《牧者密续》 第一章 你是来逮捕我的吗 “是的，您好……我是昨天预约的哈伊娜监察……来调查艾华斯·莫里亚蒂先生遇袭一案。” 一位身着蓝白色的制服、看上去大概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姑娘，正紧张不安、手足无措的站在一座庄园的大门前，抱着自己的大檐帽。 她棕褐色的卷发在身后束成马尾，鼻梁高挺。湖蓝色的眸子中满是搞砸了什么事的慌张。 “……抱、抱歉，分区监察局临时有监察会议……白皇后区那边昨天又发生了一起仓库爆燃事件，现场检测到炎精痕迹，疑似有恶魔学者参与——我想，可能就是前天袭击艾华斯先生的那个通缉犯！” 哈伊娜说着，声音越变越小：“所、所以……” “——所以您就自作主张参与了这场实际上并不要求您参加的监察会议，并迟到了……两个小时零二十三分钟？” 老人严肃而苍老的声音在铁门对面响起。那是拖着长音的特殊音调，王都人特有的精灵口音。 他将手中镶嵌着宝石的怀表咔哒一声合上，收回到胸前，严肃的盯着哈伊娜。 站在哈伊娜对面的，是一位穿着管家服，又瘦又高的老年精灵。 他脸上的皮肤皱纹会让人联想到树皮，幽绿色的瞳孔比起湖水更接近于狼。 老精灵看上去足有接近两米高，背着手的姿态像是夜间枯木在月光下映出的鬼影。那挺拔如松、一动不动的脊背，此刻充满了强大的压迫力。 尽管哈伊娜其实是尚未毕业的见习监察，但终究也是以满分通过毕业考核、随时都可以接受女王授勋的正式监察。如今她挂着见习章，只是因为配给她的狮鹫还在调配的路上。 按理来说，她应该是不会这么怕一位管家的。 但眼前的老人不同。 因为这位老迈的精灵管家正是自己的教官。 尽管他遵循古老的约定，从立国之初便长久的侍奉着莫里亚蒂家族，作为一名管家……但与此同时，他更是在八十年前卸任的大监察长。 “——我还以为您会更迟一些，哈伊娜小姐。” 老管家双手背在身后，以那总会带给哈伊娜些许傲慢感的精灵腔说道：“艾华斯少爷前天被恶魔学者袭击，一直昏迷到昨天晚上才醒。但听说监察局要来问些问题，他就很配合的主动放弃了去玻璃阶疗养院。只是吃了些药，便拖着虚弱之躯在火炉旁等了您两个小时，而我也在门口等了您两个小时。 “现在天都已经快黑了，您若再迟一些就不妨干脆迟到明天了；既然都已经迟到明天了，我想也不急这一个礼拜的休养时间。根据监察局的规矩，签了委任状的案子，立案一周就要给个结果——以哈伊娜小姐满分毕业的良好修养，想必能顺利找到那位恶魔学者。 “既然都已经将犯人逮捕归案，又为何要为难我家可怜的艾华斯少爷？您不如还是请回吧，肯特先生那边我会去解释的。” 肯特是白皇后分区监察局的局长，就算哈伊娜转正也还比她高三级。 若是老管家的语气不是这么阴阳怪气，她现在立刻拔腿就跑，把这麻烦事丢给上级。但问题是，她现在其实还是个大四的学生。 尽管在学校里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但她毕竟还没毕业呢。 她没有足够的社会经验进行分辨，老人这话究竟是认真在作出这样的提议、亦或只是在讽刺自己。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老人原本不打算这样做，她就直接傻不拉几的跑路了，恐怕自己才真是祸到临头了。 “……真的很抱歉。” 于是哈伊娜只能先低头道歉：“我也会向艾华斯先生道歉的。” 无论如何，已经提前预约了会面时间，却没有事先说一声就迟到了这么久……自己的确是有错在先的。 她看着那阻隔了自己与老人的铁门，思维又开始下意识的飘散。 黑色的镂空大铁门上，只装饰着低调的荆棘纹路……看上去并不像是名门。 事实上，莫里亚蒂教授——也就是这次事件的关系人艾华斯·莫里亚蒂的那位养父也的确称得上是一位低调沉稳、智慧博学的好人。莫里亚蒂教授也正是哈伊娜大学时的老师，负责的科目是星象学、天文学与高等数学。 继承了莫里亚蒂商会，名下拥有三家博物馆，甚至白皇后区唯一的天文馆也是他出资建设的。明明这么有钱，却只是安静在大学里做学问。他甚至还资助了许多孤儿院，收养了许多孤儿，称得上是一位了不起的、充满了善心的大人物。 来时队长还特地叮嘱过她，莫里亚蒂家族不光是有钱、更是有精灵服侍的立国者家族。尽管家主詹姆斯先生性格温和，但还是要多加小心。 按规矩来说，与恶魔事件有关的任何直接参与者在脱离生命危险后，都必须第一时间戴着戒律锁押送去当地监察局，接受律长的心灵审查。在确认无辜之后才会送回医院或是疗养院。 这是因为，恶魔仪式中的仪式主持、仪式参与者、仪式导师与祭品的身份，其实是无法通过“受伤与否”的受害者身份来简单区分的。 既然祭品能活下来，就说明仪式大致是失败了——被献祭的祭品虽然未必会死，但为了灭口通常也会被杀死。因此出现伤者而不是死者时，受伤的那位未必是祭品，也有不小的可能是仪式相关者。 但这种规矩，如今却竟是失效了。 肯特局长像是个瞎子一样，完全无视了这触手可及的线索。还是这位老管家主动联系了肯特局长，预约了今天的会面，他才仿佛“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并且自己来的时候，监察局连个随行律法师也不给她配，只让自己一个没有狮鹫、没有盔甲也没有剑的见习监察只身前来。 如此明显的包庇…… 哈伊娜感觉，就算这件事真与艾华斯有关，恐怕她也带不走对方。 但也因为这么大阵仗，她反而觉得或许这件事真与对方有关——假如足够清白的话，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律法师的审查呢？ ……真好啊。 明明只是被收养的平民孤儿。只是因为运气好，被教授看重并收养。如今就成了监察局动不了的大人物…… 站在门口的哈伊娜怔怔的出着神，有些酸酸的想着。 但就在这时，铁门突然缓缓打开了。 她愕然间抬起头来，看到老人依然面无表情、却莫名感觉仿佛没那么生气了的脸。 老精灵默默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背着手慢悠悠走了回去。 哈伊娜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这是让自己跟上。 于是她慌慌忙忙将抱在怀中的帽子戴上，连忙跟上去。但刚走出几步，才想起来要回头关门。但就在她回过头时，却看到庄园的门自己关上了。 不仅如此，甚至有明亮的符文从那平平无奇的铁门内侧亮起。 日光歪斜、晚风稍停。哈伊娜隐隐感觉，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笼罩着这片区域，改变了这座庄园的氛围。 “我也不是想找您的麻烦，哈伊娜小姐。” 明明老精灵走在自己的前面，但老人那温和了许多的声音却精准的在自己耳边响起：“但与人约定的事，就要遵从。约好的是什么时间就是什么时刻见面，不用提前、也不要延后。是的，在学校里违反规矩的下场或许没有那么严重，但学校里也同样没有在街边巡逻的狮鹫骑士、没有带着武装骑士定时审查各公司税务账目的律法师——没有您这样可以将可疑分子直接逮捕的监察。 “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重视‘规矩’。监察所、律法院、仲裁厅所守护着的，不仅是女王陛下的旨意，更是议会所确立的诸多规矩。 “这次我会宽恕您，我也不会跟肯特先生说你的失误——我会说你准时抵达，只是在了解完事情之后，又留下喝了两杯茶、馋嘴吃了些点心。 “但这是因为艾华斯少爷心善。在您迟到一个小时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打电话给监察所了。是艾华斯少爷阻止了我。他说，总要给人机会……不管要找什么理由，也得先见个面再说。” 老精灵慢悠悠的说着，走了许久才走到了庄园门口。 下一刻，他的声音低了些许，却仍旧清晰的在哈伊娜耳边响起：“尽管阿瓦隆没有其他国家的所谓‘贵族’，但立国者后裔也同样高贵。没有那二十位立国者的牺牲，所有人都会死——即使是女王也要尊重立国者后裔。 “我感受到了你真挚的歉意，所以我姑且原谅了你的逾约。但你不妨仔细想想，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或是挡了什么人的路……正如我所说，这是一场并不需要您参加的监察会议。” 听到这里，哈伊娜便突然怔住了。 这时走到门口的老人优雅的转过身来，向哈伊娜微微躬身：“请跟我来，哈伊娜小姐。少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时的他，才戴上了管家的面具来迎接客人。 之前的态度，倒更像是面对不争气学员的教官。 而大脑一片混乱的哈伊娜，跟着老精灵走向了客厅。 脚下柔软地毯的触感让她猛然一惊，抬起头来想要询问自己是否需要脱鞋——但老精灵淡然自若的态度又让她不甚确定。于是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后面，感受着冬日时节骤然温暖的炉火。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让一位老人在冬天的傍晚，站在门口等候了两个小时。 怀着愧疚与羞耻，她却不知道如何张口。 甚至连带着对艾华斯的怀疑，也在这种忏悔中被冲淡。 于是，她就见到了那位风评有些浪荡不羁的艾华斯·莫里亚蒂。 他此刻正坐在轮椅上，毛毯盖在自己腿上。 那苍白的虚弱面容毫无血色，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容貌有着与莫里亚蒂教授完全不同的俊美。 他披着纯白色的绒毛睡衣，看上去像是刚洗完澡出来一样。柔顺的白金色头发反射着炉火温暖的光。他正对着炉火安静而专注的读着书，那精致的面容有一种温柔的意向……让她联想到诗人，与家中壁炉中升腾的火。 那美好的画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画。哈伊娜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 但就在这时，少年却听到了什么，推着轮椅一并灵巧的转过身来。 而在这时，哈伊娜才注意到他身下坐着轮椅。 ……难道这就是被恶魔学者袭击的代价吗？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本能的摒弃了“恶魔学者就是艾华斯”的可能。 少年望了过来，深蓝色的瞳孔如同大海。 “哈伊娜女士。” 那是给人以矜贵感的清亮声音，是与容貌所相符的华丽声线。 比起那虚弱的面容，他的声音要更具活力一些、而且很有礼貌：“初次见面，你好。 “——请问，你是来逮捕我的吗？” 第二章 误导 “不是女士……” 哈伊娜小声说着：“我其实还没毕业。” 而且，这仅仅只是问话…… 但她这句话还没说出，便被艾华斯轻声打断： “还没正式毕业就能进入监察局……我懂了，哈伊娜小姐是在王立律法大学读书吗？” 艾华斯的口音标准而干净，并没有王都人引以为豪的那种象征着高贵感的“精灵腔”。但这反而让从小地方来留学的哈伊娜更有好感。 于是她点头回应道：“啊，是的。” 她说着，颇为自豪的挺起胸膛：“我是前任的学生会主席，同时也是四年级的女生首席。作为优秀毕业生，我提前一年就取得了监察局的就业许可。虽然我的配剑还没发，但从监察局那边已经有我的名字了哦。” “那这么说来，您还能算是我的学姐呢。” 艾华斯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膝上。 他的上半身放松的向后靠拢，慢条斯理的说着：“我其实也是王立律法大学的学生。今年的新生。” “……真的吗？” 哈伊娜有些讶异：“可是我没有见过你……” “因为我身体不好。还没入学，就生了一场大病。为此在家卧病在床，休息了三个月。” 艾华斯那有些苍白的面色，让他的话语充满了说服力。 是个不容易的孩子啊…… “我明白了。你的确是无辜的……我回去就会向所长汇报。” 哈伊娜连连点头，心生怜悯。之前对艾华斯的浅浅嫉妒感，也因此而消散。 她为此而自惭。作为一名监察局的监察，她也算得上是半个骑士。竟是忘记了导师所教导的谦卑与怜悯的教条……嫉妒之心，真是丑陋。 “那，学姐，”艾华斯突然开口，“你看到壁炉里的东西了吗？” “燃烧着的东西……” 哈伊娜回过头来，不是很确定的说道：“看不太出来了。好像不是木柴。” “那是一本日记。” 艾华斯温和的说着：“说不定就是我与恶魔学者勾连的证据。 “就像是我手里的这本书一样。” 他说着，将手中的书合上、一并投入火中。 哈伊娜闻言，骤然一惊。 她下意识的踏前一步，本能的伸手抓去。在完全没有提防的情况下，她竟是后发先至的在空中截住了那本书。 她眉头紧皱，低头一看。却发现那本书叫《诗黛尔诗集八十选》。 哈伊娜当然认识这本书。因为这就是大一的《精灵语》课程要使用的课本。 她不放心的翻了翻，确认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与恶魔学者勾连的证据。甚至里面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勾勾画画的标记了许多重点和难点。 “开个玩笑。”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我可是事件的受害者啊，学姐。这明明是你刚刚才说过的话……为什么我只是随口一提，你就又起疑了？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哈伊娜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上去很是温和文雅的青年，似乎有些潜藏着的坏心眼。 “这是很严肃的事，开不得玩笑。” 她板起脸来，像是在学校里般认真的教训道：“恶魔学者的献祭常以活人为素材，并且他们为了灭口，还会在献祭结束后将祭品杀死。那是绝对的邪恶，就算与人无仇无怨，也会将人作为材料杀死，令人发指！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说起来……你如果是祭品的话，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们拿我献祭想要召唤强大的恶魔，却没想到恶魔更亲近我。于是我就反过来命令恶魔把他们都杀了。” 少年笑眯眯的说着越来越离谱的话：“事实上，莫里亚蒂家族其实恶贯满盈，我的父亲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就是一名恶魔学者，有着毁灭世界的梦想。而我不是他的养子，而是被他从异界召唤来的恶魔。在一年内就能将阿瓦隆王国彻底毁灭。” 哈伊娜目瞪口呆的听到一半多，才反应过来艾华斯只是在胡扯。 “……你在胡说些什么？！” 她恼羞成怒的嚷着，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羞耻于自己居然有一瞬间把艾华斯的怪话当真了。 这个看上去温柔如诗人般美好的少年，却像是个狐狸一样狡猾、满嘴天上地下的谎话！ 她气急了、但在老管家面前又不敢大声说话，结果却把自己涨红了脸：“老实交代——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恶魔仪式中？有人匿名举报，你是自己前往的石拱门公园，并没有受人胁迫。”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不信你就把我带去监察局嘛。” 艾华斯耸了耸肩，仿佛发自内心的感到了遗憾。 但哈伊娜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在监察局明显有包庇倾向的情况下，她没有证据是不可能逮捕艾华斯的。真把如今还坐着轮椅的艾华斯带走，恐怕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随后，艾华斯慢慢敛去了那狐狸般的笑容。 他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认真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既然学姐你能知道，我说的这些都是些胡言乱语，那为什么就能相信匿名举报信呢？我所说的这些，与那举报信又有什么差别呢？” “……所以，事实是什么？” “我可以给你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我在出门散步时，被人袭击并带到了石拱桥公园，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坐上了轮椅。我完全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我被当做祭品而献祭给了恶魔，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打跑的、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这个版本的故事太过圆滑、毫无破绽。就像是法院上的律法师进行的辩护一样。我直接说出来，你反而可能会更加起疑。” 艾华斯叹了口气，好像又显得很无奈、很无辜的样子。 他说道：“所以，你相信哪一个呢？” ……如果排除掉情绪的部分，从理性来判断的话。似乎后者才比较合理。 哈伊娜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误会了艾华斯。 ——因为艾华斯太弱了。哈伊娜能感觉到，他大概的确是超凡者，但反应很微弱。最多才只点亮了一层道途。 就算真召唤来了恶魔，充其量也就是使魔的强度，不可能引发那种规模的破坏——况且仪式现场被确认的死者，的确是流窜至王都的通缉犯。 那人曾献祭过一个小型村庄，如今已经是第三层级的恶魔学者，甚至可以召唤上位恶魔。 ……难道是他召唤出恶魔之后，契约失败被恶魔反噬了？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样的话，随着召唤者死亡，恶魔就会被遣返。艾华斯只是被仪式抽的元气大伤，然后被老管家捡了回来。从逻辑来说的话，这种可能性要大得多。 ……可是，为什么艾华斯要跟自己说那么离谱的谎话呢？ 很快，哈伊娜就反应了过来—— 她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因为自己的态度转化的太简单了。她根本就没有经过仔细盘问，就宣布了艾华斯的无辜。而作为一名真正无辜者的艾华斯反而因为这种草率的态度而感到愤怒，因此故意说了些怪话，讽刺自己容易先入为主、轻信他人。 原来如此。 正因如此，所长才对这件事不怎么上心……因为他知道艾华斯不可能是犯人，而且也多半不知道什么重要情报，调查也只是白费力气。 那这一切就对上了。 昨天还发生了另一起案件——为了进行召唤恶魔等大型仪式，恶魔学者通常需要两人一组。而且大多数情况下，成对的恶魔学者都是师徒关系。 如果说，作为导师的那位恶魔学者被召唤出来的恶魔反噬，那么学徒逃离之后单独行动就变得合理了起来。如果艾华斯就是他的助手、学徒，那么那昨天的案子又是谁犯下的？如果艾华斯操控着恶魔杀死了一人，难道会放过另一人吗？ ……嗨，我在说什么鬼话。上级恶魔哪有那么容易被这种入门汉操控。 “对不起，是我先入为主了。” 哈伊娜想到这里，便干脆的道歉：“之前逾约的事，我也同样很抱歉。如果你还打算回来上学的话，我可以拜托我的后辈们给你行一些方便。 “这不是补偿，仅仅只是表达一些歉意。如果还需要我做些什么，请尽管提。” “什么都行吗？”艾华斯竟像是有些心动。 “……事先声明，我没有钱。” 哈伊娜脸上露出有些悲苦的表情，无奈补充道：“除了金钱补偿——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做一些义务劳动。” “没关系，误会解开就好了。” 艾华斯温和的笑了笑：“我其实也是觉得不放心。毕竟如果学姐回去之后被人提了一两句，就又起了疑，再回来调查一下，那对我们双方都很麻烦。更不用说，如果再迟到的话…… “那现在学姐不妨猜猜，为什么我会知晓关于恶魔的事？虽然我什么都没接触到，全程昏迷。但为什么我能在见面的一瞬间，就能猜到这件事与恶魔学者有关？” “……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演绎法吧！就像是那位有名的夏洛特先生一样！” 哈伊娜眼前一亮：“我记得那位夏洛特先生，也曾是教授最喜爱的学生。他似乎就擅长通过这种占卜一样的手段来洞悉他人的细节！他破获的那些案件，我都收集过剪报——我将那些报纸里面提到夏洛特先生的部分剪出来，单独粘贴到了一本书里。如今这本书已经填满三分之一了……” 她越说，便感觉自己的逻辑越是通畅。 感觉自己遇到了同好，她顿觉豁然开朗，许多疑惑立时解开。大脑仿佛一瞬间变得清晰。 看着哈伊娜陷入兴奋，讲个不停。坐在轮椅上的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露出无害的微笑。 如果哈伊娜没有那么粗心大意、能够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安静守护在旁的老精灵，他身下的影子一动不动。可艾华斯身下轮椅投出的阴影却在微微颤抖，像是睡眠中呼吸沉稳的野兽。 这可全程是你自己“推理”出来的，我可没说多少谎话。 推理这种事，先确定结论再找证据就肯定会被带偏的。看来你还不够格。 ——是的，艾华斯的确是祭品。 但同时，“艾华斯”也的确是恶魔仪式的参与者。 他之前说的并非谎话。 如果自己不是突然回忆起了前世的记忆的话，那还真有可能是以艾华斯的灵魂为祭品，在仪式中被召唤出来的“异界恶魔”。 因为随同那些前世记忆一同出现的，是他眼前那道无比熟悉的光幕： 艾华斯，人类男性，综合等级4 基础职业—— 牧师LV1：【基础祈祷-1级（93%）】 恶魔学者LV3：【恶魔学识-1级（13%）】、【基础仪式-1级（5%）】、【恶魔契约-1级（99%）】 已点亮道途：奉献-第零层；超越-第一层 法力池：1/1（光）、3/3（暗） 自由经验：24 道途特性—— 超越-阴影亲和LV1：你与影魔签订本命契约，能够随意使用第一能级的阴影异能。 第三章 艾华斯·莫里亚蒂 如今，从仪式中被召唤出的影魔就在艾华斯脚下的影子中。 他坐上轮椅，不是因为双腿被献祭而导致的无法行动。而是他假如踩在自己的影子上，就会立刻惊醒影魔并使其实体化。 这轮椅就是艾华斯醒来后，找老管家索要的。 因为现在，他的【阴影亲和】等级太低了。 影魔属于上位恶魔，阴影亲和至少要点到三级才能操控影魔、点到五级才能与影魔融合。在那之前，他只能抽取影魔的一部分力量来使用“异能”。尽管影魔不会伤害他自己、甚至基于契约还会保护艾华斯，但他也完全无法约束影魔的行为。 从这个角度来讲，契约低级恶魔的恶魔学者就像是遛狗；而艾华斯这就属于狗遛人。 如何封印影魔，这并不属于“艾华斯”应该知晓的东西。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艾华斯·莫里亚蒂、道途、恶魔学者、阿瓦隆王国……这是一款叫做《衔尾之环》的MMORPG游戏中的世界。 这游戏就是他们的公司“无貌之神工作室”发行并运营的。 说是“他们公司”，但其实这个游戏的产出与艾华斯无关，因为他并不是研发岗的工作人员。他是新来不久的人力资源经理，也就是俗称的HR。 三年前，艾华斯辞职并失业了。因为被竞业协议卡住了，没法找同行工作……就被自己最好的兄弟拉进了坑。 那兄弟就是这公司的游戏文案，天天在自己耳边翻来覆去的安利，讲着他所设计的很多彩蛋。 最后艾华斯不堪其扰，同时也正赶上游戏荒就接触并玩了一阵子，感觉确实是个好游戏。缺点就是相当肝——不过用来打发失业在家的时间倒是不错。 后来听说“无貌之神工作室”招HR，正好艾华斯也过了限制期，就直接投了简历过来面试了。 结果他还在交接工作，就因为上班路上过马路回消息，被一辆泥头车送到了这个世界。 ……早知道会穿越到这个世界里，他就多问问公司的内部资料、或者去论坛上多看看剧情讨论帖了！ 这是最大的失策。 因为艾华斯为本质上来说，就是个不怎么看剧情、也不怎么关心人物的那种爆肝型玩家。 虽然平时和朋友聊天的时候知道了一大堆普通玩家都不知道的隐秘设定、角色背景和未来的主线故事，也从群里云了一些前期剧情。但他一直都不是关心主线，反而是各种人物的支线要有趣的多。 艾华斯当年从3.0时代入坑，刚过了第一个团本BOSS，就吃了主线书一键完成所有到3.0开头为止所有旧主线。不仅如此，他升级路上、以及副本开局能跳的剧情动画全都跳了。实在没法跳过的，也是左键左键左键左键左键的快进看完了。 结果现在，艾华斯现在根本记不清早期主线是什么。反而是后期剧情他印象比较深刻，因为主线团本的剧情演出相当不错。即使没仔细看前面的剧情，也能通过无法跳过的团本剧情演出猜个大概。 在主线的最开始，“艾华斯”就登场了。 他在天平历1890年的冬天，被人绑架到祭坛上举行仪式。路过的“玩家”无意间破除了驱赶路人的结界，看到了残忍的献祭现场。紧急时刻，他假装自己已经举报给了监察局、正在给监察局的狮鹫骑士们带路，直接吓跑了那两个人。 艾华斯被“玩家”从仪式祭坛上救下，然后招待因为被偷走了钱包和身份证明、无家可归的玩家来自己家中吃喝休息。 之后艾华斯就会与玩家一同入学、一同成长，并继续一同调查这个案件。结果发现这案子越查越大，甚至牵扯到了王国高层…… 而因为艾华斯陷入了致命危险，他的妹妹尤利娅骤然失控——在血晶石的催化下，她变成了“幻魔·悖焰之蝶”，第一个八人本BOSS。 那也是游戏中，玩家见到的第一个幻魔。 她的本体蜷缩成一团，被包裹在琥珀般透明的蝴蝶胸腹中，由炎精构成的蝶翼保护着她。因为副本等级低，所以这个八人本在每日随机本里是最容易排到的，平均一个礼拜就要打三四次尤利娅。 因为尤利娅并不想伤害艾华斯，因此那是一个没啥机制也没有攻击欲望，经典的出啥打啥出啥躲啥的入门级BOSS。甚至等级够高的话，直接全程不管机制一直打本体也能勉强过关。如果在击败尤利娅之后再吃主线书的话，就能得到一些外观方面的奖励。 最后她被击杀，失去大半灵性后缩水成了一只焰蝶，被艾华斯契约成了他的第一只使魔。艾华斯通过这种手段来保留她的灵性，希望后续能够找到传说中掌握了复活术的“虫珀”大师将其复活。 一直到5.0版本的主线中，艾华斯掌握了新的能力。能将理论上无法杀死的幻魔封印到卡片中、作为加强型装备武装自己使魔们的艾华斯，才终于获得了专属于他的极大强化。 然后他就不陪玩家们打本了，而是变成了CG里面终结幻魔型BOSS的剧情杀手段。 “……哥哥？” 就在艾华斯想到这里时，他突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他骤然一惊。 兴奋的与艾华斯聊着“夏洛克与推理”的哈伊娜听到了那个声音，也是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小姑娘无声无息的站在了门口。 “你昨天醒过来的时候，我正好在睡觉。我醒了之后，你又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才刚刚睡醒的她，有些委屈、又有些愕然的说道：“哥哥你怎么……坐上轮椅了？ “——她又是谁？” 她穿着和艾华斯同款的纯白色绒毛睡衣，银白色的头发及肩，深红色的瞳孔让人联想到玫瑰。她的五官精致而柔美，会让人联想到白色的猫或是兔子。是与艾华斯的那种璀璨的英俊感完全不同的类型。无论是眉眼、发色亦或是瞳色，都足以证明两人毫无血缘关系。 要说两人的相似性，那就是那种一脉相承的病弱感。 她有着和艾华斯相似的病弱感，而且比艾华斯更明显。 女孩的皮肤是有些病态、近乎透明的白皙。她站在门口时会不自觉的扶着一边的门框，身体微微倾斜来偏斜重心、降低站直的压力。 ——好可爱的女孩！ 哈伊娜眼前一亮。 像是见到了可爱的宠物，她想要与之亲近、可又担心自己会吓到对方。 “没事的，尤莉。只是暂时的。这位是哈伊娜学姐，有些事要来问问。” 艾华斯笑着，像记忆中一样叫着女孩的昵称。但不知为何，却总觉得这个称呼有些生涩拗口。 就像是许久不叫朋友们的名字，而是称呼对方的外号。某一天突然叫起对方全名时，总感觉这仿佛不是对方的名字。 恍惚了一瞬之后，他向着尤利娅微微张开双臂：“来抱抱。” “……嗯。” 尤利娅顺从的，晃悠悠的走过来。就像是刚睡醒一样，有一种会让人担心会不会跌倒的无力感。 在抱住依偎过来的尤利娅时，艾华斯突然恍惚了一瞬。 此刻他抱住的是尤利娅，但又仿佛是另一个“艾华斯”。 作为这个世界的“艾华斯”的记忆，在得到了未来的预言后，突然感受到了某种恐惧。 尤利娅会变成怪物……然后，会死。 ——在这一刻，艾华斯的记忆与现实重叠。彻底融合在了一起，双重人生的记忆都变得清晰起来。就像是睡迷糊的人突然被噩梦惊醒，随后终于分清了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在来到这个世界两天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穿越了。 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但是，他也清楚的意识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如今的剧情已经不同了。 游戏中的艾华斯，绝对是没有契约影魔的。 因为这一次仪式被玩家打断，压根就没有成功进行。 而这恐怕意味着，这个世界里是没有“玩家角色”存在的。 在一个史诗向的奇幻游戏中，玩家通常扮演的就是一次性救世主的角色；而假如这个游戏是网游，那么玩家通常就是持续性、高频率、低容错的救世主。 每个大版本，都得拯救一次世界。 ……那他可就麻烦了。 因为“玩家”在设定上，是一度掌控“超越之道”、贵为九柱神之一的【蛇父】的血裔。正因如此，所以玩家才能拥有“经验值”与“等级”，没有门槛、也无视天赋就能不断变强。在设定上，其实玩家并没有进行排本、更没有组队，而是一个人就战胜了所有敌人。 可艾华斯，尽管他也是重要角色，但“堕天司”、“灾厄魔龙”、“阿瓦隆之影”那些灭世级的灾难，可都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强者”就能击败的。 艾华斯知道，阿瓦隆王国大概再有半年就要出事了。 尽管他对主线记得不清楚，但至少版本更换这种关键节点还是记得的。 他对哈伊娜说的并非谎言。阿瓦隆王国在大半年后的确会遭遇灭顶之灾，而且正与他们如今所经历的、没有任何大人物在意的恶魔仪式事件息息相关。 但现在，艾华斯却还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改变一切—— 他下意识的抱紧了尤利娅，而女孩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哥哥？” “……没什么。” 艾华斯从容的笑了笑：“就是，昨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尤利娅离开我了。” 然而此时，他却突然明显的感受到怀中尤利娅的身体突然一紧。 ……嗯？ 艾华斯心中微微一动。 尤利娅像是为了要掩饰一般，突然开口问道：“哥哥的轮椅……要坐多久？” “大概……得一年吧？” 艾华斯说着，看向了一旁的老管家：“医生是这么说的吧？” “是的，艾华斯少爷。” 老管家毫不犹豫的问道：“所以，要休学一年吗？反正也已经休学三个月了。” 这是谎话。 而且两边都是。 根本就没有什么医生让艾华斯坐轮椅，这是艾华斯自己要求的。那些契约了影魔的恶魔学者们，会在自己还无法操控影魔的时候用这种方式来封印影魔。 除了平时移动时要坐轮椅之外，还要尽量避免剧烈行动、放缓自己的动作来降低心率——这是常规的压制恶魔的手段。 除此之外，还可以服用一些压制心率的药物，来让体内封印的恶魔沉睡。 “不必，”艾华斯说道，“等这次事件解决，我就回去上学。” “……这次事件解决？” 哈伊娜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她本能的意识到，就在那一瞬间……艾华斯的态度似乎有所改变。 那种感觉，她相当熟悉。 大一时还不懂事的哈伊娜，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偏远小镇的天才。结果当年期末考试，星象学擦线及格，可以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也正因如此，她才认真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在首都玻璃岛白皇后区的最高级学府里，远没有她想的那么优秀。至少……她并非是纯粹的天才，而是努力的天才。 像以前一样抱着随便学学的态度，在不缺勤的情况下竟然有可能会不及格……如今她能拿着代表满分的七瓣花印章毕业，也正是因为当年莫里亚蒂教授那通红的、代表“及格”的三瓣花印章打醒了她。 对于一般的学生来说，这是刑满释放的印记，值得欢呼庆祝；但对骄傲的哈伊娜来说却像是一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直教人沉默、大脑空白。 此刻的艾华斯就给了她这种感觉。 在看到成绩单时，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的感觉—— “是的，我要参与调查。” 艾华斯突然严肃了起来：“既然他们会绑架我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不把那伙邪教徒肃清，我无法安心离开家门；同样，我也无法在家中安然等待一个我可能接受不了的调查结果——所以我也要参与调查。” 听到这话，哈伊娜有些窘迫。这毫无疑问，是在暗指监察局那极为缓慢的调查效率。 极为讲究“规矩”的监察局，事事都要向上级汇报、事事都要讲标准流程。这是参议院的那些骑士老爷们的规定。 正因为他们几乎什么都查不出来，甚至需要请求侦探们的协助。哈伊娜之前提到的“夏洛特”，就是一名最近在报纸上相当出名的侦探。 夏洛特从王立律法大学毕业多年，却没有选择进入监察所、律法院和仲裁厅。结果他如今是监察局的特别顾问，调查不用受监察局种种规定的束缚、接连破获了好几宗大案，地位反而比他昔日毕业后进入监察所的老同学要高上不少。 “假如哈伊娜小姐拿不了主意的话，不妨将我的话汇报给您的上司，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艾华斯双手交叉，平静的说道：“反正按规矩来说，您也得向上级提交这次谈话的所有内容，不是吗？” 不知为何，此刻的艾华斯却让哈伊娜想到了监察所的面试官。 第四章 银冕之龙的注视 哈伊娜才刚离开不久，詹姆斯·莫里亚蒂就提着一个沉重的手提箱回到了家中。 “监察局的人这才走吗？” 老詹姆斯刚一进门便开口问道。 他显然是与哈伊娜在庄园门口碰面，并寒暄了一阵。 詹姆斯是一位看上去彬彬有礼的老绅士，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灰色的瞳孔有些浑浊，眼眶深邃，头发花白而稀少。他的皮肤却保养的很不错。面颊瘦削，颧骨较高。虽然穿着外套时看起来很瘦，但脱下外衣时就能立刻感觉到他并不瘦弱。 他说话时总是温声细语，带着一口拖着长音、软而翘舌的精灵腔。一看便知他有相当不错的家教，脾气也绝对差不了。 他在门口放下手提箱，一边脱下他的双排扣长风衣、摘下礼帽交给在门口侍立的贴身男仆：“他们的人不会盘问了艾华斯几个小时吧……嗯，谢谢，多尔。记得一会把这个箱子送到艾华斯房间里。” “是，先生。我记下了。”他的贴身男仆一边小声应着，一边拿着东西退了下去。 “哈伊娜小姐迟到了。” 老精灵并没有选择为她隐瞒情况，而是直言表达不满：“她总是这样，想着礼帽就落了领带，冒冒失失的。再继续这样下去，她早晚会错过什么大事、被她的上司狠狠教训一顿。” “早晚的事，就等‘早晚’发生了以后再说；她要是因为自己的坏毛病而犯了错，那就让她的错误来教训她。” 老人只是笑了笑，眯着眼温吞道：“不要因为她以后可能会犯的错误而责骂如今的她，奥斯瓦尔德。你只是她的教官，又不是她的上司。” 他对自己这位叫做奥斯瓦尔德的精灵管家相当友善亲近。 这也很正常，因为在六十多年前，他和如今的艾华斯差不多大的时候，也同样是被奥斯瓦尔德看着长大的。 除了老管家以外，这栋宅子里还雇佣了其他十六位住家仆人——包括一位女管家、两位贴身女仆、两位贴身男仆、两位女仆、五位男仆、一位厨娘、两位帮厨、一位车夫。艾华斯的那位大哥平时不会回家，家中的主人除了他和尤利娅，就只有老爷子了。 詹姆斯平日里行事低调沉稳，即使对仆人们也很客气。虽然他平时很少会笑，但他却也从不会向下人生气、发火。 ——或者更准确的说，这几十年来都从没有人见他发过火、动过怒。即使面对再无礼的客人时，老人也始终不卑不亢保持着自己的风度。 是的，老人。 虽然詹姆斯名义上是艾华斯的养父，但实际上他的年龄足可以做艾华斯的爷爷了。 这也很合理……他收养艾华斯的时候，艾华斯才只有六岁。而如今他已经十八岁了。 艾华斯和尤利娅的大哥爱德华·莫里亚蒂，是在八岁的时候被詹姆斯收养的。如今他已经三十五岁了。 “……爸爸。” 站在艾华斯身边的尤利娅迎了过去，轻声问好。 她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把脑袋凑了过去，被老人怜爱的摸了摸。 “今天身体如何了，尤利娅？” 他认真问道：“有好好吃药吗？” “已经吃过了。” 尤利娅轻声道，声音给人一种如幻梦般的透明感。 “早点休息，别看书看太晚了。知识是永远也学不完的。” 老人悉心叮嘱着：“晚上不能晚于九点睡，你身体不好——听到了吗，尤利娅？” 见自己说着说着，尤利娅的视线就开始往旁边飘，于是他声音稍大了一些，强调道：“尤利娅？” “嗯，我知道的。” 尤利娅模糊的回应着。 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再度强调道：“别熬夜，你这傻姑娘。 “你又不出门，白天和晚上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那不如早点睡，有什么书白天再看。这样对眼睛也好。” 他说着说着，尤利娅又不吭声了。 老詹姆斯也没辙，只能强调道：“我现在老了，熬不起夜了。晚上十点我就得睡，你要有什么问题我也没法给你解答。但你如果白天看书的话，有不懂的就可以随时来找我。明天周五没我的课，我这次会在家里待三天。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行吗？” “……好。” 尤利娅这次不装听不见了，她认真的抬起头来、如红宝石般的眸子注视着老人：“我最近在看炼金学方面的书……来自【均衡】道途的论述。爸爸了解这方面吗？” “家里所有的书，爸爸都懂的。” 老人平静的说道：“九大道途，爸爸都懂一点。” 他的语气平淡，却有一种自信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我今天一定早睡。” 女孩伸出两根手指在耳边指天，认真说道：“我发誓，说话算数——” “别。” 老人却只是伸出手来，把女孩的手指轻轻弯曲，缩回了拳头。 “不要这样。” 詹姆斯严肃的说着：“这是【简单誓言】，是有灵性的手势。若是违反了誓言，真的会被惩罚的。” “……我只是想试试。” 尤利娅小声说道：“我今天刚从书上看到的……我刚刚的手势正确吗？” “正确。所以下次不要再做了。” 老人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快去吃饭吧，我有事和艾华斯说。” 尤利娅应了一声，就跟着奥斯瓦尔德去了餐厅。客厅内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詹姆斯恢复了沉默，坐在了艾华斯对面。 老人拿起那杯哈伊娜监察没有动过的茶水，将它倒掉之后又为自己添了一杯热茶。 看着一声不吭的艾华斯，他攥着茶杯轻声问道：“你感觉……现在的状态如何？它还稳定吗？” 他所说的，正是艾华斯所契约的影魔。 这种事根本瞒不过养父的。 既然艾华斯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家中，那就说明多半是奥斯瓦尔德管家把昏迷状态的他带了回来。那詹姆斯肯定已经给他检查过了身体，并且进行了简单的通用封印。至少没有让影魔在艾华斯昏迷的时候就接管他的身体。 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在“未来”的画面中，那个疯癫阴沉、佝偻着腰的詹姆斯·莫里亚蒂，与眼前这位关切自己的慈祥老人，看上去仿佛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在他记忆中的，全都是詹姆斯对他疼爱的画面—— 在艾华斯十岁出头的时候，他曾有一次无意间说自己有些怀念在孤儿院的时候，米苏大妈在过节时会给他们做的特制炸鳕鱼排。 结果第二天米苏大妈就被高薪请到了家中当了一阵子帮厨。不只是特制炸鳕鱼排，包括她所会的其他“平民菜式”也都一并教给了家中的厨娘。之后请她离开的时候，还额外又送了一笔酬金。 当时吓的艾华斯，至少有半年多没敢说自己想吃或者想要什么东西。就怕自己前脚刚说完，后脚立刻就买了过来。 哪怕是还没有回忆起前世记忆的小艾华斯，他对自己的认知也一直都很清晰——他终究不是詹姆斯·莫里亚蒂的亲生儿子。他不配理所当然的享受这种优待。 也就是艾华斯自己比较懂事，才没有在这种娇惯下变成什么纨绔的模样。 所以如今艾华斯看向养父时，总觉得心情复杂。他还存在着一种侥幸心理。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剧情开始的时候养父还不是幕后黑手？亦或者说，是在阿瓦隆王国分崩离析之时，他才堕入了邪道？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原剧情里，在阿瓦隆王国分崩离析之时，艾华斯就跟着主角逃往了教国。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与养父就已经分别了。再度相逢的时候，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说不定…… 是这三年内发生了什么事呢？ ……可是，那样又无法解释艾华斯作为间谍，打入到“玩家”身边这件事。 “——艾华斯？” 看艾华斯又陷入沉思中，老人再度轻声唤道：“不行的话，我去找主教大人帮你驱散掉附体的恶魔吧？” “……啊，我没有问题的，父亲。我从他们那伙人手里得到的恶魔知识里，恰好就有封印影魔的手段。” 艾华斯抬头说道，露出了安慰的笑容：“我刚刚在想的是其他事。” “那我相信你。” 养父缓缓点了点头：“你昨天找我要的材料，我已经带回来给你了。绞刑架上的绳索还好找……车裂之刑的死者头上的钉子，这个实在太难找了。女王即位后就已经废止了车裂刑，我是从博物馆里面找到的。 “我不知道你之后还要不要，我把现存的四根都带回来了。馆藏记录也处理的很干净，一切都不必担心。还要什么就跟我说……不要再轻易相信外人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 艾华斯有些不敢相信。 他没想到只过了一天，养父就真把它们找来了。 这就是在阿瓦隆王国还存在时，莫里亚蒂家族所能发挥的力量吗？ “太好了！有了它们，我就能更稳定的封印影魔了。” 艾华斯心中一暖，发自内心的感激道：“谢谢你，爸爸！” 他索要的这两个仪式材料，其实并不是封印影魔用的。因为坐轮椅就是最简单也最稳固的封印法，这就是四年后星锑王国的恶魔学者们测试出来的最优解。 “那我今天就不吃晚饭了！” 他心中有些痒痒，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艾华斯本来就是这样的神秘学狂热爱好者，他如今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完全不会有什么违和感。 “我来吧。” 看着艾华斯要自己推着轮椅离开，老詹姆斯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轮椅后面，推着艾华斯前往了他的房间。 在路上，老人轻声说道：“艾华斯，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爸爸还是得说一句。 “在仪式上，一定不要使用人类、以及人类的尸骸作为材料与祭品。除此之外，你要什么材料爸爸都会想办法给你找到……可以答应爸爸吗？” 听到这话，坐在轮椅上的艾华斯有些讶异的微微睁大了眼。 倒不是因为讶异于作为幕后黑手的养父，居然提出了这种看上去颇有道德感的要求…… 而是因为他知道，老人说的这话完全正确。 直到“堕天司”降临，恶魔学者的等级上限提升，旧时代的恶魔学者们才会意识到自己的路子完全错了。 他们都以为恶魔学者的重点在于“恶魔”，却没有想到重点在于“学者”。 人类不能使用人类作为仪式材料，精灵也不能使用精灵。假如是被转化的亡灵，就不能使用任何动物的尸骨作为材料。这是“天孽”的禁忌。 凡是使用过同族祭品、触犯了天孽之罚的恶魔学者，都无法从这一职业中晋升为“大罪学者”。那些40级的恶魔学者们，只能将自己转化为各种恶魔。那甚至都不能算是进阶，只能算是用自己的职业等级换了一个比人类更强的种族模板。 毫无疑问，这样的上限与能力都会比作为英雄职业的“大罪学者”弱上许多。 而玩家从最开始就无法使用同族作为仪式材料，因此反而无法达成错误进阶的条件。 如今，詹姆斯却如此清晰的说出了这个秘密。 是巧合，亦或是…… 艾华斯心中一动，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举在自己耳边并一字一句的说出誓言：“我发誓，不会使用同族的生命与尸骸，作为我的仪式材料与祭品。” 他话音落下，便突然看到了一片幻景—— 在黑夜之中、雪山之上。 头上戴着白银冠冕，通体像是水晶、像是钻石又像是白银的璀璨之龙安静的注视着自己。 幻象只持续了极端的一瞬间，甚至半秒都不到。但艾华斯醒来之时，已是浑身冷汗。 【你感受到了‘威权’的注视】 【你得到了特性：威权-银之鳞】 【威权-银之鳞：以此痕为印，银冕之龙正注视着你，你曾立下的某一誓约不可违背。当你攻击任意违背誓约者时，获得+1有利（神性）】 “……不知道是你的幸运亦或是不幸，只是‘简单誓言’就让祂注意到了你。应该是巧合吧……” 艾华斯身后的老人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顿下了脚步。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慢慢推着轮椅，轻声说道：“但不论如何，威权之神听到了你的誓言，可就不能违背了啊。” “当然……” 艾华斯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那激烈跳动到有些阻隔感的心脏：“我绝不会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堕落之路。” 第五章 附魔卡：影之刃 艾华斯甚至都没有等到监察所的授权，就知道自己必然可以参与到调查中。 不出意外的话，他还可以独立调查——无需被哈伊娜监察贴身监视，直接以“监察所协助者”的身份参与调查。 一方面是养父的面子，另一方面是被上级的规矩所束缚着的监察所，本来就非常欢迎外来者的帮助——自夏洛特先生开始，如今自己开事务所，被监察所雇佣、咨询的“侦探”甚至已经成为了一个职业。 假如调查不利，那是因为被雇佣的侦探实力不济，至少能免于严厉的内部问责；假如一切顺利，那就是监察所提出的指导思路正确，至少也能算是一份功绩、稳定分到一份好处。 虽然哈伊娜是货真价实的监察。但艾华斯可比她还懂监察所。 之所以如此积极的参与这件事的调查，艾华斯是有他的理由的。 ——那就是复仇与灭口。 艾华斯之前跟那位监察所说的两个版本的故事，其实都是假的。或者说，都不完全是真的。 他的确是仪式的参与者，也的确认识那两位恶魔学者。 但他同时也的确是仪式的祭品。 因为那两位恶魔学者，实际上是艾华斯的“笔友”。 艾华斯从小就对与禁忌相关的知识很感兴趣。越是被阿瓦隆王国禁止的神秘技艺，他研究起来反而越是兴奋。 比如说来自【超越】道途的仪式魔法，以及来自【黄昏】道途的保存术。 前者是恶魔学者的基础能力，而从后者延伸出来的职业之一就是死灵法师。从名字上来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禁忌知识，在养父的书房里只有一小部分概述。私藏禁书，哪怕在骑士家族也是能坐牢的重罪。但看完概述之后，当年的小艾华斯反而更心痒了。 他狂热的购买一些仪式材料，在没有掌握任何超凡知识与神秘技艺的情况下，全靠着臆测与想象尝试着举行仪式。 这当然会失败。 这个世界的核心隐秘，就是“知识”。 九大道途对应的九种神秘学技艺，都需要对应的知识才能掌握——反过来说，只要掌握了对应的知识、哪怕个人实力低微，也能得到远在真实能力之上的超凡力量。每一条禁忌知识，几乎都是一个流派的立身之本。在这种情况下，从市面上是不可能买到靠谱的“技能书”的。 而在艾华斯十六岁生日的那天，一个恶魔学者的秘密结社“高贵之红”突然联系上了他。 艾华斯一开始很是警惕。但对方随信件给他发来了好几本禁书的手抄本，里面都是关于恶魔知识与恶魔仪式的内容。 虽然都是一些和戏法没什么区别的小型仪式——比如说让人长出毒疮、治疗微小的伤口、让人变得昏昏欲睡、亦或是让人变得倒霉一些。似乎没什么用，但那可都是真实无误的超凡仪式！ 艾华斯挨个尝试过之后，变得很是兴奋。于是就和对方成为了笔友，并经常交流一些恶魔学知识，对方也以艾华斯的朋友身份自居。平日里跟他经常聊一些情感生活，还有日常生活中的琐事。 最开始的时候，艾华斯还抱着些许警惕。 但是，两年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 艾华斯心想要是对方想要欺骗自己恐怕早就骗了。他们赠予自己隐秘知识的价值已经相当高了——虽然没有去过黑市的艾华斯也不清楚这些知识究竟能卖多少钱，但哪怕质量不够、就数量来说也已经很多了。 ——哪会有骗子为了骗一个人而运营这么久、投入这么大？ 这不合情也不合理。更不符合最大利益。 于是艾华斯就渐渐放松了警惕，真将这位笔友当成了从未见过面却很投缘的朋友。 前几天，对方声称他们有事要来一趟王都，想要和艾华斯见个面。 艾华斯毫不犹豫、毫无提防的相信了对方。 ——这就是他对监察说的谎。因为“艾华斯”并非是被人掳走，而是主动凑过去的。 那是身着红衣、都剃了光头的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四五十岁，女的大约二十多岁。在导师与学徒之外，他们也同样是情人关系。 他热情的请自己的“两位朋友”吃了一顿饭，随后中年男人表示可以让艾华斯见识、甚至亲身参与真正的恶魔召唤仪式——艾华斯兴奋的同意了。 但等他忙了一个多小时布置好仪式后，他看着仪式台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召唤恶魔，难道不需要什么昂贵的材料吗？ 而这时他才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亲自布置好仪式台的自己就恰好成为了“自愿牺牲的祭品”。与此同时，作为王立律法大学神学院的学生，在毕业之前艾华斯就能成为一名牧师。 尽管没有真正踏上超凡者之路，但他已经向【奉献】道途踏出了第一步。 体现在资料卡上，就是他已经拥有了1级的牧师职业。等“基础祈祷”这个基础技能的经验堆满之后，艾华斯就能将牧师职业提升到2级，掌握自己第一个奉献道途的道途特性。 这件事，他当然开心的向自己的笔友们讲过了——尽管“牧师”不如“恶魔学者”有趣，但那毕竟也是超凡职业。能踏上超凡之路、拥有超凡能力，那就比没有强。 更重要的是，牧师在阿瓦隆也是被人尊敬的职业。 “奉献”道途的象征是光芒，守护，蜡烛。这是为他人与理想而奉献自我的道途，唯有发自内心的践行这一理念才能变强。因此奉献道途上延伸出的所有职业，都是前途光明、被人们认可的超凡职业。 于是，作为“自愿牺牲的‘奉献’信者”，艾华斯成为了规格极高的祭品。 也是直到那时，艾华斯才在死亡危机前回想起了前世记忆。抢先一步认出了恶魔的品种，与其成功签约。 他操控着影魔猝不及防偷袭杀死了那个处于愕然之中的中年男人，也就是作为“导师”的那名恶魔学者。但作为学徒的那个女人却还活着。 她如果逃的再慢一点，就会被艾华斯杀死；但如果她敢掉头回来看看的话，就能反过来把艾华斯杀死。 就差一点。 艾华斯感叹着。 ——就差一点，他就要被那个男人献祭并灭口了；而又差一点，他就要被那个女人杀死了。 被背叛、被欺骗、被谋杀。 艾华斯心中真切的愤怒正回荡着。他毫不犹豫的决定发起报复。 更不用说，这女人极有可能见过艾华斯的信。 这意味着她一旦被捕，就有可能供出艾华斯——不，她必定会供出自己。 养父的立场如今琢磨不清，但哪怕只是为了自己、也必须抢在监察局抓住她之前把她灭口。 但是，艾华斯同样也不打算为了杀死对方而暴露自己恶魔学者的身份。 他有办法。 昨天醒来之后，艾华斯第一反应就是试了一个原本的“艾华斯”并不知晓、又在游戏后期才出现的简单仪式。使用那个仪式补充了自己作为祭品而被抽空的生命力后，艾华斯就基本确认——他所知道的那些隐秘知识，在这个世界也同样有用。 艾华斯在游戏中的职业，并非是“超越”道途的恶魔学者……而是“奉献”道途的启辉者。 那是一个能够大幅强化队友实力，并有少量治疗与控制能力的纯辅助职业。 但如今，他必须单人挑战那些灭世危机的情况下，这样软弱的职业可行不通。 因为启辉者吃不到自己的强化。或者说，“奉献”道途的大多数职业，都吃不到来自自己的强化、保护或是治疗技能。 不过启辉者作为兼职是可以的。毕竟艾华斯明面上的身份，就是奉献道途的牧师。转职成启辉者也是可以提前准备的，他也无比熟悉进阶成这个职业所需要掌握的那些必要道途特性。 而为了解决那些危机，他的主职必须拥有足够强的单人战斗力。 考虑到他可以兼职启辉者的情况下，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 那就是5.0版本的“艾华斯”，掌握了幻魔之力之后进阶成的“大兽之主”。 那是从大罪学者再度进阶之后的后期职业。 能够在击败不死不灭的幻魔之后，抽取它们的本质化为自己的召唤兽，也就是六种属性的“大兽”。 虽然同时召唤的“大兽”只能存在一只，但可以切换成最适合处理当前情况的大兽，然后再使用抽取其他“大兽”的力量制成的支援卡、装备卡、场地卡来强化当前的这一只。 以及最关键的是，这只召唤兽是算作“队友”的。 不仅输出远大于本体，而且能吃队友给的所有类型的BUFF。 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这个职业的吃拐率是最大的。 因为卡牌给的强化的都是高贵的机制类增益——比如说三速、破甲、毒、灼烧、闪避、法术穿透，而唯独没给伤害增加类的增益。恰好不会被启辉者这个最主流辅助的各种伤害增加类BUFF稀释。 虽然在召唤出“大兽”之后，本体就吃不到攻击类BUFF，因此本体输出会有些乏力。 不过在爆发循环时，大兽之主可以将召唤出来的、已经强化完毕的“大兽”与自身短暂合体，从而爆发出极强的实力。 启辉者配合大兽之主，艾华斯就可以把自己的召唤兽作为“队友”来进行强化。并且不会损失明面上的牧师系身份带来的社会面增益，同时还能在对应不同的敌人时切换成克制对方的召唤兽，上限还很高。 在最差的情况预计下，只有自己一人能去对抗BOSS——那么这个职业组合或许不是在理想状态下爆发最高的，但一定是综合性能与适应性最强的。 抽取幻魔的力量、使用塔罗牌为材料制成幻魔卡的能力，来自于前置职业大罪学者。 大罪学者可以在完全研究、分析一只幻魔后，得到相对应的仪式知识——这只幻魔都可以用来印出什么卡、需要什么材料和仪式。一旦知晓这个知识，哪怕只是恶魔学者也可以进行提前制作。 进阶成大兽之主最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使用大罪学者的能力制成六张不同属性的空白卡，分别封印六只对应属性的幻魔。 然后再重复击败同属性的幻魔作为经验素材，把这六只幻魔的等级都喂满。 据艾华斯的记忆，尤利娅身上就存在着一只火属性的幻魔。 正是为了供养那只幻魔，她的身体才会如此虚弱。 那只幻魔在发育完毕之后就会要了尤利娅的命。想要救她，就必须直面那只幼年期的幻魔；而幻魔又是不死不灭的……这意味着，常规手段是无法救下尤利娅的。最多只能拖延幻魔醒来并失控的时间。 “大兽之主”就不同了。 如果艾华斯能够顺利制造出容量足够容纳尤利娅体内幻魔的“空白卡”，就能直接将尤利娅体内幻魔的意识抽走。 如此一来，不仅能让尤利娅活下来，还能提前准备大兽之主的进阶材料！ 而尤利娅也能顺便得到幻魔残留的能量——让这份不稳定的危险力量变得稳定且可成长，从而也踏上超凡者的道路！ 这一切的基础，就是艾华斯记忆中制造卡片的仪式是可靠且可行的。 之前他已经试验过了其他的仪式，游戏中的仪式知识的确能用！ 但是幻魔卡的制作，还要再额外验证一次。因为大罪学者是在堕天司降临后才出现的职业。 如今提前了整整两个版本，艾华斯也不确定这个仪式是否已经能运行了。 所以他需要实验。 只要艾华斯能以恶魔学者的身份，成功制作出任意一张幻魔卡，就直接能确定这个体系在当前依然是可用的！ 如此一来，他就能得到与恶魔学者无关的另一种力量。 他自己的复仇、灭口行动都会变得顺利。 尤利娅也就有救了！ 甚至阿瓦隆的破灭也不是不可以逆转的了—— ——只要他能顺利制作出属于自己的第一张牌。 如今艾华斯还太弱小了。被他掌握的、接近幻魔的超凡存在，就只有影魔。 而抽取影魔能制成的牌，就只有“月亮”这一张。 而制造“月亮卡”，不管这张卡封印着的力量强度有多高，都需要一根被处于车裂之刑的罪人额头上的钉子、以及三条绞刑架上的古老绳索作为材料。 艾华斯郑重的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从玉石盒子中取出一张有些微微发黑的塔罗牌。 这些塔罗牌，是艾华斯以前狂热的崇拜各种仪式的时候，购入的一大堆不会用的神秘学物品之一。但如今恰好可以用来制作大兽之主的幻魔卡。 那张塔罗牌上面画着一个月亮，两侧有两座高塔。而月亮的下面有一头狼和一只狗，都疯狂的冲着月亮吠叫。画面的最中间、最下方，则是一只从河中爬出的龙虾，迷茫的抬头看着天空。 这是【月亮】。月亮牌在塔罗占卜里，象征着迷惑、困顿与不安。 塔罗牌的创造者，来自于“适应”道途的那些先知们。先知们鄙视同属于“适应”道途的占星学家，将它们比作对着月亮吠叫的狗——因为所有先知都认同未来是永远无法精确预测的，而占星学家力图创造出一个足够繁复、精确、能够预测一切未来的“大统一星图”。 这个行为在先知们看来是非常可笑的。就像是狗对着月亮吠叫，想要弄清楚这究竟代表着什么。但这却正暴露了它们的无知与无畏。 艾华斯屏住呼吸，变得极为小心。 因为那张塔罗牌的“月亮”上，被他涂抹了水银。他以此为媒介，在昨天注入了自己三点暗属性法力。 如今艾华斯的暗属性法力池，最大容积也只有三点。 而制造最基础、最弱的一张牌，也至少需要五点。而不管制造多强的牌，使用的其他材料都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宝石粉末的量不一样。 ……虽然这种弱小的牌，制造起来有些浪费材料。但至少先成功一次，验证是否可行才比较重要。 而且它最次也是可以重复利用的魔法卷轴。一旦卡牌制作完成，只需要花费十分之一的法力就能将其诱发，不足一点就视为零点。唯一的限制是，同一种塔罗牌制成的卡牌一天之内只能使用一张。也就是说艾华斯如果使用了这张月亮牌，当天内就不能使用其他的月亮牌了。 但这无所谓。 等用不上了大不了卖掉，或者送人也行——不需要法力就能诱发，每天自动充能的便携法术卷轴，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些仪式材料也不能算是浪费了。 艾华斯昨天已经将自己的三点暗属性法力注入到了卡牌中。正因如此，这张卡牌才会微微发黑，这并非是错觉、而是它的确在微弱的吸收着周围的光。若是放到阳光底下，与周围的物体对比一下，或许会更明显。 如今，艾华斯的法力池恢复充盈。 他再度轻轻触摸着被涂抹过水银的月亮，将自己体内三点暗属性法力全部缓缓注入。以六点法力制作的卡牌，会比五点的要稍微再强一点。 “可惜了……” 艾华斯低声感叹着：“先制作一张吧。剩下三张的材料，还是等以后法力变多了再制作。” 在卡牌注入到最底线的五点之后，仪式就被立刻激活。如果不马上进行制作，它过一个小时就会报废。不然的话，艾华斯甚至可以一天一天囤积起法力、能一直囤个十天。制作出来三十点法力才能制作的“场地卡：影窖”。 他其实也可以今天再注入一点，然后明天以七点法力值开始制作。 但五点到十点的法力，制作出来的都是最弱的“附魔卡：影之刃”。再多囤一点也不会发生质变……那还不如多抢一天的时间呢。 这么想着，他用锤子将那枚生锈的钉子，用力钉向了那张塔罗牌。 只听得吱呀一声，那张纸牌却发出了一声怪异的酸响。就像是艾华斯并非是钉入卡牌，而是钉入了某人的颅骨一般。 紧接着，他将那三根绳索套成圈。从三个角度套向了那枚钉子。而绳索的另外三个尽头，则用普通的钉子将它们钉在了三张“宝剑”牌上。 下一刻，那绳索便突然充气、膨胀了起来。明明只是挂上了一枚钉子，却像是套住了某人的脖子一样，三根绳索骤然变成了一个圆环而不是一个“V”。 而艾华斯紧接着，将提前研磨的黑珍珠粉末均匀的撒在了塔罗牌上。“月亮”牌属于“爱”之道途的领域。黑珍珠则是“爱”之道途的守护宝石，可以用来吸引爱之道途的柱神“恒我”的注视。 仅仅只是注视，哪怕只是一瞥——也足以赋予卡牌以灵性。 在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后，艾华斯平静的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身下的阴影就像是一缕缕的烟气，浮起并融入到了卡牌之中。那张塔罗牌上面的画不断改变，就像是有另外一位画手在上面涂改。 当画面的改变结束时，那枚钉子也随之慢慢融化。变成了新的“月亮”，而三根绳索中的两根，则融入到了两座新的“黑塔”之中，变成了两个手执权杖的狗头人。剩下那一根则取代了原本龙虾的位置，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圣甲虫。 那张卡牌自动飘了起来，飞入到了艾华斯手中。 他的眼中已经自动出现了卡牌的属性： 【附魔：影之刃（月亮）】 【必要：暗0】 【即时，接触，立即生效】 【效果：使目标“武器”临时获得阴影、切割、侵蚀属性，视为超凡武器。持续一分钟（+20%）】 成了。 艾华斯心想。 第六章 副本：罪恶枢纽鹈鹕酒吧 第二天一大早，哈伊娜监察就带着监察局的授权令前往了莫里亚蒂庄园。 这次她显然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训。 简单吃了点早餐，哈伊娜就立刻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抵达时甚至都还不到七点。 这个点艾华斯都还没有起床。于是管家奥斯瓦尔德只能先把她安置在会客厅，让女仆们端上来些许茶水点心伺候着。 直到艾华斯起床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奥斯瓦尔德才告诉他哈伊娜监察已经在会客厅等候了。 “……你这次来的这么早啊，学姐。约好的时间不是九点半吗？” 艾华斯坐在轮椅上，被奥斯瓦尔德缓缓推入会客厅。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正装打扮”的哈伊娜。 与昨天来时的穿着完全不同，此刻的哈伊娜身上披着分体式的两件套皮甲。 不过这身皮甲比起护具更接近于一种制服。它没能完全覆盖所有皮肤，虽然即使这样也能起到些许防护性作用，但恐怕更多的意义还在于它的仪式性。 “甲胄”在阿瓦隆王国具有神圣性。 在阿瓦隆王国，主要的权力阶级分为“骑士”与文职系统的“公务员”。前者除却能够进入参议院的世袭骑士家族之外，还包括监察者、仲裁官，以及整个骑兵系统。只有“骑士”能身披甲胄，议员们在进入参议院时也必须全身着甲，身穿常服进入参议院视为对圆桌厅威权的挑衅。 除却骑士之外，任何人穿戴甚至持有甲胄，就可以直接判处最高死刑的严酷刑罚。哪怕是骑士家族，家主的子女在未经女王授权的情况下，也不能穿戴其父母的甲胄。 正因如此，只要在街头看到披甲之人，就能直接认清对方的身份。甚至从盔甲的规格上就能认清对方的等级——越是不便行动、材质越是坚固、外观越是威严、颜色越是接近银白色的，其地位就越高。 这并非是来自于游戏中的经验……毕竟阿瓦隆王国灭的太早了。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完全来自于小艾华斯的记忆与常识。 艾华斯能看出，哈伊娜的这身皮甲是崭新的。甚至还能闻到些许油味。 也正因如此，哈伊娜都不太敢坐莫里亚蒂家的沙发。她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的边角上，正襟危坐。唯恐自己不小心把它弄脏会惹人嫌弃。 “早到总比迟到好。” 哈伊娜看到艾华斯来了，顿时长舒一口气、忙不迭从柔软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没关系的，艾华斯先生。我可以依你方便的时间来行动——这是所里给的要求。”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 上次迟到两个半小时，这次提前三个小时…… “我感觉你这个人有点太极端了。” “什么？”哈伊娜有些困惑。 “没什么，”艾华斯微微一笑，“皮甲很好看。” “这是所里特别给我批下来的！” 听到这话，哈伊娜顿时精神了起来：“我的装备与狮鹫虽然已经批了下来，但如今还在调配的路上。所长说，可能还得再过两个月才能拿到。 “但是，因为我把你的事报上去了，所长觉得如果你出了事监察局会惹上麻烦、但不同意也会惹上麻烦。而且派很多人跟着你，你可能会不高兴；但如果我让你出了事，问题就更大了。于是所长就破例把甲和剑先批给了我！” 说着，哈伊娜兴高采烈的轻轻拍了拍自己放到桌上的剑。 艾华斯顺着她的视线一并望了过去。 那是一把剑鞘上闪耀着银色光辉的叶型短剑。长约二十四英寸，也就是六十厘米。剑鞘上蚀刻着漂亮的荆棘图案，还有红、绿、蓝三色的沙粒大小的碎玻璃镶嵌在荆棘中间，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显得夺目璀璨。一看就知道是非常典型的精灵风格——好用不好用另说，至少很好看。 因为这剑的外形过于漂亮，和哈伊娜身上那有些简朴的皮甲画风实在不太一样。反倒是与艾华斯家中的精灵风摆件非常自然融为一体。 搞的艾华斯第一时间还以为这是自家的艺术摆件。 原来是你带来的。那没事了。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哈伊娜无比坚定的说道。 她那长着茧子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轻拂过那剑鞘上的荆棘纹路。在将剑拿到手后，她身上那种自信的气场骤然激发了出来。 和昨天晚上的那种胆怯、笨拙、小心翼翼不同，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甚至眼睛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打个比方，就像是没有枪的恐怖游戏玩家和拿到了枪的恐怖游戏玩家之间的差别。 艾华斯深深看着哈伊娜的眼睛，陷入了沉默与思考中。 他能注意到，她昨晚显然没怎么睡好——可以说是激动难安。 这里当然也有提前接触到自己佩剑的原因。但更多的激动点，在于她认为自己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吧。 经过昨天的测试、今天的接触以及对她背景的调查，如今艾华斯已经能大致摸索、整理出哈伊娜的思维回路了。 她显然不是很聪明，一旦事情变得复杂、她就会懒得思考逻辑。同时，她应该出身于贫寒，但又在自己的领域内——比如说剑术上，有着足以自傲的超凡天赋。因此她的人格会逐渐倾向于变得固执，比起迟疑、反思和复杂的分析，她会愿意相信自己直觉的判断结果。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武痴”。 因为她的出身确实一般，作为村姑而从不打扮的她，容貌自然也比不上王都那些精致的大小姐们。因此她又会有一种浅淡的、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自卑。 这种自卑会化为一种指向“比自己有地位”的人的攻击性与敌意。但同时她又害怕给没有背景的自己惹来麻烦，因此它不会成为确实的言语或行动。但仍然可以从压力选择下的态度与抉择时的本能反应中表露出来。 因为她直率的性格、更容易接触的出身以及极为优秀的成绩，和不轻易得罪人的生存智慧。所以她在学校环境中，尤其是在思想相对单纯的学生中会很有人气——而这样的她却在刚刚接触社会时四处碰壁，就会容易变得迷茫、甚至被人操纵、乃至于走向人生的歧途。 如今正是她感到迷茫的时刻。 这种人是完全可以利用的。 艾华斯昨天见到她的那种虚弱而无助，正是他在事先查阅过哈伊娜的资料后，精心筛选出的最容易让她在第一时间被吸引的姿态。 “阅读诗集”这个行为会给人一种潜意识暗示，让人觉得这个人是不好动的。他身下的轮椅更进一步强化了这种“静止”的意向，由此就避免了在“运动”、“体能”、“剑术”等领域具有自信心的哈伊娜正面对抗，防止自己第一时间引起对方的好胜心或是注意力。 艾华斯照过镜子，而且审美正常。他当然知道自己如今这具躯体的颜值相当能打。 于是在这个基础上，艾华斯就事先找了贴身女仆给自己化妆，制造了一张看似因失血而变得虚弱、苍白的面容。调整好恰到好处的壁炉，其温度会给人以放松感、火光则可以给艾华斯提供暖色调的滤镜。 如此一来，艾华斯的形象就会引发哈伊娜的保护欲，至少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引发她的敌意。一个“弱小”、“受伤”、“俊美”的上位者，就在此刻完全置于她的掌控，这会让她“希望”艾华斯是好的。如此一来，他就不会成为自己的敌对者。 到这里为止，哈伊娜的本能就会告诉她自己，不要再继续调查下去了。她的工作经验还不够丰富，行为容易被情绪引导。在她已经给自己一个答案的情况下，之后其实只是在为这个答案寻找证据而已。 但是，一个人的印象太过强烈时，他的形象就容易在记忆中被抽象化、片面化。 假如哈伊娜对艾华斯的好感太高，那么等艾华斯作出不符合她期待的举动时，她就会“自顾自的失望”。 正因如此，艾华斯就需要提前做一些事，来让自己的第一印象没有那么好、那么完美。所以他就利用哈伊娜迟到这件事，说出一些让她不愿意相信的实话，从而让她感受到自己在攻击她。 而事实上，有错在先的她其实是期盼艾华斯攻击她的。这样她反而能放松一些。 在她将艾华斯的那些怪话理解为攻击之后，她就会在潜意识排除掉它们的可能性。并在艾华斯提出一个她能接受的可能性时立刻依附过去，以此降低自己的愧疚心以及缓解心理压力。 于是在今天与以后，她就能成为自己非常可靠的保镖。 在昨天的接触交流之后，哈伊娜就会自以为两人成了朋友。而她迫切的需要在这位身份高贵又无辜、温柔而文艺、柔弱而俊美的新朋友面前，展示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处——她的剑术。 若是能让她真正发挥出这一点，她就会认为“自己已经展示了她引以为傲的强项”。从而希望得到艾华斯的肯定。 如果艾华斯在这方面给予肯定、并且表示出自己的确需要她的帮助，这种请求就会极大的满足她的社交需求。 那样的话，明明作为嫌疑犯、在接触之前被她警惕与提防的艾华斯，就能在短短一天的接触下反过来成为她的好朋友。由此就能自然的把艾华斯拉入到她在学校中的社交圈中。 尽管这样欺负一个才刚毕业的年轻女孩，让艾华斯也觉得有些不好。 这是他的亏欠。 而艾华斯向来不喜欢欠人情。一旦欠了人情就要立刻想办法还清。 不然的话，一来二去就容易和他人走得很近。而拥有“朋友”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常常会为了帮助朋友而将自己拖入到危险的境地中，还容易因为对朋友放松警惕而被惨痛的背叛。 艾华斯向来不喜欢与他人关系太近。 ——那只会让他感到紧张、不适。 双方还是保持在一个互相帮助、互相利用的状态为妙。停留在一个健康、高效、可再生的商业关系上，就不会因对方的背叛而悲伤、不会因为对方抛弃了自己而感到愤恨……同样也不会在准备背叛他人时感到迟疑与愧疚。 艾华斯如今的前身就是一个例子。 因为太过热情而单纯，轻信了笔友、将他们视为自己的朋友，果然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他想要还人情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而在艾华斯的记忆中，游戏里是没有“哈伊娜”这个名字的。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就是在游戏的第一个版本里，因为阿瓦隆被入侵而战死了。 艾华斯不是为了她而拯救阿瓦隆的，他是为了自己生活的安定。因此顺带着把她一并救下，这也算不得是还人情。 但以哈伊娜的性格、见识与能力，在学校里必然有不少和自己一样居心叵测的恶徒会试图成为她的假朋友。艾华斯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出那些人，再帮她分辨出那些可信可靠、没那么容易背叛的真心朋友。 他很擅长分析他人。 真要说的话，HR这职业多少是有点东厂性质的。 不光是要求目光毒辣、态度客观，还必须得足够冷酷、能下狠手。只是轻轻一勾，就意味着让某人被“淘汰”，失去工作、降低薪资……而这正是艾华斯的工作本身。 更东厂的地方在于，一般员工是不能轻易得罪HR的。 事实上同行业不同公司的HR，通常都在同一个群、同一个圈子里。谁家公司里的某个人犯了什么傻逼事、得罪了什么人、有过什么黑历史，在群里一问大家就都知道了。根本就不是秘密。 只要你还是社畜、还在同行业内跳槽，就不能得罪HR。 至少不能得罪前两家——因为背调只会调查前两家。 艾华斯就在前不久才经历了整整三年的失业。刚找到工作，还没有正式任职就来到了这个未来岌岌可危的世界。 纵使他的态度沉稳、表情平静，但他已经对自己做过了心理分析——他现在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定。 他很满意于如今的生活，但又清晰的知道未来的灾祸。 他迫切希望得到安稳的生活，不希望成为亡国之民，无家可归、四处飘零。 为了对抗来自这个世界未来的恐惧，他必须尽可能、尽快的往上爬。以此掌握一部分阿瓦隆王国的权力。最少最少，也绝不能让自己在孤身对抗世界大敌的时候，身后的队友却在给他拖后腿。 那绝不是受害妄想。 艾华斯可以肯定。 他的目光比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长远，他们基于已知情报而作出的决断一定是不完善、不全面的。而艾华斯也不可能轻易公布自己得到的未来预言——他并非是圣人。这份先知的情报能成为他宝贵的财富。 正因如此，艾华斯需要得到足够的影响力。 不是养父的“骑士”之名。那种东西只能算是名义上的地位，就算进入参议院也不过是和一群的人老成精的老东西们斗智斗勇。想做任何事都会变得如浆水般黏黏糊糊，施展不开。 那种生命随波逐流，命运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很难受。 艾华斯想要的，是让那些权力者在作出决策之前、必须来过问他的意见。他不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最好不靠近任何一派。也不能成为内部权利斗争的牺牲品……而要成为比他们更高的存在。 不是为了控制他人，而是为了让自己不受控制。 是为了让自己不被牺牲、也不必去牺牲他人。 艾华斯隐约间记得，这次事件最后会直接牵扯到某一位大臣。 在原本的历史中，通过解决这一事件获得崇高声望的就是玩家。 而这个世界里没有玩家角色的存在，他就必须加入到这次事件的调查之中。 幸好，拖尤利娅的福——虽然艾华斯还是跳过了剧情动画，但他多少还记得一些细节。比如说最关键的情报在哪个地方，比如说最后开的副本里有哪些敌人、等级有多高。 因为在一通乱七八糟的调查之后，就会开启这个游戏的第一个副本： 10级的副本，“罪恶枢纽鹈鹕酒吧”。 第七章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奥斯瓦尔德并没有提出随行的意见。 显然，他虽然对自己教出来的这位学员的时间观念与智商不怎么看好，却很相信她的武力。这同时也印证了艾华斯的判断。 他虽然看不到哈伊娜的属性版，但光是想想就知道……她毕竟是全国最好的超凡者学校中，最好的那一批优质学生。缺乏资源和前期教育的情况下，在全国的精英中能跟上课程、甚至能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这就已经证明了她的资质。 尽管她如今为自己“还没毕业就当上王都监察”这件事感到洋洋得意，但实际上这其实算不得什么。 监察局尽管也是披甲职业，但地位算不得很高。通常处理的还是民事案件。主要负责的工作是街道巡逻、维持治安，检查各商铺是否符合安全标准，调查一些较为简单的超凡者案件，受理民间举报、驱散非法集会、逮捕低等级超凡者等等。 真遇到敌国间谍、高等级超凡者、邪教徒这种难以对付的敌人，都是让督察院出场的；而如果有骑士家族成员违法这种严重大案时，是让地位最高的仲裁厅出场的。 “仲裁员”是三十级起步的高阶职业，并且全员都是能进圆桌厅的青壮年骑士议员。极为富有、装备齐全、经验丰富，是阿瓦隆最高级的精英兵种。再高一级的就是那些有数的顶级强者了。 虽然哈伊娜没有什么良好的出身、没有什么背景……甚至在还没毕业的情况下，因为缺乏经验与训练还显得笨拙而单纯。 但根据艾华斯的经验，在个人能力足够强的前提下，没有出身和背景、性格直率淳朴，反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如今被送到分区监察局里当一线监察，一方面是在让她快速积累经验、另一方面也是在降低她对自己的个人期待。哈伊娜对自己的价值一无所知，如果她适应了这种明显配不上她学历与能力的工作，那么这时“破格提拔”她的那个领导，就会成为值得感激的恩人。 再等几年，随着她接触社会、积累了足够的工作经验，个人的超凡职业等级也提升上来，她最差也能在三十岁前拿到分区局长往上的职位。 顺利的话，三十岁就有机会加入督察院。在四十岁之前被女王赐予甲胄、进入圆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艾华斯估计她应该有二十级左右的职业等级。 也就是掌握第二甚至第三能级的超凡之力的程度——比自己至少要高十几级。 有个二十级的大号带着，打个十级的副本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以防万一，奥斯瓦尔德还给了艾华斯一把手枪，用于在紧急状况下防身。 那是一把精致的女士手枪。 它的造型与哈伊娜的短剑风格类似，外壳都有镂空的银色荆棘。它大约只有巴掌大小，并非是这个时代常见的左轮手枪、而是气动式的弹匣手枪。 【淑女之握+2】 【精制武器（深蓝色）】 【枪械，连发手枪，容量五发】 【8毫米子弹（5/5）】 【特性：它的重量与体积只有同威力手枪的60%】 【精灵风格：故障率大幅下降，维护成本提高】 【模组-优雅瞄准：精准度额外大幅提升】 【模组-轻盈射击：后坐力额外减少】 ——也行。 女士手枪就女士手枪吧。 原本想要婉拒的艾华斯，看清属性之后就美滋滋的收下了。 精制武器已经是凡人工匠所能打造的最强级别了！ 比起需要使用超凡之力才能制造的紫色超凡武器只差一级。 还要什么自行车？ 在游戏里的时候，一般到三十级以后的副本才能稳定爆蓝装。而紫色超凡武器，那就要通过仪式法术和炼金术制作，或者击杀高等级超凡者才能掉落了。 更不用说这把枪的模组相当不错——蓝装的属性只有特性和风格是固定的，剩下随机一到三条的属性都是随机的。有正面属性，也有负面属性。 双正面词条，而且“后坐力”与“精准度”这两个属性还放在一起……这是哪怕到中后期都能用的工具型武器。至少可以用来快速发射一些不需求伤害的特效子弹和仪式子弹。 哪怕高等级的手枪伤害肯定更高，但精准度也未必有这么高。 但就在艾华斯离开之前，奥斯瓦尔德搞突然喊住了他。 “老爷说了，让你记得戴上这个。还有穿上斗篷。” 说着，他递给了艾华斯一个黑色的脖套、以及黑色的兜帽外衫。 艾华斯捏了捏那个脖套，很快意识到了它的材质：“石棉？” “最近绞杀党横行，如果你们计划要出白皇后区的话，还是戴上防绞护颈为妙。” 如同瘦高鬼影一般的奥斯瓦尔德，一本正经的说道：“他们下手很快，哈伊娜女士未必能时刻保护你。而兜帽是遮挡你的身份——防止有心怀叵测之人记下你的脸。” 艾华斯有些不情愿的戴上了。 他听过绞杀党。 那是一种强盗的升级版。 为了不留活口来追踪自己、也同样是提高工作效率，他们会在路人经过人烟稀少的地方、或是巷子口的时候突然窜出来，用细绳勒住对方的脖子拖入到阴影中。在把对方成功绞杀后，再将对方全身上下值钱不值钱的东西全部扒光抢走。 市民无法第一时间报案，甚至连尸体都不容易被发现。因为是直接杀死，而不是制服或者恐吓对方，还能防止自己被低等级的超凡者反杀。 虽然石棉致癌……但还是命比较重要。毕竟自己也不用长期接触。 还不是自己等级太低了。 我要是现在就有二三十级，我还能怕那些小贼？ 看着艾华斯戴上了护颈、披上了黑色的披风，老管家这才递给了艾华斯厚厚一沓钞票：“这是老爷给的调查经费。你们只是第一次调查，应该用不了太多。” 艾华斯能清晰的听到，身边哈伊娜轻嘶了一声。 他微微点数了一下。一共有二十张银白色、微微反光的大号钞票，上面印着交叉的权杖与剑、前面摆着一个白色的王冠。这象征着威权之神“银冕之龙”。 还有二十张红色的、中等面积的钞票。有十张上面画着五根红色的蜡烛，还有一个数字“5”；还有十张只画了一根，还有一个数字“1”。这代表着奉献道途的神明，也是教会所侍奉的“司烛”。 这是阿瓦隆王国特有的纸币，在其他国家也能流通。 一张“白冠”的购买力约等于一千块人民币，它可以兑换二十张面值为1的“红烛”。而一张面值为1的红烛可以兑换十张面值最低的、棕褐色的小型钞票“铜沙漏”。沙漏是均衡道途的神明象征。 在阿瓦隆王国，只有这三条道途的超凡职业是合法的。 也就是一张铜币的价值，大概相当于五块钱，一张面值为1的红币则相当于是五十块。 餐馆里点一份烤牛肉大概是六张铜沙漏，一份熏猪肉是两张铜币。而一套崭新耐用的行头，不算皮鞋就差不多要七张红币。 “记得红币和白币分开放。最好放在三个口袋里。” 奥斯瓦尔德叮嘱道：“如果只用低面值的红币就能付账，那就不要随便展示出你手头还持有大量白币——你如今行动不便，也没有男仆随行。可能会有更多的人盯上你。那些‘白冠’是用来收买高价值目标的，能不用就不用。 “如果红币不够用，可以去银行把白币换成红币。实在担心自己拿错的话，也可以哈伊娜女士帮你拿着。” “我不是‘女士’……” 哈伊娜小声说道，却并没有拒绝。 而艾华斯毫不犹豫的将那一沓白币全部塞到了她手中：“你拿着吧。” 尽管只是代持，但她拿着这一大笔钱也还是有些激动。 就数量来说，二十张白币其实并不算多。王立律法大学一个学期的学费就要整整十六张白冠——她也是曾经拿过那么多钱的！至少大一的头两个学期的时候，学费还是靠家里拼凑出来的。是从大二开始，她才拿到了奖学金、抵扣了自己的学费。 而且，一般他们生活中是不会用白冠币付款的。最常使用的面值是铜币和红币，白币光是握在手中的手感就让她如此陌生。 但其实最让她紧张的是，她特别害怕自己会不小心把钱弄丢了。 事实上，她也曾经丢过钱。她很小的时候因为在路上疯跑，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学费弄丢了……结果妈妈那天哭了。那不是撕心裂肺的哭泣，而只是躲在一旁默默的抹着眼泪。 但那一幕却是深深刻在了哈伊娜心中。 从此她在路上也再也不会随心所欲的疯跑了。每当她想要跑的时候，就感觉腿上绑着坠子。 她仔细在自己身上搜了好几个口袋，才找到一个稍微放心能放钱的。但她也不敢将手拿开，只能用手肘隐隐护着口袋、时不时就要用手确认一下钱是否还在。另一只手则放到自己视若生命的短剑旁边。 她就这样抱持着警惕的姿态，推着艾华斯的轮椅离开了莫里亚蒂庄园。 “我们去哪里？” 她下意识的向艾华斯发问道：“前天事发的仓库吗？还是去石拱门公园？” “——不。” 注意到哈伊娜的态度，艾华斯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种地方已经翻烂了。能得到的情报，你们肯定已经都查到了。 “我们往东走，去鹈鹕酒吧。” 艾华斯说道。 “……那是哪里？”哈伊娜显然不认识这个地名。 或者说，除了在红皇后区的大学周边的两条街、以及她如今工作的白皇后区监察局到莫里亚蒂庄园中间的这一条线，她不认识王都的任何地方。 她每个月50红烛的生活费，只相当于苦力一个月的工资。这种级别的生活费还不允许她在王都乱跑。 “在劳合区。” “劳合区？港口那边？” 哈伊娜面色一变，突然想起了这个酒吧的名字。 她的确听过这个酒吧的名字！ 在刚来王都的时候，就被认识的好朋友劝过，跟她说过没事不要去劳合区；她很信任对方，因此哪怕她的舍友经常鼓动她去劳合区的酒吧玩，她也是非常坚定的绝对不去。 当然，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实在没钱。而她又不好意思让朋友请客。 因为打定主意就是不去，所以她脑内自动屏蔽了那些话。她害怕自己听多了，一个不小心就动了心。 哈伊娜记得，她听过最多的名字应该是“老船长酒吧”。那里常有休假的王国水军去那边喝酒，她们很喜欢去那边找帅哥——年轻、强壮、英俊，并且长期出海碰不到女人。一钓一个准。 她有一个舍友，就找了一位年轻水军当男友。据说还是个中士，总在吹嘘自己正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要是秘密，能跟她们这些女大学生讲？ 哈伊娜是不太信的。 她出生的那个小镇里，铁匠大叔就老吹嘘自己以前是在王都待过的，有见识、有文化。 后来她自己来王都，才知道大叔那个待过的意思，是他当年十二三岁作为学徒流浪到王都这里学手艺，结果耐不住性子待不了几年就跑路了。 他当时吹嘘自己的神态，和那个水兵一模一样。 而她那个舍友，只有一次跟她们提过“鹈鹕酒吧”。哈伊娜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只有在提到鹈鹕酒吧的时候，那位姐姐才第一次脸上没有那种贱兮兮的贼笑，而是非常认真严肃。 她当时说的是……去买些材料。 鹈鹕酒吧……是卖什么材料的地方吗？ 哈伊娜心中泛起疑惑，但并没有说出口来。 她下意识觉得那是不好的东西，不敢在莫里亚蒂庄园里——尤其是那位精灵管家的注视下说出来。 一时之间，哈伊娜也有些心动。她之前从来不敢来这种地方，一方面是怕花钱、另外一方面是怕危险。 但如今，自己变得强大了起来。还披着代表着正义荣光的甲胄，并且艾华斯手里还有调查经费——她终于可以去自己曾经好奇，却没有机会去地方看看了！ 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独立调查。哈伊娜也没有任何调查思路，之前说仓库和石拱门、只是因为她恰好还记得这两个地点而已。 甚至肯特局长都没有要求她在这次调查中得到什么重要的情报，只是让她保护好艾华斯、不要冒进。 ——她当然会保护好他！无需特别嘱托也会！ “劳合区就劳合区，走吧！” 哈伊娜爽快的应道：“我会保护好你的——要是有不长眼的小贼敢找你麻烦，我就让他知道什么是法律与公义的惩戒！” 唯独在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她的声音嘹亮清澈……甚至迫不及待。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这都在艾华斯的预料之中。 训练了如此之久，等级已经提升到了这种级别，却从未真正对抗过敌人……有些兴奋也是很正常的。 “那么，你做好杀人的准备了吗，学姐？” 艾华斯如狐狸般眯着眼，嘴角露出不知是善意还是讥讽的笑容。 哈伊娜闻言怔了一下。 随即，她严肃的说道：“事实上，我已经杀过人了。” 哦？ 艾华斯眉头挑了挑。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那就走吧。” 他没有追问，只是轻声道：“我腿脚不好使，就麻烦你推着我去了。” “应该的。” 哈伊娜松了口气，很快答道。 第八章 哈伊娜想听秘密 艾华斯安稳的坐在轮椅上，被哈伊娜在后面轻轻推着。 这种感觉很舒适——尤其是在艾华斯其实腿脚没问题的情况下，顿时就感觉更爽了。 他甚至闭上眼睛，安逸的晒着初冬时分的太阳，昏昏欲睡。 刹那间有种自己已经老到退休，被自己女儿拉出来散步晒太阳的错觉。 裹在黑色披风中的艾华斯仅仅只露出半个下巴，静静观察着周围。 于是艾华斯非常清楚的看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在莫里亚蒂庄园附近来往行走的路人，在看到监察打扮的哈伊娜时，没有任何人对此而感到恐惧。 他们只是瞥了一眼，便照常路过。 但随着他们离开白皇后区，向东南方向逐渐深入劳合区……情况就开始逐渐发生转变了。 路人看向哈伊娜监察的目光，逐渐开始变得惊恐起来。他们会刻意提前避开哈伊娜的行动路线，甚至隔着十几米就会停下来向旁边让开、小心翼翼的给哈伊娜让道。 当哈伊娜进入一处生鲜市场时，以她为中心、一种可怕的肃穆在人群中快速传染着。当居民们意识到监察推着什么大人物进来之后，有些拥挤的人潮自动向着两侧散开。 那是如摩西分海般的奇迹——明明人群喧嚷、摩肩接踵，但艾华斯身下的轮椅却全程都没有停下来过。没有人敢挡在他面前、没有人来搭话，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惊扰到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 就算是之前在买东西的居民，也停下了交易的对话。他们好奇又有些害怕的看着艾华斯缓缓从人群中路过，目送着他……直到他们离开这市场。 “看到了吗，哈伊娜？” 在那之后，艾华斯才闭上眼睛、身体微微放松后仰，轻声开口道：“人们很怕你呢。”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哈伊娜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声音，言语之中也没有丝毫动摇：“没有犯罪的人，没有必要怕我们。 “人人都知道，在阿瓦隆‘规矩’很重要——这并非是什么秘密，而是世人皆知的常识。既然如此，不要违反规矩、不要触犯法律就好。我并不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 她说这话时，挺胸抬头。目光灼灼如火。 艾华斯有些讶异。 “我以为你会同情他们。”艾华斯说道。 “为什么？” 哈伊娜反问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说，只是因为我的出身不好？” ……在出身这方面，她好像有些过于敏感了。 艾华斯意识到，哈伊娜似乎不希望提及这个话题。但即使如此，她却并没有结束这个让她不愉快的话题。 “是的，我家里穷。但我的父母从小就告诉我，要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循于律法，忠于女王，诚于师长。我虽然没钱，但从未做过哪怕一件小偷小摸的错事。” 说到这里时，哈伊娜的声音中充斥着一种强烈的自信：“我不会要求他人同我一样，因为并非所有人都认同威权之道。但我会尽可能的约束我自己的行为——并非是被人强迫，而是我乐意这样去做。 “如今的我，专心致志服从于我的长官，执行他所给出的每一个在规则之中的命令；但如果有朝一日，我会比他更高，那么他也要同样的服从于我。 “这就是‘威权’之道。阿瓦隆的规矩。” 艾华斯明白了。 这就是哈伊娜能在王立律法大学里，维持自尊自信的锚点。 她之所以能早早踏入“威权”之道，正是因为她早早就理解了威权之道的本质。甚至可以说，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有意或是无意间的培养引上了这条路。 她天生就是为此而来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超凡职业，某种意义上是“思想”、“理念”、“人格”的投影。是从那九大宏伟道途中渗出的些许力量。 哪怕是那些高高在上、永生不死的神明，也仅仅只是这些“道途”的先行者而已。 想要踏入九大道途，就必须完全理解并决意奉行这条道路。一个不理解、亦或是不认同“何为奉献”的人，是无法踏入“奉献”之道的；一个不懂何为艺术、何为美的人，也无法踏入“美”之道。 虽然阿瓦隆王国强调“规矩”、维护“律法”，但他们实际上其实并不是为了“公平”与“正义”奉行的法律之道。 法律只是“威权”之道的一种工具。而如今尚且天真的哈伊娜，却本能的理解了这个最重要的核心思路、没有走偏。 “不容易啊，学姐。” 艾华斯心中一动，嘴角微微上扬，发出温和的声音：“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野心啊？” “……什么野心？” 哈伊娜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间说了什么。 “成为你上司的上司，甚至爬得更高……” 艾华斯慢悠悠的说着：“这可不是属于‘威权’之道的理念。 “——没想到，你也是超越之道的信徒啊。” 闻言，哈伊娜骤然一惊。甚至推着轮椅的手都停顿了一瞬。 “……什、什么？” “怎么，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吗？” 艾华斯反问道。 他风衣之下的十指交叉，低声蛊惑道：“但其实这也很正常。 “学姐，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里是怎么学的。但是，大家都是凡人。没有人可以不从自己的道途偏斜……比如说‘爱’之道、比如说‘智慧’之道、比如说‘奉献’之道。 “你难道就不会爱上什么人吗？野蛮、兽性、追求繁衍的冲动……这正是受到了‘爱’之道的影响。每个青少年都会被爱之道所影响。 “同理，‘智慧’之道的特征是功利性的思考、亦或是对真理的追求；而如果你决意为了他人而献上生命，那你就已经走进了奉献之道、被“司烛”所注视。九大道途本就是人类不可避免的九种思考模式，每个人总会有自己的偏向、而做任何事时都会多少符合其中一种。 “除了狂信徒之外，又有多少人能绝不偏斜自己的道途？ “——既然如此，那偏离了自己的道途，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艾华斯的声音低沉，却清晰的在哈伊娜耳边响起：“你想过这个问题吗，学姐？为什么阿瓦隆会追随威权之道？” 她只感觉到耳朵痒痒，后背也随之发痒。热血上涌，甚至连耳垂都一并发热。 那并非是害羞，而是激动与害怕。 “请小声点，艾华斯先生——” 她压低声音，悄声说道。 她太害怕被人听到这种异端邪说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又有些好奇。 心里有些发痒，想要听更多。 这是在家里、在学校时，都不会有人跟她说……甚至说了她也不屑于听的东西。但如今她听到，却有一种“我早就如此想过了”的认同感。 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之下，她甚至对比自己小四岁的艾华斯，都换上了“先生”这样的敬称。 所以，她才会下意识的说“请小声点”、而不是“请不要再说了”。 但就在这时，艾华斯却反而笑眯眯的闭上了嘴，像是个反派一样哼哼的低笑着。 听着轮椅上艾华斯的轻笑声，哈伊娜顿觉自己的耳朵、脖颈与后背不再痒了——现在恨得牙开始痒了。 你怎么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所以到底为啥啊！？ 但哈伊娜又不敢承认自己想听——那毫无疑问是不忠诚的举动。 ——你就不能自顾自的说吗？ 我稍微试着劝一劝、如果不动你，我不就不劝了吗？！ “时机合适的话，”艾华斯说道，“我会告诉你的。” “所以说，什么时候才叫时机合适——” “很简单。” 艾华斯答道：“在我们把这件事解决之后，在我们从学校里重逢之后……我再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说。 “你也明白的吧，这种秘密不适合在大街上说。” “——好！” 哈伊娜自信满满的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帮你将犯人逮捕归案。 “到时候我要听你没有讲完的，这故事的后半部分！” 不知何时，她已经不再在乎自己是否从威权之道上偏离了。 或许她早就在心中知晓自己已经偏斜了道途，只是如今才愿意默认下来。 而且，她还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不知不觉间，她之所以要逮捕犯人的原因……就从“监察局的命令”，变成了“帮艾华斯逮捕犯人”。可她却完全没有察觉。 第九章 是的，我喜欢孩子 两个小时的路程过去，哈伊娜并没有感到丝毫疲惫。 随着离开作为首都“玻璃岛”市中心的红白皇后区，那些冒着浓烟的工厂、飞驰而过的火车逐渐开始变多。 呛人的浓雾伴随着鱼虾的腥味，汽笛声混着商贩的叫卖声。 街边面包房烘焙的香气传来，穿着厚风衣、戴着礼帽的人从街上走过。 戴着贝雷帽的落魄画师，坐在街边画着街对面那一栋栋漆黑的高楼，以及那些在工厂外壁盘旋、如蛇般缠绕着建筑物的金属管道；身披银白盔甲的督察官骑着高大雄壮、足有两米多高的白色狮鹫从高空飞过。 一位十一二岁的红色短发报童，背着两捆报纸在街边喧嚷着： “《玻璃台阶报》本日头条！红皇后教区的马瑟斯主教于近日被女王陛下任命为灵职议员！现今来自教会的灵职议员已增至六人！ “财政大臣计划于明年对火柴与煤油灯征税！星锑王国以杀人罪、间谍罪与干涉他国内政罪驱逐阿瓦隆的三名骑士，女王陛下表示强烈谴责！” 《玻璃台阶报》已经卖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了几份。绳索必须要紧了又紧，才会让它不从肩上滑落。 而报童身后的另一捆报纸则只卖掉了四分之一不到。 他用有些干裂的嘴唇大声叫卖着：“《劳合周报》一份只要五红币——绞刑日临近，十一月死刑犯名单已确定！本月将有三十八人被判处死刑，是近三年来第二多的月份，有明确死刑者名单！ “港区的倪卡思石膏厂第三轮招学徒工，年龄下调至十四岁！” “绿笛街的一位画家于上周在家中自杀！劳合港银行昨日遭劫，劫匪已被全部逮捕！都来看啊！一份只要五红币——” “学姐。” 艾华斯突然开口道：“帮我买两份报纸。” “嗯？” 哈伊娜愣了一下：“《玻璃台阶报》你们家里应该会有人送的吧？你要买一份《劳合周报》吗？” “不，都买一份吧。”艾华斯强调道。 “……哦，我懂了。” 哈伊娜这才反应了过来。这是艾华斯看着报童实在辛苦，想要让他早些卖完报纸。 “这都快中午了，没人会买的。而且这里是劳合区，都是一些水手、渔夫和劳工，他们没那么多钱买报纸的。” 她小声说道：“要不我把它们都买下来？” “不，各买一份就好。” 艾华斯摇了摇头：“那孩子是在劳动，不是在乞讨。” “……我明白了。” 哈伊娜肃然起敬。 她认真的点点头，叮嘱道：“我去买报纸，你小心点。” 艾华斯睁开眼睛，无声的点了点头。 哈伊娜才刚离开自己，就有个女孩蹑手蹑脚凑了过来。 她身上有些脏兮兮的，衣着单薄、身体干瘦。 看着戴着兜帽的艾华斯，女孩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叔叔，买束花吧。” 她小声说道。 显然是注意到了艾华斯坐着轮椅——虽然能从轮椅的花纹上确定艾华斯应该是个有钱人，而且应该是个善良的人。因为她刚刚在旁边偷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但因为艾华斯疑似残疾人，她推销的时候语气还是不够坚定。 艾华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伸出手来的时候，女孩像是触电了一样身体猛然一抖、身体有些害怕的向后扬起。就像是害怕有人打她一样。 但因为艾华斯的手很缓慢，而且从袖子中冒出来的手足够年轻。她很快意识到自己似乎称呼错了。 “——是哥哥。” 艾华斯轻声说着。 他的指尖触及到的是女孩的头发，但却只摸到了灰尘与油垢。显然她已经有日子没有洗澡了。 但女孩显然知道这一点。 她因为艾华斯触碰到了她的头发，而第一时间有些惶恐的退了半步，反过来向艾华斯道歉：“对不起，我的头发很脏……我这就走……” “还是卖我一束花吧。” 艾华斯轻笑着说道。 他说着，伸出来的右手反过来张开。 刚才还空空的掌心，却突然多出了一张面值为1的红币。 这并非是超凡能力，只是简单的魔术手法，但却让女孩瞪大了眼。 她看了看纸币，又看了看艾华斯。显然是以为艾华斯是一位超凡者大人，有些迟疑、不敢接他的钱。 而艾华斯兜帽下嘴角微微上扬。 他手指灵巧的握紧，缓缓收回了手中的纸币。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轻咦一声，伸手摸向了女孩的后颈：“哎，这是什么？” 说着话，他从女孩脖颈轻巧取出了一张崭新的红币。 看着女孩惊奇而困惑的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想明白它是怎么飞过去的。 不等女孩拒绝，艾华斯便用右手的三根手指便灵巧的将那枚红币对了两折，随后放入到了女孩挂在胸腹前的收钱大口袋中。 艾华斯微微拎起兜帽的一角，对着女孩露出了自己年轻的面容，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嘘……” 他伸出手来，放到嘴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紧接着，他再度戴回兜帽，伸出洁白修长的右手：“小小姐，我的花呢？” “……啊，给你！” 女孩这才反应了过来，脸颊微红的递给了艾华斯一只干枯的野玫瑰。 “你在买花吗，艾华斯？” 就在这时，拿着报纸的哈伊娜有些困惑的回来。 见状，女孩吓的一个激灵，险些直接摔倒在地上。看着监察打扮的哈伊娜、顿时面色苍白，全身吓的哆嗦个不停。 但她即使怕成这样，也还是没有立刻逃走。而是强行壮着胆，哆哆嗦嗦、磕磕巴巴的小声说着：“等、等一下，先生！还、还得找钱呢……！” 她倔强的用自己颤抖的手，从自己胸口里面藏着的纸包里认真点出了九张皱皱的铜币，恭敬的递给了艾华斯。紧接着，她将艾华斯给他的那张面额为1的崭新红币认真折叠，放了进去。把它收到自己胸口内侧，这才松了口气。 她全程都在哈伊娜的注视下，告退离开时、腿都已经怕的有些软了。 “我没有那么可怕吧。” 之前被人们畏惧时，哈伊娜并不在乎。 但如今，或许是因为和艾华斯谈了一些事。又或许是因为那女孩看起来年纪又小又无辜，被她恐惧这件事让哈伊娜有些受挫。 目送着女孩走远了之后，她才小声说道：“需要我帮你把花扔掉吗？” 这肮脏的野花，实在与艾华斯身上的打扮不相称。 “不必了。” 艾华斯答道：“毕竟是孩子的心意。” “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啊？” 哈伊娜若有所思，意识到了什么。 与对自己的态度相比，艾华斯对那两个小孩的态度明显要友善许多。 “嗯，我喜欢纯真的孩子。” 艾华斯点头应道，难得没有骗人、说了句发自内心的实话：“就像是喜欢猫猫狗狗一样，和他们相处能够放松心情。我喜欢的东西还有很多，就是唯独不喜欢人。”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骂人？” 结果这句话听起来反倒像是玩笑话，哈伊娜也开着玩笑：“可不能把孩子当成猫狗啊。” “听着像罢了。” 艾华斯嘴角微微扬起，没有过多解释。 他也确实是在骂人——只不过是骂的成年的那一拨。 在他看来，心思肮脏、唯利是图、两面三刀的那些成年人，还不如猫猫狗狗……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他自己。 谈笑间，在艾华斯的指路下，他们终于抵达了鹈鹕酒吧。 那与其说是酒吧，倒不如说是民宅或是仓库。它的正门用白色的油漆粉刷，用夸张的、近似于漫画的表现形式画了一张大张着嘴的鹈鹕。而各种各样的鱼，都被它填在大大的嘴中、飘荡在啤酒沫中，就像是在嘴里用啤酒炖鱼一般。 而旁边还挂着一个木板，上面用大写的字母涂着一大长串醉鬼打嗝的拟声词。 ——这正是酒吧上面的招牌。 也就是说，这个“鹈鹕酒吧”严格来说其实应该念做“（打嗝声）酒吧”。 如今已经快到中午时分了，但它并没有关着门。里面甚至有不少客人。 显然它在中午时，也作为餐馆运营。 在哈伊娜推着轮椅上的艾华斯缓缓进去的瞬间。 她的脚步却是骤然一顿。 她睁大了眼睛，陷入了惊愕之中。 因为在前台悠然洗着木质酒杯的那位酒保，竟然不是人类——而是一位稀少的野精灵！ 精灵这个种族，除却寿命比人类长四五倍、身高也普遍比人类高出不少。即使是女性一般也在一米八以上，偶尔还会长到两米，而男性精灵甚至长到两米四五的都不少。 这意味着，如果精灵的家教不好，就很容易在青少年时期与矮个子的人类频繁交流而变成驼背。而如果家教很好——或者说，有父母照料的精灵，一般就都不会驼背。 因此，驼背的精灵就被称为野精灵。野精灵的数量比精灵还要少上许多。 精灵极为重视荣誉、家族与血统，因此相当排斥野精灵及其父母，认为这是在给精灵这个种族抹黑。因为如果精灵的父母因荣誉之事而死，通常会将自己的子女交付给亲友照顾。 除非是因羞耻而死……比如说被判处死刑，他们才不会把孩子交托出去；或者是被父母弃养，亦或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儿童，基于这些原因才成长为野精灵。 野精灵没有精灵的优雅与矜持，却有和精灵相似的寿命、智慧与超凡力量，因此通常被视为不安定分子。 它们一般都在乡镇地区活跃，通常职业会是骗子、杀手与雇佣兵。王都“玻璃岛”内全部的野精灵，理论上是全部登记在册的。谁要是闹出来点事，都是可以对号入座的，因此崇尚自由的野精灵通常也不屑于待在王都。 但是不知为何，那位野精灵酒保看到哈伊娜时却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只是轻蔑的瞥了她一眼。 反倒是在看到艾华斯时，酒保先生明显的愣了一下、连手头的动作都停了一瞬。 即使艾华斯披着斗篷，酒保也轻易认出了他的身份。 ——就像是，从未想过他今天能来到这里一般。 ……为什么呢，酒保先生？ 是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吗？ 艾华斯眯起眼睛，如海般深蓝的瞳孔深邃如渊。 第十章 恶行酒保 酒保脸上惊愕的表情一闪而过，很快就掩饰成了一种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客人的烦躁。 “想喝酒的话，老先生……还有这位监察大人。” 酒保先生拖着给人疲乏感的长音，眯着眼睛慢悠悠的说着：“现在来得还太早了。这个点还没上人呢。 “啊，事先声明。我们酒吧的菜比外面可要贵上不少。可别点了之后又嫌贵……可不给退。” 不知为何，尽管同样是那种拖着长音并且带有大量滑音的精灵口音……但哈伊娜就是觉得，酒保的声音没有艾华斯的管家那种优雅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有一些地方的转音太硬、太清晰，也或许是因为他的嗓子有一种长期吸烟导致的沙哑感，一听就感觉有种流里流气的味道。 “贵多少？” 听到这话，哈伊娜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是来调查的。不管多贵的菜也得点。 倒不如说，奥斯瓦尔德管家给的调查经费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 于是她立刻改口：“你们这里都有什么菜？” “呵……” 在她身前的艾华斯忍不住轻笑出声。 与这种新手一同调查，还真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尽管野精灵酒保的反应很快，但他瞒不过艾华斯。他故意称呼艾华斯为“老先生”，就仿佛他完全没有看出艾华斯的身份。 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这种外表大约像是人类三十多岁的精灵，应该至少也有一百多岁了。作为野精灵，他生活在市井之中；而精灵之血又让他的记忆力与感知明显强于人类。 艾华斯哪怕披着全覆盖式的斗篷，但他的体型也绝不可能像是一位老人；光是观察他的鞋子样式以及露出来的下巴，他也就应该能把艾华斯认出来。 如果跟来的不是哈伊娜，而是奥斯瓦尔德……他立刻就能察觉到，酒保的行为太刻意了。 ——前几天，艾华斯与那两位“笔友”会面时，就是来的鹈鹕酒吧。 而且当时的他非常显眼。 “鹈鹕酒吧”是那两位笔友特别指定的约会地点。那时艾华斯还能正常行走，行动灵活、体格强健，又想隐藏自己与恶魔学者接触交流的事，因此是自己前来独自赴约的。 但考虑到这是艾华斯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他还是提前了接近两个小时出发，并且找了马车夫把自己直接带到了鹈鹕酒吧前。 说实在的，艾华斯要不是找了马车夫，他还真未必能找到“鹈鹕酒吧”——谁能知道鹈鹕酒吧的名字不叫“鹈鹕”？ 当艾华斯抵达时，距离约定的下午五点提前了一个多小时。但他早就考虑到了这件事，因此提前带了一本书来看。 那是一本星锑语的神秘学书籍，《炼金学暗语》。那些“均衡”道途的炼金学者们，很担忧自己的知识泄露出去、影响世间均衡。因此他们在写书与同行交流时，就会使用一些外行听不懂的暗语。 比如说“国王”、“王后”与“女王”，就预示着不同的东西。同理，“太阳”和“月亮”、“蟾蜍”与“飞龙”都可能暗示着什么东西。并且基于“对外行保密”的基本原则，每一个炼金学者使用的暗语都各不相同。彼此之间是没有统一共识、共通的行业术语的。 他们自己都有自己的密码本，秘密教授给自己的学生用于解码；而如果是足够优秀的同行，也能够从那暗示中理解出他要表达的意思。 也就是所谓的“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 《炼金学暗语》这本书中就举例揭示了几种经典的暗语。例子中，作者展示了一种制作“锑玻璃”的炼金工艺。那是一种催吐药，有微毒。而稍微再调整一下比例就可以得到“汞式锑”，那是一种微甜、浓稠、能流动的剧毒物质。 别的不说，这可是合成剧毒的知识！ 这种禁忌知识正戳到了艾华斯的兴奋点。在那喧闹无比的酒吧中，他坐在角落专注无比的看书，一眨眼就看到了快六点。直到那两人拍打着他的肩膀将他唤醒。 原本艾华斯只是打算与他们见一面就走。 不是怀疑他们，而是劳合区的治安的确不好。如果耽搁的太晚，哪怕打车也不一定安全——最近绞杀党闹得人心惶惶。 但当时已经拖到了饭点，他们边喝酒边聊天，越聊越是高兴，越聊越是兴奋。于是艾华斯干脆用了一张白币，在原地叫了一份晚餐，请两位“朋友”吃了极为丰盛的一顿菜，剩下找的钱他也没有要回来，而是请其他客人们喝了一杯。 ——因为他的这两位朋友向他保证，就算晚一点也没关系，他们会护送他回家。而吃完饭之后他们又聊了很久，最后离开酒吧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零点零分，是召唤恶魔最合适的时间。” 那个光头男人如此说着：“做好仪式大约要一个小时。而现在恰好到了这个点……要不要你也来亲自试试看？” ……大约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通过那几个小时的对话，洞察了艾华斯内心渴求触碰禁忌的炙热欲望。知晓这个邀请艾华斯必然不会拒绝。 现在回头想想……他们应该是故意约在这里，又是故意迟到的。 既然已经到了饭点，陷入了饥饿、周围又有其他客人点餐。那自是不会特别再去找其他地方吃饭。 那么，两位“伟大之红”结社的恶魔学者会特地指名约他在鹈鹕酒吧见面，并且还阻止他带他们去其他地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们认为只有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并且，一位外貌极为英俊、衣着打扮体面的上层社会的年轻人，在劳合区这种遍布劳工与水手的廉价环境的酒吧里，就着一杯不到半升的淡啤酒、一动不动愣是看了整整两个小时书。 ——既然如此，一个记忆力很好的酒保，有可能会记不住他吗？ 哪怕不是野精灵，而是一个人类酒保……他见到如此离谱的事，也至少能记整整一个月。而且会把他作为谈资，频繁跟其他人吹嘘或是嘲讽他。 更不用说鹈鹕酒吧的人流量本就不算太高，一晚上的客人都到不了三十人。 所以，这个酒保绝对有问题。 他故意假装自己认不出来艾华斯的行为，反而证明了他内心的胆怯。因为艾华斯披着斗篷来，意向上就是不希望他人认出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就顺着艾华斯的意向来，试图帮他一并隐藏身份。 这是为了降低他的警惕，把他暂时稳住； 同时，也是希望艾华斯能接下这个身份。 如果艾华斯的确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顺着酒保的话假装自己是一位“老人家”。 那么他就不能明确与酒保对话，他们之间也就暂时不会发生交流。 ——于是，就能拖延时间。 “阿德马尔先生，是吧。” 结果，戴着兜帽的艾华斯突然开口道：“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这是他昨天从其他客人那边听到的酒保名字。 “……什么？” 听到这话，哈伊娜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你认识他吗？” 但她看了一眼，却没能从艾华斯身上看到什么特别的反应。 而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却从酒保身上看到了明显的惊愕与迟疑。 那一瞬间，她心中一动。隐约感觉自己把握到了什么东西。 在她发问之前，艾华斯便轻笑一声。像是确定了什么。 “哈伊娜。” 艾华斯的声音极轻，像是自己的上司、又像是师长。不仅没有像之前那样礼貌的称呼自己为学姐，反倒像是上位者一般直呼其名。 但或许也正是如此，习惯于服从命令的哈伊娜却在一瞬间精神了起来。 “是！” 她本能的集中了注意力，从艾华斯身后踏前斜斜半步，隐约将艾华斯护在自己身后，聚精会神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拔剑——” 艾华斯命令道。 尽管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哈伊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服从艾华斯的指示。瞬息之间便抽出了鞘中的精灵剑。 剑刃如活物般滑出鞘来，纯白色的光辉从剑身上亮起。 一道刺目的璀璨白光照亮了正午时分环境光本就明亮的酒吧。 哈伊娜原本湖蓝色的眸子中，银白色的光轮逐渐亮起。那是与【威权】之道的共鸣。 注入血脉中的力量正被逐渐激活，充盈的力量灌入四肢百骸。气浪以她为中心向着周围呼啸扩散，酒柜上的那些酒瓶晃悠着、发出风铃般杂乱清脆的轻敲声。 那数量不多的客人们顿时一惊，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自己的位置、跑向了门口。 而见状，那位酒保顿时面色一变、心中一惊。 ——我暴露了？ 为什么？ 他心中惊骇，又不明所以。 情况危急，他也选择不再坐以待毙。 他深吸一口气，皮肤之下像是有蠕虫游动般、有什么东西鼓了起来。 紫色的纹路自下眼睑为起始点，向着整张脸蔓延而出。如同暴起变色的青筋般，以网状纹路覆盖了大半张脸。只有嘴巴和下巴附近的一圈——也就是原本应该能长出胡子来的那部分皮肤，没有被紫色纹路覆盖。 伴随着他的深深吸气，脸上的紫色纹路变得明亮起来。每次吸气时，它就变得明亮起来，而吐息时则缓缓变按。 这些纹路如同诅咒一般飞快的在皮肤上蔓延，从袖口中蔓延而出、一直爬到十指的指尖。 “恶魔学者——” 哈伊娜认出了他的身份。或者说大致是认了出来。 超凡者可以使用神秘技艺与各种施法材料，在非战斗状态下使用自己的超凡之力。但如果要动真格的，调动起道途之力来凭空释放那些强大的超凡技能，就必须与道途进行共鸣。 每个人的共鸣特征都各有不同，但共同点就是一定会有对应道途颜色的光效。 如同白色是威权之道的颜色，紫色就是超越之道的颜色。前者象征着钻石，后者则是紫水晶。 虽然她的确不认识这位野精灵具体的职业是什么，但总归是属于超越之道的。 超越之道都是违法的！ 那就权当对方是恶魔学者—— ——艾华斯先生还真找到了！ 她心中一喜。 虽然不知道艾华斯是怎么辨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因为她完全没有看出对方身份的漏洞。 可一旦进入战斗状态、这就是属于她的专业领域了！ 而看着皮肤下遍布紫色蛛网纹路的野精灵酒保……看到如此明显的特征，艾华斯终于回忆起了对方的身份。 “罪恶枢纽鹈鹕酒吧”的老一，“恶行酒保”阿德马尔！ 印象中，那个双臂粗壮如战锤，佝偻而赤搏、上半身遍布深紫色发光纹路的壮汉—— 他的形象与充气般逐渐膨胀起来的野精灵，逐渐重合了起来。 ——本来艾华斯只是想让哈伊娜吓唬一下他，给点压力的。 没想到他还真吃不住压力，轻轻压了一下就直接变身了！ 这下可就直接找对正主了！ 第十一章 他是怎么做到的？ 尽管是第一个副本的第一个BOSS……但因为这个名字实在太难记，艾华斯早就忘了个干净。 为了不浪费队友时间，这种四人本里的所有过场CG，艾华斯向来都是直接跳过的。 他根本不知道阿德马尔在进入战斗状态之外的样子。只记得他是一个驼背的巨人，皮肤上都是紫色的蛛网。 他们当时管阿德马尔叫小紫。 因为这是第一个超越道途的敌人。前期的时候，玩家很少见到其他紫色光效的BOSS和NPC，于是就这么直观的起名。 之所以叫小紫，是因为这个副本后面还有一个“大紫”。而另外一个副本里还有被叫做“老紫”和“紫妹”的敌人。等1.2版本开始，超越道途的敌人变多了起来之后，他们就不再这么叫了。 随着记忆一并复苏的，还有“恶行酒保”那简单无比的机制—— 只见阿德马尔双手扶着柜台，双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肿胀起来、直接撑破了他的袖子。 他猛然拍出右手，速度极快、仿佛裹起疾风。 “【坚定风采】。” 而艾华斯甚至在他挥掌之前，便预判般在后面提前指挥道。 在听到命令的一瞬间。 哈伊娜的身体在脑子行动之前，就自发的行动了起来。瞳底的光轮骤然转动，她将剑身横转过来、左手抵住剑身的前半截。身体重心下沉，右腿蹬地。眨眼之间作出了一副对抗冲击的姿态。 ——呛！ 明明是手掌与细剑的接触，却偏偏发出了巨锤砸向铁毡的声音。 被威权之道的律战术的加持的剑身，结结实实挡下了这一击！ 哈伊娜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沛然巨力顺着剑身冲了过来。 若非是她条件反射般服从了艾华斯的指挥，使用了“坚定风采”、现在她恐怕就会倒飞而出，砸到身后轮椅上的艾华斯身上！ 但此刻，她的身体却如被浇筑的地基般，将这份力量完全导入到了大地之中！ 一击过后，她本能的瞅准了对方攻击的气口、发起了锐利的反击！ 反手一剑，顺着被弹回的右臂下侧斩去，一直撕到左肩。 鲜血迸出，恶行酒保吃痛的后退踉跄了一下，撞向了身后的酒柜。 有酒瓶因碰撞而摔落下来，碰向地面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她谨记教官“不能冒进”的教诲，本能的想要恢复最开始的标准架势。 然而艾华斯恰到好处的发出了命令。 “【巨力猛击】。” ——真的可以吗？ 她心中迟疑的念头一闪而过。 巨力猛击要蓄力，在斩出之前无法移动、无法招架；而在斩出之后也无法变招，很容易被灵巧的敌人躲过并反击。 按照教官的教导，这一招要在确认对方已经无力反击或是无法躲避时用出，逼迫对方选择防御——然后击碎对方的防御。 在第一次交锋取得优势之后，应该使用【打磨剑刃】来临时提高剑刃的锋锐度，或是使用【叱喝术】来借着对方的败势进行发出恐吓、让对方进一步变得无力。要控制对方与自己的距离，不能太近、不能太远。要让对方始终处于【冲锋斩】的影响范围内，同时又要保证身后有足够的空地，给自己留下后退、闪避、招架的余地。 ……哦，不对，自己身后好像是艾华斯先生。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先往旁边让开？ 但是那样的话，是不是就把他暴露了出来…… 在她的大脑飞快进行复杂思考的时候，哈伊娜走神的一瞬间，她那经过百锤千练的身体就已经自己动了起来。 接到艾华斯的命令之后，她就深吸一口气，将短剑改为双手握持、脊背如捕猎前的猫般微微佝偻。 大约半秒的蓄力过后，她的身形电射而出。 一道宛如弧月般锐利寒冷的白光在空中爆闪，野精灵酒保面前的柜台被她直接一刀斩断。 巨大的冲击力，让酒保的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 连带着酒保下意识招架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左臂、也被一并斩断！ 他的前臂骨骼有着森然的断口。紫色的、像是严重水肿一般的左手摔落在地上，酒保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上的紫色纹路飞快沿着原路消退回去。 那叫声过于凄厉，吓了哈伊娜一大跳。 而他脱离战斗状态的那副姿态，又让哈伊娜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与对方战斗。 而在这时，艾华斯严肃的声音再度传来。 “哈伊娜，让开。” 她脚步一错，轻巧的向旁边跳开半步。 ——只听得枪声响起。 酒保的左眼被子弹击穿，脑后血花迸出。鲜血如花般绽放在身后的酒柜上。 他的身体无力的缓缓滑下，拖曳着一道深红色的血痕。 她甚至没有看清，艾华斯将枪藏在了哪里。他仍旧坐在轮椅上，安静的一动不动。他那黑色的披风上还冒着淡淡的白烟，斗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在艾华斯的视角中，白色的细微光点逐渐从尸体上浮现出来，涌入到自己体内。 【击杀第二能级超凡者，获得自由经验14】 艾华斯美滋滋的露出愉快的笑容。 让我抢个人头，谢谢。 尽管《衔尾之环》里的直接杀怪经验相当少，练级主要靠任务、工艺、购买书籍和读书，以及每日副本的奖励经验……但蚊子腿也是肉啊。 更不用说，他现在等级低。吃自由经验拉等级的收益还是蛮高的。 这14点自由经验，加上之前反杀那位恶魔学者给的24点，均匀点在恶魔学者的三个技艺上，差不多能升四级。 他也可以分一点经验给到牧师职业上，点到二级开道途。然后再给恶魔学者提升三级，这是短期收益最大的计划。 或者也可以稍微留一下，等他学习一下奉献道途的其他技艺——比如说“祀火”、“照明术”、“祝福”这种比“祈祷”要好用、又难以提升等级的技艺，再把经验点上去。这些经验最低也可以直接把牧师等级拉到五级。这是长期来说性价比最高的提升方法。 毕竟“恶魔学识”只要看恶魔学的神秘书籍就能踏实的提升等级；“基础祈祷”每天至少祈祷两次、每次三分钟就能获得稳定提升；“恶魔契约”更是他什么都不做就能从影魔身上缓慢得到力量补充。 只有“基础仪式”有点麻烦。主要就麻烦在“基础”两字上。 它阶级太低了，艾华斯之前制作“影之刃”的仪式等级太高，它甚至吃不到经验。艾华斯实在记不住这种低等级仪式——能让他去背公式的仪式，至少也得是自己比较常用的那种、或者就是能挂出去宰猪的配方。 从这个角度来说，恶魔学者放着不管也能升级。而牧师职业的提升就要困难很多，基本只能慢慢磨。 如果能尽快把牧师提升到二阶，就可以证明他是一个“乐于奉献的人”。 如若不然，他怎么会在奉献道途上走的如此通畅？ 你奉献道途的等级有我高吗？没我高你凭什么说我不是个好人？ 那就是一个无敌的保命牌！他也可以顺理成章的作为重点学生，吃到神学院的资源倾斜……这样他就不是“开学就请假了三个月的坏学生”、而是“身体虚弱多病但虔诚善良的天才”。 但这样的话，这38点经验就有点少…… 艾华斯心中念头百转，只是一瞬就想到了新的坏心思。 哈伊娜看着尸体，整个人都有些发愣。显然她不像是自己所说的那样，因为“杀过人了”所以就能从容的下死手。 在她反应过来，质问为什么艾华斯突然要杀了那人之前。 艾华斯就恶人先告状，抢先一步反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斩首？他是挡不住的。” “……啊？” 哈伊娜脑子宕机了一下，然后才小声解释道：“因为他比我弱不少啊。我看着他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了，觉得应该能活捉……” 确实如此。这人的战斗直觉确实挺准的。 艾华斯心中悄悄赞同了哈伊娜的说法。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他们直接带着被俘虏的恶行酒保离开，这个案子就已经可以结了。 但是，艾华斯可不能真让监察局拷问他——要是他把我供出来了怎么办？ 虽然莫里亚蒂家族是有点影响力在的，但他也说不好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自己这个养子会不会被定罪。 于是艾华斯转移了之前的话题，严厉道：“那你注意到了吗？他在看到你展示道途时，第一反应是反抗、甚至攻击你。 “这代表什么？这意味着他丝毫没有认罪伏法的念头！” ——废话，手里有人命又有凶器、逮住就要判死刑的穷凶极恶的匪徒，突然迎头碰上了独自找来的条子，怎么可能直接就点了？哪怕不反击，起码也得试着能不能逃啊。 艾华斯心中吐槽着。 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摇。 他只是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一上手、甚至不上手就能知道他比你弱得多，那么他难道会不知道吗？既然他知道，却依旧主动共鸣道途并攻击你——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知道自己跑不过你，绝望之下只能搏一搏命了。 艾华斯心中道。 “……代表什么？” 哈伊娜有些迟疑。 她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如果是在卷子上见到这种题，她认为自己认真思考后是可以给出完美答案的。但现在那新鲜的尸体正散发着血腥味，她感觉自己的心有些乱。 “你想，”艾华斯突然话锋一转，“他最开始的时候说这里菜很贵，就是想要劝退我们。这说明他不想和监察局正面冲突……” “嗯，我明白。” “但后来，我只是让你拔剑，甚至没有让你动手——在这种情况下，他就主动敢向你发起攻击，而不是逃走或是狡辩。他为什么敢这样做？” “……所以，他应该有一个使用起来代价很大、因此无法常态使用……但同时威力很强的能力？” 哈伊娜试探着答道。 艾华斯欣慰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你别说，还真有。 这个推理倒也不算错。这也是恶行酒保选择拼命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也的确不是毫无胜算。 恶行酒保的职业是超越道途的“魔人”，在进入重伤状态时可以一口气回最大生命的一半，然后进入一个快速扣血、全属性强化的魔化状态。 只是你伤害太高，两刀就砍的跳阶段了。 用正确的情报、错误的思考方向推理出来一个同样正确的答案。任谁也无法意识到这里有什么问题——甚至她把尸体带回去之后，也只会得到“艾华斯的判断是正确的”结果。 “……原来是这样！” 哈伊娜心悦诚服：“谢谢你，艾华斯！你救了我！” 艾华斯稳重的点了点头：“所以面对穷凶极恶的匪徒时，一定不能迟疑。你想要留活口，对方可没有这么想。” 你看，她还得谢谢咱呢。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如今的她已经习惯向艾华斯发问、服从他的指挥了，“我们把尸体打包一下带回去吗？” “不急。” 艾华斯拉了拉斗篷，平静的说道：“这件事可轮不到他来当幕后黑手。 “真正的犯人，就在这家酒吧的地下室。她已经在这里听了很久了。 “不必和她正面冲突——把烈酒顺着门缝倒进去，然后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吧。” “……会不会有点太坏了？她要是出来怎么办？” “那就让你解决她吧。” 经过反复验证艾华斯的正确性，这次哈伊娜的心中终于不再下意识的出现抬杠的念头了。 她只是期待的看着地下室，握紧了出鞘的短剑、跃跃欲试。 “……真是让人意外。” 果不其然，随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便从哈伊娜注视的方向响起。 她缓缓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那是一位身着鲜艳的红色长袍，体格健硕、皮肤如尸体般青白的光头女人。她至少有一米七的个头，推开门的左臂满是肌肉，胸脯高高隆起，瞳底隐隐闪耀着紫色的光辉。 哈伊娜握紧手中短剑，重心下沉便要冲锋过去。 可随后她便就突然瞳孔一缩，停在了原地。 只见那女人的右臂之上浮现出几条紫色的符文，像是握住一个球般五指虚抓。 如同冤魂一般飘忽的灵体缠绕在她的指尖，微微偏蓝的淡灰色雾气聚集起来。形成一个大约婴儿头颅大小的不规则圆球。肉眼可见的阴寒能量正如心跳般发出阵阵波动、让几乎肉眼可见的深寒灰风，顺着地板一波一波向着他们卷来。 哈伊娜不认识这个法术。但她的确清晰的感受到了威胁。 而那女人也攥着这枚蓄势已久的法球，没有发起攻击。 这是正确的。 如果她将法球抛掷过来，这个距离下哈伊娜是有可能闪开的；如果她用来攻击艾华斯，那么哈伊娜的冲锋她就必然接不下。 但哈伊娜也不敢冲过去。因为她不清楚这个法术的具体效果是什么。 如果近距离吃下这一枚法球，可能会导致直接陷入败势。 于是她就隐隐站在了艾华斯侧前方，但没有挡住艾华斯射击弹道的位置。三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地下室？” 那光头女人面无表情的盯着艾华斯，反问道：“是我在哪里露出了证据吗？ “……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经验。” 艾华斯简单的答道。因为这副本不止一个BOSS。 ——果然，又是推理！ 他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一旁的哈伊娜为此感到精神振奋、激动难安。 第十二章 恶德术士维罗妮卡 在艾华斯回忆起恶行酒保的身份之后，他就彻底回忆起了这个副本的细节： 第一个精英敌人“恶行酒保”，是个15级的魔人。主要的机制就是在蓄势之后会发起一次可以闪避、不能招架，能将玩家击退的强力攻击，并且不完全吃仇恨。这个机制大概十五秒一轮。如果被击退的话，就容易撞到桌椅、墙壁和其他玩家，造成二次伤害并眩晕。 并且，假如玩家距离他足够近——近到一米之内，不管有没有仇恨都会立刻吃到攻击。因此如果前排被击退之后，就容易把后排暴露出来。 他的血量第一次被打到30%以下时，就会进入魔化状态。攻击速度、移动速度和发动第一个能力的频率翻倍。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机制了。机制可以用预防击退的技能硬吃，也可以闪开。还可以让近战输出职业在快要发动机制时从后方接近他，吃下机制之后继续由坦克拉回仇恨。这样的话就会变成纯粹的站桩boss。 而这个副本的老二，是个被高阶恶魔学者创造出来的恶魔犬，叫做“恶犬”贝壳。它的特点是高频攻击，并且带燃烧、破甲和毒。以及血量每下降10%就会清空一次仇恨，稍微注意一下的话基本没有什么难度。 当然，如果是在现实里的话，BOSS肯定不可能挨个出来葫芦娃救爷爷。如果酒保和恶犬同时出现，那就变得难打了起来。 ……但是现在，这恶犬却消失不见了。 在看到这光头女人的脸的瞬间，艾华斯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制作这个“恶犬”的，应该就是那天晚上被自己反杀的光头男人！ ——因为这女人，正是那天晚上与艾华斯见面的那个“学徒”！ 诸多碎片立刻在他脑中重组，形成了新的事件线索： 按照原本的历史，应该是玩家突然出现惊走两人，并救下已经在仪式台上的艾华斯，阻断了影魔的降临。之后那个男人离开，创造了“恶犬”来守护这个秘密据点。 而“鹈鹕酒吧”应该与“高贵之红”结社有关系。 或者说，这本就是他们组织在阿瓦隆的一个前哨。 之所以说是前哨…… 是因为哪怕是记不太清剧情的艾华斯，也知道“高贵之红”这个神秘结社，实际上就是星锑王国的间谍们在民间套的皮！ 这个结社的高层，都是星锑王国的密探——他们通过发放恶魔学书籍、以及禁忌的仪式材料等手段，支援阿瓦隆王国内部那些被打压的恶魔学者们。 当然，来找艾华斯的这两个人，应该还不够资格知道这种秘闻。 他也紧接着想起来了，为什么这个事件能扯上阿瓦隆的某位大臣。 如今，因为自己当时杀死了那个男人，所以现在酒吧这里恶犬就不见了。 ——虽然没什么意义，但历史确实已经被他改变了很小的一部分！ 而那天逃走的那位学徒，就是恶德术士维罗妮卡。等级19的恶魔学者，差一步就能接触到第三能级。 玩家亲切的称她为大紫或者光头女。 因为这是能掉红袍的BOSS里等级最低的，所以大紫刷的还蛮多的。红袍虽然不好看也没有属性，但可以开启“高贵之红”结社的事件线。 那条事件线里可以拿到四本书和一把不错的法杖，四本书给的技艺经验不少，所以职业是恶魔学者的玩家早晚都得做。 和艾华斯忘掉的前两个BOSS相比，维罗妮卡的机制要难打很多。 ——就像是现在一样，她是直接搓着球出场的。 开场十五秒后，她会直接点名仇恨最高的玩家，释放一个高速飞行、带弱跟踪的“咒婴”。如果躲不开这个技能就直接死。 这个大伤害，在这个没有减伤技能和无敌技能的等级是不可能吃得下的。大概要三十多级的坦克职业，解限之后硬吃这一招才不会死。所以只能躲。 而在战斗中被她杀死的玩家，会被她立刻献祭掉召唤出小恶魔。小恶魔倒是不难打，集火三轮的事。但尸体被献祭，就意味着无法战斗复活补员。 这个副本是四人本，如果开局机制没躲开就直接少四分之一的战斗员——甚至大概率少个坦克。 后续倒是不难，就是不断周期性释放一个越来越疼的群体伤害。层数越高移动速度和攻击速度越慢，直到一名玩家死亡其他玩家的层数才会归零。 只要第一轮机制里没死人，基本上集火就能抢血抢过；否则治疗就要在实在抬不动血线的时候自己去送死，给其他队友清空层数。这次再没过那就过不了了。 和前两个BOSS不同。前两个是完全不用查攻略，看情况瞎打也是能打过的。如果维罗妮卡不看攻略直接打，大概率初见会灭一次。 只能说这BOSS是会玩的。 在出场之前就偷偷用仪式在憋大招，争取开局就减员一人。而不是像其他游戏的BOSS那样，憋到快嗝屁了才放大招——这个输出模式和玩家很类似，都是开场打一套爆发。 作为治疗职业的艾华斯，肯定是要看攻略的。 假如最开始坦克或者DPS没处理好机制，他就必须去送死。打久了就异常熟练了。 ——但毕竟是最初副本的BOSS，玩家们打久了肯定是越打越懒的。 所以玩家们也就研究出了维罗妮卡的逃课打法。 而且说穿了，非常简单。 艾华斯之前的准备，也正是为了此时此刻—— 他隐藏在披风之下的左手微微张开，阴影之力悄无声息的汇聚在他指缝中。他昨晚制造出的“附魔卡：影之刃”，在扭曲的虚空中浮现出来。被他夹在食指与中指中间。 为了分散维罗妮卡的注意力，艾华斯此时无比平静的开口说道：“你们留下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倒不如说，数不胜数。 “我发现真相的时间，甚至还稍微慢了半拍。我相信，如果是那位有名的夏洛克先生，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能猜到。” 他说着，右手握持的手枪微微向左手的“月亮”塔罗牌靠拢。 在枪接触到被改写成“附魔卡：影之刃”的塔罗牌的一瞬间。 艾华斯心念一动，他左手夹着的附魔卡便猛然化为一团阴影，浸入到他右手握持的女士手枪中。 随即，他大大方方举起手枪。向着恶德术士维罗妮卡瞄准。 红袍女人此时也认出了艾华斯的身份。 她原本还想向艾华斯问清楚，你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她那天在看到影魔失控、杀死了她导师的一瞬间，就毫不犹豫的掉头逃走了。并不知道是艾华斯控制住了影魔，只以为是导师契约失败了。 但看到艾华斯这可笑的举动，心中的疑惑与提防便被轻蔑所覆盖。 她忍不出嗤笑出声，甚至懒得躲避：“你不会以为，这种东西能对我有用吧？ “精灵造，淑女之握、弹容量五发——我说的没错吧？你觉得它对我会有用？ “我甚至懒得躲避。不如我就站在这里不动，给你来一发如何？” 第十三章 你听见了，是她让我打的 之前在听到上方发生战斗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警惕的在地下室给自己展开了多个仪式。 ——【防护子弹】、【弱等击穿天然抗性】、【防护劈砍】、【稳定施法】、【弱点补强】。 她当然是加满了状态，提前准备好了自己最强的一击、才会出来和他们站在这里对峙的。 虽然她现在与艾华斯说着话，但她其实注意力都放在哈伊娜身上。 只要哈伊娜分心，她就会立刻将手头的“咒婴”投掷过去。它会自动追踪心脏，一旦接触就会没入体内、直接从体内撕咬内脏造成霜寒伤害。 带来无法忍耐的剧痛的同时，还能冻结心脉附近的血管。即使吃下没死，假如剧烈活动也会扯裂自己的内脏，造成大面积出血。哪怕是主教也救不回来那样的伤势。 ……但如果这一击没中，陷入到了缠斗中的话。 就算她提前给自己加持了不少增益状态，恐怕也打不过这个年轻监察。 她能感应到，对方肯定已经掌握了第三能级的力量。至少比自己高半阶。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道途特性，但她大概率是打不过的。 ——机会只有一次！ 在看到艾华斯对着自己举起枪来的一瞬间，她就决定好了接下来的战术。 她特地给自己补强了防御力。 如果是大威力的枪械，她或许还会忌惮一下。但是淑女之握的威力很弱。 甚至连厚一点、装满酒的橡木酒桶都未必能打个对穿。对面那个女骑士，恐怕能直接用肌肉挡住这一发子弹。 这样的子弹，哪怕精准的打在她的眼睛、喉咙这种弱点上，也无法对她造成重创。 而艾华斯·莫里亚蒂不过是个没摸过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作为共鸣道途的超凡者之间互相的感应，她能清晰的感知到……艾华斯就算有超凡职业，也绝对比自己至少低一阶。 因为她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任何威胁。 他敢于对阿德马尔开枪，是因为阿德马尔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相当于对着静止靶开枪。 而观察阿德马尔的尸体，这子弹就是正常的威力。没有经过工匠的特别改装。 但自己是活人，而且能躲避。他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躲开这一击的情况下，一定会选择枪击自己的躯干位置来换取命中率。 而她做好的防护，绝对能轻易挡下这一枪。 但她可以假装自己遭受了致死的重创，让那个年轻的女骑士放松警惕。然后趁机偷袭对方—— “如何？来赌一把吧！” 她豪爽的哈哈大笑，仿佛真的毫不畏惧：“你只有一次机会！” 维罗妮卡知道，这发子弹如果能命中自己眼睛、或者喉咙之类的弱点，恐怕的确能打断自己的法术。但首先艾华斯就未必敢这么打——他只有一次机会。 她继续给对方加压，那个年轻人就会选择求稳！ 而这一枪只要没有打在原本致死的弱点上，她就能安全挡下来； 退一步讲，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法术被打断。他手中那可怜的小手枪，依然无法对自己造成有效伤害——而自己依然有机会偷袭那个女骑士。 ——无论如何，我至少不会输。 快点吧，快点吧。 “快些给我一枪吧——” 通过自己的经验快速确定战术之后，维罗妮卡站在原地继续开口嘲讽道： “真是可笑又可怜的男孩。上一次没杀掉你，这一次你可就逃不掉了。你不会以为，这东西能杀死那个蠢货，就能……” ——彭！ 下一刻，枪响了。 只见一道漆黑的线穿过了维罗妮卡的头颅。 她的那颗光头就直接四分五裂，像是个西瓜般爆裂开来。 维罗妮卡手中维持的法术失控飘散，极寒的狂风吹过整个酒吧。吹的哈伊娜忍不住退了半步，吹的艾华斯的轮椅向后一直滚着、撞到了墙上才停了下来。 甚至后续都不用补刀。 因为她死的太快、太彻底，以至于“阴影”与“侵蚀”造成的持续伤害都没能打出来。 白色的细微光点逐渐从她的尸体上浮现出来，涌入到艾华斯体内。 【击杀第二能级超凡者，获得自由经验16】 ——这就是最简单的逃课打法。 她能使用的防护仪式里，是没有“切割”、“穿刺”、“钝击”类型的物理抗性的。也就是说，她最多也只能对“劈砍”、“射击”进行抵抗。而她的仪式等级太低，对超凡武器是无效的。 那么只需要找一把有“切割”、“穿刺”、“钝击”特性的超凡武器，在进入战斗状态之前，用偷袭的手段打她的弱点。就能像是攻击普通单位一样穿透所有抗性，单次伤害至少打掉她三分之一的生命，直接陷入破防昏厥状态。 然后一轮输出就能带走了。 而在现实里，没有了四人本BOSS模组三倍血量加成的她，一枪恰好就能直接爆头击杀了。 毕竟制作“附魔卡”的系统，来自于大罪学者的能力。在1.0环境内极为稀有的紫色超凡装备，到两个版本之后基本上就是人手一套了，所以“超凡”的词条，大罪学者的幻魔卡给的还是蛮大方的。 倒不如说，如果不给“超凡”词条，幻魔卡具现出来的武器卡根本就打不动两个版本之后的怪物——那个时期的敌人基本上已经人均覆盖了非超凡抗性，不涉及超凡之力的武器和消耗品都已经打不动人了。 哪会像现在这样，这蓝白装都能杀人的。 这是什么？ 这就是版本更新的压制。 “你看到了，是她让我开枪的。我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的。” 看着哈伊娜有些惊愕、又有些迷茫的目光，艾华斯无辜的耸了耸肩：“不关我的事哦。” “……我知道。不用怕，艾华斯先生。你是完全无辜的，是被她威胁到了生命，才被迫开了枪——我可以给你证明。” 哈伊娜迟了半步，才慢慢点头道。 她又回头看了看那位女术士的尸体，沉默了一会。 “……但是，她为什么敢这么嚣张呢？” 她试图解释着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努力使其合理化：“大概是她认为，你这一枪会打空吧…… “——对了，她说‘上一次没能杀掉你’。难道她就是绑架你的那个恶魔学者？所以她才会轻视你，没想到你作为一名牧师，除了拥有推理能力之外，还有着敢于同她战斗的勇气！” 哈伊娜越说越顺口，感觉自己补全了逻辑。 艾华斯连连摇头。 这人被魅惑了，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你馋我身子就直说。这个逻辑已经让他不知道怎么接了。 “一个人的尸体，我们还能运回去。但两个人就肯定不行了。” 艾华斯没有接话茬，只是沉着冷静的提出建议：“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想办法联系一下附近的监察局。让他们派人来监管——顺便把这里查封了。鹈鹕酒吧一定和这些恶魔学者有关系。 “可以检查一下这家酒吧的地下室，里面应该有大量的仪式材料。” “太好了！” 哈伊娜兴奋之极：“事件解决了！” 但随即，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你怎么知道这酒保的名字？” “因为我来过这里。” 艾华斯毫不避讳：“就是我遭遇袭击，被绑架的那一天。 “事实上，我之前跟你说的不完全对。或者说……我当时还不知道他们是恶魔学者。” “他们？” “对。除了这个女人之外，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在我被袭击之前，他们两人来找我喝酒……我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好人，就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结果没想到，我离开酒吧后不久就昏迷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我看到了巨大的石拱门。所以我知道我应该是被带到了石拱门公园。我根本没想过，弄昏我的人就是他们——或者说，应该是我那天吃下的食物里有问题。 “这就是我试探那个酒保的原因。我怀疑他给我下了毒，并且认出了我。 “所以我想，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应该还有一个更强大的恶魔学者还活着。他是个男人，大约四十多岁、棕瞳，同样是光头，有点星锑王国口音——他说他是石材商人，平日里往来星锑与阿瓦隆。” 艾华斯说出了半真半假的话。 那天他的行程是很好调查的。他留下的深刻印象，不只是这野精灵酒保，同时也包括当天来这里的所有客人。 所以这里是骗不了人的。 并且艾华斯还得特别注意视角问题。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无辜者，那么他就不应该知道这两个人的特殊之处。所以他第一天没有汇报出来是很合理的——在当时艾华斯的视角里，他的确就是出门玩了之后，在回家路上遭遇了袭击。 但是现在，他就必须要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因为一旦开始调查鹈鹕酒吧，他当天的行程根本瞒不过人。 同样的，他的视角里也一定不会知道，那个男人已经被他反杀了。仪式现场有一名死者，且是通缉犯这件事，他现在是不知道的。 果然，哈伊娜立刻给他解释道：“不用怕，那个人大概已经死了——我现在完全明白整个事件的经过了。 “他们应该原本就躲在这个酒吧里。然后那天看到了独自来酒吧的你，就打算把你作为祭品召唤恶魔。 “这酒保就是他们的人，所以他给你下了毒、让你无法反抗他们的献祭。 “那个女人刚刚说‘上次没能杀了你’之类的话，而且那个男人还死在了仪式现场……应该是他被召唤出来的恶魔反噬，而他的学生就果断逃离了现场。结果没想到恶魔首先反杀了它的召唤者，结果你就活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艾华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果那个男人已经死了的话……那和我的推测，大致就对上了。 “这样的话，学姐——我们就不必立刻去通报监察局了。” 现在要用到哈伊娜了，于是艾华斯不再直呼其名、而是用回了学姐的称呼。 “为什么？” 哈伊娜有些奇怪：“人多了找起来会快一点吧？” “之前逃走的客人里肯定有人通报监察局。而且我刚刚开了两枪，外面的人应该听见了。监察应该过一会就会来的，我们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说到这里，艾华斯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哪怕是哈伊娜也能轻易看出来的迟疑。 她立刻问道：“怎么了？” “事实上，”艾华斯压低了声音，“我可能有一本书落在这里了。 “我那天离开的时候昏昏沉沉的，东西留在了这里。” “什么书？” “那是一本禁书。” “禁书？！” “是的。” 艾华斯点头，严肃的说道：“它叫《炼金学暗语》，应该是被这酒保收到了地下室里。 “我原本不敢要回它。但既然我们现在可以不立刻通知监察局的话，我还是想要把它回收。那本书还是很珍贵的……而且我也担心，如果它留在这里，或许会有人查出这本书与我们莫里亚蒂家族有关。” “……你呀。” 哈伊娜只感觉有些头疼。 哪怕不算颜值——在这短短一天的接触里，她也对自己这个学弟极为欣赏。 聪明，认真，有文化。甚至还是一位奉献之道的追寻者，并且与自己一同战斗。从处理掉那个女恶魔学者的事件上来说，他甚至还可以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她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但是这件事怎么处理呢…… 哈伊娜思考了一会，先是收剑归鞘，眼中的光轮渐渐熄灭。 “就这一次。” 她也同样压低了声音，严肃的说道：“我知道大人物里，肯定有人偷偷研究过那些禁忌知识。但没想到你也一样…… “我不想举报你，但你至少不要把它带到公共场合来吧？这很危险的！ “哪怕不被路过巡逻的监察局搜查包裹，也有可能被人歹人盯上——你可能不知道，这种神秘书籍在黑市里的价格很高的！” 我当然知道。 就是因为它很贵，而学姐你穷怕了、能共感到痛，所以才在这里提出这件事…… “是，学姐说的是……” 艾华斯连连点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学姐能帮我找回来吗？它既然是非法的，那么应该会被藏在地下室里；如果它足够珍贵，应该放在什么重要的盒子里。” “……我怀疑，你就是因为那本书才被盯上的！” 哈伊娜没有教训够，忍不住又说了两句。 但看着艾华斯的样子，她果然还是心软了。 她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监察徽章和佩剑都交给了艾华斯：“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出门。如果我还没回来当地监察就来了，你就把这个给他们看。告诉他们已经有人在调查了，让他们在这里等着。 “——还有，说到炼金术我才想起来。按照标准办案流程，你这把枪之后还得交给监察局检测一下，看看有没有被炼金术非法改装的痕迹。” “我明白的。应该的。”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道。 哈伊娜有些不放心：“你跟我说真的，到底有没有？我感觉它的威力有点大。如果有的话，我帮你处理一下尸体，可以稍微隐藏一下尸体痕迹——炼金术改装武器也是违法的。” “真的没有。” 艾华斯非常确定的担保道：“可以随便检查。还是别处理尸体了……要是有人查出来尸体被你处理过，你也不好过吧。” 且不论这是附魔，的确不是改造……而且要是幻魔卡能被监察局这些等级最高不到四十级的新手技师查出来就有鬼了。 懂不懂什么叫行业技术壁垒啊？ 闻言，哈伊娜心中一暖。 明明提出要求帮助对方的人是自己，但不知为何她却有一种被人帮助了的感觉。 “小心点，我很快回来。” 说着，哈伊娜就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并且关上了门。 在她离开之后，艾华斯才轻轻叹了口气。 脸上那种犯了错的小狗一样的表情顿时收敛起来、消失无踪。他变得面无表情。 ——下一刻，艾华斯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的行动非常流畅，没有任何迟滞。 而在他离开轮椅的瞬间，他身下的影子宛如突然被唤醒的活物一般，缓缓动了起来。如同不定型的魔物，从他的皮肤上缓缓爬行着、从地面上四处蔓延扭曲。 整个狼藉的酒吧大厅中，都变得昏暗了起来。 就仿佛这里并非是正午，而是拉上灯的傍晚。遮住了从外面射入的所有光线。 哗啦，哗啦…… 艾华斯踩在自己的影子上，竟是发出了如同靴子踩踏雨天的积水般的声音。他的影子仿佛变成了某种粘稠的液体，又像是会流动的、黑色的血。 完全无视了这异变的艾华斯径直走到了维罗妮卡的尸体旁，抹黑仔细搜索着她的尸体。 那天晚上见面的时候，维罗妮卡就给自己展示过了——她将厚厚一沓信贴身藏在了自己的衣服里。 他那时看的清清楚楚。自己寄给他们的最后一封信，就被藏在里面。 这些信就收在她自己的胸衣里。 ——假如维罗妮卡在自己疑似被影魔一并杀死后，忘记销毁、或者打算暂时保留这封信的话…… 她如今突然死掉，它就会成为能将这件事牵扯到艾华斯身上的证据。 艾华斯将哈伊娜骗走，就是为了能悄悄收回这份致命的证据。 结果，正如艾华斯预料的一样。 艾华斯从维罗妮卡的衣服里摸出了一沓大小不等的信件。并且一眼就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封。 “呵。” 艾华斯冷笑一声，捏紧了那封信。 预料之中。 ——这就是最后的证据了。 第十四章 被唤醒的影魔 在游戏里，搜索维罗妮卡的尸体时，可以得到【某人寄给高贵之红结社的信】。 这是必爆的前期主线任务道具。直接用来开启下一阶段的主线任务。 而这个“某人”，就是后来被牵扯到事件中的“某位大臣”的代理人。 艾华斯记不得这个某人具体是谁，也忘记了那位大臣究竟是哪位……但能知晓一个大概的范围就足够了。 就如同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老师提前划定好了考试范围一样。 排除掉艾华斯毫无印象的那些人、以及他明确知道绝对不可能是的那些人，剩下还有可能的其实也就只有三位。 财政大臣，律政大臣，贸易大臣。 共同点就是，他们三个都是位高权重、年过半百，平时带人和蔼、人缘很好，穿着常服的时候低头看不到鞋的中年胖子——这就是艾华斯对这个“某大臣”的印象。 经典三选一了属于是。 他们三个中的某个人，被星锑王国派出的间谍买通，定期、秘密给星锑王国输送一些绝密的高层情报。而剩下的两人都是无辜的。 ——他们用来输送情报的媒介，就是“高贵之红结社”。 高贵之红结社背后的星锑王国，意图颠覆阿瓦隆王国——这正是一直到2.0版本之前的主线。 这个大臣，就是星锑王国与阿瓦隆接头的内鬼。 是货真价实的叛国者。 与他交流的信件自然是绝密。这种重要的东西，肯定是不会离开自己身体的。 毕竟阿瓦隆里面的窃贼不少，悄无声息偷走了这种东西、并被公布于众的话，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如果这封信落在监察局手里，未必能起到作用。如果他在监察局埋了钉子的话，或许就直接被清掉了。 但艾华斯拿到它，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完全可以顺着这封信，反过来追踪到那个“某人”。然后就可以知道，这经典三选一中的哪个人才是叛徒。 【……我的主人】 一个仿佛刚睡醒的狮子般低沉、轰鸣、沙哑的声音，在艾华斯耳边响起。 那是艾华斯身下的影魔。 一条纯粹阴影构成的，纤细的、少女手臂粗细的黑蛇，顺着艾华斯的左腿、腰、胸，一直爬到他的喉咙上。 影蛇的眼睛冒着猩红的光，嘶嘶的吐着烟雾般的黑色蛇信。 于是那个狮子般的声音变成了蛇一样嘶哑的声音： 【您在……做什么呢？】 “如你所见，销毁我自己的犯罪证据。” 艾华斯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缠在自己脖子上的黑蛇。 他只是专心从维罗妮卡身上检索证据，同时随口答道：“以及搜索其他人的犯罪证据。” 和这些恶魔交流，一定不能显得自己疲惫或是害怕。 因为你越是害怕它、畏惧它，恶魔就越是瞧不起你。 所谓的“恶魔”，并非是其他奇幻设定中来自于深渊的异界生物，而是幻魔的一个种类。 最精确的说法，是来自超越道途的幻魔才叫恶魔。但在称呼泛化之后，其他道途作恶的幻魔、暗属性的幻魔、以及长得像是恶魔的幻魔，都被人们泛化的称之为恶魔。 幻魔是一种没有物质躯体、没有寿命也不会彻底死亡，仅属于单一道途，有自我意识与逐渐变强可能的特殊生命。它们大多数情况下从不同的道途中汲取力量而诞生，也有少量是生物转化而成。 艾华斯的妹妹尤利娅的身体非常不好，具体来说就是处于近乎永续发烧的状态——这就是因为她体内孕育着幻魔的种子，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可以算是幻魔诞生的祭品。 而错误进阶的恶魔学者，也可以通过一个复杂的仪式将自己转化成恶魔。也就是说，本人直接变成了幻魔。 这就是两种转化成幻魔的主要途径。 因为正统的恶魔都来自于超越之道，所以他们都有着“意图超越强者而鄙夷弱者”的纯粹特性。也就是有实力与行动力，极为骄傲的野心家性格。 而签订了契约的恶魔，就能在主人行走于超越之道时，同时得到实践道途的经验。它们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因为原生种的恶魔缺乏属于自己的欲望——他们缺失想要超越的目标。 只要自己未来可期、并且有着明确的目标与实力……也就是证明自己行走于“超越之道”的决心与能力，恶魔就暂时不会背叛主人。 如果恶魔认可暂时的主人，哪怕主人落入绝境，它们也不会叛逃、甚至会为其战斗至最后一刻。因为恶魔并不会因为主人死去而一并消散，所以恶魔并不怕死。如果主人能够从必死的结局中活下来，这种超越困境的强烈命运就会极大的满足恶魔。 因此，假如恶魔觉得你纯度不够、能力不足、未来无望。无法从以下克上的行为中给他提供足够的食粮，它就会盘算着如何离开你。 听上去倒是没什么，倒不如说相当正常——如果觉得老板不行就跳槽换公司而已。 但签订了契约之后，恶魔学者不死，恶魔是无法离开他身体的。所以一旦恶魔嫌弃了自己签订契约的主人，就会想办法把他害死。恶魔不能伤害自己的主人，但害死一个人的办法还是很多的。 很多恶魔学者，都只会召唤比自己只强一点的恶魔。就是因为他们太过忌惮恶魔，担心自己无法满足恶魔的胃口。 不过艾华斯完全不怕。 因为这些恶魔在艾华斯看来，就像是很有野心的打工人。 让他看的非常亲切。 有一些有能力又有心气的，就会去找大公司，也就是对着高等级的恶魔学者投递简历；但还有一些喜欢响应低等级恶魔学者的恶魔，那些就像是喜欢去创业公司的打工人。 有一些是自己能力不足，大公司不要，这也就是下位恶魔和小恶魔；有一些是想自己开公司但是又没资本，于是技术入股创业期公司，意图有朝一日谋权篡位，这些是故意响应低级恶魔学者召唤的高级恶魔，冲着对方控制不住自己才来的；还有一些，干脆就是被坑过来的——冲着某个大公司投的简历，结果被分到了一个活多钱少的子公司里。 这就像是被高级恶魔学者召唤过来，然后给控制住之后、交给低等级的恶魔学者签约。在超越道途合法的星锑王国，他们那里的导师们就是这样给学生抓恶魔的。 艾华斯的影魔也是这种类型的。 当然，影魔的情况还要更复杂一点——因为艾华斯本身，就是骗它过来的那个祭品。 工资卡成精翻身当老板了属于是。 等之后，艾华斯制作出能完整容纳它的空白卡时，就能把影魔彻底封印成自己的大兽。到了那个时候，它就不再是恶魔，也就不可能背叛自己了。 但现在，艾华斯还需要特别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 ……没办法，现在是劳方市场。 他多少还是得表演一下。 等之后签了终身合同，就不用怕影魔噬主了。 尽管影魔被艾华斯用轮椅封印，但它一直待在艾华斯的影子里。之前发生的一切，它也一定看到了。 这也是艾华斯此行的另一个目的——通过展示自己这一路上的布局能力、阴谋水平、谎言水准，来稳住这位被骗过来的求职者。给影魔送上足以让它认可自己的精神食粮。 “现在，你觉得我如何？” 艾华斯随口反问道。 闻言，他脖颈上的黑蛇融化滴落，变成了一只纯黑色的猎犬。 它亲昵的蹭了蹭艾华斯的小腿，发出低沉的声音。 【完美，美味，优秀……】 显然，影魔很是满意。 黑狗一字一句、抑扬顿挫的张嘴说着：【我无比期待着你的未来……我们的未来】 “——既然如此。” 艾华斯将属于自己的那封信随手丢弃：“那就把它销毁掉，然后离开吧。” 【呵呵呵……】 影魔嗬嗬的低沉笑着。 过了好几秒，它才回应道： 【您的旨意……主人】 【期待着您，下次把我唤醒……】 【那时我希望能啃食真正的血肉】 黑狗跃起叼起了那封信、落地时没入到那泥潭般的阴影之中，一同消失不见。 那封信直接被它融化于无形。就像是被火烤的塑料袋一般，发黑、萎缩、变骤、缩小，消失无踪。 毫无疑问，如果被它咬住的是个活物、也会被直接拖入阴影中融化。 这绝不是艾华斯只有一级的“阴影异能”就能做到的事。而是影魔亲自动手的结果。 ——这也正是影魔在向它的主人，炫耀它“捕猎”的能力。 第十五章 超凡戒指：高贵之红 在双方心照不宣的展示过自己的能力、目标与意愿后，艾华斯与影魔就暂时达成了一致。 随着影魔再度潜回艾华斯的影子，在整个酒吧中宛如淤泥般蔓延的阴影被吸回到了艾华斯身下的影子中。 就像是打开了排出口的泳池一般，很快那层浅浅的阴影之湖就变得“干涸”。 温暖的冬日阳光再度照射了进来，充盈于酒吧的房间中。 仿佛刚才被那潮湿的阴影所覆盖仅仅只是一个错觉。 ——很好。 艾华斯松了口气。 如今，最主要的四件事办完了。 替艾华斯完成了复仇、杀死了背叛他的“朋友”；成功消灭了自己的罪证；得到了下一步的调查线索；唤醒并安抚住了影魔。 现在，就到了愉快的开宝箱时间了！ 艾华斯小心翼翼的听了一下，发现哈伊娜还在下面寻找、没有上楼。 ——舔包时间到！ 他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便开始搜寻自己的战利品。 艾华斯很快找到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圆盒，看上去像是清凉油一样。上面蚀刻着一个长着人脸的弯月图案，下面标着一行小字“1886-03-071，活银工坊”。 这东西他很眼熟。 这是一剂醉梦酊。星锑王国的特产。 “好东西。开门红啊。”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把它随手收进了自己口袋里。 醉梦酊是一种能让梦境变得稳固，麻醉身体让其不容易受惊醒来的魔药，是均衡道途的炼金产物。也可以当手术用的麻醉药，但它主要的用途是用来在进阶的时候加强成功率用的辅助药物。 放到仙侠小说里，约等于是筑基丹一类的东西。在等级低的时候，加的突破成功率还蛮可观的。 醉梦酊在玩家中人称“小晋级药”，可以提高晋级仪式的成功率。大概类似于那种能够强化、打造装备的古典MMORPG中可以提高强化成功率的魔药。 在设定上，晋级职业等级，要入梦举行一个复杂的、失败率极高的梦中仪式。但在游戏中，它是以一个冰冷的晋级成功百分比来确定的，准备一些特性的仪式或材料就可以提高成功率。 成功了就是一阵特效之后进阶成功，职业等级上限提高十级。然后跳出来三个词条让你三选一。 这就是这次晋级成功时获得的道途特性。 失败了就是打退回19级。玩家就是材料没了，重新准备仪式来进阶就行；NPC的话，假如晋级失败了还要再等一个随等级上涨、越来越长的冷却，最少也要过半个月。 维罗妮卡现在是19级的恶魔学者，也马上就快进阶了；或者她也有可能是失败了好几次，所以给自己准备了醉梦酊。 从她掌握的仪式法术数量来看，她停留在第二能级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在等级上限锁死的情况下，记忆等级依然可以照常提升，但就不会给职业继续加等级了。 艾华斯目前从第一能级提升到第二能级的晋升难度不大，基本肯定能成功。暂时还用不着它。 等他之后从19级晋升20级的时候就可以用上了。 而且因为艾华斯是双道途并进，还得吃两份。 醉梦酊本身不是什么特别稀有的魔药，所以也不用特别珍惜。它在星锑的价格也不算高，只要四十六枚白冠币。只是它纯粹由炼金术师手工制作、所以货源不足，所以它是要预约且限购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药暂时在阿瓦隆会比较难买。 因为从两年前开始，星锑王国就成为了阿瓦隆的敌国。 所有星锑王国的炼金产物都被限制出口到阿瓦隆；与之相对应的，阿瓦隆也不允许进口来自星锑王国的炼金产物，并且同样不允许本国的矿产与木材出口到星锑。 目前阿瓦隆市面上的醉梦酊，除了少数留存之外……应该就只有十倍价格起订的囤货黄牛了。 五百白币也只是个起步价。 这是哈伊娜想都不敢想的价格。是普通工人十年左右的工资。 艾华斯倒也不是买不起。 他只是不想让黄牛这么轻松就赚到这么多的钱。 他也不打算把这东西留给监察局——监察局就算拿到它，也只会高价转卖出去。甚至大概率就是卖给莫里亚蒂家族的。 因为谁都知道，艾华斯少爷最近也走上了超凡之路，成为了一名牧师。也需要提前储备醉梦酊了。 ——那就不必特地让中间商赚差价了。 但不幸的是，找到醉梦酊之后，艾华斯就连着翻不出来好东西了。 他只找到了一些仪式材料。 但那都是一些人体材料，比如说胎盘、或是婴儿的头皮。不光是没什么价值，而且他也用不上。 艾华斯已经立过誓，不使用同族材料进行仪式——而且他也的确不喜欢这种残忍的行为。所以他就没有把它们拿走。而是把它们留在维罗妮卡身上，作为她的罪证。 她身上的这件红袍，其实也是有价值的。 ……不过艾华斯感觉自己应该是扒不下来的。 姑且不说这是女装，艾华斯穿不上；而且维罗妮卡里面也没穿什么衣服，直接把衣服扒下来，多少有点变态了…… 当然，其实他拿到红袍也没啥用。 在游戏中，玩家是没有身份的，所以才能通过红袍混入结社。但是他如今是艾华斯·莫里亚蒂，根本就无法通过高贵之红结社的审核。 如果他真的成功加入，那他就要反过来被结社威胁了。因为一旦事情暴露，艾华斯根本就无法在阿瓦隆王国混下去了。甚至连养父、大哥和尤利娅也会因此而受害。 “……咦？” 艾华斯突然翻出了一枚闪烁着璨金光辉的黄铜戒指。 它上面刻着一个满是伤痕的拳头，它紧紧攥着、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滴落。而那闪闪发光的“鲜血”、实际上是被磨碎的红宝石粉末。在阳光下，它仿佛如同真正的鲜血般反射着暗红色的粘稠光泽。 下一刻，一道光幕弹了出来： 【高贵之红】 【超凡饰品（浅紫色）】 【首饰-戒指】 【特性：弱等律言抗性（限超越道途）】 【法术：剧烈呛咳术（每日一次，1/1）】 【必要：暗2】 【手势，中等距离，立即生效】 【“——吾等皆为受创之拳、攥血之手、无鳞之刃。”】 好耶，出货了！ 艾华斯眼前一亮。 这是大紫身上能出的最好的货！ 弱等律言抗性，能让第一能级的律令法术、律战术-叱喝等威权道途的干涉、控制效果无效化，并且让第三能级以下的控制效果弱化一个能级。 威权道途就是阿瓦隆最常见的道途能力。如果艾华斯戴上它，十级以内的超凡者释放的控制技能就吼不住他了；三十级以内的控制技能也会被削掉十级左右的强度。唯一的缺点是，这东西太显眼了，平时戴着它容易被识货的人误以为是高贵之红结社的。 但它的效果又确实好，前期异常实用……适合随身携带放到口袋里，等需要的时候再戴上。 而戒指附带的法术“剧烈呛咳术”，虽然听起来有点弱智，但这其实还是蛮实用的法术。 光是以戒指为媒介施法，还需要两点暗属性法力才能释放这点，就能看出来它不是什么很低端的东西。 “呛咳术”是第一能级的超越道途法术，效果是让一个人进入呛水状态。如果艾华斯现在拿到了对应的神秘学书籍，他就可以学习这个法术。 “剧烈呛咳术”是它第二能级的升级版。它的效果是让一个人立刻陷入强烈的呛咳状态。从文字叙述上来说，相当是顺着鼻子灌进去了红油或者海水之类的刺激性液体，大概得不受控制的咳个好几秒才能缓过来。 一个人如果一直在猛烈的咳嗽，那么他其实是不好发力的。 因为他无法正常吸气，力量就会变弱一些。游戏里的效果是“伤害-10%、命中率下降10%，攻击、移动速度下降10%，持续三秒”，但艾华斯觉得这数值肯定给保守了。 要真是现实里的话，猝不及防中了这招，直接露出一个致命破绽都是很有可能的。 同理，陷入剧烈呛咳状态下的人也是无法说话的，更不用说吼人了。 甚至在效果结束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一定能清晰的说出话来。黏膜已经被伤到，很容易一不小心就继续咳嗽起来。 而威权道途的律言系能力，都需要大声喊出来。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件装备正是专门用来针对监察局的能力。一旦被发现，就可以用它阻滞住敌人然后立刻逃走。 艾华斯不由得感到庆幸。 ——幸好自己卖了个破绽，勾引维罗妮卡选择把哈伊娜作为突破口。 她肯定是觉得，自己这一枪威力太弱、打不穿她的防御。那就不如硬吃一枪之后立刻装死，趁着哈伊娜放松警惕的瞬间，把法术丢过去先把她秒杀。 所以她不想表现出太强的威胁性——因为她需要的是哈伊娜的轻敌。 这种学院派，是非常容易在心态上露出破绽的。 但是这点，维罗妮卡知道……艾华斯当然也知道。 他就知道维罗妮卡一定看不起哈伊娜，所以才故意铺垫了一手、假装自己要对她射击，从而让维罗妮卡能有机会成功进行她的计划。当维罗妮卡看着自己的计划逐渐接近成功时，她自己也已经放松了警惕。 还好自己挖了个坑，选择了正义的埋坑偷袭！ 不然如果真拉开架势打，维罗妮卡哪怕持续引导的法术没有命中、她也可以反手一攥，用“剧烈呛咳术”把哈伊娜削弱。 而且，这个戒指本身是“高贵之红”结社的身份证明。而且只有正式成员才能得到它，像是恶行酒保那种外围成员是没有的。 虽然在游戏里它只是个装备…… 但艾华斯想。 在现实里，它或许还能有其他的用途。 就如同艾华斯平日不敢戴它，怕被人误解自己的身份一样——反过来用，或许也是成立的。 第十六章 恶魔的诱惑 当哈伊娜从酒馆地下室回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已经吃灰快吃饱了。 她下去的时候，其实还是很紧张、很忐忑的。哈伊娜总觉得这地下室里或许会有什么陷阱、机关或者诅咒——也有可能豢养了什么使魔，或者还可以看到罐子里的合成兽。 但让她失望的是，她小心翼翼的探索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甚至连小说里描述的那种充满血腥味与各种断肢的祭坛都没有。除了有生活痕迹的少数地方之外，到处都是灰尘。摆放着最多的东西是各种各样，她不认识的酒瓶和酒桶。 在角落里摆着的双人床，或许是因为通风不好也没有阳光、又潮湿又有股霉味。她甚至都有些同情这些恶魔学者了——这生活质量也太差了。 艾华斯要的那本《炼金学暗语》她倒是轻而易举就找到了。 那是一本看上去很像是课本的书，大约是能讲一个学期的必修课厚度。大约只有两指厚、一掌半长。和课本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有着特殊的暗红色皮质封皮、摸起来像是牛皮。 一看就很贵。 最少也得……值十张白币吧？ 或许更多，但这个价格已经足以让人惦记着偷了。 艾华斯太缺少生活经验了——拿着这种东西出门，肯定会被人惦记的。哪怕是完全不懂超凡世界与禁忌知识的小偷，也能轻易从这本书的材质上判断它的价值。 而且这个邪恶的女术士，也肯定很珍惜这本书。 因为这本书就被摆在床头的书桌上，旁边还摆着一个盛满了清水的酒杯——这是这地下室里少数没有灰尘的地方。 显然在他们来之前，刚才那个危险的光头女术士就正在这本书。 哈伊娜倒的确在地下室的空地上看到了一个仪式场。为了腾出空间来，显然这里的住客还将那些酒桶都搬到了角落里、甚至两个竖着堆在一起，才腾出来了这块大约直径只有五步长的空地。 一个仪式圆内，刻写着十个意义不明的名字。中间还画着奇怪的几何图案，她只能勉强看懂其中标记是“月亮”的意思。 而仪式场的上面，也没有什么鲜血与断肢。 她只看到了一张空荡荡的襁褓，安静的躺在圆环的正中央。以防万一，她没有掀起那块布。 但为了防止仪式自动运行，她还是先用手中的剑切断了所有的仪式线、完全破坏了仪式场之后，才敢开始调查。 这也是学校里教过的处理方式——假如看到了超越道途的信徒布置的仪式，不要随意走进去、也不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要先用被祝福或者诅咒过的尖锐物体，在所有的线条上轻轻切一下。比如说一个圆，就可以随意在任何一个地方切一刀；如果是三角形就要切三刀，如果是六芒星就要切六刀。 哈伊娜把这些知识记得可清楚了。 因为在学习这些知识的时候，她就有一种自己正在与恶魔战斗的激动错觉。包括对抗各种非法超凡者的技巧，甚至对抗恶魔的技术，她都仔细钻研过。 但一直到现在快毕业了，她才从同事们口中知道……实际上超过九成的监察，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一头活着的恶魔。如果他们见到了的话，大概率也没有机会活着去跟别人炫耀了。 因为恶魔不可能单独显现。恶魔的召唤者死去时，恶魔就会被遣返。 这意味着，当单独发现恶魔的时候，召唤恶魔的那个邪恶术士一定就在附近——而且多半已经注意到了自己。但自己却没能找到对方。 而真遇到这种强敌时，一般也是交给督察院的那些白手套们的。轮不到他们出手。 于是哈伊娜就陷入了一种很憋屈的情绪。 明明自己掌握了非常多的专业知识，但实际上在工作中根本用不到。 大多数情况下的工作，还是查税、查各种身份证明、维持治安，检查卫生状况、安全隐患与违禁品这种毫无意义、繁忙异常，又完全没有冒险感的活计。 甚至大多数情况下，剑都不用拔出来。一般的蠢贼与暴徒，只要他们吼一嗓子就能把他们定在原地。而凡是一嗓子定不住的，起码也得来个人海战术——单独面对不可速胜的强敌是严重违规行为，要吃禁闭的。 而人海都来了，剑就更用不到了。这种情况下，与歹徒近战反而容易让队友们无法插手。反倒不如用枪更利索。 结果就是，入职时考核的律战术实际上根本用不上。 哈伊娜对此相当不满。 ——早知道督察局的工作如此无趣，她还不如去军队里当个空骑兵呢！ 她现在的狮鹫都走了俩月的流程了，结果现在还没见到一根鸟毛！ 原本哈伊娜还做着梦，想等自己的装备和狮鹫都到了，她就骑着自己的狮鹫、穿着甲、配着剑，去学校里面炫耀一下的。那必然是帅翻了，自己的同学和学弟学妹们一定会凑过来围观自己的英姿，老师们也一定会把自己当做榜样来教导那些后辈们—— ……但现在看来，自己毕业前恐怕未必能摸到自己的狮鹫了。 哈伊娜咳嗽着，用左胳膊肘顶开了门。她的右手在面前轻轻扑打着空气，左手小心翼翼的端着那本书、就像是端着放着茶杯的盘子。 她看到艾华斯安安稳稳、乖乖巧巧的坐在他的轮椅上，像是很怕尸体的味道一样、离那个死相可怕的尸体很远很远。 “觉得很腥吗？” 哈伊娜随口问着，过来将书递给了艾华斯：“快藏起来……一会劳合区的监察就要过来了，可别让他看见了。” 路过尸体的时候，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顿时涌了上来，让她咳嗽的更厉害了。 “就是这本，谢谢学姐！” 艾华斯高兴的接过了那本书，甜甜的回应着。 哈伊娜嘴角微微上扬。她就喜欢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 之前战斗的时候还没感觉，但现在闲下来了、她的视线便止不住的往尸体上飘。而且那味道越来越浓烈，呛得她越来越难受了。 终于，哈伊娜忍不住了。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扯了一块白布，盖在了哈伊娜的上半身上。 “觉得不适的话，你怎么不盖一下？” “因为我想着，需要保护现场……” 艾华斯有些迟疑的说道：“盖上布的话，不会将尸体上的证据破坏掉吗？” “什么？” 哈伊娜愣了一下。 她回头看了一眼尸体，本能的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但为什么学校里没教这个呢？ 一时没想到原因，于是她转过头来嘴硬道：“因为不用管什么线索。我们都知道，她是被你一枪打死的……这还需要调查什么吗？我看的清清楚楚。我自己就是人证，不需要其他证据。 “当然，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开枪的行为属于见义勇为的英勇义举，这点我会跟监察局说清楚的。” 说到这里，她不禁感叹——艾华斯真的是一个守规矩、懂礼貌的好孩子。 ——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哈伊娜忧愁的叹了口气。 于是，她还是决定坦白。 她有些迟疑的开口道：“艾华斯先生。” “什么？”艾华斯愣了一下。 “有一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不不，学姐大可不必这么客气……我们不是朋友吗？” “正因如此，我才要说出来。” 哈伊娜面露惭愧：“我在下面找你的书时，忍不住翻了几页。” ——事实上，那其实是她担心这书里不会有什么诅咒或是剧毒。 她觉得自己体格强壮，于是决定亲自试一试。 但是这种话是没有必要说出来的。因为它听起来太像是借口了，还不如直接承认是自己想看。 ……因为她其实也确实有点想看。 如果是今日之前的哈伊娜，她一定是不会接受这种邪门歪道的诱惑的。但就在来的路上，听完艾华斯的话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似乎太过古板了。 自己会想要成为“上级”，这就是属于超越之道的念头；自己觉得艾华斯容貌英俊，气质优雅温和有文化，这就是被“美”之道或者“爱”之道影响了。 同理，自己看到这本书之后，产生了好奇的念头……那就是被【均衡】与【智慧】之道感染了。 均衡之道代表知识与科学，是平等的认知世界的道路；智慧之道的本质则与神秘、理性、追奉真理有关。这都很正常，是属于一个正常人的一部分。 这没有什么值得羞愧的。 真正值得道歉的，是她未经允许就动了别人的东西、看了别人的书。 而且让她觉得羞愧的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书里的东西确实有一些吸引力。 她只是翻了几页，就沉浸于那神秘而惊奇的世界中、大开眼界。 哈伊娜在下面待了得有十五分钟，其中有超过十分钟都在看这本书。但她也只能草草翻一轮，就感觉自己必须得出去看看了……不然艾华斯一个人与尸体独处一室肯定会很害怕。 而且这里毕竟是治安不好的劳合区。 如果外面这个时候来了歹徒怎么办？ 艾华斯太过柔弱、无法正常保护自己。他一枪过去，可能就不小心杀人了。 杀死恶魔学者不是什么事，甚至会被嘉奖；但如果打死了平民，可能就要坐牢了。 而且如果人再多一点怎么办？他的子弹应该不多了，他也有可能不敢开枪、或者武器被夺走…… 这么想着，哈伊娜她很是担忧的跑上来看。却发现艾华斯安然无恙。 那回过头来，她就又有些心痒痒了。 之前翻的那一轮根本无法止渴，反倒是让她更加好奇了。 “我有点好奇。” 深吸了一口气，哈伊娜坦率的承认了自己的渴望：“我还想看看……那本书。 “之后，我可以去你家里看看它吗？” “但是学姐作为监察，没事就跑到我们家里来……这影响不好吧？” 艾华斯婉拒道：“这样无论是对父亲、亦或是对学姐你，都会有一些闲言蜚语的。你也知道，的确有一些监察收了商人的钱，做一些明显偏袒的行为——我的意思是，哪怕学姐你没有做，但你被人这么说的时候也无法反驳。因为你真正做的事更无法解释。” “……确实。” 哈伊娜颓然点头：“你说得对。” “但是呢，”艾华斯话锋一转，“学姐救了我，帮我复了仇。又帮我找回了这本书——于情于理，我都要感谢学姐的帮助。 “所以如果学姐你想看这本书的话，可以在闲暇时定期把我约出去。你应该知道吧，那种比较私人的空间？或者不行的话，我也可以把它带到学校里。这种地方学校里总会有的。” 艾华斯眯着眼，露出和善温和的笑容，如同狡猾的狐狸、循循善诱：“平时的工作也会有一些劳累的地方吧？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事、或者最近监察局又出了什么大事，也都可以在那时跟我讲一讲、聊一聊嘛。” 她居然对炼金术感兴趣吗…… 艾华斯心中一动。知道了她的个人喜好，事情就变得好办了起来。哈伊娜很轻松就能成为他埋在监察局的钉子与眼线。 ……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啊。 原本耿直而正义的哈伊娜学姐，在心中坚定的信仰动摇的瞬间，就被自己如此轻易的诱惑成功了。 也不知道谁才是恶魔。 不知是不是错觉，艾华斯感觉自己如果当恶魔的话，好像要比影魔专业多了。 而哈伊娜闻言，异常感激。 她尊敬着艾华斯的大方、以及那种为人设身处地着想的温柔，情不自禁的对自己这位后辈用上了敬语：“谢谢您，艾华斯先生！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艾华斯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不麻烦。这叫各取所需。 “——毕竟我也对监察局那边的日常工作很好奇呢。” 第十七章 《牧者密续》 阿瓦隆王国，玻璃岛，白皇后区监察局。 今天上午的监察局依然忙碌异常。 身着轻甲或是皮甲，英姿飒爽的男男女女匆匆走过。肯特局长办公室的墙上仍旧挂着银白色的威严龙首像——银冕之龙无时无刻注视着他们。 如今已经四十多岁，却仍然体格健壮的肯特局长坐在自己的皮质座椅上。 他脊背挺直，浑圆的肩膀与大臂将宽松的衣服撑起。古铜色的皮肤、以及脸上的横肉给人以一种凶恶硬汉的感觉。一道深深的疤痕从他的左眼上方一直蔓延至唇边，他戴着黑色的眼罩、看起来像是独眼的海盗。 作为仪式与礼节，即使已经十余年没有参与过一线战斗的肯特局长，仍然要着甲办公、坐姿必须标准、仪态不能有半点动摇。他的大臂、腹部与小腿这些负担不高的地方都穿戴着金属质地的银白色盔甲。其他地方则挂着亮闪闪的甲片。 若非他也是等级不低的超凡者，恐怕光是坐在这里一整天就会累得不行。 早在四百二十年前，阿瓦隆王国的开国君主兰斯洛特一世便建立了三大律政机关。 负责“监察保护民众”的监察局，负责“督察骑士官员”的督察院，负责“裁定正邪是非”的仲裁厅。在建立之初时，这三大律政机关彼此之间的地位是平等的。都由能进入参议院的圆桌骑士担任重要职责。 阿瓦隆王国的国徽，就是一颗绿色的眼睛、嵌套在象征着权力的银白三角中。 眼睛意味着王室，象征着他们如今那位年近八十仍然健康的老女王索菲亚一世。 而保护王室的银色三角，指的就是监察局、督察院和仲裁厅。 但随着时代发展，监察局所要负责的事务越来越多。税务、安全、卫生、消防、治安、审查、监禁……于是监察局的内部逐渐分出了诸多子部门，在各地都要建立分局，要招纳大量的见习监察、监察与监察长，来负责当地事务，权力也因此而被分润。 督察院与仲裁厅则因为要处理更为困难、更加具体的事务，因此规模没有扩张。前者成为了某种近似特务机构的组织——负责审查大小官员是否忠诚、世袭的骑士家族是否道德缺失、基层监察是否做了违反纪律与章程的行为，以及监视他国间谍、或是单独游离在国外收集情报；而后者则成为了如今的法院。 共同点是，它们如今都比监察局要高上一级了。 以至于在监察局中凡是能抵达第四能级的人才，全都要被上调到督察院与仲裁厅。美其名曰是“反正你们也用不到这种人才”。甚至连白皇后区这种毗邻玻璃台阶的核心地区，它的局长肯特也就只有第三能级。 最近调来的那个叫哈伊娜的年轻女孩，也就才二十岁出头、与如今已经直奔五十大关的肯特局长实力已然不相上下。 肯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督察院肯定会过来要人。 这是盛产天才的时代。哈伊娜也好，夏洛克也好……这些新一代的天才，比起他们这些成长在和平时代的老人要强一大截。 这可不吉利啊。肯特心想。 这或许是乱世将至的预兆…… 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转动着轮盘。0——1——2，电话接通。 “叫哈伊娜来我办公室一趟。” 肯特局长吩咐着：“还有，找人去把我们的那位顾问也叫来。” 挂下电话，他将手中的《玻璃台阶报》丢到桌上。起身走到了书架前。 这份报纸的头条头版，正是哈伊娜与莫里亚蒂家的那位小少爷的合影。 那温和笑容的俊美少年，正坦然坐在精灵艺术风格的轮椅上，膝盖上覆盖着一张毛毯、双手交叠置于腹前，态度温和、自然大方的讲述着什么。而站在他身后的哈伊娜，则站的笔直、扶着腰间的剑柄，全身肌肉绷紧。 像是注意到了摄影师、又像是在给摄影师周边的什么熟人打招呼。 那位少年说到一半，目光突然从记者身上偏移到了镜头的方向。 他露出了明媚如太阳般的温柔笑容，微微抬起手来向着这边招了招手。却给人一种正在与看着报纸的读者微笑、招手的感觉。 下一刻，这画面便跳回到开头。艾华斯继续坐在轮椅上，对着记者认真说着什么。 ——这是来自“美”之道途的“魔画”能力。 按理来说，美之道途在阿瓦隆是被立法禁止的道途，但雅妮斯大师例外。这位世界知名的精灵画师所开创的“玻璃日报社”，是阿瓦隆最大的、也是唯一称得上是官方的报社。 玻璃日报社负责会整理每日阿瓦隆王国最重要的情报，汇总给王室与圆桌厅的大臣们看。三大律政机关也都会提供免费的《玻璃台阶报》给员工们看。 或许是跟风、或许是为了紧跟上层政策，也或许只是为了表达自己关心王国政局。一些既不参政也不当勤的富人，也会凑热闹买《玻璃台阶报》。紧接着，一些大学生也会购买它，来作为年轻学生之间的谈资。 虽然每一期都有累计时长十五秒的“魔画”，每一份报纸光是材料成本就高达一红币，但它的价格却反而并不算高。因为雅妮斯大师并不需要靠它牟利。《玻璃台阶报》的零售价每期只要两红币零五铜币——这五铜币还是给分销商留的利润，有时还会打折。稍微体面一些的人都能买得起。 这种能看动画的报纸，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虽然它没有声音，而且是黑白的。但至少画是能动的——这基本上是普通人以最廉价的手段，确实感受到超凡之力的途径了。 而这一期的《玻璃台阶报》，光是版头的艾华斯·莫里亚蒂就占了足足十二秒。只剩下了三秒留给一个自行车广告。 肯特局长高度怀疑，是因为艾华斯太过英俊、这个笑容又充满了魅力，所以雅妮斯大师才足足给他留了十二秒的时间。 “笑这么好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着野兽般直觉的肯特局长撇了撇嘴，低声嘟哝着：“也不知道打算祸害谁家的姑娘……” ……不过，他看的很清楚。 能在这种年纪独力解决这种大案，日后必定会成为远比自己更高的大人物。 这次他们平白无故捡了一个大功劳，一定要给予足够的奖励才行——原本这种大活应该是给督察院的，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 并且，这还是一个能够与莫里亚蒂教授搭上线的机会。 所以挑选的奖励必须要够好，否则对莫里亚蒂家族来说就等于是垃圾。送了人家看不上的东西，那就反而是丢了监察局的脸。 ……真是麻烦啊。 “奉献道途的牧师……神学院的学生吗……” 肯特局长低声喃喃着，翻找着书架。 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了一个角落。 那里摆着一本封皮黝黑的书，书脊上没有名字。 局长单手拿起它，另一只手轻轻在弹了弹封皮。书页上便迸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就像是铁锤敲打铁砧。 “这本或许可以。” 他低声喃喃着，读着书名：“《牧者密续》……看名字，应该与‘牧师’有关吧。” 这整个书架都是下面的人查封禁书时收上来的好东西。 阿瓦隆王国严禁以各种形式收受贿赂，因为那是足以动摇“威权”的行为。但反过来说，职权范围之内的适当牟利是被默认的。这也是为了防止官员、大臣们在缺钱的时候被外国间谍——尤其是星锑王国的间谍收买，亦或是将重要情报与内部资源出售到民间的行为。这同样会动摇“威权”。 其中一项被默认的牟利方式，就包括将没收的禁书售卖给骑士家族——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书架也可以算是肯特局长的个人财产。 肯特不是奉献道途的前行者，他是肯定翻不开这本书的。 但从名字上、以及这迸射的火花来看，这怎么看都是属于奉献道途的神秘典籍。 在超凡者死去之后，他们的灵魂就会落入梦界的“九岔之河”、流淌到自己所行最远的道途之中。其中的力量就成为后行者于进阶仪式中获得的“道途特性”，而他们的记忆与知识就会散落各地，凌乱的落入在梦界的花草、果实、云海与浪潮等自然存在中，成为构筑梦界的部分材料。 那些智慧之道的游梦僧，可以从梦界中捕捉并收集起来这些无头无尾的、散乱的秘传知识。 他们会将其收集起来、整理成书。这种蕴藏着魔性知识的神秘典籍，就被称为“原典”。 “原典”的文字以笈多文写成。那是一种已经消亡很久的文字，一般人是无法读懂的。这往往需要当地智慧道途的翻译者，使用神秘技艺将其强行翻译后才能读懂。 按照翻译界的约定成俗，这种以笈多文记载梦界知识的原典都被统一翻译为某某密续。前缀是什么，主要看翻译者对这本原典内容的理解。 在一本密续中，通常可以获得一项完整的神秘技艺——虽然有可能在后世被人们同样复现了出来，但也有不小的概率会是失传的技艺。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那毕竟是失传的。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通过正常手段无法获得的…… “那它作为奖品与‘礼物’，就足够有牌面了。” 肯特局长自言自语道。 第十八章 夏洛克·赫尔墨斯 在监察局的大厅过道处，一个神态慵懒、黑发褐眼的青年正靠着墙，异常专注看着手中的报纸。 他看起来也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出头，像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他身材瘦削，有着细长的鹰钩鼻、薄薄的嘴唇总是抿着，这让他看起来会显得有些刻薄。 他一边看着报纸，而哈伊娜就站在他旁边，不断碎碎念着什么。 “……就是这样，夏洛克先生！我已经将我所记得的一切都讲了出来，所以您能为我解答那个疑惑了吗？” 哈伊娜显然是有些兴奋。 不光是立功，而且还被采访并上了《玻璃台阶报》的头版头条、应该还被女王注意到了自己——这件事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一般、飘飘忽忽。 意识到自己恐怕出名了之后，她狠心咬牙、用自己必要生活费之外所有的钱，都全部买下了这一期的《玻璃台阶报》。打算放假回家的时候把它们全部带回家里，送给亲戚朋友们看。 今天上班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夏洛克顾问，于是她半抱着见到曾经偶像的兴奋、半抱着炫耀之心，向他询问了一个问题—— “……什么疑惑？” 夏洛克·赫尔墨斯抬起头来，随口道：“你是说‘艾华斯先生为什么能猜到那个酒保不对劲’？这很简单，因为他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知道酒保的名字，说明他曾经来过这里；艾华斯先生的身姿挺拔、坐姿很有修养，也能轻易知晓他并非是老人，老人的肩膀状态与年轻人是不同的——当然，考虑到酒保或许不懂这种人体构造学，我想更确实、更直接的证据，应该是他的靴子。 “手工织造的精灵靴，采用了炼金术与祝福的神秘技艺。能除臭、吸汗、通风、防水，并提高抓地力，防止跌倒。这样的一双鞋子，大概就要一百二十银冠以上。一般的骑士家族都用不上。 “劳合区的酒吧多少都会做一些非法勾当，看人很准。他绝不可能看不出这种明显的特征。而他明明认出了艾华斯先生的身份，却故意称呼他为‘老先生’……你觉得劳合区的酒保，能说出这种礼貌而有文化的话？ “而且，他看到了你又为什么不害怕？监察局的工作之一，就是找看起来没有交税的人进行强制征税。从这些穷苦人手里挖他们本就不多的存款，不恨你们、不怕你们就怪了。这种做生意的人，要比普通工人更怕你们——因为他们的账本多少都有问题。 “那么，他为什么不怕你？那就说明，他并不在乎你会找他要钱。或者他就干脆不是本地人——甚至可能都不是阿瓦隆人，没有意识到毫无预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监察究竟在这个国家意味着什么。 “而报纸上的图给的很清晰，轮椅更凸显出了他的靴子样式——更不用说他那精灵风格的精工轮椅了。那蚀刻的精灵文都写的很清楚了——莫里亚蒂。诺，在这里。你没看到吗？ “我说，哈伊娜小姐……教授跟我提过你是高分毕业的。我想你精灵语应该及格了吧？” “……啊，是的。我认得。” 哈伊娜有些尴尬：“我只是没看见。” 原本她还蛮兴奋、蛮骄傲的，但如今却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让她心中的兴奋感变淡了许多，还有一种“我原来这么差劲”的失落感。 她其实有一部分东西没有说出来——比如说艾华斯遇袭那天，就带着一本禁书前往了那个酒吧。那是艾华斯先生的秘密，她要坚定的为他保密。 ——因为他们是看同一本禁书的共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结果，夏洛克顾问就算不知道这个重要情报，依然从其他细节中推理出了真相。而这些东西，哈伊娜的确没有注意到。 就和艾华斯先生从那个酒保的行动中，推理出地下酒窖中藏着幕后凶手一样的神奇！ 哈伊娜很是兴奋，但又有些失落。 因为她觉得，自己似乎又陷入了刚上大学时的那种状态——原本以为自己是很优秀的人，可一旦接触到了更广的天地、就发现自己似乎也不过如此。 如果将这些重要的细节与证据都告诉她，哈伊娜觉得自己虽然会慢一点、但肯定也能推算出真相。只是她根本就看不到这些细节——这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差距。 看似差距不大，实则宛如天堑。 “看来你已经理解艾华斯先生的了不起之处了。这很不错。” 年轻的夏洛克先生辛辣的点评道：“很遗憾的说，你在他们之中恐怕还是工作能力偏强的那一类。称得上是笨蛋中的聪明人。其他那些肌肉长在脑袋里的人，都不过是一群蠢货。 “他们总是什么都做不到，只会把事情搞砸。就算我告诉他们真相、也总要反复解释才能说服他们。 “而这位艾华斯先生——恕我直言，他的观察力比大半个监察局加起来都要强。” “……您对艾华斯先生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吗？” 哈伊娜很是讶异。 她基本上只听过夏洛克先生觉得这人不行、那人愚蠢。 “当然，”夏洛克神情冷漠，“在我看来，你们能‘联手’解决这次案件，完全是依靠他的观察与判断。 “如果你缺了他，你是绝对破不了案的；而他完全不需要带你，也能解决这次事件。你只不过是个推轮椅的人，甚至连保护者的义务都没有尽到——当他明确告诉你，要全力攻击对方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留手？既然选择相信对方的指挥，你就要信到底。信一半又有自己的想法，比全然不信更加可怕。 “他有优秀的观察力，正确的推理能力，果断的判断力，沉稳的执行力，比你更加成熟稳重的心态——以及精准的射击术。无论是天赋、性格以及能力都相当了不起，年仅十八岁就远远胜过这个国家九成九以上的人。他值得我称呼一句‘先生’。 “我对他很感兴趣，听说他是大一的学生？那我就要回母校去看看他了——我有预感，与他共事或交流应该会相当愉快。” 说罢，夏洛克将手中的报纸精准的对折，递还给了哈伊娜。 那是四个角完美的对准，没有一点偏斜。从中可以窥见夏洛克身上的那种完美主义。 “啊，他其实在家中休学了两三个月，还没来上学……” 哈伊娜有些尴尬的接过报纸。 而黑发的青年也没有对这个结果感到讶异，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也正常。大学教不出真正的人才。那里不过是一群知识的保姆，在努力把知识拆解成容易消化的糊糊，努力塞到懒人与笨蛋的嘴里，试图让他们成为可堪一用的社会公器。那并非是为天才服务、专门教授聪明人的地方。 “我猜艾华斯先生的学识与智慧，应该来自于教授的亲自教导。即使在整个王立律法大学中，莫里亚蒂教授也是其中最聪明的那一批人。” “……这样啊。” 哈伊娜讪讪道。 她感到些许失落……因为她觉得自己能进入王立律法大学，并且大二开始就担任女生级长的履历还是挺厉害的。但她又知道，夏洛克的确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因为他同样是从王立律法大学毕业的首席。 在哈伊娜读大一的时候，夏洛克就是她大四的学长。她在没有什么心眼、也没有什么背景的情况下，紧靠着自己学习成绩的优秀以及人缘好，就能够把学生会工作打理的井井有条，也完全是依靠夏洛克当年立下的诸多规矩。 同样是首席、同样是学生会主席、也同样是全满分毕业。但他们之间依然有着很大的差距。 “——等一下，夏洛克先生，”哈伊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有一个疑问： “您既然觉得监察局都是一群笨蛋，甚至当年毕业时拒绝了监察局甚至督察院递来的实习邀请函……如今又为什么要来监察局担任区区一名顾问呢？” “顾问”做的再好，也没法往上走。所有的功绩都是肯特局长的，而他最多也就只能从局长那边拿一两本书当私人礼物。 而如果他当年选择进入监察局，如今说不定就已经是副局长了。而且早晚都会成为局长——到了那时，整个书架都是他的。 “……【区区】？” 闻言，夏洛克有些讶异的回过头来。 他细细打量了哈伊娜几眼，便理解了她的话、叹了口气。 青年摇摇头，压低声音道：“这种话，记得以后就不要再跟人说了。 “威权之道的信徒，可不该这么关注‘晋升’与‘前途’。一位监察不该有这么清晰的‘野心’，这意味着你有超越之道的适应性。 “在阿瓦隆，想要升官的人是不会被升官的——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第十九章 银与锡之殿 哈伊娜愣了一下，这才后怕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 幸好她是跟夏洛克先生问的这话，而不是肯特局长！ “至于，我为什么不进入监察局……” 夏洛克淡淡道：“因为我和你是类似而不同的人，我也同样走不远——这世界并非是越有才能、越优秀的人就能走的越高。我在毕业的时候就理解了这件事。”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和你一样。与威权之道相比，更偏向于其他道途。” 黑发青年毫不畏惧的，坦然说道：“我向肯特先生索要的，正是智慧道途的神秘书籍。我帮他处理难题，他以私人名义给我禁书——这是互相利用的公平交易。如今，我的第二道途都已经快要抵达第二能级了……和威权之道比，智慧之道才是我真正向往的道途。” “但是……” 哈伊娜还想说什么。 但她的直觉突然被触动。于是她立刻面露警惕，闭口不言。 两人面对着面沉默了五六秒之后，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人才从拐角跑了过来。 “哈伊娜——终于找到你了，我找了你半天！哎，夏洛克顾问也在！太好了，局长找你们！” “肯特先生有什么事吗？” 夏洛克毫不客气的反问道：“我现在有其他的事要做。” “他倒是没说……但我觉得您还是去看看吧。也耽误不了多久，不是吗？” 中年人笑呵呵的说着：“您也知道，夏洛克先生——如果是什么无趣的事，局长先生也不会特地请您来一趟，对吧？” “行吧。” 夏洛克认同的点点头。 他说罢，看向一旁的哈伊娜：“这就是另一个原因。 “我这个人好动。如果无事可做，我就会心绪不宁……但假如让我做平凡的、重复的工作，我就会厌倦。我要难题与强敌才能使我兴奋。 “你们那种平日的巡逻太过无趣。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多看几本书、做点实验。哪怕像是云游僧一样孤身一人去旅行，也比那重复的每一天有意义的多。 “我不要出名，也不要功绩。我只要能够发挥我智慧的工作，让我无处挥发的精力得以发泄——以及顺带满足我的好奇心。这就是我与你们合作的原因。” “行啦，夏洛克先生。” 中年人苦笑着：“您还是快点动身吧——早点听完局长大人的任务，您也能早点去做自己的事，不是吗？” 夏洛克不置可否，向着肯特局长的办公室走去。 另外一边。 阿瓦隆首都玻璃岛的中心，是一片清澈透明、宛如蓝宝石一般的湖水。 阿瓦隆王国的王室都住在岛中之岛——首都玻璃岛中的湖心岛正中。那是被银冕之龙所祝福、有着玻璃台阶的银与锡之殿。在晴天的阳光之下会闪耀起璀璨的光明之火，即使在阴天也会散发着幻梦般的柔和辉光。 在银与锡之殿中，一位看上去十四五岁、金发碧眼的少女正安静翻看着今日的《玻璃台阶报》。 她看上去似乎有着精灵血脉，因此看上去比实际上的年龄要年轻一些。容貌温婉、脊背笔直，连衣裙所露出的光洁后颈，与她所处的银与锡之殿一同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她身上有着一种属于文艺少女的安静气质，眸子沉静如水。 而一位看上去二三十岁，同时有着妇人成熟魅力以及少女天真感的精灵，正笑盈盈双手托腮、坐在少女的对面。她身上有着明显的艺术家气质——那并非是错觉，而是来自美之道途的影响。 “我没骗你吧，我的小公主？” 精灵艺术家笑眯眯说道：“我昨天就跟你说，看到了很英俊的人。我这次特地给他留了整整十二秒，就是为了保留那个关键的回眸一笑。 “我的审美绝对没问题——那个笑容就是关键，能最大程度的保留他的魅力。说真的，我甚至想要给他画一幅画。不过我感觉也不急于这一时，后续一定有机会认识他的。” “……确实。” 女孩安静点了点头：“雅妮斯老师说的没错。艾华斯先生的笑容会让人联想到太阳。 “和我同岁、道途同层，就能亲自带人抓捕比自己强大很多的恶魔学者……过程中的侦查、判断、推理无一错误。很厉害，也很勇敢。 她轻声道：“我是做不到的。因为我很胆小。” 女孩脸上有一种向往与颓然。 ——那是清醒的善良之人在看到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同类人时，从内心深处激发出的向往之情；以及不嫉妒也不自欺欺人，而是诚实认清自己远不如对方这个事实时的颓然。 “他好厉害。” 女孩重复道。 “啊——” 看着她的这幅样子，雅妮斯怜爱的——同时也是稍显疯狂的发出逗弄小狗一样的声音，把女孩塞到自己怀里用力揉搓了几下她的头发：“小伊莎，你真是太可爱了！” “请叫我伊莎贝尔，雅妮斯老师。” 伊莎贝尔呜了一声，伸手捂住自己的头发认真说着：“还有，请不要弄乱我的头发—— “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可爱了。我明明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你可爱就可爱在这种一本正经的解释完全不需要解释的话的场合。” “听起来太蠢了。我是个笨蛋。” 伊莎贝尔有些懊恼，又有些失落：“我连画都画不好。” “你已经很天才了，伊莎白尔。” 说到这个话题时，雅妮斯严肃了起来：“只是你接触到的人都比你更天才而已。 “你的美之道途不也快进阶了吗？能在这个年纪接触第二能级，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我教你的时候用的是根基更牢靠的路子，这样你起步稍晚、但之后能走的更远。” “我觉得，那只是因为我的父亲是阿尔伯特王子而已。” 伊莎贝尔低垂螓首，轻声说道：“我自己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如果艾华斯先生也是王子，他也会比我走的更早、更远。” “艾华斯是个特例。你不用想太多。连女王陛下看了报纸，都说他是个了不起的小伙子……你没有必要和这种人比较。” “……奶奶也？！” 伊莎贝尔很惊愕：“奶奶很少夸人的……那个恶魔学者有这么厉害吗？” “并不是战斗，甚至也不是搜寻能力。女王陛下看重的，是他开那两枪时的果断。在结果上，虽然这两枪只是杀了一个第二能级的恶魔学者，但其实从中展现出的是那他杰出而迅捷的判断力、那种绝对相信自己判断力的自信，以及那稳定的执行力。 “女王陛下亲口说的，他有大将之风。你也不想想，肯定是她老人家点了头，我才敢把他放在头版头条，写这么大块的版面嘛。就是因为女王陛下说，要让王国的年轻人们学习一下——虽然我觉得他们肯定学不会，但让大家看看英俊美少年也挺好的。” 雅妮斯无奈的摇摇头：“你这种只和最强的人比较，但每次比不过就立刻自卑退下的毛病该改改了。” “我是觉得，如果要和同龄人比较的话，就必须比较最强的那一批。” 伊莎贝尔公主认真的说道：“因为我享受了最好的资源，如果成不了最好的就是浪费了资源。它们应该可以给到更需要的人。” “……你呀。” 雅妮斯叹了口气，只觉得伊莎贝尔公主倔的惊人。 “对了，雅妮斯老师。” 伊莎贝尔突然问道：“艾华斯先生当时是看到了什么？他是在对什么招手？” “其实我也不在现场。” 雅妮斯摇摇头：“不过我问过摄录师了。他说是附近一个卖花的小女孩。 “那个女孩叫他‘很温柔的大哥哥’。我想应该是他之前从她那边很礼貌的买了束花吧。艾华斯也的确是个很有礼貌的小伙子——有机会的话，可以把他请来银与锡之殿上坐坐。聊一聊当时发生的故事，还有他怎么想的、如何判断的……我觉得那一定很有趣。而且女王陛下应该会允许的。 “——你也一定很期待吧，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没有回话，只是微微攥紧了小拳头，像个孩子般有些向往的睁大了她那漂亮的、如同祖母绿一般的眼睛。 第二十章 马瑟斯主教 红皇后区的司烛大教堂是阿瓦隆最为正统的九柱神教堂，同时也是地位最高的教堂。 阿瓦隆历代国王与女王的加冕仪式，都要在这里举行、同时这也是王室的陵墓所在。其他在阿瓦隆王国称得上是“伟大”之人，在国葬仪式后也都会被埋葬在这里。 它敢以奉献道途的守护柱神“司烛”为名，就足以证明它的神圣性。 “请到这边来。” 一位戴着教冕、身着庄严肃穆的及地红袍的老人回过头来，客气而温和的对艾华斯说道。 这位留着络腮胡、戴着眼镜的男人从皮肤与眉眼上判断只有四十多岁，气质上会给人一种严厉班主任般的感觉。但他却莫名给人一种“苍老”的感觉，会让人本能的认为他应是一位老人。或许是因为他的须发有不自然的苍白，并非是自然的白发、而像是衰老所致的褪色。 老人抬头对艾华斯身后推轮椅的奥斯瓦尔德提醒道：“小心一点，前面的路是个下坡。” 他头上那教冕的造型类似某种设计繁复、华丽神圣的烛台。 甚至上面真的可以插入蜡烛——只是在重要的场合之外，他们是不会真的插蜡烛与点亮的。 以这教冕的设计，上面最多可以容纳三根蜡烛。前方的大蜡烛与左右两侧的两根小蜡烛，这代表着眼前这位老人的圣秩等级相当高。 即使算上永恒教国的教皇，自上而下数也能算是第三级。 严格来说，包括教皇在内的所有高阶神职人员都算是“主教”，所有主教的教冕上都是三根蜡烛、也只有主教才能身着红袍。其中教皇的教冕上能容纳三根大蜡烛，而最低级的主教只能插上三根小蜡烛。 再低一级的司祭是两根，而最低级的助祭则只有一根。 尽管这个世界的教会都是同时供奉九柱神的，但教会本身亦有偏重。绝大多数的圣职者都行于奉献道途，因此九柱神教会本身以“司烛”为尊、以“燃烧自我照亮他人”的红烛为九柱神教会的神圣象征。 艾华斯虽然也是牧师，但他还没有毕业、因此也没有被授予属于自己的教冕。这意味着他并不被算做宗教系统内的一份子，不领教会的工资，也不受教会的规矩约束。 “谢谢您，马瑟斯主教。” 艾华斯礼貌感激道：“还麻烦您亲自来教导我神圣技艺。”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能当选灵职议员，还多亏了莫里亚蒂教授。” 马瑟斯主教双手置于身前，十指交握。他与艾华斯平行的走在司烛大教堂的东侧小路上。 他乐呵呵的笑着：“我看过今早的报纸了——昨天干得不错。 “那伙恶魔学者作恶多端，前不久才献祭了整整一个村庄。包括十几名老人、四十多名孩童在内，所有人都被他们制成了仪式材料。其罪行令人发指，甚至惊动了教皇陛下。如今他们不仅是在王国这边被通缉，甚至在教国那边的惩戒厅里也挂了名。 “你在还没有正式获得道途之力的情况下，靠着自己的智慧找到他们、靠着一把手枪击败他们……以弱胜强，很不错。教皇陛下现在还没有拿到报纸。但我相信他如果看到报纸、也会夸赞你你一声‘英雄出少年’的。” “倒也没有那么厉害，”艾华斯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哈伊娜学姐的保护，我就算找到了他们也可能已经遇害了。” “嗯，那个小姑娘也很不错。” 马瑟斯主教赞同道：“有勇有谋——最关键的是，愿意相信他人。 “她的实力比你强这么多、还比你年长，可她却没有盲目相信自己的实力，还愿意信任你的判断……在自己无法处理眼前的难题时，愿意将球传给能处理问题的人。我想，这大概也是一种智慧。” “您也看球？” 突然问话的人，是艾华斯身后的奥斯瓦尔德。 老精灵饶有兴趣的问道：“您支持哪个球队？” “当然是槲寄生俱乐部。” 毫不犹豫的答道：“他们今年引进的那个新人，我觉得应该是有说法的。” “那独角兽呢？您怎么看独角兽今年的成绩？” “我是阿瓦隆人，当然支持阿瓦隆的球队。您是精灵，所以支持教国的球队。这很正常。” 主教乐呵呵的说着，轻描淡写的略过了这个话题。 他看向艾华斯，认真说道：“虽然你证明了自己能够以弱胜强——在没有获得任何超凡力量的情况下，就胜过了快要接触第三能级的敌人。但假如就这么放心的把你放到一旁，那就是我们这些长辈的失职了。 “虽然这么做可能不合规矩……按女王陛下四十年前发布的条例，阿瓦隆公民需要在成年之后、文化课考核拿到优秀以上的成绩，并且道德考评优良、无不良嗜好及犯罪记录的情况下，才能正式接触道途、踏上超凡之路。 “但距离你们这一届的期末考评，其实也就只差一个月。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正直与理性，女王陛下那边我之后会去说的。” 听到这里，推着轮椅的奥斯瓦尔德管家突然轻咳一声。 “主教大人，”苍老却仍然优雅的精灵管家认真发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马瑟斯主教仍旧乐呵呵的抄着手，但却没有立刻回复奥斯瓦尔德的话。 一直到他们一行三人抵达大教堂东侧的小礼拜堂，由马瑟斯主教掏出一把看上去比哈伊娜的短剑还要长的巨大钥匙，并将紧闭着的房门打开之后……老主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 “——今天，圣格尼薇儿礼拜堂只为你一个人开启。 “除了教导你‘祀火’、‘照明’、‘祝福’三种神圣技艺之外，我还要帮你完成第一次进阶。不用太紧张，第一次进阶是不需要进入梦界的。如今阿瓦隆的形势不太好，我认为你需要一点自保能力。”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奥斯瓦尔德追问道。 马瑟斯主教关上了礼拜堂的门，按开了电灯开关。 下一刻，这间构造与占地面积看上去都像是大学阶梯教室的礼拜堂内，骤然灯火通明。 左右两侧，无数存放于壁龛内、一比一比例的雕像身后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像是被那光芒惊醒，那些壁龛内的雕像慢慢开始无声的微微活动、并逐渐将目光投向他们。 马瑟斯主教伸手轻点自己教冕上的三根蜡烛，恭敬向诸圣像问好：“七十三位先导。 “愿司烛看顾你们的烛火。” 而艾华斯与奥斯瓦尔德也微微低了一下头，以示尊敬。 这七十三位圣像，就是阿瓦隆王国建国至今、包括历代君主在内，所有接受过国葬规格的埋葬仪式，葬于此地的先导们。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在阿瓦隆的历史书上刻着自己的名字。 等索菲亚女王离世后，她就会成为第七十四位。 艾华斯已经看到了，圣格尼薇儿礼拜堂的角落、已经多出了一间没有容纳圣像的壁龛。 注意到了艾华斯的目光，马瑟斯主教贴心的为他解释道：“这是女王陛下为自己准备的位置。她老人家的圣像，在五年前就已经开始雕刻、并且两年前就已经备好了。如今圣像就存放在银与锡之殿中。” 随后，他才回过头来看向奥斯瓦尔德。 “这件事圆桌厅那边应该还不知道，但我已经汇报给女王陛下了。” 马瑟斯主教严肃的说道：“教国那边传来了重要情报。 “那边抓到一个星锑人的间谍，问出来了点东西。 “——据说，王国高层里出现了叛徒。他们计划在玻璃岛引发一场时间、规模、地点都是未知的持续混乱。最终目的是为了‘得到或接近某种神圣实体’。 “王都恐怕马上就要陷入混乱，我认为没有必要让艾华斯等待期末考试结束了。 “以防万一，他必须立刻踏上超凡之路。” 第二十一章 神圣技艺：祀火 至少在这件事上，艾华斯可以确定马瑟斯主教的情报是真不如自己多。 虽然艾华斯已经把剧情忘了个干净，但之前在鹈鹕酒吧获得的那封【某人寄给高贵之红结社的信】中，提到了一些关键的情报。 信中大致提到，这次高贵之红结社派来的恶魔学者应该是“一批人”，而不仅仅只是两位。“那位大人”会配合他们的行动，提前在玻璃岛各地不断制造案件来分散监察局的注意与人手。 而同样的，写信的那位神秘人也以一种近乎平等合作伙伴的态度，向高贵之红结社发出了警告——大意是，他所能容许结社赊下的账是有限的。假如结社这次依然不给他想要的东西，那么他也将“怀着沉痛的心情而坚定的执行一些我们双方都不想也不愿看到的不和善行为”。 来与艾华斯面基的那两位“笔友”，事实上是脱离了大部队提前抵达的。 其动机也很好理解。 他们已经运营“艾华斯”这条线很久很久。而或许是他们认为，艾华斯会在这次持续动乱中死亡；也或许是他们觉得自己上司会来抢走艾华斯这个资源；又或是他们对这次行动感到不安，因此提前启用艾华斯这个储备粮来补充一下重要资源。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是冲着“莫里亚蒂”家族这个名头来的，但当艾华斯成为牧师并依然对他们抱持信任时，他本身就成为了特殊的价值。 高贵之血，纯净之心，谋求超越的灵魂，自愿牺牲的祭品——或许还有一些别的因素。但艾华斯作为祭品的规格非常高。 因为那个献祭仪式并不是定向召唤影魔的仪式，而是任意上级恶魔都可以来。结果仪式才刚开始，影魔闻着味就过来了。 艾华斯用自己一半的生命力作为祭品，与影魔签订了契约——这其实才是正确的价格。 正确的献祭价格就是“一半”。不管你献上多少，恶魔都只拿一半、而且通常来说都是可再生的那一半。因为这个仪式的本质就是“均分”。 财产均分、权力均分、收益均分、风险均分——如此的双方便可称之为合作者。假如召唤者的素养能够让恶魔满意的话，召唤者就可以象征性的多拿1%，以此来告知“主仆”之别；如果只是召唤出来就很勉强，那通常就是正常对半分。 但实际上这对恶魔的行为是没有约束力的。仅仅只是口头上的称呼是“主人”还是“伙伴”的区别而已。 恶魔学者在除阿瓦隆和永恒教国之外的国家，都属于合法职业。假如献祭必须要杀死祭品的话，那恶魔学者依然是人均杀人犯；自我献祭就直接等于自杀。 阿瓦隆王国中恶魔学者的献祭都伴随着屠杀，那实际上并非是恶魔的需求，而是灭口、抢劫或是准备仪式材料的需求。 在神秘知识流传范围受限的情况下，大多数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超越道途都有哪些超凡职业，甚至都不知道“恶魔学者”这个正式称呼、而是以“术士”这种“总之他是能施法的老爷”既定印象，来作为民间代称。 但其实恶魔学者的法术能力并不强，能使用的法术类型相当少。 比起智慧道途的法师、黄昏道途的死灵法师、适应道途的贤者都远远不如，甚至连威权道途的律法师都不如——恶魔学者主要力量来自于“仪式”与“恶魔”。很多法术都需要依托于仪式，需要提前准备、并且威力远超正常法术。 比如说维罗妮卡的“咒婴”，就需要被施法者诅咒致死的婴儿作为仪式材料。第二能级的恶魔学者引导的仪式法术，其破坏力就足以威胁甚至秒杀第三能级的前排职业。 如果手头没有合适的材料、也没有契约足够强力的恶魔的话，恶魔学者就会变得非常弱。 但反过来说，如果恶魔学者暗中谋划并提前准备，他们完全可以发挥出远超自己等级的破坏力。 如今自己在明，他们在暗。 假如艾华斯只用自己恶魔学者的能力来对抗，那就是双重不利——不仅容易泄露身份，而且完全无法和队友配合。 混都不会混。躺都不好躺。 原本艾华斯就打算尽快获得牧师职业等级，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快。自己还没对养父说这件事，马瑟斯主教就提前想到了。 早上的时候，监察局那边打电话预约——说是打算在傍晚时分来一趟莫里亚蒂庄园。养父倒是很高兴，说是要给艾华斯发什么嘉奖令之类的东西……不过艾华斯对这个倒也不怎么感兴趣。 监察局能给什么好东西？游戏里玩家忙前忙后，最后根本没拿到什么。好处都让他们自己分了。 而且艾华斯担心这次来的又是哈伊娜那个二愣子，提前好几个小时就来。所以他今天都没敢出门。 原本打算在家陪妹妹看书的。 结果才上午九点就被马瑟斯主教请来了司烛大教堂。 但如今艾华斯心中却没有半点不满，非常异常虔诚、极为认真。 ——开玩笑，这可是职业技能导师！ 而且严格来说，自己是走了后门的。没有通过考试，也没有做那一长串又长又臭的“认可任务”，就直接获得了学习神圣技艺的资格！ 老主教慢悠悠的讲道：“所谓的‘神圣技艺’，就是教会经过精挑细选之后，基于‘安全’、‘健康’、‘易学’、‘利人’的原则，筛选出来的最实用、最安全、最容易掌握的奉献道途神秘技艺。在通过对应的资格考试后，就会被主教免费传授对应记忆、一直教到学会为止。” 我懂的，就是御三家。小火龙，杰尼龟，妙蛙种子嘛……突出一个好用又好养。 艾华斯心中碎碎念着，感觉很急、迫不及待。 而马瑟斯主教仍旧不急不慢的说着：“主教以下能够掌握的神圣技艺共有四种。 “‘祈祷’、‘祀火’、‘照明’、‘祝福’。特别要注意的是，不能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神秘技艺的本质。” 老主教讲解着：“所谓‘祀火’，指的是一种强健身体、恢复自身的技术。 “人的生命就像是蜡烛，而灵魂就是火。我们这些奉献之道的同行者，会将自己的光与火分享出去。而这也意味着，自身会逐渐变得亏空。 “我特地给自己制造了这样不健康的状态，来给你演示。” 说着，老主教点了点自己的鬓角那不自然的白发。 艾华斯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仍然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简单来说，奉献道途的法术都是要烧自己血的。 哪怕是治疗，也是烧自己的血给别人回血——既然如此，那么奉献道途就一定有一个稳定的回血手段。 这就是“祀火”之术。 “首先，点亮一根新蜡烛。什么颜色都可以，没有区别——当你足够熟练之后，随身带着一包火柴也行。” 老主教说着，伸出自己的左手：“我不知道你对神秘知识有多少理解，所以我从头讲。 “双手五指中，大拇指象征火、食指象征气、中指象征以太、无名指是地，而小指则是水。四大基础元素都有两根对应的手指，而光与暗则分别是左手与右手。因此我们通常使用左手进行祀火——而奉献道途的元素是光与火，所以我们最重要的手指就是左手大拇指与中指。 “在你能熟练使用、将它刻入到本能之前，我不建议你使用右手进行任何操作。” 说着，老主教的左手大拇指上燃起了一簇白色的火焰、点亮了眼前的烛台。 那里是提前摆好的一根粗而长的白色蜡烛。点亮之后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为了方便引导你进行第一次观想，我特地选用了最亮的型号。” 马瑟斯主教解释着，示意奥斯瓦尔德将艾华斯的轮椅推过来。 “来，举起左手。跟我一起做……” 他的动作很缓慢：“想象你面前的并非是触手可及的烛火，而是遥不可及的金色太阳。 “不管你面前的火有多亮，你都要想象它闪耀着极为璀璨的光芒——那光芒充盈于你视角的所有角落、灌满了你整个视角，没有一丝一毫阴影。想象它能够穿透你的掌心，即使你张开了手、你的手也要像是玻璃一样透明。” 艾华斯照做。 而在他刚刚伸出手来的时候。 他的眼前却突然跳出来了一个弹窗： 【萨缪尔·马瑟斯正在向你传授“祀火”，是否支付1公共经验以掌握此项神秘技艺？】 看到这弹窗的一瞬间，艾华斯愣了一瞬，下意识的看向了马瑟斯主教。 在游戏中，如果玩家的某种神秘技艺是通过任务获得——也就是说，不是通过读书，而是刷满某个NPC的个人好感后，一对一传授获得的话。学习这项神秘技艺要消耗的经验是与技艺等级成正比、与教授者等级成反比的。 也就是说，这项神秘技艺越好学、教授者的等级越高，学习者要消耗的经验就越低。 在游戏中这个设定没什么太大意义，只是为了侧面表现这个人有多强。因为玩家其实不缺这点经验——这破游戏又没体力限制，学习神秘技艺要花费的经验也都不多。 但是在网络斗兽人讨论“谁比谁强”、“谁能秒谁”的时候，就会拉出这个为依据、反推这个NPC的对应职业等级到底有多少。 玩家们当年学习神圣技艺的时候，统一都是要花七点经验才能学会的——而那位艾华斯忘记名字的教学NPC就算再弱，起码也是个某某主教。 那您老人家这是什么情况？1.0版本里就有这么高的等级，为什么我在游戏里从来没听过你的名字？ ——坏了，碰上扫地僧了这是。 第二十二章 接触司烛之血 目前还是1.0版本，“幻魔·烛天司”还没有降临并被打倒，奉献道途的等级上限只有49级。等级最高的那位，就是永恒教国的那位永世教皇。 安南保守估计，马瑟斯主教最低也应该有39级。 放到阿瓦隆里，就是仲裁厅里的顶配水平。再高一级就是这个世界当前版本的顶级强者——假如大胆一些估计的话，恐怕马瑟斯主教现在就已经是40级以上、接触到了第五能级力量的最强者。 永恒教国的枢机主教也不过如此。 但艾华斯想了想临行前养父对自己所说的话，也就变得释然了。 这位马瑟斯主教就是司烛大教堂的最高主教。换句话来说，就是九柱神教会在阿瓦隆内的最高管理者。 这种强者，假如不是在接下来阿瓦隆的动乱中遭遇了直接冲击而殒命…… 那么他大概率是之后改名换身份了。 因为艾华斯是真的，完全没有马瑟斯这个人的印象。 永恒教国是精灵治国，因为生活节奏非常慢。并不是所有人类都能适应那边的生活。 九柱神教会高层有三分之二都是女性，且超过九成都是精灵。统治教国的教皇每三百年轮换一次，卸任的教皇自动变成圣徒，还要以教国代理人的身份继续行走于地上诸国布施恩赐、调停纠纷，直至衰老、走不动路才会返回教国。因此想要担任教皇，就只能是精灵。 马瑟斯不光是男性、还是人类，在教国高层中属于极少数。艾华斯记得教会高层应该是没有这个人的。 因为九柱神教会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那就是看脸。 不一定要有多么惊人的美貌，但至少绝不能丑。 因为奉献道途的治疗需要与他人进行身体接触，假如对方抗拒治疗、那么治疗效率就会降低很多。再加上“祀火”对身体有明显的美容驻颜效果，教会高层一定是不会丑的。 但马瑟斯主教…… 是因为太老了吗？ 艾华斯的表情有些微妙。 “别看我，艾华斯。看蜡烛。” 注意到艾华斯突然看向自己，长相看起来就像是古板严厉班主任的马瑟斯主教，非常自然的发出了相当刻板印象的严厉声音：“我脸上可没有光和火，你看我是没用的。” “是。” 艾华斯回过神来，乖巧的应道。 ——支付经验。 他在心中确认道。 而一旁的马瑟斯主教见艾华斯回过神来，便放缓了语气继续教导： “你要想象，自己体内的伤痛、诅咒、亏空等负面因素，并非是‘你身体本身有的东西变少了’、而是‘在身体平衡健康的状态下多出了负面的什么东西’。你要把它认作一种流动的、漆黑的液体，并且以精神力将其移动到左手中指的位置。 “它是一种如同燃油、宛如烟气般的存在。在接触到火焰时就会嗤嗤消散……” 说着，马瑟斯主教用自己左手中指触碰火焰。 只见那团平凡的火焰骤然变亮。 淡淡的火焰顺着他的指尖延伸至全身，他全身上下就像是镀了一层火焰之膜，闪耀起了光芒。 老主教身上的伤痛与衰老，宛如时光倒流一般消失了—— 脸上的皱纹被抚平，那不自然的苍白头发重新充满了深褐色的光泽、并且恢复了弹力，变回了自然卷的模样。而他那苍老浑浊、像是凝固的血一样的深色瞳孔也变得明亮，像是颜色稍深的琥珀一般。 他的脊背变得挺拔，皮肤变得白皙、洁净而有弹性。 他整个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年轻，一直到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才停了下来—— 并非是烧却了病灶、也不是让病痛消融。而是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恢复到了“理想状态”。就像是被完全翻新的电子产品一般——除却电池寿命的必然损耗，不会有一星半点的使用痕迹。 而这样的马瑟斯，看起来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老主教”了。 他推了推自己的六边形黑框眼镜，露出了自得的笑容。甚至声音都变得年轻了起来： “……就像是这样，艾华斯。这正是司烛大人对我们愿意行走于奉献之道的感谢与恩赐。 “除却寿命的自然损耗，终生不受病痛所惑。身体永远在巅峰状态，因此寿命也会比正常人长许多——因为他们哪怕是老死、也不是因为寿命完全自然耗尽而死，而是因为劳累与损耗等原因提前衰老、并在身体变得脆弱之后获得了不可逆的病痛。 “但我们是不会遇到这种情况的。祀火之法只需熟练掌握，便可得健康长生——司烛大人有言，‘为他人而活之人无需受苦’。而健康是最重要的东西，行走于其他道途的人求而不得。我们也无法向他们分润这种恩赐。 “我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然而我使用‘祀火’疗养身体之后，外表却能恢复到甚至不到三十岁的模样。骨骼、肌肉、神经与内脏都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假如一个人经过充分的锻炼，精心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与精神，那么他到我这个岁数的时候，理论上也是有可能这么年轻的。这就是‘祀火’所能起到的‘正面’改变——当然，一般的牧师还是做不到我这一步的。他们只能将负数变成零，但还不能把零变成正数。” 看到萨缪尔·马瑟斯对祀火法的熟练运用，让自己起到了近乎返老还童的效果。 甚至连奥斯瓦尔德都露出了惊愕、赞叹的神情。 重新恢复年轻的马瑟斯主教，见状露出了自得的笑容。 马瑟斯主教对艾华斯的印象很好，对他的未来充满期待。 所以他太希望艾华斯能坚定的行走于奉献道途上了。 之前他特意消耗自己的寿命，让自己变得异常苍老——而那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刻，能进行这样的表演。只有自己的外表苍老而衰弱的情况下，这种“返老还童”才能留下刻骨铭心的深刻印象。 “当然，”为了不打击到艾华斯的自信心，马瑟斯主教连忙补充道，“你也不用急于一时。一般刚刚接触‘祀火’的牧师，能稍微弥补自己身体的亏空就不错了。你刚刚被恶魔献祭，身体生命力一定会有所亏空，所以我才会优先教导你‘祀火’。这样你就可以慢慢补满因献祭而损耗的生命力、血液与寿命。 “神圣技艺的掌握都很简单，但也不是立刻就能掌握的。一般来说，‘祀火’在五天内掌握比较正常，我感觉你应该能在两天内初步习得。照明术简单很多，立刻就能掌握，所以我们最后讲。祝福则是最难的、一般要学习一周左右。 “所以，这次我只教给你如何练习，等你回家之后……” 马瑟斯主教说到一半，话语便突然卡壳。 因为他看到艾华斯的瞳孔骤然变得空洞。 深蓝如海的瞳孔中，猛然间渗出了些许夕阳般的深红。就像是黄昏时分的海面，越是靠近上方就越是深蓝、而靠近下方的地方就像是半没入海平面的夕阳，闪耀着近乎金色的红色光晕。 张开左手对准烛火的艾华斯，以中指触碰火焰。 火焰瞬间燃起，并顺着指尖流入血脉。 艾华斯骤然间感觉到一种放松的温暖。 就像是劳累过后，听着柔和的音乐、泡在放有香氛与花瓣的温泉中。感受着热力舒缓全身，强烈的困倦感与满足感涌上心头。 在他所观想的纯白光明的世界中，慢悠悠的走过了一头鹿。 那头鹿是透明的、有着纯净而耀目的红色，就像是最上等的红宝石。在祂出现的一瞬间，艾华斯的视线就不可阻逆的被吸向了它。 ——那正是司烛！奉献道途的至高者，奉献之神！ 与威权道途的银冕之龙给艾华斯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不同，注视司烛并没有让艾华斯产生幻觉或是压力。因为祂束缚了自身的神性，让自己能接触凡人—— 祂的身上缠满了黑色的荆棘。那些荆棘刺破了祂的皮肤、让祂流下了红色的血。随着祂的行走，鲜血不断滴落在地，让地上升起一团团永恒不熄的红色火焰足印。 而祂那巨大的晶红色鹿角则像是刺向四面八方的烛台一般，有着数十簇白色纯净的火焰燃起。 鹿慢慢走向了一动不动、宛如塑像般的艾华斯，轻轻舔了舔他伸出的左手。 随后，祂抬起头来，将脖颈下方被黑荆棘刺破的一处伤口，柔和的轻轻探向艾华斯的掌心。 一滴血液落在艾华斯手中，就变成了一颗泪滴般的红宝石。 艾华斯的心中，映出了三行文字。 那是每次道途进阶时，获得的三选一词条—— 【火焰亲和LV1（蓝色）：你捏碎司烛之血，领悟到些许火焰本质。】 【恒久健康（白色）：你被司烛之血洗净身体，能够更好的抵抗疾病。】 【火焰容器LV1（蓝色）：你服下司烛之血，灵魂得到扩容。】 第二十三章 圣剑看守萨缪尔 超凡职业每次进阶时，就会得到三个随机词条。 这些词条全部合在一起，才形成了每个人都有细微不同的超凡职业。 在游戏中，这词条是可以反复跑进阶本去洗的。不然的话，玩家想要体验不同的花式BD就变得很困难了。 但艾华斯显然没有商城道具。 他进阶时的词条选择只有一次机会。 不过，他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就职方向—— 想要进阶大兽之主，就需要封印属于自己的六属性大兽。 而每个属性的空白卡，都需要五十点的纯色法力才能制作。 牧师职业等级提升时，会提升光和火两个属性的法力池。比例基本是三光一火。 而恶魔学者在升级时只能获得与自己契约恶魔对应属性的法力池。没有契约恶魔的话，就是除光之外的五点均匀提升。艾华斯契约的恶魔是影魔，所以他升级时只能提升暗属性。但在他进阶时的词条里，是可能随机出现风土水火的扩容词条的。 艾华斯正常升级的话，恐怕只有光暗属性能到五十级。 所以除了光暗属性之外，所有扩容词条他必须能选就选——即使如此，他也未必能六属性至少拉到五十点。到时候他要么顶着经验惩罚去开第三道途，就职特定施法职业来把对应属性的法力池拉上来，要么就得依靠不同种类的魔药慢慢提升属性上限、或是佩戴超凡物品来临时提高法力上限。 基本原则，就是能选风土水火四属性的扩容词条就必选。 除非出现稀有的金色词条，艾华斯才会迟疑一下、认真思考要不要这次先不选扩容。 而第一次进阶最多只能出现蓝色词条。而且施法职业必然会出现亲和与扩容这两个词条——所以他这里没有可以犹豫的，因为他没得选。 不过艾华斯还蛮幸运的。 司烛之血并非必然出现火属性词条，光属性也是有可能的。假如他随机到的扩容是光属性，那么他就只能选择亲和了。因为他的光属性法力池其实很富裕——他又不是专精奉献道途的超凡者，不用把蓝条拉太高。 而且，尤利娅身上的幻魔就是火属性的。 这意味着艾华斯必须在那次事件开始之前，就制作出火属性的空白卡才有可能将它封印。 他之前就算过，10级牧师的标准法力池应该是8点光2点火，20级则是23光7火。 艾华斯到20级时，算上现在这次时一共要进阶三次。分别是2级必然成功的这一次，以及9级和19级的两次仪式试炼。 只要这两次试炼里再随机到一次火属性扩容，艾华斯的火属性法力池也可以再提升28点。在不使用任何超凡物品的情况下，加上原本的7点和这次给的14点就正好是49点。 ——49点的最大法力池，在前一天提前储存四点的情况下，就已经可以制作出50容量的火属性空白卡了！ 而只要拥有了“幻魔·悖焰之蝶”，艾华斯就能得到远比一级火焰亲和强大许多的战斗力！ 至少一路打穿到1.0版本末，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所以艾华斯没有犹豫。 在词条出现之后，他就心念一动。那枚泪滴般的火焰便自行飞起，落入艾华斯口中。 下一刻，他眼前的幻觉骤然破碎。 艾华斯的指尖便突然感觉到细微的灼痛。这灼痛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明显，就像是用手指沾水之后接触烛火。 他骤然间醒来。 随着艾华斯的属性列表发生变化，那些发生了改变的部分跳出在他眼前： 牧师LV2：【基础祈祷-1级（99%）】、【祀火-1级（5%）】 已点亮道途：奉献-第一层；超越-第一层 法力池：2/2（光）、4/4（暗）、14/14（火） 自由经验：53 道途特性—— 奉献-火焰容器Lv1：你服下司烛之血，灵魂得到扩容。你的法力池（火）最大容量提升14。 艾华斯抬起头来，迷迷瞪瞪的看向一脸惊愕的马瑟斯主教，露出一个仿佛刚睡醒一样迷茫而无辜的表情、下意识的开口道：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头红色的鹿。 “祂全身缠满黑色的荆棘，还在流血。鹿角上是白色的火焰……” “——那就是司烛大人！” 马瑟斯主教连忙打断道。 他伸手触碰自己的额心，就仿佛那里有虚幻的鹿角一般：“司烛在上……祂老人家竟是如此怜爱你？仅仅只是第一次常识，就掌握了祀火之法……” 马瑟斯主教低声喃喃着，显然是有些难以想象。 但艾华斯的阶位得以跃升，是不言自明的事。作为同道途的上位者，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艾华斯的奉献道途已经顺利接触到了第一层。 “……你选择的道途特性是什么？” 马瑟斯主教来不及继续教导艾华斯，而是有些急迫的开口道：“我没想到你立刻就能学会，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如果你要立即获得自保能力的话，就必须选择‘火焰亲和’或者‘光明亲和’。你选的是什么？” “是‘火焰容器’。” 艾华斯立刻答道。 他脸上流露出些许紧张的神情：“难道说，我选错了吗？” 艾华斯心里松了口气。 他心说，还好自己不等马瑟斯主教反应过来进阶了。 不然要是听过马瑟斯主教这话，依然选择火焰容器的话、他是肯定会不高兴的。但艾华斯又确实需要尽快把火属性法力池点上去，而下一轮未必能再出现他想要的这个词条。所以出现了火属性的扩容词条，他必须立刻就选。 “……不不，倒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见艾华斯脸上流露出紧张的神色，马瑟斯主教反而连忙安慰他：“‘火焰容器’也是一个很好的特性——他能让你掌握极为强大的火焰之力，只是使用上会稍显麻烦。没有亲和类能力的话，操作会有些僵硬……但我也不是说这个选择不好，我的意思是，它不是很灵活——但如果长远来看，这个选择是很好的！” 显然如今这一幕并不在马瑟斯主教的提前准备中。 但看着艾华斯脸上的紧张与忧虑之色并没有散去，于是他咬咬牙：“这样，艾华斯！听我说—— “你现在已经获得了等同于第二能级施法者的强大法力，仅仅只是不会使用。你可以先学习依赖火焰之力的法术或是神术，而在那之前……” 马瑟斯主教说着，从自己腰间将之前开门时用的那把巨大钥匙给了艾华斯。 那是一把深红色的钥匙。 它沉重到仿佛不是一把钥匙，而是一把断剑。 “这段时间，圣格尼薇儿礼拜堂就不开放了。我把钥匙借给你，这两个月里你暂时先用它防身——别小看它，只要注入火焰法力就能激发出一道灼热虚幻的剑刃。哪怕你不便行动，它也足以吓退大多数敌人了。 “只要在一月一号的司烛祭之前，你把它还给我就好了。” 在疑惑的握住这把沉重钥匙的一瞬间，艾华斯差点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因为这把钥匙在拥有极为平凡名字的同时，还有一个相当逆天的效果。 这不光是足以证明他对艾华斯的重视，还能从中发现他对目前局势的悲观判断…… 而看到这个效果的瞬间，艾华斯也就知道马瑟斯主教究竟是谁了—— 【圣格尼薇儿礼拜堂的钥匙】 【超凡武器（深紫色）】 【匕首，重型，未开刃、坚韧】 【特性：它能用于打开圣格尼薇儿礼拜堂的封印（限奉献道途触发）】 【超凡模组-火焰注能：支付1-10点火属性法力以激发火焰之刃，持续1-10分钟】 【超凡模组-光明注能：支付1-10点光属性法力以激发圣能之刃，持续1-10分钟】 【超凡模组-疾风注能：支付1-10点风属性法力以激发无形之刃，持续1-10分钟】 【法术：圣剑术（每月一次）】 【必要：光11+火11+风11，或光33，或火33，或风33】 【即时，接触，立即生效】 【效果：圣化此武器，使其在下次日落前幻化为圣剑·红柄剑（神圣武器-双手剑，重型，辟邪、锋锐、坚韧、轻盈，持有者临时获得诅咒易伤LV4），并持续保留已激发模组效果】 【“——加哈拉德的断剑所打造的钥匙，其力量连同诅咒一同被封印着。”】 怪不得艾华斯没有对所谓“马瑟斯主教”的印象。 因为他的确不完全是永恒教国方面的人……他是土生土长的阿瓦隆人。 他的真实身份，是在3.2版本“阿瓦隆之影”中的某个主线本里的最终BOSS！ 来自被灭亡的阿瓦隆王国的复仇者，由重铸圣剑-红柄剑上缠绕的诅咒所控制—— ——被称为“圣剑看守萨缪尔”的受诅圣骑士！ 第二十四章 艾华斯的规划 原来你也是BOSS啊，老哥！ 艾华斯立刻就感受到了亲切。 尽管艾华斯理论上应该是主角侧阵营的人，但他对自己的恶劣本性有着逼数。感觉上，自己可能离成为BOSS也不是很远。 而且在艾华斯看来，所谓的BOSS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步踏错的英雄”。 ——至少在版本中期开始，大家逼格都提上来了之后是这样的。 正因为他们站错了队，抵挡在时代浪潮之前；亦或是因为各种原因而踏错一步……才成为了BOSS，进了副本。 如果他们能在关键的错误抉择中走对一步，或许就能活下来。甚至能够成为了不起的英雄。因为他们也都同样怀揣着自己的信念。 以圣剑看守萨缪尔为例。 他热爱着自己出生的国家阿瓦隆。因此在阿瓦隆王国被毁灭之后，他旅行世界、寻求力量。最终找到了重铸圣剑的技法，将自己所守护的圣格尼薇儿礼拜堂的钥匙重铸为古代英雄加哈拉德曾经使用过的“圣剑-红柄剑”。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把剑中蕴藏着强大的诅咒。因此才被截断，并被律法师梅林所封印。 使用这把剑时必须怀揣着坚定且纯净的意志。毫无预兆拿起红柄剑的萨缪尔，近乎一瞬间就被酝酿了数百年的诅咒所吞没，被诅咒中诞生的光属性幻魔控制了心神。最终成为了“阿瓦隆之影”计划的关键执行者。 艾华斯珍之又珍的收下这把沉重的钥匙。 他知道马瑟斯主教对这把钥匙的重视，也知道对方清楚这把钥匙的来历与价值。 他对艾华斯是如此的重视。以至于为了保护艾华斯，甚至愿意将它暂时借给艾华斯防身—— 在这时，艾华斯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除了妹妹尤利娅之外…… 他也要同样改变萨缪尔·马瑟斯的命运，来作为此时此刻的信任与看重的报恩。 严格来说这并不困难，只要阻止他重铸圣剑就可以。而更治本的方法，就是阻止阿瓦隆的灭亡。 而这也是艾华斯本来就要做的事。 因为我们目标一致。 在艾华斯心中，自己将要做的事再度加码。但他并不觉得沉重，反倒跃跃欲试。 就在此时，艾华斯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虽然他的确不记得主线剧情，那些重要NPC也基本忘了个干净。主角阵营的NPC也只记得少数几个，剩下的根本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入队的、也完全没看他们的个人剧情。 但艾华斯记得BOSS们啊！ 至少，他对主线本的BOSS可以说是如数家珍。不光知道对方的名字、职业、机制，甚至还知道对方的部分背景——比如说他们如何走上了这条道路。 那么，艾华斯其实有一个很成熟、很稳定的获取“战友”的途径。 ——那就是阻止一些原定会成为BOSS的人的命运。 他们能够成长为需要玩家解决的BOSS，就说明他们一定也都有着不错的强度。如果艾华斯能够将其中一些本质不错的人在恰当的时机加以救赎，谅必能得到他们的回馈与帮助。 回过神来，艾华斯装作并不知道这把钥匙价值，但仍然非常重视、感激马瑟斯主教的样子，向他认真道谢，并发誓自己一定会在两月内将它归还。 这并不冲突。 不出意外的话，导致尤利娅失控的那次事件应该就在一个多月后发生。 在那次事件中，至少有三位第三能级的恶魔学者以及一位第三能级的律法师、一位第四能级的仲裁官参与。他知道那位仲裁官的弱点，通过提前操作或许能让他到不了场。 但剩下的四个人还是很难对付。更不用说那是提前准备的恶魔学者。 原剧情里，是靠着尤利娅的牺牲才解决的敌人。 为了救下玩家与艾华斯，她主动多次失控、最终将悖焰之蝶完全唤醒。靠着自己最后的理性，操控着悖焰之蝶杀死了那些敌人，并让玩家拉走了艾华斯。 在那之后，尤利娅的灵魂就消亡了。变成了悖焰之蝶的一部分。 而艾华斯也不能随意摇人——因为他会在这次事件中封印幻魔、使用影魔，尤利娅也会暴露自己是幻魔之卵的身份。他的这两个秘密，除了尤利娅之外最好谁都不要透露。 原本艾华斯还想靠空白卡封印的幻魔来解决那次事件。 如今有了这把“圣剑”，艾华斯的底气也多了许多。 “……那我们继续来学习。” 马瑟斯主教稳定心神，勉强接受了“比自己更为天才”的存在。 于是他更认真的向艾华斯传授着自己的经验：“所谓的照明术，并非是发出闪光，而是与祀火类似的原理——将病痛、诅咒、疲劳视为‘暗’，再以光明将其驱散。因为不是焚烧而是照亮，通过这光芒中的微弱热力将其驱散。所以这个过程更稳定、更缓慢，也更安全。 “想象你自己是一根蜡烛，而你的掌心是蜡烛的烛心。引动你的火属性将自己的生命力点燃、或者借助外力的火焰来助燃也可以，那样可以节约一些你的法力。不过你有火焰容器的道途之力，倒也不必那么节约。 “然后你就只需要持续投入光属性法力，用你的掌心轻轻抚摸对方的额头、后脑或是心脏，将你燃烧生命所引来的光注入其中，就可以分别用来舒缓精神、驱散诅咒、治愈伤痛……” 照明术很简单。只要有一点光属性法力，就能很简单的学会。 艾华斯没有使用经验来加速学习，也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学会了。这证明了他也的确是有天赋的。 之后他又支付了三点经验值，悄悄学会了祝福术。但他并没有展示出来——因为祝福术在神圣技艺中是最难的，能瞬间学会简单一些祀火术，还可以用艾华斯天生对火焰亲和解释。 但祝福术就不是能立刻学会的技艺了。 那涉及到强化友军，以及圣化场地或道具、制造圣水等手段……非常复杂。光是听课就听了一个多小时。 而艾华斯足足花了三点经验才学会，就是它的难度证明。这说明马瑟斯主教一开始的推算是完全正确的——对艾华斯来说，祝福的确是祀火三倍难度。 也就是说，艾华斯用了四点经验来节约了两三天与一周的时间——这是完全划算的。 因为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明天晚上，就是十一月的满月了。 每个月的满月与新月那两天，是进阶仪式指定的两个日子。 而满月时的仪式成功率比新月要高一倍，新月时出稀有词条的概率更大。 一个半月后他就要参与一场艰难的战斗。在那之前，他满打满算也只有三次进阶机会。 如果艾华斯完全不卡级的话，艾华斯大概可以在满月、新月、满月时，分别晋升牧师、恶魔学者、牧师。 要是错过了这一天，艾华斯就要再等两个礼拜才能进阶了。而在完成进阶之前，溢出的技艺等级是不会转化成职业等级的。那就造成了经验的浪费……那直接会导致后续计划的崩盘。 只要艾华斯想在一个半月内制作第一张空白卡，他就至少要完成牧师的这两次进阶，而且必须在明天就完成第一次进阶——否则只剩半个月的时间，他哪怕走捷径，也是肯定不够把牧师等级提升到19级的。 ——幸好，鹈鹕酒吧的那两位提供了宝贵的公共经验！ 艾华斯现在还剩五十点公共经验。将其均匀投入到四项神圣技艺中、分别提升一到两级，他就能把自己的牧师等级点到9级！ 如此一来，他明天就可以在满月时进入梦界，去完成第一次进阶仪式……并将自己的奉献道途直接点亮到第二层了！ 第二十五章 “最后一案” 艾华斯与奥斯瓦尔德回来的很晚。 马瑟斯主教教授神圣技艺的时间并不算长。 因为该说的东西都说过后，剩下就是持之以恒的练习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急于求成。说到底，这些神秘力量终究是因为超凡者行走于各自道途之上，是因为他们顺应道途的哲学本质、才得到了共鸣。 之所以学习、练习与使用神秘技艺就能提升超凡职业等级，是因为超凡者们实践这些技艺的同时，就等于是在做各自道途的修行。 既然是修行，那就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 除非像艾华斯一样开了。 除了“祈祷”之外，艾华斯已经悄悄掌握了剩下的三种神圣技艺。而祈祷是不用特地教的，因为神学院的教学内容就是这个。 艾华斯原本的“基础祈祷”，就是他还没有学会正确的祷词和祈祷仪式。这个教起来太长、太麻烦了……而且无论是否掌握正确的祷告法，都不影响他的职业晋升。 正确的祷词，仅仅只是能够接引司烛之力疗养灵魂而已。马瑟斯主教也给艾华斯演示了一次。 只见无数微光如同幼虫一般，从四面八方的光源中向着马瑟斯飞来。随着他的祈祷，他身上渐渐盖了一层光芒的薄壳，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越发明亮。 而在这个过程中，马瑟斯主教的光属性法力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恢复。 一般来说，耗尽的法力池是要在充足睡眠后才能回满的。 但各自道途的施法者，通常都有除此之外的紧急补给手段。 属于奉献道途的手段就是“祈祷”。 除却通用的睡眠之外，奉献道途每日在白天时都有两次祈祷的机会。在持续的祈祷引导中，光属性的法力池会得到缓慢补充，最多可以恢复最大值的一半。照明术消耗的法力实在太多，不使用祈祷在脱战状态下回蓝的话，法力是根本不够用的。 而祈祷这项神秘技艺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它不需要任何材料、不需要任何准备、也绝对不会失败。 只要每天祈祷两次、每次保底三分钟，就能稳定获得技艺经验。 技艺等级是可以随时间稳定增长的。 甚至祷告的时间都很灵活。如果很忙的话，可以在傍晚前二合一；如果真的很忙，甚至不祷告也没事——那就是自己吃不到这份免费稳定的经验。 随后，马瑟斯主教特地给艾华斯讲解了最重要的知识：“九柱神其实是不需要信仰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反而是在用信仰与祈祷约束九柱神的行为。或者说，我们就像是打在陆地上的桩子、而信仰就是绳子……” 但具体的东西他并没有讲。 那是艾华斯还不该知道的东西。 总之，哪怕艾华斯没有掌握正确的祈祷方法，也只是无法使用这项技艺回蓝。等他得到了更多神明知识与祈祷规程，【基础祈祷】自然就会变成同等级的【祈祷】。 在那之后，艾华斯留在礼拜堂里简单吃了顿午饭。吃的东西，就是被马瑟斯主教演示【祝福】技艺时，被仪电所圣化的圣餐。吃下之后就可以得到一个临时BUFF，能够稳定精神、持续恢复体力。 某种意义上来说，艾华斯吃的午餐就是他今天的教材。保证没有半点浪费。 艾华斯还注意到，马瑟斯主教完全没有提过艾华斯坐轮椅这件事。 他甚至没有特地提出，要帮艾华斯治好身体、帮他“再度站起来”。 这种级别的治疗者，他大致伸手一摸就能知道艾华斯体内生命力旺盛，根本没病也没残。 那艾华斯为什么要坐轮椅？ 马瑟斯主教心中肯定会有这样的疑问。假如这不是艾华斯的养父詹姆斯特地跟他提过这件事，那就是他情商直接拉满——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你不提我也不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没看见、不知道。 在那之后，马瑟斯主教拉着奥斯瓦尔德去看了一场看起来规模很大的足球赛。 双方分别是“槲寄生俱乐部”与“湖中剑俱乐部”。 前者是教国的球队，而后者是阿瓦隆的。 虽然艾华斯不知道这两个高阶超凡者看一群凡人踢足球有什么意思……但这好像是一场很重要的比赛。所以奥斯瓦尔德才会没有把艾华斯送回去，而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带着他一起去了球场。 反正有他们两个保护，也肯定出不了什么事。 虽然艾华斯对这个不感兴趣，但这两位都是值得尊敬的长者，就当是陪老爷子出去玩了。 所以艾华斯也表演出了一副愉快开朗的样子。从结果上来说，显然是陪的不错。 前者踢了后者一个四比零，是那种完全不懂球的外行人也能看出来的碾压局。奥斯瓦尔德看起来很高兴，马瑟斯主教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抱怨着“我早就知道湖中剑的俱乐部经理有问题”。总体来说算是皆大欢喜。 不过艾华斯倒是从他们的聊天谈话中，得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情报—— 那就是莫里亚蒂家族的老管家奥斯瓦尔德，他虽然从阿瓦隆王国建国开始就在侍奉莫里亚蒂家族了。但他对永恒教国的认同感与感情都很深。 可即使如此，当艾华斯试探性的问他“要不要回去看看”的时候，奥斯瓦尔德也只是摇头。 回不去了。老管家叹了口气，随口说道。 “教国哪里都好，就是没有家了。不如不回。” 这也是像个影子般沉默寡言的奥斯瓦尔德，第一次在艾华斯这些“小主人”面前稍微提及自己的过去。 在那之后，艾华斯也有些沉默。 当奥斯瓦尔德推着艾华斯慢悠悠走回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夕阳挂在天边，莫里亚蒂庄园中的琥珀泛着碎金般的光辉。而在庄园门口的铁门前，正安静依靠着一个黑发褐眼、身形削瘦的青年。 他旁若无人的翻看着手中暗金色的书本。 而他手中的书页正散发着神秘的蓝绿色光辉。那光芒就如同清澈见底的湖水一般。 他大大方方的在莫里亚蒂庄园前阅读禁书，对此却毫无畏惧。显然是对这里很熟悉也很放心。 因为艾华斯坐在轮椅上，视线比较低的他一眼就看见了青年手中那本书的名字。 ——《空明密续》。 艾华斯知道这本书。 这是来自古代的神秘技艺——在那个时代，道途之间的分界线还没有如今那么明显。因此很多古代技艺是有可能同时属于多个道途的。但这本书例外。 它的智慧道途属性很强。它所讲述的“空明术”就是后来智慧道途的神秘技艺“冥想”的起源。 在游戏中，这本书的所有者应该是夏洛克·赫尔墨斯。是他在主线刚开始时入手不久的收藏。 夏洛克是一位有着智慧、威权双道途适应性的强大超凡者，在1.0版本时就有着“律法师”和“法师”的双职业。 他算是个游离于主角团之外的强力帮手。 虽然没有成为玩家的伙伴，但偶尔也会来帮忙解决几个难题。在阿瓦隆王国破灭之后，他没有跟着玩家前往教国、也没有去星锑王国。而是接受了鸢尾花王国的聘请，担任了一段时间的政府职位。 从名字也能看出，这个人物的原型正是福尔摩斯。 但与对福尔摩斯“烟斗手杖”的刻板印象有些许不同——夏洛克作为玻璃岛监察局的半个自己人，同时又是高等级的超凡者。他要比原著中的福尔摩斯有钱许多，而且成名早得多、还没有自己的华生。 在主线剧情开始时，夏洛克才刚刚26岁。而这时的他，已经是连白皇后分区的监察局长都要对他客客气气的“首席顾问”了。 作为威权道途出身的律法师，他在享受上的花钱也要大手大脚许多。 他会买自己能负担得起的最贵的雪茄，而不是便宜的烟斗用烟丝。在饮食上也不会节约，每次会面的时候都会请玩家下馆子。还会特地出国旅行去听最好的音乐会，送给朋友——比如说玩家的礼物价值也很高。 这是典型的威权道途的特点，只要最好的。不是为了享受本身，而是为了得到“最好”。 但在他快速将拿到手的钱花完后，又会从容的消费降级，怡然自得过着没钱的生活，直到下次事件让他再度变得有钱。 夏洛克最大的特点就是绝不存钱。他绝不考虑自己“万一以后没钱了”的情况。 因为年轻的夏洛克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了自信。只要有自己的能力在，他随时都可以得到一笔钱——他不去赚仅仅只是因为没兴趣。 他认为如果自己考虑以后该怎么办，那就等于是在潜意识中暗示了自己的才能终会退化。比起生活质量的降级，承认自己终有一日会变得蠢笨这件事更让他无法接受。 这种有才能又极为骄傲、但同时对玩家态度友善的NPC，在玩家中一向都有相当不错的人气。还有大量的同人图、cos、周边和手书。 一直到5.0版本的主线，夏洛克都很活跃，有许多高光表现。 最终，他死在了5.1的主线剧情中。 死因很离奇——是在查某个案件到关键时，因为单独查案而被反杀灭口。 尽管剧情和“最后一案”不同，但或许是为了暗示接下来的故事走向。那个大篇章的名字就叫“最后一案”。 现在回头想，当时杀死夏洛克的人或许就是艾华斯的养父詹姆斯·莫里亚蒂。因为就是在夏洛克死亡后，艾华斯的养父才重新出现在剧情里。 当时就有玩家说：“坏了，从‘空屋’回来的成莫里亚蒂了。” 艾华斯对这个事件的印象极为深刻。 因为这充满暗示的主线名曝光的时候，网上的讨论和热度就直接点爆了。最后剧情真出来的时候，玩家们的反应是难以置信的。 比起愤怒与难过，更多的评论是“真敢发便当啊”、“不会真死了吧”、“等一个空屋归来”之类的评价。 不相信是真的。但又怕是真的。 就有种小学男生把女孩弄哭之后发出的“真哭了啊”的感觉。 甚至就连艾华斯都特地问了问自己的编剧朋友，夏洛克是不是真死了。 他得到的回应也是模糊其词，“大概吧”。 但直到艾华斯穿越，属于夏洛克的“空屋”剧情也依然没有到来。倒是詹姆斯·莫里亚蒂跳了出来，展示了自己作为版本主线最终BOSS的身份。 像是注意到了那极为复杂的视线，夏洛克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艾华斯的方向。 看到推着轮椅过来的奥斯瓦尔德，他笑着收起了自己手中的书。 “奥斯瓦尔德先生，下午好。” 他轻快的向老管家问好，并微笑着向艾华斯点头。 而奥斯瓦尔德显然认识夏洛克，热情的招呼着：“夏洛克先生，您怎么不进去坐坐？教授他最近经常提及你。” 艾华斯知道这位老管家的性格相当骄傲，有着精灵的倔强脾气与眼高于顶的特点。 若非是他认可的人，是绝不会给这么好脸色的。 “算了吧，我要是进去教授又该唠叨我了。我把东西送到就走，还有事——您替我向教授问声好就是了。” 黑发青年礼貌的拒绝道。 “今天有事的话，要不明天来参加家庭晚宴？我会提前吩咐厨娘准备些好菜的。” 奥斯瓦尔德亲切的追问道，态度与见到哈伊娜时的淡漠截然不同：“毕竟教授他的确念叨了您很久——而夏洛克先生您已经快一年没有来拜访教授了。” “就是明天晚上有事……您懂的。等之后我有空了，会发拜帖正式来访的。” 夏洛克含糊其辞。 他与老管家对视一眼，奥斯瓦尔德便恍然点了点头。不再继续提这方面的事。 而艾华斯也意识到了夏洛克的意思。 如果说明天晚上有什么大事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进阶。 他的态度这么模糊，说明这次进阶大概率是不合法的——他连公开看智慧道途的神秘学书籍都感，却对这种事语焉不详。 那肯定就是他刚获得不久的次要道途，智慧道途的“法师”职业要进阶到第二能级了！ ……和自己一样呢。 艾华斯愣了一下。 好家伙。 ——不会咱哥俩要在梦界见面吧？ 今日更新已发，六一儿童节互推活动书单~ ①玄幻/奇幻： 《神话制卡师》压盖 《权游之圣焰君王》萝卜上秤 《巫师:从骑士呼吸法开始肝经验》田隶 《人生模拟：从养生功开始加词条》叁更兽 《神话纪元，我进化成了恒星级巨兽》群玉山头见 ②仙侠： 《渊天尊》烽仙 《福德天官》忽悠啊 《黑神话：大唐》独孤欢 《不是吧君子也防》阳小戎 《我的模拟长生路》愤怒的乌贼 《长生从娶妻开始》喜爱吃黄瓜 《仙子，请听我解释》弥天大厦 《我有一个修仙世界》纯九莲宝灯 《这烂怂截教待不下去了》榴莲老酒 ③都市： 《半岛检察官》竹叶糕 《仙人只想躺着》猪心虾仁 《重回1982小渔村》米饭的米 《俺寻思这挺合理的》天锣雷光 《我的身份愈发变态》啊行行行 《从跟天后领证开始》乐多是只猫 《1980我的文艺时代》坐望敬亭 《听劝后，我成了顶流》悉年 《围棋：我和AI五五开》一剑刺刺刺 《让你当兵戒网瘾，你成军官了》特种兵歌 《养成系男神：听劝后，我成了顶流》蠢蠢凡愚QD ④历史： 《大明国师》西湖遇雨 《从武王伐纣开始建立千年世家》花非花月夜 《大明：我被朱棣模拟人生曝光了！》摆烂的阿屠 ⑤游戏： 《什么叫六边形打野啊》这很科学啊 《联盟：我真没有摆烂啊！》幽影夜神 ⑥科幻： 《走进不科学》新手钓鱼人 《我在荒岛肝属性》最终永恒 《全球每月一个新规则》中世纪的兔子 ⑦诸天无限： 《人在诸天，富可敌国》唐森爱吃肉 《诸天纵横，从港综开始》李家小雨 《人在港综，你管这叫卧底？》不吃葱花 ⑧轻小说： 《牧者密续》不祈十弦 《美食系御兽》书荒被迫写书 《重生之逆流十年》蜜汁姬 《恋爱要在模拟后》归来细雨中 《从柯南开始重新做人》李四羊 《一人之下，五福临门》汉寿庭猴 《我在霍格沃茨搞发明》薇拉天天码字 《重生后才发现我有青梅》曹瞒君 《霍格沃茨：从猎魔人归来的哈利》紫金咩 ⑨女频： 《宫斗？我无限读档，气哭皇帝》江山雀 第二十六章 利益交换 艾华斯其实并不知道进阶仪式的具体流程。 主要是因为官方并没有做梦界地图，玩家进阶时的体验并不完整。那些必须仪式材料中，只有少数一两种稍微贵一些，其他的都属于添头。 只要凑齐了这些材料，就能开一个副本。 50级之前的时候，进阶仪式开门进去是排一个九人本，每种道途只有一个位置。然后这九个人进门不打任何小怪，直接打一个挺好打的随机BOSS。 打完本之后，所有玩家随机判定是否过本。等级越高的进阶本，失败概率就越大。在不额外使用增加成功率的材料的情况下，满月时进阶通过的人数会比新月时多一倍。 最开始的时候成功率还挺高的。9级进阶到第二能级的时候，九个人能有六个人通关，哪怕新月本也有三个人能顺利进阶；但在等级拉上去之后，进阶就越来越难。49级进阶50级的时候，只有满月本有至少过一个的保底。新月副本甚至有可能九人全部进阶失败。 玩家们也都习惯了。 就像是抽卡出不了货一样。已经认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了。 从59级开始，后续进阶本就是高难单人本了。 6.0版本的时候，大多数道途的等级上限都开放到了85级。威权、均衡、智慧先一步开放到了90，其他道途还在后续依此解锁。89进阶90的最后一次进阶，那难度高的吓人。以至于虽然等级上限开到了90级，但绝大多数玩家都卡在了89级。只有少数又肝又氪还有手部乘区的大佬能真正把等级拉满。 估计要等九道途的90级上限全开之后，才会特地调低之前道途的过本难度。 之前开放80级上限的时候，官方就是这么做的。 不过，虽然艾华斯不知道NPC是怎么进阶的。但他至少能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NPC在前50级进阶时，也肯定是要在梦界里匹配同等阶不同道途的九个人的。如果凑不齐九人，仪式就无法成立——当然，低等级的进阶仪式肯定是能凑够人的。 在能凑齐的情况下，就会优先抓取离得最近的九个人。如果在当地凑不齐，就会往更远的地方去抓一两个，保持九个人之间的距离尽量最短。 按照美之道途的神秘学典籍对进阶仪式的解释，进阶仪式是“望月共荣，朔月俱损”。 根据玩家中的大佬推测，或许是满月的时候打PVE，新月那天打PVP。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满月的时候仪式成功率会更高一些。 而明天是满月，是个需要一定程度合作的副本。 那也就是说，明天艾华斯会以“奉献道途”的身份进入梦界。夏洛克则是智慧道途。 均衡道途和威权道途应该都是阿瓦隆人。其他道途的进阶者来自哪里就不好说了。 另外一边，夏洛克与奥斯瓦尔德寒暄了一阵后，便开始谈及了正事。 这个身形瘦削，神情有些懒散、似乎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男人，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封皮黝黑的书。 夏洛克将那本书倒扣着，书名向下交给了老管家，随口说着：“我这次过来，只是替肯特先生带点东西给艾华斯。” “这点小事，我还以为会是那个没有时间观念的小姑娘来做呢。” 奥斯瓦尔德显然还记得哈伊娜迟到两小时的那件事。 他将书递给艾华斯，自己也并没有看书的名字。 这是奥斯瓦尔德作为管家对主人们的尊敬——既然这本书属于监察局送给艾华斯的礼物，他就不会去看。 艾华斯接过书，大大方方的把它反过来、看了看它的书名。 《牧者密续》。 也是一本密续书。内容上他倒是没印象。 但就格式来说，应该是个奉献道途的古代技艺…… 倒也是挺好的奖励。艾华斯心想。 不如说是太丰厚了——能称得上是《密续》的古代技艺，起码也是教会神圣技艺那个级别的。夏洛克给监察局破获一个大案时，监察局才会给他一本智慧道途的密续书。 ……就这么简单的低级副本，你们就给我这么好的奖励？ 要不你还是捶我一顿吧。这东西我拿着有点不安心。 “请先翻开书看一眼，艾华斯先生。确认你可以正常翻开这本书。” 夏洛克表情平淡，语气低沉。就像是加班的政府雇员般，透露着一股例行公事的冷淡味道：“如果你翻不开这本书，那么我要将其带回监察局。肯特先生会送给你另一本能翻开的密续书。” 闻言，艾华斯大致翻了翻。 发现自己的确能翻开，就没在意它的内容，将它先合上、放在自己腿上。 而夏洛克见到艾华斯确认完毕，便将自己戴着的礼帽轻轻摘下。 “你好，艾华斯先生。” 以比之前更快的语速，夏洛克例行公事般转述道：“肯特先生打算在下周四举行一次表彰大会。地点是白皇后区的水晶舞鞋俱乐部，时间是晚上五点半。在表彰大会结束后会有一次晚宴。 “此次表彰大会的性质是‘以女王的名义，为根除邪恶而作出卓越贡献的优秀监察人员’给予表彰，并对本季度的重要事件进行总结。肯特先生邀请您到场。到时监察总局会为您颁发一枚水晶十字勋章。” 听到这话，艾华斯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是监察局想求自己办事，提前给了定金怕自己反悔啊。 最近有什么事，是艾华斯能帮上忙、而且必须是他才能帮得上忙的吗？ 那恐怕就只有今天艾华斯上报纸的这件事了。 他独立破获了这么大的案子、亲自击毙了危险的通缉犯，甚至找到并肃清了玻璃岛内的一个高贵志红结社的接头地点……他成了“英雄”、“名人”的前提，就是建立在监察局的无能之上的。 在封查鹈鹕酒吧，并顺着这条线索深入调查之后……监察局很容易就能发现，这是一个在玻璃岛内存在了很久的跨国黑市。哪怕不是超凡者，也往往会从这里购买一些违禁品、甚至在这里交流绝密情报。 如果他们能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别说是恶魔学者、非法道途的禁书这种小事，甚至还有可能抓到走私、间谍、叛国等大案。 但反过来说，如果他们真就直接顺着鹈鹕酒吧这条线索开始调查……那就等于是给自己打脸。 这么重要的一个据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么久都没有被监察局发现，反而在平民中成为了近乎公开的秘密，成为了人们交易非法物品的重要市场。最后这个秘密，甚至是被一个还不算是正经超凡者的大学生、坐轮椅的瘸子发现。 那监察局恐怕就要有麻烦了。 所以肯特局长的意思，应该是希望自己能表个态——只要能在表彰大会上开口提一句，“自己查到鹈鹕酒吧这件事与监察局有关”就可以了。 为此他甚至还给艾华斯送了一本相当贵重的密续书。 不仅如此。只要艾华斯接过这本书，就等同于是接受了这项委托。 也就意味着肯特局长欠了他一个人情。 于是，艾华斯想了想，露出了狐狸般不怀好意的愉悦笑容。 “——监察人员？” 他装作一副迷茫的样子，但他相信无论是夏洛克还是奥斯瓦尔德都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我只是个普通人啊。我甚至还是个在上学的学生。” 夏洛克果然明白艾华斯表达的意思。 “这不碍事。” 他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您不是正式的监察，但即使是学生也可以成为监察局的顾问。就和我一样，在监察局挂名。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任务，只需在关键时刻表明您也是监察局的一份子。之后假如您对什么事件感兴趣，想要参与调查的话，也可以凭顾问身份加入其中。” 夏洛克的话非常流畅。显然是直接背诵了肯特局长的原话。 以夏洛克的顾问身份，能直接向艾华斯如此许诺，显然是因为肯特局长在夏洛克临走前，就考虑到了艾华斯会有这种反应。 那应该是局长先生，提前找哈伊娜详细询问过了艾华斯的性格、能力，以及要做的事。 当他意识到艾华斯是个聪明人，不好糊弄的时候，就立刻给艾华斯安排了更多实质上的好处。 “肯特先生的原话是，‘这是对您英勇行为的奖赏，同时也是邀请您参与表彰大会而事先预付的出场费。’ “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想出席也没关系，书您依然可以收下，我可以替你去回绝肯特先生。” 夏洛特重新戴上礼帽，把帽檐往下压了压。 “——所以，您的答案呢？” “当然是同意。请转告局长先生，我会准时参加的。” 艾华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却绝口不提《牧者密续》这本书。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理解了自己身份的重量。 如今的他不是作为黑户、没有后台的玩家……他是艾华斯·莫里亚蒂。 在詹姆斯还活着、在阿瓦隆没有灭国时，没有人能吞下他的功劳。更没有人能把他当做工具人，随意使唤。只要他们想要艾华斯的帮助，就必须与他交换利益、绝不能吃了不吐。 而紧接着，艾华斯也立刻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好小子。 原来我在作为玩家的时候，被这些人偷偷昧下了这么多东西！ 第二十七章 曾在孤儿院的两人 当奥斯瓦尔德推着艾华斯进门时，来迎接他们的不只是家里的男仆。 尤利娅穿着睡衣抱着她的布偶，安安静静站在窗前。 她就眼巴巴看着奥斯瓦尔德推着轮椅，慢悠悠从前门小径过来。然后才小跑着到门口来迎接。 “尤利娅小姐在等你呢。” 奥斯瓦尔德轻声在艾华斯身后说道。 艾华斯点了点头，同样压低声音：“我想尤莉也只是有些寂寞了。毕竟那些和她一样同龄的孩子，都是在学校里与同学们一起玩的。但尤莉能见到的同龄人只有我。” 老管家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在尤利娅迎上来时顺手带上门。将傍晚时分的凛冽冬风挡在门外。 他眉头紧皱，严肃道：“尤利娅小姐，冬天风凉。还请不要太靠近正门。” “……我没事的。” 尤利娅有些倔强的小声说道：“我已经吃过两次药了。” “那也不行。” 老管家毫不犹豫的说道：“您本来就身体虚弱，要是感冒了就更麻烦……” “……没事的，奥斯瓦尔德先生。现在尤莉如果生了病，我也可以帮她治疗了。” 艾华斯温声打断道：“我想马瑟斯主教传授给我的神圣技艺，就是应该用在这个时刻的。” 说着，他先将自己外套脱掉。露出里面的毛衣。 艾华斯将自己的手放到毛衣里，用自己的体温试图将手变暖。 他刚从外面回来，外套上、手上都沾满了寒气。对体温高于常人的尤利娅来说，会非常不适。就像是发烧的人会怕冷一样。 这也是尤利娅的老毛病了。 尤利娅从很小的时候，体内就寄宿着幼生态的幻魔·悖焰之蝶。 像是这种体内寄宿着幼生态幻魔的适格者，就被称为“幻魔之卵”。 他们的精神力、体力甚至生命力，都会源源不断抽离、供给到体内幻魔。当他们因为虚弱或是外力而死亡时，体内的幻魔就会苏醒、继而引发灾难。但如果能让幻魔安全发育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在甚至不踏上超凡之路的情况下，借用体内幻魔的部分力量。 随着幻魔的进一步发育，幻魔之卵的强度也会逐渐提升，成长所需的养料也会越来越高、越来越苛刻。当幻魔成长到获得完整人格之后，才算是发育完全。它们到时可以选择强行苏醒，亦或是与自己的宿主成为共生的伙伴。 选择的主动权在幻魔手中，而不在宿主手中。所以宿主才会被称为幻魔之卵——因为选择前者的幻魔占绝大多数。 但即使尤利娅体内的幻魔还没有苏醒，却已经带给了她部分力量。同样也给了她更高的负担。 尤利娅的身体温度，会比常人要高几度。 具体来说，就像是永续处于发烧状态。她的体温比常人要高一些……在六七岁的时候，是比常人高半度；而现在已经比常人高两度了。 常年处于三十八度五左右的体温……如果不是定期接受教会牧师的治疗，她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种高烧与疾病和诅咒无关，因此也无法通过超凡手段治愈。只能通过照明术治愈她的神经与脏器，通过魔药来帮助身体补充幻魔所需的营养。 尤利娅也不是詹姆斯的亲生女儿。同样是他的养女。 她非常亲近艾华斯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小时候在同一家孤儿院。 艾华斯四岁的时候，亲生父母就因意外而死了。他当时太小了，记忆很模糊。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在那之后，艾华斯就进入了一家孤儿院，遇到了尤利娅。 那时的尤利娅还是个襁褓中的弃婴。 还是个婴儿的尤利娅却有着近乎魔性的巨力，经常把护工弄伤。当时能轻易接近她的人不多，只有院长婆婆、做饭的米苏大妈和艾华斯。于是照料她的工作就落在了院长婆婆手上……但婆婆年纪大了，从小就异常懂事的艾华斯就会主动去帮忙。 艾华斯比尤利娅只大三岁半，却是成熟异常。他不仅没有同龄人的幼稚习性，而且遇事异常沉稳、从来没有半点慌乱，像是个见多识广的成年人——若非他的确性格纯真如孩童、也的确什么都不懂，恐怕会有人怀疑他体内寄宿着另一个灵魂。 这也并非做不到。 黄昏之道的保存师、琥珀工匠，都能将一个人的灵魂塞入到另一个人体内。艾华斯甚至异常到让人害怕的程度。 孤儿院特地请来了教会的牧师，来检定他的灵魂是否属于自己。 同样异常的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尤利娅几乎始终贴在艾华斯身边不离开。 当时孤儿院里，他们的衣着都很单薄。身体像是个火炉一样的尤利娅，能让艾华斯在冬天过的很舒服，那时的艾华斯是抱着尤利娅才能安稳睡着、而不至于冻得瑟瑟发抖。 直到艾华斯六岁的那年，他们两个被詹姆斯·莫里亚蒂收养。 这里艾华斯记得很清楚—— 其实最开始詹姆斯想要收养的只有尤利娅，并没有艾华斯。 但当时尤利娅一被从艾华斯身边扯走，她就哭的非常厉害、撕心裂肺，精神非常不稳定。而且她当时的力量异常巨大——和现在的柔弱无力完全不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怖力量。 当时年仅三岁的她，却连好几个成年人都拽不动她。 甚至有人被她直接拖倒在地，现场一片混乱。整个孤儿院都闹腾了好久，很多东西都被发疯的尤利娅拉倒、打碎。 后来詹姆斯向院长婆婆打听了什么，才忽然改变了主意，把他们两个一并打包带走了。这样尤利娅才安静下来。 而随着尤利娅逐渐识字，性格逐渐变得温柔内向，那种与生俱来的诡异巨力也随之渐渐消退了。时至今日，她的身体柔弱到甚至连同龄女孩都不如。靠着牧师与魔药，才能勉强维持生命。 艾华斯心中一直都很感激尤利娅。 正是因为她，自己有机会能改变原本的命运。无父无母的孤儿院出身，与姓“莫里亚蒂”的贵公子，他们必然有着截然不同的未来。而他原本是不被收养的，仅仅只是尤利娅的“添头”。尽管詹姆斯对艾华斯很好，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最初是不被需要的这件事。 对于很小就失去了父母的艾华斯来说，尤利娅才是他真正接触时间最长的人。比养父和大哥还要多出两年。 而尤利娅也对艾华斯很是依赖。 她对亲生父母毫无感情。对于记事前就没有父母的她来说，艾华斯才是她真正的家人。其次就是院长婆婆、米苏大妈，詹姆斯和大哥爱德华。 艾华斯暖完了手，才伸手示意尤利娅过来。 白发红瞳的柔弱女孩顺从的从正面抱住了艾华斯的脖子。她的左腿膝盖跪在艾华斯的腿边，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的体重压到艾华斯。 “放心，尤莉。我没有那么脆弱。” 艾华斯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伸出右手来，轻轻按住尤利娅的左侧后背、心脏后方的位置。 以一点火属性法力作为诱发，他右手掌心处绽放出了融合的光芒。 随着柔和的光芒从艾华斯的指缝中渗出，尤利娅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那微促而浅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缓了起来——病痛都被艾华斯轻易驱散了。 虽然她病的很久，但在詹姆斯投入持续性的治疗的前提下，其实她病的也不重——因为在每次身体状况恶化之前，他都会请来牧师治疗各处暗伤。艾华斯仅仅只花费了两点光属性法力，就将她的身体治愈了。 紧接着，艾华斯将仍然闪耀着光芒的右手从后背拿开，然后按在了尤利娅额前。 随着光芒对精神的滋养，她那萎靡的精神状态也立刻就好转了许多。这次艾华斯甚至只花了一点法力都不到。 尤利娅的身体依然热的发烫。但显然今天她能睡个好觉了。 “好女孩，”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走吧，去吃饭……” 而就在这时，艾华斯随手摸向了放在自己膝盖上的《牧者密续》。 他的动作微微顿了一瞬。 因为根本没有触碰过尤利娅的《牧者密续》，此刻摸上去却竟传来了与尤利娅的身体同样灼热滚烫的澎湃热力，以及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奇异手感。 就像是艾华斯并非是在抚摸着书的封皮。而是在触碰着尤利娅背部的皮肤一般。 没有衣服的阻隔，其热力甚至胜过刚刚艾华斯接触尤利娅时感到的热度。灼热到近乎烫手的程度。 但奇异的违和感，让艾华斯低头看了一眼。 空气并没有蒸腾起热气，它的材质也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那种牛皮般的料子。 这时艾华斯突然发现——它是如此滚烫，可自己的腿上却并没有感受到热力。只有自己刚刚使用过照明术的右手产生了这种错觉，甚至左手摸着都是正常的温度。 于是艾华斯不动声色的将这本灼热滚烫的密续书交给了尤利娅：“帮哥哥去把这本书放到哥哥的书房里，好吗？” “嗯。” 尤利娅轻轻点头应道。 接过这本书的她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就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它的热度。 艾华斯关切问道：“会感到有些凉吗？它刚刚也在外面暴露了很久呢。” “有点，但没关系，”尤利娅嗯了一声随即问道，“要放到哪里，哥哥？” “放到书桌前。这是一会哥哥吃饭完要看的书。” “好的。” 尤利娅点头应着，便拿着书离开了。 艾华斯确认了一件事。 似乎的确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牧者密续》温度与触感的变化。 有意思，他心想。 一会吃完饭就好好研究一下吧。 第二十八章 牧者 深夜时分，渐盈的凸月近乎再度没入大地。天边已然微微见白。 艾华斯房间中的座钟有节律的晃动着钟摆，上面的指针已然指向了凌晨四点二十分。 而他仍旧如同雕塑般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翻阅着《牧者密续》。 两道紫红色的诡异血泪，从如同失去灵魂般怔怔坐在桌前的艾华斯眼角不断滑落、滴滴答答的落在书页上。随即直接没入其中，被它吸收。 艾华斯入神的看着书中的隐秘。 他脸上的皮肤涨得通红，额头与小臂上的血管肉眼可见的鼓起。那原本应是青色的血管，却显露出深紫色的蛛网纹路。 尽管是冬日，但艾华斯的房间中仍旧温暖。可伴随着艾华斯深沉而粗重的呼吸，淡白色的高热雾气从他口中不断呼出。偶尔低沉咳嗽时，会迸出些许火星。 直到清晨时分、外面传来鸟叫之时，艾华斯才恍如大梦初醒。 他的眼神再度变得清澈，脸上的紫色纹路慢慢缩回。 此时，这本薄薄的黑色皮质册子竟已被他不知不觉间翻到了末尾。那些知识已经深深刻在了艾华斯的记忆中，闭上眼睛的瞬间就能清晰的想起。那些字甚至都变得闪闪发光。 “……竟然是这样的东西。” 艾华斯的表情凝重，低声喃喃着。 这本黑色的密续书中，讲述着一种名为“牧养”的神秘技艺。 那是在距今千余年前——还没有“职业”这个概念时，就存在的神秘技艺。 在那时，几乎所有超凡者们都同时行走在多条道途中。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总结出“尽可能减少自己同时深入的道途数量”的超凡常识。 同时走在多条道途上，不仅容易使人发疯、让每条道途前进都变得困难，而且非常不利于传承。在那种环境下，每个超凡者用尽毕生精力所开发与掌握的神秘技艺，都必须传承给和自己的性格、爱好、本质完全一致的继承者。 所以在古代时，超凡者在人类社会中是极少数的存在。而且他们的超凡之力都不够强大。 因为没有继承体系，几乎所有超凡者都传不过三代。而每个人仅靠着自己的摸索，能在道途中前进的深度也都非常有限。 直到大约四五世纪时，才渐渐有了“职业”的概念。超凡者们通过各种修行手段，让自己的人格逐渐变得纯净而极端，摒除掉不打算涉足的道途。同时警惕自己的人格本质不要被污染，在保持本心的前提下，尽量靠先辈们已经探索出来的安全路径中靠拢。 九大道途的准则，其实是很模糊的。其边界更是互相交叠，而且还会不断发生变化。 比如说与艺术相关的“美”之道途，变化是最明显的。几乎每过几百年，人们对“美”的理解就会发生变化。许多以前被认为是不入流的艺术，在几十年、上百年过后就成为了“古代潮流”。 但假如是没有引导的超凡者，就很容易走向歧途。 因为所有心理健康的普通人，都一定同时符合多条道途准则。 比如说野生的奉献道途超凡者，也是有可能摸索出来照明术的。但如果他们不知道奉献道途的核心准则是“利他”，就很容易会走上“利用自己的治疗能力攫取话语权”的路子。比如说成为某个小教派的首领。 那就容易不知不觉间走上威权道途。 同样，追求知识与科学、解析万物以祛魅的均衡道途，如果对真理太过偏执，或是自认聪慧天才、胜过凡人，就会走上追求真理的智慧道途。 若是太过执着成为教皇或是主教，渴求在教会体系内的晋升，那就已经踏上了超越之路。 假如同时行走于两条道途还好。但每个人的心力与精力都是有限的，而且人类是健忘的。 如果完全忘记了初心，变成了和最初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那么最初来自奉献道途的力量也会随之不断变弱、直至消失。 所谓的“职业”传承，最重要的传承就是“道途的底线”。即使道途的范围是模糊的，但它的核心一定是明确的。那么就不要去试探道途的边界，只奉行最核心的那一部分准则、只使用最安全的那一部分力量，如此就可以获得相对纯净的道途之力。 哪怕是渴求晋升的牧师、亦或是以此谋财谋权谋色，但只要铭记奉献道途最核心的准则是“利他”，就不会因此而失去牧师职业等级。 有了“职业”体系之后，超凡知识就能正式传承了。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超凡者们总体上是越来越强的。 但这不代表古代神秘技艺就弱小了。 在前职业时代的神秘技艺，几乎每一项都是当年的强者留下的传承。 比如说艾华斯获得的《牧者密续》，就是从一个叫做“牧者”的男人记忆中铭刻出的神秘技艺。 这项技艺同时要求奉献道途与超越道途的适应性，并且要求这两条道途必须尽可能保持均衡——只有两条道途深度保持一致时，才能使用“牧养之术”。 当艾华斯的牧师职业进阶后，在恶魔学者进阶之前、他就暂时无法使用了。 而这个神秘技艺，简直堪称是邪术—— 它的基本原则是“以有形养无形，以无形养有形”。 总体来说，它讲述了一种能够使任何人变强的神秘技艺…… 在翻开这本书之后，艾华斯就陷入了幻觉之中。从那文字中，他隐约看到了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袍男人，用自己的血肉喂食弱小的恶魔。 他并没有与恶魔签订契约，而是以单纯以血肉诱惑恶魔跟随自己。就像是养着宠物，又像是放牧牛羊。这些弱小的恶魔被他饲养，变得越发强大。 他也因此而变得瘦骨嶙峋，满身伤疤。 在那之后，艾华斯看到有人跪在这个黑袍人面前，祈求着什么。 而男人以一种特殊手法，将那个恶魔的无形力量灌注于了祈求者的身上。在一阵烈火中使其发生了剧变，也让使其得到了力量。 于是祈求者成为了男人的追随者。他杀死了许多人，将他们作为祭品来供奉给了越来越多的恶魔。而在他变弱之后，他也被无情的作为血食丢给了新一批的恶魔们。 如此反复利用，恶魔们逐渐变强、数量逐渐变多。在那之后，他以同样的秘法，将这些恶魔分别注入了其他渴求力量的追随者体内。 他就这样得到了一只恶魔附体者的邪恶军团。 军团替他搜集来了各种秘宝、攫取了各种财富。越发瘦弱的男人，开始培养越来越多的幻魔。此时追随他的已经不再只有恶魔们了。甚至光属性的幻魔也出现在了他身边。 它们都是被男人从小喂大的。在没有签订契约的情况下，愿意接受男人的调度、分享一部分力量给他人。 在黑袍人的运营之下，他身边的追随者们越来越多，并且他们越来越强。 他们像是滚雪球一样，在短期内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势力。并引来了各方围剿。 最终，在被联军围剿之时，他将追随自己的那些追随者们献祭来作为食粮，以牧养之术投喂给强大的幻魔。 凡是接受过他牧养的人，都无力抵抗牧养之术的强行献祭。 他们被作为食粮，唤来了更强大的幻魔。 艾华斯在幻象中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只是一个剪影，但那毫无疑问正是在3.0版本才降临并被击败的“堕天司”！ 黑袍人的计划在最后时刻出了意外——他试图以牧养之术，将堕天司的力量注入自己体内。 ——却没想到，牧养之术就在这时突然失败了。 他自己无法正确容纳堕天司的力量。错过了最佳时机。 在不使用能够抽取幻魔精华而不伤其本质的牧养法的情况下，他的行为就变成了窃取幻魔的本质——盛怒的堕天司反手将他重创，而他也因此而被联军刺客所杀。 被称为“牧者”的男人，他的邪恶传承至此断绝。 “……因为在他试图将攫取的力量注入自己体内时，就已经偏离了奉献道途吧。” 艾华斯叹了口气。 这名字，他还真没取错。 用人类作为祭品来喂养给幻魔，再从幻魔那里抽取力量、或是直接将整个幻魔献祭来喂养给人类。 就像是真正的牧者一般。 用无处不在的草来放牧牛羊，再从牛羊那里获取奶与肉。 那草就是凡人。 牛羊就是幻魔。 如此恶劣的比喻。 ——若是不将那无穷无尽的草视为代价，“牧羊”牛羊便自是无中生有的秘术。 第二十九章 禁忌技艺：牧养法 当艾华斯合上《牧者密续》时，黑皮书也不再传来那种人皮般温热细腻的触感。 它变得安静下来。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而此时的艾华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原本的历史中没有看到这本书了。 因为，假如真有人能正确翻开这本秘典，那么他大概率会将其直接销毁。 ——它上面记载的知识太危险了。 它解决了超越道途一个核心问题——超越道途无法让自己之外的他人变强。 超越道途的本质是以下犯上、追求超越、谋求更高，它是一个极端自私的道途。 仅靠超越道途的力量，是无法让他人获利的。这就导致了恶魔学者们虽然常常聚集在一起，但其力量从未融成一根绳。 而“牧养之术”就融合了奉献道途的特点。通过献祭自己来让他者获利。 以自己的血肉喂养给恶魔，再将恶魔力量授予凡人——这个逻辑是符合奉献道途的准则的。因为在这个逻辑链条里，恶魔只是一种象征物。就像是自己赚钱，再将钱分享给穷人一样。 同理，以人类作为献祭来供养给恶魔，给这些幻魔提升用于成长的力量，自己不拿一点回扣也不要求任何回报。这同样符合奉献道途的准则——奉献之道的“利他”并不局限于人类、同族，幻魔当然也属于是“他者”。 而恶魔针对这份供养而要回馈以力量时，自己依然不拿分毫、全部送给他人。这样就没有形成“交易”，同样符合奉献道途的准则。 这整个行为中充满了野心的魔性痕迹，从动机上就能看出毫不遮掩的“向上欲望”——不惜代价也要变得更强。但它又确实是有着一种神性的慈悲，始终秉持着“帮助他人获得力量来完成心愿”的唯一准则。 牧者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交易，而是无偿的施舍。 但牧者最终却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达成了近乎永动的循环。 “——绝不能留下这本书。” 艾华斯的心中，出现了非常清晰的念头。 若是有自己以外的人看过这本书，恐怕就会将“大兽之主”的大兽视为牧者的牧群。 而且，假如这本书是纯粹奉献道途的典籍，那么它根本不可能成为“禁书”而被监察局收藏。 它既然能被监察们收走，就足以说明这本书没有那么干净。 当然，在监察局将这本书送给艾华斯的情况下，他自己翻阅这本书是合法的。只要他不将上面的知识传授出去，监察局也不会找他麻烦，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问题不在这里。 真正的问题是……监察局是从哪收来的这本书呢？ 这本书是原典。只要有人能正确翻开这本书、就能获取上面的知识，得到牧者的传承。 那是不是说明，已经有人成为了“牧者”呢？ 假如有人知道了《牧者密续》的存在，并查到最终是玻璃岛的监察局收走了这本书。那人就有可能会追着这个痕迹最终找到艾华斯。 这个未知的敌人，让艾华斯心中一紧。 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是“牧者”的传承者、亦或是追杀“牧者”而来的另一伙人，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会来。甚至不确定这个假想敌是否真正存在。 但以防万一。 艾华斯需要在阿瓦隆获得更强的影响力。让他能驱使着监察局去反向追踪那个可能存在的“牧者”。 与此同时，艾华斯又确实掌握了“牧养”法…… 在艾华斯看完这本书之后，他的牧师职业与恶魔学者职业后面，都已经悄无声息的加了一个新技艺。 现在，艾华斯的完整面板就变成了这样： 牧师LV6：【基础祈祷-2级（3%）】、【祀火-1级（5%）】、【照明-1级（15%）】、【祝福-1级（0%）】、【牧养（血肉）-1级（0%）】 恶魔学者LV5：【恶魔学识-1级（16%）】、【基础仪式-1级（5%）】、【恶魔契约-2级（3%）】、【牧养（精华）-1级（0%）】 已点亮道途：奉献-第一层；超越-第一层 法力池：2/5（光）、4/5（暗）、11/15（火） 自由经验：50 道途特性—— 超越-阴影亲和LV1：你与影魔签订本命契约，能够随意使用第一能级的阴影异能。 奉献-火焰容器Lv1：你服下司烛之血，灵魂得到扩容。你的法力池（火）最大容量提升14 威权-银之鳞：以此痕为印，银冕之龙正注视着你，你曾立下的某一誓约不可违背。当你攻击任意违背誓约者时，获得+1有利（神性） ——作为被选定的继承者、“牧者”完美契合的传承者，艾华斯确实得到了完整的“牧养”技艺的传承。 而且不可否认的是…… 这项禁忌技艺，对艾华斯也确实非常有用。 因为在《牧者密续》中提到“用血肉来让幻魔成长”时，艾华斯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有一个重大疏漏—— 在游戏中，大罪学者与大兽之主提升“大兽”等级的手段，就是带着它们反复去刷同属性的幻魔。只需要排个BOSS是指定属性幻魔的本，就能立刻挑战并击败对方。让大兽通过吞噬对方的残骸来获得成长。 但这点，在现实生活中不太好使。 因为他没有“副本查找器”来随机排本，幻魔也不像是副本里的BOSS一样能无限刷新。那他就只能通过喂养对应属性的稀有材料，来让幻魔提升等级——这就需要极大成本，而且搜集材料也需要消耗时间与精力。 但如果他有了牧养（血肉）这项技艺，就可以将自己作为食粮、献祭给幻魔。 艾华斯的誓言是“不会使用同族的生命与尸骸，作为我的仪式材料与祭品”，他自己当然不属于这个范畴。 毕竟“自我献祭”属于恶魔学者的常规技能。也不会导致无法进阶大罪学者。 虽然“牧者”因为这种血肉牧养，而变得瘦骨嶙峋、满身伤疤。 但艾华斯有着最为正统的牧师传承。教会在千百年中精挑细选，准备的四项神圣技艺中的“祀火”法，就能让艾华斯快速恢复损失的生命、治愈自己的身体创伤。 ——不需要用他人作为祭品。 只要让大兽们慢慢吃我自己的血肉就可以了。 只是这以万民为草，永动的灵肉循环，他是无法达成了。 他能将幻魔的力量授予他人，也能用自己的血肉喂养幻魔。但无法将被自己牧养的人类反过来喂给幻魔——因为这就涉及到了同族献祭，会污染自己的灵魂。 艾华斯此刻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本黑皮书在靠近尤利娅之后会有反应。 因为它感应到了尤利娅体内那被长期压制而营养不良的幻魔。 原典本身也是有微弱的灵性的。 孵化幻魔之卵，是得到弱小的幼年期幻魔最简单的手段。 在那本黑皮书的幻象中，艾华斯亲眼看见，发育到中期的“牧者”就是通过这个手段获得了大量幼年期幻魔： 那些作为幻魔之卵的孩童们，被他手下的军团从世界各地收集起来。在长期喂食用他的血调制的汤药后，他们体内的幻魔会飞速成长、最终使“卵”开裂，将幻魔孵化而出。 “……总之，先把书销毁掉吧。” 艾华斯自语道。 无论他的养父是否会成为最终BOSS，这本书都不能让他看到。要是让大哥或是尤利娅看到就更麻烦了。反正里面的知识已经钻入了艾华斯的大脑，想忘也忘不掉了。 在他拿到这本书开始，不管他用不用都会被知情者怀疑是用过。 那就没什么好矜持的了。不仅要用，而且要狠狠的用！ 正好，现在就有机会，可以试试“牧养”之术对幻魔的安抚效果…… 这么想着，艾华斯从自己的轮椅上站了起来。 在他脚踏实地，双足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他的灵性与大地形成了一个稳定回路，艾华斯影子中沉睡的影魔立刻被唤醒。 他身下的阴影如同在纸上晕开的墨，顷刻间扩散出去。 【我的主人……】 粘稠而带有回音的声音从艾华斯脑中响起，充满了危险的感觉。 【您召唤我……做什么呢？】 “把它毁掉。” 艾华斯低声说着，将《牧者密续》丢入了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阴影中。 但它却并没有被溶解。 影魔表露出了明显的不满。 【呵，您不能总是把我当成垃圾桶，主人。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往我体内丢的……我渴求的是新鲜的血肉，是神圣的灵魂，是……】 就在影魔表露不满之时，艾华斯却抽出了桌上自己的纯银匕首。 那是用于刻画仪式阵的仪式刀。锋利有余而韧性不足。 艾华斯将仪式刀涂抹上注入了肉桂精油与迷迭香的精油。他分别在两种精油中注入了一点光属性法力和暗属性法力。 随后，他将其置于烛火之上，轻轻掠过。一种深邃而暗淡的光便从仪式刀上浮现了出来。 艾华斯伸出自己的右手，深吸一口气。 随后他将其用力攥紧、直至刀刃切断筋肉，卡入到骨头中。 “那就拿去吧，我的血，我的骨，我的肉……” 他忍受着剧痛，在心中默念： 【于沉默中进食吧，我的羔羊……】 【我为圣餐，此为恩慈】 艾华斯体内的法力池突然松动——他残余不多的三色法力随机注入到血液之中，如同扒开塞子的浴池般止不住的飞快漏出。 他观想着自己的伤口中流出的并非是红色的血，而是金色的蜜、白色的奶。他低垂双目，看向影魔的目光变得慈悲而哀怜。 艾华斯努力让自己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恐惧、贪欲、痛苦与憎恨，只有纯粹的善与爱。 如同他面前的并非是狡诈而致命的恶魔，而是路边快要饿死的讨食孩童。 那是纯澈的、平等的、高高在上的恩赐。 ——自愿的牺牲具有一种圣性。如同艾华斯作为祭品时能唤来上位恶魔一般。 而如今的他，以正确的仪典自愿献出的血液，更是变成了一种极度甘美可口、足以使得幻魔成瘾的大祭之物—— 原本还满口抱怨的影魔，立时闭口不言。 它就像是疯了一样拔地而起，如同数十条缠绕在一起的蛇一样，轻柔的缠绕在艾华斯的右手上，贪婪的舔舐着每一滴血、连同指缝与手背一同舔舐。 直到艾华斯体内的法力池彻底枯竭，再也流不出一点法力。“牧养”仪式也随即终止。 艾华斯抽离仪式刀，伤口自行结疤。 而即使那种滚烫灼热的血已经消失无踪，影魔仍旧专心舔舐着艾华斯的右手。就像是小狗吃过主人手中的食物过后，仍旧舔着主人的掌心一般。 “……看来你很喜欢。” 艾华斯面色苍白，嘴角却微微上扬。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半是因为失血，半是因为剧痛。 在仪式中的时候，他不能因为这种痛苦而皱紧眉头，表露嫌恶与惧怕。否则牧养仪式就会失败。 但是现在就可以了。 深可见骨的伤痕，的确带给了他极强的痛苦。但还好他强行忍受住了，才让仪式没有失败。 【……是的，主人】 影魔的态度顿时一转，顿时变得乖巧了起来。 【我……很喜欢】 语气都肉眼可见的变得阿谀奉承，不再是浑浊危险的兽性、而变得像是沙哑低沉的女性声音。 影魔是无定形体，没有物质躯体更没有性别。 这只是它在表示对艾华斯的讨好与臣服——按照它自己所理解的笨拙方式。 “那就先回去吧，”艾华斯平静的说道，“还记得我让你做的事吗？” 【当然，我尊贵的主人……】 影魔毫不犹豫的应道。 它化为黑色矫健的猎犬，高高跃起、一头撞向了艾华斯丢到地上的那本密续书。 但它却被弹了出去—— 那本黑皮书在受到影魔撞击时，猛然迸发出灼热的火光。像是锤子撞击铁砧。 一次撞击仅仅只是让黑皮书被撕裂，却并没有被立刻腐蚀。 而影魔却像是受到了挑衅、丢了面子般，立刻变化成了更狰狞巨大的野狼，再度撞向了《牧者密续》。 这次它终于无力抵抗——腐蚀性的阴影持续灌入书页，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腐朽，变黑、收缩、扭曲。最终化为尘土，消失无踪。 影魔再度沉入艾华斯的影子里，消失无踪。 艾华斯来不及细细擦拭仪式刀上残留的血迹，只能先将银制匕首插回到鞘中。这无疑会毁了这把仪式刀，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当仪式结束后，他就感受到了越发强烈的疲惫和眩晕。 他的手指因为剧痛与失血而疯狂颤抖，完全耗竭的法力让他的大脑一阵阵的发涨。眼前的一切都在不断收缩又膨胀，像是喝多了酒即将断片、又像是在高数课堂上抬不起眼皮、昏昏欲睡…… ——下次至少得留一点法力来用祀火之法。完全耗尽法力竟然会如此虚弱…… 很好，这是非常重要的经验。在安全的场所获得，胜过在危急时才明白…… 艾华斯心中最后浮现了残缺不全的念头。他踉跄着向床上倒去。 甚至没来得及脱衣服和盖被子，就直接昏迷在了自己的床上。 第三十章 梅格学部长 这是哈伊娜蹭了个头条的第二天，恰好是周日。 哈伊娜久违的前往了王立律法大学。 虽然是礼拜天，但学校里的人并不少。毕竟还差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哪怕是临时抱佛脚也该准备准备了。 哈伊娜倒是丝毫不紧张。 她甚至穿上了自己的甲胄、配上了监察专属的短剑，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笑眯眯的看着学弟学妹们来来往往。 “学姐好！” “哈伊娜前辈。” “上午好，哈伊娜学姐。” “银冕之龙在上……祝您安康，哈伊娜小姐。” 来来往往的学弟学妹、乃至于和哈伊娜同级的学生，在看到她的时候都过来和她礼貌的打了声招呼。看着很是悠闲的哈伊娜，忙碌的学生们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他们还在努力准备期末考试，但是哈伊娜已经提前毕业了！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哈伊娜就是故意的。 她回来并不是有什么事要忙。 她就是单纯的想要看学弟学妹们忙于考试的时候，自己却能悠闲的在学校里散步。 好爽。啊，好爽。 仿佛之前熬夜准备提前毕业考试时累积的疲劳与压力，都被净化了一样…… 王立律法大学并非是纯粹的超凡者学校。 它有一百四十栋教学楼，六个学部。其中只有两个学部会教授学生如何成为超凡者，还有两个学部会有限教授其他道途的神秘技艺。 那是二十年前才开始办学，在女王特许之下，为王国繁荣发展而学习的“禁术”——比如说炼金术、艺术和保存术。 而剩下两个学部，则是用来给阿瓦隆产出高质量公务员的。人数最多，都是普通人。 纵横交错的教学楼，近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规模很小的镇子。被纵横交错的街道划分为六大片区域，每一片区域中都有各种商贩与居民。甚至不用离开“大学”的领地，就能买到自己想要的大多数东西。 王立律法大学的布局占了红皇后区相当一部分面积。红皇后区因此也被人们成为“大学区”。 这里的房价非常高。高到让哈伊娜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红白皇后这两个玻璃岛的核心区之所以高贵，就是因为这里能够直接看到“岛中之湖”——从教学楼顶层，甚至就可以用肉眼看到那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的银与锡之殿。 在这里，几乎每天出门都能遇到骑士大人。 而哈伊娜所在的学院，是【个体战术】学部所属。他们虽然是超凡者，但也要学习文化课知识。 ——这是女王陛下提出的，提高超凡者人才质量的政策。 让超凡者成为拥有超凡力量的治国人才，而不是混乱的根源——无需忧虑于该让利多少给超凡者来安抚他们，因为他们就是王国的栋梁。 正因如此，王立律法大学的课业压力非常大。 鸢尾语、星锑语、精灵语、高等数学、基础神学、近代史、文书写作是所有学部都必须掌握的通识课。 具体到哈伊娜身上，她还有“法律”、“律战术”、“剑术”、“空中骑术”、“战场指挥”、“道途鉴别”、“装备养护与战地治疗”七项专业课。 除此之外，她还要再选修四门选修课。 她选择的是“应用翡翠宝石学”、“麻醉学”、“葡萄酒酿造生产管理”与“动物常见病防治”四门课。 看起来学的很杂……但其实她的动机很清晰，有迹可循。 ——这是哈伊娜灵活利用王立律法大学极强的教学资源、以及图书馆内随便取用的大量专业书籍，以自己将来或许会重伤甚至残疾而失业为基准进行考量，提前学习了比较好养活自己的四门课。 但同时她又不知道未来什么能赚钱。所以她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学了四个毫不相干的领域。 有了基础之后，再补也简单许多。 就在这时，哈伊娜突然一个寒颤。 她本能的察觉到，有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背后。 极为强烈的恐惧感攥紧她的心脏，双眼顿时睁大。如同迎面望向吹拂自己对策狂风般，大口大口的用力吸气、却吸不到半点氧气。 神经紧绷之下，她下意识的捏住鞘中短剑—— “——早啊，哈伊娜。” 一个中气十足的嘹亮女声响起：“哎，别怕。【放回去】。” 只听得呛啷一声，她微微拔出一小截的短剑直接脱手、自行滑落回去。就像是她的武器拒绝在此人面前被拔出一般。 而听到她的声音时，哈伊娜才松了口气、慢慢松开了手。 “梅格学部长……” 这种大人物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就突然出现。真是吓了我一跳…… 她在心中小声抱怨着，回过头来右手抚胸、躬身低头，向她恭敬的敬了一礼：“上午好，梅格学部长。” 在哈伊娜眼前的，是一位头发银白、颧骨高耸，脸上有着清晰皱纹的中老年女性。 仅从皮肤与容貌来看，她看上去至少有四五十岁、甚至可能六十往上。但她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以及健壮的躯体、响亮的声音，又让她看起来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梅格学部长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高高隆起的结实肩膀。那是专注于健身的青年男子也很难拥有的强壮肌肉，能将宽松的衣服撑起明显的隆起。 “啊哈哈哈哈哈！” 梅格豪爽的哈哈大笑着。 她的笑声爽朗而嘹亮，即使隔着数十米也能清晰听到她的声音：“我就知道——吓了一跳吧？ “但做的不错，哈伊娜！放到几个月前，你被我搭了肩都察觉不到我的存在。现在我只是接近你背后，你就能有感觉——这说明历练的几个月，确实是有进步！” 这件事可以算是哈伊娜的耻辱。 她几个月前，申请提前毕业——因为成绩异常优秀，她一度充满了自信。而提前毕业也惊动了梅格学部长，她亲自来见证了哈伊娜的毕业考核。 那时的她就像是现在一样，悄无声息出现在哈伊娜背后。但哈伊娜毫无察觉。 甚至她的领结被梅格学部长慢悠悠的解了下来，她都全程没有感觉到。 不是梅格进入了潜行，而是她让哈伊娜的大脑“不敢意识到她的存在”。 如同指鹿为马一样，强制修改认知的威权之力。 而如今，至少哈伊娜能感知到危险了—— 虽然梅格学部长也肯定没有认真，但也可以说明她确实有了成长。 在梅格学部长出现之后，周围的学生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原本哈伊娜的身边人还蛮多，但现在周围直接让出了巨大的空地。 这不仅仅是对学校领导的敬畏。 更是因为梅格学部长身上散发着的“威权”道途气息强烈而明显。处于同道途下位的他们根本不敢靠近。 这位看上去非常有精神的老人，就是这个世界如今的最强者之一。 ——大仲裁者，梅格。仲裁厅的副厅长。 有着能处死王室直系血脉的至高特权。 之所以是“副”厅长……是因为在阿瓦隆，副职某种意义上比正职还要强——因为正职有最长在任时间，但副职没有。 从二十年前开始，梅格就是仲裁厅的副厅长了。三年一届的厅长已经换了七届，每一届都是她的学生。 甚至在王位继承时，都需要梅格在现场见证。 在新王继位后，她会在第三个向新王宣誓效忠——第一个是掌控军队与国外间谍机构的军政大臣，第二个是圆桌厅骑士长兼任枢密院大臣。而第三个就是她。 其余的王室成员要排到第六位以后。 光是与老梅格站在一起，就会让哈伊娜感觉到心悸。 就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慈祥而豪爽的老太太，而是近在咫尺的成年狮子。 ——若是回头逃跑，恐怕会跌倒。因为腿都会因为恐惧而变得僵硬。 她曾仅以个人之力干涉一场战争。 那是阿瓦隆王国二十年前，因为边境摩擦而与鸢尾花王国发生的一场短暂战争，“十天战争”。 当梅格抵达战场时，她只用了一句话便让双方士兵收剑归鞘、枪口对准地面。 她在边境地区刻下了一道“和平界限”——只要认为自己是“士兵”就无法逾界。靠近界限时就会感受到极大的恐惧，被震慑到一动也不能动。 那道界限存在了四年，才渐渐变淡。现在两国关系好转之后，它反而成为了知名景点，用以纪念那场只持续了十天的短暂战争。 哈伊娜当然不是她老人家的学生。因为她还没有资格。 夏洛克曾被邀请过成为她的关门弟子——然而他拒绝了。 而老太太也没有强求。但从那之后，她也不再招收新学生了。 据说，她最近开始准备从仲裁厅副厅长的位置上退下来。这是在王立律法大学人尽皆知的秘密——因为新任的副厅长会是他们的年轻校长。 而这位校长也曾是梅格学部长的学生。 “上了报纸，是吧？” 老梅格打量着她，抬了抬眼、意义不明的问道。 哈伊娜异常紧张，低着头不敢抬起：“是的，很幸运……我其实没有做什么，主要是艾华斯先生……” “——哦，‘先生’。” 老太太笑眯眯的重复道：“你很尊敬他嘛。” 哈伊娜吓了一跳，屏住呼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必羞愧，你做得对。我听雅妮斯讲过他了。” 梅格的声音铿锵有力，如同紧握的钢铁：“‘更强者的正确更加正确’。不管你是他的学姐亦或是前辈，在这件事上你不如他。那么你就服从他的指挥——这正契合威权道途的理念。” 闻言，她这才放松下来。 被极为尊敬的师长认同、鼓励，这让哈伊娜备受鼓舞。仿佛眼前的世界整个亮了起来，身体都仿佛变轻了许多。 这甚至让她能有勇气，主动发问：“请问，梅格学部长……您莫非是来找我的吗？” “是啊。” 梅格爽直笑道：“这不是很显然吗？ “你是个好孩子，刻苦、认真。但还是有点笨。” 对提前一年毕业，还保持全科满分的哈伊娜，梅格却给出了“有点笨”的评价。 这让哈伊娜有些丧气。 她知道自己比起夏洛克来说差了很多……但她不知道夏洛克纵向来看有多强的天赋。 从夏洛克那一级再往前的学长学姐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才——哈伊娜全都不知道。因为他们都全部成为了中高层官员，过往身份资料都得到了保密处理。 但看着她的样子，梅格嘴角微微上扬，难得给予了肯定：“不过嘛，我们这些行走于威权之道的王权利刃，也不必多聪明。 “我问你——你知道鹈鹕酒吧关停了，对吧。” “……是的。” 关了也正常吧。 哈伊娜心说。 那毕竟是高贵之红结社的聚会地，一群非法超凡者——他们总不能凑在一起谈论鸢尾文学与精灵诗吧？ “那你知道，你的舍友们常去鹈鹕酒吧吗？” 梅格学部长看到骤然一惊的哈伊娜，挑了挑眉头，补充道：“【说实话】。” “——不算常去，”哈伊娜脱口而出，“但她们的确去过。” 她几乎立刻意识到自己泄密了。 但在威权道途的上位者面前，她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 “邀请过你吗？” “邀请过我一次，但我拒绝了。之后她们就没邀请我了。” “喔。” 梅格满怀深意的说道：“怪不得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你知道她们去鹈鹕酒吧，是去买什么东西吗？” “买什么……？” 哈伊娜有些迷惑。 “她们是去买化妆品的。” 梅格直接说出了答案：“星锑王国的炼金术师们所制造的强效化妆品。能让三四十岁的皮肤看起来像是十几岁般水嫩——虽然要我说，她们还远没有到要用这种东西的年纪。但女孩对这东西感兴趣也很正常。 “星锑的驻颜魔药也卖的很好。虽然驻颜魔药的副作用会导致身体虚弱、肌肉明显消退——我再三警告下，我的学生里也仍然会有人用。” ……啊。 哈伊娜恍然。 ——她就说，哪里不对！ 她之前就觉得，那些王都小姐们一个个的皮肤那叫一个水嫩白皙，仿佛能掐出水来。明明同属“个体战术学部”，剑术和骑术也没少练，但手上没茧子、大腿的皮肤也完全没有被磨伤。腰肢纤细而柔软，完全没有肌肉的痕迹。 之前哈伊娜还觉得是她们天赋好，还感到过一阵自卑——觉得自己太土了，身体看着就像是干农活的一样，太容易长肌肉了。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原来是她们吃药了啊！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就在这时，梅格学部长目光深邃的望了过来，打断了哈伊娜的思考。 她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我……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但下一刻，她隐约间捕捉到了什么。 “星锑王国的炼金制品，应该是不合法的吧？” 她喃喃道：“那就是走私品……我懂了，所以她们才没有再三邀请我。因为她们知道我没钱。 “……不对，鹈鹕酒吧不是高贵之红结社的聚集地吗？为什么鹈鹕酒吧能卖到走私的炼金制品？” 她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高贵之红结社与走私案有关？ “不、不对——他们与星锑官方有关？” “还不算太笨。” 老梅格满意点了点头。 终于，她说起了正事：“我们在星锑那边的探子，传回来了重要的情报——” “等、等等，我够资格知道这个吗……” 哈伊娜敏锐的嗅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以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迟疑自语道。 梅格完全没有理会突然又怂了的哈伊娜，自顾自的说着：“有一批大威力、小体积的便携炼金炸弹，被输送到了阿瓦隆。目标应该是玻璃岛。 “这一批炸弹的威力，足以让整个红皇后区被炸上天。我们之前一直查不到这些炸弹流入的痕迹。但从前天开始，调查鹈鹕酒吧的时候……督察院调查发现，这些炸弹就是通过鹈鹕酒吧输送进来的。 “你立下的功，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梅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她豪爽的大笑着，拍了拍哈伊娜的肩膀：“所以，我给你个机会。 “这件事，督察院和仲裁厅都在查。原本你们监察局是接触不到这种事的。但无论是你、夏洛克还是那个艾华斯，都让我很感兴趣。 “我给你临时授权，去查吧——你那个局长要有什么话说，就让他来找我。带上你想邀请的任何顾问，想要什么就给他，我来报销；查不出来也没事，我来兜底。 “我想看看，我几个月前是否看走了眼。如果你们在我们解决事情之前，抢先调查出重要情报的话……” 梅格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还有一个关门弟子的位置……可以留给你。” 第三十一章 晋升仪式的准备 “硫磺，盐，水银。” 傍晚时分，夏洛克·赫尔墨斯正在自己的房间中，确认今晚要用的进阶仪式材料。 他戴着单片眼镜，努力确认自己在瓶瓶罐罐的标签上潦草写着的文字。 夏洛克低声喃喃着，手指在架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上掠过：“圣化的银粉，被祝福过的圣水。一束风干黑鼠尾草，未被使用过的白水晶，六根新的红色蜡烛……” 另外一边，银与锡之殿中。 伊莎贝尔公主也紧张的在自己房间中踱步。 她嘴里不断碎碎念的背诵着晋升仪式所需要的材料名，肉眼可见的坐立难安。 “还有丁香精油，肉桂精油，丝柏精油，安息香精油……还有永久花精油，洋甘菊精油……还有……还有……” 坐在一旁哼着歌、写着曲子的精灵艺术家雅妮斯，见状有些无奈的放下笔来。 “——还有生姜，香莳萝，白面包。我说啊……小伊莎，你在紧张什么？你要相信你的宫廷仪式师，他们摆放仪式可比你自己准备起来要靠谱多了。” “是，我知道……” 伊莎贝尔喃喃道，甚至不再强调“叫我伊莎贝尔而不是小伊莎”这种话了。 她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轻轻攥住自己白色纱裙的领口，像是想要拎起领子扇些风进去、缓解自己的紧张——但顾忌到王室的形象与尊严，她又不敢在外人面前做出这种粗俗的举动。 “第一次进阶很简单的，不要紧张。” 雅妮斯循循善诱道：“你要相信自己，你是非常强的，基础比绝大多数人都牢靠。第一次进阶，还是满月进阶……应该得有六七人左右都能进阶，那你还怕什么？” “……我怕的，就是这个。” 伊莎贝尔面露忧虑：“假如九个人里面，有六人都能进阶、而我却没有进阶——那这要是传出去，就丢了王室的面子。 “而且，会有人对老师你说些闲言碎语，会有人说你的坏话。他们会造很可怕的谣……” 她能走上美之道途，纯粹是因为索菲亚女王对她的溺爱。因为阿瓦隆的王室“杜·拉克”家族，正常来说只能选择威权道途。 但在女王的六个孙子孙女中，女王陛下最为偏爱的就是年纪第二小的伊莎贝尔。 比伊莎贝尔更小的，只有她那仅有两岁的弟弟。 而伊莎贝尔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示出了她卓越的艺术天赋。 她在只有四岁的时候，陪着女王去听了一遍歌剧《璐璐的魔笛》。在她不懂星锑语的情况下，只听了一遍，就能直接哼唱下来其中的唱段。 索菲亚女王非常高兴。因为她老人家当年在成为女王之前，就梦想着成为一名歌剧大师。她甚至在继承王位之后，闲来无事还有自己写过几部歌剧。只是顾及身份才没有发布出去。 而在她的诸多子女中，唯有伊莎贝尔继承了她的歌剧天赋。 正因如此，她力排众议。 直接给伊莎贝尔开了先例。允许她踏入美之道途，正式学习“艺术”。 美之道途，是和谐与艺术、流动与永恒的道路。 而美之道途的关键技艺，就是“艺术”。 包括歌剧、乐曲、绘画、雕塑、戏剧、舞蹈、诗歌在内，都属于美之道途的神秘技艺。 艺术本身就具有神秘性。伟大的艺术大师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美之道途的先行者。 就如同威权道途的关键技艺是“领导术”一样——君主的御下之术、调度他人服从自身的技艺，同样也具有神秘性。 如果想要提升道途深度，专精一项技艺是肯定不行的。 或许是因为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伊莎贝尔的天赋在于唱歌与舞蹈。 而既然要踏上道途，那就要坚定的走下去。 超凡者一旦踏入道途，就会被升的更高的欲望所困扰——他们会沉迷于钻得更深、升得更高。停留在原地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变得疯癫。 就像是在某个行业里，稍微有些才能、但称不上天才的优秀年轻人。他们往往会为真正的才能而感到绝望——那是在这个行业之外的人感觉不到，只有在深入本行业后才能理解的、震撼心灵的天堑。 这种无力感、震撼感，若是发生于超凡道途里，就会让一个人变疯。 而美之道途强调感知世界之美，感悟世界的和谐与永恒……也就更容易变得疯狂。 那些专精于一道的艺术大师们、几乎无一例外的都疯了。 所以女王特地为伊莎贝尔请来了雅妮斯大师，教授她绘画、雕塑与编曲的技艺。 因为这样是最安全的晋升路线。 反正继位也轮不到伊莎贝尔。既然女王高兴，那就让孩子玩去呗。 当时其他人是这么想的。 然而好景不长。 从十几年前开始，阿瓦隆王室突然开始接连不断的生病。 一开始怀疑是有人下毒，后来确定是有人在进行强大的绝嗣诅咒——那是连教会的照明术都无法完全驱散、历代贤者的圣骸骨都无法庇护的持续且强效的诅咒。 以一个国家的力量都无法驱散与抵抗的，那只能是另一个国家所发出的诅咒。 那还能是谁？ 只能是星锑王国。 虽然阿瓦隆没有任何证据，但从常识推断也知道……能使用这种强度的仪式师只可能在星锑王国。 因此，从几年前开始——随着第一位王室被无法治愈的诅咒拖到病死，阿瓦隆与星锑正式进入了敌对状态。 时至今日，伊莎贝尔父亲那一辈里，还活着的已经只剩下了她的父亲。 而她这一辈里，也已经病死了一半。 只剩下了伊莎贝尔的大哥，伊莎贝尔、以及她年仅两岁的弟弟。 她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变成了阿瓦隆王国的第二继承人。 ——如果她真的继承王位，那么就会出现一个大问题。 举国崇尚威权道途的阿瓦隆，它的新女王却完全没有威权之道的相性。 如今她是第二继承人，但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变成第一。因为“第二”就已经是很危险的位置了。 伊莎贝尔并没有做错任何事，雅妮斯大师更是如此。然而因为事态的变化，甚至在王国高层间有传言说，星锑王国的目的就是让伊莎贝尔登上王位——如此一来就可以从内部让阿瓦隆陷入混乱。 整个王国的特权阶级、政府部门的所有超凡者、甚至包括大多数的士兵，都来自威权道途。美之道途的女王，又怎么可能得到他们百分之百的忠诚？ 所以伊莎贝尔的压力很大。 她身上的任何错误，都会被人不断放大。进而被批判，被指责。 但她也不想怪他们。 因为她能感知到，他们的压力也很大、也很忧虑那种未来。 她也能明白，他们的忧虑是正确的——假如自己在未来真的成为女王，恐怕阿瓦隆真的会发生长久的混乱。但她又确实没有威权之道的适应性……她努力试过很多次，但她确实学不会。 她所能祈求的，也就是自己的哥哥弟弟别再死了。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这个她也说了不算。 她只能凡事都按照规矩来做，默默的、尽自己所能的做到最好——不要让他人有机会挑刺。 正因如此，她没有动用自己的特权。而是进入了大学，与其他学生们一起生活。 她是在通过的大一三个学期的综合考核后，才以正规渠道成为了超凡者。在那之前，她严格约束自己的学习范围，只学习“艺术”技艺中比较边缘的那部分，普通人也能触及到的那部分……然后就是不断磨炼基本功，但从不进行涉及到关于超凡力量的学习。 她耐住性子，整整练了十三年的基础功。 无趣也无意义，痛苦到让人想吐。但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因为她想要表示，自己并不会随意动用王室特权。 她希望这样就能让那些不满的声音消失。 她努力淡化自己作为“公主”的印象，希望人们只讲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来看待、而不是王国的第二继承人。 但直至现在，她才突然意识到—— 或许自己从来就没有在真正意义上的成为“普通人”。 她仍旧在被人侍奉、被人娇惯、被人帮助。 在其他超凡者都自己准备仪式的情况下，她却只能坐在一旁喝着茶。王室仪式师会帮她处理好一切，她什么都不用做——不用担心自己的仪式阵画错、也不用怕买到了劣质或是假货材料导致仪式失效。 “……我还是，自己来吧。” 伊莎贝尔下定了决心。 她深深向仪式师鞠了一躬：“奥斯本大师，非常抱歉……我并非不信任您。我只是想……或许我在一旁看着……会不太好。” 伊莎贝尔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那种紧张与焦虑。 但她看着白发苍苍的仪式师为自己准备仪式，就总感觉坐立难安。 就像是自己的错，却被他人抢走背了锅一样。 她以前哥哥姐姐们就很疼爱她。她不小心弄坏了什么，都是他们抢先认错的。 那时的伊莎贝尔虽然没有被训斥，但也总感觉坐立难安。 ——就像是现在一样。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煎熬自己的心。 “请让我自己来准备晋升仪式。” 伊莎贝尔公主重复道。 她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胆怯：“您可以在一旁辅助我，奥斯本大师。” 一旁白发苍苍的仪式师乐呵呵的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着点了点头。 “行啊，我的小公主。也确实，这种事……也的确要让自己来，才有仪式感。 “好好记住这种感觉吧，公主殿下。第一次进入梦界，第一次接触其他八大道途。真正脱离‘见习’的身份，成为真正的超凡者——” 另外一边。 莫里亚蒂庄园中，捂着额头从床上爬起的艾华斯。 他其实还没有睡饱。 但他的灵性直觉告诉他，如果再不醒就要耽误事了——所以他强行把自己唤醒了。 外面的夕阳正在落下。 艾华斯用颤抖的手擦着火柴、反复几次才擦燃了它。 他哆嗦着点亮了放在他床头的白蜡烛——这显然就是被奥斯瓦尔德准备好的“治疗药”。 艾华斯一把攥住火焰，感受着生机源源不断从烛火中涌入体内，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幸好……因为艾华斯对神秘学感兴趣，所以他房间中准备各种各样的材料。不会耽误事。 所谓“差生文具多”。 尽管他不会用，但总之能买到的他是都买了。 ……但是他一天没吃饭了。 先想办法填饱肚子，然后回来赶紧准备晋升仪式吧。 第三十二章 进阶仪式 制作幻魔卡的时候，艾华斯还能坐在轮椅上。 但执行进阶仪式的时候，就不能这样了。 还好，艾华斯在今天清晨的时候已经把影魔喂饱了。就算他站起来、身体与自己的影子完全链接，清醒过来的影魔也完全没有失控。 艾华斯脚下的阴影微微蠕动着，时不时微微浮起些许，来证明它还活着、它还在。 那时不时漂浮起来的阴影，会让人联想到用干冰制作的“仙气缭绕”的特效——只是这仙气却是一点杂色都没有的纯黑。 魔气缭绕了属于是。 事实上，进阶仪式的材料与仪程并不完全一致。 普适性的仪式本身就没有那么死板，许多仪式的复杂性、以及材料难以取得的本质，其实是来自于人为加密。本质上与炼金术著作的隐语是类似的。目的就是不让人解析出这个仪式的本质。 所以艾华斯才能轻而易举的制作幻魔卡。 作为一个在三年后才诞生的新生仪式，它还没有经历过反复加密、错误解密和再加密的过程，它的仪式本义还没有被扭曲。因此才能被“基础仪式”等级只有1级的艾华斯轻易复刻。 而进阶仪式就与之刚好相反。 各种传承流派的进阶仪式，细微之处都有些许不同。 艾华斯采用的仪式，是他以前从养父的藏书中看到的简化版本。这是普遍流传于阿瓦隆骑士家族圈子的仪轨—— 优点就在于不用太折腾、缺点就在于要消耗一小片白水晶……大约是拇指的指甲大小、硬币厚的薄薄一片。但这东西本身就不贵，所以倒也好说。艾华斯将其打了一个洞、穿在绳子上，制成了一次性的吊坠。 他准备了六种银饰，分别是两枚手镯、项链、两枚戒指与额环。 然后将它们分别涂抹上丁香精油、肉桂精油、丝柏精油、安息香精油、永久花精油与洋甘菊精油，摆放到艾华斯刻画好的六芒星的六个顶点上——这六种植物精油与银质锐器刻画的六芒星法阵才是这个仪式里最重要的核心，唯一不可替代的部分。 之后，艾华斯准备了三种自己不喜欢的食物。 他选择的是萝卜、苦瓜与青椒。他只象征性的切了薄薄一片，放到六芒星正中。 如此一来，仪式的事前准备就做好了。 艾华斯穿上了自己神学院的校服。虽然是校服，但也是正式的教士服。 它有着纯白色的教士领，领口处有两个带玫瑰的金色荆棘图案浮雕——这饰品里甚至含有真正的黄金。它的肩膀与胸前有着棕褐色的披带，上面依然有着如鹿角的金色荆棘装饰。这长袍一直垂到大腿过半。再往下则是褐色的长裤与布鞋。 这身打扮任谁一看，也能知道这是一位九柱神教会的牧师。 关紧了房间门，一直等到满月升起到四十度以上时，仪式就要正式开始了。 “——九者具全。” 艾华斯低声吟诵着。 他说着，将一束干制的鼠尾草与艾叶混合捆扎制成的香草棒点燃。 如同灼烤雪茄一般，他反复灼烤着香草棒的尖端。 而事实上，它也的确可以算是某种雪茄——就如同咖啡某种意义上也算豆浆一样。 鼠尾草是最常用的燃熏、燎祭草药，它混合不同草药会有不同的效果。与艾叶混合在一起时，它主要的意义是用于阻断其他道途的力量对进阶仪式的影响。 放到艾华斯身上，就是用于压制自己超越道途对仪式的干扰。 “舍去其三……” 艾华斯低声说着，将不断散发青烟的香草棒按在六芒星的正中。 “——恒我，鳞羽之主，琥珀。” 这三个名字，分别是爱之道途、适应道途与黄昏道途的柱神的名字。 这是满月仪式必要的流程。 没有超凡者可以八面玲珑。即使是满月仪式也容不得见机行事。 在见到自己的队友和敌人之前、就必须事先宣告自己最不喜欢的三个道途。以此表示自己的决心。 在此次仪式中，他不能与这三个道途的队友进行合作。哪怕那三个道途都是强者，也不能偷偷更换立场。 这三个道途也是艾华斯精挑细选出来的。 适应道途虽然擅长生存，但在必要时刻一定会卖队友，明哲保身、崩撤卖溜就是适应道途的特点。 而黄昏道途和爱之道途，纯粹是里面的怪人太多。 ——所谓的爱之道途，只不过是美称。 那是与野蛮、兽性、冲动相关，追奉动物本欲的繁衍与饮食的道途。 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老色批，美食家，福利姬，大胃王……怎么看都不正经。倒是挺适合现代互联网环境的。 而黄昏道途讲究一个“太阳终会落下，万物终将灭亡”，那是对抗死亡与消逝、追求永生与凝固的道路。 入殓师、标本制作师、守墓人，包括绘制遗像的画家与雕塑家都有可能会信奉黄昏道途。制作木乃伊与蜡像也属于黄昏道途的技艺，还包括召唤亡灵与转世重生。 这三个道途，都不容易出现优秀的队友。 随着艾华斯依次念过这三个柱神的名字，房间中突然卷起了一阵风。 三片艾华斯并不喜欢吃的食物上，突然燃起了三种颜色的火焰。 分别是黑色、祖母绿色与琥珀色。 它们很快在火中燃尽，化为一道黑色的烟气。 但奇异的是——明明房间中有着奇异的旋风，围绕着艾华斯不断转动。但那束香草棒引燃了三种食物后散发的青烟却笔直的向上，收束成了只有手腕粗细的一道烟气，直通上方被悬挂在吊灯下方的白水晶吊坠上。 随后，艾华斯开始围绕着仪式阵，在仪式阵外面举着香草棒，低身转圈、熏烤着仪式阵的外环。 “六者佑我……” 将香草棒依此指向了六个银饰，同时念诵着剩余六位柱神的名字： “砂时计。司烛。伟哲。银冕之龙。双生镜。恒我。” 随着他依此点击，那六个银饰逐渐转化为黑色。 并非是被熏黑，倒像是碰触了什么毒物。又像是从周围的空气中抽取了什么不利之物。 而房间内的旋风也骤然变大——艾华斯房间中所有点亮的蜡烛全部被风所吹灭，但没有任何东西因此而被吹落、哪怕只是一张轻飘飘的纸。 “我追奉司烛之道。” 下一刻，艾华斯手中的香草棒骤然爆裂。 他松手，将其丢在六芒星的正中。它不断发出噼啪的爆响声，升起一道美妙的纯白色烟气。再度覆盖于被吊起的、已经被之前的烟气熏黑的白水晶吊坠上。 ——仪式成功。 看到自己的“基础仪式”突然加了20%的进度，艾华斯这才轻呼一口气、确认仪式已经成功了。 他将吊灯上挂着的白水晶吊坠取下来，贴身佩戴。 虽然之前他就知道这个仪式很简单。但艾华斯也毕竟是第一次用仪式进阶。 之前都是云的，只有这次是真上手操作了。 当艾华斯戴上这吊坠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阵似有若无的宁静感与困倦感。 并不强烈，用意志就能抵抗住。 大致就像是吃饱了之后的犯困，或者睡前吃过褪黑素的那种程度。 但艾华斯并没有抵抗，而是坐在了自己的轮椅上。闭上眼睛去感知那种拖拽感。 就像是在黑暗的深海里缓缓下沉，他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意识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某种力量拖入到了更深的层次中。 “晚上好，教士。” 就在艾华斯再度醒来的时候，一个腔调有些让艾华斯耳熟的冷淡声音响起。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漆黑的空间中。明明这里没有光源，但他就是能看清一切。 他坐在一个高大宽阔的靠背椅子上。艾华斯的身高超过一米八，但就算是他也无法完全坐满这个椅子。将肘部放到一侧扶手上的时候，另外一条胳膊就够不到另外一侧的扶手。 而他抬头望去，发现这样的椅子还有八把。 九把椅子围绕成一个圈，而正中心则是一个巨大的石质沙漏雕像。它大约有五六米高，像是商场里面的那种巨大摆件。 艾华斯发现自己是第四个到的。 在他前面，还有三个人已经到场了。 他们四个是挨着坐的。第一个是低垂着头、握着拐杖的老人。第二个人是身穿棕褐色双排扣长风衣、戴着礼帽的青年。 第三个则是打扮看起来有些蹩脚——头上戴着全封闭的骑士头盔，身上却身着方便行动的衬衫与毛衣。 虽然艾华斯完全看不清他们的脸，就像是在梦中看不清路人的脸一样。但他却能立刻意识到，这位肯定就是夏洛克！ 因为他的那种腔调太有标志性了，并且这造型也完全没有进行任何伪装。 就仿佛在说——是的，我就是夏洛克·赫尔墨斯。 第三十三章 代号：狐狸 夏洛克显然没有认出艾华斯来。 但看着艾华斯一直盯着自己看，他轻笑一声、饶有兴趣的说道：“我猜你已经认出我来了。 “你这幅打扮……我想，是王立律法学院神学院的学生，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阿瓦隆人？” 艾华斯反问道：“夏洛克·赫尔墨斯先生？” 他当然也没有隐藏的必要。或者说，这个身份不需要隐藏。但同时也没有主动曝光的必要。 “要说细节的话能看出许多，但说这些会显得装腔作势。因为真正的原因是——我们也才刚到不久，仪式还没有开始检索更远处的人。所以你肯定就在玻璃岛，而且大概率在红白皇后区。那么你这幅打扮，要么是神学院的学生、要么就是毕业后的牧师。 “但是毕业之后的牧师，水平不会这么低。所以我想你应该是大二的学生，正准备进行自己的第一次进阶。” 不等艾华斯回答，夏洛克便慢悠悠的补充道：“我想你们俩应该都是新人。以防万一……所谓人心难测。我的建议是，不要暴露自己的现实身份。” 他说到这里时，艾华斯身旁的椅子上，突然有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身材娇小的少女凭空出现在了座位上。她如同骤然惊醒般、有些惊慌的往后一靠，发现自己靠在椅背上才稍稍安下心来。 艾华斯同样看不清她的脸。但仅凭体态与轮廓便能看出她的端庄美丽。 他轻而易举的判断，这应该是一位富家小姐。仪式仍然还在玻璃岛内检索着。 而一旁的夏洛克顿了顿，继续说道： “……在梦界中，我们看不到彼此的脸、记不住彼此的形象，听到的声音也与现实中不同。但仪式会暴露自己的道途类别与深度，以及每个人特有的小手段。假如这些情报泄露到现实中，就有可能会造成一些麻烦。 “比如说，非法超凡者……” 说到这里，夏洛克瞥了一眼旁边的骑士头盔小哥：“就有可能因此而被监察局的人抓住。” “……呃。” 那戴着头盔的年轻人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还没有进入监察局呢，夏洛克先生——我看过你的报纸！你是我的偶像！” “王立律法学院里面的学生，一百个人里面有九十九个会这么说，但他们通常崇拜我的不是我的智慧与分析能力，而是我常常会在报纸上出风头这件事。” 夏洛克呵了一声，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下次进阶你就可以知道了——在梦界，不用特地去戴你的头盔。因为没有人可以记住你的脸。反倒是你这种天真而冒失的性格，有可能会被人认出来。” “……谢谢您，夏洛克先生。” 被辛辣点评了一顿的骑士学生，却没有任何不服。只是诚恳的点头称是。 “那请问，我们应该怎么互相称呼呢？” 艾华斯适时的开口道。 将话题扭转回来的同时，还给夏洛克稍微垫了垫。 “——代号。” 就在这时，第一位的老人突然开口道：“你可以给自己起一个代号，然后一直用下去。你的代号与事迹也会流传在超凡者世界……当没有什么东西能聊的时候，两个超凡者见面通常就会聊起自己在梦界的见闻。 “但假如你有多条道途要走，一定记得不要取相同的代号。” “倒也不一定……” 夏洛克解说着，习惯性的想往胸口掏出自己的雪茄盒，却发现这是在梦界。 在梦界，衣服仅仅只是装饰——甚至口袋都没有容纳东西的功能。只有自己用对应道途的神秘技艺打造的超凡物品，才能带进来一些。像是艾华斯以奉献道途晋升，他就无法使用自己制作的幻魔卡。 “……像是我，代号就是‘侦探’。” 夏洛克答道：“因为在玻璃岛，人人都知道我是谁。所以我也不屑于隐藏。如同小丑一般演着自己的独角戏，在知情者看来太过可笑。 “当然，你们这些新人还是记得取一个代号。不要在现实里说漏了。 “……还有，这位老人漏说了一件事。” 青年敲打着扶手，强调道：“你们可以将自己梦界的见闻说出去，但不要说的太详细。不然假如有人从其他人那边听到了其他版本的故事，和你的版本一对照、就知道你大概是谁了。甚至有可能直接锁定你的位置。” “这种事不必提醒他们，夏洛克。” 老人淡淡说道，顿了顿拐杖：“这种亏还是得自己吃一次才能印象深刻。” 夏洛克目光突然聚焦到老人的拐杖上，盯着它沉默了一会。 但他并没有提这件事，也没有反对老人的话。 他只是看向骑士头盔小哥和艾华斯，甚至没怎么看那位大小姐：“你们都报一下自己要进阶的道途，还有给自己取的代号。这也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愿意的话，也可以报一下自己的超凡职业。但不一定要说实话，别人说的也不一定要全信。 “从我开始吧——我是‘侦探’，所属的道途是‘智慧’。” “我是……呃，叫我‘骑士’吧。” 骑士头小哥无奈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头盔：“我都戴上它了，不这么叫就显得太在乎这件事。我的职业是威权之道的‘轻骑兵’，准备进阶成‘空骑兵’。” “很显然，我是牧师。奉司烛之恩惠，行走于奉献之道。” 艾华斯紧接着，笑眯眯的说着：“你们可以叫我‘狐狸’。” 很快轮到了少女。 她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 “各位前辈们好。我是美之道途的‘全才’，代号是‘璐璐’……可以吗？” 她说着有些心虚。不太确定自己的代号能被认可。 其他人完全没有回应，只有艾华斯对着她温和的点了点头。 “你好，璐璐。” “……你好，狐狸先生。” “璐璐”小声说道。 原来如此，代号来自于《璐璐的魔笛》吗…… 艾华斯心中思考着。 “全才”…… 这可是美之道途的稀有职业。要至少展现五种艺术天赋才能就职。 这女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现实身份已经暴露了一大半了。再反向确认一下谁喜欢《璐璐的魔笛》这部歌剧，基本就开完盒了。 啧啧啧。 而在他们自我介绍的时候，其他四人也都陆续出现了。 艾华斯热心的对他们复述了一遍夏洛克的提点，并且重复了一遍从“侦探”到“璐璐”的代号与道途。 于是剩下四人也纷纷自我介绍道： “我是罗勒，适应道途的。”这是一位看上去年纪稍大一些，大约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我是爱之道途的芝士！因为我喜欢吃芝士！”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大的小女孩。 她明显不是阿瓦隆人，因为在阿瓦隆王国这个年纪是不允许成为超凡者的。 “我是均衡道途的‘国王’，一位‘植物学者’。” 一个看上去有些落魄的中年男人连忙答道：“如果你们需要炼金熏香或是精油的话，可以从我这里买，我给兄弟姐妹们打市面价的九折！美因茨周边二十公里内都可以配送到家！要定制药剂也可以……只要是我能做的，收到订金的二十天内就会送到！”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 他记得，美因茨是星锑王国的一个城市……倒也正常，星锑本就是以炼金学建国的。他们的国名都来自于炼金术。 “我来自超越道途的，但我不是恶魔学者。” 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声音温柔：“你们可以叫我‘可可’。” 同样的，她也没有报出自己的职业。 而在这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位老人。 “这不是很显然吗？” 老人平淡的顿了顿手杖：“已经只剩下黄昏道途了。 “你们可以叫我‘骨雕’……这算是我的业余爱好。” 闻言，璐璐似乎有话想说。 但就在这时，石质的沙漏突然恢复了颜色。散发着辉煌的金色光辉，一道如同星环般的美丽虹光散发出来。 【抱歉各位，我迟到了】 一个混响拉满的女声突然在空旷的黑暗空间中响起。 【你们自我介绍完毕了吗？那就轮到我了】 【此次仪式由我主持，我是砂时计大人的使徒……你们可以叫我厄莉妮】 下一刻，漆黑的世界骤然变得明亮。 第三十四章 历史的另一种可能 在厄莉妮发出声音过后，漆黑无光的空间便立刻拥有了形状、染上了色彩。 那是艾华斯无比熟悉的场景—— 这里是劳合区与白皇后区的相交之处，叫做律政广场的地方。是他前往鹈鹕酒吧的时候路过的地方。 只见空中夕阳微斜，云层很厚。昏黄色的光洒在阴沉沉的街道上，有种暴风雨将来而未至的潮湿预兆。 但艾华斯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这里算是闹市区了，但是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有一种死一样的寂静。 这并非是错觉。 因为此时此刻，时间还在停滞。 他们九人坐在大路的正中间，环绕着发光的沙漏。 艾华斯观察到，只有老人与夏洛克对此完全没有反应。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诧异。 在突发状况之下，所有人都抱持着一种谨慎的态度。在所有人都选择沉默的一瞬间，氛围就变得沉默了起来。 “使徒……就是传说中的天使吗？” 仅仅只是过去一两秒，芝士便首先打破了寂静。 她低声喃喃道，声音中充满了童真的期待与憧憬：“是天使姐姐帮我们进阶吗？” “——很遗憾。” 夏洛克平淡的打断了女孩的美好想象，平静给出解释：“使徒的本质其实就是幻魔。只是他们愿意服从于九柱神，负责协助九柱神响应各种仪式。” “……就是帮九柱神大人做些小事的仆从。” 一旁的可可发出温柔的声音，轻声解释道：“不用怕……祂们只负责引领我们举行仪式，并不负责具体评判、也不决定仪式内容。 “进阶仪式的本名叫做‘九柱神祭仪’，是呼唤九柱神降临的仪式。理论上要召唤全部的九柱神的。但像我们这种低阶超凡者实在太多了，九柱神哪有空来看我们……所以就会派遣使徒。 “九位柱神至少要派来一位使徒。因为我们现在还太过弱小，只能吸引到一位使徒……唯有当使徒大人到来后，仪式才能成立。” “也不必太在乎使徒。” 夏洛克突然开口：“厄莉妮大人是均衡道途的使徒，非常讲究公平。但并非每次进阶都会恰好遇到沙漏的使徒——如果遇到爱之道途、智慧道途、威权道途、超越道途的使徒来主持仪式，很有可能会恶意偏袒或是欺瞒仪式参与者。 “但其实影响最大的，还是这次仪式编纂者……也就是柱神大人的喜好与倾向。” 沙漏就是砂时计的别称，是均衡道途的柱神。同时也是印在阿瓦隆铜币上的标记。 各个国家都有不同的禁限道途。一般来说，主要是与主流思潮的对立道途有关，其次就要涉及到政治原因。 比如说星锑王国主推的就是超越道途、黄昏道途和均衡道途，鸢尾花王国的主流思潮则是美之道途和爱之道途。它们与阿瓦隆彼此相邻，而且彼此之间关系都不算很好。 考虑到文化入侵、以及间谍渗透等问题，这三个国家彼此之间的道途都是互相对立的。 ——但即使如此，在星锑王国以炼金术立国的前提下，阿瓦隆和鸢尾花也依然没有禁止均衡道途。 一方面是科技与炼金术的确不能放下，另一方面是因为均衡道途原则上讲究公平、中立、无国界——这种贯彻始终的“公平”正是自上而下的。 “一般来说，”夏洛克看了一眼始终保持沉默的老人，顿了顿才再度开口，“主持人也是有个人好恶的——毕竟没有明确的意志、个性与记忆的话，就称不上是真正的幻魔。 “正因如此，主持会选择稍微倾向于帮助自己所属道途的超凡者，亦或是给自己讨厌的道途添麻烦。” 那发光的沙漏闻言，终于发出声音： 【也不用太担心，各位】 【这毕竟理论上是九柱神共同关注的仪式，所以不会太过分】 【我们并非是阅卷人、也不是出题人，而只是监考官。我们只是来见证这场仪式、确认没有人作弊。讨好也是没有用的。甚至言语上的攻击也无所谓——当然，虽然我不在乎，但这位热心的‘侦探’说得也对，我同样不建议你们攻击其他道途的使徒】 厄莉妮的声音温柔，甚至不抢夏洛克的话，也不进行什么反驳。显然是脾气很好的那种类型。 【那么各位，按照传统——在第一次晋升仪式中，我会向你们进行讲解】 【这次有三位进阶者拥有复数道途，但请注意：在进阶仪式中只允许使用进阶道途的能力与自己亲手制造的、对应道途的超凡物品】 【——你们在梦界遇到的一切，都与物质界的真实历史有关但不同】 【或许一次呼唤高等存在的仪式、一次针对大人物的暗杀、一场局部战争，就有可能会改变世界。也或许世界早就已经被改变过，只是没有人能够记得原本的历史】 【而在进阶仪式中，你们将会看到被九柱神所推演出的‘历史的另一种可能性’】 【你们每次进阶时使用的梦境仅会使用一次，内容皆为虚构、与现实中发展有所不同】 【因此，你们也要在九柱神的注视下，解开谜题、或是搜寻物品、亦或是击败敌人，再或是存活下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此次仪式限定时间为四小时，与现实比例为一比一】 【你们将扮演场地中的某个角色，完成自己的任务，每完成一项对应目标都将获得对应积分】 【因为本次仪式为满月仪式，因此允许合作并计算合作积分：合作者将视出力与收益获得被帮助者收获积分10%-50%的额外积分】 【但你们不能与自己本次仪式中选定的对立道途合作，否则自己将减去被帮助者收获积分50%-100%的积分】 【注意：在没有发现对立道途身份的情况下帮助对方，依然会进行扣分；但如果不认出并直接说出合作道途的正确身份，帮助行为将不会给自己加分。在仪式完成后，积分最低的三人将被淘汰】 【在本次仪式中，除仪式参与者外的所有知性生命都不具备完整智能与灵魂，全部都由‘琥珀’所虚造，因此击杀、救治、献祭等行为皆不会触发誓言、禁忌、约定、诅咒】 【本次仪式难度为“安全”，在仪式中的一切受伤、死亡都不会影响到物质界躯体的健康，进阶失败也不会对灵魂造成虚弱或伤害】 【另行声明：本次仪式的梦境由‘琥珀’构筑，任务与角色安排、加分与扣分细则由‘鳞羽之主’负责。与仪式见证者——即本人完全无关】 毫不停顿的一口气说到这里，发布完免责声明的厄莉妮才终于停了一下。 【还有谁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下次进阶的时候，新的主持人就不会对你们说这么多了】 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如同课堂上老师询问“还有谁没听懂吗”的氛围一样。鸦雀无声。 而厄莉妮对此也不意外。 她友情补充了一句: 【这次仪式很简单、流程也不长，所以不要紧张、也不一定要寻找队友。假如你们还有什么不懂，在醒来之后都可以向你们的引路者询问】 【切记，本次仪式中你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构的。不要将你们在这里看到的一切视为真实发生的历史——】 她说到这里时，沙漏里的沙子正好漏完。 当沙漏缓缓反转时，使徒厄莉妮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1884年，阿瓦隆王国的首都中，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连环凶杀案……】 当沙漏完全翻面之后，艾华斯骤然感受到强烈的眩晕。 他眼前定格的世界一动不动，但坐在椅子上的九人却宛如水波般消失无踪。 第三十五章 你也要扮演的，对吧 艾华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无比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红皇后区的司烛大教堂。 倒不是他上次学习神圣技艺是进入的圣格尼薇儿礼拜堂，而是人来人往的正厅。 而他并非是仪式的主持者，而是坐在后排沉静祈祷着。 艾华斯不动声色的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打扮与进入副本前基本没有任何不同。 他依然穿着白色的牧师长袍，头上甚至也没有戴教冕。 难道是刚入职的新人牧师？ ……奇怪，我是谁？ 就在艾华斯疑惑的时候，他脑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如同指甲摩擦黑板一般尖锐难听的嘶哑声音： “你是司祭朱里奥·亚历山大，今年二十七岁。 “你的侄女丽萨在一月前被人杀害，但奉行超越之道的监察局并没能找出凶手。 “在那件事发生一月后，你收到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你‘没有按照他们所说的做’，并威胁接下来要杀死你的儿子艾华斯·亚历山大——具体的时间就是今天。 “好在你是萨缪尔·马瑟斯主教的学生，因此你今日带着妻子与孩子前来司烛大教堂避难……” 下一刻，艾华斯眼前跳出了几行字。 【必要任务——】 【继续扮演司祭朱里奥·亚历山大，不被你队友外的任何人识破并揭穿（积分：100）】 【四小时内，保证你的儿子艾华斯·亚历山大的存活（积分：500）】 【额外任务——】 【保全自身：保证你自己的存活（积分：100）】 【心即是圣所：不选择躲藏在司烛大教堂内，主动前往律政广场（积分：100）】 【我不忘的本性：救治必死之人（积分：每人100，最高300）】 【一劳永逸：找到、逮捕或杀死凶手（积分：最高500）】 【我最爱的茉莉花：保证你的妻子安妮·亚历山大的存活（积分：500）】 【活得更久：在九位仪式者中尽可能活到最后、或尽量死得更晚（积分：最高500）】 【一切的开始：找到幕后黑手（积分：最高1000）】 看清这一切的艾华斯，瞳孔骤然收缩。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甚至连艾华斯的呼吸都有一瞬停滞了下来。 他侧过头来，看到了身侧自己的“妻子”。 她有着白金色的披肩长发，身姿端庄优雅，穿着珍珠色的丝质连衣裙。她原本有着会让人感觉到温柔知性的美丽面容，但她此刻脸上却满是疲惫与憔悴、正抱着怀里的孩子闭目祈祷着。 而她搂在怀里的那个男孩，有着白金色的头发。 因为年纪太小，头发还有些稀而细、像是奶猫奶狗的那种细密绒毛。 他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只是安静乖巧的坐在母亲怀里、睁着海蓝色的瞳孔，怔怔望着前方出神。 看到“艾华斯”望了过来，男孩睁大眼睛看了过来。 “爸爸……” 他压低了声音，奶声奶气的悄声说着：“你走神了，爸爸。不能走神……你说的。” 艾华斯心有些乱。他只是匆忙点了点头，没有回应小艾华斯、便低头继续祈祷。 他这时才真正反应了过来。 1884年…… ——这不就是14年前吗？ 艾华斯今年十八岁，十四年前正是他四岁的那年。也就是他父母双亡的那一年。 他当年实在太小了，记不清父母究竟是为何而死。 他甚至不记得父母的脸、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在他隐约模糊的记忆中，似乎也的确曾有这样的一幕…… 他坐在母亲的怀里，前方是许许多多宛如巨树般的漆黑背影。人们在吟诵着什么，而自己有点发热、头晕眼花……还有些恶心想吐。 朱里奥…… 这就是我的父亲的名字吗？ 原来我的妈妈叫安妮……我还有个叫丽萨的堂姐妹。 然后，他们都被杀了。 ——那个声音说的，“没有按照他们所说的做”，他们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不杀死“朱里奥”，而要杀死“艾华斯”？可是现实历史中，艾华斯反而没事，是朱里奥和安妮死去了——这里有什么不同吗？ 尽管那位使徒再三强调，仪式内容都是虚构的……但艾华斯却怎么看怎么眼熟。 他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哪些才是真的，哪些才是虚构的。 首先，要先确认一下……自己那模糊的记忆是否是正确的。 艾华斯想到这里，回头睁眼看向小艾华斯，低声开口、轻声问道： “……艾华斯，你现在头疼吗？” “有点，爸爸……” 小男孩乖巧的应道。 “什么？” 闻言，他的母亲安妮突然一惊，睁开那翠绿色的瞳孔，连忙伸手一把捂住了小艾华斯的额头、低声斥责道：“你怎么不早说？” “怎样？” 艾华斯立刻凑了过来。 安妮眉头紧皱，将手又在自己额头上试了试。 她不是很确定的说道：“好像……是有点烫。但我不太确定……” “没事，让我来。” 艾华斯温声道，从安妮怀里把小时候的自己抱到了自己怀里。 他伸出手来，按住了小艾华斯的心脏。 ——照明之术。 下一刻，柔和如水的光芒在他掌心中浸出。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的灌入“小艾华斯”体内。 幸好他们坐在后排，没有打扰到其他人。 在用出照明术的一瞬间，艾华斯立刻就意识到……他现在用的法力池不是他父亲“朱里奥”的，而是他自己的。 一名司祭至少也应该完成了第一次进阶。不可能只有这可怜的五点光属性法力。 他灌入了整整一点法力值，才停下了自己的照明之术。 艾华斯的心情变得更沉重了。 因为他没有从“小艾华斯”体内感受到疾病的痕迹。 假如换个人，或许就会以为这只是小艾华斯的错觉、或是小孩不想待在这里，随口乱说的。 但正因为是艾华斯，所以他才知道“小艾华斯”不仅没有乱说……反倒是说的很保守。 他想起来了。 当时自己的头昏昏沉沉，脑壳里面像是有什么实心的东西在撞击颅骨。他当时浑身热的难受，呼吸都变得困难、鼻子呼出的气都仿佛能灼伤鼻腔。就像是感冒的时候，被人紧紧卷到了被子里、卷成了实心的被子条一样，心脏每震一下都很清晰、能一直震到自己的指尖。 然而小艾华斯是个很坚强的孩子。 他感知到父母心中很是焦急，因此并没有开口说出自己遇到的麻烦、而是默默忍受。 后来，小时候的艾华斯就渐渐失去了意识。 看到这熟悉的场景，艾华斯脑中的记忆反复被渐渐补全。 越来越多的细节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儿子”遇到的问题绝对不简单。能让人直接昏厥过去、失去意识，这已经是有可能导致死亡的病症了。 但是，他又确实没有从小艾华斯身上搜索到任何疾病…… “不是病吗？” 自己的妻子安妮见状，有些忧虑的皱紧眉头。 她看着自己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只是坐立不安的凑了过来，眉头紧皱的思考着，提出一个可能性：“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给你寄威胁信的那个人，用的其实是诅咒？” 听到这里。 艾华斯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他深深看向自己的妻子“安妮”。 ——她说这话的视角与立场明显不对。 艾华斯将怀里的小艾华斯抱在自己怀里，让他的脸埋在自己胸口。 随后，艾华斯看向“安妮”，凑到她耳边。 他轻轻开口，一字一句的低声说道：“我想……你是‘璐璐’，对吧。” 看到安妮那翠绿色的瞳孔骤然变得慌乱，整个人一瞬间双腿并紧、坐得笔直，身体下意识向着远离艾华斯的方向挪了一下。 艾华斯忍不住叹了口气，莫名有种欺负小孩的忏悔感。 ……真好猜啊。 一看就是没当过母亲的少女。 漏洞未免也太多了吧……你不是美之道途的“全才”吗？全才不学演技的吗？ 但反过来说。 正是因为他轻而易举的在身边拽出了“璐璐”，才真正意识到仪式已经开始了。 于是他立刻打起了精神来。 艾华斯不想暴露出怀里这孩子就是小时候的“自己”。因此艾华斯完全没有展现出自己心中的半点焦急与在意，反而露出了自信而从容的温和笑容。 他微微用力，将下意识后仰躲开艾华斯的“安妮”轻轻拽回了自己身边。 “别乱动。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的任务也有‘扮演’对吧……你现在可是我的妻子。” 他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面露惊慌之色的“安妮”耳边一字一句的响起： “别害怕，我是‘狐狸’。 “我想，你肯定没有选择舍弃掉‘奉献’，对吧。我会保护你的。这正是我的任务。” ……之一。 艾华斯心中补充道。 第三十六章 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听到艾华斯的话，“璐璐”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了许多。 “……狐狸先生！” 她轻声呼唤着艾华斯的代号，但话说出口的瞬间、又有些迟疑：“您真的……是狐狸先生吗？” 不知为何，她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了一种淡淡的危险感。 就像是自己要被欺骗、或是毒杀一样……可她又的确没有感知到敌意与杀意的存在。 “我刚刚已经用过照明术了。我想这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啊，您说得对……” 璐璐冷静下来之后，她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刚刚的问题有多么愚蠢——这让她感到羞愧与懊悔。 羞愧就羞愧于，她感觉到自己太过紧张，这次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拖累伙伴的后腿；懊悔则懊悔于，这么简单的推理她平时应该能轻而易举的想到，可如今她只感觉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嘘。” 艾华斯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妻子”唇边。 异性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她骤然睁大眼睛，白金色长发的少妇眼中流露出属于清纯少女的那种懵懂与害羞。 直到这时，她才第一次看向自己对面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别说是异性，她平日里甚至连同性的朋友都没有。人们或许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畏惧她，但绝对会因为王室接近绝嗣、她随时有可能被咒杀的麻烦状态而远离她——没有人想惹麻烦，尤其是自己承担不起的麻烦。 她刚刚一直都不敢看向对方。因为这个距离太近了。 璐璐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长什么样子……但眼前这个有着黑色卷发与大海般深蓝瞳孔的青年男性，至多也不过二十多岁，显然称得上是年轻英俊。而他身上的司祭长袍，又让他带有一种禁欲风的安心感与肃穆感。 那一瞬间，璐璐下意识的想要为他画一张画。 并非是怀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单纯只是因为她的“美之视觉”感知到了此时此刻的【灵感】—— 穿着白色的司祭服，那镶着金蔷薇的领口立起、挡住他的喉结。一只结实的手臂单手轻松怀抱着四岁大的孩子，而另一只手探出、挡在自己唇前。周围还有司烛大教堂给他打的光……那是一种暗淡却又辉煌的矛盾之光。如同迈锡尼雕塑般的深邃的五官，他深蓝色的瞳孔倒映着璐璐身后烛台上燃起的火焰，如同对着火焰的海蓝宝石般闪耀着红色的光辉。 男人的脸上有一种慈悲的肃穆感，但却又让璐璐隐约感知到了一种漫不经心的“戏谑”，如同他的代号“狐狸”般、有种心怀叵测的感觉。可同时她又能感知到对方并没有敌意，反而有一种纯粹的善意、以及可靠成年男性所带来的那种强力的安全感。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璐璐，艾华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目光瞥向大教堂前方。 顺着男人的目光望过去，璐璐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大了。 “……对不起，狐狸先生。” 她有些懊恼：“我什么都做不好……” “怎么会。” 艾华斯漫不经心的说着。 你要是什么都做得好，我才不放心呢。 愿意服从指挥就行。 剩下就让我来操作吧。 璐璐看到眼前男人收回右手，轻抚自己孩子的后脑。温暖的光芒再度从他指缝中溢出，他的手指就像是亮起了一圈金色轮廓。像是金色的阳光穿过银与锡之殿中的琉璃雕塑，在墙上倒映出的那道写满符文的光轮。 并不刺眼，也不灼目。 他的手指被那光芒刺穿，仿佛要变得透明了起来、渗透出微红偏金的光芒。像是即将落下的夕阳，又像是即将升起的朝阳。 这种色彩……【照明】的色彩，我记住了。 “——好了。” 就在她看的入神的时候，艾华斯突然轻声说道：“诅咒已经被我驱散了。” “这么厉害……等、等等，右手使用的照明术？” 这时璐璐才意识到了什么：“您已经这么熟练了吗？” 能以右手使用照明术十秒不中断、稳定输出两个标准单位法力，这是王立律法学院的神学院毕业标准之一。因为右手在相性上偏向于暗，输出光属性法力时只要走神一瞬间，就有可能自行打断。 在教会工作时，不是所有情况下都能使用左手来施法的。总会有特殊情况下左手无法使用，而在这时就要考验右手施法的熟练度了。 眼前这个男人，甚至用右手前后使用了十五秒照明术，轻松异常。光明没有熄灭甚至暗淡一次、也没有露出吃力或是疲惫的表现。 这已经是足足三个法力标准单位的持续输出了…… “……所以狐狸先生您其实已经毕业了，对不对？” 她压低声音，凑过去追问着：“您已经加入教会了吗？” 不知为何，那种紧张感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沮丧。 她自己如今大二的第一学期都已经过去一大半了，还没有完成进阶……而这位可能的“学长”，却已经达到了毕业生都很难抵达的优秀标准。 我好弱小…… “这没有什么。” 艾华斯平淡的说着。 他是真的不觉得这哪里不对。虽然马瑟斯主教向他传授神圣技艺的时候，也提醒过他尽量用左手、直至熟练到无需聚精会神的观想也能随手使用的情况下，再去练习右手。 但艾华斯当天就成功用右手施法、给尤利娅进行过治疗了——他当时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用右手，只是下意识的伸出了自己的惯用手。 “不是什么复杂的诅咒。与其说是想要置人于死地……倒不如说是一种定位。如今我已经破坏掉了这个诅咒，或许能阻拦敌人一段时间。 “还有，”艾华斯伸出手指，对着璐璐眼睛弹出一缕光辉、吓得她闭上眼睛，才轻描淡写的说道，“别打听现实中的事。不然就别怪我去找你了。” “……对不起。” 璐璐乖乖点头道歉。 “我原谅你了。” 艾华斯笑眯眯说着。 礼拜活动接近尾声，而他自然的握住了璐璐的手。璐璐一瞬间害怕的缩了缩手指，但很快响起自己的任务要求、于是装作自然的握住他的手。 而艾华斯得寸进尺，与她十指交握。并将她直接从凳子上拉起。 如同跳交际舞一般，牵引着自己的舞伴。 “别那么僵硬，也不要害怕。” 艾华斯从容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是，是的。” 他抱着孩子、拉着璐璐离开了司烛大教堂的正殿。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个无人的小礼拜堂，拉着自己的妻子走了进去。 他关上门的瞬间，璐璐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然停了一拍。 她骤然睁大眼睛。 ……他、他要干什么？ “来，抱着孩子。” 艾华斯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将怀中的男孩递了过来。 璐璐下意识的，小心翼翼把“小艾华斯”接了过来。 “小艾华斯”因为刚刚解除诅咒，如今显得有些困倦。就像是疲惫不堪的情况下泡了一个热水澡。在不适感散去时，填充而上的睡意与安心感便涌上心头。 他一直蜷缩在父亲那有着麝香与檀木与香草味芬芳的温暖怀抱中，听了许久念念叨叨的礼拜。眼睛微微睁开一会又闭上更久。 在被父亲转手交给母亲的时候，他短暂的清醒了一瞬。 “乖，好孩子……” 璐璐看着这孩子稚嫩可爱的面容，忍不住发自内心的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柔声说着，将这还有奶香味的男孩抱在怀里。 她以前就照顾过自己的弟弟，因此知道怎么抱小孩。但即使如此，璐璐也抱的也很小心……就像是抱着别人家的孩子，唯恐不小心脱手摔了。 “先稍微练练吧，这样可没法上街。别人会以为这孩子是你绑走的。” 艾华斯双手抄在口袋里，靠在门上、微微歪头一只耳朵抵在门上。像是打盹般眯起眼睛。 与此同时，他开口轻声问道：“会唱安眠曲吗，璐璐？” “会。” 这次璐璐坚定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先把孩子哄睡，然后我们离开。” 艾华斯补充道：“让孩子睡得沉一点……用你的全力。” 第三十七章 全自动开盒机 艾华斯不得不承认，自己稍微有点小看“璐璐”了。 ……自己这位临时队友，似乎也没有她自己认为的那么菜。 在稍微吸了一口气之后，窗边的“那位安妮·亚历山大”，发出了空灵如水晶般的声音。 明明此时还是上午，太阳刚升起不久。 但她的歌声，却让艾华斯立刻联想到了夏日的晚风吹过窗前，轻抚风铃。无忧无虑的安乐充斥在他心中，他心中尚未表露分毫的焦虑也被有力的安抚着。 像是泼洒着清水，浇熄篝火一般。 艾华斯慢慢闭上了眼睛，逐渐放松心神…… “——好了，狐狸先生。” 璐璐的声音传来，这让始终保持些许警惕、靠着门听着门外动静的艾华斯瞬间睁开了眼睛。 “嗯。辛苦了。” “没事的，很轻松。接下来就算是抱着他奔跑，他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也肯定醒不来了。” 白金色头发的美丽女人眼中闪耀着自信的光，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只要不是被枪直接命中，哪怕是摔在地上也绝对醒不来。” ……你是想要我夸你吗？ 真是小孩子啊。 璐璐小姐的年纪想必不大吧。 艾华斯心说。 他微微点头，赞美道：“做得很好，璐璐。多亏了你——我们一直带着清醒状态下的孩子，交流是很不方便的。之前小艾华斯在沉睡中，没有听到我们的交流。他醒过来之后，我们也一直在耳语……但在外面，我们不能一直这么交流。 “哪怕是孩子，他心中的疑惑慢慢累积起来，最后也有可能会指认出我们扮演的漏洞——而一旦被认出来，恐怕会被直接判负。” 艾华斯沉稳的说着。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那种胜券在握的沉稳感。 但艾华斯的心中，却为自己忍不住捏一把汗。 ——只差一点，艾华斯也要睡过去了。 哪怕有他主动放松心神的缘故……但璐璐歌曲的效果好到让他有些讶异。 她的歌声极为清澈透明，有种水晶般的空灵质感。哪怕以“安妮”的躯体发出，也没有衰减太多。 ……基本功这么好？ 你真的是阿瓦隆人吗？ 想到这里，艾华斯心中突然一动。 阿瓦隆里，掌握了美之道途的年轻女孩…… ——“璐璐”不会就是伊莎贝拉王女吧？ 他记得，伊莎贝拉就拥有着美之道途，而且强度不低。在游戏里的“残酷之秋”事件后，就是她与艾华斯一起、陪同玩家角色逃亡到了永恒教国，也算是主角团的一员了。 不过，她是不是那位公主殿下，其实倒也不影响艾华斯的计划。 倒不如说，她要真是的话……艾华斯调戏起来反而可能更精神了。 ——这也简单。 看我稍微试探一下。 “……真是了不起的歌喉，”艾华斯露出心悦诚服的笑容，真心实意的赞美道，“哪怕你没有成为超凡者，也想必能成为闻名大陆的歌剧演员吧。” “是吧！” 璐璐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露出被自己尊重的人夸赞时的那种纯真而愉快的笑容：“比起绘画、雕塑，我其实更喜欢唱歌和跳舞……” “说起来，”艾华斯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璐璐’这个名字……是不是取自于《璐璐的魔笛》这部歌剧？” “狐狸先生也听过吗？” 璐璐高兴的说着。 “那是一部了不起的歌剧。” 艾华斯肯定道，发自内心的赞美道。 那的确了不起——这一部歌剧里面整整藏了四个美之道途的法术，只有艺术造诣到一定程度的超凡者才能感知并领悟到。 ——甚至有两个还分别是三十级进阶职业“吹笛人”、和五十级进阶职业“夜之女王”的必备技能。 “是吧，是吧！” 璐璐高兴的说着，眼睛闪亮、神采飞扬：“我在很小的时候……奶奶带我去听这部剧，我只听了一次就会唱了。就是里面那段《帕，帕，帕，帕帕盖娜！》的那段！” “哦，我知道，”艾华斯点了点头，“帕帕盖诺和帕帕盖娜跳舞的那段是吧。” ——别看艾华斯应答如流，但他其实根本没有看过。 但是他那位编剧好兄弟跟他说过，《璐璐的魔笛》这部歌剧，原型是地球上的莫扎特所写的歌剧《魔笛》、内容与曲调基本一样。 而在这个世界里，它的创作者不是莫扎特，而是一个叫做“璐璐”的妖精。 妖精是一种颇有童心、长着翅膀的弱小幻魔。如同恶魔通常是暗属性的一样，妖精通常都是风属性的。 艾华斯看过《魔笛》。当然也对其中的一些桥段了解……虽然唱是肯定唱不出来，但稍微云一下还是可以的。 “狐狸先生真厉害，我还以为这部歌剧在阿瓦隆很冷门！” 璐璐一时间都忘记了晋升仪式，只有找到知己与认同者的兴奋。 她即兴清唱了两句：“【你永远属于我吗？我永远属于你！现在你就是我的妻子，现在你就是我真正的爱人……】” 艾华斯立刻感受到一种欢愉涌入心底。轻巧的力量伴随着音乐涌入心脏，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些许、身体都变得更有平衡感了——他甚至有自信从三楼跳下也不会伤到自己。 这是美之道途的【轻快曲调】异能。能给范围内队友施加等同于1％到300％的“加速术”与“平衡姿态”法术的增益效果。 使用这种方式提供的增益，一开始只有三分之一效果，然后越唱越强。 璐璐的强度大概有10％到15％，这意味着她唱起来能给所有人提供接近50％的双法术持续增益。最关键的是，这是异能——也就是说它是不消耗法力的。 ——可以了，这个强度已经很可以了。 艾华斯完全确认，这位多半就是伊莎贝拉王女没跑了。 普通的“全才”不可能累积这么强的基本功。全能通常也就意味着平庸—— 但她真的是全能。 以她的天赋和基础，或许能跟得上艾华斯的进阶速度。 唯一的问题就是，小姑娘戒心还不够。 他甚至都没有设什么局、或者主动降低对方的戒备心理，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她就叭叭叭全说了出来。 简直就是会行走的全自动开盒机。 ……希望下次与王女殿下在梦界见面前，她的那位家庭教师能好好训练她的演技吧。 你再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忽悠你了。 艾华斯从来不欺负小孩的。 他伸出手来，微微下压。如同乐队指挥一般，示意璐璐恢复安静。 她果然立刻停止了吟诵，安静了下来。 “现在还紧张吗？” 艾华斯露出亲和的笑容：“是不是好多了？” “……是的，谢谢您！”璐璐恍然大悟。 原来狐狸先生是觉得我太紧张了，所以故意聊聊天舒缓我的心理压力！ “——别称呼我为‘您’。” 艾华斯强调道：“朱里奥·亚历山大，你是安妮。在人前你可以叫我朱里奥……也可以叫我亲爱的。” “……我还是叫您朱里奥吧。” 璐璐小声说着。 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我们不去找马瑟斯主教吗？” “嗯，我们不去。” “咦……为、为什么？我知道他，他很强的……他是王室的守墓人，肯定能保护我们。” “我相信你说的话——既然你这么说了，他一定很强、强到足以保护我们。” 艾华斯先是肯定了璐璐的话，随即转口道：“那么，你带信了吗？” “……什么信？”璐璐有些没底气的说道。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说了什么笨蛋话、或者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说那封威胁信的原件。” “没有……” “是的，我也没有。所以我们并不知道那个人在信上写了什么。与此同时，我也不认识马瑟斯主教，很难扮演好他的学生。” 但我其实有办法让他保护我们…… 璐璐想着，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她多少还是有些警惕心的——这话说出来，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现实里的身份了！ 艾华斯如狐狸般眯着眼睛，慢悠悠说道：“你应该也有‘从大教堂离开’的任务吧？” “是的。让我主动离开大教堂，去律政广场。”璐璐立刻回应道。 “多少分？” “100分。” “很低。我也一样。” 艾华斯评价道：“难度越高，越具有挑战性的任务显然得分更高。既然马瑟斯主教那么强大，为什么主动离开他所庇护的大教堂、去危险的地方的积分会这么少？” “……因为他无法给我们提供庇护？” 璐璐抱着孩子，睁大了眼睛、仿佛有种被熟人背叛的难以置信的感觉：“怎么这样……” “不一定是拒绝提供庇护，也有可能他根本就不在。或者有什么突发状况，导致我们必须提前离开。” 艾华斯悠然道：“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两手空空被赶到大街上……恐怕局面会变得更糟。 “你看，这些任务里没有故意置我们于死地的吧？那就说明，这些任务是有利于我们达成最终目标的。” “……‘一劳永逸’吗？还是‘活得更久’？” 璐璐有些迟疑：“但是您……你是均衡道途，我是美之道途。我们都没有什么战斗力。” 艾华斯心中一动。 她没有“一切的开始”这个任务吗？ “所以，我们反而要提前离开大教堂。” 艾华斯靠在门上，解释着自己的计划：“为了准备武器。” 他这个计划里，并不需要隐瞒对方——“璐璐”不会成为他的武器与消耗品，提前说清楚也不会让她有所警惕；她也不会与他人单独交谈，因此也不用担心泄密。 在这个情况下，艾华斯需要把话说清楚、说明白。要让对方信任自己，相信自己的计划，理解自己的目的。 如此一来，她才有可能全然肯定的执行艾华斯的计划，而不会突然加入一些“自己的想法”。 艾华斯可懂怎么带新人了。 “武器……枪吗？” 璐璐有些忧虑：“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枪吗？ “实在不行的话……我可能有点办法，或许能找到一把很强力的武器。但现在毕竟是十四年前，我也不确定现在它在不在……” “我当然知道。” 艾华斯冷静的答道：“律政广场附近就是鹈鹕酒吧。” “……啊，我知道！” 璐璐脱口而出：“是艾华斯先生那个新闻吧！他……诶？艾华斯？” 她愣了一下，把自己怀中的男孩一把抱起来、仔细放到眼前端详。 “你猜的不错，他就是那个‘艾华斯’。‘我们夫妻俩’，在原本的历史中显然已经死了，所以他现在才会姓莫里亚蒂。” 艾华斯慵懒的答道：“不如说，你终于发现这件事了。 “但你没明白我的计划。我说要去鹈鹕酒吧准备武器——可没说，我是去买枪的。” “……超凡道具吗？” 璐璐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在鹈鹕酒吧也有渠道吗？” “不。” 艾华斯闭着眼睛，轻声答道：“我准备的武器，叫做【夏洛克·赫尔墨斯】。你说的没错，我们两个的道途都是辅助性的，那么就算我们拿到武器其实也就那样。我们真正需要的，是找到有战斗力的伙伴。 “我相信，即使我们之前没有交流、没有约定……夏洛克先生也一定会来鹈鹕酒吧找我们集合。 “——准确的说，是来找我和骑士先生集合。” 第三十八章 绞刑广场 律政广场的具体位置，就在白皇后区的东南角、与劳合区的相交处，以“劳合亲王大道”链接着这两片区域。 因为在很久很久之前，这里就是阿瓦隆王国律政厅的所在位置。 哪怕后来律政厅被裁撤、职能被并入到律法院，律政大臣也变成了律法院的管理者……但这块地方依然被居民们称为律政广场。 艾华斯并没有走路前往律政广场。而是带着“安妮·亚历山大”与自己的儿子一同打了辆马车。 “我考考你，安妮。” 艾华斯坐在车厢里，十指交握拉起身侧璐璐的手。 为了让她不无聊、也同样是为了舒缓她的压力，艾华斯随口问道：“你知道律政广场属于哪片区域吗？” “……劳合区吧。” 璐璐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安妮”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答道：“它毕竟在劳合亲王大道的东侧呢。” “但其实在劳合区居民来看，律政广场从来都不属于劳合区。” “……咦？” 璐璐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它完全以大理石铺设了大片平整地面，又有许多作为官方标志的纯白建筑，与劳合区的‘港区’风格并不协调，倒是与白皇后区的街道与建筑风格类似。” 红白皇后区最大的区别，就是路面与建筑的颜色。白皇后区的建筑大多以白色为基调，路面也都是白色或是灰白色的；红皇后区则更倾向于棕色、深棕色、和棕红色。 “这么说来，似乎也有道理。”璐璐沉思着点了点头。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白皇后区的居民也同样不认同律政广场属于白皇后区。”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有些坏心眼的微笑：“因为这里太脏了——环境又脏又臭、治安混乱不堪。 “从上一代国王都铎三世开始，人们更喜欢管它叫绞刑广场——” ……为什么？ 璐璐心中刚刚浮现出这样的疑惑。 但下一刻，她的瞳孔便开始剧烈震动！ 在狐狸先生话音落下不久，她就看到了那大理石广场上整整两排满满当当的绞刑架。 两排尸体安静的悬挂在上面。 不多不少，正好四十具。 其中有大概六七具，已经有了明显的腐烂痕迹，有蚊蝇在尸体附近飞舞。剩下被绞死的尸体都还算新鲜，至多不过两天。 尸体身上的衣物有大半都是残缺的，还有不少人的脸上、身上都有明显的血痕与残缺。一些尸体的腹部被挖空，还有一些缺失了肢体。不知道是死前留下亦或是死后施暴留下的。 明明是比起斩首更文明的绞死，但广场上却有一种若隐若现、挥之不散的血腥味，透过马车渗透了进来。 璐璐下意识的想要挣开被艾华斯握住的手，捂在自己嘴前。因为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呕吐、显得失礼。 ——但艾华斯握得很紧，她挣不开。 他反而更紧的握住了璐璐的手，攥到她感觉到有些微痛。 但也正因如此，璐璐分神之下，却反而稍稍驱散了心中那种强烈的不适感。 “你还好吗，安妮？” 艾华斯“有些疑惑”的关切问道：“你之前没来过律政广场吗？”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尸体。” 她低声喃喃道：“我见过的死人并不少。我早就习惯接触死亡了……” 只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残酷之死”。 她本以为自己会吐出来，却最终还是没有。如今的璐璐只感觉到了一种无言的视觉震撼。 “每周的周日就是行刑日。我们没赶上行刑日……周日时，不少放假有空的人都会来围观死刑。那也是扒手们最活跃的一天。” 艾华斯说着，马车便经过了一具被高高挂起的尸体。 璐璐惊愕而有些恐惧的目光，看向他那缺失了一个眼球、半张脸覆盖着血的狰狞面孔。 凑在她耳边，艾华斯坏心眼的指着那具尸体轻声呢喃着：“你看，这尸体还很新鲜，刚死不过两天。不然他眼眶中就会有蛆虫……他的眼球应该是被人偷走卖去黑市了。恶魔学者的一些仪式会用到男人的左眼——你看他的裤裆的破口，那里面的东西应该也被人偷走了。 “看来这个礼拜被执行死刑的应该是三十三人。因为还有七具尸体是上周留下的。” “……这是多还是少？” “在现在这个时代来说，很正常。” 艾华斯只答了一半。 在十四年后，玻璃岛的死刑率降低了不少。 但那并非是因为治安好转……而是因为七八年后的矿区塌陷事件，需要更多的劳工。 “五十年前……哦，三十多年前，那是死刑的巅峰时期。像是偷窃这种很小的罪行都会被判处死刑，并且死亡并不是结束、也不是最严苛的处罚——有许多生前的残酷折磨、还有一些在死后。 “索菲亚女王废除了包括斩首在内的十三种残酷死刑，只保留了绞刑。并且大量调低了其他罪行的惩处力度……许多以前被判处死刑的罪行，现在都只是被流放、监禁、劳役。在战争时期，还有机会戴罪立功……” 艾华斯说着，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先生。” 粗声粗气的马车夫说道：“您说的那个酒吧怎么走？” “哦，差不多已经到了，”艾华斯好脾气的温声道，“您把我们放在这里就行了。” “那你们可得小心绞杀党啊。” 车夫好心提醒了一句：“另外，只到这里是五个铜币——算便宜您半铜币。” 阿瓦隆的铜沙漏，最小面值并不是“1”。在那之下还有半铜币和四分之一铜币，大小分别是一铜币的三分之二和一半大。 这算是不太常用的辅币。其中四分之一铜币在二十年前就停发了。二分之一铜币也五年前停发了，只剩下存量在市场内流通。 但如今是十四年前，半铜币还是比较常见的单位。 闻言，艾华斯看向了璐璐。 璐璐怔了一会，才意识到钱可能在自己手里。她翻找了一会，然后点出了一张红币，走上前去礼貌的双手递交给了车夫。 这张红币等于十张铜币，也就是两倍价格。 “不用找了，先生。” 她认真说道：“您辛苦了。” “您真是美丽又大方，夫人。” 马车夫赞美了一句，便美滋滋收下钱离开了。 等他离开之后，艾华斯才笑眯眯的走过来。 “你应该记得，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吧？” 他轻声说道。 “我记得，”璐璐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复杂，“我只是觉得……哪怕他们是虚假的，但我此刻的心情也是真实的。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所以我只能给他点钱。” “这可有些偏向奉献道途了哦，我亲爱的安妮？” 艾华斯不轻不淡的说道。 “我不在乎，”她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与其他在玻璃岛出生的孩子一样，从小接受的都是威权道途的教育，但我仍然走上了美之道途。因为我只是想做我想做的事……那些我觉得我应该去做的事。 “我只是喜欢这条道途的准则，喜欢它的神秘技艺。不是为了它给我带来的超凡能力，也不打算将我自己的人格与人生都绑缚在上面。” 总是一副看上去没什么主见、也没什么自信的璐璐，在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却像是触及到了什么敏感之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艾华斯没有提及的东西。 “……那可不容易呢。” 就在这时，一个冷淡而稚嫩、刻意被压低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响起。 一位从他们下车开始，就一动不动紧紧盯着他们的年轻报童，突然走过来，轻声开口讽刺道：“您正走在一条天真烂漫、危险至极的道路上。 “超凡之路注定是要舍弃人性的……璐璐夫人。” 第三十九章 身体是小孩头脑却是大人的名侦探 “那倒也不一定……侦探小先生。”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同样低声回应道：“你不向我们推销报纸，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有着棕红色卷发、脸上满是细小的雀斑，身体纤细矮小，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男孩……想必就是夏洛克。 艾华斯一下车就轻而易举认出了夏洛克的身份。 因为夏洛克压根就没有隐藏。 他甚至都没有好好扮演自己的身份。 作为一名报童，他并没有张罗着推销自己的报纸。而是从容而沉默的躲在阴凉中，用他那锐利而阴沉的目光打量着周围路过的每一个人。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利刃，让路人感到明显的不适。好几个人都诧异而警惕的向他这里望来，看到是个阴沉的小孩之后才稍微放下了半个心。 “狐狸，你很聪明……但你应该是新人，对吧。” 男孩冷淡的嗤笑一声：“教你一手。大多数情况下，选择不扮演自己的身份也没事。 “虽然‘扮演身份’是必要任务。但失败标准不是你的扮演失败，而是被人质疑、拆穿。 “我只是一个报童，就算在这里待着一动不动很奇怪，但又有谁会跳出来质疑我‘你不像是个正经报童’呢？没人会理我的……因为我微不足道。” “原来如此……” 艾华斯若有所思，脸上露出了温暖明亮的笑容：“那是不是说，只要我将可能会质疑我的人全部抢先杀掉——只要让他说不出话来，就不用担心自己被拆穿？” “嗯，是这样。但以你的能力，应该做不到吧。” 以小男孩的姿态降临的夏洛克侦探，并不对艾华斯话语中的残忍与危险而丝毫动容，只是冷静分析着：“那位老爷子应该就是这么做的。 “他是第一个到的，说明他也是阿瓦隆人。在我们无法互相交流情报、又被任务要求我们前往绞刑广场的情况下，应该能通过任务中‘准备战斗’的暗示，意识到我们当前的统一目标是‘获取武器’。进而从最有效的武器获取途径‘黑市交易’里，联想到刚在报纸上出现过的鹈鹕酒吧。 “更进一步的可能是，通过换位思考意识到其他人也需要获取武器、因此也会联想到‘黑市’——进而判断其他人也有可能会来鹈鹕酒吧。于是我们就可以来这里集合。比起‘武器’，显然是队友更具价值。不管他在第一层还是第二层，他都会尽快前往鹈鹕酒吧。而这里就是必经之路。” “但‘骨雕’却并没有来这里。” “对。这说明他不打算与我们合作……或者他认为会来这里集合的人，多半已经弃绝了黄昏道途。就算来也无法获得队友。” “……也就是说，侦探先生早就想到我们会来这里？” 璐璐忍不住小声说道：“那如果‘骨雕’老先生不来的话……你是打算我们三个，加上骑士先生一同组队吗？” “事实上，在我的计划中，应该是包括‘骑士’在内的我们三人在这里汇合。并不包括你。” 夏洛克神情冷淡：“你会与狐狸出现在一起是意外情况。 “虽然我并没有对立美之道途的超凡者——但恕我直言，如果你单独显现、身边没有‘狐狸’的话，你肯定想不到要来鹈鹕酒吧门口集合这件事。” “……呜。” 璐璐小小的悲鸣了一声。 身材丰盈的美丽妇人，露出了少女般无措的神情。 因为她知道，夏洛克先生说的是对的。 “不止如此吧，”艾华斯突然开口道，“不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来这里也不会遇到队友的原因。” 小夏洛克有些诧异的看了过来。 男孩发出稚嫩的声音、语气却成熟而冰冷，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鼓励道：“稍微说说看？” “之前你就对‘骨雕’的手杖很在意。使徒大人说过规则，能带进仪式中的物品，只能是自己‘亲手制造’的超凡物品——也就是说，他的手杖并非是普通的手杖，而是黄昏道途的造物。但他这是参加的第一次进阶仪式，也就是说他也才刚走上黄昏道途。我认为他的手杖，有可能用人骨制造的超凡物品。” “准确的说，是由一根完整剥离的脊骨制成的。” 小夏洛克挑了挑眉头，精确补充道：“女性，十八岁到二十六七岁。没有进行过重体力劳动，锻炼的痕迹也不明显。但她应该常常伏案工作或学习。还有些微微驼背。 “有可能是学生，也可能是画师或者作家。出身不会太差也不会太好，应该是玻璃岛本地人。大概率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被蛊惑了。才刚刚涉足黄昏道途，就能制造出超凡物品……说明他在进入黄昏道途之前就在时常练习骨雕或者雕刻技术，对制造超凡物品颇有心得。 “那也就是说，他的另一个身份大概率是擅长制作超凡物品的均衡道途、美之道途、超越道途中的一个。”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璐璐：“我更倾向于是美之道途。他或许是一位雕塑家，也有可能是收藏家。 “现在明白了吗，狐狸？美之道途的盟友并不可靠。在他们实力低微时，通常显得都很正常，但他们的感知过于敏锐、神经又太过敏感。这导致他们很容易失控、发疯，会成为进阶仪式中的不稳定因素。 “而且一个资深的美之道途持有者，很容易会变得漠视生命。他们重视艺术更胜过律法与道德。若非如此就很难以纯粹的‘美’去观察世界，也就很难更深入的走下去。” “也不尽然……” 璐璐下意识辩驳道：“我也认识很善良的艺术大师……” “我知道，”报童从容点头，“我也认识。而你算是个例外。因为在我看来，你算不上是一个标准的‘美之信徒’。你很重视道德……这很好。” “……你刚刚才说这样很危险。” “这不冲突。” 男孩懒得进一步解释，便又陷入了自顾自的思考中，低声呢喃着：“等我回去，我得去监察局查一下最近失踪人口的卷宗。或许能给我带来些许灵感…… “都已经是老人了，为什么会突然踏上黄昏之道？是因为重病吗？还是得了绝症？是感觉到自己已经活不久了，突然对生命产生了强烈的眷恋？希望能够活下去……是没有学生可以继承，还是自己的后代太不争气、抢夺遗产？” “……如果是玻璃岛的老年艺术家的话，”被忽视的璐璐鼓起勇气，突然开口小声说道，“有可能是老拉尔斯。他今年夏天的时候，查出了骨肿瘤。” “老拉尔斯？” 夏洛克都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想到：“拉尔斯·格雷厄姆先生？他不是给女王……” 说到这里，他突然止住了话头。 他看向璐璐的眼神变得深邃，不再言语。 艾华斯也看了她一眼。 ……好家伙。 这只全自动开盒机，还能用来开其他人的盒啊？ 公主殿下居然还有这种功能。 “……‘骑士’先生现在还没到。或许他没有想到这一点，毕竟他看上去是个很粗心的人。” 夏洛克的话锋一转，态度发生了明显转变：“但只有我们也没关系。你们记得时刻跟紧我……” 比起之前的优先帮助骑士与狐狸，夏洛克的策略突然变成了优先帮助已经到场的狐狸与璐璐。 很显然。夏洛克应该是猜到璐璐是伊莎贝拉王女了……对他来说，这并不困难。 幸运的是，夏洛克是忠诚的女王派。 艾华斯知道，他的父亲曾是一位大臣。因为某些事而被人陷害，卷入到了麻烦中。索菲亚女王特别赦免过他父亲的罪行，对他有恩。 从那之后，夏洛克一直在暗中为王室服务。有些事件女王会特地邀请夏洛克来参与调查。一方面是因为可靠、另外一方面是保密。 所以比起正常人，夏洛克会更了解一些王室的秘密。 在目前这个时间点，这件事还算是个秘密。就连伊莎贝拉自己应该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 艾华斯反应了过来。 在自己改变历史、出现在这次不该由自己参与的进阶仪式以前，伊莎贝拉公主的这次进阶仪式，果然是靠着夏洛克躺赢过去的啊。 ——就在这时。 三人突然同时陷入了沉默。 因为就在他们心中，猛然响起了一声清晰的钟声。 周围人都没有听到，只有他们三人听到。大约几秒过后，又是一声钟声响起。 “……这是丧钟。” 男孩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有个坏消息……或者说好消息。有两人被淘汰了。你们通过仪式的概率变大了。” “两人？” 说到这里，璐璐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艾华斯：“他们也是在一起的吗？” 她其实第一时间想说的是，他们也是夫妻关系吗？ 但这话太过羞耻，因此尚未说出就被她又吞了回去。 艾华斯则向报童追问道：“丧钟意味着什么？被揭穿，还是死亡？” “死亡。如果是被揭穿身份的话，剩余人会听到‘哄堂大笑’的声音。” 小夏洛克的语速变快了一倍不止：“这才刚开始一个小时，还有三个小时的生存时间。而凶手已经开始动手了，而且两个人在一起也无法抵挡他们。而在‘安全’难度的仪式中，我们只会遇到一个敌人，而且不会太强。一定是我们合作情况下可以轻松对抗的。 “考虑到骨雕可能会单独行动，剩下几人中除了爱之道途的那个小女孩和均衡道途的那个药贩子，其他人的战斗力都不会差。 “除非正好是他们两人一起遇到凶手……” “——那也就意味着，那个怪物能在短时间内连续击杀两人。” 艾华斯接道：“速度快到让另外一人没有跑掉。” “肯定是偷袭。” 夏洛克判断道：“他们没有来律政广场，说明敌人不是在这里等候的。有可能这里反而是安全区，只在最后时刻才会遇到那个敌人。” “不一定。” 青年教士目光微垂，补充了其他的可能性：“也有可能是外国人碰上了绞杀党，毕竟他们不懂阿瓦隆。” “嗯，你说得对。” 男孩点了点头，警惕的四处打量了一下：“总之，小心阴影和拐角……一会我跟在你们身前，防止我被人偷袭拖走而你们没有注意到。” “我们去哪里？”璐璐小声问道。 “鹈鹕酒吧——现在给我一个带你们去鹈鹕酒吧的理由。” 听到夏洛克的低声吩咐，青年教士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温暖阳光的笑容。 “你真有礼貌，小先生。愿司烛照亮你。” 艾华斯稍微放开声音，以能让周围人听清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对我妻子的赞美——天这么热，不如我请你喝一杯吧？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别给我喝酒，狐狸。” 小夏洛克压低声音提醒道：“我现在只能喝牛奶……酒精会扰乱我的智性，削弱我的法术。” “要不，牛奶如何？毕竟你还太小，不能喝酒。” 艾华斯从善如流。 “……我知道个酒吧。” 小夏洛克的音量也变得正常起来，他发出孩童般稚嫩的声音：“我们管它叫鹈鹕酒吧！” 听到夏洛克那有些笨拙的装嫩声线，艾华斯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不会演也可以不演的，夏洛克先生。 你这造作的声线，让我想到另外一个身体是小孩头脑却是大人的名侦探…… 但就在这时，他们却又听到了一声悠长的丧钟。 艾华斯的表情变得凝重。 ——第三人死了。 距离之前的两声，也才不过两分钟。 “等一下，”小夏洛克顿时面色一变，也顾不得自己的扮演了，“情况不对！死的太快了！” 两个人还好说，有可能是一起被偷袭了。第二个人逃跑的时候被追上杀死了。 ——但在明确只有一个敌人的情况下，却能有三个人接连死去，这就很不合理了！ 这不是互相竞争杀戮的仪式，九个人可是以不同的身份降临到不同的地方的。 这次仪式的难度明显不对！ ——是因为夏洛克或者骨雕的存在，拔高了敌人强度吗？ 很快，艾华斯意识到另一件事: 他之前以为死的那两个都是外国人。但三个的话就不一定了。 骑士一直没来，或许不是他没想到鹈鹕酒吧。 而是他去了其他地方，并且有可能已经死在路上了！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不能再去鹈鹕酒吧了，那里不一定绝对安全，而且一旦被堵住我们跑不掉。骑士没来或者已经死了，我们只能依靠侦探的法术，第一能级的法术强度又不够。” 艾华斯立刻改变了计划，并熟练接管了夏洛克的指挥权： “——我们得迂回一下，先躲起来看看有没有人继续死。我知道这里的一个暗道。跟我来。” 第四十章 劳合社 暗道这东西听起来似乎很神秘，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罕见。 毕竟它修出来的目的就是给人用的。 艾华斯带着璐璐和夏洛克，从鹈鹕酒吧的不远处进入了一间之前存放过石料、如今满是灰尘与碎石的废弃仓库。 从仓库后门出来，是稍显荒凉颓败的一片荒地。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一道由污水与积水形成的小溪，阻隔了他们前去的步伐。小溪对岸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与灌木丛，反复经历风雨后变得褪色、腐烂。 而艾华斯看到它，却反而松了口气、像是找到目标一样，毫不犹豫跨过小溪，紧接着向对面的垃圾滩走去。 “从这里继续往前走，翻过这个大土坡就到了。” “……原来如此。” 非常勉强才跳过来、没有弄脏鞋子的夏洛克，跟在艾华斯身后低声喃喃着：“用污水与垃圾这种会让人感觉‘被废弃’、‘到了尽头’的意象，来让人下意识的认为这里没有路。不算很高明的隐藏方法，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够用了。” “因为这确实不是什么高级的密道，而且它也不算是人造的。” 艾华斯走在最前面带路，同时微微回头解释道：“它通往一家在二十年前被废弃的化工厂。 “在大约七八年前，这条暗道被劳合区的一伙毛头小子发现并占领。他们就是如今的‘毛衣兄弟会’、一伙绞杀党。” “……绞杀党，不是一个帮派的名字吗？” 提着裙子、很勉强才能跟在艾华斯身后的璐璐疑惑问道：“我还以为那是劳合区最大的帮派。” “并非如此。绞杀党的确都是些帮派份子，但不是说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帮派叫‘绞杀党’。” 回答她疑问的是报童夏洛克：“凡是会以‘绞杀’的方式进行杀人抢劫的帮派分子，都被称为绞杀党。恰恰是那些小帮派，才会用这种方式赚钱。” “那最大的帮派呢？” “那肯定是劳合社。劳合区只有一个劳合社。” 艾华斯答道：“两百多年前的劳合亲王，在他还是商人身份的时候组建的‘劳合社’依然留存至今。那是一个贩卖保险、高利贷、远洋情报、商业内幕的大型结社组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阿瓦隆唯一合法的帮派。” “……高利贷不都是违法行为吗？为什么会有合法的高利贷？” “因为他们并不从明面上收取超额利息。而是通过贩卖远超正常人能负担起的、超高价格的《劳合周报》这种形式来收取利息。” 说到这里，艾华斯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璐璐：“我亲爱的。您不会觉得，五张红烛买一份周报的价格很正常吧？ “那可是周报。这意味着上面一大半的新闻都是被其他报纸报道过的旧闻——新闻业有句话，叫‘早上的报纸到了晚上就是废纸’。虽然有些偏激……但无论如何，周报都应该比日报更便宜。” 之前艾华斯在鹈鹕酒吧门口遇到的那个报童，就是劳合社们养着的“报童”。 当时哈伊娜感觉到了《劳合周报》的价格不对劲。但她没理解《劳合周报》是卖给谁的。艾华斯也不想向她解释。 以她率直的秉性，还是不知道这种事会更好。 哈伊娜还以为买报纸的会是水手、渔夫和劳工……他们哪里付得起这种钱。 就算有，他们也只会买肉和啤酒。 疲劳而穷苦的底层人是无力去购买报纸的，他们只会从酒吧中打听免费的消息。 一旁的小夏洛克叹了口气，低声向不谙世事的公主殿下耐心解释这其中的圈圈绕绕：“在劳合区向劳合社借贷的人，都要定期购买指定份额的《劳合周报》来作为额外的利息。收贷人上门检察的时候会检查借贷人持有报纸的份数，并剪掉报纸的一个角来作为验收。 “他们贩卖的那些内幕情报也是一样。那些工厂主或是公司董事，会直接从劳合社订购一大批《劳合周报》。而送报纸来的人就会将口信一并带来。 “他们还有调查指定目标的业务，还曾经邀请过我。据我所知，有些私家侦探会接受他们的雇佣。而劳合社将调查好的个人情报送上的时候，也是用制定份额的《劳合周报》进行付款。” “……是因为报纸会缴税吗？” 听到这里，璐璐立刻反应了过来：“所以财政大臣和税务大臣会庇护他们？” 她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通过报纸进行灰色交易的方式，但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这种做法的聪明之处。 这意味着劳合社会向王国公开自己全部的收入财报，并且积极缴纳一大笔保护费。 既然收了他们的钱而没有逮捕他们，那就说明这种行为被允许了。 不愧是劳合亲王培养的组织。 尽管缺少大量的经验，但伊莎贝拉公主的脑子是很好使的。 而且她接触到的知识阶层很高，因此也培养出了很好的政治嗅觉： “之所以用‘报纸’这种方式来收钱，是劳合社表示自己对‘威权之道’的尊敬吧？哪怕他们源于劳合亲王留下的势力，但如果真正惹恼了圆桌厅也会遇到麻烦。 “但如果是通过贩卖报纸这种形式来进行贷款交易，就意味着他们会将‘利息’作为一种净收入来缴税……因为他们不想得罪监察局，所以比起那些几乎必然会偷税漏税的商人，他们的缴税行为反而会更加积极稳定。” 伊莎贝拉听税务大臣抱怨了无数次收不上来税的问题。 他不断要求监察局向那些可能有偷税漏税行为的公司派遣税务监察。每次都能拿出来长的可怕的一大串名单——比伊莎贝拉的头发还长，端在手里时另一端恨不得垂在地上。 ——伊莎贝拉清晰的意识到，假如劳合社的缴税行为足够积极、数额巨大且非常稳定，那么他们的确会得到庇护。 他们能拿到《玻璃台阶报》的分销权，就已经说明了圆桌厅对他们的意见。 报童点了点头：“正因如此，督察院不会派人来管他们。再加上他们自发维持劳合区民间秩序的行为，所以监察局也只能对他们视而不见。 “那毕竟是自身就行于【威权之道】、也同样尊重【威权之道】更上游存在的合法社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其实已经不算是一个社团、而可以看做是一个手段不干净的大型公司。 “所以他们不会进行‘绞杀’这种可能会招致调查的行为。但他们对其他帮派盈利空间的挤压，又会导致其他社团不断选择派遣成员进行‘绞杀’、‘入室抢劫或盗窃’、‘绑架’、‘刺杀’等非法手段来获得资金。 “而这会导致他们容易被监察局调查并被逮捕。于是进一步压缩了其他社团的生存空间。” “——不止如此。” 终于，远远看到废弃化工厂后门的艾华斯松了口气，随口补充道：“其实那些绞杀党在偷袭并杀死路人、抢走他们身上所有物品之后，他们的销赃途径依然是劳合社。而一些类似刺杀或是盗窃的委托，也是由劳合社发出的。 “所以我刚刚说，劳合区只有一个最大的帮派，那就是劳合社。” “……还有这事？” 闻言，连夏洛克都吃了一惊。 但他细细一想，这似乎也合理。劳合社无论多么合法，他终究是一个手上不干净的帮派组织而不是一个正经的实业公司。 可夏洛克始终查不出来他们的犯案证据…… 或许不只是因为证据被监察局销毁了。 或许从最初，就没有那种证据。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亲自去做那种事了。 夏洛克细细打量着牧师打扮的“狐狸”，第一次开始对他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 他似乎对劳合区很熟悉，又知道这条密道。甚至对劳合社的秘密都有所了解…… ——难道“狐狸”并非是学校的学生，而是帮派成员？或者说干脆就是某个组织打入到教会的眼线、亦或是叛教牧师？ 想到这里，夏洛克试探着问道：“狐狸先生……如果我调查‘毛衣兄弟会’，会对你造成困扰吗？ “如果会的话，我想我会网开一面。作为你在仪式中帮助我的感激。” 闻言，艾华斯脚步顿了一下。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报童，嘴角微微上扬。 “我既然会在你面前说出来，就不怕你查。查完‘骨雕’之后，就顺便把毛衣兄弟会逮捕吧……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别看毛衣兄弟会是个小组织，每个人手上的人命都不会低于五条。 “根据我的小道消息……他们或许与鹈鹕酒吧背后那群人有联系。” ——其实不仅如此。 艾华斯之所以记得这条密道，是因为这里就是一个主线副本。 前置剧情全忘了，但艾华斯确信“毛衣兄弟会”肯定与高贵之红结社是有关系的。因为出现在这个副本里的毛衣兄弟会成员，不仅被恶魔学者的仪式大幅强化了躯体、狂暴了心智，而且还养着一大批用尸体来制作的恶魔犬。 那个副本还蛮恶心的。 不仅又长又拐，不认路就容易走迷路。而且地上还有各种垃圾、泥潭、污水影响行动，还有大量恶魔犬会埋伏在拐角，在第一个人路过的时候激活、然后突然冲上来开始咬第二个人。 这些恶魔犬不光是身披边缘锋利的废铁装甲、肉的一批的同时伤害还高，而且仇恨还是连锁的——被大之后就会开始疯狂喊狗，巡逻的其他狗听到之后就会赶来。 比起机制并不复杂的BOSS，这个副本的小怪要烦人的多得多。 艾华斯可不想再来打一遍这个本。光是想想被那些用人肉喂大、半人高的铁皮疯狗扑上来咬，他就有点头皮发麻。 不如让夏洛克提前把他们端掉得了。 也顺便给夏洛克找点事做，别让他一个劲的盯着鹈鹕酒吧背后的东西查。不然“那位大人”可能会以为他的信落在了夏洛克手里，警惕的开始销毁证据与灭口。 要是“那位大人”销毁证据的进度比艾华斯快，他就不好查了。 虽然“狐狸”身份成谜，但对于多疑而聪慧的夏洛克来说，在梦界仪式中偶遇的狐狸随口提供的线索，反倒会比现实中有人刻意送上来的线索更值得调查。 因为他会怀疑后者的动机，试图从更高的层次反向推理——这不能说是错的。艾华斯就是怕他察觉到自己的动机，所以才要通过“偶遇”这种方式来把情报“无意间”塞给他。 ——艾华斯了解夏洛克，他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第四十一章 铁钩魔 这家废弃化工厂的两侧都是开裂的砖墙，但从外面看起来还算整洁。并没有长出太多的爬山虎与杂草，只是有一层灰黄色的灰与污泥。 比起工厂，这里更像是废弃别墅或是库房。 走廊并不宽阔，大概只能容下两三人一同并肩走。因为完全没有照明，在进入后哪怕外面是正午、这里依然是一片漆黑。 艾华斯一进门，就闻到了非常浓重的灰尘味道。还有种像是榴莲一般的刺激性气味，很是呛人。 璐璐抱着孩子，一边轻声咳嗽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着。 哪怕她知道这里没有人，也是保持蹑手蹑脚的。 她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哪怕自己依然没有离开玻璃岛，可她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探险感。这里的一切都如此新奇，让她激动万分。 “我们来这里……” 璐璐小声说道：“是为了躲避那个凶手吗？既然这里是化工厂，我们要不要去拿点化学试剂防身？他如果跟过来怎么办？” “他首先要先能找到门。” 艾华斯毫不避讳的说着过度精确地情报：“这家化工厂并不存在正门，因为这里的后门其实算是死胡同，只有那个仓库后门能通往这里。在它被废弃之后，原本通往这里的正门就被新修建的石料仓库挡住了，随着仓库的扩建，最终被完全堵死。 “这家化工厂有两层楼高，还有用梯子能抵达的更高处。每一层都有大量相通的房间，而且足足有三个上下楼的楼梯。入侵者只有一个人的话，我们有非常充足的空间打游击……” 他说到一半，便突然听到一声丧钟。 于是艾华斯立刻沉默，回头与两人目光相交。 “第四个。” 夏洛克轻声说道。 “我们三个，再加上‘骨雕’，这就四个人了。” 艾华斯眯着眼问道：“你觉得还有谁能活下来？” “可可。我怀疑她是双重道途。” 夏洛克轻声提醒道：“你记得吗，狐狸？厄莉妮大人提过‘这次有三位进阶者拥有复数道途’。 “你、骑士和璐璐显然都是新人。国王和芝士也都不怎么聪明。除去我和骨雕，应该还有一人……要么是罗勒，要么是可可。” “我对罗勒女士没什么印象呢。” 璐璐凑过来，小声说道：“我甚至记不起来她的特征。” “这就是适应道途的其中一种表现，通过隐藏自身、融入环境来获取优势。别小看她——你仔细回想一下，就会发现在我们九个里，只有罗勒什么情报都没有透露。我们对她一无所知。” 报童提醒道：“如果这是新月仪式，我最警惕的不会是骨雕，而是她。每个适应道途的超凡者都是专业的猎人与刺客。她不死我绝不会放下心来。” “那可可呢？” 艾华斯反问道：“为什么你觉得可可是双道途？” “我不确定，只是更倾向于第三人是可可。要说理由的话……” 夏洛克说道：“那就是她所说的‘我的职业并非是恶魔学者’。 “她是最后两个抓取过来的，比‘国王’还晚。国王在星锑，那么可可肯定也不在阿瓦隆。 “但在星锑，虽然超越道途是合法的，但一般人可无法获取恶魔学者以外的超凡职业。” “就像是在阿瓦隆，威权道途的超凡职业只能是律法师、仲裁官、空骑兵这三个吗？” 璐璐问道。 夏洛克纠正道：“准确的说，只有律法师和监察者。并不是所有监察者都能进阶仲裁官，哪怕等级到了，但不通过圆桌厅的审查也是不允许进阶的。仲裁官的必要进阶条件，就是得到‘仲裁权’，能绕过法庭机构进行单人审判。 “监察者哪怕进入督察院，最多也只有执法权。是无法满足仲裁官的进阶条件的。 “而‘骑士’先生的轻骑兵职业所进阶的空骑兵，更是军队系统专有的进阶……每一位空骑兵都是阿瓦隆军队里精英中的精英。” “啊，这个我知道！” 璐璐眼前一亮：“是要红狮鹫变成会说话的白狮鹫，才能从轻骑兵变成空骑兵对吧！” “对。要等他们的狮鹫伙伴成年，危险的棕红色的体毛全部褪去化为纯白、体格从一米八迅猛增高到两米五以上、暴躁的习性变得沉稳、智力提高到能够说简单的人话时……轻骑兵才能进阶成空骑兵。而这就需要他们用威权之道来不断强化他们的伙伴。白狮鹫每天在不训练的情况下就要吃三十磅的鲜肉，训练与作战时要翻倍。 “而普通监察获得的狮鹫因为品种不同，养一辈子最高只能长到一米五、也学不会人话。食量也只需要每天五磅左右的鲜肉，寿命更是只有短短的三十年。比起伙伴更像是能载人飞行的忠诚宠物。军队使用的那种白羽狮鹫能活几百年——他们的人类伙伴衰老而死时，狮鹫都还活着。 “在星锑王国，对应监察的超凡职业是魔人，而对应律法师的是恶魔学者。一个普通人进入王立律法大学成为超凡者，他毕业的时候不可能成为一名轻骑兵。因为纯正狮鹫的资源稀少，必须要保证轻骑兵的忠诚，因此轻骑兵只会从骑士家族里面选——就如同我们的‘骑士’先生，他在举行仪式可是戴着头盔的。” “骑士”或许没意识到，他其实才是第一个自我开盒的人。比璐璐开盒还更快一点。 因为在阿瓦隆，骑士家族以外的人是不允许私藏盔甲的。那大概率会判处死罪。 这意味着他的父亲或是母亲，肯定是圆桌厅的骑士。所以他才能拿到骑士头盔，也所以他才能成为轻骑兵。 “……星锑王国的贵族吗？” 璐璐喃喃道：“我听说星锑那边是有代代相传的‘贵族’的。他们有着爵位，还有自己的土地和庄园。我从不少戏剧和诗歌里面读到过。” 阿瓦隆将星锑视为敌国，却并不敢直接发起战争……其中一部分的原因，的确是他们无法肯定王室诅咒是否由星锑王国发起。而阿瓦隆的权力与其说是集中在女王身上，倒不如说是在圆桌厅……这样模糊的借口，是不足以让国力相对弱小许多的阿瓦隆主动向星锑宣战的。 星锑王国如今正是这片大陆最强大的国家。 他们曾经是这片大陆唯一的帝国。即使在分裂成四个国家之后也依然强大。 由写下均衡道途的神圣典籍《锑的凯旋车》的瓦伦丁一世所建立的星锑王国，如今已经吞回了曾经帝国的两个碎片，恢复了帝国八成的版图。 阿瓦隆能战胜鸢尾花，但肯定打不过星锑。比阿瓦隆先进五十年以上的炼金术研究，让星锑的科技异常发达。他们在前几年才刚发起战争，吞并了之前从帝国分裂出去的另一个邻国……战场上那种能够不断再生的巨大魔像令人生畏。 只有在阿瓦隆与鸢尾花和教国联合时，才能勉强在政治格局上维持均势。但如果有谁真的被星锑进攻，除非表现出强大的抵抗力、否则其他盟国也未必会参与防守。 但伊莎贝拉公主心中产生了另一个疑问： 这样强大国家的贵族……为什么这个年纪才成为超凡者呢？ 虽然她看上去很是年轻、仿佛只有二十出头。但伊莎贝拉作为美之道途的敏锐感知能力、以及同为女性的认知，让她确信可可小姐……或者说可可夫人至少也有三十岁以上了。 她应该是使用了能驻颜的炼金药物，才能维持如此年轻、宛如少女般的清纯外表。 三十多岁才成为超凡者，会不会迟了点？ 于是她立刻反应了过来，非常肯定的说道：“可可应该就是那个双道途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夏洛克反问道。 “因为可可小姐年纪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年轻，她应该有三十岁以上。她使用过炼金药物来维持年轻。” “……原来如此。那就说得通了……第五个幸存者应该就是可可。” 夏洛克缓缓点头，表情反而变得凝重了起来：“那可能就不太妙了。”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你是说，敌人有可能是恶魔学者？” “听着，两位。我想起了一个事件。” 夏洛克低声说道：“十年前的1888年，也就是现在这个时间线的四年后，劳合区发起过一次连环杀人事件。每过八天，就有一位孕妇被杀、腹中婴儿被残忍的剖开取出、体内的肾脏也被夺走。这是明显的仪式杀人痕迹。 “监察局将其称之为‘开膛手杰克’事件。我当年十六岁，参与过这件事的调查。” 男孩面貌的侦探缓缓开口：“这个案件的凶手是一位年轻的恶魔学者，他从自己导师手中继承了一只铁钩魔。那是一百多年前，从‘手术堕胎’这种意象中诞生的恶魔。因此他试图强化这种意象，通过这种仪式来强化自己得到的恶魔。 “他最终被我们逮捕并处死了。但杰克被处死之前，向我们供出了他还有一个师父。 “——他供述，他的师父在玻璃岛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持续为某位人物服务。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为那位幕后黑手杀死了许多人。而最近他出国了，据说目的地是荷鲁斯帝国或者安息古国。‘为了通过沙漠、他需要保持自身的洁净，所以他将恶魔转让给了我’，此后他的那位师父就一去不复返了。 “按照时间推算，那位恶魔学者现在应该就在玻璃岛。铁钩魔本身是下位恶魔，正面战斗能力不强、只是格外擅长偷袭……” 夏洛克说到这里，突然反问道：“你们出现的时候身上有诅咒吗？” 艾华斯和璐璐对视一眼，开口道：“我们身上没有，但是小艾华斯身上有。那是一个威力不大，但是用来定位的诅咒。” “那就对了！” 夏洛克肯定道:“我出现的时候也有，一模一样的类型。我自己用法术驱散掉了。这或许就是我们到现在还没有被袭击的原因……诅咒定位克制适应道途的藏匿能力。那个刚刚死去的人，应该就是罗勒。她坚持了很久，还是没逃掉。 “铁钩魔可以通过诅咒来定位目标，直接跨越空间跳跃过来。同样符合这个要求的镜魔需要镜子作为媒介，影魔无法出现在正午。而且这两个恶魔都是上位恶魔……” “可可只有第一能级吧？”艾华斯发问。 “超越道途本身就精通恶魔知识。她针对施展的反恶魔仪式应该可以驱散下位恶魔。也有可能是她将自己身上的诅咒转送给了他人。” “也就是说，我们的敌人是那个驾驭铁钩魔的恶魔学者吗？”璐璐明白了过来。 “嗯，准确的说，是他远程操控的铁钩魔。唯一的问题是，铁钩魔虽然只有第二能级的强度，但它的速度太快，又善于偷袭……对于第二能级的超凡者来说也几乎不可能战胜。除非我们中有一个律法师，能将其瞬间压制住、才有可能将其击杀。” 夏洛克眉头紧皱，有些不满的低声斥道：“不知道骨雕和可可究竟拉高了多少这个仪式的难度——他们抬高了难度，却又不与我们一起合作！ “我们三个是肯定打不过铁钩魔的，加上‘骑士’恐怕也不行。他不是监察者也不是律法师，而是轻骑兵，没有压制能力。按照这个仪式的难度计算，估计必须得可可或者骨雕中的至少一个愿意配合我们，才有希望击退铁钩魔。 “如今只能希望你们没有遗留其他的诅咒物品……第二能级的恶魔学者一天只能诅咒一个人一次。我已经被诅咒过了，还剩你们夫妻俩。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我们能拖时间一直拖到结束……也就还剩两个小时了。” 闻言，艾华斯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有一说一。 不是我吹啊。 假如敌人是恶魔的话……那这次仪式的难度，可能是我不小心拉上去的。 第四十二章 白狐至，国民利 尽管推理出敌人应该就是开膛手杰克所继承的铁钩魔，但艾华斯三人一孩也没有笃信这一结论而放松警惕。 为以防万一，他们仍旧躲在这废弃化工厂内，在暗中观察着唯一的入口。 艾华斯不能暴露自己超越道途的能力，因此他也没法绘制反恶魔法阵、更不能解释铁钩魔的习性与弱点。 反正没有什么可做的，于是他干脆就与璐璐在楼上找了个座位、坐下聊天。聊聊乐曲、诗歌、哲学，聊起那个并不存在的“我有一个朋友”、再讲讲大陆的各种秘闻，以及只流传在底层民间的不登大雅之堂的烂俗传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他们中间甚至有空顺便给小艾华斯再续一下催眠曲，确保他不要醒来后感到惊慌。 也是这时他们才发现，他们夫妻加上小艾华斯应该都没有吃早饭。如今才不过十点多，他们就感觉到有些饥饿了。 幸好今年小艾华斯已经四岁，早就断奶了。不然他现在要还是个婴儿、饿醒了止不住哭闹的话，恐怕艾华斯还得礼貌的避让一下。 四岁的孩子，挨两顿饿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艾华斯本人亲自说的。他说没事。 毕竟按照原本的历史，再过几天小艾华斯就要进孤儿院了。到了那时候，挨饿吃不饱就算是一种日常了。而按照这个虚造世界的时间线，朱里奥和安妮显然不用死了，小艾华斯应该就能在他亲生父母身边长大了。 当然，这种未来的可能性也只会存在于他们的闲聊中。 这个梦中世界虽然看上去非常真实，有各种触感、也会感到饥饿，但它毫无疑问是虚造的——它在细节处充斥着各种违和感，在不断提醒仪式参与者，这只是一个虚构的临时世界。 仿佛只要如此，就会让人们连同这个仪式中发生的故事也一同视为虚幻。 反倒是璐璐这种缺乏经验的新人，会认真与艾华斯探讨这个世界后续的发展、推测他们遇到这种问题的原因。 她还在猜测，艾华斯·莫里亚蒂的亲生父母应该就是被铁钩魔所杀……但她却想不出小艾华斯能从中幸存的原因。之后她便开始兴致勃勃的与艾华斯穷举他们遭遇袭击的可能性。 夏洛克在一旁提了一次“这个世界中发生的故事与现实世界并不一定一样”，但璐璐显然没有听进去。他也不再说、也懒得听——于是干脆转身去化工厂里探险，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与求知欲。 姑且还是有点收获的。 夏洛克从废弃的化验室里面找到了两瓶纯水、一瓶浓硫酸。它们可以作为施法材料。在那之后，夏洛克便开始翻阅起了废弃化工厂里面的文件，聚精会神的看着翻找出来的各种遗留文件。 就像是一位受邀调查废弃化工厂的侦探一般，在认真调查这个事件。 作为智慧道途的适应者，他必然有一定强度的阅读癖。比起闲聊，这种阅读反而是更能让他满足的消遣。 “我大概明白，这家化工厂是为何而废弃的了……” 夏洛克心满意足的回来，露出愉快满足的微笑。但正要跟艾华斯说出自己的推理，就看到仍然还在原地聊天的两人——他们从艺术出发，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艺术。 于是满身是灰的报童挑了挑眉头，转动手中的硫酸瓶：“你们还没聊完？” “聊天嘛，就是心灵上的互通有无。” 艾华斯笑眯眯的回过头来：“哪有能聊完的话呢？ “家庭、生活、梦想，所读、所行、所想……两颗并不相同的心、两个尚未相叠的灵魂，就像是两颗精雕细琢的宝石。交叠在一起对准阳光、微微转动，便能在墙上映射出万千种光彩——那正是不同的思想所迸出的火花。我将其称之为聊天。 “而若是正巧在旋转到某个角度时，映出了让人眼前一亮、终生难忘的璀璨之美——那便是灵魂的焦点。我将其称之为恋爱。” “我原本还想，你或许出身于港区，与帮派有关。” 夏洛克闻言，冷淡的说道：“现在我确定了——你肯定是个富人家的花花公子。八面玲珑，甜言蜜语，巧言善辩。 “你读了那么多书，就是为了讨女孩子喜欢的吗？” 他之前在阅读账本的时候，也在分心听着外面的声音。当然也能在这一片寂静的工厂中听到艾华斯的声音。 ——这确实是一位有见识、有修养的人。他或许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年轻，也或许用了像“罗勒”一样的魔药来维持年轻……或许他的确就如他此刻所扮演的牧师朱里奥一样，是一位修养很好的中年人。 但听到艾华斯的诡辩，夏洛克确信对方是个年轻人。 这诡辩中透露着炫耀、幼稚与轻浮，还有些许高高在上的傲慢——当然，他也可以骄傲。以他这个年纪能有这种成熟的思维、如此博学，他已经超过那些没有脑子的同龄人太多了。 “狐狸”的确很厉害。 只是，还不如艾华斯·莫里亚蒂。 虽然夏洛克只和真正的艾华斯见了一面，但那个遭遇了照明术都无法治愈的根本损伤、暂时只能坐在轮椅上修养的年轻人，是一位真正聪明、礼貌又谦虚的人。 夏洛克对他的评价很高。若非是他忙着进阶，或许会与他多多交流一番。 “难道讲与人听的智慧就不是智慧了吗？莫非分享与人的真理便不是真理？” 艾华斯反问道：“我读书便是为了讲给人听——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奉献吗？总会有人读不进书的，但他们未必是伟哲的弃儿。只不过如同盲人的眼、瘸子的腿、聋子的耳，他们缺失了能让他们阅读的器官。除此之外，他们也仍是一个成熟的灵魂，有资格追奉光明、追求真理。” 黑发蓝眼的青年修士眯起眼睛，那成熟而英俊的面容却露出狐狸般的笑。 夏洛克挑了挑眉头，沉默不语。 虽然这话听上去仍是狡辩……但听着不赖。 不过夏洛克很快意识到，这只不过是艾华斯换上了能让自己感到喜悦的言论。 “不愧是‘狐狸’。” 夏洛克不轻不重的讽刺道：“我听闻沙漠东方的太初帝国，曾有‘狐媚’之说。讲的就是能言善辩的狐狸迷惑君主的故事。” “那我想你知道的还不多。按太初帝国的说法，狐狸从智慧道途来说叫做‘千岁即与天通’，从适应道途的观星术来讲代表着尾宿九，预示着多子多福；从威权道途讲就是‘白狐至，国民利；不至，下骄恣’；从爱之道途来说也有‘王者不倾于色，则至’的说法，说的是如果君王不贪恋美色，勤于治国……狐狸才会出现。” 艾华斯毫不停顿的用同样语言反击道：“那难道我的出现不正说明，阿瓦隆正值繁盛之时吗？” ……你这话自己信吗？ 艾华斯这话噎得夏洛克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尤其是在他知道“璐璐”就是伊莎贝尔公主的时候，他就更不敢说些什么了。和夏洛克相比，璐璐显然对狐狸更有好感……若是她回去传些话、他就要平白被扣上黑锅了。 ——果然，这“狐狸”也猜到璐璐是谁了。 所以他才会特地这么说。也所以他才会刻意接近“璐璐”…… 夏洛克原本就是想阻止涉世未深的小公主被“狐狸”所魅惑，才上前来阻止的。结果狐狸的博学远超他的想象……连另一片大陆上的原典都读过。如此说来，他刚刚聊天时说的那些秘闻，也或许不全是故事与谎言…… 想到这里，他反而对狐狸有些钦佩了。 智慧道途就是如此。他们追寻神秘与真理，却并非是为了留下传承或是教授给他人。 仅仅只是学习就足以令人愉悦，探索真理本身就足以成为人生的意义。从这种角度来说，狐狸若是行走于智慧道途，或许反倒能称得上是他的前辈。 夏洛克挑了挑眉头，语气却反而变得和缓下来：“我在想，那个双生道途不会是你吧？ “你的知识与聪慧，已经超过了许多妄自行在智慧道途的愚者。假如不是的话，你有没有兴趣走向法师之路？ “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可以来找我。你知道我在哪的……我可以帮助你走上智慧道途。” “啊，那就不必了。” 艾华斯摇了摇头：“我看书很功利的。你要我只是为了看书而看书，我未必耐得下心。” “真是稀奇。奉献道途的人说自己功利。” “这并不冲突。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救赎众生。”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你或许现在不会相信。 “但我终会将阿瓦隆……乃至于这个世界，拯救于危难之中。” “……不，我信。” 夏洛克顿了顿，却是轻声答道。 因为在“狐狸”说出这句话时，他脸上那种“看上去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微妙笑容也随之变淡了，却反而变得认真了许多。 那一瞬间，夏洛克总感觉“狐狸”说的是真话。 或许狡猾的狐狸张口就是谎言，骗人不打草稿……但也或许，只有这句话才是实话。 看到艾华斯与夏洛克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默，一旁的璐璐有些慌张。 她刚刚因为一直抱着小艾华斯有些累了，就将孩子的头放到了自己大腿上。让他躺在椅子一侧，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睡。 璐璐其实不太明白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因为艾华斯中间说的一堆外语她没听懂。 但她下意识的感觉，他们或许吵架了。可能与自己有关。 抱着自己会不会做错了什么事的念头，璐璐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而她一紧张就要站起来讲话——因为根据伊莎贝拉所学习的礼仪，如今作为被保护者的她这样做才会显得正式而礼貌。结果她刚一发力，差点就把忘干净了的孩子直接摔在地上。还好夏洛克手疾眼快，冲过去用手垫了一下，才没有让小艾华斯的后脑着地。 三人手忙脚乱了一阵，才好歹没有将小艾华斯弄醒。 “……你好好看孩子啊。” 艾华斯有些无奈：“要不我来？” 夏洛克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而璐璐已经忘记自己刚刚站起来要说什么了。 她有些尴尬的伸手绕了绕自己鬓角的发丝，小声说着：“我想想我刚刚想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面色一变。 “……唔！” 璐璐感觉到自己腹中翻涌，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如同经期的痛苦放大了三四倍，她顿时面色苍白，双腿打软、浑身剧烈打颤。 她踉踉跄跄向前跌了两步。 艾华斯才刚搀扶住她，璐璐便往地上呕出了一口污血、随后剧烈咳嗽着。 暗红色的血中，混合着宛如果冻般的黑色凝块。 第四十三章 于是，艾华斯开始猎杀 “——是诅咒。” 艾华斯面色一肃，立刻判断了出了诅咒的类别：“是污血诅咒。” 这是用毒蝎、毒蛇，和活着的毒蟾蜍为材料，以经血为媒介下咒的痛苦类诅咒。能让人持续感受到三倍痛经时的痛苦，根据对诅咒抗性、能折磨人半个小时到六个小时不等。 夏洛克顿时面色一肃，瞳孔中瞬间绽放出了深蓝色的光辉。 冰冷、理性而神秘的光芒从他瞳底映出，他伸出左手小指，在空中划过一个像是拐杖一样的符文。 “水胜过血，一如纯者必胜于秽者。” 他一边低声吟诵着，一边从桌上拿起那瓶纯水。 夏洛克将其直接翻转着倒过来，那水却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填充在那符文之上。 当它填满之时，它猛然收缩成一团水球。随后向前飞出，拍在璐璐脸上。 随着水花飞溅，那净水从脸上溅出时却变成了腐臭的血、滴落在地上。 璐璐痛苦的低声悲鸣顿时消止。可她却仍然还在呕吐着，不断吐出血来。 艾华斯伸手试探了一下，发现她后颈与胸口都异常冰凉。 他眉头紧皱：“你没解干净，只解了一半。” 夏洛克瞥了一眼，从璐璐的症状判断道：“这个诅咒有点复杂。看上去她的食管与胃正在被诅咒腐蚀，媒介应该不只是经血。这是复合诅咒，还是你来吧……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嗯，我来。” “你的法力还够吗？” “至少把她治好是够的。” 艾华斯答道。 他将璐璐扶起、使其半坐面部向下，防止呛咳出来的污血造成窒息。 随后艾华斯伸出左手，五指没入“自己妻子”那厚而密的白金色发丝，以掌根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后颈，以左手中指的指尖抵住她的后脑。 他表情沉重肃穆，湛蓝色的瞳底燃起如夕阳般璀璨的光。 他与道途共鸣时绽放出的是深红偏金的光华，象征着奉献道途的火元素过剩。 ——这是艾华斯的“照明之术”的治疗反应最明显的一次。 漆黑的烟气嗤嗤的不断从璐璐后脑涌出，甚至将她白金色的头发都染得有些暗淡。她的身体剧烈痉挛、以极高的频率哆嗦着。可她却咬牙没有发出声音、担心吵醒了小艾华斯……只是依然有忍不住的闷哼声传来。 “来客人了，不是很友好。” 夏洛克幽幽说道：“交给我，你继续治疗。” 他伸手将桌上的硫酸直接掷出，让它落在墙上。 但在瓶子碎裂的瞬间，他伸出右手握成拳头、猛然隔空一拳指向硫酸瓶。 只见那透明油状的浓硫酸并没有飞溅而出，而是灌入了某种深绿色的气体、使其微微隆起……像是一颗拳头、又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比起硫酸更加粘稠，体积却反而增加了不少。 下一刻，夏洛克右手张开成爪，虚虚抓向硫酸瓶落点不远处的角落。 那里有着不自然的一团阴影，正在逐渐变得清晰、泛红。 长距离的瞬间移动是需要显现时间的。在璐璐被诅咒后，夏洛克就始终观察周围。 “狐狸”挑了一个好地方。在这封闭的工厂内，亮度应该是统一的。 只要有某个地方突然变暗或者变亮，那就是铁钩魔传送进来的预兆！ 空中悬浮着的那一团油绿色的粘稠液体也同步形成利爪，抓向了那个位置！ 如同婴儿啼哭、又像是老猫叫春。凄厉异常的声音传来……那是能够贯穿耳膜、使人感觉到耳中有什么东西在嗡嗡的高亢声音。 但即使如此，沉睡的小艾华斯也没有被惊醒。只是像是做了噩梦一样，痛苦挣扎着。 “我讨厌没有礼貌的小孩。” 夏洛克阴沉的低声说道：“尤其是大吵大嚷的那种……” 他的法术造成了非常有效的伤害与控制—— 只有小腿高、通体赤红，两腿而四臂……有着像是光头胖子、又像是凶恶婴儿头颅的小恶魔，才刚刚出现便被硫酸爪紧紧抓住！ 嗤嗤的灼烧声传来，它一时无法挣脱。 那液体构成的硫酸爪却仿佛里面有着实体，将它狠狠扣在原地、不断灼烧！ ——看似局势大好，但夏洛克没有丝毫喜悦。 因为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引导并维持法术时，体内的水属性与地属性法力正在飞速燃烧。 他之前净化自己身上的诅咒时，就用了一点水属性法力。剩余的水属性法力只剩下了最后两点。 即使他以自己的道途特性，强行以自己最富裕的地属性法力替代水属性法力来活化那瓶浓硫酸、构建“水魔之手”，并负担后续一半的维持用法力消耗。但这个法术依然要最少一半的水属性法力才能维持。 两点水属性法力、再加上两点地属性法力，只够维持这个法术四十秒。 对血肉之躯的人类是绰绰有余的。 一个活化的、速度最高能达到二十米每秒的硫酸利爪，足以轻易干掉一支小队的普通人。以纯水构筑的水魔之手，能够短暂融化并渗透进盔甲内部；而他以地属性法力构建的水魔之手，则能轻易捏断大树、撕碎皮甲。 但即使如此，这大概率也是杀不死铁钩魔的。只能寄希望于将其打伤、吓退。 只要“狐狸”尽快将“璐璐”身上的复合诅咒驱散，就算是胜利！ 因为没有被诅咒者在附近的话，铁钩魔就无法瞬间移动。那么它的威胁……至少就没有那么大。 ……等等？ 夏洛克突然面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 诅咒？ 虽然他对这个不算太了解，但也知道一个原则。 那就是重复诅咒一个人的难度会越来越高。诅咒同时也会提高被诅咒者的诅咒抗性，而且使用过一次的媒介不能再度利用。 也就是说，在四个小时的有限时间中，敌人或许只能诅咒他们一人一次。 要真是这样的话，可可或许不是搭建了反恶魔法阵……而是和自己一样，直接将自己身上的诅咒驱散，让定位失效了！ 在亚历山大夫妻中，第一个被诅咒的并不是“狐狸”。 ——而是“小艾华斯”！ 现在他和璐璐，都被诅咒过的话……那下一个就轮到狐狸了！ 想到这里，夏洛克心中一沉。 糟糕。 这就是奉献道途的缺点。 他能轻松解除别人的诅咒，但对自己就没法使用照明术了。那是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秘术。 对了，牧师能用“祀火”！ ……可是这里没有蜡烛！ “狐狸！” 在铁钩魔凄厉的惨叫声中，夏洛克突然开口大声问道：“你能对燃烧的木头或者化学试剂使用‘祀火’吗？” “……你太高看我了吧？” 艾华斯无奈，同样大声回应道：“而且祀火法的治愈力远没有照明术那么强。就算我能用，第一能级的我也没法驱散第二能级的诅咒啊！” ……说起来也是。 夏洛克对奉献道途没有那么了解。不过他刚刚也想起来了……那个艾华斯·莫里亚蒂也是牧师，但他却还得坐轮椅。想必就是损伤的来源等级太高，因此祀火无法驱散掉。 因为牧师的“祀火”，本质是“复原”，而不是“愈合”与“再生”。这意味着造成伤害的源头等级越高，也就越难以治愈。真正算得上是“再生”，仅依靠躯体本身的自愈力来恢复健康的能力，在适应道途与均衡道途里。 不过听到狐狸这么说，夏洛克就明白这个聪明而狡猾的年轻人也已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你打算怎么办？” 夏洛克问道。 “还能怎么办？” 艾华斯轻快的答道：“我们这不是都稳赢了吗？” 说着，他已经将璐璐身上的诅咒顺利驱散。 他说到这里，夏洛克就知道艾华斯要做什么了。 铁钩魔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这显然不是死亡——它的状态还很健康。这应该是被它的主人召回了。 艾华斯稍微松了口气。 “别看过来啊，夏洛克先生。” 他提醒了一句，并解开了璐璐的外套，让她改为侧躺。并将左手从裙摆腰间探进去，直接接触胸口的皮肤。用自己残余不多的光属性法力发动了“照明术”。 “你才是。” 夏洛克没有回头看，而是同样回嘴顶了一句：“你别乱摸才是——璐璐小姐还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女。” 他心理补充道：还是一位公主殿下。 “我当然知道。” 艾华斯没好气的应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对小孩下手的禽兽吗？” 他下意识的就将璐璐当做孩子了。 礼貌起见，艾华斯碰触的是她心脏的侧后方，而不是前方。 灼热光明的法力随着心脏有力的泵动、流遍四肢百骸，喉管与胃部中被腐蚀的黏膜飞速再生。璐璐身上的这点伤势很好恢复，也就用了艾华斯一点法力。 在艾华斯抽出手来之后，璐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谢谢您，狐狸先生。” 璐璐面色微红，但仍是认真向艾华斯道谢：“您原本不用救我的……” “你是说，把你杀掉吗？” 夏洛克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我拒绝。” 艾华斯懒散道：“如果在这里的是罗勒，或许她会这么做。但我不会。” 他说罢，便一人走向了来时的路。 “——狐狸先生？” 璐璐一惊，下意识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 艾华斯停下脚步，回头悠然道: “恶魔已经找不到你们了。但他还能找得到我……还有一个小时仪式就结束了。所以只要我不与小艾华斯待在一起，我们就已经赢了。 “既然此刻需要一个献身者才能获取胜利，那就只能是我了。你们在这里乖乖待好，不要走动。” 艾华斯说着，看向夏洛克，若无其事的问道：“啊，对了。有匕首吗？我打算多少拿点随身物品，不然有点心慌。” “……裁纸刀你要吗？” 夏洛克取出了一把小刀。 那是报童随身携带的裁纸刀，没有任何威力可言。 但自尽是够用了。 夏洛克以为狐狸要小刀，是在自己把恶魔引出来以后自尽用的——那样至少可以免受被开膛剖腹的痛苦。 “也行。” 艾华斯将其拿过：“总比没有强。” “要我帮你吗？我能让你死的更加无痛一点。” “我还是死在外面吧，不然璐璐会害怕的。” 艾华斯轻快的说道。 当然，他要这把刀，肯定不是为了自杀。 只要能割伤自己，方便自己使用“牧养法”就行……不然可能他就要用咬的了。 ——是的，牧养法。 “牧养（血肉）”这个技能，是属于奉献道途的。大概正是因为他看过牧者密续，持有牧养法，所以仪式才会分配给他们“铁钩魔”这个恶魔作为敌人……才会认为他们有可能击杀强敌、找到幕后凶手。 就是因为在这次的任务难度里面，除了骨雕和夏洛克之外，还计算了艾华斯所持有的牧养法，以及他拥有的恶魔知识！ 只要他顺利完成牧养法，就能控制住这只下位恶魔。 连影魔都无法抵抗艾华斯的鲜血……铁钩魔可比影魔弱小太多了。 而且铁钩魔那如同三岁孩童般的智力，即使在下位恶魔里也算是弱智之翘楚。 这只铁钩魔并没有被特地训练智力，他的主人显然不会这种技术，亦或是并不认为阿瓦隆里有熟悉铁钩魔特性的人。 它在被夏洛克抓住后就只会智蛙乱叫，不懂得用瞬间移动来摆脱束缚——经过训练和特别强化的话是可以做到的。 开膛手杰克就做了这种强化，因此变得难缠了许多。 按照原本的、理想中的发展，应该是铁钩魔降临在“小艾华斯”眼前，然后被艾华斯控制住。 在夏洛克发挥智慧，找齐所有人之后，组成职能分明的九人团、顺着铁钩魔的线索找上门去才对。 那就确实是简单难度。 但正如骨雕拒绝与他们合作一样…… 这个仪式也没有判定出，艾华斯“不想暴露自己拥有牧养法”——尤其是不想在夏洛克面前暴露的念头。 正因如此，难度才会平白无故拉高了这么多。 毕竟，狐狸这个身份，还是要清清白白的。这是艾华斯故意做出来要被拆穿的表层身份。 所以他才会刻意在两人面前维持自己的形象。 他要的就是用狐狸这个身份，隐藏自己超越道途的另一个身份！ 艾华斯刚刚说得没错。 对于夏洛克和璐璐来说，这次仪式已经结束了——他们已经获得了胜利。 确保小艾华斯存活，保证扮演到最后。两项必要任务已经等于是完成了。 但对于追求更高的积分、以及探寻真相的艾华斯来说……他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艾华斯背对着透光的大门，藏好自己的杀意，微笑着轻轻点头、招了招手。 对着表情复杂的夏洛克、有些悲伤不舍的璐璐打了最后一声招呼，发表了在他们心目中，自己英勇就义前留下的“遗言”： “看好‘我们的孩子’，璐璐。给他再唱一首催眠曲吧，他看起来睡的好像不太安稳。似乎是被吵到了。 “还有，夏洛克先生。有时间的话，我会去找你的……有时间的话。” 他们一定会对我印象深刻的。 ——而现在，我要开始猎杀了。 艾华斯心中默念。 第四十四章 你痛吗？你饿吗？ 艾华斯顺着原路返回。 翻过荒山、跨越污河。 到他抵达那个存放过石料的废弃仓库后，又过了足足半个小时……艾华斯才等来了诅咒。 他的身体深处，突然传来了强烈的不适。 就像是感冒发烧时一样，身体开始害冷、止不住的打摆子。紧接着四肢开始变得虚弱无力，呼出的气息变得灼热，皮肤开始变得疼痛——那是皮下神经开始受到诅咒的伤害。 真是熟悉的感觉。 “……真慢啊，现在才来。” 艾华斯低声喃喃着，前进的步伐逐渐变得缓慢而沉重。 他感受到自己的双眼变得赤红胀痛、脑仁逐渐传来昏沉与闷痛。 他低声自嘲道：“简直像是梦回童年一般。” 这是“热病诅咒”。就是他之前从小艾华斯身上驱散的那个诅咒。 也同样是小时候的艾华斯所中的诅咒。 它与导致了璐璐吐血的“毒食诅咒”一个级别。比起“污血诅咒”要稍弱上一些。 “……擅长诅咒派系的恶魔学者。” 艾华斯心中明确了对方的身份：“这可不像是星锑人。” 星锑出身的恶魔学者，最擅长的其实是仪式学。其次是恶魔学。 而诅咒学并不在官方教材里。 因为哪怕是允许恶魔学者存在的星锑王国，也不希望会有人能够轻易咒杀他们的贵族与官员。 铁钩魔也不是什么太有用的恶魔。 它的智力低下、攻击方式单一，这导致很多繁琐的工作都不能交给小恶魔来完成；又因为它能级低，恶魔学者也无法像是与艾华斯一样，通过和影魔签订契约来获得属性亲和来补强自身。 一般来说，恶魔学者签订契约的恶魔都比自己要强。不然也就没有出卖灵魂的意义了。 ——出卖灵魂签个脾气大的一批的弱鸡，那为什么我不干脆收个吃苦耐劳的弟子呢？ 这位恶魔学者能熟练使用多种诅咒，说明他的等级肯定不低。至少也有第二能级上位、甚至第三能级的水平。但他契约的恶魔明显偏弱；从他始终躲在暗处不出门、没有亲自来袭击就说明，他多半不像是大紫那样擅长仪式法术。 特别擅长诅咒的恶魔学者，那是属于东方的沙漠之民的特征。在高强度争夺神圣水源与绿洲地区的沙漠战争中，能够通过恶毒手段攻击敌方重要人物的诅咒师，是非常重要的人才资源。而在资源贫瘠的沙漠中，也难以凑够复杂仪式的材料，所以仪式学在沙漠之民中并没有发展起来。 这也符合他为幕后黑手工作的情况，更符合开膛手杰克所说的，师父最终离开阿瓦隆前往沙漠以东的结局。 ——从沙漠中来的诅咒师，辗转来到阿瓦隆王国。投靠了某位大人物，收钱来“代为咒杀”，通过付费诅咒指定目标来赚取钱财和利益。在赚的差不多之后，他就跑路回国了。这恐怕就是事实全貌。 ……这说明那位大人物还蛮仁慈的。知道他这么多的秘密，却没有被灭口，还能放他离开。 当然，也可能他已经被灭口了。只是杰克并不知道。 这只铁钩魔仅仅只是幕后凶手那成熟的诅咒能力体系的一部分。 他用诅咒削弱目标之后，再将铁钩魔传送过去一锤定音。铁钩魔只是他终结敌人的能力，但不是他能力的核心。 ——也怪不得他没有特地培养铁钩魔。 他有这方面的知识，但他自己并没有去做。 因为没那个必要。 这只恶魔本来就是工具人——从他可以随意舍弃给刚认识不久的学生便能看出。 像是开膛手杰克那样，太过珍惜这个恶魔、并通过仪式来强化铁钩魔的话，就有可能会导致自身变得太出名。 虽然在铁钩魔被强化过之后，杰克能够将自己的意识暂时投入到铁钩魔身上，用自己的脑子来操控这个虽然弱智但确实肉的一批的同时伤害还高的小恶魔。 但这个强化仪式本身就有风险。 因为对于一位诅咒师来说，出名并不是好事。就如同夏洛克解除自己的诅咒一样……当一个人知道自己会被诅咒，那么这诅咒就不会有多么可怕。因为不同的诅咒都有对应的解法。 诅咒师的存在不被人所知，才是成功与胜利。 “目标死于意外”便是最高的赞美。 “原来……我的亲生父母是这样死的。” 艾华斯喃喃道。 愈发严重的高烧让他的思维发飘，但记忆却被渐渐被理顺。 从开膛手杰克事件来判断。在真实的历史上，也应该存在这个诅咒师与铁钩魔的组合。 艾华斯小时候就是被他下了“热病诅咒”，导致他因此而昏厥、失去意识。因此才不记得后续发生的事。 但作为一个脆弱的孩童、突然高烧发作失去意识的他最终却没有因此而死——这只可能有一个答案，就是他的诅咒被人驱散了。 不同之处在于，驱散这个诅咒的应该不是朱里奥、而应是马瑟斯主教。 在真实的历史上，他不会因为等级超过这个副本太多而被ban掉，朱里奥是可以接触到马瑟斯的。 这也顺便解释了为什么马瑟斯对艾华斯如此关切，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热情……甚至愿意借给他那把礼拜堂的钥匙。他嘴上说着是回馈莫里亚蒂教授对他的帮助，但恐怕真正的原因应该是朱里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认出了艾华斯是自己的学生朱里奥·亚历山大的孩子。因为艾华斯身上有着明显的“朱里奥”和“安妮”的痕迹。 他为当年没有救下自己的学生而感到懊悔与悲痛。为了不重蹈覆辙，他才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艾华斯。 而从他的态度上，艾华斯可以反向判断——正是因为马瑟斯主教认为他能够解决这个事件，却最终没有完成、所以他才会这么懊悔。 再结合这次任务的要求。 他们需要离开大教堂，前往律政广场。 ——这个地名不可能凭空出现。而它首先不可能是诅咒师所在的位置，因为这里根本没有空间摆放复杂的仪式台；那么这就只能是与艾华斯亲生父母之死有关的地方。 也就是说，朱里奥在艾华斯身上的诅咒被驱散后、因为某种原因而选择前往了律政广场。 而这时艾华斯已经睡了过去，所以他不知道后续发生的事。 再往后的故事，应该就和现在发生的故事一样。 不同之处，大概就是那些与艾华斯一家无关的其他仪式参与者，并没有被那个诅咒师所诅咒——就如同安妮在正确的历史上，不可能是美之道途的超凡者；当然也不会有一位身为法师的报童。在玻璃岛，更不可能有那么多不同道途的超凡者。 被诅咒的应该只有艾华斯一家。 而他们或许是有人首先被诅咒并遇害，也有可能是一同遭受诅咒。最终熟睡的小艾华斯被放到了一旁，而他们两人引走了敌人。 这说明了一件事。凶手要杀的根本就不是艾华斯或者他的那位堂姐——他的目标就是朱里奥或者安妮，所以艾华斯才能幸存并被安全送入孤儿院。 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了。 ——他究竟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母？ “看来，只能亲自去问问了……” 艾华斯低声喃喃着，低垂着的目光变得阴沉：“本来还不打算这么做的。 “但是你太无能了。 “真是给我添麻烦。我给你留了这么久时间，但仪式都快结束了才开始诅咒我……” ——不会是还在尝试击杀骨雕吧？ 他紧紧盯着废弃石料仓库的角落。那里有深红色的痕迹正在聚集。 铁钩魔那通红可怕的轮廓已经部分显现，艾华斯看到它正对着自己露出了充满杀意的狰狞笑容，四条胳膊上都握有纤长的铁钩，足以轻易撕裂躯体。 而它身上有着明显的冻伤与霜色，那是被黄昏道途的能力伤害的痕迹。 “啊，你好。孩子……” 艾华斯礼貌的对它打了个招呼，并没有丝毫畏惧与厌恶。 他开口缓缓问道：“你痛吗？ “你……饿吗？” 不等铁钩魔完全显现、也不等它做出回任何应，艾华斯便利索的抽出了裁纸刀。 抢先一步，反手插入了自己的脖颈！ ——鲜血迸流！ 第四十五章 幕后之人 此时此刻仪式距离结束，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准确的说是还有二十分钟。 就算艾华斯能控制住铁钩魔、让铁钩魔给他带路，这个时间也已经来不及了。 姑且不说带着个这玩意坐马车有多吓人，甚至哪怕他能想个办法坐马车，也已经赶不到了。 这个仪式的预留时间是四个小时，而在进入时小艾华斯就已经被诅咒了。 按照制造梦境的柱神推算的“理想情况”来计算，艾华斯应该直接带着璐璐离开大教堂并直接前往律政广场，中间的路程是半个小时。 在抵达时，铁钩魔第一次出现。在配合夏洛克将其击退后，他们还有三个多小时的时间留给他们集齐伙伴、跟随铁钩魔找到凶手，并将其战胜。这其中所需的就是夏洛克的智慧。 这说明他的所在地没有那么好找。有可能需要智慧道途的推理才能找到。 不过艾华斯觉得自己脑子也挺好用，有铁钩魔带路的话应该能找到。 艾华斯唯一的失算是，这个敌人有些头铁。 诅咒师在试着攻击过一次骨雕之后，还是不死心。还要派遣铁钩魔再试一次。 但这次没有战胜他，却反而让铁钩魔受伤了。这说明“骨雕”也确实是很强大的超凡者，他应该是他们队伍中的武力担当。这直接导致艾华斯遭遇袭击时，时间都已经快结束了。 这原本应该是好事。意味着他只需要躲避一下，就能耗完时间并获胜了。 然而艾华斯想要的，是杀回去。 哪怕无法得知幕后黑手，至少也要亲眼看看这个诅咒师长什么样。 ……那么，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可能性”了。 他还有一次机会，能够只用不到二十分钟就见到那个诅咒师。 不是瞬间移动。因为艾华斯没有反过来诅咒那位诅咒师的手段。 ——而是反召唤。 在铁钩魔完成任务后，它就会被诅咒师召回。就如同它之前在袭击璐璐失败之后被召回一般。 突然出现在那位诅咒师面前，这当然也能算得上是一种“瞬间移动”。 主要让艾华斯像是开膛手杰克一样，将自己的心灵融入于铁钩魔就可以了。 这次的仪式特别强调过，并不一定需要自己活下来。 那么，他现在正巧也可以做个实验。 哪怕失败也绝对不亏的实验……一个在现实中无法进行的实验。 ——以自己的完整生命作为自愿献祭的“牧养术”，究竟能有多强？ 在不使用任何辅助材料，自身也不强的情况下，高效率的自我献祭是否能顶得上开膛手杰克的连环杀人仪式对铁钩魔的强化？ 总之…… “于沉默中进食吧，我的羔羊。” 看着瞪大了眼睛、注视自身的铁钩魔，艾华斯低声说着，握紧了裁纸刀：“我为圣餐，此为恩慈。” 他现在手头没有能注入法力的精油，手中也不是纯银的仪式刀、而是一把裁纸刀。 这就像是大餐上面缺失了用以调味的香料。也缺失了装饰。 但只要食物足够美味且量大，其本味便足以动人。 更何况享用美餐的并非是高傲的上位恶魔，而仅仅只是从被铁钩搅碎的胚胎灵魂中诞生的卑劣的铁钩魔。 那是从被既定之死的仇恨中挣脱出来，为悖逆“自己不得诞生”的意愿，怀着仇恨与愤怒而成为的小恶魔。 它没有什么高傲可言。 “摄食我的颈上之血，如甜酒般渴饮吧——” 艾华斯高声吟诵着，如拉开拉链般将自己打开。 ——自左向右的，用裁纸刀坚定的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他所割破的，是锁骨之上的动脉。 艾华斯的意识立刻变得模糊，眼前的视界变得昏暗。 大脑却仿佛变得清晰，仿佛时间的流速都变慢了。 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快速流失的感觉。但并非是生命从骨肉中抽离，没入虚空……而是整个灵魂与火热的法力一同，顺着颈上之血一并涌出、凝为结晶。 咚—— “……他应该自杀了。” 丧钟响起之时，夏洛克沉声道。 璐璐有些悲伤的点了点头。 废弃仓库之中，“朱里奥”那双目无神的尸体，直直向后重重倒去。 但他的鲜血却并没有浸过周围的大地，而是以逆反物理常识的姿态、如同喷泉般向着高处喷射而出。 那甚至不是液体，而是一颗又一颗的红宝石。飞散向空中，凝固成红色的珍珠。 如同着急进食的小狗小猫一样，铁钩魔发出了嘤嘤的声音、脸上的那种愤怒与凶恶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最纯粹的贪婪与迷恋。 那一颗又一颗的晶莹血珠飞向它，落在它身上。 铁钩魔贪婪的进食着。 它身上的霜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体格在逐渐膨胀。从猎犬大小变成了人类少年的体型，紧接着变成了成年人的体型。 它身体表面那如血般潮湿的赤红渐渐消退。露出了洁白而光滑的皮肤，只剩下了缝合线一般的猩红色纹路。甚至四条胳膊上都长出了些许肌肉，而四条沾满鲜血的生锈铁钩已经消失不见。 它的面目狰狞而丑陋，巨大的头颅上五官完全错位。四条胳膊分别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六肢的大小粗细、甚至关节与方向也完全不同。它伏低在地上，像是抽象派作家画出的支离破碎的人类。 它那懵懂却充满仇恨的双眼变得清明了些许，流露出了些许残缺不全的人性。 而那种愤怒与仇恨也沉淀为了更为凝实的悲痛与憎恨。 那些血很快就被它舔舐殆尽。 而它呜咽着，蹲在地上、伏在艾华斯的尸体上，继续舔食着艾华斯尸体脖颈处的血口。 它舔着舔着，突然仰天长啸。发出了野狼望月一般的咆哮声 随后它仿佛下定决心，开始啃食着艾华斯的尸体。 当艾华斯渐渐从那种混沌中醒来时，他看到一片猩红的地面上、自己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 而他此刻的视角，已经变成了铁钩魔。 ——或者说，是进化后的“畸肢魔”。 那是因为天生肢体畸形、被人迫害而死的灵魂中诞生的恶魔，有着对几乎整个“正常人”群体的深沉憎恨。 这已经属于是上位恶魔了。 这是等级超过四十级的精英。比影魔只差不到十级。 在失去了围绕着被诅咒者瞬间移动的能力的同时，有着近乎不死的旺盛生命力、强大的力量与速度，以及将自己的六条畸肢依自己意愿、随意临时重塑的能力。 以及同样低下的智力水平。 艾华斯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体内传来的那种仿佛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以及那澎湃如海般的力量，和自己那强烈泵动的三颗心脏。 他现在有着自信——就算此刻的“自己”被电锯切碎、被巨石反复碾压，也绝不会轻易死亡。 但是，来自“畸肢魔”的狂喜、欣悦、悲伤、憎恨……也正源源不断传递过来，证明它并没有被艾华斯夺舍而死。而是自愿成为了他的伙伴…… ……与“承载者”。 如龟般背负着艾华斯的灵魂，直到他找到机会重生。 “原来使用牧养法将自己完整喂给恶魔后，会与恶魔暂时合二为一吗？” 他伏低身体，两张嘴巴发出含糊而潮湿的低沉声音：“其‘营养’，甚至足以让下位恶魔直接进化成上级恶魔……” 怪不得恶魔会追随“牧者”。对于超越道途的恶魔来说，这确实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按照正常的进化路线，从铁钩魔进化为畸肢魔、按开膛手杰克的那种极端培养方式，恐怕也得养个好几年。 艾华斯原本想着能顶上十次仪式的成长就足够了，却完全没想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牧养之术与“自愿牺牲的祭品”的含金量。 不是影魔嘴馋。 而是他确实香…… 那完全错位、甚至有三颗眼睛的头颅上，三颗眼睛分别望向不同的方向。适应着这与众不同的新鲜视野，以及慢慢熟悉自己使用“畸肢”的本能。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听到了自己的“主人”有些急迫的呼唤。 “……威廉？威廉？太好了，联系上了……顺利的话就快回来，好孩子！小心别叫太大声，不要暴露自己的存在——” 伏在地面上的狰狞恶魔，却露出一个可怕而恐怖的笑容。 “呜啊——哇——” 他模仿着曾经的铁钩魔，发出了如同婴儿啼哭、幼犬呜咽的无意义声音作为回应。 对面的诅咒师显然没有预料。 “哎哎哎，别喊了。这就把你拉回来，别乱动啊……” 他毫无提防的发动了反召唤法术。 周围的空间仿佛错位、开裂。就像是电梯上的失重感与超重感一般，只不过那种感觉的“方向来源”是自己的后方。 就像是自己突然被一股巨力“往后拉扯”，一下被拖曳到了后方很远的地方。 突然出现在艾华斯面前的，是一个面容棕黑、十根手指都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微微发胖，有着圆润的肚子和稍微佝偻的背。他那黑色的卷发有些发油，小小的眼睛黝黑而聚光，看不到多少眼白。若非是他的打扮太显富贵，这面容只会让人联想到敦厚的乡下人。而就算他身上的东西看起来就很昂贵，也只是变成了有钱的乡下富绅。 “威廉，做得很……” 诅咒师习惯性的想要安抚着铁钩魔。 可他在看清从仪式阵中出现的、如同蜘蛛般伏低在地上的扭曲恶魔时，他的面色便突然僵住了。 恐惧凝固了他的面容，全身一动也不能动。让他变得像是哑口的石像。 这是…… ——畸肢魔？！ 恶魔的种族，怎么可能突然改变？! 或者说，它……它真的是威廉吗？ 还是说有其他的恶魔学者，攫取并修改了威廉的契约、让他操控的畸肢魔顺着反召唤仪式传送了过来—— 但他来不及多想。 艾华斯操纵着畸肢魔，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从自己身上抽离出一只扭曲错位的畸肢。 原本看上去还算是正常的“右手”突然被急速拉长——变得只有两厘米粗细，却长到足有两米有余的利爪。 狰狞如骸骨般的利爪扣住了他的脸，将他一把推到墙上、缓缓举起。 “你是谁……” 畸肢魔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那是如同从噩梦中传来的声音。 会说话……？ 那被恐惧凝固了面容的诅咒师，此刻看上去像是要哭了一样。 他双手尽力握着畸肢魔的“右手”，让自己不至于直接因为自重而被扯断喉咙。 能让畸肢魔说出这么清晰的话…… ……自己这是，遇上前辈了？ “说出你的名字……” 畸肢魔再度重复问道。 它伸出的畸肢缓缓发力，如同钢钳般要捏碎诅咒师的头颅。 在剧烈的痛苦之下，诅咒师忍不住开口发出惨叫： “——阿齐兹！阿齐兹·本·阿卜杜勒——救救我……前辈，饶了我！” 但畸肢魔并没有松手。 他反而加大了力度，感受着“自己手中”那逐渐变形、发出咯吱声的颅骨。 “你为谁工作……”畸肢魔换了种声线，用尖锐的声音发问。 “——莫里亚蒂！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 名为阿齐兹的诅咒师发出凄厉的惨叫，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自己的雇主：“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收钱办事——饶了我，前辈，大人，求求你，不是我……饶了我！救命——救——” 噗嗤—— 畸肢魔伸出去的那条畸肢，轻而易举便将诅咒师的头颅生生捏爆。 就如同捏碎一颗西红柿般简单。 ——哪怕仪式中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艾华斯也并不打算绕过他。 “这只是一点利息，阿齐兹。希望你没有死。” 畸肢魔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我记住你了…… “我会找到你的。” 顺利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情报，艾华斯觉得自己或许是应该高兴的。 没有任何成本的确认了“牧养法”的上限，又赶在仪式结束前做完了自己要做的所有事……他更是应该放松庆贺。 但此刻他有些高兴不起来。 让艾华斯心情糟糕的，是他从诅咒师阿齐兹这里听到了另一个他不太想听到……却也算是早有预料的名字。 ——詹姆斯·莫里亚蒂。 第四十六章 出货了！ 玻璃岛，白皇后区。 通体纯白的布朗酒店二楼，一位衣着得体、举止文明的年轻绅士，正在自己的房间中慢悠悠吃着新煎的牛排。 而在他的桌旁正站着一位灵魂状态的侍女。她有着纯白色半透明的灵躯，看上去像是只有十七八岁，身上的穿着打扮与“狐狸”类似、都是没有戴教冕的白色牧师袍。她身上唯有脊柱是实体，因此透过她半透明的白色躯体、勉强还能看到她脊柱的苍白颜色。 突然，女孩俯身在绅士耳边说了什么。嘴巴在动，但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绅士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话一样。挑了挑眉头，从怀中取出镶嵌着宝石的纯金怀表、将它打开。 “快结束了啊。” 他看了一眼时间后将其收起，随后将剩余的一小块牛排全部塞入自己口中。 他畅快的全力咀嚼着，肉汁不断浸出。有些难嚼的筋发出咯吱的声音。但因为他牙口很好，还是将肉嚼碎并咽了下去。 年轻的绅士有些满足、又有些不舍低声喃喃道：“真舍不得这么年轻健康的身体啊……” 与此同时。 绅士楼下的房间中，正有一下没一下、慢悠悠打扫着房间，长相与报童相似的女仆也有些忧虑的叹了口气。 “终于要结束了……真是折磨。也太恐怖了吧。” 而与璐璐一同躲在废弃化工厂内的夏洛克，与皇女殿下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因此保持着礼貌而有些尴尬的沉默。 他专注看着天上逐渐升到最高点的太阳，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 抱着孩子的璐璐下意识的问道，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精神了起来：“仪式要结束了吗？” “幸存者还有四人。那两人直到最后都没死。” 夏洛克低声道：“‘骨雕’……拉尔斯·格雷厄姆吗？我会去调查一下他的。” “假如不是的话——不要说是我说的！” 璐璐有些紧张的小声道。 报童叹了口气。 “我尊敬的公主殿下，”他慵懒的说道，“正常来说，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知道是你的。我认识的是‘璐璐’，又不是‘伊莎贝尔·杜·拉克’。” “……欸？”突然被说出真名，尽力扮演着“安妮·亚历山大”的璐璐顿时睁大了双眼。 “雅妮斯大师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虽说第一次进阶仪式中失败不会有任何惩罚、以您的尊贵也不怕被洞察现实中的身份。但一些常识性的东西，我觉得还是要提前教一下的。并非所有挫败都有其意义——尤其您所承受的挫败也并不少了。” 报童拉了一下自己的报童帽，低头淡声道：“我会向女王陛下事无巨细汇报这次仪式。包括这次仪式的异常难度，‘骨雕’、‘骑士’、‘狐狸’与‘可可’的情报，以及您与狐狸先生之间的事。当然也包括您在这次仪式中所犯的错——我全部都将其记在了脑子里，分毫不差。 “这次也就罢了。但请记住……从第二次进阶仪式开始，在仪式中失败与死亡就要付出些许代价了。 “我是阿瓦隆极少数的智慧道途超凡者。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女王陛下可能会委托我与你同步进阶、在仪式中保护你。希望下次见面时，您能稍微修正一下自己那天真烂漫的坏毛病。” 说到这里，报童注视着“安妮·亚历山大”有些错愕慌乱的双眼，沉吟了一会。 随即他补充道：“我会试着为您调查一下‘狐狸’的现实身份。但请不要太过期待，我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优先处理事项将是‘毛衣兄弟会’和‘骨雕’。” “……诶？那、那谢谢你，夏洛克先生……” 虽然璐璐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但被著名的夏洛克·赫尔墨斯先生查出真身倒也不奇怪。所以她其实也不算太过震惊。 但听到夏洛克说要帮自己调查“狐狸”的时候，她还是稍微有些羞赧。不过她也没有拒绝。 见状，夏洛克又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而在这时，所有人眼前突然亮起一道光——那是世界坍塌、瓦解时迸发的纯白光芒。 包括已经死去的、也包括还活着的仪式参与者，眼前都浮现出了一连串不断变化的画面。 黑发蓝眼的青年牧师，将手抵在孩子后颈、掌心绽放光芒； 身受重伤、被铁钩开膛破肚的年轻监察背对着身后逃离的平民，手中象征着律法权威的短剑绽放出纯白的光，仍然站在原地； 深绿色的水魔之爪紧紧攥住铁钩魔，嗤嗤的冒出白烟。而铁钩魔面目狰狞，似乎扯着嗓子在喊着什么； 一根骨杖被抛向空中并绽放出昏黄色的光辉，纯白色的烟气从中缕缕抽出、包裹着骨杖形成了面容模糊的半透明少女幽灵； 青年牧师拿着裁纸刀，坚定而无畏的用其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被一只苍白枯瘦的右手扣住整颗头的深色皮肤胖子，他脸上的肥肉与惊恐颤动的双眼一并从指缝中漏出； 安妮·亚历山大在夕阳下抱着还在沉睡中的小艾华斯，脸上流露出悲伤与坚强的神色。 ——下一刻，眼前的画面、连同周围整个世界都开始沙化。 眼前的一切都如飞沙般消散。 这些沙子飞在空中，随即逆流而起。并被发光的巨大沙漏吸回体内。 艾华斯清醒过来，收拾了一下复杂的情绪。决定至少先旁敲侧击的问问再说，先不下结论。 毕竟仪式里给的情报，也不一定完全正确呢……是吧？ ……但说是这么说，他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类似的猜想。 这也算是在预料之中。 艾华斯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发现自己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无面牧师”形象，仍旧坐在自己那大的吓人的椅子上。 但他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也没有其他八把椅子和其他八位仪式参与者。 而是一片光明。 就像是他第一次进阶时一样，没有半点阴影所在的光明世界。 眼前一道道光幕飞快落下，那是艾华斯的结算积分： 【必要任务已完成（积分：600）】 【保全自身：保证你自己的存活（未完成）】 【心即是圣所：不选择躲藏在司烛大教堂内，主动前往律政广场（积分：100）】 【我不忘的本性：救治必死之人（积分：100）】 【一劳永逸：找到并杀死凶手（积分：500）】 【我最爱的茉莉花：保证你的妻子安妮·亚历山大的存活（积分：500）】 【活得更久：在九位仪式者中尽可能活到最后、或尽量死得更晚（积分：100）】 【一切的开始：找到幕后黑手（积分：1000）】 【积分合计2900，排名第一】 那熟悉的、如同红宝石般透明纯净的雄鹿身影，再度于远处浮现。 祂的鲜血滴落在地，燃起红色的火焰足印。 祂再度走进艾华斯，轻轻舔舐了一下艾华斯的脸颊。 而祂脖颈上的黑色荆棘刺破了艾华斯的脸颊，留下了微不可见的一道伤口，从中却渗出了黑色的血—— 艾华斯眼前再度映出三道文字。 【光明亲和LV1（蓝色）：你被司烛的罪棘划破伤口，中领悟到些许光明的本质。】 他还没来得及看剩下两行有没有扩容词条，那两道蓝白色的文字完全被黑色的火焰烧尽。 两道紫色的光华闪耀溢出，发出沉重的嗡鸣。 这无比熟悉的声音，让艾华斯瞬间睁大眼睛、精神了起来。 ——出货了！ 第一次进阶就出货了！ 还是俩！ ……莫非积分排名真会决定出货质量？ 这可是游戏里没有的设定……不过这样倒是反而更合理了。 不过这看起来更像是原本就应该有的设定，考虑到公平性而被砍掉了…… 艾华斯睁大双眼，看到了两行稀有的紫色词条： 【灼与耀之容器（紫色）：光生于火，火浮于光。你的灵魂被二者共同滋养。】 【污堕之光LV1（紫色）：没有光是绝对纯净的，一如人心。你尝试往自己的光中淬入猛毒。】 第四十七章 稀有特性：灼与耀之容器 虽然他现在看不到效果，但艾华斯对这两个稀有词条的效果早就熟记于心。 没事帮朋友刷刷进阶本，这些随机出来的词条效果就都能背过了…… 好人有好报啊。 “污堕之光”是一个理论上可以点满三次的高级词条。 它的效果是，仅使用光属性法力作为消耗的任意法术造成伤害时，额外附加此次伤害三分之一的剧毒伤害。第二次点这个词条时，再获得三分之一的寒冷伤害。第三次点这个词条时，再获得三分之一的阴影伤害。 如果将三次进阶全部点到这个词条上，就可以获得简单粗暴的90%附加伤害。并且附加伤害由三种伤害类型构成，不容易被属性抗性抵抗。 但这个奉献道途的道途特性，使用起来也很局限。 只能由纯光属性法力作为消耗的法术才能生效，而且必须是伤害类法术。 奉献道途的“牧师”职业是不具有直接伤害技能的。 在整个奉献道途中，只有“护寺武僧”与“拜火者”才有攻击法术。而后者的法术几乎全都是火属性，只有少数两三个攻击法术由纯粹的光属性法力构成。 虽然只要点上“光明亲和”后，牧师就有了能量系的平a能力……但这个道途特性一般是“护寺武僧”才会点的。 这个职业在五十级以上进阶到“释迦狮子”后，就能得到关键的职业特性，可以仅用光属性法力施展自身拥有的第三能级以下的全部非暗属性法术、最终造成的伤害属性全部转化成光属性，并且法术效果得到光属性抗性穿透。 搭配本家的低级瞬发法术“狮子吼”，配合点满的“污堕之光”特性，就是4.2版本的版本之子，著名的“污堕狮子吼”流派——将获得额外的100％增伤全部转回到光属性，搭配自身的光属性抗性穿透能力，是非常暴力的纯输出职业，持续输出极高、控制拉满，也能打点爆发，还全是范围伤害。 在各种守点类速刷类的活动任务中，这个流派的职业都是很受欢迎的。 而且官方并没有削弱这个流派。没有动一点数值。他们的平衡手段非常简单—— 那就是大幅降低了守点和速刷类活动出现的比例，暂时提高了攻坚活动的频率。 因为这个职业的攻坚能力不是很理想。 释迦狮子的转伤和抗性穿透都仅限小技能。攻坚时的大技能依然是混伤，吃不到抗性穿透。再加上各种boss人均拉满的毒抗，最终的提升是肯定小于33％的。 比起这个，真正让艾华斯眼前一亮的，还是第二个道途特性。 与奉献道途的污堕之光不同。 这个词条并不是奉献道途的特有词条，而是一个通用类的紫色稀有词条。 它也是一种容器类词条，但只会出现在升级时能同时获得两种属性法力的职业上。 不能多也不能少，必须刚好是两种法力。 比如说法师升级时能同时获得四种风地水火属性的法力，而恶魔学者升级只能获得暗属性法力。他们就永远随机不到这个词条——当然，这种职业也都有属于他们的特殊词条。 它的效果简单实用，就是两种属性的容器词条等级加一。 这也意味着，可以选择用来白嫖一个容器词条、也可以选择用来将只上限能点到LV3的容器词条强行突破到LV4。 超凡者进阶次数实在有限。所以能省一次进阶的词条都是有价值的。 当前版本最强的超凡者也就只有四十多级。他处于第五能级——所谓的第五能级，就是拥有五个道途特性、也就是有对应道途的词条。 而除了升级时能获得双倍法力的智慧道途。其他施法职业的超凡者基本上都要选择一两次容器类词条，所以起码不会亏。 因为对施法职业来说，升级给的法力根本就不够用。 法力规则是前十级每提升一个等级会给一点，11到20级是每一级给两点，21到30级是给三点……以此类推。多色职业按顺序循环加点，没有小数点。 对于非施法职业来说，他们的法力是越来越宽裕的……但对于缺少平a能力的施法者来说，蓝是永远也不够用的。 所谓的“元素亲和”，指的就是法师的不耗蓝平a。虽然也能点到最高三级，但会去点的职业不多。 而治疗者更是普遍缺蓝。 副本的战斗烈度必然是越来越高的。 “照明”和“祀火”的维持需要燃烧大量的光属性法力，而照明每启动一次还需要一点火属性法力作为引子。 容器类词条，第一次选择时可以获得14点法力，第二次可以再获得28点法力，第三次再获得42点。 三次点满就可以获得84点额外法力——这个蓝量才能单人维持住一场高烈度战斗的全程治疗，差不多能把十二三个断肢或是内脏受损、还差一口气就嗝屁的人救回来。 但就算如此，假如队友完全不躲任何机制、所有伤害全部硬吃，也肯定还是奶不回来的。 毕竟点满三次容器词条，差不多也就只能拉满十四管血而已。 而且，这也意味着他在三十级之前，无法选择任何一次“亲和类”词条来获得攻击能力。也完全无法选择稀有词条。 道途特性的选择，甚至比职业本身的提升都要大。 紫色的稀有词条与五十级之后才能获得的金色神话词条，都能永久改变技能形态。 比如说牧师系职业几乎人人必备的，奉献道途的【普度众生】。 这是一个紫色特性，效果是将所有对单体释放的增益类法术都改为群体、持续时间减半。 因为只降低持续时间而不降低效果，这对于团队作战极为有效。 除此之外，牧师还可以用通用道途特性【状态延时】能够将所有状态类技能的持续时间翻倍，来补回缺失的持续时间；也可以通过兼职来获得适应道途的【生命之源】，让自身的所有非即时治疗能力的治疗量提升三分之一，并缩短三分之一的治疗周期，获得单位时间内更大的照明术治疗量并变相节省耗蓝；亦或是用奉献道途的【光明身】来增加额外一点五倍的耗蓝，改用全身释放“照明”，将照明术转化为无需贴身持续引导的移动、远程、群体治疗能力，进一步强化群体作战能力。 但五十级的牧师也就只能从这一堆里面选五个，加一个白送的容器或者亲和。 正因为每个人的倾向都有所不同、得到的道途特性不同。最后所构建出的角色也都是完全不同的。 怕的是不知道道途特性的效果，所以点错了。或者是走到一半后悔了，或是不知道怎么走了。 但比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未来要走什么道路的其他超凡者，艾华斯始终有明确的目标，并且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抵达。 这就可以让他每一次进阶，都一定是有价值的！ ——我选第二个。 艾华斯心说。 在艾华斯选择了“灼与耀之容器”之后，其他两个选项随之破碎。 他感觉到自己脸上刚刚被划破的细小伤口快速愈合。一股热流随着无形的光之种流入体内。 司烛对他微微点头，随即就转身离开了。 而艾华斯体内传来愈发澎湃的热力；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皮肤也变得透明、开始逐渐闪耀起光辉。 就像是萤火虫一般，他的体内燃起了火、溢出了光—— 而当这胸口的光芒盛烈到极点时，艾华斯突然从梦中醒来，浑身汗流浃背。 他还坐在轮椅上，而外面太阳才刚刚升起。他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 艾华斯才刚睁开眼睛，眼前便浮现出了属性面板中有所变动的部分，提醒他进阶成功： 牧师LV10：【基础祈祷-2级（3%）】、【祀火-2级（5%）】、【照明-2级（15%）】、【祝福-2级（0%）】、【牧养（血肉）-2级（10%）】 法力池：22/22（光）、5/5（暗）、44/44（火） 道途特性—— 奉献-灼与耀之容器：光生于火，火浮于光。你的灵魂被二者共同滋养。你的“火焰容器”与“光明容器”等级加一。 奉献-光明容器LV1：你服下司烛之血，灵魂得到扩容。你的法力池（光）最大容量提升14。 奉献-火焰容器LV2：你服下司烛之肉，灵魂得到进一步扩容。你的法力池（火）最大容量提升42。 艾华斯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感觉无比安心。 有了“灼与耀之容器”，保底就够了！ ——不管下次进阶的时候拿不拿容器词条，艾华斯都肯定能在二十级之前凑够足够的法力，完成第一张空白卡的制作了！ 不，或者说——他已经完全不需要火焰容器这个蓝色道途特性了。 下次他就可以拿稀有特性来补强自身了！ “……按这么说，下次满月仪式还是得想办法争取拿第一。” 艾华斯喃喃道:“不过，结算阶段居然有精彩回放啊……” 这倒是一个重要的提醒。 非常及时。 还好每个“精彩片段”都只有一个瞬间，其他人应该看不懂他做了什么。 所以，下次他得更谨慎的行事，不能暴露太多——与此同时还要拿高分？ 虽然不确定积分排名对稀有词条的加成具体是多少，但艾华斯基本可以确定绝对是有概率加成的。不然在第一次进阶仪式中就能开出两紫来，这也太吓人了。 基本上超凡者的前两个词条都只能选蓝色的容器或者亲和词条，玩家也一般懒得刷——毕竟“亲和”与“容器”总是要拿一两次的，那就不如在前期拿。 而洗特性的材料“重塑之心”是要氪金获取的。 因为道途特性的词条刷起来又肝又氪，虽然这个类似rouge的词条系统具有极强的可玩性与可能性，策划的亲妈也依然时常以第一宇宙速度在大气层外高速飞行。 艾华斯也原本以为他要随机拼脸的，当时还觉得很悲观——毕竟他不知道这个洗掉道途特性的氪金道具，在现实中应该如何获取。 听名字就极为稀有。 但随着他完整打完了一个仪式，才突然发现一件事—— 捏麻麻地，游戏里的那个仪式怕不是阉割版吧？ 不光进阶仪式完全没有剧情、落地直接打一个随机BOSS……而且出货也是随机的。 最多有一个策划给的“每周UP”，能概率提升一些道途特性的出货概率。 而艾华斯拿到的这三个特性……好像都不是很随机。 他得到选择“光明亲和”这个特性的机会，大概与他明显在关键时刻缺乏战斗能力有关——如果艾华斯是个没有先知能力的土著，他或许会在仪式中感悟自己太过脆弱无力，因此选择【光明亲和】特性来获得战斗力。 “灼与耀之容器”这个特性，明显是因为艾华斯在死亡时烧干了自己全部的法力池。 同理，他也可能会因此而感到自己匮乏法力，从而选择这个特性……虽然他的法力其实并不是施法耗尽的，而是通过“牧养法”一口气烧干净的。不过这个判断机制显然没有识别出这里的不同。 至于“污堕之光”，大概率也与艾华斯做的一些略显邪门的举动有关。他的灵魂与恶魔短暂融合，甚至还主动杀人。 但“牧养法”的存在，又的确让这个行为变得符合奉献道途，合情合理。 于是这个进阶仪式可能就认为，艾华斯应该属于“比较邪门的那种奉献道途追随者”，于是友善的给他发了一个同样邪门的道途特性，问他要不要转输出。 除却稀有度的问题，这三个特性本质上都是进阶仪式“根据艾华斯的个人风格而定制”的道途特性。 还蛮智能的。 ——这么说来，自己在仪式中的行为与评价，还可能会影响自己随机到的道途特性类别？ 艾华斯陷入了沉思。 要不下个月新月仪式的时候，做个实验来验证一下？ 与此同时。 其他的参与者们，也陆续睁开了眼睛。 第四十八章 想要提前见面 伊莎贝尔猛然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她捂着自己的额头，慢慢从柔软的羽毛吊床中醒转过来。 “醒啦？” 雅妮斯背对着她，在伊莎贝尔的卧室中画着画，语气轻快说道：“这次仪式的体验如何？” 伊莎贝尔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副灿烂的朝阳。 波光粼粼的湖泊之上，那初生的赤色朝阳仿佛将整片湖水点燃。 下方是赤红与金黄、上方是浅蓝与深蓝…… 这奇异而美丽的画面，让伊莎贝尔联想到了“狐狸”先生与奉献道途共鸣时的眼睛。 “嗯，怎么不说话？” 迟迟没有听到伊莎贝尔的回应，雅妮斯好奇的回过头来，开玩笑道：“不会进阶失败了吧？” “……不，成功了。”伊莎贝尔小声说道。 “竟然成功了吗？”雅妮斯语气惊奇。 “雅妮斯老师您为什么要这么惊讶啊！” “因为我的确想过你会进阶失败这种可能。” 雅妮斯随手转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画笔，歪着头：“怎么，不怪我不提前跟你说仪式里的各种注意事项吗？” “……没关系的。失败也是一种历练。” 伊莎贝尔小声说道。 “呵。” 精灵艺术家笑了一声，走过来轻轻点了一下伊莎贝尔：“你明明就在心里说我的坏话呢。你这小笨蛋。” 见状，伊莎贝尔也不装了。 她很是委屈的蹭了过来：“老师，我觉得一些常识性的东西您还是得教我一下的。不然毫无预备的挫败也没什么意义……我失败过的次数也不少了。” 这基本上就是夏洛克之前跟她说的原话。如今她直接照搬了过来。 “这话，是别人教你说的吧？” 但是雅妮斯轻而易举就识破了真相。 “……哎？您怎么——” “以你的性格，你说‘属于自己的话’的时候，可不会这么流畅、如此精确。你会对自己的判断有所迟疑。正如你刚刚所说的一样——你失败的太多了。以至于你的自信都不足了。” 雅妮斯叹了口气，凑过来摸了摸伊莎贝尔的头发：“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并不希望你一次成功吗？” “……为什么？” “因为进阶仪式早晚是会失败的。” 雅妮斯很有耐心的慢慢答道：“不管是新月仪式还是满月仪式，它的本质都是与人竞争。无非就是直接竞争或是间接竞争的区别。既然是与人竞争，那么有胜者就一定会有输家。或许有人会一直失败，但没有人可以一直胜利。 “你一直获胜，反而会累积起越来越高的压力。正因如此，第一次失败反倒是一次宝贵的机会，它能让你的心态平衡、不再紧张。” “为什么说失败是机会？” 伊莎贝尔固执的追问道：“我更想获胜。” 雅妮斯沉默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怜爱的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 精灵认真的说着：“很简单，小伊莎。因为第一次进阶时失败，是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损失的。耽误的仅仅只是时间——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后，就可以再参与一次仪式。换言之，你如果这次失败、你还可以再参加一次新月仪式，体验一下真正的竞争。然后你再回头去做满月仪式，就有经验了。 “你在仪式中被人欺骗、被人打败。被人骗出现实身份，被人如道具般利用——是的，这些的确是‘失败’。 “但与此同时，那也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他们就算知道了你真实身份又能如何？你可是阿瓦隆的公主，他们还能做什么不成？这就是你最大的依仗，伊莎。他们对你做不了任何事，你的失败仅仅只是失败而已。不会造成任何不可追回的实际损失。 “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人们不会顾忌你的身份、也不会对留有丝毫情面，只有残忍的竞争、生存、欺骗、背叛……这毫无疑问会让你快速成长。 “而你仅仅只需要付出‘时间’的代价，多参加几次仪式、就能让你这位被人们保护的很好、身份尊贵的公主大人，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暴露在人们心中毫无遮掩的恶意之中——在我看来，这比进阶仪式本身对你的提升更为可贵。” 雅妮斯说出了之前她并没有说过的实话：“在没有认知也没有理解的情况下，与其他有所准备的人公平竞技，的确是不公平的。但现实往往也是如此……你会在没有提防也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早有准备的人所埋伏。”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伊莎贝尔有些慌乱，“我进阶成功是不是办了错事？这样的话，我下次就没法再失败了，因为失败就会付出真正的代价……” 听到这话，雅妮斯眨了眨眼。 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的小伊莎，你怎么这么可爱——” 像是拥抱小狗一样，雅妮斯提着嗓子叫嚷着、用力将柔软的伊莎贝尔抱入怀中。 她的目光满是温柔与肯定：“你在说什么呢，我的小可爱？你能够顺利进阶，那就说明你的确很优秀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于下次仪式……你也不用担心。 “不管你最终用了什么手段获胜，那都说明你至少不是最差的。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都已经能获胜了，那在我认真教过你之后、岂不是会做得更好？” 雅妮斯柔声抚慰道：“别说那些事了，小伊莎。你选择的道途特性是什么？” 尽管看上去像是年纪只比伊莎贝尔大个三四岁的姐姐，但看上去却像是长辈一样。 “……说到这个。” 伊莎贝尔在雅妮斯怀中小声抱怨着：“您也没告诉过我该选什么啊。我犹豫了好久，最终选择了‘伶俐歌喉’。” “增加魔曲的咏唱难度吗？也挺好的。反正你是全才，想怎么选都行。顺应你自己的心意便是‘美’的。” 雅妮斯扬起眉毛：“果然，你在这次梦中唱过歌了是吧？我还以为你会连队友都找不到。” “那还是不至于的——” 伊莎贝尔倔强道：“我是能找到队友的，我一开始就找到了！” “好好好……” 雅妮斯笑着，歪着头打量了一下伊莎贝尔：“要不我给你画一幅画吧？用以纪念你的第一次仪式获胜。 “就你目前这个样子、这个姿态——刚刚醒来的慵懒、惊奇、害羞，又带有晨曦般悄悄升起的些许自信，与可爱的小胆怯……” “……老师！” 突然，伊莎贝尔打断了雅妮斯的话头：“我还有一件事！” 雅妮斯的瞳孔中流露出些许惊愕之色。 她忍不住露出笑容：“怎么了，我的小可爱？” 虽然自己的学生有了自信，这让她很高兴……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伊莎贝尔只用了一次仪式就进步到了有勇气打断自己的话的程度。 她越发对伊莎贝尔所经历的事感到好奇了。 但她尊重伊莎贝尔。如果伊莎贝尔不主动说，她也不会去问——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开口问、自己的乖乖学生就一定会说的。 这样不好。就像是自己在用老师的权威逼迫她交出秘密一样，失了自然与默契之美。 “我记得，老师你之前说过……希望请艾华斯先生来银与锡之殿上坐坐。” 伊莎贝尔迫不及待的小声说道：“我们能早些邀请他来吗？ “我想尽快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和他聊聊天。” 她刚刚抱了小时候的艾华斯整整四个小时，如今感觉自己完全不会怕与真正的艾华斯发生接触。如果说原本只是“有些期待”，而如今则是有些“迫不及待”。 那种与任何陌生人第一次接触时的那种畏惧与隔阂，已经在之前的四个小时里消散殆尽。 想到这里，她反而想要尽快见到艾华斯了。就像是看到故事中的角色，出现在现实中一样，那种感觉很奇妙。 那种自己熟悉对方、对方却不认识自己的奇异立场，给了伊莎贝尔一种稀有的安全感。而那正是她在日常生活中时刻缺少的东西。 到时伊莎贝尔想要在见到艾华斯先生之后，悄悄在自己的心底说： ——姐姐我可曾经当过你妈妈，还给你唱过摇篮曲呢！ 只能在心底说，因为直接讲出来会让人觉得自己不够礼貌。但只是如此，也一定能让自己在心里偷偷笑起来。 那一定会很有趣！ 闻言，雅妮斯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 第四十九章 爱德华·莫里亚蒂 壁炉中的火焰烧的劈啪作响，简单在自己身上盖上厚羊毛外套的夏洛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那近乎琥珀色的褐色瞳孔慢慢聚焦、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随着一声深沉而用力的用力吸气的呼吸声，夏洛克用力从摇椅中嘎吱一声坐了起来。 他起身用桌面上的化学仪器，用有些颤抖的手给自己烧了一杯水。只烧到了三四十度，才刚刚去掉了冬日清晨的寒气，他便里面加了整整三大勺蜂蜜。 一饮而尽过后，他沉默的闭上眼睛，脊背笔直的站在原地。 他像是在回味那蜂蜜水的味道，又像是在快速恢复体力。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睁开眼睛。那个总是从容不迫的夏洛克·赫尔墨斯这才终于彻底归来。 “为什么我会是第三名？” 他低声喃喃着：“除了‘骨雕’之外，还有谁的积分能比我高？狐狸吗，还是可可？” 思考了一会，姑且将这个疑惑记在心底。 他立刻开始思考另一件事： “刚刚那一幕里，那只苍白枯瘦的手属于谁？那个胖子又是什么人？ “会在结算时显示的幻景，都一定是与任务有关的重要场景。而且是按事情发生的顺序来排列的。‘狐狸’的自杀决定了我们的胜利，那件事发生在之后…… “那个胖子就是凶手吗？如此来说，那只白色的手属于谁？” 可能的人只有两个。 要么是骨雕，要么是可可。两人都有可能……他们的正脸都没有出现在画面中。 但考虑到“狐狸”有两个画面，也就是说他的积分可能会比夏洛克更高。那么如果再算进去可可的话，位置就不够了。 那也就是说，拿到积分最多的“杀死凶手”任务的人，大概率是骨雕。 ——真是危险的人。 以第一能级就能越级杀死第二能级的恶魔学者……他的另一个道途，恐怕等级会很高。 “拉尔斯·格雷厄姆……” 夏洛克低声喃喃着，从身后的柜子中找出一份档案。 他这屋子里面采光一般，空间狭窄、通风也不好。空气中回荡着一种化学试剂混合着灰尘的味道，书架上、桌子上都东零西落的摆着仪式材料、书籍和各种卷宗档案。 虽然看起来混乱，但他其实都知道不同的东西都分别放在哪里。至少他自己总能轻易找到。 他抽出档案，走到窗边、眯起眼睛仔细阅读着。 “1824年2月29日出生……74岁了啊。” 鸢尾花人，出生于希格维尔小镇。父亲是面包师，母亲是裁缝。 “14岁时跟随阿尔贝·阿代拉伊德大师开始学习雕刻，18岁时踏入美之道途。23岁时A.A.大师去世，被推荐到西岱大学进修。28岁时被西岱大学聘请为导师。 “34岁时开办第一次雕塑展，38岁开始被称为大师，46岁时成为西岱大学艺术学院的副院长……” 夏洛克低声喃喃着，快速查阅着手头的情报。 随后，他的目光聚集到了第三页纸的中间部分： “……1893年，受邀前往阿瓦隆为索菲亚女王雕刻圣像。此工作已于1896年2月完成。 “……1895年，成为王立律法大学神学院特聘艺术教授，教授‘美学通识’。此工作已于1898年6月离职。” 五年前他从鸢尾花前往阿瓦隆，为预感到自己即将离世的女王雕刻圣像。这就是他最后一项工作了。 三年前……在圣像完成之前，他开始去神学院教授美学课。并且只教了三年。 尽管那画面只是一闪而逝。 但夏洛克看的很清楚，那个白色的少女幽灵身上套着的正是神学院的校服。 “……有趣。” 尽管还剩下失踪者的查验，但如今已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个人处理起来很麻烦。作为国际公众人物，还是外国人……需要确切的证据才能定罪。而且恐怕也只能判处驱逐之罚。 但如果能验证他走上了黄昏之道，或许处理起来会简单很多。 “骨雕暂时不好动，狐狸……” 夏洛克低声喃喃着：“你又是谁呢？” 给女王陛下的报告不急着写。 他要先验证一下狐狸给的情报，再根据结果来判断狐狸的立场。 于是夏洛克思考了一会，坐到桌前写写画画。那是劳合区的地图，他在推算那个废弃化工厂的位置。 随后，夏洛克突然拿起桌上的电话，单手旋转着电话上沉重的拨号盘。 电话只是响了两声就立刻被接起。 “早啊，爱德华。” 于是夏洛克将话筒夹在脖颈处，一边继续在地图上涂画，一边语速极快的说道：“我亲爱的伙伴，我希望你已经睡醒了——我是说，不是被我叫醒，而是自然醒。对，我有事要找你——是，很麻烦。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很急。请立刻来找我，我可以请你吃早饭，地方你选。 “——是的，在劳合区。叫‘毛衣兄弟会’，你有印象吗？” 此时此刻。 红皇后区，督察院办公室。 爱德华·莫里亚蒂督察长正用他那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接起电话。 他有着一头纯黑色的短发，头发整齐的向后梳起。带有些许棱角感的面容上，黑色的双眼深沉如渊。 比起他的弟弟妹妹，爱德华的相貌要平凡许多。他的颧骨有些微高、面容方正。给人以正气凛然的感觉。 他靠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穿着督察官那招牌式的、如同丧服一般的黑色西服。他的体格强健，以至于能够将西装轻松撑满。那身厚外套只长到腰间，下身则是修身的黑色长裤与黑色的皮鞋。他胸前的口袋中放着一角白色手帕，左手戴着白手套、而右手则什么都没戴。指节与骨骼清晰异常，给人一种力量感。 爱德华看上去明明一脸不痛快的样子，但却并没有主动挂断电话。 这毕竟是他的挚友、他的同学……他最可靠的老搭档。 莫里亚蒂督察长那没有戴着手套的右手，缓缓摸过纸面。 那上面是一串长长的人名——那意味着“待督察”。 “毛衣兄弟会……” 爱德华低声喃喃道，眯着眼回忆道：“我听过这个名字，但印象不深。” 他的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 “那应该是一伙绞杀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们以前在穷困之时，全靠着如今首领母亲的接济、给他们一人打了一套板式相似的毛衣。后来他们出来做帮派，就以这毛衣作为组织的名字。 “怎么，他们惹到你了？还是说，你想要买通他们为你做事？” “——根据可靠线报，他们可能与鹈鹕酒吧的幕后者有关。而我得到了他们的聚集地情报。” 话筒另一端，传来夏洛克的有些失真的声音：“所以我邀请你与我一同调查。我的确有些顾虑，假如这情报是真的，那么这里面确实存在着可能置我于死地的危险因素。” 听到这里，爱德华眉头微微皱起。 他黑色的瞳底，有着耀眼夺目的银白色光辉逐渐聚拢、闪亮。 “当真？” 爱德华沉声道：“你知道的，他们背后是什么人。” “六成。毕竟我也还没来得及去验证。”夏洛克答道。 “你的六成已经很高了，赫尔墨斯。我信你。” “那就来我家集合，督察长。带上你的佩枪和白手套。” “好，一会见。” 爱德华干脆利落的说完，将电话挂断。 他将一把漂亮的白色短枪别在腰间，又挂上了两把精灵风格的银色短剑。 随后，爱德华将自己领口的白色哨子项链取出，用力吹响。 那白哨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过了一会、那落地窗外便传来了狮鹫扑打翅膀的声音。 他将窗户打开，把自己那黑色的狮鹫坐骑放了进来，让它先吃些东西。 吃过之后，他就准备骑着狮鹫赶去夏洛克家中。 而在这时，他的办公室大门被人敲响了。 “——报告交给阿萨德副长。” 爱德华发出冷淡的声音：“物资审批去找红夫人。我要出去一趟。” “是我，爱德华。” 他的养父——詹姆斯·莫里亚蒂那温声细语的柔和声音便从门口传来。 爱德华眉毛一挑，那冰山般严峻冷酷的面容微微一松。 他立刻迎过去打开了门。 因为他的个子比养父要高出许多，于是他微微躬身、语气也变得温和：“父亲，有什么事吗？这么早来找我。” “你要出门？” 这位彬彬有礼的老绅士看了一眼屋里正在吃饭的狮鹫，压了一下自己的帽檐，温和的开了个玩笑：“正巧，我也临时要出一趟远门。” “远门？多远？” “去趟教国。本来想让奥斯瓦尔德替我去，但想了想，这种大事还是自己跑一趟吧。大概两个礼拜后回来，这段时间照顾好你弟弟妹妹。” 老詹姆斯温声道：“哦，对了。艾华斯要回去上学了，你记得安排一下。” “没问题，父亲。” 沉默冷峻的青年微微点头：“我这段时间会回家住，保护艾华斯和尤利娅的安全。” “嗯，这就好。玻璃岛要乱起来了……还有一件事，”老詹姆斯慢悠悠的补充道，“把鹈鹕酒吧的事情收好尾，线索清理好。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还有人想继续调查，就让他们安静。” “……是。” “哦，对了。” 老詹姆斯突然问道：“我之前让你找的那份信还没找到吗？” “是的，确实是没有。” 爱德华答道：“二号尸体的身上丢了很多应该有的东西。连同她的‘高贵之红’都一并不见了。” “那应该是让艾华斯一起带走了。” 老詹姆斯温声道：“毕竟维罗妮卡的‘高贵之红’也在你弟弟手里。既然如此，那信你就别找了。” “父亲，”爱德华忍不住问道，“与结社联系的到底是哪位大臣……能跟我透露一下吗？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也没法保护艾华斯啊？” “嘘……” 老詹姆斯微笑着，伸出手指竖在嘴前。 爱德华立刻安静了下来。 而老人慢悠悠的说道：“若是艾华斯会因为自己的正义与好奇而遭受危险，那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就在昨天晚上，我观测到了梦界的气息。艾华斯开始进行第一次进阶仪式了……那孩子也终于开始有些自己的秘密了，我很满意。” 他眯着那有些浑浊的灰色瞳孔，温吞道：“至于间谍的事，我劝你还是不知道为好。秘密是一种力量。但秘密在你手中还成不了利刃，只会成为思想的镣铐。” “父亲……” “——快了。爱德华，快了。我早晚会将这一切都交给你的……但远远不是现在。” “……那现在呢？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爱德华沉默了一会，补充道：“除了鹈鹕酒吧的收尾工作……” “现在你应该去做你之前想去做的事。你不是正好要出门吗？” 永远也不会发怒的老人眯着眼，拍了拍身材高大的爱德华的肩膀，和蔼笑道：“但记得要吃点饭。不吃早餐的话，对胃不好。” 第五十章 莉莉 艾华斯醒来后，第一时间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仪式场。 之前那枚被熏烤过的白水晶吊坠已经不再纯净。艾华斯将其磨成了粉末，先放置起来备用。 在接引梦界气息后、它里面的灵性过度混杂，以至于失去了“白水晶”这个概念。所有需要“白水晶”才能使用的炼成或是仪式中，它都只会带来失败。 但它也不是纯粹的垃圾。这东西的学名叫做“次级梦境水晶”，在炼金学与仪式学上，具有一种很弱的混淆梦与现实的概念。 若是在一份水晶尘中注入两种相反的魔力后，用一只成年墨鱼全部大脑的浸出液将其调和。最后再将其投入到一瓶白葡萄酒中，并将其蒸馏至只剩一半，那就得到了三份忘忧水。喝下一份，就能让人把自己最为忧愁的事如梦般忘却。 ——在游戏的主线任务中，尤利娅死去后“艾华斯”就陷入了悲痛之中、整个人都明显变得抑郁且憔悴。当时玩家在艾华斯的养父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的指导下，使用艾华斯进阶后赠与给玩家角色作为纪念的白水晶吊坠作为材料制成了这剂魔药，让艾华斯服下。 喝下这剂魔药之后，艾华斯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就明显好多了。 就仿佛那件事并非发生在几日之前，而是几年前一般。 那也是游戏中，詹姆斯·莫里亚蒂第一次参与主线剧情。 ……现在由艾华斯来亲自准备这份魔药，总感觉有种微妙的感觉。 不过，如今艾华斯回头想想……大概从这个任务开始，就在暗示老詹姆斯有着水平相当不错的炼金学知识。因为忘忧水并不是什么常见的魔药。至少就艾华斯的印象来说，从此之后的主线任务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等把自己卧室中遗留的仪式痕迹全部收拾干净后，艾华斯才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他跟家中的女管家说了一声，自己的房间现在可以打扫了。女管家罗薇夫人应下，便叫来了艾华斯的贴身女仆。 一般来说，仆人们并不需要像跟屁虫一样始终跟在主人身边，他们在工作时与主人通常都是错开的。莫里亚蒂庄园毕竟是在白皇后区，不可能太大。但光是主建筑便有二十多个房间……这就需要仆人们实时打扫。 通常外事会联系奥斯瓦尔德管家，内事就会联系女管家罗薇夫人。他们才是最容易找到的。 前者是莫里亚蒂家族的守护者，而后者仅仅只是雇佣的人类女管家而已。 在其他的骑士家族中，并不需要主人特地吩咐——他们只要离开自己所在位置，女管家就要立刻吩咐人去打扫他们之前待过的地方。 但莫里亚蒂庄园是个例外。 因为这里的四位主人中，艾华斯中学毕业后就很少出门了。尤利娅更是不被允许出门，或是靠近打开的窗户。爱德华基本上一个月也就回来一两天……只有詹姆斯会时常出门与回家。 别说是宴会与出行的安排，甚至连生活垃圾都不会有多少。仆人们除了惯例打扫一下房间，就是凑在主人们看不到的地方闲聊。 而且仆人们也都知道，莫里亚蒂家族是个超凡者家族，而且都在研究神秘学知识。各种摊开的书籍中都可能记载着普通人看一眼就会痴呆或死亡的危险知识；而地上桌上摆放着的各种东西，也有可能是仪式或是结界的一部分。 所以在女管家表示“可以打扫”之前，他们并不会前往卧室清理垃圾。哪怕去打扫，也仅仅只是恢复各种物件的原本摆放、尽量不去动这些东西。 “早上好，艾华斯少爷。” 原本在一旁护理油画、有着亚麻色长卷发的女仆走了过来，轻声问好。 “早上好，莉莉。” 艾华斯也友善的跟自己的贴身女仆打招呼：“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也可以上学了。” 听到这话，莉莉骤然睁大了双眼。 “……我也可以上学吗？” 她是在他刚来莫里亚蒂家族时就在照顾艾华斯的贴身女仆。 那时艾华斯六岁，莉莉才十四岁。他们早已变得熟络了起来。 莉莉通常负责打扫艾华斯的卧室、清洁并更换他的贴身衣物，以及在他外出时陪同随行。 考虑到安全、体面与颜值问题，这些贴身男女仆通常都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平民出身，而是亲戚家的孩子、或是其他家族的私生子女。 比如说莉莉就是一位老骑士与妓女的孩子。 她的原姓是德罗斯特，但在成为莫里亚蒂家族的女仆后就失去了自己的姓氏。 德罗斯特家族不希望一个妓女的孩子能有机会得到遗产继承权，也觉得她若是顶着德罗斯特的姓氏去上学就是对德罗斯特家族的名誉有损。但若是放到外面让她自己过活，也同样是一种耻辱。 最终老骑士就拜托老詹姆斯，让他聘请莉莉为贴身女仆。 这说是聘请女仆，其实也可以说是一种代养子女。莫里亚蒂教授对她也很好——尽管女仆的工作让她无法继续上学，但初中水平的学业也足以让她掌握基础知识了。家中也会给她提供各种书籍，来让她在工作之余自学感兴趣的东西。 “当然，虽然只是陪着我。但你也要一起旁听的。” 艾华斯温和的笑着，拍了拍自己剩下的轮椅：“我总不能让奥斯瓦尔德先生陪我一起去上学吧？那样我会被同学们笑话的，我需要一个推轮椅的人。” “那……那韦德先生呢？他还可以保护你。” 韦德就是老詹姆斯贴身男仆的名字。 艾华斯摇了摇头：“我还不够资格。” 按阿瓦隆礼节来说，只有身份地位足够高的人才能拥有贴身男仆、如同只有骑士家族才能聘请男仆一般。那些商人、暴发户以及还没有得到授甲的高级公务员，都只能聘请女仆。不仅是因为很多体力活需要男仆来做，而且贴身男仆同时也有着护卫、保镖的身份，负责与男管家一同保护宅邸的安全。 莫里亚蒂家族的两位贴身男仆，分别是属于老詹姆斯和大哥爱德华的。爱德华的那位贴身男仆被他安置到自己在红皇后区的另一栋房子里——为了上班出行方便，他在督察院附近买了一套公寓。只有在回家时，才会将自己的贴身男仆一并带回家。 之前去见马瑟斯主教时，由奥斯瓦尔德管家亲自带他去，这是因为马瑟斯主教身份地位足够高。 但奥斯瓦尔德管家不可能天天照顾他。 在艾华斯能获得三级阴影亲和、能够完全掌控住影魔，或是暗属性法力池凑到50点、制作空白卡将影魔封印起来之前，他显然是离不开轮椅的。 自己家里还好说。或是在没有人的地方也无所谓。 可哪怕影魔安安静静不作妖，只要艾华斯站在自己的影子上，他在概念上就与自己的影魔完成了“链接”。那么他的影子就会直接沸腾——变得浓重且宛如实体，并且不断蠕动与冒烟。 这显然是要出事的。而自己推轮椅走，虽然说也不是不能走、但那样又太累了。 “……我真的可以吗？” 莉莉有些紧张，伸手攥了攥自己的衣摆：“我的父亲……那个男人说过，他不希望我上学。而且……而且就算我推着您的轮椅，您也会被同学说三道四吧。” 她显然是想去的，但又怕自己惹麻烦。与其说是在说服艾华斯，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为什么不能去。 “怎么会，”艾华斯笑道，“他们羡慕还羡慕不来呢。毕竟我能有这么漂亮的女孩陪着一同上课。”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他知道莉莉非常想上学，对知识充满了渴求。 虽然理论上他还不够资格配男仆，但他毕竟情况特殊。学校应该也是可以特别批准的。 但韦德对这个并不感兴趣，那还不如把机会让给莉莉。毕竟也算是从自己小时候就一直照顾自己的姐姐了…… 在原本的世界线上，莉莉会在三四个月后的一次支线任务中死去。死的微不足道、无足轻重。 那还不如让她跟着自己来上学。 这些没有出现在“剧情”中的角色，某种意义上也都具有着“未知”的可能性呢。 “……哪里的话。您太夸奖了。” 听到这话，莉莉羞红了脸。 尽管对自己的容貌稍有些少女的自信，但她其实知道这是艾华斯在开玩笑、宽慰自己。 一旁面容严肃的女管家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她显然也对这个有礼貌又有些内向的年轻女仆颇有好感，轻轻拍了拍莉莉的肩膀提醒道：“还不快谢谢艾华斯少爷。” “谢谢您，谢谢……” 莉莉这才反应过来，深深鞠躬行了一礼。 她的泪水有些控制不住，视线都有些模糊。 因为她意识到艾华斯并非只是随口一提，也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这让她心中忍不住感到欢欣。 就连眼前稍显模糊的整个世界，都仿佛在黎明之下大放光明。 第五十一章 衔尾之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立律法大学”就是艾华斯必须保住阿瓦隆至少两年的理由。 那可是一个让游戏里的艾华斯，只用了半年时间就成长为可靠助力的大型经验场。 连哈伊娜这种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超凡的村姑，从大一第二学期才刚开始从零接触超凡……在她保持自己文化课成绩拿到第一、并且同时学习一大堆各种杂项知识的同时，还在大四前就成长到了二十五六级。 哪怕前期升级挺快的，但这也是个很不错的数据了。 他并非是穿越过来之后就得到语言精通的穿越者，而是艾华斯回忆起的前世记忆——或者说，他是在艾华斯小时候、甚至是刚出生的时候就穿越过来的。艾华斯不会的东西他也一样不会。 艾华斯所知道的各种设定、剧情，也都是支离破碎的。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先知而感到傲慢或是放松。他所熟知的都是一个普通玩家经常会接触到的东西——比如说道途特性、职业技能、操作技巧与副本流程。 而且艾华斯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错误的情报还不如没有情报。 所以，他需要这个世界系统的知识体系。比如说普通人所知道的，关于九柱神、教会的各种常识——各地区的地理知识与近代史。 以及最关键的，语言——尤其是书面语，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技能。 哈伊娜大学时就要学习鸢尾语、星锑语、精灵语这三种外语。艾华斯作为牧师，更是要精研精灵语……因为高等级的奉献道途书籍，基本都是精灵语写出来的。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人类通用语”。不光是人类的语言各不相同，甚至还有异族语言——精灵语、矮人语、马人语……甚至还有龙语。 而这个世界的超凡能力，最主要、也是最稳定的提升手段方式就是学习。 但如果没有一个足够好的导师直接喂饭式引路，那就只能自己去看书。 比如说那本《炼金学暗语》就是由星锑语写成的。 各国的神秘学典籍，还有被翻译成各国当地语言的密续书，都是不同文字。智慧道途在各个国家基本都是工具人，主要收入就是将其他人看不懂的原典翻译解码成密续书、再将其卖到黑市。这也意味着每个国家都有许多当地文字的密续书在黑市流动。 在尤利娅的影响下，艾华斯能看得懂星锑语。尤利娅现在还不是超凡者，但她的适应性是均衡道途——她对炼金术极有天赋，就像是艾华斯对仪式学的天赋一样。 他还懂得在阿瓦隆这里几乎学不到的汉语……哪怕是文言文，但他也能正常阅读理解。这也是艾华斯的优势之一。 艾华斯还多少会一些精灵语。但鸢尾语他就只能听懂一点，矮人语一窍不通。他还得学习一些安息古语，用来去看懂那些从安息古国流传出来的，那些与诅咒技能相关的技能书。 不然作为恶魔学者，学不会诅咒总像是缺了点什么。 除了语言学外，作为阿瓦隆最高级的超凡者学院，王立律法大学里面的藏书非常多。尽管很多东西是学生接触不到的，但通过与各位教授打好关系、他也可以稍微接触一些教授们的私人藏书。 通过学习，艾华斯可以快速提升自己的道途等级。 虽然击败并杀死比自己等级更高的超凡者也能获得经验，但那样效率太低了、而且很危险。并且通过这种方式提升的神秘技艺空有等级，却得不到真正的知识。 是的，知识。 在王立律法大学的神学院中，有三门对艾华斯来说极为重要的选修课。 《诅咒与疾病》、《恶魔的弱点与反制》、《普通仪式学》。 尽管课程内容里，都小心剔除掉了超越道途的核心神秘知识。但哪怕是表层知识也是有意义的。 而且在写论文的时候，也可以借到一些含金量很高的书。 把这些知识解码之后反过来理解，也能增加艾华斯超越道途的神秘技艺。这可比买各种真假参半的恶魔学书籍有效率的多了。 ——或许在阿瓦隆，能买到的恶魔学与仪式学的书里总是真假参半，但对抗恶魔与仪式的知识肯定都是干货。 之所以艾华斯如此迫切的提升自己，倒不完全是为了阻止星锑王国的阴谋、也不完全是超越道途的影响。 因为他剩下的发育时间不多了。 真正会摧毁一切的世界危机并不是星锑王国，而是天司。目前的危机都仅仅只是预演。 第一位降临的天司，是3.0版本从星锑王国降临的堕天司。 “堕天司”这个名字，不仅是因为祂有着与罪孽、堕落有关的概念……更是因为在那个天司无法降临人间的时代，祂是第一位“堕落至人间的天司”。 在天司们降临之前，这个世界基本上都是凡人之间互相征伐。 3.0版本到来的具体时间，是一年半后的六月。 “蔷薇十字”结社成功复原出了古代仪式【衔尾之环】。 这个仪式需要献祭一位抵达对应道途极限的超凡者——也就是满级的超凡者，用他的躯体作为接引天司的祭品。通过赋予天司以物质的躯体与凡性的欲望，使梦界的天司能够真正降临。 以肉身降临，而非只是以天司的身份被投影到物质界。 但那个手段，与其说是“请下来”、不如说是把天司“拉下来”。 “天司”是比“使徒”更高级的存在，也是一种幻魔。天司并不直接服从于九柱神，而是作为各道途的候补柱神。 祂们通过【衔尾之环】仪式被迫降临时，会因为得到了血肉之躯而被物质界的法则所限制，等级降低到物质界这条道途所允许抵达的最高级……因此也就有了被击败的可能性。 之所以要天司降临，是因为这些天司都看守着道途的关键节点，分走了一部分道途力量。 ——也就是“等级上限”。 凡人总是贪婪的。他们希望能获得高人一等、改变世界的力量。 并且超凡者们一旦踏上这条路，就无法忍受自己的停滞不前。 虽然幻魔不会死亡，但降临的天司被击败后再复活、就会失去天司之位，成为纯粹的幻魔。祂们所占有的道途力量就会被解放，这条道途的超凡者就能前往更高的位置、也就有了更多的“职业”的进阶可能。 而击败天司的人，就可以得到最多的天司精华。从而在【衔尾之环】仪式中获得更多力量。 但“蔷薇十字”结社仍然还是低估了堕天司的力量——哪怕能级被均衡到物质界极限，但由整整四位五十级的“恶魔化身”组成的豪华阵容仍然还是没有击败堕天司、反而被堕天司全部反杀。 降临于世的堕天司，祂的人格由作为祭品的灵基、以及堕天司本身融合。后者占绝对主导权，但前者提供了基础。 在恶魔学者们理解“天孽”之禁忌前，他们在40级时只能进阶为恶魔化身。 沦为恶魔的他们，性格都是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暴虐与残酷。 谁都知道，超越道途不可能存在自愿牺牲来做实验的祭品——这位祭品是在他们的内部斗争中被背叛的同僚。 与堕天司融合的他杀光了整个蔷薇十字结社、又将整个星锑王族屠戮殆尽，以纯粹暴力手段篡夺了王位，在星锑王国内随心所欲大开杀戒。并在无法结束仪式回到梦界、因而对物质界充满恨意的堕天司的影响下，掀起了一场毫无缘由、彼此毁灭的战争。 ——指向整个世界的战争。 直到堕天司被“玩家”所带领的一支小队所讨伐，超越道途的等级上限第一次被开启。 而潘多拉魔盒也就此被一并打开。世界从那时开始，不可阻止的陷入混乱。 这就是3.0主线剧情的结束。 但艾华斯没有忘记……这个世界，是没有“玩家”的。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堕天司就会直接推平这个世界。也就是说，在那之前他就必须转职大罪学者、并将等级拉到满级50级，完成超越道途的第五次进阶仪式。 不抵达第六能级的话，哪怕艾华斯提前掌握了大罪学者这个英雄职业的进阶，他也不可能战胜堕天司。 也就是说，他只有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 要真像是原剧情一样，阿瓦隆亡国之后在各国间颠沛流离——等堕天使降临，他都还是个刚到三十级的菜鸡恶魔学者。 到了那时，艾华斯又能去指望谁呢？ 要知道，艾华斯在大半年后与玩家一同逃离阿瓦隆的时候就已经有二十多级了。而他在被玩家救下来的时候只有三级。 从艾华斯与玩家一同上学、直到阿瓦隆出事，中间一共才只有八个月的时间！ 八个月就完成了两次进阶……而后续整整过了十个月才只提升了五级，勉强完成了一次进阶。这就是资源是否充沛的区别。 ……但是，这里只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学校里面，有他的养父莫里亚蒂教授。 而且，他就是高数课的老师……高等数学是必修课。 这让艾华斯的心情有些微妙。 尽管知道莫里亚蒂教授在未来会成为世界级BOSS，但这么多年的养育在心中积蓄的感情也是真的。就算他觉醒了前世记忆，也无法忽略这一世记忆的影响。 但才过了半天，艾华斯就从午饭后才回家的奥斯瓦尔德那边，得知了一个让他精神一振的消息： “父亲他去教国了？” 虽然只是拖延了一下时间、也没有解决问题……但能稍微缓一缓，不要立刻面对这个麻烦问题总是好一些的。 这样艾华斯也能缓口气了。 “是的，”老管家答道，“可能很久才会回来。从今晚开始，爱德华少爷会回来住。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另外，银与锡之殿那边邀请您今晚去做客，有一场私人宴会。我不建议您回绝。但因为一些原因、这次宴会不适合我陪同。您有什么指定赴宴对象吗？” 王室找我？ 艾华斯怔了一下。 他第一时间的想法是，那位公主殿下不会立刻就把自己开盒了吧？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应该是之前自己上报纸那件事。于是他松了口气。 “那……哥哥可以吗？” “爱德华少爷恐怕没时间。” 奥斯瓦尔德答道：“他有事与夏洛克先生一同出门了，晚宴前未必能及时回来。但他如果回来的话，我会请他去接您的。毕竟最近晚上不是很安全。” 艾华斯随口道：“那就莉莉吧。去银与锡之殿做客，也不需要担心安全什么的。” 第五十二章 搜魂法术 玻璃岛，劳合区。 夏洛克细细打量着周围，循着记忆中的小道找到了那条臭水沟与垃圾山。 或许是因为工厂污水排放加剧的问题，和梦境中的废弃化工厂相比，这里的生活垃圾变得多了更多、水也变得更臭了。甚至几乎将道路封存了起来，还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道。夏洛克凑近垃圾观察之时，被惊扰的蟑螂便从垃圾山下方爬出。 跟在他身后的爱德华脊背挺直，眉头紧皱。 他深深望着垃圾山、表情难看，明显不想走过来。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赫尔墨斯？” 爱德华站在原地说道。 “进阶仪式里获得的一手情报，我的搭档。” 夏洛克对自己的挚友没有丝毫隐瞒：“从这里过去、翻过那座小山坡，就能看到一座废弃化工厂。毛衣兄弟会的隐藏驻地就在那里。” “那你先让开。” 爱德华说道。 夏洛克顺从的退到挚友身后，看到这位给人以深沉、暗色印象的同学，从腰间将其中一把精灵短剑抽出，指向前方。 白色的发光符文从他右手手腕处亮起、飞快向着指尖爬去，并一路爬到了短剑的剑脊之上。 “——法律予我以必要通行权。” 随着他如此号令，纯白色的光辉激荡、风暴呼啸。 不可抗斥的无形巨力伴随着光芒从剑尖延伸而出，将整座垃圾山向两侧推去。 中间直接留出了足以让十人并排前行的宽敞空间，并且地上笼罩着一层如同雾气般蒙蒙发光的道路。 在那条发光道路的显现之下，周围垃圾山中亮起了三处绿色和一处黑色的微弱光芒。 “看来你的情报是正确的，赫尔墨斯。” 爱德华将短剑收回鞘中，平静说道：“这垃圾山里埋有陷阱。三处适应道途，一处爱之道途。不过能级都不算高。” “嗯，我猜到了。” 夏洛克对此并不意外，只是一边往前走、一边观察着：“我刚刚就注意到，这垃圾堆出来的形态不够自然。既不像是被人丢弃的，也不像是被风刮的。在该有垃圾的地方没有，却故意留出了一条明显的、垃圾最少的通路。真正安全的道路恐怕是避开那条道路，直接从垃圾山上翻过去。” “应该不是杀伤性的陷阱。” 爱德华跟在夏洛克身后分析道：“假如垃圾堆里有血迹或是尸体的话，更容易暴露他们所在。” “看来毛衣兄弟会真的在这里，”夏洛克微微皱眉，陷入思考，“不过这让我有些意外。我之前还以为他们会是恶魔学者。” “为什么这么说？”爱德华反问道。 “因为有人跟我说，毛衣兄弟会与鹈鹕酒吧的幕后之人有联系。” 夏洛克分析道：“鹈鹕酒吧的幕后之人，应该是高贵之红结社。你知道的，那是一群杀人、献祭、抢劫、盗窃的恶魔学者们。但他们毕竟有着传承——我是说，星锑那边的传承。 “如果他们在帮助毛衣兄弟会，那么这门口的陷阱似乎显得有些简单了。” 听到夏洛克这话，爱德华沉默了一瞬。 他当然知道，这肯定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他们还不够资格。 毛衣兄弟会不过是一伙小贼。虽然里面混有超凡者，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有些难缠……但“高贵之红”结社应该是看不上他们的。 不过，夏洛克愿意这么想也没关系。 倒不如说这样更好。爱德华心想。 他知道自己这个慵懒而桀骜的老同学有着相当强的智慧道途适应性，对真相极为敏感。他跟过来，就是怕夏洛克自己一个人真查出来点什么。 虽然父亲没有明说，但爱德华大致已经猜到了鹈鹕酒吧幕后的阴谋。 那伙人来自高贵之红结社。 明面上，这是一个由大多数阿瓦隆人组成的恶魔学者组织。混有些许来自星锑的导师。 但爱德华知道更多。 他们并不是纯粹的非法超凡者组织，而是一伙由星锑王国资助、意图颠覆阿瓦隆骑士统治的叛党。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首领是一位巨人。 他们的巨人血脉来自于四百年前，被阿瓦隆的开国君主兰斯洛特一世借着精灵的支持，所推翻的巨人王朝阿尔克托斯王国。 那时在这片狭小的岛国中，强大而英勇的巨人王统治与庇护着矮小的人类。他们那时相当强大，以至于能在帝国的影响下保持和平与独立。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位首领有着阿尔克托斯的王室血统，但他毋庸置疑是如今大陆上极为稀有的巨人。在“阿尔克托斯”，巨人基本上都是贵族——所以他哪怕不是王室，也至少也是前朝贵族。 高贵之红结社的其他高层中，还有许多混血巨人。虽然没有他们的首领那么高大强壮，但也胜过普通人。结社名中的“高贵之红”所暗示的，就是他们高贵的血统。 如今的阿瓦隆没有贵族，而是由骑士统治。王室虽然能给骑士授甲，但基本上也没有太多实权。只能通过发展出忠诚于王室的新晋骑士，来间接影响圆桌厅……然而王室对新晋骑士阶层的实质影响力，与商人们相比就要逊色许多。仅仅只有需要受他人钳制的权力，却没有底蕴、更没有钱的新一代骑士家族，很容易受到他们赞助者的影响。 爱德华的养父莫里亚蒂教授，所做的就是这项生意。 老一代的骑士家族中，有繁荣鼎盛的、也有衰败的。后者中有的愿意接受赞助，但有的也不愿意。 有人自诩高贵、与血脉从平民中来的新晋骑士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也有人厌倦了圆桌厅上无穷无尽的扯皮，还有那些圆桌厅外摇摇操控的无形之手；也有人足够贪婪，希望能反客为主摆脱这些商人们的金钱控制，直接攫取他们的钱财。 尽管这些人的立场都不相同，但他们有着共同的诉求。 ——那就是恢复贵族统治。 因此除了星锑人之外，在玻璃岛还有一些大臣在暗中支持着高贵之红结社。 爱德华对阿瓦隆没有什么感情。他不在乎阿瓦隆，也不在乎阿尔克托斯。 他以前是流浪街头的孤儿，后来成为了一位“莫里亚蒂”。再后来，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直接加入了督察院，负责监视受怀疑的骑士、审查疑似被腐化的官员、筛查来自他国的间谍。 在这个过程中，他见到了太多与他少年时期的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丑恶。律法所维持的并非是公正与道德，而是圆桌厅的威权——甚至不是银与锡之殿的威权。 与骑士们相比，报答莫里亚蒂的养育之恩显然更为重要。 爱德华之前也问过自己的养父，他们究竟要站在哪一边。 但老詹姆斯给出的答案是：“你就站在我这边，爱德华。” 如今的爱德华很庆幸，毛衣兄弟会与鹈鹕酒吧幕后之人没有关系。否则，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阻止夏洛克执着的调查。 他这位老朋友太聪明、太敏感了。 自己在真相上的任何迟疑与避讳，恐怕都会被他察觉。 爱德华的朋友很少——非常少。 他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再让自己失去一位重要的朋友。 ——幸好，这是一个错误的调查方向。 “虽然不知道这是谁提供的……但我谢谢你。你就继续顺着这个方向调查好了，夏洛克”。 爱德华心道。 给这位无聊的大侦探找点事做。这样还能防止他闲来无事，回头继续去调查鹈鹕酒吧。” 他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 他手头还有另一件案子——考虑到平民与自己家人的安全，这件事倒是要尽快处理好。毕竟他们也不站在高贵之红结社那边，而是要维持一个均衡。 于是，爱德华开口道：“或许也不是完全无关。 “我想起来了另一件事。最近督察院正在调查代号为‘红石’的案件。 “有一批大威力、小体积的便携炼金炸弹，从鹈鹕酒吧那边被偷运到了阿瓦隆。督察院怀疑买家可能是王国高层。但它们就算再便携，也不能放在家中。一个是不安全，另外一个是也容易被查出来。 “如果它们还没来得及转移，现在应该就在劳合区。你说毛衣兄弟会的据点是废弃化工厂，那么它们被储存在这里也是很合理的……” 爱德华说到这里，突然感知到了什么。 他听到了某人的心跳。 而夏洛克晚了一秒多，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抬起头来。 蓝白色的光辉在他瞳孔流淌，夏洛克毫不犹豫的发出律令：“【静止】！” 宛如新星般的灿烂光华从他身边涌出，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在他身后的角落中，一位蹲伏在那边的刺客突然被震出了隐形状态、整个人身上被白色的光芒所覆盖，宛如石像。 他过了半秒，便挣开了束缚。 察觉到束缚力并不强大，刺客顿时目光一凶。手中匕首一抖化为正握。 他微微蹲伏，身体再度潜入阴影。他想要冲上前去想要先一步将夏洛克刺杀，然后赶紧逃离。 然而刺客心中突然猛的一颤，剧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拘捕】。” 爱德华冷漠发出律令。 两道纯白色的三角形凭空凝聚在再度潜行的刺客双手手腕处，随后一股莫大的磁力吸引着、将他的双手拷在了一起。刚刚向前飞快冲去的刺客被那力量带的失衡，踉跄着险些摔倒、但那淬过毒的匕首却因为他的手腕被收紧而使不上力，直接当啷一声摔落在地。 随后，交叠成六芒星的两个三角形直接向上飞了过去，保持着与地面水平……将刺客直接吊在了空中。 真幸运。居然蒙中了。 这么想着，爱德华嘴角露出难得的一丝笑容。 他缓缓走进被拘束住、面露恐慌之色的年轻刺客。 “鱼这不就钓上来了吗，赫尔墨斯。” 爱德华慢悠悠说道：“我要动手了……记得塞住耳朵。” “不必。我又不是什么纯真的小姑娘。更何况这些绞杀党早晚也是要送上绞刑广场的。” 夏洛克双手抱胸，平静道：“我让你带手帕来，就说明我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幕。毕竟我不好动手……但你是督察院、有临时处决权。 “我倒是比较好奇。你的手下们——我记得有个挺崇拜你的小姑娘吧？她见你搜查过罪人的记忆吗？” “你以为督察院的工作是什么，赫尔墨斯？我们所做的比这要肮脏的多。” 爱德华嗤笑一声。 “那我当年可真幸运，没跟着你一起进督察院。” 夏洛克懒洋洋的说道：“我这不是觉得您是督察院的领导，应该不用出任务嘛。” “我也是从一线做上来的，赫尔墨斯先生。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领导。别的东西不能多说，还在保密期——再过三年我就可以告诉你，我所做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了。” 他说着，慢慢从胸口的口袋处抽出自己的白色手帕，缓慢的逼近。 他高大身影投射出的阴影，以及慢而坚定的动作令人万分恐惧。 “不、不要……我会说的，我都会说的……饶我一命……” 这位适应道途的绞杀党，声音却意外的年轻。 “饶不了你的，小贼。早晚也是个死。” 爱德华冷冰冰的说道：“你杀过几个人？五个？六个？ “你以为没人能察觉到你们，你以为你们聪明的埋葬了证据……” 他慢条斯理的将那浸泡过麻醉魔药的白色手帕展开，将其狠狠按住刺客的脸。 任凭他发出挣扎的呜呜声。 下一刻，爱德华的瞳孔溢出璀璨的白色光辉。扣住刺客脸颊的手指上延伸出去五道符文，飞快游走在刺客的脑袋的皮肤上，让他满是油垢的黑色卷发都亮了起来。 “——法律予我以必要搜查权。” 爱德华庄严宣告。 伴随着被手帕捂住而显得沉闷的惨叫声，几道灰白色的烟气从刺客的五官中飘出、被爱德华慢慢吸入。 最终，他松开了手，并解除了【律令：拘捕】的束缚。 刺客的尸体无力摔倒在地。鲜血从他黏在脸上的手帕中缓缓浸出。手帕盖不住的地方，他的喉咙、耳后、头顶处的白色符文页渐渐熄灭。 爱德华并没有捡回自己的白手帕。 反正他的搜魂法术一天也只能使用一次，盖着手帕的脸也可以表示此人已经被“搜查”过了。 “我们找对地方了，赫尔墨斯——至少找对了一部分。毛衣兄弟会确实与高贵之红结社有联系，你是对的。 “——其中一批炼金炸弹，此刻就存放在这废弃化工厂中。” 第五十三章 艾华斯：我非常喜欢 阿瓦隆本就是个岛国，而首都玻璃岛中的银与锡之殿更是建在岛中之岛上。 通往银与锡之殿的阿瓦隆大桥前段，皮肤宛如树皮、油绿的瞳孔宛如野狼般的老精灵笔直的站着。瘦高笔直的身影在冬日的夜晚下显得像是一颗树。 “我就送到这里了。” 老管家对着女仆莉莉吩咐道：“照顾好艾华斯少爷。” “是，奥斯瓦尔德先生。” 莉莉恭敬应道。 在老管家的目送之下，她推着艾华斯的轮椅走上了大桥。 初冬时节的太阳沉得很早。深蓝色的夜空还没有黑透，那蓝宝石般的湖泊在大桥两侧路灯的映照下显出极为美丽的波光。 高大的白狮鹫们宛如石狮子一般，在夜晚降临时便安静落在路灯两侧的石质平台上。 在艾华斯路过之时，便不时有白狮鹫睁开眼睛看向他。他们的瞳孔是如同宝石般的红或是蓝，晶莹剔透、反射着灯光的颜色。 它们那纯白的羽毛反射着路灯橙黄色的光辉，闪耀着神圣的光辉。 “真好看呢……” 亚麻色长卷发的少女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她沉浸于这美丽的奇景之中，忍不住开口道：“让我联想到您的眼睛。” “……你说什么？” 突然被撩了一句的艾华斯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狮鹫们吗？” 但莉莉却并没有害羞，只是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说的是这湖泊的颜色啊，和艾华斯少爷的眼睛颜色很像。” “这样啊。” 艾华斯闻言，也是将目光绕过狮鹫们，看向了夜灯下映照着的湖泊：“我都没怎么注意……你这么一说，也确实有点像。” 听到这话，大桥两边的狮鹫们发出阵阵低沉的善意笑声。 意识到这些白狮鹫居然能听懂人话，莉莉吓了一跳。 她顿时面颊一红，不敢再说话。只是低头推着轮椅。 因为这次会面并不是官方会面、也不需要会见女王陛下，所以王室总管不需要出面。在一位男仆的指引下，莉莉带着艾华斯前往了偏殿。 银与锡之殿总是灯火通明。连王室继承人们所居住的偏殿也不例外。 即使王室已经不剩几个继承人，连偏殿十分之一的房间都住不满，但也要在全部房间的点亮灯火。这是为了让红白皇后区的居民们能随时看到，让他们安心——告诉他们，女王始终与他们同在。 而当艾华斯抵达时，丰盛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所有菜肴都被摆在桌子上，而不是像在家中吃饭那样慢慢上。 艾华斯一眼就看到，晚餐有他不认识的烤淡水鱼、炸鳕鱼条、裹着面包糠的炸青蛙腿，萝卜炖羔羊肉，柠檬牡蛎，几只酥脆的烤鸽子。 还有蛤蜊、蛏子和虾仁煮成的海鲜汤，还有香草与菠萝的双拼冰激凌。几乎都是艾华斯喜欢吃的菜。一眼望去几乎全是肉和海鲜，算得上绿的只有一份奇奇怪怪的菠菜蛋糕。 ……小公主不喜欢吃蔬菜吗？ 艾华斯心中冒出一个疑惑。 但很快，他的疑问就得到了解释： “这是我打听到的，艾华斯先生喜欢吃的菜。” 坐在桌前的伊莎贝尔公主，看向艾华斯。她那如最上等的祖母绿般漂亮的眼睛映射着银质餐具的光辉，闪耀着喜悦与期待的颜色：“不知道您喜欢吗？” 她头上戴着繁花冠、洁白的脖颈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那项链上还有一朵由黄水晶雕刻而成的小玫瑰花。纯白色的露肩式礼服有着让人联想到自然的碧绿色叶片装饰。她的双手交叠置于膝上，露出温柔大方的笑容。 她是如此的美，浅金色的及腰长发自然披散着，在灯光下仿佛在闪闪发光。一如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着的银与锡之殿。 以至于让莉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震撼于那纯粹的清澈与美丽。 或许是因为四分之一精灵混血的缘故，伊莎贝尔公主显得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小上一些——明明已经十九岁，却像是比艾华斯更年轻。 看上去，好像比尤利娅小姐也只大一点点。莉莉心想。 伊莎贝尔公主的腰肢非常纤细，但胸部曲线并不算明显……甚至好像比十五岁的尤利娅小姐还要再小一点。 这大概就是这份美丽唯一的缺憾了。也或者说，正是因为模糊了性与惑的意味，才显得这份美丽如此纯净。 就连艾华斯，也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伊莎贝尔公主。尽管早就知晓她的美丽、也在游戏中见过她的模型，但或许是因为美之道途的影响与加成……现实中的她却远比那更“美”。 “……我非常喜欢。” 安静坐在轮椅上，因而显得文质彬彬、温和宽厚的艾华斯发自内心的答道：“十分感谢您的迁就与照顾，公主殿下。 “我刚刚被您的美丽所震慑，没能立刻回复您的问话。若有失礼之处请多包涵。” “那就请快些吃吧，艾华斯先生。” 伊莎贝尔公主只是笑着催促着。 她只是有些惊喜的感受着，自己看着艾华斯时、心中果然没有与陌生人接触时的那种胆怯与紧张……就仿佛自己已经认识他了。 ——原来抱过小时候的艾华斯，真的管用！ 于是她立刻又联想到，艾华斯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 根据夏洛克先生的推理，艾华斯的亲生父母应该就是引开了铁钩魔、才保住了艾华斯的生命。这故事的悲剧色彩让她感到悲伤。 虽然可能与她没什么关系，也可能是她太过入戏——伊莎贝尔的身上仿佛闪烁着一种母性的光辉：“我们边吃边聊吧，艾华斯先生。一路赶来，想必饿了吧……” 突然，她在耳边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那是老师事前提醒过自己的！ 于是伊莎贝尔咳嗽了一声，强行扭转了话题，连忙补充道：“另外，我的老师雅妮斯也希望参与这场晚宴——如果您愿意的话。” ……好生硬的转折。 是被提醒了吧？ “——当然。” 艾华斯顺从的拿起刀叉，微笑着答道：“我对雅妮斯大师也是仰慕已久。” “哦？” 一个带有成熟魅力的声音轻声响起：“你也看过我的作品吗？” 看上去仿佛不到三十岁，同时有着妇人成熟魅力以及少女天真感的精灵，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了桌边。坐在比公主更靠近艾华斯的位置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白金色头发的少年。 雅妮斯的身材高挑而纤细，有着奶油色的卷发、并有着挡住一只眼睛的斜刘海。她的瞳色则是与伊莎贝尔公主一模一样的翠绿色，身高只比艾华斯矮上一指——光是看这身高与优雅笔直的脊背，就知道她毫无疑问是纯血精灵。 仿佛她从最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只是艾华斯没有注意到她；又仿佛她只是被“画上去”的投影，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虚幻。 艾华斯立刻意识到，这是“画中倒影”。是“画师”这个职业在40级后，进阶为“美术巨匠”后才有可能习得的超凡能力。 画师能得到一部分双生镜的力量，从而将画作为镜。能将自己的真身藏匿于画中、在画中随意行走，并将自己的投影倒映于现实，出现在任何有画作存在的地方。 让真实的变成虚假的、虚假的变成真实的。 将现实与画作，化为属于她的双生之镜。 九大道途中都有传送能力，但“画中倒影”是其中等级最低、代价最小就可以获取的。 在如今这个版本里，美之道途的倒影传送就是唯一的传送手段。 也怪不得雅妮斯大师能在世界各国游历。能随意传送的她，别说是凡人……哪怕是超凡者也根本没有拦住她的可能。 “——当然。” 当着雅妮斯大师本人的面，艾华斯毫不畏惧、款款而谈：“无论是《拜谒阿克波里斯神殿》、亦或是《黄金黎明》和《水晶海》，我都非常喜欢。” 虽然我没看过……但你慢慢听我给你云。 艾华斯在心中补充道。 第五十四章 雅妮斯：如何评价 听到艾华斯给出的答案，雅妮斯显然有些意外。 “这样啊……” 她翠绿色的瞳孔微微睁大，低声喃喃着。 一旁的伊莎贝尔也欣喜的点头赞同道：“我也很喜欢《水晶海》呢。” 在她的认知里，《水晶海》就是雅妮斯的代表作。也是她最喜欢的一幅画。 长达十四米的画卷，全部以“魔画”的手法创作。在关灯的情况下欣赏，甚至能听到海潮的声音。 而在点亮烛火时——只需要哪怕一点点的光，照亮在画卷上时就会点亮整片深蓝色的大海。 光照在上面，便会将画中的海洋咯吱咯吱冻结为美丽的水晶，房间内的温度也会随之下降。 每次光的角度与亮度不同，水晶凝固时浮现出的镂空浮雕也会随之改变。夏日时，随着太阳的光芒角度逐渐变化，水晶海也会实时发生永无止境的变化。 这些画之前都被收藏到莫里亚蒂教授的美术博物馆中。 大概在六七年前，女王年纪大了、身子骨越发脆弱。夏天的时候耐不住热，但炼金术所制造的“银霜”又太寒凉。于是艾华斯的养父就在征得雅妮斯大师同意后，将这幅画搬到了银与锡之殿中。 这幅画上的幕布一旦揭开，从里面传来的凉气就能让整座宫殿凉爽如秋。并且也不会太过寒冷，以至于到冰冷刺骨的程度。 而在冬天时，只要盖上幕布就不会泄出丝毫寒气，走在边上还能听到宁静的海潮声。 夏天的时候，伊莎贝尔有时候会跑过去痴痴看着它，看上一整天也不会腻。最初对绘画与雕塑并不怎么感兴趣的伊莎贝尔，就是看到了这幅画，才下定决心走上“全才”、而非是“咏者”的职业道路。 她的天赋其实都集中在了唱歌上，其次则是舞蹈。但在接触了雅妮斯的画作之后，她感受到了其中的美——那是如同《璐璐的魔笛》一样，只需看过一次就会深深刻在心里、永远也不会忘却的痕迹。 不过…… “我记得，老师好像还有更好的画？” 伊莎贝尔看向雅妮斯：“老师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些画里面涉及到九柱神、天司与使徒的秘密，藏着道途之力。 “是与《水晶海》那种‘温和的奇迹’所不同的，更为酷烈的奇迹。” “……啊，确实是有。” 雅妮斯点了点头：“那是我游历世界的时候画下的。还有一些，与涉及到九柱神的凡间战争有关；还有一些与历史的另一重可能有关……” 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自豪与骄傲的神色。 艾华斯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所说出的三幅画的名字，就是属于雅妮斯在她的80级高难副本“晨昏宫殿双生塔”中使用的三个特殊机制。 美之道途的准则是和谐与艺术、流动与永恒；而一旦涉及到“美的凝固”，就很容易走到“万物终将消亡”，因而崇尚“保存”与“凝固”的黄昏道途。 雅妮斯也无法抵抗那种冲动。 但她已经走上了均衡与美的双重道途，已经无力再走上第三条了。因此她只能以理性把控自己，维持心灵的均衡。 绘画本就是将刹那化为永恒的艺术。而“魔画”固然神奇、能储存更多的信息，但也失去了那一刹那的永恒之美。 于是，在雅妮斯步入到绘画之道的极限后，她返璞归真开始追求“不动之画作”。 在她很久之前讨伐第一轮降临的天司——属于黄昏道途的“灵珀天司”时，就得到了灵珀天司的精华。但她当时并没有用它交换美之道途的天司精华、也没有将其委托给其他道途的超凡者制成装备。 她想要创作一副超出自己能力极限的画。借助外力来为自己前进的方向指路。 于是雅妮斯将它以特殊工艺磨成了粉，制成了颜料。搭配她以其他手段所得到的昂贵灵性颜料，画了一幅名为《珀中颅骨》的静态画。 在那幅画被创造出的瞬间，她一瞬间得到了巨额的力量、直接超越了自己所在的境界。 但遗憾的是，那并非是来自美之道途的力量。甚至也不是均衡道途的力量。 而是来自黄昏道途的认可。 她被失控的道途之力，强行拖入到了非人的境界、失去肉身并化为了幻魔。 失控的雅妮斯以心为笔、以世界为画卷，直接在物质界进行潦草而随意的绘画。那幅画将自己隐居之所的周围全部覆盖，将整个世界改写了成了画卷。凡是接近到附近的人都会被捕捉，并进入到她的画卷之中。 而玩家是得到了当时已经成长起来的伊莎贝尔的帮助，才能够得以躲避那物质画卷的捕捉、潜入到幻魔·晨昏殿主雅妮斯的身边。 艾华斯对这个副本非常有印象。 因为在这个副本中，玩家会时不时在现实与虚拟中切换。现实状态下就是正常的打本。但每次特动时，所有被她的虚幻画笔命中的玩家就会一瞬间切换画风、进入到画中。 在《拜谒阿克波里斯神殿》中，玩家进入了画卷中的阿克波里斯神殿，限时躲避与击杀神殿中巡逻的神殿骑士，那是一个类似盟军敢死队一样的俯视角潜行暗杀游戏；而在《黄金黎明》中，则变成了一个击杀奈芙提斯护卫后，再击杀关底BOSS的横版过关动作游戏；在《水晶海》中玩家化为了鸟，变成了一个躲避各种障碍与攻击的飞行套圈游戏。 三幅画，三种截然不同的画风。 在每一幅画中，玩家耳边都会传来雅妮斯对这幅画的评价。而留在现实中的玩家则可以趁机对本体输出。三幅画会循环播放，如果在三幅画被全部通关之前将雅妮斯打到半血以下，她就会直接狂暴；而如果某一幅画拖的太久、拖到雅妮斯没词了，她也会直接狂暴。 在这三个循环阶段里，雅妮斯的攻击欲望不算高，机制简单出啥躲啥没有普攻；而在画卷里玩家只能使用画卷赋予的机制技能，进去什么职业也都没有太大区别。 因此为了抢时间，通常是不留治疗和坦克、只留一到两个输出在外面，一边躲一边慢慢输出本体，等血量差不多就停手。 直到《拜谒阿克波里斯神殿》中神殿骑士全部被击杀、《黄金黎明》的BOSS血条被全部打掉；《水晶海》里面的空中套圈被全部路过。三个机制全部结束后，仍然存活的玩家才可以进入第四张画《珀中颅骨》，面对化为拟似天司的雅妮斯本体。 而死在已经关闭的画中的玩家，就被永远留在了那副画中。也就是说不能复活。 这意味着，至少要活一个坦克一个治疗，才有可能过第四阶段。艾华斯的固定队当时那叫一个灭不停……甚至这副本开了两个月后，也基本上就没有在八人齐全的状态下进第四阶段的。 艾华斯起码听雅妮斯讲了三百遍自己对这三幅画的理解——后面的部分没怎么记住，但开头是真背过了。 而这副本又偏偏是必刷本。 因为它除了掉落那三幅画，可以放到家园中挂起来之外；还会掉落非常好看的衣服与画笔形态的法杖。 艾华斯在这个副本带过很多萌新小可爱。不少人在被他带过本后就成为了他的好友。 《衔尾之环》这个游戏里的女玩家相当好战，玩PVP玩法的比玩PVE的多很多。但正因如此，一些PVE高难副本产出的好看外观，就得找人来带。 艾华斯不怎么打PVP，好友列表里面却有一大群妹妹，其中有一半都是这么来的。 剩下的那一半则是因为他说话好听声音磁性，言谈幽默还会唱歌——在语音频道聊着聊着就有一个好友申请发过来。 他喜欢逗弄哈伊娜与伊莎贝尔的习惯，并不是来了这个世界之后才有的。 在他觉醒前世记忆之前，艾华斯的风评就有些浪荡不羁。 这种善谈或许便是他灵魂中的本能。 雅妮斯有些好奇的问艾华斯：“既然你最喜欢这三幅画……那不妨谈谈你对这三幅画的理解？ “我对你为何喜欢它们很感兴趣。我也绝不让你白费口舌。若是你言之有物，我就送你一个好东西。” “那就献丑了，雅妮斯大师。” 艾华斯温和的笑着。 他的言语谦逊，但神色却从容且自信。 他当然没有看过这些画，甚至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评论家如何点评。 就连前世论坛上的玩家们做的解读视频也没看——因为已经打吐了。 ——但艾华斯知道雅妮斯自己对这些画的评价是什么。 你自己对自己的画做出的评价，如今自己听来总不可能觉得不吧？ “我记得，《拜谒阿克波里斯神殿》这幅画，是您在刚刚踏上美之道途不久的时候，所画出的第一幅魔画。” 艾华斯滔滔不绝的熟练背诵着：“那是在永恒教国中一座极高的孤峰之上的神殿，里面如今居住着鳞羽之主的使徒希波克拉底。 “那时还没有职业传承，古代超凡者们往往寻求力量而不得。在希波克拉底三百八十岁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找遍了永恒教国的医术传承。因此他徒步登上这座供奉鳞羽之主的另一位使徒阿克波里斯的山峰，向祂寻求医术。 “这位阿克波里斯是鳞羽之主最强大的使徒之一，却对凡人很是友好。若是有人能够登上这座山峰，在祂的神殿中祭拜祂，祂就会出现并平等治疗着所有前来求医的人。除此之外，祂也常常在最为酷烈血腥的战场中出现并踱步，治疗那些有着顽强生存意志的士兵。 “有人说，那些身受必死之伤、却能健康存活的士兵，就是因为求生欲而得到了阿克波里斯的救治……” 第五十五章 《黄金黎明》 ——中庸。 只是听过第一幅画的评论，雅妮斯就立刻明白了艾华斯的审美倾向。 中庸并非是贬义词。这是她自己所奉行的美之道。 美之道途会从物质层面影响自己，让自己的形象气质逐渐靠拢自己理想中的“至美”。而雅妮斯在人类中不太高，在精灵中也不太矮；身材也模糊了男性与女性的特征，面容气质称不上成熟也算不得稚嫩。 因为“中庸的审美”，才是最具受众的审美。 这就是雅妮斯对“美之道途”的个人理解。也是她行走于均衡道途的原因。 与鸢尾花那些言辞辛辣、眼光刁钻的职业评论家不同——他们总能找到一些连雅妮斯自己都想不到的点、一些她自己都没在意的细节，沉浸在虚空中自顾自的说着些什么。 创作者将灵感转化为作品，其中必然是会有损耗的。 观画人终究无法真正进入画中世界，无法真正设身处地的感受着画师创作时的想法与感动。 他们只能以自己的认知与理解来进行鉴赏。 真正的“美”是有共性的，能让不用种族、性别、出身、年龄、文化的人都为止感动。但如果涉及到“感受到美的原因”，那么每个人给出的答案都会有所不同。 因为与其说他们是从艺术品中感受到了美，倒不如说是从艺术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幻想，自己的恐惧，自己的梦。 所以，观画人给出的答案，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倾向性。 雅妮斯很喜欢问其他人对自己的画如何评价。因为她自己就是创作者，当然知道作为“基准”的标准答案是什么。 通过问询，她就可以得知对方是否有真才实学、有多少水平与天赋。也可以从对方绞尽脑汁所吐出的评价中反向分析本人的性格、经历甚至道途倾向。 她就仿佛从这些评论中，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浓缩的人生导出的结果。这也算是一种心理学测试，而她对这乐此不疲。 ——但艾华斯所给出的答案，却让她有些讶异。 他的评价中，并没有沾染太多属于他个人的色彩。 足够的客观而公正，但同时又不缺乏感性。对她技艺尚不成熟时造成的缺憾直言不讳，也会恰当的赞美那些她精心铺设、却不被人所重视的得意之处。 就像是另一个自己……来自未来的、更成熟的自己所给出的总结性答案。 毫无疑问，艾华斯正是自己的“知音”。 “……你有没有兴趣，走上美之道途？” 雅妮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觉得你或许能成为美之道途上走的最远的人类。” “咦？” 一旁的伊莎贝尔惊了一下，讶异的看向自己的老师。 她还从未见过老师对人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老师对自己的评价，甚至可以算是低！ 雅妮斯当时的原话是：“以你的天赋，美之道途的任何一杈都不可能抵达极限，哪怕是‘咏者’也一样。你选择‘全才’是明智的选择。若是你追求歌唱技艺的巅峰，只会在抵达之前发疯。” 但不知为何，看到老师如此认可艾华斯，她心中却生不起半分嫉妒。 只有一种高兴，与一种微妙的自豪感。 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朋友，带回家的时候被家长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一样。 ——而且这孩子是我抱大的！ 伊莎贝尔在心中小声念道。 她不敢说出来，因为她怕被骂——她当然知道艾华斯是被莫里亚蒂教授养大的，也知道自己只是在梦中扮演了一次艾华斯的母亲。但她还是无法完全的“出戏”，也仍是忘不掉那次梦中的回忆。 所以，这也仅仅只是她说给自己的话。 与其说是自欺欺人，倒不如说是为了不要遗忘。 而另外一边，雅妮斯的心情也很微妙。 她收伊莎贝尔为弟子，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从伊莎贝尔身上感受到了“美”、觉得她足够可爱；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她与索菲亚女王是挚友。 她们第一次相见，是在六十年前、索菲亚女王刚刚继位的时候。 她那时还是一位十几岁的活泼少女，比如今的伊莎贝尔还要年轻。 但和伊莎贝尔的性格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索菲亚年轻的时候充满了活力，极为外向且亲和。她会经常在打扮化妆后偷偷溜出王宫，去剧院看戏；或是穿着女学生的衣服进入学校，以学妹的身份询问其他学生对各种政令的评价。 那是雅妮斯第一次来阿瓦隆开画展。在自己的画展上，她见到了年轻的索菲亚女王。并为这位可爱少女的美丽与活力所惊叹，要现场为她画一幅画。 她们一边画画，一遍聊天。结果就在雅妮斯画到一半的时候，女王的亲卫就冲了过来。 那时雅妮斯才意识到，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的女孩竟是这个国家新继位的女王。 索菲亚极为开朗，不受传统的束缚。 很多规矩她都不屑一顾，并且进行了大量改革、坚定的废除了许多如今看来早已过时的传统——比如说那些比死刑更为严苛的酷刑、比如说女性不能成为骑士的惯例、比如说骑士家族只能被监禁而不能被处死的旧法……也比如说为王国繁荣发展，而开放的部分“禁术”的教授与学习。 阿瓦隆的炼金术、艺术、保存术、医术，以及智慧道途的翻译与侦探等职业的发展，都是从索菲亚女王才开始的。 雅妮斯与这位开明而年轻的女王相处了二十年，才离开她并继续自己周游世界的旅行。 如今她回到阿瓦隆并收伊莎贝尔为学生，只是因为她从伊莎贝尔身上看到了昔日挚友的影子。但其实她并不认为伊莎贝尔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艺术需要大量的时间来积累。人类与精灵所差的五倍寿命，在艺术领域上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但是，艾华斯是不同的。 雅妮斯敏锐的从他身上感知到了与自己相近的美。 他英俊而沉稳，这无疑是属于男性的美，但与此同时他也有一种女性的敏感与细腻；他的气质成熟、行事作风稳重，但他却又有一种年轻人的活力；他作为一名牧师而行走于奉献之道，但雅妮斯又敏锐的捕捉到他对这个世界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无形傲慢。 这种矛盾与均衡的感觉，让雅妮斯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与自己相似而不同—— 艾华斯听到这话，却不禁哑然。 这巧了吗不是。 您猜怎么着，夏洛克昨天才刚说过，我比较适合智慧道途。结果大师您今天就说我适合美之道途……要不你俩打一架？ 还是算了吧，我怕夏洛克被打死。 在艾华斯婉拒过后，雅妮斯再度推荐了一轮美之道途。而在艾华斯第二次拒绝后，她便没有强求。 毕竟行走于道途之上，不光是需要对应的才能、还需要一些执念。 自己不想的话，是没法强求的。 强制走上一条自己不认可也不喜欢的道途，总有一天会偏离道途的。那一切都会白费。 雅妮斯只是感到很惋惜。 艾华斯明明有着美之道途的才能，却没有追求美的欲望。他若是能进入美之道途，肯定比奉献道途的前途要光明的多。大概率能与她一样抵达第五能级，接近凡人极限。 而考虑到人类短暂的寿命，他的才能或许比自己还要更好。 想到这里，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的画，”雅妮斯轻巧的说道，“那么，我就把《黄金黎明》送给你好了。” 听到这里，艾华斯骤然睁大了眼，感到头皮发麻。 连伊莎贝尔公主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句话都不敢说。 艾华斯知道雅妮斯多么喜欢这幅画——在那三幅画中，《拜谒阿克波里斯神殿》是雅妮斯的第一幅魔画，是她对决心行走于超凡之路的自己的激励、也藏匿了“自比使徒希波克拉底”的少年野心；而《水晶海》是她所见到的世界尽头的景象，是她送给无法离开玻璃岛、永远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幕有多么美丽的挚友索菲亚的礼物……是她环游世界之旅的总结，也是她友情的结晶。 而《黄金黎明》则是她纯粹技艺的巅峰。 那是她在荷鲁斯帝国中见到人们祭拜太阳时，透过观赏那日出奇景时的震撼所绘出的画。在不涉及到“道途之力”的情况下，所能画出的最好的画。 从这幅画再往后，她的画中就带有神秘力量、能够改变现实了。这是最后一幅能流动，也能被所有凡人观赏的画，也是雅妮斯所有画作中评价最高的一幅画。 毫无疑问的传世级作品。其价值不可估量。 ——哪有第一次和人见面，就把这种东西送出来的？！ “当然，也不能算是完全无偿的……” 雅妮斯下一句话出口时，艾华斯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行，有要求就好。怕就怕没要求——人情债最难还，尤其是这种不好说到底值多少的麻烦人情。 但听到雅妮斯的要求时，艾华斯的表情变得更微妙了。 “你是个天才，艾华斯。我相信你一定能在奉献道途上发展的很好……纵使你现在才刚刚踏入超凡，晋升速度也一定很快。 “如你所见，我的学生伊莎贝尔是个有些柔弱的女孩。我对她的进阶仪式不是很放心。 “你在进行第二次进阶仪式、或是第三次进阶仪式时，如果已经追上了伊莎贝尔……能否稍微等一下她，与她一同进阶？当然，满月仪式就可以……” 这个要求，几乎等于是没有要求。 在满月仪式里带一下朋友、在新月仪式里阻截一下仇敌，这基本上算是超凡世界的惯例。 这只能说是顺手而为。 拥有相同进度、其他道途的朋友，在超凡之路上会具有相当不错的优势……雅妮斯虽然说是只要帮一次伊莎贝尔，但只要她进阶速度不比艾华斯慢太多，这基本上就是家长出手亲自约了一个固定队。 毕竟一同匹配进本，获胜的概率本就大于单排，有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优势是非常大的。因此艾华斯也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 只是放在艾华斯身上，就稍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我是不是得找个机会，先找公主殿下摊个牌？”他在心底想着。 要是到时候进了本，再发现我是她的“狐狸先生”……会不会对小姑娘的心理影响不太好？ 艾华斯陷入了沉思。 第五十六章 美少女梦工场 伊莎贝尔的天赋并不弱。 如今11月过半，而阿瓦隆灭亡的时间是来年秋天。同为主角队的成员，他们两个的等级是差不多的。 也就是说，艾华斯与伊莎贝尔花了差不多十个月的时间……在没有感受到什么压力的情况下，轻松进阶到了三十级左右。而三十级就已经算是第四能级了，即使在整个阿瓦隆王国也能算是佼佼者。 这个世界没有玩家角色，也没有玩家不知道从哪淘来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冒险者小队”——也就是那些通过匹配而组成一队的其他玩家，艾华斯需要组建自己的班底。 靠着自己那位友人平时碎碎念的一些设定，艾华斯能够得以知晓这些重要角色的性格、人生、才能的方向……以及只存在于理论上的成长途径。 他知道的秘密很多，而这个世界的秘密就是力量。 但他毕竟不可能都给自己用。 在能够充分调用资源的情况下，孤胆英雄是最为愚蠢的。毕竟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总是有限的。但选择合适的人却要更加重要——混子、叛徒和白眼狼只会起到负面作用。 只有足够可靠、值得信赖的那些人，才值得让艾华斯分享他宝贵的经验。 伊莎贝尔就是其中一个。 这位未来的“繁花女王”是他早就已经预定好的队友。 因此，其实不用雅妮斯特地请求，他也会主动介入到伊莎贝尔的成长途径里。为她谋求更好的发展。 毕竟艾华斯缺少同行者。帮她就是帮自己。 虽然根据雅尼斯的要求，艾华斯其实最晚可以拖到第三次晋升——也就是从29级晋升到30级时，再与伊莎贝尔公主一同组个固定队…… ——但艾华斯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 他最开始做“狐狸”这个身份，就是为了在明处亮出来的。拖的太久反而就没意义了。 艾华斯之所以在这次与伊莎贝尔见面时，不立刻主动公开“我就是狐狸”的情报，是因为伊莎贝尔如今的性格还没有经过磨炼、没能获得充足的自信。 因为雅妮斯大师自己的成长轨迹，她是那种相信“只要人有真才实学、并不断克服困难，就可以在痛苦中快速成长”的类型。不需要他人的过多干涉，也不用修正他人的命运方向——每个生命都会有自己的出路。 所以，雅妮斯大师倾向于不断给伊莎贝尔积累“底蕴”。给她打下无比坚实的基础，让她掌握在面对各种情况时应该如何处理。但不会教导伊莎贝尔做人的道理，也不会开导她的小情绪。 雅妮斯希望伊莎贝尔自己的人生，能靠自己悟出来的道理而前行。 这倒也不能算错，甚至称得上是有先见之明。因为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伊莎贝尔的确就在遭遇人生骤变后，靠着自己积累的底蕴、很快坚强着站了起来，并且在荆棘丛中不断受创、快速成长。 从如今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到未来成长为可靠而成熟的女王，伊莎贝尔只用了不到五年。 而如今的她，还习惯于在不知所措时下意识的选择逃避。 她就像是那种害羞而自闭的女孩。虽然也对他有些许好感，但若是告白的太早、太突然，让对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没能反应过来的话，她反而有可能会在心中混乱的情绪影响下，因为不知道如何处理而下意识的选择逃避这段感情。 ——明明看上去好感已经刷的差不多了，但A上去突然对方就逃了。伊莎贝尔就是这种麻烦的类型。 艾华斯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这本质上还是因为她没有做好准备。女孩会逃，是因为她在潜意识里希望“如今的安逸感能永远维持下去”，而不想要再进一步继而踏入到未知的领域。 也就是说，本质上是因为伊莎贝尔在恐惧着未知。 而这种恐惧感，正是因为她时刻忧虑着不知何时会生效的“王室诅咒”而养成的。 每一天她都恐惧着，自己的父亲、哥哥和弟弟是否会病死；每一次生病她都会怀疑这是否是诅咒，自己是否要死了；因为祖母年事已高，她也在恐惧着因为女王之死而可能导致的混乱与战争。 而在阿瓦隆灭亡后，她反而能稳定下来了——因为她所忧虑的，一切最差的结果全都来了。 那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冷静下来的伊莎贝尔，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第一次没有选择继续逃避、而是勇往直前—— ……然而这个解法，在这个时间线是无法成立的。 艾华斯不可能特地为了伊莎贝尔的成长而去伤害她。 历史改变之前，伊莎贝尔家破人亡；历史改变之后，她要还是家破人亡，这我不就白来了吗？ ——简直就像是穿越到动画游戏的剧情开始前，明明已经改变了很多事、却在关键节点又放任自己熟悉的“原剧情”发展，以此让被改变的剧情重新回到原著路线上的同人主角一样。 所以艾华斯特地布置了另一手准备。 早在第一次进阶仪式中，艾华斯就已经做好了铺垫。他原本计划在之后再说，但如今时机很巧……雅妮斯大师主动提出了希望艾华斯与公主组队的请求。 那么，此刻正是启用之时。 在晚宴上，艾华斯一边愉快的进餐、一边与伊莎贝尔聊着天。 或许是因为老师在场，一开始伊莎贝尔还有些拘谨沉默，比起说更倾向于听。 但在两人喝下几杯白葡萄酒后，气氛就逐渐热烈了起来。 乐曲、诗歌、哲学、秘闻……就和艾华斯在梦里与伊莎贝尔相见时，在那个废弃化工厂里所聊的话题差不多。而且这次还有见闻更广的雅妮斯大师，能与艾华斯真正一起交流谈话、而不再像是梦中的自己一样傻傻追问个不停。 这让聊天的趣味性与含金量又上了一个档次。 虽然艾华斯刻意避开了重复内容，但他无论是观点、语气以及博学的程度，都与“狐狸”非常相像。 ——这就是艾华斯故意露出的一些破绽。 他希望伊莎贝尔公主能隐约猜到、或者意识到“艾华斯有可能就是狐狸先生”，但因为证据不足而不敢说出口。 而“现实里的认识的朋友艾华斯”与“在梦境里相遇的秘密友人狐狸”是同一个人的事实，对于伊莎贝尔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反倒会是一件她宁愿相信是真实的“好事”。 因为“狐狸”的身份太过神秘。 虽然神秘会让人产生好奇心与探知欲，但在建立联系后仍然保留的神秘感，又会让人产生不安心的感觉。伊莎贝尔又恰巧特别害怕这种不安。 假如“狐狸”继续保持这种神秘，伊莎贝尔就会忍不住开始思考、他会不会有着不能说出身份的理由——进而联想到他的身份可能不干净。至少是她不能光明正大介绍给父亲、祖母与老师的身份……那样的话，他们的关系就算再密切，也只能成为一个她无法和其他人分享与炫耀的私密朋友。 但艾华斯不同。 莫里亚蒂家族是二十个立国者家族之一，在阿瓦隆有着崇高的声望与地位。 虽然艾华斯只是莫里亚蒂教授的养子，但只要老莫里亚蒂没死、他就始终是立国者家族的一员。而如果莫里亚蒂教授在死前立下遗嘱，将莫里亚蒂家族继承给艾华斯……虽然因为没有血缘、可能过程会有些困难，但最终顺利继承的可能性也不小。 毕竟莫里亚蒂教授并没有亲生儿女，也没有同代的亲戚还活着。他也只能继承给自己的养子女们了。 就如同艾华斯如今能够被她直接邀请到银与锡之殿——他的身份是干净的、他的前途是光明的。 与这样的人成为朋友，肯定不会受到长辈们的阻拦。 我是否只能与“狐狸”先生在梦中相见呢？如果艾华斯先生知道“狐狸”的存在，他是否会生气呢？如果“狐狸”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后对我产生了敌意或是利用的想法又该怎么办？ ——只要“狐狸”就是艾华斯，伊莎贝尔所担心与忧虑的这些问题就不存在了。 在伊莎贝尔在心里如此希望的时候，其实她就已经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了。 面对这样一个稍微受到压力就会受惊逃跑的，宛如小兽般的女孩，他人所说的话都不见得管用、哪怕是她最信任的雅妮斯老师的话，她也不见得会愿意听。 唯有自己的内心想法，才能被她自己接受。 而最终她所期望的事成功达成，一切都很顺利、也没有任何的反转与惊吓——如此她就能建立起一种“希望”。 在诸多对抗恐惧的办法中，希望是一剂无损健康的良药。 伊莎贝尔最缺的东西就是自信。而真正的自信，他人是无法灌注的。唯有自己下定的决心、做出的决定得到了好的反馈，受伤的心灵才能被这反馈所治愈、安抚。 但也正因如此，艾华斯不能拖太久。 因为自己主动揭露的“恶作剧”与被拆穿的“谎言”，在本质上是不同的。 艾华斯不能真被她亲手抓出来、而一定要主动公开自己的身份，承认自己当初的欺骗。否则他们的关系就要渐渐掺入名为“怀疑”的异味了。而那也同样会伤害到伊莎贝尔，会让她的“逃避”转入到“多疑”。 那可就养歪了。 对艾华斯来说，从现在开始养成伊莎贝尔的过程，就像是美少女梦工场一样—— 尽管他们并非有着游戏中那样的父女关系。但比起伊莎贝尔那个不负责任、毫无存在感的父亲，会在梦中帮助伊莎贝尔、为她选择更光明的未来、与她聊天也陪她玩、督促她的成长与学习、治疗她的心理疾病、亲手培养她的自尊与自信、防止她在未来受到伤害的艾华斯…… ——或许比她的亲爹要更像亲爹也说不定。 第五十七章 “万人迷”莫里亚蒂 艾华斯和莉莉是下午五点半抵达的银与锡之殿，那时天都还没有黑透。 结果一直到晚上八点四十五，他们还没有吃完。 并没有什么舞会，也没有其他人。就单纯是艾华斯、伊莎贝尔公主和雅妮斯大师三人一直聊个不停。 第一轮的饭菜还没吃完就已经凉透了，于是又上了第二轮菜。 包括烤苹果、海绵蛋糕、鹅肝酱煎鲜贝…… 途中伊莎贝尔意识到始终站在艾华斯身后的女仆莉莉有些饥饿，于是热情邀请她坐下一同进食。她那时已经喝了三杯葡萄酒，面颊都有些微红、但双眼却愈发闪亮。 尽管身为女仆，与尊贵的公主殿下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不合礼法……但莉莉确实是饿了。尽管出门前就已经吃了些东西垫肚子，但作为凡人的她始终笔直站在艾华斯身后，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但按规矩来说，她是否能够坐下进食、还要看她的主人艾华斯的态度。 而艾华斯不仅同意，甚至还问询了一下伊莎贝尔，是否能让莉莉吃完过后坐在这里休息、而不必继续站在自己身后。伊莎贝尔也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这三人都是不怎么在乎“规矩”的类型——伊莎贝尔基本是被她的祖母索菲亚女王带大的，雅妮斯更是完成过单人徒步环游世界的创举。有着超越道途适应性的艾华斯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三人的宴会愉快的变成了四人，继续进行了下去。 作为艾华斯的贴身女仆，莉莉是要维持体面的——她不必像是其他女仆那样穿着统一的女仆服，而是可以穿着好看的私服与艾华斯一同出门的。 同样也是骑士家族出身的莉莉，无论是外貌亦或是气质都像是玻璃岛的大小姐们一样。而且比起更执着于维持美貌与体态的王都小姐们，因为出身而更加渴求知识、因此看了更多书的莉莉，身上那种文静而知性的气质，反倒让她更像是一位大小姐。 她坐下后不仅没有任何违和感。甚至提到某些文学话题上时，在被雅妮斯大师问话时还能从容的接上两句。 趁机，艾华斯也提出了他的请求。 “……确实，艾华斯先生也的确需要人来照顾。” 伊莎贝尔微微点头赞同道：“希望让莉莉小姐陪同上学吗……” 她转头向雅妮斯小声开头问道：“老师，这种事我说话能算数吗？” 喝了好几杯酒——纵使那只能算是低度数的甜酒，伊莎贝尔的话也明显变多了一些。身上那种畏畏缩缩的气质也减轻了许多。 若是将现在这个状态视为她的本心本欲，那其实也可以侧面表现出伊莎贝尔真正的性格。 “当然，我的小可爱。” 喝了比伊莎贝尔更多两倍的酒，却没有任何反应的雅妮斯只是笑道：“这可是‘王立律法大学’。自然是你说了算。” “那么，比起一个能够进入课堂的女仆身份，我想要直接给莉莉小姐安排一个学生身份。因为我觉得她比起王立律法大学中的许多学生，都更值得进入大学深造……这样可以吗？” 伊莎贝尔一口气说完后，又对自己的话有些不确定：“会不会有些太任性了？” 因为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给其他人的工作添麻烦。 这位因为从未任性过、因而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特权的公主殿下，一时竟是有些犹豫不决。 “当然可以，”雅妮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真是太可爱了……真是我的好女孩。这种小事只要你吩咐下去就可以了，所有文件与流程都会自己被处理好的。 “纵使在许多麻烦的政务问题上，圆桌厅的意见比银与锡之殿要更重要。但你别忘了，大臣们的政令始终是要女王陛下签字才能生效的。你也别把你自己的分量看的太轻了——你自己轻视自己，只会让他人更轻视你。渣滓们总是习惯于欺软怕硬的。 “相信我，索菲亚她不会觉得这有什么的，她只会对你感到欣慰。因为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学会使用自己的那份权力了。” “那就这么定了，莉莉小姐！” 伊莎贝尔期待的看向莉莉。 ——以后你就是我的学妹了！ 太好了，又多了一个朋友！ “……谢谢公主殿下，谢谢艾华斯少爷，谢谢雅妮斯大师！” 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轨迹可能就此而被改变，莉莉激动起身行礼、忙不迭的向三人感谢道。 “这样吧，莉莉。” 雅妮斯接过话来，以比伊莎贝尔更熟练的姿态安排着：“艾华斯如今不方便移动，因此我认为他不适合继续住在家里。从白皇后区到红皇后区，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路程……只是推着轮椅走的话，大概要走上两个多小时。这对你来说也很麻烦吧。” “不，我这边没关系的……” “我知道。” 雅妮斯打断道：“但你们毕竟是学生、也是年轻人。需要更多的睡眠时间，以及空出一些时间来和同学们交往。然而你们就像是伊莎贝尔一样，又确实不适合住在学生宿舍…… “所以我觉得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买下学校附近的住所，然后你们搬过去。好处就是足够僻静、也有充足的私人空间，而且饮食用度等方面都不用跟着学校来，但坏处是可能没有那么安全。 “毕竟在学校里有导师们的保护，但你们两人都缺乏自我保护能力，单独住在外面总会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而且只有一位女仆的话恐怕莉莉会很忙，占用许多学习时间。这样的话，恐怕就需要让奥斯瓦尔德带着仆人与厨娘一同搬过去陪你们。” 阿瓦隆王国与有着贵族制度的星锑和鸢尾花不同，哪怕是骑士家族、允许受雇的仆人规模也是受到严格限制的。这是为了防止掌握了超凡知识的骑士家族，在暗中培养属于自己的超凡者私军。 而这某种意义上，也限制了骑士家族的活动范围。 因为主宅与庄园太大了，要占用大量仆人来打理。一般有家庭成员需要临时搬出去住的时候，都是只让自己的贴身男女仆随同的。 “这样肯定不行，”艾华斯摇头，“虽然父亲暂时有事出远门了，最近不会回家。但比起我，尤利娅更需要被照顾和保护。” 尤其是在他没法经常回家的情况下，她恐怕会感到更加寂寞。 “所以另一种办法是，让人给你们在学校里腾出来一个单独的宿舍房间，你们两人就住在那里。因为还在学校内部，所以无论饮食、卫生与安全问题，都可以在学校内解决。” “……哎？” 反倒是伊莎贝尔有些无措：“莉莉小姐需要与艾华斯先生住在一起吗？那恐怕会……不方便吧？” “贴身女仆不就是做这个用的？” 雅妮斯反问道。 她盯着伊莎贝尔看了看，突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啊，我懂了……你在想这种事吗？” “老师你懂……什么啦？” 伊莎贝尔有些羞恼。 “据我所知，为了防止让血气方刚的少年们被外面的不干净女人们蛊惑而生病、亦或是在外面留下不被家族认可的野种……在被家里分配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之前，这些骑士家族年轻小少爷们的欲求问题，通常就是由自己的贴身女仆负责解决。” 这位年龄不详的精灵女士毫不避讳，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你呢，艾华斯？你应该不需要吧？” 闻言，莉莉羞红了脸、默默低下了头。 而伊莎贝尔也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撼。 艾华斯只是笑了笑，避而不答：“看来您想必听过我的些许风评。” “只能说，百闻不如一见。” 雅妮斯笑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果然是花言巧语，像是只狐狸一样……倒不如说，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优秀、比传闻中还要更具魅力。” “……哎？什么风评？” 因为完全没有朋友，因此与流言圈隔绝的伊莎贝尔，一时感到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不会觉得只有你能看出艾华斯的魅力吧，小伊莎？” 雅妮斯笑眯眯的打趣道：“我们的艾华斯小先生只是大学没来上。但他在中学时就已经是万人迷了。骑士家族的后代也算是公众人物，哪怕只是‘女友’也是不允许自己找的——因为他人可能会对女友的选择进行不必要的解读，甚至有可能上各种新闻、给家长带来麻烦。我的报纸里就报道过一些类似的新闻。 “而艾华斯，就因为喜欢随意对同龄人挥洒魅力，而被人多次怀疑过有不洁交往。他在王都圈子中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在他上报纸之前就已经很出名了。 “那时，艾华斯还没被恶魔学者袭击而坐上轮椅，他的体育成绩也很好，非常擅长板球。他早早就长得很高、也很英俊，言谈风趣幽默，对女孩子很是尊重。 “不少女孩都为他争风吃醋，甚至有许多女孩自认为是他的女友——尽管后来证明，这不过是她们一厢情愿的幻觉，但却已经在艾华斯的风评中留下了痕迹。” 其实他们对自己的风评，倒也不能算错。 艾华斯心想。 他自己在这方面也确实有些性格恶劣。他从不屑于掩藏自己的光芒，而是随心所欲的散发魅力、挥洒温暖。但与此同时，他却很少愿意对他人指向自己的爱给予回应。 只是因为他觉得，对方还不足以让自己心动。还差得远。 ——即使在觉醒前世记忆之前，艾华斯的内心也是有些高傲的。那种高傲无关于对“剧情”的了解，而更接近于灵魂的本质。 觉醒前世记忆前后，性格上最大的不同，其实是在此之前的艾华斯比较缺乏社会经验，也没那么多算计人的坏心眼……那时候的他还挺单纯的，竟敢单独一人去见笔友。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网络。年轻人单纯一些才正常。 而艾华斯之前的风评这种旧事，其实是不好隐瞒的。 目前来说，艾华斯的确对伊莎贝尔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 如今他忙于提升自己，改变未来、对抗末日，忙的不行。 对公主殿下付出的精力，全都都集中在如何帮助她变强、增长自信与克服缺点上，没有儿女情长的余地。 ——但他也不好说死，以后就一定不会动心。 毕竟她也确实很好看。 诚实来说，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颗善良而坚定的心。并且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可靠队友。 相处久了，也未必一定不会日久生情……欺骗自己是没有意义的。 ——而要真到了那时，长久的隐瞒就会成为一种带有恶意的欺骗。 因此艾华斯反而挺感激雅妮斯大师在这个时候把这窗户纸戳破的。 这种事还是越早说越好，以免多了不必要的光环。 但让艾华斯有些不解的是，伊莎贝尔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只是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莉莉，又看了看老师。像是在思考什么。 而此时，雅妮斯看向艾华斯，与他恰好四目交汇：“毕竟他也是位‘莫里亚蒂’嘛。谁都知道，老詹姆斯挑选养子女的眼光是出了名的毒辣。艾华斯就和他的哥哥姐姐们一样，生来就是要引人瞩目、为人所爱的。” ……哥哥姐姐们？ 一旁艾华斯闻言，心中突然一动。 我还有姐姐？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他想问的时候，门口的男仆却敲门来报。说是来接艾华斯的人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时间到了——该赶人了。 总不能让艾华斯留在银与锡之殿过夜吧？ 而他们三人这时才意识到，如今不知不觉已经晚上九点了。已经到了伊莎贝尔的睡觉时间了。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伊莎贝尔确实是睡这么早的。 “你还没见过艾华斯的大哥吧，正好可以来见一次，”雅妮斯笑着站起身来，“那也是位相当杰出的年轻人。他在上学时也是出了名的优秀……” “……对了，雅尼斯大师。” 男仆闻言，连忙补充道：“来的人不是爱德华·莫里亚蒂先生。 “刚刚白皇后区又突发了一起仓库爆燃事件，爱德华督察长临时有事来不了。 “来接艾华斯先生的人，是夏洛克·赫尔墨斯顾问先生。” 第五十八章 年少有为啊 当夏洛克进房间的时候，他下意识挑了挑眉头。 他第一眼就看出，桌上的食物太少了、而且被吃掉太多了。 阿瓦隆与星锑不同，骑士立国的这里并不提倡节俭的美德。在这里，召开宴会是一种荣光——而如果食物和酒几乎吃完喝完、但宴会还远没有结束，那这就会被视为是失礼的。 是因为主人准备的食物太少了，才导致了客人需要提前离开以结束自己的行程。因此客人在意识到快吃完的时候，也会刻意少吃一点来给主人留些面子。 所以这就不可能是第一轮的饭菜。而应该是第二轮。 同理，假如说饭菜吃完是一种失礼，那么撤换并上第二轮菜就是一种重视与挽留。言下之意是：“我都给你换上了又一桌新鲜热乎的饭菜，你现在离开是不是有点失礼？” “……晚上好，夏洛克先生。” 伊莎贝尔第一个开口道：“见到你很高兴。” ——你突然高兴个什么？ 夏洛克心中有些迷惑，但礼节上仍是没有任何错漏。 “银冕之龙在上。” 他不敢抬头与公主对视，毕恭毕敬单膝跪地、单手抚胸，低头行骑士礼：“公主殿下，祝您一切安好。” “请起吧，夏洛克先生。” 伊莎贝尔发出清脆的声音。 此时夏洛克才敢起身，向着仍然坐在桌前的雅妮斯、以及坐在轮椅上的艾华斯问好。 雅妮斯微笑点头作为回应。而不便行动的艾华斯，则由他身后的莉莉代为轻轻鞠躬、还了一礼。 很快，起身后的夏洛克那锐利如鹰的目光一瞥，就注意到了伊莎贝尔公主微醺的面容。 ——喝了这么多酒吗？ 他有些吃惊。 那看来，雅妮斯大师还挺重视艾华斯先生的。 不然的话，她应该会阻止公主殿下过多饮酒——从礼节上来说，一般大人物在宴会上不会喝太多酒、只会礼貌性的喝一两口。若是喝完一杯再另行添酒，就会显得过分亲近、对这次宴会太过重视。 而这本身就是一种政治信号。 假如雅妮斯大师认为艾华斯是个无关紧要的客人，就会示意伊莎贝尔保持距离。 但现在恐怕不是喝了一杯两杯的问题。 看那桌上两个空酒瓶……他们三人居然喝了两瓶酒？ 那些银与锡之殿中的仆人们，肯定会把这情报贩卖出去。夏洛克知道……他们中的一些人，与某位大臣或是骑士家族有所联系。有些时候，他自己也会从他们手中购买一些情报。 也就是说。 最晚明天上午，伊莎贝尔公主对艾华斯·莫里亚蒂青睐有加的情报，就会送到几位大臣的办公桌上了。 年少有为啊…… 夏洛克想到这里，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说起来。 之前公主殿下在仪式中曾扮演过小艾华斯的母亲……她不会是还没出戏吧？ “说起来，夏洛克先生。我听闻您与爱德华督察长去处理了一些案件？晚上可有进食？要不坐下吃些吧。” “……不敢。” 夏洛克连忙礼貌拒绝道。 但他还是象征性的拿了一片面包在手里，示意自己接受了公主赐予的食物。 他知道这个点已经到了公主殿下的休息时间，也肯定已经吃好了。他可不敢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伊莎贝尔公主陪着自己吃饭。 他父亲要是知道这事，恐怕得锤他一顿。 想到这里，夏洛克突然看到小公主微微上扬的嘴角，意识到她恐怕确是有点喝多了。 ……现在这怕是故意调侃自己呢。 之前在梦里的时候，自己作为队伍里唯一有经验的前辈，训斥了天真的“璐璐”好几次。 基本上，只有他说的份、没有她反驳的空间。结果现在到了现实里……在银与锡之殿中，两人的立场完全反转了过来。 这也没办法。 毕竟主动曝光身份的是自己……也怪不得她。 但夏洛克很快就犯了难。 假如只有公主和雅妮斯大师的话，他倒是可以有话直说。顺便跟雅妮斯大师提醒一下，那位看上去有些危险又有些神秘的“狐狸”先生的事。 ……可是，艾华斯还在这里。 虽然夏洛克很看好艾华斯，但他不能在外人面前主动泄露伊莎贝尔公主的隐私情报。 这毕竟是只有他和伊莎贝尔知道的事。 若是他在这里说出来，那是否说明他在外面也会泄露、甚至贩卖小公主的个人情报？夏洛克忠于索菲亚女王，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危害王室的事。 ……可问题来了。 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夏洛克，如今又怎么解释自己去追查毛衣兄弟会这件事的动机呢？ 于是夏洛克思考了一下，想到了一种只有伊莎贝尔能听懂的回答方式： “我从一位不怎么靠谱的先生那边，无意间得知了劳合区一伙绞杀党的聚集点。” 夏洛克沉声暗示道：“他们可能与鹈鹕酒吧的幕后主使有关。我考虑到，自己单独前去会有些冒险，就邀请了我的朋友爱德华·莫里亚蒂与我随行。” “那么，调查结果如何呢？” 艾华斯突然插话道，一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 “很顺利。那的确是叫做‘毛衣兄弟会’的一伙绞杀党的聚集地。我们还搜到了一批炼金炸弹。” “这么看来，”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那位‘不怎么靠谱的先生’，看起来也挺靠谱的嘛。” 夏洛克对此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后补充道：“不过，经过简单的讯问，他们自己都不清楚那是炸弹。他们只是收了钱，替人看管货物而已。 “我怀疑他们的幕后主使与海关的人有联系。因为这批炸弹是走正规渠道从海关过来的——我下午和爱德华特地去查了一下，这批货物有正规的签单、也贴了检验通过的标签。” 黑色卷发、表情总是慵懒的侦探先生，此刻显得信心十足：“这是很重要的情报，是一个关键性的突破口。 “顺着这个线索，我们立刻就掌握了剩下那些炸弹的物流批次和到货时间。继续查下去的话，就能从这个时间，去查到当天海关部门的所有验收人员。 “伊莎贝尔殿下，我甚至可以这样说——这个案子如今已然告破。剩下的工作不过是重复性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调查工作而已。” 他并没有隐瞒艾华斯，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这个案件的另一个当事人，就是艾华斯的大哥。他可不是什么凡事讲规矩的类型，艾华斯如果问、他是肯定会说的。 “……另外，伊莎贝尔殿下。‘骨雕’的身份基本已经锁定了，而‘狐狸’还没开始调查。” 夏洛克恭敬的询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先去找骨雕还是狐狸？” 现在他还没写报告。 但等他把报告写出来并交给女王，女王多半也会让他参考公主殿下的意见……毕竟这也是涉及到了伊莎贝尔自己的进阶仪式。只有她和夏洛克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以女王的智慧，她肯定不会指手画脚。 到了那时，自己调查时还是要问询伊莎贝尔的意见——那倒不如现在主动发问，还能给自己留点主动权。 “去找骨雕吧。有可能危害阿瓦隆的不安定份子，我们需要尽快剔除。我会支持你的调查工作，如果有哪个环节需要签字的话可以来找我。” 伊莎贝尔思索片刻，瞥了一眼艾华斯、有些含糊的答道：“至于‘狐狸’先生的事……可以先暂时放一放。” 艾华斯眨了眨眼。 伊莎贝尔此刻隐约间开始有点怀疑了。 但她给出的这个答案，却让夏洛克有些讶异——他的确是不想找“狐狸”，所以才故意说“骨雕”的身份已经差不多锁定了。希望能通过这种手段来诱导伊莎贝尔的决策。 毕竟在他看来，伊莎贝尔对她那位“狐狸先生”的执念还挺重的。 ——是因为艾华斯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与身份不明朗、花言巧语的狡猾“狐狸”相比，他对艾华斯有着聪明而果断、谦虚而礼貌的印象。除此之外，他也很尊重自己的教授莫里亚蒂——他当时的数学成绩相对没那么好，幸得莫里亚蒂教授的辅导，才能维持自己的首席身份直至毕业。 也多亏了莫里亚蒂教授的指点，夏洛克才得以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才能其实在智慧道途上。他其实并没有多么认可威权道途的准则，只是他严苛控制自己的意志、领导他人的行为本身，无意间契合了威权道途。 而他认识莫里亚蒂教授的途径，就是他的朋友爱德华。 他是夏洛克在大学中结识的唯一好友。 因此他对艾华斯的评价里，多少也掺了点私情。 “你们走的时候，路上小心一些。” 雅妮斯开口问道：“你身上有短剑吗，夏洛克？” “有的，”夏洛克答道，“爱德华给我带了一把。” 威权道途的许多法术，都需要握持着这把短剑才能使用。因为这把短剑就是阿瓦隆执法人员的身份象征，它代表着“法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本质其实是能够当近战武器用的、威权道途限定款法杖。 爱德华出门时带的两把剑，不是因为他要开双刀、而是因为其中一把是给夏洛克带来防身的。 夏洛克不是监察，仅仅只是顾问。他是没有佩剑的。 他拒绝进入阿瓦隆的律法体系中，那么他所学习的律法术就有大半无法使用。不愿意服从上级、不遵循秩序的人会被剥夺力量——这也属于威权道途的特性。 “那还好。” 雅妮斯点了点头，跟艾华斯说道：“那幅画我之后派人送到你家，你们就别拿着了。会很危险——至少夏洛克肯定保不住。” “什么画？” 夏洛克闻言一怔，下意识的反问道：“我觉得还是没问题的。” 他多少也是一位勉强蹭到第四能级的律法师，不是什么小毛贼都能招惹的。 “是《黄金黎明》。” 坐在轮椅上的艾华斯轻声开口，温声细语的答道：“我与雅妮斯大师相谈甚欢，她因此决定将这幅画送给我。” 夏洛克愣了一下，骤然一惊。 他脸上露出清晰的愕然之情，无法理解的现实让他的大脑一瞬间都空白了。 ——《黄金黎明》？！ 这种国宝级的艺术品，是“相谈甚欢”就能送人的吗？！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夏洛克不知自己应该如何评价，只能在心中如此复读道。 第五十九章 炎精 穿过狮鹫之桥，走在一旁的夏洛克看了一眼艾华斯身后推着轮椅的女仆莉莉，才小声开口道： “说真的，我没想到雅妮斯大师会将那幅画送给你。” “我其实也没想到。” 艾华斯诚实的答道。 “虽然雅妮斯大师看上去很亲和，但她其实是相当高傲的人。如果不得到她的认可，雅妮斯大师就只会似笑非笑、带着看傻瓜般的表情盯着你看，一言不发。” 夏洛克轻声提点道：“大师非常重视你……是希望你走上美之道途吗？” “是的。” 艾华斯点头开了个玩笑：“她希望我当公主殿下的师弟。” “我猜，你应该是拒绝了吧。” “确实是。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我从你身上看不到对艺术的热诚。” 夏洛克笑了笑：“其实我还挺喜欢拉小提琴的。我觉得我拉的还蛮好的……只是我没能有机会走上美之道途。” “现在也不晚啊，夏洛克先生。” “已经晚了。或者说，我从最开始就不该走上威权之路。均衡，智慧与美……哪个都更适合我。” 他看向艾华斯，发自内心的说道：“我不希望你走上某条道途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对它并没有热情。道途的适应性基于才能，但并非是爱好……但我认为，爱好比才能更重要。才能决定了你能走到的高度，而兴趣决定了你在这条道途中的适应性。 “如果你对某条道途没有半点兴趣，但道途高处的引力却让你发疯般的想要更进一步……相信我，那种自我拉扯的折磨滋味会把你折磨至疯狂的。” “……非常谢谢您分享的经验，夏洛克先生。” 艾华斯知道，夏洛克说的全都是宝贵的干货。这是他发自肺腑的劝诫，里面透着真诚。 而他和夏洛克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他也不是伊莎贝尔那种情感驱动的类型——这种善意的源头，毫无疑问是来自于自己的大哥爱德华。 于是艾华斯心中起了些许兴趣。 因为他对爱德华其实了解没那么深。爱德华与自己和尤利娅的年龄差距太大了，与其说是大哥、不如说是叔叔。他们平时也没有太多的互动……艾华斯记忆中，也没有太多属于爱德华的剧情，他甚至都不记得爱德华叫什么名字。 但是，爱德华就是剧情中导致艾华斯之死的直接原因——他奉养父的命令以致命法术偷袭玩家，而艾华斯替玩家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尽管他攻击的首要目标并不是艾华斯，但如今艾华斯想到爱德华还是会忍不住打个冷颤。 “我有个问题，夏洛克先生……” 艾华斯忍不住发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我哥哥的？” “我们是同学。” 夏洛克简洁的答道：“他是我在大学生涯中结识的唯一好友。” “……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艾华斯开口问道，“夏洛克先生今年才二十多岁吧？” “我今年二十六岁。” “可我大哥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你们是如何成为同学的？” 闻言，夏洛克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解释道：“并非只有你们这些从中学升上来的年轻人才能读大学。 “爱德华他像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他并不是从王立律法大学毕业的。而是从格蕾郡的弥尔顿大学毕业的。” 虽然王立律法大学是阿瓦隆规模最大、也是最古老的超凡者大学，但也并非是唯一的大学。 三百多年前，王立律法大学中有几位教授被自己的学生控诉“教导不被国王陛下允许的异端学说”，因此被判处残忍的烹煮之刑。具体来说，就是智慧道途与均衡道途的神秘知识。 而在受到强烈抗议之后，那一代的国王不情不愿的将结果改为剥去衣物游街示众。那些教授不愿接受这种屈辱，因而逃离了王立律法大学。 来自永恒教国的弥尔顿主教，此时刚好在远离玻璃岛的格蕾郡开设了一所神学院。 在听闻那些教授的遭遇之后，这位年轻的精灵很是同情，于是就收容了这些教授。后来，很多人想要逃离遍布督察与“阿瓦隆之眼”的玻璃岛，于是弥尔顿大学渐渐就获得了相当强的师资力量。虽然招生规模以及学院的占地面积，都远不如王立律法大学……但他们的教学质量并不低。 在索菲亚女王开放王立律法学院的第五、第六学部之前，弥尔顿大学是阿瓦隆全境唯一教授“异端学说”、“禁术”的超凡者学院。因为弥尔顿主教与永恒教国的亲密关系，所以银与锡之殿对此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弥尔顿院长至今仍然活着——甚至在阿瓦隆被星锑人灭亡后，弥尔顿大学都依然作为战乱时的庇护所而存在。 “爱德华从弥尔顿大学毕业后，又从两个大学进修过。最终直接跳过监察局，加入了督察院、并获得了自己的代步狮鹫。 “而在七年前，他从王立律法大学的法学部进修法律、学习律法术……那时他已经二十七岁了，而我才刚十八岁。” 夏洛克有些怀念的说道：“我刚进入大学的时候，性格很孤僻。因为我觉得其他人都是一群吵闹的蠢货，幼稚、愚蠢而冲动。明明已经是大学生了，还是在王立律法大学这样的地方，但看起来与小学生也没有太大不同。基本极少数从乡下来的聪明人，才能正常沟通……然而他们的见识却远远不够，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聊。 “所以我不想和同龄人交往。我接触最多的就是学校里的各种教授，希望从他们那边借阅他们的私人藏书。而我这种常常去找各种导师交谈的生活方式，又会让那些蠢材进一步远离我。 “有一次，我去找莫里亚蒂教授请教一个天文学问题，却在办公室门口被爱德华的狮鹫咬伤了。 “他的狮鹫血统不纯，羽毛颜色比普通的红狮鹫要深一些、体型也稍微大一些。或许正因如此，它的脾气也要更爆一些……爱德华并不是轻骑兵，因此他也无法与自己的狮鹫伙伴心灵沟通。他当时也来找莫里亚蒂教授，狮鹫就停在门口。 “但看到我想要推门，看门的狮鹫直接咬伤了我。只是一口就咬的我血肉模糊，两口就差点把我的大腿咬断……爱德华连忙送我去找司烛大教堂，请主教亲自为我使用照明术、才没有留下残疾或是伤疤。 “虽然主教大人治愈了我全部的伤势，但我的确受到了惊吓。而且我的腿上始终残留着一种若隐若现的痛觉，直到两周后才慢慢消失。爱德华来我家中看望我，与我交谈。我很快发现，这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也有着超凡的智慧。虽然性格与我不同，但我们无疑是同一类人——没有朋友的聪明人。 “——于是我们就互相成为了彼此的朋友。我们一同学习法律。我是入门者，而他是精修者。但我们却依然能有共同话题。之后，他教导我拳击——他善于此道、甚至能将威权之力融入拳头。比我认识的最强的拳手都要更加强大。如果他打算上拳台，他依然会成为阿瓦隆的明星……一个天才就是这样的，无论他走向什么领域都会同样优秀。” 在艾华斯的提问下，夏洛克便聊起了他与爱德华相处的经历。 他显然乐于聊起这个话题。直到他将艾华斯送到家门口，夏洛克都没有换下一个话题。 而到莫里亚蒂庄园门口时，艾华斯注意到院子里出现了一只漆黑的狮鹫。它有着猩红色的瞳孔，像是颜色较深的红宝石。 ——他一眼就认出，这就是爱德华所养的狮鹫。 爱德华不是有事离开，让夏洛克来接自己吗？ 怎么他先回来了？ 想到这里，艾华斯随口问道：“之前我哥哥要去做什么来着？” “还是仓库爆燃事件，”夏洛克答道，“可能也与鹈鹕酒吧的那些人有关。 “各种痕迹上来说，都与前些日子的‘小杰克鳕鱼仓库’的爆燃事件非常类似——同样有炎精痕迹，也同样是无人仓库、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不过这次出事的是废弃的石料仓库……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事情的共同点。不过爱德华第一时间就赶过去接受案件了，应该是能查出来了。 “哦，对了。你知道炎精是什么吗？” “类似恶魔之血吧，一种像是盐一样微咸的红色粉末。只不过是火属性的幻魔在物质界留下的痕迹。”艾华斯答道。 “确实是，但你说的这个是标准定义。火属性的幻魔相当稀少，但炎精用炼金术仿造也并不复杂，原料也只是普通的硫磺。所以监察局提到炎精的时候，一般是指【仿炎精】。仿炎精的纯度比天然炎精要低，但效果和用途其实也差不多。” 夏洛克解释道:“它是法师常用的施法材料。同时也是恶魔学者召唤任何恶魔时，都必须用到的仪式材料之一。 “如同‘盐’是海之精，按比例投入水中就可以让水变成海水，让水具有更强的‘水’之概念。炎精只需要在火中投入一点，就可以让火燃烧的更旺，让‘火’的概念被强化。 “对于低等级的法师来说，如果不依赖炎精、是很难用出高温度的火焰。它算是一种必需品，同时也是一种限制购买的危险品。 “如果加入足量的炎精，原本无法燃烧的东西也会因为火的概念被强化而能够被而燃烧……比如说冰、钢铁或是石材。这次被点燃的，就是石料仓库的石头。” 听到这里，艾华斯的表情微滞。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 艾华斯记得……第一次爆燃仓库的，不是鹈鹕酒吧的那位恶德术士维罗妮卡吗？因为他控制了影魔，所以第二天她就去重新召唤恶魔了。如果她召唤恶魔失败，那么失败的仪式的确有可能会导致仓库爆燃。 但她已经被艾华斯亲手杀死了。 难道结社又派人来召唤恶魔了？ 那也不对……已经失败过一次，不可能再让可能会让仪式失败的菜鸟来了吧？ 夏洛克安慰道:“别怕，这个案件其实也等于是破了。 “因为不同学派、不同手法的炼金术师合成的炎精，纯度与结构都是有细微差别的，就像是不同海水中萃取的盐成分也不一样。之前那一批炎精已经送去化验了，再配合这次的炎精……等最后结果的出来，我们就可以知道他们的炎精是从哪来的了。” 怀着疑惑的心情，艾华斯告别了夏洛克。 从庄园里出来的奥斯瓦尔德管家对着莉莉点头示意，接手了艾华斯的轮椅。 “您回来的正是时候，艾华斯少爷。” 一直保持沉默的老精灵，在进门后才微微伏低身体、轻声开口道：“请先过来为尤利娅小姐治疗一下。小姐的状态不是很好。” ……奇怪，我上午不是治疗过了吗？ 艾华斯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出声。 他示意莉莉离开，随后推着艾华斯进入了尤利娅的房间。 艾华斯骤然睁大了双眼。 他看到尤利娅身上被银色的发光镣铐所束缚着，而爱德华表情严肃的站在一旁、瞳孔中闪耀着白色的光辉。 而尤利娅头上浸满冷汗、意识显然都有些模糊了。 她根本没有察觉到艾华斯进门，只是想发高烧一样低声喃喃自语、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胡话。 她的睡衣上有明显的焦痕，而白皙的皮肤上遍布红色的发光裂纹，像是冰裂纹的瓷器、又像是夏日高温下爆碎的玻璃。不时有着淡淡的火舌从裂纹中涌现一瞬间，随后又被压制了回去。 爱德华操控着银色锁链束缚着尤利娅，挤压着她的身体、强行以外力将她碎裂的身体慢慢“黏”了回去。 艾华斯凑近之后才注意到，尤利娅的汗水并不是透明的……而像是极淡的血。 ——在干涸之时，就留下了红色的粉末。 第六十章 可靠的兄妹 艾华斯怔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摸向了尤利娅额角残留的红色粉末。 他感受到指尖传来了滚烫的触感——就像是隔着玻璃杯接触刚倒进去的热水，会让手指下意识的感受到灼痛。 尤利娅所浸出的汗水，此刻已经变成了她体内的幻魔“悖焰之蝶”所渗出的炎精！ 艾华斯突然回忆起来，在第一次仓库爆燃事件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哈伊娜学姐来他家的那一天，尤利娅一直到下午快黄昏时才刚刚睡醒、并且看上去身体异常虚弱。 而刚刚……明明只是仓库爆燃事件，但爱德华却放弃了去带艾华斯回家、而是立刻支开夏洛克并单独去处理那件事。最终他回来的时间，还比夏洛克要早。 艾华斯立刻意识到，这两次仓库爆燃事件的“犯人”是谁—— 这从最开始，就不是有恶魔学者在试图召唤恶魔。 而是因为尤利娅体内的“悖焰之蝶”失控了！ 她体内的火焰不可抑制的泄露出来，最终导致了这两次仓库爆燃……而仓库中搜集到的那些炎精，并非是炼金术师合成的仿炎精，而是“悖焰之蝶”活动后残留的痕迹！ “……好了，黏合回去了。” 爱德华有些疲惫的松了口气：“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艾华斯。我稍微歇口气，一会再给你解释……你先帮你妹妹治疗一下。” 他说罢，尤利娅身上的无形锁链便消散。滚烫的她落入到了艾华斯怀里，意外的感受到失去意识的女孩显得有些沉重。 尤利娅那皮肤上遍布的裂纹已经不再闪耀着红光、也不再喷吐着可怕的火舌与热气，只是尚未完全愈合。看上去就像是全身遍布被小刀切割过的新鲜伤痕一般，缓缓向外渗着鲜血。 而爱德华的嘴唇已经被烤的发干——他坐在一旁之后，立刻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一饮而尽之后又连着倒了第二杯。 喝完第二杯水之后，他立刻两眼一闭、仰躺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摊开，肉眼可见的变得虚弱。 艾华斯也很眼熟。这分明是魔力被几乎榨干的表现。 他认得清楚，那封印尤利娅的术式并非是律法师所学习的律法术——因为它上面完全没有阿瓦隆的印记。 这种透明的镣铐，更像是安息古国的灵魂镣铐。 那是他们抓捕奴隶、或是执行献祭时使用的，能够直接束缚灵魂、从而短暂封印对方法力池的戒持术。爱德华就是通过全力释放这个法术，才将即将孵化出来的悖焰之蝶强行塞了回去。 这是他从弥尔顿大学掌握的法术……还是养父教给他的？ 疑惑从艾华斯心中升起，但他来不及发问。 尤利娅只是免除了被幻魔破腹而出的致死命运，但她身上的高热与高烧仍然需要处理。 “给我干净的毛巾，用水打湿。” 艾华斯拉着轮椅滑到床前，对奥斯瓦尔德快速说着：“温水最好。” “好的，马上就来。” 奥斯瓦尔德点头去办，而艾华斯眉头紧皱。 他除去尤利娅身上烧的破破烂烂的睡衣，把她下半身先塞到被子里。将尤利娅的上半身抱在自己怀中，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保持着仰面向上的姿态躺在床上。 他伸出左手，自正上方平稳抵住尤利娅的心脏。闭上眼睛观想自己大放光明。 艾华斯的掌心绽放出璀璨的光辉，快速的灼烧、驱逐着尤利娅体内的伤痛。 尤利娅肉眼可见的变得平静了许多，她那已经被烧灼到绯红的面颊也快速开始褪去颜色、口中喃喃低语着的声音也变得平静了下来。但艾华斯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感受着掌心已经被潮湿的汗水浸满，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随着他的治疗，艾华斯明显感受到一股焦躁而狂乱的热力，正顺着自己的掌心源源不断流入自己体内。就像是吃了很辣的干辣椒，然后呛到咳嗽，从喉咙深处到整个食管都变得火辣辣的。能感受到一条管状的器官在感官中存在感变得清晰起来。 而此刻，这种“火辣辣”的感觉就出现在艾华斯的左手掌心，并顺着掌心快速向着他的心脏流动，硬生生在左臂正中开辟出了一条灼热的通道。 艾华斯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他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在热力蔓延至心脏之前，他就松开了手。 而此刻，尤利娅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缓。皮肤上滚烫的热力也基本消散，浸血的伤口再度愈合。 但那热气却并没有立刻消退，而是存留在艾华斯的左臂之中。 它传来明显的胀痛感，像是牙龈红肿时的肿胀感一般。他的左臂颜色甚至都比右臂变得更红了一些，并且两条胳膊的温度都不一样。 他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去管自己的左臂，而是先将尤利娅塞回到了被子里来保存体温、让她稍微休息一下。 尽管这样可能会让被子被她的汗水弄脏……但那毕竟是炎精，干掉后反而能提供不错的温度。 “毛巾来了。” 就在这时——只过了不到半分钟，用温水浸透的洁净毛巾便被奥斯瓦尔德送了过来。 他连带着递过来了一个水盆，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艾华斯点头接过，用毛巾仔细擦拭着尤利娅身上的汗水。 只是几次擦拭，原本纯白的毛巾都变成了红色，但那看上去并不像是血的暗红色、倒像是擦拭过了掉在桌子上的草莓果酱。 他将毛巾抵还给奥斯瓦尔德，示意他去洗净毛巾。 反复三次之后，才基本将她身上析出的炎精全部擦拭干净。他还特意保留了一些，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而尤利娅的体温也终于恢复，头一歪躺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没等艾华斯吩咐，奥斯瓦尔德就已经抱来了一床柔软温暖的被子。他把被子裹在旧被子外面，将已经睡着的尤利娅翻滚着推入到新的被子中。并将被炎精污染的被子与床单换了下来。 “这床被子显然已经没法用了——里面到处都是炎精的残留。” 艾华斯松了口气，身体微微靠在轮椅上、轻声解释道：“和这个盆子一样。哪怕干掉也很危险——干涸之后只要残留一点炎精，只需要一个火星、或是温度稍高一些，它们就会直接燃烧起来。同理，把它们倒入下水道也是不安全的。” “我明白的，艾华斯少爷，”奥斯瓦尔德点了点头，显然对如今的情况处理已经很是熟练，“我先去找个地方，将它们烧掉。” 目送老管家离开，艾华斯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尤利娅，望向大哥爱德华。 他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应该知道尤利娅是‘幻魔之卵’吧？” 用力按着自己额心的爱德华深深呼出一口气，以疲惫的声音低声答道：“就算你之前不知道，但接触了这么多神秘学书籍之后也应该猜到了。 “尤利娅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一般来说，幻魔之卵很难活过十二岁……不过父亲购入的修普诺斯汤药能够让她体内的幻魔始终陷入沉睡状态，净血魔药可以逐渐析出被幻魔之力污染的体液。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体内压抑积存的力量越来越强。如今两倍剂量的修普诺斯汤药已经无法轻易压制那只幻魔了，而再增加剂量就有可能对她的神经造成不可逆伤害。她的情绪稍微波动，就有可能诱发力量泄露。” 说到这里，爱德华伸手用力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睁开眼睛看向艾华斯：“说起来，这件事和你还多少有点关系。” “……和我？”艾华斯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对。上周因为你遭遇了袭击陷入昏迷，她很紧张你。那天晚上她没睡好，来看了你好几次。第二天早上她就开始发高烧了。” 爱德华沉声道：“尤利娅预感到自己即将失控。但那时父亲还没有离开，于是尤利娅立刻对父亲说了这件事。 “父亲派遣奥斯瓦尔德先生，带尤利娅去了附近一个无人的海鲜仓库，让她尽量燃烧、宣泄了自己溢出的力量——那间仓库是我们家的下属企业，因此也不必担心仓库持有者因为遭受财产损失而反复要求监察局调查、或是聘请私人侦探调查此事。 “结果，或许是上次宣泄过之后，父亲忘记把她的封印重新加固了……今天又因为你去参加了伊莎贝尔公主的晚宴、也有可能是你明天要去上学了、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尤利娅又失控了。应该是在奥斯瓦尔德送你出门的时候发作的。 “那时，你和奥斯瓦尔德先生去参加公主殿下晚宴了，我被夏洛克邀请去调查一伙劳合区帮派，父亲也暂时离开了阿瓦隆。其他的仆人们并没有接触过超凡，她不知道应该找谁帮忙、又怕给我们添麻烦，于是就决定自己去处理了。 “我猜她应该是想自己去上次那家仓库。毕竟那里离家不远，走着去十五分钟差不多就到了……但她不会知道，那里如今还在戒严状态。 “目的地进不去，她也不知道外面的路应该怎么走。但她顺着路开始找无人仓库……最终她运气还算好，在失去意识之前跑到了一间无人的废弃石料仓库中。” “尤利娅根本不认路的，居然还敢一个人出门……” 听到爱德华这话，艾华斯有些后怕的摇摇头：“还好没跑太远，还在白皇后区。要是去劳合区的话可能就危险了。” “不，我倒是觉得她其实挺能记路的。上次只被奥斯瓦尔德先生抱着去了一趟，还在是高烧意识模糊的情况下。这次她居然能凭着残存的记忆，自己一个人找到那间仓库。 “我倒是觉得，她的行为太果断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恐怕如今宅邸都已经被火灾烧掉了。肯定会有不少仆人因此而丧命，而她幻魔之卵的身份也有可能会被曝光——按如今的法律，幻魔之卵通常是要被处以安乐死的。 “从这点来说，尤利娅她或许有着均衡道途或者智慧道途的适应性也说不定。比起责骂，我认为更应该夸奖她。” 爱德华叹了口气：“不过说那些也没用，反正现在已经没事了。乐观点来说，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尤利娅连续两次使用了幻魔之力，差不多已经耗尽了幻魔的力量。我刚刚也已经使用秘法重新加固了封印——只要接下来按时服用魔药，就算她的情绪有所波动，也不会再这么容易失控的。” 一切都结束了。 艾华斯的这位大哥，疲惫的躺坐在沙发上，如此说道。 即使身上衣着显得有些狼狈、半是黑灰半是破口，但爱德华的声线却依旧平和稳重、不急不躁：“不用担心，艾华斯。今天是实在太晚了，而且耽误太久了……所以才需要你来使用‘照明术’。如果是白天的话，我就可以打电话请马瑟斯主教来看。 “这次虽然火势没有上次那么凶猛，但也正因如此、让我发现火光的时间太晚。那天我不在家——幸好今早我恰好听奥斯瓦尔德先生说过这件事。所以看到火光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尤利娅，才能在第一时间赶过去。 “但她这次的燃烧持续时间太长，以至于她的灵性外壳都开始破裂溃烂了。下次如果能及时压制的话，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封印也会变得简单很多。” 这位面容方正、表情严肃，总是皱起眉头的男人，平静而清晰的发出了属于可靠成年人的声音：“这次怪我，是我忘记提醒父亲检查封印了，父亲又走得太急……之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至于残留炎精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因为历史原因与政治原因，阿瓦隆王室能聘请的炼金术师本就不多。负责检验玻璃岛监察局带回来的危险炼金产物的学者，只有那一人。” “是谁？”艾华斯追问道。 “威廉·韦恩·威斯考特博士。他如今在王立律法大学的第六学部——秘学部传授炼金术，同时也在其他学部教授解剖学。你在学校或许也会碰到他。他是父亲的好友，之前父亲就已经打点好了……我明天陪你一起上学，顺便去问候他一番。” 爱德华眯起眼睛，平静的发出了危险的话语：“谅必他在检测之后，只会给出另一个结果。” 随后，他看向艾华斯安慰道：“虽然父亲不在，但接下来我会每天都回家来看看。如果督察院没事的话，我就不出门了。 “你安心去上学，好好学习。家里的事都交给大哥。” 第六十一章 我拜请司烛，圣数为三之神 在爱德华离开去睡觉后，艾华斯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最后又为尤利娅分别治疗了一次躯体与精神，并再次汲取到了那种奇异的魔力。 这次轮到他的右臂也被它淤堵了一半……但随着尤利娅的状态彻底平稳下来，艾华斯在施展照明术的时候也就没有那种力量倒吸的感觉了。 而且随着尤利娅彻底陷入沉睡，艾华斯双手手臂积存中的那种暴躁的力量也开始渐渐消散。那种肿痛感正在快速减轻。 ——那是幻魔之力，艾华斯得以确认。 在悖焰之蝶陷入沉睡之后，它的力量便如无根浮萍、快速消散。 如同艾华斯在得到三级的阴影亲和之前，无法使用影魔的力量……他当然也没有火焰亲和这个道途特性，因此悖焰之蝶的力量对他来说也同样是致命的。大概是他治疗尤利娅这个过程，无形中就契合了“牧养法”，因此会有力量回流——就像是用针扎入血管之后会有血液回流一般。 ……按现在这个速度，大概还得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完全消肿。 暂时还睡不了。 艾华斯皱了皱眉头，给尤利娅盖好被子、便轻轻推着轮椅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中。 坐在书桌前，他点亮了一盏煤气灯。 望向灯光，艾华斯陷入沉思。他开始自己梳理自己的记忆。 他记得在原本的时空中，尤利娅并没有提前失控过、反而状态还挺好的。直到她最后主动诱发暴走之前，都仅仅只是一个“有些病弱的可爱小妹妹”而已。 更不可能像是今天这样严重失控——严重到被爱德华再晚发现一会、就要提前孵化出悖焰之蝶了。 虽然也有“连续爆燃案”的发生，一直断断续续发生到第四起。而且在尤利娅死去之后，爆燃案的确就没有再发生了。 但当时，这些线索最后都被导向了高贵之红结社。 ……现在看来，那或许是被莫里亚蒂教授人为误导的调查方向。 在那个时空里，艾华斯的养父并没有在这个时间点离开过阿瓦隆……有他盯着，这件事被压下去也很正常。 “难道是因为詹姆斯离开阿瓦隆所引发的蝴蝶效应？” 艾华斯低声喃喃着：“‘忘记封印’……这话可信吗？” 他相信爱德华没有欺骗自己。 但他不好说詹姆斯有没有欺骗爱德华。 他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单纯的想……作为一个6.0版本的最终BOSS，老詹姆斯不太应该能忘记这种重要的事。 而且艾华斯其实也隐约感觉到，他那位兄长心中似乎对此也有些怀疑。他只是故意撒了个谎来让艾华斯安心。 但要说，老詹姆斯是有意而为之……似乎也不太可能。 今天爱德华被叫走，完全是意外情况。养父他一大早就离开了，不可能知道夏洛克今天会带着爱德华跑到劳合区，直到晚上都没能回家；也不会精准确认尤利娅今晚会失控。 爱德华说的没错。要是按照正常情况，他及时到家、尤利娅就算失控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到濒临死亡的程度。他能在第一时间就完成封印。 如此说来，这应该只是单纯的巧合。 并且艾华斯想不到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要是情况失控，这只会让莫里亚蒂家族惹上麻烦。这明显不利于他的隐藏。 而在不涉及到养父的情况下，爱德华是个沉默而可靠的人。而且艾华斯也对“灵魂镣铐”这个法术稍微有点了解。 爱德华预估的时间应该是正确的。这次封印的确能生效起码一个月的时间。 但这次事件，却给艾华斯敲响了警钟。 凡事都按照计划来是不可靠的……因为总会有突发状况，还会有连锁反应。 所以艾华斯打算提前开始着手制作空白卡。 幸好他在进阶仪式中选择了“灼与耀之容器”的道途特性，如今他的火属性法力已经有44点。再多两点，就够制作火属性空白卡的最低数值了——先提前储备四点，等第二天法力恢复之后全部使用。 根据艾华斯的计算。他只需要升到13级，就能有46点火属性法力。 这并不困难。 哪怕在不使用经验的前提下，也只需要分别提升三个神秘技艺等级一个等级就够了。 要不是艾华斯得留给悖焰之蝶一个慢慢恢复力量的时间，他恨不得今晚就直接用经验把等级点上去——如果悖焰之蝶没有醒来的话，艾华斯也无法完整将它的意识完全封印到空白卡中。要是到时候在尤利娅体内有残留的话就不妙了。 说做就做。 艾华斯决定，今晚就先做个胚子。 挑出适合封印悖焰之蝶的塔罗牌，然后往里面注入四点法力值并保存起来。这是为了节约时间，以免到时候时间紧迫、而他还得再强行等第二天才能制作完成。 不过，他并不知道悖焰之蝶应该用哪张牌封印。 他知道“影魔”这种恶魔只能使用【月亮】这张塔罗牌来进行制作，因为影魔是后期相当常用的召唤兽。但悖焰之蝶他并不熟悉。毕竟在原作历史线上，悖焰之蝶并没有被艾华斯封印到塔罗牌中、而是进入了。 或者说，游戏里就没有“悖焰之蝶”这个召唤物可选。这是人家艾华斯的妹妹，还准备复活呢，怎么能当你的宠物——尽管等艾华斯死了也没复活成功吧。 所以在此之前，他还得先做个简单的测试、来占卜一下悖焰之蝶的适应性。 空白卡的材料，是两张不同的塔罗牌。它们互相黏合在一起，于是就成为了“空白”牌。 本底牌是代表着幻魔的本质特性，而表征牌是代表九柱神中的其中一张。恰好能够克制、压制这张牌的牌。 以九柱神的力量来压制幻魔，使其被封印并成为“大兽”。 这等于是打着九柱神的幌子、让众神替自己压制幻魔，而自己则可以随意号令对方而不必担心反叛——这种“利用真神”的手段，就是大罪学者不可饶恕的大罪。 但不得不说，是挺好用的。 理论上来说，这种测试应该让当事人亲自来做、或是使用大罪学者的专属神秘技艺来强行破解。不过艾华斯在治疗过尤利娅后，体内返流了一部分属于悖焰之蝶的力量，此刻他也可以算作是“尤利娅”，因此他有另一种取巧之道。 那就是占卜。 虽然艾华斯并不是适应道途的人，没有预知能力。但这种事并不是总需要预知的。 他是牧师，与神明亲近。 ——直接问问司烛就可以了。 祈祷仪式也是一种仪式。恶魔学者对仪式技艺的加成也能提供成功率。 他老人家脾气蛮好的，偶尔敲个小窗问一次应该不会生气…… 艾华斯打开了一副崭新的塔罗牌，在简单洗牌过后将它反面向上、在桌上摊开成一条线。 他点燃了一根新蜡烛，并双手十指交握、在心中恭敬的向司烛祈祷了几句作为准备。 随后，他抽出了一把新的仪式刀，将其在烛火上象征性的掠过两面。示意自己已经净化完毕。 紧接着，艾华斯用其割开了自己的左手大拇指。 异常灼热滚烫的血立刻涌出，就像是被戳破的太阳蛋。 艾华斯将自己的血，横着抹到了横向摊开的塔罗牌上。从第一张牌一直到最后一张牌，全部都沾上了一点。 他并没有立刻治疗自己，而是抱持着流血的状态开始认真的、反复的洗牌。 “我郑重的呼唤您，崇高的窃火者！ “圣数为三之神，罪棘缚身之神，燃身逐暗之神——司烛之牡鹿！” 他的瞳孔之中闪耀起金红色的光辉，认真祈祷着：“我拜请您降于烛火之中！ “我是奉献之道的后进者，九柱神的牧师！我是艾华斯·莫里亚蒂！ “请您庇护我的灵性，一如庇护墙角的烛及火；请点燃我的光，一如您看守此世全部之烛火。 “我此刻献上自己的血，以祈求真知。我发誓此血是为他人之利而流。请司烛及其使徒回应我……” 他说罢，停顿了几秒钟。 因为艾华斯突然感觉到了些许的眩晕。有种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的感觉，让艾华斯脊背一阵阵的发麻、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而他的双手掌心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毫无声息的开裂。 大量的鲜血浸出，将塔罗牌完全染红。 但艾华斯没有丝毫慌张。 这种异象，显然是某位使徒降临物质界了。 因为他的灵视不足，看不到对方的存在。但这异象就是告诉艾华斯，他已经到了。 对方就在烛光之中看着自己。 不耽误对方时间，艾华斯立刻开始问询：“请启示我，我血中之幻魔的力量本质。” “请启示我，我血中之幻魔的力量本质。” “请启示我，我血中之幻魔的力量本质。” 因为司烛是圣数为三之神，艾华斯特地重复了三次。 此时，他手中洗牌正好结束了一轮。 艾华斯郑重的从牌堆顶上抽出了一张塔罗牌。 司烛会告诉他三个答案，也就是三张牌。 这三张牌都可以作为空白卡的基底，但带来的力量会有些许不同。 ——第一张染满鲜血的牌，是逆位的恋人。 艾华斯看完，将卡牌放到烛火之上，这是表示自己不会将使徒告诉自己的秘密转告他人。 浸满鲜血的塔罗牌却轻而易举化为飞灰。 而艾华斯紧接着抽出第二张。 ——正位的倒吊人。 他没有立刻做出解读——那是对使徒的不敬。 艾华斯放空大脑，立刻抽出第三张牌。 ——逆位的太阳。 第六十二章 给它一个实习期 ——恋人，倒吊人，太阳。 本底牌无关正逆，只是在暗示力量的本质。 三个答案都已经被那无形的使徒全部给出。 或许悖焰之蝶还能有其他的可能性。但这正逆位以及出牌顺序，都是对被占卜者“尤利娅”所顺便做出的占卜结果。 在艾华斯得到答案之后，祈祷仪式就要结束了。 他面前的烛火骤然开始不安的跃动着、火光变得细长而苍白，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艾华斯知道，这是在催他赶紧销毁掉仪式中使用过的物品。 这是祈祷仪式的正常流程。如若不然，就可能会触怒正降临的使徒。 因为这些染血的塔罗牌上，已经浸染了这位使徒的力量气息。就像是签字或是盖章，可以视为对方的身份印记。 如果它们落在他人手中，就可以将其作为仪式材料、用来呼唤其他使徒甚至九柱神——祂们会认为这人是这位使徒介绍过来的，因此更容易响应仪式。只有使徒同意的情况下，才可能留下些许被圣化的材料。 而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在仪式中试图留下有他人气息的材料，就有可能招致毫无必要的攻击。 于是艾华斯双手将浸满血的塔罗牌恭敬的递到烛火之上，示意自己是真来问问题的。 它们全数遇火而燃，瞬间化为飞灰。如同戏法师手中抖出转瞬即逝的火焰，又像是隔着铁锅、在国内瞬间燃起而熄灭的火。 而在这些塔罗牌燃尽的瞬间，艾华斯双手的孔洞、连同大拇指上的创口也都一并悄无声息的痊愈了。连同他双臂中淤堵着的幻魔法力也被顺手清除。 那拉长的烛火舔舐着艾华斯的手背，却并没有灼伤他。反倒是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艾华斯仔细将自己手上全部的血在火中洗净，随即用左手在自己心口、嘴巴、额心依此轻点。 “感谢您的启示，司烛的使徒。” 白金色头发的少年，在漆黑的房间中对着面前的烛火郑重说道：“我必如烛火，永世长明。” 像是鼓励一般，拉长的烛火快速跃动了三次。 随即，火光便恢复成了最开始的颜色与形状。 他身上那种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的感觉也随之消散。 艾华斯将蜡烛小心翼翼的盖灭，确认仪式彻底结束、离开使徒别再突然杀个回马枪。 当烛火完全熄灭后，艾华斯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身体放松、身体向后靠在自己的轮椅上。 虽然这算是牧师的常规能力，其他牧师也可以对九柱神进行祈祷——通常来说，回应最积极的就是奉献道途的使徒，并且不需要任何祭品和代价。因为无偿帮助信徒这个行为本身也算是一种“奉献”。 但说是这么说，这毕竟还是艾华斯第一次亲自使用祈祷仪式。他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忘记问祂名字了。” 突然，艾华斯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额头。 尽管不知道响应自己的使徒具体是谁，但对方还蛮友善的。甚至离开前还会顺便帮自己治疗了一下，省的艾华斯再用一次祀火法了。 要是能知道对方的名字，下次艾华斯就可以针对性的向祂发起祈祷了。 虽说逮着一只羊薅不太友善……但只要对方也同意的话，那就是两厢情愿的事了。 稍微缓了缓，艾华斯从桌旁拿出自己真正使用的、那副更为昂贵的精装塔罗牌。 这副牌里面，在艾华斯制作“影之刃”的时候已经用掉了一张“月亮”。 艾华斯觉得，用同一副牌来制作幻魔卡，或许成功率也会有些许提升。 艾华斯靠着使徒给予的启示，从中挑出那三张适用于悖焰之蝶的塔罗牌。并将它们按照自己抽到时的正逆位顺序，以倒三角的牌阵摆放到桌上。 虽然他之前是在询问力量本质，但其实也可以算是给尤利娅做了一次塔罗占卜。 而且还是有高维力量参与的塔罗占卜。 梦界的使徒是能看到过去未来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并非不可逆。只是因为梦界的约束，使徒们无法告诉凡人确切的未来。如同哪怕召唤圣数为“1”的恒我，祂的使徒给出的答案也不可能只有一个。 但只是模糊的暗示也是有价值的。 “……幸好之前疯狂痴迷神秘学知识的时候，读了乱七八糟一大堆的书。” 艾华斯松了口气。 基于司烛的力量抽出的三张牌，就构成了“圣三角”展开。 圣三角牌阵中的三张塔罗牌，分别代表了过去、现在、将来。它不是一种“趋势”，而是一种“因果循环”——“过去”的因带来了“现在”的果，“现在”的因又带来了“将来”的果……“将来”又暗示了“过去”为何会如此发展的缘故。 虽然他解读塔罗牌的技术不怎么好，但这种简单的牌阵他还是可以解读的。 这么简单的占卜，还能解读错了不成？ 第一张牌，象征着过去的逆位“恋人”。 恋人这张牌的逆位，在过去时可以预示着“发生争吵”、“感情幼稚”、“友情变淡”、“虽然对自身的成长抱有期待、却希望永远逃避危险”等等。关键的解读点，是没有通过感情所带来的考验、在“取舍”时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因而导致关系变淡。 艾华斯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思考。 自己和尤利娅的关系一直都挺好吧？ 那么应该也不是感情和友情的问题…… 他甩甩头跳过了这张牌，先去看第二张。 象征着现在的正位“倒吊人”。 这是一张很积极的牌。它预示着“自我牺牲”、“为爱做出奉献”、“浴火重生”。而“正位”则预示着这种牺牲是有价值的。 “……等等？” 艾华斯愣了一下。 说起来，游戏剧情里的尤利娅，就是为了保护艾华斯而自我牺牲化为幻魔的！在那时，她的生命形式的确得到了“跃升”，从凡人化为了不死不灭的幻魔。而她也的确是在火焰之中发生了这种“重生”。 如果说“现实”指的是这个，那么联系着这个问题而指出的“未来”…… “逆位的太阳……” 艾华斯喃喃道。 太阳是象征着能量与生命力的牌。而逆位的它预示着活力的衰退，以及对“匮乏”的恐惧。比如说体力虚弱、意气消沉，亦或是情感波动而导致的离婚。 这大概是说原本的时间线中，悖焰之蝶的火焰将会被艾华斯封印到他的项链中。尽管没有死亡，但也陷入了困顿与虚弱的状态。 而如果现实和未来指的都是关于幻魔·悖焰之蝶的事，那么过去所指的又是什么？ “……莫非是幻魔暴动的原因？” 想到这里，艾华斯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难道尤利娅真的很在意自己与其他人的接触？ ……这倒也合理。 尤利娅最紧要的人就是艾华斯自己——与和养父相处时间更久、因而顺理成章的更在乎养父意见的爱德华不同，她从始至终都更亲近于艾华斯一人。如果艾华斯与詹姆斯的意见相悖，艾华斯能确信她一定会倾向于自身。 但就算如此，那我也不能一直留在家陪你啊宝宝。 ——艾华斯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但知道了也没有太大的用途。不愧是对“过去”的解读，人果然是无法改变“过去”的。 但想到这里时，艾华斯就已经明白自己该选择的那张牌作为本底了。 首先排除恋人牌。这张牌的关键意象是“爱情”与恋爱所带来的种种抉择。这对于悖焰之蝶来说并不重要……从“破茧而出的蝴蝶”这个形态，就知道祂的本质显然与爱无关。这应该是在单纯暗示为什么它会失控、或者说导致它失控的情绪与原因是什么。 而倒吊人是象征着自我牺牲的一张牌，它是代表着司烛的卡牌。因此它也有光和火的意象。 用自己的躯体养育悖焰之蝶，化为蝶茧将其孵化。这在概念上更贴近与“尤利娅”，而非她体内的是悖焰之蝶。如果艾华斯是想要用什么仪式来影响她的话，那么这个答案就是正确的——它能精确将力量引导至尤利娅身上，主位始终是她而不是体内的幻魔。 但是，艾华斯真正要做的，是封印她体内的幻魔。 太阳则预示着知识、生命力与能量——在太阳这张牌中，一个赤着身子的小孩坐在白马之上，沐浴在灿烂的金色阳光之中，高举象征着胜利的旗帜、歌颂着太阳给这片大地所带来的勃勃生机。而尤利娅与幻魔的关系中，提供生命力的“太阳”其实是尤利娅……也就是说，作为这张牌主体的小孩，就是即将被孵化的“悖焰之蝶”！ 毫无疑问，这就是最适合的本底牌！ 它能够给悖焰之蝶填充足够的能量，让它以发出光和热的形态显现。这个概念与奉献之道有关，被司烛所管辖。 因此艾华斯就可以用代表司烛的“倒吊人”作为表征牌来封印、压制它！ 因为表征牌是倒吊人，被制作出的这张大兽因此就有着“奉献道途”的相性——艾华斯使用这张卡牌召唤悖焰之蝶时，他人就算来检测、也只能检测出属于奉献道途的力量！ 它的能量属性是火焰，道途力量来自于奉献——假如它看着像是牧师技能、摸着像是牧师技能、怎么检测都像是牧师技能。 那毫无疑问，它就是牧师技能。 而且制作空白卡的正反两张牌，还都用了使徒指出的“推荐卡”。其效果之强自是不言而喻。 “还好我当时留下了这个……” 艾华斯想着，从口袋里取出了他之前带走的、从尤利娅身上析出的真炎精。 他当时只是抱着“留个纪念”之类的念头，下意识这么做的。结果如今还真派上用场了。 能够承载火属性法力的常见材料，除了炎精外还有红宝石、木炭、朱砂、硫磺、硝石。 艾华斯再度割开自己的左手大拇指，每挤出三滴指尖血就投入一点火属性法力，如此投入了四点法力。 他用白水晶棒将血与炎精小心翼翼的调匀。它此刻便开始冒出蒸腾着的白色热气，血液中的水分正在被快速烤干。 艾华斯趴在桌子上，专心致志的用牙刷将它在干涸之前细细刷到塔罗牌上。保证涂抹的足够均匀。 随后，他便将朱砂与红宝石按照六比一的比例研磨并混合，均匀撒到塔罗牌上来将其蕴养。 和“月亮牌”的制作不同。收容这张牌的环境，必须有足够的温度。但又不能见明火。 艾华斯摸了摸下巴，有了个主意。 他将这张牌收到红色布袋里、填入大量木炭粉并将它砸平。把它做成了一个吊坠。 艾华斯把它挂在了自己身上，便准备上床睡觉了。 等明天起床，他就可以把它送给尤利娅……让她贴身佩戴。 正好可以用她心脏处的体温来温暖这张牌——如果幻魔醒来，溢出的火属性法力也会被其中填充的大量神秘学材料所吸走。 而且，还可以让幻魔提前适应一下被封印后的环境。 ——给小蝴蝶安排一个实习期了属于是。 虽然就算它不满意，艾华斯也不会让它跑路就是了。 第六十三章 早上好啊，学姐 有了艾华斯的精心治疗，这次尤利娅醒来的时候，气色明显比上次失控后要好多了。 甚至不用艾华斯特地把她叫醒，尤利娅就自己醒了过来。 第二天起床后，艾华斯就将这张尚未制作完成的“太阳”牌送给了尤利娅——作为一张“护身符”。 哪怕忽略它的神秘学意义，这张牌作为饰品也是有其价值的。其中灌入了艾华斯足足四点火属性法力，还有尤利娅自产自销的高质量炎精。哪怕外面隔着木炭还有棉布，但光是摸着这张卡也能感受到明显的温度。 其热力并不算滚烫。大概类似于蒸汽眼罩或是暖宝宝那种程度……冬天贴身佩戴刚刚好。 尤利娅对这个礼物显然非常喜欢，反应非常激烈。她甚至还亲了艾华斯一下，隔着她身上厚厚的棉衣、给了艾华斯一个烤过棉花糖般柔软而暖和的拥抱。 看着尤利娅一脸幸福的把它贴身收好，艾华斯的右手中指在轮椅扶手上无意识的敲动着，陷入了思考。 说起来，尤利娅还没来初潮。虽然也有被悖焰之蝶低温慢烤的缘故，但艾华斯也快将它抽出来了。 尤利娅上个月就十五岁了，艾华斯算了算日子感觉应该是快了。到时候，他可以给妹妹做一个护腰来暖身——就用刚刚试验过的那个配方，以他的血为法力承载物、从外面再买点仿炎精，用柔软的棉布与纱布，就可以做成一个热力衰减差不多七天的暖宝宝…… 不会炼金术的情况下手搓暖宝宝，艾华斯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操作的。而且这个行为本身也明显契合奉献道途……血不仅不会白流，还能顺便给自己加点升级经验。 昨天说是要陪艾华斯去上学，但爱德华先一步就骑着狮鹫去了大学。 应该是去找那位做化验检验的博士了吧，艾华斯心想。 之后，在莉莉也吃过早餐后，她便扶着艾华斯的轮椅出门了。这次爱德华的那位贴身男仆也跟来了。 因为他一般都跟着爱德华住在外面，艾华斯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此刻也显然不适合开口询问。 这人是位健壮如棕熊一般的红发男子，在一旁帮忙提着两人的行李箱。 这个时代还没有带滑轮的拉杆式行李箱，大家都是用的手提式的行李箱。由硬皮革包裹在内部硬木质地的框架上、再由黄铜固定边角……就像是医生上门时提着的医药箱一般。 这样的箱子是很沉重的，但那位男仆却能一手一个的提着、跟在他们身后健步如飞。 尽管他当着艾华斯的面没有说出口，但他显然是嫌弃莉莉慢悠悠推着轮椅走的速度太慢了——他时不时从两人身边冲出去一点，然后明显的减速几步。 这位是个急性子。 艾华斯心里判断着。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和大哥的关系应该很好。所以他才会做出这种类似“催促”的不礼貌行为……毕竟阿瓦隆的主流道途是威权，是很讲究“规矩”的。虽然艾华斯本身倒是不在乎这个，但他毕竟也不知道自己在乎不在乎。 从这点来推断，爱德华对自己身边的人态度应该非常友善，完全没有什么架子。 真是稀奇。 爱德华那样一个沉默寡言、擅长保守秘密的人，居然私下里对人会这么温和…… 而在艾华斯一行人抵达红皇后区的大学城时，似乎已经处理完个人事务的爱德华正站在那里，给自己的狮鹫喂水。 在艾华斯接近时，他若有所察回过头来，对着那位贴身男仆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爱德华一句话没说，但红发男人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送去哪里？” “罗宁街14号。” 爱德华简单答道。 艾华斯开口问道：“那是我们的宿舍吗？不是说在大学里面吗？” “王立律法大学是很大的，”爱德华摇摇头，“罗宁街是神学院的主教学楼门口的那条街，你从教学楼门口出来直接往东走，不需要拐弯。往前走大约五百多步、穿过一个公园与小桥，就能看到那栋房子。 “我刚刚去看了一下，很漂亮。就在河边……离法学院也很近，出门还可以坐船。离第二餐厅的直线距离也大概只有四百多步。假如莉莉你在艾华斯休息的时候，想去法学院旁听的话，走同样的距离就能到达了，比学生宿舍还要更近一些。” 看了一眼睁大双眼的莉莉，爱德华立刻解释道：“不是我买的，这是公主殿下的短期赠予。 “罗宁街的房子都是钱买不到的——通常来说，这是女王陛下给教授们发放的福利。” 离谱。 艾华斯心想。 这个雅妮斯大师所说的“独栋宿舍”，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聚集在一栋楼里的学生宿舍——而是别墅形态的教职工宿舍！ 好家伙，您这是把我安排到哪去了？ 爱德华在一旁说道：“据我所知，这栋别墅是之前想要赠送给雅妮斯大师的。虽然大师拒绝了来王立律法大学当客座教授的邀请，但房子还是送给了她。而大师又将这房子以个人名义回赠给了她的学生伊莎贝尔公主。 “根据公主殿下的意思……在你毕业之前，这栋别墅就是属于你的。 爱德华看向艾华斯的眼神里，有些压制不住的惊奇与困惑。 昨天他和艾华斯重新封印并治疗过尤利娅之后，都没有什么精力来讨论艾华斯与公主的会面了。他完全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华斯心想，你现在还能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也就是因为雅妮斯大师送的画还没到。 等《黄金黎明》被人送到府上的时候，你八成就得特地跑过来问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艾华斯露出礼貌的微笑，掩盖自己心中同样的问号时。 爱德华却凑了过来，给了他一个有些别扭的拥抱——尤利娅很抱他抱的很自然，但足有一米八九的爱德华此刻就像是一个小心翼翼弯下腰来看向地面的巨人。艾华斯光是看着，就觉得爱德华的腰得是挺难受的。 大老爷们的，你这柔情个鬼啊…… 艾华斯腹诽着，却突然感觉爱德华悄悄给自己怀中塞过来了什么东西。 他心中一动，伸手从衣服外侧口袋里将手伸进去、触摸着那东西的外形。 他只是碰了两下，就立刻认出了它的身份—— ——是手枪。 准确的说，就是艾华斯之前击毙恶德术士维罗妮卡时，被上缴的那把精灵工艺的手枪“淑女之握”！ “……学校里这么危险吗？” 他小声凑在爱德华耳边问道：“王立律法大学的防卫都赶得上政府大楼了吧？这怎么还得带枪上课？” 开学两个半月，第一天来上学报道的时候，身上揣着一把杀过人的枪。 光是想想这个画面就让艾华斯感觉到微妙。 但他也没有拒绝。 如今他只有一张“附魔卡：影之刃”，还欠缺自保能力。手头有武器总是好一些的。 “我不知道。” 爱德华沉声给出优质解答：“但我今天进来之后，我的本能就告诉我……学校里氛围不太对。”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作为高位超凡者，爱德华的灵觉、灵视都比艾华斯要敏锐很多。哪怕只是没有任何根据的“感觉不太好”，多半也是有价值的情报。 ……倒是自己多少有点霉。 他是真的想来安心上课看书的。 求求你，有事也别折腾到我身上…… “如果王立律法大学会出事，那肯定是某位教授有问题。” 爱德华直起身子来，沉思了几秒，发出低沉的声音：“总之你先带上它，自保优先。假如枪被其他人发现了，你就说是我让你拿的，让他通知督察院。 “任何人向你索要武器都不要交给他，全部推到我身上——懂了吗？只要我不到，你不能把枪交给任何人。” “明白。” 艾华斯干脆利落的点头应了下来。 对艾华斯的果断很是满意，爱德华微微点头表示赞赏。 他微微让开身体，露出了从远处狼狈跑来的哈伊娜：“我给你找了个学姐，带你认路……你们之前见过两面，应该挺熟的吧。之后你就跟她走，有什么事就问你学姐。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找她。” “抱歉，督察长阁下！” 跑过来的哈伊娜有些畏惧、又有些害怕的小声道：“我好像……稍微迟到了一小会……你、你们等了多久了？” “不，你没有迟到。艾华斯也刚到不久。” 爱德华平静的说着，看向哈伊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贴上去了一张苍白的金属面具：“哈伊娜·戴恩监察，我弟弟就交给你了。” 哈伊娜松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可能又迟到了，心跳几乎都漏了一拍。 “是！” 但她与此同时，却是毫不犹豫的立正答道，脸上显露坚毅之风。 她之前并不认识这位督察长。 虽然看着感觉有点眼熟，好像之前从哪里见过他。但那应该是错觉。 自己哪有机会认识这种大人物…… ——这位可是督察院在首都玻璃岛的管理者！基本是她见过最大的大人物了！ 比肯特局长还要高一级半！ 再加上督察院同时也负责对腐败监察的纪律检查以及处刑，这基本上来说就是她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原来莫里亚蒂家最厉害的不是教授，而是爱德华督察长吗？ 今天肯特局长特地给她放了一天假，她今天本来在打算在宿舍里看书的。 结果就在刚刚……当督察长冷着一张脸跑到哈伊娜面前出示证件表明身份的时候，哈伊娜尿都差点吓出来了——并不夸张，是真的。 当时哈伊娜吓的腿都软了。 哈伊娜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的工作里犯了什么错误，要被督察院革职、处刑了！ ——我一个连狮鹫都没配的小小监察，也就刚脱离见习身份。 至于玻璃岛的督察长亲自跑一趟吗？！ 基本上来说，如果肯特局长那种级别的人物犯了走私罪、叛国罪、杀人罪等重罪，才差不多能轮到这位大人来亲自发惩戒通知……可能肯特局长都还不太够格，哈伊娜心想。 直到听说是“因为她乐于助人、待人真诚、毫无傲气，因此在学校里声望很高”，拜托她要照顾一下艾华斯、带他去班里认认人的时候，哈伊娜才长舒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指尖和下巴都麻了。 直到爱德华离开之后好一会，她才再度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而她当时背上、脖子上、脸颊上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来不及烧水洗澡，只是换了一下衣服、擦了擦身体就跑了过来。 但哈伊娜害怕的大脑一片空白，半路发现自己没换鞋也没穿外套、又匆匆忙忙跑回去穿好。 好在她跑得确实快，才没让艾华斯和爱德华在门口等她多久。 倒不如说，爱德华其实给她留好了充足的洗漱时间…… 要不是她又折回去一趟，她肯定就提前抵达了。那样爱德华恐怕没机会把枪偷偷交给艾华斯，反而会有些不满。 从这点来说，哈伊娜学姐倒是蛮幸运的…… “——早上好啊，学姐。” 坐在轮椅上的艾华斯默不作声的调整了一下怀中手枪的位置，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一接触大人物脑子立马短路的学姐，露出了一个灿烂而友善的笑容:“好久不见……我们得两天没见了吧？” 第六十四章 德古拉与鬣狗 王立律法大学，神学与律法学部，神学院第一教学楼。 坐在满满当当的阶梯教室中，艾登怔怔望着不紧不慢絮叨着星锑王国历史的老教授，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坐在左区的第七排，前面下方已经零零散散趴在桌子上睡去了七八个人。 ……说真的，为什么他们这些毕业就要进教会的见习牧师，也得学习历史啊？ 这位有着棕褐色卷发以及雀斑的少年托着下巴、眯着困倦的双眼，在心中腹诽道。 他倒不是讨厌历史……主要是巴德教授讲的好无聊啊。 况且我又用不着出国，一辈子见不到星锑人。管它星锑王国以前叫什么呢…… 不仅如此，还得学习颠来倒去、语法复杂，光是听着让人急死了的星锑语——莫非真有星锑人会来阿瓦隆的教会里祈祷吗？哪怕去也该去教国吧。 要是真有星锑人来阿瓦隆，怕不是全程都有监察在旁边跟在旁边。他哪里还用说阿瓦隆的语言……用星锑语喊一嗓子就立刻会有人冲过来盘问情况。那些戴着像是头盔一样黑帽子的监察，比餐厅里的侍者反应还快。 艾登望着开始怀念起昨晚在白舞鞋俱乐部里邂逅的那位小姐。 姑且不论她那曼妙的身姿、优雅的舞步，以及对文学与艺术的了解……单是她向自己推荐、并借给自己的那本布莱姆·斯托克先生的新书也是挺有趣的。 ——《德古拉》。 一本由书信、日记、电报、报纸等形式，记载关于如今已经被灭亡的水仙公国那位大公之死的秘密的书。 昨天晚上，艾登本来只是想要看个开头结尾——为了今晚能与那位尚未交换姓名的神秘白裙小姐有些共同话题。结果只是看了个开头、就忍不住直接读完了。直接导致了今天睡醒后整个人都有些困倦。 ——比起巴德教授现在所讲的关于星锑王国的历史，他现在更在乎星锑如今到底有没有那种恐怖的吸血邪灵。 因为这书写的太真实了。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人们都说布莱姆·斯托克先生是一位游梦僧，从梦界中获取被隐藏起来的“历史的另一种可能”。如今看来这也不无可能。 而假如书里所写的内容都是真的……那么星锑王国前些年进攻水仙公国，就是为了净化被转化为吸血种的水仙公。 但书中最后所写的“水仙公被来自阿瓦隆的无名骑士以圣剑砍下头颅”，这种结局未免太过潦草……这有可能是艺术加工，也有可能就是斯托克先生从梦界中看到的“历史的另一种可能”。 在真实的历史中，要是没有那位能使用兰斯洛特一世使用过的圣剑的无名骑士——那位不死不灭的水仙公又该如何被星锑那些人杀死呢？ 但这种东西，历史课上根本就不会教。 因为它们或许还没有成为历史，或许还是秘密。 说不定那些星锑人根本就没有杀死他，而是被他所同化了！甚至已经腐化了更多高层，将他们也暗中转化为了吸血鬼！ 那样的话，水仙公会从星锑重生也说不定…… 艾登专注的看着讲台上的教授，但脑中的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而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靠近大门的那边传来了越来越大的喧嚷声。 吵闹打断了艾登的想象。 他好奇的望了过去，发现是有人从窗外路过。 他立刻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艾登眼前一亮，一瞬间坐正了身体。 ——是哈伊娜学姐！ 哈伊娜·戴恩在王立律法大学，毫无疑问是一颗璀璨的新星。 学姐她不仅大方亲切、学业出色、相貌出众，而且总能真诚待人，还几乎不会生气。其他学生如果有矛盾或是争吵，她就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调停；假如有人被伤害或是遭受了不公的待遇，她也会挺身而出保护对方、伸张正义。 哈伊娜学姐不仅在女生那边有着崇高的声望，在男生这边也是一样。她的身材极好，有着一头发量极厚的长发——尽管平时总是束成马尾、但偶尔也会散下来。而与那些柔声细语、经常动不动惊呼甚至惊倒的“王都女孩”不同，哈伊娜并不理解这种“柔弱的时尚”。 她不仅不与男生们疏远，甚至还经常混到男生堆里聊天、喝酒。 而且她还喜欢打球。最关键的是，她打的很好。 王立律法大学的六个学部里，其中有五个都有自己的橄榄球球队，其中“个体战术学部”的球队甚至有机会与职业球队比赛。 尽管理论上橄榄球队并非只招男生，但因为有高强度的身体冲撞与身体接触、几乎没有女生愿意来玩。而女性爱好者又凑不够一个球队。 哈伊娜是个体战术学部的橄榄球队里唯一的女性，但她并非是拖累、反倒是强援——她是一位相当优秀的侧前锋，甚至被带领球队的老师称赞过，说“哈伊娜就是你们的核心”。还带领他们的队伍赢下过许多关键局。 无论是哪种运动，男生们的态度都是非常鲜明的：能带着自己喜欢的队伍获胜、表现异常优秀的，那都是偶像。 而如果这位“偶像”还是个美丽大方的大胸美少女，那她所能获得的声望是相当恐怖的。 哈伊娜就是“大姐”一样的角色，是毋庸置疑的明星。尽管只是95级的女生首席，理论上只负责如今四年级女生的事务管理……但其他级部的学弟学妹们假如有事，也会优先请求她的帮助。 但哈伊娜也因为她经常与男生们混在一起玩而招致非议。也有一些嫉妒她容貌与威望的学生，会腹诽她是个不懂时尚与艺术的村姑……但在艾登看来这种言论毫无攻击性。 哈伊娜学姐身上最具攻击性的外号是“鬣狗”。 这个单词与她的名字是同音的，因此颇具隐蔽性。 之所以称哈伊娜是鬣狗，是因为鬣狗有两种特性：一种是因为它们食腐的特性、常常聚集在又臭又脏的地方，因此被认为是不洁而肮脏的；另一种就是因为母鬣狗长着类似男性的生殖器。这是在讽刺哈伊娜做事像是个男人一样粗鲁与野蛮，因此还吸引不少小女孩的崇拜与爱。 甚至有传言称哈伊娜不喜欢男生、而是会对女孩子下手——所以她才会对自己的学妹们如此亲和温柔。 而这样的谣言无法进行辟谣。 因为如此出色、在男生圈子里极受欢迎的哈伊娜，却始终没有找过男友。 律政大臣的三儿子，比哈伊娜小一级的阿伦就曾经追求过哈伊娜。但他并没有成功。 哈伊娜可是乡下出身。一位长相英俊、从文学也懂艺术的大臣之子，无论如何都是足够优质的恋爱对象了。但哈伊娜却连交往的机会都没有给他……而更神秘的是，她的拒绝却没有让对方恼羞成怒、转爱为仇，反而让他成为了哈伊娜忠诚的追随者。 但如今，艾登却意识到。 这个谣言可能就要在今天结束了…… ——或许有可能单纯是因为阿伦还不够英俊。 因为在哈伊娜身后跟着的，是被一位相貌温柔的女仆推着轮椅的少年。 他有着白金色的柔顺头发，五官深邃而立体。只是温和注视着前方的哈伊娜，就给人一种深情的专注感。那深蓝色的双眼仿佛总是满怀笑意。 而大大方方走在前面的哈伊娜，却不复以往那般头也不回的洒脱。而是走三步一回头，密切关注着身后的少年。就像是唯恐把对方弄丢了一样。 目光偶尔交汇时，两人还会同时会心一笑。 无论怎么看，都感觉哈伊娜格外的重视他。 “——艾华斯？！” 艾登下意识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第六十五章 讲台给你，你来讲 “那是谁？” 艾登听到身边有人窃窃私语：“是个瘸子诶……不过蛮帅的！” 声音变得纷扰，原本睡着的学生们也逐渐醒了过来。没醒的也被身边的朋友给摇醒看热闹了。 “那是艾华斯·莫里亚蒂！” 有人清晰的说出了艾华斯的名字：“前几天上过《玻璃台阶报》的大侦探！” 更多的人听到这个名字，也纷纷恍然、露出赞同的神情。 他毕竟是哈伊娜学姐的搭档，被她带过来也很正常。 不过也有人对这种像是老头子一样的爱好表示嫌弃：“啊，你还看报纸的吗？” “……莫里亚蒂？是莫里亚蒂教授的孩子吗？” 还有人敏锐的注意到了艾华斯的姓氏。 “是他，‘万人迷’莫里亚蒂！” 显然记住艾华斯的人并不只是艾登。 唯一关心艾华斯身体的，是一位忧心忡忡的少女：“他的腿……” 还有人议论纷纷，讨论着哈伊娜那种从未见过的、几乎可以说是“小心呵护”的关心态度：“难道哈伊娜学姐不接受阿伦，是因为她早就有男友了吗？” ——多半不是。艾华斯可不像是会与哈伊娜学姐谈恋爱的样子…… 艾登在心里说道。 他当然认识眼前这人。一眼就轻易认出来了。 毫无疑问，这人正是与他中学时同班的艾华斯·莫里亚蒂！ 早在中学的时候，艾华斯就总容易成为话题的中心。 他就像是如今的哈伊娜，热情开朗、温和善良，总是会为他人着想。但连哈伊娜最被人诟病的“出身”这个缺陷都不存在。 艾华斯出身于立国者家族。尽管只是养子……但在他父亲没有一个后代的前提下，养子其实与直系血脉也没有太大不同。 他与哈伊娜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哈伊娜因为她的开朗个性、她在男生女生圈子里混得一样好。 而艾华斯与她相反。他明显在女生圈子里混的更好。 倒不是艾华斯与男生那边有什么仇怨，单纯只是因为他吸走了太多的关注、不给其他人留汤。最可恨的是，他并没有真正谈恋爱、只是挥洒着自己的温柔与魅力。也就是说，他并没有一个确定存在的女友……因此女孩们不愿后退一步，总是有所幻想。 ——他对我这么好，难道他其实喜欢我吗？ 但如果对方告白，艾华斯就会在照顾对方尊严的情况下礼貌的拒绝对方、并说清楚自己其实对任何人都很好。虽然也有看明白的人……但那又如何？ 和那些尚且幼稚、粗鲁、自我中心的同龄男生相比，行事作风明显成熟可靠、懂人心的艾华斯相处起来就是更舒服。哪怕不谈恋爱、也不亲密接触，那也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异性朋友。 光是艾登知道的事里，艾华斯的“事迹”就包括帮女孩找到她被人拐走的妹妹、帮忙调解一对小情侣的误会矛盾、逃课去陪伴突发厄运而失去了父母的女孩、帮助叛逆的同学与家人恢复关系——最离谱的是，有一位女老师失恋后悲伤过渡，而艾华斯为她亲自写了一手诙谐的小诗，像是吟游诗人般弹奏着竖琴，开导对方单身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而有了艾华斯做比较，拉高了期待之后……那些还很稚嫩的同龄人就显得更为幼稚了。 正因如此，艾华斯在男生圈子里名声并不好。 很多人都说，他的女友每周一换——从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到同学那上小学的妹妹都有所涉猎，但那不过是嫉妒他的谣言。只有那些与他关系比较亲密、熟悉他私生活的朋友们，才知道艾华斯其实并没有女友。 艾登就是其中一个。 他甚至还知道，艾华斯为什么没有女友。因为那家伙是个天天“尤莉”长、“尤莉”短的笨蛋哥哥——而他的那位“妹妹”同样作为莫里亚蒂的养女，与艾华斯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体弱多病的妹妹，不知道她究竟有怎样惊人的美貌……才能让艾华斯念念不忘。 但艾登知道，那些根本不明白自己敌人在哪里的女生们是铁定赢不了的……因为艾华斯是真的完全不在乎她们。他眼里只有自己那位神秘到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妹妹。 甚至有人造谣的时候，艾华斯都没有去追究。 “没关系的，反正这对我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我也确实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究其根本，是因为我对她们的帮助有所逾矩、没有与她们保持好距离……” 那时，有两位女孩被艾华斯拒绝之后、为了面子而撒谎说艾华斯接受了自己；但恰好与同样想法的另一人当面撞上了。两人上了头，谁也不想承认自己是撒谎的、于是互相指责……结果传着传着就变成艾华斯脚踏两条船后宫起火了。 艾华斯呢？ 艾华斯在打板球。 他听闻这消息之后并没有着急，而是一本正经的与板球球队的其他兄弟们解释着她们的行为逻辑：“她们只不过是还有侥幸心理，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同时还有些好面子而已。此时若是责备她们，大声斥责她们撒谎、造谣，可能反而会毁了她们的人生。她们都爱着我，我也并不憎恨她们。我不能做这种错事。 “此时她们就像是站在危险的高山边上、距离堕落只差一线之隔，而只需冷静下来就能恢复正常。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我要做的不是推一把，而是拉一把。等她们冷静下来之后，自然会帮忙辟谣的。” 当时艾华斯坐在桌子上，兄弟们在下面围了一圈、听的一愣一愣的。 ——你确定这没事？她们真有可能会辟谣吗？难道不会转爱为恨吗？ 但事实证明，艾华斯是对的。不懂的是他们。 艾华斯的风流传闻对他的光环没有丝毫负面影响，却反而让追求他的人变得更多、更主动了。而那两位女孩也的确在冷静下来之后主动承认了自己的撒谎与造谣行为，四处奔波试图为他消除影响、甚至彼此还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艾登心服口服。 大师，真是大师啊！ 求求你教教我吧，大师！我也想找个女朋友啊！ 但在那之后不久，被王立律法大学的神学院录取的艾华斯却突然神秘失踪了。 据说是他身体不佳，在家修养。但没有人会相信这么离谱的请假理由。 有人说他是去永恒教国的教会本部修行了，有人说他找到了亲生父母并离开了阿瓦隆。 后来传言进一步发酵，有人言之凿凿的说艾华斯大概已经去鸢尾花王国的大学读书了——他那种浪漫气质，说明他的亲生父母显然是鸢尾花人的贵族，才会在没有什么浪漫可言的阿瓦隆有着如此突出的特点；也有人说他的父母之中有一方有精灵血统，所以他现在应该在教国。 最离谱的说法，是有人说他被伊莎白尔公主传唤走了。那位公主殿下，也是他们二年级的学姐、如今已经踏上了超凡之路。正需要一个忠诚可靠、没有太多欲望的同时又足够细心聪明的长期盟友，而公主殿下在听闻艾华斯的神奇经历后，或许就选中了他。 ——如今艾登意识到，那些猜想全都是错的。 原来艾华斯是真受伤了啊！ 难道是打球的时候伤到了腿吗？要不怎么会坐上轮椅…… 学生们议论纷纷，教室之中的噪声越来越大。而巴德教授也停止了授课，回过头来。 “早上好，巴德教授！” 哈伊娜精神十足的对老教授打着招呼。 “早上好，戴恩小姐。” 而这位身材矮小瘦弱的老教授，对这位成绩很好又很礼貌的学生也很有好感。 他关掉了讲台上的扬声器按钮，回过头来。那古板的脸上露出微笑，礼貌称呼着哈伊娜的姓氏。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哈伊娜身后、摸了摸自己几乎没有几根头发的油量头顶：“这位是……艾华斯·莫里亚蒂先生吧。 与学生们不同，巴德教授显然是会天天读报的。 因此，他认识这位破获鹈鹕酒吧案件，侧面解决了之前的恶魔献祭案以及仓库爆燃案、以及至少二十三起走私案件的年轻侦探也不奇怪。 “您好，巴德教授。” 艾华斯礼貌的点了点头。 “其实艾华斯也是这一届神学院的学生，”哈伊娜热诚的为老教授介绍道，“您应该也认识他了吧。 “他只是之前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在家中修养。但即使如此，艾华斯也在家中进行过自习——您知道的，他的父亲是莫里亚蒂教授。所以功课并没有落下……虽然期末老师已经临近，但莫里亚蒂教授认为艾华斯也是可以来试着考一下的。 “他、包括这位莉莉小姐，都算是咱们班里的插班生。不过他落后了两个月的时间，想要和同学们打成一片有些困难。因此我想要借用一下教授您的扬声器，来帮艾华斯做一个自我介绍。” “哦？” 老教授眼前一亮。 他对报纸上年少有为的艾华斯本就有不错的好感，如今被信任的学生哈伊娜如此热情的推荐、更是多了几份期待。 于是他心中一动，轻声问询艾华斯：“你对星锑王国，以及赫拉斯尔有了解吗？” “有的。” 艾华斯肯定的答道：“包括赫拉斯尔帝国分裂后的星锑、鸢尾花、水仙、黑鹰四个国家我都有所了解。” 甚至不只是有所了解的程度——这些国家的背景故事，是他那位编剧朋友吃饭的时候最喜欢扯淡的。他反而担心自己会不会说出来点不该说的东西…… “那既然如此……” 开明的老教授乐呵呵的让开了位置：“你就来这里做个自我介绍吧。 “在那之后，顺便讲一下星锑的成立。诺，教案在这里、课本在这……就从这一节开始。你想看着讲也可以，自由发挥也行。 “我觉得你出现之后，他们肯定静不下心来听课了。而你坐着轮椅，也不好上台阶，本来也得坐在讲台旁边。那不如这节课你来讲好了……我相信同学们一定会认真听讲的。” 巴德教授鼓励道：“放心，如果有错漏我会在旁边指出的——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不是吗？” 一旁的哈伊娜听得有些愣住了，她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阻止。 但艾华斯却轻快的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这只能让她脸色一苦，选择待在旁边看着。 ——至少有她在这里，哪怕艾华斯没讲好、那些臭小子们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起哄。 第六十六章 阿瓦隆的秘密 ——吱嘎。 轮椅转动而又停下的声音响起。 艾华斯被莉莉推到讲台前，抬起头来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群。 学生们都看着自己。 有的惊愕、有的激动、有的好奇、有的皱眉、有的面无表情。 有的人才刚睡醒，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有人滔滔不绝对身边人介绍着什么。 但毫无疑问。 哪怕是最为困倦、对课堂最没有兴趣的学生，也至少抬头看了一眼闹出这么大动静的艾华斯。 艾华斯就在人群的目光正中，看着他们并露出笑容。 面对人们的审视与好奇，他感觉自己没有丝毫怯场。反倒是兴致勃勃，血管中仿佛流动着令人躁动不安的火花。脊背像是被女孩子的手指轻轻掠过般，无意识的缓缓绷紧。 艾华斯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同时也是第一次有机会意识到，原来自己竟如此适应这种“大庭广众”的场合。 他仰起脸来，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伸出手来将扩音器喇叭打开，刚刚开机的扩音器发出尖锐的嗡鸣声。 “大家好，我是艾华斯·莫里亚蒂。 “你们或许已经认识我了……从他人的口中，从报纸上。也或许不认识我——但那无关紧要。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与你们同一学院、同一专业，甚至同一班级的同学。” 艾华斯温和的声音带着些许回音，传遍整个阶梯教室：“正如你们所见，我的身体不太好。从开学之后就在家中自学。而我身后的这位是我的朋友莉莉，平时也负责帮助我出行。” 他说罢，身后的女仆莉莉便代替艾华斯向人群微微鞠躬行礼。 之后，艾华斯才笑着开口道：“巴德教授显然想要小小的考一下我。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在家中学习……这也是看看我是否能跟得上大家的进度。 “那么我就稍微讲讲。但我毕竟也是和大家一样的学生，如果讲错了什么，还请大家多包涵。” 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教案上面的内容。 上面所讲的都是一些千篇一律的东西，多半都是某个人在某年某月某日做了什么……也怪不得学生们会听得犯困。 若是自己再讲这些东西，想必他们过了那个新鲜劲，就会感到无趣。 况且细节方面的事情，艾华斯也的确不熟；要是一不小心讲到了不该知道的机密，也挺麻烦的。 于是艾华斯心中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抬起头来，轻快问道：“大家现在学到星锑王国的成立了，对吧？ “赫拉斯尔帝国分裂成了星锑王国、鸢尾花王国、水仙公国与黑鹰公国——” 他说到这里，突然转口：“那么我就来稍微说点课本上没有，但女王陛下也允许教授的有趣东西吧。 “……你们是否知道，为何庞大的赫拉斯尔帝国会突然四分五裂？” 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人举起手来。 艾华斯看着他微微点头。 而沉稳的男声响起：“是因为帝国流行超越道途的恶魔法术，最终召唤出了强大的恶魔、导致王室宗族被屠戮殆尽。在王室血脉断绝后，各地方纷纷称王。随后便是持续了六年的‘裂土战争’。” 原来阿瓦隆的历史是这個版本。艾华斯心想。 “请坐，先生。” 他心中有了数，微微点头给出答复：“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 “这的确是导致帝国传承断代、血统断绝的直接原因，但并非是导致帝国四分五裂的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在于道途之争。凡世间的王国内战、侵略、分裂，多半都是因为道途之争。” 说到这里，艾华斯熟练将话题切换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 巴德教授摸了摸下巴，没有阻止也没有订正。 因为艾华斯讲的也没问题，这依然是赫拉斯尔帝国的灭亡与星锑王国的建立。只不过这里涉及到了另一门课的内容……关于超凡者战争的讨论与研究。不过神学院本来就不教授这方面的知识，因此作为扩展阅读也还是不错的。 当学生们意识到，艾华斯开始讲关于超凡者的话题时……他们便纷纷饶有兴趣的抬起头来，望向了艾华斯。 涉及到超凡者的历史并不一定是神秘知识，但它一定也与神秘知识同样难以获得。 或许就因为他是“莫里亚蒂”，才有这个机会接触到这种秘密。 而且这听起来可比枯燥的历史要有趣多了！ “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只要能踏入超凡，都是奉献道途的同道中人。极少数无法进入奉献道途的，也会在下学期转入到‘个体战术学部’加入威权道途。而奉献道途与威权道途本就不会冲突，因此大家对此不会意识到道途之间的冲突性。 “如同第六学部学习艺术时接触到的美之道途——艺术作为永恒与刹那之美，它就不免会与黄昏道途相近；而如双生镜的概念，当艺术家不倒向黄昏的时候，就容易倒向均衡；其次那些浪漫的心灵则会倒向‘爱之道途’。 “但无论如何，美之道途与智慧道途之间都是有冲突的。追奉真理的理性、与追奉美的感性，终究是不相容的。 “同理，掌控权力、操控意志、领导他人的威权道途，与以下犯上、追求超越、谋求更高的超越道途也必然是冲突的。 “适应道途讲究顺应自然、与天地合一，而均衡道途则要认知世界、操控自然。 “哪怕是我们这些行走于奉献道途的牧师，也对爱之道途的那些人没辙。因为他们总是贪婪、总是热爱、总是不知餍足，是永远吃不饱也喂不够的饿狼。我们所发出的光没入其中，就像是石子投向湖泊、激不起多少浪花。 “九柱神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那些使徒们彼此之间也是有所爱、有所仇、有所妒、有所恨。像是银冕之龙庇于鳞下的某位骑士，就与追随伟哲的某位贤人有着宿怨；而那位贤人又曾被爱之道途的某位仙女所杀害。‘道途’之间本就是互相冲突的。” 艾华斯轻描淡写的将话题扯到了九柱神的高度，让人听着就心惊肉跳。 而且他知道……比起直接讲星锑王国，这些人显然对阿瓦隆的秘密更感兴趣。 因此艾华斯接着这个机会，又将话题扯到了王室上、来让学生们兴奋起来：“而那位‘骑士’，就是阿瓦隆的开国君主‘兰斯洛特一世’。 “那位被伟哲选中作为使徒、并升入梦界的贤者叫做梅林。他实际上是一位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半幻魔’，他的父亲是种族为‘梦魔’的恶魔，而他的母亲是一位爱之道途的纯洁处女。 “她非常的美丽，在当时许多人前来求婚。但这位小姐有着奇异的特性——她无法接触一切自己能用眼睛看到的男人，因此她希望能有一位她看不到的男人来爱她。而在梦中邂逅无形的梦魔之后，她就知道这就是自己等待的人……她就用自己的道途能力，获得了对方并不存在的种子。是的，这位贤者是一位‘无父之子’。 “这位贤者出生后体内流淌着一半的恶魔之血，有着超凡的魅力。在他十四岁的那年，他就被一位爱之道途的湖中仙女爱上了。但他知晓爱之道途的‘爱’是致命的、因此敬而远之。但最终，他还是抵不住这位湖中仙女持久而热情的追求，与她发生了关系。 “他们追求激烈的繁衍。而在他们的最后一次，嗯……仪式中，湖中仙女便将他杀死了。” 在一阵阵低低响起的惊呼声中，艾华斯转而讲道：“但是呢，这位叫做梅林的贤者，毕竟有一半的幻魔血统。他某种意义上也是不死不灭的。 “因此他并没有真正死去。只是陷入了沉睡之中，直到很久之后才再度复活。 “这位湖中仙女在作为少女的爱结束后，下一项大功业便是作为母亲的爱——她心中充满了强烈而纯粹的母爱。这时的她，就成为了我们的那位陛下……兰斯洛特一世的精灵养母。 “这就是三位使徒在都是凡人时，彼此之间的关系。 “在他们于人间的伟业都结束之后，他们便都上升到九柱神身边、成为了使徒。直到如今，他们仍旧在梦界中彼此相斗。” 听到这里，学生们再度发出喧嚷的讨论声。 但不是感到无聊——而是与之相反。他们为此而兴奋！ 这毫无疑问，是他们从未听过的故事——在课堂上听到的，涉及到阿瓦隆开国君主的隐秘故事！ 里面涉及到了大量让年轻人听后脸红心燥的桥段……不管是欲望亦或是暴力。 ——而且严苛的巴德教授并没有打断、也没有进行任何修正。 巴德教授是挺喜欢抓学生上来讲课的，但一般来说是学生稍微讲上两句、巴德教授就“我插个嘴”、“我订正一下”，就过来絮絮叨叨说一大堆。 那上台的学生只能尴尬的陪着笑，近距离听着巴德教授所说的一大堆干枯而无趣、信息量极大的知识。一直在那罚站到下课。 而教授没有抢回话筒来补充两句，就说明他认可了艾华斯讲述的内容！ 没想到能在历史课上听到这么刺激的秘密！ 如此混乱的关系—— 男生们兴致勃勃的低声讨论着，而女生们则害羞的假装捂住耳朵。也有人轻轻捂住自己的嘴巴，只是为了遮挡兴奋与笑意。 此时也有不少学生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智慧道途与威权道途似乎没有任何冲突、但却始终不合法了。 这甚至与道途之间的纷争无关，而是与那位陛下的私人矛盾有关。 他的后人们为了尊重这位升为使徒的先祖，才封禁了智慧道途在阿瓦隆内部的合法性。 “了不起……” 巴德教授睁大眼睛，啧啧称奇。 这个秃顶小老头有些兴奋的踱步着，强行忍住自己冲过去插几句话的冲动。 艾华斯所讲的这些东西，其实神学院早晚也都是要教的。全都不是禁忌的内容。 只是这些东西一部分在《阿瓦隆近代史》、一部分在《使徒关系学》、一部分在选修课的《普通仪式学》上，全都是分散的。其中《使徒关系学》是大二的课程、而《普通仪式学》则是大三的选修课。 艾华斯光是能知晓这些事、并将它们串联在一起流畅的讲出来，足以证明他确实在家好好学习了！ 第六十七章 助教艾华斯 其实巴德教授很开明，也很有学识。 事实上，他基本上就是阿瓦隆最权威的历史学家。 只是他不擅长讲课——比起上课，他更善于自己一个人在故纸堆里专心研究学问。 此时，这位历史教授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 或许……可以聘请艾华斯为自己的助教。 他在这方面的学识，已经比许多三年级的学生还要高了。 但也或许不太行。助教原则上只能选择大三或者大四的优秀学生，就好比哈伊娜这样的。 艾华斯先生才一年级，这又不太合规矩…… 就在巴德教授陷入思考的时候，艾华斯已经轻巧的将话题转回到了星锑王国上，并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与期待： “这就是智慧道途、爱之道途在阿瓦隆内部被封禁的原因。 “那么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他们没有被封禁……而是与威权道途均衡发展，又会发生什么事？ “那我们要讲的，就是赫拉斯尔帝国的灭亡了。” 艾华斯低头说着，对比着教案上的内容扬声道：“同学们，请将课本翻到第二百四十一页。” 下一刻，教室内瞬间恢复平静。 齐刷刷的翻书声在教室内响起、异常清晰。 “赫拉斯尔帝国历史悠久，幅员辽阔……而这就会导致，它里面各种道途的超凡者都会有。 “你们或许很难想象，帝国最为主流的技艺是恶魔学。事实上，那就是‘恶魔学者’这个职业最初诞生的地方。人们研究恶魔，就像是我们研究机械、物理一样；开发新的仪式，就像是我们这里的发明家发明新东西一样。而在超越道途之下，均衡道途的炼金术师与美之道途的艺术家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结社。 “仪式、炼金、艺术，三种技艺的均衡发展让帝国变得繁荣昌盛。” 说到这里，艾华斯将教案放下。 他抬起头来开始讲自己的东西，而学生们齐刷刷的抬头望了过来：“但就在裂土战争开始一年前，炼金术师与艺术家们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最初引发战争的导火索是一幅画，它叫做《炼金术师》。所画的是炼金术师们的工作环境。炼金术本来是封闭而保密的，但一位炼金术师向自己的一位友人画师开放了自己的工坊，允许画师对自己工作进行写生。 “但这幅画招致了炼金术师的不满。其一是这幅画不够精确，在动作、摆放、衣着打扮上都有大量为了构图好看而扭曲事实所导致的错误；其二是这幅画又太过精确，以至于那位炼金术师挂在墙上作为背景的一副秘画给画的清清楚楚——而这幅画中暗示了关于‘使用谷物与罗勒叶炼制人造老鼠’的古代技法，是非常贵重的知识。” “……人造老鼠？” 艾华斯身边的哈伊娜忍不住皱眉重复道：“这有什么用？” 她也没有听过这個故事。 而艾华斯的扩音器，将她的这句吐槽也收纳其中。这让学生们小声的讨论了两声。 艾华斯笑着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当然，我们都憎恨老鼠。希望老鼠就此灭绝……但无论如何，这可是用‘非生命创造生命’的神秘技法。而‘创造生命’是炼金术师至高的三大终极追求之一。 “因为这次严重的泄密事件，涉事炼金术师与画师以泄密罪被处以极刑。但影响已经产生，余怒未消的炼金术师们便开始声讨画师，认为这是因为画师发布关于炼金术的画时、没有通知炼金协会进行审核而导致的恶劣影响。 “于是炼金术师们，开始勒令全国炼金商店禁止向看起来像是画师的人销售颜料——直到艺术家们同意接受‘创作审查’。这种威胁其实并没有力量，因为他们并不禁止代购、也没有说清楚‘看起来像是画师’的人又是什么标准。 “但艺术家们则认为，这是炼金协会蓄谋已久的、对艺术协会的一次权力越界。假如这些东西不能被泄露，那么从最开始就不要挂出来、或者应该提前通知画师。画师仅仅只负责将他们画出来并展览给他人，并不对模特因失误而造成的泄密负责。 “于是他们也立刻做出反击，画了大量暗示炼金术秘密的画作。因为没有明文泄密、而仅仅只是象征物的暗示……再加上炼金术本就没有约定俗成的专业术语、而是每个人的暗号都不同。因此他们有着充足的借口，来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泄密。” 说到这里，艾华斯环顾四周：“我相信，你们中的许多人应该都看过那些‘暗示了炼金术的画作’吧？那些画中最古老的那些，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出现的。并且因为产量很大、价格很低，它们很快流入到了帝国市场中，成为了帝国勋爵都可以轻易收藏多幅的价格。 “这一举动打破了炼金协会对炼金术的垄断，导致了大量非学院派的民间炼金术师诞生。他们不够专业，也缺乏系统的炼金知识……但就在这时，之前被炼金协会迫害、打压的另一个派系的炼金术师加入了他们，成立了一个存续至今的民间炼金结社‘十二把钥匙’。他们潜藏在民间，在艺术协会的帮助下，将那些最为隐秘的炼金技术全部通过炼金画的暗示手段公之于众。 “暴怒的炼金协会要求恶魔学者们对这些叛徒予以抓捕与惩戒，但艺术协会则要全力维护‘十二把钥匙’的正当性，要求恶魔学者们不得抓捕无辜画师。超凡者协会之间的斗争逐渐摆到了明面上…… “而在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种被帝国人称为‘死催戈’的吸血怪物混入了王都。其意为‘凶兆预言者’、也有人叫它们‘月之子’或是‘龙之子’。他们并非是幻魔，却能吞食弱小的恶魔来变强，还能在死后反复重生。 “因此那些占据权力巅峰的恶魔学者们反而成为了被猎杀的猎物。很快他们的力量就变得衰弱，而当它们变得比炼金协会与艺术协会都弱的时候，原本吵闹的两个协会就突然都不吵了。而开始合力谋夺恶魔学者们的政治影响力。 “这些月之子们是爱之道途的特殊种族，是恒我所庇护的族群，其中新生儿的只能在月夜下行动。爱之道途的超凡者可以转化为他们，如同恶魔道途的恶魔学者也可以化为恶魔。当爱之道途的被吸干鲜血而死后，就会在四十天后变成‘新生儿’，在夜间吞食恶魔、吸食鲜血。只要他们在四十天内获得足够多的营养，就能在四十天后就能在太阳下行动。 “据说这种不死不灭最初来自于一种诅咒，也有人说这是一种爱。他们能够不是恶魔与蛇父之血有关，因此也有学者认为恒我与蛇父有着隐秘的联系。如同这两位柱神同时掌管着‘诅咒’这项神秘技艺。甚至进阶仪式总要在‘月下’举行、也或许与其相关……” 听到讲台上的艾华斯见到这里，艾登愣了一下。 他突然联想到了什么。 不死不灭、吸血、死而复生的邪灵……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巴德教授，发现教授并没有做出指正。而是热诚的看着艾华斯。 这也就是说…… 《德古拉》上面所写的，果然都是真的？ 而与此同时，艾华斯仍然以那种温和清晰的语调缓慢讲着课、就像他真是一位老师一般：“同学们，这就是书中所说的‘恶魔学者的势力衰弱导致了皇帝失去了对他们的信心，而恶魔学者们也变得无法把控帝国越发紧张的政治局势’。我想，这里应该是一个重点……” 艾华斯说着，看向了巴德教授确认问道：“是这样吗，教授？” 巴德教授越听越是震惊，越听越是惊喜。 “……啊，是的！是的！” 老教授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挤到了话筒边上，用他那严厉而没有起伏的声调说道：“听见艾华斯同学说的了吗？这一句话是重点，都记下来。包括后面的这一句，‘恶魔学者们为了重新获得政治地位，因此冒险举行了新的献祭仪式……’” 他顺着课本读了好久，而难得听一次巴德教授历史课的学生们还真就顺着巴德教授的要求划了重点。 在说完之后，老教授没有抢夺话筒。 而是让开并笑着拍了拍艾华斯的肩膀，亲切的示意他继续说。 老教授越看这位英俊而博学的少年就越是喜欢。 尤其是在他自己不擅长教课的情况下…… 不得不说，艾华斯同学对课堂节奏的把握水平是真的不错！ 如果他不是超凡者，而是去人文学部学习历史、想必也能成为了不起的历史学家。或者也可以成为一名很好的导师。 只是可惜了……他想必是不会舍弃奉献道途的。 但是，巴德教授如今已经下定决心。 哪怕不符规矩，他也要先把艾华斯抢过来，当自己的助教！ 管他什么“原则上”—— 不然早晚会有其他导师发现艾华斯的长处的！ 在王立律法大学，像他这样擅长研究而不擅长讲课的导师可不少。 但他们抢不过我，因为我要先下手为强了！ 老教授高兴的眯着眼睛，忍不住连声赞叹道：“不愧是被伊莎贝尔殿下所看好的年轻人……真实百闻不如一见。” ……哈？ 一旁的哈伊娜愣了一下：“公主殿下？” “是的，”老教授为这位自己同样喜欢的学生亲切的解释道，“昨晚艾华斯同学被伊莎贝尔殿下邀请去参加私人晚宴。他待到很晚才回来……现在整个阿瓦隆的上层圈子应该都知道这件事了。 “我最开始还以为是谣言，但如今看来可能是真的。不仅博学，最主要的是这份气度——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课、还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同学们，却能毫不怯场、把控住节奏。他一定有威权道途的适应性。 “我现在相信，他当初真是果断一枪击毙了恶魔学者了。之前我看到新闻的时候，还以为是对‘莫里亚蒂’的奉承，把你的功绩按到了他身上……毕竟，残疾的凡人怎么可能主动攻击已经与道途共鸣的超凡者？超凡者对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压制力是绝对的……光是不会颤抖到无法行动，就已经是有铁一般的意志了。” “那是真的。” 哈伊娜下意识的为艾华斯小声辩驳道：“我亲眼看见的。” 但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她也见过公主殿下，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看上去就很自闭的小可爱……居然会主动邀请人来自己家里吃饭吗？ 而且，待到很晚…… ——是她想的那个很晚吗？ 上架感言-孔中窥光 省流：明天万字以上更新，中午十二点上架！ 然后照惯例——不急着走的，咱们就来坐下一块聊聊。 窃认为……阅读一本新书，正如孔中窥光。 读者在漆黑的雪夜之中，靠近一座座亮着灯、窗上蒙着纸的房屋。 虽然能大致看出不同房子的亮度，但并不知道里面的构造、更不知道主人在做什么。 直到从墙上的孔中窥视其中，才能看到屋中陈设；小心翼翼转着头，透过狭小的孔洞、趁着房内蒙蒙光亮去看房间布局，才能看清这是怎样的一户人家，屋内又为何亮着光。 当彻底看清并放下心来之时，便会轻敲房门、推门而入。共享这一份雪夜中难得的光。 这份光便是从我心底发出，分给所有愿与我共享之人的。 它并非是炽烈的光，不像是太阳那样能照亮所有人；也不像是手术室的无影灯，能照明逐暗。 它仅仅只是一盏提灯、一根蜡烛、一个灯泡，是我所能发出的微弱之光。但也足以照亮这小小的屋子。 我希望你们能透过这光来看到我。 汇报成绩：现在牧续的追读已经过万了。 这毫无疑问是我历史成绩最高的书。 虽然我创作成绩还不错，在牧续之前写了五本上架的小说、累积完本字数九百多万、有三本万订一本精品……但这三本万订全部都没有首精。 一本都没有。 成绩全都是靠后续稳定的剧情，慢慢磨起来的。而这本书就是我创作以来的历史最高成绩了。 甚至让我有些惶恐，我不知道我是否能稳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成绩。 但与此同时，我也感到自豪。 因为我始终秉持着“我不知道剧情原理的发展、就算展开很有趣也不会去写”的原则。突如其来，自己也不知道原因的成功只会毁了自己的世界观。因此我只写我明白的、我理解的、我能够复刻的桥段。 而在上一本书中，磨炼的技艺确实是有用的！ 虽然有一些作者在扑街之后就会说自己在练笔，但我在倾覆之塔开书之前，就已经跟大家说过要专门写一本用来练笔的书了……主要是因为在写玩家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许多地方都有所不足，很多领域都不会写。 但当时《玩家超正义》正在连载，成绩还挺好。我也不敢玩什么花活、怕毁了这本书。因此哪怕有了什么新想法，也不敢去练。 我深信一个道理：人不练，就一定学不会；如同人不经历，就不会懂。 于是我将那些想写而不敢写的、拿不准效果好不好的剧情全都记录了下来，到《倾覆之塔》中以此练习。 为了排除掉干扰项，我还特地选择了自己不擅长的题材。就是单纯来看读者对不同剧情、人物塑造以及写法的反应以及评价，然后做出修正。 就像是玩游戏捏脸的时候，要先搓个寸头或者光头一样！ 而在诸多题材中选择了科幻，其原因则是对科幻的爱。 ——不擅长也是可以爱的嘛！ 我将其称之为“折中的理想主义”。 在怀揣着梦想的同时，仍然注意提升与收益。 就像是游戏里时，尽量在兼顾酷炫与美观的情况下保持强度——而不是纯粹的外观党、也不是纯粹的强度党。 我最开始写水银之血的时候，全是本能、没有一点大纲和规划。就有许多“如果我当时这么做就好了”的懊悔。我将它们也都记录了下来，心中怀着“有朝一日我要回来找個场子”的坚定念头。 我在玩家的时候找回来了一次，以尽量符合大众审美的方式进行写作。 而玩家的成绩是水银之血的十倍。 但玩家写着写着，也有了新的遗憾。于是这本又进行了新的优化，成绩又提升到了玩家的四倍。 ——人只要坚持“有效学习”、并且反复自我批判，是真的会有提升的！ ……当然，与之相对的是身体也是越来越差了。 现在作息已经转到了上午十点半睡觉、下午五点半起床了。每天写八个小时，有种快飞升了的感觉。 这本书在大纲里的长度大概够写两年，三百多万字。 希望人别噶。 等这本书完本之后，我就要休息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了。已经预约了朋友在海南五指山的别墅，到时候猫就要去五指山下当猴调养身体了。 这次休息的一个多月时间根本就不够用。虽然大纲、设定和灵感在去年十月就差不多确定了，休息的那一个多月里面，有一半时间都在调养身体。 拍拍手，接下来就是感谢环节了—— 首先感谢朋友们的章推，再见面的时候会请你们恰饭的！ 其次感谢我的编辑迦南！在这本书发出来之前，迦南与我核对了很久的设定与大纲，起到了不小的帮助！ 还有就是感谢我无敌的运营官和画师，【罐子里面没有粮】！ 罐罐无敌——看看这本书、还有上本书倾覆之塔的封面，都是罐罐画的！甚至包括这本书的角色人设，还有这本书各种周边的设计也都是她手搓的！ 这是什么神仙运营官，你们有吗（大声） 她在书评区开了一个抽奖，免费送点罐罐做的周边！虽然作者不能贩卖周边，但是如果不要钱的话就可以免费赠送！ ——邮费当然也是我来包！你们一会去看看！ 接下来感谢读者们的打赏！ 感谢富萝莉天则律投喂的白银盟！ 我和则则从在水银之血认识之后，基本上则则是每个月投喂一到三个盟主。在隔壁猫客那边则则已经累积打了三个白银，而玩家超正义和倾覆之塔都打了一个黄金盟，塔还额外有好几个白银盟…… 真的是非常感谢天则美少女，感觉被包养了喵。 感谢阴天神隐、立天X、心情？？复杂、影霓炎、宇宙鸽、柴可夫斯基塔科维奇、沐风之歌、薇拉0205、古信玄、佐伯伽椰子投喂的盟主！ 感谢沧镜梦海、电四级子、妖都听日投喂的舵主！ 也感谢大家的打赏、投票与订阅！ 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开局（小拳石握拳）……这句话好像不太吉利，还是算了。 之前有人问过我，你真的能坚持每天两个小时的学习吗？或者说，你如何确保自己能每天坚持学习？ 这个答案也很简单。而且我一说，伱们就会立刻知道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只是大概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就是了。 简单来说，就是我每天在开始工作（也就是码字）之后，就会立刻放下工作而去看书。 我心中强烈不想工作的欲望、逃离工作的执念，就会推动着我尽量多看看书消磨时间。而在这个时候，我逃入到没有工作烦扰的空间里，就会变得很自由，学习效率极高。 就像是在写作业的时候，翻翻课本去查一下答案。但强烈不想写作业的欲望，就会推动着你多看看课本、仔细翻翻课本……平时根本不会去看的东西，在这种逃离现实的冲动之下就会变得非常甜蜜。 ——我当年上学写作业的时候，为了逃避写作业、我甚至能抱着桌子上的药瓶看好久，更不用说课外阅读了！ 事实证明，人为了摸鱼是什么都敢做的。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这本书的灵感有大量的书、还有大量的游戏——猫没事在家只做两件事，就是要么看书要么打游戏。 我也数不清我的书里到底缝了多少游戏里的设定，但应该很多很多。我和我朋友阴天的本质是不同的，他写书本身就是快乐、写作是他爱做的一件事；但对我来说，写作只是我很顺手的一项工作，我的终极目的还是看书和打游戏……而写书反倒是大量的看书与打游戏之后灵感溢出的副产物。 总之如有眼熟便是致敬！感谢包括碧蓝幻想、最终幻想、开拓者：正义之怒、密教模拟器等所有给我提供灵感的，我所喜爱的游戏！ 最后再分享一下书单，之前也有人问过我好几次了。 我本来想着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口气放出来——但过年的时候太忙忘记发了！ 如果是对这个不关心的读者就可以跳过啦，之后的部分就与本书基本无关，是知识分享环节~ 下面给出的这些书从19年《玩家超正义》开始连载之后，一直到当前为止，我看完了的、重复看两遍及以上，还有部分翻阅但没有看完第一遍的书，足足四年的书库！ 看看这些书，大概就能知道作者的个人喜好了。 我认为这也是一种增进互相理解的手段。 这里并不只是向喜欢这本书的读者们分享我所喜欢的书，同时也是向作者朋友们分享可用的创作资料、取材来源。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书应该都是能买得到的，但并不是推书啊，毕竟每个人的擅长题材都是不同的，而我看的书其实比较杂。 当然，为了避免趁机推书的嫌疑，因此平时看的网络小说都没有加在里面。 这里的书不分上下，并非是推书、仅仅只是我看过的书，只对反复看过多次的书进行简短的评价，也不算我之前看过但最近几年没看的书。太弱智的书我看过会当做没看，大概脑子里缓存删了。剩下的我只要想起来书名就加进去，也可能会有所疏漏。 如果是有多个版本或者有近似名字的，我会标记作者方便查找： 1、看过但是没看完的： 史考特的《威卡魔法》； 《巫师，一部恐惧史》； 刘易斯·里·布娄奎的《夺牛记》； 罗伯特的《奇灵精怪》； 苏·汤普金的《占星相位研究》、《占星魔法学：基础魔法仪式与冥想》； 列奥·施特劳斯的《政治哲学史》； 《第三次浪潮》； 《犯人IA》； 博尔赫斯的《沙之书》； 《德伯家的苔丝》； 《日月星杀人事件》； 《圣经、新教与自然科学的兴起》； 《国际关系史·第三卷》。 2、看完了的： 《故事形态学》； 《阿赞德人的巫术、神谕和魔法》； 《火起源的神话》；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中国古代思维模式与阴阳五行说探源》； 托夫勒《权力的转移》； 《西方神秘学指津》; 《炼金术的秘密》; 《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 《牧灵圣经》； 《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 《英美小说叙事理论研究》； 《侦探AI》； 《消失的十三级台阶》； 《首无·作祟之物》； 《长安十二时辰》； 《当神秘学来敲门》； 《荷马史诗·奥德赛》； 《月亮与六便士》； 《陌生人音乐》； 《玻璃之锤》； 《爱伦·坡诗集》； 《人类及其象征》； 《是，大臣》； 托马斯·罗尔斯顿《凯尔特神话传说》 理查德·摩根《副本》； 浦贺和宏《德尔塔的悲剧》； 罗杰·泽拉兹尼《光明王》； 托马斯·曼《浮士德博士》； 布莱克·斯奈德《救猫咪》； 《走向历史的深处：马克思历史观研究》； 郭庆光《传播学教程（第二版）》； 东野圭吾《黑笑小说》、《歪笑小说》、《分身》、《谁杀了她》、《悲剧人偶》； 帕斯《弓与琴》； 《蝴蝶的重量：奈莉·萨克斯诗选》； 《弥尔顿传》； 弗里德里希·席勒《审美教育书简》； 《字母杀手俱乐部》； 帕慕克《我的名字叫红》 《<梨俱吠陀>精读》； 《薄伽梵歌论》； 刘仲宇《中国精怪文化》； 叶舒宪《英雄与太阳——中国上古史诗的原型重构》； 冈岛二人《克莱因壶》； 《侦探·日暮旅人》； 3、看过不止一遍的、最近三四年里反复看过的： 涩泽龙彦《黑魔法手帖》；（很好的工具书，讲的很清晰） 麦基《故事》；（强烈推荐，所有小说作者我认为都需要看一遍） 弗雷泽《金枝》；（推荐，只要写神秘写相关就需要看一遍） 布莱克·斯奈德《救猫咪2》；（比1强不少） 《紫与黑》；（很精彩的奇幻故事） 《泰戈尔诗选》；（猫还蛮喜欢读诗的，这本也是倾覆之塔的创作基础） 芥川龙之介短篇集《罗生门》；（这是我高中的回忆） 时代文艺出版社的希区柯克短篇及剧本集《深闺疑云》、《西北偏北》、《双重杀手》、《借刀杀人》、《午夜追踪》；（这是我初中的回忆，至今也是常看常新） 纪伯伦《先知、沙与沫》；（读诗+1） 《死亡赋格：保罗·策兰诗精选》；（读诗+2） 《君主·埃尔梅罗二世事件簿》；（我最喜欢的轻小说了算是） 《空之境界》；（第二喜欢的！）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玩家超正义的创作基础） 《浮士德》；（也是玩家超正义的基础） 《教父》；（也算是童年了，我看这本书的时候好小） 《福尔摩斯探案集》全集；（童年+1） 《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推理小说》全集。（童年+2） …… 最后再推一个公众号《文艺理论与批评》，偶尔能淘到不错的书。 虽然感觉上应该没有多少读者会一直翻到这里。但按照惯例，还是要用那句话作为结尾…… 希望我们明日能再见。 ——愿你们幸福常伴。 第六十八章 批量刷信赖 与艾华斯所熟悉的课程表不同，王立律法大学并没有传统的“早八课”。 神学院每天上午的课程都是九点开始，下午则是三点。整个上午或下午都只有一门课，但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 通常是导师根据自己这门课的课程安排，带一个四十分钟到一个半小时的沙漏钟。每次沙子漏完就会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在休息一会，上一下厕所或是垫垫肚子后，导师会再倒转沙漏并开始第二节课。等沙子第二次漏完后就下课。 两轮沙漏、一正一反。这种规矩与计时方式，正是导师们对均衡道途柱神“砂时计”的尊敬。 祂守护着“知识”与“科学”的概念，所有古代文明中最早出现的“职业教育者”与“职业研究者”都是祂的使徒。 虽然艾华斯出门还算早，但莉莉推着轮椅、他们也走不快。艾华斯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是十点整，等跟哈伊娜学姐到教室前的时候就已经快要下课了。 这一节课用的是中型沙漏，一轮是一个小时。也就是说这节基本上纯读课本的历史课，哪怕不算中间的休息时间，也要在教室里愣坐两个小时。 虽然巴德教授的课每周只有一节。但光是这一节就非常折磨。 要是搁平常，巴德教授下课前十几分钟，学生们就要开始有些焦躁了。 收拾收拾东西、喝点水、聊聊天，和其他同学们商量一下之后要去哪里玩——对大学生来说，这个点吃饭还有些太早，但如果出去玩时间又太紧。通常来说他们会去打球、打牌或是下棋，又或是去做实验、自习、做题与锻炼。 亦或是干脆去操场上看运动系帅哥美女——这个时间同时也是“个体战术”学部锻炼骑术或剑术的时间。等神学院升到二年级，学会利用身体接触来治愈他人的照明术之后，这就成了他们找到男女朋友的绝佳机会。 而如今就只能忍痛看着被学长学姐们抢走同年级的优质资源，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但无论如何，也都肯定比坐在这里犯困两三个小时要好。 好在教授脾气很好，不管是窃窃私语还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只要不是太离谱他一般都不会管。就在那自己讲自己的。 但唯独今天情况不同。 沙漏的沙子已经快漏完了，而学生们也的确有些着急。 不过他们不是急着出去玩，而是想要听艾华斯继续在这讲故事。 就怕沙子漏完了，艾华斯就到点下班、闭嘴不说了。 ——那我们后面的剧情谁来补啊？ 出去玩什么的每天都行，但这种绘声绘色的历史故事可不是哪里都能听得到的。 就算巴德教授讲满三个小时，知识也宛如流水般从大脑中干干净净的流走。 但他们敢发誓，艾华斯所讲的故事，他们甚至可以有模有样的在今晚的酒吧、舞会或是其他社交活动中讲给其他人听！一个足够神秘、涉及到了大量超凡者、基本没有多少人听过、但同时又不算禁忌的有趣历史故事——这足以让他们在那短暂的一个小时里成为社交场的明星！ 甚至平时都不怎么听课的学生，都掏出了钢笔或是铅笔、开始认真打起了笔记。 “在裂土战争中后期，这些月之子们战败。因为月之子不死却无法越过流动的水的特性，他们被水仙公封印了起来、控制在某条瀑布后方挖掘的监狱中。初代水仙公就是宫廷炼金协会的会长，他同时也是法师协会的副会长。他身上的公爵之称，是帝国后期时皇帝在最后时刻赋予的头衔、同时也是帝国最后一位贵族。 “水仙公国同时奉行均衡与智慧道途，他们的首都就是以前帝国的帝都。这是整片大陆、甚至全世界第一个高层完全由法师与炼金术师控制的施法者国家——这里可能是重点，同学们画一下。” 艾华斯的音调平缓、声音清晰。令人一听就颇具好感。 他不像是一些外地聘请过来的导师那样有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和奇怪的语法，让人听起来还要努力去揣摩导师的意思；也不像巴德教授这种说话比较含糊、音调平成了一条线，听着就容易犯困。 作为土生土长的玻璃岛人，艾华斯的阿瓦隆语可以说是异常标准——不像是一些玻璃岛出身的导师那样，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精灵语腔调、让不熟悉精灵语的外地学生听出歧义。比如说艾华斯的父亲詹姆斯·莫里亚蒂就是这种类型。 “而那些并没有被封印的月之子们，则投奔了以前的帝国艺术协会、一同成立了鸢尾花王国。而驻守边境、信奉鳞羽之主的黑鹰公爵因为其中立态度，几乎在这次裂土战争中毫发无损。因为黑鹰公国土地肥沃，他们收容了大量雇佣兵与冒险者，以及失去收入的职业军人们。再配合黑鹰公国培养的人数众多的猎人、药师、刺客们，他们成为了帝国分裂后军事实力最强的国家。” 在艾华斯身后的莉莉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向自己身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主人。 莉莉平时只知道艾华斯的确在家里喜欢看些奇怪的书，但因为她严格遵守贴身女仆的纪律、因此完全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博学！ 她从讲台上仰视着那些安静望过来的学生们，茶色的瞳孔仿佛闪着光。 是的，就是这个…… 太美好了，这就和我梦中的大学课堂一模一样！ 而艾华斯说到这里，笑道：“你们一定要问了……为什么黑鹰公国作为唯一保存完整军队体系的国家，却反而被星锑吞并了呢？ “那是因为，星锑王国继承了帝国最为庞大的遗产—— “被月之子捕食而几乎死伤殆尽的恶魔学者们、以及作为旧帝国死忠而在裂土战争最初期就被针对的死灵法师们，他们作为最大的战败者几乎无处可去。而在这时，那些在战争中攫取到了大量资金与人才，来自‘十二把钥匙’的新兴炼金术师们，便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并成立了星锑王国。 “当时带头叛逃炼金协会，开创‘十二把钥匙’的那位炼金术师，就是星锑王国的立国者瓦伦丁一世。这些全部出身于平民与小贵族的民间炼金术师，并没有摧毁旧帝国的贵族制度，而是沿用下去，几乎没有改变一点古老的帝国传统。甚至法律与官员制度都基本是改也不改。因此民众们反而更欢迎瓦伦丁一世的统治——除了换上一个更开明、更年轻，从民间出身的皇帝，基本上他们的生活方式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这位炼金术师统合了所有的民间炼金术师，宣布以炼金术立国，建立大学公开传授炼金术知识、解禁所有炼金术书籍的售卖。星锑这个词有着‘狮子的心脏’的含义，这就是星锑王国的标志是一颗金色心脏的原因。 “与水仙公国的正统炼金术传承不同。星锑的炼金术师们从最开始就不是为了‘认知世界’、而是为了最大限度获取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他们只创造‘有用的东西’，完全基于功利性质、带着目的去进行研究。 “这就是‘星锑式炼金术’与传统炼金术最大的不同之处。我们如今的‘化学’中，其中一部分知识就是星锑式炼金术中取来的。毫无疑问，同学们——我相信这里一定是重点。这就是星锑王国的国力提升如此之快、甚至能反过来吞并强大的水仙公国、黑鹰公国的原因。” 炼金术师们是高傲的。没人可以让整整一个国家的炼金术师们，全部都为统治者与国家的利益而进行指定领域的研究。 ——除非这条路就是炼金术师们自己选的。 “瓦伦丁一世在裂土战争中，他通过不断地捕捉、研究、解析那些月之子……最终将一部分爱之道途的神秘知识完成了祛魅、将其化为了自己的力量。 “在那之后，瓦伦丁一世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他认为贤者之石是不可能达成的。它违背了均衡道途的本质之一‘等价交换’，因此不再将贤者之石作为炼金术师的三个终极目标之一。 “他加入了一个新的终极目标，那就是他所写的《锑的凯旋车》中给出的另一条道路——实现锑的升格、制造‘星锑’。在此之前，锑这种金属不是传统炼金术所重视的‘七大基本金属’，关于锑的炼金研究就是从瓦伦丁一世开始的。 “因为锑在炼金术中代表动物本性，锑的精练也意味着动物本性的精练与升华。 “也就是说——只要方法得当，凡人皆可成神。这就是星锑人的核心理念。” 艾华斯说到这里，桌上沙漏的铃铛正好响起。书上的内容也正好讲完。 而听到铃铛响起的声音，学生们纷纷发出抱怨的声音。 “啊啊，这就结束了吗？” “教授，让艾华斯同学再接着讲讲吧！” 毕竟艾华斯所说的这些“历史”中，对于那些历史书中一笔带过的细节填充的异常丰满。 在这个世界，秘密就是财富、知识就是力量。 他所说的东西，还涉及到了大量关于炼金术的浅层知识。对于炼金术才刚刚兴起二十年的阿瓦隆来说，这些是绝大多数学生都接触不到、并感到好奇的东西。 就像是那些科普偏门而先进知识的UP主们，视频也会让那些平时上课懒得听的观众们聚精会神的认真去看。 艾华斯特意拐到道途冲突、又把重点放到炼金术上，就是为了眼下的这一幕。 他可是记得，这东西的魅力连哈伊娜学姐这种优等生都无法抵抗。虽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学姐有着超越道途的适应性、本身就很是叛逆……可这同时也说明尽管女王特许炼金术存在，但它哪怕在王立律法大学，也同样是极为神秘的存在。 那这些才刚大一的学生们，自然就更无法抗拒了。 艾华斯本身就落后了两个月，又是教授之子、还和哈伊娜关系亲密。这其实会让他的同学们与艾华斯关系疏远。 但他可是知道的。 这些学生中藏着大量的支线任务——尽管许多任务的细节与触发方式他全忘了，但他清楚记得地图上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白色问号。也还记得最关键的那几个奖励。 他最初在剧情里刚进学校的时候，刚跳过开头CG、看到这些问号的时候，情不自禁就是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在游戏里，作为身份不明的外来户、也没有老同学的玩家，与这些同学们接触时起码也是要过两个任务的。第一个任务通常是解决什么问题与麻烦，取得对方的信任。面对一些难以打交道的同学，可能还要做一个复杂的任务链。 而第二个、或者说任务链最后的那个任务，才是真正的“任务”。完成之后能够获取大量金钱、道具与书籍，或者开启一些地方的声望与秘密商店。 一个一个做过去实在太麻烦了，浪费时间。 艾华斯以如此闪亮的方式出场，他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刷存在感、让同学们记住自己。并立好一个“神秘、温和且博学”的人设……之后他还会再立一个“强大而乐于助人”的人设，这样就相当于用他的声望直接跳过了最开始的“信赖任务”。 看着眼前同学们异常友好而亲和的反应，艾华斯就知道他的首要任务显然已经完成了！ 还是多亏了学姐和教授的这一波助攻。 带着近似于“转学生”神秘BUFF的艾华斯这一通操作下来，效果可比他正常入学强多了！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倒霉鬼约翰·艾登 “不了不了，已经下课了，同学们。再讲下去的话，学部长可能会来找麻烦的……” 任务完成的艾华斯带着轻快的心情笑着摆了摆手，将扬声器关上。 而学生们中又发出一阵哀叹。 “怎么就结束了！” “下次你还来讲吗，艾华斯？” “这个得问教授吧！” “教授您怎么唯独今天拿这么小的沙漏啊！” “就是啊，您上次不是拿了个一个半小时的吗？” ……啊？还有我的事？ 听到这话，巴德教授愕然。 他顿时瞪大了双眼，像是个舞台剧演员一样，有些滑稽的缩了缩脖子、两手一摊，逗得学生们哈哈大笑。见状，老教授本人也笑了起来。 “行，说话算数。下次给你们带一个半小时的！” 老教授搓着手，高兴的说道。 因为他说这句话没开扬声器，在喧闹的阶梯教室里只有他身边的艾华斯、莉莉与哈伊娜听见了。 哈伊娜讪讪笑着挠了挠头，不知该说点什么。 而艾华斯却是眼前一亮。 巴德教授的这个反应很重要！ 靠着这个反应，他大概摸清楚了巴德教授的性格。 既然学生们敢和他开玩笑，那就说明他大概脾气是很温和的；而既然如此，他的课上得又这么无聊，但在艾华斯进门的时候却并没有什么人窃窃私语、逃课或是吃东西，说明学生们还很尊重这位老教授。 哈伊娜对他的态度也很自然、很尊敬——她大概没那个脑子与演技去伪装，因此巴德教授的人品大概是真的不错。 而艾华斯刚刚故意讲了一些不属于这门课的知识，可教授也没什么反应。 这说明他也不是那种阿瓦隆最常见的、凡事都喜欢讲规矩论尊卑的那种老古板。 毫无疑问，他能够成为一名优质的导师。 这就是艾华斯的第二个目的：表示自己的优秀，来为自己找一个好导师。 如今看来，这第二个目的似乎也能顺便完成！ 在王立律法大学，学生们都要选择一位自己的导师，加入某个“班级”。否则就只能算是旁听生，没法拿到导师批下的条子前往一些地方。 这位导师必须教导自己某门课程，而加入班级之后学生平时的生活也一般由这位导师负责。从属于一位教授门下的学生们，就可以算是一个班的。 一个班的学生通常数量不会太多，而且不一定是属于同一个年级的。 之前艾华斯还打算加入哈伊娜学姐、或是伊莎贝尔公主所在的班级……但他刚刚想了想，以她们的性格，找的导师多半都是专业课导师，肯定不教自己。 而且那样的话，说不定自己的行动还会被盯着。 但艾华斯又拿不准，这学校里哪些人是他养父的人，因此他很是谨慎。 这位巴德教授能被称为“教授”，就说明他是最高级别的导师，和他的养父詹姆斯·莫里亚蒂同级。他的权限是最高的，能批下权限最高的条子。之前艾华斯还听得清楚……他能在第二天就知道自己昨晚曾经去银与锡之殿赴宴，这说明他也算是阿瓦隆上层人士、至少人脉很广。 性格好、人品不错、为人开明、资源足够、人脉广。 最关键的是，巴德教授他还不是超凡者——这一点对艾华斯来说非常重要。 因为艾华斯不需要导师给自己规划晋升路线，一个普通人导师能让他的行动更自由。 ——考虑到这一点的话，那他就是完美的导师！ “再见，教授！” 突然，一个银色头发的小姑娘跑了过来，俏生生笑道：“还有艾华斯老师！” 艾华斯摆了摆手，只是轻笑着却没有回答。 但从她开始，却仿佛开启了一个开关。 其他的学生们也纷纷有样学样的跑过来，笑嘻嘻的过来向艾华斯道别。 “今晚有空吗，艾华斯？” 一个红头发的开朗青年走过来，热情邀请道：“去喝酒吗？我请客！” “——或者你想去白舞鞋俱乐部？” 有着深蓝色长发的少女过来笑道：“我有邀请艾华斯老师的荣幸吗？” “伱打网球吗，艾华斯同学？” “我听说艾华斯同学以前是板球球队的！” 不一会，学生们就都涌了上来。他们很容易就接受了班里有个“很厉害的神秘转学生”的设定，并且充满了好奇与热情，积极的想要与艾华斯成为朋友——虽然严格来说艾华斯其实并不是转学生。 艾华斯有条不紊处理着和所有人的对话，但基本上是同一个结果——那就是先拒绝、但不说死。也不特地回复某个人的问题，很快讲台上就堆起了好多人。 但巴德教授却没有趁机离去，而是就站在后面等着。哈伊娜也不敢走，就在旁边待着看。 ——这种感觉还蛮新奇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群离她这么近，但却并不是来找她的。新奇之余还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虽然平时觉得有点麻烦，但突然完全没人搭理也会觉得有点寂寞…… 当有人问道“你平时在家就一直看书吗”、“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历史”的时候，艾华斯只是笑着不说话。 “——是的。” 但就在这时，他身后的莉莉却忍不住要替他炫耀，骄傲的挺胸抬头、认真答道：“艾华斯在家里的时候看了很多很多的书！” “……家中？” 听到有人这样轻声质疑，莉莉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是不是要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 “啊，是这样的。” 在人们讶异的目光下，艾华斯笑着解释道：“其实莉莉是我的贴身女仆。 “当然，她也有来这里上学的资格。平时她在家里也总喜欢看书，和我一样。是我临时出了事，耽误了她……不然我们在两个月前就要一起来了。” 那是他为了维护莉莉而发出的善意谎言。 不是这样的—— 完全知道自己其实全靠艾华斯托关系才能来上学的莉莉下意识的抿住嘴唇——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她又要忍不住为艾华斯申辩了。 并不是艾华斯耽误了她。她自己才是顺带的。 这完全是艾华斯为了她而贬低了自己…… 但让莉莉没想到的事，她在上学第一天就暴露了自己女仆身份、可想象中的质疑与轻蔑却并没有到来。 让她诧异的是，这些学生们的态度却很是友善，完全没有攻击性。 “没事的，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就是说啊，哪会有朋友是这个态度的……只是大家故意不提罢了。” “你叫莉莉吗，你真好看！晚上来跳舞吗？” “你们平时也一起看书吗？” 这些有着奉献道途适应性的学生们，相对来说性格都比较温和、与人为善。在六个学部里，他们也是平均性格最好的。 看到自己如此轻易就被同学们接受，莉莉一时感觉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她没有想到，被亲生父母抛弃、连姓氏都被抹掉的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幸接触这些友善的同学们…… 这完全是因为艾华斯少爷对她的善意！ “艾、艾华斯，好久不见！” 就在这时，有着一头几乎遮住眼睛的棕褐色卷发的艾登好不容易挤了过来，对着艾华斯打了声招呼，小声说道：“我一会有事找你……我先去外面等你！” “好久不见，艾登。” 艾华斯并不意外，只是对他笑着点头应道：“那一会见。” 他的确记得这个人，甚至刚刚讲课的时候还特地找过。 这人叫做“约翰·艾登”，算是个比较重要的配角。至少活的比较久……比哈伊娜久多了。 或许是因为笨蛋活的都蛮久，等艾华斯嗝屁了的时候甚至他都还没死。 艾华斯之所以称呼他艾登而不是约翰、倒不是因为关系疏远。而是因为在阿瓦隆，叫“约翰”的实在太多了。他们中学班级二十多个男生里有八个约翰、甚至还有俩同名同姓的。 艾登身上有一个挺重要的长线任务。涉及到了月之子归来，甚至后面还融入了主线。 而且“艾华斯”本身的记忆里也有他——这是艾华斯中学时为数不多的同性朋友之一，称不上是发小、但也算是熟人了。 在艾华斯的印象里，艾登是个性格挺好的朋友。或许是因为母亲是一名牧师的缘故，他从小就被教成了一副与人为善的温和模样。他的父亲是一名古董商人，生意做得不是很大。但也勉强算是小有家产。 即使零花钱不算特别多，但小艾登非常够义气，总是喜欢主动请客。而且他性格温和，和人吵架的时候总会主动道歉。唯二的缺点就是不太聪明、以及有些好色……简单来说，就是个很容易钓上手的凯子。 再加上他运气不好、看人的眼光也不是很准，总是会碰见坏女人。每次被坏女人爆完了金币，通常又会被人一脚蹬了。自顾自的伤心一段时间，然后又被下一个坏女人勾上手。 玩家们笑称他为“坏女人诱捕器”，以至于甚至养成了剧情惯性——每次看到艾登冲过来兴奋的说“我又恋爱了”的时候，看都不用看立刻就知道对方铁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多半是已经被人盯上了吧。 艾华斯明显异于他人的特别回应，让其他人有些诧异看向了平时不算起眼的艾登。 但很快他们就反应了过来：“你和艾华斯以前是同学吗？” “啊……是的。”艾登不太适应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小声应道。 “那带他来喝酒啊，艾登！” “邀请他来玩嘛……” “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花吗，艾登同学？” “……啊、等等，等等等等……我问问，我问问……” 头一次同时与这么多人说话的艾登，一时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他连忙蹲下、灵活蹭到艾华斯身边，随即不是很确定的小声问道：“我能把你的事跟他们说吗，艾华斯？有没有哪些是不能说的？” “能的，”艾华斯点头笑道，“都可以说。 “倒不如说，拜托你替我陪他们聊聊……我还有事要跟教授说呢。” 他相信艾登的人品，肯定不会抹黑自己。 “啊，没问题。” 听闻艾华斯要拜托自己办事，他爽快点了点头。 同学们也听到艾华斯有事，因此也都识趣的不来打扰他，而是转而去拉着艾登聊天。 毕竟艾登再不起眼，他们也毕竟都是奉献道途的年轻人、性格是接近的，也都是相处了两个月的熟人了。哪怕是再热情的人，也总是与熟人打交道相对更自在一些。只是问些问题满足好奇心、或者是邀请他来玩的话，找艾登更方便也更礼貌一些——宴会也总得要中间人邀请一下呢。 而在学生们离开的差不多之后，艾华斯才有空回过头来，礼貌的对着教授轻声问道： “巴德教授……您还缺学生吗？” (本章完) 第七十章 导师的完美人选（第三更） “哦？啊，也是……你来的晚，还没分到自己的导师。” 这位身材矮小的秃顶老教授闻言，有些迟疑的摸了摸下巴：“你不跟莫里亚蒂教授吗？” 听到他这句话的一瞬间，艾华斯就知道他多半是有些什么难处。 因为艾华斯非常自信。 他表现的很好，从巴德教授眼里能看到明显的喜爱。自己绝对已经刷满了好感，甚至被邀请成助教都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收个学生而已。这可比找个助教简单多了。 ——假如高情商一点的话，艾华斯这个时候其实应该顺势转移话题。 但艾华斯盯上的东西，那就不会轻易松口。 他是很贪婪的。都送到嘴边、努努力就能拿到了，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因为我觉得这样不好。说出去也不好听……他其他的学生们，看待我也总会有些距离。” 艾华斯将保暖用的毯子扯过来，盖住自己的膝盖。 他双手放在腿上，身体微微前倾、很是礼貌而恳切的说道：“就像是我的大哥爱德华一样。他当年甚至都没有进入王立律法大学，也是这个原因。 “我认为在学校这种环境里，离家人、亲戚太近并不是一件好事，不利于个人的成长与锻炼、也容易与熟人产生矛盾。” “……也是。” 巴德教授微微点头赞同道：“而且詹姆斯他还请了大长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况且……” 老人说到这里，眼神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艾华斯的腿。 要不是艾华斯突然拉了一下毯子，他之前都差点忘记他身体不好、行动不便了。 他也的确需要大人照顾——光是跟着他的那位莉莉小姐，肯定也是不够的。她只能算是艾华斯的同龄人，不算是长辈。 尽管这些学生们都已经成年了，但在老巴德看来他们都是孩子。 巴德教授只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就很快礼貌将视线移开。 因为他不太清楚艾华斯为什么要坐轮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恢复。 如果说莫里亚蒂教授能找到的牧师都无法用照明术治好艾华斯的话……说不定他的问题其实很严重。那样的话关注这个就会不太尊重人，甚至可能会让人伤心。 艾华斯注意到了这一点，并立刻猜到了巴德教授的想法。 这说明，眼前这位老人还是一位心思细腻而温柔的人。 那我就更不能放手了！ 艾华斯心想。 “难道您是有什么难处吗？” 想到这里，艾华斯恳切说道：“我平时很喜欢研究帝国历史，而您就是这个领域里最专业的学者！” 事实上，艾华斯之前并不认识巴德教授。 但他毕竟是一位“教授”，还能被王立律法大学聘请。这说明他在学术领域肯定已经到了顶尖水平。而艾华斯又说的很模糊、没有提具体的细分领域，所以除非巴德教授是真对帝国历史完全没有研究，否则他怎么说都不会错。 要真碰上了那微小的概率，那就算他倒霉。 不过艾华斯的运气倒是不错。 巴德教授很高兴的搓了搓手，自豪的说道：“啊，确实。说到赫拉斯尔帝国史，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是的，”艾华斯顺势转移了话题，“我也认为我们需要多研究一些星锑王国。他们可能是最值得重视的敌人——远比鸢尾花更强大。” “确实如此。” 巴德教授严肃的点点头：“很多阿瓦隆人都认为，星锑人危险而邪恶。那是因为他们的恶魔学是合法的显学。但其实按我的观点来说，如今在星锑已经逐渐失去地位的‘实用炼金术’，却反而是最值得重视的。” 听到这话，艾华斯就明白巴德教授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他愉快的顺着巴德教授的话题讲了下去：“是的，他们的炼金术的本质不再是为了解析万物，而是为了制作‘能赚钱’的东西。而正因为这一目的发生了改变，让炼金术有了自发的普及性。 “使用炼金术的人不再是身穿黄袍、地位崇高的皇家炼金术师，吃着皇帝给的巨额经费研究一些暂时用不上、普通人完全理解不了有何意义的东西，然后偶尔掏出来一两个完全看不懂原理但很厉害的东西。 “而可能是一个农村、乡镇里勉强能认字的文化人……通过自学炼金术开设了炼金术商店，贩卖一些零零碎碎的实用炼金产物。并可能无意识间发明出了什么特别好用的东西。 “除了同样使用炼金术，他们与正统炼金术师已经完全不再是同一类人。他们并不打算在均衡道途上走的很远，踏入超凡世界也只是为了挣钱。” “你说的太好了！” 巴德教授欣赏的点点头，高兴到情不自禁的拍了拍手。 他眉飞色舞的补充道：“我认为这就是瓦伦丁一世对‘均衡’道途的另一种理解——金钱乃万物筹码，这也是对世界的一种解析、认知的方式。不是从炼金术上，而是从经济上、从技术上、从民生需求上……” 他滔滔不绝的讲着，而艾华斯笑着连连点头，时不时捧个哏。 从艾华斯的眼光来看，星锑王国甚至直接推平这片大陆都是完全合理的。 因为瓦伦丁一世的眼光，从时代性上已经完全超越了阿瓦隆与鸢尾花。最有可能威胁到星锑的，还是由大量施法者组成的水仙公国。 但如今那也已经被星锑给抢先灭掉了。 ……倒不如说，星锑这么久都没能吞并鸢尾花王国，纯粹是因为内部的道途斗争牵扯了精力。 全是靠着那些在其他国家的人看来十分恐怖的恶魔学者们，在争夺这些实用派炼金术师的话语权；而贵族阶级内部的斗争，又反过来牵扯了民间炼金术师的晋升途径。 一旁的哈伊娜有些迟疑。 要是艾华斯找不到导师的话，就有点麻烦了。可是她的导师是自己的剑术课讲师，肯定是没法介绍给艾华斯的。 如果巴德教授还是不同意的话……要不回头找导师问问，看她能不能帮忙介绍一下别的导师？ “……伱说的是。在我看来，阿瓦隆内部的和平与安稳，正是因为其内部的超凡者群体处于一种稳定态势。女王陛下的第四十七号特赦令，接纳了其他道途的超凡者，让我们不至于缺乏某种特定道途的技艺而导致整体落后；而同时始终保持威权道途为主流、再对少量特殊道途予以优待，又可以保证他们无法争夺权力…… “幸好女王陛下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艾华斯叹了口气，“如果阿瓦隆再晚上十年进行改革，我觉得可能就来不及了。” 其实已经来不及了。 艾华斯心里补充道，但他不敢说出来。 虽然阿瓦隆与星锑是敌国、并且明显矛盾愈演愈烈，但其实阿瓦隆上下都没有真正将星锑视为危机的来源。 因为星锑王国明显与鸢尾花人的关系更差。 如今星锑已经吞回了黑鹰公国与水仙公国，再吃掉鸢尾花就回归帝国的初始版图了。 之前阿瓦隆与鸢尾花关系转好，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星锑的压力——对双方都是。尽管阿瓦隆与鸢尾花已经陷入唇亡齿寒的状态，但阿瓦隆内部还是有很多过于乐观的声音。最乐观的观点是，他们甚至可以与星锑恢复合作、大量进口来自星锑的炼金产品。 因为阿瓦隆有市场，还有大量的黄金储备。而星锑产品明显溢出……只要他们还在贸易中，星锑应该就不会打进来。 至于王室—— 其实阿瓦隆发展到如今，已经有不少骑士希望自己头上并没有王室了。 “……其实我觉得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但出乎艾华斯预料的事，巴德教授却是低声嘟哝着：“落下太多了……” ——嗯？ 艾华斯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老教授。 老爷子眼光这么毒辣的吗？ “哈哈，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随口说说……” 巴德教授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连忙摆了摆手，笑着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一般不招学士阶段的学生。因为我实在不太擅长照顾人……我当教授三十几年，也就以前在弥尔顿的时候，带过一些个学生。来玻璃岛之后我就没再招学生了。 “当然，研究生我这里还是要的。但是你……也不太合适。” 那可真是奇了。 你这么狠夸我，然后给我来一句“不合适”？ 艾华斯倒是真有了兴趣，追问道：“为什么不合适？” “因为你可能只知道我是一名历史学家，”巴德教授诚恳的答道，“但其实我是一名考古学家。 “你们和个体战术学部的学生，都只用学《近代史》。这门课我只在第三到第六学部、一年级的第一学期教三个月，你们马上就快学完了。等来年第二学期，我得去人文学部的二年级教《世界通史》、《阿瓦隆近代史》、《赫拉斯尔帝国系谱》，以及三年级的《荷鲁斯帝国史》，以及选修课的《古荷鲁斯语》。 “而第三学期的时候，我都是不在学校的。我会跟着我的研究生们出国考古……你还有课，显然没法跟我走。可你留在学校的话，又像是没有导师一样。可那样的话，又让谁来照顾你呢？” 巴德教授叹了口气：“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但我不能收你。这是对你的不负责任。” 艾华斯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狂喜。 还有这好事？ 每年有一个学期不在学校？ ——那我不是随便嗨？ 而且还有机会出国考古？ ——那岂不是说，我有途径能提前接触到其他国家的史前遗迹了？这么爽的吗？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今天中午，有人约你吗（第四更，共一万四千字） 意识到这是绝对不容错过的机会，艾华斯毫不遮掩自己的狂喜，并再三强调自己对考古的喜爱与兴趣。 在巴德教授仍然感到迟疑之时，艾华斯甚至展示了一下自己最大的优点—— “这是……” 巴德教授睁大了双眼，而一旁的哈伊娜也愣住了。 只有莉莉不太清楚这一幕代表着什么。 只见艾华斯放到巴德教授额前的右手上，亮起了温暖而稳定的光芒，即使直视也并不刺眼。教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思维正在变得清晰、疲劳感也被逐渐抹除。 “哎，你怎么——” 老教授连忙将艾华斯右手放下，缩着脖子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 还好没有人看到这一幕——他们都跑到门口去与约翰·艾登交谈了。 他压低声音，悄声道：“你还没考试，怎么就掌握超凡能力了？ “而且……右手的照明术？你掌握多久了？” “不对，我记得……” 哈伊娜也忍不住说道：“艾华斯先生几天前还没接触过道途吧？” 虽然艾华斯是她的学弟、是后辈。 但哈伊娜联想到那天在鹈鹕酒吧的经历时，仍是下意识将艾华斯称为了“先生”。 毕竟其他人不知道，但她自己心里有数——那天她完全是靠着艾华斯的指挥，才击败了那两个坏东西。 “是的，”艾华斯坦然道，“就是因为那天我遇到了危险，所以后来父亲才找到马瑟斯主教提前教导我神圣技艺、还给了我护身用的超凡装备。” 那把圣格尼薇儿礼拜堂的钥匙，如今就藏在艾华斯的行李箱里。 那把深红色的“钥匙”比哈伊娜的剑还粗还厚还长，至少得有六七斤重。那东西显然不是能带着去上课的东西，但扔家里的话要用的时候找都找不到。所以艾华斯就把它藏到了行李箱的隐藏隔板里。 老教授有些难以置信：“这才几天时间，伱就掌握了照明术吗？甚至还是右手……” 右手释放照明术的难度，可比左手高出五倍不止！哪怕左手能稳定输出了，但右手照明的时候突然问对方一个问题、也经常会瞬间打断照明术。 巴德教授即使不是超凡者，也肯定知道神学院毕业考核的内容——右手照明十秒不中断、在被干扰的情况下稳定输出两个单位的法力。 能完成这一点，就说明起码已经是一位合格的牧师了。不会再对人使用照明术的时候因为分心说话而突然被打断了。 而艾华斯现在才刚入学，就已经能用右手照明术了…… “所以说，我其实不会被毕业门槛卡住。” 艾华斯笑着解释道，看上去信心十足：“无论是文化课、亦或是作为牧师的基本功，我都有充足的信心不会被落下。甚至可以说，用两个学期学完三个学期的课程也完全不是问题。 “而你们去考古的话，应该很难聘请到牧师随行吧？遗迹考古应该是很危险的工作，有擅长照明术的牧师随行、无论是治疗亦或是真正的照明都好办很多。 “至于我的腿——它也不用担心，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就能好。最早大一、晚一些就大二。我到时候也可以跟着你们去考古……教授您不会嫌弃我吧？”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巴德教授苦笑着，但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又怎么拒绝你呢？” “那教授您是同意了？”艾华斯欣喜问道。 “嗯，我同意了。为了方便照顾你，我把莉莉同学也一并收下吧。” 反正一个也是收、两个也是收，巴德教授干脆将莉莉也划为了自己的学生。 犹豫不决的心终于落下，他看着艾华斯也不再纠结，而是松了口气干脆的补充道：“还有，不是很难聘请牧师……准确的说，就是请不到。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对考古感兴趣的牧师。一般只有智慧、适应、黄昏三个道途的超凡者会对古代遗迹感兴趣。 “在遗迹中受了伤的时候，我们也只能依靠适应道途的草药、以及黄昏道途的保存术。但这两种治疗手段，比起教会的照明术都要弱太多了、而且还需要运气。我有好几个老朋友，还有两个学生，都是因为受伤后治疗不及时而死在遗迹里的……” 说到这里，巴德教授很是难受的沉默了一会、脸上喜悦的笑容也淡去了。 艾华斯没有安慰，而只是安静的陪着老人。 哈伊娜与莉莉也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陷入到了安静。紧闭着的教室门外的喧嚣趁机渗入了房间——那是青春年少的活力与欢乐。 只是过去了十几秒，老教授就自己调整了回来。 老人咳嗽一声，再度露出笑容、只是比之前要稍淡一些：“我现在要正式向你提出邀请，艾华斯·莫里亚蒂同学。 “在你课程允许的空闲范围下，你愿意成为我的助教吗？每个月陪我上至少四节课，我会给你每节课两张红烛的工资。” 说到这里，巴德教授甚至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了：“当然，作为一名‘莫里亚蒂’，想必你是不会在意这个的吧。 “除此之外，你在我这里的成绩都会是‘满分’。每周我可以给你开一张条子，让你有资格借阅学校大图书馆里面的书来补你缺的这门课的知识。假如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其他教授、或者希望他们帮你什么忙，我也都可以帮你写推荐信。” 后面这些才是真正的福利。 而且巴德教授给艾华斯的条件非常宽松——每个月才四节课，这其实就是每周神学院上的这一节。巴德教授还要教其他学院的课，但他的意思很简单。 就是巴德教授给其他学院上课的时候，艾华斯都可以不来，先就着艾华斯自己的时间安排。如果来也没问题，漏的课可以自习补、也可以直接找对应课程的教授补习或者请教问题。 也就是开小灶。然后用巴德教授的人情来支付代价。 “我非常荣幸。” 艾华斯礼貌的笑着应道。 之后他们还要签订合同，然后送到艾华斯的学部长那里盖章。但这些都不过是走个流程，巴德教授自己就能处理完。 这波毫无疑问，正是双赢。 两边都觉得自己赚了，甚至赢麻了。 处理完了正事，艾华斯准备去问候一下老朋友小约翰。顺便从登子哥那边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尤其是奇怪的女人。 如果他有遇到的话，那大概就是开剧情了。 但当教室门被走过去的哈伊娜打开之后。 艾华斯却突然看到门口堆了一堆人，而在旁边不远处还孤零零挂着一个。 “……那不是公主殿下吗？” 哈伊娜疑惑的问道：“她是第六学部的吧？怎么跑到第四学部来了。” 她说到这里，突然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艾华斯。 不会是…… 只见伊莎贝尔背对着教室，看着远处的狮鹫不断飞起落下的操场、眼里满是羡慕。 其实艾华斯聚集起来聊天的同学们看着她一个人站在远处，也觉得有些不忍。但他们家中都警告过他们，最好还是不要接近这位公主殿下。 因为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暴毙，很容易惹上麻烦。 退一步讲，如果阿瓦隆王室真因为诅咒而绝嗣的话——那些之前与王室关系过于紧密的家族，也或许会遭到清算。 ……而且他们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要站在他们教室门口。 “难道是来等艾华斯老师的？”有人低声猜测着。 如今，“艾华斯老师”已经成为艾华斯的外号了。 “怎么可能……” 更多人立刻否定了这种毫无理由的：“莫里亚蒂家族和王室一直都没什么关系的。” “你别给艾华斯找麻烦啊。” “话说，有人跟艾华斯说过那位殿下的问题吗？” “他应该也知道吧？” “不好说……谁跟艾华斯老师提一句？” 他们议论着的时候，莉莉推着艾华斯的轮椅出了教室门。 “殿下。” 艾华斯温和的问候道：“中午好……您怎么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伊莎贝尔立刻回过头来，露出灿烂的笑容打了声招呼：“中午好啊，艾华斯……我来看你。” 她在艾华斯面前丝毫不紧张，开门见山的问道：“今天中午，有同学约你吗？” ……啊？ 什么？ 一瞬间，旁边悄悄听着的人群，甚至包括艾华斯身边的哈伊娜与巴德教授都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刹那间、异常同步的感到了不可置信与难以理解。 倒不是因为艾华斯与伊莎贝尔公主认识。 甚至也不是伊莎贝尔主动邀请艾华斯吃饭……当然，这个也很离谱。 离谱到从来没见过，也没人敢这么想过。 最难以理解的是，这位公主殿下居然能自然的直接喊出他人的名字、能正常的与人说出一般人在生活中会说出来的话……而不是小心翼翼的，以一副仿佛随时要逃走一样的姿态，说着那些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才爱说的那种敬语？ ——原来您其实能和人正常聊天啊！ 在人群中自认最了解艾华斯的小约翰，也直接愣住了。 ……难道是他理解错了？ 艾华斯当初拒绝那些女孩子的原因，不是因为尤利娅……而是因为他和公主殿下是秘密交往的青梅竹马？ 上架爆更四章，共更新一万四千字！求点月票！ 然后感谢渊缘流裳投喂的盟主~ 猫去睡觉了！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白舞鞋俱乐部 艾华斯其实对伊莎贝尔来找自己这件事并不感到奇怪。 伊莎贝尔平日里就渴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真心朋友，但无论是她身上那不知何时发作的诅咒、亦或是她的身份地位、以及她自己的性格缺陷，都导致这一点很是困难。 其他人要么是不敢接近她、要么是不知道如何接近她。极少数敢顶着诅咒试图强行接近伊莎贝尔的，也多半都是些心怀叵测之人。 拥有美之道途适应性的超凡者，灵觉与感知能力都一定非常强——他们就是那些还没踏上道途之时，就能隐约感知到他人内心的态度、万物细节之美的那种人。 没有任何理由、也并不是某种学识或是技术。而是依赖于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纯粹“直觉”。 那些想要趁着伊莎贝尔忧郁而孤独，就想因某种目的而趁虚而入的人、轻而易举就会被伊莎贝尔抓出来。退一步讲，就算对方的伪装与演技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骗过她的直觉，她也有雅妮斯老师能担当顾问。 而已经得到雅妮斯认可的艾华斯，就等于是通过了人品审核；因为梦境中的经历，再加上那一顿饭相谈甚欢的经验，她如今面对艾华斯也已经完全不会紧张了。 换言之，如今艾华斯就是伊莎贝尔唯一能正常交往的朋友。 无论是将朋友炫耀给他人，亦或是展示“自己也是有朋友的”这件事，甚至只是单纯找艾华斯玩……伊莎贝尔也都是一定会来的。 ——比起艾华斯，伊莎贝尔反而像是那个“转学生”。而艾华斯反而成为了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学校里唯一认识的熟人。 艾华斯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来的这么快、这么急。 以及最让艾华斯惊奇的是——伊莎贝尔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在一个小时前，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这并非是大哥爱德华的安排。而是哈伊娜在接到爱德华的任务后，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一直跟在艾华斯身边……因此临时决定用自己的威望帮艾华斯强行脸熟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表达一下“这孩子是我罩的”这个态度。这完全是她的临时起意。 王立律法大学的占地面积很大。从第六学部的艺术学院走到第四学部的神学院，只靠走的话至少也要走一个小时以上。 如果没有明确目的，伊莎贝尔不管怎么溜达都不可能溜达到这里来的。 在艾华斯提出疑问后，伊莎贝尔却是面色一僵。 支支吾吾了一会，才有些迟疑、但又很诚实的给出答案：“是我知道你今天会来学校，而我问了问老师……老师说你在这里。 “老师还说，你在给学生们讲课。我很好奇……就想过来看看。” 伊莎贝尔有些遗憾的说道：“但我好像来晚了。等我到这里的时候，伱们已经下课了。” 艾华斯明白了。 原来是雅妮斯从画里看到的。也确实，大学的走廊、教室里到处都是各种名人的肖像画。而那些画就等于是她的眼睛。 也怪不得公主殿下会有些迟疑。 这毕竟也算是偷窥了——她在担心自己会因此而生气、或是因此而疏远自己。 ……但这完全是不必要的担心。 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伊莎贝尔实在是太敏感了。 不过艾华斯并没有直接说自己“不在乎这个”之类的话。因为在这种情境下，即使说了她也未必会信，最多就理解为“这是为了让自己不尴尬而礼貌的说自己不介意”之类的态度。 虽然对艾华斯本身的形象不会有折损，却会让她更内疚、更忧虑。 因此艾华斯直接轻巧的带过了这个话题，直接以态度本身表示自己的确不在乎： “殿下今天上午没课的吗？” “我请假了。” 伊莎贝尔毫不犹豫的答道：“这节课是声乐课……我这门课成绩很好，偶尔请假一次也没问题的。” 艾华斯有些无奈：“倒也不必如此……” 听到他们的对话，艾华斯身后的巴德教授突然愣了一下。 伊莎贝尔公主……不是最喜欢唱歌的吗？ 他的眼神落在自己新招的学生身上，有些复杂。 “对了！” 伊莎贝尔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她打断了艾华斯的话，对着艾华斯和莉莉露出笑容：“我送你们的那个房子……看着还可以吧？” “我还没住下呢，殿下。” 艾华斯温声道：“我才刚来学校，还没去看。不过行李倒是先过去了。” “那一会吃过饭，我就带你们去看看吧？” 伊莎贝尔很快又补充道：“如果你中午有约的话，那就下午……或者晚上也行。” ……她是真的很怕被自己拒绝，也很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 艾华斯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件事。 于是他干脆直接看向了自己的老同学约翰·艾登。伊莎贝尔也顺着他的目光一并望了过来。 一瞬间，其他看热闹的学生们也同步看向了小约翰。 突然被如此之多的目光集火，小约翰愣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脊背发寒、压力剧增，身体僵硬到说不出话来。 ——那时，艾登感觉自己仿佛能理解公主殿下为何平时总是那样谨言慎行了。 他被这么多人用意义不明、但又仿佛能猜到想法的目光沉默盯着的时候，他也是一动都不敢动、一句话都不敢乱说。 “话说，艾登……” 在无比寂静的氛围中，艾华斯开口问道：“你刚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 艾登欲言又止。他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变得更重了。 我是有……还是不该有啊？ 艾登苦恼的挠挠头，看了看伊莎贝尔公主的脸色，迟疑的答道：“也可以说是没有……” “那就还是有。” “啊不，不是不是……只是有些小事想要问你，是关于某个里提到的东西！也不是很急……” 艾登满头大汗。 公主殿下明显想找艾华斯去玩，这个时候他如果说自己确实有事的话，会不会显得不太识趣了一点？ 算了，今晚大不了就先讲之前艾华斯课堂上说的那些内容吧…… ……哎，等等？ 要不自己直接把艾华斯带过去替自己讲得了？ 说到这里，艾登突然想起来自己该怎么说了，于是他的话立刻变得流畅起来：“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好玩。等你有空之后，我想邀请你一起来！” 艾华斯挑了挑眉毛，没有接话。 因为他听到“”，就意识到这是哪段剧情了。 这是艾登出场的第一个任务。 约翰·艾登被人送了一本《德古拉》，因此对“吸血鬼”这个存在产生了些许兴趣。他会在玩家取得教授的批条之后出现，请求玩家替他调查一下“吸血鬼是否存在”。他在白舞鞋俱乐部上与人打赌吸血鬼是存在的，但他并没有进入图书馆的权限。 在这个任务链完成之后，就会解锁“白舞鞋俱乐部”这个地图与俱乐部的势力好感。 ——是的，势力。 “白舞鞋俱乐部”虽然听起来像是个舞蹈俱乐部，然而实际上只能说有点关系、但是不多。 它说是俱乐部，但其实算是个有点门槛的学生社团。最初由一群喜欢看芭蕾舞表演的学生们建立，轮流请客聘请鸢尾花王国的芭蕾舞团来王立律法大学表演，同时也是为了向其他学生安利自己这项爱好。 后来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它就不再是纯粹的芭蕾舞爱好者圈子了——况且经常看也会看腻的。于是现在就变成了包括戏剧、歌剧、舞台剧在内，各种艺术表演爱好者的聚集地。 每天都会有歌手、乐团、舞团、剧团受邀来表演。可以去免费看、也有免费的餐饮，也可以只把表演当个背景音乐，找个角落与其他人喝茶聊天。假如来的是乐团，那么有兴趣的学生们也可以进入舞池去跳舞。 虽然俱乐部本身开在大学内部。但即使学生在毕业之后，也并非不能回俱乐部——只是需要重新缴纳会费。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个常驻性质的校友会。 因为这种社交具有私密性，因此想要加入“白舞鞋俱乐部”是必须有会员邀请的。邀请者同时也是担保人，要为新加入会员的人品进行担保。假如某个会员因为做了被人讨厌的事而被驱逐，担保者本身也会被处罚。 伊莎贝尔一直对这个俱乐部很感兴趣。但她始终找不到能邀请她的人，而且也不敢独自一人进入那种密闭的社交环境——她不用猜就知道，自己一出场就肯定会成为全场焦点。 甚至可能会给其他人添麻烦，让他们原本变得轻松的环境变得紧张起来……而那样或许会被人讨厌。 显然艾华斯如果想加入“白舞鞋俱乐部”的话，并不需要做什么“信赖任务”。甚至就在刚刚，就有好几个人邀请过他了。 在艾华斯的印象里，那位大臣的秘密，就得通过“白舞鞋俱乐部”才能调查出来。因为来这里休息的，还有法官、督查、监察和公务员——除了军队系统的人，其他系统在这里几乎都可能看到。 既然如此…… 艾华斯想到这里，眯起眼睛。 那就答应小约翰吧。顺便把伊莎贝尔也一块带过去。 他可是没有忘记，自己之前的想法。 他是要帮伊莎贝尔建立自信、帮她找到好朋友的。而眼下就正是一个好机会。 艾华斯轻声开口道：“我猜你说的那个好玩的地方，应该是‘白舞鞋俱乐部’吧？刚才已经有好几个同学邀请我了，看来是真的很有趣……” 听到这里，伊莎贝尔眼前一亮。 她眼巴巴看向艾华斯，显然是希望艾华斯能够答应下来。 这样的话，艾华斯就可以作为正式会员而把她也邀请进去了！ 不过伊莎贝尔并没有意识到，艾华斯的做事风格比她想的要更直接了当一些： “我今天下午倒是有空。等下午的课上完，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 艾华斯笑着看了一眼伊莎贝尔，随后望了回来：“不过…… “你们介意我多带两个人吗？”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我想为你画张画 艾华斯之所以说“两个人”，是因为还有莉莉。 他这个要求，完全出乎同学们的预料。 ——艾华斯与公主殿下的熟悉程度，已经到了能直接邀请她一同加入一个陌生社团的程度了吗？ 小艾登情不自禁的一拍手，感觉精神通透、神清气爽，像是想清楚了困扰他非常久的一个问题。 ——我就知道，他们俩一定有关系！ 但他们显然没有意识到，不管是艾华斯还是伊莎贝尔其实都知道“白舞鞋俱乐部”。 而同学们也很热情。他们毫不犹豫应下了这件事，甚至差点因为“谁来做邀请人”这件事而吵了起来。 虽然邀请人同时也是担保人，如果被邀请人出了事要负责；但反过来说，如果能拉来什么重量级人物，那邀请人本身也是很有面子的。 那毕竟是阿瓦隆唯一的公主殿下！ 尽管从未接触过，但大家也早就充满了好奇。只是没有机会、也不敢去接触。 但如今，在场的大家谁都知道，实际把伊莎贝尔公主带来俱乐部的是艾华斯。也就是说，等于是艾华斯负责这件事。只是他在这里向他们提前借了个名额。 那就算没法与公主殿下交谈、也起码能与艾华斯拉近些许关系——并且自己能把那位自闭公主邀请进俱乐部里来……哪怕自己只是名义上的邀请人，那也绝对是足以吹嘘的。 完全不需要负责任，还能白拿好处。 这简直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事！ 艾华斯只是坐在轮椅上，安静的微笑着、愉快地看着这一幕。 他对自己所做的事很满意。这符合他的审美与处事逻辑。 之前他帮莉莉向公主申请一个学生名额，这件事对公主是好事，因为她终于开始动用自己的权力了；同时这件事对他自己是好事、对莉莉也是好事。 刚刚他让巴德教授作为自己的导师，预约之后一同去遗迹探险……这对双方也都是好事。 如今，他替公主要一个俱乐部的邀请名额，双方都为此而感到惊喜。 ——都是双赢。 这世上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本就没有那么多。很多矛盾与冲突仅仅只是因为缺少高效率的交流与沟通、亦或是因为不必要的贪婪。 只要运营得当，许多事其实是可以双方一同获利的。艾华斯就是那个擅长牵线搭桥的人。 约定好这件事后，艾华斯就与伊莎贝尔公主一同离开了。哈伊娜问了一下艾华斯的宿舍在哪里，就也先走了——等下午的时候她还要带着艾华斯去找新的教室。 冬日的正午，阳光也并不炽烈。 路上艾华斯就明显看到伊莎贝尔很是高兴。她背着手走在艾华斯身边，甚至在轻轻哼着歌。 如今，艾华斯终于从伊莎贝尔身上看到了些许少女的痕迹——那是属于同龄人那种无忧无虑的轻快感。 这是她原本就应拥有的东西。 如今只是触摸到些许影子，就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 伊莎贝尔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转头道：“对了，那幅画，可能还要些日子才能送过去。因为它太珍贵了。放在家里的话，不像是博物馆那样有完好的保存环境……所以老师今天往教国寄了一封信。打算请一位老朋友来阿瓦隆，让他帮忙用保存术处理一下画作、防止意外损坏。 “做好的话，可能得下个月了……这样可以吗？如果你不想等的话，老师也可以让那位老朋友不必来。这样的话，就需要把画作送到莫里亚蒂博物馆，并写明‘捐赠给艾华斯·莫里亚蒂’——这幅画是单独属于你的，而不是莫里亚蒂家族的。” 这是老师让她传的话——这才是今天伊莎贝尔过来的“正事”。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那我就再等等吧。” 艾华斯笑着应道。 这种时候，他要是还说什么“不必麻烦了”、“怎样都可以”，反倒是不太好。 “但既然雅妮斯大师的信已经寄出去了，那我就安心等待着那绝世佳作送到我家吧。” 艾华斯轻快的答道。 随后，他们便聊起了校园生活。 聊着聊着，艾华斯却突然意识到……他们此刻前往的方向居然是食堂？ 他还以为伊莎贝尔是要约自己到学校外面的大酒店里、或是干脆回银与锡之殿里吃饭呢。 不过想来也合理，毕竟她也是临时起意来找过来的。没有预订也很正常。 “伊莎贝尔殿下……平时也会去学校食堂吃饭吗？”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以前去过。” 伊莎贝尔离开那些人之后，明显变得轻松了很多。甚至声音都变得流畅轻快了起来。 她陪着艾华斯走在树荫下，轻声道：“但我只去过一次。因为他们都是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有普通朋友，也有男女朋友。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里。我不想坐在其他人旁边，但我也害怕会有不认识的人坐在我身边。” ……伱就没想过自己占一张桌子吗？ 艾华斯一时愕然。 虽说他早就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并没有常识里的“公主”那种傲慢娇贵的习气……但这未免也太礼貌了一点吧？ 不过很快，艾华斯就猜到了什么：“不会是有人来搭讪吧？或是殿下听到有人说了什么闲言细语？” “……哎？”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 她的脚步都顿住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艾华斯。 而莉莉也顺势将轮椅停在树荫下，双手交叠安静侍立在艾华斯身后。 “我猜的。” 艾华斯笑着解释道。 “……确实是这样的。” 伊莎贝尔钦佩的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我这样会不会有些矫情？明明昨天才跟你说过，我想要朋友……但其实之前有人来找我搭过讪的。只是那个时候，我感到有些不适应……就还是逃离了。” “想要朋友，也不代表你就必须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人作为自己的朋友。” 午时的树荫之下，艾华斯的声音清晰而响起：“就算自己暂时没有朋友，也不代表就必须降低自己的交友标准。‘朋友’这种存在，终究还是宁缺毋滥。要是必须强行扭曲自己的个性才能得到的朋友，绝不是你真正的朋友，你也不会从中得到快乐。 “这种事雅妮斯大师不会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我可以——你做的没错，殿下。这就是我的答案。 “食堂那种人流密集的地方，要是实在不想去也可以不去。我们走吧，还是回殿下您送我的那套别墅里……莉莉的手艺也是不错的。 “或者我们也可以出去，就近找家饭店，我来请客。就当是回请您昨晚的招待了。反正下午的课三点才开始，如果不睡午觉的话时间还挺充裕的。” “……啊，那倒也不必。” 伊莎贝尔沉默了一小会，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因为我现在已经有可以一起吃饭、一起聊天的朋友了。所以请不要叫我‘殿下’了，艾华斯。” “那我直接叫你伊莎贝尔，可以吗？” 并没有装模作样的推脱一番，艾华斯直接了当的问道。 “……其实你也可以叫我伊莎贝尔学姐的。” 伊莎贝尔小声道。 她听到艾华斯叫哈伊娜学姐，就觉得像是被抢走了什么称呼一样。明明她也是二年级的学生，对艾华斯来说也算是学姐…… “那和‘殿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艾华斯笑着拒绝了伊莎贝尔的提议：“我还是直接叫你伊莎贝尔吧。” “……那，我可以叫你‘艾华斯老师’吗？” 她有些顽皮的笑着，似乎变得更开朗了一点：“我刚刚听你的同学们都这样叫你。这是你的外号吗？” 说着，伊莎贝尔继续向着食堂的方向走去，而莉莉也同步跟了上去。 “大概是吧。但称不上是‘老师’，他们只是在调笑我。” 艾华斯无奈的解释道：“因为我对历史还挺感兴趣的，所以自学了一些。但其实我懂得真不多，只是比较偏门。是因为巴德教授想要聘请我当助教，所以他们才这样起哄。” 他非常自然的撒了半句谎，后面那句话的因果关系稍微颠倒了一下，但这样就显得更自然了一些、他身上的光环也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助教？好厉害！” 伊莎贝尔真心实意的赞叹道：“很多三四年级的学长学姐们都没机会当助教呢。” “也只是因为巴德教授不擅长讲课而已，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学者。”艾华斯说道。 “可惜……” 金发碧瞳的少女轻声叹了口气，有些遗憾：“我还想着，你几个月没来上学，或许会跟不上课程进度。那样的话，一些交叉的公共课我可以帮你补习一下。 “你原来这么厉害啊。不愧是艾华斯……” 伊莎贝尔眼中的艾华斯隐约与那位“狐狸先生”重叠在了一起，那种“这两个人或许是同一个人”的预感愈发强烈。 她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原本伊莎贝尔很少会出现这样任性的念头。但自从她认识了艾华斯，这种“不守规矩”的想法就开始逐渐变多了。 就像是雕像开始行动、画作露出笑容。原本以为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东西，突然打破了常规。仿佛那机械钟表般运行的日常、某天突然间齿轮倒转，连同整个日常生活都发生了改变，出现了让人感到新奇、充满灵感的变数。 伊莎贝尔心中对【魔画】，突然增进了些许模糊的理解。 那是雅妮斯教导许多次，但她始终把握不住的感觉——那是一种“打破传统”的强烈自信、一种“以个人意志覆写世界”的张狂的创作欲…… 一种“平凡的纸约束不了我”、“静态的画面困不住我的想象”，要将铭刻于自己脑海中某个刹那的“流动的美”，完整投射到纸上。 若是没有艾华斯，伊莎贝尔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有这样的灵感…… 此刻她有一种清晰的预感。 ——假如她能看到艾华斯讲课那个场景的话，或许就能画出自己的第一张魔画。 想到这里，顺着自己的本能与直觉、她试探性的开口问道：“艾华斯，下次你讲课是在什么时候？” “下周的这个时候吧，怎么了？” “我想来旁听，可以吗？” 伊莎贝尔请求道。 ……伊莎贝尔和熟人在一起的时候，进攻欲这么强烈吗？ 艾华斯难得倒吸了一口气，右手的食指、中指与无名指快速在轮椅扶手上敲打了几下，安抚自己稍有些凌乱的心绪：“倒是……没问题。但《近代史》……你们应该不用学了吧？” “其实是写生课的期末考试。” 伊莎贝尔肯定的答道，因为这并不是谎言，而她也不擅长撒谎：“老师要我们画一张肖像画。我可以请你当我的模特吗？我会付钱的。” “付钱倒也不必，”艾华斯温声道，“要是可以的话，在老师打完分之后，能把那幅画送给我吗？毕竟还从来没有人给我画过肖像画，这还是第一幅。” “没有吗？” 伊莎贝尔咦了一声。 在她的认知中，肖像画是很正常的东西。在老师来之前，她每年都会留下好几幅画。而从老师来之后，她几乎每个月都有一张画。 从七岁开始，一直到十九岁。她自己的半身像、全身像乃至于她与家人的群像画，在银与锡之殿里有整整四个房间用于专门收藏。 但哪怕不是王室……莫里亚蒂家族应该也很有钱吧？ “莫里亚蒂教授没有请画师给你画过画吗？”伊莎贝尔有些疑惑。 “确实没有。” 艾华斯肯定的答道：“不仅是我。尤利娅、还有我的哥哥爱德华，还有父亲自己也都没有请人画过肖像画。甚至我在家中，连祖先的画也没有看到过。我想这可能是莫里亚蒂家族的某种传统吧。” “这样啊……” 但很快，伊莎贝尔突然注意到了“第一幅”这个词。 她顿时变得认真了起来，瞳孔中有一瞬间有翠玉般的光辉一闪即逝。 这还是艾华斯第一次看到伊莎贝尔露出严肃的表情。 他一时间都有些不太适应了。 “第一张肖像画吗……”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瞳中再度有翠玉色的光辉如同心跳般跃动了一下。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准备的，艾华斯。” 这次艾华斯看的真切——伊莎贝尔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刚刚与美之道途发生了一瞬间的共鸣。 ……心中有了纯净的“美之执念”的公主殿下，这下不会要开始迅猛升级了吧？ 要是真以区区第二能级的“全才”就画出魔画，恐怕她最晚下个月的月中就能进阶了！ 虽然艾华斯是同时进阶双道途的，但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光是“奉献道途”就能比他们更快一些了，还得等一等他们俩。 ……现在，居然是我有可能跟不上她了吗？ 艾华斯也稍微认真了一点。 那我也得开始刷点等级了，“狐狸”先生可不能被看不起啊。 他对自己所熟悉的剧情，才只是进行了一丁点的改变。几乎对整个世界、时代、政局毫无影响……可这一点点的改变、投射到伊莎贝尔身上，却几乎完全改变了她的人生。 意识到这件事，艾华斯一时沉默。 他的心中也隐约对“奉献”道途有了些许新的理解，瞳中有金红色的光辉一闪而逝。 同样的，艾华斯自己没有察觉到这件事。但伊莎贝尔却注意到了他瞳底那有些熟悉的光彩一闪而逝。 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并没能看清。因此她也只是稍微怔了一下，却并没有声张。 ……总之，先等一周之后再说。 等她正式准备为艾华斯画画，打开自己的魔眼。到那时，她就能看清了。 他的“色彩”，是否会是那般微红偏金的光华。比起光更接近火，但并不灼热、也不炙痛。像是即将落下的夕阳，又像是即将升起的朝阳。 如果艾华斯真的就是狐狸先生的话…… 她心中有些复杂，各种各样的情感刹那间浮起又落下。但很快那些混杂的思绪再度变得纯净。 ——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她心想。 首万惹，万岁！猫的第一次首订过万！（跑圈） 感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北川南海、巴普斯定理投喂的盟主！ 还有！重磅感谢天则律投喂的黄金萌—— 谢谢天则美少女的包养，真心磕头了砰砰砰哐哐哐锵锵锵！ 已经完全耗竭的猫粮又肉眼可见的充裕起来了！呜呜呜猫活下来了！ 今天是八千多字的更新，算是加更一章！ 昨天上架的时候其实存稿只有两千字，猫起床就开始猛写，晚上十二点实在困得不行睡了个午觉，爬起来之后继续写，一直写到中午十一点半才写完了一万二。狂写十四个小时，写的麻爪，才完成了上架一万四千字的更新…… 今天写这八千字也写到了十一点，抬头一看已经万订了！ 呜呜，累到昏迷！但还是很开心！ 多年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了！谢谢大家！猫会继续努力更新的呜呜呜，尽量保持更新稳定，能多塞点字数就多塞点！！ 该睡了——（安详）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真要狐媚惑主了 伊莎贝尔感到有些遗憾。 这次她难得带了艾华斯和莉莉一起来……但或许是来的有点早的缘故，食堂里的学生还不算多。大多数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公主殿下来了。 而且就算是少数看到他们的学生，也只是有些好奇的看过来一眼。 最多最多，也就是有些惊奇的跟朋友们远远的指指点点、聊上两句。 没有人反应特别大，也根本没有人过来找自己或是艾华斯搭讪。 和上次根本不一样。 这次伊莎贝尔已经悄悄在心里提前准备了针对各种问题的回答。结果却完全没用上。 一直到他们吃饱并离开，都没有哪怕一个人坐在他们身边或是找他们搭话。 这让伊莎贝尔一时有些恍惚。 “……原来这么简单吗？” “本来就不困难。” 吃饱之后有些犯困的艾华斯眯着眼睛躺在轮椅上晒着太阳，以有些困倦的轻飘飘语气轻声答道：“只是你在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况且你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有人来搭讪、和你身边陪着人的情况下再来搭讪，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而且就算有人来问话，伱也完全可以不理会他。 “你这么想——如果有平民给女王陛下寄了一封信，难道女王陛下就会回信吗？” “……奶奶她好像真的会。” 伊莎贝尔小声答道。 艾华斯有些讶异，直起身体睁开眼睛看向伊莎贝尔：“真的？” 那老太太也太忙了吧？这平时得回多少信啊？ 伊莎贝尔连忙补充道：“但不是所有信都会回……” “啊，那也是一样的。” 艾华斯顺着话讲下去：“你就当那些搭讪的人，是女王陛下也不想回复的信不就好了？如果陛下她回复所有的信，那么她根本什么事都做不了。会有无数人不断给她寄信……那样女王岂不是就成为了回信机器？” 伊莎贝尔想想也是。 但她还是有些拿不准度：“那我是应该礼貌一些好言相劝，还是直接呵斥回去？” “那就要看，你从他身上感知到的是善意还是恶意了。要是善意的话，他问你什么大大方方直接答便是，不用怕。人说错了话，是不会死的。” 艾华斯幽幽道：“当然，哪怕对方并没有恶意，但只要跟他讲不通道理、或者单纯的讨厌他，你也可以直接呵斥他。 “就算你没有威权道途的适应性，难道他就敢有超越道途的适应性吗？ “所以说啊。从最开始，你就不需要有威权之力。因为阿瓦隆的规则已经确定了，你只要沿用下去就可以了。你终究是王女，有谁敢对你不敬、那就是对王室不敬；连大臣们都不敢做的事，那些无礼之徒难道比大臣们还狂妄吗？” 他如狐狸般循循善诱：“你要学会任性一点，伊莎贝尔。女王陛下只会为此而高兴的。就算那些威权之道上的人想要认可你、想要辅佐你，你也总要给他们一个目标吧？你什么都不让他们做，那他们自然会感到迷茫。 “他们不怕要恭维你，他们怕的是想恭维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大概明白了，”伊莎贝尔思索了很久，“但我还是有些拿不准度。我不知道什么程度的‘任性’是正确的、什么样的程度又会让人厌烦、什么样又会遭人憎恨。” “这种事，慢慢就有经验了。”艾华斯随口答道。 “那我可以来问你吗？” 伊莎贝尔突然说道：“你来帮我决定，我应该如何对待他们。我相信你是不会骗我的。” ……嗯？ 艾华斯愣了一下。 听到这话，他突然想到了上次进阶仪式中夏洛克对他的评价。 ——狐媚惑主。 好家伙，我不会真要惑主了吧？ 总感觉像是什么权臣或是大太监一样…… 伊莎贝尔这幅太过相信自己的样子，让艾华斯甚至都一时有些心软、不太好意思再欺负她了。 与此同时，他也多少有点怕…… 毕竟他撒的谎可不少。不管是“狐狸”的身份、亦或是超越道途的适应性，之后也未必不会继续撒谎。 要是她笃信自己的诚实，而他的谎言被拆穿的话…… 艾华斯的表情有些微妙，有些好心也有些心虚的提醒道：“最好还是不要说‘只有你不会骗我’之类的话，这样反而会给人增加压力。而且，也不要百分之百的相信任何人。 “说不定我也骗过你呢。我可是很喜欢撒谎的——倒不如说，谎言正是我的工具。它有时会与真相一样锋利。 “记住，不要绝对相信任何人。无论何时，都要把最深的秘密留给自己。” 艾华斯的话中全是诚意。 但伊莎贝尔清晰感受到了艾华斯的善意与真诚，这让她完全没有“他喜欢说谎”的实感。可如果他的话是真的，那么他又的确是个撒谎精…… 像、像是某种数学悖论…… 这种奇怪的矛盾感让伊莎贝尔一时有些感到混乱、不知如何是好。 可伊莎贝尔心中那隐约的推测却变得愈发真实了。 ……真的好像狐狸先生。 在梦里的时候……他抓着自己的手、指着绞刑广场上吊着的那具只剩半张脸的可怕尸体给自己看时，伊莎贝尔就感到了这种感觉。 有着让人羡慕的自由洒脱。以及并不让人讨厌的坏心眼。 ——危险但又不致命，甚至对身体还有好处。 这种奇异的感觉，伊莎贝尔还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 于是，她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有些冲动的念头。 既然艾华斯叫我不要相信他，那我就偏要相信他。 这并非是小女孩的叛逆——而是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些大臣们，难道就是绝对忠诚于奶奶的吗？难道他们就不说谎吗？ 当然不会。 伊莎贝尔从小到大听过了太多的谎言、见识了太多肮脏的背叛与阴谋。或许其他的王都女孩们会执着于朋友的纯净性，但她如今已经不在乎这种小事了。 她能感到艾华斯的心是善良的，而她也确信艾华斯所做的事在结果上是对她好的。 ——既然“动机”与“行为”都是好的，那就足够了。剩下的部分属于艾华斯的秘密，她也不会去打听。 毕竟，她也是有自己的小秘密的！ 不希望他人知晓。哪怕是亲近的人也会撒谎来隐瞒。 ……就比如说，“狐狸先生”的存在。 想到这里，伊莎贝尔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明显变得愉快了起来。 几人很快就回到了了罗宁街14号。 在莉莉准备去开门之前，伊莎贝尔却出声阻止了她。 “等一下，让我来吧！” 伊莎贝尔露出得意的笑容，从怀中取出钥匙。将绳圈套在右手食指上轻快的旋转着、轻哼着歌快步从两人身边走到前面去。 “……你果然还留了一份钥匙啊。” 艾华斯倒也不意外。 她故意拿出来钥匙，这举动看起来简直像是炫耀一样。 “这毕竟是我的房子嘛。” 伊莎贝尔打开门，笑嘻嘻的说道：“说不定哪天晚上我就会突然袭击，看看你和莉莉小姐有没有做什么坏事。” 就像是要解释什么一样，她又补充道：“我是来看看，是不是会把我的床铺弄脏之类的！”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没有接话。只是右手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无意识弹动了几下。 ——她果然还是记住了之前雅妮斯大师说的话。 但莉莉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殿下的床铺？” “……啊，其实我没有在这里睡过，都是干净的床铺。” 伊莎贝尔连忙对莉莉轻声解释道：“只是说名义上属于我啦……” 作为美之道途的超凡者，伊莎贝尔肯定是有点颜控的。 伊莎贝尔总感觉，艾华斯的这位贴身女仆似乎和自己有点像——至少那种礼貌、沉默而拘谨的感觉很接近。她感觉她们或许是同一类人，因此对温柔又漂亮的莉莉很有好感。所以不希望让对方对自己有所误解。 但伊莎贝尔其实觉得莉莉很厉害。 她虽然经常安安静静站在艾华斯身后，像是个影子一般沉默……可她却能分心注意着周围的一切。艾华斯想要停下或者走的时候，甚至都不必特地跟她说一声要做什么，莉莉就能直接明白他的意思，从容不迫的执行。 莉莉无论是体态、身材亦或是容貌都很漂亮，就和骑士家族出身的女孩没有什么不同。可她站在艾华斯身后时，就是容易注意不到她。 简直就像是轮椅自己在动一样。 这让伊莎贝尔很羡慕。 她最缺的就是这种审时度势的能力——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对她来说这就是最难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还蛮羡慕莉莉的。 伊莎贝尔娴熟将客厅里的黑胶唱机打开，让不便行动的艾华斯留在客厅里听歌。随后便以“带你认识一下宿舍”的理由，拉着莉莉在整个房间里逛了一圈。 虽然王立律法大学在红皇后区，但也并非所有建筑都是红色的——比如说这套别墅的外墙就是银白色的。会让人联想到银与锡之殿。 这套别墅的整体色调是香槟色，搭配浅棕色的家具与浅灰色的地砖，而在卧室则是棕褐色地砖与木质色的家具。从二楼开始还有着通透的落地式玻璃窗。这种落地式玻璃窗在阿瓦隆几乎是个大人物就有、主要是方便狮鹫接送。 两位少女聊着天，在这套占地面积一百四十多平、共计有二十二个房间的三层别墅里穿行着、时不时远远传来银铃般的轻笑。 艾华斯则闭上眼睛，安静躺在轮椅上听着悠扬的音乐休憩着、不一会就陷入了睡眠。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我这话疗见效挺快啊 而在与莉莉聊天时，伊莎贝尔很快就问出了这位有着亚麻色长卷发的女仆原本的姓氏。 当然，也是因为莉莉并没有选择隐藏。 “——德罗斯特？” 伊莎贝尔闻言微微皱眉：“他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 她听得稍微有些生气。 因为她在此之前，对德罗斯特大臣的印象一直都还挺好的。甚至认为他是大臣里面少见的好人。 ——查理斯·德罗斯特。这个名字属于王国的贸易大臣。 虽然他看起来又老又胖，但却是位耐心而有礼貌的老人。 平时总是会开朗的哈哈大笑，业务能力也很强。最关键的是，他对女王很尊敬、也很忠诚。哪怕是面对当时比现在更为胆怯的伊莎贝尔时，老人也从不看轻她、而是与她平等交流。 至少就女王陛下对伊莎贝尔抱怨那些大臣工作不力、对王国不忠诚的时候，德罗斯特这个姓氏就很少出现在她口中。 这位老骑士可是结婚也有子女的。甚至如今他的孙子和外孙女都已经上大学了。 这么一大把年纪，却还在外面和妓女厮混、还留下了一个比自己孙子孙女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要知道，伊莎贝尔甚至有一个同年龄的同学，就是德罗斯特的外孙女。 她十九岁，读二年级。 而莉莉小姐今年二十六岁，读一年级。 但从关系上来说，莉莉却算是她的小姨。 甚至等对方带着孩子找上门了，老德罗斯特却直接将自己十四岁的私生女转手送了出去、给别人当贴身女仆。 按照雅妮斯老师的说法，贴身女仆一般是用来…… 伊莎贝尔当然知道莉莉是无辜的。 但正因如此，伊莎贝尔就对那位总是哈哈大笑的老骑士忍不住皱眉。心中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 而在伊莎贝尔皱起眉头来的时候，莉莉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位公主殿下居然也是存在威严的。 在伊莎贝尔板起脸来之后，这个看上去像是尤利娅小姐一样害羞安静的女孩、竟是真的显露出了一种淡淡的威严…… 女孩们一边聊着，一边在别墅内逛着。 等她们逛完一圈之后再下楼，就看到安静睡在唱片机旁边的艾华斯。 蜷缩在轮椅中沉睡着的艾华斯，让伊莎贝尔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莉莉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要给艾华斯盖上一张毯子。但在她接近后，艾华斯就突然悄悄睁开了眼睛。 “我没睡。” 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 骗子，明明是刚醒。 伊莎贝尔想着。 但她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艾华斯的觉……这么浅的吗？莉莉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但他却能感知到莉莉走近了自己。 就在这时，别墅门口的电子门铃便被按响了。 伊莎贝尔下意识的想去开门，便立刻被莉莉出声阻止了下来：“我来吧，殿下。” 她将门打开，发现是来叫艾华斯去上课的哈伊娜。 哈伊娜从门口探头探脑的进来，眼中满是惊叹与羡慕。 而到这时，伊莎贝尔才意识到已经两点了。她连忙向艾华斯与莉莉告别，并向哈伊娜学姐告别，随后便匆匆赶回了第六学部——她下午的课可还没有请假。 莉莉拿着洁净的毛巾，轻柔帮在轮椅上不能行动的艾华斯擦了一下脸。 随后便带着他，跟着哈伊娜学姐前往了下午的教室。 下午的课是语言课，上的课是精灵语。用的课本，便是《诗黛尔诗集八十选》。 看到它的时候，哈伊娜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这本书，就是她第一次见到艾华斯时、艾华斯想要向壁炉中投掷，却被她伸手拦住的那本。那里面还满是艾华斯自学时勾画的重点与难点。 想到当时的那一幕，哈伊娜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今天上午的时候，他能对星锑王国的成立历史、以及帝国的超凡者战争了如指掌。 艾华斯的确是一个爱好学习的人。他两个月前没能来上学，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 当时他会故意气自己，应该是因为自己迟到了两个小时，让他有些小脾气吧。哈伊娜心想。 毕竟艾华斯不管怎么说，也是年轻人呢。 发点小脾气再正常不过了……终究是自己有错在先。 想到这里，哈伊娜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她再度在心中提醒了一下自己。 ——下次一定不要再迟到了。 她一向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在来王都以前，她就被同学们说是被砂时计诅咒的孩子。 但其实哈伊娜觉得，比起诅咒更像是祝福。只是自己利用不当罢了。 那时哈伊娜经常看书一看就是一下午，亦或是练剑、跑步时一不小心就过去了几个小时。时间在她这里仿佛格外容易流逝。她没有丝毫感觉、也不会因此而感到疲惫，更不会偷懒或是分散精力。 大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应该很聪明、随便学学就行，结果差点不及格；可等她认真了起来，成绩一瞬间就上去了。她所靠的，就是这种仿佛“跳过了过程”一样超高的学习效率。 这也让哈伊娜对自己的水平很有逼数。 她其实并不聪明，只是擅长学习而已。 正因如此，她才不再傲慢。因为在她看来，那些真没怎么学习、天天吃喝玩乐的同学们，却能轻易维持住自己的成绩。他们比她要聪明多了。 在离开大学之后，她就很难再学习了。没有这么好的环境了。 可她的那些同学们，依然可以凭借着聪明与灵性而在新环境中快速适应——这充分说明了，自己的水平其实并没有成绩那么出众。 哈伊娜带着艾华斯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教室。精灵语同样也是公共课程，因此用的也是学院通用的阶梯教室。 一直等到讲师来，哈伊娜过去跟那位精灵讲师轻声介绍了一下艾华斯的情况才离开。 艾华斯对精灵语的了解程度并不高，因此这节课他是好好上的。艾华斯专心听课，并没有整出来什么幺蛾子。而那位几乎全程都在用精灵语说话的精灵讲师，也没有特地叫艾华斯起来回答问题。 她只是如同蝴蝶般在黑板前穿行着，不断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写着那些极为复杂的语法规则。并带着学生们念诵着精灵的诗篇，反复体会着那种说话如同念诗一样般轻飘飘的发音、并不断纠正发音错误的学生。 虽然这位精灵导师仅仅只是讲师，在阿瓦隆的教职体系里算是最低级的。也就是刚毕业并留校的博士生那个水平……但她讲课的水平却意外的不错。 只是不到两个小时的课程，艾华斯就感觉自己的水平有了显著提升。对比之前艾华斯自学精灵语时的记忆，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踏入超凡后对学习能力的提升！ 准确的说，应该是奉献道途的力量强化了他一部分的躯体与灵魂。 他的逻辑思维能力与想象力都没有显著的提升……但至少就记忆力来说，艾华斯感觉自己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不同。 其次就是身体的恢复速度。如果换之前的艾华斯，让他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坐上一整天，他肯定会感觉全身关节难受、肌肉疲劳。 但如今的他，却感觉这很轻松。他甚至隐约有感觉，哪怕自己一直这么坐着一动不动、不使用祀火法来恢复健康……他的体能也不会有丝毫衰退。 虽然艾华斯的面板里面没有显示自己的基础属性，但他确实感受到了提升。 在下课之后，艾华斯就依照着他们之前的约定，与艾登他们一起在路上聊着天，一边慢悠悠前往了白舞鞋俱乐部。 白舞鞋俱乐部在第六学部。因此等艾华斯找过去的时候，伊莎贝尔公主已经眼巴巴在门口等了好久。 在这里没法像是她之前等在艾华斯教室门口时那样，假装看着外面的操场打发时间。 白舞鞋俱乐部门口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家自行车店、一家乐器店、一家卖雪茄与烟草的商店。而俱乐部旁边则是一家卖手工纯银自动铅笔的商店，以及一间酒吧。 她往哪看都不合适。 因此伊莎贝尔干脆就直接站在门口，理直气壮摆出一副自己在等人的样子。 在艾华斯抵达的时候，伊莎贝尔正在应付从俱乐部出来前来询问情况的学长。 那位学长显然知道伊莎贝尔的身份。他此刻一脸肃穆，神态凝重，态度卑微。 就差说一句“请别记恨我，和我没关系”了。 一看就知道，多半是抽签失利，才被朋友们推过来的。 而让艾华斯有些意外的是，这次伊莎贝尔跟陌生人交流时，语气肉眼可见的变得流畅了许多。 虽然看上去多少还有些紧张，但已经完全能够清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也不再是那么畏畏缩缩、过分礼貌了。 就是有点话少……对方两三句才回一句，因此显得有点高冷。除此之外，几乎已经能算是正常人了。 艾华斯轻嘶了一声。 ……我这话疗见效这么快的？ 社恐能好这么快的？半天就能见效？ 他回想起之前伊莎贝尔无意间显露出的进攻性。以及他们在私底下交流时非常正常、与常人无异的语气…… 好像前后的区别，只有伊莎贝尔的心情明显变好了。 艾华斯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位阿瓦隆的公主殿下其实根本就不社恐……只是这孩子单纯缺乏社交经验、加上被庞大的压力给憋自闭了吧！ 怪不得阿瓦隆灭国之后，她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仇恨。那并非是她成熟了起来，将情绪积压在心底，不给外人展示…… 原来她是真不想当这个公主啊！ 更新完毕！ 推一下朋友的新书，献祭一波稳定一下成绩！ 书名：《我在美漫变成光》 念力推回海啸，光线引爆行星，能够超光速星际穿梭，奇迹般的光之巨人。 超人：“他是一个奋进的理念，是照耀黑暗的光辉。” 神奇女侠：“他是个光荣的战士。” 蝙蝠侠不说话，并默默新建了个“奥特曼暴走预案”。 荒原狼（艰难地爬回天启星）：“不行，奥特曼太强了！” 沈游：“别听他们瞎说。我只是光之国一名平平无奇的科学家，没有他们那样的力量。”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阿伦·卡特 “……我知道您是在这里等人，我是说……您要等的人也是俱乐部的会员吗？我们俱乐部是会员邀请制的。” 穿着一身白色西服、有些艺术气质的卷发青年，苦着一张脸候在伊莎贝尔面前确认道：“如果不是的话，您是否可以去对面等……” 平时根本不与人交流的公主殿下，突然一脸严肃的站在白舞鞋俱乐部门口…… 这姿态不太像是在等人、倒像是来堵人的。 有路过的学生凑在附近，或是在俱乐部大厅里看热闹；而那些毕业后的校友们则更紧张一些，甚至有些不太敢进门，就守在附近徘徊。 但这卷毛提出的这问题，却有些难倒了伊莎贝尔。 她等的人确实不是俱乐部的会员，但她如今确实是打算加入白舞鞋俱乐部。 ——大致上来说，她知道自己的担保人应该是那个有着一头蓝色长发、个子比自己还高的学妹。可问题在于，伊莎贝尔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因此她只是抿了抿嘴，在认真思考应该怎么回话。 ……自己应该从头开始说吗？ 好麻烦。 伊莎贝尔沉默了一会，然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你们的会员。” 听到这话，卷毛青年有些讶异。 还真有人敢邀请这位公主殿下啊！ 而在卷毛青年准备追问那人的名字，并打算把伊莎贝尔先邀请进去坐下的时候，另外一边传来了一个他没有听过的声音： “我们来了，伊莎贝尔。” 卷毛青年回过头去，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不是艾华斯·莫里亚蒂吗？那个杜·拉克中学有名的花花公子？ 他毕业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前段时间才破获了一个大案、上了《玻璃台阶报》的头版头条。不过他的腿好像断了，有传言说是因为脚踏两条船被女朋友的哥哥打断的……也有人说是他出国去打板球比赛了，结果却被对手暗算打断了腿。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上学的？甚至还去了神学院…… 怎么完全没听到动静？ 而且，他怎么和那个怪公主扯上关系了？ “艾华斯！” 伊莎贝尔听到艾华斯的声音，顿时眼前一亮。 她也不在门口等人了，而是直接匆匆小步跑了过去。 卷毛更是目瞪口呆。 ——他们已经亲密到能互相直呼其名了吗？！ 这时，卷毛青年才意识到另一件事。 那就是艾华斯所带来的那五六个人，都是白舞鞋俱乐部的正式成员。而他们却反而围绕在艾华斯身边，就仿佛艾华斯才是他们的中心一样。 而在这时，跟在艾华斯身边的那位蓝色长发的女孩，便笑着上前打了个招呼。 她的长相大方、笑容开朗，笑的时候脸上有酒窝。给人一种充满活力的感觉。 “西司藤学长，公主殿下可是我邀请来的哦！” “安吉拉……” 卷毛青年欲言又止。 他甩甩头，决定不惹这个事。 他转而干脆询问道：“这位是艾华斯同学吧？他也是你们邀请来的新会员吗？” “艾华斯和莉莉小姐都是，学长。” 跟在艾华斯身边的艾登答道：“艾华斯是我邀请来的，莉莉是他。” 他说着，指了指身边另一个同学。 随即艾登补充道：“其实伊莎贝尔殿下也是跟着艾华斯来的。严格来说，公主殿下的邀请人就是艾华斯。” “其实我只是挂个名而已啦！” 安吉拉笑着解释道。 西司藤这才松了口气。 他连忙打开门，把一大串人都放了进去。也没有去验证邀请资格——总之先把人放进去，别堆在门口耍马戏了。 把所有人都带进去之后，他立刻关上了门。将好事者的目光挡在门外。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过后“伊莎贝尔公主被邀请加入白舞鞋俱乐部”的消息就要传出去了。 他们一进门，就听到了隐隐约约流淌而来的音乐声。 伊莎贝尔紧紧跟在艾华斯身边，好奇的向四周张望着。 但让她失望的是，这里比她想象中要小上许多，也并没有那样华丽。 白舞鞋俱乐部里面的景象，有点像是带调酒台的音乐餐厅。 进门就能看到一个宽敞的大厅。最前面是一个相当宽敞的舞台，足以容纳歌剧团与舞团在这里演出、也能允许十几对人在上面跳舞。舞台角落里还摆放着用布盖起来的乐器。 此刻上面独自站着一位闭着眼睛拉提琴的白发老人。而在他身后的幕布之中，是一位正在专心弹奏钢琴的英俊青年男子。 而侧面是一个长条形的吧台，另一侧则是楼梯与洗手间。时不时能看到端着酒与茶水的年轻学生往楼上走去——在俱乐部里打工也同样是有薪水可拿的。 除此之外，便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沙发座椅与圆桌。 二楼是开放式的结构，有凸出来的、带着银色扶手的看台。此刻在那边就有零零散散的人，靠在扶手上与其他人低声聊着天。 而在二楼，还有一个又一个半开放式的小包间，从一楼就能隐约看到里面是不是有人。也有的包间拉下了那仿佛布窗帘一样的遮挡。这种设置显然没有什么隔音可谈，私密性显然不是很好、坐在包间里的人应该也是看不到演出的。 但也正因为隔音性不好，他们反而能听见声音——不过从看表演的角度来讲，显然还是坐在一楼要更好一些。 带着艾华斯他们进来的学生们，一进门便有熟人打着招呼迎了过来、或是主动找到了坐在某处的朋友。只有那些担保人还跟在他们身边，找到了坐在调酒台后面的那位青年。 他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以及看上去忧郁如诗人般深邃的眼眶。他称得上是英俊、面容轮廓清晰，还有着混血精灵才有的半长耳朵。只是面颊有些瘦削而略长，看起来稍微有些像是马脸。 他并非是调酒师，只是单纯靠坐在调酒师身后，安逸的自斟自饮。 他远远看到艾华斯与伊莎贝尔之后，脸上露出了有些讶异的神色。 他立刻起身，那瘦而高的身体从吧台后一下站起、认真伸手收了一下自己的领结。他的脊背笔直，身高足有一米九以上。那安静而迅速的起身，便能看出他对自己身躯的掌控力。 “阿伦学长。” 艾华斯身后几人纷纷向他礼貌的打了招呼，并且表明了自己邀请人的身份。 而打过招呼之后，艾登小声向艾华斯介绍道：“这是阿伦·卡特，三年级的男生首席。也是白舞鞋俱乐部的现任会长。” 随后，他便向阿伦介绍道：“这位是……” “我认得，艾登。谢谢你。” 阿伦轻声打断了艾登的话。他的声音与他的形象一样，低沉带着明显的气泡音，很是有种精灵诗人的感觉。 他右手抚胸，先对着伊莎贝尔微微躬身行礼：“伊莎贝尔殿下，很荣幸您能加入白舞鞋俱乐部。” 紧接着，阿伦便向艾华斯露出笑容，友好的点了点头：“艾华斯·莫里亚蒂先生，也很荣幸在这里见到伱。”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 他倒是对这人有印象……不管是游戏中亦或是记忆里。 他是某位大臣的第三个儿子，一位混血精灵。也是“白舞鞋俱乐部”这个1.0版本组织的阵营首领与声望商店。 艾华斯对他的记忆点，主要在他这个忧郁气质与大长脸上。再就是他死的也很有记忆点。 在残酷之秋事件中、星锑人入侵的时候，阿伦曾经进行了英勇但没什么效果的抵抗—— 他当时骑着自己的狮鹫掩护玩家、艾华斯与伊莎贝尔撤退。对着魔像一本正经的放了一堆律法术，光效很帅。但他明显全程没打出来一丁点伤害、也根本没控住魔像哪怕一瞬间。 然后他就被三十多米高的魔像一巴掌从空中给拍了下来。 ……虽然能看出他很勇敢，但那一串0000和免疫免疫免疫让人着实有点绷不住。 但他总归是用自己的生命浪费了魔像一次攻击频率。从结果上来说，他的确是进行了非常关键的掩护……最后主角团就差一下就要被魔像拍死了。 往前算算，还真就差阿伦用脸拉的这一下攻击。 至少在面对不可逆转的败势之时，阿伦没有像其他骑士家族子嗣那样直接向星锑人投降。而是像一位真正的、古代的骑士那样，一直战斗到了最后。 艾华斯对他的印象，就是“是个好人、挺讲义气、也很勇敢，就是有点弱”。 或者说有点太弱了。 因为阿伦无心于超凡之路、而是专心于文化课学习以及政治道路，因此他的等级并不高。即使在同水平的毕业生里都算是比较弱的。当时玩家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提前毕业并拿到自己的狮鹫的，都说他是走了自己老爹的后门。 他能成为那一届的男生首席，只是因为他的成绩真的很好。阿伦很有语言学天赋，并且对法律的理解很深。如果没有遇到意外的话，他以后或许会成为一名律师或是法官。 现在想想，这个先例应该就是哈伊娜开的。 她就是第一个大四就拿到狮鹫，理论上提前毕业了但仍然还在学校里学习的典型。 ——虽然哈伊娜在游戏中全程没有出现过、大概是早就死在了玩家视线之外。但她对其他人造成的影响，倒是悄无声息的保存了下来。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俱乐部中的尸体 向艾华斯打完招呼并握手之后，阿伦便将目光顺势投向了艾华斯身后的莉莉：“我想，这位应该就是莉莉小姐吧？你也要加入我们俱乐部吗？” “……咦？” 莉莉轻咦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但总之她还是向阿伦礼貌的回了一礼。 艾华斯却突然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和莉莉这么礼貌了。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艾华斯替她问道：“你也认识莉莉吗？” “当然。昨晚伊莎贝尔殿下招待两位做客的事，我想如今已经传遍整个王都了。” 阿伦嘴角难得上扬，那总是板着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甚明显的笑容：“我记得那场宴会是有雅妮斯大师参与的……在那之后，殿下就将罗宁街14号的钥匙送给了你。” 他平时显然很少笑，因此难得笑上一次显得异常僵硬、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变得夸张而有些滑稽。 莉莉情不自禁联想到了老管家奥斯瓦尔德——他的笑容也是这样僵硬而恐怖，因此莉莉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若非是抿着嘴唇，就要笑出声来了。 而听到这话，安吉拉有些讶异的看向了艾华斯、又看了看伊莎贝尔。 她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 安吉拉伸出手来，轻轻拉扯着艾登的衣角。扯了两次艾登才反应过来，但他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艾华斯，便无声向她摇了摇头。 蓝色头发的女孩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又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而艾登还是没反应。 反正之前已经跟阿伦会长说过他们是介绍人了…… 安吉拉这么想着，便干脆拉着另一人先行离开了。她迫不及待的要与其他同学们分享一下刚刚吃到的大瓜了——怪不得伊莎贝尔殿下会特地来找艾华斯！ 只留下艾登等在原地，与此刻几人交流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因为只有他确实有事要找艾华斯帮忙。 而一旁用力思考很久的伊莎贝尔，终于想起来了阿伦的身份：“我见过伱……你是卡特的儿子。” “是的，殿下。” 阿伦有些意外伊莎贝尔认识自己，但还是恭敬的答道：“上次见您的时候，大约得是十年前了吧。您的记忆力仍旧那么出众。” “谢谢您的夸奖，阿伦先生。” 伊莎贝尔也同样用“先生”来称呼对方的身份。 随即，她便凑过来，微微俯身小声在艾华斯耳边说道：“他是律政大臣的儿子，应该知道我们……还有画的事。” 那也怪不得他会认识自己和莉莉了，也怪不得会喊我“先生”而不是“同学”。艾华斯心想。 或者说，阿伦其实并不认识莉莉这个人。但是他知道艾华斯带去参加王室宴会的那位贴身女仆叫做莉莉。 ……不过，我们的关系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倒也不必这么小声…… 在他们窃窃私语时，阿伦会长直接拉开抽屉递来了三枚徽章，放到了柜台上。他并没有直接接触艾华斯他们，而是保持了距离。 “三位的入会文件，我之后会请人来补办。会费也不着急，我之后会将会费发票连同会员册一同寄到府上。请随意找地方坐吧。” 阿伦笑了笑，露出亲和的笑容，流畅说着：“有什么想喝的饮料，都可以在这里点。我们马上就会让人送过去——这里是饮料的单子，这是零食单。二楼的单间与桌子上也都还有一份，还有什么新的要求也都可以找送餐的学生们说。这些东西都是免费的，成本已经包括在每年的会费里面了。可以随意取用，请不要客气。 “另外，如果在桌子上看到什么广告或者传单也请不要在意。我们并不禁止会员进行个人宣传。” 这位弱小而没有力量的半精灵会长，却显然是很有眼色。 那是与同样作为首席的哈伊娜截然不同的风格。 他知道艾华斯与伊莎贝尔突然加入白舞鞋俱乐部，肯定是有人邀请、或是打算来做什么事。因此阿伦并没有凑过来讨好他们、或是询问他们要做什么事。 而是想办法尽量节约他们的时间，打算将不必要的流程全部略掉来作为示好，并且完全不打听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从而保持一个舒适而安全的社交距离。 这种处事方式，也的确会让人更舒服。甚至连异常敏感的伊莎贝尔都因此没有被激起什么特别的反应。 伊莎贝尔走过去，将桌上的三枚徽章拿起、并分别交给了艾华斯与莉莉。 阿伦解释道：“这徽章是我们会员的身份证明，以后你们来的时候直接戴上就不会有人阻拦你们。它同时还是一件超凡装备，如果你们不小心滑倒了，它能让你们不至于受伤或是弄脏衣服。” 那枚徽章看起来很好看，是由白水晶制成的。 它是一枚棱角圆润、略偏瘦高的白色等腰倒三角，有些像是略方的、倒置过来的水滴。上面还有着渔网般纵横交错的浅浅凹印。 有点像是牛排上被烙出的痕迹。 ……直接就拿到正式会员的徽章了吗？ 有点爽耶。 艾华斯不动声色的将它接了过来。 他的眼前骤然浮现出了一道光幕： 【水晶舞鞋】 【超凡饰品（蓝色）】 【首饰-徽章】 【法术：重整旗鼓（每日一次，1/1）】 【必要：任意1】 【即时，接触，立即生效】 【“——我或许能在你偶尔跌倒时救你一次，但若是坠落就无能为力了。”】 虽然对如今天天轮椅飙车的艾华斯来说意义不大，但对莉莉和伊莎贝尔来说都是好东西。 这是在游戏中，玩家在前期任务流程中，最容易获得的“徽章”这个部位的饰品。 徽章这个部位的装备非常稀有，通常都是某个超凡者组织的身份证明。 徽章与戒指、项链、手镯这种部位相比，有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它不直接接触皮肤。 这导致使用者必须用手指去触碰它，才能激发里面储存的法术。因此就比戒指要麻烦许多。 因为这种使用方式不方便往里面注入法力，徽章里储存的法术通常只能是一点法力值，这样才能瞬间注能来完成释放。而在设计耗能受限的情况下，其效果必定也差。 这种工艺复杂、材料昂贵、效果不强的超凡装备，最大的意义就是通过这种复杂的炼金工艺来增加他人假冒的成本。 但并非是所有组织的身份证明，都是能正大光明戴出来的徽章。比如说高贵之红结社的身份标志，就是佩戴更隐蔽、效果更实用、使用也更方便的戒指。 基于“均衡”道途的影响，每一种装备只能同时佩戴一个。因此一个效果实用的徽章就显得更稀有了。 像是“白舞鞋俱乐部”这个组织，要将声望拉到友善才能开放声望商店来购买它。不少玩家到了三四十级，也依然只有“水晶舞鞋”能用。 因为副本里的掉落的徽章，通常还不如这个好用呢。 “重整旗鼓”这个法术属于威权道途最入门的律法术，是相当实用的低级法术、属于是给律法师有点可惜的那种类型。它的效果是在失衡、踉跄、跌倒状态时，能够立刻卸掉自己身上的外力并恢复重心，从而快速恢复正常架势。 比如说被人过肩摔、或是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亦或是格挡失败而失去重心的瞬间，都可以立即触发这个法术来救命甚至反杀。 就是网游里非常经典而实用的免费解控装备。不过这个只能解软控就是了。 这徽章上面附带的留言，也是饶有深意。 它看起来像是在说这件装备……但同时也是在指“白舞鞋俱乐部”这个组织的性质。 俱乐部看起来是校友会，但其实算是一个结构上比较松散的政治结社。 如果惹了一些小麻烦，大家都可以帮忙顺手解决、也可以共享一些资源；可如果出了大事，俱乐部就一定不会帮你。 ——入会的时候就提前发布切割声明了属于是。 见到艾华斯三人终于走完流程，顺利加入了俱乐部，艾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请跟我来一趟，艾华斯……拜托了！” 他连忙双手合十，诚恳的请求道：“她应该在二楼……就像是路上说的那样，请帮我讲一讲！谢谢了艾华斯！不瞒你说，下午上完课之后，上午你讲的那些我全忘了！” 他们下课后赶来的路上时，艾登就已经跟艾华斯解释过了自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他这种狼狈请求场外援助的姿态得到了同学们的一致嘲笑，但他们也对艾登“终于找到了喜欢的人”而表示祝福。 伊莎贝尔也有些犹豫不决，因为她也想跟着艾华斯一起走。但又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添麻烦。 带着随时可能暴毙的公主去见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这压力未免给的太大了。 “你先留在这里吧，”艾华斯温声劝道，“我先帮艾登处理一下他的感情问题……” 主要是他想看看，这次艾登惹上的是什么类型的坏女人。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一位。 伊莎贝尔也是松了一口气，同意了下来。 与陌生人接触，对她来说也挺难的。 但就在几人准备暂时分别的时候，人群惊呼声与突然被终止的提琴声，却突然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让他们同时望了过去。 只见有人挣扎着，从二楼栏杆旁跌落了下来。 并非是与艾华斯他们年纪相近的学生，而是手中捏着文件、戴着金丝眼镜，有些谢顶的中年人。 那人重重跌落，却没有发出惊呼声。只是身体一声闷响，手中的纸张便如下雪般散落一地。 明明只是二楼而已，可这人却只是发出呜呜的声音、全身剧烈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他的口鼻之间慢慢溢出黑色的鲜血，而背后插着一根极小极细的暗金色匕首。 那东西比起匕首，更像是针。大概就和指甲刀上的锉刀差不多大，并且连个把手都没有。 它轻而易举的刺破衣服，插入到了中年死者的后心之中。 艾华斯皱起眉头，骤然抬起头来看向二楼。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物。 不太对劲。 这是在他前世的记忆中，绝对没有出现过的剧情。 而问题的关键在于……艾华斯做了哪件事，才导致这里的剧情发生了变化？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您老人家自己看着办吧 在坠楼者刚摔下来时，便有两位二三十岁的年轻牧师立刻冲过去施展照明术进行救援。但可惜这最终也是无济于事。 阿伦的反应非常快。 他在意识到死者可能是被人暗杀之时，便让其他人远离试图抢救坠楼者牧师与尸体，并立刻派人封锁了上下楼的楼梯。同时要求因为封锁楼梯而被停在二楼的服务生们马上关紧二楼所有的窗户、防止有人趁乱逃走。 “请各位保持安静，待在原地不要动。监察局将在十分钟内抵达。” 阿伦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在整座建筑内响起。作为威权道途的特性，他的声音可以变得很洪亮。 虽然他的声音中并没有蕴藏威权道途的力量，能够控制他人的心智。但他的从容与镇定，本身也压制住了稍稍激起的紧张与混乱。 在那之后，阿伦便拿起了柜台上的电话。开始拨号。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打给监察局，而是打给了自己的父亲。阿伦简短叙述了一下白舞鞋俱乐部发生的案件，让他代为报案。并特别指出了“伊莎贝尔殿下今天也在”这件事。 艾华斯几人还没来得及去二楼，因此在楼梯被封锁前就停在了一楼。 他就安静待在阿伦身边。 但有些让艾华斯感到意外的是，自己竟然并没有什么要特别提醒的。 因为完全跳过了剧情，艾华斯并不知道这位脸很长的半精灵学长居然如此出色。面对突发状况时，阿伦虽然也愣了一小会，但他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考虑到阿伦作为一名半精灵，如今甚至才刚21岁。他在这方面也确实是有天赋的。 有这种天赋，却这么弱小……只能说他的心思确实不在超凡之力上。 不过阿伦其实也有任性的底气。 他毕竟不是长子，而是三子。况且他作为半精灵，寿命很轻松就能到一百四五十岁。在阿伦那长达一百多岁的自然寿命中，仅仅只过去了七八分之一。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成长与后悔——假如没死的话。 律政大臣亲自打的电话显然是很有份量的。 阿伦说是十分钟……但其实只过了五分钟多一点，门口便有一大群人推开门呼啦啦涌了进来，激起阵阵低声惊呼。 他们戴着像头盔一样的黑帽子，以及分体式的黑色皮甲，腰间一左一右佩戴着一把手枪与一把短剑。光是第一波进门的数量就有二十人以上，瞬间一楼大厅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他们穿行于人群之中，组成人墙并将现场包围。在那之后走进来的，便是两位戴着白手套、穿着黑色西装的督察。 紧接着，门外便传来了重靴碰撞地面的沉重响声。 一位几乎全副武装、身披银白色板甲，只有头盔没戴的老骑士，从大开的门外走了进来。 他有着因为衰老而显出灰白色的一头凌乱短发，以及暗蓝色的锐利瞳孔。他那古铜色的深色皮肤上留着肉眼可见的疤痕，但那些疤痕中却隐隐渗透着银白色的光。 让人有些讶异的是，老骑士身后竟是背着一把散发着朦朦微光的纯白双手剑。 那看起来完全不像现代的武器，更不像是能在城市中使用的大杀器。 老骑士进门之后，锐利如鹰的目光扫视一圈便找到了伊莎贝尔。 “向您问安，伊莎贝尔殿下。” 老骑士进来后便立刻半跪，发出苍老而沉稳的声音：“银冕之龙在上。我必能保护您的安危。” 督查与监察队伍中，也零零散散有人半跪行礼。礼仪本身就具有神秘与力量。这种半跪礼是骑士专属的礼节，代表着臣服于王室的威权之下，向更高者寻求权力、力量与庇护。 只有骑士家族能对王室行这个礼，其他人至多只能鞠躬。行礼者能从威权道途的力量中，隐约感受到被行礼者的心情、意愿与健康状态，以及确认对方是否为真正的王室直系血脉。 伊莎贝尔完全不认识他，因此只能对老骑士礼貌的微微点头、轻声回应：“谢谢你……请各位起来吧。” 于是老骑士起身走到伊莎贝尔身边。监察们这才开始对死者进行调查、并开始收集地上散落的文件。 而俱乐部里的所有人，此刻都将目光投向了伊莎贝尔。 虽然伊莎贝尔在门口已经站了很久，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她。但她毕竟不是第一个来的，之前也有人在里面专心与人交谈，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有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虽然看上去年纪显小、但身高也有一米六以上。即使路人看到一位金发少女的背影、除非能看清正脸，一般人也不会立刻联想到她就是王国那位仅存的公主殿下。 毕竟伊莎贝尔在学校里也是要穿校服的，而王立律法大学的金发少女太多了。 伊莎贝尔此刻穿着的就类似于哈伊娜第一次来莫里亚蒂庄园时穿的那身蓝白色制服——那并非是监察局的制服、而是王立律法大学的校服。 女生校服是白色的长袖衬衫加上外侧的深蓝色马甲裙，男生的校服外套则是深蓝色的西装，不同学部之间只有领带的颜色稍有不同，共同点是左胸上有着王立律法大学的标记。 伊莎贝尔公主之前从未进入过白舞鞋俱乐部。 恰恰就在她第一天抵达的时候，俱乐部就出了人命。 要知道，从四十多年前白舞鞋俱乐部创立至今，里面可从来没出过一次人命！ 纵使偶尔也会有互殴事件，但甚至连残疾都没有。更不用说这么明晃晃的刺杀了！ 两位牧师在第一时间使用照明术都救不回来，这绝对是涉及到高深超凡之力的谋杀！ 难道这是一场针对公主殿下的失败刺杀？还是说，是她进入白舞鞋俱乐部这件事让什么人产生了误解？亦或是说……这仅仅只是单纯的巧合？ 因为大多数人都不太熟悉死者，于是人群低声讨论了起来。 “我是红皇后分区的监察局局长。” 老骑士板着脸，严肃道：“殿下可以叫我戈登。爱德华督察长也在赶来的路上。第一空骑兵大队已经包围了俱乐部大楼，不会有任何人能趁机逃脱。” ——仅仅只死了一个人，监察局长与督察长就立刻亲自赶来。 这是正常报警走流程，肯定无法办到的效率。完全是因为伊莎贝尔公主恰好就在现场。 也就是阿伦反应快。 他看到那把暗金色无柄利刃的时候，就立刻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范畴、于是就直接让律政大臣亲自通知了红皇后分区的监察局长。 如果是匕首也就罢了。这种没有刀柄的细刃，毫无疑问属于异种武器。 虽然不知道它具体是怎么使用的，但使用者肯定经受过特殊训练。 换言之，也就是专业杀手。 而他们白舞鞋俱乐部，可是没有“水晶舞鞋”徽章就不让进入的。 也就是说，在阿瓦隆仅存的公主所活跃的场合中，一个有严格入门限制的政治结社混进来了专业杀手。 如果阿伦处理不好这件事，恐怕整个俱乐部都要受牵连。所有人都可能要接受督察院的审讯与秘密调查……甚至他父亲都会因此而受牵连。 正式因为考虑到这种情况，阿伦才直接将电话打给了他爹。 ——情况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您老人家自己看着办吧。 效果也很显著。 虽然不知道刺客是不是还在里面，或者已经悄无声息逃走了。虽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但总之增援是管够的——源源不断的人开始往白舞鞋俱乐部这边赶。 艾华斯甚至觉得，可能连白皇后区的肯特局长那边都接到了电话，开始派人往这边赶。或许夏洛克也已经接到了通知……毕竟他是肯特局长的指定大腿，外置型思考回路。 “局长！” 而在这时，有一位监察面露紧张之色，跑了过来：“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清了！ “——他是德罗斯特大人的首席私人秘书拉夫阁下！” 听到这话，安静站在艾华斯身后的莉莉骤然睁大了双眼。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坏女人雷达响了 ——德罗斯特。 这个姓氏属于莉莉的生父，那位老裆益壮的贸易大臣。 老骑士戈登先是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随即眉头再度紧皱。 既然牵扯上了一位实权大臣……这件事大概率与王室无关，这是目前最大的好消息。也避免了最差的可能。 但反过来说，贸易部大臣的首席私人秘书本身也算是个大人物了。 拉夫秘书也算是文官系统的事务官，在贸易部除了德罗斯特大臣之外、他就只需要对常务次官负责。虽然他看上去已经快有五十岁了，但也还是有些可能继续升迁的。 而且这样反而让嫌疑人的范围扩大了。 骑士家族在授甲时就发过骑士誓言，因此无法伤害王室。 假如杀手原本的目标是伊莎贝尔公主，那么就可以直接排除掉俱乐部里所有的骑士家族成员。 但如今的话…… “死因查明了吗？” 戈登局长思考到这里，开口反问道。 他刚刚大致看了一眼，知道死者大概是从二楼的扶手旁摔落到一楼。 这大概也就是五六米的高度。这个高度的确也有可能会摔死人。但他旁边可就是能使用照明术的高阶牧师们。 这种高度下的坠落伤，除非正正好好后脑着地，否则一定是能抢救回来的。 年轻监察摇了摇头：“不确定死于毒杀亦或是诅咒，但肯定不是跌落。应该与死者背后那把小刀有关，之后可能要送去化验。但可以确定的是死亡非常迅猛，从受伤到死亡不超过十秒钟，几乎是立刻死亡。第一时间接手治疗的司祭们也都能佐证这一点。” “也就是说，死者是在被凶手袭击后才跌落下来。并且在落地后很快就死去了？” 戈登局长眉头紧锁，感觉事态变得愈发麻烦了起来。 他略一思考，便给出指令：“立刻对俱乐部二楼所有人员进行一轮搜身！ “这种危险的东西，一定有用来收纳用的容器，或者专门用来使用它的道具，去找！ “拉夫秘书死前可能正在与某人交谈。然后找到二楼所有在事发时在扶手附近的人、没有与他人交谈的人、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人、被其他人看到在案发后快速移动的人，并把他们带下来！” “还有，”一旁安静看着的艾华斯突然开口补充道，“在此基础上，也请顺便查看一下二楼会员的身上，是否带有文件或是文件袋。” 听到艾华斯的声音，年轻监察与戈登局长纷纷回过头来。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艾华斯，戈登局长轻易认出了他的身份。 “……艾华斯先生，是吧。我听过你在劳合区办的那个案子。” 老骑士沉声道。 他并没有因为艾华斯年纪轻就看不起他，而是认真向他询问道：“你认为这件事与拉夫秘书携带的文件有关？” “只是一种直觉。没有证据。” 艾华斯没有笑，只是认真说道：“但一般来说，来白舞鞋俱乐部听音乐的人、会带这么多文件吗？就算带着文件，难道他就不会拿这个袋子把文件装进去吗？在二楼扶手旁查看这么多文件，一不小心就会有文件掉下来吧。 “所以我想，他或许是刚打开文件袋、或是刚从其他人手中接过文件。所以特别要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人想要偷走什么东西——或者说就是因为偷走文件被发现，才会刺杀灭口也有可能呢。” 事实上，这是艾华斯胡扯的借口。他只是为了提出这个可能性，不专业一点才会更合理。 反正他和伊莎贝尔都在这里压着，一会爱德华也会来。最后一定是会这么查一下的……而如果他说的太专业，可能就会被人给盯上了。 真正的原因是，艾华斯看着死者、越看越熟悉。 并在听到他的名字后，终于想起了他的身份、回忆起了那段被艾华斯跳过了过场动画的剧情！ 这个戴着金丝眼镜、有些谢顶的中年秘书，就是那个【某人寄给高贵之红结社的信】里面的“某人”！ 在游戏中，玩家是先得知这个“某人”大概率是某位大人物所信任的亲信。再从“毛衣兄弟会”这个在“绞刑广场尸体丢失案”发生几个月以后才会出现的主线副本中，得到了一份用暗语所写的文件。 通过夏洛克对这个文件的解谜，玩家得知这份文件实际上是一连串的地点与数字。大致来说，就是将储存在废弃化工厂里面不同数量的爆炸物、在指定时间送到指定地点中。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玩家与艾华斯就从密封的板条箱里被人发现、然后跳了出来与对方进行了战斗。 现在想想，可能是玩家与艾华斯冒险藏身于箱子里、打算潜入搜查一番。按照约定时间由夏洛克或是其他什么人将箱子送到了指定地点，结果到了地方却被人发现了不对劲。 而击败了这些人之后，他们便从这伙人身上搜得了另一份文件、并一路在腐化监察们的追杀下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 这份文件的具体内容因为艾华斯跳过去了所以完全不知道。但过场动画结束之后的对话剧情艾华斯还记得一点——总之经过夏洛克的仔细解析，发现看似笔迹各不相同的三份文件，实际上笔迹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个多礼拜，有位事务官因为受贿被督察院发现的缘故，在家中提前服毒自杀了。 虽然这件事仅仅只出现在了《玻璃台阶报》上的一个角，但是夏洛克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特地调查了一下这个事务官死亡的真正时间，发现这位事务官正是在玩家与艾华斯潜入调查失败、改狂战式潜行之后“自杀”的。 得知这件事后，玩家就潜入府邸偷出了拉夫秘书生前的文件。通过对比字迹，夏洛克确认了这个“某人”就是这位秘书。从而确定，那个与高贵之红结社合作的“大人物”，就是德罗斯特大臣！ ——虽然艾华斯中间剧情全跳了，但好在与夏洛克对话的时候跳出来过“某某事务官在家中畏罪自杀”的新闻剪报。 艾华斯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和长相，却记住了他的发型。 而如今再看到拉夫秘书的金丝眼镜，终于回忆起了这段剧情—— 莉莉的生父德罗斯特大臣，就是那个被星锑王国派出的间谍买通，定期通过高贵之红结社秘密给星锑王国输送绝密情报的内鬼！ 能如此之快就找到内鬼是谁，毫无疑问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更不用说，如今艾华斯还没有暴露，他仍然还处于暗处。而不像是游戏中那样，因为过于鲁莽而被对方察觉到了。 可这样一来，现在的问题就变得更复杂了起来。 而且在场所有人里面，包括那个杀手在内……可能只有艾华斯真正理解如今局势的复杂性。 因为艾华斯也同样认了出来，那根无鞘毒刃究竟是什么—— 那是鸢尾花的一个特工组织“鹰眼”所使用的标志性暗杀武器。 它的性质与阿瓦隆的督察院完全不同。虽然同样算是特工部门，但督察院的白手套们在各种意义上都属于官方组织、权力机构。 而鸢尾花的这个组织明面上一直都是个隐秘的杀手组织。他们主要在国内进行暗杀，很少出国。 因为“鹰眼”是个杀手组织，而与隐身、潜行、毒相关的神秘技艺都在适应道途、甚至组织名字里都带“鹰”。所以他们被普遍认为是从信奉鳞羽之主的黑鹰公国潜逃过来的秘密结社。 ——直到4.0版本中段，玩家们才第一次得知这个杀手组织的秘密头目，竟然就是鸢尾花王国的首相本人！ 老首相通过这个杀手组织来暗杀与自己派系不同的政敌、他们的得力下属，或是反过来行动来给他们头上抹脏水，亦或是抹除自己党内的竞争对手。并把这一切都伪装成是接单杀人，在鸢尾花内部制造出了分别信奉爱与美道途的两支党派互相仇杀的景象。 鸢尾花老首相所在的激进党派中，一个核心诉求就是极端的种族主义。他们主张驱逐境内的“月之子”，效仿阿瓦隆纯化道途的手段、在国内舍弃掉爱之道途的传承，来缓解鸢尾花王国内部越发激烈的道途冲突问题。 于是，艾华斯立刻就联想到了艾登所说的那位送给他《德古拉》、气质优雅的漂亮学姐。 也就是让艾登日后与“月之子”这个种族势力扯上关系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艾华斯表情有些复杂的看向艾登。 注意到艾华斯的目光，艾登有些茫然的挠挠头并回望了过来：“怎么了，艾华斯？” “没事。” 艾华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温声问道：“当然，文件这种不起眼的东西，也有可能藏起来了……比如说夹在随身携带的书里。您经验丰富的，这点还得麻烦您仔细监督一下，戈登局长。” 他总不能指名道姓的说“凶手是一个喜欢读书的漂亮女学生”吧。演绎法也没这么离谱的。 毕竟艾华斯自己都没见过她到底长啥样呢。 那就只能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给点精准情报了。 “……我跟着亲自去看看吧。” 老骑士沉思了一会，觉得艾华斯说的有道理。 看着戈登局长上楼的背影，艾华斯叹了口气。 ——有一说一，艾登你小子这坏女人雷达是真准啊。 这个月还有三天，但前所未有的勤劳猫猫这个月已经更新了19w9k字了！ 猫的旋转型作息已经转到了上午十点五十写完还没吃晚饭，又饿又困头晕眼花……月底计划休息一天苟苟猫命，暂定29或者30号！ (本章完) 第八十章 阴影特工克罗艾 根据艾华斯此世的记忆，德罗斯特大臣是老莫里亚蒂的朋友。他们私交还算不错。 他是一位忠诚的女王派实权大臣，与莫里亚蒂家族的关系很好。而且他还是一位工作能力很强、清廉而又没有权力欲望的大臣。没有足够证据的话，这种王国栋梁铁定是扳不动的——甚至有了证据也未必能直接扳动。 “工作能力很强、清廉而又没有权力欲……” 艾华斯默默在心中咀嚼着老德罗斯特的关键词。 他之前就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因为莉莉这个行走的黑历史、所以他没反应过来。 现在想想，德罗斯特大臣在私生活以外的领域，似乎有些太完美了： 一个工作能力很强又清廉的官员，那么他多少会有些向上走的野心；一个工作能力很强而不打算继续晋升的官员，多半不会有多么清廉；而一个清廉而又没有权力欲望的官员，他通常就没啥能力可言。 这基本上是个不可能三角，而老德罗斯特却同时满足这三条。 怪不得。原来他是个内鬼，那就合理了。 ……难道老德罗斯特，也是莫里亚蒂所操纵的棋子之一吗？ 艾华斯坐在轮椅上，右手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手、陷入了沉思。 而另外一边，戈登局长带着监察局的人，在白舞鞋俱乐部二楼对每一个人进行仔细盘查。 他对艾华斯给出的意见相当重视。因此带着两个经验最丰富的监察，亲自检查着所有会员的包裹与贴身物品中是否藏有文件。 安静站在角落里的克罗艾轻轻推了推眼镜，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有着姣好明艳的容貌，以及一头给人以温暖甜蜜感觉的焦糖色短卷发。此刻的她并没有穿着校服，而是穿着在夏天、亦或是在宴会上才会穿的露背式白色连衣裙，胸前还别着水晶舞鞋的徽章。 在十一月的初冬时节，这样的打扮绝对会令人印象深刻。 但克罗艾身边的所有人却都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她的容貌与衣着在那眼镜的影响下，都变得平凡了下来。 就仿佛她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任何不同。视线只要从她身上离开一瞬，就再也看不到她的存在，如同梦幻泡影一般。 克罗艾抱着怀中的一沓书，躲在角落里安静看着这一切。 ……监察局里有能人啊。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个叫艾华斯·莫里亚蒂的年轻人有些神奇。克罗艾心想。 直到刚才为止，局面都在克罗艾的把握之下。 假如她不使用“鹰羽”、而是单纯下毒的话，阿瓦隆人很难意识到拉夫秘书是被专业刺客所杀的。她如果在拉夫家中将他毒杀，恐怕也是同样的结局——他的死因会被贸易大臣所掩盖。 而她作为一名杀手的任务，是需要让拉夫死得显眼，要让他以可疑的姿态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因为拉夫的特殊死因、加上他残留的文件，阿瓦隆人就会开始怀疑……拉夫是在与外国人进行情报交易，并在给出关键情报后就被立刻灭口了。 那么他们就会开始对那些文件进行调查。 虽然那些文件基本由暗语构成，但克罗艾相信赫尔墨斯家那个年轻人的分析与解码能力。他已经查处了“毛衣兄弟会”、发现那一些炼金炸弹。想必很快就能意识到，这份文件必然与港口走私案有关。 在那之后，贸易大臣就会顺理成章的被牵扯进来。他与星锑人的联系就可能会被发现，甚至其他与星锑有联系的大臣也会连带着被发现。 而这是克罗艾作为特工的任务。 虽然对鸢尾花王国来说，阿瓦隆与星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如今正在鸢尾花的关键时刻，阿瓦隆最好不要在这个时间点出问题。 他们需要尽量让阿瓦隆与星锑人保持敌对，但与此同时还要维持双方均衡。确保不进入战争状态，却又能不断损耗两国的力量。 在阿瓦隆，像是她这样混进来的特工还有不少。 她们的目的就是在阿瓦隆境内缓解阿瓦隆人对鸢尾花人的敌视，并且增加阿瓦隆人对星锑人的仇恨。在合适的节点，帮助那些被身上的盔甲约束的骑士们挣脱他们身上缠绕着的诸多束缚—— 阿瓦隆的骑士们只是受限于道途约束而必须服从命令；并且受限于忠诚誓约而无法伤害王室。 但其实只要不产生“取而代之”的念头，他们就不会偏离道途。 换言之，他们只是不能篡夺君权而已。 那么，只要让王室仍旧存在、但失去控制他们的力量就好。 只需要王室不再拥有威权道途的力量，骑士们就可以脱下盔甲、效仿鸢尾花组建内阁了。 属于威权道途的力量，终究是自上而下、层层压制的——威权道途的神秘技艺是“领导”与“演讲”，与忠诚完全无关。 纵使有骑士发自内心愿意臣服于王室……但若是有好心人帮他们挣脱束缚，他们也绝不会为此而感到难受。 如同美之道途可能倾斜于均衡或是黄昏道途，威权道途也可能趋同于超越与爱。 权力会增长野心，放大欲望。她太知道怎么对付爱之倾向的人了。 克罗艾的主要任务，就是在阿瓦隆宣传月之子的危害与恐怖。 这是为防止月之子被鸢尾花驱逐后，顺势加入阿瓦隆而提前进行的准备。 而在前几天，她突然接到了来自上级的任务—— 上级要求她想办法出手阻断星锑王国的阴谋，并且尽量将贸易大臣暴露出来、至少要让他进入蛰伏状态。作为线索，她的上级给了她“拉夫”这个名字与联系方式。 她想办法偷到了监察局里存放的那枚“高贵之红”戒指，用假货进行了掉包。用它来伪造自己的身份，把戒指与紧急约见对方的信件，一同寄给了拉夫秘书、约他在这里见面。 幸好“毛衣兄弟会”这个据点被夏洛克·赫尔墨斯发现了，不然她还真不好约。 好不容易才将带着文件的拉夫秘书骗了出来。 只是可惜。 ……如果今天艾华斯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话就更好了。 克罗艾眉头紧皱。 她刚刚其实已经看到了伊莎贝尔公主。保险起见的话，其实自己最好不要出手。 但她毕竟不是高贵之红结社的人，如果拉夫秘书回去之后与贸易大臣进行交流、很容易识破自己的假身份。下次再把他约到公共场合就要变难了。 于是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冒险行事。 这是风险，但毫无疑问同时也是难得的机会。 因为这件事直接涉及到公主殿下的安危，有不知身份的超凡者刺客混入俱乐部……拉夫必然会被彻查。 但让克罗艾没有料到的是，艾华斯居然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她可能拿走了一部分文件。 来自适应道途的超凡之力，让她能够隐藏自己的身影、也让她隔着如此之远也能听清楚下面的对话。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惊奇。 ——艾华斯是怎么推理出来的？ 她拿走一部分的文件，完全是临时起意。 因为伊莎贝尔公主在这里，克罗艾担心贸易大臣会反应太快、第一时间安排人将所有文件收回。因此她特地留下了一部分来作为证据。 那文件在拉夫坠落时散落一地，缺失一两页也很正常。说不定就是在场的什么人将其偷走了呢。 要是贸易大臣收拾干净了手尾，克罗艾就可以将自己偷偷拿走的文件匿名登报。继续给贸易大臣施加压力。 她心中满是疑惑。 克罗艾在行动前还特地用侦探思维捋了一遍自己的行为。 从逻辑上推理，假如有人为获取情报而灭口、那么他大可拿走所有文件。他拿走一部分而留下更多的，反而会变得显眼；因此这个行为是不符合逻辑与第一利益的。而如果他拿走所有文件，那么恐怕监察局还得调查一阵子才能发现文件丢失……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假如艾华斯真的是一位合格的侦探、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排除“有人在与拉夫进行情报交易后将其灭口”的可能，而会把问题想得更复杂。 ——结果艾华斯还真就只停在了这一步，要求戈登局长检查他们随身文件。 不是，你到底懂不懂啊？ 拉夫拿着一大堆文件坠楼，这怎么看都很不自然啊？真正的杀手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从知晓一切的克罗艾的视角来看，她意识到艾华斯的推理明显不自然。 难道他真是徒有虚名？ 可那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主动出声干涉戈登局长的调查？ 甚至他还直接说出了，文件就夹在书里——就仿佛他看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般。 因为她还真将文件藏在书里了。 那情报本就是暗语。只是一两张的话，折叠起来放到书里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没有人偷窃情报的时候，从一沓文件里只偷一两张的。如果只让戈登局长自己调查，他的经验一定会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艾华斯却偏偏说服了戈登局长亲自上来搜查。 那可就不妙了。 这里最大的问题是，戈登的实力很强。 她的眼镜中附魔了常驻【不可直视】这个威权道途的法术，赋予了她无法被人们用目光捕捉的能力。那些能级太低的监察们根本就看不见她。就如同那些会员们也都没能看到究竟是谁杀死了秘书一样。 戈登未必能打得过她，但他的实力与她相近。并且他才是真正属于威权道途的超凡者。 他有可能会识破自己的心理学隐身。 虽然作为精锐特工，克罗艾自信戈登肯定杀不掉自己。一对一的话，自己大概率能在短时间内反杀。 可她也听见了，外面就是一个大队的空骑兵。 她可不想与军队那些人碰上。 但因为艾华斯的指示，戈登已经亲自找过来了。 克罗艾现在根本无法行动。她动一动就会被察觉，而戈登走到她身边之后，也能注意到她。除非戈登恰好在走过来之前就转身离开，否则可以说她已经暴露了。 不过克罗艾倒也不是很紧张。 因为她还有底牌！ 虽然外面已经完全被空骑兵包围，她不可能正面闯出去。但作为一名适应道途的超凡者、一名精锐刺客，她有的是潜入失败后苟活下来的办法。 这么想着，她看向了艾华斯。 在戈登接近之前，克罗艾再度推了推眼镜。抱着一沓书本的她，身体就悄无声息的融化成一团浓重的阴影。 这是她的道途特性，整整重复选择了三次的“阴影亲和”。 ——也是克罗艾自信自己绝对能够逃走的底气。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影魔：你怎么敢的？ 克罗艾在进阶时几乎将自己全部的道途特性，都投入到了“阴影亲和”上。 第一等级的阴影亲和，只能让自己处于阴影中的时候不会太显眼；亦或是在脸被阴影遮挡的时候能降低存在感。 从第二等级开始，阴影亲和就可以开始干涉现实了。 克罗艾将阴影亲和强化到第二等级后，她就可以在自己的匕首与箭矢中混入阴影属性的力量。这是因为阴影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刺杀”这项神秘技艺中。 而到第三等级开始，阴影的力量就渗透到了“潜行”的职业能力中。 如今的她，已经可以完全遁入阴影中了。 因为一般不会有人特地选择阴影亲和这项前期毫无用处的道途特性，所以需要适应道途、还需要三级阴影亲和作为门槛才能勉强习得的能力，毫无疑问算是相当稀有的技能。至少在阿瓦隆的大多数人都不会知道这项秘密。 就算在“鹰眼”之中，掌握这项技能的人也不多。 这种认知层面的差距毫无疑问是致命的。 但她毕竟不是传说中的“影魔”，没法随心所欲融化于阴影之中。她想要维持自己的阴影状态，必须持续维持专注、且持续消耗体力与精力。 假如自己潜藏着的影子被摧毁的话，她也会受到伤害。而走路太快的人，脚下的阴影环境变化太快、也会消耗她太多的体力、让她变得疲惫。如果对方恰好走到灯光底下，让影子变得极小、她也可能会潜行失败。 然而种种不利，都不影响这项技艺的强大之处。 配合减少存在感的超凡装备，她能够让其他人根本注意不到影子。至今为止，她已经使用这项技能悄无声息杀死了许多人。她甚至曾经用这项技能在层层保护之下潜入了一位议员的卧室中、将他杀死之后又躲藏在影子里，等护卫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再顺着护卫的影子离开。 在多次使用这项技能之后，克罗艾已经有了些许心得。 躲在形状与稳定、面积越大的影子里，耗费的体力与精力就越小。 所以克罗艾找到了一个绝妙的躲藏地点。 ——那就是艾华斯所坐的轮椅正下方。 在轮椅前进时，它的阴影面积基本是不会改变的。因此她就可以一直藏在里面，几乎毫不费力。就算后面爱德华督察长或是侦探夏洛克来了，他们也不会往“凶手正躲在艾华斯身下”这个方向考虑。 也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而等艾华斯晚上睡觉之后，她就可以从轮椅下面的阴影中悄悄爬出来、将艾华斯杀掉。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减少变数。 她实在不太明白，艾华斯如何猜到了她的行动。 艾华斯最多最多也就能猜到贸易大臣与高贵之红结社有关，可结社的人与秘书是一伙的，没必要也不可能杀他；就算艾华斯认识“鹰羽”、知道“鹰眼”组织的存在，他也不该往这方面想——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与使命，一切都隐藏在阴影之中。 而艾华斯甚至还能说出“对方可能把文件放到了书里”。就像是他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太恐怖了。 无法理解。想不明白。 他不会是天生的先知，能够预知未来吧？ 但克罗艾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不给自己添堵。实在想不明白的事她一般就不想了。 ——既然想不明白，今晚就先把艾华斯这个不稳定因素做掉吧。 那就先借你影子躲一下，夜深人静再给你一刀。 任谁都会以为，这是来自贸易大臣的报复吧。 这么想着，克罗艾化为一团匍匐的阴影，蹭到了一位正准备下楼的监察影子中。并在他路过艾华斯的时候，顺着他的影子爬到了艾华斯的轮椅下方。 但就在这时。 克罗艾却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极为强烈的恐惧。 这种对危险事物的恐惧与规避，就是她适应道途的力量正在示警。每当她深入险境而不自知的时候，适应道途的力量就会化为一种“恐惧”而试图拯救她。 ……但是，到底是什么？ 克罗艾的常识告诉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去。否则突然从艾华斯身边出现的自己将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她也很难从外面空骑兵的包围下逃走。 可那种恐惧感愈发强烈，让克罗艾整个人的大脑都在发麻、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若是有人在此时看着艾华斯轮椅所投射出的阴影，就会发现他的影子像是坐在壁炉前一样、不断的微微抖动着。 而在这时，艾华斯突然像是陷入了思考，右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专注的看着前方。 随后在克罗艾的窥视下，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影子。 一对湛蓝色的瞳孔平静如水，深邃如渊。 被那双眼睛俯视着，克罗艾一瞬之间毛骨悚然。 我之前的危机预警，难道是这个吗？ 他不会又猜到自己了吧？ 意识到这种可能，她心中的恐惧近乎被愕然与迷茫冲垮。 为什么？ 他凭什么能猜到出我在这里？！ 是我身上有什么定位用的标记吗？是他注意到影子的变化了吗？还是说我露出了什么自己没注意的破绽？ “戈登局长。” 就在愈发恐慌的克罗艾犹豫着是否要离开艾华斯的影子时，艾华斯突然扬声喊道：“请过来一下。” 她感觉自己找到了机会，趁着艾华斯抬头喊人的机会，立刻跃迁到了艾华斯身边伊莎贝尔的影子中。 这样你总该找不到我了吧！ 这时伊莎贝尔公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她苦着脸、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感到身体有些不适。 这其实还算正常。 美之道途的超凡者比其他道途要敏锐许多……但还好她也不知道有阴影潜行这种技能。 总归是没有直接察觉到影子里有东西。克罗艾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而听到艾华斯的呼喊声，戈登局长虽是微微皱眉、但还是顺从的走了过来。 “有什么发现吗，艾华斯先生？” 老局长开口问道。 在戈登局长接近自己后，艾华斯才露出温和从容的微笑。 那是胜券在握的自信笑容。 “是这样的，戈登局长。请保护一下我。” 艾华斯说着，从自己怀中取出了一把精致的精灵手枪。 不知是不是错觉，戈登局长感觉它那镂空的、雕刻着荆棘的银色外壳似乎有一瞬变得有些暗淡。 而老人下一刻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甚至没看见动作，原本隔着一米多的老骑士便瞬间出现在了艾华斯身边，他那有力的右手直接虚搭在了艾华斯的手腕上。 因为艾华斯的枪口离公主殿下太近了。 若非是艾华斯在行动前特地叫了一声自己，并且瞄准的是自己脚下的阴影。老骑士恐怕在艾华斯掏枪的一瞬间，就要直接动手制服他了。 他此刻将手搭在艾华斯的手腕上，是自信于自己的动作绝对要比子弹更快。在这个距离下，艾华斯如果想要瞄准伊莎贝尔的要害，他能轻易进行阻止。 艾华斯却并不慌乱，只是注视着自己脚下的阴影。 而看着他目光的方向，克罗艾也松了口气。虽然她还是能感觉到危机感，但和艾华斯身下时的那种仿佛下一刻就会死的危机感相比，如今已经轻松太多了。 在俱乐部内几乎所有人的安静注视下，艾华斯慢悠悠的说着：“我刚刚经过复杂的思考与推理，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当然，这其中也掺杂着毫无理性的灵感成分。我并不保证这个猜想是正确的，它仅仅只是一个想法。但以防万一，还是把戈登局长您叫了过来。” 叠完甲后，艾华斯突然对着自己脚下的影子扣动了扳机。 砰—— 枪口冒火，子弹真的激发了出来。这让几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唯有克罗艾稍稍放下了心。 而几乎就在下一瞬间，艾华斯毫不迟疑枪口微偏、瞄向了与自己影子连在一起的伊莎贝尔的影子。 砰—— 第二发子弹发射，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从伊莎贝尔身下的影子中响起。 一位面容痛苦扭曲、穿着单薄白裙的美丽少女，踉踉跄跄从她的影子中钻了出来。 这让伊莎贝尔一瞬间头皮发麻。 她什么时候钻进我影子里的！ 老骑士的反应极快。 他几乎毫不犹豫，原本搭在艾华斯手腕上的右手瞬间拍出，击向了站在艾华斯与伊莎贝尔中间的克罗艾。 明明只是一发子弹，可克罗艾的右肩却像是被什么锐器所切断、几乎断裂。 只见一阵飓风吹过，克罗艾被直接拍飞了出去。 身边艾华斯与伊莎贝尔的头发被狂风瞬间吹乱，而克罗艾在一声巨响中砸穿了柜台、重重砸到了吧台后面的酒柜上。 而克罗艾抱着的几本《德古拉》，以及她的眼镜都纷纷散落在原地。 在将对方第一时间推离伊莎白尔公主之后，老骑士才终于拔剑。 那把双手剑被他抽出，那灿烂辉煌的银色光辉如银火一般燃遍剑身。 他立刻冲了过去，像是古代骑士一般。 那被他推到墙壁上的克罗艾，则是满脸痛苦的再度融化为阴影、以极快速度贴地飞行，窜出了俱乐部。而戈登局长直接跟着冲了出去。 “确认标记好了，对吧？” 艾华斯在心中对影魔问道。 【当然，我的主人……万无一失】 影魔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在阴影中溺死这个大胆的小贼了】 就在刚刚，他的影魔突然被唤醒了。 有人进入了他的影子。 影魔对自己的领地被他人入侵这件事感到了异常愤怒。若非是艾华斯紧急安抚，它恐怕就要立刻将那个狂妄的刺客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撕成碎片，让她在方圆五十米之内均匀分布。 ——但那样的话，艾华斯就要倒霉了。 所以他刚刚陷入沉思，其实是在与影魔对话、试图安抚对方。 除非艾华斯遭遇不可逆转、必须立刻解决的生命危险，否则他肯定要隐藏自己与影魔契约的这个事实。哪怕阿瓦隆不禁止超越道途了，他也不会主动暴露。因为这就是他的底牌。 伱看，就是因为克罗艾不知道影魔的存在，所以她才会试图入侵艾华斯的影子。 不过根据艾华斯的经验，他不让影魔动手，这一枪不可能杀死至少三四十级的高等级刺客。 适应道途的超凡者都特别能跑。 除非一瞬间将其秒杀，否则一旦进入追逐战、大概率是杀不死的。 于是影魔事先给出了另一种解决办法。 艾华斯用抽取影魔的力量所制造的【附魔卡：影之刃】攻击她，在她操控的阴影中留下影魔的痕迹。 这样她只要再度出现在附近、影魔就能立刻有所察觉；或者艾华斯也可以主动追踪她……亦或是以此为媒介直接对她施加诅咒。 虽然他现在并没有掌握诅咒这项技能。但艾华斯确定，对方一定还会再来一趟。 因为在自己将她一枪打出来的时候，艾华斯就感受到了对方强烈的杀意与惊怒。 她显然还没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但她应该能理解，艾华斯已经得到了某种找到她的办法。 为了防止自己再度暴露，她大概会试图在艾华斯最没有提防、也无法思考的时刻袭击他——也就是艾华斯睡觉的时候。 她甚至有可能在无人的地方拷问艾华斯，以此获得他看出自己阴影潜行破绽的秘密。 但很遗憾…… 在艾华斯睡觉的时候，影魔是醒着的。 她只要来，就一定会死。 不仅会送装备，而且还送经验。 这可比主动去找她简单多了。 特化阴影能力的刺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战胜操控阴影领域的上位恶魔“影魔”。 艾华斯甚至比那个刺客更了解她的职业。这本身就是他们模仿影魔的天赋能力所开发出的技能。 突然，艾华斯看到了地上的眼镜。他感觉有些眼熟。 好像爆装备了？ “莉莉。” 艾华斯看向它，轻声呼唤着。 莉莉猜到了艾华斯的意思，不等他说话便将它捡了起来，递给艾华斯。 一旁的阿伦也看到了这一幕，但他识趣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偏过了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艾华斯接过眼镜，眼前便浮现出了它的属性： 【阴影中的观察者】 【超凡装备（浅紫色）】 【防具-头】 【特性：律令·不可直视（限适应道途触发）】 【特性：在敌人没有发现你时，通过持续观察敌人可缓慢增加第一次攻击对方时的必然命中率（每日一次，0/1）】 【套装：影中之鹰（1/4）】 【“——持续观察，继续分析。记住，你只有一次出手机会。”】 ——还真爆装备了！ 还是个不错的装备！ 这是“鹰眼”这个刺客组织的好感度拉到尊敬之后，才能用好感度兑换的PVP套装。 “不可直视”这个常驻法术，可以让使用者在静止不动时存在感持续降低、愈发透明直至隐身。而被称为“观察者”的另一个特性，在对方持续处于视野范围内时就会不断增加必然命中率。具体的表现，就是在命中对方之前持续抹除自己的存在感。 这确实是好东西。可惜自己不是适应道途的人，也不认识适应道途的朋友…… 艾华斯顿了顿。 他突然有了个想法。 ……说起来，莉莉好像存在感就一直挺低的。她不会就有适应道途的适应性吧？ 这么想着，艾华斯便将它转手送给了莉莉。 “戴上它试试。” 艾华斯的眼中有些期待：“说不定会很适合你。” 等什么时候莉莉突然隐形了，就说明她觉醒资质了！ 而如果莉莉真有适应道途的天赋……说不定以后自己超越道途进阶的时候，就可以非法组队了！ 莉莉拿着眼镜，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艾华斯，艾华斯……” 而在这时，一旁的伊莎贝尔，将右手的手指轻轻搭在了艾华斯的小臂上。 这亲昵的动作让阿伦的眼皮又跳了一下。 看不见，看不见…… 他心中再度默念着。 伊莎贝尔的眼中有些好奇、还有些尚未完全散去的后怕。显然从自己的影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大活人这件事让伊莎贝尔吓了一大跳：“你是怎么猜到她在影子里的？” “——这是基本的推理，我的朋友。”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不假思索的说出了夏洛克的口头禅。 他挑了挑眉头，环视四周：“怎么，诸位？你们也想听听吗？” 他此刻的语气就仿佛他并非是大一的学生，而是一名成名已久的侦探一般。 而周围所有人也没有感觉到丝毫不对劲。而是用那种近乎惊叹的目光看着艾华斯，就仿佛他表演了一场让人无法理解的奇幻魔术。 艾华斯放松身体，躺回到自己的轮椅上，面对众人的审视露出平静而自信的笑容：“具体的推理步骤过于繁复、并有偶然的成分在内，我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当然，我还是希望能让凶手自己说出来。我并非是监察、也不是侦探，仅仅只是一名平凡的预备役牧师。假使凶手能被我们的局长逮捕，她主动交代罪行便可彰显律法之威光；而如果不幸使凶手暂时逃脱法网，那我就不可能暴露出她的破绽了。这只会帮她完善自己的伪装，不是吗？” 开玩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推理出来的。艾华斯心想。 但艾华斯充分相信，夏洛克一定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到时候就请夏洛克先生替我编一下吧。 今天更了八千八百字，一口气把这段写完了，求月票！ 猫想了想，既然现在还没犯病，这个月就先不请假了，看看到底能连续更新多少字……这本书到现在已经连续29w字没请假了，老读者都知道这是多么逆天的一个成就！ 先试试，先试试！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夏洛克的推测 周二，早上。 刚醒来不久的夏洛克正缩在他那当床睡的摇椅中，盖着羊毛外套慢悠悠吃着爱德华带来的三明治。 夏洛克有些低血糖。如果醒来不立刻吃点东西或者喝点糖水或者蜂蜜水，他的大脑就无法开始工作。 这可能是天生的毛病，也有可能是他单纯不喜欢吃饭。 若不是爱德华给他带来了早餐，恐怕他今天也就随便喝点蜂蜜水对付一下得了。 “你这样迟早会得胃病的，赫尔墨斯。” 爱德华坐在夏洛克书桌旁的椅子上，沉声说着。 他手中也拿着同款三明治。柔软的白面包里夹着牛肉、洋葱、奶酪、生菜与大量的芝士酱。 那是爱德华昨晚提前吩咐家里的厨娘，让她提前准备的便携早餐。 因为他知道夏洛克如果可以的话，是肯定不吃早餐的。 虽然早餐吃三明治，似乎对莫里亚蒂家族来说显得有些寒酸。但要是食物再准备的丰盛一些、复杂一点，夏洛克多半就不怎么想吃了。 夏洛克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我通常会让自己尽量保持在饥饿状态。这样我的大脑能更活跃的运转。” “你是在苦修吗？” “苦修？不不不……” 夏洛克轻笑着，颇感兴趣的抬起头来：“你怎么会以为我像是个僧侣一样、为求智慧而折磨自己？” “难道不是吗？”爱德华反问道。 “当然不是，”夏洛克答道，“太过在乎什么东西，反而就容易落入到形式与戒律之中。那反而就失去了求智慧的初心。 “我承认好的东西就是好的。如果好的东西和坏的东西摆在我眼前，并且我有选择的机会、我就会顺理成章的尽量选择好的。 “但难道差的就差到让人无法接受吗？倒也未必。它只要能满足所需，那么其实我选择哪个都可以——换言之，我也不是一定要选择更好的那个。” 夏洛克说着，将最后一口牛肉三明治丢入口中。 他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着说道：“蜂蜜水与三明治同样能唤醒我的大脑。那么当然是哪个送到我手上，我就吃哪个。伱总不能让我用那种昏昏沉沉的姿态，去楼下买三明治吧？你不知道大脑如干涩机器般转不动的感觉，那太糟糕了。” “那你倒不如请个女仆来照顾你。” “不不不，那可算了吧。我的挚友。” 夏洛克用力摇了摇头，表示强烈拒绝：“你知道的，我房间里任何一份文件、一份卷宗都有它们自己的位置。我所有的瓶瓶罐罐，也都有它们各自的、有些玄奥的摆放方式。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把它们放到如此称心如意、正当恰好的位置。” “这点你倒是和艾华斯挺像的，”爱德华看了看这狭窄而凌乱、堆满了各种书籍卷宗材料的昏暗房间，评价道，“说真的，你需要一个来照顾你生活起居的人。要不你还是回家去住吧，起码你家里的厨娘能给你一日三餐做点好菜。” “呵，算了吧。” 夏洛克嗤笑着，身体后倾、摇椅微微前后摆动起来：“我要是回去，老头子就又要张罗我相亲结婚的事了…… “人在暴食过后大脑会变得迟缓，饮酒过后大脑就会麻木。若是爱上了另一人，亦或是执着钻营于名望、再或是迫切的渴求金钱财富，脑子也都会变得不清醒。 “你也知道，爱德华。智慧道途是自私的道途。真理注定唯有孤身一人才能求得。结婚对我来说太麻烦了。” “你说这话，我还以为你在智慧道途上走了挺远呢。” 爱德华平静的表情毫无变化：“你走的最远那条道途不是威权？况且你都二十六岁了，也该结婚了。阿瑟阁下为你的事心急也是正常情况。” “……那只是暂时的。很快，我的智慧道途就能反超。” 夏洛克有些含糊的对付过去，随即便毫不犹豫的反击道：“还有啊，那你自己呢？你不是都三十五岁了还没结婚呢？” 爱德华只是微微摇头，声音没有任何波动：“我这叫丧偶。 “我二十出头就结婚了，只是后来妻子意外亡故了而已。” “……这点倒是没听你提过。” 夏洛克挑了挑眉头，琥珀色的瞳孔有些感兴趣的微微睁开。 但他并没有在这里追问。 爱德华督察长曾经亡故的妻子——这种大人物身上发生的大事随便就能查到。此刻不提是对爱德华的尊重，同时也是对自己调查能力的自信。 而爱德华也没有主动解释，只是走过来将今早的《玻璃台阶报》递了过来。 躺在摇椅上的夏洛克起身接过报纸，便又躺了下来。 他躺在摇椅上摇晃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像是吃饱了之后又有些犯困了。光是第一版就看了很久。 站在旁边的爱德华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看到了吗？艾华斯又上报纸了，还是头版头条。” “我昨天就知道了。” 夏洛克懒洋洋说道：“我一进俱乐部，看到那位殿下的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说起来，咱们以前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有‘水晶舞鞋’徽章来着？” “只有你有吧。我一向对音乐不感兴趣。” 爱德华随口答道。 他在一旁吃着三明治，等着夏洛克看完报纸，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看？” “不算好事。但也不坏。” 夏洛克将《玻璃台阶报》随手扔到一旁：“拉夫秘书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刺杀，影响极为恶劣。但这不过是故意渲染的紧张氛围罢了。 “真正重要的，是这件事发生在公主殿下身边。而戈登局长最后没能逮捕那个职业杀手。” “虽然根据我们昨天对现场的调查，戈登局长的行为都可以说是完全的正确。但很多时候，你到底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让人们相信你做了什么。 “无论如何，戈登都放跑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刺客。现在已经十一月底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事情如果迟迟得不到妥善解决，舆论会出事的。一个被放跑的、会杀人的高阶超凡者，这基本上就是在指着鼻子骂监察局办事不利了。到了那时甚至不只戈登，整个监察局都有可能受到压力——你们督察院应该想压缩监察局职权范围很久了吧？” “事实上就是他办事不利。但在这时处置戈登局长，只会让人们意识到问题已经失控，变得更加恐慌、让局势愈发失控。” 爱德华低声道：“因此监察局计划本周给艾华斯召开一轮大规模的表彰大会，塑造他的功绩、来分散民众的注意力。” “上次鹈鹕酒吧的事，不是有一次表彰吗？”夏洛克疑惑问道。 “两次表彰二合一了。还是周四下午。这次计划不颁发‘水晶十字勋章’了，而是直接颁发圣剑勋章。” 爱德华沉声道。 “嚯。” 夏洛克挑了挑眉头：“以什么名义？圣剑勋章一般颁发给护国有功、或是在战场上立下功勋的勇士吧。” “‘以一己之力发现并阻止了超凡者刺客对伊莎贝尔公主进行的刺杀’。” “啊？这就变成刺杀未遂了？拉夫秘书变成被波及到的无辜人士了？” 有着一头凌乱卷发的黑发青年慵懒的倒在摇椅上，嗤笑一声：“也不是不行吧。那就先让他们这么报着吧。” “……先？” 爱德华捕捉到了夏洛克的字眼：“你查到了什么？” “不是调查，而是推理。这实在是个有趣的案件，挚友。我昨天想了整整一晚上，半夜三四点才睡下。” 夏洛克说着，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先按事情的轻重缓急，从最关键的地方开始说。 “那些文件我已经完成了解码，上面用一种密码文字写着大量的地址与名字。 “中间的推理过程想必你也不关心。我直接说结论——这份在现场发现的文件，与港口的走私案有关。” “……你是说‘毛衣兄弟会’那条线？” “对。也就是说，贸易大臣德罗斯特恐怕与走私案有关。 “而刺客的身份，我也已经查清了。那是来自鸢尾花的刺客结社，叫做“鹰眼”。只有他们才会使用这种特殊的武器。他们是黑鹰公国灭亡后的残留……算是雇佣兵。可能接受任何人的委托，也包括攻击各国贵族甚至王室。” 说到这里，夏洛克将小本子扣上。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爱德华：“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从鸢尾花千里迢迢赶来的刺客，会在光明正大的场所下，杀死与星锑王国走私案直接相关的大臣私人秘书？” “我想，是为了栽赃嫁祸。” 爱德华毫不犹豫的答道：“所以死者才会以拿着文件的姿势，背对着凶手并从二楼跌到地上。这说明他大概率不是去拿文件的，而是去送文件的。” “哦，你说的这种推测也有点道理。” 夏洛克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但很遗憾，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因为我昨天确认过了这文件上的笔记，它与我们在毛衣兄弟会上缴获的货运单上的暗语显然来自于同一个人。破解密码规则之后，我就成功对文件进行了解码，发现那上面写着的是一个又一个的仓库、以及对应仓库某一位管理员。 “谢天谢地，我这里的卷宗中就有拉夫秘书从前签署过的文件。虽然他刻意控制了笔触、但确信这就是同一个人写的。 “所以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人手中掌握了德罗斯特大臣的把柄，因此希望把他暴露出来。” “还有这种事……” 爱德华低声喃喃着，注视着夏洛克、平缓而清晰的开口问道：“那你觉得会是谁呢？” “从人际、动机、能力、不在场证明等层面来分析的话，”夏洛克顿了一下，“我认为有可能是你的父亲，莫里亚蒂教授。”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爱德华的摊牌 夏洛克这话落下，他狭窄的房间中一瞬间陷入了完全的寂静。只剩下爱德华有节奏的缓慢咀嚼三明治的声音。 顿了几秒，夏洛克才微笑着说：“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如果教授是幕后黑手，他不可能用这么简单、满是破绽的手法。他本就与德罗斯特大臣相熟，又在王国内有各关系。他完全有办法在自己不出面的情况下，就达成这个目标。” 说到这，夏洛克在爱德华沉默的注视下，掏出一盒火柴与一根雪茄、开始旋转着雪茄将其均匀加热。 他一边低头处理雪茄，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而如今做这事的人，她的动机是残缺的。 “这计划本身也很精妙。先刺杀拉夫秘书，又袭击公主殿下，而通过这一举动非常自然的暴露出德罗斯特大臣可能与炼金制品走私案密切相关。并且将这件事的社会影响扩增到最大，让老德罗斯特动用关系也压不下来。 “但反过来说，她能布置出这样的计划、为什么不用更直接的手段呢？她的目的就仿佛从来都不是扳倒德罗斯特、也不是给德罗斯特家族找麻烦；她不是为了窃取资料、也不是为了阻止走私；她不是为了让阿瓦隆陷入混乱，也不是为了匡扶正义、维护真理。 “就仿佛，那人的目的本身就是‘暴露德罗斯特大臣的行为’，她所要做的事就到此为止。能制定这样计划、有如此程度的行动力，目的却如此保守。所以我断定，执行这个计划的人，必然听从于某人的命令——而那个人在阿瓦隆上层社会的影响力很差，所以才需要借助公众舆论达成自己的目的。 “——比如说，其他国家的间谍。考虑到鸢尾花与星锑的敌对关系，我想或许是鸢尾花派出的间谍。” 夏洛克说着，将冒烟的雪茄叼在口中、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抬起头来，望向爱德华的目光清明：“既然你刚刚没有对我动手……所以我大概猜对了？” 爱德华仍旧一言不发，仍旧缓慢的咀嚼着食物、保持沉默。 “你这一口三明治已经嚼了快一分钟了，挚友。” 夏洛克慵懒的说着，翘起腿来。 他得意的对着爱德华的脸喷出一口烟雾，眼中毫无畏惧：“看来我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莫里亚蒂家族的生意……看来不怎么正经啊。” “——你最好还是不要再继续调查下去了，夏洛克。” 口中的食物悄无声息的被咽下，沉默了许久的爱德华表情沉闷：“伱就当这是我对你的请求吧。” “……我很高兴，爱德华。你将我视为真正的朋友。” 夏洛克嘴角上扬，烟雾慢悠悠将他笼罩：“基于对你的信任，我会暂时放弃对‘莫里亚蒂’的调查。目前为止我所有的调查结果，都放到你左侧书架上字首为M的文件夹里。上面有一个蓝色的信封写着‘莫里亚蒂’。” 听着夏洛克的话，爱德华毫不犹豫起身走向书架，伸手从那个文件夹里面找到了那个信封。 “有副本吗，夏洛克？”爱德华问道。 “你知道我从来不留那种东西的，挚友。但我力劝你不要直接毁掉它，最好现在就打开看看。” 夏洛克悠然道：“你就不好奇，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教授起疑的？又为何敢在这里对你说出这些话吗？” 爱德华并不是蠢货。 他那带有些许棱角感的硬朗面容，此刻显出一种如钢铁般沉默的颜色。 “……是因为父亲突然离开了玻璃岛吗？” “一部分。但主要是因为仓库爆燃案。” 夏洛克答道：“你那天对那个案子太上心了。可在那之后，你却并没有继续调查那个案件。你没有向媒体报道，甚至没有再对我提过一句话。我想你是怕我对此太过留心吧。但正因为你没有说，我才注意到了异常。 “我很简单就能查到你在第二天借着去送艾华斯上学的机会，去大学里找了一趟威廉·韦恩·威斯考特博士。他恰好是这个案件中‘火精’成分的化验者……” “这又能说明什么？” 爱德华反问着：“还是说威斯考特博士对你说了什么？” 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就这么直接站在书架旁，慢慢打开了蓝色信封。 结果爱德华讶异的发现，蓝色信封里面竟然只有一张白纸。 “是的，我什么证据也没有。但你的反应告诉我……我是对的。” 夏洛克从摇椅上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他左手夹着雪茄，右手端着杯子，咚咚咚将凉水一饮而尽。显然夏洛克刚刚也多少有些紧张。 “其实，就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证明莫里亚蒂教授与犯罪有关的证据……所以我才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一个处于王都社交圈最中心的立国者家族，这么多年下来真的有可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的破绽吗？我不太信。无论是你，还是艾华斯和尤利娅……你们的收养记录都那么干净。 “而教授他没有一个亲戚、没有妻子、也没有关于他父母的记录——就像你自己刚刚说过的，你也是结过婚的。你还在催我早日结婚。那么，难道就没有人催过詹姆斯教授吗？ “只有养子女与朋友，却没有比这更亲近的社会关系。一点都没有，甚至连死亡记录都找不到。” 夏洛克呼了口气，重新叼起雪茄平声说道：“不用紧张，挚友。当我发现艾华斯发自内心想要保护伊莎贝尔公主时，这些就都不算什么了。 “陛下救了我父亲的命，我要回报她。这就是我替肯特先生做事的原因。我不为阿瓦隆做事，也不服从于圆桌厅。我只为王室——或者说，我只对索菲亚女王忠诚。 “我并非是迂腐之人，爱德华。你了解我的。我所追求的也并非是正义或秩序，我只是对真相有些好奇。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工作，我甚至可以协助你。所以你究竟有什么话必须藏在心中，不能告诉我呢？” “……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爱德华沉默许久，才摇摇头诚恳的说道：“我所能对你说的，也就是父亲对王室并没有敌意。这已经是极限了，你真的不要再调查下去了。” 夏洛克仍旧追问道：“所以我们并非是对立的……” “——这不是警告，夏洛克。这是劝诫。” 身上仍旧穿着那套宛如丧服般的黑色西服，站的笔直的爱德华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飞蛾会被蜘蛛所捕获，能做得最好的选择就是远离蛛网。你知道的越少，也就越安全。” “……好吧。我相信你，挚友。在你许可之前，我不会再主动调查这件事了。” 夏洛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还是没能问出来，自己这个老朋友到底在忧虑些什么。 但总归还是有些结果的。 至少如今双方进行了初步的摊牌与妥协。 在这颇具风险的交手中，他们的友情不仅没有被摧毁……反而隐约变得更加牢固。 夏洛克有些释然，又有些遗憾：“我原本以为，你也是被操纵者之一。就像是艾华斯一样……想要挣脱来自你们养父的束缚。结果如今看来，你是站在另一边的。” “等等……你说，艾华斯？”爱德华愣了一下，低声重复道。 “是啊，他之前就被雅妮斯大师看中，选为了伊莎贝尔公主的同行者。而这次他救下了公主，恐怕女王陛下都要亲自召见他。这应该就是他谋划的，挣脱命运束缚的途径……如果按你的说法，教授他对王室没有敌意，那么他应该也不会再管艾华斯了。” 夏洛克摇了摇头：“假如我之前判断正确、凶手与鸢尾花的间谍有关，我认为凶手要袭击的应该不是伊莎贝尔公主。因为对鸢尾花人来说，伊莎贝尔就是阿瓦隆最好的统治者。他们不可能想要杀死她。 “从这一点往下推理，刺客会进入公主殿下的影子里，显然是为了躲避戈登局长的感知。并且她听到了戈登局长的话，知道你也快要到了……在多位高阶超凡者存在的情况下，适应道途的超凡者一定会倾向于隐匿或逃跑。 “而她显然对自己阴影潜行的技艺很是精通，因此她会选择一个‘绝对会离开会场的人’中影子最稳定的人。” 那就是坐着轮椅的艾华斯——这就是艾华斯的第一枪打在自己影子上的原因。 虽然那不知为什么，艾华斯了解阴影潜行的知识……但他的立场是没有问题的。只从那第二枪就可以看出。 “艾华斯连开两枪，是因为他其实就不知道犯人具体在哪里。对着伊莎贝尔公主的影子打出第二发子弹是很危险的举动。如果这一枪没中，而之后伊莎贝尔公主遭遇不测、那么艾华斯大概率要为此负责。 “一个居心叵测之人，应该是想方设法维持自己的无辜，而不应该采取毫无意义却颇具风险的行为。尤其在他是一个聪明人，并且之前完全没有暴露在任何人焦点中的前提下。 “——就是从这一枪里，我判断出艾华斯是真心想要保护伊莎贝尔。 “进一步推理，就可以得出艾华斯让戈登局长在你抵达之前，就带人去二楼仔细搜查，就是为了‘将凶手逼回到目前为止没有其他高阶超凡者的一楼’这一目的。俱乐部二楼的空间太大了，如果没有高位超凡者上去仔细搜查，那些监察多半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而那个时候，你马上就要到了。等你到了现场，一楼这边也就有人了，她也就无法移动了。她一定听到了这句话。 “所以从那时起，她就必须立刻做好决断——自己是否放弃可能被密集搜查的二楼，转移到守备力量相对松散而安全的一楼。 “留给她思考的时间是非常有限的，并且戈登局长的缓慢搜查会不断给她施加压力。 “只要那个刺客从二楼下来，她所能躲藏的地方就是极为有限的。第一可能的就是艾华斯身下，第二可能的就是他身边的伊莎贝尔。只有他们两个绝对不会奔跑，并且没有人会审问他们。 “报纸上说的那些‘推理’全是胡扯。或者说，艾华斯也根本没有进行推理——确切的说，他所进行的是诈骗。他并非是推理出了过去的真相，而是亲手在引导未来。 “他根本就不知道刺客在哪里，而是如同结网的蜘蛛一般，无形操作着那个无知的刺客、让她一步一步踏入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陷阱。 “——我想，这应该就是全部的真相了。” 艾华斯今年才十九岁，并且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也从未有过使用这项技艺的记录。 无论多么聪明，他也不可能凭空领悟这种知识。这项技能他是从哪学的呢？ 那就只能是从教授那里。 “他唯一不在大众视线内的时间，也就是从他中学毕业后、直到十一月中旬的这段时间。我想，大概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中，艾华斯学习了教授的技艺、理解了教授的谋划，并且开始反对他的理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起你、艾华斯或许还要离教授更近一些。” 夏洛克对教授还是有些感情的。因此他不想用“阴谋”这个词，而是选择了“谋划”。 他肯定的说道：“正因如此，我确定了艾华斯的聪慧、可靠与清白，以及教授是有问题的。 “所以我现在才会跟你坦白，趁着我还没有真正开始调查。正如我断定这件事不是莫里亚蒂教授所为，是因为他太过简单了一样。如果艾华斯也牵扯其中，案情真相不可能被我轻易看破。正因如此，我断定艾华斯一定与教授的立场背道而驰。 “如果你有什么话不方便跟我说、也无法对你的父亲说，那就不妨跟你的弟弟艾华斯聊聊吧。艾华斯远比你想的要聪明得多。 “或者说，他远比你要聪明。” 夏洛克给出了无情却友善的建议。 七千多字！月底求票，感觉好像有机会上架第一个月就进月票前百了！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千面艾华斯 艾华斯很快就适应了王立律法大学的校园生活。 如今已是周四的下午。 距艾华斯第二次上了《玻璃台阶报》，也已经过去了两天。 与上一次在鹈鹕酒吧时的情况完全不同——那次艾华斯虽然上了报纸，但在学校里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因为基本不会有多少学生，去买《玻璃台阶报》那种昂贵又正经的报纸。 《玻璃台阶报》里面的内容太过严肃，其中大多数新闻都非常简短——比如说某位大人物离世、某个部门的高层发生了人事变动、某个行业欣欣向荣或是遭遇危机、律法与税收进行了怎样的调整、今年或是明年的关键政策的解释，以及其他国家中正在发生的重要事务。 没有什么八卦与乐子，也没有其他报刊中经常出现的连载、短篇的诗歌与笑话，或是让人感兴趣的广告。甚至许多新闻的细节都不完整，许多大事都只有短短一句话。 在《玻璃台阶报》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单词，就是各种各样的“人名”——而对学生们来说，他们基本上不认识其中绝大多数名字，看着只会脑壳疼。唯一的看点大概也就是雅妮斯大师的“魔画”了。 所以普通学生根本不会买这种东西。与智力或是学识无关……若是有人突然买了《玻璃台阶报》，那么他多半也不是为了上面的知识或是情报，因为他们看不懂的。这要么是父母的要求，要么就仅仅只是为了装逼、假装自己能看得懂。 那时的艾华斯对王立律法大学的学生们来说，仅仅只是一个“突然上了《玻璃台阶报》头版头条的陌生年轻人”，是他们抱有敌意的“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无论是鹈鹕酒吧还是恶魔学者，对于这些生活在红皇后区的学生们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东西。 但周一下午发生在白舞鞋俱乐部的命案，以及意图谋杀伊莎贝尔公主的杀手就不同了。 这可就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甚至不少学生都亲眼看到了那一幕。 拉夫秘书从二楼坠落砸到他们脚边、在学生们眼前毒发身亡；源源不断从城市四面八方赶来的监察者与督察官，在俱乐部门口排起长龙；穿着银白色盔甲与龙首盔的空骑兵们骑着高大雄壮的白狮鹫在空中高速飞舞…… ——假如有朝一日阿瓦隆开战了，大概就是这样的场面吧！学生们有些激动的想着。 与总体上趋向于保守的圆桌厅和银与锡之殿完全相反，学生们对战争的热情很高。他们那不断循环的日常生活太过安逸、太过无聊了，学生们迫切想要找点刺激的东西。 而眼下这件事就足够刺激。 美貌的女杀手从公主殿下的影子中钻了出来，穿着盔甲、手持双手巨剑的老骑士对其发起了追杀。两人在街道上剧烈交战、城市中一条条道路被律法术封禁，天上的空骑兵们不断发起攻击，噼啪落下的雷击与同刀刃般锐利的飓风席卷街道，云层中不断传来玻璃岛最边缘的地区都能听到的滚滚雷声。 老骑士追着她，一直从红皇后区追到白皇后区，又从白皇后区追到了劳合区。他所能爆发的行动力非常有限，几乎是出了两个街道就跟丢了——但好在天上还有狮鹫骑士们缀在后面，而戈登局长也唤来了自己的狮鹫。 可他们到了天上之后，却反而更不好追踪了。 他们能看到的线索也就是“地上明明没有阻拦物，却在地上一闪而过的影子”。距离变高了之后，反而就更难以辨认了。 更不用说，玻璃岛街巷是如此的狭窄。让人实在追的束手束脚。 红白皇后区的居民中有大量的骑士家族、牧师、精灵、富商、学者以及官员。还有一些从外国来旅行的尊贵客人。 那个狡猾的杀手还带着他们一路途径教会、博物馆、美术馆、政务大楼、法院、孤儿院、学校、医院、研究所……她的行进路线甚至不是直线，而是故意往这些地方去绕、往人群中钻，引导骑士们对其发动攻击。 但这些老骑士一个个都不是热血上头的鲁莽武夫。他们能进入圆桌厅，年龄一般都大于四十岁。他们已经过了那个莽撞的年龄，一个个都很冷静。 ——如果他们强行动手，适应道途的高阶杀手不知道会不会有事，但路人肯定会死。而且会一片一片的死。 那还不如把杀手放走了呢！ 毕竟那杀手终究只是刺杀了一个最低级的事务官。虽然她一度逃入了公主殿下的影子里……但她毕竟不是真刺杀了王室成员。 那杀手也显然知道他们在忌惮些什么，于是就故意带着他们绕圈子。靠着熟练无比的分身、潜行与视野欺骗技术，在天黑下来之前就让监察局的人追丢了。唯一能确认的，就是目标在消失前进入了劳合区。 ——劳合区和红白皇后区的分量可不一样。 于是劳合区直接被完全封禁。港口暂时停运，甚至连停岸休息的海军都一度被惊动了。整整六个大队的监察混合着大量督察官从劳合区一条街一条街的查过去，一直扫到天亮、最后杀手也还是没抓住。 监察局干脆假装自己并不是在追捕刺客，而是在整顿王都治安——于是他们顺手端掉了整整十三个非法组织的聚集窝点，抓捕涉案人员四百余人。算得上是相当有牌面的大型活动了。 反正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在不知道这件事的民众看来，这算是监察局雷厉风行的一次特别行动。但对于少数知道内幕的人来说，监察局甚至成为了一个笑话。 几乎全面出动的监察局却抓不住一个人——与“没抓住杀手”这件事相比，监察局那过分认真的态度反倒更容易惹人嘲笑。 但与此相反的是，第一个追上去的戈登局长不仅没有被处罚，反倒是被嘉奖了。 因为他在第一时间所做的行为完全正确：不是对刺客发动强力攻击，而是先将其推离公主身边。 纵使这么一推反倒是帮助了对方安全逃生，但戈登的首要目的也已经达到了。那就是保护伊莎贝尔公主。 ——还是那句话，如果把杀手放掉、那么死掉的终究也只是一位大臣的私人秘书。而若是将杀手困在俱乐部中，她大杀四方那就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学生了。与他们的安全相比，放跑一个犯人反倒是更容易被人所接受的后果。 当然，他的嘉奖不会立刻下发。但艾华斯听伊莎贝尔讲过了，戈登局长要被调任到督察院，担任负责管理、监督玻璃岛所有地区监察局纪律的高级督察。 从局长变成了高级督察，看起来像是降了半级。但实际上其实算是升了一级半——甚至恰好还能继续管理自己之前的部门。 与折腾了全城都知道的大动静的监察局相比，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艾华斯就显得更厉害了。毕竟任谁也能看出，艾华斯的那一枪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夸张一点的说，可能艾华斯造成的伤害就是全部伤害了。 亲眼见证了“大事件”的学生们，异常兴奋、甚至是添油加醋的跟没看到这一幕的其他同学们吹嘘着这件事。 因为当时在场的学生太多了，但其实没有任何人真正看清事情全貌——他们中至少有八成以上的人都没有注意到拉夫秘书背后插着一把小拇指大小的细刀；听到艾华斯呼喊戈登局长的也只有他身边的那些人。 虽然报纸上狠狠夸赞了一番艾华斯，但艾华斯接受采访时也是那套“我不说，你们自己猜”的神秘主义。 正因如此，他们就靠着自己的想象与理解试图补全这个看起来很乐的事件。 在学生们在只能靠自己猜的情况下，几乎每个人讲的故事都有细微的差别。而听到故事的人也觉得得给其他人分享一下。于是他们再去找人讲第二轮，靠着自己的记忆再进行一番添油加醋…… ——排列组合之下，第二天午休的时候，故事就有了七十多种版本。 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中几乎每个桌子都在讲这个故事。并且每个桌子上的故事都不一样，仿佛他们都来自不同的时间线。 有“艾华斯是女刺客的前男友”、“刺客是艾华斯的后妈”这种听起来还算正常一点的版本；也有“艾华斯是公主殿下的秘密护卫”、“艾华斯是先知”这种有些微妙的推测。 到最后甚至有了“刺客的目标其实是索菲亚女王”、“刺客是复仇的前朝王女”、“刺客是化为人形的恶魔”这些情节传奇、剧情跌宕起伏的故事。 如今似乎还有学生打算拿艾华斯当做主角，来进行二次创作的计划…… 这下艾华斯是真成名人了。 他也如最初计划的那般，得到了同学们的善意与认可，就是方式与他想的不太一样。 如今的他，已经变成了有千种面目的都市传说。艾华斯相信，就算真有职业间谍来大学里打听自己的事，恐怕也得听蒙了。 怎么每个人都能给出不同的答案？ 艾华斯这么神秘的吗？ 最终，艾华斯得到了名望，戈登局长得到了升迁，在场的学生们得到了谈资，不在场的学生们得到了乐子。 其他部门虽然被口头批评，但也都没有人真正接受处罚——之前骑士们对事情的判断完全正确，刺客终究不是真正准备刺杀公主殿下，因此女王陛下不会对那个滑溜又难抓的杀手有太强烈的执着。 虽然闹出来的动静很大，但他们在这次事件中造成最大规模的破坏，大概也就是破坏了劳合区的一些建筑物墙壁。而这些损失完全可以计入到“端了十三个非法组织”的行动经费中，甚至还有不少冗余。 唯二感到悲伤的，大概也就只有艾登与伊莎贝尔了。 伊莎贝尔是单纯因为没法去白舞鞋俱乐部而感到难过。 而在这次事件中，白舞鞋俱乐部被暂时查封。 虽然伊莎贝尔听阿伦的说法，之后肯定还是会解封的。但入学两个多月，终于加入了第一个学生组织。结果还没来得及交朋友、甚至没来得及和陌生人说一句话，组织就关门了。 艾登就倒霉的离谱了。 作为曾经与那位刺客接触过的学生，他被监察局调去专门审讯了两趟。甚至那本《德古拉》都被收走了。 纵使平时上课的时候，艾登其实也不怎么听；但一口气缺了两节课，他又有些怀念上课了。 主要是艾登感到了些许焦虑：如今快期末考试了，我缺的课怎么补啊！ “——你们不能干脆再晚两周来吗？！”他发出了如此抱怨。 那样我要是这学期没考好，回家就能直接把锅推给你们了！ 现在离期末考试还有接近一个月，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反而难受的要命。 而更让艾登悲伤的是，他那萌动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那位“或许对自己有好感的神秘白裙小姐”，居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坏女人——这让他备受打击。 艾华斯听到他的抱怨，只是微笑不语。 没事，兄弟。淡定…… ——早晚有一天，伱会习惯的。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米娜夫人的占卜店 今天下午的课程，是神学院在大一少数能接触到的专业课。 因此艾华斯与莉莉并没有穿上平时那身蓝白色的校服，而是换上了神学院专有的校服。也就是那套除了没有标明圣秩之外、其他外观与功能性与教士服一模一样的那套白袍。 ——因为这门课就叫做【祷告学】。 它主要教导的就是基于不同目的与需求、在不同场合、使用不同材料，对九柱神发出不同祈祷的礼仪与规程。 教典、祷词、祭品、礼节、禁忌…… 这门课没有任何难度，唯一的难点就是大量的背诵。因为背诵量很大，这门课要从大一的第一学期、一直讲到大二的第三学期才能讲完。 当时马瑟斯主教没有教授艾华斯“祈祷”这项神圣技艺，就是因为这项技艺实在没法教。神学院存在的主要意义，就是用两年时间专心教会这些预备牧师们如何向九柱神祈祷——除却回复法力的效果之外，一些仪式性的神术也必须通过祈祷才能使用。 牧师虽然主要依附于司烛，但他们毕竟是同时侍奉九柱神的牧师。也就是说，其他八位柱神的信仰、传承与礼仪也是需要了解与打理的。在其他几位柱神有关的节日时，牧师也会换上他们的衣服，举行对应的典礼。 正因如此，牧师算是九大道途中最早深入接触其他道途知识的职业。 而这门课的讲师“梅娅女士”，看起来倒是挺年轻的。 她有着一头束成马尾的深褐色卷发，搭在一侧肩膀前。她穿着与马瑟斯主教同款的红色主教长袍，瞳孔是温润如水的浅蓝色。 虽然她要求学生们叫她“女士”，但她看起来却像是只有二十多岁。她身上那种活泼愉快的气质，不仅很让学生们喜欢、并且看起来也显小的多。 甚至与气质沉静、总是像个大姐姐一样温柔笑着的莉莉相比，梅娅女士都要显得更年轻一些。 学生们也很喜欢这个名义上是讲师，但更像是学姐的年轻讲师。 但只有艾华斯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祀火法”带来的年轻化。 她应当真是一位“女士”，是结过婚甚至生过孩子的。只是祀火能让她的身体恢复到理想状态，恢复她所承受的伤痛与老化。让她又回到了少女时代的年轻躯体……而在身体恢复之后，她连同精神状态与性格也一同恢复了。 “……咦？” 在第一次看到莉莉推着艾华斯进教室的时候，梅娅女士却看着他愣了一下。 从艾华斯身边路过的蓝发少女见状，便笑着替他解释道：“这是艾华斯啦，梅娅女士。您看了前天的《玻璃台阶报》吗？他就是那天的大侦探~ “‘艾华斯老师’的腿脚不太好，所以得坐轮椅啦。要不……您替他诊断一下？” “那应该不用了，安吉拉……” 梅娅女士摇了摇头：“你先坐到你座位上吧。” ——他哪用我诊断？要是真能治好的话，他自己用祀火不就行了？ 梅娅有些古怪的又看了一眼艾华斯，对他礼貌的行了一个奇怪的礼节：梅娅伸出手来，在自己头上与双肩之上各自虚点一次，划出了一个三角形。 而艾华斯则只是温和的笑着，双手合十、拇指交叉，低头闭目祈祷。 见状，梅娅对艾华斯的态度明显变好了一些。 ——这是马瑟斯主教在发现艾华斯快速学会祀火法，并且接触到奉献道途后、特地教给他的礼节。 同道途的超凡者在足够接近的情况下，上位者是可以感应到下位者身上的道途气息、以及大致强度的。也就是说学校里面所有的奉献道途超凡者，都是可以察觉到艾华斯已经踏入了超凡，并且完成了一次进阶仪式抵达了第二能级。 这基本已经是毕业标准了。 而马瑟斯教给艾华斯的手势，就是九柱神教会的圣职者彼此确认身份用的暗语。这是为了让艾华斯回学校之后不会被区别对待。 梅娅女士的手势，意思是她为教会服务、并且有主教级别的教冕。 这是她在询问艾华斯，你的奉献道途是谁指引伱获得的？ 毕竟也并非所有牧师都来自于神学院。 神学院一年才能毕业多少人……很多乡镇教会都是师徒传承制度的。从很小的时候就手把手的教，学会之后自动加入教会。只要是“主教”，就有权力进行传教、去教授那些有奉献道途资质的人神圣技艺。 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没有任何人教导。仅靠神秘学典籍自学成才，领悟奉献道途的神秘技艺后踏上了这条路。这样的话，他的职业甚至有可能不是“牧师”。而梅娅女士对艾华斯可能就没有那么友善了。 因为这意味得到对应道途的超凡力量、并且享受对应道途的社会地位，但并不履行义务也不遵循规则。 ——就像是有人通过威权道途的密续书、或是其他类型的神秘学典籍，得到了威权道途的神秘技艺。那么高位的监察就有可能会错认他是自己人，因为他从这人身上感应到了威权道途的气息。这就有可能会出现“假监察”、“假牧师”的情况。 并且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就是同一条道途只能踏入一次。只要从某个道途上获得了超凡职业，就只能“进阶”而无法回头——如果艾华斯得到了奉献道途的其他职业，他就绝对无法成为一名牧师。按照教会的规则，教会精挑细选出来的“神圣技艺”是不能轻易泄密的。 如果艾华斯有人领进门的话，他就肯定能看懂梅娅女士的暗语。 而艾华斯回应的手势，意思是他现在只是一名“祈祷者”——他没有接受教冕、也没有教职，目前也不为教会工作，只是有人教导过他。 这倒是无所谓。是否为教会工作，梅娅也并不在乎。只要不是同道途的其他职业就好了。 梅娅为自己下意识的怀疑而感到羞愧，因此关爱的说着：“你就坐在我旁边吧，艾华斯先生。轮椅上楼梯不太方便吧。” “那就麻烦了。” 艾华斯轻声说道：“梅娅女士。” 而在等待其他学生的时候，梅娅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与艾华斯小声聊着天：“我听说了你破案的那件事，我还以为你已经踏入了智慧道途……没想到，你居然真是一名牧师。而且年纪轻轻就踏入第二能级了…… “不知道是哪位主教引导你的？” “是马瑟斯主教。”艾华斯答道。 听到这话，梅娅骤然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诶？马瑟斯？” “怎么了？” 艾华斯从她的情绪中捕捉到了异常。 “萨缪尔·马瑟斯？”她反问道。 “对的。” 艾华斯意识到，梅娅主教可能认识马瑟斯，于是开口问道：“你认识他吗？” 梅娅嘶了一声，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她偷偷瞥了一眼学生们，发现学生们都悄悄看过来、密切关注讲台这边的动静——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于跟着艾华斯能吃瓜这件事了。 于是梅娅压低声音，用手挡住自己的嘴巴。 “我叫梅娅·马瑟斯。他就是我的哥哥。” ……那可不太妙。 艾华斯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虽然梅娅不知道，但艾华斯自己清楚——马瑟斯教导他神圣技艺其实也就是上周五的事。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就是十五号，也就是说艾华斯在进阶之后立刻就进阶了。 这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 倒也不会怎么样，只是太高调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没有多少人相信……但艾华斯还是喜欢低调一点的。 但还好，梅娅给出了一个让艾华斯松了一口气的答案： “——不过我和他已经闹崩很久了，因为他的感情问题。我得有十年没有和他交谈过了。” 嘴上说是闹崩了，但她却明显因为艾华斯是萨缪尔的学徒而和他关系变得更密切了。 这哪是闹崩了？倒不如说是在赌气吧…… “……所以，为什么？”艾华斯有些好奇。 他心中也升起了些许八卦的欲望：“主教他出了什么感情问题？” “那天萨缪尔带回来了一个比他小十一岁的女孩，说这就是他的妻子，他们已经结婚了。” 梅娅眉头紧皱：“那时萨缪尔29岁，那女孩才18岁。” “我记得萨缪尔主教是阿瓦隆人吧？” 艾华斯反问道：“女孩18岁应该就可以结婚了吧？” “是，男女十八岁就能结婚了。问题是……一般人要结婚的话，肯定都谈过多少年恋爱了吧？那女孩结婚的时候才十八岁，那萨缪尔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梅娅说到这里，气得咬牙拍了拍桌子：“他当时还说，他才刚认识她不久，是一见钟情！你觉得我会信吗？我爸妈应该信吗？”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吧？” 艾华斯的表情有些微妙。看来这个时代还没有“闪婚”的概念。 不过这么说来，萨缪尔确实有些可疑…… 但很快，梅娅的话让艾华斯有些严肃了起来：“当然，是有一见钟情的可能。但问题是，后来我们请侦探调查了一下——她就不是阿瓦隆人。 “她是鸢尾花人，最后还是美之道途。当时王立律法大学的第六学部还没开，一个鸢尾花人不从本国的西岱大学读书、不远千里跑到阿瓦隆里来读神学，然后走美之道途。并且刚读到一年级的时候，就与自己的导师结婚了。 “——你觉得这合理吗？甚至都不用仔细想，怎么看哪里都很古怪吧！” “……确实不太合理。” 艾华斯眉头紧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萨缪尔主教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 “就是说啊！我们也都是这么说的。” 梅娅小声说道：“所以我们都在不断跟萨缪尔说，让他冷静一点、先和那女孩分别一段日子！但他完全不听，最终他搬出了家里，自己去外面租房了。不过前些日子听说他当选灵职议员了，至少也不用担心他的生活了……” “他那位妻子叫什么名字？”艾华斯开口问道。 “米娜。以前的姓氏我忘了，她现在应该叫米娜·马瑟斯……算一算，她今年应该也三十五岁了。 “她在经营一家占卜店，贩卖占卜道具、也为他人占卜。但她又不是适应道途的先知，能有什么占卜能力？不过是骗子罢了……真不知道萨缪尔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不妨去他家里看看吧。毕竟你们有导师与学徒的关系，探望导师也是很正常的事。你刚刚突然这么一提，我现在也有点想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如何了……” 梅娅双手合十，向艾华斯悄声请求道：“艾华斯先生，请帮帮忙！我收藏了一本很喜欢的奉献道途的密续书，到时候可以送给你……当然，如果实在没机会的话也无所谓。只要你能试着问一问我哥哥，我就把书给你——” 而在梅娅如此说着的时候，艾华斯的瞳孔却突然颤抖了一下。 倒不是为了这奖励。 而是因为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游戏中的商城，名字就叫“米娜夫人的占卜店”。 这名字艾华斯绝对不会忘记。他相信是个玩家就不会忘。 ……那有一说一，我有机会的话是得去看一眼的。 这个月，更新了整整22W字！！一次假都没有请，我好强啊！！ 然后汇报一下成绩，追读马上过万、均订现在一万二，谢谢大家的支持—— 还有月底求票啦~不投就过期啦！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雕刻家拉尔斯·格雷厄姆 阿瓦隆，白皇后区。 那是一栋从外观来看相当朴素的建筑物，比起住房更像是仓库。 而事实上，这里是拉尔斯·格雷厄姆的雕塑工作室。 他佝偻着背、手持着一根骨白色的拐杖，专注站在一座两米五高、上半身已经接近成型的石雕之前，吃力的抬着头看着它。 空气中不断浮现出白色半透明的凿子与锤子，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密密麻麻的敲击声让人联想到暴雨的声音。不见老人有任何动作，雕塑便以极快的速度被雕刻了出来，就像是视频被快进了一样。 ——拉尔斯·格雷厄姆今年已经74岁了。 老人的眼眶深深凹陷，眼皮发紫而干瘪，发暗的脸上满是皱纹。他纤细而毫无光泽的白色卷发已经几乎不剩几根，只剩下薄薄的一圈。或许是灯光的缘故，他那浑浊的棕色瞳孔之中阴影有些发黄。对格雷厄姆大师来说，光是抬起头来、甚至只是睁开眼睛就已经很是费力了。 时至今日，昔日的艺术大师已经衰老、枯瘦到像是一个单薄的影子。 是那种仿佛只要睡过去，就随时可能不会再醒来的程度。 他身上穿着的真丝长袍，花纹复杂到像是裹着波斯地毯一样——那是以暗黄、黑与红三色为主体，有大量繁复细密、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会感到眼花缭乱的花纹。极少有人能驾驭这种款式的衣服，它华丽到了无论主人多么美丽英俊都一定会喧宾夺主的情况。 但这对拉尔斯·格雷厄姆来说却刚刚好。 他全身都像是凋零的花朵，整个人都向着内部不断塌陷。他佝偻着背、收着肩膀、低着头又弯着腿……而他的腿甚至比少女的手臂还要更细。被那华丽长袍裹在里面的仿佛不是真实存在的肉体，仅仅只是裹着灵魂的空壳。 那种姿态，会让人联想到暴雨之中，微微颤抖翅膀的枯叶蝶。 突然，雕琢的声音骤然停止。 那凿子敲击石像的声音，却像是幻觉般仍然还在耳中隐约回响。 老人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只是低沉着声音、慢悠悠嘶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克罗艾。”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他身后的阴影中骤然浮现出了一位容貌艳丽的、气质文艺的少女。 克罗艾身上满是伤痕与尘土。全身近乎血肉模糊，其中一些血肉的表层甚至有些焦糊发黑。 但其实这些伤也就是看着可怕，只有外观可怕到像是在铁板上滚动了几圈。其实里面的部分几乎已经好了大半、至少已经停止了恶化。连同她之前几乎被切断的右臂，也已经接续了回去、几乎已经愈合。 “格雷厄姆院长，我来你这里拿点草药。” 克罗艾的声音干枯而沙哑：“假如还有点喝的就更好了……外面接近全城戒严，我不敢去他们的草药店里买草药。但还差一些才能治愈。” 她之所以叫他院长，是因为格雷厄姆就是西岱大学艺术学院的现任副院长。虽然被邀请到阿瓦隆给女王雕刻圣像，但他院长职位仍旧没有被卸去。 “草药在你左手边的柜子里。” 老人叹了口气，费力拄着拐杖、一步一顿的转过身来。 他额头之上浮现出了冰冷无情的第三只眼，碧玉制成的瞳孔淡漠的扫了一眼克罗艾。 “伤得不算重嘛，‘焦糖’小姐。” 老人嗬嗬笑着，听不出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幸灾乐祸：“与伱惹出的祸事相比，你身上的伤可算是太轻了。” “那是因为我已经把所有保命用的道具都用掉了！” 她咬牙切齿、满怀怨气的说着：“我还是不明白……那个莫里亚蒂，到底是怎么猜到我在那里面的？” 克罗艾一边说着一边搜查着比自己还高的草药柜，将需要部分的草药抽屉不断抽出来、将里面的草药全部倒在桌子上。 那绝不是“一剂”的量，而是对正常人绝对有害的、至少能喝十几天的巨大分量。哪怕做成菜，一天都未必能吃完。 但克罗艾却直接狼吞虎咽的，将那些草药全部吞食了下去。 不用煎煮也无需萃取，蕴藏在草药中的“药力”便被适应道途抽出、纯化。很快，她全身的伤口都散发起了蒙蒙绿光，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就像是正常情况下、持续使用这些草药十几天的效果，被浓缩到了十几分钟内。 这是仅对自己有效的“草药疗法”之技艺。 克罗艾身上的伤口，好起来的速度比她进食草药还要更快。当她将草药全部吃完之后，她身上恐怖的伤势也就几乎完全愈合了。 随后，她便开始剧烈的呕吐。吐出了一团团混合着碎肉、腐臭难闻的黑泥。 那是被抽取完药力的草药、体内在加速愈合时产生的废料的混合物。吐完之后，克罗艾的精神也明显变好了许多。 “……啊，活过来了。” 克罗艾长舒一口气，便连忙跟身后的格雷厄姆说道：“格雷厄姆院长，这些我之后会帮忙清扫干净的！” 老人没有理会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瞟了她一眼，拄着骨白色的拐杖走向自己的桌旁。 克罗艾连忙凑过去，给格雷厄姆倒了杯水。 老格雷厄姆瞥了她一眼，慢悠悠的说着：“还有什么事？” “我就是想要报复一下，走之前出出气……所以我想要向您寻求一下建议。” 克罗艾冷哼一声。她显然还是有些不服气……主要是她损失的那些资产让她有些心痛。 “我姑且提醒一句，结社给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克罗艾。” 格雷厄姆端着水杯，拖着长音用鸢尾语说道：“我要是你，我就会立刻躲到乡下去。等事态稍微平息就马上回国。” “他们抓不住我的。” 被追捕了好几天，克罗艾显然有了充分的自信：“威权道途的督察官比起爱与美道途的超凡者要笨多了。这次我谨慎一些谋划，提前埋伏在艾华斯睡觉的地方、不吃不喝蹲他一两天，一定能成功。” “在我看来，这更像是陷阱。” 老人抿了一口水，幽幽道：“你太骄傲了，克罗艾小姐。虽然你二十四岁就踏入第四能级了，但你如今毕竟还没有正式进入第五能级。没有完成进阶仪式的话，在阿瓦隆还是有很多人可以对付你。 “大仲裁者，大审决者，大守护者，大司法，再加上教国的雅妮斯大师。光是明面上确认抵达第五能级、并且愿意为王室服务的超凡者就已经至少有五位了。你如果碰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肯定是跑都跑不掉的。 “不仅如此，就连仲裁厅都没有出动。有仲裁之权的他们，在阿瓦隆才能发挥出威权道途的全部力量……没有权力、空有荣誉的骑士，发挥不出来多少威胁的。你会做出这种鲁莽的行动，我认为你已经偏离了适应道途。等回去之后，我会向首领汇报此事。” 谁能知道，这位自己曾教导过一个学期、始终在美之道途上开不了窍的笨学生……如今转投适应道途之后却变得如鱼得水？ 但过于顺畅的进阶、从未失败过的刺杀，让她的心态如今有些失衡了。 这么高调，可不是适应道途所提倡的原则。这也是她的实力开始变得停滞不前的原因。 “……院长的意思是，您现在不反对我的行动吗？” 见自己的老上级并不反对这事，克罗艾有些惊喜。 她露出甜美乖巧的笑容，奉承道：“您可也是一位‘大师’呢。同样都是艺术道途第五能级的超凡者，雅妮斯大师用了两百多年才成为了大师，而您只用了不到四十年就成为了‘大师’……” “嗬嗬……没用的，我不吃这套。” 但老人只是低沉的笑了笑：“事先声明，不管你多接近成功，我都不会出手的。我接手了更重要的任务，不能暴露。而且雅妮斯在监视我，我也不好出手。” “以防万一，我还是问一句……你打算去哪里埋伏？” “我还没想。他家里如何？”克罗艾随口道。 “——不要去那里。” 老格雷厄姆毫不犹豫的否定了：“他的管家奥斯瓦尔德很危险。” “他有第五能级吗？” “不好说，但是很可能有。奥斯瓦尔德并不具有‘职业’，而是继承了‘职业’出现以前，那些旧时代长生种们使用的老体系。他的道途完全是混杂而无系统的，力量全部混杂于多条道途上、显现的轨迹并不清晰。没有人知道他有哪些道途的适应性、又掌握了什么力量。 “但就目前出现表现出来的能力，他至少拥有第四能级的适应道途力量。而且精灵见多识广，他多半知道阴影潜行的情报。你去那里必死无疑。” 老人用他那无情而刻薄的目光注视着克罗艾，像是艺术作品的批判者审视着他人的作品，以奇异的顿句发出抑扬顿挫的声音：“如果你有可能被人活捉……我就会杀死你。 “现在，再说一次。你要去哪里埋伏？” “……唔。” 没想到精灵管家居然这么强，这让她有些讶异。 “那就是必须在外面呗。虽然我没看阿瓦隆人的报纸，但我确信他肯定出名了。他要是被我刺杀，一定会变成大新闻的。” 克罗艾轻快的答道：“为了给我留下逃跑的时间，这件事就必须避开他人的耳目。所以我只能在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地方快速杀死他，并且还要留足逃走的时间……” “那我的建议是，你现在再去一趟白舞鞋俱乐部。去看看他的表彰仪式。”老人答道。 “……但是现在已经快五点了？” “无妨。他今天下午就要参加监察局的表彰大会，哪怕没有晚宴至少也得五点半以后才能回来。算上路程久远的缘故，他到宿舍最早也得六七点了。如果有晚宴的话，他可能还得再晚回去两三个小时……说不定还会喝点酒。 “根据我的情报，今天下午有人想要对他动手……就在两个小时前，有两个高贵之红结社的恶魔学者已经混入了王立律法大学。学校门口摆放着的伟人雕像已经告诉了我这件事。他们都不弱，但我觉得他们的刺杀肯定会失败。用来防备你的手段，正好可以给高贵之红的人用上。因为他也肯定知道你还活着的。 “反过来说，你也可以去观察一下艾华斯的手段与底牌。” 虽然不赞成代号为“焦糖”的年轻刺客给出的轻慢计划，但老人还是根据自己年轻时丰富的刺杀经验给出了正确建议：“再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刺杀机会了。 “他解决了想要谋害自己的仇人、又接受了在他这个年纪几乎不可能获得的荣誉，心情必然放松而得意。在那之后，你直接去他宿舍埋伏。 “而他应酬完之后就会疲倦，饱食也会使人困倦，酒精则会使人意识消沉。你甚至可以不用‘鹰羽’，直接将毒膏涂在他唇上、他就会在睡梦中因中毒而死。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人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他的死因是毒……你就有了充分的时间可以逃离玻璃岛。” “不愧是院长！” 克罗艾心悦诚服:“那我就这么办！”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伊莎贝尔有些开心 下课之后，一行人走在路上。 他们都是这几日与艾华斯关系亲密的同学，也兴致勃勃的要去参观授勋仪式。希望艾华斯能带他们去看看热闹、见见世面。 而艾华斯也大方的同意了。 “说真的，艾华斯。我其实有点怀疑……” 走在前面的艾登回过头来抱怨道：“监察局查封白舞鞋俱乐部，是不是因为他们想要免费征用它来作为表彰仪式的场子？” “还真说不定哦。” 他身边的安吉拉笑眯眯的说道：“毕竟年底了，监察局的经费最近也挺紧张的。 “我妈妈跟我说过，监察局每年批下来的经费一定得用完、但又不能花超太多。所以每年年底的时候，不是在努力花钱就是在努力省钱……反正去年的预算肯定是不准的。” 她说这话的含金量还是挺高的。 因为这位留着深蓝色的长发、总是很爱笑的女孩，她的母亲就在都会区的监察二局工作。 都会区在红皇后区的西北方，与白皇后区东南方的劳合区正好镜像相对。比起毗邻出海港口的劳合区，它要更为深入内陆一些。从都会区继续往西北方向走，就能走出玻璃岛并抵达花园市。 那是玻璃岛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区，同时也是人口最多、最热闹的一个区。甚至要设立三个监察局，才能保证基本覆盖。与治安相当不行的劳合区相反，都会区的治安水平相当好，物资充盈物价稳定，民生设施齐全且完善。同时又因为毗邻花园市，这里的环境也相当不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才是住在王都的阿瓦隆普通市民们生产、生活的主要地区——不至于变成港区那样混乱与繁忙，也不像是靠近岛中之岛的红白皇后区那样寂静而肃穆。 那里最近还通了公共马车，一辆车能拉接近三十个人。出行也便利了许多。 偶尔也有学生会跑到都会区去玩——当然肯定不如去劳合区刺激，物价也比劳合区要高不少，那些不正经的东西也要少上许多。但总是有胆子比较小的学生害怕劳合区的绞杀党的。 “今年监察局的经费，基本都调给劳合区了。愿意调职去劳合区的监察，工资直接上涨原工资收入的八成、并且保证一年内再度上涨三成。” 安吉拉感叹道：“虽然劳合区还挺危险的，但他们给的太多了。” “主要是因为最近劳合区的绞杀党越发疯狂了吧。” 另一位神学院的男学生在一旁叹气道：“我听说他们现在已经开始袭击监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大概率是真的。” 安吉拉摇了摇头：“准确的说，其实是发现了被‘绞杀’过的监察者尸体。身上的衣服被全部扒光，所有财物都被抢走。甚至眼睛和舌头也被夺走了。” 说到这里，蓝发少女的脸颊微微一红：“而且这次被发现的尸体比较厉害……他的下面甚至也被人活活割掉了。”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艾华斯：“你怎么看，艾华斯老师？” “这说明鹈鹕酒吧并不是唯一的仪式材料销售点。” 艾华斯平和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用尽量比较文雅的方式进行解释：“这是一种仪式材料的上位替代。通常来说，应该使用雄山羊的材料、尤其是黑色的雄山羊。有些恶魔学者，会用风干的鼠尾草将其熏制、风干，通过食用它们来恢复自己的生命力与暗属性法力。而用超凡者作为材料，能恢复更多的法力……” 虽然艾华斯尽量委婉，但在场所有人都还是沉默了一瞬间。 过了一会，艾登才小声嘶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某种幻痛。 “你是从哪看到的，艾华斯？” 安吉拉小脸微红，好奇问道：“是你去图书馆的时候看到的吗？” “——这是《普通仪式学》上的知识，同学们。”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他们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循声望去。 从前方突然说话的人，正是刚刚下课后立刻离开教室的梅娅女士。与之前的打扮相比，她仅仅只是在头上多戴了一顶插有三根小蜡烛的银色教冕，并且放下了自己提着教案与课本的小挎包。 艾华斯下课之后，没有立刻前往白舞鞋俱乐部、而是先回了一趟宿舍，将马瑟斯主教借给他的那把“钥匙圣剑”给带上了。 那个刺客并没有被击杀。以适应道途的生命力，她今天差不多应该就能缓过来了。 在人群之中，艾华斯没法使用影魔的力量。她要是来复仇就麻烦了。 于是艾华斯特地拿起了这把钥匙。 他如今已经能够支付33点火属性法力，使用那每月一次的圣剑术了。至少保命应该是没问题的——来参加表彰大会的，总得有点大人物吧？ 这可是圣剑勋章！ 在阿瓦隆所有的勋章里，都是能排到前三的级别。在和平年代就更为稀少了。更不用说艾华斯的姓氏还是莫里亚蒂……总得来几个圆桌厅的老骑士吧？ 那样的话，只要艾华斯能坚持住、就一定会有人来救他。 也正是因为艾华斯中间绕了一小下路，所以同样回去拿东西的梅娅女士才能绕到他们前面去。 “——梅娅女士。” 学生们礼貌恭敬的向这位亲切温柔的讲师问好。 梅娅随和笑着，伸出右手在空中抓了抓。比起招手倒更像是猫咪的挥爪。 “如果是超凡者、长度又足够的话，还可以不进行风干处理。新鲜的版本就挺好的，能够用来作为媒介召唤恶魔。不过那样的话，需求的量就比较大——至少一两根是不够用的，至少得环成一个圈、圈里还得有摆放祭品和写咒文的空间。保守估计，长度差不多也得到接近一米才够用呢。” 与才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们不同，真实年龄不详的梅娅女士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避讳、甚至一度有耍流氓的趋势：“这门课是选修课，最早下学期就能开始选了。不光是伱们，我觉得那些有意成为监察者的学生也得来上这门课，有利于他们分辨隐藏在人群中的恶魔学者。 “到那时候，各种各样的仪式材料你们都得反复触摸确认。男性与女性的特有部位都有，除此之外也有心脏、大脑、肝脏之类的器官。什么样的是标本、什么样的仅仅只是脏器、什么样的是仪式材料——以及哪些是人类的、哪些是动物的。这都得考的。 “哎呀，别害羞……这就和医生一样。到时候摸多了，你们隔着黑箱伸手一碰就得知道各种材料来自于什么动物。牧师是学识很杂、领域很广的职业，你们早晚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梅娅女士当年也学过吗？”艾登好奇的问道。 “当然，”梅娅女士笑了笑，走到他们人群之中，“我也是从这里毕业的，我的父亲母亲和外祖父也都是牧师。我的父母就是因为司烛大人才相识的，他们有着美满的爱情。因此他们决定让我们也都走上这条道路。” “那老师以后有了孩子呢？”安吉拉突然问道。 “我现在就有孩子啊，小可爱。” 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梅娅女士揉了揉她的头发，非常自然的说出了令人讶异的话：“她都已经八岁了，就在红皇后区读小学。” “啊，我知道这件事！” 提到这个话题，艾登有些高兴：“之前梅娅女士来过我家的古董店，那时候她就牵着一个小女孩。” “她叫薇薇安。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们去看。” 提到这个话题，梅娅女士脸上就浮现出了一种温柔的神色，就仿佛闪着光一样。 艾华斯缀在人群中，默默看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他刚刚脑中突然想到了伊莎贝尔。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的亲生母亲“安妮·亚历山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如今再回忆起母亲，他脑中第一时间映出的，竟是“璐璐”所扮演的那个版本。那是他脑海中最为清晰的记忆。 他不知道安妮究竟是什么道途的超凡者，亦或者干脆就不是超凡者。但她确实为了艾华斯能够活下来而献出了生命，才引走了铁钩魔。 艾华斯很感激她。那是一位母亲对孩子真挚、坚决、忘己的爱。 他们一行人很快走到了白舞鞋俱乐部。 这里仍旧还处于封禁状态，有监察在旁边守门。时不时能看到一些西装革履的成年人从外面走进来，直奔白舞鞋俱乐部。 今天的俱乐部，只允许一些有牌面的大人物进入，除此之外就是媒体记者以及国外来宾。但艾华斯跟主动凑到他身边的门卫轻声解释了一下，说是这些人都是自己带来的、算是亲友……打算将他们一并接进来。 “……等等，艾华斯！等等我！” 在艾华斯的轮椅顺着斜坡，已经快要进门的时候。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伊莎贝尔似乎有些委屈的呼唤声：“还有我呢！” 莉莉停下了推轮椅的动作，将艾华斯微微转过来一半。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看到两天不见的伊莎贝尔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她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白色的礼裙。虽然不像那天艾华斯赴宴时那般盛装打扮，但她也是在考虑到方便行动的前提下、尽量穿戴了更多的饰品。她脖子上正戴着她最喜欢的、有着黄水晶雕刻的玫瑰花的那串珍珠项链。 她有些焦急的赶来，浅金色的及腰长发在夕阳之下闪耀着辉光。 艾华斯嘴角上扬，侧望着伊莎贝尔，忍不住轻笑出声：“我说……这种小场合，公主殿下应该用不着我的邀请也能随便进来吧？” 伊莎贝尔被噎了一下。 她小跑着的步伐越来越慢，最后正好停在艾华斯面前。 “……因为我要和他们坐在一起。” 像是终于想到了借口，伊莎贝尔眼前一亮：“我也是你的朋友，和他们一样——所以我和他们也是朋友！ “我想和我的朋友们坐在一起，我不想坐在第一排！” “那就来吧，伊莎贝尔。” 艾华斯轻笑道，而莉莉也轻巧的将轮椅转了回去。她如今已经愈发熟练了，甚至不需要艾华斯的指挥与命令，就能领悟到他的意图。 伊莎贝尔快步跟了上来，正好听到了下一句：“今天的你就不再是阿瓦隆的公主殿下了，你只是我邀请来的私人朋友。我把我身边最近的位置留给你……如果这次又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会保护你的。” ……那我呢？ 一旁的艾登睁大眼睛。 ——之前不是说好给我的吗？我还想蹭个镜头呢！ 但他看了看艾华斯，又看了看伊莎贝尔，还是识趣的选择了沉默不语。 而艾华斯则微微侧头，跟身边的伊莎贝尔用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你看，我们最初的约定、在最后还是达成了。我们又进入了被查封的白舞鞋俱乐部，而我也帮你找到了同样喜爱音乐与舞蹈的朋友。 “与俱乐部里那些不知底细、鱼龙混杂的人相比，这些预备牧师们应该是更能让人放心的朋友吧？” 听到这话，一旁的伊莎贝尔突然眨了眨眼，微微歪头看向了艾华斯。 他这话的意思……莫非是不希望我和陌生人成为朋友吗？ 还是我理解错了？ 不知为何，之前总是渴望朋友的伊莎贝尔，如今却有点莫名的开心。 新的一月，还是七千字的更新，求点保底月票喵！ 这个月猫还是继续努力更新，看看这次连续更新时间到底能维持多久！ 然后是感谢晨风之铃投喂的盟主！ 感谢麻乏廖投喂的白银盟！！非常感谢，猫猫磕头了砰砰砰哐哐哐！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超越道途的准则 今日的白舞鞋俱乐部，与平时的布局稍有不同。 一楼所有的桌子都被推到了角落里，而原本阿伦与调酒师待的前台那里也是空无一人。那些椅子被分成三组，整整齐齐的摆在舞台的前方以及左右两侧。 有几伙记者在三组椅子的空隙中三三两两的聚集着，小声交谈着些什么，旁边则立着几块闪光灯。那最大的相机甚至有接近一人高，以如同巨大手风琴一样造型立在地上；也有使用支架，能握在手中的小型相机。 如今坐下的宾客并不多，坐在最正中间、最前排的是一位全副武装，连同头盔也一并戴上的银甲骑士。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周围一圈椅子全部空着。即使如此，他也在原地一动不动坐得笔直。 骑士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位置。他右手旁的座位上，斜摆着一把银白色的双手剑。它的柄很长，足有三分之一以上的长度，前方的剑身长且窄、但很是有些厚度。那剑身并非是扁平的一条线，而是较为细薄的六边形——比起“剑”，更像是开了刃的骑枪。 这是比起劈砍，更为重视突刺的武器。它显然不适合在城市里使用……这是骑在狮鹫身上作战的空骑兵最常使用的武器之一。 它被收入到厚重的硬革剑鞘中，那剑鞘的表面有着银灰色的镀壳，上面嵌着大量的细碎钻石，用碎钻拼出了一个【荣誉】的花体单词。它正在灯光之下闪闪发光。 这是参加过战争，并取得过至少三次大胜的退役空骑兵们才能暂时获得的“荣誉之剑”。上面的【荣誉】一词是由索菲亚女王亲自设计并书写的，碎钻由王室的手工匠人一颗一颗嵌入其中。 被女王亲自授予的这把剑中蕴藏着强大的威权之力。如果其后代不再成为空骑兵，那么它在传承七十年后就会被收回；如果后代愿意加入军队，他就可以直接携带着这把剑加入阿瓦隆王立空军学院——那意味着代代相传的荣誉。 虽然从后面看不到脸，但这把剑已经表明了银甲骑士的身份。他正是刚刚接受调职的戈登局长。 在艾华斯的示意下，莉莉推着艾华斯的轮椅慢慢走了过去。 艾华斯只是远远看着戈登——他甚至还没有接近，戈登就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来。 注意到目光的来源是艾华斯后，老骑士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表示友好，又像是在表示认可。 但他紧接着就注意到了跟在艾华斯身边的伊莎贝尔公主。老骑士便立刻起身并摘下自己的头盔，铿地一声半跪在地。 “银冕之龙在上。向您问安，殿下。” 戈登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吵闹的俱乐部中也是异常清晰。 那些因为人潮与噪音而没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艾华斯的人，也被戈登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意识到艾华斯来了，记者们下意识的就想要拍照。 但还不等相机架好，他们就注意到了紧跟在艾华斯身边的伊莎贝尔公主，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未经允许给艾华斯拍照没什么，虽然他是莫里亚蒂家族的养子、但终究也没有继承家族甲胄。 在阿瓦隆，甲胄本身就是威权的象征——穿戴盔甲的人必被尊重，但哪怕是能进入圆桌厅的骑士，只要出门时没穿盔甲，也意味着他现在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出行。可以被人拍照或是绘画、可以被碰触肢体，见面时也无需行礼问好，也不需要特地让道。 可伊莎贝尔的情况不同。 虽然背弃了阿瓦隆的神圣传统而走上了美之道途的伊莎贝尔，比起她的兄长与弟弟来说认可度没那么高，但她毕竟也是真正的王女。 他们要是偷拍伊莎贝尔，恐怕到不了明天……今晚回去就会有穿着黑西装的白手套前来敲门了。 在场的人或是半跪抚胸行骑士礼，或是向着伊莎贝尔抚胸鞠躬。那并不整齐、各自不一的问好声接连响起。 要是以前，伊莎贝尔现在就要紧张到脑子死机了。 但如今的她却只是壮着胆子，轻吸一口气。 对着人群露出模仿艾华斯的温和微笑，并矜持的向四周招了招手：“下午好，诸位，请起吧。愿银冕之龙赐福于你们。 “等仪式开始之后，诸位便可进行拍照。” 伊莎贝尔那清脆悦耳的少女声响起，人们这才结束行礼。 他们心中冒出一个有些奇怪的念头。 好像……这位平时很少出门的公主殿下，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害羞而不善言辞？ 她这不是还挺得体的嘛？ 而在此时，紧凑在艾华斯身后的艾登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跑过去，挺胸抬头的撤走了老骑士戈登左手边的椅子。 莉莉推着艾华斯的轮椅，一个优雅的倒车便将轮椅停在了空档处。伊莎贝尔则坐在了艾华斯的左手边。这让原本想要坐过来混脸熟的人也不敢坐过来了。 结果就是第一排中间那一组的座位，从伊莎贝尔往左全都是空位。 于是艾华斯主动张罗着他那些同学们坐在这里。即使如此，伊莎贝尔左侧的座位还是空着，下一个就是安吉拉。 随着艾华斯落位，原本在俱乐部各个角落站着小声聊天的人们，也自觉找到座位并落座。隔了一个座位坐在戈登右侧的人，是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留着利落金色短发的中年男人。 穿着白色西装，意味着他是从第一学部毕业、从事法律工作的人。要么是换上常服的法官，要么就是律师。 他伸出手来与戈登握了握手，小声交谈了两句便坐了下来。 从他再往右就变得混杂了许多，穿着各种衣服的人都有。艾华斯的大哥爱德华则坐在了左边那一组的座位上，远远对着艾华斯点了点头，并没有特地过来与艾华斯打招呼。 戈登将自己的头盔也一并放到旁边靠着剑的椅子上。 他有些迟疑的侧过头来，轻声问候道：“艾华斯先生。” “戈登局长。” 艾华斯对着他点了点头，轻声笑道：“还是说，我现在应该称呼您为戈登督查？” “都行。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 老骑士显然对自己的晋升不以为意：“监察有监察能做的事，督察也有督察才能做的事。同样是都是为了守护阿瓦隆，只是工作内容稍有不同。 “我倒是有一个疑问，艾华斯先生。希望您能为我解惑。请问，伊莎贝尔殿下与您的关系是……” “啊，是朋友。” 艾华斯笑着答道。 他说罢，回头对伊莎贝尔对视了一眼。 伊莎贝尔也听到这个话题，也探过身子来强调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戈登先生。” 艾华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伊莎贝尔先坐回去。 不知为何，伊莎贝尔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不光是比起平时更为大胆了一些，甚至看上去有些雀跃——若非是这里人很多，她或许会哼起歌来。 “是，殿下，我明白了。” 有着暗蓝色瞳孔的老人毫不犹豫的答道。 他看着将手搭在艾华斯轮椅上的伊莎贝尔，坚毅而沧桑的面容之上满是欲言又止。 但最后他还是沉默的将话语咽了下去。低下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原本还很热闹、甚至有喧嚷的俱乐部，在艾华斯——亦或是说伊莎贝尔公主出现之后就很快逐渐安静了下来。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所有人就都完成了入座。 很快，除了仍旧站着的记者与摄影师、以及站在角落里的监察者与督察官之外，一楼大厅内不再有站着的人。于是大门紧闭，墙壁上浮现出了蓝白色的符文。 在场唯一穿着盔甲的就只有戈登一人，甚至就连穿着黑西装的人都不多。穿着白西装的人占了得有五分之一，剩下都是穿着其他颜色的西装、或是干脆穿着其他衣服的人。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官员——除了政务官与事务官，也有学者、牧师、教授与大公司的高管。艾华斯还看到了自己的导师巴德教授。 而二楼则聚集着更多的人。 他们是观礼者，无需特别邀请，只要成年并有一份体面的正装就可以来看。 之前艾登从俱乐部二楼找到了自己的父亲，还对着他兴奋的招了招手、并指给艾华斯认识。那是一位看上去气质温和，大腹便便、又白又胖的小眼睛商人。吓的中年男人连忙挥手，用口型告诉他安静一些。 而在这时，艾华斯突然心中一动。 因为就在刚刚，影魔醒了过来。 【我的主人……】 沙哑而恶毒的声音从艾华斯心底悠悠响起。 【我感受到了，那个窃取阴影力量的小贼就在附近——】 ……那个刺客吗？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 ——你还真敢来啊？ “鹰眼”的这个刺客胆子不小啊。 这次可和周一那时完全不同——这次在场的高等级超凡者一点都不少。并且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关门的时候特地让在场的律法师打上了封条。 还是说，她只是来监视自己的？ 艾华斯摸了摸自己挂在腰间的沉重钥匙，心情平稳。 这次艾华斯可一点都不怕她。 倒不如说，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要是你不出手，我这把钥匙不是白带了？ 【我的主人……这次我能否出手？我是说，假如您遭遇生命危险……】 影魔的声音变得焦虑而狂躁。 “伱先告诉我，她在哪里？” 艾华斯在心底反问道。 于是影魔将她的目标标记了出来—— 它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分给了艾华斯。哪怕只有一级的阴影亲和，也可以稍微容纳一点点影魔的特质。 于是艾华斯得到了短暂的“阴影视觉”能力： 只见艾华斯的瞳孔微微一暗，像是蒙上了一层轻薄透明的黑纱。 在他的视野中，整个空间都变得暗淡了起来。原本黑色的阴影也变成了透明的灰色，而藏匿于阴影中的人颜色变得更为深沉。 艾华斯看得清清楚楚，那位女刺客就躲藏在一楼大厅最为巨大、如同手推车一样的照相机正下方，安静的藏匿于阴影之中。 “不必。” 艾华斯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这才在心中平静答道：“这次用不到你，影魔。你就看我如何来做吧。” 【……好吧，主人】 影魔的声音渐渐变得沉静阴冷。却让她那沙哑而成熟的女声变得清晰了起来，更像是人类说话的声音了。 【那我就在此沉默的蛰伏……拭目以待吧】 它的言下之意是，如果艾华斯发现打不过再喊它，那么它就未必会听话了。 它虽然很馋那自愿献上的神圣血肉，但恶魔总归都是傲慢的。 既然已经说了用不上自己，那它也不会上赶着来帮忙。 “当然。” 艾华斯嘴角上扬：“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能处理好局势，比如说战胜比他更强大的敌人、或者哪怕只是从敌人手中存活……影魔却反而会更加尊重他。不依赖影魔的力量就能解决难题，那正说明了他心灵的强大与才能的突出。 那是与“牧养法”所带来的，针对恶魔那种近乎无法抵抗的惑控力所不同的，真正属于恶魔的认可。 就如同艾华斯愿意以弱小之身挑战恶德术士维罗妮卡一般。 经过谨慎而细致的计划与阴谋，最终以弱小之身而直面强者，并完美获胜或是狠狠咬下对方的血肉……这正是超越之道的核心准则。 而这就要求他必须有足够的“天赋”与“胆量”。 ——超越之道的准则，即是叛逆与胜利。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圣剑显现！ 这次表彰仪式的颁奖者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转入督察院的戈登督察。 他重新戴上自己的头盔，将荣誉之剑背负到身后。银白色的盔甲让他看上去神圣而又庄严。 “——愿银冕之龙护佑尊贵的女王陛下，女王陛下万寿无疆。” 老骑士戈登站在舞台正中间，高声颂扬。 他的声音嘹亮，无需扩音设备便能响彻整个俱乐部、甚至能够传到外面：“以索菲亚·杜·拉克女王的名义，我在此遵循古老的传统，授予勇士艾华斯·莫里亚蒂以圣剑之印。” 他银白色的圣剑徽章亲手佩戴到艾华斯右胸之上。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随后，他将闪耀着银色光辉的剑刃出鞘，轻轻搭在艾华斯的肩膀上。 “我发誓不负荣光，我必为女王陛下而战。” 艾华斯扬声道：“天佑女王——常胜利，沐荣光。” 他的声音变得清晰而有力，与平时温柔随和的气质有了明显的不同、显得成熟稳重又可靠。 随着他保持住这个动作，台下响起掌声。记者们开始在各个角度开始快速拍照。 绚烂的闪光灯照耀在舞台之上，一度将两人完全打成了白色。 除了台上的两人之外，台下鼓掌的人群也需要拍照。 因此随着记者们快速进行各个角度的拍摄，台下的人们也面露微笑、配合着开始持久的鼓掌。俱乐部会场内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与其他勋章不同。 因为圣剑勋章的受勋者通常都是在战场上立下英勇功绩的战士，因此授勋者也只能是军人。 按照原本的礼节，授勋者应在授勋时跪地行骑士礼，由其部队的直属上司进行授勋。 但艾华斯坐着轮椅，看起来就是一副腿脚不便的虚弱模样；而他也并非是军人，没有上司。 因此在监察局特地询问过典礼大臣后，大臣委婉的表示可以由戈登代为授勋——这同时也是一种消除监察局负面声望的有效办法。 ——这一幕被拍下来，人们看到报纸之后，就会认为监察局在这件事中的态度很好。 虽然不知道“戈登局长最终还是没抓到刺客”的说法是不是真的，但看到这一幕就知道那大概是假的。不然的话，还能让戈登来为立功者授勋不成？ 既然戈登升职又授勋，那人就肯定是已经抓住了！只是因为关系到秘密情报，所以没有公布而已！ “……咦？！” 但就在这时，有位摄影师突然惊呼一声。 虽然仪式已经顺利完成，剩下的不过是收尾工作。但他惊扰仪式的行为，还是让不少人不满的扭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为什么那位摄影师惊呼了。 只见他所拍摄的那个方位——在左侧座位最后方、某个眼神空洞不断用力鼓掌的男人背后，钻出来了一个又高又瘦的白色鬼影。 就像是蝴蝶从蚕蛹中挣扎出来。它抖动着肢体，扬起自己那完全错位、大小不一的四条手臂。 它的上半身像是一个佝偻着背、很瘦的男人。它的肋骨是向外完全膨出的、看起来锐利而狰狞。 而它的腹部与背部的都是紧绷着的白色皮肤，一颗比普通人大上一倍有余的巨型光头上错乱的散布着属于多个人的五官。并不像是人类的脸那样指向一面，而是均匀的分布在整颗头颅的四个面上。 它尚未从男人后背中完全钻出的两条腿枯瘦而高，并且是反关节的。比起人类更接近于山羊。 那是……某种恶魔吗？ 光是看到它的姿态，记者先生就感觉到自己呼吸骤停。 一股阴寒潮湿的恐惧感袭上心头，他的牙齿止不住的打颤。记者一步也动不了、甚至说不出话来，就像是触电一般，抽搐的手指不断地按着快门。 那恶魔的体积甚至比作为容器的男人还要更大！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如何钻进去的。 “——【静止】！” “——【拘捕】！” “——【驱逐】！” 只是下一刻，律法师们就发现了它。 但他们的律令，无一例外全部落空了。唯有那作为容器的男人整个瘪了下来，倒在地上失去呼吸。 而那白色的恶魔身形极快，宛如电光一般—— 它并非是两条腿在地上走，而是六条胳膊在地上飞速爬行。甚至爬出了残影，就像是被加速的视频一样不自然、动作之中仿佛被抽帧了一般。 “——是畸肢魔！保持距离！” 戈登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它，怒吼一声便将给艾华斯授勋的剑刃举起。 随着他如今地位上升，他剑刃上迸发的银色火焰也比前几日更为盛烈。 他手中握着的仿佛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根火炬。整个舞台都被他的光芒照亮，而恶魔身上嗤嗤的发出被灼烧的青烟。 戈登身形飞快，一剑便戳向了恶魔的胸口。 但那畸肢魔的身形异常灵动。 它拉出一片残影、轻易的躲开了致命的穿刺。它那六条胳膊骤然拉长，其中两条向上举起抓住了吊灯。如同猩猩一般晃悠着，山羊般的蹄子骤然变长、化为锐利的长枪将第一时间冲过来的两位监察刺穿。 被它晃悠了两下，那吊灯直接坠落下来，被它直直抛向了艾华斯。戈登一把将艾华斯推开——艾华斯的轮椅如同漂移一般滑了出去，而戈登则淹没在了烟尘之中。 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而受伤。 在烟雾之中，不需要使用视力的畸肢魔大杀四方。 它不断从中伸出极长的手臂或是羊足，将冲上去的人胸口刺穿、或是掰断对方的脖子、或是刺穿对方的眼睛。 而戈登的战吼时不时在烟雾中响起，与畸肢魔的其中几条胳膊打的有来有回。那一束束锐利刺眼的银色光辉宛如弧月、将舞台切割得七零八落。但畸肢魔的肢体是如此坚固，以至于戈登的攻击只是擦破了点皮，几乎是瞬间畸肢魔就完成了自愈。 督查们第一时间便护住伊莎贝尔，试图让她先行离开。 在二楼的人群惊慌拥挤着逃离时，有一个相貌平凡的中年人从容混在其中，低声不断念诵着什么。 在人们的尖叫声中，一楼的墙壁突然化为了猩红色的血肉。 一条条内脏颜色的血肉触手鞭笞而出，将原本站在墙壁边缘的监察短暂牵制住。 另外一边，一个装满了眼球的玻璃罐突然被人从二楼扔了下来。 爱德华第一时间就抬起头来反复扫视着二楼，因此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一点。罐子才刚刚飞起，他就立刻向着罐子伸出右手，扬声道：“【物归原主】！” 那玻璃罐顿时停止了下坠、反而开始倒流回去，落向了一脸惊愕的褐发少女。 她一脸惊愕，恐惧的看着向自己飞来的罐子，伸出手来想要接住它。 这里面装着的，是足以让整个一楼的人陷入恐慌状态的“恐惧之眼”！而她如果没接住它的话…… 而在这时，一团火球轰然飞了过来、将罐子击碎。 那是梅娅女士唤来的火焰——金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将散发着黑烟的眼球焚烧殆尽。 她的右手慢慢凝聚起另一颗更大的火球，看着那人满脸不善。 “我拜请琥珀，圣数为九之神，登封造极之神，完美永恒之神——请予我以琥珀之火。” 梅娅主教低声念诵着，手中的火球逐渐被转化昏黄色。那跃动着的火光也像是定格般凝固。 褐发少女刚想逃走，就突然发现自己浑身一僵、一动也不能动。原来是一位律法师注意到了这里，在与触手奋力搏斗时抽空施加了一条【静止】的律令。 金色的火焰扑面而来，精准的将她命中、而没有波及到旁边任何人。 她的凄声尖叫只维持了一个瞬间，随着昏黄色的火焰散去她变化为了面目狰狞的石像。 冷漠的瞥了她一眼，梅娅手中再度凝聚起火焰。 “我拜请鳞羽之主，圣数为六之神……” 这次她没有进行次数有限的即刻祈祷。而是闭目站在人群之中，双手合十开始进行完整咏唱。 “——小心，艾华斯！” 但戈登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祈祷。 她愕然抬头睁眼，看向了角落的艾华斯。 就在畸肢魔突然袭击艾华斯的瞬间…… 只见坐在轮椅上的艾华斯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造型古朴的圣剑—— 它有着朱红色的剑柄。剑身上燃烧着炽烈的火焰、闪耀着夺目的圣光。纯粹的光属性与火属性两种能量不断波动着，在空气中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波纹。 那是先开启了【圣格尼薇儿礼拜堂的钥匙】光明与火焰两种属性的注能后，再使用其中储存的法术——【圣剑术】所幻化而出的圣剑·红柄剑！ 那是金色的“神圣武器”，有辟邪、锋锐、坚韧、轻盈整整四个词条。 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轻盈”与“辟邪”。 前者让力量不足、坐在轮椅上的艾华斯也能轻易挥动；而后者最为重要…… 在那圣剑出现的一瞬间，一股寂静神圣的氛围扩散出去，仿佛这里化为了圣殿一般。人们心中的恐惧也被抚平了许多。 而这只畸肢魔的动作，也在这光芒的照耀之下变得迟缓了起来，它的力量也开始变得衰弱。 看准它动作变慢的一瞬间，艾华斯挥动红柄剑。 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将畸肢魔伸过来的那条胳膊轻易斩断！ 更新完毕！ 啊对了，之前在书友圈的首订抽奖，今天晚上九点运营官罐罐会在b站【一个罐子没有粮】这个号上直播开奖，参加了的书友记得去看看（震声） (本章完) 第九十章 战地记者克罗艾 躲在影子里的克罗艾看的一愣一愣的。 虽然她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高贵之红结社要对艾华斯展开报复——但这报复的规模未免也太大了吧！ 伊莎贝尔公主可还在里面呢，而且还有大量的官员与商人。监察局和督察院也都在现场……你们这是不演了？ 之前克罗艾还在想，这里的防守如此严密、他们究竟打算如何刺杀艾华斯？ 结果当她看到畸肢魔被人用祭品强制召回的时候，她就有点绷不住了。 很好，这次艾华斯肯定活不下去了，也轮不到她来刺杀了。 现在的问题是，她可能也跑不掉了。 上位恶魔是至少有第五能级的恶魔。整个阿瓦隆能单人正面击败它们的第五能级超凡者恐怕不到一手之数。 畸肢魔就是最弱的上位恶魔。同时它因为智力低下、也没有特别复杂的能力，也是最容易被契约、认知度最高的上位恶魔。 哪怕是克罗艾，也不敢招惹畸肢魔。 它的肢体与器官都可以随心所欲的任意变形，这意味着刺客的“要害打击”能力对它基本上是无效的。 而它同时又免疫诅咒与毒素、极大概率抵抗律令与石化，再加上能跟得上克罗艾的速度、能够与戈登齐平的力量，以及只要不被断肢就能无限再生的强大生命力、和几乎不会感觉到疲倦的旺盛精力…… 畸肢魔确实没有其他上位恶魔那种诡异而复杂的特殊能力，但它也不太需要。这就是简单而粗暴的强大，是刺客们最讨厌遇到的那种类型的敌人——跑不过、打不过、杀不掉、扛不住。 除非克罗艾能成功进阶到第五能级，否则被盯上追杀就肯定会死。这可比监察局可怕多了。 因此当她看到畸肢魔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快跑。 这畸肢魔要是满场乱窜，路过克罗艾的时候就能把她从影子里顺手揪出来。 但她还跑不掉！ 因为那群该死的律法师，还好死不死的给墙上贴了封条……她原本有专门打破结界的道具的，但前几天也用掉了。现在她必须得等他们自己解除封条才能离开。问题倒也不大，毕竟伊莎贝尔公主也被困住了，你们总得把她放出去吧？ 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 因为那些恶魔学者们显然在这里提前布置了仪式，将贴了封条、开启阻止出入结界的墙壁固定并魔化。这样连布置了封条的律法师自己都解不开了…… 别说是二楼的普通民众，就连伊莎贝尔公主一时半会也逃不出去。唯一能轻易切开魔墙的就是作为空骑兵的戈登，但他如今也被畸肢魔缠住了。 “你们这些阿瓦隆人是真的不行啊！” 克罗艾恨恨想着：“非得让我这个鸢尾人出手吗？” 这显然是准备会场的监察或是督察里面混进去了奸细。他趁着在墙上布置封条的机会，提前准备好了恶魔仪式。 有所准备的恶魔学者就是这样的。 恶魔学者这个职业的超凡者，遭遇战和埋伏战完全不是一个强度。 ……既然如此，她就必须趁着畸肢魔被牵制住的时候，找到它的召唤者或者契约者。 她确实干不掉畸肢魔，但那是她单独面对畸肢魔的情况下——刺客有刺客的解决办法。 畸肢魔不像是铁钩魔一样有传送能力。它突然出现，要么是刚刚被人召唤出来、要么被契约者用祭品召回到了自己身边。 而它明显是有主人的。 畸肢魔的攻击优先级里，正常人优先于残疾人、健康人优先于病人。年纪越小、越年轻，遭受攻击的概率越大。艾华斯坐着轮椅，正常情况下畸肢魔是绝对不会优先攻击他的，因此必须要手动进行操控。 这种操作是有延迟的，没法让它说话、也没法让它进行太过复杂的动作…… 它的肢体变形速度比正常的畸肢魔要迟缓很多，反应速度也慢非常多。不然大概交手几回合，戈登就得被它串成串。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打的有来有回的。 操控者毕竟是人类，他没有能够随心所欲操控肢体变形躲避攻击的本能。反应速度也肯定没有畸肢魔那么快。对于畸肢魔这种恶魔来说，有脑子显然属于削弱。但没有脑子的话，又无法精准指挥、只能让它怀着对健康人类的愤怒与憎恨随意攻击。 但戈登就算能坚持一下，也坚持不了太久。 如果戈登的伙伴狮鹫还在身边、并且他能够飞起来打游击的话，或许还能拖住对方几个小时。 但他作为一名骑兵、一个空军单位，如今却必须独自一人、站在地上与畸肢魔正面战斗，来保护俱乐部会场中大量的普通人。也就是如今那位恶魔学者还不适应畸肢魔的身体。等他慢慢习惯过来，那就是戈登落败之时。 克罗艾必须要在戈登落败时，将恶魔的契约者杀死。这里已经贴了封条，所以他肯定也在里面。 已经签订契约的恶魔、只要杀死它的契约者，恶魔就会被立刻强制遣返。 那么，二楼有这么多人。如何分辨谁才是召唤者呢？ ……开玩笑，她又不是阿瓦隆人，为什么要分辨？ 只要看起来像，就全部杀掉就可以了。 当然，得先确认好。但不能先动手。 要等戈登和艾华斯被杀掉，然后她再出手将所有怀疑的目标全部杀死。不然待会她自己也不好跑。 她可不想再被追一轮——这次她身上已经没有保命用的道具了，不能再冲动了。必须要比上次更为谨慎一些才行。等这里的人被杀得差不多，她就可以反手干掉那个恶魔学者然后跑路了。 这么想着，克罗艾趁着混乱，从摄像机下面的阴影中离开、安静的游走在人群脚下，向着二楼蔓延。 恶魔学者通常两人一组。她很容易就找到了作为学徒的那一个人。 ——被法术弹回到她手里的罐子，叫做“恐惧之眼”。那是用二十颗怀揣恐惧而死的人类新鲜眼球制作的仪式法术。它注入暗属性法力激活并被外力击碎后，半径三十米范围内的所有人都会立刻陷入强烈的恐惧与混乱中，四处奔逃或彼此攻击。 虽然这是非常低级的仪式法术，但还挺实用的。哪怕高位超凡者能用自己的意志豁免这个法术，然而它对其他人造成的混乱也足以瞬间扰乱局势。 克罗艾之前就有一罐。还是在鹈鹕酒吧被查封之前，从那里的野精灵酒保手里购入的。 这东西用得好的话，能够完成非常高级的刺杀任务。 可几天前为了逃命，她也是几乎是毫无意义的把它给用掉了…… ……不过，伱确定你直接扔出去没问题吗？这东西一般是设置陷阱用的吧？ 克罗艾心想。 这一罐子要是砸下去，下面的低等级超凡者们得废一半。但这个高度下她抛掷出罐子，就算没有被法术回弹、自己也一定会被一并恐惧的。 她就不想想二楼离一楼才有几米吗？这么年轻的吗？新人？ ……原来如此，是被当做弃子了吗？ 特地派遣对任务细节一无所知的学徒——她的那位导师大人，该不会觉得自己还能跑路吧？恶魔学者可没有什么隐藏自己的手段，他怎么可能在狮鹫群眼皮子底下跑出玻璃岛？ 还是说，王都内有人能接应他、暂时庇护他？ 啊，应该是贸易大臣吧。 原来是你啊……这是急了？那感觉应该得有我一份功劳…… 克罗艾这么想着，将目光投向了二楼的另外一侧。 这位年轻学徒还暴露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导师应该在她对称位置，至少是三十米以外的地方。算上投掷的距离，可以扩增到四十五米…… 潜伏在阴影中的她，大致已经锁定了那位导师所在的区域。 而在这时，她却突然注意到，那畸肢魔不知为何突然变得焦虑了起来。 它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威胁，第一目标从戈登偏移到了艾华斯身上。硬吃了戈登两剑，爆出两团血花为代价、也硬要强行袭击远离战场的艾华斯。 “——你在干什么啊，恶魔！” 躲在阴影中窥视的克罗艾恨铁不成钢的想着：“你再努把力，戈登就要死了啊！一旦停止持续压制，戈登随便被这里的哪个牧师用照明术摸一下，可能就要缓过来了！” 就在她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在戈登接受治疗的时候给他背后来发毒飞刀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她看到无比绚烂的辉光绽放而出，将整座俱乐部完全覆盖！ 只见艾华斯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喷涌着火与光的圣剑，将畸肢魔伸过去的那条胳膊轻易切断！ 那畸肢魔突然发出受伤的狼一样的呜咽声，猛然缩了回去。嗤嗤的黑烟从它伤口的创面上蒸腾着，如同蛛网般的金红色裂纹从伤口缓慢蔓延着。 ……那是神圣武器！ 唯有神圣武器才能如此轻易的切断上位恶魔的躯体！ 原来这就是他的底牌！ 克罗艾瞳孔一缩，先是感觉到后怕、庆幸自己还好没有动手——随即内心便传来强烈的贪婪之欲。 ——我想要这个！我好想要！ 她只差一步就进入第五能级了，这一路上杀死的权贵与高位超凡者已有五十多人。可她亲眼见过的人里面，也就只有“鹰眼”的首领才持有一把神圣武器！ 在她心中的贪欲滋生之时，克罗艾灵魂中溢出的，祖母绿色的适应道途的光辉……便逐渐染上了一抹如同阴影般的漆黑。 那是来自爱之道途的影响。 而克罗艾清晰的看到，就在被石化的恶魔学徒对面那一侧，有一个相貌平凡的中年人突然痛呼一声、整个人都猛地哆嗦了一下，就像是做了噩梦时被突然惊醒一般！ 毫无疑问，那人就是契约者！ 克罗艾注意到了这点。并且注意到的不只是她一人。 一直看着二楼的爱德华立刻注意到了他，一声【拘捕】便将他直接吊了起来！ 而其他律法师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立刻配合爱德华的法术、对着那个中年男人施加了律令法术。 聚集起来的律法师是非常可怕的。 只要不是完全免疫、速度不要快到无法锁定，在律法师的人数上来了之后，豁免基本等于不存在—— 【静止】、【沉默】、【拘捕】、【搜查】、【枷锁】、【囚笼】…… 虽然律法师们下意识的都没有使用致死类型的律法术，但那个中年男人只是一瞬间便被异常华丽的光效层层包裹，完全控制！ 他甚至一招没出，身上便被密密麻麻的银白色光链与镣铐束缚住，一动也不能动。 看起来似乎是顺利将敌人抓住了，这让律法师们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但唯有梅娅主教骤然一惊，毫不犹豫高声提醒道：“快杀了他，立刻！” 她话音尚且未落，便看到缺少了一条胳膊、体型也缩小一圈的畸肢魔突然昂起头来，发出如狼一般狂暴的嚎叫。 下一刻，它的速度骤然快了数倍—— 它并没有避开坐在轮椅上的艾华斯，而是复仇般对刚刚重创自己的艾华斯发动了雷霆般的攻击！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心悦诚服的影魔 艾华斯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并不是真正的残疾人。在这种距离下，以本能行动的畸肢魔肯定会优先攻击自己。 他基本上是不可能命中畸肢魔的——以它的反射神经，就算对它开枪也能轻易躲过去。从来没有学习过剑术的艾华斯怎么可能击中它？ 畸肢魔免疫诅咒，因此“高贵之红”戒指上附魔的剧烈呛咳术对它也无效；它基本免疫律令，并且速度太快、律法师也很难捕捉到它；它还免疫石化，因此梅娅女士的琥珀之火对它也无效。 但就算不暴露影魔，艾华斯也已经想到如何对付它了。 他下定决心之时，瞳底燃起金红色的辉光、左手轻轻按在了圣剑之上。 躲在角落里的伊莎贝尔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一缩。 ——真的是狐狸先生！ 她下意识的伸出右手，那个声音便要脱口而出—— 但下一刻，伊莎贝尔大脑便陷入一片空白。 只见坐在轮椅上的艾华斯，被再度变形、右手变得极长极窄的畸肢魔穿胸而过！ 他的轮椅向后飞快滚动，撞在了莉莉的身上又弹了回来。猝不及防的莉莉被轮椅直接撞飞了出去，但真正让她全身麻痹的，是她所看见的……从艾华斯的背后贯穿而出的利爪。 但艾华斯并没有死去。 因为早在被攻击之前，他就提前用自己圣剑之上的火焰为媒介、开始使用“祀火”之法！ 因此在他受到畸肢魔攻击的一瞬间，他就恢复了自己受到的部分创伤。 梅娅主教立刻认了出来——这是精通战斗的牧师才会掌握的技巧，预先治疗！ 在队友或是自己受伤之前，就提前准备治疗——在受到伤害的瞬间就完成治疗，由此让受击的影响降低到最低。不会因冲击而昏厥、也不会因为剧痛而暂停思考。外观来说，就像是硬挺住了这次攻击一样。 这个技巧不需要特殊训练，只需要对敌人行为的预判能力。 而艾华斯实在是太了解畸肢魔了——他甚至在进阶仪式中，曾经使用过畸肢魔的躯体。那个契约了畸肢魔的恶魔学者，他对畸肢魔的熟练度还不如艾华斯高。 他在意识到自己一剑将畸肢魔的代打砍下线之后，就一定会吃畸肢魔本体的一次攻击之后，就决定干脆将自己的躯体作为陷阱、诱骗对方进行攻击。 这一下意识的举动，同时符合了超越与奉献道途的准则。艾华斯感受到道途之力源源不断涌入自己体内、不断强化他的感知能力、意志力与生命力。 在如自己所期望的一样、使用预先治疗抗下这必吃的一击而保持清醒后，艾华斯就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他立刻将自己被圣剑割伤的左手按住了畸肢魔的手臂。仅仅只是摸了一下剑刃，他的掌心就已经被切开、流出鲜血。正在使用祀火法的他，又恰好不会被火焰灼烧而导致伤口焦合。 就像是每一个被畸肢魔穿胸而过、无力挣扎的人一样……徒劳的按住自己的伤口、按住畸肢魔的手臂，希望它不要抽出来。但终究只是奢望。 可唯独艾华斯不同。 他那受伤流血的左手按住畸肢魔手臂的瞬间，畸肢魔的攻击性骤减。 那是以圣火灼烤自身，以短暂激发出的“牧养”之气息！ 虽然艾华斯如今双道途深度不均衡，因此无法正确引导出牧养之术。但圣化的血肉气息对幻魔来说本就如同蜜糖——智力尤其微薄、顺从本能行动的畸肢魔根本无法分辨。 意识到眼前的人类并非是敌人，而是赐予力量与血肉的牧者之时，对健康之人的仇恨、与恶魔本能的晋升欲望便发生了短暂的冲突。 畸肢魔一瞬间脑子宕机，停在了原地。 但毕竟牧养没有完成——而且就算完成也是无法直接控制住强大的畸肢魔的。这仅仅只能让它愣住一瞬间。 而在它迟疑之时，艾华斯却毫不犹豫再度挥动圣剑、将它第二条手臂也轻易切了下来！ 畸肢魔发出凄厉而狂怒的哀嚎声——苦痛让它终于清醒了过来，不再对“向艾华斯攻击”这件事而产生迟疑。每一条肢体都是力量与本质的一部分，也可以算是它的一条命。就算是切掉它的头颅也无法阻止它，只有破坏掉它的六肢才能让它暂时消散。 但艾华斯争取的时间已经足够。 “——恶魔！！” 在畸肢魔因为痛苦而满地打滚之时，刚刚缓了口气的戈登便怒吼着发起了冲锋、一个肩撞便将畸肢魔从艾华斯身前斜撞了出去！ 此刻距离梅娅主教发出警告，这才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爱德华选择相信了她的话。因为艾华斯的情况不容乐观。 站在一楼的爱德华立刻从腰间抽出手枪来，遥遥对准二楼被锁链裹成了粽子的中年男人。 见到他在如此之远的距离举枪，旁边有人慌了起来：“爱德华督察长……” “——闭嘴。”爱德华冰冷的给予回应。 完全不想听身边那人想要说什么，甚至他连回头看一眼的念头都没有。 “法律予我以枪决权。” 爱德华低声念诵，随即扣动扳机。 只见那枪口喷出一束银色光辉，将那个中年男人的头颅瞬间吞没！ 并没有喷溅鲜血，也没有什么断骨碎肉。光芒散去之时，那男人的头颅甚至看上去完好无损、只是额头正中心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点。 因为他被击碎的是灵魂。以此确保那人没有什么紧急逃生或是转生的手段。 而在男人被击毙的瞬间，畸肢魔白皙异常的皮肤上突然浮现出了大片大片流动着的黑色符文。 它们自畸肢魔的胸口流向四肢，而聚集起来的黑色符文则变成了虚无。畸肢魔就这样从末端开始逐渐开始瓦解、消失。原本插在艾华斯胸口的那根手臂，也骤然瓦解、消失。不断使用祀火之法的艾华斯立刻使用大量法力将伤口复原。 畸肢魔死死盯着艾华斯，发出意义不明的怒吼。 它猛然爆发出巨力——纵使畸肢魔已经被艾华斯削弱了两轮，但它不要命一般的疯狂攻击还是让已经老迈的戈登瞬间就陷入到了危机状态。 ——不知为何，它仿佛拼上一切也要接近艾华斯。 而戈登原本闪耀着璀璨银光的盔甲此刻已经破破烂烂、暗淡又布满凹陷。但他仍然死死站在艾华斯面前，坚定的牵制着畸肢魔的攻击。 狂怒的畸肢魔意识到自己无法从这里突破，它便用尽全力攻击戈登。肢体末端已经化为虚无的它、用自己变形成长鞭一样的手臂狂乱不断抽打着戈登，而戈登的头盔早在之前就被抽飞了出去。 “戈登，让开！” 眼看着戈登要陷入危机状态，他身后突然传来了艾华斯的声音。 戈登背对着艾华斯，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他的视野已经被鲜血完全覆盖，脑子被反复重击而发出嗡鸣、天旋地转。全靠着道途之力对躯体的强化，才让他的脑袋没有被打爆。 但他仍是下意识的选择听从了艾华斯的命令。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喊自己“局长”或是“先生”、让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戈登回忆起了自己在军队中时，被长官命令的记忆…… 他奋力格开攻击，将浸血而破损的剑刃举在眼前、保持着注视畸肢魔的姿态，向着侧后方一个滑步。 仅仅只是一瞬——从他身侧的后方，便呼啸着掠过一道灼热的火焰。 虽然戈登穿着盔甲，但他后颈因激烈战斗而渗出的汗水几乎是瞬间就被烤干了大半。他的右耳被灼灼焰浪吹拂着，热风将他耳道烤的生疼。 那是宛如新月一般，呈现出弧形的金色剑气。 它闪耀着灼灼辉光、四周蒸腾着扭曲的空气。唯有尾端才有着淡淡的红色火光。 ——那是将注入到圣剑中的法力、一口气挥洒出来的决胜一击。 若是平时，它不可能命中畸肢魔。但此时畸肢魔的肢体已然消失大半、因而无法再度变形躯体，也无法躲避……它被从中间完全贯穿，而爆出的甚至不是鲜血、而是大量迸射而出的火星。 畸肢魔剩余的几条胳膊，也终于在即将被驱逐时被圣火完全烧尽。 而还剩余了一小半、已经失去了弧月形状的火光，则击向了满是触手的魔墙。 但即使如此，神圣武器级别的【辟邪】特性已然让它对魔墙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在圣火触及到那魔墙的瞬间，便如火焰灼烧蜘蛛网般、瞬间向四面八方蔓延扩散。只听得呼的一声，覆盖整个俱乐部的那些狰狞的血肉触手，便从那一点为中心、在一瞬之间就被烧成灰烬，极具视觉冲击力。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窗外夕光的照耀之下，艾华斯手中已经熄灭火焰的红柄剑逐渐虚化、消散，化为一把深红色的巨大钥匙。 胸口被恶魔完全贯穿、教士服都被血浸染的艾华斯，此刻身上的伤势通过祀火法已经恢复了大半。 艾华斯胸口那崭新的圣剑徽章，已经被他自己的血染红。他的教士服胸前也红了一大块，并有肉眼可见的圆形破洞，露出里面通过祀火法刚刚恢复过来的崭新、白净的皮肤。 但并没有任何人笑话艾华斯。人们都尊敬的看着这位坐在轮椅上、不过十八岁的少年。 甚至就连艾华斯此刻的声音，都显得如此威严： “恶魔已经被驱逐！大家无需再惊慌，请所有人继续保持在原地、不要推搡！ “先让牧师们帮伤者治疗——他们还有救！” 刚刚还在混乱中的人群，下意识的选择服从艾华斯的命令。 行动还有些踉跄的莉莉晃晃悠悠走了过来，低声道：“抱歉，艾华斯……我什么都帮不到你……” 在突如其来的冲击中，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在此之前，她对超凡之力并不上心。在她看来那不过是“打架用的力量”、而她并不喜欢与人争斗。但在这时，莉莉却是头一次如此强烈的渴望着力量——至少下次艾华斯遇到攻击时，自己不能再像是这样一样无力。 “没事，莉莉。” 艾华斯看着莉莉脸上架着的眼镜，轻声说道：“总会有机会的……需要治疗吗？” “先让给更需要治疗的人吧，我只是被撞了一下而已，但有不少人直接被恶魔贯穿了……” 莉莉摇了摇头，捂着自己腹部轻嘶了一声。 而在此时，艾华斯终于收到了姗姗来迟的提示： 【驱逐畸肢魔，获得自由经验210】 ——比维罗妮卡多十倍以上的巨额经验！ 他大致估摸了一下，这白赚的经验足以将一个职业从10级直接提升到19级！ 顺利抢到了人头，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满意的笑容。 也不枉我被它狠狠捅了一下。艾华斯心想。 对了，说到幻魔…… 而在这时，艾华斯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下还有个观众呢。 怎么没动静了？傻了？ “如何，影魔？” 于是艾华斯主动开口，在心底问道：“你满意了吗？” 【……心悦诚服，我尊敬的主人】 影魔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发出了沉静的女声。 它的回答很简短，但态度变化很明显。 那种磨砂质感的沙哑声线又变轻了一些，这代表着它对艾华斯的讨好态度愈发明显。就像是猫咪讨好主人时，就会发出比平时的叫声夹上许多的声线一样。 艾华斯满足的微笑着，抬起头来看向窗外的夕阳、松了口气。 此刻非常巧合的，艾华斯、莉莉与戈登停在了刚刚授勋时的位置上、分毫不差。 戈登身上的骑士盔甲已经破破烂烂，头盔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荣誉之剑都已经被打出了明显的缺损；而艾华斯胸口也有着被贯穿的痕迹，而胸口那染血的圣剑徽章、在夕光照耀之下闪闪发光。莉莉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但仍然忠诚的站在了艾华斯背后、搭上了他那已经有些变形的轮椅。 之前第一个发现恶魔、而着魔般对着恶魔狂拍的记者看到这一幕，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底片居然还没用完。 ——于是记者对着艾华斯再度按下快门，将这一幕也一并记录、固定了下来。 接近八千字的大份更新！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艾华斯决定更新人设 莉莉说是这么说，但艾华斯还是找了个空档、先给莉莉使用照明术进行了治疗。 她虽然说着自己的伤势不严重，但艾华斯治疗她的时候用了接近两点法力——对于普通人的生命力来说，这已经相当高了。 这说明多半已经伤到了骨头或是内脏，只是莉莉格外擅长忍耐。幸好艾华斯治疗及时，才没有让伤势进一步恶化。 与上次发生在白舞鞋俱乐部的毒杀事件不同，这次针对外伤、牧师们的抢救非常专业且及时。 这次事件无法称为“白舞鞋惨案”——因为整个事件中的死者仅有一人。而且还是那个在进入表彰大会之前，就已经被恶魔学者控制住的祭品。 ——就是那个用自己的躯体、如蛹壳般“孵化”出了畸肢魔，将停留在玻璃岛外面的畸肢魔召回到契约者身边的中年男人。 一般来说，恶魔学者召回自己的契约恶魔是需要展开大型仪式的。不是一抬手，一个响指就能轻易召回的。不然他们根本没有随身携带恶魔的必要，完全可以把恶魔放到安全隐蔽的地方、自己单独行动。 就如同艾华斯在仪式中遇到的那位操控铁钩魔的恶魔学者，他就始终待在自己的仪式场内、实时与恶魔建立精神联系并随时准备召回。而这次混入白舞鞋俱乐部的恶魔学者，显然不可能在会场内展开大型仪式。因此他就需要用祭品来进行召回。 那位“祭品先生”，就是吃下了畸肢魔的部分血肉，并在身上写下了大量的符文——用他自己的身体构建神殿、在他自己体内完成了仪式。这就是畸肢魔的体型比他要大，还能钻出来的缘故。 虽然不清楚他是被人操控了意志、亦或是被蛊惑欺骗、再或者是被绑架威胁……但既然他全程保持沉默、帮助恶魔学者们安全混入了会场、并用自己的身体与生命召唤了恶魔，那么他无论如何也要分一部分锅。 因此，那个人并不算作此次事件中的“遇难者”。 而排除掉他，这次事件就是奇迹般的全员生还！ 就是因为事情解决的足够快，那些被畸肢魔重创的督察与监察及时接受了大量牧师的治疗、全都被顺利救了回来。 ——正面对抗上位恶魔并顺利完成驱逐，保证公主殿下与在场所有官员、商人、神职人员毫发无伤，甚至连二楼观礼的平民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在场没有一个官方超凡者因恐惧而溃败逃跑，也没有任何一位督察或者监察不幸殉职……最终顺利击杀了一位第四能级的恶魔学者，还活捉了一位第二能级的学徒。 这是毫无疑问的大胜。阿瓦隆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一场大胜了。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半个月乃至于一个月、各种报纸都会反复提及这件事。 艾华斯的称号也将不再是“侦探”。而是“英雄”。 他是货真价实的英雄—— 假如他没有站出来以圣剑重创恶魔，那位恶魔学者就不会被打断精神操控；戈登多半会死，其他人可能也会遭遇不幸；就算恶魔学者被其他手段抓了出来，但谁也不知道恶魔被驱逐前会杀死多少人。 伊莎贝尔也变得很高兴，甚至可以说是兴高采烈。她看起来仿佛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憋住了。 若非是她不被允许在外面参加宴会，否则她多半还会跟过去。 其他见证了这一切的人们，精神也异常亢奋。 突然遭遇袭击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太多恐惧——因为完美大胜的喜悦冲淡了不安。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宴会还是如期召开了。并且参加宴会的人比之前多了好几倍，原本与艾华斯毫无交际的人，也在宴会上与艾华斯交谈甚欢。 艾华斯的确喝了不少酒，甚至还跟安吉拉说、如果自己没起来的话就帮自己请了明天上午的假。 言下之意是自己已经喝多了，或许明天上午会爬不起来。但他今晚会回宿舍，而不是直接请假回家。 ——全程埋伏在阴影中的克罗艾，清晰的听到了这句话。 艾华斯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但他并没有声张。他身边有警惕性拉满的几位高阶超凡者，克罗艾除非有必杀的把握是不会敢再来袭击他的。 但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所以艾华斯打算故意制造出一个绝妙的破绽，勾引她来暗杀自己。 而克罗艾没有立刻袭击艾华斯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的心中生出了不必要的贪婪。 ——仔细想想，她为啥对艾华斯这个与她任务无关的人心生仇恨？不就是因为他那一句话暴露了自己、导致自己把大量收集不易的保命道具都消耗掉了嘛！ 她的工作本就非常危险。全靠这些保命道具，才能保证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道具就是她的另一条命——预先支付的虚假生命。被打掉了不止一条命，她当然会想要来报复。 但是，艾华斯所展示出的圣剑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把“红柄剑”可是【圣剑看守萨缪尔】的武器、也是导致他的职业变成“受诅圣骑士”的原因……那可是3.2版本的BOSS。艾华斯使用每个月一次的“圣剑术”来恢复它的表象，也仅仅只是储存诅咒的另一个壳。 克罗艾的眼光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把剑的确具有超凡价值，甚至涉及到使徒与天司的秘密。而她想要夺得这把剑，最好就是在没有人知道是她动手的情况下将艾华斯杀死。 不知道夺走圣剑的具体目标是谁，这样她拿着它才安全。不然就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惹麻烦。 当然，如果是纯粹适应道途的超凡者，她多半是能保持清醒的。她会意识到，艾华斯既然能持有这把圣剑，那就不是她能轻易招惹的。 但艾华斯知道，她绝不是那种人。 她会前来自己的表彰仪式，那只能是想要报复自己。这一举动就已经证明了她不是纯粹的适应道途追奉者，一定有其他道途的适应性偏斜了她的行为；而靠着影魔的实时报点，艾华斯知道她甚至跟着人群还去参加了后续的宴会。 她这是来打听消息呢。 果不其然，在艾华斯说出这话之后，克罗艾就很快离开了。 ——鱼上钩了。 艾华斯心想。 他并不怕自己喝醉。 因为【酒】这种食物在分类上属于爱之道途的造物。饮酒后造成的疯癫与混乱，也是与恒我沟通的一种方式。牧师祭祀恒我的时候，就要在大吃大喝、饱食且醉酒的状态下进行祭祀。 而影魔的“阴影”能力同样也属于爱之道途，如同炎魔的火焰属于奉献道途一样。所以艾华斯在抽取影魔的力量制作大罪塔罗的时候，才会使用“月亮”这张卡。 从这个角度来讲，艾华斯喝的酒越多、他与影魔的精神联系就越紧密。 就算他完全喝醉也不会昏迷过去。最多也就是让影魔上号代打。 而如今这个状态的影魔，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所以艾华斯并没有假装醉酒，那只会让克罗艾有可能警惕。 就像艾华斯刚刚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诱骗畸肢魔攻击自己再进行反击——他并不惮于将自己作为诱饵。恰恰相反，他很喜欢这种“大量投入鱼饵”的策略。这或许才是他与“牧养法”的契合度如此之高的原因。 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全套——艾华斯是真的喝多了，而且是故意让自己喝多的。 不然无论是祀火法、亦或是其他牧师对他使用的照明术，都能驱散醉酒状态。 但艾华斯特地没有这样做。 他的借口是，他也想要喝醉一次、试试看喝醉是什么样的感觉——正好这次特别开心，或许是个好机会。 有人有些担心的提问，他的腿有没有问题……而艾华斯也趁机给其他人做了一下铺垫，更新了一下自己的人设。 他预先解释了一波，说自己其实并没有残疾、所以那个时候畸肢魔才会袭击自己。他是因为仪式中被恶魔学者献祭过了一次，因此导致了双腿肌无力。他其实也能行动，但那样容易跌倒……所以为了省力、平时才会坐轮椅。 换言之，他其实能站起来。只是那样会很累，所以在复健期间坐轮椅来行动。而他平时也会做一些康复运动来恢复体能。 这样要是他以后不小心站起来了，也有办法解释。 虽然莉莉听得满头问号，但她并没有暴露艾华斯。有人问到的时候，她也会从容不迫的帮艾华斯丰富一些设定与细节。就仿佛真有这件事一样。 谎言与欺骗也是适应道途的能力。艾华斯终于能确定，莉莉的天赋就在适应道途上。 毕竟影魔臣服的速度比艾华斯预计的要快一些；而畸肢魔送的经验大礼包，又能让没有时间锻炼“仪式”技艺的艾华斯能够飞速提升超越道途的职业等级。艾华斯之前预计的是大半年，但现在看来，他摆脱“轮椅侠”的身份印象恐怕用不了这么久了。 无论是他去其他国家、亦或是跟着导师去考古，他总得能走路才行。 没听说过推着轮椅去考古和冒险的。 作为宴会的主角，艾华斯如此积极配合。因此气氛显得格外热烈。 当他们回到罗宁街14号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 在路上的时候，艾华斯已经睡了过去。身上盖着莉莉的外套到了家。 而莉莉帮熟睡的艾华斯擦拭身体，喂下醒酒药之后、将艾华斯摆在了床上。而她也去一墙之隔的客房睡下了。 在那之后，又整整过去了两个半小时。 直到凌晨三点，蛰伏已久的克罗艾才悄无声息的浮现了出来，幽绿色的瞳孔如同狼一般。 她悄无声息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轻而易举找到了那把挂在轮椅上的巨大钥匙。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偷窃阴影的代价 但克罗艾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去首先触碰钥匙。 虽然不知道这把钥匙有没有什么预警功能……但还是以防万一，最后再拿走比较好。 越是接近胜利，克罗艾反而越是冷静了下来。心中开始思考各种可能性，思索着自己的疏漏与过失。 安静的复盘过后，确认没有漏洞。 艾华斯也是真的喝醉了，他在睡梦中的各种行为没有任何异常。 于是她才大胆的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了一支暗红色的口红，轻轻给自己涂抹着。 适应道途的基本能力，就是对毒与疾病的抵抗能力、等级越高就越强。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吞食大量草药而不需要担心副作用，亦或是在野外吃下任何看得见的生物来补充能量与营养。很多毒对他们自己是没有用的，但对其他人却有用。通过这种认知差异，适应道途的暗杀能力非常强。 而她作为“鹰眼”组织的成员，能从组织里知道各种秘毒与咒毒的制作方法。她除了将这种膏状的猛毒涂抹到“鹰羽”飞刀上，还将它们制成了方便携带与隐藏的口红，用一个致死的吻来触发。 当然，这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仅仅只是她的一种恶趣味……硬要说的话，就是一个吻总比给对方涂口红的动作要轻一些。但其实她真正想要做的，仅仅只是“亲吻”而已。 悄悄夺走他人生命的吻，给人一种浪漫而充满魅力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传说中的魅魔或是女妖一样。很是有一种仪式感。 但克罗艾现在回头想想……或许自己从最开始就偏向于爱之道途。这一路的习惯，其实就在不断强化她自己爱之道途的相性、而她自己却始终未曾察觉。只是如今，她才真正察觉到了自己的欲望有多旺盛。 就像是她总是会穿着那些对阿瓦隆人来说，有些过于暴露而显眼的衣服、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一样。这对一名刺客来说，似乎有些过于高调了。 她一直都将自己伪装成美之道途的信徒，但她或许更适合爱之道途。可惜，鸢尾花的爱之道途完全被月之子把控，而她或许可以离开组织、却绝对不可能成为月之子——否则一定会被同事们找出来并杀掉的。 ——但也没关系。 等我拿到了这把神圣武器，也就有了和组织谈判的底气了。 给自己涂好了口红，克罗艾看着熟睡而带着酒气的艾华斯、露出了笑容。 ……仔细一看，虽然之前看着挺气人的，但这个年轻人如今细细看起来还是挺英俊的嘛。 那亲他一下，我倒是也不亏。 她俯身轻轻亲吻艾华斯——但不知为何，她的腰却只能弯到一半。 她都已经能嗅到沉睡的艾华斯口中呼出的淡淡酒味、以及他身上散发着的异性味道。但她的腰却像是被麻醉了一般，保持着这费力的动作、一动也不能动。 “——闹够了没？” 一个冰冷的女声在她脑海中响起。 从声线与语气上来判断，像是一个强势而高傲的成熟女性。 ——不是艾华斯的那个贴身女仆。 该死的，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埋伏？！ 克罗艾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就融化为阴影、挣脱这来源未知的束缚，潜入到了艾华斯的影子里。 但与之前的每一次阴影潜行都不同—— 又或是说，就和上次她潜入艾华斯的影子时一样。一种莫大的，极为强烈的恐惧感攫住了她的心。 ——可她已经来不及逃走了。 原本穿行自如的影子，此刻却像是冻结的冰一样，冰冷而坚固。 就仿佛她自己投身于囚笼之中，将自己冻结在了冰块中。 而那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嘲讽着：“你这偷窃阴影力量的小贼，倒是挺信任这份力量的啊……” 而在这时，克罗艾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再度拥有视力的时候，她看到躺在床上的艾华斯变得很远。 而自己的视角…… ——就像是被封印到了镜子里一样！ 而与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发色与瞳色都是纯黑色的“另一个自己”，就站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嗤笑着看着镜中的克罗艾。 她慢慢“走近”镜子，凑近过来——她的“行走”仅仅只是一个动作，而实际上她是飘过来的。她的脚在走路的时候，有一半会融入到地下。而她的身体也并没有因走路而高低起伏，而是散发着淡淡的黑烟。 在镜中的克罗艾，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她被迫做出与镜子之外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动作，凑近了让她感到莫大恐惧的“另一个自己”。 在“另一个自己”凑近之后，克罗艾才注意到……她的瞳孔与头发并非是黑色，而是不断流淌着的虚无。不是能反光、能看清发丝的那种黑，而是“不存在”。 她的皮肤也白皙到如同幽灵般，呈现一种近乎半透明的质感……唯有身上的衣服是实体。 ——你是谁？ 克罗艾想要说话，但连张嘴都做不到。仿佛自己真的化为了一道倒影。 但镜外的自己却像是听到自己的心声一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颇具魅力的笑容。 可这时被封到镜子里的自己，却并没有同步做出一样的动作。 镜子里的克罗艾，依然是焦糖色的短卷发。她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恐惧，那姣好的面容都一并被扭曲。 “鳞羽之主的追奉者，窃取鱼类之鳞、窃取鸟类之羽的盗贼啊……事到如今，连自己的力量来源于谁都不记得了吗？” 她嘲笑着，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克罗艾脸颊上轻轻滑动。 咔—— 克罗艾仿佛听见一声幻响。如同灵魂被切割一般，无法言喻的剧痛传来——她的镜像被切开了一条裂纹，而她却喊不出来一个字。 她的大脑因痛苦而空白，但很快那个单词便涌入心间—— ——自己的力量来源于谁？ 是影魔！ ……艾华斯的影子里有一只影魔？！ 怎么可能！ 但是……如果这是事实的话…… 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艾华斯能看见自己、为什么他完全不怕自己、为什么自己在进入艾华斯影子里的时候会感到莫大的恐惧…… 而她也了解了，艾华斯在宴会上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把自己引来的陷阱与伪装！ ——什么牧师、什么英雄！全是假的！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与上位恶魔契约的恶魔学者，绝对不可能这么年轻！ 这一定是哪个极为强大的恶魔学者、兼职了黄昏道途，转生到了艾华斯体内、窃取了他的身份与躯壳！ 那一瞬间，悔意就袭上了她的心头。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招惹艾华斯！ 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绝对不可能从影魔手中逃走！ 适应道途的力量来自于模仿他人。无论是毒、预知、隐形、再生或是其他的能力，都来自于对自然界其他生命的模仿。而她的阴影潜行技能就是鹰眼组织的前辈们，通过模仿“影魔”这种恶魔而构建的能力。 然而那终究是盗版，他们毕竟无法真正抓住一只影魔来临摹它的天赋。这不过是通过观察力与想象力来构建出的弱化版能力。 如今她才知道，原来影魔对“阴影”的操控、居然也包括了镜像！ 与其说是这样才能抓住她，倒不如说是影魔已经抓住了她，然后特地给她表演了一下真正的影魔是如何捕猎的…… “我倒是不介意你们从我哪个同族身上抄袭了它的天赋。但是伱用的太丑陋了，就像是蛤蟆在唱歌、驴在跳舞。我感觉像是有一个大象从头上咚咚的跑了过去……吵死了。” 影魔的声音中满是恶意，而克罗艾越发清晰的意识到、影魔的声线正在逐渐向她自己靠拢——从那傲慢而成熟的女性声音，变成了她那如同蜜糖一般魅惑的声线。 “还有，更重要的是——主人的影子，那是属于我的地盘。” 她的声音轻柔却冰冷，纤细的手指透过镜面，握住了镜中之人的脖颈：“你越界了，小贼。 “若不是主人仁慈，我当时就要将你撕碎。幸好蛇父护佑，你还敢回来。 “你甚至愚蠢到，想要杀死我的主人——你以为你是谁？如此弱小，却又如此自信……” 那镜中痛苦不已的克罗艾，她全身被阴影不断腐蚀着。落地镜的边缘也渐渐渗出血来，就仿佛这不是实心的镜子，而是逐渐合拢的铁处女一般。 而在克罗艾失去意识之前，影魔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你抄我的，那我也来抄抄你的。正好我还缺一套适合人类审美的皮。 “既然你试图偷窃阴影……那你的嗓子和脸，现在就归我了。 “用人类的话说，这应该是叫做债务清偿。” 说着，影魔的手指触碰镜面，给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叉：“你现在资不抵债了，小姐。” 一瞬之间，克罗艾本就满是裂纹的灵魂、被影魔的指甲完全撕碎。 直到第二天，艾华斯昏昏沉沉的醒来，他也没有被影魔叫醒。 这是他之前跟影魔说好的，悄悄干掉那个刺客。没有什么特殊事情就不用叫醒他。 这也是他表示自己对影魔的信任。 “昨晚情况如何？”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如此在心中问道:“她的遗言是什么？” 艾华斯倒是不担心影魔把她放跑了。 因为他醒来的时候，弹窗就已经浮现在了他眼前： 【击杀第四能级超凡者，获得自由经验120】 比畸肢魔低了一百左右，但自己送上门的经验、也够用了。算上之前艾华斯没用完的经验，他的自由经验已经有了364点。这样月初进阶完恶魔学者之后，艾华斯下个月初还能连续进阶——只用两个月，就能直接爬到第三能级！ 如今制约艾华斯的，反而变成了仪式的冷却时间。当然，为了防止经验溢出、还是前面正常看书，最后用自由经验补等级吧。 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艾华斯只是有些不放心——影魔不会把她身上的东西都一并给撕碎、腐蚀了吧？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她身上能留的装备都留下来……你放哪了？” 他追问道：“还有。地板什么的都没弄脏吧？” “她没有遗言，到死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对冒犯了您这件事感到了后悔。” 而影魔与昨天又有所不同、比昨天更像人类的声线，在他心底响起：“战利品在旁边的沙发上，全部都在，主人……至于她的血，我也都吃下去了。不会留有任何痕迹。” 艾华斯顺着看过去——还真是。 那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井然有序、分门别类的摆好了。就像是自己脱下来放那的一样。非常完整、一点损坏都没有。 “……莉莉来过？” 艾华斯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莉莉过来摆好的？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昨晚已经提醒过莉莉了，今天不要来叫他。她是不会擅自进入自己的房间的。 这影魔……做事还挺有条理的？ 更新完毕，求票啦~ 然后推一本朋友的书，改变科技史类型的，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喵！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清点战利品 艾华斯没有去找轮椅，直接就穿着睡衣下了床。 他直接踩在柔软干爽的地毯上，忍不住感叹道：“的确还弄得挺干净的，没看到地上有血渍、连地毯都没有弄脏……做的不错，影魔。” 而在艾华斯双脚踏在地上之时，影魔与艾华斯的契约接通、属于影魔的力量被激活。 朝阳的晨曦之光正打在艾华斯身上。 并不强烈的阳光，让他也仅映出了浅淡的阴影。但在影魔活性化之后，那阴影便骤然变浓——就像是大剂量的墨汁滴在水中。艾华斯脚边的阴影，变得像是一团毛茸茸的黑猫。 整个房间都变得昏暗起来，无数漆黑的烟气逐渐凝实，慢慢爬上所有的窗户。逐渐变粗的阴影纹路就像是密集的血管与神经，又像是缓慢生长的树杈，将窗外的阳光几乎完全遮蔽。 如今漏进来的阳光只剩少许。就像是天将亮未亮之时，房间内那昏暗却又勉强可见的状态。 “太黑了些。” 艾华斯随口道：“但随意吧，你高兴就好。 “我还以为你会把她完全撕碎呢。我都做好随便捡点有用的准备了……没想到保存都这么完整。” 他挑挑拣拣，检索着自己的战利品。 越是检察，他的表情就越是微妙。 装备就不说，为什么连内衣都能保存这么完整的？ ……啊，也不对。似乎倒也合理。 如果装备齐全，但只有内衣不见了似乎问题更大…… 艾华斯大致搜索了一下，这次刺客小姐“掉落”的物品里，最有价值的大概就是她的匕首，也就是那把无柄飞刀。 【鹰羽*4】 【超凡武器（浅紫色）】 【异种匕首，投掷武器，轻型，锋锐】 【异种特性：无柄（它必须以特殊手法才能正常使用）】 【模组-毒槽：它的淬毒效果维持时间更长，且命中时更容易使敌人中毒】 【超凡模组-无声之毒：被淬毒时，它在命中目标前将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这套飞刀还剩四把。 它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属性，所有效果都是为了暗杀而生。在超凡武器里面，也算是最弱的那种类型——但对于一名暗杀者来说，这就是绝佳的暗器。 只要涂抹上毒液，那么它就不会发出破空声。以这种手法进行偷袭的话，基本上就只能通过灵感来躲避。一些缺乏灵感属性的道途中，就算超凡等级培养的很高、也无法通过感知来捕捉它。 只是可惜，刺客小姐没爆出来“技能书”。艾华斯暂时无法得到鹰眼的刺客使用这把武器的手法…… ——但也不是不能用。只要找个信得过的铁匠，给它后面装上刀柄就行了。这样它就从异种匕首变回了普通匕首。 虽然可能会导致重心偏移，但反正也不影响它的属性。铁匠的水平够好的话，应该可以把它改造好的。 而配套这把刀的毒，刺客小姐身上也有两支，都以口红的形式存在。 其中一支口红是暗红色的，叫做【爱意】。里面的毒比较隐蔽，会让人在中毒后在几个小时内越来越疲劳、然后在不知不觉间猝死。 而另外一只是粉红色的，叫做【月之雾】。能够让人在几秒内死亡，死因是以心肺为主的内脏被快速腐蚀、融化——这显然就是刺杀那位秘书时使用的毒。 这两支口红基本都是全新的，大概还能用很久。艾华斯并非是制毒人、他也不是适应道途的超凡者，因此他自己无法免疫这份毒。而且他也显然也是不用口红的。 就算如此，直接把口红当做固态毒膏来用也是没问题的。鹰眼组织的毒还是很靠谱的……总之先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发信器。那是一个需要灌入暗属性法力才能触发的徽章，它的作用就是紧急通知自己的上级——要么是求援、要么是自杀。 看来影魔的效率很高。她都没来得及自杀，就被影魔杀掉了。 不然的话，这经验就要浪费了。 “这能爆？！” 而在艾华斯看到刺客小姐的那件束腰时，整个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在鹰眼里地位这么高的吗！” 因为那正是“影中之鹰”套装的另外一件装备，也是最具价值、最核心的一件装备： 【阴影中的潜行者】 【超凡装备（紫色）】 【防具-躯干】 【特性：在敌人没有发现你时，成功进入潜行或隐身的容易度上升（限适应道途触发）】 【超凡特性：在潜行或隐身状态下，伱发起的偷袭攻击总是获得+1有利（阴影）（限适应道途触发）】 【套装：影中之鹰（1/4）】 【“——保持安静，保持沉默。阴影是我们的母亲。”】 虽然稀有度只有紫色，没有一丁点的抗性也没有附魔的法术…… 但这毫无疑问是这套装备最有价值的一件。 在游戏里它可以被购买，但实际上唯独这件装备不是量产的。所以这个套装属性其实是凑不齐的，一般玩家只能凑到三件套。第四件得通过特殊渠道获取。 因为它带来的，是“优先级”的提升。 这个世界的超凡者们，之所以用“能级”来概括等级。就是因为在能力发生冲突的情况下，能级更高的超凡者更容易判定成功。而在能级相同的情况下，结果就不好说。 比如说，威权道途有着“无所遁形”的律法术，能够揭示范围内被超凡力量隐藏起来的东西。这个法术就有+1有利（揭示），在比对方低一个能级的情况下也能发动成功，但如果低两个能级就基本扫不出来。 所以那些低等级的监察与律法师是抓不出来刺客小姐的——他们等级太低，用尽手段也找不到她在哪里。 而+1有利（阴影）的意思，也就是说靠着阴影领域的加持、刺客在偷袭时能够获得一个临时能级。但如果对方免疫阴影能力，那么这个优先级加持就是无效的。 根据艾华斯的判断，戈登应该是39级的空骑兵。老爷子这个年纪，基本上积累是肯定够的。所以他肯定是卡在进阶之前的等级上——那就是不多不少的39级。 他应该是进阶反复失败，所以就决定不晋升了。 第四能级晋升第五能级，失败已经会对灵魂造成明显损伤了。甚至在满月仪式也有可能会死亡。 虽然戈登也没有带坐骑，但那位刺客小姐也没有偷袭。作为弱势职业，能与空骑兵正面交手不分胜负、甚至比狮鹫跑得还快，刺客小姐应该也有个38、39级左右。 这也比较符合鹰眼组织的策略：他们外派到国外的刺客，基本都是第四能级。因为这个能级的刺客才能比较安全的逃避追踪与侦查，在陌生的危险区域内活动。 如果刺客小姐能完成进阶仪式到40级，那么戈登是不可能压制住她的。虽然只差一级，那也是差了一个阶级。 但如果第五能级的那几位“大”字开头的超凡者真来了，克罗艾的潜行对他们来说就是没有价值的。他们轻而易举就能把克罗艾扫出来并控制住。 这就是能级压制。正是因为这森严的“等级”制度，所以超凡者才会将其称为“能级”。意思也就是超凡能力的优先级。 而适应道途有着预防偷袭、感知危机的能力，还有一些道途也都有防御系的能力。但只要刺客穿上这套没有半点防御属性的布甲，就能成功偷袭之前偷袭不了的敌人、刺破之前无法刺破的防御、命中之前无法命中的目标。 哪怕只有+1，但只是暂时提高一个能级的判定，也是极具价值的！ 虽然随着版本更新，提高优先级的词条就渐渐泛滥了……这也算是一种数值膨胀。但在目前1.0版本下，哪怕是+1有利的装备也很稀有。 没有获得有利加成的情况下，50级去打堕天司基本是没法打的。 50级甚至已经是现版本几乎不可能达到的第六能级了，要九道途的49级超凡者齐聚才有可能完成进阶，而且失败有很大概率死亡。因为现在基本上凑不齐人，50级很难完成进阶……要等世界大乱、第五能级的力量已经开始不够的时候，才会开始大量诞生第六能级。 在当前这个环境下，第六能级就是毫无疑问的世界最强、天下第一。 教国的永世教皇现在就是50级，但她也是靠着永世教皇的位格强行提了一级临时等级，等卸任就会退回到49级。 而堕天司作为3.0版本的极难本，甚至50级都仅仅只是刚到硬性门槛。在这种大型MMORPG游戏里，某个版本里最难的挑战级副本，不满级满装等基本上是连进团都是进不去的。进去了也基本是反复灭团。 ——这就是上位幻魔的含金量。 如同“上位恶魔”指的是比恶魔学者位格更高的恶魔，“上位幻魔”这个概念也是从堕天司把“蔷薇十字”结社团灭了才开始的。指的是比这个世界位格更高的幻魔——所有的使徒、天司都属于上位幻魔。 上位幻魔与幻魔的区分，就是上位幻魔哪怕强制受肉降临于物质界，等级被卡死在了世界上限，但实际上也总是被视为更高一阶。而这就是蔷薇十字结社失败的主要原因，纯粹的信息差。 是否带有全领域无条件有利+1的（神性）判定，就是上位幻魔与幻魔的区分。 也只有上位幻魔才能被大罪学者封印为大兽。 因此虽然悖焰之蝶的等级很低，但它的位格很高——这只没有完全孵化的早产小蝴蝶当时甚至只有三十级，但它当时的判定却是第五能级的标准。几乎不吃一切控制、削弱、诅咒、破甲、偷袭，甚至也能穿透玩家这边的抗性与护盾。 当时玩家们还以为这是团本标配呢……结果之后连续两个大版本的BOSS全都没有这个特性。直到玩家们在打完堕天司，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悖焰之蝶才是玩家们第一个攻略的上位幻魔。 所以，凡是带“+1有利”词条的装备，都是需要最优先收集的。虽然每个领域只取最高级加成，但加成的领域还是挺多的。 这也是艾华斯想要去考古的原因——这种装备哪怕是原住民也知道是好东西，基本只有各个国家的顶级势力手中才持有。放到鸢尾花就是鹰眼，放到阿瓦隆就是仲裁厅。 阿瓦隆的最强者，应该就是大仲裁者梅格。 她虽然也只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但她身上有三件+1优先级的装备，分别强化了“结界”、“揭示”、“抵抗”三个领域。如果拿上女王的权杖，还可以获得“律令”这个领域的一个优先级；那样的她基本上就是一位第六能级的至强者了。 也正是因为梅格的强大威慑力，内部政局愈发混乱、各怀鬼胎的阿瓦隆才能维持至今。 就是因为明年夏天的时候，梅格意识到阿瓦隆局势渐渐变得不妙，所以她决定尝试晋升。如果她能够完成进阶，那星锑是绝对不敢进攻阿瓦隆的。 但在那场晋升仪式里，梅格进阶失败，并最终不幸死亡—— 在那之后只过了三个月。就到了阿瓦隆的“残酷之秋”事件。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很贪心的艾华斯 到了现在这个时代，现存的这种装备基本上都已经被垄断了。 想要稳定获得这种提高优先级的装备，那就得去挖坟。放到游戏里就是抽卡式挖宝。 这就是前面说的那个“特殊渠道”。 从“米娜夫人的占卜店”里，就可以通过每日一次的占卜获得随机“线索”。而这些线索是有等级的，算是经典的藏宝图模式。 在游戏里的表现，就是到地方之后使用就能挖出来一个BOSS，打完了之后全队给一件装备，装备绑定不可交易。 这BOSS很难打，通常得世界频道喊个打手来。而就算抽不到，也可以向那些抽出来高等级线索的玩家付钱组个车队吃掉落。 紫色线索意味着每个人至少掉落一件浅紫色装备，而紫色到深紫色才有可能出这种优先级装备。紫色一般是套装中的核心，深紫色是强力的散件。 而“至少”的意思，就是说大概率挖出来的都是浅紫色。 这些装备来自于古代那些有顶级强者存在的家族。它们中的多数都来自于天司、使徒或者诸神的赐福。而古代那个时候，因为还没有方便继承的“职业”体系，因此超凡能力的传承很容易断绝。而在古代王国破灭之后，这些装备就有可能一并被埋葬。 艾华斯之前非常强烈的要跟着导师去考古，就是为了去挖这种东西。 希望这个世界的“米娜夫人的占卜店”里，也能有这种线索或是类似的东西吧…… 明天就是周六了——等周末，艾华斯就有空去逛逛“商城”了。 这件【阴影中的潜行者】，同样也是从古代就流传的稀有装备。艾华斯之所以知道它是古代装备，是因为它也是能挖出来的、也就是玩家有机会能持有的。而现代获得的那些就是挖不出来的。 比如说大仲裁长的其中两件装备、以及女王的权杖和王冠，就来自于银冕之龙的赐福。 那位刺客小姐的地位，可能比艾华斯想象的还要更高一些。【阴影中的潜行者】，一般是鹰眼的那位首领赐予抵达第五能级的刺客大师的。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这位刺客小姐显然还不配。她的确年纪很小就到了39级，但这不代表她一定能进阶成功。连续失败个三四次，基本上就不可能再成功晋升了。而年纪大一点、经验丰富了、神秘技艺愈发熟练了，晋升概率才会更大一些。 所以要么是鹰眼的首领特别看好她的天赋，要么就是她备受宠爱。 但她应该和首领没有血缘关系……艾华斯认识他的女儿。他女儿三十多岁，孙子现在才几岁，怎么都对不上。而且那样的话，鹰眼组织应该也不会让刺客小姐来执行危险任务才对。 不过这孩子气性是有点大的，一点都不懂隐忍，显然是被娇惯的类型、不像是经过残酷训练的那种冷血无情的刺客。更像是一位骄傲的大小姐。 在这种并不是很适配适应道途的情况下，她却能以这样年轻的岁数进入第四能级巅峰，大概率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进入了适应道途、有同道途的长辈手把手的带。 所以，她才会硬点三级“阴影亲和”。这个道途特性在点到三级之前，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用的，两级第一次进阶的时候点一次就不错了、甚至这一次都未必会点。没有人教导的话，她怎么可能连点三次？ 而且在点满三次并掌握阴影潜行之前，她基本上是毫无战斗力的。 作为一名几乎是消耗品的刺客，鹰眼组织培养她的成本是不是有点高了？ ——除非她在低等级的时候就不用出任务。 正是因为她没有低等级的时候与他人博弈、最终刺杀失败的经验，基本上都是靠等级和装备压制……所以她的行事才会如此冲动。 那么，她大概率和上一代刺客大师有点关系。而且那位大师恐怕不赞成她加入鹰眼组织。 那也就合理了……所以那位刺客小姐，明明等级这么高、但是在阿瓦隆执行的却是一堆毫无难度的任务。 关系户啊姐姐。 ……但这也意味着，这装备可能有点烫手。虽然她的上级没有收到她的信号，但是她始终不去联络他的话、他肯定也知道刺客小姐已经死了。而且大概率被捕获，甚至暴露了。 那样的话，他就一定会转移阵地并逃走。而她死在阿瓦隆这件事也会被传到鹰眼组织里。 除非艾华斯能提前找到她的上级并把他灭口，否则那位刺客大师可能就要亲自来一趟了。 但刺客小姐算是关系户，经验不足所以能直接暴露出来——她的上级难道也能暴露出来吗？ 艾华斯并不指望。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打算把到手的好处吐出去。 他向来都是很贪心的。这种好东西，艾华斯就算自己用不了也可以送人、可以卖掉甚至也可以上交来换取点别的好处。但绝对不会在怂了之后，就自己默默退回去！ “……反正，到了我手里的东西那就是我的！” 轻轻摸着这刚脱下来的黑色护腰，艾华斯下定了决心。 刺客大师再强，也不如星锑王国和蔷薇十字麻烦；艾华斯以后的敌人可是堕天司，你一个才第五能级的刺客大师算老几？ 给我一年的发育时间，我双道途都能拉到第五能级！ 况且，如今梅格还活着呢。 要是真有第五能级的强者入境，那些大人物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监视起来的。 “说起来，”艾华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顿时完全不紧张了，“刺客大师……是不是也是用阴影潜行的啊？” 他开口问道：“影魔……第五能级的刺客如果使用阴影潜行，你能对付他吗？” “假如他主动进入主人的影子，我就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他、而他不会有任何反抗能力。但如果他不进来的话，我只有使用您的身体才能与他对抗……可您只有掌握第三阶段的阴影亲和，我才能完整进入您的身体，而不会对您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影魔委婉的说道。 ——否则的话，艾华斯的身体会被挤爆的。 “阴影亲和”这个道途特性，对适应道途的超凡者来说可以学习阴影偷袭或是阴影潜行；而对于超越道途的艾华斯来说，也就是能搓个暗影球。但随着艾华斯阴影亲和的等级上升，他体内能容纳影魔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到第三级的时候，艾华斯才能用自己的身体勉强容纳影魔。那样影魔就不用躲在艾华斯的影子里，而是能进入他的身体了。也就不会被其他人意识到艾华斯影子里有东西了。 而“阴影亲和”点到第五级的时候，艾华斯才能与影魔融合、真正发挥出影魔的全部能力。 甚至比影魔本体还要更强大！ 影魔、炎魔、镜魔这种上位恶魔，都是没有实体的。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反而会受到一些限制——比如说影魔就很惧怕正午时分的阳光、也会被各种带阳光词缀的法术重伤。但如果影魔开着艾华斯机甲，那它就完全不需要害怕这种东西了，因为作为外壳的艾华斯可以替它轻易挡下那些它最为惧怕的法术攻击。 但要是连点五次阴影亲和，那意味着艾华斯就别想点其他特性了。除非选择类似“灼与耀之容器”这种特性的复合词条才行。所以艾华斯目前的规划，是先点三级然后再选容器类词条——等五十级以上开了上限，再回头补满阴影亲和。 “那么，”艾华斯追问道，“如果我有第三级的阴影亲和，你能否对抗他？” “没问题。” 影魔简短的答道：“他们对阴影的理解还很差，甚至无法在不连续的影子里跃迁。他只要在我附近进入到影子里，我就能感应到他。” 那就好。 艾华斯放下心来。 也就是说，我超越道途最快到第三能级的时候，那位刺客大师就不是对手了。 于是他反而变得有些迫不及待。 ——您老人家啥时候过来再送点装备啊？ 莉莉这套装可还差两件呢。 说起来，您来的时候能顺便带点技能书不？密续书可不好整啊…… 艾华斯如今立下的功勋，大概够再兑换一本密续书了。 希望这次能自选——能的话他就替莉莉选一本适应道途的密续书。 “……伱说话比以前熟练了很多嘛。” 艾华斯放下心来，轻声调笑道。 它说起话来比之前熟练得多了。之前它一口气说这么一大串的话多半是要卡壳的。 而且它如今柔和又甜蜜的声音，也的确比之前好听多了——之前它搓出来的那声线未免太酷了，像是个阴沉女帝、又像是个声音沙哑的女性恶魔。 现在就显得年轻多了。 就在这时，艾华斯身后的影子突然聚集起来。 由纯粹阴影构成的黑色触手从地上浮起，从艾华斯的裤腿中流入、又从他的领口流出。 那些四散的黑色烟气聚集起来，构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上半身。 她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甚至有些半透明。及肩的短卷发与瞳孔都是虚无般的纯黑，直到锁骨以下的部位都是不着片缕。 她双手环抱着艾华斯的头颅、上半身从他的脖领与袖口中浮现出来。但艾华斯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柔软与温暖，只感觉那是如蛇的鳞片一样冰冷滑腻的触感。冻得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主人……我的新形象如何？” 影魔很是期待的望向艾华斯。 艾华斯有些讶异的看向她，随即理解了：这应该是影魔用那位刺客小姐为模版，构建出的新形象。只能使用黑白两色，对它来说有些勉强了——简直像是3D版本的遗照。 他伸出手来，抚摸着影魔的脸颊与头颅。以及她的头发。 影魔的皮肤传来的触感，就像是冬天的玉石上滴了沐浴露。而她的头发，则像是冰冷的蜘蛛网、像是某种近乎气体却又勉强摸得到的存在。 “很漂亮。” 他真心实意的赞美道：“声音也很好听。但声音也就罢了——不过模样还是变回去吧。我还是更喜欢猫猫狗狗一点。” “这不漂亮吗？” 影魔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的融化滴落、化为了一只黑色的猎犬。 艾华斯蹲下来亲昵的摸着狗头，笑道：“很漂亮的，我也很喜欢。 “偶尔变成那样也是可以的。但我是要喂你的，你也应该有作为宠物的意愿与觉悟。要是以人类的模样做出那种事，那还是算了吧。 “——无论是让同类成为自己的宠物、亦或是食用自己的血肉，都会扭曲我的心智。我们足够纯粹、相互依赖、彼此审视的合作关系也会逐渐变质。” 艾华斯认真的解释着，那黑色矫健猎犬被他搓着搓着就又融化着变成了一只黑猫。 它的眼睛与毛色都是纯黑色的，像是一个球。如果放到角落大概率是完全看不见也找不到的。 “你看，这样多可爱？”艾华斯赞叹道。 “……而且，影魔。到了现在，你其实连你的真名也没有告诉我吧？你不会觉得我忘记这件事了吧？ “还是说，你觉得……我会以为你的名字就叫‘影魔’？” 看着沉默的影魔，艾华斯嘴角上扬：“等你什么时候决定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也不再称呼我为主人——等我们变成了真正的、平等的、可以相互信赖的同伴。到了那时，你再变成这个样子吧。” “……会有那个时候吗？” 影魔忍不住反问道：“人类至多也就只能提升到第五或是第六能级吧。” “会的，”艾华斯摸着黑猫，平静说道，“只要杀死堕天司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影魔嗡的一声震散成了一滩黑泥。 它显然没有料到艾华斯的野望居然这么大—— 如此甘美的超越之心，让它忍不住变得兴奋了起来、无法维持自己的拟态。 艾华斯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他对着自己脚下沸腾的阴影，慢条斯理轻声说道：“即使如此，你忠诚的心也仍然值得奖励。 “距离下次进阶还有十天。等下周末我们顺利进阶，我就好好喂你顿大餐，来作为你此刻可爱想法的奖励吧……我的羔羊。” “……我期待着那一天，我的主人。” 影魔的声音激动到近乎颤抖。 七千九百字的更新，更新完毕！ 还是老规矩，起床再改错字喵！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哈伊娜的委托 虽然艾华斯请了假，但他也只是今天上午不打算去上课而已。 之前他靠着助教的身份从导师那边批了个条子，在学校图书馆里借了一本《普通仪式学》。如今正好有空可以在宿舍里看一会。 不得不说，大学里面的知识档次就是高。 高贵之红结社之前写信教给艾华斯的那些“隐秘知识”，在这本书里也不过是常识的程度。这本书里面的知识，包括第二能级为止的各种常见仪式。尽管这本书的本意，是让牧师们能够识别并反制超越道途使用的各种邪性仪式…… 但艾华斯反过来学习如何使用仪式魔法也是没问题的。 艾华斯在吃过早餐之后，就在二楼书房里专心看书。 直到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客人前来拜访。 “哈伊娜学姐？” 艾华斯放下手中的书，对着被请进书房里来、坐在一侧沙发上的少女调笑道：“你看，这次学姐你没有提前预约，来拜访的时间就很恰当。” 此刻外面是上午十点。 她终于能在一个阳间时间来找艾华斯了……这让艾华斯很欣慰。 “其实我以前上课的时候，也没那么容易迟到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哈伊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口带过了这个话题：“算了，不提那个。这次来找你有三件事。” “三件？” 这倒是让艾华斯有些惊讶：“和昨天俱乐部有关吗？” “嗯，其中一件有关。” 哈伊娜点头答道：“肯特局长说，要再送给伱一本密续书作为此次事件的感谢。” 她说着，看了一眼艾华斯桌上的《普通仪式学》，微微顿了顿补充道：“哪怕是超越道途的也可以。这本书将被完全做好处理……如果你打算送给某个人的话，最好把那个人的名字也报上来，监察局给你作保。外国人也可以。 “如此一来，那个人如果没有犯法的话，也不会因为学习密续书上的知识而被监察局抓捕……即使是非法道途的密续书也可以。” “‘感谢’吗？”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我还以为会是‘嘉奖’、或是‘安抚’呢。都做好是不是要再参加一次表彰的心理准备了。” 哈伊娜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回应：“你也可以当是慰问品啦……” 监察局可不敢再邀请艾华斯参加“表彰仪式”了。 按理来说，表彰仪式和不属于三大机关也不是士兵的艾华斯其实就没有太大关系。 上次的表彰仪式，其实就是为了掩盖监察局的无能、试图通过这种手段将艾华斯的荣誉和功劳分润一部分给监察局。而上一本密续书，就是用来收买艾华斯的封口费。 ——不用艾华斯特地说什么，只要他上了颁奖台之后什么都不说就可以了。 这次非常幸运，没有人因此而死。原本是要出大乱子的，结果机缘巧合变成了大胜。 然而王室又不傻，尤其伊莎贝尔公主还亲自参与了此次事件……虽然结果是好的，但不代表过程就是正确的。 因此监察局这次在明面上是要被表扬的，甚至要上报纸狠狠夸赞一番。 但实际上，凡是与这件事能扯上一点关系的大臣昨夜都被女王陛下约谈了。甚至就在此时此刻，圆桌厅那边都还在紧急开会——他们平时周五上午是不开会的，这次是特别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监察局肯定不敢再闹什么大动静。他们宁可希望民众赶紧忘掉这件事。 这点肯特局长已经跟哈伊娜说过了。但她却不太好直接跟艾华斯讲出来。 ——但其实艾华斯知道，这确实是相当有诚意的“感谢”。 或许哈伊娜不懂肯特局长这是什么意思，但艾华斯能听懂。 监察局真正的诚意，不是送出一本密续书那么简单——那毕竟是能用钱和人情就能买到的东西，与艾华斯的功绩完全不符。 他们的意思其实是，允许艾华斯私下招募一个超凡者手下。不需要经过考试、甚至不需要是合法道途。监察局甚至能帮艾华斯提供身份证明……如果艾华斯这个手下出了事，监察局也不会来找他麻烦、而是会自己负责。 监察局的意思是，既然这次艾华斯帮他们解决了一个麻烦；那么未来监察局也会帮艾华斯解决一个麻烦。 这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奖励了。 这种淡然而沉稳的风格……显然不是肯特局长敢许下的承诺。 这是惊动了上面吗？ 监察局的最高级管理者是大守护者，也是阿瓦隆少有的第五能级强者。大概也只有他敢给出这种明显违反王国律法的担保了吧。 艾华斯心中一定，知道莉莉的身份能正式洗白了——她就算踏入了适应道途也不需要隐藏了。 于是心情放松下来，艾华斯轻笑着随口调笑道，低沉的声音如同魅惑人心的魔鬼：“不过啊，学姐……既然你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超越道途的密续书。是不是说明，你其实在本能中也对此有所好奇、想要接触？” “——你可别乱说啊，我不是、我没有！” 哈伊娜慌张的说着、屁股像是被沙发烫到了一样，瞬间站了起来：“我最多也就是对炼金术有点兴趣……” “别急别急。玩笑而已，我知道的。” 艾华斯安抚着哈伊娜。 这有点憨憨的学姐着实有趣，一戳一蹦跶。 就凭这种几乎完全没有心眼的状态，能当上学生会首席……除了成绩好之外、大概也就是因为她的支持者数量远大于反对者吧。 如今两人关系逐渐熟络了起来，艾华斯偶尔开个玩笑也不会把哈伊娜惹生气。但她稍微被吓唬一下反应就很大，这让艾华斯反而越来越喜欢没事逗弄一下了。 为了安抚哈伊娜，艾华斯随手从书桌旁边抽出了一本暗红色的书，笑着递给了哈伊娜：“你看，这是什么？” 哈伊娜从沙发上坐直身体并接过这本书，发现那正是她心心念念已久的《炼金学暗语》。 “我们之前说好的——你看，我遵守了承诺。学姐今天没课吧？那不妨就在这里看吧。” 艾华斯邀请道：“你可以坐我旁边，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也都可以问我。” 哈伊娜明显心动了。 她拿着《炼金学暗语》，下意识慢慢坐在了艾华斯边上。 艾华斯顺口问道：“说起来，我什么时候能去拿我的‘慰问品’？” “今晚或者明天都行，等你回家之后再来拿。你定个时间，我到时候带你去。” 哈伊娜痛快的说着，对此知无不言、甚至主动补充道：“因为你要去白皇后区拿。红皇后区最近还在混乱状态，戈登和新任局长都去圆桌厅开会了。” “……还是别定时间了，我怕。” “怕什么！我这次一定不迟到！”哈伊娜有些羞恼。 “这样吧，学姐。等下午那节课上完，你跟我一起回一趟家吧。” 艾华斯邀请道：“等莉莉把我送到家之后，就让她跟你去局里选密续书吧。” “你要给莉莉小姐吗？也好……我把你送回家，等莉莉小姐选完书再把她送回来。” 哈伊娜想了想：“干脆我今天全程跟在你身边保护一下你吧。不然你要是受伤了，爱德华督察长肯定会怪我的。” “倒也不用吧？昨天那些恶魔学者已经失败了一次，他们就算要再动手、应该也不会选在现在。”艾华斯笑道。 “这就和剩下那两件事有关了……” 哈伊娜严肃了起来，转过身来恳切的对着艾华斯低下头来：“请帮帮我，艾华斯先生！” “怎么了？” 艾华斯有些讶异的回过头来：“有事就说。能帮的话，我肯定会帮的。” 这并非是社会人的客套，他是认真的。这是艾华斯的处事习惯。 既然朋友已经求到了自己头上，并且态度这样认真——那这件事只要艾华斯能做，哪怕麻烦一点、危险一点他也会帮忙的。 于是哈伊娜将梅格学部长对她提出的考验，以及“便携式炼金炸弹”的事跟艾华斯完整的说了一遍。 “梅格学部长？” 艾华斯有些讶异：“她老人家要收你为弟子吗？她可是阿瓦隆的最强者！” “……学部长她这么强吗？” 哈伊娜也是睁大了眼睛。 她也知道梅格学部长很强，甚至单人平息了一场战争、也知道下一任校长也是梅格的学生。但她确实没想到，梅格居然就是阿瓦隆的最强者！ “当然。”艾华斯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那位老太太还是出了名的眼光毒辣。还有着威权道途特有的傲慢之心。 虽然那位老太太看上去和蔼又爽朗，但梅格对任何人都会露出笑容。她的笑容并不代表友善——梅格看不上的人就算如何奉承她，也绝不会得到半点好处。她的内心正如狮虎般凶猛。 梅格能看上哈伊娜，就说明哈伊娜至少有接触第五能级的道途天赋……也就是和那位刺客小姐一个水平。 当然，进阶仪式的随机性很大，就算有天赋也未必能变现……但没有对应天赋的人一定无法晋升。一些人就算学习十年的超凡知识，也很难获得第一个职业等级。比如说艾华斯第一次进阶仪式中遇到的“国王”先生，都三四十岁了还在试图晋升第二能级。 ——甚至还失败了！ 看国王先生熟练打广告的样子，估计他也不是第一次失败了。 “既然梅格学部长对你青睐有加，那就不能让她失望。” 艾华斯果断答道：“这个忙我帮了。” 帮人如帮己。这也算是一种投资，而且稳赚不赔。 毕竟这个事件他原本就是要解决的，只不过是分给哈伊娜一点功劳而已。名声这东西，有一点和没有差距很大、但太多了反而会为其所累……这玩意也是有边际效用递减的。 要是哈伊娜能成为梅格的弟子，那么他在梅格那边或许也能说得上几句话了。 毕竟阿瓦隆的破灭，其中一个直接原因就是梅格之死。 如果艾华斯能说服那个死倔的老太太，让她暂时不要举行进阶仪式，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改变了历史。而艾华斯也就有了更多的发育时间。 “……不过，夏洛克先生呢？” 艾华斯对另一个点很感兴趣：“梅格学部长不是说也让你喊上他吗？” 上次在仪式副本里，夏洛克手头情报太少、没能发挥出太大作用。如今到了夏洛克的主场，艾华斯还是挺想见识一下，火力全开的夏洛克究竟脑子有多好使。 但很遗憾，他这个愿望短期内恐怕无法达成了—— “这就是第三件事，”哈伊娜沉痛的答道，“夏洛克先生昨天晚上被人袭击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蛛丝密续》 哈伊娜的话吓了艾华斯一跳。 听她这沉痛的语气，艾华斯还以为夏洛克因为蝴蝶效应而提前嗝屁了……结果他又追问了一下，才得知夏洛克只是受伤了。 但具体的情况哈伊娜也不清楚——这是夏洛克主动给她打电话说的。因为夏洛克之前查处了毛衣兄弟会，她那时看完报纸就已经跟夏洛克提了炼金炸弹这个事。 不过夏洛克并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只是表明了自己还活着、但她必须对此保密，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艾华斯听不太懂她的解释。于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给爱德华打了个电话进行确认。 “——是，我知道这件事。确切的说是昨天下午。” 离王立律法大学不远的督察院办公室，爱德华·莫里亚蒂督察长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在纸上签着名字：“和我们那边遇袭的时间基本是同步的，应该也是高贵之红结社那伙人。” “……夏洛克先生也被上位恶魔袭击了？”艾华斯有些吃惊。 那夏洛克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倒没有——你去把它交给阿萨德副长，让他照我说的办。” 爱德华说到一半把话筒稍微捂住，把签了名字的纸条交给自己面前的人。 等关门声传来，爱德华才继续接着跟艾华斯说道： “……赫尔墨斯是被炸弹袭击了。他租住的那间公寓被人从外面炸掉了。” “炸弹？夏洛克先生没事吧？” 艾华斯有些担忧：“炸弹的量如何？” “量很足，基本是围绕着他的公寓贴了一圈。但安装炸弹的人显然很业余。他对爆破技术一无所知，那些炸弹的大多数威力都被浪费了、甚至还会相互冲突。虽然房子最终还是炸塌了，但多亏有马瑟斯主教的帮助，赫尔墨斯现在还活着。” 爱德华慢悠悠的说着，突然捂住话筒扬声说道，随后赶紧压低声音再说两句，然后又切换了回去：“是的，我在，请进——现在他受伤不重，还在休养——你好，欧嘉女士。米尔大臣早上已经跟我提过你丈夫的事了，我们正就他的量刑与处罚标准进行下一步商议……” “……伱现在很忙吗？” 艾华斯意识到自己这个电话来的时间不太恰当：“要不回家再说？” “不用，还剩两句。这点很重要。” 爱德华压低声音：“总之你记得别去他家。” “为什么？” “因为他家里对外公布的消息是他已经死了——嗯，感谢您的理解，女士——总之，你要找他的话，就去主教家。奥斯瓦尔德知道确切的地址。” 说罢，爱德华就直接将电话挂了。 他那边好像确实很忙。听起来像是在处理某位骑士被督察院抄家的事件。 或许是因为有外人在眼前，爱德华的话变得语焉不详。但好在艾华斯能听懂他的话……重要的消息都已经给到了。 爱德华所说的“主教”，应该就是马瑟斯主教。奥斯瓦尔德管家知道他家的住址。 赫尔墨斯家应该在配合夏洛克的计划来钓鱼，艾华斯要是去了反而可能会露出破绽。 ——那我就先不去惹麻烦了。尊重夏洛克的计划。 艾华斯心想。 他又向哈伊娜确认了一遍：“你都跟谁说过夏洛克还活着？” “我只跟你说过，再就是肯特局长。” 哈伊娜意识到问题比较严重：“怎么了吗？” “没事，之后别再跟别人说了。” 艾华斯沉声道：“夏洛克先生在准备假死。凶手的身份大概率有问题——可能是他的某个亲戚。” 哈伊娜连连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正好，明天艾华斯本来就打算去一趟“米娜夫人的占卜店”。如今看来夏洛克就躲在那里，明天直接去问问具体的情况吧。 哈伊娜有些心绪不宁，最终也没看下去几页书。 等下午艾华斯上完课，她就按照先前所说的把莉莉和艾华斯送回了家中，然后带着莉莉前往了监察局。 在哈伊娜中午离开后，莉莉就偷偷询问过艾华斯，她到时候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密续书。 艾华斯当时是这么说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选择适应道途的密续书。因为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礼物。但你最好还是选择与你共鸣最强烈的那一本。” “既然如此，我想最适合我的那一本应该就是适应道途的密续。”而莉莉毫不犹豫的答道。 莉莉显然非常重视艾华斯帮她争取的这个机会。 她原本就是一个没有姓氏的贴身女仆。只是因为自己是私生女，就连读书都不被允许。而靠着艾华斯的争取，她甚至有机会能进入王立律法大学念书……不用花一分钱，还能吃好的、住好的。 而且艾华斯从不打骂她。即使不在人前，也是始终对她亲切又温柔。仿佛她并非是女仆而是自己的朋友一样。 ——莉莉还知道，艾华斯的腿脚其实根本就没有毛病。 因为就在那位拉夫秘书被毒杀的那天晚上，艾华斯回去想要洗个澡。而莉莉打算帮他去洗，就像是在家中一样——但是艾华斯却只是笑着拒绝了她。 莉莉原本以为艾华斯只是在倔强，因此很是担心的全程站在旁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他洗完了。 结果发现艾华斯居然真能站起来！ 之前她就听詹姆斯先生说过，艾华斯的影子里有东西。结果那天她才第一次亲眼看见艾华斯影子里究竟封印着什么怪物…… 所以在艾华斯从自己影子里揪出刺客的时候，她没有丝毫讶异。全程都非常平静。 她只是为另一件事而感到失落——艾华斯实际上根本就不需要让她来照顾自己，他的生活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不便。她仅仅只是来配合艾华斯演戏的……或者说，是因为艾华斯想要让她来上大学，所以才借口自己需要人来照顾。 莉莉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艾华斯的真实意图。 ——既然她的意义是演戏，那么她就要专心演好戏。 那时莉莉就彻夜不眠、仔细推敲了自己扮演的角色。她思考自己在什么情况下，可能会被人如何提问，而自己应该如何反应才比较逼真。正是因为事先就想好了许多条谎言，所以在用到的时候才不会感到慌张。 虽然莉莉觉得自己对奉献道途与威权道途都没有什么天赋，但她也在努力学习。以求有朝一日能回报艾华斯的恩情。 而艾华斯大概看出了她对这两个道途缺乏天赋与兴趣，因此不惜浪费一个重要的奖励、也要帮她选择最合适的密续书，走出自己的道路。 一个在阿瓦隆王国的合法适应道途超凡者——读书很多的莉莉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正因如此，她就更不想让艾华斯失望。 ——既然艾华斯希望自己能走上适应道途，那么与自己最契合的密续书一定也是适应道途。即使改变自己的本质与性格，她也一定能选中艾华斯想要的那本书。外表看起来温柔而安静的她，实际上就是这样流动如水、不可捉摸的个性……那样知性而柔软的外表，仅仅只是因为这样讨人喜欢所以如此才捏造出来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莉莉最终选中的那本书，果然就是适应道途的密续书。 那是一本灰色的密续书。 它大约有两指厚，在这些普遍都很薄的密续书里几乎是最厚的那一档。但它的重量却几乎不存在，托着书就像是托着一张薄薄的蛛网。仿佛下一刻它就要飞起来、再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一般。 “它在越是认可的人手中，重量就变得越轻。平时不看的时候，记得以重物压住。铅板是最好的、钢板也行。” 有着古铜色的皮肤、黑色的眼罩以及贯穿全脸的疤痕，如同独眼的海盗一般的肯特局长叮嘱道：“否则它有可能会在某个雨天消失不见，就像是家中突然出现而又突然消失的飞蛾。” 回去的路上，就算有哈伊娜的护送、莉莉还是全程小心翼翼抱着书。 一直带回莫里亚蒂庄园，莉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 她抱着书，敲响了艾华斯房间的门。里面没有回应也没有灯光——艾华斯并不在自己的房间，应该是去找尤利娅玩了。 于是莉莉便带着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因为只有被子里面，才能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而在此时，她郑重其事的打开这本书。 书的封面上写着《蛛丝密续》。与这本书给人的第一感觉非常搭。 在打开这本书之后。 一阵阵灰白色的、软而轻的、带着灰尘味道的、窸窸窣窣的低语声，便从她的眼睛、她的皮肤、她的口鼻中、她的耳朵中逐渐钻入了莉莉的大脑。 那个声音自称为“我们”。它使用的并非是任何一种语言，而是一种稍纵即逝的幻觉。就像是在注视着空白的墙壁时，脑中自主涌起的、随时都会消失的脆弱想象。 “——我们是蛇的发丝，猫的脚步，蛾的囚笼，蜈蚣的绞索。” 那个虚幻的声音有一个秘密的名字叫“蛛丝”，诞生于“灰天司”的创造，而真正的名字秘而不宣。这本书讲述的就是关于蛛丝的六十七种秘密。 随着莉莉愈发专注的读着书，她的瞳底一道道灰色的蛛丝在她身边凝聚。 就像是蚕宝宝结茧一般，蛛丝将专注读书而缩成一团的少女逐渐包围，最终悄无声息的在床上结成了一团巨大的、安静的灰茧。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法术卡：暗影斗篷 艾华斯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上学一周、回家后尤利娅的反应会这么大。 但尤利娅的意志强烈且坚定。见到艾华斯之后就不让艾华斯离开、一直粘着他，要他讲在学校里见到的人、遇到的事。她的理由也很正当，让艾华斯哑口无言—— 尤利娅问他：“学校是那么危险的地方吗，为什么哥哥上学一个礼拜就遇到了两次刺杀？” 她说的太对了，艾华斯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艾华斯只好坐在她床边，和尤利娅聊完了这一整周发生的事。 讲着讲着尤利娅就忍不住轻轻打起了哈欠。 尤利娅的生物钟堪比小学生。她也就是在看书学习的时候能熬夜，平时九点差不多就得准备上床睡觉了。 尤利娅的脑子很好使，平时她也出不了门，就只能在家里一个人默默地看书。 与痴迷于恶魔学、却对奉献道途颇有天赋的艾华斯一样，尤利娅对神秘学同样也是有兴趣且有天赋的。但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于占星术、炼金术与保存术——其中她对炼金术的天赋比艾华斯要高得多。 莫里亚蒂庄园中虽然有不少神秘学书籍，但九大道途并不均衡。其中美之道途、超越道途和黄昏道途的神秘知识都几乎没有，而均衡道途、智慧道途、威权道途相关的都很多。 尤其是均衡道途……老莫里亚蒂似乎就是均衡道途的超凡者，但是他从未在养子女面前展示过炼金术。因此艾华斯也不知道他具体等级有多高。 ——若非是身上寄宿的幻魔耽误了尤利娅，让她没法去正常上学，或许现在尤利娅都能连续跳级成为艾华斯的学姐也说不定。 但即使如此，尤利娅仍旧向往着学校。 艾华斯之前决定不去上大学，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尤利娅太羡慕他了——明明她如果去上学的话，成绩要比艾华斯高得多。这让当时的艾华斯有些心疼。干脆就不去上学，在家陪她一起读书了。 而如今，艾华斯带着大学里的见闻一同回来了。 尤利娅当然不想睡。她就坐在被子里，强撑着想要和艾华斯多聊会天。 但看着妹妹有点困，艾华斯还是靠着从伊莎贝尔那边学到的安眠曲，很轻松就把眼皮打架的尤利娅哄睡了。艾华斯并没有美之道途的等级，因此他的安眠曲并不具有神秘力量。尤利娅是真被他轻轻唱歌哄睡了过去的。 昨晚艾华斯原本只是打算检查一下尤利娅的身体状况，看看悖焰之蝶有没有醒来的。结果却被尤利娅给留住了，不过他也很享受这种安逸的交流。有一种陪伴家人的安宁感，能让他紧绷着的神经有所放松。 爱德华的封印状态很好，艾华斯交给尤利娅蕴养的卡牌也逐渐有了些许灵性。不出意外的话，悖焰之蝶应该是下周这个时候恢复过来——等到那个时候，艾华斯就可以着手准备封印了。 但他不打算在超越道途进阶之前封印。 因为悖焰之蝶是奉献道途的幻魔，纯粹的火焰属性、没有半点黑暗。 虽然封印与召唤都来自于超越道途的仪式，但它本身的力量却属于奉献道途。因此这是艾华斯的牧师身份就能使用的、能够放到明面上的力量，同时也是艾华斯能光明正大的、在众人面前使用的底牌——这与见不得人的影魔是截然相反的。 因此，艾华斯超越道途的另一个身份就最好不要在进阶仪式中使用这项力量，这有可能会造成泄密。 那么在进阶之前就封印悖焰之蝶，就只是给自己找麻烦。新月仪式本来难度就大，艾华斯很谨慎、不想平白无故给自己加毫无意义的难度。 如果尤利娅的状态不好，艾华斯顶着难度大幅增加也要强行封印。但既然如今的封印状态良好，那就可以等进阶出来之后再把它封印起来。 下周日的晚上，就是超越道途的晋升仪式了。进阶完成的第二天，艾华斯就要请个假、在正午时刻将悖焰之蝶封印起来。 ——但下周，艾华斯要先处理一下高贵之红结社的那些人。 利用上位恶魔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进行刺杀，甚至疑似袭击夏洛克……说不定他们还会再来第二趟、或者用其他手段对艾华斯动手。 于是艾华斯直接将自己的恶魔学者职业从六级点到了九级，他的暗属性法力池也变成了九点： 恶魔学者LV9：【恶魔学识-2级（97%）】、【基础仪式-2级（0%）】、【恶魔契约-3级（80%）】、【牧养（精华）-2级（0%）】 “恶魔学识”与“恶魔契约”的等级可以稍微卡一下了，晋升之后可以直接拉两个等级上来。艾华斯只要不再继续看恶魔学识的书，这个技艺就不会继续涨——而他只要使用影魔的力量，恶魔契约的等级就会往上慢慢涨。 于是仿照之前制作“附魔卡：影之刃”的前期处理，艾华斯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他又准备了一张储存了四点法力值的未激活塔罗牌。然后立刻就去睡觉，打算第二天早起回完法力，直接做卡。 他现在打算制作一张新的“月亮”卡。 用同一张塔罗牌制成的幻魔卡，在一天内只能使用一张。而影魔并非是上位幻魔，它只兼容月亮这一张塔罗牌，而上位幻魔有多重可能性。这意味着如果用了影魔提取出来的新卡，这一天就无法用旧的“影之刃”了。 但艾华斯现在越发感觉，影之刃不一定能处理所有的情况——就比如说之前对抗畸肢魔的时候，影之刃就变得毫无意义。 艾华斯只睡了七个小时就起床了。七个小时的睡眠，已经足够回满法力了。 此刻是五点半，艾华斯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桌上取自己做了一半的半成品幻魔卡。 艾华斯将生锈的钉子打入卡牌，发出吱呀的酸响声——算上空白卡，这是艾华斯的第三张卡。如今他已经渐渐熟练了起来。 同样都是用影魔制作月亮卡，因此前面的流程完全一致。只是最后注入的法力不同，出来的幻魔卡属性就是完全不同的。 十点以上的暗属性法力，可以制作“法术卡：暗影斗篷”，二十点以上是“法术卡：暗影冲击”，三十点则是“场地卡：影窖”。 ——【影窖】是对影魔来说最有用的一张卡。它能够将周围的空间短暂改造成一个封闭的、遍布阴影的区域，在找不到大量影子的地方强行构建主场。而在“影窖”内部，哪怕是照明术唤来的圣光也会变得极为暗淡，火把、蜡烛、灯光等非神秘光源全部熄灭。 在这个区域内影魔能够极速行动、自如拟态并获得持续的全属性加成，不必被束缚在艾华斯的影子里。相当于是进入了一轮爆发状态。 因此等艾华斯能制作“场地卡：影窖”之后，他基本上就不会用影之刃了。这基本要等他恶魔学者到19级的时候才能做到。 艾华斯毕竟不是真正的大罪学者，能直接将野生幻魔做成幻魔卡。现在的艾华斯也就能欺负一下和自己签订契约的影魔了。既然一天只有一次机会，那么能用正常职业能力获得的技能，就可以放下了。 “暗影冲击”是纯粹的杀伤法术，除了伤害没有别的效果。 而单纯打伤害，其他法术也一样能做，甚至影之刃加手枪也未必不行。它的优点在于是瞬发的……而这个优点也要不同的塔罗牌多了之后才能体现出来。那样艾华斯可以一瞬间翻开好几张不同的幻魔卡，打一轮很漂亮的脱手爆发。 但在阿瓦隆，艾华斯也不敢用这种纯粹阴影力量轰人；而在仪式里，艾华斯就可以直接让影魔动手——所以二十点的“暗影冲击”反而还不如十点法力值制作的“暗影斗篷”好用。 甚至可以说，哪怕影窖对影魔的加持非常大……但在PVP时，“月亮”这张卡的卡位依然还是要留给暗影斗篷的。 很快，艾华斯就将卡牌制作完成。只剩最后一步，请求恒我赋予新的塔罗牌以灵性。 与之前不同，此刻艾华斯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牧师了。不必在撒上黑珍珠粉末之后，在原地愣住挂机，安静等恒我发现这个仪式……他可以直接小窗敲一下这位爱之道途的柱神。这也可以防止卡牌制作失败。 “我拜请恒我，圣数为一之神，死则又育之神，久视无明之神——如月之恒我！” 艾华斯的瞳孔之中闪耀起金红色的光辉，他的双手悬于塔罗牌之上、认真祈祷着：“请予我以爱！” ——大佬在吗？大佬看一眼好吗？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亮，因此恒我响应祈祷的速度还是挺快的。 很快，房间内便有微风卷起。那是能够将地上的枯叶稍微卷起的程度。 而随着那股风的吹拂，艾华斯身下的阴影却如同拉丝的棉花糖一样、被一丝一丝抽出。 “……这是什么力量？！什么情况？” 影魔愕然的声音在艾华斯身边响起：“为什么你能直接抽走我的力量——” 它想要变成人，但一瞬间就塌陷了；它又拟态为猎犬，但随后构成它拟态的阴影也被那阴风吹走了——它在地上不断沸腾着，不断蒸发着。 这是什么技术？什么神秘技艺？ 上次艾华斯制作幻魔卡的时候，影魔并没有醒来。 它只是隐约察觉到艾华斯抽取了它一部分的力量。但因为那股部分力量太微弱，它也没什么感觉。虽然它知道那张卡里面有一部分它自己的气息，但那时影魔并不知道艾华斯是如何做到的。 但这次制卡的时候，艾华斯没有坐上轮椅。影魔是完全清醒，并且全程围观的。 ——它从未听说过，恶魔学者能通过拜请九柱神、直接将自己契约恶魔的力量抽走的！ 你这到底是恶魔学者还是牧师？ 很快，影魔就从这种气息中捕捉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是……【大罪】的仪式？” 作为恶魔，它当然也认识这位管辖几乎所有恶魔的天司。 这仪式毫无疑问来自于那位原初之大兽——祂的另一个名字就是堕天司。被恶魔们敬畏的称之为【大罪】的，掌管堕落、罪孽等概念的天司。 大罪在超越道途里至少是前三级别的天司，唯有【衔尾蛇】能稳压祂一头。因为大罪曾经向蛇父举起叛旗而后落败，祂的诸多记录在物质界基本全部被蛇父信徒给抹掉了，基本只有在极为深奥的恶魔学识里能知晓“堕天司”的只言片语。 影魔这才意识到，艾华斯对堕天司并非一无所知——他不是只听了一个名字、知道那是管辖恶魔的天司，就跟它许诺说未来要杀死堕天司。 艾华斯不仅对堕天司有足够的了解……甚至能使用祂的仪式！ ——他是认真的！ 这是何等纯粹而狂妄的超越之欲！ 这让影魔激动、颤抖的同时，又让它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凡人真的有可能击败天司吗？ 第一次的，影魔发自内心的担忧起了艾华斯的安全。并非是因为忠诚，而是担心他太过冒进、去招惹打不过的敌人而毫无意义的落败。 超越的本质是叛逆，但叛逆的前提是胜利。不然那就只是叛乱而已。 影魔感觉自己的力量被抽掉了差不多五分之一，仪式才终于停止。 那张与“影之刃”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的卡牌自己飘了起来，飞到了艾华斯手上。 它的属性也浮现在艾华斯眼前： 【法术：暗影斗篷（月亮）】 【必要：暗1】 【即时，非接触，立即生效】 【效果：击退周围所有目标，立刻解除自己正在承受的封印、冻结、燃烧、束缚、石化状态，并进入完全隐形状态，持续一分钟（+30%）。此效果赋予你的隐形状态被打破时，对目视伱的所有敌对目标赋予诅咒，效果等同于“致盲诅咒”】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灰天司的造物 “暗影斗篷”这张卡，兼具击退、解除负面状态、隐身、致盲四个强力效果。 封印、冻结、燃烧、束缚、石化，这五种负面状态分别来自于光、水、火、风、地五种属性中最常见的限制型负面状态。 ——其中律法师使用的“拘捕”、“枷锁”等律法术都属于【束缚】，而“沉默”、“静止”则属于【封印】。 这张卡唯独解除不了【诅咒】这种主要由暗属性法力带来的负面状态，因为阴影无法驱散黑暗。这就是它最大的缺陷了。 但即使如此，它也是“月亮”这个卡位里最好用的幻魔卡。很多上位幻魔出的卡，都未必能比这张好使。 “月亮”这张卡本来卡位也很宽松，基本上能制作的幻魔卡也都倾向于解控、隐身、侦测、预言、狂化、幻术这些次要领域。 在这个卡位里，影魔带来的“暗影斗篷”毫无疑问是最泛用的卡——除非BOSS有特殊机制，或者身上装备是影魔特化所以必须要带影窖，否则大罪学者默认都是带这一张的。 基本在任何情况下，暗影斗篷都能产生作用。 甚至大多数情况下，玩家更多是苦恼于“我是现在就交暗影斗篷还是再留一手”的问题、而不是“这张卡没什么用”。因为战术价值太高，所以判断不准时机的话容易省到阴间。 不过在目前这个环境里，艾华斯倒是不认为自己能吃到太强力的控制。他现在的主要敌人是高贵之红结社，他们主要由超越道途组成。而暗属性的诅咒“暗影斗篷”是解不了的。 它最大的意义还是在于隐身，以及后续跟着的致盲诅咒。 最常见的隐身能力来自适应道途，众所周知适应道途不会诅咒——这意味着那些试图把艾华斯扫出来的人，根本不可能提防那隐身解除之后跟着的致盲诅咒。 隐身有时间，诅咒可没有。不解咒不净化那就是永续的，就算解咒那也需要时间……足够艾华斯或者莉莉完成偷袭了。 这个世界目前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和平的，超凡者们基本都没有必须战斗的觉悟、超凡之力更接近于一种单纯的追求。 不像是玩家，会配满针对各种情况的解控技能满街乱逛……这个世界大多数的超凡者都不具备这种“有备无患”的战术素养。 他们的反制对策一般都只针对周围环境内最常见的敌人——比如说阿瓦隆这里，因为黄昏道途非常罕见，基本上就没人会准备防石化对策，甚至很多超凡者到了第三能级、第四能级都不知道黄昏道途的特色是死灵与石化；爱之道途就更少见，少见到在整个王都玻璃岛都买不到钢铁心智药剂——魅惑、恐惧、狂化、沉睡、疯狂都属于爱之道途的领域。 因为爱之道途的特色，爱之道途施加的这些状态不属于负面状态，连奉献道途的照明术都无法驱散。没有特别反制手段的话是非常难以对抗的。 让艾华斯有些讶异的是，他收拾完自己的房间、甚至出门吃完了早饭……莉莉都还没有来打招呼。 ——她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不会是看密续书看到灵感枯竭昏迷过去了吧？ 艾华斯有些担忧，于是立刻推着轮椅找了过去。 “莉莉，你没事吧？莉莉……” 他一推开莉莉的房门，就吓了一跳——她的房间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灰色蛛网。 但那蛛网却又仿佛只是幻觉……在艾华斯定睛望去之时，它们又在眨眼之间消失无踪。 “少爷。” 莉莉变得有些虚弱而疲惫的声音轻轻响起，就像是大病之人刚刚醒来时的嗓音：“是要我服侍您沐浴吗……是我起晚了吗？抱歉……” 这时艾华斯才注意到，莉莉安静站在墙角旁、脸上正戴着艾华斯送给她的眼镜。 仿佛她从最开始就站在那里，只是自己第一时间没能注意到。 正是因为【阴影中的观察者】所附带的威权道途法术“律令·不可直视”，才让艾华斯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毫无疑问，她已经成功走上了适应道途。 她轻飘飘的走过来，完全没有脚步声……像是飞蛾又像是蜘蛛。 “我只是来看看你这边的情况是否顺利，而你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艾华斯轻轻关上房门。 他瞥了一眼，发现了那本安静躺在枕头边上的灰色密续书。 它已经将自己储存的知识交予了阅读者，此刻它已经暂时失去了神秘特质、看上去就与一本普通的书无异。 “它叫什么名字？” 艾华斯开口问道。仿佛他询问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只宠物。 “《蛛丝密续》。”莉莉解释道。 她向艾华斯大略的转述书中所讲述的隐秘——这书中所蕴藏的，是一种特殊的传承。 与《牧者密续》不同，它里面储存的并非是失落的传承，而更接近于一种“召唤物”、或者说是异种武器的使用方式。 ——具体来说，就是“蛛丝”。 “【蛛丝】是灰天司所创造出的一种特殊生命，它的本质是一种群聚性的幻魔……并不是个体、而是一个‘集体’。它没有躯壳、也没有物质实体，它的载体是‘谎言’。它并非是与我签订了契约，而是与我完成了‘共生’……这也是适应道途的一种特殊存在方式。” “……谎言？” 艾华斯对共生这个概念倒是没有什么不理解。 他只是低声喃喃，若有所思：“不愧是灰天司的造物……” 灰天司也是在第一轮降临的九位天司之一，祂掌管的领域是“谎言”——非黑非白之物、非恶非善之言。 而莉莉也毫无保留的，将蛛丝密续中最重要的秘密告知了艾华斯。 “蛇的发丝，猫的脚步，蛾的囚笼，蜈蚣的绞索……” 艾华斯念叨着这条隐喻，大致猜到了什么：“蛇没有发丝、猫没有脚步、蛾没有囚笼、蜈蚣也无法被绞死——这代表着四种并不存在的东西。而实际上，这指的应该是鳞羽之主的使徒们，以及鳞羽之主除却欺骗之外的八种领域。 “鳞羽之主最强大的那位使徒阿克波里斯，他的隐喻就是蛇。蛇在适应道途里同时代表着毒与药。 “而猫代表着伪装与狩猎，适应道途的‘猎人’们崇拜着猫；蛾则代表着消失与变化，是易容者与刺客追奉的象征。蜈蚣能够适应各种环境、逃避各种危险、钻入各种洞穴，因此是预知与避难的象征。 “除此之外，鳞羽之主的领域还包括欺骗。这个领域与灰天司的谎言很接近，灰天司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对鳞羽之主充满敌意……” 当然，或许那也不是敌意。 ——也有可能灰天司其实是“老大，伱有没有觉得你少了一个使徒，好像我正合适”的意思。这倒是也挺适应的。 艾华斯在心中补充道。 《蛛丝密续》中讲述着关于“蛛丝”的六十七种秘密，是一个非常完整的传承。包括【编织谎言】、【蛛丝感知】、【蛛丝潜行】、【丝线制御】四种神秘技艺，已经能撑起来一个职业了……只是这个传承诞生于职业出现之前，因此莉莉才没有获得自己的超凡职业。 但反过来说，她也可以说是这个职业的开创者了。可以叫“蛛行者”或者“蛛丝使者”之类的……这就随她喜欢了。 目前莉莉只过了一晚上，就能熟练使用其中三种能力了。 其一就是抹除自己的脚步声，这是“蛛丝潜行”；再就是通过张开蛛网来感知踏入自己捕捉范围的“飞虫”。也可以变出一种坚韧而锋利的丝线作为武器。 这是莉莉具现出来的“蛛丝”本体，由莉莉的谎言所构成。 越是坚实的谎言编出来的丝线就越是坚韧；越是锋利的谎言编出来的丝线就越是锋利……它无法淬毒、无法附魔，但同时也不会伤到自己、并且不会用尽、可以将其随时消散。 她目前还在琢磨这个能力应该如何开发。 之前艾华斯进门时，看到的那密密麻麻的蛛丝并非是幻觉。而是莉莉在不断抽丝，研究自己新获得的能力。艾华斯进门的时候，她差不多刚弄明白这蛛丝应该如何使用。在她只是一个念头，遍布整个房间的蛛丝就瞬间如幻觉般消失了。 她多半是成不了刺客了。不过还好，她也依然有潜行能力……那么艾华斯之前给她准备的那些稀有装备就还能用。 于是艾华斯就将【阴影中的潜行者】送给了莉莉，作为她成功踏入超凡世界的庆祝。 莉莉之前就见过了这个护腰——她帮艾华斯收拾那些刺客小姐遗留在他房间里的贴身衣物时，就注意到了它、甚至在艾华斯的指挥下还把它特地洗干净了。 但她没想到，这居然就是艾华斯之前说的要送给自己的礼物…… 不过莉莉还是很郑重的收下并且立刻穿戴上了。这毕竟是艾华斯特别强调过的——非常宝贵的东西。而在穿戴上之后，她就马上感应到自己的“蛛丝潜行”能力变得更顺畅了。 之前艾华斯的轮椅能自动驾驶还只是戏言。 但现在莉莉在艾华斯身后推轮椅的话，就是真的很难注意到艾华斯身后有人了。如果莉莉不开口的话，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有了莉莉的保护，艾华斯哪怕出门去劳合区也就不用戴石棉项圈了。甚至要是有人准备偷袭艾华斯，莉莉也能立刻感应到危机——相当于一个外置的敌意提醒器和一根隐形状态下的移动真眼。 这真眼甚至还挺能打！ 而且大概率比不用装备的艾华斯能打多了……身上两件本职业核心紫装，莉莉现在满分析的一击偷袭甚至可能会对哈伊娜造成直接威胁。并且她的感知范围可比哈伊娜靠谱多了。 这下贴身女仆变成了贴身保镖。艾华斯想出门就不用总是拖一个人陪自己一起走了。 而且他带莉莉出门还是有好处的——他如果遇到危险，他是可以动用影魔的。这是与夏洛克或哈伊娜一起出门时无法做到的。 因为莉莉知道影魔的存在，并且会为艾华斯保密。只要艾华斯能把证据收拾干净就行。 哪怕不是作为女仆与保镖，仅仅只是作为队友无疑也是非常靠谱的。 以莉莉的天赋，说不定真能赶上自己的第一次进阶仪式…… 于是，这次艾华斯并没有打电话找哈伊娜保护自己，而是直接带着莉莉出了门。 他们循着精灵老管家给出的地址，前往了马瑟斯主教家中。也就是“米娜夫人的占卜店”。 夏洛克现在就在那里养伤，而上了报纸的艾华斯，也必须想办法向马瑟斯主教解释一下、他为何能激活这封印在钥匙中的圣剑…… 一个谎言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掩饰，而且马瑟斯主教也能感应到艾华斯在奉献道途的能级……现在他已经是第二能级了。 因此艾华斯决定直接不演了。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天赋，或者说反正藏也没用。这需要三十三点法力才能变化出的圣剑一出，马瑟斯主教就什么都懂了。 所以艾华斯决定要抢先摊牌。不仅是对马瑟斯主教，同时也是对夏洛克。 “——是的，我那天回去就直接进阶并且成功了。并且下个月我就要进阶第三能级。” 艾华斯打算到时候就这么说。 这么一来，夏洛克多半就能猜出“狐狸”是谁来。 ——假如夏洛克和伊莎贝尔都知道自己就是“狐狸”，但同时都以为另一方不知道的话…… 那进阶仪式上，他们两个会有什么样的奇妙反应呢？ 艾华斯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坏心眼。 接近八千字的更新喵~ (本章完) 第一百章 开了就是开了？ 当艾华斯再度见到马瑟斯主教时，不由得为他的年轻而感到错愕。 马瑟斯主教今日并没有穿上那红色的主教长袍，只是穿着一件有肘垫的米白色厚羊毛衬衫。 他那深褐色的卷发、琥珀色的眼睛，以及那充满了活力与自信的眼神与笑容，怎么看都是一位三十岁左右、事业有成的青年。 艾华斯愣了一瞬，才想起这是马瑟斯主教在教过艾华斯祀火法后，展示给自己的真实容貌。 只是在初次见面时，那位看上去极度衰老的“老主教”，给艾华斯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了……他甚至都忘记那副衰老的样子是马瑟斯主教刻意制造、来给艾华斯展示祀火法用的了。提到马瑟斯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的联想到“那位老主教”。 回忆着梅娅女士的容貌，艾华斯才意识到——马瑟斯主教与梅娅女士的确是亲兄妹。他们的长相确实有些相似。 今年马瑟斯主教已经四十六岁了，那恐怕梅娅女士的年纪也不小了…… 而在开门看到艾华斯的瞬间，马瑟斯主教也是明显愣了一下。他显然是感应到了艾华斯的道途深度。 “……还真是第二能级啊。” 马瑟斯主教睁大了眼睛，迟疑的打量了许久、才终于低声感叹道。 他上周传授给了艾华斯四项神圣技艺，亲眼见证他踏入奉献道途。 用一个礼拜进阶到第二能级虽然也非常吓人，但这个效率其实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艾华斯的天赋相当好，瞬间就掌握了“祀火”之术。只要他回去稍微练习一下，然后把“祝福”琢磨明白就能晋升到第二能级了。 但上一次晋升仪式的时间，只是马瑟斯主教传授给他神圣技艺的第二天。 也就是说，艾华斯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完成了进阶。 考虑到进阶仪式的材料与流程，都还需要提前准备。可能艾华斯用的时间还要比那少得多。 “难以置信，实在是难以置信……” “只能说我天赋异禀吧。” 艾华斯笑道。 马瑟斯连连摇头，说不出话。 之前看到报纸上的新闻时，马瑟斯立刻认出了“红柄剑”。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艾华斯是不是早就踏入了超凡之路，并通过其他职业获得了足够的火属性法力池。所以他才有法力能驱动那把钥匙、使用里面封存的“圣剑术”。 马瑟斯主教当时把礼拜堂的钥匙借给艾华斯，只是想用它的“火焰注能”效果让艾华斯防身的——只需要最低一点法力就能激发出火焰剑刃、而它看上去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那一个月只能使用一次的圣剑术，他甚至连这个效果都没有跟艾华斯解释。 因为第一能级的牧师，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使用圣剑术的。 于是看到新闻之后，马瑟斯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被欺骗了……他甚至还有些生气。今天正打算找艾华斯要个说法。 可在亲眼见到艾华斯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误解了对方。 ……还好他还没有跟夏洛克或是米娜解释自己为什么生气。原本是打算等艾华斯来了之后，再当着他们的面询问的……还好自己做事足够沉稳，才没有闹笑话。 不然这事要是传到家里，爸爸妈妈还有梅娅都会笑话自己的。 但马瑟斯还是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这世界上怎么真有人能只用一天就进阶啊？ “……你小子。” 诸多复杂的心绪缠绕在嘴边，马瑟斯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最后只能无奈感慨着：“你当时其实是假装没学会祝福术的吧？” “是的，马瑟斯主教。” 艾华斯当然知道马瑟斯在想什么。 他没有揭穿，只是笑了笑轻声道：“第一次接触超凡之力，就立刻学会了教会的四种神圣技艺——这传出去未免太过惊世骇俗，而且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您当时提前教授我神圣技艺，就是因为有麻烦缠上我了嘛。那既然是为了这个目标，我想就要尽可能少惹其他麻烦……最开始我学会‘祀火’时，您的反应让我意识到了我是异常的——所以后来我就特地没有展示我的祝福术。但其实我当时也已经学会了。” 是的，我开了——指外挂。他的天赋很强，但确实没到瞬间就能学会祀火的程度。那是靠着“经验”的力量才达成的奇迹。 但开了就是开了？ 经验就不是我自己打的嘛？！ 哦，我是抢的人头啊。那没事了。 “……你是正确的，艾华斯。” 马瑟斯叹了口气，带着莉莉和艾华斯往客厅走：“要是在此之前，有人跟我说有人能一天学会祝福术，我一定会以为他没睡醒。 “伱知道吗，你掌握祝福术的速度已经比永世教皇更快了。你那天如果表现出这种才能，恐怕我就把你直接转送到教国了……因为你的去留已经是我没权力能决定的事了。教皇可能会亲自写信来找陛下要人。” 祀火也就罢了，祝福可是神圣技艺中最难的一项。很多学徒时期的牧师就是卡在了这一项上。大学四年都未必能学明白、无法进阶到第二能级，因此才无法进入教会得到教冕。 马瑟斯当时也是花了一周时间掌握了祝福术，而这已经是他认识的牧师里速度最快的了。 真是可笑。他曾经还以为自己是天才，如今看来自己原来也不过是坐井观天。 “怪不得，那些恶魔学者会特地来抓你。” 马瑟斯忍不住感叹道：“你的天赋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不正常了。我感觉你可能被司烛的某位使徒赐福过了……那次仪式的动静很大，像是召唤出了上级恶魔，而且最后监察局没有找到那只恶魔——现在回头来看，应该就是这次袭击你们的那只畸肢魔。 “我当时还奇怪……你又不是自愿牺牲的祭品。被人强行抓走献祭的话，为什么能召唤出这种规格的恶魔？但如今看来，这一切都非常合理了。” 马瑟斯只能认真提醒道：“你小心一点，艾华斯。进阶速度太快也不一定是好事。 “能级越高，来自道途的呼唤就越强烈，人也会变得愈发偏执。 “我们的确要行于奉献之道，但我其实觉得……我们还是要保持本心。要始终留有些许余地，不要竭尽全力的勉强晋升——那样的话，可能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对抗道途本身的影响了。” 这位有着深褐色卷发的青年牧师有些无奈：“这原本是我打算在你升到第三能级时，再跟你说的话，让你晚一些再晋升到第四能级。再稳固一下自己的境界，多进行一些准备。 “一方面是因为第三次晋升仪式难度开始变大了，一方面是因为第四能级开始就要准备进阶职业了。而且从第四能级开始，九大道途就开始对心智产生明显的影响了。” “马瑟斯主教，”艾华斯也好奇的问道，“你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吗？” “其实我现在只是第四能级的‘圣墓守护者’，但我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接触到了第四能级的极限。所以教国才会将司烛大教堂交给我……那时，你的亲生父亲就是我的其中一个学生。” 马瑟斯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我其实一直都有一个观点。当然，你们也不一定要听，”马瑟斯轻声说道，“众所周知，假如你践行道途的意志不够纯粹，就无法晋升到第五能级。可我觉得……如果意志变得太过纯粹了，那还是最初的你吗？ “最初的时候，我们刚刚踏上超凡之路的时候，都只不过是有些热血的少年人而已吧？那时的我们，真的能想到未来会变成这样吗？既然无论在奉献道途上走得多远，都能帮助他人……那么走得太远有什么非此不可的意义吗？ “我当时被称为天才。我也以为我真有那么强大，那么厉害。 “我当时甚至和父母闹掰了，因为我觉得我是对的——我用更短的时间、甚至没怎么发力就走完了他们一生都走不完的路。而他们却说我对奉献道途的理解有所偏差、我已经偏离到了爱之道途上。我又怎会相信他们的话？” 马瑟斯缓缓叹了口气：“可是那样杰出的我，也还是没能救下你的父母。” 听到这话，艾华斯精神了起来。 虽然之前在进阶仪式中，他也亲自见证了另一个版本。但梦界仪式中的“历史的另一种可能”，终究不是真实的过去、仅仅只是九柱神参考历史而写成的舞台剧本。 ——但马瑟斯却是真正的亲历者。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艾华斯的亲生父母 “你亲生父亲叫做朱里奥·亚历山大。他不是贵族，而是一位小镇诗人的孩子。他也是从你如今就读的神学院毕业的。” 马瑟斯主教上来第一句话就镇住了艾华斯：“而你的妈妈安妮·亚历山大曾是一位鸢尾花的贵族。她是舍弃了自己的姓氏，私奔来的阿瓦隆。” ……这话里的信息量也太多了。 艾华斯一上来就被噎住了。 “——安妮是我的密友，也曾是我的舍友。我们当年是一起来的阿瓦隆，在鸢尾花的时候就曾是同学。”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而带有神秘感的女声从艾华斯背后响起。 艾华斯闻声回过头来，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却又无比熟悉的人—— 她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波浪长发，长度及腰。皮肤白皙、胸脯高耸，五官深邃而立体。看起来有点像是精灵，又有种安息古国的味道。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碧玉般的瞳孔仿佛闪耀着星空般的光辉。 她穿着一身黑纱，在家中赤着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手腕与脚腕处都挂着翠玉质地的玉环。 这正是米娜夫人，游戏中商城的管理者——就是负责抽卡、开限定池、卖各种礼包与打折促销的那个人。 她与如今年轻版本的马瑟斯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那叫一个般配——尽管两人一个四十六岁、一个三十五岁，但视觉上来说都像是二十多的年轻人。完全看不到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 艾华斯完全不记得她有在剧情里出现过。但他可以保证所有玩家都对她印象深刻。 当无貌之神工作室很久不开促销活动的时候，就经常会有玩家天天艾特官方去发癫，发些“太太什么时候来啊”、“太太我好想伱啊”、“太太你也不想我把钱氪在其他游戏里吧”之类的帖子。 而如今，她与艾华斯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就是……米娜夫人吗？”艾华斯开口问道。 马瑟斯主教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她叫米娜？” “我猜是梅娅说的。” 米娜笑眯眯的说着：“她去年不是还特地跑到我的占卜店，苦口婆心的劝我不要骗人了。” “那家伙就是喜欢多事。” 马瑟斯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你别理她就是了。” 米娜夫人看着艾华斯，有些失神、轻声感慨着：“你真的……长得与朱里奥和安妮都很像。怪不得马瑟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把小礼拜堂的钥匙给你了。” “我的父亲也是你们的同学吗？”艾华斯好奇问道。 “朱里奥算是我们的学长，比我们大两级。” 米娜看着艾华斯，笑道：“朱里奥当年可受女生欢迎了。他的父亲是一位诗人，因此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艺术气质，但却没有鸢尾男人那种轻浮的性格。一个沉稳而又温柔、严肃而又浪漫的帅哥，还没毕业就熟练掌握了照明术——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还有没有，但我们那时女生痛经时，就会找神学院的学长学姐们治疗。很多人都盯着朱里奥呢。 “他虽然不擅长运动，但是擅长唱歌，而且是颇具水平的男高音。 “朱里奥与安妮是在一个学生剧团里认识的，当时他是那个剧团里的主力演员。而安妮是颇具表演才能的新星。你妈妈她学生时期乐观而开朗、性格温柔大方。虽然是外国的留学生，却有很多朋友。再加上她的专业就是这个，因此她第一次加入剧团的时候，她就被高票选为了女主角。 “我记得他们第一次表演的歌剧是《璐璐的魔笛》，难度很高。但他们的表演很顺利，甚至王室都来看了。你的父母当时分别出演了王子塔米诺和夜女王的女儿帕米娜……也是从那次表演结束后，他们就开始偷偷交往了。” 米娜说到这里，瞥了一眼马瑟斯：“但从那之后，我就和马瑟斯结婚了、从学校宿舍里面搬到了他家里。之后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只知道安妮还没毕业就已经怀孕了。她为了生你而请了一个很长的假，因此学分不够留了一级。当时你妈妈是带着你一起去上课的……我还抱过小时候的你呢。” 米娜的声音很温柔，但又有些悲伤：“那时安妮就已经更换了姓氏。应该是已经和家里人闹崩、强行和朱里奥结婚了。” 她看到艾华斯时，就立刻想到了那已经死去十多年的密友。 那再也回不去的大学的回忆，伴随着那再也见不到的人一并浮现于眼前。 这么多年过去，米娜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而在看到艾华斯时，那已经变得灰白的记忆骤然又浮现出来，过往种种的回忆都恢复了声音、又有了颜色。 四人之间的气氛一度变得沉默了下来。 马瑟斯领着艾华斯进了客厅并坐下。桌子周围也早就空出了一个容纳轮椅的位置，而米娜将已经准备好的热红茶给艾华斯和莉莉都倒了一杯。 这位主教的家中一点都不豪华。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家住在红皇后区。 但它的面积很小，甚至比艾华斯在学校里的别墅还要小上许多。它只有两层、三个卧室。他们是从前门进入并前往客厅的，而“米娜夫人的占卜店”就在一楼后门，与客厅也是相连的。 “要加点什么？” 米娜夫人整理了一下情绪，并让莉莉也坐在艾华斯身边，然后向两人问道。 “只加奶就好。”艾华斯答道。 “我也想要奶……还想加点蜂蜜。”莉莉小声说道。 等待奶茶的时候，马瑟斯主教叹了口气：“你的父亲曾是我的学生，但是莫里亚蒂教授也对我有恩。所以我其实纠结了一阵子，到底要不要跟你聊清楚你的身世、这是否对你的养父不太公平…… “但你既然被恶魔学者多次袭击，我想是时候跟你说清楚了。 “你的父母是被恶魔学者咒杀的，与十年前的开膛手杰克案件有关。犯人很有可能就是开膛手的导师，契约恶魔是铁钩魔。” 马瑟斯的声音有些沙哑：“当时整个亚历山大家族都被诅咒了，多人因这来源不明的诅咒而死。他当时来找我帮忙……而我唯独那天上午不在司烛大教堂。” 他说着，看了一眼艾华斯轮椅上悬挂着的深红色钥匙：“你现在应该知道了，这把钥匙里面封印着一把圣剑吧。但我要告诉你，这把圣剑是被诅咒的、而且诅咒强度很高。 “就在前一天晚上，它里面的诅咒意外泄露了。为了不让无辜民众受难，我将它带到了一个远离人烟的废弃仓库中、找了几位仲裁官帮我进行封印。等我办完事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那时就已经晚了。你的父母都被铁钩魔杀害，但他们用尽最后的力量保护了你。那时起，你在阿瓦隆就没有任何亲戚了。我也认真思考是否要收养你，毕竟我认识你父亲、米娜认识你母亲。我是有那个机会的……但我最后还是把你送到了孤儿院。对不起，艾华斯。” 马瑟斯叹了口气，有些懊悔：“因为那时我也正在和家里闹矛盾……光是米娜就已经让他们无法接受了，收养一个学生的孩子——我教过的学生足有几百，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他们。所以我最后还是退缩了……而且我也是真的有点怕了，我担心米娜、梅娅和爸爸妈妈出事。 “至今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亚历山大家族要被恶魔学者袭击，因为亚历山大家族的人已经都死完了——在你父母死去之后只过了两天，你的祖父就因为同样原因而被杀死了。 “监察局的说法是，你祖父可能在某首未发表的诗里蕴藏了特殊的隐秘。因为他死去的时候，他的手稿都一并丢失、不翼而飞了。而在所有死去的‘亚历山大’里，只有他身上的财物被人窃走了。但这个理由显然站不住脚，因为那样根本没必要杀死你祖父的孩子们。 “所以我担心你们是惹上了什么人。所以就把你送到了莫里亚蒂教授投资的孤儿院里。 “莫里亚蒂教授是个好人，他投资的孤儿院至少是有保障的。至少不会像是其他孤儿院那样，等孩子到了九岁就要送到工厂去打工、或者送给劳合社当报童或是门童、亦或是直接送到大人物床上。 “最后莫里亚蒂教授去收养尤利娅作为养女的时候，我跟他提了一嘴你的事。结果他真的收养了你……这让我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马瑟斯慢慢讲述着艾华斯记事之前的事。 “马瑟斯主教……我想知道，我的祖父是哪里人？” 艾华斯严肃的开口问道。 “他住在牧湾郡的鹰岬村，那也是你父亲的老家。” 马瑟斯毫不犹豫的答道，显然是早就猜到了艾华斯会问这个问题：“我知道你对这件事很在意，但我不建议你现在去那边寻找线索。因为你虽然很有天赋，但是你还太弱了……而你的天赋又会增加你的价值。那些钻研恶魔学的邪恶学者会献祭你一次，就会献祭你第二次。” 说着，马瑟斯看着艾华斯，表情有些复杂：“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之前两三年完成了进阶，踏入第五能级，是否你父母就不用死了？ “但我无论怎么推算，结果都是无济于事……因为我就只是奉献道途的超凡者而已。这让我很沮丧。只要那天红柄剑的诅咒泄露，我就一定要去处理——我不可能在司烛大教堂内处理诅咒，那只会让更多的人被诅咒感染、会让诅咒波及到整个玻璃岛。我必须要为更多的无辜者负责。 “而且奉献道途的准则是倾向于牺牲亲近自己的、拯救远离自己的。这也是一种广义上的‘利他’。也就是说，如果我能够踏入第五能级，甚至预判到了你父母要遭受的劫难，我依然有可能会去选择拯救更多的普通人。那就是被道途所影响、操控的结果。 “那种虽是奉献、却又无情的境界让我感到恐惧。我意识到原来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也有做不到的事，也会被人算计或是因巧合而遭遇悲剧。 “所以从那之后，我就不再进阶了。如果第四能级解决不了的问题，第五能级多半也解决不了……至少当时我是这样想的。” 马瑟斯叹了口气，有些沉默的回忆着过去。 艾华斯慢慢喝着温热的奶茶，陷入思考。 很显然，艾华斯父母的死也给马瑟斯带来了些许心理阴影。 马瑟斯主教就是从那时开始失去了继续进阶的欲望，选择了摆烂混日子。并之后寻求莫里亚蒂教授的帮助，成为了一名灵职议员——也就是作为教会的代表，不是骑士、不穿盔甲就能进入圆桌厅，参与会议并投票的无官职议员。 至今为止，阿瓦隆的灵职议员只有六人。这是一个相当有含金量的身份。同时也意味着要分散马瑟斯大量的精力、他就不再专注于提升超凡能力了。 “——鹰岬村？” 而在这时，一个有些困倦、但又充满了冷淡味道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那正是夏洛克。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和拖鞋，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 他的头发睡的有些凌乱，光看脸色就知道他显然还有些迷糊。 睡醒了但又没有完全睡醒的夏洛克，下意识的开口道：“那不是哈伊娜老家吗？”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绞刑王都铎三世 “……哈伊娜学姐？” 艾华斯有些讶异：“这么巧吗？” 他倒是知道哈伊娜是从小地方来的，而且应该是个商业不怎么发达的乡镇。 最好的证据，就是她不会化妆、也基本不懂护肤和穿搭。 哈伊娜完全是靠着自己底子足够好，才会被那么多同学追求的。她平时的常服，甚至就只是一套浅棕色的衬衫配上棕色皮马甲。唯一称得上是首饰的，也就是一个绣有棱形图案的皮质护腕。 ——别说是女孩子，这年头甚至连男生出门也不会这么穿。倒像是几百年前在偏远地区探险的雇佣兵或是探险家。 但没想到，他的亲生父亲朱里奥也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不是巧合……” 夏洛克的瞳孔无神，甚至面色都有些苍白。他摇摇晃晃走到桌前，自顾自翻找着蜜糖罐子：“蜂蜜在哪里……？” “你低血糖吗，夏洛克？” 米娜夫人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给夏洛克倒了一杯有些温凉的红茶、紧接着又加了好几勺蜂蜜进去。 夏洛克将其一饮而尽，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其他人也都不说话，只是抬起头，一动不动的安静看着他。 过了好一阵，他才缓了过来。 夏洛克后仰了一下上半身，下意识的将手摸向自己胸前的口袋——那里原本应该有一个口袋，里面装着他的雪茄或是香烟。但他现在却只是摸了个空。 “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他冷淡的说道。 看着这熟悉的态度，艾华斯也就确定他是真的好了。 “我想你需要点热的白兰地，夏洛克先生？” 马瑟斯主教开口问道。 “非常感谢，”平时不喝酒的夏洛克，此刻却意外的没有回绝，“可以的话，请再给我一点饼干。” 只是一杯蜂蜜红茶，仅仅只能唤醒他这个人。却不足以让他进入平时的那种高强度思考状态。 米娜夫人点了点头：“我马上拿来。” “主教，”有着一头凌乱黑发的男人，用他那种梦呓般飘忽而轻淡的声线问道，“你抽烟吗？” “谢谢，我不抽。” 马瑟斯主教平静的答道：“而且伱也不该抽，照明术的治疗并不是完全没有副作用的。它灼烧了你体内的伤痛、填充在里面的仅是虚假的光。你的身体需要自行运转，来补充、恢复它的亏空。” “我知道，该死的。我是说……算了……” 夏洛克有些懊恼，他的语言还是有些混乱：“我能喝酒，却不能抽烟。这没道理的……” “当然，”马瑟斯主教那颇具节奏感，如同讲述经文般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不喜欢有人抽烟。尤其是在我家里——我对烟味很敏感，会打喷嚏。” “好吧，我尊重你的习惯，主教大人……谢谢你，米娜夫人。” 夏洛克接过米娜夫人给的小饼干。 米娜轻声开口解释着，声音温柔：“酒正在热，你先吃点饼干垫垫肚子。” “谢谢，”夏洛克轻声谢道，“已经可以了。短时间内摄入糖分太高的话也容易眩晕。” 他一边咔哧咔哧嚼着饼干，一边缓缓跟艾华斯开口解释道：“我之前调查过你和哈伊娜，她会来王立律法大学上课，就是因为她以前曾认识你祖父。 “你的祖父叫做雅各布，是一位并不出名的诗人，同时也兼任一名童话作家、家。很久之前，他是一位地方记者，负责《牛与港湾》——那是牧湾郡发行的报纸。在他还是个记者的时候，雅各布就接触到了很多超凡者，他甚至亲身经历过‘高贵之红’前身的成立。” “高贵之红？” 听到了熟悉的名词，艾华斯眉头微皱、低声重复道。 夏洛克下意识的嗤笑一声：“说来你可能不信……最初的高贵之红结社，仅仅只是民间一些超越道途的非法超凡者聚集在一起互相取暖的组织。那时他们还不叫这个名字，而叫做‘无鳞之手’，意为‘不穿戴盔甲之人’。 “那时索菲亚陛下尚未登基，国王还是都铎三世。” 他说着说着，语气逐渐变得锐利而清晰：“他被人们称为‘绞刑王’。都铎三世时期，最具盛名的产物就是‘绞刑广场’。整个广场都挂满了被执行绞刑的人，绞刑架的数量比现在要多得多。 “通常来说，被施以绞刑的犯人在死后应当被悬挂示众，但都铎时期甚至有时会不够用——当天绞死的犯人就会被放下来，来给后续的人腾地方。 “当时其他类型的死刑尚未被废除，绞刑仅仅只是诸多死刑之一。按照阿瓦隆的律法，死刑需要国王或是女王签字才能执行。而都铎三世制定的律法极为苛刻，一次偷窃十四红烛以上就能被判处死刑——这个数值甚至不到一白冠。 “因为这个标准太低，所以很多法官会修改犯人的证词，把偷窃额改到13红烛9铜沙漏、以免被执行死刑的人太多。讽刺的是，这个偷窃标准却只会被拘役十日。而在小偷的拘役结束后，法官会将他们立刻再送进监狱，来补上缺少的偷窃额——也就是把原本偷窃的金额拆分成多次拘役。” “确实是这样。” 马瑟斯主教点了点头：“我小时候还流行过一个笑话：一个小偷被法官说‘你将被判处十一日拘役’，那位小偷涕泪横流的表示自己不想死，请法官网开一面。法官疑惑的问，‘只是十一日拘役而已，还不至于如此吧’？” “然后呢？”艾华斯饶有兴趣的问道。 到他那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听不到这个笑话了。 主教笑了笑，接着绘声绘色的说道：“那位小偷说：‘您一定是刚就职不久。众所周知，我们的国王陛下只能数到十，超过十他就急得要杀人了。’还有一个关于主教与国王的笑话：主教劝诫国王，我们应该交好我们的朋友，剪除我们的敌人。而国王点了点头。” “‘感谢您的教诲，我一直都坚持这样做，时至今日我已经没有敌人了，’国王虔诚的说道，‘那些人都已经被我杀光了。’” “……听起来是一位暴君呢。” 艾华斯锐评道。 他这话其实也不符合阿瓦隆的规矩。但在场的人里，唯一走过威权道途的夏洛克还不具有任何官方职称，因此没有人对此有什么意见。 夏洛克甚至点了点头，赞同道：“所以我们赞美索菲亚陛下。她继位之后所进行的诸多政策改良，很大程度上舒缓了阿瓦隆的紧张氛围。反过来说，也正是因为人们对老国王的反感，所以才会狂热的支持女王陛下。 “如果没有这样的基础，女王陛下想要在短时间内进行如此之多的改革，要承受的政治阻力也一定是很大的。” “但即使如此，”马瑟斯主教补充道，“还是有很多人对王室产生了怨恨。” “高贵之红结社就是那个时期的产物。” 夏洛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米娜夫人那接过了热酒。 “我记得你不是‘从不喝酒’吗，夏洛克？”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 夏洛克点头：“我不把酒精当做饮料，它只会损伤我的大脑。但在难受时也会喝一杯热的白兰地，我把它当做是一种药。” “我猜你今早起来是头疼吧？它应该能起到不错的治疗效果。我加了大量的苹果汁，还有肉桂粉、姜片和柠檬皮。除了能提神应该还能驱寒，你昨天多少有点受凉了……” 米娜夫人温柔的轻声说着：“如果炖煮的时间再久一点的话，应该还会更好喝。但现在应该味道也不错。” “赞美您，米娜太太。” 夏洛克郑重的低头感谢道，笑着奉承她的手艺：“我隔着很远就闻到了香气。能娶您的人一定很幸运。” “确实，我当初能追求到米娜是我运气好。” 马瑟斯主教露出笑容，自得的笑道：“如今我每天都很幸福……真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而艾华斯追问道：“后来呢，夏洛克？那些民间超凡者的自发组织，怎么就变成高贵之红了呢？” “看来你应该是知道‘高贵之红结社背后是星锑人’这件事了……并且我猜爱德华应该没告诉你高贵之红结社的高层都是什么人。那我替他跟你说吧，如今你也该知道这件事了。” 夏洛克挑了挑眉头，抿了一口热苹果酒轻声说道：“你的祖父雅各布就是一位超越道途的咒仪法师。他曾经就是‘无鳞之手’的一员。” “——什么？” 听到这话，艾华斯骤然睁大了双眼。 “竟然如此？” 马瑟斯主教也很是意外：“咒仪法师……我很久没有听过这个职业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你这就喝多了？ 这是艾华斯完全没有料到的真相。 但他也突然明白，为什么祖父曾经接触过这么多超凡者、人脉这么广，却要去偏僻的乡下当一名不出名也不挣钱的穷苦诗人了…… 爷爷他这是躲事去的啊！ 艾华斯也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亲生父亲和母亲分别是奉献道途与美之道途、养父也不是超越道途的情况下……他当年却莫名其妙对恶魔学产生了极大的执着。 那是刻入到血脉中的道途倾向。 有天赋的超凡者，孩子通常来说也会成为同道途的超凡者——事实上那并非是继承了才能，而是继承了欲望，或者说是继承了“债务”。 假如天赋不足，那或许是一种幸运。 但如果等级早就提升到了极限，却不进行进阶仪式的话……来自道途的呼唤就会愈发强烈。这时如果得到了后代，就会将溢出的“呼唤”传递给子代、而亲代将因此而得到解脱。 这也是古代贵族们会留下较多子嗣的原因。 贵族们通常都是高位超凡者。但他们又不想、亦或是不敢继续进阶，因此需要通过不断诞生子嗣来让自己恢复道途之力对灵魂的浸染。可如果压制自己的时间太长，第一个生下的孩子往往就容易得精神疾病。 这个现象在赫拉斯尔帝国时期，被尚未弄清楚原理的皇家学者们称为“长子灾”。 帝国学者将此视为一种使徒施加的诅咒，来解释为何各个家族的长子往往最倾向于继承家业，却又最容易患有精神疾病。 那些专注于事业，三四十岁都尚未生子的贵族，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容易发疯；但是平民往往就没事，而贵族如果结婚的很早，也不会出现这个情况。 而学者们解决这个诅咒的办法，就是让帝国贵族尽早结婚生子。 在刚踏上超凡之路后不久就结婚的话，在道途的晋升卡顿后，往往不会等太久就会生下孩子。虽然他们没弄清楚原理，但总归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那之后，容易发疯的孩子通常就来自于“私生子”。因为早婚可以控制婚姻生子，但无法控制婚外生子的血统。如果出轨者的另一方也是超凡者，就很容易怀孕并生下诅咒之子。幻魔之卵也容易诞生于这些孩子体内。 哪怕是骑士家族，知道这个秘密的都不多。艾华斯的祖父作为非官方超凡者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而他也不敢晋升，因此他的孩子们就继承了一部分踏入超越道途的冲动。 这也是如今阿瓦隆的法外道途屡禁不止的原因之一。一旦发现了非法超凡者，就是超长的拘役甚至死刑，但即使如此却始终杀不干净。 既然朱里奥没有发疯，那么他大概率不是长子。也就是说，他头上应该还有哥哥或者姐姐……那么艾华斯的祖父雅各布的年纪应该很大。 “最开始的时候，无鳞之手是一个民间仪式结社。他们当时的职业并非是恶魔学者、而是专精于仪式与诅咒的‘咒仪法师’。他们手中并没有掌握关于恶魔学的知识——‘恶魔学’毕竟是需要堆砌大量祭品、材料不断试错才能获得的学问。 “他们秘密传授一些仪式学知识，用仪式来帮助其他人。也会咒杀一些腐败的法官或是官员，因此在民间获得了很不错的声望。 “后来，阿尔克托斯的遗民在星锑人的赞助下，携带着恶魔学的正统传承加入了‘无鳞之手’，并最终取得了高位。” 夏洛克继续说道：“反正大家都是超越道途的非法超凡者，目的也都是为了反抗王室——无鳞之手中的多数人都认为这差不了多少。超越道途的本质就是不择手段的叛逆，他们并不在乎道德与规矩。毕竟恶魔可比仪式和诅咒好学多了…… “后来，组织中的恶魔学者数量逐渐反超了咒仪法师，最终在一位纯血巨人把控‘无鳞之手’组织后，将组织更名为‘高贵之红’、把所有高层都更换成了混血巨人。 “而一些旧时代的咒仪法师与高贵之红结社划清界限，并且退出了结社选择了隐居，其中就包括你的祖父雅各布。咒仪法师这个职业传承，最初就来自于那些认为恶魔是卑鄙、危险而不可控的恶魔学者。他们对超越道途的理解与恶魔学者们不同——他们认为恶魔是一种‘易于取得也易于失去的力量’，借助契约恶魔完成的超越并不纯粹也不安全。” 夏洛克说到这里，冷笑一声：“而根据我的调查……所有退出高贵之红结社的咒仪法师，至今为止无一幸存——他们全家都死于诅咒。那么真相就显然只有一个了。” “原来是这样……” 艾华斯感叹着。 他为夏洛克的调查能力而感到钦佩：“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调查的？” “上周日。” 夏洛克抿了一口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自得的轻笑：“他们第一次进入我的视野，是我和爱德华去调查毛衣兄弟会时。 “爱德华先生当时为了填补我那致命的好奇心，选择用其他谜题来引诱我。但他想不到的是，我对心理学有所研究——人在这种情况时，下意识联想到的‘第二话题’，往往与这件事本身也会有所联系。 “他拿出来转移我注意力的饵，是最近督察院正在调查的，代号为‘红石’的案件：一批大威力、小体积的便携炼金炸弹，从鹈鹕酒吧那边被偷运到了阿瓦隆。 “据我所知，阿瓦隆境内是不具备制作便携炼金炸弹的条件的。阿瓦隆的炼金术起步太晚，连挖矿、爆破用的炸药都要进口。这种炼金炸弹只能是星锑人的炼金术师们制作的新东西。而且，鹈鹕酒吧在明面上是作为‘走私窝点’而被查处的，这印证了我的看法。 “所以我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或许高贵之红结社这个由阿瓦隆人组成的民间结社，从最开始就是星锑王国扶持的组织。” “确实如此。”艾华斯点头认同道。 “不仅如此，艾华斯。我当时顺着这个点，去调查高贵之红结社成立之初的历史，却发现我居然查不到。所以我就意识到了一件事——高贵之红结社多半改过名。” 夏洛克说着说着，翘起了腿来、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脸颊有些绯红、在四人的注视下身体得意的后仰：“什么情况下，一个非法超凡者组织会突然改名呢？当然，不能排除他们突然发疯的情况。但考虑到高贵之红结社的规模，我倾向于改名是有意义的……比如说更换所有权。 “于是我转而调查高贵之红结社以外的超越道途超凡者结社，就找到了在五十年前渐渐消失匿迹的‘无鳞之手’——经过我的确认，他们就是同一个组织。在调查无鳞之手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创始者的名字：雅各布·亚历山大，十四年前死于伤寒……在此之前，我刚刚调查过你，艾华斯。那时我对‘亚历山大’和‘十四年前’都非常敏感。 “是的，艾华斯……他就是伱的祖父。当我查到这一步时，真相便轻而易举的在我脑中串联起来了。” 夏洛克将手中喝完一半的酒杯放下，看向马瑟斯主教、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一些：“所以，我不太赞同你之前的说法。我倾向于监察局拿出来的说法是实话，只是隐藏了些许事实。 “雅各布·亚历山大，完全有可能在未发表的某首诗中蕴藏了隐秘。因为当时他的长子已死，而次子朱里奥走上了奉献道途。高贵之红成为了阿瓦隆最大、也是唯一的超越道途民间结社，咒仪法师的传承已经在事实上断绝。 “也就是说，他是有动机留下隐秘的。不过我更倾向于是他意识到‘亚历山大’被诅咒了，因此想要留下些许证据和线索。但最终却被人循着诅咒发现并抹除了证据。 “铁钩魔能够循着诅咒进行传送——如果他通过某种方式隐藏了自己的所在，却又通过血缘而被诅咒，就能解释为什么住在偏远村庄中的老雅各布被人袭击、并夺走了所有手稿了。” 说到这里，脸上有明显红晕的夏洛克用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向艾华斯，坚定的说道：“我说的没错吧……狐狸先生。” 听到这话，艾华斯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他只是反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很简单，因为我猜你已经晋升到了第二能级。稍微对了对时间我就猜到了——当时我去银与锡之殿接你回来的时候，公主殿下跟我说了一句‘狐狸先生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现在回头想，她应该是当时就认出你的身份了。 “请别这样看着我，主教先生，我并没有窃听你们的对话。我是通过推理得知的。” 只是喝了半杯酒，就有些喝多了的侦探先生愉快的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不等他人请教，他便自顾自的解答着：“那把小礼拜堂的钥匙是你交给艾华斯的，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是你带领艾华斯走进超凡之路。他那天回家的时候，我见过艾华斯一面、从他轮椅上看到过这把钥匙。我当时就记住了它。 “而你看到新闻时，却没有为艾华斯感到震惊或是惊喜、而是明显有些生气。就像是被人背叛了一样。我猜你是认为艾华斯无法驱动这把剑，所以怀疑他隐藏了另一个超凡职业。 “但我下来的时候，却看到你们相谈甚欢、甚至在谈一些隐秘的过往。这只能是你确认了艾华斯的确已经踏上了第二能级。” 夏洛克笑道：“我要说的是……您多虑了。我可以确认艾华斯先生就是一位超凡之路的新人，他在一周前第一次参加进阶仪式、与我智慧道途的进阶是同一场仪式。他是一位真正的天才，奉献道途的天才……这不是坏事。总比他是超越道途的天才要好的多。” ——我如果都是呢？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在心中反问道。 夏洛克在认出艾华斯之后，他对“狐狸”的警戒与抵触就立刻一扫而空。他并没有为自己没有认出而感到丢面子，反而为艾华斯的伪装感到钦佩。 夏洛克感叹道：“仔细想想，其实你已经留下了很多破绽。你对诗词歌赋的理解，以及那种花花公子的气质……再加上对你青睐有加的公主殿下，我早就该认出来的。没有认出你来是我太过傲慢了——笃定于自己最初做出的推理，而否定了其他的可能性。我的思想也被超越道途影响了啊。” 喝多了之后的夏洛克，愈发清晰的表现出与平时的冷淡矜持截然不同的开朗与热情，他盛情邀道：“我有一个想法，艾华斯！你一定会喜欢那样的冒险……等你和哈伊娜放假，差不多就要过年了，她肯定是要回家的。不如我们跟着她一起回去，一起去调查一下你祖父真正的死因？” “你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艾华斯反问道。 “那毕竟只是二手资料，狐狸先生。你还是不够严谨，忽略了些许细节。” 夏洛克兴致勃勃，言语之中充满了孩童般天真的好奇心、以及对自己才能的夸耀：“能够传送过去的毕竟只是铁钩魔，而不是真正的恶魔学者。我想你的祖父一定还留下了其他的线索，没有被恶魔完全销毁……毕竟他也认识那些恶魔学者，应该了解他们的手段才对。 “——怎么，你对此不感兴趣吗？” “我确实感兴趣……只是有一个问题，夏洛克。” 艾华斯摇了摇头：“尤利娅怎么办？” “那就带她一起去嘛，你可是第二能级的牧师。而且你们放假也快月中了，你说不定都要再次晋升了——这次复杂案件的调查，让我智慧道途的提升非常顺利。我感觉我下个月中一定能触碰到第三能级的门槛。你那么天才，一天就完成了进阶……不可能比我还慢吧？” 夏洛克兴奋的鼓动着艾华斯，脸已经完全变红了：“第三能级的牧师，你怕什么？你对你祖父的秘密不感兴趣吗？” ——你不会喝多了吧？ 艾华斯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这个已经二十六岁的青年，如今却像是个发现好玩游戏的十几岁的少年人一样纯粹而快乐。 如果他当年没有踏入过威权道途的话，或许夏洛克如今本就应是这个样子。 艾华斯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说自己不喝酒了——他这确实是不能碰酒的。 虽然白兰地大概有个四十度，但那杯热苹果白兰地里面起码加了三分之二的苹果汁，而且也就一个稍大一点的茶杯那么多。 夏洛克这可才刚喝了半杯啊……这一杯能有一百毫升吗？ 这酒量，大概相当于半瓶啤酒就倒了吧？ 怎么会有成年人的酒量能这么离谱的？你不是超凡者吗？ “……你下次还是别喝酒了，夏洛克。” 艾华斯真心实意的劝诫道：“至于去鹰岬村的事……我觉得，我们还是得问一下哈伊娜学姐，不是吗？” 七千多字的更新喵~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主教大人想要弥补 米娜夫人准备的“提神药酒”显然很有用，倒不如说是太有用了。 喝过热白兰地的夏洛克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真正展现出了他那一直挂在嘴边，却始终看不太出来的“过分充沛的精力”。 在平日，这位监察局的顾问先生总会用自己强大的理性约束自己的行为。而偶尔发作的低血糖症状，又让他看起来相当怠懒、总是无精打采。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特质。让夏洛克发泄自己多余精力的行为，变得很是别扭。像是某种突然发作的神经质。 夏洛克在玻璃岛算是个名人，他的习惯很多人都知晓。他喜欢高强度的工作，比如说能让大脑全负荷运转的烧脑案件，繁复亦或是危险的调查也可以。 但他唯独不喜欢锻炼身体，因为夏洛克觉得毫无意义的浪费精力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因为锻炼是需要糖分来维持的，而他的低血糖会让他的身体会变得无力、大脑的活力也随之变低。 可即使如此，他的精神仍旧保持着高强度的兴奋，这会让夏洛克感到头疼——生理意义上的头疼。 但如今喝过了酒……如夏洛克自己所说，他的智性的确被酒精所扰乱、那种强烈的兴奋、骄傲与好奇便满溢而出。夏洛克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话痨了起来。 拉着艾华斯聊过他祖父的事之后，他就开始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己之前的精彩案件。 那些都是他私人解决、从未跟任何人讲过的案件。如今作为茶桌上的谈资恰到好处。 夏洛克平时根本不屑于跟人讲述这些案件的细节、解释自己都做了哪些工作。但如今他的话，却证明了夏洛克自己从未忘记这些事，只是懒得跟人讲。 大约只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夏洛克就渐渐恢复了过来。艾华斯非常清晰的能感觉到，他说话的频率逐渐开始变慢，沉默和思考的时间在逐渐上升，就知道他快醒了。 夏洛克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喝多了。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襟礼貌向几人告退，回到了二楼去洗脸醒酒。 “虽然夏洛克先生醉的快，但他醒的也挺快嘛。” 马瑟斯主教倒是愉快的哈哈大笑。 在他印象中，夏洛克始终是一个阴郁低沉的人。“如同在黑暗中流淌的清澈河水”，这就是马瑟斯主教对他的印象。 “如今看来，我们这位总是一本正经的小先生也的确还是个年轻人。只是他平时太过压抑自己的本性了。” 米娜夫人轻声感叹道：“如果他没有出生在阿瓦隆，而是出生在智慧道途本就合法的国家……诞生在能够展示他那种强力而纯粹的好奇心的地方，或许他会过得更开心吧。” “那种事就别说了，米娜。” 马瑟斯摆了摆手，示意将话题带过。 他看向艾华斯，问道：“怎么样，艾华斯？” “你指什么？”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夏洛克先生的酒量吗？” “那种事没有什么讨论的价值，”马瑟斯主教忍不住笑道，“我是说牧湾郡的鹰岬村……你们要去吗？” “确实是想去的。” 艾华斯点了点头：“不过我应该不会带尤利娅。” 那时，艾华斯应该已经将尤利娅体内的幻魔抽出来封印了。 就算艾华斯给尤利娅留了一部分力量，她也不过是一个有些火焰天赋的普通女孩，还没有超凡者等级——如果真遇到了危险，尤利娅是没法爆发幻魔力量来保护自己的。 那如果带上她，艾华斯他们的行动就会受限。以他们的配置，如果不进行一些危险调查也太浪费了。 夏洛克到时候就会变成法师与律法师双职业第三能级。双重施法职业带来的充裕法力池，让他的灵活性与强度都会有相当不错的提升。其强度远大于普通第三能级的法师或是律法师。 还有一个等级应该在26到27级左右，离第四能级不远的哈伊娜。这就是一套非常标准的战法牧金三角，而且每个人都是高手。 最后再加上虽然没有战斗经验，但是感知范围很广，能同时兼职斥候与盗贼的真眼型莉莉，一个完美的四人轻锐小队就成立了。 “你是对的，艾华斯。不带未成年小女孩去探险，这才是负责任的兄长。” 马瑟斯主教赞同道：“不过伱要去的话，我建议你们月中之后再去。” “当然，”艾华斯笑道，“我肯定要等进阶之后才去的。” “看来你们对进阶仪式充满了自信啊。” 马瑟斯听出了艾华斯的潜台词。 他只是纠正道：“准确的说，是进阶仪式结束后等几天再去。到那时，小礼拜堂钥匙里面储存的圣剑术应该就恢复次数了。” 艾华斯有些惊讶：“主教大人，你不是说要一月一号之前还吗？” 他这次带着钥匙过来，就是想要还给马瑟斯主教的。因为等它再转好冷却，差不多就得12月20号左右了……也就是说里面储存的圣剑术，大概率已经没机会再用一次了。 “是的，一月一号是司烛祭。到时候王室要拜祭先祖，我得用这把钥匙才能开启小礼拜堂的守墓结界。” 马瑟斯主教点了点头，表情严肃：“但我听夏洛克的意思，那鹰岬村中应该也有些阴影在其中。所以我将它再借给你一阵子……等年底你回来把它还给我就好了。” “那我要是不幸死在了村子里呢？” 艾华斯反问道：“司烛祭怎么办？” “所以，如果你们到了二十五六号还没回来的话……我就要去找你们了。” 马瑟斯主教严肃的说道：“为了在司烛祭之前收回圣格尼薇儿礼拜堂的钥匙，我暂时离开玻璃岛是合理的。 “尽管如此，但之后手续补起来也还是会有些麻烦。可以的话，你们最好还是早点回来。” ……把钥匙给艾华斯，是为了让他能有个理由来救场吗？ 艾华斯顿时哑然。 如果说之前还是错觉、亦或说马瑟斯主教本性善良……那么如今就能看出，他对艾华斯确实是非常上心了。 从之前的话语中，艾华斯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了主教先生的冲动从何而来——那是愧疚与歉意，以及想要弥补过错的迫切希望。 虽然艾华斯的父亲，对马瑟斯主教来说也不过是教导过的诸多学生之一。在朱里奥死亡之前，他们之间的缘分在朱里奥毕业时就已经结束了。 但正因为那天马瑟斯恰好不在，他始终心中梗住了一块、就是过不去。马瑟斯始终认为，亚历山大夫妻的死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可在那时，他又确实怕了那个操作恶魔追杀亚历山大家族的陌生人，不敢接手艾华斯。也不敢将艾华斯交给父母或是其他熟人。 人在面对潜藏于阴影中的未知敌人时，会感到恐惧也是人之常情。奉献道途也不都是舍己为人的圣人，更不用说那时已经对奉献道途心怀不满的马瑟斯了。 虽说主教是将艾华斯送到了他所信任的莫里亚蒂教授投资的孤儿院中。但在艾华斯进入孤儿院之后、被莫里亚蒂教授收养之前，马瑟斯甚至都没有来看望过艾华斯。 他这显然希望自己能忘记这件在他的人生中只持续了半天的事，能与未知的强敌划清界限；同样也是担心被不知道性格如何的艾华斯缠上，扰乱他与米娜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可他过于完善的道德感，又让马瑟斯主教始终无法忘记艾华斯的存在。 他无法说服自己真正忘记这件事，原本还很淡的愧疚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变得愈发浓烈。因此在与莫里亚蒂教授交谈时，马瑟斯主教才会脱口而出讲出这件几年前的事。 直到艾华斯被莫里亚蒂教授收养，他才终于放下心来、一度忘记了这件事。 艾华斯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尤利娅的赠品、是作为安抚尤利娅的工具人而被收养的。但现在看来，当时莫里亚蒂教授向院长婆婆打听的应该就是他的名字。在养父发现自己就是“艾华斯·亚历山大”的时候，才选择出手将他一并带走。 这件事中，或许就有马瑟斯主教的一份功劳。 所以，后来在他接到莫里亚蒂教授的委托，让他教导朱里奥的孩子神圣技艺时，马瑟斯主教才会为艾华斯单独开了一天小礼拜堂。 那并非是他嘴上说的，为了莫里亚蒂教授的报恩—— 某种意义上，这其实是为了赎罪。赎只有马瑟斯自己一个人知道，也只有他一个人在乎的罪。 所以主教当时才会反复安慰坐上轮椅的艾华斯，生怕打击到了他。也会在艾华斯无法保护自己时，选择将自己守护的小礼拜堂钥匙借给了他。 那是他的职责所在。是他作为圣墓守护者，所守护着的圣墓的钥匙……是非常宝贵的东西。 ——因为在十四年前，马瑟斯主教就已经后悔了一次。 并非是后悔于自己当时去封印诅咒而导致艾华斯的亲生父母身死。而是后悔于自己最终还是因为恐惧与怕麻烦的心理，而没有选择收养艾华斯。 他想要只为自己而活。但马瑟斯终究是个好人，他放不下。所以他现在后悔了。 为了不让自己之后再度后悔，所以才会努力想要进行弥补。但显然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洞察了主教先生全部的想法，艾华斯却只是无声叹了口气。 艾华斯没有劝诫主教，改变他想法的念头。他也没有选择强行退还钥匙……那只会让马瑟斯伤心和担忧。 他选择尊重马瑟斯这日日夜夜感到愧疚与后悔的重量。大大方方接受这份关心，然后保护好自己。 ——艾华斯所能做的事，就是让这位真正关心自己的长者……能够真正远离他那原本注定痛苦而悲惨的命运。 “谢谢您的关心，主教大人。” 艾华斯将奶茶的茶杯放下，低下头来认真道谢：“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早日归来的。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马瑟斯主教只是乐呵呵的看着艾华斯。唯有眼眶有些湿润。 他显然是猜到了艾华斯为何突然要这么说。 这么懂事而聪明的孩子…… “……事到如今，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啊。” 马瑟斯主教心中叹息着。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劳合社的约克·赫尔墨斯 虽然夏洛克的推理非常完整且合理。但唯有艾华斯知道夏洛克的答案一定是错误的。 因为他缺少一个重要情报，但艾华斯唯独不能把这条情报告诉夏洛克。 夏洛克顺着艾华斯祖父的那条线索，查到了高贵之红结社。再加上鹈鹕酒吧、巨人遗民和走私案，他就顺理成章的认为艾华斯的父母都是高贵之红结社杀死的。 这推论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但是在梦界仪式中，艾华斯以畸肢魔的身份拷问诅咒师“阿齐兹·本·阿卜杜勒”，从他那边得知了他为莫里亚蒂教授服务。他才是铁钩魔真正的主人，杀死了亚历山大家族全家的人。 可他并不是高贵之红结社的恶魔术士。 他甚至都不是阿瓦隆人，也与巨人和星锑人完全无关……他是安息人。 这个情报还是在梦界仪式中，夏洛克自己向“狐狸”提过的情报。 当时夏洛克只知道“幕后黑手最后出国了，目的地是荷鲁斯帝国或者安息古国”。可艾华斯亲眼见过了那个人的样貌，还知道了他那安息古国风格的名字。 ——也就是说，亚历山大家族作为无鳞之手的创始者，他们与高贵之红结社有关，并且高贵之红结社也完全有杀死他们的动机和能力；可最终执行这个计划的人，却是莫里亚蒂教授雇佣的外国诅咒师。 有动机的一方没有行动，有行动的一方没有动机。 关键是，艾华斯也从来没听说过莫里亚蒂教授与星锑人或者巨人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们有的话，艾华斯最开始就不可能被高贵之红结社袭击并被挑选为祭品——他当时可是真被献祭了，并且差点就被灭口了。 那时艾华斯已经与那对恶魔学者师徒有了很久的书信往来。他们但凡对教授有些了解的话，就没道理会冒着激怒教授的风险而献祭艾华斯。 ——这事件中处处都充满了不自然的气息，而且牵扯极广，让艾华斯感到有些头痛。 他总觉得自己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但不去哈伊娜老家去亲自调查的话就无法进行确认。 艾华斯只能暂且搁置这一点。 目前他能抓住的线头，就是袭击夏洛克的人一定有问题。需要让夏洛克假死、让夏洛克的家人帮忙演戏，就说明那人大概率认识夏洛克，而且与赫尔墨斯家族有关系。 最关键的是，夏洛克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大致锁定了嫌疑犯—— 去洗完脸醒过酒的夏洛克回来，恢复了他那副冷淡的表情。像是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本正经的解答了艾华斯的疑惑。 “说起来，这件事与你还有点关系……狐狸先生。” “我？” 艾华斯有些纳闷：“有我什么事？” 夏洛克平静的喝着加了蜂蜜的红茶，声音沉稳到没有丝毫颤抖，仿佛之前艾华斯看到的都是幻觉：“你那天在梦中告诉了我关于劳合社与绞杀党的秘密。我当时就很吃惊。 “我早就知道劳合社的存在，非常了解他们的历史、也知道他们实际上是个灰色的高利贷借贷机构。还知道他们使用《劳合周报》作为信用货币来收取利益，并让渡税金给阿瓦隆的事。可我知道这么多，却唯独不知道他们实际上还雇佣绞杀党。 “而且在我之前进行的各种调查中，从未发现这件事的存在——这非常不合理。所以我立刻意识到，有人在阻止我接触劳合社的深层秘密。” “——而他能轻而易举做到这件事，说明‘他’就是你的消息来源。” 艾华斯流畅的接道：“而且伱认为这个消息来源非常可靠——至少在劳合社乃至于劳合区方面，你认为他是最可靠的专家。” 只有这一种可能。 如今艾华斯已经充分理解了夏洛克那无比强大的调查能力。只用不到一周的时间，甚至不出玻璃岛就能顺着艾华斯这条线索把雅各布和无鳞之手查出来。这不是单纯“查资料”就能做得到的事。 也就是说，夏洛克一定是动用了自己的人脉。他的主要调查方式其实是通过他强大的人脉、以及人脉的人脉，来对各种想问的事进行咨询。 那么，如果想要给夏洛克“在情报里下毒”、就只能成为这个方向的专家。 “只要他能取得你的完全信任，那么你只要想要问这方面的事，就一定会优先来找他。因为你会认为他是最可靠的。” “不错。”夏洛克点了点头。 ——不愧是“狐狸”。 夏洛克非常欣赏总能跟上自己思维的艾华斯。 他赞赏的点了点头，以沉稳冷淡的声线补充道：“而且，这个人应该还与劳合社的利益密切相关。 “正巧，我的确认识一个这样的人。他就是我的伯父，我的父亲阿瑟·赫尔墨斯的同父异母的哥哥——约克·赫尔墨斯。” 夏洛克放下茶杯，十指交叉置于腹前：“他是阿瓦隆律师协会的副会长，同时也是《劳合周报》的主编。劳合社的高层……他们聘请的法律顾问。之前我在梦里跟你说过，劳合社曾经邀请过我……就是他邀请的我。 “——事实上，你之前就见过他了。” “我见过他？” 艾华斯有些疑惑。 夏洛克点了点头：“就在你的授勋典礼上。他就坐在戈登督察官身边。” “……那个金色短发的中年律师？” 听到夏洛克这么说，艾华斯回忆起了那个穿着白西装的律师。 他有些讶异：“可是他是金发……” “我与我的父亲的黑发，继承于我的祖母。” 夏洛克平淡的说道：“而约克伯父继承了我祖父的金发。他作为长子，赫尔墨斯家的家传盔甲原本应该是要继承给他的。 “但当年正好是‘十日战争’。我的那位伯父不想上战场，因此就将家传盔甲传给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当时所统帅的就是先锋军。多亏了大仲裁者阁下，这场原本预计会非常惨烈的战争只持续了十天。在凯旋过后，我的父亲就被升为了宫务大臣。” “……原来你父亲是宫务大臣啊。” 艾华斯惊叹着：“你之前从来没提过。” 宫务大臣的职责，主要包括策划王室参与的各种典礼与活动，也负责主持王室的婚礼与葬礼，以及聘任与解任银与锡之殿内部的仆从与女官。基本就相当于普通骑士家族里的男管家，甚至还要再高一些——他有权监督王室成员的教育与品行，有权责打品行不端的王子与王女。 夏洛克叹了口气：“因为家父与女王陛下曾是一同看戏剧的同好者。与我不同，他是狂热的文学爱好者。所以我认为这任命有女王陛下的私情在内，不值得吹嘘。 “也因为这一经历，女王陛下还特别签署了一条命令。给我父亲额外加了一条权力，就是他可以否决任何新戏剧的演出、强制修改任何现有戏剧的剧情，或裁撤新剧院的演出资格。不过我父亲还没用过这项权力，就平白无故遭了劫难。” “劫难？”艾华斯追问道。 “就是诅咒。” 夏洛克答道：“不过当时我们还没发现诅咒的痕迹，还都认为是下毒——因为坎特王子当时的症状怎么看都是被人毒杀的。他的肝、肺与大脑都几乎融化了，鲜血从口鼻中溢出。来检查的牧师也都确认说是中毒。 “既然王室成员是中毒而死，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负责王子殿下生活起居的仆从。他们被进行拷问、抽取记忆……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情报。 “而在这时，有一份匿名信检举我父亲就是下毒之人。后来监察局在我家中找到了同款毒药。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要开颅搜查记忆来自证清白了，而搜查记忆的律法术会烧毁大脑……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父亲要死了，区别只不过是清白与否。” “——显然，后来事情有了转机。”艾华斯点头接道。 因为阿瑟阁下虽然如今已经卸任大臣，但他显然还活着。 “是的，当时女王陛下直接发下紧急命令，释放了我父亲。她直接说‘我不认为阿瑟会做那样的事’，不看监察局递交上来的‘证据’，直接恕他无罪、并让他官复原职。 “我父亲感激涕零，但还是坚决发起了辞呈。” 夏洛克叹了口气：“他是正确的。因为我们后来才知道，那只是一个开始。后来每一个王室成员的死法都不一样，这才确认应该是某种诅咒。按理来说，诅咒力量这么强的国家只能是星锑……但其实这个说法也不绝对、也不科学。” “爱之道途同样拥有诅咒能力，”艾华斯答道，“所以鸢尾人也是有可能的。” “没错，”夏洛克点了点头，“鸢尾花王国被星锑人逼得很紧。他们迫切希望阿瓦隆能分担些许火力。 “诅咒者还有可能来自于巨人遗民。毕竟巨人所奉行的道途之一就是超越道途，他们也有诅咒的能力；甚至还有可能是无鳞之手或是高贵之红，他们也有着诅咒学的传承。” “难道说，”艾华斯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其实阿瓦隆并不知道诅咒者的来源？” “对。如此难以被发现的诅咒，可执行咒杀的频率又如此之低。宣传上说是星锑人，只是因为我们本就有宿仇，这样民众容易理解、也更有紧迫感——毕竟知道我们其实打不过星锑的人还是挺多的。树一个打不过的靶子，可以有效避免被民意绑架。” 不知道敌人具体是谁的话，当阿瓦隆选择错误的开战目标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注定的败亡。 因为原本就在咒杀王室的那一方不可能会第一时间加入战争，只会落井下石——甚至会等待两败俱伤之时坐收渔翁之利。 “幸好我父亲跑得快。不然之后他也是难辞其咎。” 夏洛克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而我的那位伯父，一直声称自己喜欢律师这份工作。现在回想一下，他也有陷害我父亲的动机与可能性。 “我之前和伯父的关系还挺好……小时候他会带我去打猎，而我父亲就只喜欢看戏。在我父亲上战场的那半个月里，也是他来家中照顾的我。我怀疑他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我在被炸弹袭击之前，他就是最后一个来拜访我的人。 “他向我询问了‘毛衣兄弟会’的事，反复向我确认我的情报来源是谁、为什么不向他确认就直接‘冒险去调查’——因为在此之前，关于劳合区、劳合社的事，我都是去问他的。 “我跟他解释了这是来自梦中的情报，来自历史的另一重可能。但显然没有说服他。 “他当时再度邀请我加入劳合社……我已经知道劳合社的底细，怎么可能答应他？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应该先同意的。”艾华斯忍不住说道。 “我当时怎么会知道他能做出这种事来？约克当时很气愤，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他跟我说，下午他会再来一趟，带着我的父亲——意思是让我不要走远。在他离开后，我突然觉得有点困，就打算去洗个澡睡个回笼觉。 “但在我快洗完时，外面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房子就直接塌了下来。淋浴头里面的水直接爆裂，墙壁向内爆出烟雾、开裂塌陷。 “还好我反应够快，就地采样用爆裂水管中的水凝结成冰盾，将自己包裹起来防住了第一波冲击，才没有立即死亡。但我全身骨头至少断了十二根，内脏大出血、视力和听力都失去了。我趴在地上，甚至爬不起来。 “——按照时间和爆炸规模来算，他当时肯定还没走远。听到爆炸声完全有可能原路返回……但是他没有。” 直到最后都没有。夏洛克低声说着。 他看起来有些伤心。 “我感觉有人摇晃我的身体——我残余的理性告诉我，她应该是房东太太。我告诉她不要摇晃我的身体，告知了她主教先生的联系方式。以及我储存箱里能够暂时吊命的炼金合剂。最终靠着住在附近的马瑟斯主教的急救，我才勉强幸免于难。 “我在被救活之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我哥哥迈克洛夫特·赫尔墨斯，告诉了他一切。然后跟他说，对外宣扬我已经死了这件事来看看约克伯父的反应。” 他郑重其事的看向艾华斯，认真说道：“现在回想一下，当初栽赃我父亲的那个人或许就是他——从这点入手的话，他或许与诅咒者有联系，所以才能弄到那瓶咒毒。 “这件事中不仅是我的个人恩怨与家族宿怨，还关系到阿瓦隆的未来……甚至伊莎贝尔公主的安全。如果顺利的话，我们甚至有可能顺势破解诅咒之谜—— “爱德华有搜索记忆的能力，但只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我无法确定约克伯父与这件事的联系有多深，而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们发现我其实还活着，恐怕就会立刻警惕起来。这条线索就会被立刻切断。 “房东太太已经被保护了起来，目前外面唯一知道我还活着的人，就只有我的哥哥迈克洛夫特、你们几个还有爱德华。 “——我的假死恐怕瞒不了多久，这件事需要尽快解决。一切都拜托你了，我的朋友。如果需要我来帮忙分析的话，请随时来找我。” 夏洛克郑重的向艾华斯发布了他的任务。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狐狸总是很擅长骗人的 此时此刻，历史正在被自己改变。 艾华斯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历史】的脉络。 名为“可能性”的辉光正被他攥在手中，有力的跳动着。 他记得很清楚——在原本的剧情中，夏洛克并没有被人用如此暴力的手段袭击过。 直到夏洛克在几年后彻底失踪不见，他的父亲阿瑟·赫尔墨斯当年被人诬陷的那次事件也仍旧没有一个正确的解答。 甚至“约克·赫尔墨斯”这个人，压根就根本没有出现在主线剧情中。 ——虽然艾华斯基本没看剧情，但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他虽然自己玩的时候剧情CG全跳过，但他还是会看玩家社群的帖子、以及解读向剧情UP主的视频来云一下剧情的。 就夏洛克在玩家中的人气来说，作为夏洛克的伯父……约克·赫尔墨斯如果曾经正式出场，他是一定会有讨论度的。尤其是在夏洛克失踪之后，不可能没有一个人提到这个名字。 更不用说，约克还是劳合社这个阿瓦隆最大帮派组织所聘请的法律顾问、劳合社的高层；同时还牵扯到了高贵之红结社与炼金炸弹案件，他身上隐藏的秘密绝对不少。在他没有试图暗杀夏洛克的时间线，约克先生大概率也不是一个路人。 他身上至少绑着劳合社、高贵之红结社、贸易大臣三条线索，大概率还与王室被诅咒的事情有关，甚至有可能与鹰眼组织扯上关系。 也就是说，整个1.0版本的所有事件，全部都与“约克律师”发生了密切的交汇！ 艾华斯更倾向于，他是在试图刺杀夏洛克之前就已经被人灭口、或者被另一伙人杀死了。所以他才会全程没有出现在“玩家”的视角中，也完全不参与任何主线剧情。 这人无疑是个非常关键的破局点，甚至可能是整个阴谋链条中最脆弱的一环。 ——既然如今夏洛克稍微接触到了劳合社，他就必须灭口夏洛克。那就说明他如今的处境应该很微妙。 他必须立刻动手杀死夏洛克的原因也很简单。从艾华斯的视角来看，事情已经非常清晰了。 这里与剧情里最大的变化，就是艾华斯在梦里提的那一句“毛衣兄弟会”。 “夏洛克，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我们不需要去调查你的伯父约克·赫尔墨斯。 “我们先交换一下思考立场。” ——玻璃岛最著名的侦探、监察局的首席顾问、劳合社高层约克·赫尔墨斯的亲侄子，夏洛克·赫尔墨斯先生在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报案的情况下，毫无预兆的直接带上玻璃岛的爱德华督察长，两人亲自突袭了在劳合区也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的、入口相当隐蔽的废弃化工厂据点。 这个时候，毛衣兄弟会还没开始偷窃绞刑广场上的尸体，他们就和劳合社控制的大小绞杀党没有任何不同，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 恰巧就在这时，废弃化工厂里面正好堆放着大量从星锑王国走私的炼金炸弹。并且这批炼金炸弹还是与高贵之红结社有交易的贸易大臣订购的。 “……假如我是劳合社的高层，我现在会怎么想？” 艾华斯十指交叉，将茶杯置于双手掌心、语气冷静而平缓：“那我只可能认为，是‘约克·赫尔墨斯’阁下在试图招揽你的时候无意间泄露了秘密。而伱直接举报给督察院的行为，则无意间证明了另一件事——你知道劳合社在监察局里安插了眼线。” “……原来如此。” 当艾华斯说到这里时，夏洛克就立刻明白了过来：“我当时去找爱德华，其实是因为我当时不确定你给我的情报是真是假，带着他打算去看看情况。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能得到什么样的惊天成果。因为我与爱德华关系很好，就算我偶尔耍了他一把也没事，最多也就是给他嘲笑两句……” 他说着说着便直接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内来回溜达。 他一边踱步，一边以极快的语速说着：“在我眼里，爱德华与我的关系是可以信任的朋友；但在劳合社那些人的眼里，爱德华身上最显眼的标签是‘玻璃岛的督察长’。我作为监察局顾问、却直接跳过了监察局而去找督察长——甚至都没有通知督察院，那说明我已经知道了劳合社在王国高层安插了大量的自己人。” 夏洛克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艾华斯：“这两个情报被我同时获得，那就只能说明……是约克·赫尔墨斯泄密了。” 艾华斯点了点头：“所以，如果他不能招揽你，就必须亲自杀死你。来证明自己没有背叛。” “……所以，他才会自己动手啊。” 夏洛克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走过来压低声音：“那我打算微调一下我的计划，艾华斯。” “你不妨先说说你之前的计划？” “很简单。首先想办法试探一下他是否是凶手……当然现在应该用不到了。” 夏洛克答道：“我听主教先生说你那把圣剑如今还无法使用，这意味着你其实没有战斗力。因此我不打算让你负责最危险的环节……也即是对他的抓捕工作。 “我的葬礼明日清晨举行，那时约克伯父一定会来参加我的葬礼。 “我的哥哥迈克洛夫特是我家中唯一知晓我没死的人，他也非常聪明并且值得信赖。为了让我父母的演技显得更自然，我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件事。我原本是打算通过这样的氛围，来让他放松警惕的。” “放松警惕之后呢？” 艾华斯问道：“把他骗出来杀了？” “大致是这样的。” 夏洛克点了点头：“我在自己常去的某个地方还有一个备用的情报储存点——我真的准备了一个这样的安全屋，也不是临时准备的。那里真的存放着我对劳合社的调查结果，一切都是真的。” 艾华斯很快理解了夏洛克的计划：“你想让他再度出手。” “是的，”夏洛克沉声道，“他太谨慎了。只要他在公共场合出现，身边就会始终跟着一两个仲裁官朋友。 “我的那位伯父，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去狩猎天赋很好的年轻人，在对方的地位和能力比自己低的时候，就诚心诚意与他们交往。等对方天赋开花之后，再让他们反过来庇护自己。 “他的狩猎范围甚至不仅是‘年轻人’，也包括那些突然遇到麻烦的人……作为律师，他很容易遇到这种人。比如说那天与你一起上报纸的戈登督察。 “戈登当年刚退役的时候，家人就牵扯到了麻烦的官司里。约克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还四处张罗着给他安排工作。甚至起步就是监察局的副局长……虽然没有他，最后戈登大概率也能有一个不错的身份，但约克伯父的行为总会给人相当不错的印象。” 原来如此，是天使投资人啊。 艾华斯恍然大悟。 那怪不得夏洛克此刻会感到棘手，也怪不得戈登这位看上去就非常古板的老骑士，当时却会主动与他握手。 这位是真正意义上的上层社会交际花。就像是个低配的莫里亚蒂教授。 他没有把柄也没有破绽，只要他不主动出手那就是无懈可击。甚至就算他留下了证据，以他的人脉最终也未必会被定罪。 既然如此，那从他那边得到情报之后，可就不能轻易放他回去了……不然就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艾华斯眯了眯眼。 正巧，他之前从那位刺客小姐身上摸到了两份很好的毒。 ——其中有一份，就可以让人自然死亡。 于是他想了想，低声开口道：“你这个计划不妥。” 夏洛克没有第一时间质疑，而是皱眉思索了片刻：“你是担心他会让手下或者朋友来拿吗？” “你的思维太守规矩了，夏洛克。你被威权道途影响的太深，忽略了暴徒都是不讲道理的这件事。” 艾华斯幽幽道：“如果我是你的伯父，我会怎么做呢？我会自己冒险去拿自己的罪证，亦或是让自己手下或朋友有机会发现自己的真实面目吗？” “他也可以将拿证据的那个人灭口。”夏洛克补充道。 “确实可以，但这样不安全。对方完全有可能私自查验、留下一部分乃至于反过来威胁他。他们的关系看似很好，其实也就是那样。最多只能算是人脉，没有什么忠诚可言。” 艾华斯微微闭上一只眼睛，轻声说着：“如果我是他，我不会让这些人有任何机会接触到太深的秘密。灭口最多也只能算是‘弥补’。 “——从这个角度来说，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高贵之红结社的人直接引爆你的那个安全屋，在物理层面完全销毁证据。 “所以你之前这个计划并不可靠，还可能让爱德华与你陷入危险。该说点新鲜的了。” 当艾华斯如此说话的时候，夏洛克仿佛产生了一种幻觉——这个抱着茶杯在那边慢悠悠喝着奶茶、坐在轮椅上露出温和笑容的年轻人，此刻却有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 那是与他的兄长爱德华那种冰冷而沉默截然不同的危险感。明明他是笑着的，举止有礼、态度温和、性格温柔，但不知为何就是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突然，夏洛克反应了过来。 ——此刻的艾华斯，就像是他的养父莫里亚蒂教授一样。 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拙劣的掩饰着自己的讶异。 “……所以我的新计划是，你明天借着‘夏洛克的朋友’这个身份慢慢与他交好……甚至可以假意加入劳合社。随便你怎么做，总之最终目的就是让他落单。并通知爱德华来成功捕获他。最好尽快完成，别把事情闹得太大。我‘死掉’的时间越久，回来就越难……等下次进阶的时候，大概我还活着这件事就藏不住了。 “说来惭愧，但我其实不太擅长演戏。尤其是梦界那种会逼出一个人的本能与习惯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最多还有三周时间，最好在两周内结束。” 夏洛克拍了拍艾华斯的肩膀：“我相信你办得到的，‘狐狸’总是很擅长骗人的。” 他在【狐狸】一词上，咬字格外的重。 ……你刚刚喝多的时候不是都不在意了吗？怎么现在酒醒了又开始念念不忘了？ 安安稳稳坐在轮椅上的艾华斯腹诽道。 不过他这个也确实擅长——不就是速刷对面的信任值吗？ 放心吧，我可会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临走前先抽个卡 “听起来，你们好像要去做很危险的事。” 端着茶点过来的米娜夫人有些忧虑：“要多小心啊。” “说到这个，米娜夫人，”艾华斯闻言，心中一动露出笑容，“你这边的店里有卖什么好东西吗？” 米娜夫人也有些疑惑：“好东西……你说我开的占卜店吗？” “是啊。伱有没有卖古董或者藏宝图之类的业务？” 艾华斯很是期待。 米娜夫人都被他逗笑了：“怎么可能，我这就是普通的占卜店而已啊。我倒是偶尔会买古董，但那是我的个人收藏、暂时也没打算拿出来卖。 “虽然梅娅说我的占卜不准，但那其实是因为我有时会故意解读错，来维持一个比较正常的命中率。这是为了让人们不要太相信我。 “未来是不可能被精确预测的，哪怕是再强大的先知也做不到。因为当你做出‘预言’这个行为的时候、在你将预言中的画面讲给他人的时候，未来就已经被改变了。因此如果太过相信占卜，反而有可能落入‘预言的陷阱’，反过来践行了预言。” “其实米娜的占卜还挺准的，”一旁的主教先生开口道，“因为她虽然是来学艺术的，但她其实不是美之道途。米娜真正的道途是适应道途。” “没错，”米娜温柔的点了点头，“我当年离开鸢尾花，其实是因为我的占卜结果告诉我，停留在鸢尾花会遇到莫大的危机，而去阿瓦隆很有可能会立刻遇到我一生的骑士。他将是我的老师，我的太阳，也是我的守护者……果不其然，我真的遇到了马瑟斯。” “……适应道途的【先知】？” 艾华斯愕然。 那可是个稀有职业。玩家甚至无法选择，这是一个纯NPC职业。 “是啊，要不我给你占卜一次？” 米娜夫人笑道：“这次我会好好解读，不会故意给你解错的。” “什么都能占卜吗？”艾华斯问道。 “每个人、每天、每件事最好都只进行一次占卜，”米娜夫人解释道，“越是重复占卜，命运之线就越是容易扰动；反过来说，中间间隔的时间越长、占卜结果就越准。所以在鸢尾花，最简单的预防先知窥视的手段，就是请先知每天都不断对自己进行占卜，来手动扰乱自己的命运之线。 “你既然没有占卜过的话，首次占卜一定是最准的。要不要来试试，我给你免费哦？” “……麻烦您了。” 艾华斯忐忑了一小会，还是下定了决心。 反正来都来了，今天回去也没什么事做。不如临走前先抽个卡。 要是出货了，那就说自己如今势头正旺，明天行动一定会很顺利！ 要是没出货，那就是这次占卜给明天垫了一发，明天行动一定会更顺利！！ “你去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夏洛克对占卜这种事显然兴致缺缺。他直接回二楼去看书了。 而米娜夫人带着艾华斯与莉莉前往了她的占卜店。 “你想要占卜些什么？用什么手段？” 本就穿着黑纱的米娜夫人戴上了帽子——那大檐帽垂下的黑纱将她碧绿色的眼睛若隐若现的挡住。她注视着艾华斯，语气充满了平和与自信。 艾华斯并不觉得自己这趟去找约克律师会遇到危险。 虽然米娜夫人这里不卖古董和藏宝图让他有些失望，但说不定她的占卜也会出什么好东西呢？ ——反正是免费的，不占白不占。 “什么都能占吗？” 艾华斯最后确认道。 “什么都能。” 米娜夫人肯定道：“准不准另说……但能不能占卜这个，完全就是看占卜师的水平。” “既然如此，我还缺一把趁手的武器。” 艾华斯双手合十，非常诚恳的说道：“请您帮我看看，我可以从哪里能得到它——” “……哈？” 听到艾华斯这话，米娜夫人直接愣住了。 她想过艾华斯会预测自己的命运、预测自己未来的成就，亦或是询问她爱情、事业、健康……甚至找她询问一些不知如何是好的二择、三择难题。 但她唯独没想过，艾华斯要问的东西这么干脆、这么……纯洁？ “不行吗？”艾华斯有些失望。 “……怎么不行？肯定没问题的。” 米娜夫人看着像是有些牙疼：“我就是没料到你会这么说，你等会。我先想想这该怎么占卜。 “这样吧，我用梦见法看看。你先坐在这里等一会。” 说着，米娜夫人找艾华斯要了他的几根头发。将它们包起来，放到胸口。 然后喝下了一支银白色、散发着微光的炼金合剂，整个人就立刻倒在椅子上沉沉睡去了。 艾华斯无聊的叹了口气。 见莉莉正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就顺手伸手过来把它捞起、轻轻捏着莉莉的手打发时间。 他仔细观察着莉莉纤细却有些粗糙的手指，而莉莉显然有些害羞，小指都蜷了起来。但她并没有抽回手指，而是若无其事的开口问道：“我还以为少爷你会问问从哪里能得到新的密续书呢。” “因为你刚看过一本密续吧。” 艾华斯笑道：“所以你才会觉得密续书是好东西……虽然确实如此，但我现在已经不是很缺神秘技艺了。” 因为之后梅娅女士还打算给自己一本奉献道途的密续书——说是送其实也就是借他看看，毕竟看一次就能学会了，而那是人家珍藏喜爱的书。到时候艾华斯肯定是要礼貌的把书还回去的。 祖父那边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但大概率也是一本技能书。说不定也是密续级别的。 密续书就是最高级别的神秘学书籍。它里面的知识是活的。 它是笈多文所写的那些“无名原典”的翻译版本，本身也是一种“原典”。笈多文版本的原典，除了智慧道途的人，其他人都看不懂——那是已死而未存之魔性文字，其他道途的大脑无法记住这种文字哪怕一个符号。 只要有资格翻开并读完、并且承受得住其中的知识，就能直接学会其中承载的神秘技艺。 将密续书再进行誊抄的版本，那就只是普通的文字记录了，不会有任何神秘价值。就比如说《牧者密续》的文字版本，其实也就是一个古代的传说故事。 ——简单来说，密续书就是“限定池”。 错过这一本，就只能等其他语种版本的“限定池复刻”了。 而咒仪法师这个职业，需要在最开始进入超越道途时，同时得到诅咒与仪式的神秘技艺、并且没有掌握恶魔学识时才能获得。 仪式还好说，很容易学会。但诅咒是很难学的，对应技艺就是难度极大的祝福术。 阿瓦隆从来就没有这种高深的神秘技艺的传承。 可是原始的“无鳞之手”里，一股脑诞生了这么多的咒仪法师——大学里那么多优秀的牧师，几年都学不会祝福术，那些没有经过正规教育的民间超凡者、哪来那么多水平高超的诅咒师？ 所以艾华斯认为，“无鳞之手”可能有一本与诅咒相关的密续书。 他们就是靠着这本书，才把那些有超越道途倾向的候补超凡者批量刷成了咒仪法师。不然这很难解释的通，为什么不走近路全走远路……只能说明这远路是有班车包接包送的。 但最终监察局显然没有发现这本书。如果那个铁钩魔的智力也不足以发现这本书的话，它就可能还在那个村子里。 这样的话，艾华斯在可以预计的未来中、至少已经有两本密续书了。 推神秘技艺的等级也是需要经验和精力的——他现在就像是抽了一堆好卡的海豹。卡很好，但是养不起了。 而莉莉拿到的两件好装备，让他有些眼馋了。 这把钥匙早晚是要还给马瑟斯主教的——那毕竟是人家单位钥匙。圣墓守护者没有自己守护的圣墓的钥匙这像话吗？ 相当于门卫打不开大门。问为啥打不开，因为钥匙借朋友了。 ……那样主教先生肯定会出事的。甚至他的行为比这还要更严重一些，是绝对的违规行为。 但是艾华斯又确实没有趁手的装备。 ——所以艾华斯得在归还钥匙之前，再想办法弄到一把趁手的武器。 他们如今这个临时小队非常的酷。 夏洛克作为法师没有法杖没有法典，作为律法师没有戒律短剑——他的短剑一般是爱德华临时带过来借给他用的；哈伊娜作为监察者没有狮鹫，倒是有把剑但是也没枪；艾华斯作为牧师没有圣冕也没有权杖，作为恶魔学者没有魔典也没有仪式包。 仨人就突出一个两手空空。 称得上武器的也就是艾华斯手里那把小口径的女士手枪。 唯一有主手武器的居然是等级最低的莉莉——她的丝线可以作为武器，免费的。之后等她等级高了，倒是可以把鹰羽绑丝线上。 就像是三个大号带小号练级，然后三个大号出门都没带武器。反而小号全身装备齐全。 尽管艾华斯也知道，目前算是和平年代。这个版本除了军人和执法者之外，本来就很少有人带武器……但听起来还是很荒谬。 过了一会，米娜夫人才悠悠转醒。 她看着艾华斯，欲言又止。 “米娜夫人，您看到未来了？” 艾华斯眼前一亮。看着她这反应，就知道她显然是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好家伙，真能来商城抽卡啊？ “……虽然你的占卜内容很离奇，我这辈子没见人提过。但我确实看到了——” 米娜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预言道：“我看到你随心所欲的召唤一些由纯粹火焰组成的蝴蝶作为护身武器。” 听到这话艾华斯立刻意识到，这先知的含金量确实挺高。不仅没说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甚至还看到了他的幻魔卡！ 艾华斯顿时对米娜夫人肃然起敬，追问道：“然后呢？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一本书，”米娜夫人点了点头，努力尝试为艾华斯解释道，“虽然很奇怪，但真的是一本书。至少根据我梦见法的内容，砂时计对你的诉求‘最契合你的武器在哪里’所指引的未来中，它真的就指向了一本书。不过它并不是一本密续书。” 那应该是一本魔典了，艾华斯了然。 “那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艾华斯追问道：“能请您帮我精准预言一下它在哪里吗？” 米娜夫人无奈的抹了抹额头的细汗：“事先声明……这次预言结束之后，可能很久都没法给你做占卜了。我也不敢保证我占卜的精确度。 “不知为何，你身上的命运之线异常杂乱，许多强者的线都缠在了你身上。我费了好久才理清楚哪根线属于你，但你的命运又仿佛不在这个世界上。 “你要知道，艾华斯，我可是第四能级的【先知】，而你才刚第二能级。在这种能级压制之下，我都看不清你的未来——要是我当年还年轻的时候、或者你再强一点，可能我现在就直接昏过去了。” 做好非常详尽的免责声明之后，米娜夫人深深打了个哈欠、精神有些颓靡。 她一边站起来收拾东西，一边随口答道：“地点就牧湾郡的鹰岬村，我看到你发现这本书时身边有夏洛克，还有我不认识的人。我隐约看到了那本书的名字…… “它似乎是叫做《法之书》。” 好消息，一觉起来头至少不疼了。 坏消息，作息还是乱的……昨天本来想要等到晚上一起睡的，但是下午困得不行忍不住，四五点又睡着了，醒来是十一点半，还挺精神。 我还能怎么办.jpg 至少头不疼能码字了。 等我再睡一觉，应该就能缓过来了。这九阴九阳的作息还是等月底抽空再请一天假、存一天稿再调吧。 起码得有一天的存稿才能调作息，因为调作息那两天是啥事都干不了的，而猫是写多少就发多少根本存不住的，有存稿就心痒想发…… 总之先预先给月底请个假喵，今天也是七千多字的更新！ 但按照大纲，月底的剧情应该是超越道途的进阶本，好像也不太好请（悲） 我尽量写完这次进阶再请——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劳合亲王 就连艾华斯自己也没想到，鱼这都能直接上钩的。 他甚至话都没说两句，才刚刚开始打窝，都没正式下钩呢……鱼就自己扑腾扑腾跳上岸了。 ——看来鱼先生是真的很急。 于是艾华斯也不点破，而是直接跟着鱼先生前往了劳合社。 都会区在红白皇后区的西北方，要去劳合区的话要直接跨过整个红白皇后区……但劳合区作为港区，肯定不可能让货物都积压着运不出去的。从人口最多的都会区到东南方临海的劳合区，是有不止一条铁路的。不过它们全部绕开了中间的红白皇后区。 约克律师带着艾华斯坐上了火车。 才不过九点多，他们就已经抵达了劳合社。 ——尽管约克律师说他们并非是商业公司，但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栋摩天大楼。 足有三十多层的建筑物，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非常惊人的程度了。这里是整个劳合区最高的建筑物，与周边只有一两层楼高的建筑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劳合社本部大楼可以说是人来人往，来往的人流也尽量都保持着衣着体面。大楼门口是一个巨大的旋转玻璃门，大厅的大理石地板光亮如新。 大厅里有许多小圆桌，旁边摆着低矮的凳子。有一些穿着西装、看上去气质却像是业务员的年轻人坐在那里，正与一些衣着得体但神情窘迫的人们低声聊着什么。 大厅侧面有着一个巨大的展示牌，左侧写着泰森原油、尼曼查远洋集团、碧蜥金属木材公司等名字，后面则是一排能够翻动的、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数的数字牌子。右侧则是一些货物的名字，比如说棉花、大豆、白糖、葡萄酒等东西，右边的可翻动牌子上是它们的价格。 大量西装革履的人们聚集在那里，有人在低声讨论、有人神情紧张、有人大放厥词，也有人站在角落里拿着本子记着什么。还时不时有人过来翻动数牌，将数字调整到最新的版本。 在约克律师带着艾华斯和莉莉进门之后，便立刻有人迎了上来。 一位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刚出头，打扮精致、妆容成熟美丽的接待员走过来，礼貌的打着招呼：“顾问先生。” “哪位高层在？”约克律师问道。 “博卡先生，福布斯先生，灰绿女士。”女接待员答道。 “劳合先生不在吗，”约克律师低声喃喃着，随后开口吩咐道，“请叫博卡副会长来我办公室，就说我带了新人来。” “是。” 女接待员应道。 紧接着，约克便带着艾华斯和莉莉上了电梯，跟电梯管理员说了一声：“去十七层。” 电梯管理员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她点了点头，转动手边的轮盘，将铁丝网构成的大门升了上去。随后她便拉动面前的闸门，这半开门的电梯便直接摇摇晃晃的升了上去。 这还是艾华斯第一次在阿瓦隆见到电梯。 而且这电梯未免也太老了——在电梯升到两层楼的夹层中的时候，透过那铁丝网大门甚至能看到红色的砖头，而电梯上升过程中还在不断摇晃、发出磕到了哪里的噪声。这让艾华斯骤然悬起了心，唯恐它突然断裂、直接从半空掉下去。 在铁丝网的缝隙中，还时不时有粉末与细小的碎石滚落进电梯中。电梯管理员对此见怪不怪，直接将它顺着铁丝网的缝隙又踢了下去。 最终它还是安稳升到了第十七层，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之后、慢慢停止了左右摇晃。 好歹算是安全抵达了。莉莉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她紧攥着轮椅的手指刚才用力到都已经发白了。 “你以前坐过电梯吗？” 约克律师笑道：“我带不少人来过劳合社本部，但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都被电梯吓得不轻。” 合着这还是你们准备的下马威是吧？ 艾华斯腹诽道。 但他只是微微摇头，非常坚定的说道：“我从来没坐过这种电梯。” “这电梯连同这栋建筑物，都是来自星锑的建筑师设计的。” 约克律师走在前面，热情的介绍道：“你或许不知道，我们阿瓦隆的建筑物通常都到不了这种高度。类似司烛大教堂、银与锡之殿之类的建筑物，都来自教国的设计。但它们也都到不了这么高。 “建筑到这种高度的情况下，就需要特殊的补强材料。否则一阵大风吹来，高层就会摇摇欲坠，呼——的一下，就容易直接弯折倾倒。” 他一边说着，一边愉快的用手比划着。 像是已经忘记了他刚从葬礼回来，又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心事。 那是自然溢出的轻松自在。甚至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差点就要哼出歌来了。 “不是所有建筑，都能像是银与锡之殿一样定时被保存师维护的。大多数的建筑物随着时间逐渐老化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在这种情况下，就体现出了星锑技术的先进……” 约克律师言谈之间，对星锑王国的技术倍加推崇。他聊着这栋楼用了哪些先进技术，从建筑师聊到物理结构，然后又聊到这栋楼每天的人流量。 ——但伱没去过星锑，我是真去过啊。虽然是前世。 星锑人用的电梯可比这先进多了。艾华斯心想。 听着约克律师又碎碎念聊了好一会，艾华斯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道：“这栋楼是劳合社两百年前就有的吗？” “……你居然知道劳合社有两百年历史吗？” 约克律师有些讶异，但很快又恍然：“也是，你毕竟也是个‘莫里亚蒂’。 “但很遗憾，不是。电梯发明至今也不到一百年，而这栋楼大概建成于七八年前。” 约克律师笑道：“我小时候都还没有这栋楼呢。我记得是十年前，劳合社老楼被人袭击、爆破，于是当时劳合会长就出资请人盖了这栋新楼。” “劳合会长？” 艾华斯知道约克想要将话题拐到哪里，于是他恰到好处的在一旁捧哏：“劳合先生……与当年的劳合亲王有什么关系吗？” 果不其然，约克想说的就是这个话题。 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愉快的笑道：“既然你知道劳合亲王，那就好办了。请坐，艾华——哦，抱歉。请莉莉小姐在这里陪艾华斯先生稍等片刻，我来为两位泡茶。” 艾华斯敏锐的听出，约克这是故意说错话的。他的目的就是暂时打断一下他们之间的话题。 这样的话，艾华斯百无聊赖之下就会四处张望。而这个位置恰好可以将整个房间映入眼帘，看清整个房间的布局。 这办公室里满是照顾的很好的绿植，笼子里还有一只有着彩色尾羽的绿鹦鹉。而旁边的水缸里则是金鱼，墙上挂着约克律师与其他朋友们一同拍下的温馨合照。勾肩搭背、笑容满面，甚至还有互相打闹时留下的照片——从二十多岁一直到如今，而那些朋友们几乎全都是名人或者大人物。 而在烧水之时，约克也没有完全停下来。 在他估摸着艾华斯开始看他的照片时，便再度开口介绍着劳合社的历史：“您对劳合亲王了解多少？” “成功的商人，王室的耻辱。” 艾华斯答道。 劳合亲王并不姓“杜·拉克”。他是两百多年前的一位叫做“劳合”的商人。 ——在两百多年前，正是阿瓦隆的航运业发展到巅峰时。 劳合亲王最开始仅仅只是一个咖啡馆的店主，因为泡咖啡的手艺很好、他那家咖啡馆里有不少商人都会来光顾。他们交谈时也带来了不少情报。 劳合亲王敏锐的意识到了商机，自费贷款出版了一种报纸，叫做《劳合新闻》，每周出版三次、每版限量五百份。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航运消息与海事情报。这些东西对于成本极高的远洋航行的商人来说极具价值。 那时候报纸业还不发达，新闻滞后严重。而劳合的人脉足够广，能提供同行业内最准确可靠的消息。正因如此，《劳合新闻》在那些弱一点的商人间炒出了很高的价格。那些买不到报纸的人，就只能来他的咖啡馆与他亲自打交道、咨询情报。 但其实劳合写在报纸上的消息，仅仅只是“第二档”的新闻。他自己还有更隐秘的“一档”情报，只卖给那些愿意与他打交道的人——用自己的情报与人情来交换他的情报与人情。 通过运营自己的情报生意，劳合获得了相当高的话语权。那些船长、商人、高利贷者们都必须讨好他。在这种情况下，他以自己的名义定了规矩，发展起了保险中介行业。 最初劳合先生自己不发行保险，但所有“海事保险”都要从他这里过、而他要抽成5%的纯利。 这是无本暴利的行业，当然会有人想要他的命。于是他又开始经营起自己的私人武装。最后他看自己有了武力，就亲自开始发行贷款——也就是“劳合贷”，渐渐成为了庞然大物。而他也渐渐步入了上层社会的圈子。 最终，他作为一名民间出身、并没有骑士血脉的商人，却与当时的那位女王相爱、并成为了亲王。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没有放弃自己一手打造的劳合社，反而利用王室的权威大行便利，批准劳合社成员可以经营包括水险在内的一切保险业务，将原本的《劳合新闻》改建为《劳合周报》。 劳合亲王通过倾心于他的女王陛下，源源不断的从王室抽血，并通过了各种从侧面有利于劳合社的法律条文。同时还运营出了精致细密的人情网络，让一些骑士家族的重要成员都加入或者变相加入了劳合社。等那位女王离世时，劳合社已经成为了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事到如今，就连圆桌厅也不好对劳合社下手。它甚至与多个部门的收入密切相关。 劳合亲王已经成为了“王室的耻辱”。因为劳合亲王的缘故，王室的许多权力被剥夺、限制。也正是从他之后，骑士家族才禁止与没有血统的民间商人通婚。 但约克律师却并不在意艾华斯锐利的言语，只是笑笑。 这是三千多字的第一章，第二章还没写完，晚上六点发！今天就恢复双更了喵！ 昨天晚上九点睡，凌晨三点半醒的。 感觉差不多调过来了，虽然头还是有点昏昏沉沉。虽然我觉得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但已经调到一半了，总不能不调了吧（悲） 姑且就先这样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莫里亚蒂之死 约克律师煮上红茶之后，便脱下了西服外套。只穿着里面的棕褐色格子厚衬衫。 他此刻看上去不像是一位律师，更不像是劳合社的高管。倒像是邻家叔叔般态度亲和。 约克将茶水奉上之后，便坐在了艾华斯对面。 他十指交叉，置于胸前，低声轻缓的说道：“但其实我并不认为，劳合亲王是所谓‘王室的耻辱’——他未必把自己当做王室的一部分。我更倾向于他是一位英雄。动摇权威、撼动王权的英雄。 “威权道途就像是一条镣铐。行走于这条道途的人都无法违抗更高级者的命令，森严而又残酷，像是蚁穴、又像蜂巢。骑士们做不到这一点，他们却未必不想这样做。 “没有人想做道途之力的奴隶。银冕之龙告诉你要忠诚、持戒、循规、守序，但我们真就必须如此吗？” 约克律师低声诉说着：“你有没有想过，民间出身的劳合亲王、他是如何保住劳合社不被王室吃掉的？”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沉默不语。 他隐约猜到了约克律师想要做什么。因此他并不说话，只是在脸上显露出些许的疑惑与好奇。 “很简单。因为劳合社的存在，是圆桌厅的那些骑士们共同的意愿；它是商人一词的象征，无数人都维护着劳合社。” 约克律师缓缓说着，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直至今日，圆桌厅的骑士家族中超过六成，都有至少一位嫡系成员秘密加入了劳合社。我们共享秘密，秘密是一道利刃。 “你以为王室不知道这件事吗？不，他们知道，但他们没有办法。劳合社因王室分润的权力而兴盛，但如今王室已经不能再将那权力取回——因为时代终要改变，我们一往无前。”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事？” 艾华斯沉默了一会，才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 约克律师慢慢向着艾华斯伸出左臂，掌心向上。 就在下一刻，他的瞳底突然溢出了紫水晶般的纯澈光辉。而他小臂处的皮肤起皱、隆起，如蛇般蠕动着。 下一刻，四条纯黑色的无头无鳞之蛇便突然从他手腕的皮下钻出—— 那是指头粗细，如蛇般的魔物。它没有头颅，前段只有一个洞，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利齿。就像是被切断头的蛇，又像是张大嘴巴的水蛭。 那魔物昂起头来，像是无意识的藤蔓般随风摆动。 莉莉顿时应激，目光一肃便要上前。但艾华斯立刻摇了摇头示意她退后，于是沉默的女仆便继续安稳站在了艾华斯背后。 但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双手的手背浮现出了幽绿色的蛛网裂痕，正在隐隐发光。 而约克律师只是温和的笑着，看向艾华斯缓缓说道：“伱可知道，劳合亲王当年是如何得到玛莲娜陛下的芳心的？ “因为他同时还是一名才华横溢的诗人。他曾做过的诗中有这样几句： “——终有一日，我必挣脱这铅铸的镣铐； “我必随烟气上升，自由如风； “我必有闪耀之日，灿若星辰，耀如月光……” 在约克律师话音未落之时，艾华斯面前突然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约克·赫尔墨斯正在向你传授“悖约”，是否支付48公共经验以掌握此项神秘技艺？】 悖约之术，是超越道途的一项神秘技艺，特别强调对威权道途的超越。用于毁弃誓约、挣脱镣铐、摆脱追踪，是已许诺而又决定不从之人的狡猾技术。 否。艾华斯毫不犹豫的在心里答道。 这项技艺的意义不大，但学习的话有可能会污染艾华斯的能力池。不同的神秘技艺之间彼此是可能发生冲突的……艾华斯现在没有洗点药、不能冒险。 而且这48点未免也太贵了——这只是普通级别的神秘技艺，却要这么多的经验。你自己其实也没弄明白吧？ 你不会就背了这一段吧？ 艾华斯腹诽道。 但约克律师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他的立场。于是艾华斯脸上那种温吞与迷茫消失无踪，变得平静而低沉，仿佛之前都只是表演一般。 “……剥食魔？” 艾华斯反问道。 这是一种冷门的使魔，位阶上还不如下级恶魔、与恶魔犬一个级别。是能够被恶魔学者创造出来的小恶魔。它的攻击性不强，通常用来折磨或是拷问他人——剥食魔的大小粗细可以变化，这让它可以钻入或是包裹人体的任何部位。 而在它蠕动之时，那些带有强烈刺激、如同蜂刺般的利齿便会注射微弱的毒素。这些利齿很容易断裂在人体内部，像是一根根仙人掌的刺一般难以拔出。会带给人强烈的、持久的痛苦，又容易折损他人的尊严。 能隐蔽的将大量使魔潜藏在自己体内而不被人发现…… 这是第四能级的寄魔者独有的特性。 并非是恶魔学者，而是魔人的进阶职业。 魔人与恶魔学者最大的不同，就是魔人与自己的伴生恶魔几乎完全融合、难以分离。想要进阶魔人必须先是幻魔之卵——只是卵中的幻魔是暗属性的恶魔。 他们在成为超凡者之前，就被人们说是“恶魔附身者”。和其他属性的幻魔相比，恶魔非常喜欢操作宿主的身体、也更容易在失控时伤害甚至杀死他人。而若是他们被体内的恶魔劝诱，进入了超越道途，就能与体内的幻魔达成共识、进入一种伴生状态。 正因如此，魔人无法再召唤其他的恶魔。他们也无法研究仪式与操控恶魔的学问，因为体内的恶魔会阻止他们掌握足以威胁自己的力量，而暗属性法力对大脑的干涉会让他们的智力下降。 但如果魔人能顶着恶魔的压制、保持理性并进阶到寄魔者，双方的立场就会立刻互换。 寄魔者完成了对“恶魔”的超越。魔人不会再时不时失控，恶魔也不再能够操控他的躯体。而寄魔者可以容纳更多的恶魔，能够将大量使魔级别的恶魔随身携带在体内。随着等级提升，甚至还能进一步容纳第二只、第三只恶魔。 “——你是寄魔者，对吧。” 艾华斯不容置喙的说道。 听到这话，约克律师才有些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他收回了左手，袖口中的剥食魔被他收回。 “你的恶魔学识令我惊叹，艾华斯。” 约克律师感叹道：“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同道者中，唯一一个在第一能级时就能认出寄魔者的人。”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突然把我叫走吗？”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因为你辨识出了我也是超越道途的超凡者。” “在威权的影响之下，我们超越者都应该互帮互助嘛。” 约克律师满面笑容，非常自然的说道：“因为我们就是同一类人，我来带你找一下组织。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说着，指了指艾华斯的左边口袋：“如果你有更高级的权限，你也能感应到那个。” 艾华斯伸手到口袋中，触碰了一下。立刻恍然。 ——那是“高贵之红”戒指。 “当然，别担心。” 约克连忙双手下压，笑着解释道：“我知道你的戒指应该是从维罗妮卡手中得来的。但我们这里不兴过问这种事——反正你也是超越道途的同行者，对吧？你是他们引上路的，也可以算是他们招揽的新成员。新成员杀死老成员后拿到了老成员的信物，这很正常、完全没问题。你就拿着就是了。 “你拿着它，你就也是高贵之红结社的一员。这是我说的。” “……原来如此。” 艾华斯终于明白了。 不是劳合社与高贵之红结社达成了什么协议……而是这两个组织的高层，在某种意义上就是重合的！ “你说，骑士家族中加入劳合社的人超过六成。” 艾华斯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那这其中是否包括‘莫里亚蒂’呢？” 闻言，约克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位脸上已经有着深刻皱纹的中年人，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容：“你觉得呢？” “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谜吧。” 坐在轮椅上，白金色头发的青年低声说道。 即使身份与能力都比眼前的中年人更低，但他却没有丝毫尊重对方的意思。艾华斯向约克伸出右手，他的掌心慢慢开裂。幽紫色的光辉正在艾华斯掌心亮起——这是他此刻的心境与超越道途共鸣的象征，同时也是不友好的动作。 就如同微微将刀拔出些许，亦或是将手按在枪套上。并不一定具有威胁，但表明了一种态度。 对于其他道途的人来说，这或许是一种冒犯。但唯独对于超越道途来说，这却是一种决心的确认，意味着对超越道途的认可与践行。 约克律师满意的笑了笑，爽快的答道：“是的。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当然也是我们劳合社的一员。” “他毕竟是一名商人，而且还是玻璃岛有数的大商人。他怎会拒绝我们的邀请呢？不过他并非是超越道途的同行者，因此并没有加入高贵之红结社。” “既然如此，有我父亲在……你似乎不需要再邀请我了吧？” 艾华斯毫不客气的说道：“因为莫里亚蒂家族已经与你们站在一起了。” 约克显然是在招揽自己。 即使他没有开口明确说一个字，但他的意愿已经非常清晰的传达到了。 ——疑似泄露情报这件事，对他的压力真的很大。约克迫切的希望艾华斯能够加入劳合社，最好是能在那位“副会长”抵达之前就办成此事。 “既然如此，我就提前告诉你一项情报吧。” 约克律师得意的笑着：“这正是我们劳合社存在的意义—— “根据可靠情报，莫里亚蒂教授已于两日前失踪。虽然没有找到尸体，但找到了带血的衣物。占卜结果是，詹姆斯·莫里亚蒂已死。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死讯在一周后就要传回阿瓦隆了。” 这位同样姓赫尔墨斯的中年律师，露出让艾华斯生厌的和蔼笑容：“这并非是威胁，只是建议。毕竟你和爱德华督察长都不是他真正的孩子……而詹姆斯先生死的太过突然，还没有留下遗嘱。 “这也就是说，你们的遗产继承会遇到阻力。不过你加入劳合社也好……比起你的养父，我们更喜欢你这种行走于超越道途的同行者。” ——哈？ 艾华斯几乎快要笑出声了。 你是说，詹姆斯·莫里亚蒂死了？ 呵呵，我一个字都不信。 ……当然，可能这个情报本身是真的。但莫里亚蒂教授可没那么容易死，占卜结果也未必就是准确的。这百分之百是假死，就是为了从阿瓦隆的局势中抽身而出。 ——那个神神秘秘的家伙，可是6.0版本的最终BOSS，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死在这种没人知道的角落中？ 不过，就算他心知肚明这是假死、可能也有不少其他人知道。但哪怕只是“詹姆斯·莫里亚蒂”这个身份在社会层面上死去…… 也意味着，阿瓦隆的局势要不可阻止的动荡起来了。 更新完毕喵！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愧是莫里亚蒂 艾华斯毫不客气的反问道：“所以你们就与星锑人合作，决定换个主子？” 但面对他的话，两人都没有丝毫反感。 面对远比自己强的两人，却能如此处变不惊、没有半分胆怯与迟疑，这正是纯粹超越者的象征。 “看来你们调查的进度还挺快。” 约克律师叹了口气，庆幸道：“还好我直接招揽了你。” 但博卡副会长却否认道：“并非如此。我们绝不是星锑人手中的利刃。” “可我听说，高贵之红的首领是一位纯血巨人。来自阿瓦隆的前朝。” 艾华斯幽幽道。 “伱看我像巨人吗？” 闻言，严肃的中年人嘴角浮现出一个轻蔑的嗤笑：“超越者的团体什么时候有过永恒的‘首领’？每个人都自认为是无限宇宙之王——你难道不也如此吗？你什么时候将我们两个放在心上过？” “劳合社与高贵之红原来不是同一个组织？” 艾华斯反问道。 一旁的约克律师解释道：“只是有部分高层是重合的而已。在劳合社里，当然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超越者……不然我们早就被督察院发现了。” 博卡副会长接道，低沉的声音铿锵有力：“其实是因为，无论在哪里超越者都是少数。因为大多数人并没有那种意志与觉悟。 “九大道途都不是属于凡人的路，超凡者的生命本质就是超越凡俗的意志本身——愚蠢者的冲锋令人发笑，怠惰者的怨恨毫无意义。仅有在持有以小战大的决意、以弱胜强的自信时，才能踏入超越之道。” 听到这话的瞬间，艾华斯就判断了出来——约克律师在楼下问及的三个劳合社高层“博卡先生”、“福布斯先生”、“灰绿女士”中，应该只有博卡属于高贵之红。可能还要再加上劳合亲王。 也就是说，劳合社的内部是分裂的。而高贵之红结社同样如此。 他们并非是铁板一块！ 意识到这件事时，艾华斯顿时精神了起来。 约克·赫尔墨斯与高贵之红结社勾结的证据，得等他落单才有可能拿到。但似乎已经用不到了。 如果艾华斯能直接打入劳合社甚至高贵之红结社，那么他自己就能把一手情报带出来！ 那约克这条命，就可以留给夏洛克让他亲手复仇了。这也具有某种艾华斯所喜爱的仪式感。 “我有一个疑问，约克律师、博卡先生，”艾华斯开口问道，“这么说来，劳合社长也是高贵之红的一员？他也不是巨人，对吗？” 约克有些迟疑的看向博卡副会长，而博卡顿了顿便直接说道：“并非如此，他就是混血巨人。所以他就是高贵之红结社的高层。” “您是说，劳合家族出了一个混血巨人？” “你可能误会了，艾华斯，”约克律师解释道，“劳合会长他的处境就和你一样，都只是养子。 “劳合家族有一个特别的规矩，那就是他们不依靠血缘传播。自己生下的孩子必须送给其他人，更换成其他姓氏；只有收养长大的孩子中最优秀的一个，才能继承劳合的姓氏与劳合社。 “这是为了培养孩子不择手段向上进取的欲望。劳合社的总体财富接近阿瓦隆的一成，若是有机会能继承如此惊人的财富、哪怕只是很微小的一部分。代代传承下来，也总会有怠惰、温和之人。 “正因如此，每一代的劳合会长都是平民、甚至贫民出身。正是因为他们受过穷、挨过饿，因此在如此巨大的财富与权力面前，才能真正觉悟……如蛇般不断蜕变成长。” “这本身就是一种仪式。” 博卡副会长简洁的答道：“这是‘蛇之众子’仪式，萃取其他人的超越潜能来集中给一人。这一代的劳合会长，就是一位混血巨人。我们也是从这一代开始，才和高贵之红结社扯上关系的——我和约克先生都不是高贵之红培养出来的超越者。” 养蛊是吧。确实像是无血无泪的商人能做出来的事。 艾华斯腹诽道。 “所以呢，”他叹了口气，身体后仰轻声问道，“你们要我做什么呢？” 博卡副会长与约克律师对视一眼，开口道：“请放心，艾华斯先生。那并不危险、也不残忍。倒不如说，你原本就在做这样的事。” “与伊莎贝尔谈恋爱吗？”艾华斯没好气的说道。 “不，请忘了公主殿下。那其中玩笑的成分偏多。” 博卡副会长沉声道：“你接下来就继续追查高贵之红结社就好。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们也可以给你一些有限的情报。 “大约下周、最迟下下周——你在王立律法大学的宿舍就会被大批恶魔学者袭击。在你被袭击之前，我会特别通知你。 “就与之前用畸肢魔袭击你的人、以及用你来召唤恶魔的人一样。他们不是我们劳合社这边的人。在你杀死的人里面，只有那位半精灵酒保才是我们的人、也只有鹈鹕酒吧是我们的场子。 “你如今已经是阿瓦隆的英雄了，也顺便招致了结社的仇恨。我们可以顺势培养你的声望，让你有机会能升得更高。人们都认为，劳合社与高贵之红结社有些关系，因此不会有人知道，以对抗恶魔学者而出名的英雄居然就是劳合社的一员。这样就算你超越道途的适应性曝光，王室也会保下你。 “所以，这件事必须要你自己答应才能做。我们会培养你的声望，等我们战胜了另一部分的高贵之红，将结社化为我们自己的力量时，你再站出来反过来支持劳合社，声明经调查我们与高贵之红无关。在那之前，你就只需要作为我们的代言人，替我们发声——就像是劳合亲王一样。 “——你要做的事很简单，那就是下手别太狠，让那些袭击你的人落败后直接逃走就好了。那些在颁奖典礼上袭击你的人是亲近星锑王国的那一批恶魔学者，下一批就该轮到我们劳合社这边出人了。不过以防万一，我不会通知他们手下留情，防止他们被意外抓获把你暴露出来。 “不过我会提前告诉你他们的配置与计划，你应该有办法能对策吧？再下次的话，你就可以下狠手了。” 听到这话，艾华斯敲打轮椅扶手的手指突然停了一瞬。 他微微睁大双眼。突然明白了过来。 伊莎贝尔都仅仅只是一个幌子。是他们来试探艾华斯的动机与立场的借口…… 他们真正看上艾华斯的原因，是因为他最近通过对抗恶魔而成为了“英雄”！ 把艾华斯骗出来献祭的恶魔学者师徒、被艾华斯突袭摧毁的鹈鹕酒吧、被夏洛克发现的毛衣兄弟会、走私了一批炼金炸弹的贸易大臣、公然袭击艾华斯的畸肢魔…… 艾华斯原本以为这些都是一波人。没想到这其实是两伙、甚至三伙不同的人！ 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控制了绞杀党并且参与走私的劳合社成员；劳合社内部秘密与高贵之红结社沆瀣一气、却又对那位纯血巨人并不服从的本国商人超越者们；那些被星锑人蛊惑与控制，从玻璃岛外面赶过来的民间高贵之红成员。 原来如此，怪不得约克律师这么急、也怪不得他们必须立刻招揽自己不可……而且还不能使用武力逼迫。 ——说白了，不就是想要玩一波狼踩狼嘛。 这些同时加入劳合社与高贵之红结社的超越者应该是少数，所以他们左右为敌。正因如此，他们的行动会同时受到两边的监视。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自己的代言人，能够替劳合社发声。而实际上，这个代言人并不站在劳合社那一边，而只站在他们这个小团体这一边。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可以想办法送人头来垫艾华斯。 非常诱人的利益。如果艾华斯愿意合作的话，他真的会成为大明星——甚至成为亲王也不难。 他也突然明白了，当年劳合亲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了…… ——找人演戏是吧？ 但反过来说，艾华斯也随时可以吞下好处之后，直接果断反水。他们不能用强迫手段控制艾华斯，因为主动权在他这里。所以约克律师的思路，是通过莫里亚蒂教授的失踪、莫里亚蒂家族财产的继承问题来利诱他、交好他。 确实是符合他个性的计划。 然而艾华斯心中却有了一个更黑暗的念头。 ……他这个位置太关键了。 操作好的话，他似乎可以做到四家通吃：吃下对方送过来的人头；让他们内部互相掐架、彼此攻击；帮助夏洛克复仇；还能同时剿灭这两个组织来提前引爆炸弹，让阿瓦隆不会在一年后的灾难中崩塌。 他眯着眼睛，坐在轮椅上。 “我同意了。” 艾华斯毫不避讳的慢悠悠说道：“在明面上加入劳合社，不进行任何仪式的暗中加入高贵之红结社是吧。 “那就让我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而见状，约克律师很是欣慰，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着艾华斯，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莫里亚蒂教授。 “我们少了一个莫里亚蒂，就来了一个更年轻、更聪明的莫里亚蒂！” 约克律师低头凑过来，热情的奉承道：“既然艾华斯加入了劳合社，那也不妨直说了——以前我们劳合社也依靠你父亲那蛛丝般精密而无形的智慧，来引导我们合理的利用情报。 “如今你虽然刚刚加入，但相信有我和博卡副会长的引荐很容易就能接触到高层。 “以后劳合社的发展，可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啊！” “是啊。” 艾华斯微笑着，若有所指的答道：“我可要好好努力才行呢。” 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弑神之龙 “……嗯？” 艾华斯闻言，稍微有些讶异：“教你认字？” “对，”哈伊娜有些怀念又有些惊喜，“在我们那个村子里，其实有文化的人很少。 “整个牧湾郡其实也就只有三十多万人，其中大多数人都是牧民，只有一座正经的城市，其他都是乡镇。而我们鹰岬村只有不到一千人，放牛的比牧养羊的要稍多一些。农民一般都会种马铃薯和芜菁，偶尔也有人种点姜来赚钱。 “我们那个村子里没有工厂、没有高楼，最高的楼只有三层，甚至连中学都没有。我的中学是去牧湾郡的其他镇子里上的。在我们那里最有名的文化人就是雅各布爷爷了。 “他当年是风笛镇的记者，后来离开报社成为了一名自由作家。风笛镇离我们村子很近，虽然只有五千多人的人口，但那里游客很多很多——那里可以钓到很好的鳟鱼和鲑鱼，而且风景很好。玻璃岛人说‘去乡下度假’，一般就是指要去牧湾郡的那几个有数的镇，其中就包括风笛镇。 “我中学就是从风笛镇读的，周末甚至能轻松跑回到村子里。但后来妈妈说这样太费鞋，我就不回去了。 “当时我最喜欢的就是去火车站，去围观人群从火车上去、下来。我觉得那很神奇，坐上火车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从火车上下来的人，也仿佛与我们从不在同一个世界上。 “从火车上下来的人仿佛是虚幻的，就像是一个梦、一个肥皂泡。等梦醒了，就会消失不见。再也不见。” 说到这里，哈伊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好笑吧？毕竟那时候我从来没有坐过火车。整个风笛镇也就只有一条铁路。当然，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啦……毕竟我也成为了从火车上离开的人的一员。” “没有，”艾华斯认真说道，“我觉得很有趣，真的。”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哈伊娜讲述自己的过去。 当哈伊娜聊到自己的家乡时，变得异常专注、非常开心。 她湛蓝色的眼睛都仿佛放着光，如同一块毫无瑕疵的蓝宝石。 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故乡。 哈伊娜轻声说道：“风笛镇和我们鹰岬村其实也就只隔了一片湖，那就是蓝宝石湖。是阿瓦隆最大的湖，也是我认为最美的湖。 “那里有很多很多白天鹅栖息在那里——根据阿瓦隆的法律，王室拥有阿瓦隆全部野生天鹅的所有权，因此每年还会有天鹅大臣来我们这里清点天鹅的数量，看看有没有人偷猎天鹅……这就是我们从风笛镇能看到的唯一的‘大臣’了。” 天鹅大臣…… 艾华斯顿时哑然。 ……也、也算是大臣吧。 按照阿瓦隆的法律，天鹅是只有王室能够享用的食物。 比起美食，更接近于一种威权道途的象征。 偶尔王室也会将天鹅赏赐给一些骑士。主要是赐予那些立下功绩的骑士，或者最近工作勤勉的大臣。而接受赏赐的骑士就可以召开宴席，来炫耀自己得到了恩赐与荣耀。 不过最近这一百多年，王室也开始将一些天鹅高价卖给富商；这一方面是因为骑士家族对天鹅以及背后的象征物看的没那么重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商人的地位在不断上升。 天鹅大臣就是专门负责管理天鹅的职位。每年都要汇报天鹅的数量，并且救治生病或者受伤的天鹅、以及向王室定期提供指定数量的天鹅。他的直属长官就是宫务大臣，也就是阿瑟与迈克洛夫特这两位赫尔墨斯担任的职位。 但这个职位其实也基本上就是个闲职。每年只忙一个月，其他时间都在摸鱼划水。因为接触不到工作，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能够得到晋升。这种大臣在玻璃岛的地位，甚至还远不如大学教授等级高——起码教授基本上都能随便兼任个技官，可能等级还会更高一些。 “我小的时候，就会缠着雅各布爷爷给我们讲故事。他后来把给我们讲的故事出版成了书。” 哈伊娜饶有兴趣的说道：“我还记得其中的内容。 “其中最有印象的，是一个动物王国的故事——以红色的巨熊、金色的狮子为首的食肉动物统治着世界，而白色的马、绿色的鹿这些食草动物斗智斗勇、最终战胜了巨熊成为了新的国王。而金色的狮子则在吞下了黑色的鼹鼠之后，被鼹鼠从肚子里面挖了出来……” “……嗯？” 听到这个故事，艾华斯愣了一下。 他细细思考了一下，饶有兴趣的露出笑容：“原来如此……我说学姐你怎么会有超越道途的相性。看来并非是你走偏了，而是伱的确存在超越道途的相性，所以你才会本能的记住这个故事、哪怕你并没有意识到这故事里面的含义。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跟你聊聊了。学姐，你还记得吗？我们当时去鹈鹕酒吧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一句话：‘你想过这个问题吗？为什么阿瓦隆会追随威权之道？’” “我记得。” 哈伊娜诚实的点了点头：“我一直都记得……你当时说等你来学校了，有空就跟我讲。我一直在等着，但不太好催你。毕竟你现在刚入学就遇到了一大堆事，而且快期末考试了，现在还挺忙的。” “那我现在就要跟你讲了。” 艾华斯说罢，让莉莉也在一旁坐下。 他喝了口茶、吃了口点心，随后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这是我绝不会对外人叙述的秘密，你们从我这里听过之后，也绝不能出去说。光是叙述这里面的知识就可能会被处死。” 听到如此强烈而认真的警告，哈伊娜与莉莉都有些惊讶。 她们从未见过艾华斯在这种事上如此认真。 在她们都发过誓之后，艾华斯才慢慢点头，解释着祖父所写的这篇故事：“这个故事其实一共有三层。第一层就是普通的童话，而第二层讲述的则是阿尔克托斯王国与赫拉斯尔帝国的毁灭。白马预示着阿瓦隆的圆桌骑士，而绿色的鹿则是精灵与教国——教国在一颗巨大的树上，缠绕着树与藤，而鹿则是司烛的象征。 “金色的狮子指的是赫拉斯尔帝国，鼹鼠则是死催戈、也就是俗称的‘月之子’。因为死催戈要在死亡之后才能转化而成，他们在觉醒之后都会破土而出、如同挖土的鼹鼠一般。” “原来如此……” 哈伊娜恍然：“当年的巨人王国阿尔克托斯的毁灭，原来与教国有关啊……怪不得立国者家族有着守护精灵。” 但她有些疑惑：“但是，就这种程度的话……似乎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吧？” “是的，”艾华斯答道，“因为他在这个故事里，还隐藏了第三层奥秘。 “你知道吗，其实在五百年前是没有‘威权’之道的。威权道途是一个相当年轻的道途。” 艾华斯说出了他从游戏中期才得到的秘史知识。 这是在阿瓦隆之影版本才得到的秘密。但其实也就只有在阿瓦隆是绝密，从其他国家查到就没那么困难。 而莫里亚蒂家族作为立国者家族，内部其实也有这种知识的传承。只是老莫里亚蒂还没传给艾华斯就已经失踪了。 ——但是没有关系。 你不传给我也没事，反正我也知道。要是有人问那就是老爷子说的。 “在五百年前，这条道途还叫做‘力量’道途。骑士、战士、狂战士、挑战者、斗士……这些都是属于‘力量之道’的超凡职业。这条道途曾经的主人‘至高天’在人们的认知中，就是一头无比巨大的、全身燃烧着血与火的熊，如今的大熊座就是属于祂的星座。 “据说巨人有着赤熊之血，因此他们才会如此高大、天生便如此强壮、落地就能奔跑。巨人王国阿尔克托斯因此崇拜至高天，他们都是力量道途的追随者。” 听到这话，哈伊娜骤然睁大了眼睛。 “当时有一位不可提及姓名的传奇人类战士，蒙受赤熊之庇护，拥有力量与超越两条道途的伟大之力。最终，他以弱胜强、弑杀了一头极为强大的白龙，通过超越道途的仪式沐浴龙血，化为戴冠之白龙、晋升为力量道途的冕天司。 “后来冕天司变得越来越强、甚至超越了赤熊。最终他决定在某个时刻决定发起反叛。这位天司再度幻化为人类战士，主动降临于世。他组建了圆桌骑士，在精灵们的支持下来攻打当时强大无比，会奴役、吞食其他种族的巨人王国。 “无论是人类、精灵、矮人、地精，都是巨人的奴隶与食谱。他们甚至能够捕食巨龙，就连帝国都不敢触怒他们。” “与此同时，冕天司与至高天发动了战争。白色的巨龙与红色的巨熊在梦界角力，梦界的一角甚至都因此而崩塌。如今梦界的‘落渊’地区就是巨龙将巨熊摔落之时，在梦界上砸出的大空洞。 “当时人间的战事不妙，因为巨人太强大了。最强大的二十一位圆桌骑士在格尼薇儿主持的圣杯仪式下饮下龙血，牺牲自己、化身为强大的幻魔。他们最终才战胜了巨人王国，斩下了巨人王的头颅。 “战争持续了很久。最终至高天陨落，道途易主。‘力量’道途变成了‘威权’道途，而冕天司就是如今的银冕之龙。兰斯洛特一世，就是当时二十一圆桌骑士中唯一活下来的人。而没能活下来的二十人，就是如今立国者家族的祖先。” 艾华斯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就是为何阿瓦隆独尊威权道途……同时也是阿瓦隆禁绝超越道途的真正原因。”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战士已死 银冕之龙虽然是威权道途的柱神，但祂同时也持有部分超越道途的力量与特质。 或者说，在没有职业传承的古代、任何超凡者持有多道途力量都是很合理的。 九种道途本就代表着九种人生态度、九种世界观、九种人格、九种倾向。 没有任何一种道途是绝对正确的，也很少有人能只行走在一条道途上、从不偏离。 近两千年才诞生的职业体系给超凡者带来了更稳定的传承与晋升途径后，其实也让人们下意识遵循道途前进、让自己的人格逐渐纯化。 但其实，从一条道途上前进、并不代表要舍弃其他道途的特性。或者可以反过来说——假如某个人完全不符合其他道途，也不代表他就一定能从这条道途上走得很远。 “纯化思维”的最终目的，其实还是因为自身才能不足，因此才将更多的精力集中在一条道途上，以求走的更快、更远。 但有人意识到这样能更快晋升之后，反而逼迫其他人也必须纯化道途、否则就很难在足够年轻的时候走得更远——毕竟年轻时的道途等级会直接决定职业、收入与接下来的人生。每个人都想过得更好，为此改变自己也在所不惜。 当道途晋升变得功利之后，各能级超凡者的平均年龄便在逐年递减。但其实能走到第四能级以上的依然也还是就那么多人。因为越是往上走，难度也就越大。 在没那么极端的情况下，每个超凡者应该都有多重道途的适应性才对——并非是让自己来适应道途，而是得到所有适应自己的道途力量。所以他们应该是有许多道途的低能级能力，但基本没有几个道途能晋升到高级……这才是正常人的天赋。 作为现代超凡者的哈伊娜，却对这种古老的超凡观念感觉无法理解。 哈伊娜甚至惊到连话都说不利索：“银冕之龙、戴冠之主……居然也是超越者吗？ “凡人……也有可能、成为柱神吗？” “不是超越者，而是有超越道途的特性，”艾华斯平静的纠正道，“而且成为柱神，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众所周知，凡人是能成为天司的，而只要是天司、理论上就有可能成为柱神。没有成为柱神，只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强、在九条道途上走得还不够远。 “学校里已经教过很多次了，九柱神并非是道途的管理者、仅仅只是道途的先行者……但显然学姐你并不理解这句话的真实含义。说到底，其实也就是这个世界有九种无主的伟大之力，以及对应的九个至高的位置而已……关于这个，我们神学院的课本上就会教导这种知识。 “九柱神之所以是九柱神，因为祂们目前在这条道途上走得最远，所以这条道途才以祂们的方向而命名，其他人也都要遵循他们的原则。 “但只要其他的天司能比柱神走得更远，这条道途就会易主并更名。甚至不需要弑杀柱神——从存在文字之后的时代中，柱神易主一共发生过三次，分别是【蝉蜕】、【禁果】与【王权】。人类所经历的，记载于人类历史中的只有这五百年前的第三次事件。前两次则分别被龙与精灵所见证。” “……艾华斯，你这都是、都是从哪学到的……这种秘密？” 哈伊娜忍不住全身颤抖。 她显然难以消化这种禁忌知识。 她恍然道：“雅各布爷爷以前还给我们讲过古代那些伟大战士的传说……我还奇怪过，为什么现代就没有战士了……” “虽然力量与威权的本质是近似的，但方向是不同的。因此在银冕之龙上位后，‘战士’、‘狂战士’、‘斗士’这些旧职业就因此衰落了。” 艾华斯并没有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而是跳过了这个问题回答了下一个问题：“已经拥有的力量不会消失，然而他们不会再通过原本的职业变强了。不过他们可以轻易转到威权道途，也不会损失多少力量。 “最终，‘狂战士’变成了受缚者、‘战士’则是守护者、‘剑士’变成了监察者、‘斗士’变成了逮捕人、‘挑战者’变成了‘侍从官’。律法师是全新的职业，因此没有进阶。五百年前力量道途的职业中，只有轻骑兵没有变化，但是原本的进阶‘骑士’变成了‘空骑兵’。而骑士则变成了阿瓦隆的一个阶级。” 其中守护者、受缚者、逮捕人、侍从官都不是阿瓦隆常见的职业。 因为只要学习律法知识并同时锻炼剑术和骑术，就一定会进阶成监察者；如果不学习骑术就是律法师，如果不学习律法就是轻骑兵。 这就是艾华斯说的，神秘知识是有可能会污染一个人的。很多职业的进阶需求，除了持有某项神秘技艺之外、还特别要求“不能持有某项技艺”。 因此只要是官方出身的超凡者，就只能成为这三种职业的其中一种。 “那进阶职业呢？” 哈伊娜虽然听得很害怕，甚至整个人都在不停的抖抖抖、但她的好奇心愈发强烈：“督察官和仲裁官呢？” “你真要听？”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随口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督察官曾经应该叫‘督军’，而仲裁官则是‘独裁者’。” 与下级职业相比，更接近道途的上级职业就有了非常明显的改变。就像是骑马的骑士，变成了骑狮鹫的空骑兵。 但像是“督军”、“独裁者”这种已经消失的超凡职业，它的能力依然有可能从密续书中找到。这就是非常典型的“失传技艺”。 其实艾华斯刚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也和哈伊娜有相同的疑惑。 虽然他不喜欢玩战士，但一般来说每个游戏都应该有个“战士”职业的。 奉献道途有牧师、僧侣和圣骑士，智慧道途有法师，适应道途有刺客与猎人，威权道途有骑士，超越道途有术士…… ——可为什么唯独没有战士？ 并且从各种历史记录、古代传说上来说，这个世界以前明明是有战士的。 于是艾华斯当时只能理解为，大概是因为时代改变了吧。 如今，那些均衡道途的超凡者们，研发出了各种各样的新时代发明与发现——蒸汽机、柴油机、发电机、电灯、电话、微生物、化学元素周期表、胶卷、钢笔、火车、自行车、卫生纸…… 在这个生机勃勃、一切皆有可能的繁荣时代，舞刀弄枪的战士或许已经不流行了。超凡者的存在会导致水平接近的国家之间的战争烈度过大、而超凡者个体之间的巨大差异又会让战局变得不可控，反而从侧面导致了和平时代的诞生。 一直到很久之后，艾华斯才知道——原来不是战士被淘汰了，而是“战士”这个超凡职业消失了。 同样是“力量”，但是蛮力与权力也是不同的。 ——威权的时代到来之后，战士已死。 从这个角度来说，雅各布还真是了不起。 他或许没有把握到真相全貌、也不了解道途与柱神的本质，但他至少意识到了至高天的存在。而在阿瓦隆，旧柱神的存在毫无疑问属于禁忌知识。 不过他是从高贵之红结社控制了无鳞之手后，才逃离了结社。 或许这些秘密是雅各布从高贵之红那边获得的也有可能。 艾华斯的言语之中虽然讲述的是威权道途的秘密、却蕴藏着超越道途的知识。他能够启发一个威权道途的高位超凡者直接扭转为超越道途，甚至有可能将其直接逼疯；也有可能启发一个原本没有超越道途相性的人进入超越道途。 不过在艾华斯看来，这种事其实早说还是比晚说好。 雅各布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用童话将其讲述给那些具有超越道途相性的孩子们。 在威权道途上走的越久、越高，越是将威权道途视为自己人生的准则、笃信这条道途绝对正确，世界观就越是有可能因此而崩塌。 谁能知道，威权道途的柱神是靠着超越道途的力量才晋升柱神的呢？ 独行于单一道途，就是会有这种风险。没有一条道途是错误的，但其实也没有一条道途是绝对正确的……哪怕是奉献道途也有属于它的黑点。 艾华斯所掌握的这些密辛、这些言语便是他无比锋利的武器。 最终哈伊娜恍恍惚惚了好一阵，才缓了过来。她最终拿着艾华斯写给夏洛克的信，离开了艾华斯的宿舍。 “……不过，哈伊娜居然缓过来这么快。” 他有些惊奇。 艾华斯还以为她可能直接失控昏厥过去、或者要失去意识，在自己宿舍里住上一晚呢。他都准备好让莉莉给哈伊娜收拾出来一间客房了。 这是否说明，她其实超越道途的天赋比威权道途要高？ 她才二十二岁，威权道途的第三能级就已经过半了。这毫无疑问已经算是天才了。 但如今她超越道途的天赋，却可能比威权道途还高。 这让艾华斯起了些许兴趣。 这种天才，真会就这么简单死在灭国之灾中吗？ 还是说，她其实在游戏中登场过。 只是那时的她已经不叫哈伊娜、也不走在威权道途上，所以艾华斯才没有认出她来？ 作息基本正过来了，出圈等级也三级了！（欢呼） 昨天十点睡的，今天五点半起的—— 这次是真正的人类了（抹泪 ——猫特律·变成人！ 这样就能出门去理发了，我春天花粉严重过敏不能出门、发书之后作息又是乱的，我四个月没理发，现在的发型已经和石上优差不多了，非常的艺术家……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伊莎贝尔走入雨幕 直到艾华斯开始讲课，伊莎贝尔都没有出现在座位上。 她之前说要来参观艾华斯讲课，还要给艾华斯画一幅肖像画。 因此没在教室里看到她，艾华斯还有些失落。 但艾华斯也收拾了一下心情，开始帮巴德教授认真讲课。他讲课的这个过程，同时也是加深自己理解的过程。 这节课的内容依然与星锑王国有关，讲的是瓦伦丁一世对星锑造成的诸多影响。而艾华斯在其中掺入了些许瓦伦丁一世个人的经历作为调剂。 这倒不是前世游戏的什么隐秘情报——瓦伦丁一世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作为民间出身的开国君主，在民间流传的各种故事只会比真实历史多、绝不会更少。 这是艾华斯这周自学的内容。他通过阅读瓦伦丁一世的传记作为阅读材料来温习星锑语。虽然艾华斯对星锑语的掌握程度，足以支持他阅读《炼金学暗语》、但阅读速度终究还是会稍慢一些。语言是需要时时温习的，不然就很容易忘记。 好在艾华斯的学习速度足够快。 他整本《普通仪式学》已经看完了，《瓦伦丁一世》也快看完了。 他打算这周把《六经通解》以及《尸解诸论》借出来并看完。 这两本都是帝国时期的著作，分别是适应道途以及黄昏道途的神秘学书籍。星锑语基本就是帝国语。除了有一些连接词稍有不同，基本上是可以通用的。 前者对陷阱、暗杀、毒药、医学、谎言、占卜六种适应道途的主要技艺进行概述，而后者则是死灵法师的职业入门书。 这种书虽然不是密续书，但同样也蕴藏着神秘学知识。 隐藏自己真实道途倾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道途的书都借一遍。反正只要看的够快，就绝对不会浪费。 但等艾华斯这节课讲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有些学生们的眼神方向不太对……好像一直在往门口打量？ 他回了两次头，都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他心中起了疑，在喝水休息的时候偷偷回头，终于发现伊莎贝尔的小脑袋正无声无息从教室前门探出了一半。 ——这个角度巴德教授明明能看见，但他却一直假装没看到。在艾华斯发现伊莎贝尔之后，老爷子才在一旁忍不住乐的笑出了声。 在课间休息时间里，艾华斯就让莉莉把自己推了出去。 “怎么不进来？站在外面画画不累吗？” 艾华斯说着，便想要回头看向伊莎贝尔的画布，看看她画的怎么样了。 “等、等等！先别看！” 伊莎贝尔连忙伸手想要遮住画布。可她的手太小了，根本挡不住。如今画布颜料未干、也不方便把遮罩拉下来。 于是她干脆直接伸手，挡住了艾华斯的眼睛。 她小声说道：“等我画完再看……魔画在画到一半的时候是非常难看的。” “也行。” 艾华斯爽快的答道。 他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既然伊莎贝尔提到不希望他提前看，那他不看就是了。 再三确认过艾华斯不打算偷看，伊莎贝尔才终于慢慢将手放下。 艾华斯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她面颊有些微红。 或许是她不太适应与他人如此亲密的接触，也或许是冻的。 “不进来吗，外面这么冷？” 艾华斯第二次轻声发问道：“你不是说要来旁听我讲课吗？在教室外面可什么都听不到。” “……画布太大，而且我还带着颜料和魔药。” 伊莎贝尔有些苦恼：“我要是坐在教室里，一个人就得占好几个人的位置。颜料还容易弄脏其他人的衣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的。 “而且我也担心前面那一排会不会有人顶我桌子，让我一不小心落笔画歪。我想了想，还是在外面画吧——正巧阳光也挺好。” “那你就在讲台旁边吧，”艾华斯建议道，“无论如何，外面都有些太冷了。感冒就不好了。” 昨天刚下了一天雨，今天外面还有些潮湿。如今又是十一月下旬，待在外面又潮又冷、冻得伊莎贝尔手指都有些发红了。 我就算感冒了，你也可以帮我治疗嘛—— 伊莎贝尔下意识想要如此说道。 如今已经知道“狐狸”先生就是艾华斯的她，对艾华斯的照明术异常信任——艾华斯尚未入学的时候，照明术就已经修炼到能用右手连续使用的程度，已经有了司祭级别的治疗水平。感冒这种小病小灾轻而易举就能祛除。 ……但这终究只能是在心里说的话。 因为伊莎贝尔担心这样会让自己显得太任性、太过依赖他人，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 她当然知道，如果自己这样说或者这样做，就一定能得到他人的容忍与喜爱。 但她终有一天是会长大的、也会变得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到了那时如果还怀抱着孩子一样的心态，就会成为累赘、被人厌恶。她又是王室的成员，甚至有可能继承王位。那样她可能招致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国民的怨恨了。 伊莎贝尔理想中的自己，是成熟坚强、果断可靠、开朗善谈，能被人们理所当然的信赖与喜爱……就像是艾华斯和哈伊娜学姐一样、就像是祖母一样，能毋庸置疑的成为人群的最中心。 艾华斯那几次面对记者时，无论面对怎样刁钻的问题也能侃侃而谈、给出完美的回答。他的眼中仿佛永远闪耀着自信的光，他人的嫉妒与恨意动摇不了他分毫。 她正努力成为那样的人，可她又着实感觉自己差太多了。这让她显得有些颓废。 而这次，她终于看到了艾华斯讲课的模样。 ——与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他的嘴角总是上扬，让人觉得愉悦、又显得放松而自然；他的声音清晰、悦耳而有力。尽管坐在原地，但他的手却有着丰富的肢体语言，那有张有弛的言语节奏、也让学生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时不时激起惊叹或是笑声。 上课能上到学生意犹未尽——她从未听过这种离奇的事。艾华斯的授课就像是某种表演节目，又像是有力的演讲。 她上次见到这种场面，还是大守护者的演讲。长达二十分钟的演讲，让所有听众全程精神亢奋、热血沸腾。 可那是有神秘技艺加成的结果。威权道途的专属神秘技艺是“领导术”。其中包括了统治，煽动，安抚等各种目的。但艾华斯却只是用言语达成了这个目的…… 他或许有着威权道途的天赋也说不定。 ……能不能让艾华斯兼职威权道途的职业呢？ 伊莎贝尔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自己没有威权道途的适应性，但她或许可以有一个能够信任、同时也持有威权道途的人，来将王国的权力交给他。 等等，那不就是……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伊莎贝尔突然感受到艾华斯探过身体来，将手搭在她的额头上。一股温暖的力量随着接触渗了过来，让她在外面被冻了一个小时的额头感到暖和与放松。 感受到光属性法力的接触，她一瞬间就从胡思乱想中清醒了过来，表情顿时绷紧。 “这也没生病啊……发什么愣呢？” 艾华斯有些无奈：“再从门口站着，可就真要生病了。 “我知道，伱怕被学生们注视着。但你难道不想成为和我一样的人吗？毫不畏惧的对着人们侃侃而谈——若要如此的话，你总得来凑近学习一下吧？ “观察我也观察他们，将自己也置身于画中。就像是演员也会观察生活，才能提取出概念……你得仔细观察我，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勇气，不是吗？” 他低声鼓动着伊莎贝尔。 若是他直接说“你被人们盯着看久了，就会慢慢习惯了”，她或许会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行。 但如果艾华斯诱惑她说，你如果认真看着我、就能逐渐得到勇气。她就会专注的看着艾华斯，而在这个过程中就会渐渐适应人们或灼热或锋利的目光，意识到好像被人盯着也不是什么问题。 不等伊莎贝尔回复他，艾华斯突然又神秘兮兮的凑近了一些，低声补充道：“对了，你应该知道……夏洛克没事吧？” “……我知道。” 伊莎贝尔下意识的回道：“老师跟我说过了，但不让我过问。说是反正下个月的进阶仪式里会碰到他的……原来你也知道吗？” “那就好，”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那下周我要是和他一样，你可别担心我啊。” “你也……？” 伊莎贝尔有些惊讶。 她思考了一会，却突然开口认真说道：“需要我帮忙吗？” “……你想要帮什么忙？” 公主殿下的这个反应，艾华斯倒是完全没想到。 伊莎贝尔壮着胆子、试探着问道：“我可以帮你伪装……让你的计划显得更真实？你知道的，我可是【全才】……从上次仪式归来之后，我已经开始接触表演了。” 但她迟疑了一下，又低头轻声说道：“要不还是算了，我有点担心弄巧成拙……” “——不。” 艾华斯打断道：“我确实需要你，伊莎贝尔。非常需要。” 伊莎贝尔讶异的抬起头来，看到艾华斯那闪耀着朝阳般璀璨光辉的双眼。 艾华斯露出鼓励的笑容，认真的说道：“我真的很需要你。如果你能表演的很好，那会帮我一个大忙。如果这次一切顺利，那么等我们下个月再度一起进阶的时候，你也能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也就是说，那样我就不会成为拖累了吧？ 她不想要成为一个花瓶、一个被保护者、一个拖累。伊莎贝尔也想要成为可靠的队友……就如同艾华斯一样。 伊莎贝尔的眼神坚定下来：“我一定能做到。” 她心中冒出一个明确的念头：无论如何，她也要完成这个任务。 “那就进来吧，伊莎贝尔。” 艾华斯示意莉莉拉开门，低声鼓励道：“到时候，你要接受的目光与怀疑可不止这些。这并非是一次练习、而是一次学习；并非是锻炼，而是试炼。学着我的样子，承受这份审视——你能做到吗，伊莎贝尔？” “我能做到。” 伊莎贝尔毫不犹豫的答道。 她跟着艾华斯走进了教室。这次，她一直在教室里画到了最后。 就算被学弟学妹们以好奇、暧昧、好事的目光打量着……但这次伊莎贝尔的手却完全没有抖，每一次落笔都是完美发挥。 她也为自己的表现而感到惊奇。 仿佛第一次从梦中醒来，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当自己第一次心中出现了“无论如何也要做到”的念头时，那些原本锋利如剑的目光，就突然伤不到她了。 ——那些来自他人的恶意与审视，充其量也终究不过是一场大雨而已。 之前她就像是努力用手挡雨，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因此反而显得自己无比狼狈，脆弱而无助。 如今伊莎贝尔真正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就立刻意识到——那雨终究也不过只是雨。与真正的危机与困难相比，它什么都不是。弱小到甚至不值一提、只会被强者们嗤之以鼻。 是她自己的心太过脆弱、她的精神太过娇弱，才会以为那是足以令人恐惧的。 大雨只能让花朵凋零，但她也可以是花以外的东西。 在沙漏第二次漏尽之时，伊莎贝尔的最后一笔也终于落下。 那画中的艾华斯高扬着手，侧脸挂着自信的笑容、意气飞扬、目光灼灼。他的背景并不在教室中，倒像是在晚霞中……是在如火般炽烈的红紫色光辉中。 伊莎贝尔深深注视着自己画中的艾华斯，暗自下定决心。 ——总有一日，我要像他一样，能大笑着走入雨幕。 七千字的更新！ 明天就准备进阶惹~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新月仪式 时间一转，如今已是周日。 劳合社那边事先约好的袭击应该在下一周，高贵之红结社也突然没了动静，老莫里亚蒂教授的死讯尚未传来，贸易大臣那边一动不动，刺客小姐的那位上级也仍旧没找过来。 这是异常安静、非常和平的一周。 甚至安静到了让莉莉有些坐立不安的程度。 不过大家也都在其中自得其乐，大概唯一会感觉难受的也就是夏洛克了。 他那性格总是闲不下来的。平时全靠给自己找点事做，才能挥洒他那无法停止的大脑。如今他强制给自己放了个假，还不能闹出什么动静来——据哈伊娜的说法，他到周末的时候已经闲的在主教家里研究法术了。 他也托哈伊娜，给艾华斯带回来了字数很多的回信。上面密密麻麻列举了艾华斯可能在劳合社遇到的各种问题，以及如何处理；并且提出了七个有劳合社身份才能去验证的猜想，让艾华斯有空就去验证一下。 从这信的字数，就能看出他对艾华斯的关心、以及他闲得难受的程度。 而艾华斯当然是没有时间的。 他难得没事做，安安静静上了一周课。按部就班得通过学校图书馆进行神秘学知识的学习。他甚至没用多少经验，就自然而然升到了九级。 艾华斯就像是一块海绵一样，不断汲取着知识。在一边复习学业、一边看完之前准备借的两本书后，他在闲暇时间又开始自学精灵语——因为他的祷告学讲师梅娅女士打算借他一本奉献道途的密续书，而这本书是翻译成精灵语版本的。 为了看懂这本密续书，艾华斯已经开始提前做准备了。 唯一让艾华斯有些意外的是……莉莉居然真就只用了一周时间便抵达了第一能级巅峰。 严格来说，甚至不到一周。她在周四的时候，就已经接触到了第二能级之墙。比艾华斯预期的最好情况还早了三天。 这也就意味着，这次新月仪式的确可以与莉莉一同晋升了——毕竟他们都在阿瓦隆，无论是适应道途亦或是超越道途都非常稀少，这也意味着他们今晚几乎必定能排在一起。 而考虑到罗宁街14号的房子，伊莎贝尔是有钥匙的……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考虑到她周日晚上过来找艾华斯玩的可能性、艾华斯还是给导师提前请了个周一的假期，带着莉莉回家准备晋升仪式、准备封印悖焰之蝶。 等他们到家时，艾华斯才发现……之前雅妮斯大师说好的《黄金黎明》已经被送过来并装好了。 当艾华斯周日上午到家后，发现客厅竟是如此明亮。 就仿佛那并非是一面墙，而是一面跨越了时空的巨大窗户—— 混杂着深红色朝阳、纯粹之极的璨金光辉从黄金打造的神圣建筑正中升起。那些荷鲁斯帝国的奈芙提斯护卫们在正下方祭拜着太阳，人形都很小、很模糊却又给人很真实的感觉。光辉穿透周围以水晶与黄金打造的诸多建筑，反复折射、闪耀着蒙蒙的光晕。即使那只是无声的画，却仿佛能隐约间听见肃穆的赞颂声。 这个窗口给人带来了一种奇妙的视觉误差——它看起来像是从窗户里面往外看，但同时给人“像是从齐平的角度看”和“像是从天空中往下看”两种感觉。 而在艾华斯从门口进来、并往前走着的时候，随着他看向那幅画的角度与距离发生改变，那画中光芒射出的角度、以及周围建筑的透视关系与它们反射着光的角度也随之改变。 周边的建筑物真实而细致，甚至连墙上凸出来一块的砖、剥落的一小片金漆都显得异常清晰。但若是直接看到整幅画，又仿佛能从这些神圣建筑所反复折射的光辉中、以及这些建筑物本身所构成的层次感中，隐隐看到一只在蓝天中飞翔的黄金鹰隼。 这还是艾华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黄金黎明》。它是如此神圣辉煌，以至于艾华斯只是看着它、就感觉到心灵变得澄澈宁静。 即使是对艺术完全不了解的人，看到这幅画也能理解其中所蕴藏的传世之美。这的确是雅妮斯所绘制的魔画中，以纯粹技艺来讲最为巅峰的一副。 “这幅画送过来的时候，爱德华少爷惊讶得不得了。” 老管家奥斯瓦尔德背着手，如幽灵般跟在艾华斯身边低声诉说着：“他反复确认，这是雅妮斯大师送给艾华斯少爷的礼物后，还不断说着‘不可思议’、‘怎会如此’之类的话。半夜打了好久电话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那干枯而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带着皱褶的笑意，那如狼般幽绿的瞳孔愉快地微眯着。 “艾华斯少爷喜欢吗？” “当然喜欢。” 艾华斯笑道：“不仅是这幅画……” 他说着，便看向了另一面墙上挂着的肖像画。 那是伊莎贝尔给他所画的画。 那幅画中，伊莎贝尔并没有画出艾华斯背后的轮椅，自然也就没有原本站在他背后的莉莉。背景也并非是教室……而是遍布朝霞的天空。 不知是刻意的创作亦或是巧合，那幅画的背景就像是淡化版本的《黄金黎明》。就仿佛这两幅画在同一个时空，只是艾华斯离他们稍远一些、在高处俯瞰着他们。 这两幅画摆在一起，就显出伊莎贝尔的技术还明显不够成熟。 那画中的艾华斯会微微摆动与呼吸，还会慢慢眨眼、鬓角的头发也会随风摆动，看上去就像是手游抽卡角色出的L2D一样。虽然也很好看，但也仅仅只是好看而已。就连动作都不是很自然……那伸出的手与其说是在打招呼、或是在给人讲课，倒不如说是对着某人搭一把手。 不过即使如此，艾华斯也还是更喜欢它。 “因为荷鲁斯的圣殿不属于我，那璀璨的太阳更不属于我。但它是完全属于我的。” 艾华斯看着那幅画，认真说道。 在完全画出这幅画之后，伊莎贝尔也觉得自己画得还不够好。她当时跟艾华斯说，等她再度进阶之后、她打算再为艾华斯画一幅画。 但根据艾华斯的认知，她绝不会就此停步。等她的技术再度精进之后，就还会再画出更好的一幅画。 最终艾华斯就可以将这些画排在一起。那就会成为他的相簿、关于他的回忆。 在他身后的莉莉无声的扁了扁嘴，一言不发。 虽然她也不觉得，自己应该被画在这幅画里……但她觉得，公主殿下连艾华斯少爷的轮椅都给画没了，这是不是不太真实？ 但此刻莉莉心中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愉快。 虽然伊莎贝尔公主与艾华斯的关系日渐亲近，然而艾华斯隐藏着的恶魔学者的身份也终究只有她知道。如今也只有她能与艾华斯一同参加这最为危险的新月仪式。 甚至艾华斯直接从轮椅上走了下来，亲自与她一起在艾华斯的房间中布置仪式—— 新月仪式的仪轨，就与满月仪式完全不同了。 因为就没有队友这一说，自然也就不需要舍去。 比起满月仪式，新月仪式更偏于黑暗、因此就需要更残酷而危险的仪式。 在艾华斯的指挥下，莉莉将毒药喂给了一对公鸡与母鸡。在它们还活着的时候，将它们用刀刺死、将血洒在地上，先将两个用刀刻出的仪式阵用鸡血浸满。 在血液干涸之后，再用刮刀将仪式圆外面多余的部分刮除掉，让它只留下一个完整的、暗红色的圆。而原本刻下的仪式阵，就会因为有更多的血而变成了黑色。 紧接着艾华斯便用精油涂抹银质的仪式刀、将其在蜡烛上反复灼烤，直到刀刃微微发黑，再摆放到一旁备用。 他又用黑色鼠尾草制成的香草棒，炙烤着银质的小锤子。并在将其外部熏黑之后，将剩余的鼠尾草烧成灰、涂抹到了绳索上。 他用公鸡的毒血涂抹到粗大的铁钉上。这是比人的手指更粗更长的那种钉子，他做了六根。而其他的仪式用品也都做了两套。这种精细活他没有交给莉莉去做，这是为了确保准确无误。 他用红色而透过光的纸贴在了窗户上。以防万一，还贴了一份到灯罩上，并用一块木板将艾华斯卧室通往屋内的窗户暂时封住。 仪式材料艾华斯也都准备好了两份。 每一份仪式材料都包括一只活的海燕、一颗今天刚刚死去的鹿的心脏、一尊迷你的哲人蜡像、一条蛇、一捧黑盐、一根马的阳物、一只被喂饱的老鼠、一只生蚝、一面镜子。 其中唯有海燕，艾华斯一时半会找不到第二只。因此找来了一只路过的鸽子。 新月仪式的材料比起满月仪式要更不好找，但好在它只需要象征意义。因此很多材料都可以去寻找近似的东西。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材料不能从同一个地方购买。而其中很多东西都具有时效性…… 艾华斯将其按顺序摆在仪式阵的九个角上——那是用一笔画成的九芒星，但它并非是相等的九个角。恰恰相反，这九个角的大小都完全不同。 按照角度从小及大的顺序，艾华斯将海鸟、镜子、鹿心、蜡像、黑盐、老鼠、马鞭、蛇、生蚝摆在仪式法阵的九个角落。 他们两人就一直安静等到晚上，艾华斯跟莉莉约定好了见面时确认身份的暗号。然后两人就换上了衣服——艾华斯在家中找到了一件红白色的长袍，用剩余的鸡血将其完全染红；而莉莉则穿着一件非常宽松的，足以遮住脸和体型的灰色兜帽衫。 等太阳完全落下、新月升起之后，看着外面红色的光芒渗透进屋内，艾华斯打开了套上红色灯罩的煤气灯。 看着红色的光芒盈满整个房间，晋升仪式这才正式开始。 “——九者俱全。” 艾华斯低声吟诵着：“我在其中。” 莉莉学着艾华斯的吟诵，并跟着他的动作去做。 他拿起绳子，将鸟勒死；拿起锤子，将镜子打碎；又拿起钉子，配合锤子钉在鹿的心脏上。 他用蜡烛撩了一下蜡像，让它稍微融化；又割开自己的手指，用血浸透黑盐；用黑色的仪式刀将老鼠刺死；用钉子将马的阳物从尖端贯穿；将生蚝撬开并将自己的血滴进去。 艾华斯没有动那条蛇，而莉莉则没有动那只老鼠——她将那条冻晕的蛇用钉子钉在地上，并用仪式刀将蛇的皮剥了下来。 但艾华斯的那条蛇却一动不动，只是安静盘蜷在原地；而莉莉的那只老鼠也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如人般活性的光辉。 “除我之外，八者俱死。”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下一刻，八团黑红色的火焰熊熊燃起。仪式阵被点亮，闪耀起了红色的光辉。 ——仪式成功。 一不小心起晚了……这是三千六百字，今天算是请半天假休息一下，副本结束就不请假了！ 请假也写接近四千字的猫好厉害（叉腰） 顺便整理一下明天的细纲！ 虽然猫知道你们喜欢养肥，但别把猫养死了！养肥记得开个自订啊（凄凄苦苦）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鹿角与雷霆 黑暗，潮湿。 如同浸没于温暖却粘稠的液体之中，戈登的意识被渐渐拖入到了更深的层次中。 当戈登再度醒来之时，却发现早就已经有人到了。 “好久不见啊，戈登局长……” 一个低沉的中年女人声音响起：“现在该叫你戈登督察官了吧？” 戈登慢慢睁开眼睛，出现在了一个溢满鲜红光辉的空间中。 与满月仪式的等候室有所不同。这里并非是纯粹的黑暗，倒像是在大海之中。 近乎黑色的深红色天空之上悬挂着一牙漆黑的残月。而在他们那足够高的椅子下方，则是如海般按节奏潮起潮落、泛起大量白沫的血海。 而在九个椅子正中间的，是一尊巨大的、全副武装的银白色骑士石雕。它看起来大约有五六米高，双手将那巨剑拄在身前、就像是一座贯穿天地的石碑。 但它踏在血海中的双腿、以及剑刃的尖端都被血所染红。显得触目惊心。 这也是戈登第一次进行新月仪式。 那股充斥在环境中的血腥味让他不喜。他下意识的微微皱眉，看向左侧。 比自己先到场的有两人。 这说明这两人都在阿瓦隆，且总等级比他要高。 第一位是个身着简单的黑色西装，正襟危坐的白发老人。他的肚子很大，即使只是穿着西装也被撑的鼓鼓囊囊。老人的双手置于膝上，仅仅只是如此就给人以淡淡的压迫感。看到戈登出现，他微微对着戈登点了点头。 而第二位则是一位简单束着马尾的中年女性。她穿着华丽的红色礼服，就像是要出席宴会一般。但与她气质完全不符的，是她头上戴着的那张狰狞可怖的野猪面具。 ——都是熟人啊。戈登心想。 虽然他们没有那个机会从仪式中碰面……但只需一眼，就能认出这分别对应着现实中的什么人。 大家都是威权道途的超凡者。如今却居然有机会能在晋升仪式中碰面…… “……是啊，好久不见了，红夫人。以后我们就是督察院的同事了。” 戈登也顺势反问道：“您这又是打算走哪个道途？” “爱。权力导致欲望，我也到了衍生之时。” 红夫人毫不避讳的答道：“还有，在这里你应该称呼我为【红】。” “那你也应该叫我【雷霆】。” 戈登回应道：“顺便，您这代号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光是这身礼服，就能认出您的身份了吧。” “‘红夫人’也是外号，我没必要用外号来隐藏另一个外号。况且我也不需要隐藏身份——就和伱一样。” 红夫人答道。 说罢，她看向那位老人，意味深长的说道：“德罗斯特大臣……我们在这里又应该如何称呼您呢？” “鹿角。” 姓氏为德罗斯特的贸易大臣沉声道：“我这次要晋升的是黄昏道途。 “虽然我们此时互为死敌，但这终究也只是第一次进阶的新月仪式，失败也没有代价。大家没必要打个你死我活——我们彼此同为威权道途，又互相知晓现实身份、不如我们临时结盟如何？先排除掉其他人，然后我们再内部决胜。” “也不是不行。” 红夫人点了点头：“那我们对外就不要公布彼此的真实身份与道途，只以代号称呼吧。” “反正新月仪式最多也就三个晋升名额，”戈登也同意，“总好过落在外国人头上……顺便一提，我这次晋升是奉献道途。” “奉献道途？那你会照明术吗？”红夫人问道。 “怎么可能，”戈登摇头，“我又不是教会出身。我可不想惹麻烦。” “那你会其他治疗能力吗？” “也不会。” 戈登毫不犹豫的答道：“但我可以保护你们。” ——那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奉献道途的？ 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奉献道途的超凡者完全不会治疗的。 红夫人这话在嗓子眼里绕了一下，但还是悻悻咽下去了。 之前她听到戈登督察官这次要晋升奉献道途时，还以为自己有机会在新月仪式里享受治疗者辅助了——爱之道途的超凡职业通常都有自损特性，这就决定了它非常依赖于治疗者。 果然，敢独自参加新月仪式的奉献道途超凡者，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奉献者。 就在这时，第四个座位上开始有血雾升腾。 三人立刻停止了交流，回头看向那个座位。 “这是……” 戈登很快睁大了双眼。 只见第四个座位上，有粘稠的阴影流淌着、凝聚成一个穿着血袍的黑色人形。 “嗬嗬嗬……” 一个如同刚睡醒的狮子般低沉、轰鸣、沙哑的声音，从第四个座位上响起：“几位到的都挺早啊……” “……你是恶魔学者吧。” 戈登非常确信，满怀敌意的沉声说道：“高贵之红结社的人吗？” 前不久才被高贵之红结社袭击过的他，如今神经异常敏感。 他一眼就能分辨出，这男人的红袍上所浸染的色泽，正是属于鲜血的颜色。他甚至闻到了腥臭的味道。新月仪式的材料不易得，但从人体中获得的材料可以取代其中六个。只获取蜡像、蛇和镜子的话，就要简单很多。 如今才刚黑天，这个时间能进入他们仪式的只能是在阿瓦隆……甚至位置就在玻璃岛的超凡者。 恶魔学者都有着杀人来获取仪式材料的习惯。根据戈登的了解，恶魔学者的进阶职业“恶魔化身”，是必须要杀过大量的人，并从活人身上摘取材料来举行仪式才有可能进阶的。如果不做这种残忍的事，恶魔学者最多就只能是“学者”而已。 转生为不老不死的强大恶魔极具诱惑力，那些行走于超越道途的恶魔学者最终几乎都无法抵抗道途力量的呼唤、试图超越生命的本质、超越寿命与肉身的限制，走向这个必然的结局。 ……然而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戈登，他也没见过在第一次晋升仪式时就能有这种动静的恶魔学者。 就算他在其他道途有超凡等级，但作为超越道途进阶时就只能使用超越道途的力量才对。 第一能级的恶魔学者，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恶魔？ “你是星锑的恶魔学者。” 【鹿角】发出苍老而沉着的声音：“你的导师是谁？” 此刻的艾华斯，包括头发在内……他全身都被液体化的影魔所覆盖。 影魔成片状所滴落的阴影，让他原本的短发却显得像是漆黑的长发一般。 而刚刚醒来的艾华斯，只是眉头一扬。 你这老家伙，还挺有经验啊。 居然知道星锑王国正统出身的恶魔学者，是能提前契约高级恶魔的——被强大的恶魔学者召唤过来，再让自己的学徒签订契约。学徒能不能控制得住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那些强大的恶魔被骗过来和弱者契约，肯定是不服的。它们的不服从与想要逃离契主的恶意，就会给那些年轻的恶魔学者们带来巨大的压力。 假如不想被恶魔反噬，这些年轻人就只能竭尽全力地展示自己的才能。但这些恶魔本就远强于他们所在的层次，因此他们无论如何展示、都很难得到恶魔的认可。 就像是身后被猛兽追逐一般——这些年轻的恶魔学者们会被危机感不断压榨，最大程度地逼迫出属于超越道途的潜力。 假如最终控制不住也不过是废掉了一个学生，而这样的人在星锑遍地都是。无数人渴求着成为恶魔学者，改变自己的命运、主宰他人的命运。反正召唤过来的恶魔还在，给它再换一个主人就可以了。 如此反复遴选，最终培育出的每一个恶魔学者都掌控着远比自己更强大的恶魔、并且有着无比强烈的超越之欲。 “告诉他，‘我不知道什么导师。交出你的身份，否则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艾华斯在心底对影魔吩咐道：“记得凶狠一点，最好显得莽撞又张狂——伪装成看起来智力低下、容易利用的那种人。和我本人要作出区分。” 影魔立刻在他心中以刺客小姐的声音回应道：“好的，主人。” 随后，艾华斯身上的黑色液体便随着声音同步共鸣着，发出了低沉而带有重重回音的、如同狮子低吼般的响声： “你缺乏最基本的礼貌，老头子。我不需要导师——立刻报出你的名字，否则我就要让恶魔啃食你的血肉！” 随着“艾华斯”的说话，他身上这些粘稠的阴影便开始流淌着，凝成狰狞的魔物头颅。他那抬起的脸上张开了一朵盛开的黑花，而无数漆黑的利齿在其中缠绕着森然的黑气。 “……哦，不对。你不是恶魔学者，你是魔人。” 而老人饶有兴趣的说道：“被影魔附身的魔人啊，真是稀有。我们阿瓦隆居然还有这样的超凡者。 “反正还有时间，不如彼此认识一下吧，影魔先生。我是鹿角，这是雷霆，那位是红……你是新人吧？既然如此，我们或许可以合作。先将其他人排除……如何？” 魔人与恶魔学者不同。如果恶魔学者契约了强大恶魔，那么他多半是有导师的。 但魔人被恶魔附体则是完全随机的——也就是说，没有导师的纯新人也是有可能被强大恶魔附体的。 当鹿角意识到这位“魔人”可能是个新人的时候，他立刻意识到了艾华斯是可以被利用的。于是他的态度马上就变得很真诚，看起来像是对超越道途并没有多少歧视。 而一旁的“雷霆”和“红”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鹿角表演。 ——想飙戏是吧？ 艾华斯意识到，新月仪式的对抗在此时就已经开始了。 “老爷子你的态度很好嘛。那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 于是他微微眯起眼睛，让裹在自己身体外的影魔用一种很自然的态度答道：“那你可以叫我阿莱斯特……这就是我的名字。 “是的，我是新人。来自高贵之红结社，今天第一次参加晋升仪式。” 这是今天的第一章！ 第二章还没写完，晚上六点发！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合作与背叛 艾华斯眼前如同蒙上一层淡淡的白纱，当他再度看清世界的时候、周围的环境骤然间变得昏暗了起来，什么都看不清。 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已经被人捆缚了起来。 那并非是用手铐、脚镣等刑具压制囚犯的手段，而是用一种比成人手臂还粗的坚韧绳索，从肩膀开始缠绕起来，往下绕着圈扎到脚腕。把人直接给扎成了粽子。 艾华斯感觉自己体内正充斥着强大的力量，这具躯体远比自己的身体更为强壮。但与这种力量相对应的，他此刻却非常饥饿、又有一种虚弱的感觉。 他需要食物。 但艾华斯试了试，却发现用蛮力无法挣断这绳索——它似乎具有某种特殊的弹性，以至于向外扩张时的力量都被卸去。 而在此时，艾华斯的脑中响起了一个低沉而沙哑，带有磁性而颇具魅力的声音。 他连忙停止了尝试，专心去聆听只会出现一次的副本介绍： “你在一阵头痛中醒来，却发现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但这也不重要。你残余不多的记忆，还记得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这已经是你被关到这里来的第二天。伱们九人彼此之间并不相熟，都是为了寻找圣枪而落入陷阱、被巨人潘考德夫妇抓来的过冬粮食。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你们都是强壮的战士。 “巨人夫妇将你们九人分开放到三个储藏室。在一个小时后他们就会前往其中一个储藏室，挑选一个人作为他们的食材。 “食材的挑选完全是随机的。但假如巨人们发现有人已经死去，那么就会将所有已死的人类进行烹煮并保存。 “巨人的收藏展柜中封印着一把威力强大的圣枪，这是他们杀死一位奉献道途的使徒后得到的战利品；他们还有一个至高天赏赐的魔釜，能让死去的食材在锅中重生并变大。因此哪怕人类对他们来说很小，一个人类也可以吃一天。 “虽然你们都很强壮，但与巨人对抗是不可能的。巨人夫妇受到至高天的保护，在这里无法被圣枪之外的任何手段伤害。 “但是巨人很怕冷，因此除非被惊动、否则巨人只会待在床铺上。但如果巨人听到声音就会前去查探。 “这就是你所知道的一切。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去，但你至少想要活过今天。” 下一刻，艾华斯眼前浮现出了这次仪式的任务： 【必要任务——】 【活下去（积分：无）】 【额外任务——】 【非必要杀戮：杀死其他人（积分：每人300）】 【逃离危机：离开自己所在的储藏室（积分：500）】 【保持隐蔽：直至最后也不被巨人发现（积分：500）】 【我就是圣人！：持有圣枪（积分：每分钟50）】 【我也可以是圣人：击杀持有圣枪者并夺得圣枪（积分：500）】 【投食机：让巨人最终选择烹煮被你杀死的人（积分：1000）】 【超越者的本性：主动攻击巨人并造成有效伤害（积分：1000）】 【成功逃离：找到钥匙并逃离潘考德圣殿（积分：2000）】 【至高天不复存在：使用圣枪击碎魔釜并不被发现（积分：1000）】 【以弱胜强的勇气：使用圣枪杀死一位巨人（积分：3000）】 艾华斯微微眯眼，陷入思考。 很显然，这是专门为超越道途发布的任务。 与艾华斯之前晋升时的任务风格完全不同。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任务是蛇父给的，所以与上次晋升仪式时鳞羽之主发布的有所差别。 必要任务是必须完成的，不完成就被淘汰了。而所有人的必要任务都一样，所以它干脆就没有积分的。 而剩下的任务里……杀意很重啊。 其他不清楚，但是【逃离危机】、【保持隐蔽】、【成功逃离】这三个任务应该是所有人通用的。那任务名的文本风格，就与其他任务明显不同。 从这个角度考虑，这次仪式其实是有合作可能的。因为无论多少人逃离，开门也都只需要一把钥匙。 换句话来说……在不计算特殊胜利的情况下，是可以三个人找到钥匙后一同逃离的。 九个人分到三个储藏室。一个储藏室里恰好有三个人，这就是天然盟友。如果少了一个人的效率就会比其他团队更低。 这次的仪式，与之前艾华斯满月仪式时的风格明显不同……如果说上次那个主要是讲剧情的，那么这次就是主打一个博弈。剧情甚至是模糊掉的，艾华斯连自己正在使用的这个身体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完全没有扮演需求。 艾华斯如今唯一知道的，也就是这个地方叫做“潘考德圣殿”。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小心不发出声音，保持安静的情况下寻找离开的方法…… ……不对。 艾华斯突然反应了过来——这次不是满月仪式，而是互相竞争的新月仪式。 如果所有人都逃离了，那就等于所有人都没有逃离。积分的量本身没有意义，决定晋升的是排名。 这次仪式只能晋升三人，却附带两个特殊胜利条件。因此绝对能晋升的只有积分排名第一的那个人……第二和第三的名额都有可能被挤掉的。 除非完成了两个胜利条件的人，恰好是积分第一和第二。这种情况下才能顺延到第三名。 因此三人一组的状态下共同获取积分其实是不安全的。 没有人知道其他人的任务内容，也没有一个公布出来实时更新的积分榜。哪怕三人始终一起行动，积分也一定有高有低。 原来如此。 ——怪不得第一个任务叫做“非必要杀戮”。 这次仪式中并不需要杀死其他人……不是那种斗兽场一样必须拼个生死的剧本、甚至反而需要一定程度的合作。但因为不知道临时队友当前的积分与全部的任务，因此反而会因此猜忌而杀死对方。 因为那两个特殊胜利条件的存在，三人一组的团队本身就不稳定、随时有可能被挤占掉一两个名额。 正因如此，彼此之间越是精诚、高效率的合作，就越是需要在最后杀死对方——因为他们一同完成的任务多，队友的积分就可能更高。 这是关于合作与背叛的仪式。 ——帮帮我，影魔。 艾华斯在心底呼唤着。 浓稠的阴影从他体表悄无声息的渗出，轻而易举就将绳索腐蚀。他用力一挣便将绳子扯断，翻身坐了起来。他身上没有多少衣物，只裹着一块没有扣子的干净亚麻布。 从食材的定位上来说，与其说这是长袍、倒不如说是尿不湿…… 周围仍是没有半点光源，艾华斯什么都看不到。 但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道淡蓝色的光辉。那道光芒吸引了艾华斯的注意力。 他很快看清，那应该是某人身上的密密麻麻的凤型纹身。 下一刻，那纹身中涌出熊熊火焰、将他身上的绳子灼烧殆尽、却并没有烧到他身上的亚麻布。而借着这人形火炬所涌出的火光，艾华斯也猜出了那人究竟是谁。 这应该正是之前那位始终沉默、一言不发的僧侣。 虽然他如今使用的这个身体有头发也有衣服，但那种沉默的气质还是让艾华斯认出了他的身份。 僧侣看向无声无息便挣脱了绳索的艾华斯，微微点头。 随即他慢慢举起右手，身上腾起的火焰如同液体一般顺着体表流动，聚集到他的掌心。他就这样变成了一盏灯，照亮了这毫无光源的储藏室。 艾华斯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趁机环顾四周。 感觉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那巨大的青铜门大约得有个三十米高，从这个角度估计、巨人至少也应该有二十多米的身高。 ——大约相当于半个奥特曼那么高。 这未免也太巨了吧？那这个对于战士们来说，确实是不可力敌…… 对于巨人们来说，裹着亚麻布的人类大概就和煎饼果子差不多大。不如说这魔釜究竟能把人变得多大，才能让这种体积的一对巨人吃一天啊？ 房间中的另外一人见到其他两人都已经挣脱了束缚，便连忙呼唤着：“我是红，救救我！” 艾华斯回过头来，却发现红女士此刻使用的并非是女性的身体——而是与他们一样，全身都是肌肉的男性青年战士。 红此刻也正被捆成了粽子，但她看起来却并不急迫。但与艾华斯与僧侣不同、她并没有挣脱这绳索的能力……亦或是想要保留魔力，不愿使用超凡能力来逃生。 艾华斯更倾向于后者。 开局就想隐藏实力？ ——那你还不如直接死在这里。 “好的，红女士。”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慢慢走过去用自己的声音、而非是影魔的嗓子说道：“我是阿莱斯特……” 但就在艾华斯靠近之前，那僧侣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挡住了他。 “不要救他。” 僧侣简短的说道：“杀掉他吧。” 他的声音之中，满是杀意。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灰与乌云 鹿角并没有自己拿下国王这个人头，而是想要把它让给另一人。 “我们做个交易……我这次只做任务，那些人都可以留给你杀。” 他如此与莉莉商议着，展示着自己的无害与善意。 他摊开双手，掌心向外、示意自己没有敌意：“我这次就只作为你的帮手，作为你的诱饵。我站在外面吸引他人注意力，而伱可以在合适的机会趁机偷袭……如果我遇到危险，你也不需要出现救援我。 “如此一来，你也不用担心我背叛反水，而我也可以作为你忠诚的队友——如何？这样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坏处吧？” 鹿角当然知道，适应道途容易出叛徒。 但他平时遇到的两面三刀之人就少了吗？ 他早就已经习惯和这种人接触了。 惯于背叛之人并非必然背叛。只要能给他们足够的好处与安全感、并提高他们背叛的代价，这些人就依然是可以利用的。 而且鹿角能确信，阿莱斯特应该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骑士”也就刚二十出头，如今他也确定了国王是极少数的、得到神秘技艺之后就不再晋升的功利型超凡者。 换言之，剩下的所有人都是双道途。包括这位“灰袍子”。 既然是双道途，就不容易像是单道途超凡者那么极端……就如同他虽然是黄昏道途、但依然非常善谈。 并且鹿角总感觉对方的性格其实应该不错。 因为他感觉自己对这位灰袍子先生并没有什么敌意，甚至隐约有点亲和。这没有什么根据，仅仅只是他的本能——但他的本能向来都比较准。 虽然鹿角没有立刻得到灰袍子的回应。但他却隐约听到了，国王的呼吸声突然消失、并且发出了极低的“咯咯”声。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可鹿角完全没有察觉到“灰袍子”具体在哪里。 过了一小会，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好了。他的尸体给你。” ——这才不到半分钟吧？ 如此熟练的空手绞杀……是绞杀党出身吗？ 鹿角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但绞杀党也未必不能合作。 他开朗的笑着：“说来有缘……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九大道途，三者尚动，三者向静，三者可变。智慧、适应、黄昏都是喜静的道途，你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适应者。 “但对于黄昏道途来说，我可就算是话多的了。” 鹿角说着，伸手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了尚且温热的尸体头颅。 他伸手按在对方额头上，昏黄色的微光宛如蠕虫、顺着他的五指慢慢爬在了“国王”尸体的脸上。 “我的友人，我的亲人，我的爱人。我所误杀之人，我救而不及之人。” 鹿角以一种特殊的韵律，低声咏唱着：“我是牧夫座的悲痛使者，伊卡里奥斯之犬。冥界没有你的位置，请无声地归来吧。” 说着，他用另一只手掰开国王的嘴巴、对着他嘴中猛地吹出一口气。 那一瞬间，国王的尸体就像是被点亮的灯。 他全身亮起了昏黄色的微光，并且愈发明亮。 这些光芒在他的尸体内四处游走，最终一半聚集到心脏、一半聚集到大脑。 “国王”骤然睁开了双眼，瞳孔中亮起昏黄色的光芒。 他利索地从地上爬起，跟在了鹿角身后。他微微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能说话吗？” 在一旁围观着“死而复生的仪式”，莉莉终于忍不住发问道。 “嗯，不能。但是这依然是国王先生，而非是一具空壳。只是他无法正常思考。” 鹿角干脆的答道：“言谈与歌唱是美的领域，生殖与感情是爱的领域。思考与智慧有关，锻炼与超越有关——已死而存骸之人被剥离了四重领域，已死而存魂之人被剥离六重领域，已死而魂魄不存之人被剥离八重领域，仅存黄昏。 “从这个角度来说，被死灵术复活的死者……其实仍然还处于亡者的世界。” 这是正常的死灵法师不会讲解的死灵术原理。 但对于本职是律法师的鹿角来说，这却是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鹿角打量了一下那巨大的门，吩咐道：“去把门打开。” 死而复生的国王无声的张了张嘴，便异常灵活的冲了过去、像是猿猴一般爬了上去。 “可惜没有骨杖。” 鹿角感叹道：“如果有骨杖的话，我还能强化一下国王先生的尸骸。也不用再这样发出指令了。” “你不是阿瓦隆的大人物吗？” 莉莉淡淡问道：“想做个骨杖还不简单？” “那还真有点难，能带进仪式里来的武器，必须得是自己做的才行，”鹿角随口道，“我年纪也大了，想从头学雕刻可不容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仅仅只是这一句“年纪大了”，就让莉莉心中一动。 虽然大人物年纪大一点很正常……但不知为何，第一次见到鹿角先生的时候，她就隐约有种熟悉感，像是从哪里见过对方一样。 而在这时，鹿角也开口问道：“说起来，我应该如何称呼你？” “灰。” 莉莉答道。 她所继承的《蛛丝密续》，是来自灰天司的传授。如今使用这个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我会在暗中保护你。” 她低声说道：“我会一直跟着你，但你不要试图寻找我……我是墙角的蜘蛛。” 当然，此乃谎言。 她在安静观察着鹿角，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其实她并没有看懂这次的任务……但莉莉却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只需要合计杀死六人，就一定能胜利。而艾华斯少爷一定能做到。 但是，第一个出现在仪式中的“鹿角”是最不可控的变量。 没有人知道他还有多少底牌。因此莉莉必须紧跟着他，寻找一个绝对能杀死他的时机。 不过，除此之外…… “你说你是大人物。” 潜藏在阴影中的莉莉，忍不住问道：“你对圆桌厅里的那些大臣们了解吗？” 她对自己那位几乎毫无了解的亲生父亲，还是有些好奇。 鹿角闻言，露出自信的笑容：“当然。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圆桌厅的那些人了。” 而另外一边。 化名为“雷霆”的戈登、骑士以及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朽木般的男人，早就已经脱困而出。 他们没有减员就离开了储藏室。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戈登非常自然的接过了队长的职责：“我看看我们是否顺路——如果顺路的话，可以互相帮助一下。不顺路的话就只能各走各的了。” “我想去找圣枪。” 骑士毫不犹豫的说道：“然后拿圣枪击碎那巨人的魔釜！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想要去挑战一下那些信仰邪神的巨人！” “我可以陪你去拿圣枪，”戈登慎重的点头道，“也可以陪你去击碎魔釜。但我非常不赞同你去攻击巨人——不过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我也不会阻止你。 “我会陪同你、试图保护你。如果你不幸遇难，我可以接替你的位置，拿走圣枪。” 他们两个对巨人都有着非常强烈的敌意。 与骑士相比，戈登的晋升欲望并没有那么强。 倒是一旁朽木般安安静静站着的男人，却是忍不住低声笑出声来：“邪神？呵呵呵……” 他的声音与凌乱颓废的形象完全不符，显得异常沉稳而华丽优雅。不像是个狂人，倒像是个贵族。 “至高天当然是邪神。” 戈登眉头微皱，却耐心为男人解释道：“‘至高天’是那些信奉熊天司的信徒对祂的称呼，是一位偏向于爱之道途的威权道途的天司。他们向往着暴力、无法、无序、强者能随意欺凌弱者的世界。 “以前巨人王国阿尔克托斯就是崇拜熊天司的王朝。结果你也看到了……他们会吃所有种族，甚至包括同族。而至高天甚至会为这种邪恶的种族赐福——” “雷霆先生！你看到‘成功逃离’的任务了吗？” 而骑士在一旁补充道：“蛇父说，我们需要找到钥匙并逃离潘考德圣殿……我们所在的地方叫做潘考德圣殿！” 戈登肯定道：“这对‘巨人夫妻’绝不是什么普通夫妻。能够杀死使徒，住在祭拜至高天的圣殿之中，还有至高天赐予的魔釜。而且如此巨大……这可能是传说中的高巨人。” 到了戈登这个级别，就可以接触到些许关于巨人王国的历史记录了。 一般来说，纯血巨人也就只有六七米高。 巨人其实不是生下来就很高的，而是年龄越大的巨人就越高。虽然巨人刚出生就能奔跑，但三岁大的巨人也就不到一米高，十几岁的巨人少年通常也就只有两米高，看起来像是稍微高大一些的人类少年。 但和人类不同的地方在于，巨人的发育期非常长。可以长到几百年，这中间巨人会不断变得越来越大。不过一般来说，根据巨人的天赋不同、每个巨人能达到的最高身高是不同的。 因为据说熊天司非常巨大，因此被祂所庇护的巨人以长得更为高大而自豪。通常越高大的巨人，地位也就越高。高大到一定程度的巨人，就被称为“高巨人”，通常被视为“至高天的恩赐”。 巨人王国的那些大臣们，一个个比王城的城墙都要更高。他们又高又瘦，足有接近二十米的身高，白色的胡子如瀑布一般。 人类的武器轻易伤不到他们，而他们杀死人类不比人类踩死虫子难多少。这些巨人奔跑起来就能引发地震，因此他们平时总是枯坐着不断进食。只有在庆典节日，他们才会站起来并互相摔跤。而到了那时就是数日的地动山摇。 从这圣殿中的门来判断，这对巨人夫妻至少也应该有二十米以上。也就是常规巨人三倍的身高。 “这对‘巨人夫妻’，恐怕真实身份是熊天司的使徒。” 戈登看向骑士，严肃道：“使徒看护神殿再正常不过了，所以他们才能击杀奉献道途的使徒、夺得圣枪。如同阿克波里斯神殿中，偶尔也会有希波克拉底和阿克波里斯出现……巨人王朝崇拜熊天司，四处修建神殿、使徒们在神殿中是可以完整显现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赞同你去攻击巨人。哪怕熊天司的使徒不像是九柱神的使徒那么强大……但熊天司毕竟是威权道途的天司。你拿着奉献道途使徒的武器去挑战两位威权道途的使徒，我仍旧认为这是无谋之举。” 听到这话，朽木般的男人又笑出了声：“威权道途？哈哈哈……” 戈登终于忍不住了。 他严肃的回过头去，认真问道：“先生，你到底觉得哪里好笑，可以直接说。请不要说些谜语，这只会败坏心情——我认为我们姑且还算是一同逃离的队友，有什么话是不能有话直说的呢？” “……你确定要听？” 男人嘴角浮现出微妙的笑容：“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怪不得我。” 虽然戈登与骑士心中隐约感到了不妙，但事到如此、他们也不想就此回头了。 “你们可以叫我乌云。我是被月之子所追杀的狼人。一名……准备逃往阿瓦隆的，贫穷的作家。希望到时候您能给我点便利……雷霆先生。” 枯木般的男人靠在巨大而粗糙的青色石壁上，竖起一根手指、嘴角不怀好意的微微上扬：“这是你们在阿瓦隆永远也无法获得的知识。虽然银冕之龙自己未必在意，但祂的使徒却会在意；祂的使徒未必在意，但凡间的君主却必须在意——谁让他们当年没有把巨人杀干净呢？ “这是阿瓦隆立国之初的秘密，是‘威权’道途尚且不存时的历史，是人类有史以来唯一见证过的九柱神更迭事件。 “听吧，然后面临真相吧……” 七千字的更新，更新完毕喵！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莉莉的杀意 莉莉跟着鹿角，在这巨大的建筑空间内闲逛。摸索着这个建筑的空间结构。 它看起来方方正正，却像是迷宫一样——每个房间的四个面，都有可能存在门或是通道。但几乎没有通向四个方向的房间，基本上都是通向两个或是三个的。 根据鹿角的说法，这似乎是巨人王朝时期建筑的通用风格。没有L型的走廊拐角，整个建筑完全由正方形与长方形的房间构成。 据说这是因为巨人的视野有死角，在路过拐角时会容易被偷袭。 而坚固的墙壁加上这迷宫一样迂回的路线，会让大部队进入时被迫分散、并被压缩成很小很窄的“一束”人。巨人倒是不屑于使用陷阱，不然莉莉感觉光是靠陷阱就足以做掉一大批人了。 ——结果上来说，巨人们可能的确不会被人埋伏偷袭。 因为莉莉非常清晰地意识到，鹿角已经走迷路了——他们已经路过同一个房间三次了，但鹿角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迷路了。 莉莉倒是逐渐认清了道路。 会迷路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巨人的工艺似乎不太好，导致了他们的墙不一样厚。他们并非是修建了整个建筑，然后划分成各个房间。而应该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搭起来、然后往外扩成一个建筑。 正因如此，同一个房间的四面墙壁甚至都可能不一样厚。这导致了一些房间是错位的——左转、左转、左转、左转，明明应该绕了个圈，最终却无法回到最开始的房间。 莉莉的【蛛丝感知】倒是愈发清晰地将建筑的轮廓映于心底。当她能感知到这墙有多厚的时候，就不会在这里迷路了。 而在他们绕路时，莉莉就以“灰先生”的身份与鹿角攀谈。 当莉莉表示自己对圆桌厅的好奇之后，她敏锐地察觉到……鹿角似乎是将自己视为了绞杀党的一员。 可能是因为莉莉的扼杀技艺看起来异常熟练，加上劳合区帮派本就有大量爱之道途和适应道途的低等级超凡者，所以才会错认。 在那之后鹿角就在极力暗示，自己与莉莉“头顶上的组织”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他所指的，就只能是劳合社了。莉莉心想。 虽然莉莉没看懂这次的任务应该怎么做，但她却能敏锐地感知到鹿角的意图。 他这话除了在套近乎、拉关系之外，另外就是在试探莉莉的身份……假如“灰先生”真是绞杀党的一员，那么他就肯定知道管理绞杀党的人正是劳合社。 莉莉当然没有接触过这些势力。但好在，艾华斯在加入劳合社的时候，莉莉也是作为贴身女仆全程陪同的。 回来的路上，艾华斯已经给她讲过劳合区那些大小帮派与劳合社的关系。 因此莉莉并没有承认自己绞杀党的身份，而是大胆的更进一步——她宣称自己是劳合社的一员，并报上了一个与自己代号很像的高层名字。为了不暴露艾华斯，她特地选择了与艾华斯不认识的另一人。 “……灰绿女士吗？” 鹿角显然认识这个人，他自然的答道：“我对她倒不算很熟，毕竟她主要管理民间贷款这方面的业务，还负责管理劳合区的小帮派，经营自己名下的赌场与夜店——我说的没错吧？ “不过我和你们博卡副会长的关系很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挚友。” “那我猜你应该是某位大臣。” 灰先生那低沉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博卡副会长多次暗示，他与某位大臣关系密切。你又对圆桌厅那么熟悉……” “不必试探了，”鹿角爽朗地笑道，“我就是那个德罗斯特。” ——既然是劳合社的人，那就是自己人了。 敢参加新月仪式，而且看起来并非是看不清自己底牌的愚蠢之人……甚至还能认识灰绿女士。从代号上来看，似乎与灰绿女士关系很好。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嫡系。 “灰绿”可不是个善茬。 作为一名处于第四能级巅峰的超凡者，她基本上就是阿瓦隆最强的刺客了。虽然如今已经到了中年，体能稍微有些衰退、然而经验却变得更加丰富，人也变得愈发狡诈。反而更不好对付了。 她的手中还握有不少圆桌厅大臣的黑料，因此在遇到一些麻烦时都用不着自己出手、只是借力打力就能解决问题。 怪不得“灰先生”想要找自己打听这些事。大概是想要拿着情报回去讨灰绿的欢心吧。 这位“灰先生”至少应该是劳合社的中层，第一道途的强度可能在第三能级左右。虽然这是他适应道途的第一次晋升仪式，但他适应道途的技艺却明显比正常的新人更加精湛。 他极有可能是灰绿亲自培育出的弟子，继承了她所掌握的神秘技艺。 灰绿所擅长的，就是无与伦比的潜行能力、以及她精妙的毒杀能力。 原本鹿角还打算让灰绿去杀死自己的秘书来灭口的。只是灰绿女士最近有事在忙，所以没有接单。 只是没想到鸢尾花的间谍实在是快人一步。在他成功发布任务之前，就抢先把拉夫秘书杀死、并顺带着把他涉及危险品走私的事情暴露了出来。 好在他平时的形象还不错，并且在圆桌厅也有不少人的把柄。这才能勉强稳住局势。但即使如此，他也必须收手了。 如果再闹出事来，可能他就真要出事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交好灰先生，进而通过这个关系与灰绿女士搭上线。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他必须立刻通知灰绿女士来收尾。 作为王国的贸易大臣，他格外擅长借取他人关系网的技艺。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人物，极有可能在两三次中转之后就会扯上自己平时难以联系的有用人士。 正因如此，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谁都不要得罪。这就是多头下注的艺术。 但听到鹿角的话，灰先生却是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谨慎的询问道：“伱的全名是什么？你秘书的名字是什么？你私生子的名字叫什么？” 这是在确认自己的身份。 鹿角听到这些话，却露出了笑容。 听到这个问题时，他立刻就确认了灰先生的意图。他也确定了，灰先生一定来自劳合社、而且就是灰绿女士的手下！ “我是查理斯·德罗斯特，我的首席私人秘书就是前不久被鸢尾花的间谍所刺杀的约翰·拉夫……也就是我通过博卡副会长联系灰绿女士刺杀的那个人。只是因为女士最近太忙，所以才耽误了一点。 “至于私生子……事实上，我并没有私生子。我只有一个私生女，是个妓女的孩子。那是我少数被欺诈的经历，是我的耻辱。 “她的名字我忘记了，是那个妓女给她取的。现在她应该在莫里亚蒂家当仆人。” 鹿角认真的说道：“那个妓女是个疯子，还想让我娶她……我之前处理掉她还花了不少功夫。那也是我联系灰绿女士做的第一单生意。” 这就是“灰先生”所提到的三个问题中，背后所蕴藏的秘密。 无论是“秘书”亦或是“私生子”，都是他曾经委托灰绿女士进行暗杀的目标。 灰先生不知道其实不是私生子而是私生女，有两种可能——其中一种是灰绿女士没有跟他们提及细节，另外一种是他故意说错来确认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德罗斯特。 鹿角接着说道：“那个女孩如今被她的主人带去王立律法大学做旁听生了。她现在有可能会接触到我孙女……以防万一，我还是想请灰绿女士也将她一并杀死。 “上次我稍微心软了一些，没有接受灰绿女士提出的‘套餐’。但我不得不说，我现在后悔了。最好让她死得安静点，不要让人发现她是被人杀死的。就让莫里亚蒂家族把她正常安葬。 “你出去之后，就去跟灰绿女士这么汇报。一个月内我要看到她的死讯，之后我会将钱打在约定的账户上。” 鹿角丝毫不担心自己被人欺诈，在梦中泄露了自己的情报。 情报的使用是有门槛的。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上的。 从梦中醒来，本身就会忘记很多东西……梦中的知识无法通过测谎来判断真伪的。也就不足以作为证据采信。 甚至哪怕是搜索记忆，也无法看见涉及到梦界的部分。 在超凡者的黑市上，经常会有人贩卖一些小册子。那些就是他们在梦界的所见所闻。其中的确会有一些失落的秘密，但大多数都是一些狂言。 大多数人的文笔都不怎么样，写的颠三倒四、有些则如同梦呓。而其中的内容也掺杂了大量因为眼瞎或健忘而忽略的细节、脑子不好使还要擅自推理、对细节的夸张与艺术加工、对自己明明没看到的东西自顾自地补完，还有人就是故意写错来掩盖秘密。 这种东西卖不了多高的价格。更算不得证据或是把柄。 别说是劳合社的灰先生了。哪怕是在红夫人和戈登督察官面前，他也不会怕。 到了德罗斯特大臣这个层次，没有确凿证据的怀疑、拿他是没有任何办法的。甚至拿到了确凿证据也未必有用——只要他对索菲亚女王还有用，只要圆桌厅不希望他被裁撤，那么他最多也就是被女王陛下训斥一顿。 正因如此，在梦中下单是最安全的。而晋升仪式就是最简单的，进入梦界的方法。 无论是对国王下达的走私订单，亦或是向灰先生下达的杀人订单，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这里的谈话全程都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听到的人向其他人转述也无法确保可信性。 “我会向灰绿女士汇报的。” 灰先生的声音变得更低、更冷淡了一些。 而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那并非是受到攻击而发出的惨叫……倒更接近于失恋的痴情男子，亦或是倾家荡产的赌徒。 ——那是“雷霆”的声音！ “去看看。” 鹿角顿时严肃起来，低声命令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黄雀在后 虽然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但鹿角意识到，“雷霆”的惨叫声有可能会引来巨人。 因此他第一反应，是先随便封锁三个自己没有打开过的道路大门。 他并不知道这些门具体通往哪里。 他们两个目前还没有找到厨房或是宴会厅——就是有“魔釜”在的那个地方、却也没有找到巨人夫妻休息的卧室。为了不堵死通往“魔釜”的大门，鹿角并没有封锁任何房间门。 但他们已经明确探开了不止一条安全的路线。 就算被巨人追赶，他们也有自己的逃亡之路。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没见过的门就堵住肯定不会有错。 不知道巨人能不能被堵住……但至少可以堵死其他小队赶来的路，亦或是堵死雷霆他们逃亡的路。 ——运气足够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将最强的阿莱斯特直接封到死胡同里！ 在所有人都不认路的情况下，进一步压缩所有人的活动空间……对于能够在这种阴暗环境下全程潜行的刺客、以及可以将尸体转化为即时战力的死灵法师的他们小队，无疑是种优势。 作为一名施法职业，死灵法师非常依赖媒介。死灵法师的施法媒介与骨相关，要么是用骨头制成的骨杖、比如说胫骨或是脊椎；要么就是用头骨制成的法器、亦或是用骨片搭建的盾牌。 没有施法媒介的情况下，他的施法会变得非常缓慢。必须要经过漫长的咏唱或是仪式才能使用法术。 在长达七八秒的低声咏唱过后，一道暗黄色、半透明的光束从他双手之中激射而出，刺破了他如今已经渐渐习惯的黑暗。 光束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大门，在青铜门上拖曳出了一道明显的石化痕迹。靠着光束本身提供的微弱光亮，鹿角将石化光线对准了门把手。大约持续石化了两三秒、让门把手完全变成比青铜更脆的石头，他才停止了施法。 “你还剩多少法力？” 莉莉突然开口问道。 “还很多。” 鹿角平静的答道：“复活新鲜的尸体几乎是不耗费法力的，死去越久耗费的法力才越多。” 他这话中带着些许警告。 他敏锐地从灰先生的声音中感知到了一丝恶意。为了打消临时队友对自己下手的想法，他提醒道：“你也肯定有底牌吧？我也有——别忘了我才是第一个到的。” 灰先生并没有回话。 莉莉已决定杀死他，但现在她仍在等待。如同在蛛网上的蜘蛛般安静地等待着。 当灰和鹿角抵达之时，发现巨人还没有来。 意外的是，这里有一盏微弱的灯火。这还是莉莉进入仪式之中，看到的第一处光亮。适应了黑暗之后，再看这灯火甚至有些晃眼。 这里有三个人。 其中一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倒在一旁。另一人则是表情阴晴不定，蹲在昏迷那人的旁边。 还有一个看起来精神状态就不太好的人，则是坦然站在远离的火光的地方。 他悠闲地倚靠在墙壁上、只有下巴被灯光微微照亮。他扬起手，对着赶来的鹿角与跟在他身边的“国王”亲切的抬手打了声招呼。 看了一眼安静的“国王”，那人嘴角微微上扬：“我想，你是鹿角，对吧？” 听到这话，没有昏迷的那个青年战士抬头看了过来。 “……雷霆？” 鹿角试探性地询问道。 “不，我是骑士。” 那青年答道：“雷霆先生已经昏迷了……就是因为这位乌云先生。” “这能怪我的吗？” 乌云笑着反问道：“我所说的秘密可没有一句是假话。伱不也还保持清醒吗？” 骑士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莉莉清晰地感受到，骑士身上的氛围发生了些许明显的变化。 并非是堕落，也不是疯狂。更像是一个人从梦中醒来，亦或是孩童突然长大。 他这是听到了什么秘密？让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化却能如此之大…… 而鹿角却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是他与莉莉所约定的暗号，意思是让莉莉先杀死一人。 ——要杀谁？ 莉莉抬起头来。 唯有她自己能看到的灰色蛛网从她脚下蔓延而出。 雷霆先生陷入昏迷，而骑士只是一个年轻人。并且还在守护昏迷的雷霆。 那么最有威胁的，就是那个被骑士称之为“乌云”的人…… 莉莉渐渐淡去在阴影之中，飞速滑行。 下一刻，灰色的丝线无声无息的浮现在了乌云颈上。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力拖曳着他飞速后退，眨眼之间就没入了无光的黑暗之中。 “——绞杀党？！” 骑士眉头紧皱，脱口而出。 而就在此时，一直安静站在鹿角身边的“国王”便突然冲了过来，一拳锤向了骑士的下巴。 他们谁也没有武器。但他们所使用的躯体都非常强壮。 和动作多少有些僵硬的“国王”相比，骑士的动作非常灵活。 他微微偏头躲开了这一拳，伸手拽向“国王”领口的亚麻布、把他猛地往后一推，然后突然顺势一拉，“国王”便因此而失衡。 在“国王”踉跄之时，骑士双手紧抱他的后脑、同时用力抬膝，狠狠砸在了他的鼻梁骨上！ ——这一击便足以使人昏厥。 因此骑士便抬起头来，警惕地望向鹿角。 和最后一个进入仪式的国王相比，鹿角作为第一个进入仪式的人、必然有可取之处。 只见鹿角抬起右手隐隐对准自己。 骑士缓缓向侧面踱步——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看到东西的一瞬间就反向冲刺闪开，然后冲到鹿角身边给他一拳！ 但就在这时，他脑中却突然一片空白。 就像是喝醉酒断片了一样……他再度恢复视力的时候，被自己重击倒地的国王已经如幽灵般，不知不觉出现在了他身边。 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被自己攻击过的样子，动作异常灵活、眼神也没有丝毫波动。 ——但自己刚刚明明已经打断了他的鼻梁骨才对！ 只见“国王”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下一刻，如活物般的荆棘便从他指缝中飞速长出，变成了三条鞭子。 国王猛然间扬手，荆棘鞭便飞了过来、试图缠向骑士。 骑士见状努力想要后退，但他退后的速度却根本赶不上藤蔓增生的速度。 他眼看着就要退出光亮，终于忍不住立掌为刀，试着向藤蔓用力斩去—— 锐利的疾风将藤蔓割断，而就在这时骑士看准机会、全身上下爆出一团电光、化掌为拳，重重锤向了国王的下巴！ 一团雷光噼啪的在骑士拳头落下的地方炸出，让骑士自己的拳头也被烧伤。 但好在这次国王全身上下迸出几团电火花，摇晃了两步终于倒下。 骑士刚松了口气。 就只见鹿角打了个响指，平静地命令道。 “——再起。” 他话音落下。 那倒下的“国王”全身如同时光倒流般恢复伤势，然后再度完好无损地爬了起来。 大致把骑士的体力耗的差不多了，鹿角心想。 他双手十指相对，置于胸前开始低声咏唱石化的咒语。 而在这时，雷霆终于醒了过来。 他刚一醒来，就看到有人正在攻击骑士—— 于是他猛然抬手，一团耀眼的光芒在空中突然炸开。 鹿角、骑士，以及刚刚扼死那个男人的莉莉猝不及防同时中招。 所有人都被他晃瞎了眼，失去了视力。鹿角的法术与骑士的招架同时被打断。 唯有“国王”仍旧在正常行动，试图发起攻击。 “——亡灵！” 他高声叱喝，猛然冲了过去一个肩撞顶开了国王。 他的双拳闪耀着蒙蒙白光，打出了一套无比威猛的连续拳。只花了不到三秒就将国王击倒，然后伸手按住了国王的脸。 随着一阵白光从他掌心喷涌而出。光芒直接穿透国王的头颅，向着四面八方炸裂。 在雷霆的手拿走之后，国王的头颅开始静静燃烧起火焰。他试图动了动，但逐渐安静了下来。国王终于不再复活。 “你这是什么职业？” 鹿角倒也不急着进攻，只是好奇地问道：“我从未见过。” “……神圣武士。” 雷霆简短地答道。他的声音沙哑，精神状态很是萎靡。 而鹿角伸手指向了他们身后的灯火：“说起来，你们这个灯，是怎么……” 听到一半，雷霆突然低头弯腰、举起左臂——在前臂凝结出一面大约算是圆形光盾，将鹿角用抬起的右手食指瞬间射出的瞬间石化光线完全吸收。 “猜到了，阁下。” 雷霆嘴角微微上扬：“还得多练练……您的意图太明显了。” “——那我的呢？” 一个阴森而邪恶的声音响起。 漆黑的猎犬突然从视野死角冲了过来。 看到那猎犬的瞬间，鹿角毫不迟疑、抛弃了“灰”掉头就跑。 雷霆立刻回身用盾牌格挡，但猎犬毫不避讳地咬住了光盾——只是坚持了一瞬，就将其直接咬碎。 在光盾碎裂的瞬间，猎犬身上骤然刺出无数海胆般的利刃、直接将雷霆的身体贯穿！ 雷霆全身燃起白色的火焰，用力锤向猎犬。但那猎犬却在拳头接触到自己之前就突然融化，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一个全身不断滴答落下黑色液态阴影的人影慢慢逼近，出现在了灯光范围之内。 他全身都被阴影所包裹，只留下一对闪烁着妖异紫色光辉的双眼露在外面。他的影子中再度浮现出了一只影子猎犬，围着他不断绕圈。而他脚下有着大面积的阴影，随着他的前进逐渐移动着、如同沸腾的泥潭般咕嘟咕嘟冒着泡。 “——这么巧啊，大家都在这里。” 阿莱斯特低声说着：“省下猫捉老鼠的时间了……不是吗？” “你这邪恶的野兽！” 雷霆怒斥一句，回头对骑士怒声命令道：“快跑——去找圣枪！” 骑士见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阿莱斯特并没有追杀他。 他只是背着手，有些好奇地看向雷霆询问道：“那个男人跟你们说了什么秘密？能跟我提提吗？”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魔人！” 雷霆毫不迟疑的高声答道：“和你的恶魔主子吃屎去吧！” 下一刻，影子构成的锐利长枪便毫不犹豫的从艾华斯身下沸腾的阴影泥潭中刺出，瞬间将他贯穿。能够腐蚀密续书的阴影，瞬息之间便将雷霆全身腐蚀、瓦解至尸骨无存。 随着周围再度陷入了安静。 艾华斯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猎犬，无奈安慰道：“别这么激动……” “……应该就剩他们两个了。” 莉莉无声无息出现在艾华斯身后：“要追上去把他们杀掉吗？” “不必，第一次晋升仪式而已。只是为了获胜的话，本来就不难。” 艾华斯摇了摇头：“从梦界中寻求失落的历史、获得更强的词条才是目的……我看看能不能拿到高级一点的阴影亲和。 “除此之外，我打算去看看圣枪——你要去吗？” “我跟少爷走。” 莉莉轻声说着：“您说去哪，我就去哪。” 她的声音中，带有些许淡淡的悲伤。 七千字，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与你同在 艾华斯敏锐的察觉到，莉莉陷入到了一种悲伤与忧愁之中。 她的心灵很痛苦，像是被针扎火烤一般。 可与此同时，莉莉却并没有哭出来，也并没有要哭的样子。反倒是嘴角微扬……像是想要笑出来，却只是笑得很难看。 “怎么了？” 艾华斯关切的低声问道。 莉莉微微摇头，并没有说话。 她看上去很是疲惫，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颓废与丧气的感觉，空荡荡、轻飘飘，如同无家可归的小幽灵。 “——鹿角是谁？” 艾华斯很快意识到，这是鹿角的问题。 莉莉沉默了一会，轻声答道：“德罗斯特大臣。” 她不像是以前那样，心情复杂的称呼他为“那个男人”或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是冰冷的直呼其名…… “——那就跟我讲讲吧。” 艾华斯拉着莉莉在灯旁坐下。 这个仪式的限时只有一个小时。而如今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但他并没有急着去找圣枪，或是追杀剩余两人——比起赶尽杀绝妨害他人，还是优先照顾一下自己人的心情比较好。 “悲伤、痛苦、恨意……这种东西就如同酒，会随着时间被酿出更加醇厚的味道。” 艾华斯轻声说道：“反过来说，若是能及早品味、与他人分享……倒也不失为一种微醺的清甜。” “他说……” 莉莉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因为她本来也是想要向人倾诉的。 之前在和伊莎贝尔公主聊天的时候，公主殿下听闻莉莉的生父是德罗斯特大臣时，就曾对他怒斥出声。那时莉莉还在小声安慰着公主殿下，同时为自己的父亲开脱。 有情人也就罢了，那至多也只能算是个人的私德问题。 可生下私生子，这个情况就不同了。 私生子对整个家族来说都是不荣誉的，并且非常麻烦。 假如接纳私生子，就意味着家主可能更偏爱这个孩子，私生子对家产的继承对原本就生活在这个家庭里的子女也是不公平的。从外人看来，这个家族的血统也会因此而变得不纯。 并且事实上，私生子也的确是有继承权的。因此家族中也会爆发激烈的争吵……这往往代表着混乱的到来，亲情的结束。 但是如果不接纳私生子，任由他在外面没人管教而丢人——哪怕私生子没有继承家族姓氏，也会被其他的有心人默认算作是这个家族的一员，作为舆论的子弹来攻击这个家族。 私生子只要诞生，不管在哪里……都只会给家族带来混乱与污点。 而作为私生子，本身也非常可怜。他们首先自己是没有错误的，是完全无辜的…… 然而如果他们加入本家，就会遭人白眼、遭受欺凌；如果他们流落在外，也容易被本家的政敌诱骗去做一些坏事，用来攻击遗弃他们的家族；哪怕他们刻苦努力、能力优越，他们凭自身努力而取得的成功，也会被人们视为是“因为另一半血脉而导致的厚待”。 然而伊莎贝拉公主并不知道，并非是其他大臣的私生子很少。而是他们都将自己的私生子剥夺姓氏，送到其他家族作为仆人了。 这种情况并不算少。因为这些私生子被禁止宣扬自己的出身，所以除非是面对面的询问、否则很难找到那些私生子最终都被送到了哪里。 正因如此，当时莉莉还想要为德罗斯特大臣辩驳两句……因为她在莫里亚蒂家族待得还不错。老莫里亚蒂对她很好，还默许她看书；而她从小带到大的艾华斯少爷也很懂事、很温柔，甚至愿意为了她的愿望而向公主殿下请求一个额外的读书名额。 当伊莎贝尔公主斥责德罗斯特大臣的时候，莉莉还觉得他倒也没有那么坏——正是因为父亲给自己挑选了一个好家族，她如今才能过的安稳又快乐。不用和其他人勾心斗角，不用遭人白眼、也不用受人欺凌。 ……可如今，莉莉却发现这并非是老德罗斯特安排的好。 在莉莉已经成为艾华斯的贴身女仆后，她其实就算是半个“莫里亚蒂”了；可德罗斯特大臣仍然在意她会出来上学、抛头露面这件事，甚至不顾莫里亚蒂家族的面子也要请刺客来杀死她，就是为了不让她的私生子身份暴露，来给自己惹麻烦。 这代表德罗斯特家族和莫里亚蒂家族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换句话来说，自己在莫里亚蒂家族受到的优待，并不是因为父亲的面子。就单纯只是她在莫里亚蒂家族遇到的人好。 这让莉莉感到心凉。 ——亲生父亲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如今还想要谋杀自己。而自己至今以来还对他怀有复杂的情绪，混杂着某种恨意、某种感激、某种好奇、某种委屈、某种向往……而如今，这些情绪统统转化为了杀意。 她谢错了人。真正值得感谢的人、唯一值得报答的人，一直都在自己眼前。 真是可笑。她还以为父亲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这样啊。” 听完莉莉的叙述，艾华斯微微点头。 “我来帮你解决这件事，让我想想……” 他陷入了长久的思考，然后轻声答道：“我不会让他晋升的……但你不要出手。你如今在他看来，已经成为了‘灰绿’的手下，接下了他的杀人订单，那么伱就保持安静，不要让他起疑。这样你才能处于更安全的境地。 “在一个月内，他必须死。 “如果在外面你下不了手，也交给我。我来替你杀死他。但如果你想要亲自动手，那么我也会将最后处决他的机会留给你。 “无论如何，命令一名孩子亲手杀死她的父亲是不人道的；但如果这孩子自发为被谋杀的母亲而复仇、为即将被谋杀的自己而反击，那么这则是正当的。 “但不管如何，我都会保护你。你多少也算是莫里亚蒂家族养大的。既然做不了‘德罗斯特’，就来做‘莫里亚蒂’吧。你也知道，养父如今疑似已经死了……不管是我还是爱德华继承家族，我都将给予你‘莫里亚蒂’的姓氏。” 艾华斯并没有说着“想哭就哭吧”之类的话，反倒是认真说道：“还有，不要哭……那个男人不值得你为他而流泪。 “忍不住的话，就笑吧。不是为了过去而哭，而是为了未来而笑。” 说到这里，艾华斯突然想到了劳合亲王所做的那首诗，于是他轻声念诵： “终有一日，我必挣脱这铅铸的镣铐； “我必随烟气上升，自由如风； “我必有闪耀之日，灿若星辰，耀如月光……” 他感觉这首诗用在此刻的莉莉身上，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束缚她命运的暗中窥视者将被除去，而她将重获自由。 终有一日，她将上升、发出自己的光芒。 不是作为“德罗斯特的私生子”，而是作为“莉莉”自己。 艾华斯看向莉莉，认真说道：“你应该为这样的未来而欢欣鼓舞，大笑出声。若是仍有忧虑，那只能是因为复仇尚未完成。 “——所以，别怕。我与你同在。” 他说罢，便慢慢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 而莉莉也跟着他同步站了起来，无声无息遁入阴影。 他们在这里聊了接近十五分钟，仪式剩余的时间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左右了。 但艾华斯并没有丝毫紧张。 “先不去找圣枪。” 艾华斯给出了决定：“我们先去帮你收点利息—— “——影魔，带路。我要去杀人了。” “嗬嗬……” 不知为何，在莉莉面前影魔又用回了自己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如此甘美的复仇，如此新鲜的血肉……您终于有机会吐露獠牙、展示您天性的邪恶了。 “我很乐意，我的主人。我将为您……杀戮。我将为您一直杀戮——杀死所有人。”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阿莱斯特的闪灵名场面 鹿角一路逃窜，重新躲回了“储藏室”。 但不是他的储藏室，而是阿莱斯特的储藏室。 他将剩下两具尸体复活，来保护自己。 并且将储藏室的门直接石化，准备待在这里直至仪式结束。 很遗憾的是，被复活的尸体被剥离了四重领域，不能使用爱、美、智慧、超越四重道途的能力。而这两具尸体应该属于“红”和那个僧侣，分别对应着爱之道途与智慧道途。 这意味着这两具尸体仅仅只是能够行动而已。 但其实问题也不大。门已经被封锁，除了巨人之外没有人会来这里……如果巨人抵达，他就会把尸体送过去让他们吃掉。 “幸存者最多还有三人……” 鹿角低声喃喃着：“灰是不可能活下来的。那么仪式其实已经结束了。 “我只需要待在这里，活到最后就可以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灰先生在阿莱斯特的攻击下幸存的可能。 对于理智薄弱、智力低下、容易发狂的魔人来说，追捕跑得很快又擅长躲藏的刺客，大概就如同猫捉老鼠、只会提起追猎的兴趣。而影魔也能赋予他洞察阴影的能力……因此灰的潜行对他也是无效的。 “希望灰能多坚持点时间。” 鹿角幸灾乐祸的低声道：“反正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有很多机会，这种机会还是让给我吧……” 不愧是魔人啊，太可怕了。他感叹着。 虽然在恶魔学者看来，魔人不过是徒具危险性的类人野兽。 但就其他职业来看……至少在低能级，被上位恶魔寄生的魔人比起恶魔学者要危险多了。 根据鹿角从高贵之红结社那边交易得来的恶魔学知识，第一能级的魔人至少也能发挥上位恶魔十分之一、下位恶魔三分之一的力量；随着他们与恶魔发起的交易，他们所能发挥的实力还会进一步上升。 魔人们就像是一个上佳的灵媒容器，会将自己的躯体逐渐打造成更适合恶魔使用的样子。 对于恶魔来说，魔人就是帮助他们规避弱点的“盔甲”、不依靠契约就能显现于物质界的“房屋”。是非常宝贵的财富。 除非必要，否则恶魔不会舍得杀死自己所寄生的魔人。 因此魔人可以一步步放弃自己对身体的操控权，通过交易来换取越来越强大的力量。随着能级上升，他们的躯体会被不断强化，可以逐渐开发出提前借取更多恶魔力量的技艺、或是将自己的躯体永久扭曲成类似恶魔的姿态。 一直到恶魔学者进阶成恶魔化身，将自己转化为上级恶魔并获得不老不死的生命之前，就纯粹战斗力来说、恶魔学者始终都打不过同级的魔人。就如同律法师也很难与同级别的监察者对抗一样。 施法者前期在遭遇战中的战斗力，终究是要偏弱一些的。 不过就与恶魔的关系来说，恶魔学者与恶魔的关系始终是合作者。等级更高的恶魔学者对小恶魔、下位恶魔甚至是近乎奴役的关系。 然而魔人始终都处于下位。 他们所要超越的，就是自己被恶魔所控制的命运本身。 那个阿莱斯特，就显然是被影魔奴役的类型。 阿莱斯特在等待室中发出的那个声音，就不可能是人类发出的声音。从语气与语调判断，那应该是控制着他躯体的影魔所发出的动静。 当时鹿角就判断，他应该是没有人教导的缘故、比起正常被影魔寄生的魔人还要更强一些。大概是他在过去的生活中卖掉了更多的灵魂、换取了更强的实力。 按他这样的交易速度，估计到不了第三能级就会被影魔吞成一个空壳。 但鹿角还是低估了他。 ——当那猎犬出现的时候，鹿角就直接放弃了试探、掉头就跑。 因为鹿角认识那个猎犬。那是影魔招牌的攻击方式，也是影魔的化身。 鹿角与劳合社的博卡副会长是朋友。而博卡同时也是高贵之红结社的一员，是把结社介绍给他的引路人。 博卡是一名等级很高的恶魔学者，鹿角亲眼见过他使用非常强力的上位仪式法术。 “影犬之噬”这个仪式就是临时召唤影犬形态的影魔，只发出一次攻击就将其遣返。 看起来只是如同矫健猎犬一般的影犬，嘴巴张开却比人还高，只是一口就能将人吞噬。而若是跳起并发起攻击，就能在落地时将咬住的部分直接带回梦界的阴影领域。那就等于是直接抹除了这部分躯体……如果恰好将整个人一口吞下、就能直接将其拖入梦界。 幻魔与物质界种族最大的不同，就是所有幻魔都能肉身进入梦界。但人类是不可能的——因此人类被拖入梦界的瞬间就会无法抗拒的死亡。 假如这一击能够恰好完全命中第五能级的强者，并且恰好将其吞噬、直到离开也没有破腹而出，那么第五能级的强者也会被一击杀死。 这是经典的超越道途法术。 讲究以弱胜强，通过提前准备来付出时间与材料成本，承担可能无法命中或是吞噬失败的风险，来举行复杂的仪式、去赌那次一击必杀的可能。 而当时博卡副会长就赌对了——那个比他们都强大的仲裁官直接被影魔带走，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假如阿莱斯特能召唤影犬…… 那说明影魔的力量，已经能够通过他显现到外界了。作为影魔的容器、却能让影魔的力量流淌到外界，那就说明这容器就已经漏了。 作为一个魔人，距离失控也就只差一步。那些接近失控的幻魔之卵，也是这个样子的。 “……不要紧，最终还是我的胜利。” 鹿角安慰着自己。 这次晋升只会加速阿莱斯特的死亡……他的意志已经差不多被磨损干净了，这次晋升将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隐约听到，雷霆似乎让骑士逃走。但在鹿角看来，骑士应该也是逃不掉的。 唯一能活下来的，只有躲在这里的自己。 那么等阿莱斯特晋升之后被影魔完全吞噬，这次仪式其实也就相当于只有他一人胜出。 他如今所在的位置，就是阿莱斯特最开始出现的储藏室。这是鹿角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绝妙的躲藏地点。 他的判断很简单——雷霆他们的小队三人齐全，而阿莱斯特单人出现。那么有两具尸体的储藏室就一定是阿莱斯特出现的储藏室。 这是一个思维死角。 阿莱斯特要么去追猎骑士，要么就会去寻找圣枪。在时间足够紧迫的情况下，不会有人想到要走回头路的。尤其是绕了很远路才绕出来的出生地。 “还有十七分钟。” 鹿角低声喃喃道：“快了，就快了……” 虽然没有怀表，但作为黄昏道途的超凡者、他对时间的流逝非常敏锐。 “——什么快了？” 一个隐隐约约的低沉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这让鹿角顿时屏住呼吸。 莫大的恐惧感攫住了他的心脏——即使知道如今这一切只是梦，但无法理解、却又迫在眼睫的危机感仍旧让他本能的感到窒息。 他努力压制心中的恐惧，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言不发、毫不犹豫抬起手来，使用自己残余不多的魔力再度对着大门使用石化光线。 ——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下很难看清，鹿角的右手食指上套着一枚骨戒。 那是他亲手打造的，以婴儿头骨为材料制成的法器。 它能够让鹿角省略第一能级的法术咏唱、瞬间完成施法。这也是他的等级比起红和雷霆都稍低一些，却会坐在第一个位置上的原因。 之前鹿角故意跟灰先生抱怨“自己没有骨杖”、又在石化大门时慢悠悠的完整咏唱。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瞬间施法能力，给灰先生挖个坑。假如灰自认为看清了他的底牌，打算对他下手、那么他就会给灰先生一个惊喜。 只是没想到，原本不知为何昏过去的雷霆突然醒了过来。 与骑士以及那个不知名施法者相比，雷霆的威胁度要大很多。所以鹿角被迫揭开了底牌，试图偷袭雷霆、将其瞬间石化。 但不知为何，雷霆却反应了过来——与其说是反应不如说是预判。 石化术的速度比子弹还快，看到再躲就已经躲不开了。 真是奇怪，为什么雷霆能意识到自己要对他使用石化术了？ 不擅长战斗的鹿角，死活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露出了什么破绽。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了……他所能做的，就是封住大门。 这青铜大门在不上锁的情况下，推开都需要让这些强壮的青年战士费尽全力。在被他焊死了锁孔、握把、门缝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阿莱斯特也是推不开门的。 只要让阿莱斯特扫兴，他应该就会离开了。毕竟他没有必要杀死自己，事实上阿莱斯特已经顺利晋级了…… 但就在这时，居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砍在了这青铜大门上——坚固无比的实心青铜门只是一击就被砍穿。 ——这可是圣殿的大门，不是纯粹的青铜板！ 鹿角的心剧烈跳动，他忍不住大声说道：“你疯了吗？！这会把巨人引过来的！” 而外面传来了阿莱斯特那低沉而阴森的声音：“那就把门打开啊，先生……”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响，地面震动、烟尘腾起。 这次鹿角终于看清，那是由阴影组成的巨大螺旋枪。即使是被庇佑的圣殿大门也无法抵抗影魔的全力攻击。恐怕再来一次就会被砸出一个大洞。 “——你疯了，伱这恶魔！” 鹿角毫不犹豫抬起手来，对着那个孔洞射出了石化光线。 然而迟迟不见第三次袭击。 就在鹿角以为自己石化成功了的时候。他准备派遣尸体前去试探一下：“你去看看……” “我在这呢……”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却在他背后、在他耳边低声喃喃：“你想让他……看看什么呢？” 什么时候—— 瞬间，无数带有倒刺的锋锐尖刺从鹿角背后贯穿而出，纤长的黑刺上挂着鲜血、将他的身体向前、向上悬空顶起。 “呃……” 剧烈的痛苦让鹿角大脑一片空白。 他甚至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只见一根无比粗大的黑色螺旋长枪从自己背后贯穿、刺破胸腹，显现于身前。 “你想看的……是这个吗？” 影魔邪恶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随后在它疯狂的笑声中、在鹿角凄厉的惨叫声中，鹿角从四肢开始被影魔撕成了碎片。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跨越三年的版本理解 听到巴顿这句话，艾华斯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头。 “……超越道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骑士”的真实身份，应该是轻骑兵大队的预备役士兵。可能是阿瓦隆军校大学的学生。 他出身于正统的骑士家族、家中至少有直系长辈是持甲的。他还说过自己有可能晋升成空骑兵……也就是说，他才刚踏上超凡之路，还没完成第一次晋升、给他的狮鹫配给就是没有打折的纯血狮鹫。 换言之，他的家境在阿瓦隆王国内属于最上游。 即使他选择不成为超凡者，也能安逸度过一生。 可这样的人……如今却告诉艾华斯，他想要成为超越道途？ 艾华斯心中一动，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是认真的。” “骑士”先生无比严肃的说道：“并非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有了叛逆的想法……我只是刚刚得知了些许带有神秘力量的禁忌历史……然后我就在想，会不会我们走错了路，威权道途本就要与超越道途契合？ “如果说威权道途的本质与力量相似，那么威权的核心其实是权力。权力是自上而下的，但权力也是会更迭的，如同大臣们的职位也会上上下下。没有向上欲望的人，又如何才能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呢？ “——我想，自上而下的命令、自下而上的晋升，两者合一才是‘权力’。” ……有趣。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 骑士还真没说错，只是太过超前了一点。 阿瓦隆灭国于第一个大版本【玻璃台阶】的最后一个小版本。 在2.0版本，玩家一行人解决了教国的麻烦，得到了教皇与圣女的友谊与帮助；3.0版本星锑作死，开始不可阻止的分裂；而伊莎贝尔战胜了堕天司之后也成长了起来，获得了崇高的民间威望，在新生的教国帮助下、组织起了一支队伍夺还阿瓦隆。 在讨伐了旧王国的盗匪、叛徒、逆臣，以及曾作为星锑的傀儡而如今独立、并召唤出影天司的某人后，伊莎贝尔击溃了鸢尾花的阴谋，夺还了阿瓦隆的土地并完成了复国。 那时一把火烧灭腐朽之物，再度新生的“阿瓦隆”，改名叫做繁花王国卡美洛。 艾华斯还记得击杀了3.4版本高难本的最终BOSS影天司后的CG，那是他少数没跳过的CG——当然也是因为打完之后人麻了，累得趴下歇了口气。 那被影天司所控制的阴影腐蚀，死气沉沉的土地之上，重新长出嫩芽、枯死的树木恢复活力、大地再度盛开鲜花。而头戴繁花王冠的半精灵伊莎贝尔仍旧长相稚嫩，她身穿白袍、头戴王冠、手持王杖，如同她的祖母索菲亚女王一样，在充满生机的城市之中、站在藤蔓缠绕的木质高台之上发布演讲。 作为卡美洛王国的立国者，伊莎贝尔女王选择自愿放弃部分王权，将权力转交给内阁与议会。将卡美洛转为君主立宪制国家。 这导致整个权力体系都将发生彻头彻尾的改变——骑士家族不再血脉相传、高高在上，骑士也不再成为事实意义上的披甲贵族。这同时也意味着自阿瓦隆建立之后，稳固四百余年、以“律法”、“王权”为核心的主流威权体系被一并打破，对其余道途的封禁与抵制也随之消除。 直到那时，威权道途的超凡者们才发觉……原来威权道途与超越道途其实根本就不冲突。 甚至就连银冕之龙自己也具有超越道途的特性；如同智慧道途的伟哲、美之道途的双生镜，也都有部分均衡道途的特性。 既然高高在上的九柱神，也并非是纯粹的道途化身，也有着自己的意愿倾向。凡人自然更是如此。 每个人的经历、个性、天赋都有所不同，而很少有人是纯粹行走于某个道途上的“天命使徒”。任何两个道途都有很大的可能结合，三个道途结合的例子虽然稀有但也存在。 ——说到底，谋求改变、进步、以下犯上的超越，与强调控制意志、掌握权力、领导他人的威权，其实可以理解为“权力”的两个侧面。 它的本质与核心依然是威权，也仍旧带有奉献的元素。只是在补足了一点点的超越之后，这个体系才终于活了过来，能够正常运行而不是日渐老化、腐朽。 威权、奉献、超越并行，才终于达成了阿瓦隆三角的三个顶点。而伊莎贝尔的美之道途恰好在这个三角顶点之外、不对任何一方进行干涉……如同抽身于核心权力之外的王室，成为了银色的阿瓦隆三角中心那颗翠绿的宝石。 这大概就是银冕之龙对阿瓦隆的灭亡置之不理的缘故。 对于祂来说，阿瓦隆大概已经不是祂最初想要构建的那个骑士之国了。这一把火倒是烧到了银冕之龙的心坎里。 所以，巴顿的理解是完全正确的。放到三年之后，这就是人尽皆知、所有人都认可的新常识。 但因为他的理解太超前了，超越了两个大版本……他这话现在放出去，只会被人说是疯话、是异端。 而且他的理念，其实也没有实践的基础。 如今超越道途里，能够与改版后的威权道途完美兼容的大罪学者、蜕升术士这些新职业尚未诞生。超越道途最主流的职业还是恶魔学者及其进阶恶魔化身。 哪怕算上魔人和咒仪法师，加起来也没有几个好东西。哪怕艾华斯自己就是超越道途的超凡者，他也不得不承认超越道途就是实打实的恶人道途。 性格刚正又不够聪明的骑士先生，若是在这个时候接触超越道途，只怕会被那些人吃干抹净、利用到死。 但骑士能想到这一点，又说明他的确是个人才——他如今会出现在这里，多少是有点想要争夺圣枪的念头的。即使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对抗阿莱斯特，却也不想坐以待毙；而在遇到阿莱斯特之后，也没有求饶或是发抖，而仅仅只是想要再问一个问题。 这种不屈不挠、又敢于挑战强者的顽强精神，恰恰契合了超越道途中“蜕升术士”这个职业的晋升需求。它也正好能与威权道途的近战职业达成完美兼职。 但这个职业的就职，那可麻烦的很。如今适应道途的天司尚未被衔尾之环仪式拉下来，人类想要蜕皮的难度太大了。 ……自己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呢？ 艾华斯仔细思考过后，决定还是救一下他、而不是毁了他。 他认真开口道：“其实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伱就已经半只脚踏上超越道途了。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人类是蛇父与恒我之子，是天生就有超越道途与爱之道途适应性的种族。人人都贪得无厌、想要得到更好、总是充满欲望，这就是人类进步的本质。” 这是影魔刚刚跟他说的话，艾华斯如今现学现卖。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你是否已经觉悟、踏上这条道路？你是否已经想好了你要就职的职业，亦或是‘只要是超越道途什么都行’？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开始怀疑威权道途，却并没有想好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你想过超越道途的超凡者会遭遇什么吗？你想过你的家人，你的家族吗？你想过那些同为超越者的人对你发起的阴谋、对你的利用、对你家人的迫害吗？” 艾华斯认真的劝诫道：“如果没有的话，我的建议是——你可以保有这个想法，但暂时不要进阶到超越道途。 “至少这几年内不要。等你真正在事业上踏入正轨之后，如果你仍旧有这样的想法，那再转也不迟。 “能兼容三条道途的超凡者极少，大多数超凡者两条道途就已是极限。而你如今还很年轻，现在你想要转超越、说不定未来你又想要转奉献，之后还有可能转适应、年老之后就会想要转黄昏……能给未来的自己留点余地的话，还是不要尽早踏上双道途为好。” 反正也快了，艾华斯心想。再过个两年，等蝶天司被扯下来，你就可以转“蜕升术士”了。 现在你第一道途都还没到第二能级呢，这么急第二道途的事干嘛？ 这就像是打网游的时候，新手村都没出、就开始考虑满级之后的加点配装问题了——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嘛。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阿莱斯特的超越之心 “我……” 见到阿莱斯特先生没有嘲笑自己、也没有诱惑自己，而是认真劝诫着自己，骑士忍不住心中一暖。 可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的确没有任何规划。 这也确实是他头脑一热就说出来的话。 ——乌云先生能头脑一热说出更为禁忌的话，他为什么不能说？ 他今年才十几岁，在家人的保护之下，也从未思考过那些复杂的东西。 “你说得对，阿莱斯特先生。我其实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巴顿沉默了一会，还是承认道： “……我的父亲告诉我，要服从命令、要保持风度、要敢于牺牲。要勇敢，要为荣誉而战、为阿瓦隆而战、为女王而战。 “而我的母亲告诉我，要成为一个好人……要学会保护弱者，要诚实公正、对生命充满敬畏。” 面对既不知道自己的真实面目、也不在现实中认识自己……却与自己能达成一致、甚至立场对立的情况下，还在关心自己的陌生人，巴顿忍不住就想要倾诉自己的烦恼：“他们说，这是真正的骑士所应该做的事。我也是努力往这个方向努力。 “可是，偶尔我也会想……为什么这些话会互相冲突？那些威权道途里的大人物，真的成为了这样的模范骑士吗？‘乌云’先生给我讲的故事，其实只是一个解答……而真正的疑问早就在我心中了。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我刚刚以为我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但如今看来，我仍旧还在路上。” “你只是想要逃避而已。” 艾华斯摇了摇头：“你还问我如何走上超越道途……伱知道我是什么职业的。你觉得我踏上超越道途是自愿的吗？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未必会走这条路。” “确实，魔人……” 骑士恍然。 想要成为魔人，那就要被恶魔附体——被恶魔附体之人，如果驱散不了恶魔、也成不了魔人那就只能去死。 对于找不到主教来驱散恶魔的家庭，以及无法识别恶魔附体的小村镇来说，他们成为魔人其实是没得选的。 巴顿缩了缩头，沉默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低头道歉：“对不起。” “倒也没事。” 艾华斯叹了口气：“我也有我的规划了。” 虽然他不是魔人，但他的感情是真实的。 因为艾华斯的确是被迫走上的超越道途。 在觉醒前世记忆之前，是血脉中的道途冲动驱动着他狂热的追寻着恶魔学知识；而在觉醒前世记忆之后，他只能与影魔签约才能幸存——而那时他的恶魔学者已经踏入第一能级、没法回头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其实和魔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天生就有冲动、都是不转就死。 而与此同时，艾华斯明面上的身份又是牧师。他其实就没得选，自己最开始的BD构筑就只能建立在超越与奉献道途上……幸好他的确对这两个道途都有所了解。 因此对于这些虽然是单道途、但挤破头想开第二道途的年轻人，艾华斯还是能劝就劝：“某种意义上，阿瓦隆让你们成年之后再选择道途，就是为了避免青春期世界观变化太快、而导致的道途不适配。 “很有可能你在十二三岁的时候是一个想法，到了十八九岁又是一个想法。等成家立业，三四十岁了想法又会改变。你只要现在的道途还走得通，就最好不要转道途、给自己留点未来改变的余地。 “等你什么时候，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道途偏移了。到那个时候再去选择第二道途，这才是比较安全的想法。你没有后悔的机会。” “阿莱斯特”如此劝诫道。 看着骑士陷入沉思，他笑了笑、感叹道：“你有很好的父母。” “你也是。” 骑士条件反射性的夸赞着。 阿莱斯特毫不客气的说道：“但你的脑袋不太聪明。” “……啊，抱歉，”巴顿连忙道歉，“我刚刚走神了，我不是想要攻击你……” “没事，我习惯了。威权道途都是这样的榆木脑袋，你已经算其中聪明点的了。” 阿莱斯特摇了摇头。 而骑士思考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阿莱斯特先生，如果我想要在现实中找到你，我应该如何联系你？” “怎么？” 阿莱斯特阴沉地笑了笑，不客气的说道：“想抓我？” “不是，我只是想要表达感谢。您说得对，我现在并不成熟……想要踏入超越道途，却还没有做好准备。可如果我遇到的不是您，可能我这一步就走出去了。”骑士认真说道。 “没事，你能听劝就已经很好了。” 艾华斯发自内心的说道：“敢于认错、愿意改正，是一件非常稀有而难得的才能。” 他见过无数明明自己很菜，但就是不听劝还嘴硬的队友。骑士虽然看上去愣了点，但是愿意接受批评、也愿意认真的自我批评。这样的人，是比那些有点水平但是不愿意接受意见的人更有潜力的。 “所以我想要把您带回家中，介绍给我父母。告诉他们，我有这样的一个恩人。” 骑士先生认真道：“我的父母在阿瓦隆还是有些地位的。您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逮捕……就算被抓捕，也可以直接把您释放出来。” “……怎么这种事还能找家长的？你今年到底多大啊？” 艾华斯阴阳怪气地吐槽道：“我感觉你也就二十出头。是我高估你了吗？” “我今年十五岁。” 巴顿老老实实答道：“我其实没有上军校……事实上，我中学还没毕业。” 哦，那怪不得。 “那没事了，”艾华斯诚恳的说道，“那我收回我刚刚的话。你还是挺聪明的。” ……等等？ 艾华斯突然反应了过来：“你十五岁就成为轻骑兵了？还有自己的狮鹫？” “我六岁的时候就得到我的狮鹫了，那是我父母狮鹫的孩子……是我六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巴顿将“阿莱斯特”视为自己在梦中遇到的挚友，越聊越是放得开：“他们希望我未来能成为一名空骑兵，为国效力、退役之后接替我父亲的职位，所以我还没成年就已经是一名超凡者了。如今才是我踏入超凡之路的第一个月…… “我没告诉我父母，我已经触碰到了第二能级之墙。我是偷偷来参加晋升仪式的，因为他们常常都不在家，我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虽然如今是月底，但艾华斯是知道……“骑士”是参加过半个月前的满月仪式的。 也就是说，他在十五岁的时候、最多只花了半个月就能晋升了？ 这是天才啊！ 艾华斯顿时恍然。 怪不得骑士当时连进入梦界的时候，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脸这件事都不知道、还会特地戴上骑士头盔来遮挡面部。 这种常识，上课肯定是会教的。但他就没上过超凡类别的课程，不知道也很正常。 他的目的可能不是隐藏自己的身份，而是想要隐藏自己太过显小的面容。越是早熟的人，越是在乎自己的年龄。他是在为自己年纪小而感到羞愧和紧张，因此故意伪装出自己是个空军军校学生的身份，却显得如此稚嫩、仿佛什么都不懂…… 也怪不得他把“我爸爸妈妈说过”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对于一个崇拜父母的孩子来说，这的确很合理。 要是以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标准来说，骑士多少是带点愣了。 ——但如果以十五岁的少年来说，“骑士”甚至可以说成熟的惊人。 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捡到难得的野生队友，艾华斯顿时就来了精神、态度变得友好了许多。 “你可以把梦界的事都告诉你的父母。下次遇到其他人就别说这么多了……哪怕我只是一个魔人，但只要我想的话，你的现实身份我已经能够查出来了。” “我也不会对所有人都这么说的。” 骑士认真道：“我是觉得阿莱斯特先生是个好人，我才会说这么多的。” “呵呵，我阿莱斯特可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艾华斯”就另当别论了。 “……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上一课好了。” 阿莱斯特全身缠绕着阴影，伸出一根手指：“为什么我说，你现在踏入超越之道还远远不够。也给你看看，我对超越道途的理解。 “问题一，你有向死而生的勇气吗？” 他弹出第二根手指：“问题二，你有敢于向不可战胜的敌人挑战的觉悟吗？” 阿莱斯特说到这里的时候，外面开始传来了脚步声。 ——那是去外面探查的巨人要回来了！ 骑士顿时慌了起来：“阿莱斯特先生，快躲起来！” 而艾华斯只是在心中说道：“影魔，把我杀死并送入锅中吧。” “你确定要这么做？” 影魔在他心中，用刺客小姐那蜜糖般的声音抱怨着：“你杀了最多的人，现在躲起来就是稳赢。但你如果试图圣枪胜利的话、是有可能会失败的。我们并不知道魔釜的复活机制是什么，万一那算作你已经死亡，积分归零了怎么办？” “反过来说，假如我能够在魔釜中复活、夺得圣枪并对巨人造成伤害……我就可以夺得复数胜利条件。” 艾华斯对影魔答道：“那样我就会得到最好的道途特性。” “——可你现在已经杀戮胜利了，蛇父给你的道途特性肯定也不错。” “我都选新月仪式了，还求什么稳。当然是能贪就贪。” 艾华斯嘴角微扬：“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当然是要给你最好的词条，为了能最快速度能够适应你的力量，最早将你培育成堪比天司的上位幻魔嘛……” “真是麻烦……” 影魔沉默了一会，无奈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劝？” 下一刻，艾华斯被影魔吊着，拔地而起。 在少年骑士震惊的目光下，影魔化为纤薄利刃、无痛的刺穿了悬浮于魔釜之上的——艾华斯的心脏。 艾华斯在失去生命、坠入那咕嘟咕嘟冒着蒸汽的魔釜之前，对着骑士露出了张狂而自由的笑容、高高举起了第三根手指。 ——问题三，你敢舍弃已经到手的胜利，来谋求更大的胜利吗？ 是的，我敢。 更新完毕！ 呜呜呜，好想玩博德3（挠墙）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个紫色词条！ 女巨人不敢接这一枪，立刻就想要后退保持距离。 可艾华斯刚刚作势要冲过去攻击她、却突然狡猾的一个虚晃，停下了前冲的脚步。 就在这错位的刹那之时，女巨人一步踏错、正好退出了艾华斯的攻击范围。 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太大了。 就算被魔釜变大，艾华斯也只有三米高。 面对十米高的女巨人，他矮小的就像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又像是条稍大一点的狗。 可也正因如此，女巨人稍微只是退后一点、就会脱离他的攻击距离。 女巨人也意识到了这点。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人类怎么会使用伦戈米尼亚德！ 但这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艾华斯化为一道纯白色的鬼魅幻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起来、移动到了她的侧面，燃烧着圣火的长枪如同长钉、从她胸口的侧后方重重钉入了她的心脏！ 圣火瞬间涌入那粗糙如瓦砾般的皮肤，女巨人的皮肤如蛛网般开裂、并迸出细小的火花。 一击必中，心脏被圣火炙烤。女巨人的力量立刻变得衰弱了起来。但她并没有立刻死去。 而艾华斯单手握持着圣枪，挂在空中。 他用力踏在女巨人身上，借着反作用力拔出圣枪。 从空中坠落之时，女巨人拿着手斧狠辣的劈向在空中无法躲避的艾华斯。 然而艾华斯却是不畏不惧、不闪不避，只是嘴角划出一道诡异而张狂的弧线。 他挡也不挡，任由女巨人将自己击飞出去。 这次攻击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让他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而艾华斯在被击飞的瞬间，他便抬起圣枪、作势要攻击。 ——于是艾华斯在被击飞出去的瞬间，再度化为一道纯白色的幽灵幻影，从另一侧优雅而迅捷的袭向了女巨人的后脑。 她条件反射般用手斧回击格挡、并试图躲避。 而纯白色的幻影异常轻松的绕开了这一击，踏在她的肩膀、圣枪钉入了她的右侧锁骨。 女巨人伸手飞快攥向艾华斯的头颅——以她的体型来说，艾华斯的头颅足以一手握碎。她也的确可以做得到。 当艾华斯拔出圣枪之时，身下的影魔凝聚成螺旋长枪、钉入女巨人的喉咙。 在至高天神性力量的庇佑之下，影魔的攻击几乎没有造成伤害。 然而它却实实在在挂在了女巨人身上。 影魔牵引着艾华斯，让他以一种忽略重力的姿态从巨人身上奔行着，两步便翻身爬向了她的头颅，抓住了她的头发。 圣枪就如同一根钢铸的尖锥、被艾华斯高高举起，就要刺向女巨人的后脑。 她脱离不了这一击的锁定——就算能够通过甩头来甩落艾华斯，艾华斯也能借着圣枪的反击再度袭来。 这是必杀之击。 “——亚瑟！！” 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巨人酋长亚斯帕瓦顿姗姗来迟：“我早就该吃了你！” 他显然认识艾华斯此刻扮演的这位战士。 他更认识“亚瑟”此刻所握持的那把圣枪—— 那是先锋之枪“伦戈米尼亚德”。 是他的亲侄子、这座圣殿原本的主人、他妻子原本的丈夫——被他所杀死的司烛使徒卡斯滕宁所持有的武器。 毫无疑问，这把枪足以杀死自己的妻子。 那充血却闪耀着昏黄色光辉的目光正瞪视着艾华斯，举起圣枪的艾华斯便保持着那个姿势被瞬间石化。 “阿莱斯特先生！” 巴顿忍不住惊呼道。 见状，莉莉毫不犹豫的从阴影中跳了出来，向亚斯帕瓦顿发起了攻击——然而她手中所放出的灰线根本拉不动他。 亚斯帕瓦顿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有人在拉自己，他的眼中完全没有莉莉。 女巨人也是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 她后怕的将化为石像的艾华斯从自己后脑抓起。不惜直接扯断自己的头发，也要将他向远处抛去。 可就在这时。 那足以将巨龙瞬间石化的石壳，却是无端突然开裂。 呼啸着的漆黑风暴便从被石化的艾华斯身上涌出、其冲击让女巨人也忍不住脱手—— ——那是艾华斯抽取影魔的力量打造的法术卡，能够解除控制的【暗影斗篷】！ 【法术：暗影斗篷（月亮）】 【必要：暗1】 【即时，非接触，立即生效】 【效果：击退周围所有目标，立刻解除自己正在承受的封印、冻结、燃烧、束缚、石化状态，并进入完全隐形状态，持续一分钟（+30%）。此效果赋予你的隐形状态被打破时，对目视你的所有敌对目标赋予诅咒，效果等同于“致盲诅咒”】 这是艾华斯亲手制造的装备，自然能够带入晋升仪式！ 在咆哮着的暗影洪流之中，艾华斯骤然遁入阴影。 而他被女巨人抛掷而出这个行为，又让对方脱离了他长枪的攻击范围—— 因此，只是下一瞬。 鲜血迸出—— 悄然从隐形状态中浮现出来的艾华斯，他手中的圣枪已然刺入了女巨人的一只眼睛。 随着圣火在女巨人脑中迸裂，她的头颅轰然爆碎！ 而亚斯帕瓦顿咆哮着，便要向艾华斯抓来。 他刚刚抬起手来，对准艾华斯时。 艾华斯就立刻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威胁感。 那是与女巨人战斗时截然不同的强烈危机感——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仪式的时间已经到了。 艾华斯就这样从空中坠落。 他甚至看也不看巨人酋长亚斯帕瓦顿，只是回头对着巴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高高举起三根手指，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一样。 下一刻，包括已经死去的所有仪式参加者在内，所有人眼前都亮起一道纯白色的光辉。 那是临时构筑的梦境世界骤然坍塌、瓦解的光辉。 所有人的眼前，都浮现出了一连串不断变化的画面： 燃烧着火焰的僧侣双手合十、渐渐将火焰收回，而下一刻他便被无数海胆般的阴影刺穿； 面露惊慌之人不断后退，下一刻就被阴影构成的丝线瞬间吊了起来、紧接着头颅便被割断； 面无表情之人双手之间绷着一根灰色的细线、在手中绕了几圈变成粗绳，然后从背后将表情平静、闭目等死之人用力勒死； 画面一转还是那人，他安静坐在地上看着远方，怀中抱着同样不抵抗的另一人、只是嘎啦一声便轻易将他脖子拧断； 面目通红的男人高声斥责着什么，随后被面前刺出的一根巨大的锐利影枪刺穿身体，整个身体都落在阴影泥潭之中慢慢融化； 瑟缩在角落中的男人专注盯着被打开一个大洞的青铜门，而影魔却悄无声息站在他的背后。没有面容的影魔裂开一个可怖的笑容，狰狞的影子利爪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低声喃喃什么、随后无数带有倒刺的锋锐尖刺从他背后贯穿。 最后是被影魔贯穿心脏、在空中无力摔落的青年。 他露出张狂的笑容，举起三根手指、盯着镜头又像是在盯着镜头后面的人。 画面至此为止，定格在青年的笑容之上。 整个画面都坍塌并化为血海，滴落在地面上。 与满月仪式不同，这“精彩集锦”里并没有后续击败巨人的场景……只有每个人的“死亡回放”。 而艾华斯也再度回到了最开始的血海世界。 没有其他的椅子，唯有身披银甲、手持金色圣剑的骑士高文安静注视着艾华斯，微微点头。 眼前一道道光幕飞快落下，那是艾华斯的结算积分： 【必要任务已完成】 【非必要杀戮：杀死其他人（积分：1200）】 【逃离危机：离开自己所在的储藏室（积分：500）】 【我就是圣人！：持有圣枪（积分：100）】 【超越者的本性：主动攻击巨人并造成有效伤害（积分：1000）】 【以弱胜强的勇气：使用圣枪杀死一位巨人（积分：3000）】 【积分合计5800，排名第一】 下一刻，艾华斯从未见过的柱神身影，便从远方浮现—— 那是有着紫红色鳞片，如龙一般的巨蛇。 祂全身上下覆盖从浅绿色到深蓝色不断变化的羽毛，尾部有着蓬松如凤凰、又如孔雀般的华丽蓝紫色尾羽，并有高高张开的两只羽翼。羽翼色彩依旧斑斓，有两根纯金色的巨大羽毛，如主教的披肩般从两翼尖端垂落。 ——那是超越道途的柱神蛇父。 祂盘旋于空，并缓缓落下一根蓝紫色的羽毛。 它在艾华斯面前迸裂，化为蓝紫色的烟气而被艾华斯吸入体内。 艾华斯眼前发出三道沉重的嗡鸣声，三道紫色的光华一同闪耀溢出： 【挑战者勇气（紫色）：伱已战胜不可能战胜之人。面对强者，你将不会动摇。】 【无声亡者（紫色）：你已死去，又再度复活。你或许仍会死去，但你将沉默归来。】 【阴影化身（紫色）：你是容器，亦是化身。阴影不再是你的敌人。】 想了想是六点发还是直接发，猫还是决定直接发了！ 第二章，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稀有特性：阴影化身 ——虽说新月仪式的爆率很高，但这也太高了吧！ 还是说，这是因为自己的积分足够多、还获得了特殊胜利条件的缘故，所以爆率被直接拉满了？ 这三个特性艾华斯都认识。 第一个特性“挑战者勇气”，就是那把圣枪上的同名特性——它的效果就是能够豁免优先度比自己更高的“恐惧”与“震慑”效果。无论是能级上的压制、亦或是额外优先度的加值都可以触发，而它的特点是能够无视优先度免疫部分控制。 看起来非常有用，但实际上这个是最没用的。 这个世界的基本思路就是免控不如解控。所有抗性都可能被同等级的词条穿透。 就像是“最强的矛与最强的盾”一样，同优先级的话矛的优先度永远比盾高，就像是能级相同的超凡者、他们的技能都可以正常互相影响而不会受到效果折损和豁免抵抗一样。 而且这个抗性的应用面就很窄，它只对比自己能级更高的人生效——然而在面对比自己能级相同甚至更低的超凡者使用的恐惧效果时却反而不能生效。 并且如果这种恐惧来自于场景而非是敌人，这个抵抗也是无效的。 比如说制作一个仪式场，让所有进入这个环境的人恐惧，它所提供的抗性就会无效。 当然也有其他类型的抗性，专门用于针对环境……但除非是完全没有队友、也没有人能帮助自己的独狼，否则肯定是解控收益高。 很多法术一旦落地，它的豁免检定就已经与本体无关了。 比如说某个诅咒难以解除，那也只是因为这个诅咒本身的强度高、导致它难以解除。但不可能根据一个低级诅咒难以解除的程度，反过来推定施法者的能级——因为能级压制带来的豁免，其实在命中时就已经计算过了。 像是封印、束缚、冰冻、石化等控制也是类似的情况。 除非法术效果仍然还在维持——比如说持续冰冻、不间断的诅咒、利用法阵实现的永续封印，否则在施法结束时控制就仅仅只是控制而已。 就像是之前亚斯帕瓦顿使用的石化视线，那即使是在他进本之后、也属于他的常规机制。到那时等级已经七十级的玩家，还是会被一瞪就石化。 那个副本就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免控不如解控——因为普通的石化抗性对亚斯帕瓦顿的石化能力是无效的。 而且与低级的石化射线以及石化魔眼不同。 他的石化能力不会激发能够反射、格挡与吸收的射线，也不是必须对视才能完成石化的魔眼，甚至没有逐渐石化的过程。只要被他的目光锁定，就会被瞬间石化。 亚斯帕瓦顿的石化是没有前摇、没有读条、没有弹道的瞬间控制。在游戏里，这是一个每掉5%的生命就会触发一次的特动；主要对策方式是在血量快掉下去之前，除了坦克之外所有人都绕背，石化之后让奉献道途的玩家秒解。 不然在石化状态下被打死的话，是无法战斗复活的；而石化状态下受创，掉的是最大生命值，这个负面状态要死一次才能清除掉。 假如石化后奶妈走神或者被一起石化，没有第一时间给坦克解控、让坦克被石化之后正好脸接一次巨力锤击——基本上这轮就得灭了。哪怕一下没死，这坦克之后也会脆的像纸一样。 作为在“职业”诞生之前就出生的古老巨人，亚斯帕瓦顿并行于多重道途之上。这是这位巨人酋长从黄昏道途上得到的天赋力量。 而“无声亡者”这个词条，在玩家中俗称叫做“僵尸”。 看起来像是黄昏道途的词条，但这其实是超越道途的专有词条。 在游戏里这是毋庸置疑的神技。只是有一个问题，就是它的复活其实是假复活。 它的效果是，在死后可以立刻满血重生，进入“无声亡者”状态。无声亡者形态被视为亡灵，会自动解除所有被他人施加的状态，并且获得“超越死亡”的抗性状态、能够暂时抵抗大多数控制。 但是生命会越来越快的衰减，而且会吃到“驱散亡灵”、“叱喝亡灵”之类的法术。 一般来说，复活的玩家不吃奶的话能活个七八秒。吃奶的话最多还能再多活十几秒，就奶不回来了。PVE的时候，很多副本可能就差1%、甚至0.5%就通关了，站起来这不吃奶也能狂暴输出的几秒钟可能就会决定胜负。 而在PVP的时候，一般魔人比较喜欢挂这个词条。 因为恶魔学者太脆了。作为一个后排施法职业，能被对面切死的话、站起来多半还会被切死第二次。 但魔人就不同了。 魔人系列职业的职业特色，就是在重伤的时候会一口气回一大截血、然后进入快速扣血的魔化状态。魔人的大多数能力都要在魔化状态下才能使用，因此健康状态下的能力，多数都是自损血技能，一边烧血一边冲过去挨揍、以求快点进入魔化状态。 而被“无声亡者”复活之后，魔化状态依然会维持。 换言之就是魔人有三条命——而且第三条命还是直接处于爆发状态下的。 进入魔化之后被立刻控住强杀的魔人又站了起来，这时对面通常脑子会宕机一下、进入两难抉择： 因为就算你放着不管，他也很快就会死掉。魔化和无声亡者的双重衰减速度很快，再杀一次多少会浪费时间。 可如果真就放着不管直接绕过去，又会被进入魔化状态的魔人按住狂揍——因为魔人知道自己很快就又会死，因此站桩疯狂输出的几秒还真有点挡不住。毕竟超越道途的特色是出伤条件苛刻……但只要条件符合，数值上是最高的级别。 “超越死亡”还提供了抗性。想要控一下等他自己死的话，可能控制会被抵抗、就非常恶心。作为近战职业，魔人的坦度也明显比恶魔学者强得多，再秒一轮的话要浪费太多技能。 这个词条最大的意义就是降智，逼迫对方进入两难抉择。只要对方反应够快，站起来也就能活个五六秒的魔人其实威胁并不大。 但通常玩家在看到刚秒掉的人又满血站起来了，多少会懵一下。而就在迟疑的这个瞬间，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魔人已经打完一套了。 在真实世界里，这种死后短暂复活的能力就的确没有什么用了。 它最大的意义，大概就是和杀死自己的敌人同归于尽——毕竟玩家多少是知道“无声亡者”这个词条的，只要看到对面是魔人就会怀疑对方带没带这个特性。 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是不知道的。看到被杀死的人又站起来，多少会有些猝不及防。甚至能起到一个偷袭的作用。 ——虽然这世界其实也有不少复活能力。但至少在这个版本时，复活条件都还比较苛刻，要么就是复活起来不完整。 黄昏道途的复活途径是最多的，但多少都有点怪。 保存师能够保存他人的记忆，植入到婴儿体内起到一个夺舍重生的作用，但那也仅仅只是部分记忆而已、并不是真正的灵魂；琥珀工匠能够给自己制作类似巫妖命匣一样的东西，但目前只能供给特定的人偶、魔像或是尸骸来使用，因为他们还没法制作正常的肉身备份；死灵法师也能把死者拉起来，但复活的死者不仅要服从死灵法师的命令，而且会被剥离道途适应性。 目前最完整的复活，是奉献道途的高阶能力。 有一个仪式神术，可以一命换一命——只要对方的灵魂还没有消散或是第一时间被保存，牧师就可以通过自我牺牲来把对方救活，具体表现是把自己的身体让给对方。超越道途的仪式则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可能性，什么都有可能。 而治疗职业玩家人均持有的、甚至能够在战斗中短暂读条就使用的复活术，其实在剧情上是不存在的，更不可能在前期就持有。 这是一个纯粹建立在游戏机制上的法术。证据就是所有被刀掉的NPC都是复活不起来的。 上面这两个特性，都是在理想状态下很美、但其实都没太大用的东西。 艾华斯唯一能选的，就只有第三个。 或者说，他就是奔着第三个来的——艾华斯特地全程使用影魔，就是想看能不能刷到这个词条。 ——这是与影魔契约的恶魔学者，在第一次晋升仪式中能获得的紫色词条里最好的词条了！ 【阴影化身（紫色）：你是容器，亦是化身。阴影不再是你的敌人。】 这个词条的效果，就类似于“灼与耀之容器”，是下级选项的二合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是专门强化了单属性的专精特性、因此比多属性强化的属性要稍微强一点。 它的默认效果是同时提供了一级的阴影亲和与一级的黑暗容器。但如果除这个词条之外，还拥有至少一级黑暗容器，就可以通过仪式将其效果转而提供两级的阴影亲和；如果拥有至少一级的阴影亲和，就可以转而提供两级的黑暗容器。 它的效果可以转，也可以不转。每次新月和满月时都可以调整一次属性。 换言之，这是一个专门用来补弱的专精特性。 因为专精某个纯属性的话，就同时需要这个属性的容器与亲和词条。这个词条其实对玩家来说没啥太大用，主要就是省下洗点了……但对于没有洗点道具的艾华斯来说，这个词条可以有效解决词条浪费的问题！ 目前他对艾华斯的效果，就是让艾华斯的“阴影亲和”等级能到两级、还补了一级容器词条。这让艾华斯能够更方便的使用影魔，还有法力制作“场地卡：影窖”了！ 这样的话，无论艾华斯下次在超越仪式中得到暗属性的“亲和”或是“容器”词条，他都可以把阴影亲和改到三级——如此一来，艾华斯就可以摆脱轮椅了！ 最好是能够拿到黑暗容器，这样这个特性才能完美发挥。 如果影魔被艾华斯培育成了上位幻魔并封印到了卡中，他就不需要阴影亲和、也能摆脱轮椅了。那时他也可以转而将专精转化为容器词条来给自己加法力值。 而假如他又准备进行某次艰难的战斗中，因此需要特化影魔……他就需要再提高“阴影亲和”词条来拉战斗能力的上限，那时就可以用仪式来把“黑暗容器”词条再转回来。 它虽然只是个紫色词条，但因为它的灵活性，理论上它甚至可以被视为是加了四级基础词条！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莉莉选择的道途特性 当艾华斯选好词条之后，其他两个选项随之破碎。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低头一看，他的躯体化为了灰色的空壳、与影魔交缠在了一起，随后又再度凝聚显现。 来自影魔的力量，顺着契约源源不断传入他的体内。原本像是水龙头一样的流量，如今变成了呼啸着的排水管，而他体内的法力池也终于得到扩容、能够容纳这些多出来的暗属性法力了！ 当艾华斯从梦中醒来之时，太阳还没有升起，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他身上披着的，涂了鸡血的袍子已经变干，隐隐发出难闻的味道。莉莉尚未醒来，应该还在选择自己的词条。 他的属性面板也随之变化： 恶魔学者LV10：【恶魔学识-2级（97%）】、【基础仪式-2级（0%）】、【恶魔契约-4级（0%）】、【牧养（精华）-2级（0%）】 法力池：27/27（光）、24/24（暗）、47/47（火） 道途特性—— 超越-阴影化身（均衡）：你是容器，亦是化身。阴影不再是你的敌人。你的“阴影亲和”与“黑暗容器”等级加一。 超越-阴影亲和LV2：伱与影魔签订本命契约，能够随意使用第二能级的阴影异能。 超越-黑暗容器LV1：你接触蛇父之羽，你的法力池（暗）最大容量提升14。 ——成了。 艾华斯如今有着15级的牧师和10级的恶魔学者，并且他的经验基本还都没用。 也就是说，下个月他又可以进阶两次！ 而且这次艾华斯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词条的确是可以被行为控制的！ “但是，风土水三个属性的容器词条，我又该怎么获得呢？” 艾华斯陷入了沉思。 他摇了摇头，决定之后再想这种事。 艾华斯将自己的衣服换掉，然后就开始清理仪式痕迹。 他又等了十几分钟，沉睡在沙发上的莉莉才突然发出了梦呓般意义不明的声音，嗯了一声、随后慢慢醒来。 正在收拾仪式的艾华斯抬起头来，看到莉莉正无声的睁大她那双清澈的灰色眼睛看着自己。 经过这次仪式，他们的关系也变得紧密了许多。 要是放以前，她恐怕醒来的第一时间就会惶恐的爬起来、替艾华斯干活。而在工作之外，她几乎从不与艾华斯聊天、谈话。 她只是习惯性的对自己侍奉的主人保持距离——这是作为贴身女仆的矜持与职业道德。除非主人需要，否则不要表达意见。 她平时总是喜欢保持沉默，那并非是她不喜欢说话。事实上，她甚至与伊莎贝尔公主都能聊很久、聊的很开心……前提是艾华斯并不在附近的话。 因为莉莉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寄人篱下，为了保护自己，所以她平时才总是与他人疏远。对她来说，知道太多并没有什么好事。所以她平时总是会假装看不见、听不到，最好让什么人都看不见自己。 可如今，莉莉再看着艾华斯时，却只感觉到一种宁静。 并非是基于“谨言慎行”的原则而选择的沉默。 而是什么也不想思考，安静而温暖的安全感。 就像是自己很小的时候，有时会被难得安静下来的母亲抱在怀中。 那时莉莉就会感受到这种宁静感。 莉莉的母亲脾气并不好，或者说有些神经质。在大多数情况下，她都非常暴躁、不可理喻，但偶尔她就会平静下来，并变得非常温柔。 但莉莉并不讨厌她。因为她的母亲不像是其他的同行那样，决定让自己的女儿走上与自己相同的命运——她母亲唯一的心愿，就是让莉莉能好好读书、最终改变命运。仅凭这一点，她就对母亲没有恨意。 莉莉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因此她的学习非常刻苦。一直到中学为止，她的成绩都名列前茅。 直至莉莉十三岁的那年。因为莉莉容貌姣好、安静而端庄，当时有很多同学想要追求她。 这其实也是改变命运的一个方向。 只要她能找到合适的丈夫，也可以摆脱自己的出身所带来的束缚。 但莉莉出身于劳合区、懂事很早、见识很广，她心知这种可能性不高。 更大的可能是被人玩弄之后随意抛弃，白白耽误了她的青春与时间。因此莉莉并没有怀揣这种侥幸心理、而是专心于学习。于是她就拒绝了这些人的追求。 可是莉莉不知道，求而不得反而会挑起人们的兴趣。于是那些追求她的男孩子们就开始调查她的出身、喜好、兴趣……结果意外发现了她母亲所从事的职业、也知道了莉莉是个未婚生女，她的姓氏是她母亲的姓氏。 消息不知从谁那里传出，但在一瞬间就传遍了学校，莉莉的那些追求者们立刻转而远离她、而更讨厌的苍蝇缠了过来。一时之间谣言四起，莉莉再静不下心来读书，只能回家、躲在阁楼里去读书。 而莉莉的母亲认为这样只会带坏了她，家里是无法提供学习环境的。而且也没有老师能够教导她，因此她找上了莉莉的生父……希望对方能够提供给莉莉配得上她德罗斯特家族的资源、给她一个姓氏。 也是直到这时，莉莉才知道自己的身体中流淌着高贵的立国者家族血脉。 但那时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诞生。她仍幻想自己是一次跨越了禁忌的爱情所诞生的结晶，还想过种种满溢着少女心的爱情故事。 这并非是无端的猜想。 因为她第一次见到那位德罗斯特大臣时，对方表现的非常友善。 他甚至与莉莉认真的促膝长谈，仔细询问了她的成绩、喜好、人际关系、未来的理想。也非常平等而幽默的跟她解释了自己如今的处境，骑士家族所拥有的各种规矩、私生子意味着什么、以及他不能给莉莉一个姓氏的原因，并且向她道歉。 莉莉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从德罗斯特大臣那边了解到，如果她的出身不好、那么她就算成绩很好，也不会被允许就读大学——她是妓女的未婚生子、出生之后尚未登记过身份的劳合区黑户、同时也是骑士家族的私生子，这叠加下来、基本等同于重刑犯的后代。 无论是军队、法院、监察局都不会招她。她所能找到的最好职业，也就是担任家庭教师。 于是莉莉遵循德罗斯特大臣的安排、被送去了同属立国者家族的莫里亚蒂家族。作为贴身女仆，照顾他们新收养的小少爷艾华斯。 作为立国者家族的贴身女仆，莉莉的地位其实比大多数家庭教师都高——因为大多数情况下，贴身女仆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直系继承人，并且年龄也不会相差太多。如果是异性的话，通常还都发生过亲密关系，并且是青少年时期接触最多、最亲密的同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贴身女仆就是这些未来大人物们绝对忠诚的情人、闺蜜与共犯。 她们与其他那些干活的女仆不同，她们平时并不穿女仆装，而是穿女主人换下来的旧衣服、或是男主人送给她们的衣服。除了原则上不能佩戴宝石饰品之外，衣着打扮上与王都大小姐都没有任何不同。 并且因为主人出行时通常都要陪同，她们吃饭也不是仆人餐、而是主人们的剩饭，并且在正式宴会之外时也经常会与主人同桌吃饭。 她们还有自己的独立房间，而不像其他仆人那样混居在宿舍中。贴身女仆通常不会被辞退，通常会陪伴着主人，直到死亡。 并且贴身女仆的工资收入也仅次于女管家，每年还有能用于探亲的带薪假期。 哪怕对于平民出身的女孩来说，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职业了。 更不用说莉莉出身本就低微……所以那时的莉莉，虽然对自己无法再读书而感到无奈与悲伤。但也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许多人读过书后都很难抵达的终点。并且她在莫里亚蒂家族中得到了安全与尊重，因此对德罗斯特的安排非常感激。 唯一让莉莉感到悲伤的，就是在她安顿好了之后、她的母亲却很快就亡故了。 直到这次仪式中，她才明白了这一切背后的秘密。 她的母亲就是被她父亲所雇佣的杀手谋杀的。 而或许是因为她如今的主人艾华斯参与到了秘书之死的事件中，而被德罗斯特大臣迁怒；亦或是因为德罗斯特已经知道了莫里亚蒂已死，胆子变大了……甚至仅仅只是因为莉莉违背他的意愿而上了学，他就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他如今甚至还想要雇佣杀手刺杀莉莉！ 莉莉这才反应过来，德罗斯特的安排并不是为了对她好。她如今也已经上了学，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妓女的后代不能上学”的说法，她也见过神学院的学生中也有罪人的后代。 所以德罗斯特大臣只是单纯不希望她抛头露面而已。 他把莉莉送到莫里亚蒂家族，只是希望能够把她软禁下来。让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得到德罗斯特这个姓氏。 ——那种东西，不要也罢。 莉莉心想。 “真正值得重视的东西，如今已经得到了。我的至宝、我人生的方向……” 她这次特地选择了“阴影亲和”的特性，就是为了以后能够更好的配合持有影魔的艾华斯。配合她刚进入适应道途时获得的“阴影亲和”，她如今已经有两级的阴影亲和了。 这是她给未来自己进行的布局。艾华斯终有一日会脱离轮椅，到那时她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跟随艾华斯呢？ 那就要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有用一点。她已经知道自己要为谁而活了，也不想再被人抛下了。 感谢天则律投喂的三个盟主，感谢波波沙冲鸭投喂的盟主喵~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巴顿与德罗斯特 巴顿醒来之时，心中仍然残留着阿莱斯特先生带给他的震惊。 那像是一种飒然而摄人心魄的疯狂，直到他选完道途特性也仍旧无法忘怀。脑中清晰无比的残留着阿莱斯特伸出的三根手指。 大脑在颤抖，脊椎在收紧。 比起乌云所叙述的秘密、单纯让他对威权道途心生不满的言语，阿莱斯特亲自给他展示了一次，何为“超越之魂”。 ——我确实还不够格。 巴顿有些失落的想着，整个人都变得清醒了过来。有些事并不是他想要去做就一定能做到的……时至今日，他早就了解过这种事了。 不过还好。 他从床上爬起来，点亮房间中的电灯、看向一侧的镜子。 那是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有着如同橄榄石般碧绿的瞳孔，以及一头低垂至肩膀、被一刀割断的金色短发。 他的头发细而软，紧贴着头皮。这也让他的头显得有些小。 他注视着镜子，微微攥拳。 只见蓝紫色的电光噼啪作响，从他掌心流出、在他身上飞快游走，而此时巴顿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感觉到全身微麻，头发也不再像往日般炸起。 这就是到第二等级的【雷电亲和】。 是父亲之前教导巴顿时就给他划出的“重点道途特性”！ 同时出现的【风暴容器】、【英勇气概】与之相比，基本上没有比较的可能。 “这是阿莱斯特先生留给我的礼物……” 巴顿喃喃念道。 父亲曾跟他说过，在前两次晋升仪式中很难获得很好的道途特性。因此只要从他所划定的十二种还算不错的道途特性中选择就好了。 之所以从第三能级到第四能级是个分水岭……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第三次晋升仪式就开始出现很好的道途特性了。 利益会蛊惑他人的心智。足够大的利益就会让人们发疯。 每个人都想获得更好的特性，结果就是每个人都极力想要表现自己、完成更多柱神给予的任务。可也正因如此，反而可能导致通过率大幅下降。 所以至少在阿瓦隆，越到后面的时候、新月仪式的参加者反而越多——因为反正队友会拖后腿、也有可能会背刺。 那还不如从最开始就不要队友了。 在前期仪式中，大家基本都是新人，都是为了来拿“容器”或者“亲和”这种蓝色道途特性的。而只要通关就保底会给一个适合自己的特性，因此就不会互相下绊子。 这也是巴顿敢偷偷参加仪式的底气所在。 “……说是这么说，”巴顿喃喃自语道，“这次仪式真的有很多新人吗？” 还是说，是自己不该参加新月仪式的问题？ 但无论如何……这次他能够获得雷电亲和，就来自于他人的善意。他其实受之有愧。 因为如果他们平等竞争的话，他早就该被阿莱斯特先生淘汰了。正是因为他最开始所说的“结盟”之类的话语，他才被饶过并侥幸活了下来。 而这也是巴顿感到羞愧的原因。 那时他其实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和魔人结盟。巴顿是真心觉得，既然鹿角会找他这种新人结盟……那就说明其他人进入时，他也肯定邀请过。所以鹿角的话语是不可信的。 巴顿接触过许多这种人。逢年过节，他们就会来拜访父亲。 他们中很多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温和、开朗又宽和的样子。巴顿也曾以为他们都是好人，因为他们会给巴顿带来许多很贵重的礼物。 可他的父亲却只是耐心教导巴顿：“因为我是阿瓦隆的大守护者，统领全国监察、战时掌控全军。所以他们才会来讨好我，所以他们才会对你这么好。 “他们的表面功夫都会很好，但他们表示出的态度是没有价值的。你不要看他们说什么，也不要看他们做什么，而要看他们最终做了什么。” ——可要说是做了什么，那不得事情结束之后才能看到？那岂不是说任何人说的话都可能是谎言？ 巴顿当时如此问道。 而他的父亲却肯定道：“正是如此。” “不要相信盟约、不要相信诺言。任何契约在立下的那一刻，就存在被撕毁的可能性……” 亲眼见证了鹿角如何背弃盟约，巴顿低声自语道：“我现在好像明白点了……” 比起他所得到的“雷电亲和”的能力，这次晋升仪式中得到的见闻更是无比宝贵的财富。 而就在这时，巴顿突然听到了管家的声音。 这可是半夜三四点…… 他警惕的凑到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然后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妈妈！ 妈妈回来了！ 他顿时无比慌张，跑到地上想要开始飞速的收拾仪式。但他才刚收拾了两件，就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应该先把房间灯关上。 但等他刚关上灯，他卧室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啪的一声，灯又被打开了。 一位黑发黑眼，五官深邃，嘴巴稍大的女人皱眉站在门口。 “还没睡吗，小苹果？” 妇人微微皱眉，随后看向了房间中的仪式阵。 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事：“你参加晋升仪式去了？” 但当她看向巴顿之时，顿时讶异的睁大眼睛：“伱成功了？” 听到母亲的过问，巴顿第一时间缩了缩脖子。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怕什么，我晋升成功了啊！ 于是巴顿又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说道：“是啊！ “我在新月仪式晋升成功了，厉害吧，妈妈！” “不错。” 女人微微点头赞扬道。 但她转而开口道：“但你现在该睡觉了，你还在长身体。仪式提供的睡眠不足以让你的身体放松。 “你房间里这么脏，去你父亲的房间睡吧。我明天让仆人收拾一下。” 怎么反应这么平淡啊…… 巴顿瘪了瘪嘴。这和他想象中的画面截然不同。 “妈妈，我选择的是雷电亲和哦！” 巴顿强调道。 “可以。” 女人点了点头。 她那如同深渊般的黑色瞳孔注视着巴顿：“所以我就先不过问你逃学的事了。等明天你睡醒了再说。” 巴顿顿时打了个寒噤。 于是巴顿讪笑着，想要转移话题：“妈妈，你怎么这么久没回家啊？” “那个刺客还没抓到，这个月狮鹫大队要加强夜间巡逻。” 女人平静的答道。 她看向巴顿，认真提醒道：“你这段时间晚上不要出门。如果万不得已必须出门，一定要带上‘艾米丽’。” 艾米丽是巴顿所养的狮鹫的名字。 虽然如今也只有十几岁，但她可比巴顿能打多了。第三能级的超凡者可能也打不过她。 与其说巴顿学习的轻骑兵战术，是为了与艾米丽配合作战……倒不如说，是为了不给艾米丽拖后腿。 “那爸爸呢？” 巴顿问道：“爸爸也好久没回家了。” “巨人遗民的事，和你没关系。” “可是我这次仪式中见到了巨人哦！” “那也没关系。你去睡觉，醒了之后我们开会来讨论你旷课的问题。” 女人严厉的说道：“你的老师给我写信，说你已经三天没去学校了。” “……因为我在准备晋升仪式嘛，”巴顿讨好的笑着，“您看我这不是晋升成功了吗？” “不需要，你现在就好好上课。你现在晋升成超凡者没有任何意义，最终还是要等艾米丽成年才能进阶成空骑兵。现在接触道途之力，只会平白无故给自己积累道途冲动。但你既然已经进阶成功了，再去过问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我不会批评你、但也不会鼓励你。” “好的，妈妈。” 巴顿有些蔫了下来，但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他也没想到，自己晋升成功却没有被夸奖。 于是巴顿决定，先不说那个乌云先生所分享的秘密，不然可能还会被骂。 他也要有点自己的小秘密！ 不过，巨人遗民…… 提到这个，巴顿就又想到了高贵之红结社。 他有些不安的问道：“夏洛克先生是真的死了吗？” “不好说。” 他母亲微微摇头，对这件事持保留态度：“你要想知道的话……下周我们会邀请艾华斯·莫里亚蒂先生来家里拜访。 “乔治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通知他。如果他听到了那件事之后还有心情的话，你到时候也顺便问他。他之前声称要继承夏洛克的调查，所以他至少应该是知情者。” “什么事？”巴顿问道。 “上周，莫里亚蒂教授意外亡故。” 女人答道：“他没有留下遗嘱。而爱德华督察长在督察院，也无法继承家族产业。也就是说，继承者只能是艾华斯、甚至尤利娅——如果艾华斯选择在毕业之后加入教会，他也无法继承家产。而和体弱多病的尤利娅相比，艾华斯才有可能压得住他们。 “乔治说，可能会有人欺负艾华斯年纪小，不懂那些阴谋、就给他下绊子挖坑。看在教授的面子上，我们得护着点他收养的孩子们。他们都是王国的栋梁，不是那些宵小之辈能碰的。” “哦。” 巴顿心不在焉的应道。 他听艾华斯这个名字，听到耳朵都快生茧了。 这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聪明果断又成熟、与人为善正义勇敢。还与他的偶像夏洛克·赫尔墨斯是朋友…… 巴顿最开始还挺羡慕的，但后来就习惯了。反正他人再厉害，也和他没关系。 ——比起艾华斯先生。 巴顿心想，他如今更关注阿莱斯特先生。 而与此同时。 另外一边，也有人在关注着“阿莱斯特”这个名字。 此刻，一个老人笨拙的从床上挪下来。 老人的肚子很大，站起来的话甚至会看不到脚。他四肢的肌肉也都变得松弛，变成了松松垮垮的肥肉。他浑圆而巨大的脑袋，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肥海豹。 “迪奥米德斯。” 他扬声道。 过了三秒，一位有着国字脸、面容严肃而有些许皱纹的精灵管家从门口无声无息的浮现出来。 “德罗斯特先生，您找我。” “是的，我的朋友。帮我写两封信，黎明之前寄出去。” 德罗斯特大臣说着，将自己的印章递了过去：“一封信给博卡，问问他最近有没有叫‘阿莱斯特’的新人加入劳合社。他也有可能不叫这个名字，但他是个与影魔契约的魔人。把他的信息和联系方式给我。 “另外一份信寄给格蕾郡的郡长，找一个叫阿莱斯特的年轻人。 “他以前在乡下读书，读完初中就在格蕾郡读高中。他的父母都是信徒，而他的父亲后来亡故，给他留下了一笔不算丰厚的遗产。后来他可能毕业也可能没毕业……总之他就离开家乡，去阿瓦隆全境攀岩登山——这样的特征应该很好找。如果能找到的话，把他母亲的联系方式给我。” “好的，德罗斯特先生。” 精灵管家应了下来，并接过印章：“我记住了。调查有截止时间吗？” “一个月内吧……不，半个月。” 德罗斯特大臣平静的答道：“给他们半个月的时间，我要得到确切的回信。我不希望得到‘我们尽力了但没有找到’、‘确实没有阿莱斯特这个人’的回复。他可能不叫这个名字，信息也可能有误差。但我希望能得到结果。” “我会写在信里的，德罗斯特先生。” 他的精灵管家如此答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永远相信哥哥 莉莉趴在沙发上，看着艾华斯收拾了一会仪式、还是忍不住自己也下来陪他一起收拾。 “你选了什么道途特性？” 艾华斯随口问道。 一般来说，他不太喜欢过问这些事。这仅仅只是他有些好奇而已。 因为道途特性这个东西，基本上都是看本能选的。 那是九柱神给的词条，不会出错。本能的选择通常来说都是正确的……或者说，三个词条都是适合自己的、随便怎么选都行。 根据仪式中的行为，给出契合行动的道途特性，同样也是这个道理——在不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只要被仪式逼迫出潜力、并且顺着本心行动，所给出的词条就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 除非像是那位鸢尾花的刺客小姐、以及艾华斯自己一样，有特殊的职业传承需求，必须获得某些道途特性才能完成就职……才会有控词条的需求。 但是莉莉完全是依靠密续书才踏上的超凡之路。也就是说，她其实并没有职业体系的传承与限制。相当于是一个全新的、艾华斯也不了解的职业……那艾华斯在那里指指点点，反而有可能让莉莉选到不适合她的道途特性。 这是艾华斯宝贵的经验：如果你没玩过这个职业，那么别人来请教你的时候就不要凭着直觉去指指点点，而是坦然说清楚“我确实不懂”。 “两次都是阴影亲和。” 莉莉轻声答道。 “咦？” 艾华斯愣了一下：“伱要学阴影潜行？” 闻言，艾华斯的影子里传来一声让莉莉也能听清的嗤笑。 莉莉看了一眼艾华斯的影子，认真答道：“是的。您不是说过，那位刺客就是获得了三次阴影亲和之后，才能遁入阴影的吗？ “我也想要得到那样的能力。” “你也想要窃取阴影的力量吗……蜘蛛小姐？” 影魔发出低沉如狮语的声音。 “并非是窃取，而是传授。” 莉莉礼貌而认真的说道：“我记得少爷说过，那些刺客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影魔。他们的技艺并非是模仿、而更多来自于臆想……那么如果我被影魔亲自传授潜入阴影的能力，是否会比他们更强？” “那是当然的。” 影魔毫不犹豫的答道：“他们连阴影的皮毛都没有掌握，笨拙到让我想笑。问题在于……偷鳞窃羽之神的追随者，我为何要教授你呢？” 不知为何，莉莉从影魔的声音中隐约感受到了些许敌意。 而艾华斯蹲下摸了摸自己的影子，轻声安抚道：“那就是说，其实也没问题吧，影魔？” 莉莉的话，其实说到了他心坎里。 因为之前艾华斯也思考了这件事——如果影魔被封印到空白卡中并成为了他的大兽，那就等于是钻了精灵球。需要被艾华斯主动释放出来，才能常驻于外界。 这意味着他不需要阴影亲和，也能完美操控影魔。但同时也意味着，艾华斯会失去常驻影魔的警戒能力。 而那时他也不再需要坐轮椅了，莉莉没有那个理由始终推着自己的轮椅、跟在身后了。她降低他人注意力、时刻注视对方的装备也很难被触发。并且莉莉如果自己受到攻击的话，艾华斯很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假如莉莉能够学会阴影潜行的话，等艾华斯进入危险地区，莉莉就可以替代影魔、钻入自己影子里，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替艾华斯警戒了！ 这样的话，甚至艾华斯去考古、去国外的时候，也都能顺便带上莉莉了。 他给莉莉准备了这么好的装备，要是只让莉莉打低端局，多少是有些浪费的。 “也不是我不想教，我尊敬的主人。” 影魔发出隆隆的低语，对艾华斯的声音明显变得柔和而顺从、甚至还有些委屈：“这位蜘蛛小姐体内并没有阴影的种子。就像是人没有鳃，就算能模仿鱼类在水中游泳、也无法长久的呼吸。” “阴影的种子啊……” 艾华斯若有所思。 ……说起来，他牧养法的另一半还从来都没有用过呢。 那正是从属于“超越之道”的【牧养（精华）】技艺，是让被牧养的幻魔授予他人力量的能力。 艾华斯思考了一会，对影魔说道：“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给你我的血肉，你给她你的力量。当然，先别急着拒绝——反正也不是今天。 “虽然之前跟你约定好，等出来后我就给你血肉来品尝……但要让你稍微等上半天了，毕竟我现在还有要使用大量法力的地方。” “您是要与他人战斗吗，我的主人？” 影魔精神了起来：“那样的话，或许用不着您的法力。如今我已经能够通过您的躯体，来施展一部分力量了。” “当然不是。我是要制作超凡物品——要用足足五十个单位的火属性法力，才能制作出的物品。” “……您是要制作炸弹吗？” 影魔有些迟疑。 “哼哼。” 艾华斯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让你见识一下，你主人的实力。” 见仪式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艾华斯便对莉莉说道：“你去把尤利娅抱过来，小点声、别把其他人吵醒了。” “现在吗？”莉莉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才凌晨四点多，太阳都还没升起。 “嗯，等朝阳升起前就得准备好。今天是新月，至暗之夜。同时也是【太阳】的力量最弱的一天。” 艾华斯简单的解释道。 “好的，我们很快回来。” 莉莉点了点头，便遁入了阴影中。 而在莉莉离开之后，影魔有些不安：“您到底要制作什么……需要这么多法力？” “你听过幻魔卡吗？” 艾华斯反问道。 “那是什么？”影魔完全没听过。 “哦，或者这么说，”艾华斯轻笑道，“你知道‘大罪技艺’吗？” “……您是说，之前抽取我力量时，使用的那个仪式吗？” 影魔对【大罪的仪式】印象颇深。 至今为止，它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轻易抽取上位恶魔的力量。 “尤利娅是幻魔之卵，这你知道吧。” “这很显然。” 影魔答道：“我也是几十年前从幻魔之卵中重生的，还蛮熟悉的。” 凡是从幻魔之卵中孵化的幻魔，都不是新生的幻魔、而是已死之后再度重生的幻魔。 “我知道你们幻魔永生的秘密。” 艾华斯点头道：“你们幻魔死亡之后，其残余只要回到梦界就能汲取道途之力慢慢重生、直接恢复过来。但如果死亡太过彻底，或者重生时被再度摧毁，其概念就会下降到物质界。 “那些出生后还没有学会说话、也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婴儿，如果天生与某个道途有共鸣，就能感应到幼生态的幻魔。” “幻魔之卵”基本都是神童。尤利娅如今才不过十五岁，就已经很熟悉大学程度的知识了。 但与其说成为幻魔之卵会增加天赋。倒不如说只有真正的天才，才有可能变成幻魔之卵。 “而我要做的，就是将尤利娅体内的幻魔抽出来。” 艾华斯答道：“这样尤利娅就不用担心失控了。” “……我先提醒您一下，主人。从幻魔之卵中抽取幻魔，会导致幻魔之卵立即死亡的。” “那是人类的技艺。” 艾华斯肯定道：“但我要使用的，是天司技艺。” 就在这时，莉莉轻轻推门而入。 她轻声解释道：“我们出来遇到奥斯瓦尔德先生了，耽误了一小会。” 此刻莉莉的外套披在了穿着睡衣的尤利娅身上。而尤利娅显然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站着。 但她很是乖巧，不吵也不闹。 尤利娅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有些困倦的打量着房间中残留的仪式。 艾华斯笑道：“奥斯瓦尔德肯定是听到动静了，才会过来查看情况。” “奥斯瓦尔德先生真的很厉害。” 莉莉感叹道：“我还在潜行状态，他就直接看到我了。” 这很正常。艾华斯点了点头。 他这位精灵管家可能有第五能级。之所以说是可能，是因为奥斯瓦尔德没进本，所以艾华斯并不知道他更多的情报。 这些守护精灵会侍奉并保护立国者家族，极有可能是教国或是司烛与银冕之龙的交易。 毕竟这些立国者家族的祖先与银冕之龙登上柱神之位有关，他们中的不少人应该都升华成银冕之龙的使徒了——就像是他刚刚见过的“高文”。 教国那边派人来稍微照顾一下这些使徒留在物质界的血脉，至少让其不要断绝……这还是挺正常的。 哪怕使徒与物质界已经没有关系、也不再有留念了，但对物质界的人来说，至少也是一种恰当而合理的尊敬。而且这极有可能就是司烛的意思。 ——虽然没有人知道银冕之龙作为人类时的名字，但艾华斯推测他大概率应该叫“亚瑟”。 毕竟阿瓦隆的开国君主是兰斯洛特，而立国者家族是初始的圆桌骑士。还有着梅林、薇薇安、莫德雷德等人的存在，亚瑟王传说堪称配置齐全、就缺个主角亚瑟王了。 而之前艾华斯所扮演的，那个拥有超越道途适应性的人类战士、就被巨人酋长称为“亚瑟”——巨人明显不认识巴顿所扮演的骑士，但却认识“亚瑟”。 所以艾华斯就在想……这会不会是亚瑟在弑杀白龙，成为力量道途的冕天司之前的故事？ 当时的亚瑟就具有力量道途与超越道途的适应性。 而精灵的信仰是司烛。他们是当时阿瓦隆人唯一明确的盟友，参与了对巨人的讨伐……这是否可以说明，这其实是司烛与至高天的神战？ 或者说，这至少是司烛对自己的“永恒先锋”被至高天的使徒使用卑劣手段进行谋杀，而进行的报复。 从这个角度来说，银冕之龙极有可能就是司烛一手扶持上位的，也是教会与精灵在阿瓦隆地位崇高、而教国与阿瓦隆会成为“永世盟友”的原因。 艾华斯压下对奥斯瓦尔德的好奇。 “过来，尤莉。” 他伸手对着尤利娅拍了拍，露出笑容张开双臂，示意要抱抱她。 而这时才慢慢清醒过来的尤利娅，才突然发现艾华斯并没有坐轮椅。 她愣了一下，扑了过来：“哥哥，你的腿完全好了？” 艾华斯开心的笑着，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并举过头顶，随后才抱进怀里：“你看哥哥这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他亲了亲尤利娅的脸颊，温柔的说道：“还戴着护身符吗，尤莉？” “除了洗澡的时候，我一直都带在身边呢。” 尤利娅在艾华斯耳边悄声说着。 女孩高兴的笑着、亲昵的蹭着脸颊，眼睛弯成了月亮：“这一整周，我都没有头疼也没有心脏疼……这护身符是有用的！” ——那其实是封印的效果，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尤利娅宁愿相信这是护身符的效用。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之后就一直都不会疼了。 “很好。它马上就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艾华斯笑着，额头与尤利娅滚烫的额头轻轻触碰：“相信哥哥吗？” “我永远相信哥哥。” 给人以透明感的白发女孩伸手抱住艾华斯的脖子，认真说道。 七千字的更新！ 月底求票喵~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罪卡：悖焰之蝶 在他接触时，一道垂直立起的深红色法阵瞬间生成。 那比艾华斯更大两圈的红水晶，其高度甚至不到法阵半径的二分之一。 在法阵的映射之下，银白色的封印符文被瞬间解除。 但那红水晶中却并没有溢出鲜血。而是遍布裂纹，直接瓦解。 而在红水晶容器瓦解的一瞬间，法阵呼啸着穿过了沉睡着的尤利娅、显现在她的背后。 暗红色法阵正中间的大片空白圆形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复杂的深红色的蝴蝶图案。就像是它穿过尤利娅身体的时候，带出来了什么东西一样。 漆黑的圆形印记烙印在中间的圆形上、盖在了蝴蝶上面。 艾华斯下意识地一手捞起尤利娅，另外一手仍旧向前伸着，维持着垂直于地面的法阵。 下一刻，那法阵便从最外圈开始坍塌。 一圈一圈的收缩，最终只剩下中间那个大约一人高的深红圆环。里面的蝴蝶图案还在微微变动，如同在呼吸一般。 而后，那圆环骤然收缩至极点——而艾华斯也从幻觉中醒来。 那深红色的锁链收回到艾华斯体内。 而之前仅出现在幻觉中的蝴蝶圆环，此刻以大约只有一掌的直径、在两人之间浮现着，与地面保持水平。 而两张全新的塔罗牌，也是一上一下的从虚空中被慢慢印了出来。浮现在圆环的上下两方，红色的电光链接在这两张卡中间，像是某种磁力吸引着它们逐渐靠拢。 下面那张太阳，原本应是一个赤着身子的小孩坐在白马之上，沐浴在灿烂的金色阳光之中，高举象征着胜利的旗帜。 但此刻，它却变成了一个如同旋涡般旋转着的、辉煌神圣的金色太阳。两个小天使一左一右在两侧高举双手歌颂太阳，而太阳那旋转着的金色焰流周边浮现着十二星座的虚影。 而倒吊人，原本是一个双手反绑到身后、被在树上倒吊起来的圣人。他的头上浮现出光环，明明无比痛苦却显得安详。 新生的倒吊人牌，整体上是蓝绿色的、与金色的“太阳”牌维持着均衡。他的一只脚被蛇挂在从太阳中垂落的安卡十字架上，另一只脚被打上了圣钉。他头的下方也有着一条巨蛇、它处于漆黑而不见光的深渊坑洞之中。 倒吊人的双手得到了解放，向着左下角与右下角尽力张开。掌心也被打上了圣钉，三枚圣钉都散发着蒙蒙的光辉。 他明明被倒挂着，下方就是有着巨蛇的无底深渊。可他的脚与双手却形成了一个神圣的箭头，高高指向天空中的太阳。 随着两张牌逐渐生成，并慢慢向着中间靠近。 尤利娅体内的焰流也源源不断涌出，涌入到正中间的蝴蝶法阵中。 最终，随着两张牌嵌合在一起，它骤然爆发出一阵璀璨的光华。 而双目空洞的尤利娅，也仿佛突然从幻觉中醒来。 她骤然睁大了双眼，像是要说什么。 但她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一下子变得无比疲惫，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直接陷入了昏迷。 尤利娅整个人向后倾倒着，而莉莉第一时间就冲过来抱住了她。 她伸手搭在了尤利娅的脖颈，感受到了正常的脉搏……以及正常的体温。 她有些欣喜的向着艾华斯点了点头。 ——成功了！ 莉莉也想要欢呼，只是怕惊扰到了艾华斯的仪式。 “这简直就是奇迹……” 影魔低声喃喃着：“居然真是完整的大罪仪式！” 见证了完整仪式的它，只感觉自己可能是疯了。 它的主人，到底是从哪里了解到的大罪之仪式？ 能够封印上位幻魔的亵渎仪式，居然还真行得通…… ……坏了。 下次被封印进去的不会就是它吧？ 影魔陷入沉思。 而那张三合一的卡牌，此刻变成了一张深红色的、如同水晶般美丽透明的卡牌。上面用黑色的线勾勒出了蝴蝶的图案。 它此刻仿佛获得了生命，自行飞舞在空中、最终旋转着停在了艾华斯面前。 艾华斯伸出右手，轻轻点在卡牌之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卡牌上也浮现出了对应的属性： 【大罪：悖焰之蝶（太阳、倒吊人）】 【等级：28（幼生）】 【奉献道途，属性火】 这就是艾华斯所收服的第一只大罪之兽。 和艾华斯想的一样，悖焰之蝶如今的等级并不高，并且性格也并不暴躁。幼生形态幻魔的性格与宿主息息相关……毕竟他们经历的事情是相同的、记忆也是共享的。 某种意义上，它相当于是艾华斯的另一个妹妹。或者说是尤利娅的另一个人格。 大概也正因如此，艾华斯的封印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一般来说，幻魔是要被打到奄奄一息才能封印的。艾华斯也特地做好了后续预案……但结果是完全没有用上。 这精灵球扔过去，就直接抓住了。 怪不得在原本的历史上，悖焰之蝶即使失控、吞噬了尤利娅的灵魂与人格之后，在面对着玩家时也始终保持着克制…… 这就是奉献之道的幻魔吗？ 紧接着，这张卡就浮现出了它的两种用法。 【正位召唤·焰蝶】 【必要：火5】 【维持：火5*每分钟*每只】 【即时，召唤，回响】 【效果：召唤一只不同类别的焰蝶，焰蝶被视为召唤物。锁定目标后焰蝶会自动追踪，自爆后产生爆炸/高温/治疗/净化效果，威力随“大罪：悖焰之蝶”的等级上升而提高。焰蝶被击散后将再度于原地重生；焰蝶可以随时解散并在身边重生】 【逆位召唤·悖焰之蝶】 【必要：火5】 【维持：火5*每日】 【动作，召唤，复唱】 【效果：召唤怠惰之兽·悖焰之蝶为你作战，悖焰之蝶被视为召唤物；非战斗状态下，怠惰之兽·悖焰之蝶可化为焰蝶，进入跟随状态；同时只能存在一只大罪之兽】 【效果：再度使用，命令悖焰之蝶重生或自爆】 ——这是艾华斯第一次得到了“回响”与“复唱”的幻魔卡！ 回响的意思，就是这张卡在这一天可以使用无数次，每一次都有相同的效果；而复唱就是可以再使用一次，发挥不同的效果。 不过这张卡的正位与逆位被分别视为“太阳”和“倒吊人”，因此可以各使用一次。 也就是说，艾华斯可以根据需求随意召唤不同类型的火蝴蝶，来作为他的攻击手段。因为正位召唤可以使用无数次，这就等于是艾华斯得到了一个成长型的新技能——可以在爆炸/高温/治疗/净化中选择一个效果，而且看起来还是范围效果！ 虽然每只蝴蝶都要五点法力，但这可是瞬发法术。 这意味着艾华斯可以瞬间脱手召唤七八只蝴蝶，打出非常可怕的爆发。而且艾华斯还有了远程治疗能力……这可是牧师都没有的能力。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直接召唤悖焰之蝶本体。 不过艾华斯感觉，第三能级的悖焰之蝶在没有其他卡牌强化的情况下、暂时能发挥的战斗力可能也不会太高。多少还得喂点狗粮。 可惜艾华斯目前没有狗粮，那就只能氪命了——他自己的血肉就是狗粮。 影魔稍微省一省，不就挤出来了嘛！ 话是这么说，但影魔还是得喂饱的。不喂饱艾华斯也没法再封印它。 而无论是小蝴蝶还是大蝴蝶，都被视为召唤物。 视为召唤物也就意味着，他们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随时吃到其他卡牌的效果加成！ 【附魔卡：影之刃】特别要求结付于武器，因此没有武器的悖焰之蝶暂时用不了。但如果以后艾华斯能召唤出自带武器的大兽，他就也可以吃到影之刃的加成。并且艾华斯不需要接触它的武器，只需要将两张卡重叠在一起就可以了。 就目前来说，只有【法术卡：暗影斗篷】是可以给小蝴蝶用的。 如果悖焰之蝶本体被控制了，艾华斯就可以以它为施法目标、帮它解控并隐身——假如需要的话。 不过悖焰之蝶可以复活或者自爆一次，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按理来说，逆位召唤应该还有个特殊效果。 也就是召唤出来后，立刻生效的领域、灵气之类的落地效果。但可能是小蝴蝶还是幼生期，所以还没有得到这个词条。 只是可惜，艾华斯已经没有法力了。没法立刻就把悖焰之蝶召唤出来，看看具体效果如何。 等明天起来，就把小蝴蝶召唤出来！ 他反正还剩了些光属性法力，不如就喂给影魔吧。进阶仪式的时候，它也是辛苦了。 不过，在那之前…… “……我先用照明术帮尤莉治疗一下。” 艾华斯看着倒在莉莉怀中的尤利娅，露出愉快而安心的温柔笑容。 他摸了摸尤利娅柔顺的头发，感受着她已经恢复正常的体温。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想哭的感觉。 莉莉小声问道：“这样的话，尤利娅小姐就摆脱幻魔了吗？” “啊……是的。” 艾华斯轻声答道：“她的命运，从此只属于她自己了。”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自己一时之间都还有些恍惚。 过去那十几年与尤利娅相处的记忆浮上心头，让他一时之间有些鼻子发酸、眼眶湿润。 但那种改变既定之命运的实在感，正被他确实的握在手中、让艾华斯激动难安。 尤利娅的命运是真的被改变了。 被艾华斯牵挂许久、担忧许久的事，真正做起来却是如此简单、如此轻易…… 拯救他人的感觉，是真的很美好。尤其是自己在乎、关心的人。 艾华斯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似乎还能做到更多，我似乎真的很厉害。 我似乎…… 真的能改变世界。 更新完毕！！小蝴蝶封印完了，月底求票喵！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影魔：杀鸡儆猴是吧 为了防止尤利娅被她的女仆叫醒，艾华斯在治疗过尤利娅之后，直接就让尤利娅睡在了自己房间里，让她好好睡饱。 他足足花了十四点光属性法力，才将尤利娅的身体一口气调回健康水平。 要知道，她之前高烧不退的时候也就只花了两点法力。这就能看出她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 虽说如今的尤利娅其实才是正常人类的健康状态……但她的身体毕竟已经适应了那十几年的低温慢烤。突然失去了热源，恢复正常、反而会有些不适应。 而如今，等她一觉睡醒应该就差不多了。虽然还要等她的身体慢慢适应并调整回来……但这段时间里，艾华斯留在她体内的法力，就能起到一个缓释的治疗与镇痛效果。 这一个疗程大概能坚持半个礼拜，下个礼拜艾华斯再治疗一下……最多两个疗程，尤利娅就能蹦蹦跳跳、完全与常人无异了。 “如何，我的恶魔？” 看着莉莉照顾尤利娅入睡，艾华斯低头对着影魔笑道：“我说过的吧？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实力。” “您是如此智慧、伟大而博学……” 影魔并不吝啬于奉承之言，立刻答道：“我为您的超越之魂而战栗。” 这是实话。 身为恶魔，它不会在乎艾华斯究竟是从哪得到了这种禁忌知识。影魔只会对艾华斯的未来感到期待……以及为自己那似乎已然被确定的未来而感到微妙的不安。 它毫无疑问是正统的恶魔，超越之道的幻魔。 当艾华斯展露出如此清晰的超越特质之时，它激动得浑身发抖。体现在外观上，就是艾华斯身下的影子此刻正不断颤抖、缓慢蠕动着。 尽管艾华斯的目的是为了拯救尤利娅，但这并不是恶魔不屑一顾的那种名为“救赎”的不断重复的劳作。 而是扭转了必然的命运！ 幻魔之卵的孵化是不可逆也不可解的。考虑到新生幻魔会拥有宿主的人格与记忆，并且会忘却之前的经历，因此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视为这些宿主本身抛却外壳、以幻魔的姿态升入梦界。 所以打断幻魔之卵的孵化流程，就等于是直接改变了命运、打断了幻魔死后重生的世界法则。 并且还是采用了亵渎堕天司的激烈手段！ “作为恶魔……你应该认识堕天司，对吧？” 艾华斯轻笑着问道。 “确实。” 影魔答道：“虽然我是从幻魔之卵中复活的，但我前世也是被堕天司亲自转化的恶魔。” 或者说所有的恶魔应该都认识堕天司，它是最高级别的恶魔。也是“恶魔”这个幻魔种群的起源。 “大罪烙印”本身是堕天司授予恶魔的力量与印记，被打上大罪烙印的恶魔就会进化到下一阶段；人类也有可能被堕天司暗中打上印记，这样他在死后就会变成不同类别的恶魔。这是最为常见、也是最初的恶魔的诞生方式。 比如说“影魔”，它们就曾是那些从高处跌落的上位者、或是被人背叛与陷害的正直者。他们因为自身的经历而堕落，变得满怀恨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人一同拖入深渊完成复仇。 他们就被堕天司打上了“暴怒”的印记，授予了阴影的力量。作为代价，他们在死后就会化为不定型的影魔、永世也不可再见光明。 “看懂了吗？” 艾华斯轻描淡写的掏出红色卡牌，笑道：“第一个是悖焰之蝶，之后就是你了。” “……当然，我看懂了。” 影魔发出它所窃取的克罗艾的声音，讨好的说道：“我尊敬的主人……就算您不将我封印到那小小的卡牌里，我也会服从您所有的命运。” 因为影魔本身也是仪式师。 它只看一次，就看懂了艾华斯的仪式。 艾华斯首先请求了九柱神的庇佑，来确保自己不会被堕天司注意到。 在骗取到大罪烙印后，借着九柱神的庇佑确保它不会第一时间直接落在自己身上，通过与幻魔链接的命运混淆仪式目标，直接反手把它打在幻魔身上。 只要在这个阶段时幻魔不抵抗、成功被烙下烙印……那么大罪烙印的力量在仪式判定上就足以盖过对方自身的道途特性。 那些原本属于其他道途的幻魔，就会被仪式认为是“具有超越道途的适应性的幻魔”。作为候补恶魔，被超越道途封印恶魔的仪式，压入到契合他们力量的卡牌里。 ——甚至这奉献之道的幻魔适合用什么卡牌封印，还是艾华斯亲自从司烛的使徒那里问来的。 简直是大胆！ 幻魔虽然无法被杀死，却是可以被封印的。而封印恶魔是其中最常见、最稳定的仪式。 将恶魔封印到水晶球、镜子、塔罗牌等媒介上制成诅咒物品，然后将其作为礼物送给他人，是恶魔学者们很常见的谋杀方式。也可以用来与自己已经无法控制的恶魔“强制分手”。 幻魔是不会死的，因此也不会被大罪烙印变成恶魔。 于是它们就会一直持有这份大罪烙印，始终被仪式判断为“恶魔候补”。就会作为大罪之兽被稳定封印在卡牌里。 至少影魔自己，是找不到从内部破解这封印的手段。 这个仪式的理念属于堕天司、核心力量也来自于堕天司——也就是说，艾华斯用堕天司的象征、堕天司的仪式，骗到了堕天司自己的力量。 毫无疑问，这是全新的仪式！ 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被自己的主人艾华斯所开发出来的仪式！ 艾华斯假如对堕天司亦或是对仪式的理解稍有偏差，就有可能招致堕天司的怒火；也有可能选择了错误的塔罗牌导致无法封印、或是封印之后大幅变弱；还有可能引来了大罪烙印，却不契合对方、因此烙在了自己身上。 踏错一步就是毁灭。可他却成功了。 一个人的命运上最多能持有六个大罪印记，也就是说艾华斯还能得到五个这样的“大罪之兽”。 而艾华斯做出这一切，只是为了拯救一个渺小而短寿的凡人。 甚至还是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妹。 艾华斯之前还对影魔说过，他的目标就是杀死堕天司。 这个仪式最强大的地方在于，就算堕天司被杀死、封印也不会被解除。就如同堕天司的陨落不会导致恶魔灭族一样……并且如果堕天司陨落，这个仪式只会变得更简单。因为到时就不再需要请求堕天司授予大罪印记了，而是可以直接通过仪式自行在梦界取用无主的力量了。 艾华斯甚至连这一步都想好了！ 作为一个短生的、没有超凡血脉，也没有任何神性力量的凡人，他在第一能级的时候就构思好了窃取九柱神与堕天司的仪式，并希望通过堕天司的力量来战胜祂自己。 他甚至还有余力给自己留下后路，防止基于堕天司的力量构成的仪式在祂陨落之后失效。 作为凡人，却能看的如此之远。 ——这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超越”！ 从这个角度来说，与艾华斯的命运链接、这点影魔其实不会有丝毫抗拒。 它越来越想跟着艾华斯走下去，看看他究竟能走到多远了。 艾华斯能走到哪一步呢？ 留下历史的传奇？举世闻名的英雄？永生不死的使徒？作为柱神候补的天司？ ……亦或是，九柱神？ 上一个时代的主角是亚瑟。 下一个，会是艾华斯吗？ 可如今，它是艾华斯的本命契约、与艾华斯的关系是独一无二、不可割舍的。可如果它也成为了他的大罪之兽，就只能成为艾华斯的六分之一了、契约也就终止了。说不定艾华斯就会在击败更强大的恶魔之后，将卡牌里面的它驱逐出去、换成更强大的恶魔也说不定。 而且，影魔多少有些畏惧那张卡牌。 如今艾华斯虽然通过“不与大地链接”来降低它的活性、但影魔其实也还是可以时刻窥视外界的，至少也不会太无聊。可如果被封印到那种程度……自己被困在那张小小的卡牌里，是否就如同待在暗无天日的监狱中一般？ 那样它会发疯的。 明明外面的事情如此精彩，自己却什么都看不到！ “好啦，别害怕。就算我决定封印伱，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如果你一直这么乖乖的，说不定我会最后封印你呢？” 艾华斯低声安抚着影魔。 他微笑着，如同慈悲的牧师一般。声音温柔而甜蜜。 他抽出一把崭新的银质仪式刀，灵巧的甩了一个刀花。 这是艾华斯特地为影魔准备的，它专用的“餐盘”。 “先喂你点吃的，好不好？” 艾华斯说着，熟练地点亮蜡烛、抽出仪式刀，缓慢地涂抹上精油。 见状，影魔兴奋得沸腾融化。 “变得更强”的超越之欲让它忘却了之前全部的担忧与警惕，思维只剩下了品尝艾华斯的神圣献祭。 它缠绕在艾华斯腿上，一直蔓延到他双臂的肘部。 看着影魔，艾华斯想到了自己前世养的宠物狗。 在自己准备饭的时候，它就是这样站起来、两只小爪子兴奋的拨着桌子。 “虽然很久没喂你了，但是你先别急……” 艾华斯的嘴角也不禁挂上真心的笑容。 “【我献上我的血，我的骨，我的肉】。” 艾华斯轻声安抚着，慢慢攥住在蜡烛上轻轻掠过的银质仪式刀，忍受着强烈的痛苦，任由仪式刀慢慢刻入骨骼，任由血液缓慢渗出、滴落影潭：“于沉默中进食吧…… “【——我为圣餐，此为恩慈。】” 感谢罐罐画的插画喵~ 第二章才两千字……虽然也能发，但猫决定再补个一千多字，要稍微晚大约一个小时！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一位恶魔学者 这次影魔是真吃饱了。 随着艾华斯奉献道途的等级提升，他所自愿献祭的血肉、其强度也随之上升。 或许是真吃撑了、或许是表达感谢……也有可能是因为悖焰之蝶的出现，让它变得有些警惕、迫切想要提升自己在艾华斯心中的地位。 影魔主动表示，它愿意尝试牧养法的另一面，将自己部分力量本源授予莉莉了。 身为恶魔，影魔并不相信什么“日久生情”，唯有利益与畏惧才是绝对的联系。所以它尽力想让自己变得有用一点。 ——明明是上位恶魔，但影魔却觉得自己此刻反而是弱势的那一方。 要是换其他的恶魔学者，他们得供着影魔才行。所谓“上位恶魔”的概念就是这么来的嘛。 因为恶魔本身比他们更强，契约对恶魔的约束力不足。这些恶魔属于是心情好了就听两句、心情不好就懒得理。甚至恶魔就算想要摆脱他们，把他们害死再换个主人、亦或是回到梦界中他们自己的地盘也不是难事。 但这也没问题。 比起让影魔提不起劲的那些恶魔学者，它更喜欢艾华斯这种前途光明、让它感到危险与刺激的类型。 “说起来，”艾华斯一边准备牧养仪式，一边随口问询道，“你说你这次重生，大概是几十年前？那你被其他恶魔学者召唤过吗？” “有啊。” 影魔用克罗艾甜蜜的声音发出轻笑：“但我把他们都随手弄死了。 “太弱小了。没有力量，也没有天赋；没有升得更高的欲望，甚至都没有几分格局。难得能把我召唤出来，却只是希望我能带走他们的政敌、或是在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 它对那些恶魔学者显然很是不耐烦：“杀人这种小事，伱请刺客或是保镖来不是一样吗？” “咦？” 一旁的莉莉有些好奇：“原来恶魔不喜欢杀人吗？” “这是许多恶魔学者并不知道的常识——大多数恶魔其实都不喜欢欺凌弱小。恶魔喜欢吃人，或者说所有幻魔都对灵魂感兴趣，因为灵魂、思想、意志这些东西就是幻魔的食粮。影魔也在品尝我的‘超越性’。” 艾华斯在一旁答道：“恶魔只是单纯的性格残忍、性情暴虐，因此下手毫不留情，会选择最快、最功利的手段获取食粮。但并不是会从施虐中得到快感……人类以自己的道德观与喜好去判断恶魔，就得出了恶魔喜欢杀戮的结论。” 下位恶魔喜欢攻击人类，是因为下位恶魔本身就是最弱小的幻魔。就如同铁钩魔一样，他们并不是被打下大罪烙印被转化出的恶魔，而是从各种痛苦、罪恶、邪恶、欲望的概念中自发诞生的新生幻魔。 这些幻魔是没有多少智力的，也没有前世的记忆。它们只有本能，甚至说话都不利索。 除了居住在梦界，在物质界死亡不会留下完整尸体之外、他们其实与普通的野兽也没有太多区别。甚至许多野兽都比他们聪明——比如说狮鹫。 “恶魔学者通过观察这些下位恶魔的习惯，判断出的特征、其实并不契合上位恶魔。这也是他们操控上位恶魔时会受到强烈阻碍的原因。”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对这些有正常人类智慧、甚至更为聪明的上位恶魔来说，这些恶魔学者习惯了操控那些小恶魔、就把他们一并也当成孩童或是弱智，是一种非常容易激怒恶魔的行为。” “所以我们并不介意人类的恶魔学者划分出‘上位恶魔’和‘下位恶魔’。” 影魔在艾华斯身下补充道：“就让他们去召唤那些没有脑子的恶魔吧。我还不如在阴影领域歇着。” “阴影领域……是什么样的？”莉莉好奇道。 “你很快就能见到了。” 影魔答道：“虽然阴影领域在梦界，但它也有部分与现实重叠。它也被叫做影之国、阴影界……虽然凡人将‘阴影界’、‘天界’、‘冥界’这些视为不同的‘位面’，但它们其实都在梦界。只是梦界不同的区域而已。” 阴影领域中，影魔其实是少数群体。这里还有其他拥有阴影力量的幻魔。 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来自于爱之道途，也有少数是超越道途与适应道途。因为掌控阴影领域的天司，并非是堕天司、而是影天司。 “梦界不是我们参与晋升仪式的那个地方吗？”莉莉追问道。 “所有参加晋升仪式的超凡者、其实进入的是同一片区域。他们在仪式中所进入的区域叫做‘试炼场’。” 艾华斯答道：“听说以前试炼场是没有使徒作为主持的。那时会有一些幻魔蹲伏在附近，乱入到晋升仪式中、吞食那些参与晋升的超凡者的灵魂……考生被路过的狼叼走了属于是。 “也有一些幻魔，特别讨厌某个道途。所以他们就会故意针对这个道途的超凡者，让其晋升失败。还有超凡者借取这种习惯，召唤幻魔并提前通知给他们、谋求场外合作。 “这毫无疑问也算是一种作弊。 “主持人就是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看守仪式场地不被外人侵入。虽然使徒未必有多强，但祂们是九柱神的代行者，攻击使徒就等于是攻击九柱神……我说的没错吧？” “完全正确，我睿智而博学的主人。您对恶魔与梦界的了解，已经超过这个世界九成以上的恶魔学者了。” “九成？十成！” 艾华斯毫不客气地说道：“哪怕是恶魔学者这个职业的始祖，如今已经成为大恶魔、作为堕天司使徒的丰塔奈尔，他也走错了道。” 唯独在这个领域，他有自信与底气胜过同时代的所有人。 恶魔学者虽然如今是超越道途最为流行的职业，但它其实是一个比较年轻的职业。 第一位恶魔学者，诞生于十五世纪初，距今不到五百年。他叫做让·德·丰塔奈尔，是世上第一个开发了恶魔契约的人。 他曾经是个炼金术师，试图制作“能够让死者归来”的魔药。 他很明显失败了。但他只失败了一半，因为他召唤来了自己曾经的友人……而它已经转化为了影魔。为了将友人留在现世，他开发出了恶魔契约。 “世上第一个恶魔学者，他所契约的恶魔就是影魔。传闻他能够从自己的影子召唤出将他人撕碎的恶魔……那毫无疑问就是影魔。 “他本身并不出名，但他有一个学生叫做弗朗索瓦·普勒拉蒂。他并没有继承老师留下的炼金术传承、而是对恶魔学起了兴趣。最终他通过研究自己老师留下的学说，建立起了恶魔学者的传承。 “他后来成为了诱捕魔，而他的友人吉尔·德·雷原本也对炼金术感兴趣，但在他的刻意引导下也成为了血魔。这是最初通过恶魔学者、进阶为恶魔化身的三人。最终，他们三人都成为了堕天司的使徒。” 对于拥有短暂寿命的人类来说，能够升华成不老不死、强大无比的恶魔是极有诱惑力的。 结果就是，所有恶魔学者都走错了路。 不过这个“走错了路”也是要看时代的，在衔尾之环仪式被发明出来之前，成为恶魔也是超越道途唯一的晋升路线。 但他们显然对恶魔并没有足够的了解。不知道如何召唤上位恶魔，甚至对上位恶魔也不够了解、乃至于对恶魔本身的研究也不够深入……虽然解析了一部分低等级恶魔的诞生原因以及能力，可对第五能级以上的恶魔基本上处于一无所知的程度。 “堕天司？” 莉莉意识到了一个点：“为什么不是蛇父？” “这里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艾华斯只是笑笑，但是并没有细说：“行了，准备的差不多了。让我们试试牧养法吧……把影魔的力量，导入到你体内。” 这其实，就是艾华斯确信那些恶魔学者走错了路的原因。 因为恶魔化身只能晋升成堕天司的使徒。 和恶魔们给人的印象相反，蛇父其实是相对比较慈悲、至少性格比较超然的柱神。 祂厌恶血祭与活祭，因此并不喜欢残忍的恶魔化身。超越道途总是给人以残忍邪恶的概念，其实是因为恶魔们的声音比较大、存在感比较强的缘故。 因此，只要成为恶魔化身，就一定会被蛇父所厌弃。 这就是他们转化为恶魔化身之后，就无法再从超凡之路上继续进阶的原因。 ——这是百分之百的恶魔学者都不知道的秘密，甚至可能绝大多数的恶魔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恶魔们虽然崇拜蛇父，但它们根本就接触不到蛇父。 所以艾华斯选择闭口不言。 因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该知道、更没有合法渠道获得的情报！ 第二章，更新完毕！ 月底月初求票，然后推一下朋友的书~ 《这个狐仙太不是人了》 男主是个屑狐狸，尾巴可拔插，欢乐向无节操，生活太苦了，看得开心就好了。 …… “任以道！求求你做个人吧！” “诶？做人？可我是狐仙啊。” “还有，请叫我义父。”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牧养：阴影精华 当牧养之术在奉献道途时，它的表现就是祈祷与牺牲。 但使用超越道途的力量来使用这项神秘技艺时，它就变成了一种仪式—— 仪式法阵再度被艾华斯和莉莉刻画在地面上。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八芒星法阵上并没有刻下任何九柱神的名字，而是用不同的语言写满了艾华斯的名字及其各种变体。 他们上半夜就准备了一杯上好的葡萄酒，将肉桂浸泡其中。在浸泡半个小时后，用小火将其煮开、再将肉桂取出来。 之后，莉莉将最重要的一个元素放了进去。 那是一枚被艾华斯雕刻成八面骰的紫水晶。 紫水晶是超越道途的守护宝石。因为它能够平衡各种仪式中不协调的部分，而超越道途的核心技艺就是仪式。 原本只差一点就能完成、却因为微妙的不平衡而失败的仪式，在被紫水晶协调过后就能正常生效……也即是增加仪式的容错性。 牧养法本就是禁忌，就如同让水逆流、让火焰长燃不熄。不使用紫水晶进行平衡的话，它的仪式部分是会必然失败的。 当紫水晶八面骰被放入之后，莉莉便放任酒液自然冷却。等到酒液冷却至常温，仪式就可以开始了。 莉莉半跪在艾华斯面前，而艾华斯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椅子则放到仪式法阵中。 他双脚踩着地面，影魔自发地流入艾华斯的体内。这让艾华斯全身苍白发冷，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黑烟。他的双眼也被黑雾完全填满，双手则像是戴着黑色丝织的手套一样——四肢七窍是恶魔最容易表露在外的部分。 “我是你的牧者，必使你不致缺乏。” 艾华斯轻声说道。 他说着，取出之前喂养影魔用的那把仪式刀。 他用刀刃割破自己的手指，用带血的食指在莉莉的额头上写下自己不含姓氏在内的名字。而莉莉则全程抬头注视着艾华斯，如同在祈求恩赐一般。 在写下简短的名字过后，艾华斯任由血液向下流淌。影魔的些许气息灌入到血液之中，使得滴落的这滴血液格外浓稠、漆黑。甚至还有一丝如朽木般酸臭的气息。 而莉莉则低下头来，双手高举那杯仪式用酒。 紫水晶是酒神的象征，同时也意味着忠诚与爱情。这同时还代表着超越道途的另外两个特性——叛逆与契约。 “在此，我予你恩典、予伱希望、予你极乐。” 艾华斯将血液滴落在酒中，与影魔重合的声音宣告道：“不求回报。” 莉莉抬起头来，将酒一饮而尽。将酒中的八面骰一并含在嘴中。 随后，她将酒杯放在艾华斯脚下。将嘴中的八面骰小心翼翼的吐出。 如果仪式成功的话，无论投出其他面的概率为何、此时它都只会显示数字为8。 8意味着无限与无尽、循环与超越。同时也是象征着蛇父的圣数。 果不其然，骰子在酒杯中滚动一番、随后躺倒。那倾斜着的面上刻着数字8，而它在艾华斯与莉莉看来都是躺倒在地的。因此看起来更像是“无限”。 在骰子停止的一瞬间，艾华斯与莉莉脚下便骤然出现了一个无限的黑色标记。两个圆环分别套住了他和莉莉。 艾华斯的暗属性法力疯狂流逝，影魔也瞬间从艾华斯身上溢出、流淌到莉莉身上，随后再流动回来。 大约几秒钟过后，随着艾华斯法力见底，两人身上氤氲着的黑雾的量变得平衡了起来。 而艾华斯清晰的感知到，自己与影魔的契约末端又多了一个人——莉莉与影魔的关系变得极为亲密，仿佛他们互为半身。莉莉的权限在影魔身上，而影魔的权限在自己身上。 ——就像是自己购入了“家庭版”的影魔，然后将其儿童端权限共享给了莉莉一样。 “仪式成功了。” 艾华斯欣喜的答道。 “大约分走了一半的力量。” 不等艾华斯询问，影魔便用回了克罗艾的声音，轻声道：“不过如果再给我吃一点的话，可以慢慢再补充回来……” “莉莉呢？” 艾华斯向自己的女仆询问道。 莉莉低着头，感受着体内多出来的阴影气息。如同墨汁落入水中，她一瞬间变得模糊、消散在了物质界。又一瞬间如时光倒流般凝聚了回来。 她抬起头来，语气中满是欣喜：“我与阴影的关系，突然变得如此亲密！我感觉我现在就好像可以潜行到阴影中了！” “那是当然的。” 影魔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严厉：“你现在就算是半个影魔，只是影魔所具有的全部技能都需要从头开始练习。但假如你能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力量的话，你就像是得到了物质躯体的影魔……不要辜负主人的恩赐。” 其实影魔也为这牧养法的神秘而感到诧异。只是在艾华斯与莉莉面前，它不想表现的太大惊小怪。因此它虽然很惊讶，但是却做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在仪式成立之后，影魔与莉莉之间就多出了一种神秘而牢固的联系。 它原本以为，艾华斯分走的只是它的一部分力量、在莉莉用尽之后还需要找它来补充。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更恰当的比喻是它消耗了自己的一半力量，来给莉莉增加了一个种族天赋。 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之间具有了一种亲缘关系——比起魔人的附身更为紧密的某种联系。 ……就像是妈妈一样。 莉莉隐约间出现了这样的一种感受，之前有些惧怕的影魔此刻却变得亲昵了起来。 她甚至模模糊糊间，还能感知到影魔的想法与念头。 比如说现在，影魔就对牧养法的力量有些困惑。 于是莉莉贴心的对影魔说道：“我感觉，好像我也能承载你的存在了……” 莉莉说着，便将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艾华斯的影子上。 紧接着，影魔就从那根手指投下的影子上流动到了莉莉的影子里、安稳藏好。甚至比艾华斯的影子下还要更加稳定——至少没有那种艾华斯一动不动影子抖个不停的情况。 “还真可以啊？” 艾华斯有些讶异。 “不能太远，也不能太久。” 影魔的声音从莉莉身下传来：“而且我感觉，在莉莉这里时，我好像发挥不了全部的力量……” “可以先做个实验。你跟着莉莉一起出去看看，最远能到哪里、能发挥多少力量。” 艾华斯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先收拾屋里的东西。如果看到奥斯瓦尔德的话，也可以跟他说一下尤利娅痊愈的好消息。” 此刻他的影子终于没有颤抖。仿佛恢复成了常人一般。 莉莉点了点头，带着影魔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艾华斯在影魔离开之后，才低声感慨着：“我终于又感受到羊绒地毯的触感了……” 这还是自从艾华斯恢复前世记忆以来，第一次正常站着行走。 他平时站着行走的时候，无论走在什么地面上、都会感觉自己踏在某种具有弹性的柔软地面上。事实上，那是影魔的身体。 影魔踩起来的感觉，就像是质地稍软的橡胶。 优点是艾华斯在崎岖不平的路面——可能哪怕是在沼泽或是沙地上，都能正常奔跑。缺点就是它踩起来的确不太舒服。 甚至隐约还有点黏脚……就像是橡胶地面上撒了半瓶可乐。 也就是因为艾华斯穿着的是教士用的布鞋，而不是皮鞋或是皮靴。至少不会太黏人。 艾华斯感叹了两句，便开始熟练地收拾着仪式。 这个晚上他已经连续收拾了三次仪式场……艾华斯现在甚至在思考，要不自己弄个地下室之类没人去的房间，直接改造成仪式间算了？当然自己的卧室肯定不行，那样味太大了。 现在艾华斯都能隐约嗅到一股像是杀鸡般的血腥气。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味道是从哪来的，因为这房间一晚上接触了太多次的血。甚至地板上可能都已经被血浸透了。 要是喷一喷鲁米诺试剂，艾华斯的卧室估计能亮的像是屠宰场一样。 等影魔回来，让它在地面上游走一下、把血腐蚀掉吧。 ……就是莫名有种让小狗处理掉落的食物残渣一样微妙的感觉。 为了不吵醒尤利娅，艾华斯的动作非常轻。他很快收拾好了仪式场，而一道阴影飞快从地上流过，没入到了自己的影子里。 过了一会，莉莉也回来进行了汇报。 “最远应该能到爱德华少爷的房间，再远就自动回去了。不过影魔小姐在我这里时，只能向外蔓延五六步。” 子母路由器是吧。艾华斯心里吐槽道。 而且，怎么就小姐了？ 是因为克罗艾的声线，把没有固定形体与性别影魔认成了女性吗？ 算了，这也无所谓。艾华斯懒得纠正莉莉了。 “能到爱德华那里的话……那也就是说差不多半径五十米，莉莉的五六步大概只有三米多……” 艾华斯低声念叨着。 三米的半径，那其实影魔最多也就能起到一个护身的作用、发挥不了太大的破坏力。但反过来说，也可以利用这个特性，让影魔跟着莉莉去外面探路。 因为没有“场地卡：影窖”的话，影魔是会受到约束的。 它只能出现在艾华斯本身的影子上，附带的影子是无法进入的。不然如果在晚上，它就可以前往任何地方了。 比如说艾华斯站在墙角下时，影魔无法从墙角所投射出的阴影中活动；艾华斯与其他人待在一起时，它也无法进入其他人的影子。 所以影魔才会像是铺菌毯一样，展开阴影领域、来直接扩大艾华斯的影子大小。 但现在莉莉也可以作为影魔的临时载体了。 能有个三米半径的话，像是之前艾华斯在仪式里使用的技艺、基本上莉莉也能用。 这某种意义上，就等于是变相增加了莉莉的攻击端能力！ 而且艾华斯还意识到了，这样有一个最大的好处—— “让莉莉举一下手。” 艾华斯在心底对影魔说道。 他想做个实验。 果然，过了大约两秒左右，莉莉有些莫名其妙地举起了手。 艾华斯眼前一亮，还真行！ 如果说影魔算是自己的契约者、莉莉算是影魔的契约者……那么艾华斯现在甚至不用张嘴，就能让影魔作为中转站，直接远程对莉莉下达精确命令了！ 从外观上来说，这就像是稍有延迟的心灵感应。或者说…… 这就是小队语音！ 感谢黑色眼眸投喂的盟主~谢谢老板~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获新生的尤利娅 将莉莉的事处理好之后，艾华斯也没有跟她一起前往学校。 反正今天的假已经请完了，那不如在家里陪尤利娅休息一下了。 之前艾华斯在家时，尤利娅时不时就会抱着她的布偶，跑到艾华斯这里来和他一起睡。 她当时的身体总是很热，甚至都不用抱着、只是躺在旁边就像是一个散发着腾腾热气的暖炉。冬天还好，但夏天就会让艾华斯很难受。甚至偶尔还会烤的艾华斯口干舌燥、嘴唇开裂。 但他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尤利娅。 因为艾华斯深深了解，自己所承受的痛苦比起尤利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两人从孤儿院时期互相扶持、直至今日，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 可尤利娅的痛苦，艾华斯却无法进行分担。从六七岁的时候开始，她就开始一直发烧，整个人几乎始终处于虚弱状态。 若是换一个人，或许灵魂都会变得像是花朵一样枯萎。抑郁、焦虑、暴怒都是轻的，忍受不住痛苦而向家人发火、摔东西甚至想要自杀都很正常。 但尤利娅却从未如此。 她越是痛苦、越是忧郁，灵魂就越是璀璨。 尤利娅忍受自己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将其全部转化为求知欲。 数学、物理、建筑学、地质学、历史、炼金术…… 她喜欢那些让她有思考余地的东西。那些让她足不出户也能感受整个世界深厚质感的学问。 艾华斯去尤利娅卧室里看望她的时候，她要么是在拆解养父高价买回来的电器——至少在阿瓦隆，许多电器都是稀缺品，能用上电灯和电话的家庭也并不多。 但当时才十一二岁的尤利娅，已经成功拆解并拼装回去了电风扇、收音机、电话、电熨斗、留声机和照相机。 那时的艾华斯还没有恢复前世记忆……他经常坐到尤利娅旁边，看着她去拼装那些电器。看着那些碎片在她灵巧的手上重新恢复成整体，就会感叹这如同魔术般的技艺。 而每当那时，尤利娅就会浅浅的笑着。像是个优雅的小淑女。 她那精致的小脸上会露出满足的笑容，眼睛像宝石般璀璨发光。 比起聪明到肉眼可见的尤利娅，艾华斯深刻感受到自己的才能不足。在尤利娅痛苦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她、低声安慰。 后来他才明白，尤利娅并不需要安慰。她足够的坚强，能自己调整回来……她所需要的只是陪伴。 因此每当尤利娅格外痛苦时，艾华斯就会陪她一个晚上。当尤利娅因为头痛而醒来的时候，艾华斯就会轻轻捏住她的手或是摸摸她的头，跟她低声说一句“我在，别怕”。 ——直到今日。 艾华斯安静坐在床上，坐在尤利娅的边上翻看着书。他靠在枕头上，收着左腿。左手扶着书脊，将书轻轻放到膝盖上。 书的封面上，用金色的鸢尾花语写着《六经通解》。 房间中无比安静，只有时不时响起的翻页声、以及几乎弱不可闻的艾华斯的呼吸声。午后的冬日阳光洒在床边的桌上、洒在艾华斯的头上，晒的艾华斯头发微微发热。他白金色的柔顺头发，在阳光下显出一个金色的轮廓。 当尤利娅醒来时，她睁开眼所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她怔怔的睁大眼睛。 头不痛了…… 甚至全身的皮肤和骨头也都一起不痛了。 身体也不再虚弱，双手不再无法用力握紧。她的呼吸不再灼烧气管，心脏不再沉闷、不再喘不过气。脑中时不时响起的幻听也一并消失了。 尤利娅感受到了饥饿。那是她几乎从来就没有过的食欲。 尤利娅的身体那么单薄、那么虚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从来就没有食欲，甚至有些厌食。 这就是……健康的身体吗？ 那一瞬间，泪水从尤利娅的眼中流出。 艾华斯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他立刻将书合上并放到一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尤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尤利娅用力的摇摇头，然后扑到了艾华斯怀里。 小小的啜泣声骤然变大，只是闷在艾华斯的怀里、只有艾华斯能够听到。像是积蓄了十几年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一直悄无声息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莉莉，也抬起头来有些怜爱的看向尤利娅。 唯独在这时，他们这些莫里亚蒂家族的人，才能真切的意识到……原来仿佛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学会的尤利娅小小姐，终究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 艾华斯感受到了尤利娅那种释放着的情绪。他放心下来，呼了口气。 他紧紧抱住尤利娅，下巴轻轻担在她的后脑、闭上眼睛。像是过去哄她睡觉那样，轻拍着尤利娅的背。 过了好久，她才终于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 她默不作声从艾华斯怀里抽了出去，掏出手帕低头认真擦干自己的脸。 “我好高兴，哥哥……” 她发出轻柔的声音，但不再像是过去那样软软糯糯。那种轻飘飘的声音并非是她本身的声线，而是她因为厌食和无力而产生的病人的虚弱感。 “不是因为你治好了我，而是因为我还能继续陪着你。不会在某时某刻……突然离你而去。 “真的。我之前就隐约感觉到，那天可能已经离我不远了……” 嘴上说着悲观的话题，讨论着自己先前的死期。 可尤利娅的眼睛却像是闪着光：“但我现在，我终于能继续活下去了……太好了。” 头一次彻底远离了死亡的阴影。 此刻的尤利娅，就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艰难从茧壳中挣脱，张开蝶翼、终于得以振翅飞行。 她整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一种明媚而充满希望的光辉。这让她显得如此美丽。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在她花一样的年纪，本就应该理所当然的、快乐的、充满希望的活下去。” 艾华斯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这是这个世界亏欠伱的。我替你夺回来了。” 而尤利娅并不回应。她只是眯着眼睛像是小狗一样，低头认真蹭着艾华斯的手。 终于，艾华斯也再度抱住了尤利娅，深深呼出一口气，抬头望天。 “我其实也好怕。” 艾华斯坦然答道：“因为我其实也不确定，我是否能够封印你体内的幻魔。我也不知道这样是否你能够平安无事…… “但我也隐约感受到了，你可能已经到极限了。那种不详的预感让我变得急切、变得焦虑。让我没有用其他人做实验，就直接将第一次机会用在了尤莉你的身上。 “感谢司烛，感谢蛇父……也多少感谢一下堕天司。我真的成功了。” 这是在仪式开始之前，他绝不敢说出来的话。 那可能会折损尤利娅的信心，也有可能会让他自己畏缩——严格来讲，他做过实验的只是抽取幻魔力量制成的幻魔卡，而不是封印大罪之兽的大罪卡。 在如今罪天司尚未陨落之时，它是有可能会失败的。 艾华斯只是跨越了这种对失败的畏惧，怀揣着必胜的决心将其完成。 但如今他已经赢了，就可以坦然的回头盘点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了。 艾华斯叹了口气：“让我后怕的是，我在仪式中看到你的确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你再度失控，就无法再安全封印了……悖焰之蝶将彻底吞噬你的生命。而在封印之后，照明术则告诉了我、你的身体究竟已经糟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你的躯体像是被悖焰之蝶蛀成了空壳。就像是蝴蝶的茧，里面的营养几乎已经被抽干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尤利娅的生命却能迸发出那样璀璨的火光…… 艾华斯是由衷对自己的妹妹感到了钦佩。 如今尤利娅已经摆脱了缠绕在她命运上、意图置她于死地的危险枷锁。她那同时在均衡、智慧、奉献、超越上都有才能的灵魂，也将迸发出属于她自己的光辉。 她可以成为一名炼金术师，也可以成为一名法师。因为尤利娅的体内仍旧残留着些许悖焰之蝶留下的火焰，这会让她的火焰天生就比其他人更为炽烈。 而等悖焰之蝶发育完全，脱离幼生期……艾华斯还可以将它的力量重新灌入尤利娅体内。 牧养法并不会导致艾华斯自己的力量永久变弱，但他必须谨慎挑选自己有限的牧养名额。 就如同莉莉就很适合影魔的力量。 最适合悖焰之蝶力量的，毫无疑问就是尤利娅。 “对了……达德呢，哥哥？” 尤利娅突然想到了她那奇怪的小熊布偶。她离开了她的布偶，就感觉有些不适应。 达德是在阿瓦隆很流行的儿童漫画《布朗局长》中的角色。 它是白色的，脸圆圆的像是熊一样、却有着长耳兔一样低垂着的大耳朵。它的脸上打着一串像是缝合线一样贯穿整张脸的大叉，而两个眼睛则是个小叉。看上去像是噶了一样。 这在那个漫画里，是一个笨蛋一样的反派角色。艾华斯也陪着尤利娅看过那个漫画。 它在设定上是像杰森一样不死的怪物，会拿着一把屠宰刀追杀主角——主角是一只叫做“布朗”的棕熊，是一位监察局长。但达德非常的弱，以至于每次见面就会立刻嗝屁。以至于变成了一个搞笑角色。 但不知为何，尤利娅却非常喜欢它。之前艾华斯也问过她，但尤利娅总是避而不答。 如今艾华斯再度问出这个问题，尤利娅终于给出了答案。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啦，硬要说的话、算是一种迷信。” 尤利娅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自己低垂在前额角的一缕头发。 “我只是觉得……我和它很像，都是白色的。眼睛都是红色的，身体也都是破破烂烂的。” 女孩小声说道：“我希望我能像它一样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杀也杀不死。” ——那只是女孩无比质朴的，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这是尤利娅从未在艾华斯及其他家人面前展示过的，无比强烈的求生欲。 上个月足足更新了二十多万字！！这是猫码字接近十年以来，VIP字数更新最多的一个月！ 猫也成长了啊（感叹） 月初求票喵~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莫里亚蒂家族 莉莉取回轮椅之后，带着艾华斯与尤利娅回到罗宁街14号后，就给艾华斯与尤利娅倒上了茶。 开始跟他们讲述自己刚刚遇到的事情……以及奥斯瓦尔德所给予的“家族秘密”。 “德罗斯特家族的守护者吗……” 艾华斯的低声自语道，手指在轮椅上无意识的敲动着。他开始认真思考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他是要想办法杀掉德罗斯特大臣的。 而他的守护者也确实是个有些麻烦的问题。 阿瓦隆的这些精灵守护者，曾经都是教皇近卫。可以说每个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最麻烦的地方，还是他们都是好人、并且都是教国的脸面……同时还是教国与阿瓦隆友谊的证明、是两国友谊实质上的联系者。 这就让艾华斯不太想动用一些恶劣卑鄙的手段将其暗杀。 这一定会把事闹大。甚至会将“德罗斯特大臣之死”这件事推进到国际层面，让局面变得不受艾华斯控制、让未来彻底脱离他的经验与预测。 德罗斯特那个老胖子，最好还是安安静静地死掉比较好。 但好在……听莉莉的说法，那位老爷子似乎对德罗斯特大臣也多少有些不满。 而在莉莉离开督察院之后，老管家奥斯瓦尔德就跟莉莉提点了一下、她可能会遇到危险。 并且还跟莉莉详细讲解了一下，教国派来的这些守护者所持有的部分规则、以及莫里亚蒂家族的本质。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守护的并非是家主、不是阿瓦隆、也不是女王或是后代。甚至都不是家族，而仅仅是“血脉的延续”。 仅有莫里亚蒂家族例外——因为他们从最开始就是抚养制。 在二十个立国者家族中，只有莫里亚蒂家族是从平民中寻求天才的养子来继承家业的，并且代代如此。他们代表的是“改变的可能性”。 “根据奥斯瓦尔德先生的说法，作为莫里亚蒂家族起源的使徒莫德雷德本身就是他人的养子。” 莉莉对着艾华斯与尤利娅说道。 莫德雷德其实是有妻子和孩子的，而且还有两个孩子。 但莫德雷德也挑选了一位养子，将自己的技艺传授给他。在他升华成为使徒之后，这位养子继承了他的位置。 莉莉说道：“后来，莫德雷德的两个亲生儿子站出来想要反对他。但他们做了一件错事……那就是他们与残余的巨人勾结在了一起。后来他这位养子就找到他们，并亲自将他们两人斩杀。” 从那之后，那位养子就更换了自己的姓氏，变成了莫里亚蒂。 他就是阿瓦隆的第一位莫里亚蒂——君士坦丁·莫里亚蒂。 “他是一位高洁的骑士，因为亲手杀死了自己养父的两个孩子，所以不愿让自己的孩子继承莫里亚蒂的姓氏与财产，他认为如此一来，自己就像是篡夺了养父的家产一样。” 莉莉复述着奥斯瓦尔德的说法：“从那之后，莫里亚蒂家族只能传给养子。” “原来是这样……” 艾华斯喃喃道。 这可能就是家里没有留下过祖先肖像画的原因。 因为每一代的莫里亚蒂长相都不同，但他们又不希望养子提早知道这件事、因此将自己视为莫里亚蒂家族的正统传人——如此一来，就失去了招募养子的意义。 而紧接着，艾华斯就意识到了另一件事：“这不就是劳合社吗？” 莫里亚蒂家族的传承机制，除了没有那么血腥之外、和劳合社会长的传承机制简直一模一样！ 这应该是只有在家族发生传承关系时，下一代的家主才能知晓的秘密。 奥斯瓦尔德如今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作为艾华斯贴身女仆的莉莉……这很有可能是他已经做好了无法找回教授的心理准备。那样的话，莫里亚蒂家族的合法继承者就是艾华斯。 “奥斯瓦尔德先生的意思，应该是希望我以莫里亚蒂家主的名义，向德罗斯特家族进行交涉、把你保下来。”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轻声说道：“从这个角度思考的话……我有了一种新的可能。 “那就是德罗斯特大臣可能并没有真正想要杀你。那老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在等着我向他求和、为你求情。” “什么？” 莉莉愣了一下。 艾华斯睁开眼睛，平缓说道：“我们从头开始理一次。首先明确一下逻辑基点……那就是他的确认为‘灰先生’是来自劳合社、是灰绿女士的弟子。也就是说，他发下的暗杀委托是真实的、但同时也是‘突发奇想’的。 “那么第一种可能，就是他想要杀死伱、作为对我的报复。因为将德罗斯特大臣置于险境的事件与我有关，是我的推理将那位遇刺身亡的秘书与走私案连接在了一起。而他又恰好被鸢尾花王国刺杀，德罗斯特大臣也因此而被督察院所调查。” 所以，迪奥米德斯才会出现在督察院中。 “但如果顺着这个结果推演下去，那就有了另一种可能。他就是希望我意识到他已经派人在暗杀你了，也就是说他并不在乎灰先生的暗杀是否成功、只希望他尽快进行暗杀。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那么只要我抓不住他委托杀人的详实证据，那么他只要持续投入金钱、你就会始终处于险境。 “他是在等我向他求情。从他和劳合社的关系来判断，他应该已经知道教授大概率死了。那么我就是下一代的莫里亚蒂家主。假如作为首要攻击者的我被迫与他站在一起，德罗斯特家族遇到的危机极有可能就此解除。 “而如果我没有成功保下你，那么这就可以作为一种歇斯底里的震慑。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时日无多，但没有人敢于触怒濒死的野兽，只怕他反咬一口。而如此一来，他或许也可以找到机会喘一口气。” 艾华斯感叹道：“这老东西，是有点操作的。还好奥斯瓦尔德先生提供了关键情报，我才没有被绕进坑里。” 尤利娅之前就被艾华斯提过养父可能已经死了这件事，因此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反应。 但她注意到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德罗斯特大臣……是哥哥的敌人吗？” “是我们的敌人。” 艾华斯纠正道：“他是莉莉的亲生父亲，却雇凶杀害了她的妈妈。如今还想要杀死莉莉。而他的目的，应该是为了通过莉莉来打击我。” 闻言，尤利娅的目光顿时一凶。 但她就如同恶狠狠盯着人看的炸毛小猫咪，看起来一点都不吓人。 可她却毫不犹豫地发出了危险的话语：“那哥哥要杀掉他吗？” “是啊，”艾华斯也只是摸了摸尤利娅的脑袋作为安慰，轻声说道，“所以我在思考……该如何绕过迪奥米德斯先生的干涉与保护，杀死德罗斯特大臣。 “他自身应该也不弱，作为主职的律法师至少能有第四能级。但如果战线拉得太久，就有可能引来迪奥米德斯。哪怕迪奥米德斯本身对德罗斯特大臣并无好感，可他也会尽自己的本职来保护他。” 快速杀死他的手段，艾华斯是有的——影魔是一个很好的工具与借口。 问题就在于……如何将他们分开？ 德罗斯特大臣很怕死，他几乎去哪里都带着自己的精灵管家。如非必要，他甚至都不会出门。 他显然是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比较多。所以做事就很谨慎，基本只靠自己的秘书前去与人交涉。 这个问题艾华斯一时半会想不到很好的办法。 不过，他得尽快给影魔铺垫一下了。 到底什么时候，劳合社的那些刺客才会来啊？ 艾华斯已经等到迫不及待了。 他刚刚得到的悖焰之蝶，正适合作为“艾华斯”的回击手段！ 在那之后，他就可以进入假死状态……然后大杀特杀。 而在这时，艾华斯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艾华斯接了起来：“这里是艾华斯·莫里亚蒂。” “我给你打了六个电话……你今天去哪了？” 电话另一头开口就忍不住抱怨的，正是劳合社的约克·赫尔墨斯。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半场开香槟是吧？ 劳合社那边打电话是为了通知艾华斯，袭击时间已经确定了。 时间是周二晚上和周三凌晨。 如今是周一下午，也就是说袭击时间是明天的午夜。 甚至连袭击者的名单和配置，约克律师也都给艾华斯列出来了。 一共有四个恶魔学者，两个第三能级、两个第二能级。他们分别带着两只恶魔犬，一只鞭挞魔，一只刃魔。 这个阵容……只能说挺经典的。 鞭挞魔是一个常规恶魔品种，又被玩家们称为“监工”。相当于恶魔们的BUFF机，会持续不断给周围所有恶魔上各种强化，但是自己又很脆弱。一般是被法系恶魔们保护起来的。 恶魔犬就是鹈鹕酒吧那个副本原定的老二，是被恶魔学者们创造出来的人造恶魔。大约只有第二能级的强度，优势也就是攻击频率高、攻击欲望强，并且打起来不要命。因此恶魔犬最好还是起手秒掉，不然粘起来打会很麻烦。 唯一难对付一点的是刃魔。 这也是一个纯粹的近战恶魔，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瞬间移动能力。也没有控制技能或是远程攻击，就是单纯的速度很快、而且武艺高强——刃魔是那种痴迷剑术、肆无忌惮杀人试刀、或是挑战强者并残忍杀死对方的恶徒在死后被转化成的恶魔。 作为人类灵魂直接转化的恶魔，它也是有大罪烙印的。 只是刃魔相对其他拥有大罪烙印的恶魔比较弱，而且比较容易控制。因此才没有被分类为上位恶魔。 这些年随着时代发展，已经很少诞生刃魔了。最后一批刃魔都是几百年前诞生的。 单从道途能力上来看，刃魔大概只相当于一个第三能级的近战超凡者。但它精湛的战斗技艺、以及丰富的战斗经验，让它正面战斗的威胁度上涨了至少一个能级。 在游戏里的表现，就是刃魔是所有下位恶魔、甚至前四十级遇到的所有幻魔里唯一会快慢刀的。它的连击中间的间隔是可变的，并且变招速度很快——它有着在看到翻滚动作后，直接变招去找落点的那种战斗智商。 并且它还会有意识地去打弱点。刃魔能够给自己的武器附魔各种各样的元素伤害，针对自己的仇恨目标，选择对方最弱的一种抗性去攻击对方。 正因如此，翻滚对它几乎无效，招架也大概率招架不住。并且它的追击欲望非常强，被它追着砍的玩家几乎不太可能拉开距离去接受奉献道途的治疗。唯一的缺点就是它是死仇恨，一旦盯上人就绝对不会转换仇恨目标。 打刃魔的话，就是带上控制技能、然后集火赶紧秒掉。越拖越容易出事。 然后四个恶魔学者，等级都不高、全是脆皮、也没有主场优势。但是你放着不管的话，他们原地拍个仪式站桩输出的话，伤害还是蛮高的。 他们这一套阵容，就突出一个“哥几个各凭本事”。非常经典的NPC配队，一个扰乱型和保护型的恶魔都不带，起手直接冲脸。 开局换家了属于是。 虽然彼此之间基本没有什么联防能力，但因为每个恶魔都是那种“你最好集火先干掉它”的类型，因此它们组合起来反而有点麻烦。因为你干掉任何一个人，其他人都能发力。 尽管他们对于强者来说，就是一个技能拍下去齐刷刷嗝屁的命运。可对于明面上只有第一能级的艾华斯来说，这几乎已经是“哪怕知道也无法破解”的死局了。 “说好的我能自己解决呢？” 艾华斯质问道：“伱们上这种阵容，你想让我怎么对策？” “别生气嘛，莫里亚蒂先生……” 电话另一边的约克讪讪地陪着笑，声音也有些哆嗦。 艾华斯仿佛能从他的语气中，看到他正在拿着手帕擦着汗：“所以我联系不上你，才会这么着急——我们也怕你不小心真被杀掉了啊！ “但是没办法。原本博卡副会长的确是只想派几个第二能级的恶魔学者来攻击你的。他给出了两个理由，一个是‘压低袭击规模，防止阿瓦隆的警惕心反弹、并让官方轻视我们’；另一个是对劳合社内部的，说是‘结社那边想要消耗我们的力量，故意派我们的人送死、我们需要保存力量’。” “这不是挺好的吗？” 艾华斯反问道：“他说的没问题吧？” “是，我也觉得没问题……但是会长阻止了他。 “会长说，你的身份比较微妙且关键，因此针对你的袭击哪怕再小也是大事件，无法通过降低袭击者的强度来缓解阿瓦隆的警惕，所以博卡先生的原因不成立；并且很多人都知道你已经加入了劳合社，假如这个时候你遇到恶魔学者的全力刺杀，反而可以打一个烟雾弹，让阿瓦隆的调查者变得困惑、将劳合社与高贵之红结社暂时分开，给我们争取时间。” 约克律师尽力复述两位高层的言语：“最终投票结果是……会长这边的支持者明显更多。 “博卡副会长的意思是，您要不还是找点帮手吧。实在不行就不用留手了……您保全自己才是第一目的呀。” 艾华斯啧了一声，咂了咂嘴、不发一言。 这位会长先生，倒是挺能说会道的嘛。 他这意思，就是要将艾华斯丢出去作为弃子。 如果艾华斯作为明面上劳合社的一份子，却继续受到了高贵之红结社的袭击，那么就可以证明劳合社与结社之间并没有太紧密的关系。 劳合社都是一些商人。 商人并没有什么信念，他们更为胆怯、喜欢保护自己。但同时又喜欢更激进、收益更高的策略。 因此在他这么说的情况下，其他人从客观角度来思考，是不可能赞同博卡副会长的决策的。 艾华斯作为莫里亚蒂家族的家主，他的确受到任何攻击都可能会招致阿瓦隆的全力反击——而从这个角度来说，会长是直接否定了博卡副会长的“英雄计划”。 而“在结社的压迫下保存实力”和“直接打一个反逻辑，来证明劳合社可能与高贵之红无关”相比，明显收益是更稳定、但是更低的。 他非常了解劳合社其他高层的性格。因此他给出的理由比博卡副会长更具说服力。 好家伙，内斗的这么厉害？ 他们彼此之间打出来的友军伤害，甚至比监察局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大得多得多…… 艾华斯可是正儿八经加入了劳合社的人啊。 会长先生这是一点都不怕艾华斯被逼急了反水啊？ 艾华斯眯起眼睛，陷入思考。 ……除非，他已经打算从劳合社抽身了。因为他并没有回应博卡副会长的第二个问题，也就是说他打算结束自己的骑墙状态，彻底站到高贵之红结社那边了。 反过来说，高贵之红结社那边的行动如此大胆、逼迫他们袭击艾华斯……未必没有让官方替他们对付劳合社的想法。 不愧是超越道途的组织，内斗得就是厉害。 阿瓦隆还没拿到手呢，就已经开始为了怎么分配而打起来了。 就是因为艾华斯本身极具价值，所以会长才不能忍受这一点。他那“打个反逻辑”的思路，本质上就是个幌子。他真正要做的，就是要让自己不会被劳合社反咬一口。 假如艾华斯反水，那么劳合社就会被艾华斯拖下水，他就可以跳到高贵之红；如果艾华斯不反水，那么他这就是在打压博卡副会长的派系。所谓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对会长先生来说，旗帜鲜明另起派系的博卡副会长就是他眼中的异端。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其实并不是纯粹的超越者。 这一代的“劳合”有着强烈的威权意识，有意识的在维持自己的权力。 这或许就是他最开始没有坚定的加入高贵之红，而是仍然半只脚踩在劳合社上的原因。 真是可笑。一个有野心、有权力欲望的商人…… 但也正因为这种人的存在，劳合社与高贵之红的盟约才有了破绽。 喜欢半场开香槟呢是吧？ 行，那我多给你开几瓶。 “我明白了……不用留手，对吧？” 艾华斯在沉默过后，简短的回应道。 随后不理会约克律师絮絮叨叨的话，直接将电话挂断。做出一副自己很生气的样子。 但实际上，艾华斯却完全没有生气。 他反而嘴角上扬，心情愉悦：“机会终于来了。” “是之前说的那个假死计划吗？” 之前屏住呼吸，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尤利娅问道。 她有些担心：“真的没问题吗？” “相信我，尤莉。我从不做无谋之举。” 艾华斯思考了一下，稍微修改了一下原定计划：“我明天会把伊莎贝尔公主邀请过来，跟她说你要入学这件事——你的成绩是绝对足够的，只是需要额外考试。 “我会让她下午过来，而你就缠着她、说要跟着她去王宫，这样你就不会遇到危险了。尤莉这么可爱，公主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晚上的刺客怎么办？” 尤利娅思路清晰：“等晚上，我再吵着要回来……然后被王宫的侍卫护送回来吗？” “不用。” 艾华斯温和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自己可以解决。你不是已经将你的小蝴蝶送给我了吗？它会替你保护我的。” “我和影魔小姐也会。” 莉莉在一旁补充道：“在此之后，我们可能会失踪一段时间。尤利娅小姐记得不要表露出破绽。” 尤利娅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运气不错。 艾华斯如狐狸般眯起眼睛，看向窗外。 要是那位会长先生没这么贪，他的计划还真有点漏洞。 而如今，艾华斯计划中最后一份漏洞、也被会长先生自己的贪婪和私欲给补上了。 “阿莱斯特……要替您向博卡副会长问声好了。” 他轻声念诵、嘴角上扬，声音如同在咀嚼着糖果般柔和。 更新喵~ 明天就是小蝴蝶首秀惹—— 决定还是不请假了，码完字再去玩博德3！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召唤悖焰之蝶 让艾华斯有些意外的是，伊莎贝尔和尤利娅这两个平时都没有人际交往的女孩，在见面后相处的还真不错。 虽然不知道里面的表演成分占比有多少，但她们的确是在见面之后就很快腻在了一起。莉莉也和她们凑到一起去聊天了，聊的甚至还都蛮开心的。 艾华斯就只是温和的坐在一旁，时不时点点头、然后接上两句表示我还在听。 相谈甚欢之下，尤利娅能够跟着伊莎贝尔一同离开也就变成了情理之中的事。 虽然之前伊莎贝尔给艾华斯画画的时候，她就已经大致知道了艾华斯的计划。但以防万一，艾华斯还是再度提醒了一下她——如果自己失踪，不要太着急、不要去管他。 不知为何，伊莎贝尔听到这话之后，心情反而变好了。 等尤利娅跟着伊莎贝尔离开之后，艾华斯就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开始在家中布置些许防御仪式。 虽然有影魔保底，但艾华斯至少也是要还手的。只要使用过超凡力量，就可以被检测出道途痕迹的残留。假如这里完全没有留下奉献道途的痕迹，只有影魔留下的超越道途的痕迹、那么艾华斯的计划其实是有漏洞的。 艾华斯最好是能够只用奉献道途的力量将他们全歼。如此一来，他被情报之外的影魔袭击并带走，这件事的逻辑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而既然艾华斯要让影魔出手，那么他家中残留超越道途的痕迹是非常正常的。只要他临走之前将这些仪式摧毁就可以了。 正因如此，艾华斯是可以在这次袭击中使用仪式作为防御与反击的——反正那些人都会被他杀死。 这也是一种纯天然灭口了。 这也是艾华斯作为一名恶魔学者，第一次打“有准备之仗”。 他首先准备的，就是诅咒对策。 来人中有四位恶魔学者。虽然等级都不高，但至少第三能级还是有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是有可能持有诅咒能力的。 在无法获得媒介的情况下，隔空诅咒是非常困难的。他们只能对整栋房子进行诅咒，并且力度不会太强。 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宝石饰品就可以引导诅咒。 艾华斯给自己身上戴满了蓝宝石饰品。然后在地上焚烧黑色鼠尾草，用灰烬在地上留下了个上侧开口的“8”。 在那个圆圈的位置，艾华斯留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将其缠绕在蓝宝石戒指上。而在开口的位置，他摆放了许多黑曜石。 优质的蓝宝石可以抵抗诅咒，而黑曜石可以吸引诅咒。 这样的话，没有特定目标的诅咒，就会自动流向最容易被诅咒的东西上。 如同某个房子、某片区域被无特定对象的诅咒所影响时，通常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老人和幼童、其次就是身体虚弱的病人。 而在那之前，就有可能会感受到些许违和感——比如说家里的老鼠和蟑螂莫名其妙的死去，院子里的虫鸣鸟叫渐渐消失、变得寂静。 阿瓦隆人对诅咒知之甚少，但星锑人就更了解一些。星锑贵族们会在家中摆放一些黑曜石雕像，这样就可以将弱小的诅咒吸引到雕像上。而带有诅咒的黑曜石雕像又可以起到驱散恶灵的作用。 紧接着，艾华斯开始准备狙杀对策。 虽然理论上，他们是恶魔学者、应该使用一些超自然能力袭击艾华斯…… 但又没规定恶魔学者就不能拿枪。 艾华斯能反制他们的法术、阻挡他们召唤的恶魔，但他确实躲不过枪子。于是艾华斯使用仪式法术，对自己进行了保护。 这样一来，艾华斯的身形就会变得朦胧而缥缈。他就算不动，他的形象也会不断在周围随机变化。这样无论是投射类的法术，亦或是枪械的狙击、都不容易对他进行瞄准……可以有效防止暗处的偷袭。 然后是“生命储存”。艾华斯又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举行复杂的仪式，将自己大约三分之一的生命力投放到一颗红苹果上。再使用祀火法将自己治愈。 这样等艾华斯受伤的时候，他就可以通过摧毁这颗苹果来立刻回收自己的生命力。 之后，就是悖焰之蝶了。 等支付完召唤蝴蝶所需的法力，并且使用牧养法喂食一部分鲜血，艾华斯就可以再进行一次祈祷来恢复自己的法力值。 这是艾华斯第一次召唤悖焰之蝶……说实话，他多少还有些紧张的。 “悖焰之蝶……” 艾华斯低声呼唤道。 他右手大拇指与食指中间，凭空浮现出一张纯红色的卡牌。上面用黑色的线勾勒出一个蝴蝶的图案。 他将自己的法力注入。 随后，如同溪流般的火焰便从卡牌的正中心流出。这吓了艾华斯一跳，下意识松开了手。 那蝴蝶卡牌就这样悬浮在半空中，呼啸着的火焰喷薄而出，形成了四片火翼。足以扭曲视线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那焰流凝聚成了四片从红色到深红、再到紫红和黑的渐变色透明蝶翼，看起来如夕阳般惨厉。又像是从外圈开始逐渐燃烧、最外侧已经化为了纯黑的灰烬。 那蝶翼完全展开，足有两米的宽度。 而在蝶翼正中心的，是一个看上去大约只有八十厘米左右的小女孩。 她的容貌与尤利娅有大约五成近似，但明显更为稚嫩。头发是与尤利娅是完全相反的、如同燃烧过的灰烬般的黑色，但是发型与尤利娅一模一样。 可是因为她比尤利娅矮上许多，原本到尤利娅腰际的长发、如今却能够到她脚踝的位置。 她的瞳孔同样是红色，不过并非是尤利娅那样温暖如糖果般的红、而是如同干涸的血一样无光的暗红。而除虹膜之外的部分并非是人类的白色，则是哑光的黑色。 悖焰之蝶穿着像是未亡人一般的黑色纱裙，裙子的边缘隐隐燃烧着火，像是正在燃烧的木炭。此刻它正随着蒸腾着的热气，与她身后的长发一同鼓荡飞舞着。 黑与红的风格。燃烧着的火与余烬。夕阳与黑夜。 这就是悖焰之蝶给艾华斯带来的印象。 她看起来像是没睡醒一样，很是困倦。悖焰之蝶安静的飞在空中，过了好一会目光才凝聚起来、将目光静静投向艾华斯。 艾华斯也有些紧张。 理论上来说，他应该能完美控制自己的大兽。但这毕竟也是他的第一只大兽。 “你知道我是谁吗，悖焰之蝶？” 艾华斯轻声问询着。 “……哥哥。” 悖焰之蝶发出与尤利娅完全不同的、沙哑而轻柔的低语声：“我记得你。 “你说过，我不会死的…… “我活下来了，哥哥。” 就像是小女孩生了病，嗓子发不出声音。只能虚着嗓子，发出念童话书哄小孩睡觉的悄悄话一样的声线。 她的形象，与艾华斯印象中的悖焰之蝶差距不算特别大。 作为副本BOSS的悖焰之蝶，在普通版本里就是一只巨大的蝴蝶。而中间的位置，就是全身如瓷器般开裂的尤利娅。 但是玩家们后来在五十级和八十级的时候，还分别打过两个版本的悖焰之蝶。 那并非是真实发生过的剧情，而是由幻想构筑的可能性。就是理论上玩家们并没有再打一次悖焰之蝶，而是由玩家们将自己的故事讲述给某个NPC之后，对方经过一定程度的戏剧夸张所构筑的“激战故事”。 其中五十级的版本，就是尤利娅并没有留手、而是完全发挥出了悖焰之蝶的战斗力——也就是“队伍中没有艾华斯的可能性”。 而八十级的版本，则是悖焰之蝶孵化并发育至完全体的可能性。是一个限时参与的攻坚活动。 那个版本的悖焰之蝶，就是这样的一头黑发，有着黑红色的眼睛。 但与现在的小蝴蝶不同，那个版本的悖焰之蝶成熟到如同二三十岁版本的尤利娅——她穿着的黑色长裙燃烧着熊熊烈火，而她的蝶翼也更为华丽。机制不仅变得复杂，而且频率大幅提升，还多了许多新技能。 希望之后的悖焰之蝶，也能成长到那个样子…… “先变小吧，小蝴蝶。这样太热了……” 艾华斯轻声说道：“给我看看伱的跟随形态。” 悖焰之蝶并没有回话。 她只是燃起了一团火焰——当火焰完全消散时，她就变成了一只真正的蝴蝶。 像是飞舞的落叶，又像是一团蝴蝶形状的火花。 它全身燃烧着金红色的火焰，慢慢飞舞着落在了艾华斯的掌心。艾华斯慢慢合拢手掌，而它不躲不藏。直至双手合拢，艾华斯也没有感受到触碰到什么东西、也没有碾碎什么东西的感觉。 它就仿佛只是幻影。 并不灼热，而是温暖。 今天还有第二章，大约两点左右写完了发~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来了就别走了 夜幕落下，罗宁街14号直到十点半才终于熄了灯。 又过了两个小时，当校园内陷入一片寂静时、一行人才悄无声息走到了附近。 他们之前并没有蹲守在艾华斯的门口。 这些恶魔学者们甚至都没有故意躲藏到哪里，他们只是进入了一家酒吧、然后就一直喝到现在。 没有人会想到四个烂醉如泥的醉汉会有什么威胁——况且他们也并不是第一次来，而是在过去的一周多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喝酒、打牌。甚至和一些学生都已经混熟了。 而唯独这次不同。 他们在离开酒吧之后就找了个小胡同，用之前布置好了一半的醒酒仪式驱散掉了自己身上的酒意。 “准备动手。” 作为领队的，是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白西装，律师打扮的金发男人。 他沉声道：“吉姆，你去布置诅咒。布莱登，你去切断他的电话线。我和佩罗布置仪式，先把我们两个的恶魔召唤过来。然后你们两个再过来，把伱们的魔犬召唤过来。” “确定只要沉睡诅咒吗？” 个子最矮小、也是最为年轻的吉姆反问道：“沉睡诅咒是可以嵌套虚弱诅咒的……你不是说那个瘸子剑术高超吗？我还是觉得沉睡诅咒嵌套虚弱诅咒，再补一个窒息诅咒就可以杀掉他了。这样是最安全的，我们也能往上面交差了。” “我确定。” 领队非常肯定的答道：“如果那个莫里亚蒂的宿舍里只有自己也就罢了……还有他的女仆和他妹妹呢。三个人，诅咒的力量已经会被分薄许多了。这样他们睡不了太沉。 “而虚弱诅咒会让人意识到自己被诅咒了。如果他们中有一个人睡的比较浅，就有可能因为突如其来的无力感而惊醒，然后把其他人一同叫醒。别多此一举，吉姆。诅咒可不是越多越好的。” “那要不然……” 吉姆又开口道：“或者我们也可以放完诅咒，就往他卧室里灌毒瓦斯。这样甚至都不会有人意识到他是被杀的，有可能以为是瓦斯中毒了……这样我们也不会被官方追查。” “你以为那种大少爷的住的宿舍和你的小破房子是一样的吗？” 胖子佩罗嘲笑道：“他的卧室怎么可能和厨房相连？你也不动动脑子。”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安，导师。” 吉姆小声说道：“会不会太顺利了一点？” 领队摇了摇头：“顺利是因为我们准备充分，和他无关。你想多了。” 在大约半个小时后，准备的就差不多了。 沉睡诅咒正确生效、电话线已经被切断，两只恶魔与两只恶魔犬都被召唤了过来。 虽然吉姆有些不安。 但领队觉得，这只是因为这是因为他这个学徒太过胆小。 吉姆今年才刚十六岁，比他们要刺杀的艾华斯还要小一些。他中学就没毕业，而是出来混帮派了。因为人很机灵，所以被劳合社看中，并且因为他有超越道途的适应性、于是就成为领队的学徒。 强大的恶魔学者身边总会跟着他们的学徒。 诅咒与仪式，某种意义上和做饭是很像的——真正用于烹饪的时间并不多，最浪费时间的部分是食材的准备、以及事后的清洗。而这些学徒，就是专门用来代替他们的导师做这些毫无意义的重复工作的。 也就相当于是帮厨。 但其实领队不是很喜欢吉姆。 恶魔学者通常来说，都要有一点百无禁忌的放肆心态在里面。不然就很难晋升。而吉姆太过胆小了，他总是会悲观的预测一些事……最开始的时候领队还会稍微注意一点，说不定这小子其实就是适应道途的契合者，他说的话多少带点预言呢？ 可连着许多次，吉姆所预测的事都没有发生。领队才终于确定，他就是单纯太怂了。 ——他们这还不够谨慎啊？ 整整提前一周进行埋伏、动用了四个超凡者，其中两个还是第三能级的精英。还有无比强大、能够正面对抗第四能级超凡者的刃魔，以及能够辅助刃魔的鞭挞魔。他们还提前对艾华斯施加了诅咒，并且切断了他联络外界的一切可能—— 对仅有第一能级、奉献道途的超凡者来说，领队都觉得自己谨慎到可笑。 也就是看在艾华斯是能将畸肢魔瞬间秒杀的人，他才会这么重视对方。 虽然艾华斯自己的实力不强，但他毕竟是莫里亚蒂家族的人。手中所持有的超凡道具都很厉害，说不定还会存有其他的什么道具…… 所以他们的计划就是用诅咒将艾华斯陷入叫不醒的沉睡状态、再潜入其中将其暗杀。 明天艾华斯还得上课。那么凌晨一点，这个时间他肯定已经睡了。 既然他已经睡了，那么他就察觉到不到自己中了沉睡诅咒。那只会让他睡得更沉、更香，哪怕他有小偷直接进他家里把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他也绝对醒不过来。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最好是一枪搞定。这样看起来会比较像是掌握了诅咒技艺的杀手，就不容易调查到他们几个。 而他们带着的这些恶魔，只是用来对抗可能隐藏起来的伏兵、帮手、保镖的。 可惜了。 领队心想。 这次终究是客场作战，他所准备的许多仪式道具都没法用。不然他也不用这么小心。 比如说用被诅咒致死的婴儿制成的【咒婴】，能够发出必中的、足以直接破坏他人心脏的强力一击；用患有偏头痛的人的头皮制成的【梦魇幻象】，能让某人产生无法抑制的剧烈痛苦而发狂；用被吊死的老人制成的【僵灵诱饵】，则能让周围所有人都被寒气侵袭、行动愈发缓慢…… 这些都是让他能够越级击杀其他道途超凡者的消耗型道具。 但因为它们都必须保存在特定环境下，所以在这种突袭战斗中无法使用。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所依赖的这些仪式道具无法使用、领队才会这么谨慎。 因为一旦适应了使用同族制成的仪式材料所得到的强大力量，再离开它的时候就会感觉异常难受。就感觉自己突然变得虚弱了……哪怕这种“虚弱感”才是自己真正的水平。 就在窃贼出身的布莱登撬动门锁的时候，四处张望的吉姆突然伸手指向天空：“那是什么，萤火虫吗？” “那应该是某种蝴蝶。” 胖子佩罗双手抱胸，点评道：“可惜了，如果带着网兜就好了。看上去这东西应该挺值钱的。” “吉姆，专心一点……” 领队没好气的说道。 但就在这时，他无意识的抬头、突然看到了那只向他们慢悠悠飞来的蝴蝶。 它是如此的美丽，在飞舞时还拖曳着星星点点的火星。 如同鳞粉一般。 领队却突然抬起右手，用食指指向蝴蝶。 他没有发出言语，甚至都没有消耗法力。那如火花般美丽的蝴蝶，便像是被某种漆黑的无形之物刺穿、一分两半，骤然熄灭。 他露出得意而愉快的笑容。 并不是因为这蝴蝶有什么意义，单纯只是因为他破坏掉了美丽的东西、并为此而感到愉悦。 “导师的诅咒是真的很强大……” 吉姆奉承道。 佩罗有些可惜摇摇头：“它看起来挺值钱的来着，你没必要把它咒杀啊。” “能飞在城市里的蝴蝶，能是什么值钱货色？” 领队反问道：“最多也就是学校实验室里逃走的吧……那也意味着没法转卖。直接咒杀掉算了。” 用手指人，这是最简易的诅咒。 被人用手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时候，有时会感觉到某种锐利感；这种感觉与被人用刀的尖端指着是一样的。 而领队所持有的第三道途特性【伤害型诅咒】是非常强大的紫色道途特性。 他能让自己施加的所有诅咒都附着物理伤害——这也是他让自己的学徒去诅咒目标的原因。因为如果他亲自布置沉睡诅咒，那么它就会变成噩梦诅咒、反而更容易惊醒他人；如果他使用毒食诅咒，除了腐蚀伤害之外、还可以给食道持续带来微弱的切割伤；而如果使用污血诅咒，就会导致对方子宫不断出血。 他甚至只需要随手一点，就能让目标仿佛被小刀扎了一下、血流如注。 伤害不是很高。健康的普通人要被他指指点点个四五十次，才会因为失血而死。 这个数是他亲自试出来的。 领队在刚刚得到这一道途特性的时候，在劳合区用诅咒杀掉了不少人，才总结出了这个道途特性的规律。 他毕竟也只能看到【伤害型诅咒：万般诅咒，皆可伤人】这种不明所以的话。具体什么效果是得自己去试的。 不过这种事这对他来说，并不会多麻烦。 就如同孩子得到了有趣的玩具——原本他所熟悉的那些诅咒，被附着了这一特性之后又会有什么新效果？他对此很好奇，并依此做了实验。 也正是这种肆无忌惮、以超凡力量伤害他人为乐的心，才能让他得以成功召唤与驯服刃魔。 可就在这时，领队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一抹火光。 在漆黑的夜里，它显得如此亮眼。 他回过头去，发现那确实就是空中的一团火——之前被他击碎的蝴蝶，在下坠之后从贴近他们的位置，于火焰中再度重生了！ 当蝴蝶慢慢飞向吉姆，而吉姆好奇的伸手想要接住时。 领队突然面色一变，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他纵身一跃，狼狈的向着侧面翻滚。 与他一样感觉到不妙的是胖子佩罗，但他的身体太过臃肿、笨拙。想要逃却没能逃掉。 只见在吉姆接触那蝴蝶时，一团炽烈的火焰骤然以蝴蝶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形成了一个半径约三米的巨大火球。 那火球并没有爆炸，而是在不断旋转着、将吉姆与佩罗吞入其中，拉扯着他们让他们难以离开。他们凄厉的惨叫声穿透火焰冲了出来，在寂静的夜幕间响起。 “——什么鬼东西？！” 领队顿时面色大变。 下一刻，一只恶魔犬与鞭挞魔的身体突然变得模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坍塌瓦解——这是契约者死亡导致的驱逐现象。 只是一个照面，吉姆与佩罗就被火焰所吞噬。吉姆也就罢了，但是第三能级的佩罗完全不该莫名其妙死在这种地方——他完全是被吉姆害死的！ 也就只有躲开了蝴蝶的他，以及正在撬锁的布莱登幸免于难。 就在这时，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蝴蝶又在向他飞来。 领队这次毫不犹豫，凝聚了一团冒着阴森寒气的漆黑法球、将其直接发射了出去。 它再度击碎了蝴蝶…… 可这次领队看得清楚，蝴蝶被击碎之后、很快就又在火焰中重生。而领队换了个法术再度将其击碎，结果它又再次重生。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领队变得异常忌惮，他从未听过这种能力。 “开了，开了！” 布莱登欣喜的喊着，拉开了门。 “进去躲一下！” 领队毫不犹豫的说道。 但下一刻，布莱登就发出一声惊呼、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可随着枪声响起，他的小腿中弹，直接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随着房门打开。 本应沉睡的艾华斯面带危险的微笑，慢悠悠走了出来。 他的左手背在身后，而右手则置于身前、自然弯曲。一只火焰组成的蝴蝶安静的站在他的中指指尖。 “来了啊，客人……”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 提前了一个小时，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艾华斯：给我看看（震声） 在看到艾华斯的瞬间，领队稍稍愣了一下。 他想过自己可能是被人埋伏了……然而领队却万万没想到，埋伏他们的人正是本应坐在轮椅上、或是深陷诅咒呼呼大睡的艾华斯！ 但在这种距离之下，他的感受非常清晰。不可能出错。 ——恶魔学者，第二能级。 ……什么情况？ 还是说，这人根本就不是艾华斯？ 惊愕、忌惮、困惑——仅是一瞬之间，领队的思绪便是百转千回。他脑中瞬间排列出了四五种可能性，在快速思考自己是应该偷袭、诅咒还是撤退。 按照他的战斗习惯，在这时他应该发动【梦魇幻象】先将这个“艾华斯”控制住来争取时间，可他却并没有带这东西。 就如同一个枪法老练的人，遇到危机时下意识要掏枪、却发现自己没有带枪。 正因如此，最强的领队却反而陷入了短暂的迟疑。 但布莱登刚召唤过来的恶魔犬却并没有任何停顿，它无比凶猛、也没有丝毫畏惧的向着艾华斯发动扑击。 因为主人死亡而正在消散的另一只恶魔犬，也随同着同伴、向着艾华斯发起了突袭。 那并非是真正的狗，而是有着类似狗的体型与习性的恶魔——它趴在地上也大约有一米高，全身披着废旧金属制成的简陋盔甲。因为处理简单、它布满红色锈蚀的外壳有着许多锋利的豁口。而恶魔犬的头颅狰狞可怕，口中燃烧着火焰、浑身散发着腐烂尸体一般的恶臭。 盔甲内保护的也并非是骨骼与内脏，而是人类的尸体、是腐烂后的肉。 因为主人被艾华斯先手偷袭并杀死、即将被驱逐的鞭挞魔，倒是一动不动。它只是双手抱胸，冷笑着看着领队他们、一言不发。 这只高智商恶魔已经预测到了战斗的结果。 面对着恶魔犬的凶猛扑击，艾华斯不躲不逃。 如果是一个多月前，艾华斯在鹈鹕酒吧遇到原本应该存在的第二个BOSS“恶犬”贝壳，他还肯定会非常忌惮对方。 毕竟恶魔犬是没有要害的。它不像是大紫那样能被艾华斯一枪爆头、直接击杀。 恶魔犬的本质其实是一种能够以诅咒操控烂肉的灵魂形态的弱小恶魔。包括狗头在内的整个躯体，都只不过是它所操控的机甲罢了。 也正因如此，对于缺乏灵魂对策能力的低等级超凡者来说，要干掉恶魔犬就必须将铁壳打碎、把里面的烂肉打出来；或是打断几条狗腿、打断狗头，总之要让狗子开的高达失去行动能力，才能算是击败恶魔犬。 正因为拥有这种顽强的生命力、以及对大多数低等级超凡者的克制，恶魔犬才会成为高贵之红结社的低阶恶魔学者们几乎人手一个的使魔。 但对于如今的艾华斯来说，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停在右手中指上的蝴蝶飞起、腾出空间。 而艾华斯看着向自己奔袭而来的恶魔犬，他只是右手向外一翻、掌心对外。 火焰在他掌心凝聚，随后化为一只焰蝶。 这只焰蝶是金色的，唯有边缘处能够看到红色的火焰轮廓。 它的属性是“驱散”。其效果包括驱散友军的部分负面状态、驱散敌人的部分护盾、以及驱散不死生物。 恶魔犬尽管是恶魔，但它本质上也是一种亡灵。 它并没有飞散，而是直接在原地张开翅膀、直接爆炸—— 绚烂的金色光环以它为中心向着周围扩散，穿透了艾华斯的身体而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恶魔犬却像是凭空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被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拦截、硬生生给拍了回去。 它们发出了如同被攻击的狗一样尖锐的惨叫声，摔落在门口的草地上、铁甲发出沉闷的响声。 在两只恶魔犬翻滚落地时，那烂铁盔甲的缝隙之中便有一缕缕金色的火焰蒸腾而起。 那是缠绕在尸骸上的诅咒正在被驱散的表现。 恶魔犬的行动正肉眼可见的变得迟缓、僵硬，随后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仅仅只是一击，便将两只第一时间便扑击而来的恶魔犬同时击败！ 而借着一闪而逝的亮光，领队终于看清了艾华斯身上戴着的蓝宝石饰品。 毫无疑问，那正是用于对抗诅咒的物品。应该是他之前被施加沉睡诅咒的时候，就因为抵抗诅咒而惊醒了。 但那也不过只是普通的蓝宝石饰品而已，并不具有超凡特性。 意识到这一点，领队反而不再恐惧。 他伸出手来指向艾华斯，高声咒骂道： “【——去死！】” 随着无形的诅咒之力蔓延，艾华斯身上顿时迸出几团血花。 就像是有三道无形利刃刺入到他的身体，艾华斯顿时血流如注。 但临时释放的诅咒，充其量也就只能有这种程度而已。他终究只是恶魔学者，而不是咒仪法师。 艾华斯身体只是微微晃了晃，他背在身后的左手再度举起。 那是一把手枪。就是刚刚击穿了布莱登小腿的那把手枪。 艾华斯并没有对准领队，而是安静的瞄准了倒地哀嚎、来不及躲避也痛到忘记反击的布莱登。 “——布莱登！” 领队顿时一惊，焦急的提醒道：“放松心神，不要抵抗！” 他的瞳孔中亮起紫色的道途光辉，右手闪耀起一团朦胧的紫罗兰色光辉，左手则对准了佩罗焦香的尸体用力一抓！ 随着布莱登身上紫色的光辉连续跃动了三次，领队便将佩罗尸体上仪式所带来、尚未结束的三重抗性转移给了布莱登！ ——【防护子弹】、【弱等击穿天然抗性】、【弱点补强】！ 道途之力来自于梦界、作用于灵魂。因此超凡者的杀伤力显著强于抵抗力，而且是强不止一个档次。 在抵达第四能级，第一次被道途之力强化生命力之前、至少三分之二的职业都无法对抗普普通通的枪械。也正因如此，各个道途都有临时增加自己各种抗性的手段。 超越道途的手段就是仪式法术。 普通的【防护子弹】就足以让小口径子弹直接被一层无形的护盾弹开，如同身上穿着钢铁盔甲一般。而再施加【弱等击穿天然抗性】，那么皮肤就会被强化、就算是步枪子弹也无法击穿皮肤。还能够抵挡第一能级的近战超凡者使用的长枪攻击。 再加上【弱点补强】的话，哪怕眼睛、喉咙、心脏、头颅等弱点被攻击，也只会被浮现出来的光盾挡住。 这三个仪式花费不多、材料也简单。 三个都释放要花费大概三到四红烛币，仪式所需时间每个需要几分钟、三个加起大约是十分钟，而效果能持续一个小时。 在劳合区，只要抛头露面、这种仪式都是要常用的，以免被人偷袭打黑枪。 之前将恶魔召唤过来、等待自己的学徒施加诅咒的时候，领队与胖子佩罗就抽空给自己顺便施加了抗性。 只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明明只有第一能级、还是奉献道途的艾华斯，他的攻击方式居然像是法师一样，这让佩罗身上的抗性完全浪费掉了！ 但是领队掌握了“仪式转移”的能力。他能够将自己施展的仪式效果，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正好可以废物利用。 见布莱登获得了完全的子弹抗性，领队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瞄准你吗？” 艾华斯轻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着急吗？” 下一刻，他骤然扣动扳机。 一道漆黑的线贯穿了布莱登的头颅。 他的脑袋顿时四分五裂、鲜血迸溅。布莱登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四人带着四只恶魔的恶魔学者小队，刚一照面便被艾华斯杀掉了四分之三！ “因为我想看看伱的刃魔。”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将手枪对准领队：“现在碍事的人都没了。 “——给我看看，不然就杀了你。”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机制全吃是这样的 领队的汗都要下来了。 这莫里亚蒂的言语，简直像是恶魔一样……他明明知道我带着刃魔，为什么这么气定神闲！ 他到底是恶魔学者，还是伪装成人类的恶魔！？ 而且，他怎么知道我带着刃魔来？ “——有内鬼？” 领队突然反应了过来。 既然艾华斯·莫里亚蒂是恶魔学者，那么自己接到的任务从最开始就是错误的——说不定这人就是劳合社的人，只是他隐藏的很好、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 那么，这件事从最开始就只是派系内斗。 而自己就是被派来的炮灰！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他已然心中明悟，但是晚了。 “不行。” 艾华斯冰冷的声音传来：“你不能投降。” 下一刻，一发子弹袭来。 扳机扣动的前一刻领队就感受到了危机——尽力躲避却也没有完全躲开。 或者说，正是因为艾华斯没有瞄准他的头颅，他才能勉强躲开。 但即使如此，领队的右肩中弹之后、也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影刃切割，他的右臂爆出一团血花，直接飞了出去。 伤口传来剧烈的腐蚀感。 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痛苦，脑子一瞬间一片空白，什么法术、什么诅咒都想不起来用了。他情不自禁跌倒在地发出哀嚎。惨叫声在夜幕之下传出很远。 那一瞬间，领队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之前自己用强酸给人浇头的时候，对方发出的好像就是这样的惨叫……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 “快点，别耽误时间。不然现在就杀了你。” 艾华斯那阴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的刃魔呢？” 就在这时，之前慢悠悠向他们飞过来的火蝴蝶也接近了领队。 领队抬起头来，恐惧的目光看向缓缓飞来的火蝴蝶。 “——刃魔！救我啊！” 他下意识的呼唤着。 而收到命令的一瞬间，以灵体姿态悬浮在他背后的刃魔骤然显现而出。 刃魔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穿着盔甲的半截骑士，挡住了头部与胸部。只是他身上的盔甲是纯黑色的、并且有着许多狰狞的尖角。 而刃魔并没有下半身——它是悬浮在半空中的。从裙甲的下方蒸腾着黑烟、如同乌云般隐隐闪耀着电光。 甚至就连刃魔头盔的下面，也看不到眼睛。只有两团红芒从应该是眼睛的位置照出。它戴着手套，握着一把粗大的双手剑。 它如同疾风般无声的前行，重重一剑斩在了高温属性的焰蝶身上。 这次它是以近身攻击将其拦截，焰蝶被它直接诱爆，猛然爆发出一团高速旋转着的火焰风暴，将刃魔裹挟其中—— 当火焰消散之时，刃魔的盔甲与利刃都明显发红。那持续了大概三四秒的火焰风暴，明显消磨了刃魔的一部分力量。最明显的，就是它身下蒸腾着的黑烟变少了许多。 然而刃魔确实吃下了这次攻击，也没有让它波及到自己的主人。 紧接着，刃魔全身裹挟着蒸腾的热力——如同烧红的烙铁变成的公牛，转头向着站在门口的艾华斯轰然冲来！ 而肉眼可见的雷电聚集在剑刃之上，流动着的电光让铁剑在夜晚闪耀起夺目的光辉。 ——这是【闪电打击】！ 持有至少两级的雷电亲和后才能学习的通用技能——不限于剑术，而是包括所有使用金属武器发起攻击的职业。 虽然常见，但是好用。 只要距离接近到一定程度，从剑刃上放出的电光就有可能让对方的身体短暂僵直、麻痹、抽搐。 紧接而来的，便是不可闪避、无法阻挡的斩首一击！ 刃魔冲锋的速度极快。就算艾华斯没有坐轮椅，但靠着他自身的移动速度也是很难躲开的。 可就在这时，他的腰上却不知何时缠上了灰色的线。 他只是向后轻轻一跳，那裹挟着阴影力量的丝线便将艾华斯飞快拉回到了阴影之中。 而在这时，之前在艾华斯指尖停留的那只火蝴蝶，也骤然爆发出一团烈焰、将刃魔稍稍逼退了半步。 那是化为焰蝶隐藏起来的悖焰之蝶。 在这时解除了跟随形态，显化真身—— 红黑色的蝶翼燃起火焰，黑发女孩那猩红的瞳孔猛然张开。 伴随着强烈的敌意，她发出稚童的尖叫声。 如同熔岩般的光球从她嘴前凝聚——仅仅只是一瞬，成年男性前臂粗细的深红色烈焰束便从中被激发而出。 刃魔的攻击欲望非常强。 它硬顶着这次攻击，也要斩向悖焰之蝶！ 电光闪烁——自尖端放出的雷电噼啪的落在悖焰之蝶身上，化为电蛇噼啪的缠绕在她身上。但却并没有对悖焰之蝶造成任何麻痹效果。 紧接着，一剑重重斩来！ 但却并没有冒出血液，而是迸发出了火星。 这次攻击非常有效，悖焰之蝶的身体近乎被斩断。说明她确实缺乏对物理手段的抵抗能力。 然而，刃魔却没能成功一击毙命。 第一次攻击失败，刃魔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悖焰之蝶发出的光炮，其威力远超刃魔的想象——焰流裹挟着热风，呼啸着将它连续击退、并最终直接贯穿！ 以悖焰之蝶为中心，周围的草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干、燃烧。 那贯穿了刃魔的焰流落在地上，便开始熊熊燃烧。 这是悖焰之蝶最常见、也是最不起眼的机制，【引导焰流】。随机点名一名玩家并持续引导火焰射线，将射线的路径点燃。 这是非常典型的引导火墙机制，根本杀不掉人。只能起到一个分割战场的作用。 然而刃魔虽然不像是畸肢魔和铁钩魔那样缺乏智力，但也显然不会应对。它就像是完全不懂机制的新手玩家，硬生生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吃满了一轮射线。 仅仅只是一击，刃魔身上的盔甲就已经破破烂烂。 而悖焰之蝶在空中转了一圈，如同跳起优雅的舞蹈一般、慢慢落地并合拢蝶翼。看起来像是进入了休息状态、亦或是在准备什么。 已被重创的刃魔，却没有丝毫停顿。 它毫不犹豫，再度向着悖焰之蝶发起冲锋！ 但它的利刃落在悖焰之蝶上之时，那蝶翼却是骤然打开、发动了反击！ 随着悖焰之蝶急速旋转一圈，澎湃呼啸的沉重火焰将刃魔直接击飞了出去！ 艾华斯也认识这个机制。 这是五十级悖焰之蝶的近战反击状态——进入这个状态之后，悖焰之蝶要被远程攻击或者水属性攻击打掉四个蝶翼上的火焰。 如果在此之前悖焰之蝶被近战攻击打掉一定血量，就会提前结束休息状态并立刻发动全屏反击！ 这是一个没处理好就足以灭团的机制。 只见悖焰之蝶蝶翼张开，再度飞到天空中。 那蝶翼上凝聚了一个又一个的眼睛，每只蝶翼上都有三只眼睛。 十二只眼睛在地上横扫，像是利爪一般对着刃魔与领队反复攻击。 刃魔吃下了整整十二次光束扫击也仍旧没死，但领队在第二次被光束命中时就已然毙命。 对着即将消散的刃魔，悖焰之蝶仍旧余怒未消。 只见她化为一颗熊熊燃烧的流星，向着刃魔呼啸飞去。 而已经残缺到只剩下半个头盔和一个右手的刃魔，仍旧不避不逃。 它如同面对重装骑士的冲锋，举起剑来的战士。凝神聚气，白色的光华在剑刃上不断积存着。 卡准时间，它发出了无比璀璨的一剑—— 但那璀璨的剑光瞬间就被火焰所吞没，没有任何效果。黑色的骑士头盔当啷落在地上，随后消散。 收到了刃魔的经验提示、再度走到门口的艾华斯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这能全吃满的啊？刃魔哥？” 更新完毕！ 都说今天不会请假啦，莫慌莫慌…… 我超，我跟你们说，昨天我被地震给震醒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我为什么身体在抽搐，我要死了吗”，然后懵逼了大概七八秒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我在抖，是床在抖……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艾华斯的聪明小蝴蝶 四个恶魔学者，三个恶魔——除了鞭挞魔直接没有参与战斗而被自然驱散之外，艾华斯拿到了剩下所有的经验。 虽然从“质”上还是不如畸肢魔和那位刺客小姐，但“量”已经进行了充分的补足。这些经验加起来，足有一百四十点……艾华斯的经验储备正式超过了500点。 现在他自然升级的速度与进阶的冷却时间正好契合，所以艾华斯也就用不着经验来补等级。毕竟通过经验拉上去的等级是虚的，虽然道途等级提升了、但却缺乏对应的知识。 等自己能级再高一些、升级速度变慢了之后，艾华斯就可以通过经验来补时间了。 毕竟自己要均匀提升两条道途、否则牧养法就无法使用。而无论是伊莎贝尔还是莉莉都是单道途。夏洛克虽然是双道途，但他的威权已经不再提升了，也相当于单道途。 他们的才能都很强，晋升速度非常快。 艾华斯储备的自由经验，就是用来补这部分时间的。 悖焰之蝶再度化为跟随形态，变成一只平平无奇的焰蝶、落在艾华斯肩膀上。 艾华斯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蝶翼。那燃烧着火焰的蝶翼被他触碰起来却并不灼痛，而像是温暖的丝绸。就仿佛隔着丝绸睡衣在触碰他人的皮肤时感受到的温暖一样。 “你还蛮聪明的嘛……” 这样我就不用指挥你了。 艾华斯轻声感叹着，从口袋里掏出红到滴血的苹果来啃了一口、然后再分给悖焰之蝶让她吸一口。 在领队死去之后，他身上持续生效的诅咒就结束了。但之前留下的伤害依然存在。 刚啃了一口苹果，艾华斯身上血流如注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刃魔那个戴着铁头盔的铁头娃能强吃所有机制，着实非常难得——毕竟它但凡脆一点就早死了。硬到了不起。 如果是铁钩魔的话，大概第一轮【引导焰流】没吐完就能干掉了吧。 当然，如果是铁钩魔的话，它大概是会躲一下的…… 刃魔就突出一个硬碰硬——显然它已经习惯利用自己的硬度欺负别人了，只是没想到悖焰之蝶的伤害会这么高。 而且让艾华斯惊喜的是，悖焰之蝶的战斗智商居然一点都不低。 即使从未进行过战斗，但她的行动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最开始她利用“引导焰流”的冲击力，将刃魔强行击退的时候、艾华斯还以为是个巧合。因此在后来她使用“蝶祀火”原地治疗自己的时候，艾华斯还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因为专心回血而被刃魔一刀秒了。 作为一团火焰，悖焰之蝶是不吃麻痹的。而“蝶祀火”是悖焰之蝶生命垂危之时——也就是生命降低到三分之一才会开启的二阶段。 “蝶祀火”是五十级的悖焰之蝶才拥有的自我治疗手段，在那个休息状态下悖焰之蝶会不断回血。如果打得慢就直接回满了。可如果打急了就可能触发反击。 假如能正确处理机制、那么她就会在虚弱阶段结束之后进入三阶段——就是那个化为流星全场乱冲的技能“火流星”。 在这个状态下，悖焰之蝶会点名血量百分比最低的敌人，连续冲刺三次并留下灼热痕迹。三次都没命中的话就会进入虚弱状态；如果命中了至少一个人，那么就再冲三次。直到连续三次没中为止。 也就是说，刃魔一刀下来就把悖焰之蝶砍到了半血。 当时艾华斯骤然一惊——他担心悖焰之蝶开起“蝶祀火”之后，会被刃魔补一刀秒了。那个时候，艾华斯已经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引爆悖焰之蝶了。 可是，悖焰之蝶的战斗智商却相当不错。 她并没有在承受攻击之后才狂怒的发起反击，而是在没有艾华斯指挥的情况下主动结束了“蝶祀火”，用迸发火焰造成的强击退效果阻断了刃魔的攻击，并将刃魔直接击飞出去。 趁着刃魔尚未落地，悖焰之蝶也不多话、直接开启了“末日射线”。 那是每残留一片翅膀，就有三根射线的全场AOE。 因为不打断“蝶祀火”的话，她就会自动回血。所以通常来说玩家不会打完四个翅膀，而是打掉两个就诱发主动狂暴——两个翅膀是六根射线，全场扫射一周。 这个伤害也是可以躲开的。走位稍微好一点的话、大概最多也就吃个两发。 两个翅膀的狂暴一般死不了人，除非走位接的好。 结果悖焰之蝶的末日射线，直接被她精准集火到了刃魔身上、让刃魔连吃了十二道扫击！ 机制全吃都能剩个血皮，确实了不起。 不愧是有大罪烙印的恶魔。 虽然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不过是真的硬。而且伤害也挺高的，差点一刀给悖焰之蝶秒了。 ——但他们的死亡是有价值的！ 毕竟悖焰之蝶不是游戏里存在的大兽，而且艾华斯也不知道BOSS模版的悖焰之蝶变成自己的召唤兽之后还有多少能力。不过有这些人当靶子，艾华斯就明白悖焰之蝶到底有多强了。 被他用牧养法喂了一次之后，悖焰之蝶现在的等级是30级、擦边进入第四能级。 刃魔的等级通常来说是29级。悖焰之蝶多少有点脆，但伤害是肯定没问题的。 时机得当的情况下，直接开启“末日射线”爆发一轮——如果能中一半，秒杀第四能级的超凡者也不是问题。这么算的话，每天的维持费用只要五点法力、简直是血赚。 而且悖焰之蝶的“火流星”也不一定要残血才能用了。 她如果满血能用的话，艾华斯也可以让她落地就直接发起冲锋、冲完之后直接让她自爆。这也是一种用法。 普通焰蝶艾华斯虽然只用了两种，但大概心里也有数了。 不算特别高，但至少不亏模。 高温焰蝶的威力大概相当于有两级火焰亲和的法师，消耗五点火属性法力释放的法术；而驱散焰蝶的效果，与牧师消耗五点火属性法力使用的驱散亡灵也差不多。 数值上来说很正常，但机制非常强——四种效果在召唤时任选，而且因为是瞬发所以连卡牌都不用抽出来。 缺点是蝴蝶飞的实在太慢了，大概和散步一个速度。并且会被人挡住诱爆。 优点是它能足足飞一分钟、还能拐弯。和同级别的法术相比，它的动静特别小、在即将爆炸之前，还不会诱发超凡者的危险预感。 而且焰蝶瞬间释放、自动寻敌，也不用艾华斯多费心。它还能临时召回，艾华斯有精力手操的话，还能防止被人诱爆——在即将被错误敌人诱爆之前，艾华斯可以将它们随时召回身边。 不愧是跨越了两个版本的能力。 艾华斯非常满意。 “看到了吗，影魔？” 艾华斯半是炫耀，半是敲打：“小蝴蝶很强吧？” “很强。虽然还是幼生期，但已经很强了……” 他身下的影魔，这才钻出来用克罗艾那蜜糖般的声线幽幽的回应道：“再发育一下的话，就应该用不着我了吧？” “那可不行，我们可是伙伴啊。我怎么能丢下你呢？”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着，将跟随形态的悖焰之蝶收到袖子中：“伱看，接下来不就轮到我们一起战斗了吗？” 于是艾华斯又转身下令道：“莉莉，去把仪式都清理干净；影魔，在屋内留下你的气息吧。之前战斗的动静不小，我们要准备跑路了——” “留到什么程度？” 影魔并没有和它所说的那般闹脾气，而是很认真的问询道。 艾华斯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讲述了一个故事：“阿莱斯特一直潜藏在阴影中，跟随他们四人一同来到罗宁街14号。见到我动用底牌将他们全数击败，便从阴影中潜行到屋内，在我放松下来、使用祀火之术自我治疗时便突然袭击，将我击倒并抓走——要这种程度的痕迹。” “明白，”影魔应道，“给我两分钟。” 虽然艾华斯的要求很繁琐，但至少很精确。 “等你三分钟。” 艾华斯靠在门口微微歪头，轻笑着说道：“辛苦啦，影魔。” 还剩一点，一点前发第二章~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艾华斯：等不了一点 戈登还记得那个人，记得清清楚楚。 哪怕是现在，回想起那个邪恶的笑声时，他也会情不自禁的感受到心脏如针扎般的阵阵刺痛—— 在晋升仪式中，他就被代号“阿莱斯特”的魔人操作着阴影长枪贯穿身体，轻而易举的杀死。 他的尸体眨眼之间就被阴影所溶解，剧烈的痛苦直到他醒来也没有完全消散、仍旧还有一部分残留在印象中。 戈登的年纪也的确是大了一些。 晋升失败而导致的虚弱，让戈登缓了好几天都还没缓过来。如今身体也会时不时脱力、走神，根本无法正常工作。可即使如此，他也仍旧在岗。只是去做一些闲杂的工作，没有请假在家休息。 他之前结束晋升仪式、刚刚醒来的时候，就靠着自己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将梦中的事清清楚楚记录了下来。因为他自己就是一名督查，即使它们不能作为证据、也可以作为团队调查思路的参考。 戈登翻开了他的梦境记录本，翻到最新一次仪式。找到阿莱斯特的那一页。 这一页，他少见的记得密密麻麻。 因为对方也是第一次参与晋升仪式、什么都不懂。 不仅不屑于编造代号，而且还将自己的出身信息都说了出来。 老戈登曾经是军人，退役之后成为了一名监察。他如今对案件审理、情报总结已经有了些许经验——那些扒手、混混、帮派分子口中几乎没有一句实话，但他们瞎编的谎话本身也有价值。 因为哪怕其中混入了一部分谎言、但只要不给这个人时间，从他编造谎言的本能倾向也可以看出他想要隐藏什么信息、又将什么东西作为了常识。他能隐藏真相，但他隐藏不了自己因为知晓真相而与他人不一样的看待事情的视角。 不过戈登对心理学知之甚少，爱德华督察长更擅长这种事。 戈登毫不犹豫，将自己所知晓的全部情报——包括梦中的见闻也全部告知给了爱德华督察长。 爱德华此刻正因为艾华斯的失踪而感到焦虑。 他两点半的时候，就被电话叫醒。当时他还有些脾气，但听说是艾华斯出事了，他甚至都没有洗漱、套上衣服就立刻冲去了督察院办公室。 来自戈登的情报恰到好处的安抚住了他。 并且给爱德华提供了一个非常明确的调查方向。 可是他没想到，爱德华在仔细看完戈登的情报之后，就明显变得更焦虑了—— “他从小就被恶魔附体。而且还是高智商、拥有独立人格的影魔。” 爱德华眉头紧皱：“也就意味着除了他的老师与父母之外，那只影魔也在时刻在他脑海中教育、影响着他。” 戈登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他的世界观明显与正常人不同。” 魔人不可信赖就来自于这一点——谁也不知道恶魔教给了他们怎样的禁忌知识与错误常识。 爱德华继续分析着：“他的父母都是九柱神的信徒，但他却只信仰蛇父……九柱神信徒通常来说都最为崇拜司烛。这说明他对奉献之道完全不感兴趣、甚至饱含厌恶。他大概率对牧师没有什么好感。” 而艾华斯就是一名牧师。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一瞬。 爱德华按下心中的不安，继续读着：“他只在乡下读过书，学历仅有初中水平。而在继承父亲的遗产之后，他的第一选择是登山、攀岩……这是危险而具有挑战性的运动。这种选择暗示了他有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无视外界的危险，甚至愿意欣然前往。 “他完全不理解高贵之红结社的理念，但他并不抗拒。所以他大概率是被人忽悠进去的……并且他还不知道自己那位引路人的身份。 “也就是说，这位阿莱斯特是一位三观与正常人明显不同、性格残忍而叛逆、被高贵之红结社当做工具利用、没有文化又喜欢寻求刺激的乡下年轻人，并且还很讨厌牧师。” 爱德华眉头紧皱：“毫无疑问，这个叫做阿莱斯特的人极端危险。” 他非常清晰的意识到，突然失踪的艾华斯这次大概是真遇到危险了。 他们的养父詹姆斯才刚刚失踪不久，如今艾华斯又失踪了。而且他们看起来处境都不是很好，可自己却对此无能为力……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还好尤利娅被伊莎贝尔公主带去了王宫。 希望那位公主殿下能稳住她的情绪。尤利娅和艾华斯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甚至比和养父詹姆斯、以及和爱德华自己都更好。 但是这恐怕不行。 ……因为好像伊莎贝尔公主与艾华斯的关系也很好。或许尤利娅没有渠道知道这种事，但伊莎贝尔公主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她要是知道了，尤利娅应该也知道了。 如果尤利娅知道艾华斯失踪了，而且是被一个极端危险的人抓走了……恐怕情绪会直接失控，体内的幻魔将会破腹而出。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她这件事。 如果被发现了幻魔之卵的身份，那么尤利娅也要危险了…… 但很快爱德华又突然意识到，尤利娅已经不再是幻魔之卵了。 这是前天晚上，老管家奥斯瓦尔德临走之前就告诉了他这个消息。尽管对此难以理解，但爱德华也是松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他不用将尤利娅赶紧带回家来试图隐藏她的身份……而且现在奥斯瓦尔德不在家，尤利娅在银与锡之殿比莫里亚蒂庄园安全多了。 自己还要去找艾华斯，根本没时间保护、照顾尤利娅。 爱德华向来寡言少语，也不会安慰人。假如尤利娅回来大哭，爱德华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 这种事，以前向来都是艾华斯来做的。 光是想想，爱德华就头疼。 还不如我失踪呢！ 现在他只能闷声装死，先把尤利娅放到银与锡之殿。有伊莎贝尔殿下和雅妮斯大师的照顾，至少尤利娅那边不用担心。 “该死的！” 爱德华心情异常焦虑烦闷。 他拳头紧攥，一拳打在了桌子上。厚实的实木桌子顿时微微开裂。 尽管性格冷淡，但爱德华非常重视家人。 此刻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怒火，缠绕在他心中。 ——阿莱斯特。 ——高贵之红。 我记住这两个名字了。 爱德华低声喃喃道：“我必须要把艾华斯找回来。 “等我……艾华斯。我一定能找到你。 “司烛在上，银冕之龙在上……一定要让艾华斯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爱德华闭目低声祈求着。 另外一边，艾华斯与莉莉在深夜中安静的站在墙角。 他们两人都几乎融入于阴影之中，即使其他低等级监察从他们身边穿过、也对两人毫无察觉。 “少爷，我们要等到明天再行动吗？” 莉莉的声音在艾华斯耳询问道：“戒严的人越来越多了。” 只能说，艾华斯这个名字如今还是有点分量的。 从两点开始，街道上巡逻的监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各种颜色的狮鹫漫天飞舞，骑不上狮鹫的也骑上了马、在城区街道里哒哒的飞奔。 到三点半的时候，甚至律法师们都出现在了街道上。他们严肃的调查着路过可疑人士的背包，尤其注意检查所有在深夜行动的马车车厢。每一家旅店都在被紧急搜查，身披盔甲的骑士们半夜便突然闯入了各个组织的窝点，还带着面目严肃的律法师。 很显然，事情正在逐渐被更上面的人接手。 如今是凌晨四点五十，街上已是灯火通明。 最近十分钟，艾华斯已经看到天上有不止一只白色狮鹫飞过了。 如今还是晚上，影魔的遮蔽能力对这些低等级的监察与律法师来说是无解的。也就只有这些白色狮鹫能察觉到阴影浓度不对劲。因此每当白色狮鹫飞过的时候，他们就必须躲起来一小会。 “等不了一点。” 艾华斯干脆答道：“要是明天让他们心平气和的沟通起来，双方情报一对就肯定知道不对劲了。 “现在火还烧的不够大——我们得去给他们再添点油。” “从谁开始下手？” “当然是约克律师。”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轻声说道：“我们先去给夏洛克报个仇。 “这波狮鹫走了，冲！” 第二章才两千字，我再补一些字数再发！ 所以第二更还是要晚一些——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阿莱斯特的拷问 艾华斯的第一轮目标对准了约克，这也是有原因的。 其实想要把事情闹大，最好还是杀掉博卡副会长。这才是最有利的栽赃手段……因为会杀死约克这么一个缺德律师的人着实不少，但想要杀死博卡的只有劳合会长。 可是艾华斯担心，这样反而会帮助劳合会长直接接手博卡派系。 矛盾确实会被激化——但只要劳合会长心够狠、够果断，直接将计就计把自己的天外飞锅认下来，艾华斯反而就要变成小丑了。因为他除了帮会长扫清了障碍之外，并没有做到其他什么事。 说到底，劳合社内也仅有博卡副会长有着与劳合会长抗衡的能力，劳合会长忌惮的人也只有博卡副会长。只是博卡始终下不了决心撕破脸来与他对抗。 “那我就替你来下这个决心。”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抬头看向自己的目的地。 这里是都会区的约克律师事务所。 根据艾华斯的调查，约克律师如今并没有住在白皇后区的赫尔墨斯庄园。 因为夏洛克的哥哥迈克洛夫特是一个聪明人，约克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因此他选择住在远离红白皇后区的地方……正巧都会区是商业地区、人流量大，他作为一名律师长期住在这里也很正常。 平时约克律师都会住在自己租住的公寓里。 公寓与律师事务所正对着门，可以互相进行监视、观察。 这也正是约克狡诈的地方——他特地请人布置了仪式，如果有人潜入其中进行调查、偷窃或埋伏，就会立刻从另一个房子中传出警报。 他的律师事务所里住着他的男仆，给他处理文件、同时也负责看护他事务所内部的财产。 约克律师的贴身女仆也在公寓楼住下，负责他的饮食与吃住，保证两边始终都有人并且时刻关注着警报。 他自己的妻子孩子则住在白皇后区的别墅中，他的管家也在那边。 所谓狡兔三窟。 因为警报是从另外一个房子里响起，也不会惊动这边的入侵者。而他不可能报告监察局，让监察处理失窃案件，肯定都是自己处理的。他毕竟是一位寄魔者，对自己的实力颇有自信。 这一方面是因为监察很晚才会抵达，根本抓不住现场，也大概率抓不住贼、追不回失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如果让这些监察去调查他的财物来判断“失窃价值”，很容易让他们看到一些约克不希望他们看到的东西。 况且，如果那些来自劳合社与高贵之红结社的相关情报或是物品丢失，那么他可能就要死了——不是死在绞刑架上，而是死在灰绿女士派遣的刺客手里。 但反过来讲，也可以认为——这是一个特地引他出门的手段。 艾华斯与莉莉潜入时，像是没有看到那些仪式线一般、故意踩响了一路警报，笔直冲向了档案室。 他让莉莉打着一盏油灯，去书架上装作自己在搜索资料的样子。这个角度加上约克故意采用的半透明窗帘，可以让约克从公寓二楼看到模糊的背影、判断是个年轻女性，但同时又看不清她的容貌。 通常来说，年轻就意味着弱小。这可以进一步让约克律师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 钩子才下了不到十分钟，约克律师就怒气冲冲跑了过来。 他静悄悄推开档案室的房门，深吸一口气。 但还不等他看清莉莉的容貌。 一只手就突然从侧面袭来、一把握住了约克律师的喉咙！ 那一瞬间，约克吓了一大跳。他顿时惊到魂飞魄散—— 这他妈是个陷阱！ 他刹那间就意识到，那个查资料的女性仅仅只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把他引出来！ 幸好，对方似乎想要问自己些问题。仅仅只是轻轻扼住了他的喉咙，并没有扭断它、也没有让他感到窒息。 “朋友，朋友……把手放开，有话好好说。” 约克用颤抖的声音连声道：“你要什么？是要问什么吗？还是要钱？我都可以给你，但是别激动……”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毫无敌意。 但在对方看不到的死角，约克的双手手背突然睁开了几只如蛇一般的眼睛。 那是名为“蜥眼魔”的弱小恶魔，也是自然诞生的恶魔。它们唯一的能力就是通过凝视来让他人全身麻痹。 作为寄魔者的约克，也能得到这一特性。只要他的手背被人看到、就能使其脱力。 “诱捕魔，”约克在心里命令道，“给我伱的力量！” 寄存于体内的诱捕魔，它的力量被不断抽走。 约克的瞳底慢慢闪耀起粉红色的光辉、与同步亮起的紫色光晕混合在一起——那是只要对视一眼，就能操控他人意志、诱使他人堕落的魔眼。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直接放弃抵抗】 但出乎预料的是，他体内的恶魔只是冷嘲热讽道。 ……什么？ 一个阴沉而冷酷的声音响起：“真好钓啊，鱼先生。” 算上之前的那次，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艾华斯钓到了。 艾华斯好心的补充道： “——还有，这种小手段对我没用的。” 他话音落下，脚下的阴影便蔓延而出。 整个房间都被阴影所覆盖，光源被完全吞没。约克顿时坠入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之中。 他的“诱捕视线”能力需要依靠目光交汇……可如今他完全被阴影吞没，甚至全程都没有看到过对方的眼睛！ 这是…… “……影魔？” 约克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不可能是恶魔学者所契约的影魔——即使是在星锑王国，能勉强契约影魔的恶魔学者也不到一手之数。那种程度的大人物不可能特地来找自己麻烦，想要拷问自己随便布置一个仪式、自己的灵魂就会被拘捕过去。因此这只可能是被影魔所附体的魔人。 但他就是高贵之红结社的正式成员。他根本没听说过阿瓦隆有什么被影魔附体的魔人……所以这位大概是野生的魔人。 约克自己就曾是魔人，他很懂魔人的处境。 在他挣脱恶魔的控制成为寄魔者之前，他也会时不时失控、被恶魔操控躯体。而越是使用来自恶魔的力量，就被恶魔操控的越深。并且越是强大的恶魔，也就越是难以抵抗。 他能够胜过诱捕魔，就已是意志与巧合共同作用的结果了。 被影魔附体，那基本上不可能还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意志了。换言之，和自己对话的根本就不是魔人，而是操控着他躯体的影魔！ 同为魔人一系的职业，明明约克的等级比对面更高、却无法胜过对方。 只是因为诱捕魔的战斗力，与影魔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尽管之前就抖了很久，但这次才是真的。” 对方点评道：“演的不行啊，律师先生。” “你到底要什么！我们同属超越者，在阿瓦隆不应该是同伴吗！” 来自诱捕魔的力量再度涌现，约克的声音变得具有煽动性：“你没有立刻杀死我，应该也是有什么事要做吧！ “我也算是劳合社的高层。同时还是高贵之红结社的人……你是想要入会吗？还是想要复仇？或者是缺钱了？我都可以帮你办到。 “先生，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也都尽可以对我说。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同伴啊……我也曾是魔人！” 他不敢刺激对方，直接称呼对方为影魔——如果这时恰好是人类意识操控身体，可能就一个恼羞成怒把他掐死了；而如果他直接说“我有办法帮你压制影魔”，又可能被影魔杀死。 他的声音正潜移默化的修改着对方的潜意识，这是最微弱的意识修改、只是为了不被对方发现：“无论如何，我们至少不是敌人……不是吗？” “我确实有事情要问。” 阴影之中，对方赞同道。 ——好，能沟通就好！ “你尽管问，我什么都能答！” 约克顿时喜形于色，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将这位强大的超越者介绍到结社后，博卡副会长的派系实力会如何增长了。 哪怕他成不了寄魔者，但只要能正常成长到第三能级……那基本上就能发挥影魔五成实力了。 那将成为他们的杀手锏！ 约克向来是很有格局的。自己被人算计、偷袭这种小事，与利益相比完全不值一提。丢面子而已，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哪怕自己被人抽上两巴掌，他也完全不会生气。至少脸上不会生气。 结果，对方的问题却让约克陷入了沉默。 “劳合社的博卡副会长住在哪里？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家族有什么势力吗？” 对方平淡的说道：“他有什么擅长的技艺吗？” 约克瞳孔微微收缩，嘴巴张大。 “……你到底是什么人？” “回答错误。” 冰冷的声音响起。 一根不到小指粗细的影针，自他背后浮现、将他左手手背处的恶魔之眼骤然扎爆！ 那不是手背被贯穿的痛苦，而是眼睛被扎爆的感觉—— 剧痛让约克下意识的想要呼喊出声。 可他脖子处的手骤然收紧，把他的痛呼憋了回去。 “我说，我说——博卡副会长住在白皇后区绿藤大道113号，他是一名第四能级的律法师、第四能级的恶魔学者。契约的恶魔是冰魔，最擅长的技艺是律法师派系的律令术……他是一位中级法院的法官，如今是能进入圆桌厅的骑士……他不是骑士家族的，他父亲是一名牙医，母亲是富商、他的父亲是她曾经包养的情夫……” 仅仅只是一次拷问，约克就将所有的情报都说了出来。 因为他非常的识时务——他看人很有一手。 眼前这人，显然就不是自己能糊弄过去的。 既然他和副会长有仇，那就让他去找副会长去！ ——关我屁事啊！ “谢谢你的情报。” 对方友好的应了一声，将手从他脖子上松开了。 约克律师松了一口气，脸上又堆满了笑容：“哎呀，说开了就好了。我们都是同类嘛……” “我相信，您说的都是实话。我也非常感谢，您能够提供关键的情报……” 那个低沉阴森的声音落下：“但我的导师有命令，很抱歉。 “艾华斯·莫里亚蒂是没有资格进入劳合社的。这就是你的死因。” 他话音刚落，阴影长矛便刺穿了约克律师的心脏。 对于魔人来说，这种伤害并不足以杀死他。 但约克律师还是立刻闭上了眼，停止了呼吸。 等不到一点！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暗流涌动的玻璃岛 夏洛克愣了一会，仔细看完了整个头版头条。 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你学我？” “招不在新，好用就行。”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我觉得你这个假死计划挺好用的。” “但是我也假死，你也假死……约克伯父那边怎么办？” 夏洛克眉头紧皱：“要不我试着写一封匿名信，让爱德华直接去抓他？” “不用那么麻烦，因为约克也失踪了。” 艾华斯立刻答道。 “……啊？” 夏洛克愣了一下。 艾华斯眯起眼睛，慢悠悠的补充道：“他是真失踪了——再也找不到了。” “伱是直接将他杀死了吗？” 夏洛克眉头微微皱起：“没法搜索他记忆的话，那线索怎么办？” 艾华斯解释道：“因为需要搜索记忆来确定的事，我如今都已经确定了——约克的上级是布兰·博卡，他们都是高贵之红结社的人，劳合社与高贵之红结社也确实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但他们内部也有着严重的矛盾与分歧。” “布兰·博卡？” 夏洛克想了一会，就回忆起了他的身份：“白皇后区第一中级法院的法官？” “就是他。他是一名第四能级的律法师，同时也是第四能级的恶魔学者，契约的恶魔是冰魔。” 艾华斯将自己刚刚拷问得来的情报复述供给了夏洛克。 夏洛克也倒吸一口凉气：“他居然也是……而且，第四能级吗？” 到了这个水平，基本上想抓也已经抓不住了。 因为阿瓦隆不可能有第五能级的宫廷仪式师。也就是说，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否是恶魔学者——要是放到几百年前，那可能就直接酷刑拷问或者抽取记忆了。 但如今已经是文明时代了，抽取记忆那就等于直接杀死一个人，他们拿不到证据那就是不能动手……毕竟博卡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也同样是能进入圆桌厅参加议政的骑士。那么这其实就等于是“王室在没有任何明确证据的情况下要将圆桌厅的一位老骑士审讯致死”，他们是不可能这么干的。 阿瓦隆的王室与圆桌厅相比，其实一直都处于劣势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审讯一个的确不干净、但却找不到任何直接证据的犯人，那其实要对付的就不只是这一个人……而是对方身后的一整张关系网。 为了不让自己也被一同拖下水，与他相关的所有人都会发起激烈的反击。 而这对于王室来说，仅仅只是对一位普通法官的肃清，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生死存亡——双方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不同、能下定的决心也不同。 根据夏洛克对阿瓦隆的理解，最终这件事就会这么被放过去。 甚至博卡法官还有可能被反过来招拢成王室的人……因为就算王室不出手，圆桌厅那边也会出手。为了不让圆桌厅的实力进一步增加，布兰·博卡的地位反而会提升——他只要吃下了来自王室的好处，圆桌厅那边就不可能放心的接纳他。 夏洛克感觉自己脑子变痛了。 他揉了揉头，眉头紧皱：“那这可就麻烦了……” “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你那位伯父虽然只是第三能级的律法师，但他同时还是第四能级的寄魔者——也就是魔人的进阶职业。” 艾华斯眯起眼睛：“你知道他曾经是魔人吗？” “……我怀疑过，但没有证据。” 夏洛克坦言道：“我调查约克伯父的时候，查阅过他最早的卷宗记录。单从文字记录上来说，他的逻辑并不严密、辩护证词也不具煽动性。可他就是能改变法官与陪审员的意见……我当时就怀疑过他使用某种超凡手段，可能与他隐藏的道途能力有关。但我不确定他的另一条道途究竟属于哪个方向。 “现在看来，可能是某种能够操控他人意志的恶魔。” 不过，第四能级吗…… 夏洛克一时之间有些后怕。 ——还好当时没有直接去抓捕他！ 夏洛克只是第三能级的律法师、而爱德华也就只是刚到第四能级的督察官。他们加上艾华斯直接去抓捕约克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反杀！ “所以，这件事就算告诉爱德华也没办法。他是处理不掉对方的——抓不住、判不了。那还不如直接让他消失。” 艾华斯眯起眼睛。 夏洛克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奇怪的看向艾华斯，问道：“那你是怎么让他……‘消失’的？” “这就是秘密了。” 艾华斯笑着，伸手竖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要感兴趣的话，就自己去调查吧。” 他不打算故意隐藏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但也不打算主动说。 什么时候他们能查出来，什么时候自己才会摊牌。 倒不是想要隐藏什么罪恶。 哪怕是“阿莱斯特”，他所杀的也都是恶人。那只不过是“艾华斯”办不到的事而已。 只是艾华斯深深了解一件事……那就是想要欺骗他人，那就得先骗过自己人。 再没有什么证据，是比夏洛克努力调查阿莱斯特更能证明“艾华斯与阿莱斯特无关”的了。 “好。” 夏洛克干脆的应了下来。 他将这视为艾华斯给他出的难题、一次来自朋友的挑战。 “总之，约克那边不用担心了。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你父亲被陷害就是因为他；我也基本可以确定，阿瓦隆王室被诅咒也与他们有关。所以虽然我没有抓住他，但也等于是完成了你的委托。 “昨晚来袭击我的人就属于高贵之红结社。他们想要杀死我来灭口，我意识到我的处境已经不再安全。” 艾华斯认真说道：“于是我特地抽身离开，并且布下了迷惑他们的线索。让他们内部彼此怀疑、互相攻击。” 夏洛克思索了一下，就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想让他们以为，你是被对方的派系抓走了？ “可这样，只要双方对一下情报，很快就能弄明白的。你骗不了多久。” “所以，不是双方、而是三方。” 艾华斯眯起眼睛：“高贵之红结社那边，多半也是看不起劳合会长的。” 尽管这一代的劳合也是混血巨人，结果也是一样。 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不够超越。 作为一名超越者，他选择回头打压后辈，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这种行为本身就会让他被高贵之红那些人看轻、甚至感到厌恶。 对于超越道途来说，这属于输不起才会用的盘外招。想必劳合会长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在博卡副会长认为“阿莱斯特”是劳合会长那边的人的同时，那位艾华斯至今还没有见过一面的劳合会长，他也只会认为“阿莱斯特”来自高贵之红结社里面看不惯自己的派系——就是为了给自己添麻烦。 艾华斯死了还好，可是他是失踪了。失踪了也就意味着，他随时都有可能再出现……而最重要的是，这意味着监察局和督察院都会拼命调查、寻找艾华斯。 因此劳合会长绝不会这么做。 他就算想要动手杀艾华斯，也一定会让博卡那边的人来做、方便自己事后切割。 但是这件事，又非常契合劳合会长的做事风格……因此高贵之红里的那些人，也都会认为这事多半就是劳合干的。 不过只有一点是共同的。 无论是督察院、监察局、王室、博卡副会长、劳合会长、高贵之红……所有人都在找艾华斯。 但正在找艾华斯的，也不只是他们。 木桶俱乐部中，雕刻家拉尔斯·格雷厄姆用颤抖而苍老的手慢慢放下了报纸，看着艾华斯失踪的消息，无声的叹了口气。 ……就差一点。 他已经查清了，克罗艾的失踪大概率与艾华斯有关。 极有可能是她没有听从自己的劝说。在刺杀艾华斯的时候，连信号都没有发出来、就被他的精灵管家奥斯瓦尔德干掉了。 虽然克罗艾是自己不成熟的弟子，但她终究是自己老友的孙女。 好不容易等到奥斯瓦尔德离开阿瓦隆……拉尔斯·格雷厄姆打算亲自出手，将艾华斯杀死的。 作为稀少的三道途超凡者，拉尔斯·格雷厄姆同时拥有第五能级的美之道途、第四能级的适应道途、第二能级的黄昏道途，虽然寿命完全燃尽、随时都可能老死，但想要杀死艾华斯那也只是轻而易举。 ……结果那群愚蠢而鲁莽的星锑人直接对艾华斯动了手。 现在人丢了。甚至都不知道去哪了。 就算艾华斯能再回来，学校的安保手段也一定会大幅提升。他再想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倒不是可能会杀不掉艾华斯，而是可能会暴露自己。那有可能会给议长和组织带来麻烦。 他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再过两个月就要回国了。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在阿瓦隆折腾了。 那就给那群星锑人添点麻烦吧。 拉尔斯·格雷厄姆如此想道。 而另外一边。 德罗斯特大臣正在给博卡副会长打电话，讨论这件事。 “约克出事了。” 博卡副会长简短的说道：“他被一个叫做阿莱斯特的人袭击了……是劳合的人。” “……阿莱斯特？” 听到这个名字，德罗斯特眉头一松：“我知道他。艾华斯的失踪应该也是他做的。” “你知道阿莱斯特？” 博卡反问道，同时补充着自己知晓的情报：“约克那边也是失踪了。他的仆人说，半夜他事务所的警戒仪式被触动、于是他就进入了事务所。但直到天亮他都没有离开。而再去调查，发现他直接消失在了事务所里……而除了丢失一个电话听筒之外，什么东西都没少。” “其实我觉得，他们有可能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影魔直接吞噬了。尸骨无存。” 德罗斯特答道：“阿莱斯特是一个被影魔附身的魔人，我之前在晋升仪式中碰见过他。” “把他更多的情报给我，德罗斯特先生。” 博卡严肃的说道：“如今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 “可以。” 德罗斯特也不再讨价还价了，而只是沉声道：“我把情报整理成纸质文件，下午让迪奥米德斯送给你。” 尽管他派人去调查阿莱斯特的结果尚未返回，但如今已经来不及了。 无法无天的“阿莱斯特”，已经成为了笼罩在整个玻璃岛上的巨大威胁。 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威胁比吃子更强大 艾华斯·莫里亚蒂被人绑架失踪，应该是最近玻璃岛最大的新闻了。 而且这新闻还是个连续剧——先是因为连续打破高贵之红结社的阴谋而登上几次头版头条，最终立下大功而被破格授勋圣剑勋章。 结果还没过一个礼拜，就被高贵之红结社的人冲进学校里给抓走了。 “从战斗痕迹来判断，艾华斯进行了非常激烈的抵抗。甚至击倒了远比自己更强的多位超凡者……但可惜还是寡不敌众。哈伊娜，我记得艾华斯和你关系挺好来着，对吧？” “嗯？啊……” 哈伊娜听着舍友们聊着最近的新闻，有些心不在焉：“是的。” 她在思考一件事。 艾华斯现在到底是有没有事？ 或者说，现在的失踪……是否在艾华斯的计划中？ 艾华斯之前就跟她提过，自己有可能也要像是夏洛克那样假死。可他现在真出事了，哈伊娜又开始忍不住思考……艾华斯所说的“假死”到底是不是指这一次？ 她有些心慌。 万一艾华斯的计划失败了呢？ 他所说的假死并非是这一次，而是在之后怎么办？就是说，他这次的确是被人突然袭击了、真的被人抓走了，这其实也是有可能的吧？ “高贵之红结社特地抓走艾华斯是要做什么？是想要折磨他吗？” “确实，这不太合理啊。如果是为了报复的话，应该直接杀死艾华斯吧？带着个大活人，他们也不好跑啊。” “不会是为了拷问他吧？说不定是艾华斯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才必须活捉。” “那也没必要冲进学校里来绑架他吧？咱们学校可是梅格学部长的地盘……虽然她平时不在，但这件事之后她老人家也肯定要动怒了。” “我倒是觉得，会不会是想要交换人质？” “倒也有可能。但高贵之红结社的那些人，抓到不就都绞死了吗？” “也说不定还有活着的呢。” “不可能，如果有活着的人，报纸肯定就第一时间报道出来给他们施压了。” “那会不会是用艾华斯来交换叛徒名单？里都是这么写的吧？” 哈伊娜的舍友们聚成一团，叽叽喳喳讨论着这件事。 也多亏了艾华斯。 原本在玻璃岛，很多人根本就不了解高贵之红结社。可能乡镇地区知道的人要多一些，但是恶魔学者们很少会出现在大城市中——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监察和牧师太多了，很容易就会发现仪式与恶魔的痕迹。 但靠着艾华斯的几次头版头条，让人们很快就重视起了这伙恶魔学者。在玻璃台阶报的新闻发过之后，其他报社为了追热点，就会采访一些高级监察或是主教，咨询关于恶魔学者和高贵之红的问题，并紧接着发出去，来解释“高贵之红结社都做过什么事”。 “你觉得呢，哈伊娜？” 哈伊娜突然感觉有人碰了一下她，如此问道：“监察局有什么内部情报吗？” 但这一句话，打破了哈伊娜的思考与迟疑。 她决定不再犹豫，从床上站了起来、披上外套就冲了出去：“我不知道，我出去一下，你们聊——” 看着哈伊娜离开，宿舍里寂静了一会。 她那位经常去“老船长酒吧”钓男人的舍友叹了口气：“看来哈伊娜是真的很在乎艾华斯。” “她不会喜欢艾华斯吧？” 另一人提出了一种可能。 “谁不喜欢艾华斯呢，又帅又温柔、还姓莫里亚蒂。” 对方反驳道。 于是不用上课的几人再度聚在一起开始聊天，这次转而开始聊哈伊娜。 而哈伊娜那边，她原本是想要找梅格学部长的。但是她并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于是跑过去转了一圈、寻而未果，就转而去找夏洛克了。 以他的智慧，肯定能知道艾华斯的情况怎么样！ 她先跑去了米娜夫人的占卜店，想要从后门进去。却意外发现他们没开门。 于是哈伊娜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她提心吊胆跑到前门，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米娜夫人。 “哦，是哈伊娜啊。” 米娜已经认识了对方，笑着道：“今天来这么早吗？” 因为马瑟斯主教和米娜夫人都有不少秘密，而且也不喜欢使唤人。 所以他们平日里不喜欢雇佣仆人，甚至连管家都没有。 对于能够进入圆桌厅的大人物来说，这已经算是不合群的怪人了。但马瑟斯终究是主教，还是灵职议员。于是这反而变成了“生活俭朴”的苦修士作风，而备受人们赞誉。 反正普通的家务米娜夫人在家里就可以完成，而麻烦又费力的那些则会借朋友家里的仆人来帮忙。 在夏洛克住在这里之后，来帮艾华斯传递情报的哈伊娜上门时，也会来顺手帮帮忙——反正在家里的时候，这种事也都是她来做的。 鹰岬村可不像是玻璃岛。没有那种“事情必须交给仆人来做否则就会显得不够体面”、或者“客人不能动也不能当场说破，而是需要事后委婉告知”之类的规矩。 哈伊娜就是单纯看着有活能做，就顺手去帮忙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硬要说的话就是有点闲得慌、而且不累——要是累的话她才不会去干呢，直接往床上一趴就能躺一天。 好在马瑟斯夫妇也都与她的观念类似，因此没有觉得冒犯、反而觉得哈伊娜很可爱。她只是来帮艾华斯和夏洛克来回传了几趟话，就成为了受欢迎的孩子。 “我来找夏洛克先生……夏洛克先生起床了吗？” 哈伊娜略带紧张的问道。 上次她来的时候，上午快十点了夏洛克都还没醒。她在客厅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夏洛克醒了之后还保持着迷迷糊糊的状态，如本能般的阴阳怪气了好一会。夏洛克没睡醒的时候，嘴可比平时毒多了。 “嗯，他们已经都吃完了，正在下棋呢。” 米娜夫人答道。 ……下棋？ 夏洛克先生和马瑟斯主教吗？ 哈伊娜有些疑惑，但还是道了声谢就跟了过去。 结果走到二楼，夏洛克的卧室前。 她就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将军。伱还不打算换游戏吗？换桥牌的话，我大概就赢不了你了……正好，哈伊娜也来了。我们可以凑个四人局。” 听到这话，哈伊娜吓了一跳。 但她又很快感到了欣喜——就像是小时候馋嘴，吃到了蜜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甜了起来，太阳都在闪闪发光。 她立刻敲了敲门，不等里面回应便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 “你果然没事，艾华斯！” 在房间中，只见摆脱了轮椅的艾华斯向后斜靠着在座位上、两腿叠在一起，左腿翘起。脸上挂满了自信的笑容。 那是与艾华斯坐在轮椅时的那种乖巧温和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沐浴在上午灿金色的阳光中，红色的蝴蝶飞绕在他指尖。 真正摆脱轮椅坐在同样高的座位上之后，哈伊娜才能意识到原来艾华斯和夏洛克是差不多一样高的。但此刻艾华斯却显得更为高大。 而夏洛克在他对面，眉头紧蹙、胳膊撑在膝盖上，手则撑在下巴上，看着棋局在思考着什么。 莉莉坐在艾华斯身边，紧靠着他。她此刻嘴角也挂着笑，第一个抬起头来看向了哈伊娜。 夏洛克并没有理会她。 他只是专注着看着棋盘，低声喃喃道：“真是棘手。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还处于优势，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就突然变劣了……” 他思考好久，才终于又动了一枚棋子：“虽然已经输了，但我还是要下完。” 而艾华斯笑道：“因为你不懂一个原则，夏洛克。下棋不是纯粹的逻辑游戏，它与心理博弈有关。从这个角度来说，威胁永远比吃子更强大……因为我并没有选择让你处理已经造成的局面，而是用预期压力来增加你的思考量与心理压力。 “用防守的策略来让你逐渐变弱，当你心急的时候就施加压力来逼你犯错。越是骄傲的人就越不能容许自己犯错……而如此重复，你的操作就会渐渐变形。你的目的会从‘夺取胜利’逐渐变成‘解答我给出的难题’。 “从这个角度来说，有些计划并不需要真正实施。只需要让对方意识到这种可能，计划本身就已经生效了——其产生的影响就是效果。” 说罢，艾华斯将白皇后落下：“将死。我已经三连胜了，夏洛克。你的进攻欲望太强了，这会让你看不到你自己同时也在被威胁。”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夏洛克答道：“这很合理。” 艾华斯笑着摇了摇头：“进攻不代表优势，连续进攻更不代表胜势。那是我主动放弃了属于我的进攻回合，你才能接连不断的发起进攻……有些人的出让是因为他确实软弱无力，但有些人放弃进攻只是为了保存活动性。” “就比如你选择待在这里，一动不动吗？”夏洛克反问道。 “对。” 艾华斯拿起那枚白色皇后，夹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中间，展示给夏洛克看。 “我从棋盘上跳起，便不再是棋子。如今的我四处皆可去，他们便要心慌。心慌就要出错。出错就要死。死的时候，就要拖其他人一同下水才能甘心。” 白金色短发的青年如狐狸般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吧，夏洛克……看着吧。 “他们忍不了太久的，我该给的压力已经都给上了。接下来就轮到他们的进攻回合了。” 夏洛克看向阳光中的艾华斯·莫里亚蒂。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自己这位朋友。 三千字的第一章！ 第二章要晚一些，今天起晚了……估计得两点惹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汤米·劳合 劳合区，劳合社大楼，顶楼办公室。 上午八点半。 汤米·劳合才刚刚坐下，就立刻接到了内线电话。 “是的，我是劳合。” 这位身高足有两米五以上，比许多男性精灵都更为高大的壮汉沉声说道。 他在等待着一个好消息。 精灵通常体型瘦弱，但劳合会长全身却充满了结实的肌肉。他是这样的巨大，手指也同样粗大。以至于他根本无法使用人类的转盘电话。 他所使用的电话，是特地找电话公司定制的型号。就和他身上的黑色西服与平日使用的家具、桌椅一样……普通人能用手拿着的食物，他只能用手指去捏。 凡是针对人类开发的产品，劳合会长使用起来都有诸多不适。唯有真正的精灵制品才能稍微满足他的需求。 可不管他平日里的生活有再多不便，那也终究只是小问题。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平日里受到的种族歧视。 或者说——是迁怒。 阿瓦隆终究是人类与精灵的国度。 在这里，别说是愚昧而未开化的巨魔和生活在沙漠、沼泽中的蜥蜴人，甚至连地精和矮人都会被驱逐。更不用说他这样一个混血巨人了。 当年阿瓦隆人获胜之后，在巨人王国内的所有巨人几乎全部都被杀死——这一举动当时并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因为所有的巨人都是战士，而每一个巨人都吃过人。那是不知道传承多少代人的仇恨，只是在那时爆发了。 但真正让汤米感到不解与愤怒的，是当年能留下巨人血脉的，都是曾经支持阿瓦隆的混血巨人……换言之，他们这些混血巨人并非是巨人的血脉、而是混血巨人的血脉，他们不应被歧视。 他甚至一度想要离开阿瓦隆，前往极北之地。 据说现在巨人们还有遗留——那是在巨人王国尚存时就存在的一支异端。 他们是智慧道途的巨人。 巨人和南方种植园的那些巨魔们不一样，巨人是有脑子的、而且很好使，就与如今的汤米一样。纯血巨人的智商比人类更高，只是被永无止境的怒火冲昏头脑而选择不去使用。 那些走向了智慧道途的巨人哲学家们，就前往了极北之地，靠着外界的寒冷来压制体内的狂怒本能。 它们放弃了吃人，转而选择吃鱼、海鸟和海豹，体型变小了一些，暗红色的灼热皮肤外面长起了厚重的白色毛发，脾气也变得温和。日日夜夜陷入深奥的哲思之中，甚至还出了一位伟哲的使徒。 汤米也想要前往那边，至少那边很清静。 而且那些生活在寒冷地带的巨人们也会接纳前来投靠的半巨人。唯一的问题，就是汤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静下心。 等自己老了以后，他或许会搬过去养老。他有时会这么想。 但在那之前，他还是想要趁着自己足够年轻、而努力搏上一搏。 在力量道途变为威权道途之后，那些没有转向智慧道途的巨人们体内残留的道途冲动就自然而然变成了威权道途。 一部分的巨人用野心来抗拒这份冲动、逆转它并走向了超越道途——他们就是那些高贵之红结社的高层。他们彻底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与那些仍旧沉溺于血脉冲动中的巨人们分道扬镳。 但汤米即使接受了“蛇之众子”仪式，被添加了超越道途适应性……他也终究没有超越道途的天赋。他始终有着一颗威权之心，那是巨人们流淌在血脉中的本能。 对他来说，超越只是工具、威权才是目的。 汤米无法克制自己心中始终沸腾的权力欲望……也正因如此，尽管他同样作为混血巨人、在高贵之红结社中的地位却并不高。 ——就连他的那些同胞们，也同样看不起他。 他们能够完全抵抗血脉中威权道途的“错误呼唤”，而选择另一条路。但是汤米做不到。 他其实也想做。 所以他才逐渐放弃了对劳合社的管理。通过让自己渐渐远离权力中心，来让自己逐渐适应那最为纯粹的超越之欲。就像是那些僧侣们所做的修行一般——通过对智慧之道的修行，来摒除自己的威权之欲。 但是他显然是失败了。 当汤米如今再度坐上自己的座位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甘美的叹息声。就像是喝了很烈的酒，芬芳馥郁的气息充盈于大脑。 他终究是个异类。 无论是在人类中，还是在巨人里；无论是在劳合社，亦或是高贵之红。 但那又如何？ 那些巨人们看不起他，他又何尝看得起他们？ 没有文化，也没有脑子。巨人复国计划——你复得了国吗？ 如今参与的巨人根本就没有足以支持复国的人口。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的科技已经能够部分忽略人类与巨人的天赋差距……以及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神至高天已经不在其位。 高贵之红的计划，仅仅只是空中楼阁。他们不过是被星锑人利用的棋子、用来扰乱阿瓦隆局势的一群消耗品。 也正因如此，阿瓦隆才从来都不担心他们……因为没有人会放着骑士老爷不当，去给巨人当食材。 他们空有力量，却从根本上就无法动摇阿瓦隆的根基。 而且力量也根本就不够……至少阿瓦隆那几位有数的强者中的任何一位，拉出来都能让高贵之红无比忌惮。 汤米要做的就简单多了。 ——他只需要让自己坐上王位即可。 无论是与公主结婚、亦或是篡夺王位、再或是作为摄政王——怎样都行。汤米并不在乎自己的种族，也不在乎自己的后代。他所在乎的只有自己。 如今，汤米所有的计划都在顺利发展——借着劳合社在高贵之红结社中增加自己的话语权与影响力，靠着高贵之红的力量整合那些人类商人，再通过劳合社来影响圆桌厅、进而成为整个阿瓦隆的地下帝王。 因为他的计划颇具执行力，很多聪明人都会站在自己这边。 而终有一日，地下的帝王也将走到地上。 到了那时，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如今，他只需要忍耐与等待。 “……什么？” 听完电话中的消息，汤米稍稍有些惊愕。 那与他所等待的消息并不一样。 但他并不慌张。只是沉思了一小会，便干脆答道：“请她上来吧。”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倒上了两杯茶。一杯是给自己的，大号杯子；而另一杯是给人类的。这对他来说要强调精准度，然而他对此早就训练过许多时间了。 过了没多久，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就健步如飞的走了上来。 她的头发银白、颧骨高耸，脸上有着清晰皱纹。但她的脊背挺直，臂膀充满了肌肉，双眼如同亮着光。 “汤米！” 她一进门便是一声怒吼，吓得半巨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但汤米在她面前不敢造次，只能陪着笑：“梅格女士，您找我有什么……” “——别他妈装蒜！” 梅格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 她并没有动用道途之力，但那炯炯如火的目光便像是枪口一般。 “你把那个莫里亚蒂抓哪去了？把他放回来！” 梅格命令道。 汤米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昨晚派人出手袭击的事曝光了。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抓走？ 自己不是让他们袭击对方吗？ “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这件事应该与我们劳合社无关……至少我对此并不知晓……” “【说实话】。”梅格直接命令道。 “我的确没有派人去抓他，高贵之红结社那边对艾华斯加入劳合社而感到不满，所以我就派了一伙人想要直接杀死他。” 汤米脱口而出。 他话一出口，脸色便顿时变得难看。 “哼。” 梅格冷哼一声。 这个身高还不到他一半的老太太，只是看向汤米、就让他感到恐惧。 “人员配置呢？【全部说出来】。” “四位恶魔学者，两位第二能级、两位第三能级。带着一只鞭挞魔、一只刃魔，还有两只恶魔犬……” “……刃魔？” 梅格呵呵冷笑着：“你是真想让他死啊。 “那么，【他要是死了，伱就跟着一起死吧】。” 她话音落下，声音隆隆如同雷鸣。银白色的符文如幻觉般嵌入到汤米脑海深处。 汤米顿时再不敢说话，强烈的恐惧感让他脊背冷汗直流。 “听着，小子。这人你动不得，明白了吗？给你三天时间，把人放回来。” “真不是我抓的……” 汤米的声音近乎变得哀求：“您应该可以判断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呵，我知道不是你。但这件事总和你派人袭击他有关吧？你没杀掉他，不代表你就无罪了。这事不是你做的，也是和你不合的劳合社里的其他什么派系，要么就是结社里的。我也不管，你比我熟。你来处理。 “给你点情报——抓人的应该是个带着影魔的魔人，可能叫阿莱斯特。总之，你去把他找到，带人去把他给杀了。再把艾华斯带回来。 “【做不到就死】，懂了吗？他们不敢动你，我敢。” 梅格的言灵再度落下，烙在了汤米的灵魂中。 她伸出三根手指，最后强调道：“三天时间，记好了。别想着跑，你跑不掉。” “是，我知道……” 巨人低声下气的低着头：“我一定为您尽全力……” “别搁这跟我表忠诚。为你自己的命尽全力吧，小子。” 梅格说罢，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稍晚了些，但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汤米满头问号 只有三天时间。 在玻璃岛找到一个被绑架的人，而自己能拿到的线索仅有一个名字—— 汤米都不敢想，这件事的难度究竟得有多大。 更不用说，自己还得杀死那个被影魔附体的魔人，才能将艾华斯抢回来。 但说实在的，那种事对汤米来说反而要更简单一些。毕竟有了明确的目标，也就有了完成的办法。汤米最为恐惧的，正是不知如何下手的那种情况。 此刻汤米的心情异常复杂……懊悔混杂着恐惧，愤恨混合着无法压抑的暴怒。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真对艾华斯动手没什么好处的。如果说艾华斯选择他这一边，汤米肯定会死保对方、甚至视为自己的嫡系。可问题是，艾华斯站到了博卡那边。 博卡甚至都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 他只要有机会超过自己，就一定会动手。到了那时，自己就得死——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这是为了自身的存亡才发出的命令。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被嫉妒和焦虑冲昏了头脑……他原本可以选择更隐蔽的手段的，但他太急了。 紧追在后的博卡副会长让他头脑发昏，所以他打算削弱博卡的力量——如果杀死艾华斯会带来什么后果，那么自会有博卡来背锅，他也可以直接切割掉整个劳合社，顺理成章的引咎辞职。 哪怕没有杀掉，也能让艾华斯与博卡心生嫌隙，从而变相减少博卡的力量。甚至有机会把艾华斯拉到自己这边。 毕竟想要袭击艾华斯就是博卡提出的。 而自己所做的，仅仅只是强调了高贵之红那边的态度、要求博卡必须加码不能放水而已。从自己的立场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说实话，汤米反复复盘一直到现在，也始终不认为自己的计划出了什么问题。 他就是没有错。 完全就是因为运气不好。 ——他怎么可能猜得到大仲裁者梅格会为了这种小事出手？ 艾华斯不过就是莫里亚蒂家族的次子而已，甚至还是和自己一样的养子。区区一个养子，就算有点能力又如何？ 况且他头上有哥哥、下面有妹妹，家族根本就没有绝嗣。老莫里亚蒂死了都没反应，怎么艾华斯出事甚至能惊动梅格的？他的实力明明也不强、也没有什么必须被重视的天赋啊…… 如今十八岁才第一能级呢，也没有什么学术专著。成绩据说也就是挺好的水平，没有什么研究也没有什么发明。 他到底有什么动不得的？ 汤米始终还是想不通，艾华斯凭什么能惊动梅格。让梅格亲自为了他来逼迫自己。 ——这是完全不可能预测到的情况！ 她老人家之前从来都不干涉政治事务的。因为她帮助任何一方都可能会引起圆桌厅的揣测、进而导致阿瓦隆的局面变得混乱。就像是鱼稍微一动，岸边的水就会被搅浑。 梅格至少五年以上……甚至接近十年都没有动过手了。哪怕王室被诅咒接连死去，她也始终没有动手。在这种情况下，认为梅格已经不想动手了，完全是合理的推测。 但现在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自己已经被下过咒了。 那是“大仲裁者”亲自对自己下达的“最终仲裁”，是威权道途所有律法师所使用的“言灵”的最上位版本。就算精通诅咒的超越道途，也无法接触这种诅咒——这是延迟爆发的言灵伤害，并不属于诅咒、而更接近于契约。 而他作为劳合社的会长，同时也是阿瓦隆商人联合会的会长。 圆桌厅杂七杂八全部加起来大概有一百二十多人，但经常出席会议的也就只有七八十人，只有当议案涉及到他们切身利益的时候，或者事情比较重大的时候参加会议的人数才会多一些。 而汤米间接赞助了其中五十多人，都是经常出席圆桌厅会议的那些……换言之，他基本通过贿赂等手段，已经控制了常态状态的圆桌厅三分之二的席位。并且因为督察院的存在，这些人也不敢彼此串联、因此互相之间都不知道其他人也被自己控制了，这意味着他们很难联合起来一同背叛自己。 逼迫这些骑士们通过不利于他们的法律，可能会比较困难。但如果是模棱两可的议案，他的话还是管用的。 在梅格忠诚于女王、王室基本上听从圆桌厅意见、圆桌厅基本服从于自己意见的情况下，汤米的确可以算是地下帝王了——尽管每次下达命令都要花大量的钱，但终究能让一国议案为自己的意愿而随意扭转。 骑士们哪怕不知道哪些圆桌骑士被汤米用金钱控制，但也能意识到最近这些年通过的法律基本都是对商人有利的条款。因此哪怕是督察院也不敢对劳合社随意下手。 ——就算他们知道劳合社参与了危险品走私，那又如何？ 督察里也有不少人接受过他的赞助，来调查的时候总会有人提前给他打个电话的。甚至有时候督察们太过热情，来打电话的人能把电话打到占线半小时。 梅格所说的，其他人不敢动自己——这话是真的。她敢动他，这话也是真的。所以汤米才会对她如此尊重……因为这种强者，已经无法通过圆桌厅去影响她了。如果汤米命令那些骑士们针对梅格，他们只会立刻反水。 但让汤米疑惑的是，那老太婆今天到底发了什么疯？ 难道她已经快老死了，现在已经在处理身后事了吗？ “希望她快点死吧。” 汤米恶毒的诅咒着，狠狠咒骂了几句。 他思考良久，开始在办公室里打电话。 他的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博卡副会长的。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瞬间接起，显然博卡就一直待在电话旁。 “博卡先生，”汤米沉声道，“昨晚的事出了意外，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他当然知道，这事不是博卡做的。因为博卡没有让“阿莱斯特”去绑架艾华斯的动机。 但这不妨碍他先把博卡推出去当靶子——他要驱动整个圆桌厅帮他调查阿莱斯特的话，总得事先给他们找一个能背锅的人。 总不能调查到最后，把自己查进去了吧。 而电话另外一边的博卡也是面色一沉。 来自超凡者的灵性直觉，让他清晰的从汤米的话语中察觉到了恶意与威胁。 “怎么，劳合先生？” 但博卡毫不退后：“来向我炫耀胜利了，是吗？” 听到博卡的声音中的敌意，汤米·劳合有些讶异。 要是放到平时，博卡只会选择退缩。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严肃而沉稳，但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怯懦的人。即使有内部消息，他的投资策略也都非常谨慎。在高贵之红结社开始干涉劳合社之前，博卡就是知名的共存派。 那时的劳合社，已经想要篡夺王位了。不如说，从当年的劳合亲王开始，他们就一直在为此而谋划了。 而如今只差半步就能完成，博卡副会长反而退了半步。 他认为一群商人是无法管理好国家的，如今大家能团结在一起是因为上面有圆桌厅和王室。但如果他们真要篡位成功，彼此就会因为利益而互相争斗。从这个角度来说，维持整个国家正常运转、而他们只享有特权却不需要为此而努力是最好的情况。 因此博卡并不赞成夺权，他仍然希望由杜·拉克家族通知阿瓦隆，维持最大程度的安稳运转。而圆桌厅的许多骑士也都如此想——他们厌倦了如今规矩太多的阿瓦隆，但又不想改变的太多。 想要自由，但只想要一点。 但对于劳合来说，这就是叛徒。 商人篡夺王权，这对于大众认知来说是不可能接受的。更不用说他是混血巨人，体内流淌着一部分食人者的血脉。他需要足够强的压迫力，才能让他们没得选、进而接受这种没办法的办法——汤米·劳合选择的压力源就是星锑王国。 可是博卡的主张，就是在从他身上吸血。 那些觉得劳合太过极端的人，回头一看还有博卡这个更为保守的派系、他们就更容易接受博卡的思路。劳合压迫的越强大，就越容易把他们往博卡那边赶。 这就是他始终要与博卡为敌、要将对方赶尽杀绝的原因。 他体内的暴怒之血仍在沸腾。汤米已经对博卡副会长动了好几次杀心。 也就是他没把握一定能将对方直接当场摁死。 如果一不小心放跑了博卡、事态就要变得复杂焦灼起来了……正因如此，博卡才能活着。不然他早就从物理手段消灭自己的死对头了。 可即使自己已经暴露出了杀意，博卡却仍然愿意听从自己的命令——汤米命令博卡派遣更强的人去袭击艾华斯、比如说他手下的那只刃魔和鞭挞魔。 结果他真的派了出去。 ——那可是刃魔！ 虽然就道途力量来说只有第三能级，但却能正面击败第四能级。有鞭挞魔辅助、还有恶魔犬牵制的话，就算是复数的第四能级也能打赢。 而且刃魔最引以为豪的，就是强大的追击能力——在刃魔面前逃走是没有用的，即使同归于尽也要将对方追杀至死的执念在对单的战斗中极具威胁性。 当博卡派出刃魔的时候，汤米就感觉他是真的要放弃艾华斯了。因为他到了这种程度，还不敢和自己翻脸……汤米只感觉他软弱的可怕，让人嗤笑。 可如今，博卡却强硬了起来。 ——为什么你在这个时候突然强硬了起来？ 汤米满头问号。 这件事简直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为什么梅格突然动手了？为什么博卡突然变得强硬了？那个被影魔附身的魔人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 第二章还得晚一些，应该和昨天差不多！ 可恶，今天又是九点起床的！我的作息又开始松动了，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惶恐）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阿莱斯特肯定是你的人 “可以这样说，劳合先生。这并非是威胁，而是宣告：我就算是死，也会从你身上咬下一口肉来。我奉劝你思量再三。” 博卡毫不遮掩自己的敌意与攻击性：“谁都有自己的弱点。而你也并不能总是这么无法无天——阿瓦隆总有人能治伱。” 但汤米却只感觉可笑。 “思量再三？” 汤米呵呵一笑：“是的，我会好好思量的。” 就算我被梅格逼迫，可也不代表你就能这么硬气的和我说话！ 不过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自己被梅格找上门来，这件事背后有博卡的引导？ 还是说，这件事的确有博卡在背后捣鬼？ 于是汤米微微眯起眼睛，试探着问道：“影魔的力量，很强大吧？” “确实很强，但我也不弱。” 博卡的声音低沉：“阿莱斯特先生已经向我问过好了。你又打算什么时候来找我呢？” ——博卡果然认识阿莱斯特！ 汤米心中狂呼，顿觉得世界变得敞亮了起来。 从这个点入手的话，三天之内他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那个被影魔附身的魔人叫做阿莱斯特，这个情报博卡可不该知道、至少不该知道的这么早。连大仲裁者梅格都不知道更多情报，更不用说在督察院和监察局没有什么关系的博卡了。 换言之，那就是博卡早就知道阿莱斯特是谁了！ 甚至极有可能阿莱斯特就是他的人！ 怪不得他会这么利索就答应自己对艾华斯动手。 因为博卡从最开始就知道，艾华斯根本就不会出事——除非特殊需求，不然性格残暴的魔人怎么可能会选择活捉艾华斯？ 汤米甚至觉得，艾华斯根本就不是被绑架了。而是被博卡副会长故意隐藏了起来，来让阿瓦隆官方有理由对自己施压！ ——换言之，艾华斯其实是在假死！ 这件事毫无疑问会导致高贵之红被打击，而劳合社也会被连带着施压。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而等自己被梅格咒杀，劳合社分崩离析之时、他再将艾华斯变出来，就会成为劳合社乃至于阿瓦隆的英雄。 什么大众认可、舆论话题……博卡不是一直都念叨着这个吗？ 好算盘，真是好算盘啊！ 果然，他一直保持沉默、但却并非是软弱。而只是在酝酿着必杀的这一击……汤米还不得不承认，博卡这次的确是成功了。 哪怕是汤米自己，最开始也以为影魔是高贵之红的人，根本没往博卡这边想。因为博卡没有动机这样做。但他现在想了想——自己的死不就是最好的动机吗？ 假如他没意识到阿莱斯特是博卡的人，而是专注去结社那边找……这三天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而且汤米表示出的敌意与窘迫，很有可能会让结社主动放弃汤米、甚至提前将他杀死来灭口。 好狠的博卡！ 不动则已，一动便要他的命！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个只会打洞的兔子，没想到居然是在那装作枯木的鳄鱼！ 汤米眼中满溢着杀意。 这位混血巨人必须小心把握着怒气，才能不让自己轻而易举将话筒捏碎。 “我当然会来找你，博卡先生。” 汤米低声笑道，狰狞的笑容宛如恶鬼：“小心点吧……当然，小心也没用。” 说罢，他就将电话挂断了。 另外一边，博卡的脸色也异常阴沉。 说是下午才会把情报送过来，但德罗斯特大臣嘴里根本没有一句实话——他上午就派迪奥米德斯将情报送了过来。他是如此的警惕，乃至于哪怕对自己的盟友也没有完全相信。 也正是看到了那些情报，博卡才确定阿莱斯特就是劳合会长的人。 不知道自己导师的身份，就加入了高贵之红？ ——这怎么可能。 德罗斯特不知道，但博卡非常清楚……高贵之红结社的入会根本就不是这个流程。 首先要作为预备成员，通过邮件来研读部分授予的恶魔学和仪式学知识。等了解的差不多了，就会派遣两位正式成员来进行考核。 先是面试，然后是笔试。两项都通过之后，就是入会仪式。 “——吾等皆为受创之拳、攥血之手、无鳞之刃。” 要用拳头活生生打死一个人，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用拳头杀人和用冷兵器是不同的、而用冷兵器与用枪械的感觉也是不同的。用拳头打死一个人需要很漫长的时间，中间会有对方的求饶、哀嚎、惨叫，直到最后捶打至死。 这个仪式会给人带来强烈的震撼力。也会让一个人的恶念彻底觉醒。这是为了防止一个人学了很久之后，突然“良心发现”决定洗手不干。 毕竟也有不少人只是单纯对神秘学感兴趣，或者只是有着超越道途的潜力。但并没有意识到恶魔学者是怎样的职业……如果他们没有彻底堕入黑暗就加入高贵之红的话，也是有可能会突然后悔的。 在那之后，就要用小刀剖出对方的内脏，用自己亲手杀死的人举行第一个仪式，正式踏入第一道途、成为超越道途的超凡者。 这些全部完成之后，就可以得到“高贵之红”的戒指，并被没有学徒的导师招募为学徒，跟随自己的导师继续学习相关知识。 除非是像是艾华斯那样的情况——作为野生的恶魔学者，杀死了戒指的持有者、并被高级成员直接拉进来。这样才不需要入会仪式。 但那是恶魔学者，也不是魔人。 魔人是非常危险的，哪怕是高贵之红也对魔人非常警惕，入会不可能那么随意。比如说赫尔墨斯家的那个律师，他加入高贵之红结社就费了好一番功夫。 而德罗斯特说的入会流程，基本上全错。换言之，那个叫做“阿莱斯特”的魔人肯定是被人骗了——他根本就没有加入高贵之红结社，但对方却知道高贵之红结社的理念、还拿到了自己戒指。那说明骗他的人肯定也是高贵之红的一员，而且肯定也是一位导师。 想要利用影魔，却不想把他正经介绍到结社里；作为一名导师，却不敢告诉学徒自己的名字；而且最关键的是，最近手上有空闲戒指的导师本就不多。 高贵之红最近打算搞点大动作，玻璃岛附近的人员基本上只有两人一组的固定小组。空着的导师，也就是劳合社这些人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而约克律师已经被杀了。 ——那剩下的不就只能是劳合会长了？ 毕竟，已经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博卡最开始听到“劳合先生向您问好”的时候，还有些多疑的想这会不会是对方在故意把自己往劳合会长那边诱导。毕竟他的确不太想招惹那个总是容易失去理智的杂种——他根本就不讲道理，总是喜欢逼迫他人服从他。 但从德罗斯特大臣那边得到情报之后，博卡立刻就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有任何侥幸了。 再退就要死了！ 劳合的杀意已然开始不加掩饰，他就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干掉、再把锅都丢到自己身上！ 阿莱斯特肯定就是劳合的人！ 但是，他的盟友已经被杀了…… 博卡心情沉重。 劳合是第四能级的恶魔学者，还差一步就能成为恶魔化身；而他还找了一个被影魔附身的魔人阿莱斯特来帮助自己。他们随时都可能会来袭击自己，而自己提前布置的仪式极有可能会被发现并被破解——毕竟劳合也有可能会拉来高贵之红的人。 结社里可是有正经的仪式研究者的。 据说以前结社里是有咒仪法师传承的，不像是现在被王室完全掌控。但即使现在咒仪法师的传承断代，但前辈们留下的仪式知识和诅咒知识都还是存在的。 换言之，自己已经陷入了无比危险的境地。 那么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他只有一次机会……为了自己的命，他打算兵行险着。 但如果操作得当，或许他也有可能就此洗白。 只要他能把艾华斯救回来—— 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情，他打了那个电话： “尊敬的大守护者，我是布兰·博卡。” “是的，我要自首。我还要实名告发劳合社的会长汤米·劳合犯下谋杀、绑架、勒索等三十六项大罪……并申请证人保护计划。” 更新完毕！ 上一章被屏蔽了，已经解封了，如果有没看到的可以倒回去看看——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各方的思考 听懂了自己这次不会被大卫带上，他的狮鹫艾米丽很是不满。 她咬着大卫的胳膊，拖曳着他。用自己的翅膀不断拍打着大卫的身体。 “哎……” 大卫有些困扰被她拽着走，步伐踉踉跄跄的：“别这样，艾米丽……别这样……” 尽管艾米丽并没有用力，也没有弄伤大卫。 但艾米丽的母亲安洁莉卡还是第一时间飞了过来。 威严的白色狮鹫弓下身体，发出如狮子般震撼心脏的威胁而悠长的低吼声。 艾米丽这才不情不愿的慢慢松开嘴巴。 安洁莉卡见她松嘴，便一口叼住了艾米丽的翅膀根，把她叼着拖到了一边、用自己的爪子拍打它的头。每当艾米丽想要逃走，就被她一翅膀不轻不重的扇回来。直到把艾米丽教育到灰溜溜缩成一团，安洁莉卡才慢慢晃悠着离开。 而艾米丽的父亲——身材更为高大的白色狮鹫，则沉默着等候在大守护者身边，看着这一切却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狮鹫与自己的人类伙伴一同长大、一同锻炼、一同战斗。 就这么相处几十年，性格也会越来越像自己的人类伙伴。 空骑兵的主要使命，就是养育自己的狮鹫。他们很快就会死去，但被他们带大、有着悠久寿命的狮鹫却能存活很久。 纯血的白色狮鹫强大而聪明，是被银冕之龙所赐福的种族。作为威权道途的宠儿，他们天生就拥有着风属性的法力，能够操控风暴与雷霆。甚至能学会多种人类的文字和语言，比不少人类都聪明的多。 但是他们却不会做梦——就如同其他那些不会做梦的超凡生物一样，都无法深入道途来进阶。 而狮鹫与伙伴们的密切关系，却能让他们蹭到伙伴进阶时的道途之力、一同成长。这种共生关系就像是沙漠地带的人类与蝎尾狮一样。 “你得教育她才行，大卫。” 安洁莉卡有些不满的对大卫说道：“你太惯着艾米丽了，这样会给她养成坏习惯的。 “她用任何方式要伤害你的时候，伱就要大声的说不。不然她就总会不以为意，觉得你其实并不在乎。你要跟她解释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算她不耐烦，你也得跟她说清楚。你是她的伙伴，她会尊重你的意见的。” 野兽们一般都喜欢相互打闹来作为捕食训练，但是骄傲的纯血狮鹫并不屑于打闹。他们能够凭借不逊于人类的智力锻炼身体，使用各种技艺。 尽管在成年后狮鹫才能开口言语……但其实在那之前他们其实也都能听得懂、看得懂。只是不会说而已。 而幼年期的狮鹫智力发育不完全，兽性占比要更大、也更顽皮一些。像是艾米丽，就像是人类孩童大概刚上小学的程度。正是会任性的伤害他人、或是与同伴与兄弟姐妹们打闹时没轻没重的时候。 这时的狮鹫反而是最危险的……因为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与生俱来的能力却能轻而易举撕碎第三能级的超凡者。 若是野外的话，这些教育都是由父母负责的，但如今一般是由他们的人类伙伴代为负责。 “其实我真的不在乎她咬我……” 看着在角落里委屈巴巴缩成一团的艾米丽，大卫有些心软了。 他刚想上去摸摸她作为安慰，安洁莉卡就识破了他的想法。直接咬住大卫后颈的衣服，向上一甩。 一阵气流托着大卫，让他直接轻巧的飞了起来。并被一同飞起来的白色狮鹫安稳接住。 “走了，菲利普。” 见安洁莉卡把大卫接住，乔治便沉声道：“绿藤大道113号。” “好的。” 一个同样沉稳可靠的浑厚声音响起。 安洁莉卡发出温柔的声音，但言语却不是很友善：“娜迪亚，帮我教育一下艾米丽。都敢咬大卫了，下次是不是要吃人了？” 艾米丽呜咽了一声，显然是听懂了。但因为不会说话，急的转圈。 “交给我了，你们去吧。” 娜迪亚点了点头，不放心的嘱咐道：“照顾好大卫，安洁！” “没问题，姐妹。” 白色的狮鹫答道。 下一刻，风暴席卷、飓风呼啸—— 狮鹫的爪子能够捕捉到风暴的琴弦。即使体型巨大，却能轻而易举的急速飞行。翅膀都没怎么扇动，便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了。 见到母亲离开，艾米丽凑过来讨好的蹭了蹭娜迪亚，发出呜呀呜呀的细嫩声音。 娜迪亚倒也不严厉。 和训斥大卫时的态度不同。对艾米丽，她反倒只是好笑的点了点小狮鹫的额头。 “这时候会撒娇了？知道自己做错了？下次还敢不敢？” 她每说一句，就轻轻点一下艾米丽的额头。 娜迪亚也知道艾米丽不会伤害大卫，但还是需要警告两句。 艾米丽舔了舔她的手指，随后依靠着娜迪亚躺下并翻开了肚皮。 即使是幼年期，躺下之后的艾米丽体长也有一米七八。就像是个大狮子一样，却像是小猫般喜欢撒娇。 娜迪亚双手用力揉了揉她肚子的软毛——那是能让整个上半身躺上去的柔软肚子。随后她笑着摸了摸艾米丽的下巴。 “走，吃肉去。今天银与锡之殿送来了新鲜的羊羔肉，乔治给你留了一只。” 娜迪亚拍了拍艾米丽：“你在长身体，多吃一点。” 艾米丽顿时精神，一个翻身就轻巧的站了起来，紧跟在娜迪亚身后。 另外一边。 正在上课的伊莎贝尔公主，想到今早听到的新闻、就很是有些忧虑。 她听着自己早就懂得的乐理知识，抬头看着窗外。 ——倒不是为艾华斯而忧虑。 尽管多少也有点担心……但更多的情绪是相信。伊莎贝尔认为艾华斯肯定能够平安归来。 真正让她不放心的，是尤利娅。 还好尤利娅已经被自己带到了家里，不然那天她可能也要出事了。 艾华斯或许能够回来，但如果再加上尤利娅就不一定了。而且尤利娅明显非常喜欢她哥哥，看上去又那么柔弱。假如得知艾华斯出事的消息，她说不定会直接昏厥过去。 我该怎么办？ 要不然，就不要把真相告诉她好了…… 可是隐藏的话，又能藏多久呢？ 就这样一直把她留在王宫，那孩子也会起疑的吧……毕竟她那么聪明。她总要怀疑，艾华斯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接自己？ 那时她应该怎么说？ 伊莎贝尔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怔怔出神，在心中竭力推演着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并开始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处理，面对不同的问题应该如何作答。 而在银与锡之殿中，尤利娅正乖巧坐在伊莎贝尔的房间中看书。 雅妮斯则饶有兴趣的坐在一旁的地上，给尤利娅画着画。 她原本想要给尤利娅画一副肖像画的，毕竟这孩子真是难得的可爱——即使是以精灵的标准来说，尤利娅也能算得上是美丽。 但尤利娅终究是客人。雅妮斯担心她会觉得无聊，所以就让她去看书了。而自己就可以画她的侧身像……尤利娅的侧脸也挺好看。 之前听说尤利娅是幻魔之卵，但凑近一看根本就不是。只是常年虚弱，有了一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脆弱的疏离感。她像是安静的坐在这里，但又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唯有透过镜子才能看到她的存在。 这让雅妮斯难得来了灵感。 她决定给尤利娅画一幅画——她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画过画了。 至于艾华斯的安危……雅妮斯其实根本不担心那种事。 之前听到艾华斯出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去各地方的画像搜索了。因为知道艾华斯和哪些人亲近，她直接去马瑟斯主教家里看了一圈。果不其然找到了艾华斯。 然后她从劳合社这边，找到了梅格和会长。到这里为止，她大概就知道艾华斯的计划是什么了。 梅格也未必是因为艾华斯失踪而急了——那老太太精着呢，只是平时喜欢装糊涂。 在雅妮斯看来，她应该就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圆桌厅。而最好的工具，即是劳合社。 但看到了一切的雅妮斯，却什么都不打算说、什么都不打算做……最多也就是跟索菲亚提一句，让她不要太担心。 索菲亚女王很早就对这个年轻人感兴趣了——因为他的成就、他的名字，同时也是因为伊莎贝尔。 雅妮斯唯一担心的就是尤利娅。 反而是这个小姑娘，让雅妮斯有些看不破。那种破碎感，让她的真实想法根本无法揣摩…… 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她反正是来阿瓦隆旅游的，有好戏看自是更好。 “希望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别把画打坏了啊……” 雅妮斯在心里嘟哝着。 要是画像打坏了，她可就看不到现场直播了。 而尤利娅看着书，却完全在思考另一件事—— 自己倒是不担心哥哥。 因为通过与悖焰之蝶之间隐约的联系，她甚至模模糊糊还能感知到艾华斯在哪个方位。 ……但是，如果伊莎贝尔着急的话，她又该怎么在不破坏哥哥的计划下安抚伊莎贝尔呢？ 要在伊莎贝尔回家之前想出来对策才行啊。 尤利娅陷入深沉的思考。 稍微晚了点，更新完毕！ 感谢暖阳1314投喂的白银盟！感谢暖阳巨的打赏谢谢喵！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别说了，说那些没用 “他们来了。” 坐在博卡客厅中喝茶的乔治·巴顿，突然开口说道：“你感受到了吗？” “……嗯，我感应到了，有人正在对我的房子施加诅咒。” 博卡的面色变得很难看，但同时又感到庆幸——还好自己足够果断。 他的态度异常恭敬，甚至到了谦卑的程度：“大守护者阁下，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是应该先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还是就待在这里？” “随便。” 大守护者懒得理会他，只是简短的答道。 尽管博卡算是证人，但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审讯他也是后面的事，现在要先帮他解决一下这些渣滓。 他对着自己的狮鹫说道：“你们保护好大卫和博卡先生。” “不用我帮忙吗？” 趴在客厅里的菲利普沉声说道。 安洁莉卡和大卫都在他旁边，他们两个将大卫一左一右的包围。就算外面有枪手也能阻挡他的狙击。 “要你帮忙的话我会说的。” 乔治简短的说道：“但现在应该不用。” 这些人，他还真看不上。 他通过“阿瓦隆之眼”已经看清了他们的配置——唯一能算是强者的也就只有劳合一人。 虽然还有一个中年女人也有些实力……但她或许是适应道途的超凡者、敏锐的察觉到了乔治的窥视，马车还没停下她就已经跑路了。 至于博卡所说的“阿莱斯特”，他根本就没有来。 ——但那也没关系。 就算阿莱斯特抓不到，能抓到劳合也是不错的。 只要保护好作为污点证人的博卡，他能慢慢扯出来一整条腐坏的网络。 “总之小心点。” 菲利普随口提醒了一句，便回过头去用那锐利目光看向博卡，警告道：“我会盯着伱的，别搞什么小动作。” “不会的，不会的……” 博卡苦笑道。 他怎么敢搞什么小动作？ 他又不傻…… 而乔治慢慢抽出挎在身体两侧的精灵弯刀。 那是看上去如同柳叶一般纤细的一对弯刀，刀柄一黑一白、纤细而薄的刀身长约一米出头，闪耀着夺目的银光。 这是来自太初帝国的神秘工艺，之前送给了教国一批作为礼物。因为数量稀少，又被教国的精灵工匠用精灵工艺予以复刻。 乔治手中的是复刻版本，因此看上去会更有精灵风格一些——也就是银色的主色调、刀鞘上的繁花嫩叶雕刻、以及在刀柄上大量镶嵌的宝石和刀身上的精灵语铭文。 他手中的这把被上一代的教皇亲自赐福，有着司烛与恒我的双重加护。当年被教国作为礼物赠予当时刚刚开国的阿瓦隆，如今作为大守护者代代相传的权力证明。 这是货真价实的国宝。 它是如此的轻巧而锋利，却有着远比它看起来更为坚固的结构。 随着乔治将自己的风属性法力缓缓注入其中，刀身逐渐隐形。 取而代之的，是隐约可见的白色与黑色两束光弧。 这对弯刀能够将风属性法力转化为光属性与暗属性——光属性法力对恶魔极为有效，暗属性法力则对人体极具杀伤力。 他微微眯起眼睛。 在“阿瓦隆之眼”的辅助之下，他看清所有包围了绿藤大道113号的人、并将他们依次标记。 当他再度恢复视野的时候，即使尚且隔着墙壁、那些人的轮廓也已经显示在他眼中。 乔治一脚踹开大门——立刻便有婴儿的哭喊声传来。 ——那是咒婴！ 必然命中，能够撕咬心脏、冻结脏器的恶毒咒术！ 紧接着，便是至少十把枪的子弹如雨般袭来——那并非是阿瓦隆常见的手枪或是半自动步枪，而是从星锑王国走私的全自动步枪！ 这些恶魔学者们的枪法显然不怎么好。偏斜的子弹有大片落在墙壁上，打出一团团的烟尘。 而乔治却完全无视这些能够打穿墙壁的子弹。 他看也不看，狂暴的飓风便从他体内激发而出，将这些子弹全部弹飞了出去。呼啸着的风暴让人们根本站不稳，飞沙走石只能捂住眼睛。 只见一道耀光从风暴中闪过，咒婴被一分为二。 呼啸着的风暴拔地而起，在风暴之中宛如一道白色闪电在人群中跳跃，那一团团血花近乎同时迸出、又被风暴抽走。那些恶魔学者们甚至都没看清自己应对的敌人究竟是谁，就感觉一道雷劈在了自己身上，便失去了意识。 那些恶魔学者们瞬息之间就被全数斩首。他们没有被折磨，很多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恶魔也没有被他饶过——明明再过一会就会被自动驱散的恶魔，也全部被一道道光弧击穿、当场迸裂成黑色的烟雾与粉尘。 那雷光近乎是乱序的在人群中跃动的，法术完全无法捕捉、因为眼睛和精神力都无法锁定对方。 唯有在针对稍微强大的恶魔时，乔治才会短暂显形。 然后在一瞬之间就斩出至少三刀，将对方撕成碎片之后再度化为电光、噼啪的在风暴中跃动着。 当风暴止息、乔治再度显形之时，还活着的就已经只剩下了劳合一人。 乔治慢慢将手中的无形双刀举起，在身前十字交叉、随后一甩。 两道血痕便在他身前呈现出十字交叉、一黑一红。 再度显形的刀身光亮如新，而大守护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呼吸都没有变得急促。就仿佛他并非是在几个呼吸间便杀死了三十多个至少第三能级的恶魔学者与他们的恶魔，而是吃了口饭一样随意自然。 看到这一幕，汤米的背后已经浸满了汗水。 他当然认识大守护者。但他绝对没想过，前来庇护博卡的人居然会是他！ ——博卡要是认识大守护者，平时怎么还这么怂？！ 汤米想要跑——但他知道自己肯定跑不掉。 既然大守护者在这里，那么他的狮鹫肯定也在。他或许有机会跑得过大守护者，但他绝对跑不过狮鹫。 纯血狮鹫是风的宠儿，能够融入于风暴之中。不需要撕裂大气速度就能超越声音的速度——那是人类的血肉之躯无法抵达的神速。 因此在看到大守护者慢慢向自己走来之时，汤米所能做的就只有求饶：“大守护者阁下，我想这一定是有误会……” “哦？” 大守护者只是慢慢向前走着，同时平静的说道：“你是说，非法走私枪械的误会，还是绑架立国者家族继承人的误会？亦或是当街谋杀现任法官的误会，还是使用被咒杀的婴儿作为材料释放法术的误会？ “亦或是……攻击监察局的最高管理者，大守护者的误会？” 他话音刚落，身体便骤然消失。 汤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下意识退后一步，而他所契约的迷宫魔自虚空中浮现，发出一声震撼人心的怒吼。 那是足有三米多高的巨大恶魔。有着公牛头和蹄子，以及人类的躯体。全身都是漆黑的皮毛、肌肉高高隆起。瞳孔中燃烧着两团青色的火焰，而手中单手握着与它们同高的暗金色战斧。 迷宫魔是正经的上位恶魔，也是汤米能够加入高贵之红结社的原因之一。 随着迷宫魔的咆哮声，如同监狱般的石墙不断一层层升起。 这些石墙上用血刻满了诅咒他人的言语，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墙壁异常坚固、极难打碎。但迷宫魔可以在其中任意穿行。而迷宫只有一个正确的出口，其他所有的出口都是死路——从死路中出去，就会抵达梦界，而凡人进入梦界就会立刻死亡。 这就是汤米最后的底牌了。 他被传送到了迷宫之外，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的高大石墙。 但只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石墙轰然落下、如幻觉般消失无踪。 大守护者稍微有些狼狈，但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原地。 他喘了两口气，深邃的眼神看向汤米：“不错嘛，劳……” “——别说了，我投降。” 汤米毫不犹豫的五体投地，一动不动趴在了地上。 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求求你们别送这么快 尽管艾华斯也有其他可以暂时躲避的地方，但终究是不如马瑟斯主教家里好。 这里足够安全，没有人会前来调查；而且居住环境也很干净舒适，米娜夫人还会管饭——哪怕是以艾华斯的挑剔标准来看，她的手艺也是相当不错。 米娜夫人毕竟是鸢尾花出身。比大多数阿瓦隆人做饭好吃还是非常合理的。 最关键的是，这里还能轻易获得大量报纸。在夏洛克的要求下，米娜夫人现在每天都会购买大量报纸，除了《玻璃台阶报》之外还有大量的小报。 根据夏洛克的说法，尽管那些小报中掺杂着大量的夸张与谎言、也仍然有其参考价值。上面会有不少《玻璃台阶报》不会去报道的东西，而可能不起眼的一句话中就隐藏着重要的信息。 因此在米娜夫人的挽留下，艾华斯和莉莉就直接在这里住了下来。 唯一的问题，也就是这里客房不够了。艾华斯和莉莉只能睡在一间房里。 不过莉莉终究是艾华斯的贴身女仆，两人的关系足够密切。别说是睡在一间房里，就算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没有什么问题。 而哈伊娜在确认艾华斯安全之后，也就放心的返回宿舍了。 她不禁庆幸……还好自己没匆匆忙忙找梅格学部长去救艾华斯、而是先来找夏洛克问问意见。 不然要是前脚刚求完人，后脚就发现艾华斯正安安稳稳和夏洛克在一块下棋……那她感觉自己可能就要挨揍了。 送走了哈伊娜之后，艾华斯与夏洛克又下了会棋、夏洛克就回去工作了。 他最近在做实验，同时也是埋头写书——趁着难得的清闲，夏洛克计划将阿瓦隆及周边国家能弄到的一百四十多种雪茄烟、纸烟、烟斗丝的烟灰全部都用彩色相机拍摄下来，记录到本子上、就烟灰的细节进行总结与区分。 “别小看烟灰。有些时候，这些不起眼的东西甚至可能是全案最重要的、乃至于唯一的线索。” 夏洛克解释道：“有时犯人有着丰富的经验，会在杀人之后特别注意消灭证据。但他们往往会忽略一些细节，比如说抖落在地上的烟灰。 “而如果你能够确认，有一个吸鸢尾花的‘茉莉’牌香烟的人在不久之前曾经出现在现场，哪怕对方没有留下其他任何证据、但你也已经有了调查思路；而如果你已经锁定了几个嫌疑人，那么这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证据。 “监察局更多是负责普通人之间的刑事案件——比起有超凡力量参与的案件，普通人之间的恶性事件频率要多得多。我认为这本书可以有效帮助他们对事件进行调查，也就从侧面缩短了工作周期、提高了工作能力。” “虽然伱不是监察，但我想肯特局长对监察局都没有你上心。” 艾华斯锐评道。 只能说夏洛克着实闲的没事干。 不过很巧，艾华斯也很闲——他也在等待事情进一步发展。于是他干脆陪夏洛克一起写论文。 夏洛克很高兴，表示要将艾华斯的名字一同写上去。 而艾华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也就暂时给你帮帮忙，可能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忙起来了。” “但你至少帮了我一天的忙。” 夏洛克轻笑道。 但他们都没想到，艾华斯还真就只帮了一天。 因为等到第二天，也就是周四早上的时候。艾华斯从报纸上看到了预料之外的新闻。 “布兰·博卡大法官投案自首？” ……啊？ 看到《玻璃台阶报》的头版头条，艾华斯就愣了一下。 他又往后看了一眼。 ——劳合社现任会长汤米·劳合因暴力杀人、谋杀、胁迫他人犯罪、走私危险物品、亵渎尸体等二十一项重罪而被逮捕。 “……啊？” 艾华斯又愣了一下。 什么情况？ 于是艾华斯又仔仔细细看了一下正文。 尽管新闻中语焉不详，但艾华斯从只言片语中基本可以判断出，博卡副会长是先自首然后钓鱼的——然后汤米上钩了。 他前来刺杀博卡，结果就被蹲守的人逮了个正着。 而汤米作为高位超凡者，亲自带着恶魔来袭击他人……能够把他拦住的，甚至有不小的可能是称号里带“大”的那几位。毕竟博卡自首带来的诱惑还是很大的——作为劳合社的副会长、同时也是高贵之红结社的成员，他能够检举出来一大堆人。 根据艾华斯对他们的了解，管这件事的要么就是大守护者圣乔治、要么就是大仲裁者梅格。他们毫无疑问就是阿瓦隆最高级的那种实权大臣，而且都是忠诚的王室派。 这下，汤米·劳合被他们当场抓获……无论他外面的人如何运作，也基本很难出来了。 毕竟《玻璃台阶报》的负责人就是雅妮斯大师，她的意见基本上就可以代表女王的意见。 而既然报纸上能直接了当的提出汤米的二十一项重罪而没有任何隐瞒，那就不会给他翻案的可能了。如今这个报纸，就是为了给劳合社压力——告诉他们，我们是铁了心要给汤米定罪，不要再做无意义的操作了。 ——好家伙，我假死一轮这么有效率的？ 夏洛克你快看啊！ 虽然按照艾华斯的预期，事情的确是要往这个方向发展的……但他周三凌晨跑路，周四上午俩人已经都被抓进去了。这还是让艾华斯多少有点绷不住。 你们能不能别送的这么快啊？ 艾华斯还想等他们拉扯一下呢。 等到把局势完全搅浑，他才方便去刺杀德罗斯特大臣。 结果如今，两人嗝屁的迅如疾风——劳合社的中层领导可能都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头上的俩领导就已经都没了。于是阿瓦隆一下子就又变得安稳了起来。 “……等等？” 艾华斯突然意识到了问题。 这次俩人根本没有扯头发，就直接双双入狱……那么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会把艾华斯给供出来？ 或许博卡不会这么做，毕竟他在艾华斯身上下注了。但汤米多半会这么做。 这算是对博卡的报复，同时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以此来证明阿莱斯特真不是他们的人。 就算汤米不这么做，最后多半也会被抽走记忆。到了那时，艾华斯也还是会藏不住。 艾华斯顿时眉头微皱。 主要是这年头，恶魔学者的名字实在是不好听。就是因为高贵之红的这些人，他们的入会仪式就足够邪恶……除了神秘学上的意义，同时也是为了让新成员直接背上人命、无法回头。 ——只要是高贵之红的恶魔学者，全杀掉是没有一个无辜的。 而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艾华斯很难证明自己的无辜。 作为恶魔学者，他总会有自己契约的恶魔吧？ 那他假如展示自己的影魔……那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的全部计划。 ……怎么办？ 要不找伊莎贝尔去要个特赦？ “……不。” 艾华斯很快下定决心：“还有办法。” 他不禁庆幸——还好自己留了后手。 他起身换上衣服，叫上莉莉：“准备出门了，莉莉。” “要去哪里？” 莉莉顺从的跟了过来，有些惊讶的问道：“早上就出门吗？” 毕竟无论是莉莉还是艾华斯，都是晚上战斗力比白天强得多的类型。 “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尽快。” 艾华斯眯起眼睛，戴上象征着高贵之红结社的戒指，平静的说道：“我们去灭口。” 第二章估计还是得两点多—— 作息在调了在调了呜呜……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背叛了高贵之红 汤米并没有待在审讯室中，也没有进监狱去踩跑步机。 他被非常慎重的关押在红皇后区的监察局的地下密室中。 双手被发光的镣铐锁住、赤裸着的背部被烙下了闪耀着银白色光辉的封印。他全身上下只有一件没有口袋的短裤，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汤米契约的上位恶魔被大守护者十分钟就剁掉了。而他被关押之后也被搜过了身，确认身上没有任何饰品或是材料——甚至连他的嘴巴都掰开仔细确认了里面有没有藏着假牙。 作为一名恶魔学者，他应该算是被解除了武装……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被律法师们打下了牢固的封印，让他体内的法力无法调动。同样是光属性的法力，在牧师手中能够治愈他人、驱散黑暗；但在律法师手中就会化为束缚与封印。 尽管当时在大守护者面前，汤米毫不犹豫就下跪投降了——其实在看到大守护者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当时如果汤米直接逃走，大概率就会被观望着的狮鹫直接追上。甚至有可能会被骑着狮鹫的大守护者亲自赶来。 ——他连不带狮鹫的大守护者都打不过，更不用说是带着狮鹫的了。 就算他真逃脱了……那他也会成为逃犯而被通缉。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汤米·劳合”在整个劳合区都是大名鼎鼎。他这体型也显然不适合隐匿。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就这么死去。 大守护者眼中的冰冷与愤怒吓到了他。 如果不及时投降的话，哪怕没有被杀死、而仅仅只是被击倒或是击伤，他也会被梅格的言灵所杀。但他之所以会投降，不是想要死的更干脆一点……而是他的确有活下来的把握。 ——因为他手中握有太多的牌了。 汤米可以百分之百的确认，博卡知道的东西绝对不如他多。甚至不如他知道的十分之一多。 他平日把最重要的那部分工作都揽给自己，就是为此刻而准备的。 他知道太多人的把柄了：整个圆桌厅，至少三分之二的骑士都直接或是间接寻求过他的经济支援，其中至少有八成以上的证据都被他细心保存。 而他还知道高贵之红结社在阿瓦隆各地的据点、暗号；知道那些打入进来的间谍如今都在哪里、做什么工作。他还知道哪些骑士或是骑士家族中的哪些人与星锑或是鸢尾花的间谍有联系，知道哪些大人物曾经犯下过大罪……这些证据他也都分别在不同地方保存着。 退一步讲，他至少也是个第四能级巅峰水平的恶魔学者。 只需要完成进阶仪式，他就可以晋升到第五能级。他可以在仪式中保送指定的人进阶到第五能级——毕竟第四能级的进阶如果失败，就会严重损伤灵魂、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整个阿瓦隆都没有多少第五能级的强者。 但是他体格强健，能撑得住仪式反噬。诞生大量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也是有意义的；就算他自己进阶也无所谓，毕竟他是没有契约恶魔的恶魔学者、某种意义上也是无害化的。 而无论他是否进阶成功，他也都可以作为一个活体的超越道途检测器。只要官方将怀疑的人送过来，他就可以说出来对方是否有超越道途的等级。 ——他实在是太有用了，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 也正因如此，汤米被关起来之后反而变得强硬了起来。因为他确信，自己将这些东西全部说出来之后，监察局就必须仔细考虑。而为了让他活下来，他们就会让梅格解除言灵。 虽然汤米已经被封印了，但他至少可以自杀、不让律法师搜索到自己的记忆——恶魔学者最后的力量，就是将自己作为祭品进行献祭来召唤恶魔。更不用说，他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甚至其中很多东西汤米自己都记不清，得依靠自己藏在某些地方的文本结合密码来分析。 搜索记忆只能搜索近期的所见所闻，但是“所想”与“技能”是无法看到的。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他的密码到底是多少，就算得到了加密文档也不好解谜。 这是汤米专门针对律法师的记忆搜查而进行的准备。 ——假如他被杀死，那么这些秘密就要不见天日了。他如此威胁道。 于是，局势就进入到了汤米所熟悉的环节——博弈。或者说讨价还价。 如果他不合作，就会被梅格咒杀；可如果他死了，那么阿瓦隆就会丢失大量的宝贵线索，而且阿瓦隆也找不到比他更有价值的情报源了。 而很多秘密只有他一人知晓，搜查记忆也找不全。 也就是说，汤米如果死了就是双方都不希望见到的局面；可他终究身上绑着三天不解除就会死的炸弹，而这件事的主动权是握在监察局手中的。 双方就陷入了一场博弈。监察局不希望汤米死，但又必须拿这个威胁对方来吐出更多的情报；而汤米知道自己非常有用、也知道监察局不想让自己死，所以他就紧咬着牙不松口、想要争取更多的利益。 而这就到了汤米的舒适圈内。他最擅长的就是博弈。 汤米没有要求解除言灵，而是要求至少先进行缓刑、时间加长到三十天——如果监察局同意的话，他就会说出三个近期的秘密、其中就包括失踪的艾华斯，作为他们的第一次交易。 而作为双方合作的诚意、以及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问了问来审讯的监察局长，问她有没有讨厌的骑士。 在对方报出了三个对女王颇有敌意的骑士名字之后，汤米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他们的罪行、以及证据的保存位置。 “这是试用品。” 汤米的眼中闪烁着狡猾的神色：“你们尽可以试试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可以的话，就请梅格大人把我脖子上的绞索稍微放松一些……我会更有价值的。” 而监察局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想要更多，那么合作的主动权不能落到汤米手中。 于是他们将他关到绝对安全的地下室，打算先这么晾着他。 一天已经过去了，汤米的寿命还剩两天。等他还剩最后一天或是半天的时候，就算心里有数、但他也肯定着急。别看汤米现在冷静又狡猾，等他血压一上来、巨人血统自然就会把他的头脑冲昏……等到时，他们再去聊合作也不迟。 没有食物，没有灯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汤米就这样被封在无光无声的小黑屋中。 这是一种很有效的拷问手段。 如今大半天过去，他已经不知道外面的时间是多少了。甚至感觉早就已经过去三天，或是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心中的恐惧让他产生了幻觉，童年时的回忆如同幻灯片般播放着。 那些自己所见的、所杀的人，如同幻觉般浮现在眼前。他们说话的声音，笑声、死前的哀嚎在耳边响彻。而汤米蜷缩在床上，睁着眼睛却一动不动。 汤米是三代之后的混血巨人。 而同时，他也同样是一位半精灵。 他体内的巨人血统仅有八分之一，而精灵血统却有四分之一。 按理来说，他应该只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半精灵才对。 可到他这一代的时候，体内的巨人血脉却突然返祖，表现得异常活跃…… 他出生之前，父亲就失踪了；而他的母亲生下他之后改嫁，结果不到两年也病死了。 当汤米三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和他就已经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即使如此，他的父亲仍然还在养育他。 ——直到他五岁的时候，因为无法抑制体内的暴怒之血，一脚就踢断了奶奶的膝盖。 他因而被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继父暴打一顿后，直接抛弃到了劳合区。 那个时候高贵之红还没有进入玻璃岛，因此劳合区也没有那么多急缺材料的恶魔学者。所以他至少不会当场分解变成人形自走材料。 虽然混血巨人的心脏、骨髓、肝和肾都可以作为稀有的炼金材料，能够分别用来制作巨人力量药水、狂怒魔药、强效保胎药和长效兴奋剂。但五岁的巨人看起来与普通人类孩童的差距也不大，也不会有人发现他是一个混血巨人。 不过，一个带着昂贵物品的成年人被丢到劳合区，大概率就危险了；但孩子到了劳合区反而很安全。 因为在这里，孩子是一种商品、是培养刺客所必须的材料。强壮、聪明又灵巧的孩子更是如此。 那时，灰绿女士还只是一位高级刺客，还不是这方面的管理者。但她的上司……也就是把她从小养大的“妈妈”是。 她的“妈妈”捡走了汤米，让他进行刺客锻炼。然而汤米缺乏适应道途的天赋——他体内呼啸澎湃的怒火，让他无法保持沉默与寂静、更无法待在黑暗中冷静的观察一切。 于是汤米就又被抛弃了。正巧当时上一位劳合还需要更多的养子，就从她这里把汤米买走了。 算上劳合会长自己的妻子，汤米一共有七个父母。然而他却从没有感受到亲情。 ——没有人知道，汤米其实并没有被自己的养父选中、继承“劳合”之姓。 当时最有希望继承“劳合”的，是汤米的姐姐。 他们兄弟七个，汤米排行第五。 而排行第四的“罗薇塔”有着均衡道途的适应性，聪明又漂亮、并且足够冷酷。 她十四五岁的时候就通过贩卖远洋情报而赚了一大笔钱。而她在十八岁的时候，甚至与一位王子交好——若非是对方被诅咒所杀，她甚至有机会成为王妃。 但即使如此，她也利用王子的身份而混入了阿瓦隆的高级圈子中。靠着她那落落大方的体态，以及渊博的学识、很快就成为了社交圈的宠儿。那时她已经是劳合社的副会长了。 汤米意识到自己肯定争不过她。而“蛇之众子”的仪式一旦结束，自己道途潜能就会被抽走。 所以他在谋划过之后，通过研究仪式完成了一场谋杀。他用诅咒让自己的姐姐得上了嗜兽癖，让她与公牛交合并被人们意外发现。而她在那之后就选择了自杀。 但她实际上自杀失败了——汤米用另外的一具女尸伪装成了她的尸体。他将“罗薇塔”强暴并献祭，用她和自己的两个弟弟作为祭品召唤出了迷宫魔。 他的父亲没有意识到这是汤米的所作所为，于是就将劳合之名给予了他。为了防止他之后反应过来，于是汤米就将他的父亲也拖曳到迷宫中活活饿死了。 当时监察也怀疑过他，但是根本查不到任何证据。 因为他们的尸体要么在迷宫魔的迷宫中、要么就因为踏入梦界而融化了。他们的尸体根本不在物质界，甚至都不是在物质界死去的。 紧接着，当时才十六岁的汤米，就聪明的意识到自己需要完善证据链、才能将自己洗清嫌疑。 于是他伪装出了他的两个弟弟盗窃家产、购买船票，并杀死了他们的哥哥姐姐、重伤了他的证据。在汤米愿意付出被手枪在身体上打中六发的代价之后，两个弟弟的失踪就变得非常合理了。 至于被杀死的哥哥姐姐——那当然是他亲自动手的。 他并不认为自己哪里有错。 蛇之众子的仪式，本身就允许甚至鼓励互相残杀、不允许的是阿瓦隆的法律。所以他就既完成了仪式、又规避了法律。 至于杀人—— 反正他也不是人类。汤米对此很是平静。 他第一次杀人时就没有任何不适感，甚至感觉到兴奋和刺激——他还如此安慰自己：既然那些人将他视为巨人，那他杀人也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因为这种刺激感，他有时也会游荡在劳合区的夜里、猎杀一些敢于在深夜游荡在劳合区街道的人们，将他们做成仪式材料……再咒杀自己白天想要杀死的那些人。直到他越来越高，超过人类常见的身高之后，他才不再游荡了。 他当时一度差点被发现了，还好后来多了一个“开膛手杰克”。把他犯下的那些罪行也一并慷慨的接过去了。 后来，汤米就被高贵之红结社盯上了。 说到高贵之红…… 汤米突然眉头一皱。 ……说起来，监察局有没有给自己准备诅咒对策？ 他如果背叛了高贵之红，对方恐怕就要来咒杀自己了。他们很容易就能拿到自己的头发，即使不知道他在哪里也是可以咒杀他的。 这么说来，他的交易列表里还得包括“让一位牧师随行保护”。如果他被诅咒了，就要让他及时驱散……从这点来考虑，或许索要一位女牧师会更好。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这让他停滞的思维一瞬间就活跃了起来。 小黑屋中出现了第二个人，他的第一反应是欣喜——但紧接着，他就立刻感到了警惕。 为什么对方没有开灯？ 为什么他只是走近，却一言不发？ 于是汤米也警惕的闭着嘴，翻身坐起、身上的肌肉绷紧。虽然他的道途之力不能使用，但他的躯体还是很健康的。他投降的及时，也并没有受伤。就算是被人用枪械扫射，他也能用巨人的强健肌肉夹住子弹来求生。 “——汤米·劳合阁下。” 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是吗？” “……是我。” 汤米沉声问道：“你是谁？” 下一刻，汤米看到了一抹红光。 那是他所熟悉的戒指“高贵之红”。 他们来人救我了？ ……不，不对。 “你是来杀我的吧。” 汤米坐在床上，肯定的答道：“伱就是阿莱斯特——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要杀我的话，至少让我听听你真实的声音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个轻柔而甜腻、如同蜜糖般的女声响起：“是的，我要杀你。 “——因为你背叛了高贵之红。” 她话音落下，汤米全身便被影魔直接贯穿。但他没有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因为他的脖子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而在这时，他沾着自己的血在床上写着：“阿莱斯特”、“女人”、“高贵之红”。 ——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汤米恨恨的想道。 四千七百字的大章，今天又是七千多字的更新喵！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阿莱斯特真正的共犯 莫里亚蒂博物馆，距离红皇后区监察局只有不到一千米。 这是为了在博物馆遇到抢劫或盗窃时，监察局能第一时间抵达。而这么近的距离，也能方便艾华斯接送影魔。 艾华斯安安稳稳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喝着茶看着报纸，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好消息的传来。 直到莉莉从他身后的阴影中静悄悄的显现而出，他才开口轻声问道：“找到了吗？” “这次找到了。” 莉莉同样小声说着：“确实在这里。” 她有些讶异——艾华斯居然知道这种地下密室的秘密！ 艾华斯知道莉莉为什么而惊讶，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当然知道。 艾华斯不仅知道监察局地下密室的具体位置……而且他一口气知道整整四个。 阿瓦隆之影版本就是他跳过前期的主线之后，亲手打的第一个版本的主线。那时重返阿瓦隆，就是满地图乱跑——早期在阿瓦隆是禁区的一些地方，如今都成了各种秘密组织、抵抗组织的基地、或者干脆就成为了副本。 当时的各种主线任务，就是在一个又一个的禁区里跑来跑去给不同的组织传话。 当然，艾华斯知道的是机关的位置。如今监察局还没有被废弃，正大光明进去按机关肯定是行不通的——但从通风管道反过来走就没问题了。 莉莉可以化为阴影，而影魔也可以化作液体随意流淌。之前影魔不能离开艾华斯身边，但如今有了莉莉这个“子母路由器”，就能把影魔的信号带到远处了。 于是她们顺着艾华斯给出的通风管道位置，反过来流入了紧关着门的监牢之中。 艾华斯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具体会被关在哪里，但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四个地下密室中的其中一个。 反正一共也就四个，穷举法也能举出来。 在地下密室没有出事的时候，这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越是重要的犯人，关押起来就越要循规蹈矩，完全按规矩做、出事了才有锅可以丢。那样就只能说敌人太强了，而不是他们工作疏忽的错。 玻璃岛是一个突出的半岛，近乎三面环海。不算都会区周边一圈自治市的话，核心地区就只有四个区——自西北的内陆地区往东南临海，分别是面积最大的都会区、红皇后区、白皇后区，还有面积第二大的劳合区。 四个关押重要罪犯的地下密室在红皇后区有两个，白皇后区一个，都会区一个。考虑到劳合区的治安水平，所以并没有在劳合区设置这种东西。 主教的家就在红皇后区，所以艾华斯和莉莉打算先从近处开始找。 第一个没找到，里面没有劳合也没有博卡。而是一些莉莉并不认识的人，于是她就悄悄又离开了。 他们运气还不错，第二个就找到了。 为了防止有留影能力，艾华斯特地要求影魔一定要将莉莉完全包裹起来。 影魔一点就通，还特地塑造出了不一样的身材。那是比莉莉身材更好、腹部与双臂肌肉更加清晰的形象——据说那是刺客小姐的形象。 “戒指留下了吗？”艾华斯松了口气，追问道。 “嗯，我把戒指丢下了。” 莉莉点了点头。 高贵之红戒指留在身上总是一个祸患，但是随意丢弃更容易暴露问题。而如今正是无比恰当的时机—— 劳合会长被影魔吞噬，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存在的证明。如果不留下什么东西，可能会被人们以为他是越狱逃走了。 但是高贵之红结社的戒指就这样明晃晃摆在床上……那就成了一种挑衅。能够将监察局的注意力彻底引向高贵之红。 “对了，少爷。” 莉莉有些忐忑的说道：“他在临死之前留下了遗言，我让影魔把它们吃掉了。” 艾华斯闻言，微微一怔。 他追问道：“内容是什么？” “他好像把影魔的声音当做是我的了，”莉莉说道，“我看不清，但是影魔说……他写着‘阿莱斯特’、‘女人’、‘高贵之红’。 “虽然内容是错误的……但是我想，如果阿莱斯特真的是一个从高贵之红出身的女人，她看到这个应该会很紧张的把证据抹掉的……我做得对吗，少爷？” 闻言，艾华斯松了口气。 他笑道：“你做得不对——但正因如此，你做得很对。 “威权道途的高阶律法师，能够回溯死者生前最后的动作。虽然你将血字抹掉了，但他们可以从他的回溯影像中将其找回。 “但很显然，以阿莱斯特的身份，他是不应该知道这种知识的。所以他会将这东西抹掉反而很自然。” 这也算是弄拙成巧了。 “看来我可以准备回归了，”艾华斯赞美道，“多亏了伱，莉莉。你将我和阿莱斯特完全区分了出来。” 而且这样的话，还可以解释为何艾华斯安然无恙了——他身上本就有着堪称传奇的情史谣言，如今最多不过是更添一笔。 当然，这是面对民间的解释。人们比起真实的新闻，更爱听有趣的新闻。所以艾华斯特地准备了契合他们口味的，他们更愿意去听的东西……最多也就是自己风评被害。 但反过来说，他风评被害也不差这一次两次了。 而面对官方的讯问，艾华斯还准备了另外一套借口——官方不会说出去的、涉及到超凡的秘密情报。 不过莉莉还是有些担心：“这次劳合会长被杀……监察局会不会加紧追查？我们是不是要再躲一下比较好？” “——不必。” 艾华斯摇了摇头：“不如说，我在这个时候回归是最合理的。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影魔肯定不在看守我，我才有逃脱的可能。 “要是再过几天，那反而不自然。” ——更不用说，其实监察局就没那么在乎劳合会长是不是活着。 艾华斯心说。 他知道汤米·劳合肯定有不少人的把柄。 但那个巨人肯定不知道，那种东西但凡有一点用、也不至于一点用也没有。 假如阿瓦隆有问题的骑士只有几个或者十几个，那么他的情报的确是有价值的……但事实相反，是完全没问题的骑士只有那么十几个。 那么他的情报，其实也就是政治斗争的把柄而已。 想要把柄还不简单？ 督察院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事实上，劳合根本没有接受过正统的骑士教育，他虽然继承了劳合之名，但他对阿瓦隆上层的规矩和秘密一无所知——因为艾华斯知道，这一代的劳合其实是个“作弊者”。 他根本没有成为劳合的资格，而是杀了真正的继承人罗薇塔之后强行夺走了劳合之名。 证据就是……汤米根本没有进本的才能。 他的死与主线无关。甚至在玩家的视野之外。反倒是杀他的灰绿女士进了本。 作为一名劳合，他都没有留下自己的养子。 因为他对人类没有好感，想要收养和自己一样的混血巨人作为养子。但同时又担心对方会像自己杀死父亲一样杀死自己。在他看来，巨人的确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也就是说，劳合的传承到他这里就断绝了。 而汤米的姐姐——那位曾经被他杀害的罗薇塔小姐，在阿瓦隆之影版本里也归来并成为了主线本的BOSS。她怀揣着怨恨死去并被堕天司打上了大罪烙印，残余的记忆与灵魂化为了梦魔。 昔日的圣剑由半梦魔梅林所封印，想要解除封印就必须找到另一位梦魔。但梦魔相当稀少……艾华斯记忆中的也就只有罗薇塔了。 在击败她之后，她就表示过，马瑟斯主教曾在不久之前来找过她。 艾华斯早晚是要重铸圣剑的。圣剑中还藏着一个光属性的上位幻魔呢。 到了那时，找到罗薇塔就成为了仪式之必需。而杀死汤米也是未来她给出的三个帮助主角团队的条件之一。艾华斯之所以知道汤米早就死了，就是在这条任务链中他根本找不到汤米。因为汤米早就已经被灰绿杀死了。 监察局会把劳合关押起来，在艾华斯看来……其实就是在钓鱼。 就如同艾华斯之前对夏洛克所说的，有些时候威胁比吃子更强大——他们只要接触不到劳合，那么劳合的存在就会持续给他们施加压力。 劳合作为鱼饵的价值，绝对比他肚子里那些货的价值要大得多。高贵之红肯定想要杀了他，也有一些按耐不住的骑士想要灭他的口。所以监察局才会将他关押到绝对安全的密室中。 监察局唯一失算的，就是没想到有人会比他们更熟悉这密室。 但反过来说，正因如此……劳合是活着还是死了其实没区别。因为没有人可以确定他已经死了……那么只要他被阿莱斯特杀死这个消息没有泄露，汤米就等于是活着。 所以，监察局绝对不会大张旗鼓的搜寻阿莱斯特。反而必须将阿莱斯特杀死汤米的情报完全保密，并且大多数监察都不会知道汤米已经死了——他明明还在不断“产出情报”呢，怎么会死了呢？ 他们只能针对高贵之红。用那枚戒指作为证据，证明高贵之红结社冲击监察局、试图营救汤米·劳合。而结果当然是失败——正因对方失败了，他们才能拿到这枚作为身份证明的戒指，不是吗？ 从这个角度来说，艾华斯为阿莱斯特选择的真正的共犯，不是影魔也不是莉莉。 甚至不是博卡和高贵之红…… 而是监察局本身。 ——或者说，是阿瓦隆的大守护者。 恰个饭，回来写第二章！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阿莱斯特是个女人！ 小黑屋如果时间太短，就会失去意义……比如说，假如短到八个小时以内，那正好就等于是睡觉前帮人拉灯了。 汤米·劳合是昨天下午被关押的，至少也得关满一轮二十四个小时才行。 然后就可以告诉他，他们已经关了对方三十个小时。饥饿与恐惧会延长对方的体感时间，而如此一来汤米就会以为自己只剩下一天时间了——但实际上还有一天零六个小时。 差出来的这六个小时，就是大守护者制造的信息差。 等到周四下午两点，大守护者准时抵达了红皇后区的监察分局。 但等到他们开启密室并点亮灯光后，却发现密室中早已不见人影。 唯有一枚黄铜戒指，安安静静躺在石床上。在灯光下闪烁着璨金色的光辉。 “劳合……逃了？” 负责管理这件事的监察们顿时神情一肃，但他们却并不紧张——因为他们确信自己的流程没有任何问题。也一直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戒，连局长都在必经之路亲自站岗执勤。这段时间甚至没有物资进出，连个箱子都没有进去或是出来过。 如果有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瞒得过他们的眼睛，那就说明那是他们对付不了的强敌。 那自然也不是他们的问题。 大守护者乔治拿起那枚戒指，仔细端详。 它上面刻着一个满是伤痕的拳头，它紧紧攥着、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滴落。 “受创之拳……” 大守护者低声喃喃道：“高贵之红的人吗？” 这是挑衅——毫无疑问。 高贵之红结社这是在嘲笑监察局。 能够在监察们的层层包围之下，让人潜入进来把人带走……这肯定是监察局中有高贵之红的间谍。只有他们之中出了内鬼，才有可能做到这种事。 “……不对。” 想到这里，大守护者眯起眼睛：“劳合应该是被杀了。” 如果是被劫走，不可能没有人看到。他们就算能买通监察，也不可能买通路人。劳合身材特殊，没法像是普通人一样易容或是混入人群……所以他并非是“离开了”，而是“消失了”。 能让人死到尸骨无存的手段，倒是简单许多。而且高贵之红也的确掌握类似的仪式。 要是这样那就好了——对乔治来说，劳合死掉反而会省心许多。 “让律法师来回溯一下。”乔治命令道。 “是。”随行的监察应道。 大守护者打量着房间。他的目光很快注意到了干干净净的大理石床。 它足够坚硬并且冰凉，是冬天的小黑屋和审讯室的标配——尽管强大的超凡者身体已经足够强大，但也会感受到不适。这样的环境正好可以有效延长体感时间。 不过，大守护者还记得，作为昨天下午赠送情报的回礼，乔治特地让监察给汤米准备了单薄的床单。这可以让这床看起来没有那么凉——毕竟赤裸着上半身在大冬天躺在一整块大理石上，那不比躺在冰块上暖和多少。 但这其实是陷阱。 因为如果没有这个床单，那么可能汤米压根就不会睡在石床上。而透过亚麻布床单中渗出的寒意，虽不至于让人立刻感受到那么清晰的折磨，但那种日积月累、逐渐叠加的微弱不适感，却反是恰到好处。 所以，他的床单也被人一并毁掉了？ 那床单上留了什么东西？ “律法师来之前，先派人检测一下石床上的血迹。” 大守护者下令道：“还有房间角落里，也都查一下——泰雅局长，这密室之前应该是没有血迹、也没有死过人的吧？” “绝对没有。” 戴着单片眼镜的中年女性肯定的答道。 很快，监察们便立刻拿着调配好的试剂在整个单间内检测了一圈。 理所当然的，床上和地上都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而中年律法师道恩便匆匆赶了过来。 “银冕之龙在上。向您问安，大守护者。” 他不见了平时的悠然与放松，而是恭恭敬敬横过法杖来、向着大守护者行了一个全礼。 “道恩先生，”大守护者微微点头，“请回溯一下这里的死者痕迹。就在最近二十四小时内——就在这间密室里。” ……死者？ 什么时候有人死在密室里了？ 道恩心中有些困惑，但嘴上并没有丝毫疑问：“是。” 他将自己的法杖顿在地上——银白色的符文凝聚成法阵，在地上蔓延并亮起。 很快，一个庞大的人影就凭空浮现了出来。 如同时光倒流一般，画面是倒序的：巨人骤然坐起、似乎在和某人说着什么，然后再度慢慢躺了回去。以他的身材来说，这石床却让他有些躺不开，因此他只能蜷着腿。 之后的部分就是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不到一分钟。” 不等大守护者询问，道恩便直接答道：“从他坐起到被人再度击倒或是扑倒，中间不到一分钟。我之前是三倍速，我改成半速从头再来一遍。” 说着，画面一阵模糊、随后从头开始再度重演。 “等等。” 突然，乔治和泰雅局长异口同声的说道。 画面瞬间暂停，定格到了巨人手指那微不可见的痕迹。他似乎是写了什么东西，然后用手将其盖住了。 很显然，他原本应该把这个写到了床单上。但对方察觉到了这一点，摧毁他的尸体之后将床单也一并摧毁了。 泰雅局长直接拿过了纸笔，垫在了石床上。 她蹲在床边，让道恩再继续：“这次慢一点，道恩先生。我描一下他的遗言。” “好。” 道恩点了点头，将时间改成了六分之一倍速。 泰雅很快就将劳合会长的“遗言”描了下来——尽管是倒着写的，但也差不多能认出来他想写什么。 道恩也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阿莱斯特，女人……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这是高贵之红的简称。” 泰雅在一旁解释道。 “是高贵之红的阿莱斯特杀的我，她是个女人——我想，他应该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大守护者沉声道。 泰雅转过头去，向着大守护者请示着：“我们应该怎么办，大守护者阁下？立刻发起对阿莱斯特的通缉吗？” “不。” 出乎预料的，大守护者却否决道：“封锁消息。” “封锁消息？” “没错。高贵之红无法站出来，证明他们已经杀死了汤米·劳合——劳合也不可能亲自站出来说自己被阿莱斯特杀死了，而我们也没有看到劳合的尸体。 “既然没有人可以证明劳合已死……那么劳合就还活着，只不过是被我关押到了其他更秘密的地方。” 大守护者下令道：“我会亲自向女王陛下请示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先让你们局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签署保密令——包括你和道恩。” “是。” 泰雅局长应道。 她也在心里感叹着，这真是出乎预料……那个劫走莫里亚蒂的居然是个女人。那她的名字应该怎么拼呢？ 而等着人群通过密道返回，在大守护者的监督下全员签署完保密令之后。 他们刚回到大厅，泰雅局长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在柜台前等待着什么。 “……莉莉小姐？” 泰雅局长惊异的打了声招呼：“莫里亚蒂先生还好吗？” 眼前这人，正是与艾华斯一同失踪的人——艾华斯的贴身女仆莉莉！ 她怎么自己回来了？ ……哦，对。 泰雅心中恍然。 他们应该是趁着阿莱斯特不在的时候逃离的吧？ 泰雅刚想开口，刚签好的保密令就又让她闭上了嘴。 而莉莉双手交叠放于身前，轻声说道：“少爷和我都已经逃出来了……或者说，我们好像是被放走了。因为那位大小姐突然不见了，我就立刻和少爷一同逃回来了。因为就在红皇后区，所以我们先去莫里亚蒂博物馆休息了一下……然后我来要回少爷的轮椅。 “少爷说它是与案件有关的道具，可能在这里。不在的话，我就要回一趟学校了。” “它在吗？” 一旁的大守护者关切的问询道。 “在的。” 莉莉肯定道，但又有些困扰：“不过好像要走个挺麻烦的流程……” “不必了。泰雅，你把艾华斯的轮椅推出来，让莉莉小姐带回去。” 乔治沉声说道。 “真是谢谢您——” 莉莉礼貌的行了一礼，但微微歪头、看上去又有些困惑：“请问您是……？” “不重要。” 大守护者笑了笑，不经意的问道：“伱说……‘大小姐’？那位看守你们的大小姐长什么样子？看上去，你好像对她没有什么敌意啊。” “因为她并没有伤害我们。” 莉莉坦然的说道：“从一开始就没有。 “那位操控着阴影的小姐长着焦糖色的长卷发，很漂亮……我们这几天待着的地方我说不出来，但就在红皇后区。很抱歉，先生。我们都签了契约，不能透露太多。” 大守护者能看出来，这是百分之百的实话。 但这些情报已经够了。 “也就是说，你们看过那位小姐的脸，对吧？” 他确认道，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她在你们面前没有伪装自己？” 如今知晓阿莱斯特是位女性，并且刚刚行动过的人不多。 假如莉莉和艾华斯不是阿莱斯特的合作者，那就只能是见过她真身的人。 但他们不可能与阿莱斯特合作——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莉莉的话虽然单独听起来有些离奇……但正因为这种离奇、这种逻辑上的缺失，却反而让大守护者笃信。 此时此刻，一切恰好都对了上来。 “是的。” 莉莉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但我们不知道她的身份……” “阿莱斯特。” 大守护者直接答道：“她的名字，或者至少代号叫做阿莱斯特——我想，很快你们就可以看到这几天的新闻了。” 他并没有说出阿莱斯特的身份，也没有在莉莉面前说她的坏话。这是不礼貌的。 至少对方的确没有伤害他们——立场姑且不论，但至少对艾华斯和莉莉来说，阿莱斯特是没有敌意的。那么他就不能以大义的立场，强行要求他们与阿莱斯特敌对。这是不正义的。 不过……就算阿莱斯特不伤害他们，高贵之红也有可能会意识到艾华斯逃走了。 他们还是有危险的。 于是乔治想了想，突然说道：“算了，我还是跟你走一趟吧。也可以保护你，也可以问候艾华斯……正巧我也有其他重要的事要跟艾华斯说。如果有空的话……你们晚上也可以来我家先过一下夜。毕竟你们的宿舍为了保留案发现场，还没有收拾过。但既然你们回来了，那宿舍就可以找人去清理了。” 乔治礼貌的笑着，右手抚胸微微低头。 这位身材高大的金发男人看起来像是个最为标准的骑士——谦逊、坦然、正直。 他微笑着，轻声说道：“顺便，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乔治·巴顿。是莫里亚蒂教授的朋友。” 更新啦！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守护者圣乔治 在大守护者的护送之下，莉莉很快就推着轮椅找到了艾华斯。 在寒暄过后，他便欣然接受了大守护者的邀请。 “我正巧还有些话要对您说。” 艾华斯如此说道。 大守护者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停在艾华斯肩上的焰蝶，微微点了点头。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艾华斯。 尽管他看上去精神稍微有些不好……但显然身体健康，气色不错。这说明至少食物上阿莱斯特并没有亏待艾华斯。 如此一来，说不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与莉莉不同，艾华斯立刻就认出了这位阿瓦隆的大守护者“圣乔治”。 ——倒不是因为他日后进了本，或是成为了什么BOSS。 而是因为他就在这游戏的进场CG里。 假如在进入游戏的等待页面多等一会时间，就会自动开始播片。有可能是你在挂机，也有可能你是在更新或者验证文件。 播片的内容很智能，与玩家上一个登陆角色目前的主线进度是一致的——它会用简略总结的手段，将你至今为止所经历的所有大事件都讲一遍、一直讲到当前主线。然后如果还没更新完，它就倒回去再讲一遍。 从2.0版本开始，CG的第一段播片就是他。 作为阿瓦隆破灭的“残酷之秋”事件的最后，其标志CG就是大守护者骑着自己的狮鹫，在满天乌云之下迎向那漫天的武装石像鬼。 星锑的武装石像鬼是相当可怕的空军单位，也是星锑技术的代表。 与空骑兵这种精英不同，武装石像鬼就突出一个量产。 石像鬼本质上也是一种使魔，用诅咒驱动石像而行动，原理类似于恶魔犬、但是技术更为先进……它们至少能飞。 石像鬼的法术抗力很强，本身就能偏斜一些低等级的法术、能够有效对抗入门水平的律令法术；而在炼金术师们的加持之下，这些量产版本的石像鬼的双臂被改装成了机枪、身上背着两条弹链。它们的体表覆有一层用于抵抗驱散诅咒的血肉装甲，外面再覆盖一层保护血肉装甲的铁壳。 单独几个武装石像鬼能被空骑兵轻松解决。但问题是他它们数量太多了——而且一旦集群，狮鹫骑兵们根本无法发起有效冲锋，监察者们也缺乏灵活的对空手段。 牧师们原本能够轻易将它们大片驱散，但他们的驱散之光却会被定做的血肉外壳抵挡并吸收——因为那些血肉外壳是活的。制作材料来自于罪人和俘虏，通过被死灵法师加工而保留了最低程度的大脑与脏器，让这些血肉能够短暂存活一段时间。 唯有强大的律法师能有效的将它们定住、从空中摔碎……但在前仆后继的石像鬼袭击之下，实在难以保住这些脆弱的后排。 但其实阿瓦隆当时也有抵抗的手段。 如果让空骑兵呼唤雷电的话，是可以通过落雷隔着铁壳杀死里面的血肉的。这样牧师们的驱散就能生效了。 同理，那不断被如何杀死、打碎都会吸取大地力量再度重生的巨像其实也可以对付。巨像的重生之秘来自于头上的符文，只要在符文前面添上一笔、魔像就会立刻坍塌死亡。 然而这些秘密都是很久之后才解密的。当时星锑是突袭……那几乎用任何手段都无法对抗的石像鬼、完全无法摧毁的巨像带来了巨大的恐惧，导致了军队直接溃散。 当时女王已死，圆桌厅一片混乱。士兵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而战。 他们本就士气低落，面对直接冲到脸上的强敌，几乎是一触即溃。 在军队溃散之后，大守护者作为现存的最高指挥官，下令允许士兵们投降。 但他自己并没有投降——他让其他的空骑兵们努力活下去，让他们照顾好自己的狮鹫伙伴。 随后，他便带着自己的狮鹫、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那就是这场战争中最后的冲锋。 CG之中，在大守护者冲上去之后画面便拉远，便能看到地面上几尊高耸入云的巨大魔像。整齐有序进军的星锑军队，以及如同蚂蚁潮般向后溃败的阿瓦隆军队。那些魔像行走时，那头上的独眼便能发射出一道道粗大的激光、在地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巨大沟壑，森林熊熊燃烧。 而在大守护者迎击之后，巨像便向着空中一个看都看不清的小点一同发射了巨大的红色射线。那些射线聚集到一起，中间爆发出巨大的光芒。 维持了几秒钟之后，那里便爆发出了呼啸着的龙卷风。随后风暴疯狂扩散，将那些石像鬼卷入其中、地面上的阵型也短暂溃败。甚至连天上的乌云都短暂破出了一个洞。 但也仅此而已。 大守护者无力回天，他只能选择荣耀的死亡。 艾华斯甚至不怎么认识其他几位“大”字开头的强者，比如说大审决者——他甚至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是男是女。但大守护者他无比熟悉。 毕竟进游戏的时候稍微倒上一杯茶，就能看到对方在悲壮宏伟的BGM中发起决死冲锋。然后响起一个像是赵忠祥老师般慢条斯理的中文配音：“1899年，残酷之秋事件，宣告阿瓦隆王国的破灭……” 或者进游戏的时候更新或者验证文件、通常就能看到龙卷风卷石像鬼——这段播片差不多有十秒钟。至于2.0以后的播片基本上看不到，毕竟艾华斯家网络还挺好的……每天都登陆的话，基本上只有大型版本更新能多看一会。 这导致了大守护者先生在玩家中的知名度极高，甚至有一个梗就是“还好我的网速够快、大守护者没死”；或者是“我今天网不太好、不断掉线，大守护者已经来回冲了八趟了。”甚至有人把大守护者做成鬼畜视频，或者进行其他配音。 因此，虽然艾华斯完全没打过这段主线——毕竟他打完悖焰之蝶就直接跳到3.0开局了，但他也对大守护者颇有好感。 ——那是一种在异国他乡见到熟人的亲切感。 但与此同时，这也再度提醒了艾华斯未来的危机……毕竟过去了这么久。艾华斯几乎都快要忘记星锑的威胁了……毕竟他作为艾华斯已经又活了十八年。 虽然前世记忆才复苏不久、所以还能记得比较清楚，但不免也会有“那是很久之后的事，起码还有一年多呢”的侥幸心理。 再度看到大守护者，艾华斯才突然反应过来——那未来其实也已经不远了。 他真正感受到了，来自未来的危机感。这让他感到脊背一紧，表情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 艾华斯知道，这是一个好人。 忠于女王、忠于国家，正直、英勇、虔诚、谦卑……他几乎可以说是骑士的代名词，也是现代阿瓦隆中最像是“骑士”的骑士。 也正因如此，他死了。因为他容不下自己的背叛。 我得想个办法救救他。好人应该能活更久才对。 艾华斯心想。 ——虽然不知为何，但大守护者能清晰的感受到……艾华斯对自己颇有好感。 这让他也很开心。 大守护者之前，也没有正经见过艾华斯。这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虽然他们作为立国者家族，按理来说应该在一个社交圈里。但莫里亚蒂家族平时很少会举办宴会——能继承莫里亚蒂姓氏的仅有一人，当新任家主继位时、其他兄弟姐妹们就会失去自己的姓氏与继承权。 也正因如此，对莫里亚蒂家族的交往方式与其他家族是不同的。 在不确定下一代莫里亚蒂是谁之前，基本可以说是无效交往。所以通常来说，他们会选择观望……除非上一代的莫里亚蒂已经进行了指名，否则基本上大家都会客气一些、疏远一点。 这也是为了避免“影响、操作其他家族传承”的指控。 另外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其他很多立国者家族其实并不认可莫里亚蒂家族。毕竟莫里亚蒂代代都是养子，早就没有最初莫德雷德的血脉了……更不用说莫德雷德的儿子早就背叛了阿瓦隆。如果没有莫里亚蒂，那么这个姓氏的传承应该是被除名的。 巴顿当然不在其中，但大势如此。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教授的那些养子养女们，最出名的大概就是有着风流传闻的艾华斯了。在见面之前，他也以为艾华斯是个花花公子。 不过大守护者只是过来看了一眼，他的直觉就告诉他：艾华斯是个好孩子。 正好，让他和大卫聊聊吧。 也省得大卫总是念叨他那位“阿莱斯特先生”——艾华斯才是值得他学习的榜样。 大守护者如此想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这也算是一种网友面基 跟大守护者回家，至少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路上不用耽误太多时间。 狮鹫的负重能力很强。即使是全副武装的重装骑士，也能带着他们以超音速冲锋、甚至有余力保护骑士们不会被风伤害。 大守护者的狮鹫菲利普背着他们三人，顺便拎着艾华斯的轮椅……甚至都没有全力飞，一小会就带着他们飞到了家中。 第一次坐狮鹫的艾华斯不禁感叹：“狮鹫确实是很强啊……” 感觉就像是全速飙车一般——而且还是不用担心出车祸的那种。 怪不得哈伊娜天天念叨她那还没发到的狮鹫。 乔治邀请艾华斯算是突发奇想，正因如此、大卫并不知道艾华斯要来。他甚至不知道艾华斯已经回来了……因此在看到艾华斯的时候，他甚至愣了一下。 “爸爸，你这是把莫里亚蒂先生救回来了吗？” 大卫的声音充满了忧虑。 大守护者闻言挑了挑眉头。 ——你小子，装都不装了是吧？ 我要是真把艾华斯救回来了，那你这是在担心谁啊？ “不，我是自己逃出来的。或者说，是她放过了我。” 艾华斯温和的说着，自己爬下了狮鹫、走过去坐上了轮椅。 “咦？” 大卫愣了一下：“您其实是能走路的吗……？” “大卫！” 感觉儿子有些没礼貌，乔治顿时皱起眉头呵斥道。 “没关系的，大守护者阁下。” 艾华斯温和又耐心的解释道：“在我被袭击之前，就有人帮我提供了治疗，就是帮助我击退那些刺客的人。我恢复的也差不多了，只是我还有些腿软、走路不太稳……再恢复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恢复健康了。 “在那之前，她还给了我这个……” 说着，艾华斯将手指抬起。 肩膀上的焰蝶自动飞了起来，停在他的手指上。 见到如此漂亮的小东西，大卫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很是好奇的凑了过来，认真盯着看。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艾华斯先生……我能摸摸它吗？” “可以的。” 艾华斯干脆的答道。 这毕竟只是悖焰之蝶的伪装外壳，算是她的摄像头。本质上就是智商稍微高一点的焰蝶而已，并没有攻击性、那火焰也根本就没有温度。 “谢谢您，艾华斯先生！” 大卫很是开心，但又有些胆小。 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那跃动着火焰的蝶翼，却意外的发现并不烫手。反而是有阵阵暖流涌入体内……就像是喝下热水一般。 “这也是阿莱斯特给伱的吗？” 一旁的大守护者开口问道。 艾华斯摇了摇头：“不是的。这是另外一位女士……她的名字叫做悖焰之蝶。” 这也算是艾华斯的布局。 有一说一，那些人也的确是悖焰之蝶烧死的，艾华斯也并没有说谎。小蝴蝶也的确称得上是一位女士——尽管这么喊，多少会把她喊大了。 但如此一来，艾华斯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能够行走、能够逃离了……同样也可以解释，自己这突然出现的召唤焰蝶的强力奉献技能到底是从哪学的。 和根本找不到踪迹的阿莱斯特不同，“悖焰之蝶”是有存在证明的。在仓库爆燃案中，尤利娅就留下过炎精——那是幻魔之卵的存在证明。 如今尤利娅已经不再是幻魔之卵，那这就是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一套证据。悖焰之蝶完全可以是一位能够驾驭幻魔力量、类似魔人一样的奉献者。 虽说如今没有这样的职业，但说不好哪个密续书里就有类似的传承。在这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这样尤利娅就彻底不会被怀疑是幻魔之卵了，艾华斯也不会被人怀疑能够抽取幻魔之力。毕竟仓库爆燃案和艾华斯遇袭本就是相连的，因此哪怕之后说她与高贵之红结社有矛盾也完全合情合理。 毕竟单独多出来一个阿莱斯特，高贵之红内部说不定很快就能查清楚；但如果再多一个悖焰之蝶，局势就要变得复杂了。至少能起到一个拖延的作用。 “另外一位女士……” 听到这话，大卫突然联想到了艾华斯刚刚说的“她放过了我”。 他脱口而出：“阿莱斯特是位女士……或者小姐吗？” 闻言，艾华斯不动声色：“如果说，将我带走的那位小姐是阿莱斯特的话……我想，是的。而且应该还是一位大小姐，看起来可能是鸢尾人。” 到这里，他心中就已经确定——这孩子应该就是他在梦中遇到过的那位“骑士”。 其实在听到对方的真名中有“巴顿”的时候，艾华斯就怀疑过对方是不是大守护者的孩子了。 毕竟小时候就能得到狮鹫作为礼物的，那至少也得是中层军官的家庭水平。 但叫巴顿的人是真的不少、姓巴顿的人也有很多。这实在不是特别多么稀有的名字。可认识阿莱斯特，还觉得阿莱斯特是位“先生”的……也就仅此一人。 如今看来，巴顿居然还真是圣乔治的儿子！ 那这也能算是一种网友面基，只不过是单向的——艾华斯知道对方的身份和马甲，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虽然艾华斯并不认识大守护者圣乔治的家人，但他知道大守护者全家都在未来战死了。也就是说，未来的“骑士”小哥也同样死在了那场灭国战争中。 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有点心虚。 说起来，他给大守护者的儿子普及超越道途的基本原则和入门方式是不是不太好…… 但艾华斯想了想，又选择宽恕了自己——反正这也和我没关系。 我当时可是劝他“可以保有这个想法，但暂时不要进阶到超越道途”的！真骗他的是那个鸢尾花的狼人…… 说起来，那个狼人好像说要来阿瓦隆。 现在应该也快来了吧？ “骑士”先生听到这话，满脸的困惑、重复道：“阿莱斯特是位大小姐？还是鸢尾人？” “那就对了，”大守护者点了点头，“阿莱斯特的确是鸢尾花人的姓氏。” “……原来阿莱斯特是姓氏吗。” 大卫陷入沉思，低声喃喃道：“可是她说过，自己是阿瓦隆人啊。她说自己还是教士的孩子……” ……咦，他对我印象还蛮深刻啊。 念念不忘啊这是。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 ——莫非是我铁锅炖自己的英姿太帅了吗？ 于是艾华斯饶有兴趣的追问道：“你认识阿莱斯特小姐？” “啊，其实我们只在梦里见过。” 大卫有些局促的说道：“她帮我完成了进阶……我很感激她。但她也说过，自己是高贵之红的人，所以……我当时不是很信任她。” “那倒也不一定是。” 艾华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感觉她并不认为自己是高贵之红的人。” ——他多少得往回找补一下，话不能说死。万一真查出来她不是高贵之红的人，那也可以说这是在伪装成高贵之红的人骗人嘛。 “竟然如此！那也就是说，她可能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加入了高贵之红——” 大卫闻言，眼睛先是一亮、随后面色便是一苦：“原来全都是骗人的吗……” 闻言，大守护者却是突然面露不悦。 之前大卫提及阿莱斯特的时候，他倒是什么都没说。但在大卫委委屈屈的说“她怎么骗我”这种话的时候，他顿时变得严厉了起来： “在晋升仪式中，任何谎言都是允许的、也是合理的。那本来就是互相欺骗、相互攻击的地方。你自己没有伪装好你的身份，那是你的错误——你还能指责别人撒谎的？ “之后的仪式可不是这种过家家，是真的会死人、也是会杀人的。 “你要是不适应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再走下去了，大卫。你只会害了自己，害了别人。” “……是。我记住了，爸爸。” 显然乔治很少发火。他的突然训斥吓了大卫一跳，他立刻就乖巧了起来。 为了帮骑士转移一下话题、舒缓一下僵硬而沉默的氛围，艾华斯开口问着：“她说过自己是一位先生吗？” “那倒是……没有。” 大卫诚实的摇了摇头说道：“因为我到的晚。我见之前的人都这么说，就也跟着这么叫了……” 主要是鹿角。 大卫当时刚一进来，就看到鹿角在和阿莱斯特说话。他又不敢插话，只能在旁边听着。然后就记下来了阿莱斯特的名字和个人信息。 但大卫多少还是留了一手。 因为他并没有说出阿莱斯特全身都被影魔所包裹，而且“她”的声音粗糙而低沉、所以他才会“误认对方身份”这件事。 结果现在，他已经完全分不清阿莱斯特说的那些话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了…… “对了，我还没有向您自我介绍！” 这位今年至多十四五岁的少年突然反应了过来，道了声歉随后站直行了一礼、认真说道：“我是大卫·巴顿。下午好，莫里亚蒂先生。” “你可以直接叫我艾华斯的，大卫。” 艾华斯温和点头，笑着说道。 “是，艾华斯先生……” 大卫原地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我能请问一下，阿莱斯特小姐……长什么样子吗？” ……嗯？ 艾华斯愣了一下。 你那么在乎阿莱斯特长什么样干嘛？ 就算阿莱斯特教了你何为超越、也阻止了你踏入超越之道……那至多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的师徒之情。 你到底是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还是想知道这位“网友”好不好看？ 还是说，你不会真想和阿莱斯特线下面基吧？ 胆子这么大？ 真不怕她是个高贵之红的坏女人、把你直接剖碎了带走吗？ 更新完毕！ 兄弟萌问一下，你们是喜欢12点一更两三点一更，还是直接两更都挪到三点会比较好？还是说我请假一天直接把作息调回来也行……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夏洛克的完美逻辑 “……这小子，才这么快就活了？” 周五的早上，夏洛克看着又出现在报纸头版头条的某个男人，微微眯起眼睛。 他当然也知道，《玻璃台阶报》上的很多新闻、都是“普通人可以知道的版本”。 比如说艾华斯最初突袭鹈鹕酒吧的时候，就只说这是邪教徒根据地。他们的行为、理念、所作所为以及他们的战斗力和特点，这些都是不会提的。但基本上来说，和真相也不会有多少偏离。 报纸上说，艾华斯自述“绑架者对他很好，并没有伤害过自己”，甚至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绑架者”。 “因为她是一位很有礼貌、很是优雅美丽的大小姐，”镜头内，艾华斯在大守护者家中，坐着轮椅怀念道，“当时我在半夜突然遭遇袭击，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杀死。但在我的另一位友人的帮助之下，我还是安全解决了这一切。 “而在我放心下来、将她送走打算治疗完睡觉的时候。那位大小姐却突然出现，以强大的阴影力量包裹了我们，将我和莉莉小姐带走……她比那些人强大的多，我们全程没有抵抗能力。 “中间这段时间里，她只是不允许我们出去、却几乎没有向我询问任何事、也没有伤害我们，还会做饭给我们吃。就这么过了两天，突然就把我们放了。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叫做‘阿莱斯特’，也不确定你们说的阿莱斯特是不是她。” 艾华斯最后强调道：“我只知道她有着一头栗色的卷发。也的确没有伤害过我。” 在报纸上的魔画上，能隐约看到艾华斯身后有白色的狮鹫起飞、说明他至少在阿瓦隆高层的控制范围内，能够证明他的安全。魔画上也能看到他气色的确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精神焕发。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只要看到报纸的人，就一定会放下心来。 而在艾华斯接受采访的下面，也提到了关于“阿莱斯特”的事。艾华斯当时的失踪现场有超越道途的超凡者留下过痕迹，具体的类别是影魔。 而根据监察局的调查，高贵之红结社里有一位代号或者真名叫做“阿莱斯特”、被影魔附身的魔人。所以当时一度认为艾华斯是被阿莱斯特抓走了。 如今尚且不能确定，到底阿莱斯特是一位大小姐、亦或是将艾华斯带走的人就不是“阿莱斯特”、真正的阿莱斯特尚且还是个谜团……但无论如何，“阿莱斯特”这个名字在玻璃岛将会变得拥有知名度。 读者们也同时会对艾华斯与这位“阿莱斯特小姐”之间的故事产生好奇——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能让艾华斯都说她优雅美丽，那应该是一位真正的贵族大小姐吧？ 阿瓦隆民众对“贵族”可是很好奇的。 ——呵，狐狸精。 假死都得给自己添个花边新闻吗？你还真是不怕自己风评被害。 夏洛克冷笑一声，才开始认真思考。 他从这段供述里找出了一些违和的地方。 假如按照之前报纸上的推测，阿莱斯特是高贵之红的成员，那么这个新闻就等于是将对方架在火上烤。在艾华斯“真被袭击”的情况下，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将救命恩人直接暴露出来才对。 所以这不是他自己写的剧本。 因为那狐狸不会犯下这么明显的漏洞。 这应该是有人给他提供的版本……那就只能是监察局了。 “而且，鸢尾花的大小姐吗……” 夏洛克低声喃喃着。 他还真知道有一个鸢尾花的女孩与艾华斯是有联系的。 ——那就是之前在白舞鞋俱乐部到处分发《德古拉》的那个女孩，她的头发颜色就与栗色接近。考虑到俱乐部的光源与外界不同，所以显现出来的发色有微妙不同也是很合理的。 那位小姐在阿瓦隆叫什么名字无关紧要，反正也都是假名。说不定她真正的姓氏就是阿莱斯特，也说不定“阿莱斯特”同样是她的另一个假名。 但夏洛克能看出，她的仪态文法都是受过特别训练的、出行时的衣品总是很好，而且潜意识里有一种自视甚高的念头。这确实像是一位贵族大小姐。 她就是之前刺杀德罗斯特大臣秘书的凶手，也是间接将贸易大臣涉及走私案这件事曝光出来的由头。 这件事爱德华跟他提过。 根据的后续调查，基本可以确定她是鸢尾花人。 督察院的调查报告认为她大概率是鸢尾花派来的间谍，是来陷害贸易大臣破坏阿瓦隆的平稳的政治环境、窃取贸易情报的——当然，最后的结论部分爱德华和他都是不信的。 这多半是那个胖老头通过自己的关系，制作出来的一份为自己申辩的报告。 因为根据夏洛克的推理，那位大臣有九成概率不是被陷害的——他是真有问题。 ——要是间谍，怎么可能正义凛然的帮阿瓦隆肃清内奸？ 他们完全可以与德罗斯特大臣联络，然后达成合作。哪怕要杀他，那也是与他接触无果后决定灭口——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德罗斯特肯定就会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这才是最有利能证明他无辜的证据。 退一步讲，一个间谍也不可能天天这么高调、出门穿这么漂亮啊。 她恨不得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甚至还会喷香水和化妆——这里可是玻璃岛，除了劳合区之外每个小时抬头望去总能看到狮鹫飞过的地方。谁家间谍会这么自恋啊……要真是这么自恋的间谍，也轮不到她刺杀大臣秘书这种重要任务。 从这个方向来考虑，那位刺客小姐作为间谍的证据链完全是断裂的。 但如今，艾华斯给他补充了新的证据。 ——假如从另一个角度考虑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就是，刺客大小姐与德罗斯特大臣有私仇。她从最初就是冲着曝光德罗斯特大臣来的，那么她奇怪的行为就能够解释了。 “那么事情就变得合乎逻辑了。” 夏洛克喃喃道。 而且，如果她是鸢尾花的间谍、那么她根本就不用逃走。 因为每年阿瓦隆和鸢尾花都会互相交换间谍。真正的间谍会在身份被看破之后直接缴械投降……活间谍可是非常宝贵的资源，在间谍投降的情况下，是不会进一步伤害她的。 她虽然刺杀了大臣秘书，但并没有做其他的什么事，很快就会被交换回去的。反倒是跑路的话，容易被狮鹫们就地击杀。 德罗斯特大臣，毫无疑问与高贵之红结社是有联系的。 再加上艾华斯“失踪”之后，很快博卡副会长和劳合会长就都被捕了。根据艾华斯之前的说法、劳合社与高贵之红结社关系密切……所以艾华斯这次失踪，就是为了扳倒劳合社——而这就是在针对高贵之红结社。 虽然艾华斯是假失踪，但他的“失踪现场”的确残留着阴影痕迹。否则是骗不过监察局的。 那么，在艾华斯没有阴影能力的情况下，他到底是如何留下阴影痕迹的？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只有可能。 那就是艾华斯与那位被影魔附体的魔人“阿莱斯特”，从最开始就是合作关系。 他当时之所以能够看穿阴影、找到影子里的那位大小姐，是因为对方早就跟他说过。夏洛克从未听过阴影潜行这种能力，但如果说那就是影魔的话就合理了。 夏洛克当时思考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艾华斯到底从哪里看穿了事件真相。但如果说，从最开始艾华斯就知道她会出现在那里，那么一切就对上了。 这是一场双人戏剧，艾华斯扮演的就是侦探角色。 他就是为了配合对方，揭露德罗斯特大臣的罪行！ 或许是最开始，艾华斯肃清鹈鹕酒吧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和他联系上了。甚至是更早的时候——艾华斯最初被献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识了。 而通过俱乐部里的那次合作，他们正式达成了合作。 当时整个阿瓦隆都在找那位刺客小姐，明面上的说法又说她是鸢尾花的间谍、意图刺杀公主殿下，也不可能有人敢惹这个麻烦。 可最后她还是成功逃走了——在有无数人围追堵截的情况下，硬是失踪了。直到艾华斯也跟着“失踪”，她都没有消息。 现在回头来看，她或许当时是被艾华斯在自己宿舍里藏了起来。那是伊莎贝尔殿下赐予的宅邸，没人敢去那里搜查的。而她就一直与艾华斯在一起，和艾华斯一同针对高贵之红。 直到高贵之红在夜间偷袭刺杀，才将艾华斯半夜叫了起来。 不然的话，艾华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战胜那么多、那么强的敌人。 他聪明归聪明，但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点夏洛克颇有同感。 在击败那些敌人之后，艾华斯就让她留下痕迹、来帮忙制作自己假死被她绑架的证据！ 如此一来，一切逻辑就闭环了。 使用这个版本的话，就能同时把“艾华斯被献祭后如何逃生”、“艾华斯如果不知道那位导师已死、他为什么敢去报复明知是高贵之红据点的鹈鹕酒吧”、“为什么并非劳合区出身的艾华斯，会知道毛衣兄弟会和劳合社与高贵之红有关”、“艾华斯如何发现潜行在阴影中的强大超凡者”、“为什么那个刺客平白无故就消失了”，以及“艾华斯假死失踪时的阴影痕迹到底是如何留下的”等诸多疑问，全部一口气解释清楚了！ “——金屋藏娇啊，狐狸先生。” 夏洛克啧啧有声。 果然是风流成性的狐狸！ “什么金屋藏娇？” 进门的马瑟斯主教顿时愣了一下，饶有兴趣的打听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莫里亚蒂被人所爱 另外一边，银与锡之殿。 伊莎贝尔看过报纸之后，也是松了口气：“还好……” 虽然她从最开始就知道，艾华斯这次只不过是假死失踪。但看到高贵之红出动了这么多的人，她还是不免会为艾华斯而感到紧张。 无论如何，艾华斯先生都只是个柔弱无力、只能依靠轮椅行动的牧师呀…… 会不会是真出事了？ 她每天都在这么担忧着，每天一早就会拿报纸来看。平时根本就没有看报纸习惯的伊莎贝尔，这几天买了一大堆的报纸。 ——就是没敢给尤利娅看。 还好尤利娅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 伊莎贝尔直接让尤利娅跟着宫廷炼金术师去学习炼金术，直接人就没了。 据说尤利娅这几天沉迷炼金术实践，刻苦努力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那是真正的废寝忘食，甚至吓到了那位老爷子——他跑来跟伊莎贝尔说了好几次，尤利娅根本不睡觉的。怎么说也不听，躺上三四个小时就爬起来继续学习了。困了就直接喝精力合剂代替睡眠，完全无视了精力合剂会导致的副作用。 还是伊莎贝尔亲自来劝说，才能把她哄睡着。 她还得抱着尤利娅睡，防止尤利娅半夜又爬起来看书。 伊莎贝尔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尤利娅会这么刻苦读书……她并非是那种不努力就跟不上同龄人的笨蛋，而是非常聪明的天才。甚至那位宫廷炼金术师都来夸赞过尤利娅的天赋。 老爷子在退休成为宫廷炼金术师之前，可是一位态度非常严苛的大学导师。 而与此同时，他是在阿瓦隆做炸药生意的。他以前是星锑人，后来被同行排挤、就来了阿瓦隆。如今可以说……至少在化学与炼金合成的爆炸物这个领域，他基本上就是行业头部水平。 他最经常的一句话，就是“我期末考试能放你们过关，但实验中出现的各种意外可不会放你们”。当时弥尔顿大学及格率最低的科目，就是他所教授的《炼金与化学安全规范》。 老爷子是非常稀有、相当古板的那种教授——假如笔试和实验有一项不及格，就不会加一分的平时分、也不会安排补考，直接重修。至少靠自己实力拿到双项及格之后，才会给你一口气把平时分补上。 能得到他的认可，足以证明尤利娅学习的认真程度。 甚至在尤利娅的带领下，伊莎贝尔也开始学习了。雅妮斯本来给她加的课程就不少，可她终究还是有不少的放松时间。 但每次在她休息的时候，就看到尤利娅还在学习，她就莫名有一种负罪感……只能爬起来继续学习。 结果就是……虽然这几天艾华斯·莫里亚蒂不在，但她的个人时间一样还是被另一位莫里亚蒂吸走了。 也多亏了尤利娅学习起来废寝忘食的态度，她才没有吵着要回家。尤利娅非常珍惜能够和诺贝尔大师一同学习炼金术的机会，甚至都不用伊莎贝尔努力想着要撒什么谎、就主动帮伊莎贝尔找好了台阶下。 这也让伊莎贝尔松了口气。 她虽然是“全才”，但的确不擅长撒谎。 而如今确认艾华斯安全之后，她便愉快的哼起了小曲。 至于那个叫做阿莱斯特的大小姐……伊莎贝尔倒是不怎么在意。 根据她对艾华斯的了解，那种话明显不是他的台词——如果他真要夸赞一个人的话，也不会是“非常优雅美丽”这种话。 “——家庭、生活、梦想，所读、所行、所想……两颗并不相同的心、两个尚未相叠的灵魂，就像是两颗精雕细琢的宝石。交叠在一起对准阳光、微微转动，便能在墙上映射出万千种光彩——那正是不同的思想所迸出的火花。我将其称之为聊天。 “——而若是正巧在旋转到某个角度时，映出了让人眼前一亮、终生难忘的璀璨之美——那便是灵魂的焦点。我将其称之为恋爱。” 这是伊莎贝尔第一次见到艾华斯时，代号为“狐狸”的那个家伙所说的话。 即使到如今，伊莎贝尔也牢牢记得其中的每一个字。那是如此优雅、如此华丽、如此闪亮夺目，却又让人觉得温暖的言语…… 这才是艾华斯会说的话。 如今他的发言……大概率是监察局想要通过艾华斯，让高贵之红结社内斗吧。 毕竟他又不是真失踪了。 说不定这个阿莱斯特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艾华斯的一个假身份呢？ 而坐在她房间里认真看书写作业的尤利娅，用余光扫到了伊莎贝尔眼中迸发出的光亮、以及她身上骤然松弛下来的气氛，也是暗自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来哥哥没事了。 尤利娅心想。 女孩冷静的将余光连同分散在外面的一部分注意力一并收回，翻开下一页书、开始专心全力写作业。 她一直都隐约感觉到，伊莎贝尔身上有一种奇异的焦虑与低气压的感觉。尤利娅倒是很明白，那种感觉就像是艾华斯第一次上学就遭遇袭击、自己看完报纸而哥哥还没回家时一样。 很是担心，又感到忐忑。睡也睡不好，有时睡着了还会做噩梦。起来还没有胃口。 而如今，也终于轮到其他人了。 ……看来伊莎贝尔确实是喜欢哥哥的。 尤利娅心中对伊莎贝尔多了几分认可。 但这种程度还不够。 至少，也要比我喜欢的程度更深才行…… 雅妮斯笑眯眯的看着待在伊莎贝尔卧室对角，面对着面读书看报的两人，手中画笔不停、口中却温柔的催促道：“该去上学了，伊莎贝尔。” “哦，好的……” 伊莎贝尔答道。 她的声音中不再有忧虑，而是再度变得清澈起来。 啧啧，还是不行啊，伊莎贝尔。 这演技还是得向尤利娅小姐多学习一下…… 雅妮斯如此想道。 而此刻，王立律法大学。 身材矮小的巴德教授，看完报纸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看来艾华斯没事，还有新的风流韵事呢。” 可得好好谢谢梅格学部长才行。他乐呵呵想着。 而在这时，梅格女士就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哟，巴德！” 老太太声音嘹亮，满怀笑意、充斥着活力：“报纸看了吗？” “看了，多谢了……梅格学部长。” 巴德教授感激道。 “嗨，没事。伱不委托我，我可能也会去管这件事。伊莎贝尔那孩子也挺喜欢他的，指不定以后是艾华斯亲王呢。” 梅格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拿着一小瓶朗姆酒，忍不住哈哈大笑：“更不用说，还给了我一个借口去对付劳合社那些人——我早就看他们不爽了！喝吗？船长牌的。” “不了。梅格学部长您也是，还是少喝点酒比较好……” 巴德委婉的劝道：“都这个年纪了……” “喝不喝的，也快死了。活着的时候就好好的活着，什么享受都不能落；死的时候就开开心心、无牵无挂的去死。” 梅格不以为意：“人啊，活到该死的时候了，就乖乖去死。该你死的时候不死，就等着被琥珀盯上吧。 “我可不想【静止】。那种姿态太丑陋了。你想吗，巴德？你年纪也不小了吧。” “我还早呢。我身子骨也硬朗着呢。” 巴德也笑道：“我正打算明年去教国考古——到时候艾华斯的腿脚应该也差不多好了，他说也跟我一起去。我也是期待已久。” “哦，说到这个。” 梅格又灌了口酒，随口道：“明年有个交换生项目。教国那边要交换几个神学院的学生过去教半年高等神术。” “高等神术？” 巴德教授愣了一下，第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开始吐槽：“半年能教会吗？不对……长耳朵们终于舍得教人类这个了？” “嗨，我觉得就是个态度。” 梅格嘲笑道，打了个酒嗝：“你觉得半年学不会，我觉得也学不会。他们肯定也这么觉得的——但我觉得艾华斯的话，说不定真能学会。 “他才刚接触奉献之道多久，这就已经直奔第三能级了。雅妮斯跟我喝酒的时候说过，她觉得艾华斯下个月就能进阶第三能级……诺贝尔跟我说过，尤利娅也是个天才。詹姆斯抽鬼牌确实是有一手的。 “我觉得，巴德……要不让他去试试看？你跟他去考古完，差不多正好就是教国那边开学吧？就是你得少个好助教了，又得累上半年。” “对孩子好的事，他要是愿意去那就让他去吧。我这边很灵活啊，可以提前一点嘛，别耽误他机会。” 巴德教授乐呵呵的说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哪怕学不会，也能得到精灵们的友谊。毕竟是第一批接受高等神术教育的人类，说不定之后能继承马瑟斯主教的位置呢。不对，说不定他能历史留名——毕竟历史就特别注重‘第一个’、‘第一次’、‘第一批’这方面。” “那就让他自己决定吧。” 梅格果断道。 她思考了一会，还是拍了一下大腿：“我还是得去警告一下他——别和高贵之红那里底细不清不楚的坏女人走得太近。她们不是盯着他的根，就是盯着他的腰子。总之都不是什么好姑娘。 “行了，你备课吧。我去找老头们麻烦去。” “……您这又要找谁麻烦去啊。” 巴德有些无奈：“学部长你好忙啊。” 他和梅格已经认识很久了。 当年的他还是个自信而沉稳的青年，但梅格在少女时代就是这样的性格——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却唯独没有改变梅格。 就像是与沙漏绝缘一般，时光在梅格心里刻不下多少痕迹。 “不知道，没想好。反正有一个算一个，没几个是没问题的。冤枉不到什么人。” 梅格爽朗的笑道：“莫慌，我投个骰子决定一下……唔，去找查理斯吧。希望他已经起床了。” 查理斯·德罗斯特——这是贸易大臣的名字。 巴德为他默哀三秒钟。 更新完毕！六千五百字的更新~ 请假确实是有用的！作息和状态都恢复了喵！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无比激进的梅格 查理斯·德罗斯特起床后没过多久。 还在吃早餐的时候，就突然听到了有人前来拜访的消息。 “谁啊，没有预约吗？” 贸易大臣顿时眉头紧皱。既然他的仆人说是“有人”，那就至少不是经常来他家的那些大臣或是大商人——他们早就已经脸熟了，前来汇报的时候至少也会说出对方的名字。 这让德罗斯特隐约感受到了些许不妙。 ——而很快，这种预感就成真了。 “是我，怎么？” 人还未至，一个爽朗而嘹亮的声音便远远传来：“我进你家还得预约？” 对方根本没有理会仆人的拦截，径直走了进来。 是梅格大仲裁者！ 德罗斯特顿时冷汗直流。 他可以不怕索菲亚女王，因为她脾气的确很好、也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女王陛下善于妥协、但又不是总在妥协，她能够将混乱的局势稳定下来、将分崩离析的势力黏合在一起。在盛行暴君的阿瓦隆，她算是难得一遇的明君了。 但梅格那老女人可是不讲道理的。 而且作为大仲裁者，她还真能对付自己。 别说自己一介大臣了，如果她对女王不满意，也可以要求再从王室里换一个国王。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拥有的权力。别说是她，历代大仲裁者也基本没有用过。 正是因为梅格的权力太大，她为了避嫌反而不愿意使用。 因为她不想让人们以为她能够操纵女王、操控圆桌厅的顶级权臣……德罗斯特知道，那老太太对名声是很在意的。这也算是她唯一的缺点了……那就是好面子。 结果就是，梅格很久都没有出席过圆桌厅了。 因为她不喜欢毫无意义的扯皮。而在圆桌厅，一个法案拉扯几个月都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他们也不急。 这种慢节奏生活会让她浑身发痒——按照梅格的作风，她恨不得看完法案当场逼迫所有人表态、不允许弃权，等投完票就立即执行。 然而其他人当然不可能这么做。这种事牵扯甚广，对每个人、每个家族、每个派系的影响都不同，是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处理的。任何改变现状的议案，都会招致一部分人满意、一部分人不满。他们需要经过复杂的联合、妥协、让渡利益才能通过。 而在这个过程中，就是他们从中攫取利益的时刻。 如果太凭借直觉通过议案，均匀的保持公平、到了最后就会得罪所有人——因为比起对自己有利的法案，人们记得更清楚的，永远是对自己不利的法案。 梅格老太太当年是乡村平民出身、从监察局体系一路升到仲裁厅的，她根本就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 她太过公正，以至于不懂政治。 “大仲裁者阁下……” 德罗斯特立刻放下刀叉，擦干净手随后恭敬起身。 而身材矮小、只到他胸口的梅格却只是毫不客气的拍了拍他浑圆的肚子，嘲笑道：“你这已经胖的跟猪一样了，查理斯。你多久没运动了？ “还记得伱当年也是球队的成员吗？你现在还跑得动吗？” 查理斯·德罗斯特和梅格是同龄人，他们都是王立律法大学毕业的同学。只是他们分属的学部不同，梅格是监察者的那个学部，而德罗斯特毕业于律法师的那个学部。 为不同的学部而战的他们，曾是球场上的劲敌——对于身材过分矮小的梅格来说，当年身材高大、体格强壮的查理斯是很强的对手。在普遍瘦得像是麻杆一样的律法师中，查理斯是少数经常锻炼、有着一身肌肉的男人。 而如今…… 他四肢的肌肉松松垮垮，甚至有着如同闪电、又像是皱褶一样的深色纹路。德罗斯特的圆脑袋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甚至连太阳穴和头皮上都是肥肉。 曾经五官深邃、正气凛然的面容，如今看上去也是又老、又胖、又丑。看着他笨拙的挪动着身体时，梅格甚至差点笑了出来。可她的笑声到了喉中，却又发不出来了。 “——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梅格眉头紧皱。 “年纪到了嘛，大仲裁者阁下……” 查理斯无奈的笑了笑：“第四能级和第五能级的身体活力是截然不同的。况且我还是失败了几次才晋升到了第四能级……我也已经老的快不行了。” “呵。” 梅格嗤笑道：“所以你就放任自己变成了猪？连同你的脑子一样，都被猪油蒙住了吧！敢和高贵之红的人混在一起，是吧？” “哎，您不能这么说……” 贸易大臣连忙说道：“督察院的报告不是已经证明我的无辜了吗？” “是啊，他们说你是无辜的，但我不信。” 梅格双手抱胸，靠在柜子旁冷笑道：“督察院的报告就一定是准确的了？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和我的心。我就不用报告又如何？” “您这可就不讲道理了……” 德罗斯特无奈的辩解着。 他扬声叫道：“迪奥米德斯！” 他的精灵管家无声无息出现在了门口。 “怎么，”梅格不客气的说道，“想翻脸？” “不敢，大仲裁者阁下。” 迪奥米德斯恭敬的弯腰行礼，沉声说道：“德罗斯特家族无论如何也不会与您战斗。” “你都能代替德罗斯特家族发言了？” 梅格笑道：“你这样没问题吗，迪奥米德斯先生？” 见两人都没有半声辩解，她啧了啧嘴，感觉到有些无趣。 她的确是来故意找茬的。 但这边像是棉花糖一样，一拳就倒……这倒让人觉得没意思了。 而且德罗斯特混蛋也就算了，迪奥米德斯也跟着他一起…… “【说说吧】，迪奥米德斯先生，”梅格命令道，“查理斯·德罗斯特是否曾与高贵之红合作？” 迪奥米德斯脸上显露出了一丝挣扎，但梅格“嗯？”了一声、老精灵瞳中便骤然凝上一个银白色的圆环、脱口而出：“是的，德罗斯特先生以拉夫秘书为媒介，与高贵之红进行联络……” “从哪联络？” “最初的联络地点在鹈鹕酒吧，后来艾华斯·莫里亚蒂先生将那里捣毁、就改用劳合区的废弃化工厂，随后又被爱德华·莫里亚蒂捣毁。” “哦。” 梅格眯起眼睛：“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针对艾华斯的？” “我不知道。” 迪奥米德斯答道。 “那你自己说。” 梅格眯着眼睛回头看向德罗斯特，命令道：“【都说出来】。” 她的瞳孔中倒映出如同月蚀般的银色圆环，而它映在德罗斯特眼中、便直接化为了侵蚀思想的烙印。 他无力抵抗梅格的言灵，只能都说了出来：“我只是做生意而已，从高贵之红那里购买一些违禁品、然后卖给本国需要的人……” “具体的呢？【接着说】，还有你的同伙——你的上级是谁？” “也就是炼金炸弹、枪械，还有一些炼金原材料……” 他说到这里，便顿时脸色一变。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只能接着说下去：“现在和我联络的人，是劳合社的博卡副会长。我们很久之前就是朋友了，他在一次杀人分尸的时候被迪奥米德斯撞见，于是我就有了他的把柄；他现在能当上法官，也是因为我派迪奥米德斯将他的竞争对手除掉了……” “哦，所以他亏欠你？【说说你的心里话吧】。” “是的，从那之后我就控制住了他。他以为我们是合作关系，但其实我只是想要利用他。或者说，比起劳合来说，我认为博卡更适合管理劳合社。因为劳合想要篡夺王权，然而我认为这是做不到、也不能让那个巨人杂种做到的；而博卡只是想要商人特权，这是更有可行性的计划……” “可以，我明白了。” 梅格点了点头，平静道：“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跟我走一趟吧。我觉得这至少也够关你几年了。 “——还是说，要我亲自来抓你？” “……不必了。” 瞳孔中的银白色光环淡去，德罗斯特苦笑道。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直接被梅格抓走。 但这不应该啊……她什么时候做事这么激进了？ 督察院的报告都不看，也没有召开仲裁厅会议、仅凭自己一人的想法就直接去抓人……这是吃枪药了？ 还是说…… “你又在想什么？” 突然，在他放松下来之后梅格再度袭击：“【说说你现在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现在是不是快死了？” 德罗斯特脱口而出：“按理来说，你平时对所有人都不满意，但既然看不懂、就选择不碰也不管，只负责自己职责内的事——也就是仲裁厅的主要事务，那就是对涉案的大人物裁定处罚。 “我认为这是你不知道自己出手会带来什么影响，所以保险起见就选择保持现状。可你现在突然做了激进的事，对你有所了解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不是你的习惯……” “这么明显吗？” 梅格笑了笑，不以为然：“那倒是我小看你了——你的观察力还是可以的嘛。 “但那种事就别说了。先去监察局关一会吧，我去找陛下聊聊你。要不，【你自己去】？” “遵命。” 德罗斯特瞳底亮起一道圆环，如此说道。 而一旁的迪奥米德斯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艾华斯的劝诱 大卫显然对艾华斯相当好奇。 昨天是艾华斯刚跑出来，乔治说他要休息、没让大卫去打扰艾华斯……于是大卫就安安静静一直忍到了第二天早上。 在完成今日的晨练任务并吃过早餐后，他第一时间就跑去找艾华斯了。 艾华斯坐在自己的轮椅上，从窗口看着屋外的冬日庭院。地上的枯叶被仆人们清理的干净，白色的大狮鹫正带着自己的女儿反复奔跑、飞行。 艾米丽显然还没有掌握狮鹫那种如同拨弄琴弦般操控大气的本能技艺。她冲刺与飞行时，会带起肉眼可见的风暴、并产生“彭彭”的巨大噪音，将自己身上的毛弄乱。 而它旁边的另外一只大狮鹫速度更快——它一瞬间就能消失，然后再度出现。但不仅身上没有丝毫凌乱，而且全程非常安静、没有激起风暴，甚至连身边那细小的树杈都没有晃动。 “那是狮鹫的本能技艺，”看着艾华斯对此似乎很好奇，大卫开口道，“爸爸说，如果人类能得到三级以上的【风暴亲和】，或许也能做到这一点。” “你呢？” 艾华斯回过头来，温声笑道：“你的道途特性也是风暴亲和吗？” “不，我是雷电亲和。” 大卫摇了摇头，诚实道：“爸爸说，如果我是武士或是剑士的话，就可以随心所欲。因为进阶仪式只会给我们足够契合的道途特性，顺应本心的话也不会弱。但我将来会是一名军人，我是要上战场的。而且会是最激烈、最残酷的那部分。 “正因如此，任何哪怕偏离中心一点点的选择，都有可能会降低我的生存概率。所以爸爸给了我明确的晋升需求……包括在仪式中可以使用哪些能力，不能使用哪些能力；可以选择哪些道途特性，还有哪些在什么情况下可以选择、哪些不能选择……” 大卫抱怨着：“我背了好久呢，特别复杂。” 艾华斯轻声说道：“你爸爸是为了伱好。” 大守护者阁下是真的很重视他这个儿子。 一般来说，上位超凡者很难这么重视后代…… 毕竟当道途欲望溢出的时候，“生一个孩子”已经成为最为标准、同时也是最简单的缓解途径。而这个时代目前天花板太低了，很容易就会到头。 一旦有了这样的概念、甚至只需要有这样的知识，就很难不把孩子视为保护自己的工具。 因为孩子诞生的首要目的已经不再是为了爱，甚至不是为了传统、或是传承。而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 想到这里，艾华斯开口问道：“你还有其他的弟弟妹妹们吗？” “没有了。” “骑士”小先生对这件事也很是遗憾：“我其实也挺想要有一个可爱妹妹的。约翰的妹妹就很可爱，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奶声奶气的……啊，约翰是我的同学。” 他随口解释道。 但之后他又叹了口气：“可是爸爸妈妈说，他们都很忙，能照顾好我就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养一个孩子，精力分摊到两个人身上，每个人都会得不到足够的爱、关注与家庭教育。 “所以至少爸爸在就职大守护者期间，他不打算再要一个孩子。不过我其实倒也不讨厌有个弟弟妹妹……有人能陪我一起玩、陪我一起锻炼也蛮好的。” 大卫畅想着不知何时才会抵达的未来。 但他并不知道，他的父母为了他付出了什么——乔治成为大守护者已经很久了，如今他应该和梅格一样都卡在49级的关口上。换言之，他的道途压力已经积蓄很久了。 明明再生一个孩子，就可以有效缓解自己承受的道途压力。 而且在大卫并不反对甚至期待的情况下，也不需要处理家庭内部矛盾。 然而他们为了确保大卫能享受到完全的爱与关注、接受全心全意的教育和指导，却宁愿放着这个借口不用。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大守护者的道德标准太高，以至于他认为这样会让生育这个过程太过功利，会让新生儿出生之前就具有意义。 因此他宁愿承受道途压迫的痛苦与焦虑，也不选择排出这部分旺盛的欲望。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真是很难得。 尤其是在这个上位超凡者人均几个孩子乃至于十几个孩子的时代，这份心就显得更难得。 “他说得对。” 艾华斯叹了口气，沉声道：“等你以后到了第四能级、甚至第五能级的话……你就知道他如今所做的牺牲了。” 这并不困难。 对于十五岁就抵达第二能级的大卫来说，他进入第四能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世界等级上限最多再有个一年多就开启了，而且这还是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下。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与艾华斯记忆中产生了些许偏差，艾华斯已经有了“已知的未来会提前或推迟到来”的预感。 大卫目前来说，唯一可能出问题的是四进五。 从第三能级晋升第四能级开始，如果失败或是死亡就可能会对灵魂造成损伤。积累的损伤会降低之后进阶的成功概率。而四进五的失败代价，就目前来说最差也是灵魂受损、而最高是可能会导致当场死亡的。 要等九大道途的等级上限全部开放一轮之后，四进五和五进六的失败代价才会降低。 假如“骑士”先生仍然还这么天真，到时候也有可能会因为积累的失败太多而导致无法进阶。 就算阿莱斯特能带他一次、两次……但也不可能次次都带他。 如果真到了是抛弃骑士让自己获胜、还是把骑士救下而让自己失败的抉择时，艾华斯一定会选择前者。 而随着等级上升，晋升仪式的烈度会逐渐增加。影魔的强度所带来的影响与压制力也会逐渐降低……更不用说，晋升仪式中也是存在以解密或是博弈为主的剧本，并非是所有的仪式都能够通过暴力解决的。 至少伟哲写的剧本肯定不行。他老人家很讨厌用暴力和战斗解决问题，他的剧本一定是会拉平所有人强度的类别。如果随机到了他的剧本，那么自带影魔的阿莱斯特反而会成为负面效果——因为其他人更容易抱团来攻击她。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艾华斯多么看好骑士、他也无力再多带一个人晋升了。更不用说，莉莉也会陪同“阿莱斯特”一起晋升。和骑士相比，莉莉对艾华斯来说要更加重要。 当然，如果“骑士”先生能调教好的话，那就等于是“阿莱斯特”的晋升总会自带两个靠谱的队友。在新月仪式中，开局自带两个队友的优势可以说是无限大的……至少在其他人都知道这件事之前是这样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艾华斯还是想要好好帮助、教育一下大卫。 “艾华斯先生，”大卫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阿莱斯特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 ——来了。 艾华斯心中暗道。 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 于是艾华斯沉吟片刻，随即答道：“我认为她算不得坏人。至多也只能算是表演欲和占有欲比较旺盛，希望他人更加关注自己罢了。哪怕对他人有所利用，但我认为只要心是好的、结果是好的、后果是可控的，那么过程其实是可以忽略的。” 艾华斯说的这话，其实指的是自己。但同时也能契合那位刺客小姐的特性。 如今“阿莱斯特”这个马甲基本上已经做好了，那么艾华斯要做的就是回头去自己洗自己、漂白一下自己的马甲。免得演太过，把调查者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就像是“怪盗”一样——不能是真正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通缉犯，不然迎接自己的可能就是狙击手了；但如果只是没有造成实际危害的怪盗，那么或许对方还会陪自己玩玩。 艾华斯可不想因为马甲招致的麻烦而把本体坑到了。 “所以我不认为，你是被她蒙骗了。因为阿莱斯特确实有一种张扬的魅力，那是真正的超越者所具有的吸引力。” 艾华斯温声说道。 闻言，大卫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艾华斯却径直道：“因为她给我讲过你们的故事——你们是在前不久的晋升仪式中碰到的，对吧？” “……啊，是的。” 大卫心情复杂的答道。 他既为阿莱斯特小姐能记住自己而感到高兴，但同时又为艾华斯与她的关系明显更为密切而感到难过。可他良好的教育又告诉他，此时自己不应嫉妒——于是这些复杂的情绪缠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的心变得很乱。 “我和她的意见是一样的。” 艾华斯温声道：“你想要踏上超越之路，我不阻止。九大道途没有错误的路，踏上任何道途都是自己的决定、也都能走出自己的路。 “但你应该在有充足了解的情况下，才能踏上这条路。而不是被其他人的言语诱导、迷惑——一时兴起的冲动是无法长久的，而道途与职业的选择是没有后悔路的、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 在晨光之下，艾华斯的湛蓝色的瞳孔闪耀着光辉。 他坐在轮椅上轻声细语的叙说，让大卫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阿莱斯特的影子。 “让我们看看，超越道途常见的职业选择——咒仪法师，需要掌握诅咒学与仪式学的知识；恶魔学者则掌握恶魔学与仪式学；魔人需要被恶魔附体，连意志与身体都无法操控。那么我们首先排除魔人……那么在剩下两个职业里面，你是想要召唤恶魔、还是想要诅咒他人？” 艾华斯认真的问道：“你是想要拥有这样的神秘技艺，还是仅仅对阿莱斯特存在憧憬，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 大卫也同样认真的听着——他其实也有这个问题，并且已经思考很久了。 他摇了摇头：“我对这些其实都不感兴趣……我只是向往那种能够割舍一切、向强敌挑战的勇气。” 【——问题一，你有向死而生的勇气吗？】 【——问题二，你有敢于向不可战胜的敌人挑战的觉悟吗？】 阿莱斯特那张狂的声音，仍旧在大卫心中回响着。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办法。” 艾华斯干脆的说道：“其实超越道途还有一些已经失传的职业。 “如同奉献道途的核心技艺是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照明术，威权道途最核心的技艺是包括言灵、约束、裁决在内的领导术。超越道途的核心，其实并非是恶魔、也不是诅咒……而是仪式。” “仪式？” 大卫疑惑道：“不是恶魔吗？” 艾华斯笑道：“恶魔学者才诞生多久，难道以前超越道途就没有职业者了吗？” 这些话其实稍微有些禁忌——因为对恶魔学有一定了解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知道恶魔学者其实是个新生代职业。但正因为有阿莱斯特这个人设的存在，艾华斯说出什么话都不奇怪。人们会自己脑补、自己说服自己的。 而且他说的的确是真的—— 恶魔、诅咒、契约都是来自于其他天司的力量，真正属于蛇父的力量就是“仪式”。 “我其实知道，超越道途有一个失传已久的职业，它很适合你。” 艾华斯低声说道：“但就目前来说你是无法就职的。” “那是什么？”大卫脱口而出。 你小子…… 看着大卫毫不避讳、几乎可以说是急切的询问，艾华斯顿时就明白——阿莱斯特的话或许有效，但大概只有效了一小部分。 大卫对超越道途的欲望与憧憬，不仅没有被压下去、反而变得更为激烈了。 那么自己在这个时候跟大卫说这件事，还的确是对的…… “那就是【蜕升术士】。” 艾华斯半真半假的答道：“这是一个失传已久的职业。因为要求就职者拥有足够强壮的肉体，因此它只能作为第二道途来转职。”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改变未来的锚点 蜕升术士和大罪学者一样，都属于天司遗赠。 陨落的天司给人们带来了全新的力量，而顺着这些力量进一步开发、就发现了那些本就存在于这世界，只是因为无人发现而被隐藏起来的职业。 “想要转职蜕升术士，就必须学会‘蜕皮’。” “蜕皮？” 大卫听到这个可怕的词，有些迟疑：“是指扒掉自己的皮再长出来吗？” “……并不是。” 艾华斯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是‘蜕皮仪式’，就如同虫化为虫茧、蜕变为蝶。抛却自己旧有的躯体，获得更美丽的躯体。 “这是美之道途的蝶天司所具有的力量……祂能够点化丑陋之物，使其重塑躯壳。有一个借用蝶天司力量的仪式，就是让人更换自己的外表。” 用玩家的话来说，就是“洗脸”——也就是重新捏脸的意思。 无论是种族、性别、年龄、身材、容貌……除却创建角色时选择的“出身”之外、其他部分全都可以更换。 这也算是玩家接触最多的仪式了。 大卫急切的问道：“所以，我应该举行蜕皮仪式吗？” “不，”艾华斯否认道，“你应该锻炼身体。 “蜕升术士听起来像是‘法师’、‘律法师’、‘恶魔学者’之类的职业，但其实它是近身格斗类型的职业。” “……咦？为什么？” 大卫有些困惑：“不是‘术士’吗？” “因为蜕升术士与环天司签订了契约，所以准确的说这是‘契约术士’。” 艾华斯解释道。 “环天司”就是蛇父之子【衔尾蛇】的代号，也是“衔尾之环”仪式力量的来源。 在游戏背景里，这个职业的诞生是蝶天司陨落之后、环天司希望能够得到蝶天司的部分碎片，而与得到碎片的人类进行了交易。 环天司与他签订契约，教会他人类如何像蛇一样蜕皮。 得到这个碎片的人，就成为了第一位“蜕升术士”。 他原本是黄昏道途的超凡者，果断抛却了自己原本的躯体，钻入了蝶天司降临后的躯壳之中，再用这层躯壳进行了一次蜕皮。直接一步就成为了上位幻魔，后来就成为了环天司的使徒——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升神。 “蜕升术士会不断举行‘蜕皮仪式’，来让自己的躯体逐渐趋近于完美形态。但是这种‘蜕升’并不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蜕皮玩……而是与强敌作战。 “如同思考的大脑会逐渐变得聪明、断裂的肌肉再度愈合就会变得更加强大——只要蜕升术士在激烈的战斗中受创，他们就会变强；而如果他们遭受重创，就会有更大的改变；假如他们死在了战斗中，那么最终就会破茧成蝶、获得新的躯体。 “总体来说，进化是不可控的。因为如果真正抵达了自己梦寐已久的境界，那就不再是超越了、而是完美——那是黄昏的领域。蜕升术士的进化永远也不会停止，因为他们始终在改变……通常来说，他们至少有一部分会变得像是击败自己的敌人一样。通过这种手段，就可以窃夺对方一部分的天赋能力。 “所以蜕升术士有一个危险性，那就是可能会失去人类的躯体……比如说长出四条胳膊、或是三只眼睛。也有可能会变成四五米高的巨人，或是变成孩童与矮人。但总的来说，每次进化在能力总和上一定是比之前更强一些的。” “……听起来有些可怕。” 大卫有些畏缩：“这完全不是人类了吧……” 但艾华斯摇了摇头：“这已经是超越道途中最温和、最安全的职业了。” 魔人超越的是自己被恶魔控制的思想与命运，咒仪法师使用强大的仪式与诅咒能力超越自己缠绕着疾病与诅咒的脆弱肉身。 恶魔化身超越的是人类的寿命与物质躯体的限制；大罪学者超越的是上位幻魔对凡物的位格压制。 而蜕升术士超越的，就只是“过去的自己”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志操控精神，也没有诅咒毒害肉体。更没有天孽的禁忌对灵魂的损伤，也不需要背负大罪烙印。除了与环天司签订了“不会停止蜕皮”的契约之外，没有任何外部意志的影响。 换句话来说，只要不停止自己的进化，那么就一直都不会失控。 ——老虫族了可以说。 “你就好好锻炼你的身体。如果伱到了第四能级灵魂仍旧完整，我就教你如何成为一名蜕升术士。” 艾华斯下定决心，打算开始帮人开挂。 虽然现在蝶天司尚未陨落，但蜕变仪式仍旧可以完成。 只不过每次蜕变都需要同时向蝶天司与环天司祈祷力量，而不能签订一次契约之后就全自动了。 所以艾华斯也不担心大卫升级太快、蝶天司还没死怎么办这件事。 就如同堕天司也没被拉下来，艾华斯也可以制作大罪卡一样——只不过就是自助餐变成每次都要打个报告而已。这些职业是在变成自助餐之后被人们发现的，但不代表他们之前就无法达成。 也正是因为大卫，艾华斯才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根本不需要隐藏太多自己所知晓的未来。 如果说，之前他是因为无法解释自己从哪获得的这些知识……那么如今有了“阿莱斯特”，他怎么说都是对的。都可以说，这是他其他的朋友们告诉他的。 你要不信你就找阿莱斯特当面对峙嘛。 ——她绝对会说“确实，就是这样”。 那么艾华斯所知晓的其他那些跨越版本认知的秘密，其实也都可以试着去做了。 比如说，帮夏洛克弄个更好一点的进阶职业……单纯的法师太弱了。 比如说，劝说一下梅格老太太……去弄个兼职。 艾华斯记得梅格之死是因为她寿命将近、试图通过晋升来延寿。结果不知为何消息泄露，直接在演员局里被打死了。这就是导致阿瓦隆灭亡的锚点之一。 一般来说，想要延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兼职黄昏道途。 只要踏入黄昏道途就会直接增加寿命，什么道途特性根本就不用管。 但是梅格对黄昏道途有天然厌恶，所以她从最开始就排除了这种可能。 ……但回过头来想想，“蜕升术士”这个职业或许更适合她也说不定。 蜕变仪式的前提不能是自杀，也不能是故意找死。那必须是挑战强敌而死——而且死后的蜕变仪式还不能被打断，不然人就真死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同归于尽是最安全的。而因为目前的蜕变仪式不是全自动的，每次使用之前都得提前预约，所以遇到突发状况是无法生效的…… 然而，寿尽而死是可以预判的、同时也是符合标准的。 这当然也是一种“挑战强敌”——时光就是最强大的敌人之一。 按照蜕变仪式的原理，老死的梅格再度复活之后就可以回到年轻状态、并且获得抗衰老的能力。哪怕她不继续晋升，只是外挂一个第二能级的蜕升术士，也能多活个几十年。 假如梅格没死的话，阿瓦隆说不定就不会被星锑入侵……或者说，哪怕被入侵、也至少不会败的这么惨。 甚至有她的保护，女王陛下说不定也能活下来、而不会被刺杀。 ——从这个角度来说，帮助梅格延寿或许是比肃清内部间谍更有效的拖延手段。 阻止她进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那老太太实在是太倔了，她绝不会老死在床上的。但如果是让她去超越道途的话，说不定她会同意——她和哈伊娜性格还蛮像的。既然哈伊娜有超越道途的适应性，说不定她也有。 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 艾华斯心想。 而另外一边。 雕刻家拉尔斯·格雷厄姆看着报纸上的艾华斯，陷入沉思。 “……阿莱斯特，难道是克罗艾吗？” 克罗艾叛变了？ 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仅余三位 这次不仅是艾华斯和莉莉。 大守护者与她的妻子，甚至连同大卫都一并换好了衣服，前往了银与锡之殿。 按照信上的消息，据说安德鲁王子是昨天正午时分吃饭时突然死亡的。经过抢救与验尸，确认是由于诅咒而导致的心脏爆裂。 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显然后续事情已经处理、调查的差不多了。 会传信给大守护者，就是邀请他们去与遗体告别。 ——不知为何，阿瓦隆的王室从不给普通的王室子嗣举行葬礼。要么是国葬、直接埋入圣格尼薇儿礼拜堂，要么就是由他们自己无声无息的处理。 并不会有普通人死去……比如说夏洛克假死时，享受的那种葬礼仪式。 也正因如此，他们这次前去拜访的时候直接换上了全黑的衣服。为表尊重，他们没有骑狮鹫、而是步行前往。毕竟会收到邀请函的人，多数都住在白皇后区、少数在红皇后区，走到红白皇后区中间的岛中之岛也没多远。 这还是艾华斯第一次走正门进入银与锡之殿——之前伊莎贝尔邀请吃饭的时候，他是直接去的侧殿。从侧殿大门进去，拐两个弯就到餐厅了。其他什么东西都没看到。 而穿过狮鹫之桥，在默哀的狮鹫群中走入正门，便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广场。按照时钟表盘的顺序，摆放着十二位骑士的巨大雕像、雕像足有四五米高，看上去就像是巨人一样。 在雕像的正中间，是一座三层喷泉。喷泉的正中间是一尊昂首展翅的白色狮鹫雕像。 再通过漫长的走廊，便是一尊银白色的拱门建筑。上面刻着昔日阿瓦隆建国时，兰斯洛特一世亲笔写下的骑士宣言。字迹流畅而优美，是能够轻易辨认出来的连笔字体。 穿过拱门，便是花园。再穿过花园才能进入银与锡之殿。 银与锡之殿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宫殿。它的内部造型更像是大学校园、严肃的学术博物馆，亦或是庄严的教堂——它的装饰基本只使用金色、灰色和白色为底色。而地毯与桌布则是绿色与金色的混织。 在宫殿内部，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肖像画。 除了历代君主之外，还有优秀的王室成员和每个时代的名人、伟人。他们的名字以及生平都挂在肖像画的下面。 但很快，艾华斯就找到了一个有些陌生、但又让他不得不在意的画作—— 那是一位看上去大约二三十岁的年轻女人。 她留着一头柔顺如整块金属的暗金色长发，长发末端如刀削般整整齐齐。她耳朵微尖，应该是有一部分的精灵血统。她的瞳孔也同样是暗金色的，显得冷酷而无情。戴着的无框眼镜让她的气质显得清冷而知性。 她的肖像画下面，写着她的名字： 【芙蕾雅·摩吕·莫里亚蒂】 1868年-现今 而在功绩一栏，则是寥寥几行字。 “重现了圆桌时代失传的万灵药配方。” “发明了一种不稳定的复活合剂。” “完成阿瓦隆第一例肝脏移植手术。” 艾华斯顿时就愣住了。 ……莫里亚蒂？ 但是……她是谁？ 注意到了艾华斯的目光，大守护者随口说道：“你姐姐啊……” “……我还有个姐姐？” “你记不得了吗？应该是你先来的她才走的啊。” 听到乔治的话，艾华斯心中一惊。 他确认在自己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个叫做“芙蕾雅”的姐姐存在。 他的记忆力不错，这种事是没那么容易忘记的。 而且不知道这件事的也不只是艾华斯。爱德华也说老莫里亚蒂没有其他的养子女，尤利娅也没有印象。至今为止，莫里亚蒂家族应该只剩下他们兄妹三人了才对。 但是这个“芙蕾雅”是1868年出生，也就是说她如今是三十岁、过年就是三十一岁。她的年纪肯定是比爱德华小很多的，也就是说她应该是爱德华的妹妹才对。 是圣乔治记错了吗？ 可是除了大守护者之外，雅妮斯大师好像也知道她的存在—— 【——毕竟他也是位“莫里亚蒂”嘛。谁都知道，老詹姆斯挑选养子女的眼光是出了名的毒辣。艾华斯就和他的哥哥姐姐们一样，生来就是要引人瞩目、为人所爱的。】 第一次见到雅妮斯的时候，她那时所说的话语突然在艾华斯心底响起。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吗？ 艾华斯只是默不作声，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问道：“大守护者阁下也认识她吗？” “认识芙蕾雅的人应该不少吧。当年她还是挺出名的……阿瓦隆最天才的医生嘛。”大守护者如此说道。 “现在芙蕾雅姐姐去哪了？”艾华斯问道。 “她去教国深造了。伱这次说不定能见到她呢。” 大守护者开口道。 于是艾华斯不再做声，只是暗自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我们是要去哪里，大守护者阁下？” “你叫我乔治叔叔或者巴顿叔叔就好，艾华斯。” 大守护者先是纠正了过于客气的艾华斯那显得疏远的言语，随后才解释道：“我得先去拜会女王陛下。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我可以吗？”艾华斯有些迟疑。 他不太清楚，女王陛下如今会不会悲伤到发疯。 在这个时候第一次见面，或许会留下不太好的第一印象。有可能之后女王想起他来，就会第一时间回忆起这时的悲伤——这也是有可能的。 如同某人在快乐或是悲伤的时候听某首歌，几年之后再度听到这首歌、可能已经忘记当时发生的事与自己的想法了，但那时的感情还会残留在心中。 “当然没问题。” 大守护者干脆的答道：“既然你并非不想，那就是我们一起去吧。” 让艾华斯意外的是，这次接受遗体告别邀请的人并不算多。甚至比夏洛克的葬礼上的人都要更少，同时也没有多少人显露出悲伤的神情、仅仅只是板着脸，严肃而沉默。 莉莉推着艾华斯的轮椅，跟着大守护者一家身边一路穿行。路上也有人看到了艾华斯，但最多也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人上来打招呼、或是一直盯着他看。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女王陛下的寝殿。 艾华斯原本还以为，他们会在很正规的地方碰面——比如说王座厅、或是圆桌厅。女王陛下就戴着王冠、穿着长袍坐在自己的王座上，而他们还得跪拜行礼。 ——按理来说，拜会女王的程序的确应该是这样的。艾华斯从书上学到的知识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但他们却只是敲门进入后，站在床头向着床上的老妇人微微点了点头：“银冕之龙看顾您，女王陛下。” 艾华斯也有样学样，右手抚胸跟着说道：“银冕之龙看顾您，女王陛下。” 让艾华斯有些意外的是，这位孙子刚刚去世、平日里以跳脱闻名的女王陛下，此刻不仅没有悲伤与急躁，反而看上去意外的温和与和蔼。 这倒也正常。 接连不断的诅咒已经持续了十几年。最早从夏洛克的父亲因战功而担任宫务大臣后不久发生，而最近一起则是昨天。 如果女王陛下还没有适应的话，恐怕早就因为悲伤而死了。 如今安德鲁王子死去，索菲亚女王的直系后代已经只剩三人。 她的第五个孩子阿尔伯特，以及阿尔伯特的女儿伊莎贝尔。还有索菲亚另外一个女儿的遗腹子，仅有两岁的男童约翰·杜·拉克。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这位曾经是个美人的女王陛下，如今看起来不够美丽，甚至稍微有些肥胖。与艾华斯之前看到的她年轻版的画像截然不同。 女王陛下缩在被子里的下巴就像是柿子一般圆润而突出。她的头发花白，即使在床上还戴着一个保暖用的小帽子。 索菲亚女王穿着绿色的厚毛衣，手上握着缝衣针。像是个普通的老太太一样，正在床上用缝衣针打着什么东西——艾华斯一眼就能看出，那应该是一副手套。用的是米黄色的羊毛线。手艺算不得好、也不够熟练，就像是刚学不久的那种感觉，有不少织错了然后强行修正的针脚。 “啊，你们好……” 索菲亚女王温声说道：“谢谢你们来送安德鲁。” 女王陛下此刻看上去有些疲惫、又有些困倦。声音很轻，有些模糊。 她就像是织着织着衣服就睡着了，正打着盹就被他们吵醒。眼睛想要睁开都有些困难，但声音中也仍旧没有半分急躁与恼火。 而她看向艾华斯的第一句话，就让艾华斯心脏骤停： “你就是艾华斯吧？冕主不久前跟我提过你。” ——冕主就是银冕之龙的另一个称呼。 第二章稍晚一些，但不会太晚！ 一个小时内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诺贝尔大师 莉莉顺着女王给出的指引，带着艾华斯准备前往伊莎贝尔的寝殿。 而在抵达之前，他们却先一步遇到了与一位老人同行的尤利娅。 “——哥哥！” 不等艾华斯开口，尤利娅就先一步注意到了艾华斯。 女孩顿时眼睛一亮，哒哒哒的飞奔过来。 她整个人轻巧的扑在艾华斯身上，白色的发丝如纱般轻扬。尤利娅环臂抱住艾华斯的脖颈，两条腿并拢跪在艾华斯的大腿上。让艾华斯有些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尤利娅多么沉……她仍然和过去一样轻飘飘的，身体就像是空心的一样。 他亲昵的抱住尤利娅，额头触碰着尤利娅的额头，温声道：“是啊……我回来了。” 而一旁的“骑士”大卫·巴顿有些着急，但他又不敢上手触碰尤利娅、只能在旁边小声叫着：“哎……艾华斯先生的腿……” 他显然是下意识担心艾华斯被尤利娅弄伤。 毕竟一般来说，腿好好的谁坐轮椅啊？ 既然是坐轮椅，那多半就是腿受伤了。那这样被压着总归是不好的。 “没事的。” 艾华斯对着他微微摇头，这时大卫才回忆起来……好像艾华斯的确已经进入恢复期了。他还见过艾华斯在自己家里踱步来着。 而尤利娅全程都没有看向大卫、也没有理会大卫的呼喊，只是低声喃喃着：“我还以为哥哥会怪我没回家……” ——她仍然记得，自己的人设是不知道艾华斯出事了、全程被伊莎贝尔蒙在鼓里的纯真少女。 而听到尤利娅说出这句话，艾华斯就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他也模棱两可的顺着说下去：“没关系的。你和伊莎贝尔待在一起，我反而更放心。” 紧接着，艾华斯微微一顿，便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只是压低了声音：“伊莎贝尔怎么样了？” “……公主殿下的状态不是很好，莫里亚蒂先生。” 此刻说话的，是刚刚慢悠悠走过来的老人。 他有着一头混杂着根根白发的亚麻色头发，戴着奇异的、如同把显微镜或是望远镜挂在脸上一样的单片眼镜。在老人看向艾华斯的时候，它便自行旋转、伸缩来进行对焦。 老人看上去并不高，可能比莉莉还要矮小一些。艾华斯并没有回头去看莉莉，这样未免有些太不礼貌。 而此刻他手中提着一个棕红色的蒙皮手提箱，穿着及膝的白大褂。看上去就像是带着药品的医生一样。他和尤利娅也是这里少数没有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您是……” 艾华斯看向对方，立刻从那标志性的装备“保罗之眼”中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诺贝尔大师？” “称不上大师。” 老人微微点头，很是受用。却是谦虚的说着。 他显然对艾华斯对他的尊重颇是满意。 不过他肯定不知道为什么艾华斯会管他叫大师。 一般来说，被称为大师有两种可能。最准确的说法，就是那些有着自己的作品、著作或是发明的第五能级超凡者。他们通常来自于美之道途、智慧道途和均衡道途，也不排除其他道途也有很喜欢写书来分享心得的超凡者。 而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人们夸赞对方的才能或是功绩“堪比上面这种大师”。因此会尊敬的称呼对方为大师。 诺贝尔就是后者。 他作为超凡者并不算太强，但他是相当伟大的炼金术师。他一生开发了一百多种炸药与几十种药品，如今自己名下也有几家公司、还技术入股了几家公司…… 也正因如此，在游戏中的历史里他并没有死去，而是作为重要人才而被星锑软禁了起来。甚至直接运回了重视炼金术的星锑。 因为诺贝尔以前就是星锑人。 他只是在青年时与王立炼金协会打了起来。而如今，当年与他发生纠纷的副会长早就老死了……因此在星锑的盛情邀请与尊重之下，他在一段时间的微弱反抗过后也就慢慢融入了星锑。等到版本等级上限开放到70级的时候，他也升到了第五能级、成为了正儿八经的大师。 艾华斯对他有印象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个好装备。他在离开阿瓦隆之前，将自己此刻戴着的“保罗之眼”送给了自己在阿瓦隆最喜欢的学生。而这个学生后来前往星锑去寻找老师，结果正好赶上死灵法师与恶魔学者内斗，死在了半路上。 而那个脸上戴着奇异眼镜的亡灵，就是任务触发点。击败它并得到眼镜之后，就可以获得“保罗之眼”。 这属于“遗产套”，是少数能够增加炼金术成功率的装备。 这个类型的装备有多少呢？少到艾华斯重生之前的那个版本里，这种加概率的装备依然填不满身上一半的格子，而且没有上位替代。 而如果之前玩家在任意支线任务中见过诺贝尔，就可以通过调查这个眼镜来获得情报：这个就是诺贝尔的眼镜。然后顺着继续做下去，最后就可以得到“诺贝尔的遗产”套装。 这个三件套加起来可以提高高难炼金10%成功率、普通炼金30%成功率，还能防止高难炼金失败后发生爆炸。 有了这个套装，做药的时候就可以开启降低成功率增加产量和异变可能的“激进实验策略”。可以说，没这个套装根本不用玩炼金术师了。 因此，所有玩炼金的都得跑这个任务线。在炼金合成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得切装备，不然就得多花好几倍的钱硬顶这个概率。 但反过来说，这也可以算是免费获得的套装。只要跑一条漫长的任务线，最终就能获得没有上位替代的必备套装三件套。 当时艾华斯失业在家，就会接一点代练的活。人总是要恰饭的嘛。 而这个任务线和高贵之红的任务线就是最多的单子——这两个任务的共同点，就是都有好几个连续的、难度不算低的潜行任务。 虽然对艾华斯来说难度不算太高……毕竟本质上就是躲视野死角龟速前进或是跑酷嘛，只要耐心分析一下、然后规划一下线路就很简单。 但对于没有这种游戏经验、又不喜欢带脑子玩游戏的玩家来说，这种任务就很容易血压升高。 不过对艾华斯来说算是好事。 前前后后他光是靠帮人跑这个任务，就起码赚了得有小几万。可以说很好的帮助艾华斯渡过了最缺钱的时期。 也正因如此，艾华斯看向诺贝尔的目光下意识的充满了尊敬与感激。 ——衣食父母啊这是！ 副作用就是，他看到诺贝尔脑中就自动出现了诺贝尔的遗像和哀乐…… “我最近就在跟诺贝尔大师学习炼金术！” 尤利娅注意到了艾华斯对诺贝尔的态度，便半是炫耀、半是邀功的说道。 诺贝尔点了点头，毫不吝啬的在“家长”面前夸赞尤利娅：“尤利娅的天赋相当不错……如果她决心走上均衡之道，并且伊莎贝尔殿下允许的话，我也希望可以成为她的导师。她的确有天赋去触及‘大师’之道。” 言下之意就是，他觉得尤利娅有希望能进第五能级。 这也算是诺贝尔的执念了。 他自己是很想进第五能级的，但他着实不擅长进阶仪式。在失败了两次之后，他就不敢再度尝试了——再失败可能就要死了。如果不是之后世界等级提升，低能级的晋升难度降低，他不可能敢尝试第三次的。 换言之，这个时期的诺贝尔其实已经放弃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师了。 也正因如此，艾华斯称呼对方为“大师”的时候他才会这么高兴。 就像是一个总被人们说前途光明的选手即将退役，整个职业生涯却始终没有拿到一块奖牌或是冠军。 因为诺贝尔看上去已经不在乎了，但他其实心里特别在乎这个。越是地位高的人称呼他为大师，他就越高兴。反过来说，如果不叫他“大师”而是称呼对方为“先生”甚至有可能招致他的厌烦。 ——这也算是一种情报优势。看人下菜碟也得知道对面喜欢什么菜。 毕竟诺贝尔手里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 他能炼制出遗产套就是证明——那不是他考古考出来的古代装备，而是他自己搓出来的。能手动搓紫装出来，确实是有说法的。 不知道能不能找诺贝尔买点装备…… “你确定要走上均衡之道了吗？” 艾华斯向尤利娅确认道。 如果尤利娅已经确定的话，那他也得帮尤利娅淘点东西了。 正好他就知道，高贵之红那边就收藏了一本不错的密续书……遗产套倒不是很急。如果诺贝尔真看重尤利娅的话，说不定它也不用变成“遗产”交给尤利娅。 不过如果他对尤利娅不好的话，那可能尤利娅就能提前两个版本拿到遗产套了。 尤利娅微微点头。 她认真说道：“在老师的教导下，我如今已经触碰到了第二能级之墙，其他的部分也已经准备万全——下周的进阶仪式，我就要举行我的第一次进阶仪式、进阶到第二能级了。” 下周是月中，问题应该不大。 艾华斯微微点头，稍微放下了心。 而看着艾华斯有些忧虑的表情，诺贝尔只是笑道：“别太担心尤利娅，莫里亚蒂先生。她的才能或许超出你的想象……具体要选择的道途特性，我也都跟尤利娅讲过了。” ——那可不得了。 听到这里，艾华斯才有些讶异。 这个世界是没有“论坛”或是“哔站”之类能查攻略和分享情报的地方的，而原住民看到道途特性的名字也不知道具体效果。想要获取的道途特性的情报，就需要一个完整的传承挨个去试。因此每个完整的道途特性表，可以说都是用几百年的时间硬生生穷举出来的。 这是相当隐秘的知识，这基本上就算是亲传了。 他们这才碰面几天啊？ 不过这样的话，倒是坚定了艾华斯的念头。 ——等尤利娅进阶之前，他就要用牧养法将悖焰之蝶的力量共享给尤利娅。这样她的进阶就能万无一失了。 运气好的话…… 说不定她还能追上艾华斯和伊莎贝尔他们呢。 第二章还是得稍晚一些喵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你要是这么说 “……咦？” 在门外听墙角的尤利娅突然怔了一下。 公主寝宫的房门还是挺厚的，这让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不过，她似乎隐约听到了…… “……我陪你去杀人？” 啊？ 哥哥在说什么啊？ 尤利娅困惑的抬起头来，与莉莉对视一眼。 两人的眼神快速交流了一下。 ——是我听错了吗？ ——没有，但是没有关系。 莉莉微微点头，随后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来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尤利娅点头，随后再度把耳朵贴了回去。 “什么，有什么事？” 在一旁双手抱胸笔直站着的大卫，看到两位女孩突然的表情变化、顿时对屋内的谈话内容产生了好奇心。 不过，爸爸说过，骑士不能行偷窃之举。 无论是偷钱、偷东西、偷听还是偷人都是不允许的…… ……可是真的很好奇！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啊，为什么尤利娅的表情能变得这么复杂？ 大卫的心顿时变得好痒。 虽然自己不能偷听，但是问问偷听的人没问题吧？ “艾华斯先生到底在说什么？” “骑士”压低声音，悄声问道。 然而尤利娅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就像是听都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莉莉倒是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很是贴心的后退了半步，似笑非笑的给他让出来了一个位置。 但是骑士微微迟疑了一瞬，便是用力摇了摇头，勇敢又坚决的拒绝了不良诱惑。 ——虽然在拒绝之后立刻就后悔了，不过至少这一瞬间、大卫还是为自己敢于拒绝而感到骄傲。 ……说是这么说，但是更好奇了。 而就在大卫还在门口纠结的时候，屋内却传来了一声惊呼。 因为伊莎贝尔终于放下了画笔，回头看到了艾华斯。 结果她差点吓得一个腿软又坐回去—— 只见艾华斯的轮椅孤零零放在远处。 而站在她身后的艾华斯身上，处处缠绕着黑色的烟气。 并非是焚烧东西后腾起的黑烟，更像是冰块散发着那种白色冻气的反色版。 这些烟气仿佛有着自主意识，又像是在炫耀着什么一样——它们化为能量体的黑蛇、缠绕在艾华斯身上，从领口探出又缠绕到艾华斯后脑，撩起艾华斯的发丝。 而艾华斯身下的影子像是煮开的汤锅般沸腾着，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生成但又破碎一般。 看到这一幕，伊莎贝尔的第一反应是被吓了一跳。 倒不是担心艾华斯要谋害自己……而是担心艾华斯是不是精神被什么恶魔控制了，夺走了他的心智。 而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这是艾华斯在向自己展示秘密。 “既然伊莎贝尔你打算向我展示秘密，”艾华斯轻声说着，嘴角微微上扬，“那我也向你展示一下我的秘密。这样我们就平了。” 明明语气和平时完全一样，但不知为何……伊莎贝尔总感觉这言语之间有股邪气。 像是配合艾华斯的话一样，一道阴影从艾华斯袖口中探出，如同黑蛇般的影子微微缠住伊莎贝尔纤细白皙的脖颈、将她的头微微抬起。就像是用手指勾着下巴一样。 “啧。” 只见艾华斯有些不满的伸手轻拍自己的影子，它便立刻又缩了回去。 看到这一幕，伊莎贝尔顿时反应了过来。 难道…… 艾华斯就是“阿莱斯特小姐”？ ——她猜的果然不错，艾华斯就是阿莱斯特！ 一瞬间，各种情报都在她脑中汇聚起来。那些奇怪的地方立刻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怪不得，她之前给艾华斯画肖像画的时候，就觉得晚霞非常适合他。 那如火般炽烈的红紫色光辉，正是艾华斯内心的写照。 他是天生的奉献与超越双生道途，同时也是一位被影魔附体的正义魔人……而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一位“阿莱斯特小姐”！ 想到这里，伊莎贝尔顿时兴奋了起来。甚至连之前的恐惧与抑郁也忘却了。 可她同时也为艾华斯担心。 ——这可是银与锡之殿，不会被人发现吧？ 至于自己要被艾华斯谋害这种事，她想都没有想过。之所以伊莎贝尔交不到朋友，就是因为她对他人的恶意太过敏感。 哪怕是很好的朋友之间，偶尔也会心生恶念。尽管那些恶念很快就被理性驱散，根本就不会表露出来……但对伊莎贝尔来说，只是生出那种念头的瞬间她就能隐约感到。 假如知道对方也会讨厌自己、也在利用自己，那就很难将其无视、当做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还不如从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她从未在艾华斯身上感受过这种感情。 没有恶意、没有嫉妒、没有贪欲……唯一让她稍微不适的，是艾华斯偶尔会有的一种接近于父爱、有些高高在上的“怜悯”。 虽然伊莎贝尔平时性格有些软弱，但她其实不太喜欢别人用怜悯的目光看待自己。那会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确需要依赖他人。可她其实是想要让自己强大起来的。 “等一下，艾华斯……” 伊莎贝尔突然开口：“先别说话……” 明明在自己的卧室里，但伊莎贝尔却像是做贼一样探头探脑的环顾一圈。 当她看到房间中雅妮斯给自己画出来的“窗户”时，目光微微顿了一下、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与紧张。 ——老师不会正在看吧？ 她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可是一出现这种念头，伊莎贝尔就立刻感觉好像真有什么人正在看着自己、正在偷听谈话。浑身都有些不适的感觉，像是不穿内衣而直接穿上毛衣一样。 于是她板着脸，对着艾华斯一本正经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蹑手蹑脚慢慢走到门口。她先是侧耳在门口听了一会，发现门外没有传来什么声音。随后打开门，漏出一条缝，向外面悄悄环顾一圈。 还好，没有人。 随后她才关上门，背靠着大门松了一口气。 “……我是第几个知道的，艾华斯？” 伊莎贝尔小跑回来，好奇而又紧张的小声问道：“伱会被抓吗？要我……帮你隐藏吗？” “没关系的，女王陛下知道这件事。” 艾华斯简短的说道：“但其他知道的人不多……比如说夏洛克他们就不知道。 “要记得帮我隐藏啊。” “我会的！” 伊莎贝尔感觉心脏怦怦跳，有种做了什么坏事的刺激感，认真答道。 其实，假如不是女王直接拆穿了艾华斯的马甲……他根本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阿莱斯特”的身份。 他还想没事就拿出来逗一逗夏洛克、大卫和伊莎贝尔呢。 尤利娅和莉莉都知道这件事。雅妮斯有通过画到处窥视的能力和习惯，她也应该什么都知道。主教是个聪明人，艾华斯也没想过从他们夫妇面前隐藏，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剩下的人大概都不知道艾华斯和阿莱斯特的关系。 比如说爱德华、夏洛克、大卫和伊莎贝尔。 如今女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那么他其实倒也没有什么一定要隐藏身份的必要性。毕竟如果真和他们说清楚的话、对方也一定会站在艾华斯这边——这主要是艾华斯的恶趣味。 艾华斯就是性格比较恶劣，想要做些恶作剧来逗一下朋友们。但他又不想做的太过恶劣以至于损伤了朋友关系……那么开个新身份，然后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对方自己误会就很有趣。 ——我又没有故意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嘛。只是实话不太全而已。 而如今，既然伊莎贝尔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那不如就给她点料、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所谓的“大招”就不能留太久……留太久就反而没意思了。尤其是伊莎贝尔还蛮聪明的，她自己说不定很快就能猜到、女王也有可能会跟她提。 假如她先知道了这件事，艾华斯再给她展示真相，那多少就有点狼狈、显得有些丑陋。尚不如现在就揭晓谜底，还能带来些许惊喜。 魔术总要在对方不了解原理、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时进行，效果才是最好的。 ——而效果也的确非常显著。 现在伊莎贝尔已经完全顾不上恐惧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艾华斯和阿莱斯特的事。 感觉就像是从网抑云形态变成了吃瓜形态。 现在再探寻她的那些过去，应该就不会让她感觉到悲伤和恐惧了吧？ 虽然会有些扫兴，但好奇和恐惧、兴奋与悲伤恰好可以对冲一下。 “作为交换，”艾华斯轻声说道，“现在让我看看你的秘密吧？” “……好。” 伊莎贝尔的表情稍微收了收，眼睛不再像刚刚那样闪闪发光、但也不像再之前那样暗淡无光。 而像是平时在学校里一样，回到了比较正常的状态。 她在艾华斯的注视下，用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抽屉，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这是我的家人们……留下的日记。” 她轻声说道：“从十一年前，直到现在。有八个人的日记都在这里。” “记在同一本日记里吗？” 艾华斯好奇的问道，但并没有去碰。 他礼貌的询问道：“我可以看吗？” “就是让你看的。” 伊莎贝尔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说道：“因为这是被我誊抄过来的版本……写的人都是我。” 她努力坐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当然，最后也有我的日记。那部分可以不用看。” 你要是这么说，那这事可就不能这么说了。 艾华斯心想。 ——你不说我还不想看的，你一说我反而就有点想看了。 感谢天则律投喂的三个盟主，感谢闪电银狼投喂的盟主~ 好像有点感冒了……第二章还是会晚一些喵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监察局遇袭 “见习监察们先去保护文件、保护市民！把市民们都安置到我办公室里！” 红皇后区的新任监察局长泰雅身披铠甲，在人群中用极高的声音下达着命令：“律法师们继续维持结界，监察们检查枪械与子弹！” 她的声音具有力量，能够让人安心。 她感到有些焦头烂额，还有些难以置信。 自红皇后区监察局成立至今，这还是第一次被非法超凡者直接打上门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你们疯了吧？” 可很快，泰雅就意识到对方早有预谋。他们就是等监察局最弱的时候！ 就在刚刚，毫无预兆的混合诅咒直接降临到监察局内部。 那并非是杀伤性诅咒，但正因如此更加难以抵抗。 泰雅轻而易举就识别出了诅咒类型。 首先降临的是“恐惧诅咒”。突如其来的恐惧，让在监察局内报案、被逮捕、交税、缴纳罚款等工作的那些普通人瞬间发狂，还有一些比较弱小的律法师也中了招。 监察者这个职业，因为强化了意志力、因此倒是对这种涉及到心灵抵抗的诅咒颇具抗性。 然而那些因为诅咒而发狂的普通人，要么就在不断地大声尖叫、要么就是在四散奔逃、要么就在胡乱攻击眼前最近的人，要么就在不断地摔东西……还有几个症状混合在一起的。 监察局不能直接攻击这些普通人，可他们也没有瞬间驱散诅咒的能力。 他们原本只需要吼一嗓子，就能靠着威权的力量将其震慑……可是恐惧诅咒之下，他们是有心灵易伤的。 使用震慑，一不小心就容易把他们直接吓死。 一瞬间监察局内部就陷入了混乱。 监察局内的律法师数量不算多，他们一般都在律法院工作。而他们尝试着使用律法术将那些失控的平民控制起来——效果很好，普通人完全无法抵抗律法师的束缚、最低级的法术也能百分之百将人控制住。 可是人太多了……这让这些等级本就不高的律法师们的法力飞快流失。他们很快意识到不能这这样，就只能让那些监察们先把挤在大厅里平民扛走——至少搬到不会碍事的地方。 紧接着，便是【软弱无力】的强效诅咒。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规格的诅咒师，毫不遮掩的深红色法阵一闪而逝。诅咒一瞬间在整个监察局内部蔓延，这个诅咒与恐惧并不冲突，大约七成人都中了。 唯一的好处是，至少那些发狂的平民安静了下来，不用继续浪费律法师们的法力了。 虽然分摊到这么多人身上之后，诅咒效力低了很多……但诅咒也已经足够让那些监察者们战斗时陷入一种迟钝的状态了。 具体来说，就像是习惯用右手持剑的人、突然改用左手。就是那种别扭的感觉。 而对平民来说，则是让他们立刻无力的瘫倒在地、一动也不能动。 但同样的，搬运起来也变得更加费劲了。 就在这时，一群恶魔犬便立刻流着腐臭的涎水冲了进来。向着这些人开始撕咬。 也立刻让监察局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与目的。 这是高贵之红的恶魔学者们！他们是来劫狱的！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唯独今天……大守护者恰好不在家，向他家里打电话也打不通。而道恩先生也被邀请去参加王子的追悼会了。 泰雅局长没办法，只能给银与锡之殿打电话求援。希望他们能够快点把人找到—— 可就在这时，他们发现电话已经被人切断了。 监察局的大多数监察者都是第二能级，少数是第三能级。只有局长泰雅、前局长戈登和律法长道恩是第四能级。 靠着监察局长的职位权力给自己附加的威权之力，泰雅只是几秒钟就轻易斩杀了三只恶魔犬。她出手之后，立刻局面就被控制下来了。 全靠局长泰雅争取到了时间、稳定了心神……之前接受过预案演习、只是慌到一时忘记了的律法师们也打开了防御结界，阻止内部人员离开、外部人员进入。 有着结界的阻抗，至少他们不会直接冲进来。如果直接从外面向里面发动攻击，结界也能进行拦截。 因为平民还挤在大厅里、身体像是醉汉一样死沉，难以搬运。监察者们也没法直接用枪攻击这些恶魔犬。幸好他们在监察局时至少都穿着半身甲，这让他们即使用近战武器也能与恶魔犬进行对抗。 他们只能用自己的武器与身体去阻挡这些恶魔犬……可是恶魔犬在主人的命令之下，完全无视这些监察、只撕咬平民。这就让监察者们难以引开它们的注意力，必须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保护他们。 而它们的冲撞又难以抵抗、身上破破烂烂的铁皮盔甲会给人带来剧痛与撕裂伤。 基本上，还是得靠第三能级以上的监察者们才能快速击杀恶魔犬。 然而恶魔学者们却始终没有露面……直到这一批十几只恶魔犬全部阵亡，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接近结界。 他们只是在争取时间！ 泰雅明白……但是她无力解决。因为自己的下属们太弱了。 就在这时，一道深紫色的法阵一闪而逝。替换掉了最开始的恐惧诅咒。 ——第三道诅咒，这次全员命中、无一例外。就连局长泰雅，靠着局长身份的豁免也无力抵抗。 诅咒叠加诅咒是非常困难的，然而对方却似乎熟练掌握这项技艺——他所能施加的诅咒数量比其他人多一次。而且每中一次、都更加难以抵抗下一次诅咒。 而这一道诅咒才是最为致命的诅咒。 ——仪式诅咒·能量流失！ 被诅咒的所有超凡者的法力，即使没有使用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大概每十秒就会流失一个标准单位的法力。 只需要一分钟，律法师们的法力就会枯竭。到那时需要花费法力维持的结界将会不攻自破，而监察者们至多也就只能多坚持一小会。 这让监察局内部产生了小小的骚动，而泰雅立刻将其镇压：“保持安静，继续维持结界！ “保持阵型，等待救援！” ——但是，没有救援。 虽是这么说，但她心中却是沉重无比。 但如果直接说“我们没有救援”，恐怕这些年轻监察们就可能控制不住了。 对方准备的太全了，就像是他们完全了解监察局最怕什么一样。 ——而且，阿瓦隆密室的位置是绝密的，除了泰雅局长之外、就只有少数几个高层知道。 一般人不会想到，这些重犯会被关押在监察局的地下，只会往仲裁厅伪装好的几个笼子里面钻。而且几个关押点里面，也并非全部都是监察局地下。几个密室的选择规则都完全不同……所有流程、手续的地点都是指向仲裁厅那边的，包括审讯记录也一样。除了人确实不在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更不用说，红皇后区还是校园区，这里占地规模最大的建筑就是王立律法大学。阿瓦隆最好的大学地下，关押着最凶恶的犯人……一般人都不会这么想吧？ 但是，先是阿莱斯特不知道怎么潜入进来把人杀掉了。 现在高贵之红又轰轰烈烈的打了过来——怎么说，难道阿莱斯特不是你们的人？ 如今，他们的电话线和电线都被切断，联系不上大守护者、也没有来自督察院和仲裁厅的帮助。没有更强力的武器，只有这种打在人身上都不一定打得死的治安手枪，以及本质上是剑型法杖的精灵短剑。甚至就连他们的伙伴狮鹫，都被匆忙升起的结界隔在外面。 监察者本质上只负责普通人的案件，大多数监察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只活着的恶魔。毕竟更强的超凡者都已经转到督察院和仲裁厅了，而遇到更麻烦的案件时、也都是寻求督察院的帮助。 毕竟，之前阿瓦隆从来没有过敢于直接袭击监察局的狂徒。而且准备过于齐全了——自嘲一点的说，未免也太过重视他们监察局了。 ——你们就不能让阿莱斯特再把人偷偷干掉一次吗？ 他们突袭太快了。以至于监察局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就直接被笼罩在了保护结界之中。 要是往日，天空中一般也会有仲裁厅的狮鹫骑士们巡逻。他们如果看到结界的话，大概就能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唯独今天、唯独现在，他们是不可能巡逻的…… ——肯定有叛徒。 泰雅局长眯起眼睛。 银与锡之殿的通知电话，才刚打过来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在此之前，没有人接到通知……泰雅其实也被邀请了，但是她今天是身体不太舒服的日子、所以就没有去参加追悼会。因为她觉得那样不太吉利。 可是，光是把这些恶魔犬召唤过来的仪式所需的时间，就不止这个数了。 更不用说他们还准备了这么多的诅咒仪式…… 看着结界因为律法师们法力耗尽而熄灭时，泰雅局长心中一沉。 这次是真要出事了。 她笔直的站在人群最前面，面目严肃的看着奇形怪状的恶魔们涌了过来。 而远处还有几发散发着寒霜、发出婴儿般凄厉惨叫的飞弹锁定了目标，向她飞来。 地面上突然钻出了一条条红色的滚烫触手，猝不及防之下捆缚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人、要将他们勒断般用力。 不知何时隐身潜入的小恶魔们向着失去法力的律法师们发起攻击，带毒的匕首与短刀刺入他们胸口或是后腰。 几颗漆黑的法球转着圈飞向大厅，散发着不详的漆黑波动。 泰雅还远远看到，有一个身穿红袍的光头手持法杖、正指着自己。他念念有词，身前摆着的几样东西依次消失、而恐怖的寒意不断积蓄着。 她毫无畏惧。 直接掷出了自己的短剑！ 短剑后发而先至——在那些致命的法术打到自己之前，它便如同流星般闪过的一道白光，将那个引导法术的光头直接穿胸而过。 下一刻，狂暴的闪电以他为中心噼啪的炸开，将他瞬间烧成了焦炭。而他维持着的仪式法术也骤然失控，积蓄着的寒风爆破开来，让周围的地面瞬间被霜迹覆盖。 “胆子真大啊。” 泰雅嗤笑一声。 不站在掩体后面也敢引导法术？ 她左手撕下自己胸口的局长徽章，将其高举过头。 一句话都不用说，那阿瓦隆标志的银色三角便骤然闪耀起了白光。那些被列为非法道途的法术在空中就骤然瓦解、消失无踪。 而泰雅举起右手，那把插在焦尸上的短剑嗡嗡颤抖、随后自行飞回了她手中。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红袍人站了出来。街道已经变得无比空旷，他们宛如红衣的幽灵一般、密密麻麻。 泰雅扫了一眼，大概就点出了数。 光是直接大大方方站出来的，就至少有四十多人。 她心中一沉，握紧手中短剑。 “为女王陛下而战！ “为阿瓦隆而战！” 她高声怒吼着，便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可就在这时，一个不可视的巨人却突然在她面前显形，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肩膀。 他足有五米高，像是一座山。他的动作似慢实快，只是一拨便借势将泰雅离地带起，以优雅而自然的姿态在空中带着她绕了一圈、就像是抛铁饼的运动员一样，将她再度抛掷了回去！ 泰雅整个过程，就感觉时间像是冻结了一样、完全无法反抗。她的身体被重重甩在阿瓦隆的徽记之上，鲜血骤然从口中咳出。 她的身体溅出鲜血，将那银色三角的徽记直接染红。 而巨人缓慢显形，表情平静。 他身后，身形稍矮、只有三米出头的另一位巨人也显现出来。 “别玩了，”三米高的巨人立刻高声下达命令，“一队继续维持驱人仪式，二队开始准备沉默法阵，四分钟后启动。三队去所有可能有密门的地方安装炸弹，定时五分钟。 “——五分钟后引爆炸弹！” 更新完毕！ 今天一共写了八千多字！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德罗斯特之死（5k） 艾华斯盯着对方，表情严肃、很是谨慎。 “海市蜃楼”这个仪式可不简单。 这是咒仪法师的进阶职业“大巫师”才能使用的大型仪式。 游戏里的效果，是让自己与队友立即隐形、并在远处制造出一批继承十分之一攻击力、能够随意操纵的镜像分身。 镜像分身无法施法、无法使用物品，但是除非发动攻击、否则也没有实体。只有发动攻击之后的三秒钟内具有实体。 这东西很烦，是真的很烦——伤害不高，胜在烦人。 不光是跟在身边会一直提供视野，而且还可以嘲讽、放垃圾话。对方如果没有对策技能的话，还没法进行还手。 如果不保护后排的话，还容易被几个幻象直接切死；它们也能主动攻击来实体化，用来抗伤害、抵挡一些技能。 不过艾华斯倒是有办法处理它们。 因为这个分身的本质是一种诅咒，因此是可以被驱散诅咒类的能力驱散掉的。 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对方的身份。 艾华斯对这个敌人知之甚少——作为高贵之红的首领，这人根本就还没进本。 虽然高贵之红是个前期的反派组织，也就能欺负欺负阿瓦隆。等阿瓦隆没了，就来回被星锑、鸢尾花、卡美洛搓了三顿……可他一直苟到了6.0都还没有完全解散。 艾华斯唯一知晓的，也就是这人是真正的“神裔”。作为熊天司的直系后代，他的体内流淌着高贵之血，而他最终的目的是效仿昔日的亚瑟、以凡人之躯夺得天司之位。 ……可如今看来，他似乎与自己的祖父雅各布·亚历山大有关？ 看着艾华斯抿着嘴唇，沃尔夫拉姆心情愉快。 作为一名巨人，他其实看人类、精灵这些种族的时候有些脸盲、也看不出来年纪。就像是人类看狗一样，除了大致的品种不同之外、很少能判断出长相上的差别。 “你的祖父雅各布，可是传授给我‘咒仪法师’这个职业的导师呢。” 沃尔夫拉姆慢悠悠的说着：“授业恩师啊……” “……我不认识什么雅各布。” 艾华斯沉默了一会，低声说着。 “哦，倒也合理。毕竟你全家都死了嘛，孤儿。 “不过，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仪式的？这可是老头开发的仪式……他果然还是留下了什么传承吗？算了，无所谓。既然伱说不认识……” 沃尔夫拉姆笑眯眯的说着：“那想必你也不会在意，你的祖父就是被我咒杀的吧？” 艾华斯眯起了眼睛。 高贵之红的前身，无鳞之手的创始人之一。 艾华斯的祖父雅各布·亚历山大，十四年前死于“伤寒”。 而如今，他终于确认了祖父的死因。 艾华斯扣在轮椅扶手上的掌心中，无声无息出现了一张红色的卡牌。 大守护者微微挡在艾华斯身前，低声说着：“不要冲动。就和你说的一样，他们只是幻象——里面怎么样了？” “已经解决了。” 艾华斯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平静的吓人：“可能会死的人都被我治好了，试图放炸弹的也被我干掉了。” “雅各布的孙子，看起来实力不错啊。” 另一位稍矮一些的巨人也同样不在乎那些恶魔学者的死活，只是跟着嘲讽道：“就是看起来，腿脚不太好…… “——不会是被那流淌在血脉中的诅咒伤到了吧？话说，你知道你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呵……” 听到这话，艾华斯却突然笑了出来。 他掌心中的卡牌也被他收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指缝中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他摊开掌心、身体后倾在轮椅上，微微抬起头来，放松的显露出自己的脖颈与锁骨。 艾华斯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目光看向高贵之红：“原来你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影魔的事，也不知道阿莱斯特。甚至不知道莫里亚蒂教授。 ——不过是比较能打的棋子而已。 只见一只金红色的蝴蝶，从艾华斯掌心凝聚、诞生，停在艾华斯的中指指尖。 那一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集中了过来。 “还不是找你们要账的时候。” 艾华斯平静的说着，蝴蝶慢慢张开翅膀、振翅飞行：“滚吧。” 蝴蝶一边飞起，一边开裂。绽放着如太阳般的光芒。 两位巨人不闪不避，只是看着蝴蝶接近自己。 ——因为当大守护者出现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次行动就已经失败了。 这可不关他们的事——星锑人说得清清楚楚，一个小时内不会有任何第五能级的超凡者抵达。他们当然没有完全相信那个女人的说法，因此计划在半个小时内结束战斗。可是才刚二十分钟、大守护者就来了。 那还不如试探一下，看看雅各布的孙子到底有什么能耐—— “就是这小小的蝴蝶吗？” 矮小一些的巨人嘲笑道：“还真可……” 他话音未落，绚烂的金色光环便以蝴蝶为中心，向着周围轰然扩散。 那是能够将一切歪曲、诅咒恢复原状的光辉。 它照在大守护者身上，并没有什么温度。 但那两个巨人身上却骤然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它飞快燃烧着，像是用火去烧浸满了酒的棉布。 只是一瞬间，它们的面目就被烧得模糊，四肢被烧的只剩下模糊的框架。 ……奉献道途的驱散法术吗。 大守护者感受着光，在心里喃喃着。 他心情沉重，反思着自己的不冷静、同时警惕的看向周围。 自己居然被幻象吓到了……不，准确的说是激怒了。 “阿瓦隆之眼”明明已经看到了真实，可自己在看到沃尔夫拉姆的时候，还是有一刹那失去了理性。 与其说自己是担心他使用某种手段进入了玻璃岛、倒不如说是自己潜意识里希望他能回来，让自己有机会弥补昔日的屈辱。所以他才下意识否认了这是幻象的可能。 居然还要艾华斯来提醒自己…… 我还是太年轻了啊。 今年才刚四十出头的大守护者沉痛的想着。 而当光辉完全散去，两位巨人的幻象也消失无踪。 甚至连同正在运转的驱人仪式和能量流失仪式，也被那金蝴蝶一并驱散。 ——可异常的是，在失去两位作为主心骨的巨人之后，那些红袍人并没有逃走、也没有恐惧。 在大守护者出现之后，他们便像是掉线了一样、立刻如傀儡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在巨人消失之后，他们只是停顿了一瞬、便立刻就整齐划一的开始对艾华斯进行施法。 都是需要耗费材料与大量时间的仪式法术，没有一个施法难度超过第三能级。然而杀伤力却都不低——直接命中艾华斯的话，大概吃两发他可能就得濒死了。 ……操心魔？傀儡诅咒？还是诱捕魔？ 艾华斯心中微微一动，大致猜到他们应该是被那个矮小一些的巨人操控着的。 怪不得他们能这么整齐划一的服从命令……也怪不得他们死起来那两个巨人一点都不心疼。 原来就是一群当电池和移动法阵使用的炮灰啊。 ——算了，无所谓。 炮灰也是经验。 作为一群脆皮法师，把自己的护身恶魔先都派出去送了一轮死、然后原地贴脸站桩读条输出——这不是找死？ 如果大守护者不在，那么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撤退的时候不好带恶魔，那就不如直接送掉、还能节约施法所需的材料和法力。 律法师的法力被他们烧完了，监察者的战斗力也被两轮恶魔消磨的差不多。他们再打两轮齐射，里面人差不多就死完了。 有先手优势的超越道途是非常恐怖的。 而唯一的高阶超凡者泰雅局长，也根本无法抵抗两个巨人幻象——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力量，那也终究是第五能级的巨人前狂战士。 “剩下的人可以交给我吗，乔治先生？” 艾华斯轻声询问着：“我有点……想要杀人。” 他的身边，慢慢凝聚起了三只深红色的蝴蝶。 大概是想要发泄怒火吧。 大守护者心想。 尽管艾华斯压抑的很好，但他也刚刚从艾华斯的语气与表情中捕捉到了一丝怒火。他也能从艾华斯的言语中捕捉到那真实的杀意。 不过，既然危机已经解除，那就让艾华斯泄泄火吧。这些恶魔学者本就是该死之人。 就当做是对方提醒自己看破幻象的感激。 “你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于是大守护者将左手长刀别回腰间，取出了自己那枚和阿瓦隆国徽一模一样的怀表、将其握在手中，沉声说道：“我会保护好你——绝不会有任何法术能伤到你一分一毫。” 他说着，那枚怀表便散发出了白光。 即使此刻接近正午，那白光却比日光更为闪耀。 “如此就好……” 艾华斯轻声喃喃着，闭上眼睛、表情沉痛：“非常感谢，乔治先生。” 而他心中却是兴奋了起来。 ——自己只是卖了个惨，大佬就同意带我刷经验了！ 那我可一个都不放过了啊—— 艾华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把自己火属性法力全部用完，能杀几个是几个。 而另外一边。 被影魔包裹的莉莉，也在帮助艾华斯杀完监察局内部的恶魔学者们之后，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德罗斯特的牢房门口。 没有恶魔保护的恶魔学者是如此脆弱。 他们甚至没有对自己释放防护仪式……莉莉甚至都没让影魔动手、仅仅只是使用了阴影潜行能力，就将他们轻易杀掉了。 艾华斯能为她所争取的时间不多，莉莉必须尽快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杀掉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那灰色的眸子注视着眼前这个肥胖如海豹般的老人，表情复杂。 但影魔却直接开口，用它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很久不见了……鹿角先生。” “……阿莱斯特？” 听到这声音，德罗斯特顿时惊醒。 他努力看向那个方位，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像是之前被称为“血钻”的女人，身上始终散发着如月光般朦胧的微光——就算他瞪大了眼睛，也没法从“阿莱斯特”声音传来的那个地方看到任何东西 就算对方也大概看不到自己，德罗斯特脸上却依然挂上了慈祥而开朗的笑容：“阿莱斯特先生——亦或是小姐？原来这次是你来救我吗？” 他这么说着，心却微微提了起来、有些莫名的紧张。 而他嘴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真是太感谢你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当然是‘灰’小姐告诉我的。” 影魔唯恐天下不乱，低声呵呵笑着。 “灰……原来也是位小姐吗？真是失礼……” 德罗斯特大臣一脸自惭，同时试探着“阿莱斯特小姐”的态度：“我以为他是位小先生的时候，还以为……他和灰绿女士有些特殊的关系……毕竟灰绿女士确实有这种喜好，我是知道的……” 如果阿莱斯特与灰的关系不好，那么这时她就会开口嘲讽或是沉默。 如果他们的关系很好，她就会替对方驳斥这种猜测。 但是“阿莱斯特”却只是呵呵笑着：“听说你调查过我？” “确实。” 德罗斯特没有丝毫隐瞒：“这是必要的谨慎……” “随你怎么说。” “阿莱斯特”说道：“把双手伸出来，我帮你砍断手铐。” “好——” 德罗斯特确信对方就是救自己出来的人：“你们直接打进来了？大守护者怎么办？” “他不在，因为王室有人死了……” “阿莱斯特”嗬嗬的笑着，低声说着。 下一刻，阴影化为利刃。 直接将德罗斯特双手斩断。 他发出一声惨叫，踉跄着退了两步。 “你——” 德罗斯特怒声道。 但他只是发出一个声音，便立刻止住。 他沉默了一瞬，化为谦卑到近乎卑微的姿态：“您确实帮我斩断了束缚着我的手铐……” “你就说双手是不是自由了嘛。反正是能治好的。” 影魔低沉的笑着，发出愉快的声音：“来，把腿伸过来。我把你的脚镣砍断。” 德罗斯特这次迟疑了。 “怎么，”影魔激将道：“你怕我把你腿也砍断？” “那倒不会……我相信您……” 说着，德罗斯特将腿伸了过来。 他也没得选。 不管阿莱斯特是性格残忍，亦或是报复自己调查对方这件事……他都没得选。 只能姑且忍气吞声。 你等着，等我到了星锑…… 德罗斯特在心中恨恨道。 听说阿莱斯特是一个女人？是女人可太好了……他太懂如何折磨一个女人了。 下一刻，他又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双腿也被切断。 “太懂如何折磨一个女人了……你是这么想的吧？” “阿莱斯特”讥讽道。 “——你会读心？！” 德罗斯特瞳孔骤然一缩。 “很遗憾，我不会。我猜的。” 影魔低沉的笑着：“看来我猜对了。” 不知为何，沉默着的莉莉突然感觉，影魔小姐变得和艾华斯有些像了…… 如果是艾华斯少爷的话，他或许也会这么做。 “求求您，大小姐，饶过我吧……” 德罗斯特立刻卑微的跪在地上，不顾自己双臂双腿都被斩断、忍受着痛苦将额头伏在地上：“要不您就把我头砍下来吧……” 等一下，影魔小姐…… 莉莉突然在心中说着。 她想要知道，自己会被对方谋杀……是因为自己是私生子、还是因为她是个女孩？ 影魔耐心听完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给你一个机会，查理斯·德罗斯特。你的子代、孙代……你最喜欢的孩子是谁？” “阿莱斯特”发出残忍的笑声，低声说着：“你最好不要撒谎。” “是我的孙女……苏尔雅尼·德罗斯特。” 德罗斯特惴惴不安。 “为什么？”影魔追问道。 “因为……” 德罗斯特迟疑了一下，还是诚实的答道：“因为她还同时是我的女儿。” 闻言，莉莉闭上了眼睛。抑制着心中躁动的杀意。 “哈哈哈哈哈……” 影魔愉快的大笑着：“不愧是你，老东西——那么如果，我要求你把她作为祭品送给我，换取你的生存。你会同意吗？” “……你不是阿莱斯特？” 你是影魔？ 听到这话，德罗斯特猛然一惊，想要抬起头来。 但他刚要抬头，就被一脚狠狠踩住后脑按了回去。 ——唯有恶魔才会要求祭品。 怪不得她能读懂人心……也怪不得会如此暴躁…… “是又怎样？” 影魔残忍的说道：“给，还是不给？” “我给，我给！” 德罗斯特毫不犹豫的说道：“全部都可以给你！整个德罗斯特家都可以——” 他话音未落，踩在脖颈上的脚顿时变得更为用力。 “……我懂了。” 一个本应无比温柔，此刻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根本谁都不爱……德罗斯特大人。 “我的声音，熟悉吗？” “你是……？” 德罗斯特完全想不起来这声音是谁。 于是他尝试着回答道：“真正的阿莱斯特吗？” 突然，一根无比粗大的黑色螺旋长枪从他身前贯穿，把他如旗帜般直接顶了起来。 “——如果少爷想的话。” 莉莉如此说道：“我可以是。” 下一刻，影魔邪恶而疯狂的笑声响起。 在德罗斯特凄厉的惨叫声中，从四肢开始被影魔撕成了碎片。 五千字的大章！ 今天一共更新了八千字，把这段剧情一口气写完了！夸猫！（叉腰） (本章完) 第二百章 王室特工阿莱斯特 傍晚时分，银与锡之殿。 这本应是晚宴时间，然而阿瓦隆身份最高的几人却聚集在茶室内，严肃的讨论着什么。 除了大司法阿里乌斯之外，其他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之前现场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大守护者看着手中的报告，沉声说道：“确认存在阴影痕迹……确实是影魔。 “但是，密室的门并没有被打开过。并且在密室内，还检测到了爱之道途的残留。我和阿里乌斯亲自去确认了一下，类型是血肉魔法。” “——那就是变形术了，女巫的巫术。影魔能潜入进来还算合理，女巫也能潜入进来……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出入的途径应该都是通风管道。”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刚出头的年轻女人。 她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卷发、深蓝色的瞳孔。皮肤白皙、身材丰满、耳朵微尖，容貌给人以高贵而凛冽的感觉。 她是沙菲雅，阿瓦隆这一代的大审决者，督察院的最高级领导。同时也是一名半精灵。 因为有着一半精灵血统的原因，沙菲雅看上去要比真实年龄更显小一些。事实上，她的年龄比大守护者还要再大上不少。 即使是在女王陛下面前，她的坐姿也不怎么端庄。 她翘着腿，身体向后倾倒、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懒洋洋的说道：“之前我说的没错吧？通风管道就摆在密室里面，这肯定是不安全的嘛。 “哪怕犯人被封印了没法逃出去，但你不能排除有人会顺着通风管道进来——退一步讲，哪怕人不进来，直接放毒气进来灭口也是有可能的吧？” “确实是得改建了。” 女王索菲亚点了点头，承认道：“之前的地牢密室，年代已经太久远了。我觉得或许位置已经被摸清了……之后你们可以让伊莎贝尔去重新修建新的秘密监牢。这不是几个月就能做完的事，所以我就不管了。” 说罢，她便和一旁的梅格碰杯。 她杯中的是红酒，而梅格的杯子比她要大至少三倍——里面装着的都是苦涩的黑啤酒。 梅格一口喝了半杯，舒爽的打了个酒嗝。 这个看上去最老的老太太用手捏着，吃了口蘸酱的炸鳕鱼。一边咀嚼着，一边随口问道：“不喝吗，沙菲雅？这次的花椒啤酒很新鲜啊。” “不了，我怀孕了。” 大审决者拒绝道：“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又怀了？那光是生下来可不够啊。” 梅格哈哈大笑：“你想让孩子喝奶喝醉吗？” “啧，”半精灵女士咂了咂嘴，没好气的说道，“啰嗦。” “行啦行啦，我等伱过完哺乳期。到时候咱们出来一块庆祝一下。” 梅格笑呵呵的说着：“如果我和索菲亚到时候还没死的话。” “那你们可得活久点，别喝太多了……悠着点。” 大审决者瞥了一眼两个命不久矣却还在喝酒的老太太：“我还想给孩子找个好教母呢。” 和这边三个气氛随意的家伙相比，大守护者看上去就过于严肃了。 不过他显然习惯了这种轻松的氛围。 因此他完全无视了两人，只是等她们停下对话之后、就自顾自的宣读着：“血肉魔法的痕迹，就在监察局被袭击不久之前。我们可以怀疑，是某人与德罗斯特大臣达成合作协议之后、才派遣早已待命的高贵之红结社成员发起突袭。 “我甚至怀疑，王子突然被咒杀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创造解救德罗斯特大臣的机会。” “说到爱之道途，那就是鸢尾花。” 沙菲雅还是稍微迎合了一下大守护者先生，让他不至于一个人说个不停：“但救援被俘获的间谍，这不是鸢尾花人的风格。” “确实。如果是鸢尾花人的话，他们应该会直接派遣刺客暗杀掉他……就和他的秘书一样。” 梅格也点了点头：“那应该就是星锑人了——他们上哪去找了一位‘女巫’？” “这不奇怪。爱之道途在鸢尾花内部压力很大。一方面要面临刺客的暗杀，一方面死后尸体还可能被偷走、转化为月之子。有被迫害的女巫逃到星锑也很正常。” 大守护者严肃的说道：“但如果这么说的话……我认为代号为‘阿莱斯特’的那位小姐，极有可能是无辜的。” 一位被影魔附身的魔人，是无辜者？ 茶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后，女王陛下宽厚的问道：“你是有什么想法了，是吧？” “没错。在劳合社长‘失踪’案中，我们得知了阿莱斯特的存在。但后续我们很快就发现，戈登督察的情报并不准确——阿莱斯特并非是男性，出身地区也与他所说的不同。那么我想，他是否也有可能不是高贵之红的成员？ “我们先入为主的认为，阿莱斯特出身于高贵之红。所以他留下了那枚戒指之后，我们认为是来自高贵之红的挑衅——他们有将人无声无息的消融于密室的能力。 “而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我便将德罗斯特大臣放到了同样一间密室里。” 大守护者沉声说道。 沙菲雅反问道：“所以呢？她不也一样来了吗？” “但是高贵之红也来了。如果说，他们的目的是救援德罗斯特，他们根本就不用派遣阿莱斯特进行暗杀，因为那只能是来自星锑的任务，即使救援失败也不可能亲自杀掉；反过来说，如果他们是要暗杀德罗斯特，也完全没必要派那么多人来救援。 “我就是从这点判断，阿莱斯特小姐并不是高贵之红的成员——甚至可以说，她正在与高贵之红进行对抗。之前留下那枚戒指，就是为了将我们的视线引导到高贵之红上。” 大守护者冷静的分析着。 梅格也起了兴趣：“那她是怎么拿到戒指的呢？你的意思是，她杀掉了一个高贵之红的成员、然后抢走他的戒指取而代之？” “不用这么麻烦。” 大守护者答道。 他看向沙菲雅：“我查了一下，发现爱德华督察长之前修改过案宗记录。鹈鹕酒吧事件中，缺失了一枚本应在现场发现的‘高贵之红’戒指。而那个现场，应该只有哈伊娜监察和艾华斯到过。” “你怀疑是哈伊娜，还是艾华斯？” 梅格眉头紧皱，语气变得有些不高兴：“我们可是要讲证据的。” 大守护者立刻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怀疑‘阿莱斯特小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艾华斯的贴身女仆莉莉。 “她原本的姓氏，就是莉莉·德罗斯特。我这几天调查了一下她的出身，发现她是德罗斯特的私生女，而她的母亲被劳合社的人刺杀——极有可能是德罗斯特请的刺客。 “换言之，她恰巧与劳合社与德罗斯特大臣都有仇怨。而我查了一下她从监察局拿走的密续书，那本书是《蛛丝密续》，来自适应道途。而‘阿莱斯特小姐’，是在鸢尾花那个具有阴影潜行能力的刺客突然消失之后才出现的……那位刺客，显然也是适应道途的超凡者。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位刺客私下里尝试刺杀艾华斯、但却被艾华斯与莉莉反杀。随后莉莉从她身上得到了阴影力量——比如说密续书、或者超凡物品。 “这就能解释，为何‘阿莱斯特小姐’会在艾华斯的宿舍里出现了。因为阿莱斯特就是莉莉。” 大守护者认真分析着。 梅格有些不耐烦：“那你是要逮捕莉莉？别忘了，这里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阿莱斯特就是那位刺客！就不能是她被艾华斯的美色迷上了，选择抛弃使命转而为他服务吗？” “那艾华斯恐怕得是诱捕魔或是魅魔才行，人类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这已经属于精神控制的领域了。” 大守护者吐槽道：“而且我还看到了更直接的证据……在我离开监察局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了莉莉的影子在抖动。虽然很轻，但是的确存在。他们住在我家的时候，有时候莉莉的影子也会抖动一下。 “更不用说，她中间失踪了一段时间……等她回来之后，地下室的德罗斯特大臣就死了。可以说，她几乎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而第一次阿莱斯特出现的时候，她也恰好就在监察局附近。 “——当然，我并不是想要逮捕莉莉小姐。因为假如阿莱斯特真是莉莉，那也就意味着她并没有作恶、并且完全是可控的。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 说到这里，金发男人双手抱胸沉声说道：“如果对方品德没有问题的话。我们是否可以用王室的名义，特聘‘阿莱斯特小姐’来作为我们的特工？ “总是星锑和鸢尾花的人来挖我们的人……也是时候让我们来挖挖他们的人了吧。” “有意思。” 梅格闻言笑了出来，愉快道：“那让我去吧——让我来跟他们主仆两个好好谈谈。” “什么时候？” 沙菲雅问道。 梅格答道：“今天太晚了，还是明天吧。明天周一，他得回来上学。等他放学，我就去他宿舍里找他。 “作为学部长，我找我的学生谈谈心、也是很合理的吧？” “那你顺便保护一下艾华斯吧，梅格。晚上别急着走，躲在暗处保护一下艾华斯。” 女王索菲亚思考了一下，下达了命令：“我觉得，高贵之红对艾华斯是有某种执念的。这可能与艾华斯的出身有关……他们或许还会卷土重来。一定能蹲伏到艾华斯、并且不会引发其他人注意的地方，就是他的宿舍楼。” “那要不我也去吧？” 大守护者有些担心：“他们这次或许会派遣真正的强者。” “怎么，你小子是看不起我吗？” 梅格瞪了一眼。 吓得大守护者连忙道歉：“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就不去了，养胎呢。” 沙菲雅打了个哈欠，有些遗憾：“要不然我也想来凑凑热闹。” “叫上阿里乌斯？” “死老头未必有空，”梅格答道，“还不如叫上雅妮斯大师，她的窥视能力很好用。” “好的。” 女王欣然点头：“那我去跟雅妮斯说吧。” 第二章大约两点~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返老还童的仪式 因为有梅格的存在，今天的艾华斯并没有前往白舞鞋俱乐部。而是在下课之后就跟着梅格一同离开了。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梅格最终却把他领到了艾华斯自己的宿舍里。 罗宁街14号。 梅格似乎也有这座别墅的钥匙。 不知道是学部长的特权，还是伊莎贝尔交给她的……从伊莎贝尔一句话都没提来看，艾华斯认为应该是前者。 “坐吧，小子。” 梅格大大方方在客厅坐下，将提在手上的酒交给了莉莉。 同时，老太太随口问道：“能喝酒吗？” “这是什么酒？”艾华斯不太认识这瓶酒。 “菲诺雪莉，不烈。” 梅格总结道：“甜的。” “那行。” 艾华斯欣然应道。 看着梅格的友善态度，他渐渐放下了警惕。 如果老太太真来找自己算账，那大概率不会请自己喝酒。 虽然现在还没吃晚饭，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太好……不过既然是甜的，应该问题也不大。 莉莉熟练的给两人倒上酒、加上冰块。随后便双手交叠安安静静站在了艾华斯身后。 “哎，你也坐。” 梅格笑呵呵的对莉莉说道：“跟我没必要讲这种礼仪，也给你自己来一杯吧——没问题吧，小子？” “当然。”艾华斯欣然点头。 他当然没有什么“这样不合规矩”的想法。倒不如说，平时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和莉莉还是挺随意的。 虽然有时候莉莉会害羞，但其实她也挺高兴的。 不过那是在私下。 如今在梅格这位大仲裁者面前，她还是会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她对梅格并不熟悉，不知道这只是礼貌性的提一句、还是她真这么想。 不过既然艾华斯发话了，那她也只能听主人的。 在莉莉倒酒的时候，梅格抿了口酒，便直接了当的说道：“我说啊，小子。你对小伊莎怎么看的？” 她的手下意识的抖了一下，险些没将酒撒出去。还好莉莉的手很稳，因此才只是稍微晃悠了一下。 “很好的女孩……怎么了？” 艾华斯迟疑了一下，还是这么答道。 “哦，”老太太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伱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咳，咳咳……” 艾华斯一口酒就咳了出来。 ——出现了，长辈标志性的见面就催婚！ 不是，您都不铺垫一下的吗？ “这个啊……” 艾华斯无奈的笑了笑：“还是再等等吧……” “等等？怎么了，你还有其他女朋友？” “那倒是没有。” “真的吗？【说实话】。” “真没有。” 艾华斯肯定的答道：“我还没有过女友呢。还有，梅格学部长……能别对我用言灵吗？” “哦，抱歉。” 梅格坦然点了点头：“平时习惯了。既然你不喜欢，之后就不会了。毕竟这不是审讯，仅仅只是谈话。 “……不过，你居然从来没有过女朋友？根据我的调查，你的风评可不是这样啊……” “风评是风评，人是人。” 艾华斯摇了摇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多都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心生悸动。或许只是一次认真的帮助，或许是一次声音好听的道谢，也或许是一次肢体的亲密接触。但我认为，她们其实并没有直视自己的内心。” “哦，我懂了。” 梅格双手抱胸，总结道：“意思就是说，你是被追的那一边，而且没被追上——你这是什么传统大小姐？这么磨磨唧唧的，也太难追了吧？你不会还是个处吧？” “啊，那倒是不会……” 艾华斯若无其事的喝了口酒。一旁的莉莉也若无其事的跟着艾华斯的动作喝了一口，随后被呛到轻声咳嗽。 梅格瞥了她一眼，便是恍然：“哦，对。你小子是有贴身女仆的。 “你们几岁的时候开始的？” “少爷十三四岁的时候吧，那时候他才刚启蒙。而我那时大概二十二三。” 接话的并非是艾华斯，而是莉莉。 她认真的说道：“之后就一直到现在了。 “这是贴身女仆的义务。为了防止年纪轻轻，就在外面留下私生女……那会成为家族的把柄。同时也是为了不会少年时欲望太大，被人轻易骗走、或是无心学习。 “反正最后大致都是家族联姻。如果在那之前就有自己的恋人，会变得很麻烦的。更何况按少爷的性格，很容易招惹到人。如果他自己把持不住的话，是容易出事的。” 她一开始说着的时候还有些脸红，但之后就渐渐面色如常：“不过除了我之外，少爷并没有碰过其他人。” “……你们骑士家族玩的还真花啊。” 倒是梅格的表情有些复杂了。 但这倒也正常。 十几岁的少年，很容易热血上头。她自己毕竟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也还是明白的。 不过…… 梅格看向莉莉，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你自己不就是私生女吗？” “是，”莉莉点头，“所以我才不希望有人会像我一样过着痛苦的生活。” “也不太可能吧？虽然这小狐狸看起来挺花心的，但应该不会像查理斯那样是个人渣。” 梅格毫不客气的对某人骂道。 查理斯就是莉莉的生父。那个谋杀过她的母亲、想要谋杀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连莉莉的声音都完全不记得的查理斯·德罗斯特。 “……并不只是这个原因。” 莉莉摇了摇头，很是固执：“私生子总是不好的，这并不荣誉。也只会让所有人都不幸。” 她显然在这个话题上态度非常坚定。 于是梅格也不继续提了。 梅格回头看向艾华斯：“所以呢，你不会想要让伊莎贝尔放下矜持和身份追你吧？” “我只是觉得，她其实对我并不了解。” 艾华斯端着酒杯，轻声说着：“她对我的理解、对我的好感，很大一部分来自梦里我们初次见面时的相遇。她对我的认知与期待或许是错位的……她所喜欢的未必是我，也有可能只是梦里的‘狐狸’。” 这些话他平时没法跟任何人说。 难得遇到了梅格这位值得尊敬、同时嘴巴又很严实的长辈，才终于能稍微说两句。 两人在梦里的关系是关系亲密的夫妻，而她同时还是“艾华斯的母亲”。这样亲密而复杂的关系，很容易让从来没有接触过社交的女孩沉醉。就如同梦幻一般的天降梦中情人。 “但趁着她感到迷幻之时趁虚而入，这是不道德的。” 艾华斯严肃的说着：“况且，我也还没有做好就此结婚的准备。所以还请您不要再提了。” 虽然看起来很花心，但他通常都是只撩不给货的。 因为他对感情其实非常谨慎，很担心自己会选错了人、也担心对方选错了自己。 如果说自己要选择一个爱人，那么一定是要性格与习惯最契合自己、确认对方是真正爱着自己、自己也足够爱她，并且能陪伴自己走到最后的人。 假如关系确认后，双方之间有一个后悔、甚至只是感到片刻的不幸福，那么艾华斯就认为这段感情是潦草而不完整的。 “……真是稀奇，感情上的完美主义者啊。” 梅格显然是见得多了。她一语就道破了艾华斯的本质。 她叹了口气：“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对象……小伊莎上来就给自己选了这么难的对手。” “并非是对手。” 艾华斯纠正道：“感情之道，双方并非是竞争对手。而是合作伙伴……您不会也没有经验吧？” “哈哈哈，真敢说啊你小子啊！” 梅格闻言，乐不可支、哈哈大笑。 她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只剩下大冰块当啷一声落回杯中。 看着莉莉给自己倒酒，她打了个酒嗝。 “我也是年轻过的啊。” 梅格叹了口气：“不过他很早就去世了……大概三十出头吧？” “战死了？”艾华斯猜测道。 “哦，你可太高估他了。他没那么牛逼。” 梅格用非常粗俗的方言，简单而直率的概括道：“他是出去探险的时候太狂了，所以被龙吃掉了。我们那时才刚结婚，最后连个崽都没留下。” ……不，我倒是觉得这个比战死牛逼多了。 艾华斯心想。 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龙的……如今很多年轻人，甚至都认为龙只是一个并不存在的传说了。 艾华斯当然知道龙是存在的，但他更清楚龙是非常稀少的。 “所以我大概也明白你的想法。我不认为是对的，但同样我也不认为是错的。” 梅格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你要是个道德低下的花花公子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直接跟伊莎贝尔说了。或许她会哭一阵子，但总比挑战恶龙要强。” “倒也不至于是恶龙吧……” “呵，未必。”梅格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 她嗤笑一声：“不提那个。小伊莎那边，你打算怎么说？” “再相处一阵子吧……至少再多帮她晋升几次。” 艾华斯答道：“光是靠夏洛克的话，未必能帮到她——主要是她可能不会听夏洛克的指挥。” 夏洛克与伊莎贝尔的性格明显不合。 尽管夏洛克忠诚于女王，但他们第一次在梦里见面、谁都不认识谁的时候，能吵的这么激烈就是证明。正是因为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所以那才能暴露本身的态度。 后来夏洛克认出了“璐璐”的身份之后，态度就明显改变了。 但那样是不好的。 对夏洛克不好，因为他明显是不想带伊莎贝尔的，甚至对他来说伊莎贝尔算是拖油瓶；而对伊莎贝尔也不好……因为她太过感性，无法理解夏洛克的推理与计划。 而艾华斯就可以起到润滑剂的作用。 他能和大多数人成为朋友——只要不是他讨厌的人就行。如果是他讨厌的人，那么艾华斯就只想让他死。 “但是我未必能活那么久啊。” 梅格眉头紧皱，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再推一把。 而在这时，艾华斯的眉头却是松开了。 “这个简单。” 艾华斯轻快的说道：“您想活的更久吗？我这边有办法。” “……事先说明，我对黄昏很厌恶、并且是砂时计的弃儿。均衡与黄昏之道的延寿效果都行不通。”梅格提醒道。 “我知道。” 艾华斯点头：“我这边还有其他的办法。 “比如说，破茧成蝶……返老还童的仪式。” 第二章还是两点左右发~ 作息又崩了，昨晚四点半睡着的（捶地）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骨雕陷入了沉思 代号为“骨雕”的拉尔斯·格雷厄姆陷入了沉思。 他在艾华斯宿舍楼底下蹲伏着，差不多等了半个礼拜。 每天傍晚时分就过去等着，保持潜行状态一直等到天亮。但是他天亮之后还没回来……最开始拉尔斯还又多等了半天，然后就感到有些困、便回去休息了。 毕竟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体力与精力都明显开始跟不上。 老拉尔斯都到了如果不兼职黄昏道途的职业，就已经无法再继续活下去的程度了。 哪怕使用灵药将身上的疾病治愈都没有用。因为他的整个躯体乃至于灵魂都已经开始不可逆的老化了……这与他年轻时晋升失败、导致灵魂受损也是有关系的。 但在拉尔斯埋伏好之后，艾华斯就像是触发某种本能一般、始终没有回来。于是老拉尔斯就只能每天蹲到天亮便准时离开。 ——而今天，艾华斯终于回来了。 只是稍微有个小问题。 那就是大仲裁者梅格跟着他一块回来了。 作为三道途超凡者，拉尔斯纵然已经衰老、但对同为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仍然具有优势。纵使同为第五能级，彼此之间的强弱差距也无比明显。 如果是面对大守护者，那么拉尔斯至少有全身而退的自信。如果运气够好的话，甚至有可能造成非常有效的反击——想要反杀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大守护者不骑他的坐骑。 但他对大守护者的压制力，甚至都不如梅格对他的压制力大。 整个阿瓦隆最难缠的两个超凡者就是大仲裁者和大司法。那两人也同样是年纪最大的超凡者，也都不比拉尔斯年轻多少。 而与大司法比起来，大仲裁者的战斗力要高出一个大档次。 ——绝不能和梅格对上。 拉尔斯的思路非常清晰——清晰的认怂了。 于是他选择继续等待。一直等到两个小时之后，梅格才终于离开。 见到艾华斯仍然还留在宿舍，拉尔斯也就松了口气。 但老人谨慎的决定还要再等一会……等彻底天黑、路上没人之后再说。 因为在杀掉艾华斯之前，他还有些事要询问一下对方。 比如说，那个“阿莱斯特小姐”到底是不是克罗艾？如果是的话，他说不定还得绑架一下艾华斯，把克罗艾逼出来才行。 那至少不能给他发出求救讯号的机会。 毕竟艾华斯已经被连续刺杀三次了，说不定他身边会隐藏着其他的保护者。如果他继续被刺杀的话，阿瓦隆就彻底没面子了。从这点考虑，他身边跟着第四能级乃至于第五能级的保护者也未必没有可能。 ——作为一名第五能级的超凡者，骨雕认为自己实在是太谨慎了。 即使面对第二能级、奉献道途的超凡者，也做好了面对同级别强者的战斗准备。一出手便要使用全力——如此一来才能有埋伏的意义。 假如克罗艾像自己一样谨慎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只是可惜，自己这次完美的刺杀演示、她应该是看不到了…… 等到天彻底黑了下去，骨雕便微微攥紧自己的手杖。半透明的白色幽灵便浮现在了他身边。 “去里面看看。” 骨雕轻声吩咐着：“他在不在里面，睡没睡——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 作为美之道途的高等级超凡者，他也有“艺术视觉”的能力。然而雅妮斯作为一名画师，她是可以将自己的视线投射到画作上；可作为一名雕塑家，他只能透过雕塑来窥探他人。 比起画作，雕塑不仅更为稀少、而且视野狭窄。优势则在于他能够将雕塑大面积的活化。 从侦查的角度来说，那就不如直接派遣幽灵替自己去看一眼了。 身穿牧师长袍的幽灵女孩微微点头，便化作了凡人肉眼无法直视的虚无。 她穿过墙壁，悄无声息的进入了罗宁街14号。四处环顾一圈，各个房间里都游荡了一下。 看着熟睡着的艾华斯，她纠结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指、稍微触碰了一下艾华斯的嘴唇。 确认他还有生者的温度、并非是幻象或是人偶之后，她才终于离开。 幽灵附耳过去，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失去躯体后复活的亡者们固有的特性。 然而通过骨雕所持有的道途特性“造物交流·雕刻”能力，他可以无视对方的灵性、智力、语言，与自己创造出来的生命直接交流。 这个能力通常用来与被自己活化的石像、门与墙壁上的浮雕沟通，给予对方密码、让它监视某片区域，或是直接派遣对方进行战斗。 而被骨雕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灵仆，当然也算是他亲手雕刻而成的“作品”。 “……只有一个人啊。” 骨雕微微点头，赞许道：“好，很乖。” 他这次因为是刺杀行动，没法带着自己的雕塑们、而且这片区域内也没有太多的雕塑可以活化。 不然的话，就算是梅格真与自己打了起来、骨雕至少也有安全逃走的自信——光是银与锡之殿门口的那些骑士雕塑、就足以成为非常强力的帮手了。 但还好他有着自己的灵仆。 只是可惜，他已经从学校离职很久了。之后他想要继续制作灵仆，就得他回到鸢尾花王国了——作为西岱大学艺术学院的副院长、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师，他还是能找到不少可爱又有天赋的学生的。 还需要更多的幽灵仆从才行。骨雕心想。 他伸出手来，向下一划。 骨雕整个躯体都化为灵体——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前面吸走一样，他一瞬间就跨越墙壁与禁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到了艾华斯的卧室中，随后再度重组。 可他刚一过来就立刻愣住了。 ——因为卧室中空无一人。 不是刚刚才确认过吗？ 他猛然回头看向自己的灵仆——可从她惊慌、讶异的神情中，骨雕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快速在房间中扫视一眼，发现房间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副魔画。 魔画中所绘制的，是伊莎贝尔在自己的卧室中读书的场景。 ——【画之回廊】！ 这是雅妮斯所掌控的，来自美之道途的“艺术”！ 艾华斯应该就是通过这幅画，被雅妮斯传送到了画作的另外一端！ “好久不见啊，拉尔斯·格雷厄姆先生。” 雅妮斯的声音从空中传出：“还是说……我应该叫你骨雕？” 骨雕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过头去，发现那是另外一幅平平无奇的画。 那幅画原本只是春季的风景画，属于挂在墙上作为装饰品的。至少让墙面稍微有点色彩。 而如今，那幅画却变成了雅妮斯的肖像画。 她正在那幅画中，带着白色的大檐帽、穿戴如同春游一般自然。仿佛这幅风景画里原本就有雅妮斯的存在—— 她从画中回过头来，笑眯眯的看向骨雕：“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话音刚落，骨雕便感到一阵吸力从那幅画中产生。如同旋涡一般用力抽着骨雕的灵魂——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那位灵仆。 他手中的骨雕手杖并没有脱手，但幽灵却是直接被吸入了画中。 在幽灵被封印的同时，骨雕立刻就感觉到手杖失去了与对方的联系。 她的教士服一瞬间就变成了白色的连衣裙。半透明的躯体也重新拥有了实体。 她看上去像是个害羞的小女孩一样，坐在草地上不知所措。而雅妮斯则笑眯眯的捏着她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 “我都等你等到后半夜了。净给我耽误时间。”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你他妈是真能蹲啊——总之【先给我闭嘴】。想投降就举起双手。” 不知何时，梅格出现在了窗户外面。 而一位骨雕从未见过的女性半精灵，则握持着与她几乎一般高的木质法杖、跟在梅格身后。她沉默着一言不发，唯有手中的法杖微微发光。她与梅格都因此而得到了自由飞行的能力。 虽然骨雕并不认识她，但这位身材高大的半精灵却同样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势。她的瞳孔如同发光的水银，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排除法来说，这应该就是那位非常神秘的大审决者了。 ——什么情况？ 几乎是立刻，骨雕就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了——在装备不全的情况下、被包括梅格在内，整整三个同等级的超凡者包围了。外面甚至传来了隆隆的雷声，那是狮鹫释放雷电力量引发的异象。 这意味着他几乎没有任何回击的可能，他之前的埋伏毫无意义。 “……有趣。” 骨雕并不恐惧，只是用强大的意志力抵抗了梅格的禁言之后平静的说道。 ——艾华斯仅仅只是一个陷阱。是捕兽夹上摆着的一块肉。 而自己就是那个上当受骗的野兽……但被夹住的野兽，也未必脆弱。同属第五能级，梅格的言灵未必有效。 “——我的计划应该是完美的，万无一失才对。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又是从哪个环节开始暴露的？” 骨雕握紧手中已然毫无意义的骨雕手杖，仍是不慌不忙的沉声问道。 更新完毕！ 顺便猫四点半睡不是因为通常意义的失眠啊，是因为季节到了，我昨天开始鼻炎犯了。又鼻塞又喷嚏很难受，反复爬起来擤鼻子…… 现在我眼睛还是红的，像是哭过一样……还有点头疼。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虽然在这次行动中，完全用不到伊莎贝尔。但作为传送门的落点，伊莎贝尔还是必须知道这次行动细节的。 梅格下午去见艾华斯的时候，就将雅妮斯的魔画一同带了过去。 为了保证莉莉的安全，早在那时莉莉就已经通过魔画传送到了银与锡之殿。不然骨雕是有可能在杀死艾华斯之前先把莉莉干掉的。 也是从那时开始，梅格就意识到……今晚怕是一定会出事。 正是因为雅妮斯肯定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提前安排好。 与外在不同，梅格的心绪是理性而沉凝的。她只是不把自己心中的念头表现出来而已。 因此，虽然艾华斯告诉了自己“蜕升术士”这个失传职业的转职方法与各种禁忌，还详细解释了名为“蜕皮仪式”的仪式。 但她还是没有立刻去转职。就是因为她不确定转职之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而今晚她必须确保那个敌人毙命。 至于诅咒、间谍、高贵之红那些事，倒是可以先放一放。 梅格已经通过自己的手段，确认艾华斯并没有撒谎、也没有遗漏。 梅格也不想强行晋升。她自己也知道这次晋升几乎必败。 ——但她实在没有办法了。 即使死在梦界、灵魂破碎，也总好过慢慢老死于床榻之间……那种姿态未免太过丑陋。 并且她的年纪在这里。这么多年对神秘学的研究经验，让她只是听了一次、就能够确认这个仪式是完全可行的。 她甚至能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对仪式进行改进——而且她有自信，只需要一次仪式就能顺利完成“蜕皮”。 也就是与环天司签订契约、获得蜕皮的可能性，再通过仪式来借取蝶天司的力量而已。与天司签订契约这个过程是没有危险的，而向蝶天司借取力量的报酬也是环天司支付的。 完成前面的准备工作之后，真正需要认真对待的也就只有蜕皮仪式本身。 如同虫化为虫茧、蜕变为蝶一般；抛却旧有的躯体，获得更强大的躯体……所要注意的只有两点，首先是“超越过去自己的决意”、另外就是忍受剧烈的痛苦。 要说的话，梅格其实早就完成过“蜕皮仪式”了。 只是她当时不知道这个仪式而已。 梅格当年的丈夫是一名强大的冒险者。他是一名放浪不羁的异国剑士，年龄比当时的梅格要大上接近二十岁，已经旅行了八个国家。而梅格结婚时才只有二十五岁……她在三年前，也就是二十二岁刚从王立律法大学毕业时就跟随他一同旅行，并且也逐渐成长了起来。 他们的婚礼并不是通常意义上，得到亲友祝福的那种婚礼——而是在挑战巨龙之前进行的仪式。结婚的地点是野外的冒险者营地，参加婚礼的只有队友们。 原因也很简单——冒险者的旅途便是挑战巨龙。而巨龙近在眼前，假如放过眼前的这次机会、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 他已经做了死的准备，但他不想死前都没有结婚。于是最终他就与倾心于他的梅格结婚……比起正式的婚礼，那更像是个玩笑。 她甚至没有穿过婚纱，祝福他们的牧师还是冒险团中的一位非法牧师。 但对梅格来说，她毫无疑问已经结婚了。 最终等在营地、从唯一幸存的适应道途的盗贼口中得知丈夫没有归来之时……她就已经下定决心，终有一日要为他复仇。 二十年间，她始终没有忘记昔日之仇。用尽一切手段提升自己的力量。 二十年后，她的年龄已经与昔日的丈夫一样。而她再度偶遇了那头巨龙。 这次她亲手将那头巨龙杀死、并沐浴龙血——那是她丈夫曾经的愿望。 他是一名超越道途的魔人，如果能够成功沐浴龙血，就能从这超越之举中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甚至有可能获得龙族之血。 但当时作为威权道途的梅格来说，她的身体是无法吸收龙血的。这仪式只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痛苦，骨肉消融、却没有给她任何好处。 而在她奄奄一息之时，银冕之龙亲自降下赐福。 “——勇敢之人将得到奖励，忠诚之人将得到奖赏，坚强之人将比他人更加强大。” 银冕之龙隆隆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柱神赋予了她比常人更强的律令术。 她将这份独一无二的力量命名为龙血律令，用来纪念自己得到律令的动机。 假如当时她能够知道蜕皮仪式的话…… 站在碎裂雕像前的梅格微微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升起的杂念。 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如果她当年正确的从仪式中获得好处，那么自己也不会被银冕之龙给予补偿了。那时的她也没有那么多的超越之欲，或许无法被环天司认可。 “梅格女士……这次敌人应该就确实被击败了。” 大守护者松了口气，确认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梅格将自己从昔日的怀念中拔出，爽朗的笑着：“还能怎么办？快把这事记录下来——就说来自鸢尾花的拉尔斯·格雷厄姆大师实际上是一名刺客，意图刺杀重要人物时被我当场逮捕！ “然后他试图回击，打算以生命的代价摧毁整个玻璃岛。随后被我反制了法术，然后被我几刀砍成了肉馅！证据什么的都准备好了，雅妮斯大师就是见证人……接下来就是给教国写信，让他们谴责鸢尾花人。” “……没问题吗？” 大守护者有些担忧：“所有的事都交给您？您不是要……晋升了吗？” 惹来鸢尾花的敌对，那成功率只会更低。 “哼。” 梅格只是冷笑一声：“夏洛克和艾华斯，那两个小子不是喜欢假死吗？这可是我们阿瓦隆的传统了……毕竟兰斯洛特一世严格来说也在假死呢。 “既然他们这么盼着我死，那我也假死一次吧。” 或许今晚过去、太阳升起，“梅格”就不复存在了呢。 想到这里，梅格心中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或许与“拉尔斯·格雷厄姆”同归于尽，也是“梅格”的一个不错的收尾…… 另外一边，莉莉和伊莎贝尔穿着衣服、围在艾华斯床边。 严格来说，这里其实是伊莎贝尔的床。只是雅妮斯将艾华斯传送了过来。 她的传送没有任何波动，异常平稳。甚至艾华斯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悄无声息的传送了，他的睡眠都没有被打破。 因为梅格说了，这次几乎所有人都在。他不用管任何事，只需要安心睡觉就好。 若是跟其他人说这话，他反而有可能会紧张的睡不着。 然而艾华斯选择了完全的相信梅格。 更不用说，这幅画就预示着雅妮斯的参与。 ——如果在阿瓦隆连梅格和雅妮斯都不信任的话，那也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 如今大守护者、雅妮斯、梅格都健在……哪怕是在未来的灭国战争中，阿瓦隆都掏不出来这么多高端战力。那时的阿瓦隆，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两位了。 一位是艾华斯并不熟悉的大审决者，一位是索菲亚女王继位之前就担任大司法的老爷子。 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别说是高贵之红，哪怕是蔷薇十字来了、他们也绝对能保护自己安全——自己但凡能被吵醒，那就算是他们菜鸡或是轻敌。 于是，艾华斯虽然不知道今晚袭击自己的人是谁，但他也非常安稳的睡了过去。 这还是伊莎贝尔第一次见到睡觉时的异性。更是第一次见到艾华斯露出这样安详而毫无防备的表情。 她悄悄凑到艾华斯身边，想要伸手触碰他的脸。 但她的心跳的好快——砰咚砰咚的，让她感觉心快要跳出来了一样。 她有些紧张的回身攥住莉莉的手，同时也是擦了擦手上的汗。 莉莉动了动嘴型：要不我去把少爷喊醒？ ——不要！ 伊莎贝尔用力摇头。 这么好玩又稀少的机会，错过就不一定有下次了！ 她进进退退、终于还是伸出手来，悄悄摸了摸艾华斯的脸。 ……咦？ 艾华斯居然没醒？ 伊莎贝尔有些惊讶。 上次她看艾华斯午睡的时候，就注意到艾华斯睡的非常浅。她和莉莉仅仅只是走近过去，艾华斯就醒了过来。若非是他当时呼吸平缓，就仿佛根本没睡着一样。 而如今的艾华斯，却难得睡的这么沉…… 于是伊莎贝尔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床边上。 做出这个动作之后，她又等了一会。 见到艾华斯并没有因为床微微摇晃了一下就醒来，便悄悄把手撑在了艾华斯身体的另一侧。 她慢慢俯下身体，想要凑过去亲一下艾华斯的额头。 但就在她垂下头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长发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然垂落下来、扫在艾华斯脸上。 艾华斯条件反射的微微皱起眉头，吓了伊莎贝尔一跳。 她的身体立刻后仰，而也因此床铺明显的摇晃了一下。这次艾华斯是真醒了。 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面颊绯红坐在床边的伊莎贝尔，脑子还有些懵的艾华斯愣了好一会。 ……哦，我还没睡醒。接着睡。 他心中冒出这样的念头，翻了翻身便继续闭上了眼。 艾华斯将怀中伊莎贝尔的被子直接紧紧抱在怀里，侧身蜷缩成了一团。而伊莎贝尔有些慌张的站起来，凑到莉莉身边、两人退出去好远。 ——他睡醒了吗？他刚刚都睁开眼了？？ ——没有，少爷睡觉是这样的。今天已经算沉的了，平时你坐下可能就醒了…… 两人窃窃私语的咬着耳朵。 而在他们身后的那幅画上，多出了一个微微摇头叹息的雅妮斯。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提前更新喵！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七重献祭 蜕皮仪式的要求有些麻烦……但是环天司和蝶天司也终究是天司而不是柱神。 呼唤祂们的仪式暂时还不需要选择各种熏香、水晶、雕像之类要求特别精准的物件。只需要“有事说事，别问在吗”——把诉求一口气在留言上全部写清楚就好。 在艾华斯的指挥与帮助之下，梅格选择了圆形的大型仪式阵。 她在圆的内圈用精灵语详细而准确的写清楚了自己的诉求：我现在需要借助蝶天司的力量完成蜕皮仪式对抗衰老，如果您愿意帮我这个忙、那么我将从此踏上永不停歇的超越之路，并且选择的超越路线为“超越自我”。 然后再画一个内部的仪式圆将这部分文字独立在外圈。 之后，她在其中刻画出一个完美的蛇之扭纹的图案，也就是“∞”这样的符号。在符号中间要摆放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将无限的图案从中恰好分开成两半、却不能割断外面的仪式圆。 随后，在∞的外围、第二仪式圆的内围，要写上三十六个使徒的名字、用他们的名字来作为仪式的见证。再将每一个名字的上面，压上一只不同的蝴蝶或是蝴蝶标本。 再按照刻画∞图案的顺序，从落笔的起始点出发、沿着符号外围摆放七件特殊物品。 “——要能够代表你至今为止的完整一生的七件物品，一定要蕴藏某种意义、象征着自己的过去，并被自己所珍视、喜爱。自己越是重视，仪式的成功率就越高。” 艾华斯提醒道：“最好是你人生的分歧点之类的东西……不过仪式会摧毁这些物品，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我带来了。我刚刚专门回了一趟家，就是为了去找这些东西。” 梅格叹了口气，那总是嘹亮到震耳欲聋的声音难得变小到如同常人对话一般。 她的言语也因此变得清楚了许多：“幸好我这人比较恋旧，那些东西都没有扔掉……” 说着，她走到仪式外面。从自己提来的袋子中将那些东西一样接着一样的拿出来。 “太早的东西我已经找不到了。可能是几次搬家中间遗落了。” 梅格有些怀念的说着：“这已经是我能找到最早的东西了……” 她说着，取出一块有些锈迹、但不算明显的铜制怀表。 “这是什么？” 艾华斯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应该能算是我的初恋吧。” 梅格叹了口气：“我不像是伱们，出生就在玻璃岛。我以前是在小乡村里长大的，到高中的时候才到了镇里。” 听起来和哈伊娜学姐有点像。艾华斯心想。 她好像也是中学的时候才去的镇子里，在那之前就一直在鹰岬村生活。 “后来我毕业了，被王立律法大学录取了。我当时的男友就给我送了一枚怀表，他爷爷是钟表店的匠人。这是他爷爷送给他的礼物，而他将它送给了我。 “说是到了玻璃岛，那里的钟表肯定都很贵……但我到了玻璃岛才发现，原来到处都有钟楼。” 梅格轻声说着，将它放到了起始点的位置。 “它代表着我离开生育我的地方、离开爱着我的那些人，孤身一人来到玻璃岛。” 老人的目光变得温柔，声音也变得像是一位正常的老人那样平稳和缓。 第二件物品是王立律法大学的毕业证。 看到艾华斯好奇的目光，梅格便大方的翻开毕业证给他看了一眼。 个人战术学部，治安与律法学院，监察专业。 梅格·丹奈。1828年毕业。 这还是艾华斯第一次知道梅格女士的本名——他也是刚知道，原来梅格不是姓氏、而是她的名字。 如今是1898年，也就是说……这是七十年前的毕业证书。那个时候，可能女王陛下都还在牙牙学语。 原来梅格女士今年可能都九十岁了吗？ 她看上去是那样的年轻而具有活力，结果她却比躺倒在病床上的女王陛下都还要老上十几岁…… 而第三件物品，是一枚漂亮的纯金指环、上面镶嵌着指甲大小的红宝石薄片。 “这是我的结婚戒指……它同时也是一枚能够快速治愈自己伤势的超凡物品。” 梅格轻声说道：“同时，也是我的丈夫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结婚的时候，我们身上什么都没有。但他说必须要给我一些信物，来证明我们的关系……于是他就将自己最好的超凡物品给了我。 “我有时也会想……他们屠龙失败，是不是就因为缺少了这一枚戒指？那时我经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睡着了就是噩梦。有时独自一人的时候，也会像是个小女孩一样哭泣。现在想来，还真是令人怀念。 “那时我二十五岁。结婚的第一天就守寡了。” 第四件物品，是一把精灵风格的断剑。艾华斯一眼就看出，这与哈伊娜的那把佩剑一模一样。 第五枚物品，是一枚项圈。项圈的外围上写着“赫伯·丹奈”。 “这是我狮鹫的项圈。它们象征着我加入与离开监察局。” 梅格轻声说着：“它殉职过后，我拒绝了授勋授甲成为骑士的机会、离开了监察局……前往了律法院。毕竟我虽然并不是真正的律法师，但我也可以使用律法术。而且用的比刚毕业大学生强多了。 “这时，我三十六岁。我当时认为，自己人生中最辉煌、最健康、最强大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剩下都不过是在缓慢燃烧殆尽。就像是一根烟，已经抽到了烟屁股。再不扔就要烧到手指了。 “我当时迷茫了很久，最终还是认为……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还不够强。 “如果我足够强大，那么他就不会死；如果我足够强，赫伯也不会死。于是我……” 她说到这里，笑了出来、诚实的说道：“就利用职务之便，偷读了密续书。” “那非常危险，我几度险些死去。但我总觉得，哪怕是死在追求道途的路上，也比烂在档案室要好。于是最终我撑了下来。” 第六件物品，是一枚绿色的龙鳞。 它翠绿而纯粹、像是翠玉，但有些枯萎的它又像是切开晒干的瓜皮。 “这是我屠龙的证明。那一年，我45岁。” 而最后一件物品—— 梅格从自己的脖子上，将自己的项链摘了下来。 那是看上去无比平凡的银项链，只是挂着阿瓦隆的三角图案。 “我原本是想要成为大守护者的。但是大守护者需要有自己的狮鹫、不然很难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而且我性格跳脱、坐不住，不适合天天在那用阿瓦隆之眼窥视镜内……于是，最终我成为了大仲裁者。 “而在我继任大仲裁者后，索菲亚送给了我这份礼物。它看上去与阿瓦隆之眼很像，而它最珍贵的地方在于……” 说到这里，梅格微微一顿：“它是索菲亚亲自打造的。” 她将最后一件物品，放到了无限之环的最后一个位置。而它同时还紧挨着第一个位置。 最终，梅格安安稳稳站在了∞符号的其中一个圈内，看向镜中的自己、并割开自己双手的手腕，任由血液浸染那∞型的凹槽。 当血液慢慢从凹槽中流淌、浸满之时，站在仪式圆外面的艾华斯便开始咏唱仪式： “献祭七种回忆，与过去诀别！ “我们敬请环天司，衔尾之天司、无限之天司降临——” 随着艾华斯的咏唱，那七件物品被依次点燃、化为了七团幽紫色的火焰。 它们纷纷飞起，一簇簇没入到镜中、形成了一个圆环状的图案。而当最后一团火没入镜中之后，镜子就变成了紫色、而镜中的梅格与火焰也消失不见。 深紫色的海洋之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金色与黑色双色的永恒圆环。 从这一侧看上去，它仿佛一直没动。但若是将目光盯紧一处，就能看到它始终在旋转。 而梅格开始说出自己的诉求：“我祈求蜕与升的力量，祈求蜕皮的奇迹！ “我将超越自我，脚步永不停止——” 她说完后，两重仪式圆中间夹着的精灵语便被点亮，发出朦朦微光。 紧接着，衔尾的巨蛇隆隆的发生了改变——它扭曲着自己的身体，也化为了一个类似无限的∞图案。 而梅格感到自己舌头上一阵烙痛。她的舌头上被烙下了∞的图案，象征着契约已成。 来自环天司的力量从镜中源源不断的涌出，地上的血液变成了紫色透明的液体。而在镜子后面的另一侧、∞图案的另一个圆中，那些液体涌起并结成了一个巨大的蛋。 在此时，艾华斯恰到好处的继续咏唱：“我们敬请蝶天司！ “更体易貌之天司，旧死新生之天司——” 第二章还是两点左右喵~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新任大仲裁者丽姬娅 伊莎贝尔最终还是带着丽姬娅换上了衣服。 虽然新生的丽姬娅对穿这种小女孩的衣服的行为，嘴上多少还是有些抗拒。但她最终被换上之后，还是乐呵呵的去照镜子了。 “我小时候很少穿裙子，都是穿长裤。” 丽姬娅穿着伊莎贝尔的鹅黄色睡裙，走在他们中间：“主要是因为那个时候我特别好动。我的同龄人里没有女孩，我当时经常和村庄里的男孩子们玩在一起。 “有时候我们会去摸鱼，有时候会去掏鸟蛋。我们翻山越岭，到过很高很高的山峰、然后下不来了——甚至有人不小心跌了下去，摔断了腿。等我们慢慢滑下来的时候，衣服裤子都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我还曾经在半夜爬起来，偷偷潜出家门、在凌晨时分与伙伴们去墓地探险。还曾经偷偷拿石子打碎教会的窗户，只因那位牧师平时对我们很凶……” 那都是她曾作为梅格时，从未对人提过的故事。结果如今“梅格已死”，她却开始说个不停。 像是在怀念什么，又像是在纪念什么。 ——毕竟从今天开始，就再也看不到梅格了。留下来的唯有新生的丽姬娅。 正因如此，丽姬娅不希望梅格被人彻底忘记——虽然梅格作为阿瓦隆的最强者而被人们尊重与重视，但却很少有人了解梅格真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梅格只是一个守护者、一个无敌的符号而已。 她没有留下过后代，也早就没有了家人。昔日的老朋友们、伙伴们、同事们、乃至于自己的初恋情人几乎都已经老死。还剩下的、还活着的那些朋友，也都已经垂垂老矣。 她早已没有了自己的纪念者。 那么，至少“丽姬娅”自己，决不能忘记梅格曾经存在过。 她与环天司签订的契约就烙印在心中，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她——她决不能因知足而停下脚步。从现在开始，她将一次又一次的更生、逐渐抛却旧我的一切痕迹，直到连人类的轮廓都彻底消失无踪。 但意料之外的是，她并不为此而感到紧张或是悲伤。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或许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有了强烈的超越道途倾向吧。 若非如此，她当年也不会以监察者的身份与魔人相爱并结婚…… 丽姬娅很快就收拾好了这种微妙的心情——她终究也曾是“梅格”、心灵坚毅而刚强。 “走吧走吧，咱们先去给索菲亚看看！” 丽姬娅的脸上再度挂起了那种无忧无虑、无所顾忌的快乐笑容：“一会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与刚刚相比，这次的笑容中又多了几分纯净的天真。丽姬娅显然正在快速适应着自己的新躯体。 “事先声明，”艾华斯坐上了轮椅，有些无奈，“早上我可不吃炸鸡。” 在外人面前还得继续伪装自己的形象……这已经救过他好几次了。 “哎呀，你说的好像我就只知道炸鸡一样。” 丽姬娅不满的说着：“我平时没事就在玻璃岛逛街，我敢保证大多数人都不如我会吃。 “从哪买好吃的、从哪买好酒我都熟记于心——虽然我自己不抽烟，但我偶尔也会帮阿里乌斯去买烟。他几个私人珍藏的烟草店我也记着呢。” 这么说着，丽姬娅有些忧愁：“不过这样的身体，去买酒买烟感觉可能不太方便。要是能有个十七八岁就好了……” “说不定再进行几次仪式，年龄就变大了呢。” 艾华斯随口安慰道。 丽姬娅实在是太过话痨。最开始他还会礼貌性的应和一下，当他发现自己完全不回应丽姬娅也能自顾自讲个不停的时候，他就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下。 以前的梅格嗓门很大，而如今丽姬娅也继承了这一特性。小孩子的声音更为尖利、更具贯穿力，隔着很远就能听见。因此也早就有侍卫与仆人过来查看情况。 对好声好气问话的，丽姬娅就直接一指伊莎贝尔，让她去应付；而对于气势汹汹过来问话的，就直接一句“【靠边站】，这里没你事”把人赶走了。 她完全没有遮掩身份的想法，倒不如说返老还童本就很离谱。 那无比熟悉的龙血律令，也让人们不再阻拦——反正拦也没用。前来拦人的侍卫里甚至还有第四能级的仲裁者。结果丽姬娅一瞪眼，指名道姓的骂了他一句就把他赶走了。 对方原本还很担心女王的安全，怀疑伊莎贝尔和艾华斯是不是被挟持了。但在吃到那熟悉的龙血律令、被对方用熟悉的语气骂了一顿之后，对方立刻就明白了丽姬娅的身份，紧皱着的眉头顿时一松，笑眯眯的就把人放过去了。 于是银与锡之殿内出现了奇异的景象：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的小姑娘带着平时很少离开自己房间的伊莎贝尔公主，在王宫之内横行无忌、没有任何人敢拦。最奇怪的是，她居然头上还有着两个角，看起来不像是人类。 索菲亚女王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她的觉浅而短。 这个时候她已经吃完了早餐，已经戴上眼镜在书房开始办公了。 丽姬娅没有预约也没有敲门，直接闯入了女王办公室。 但索菲亚也并不惊慌。在看到丽姬娅时，女王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集中到了她头上的龙角之上。 索菲亚女王有些迟疑的看着丽姬娅，然后又看了看紧跟着进来、坐上轮椅的艾华斯和伊莎贝尔，以及慢悠悠跟在最后面的莉莉。 “猜猜我是谁？” 丽姬娅咧着嘴笑道。 看着女孩脸上那熟悉而陌生的那种笑容——那种恶劣而嚣张、却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笑容，索菲亚无奈的笑了笑：“伱变年轻了啊……梅格。” “啧，没劲。你怎么知道是我？是因为小伊莎在这里吗？”丽姬娅有些扫兴。 “眉眼之间，还能看到些许你年轻时的痕迹。” 老太太慈祥而温和的笑道：“来，女孩。让我抱抱？” “你居然还记得我以前长什么样……” 丽姬娅低声嘟哝着。 她自己都忘记自己从前的样子了。 那个时代没有照相机，而她也请不起画师来给自己绘制肖像画。过去了的东西就是过去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有些意外的是，丽姬娅并没有抗拒索菲亚拥抱的要求。 她凑过去和索菲亚紧紧抱在了一起。 “现在能闻到你身上的老人臭了，之前根本闻不到……是我自己味道太重了吗？” 丽姬娅小声说着：“像是一本从地下室拿出来的旧书，又像是沾满尘土的老屋。有一种被琥珀所注视着的气息。” “这就是老了啊。这是死亡的气息。” 索菲亚女王垂着眼，平静的说着。 她的眼睛有些水肿、还有些发紫，脸上的皮肤也已经失去了弹性。 “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索菲亚温和的说着：“还是梅格吗？” “丽姬娅。” 丽姬娅答道：“我现在的名字叫做丽姬娅——艾华斯给我起的。他是给我仪式的人……从再造之恩来说，也能算是这个躯体的父母了。被父母授名，无疑是非常合理的事。” “很好听的名字，丽姬娅。比你以前的名字好听多了。”索菲亚点了点头。 “梅格”的意思是珍珠。 自痛苦中酝酿出的宝物，倒也符合梅格的一生。但有时索菲亚也会觉得，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名字、才给予了梅格这样的遭遇。 “你不羡慕吗？” 看着索菲亚如此平静，丽姬娅还有些遗憾：“我本来还想好好阻止你呢。” 索菲亚只是抱着丽姬娅，轻拍着她的背低声说着：“我并没有那么不想死。死亡不过是另一重旅途的起点……冕主已确定擢升我为使徒。我仍然还留在物质界，只是因为我还放不下阿瓦隆。 “它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而伊莎贝尔也还太过稚嫩、完全没有准备好。我还没有到死去的时候，还能再撑一撑。 “——但也就只是撑一撑而已，靠着牧师们的治疗就可以尽量延寿了。假如颠倒了手段与结果，那就是愚人之举。” “真好啊。” 丽姬娅有些羡慕，也有些遗憾：“那看来我们终究是要分别了。” “我想你也能作为冕主的使徒而得到擢升的。” 索菲亚认真说着：“你是我见过的人中唯一得到银冕之龙恩赐的人。你是祂的宠儿……而如今，你更是有了龙类特征。” “因为我也放不下阿瓦隆啊……它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 丽姬娅叹了口气，反手抱紧了索菲亚：“假如我死了，星锑和鸢尾花恐怕立刻就会有异动。所以我之前才想要进阶。但如今是个更好的机会。 “宣扬出去吧，索菲亚。就说梅格已死……她已经老死了，而丽姬娅继任了大仲裁者的位置。这样他们应该就会想要动手了。” “不错，这个计划可以。” 索菲亚点头赞同道：“狠狠给他们一下，这样他们就能安静许多了。 “那我今天就宣布你的死讯……你想什么时候办葬礼？” “别办了，秘不发丧。这样可信度会高一些。” 丽姬娅笑道：“观看自己的葬礼，这太离谱了……也不知道夏洛克那小子是怎么忍住的。” “……但是，星锑人会相信吗？” 伊莎贝尔忍不住开口，向祖母发问：“梅格……哦，丽姬娅小姐跟我说过了。她们面对的那个敌人本就不强。” “不是会不会相信，而是他们中的一部分会‘希望’这是真的。” 坐在伊莎贝尔身边的艾华斯摇摇头，轻声说着：“哪怕他们中的聪明人知道这是个陷阱，他们也拦不住那些想要作死的人。”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管大臣艾华斯 伊莎贝尔疑惑的向艾华斯看了过来。而艾华斯笑了笑，解释道：“因为星锑此刻陷入了强烈的内乱。如果这时阿瓦隆出了问题，他们向阿瓦隆发起战争并获胜、就是非常好的缓解国内矛盾的方法。” “为什么？” 伊莎贝尔追根究底的问道：“一般来说，不是有内乱的时候不能发动战争吗？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公布梅格已经返老还童这件事，来阻止他们发起战争呢？” 如果放到以前，她知道结果就不会、也不敢再问了。 但现在她也开始尝试着探寻着背后的原理了——并非是靠“老师”或是“幕僚”的解释，而是尝试进行自己的思考。 而索菲亚女王也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丽姬娅直接侧身坐到了女王的腿上，很是豪迈的右手直接揽住女王的肩膀，回头望了过来。身后的尾巴啪嗒啪嗒的摇晃着，有节奏的拍打着凳子腿。 她们显然也对艾华斯给出的答案很好奇。但比起伊莎贝尔的问询，更接近于一种考评与测试。 艾华斯洞察了她们的意图，坐直身体并认真答道：“因为星锑的核心问题，其实在于他们扩张的太快了。 “星锑王国、鸢尾花王国、水仙公国与黑鹰公国是由赫拉斯尔帝国分裂而成的。甚至阿瓦隆立国的圆桌骑士过去也曾是赫拉斯尔帝国人……这就是语言近似的原因。 “但是帝国的分裂终究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他们当时会分裂，就说明他们有着不可弥补的矛盾。而在矛盾本身并没有解决的情况下再度统合，这种统治是不牢靠的。 “尤其是作为法师国度的水仙公国……他们才刚刚被吞并不到三十年，甚至一代人都没有过去。他们本就是最有可能威胁到星锑的势力，被星锑裹挟着以前的黑鹰公国采用偷袭等手段击败并占领、肯定是不服气的。” 甚至在阿瓦隆灭国战争进行到末期时，水仙公国那边也始终都没有出兵。 那些巨像与石像鬼是星锑人的产物，而那些精锐士兵则来自于黑鹰——而水仙领那边已经陷入了半叛乱状态。 一方面是因为这一代管辖水仙公国的总督，是一位颇具野心、并且军事政治才能优异的人，法师们也都支持他；另一方面是那些法师本就厌恶战争。 “而星锑离水仙太遥远了、中间隔着一整个黑鹰，这让他们难以抵达并管辖。而近些时间，鸢尾花人还在黑鹰扶持了几个叛乱复国势力……在水仙与黑鹰连续发生叛乱的情况下，镇压平叛与安抚都需要大量的支出。扩张红利已经吃完，现在反而开始亏钱了。 “再加上星锑内部，随着死灵法师们逐渐退出权力中心，大批大批前往黑鹰公国和水仙公国……炼金术师与恶魔学者的党派竞争失去了缓冲带，变得愈发激烈、逐渐失去均衡。无论王室站在哪一边，都会导致另一边心生不满。 “而经济压力又会导致军费缩减。星锑选择将这部分支出转嫁到黑鹰公国来安抚炼金术师与恶魔学者们——那里出身的职业军人受到裁军的影响是最大的。” 艾华斯认真解释道。 这也是阿瓦隆灭国战争中，星锑会选择让高端战力一波推平、而不是像往常一样靠着精锐部队反复拉扯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迫切需要一场新的战争——酣畅淋漓的大胜，来缓解国内矛盾。” “……可是按你说的，”伊莎贝尔有些疑惑，“他们的问题不就是因为占据的土地太多吗？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发起战争呢？” “他们当然知道，所以才有了这几十年的和平。所以阿瓦隆和鸢尾花才能存活下来……但是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艾华斯摇摇头，简单的答道：“如果水仙公国愿意臣服，有了那些聪明的法师们的帮助，他们倒是有可能缓过来……可唯独水仙公国没有被他们打服。” 因为他们也打不服。真拉开战线慢慢打，他们未必能打得过水仙公国。 “……也就是说，如今星锑虽然看着很强大、仿佛不可战胜，但其实很脆弱？” 伊莎贝尔恍然大悟：“所以丽姬娅小姐希望让对面进攻并失败，这样他们内部的叛乱就会更强？他们到那时候就顾不上我们了？” “嗯……差不多吧。” 艾华斯无奈的笑了笑：“如果不示敌以弱，恐怕他们会继续试探我们的底线。而这种试探本身就会对我们造成伤害……还不如让他们打过来，然后再给他们一个惊喜。 “毕竟他们打过来，可是要跨海的。这就是天然的防护。” 没有贸易大臣这个反贼，星锑人想要偷运陆军部队过来还是挺困难的。而单就海军强度来说，阿瓦隆毫无疑问是胜过星锑许多的。 ——毕竟在船上放几只狮鹫，那四舍五入就等于是航母了。而在海上，风暴系能力的威胁比陆地上要更大。 龙血律令在清杂这方面来说也基本是无敌的……只要能级压制基本上就无法豁免。 而原本梅格非常惧怕黄昏道途的衰老诅咒，但如今她连这个缺点都没有了。 可以说，如今的丽姬娅小姐一人就能守护一国。只要她展示出自己的强度，阿瓦隆基本上就安全了……至少能够得到星锑和鸢尾花的尊重。 那样的话，艾华斯就不会被绑在这里了。他也就能去其他地方探险拿装备，不用担心一回头家没了。 如果不展现出来的话，鸢尾花和星锑总会将信将疑——丽姬娅真有梅格那么强吗？她不会只是摆出来的幌子吧？ 被结结实实揍一拳就老实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 当艾华斯帮助梅格蜕变成“丽姬娅”的时候，历史就已经彻底被改变了。 “你其实还没说完吧？” 丽姬娅笑眯眯的说着，脸上挂着恶劣的笑容：“怎么不都说出来呢？ “还有一个原因……是你想要把那些不老实的家伙们杀掉，对吧？” ……您老人家居然看出来了？ 艾华斯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丽姬娅，不置可否。 而伊莎贝尔吓了一跳：“啊？艾华斯要杀谁？” “那些腐朽的骑士们。” 艾华斯一本正经的说道：“战争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将那些从未经历过战争的骑士们送上战场，暴露他们的软弱与胆怯，让那些历战老人给年轻人分享自己的经验；它同时也是一场历练，能够让那些不成熟的年轻人拥有血性、将钢铁于火中淬炼并除去锈迹，而他们将是我们的崭新的栋梁。如此一来，腐朽如枯木的阿瓦隆才能在血与火中得到新生。” “……哦！” 伊莎贝尔眼睛发亮。 “简单来说，”丽姬娅笑眯眯的翻译道，“把那些不听话的老头子、还有那些废物找个借口送上战场杀掉；给靠谱和还有救的年轻人分点战功，提拔一下。通过这种手段把现在的圆桌厅暴力洗牌，换成愿意服从伱们命令的人。” “……感觉好像是一个意思，但这个听起来好坏啊。” 伊莎贝尔嘟哝着。 一旁的女王陛下乐得不轻。 她连连拍手，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 “就是要坏一点啊，小伊莎。你还嫩着呢……多跟艾华斯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丽姬娅缩在女王怀里，咯咯笑着：“反正我也有时间了……就抽空教教你，怎么变坏。” “……艾华斯会就行了吧？” 伊莎贝尔看了一眼艾华斯，多少还是有些不愿：“我只需要真心对他们好就行了。” “也不是不行。” 艾华斯双手抱胸，点头赞同道。 不就是唱白脸嘛。他可擅长这个了。 无非就是从公司开除和从生物圈开除的区别而已…… 丽姬娅咂了咂嘴。 她看出来了，伊莎贝尔这是担心自己变坏了、心眼变多了，和朋友们——或许是特指艾华斯——的关系就要变质了。 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如今的索菲亚，和她刚认识的那个充满活力的少女也是完全不同的。她们的友谊能持续到现在，也是双方不断妥协的结果。 “既然如此，艾华斯。” 索菲亚女王开口邀请道：“你要不要试着先加入圆桌厅试试看？” “……以骑士的身份吗？” 艾华斯反问道。 言下之意，就是他是否必须继承莫里亚蒂家族。 莫里亚蒂家族非常特殊，它没有旁支。如果他继承莫里亚蒂家族，那就意味着爱德华和尤利娅都会被剥离出家族、失去姓氏。 虽然不知道尤利娅和爱德华的态度，但艾华斯还是不太愿意做这种事的。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以大臣的身份也可以嘛。” 索菲亚像是在开玩笑般，轻笑道：“你觉得，不管部大臣如何？” 艾华斯倒吸一口凉气。 伊莎贝尔顿时睁大了眼睛。 甚至连丽姬娅脸上的坏笑都僵住了。 “不管部大臣”，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很诙谐……但说是“不管”、其实是“什么都管”。他们只是不专门管某一部分的事务，但在必要时刻可以根据女王的决定或是圆桌厅的决议而插手任何部门的事务。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等同于各部门的部长大臣。也就是说，其他大臣是无法管辖、也无法命令他的。 这是毫无疑问的“国之重臣”。 甚至可以说是女王亲信，王室最高级别的特使。 因为并没有一个真实存在的“不管部”，这个大臣的位置是可以空置的。自索菲亚女王继任以来，就连她的亲王都从未担任过这个职位。 “……我可是还没毕业呢，女王陛下？” 就连艾华斯都有些迟疑。 他倒不是受宠若惊、也不是觉得自己胜任不了。他毫不怀疑，自己能比阿瓦隆绝大多数的大臣都做得更好。 只是在想——如果自己真继任了这个职位，那出行会不会不太方便？ 大臣离开玻璃岛的程序、与普通人肯定是不同的。更不用说出国了……那基本可以说是“出使”的规格了。 而索菲亚女王轻而易举洞彻了艾华斯的想法。 她安慰道：“放心吧，不会耽误你的……因为你是不管部大臣。你做任何事都可以说是背着我的特殊使命，包括隐藏身份也是一样。而你平时也不会有工作……嗯，我可以把‘阿莱斯特小姐’调任到你麾下。 “高贵之红那边，我已经决定派军队来进行剿灭了。一会我就让乔治回军队，接下来处理这件事的就是正规军，你也不用担心安全了——个人安全方面，丽姬娅也可以保护你。 “你这周就先安心学习，准备和伊莎贝尔的进阶仪式吧。不会再有其他意外了，我来帮你去完成其他程序……等你下学期开学之前，你应该就是一位大臣了。” 老女王说着，对着艾华斯调皮的眨了眨眼：“怎么样，背着大臣的身份去上学——会不会让你觉得愉悦？” “确实。” 艾华斯诚实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是有点爽的。 更新完毕！久违的十二点双更！ 昨天断断续续睡了十几个小时，考虑到挂水可能会降低免疫力就没去挂水。今天起来鼻炎还是很严重，鼻涕和痰更多了……但是至少头不疼了，那就可以工作惹…… 推一下朋友的新书《这个选手入戏太深》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鸢尾花：你怎么突然还手了？ 随着空骑兵大队入驻玻璃岛，艾华斯现在也终于能松一口气、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了。 因为梅格转生成了丽姬娅，现在阿瓦隆不需要再急着复活兰斯洛特来保护国家了。因此女王也暂时不需要去死了，这也变相延后了影天司的危机。 如今的索菲亚女王，无疑更希望自己能够活着。 不久之后，阿瓦隆与星锑必有一战。而索菲亚女王的想法与艾华斯和丽姬娅差不多……只要处理得好，这场战争对阿瓦隆来说反而是一场机遇。 但这就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确保阿瓦隆不出大乱子。 那些老头和混子虽然都是铁废物，但终究也是掌握权势之人。现在还算稚嫩的伊莎贝尔或许还真压不住他们，她也没有足够毒辣的眼光来挑选那些年轻一代的人才。 然而索菲亚女王自己来是没问题的。 而在这段时间里，她就可以趁机教授伊莎贝尔一些东西……并且让艾华斯带一带伊莎贝尔。 她之前一直不教导伊莎贝尔治国之法，恐怕与伊莎贝尔自己所想的“我不适合继承阿瓦隆”的原因不同——因为假如真是如此，她就不可能求来雅妮斯大师保护伊莎贝尔、教导她超凡之术。 那时诅咒已经开始蔓延，索菲亚女王不让雅妮斯保护自己、也不让她追查诅咒者，而是让她保护一个继承顺位非常靠后、甚至没有威权道途适应性的小姑娘？ “——这么看来，索菲亚女王这些年真正做的，就是藏木于林。” 听完艾华斯的讲述之后，夏洛克思考良久，才如此开口答道。 夏洛克现在“死了还没复活”，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事。于是艾华斯特地回了一趟主教家，把情报给夏洛克同步了一下。 除了没说自己被任命为不管部大臣之外，艾华斯把剩下的事都说了——甚至连阿莱斯特被调到自己手下也都跟夏洛克说了。当然，这是为了不让夏洛克闲的没事干瞎调查，把自己给扒干净了。 “你继续讲，我在听。” 艾华斯坐在沙发上，喝着雪莉酒，笑眯眯的听着夏洛克开始分析。 之前老梅格把这酒带过来之后，艾华斯意外的发现还挺好喝的。如今他又买了一些送给主教先生——名义上是送给主教，实际上自己没事也会喝一点。 就当是寄存了。只是偶尔会有点寄存损耗。 有一说一，梅格的品味确实不错。她推的酒还是有点说法的。 那么她平时喜欢吃炸鸡和炸鱼的原因，可能的确是因为阿瓦隆确实没什么东西好吃…… 夏洛克没有喝酒，他只是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雪茄、双手以非常丰富的肢体语言上下翻飞，滔滔不绝的说着：“陛下大概早就猜到了，诅咒来源并非是一个，所以王室成员的死因才会各不相同。正是因为诅咒者本就不止一方……星锑人的高贵之红、鸢尾花人的间谍与刺客，劳合社或许她不知道，但前两个也已经足够了。 “这也是她始终没有说出诅咒者的原因——有阿瓦隆之眼、还有雅妮斯大师在，她真想调查的话还是挺简单。但是那个答案是阿瓦隆人无法承受的。所以她只能假装自己不知道。 “若是与一个国家对抗，或许还能激起阿瓦隆人的斗志。但如果与两个敌人同时敌对，那是根本没有获胜可能的。” “阿瓦隆周边一共就只有四个国家。除却西方的教国、还有北方狼国的那些蛮子，如今就只剩下了星锑和鸢尾花。而那些蛮子本就与我们关系不好，再加上浪荡的鸢尾花人和阴暗的星锑人，我们可以说是举世皆敌。” 夏洛克毫无疑问是个女王吹。 不过他这次吹的大概是没错的。 因为如今回头看，在确认阿瓦隆无法轻易解除诅咒、也无法避免自己被诅咒的情况下，索菲亚非常冷静的做了几手准备： 她首先开始将伊莎贝尔隐藏着的美之道途适应性宣扬出去，让她远离王室交际与权力中心、保持自己的纯净性，而不与兄弟姐妹们接触；然后她开始准备阿瓦隆之影仪式，给阿瓦隆谋划保护者；她又为伊莎贝尔找到了雅妮斯这个保护者与导师，确保伊莎贝尔能够健康成长。 伊莎贝尔在艺术方面的才能虽然相当杰出，但还不足以让雅妮斯动心的——因此将喜欢周游世界的雅妮斯留在阿瓦隆这么久，只能是因为女王的请求。 从这点来说，将伊莎贝尔安排到王立律法大学接触那些同龄的优秀人才、未来的国家栋梁；给忠诚于王室的夏洛克以优待；甚至给艾华斯不管大臣职位，这些都是为了伊莎贝尔。都是在给她未来的统治铺路。 正如伊莎贝尔所说，她和奶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但是索菲亚对她的爱并非是亲昵、娇惯与赠予，而是以一种更理智、更长远的姿态而存在。 真好啊。艾华斯感叹着。 女王陛下唯一失算的，大概也就是伊莎贝尔被压力逼到自闭了吧。 毕竟十几岁的时候就经常化妆溜出银与锡之殿跑出去看戏，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就穿着女大学生的衣服假冒学妹去大学溜达，甚至能与第一次见面的世界知名的画师轻而易举玩到一起、让雅妮斯主动要为她画画的社交达人……可能确实无法理解伊莎贝尔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自闭了。 “恐怕从最开始，伊莎贝尔殿下就是最适合继承陛下治国理念的人。” 夏洛克肯定的答道：“如今阿瓦隆迫切需要进行开放，接纳其他道途的超凡者。 “女王陛下已经顶着改革的阻力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她是非常卓越而杰出的君主，但她仍然缺少时间。 “按照我的计算，至少还差一代人，才能真正见到改革成效、让阿瓦隆的技术追赶到国际水平。如果这个时候选择了停步甚至倒退，那就要错过最后的窗口期了。” “确实。” 艾华斯点了点头，对夏洛克的敏锐感到讶异。 一旦水仙公国完成独立……那个完全由法师组成了整个统治层的技术国度，积蓄整整百年的技术底蕴就要开始发力了。而星锑只要解体，恶魔学者、炼金术师、死灵法师这三大失去彼此制约的绝活哥，也就要整大活了。 索菲亚女王没有预见到堕天司的事，但她的政治目光轻易就能看穿水仙公国的不稳定、以及星锑内部的危机。 ——在这种情况下，凡是不能坚定的顶着四面八方的政治阻力继续以最快速度完成改革的君主，实际上都是在消弭阿瓦隆最后的希望。但是索菲亚所能信任的只有伊莎贝尔。 因为其他继承人都有可能背叛她，但只有伊莎贝尔不可能。毕竟伊莎贝尔自己就是非法道途的持有者。 被鸢尾花王国掌控了大多数超凡知识，能通过“艺术视觉”进行暗中窥视、甚至能轻易进行传送的美之道途，在阿瓦隆毫无疑问是受限的。那些古板的骑士们，很讨厌——或者说惧怕这种花里胡哨的能力。 如今其他继承者都被排除、来自鸢尾花的诅咒者在“行刺大臣”时被当场抓获、梅格的寿命问题解决了，伊莎贝尔身边还出现了艾华斯和夏洛克这两个得力助手……在阿瓦隆互相卡死的多重死局被艾华斯盘活之后，女王顿时就不演了。 她彰显出了统治阿瓦隆多年的铁腕—— 女王高调的将丽姬娅展示出来，声称她与梅格有密切的血缘关系、并且是被银冕之龙赐福的神眷者、同样拥有梅格的龙血律令——因此她将代替“身体不好”的梅格继任大仲裁者的位置。 虽然丽姬娅看上去年纪很小，但实际上她早就已经成年了。只是因为神明的力量，才保持如此年轻的躯体。 而女王的这些话，都通过了教会的认可。在座的高层们也都能感应到索菲亚说的都是真话。 紧接着，阿瓦隆开始向鸢尾花施压。 他们拿出了拉尔斯·格雷厄姆院长作为鸢尾花高校领导，却“虐杀学生”、“亵渎尸体”、“刺杀大臣”的确切证据——诅咒之事只字不提。 但女王特地说明，他在大守护者已经停止攻击并表示如果投降将给予优厚待遇时，不仅没有投降反而打算使用法术攻击无辜者。若非是被他们当场打断，平民死伤将至少超过千余人。 ——于是，明明是艾华斯被连续袭击三四次这种丢人事，却像是变成了一件丰功伟绩。 紧接着，之前袭击艾华斯的刺客也被扒了出来——她当时转学到王立律法大学的手续就是拉尔斯·格雷厄姆大师办理的。而他们使用的是同款技艺，极有可能出身于同一个间谍组织。 因为阿瓦隆的突然发难，加上这些证词都能在公开场合向九柱神发誓来确保真实性……在这种情况下，鸢尾花顿时陷入了极为狼狈而困顿的境地。 他们在近日的其他事务的谈判上屡屡陷入被动，而鸢尾花的报社也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苍蝇，直接坐船前往了阿瓦隆亲自进行采访。 等他们回到鸢尾花，这事情恐怕还会进一步发酵。 靠着拉尔斯·格雷厄姆来背黑锅，之前德罗斯特大臣被人在监牢中暗杀的事也有了解释：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监察局高层出示了有力证据，表示德罗斯特大臣在被刺杀之前、曾在监牢中接触过爱之道途的超凡者。 众所周知，鸢尾花王国的主流道途就是爱之道途与美之道途。 被压着打的阿瓦隆突然开始还手了，而且完全无视了真正在攻击他们的星锑人、而是反过来对着在偷偷搅屎的鸢尾花全力出手——这让星锑和鸢尾花都给整不会了。 这是艾华斯担任不管部大臣之后，对女王提出的第一个建议。 ——就像是上路一对一男人大战，你打野来了、我能换一个，那我就先杀来帮忙的。 而星锑与鸢尾花本身也是敌对的。他们也乐于见到这种情况。 星锑也正因为内部的混乱而焦头烂额，看到阿瓦隆突然和鸢尾花打起来了……为了不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就直接收缩了行动，让阿瓦隆内部的钉子保持潜伏状态。 他们打算就这么看着阿瓦隆和鸢尾花打起来。甚至打算加点柴火，让他们打的更热闹点。 殊不知，这却是女王演的一出戏。 如此一来，阿瓦隆就有了喘息的空间。 因为被切断了来自星锑的援助，高贵之红结社面对阿瓦隆之眼的窥探、以及正规军的打击，直接失去了对玻璃岛的扰乱能力。 这项行动被命名为“猎熊”。名义上是“对意图颠覆阿瓦隆统治的巨人势力、对无辜村镇居民发起多次屠杀的非法超凡者组织”发起剿灭，对星锑的支援也是只字不提。 既然火没烧到自己身上，星锑人也不赞同这个时候出手帮助高贵之红。 于是行动开始不过三天，高贵之红的就有三十个据点被狮鹫引来的雷霆摧毁。 而女王接受了《玻璃台阶报》的采访。 她并没有表示这是自己蓄势已久的反击。反而是在装糊涂，声称这些行动都是来自新任“不管大臣”的有力建议，而她对此也“很是惊讶”。 但对于他的真实身份，女王陛下尊重不管大臣的个人意愿而选择了保密。 一时之间，整个阿瓦隆都陷入了对这位不管大臣的好奇与猜测之中。 “——所以，艾华斯。” 吹完女王英明之后，夏洛克指着报纸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位大臣是谁？” 四千字的第一章，第二章还是得等两点左右喵。 鼻涕变多了，感觉好像是鼻炎并发的感冒，也可能是感冒诱发的鼻炎……和往年相比就是多了个细支，这个是去年新冠留下的后遗症。 总之没重阳就是好事……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恰到好处的好消息 艾华斯不是那种喜欢拖延的人。 因此他直接带上莉莉、坐着轮椅，跟着迈克罗夫特前往了木桶俱乐部。 这里与主教家本就不远，甚至都不用找马车。出门不到两条街就到了。 “你不用回去请个假吗？” 路上，戴着黑色礼帽的迈克罗夫特随口问道。 “下周期末考试，现在大多数课都已经结课了。” 艾华斯摇摇头：“这周的课就还剩三节……今天本来就没课，所以我才会直接来找夏洛克。” “这样啊。考试有信心吗？” “那肯定还是没问题的。” 艾华斯轻笑着，自信满满。 他原本落下的课程就不多，有哈伊娜与伊莎贝尔帮他补习、还有导师帮他开的借书条子，艾华斯很快就跟上了进度。他甚至都有余力开始准备学习明年的课程了。 或许像是哈伊娜那样拿个全满分有点悬，但如果只是全科目良好以上的话，他甚至不复习都没有任何问题。 “最低的科目也能拿到五瓣花吧。”艾华斯思考了一下，给出一个明确的预期目标。 王立律法大学的考试并没有明确的成绩分数，而是在教授们综合看完考试内容后给出不同的印章。 代表及格的印章是三瓣花，再往下是代表“差”的哭脸和“非常差”的怒脸。 只要拿到花就代表这课已经过了，不用再补考或是重修了。 四瓣就是正常水平，五瓣就是超乎期待，六瓣是非常优秀，七瓣是完美无瑕。哈伊娜就是因为全科目七瓣花毕业才会被录入为人才名单的。一般来说，有大约六成以上的学生拿到的都是三瓣花或者四瓣花。不及格的数量与五瓣同样稀少，而五瓣以上——各科目能拿到至少一次的学生加起来也不到5%。 假如艾华斯能拿到全科目最低五瓣花，其他六瓣花起步……那就代表他至少是本学部前二十的学生了。说不定还能拿到前五的水平。 “真是了不起。” 迈克罗夫特赞叹道：“你入学好像也就一个月吧。只用一个月就能完全掌握一个学期的知识，甚至能拿到接近首席的成绩……假如你正常入学的话，明年伱们这一级的首席肯定就是你了。” “那种东西无所谓的。” 艾华斯抬头看向迈克罗夫特，笑了笑：“就算我能拿第一，也会控分下来让给他们的。” “……哦？为什么？” “因为我用不着。” 艾华斯耸了耸肩：“我是莫里亚蒂家族的继承者，如今还是不管部大臣……基本上，我还没毕业就已经走到了事业的尽头。” “这说明女王陛下慧眼识人。” 迈克罗夫特低头奉承道：“不需要通过考试就能一眼识别出真正的人才。” 他倒是会说话。只用一句话就同时夸赞了女王与艾华斯。而且还不会显得刻意——因为这也的确是事实。 “……你倒是会夸人，迈克罗夫特阁下。”艾华斯轻笑道。 “这是事实。”迈克罗夫特从容道。 的确如此。 这位现任宫务大臣颇为擅长用事实夸人，这让艾华斯甚至连谦虚都不好谦虚。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甚至没有半分夸张。这时如果太谦虚，反倒是会显得虚伪、只能正面接下他的赞美。 这点迈克罗夫特和他弟弟夏洛克完全不同。 如果是夏洛克听到艾华斯这话，一定会忍不住过来和他抬杠。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抬杠就浑身难受。 “也多亏女王陛下足够信任我，所以我也就不需要借助外界的成绩来证明我自身的杰出。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阿瓦隆——我想我应该帮王国找出更多的人才。 “正如哈伊娜学姐能够通过首席之位改变自己的命运。说不定我们这一级，也有同样需要改变命运的孩子们呢？不，应该说……人人都希望能够改变命运，走到更和煦的暖风中，走到阳光更明媚、天地更开阔的草地上。” 艾华斯温和道：“我总不能和这些孩子们抢夺机遇吧。那对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可对他们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艾华斯阁下还懂太初语？”迈克罗夫特有些讶异。 “您不也听懂了吗？” 艾华斯回过头去，笑道：“当时夏洛克也曾经这么惊讶过。 “是的，我稍微懂一点点太初语。除此之外，我还懂一些精灵语……至少正常交流是没问题的。明年还想要找导师学习古荷鲁斯语。” 在这个神秘学典籍会用不同语种的文字分别记载、而超凡实力提升主要依靠学习的世界里，语言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不用说考古工作也需要一定程度的语言学水平了。 迈克罗夫特赞叹着，无缝切换到了太初语：“当时我教夏洛克太初语的时候，他就很抗拒。他说这种文字太过拗口，像是某种祭典文字……和古荷鲁斯语有点像。” “古荷鲁斯语据说也挺难的。但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艾华斯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你说你精灵语水平挺好……是吧？那我就放心了。” “怎么？” 艾华斯有些惊讶：“您是需要翻译吗？” 比起这个，迈克罗夫特不会精灵语这件事才更让艾华斯惊讶。 “不不不……” 迈克罗夫特无奈的笑了笑，又切成了精灵语：“不如说恰恰相反。这件事是这样的，假如您掌握了一定程度的精灵语，那么我想您明年的进修生活中会方便许多。 “我原本还想提醒您，如果精灵语的听说能力尚有欠缺、那么这个假期就是一个不错的补习时机。” “……进修？” 艾华斯也跟着切换成了精灵语，只是稍微有些僵硬、口舌不如迈克罗夫特那样灵活：“什么进修？” “您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哦，那可能是我僭越了……我原本还以为巴德教授已经跟您讲过了。” 迈克罗夫特笑眯眯的说着：“明年四月底，教国给了阿瓦隆九个名额、其中三个是给在校生的、剩下六个给优秀而杰出的主教们。长耳朵们打算教你们一些难度较高的神术。 “既然是通过官方渠道，那就是指明给王立律法大学的毕业生。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会占据其中一个。” ……高等神术那件事吗？ 艾华斯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他印象里，教国明明是拉了九个主教……为什么这次改了人员名单，特地拉了三个在校生？ 总不可能是为了自己而改了计划吧？ 艾华斯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虽然在阿瓦隆他已经很出名了，但对于永恒教国来说还差得远。 那可是长生种的国家。对他们来说，索菲亚女王继位也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艾华斯出名更是在最近一个月里。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礼貌，但精灵们多少是有点火星的。 他们会把人类国度中二三十年前流行的东西当做正在流行的东西……哪怕是雅妮斯，她也经常会把当年认识少女索菲亚时接受、听说的一些规矩，当做现在仍然有效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实际上已经被索菲亚改掉几十年了。 基于这种消息滞后的程度，他们怎么可能认识艾华斯？ 不过，能够直接去学习高等神术，这倒是让艾华斯挺高兴的。 他原本想要请求丽姬娅的。但是他总感觉帮完丽姬娅，就立刻要求对方帮自己和教国去讨论、多少有点挟恩图报的意思了。 迈克罗夫特这个消息来的恰到好处。让艾华斯不用再纠结了。 “真是谢谢你。” 艾华斯感谢道。 “没事，”迈克罗夫特笑眯眯的说道，“我也算是抢先报喜嘛。 “您看完这些遗物之后，能少给我找点麻烦……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们说着，已经到了木桶俱乐部。 迈克罗夫特伸出手来，示意艾华斯和莉莉保持安静。艾华斯严肃的点了点头。 即使迈克罗夫特自己是创始人，也要尊重自己立下的规矩。 第二章两点左右喵~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爱情灵药 他们很快就在俱乐部内找到了“拉尔斯大师”常用的房间。 艾华斯刚一进入，就感受到了某种冲击： 只见房间内挂满了红布——纯色的红布之下盖着另外一张颜色有细微不同的红布、再往下是颜色不同的另一张红布。 天花板和地板则是一个白色、一个黑色。屋内唯一不是纯色的装饰，大概就是头上的灯了。 窗户正打开着，外面的寒风流入、吹着这些红布，让它们猎猎舞动。 看起来就像是层层叠叠的那种红色长裙，随着微风自行摆动而起舞。而每一张红布之间的色差，就像是口红色号般接近。 随着屋外渗透进来的阳光、屋内长亮不熄的灯火映照之下，它们之间更是完全看不出来差别。 艾华斯刚进房间不久，就感觉到眼睛有点累。那些铺满整个视野、高频舞动着的红让他感到眼花，而直视灯泡更是不可能。于是他只能低下头来……他的眼睛只感觉阵阵发绿，即使闭上眼睛、这些绿色也挥之不去。 “这是拉尔斯大师的私人房间，他时常在这里冥想。” 迈克罗夫特关上房门，轻声介绍道：“他管这里叫‘绿屋’。” 艾华斯砸了咂嘴。 他意识到，恐怕拉尔斯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或者说……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只会感觉到更不舒服吧。 “他的遗物在哪里？” 艾华斯直接了当的问道：“我们尽快办完出去吧，这里让我很不舒服。” “原本这里有个密码的，不过我已经提前帮您破译了。” 迈克罗夫特说着，伸出手来将其中几块红布扯了下来：“为了防止有其他人进入，我把谜面也拿走了。所以这里才会显得空空荡荡的。” 他做完这些事之后，墙角便无声无息出现了一个成年人膝盖高的箱子。 艾华斯问道：“你之前打开过吗？” “没有，我只是找到了隐藏箱。它使用适应道途的秘术隐藏起来，如果不揭开特定的幕布就无法被看到……而如果看不到它，就无法正确解码。” 迈克罗夫特摇了摇头：“拉尔斯大师可是鸢尾花的间谍，还是能够刺杀大臣的那种。要是打开了之后，里面有什么我不应该看的东西，那我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无论是把它继续关回去、自己藏起来、还是直接上缴，怎样都会惹麻烦。 “出于谨慎考虑，还是找一位地位够高、能够得到女王信任的人来开箱子比较好。我原本想要找梅格女士的，但最近突然找不到她了……” ……他好谨慎。 迈克罗夫特就这么怕麻烦吗？不愧是每天都定时来木桶俱乐部，过着如同植物一样平静生活的高级社畜…… 明明很聪明，但是过于谨慎了…… 迈克罗夫特将保险箱按照特定的顺序拨动，同时开口解释道：“如果不按照特定顺序打开机关的话，它里面的机关就会触发、将储存着的东西摧毁……这是一种常用于墓地或是保密文件的保存术，是我确定它里面的东西具有极高价值的原因。同时它的存在，也能证明我没有私下打开过它。” “是的，我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艾华斯确认道。 在他的注视之下，迈克罗夫特轻易完成了箱子的解码。 仿佛有无形的锁链崩解，箱子自行打开——那密码门里面却根本就是实心的，里面完全就没有锁芯。这意味着物理开锁是完全没用的，要么解开密码、要么使用法术强行破解。 而在里面摆着的，是一只带手环的黑色柔软左手手套、一封信、一本书、一瓶药。 艾华斯坐着轮椅不方便，于是迈克罗夫特就亲自把这些东西都拿了过来，递给了艾华斯和莉莉。 在艾华斯刚接触到手套的时候，他眼前就直接浮现出文字： 【阴影中的施药者】 【超凡装备（浅紫色）】 【防具-手套】 【特性：药师之触（限适应道途触发）】 【药槽（1/3）：爱情灵药（64%）、无、无】 【套装：影中之鹰（1/4）】 【“——不顾道德，不择手段。毒与药皆是我们的姐妹。”】 艾华斯将目光停留在“药师之触”上，而紧接着文字就浮现了出来。 【可使用此手套接触对方的皮肤或黏膜，来使对方有机会获得提前浸没过的药剂或毒药效果、如同将此药剂或毒药涂抹到伤口一般；接触时间越长生效概率越大】 【可以旋转手环来切换正在使用的药槽，最多可以储存三种不同的药剂或毒药】 ——这又是影中之鹰套装的另一件！ 艾华斯一时有些恍惚。 莉莉这套装都快齐了，这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讲道理，你们鸢尾花人要不干脆把剩下那件也一块送过来吧？ 这件装备在游戏里，是意义最小、但用途最广的。基本上是个整活装备。 它的效果就是让不拿武器的副手的徒手击打有概率让对方中毒。也可以在不方便饮用药剂的情况下，使用它来瞬间获得提前浸没的药剂效果。 因为通过这种手段获得的药剂与毒效果都是“散装”的。原本能够生效一分钟的合剂，可能就会被分成六次十秒钟。而通过这种手段，就可以让某些一天只能饮用一瓶的药剂分开生效。 所以就有一些炼金术师会为了这件装备而兼一级的适应道途职业。这对他们来说，就等于是三个能够随心所欲切换的短时buff槽。比起徒手打击概率造成中毒有用多了。 不过在现实里……或许这件装备还有其他的用法。 比如说在握手的时候就提前给对方下药……之类的。 ……但是，爱情灵药吗？ 艾华斯的表情微微严肃了起来。他拿起了箱子里的那瓶药仔细打量着。 它看起来像是一个香水瓶。高度接近大拇指，而造型看起来像是一颗倒置的心。里面是亮晶晶的粉色药剂。 艾华斯小心翼翼打开塞子，轻嗅了一下。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刺激性味道，就像是樱花酒一样。他立刻就感觉到心脏跳的变得剧烈了起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是正品啊……” 和之前艾华斯缴获的【爱意】与【月之雾】两种咒毒不同。 这东西不仅在阿瓦隆是禁药，甚至在鸢尾花和星锑也是一样。这并非是均衡道途的“炼金术师”制作的炼金合剂，而是爱之道途的“女巫”制作的魔药。 也正因如此，爱情灵药有很多仿品……反正你买到假货也没法举报。 它的效果很简单，但是字越少事越大。 【爱情灵药·第三能级】 【消耗品-魔药（深紫色）】 【效果：仅限第三能级及以下服用时生效。饮用后，发自真心的爱上下一个看见的人（时效：240H）】 能够修改心智的魔药……哪怕仅仅只是暂时生效、还有强烈刺激性气味。 这东西一般是爱之道途进行某些特殊仪式的时候才会用上的东西，用来让自己暂时爱上某个人……从而让血肉献祭或是混乱之宴变得具有某种特殊意义。 因为它具有标志性的樱花酒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还是颇具辨识度的。想要不知不觉给人下药还是很难的。 但如果搭配【阴影中的施药者】，那就可以通过接触手段来给他人施药了。 之前雅妮斯大师已经跟艾华斯讲过了那个牧师女孩的事。 当时艾华斯还觉得这是什么奇葩恋爱脑，被人活剖了都能在死后维持爱意…… 如今艾华斯就全懂了。 那种强烈的爱意，正是“爱情灵药”的效果。 艾华斯打开了那封信，发现那封信居然是不久前的骨雕写给刺客小姐的。 信上骨雕用导师的语气，平静讲述了如果自己黄昏道途进阶失败，克罗艾应该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任务的办法。 这一件【阴影中的施药者】，原本应该是克罗艾任务成功的奖励。但他姑且先存放在这里，如果克罗艾拿到它也要继续完成任务。 他还阐述了自己的实验结果——他无意间获得了这本书以及两瓶药，并打算做个实验。如果在爱情灵药效果结束前，将目标杀死并制成灵仆、那么爱意效果就可以一直持续。 因此骨雕判断爱情灵药生效是针对灵魂的，而魔药失效则是基于肉身的。因此适应道途或许可以通过调整身体，来让魔药长期生效或是短期内克制掉效果。他希望克罗艾将这本书和他的实验结果汇报到组织里。 看完那封信，艾华斯也终于知道了刺客小姐真正的全名——克罗艾·德·西里埃克斯。 骨雕让克罗艾用这瓶魔药来接触任务目标，剩下的量也是她的奖励。如果用“施药者”来使用，一次浸没要消耗掉一瓶爱情灵药。大概能分开生效二十多次、每一次都有半天左右的时效。 艾华斯甚至在任务列表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打的标记是“优先诱惑、交好，如果有可能被识破身份就灭口”。 而剩下的那本书，同样也是骨雕个人给克罗艾的生日礼物。 如果克罗艾不想再走适应道途，就可以用这本书转到爱之道途。 在将它上交给组织之前，允许让克罗艾先看一遍。 那并非是看过之后百分之百能获得技能的密续书，而是普通的神秘学典籍。但如果有足够的天赋的话，也是足够用了。 艾华斯将目光投向了那本书。 那是一本封面就画着令人面红耳赤的禁忌图片的薄本，扫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书。上面绘画着衣着甚少的三位女神，分别托举着金银铜三枚苹果、对着“镜头”露出浪荡的笑容。 那三枚苹果分别滴落着金色、白色、粉色的三种液体，如同酒液般顺着高举着的手洒满全身。 书的名字是《三女神的毒苹果》。除却图画得很好之外，对艾华斯倒是毫无吸引力。 不过，爱之道途的话…… 艾华斯看完之后，突然若有所思、抬头看向了身边的莉莉。 只见她的目光仿佛被那本书紧紧吸走，变得痴迷到有些空洞。 更新完毕喵~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化狼术的传承 艾华斯伸手在莉莉面前轻挥，打断了她的视线。 而在这时，莉莉才突然惊醒过来：“嗯……？我怎么了吗？” “没有。” 迈克罗夫特在一旁贴心的说道：“只是发呆了一小会。想必是莉莉小姐平日工作太忙，有些缺少休息时间了。” 言下之意是，他什么都没看到。 艾华斯也顺着他给的这个台阶走了下来：“确实，正好明后天我也不出门。不如就给你放两天假休息一下吧。” 而艾华斯心中确定了一个事实——莉莉有了爱之道途的适应性。 这本书甚至都不是密续书，但莉莉却能直接被封面完全吸引了注意。 这说明莉莉爱之道途的适应性还挺强的。 ……奇怪，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改变？ 之前艾华斯让她自由选择密续书的时候，她选了蛛丝密续。这至少说明那个时候她适应性最强的就是适应道途。 艾华斯心中冒出了一个答案。 ——应该就是从德罗斯特大臣死的那一天开始的。 从那天之后，莉莉身上的气质明显发生了改变。 最明显的，就是她以往那种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与人争吵的柔软性子不见了——随着自卑逐渐转化为自信，莉莉明显变得沉着冷静了起来。 原本她在遇到麻烦与抉择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向艾华斯寻求帮助。因为她不敢下决定，总担心自己会搞出来点问题，所以总会把选择权交给艾华斯。但这几天，她来找艾华斯拿主意的频率明显变低了。 那时艾华斯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成熟了起来、有了自信，完成了复仇、洗净了自己的痛苦与迷茫。但如今看来，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发生道途偏斜了。 不过，她平时在人前的时候，仍旧会伪装成之前那种不起眼的姿态……这说明她适应道途的适应性并没有因此而受损。只是多了一个新道途而已，姑且就随她去吧。 莉莉不是艾华斯，能够通过消耗经验来补等级。如果她要跟上“阿莱斯特”的进阶仪式，就不能将精力分散到兼职上太多。 就比如说夏洛克……他在提升自己智慧道途的职业等级时、威权道途的等级就理所当然陷入了停滞。 尽管如此，一些每日都能做的日课也还是可以缓慢提升些许经验的。就比如说奉献道途的“祈祷”，每天都要按时进行；又像是超越道途的“恶魔契约”——只要签约恶魔的等级比自己更高，也会缓慢提升。因为这些约束都来自于道途内部。 牧师是不能不祈祷的，恶魔学者如果长期摆烂不变强的话也会被自己的恶魔清算。 如果莉莉主要提升适应道途，兼职爱之道途的话……问题应该也是不大的。无非就是完成一些爱之道途的“每日任务”罢了。 就这么摆在这里，提升一两个能级问题也不大。 艾华斯拿起这本《三女神的毒苹果》，在原地翻看了一会。 虽然这上面充满了令人面红耳赤的详细图解……但如果艾华斯没有看错的话，这本书应该是“女巫”的转职书。 “女巫”是爱之道途最常见的职业之一，力量来自于具有“少女”、“妇女”、“老妪”三相的月之女神恒我。职业的创始人则是恒我的使徒美狄亚，而美狄亚的名字也隐藏在这本书里。 只要掌握了“魔药学”、“咒术”、“变形术”三项神秘技艺，就能转职为女巫。 这本书里甚至记载了极为稀有的“化狼术”传承。 它特别提到，化狼术是女巫最令人惧怕的能力。甚至比那些效果离谱的魔药更可怕。 化狼术需要精通咒术与变形术才能开始学习。用玩家的话来说，就是这两项神秘技艺的等级至少要到10级以上，也就是最低第三能级才可以接触。 习得化狼术之后，可以用人肉作为媒介、将吃下受诅咒人肉的某人强加爱之道途的适应性，施加化狼术的诅咒。 和普通的变形术不同，化狼术很难凭借意志力被挣脱或是抵抗。只要吃下那一口人肉，哪怕实力相近的人也会被诅咒。 在化狼术的诅咒之下，受诅者会被直接转化为狼。如果以狼的身份游荡九年后还没有吃过人肉，就可以恢复人形，如同以人类的形态过了九年一样，并且成为强大的“狼人”——每逢满月都会变成野兽，而平时也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随时化为半人半狼的强大怪物。 狼人默认具有第三能级以上的爱之道途职业等级……也就是说，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经受过化狼术考验之后，也可以变成第三能级的超凡者。 哪怕是狼人与狼人生下的孩子，也同样是不会变成狼的正常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狼人”，都是被女巫这样一个一个转化过来的。 但无论是转化期的受诅者、还是满月下的狼人，只要他们在狼的形态下吃下一口人肉，就要从此时开始再维持九年的狼身。若是在狼的形态下老死或是被杀死，那么人形态也会一同跟着死去。 一旦中了化狼术，想要解除就必须另一个同样强大的女巫来配置解药。 这本书特别提到，女巫所施展的一切咒术、调配的一切魔药都是有解的，这是爱之道途的基本原则。只是配置解药的女巫，实力至少不能比施展咒术或下毒的女巫弱、甚至要更强。 ……唔。 这么说来，让莉莉成为女巫好像也不错？ 大致翻完了半本书，艾华斯的想法稍微发生了改变。 ——至少让莉莉进阶一两次，还是没问题的。 仔细想了想，女巫的确还是挺烦的。除了能够调配爱情灵药，也有能够让人麻痹或是石化的药水，还可以把人变成羔羊、蛤蟆或是狼……还能将自己的伤势与毒转移到他人身上。 游戏里只要死一次，负面状态就被洗掉了。但现实里就没那么简单了。 想要对抗女巫的法力，最好是有另一位女巫的帮助…… 如果莉莉转职成了女巫，那么自己要是一不小心被诅咒、下毒或是恶意变形，也可以让莉莉帮忙调配解药。 不过，说起来…… 好像他和莉莉的确还认识一位狼人。 就是从进阶仪式中，认识的那位“乌云”先生。他就是鸢尾花的狼人。 不管狼人之前的职业是什么，成为狼人之后就拥有了爱之道途的适应性。 那么他们死后的尸体是可以被月之子们转化为同伴的。 月之子虽然拥有生前的全部记忆，但他显然不算是生者的复活。因为想要转化为月之子，需要整整八十天的仪式……而一般人在死去一个礼拜之内，灵魂就被九柱神分配完毕、或是回归世界本源了。 月之子肯定想要增加自己的同伴，但这种行为在其他爱之道途的超凡者看来颇为恶心。 除非是狂热的月之子崇拜者，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尸体被人亵渎、让自己生前的社会关系与记忆和经历被一个吸血的野兽窃夺。 乌云先生既然会成为狼人，那就说明他得罪过一位强大的女巫。 得罪了女巫，又得罪了月之子。恐怕鹰眼也和他关系不怎么好。 那位知道很多秘密的乌云先生还真是人才…… 但这对艾华斯来说是好事。 ——从他那边，或许能得到莉莉进一步变强的线索。适应和爱都是如此。 他前不久就说要来阿瓦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艾华斯这么想着，将草草翻完的书合上。 而提示也同时在他眼前出现： 【你从《三女神的毒苹果》中得到了“魔药学”的灵感，是否支付21公共经验以掌握此项神秘技艺？】 【你从《三女神的毒苹果》中得到了“咒术”的灵感，是否支付44公共经验以掌握此项神秘技艺？】 否。否。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点下了拒绝。 他可不想变成“女巫”——姑且不论第三道途会造成经验获取效率减慢，而且女巫这职业只要身边有一个就够了。而且女巫也没法解除自己所受的诅咒。 再说了，他是男人啊。鬼知道他学习了女巫的神秘技艺之后会变成什么奇怪的职业。 “送给伱了。” 艾华斯想到这里，笑着将书递给了莉莉：“这些东西，都给你了。包括这瓶药剂，这只手套……这封信我就拿走了。说不定雅妮斯大师会对它感兴趣。” 不顾迈克罗夫特就在旁边，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莉莉……记得别耽误正事就好。” “我明白的。” 莉莉接过这本书的瞬间，她就感觉到心底仿佛有一根弦微微扫动。 即使还没看这本书，但莉莉莫名就有了一种共鸣感——她一定能学会这本书上的所有知识。 它似乎……不只是一本普通的神秘学典籍。 它也是活的。 第二章还是两点左右~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往事如仇，不可忘却 艾华斯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平日里相当低调的老仪式师。 索菲亚女王是在六十年前继位的。那时她还不到二十岁。 既然老伊本认识那时的索菲亚，是不是可以说……他在认识雅各布·亚历山大的时候，其实也就只有二十出头？ 他蓄着白色的胡须，自然卷曲的头发也已然花白。即使穿着阿瓦隆风格的服装，也仍旧能从他的五官中隐约捕获到一丝异国他乡之人的气质。 他那油绿色的瞳孔，也因为上了年纪而蒙了一层灰色的翳。若是在年轻时，他或许也曾是一位眉眼深邃、留着黑色卷发、蓄着胡须的英俊青年。 而那时的雅各布又是长什么样子，才能让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他的伊本看到艾华斯时会感到眼熟呢？ 想到这里，艾华斯恍惚了一瞬。 “雅各布·亚历山大……” 他随即聚焦心神，轻声答道：“他是我的祖父。” 伊本有些疑惑：“但我记得，你不是莫里亚蒂家族……” “詹姆斯·莫里亚蒂是我的养父。” 艾华斯解释道：“在我几岁大的时候，我的父母亲族就全部被人杀死了。是我的养父抚养我长大的。” “……竟然如此。” 老人闻言，微微睁大已然有些浑浊的眼睛，喃喃自语：“在阿瓦隆也会发生这种事啊……” 他沉默了一会，看上去像是又老了几岁。 “他们都是被人咒杀的。” 而艾华斯语气平静的继续说道：“根据我这些年的调查，我的祖父十四年前死于‘伤寒’。” “呵。伤寒……” 听到这话，伊本嗤笑一声：“应该是伤寒诅咒吧。那就是雅各布发明的诅咒术……他当时对诅咒术的理念就是尽量保持低调——最好不要让人们察觉到这是诅咒。 “看来杀死他的人，应该曾经跟随他学习过诅咒术。” 就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在听到学生们讨论某个复杂病症时突然笑了出来，插入对话之中给出确切的答案。 那种自己终究还是“不得不出手”的感叹，伴随着对昔日的怀念一并溢出，给人一种淡然而可靠的沉稳感。 艾华斯原本还在疑惑，为何阿瓦隆的宫廷仪式师会如此弱小……在听闻伊本讲述自己的故事后，他还以为索菲亚女王仅仅只是看中了他的人品道德。 但此时老人身上那种强烈的自信，让艾华斯确实感受到了他的自信。 纵使能级低，但那也不代表弱小。 “那时我们无鳞之手所想的，仅仅只是帮助人们对付一些作恶多端的大人物、替人们讨个公道、或是给他们一些教训。但是无鳞之手并不想太过出名，以至于成为人们的信赖与依靠。” 伊本叹了口气：“这还是我给雅各布分享的经验。” “……经验？” “是的，经验。” 伊本的瞳孔深邃，其中又有些许放不下的悲伤：“如果你们太出名，那么人们出了事就总会来找你解决。但我们并非是神明，更何况就连神明也不是万能的。 “然而人们不敢责怪神明，却敢责怪我们。他们会将失败归责于我们并未尽全力——虽然这也是事实，但手头的委托多了之后，我们就必然会有侧重。而如果有人来请求，却拒绝对方同样也会被人们怪责。不仅如此，甚至还会被伙伴们指责、批评…… “那是来请求者的错误吗？当然不是。但那也不是我们的错误，更不是批评者的错误。每个人都怀着美好的愿望聚集在一起，可为什么美好的初心却无法达成同样美好的结局呢？” 伊本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低声对着自己讲述着什么。 “这都是我从老家得到的经验教训。我将这些东西讲给了雅各布，给他提前说清——我们从最开始，就不是一切人的拯救者。我们永远也无法拯救所有人，所以从最开始就不要让人们的期望太高；我们无法完成一切任务，所以不要让人们太信任我们。 “无鳞之手在雅各布的带领下，始终保持低调、作为一个秘密结社而存在。只有那些极少数知晓我们存在的人，才能请我们做一些事。而这些任务都有其沉重的代价……并非是我们要依此牟利，只是限制人们不要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我们身上。根据我的经验，那只会把我们压垮。 “只有那些愿意为复仇而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之人，往往才能得到我们的回应。除此之外，我们通常都是主动的一方——主动去寻找自己该做点什么。那时我们很自由，就像是传说中的侠盗。” 老仪式师感叹着：“说实在的，那段日子现在想来也很快乐……” 他看向艾华斯，像是试探又像是自嘲的轻笑着：“不过伱会不会觉得我们太过无情？明明是为了帮助他人而组建的结社，却不接受他人的委托。” “……不，你们是正确的。” 艾华斯的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轮椅扶手，轻声道：“没有人是全能的……因此，也并非所有请求都能得到应允。如果因为同情心而被拖到自己不熟悉的专业领域，效率与成功率反而会变慢许多。” 艾华斯当然不会责怪他们。他只是感觉到自己仿佛被言语揍了一拳。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艾华斯比较幸运，还没有遇到那种会折损他热情的糟心事而已；亦或是他足够强大，总能完成他人的请求。 ——只要是顺风局，大家都是好兄弟。 艾华斯并非不知道这种道理。只是从未失败过的他，在侥幸心理之下变得稍微膨胀了一些而已。 不过…… 原来祖父当年也在做这种事吗？ 怪不得父亲会走上奉献之道，成为一名牧师…… “那么，雅各布留下的手稿……你有什么头绪吗？” 难得遇到一位认识祖父的人，艾华斯追问道：“有人说，他或许是因为即将发布的手稿而被杀害的。” “手稿？这……” 老伊本露出愧疚之色，那是明明自己很想帮忙、却插不上手的遗憾：“我很抱歉。无鳞之手是在绞刑王时代组建的，我加入之后过了两年绞刑王就去世了。而我被逮捕时女王才刚继位不久。在那之后，我就被陛下带走了。 “我在一年后也曾回去过一趟……因为我发现，索菲亚陛下与‘绞刑王’并非是一类人。我们或许不用再反抗王室，也能让阿瓦隆变好、治愈人们的不幸。我当时打算替陛下组建一支仪式师小队，而借着这个机会、也能让无鳞之手的那些咒仪法师们得到一个合法身份。 “可等我回去找雅各布他们的时候，却发现我们以前的据点都已经被废弃了。而所有的联络方式都被切断，我写信过去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想必……” 老人说到这里，像是被回忆噎住了一般。郁结的言语化为风箱般的带有颗粒感的悠长叹息。 ——想必是，他们以为我已经背叛了。 伊本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艾华斯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 理性来说，这是很合理的。不能因为感情与信任，就天真的将其他伙伴们的生存交于伊本的良心。 但话是这么说。这也还是挺伤人的。 ……不过，那应该是六十年前的事。 无鳞之手逐渐销声匿迹，被高贵之红取代、差不多是五十年前的事。也就是说，伊本似乎真不知道十年之后的事…… 可惜了，线索又被切断了。 艾华斯有些遗憾。 但他抱着侥幸心理，继续说道：“我的父母似乎也是因为那个手稿而被赶尽杀绝。根据我的调查，他们应该是被铁钩魔所杀的。” “……铁钩魔？” 伊本眉头紧皱：“那应该有专业的诅咒师吧？莫非……” “不。大概不是无鳞之手的人。” 艾华斯解释道：“诅咒师的名字叫做阿齐兹。阿齐兹·本·阿卜杜勒。你有什么头绪？” 听到这个名字，伊本的表情骤然变了。 就像是苍老的狮子骤然睁开眼睛、晃晃悠悠的站起。又像是衰弱到快死的野狼在月下睁开眼睛，那种苍凉而决绝的杀意令人心中一寒。 “——他在哪？” “……他早就离开了。据说穿过沙漠，去了东方的某个国家……可能是安息，也可能是荷鲁斯。” 艾华斯先是解答问题，随后顿了顿问道：“您认识他？” 这是他预想不到的展开。 他原本以为能从伊本这里问到祖父的事……但没想到伊本对祖父的事知之甚少，却居然认识咒杀亚历山大夫妇的诅咒师。 “一个黑胖子，是吧？” 伊本反问道。 “对。他的面容棕黑，有些驼背。” 艾华斯点头应道，复述着自己从进阶仪式中看到的那个人的样貌：“他当时十根手指都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在十几年前，是一个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现在应该六七十了吧。” “……就是他。” 伊本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当年在安息，就是被他出卖的。 “他是我的师弟，也是我的外甥。与此同时，还是在城市灭亡之后、被我救出来的奴隶。 “他出卖了被通缉的我们，用我们的信息换了自由民的身份、一栋大房子、八个女奴，并成为了为善主效劳的诅咒师…… “……他也来阿瓦隆了啊。” 两点左右第二章喵~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晋升仪式 艾华斯从伊本这里获取到了意料之外的情报。 他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相信……阿齐兹是养父派出的杀手这件事。 但是靠着铁钩魔、开膛手、伊本的三重印证，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在晋升仪式中出现的诅咒师阿齐兹·本·阿卜杜勒确有其人，并且大概率就是咒杀艾华斯父母的凶手。 这也凝聚成了一条清晰的线索。 但是线索越多，艾华斯心中的困惑反而变得更多了。 他最初只是想要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被什么人所杀、养父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因为梦中的情报未必全部都是事实，所以艾华斯打算验证自己得到的情报。 可如今越是验证，却发现这事好像越是复杂、牵扯甚广。 祖父雅各布为何会隐姓埋名隐居到鹰岬村？他所写下的手稿到底是什么？阿齐兹为何会突然来到阿瓦隆？养父在教国不惜假死也要寻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高贵之红为何一定要咒杀雅各布？他们来阿瓦隆寻找的“神圣实体”又是什么？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线索却仿佛缠绕在自己身上、挣也挣不开。 担心自己之后会忘记，艾华斯便将自己的这些疑惑都记在本子里。 而从艾华斯这边得知阿齐兹这个名字之后，艾华斯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伊本的教授变得更为上心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看在伊莎贝尔的面子上随便教一教……现在就有点想要将自己的衣钵传给艾华斯的意思了。 伊本的意思艾华斯也很清楚——他如今已经太老了，无法再度过沙漠、仅凭一个名字去寻找昔日的仇敌。而且他也已经不想再回到安息古国了。 ——但艾华斯与阿齐兹同样也有仇怨，说不定未来还有机会替他复仇。 在这位资深咒仪法师的教导之下，艾华斯很快就掌握了诅咒术。 当然，是通过支付经验快速习得的。伊本对诅咒术的了解非常精通，艾华斯只用了五点经验就掌握了这项神秘技艺。这种性价比不学就亏了。 如今艾华斯恶魔学者职业的面板已经变成了这样： 恶魔学者LV17：【基础仪式-4级（0%）】、【恶魔契约-4级（90%）】、【诅咒-3级（14%）】、【牧养（精华）-3级（0%）】、【恶魔学识-3级（5%）】 恶魔学识已经无法再给恶魔学者这个职业提供等级了，而牧养精华就是单纯练得少。 与之相对的牧养血肉的等级，倒是已经拉得很高了： 牧师LV19：【基础祈祷-3级（3%）】、【祀火-4级（5%）】、【照明-4级（15%）】、【祝福-2级（0%）】、【牧养（血肉）-6级（5%）】。 等到艾华斯完成牧师的职业晋升，将牧师职业提升到第三能级、他的两个道途能级就又要失衡了。到了那时，也就无法再给小蝴蝶和影魔使用牧养法，来给他们投喂经验了。 趁着还没晋升，艾华斯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尽他所能的将自己的血喂给它们俩。把自己全部榨干，每天都是沉沉睡去——反正平时也住在银与锡之殿里，有摄像头精的保护、这里足够安全。而且丽姬娅也就住在艾华斯隔壁，根本不需要给自己留法力值来保护自身安全。 所以艾华斯直接每天都把所有法力……甚至包括祈祷后恢复的法力也全部喂掉，而贫血顺便也锻炼了艾华斯的“祀火”法。 这样艾华斯的神圣四技的等级比较低，相对就比较好提升等级——除了祈祷是按照“每日任务”稳定提升之外，其他技艺的等级只要没事奶两口血、再给自己回两口血就能慢慢拉上来了。 让艾华斯有些意外的是，莉莉居然靠着这几天的时间，就将“女巫”这个职业入了门。她甚至掌握了粗浅的变形术，能够将衣服变成老鼠——至少要三级以上的变形术才能做到这一点，这意味着莉莉极有可能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将爱之道途提升到了9级。 考虑到她适应道途是用密续书转职的，而爱之道途只是用一本混有大量涩图的普通神秘学典籍转职……莉莉这爱之道途的适应性，看起来似乎都比适应道途高了吧？ 如今晋升仪式的日子已经快到了。艾华斯倒是不怎么紧张，反而是尤利娅挺紧张的。 不过在艾华斯看来，尤利娅完全不用慌—— 原因很简单。 除了已经晋升过一次的莉莉也能以爱之道途的“女巫”身份与她组队之外……曾经的梅格、新生的丽姬娅也要参与尤利娅这一轮的晋升仪式。 世界冠军下凡来打白银局了属于是。 莉莉、尤利娅、丽姬娅——艾华斯实在想不到这个组合还能怎么输。 想必这次晋升的第一能级的新人们，根本就料想不到同期里有一个第五能级阿瓦隆最强者开的小号。 伊莎贝尔这一次也比之前要变得冷静了许多。根据雅妮斯的说法，上次晋升仪式的时候，伊本给伊莎贝尔布置晋升仪式，伊莎贝尔在旁边越看越紧张、拉磨一样的满屋转圈。最后还是自己忍耐不住，亲自下来把后半截仪式做完了。 夏洛克那边也已经准备就绪。 考虑到之后他与艾华斯要去牧湾郡的鹰岬村进行调查……他自己倒是还好说，但是艾华斯这次晋升不容有失。 如果说之前的艾华斯只是一位莫里亚蒂、最多加上伊莎贝尔公主有些在意的同龄人。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实实在在的王国权利核心——作为即将被任命的不管大臣，他和夏洛克一同去乡村探险的过程中要是出了问题、那就麻烦大了。 所以夏洛克这次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自己这轮不晋升，也要确保艾华斯晋升。 第三能级的牧师多少有点自保能力了。就是他自己晋升失败，之后也可以用律法师的职业陪艾华斯和伊莎贝尔继续晋升……问题是不大的。 莉莉、尤利娅、丽姬娅。 艾华斯、伊莎贝尔、夏洛克。 随着太阳下山，他们同时开始布置自己的晋升仪式。 “——九者具全。” 艾华斯换上了他的教士服。 他低声吟诵着，肩膀上的焰蝶下落、踩在香草棒上，将其慢慢点燃。 随后，艾华斯将散发青烟的香草棒按在六芒星的正中。 夏洛克的指尖浸没着圣水，随后将其弹出。庄重肃穆的吟唱着：“舍去其三……” “——恒我，鳞羽之主，琥珀。” 伊莎贝尔低声祈祷。 这三个名字，分别是爱之道途、适应道途与黄昏道途的柱神的名字。 他们三人这次在经过商议之后，选择了同样的排斥道途。 尽可能的保持一致，就不会出现其中一人能够与某个道途合作、但其他队友不行这种情况。 因为这次没有莉莉参与，哪怕排斥掉爱之道途和适应道途也没有关系。 “六者佑我。” 艾华斯将香草棒依此指向了六个银饰，同时念诵着剩余六位柱神的名字： “砂时计。司烛。伟哲。银冕之龙。双生镜。蛇父。” 随着他依次点击，六枚银饰逐渐转化为黑色。 而我…… “——追奉，司烛之道。” 艾华斯如此宣告道。 他回到柔软的床上，陷入沉睡。 与新月仪式的那种感觉不同，满月仪式始终给人一种安逸平和、充满宁静感的气息。如同回到母亲的怀抱里……又像是在温泉之中放松身体、慢慢睡去。 他的意识在黑暗的深海里缓缓下沉，在清醒的状态下落入梦界。 而当艾华斯再度醒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是向左侧看去。 他顿时愣了一下。 ——因为这次，艾华斯的左侧空无一人。 “……我是第一个？”艾华斯眉头紧皱。 这好像也不太妙，似乎是另一种困境—— 如同PVP本里对手全是小号，这次他在PVE本里队友全是新人……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该第一个排进来吧？ 而在这时。 艾华斯看到在漆黑的空间之中，有一团明亮的火光亮起。 只见那焰蝶慢慢从自己的头上飞舞着，绕了一圈又落在自己指尖上、与艾华斯对视。 ……悖焰之蝶？ 这不是大罪学者的力量吗…… 艾华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 应该就像是骨雕制作骨杖时，使用的其实是他作为雕刻家的技艺一样……虽然艾华斯制作幻魔卡的时候用的是大罪学者的技艺。但它因为其力量属性，仍旧被判定为了奉献道途的装备。 ——那这倒是还算合理。 艾华斯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次难得有装备优势，说不定比其他人开的小号还能更早进……这次未必都是新人。 那么，看看这次的主考官是谁…… 艾华斯这么想着，抬头准备看向中间的巨大雕像。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这次中间并没有雕像。 “你在找什么？” 一个轻佻的青年声线从艾华斯身后传来：“在找……我吗？” 艾华斯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青年正趴在自己的椅子靠背上、左手撑着脸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 他有着一头黑色的凌乱短发，左眼戴着圆形的单片眼镜。笑容和煦到甚至感觉有点阴险，容貌异常秀美。 青年穿着深蓝色的长袍，右手握持着法杖、右侧的腰上还挎着一把短剑。 虽然对方并非是巨人。 但他既然能离开座位……那就说明他并非是这次的“考生”。 “……您是？” 艾华斯礼貌的询问道。 “初次见面。” 青年笑眯眯的说着：“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我叫梅林。” 更新完毕！ 牧续两万均订惹！！！（欢呼） 虽然猫已经三本万订了，但是从来没有过两万均订！ 这是猫写书以来的最高成绩，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老狐狸亲授小狐狸 艾华斯完全没料到，这次晋升仪式居然能碰到梅林。 作为半梦魔，梅林有一半超越道途的血统，因此他精通仪式之术；而他同时还是一位法师，最终成为了伟哲的使徒。 但是提到阿瓦隆的建立，那依然是绕不开梅林的。 艾华斯甚至还给学生们讲过梅林与湖中仙女薇薇安相爱相杀的故事。 与此同时，暂存于艾华斯手中的圣剑-红柄剑也是被梅林所封印的。银与锡之殿的建立、阿瓦隆之眼等几件传国神器也都与梅林有关。 从这个角度来说……梅林对阿瓦隆的重要性，甚至比之前给艾华斯主持晋升仪式的“高文”还要高得多。 不过，艾华斯眼下还有更着急的事要跟梅林说…… “你先别急。” 梅林伸出手来，点在了艾华斯的额头上。 纵使已经成为了九柱神的使徒，但他看上去却丝毫没有严肃性。完全没有作为从神的威严气场，看上去仍然像是一个人类一样——即使他在成为使徒之前也从来就不是人类。 这位身披蓝袍、腰挎利剑的传奇法师笑眯眯的说着：“我知道你有话要说……所以我今天没有迟到，而是提前到了这里。也正因如此，你才被我提前拉来了这里。 “放心吧。在我们的谈话结束之前，他们谁也不会来的。” ……原来我是被主考官用作弊手段拉到的第一位吗？ 艾华斯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感觉有些莫名的失落。 原来我没有那么强…… “伱不是梦魔吗？” 艾华斯先是反问道：“有话要说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在梦里找我？” “那容易留下证据。我现在可是伟哲的使徒，亚瑟那边的事我不方便管，容易落人口实、也容易被人追杀。况且你不用仪式拉我下来……我自己过来找你，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班加吗？” 梅林笑眯眯的说着，看起来像是只狐狸：“相比之下，还是梦界比较安全。没有人可以窥视晋升仪式里的内容……只要稍微打个时间差，就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使徒看起来好像也挺麻烦的…… 艾华斯心中一瞬间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但艾华斯很快驱散了脑中的想法，单刀直入：“您还记得自己曾经构建的阿瓦隆之影仪式吗？就是那个给兰斯洛特一世准备的复活仪式。” 他原本想要提醒一下梅林，那个仪式出现了错误。 结果梅林沉吟片刻，却露出了洒脱而阳光的笑容：“抱歉呢，我忘了。反正也不重要。” “……那可是兰斯洛特的复活仪式啊！” 艾华斯有些震惊：“您这都能忘的吗？” 那这要是出了问题，兰斯洛特不就直接没法复活了吗？ 假死失败，可就直接变成真死了。那可真就整了个大活了。 悲报，阿瓦隆传统艺能、非物质文化遗产假死术的开创者兰斯洛特一世，在人生中第一次表演时不幸身亡…… 艾华斯突然意识到，这个梅林似乎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于是他更详细的解释着，试图唤醒梅林的记忆：“‘只要有二十一位死于谋杀的杜·拉克之血，就可以将先祖复活。他将再度降临到自己的躯壳内，手持被血唤醒、解除封印的圣剑阿隆戴特’。如今阿瓦隆已经把这个仪式推进到了最后一步，牺牲者的数量达到了二十人，只差一人就要完成了。” “哦——” 梅林拖着长音，作恍然状：“我好像想起来了。但是这不是挺好的吗？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于，当年薇薇安小姐篡改了你留下的仪式。现在这个仪式的连接端被错误的指向了影天司。一旦仪式成功启动，被复活的恐怕就不是兰斯洛特·杜·拉克，而是那位影之国的女王。” “放心吧，不会的。” 梅林笑眯眯的说着：“天司可没有那么容易降临到物质界。不然你们要担心的就不是外国人，而是熊天司了。” “情况不一样。这次仪式里面可能有环天司的参与。祂有一个仪式，可以将梦界的伟大存在拉到物质界。” 艾华斯已经顾不上情报保密的问题了。尽管他无法解释自己的这些情报从何而来，但难得能碰上一次梅林，他还是希望梅林赶紧把问题解决一下。 哪怕无法把BUG修好，至少先把仪式关停吧—— 听到这话，梅林终于稍微认真起来了一点。 他思索片刻，开口问道：“衔尾之环？” “对！” 艾华斯顿时感到欣喜——能不给梅林解释衔尾之环仪式，麻烦可以说少了很多。 “呵，”梅林只是笑了笑，“我就不问你为什么能知道这种古代仪式了……你真觉得，薇薇安那女人能毫无痕迹的修改我的仪式、让它不出任何错误的情况下、利用我之前设置的条件无声运行，并且在无师自通的情况下、恰好满足衔尾之环仪式的效果？同时仪式的强度高到了能够把影天司拉下来，仪式还得到了环天司的许可…… “你别忘了，她可是爱之道途的湖中仙女，对超越道途一窍不通。” 听到梅林这轻描淡写的言语，艾华斯微微愣了一下。 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您是说……这件事与环天司有关？” “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都是你自己猜的。我不对这些言论负责。” 梅林毫不拖泥带水的使出了一键三连。 艾华斯顿时表情变得微妙。 你刚刚不是说早就已经忘记了吗…… 不知为何，梅林给了艾华斯一种迈克罗夫特的既视感。虽然两人道途不同、种族不同、性格不同、看上去的份量也完全不同……然而那种抓不住的油滑感却是如此相似。 但如果按梅林的意思，“阿瓦隆之影”仪式的问题恐怕与环天司有关。 ……兰斯洛特知道这件事吗？冕主呢？ 不对，冕主应该不知道。如果冕主知道的话，祂应该会提醒索菲亚才对。 冕主都不知道的话，梅林为什么会知道？还是说他明明知道却不跟冕主说？ 想到这里，艾华斯顿时明白了过来——并非是梅林知道这件事与环天司有关。 恐怕是因为梅林从最开始就没有完全相信艾华斯的话。他对艾华斯有微妙的提防心。 他后续所说的那些东西，都是建立在“艾华斯所言非虚”的基础上的推理。换言之，他做的事其实和夏洛克是一样的。 尽管他表示出一幅“这言论和我无关”的态度，似乎是在暗示艾华斯真相就是如此。可是梅林又没有说死，这样如果他猜错的话也可以一脸无辜的跟艾华斯说“我都告诉你我什么都没说了”…… 完全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真是老狐狸…… 艾华斯感觉自己又学会了一招。 “那至少，”艾华斯补充道，“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的事，梅林先生得负责一下吧？ “当年可是你说要留下他的。如今他已经越狱了，就是在你设计的监狱中越狱的……如今还给阿瓦隆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呢。” 虽然正规军已经出动了。艾华斯在心里补充道。 梅林笑眯眯的说道：“好好好，我会帮忙的……” “具体呢？”艾华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我还会骗你不成？哎呀，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是把那些人放进来吧。” 梅林如此说着，突然消失在了艾华斯身后。 他再度出现的时候，便化为巨大的石雕、出现在了场中。 ——并非是黑发青年，而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的样子。 不等艾华斯吐槽，他的右侧就出现了新人。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车队碰上车队很合理吧 第一个出现在艾华斯身边的，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尽管面目看不清。但从身材判断，那应该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小姐。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及膝长袍，脚上踏着白色的长靴。除此之外还戴着白色的丝绸手套。 那一身白的打扮，在漆黑的空间中仿佛正散发着蒙蒙的光亮。 艾华斯估算了一下，她可能也就比尤利娅高一点，但还不如伊莎贝尔高——也就是身高一米六左右。 她出现之后便是轻咦了一声。像是为自己所在的位置而感到疑惑不解。 “你好，美丽的小姐。” 艾华斯右手抚胸、提起嗓子，以略显夸张的姿态发出了带有些许华丽感的声线：“你可以叫我‘狐狸’。我是一名来自奉献道途的牧师。” 如今艾华斯越发出名，他必须要将“狐狸”这个身份与艾华斯做出区分。 需要知道“狐狸就是艾华斯”的人已经都知道了。至于其他人，能不开盒最好还是不要开盒。 倒不是他担心自己在进阶仪式中做了缺德事，容易被人线下单杀——如今想要单杀艾华斯还是没那么容易的。不光是艾华斯自身实力也慢慢上来了，而且他身边的人也逐渐开始变强了。 而且如果真有人敢过来和艾华斯对线，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他同化为伙伴。这种有行动力的人，艾华斯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一般人能需要什么呢？财富？地位？实力？尊重？友情？关心？ 除了爱情艾华斯可能给不了之外，其他的他基本都能给。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什么——哪怕伱是个坏蛋，这边也有阿莱斯特小姐这个坏女人能够出面招揽。 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形象受损。 假如知道“狐狸”就是艾华斯的人太多，那么艾华斯在梦界中的行动就要受限了。因为他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阿瓦隆和莫里亚蒂。 就像是公众人物在公众平台上总要谨言慎行一样。 虽然也有人不在乎这个，比如说梅格——但艾华斯还是很在乎脸面的。所以他要尽量让狐狸与自己的形象区分开来……虽然未必能有用，但态度还是要有的。 “……啊，你好。” 与娇小的外形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同，对方发出了如同慈母般温和而成熟的声线：“狐狸先生。您可以叫我‘纯白’。这次我代表威权道途参赛。” “果然，与您给人的第一印象一般无二。” “狐狸”捏着嗓子，发出如同贵公子般声线、却以略显油腻的语气说道：“在这漆黑的夜里，如同闪烁着光芒一般。” “您不认识我吗？” “纯白”有些讶异。 “……？” 闻言，艾华斯愣了一下。因为他听出了对方确实有点惊讶。 听到这话，他还特地回忆了一下。结果是自己确实没有听过“纯白”这个名字。 “……嗯，”他稍微有点绷不住自己那种造作的语气了，一瞬间变得正经了许多，“确实没有。说实话，我其实也才刚踏上超凡之路不久。可能有一些东西不太懂，还请见谅。” “才刚踏上超凡之路不久，就能排到第一位呀……” 尽管看不到表情，但艾华斯却能感受到纯白揶揄的表情。 而就在这时，紧接着又连续出现了三位。 让艾华斯惊讶的是，这三位里面依然没有熟人——而且这三个人的身材都很高。不出意外的话，这里面至少应该有两位精灵。 ……怎么回事，难道我这次排歪了吗？不应该啊，我们就是在同一个地方排本的，怎么也该排在一起啊…… 艾华斯一时之间有点困惑了。 他们看到艾华斯在第一位，也都惊讶了片刻。但他们很快都做了自我介绍……从语气判断，似乎都是稀少的正常人。 看上去最为年轻、最高大的那个人，代号叫“托帕”。艾华斯知道，这是一种宝石的名字。一般指宝石级别的黄玉，价格昂贵。 他的身高至少有两米三，体格健硕。他身穿精致的精灵银甲，坐的笔直、给人一股正直二愣子的感觉。如果“骑士”再长大一些，或许就会变成这样的人……但让艾华斯最讶异的是，对方居然是爱之道途的。 如果他是威权道途的话，倒是非常正常…… 还有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代号叫“蓝花楹”。 对方的身高看起来不像是精灵，语气也很温柔……就像是去同学家做客，脾气很好的同学妈妈前来送水果一样的感觉，她是均衡道途的超凡者。 另外一位是位精灵老人，代号叫“活银”。艾华斯知道，这是炼金术或是仪式学的一个术语，意思是水银。显然，他的第一个道途应该是超越或是均衡。 精灵没有职业的约束，因此可能拥有多个不同的道途，但即使如此、精灵的每一个道途能级提升时也都要分开参加进阶仪式。 而如今活银作为黄昏道途的超凡者参加仪式，倒也是不让艾华斯意外。 老人踏上黄昏道途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人年纪大了、身体毛病多了，总是会不想死的。 没有几个人能洒脱的直面寿命的终结……更不用说是拥有漫长寿命的精灵了。 寿命越长，就代表衰老期也越长。也就意味着被衰老折磨的时间越长。或许原本对黄昏不屑一顾，但被折磨久了自然就妥协了。 但在所有人都做过自我介绍、开始闲聊环节时，艾华斯就有点绷不住了。 ——因为这四个人之间几乎都没有什么聊天互动、也没有彼此之间勾心斗角的试探。或者说，他们四个都很好奇，在轮流找“狐狸”聊天。 艾华斯立刻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这次怕不是车队碰上车队了。 艾华斯、伊莎贝尔、夏洛克三个人是在同一个地方排的二进三的副本。按照进阶仪式的规则，是按照实力与相对距离排的，他们大概率能排进同一场、而且应该是主场。 也就是他们仨先进场，等人差不多齐了再从其他地方补位。 算上自己，连着进了五个人伊莎贝尔和夏洛克都没进来……那只能说明这次他们并不是主场。 因为有综合实力更强的小队把主场带过去了——艾华斯他们只有三个人，对方却有四个。而且其中至少有两个精灵。 ——自己这不会是排到教国去了吧？ 夏洛克和伊莎贝尔呢？他们可别进不来啊。 艾华斯有些担心。 夏洛克如果落单也就罢了……伊莎贝尔要是落单，她该怎么办啊？ 好在教国这边没有再继续进人了。 他们大概聊了一个多小时，四个人的话题完全不同——而且与他们的所属道途也可以说没有太大关系。 纯白拉着艾华斯在聊神学方面的话题，老人则一直在旁敲侧击的询问艾华斯的教育与出身。蓝花楹倒是相对沉默，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他们聊。 唯一正常的，也就是托帕这个给人以骑士感的正义青年——他非常契合自己爱之道途的身份，一直向着看上去就很懂感情的艾华斯非常礼貌而诚恳的请教着感情问题。 尽管艾华斯并没有谈过恋爱，但他也非常乐于分享自己的经验。 到了最后，基本上就是艾华斯和托帕隔空聊天——托帕看起来恨不得坐在艾华斯身边。而挨在艾华斯身边的“纯白”已经缩在了巨大的椅子里面，感觉看上去都已经快要滑下去了。 只能说，这次非常可惜把爱之道途给ban了。 不然艾华斯就要队友喜加一了。 难得遇到这么正常的爱之道途超凡者——或许也正是因为对方没有职业，所以才没有被束缚吧。 就在托帕热情的向艾华斯咨询“我有一个朋友”的情感问题时，一阵蓝色的光芒闪过、夏洛克降临在了下一个座位上。 他穿着那身标志性的侦探服装，完全没有任何隐藏。但他显然对自己降临的位置感到有些困惑和迷茫——他环顾一周，才找到了艾华斯的位置。 看到艾华斯坐在第一个，夏洛克也愣了一下。 但他很聪明的没有向艾华斯询问，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便沉着冷静的开口道：“各位，晚上好。我是‘侦探’。这次仪式看起来是智慧道途的……我会将我的智慧分享给各位。” “夏洛克·赫尔墨斯先生，是吧？” 蓝花楹突然开口道。 “是我。” 夏洛克沉声道。 他显然已经习惯开局掉马了，倒不如说夏洛克就压根没藏过——“名侦探夏洛克”这个身份能够让他言语的说服力更高。 反正自己也不会搞什么阴谋诡计，向来行事都是堂堂正正、没有任何需要隐藏的地方。也不会像是某个狐狸精一样撒谎欺骗他人。夏洛克心想。 紧接着，伊莎贝尔就在下一个位置出现。 她也显然对这个情况没有预料。伊莎贝尔先是有些惊慌的环顾一圈，与自己右侧只隔了一个空位的“狐狸”对上了眼神，才稍微安心一些。 “我是……璐璐。” 她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我是美之道途的……” 【——希望我没有迟到，孩子们】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中间的雕像处传来。打断了伊莎贝尔的自我介绍。 你迟到个锤子。 艾华斯眉头跳了跳，在心里说道。 【此次仪式由我主持，我是伟哲的使徒，梅林】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这次仪式是缺位仪式。这次满月仪式中所有人都拒斥了适应道途，所以这次满月仪式没有适应者的参与——换言之，各位已经到齐了】 “……哎？等等，我还……” 伊莎贝尔有些惊讶，又有些委屈的小声说着。 因为她只是刚报出了自己的代号，根本就没有听到其他人自我介绍——换言之，她现在一个人都不认识。 但她的声音很小——梅林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阿瓦隆的祖先。伊莎贝尔很懂礼貌，所以她不敢大声说话打断梅林，只能任由梅林那隆隆响起的声音轻易压过自己的声音。 下一刻，漆黑的世界骤然变得明亮。 然而就在这时，“狐狸”却突然开口道：“等一下，梅林阁下。 “侦探先生和璐璐小姐还没有听过其他人的自我介绍——我想这样的仪式不够公平吧？” 刹那间，明亮的世界再度黑了下来。仿佛刚刚只是被人扔了个闪光。 “……啊，人老了。记性不好了……” 被“狐狸”打断，梅林却丝毫没有动怒。 那苍老而友好的声音从那老巫师的雕像中传出：“那你们继续，也让我听听看……如何？”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不太礼貌的啧了一声。 梅林刚刚是故意的？这老小子是想干嘛？ 更新完毕喵~ 鼻炎变得更厉害了……今天起床狂打十几个喷嚏，辅舒良都没啥用了，一上午用了四十多张纸，还开始不断咳嗽，甚至偶尔咳出来了胃液一样的东西……是我吃太饱了吗？ 可恶，好难受……（打滚）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背后的枪伤 艾华斯特地确认了一下，发现不是前台小哥忽悠自己——这房间里还真没有热水。 不仅没有热水，甚至都没法烧水。这房间里没有炉子，也没有能洗澡的地方。 ……毕竟是六十年前的阿瓦隆，也算合理。 从这里能提供热菜来判断，至少厨房还是能烧水的。只是他们不对客人提供……大概率是还在烧柴。 艾华斯深刻意识到了，索菲亚女王到底都做了什么大好事——没有炼金术的普及，阿瓦隆乡镇地区的设备已经和中世纪没什么不同了。 没有电灯，没有电话，没有热水……客房连燃气炉都没有。壁炉的价格也根本就降不下来。 幸好艾华斯用的这具躯体还算结实，而且他们不会过夜。所以才不用考虑感冒发烧的问题。 好在房间内确实有干净的毛巾。 艾华斯试了试，想要用照明术帮戴雅治疗身体。 果不其然……伟哲的仪式确实要求严苛，艾华斯根本使不出来照明术。或者说，他的体内就没有法力。 ……啧。 也是，如果能使用照明术的话，任务也不会要求他去找药了。 不过艾华斯倒是不慌。他获得超凡能力不久，还没有太依赖超凡能力的习惯。 和那些已经习惯超凡能力存在的资深超凡者不同，这或许算是艾华斯的强处。 他先帮“女儿”戴雅擦干头发，让昏昏欲睡、没精打采的女孩先进被子里休息。随即他又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头发上的水攥干。随后便穿上了自己的内衣。 ——他之前进屋的时候就检查过了，这房间里同样也没有提供睡衣。 “这破旅店真是要啥啥没有啊……” 艾华斯吐槽着，连喝的热水都没有——倒是找到了一桶低度葡萄酒。 这让艾华斯非常讶异。 他拧动酒笼头，给自己接了杯酒、一饮而尽。 艾华斯咂了咂嘴。 意外的是，哪怕是以艾华斯的饮食审美来说，这酒的味道也是还不错的水平——就这旅店提供的劣质服务来说，它已经算是其中最优质的内容了。 “姑且就先这么对付对付吧。” 艾华斯心中打定了主意。 他又连着喝了两杯，感觉身体慢慢暖了起来。尽管知道这其实是酒精带来的错觉，但至少精神好了一些——他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嗓子都干了。用低度酒用来解渴，总比直接喝生水要好。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喂戴雅喝点葡萄酒。 但他很快打消了念头。 问前台要点热汤就行了吧。而且自己说不定很快就会离开这一层了…… 不过要出门的话，还是得找点衣服。 “……我非得穿着这衣服吗？” 艾华斯眉头紧皱，看着自己湿透的外衣、感到有些头大。 他看了一眼“艾格尼”的旅行包。它也同样被雨水打湿，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在当日去当日回的旅行中带着换洗的衣服……不过还是先看看吧。 但打开旅行包之后，艾华斯很是讶异的发现、其中居然真有一套叠好的衣服。 有衬衫，有毛衣。样式都挺精美的，料子也不错。 因为叠起来的缘故，边缘有些湿漉漉的，但总比身上的好。至少贴身穿着应该问题不大了。 “……嗯？” 但等艾华斯将衣服展开之后，却发现了异常。 只见这两件衣服的背后正中间都染着些许血迹——还有一个小洞。 艾华斯伸手摸了摸，将手指放到自己面前。一抹红色在自己指尖，清晰可见。 不知道是不是雨水打湿了旅行包的缘故，这血迹看着还有些湿。 艾华斯顿时严肃起来，伸手向着自己后背摸去。却发现自己的后背完好无损，并没有受伤。 “这么说来……” 艾华斯低声喃喃着，将旅行包直接倒了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撒出来。 包里还有叠好的裤子，看起来和自己之前保护戴雅的大衣是同一件；还有一个大信封，一叠叠崭新的白冠币从里面漏了出来；有一个银质怀表，样式很精美。 艾华斯将怀表啪的打开。 指针指着5:11。 应该是下午五点吧，艾华斯心想。 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 艾华斯仔细在包里翻找着。很快从叠好的裤子里面抖出了一把枪。 ……果然。 他先将衣服和裤子都穿上，感受到身体逐渐变暖，便松了口气。坐下开始研究那把枪。 那是一把相当精致的左轮手枪，装弹量五发。外壳握把的部分还有部分银质的雕刻装饰，上面刻画着细密的精灵语符文。 在梦中艾华斯呼不出自己的面板，看不到装备属性。他也并不了解炼金术。但艾华斯大致靠着仪式学和恶魔学知识看了看，勉强判断出……这似乎是用来狩猎恶魔的特制枪械。它对暗属性的幻魔能够造成更高的伤害。 一个教师，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他将转轮向左摆出，发现里面有一发子弹已经被打出、留下了一个圆盘状的黄铜残留。 艾华斯若有所思，一格一格转动着转轮。同时陷入思考。 “……回忆起自己真实的身份。” 艾华斯想起了【真正的我】那个任务，眉头微微紧皱。 我的记忆……不对，应该说艾格尼的记忆出问题了？ 他盯着手中的枪看了看，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爸爸……？ “……你怎么不穿衣服？” 艾华斯回过头去，同时将手枪别到腰间。 只见戴雅已经睁开眼睛，缩在被子里正看着自己。 那是一个有着细腻柔软茶色头发与蓝眼睛的小姑娘。怯生生的，看着很可爱。 他温和的说着：“舒服一点了吗，戴雅？” “嗯。感觉头没那么疼了……” 女孩怯生生的说着。 “还是得休息一下。别下床，我去给你要点热汤。” 艾华斯说着，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装进包里。他用力抖了抖自己的皮质大衣，将水抖落一地。随后他便将大衣穿上，盖住了自己背后的孔洞，并且将腰间的枪一并藏好。 随后，艾华斯就推门离开了房间。 而此时，旅店似乎已经来了不少人。他出门的时候，就看到隔壁似乎有人在吵架……他们甚至还是开着门在吵架，一个年轻女人就站在门口、与屋内的人争吵着什么。 他们看到艾华斯推门出来，争吵顿时就终止了。 女人有些警惕又有些疏远的看着艾华斯，立刻走进了房间、并且关门上锁。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不发一言。 他安静的站在门口听了一小会，高大的身体投下寂静的阴影。结果房间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有。 ——有趣。 艾华斯咧了咧嘴，无声的嗤笑着。随后大大方方向着楼下踏步走去。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伊莎贝尔的调查 好不容易才等到那个面容凶恶的男人离开，伊莎贝尔晃晃悠悠从被子里爬出来调查。 头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像是有一个沉重的铅块、稍微摆摆头就感到阵阵剧痛。这让她甚至不敢动作太快，身体虚弱到甚至有些站不起来。 她爬下床的时候，险些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下去。 剧烈的恐惧让她瞬间背后被冷汗浸透，紧接着便是脑仁中传来阵阵剧痛。 这让她顿时小脸紧皱，整个人趴在床边蜷成一团。 胃部传来阵阵反胃，身上的皮肤与骨骼都时刻传来微痛。就算用手去抚摸也只会变得更痛。 “……好痛。” 她低声喃喃着，爬起床来。 就在这时，外面一道闪电落下。 下一刻，屋内的蜡烛在无风的情况下突然熄灭。与此同时，窗户骤然被风推开，呼啸着的雨声骤然变大。 她下意识就想要发出尖叫，但伊莎贝尔却忍了下来。 ——反正叫也没用。别丢人了，伊莎贝尔……反正也不会死。 她狠狠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这次，没有人可以来帮自己了。伊莎贝尔根本不知道艾华斯和夏洛克在哪一层……如果他们在自己更下层的话，就根本帮不到自己一分一毫。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现在这一层肯定没有其他人。 而且就算死掉也没关系，那也不过是下坠一层而已。虽然伊莎贝尔其实不太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但她至少听懂了规则——自己不可能出现在第零层，所以就算死掉也没关系。 并且如果自己在偏低的层数，那么应该很快就会有人下来。假如自己一直没有见到人，就说明自己可能在偏高的层数。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在尽量坚持久一点的情况下尽力调查。 说不定有什么东西，是只有她这一层才能看到的。 “……至少，我不能是累赘。” 伊莎贝尔咬着牙、捂着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原本她上次的进阶仪式，也是没有叫人的——只不过那次运气好，碰上了艾华斯和夏洛克，而他们恰好决定帮助自己而已。 那是他们的善心，是自己的好运。但那并非是理所当然的保护。 他们不可能永远保护自己，而自己也终有一日要自己行走。 ……祖母终会死去，而自己将会继位。 不知何时她就会成为女王——比起死去也没关系的噩梦，现实更是没有重来机会的、噩梦级难度的晋升仪式！ 不能让艾华斯失望！ “如果要死的话……也应该在尽力之后，不能直接自杀寻求帮助……” 这么想着，伊莎贝尔跌跌撞撞冲到了被推开的窗前。 外面的暴雨一瞬间就将伊莎贝尔浇透。而她先是想要关上窗户，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到窗户——如果踩着凳子或许可以，但她现在不确定站都站不稳、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摔下来。 而在这时，她突然瞪大了眼睛。发现了什么。 那是她必须顶着暴雨走到窗前，才能看到的东西—— 只见窗外的天上的星星亮着一明一灭的光辉，似乎隐约组成了什么单词。 她顶着暴雨站在那里，聚精会神看了很久。全身都已经被雨水彻底浇透，才终于看懂了那个词。 那就不是什么单词，而是数字“201”。 星光在指引她前往201号房！ 伊莎贝尔精神振作起来。 她草草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也没有衣服可以换，就只能这样抱着被雨水打湿的身体、跌跌撞撞冲到屋外。 她走起路来，才发现自己眩晕到甚至有些失衡。伊莎贝尔走快两步，就险些一头撞在门把手上。 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比想象的还差，她更谨慎了一些，改为扶着墙一步步走路。 她的脚步愈发无力，眼前一阵阵发花。 暴风雨拍打着窗户，周围隐约传来了小女孩的歌声、争吵声、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巨响、还有女人的尖叫声。但伊莎贝尔根本听不出来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眼前一阵阵天旋地转。 202号房到201号房只有短短的一小段路，但她却走了很久。 ——这真的只是感冒发烧而已吗？ 伊莎贝尔心中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她走到201号房，刚想要踮起脚来拉开门把手。 可就在这时，门把手却自己动了一下。随后老旧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自己把自己拉开了。 伊莎贝尔顿时屏住呼吸，心跳骤停。整个人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里面有人？ 可过了很久，她也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声音。甚至就连那歌声、吵闹声和巨响声也不见了。只剩下了轰鸣着的雨声，以及窗户被风不断拍动、传来的无规则碰撞声。 她咬咬牙，推门进去。她一松手，那门自己咚就关上了。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人生活过的迹象。可就是如此，她却觉得愈发诡异。 哪怕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自己杀掉也好啊…… 就在这时，又是一个落雷。 借着那一瞬间的电光，她清晰的看到窗外站着一个面色青紫的金发小女孩。 ——可这里是二楼。 伊莎贝尔终于尖叫出声。 她立刻回头，跳起来拉下门把手。可是门就像是卡住了一样，拉了好几下都拉不开。 她猛然用力，把门把手拉下。将门拉开，便要冲出去—— 可是在门外的却根本不是走廊，而是一面被封死的红砖墙。她撞到了墙上，身上的皮肤变得更痛了，甚至下意识挡在面前的胳膊还被擦破了一点皮。 她惊恐的再度回过头来，发现窗外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 房屋中再度回到了空无一人的状态。 伊莎贝尔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做了几个深呼吸、强制自己平静下来。 她隐约有了猜想，将门再度关上。然后再度打开。 这次门外又发生了改变——变成了向上的楼梯。 这次伊莎贝尔不急着出去，就这样敞开门、壮着胆子前往了窗户旁边。 她贴着窗户，看了好一会。发现外面确实没有东西。 而借着屋外时不时亮起的闪电，她隐约看清了屋内的摆设——和自己租住的202房不同，这里明显更有生活气氛。具体来说，就是有一些书凌乱的散落在桌子上、还有一个有些破旧的小熊布偶。 如果说这里的人很久之前就不见了，那么这些东西应该会被收拾起来才对。 伊莎贝尔小心翼翼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这些书。发现书上并没有灰尘。 她拿起唯一打开的那本书，在窗户边上等待着闪电落下。 过了一会，随着电光落下——她看清了书的封面。 “……《橡木中的智者》。” 她眉头紧皱，喃喃道：“这是梅林的故事。” 伊莎贝尔看过这本书。 这本书讲述的，是如今伟哲的使徒梅林，在作为人类时曾一度被他的前女友薇薇安囚禁在一颗橡树里面。 他能够听到外面的一切，也能说话。但不能出来、也无法施法。而封印他的橡树异常坚硬，就算拿着斧头也无法砍断橡树，把他救出来。 于是他就被当做了这颗橡树的“内在之灵”。 人们听闻这里有一颗智慧有灵的橡树，便从四面八方赶来向他请教问题。后来带着红柄圣剑旅行的一位骑士旅行至此，认为这是一颗会蛊惑人心的邪恶橡树，于是一剑将橡树拦腰砍断。结果却意外将梅林释放了出来。 梅林感激这位骑士，便将他带回了兰斯洛特身边。让他成为了圆桌骑士，成为了立国者家族“卡美洛”的祖先。 ——但伊莎贝尔作为兰斯洛特的后人，她当然知道这书是错误的。 因为能够正常握持红柄剑的骑士，只有加拉哈德。而他是在亚瑟离开物质界，兰斯洛特成为兰斯洛特一世之后才得到的红柄剑。那时他早就已经是圆桌骑士了。 ……而且，杜·拉克家族中还有一个说法。说其实卡美洛家族也是杜·拉克家族的一系。 因为加拉哈德有可能是兰斯洛特一世的私生子。而加拉哈德没有来自格尼薇儿的血统。 但是，这里出现这本书……而且还是打开的。明显房屋的主人在离开之前还在看这本书。 这是否有什么内在的意义？ “……如果艾华斯在就好了。” 伊莎贝尔咬了咬嘴唇，有些颓丧。 她没有艾华斯和夏洛克那么聪明，如今感觉快要嗝屁的身体也做不了什么事。她的道途能力甚至都被封锁……甚至没有其他可以交流沟通的人。她从未感觉如此的孤独而恐惧，像是被整个世界所遗弃一般。 她又在房间里绕了两圈，没有看到其他不同的地方。于是她干脆将书塞到自己腰间，用裤子把它卡在小肚子前。又抱起了小熊布偶，这才从房间中离开。 而她刚踏上楼梯，身后的房门就自动关上并上锁了。 伊莎贝尔的脚步一顿。没有退路了，她想。 但也无所谓——她渐渐已经习惯了。 可她走了很久，却始终走不到头。这时伊莎贝尔才突然感觉到了不妙。 她扶着墙防止自己跌落下去。竭力抬起头来，看向上方。可她什么看不清、甚至不知道上面还有几层。 都到这里了，再退回去也没用了。之前的门都已经锁上了，她想。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周围越来越亮堂了。而外面的雨声也愈发稀薄，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那个小女孩唱歌的声音突然清晰的传来，吓了她一跳——那声音正是从她怀里的小熊布偶中传来的。 “带着钥匙把她锁起来……把她锁起来，锁起来……带着钥匙把她锁起来，亲爱的朋友……” 伊莎贝尔一个脱手，布偶熊直接掉在了地上。 熊向下跌落，而伊莎贝尔下意识想要蹲下把它抓住。 可就在她回头弯腰想要把它抓回来时，她感到背后有一只冰冷的小手轻轻推了自己一把。 ——伊莎贝尔直接翻滚着，从不知道多高的楼梯上跌了下去。 更新完毕，今天是七千字的更新喵~ 鼻炎已经好多了，空气净化器救我猫命！ 原来是原本的空气净化器不行了……我16年搬家的时候买的空气净化器，当时两千多用来吸甲醛的。中间换过一次滤网，一年也就开两个月，就是容易犯过敏的三月和九月，结果这次开了基本没用，我还心想我的身体已经如此虚弱了吗，开着空气净化器吃着药都不管用…… 结果我买了个华为七八百的新空气净化器，重量和体积只有旧的三分之一，开了立马就有用了——大前天的时候，一天用一百多张纸，前天只用了三十多张，昨天和今天只用了十几二十张，效果显著诶。 只能说科技的进步……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是谁？ 艾华斯首先敲响了舞女的房门。 通常来说，晋升者与仪式中的角色性别是一致的，性格是近似的、道途是尽量相同的。 但这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的。因为满月仪式中角色的分配不是随机的，而是由仪式主持人手动分配的。 仪式主持人不会特地分配一个晋升者无法扮演的角色给他们，因为这不公平——虽然主持人因为各自的道途、性格与立场不同，多少会有些个人偏向。但至少在明面上还是要尽量维持公平的，不能刻意针对某个道途。 毕竟仪式是同时献给九柱神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当主持人认为你能扮演某个角色、或是足以负责某个角色必须完成的任务，才会把你分配过去。 就像是艾华斯与伊莎贝尔相识的那场仪式中——艾华斯或许可以扮演小艾华斯的母亲，但是伊莎贝尔肯定无法扮演小艾华斯的父亲。 某个参与者的剧烈失误只会让仪式变得一塌糊涂、变成一场闹剧，让所有人的分析、推理、调查、冒险都失去意义，而那就是主持人必须尽力避免的情况。 ——如果无法分配给他合适的角色，那么就分配一个前期足够危险的角色、让他尽快死掉以免影响其他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晋升仪式带上伊莎贝尔也不完全是增加难度。 正因为伊莎贝尔性格单纯、缺乏生活经验、多少还有点社恐，因此她不会被分配给特别难以扮演的复杂角色。换句话来说，就是伊莎贝尔所扮演的角色最容易被艾华斯锁定。 而最擅长扮演、个人能力突出的艾华斯就是查缺补漏——因为他可以扮演任何难以扮演的困难角色，所以他可能被主持人分配到任何角色身上。 因为梅林敢于击杀前台，这个态度已经证明了前台不是晋升者。剩下的人一共只有七个。 梅林不会撒毫无意义、容易被揭穿的谎言。因此那对夫妻中的女人是蓝花楹，老监察者是活银或是纯白，姑且先假定他是纯白。记者大概率就是侦探……只不过此刻侦探还在其他层。 按照夏洛克仔细调查的晋升习惯，他甚至可能被故意分配到了最高层。如此一来，梅林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拖住夏洛克很长的时间，让他无法及时下来与艾华斯汇合。 而伊莎贝尔只可能出现在两个角色身上。 ——要么是舞女，要么就是他自己的女儿。 伊莎贝尔是全才，同样掌握熟练的舞蹈技能，因此她扮演舞女是不会出太多乱子的；而他的女儿又在发高烧，几乎无法行动、并且伊莎贝尔扮演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也没有什么难度。 而在艾华斯与舞女见面交谈过几句之后，艾华斯很快就更新了自己的情报—— 伊莎贝尔所扮演的角色只能是他女儿。 因为梅林所说的“舞女”，是比较委婉的说法。 事实上，205号房的客人是一位浪荡的脱衣舞舞女。或者更直接的说，她是一位做皮肉生意的自营业者。 “反正我是没听到什么动静啦，外面的雨这么大。” 或许是因为他们中混杂着一位监察者的缘故，舞女毫不畏惧的把他们三人放进了房间。 她盘着腿坐在床上，只盖到大腿三分之一的短裙在这种姿势下几乎什么都没有盖住。 看起来大约二三十岁舞女笑眯眯的说道，看向记者的神情暧昧：“不过……我也可以发出一些动静。 “说不定比雨声还要大呢。” 与长相恐怖的“教师”和年迈的“监察”相比，年轻而英俊的记者显然更对她的口味。 “我只是来问一些事情啦，美丽的小姐……” 记者从怀中掏出纯银钢笔，熟练的旋转着、同时更熟练的吹捧着对方：“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牛与港湾》报的首席记者，雅各布·亚历山大。你可以叫我.。” 平心而论，舞女虽然身材与皮肤都很好，但她的面容至少称不上美丽。只能算是平庸。 事实也是如此。做她这种生意的人，尤其是她还是一位“自营业者”、在没有受到什么拘束的情况下，若是有更好的资本自然会去大城市发展。 牧湾郡主营农业和渔业，这里都是一些农夫与渔夫。根本就没什么钱。 舞女见过的人很多，她自然也知道这是奉承。但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尤其是在说好话的人还是个年轻帅哥的情况下。 “哦，伱就是.！和我想象的一样帅……不，比我想象的更帅！” 舞女眼前一亮：“我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你，我妈妈很喜欢你的文字——我是说，我也是！” “那可太好了，年轻而性感的小姐。想必你也知道，我来到这里的目的……” 记者闻言，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奉承道。 “啊，让我猜猜。” 舞女笑道：“是来调查鬼屋的吗？这间闹鬼旅店？” “没错！” 记者打了个响指，指向舞女：“你真聪明！” “只可惜赶上了暴风雨。”舞女说道。 “是啊，只可惜赶上了暴风雨。”记者跟着说道。 随即两人对视一笑。 在记者套话的时候，艾华斯也在房间中踱步着。 而借着舞女摆在桌子上的小镜子，艾华斯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第一印象就是忌惮了—— 艾华斯所扮演的这位“教师”，身高至少有一米九五以上，黑发棕瞳、五官深邃，头发被雨水打湿而显得潮湿凌乱。 他长着一张威严的国字脸、嘴唇厚实而微微开裂，体格强壮、有着肉眼可见的胸肌。站在那里就像是双开门冰箱一样。 若是如此，那或许只能让人感到威严与压迫感。 但是他的右脸有着明显的灼烧痕迹，血肉扭曲如同蠕虫一般。还有一道深色伤疤，自眉毛上方贯穿到颧骨，盖在烧伤的痕迹上方。即使如此，他的右眼却没有瞎。 虽说人不可貌相……然而只是看到这样恐怖的一张脸、被这样高大而强壮的男人盯着看，任谁也会下意识的心惊一下吧。 ……教师？ 呵。 谁家教师随身带着狩猎恶魔的手枪，身上这么多疤痕、体格还这么健壮啊。教父还差不多。 不把孩子们吓到就不错了。 戴雅看着大概像是九岁到十二岁左右的女孩。可能长得着急一点、也可能年轻一点，但大致就是这么个年龄段。她不是那种四五岁的幼童，而是小学毕业、刚上中学这个阶段的年轻女孩。体重也没那么轻。 而“艾格尼”单手抱着她、挎着包、打着伞，在暴风雨中冲了这么远…… 这能是什么老师？ 体育老师吗？射击课私教是吧？ ——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到爸爸光着身子，在河里游泳。 “女儿”戴雅的声音，突然在艾华斯心中响起。艾华斯踱步的脚步声停止，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皱起眉头。 如果说，他就不是教师的话。 会不会他也同样不是戴雅的父亲？只是他和戴雅的记忆都被什么力量修改过了。 梅林不会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欺骗他。 那么这大概率就是【真正的我】，也就是“回忆起自己真实的身份”那个任务的需求了。 ——所以，我是谁？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必胜法 只要七人所扮演的角色在某一层提前死去，那么从更高层降落的晋升者，就会直接隔开一层跳到更下层—— “这意味着，通过下降次数来判断层数是不准确的了。” 纯白冷静的说道：“换句话来说，就是每次下降都有可能下降任意层数。因此我们只能知晓相对的上下关系。” 老监察者说着，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精灵短剑、又从圆桌旁拿起了几个空着的杯子。 他无比熟练而轻巧的，用剑尖在杯口用精灵语刻下了几人的名字。 狐狸。纯白。蓝花楹。活银。侦探。 字体很小，但是很精致而清晰。 “根据各位的证词，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纯白轻声说着，将杯子从远离自己的一侧开始摆放。 依次是活银、侦探、蓝花楹、狐狸、纯白。 “侦探和蓝花楹杀死了两次中间的活银。因此他直接下降了至少三层，直接跳到了狐狸层，又与蓝花楹一同来到我这一层。 “蓝花楹也同样下降了两次，但只下降了两层。 “侦探则连续下降了三次，分别是蓝花楹、狐狸、我。” “三次啊……” 艾华斯叹了口气：“这可想给你圆都圆不上了。你怎么会出这种简单的错误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艾华斯看向“侦探”。 “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跟我说的是……‘蓝花楹之前从更高层下来到了我那一层’。” ——伱见过204号房里吵架那对夫妻了吗？那个女人就是蓝花楹，但她现在还不是。她之前从更高层下来到了我那一层，我们已经对过情报了。之后我想她很快就会下到这一层……她可以为我的话佐证。 记者的话响彻在艾华斯心底。 “但你很快意识到，我是狐狸，与你是一边的。于是你立刻修改了自己的证词。你说你其实已经下降了两次。而你在第一次下降之后见到了蓝花楹，杀死了前台。第二次下降之后见到了我。” “因为那时我们不是还没有互相认清身份嘛。” 记者笑嘻嘻的说着：“我不知道你是敌是友……当然要撒点谎了。如果你能直接看穿我的谎言，那就说明你是梅林——这很合理吧？” 确实很合理。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艾华斯的思路就应该跟着记者走。因为他那时唯一能获得的情报就是这一条，这是他唯一的逻辑基点。 “你看，后来我发现你是狐狸之后，不就立刻修改了我的证词……” 记者说着，可怜巴巴的看向蓝花楹：“我是见到你了，对吧？不仅如此，我还在你的面前将前台杀死了——” “……是这样的。” 蓝花楹也有些迟疑：“我那时确实见到了记者先生。” “但也不能排除这两个‘记者’都是梅林扮演的结果。” 纯白冷静而理智的说道。 而艾华斯双手抱胸，身体向后倾倒、靠在椅子上：“你确实修改了自己的证词，但是其中出现了新的漏洞。” ——我最初的那一层，并没有看到任何人。我为了不错开和其他人见面，就立刻自杀并向下一层。而在上一层，我见到了蓝花楹。而在那时，我怀疑前台是梅林……因为他在故意拖延时间，找借口想要让我多等一会。 这是记者更新后那个版本的证词。 “你没有见到任何人，你是如何杀死的活银？”艾华斯问道。 “啊，这也能解释的。” 记者十指交叉至于桌前，微笑道：“这是一个局，也是一个阳谋。 “如果我告诉你，我按照某种规律，杀死、或者诱导这一层的晋升者杀死某些层中的某些人，让他们的下落次数与层数无关。 “你们又该如何推导，现在所处的是第几层呢？” 说到这里，记者微微抬起下巴，指向了纯白：“就比如说他。 “他说自己出生就在这一层，这是真的吗？ “他说不定其实是在上一层出生，然后通过那把剑杀死了所有人之后再自杀……而现在其实是更低的那一层呢？ “如此一来，你们所有人的认知中就少了一层。而这一层的存在就只有纯白知晓。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我们所处的就是第零层？” “所以你是认了吗？” 纯白平静的说着，将手中剑刃指向了“记者”。 可就在这时，艾华斯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枪、将枪口抵在了纯白的太阳穴上。 “别动，纯白先生……或者小姐。” 艾华斯眯着眼睛，轻声说道：“弄清楚一切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动武……比较好。” “你信了？” 纯白回过头来，看向艾华斯反问道。 “因为确实有这种可能。” 艾华斯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你觉得，梅林揭露自己的身份，所说的那些话……是在跟谁说的？” “他在跟你说。” 活银突然开口，嘴角上扬：“因为他知道你很多疑。” “确实是在跟我说，但不是因为我多疑。” 艾华斯答道：“而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同伴都不在身边。所以我赌不起。” 如果现在的记者是梅林，那就意味着在场仍然缺少三人。 除了托帕之外，艾华斯的两个队友都不在场。换言之，他们现在都在其他层。 虽然每个人的任务不同，但也会有一些共同任务。像是这一次的任务里，“杀死梅林”以及“在第零层杀死梅林”应该就是分给每个人的任务。 “如果说，某一层中的某个人死亡，会导致更上层的晋升者下落时直接跳过这一层…… “那是不是说，只要现在是在第零层、也就是现实层。那么就算梅林被杀死，被他附身的这个人也会被直接淘汰？” 艾华斯缓缓说道。 就像是在第零层打了个洞。第一层的人跳下来，还没落地就直接穿过这个洞掉进了无底深渊。 “同理。如果这里是第零层，那么无论梅林如何花言巧语，都只需不死就可以了。而只需要杀死任何一个人，那么被梅林抢夺身份的人只要在结束前落到第零层、就能将梅林挤出去。” 艾华斯眯着眼睛，看向表情平静的纯白：“换句话来说—— “假如这里是第零层，那么你其实根本无所谓谁是梅林。你只需要找个借口，杀死我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就够了。 “不管他是不是梅林，你们都有机会全员通关。” 这就是这次仪式所隐藏的深层逻辑。 或者说，这就是这次仪式的必胜法。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她完成了使命 “呵……哈……” 伊莎贝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扶着墙壁竭力向前挪动着。 她早已记不得自己死了几次，也分不清自己现在在第几层梦境了。 太痛了…… 每一次死亡，都给她带来了剧烈的惩罚。 最初仅仅只是有些发烧、虚弱而已。尽管又痛苦又难受，但也确实可以进行调查。 在第一次被人推下楼梯摔死后，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坐在大厅之中。 除了自己之外，在场还有六个人。他们中有人高声咒骂着，也有人一声不吭。 而一个棕褐色头发、五官深邃的年轻人不知道从哪找到了一把小提琴，在窗户前欣赏着暴风雨、随心所欲拉着不成调的噪声。 是的，噪声——至少以伊莎贝尔的标准来说，她上手小提琴三个月拉的都比这个好。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任何曲子，而是即兴的演奏，但演奏者却又缺乏即兴演奏的乐理基础。结果就变成了折磨人的乱拉。 这也让她终于忍耐不住，出声阻止。 “璐璐……殿下，是吗？” 而男人以清冷傲慢的姿态回过头来，恭敬地对着桌上的众人行了一礼。 他的指节分明，手中的琴弓就像是一把剑。 即使众人愈发高声的咒骂着他，他也仍是置耳不闻。 “您就先下去吧，我还要再等一些时间。但不用怕，最后在时间结束前我会下去的。” 他并没有做自我介绍，但是璐璐轻而易举便猜到了他的身份——她的直觉能够确信这就是夏洛克，而不是伪装成他的梅林。 “我应该做点什么……才能帮到你们？” 桌子前的“戴雅”认真的问道：“我从上一层调查过了201号房……” 说着，她也努力无视周围人的咒骂与争吵，将自己所见的一切都告知了夏洛克。 夏洛克有些讶异于伊莎贝尔的坚强与主动，嘴角微微上扬、难得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您下去的时候，确认每一层都有哪些人死了。然后把这些人记住。在找到狐狸之后把您见到的东西跟他说一声，再把我的策略告诉他。” 夏洛克平静的说道：“我选择在这里等待。看一共有多少人会落到我这一层，我最后就知道自己应该连续下降几层了。我有自信认出梅林，他骗不到我。 “当然，我也有可能失败。比如说我上面有一个人判断错了层数，直到最后也没有下来。那么我就和他一起淘汰。 “——总之，他们在底层等候的人可能会看到有两人以上未到，要么就是全员到齐。但不可能只见到一人未到。 “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那就有两种可能——因为我选择了一个极为稳妥的策略，梅林为了抵消我所构建的形势，他就多半会伪装成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缺少的那个人就一定在我的层数之下。 “你就将我的这些话带给狐狸，他会明白的。” 侦探说完，便抬起枪口对准了戴雅，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而从这一次死亡开始，伊莎贝尔就开始感受到了痛苦。 高温变得愈发剧烈，她开始不断呕吐。心脏异常剧烈的跳动着，但因为没有完全舒张就收缩而泵不出来多少血。她的体温不断升高，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三人死亡，”她反复念着，“女人，猴子，老头。” 她已经虚弱到了没有扣动扳机的力量。 看着地上那个凶恶男人的尸体，她搜到了对方身上带着的枪。 伊莎贝尔跪在地上，将枪口深深埋入自己喉咙深处。两只手小小的食指与中指叠在一起、用身体的重量压下扳机—— 将自己带到了下一层。 而从这里开始，她就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皮肤发生了开裂。 她的皮肤变得苍白，有着细小的龟裂纹路。不详的紫色光辉从中渗出，中间还掺杂着些许渐变的粉色。 女孩那银铃般的笑声愈发清晰，仿佛响彻在耳边。 因为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伊莎贝尔开始反复自言自语念着自己见到的一切。 “梅林的故事……童话书，小熊……死胡同……” 她跌跌撞撞寻找着尸体，用干枯沙哑的声音不断念诵着：“负一层，侦探……要么两人缺席，要么全员到齐……” “负二层，三人死亡……女人，猴子，老头。” “——姐姐，一起玩吧？” 女孩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打断了伊莎贝尔的念诵。 “别吵！” 伊莎贝尔难得的发了火。 但只是大声叫嚷，就会让她的头变得愈发疼痛。那针扎一样的痛苦让她忍不住停了下来，捂着头大口喘气。 ——现在，没有人可以帮到自己。 与之相反，自己身上还背负着胜利的希望。 看着那些尸体，伊莎贝尔就已经猜到了下落规则。 如果没有自己的情报，艾华斯可能会因为情报错误而落到错误的层数……夏洛克也可能会死…… 她原本应该感到无力的。 反正她向来如此……都是被人保护在身后的。她从未独立负责过某件重要的事，也从未背负过他人的生命。 “……哈……哈……” 她小声的喘息着，皮肤上开裂的纹路仿佛在呼吸般明灭不定。 ……说起来，这关乎生命吗？ 伊莎贝尔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这好像是晋升仪式……就算输掉也无所谓吧…… 就这样停下吧。太痛苦了。再往下的话，说不定会痛死的。 ——虽然她知道，就算自己失败也没有人会怪责自己。 但伊莎贝尔还是不甘心。绿色的火焰如幻觉般倒映在戴雅的瞳底，她仿佛又有了些许的力气、意识也变得清醒了一些。 越是濒临极限，伊莎贝尔便越是斗志昂扬。 越是痛苦，她就越是刚强。 还不想认输—— “梅林的故事……小熊布偶……哈……201……” 伊莎贝尔扶着墙挪动着，低声喃喃着、如同梦呓。 而在这时，她眼前看到了奇异的幻觉。 一个金发的女孩将手中的皮球向着伊莎贝尔丢了过来。 “来玩球吧，姐姐？” 她殷殷期望着，带着空灵回音的声音响起：“一起玩球吧？” 伊莎贝尔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来挡住那球。她本就濒临极限的身体却被那球直接打落，摔倒在了地上。 那皮球和小女孩直接化为了幻影消散，但被球打到的触感却如此真实。 在她心底，小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姐姐……会离开我吗？” 那声音变得惶恐。 她是如此的寂寞而恐惧……这让伊莎贝尔的心忍不住软了下来。 她忍不住哭了出来，像是为了自己、又像是为了这女孩。 但她哭了一会便又爬了起来，默默擦干了眼泪。继续往前走去，往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她路过了一具又一具尸体。有些人之前还活着，此刻就死了；有些人死了一次，然后又死了第二次。 她脑中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她早已忘记了自己此刻在晋升仪式中、还在梦中。愈发清晰的痛苦不断折磨着她，让她此时此刻的体验变得如此真实。她甚至一度忘记了自己叫做伊莎贝尔。 “把这些人记住。” 一个清冷而傲慢的声音响起：“你就将我的这些话带给狐狸，他会明白的。” “他会明白的……” 伊莎贝尔喃喃重复着，铜钱般的粉紫色瞳孔中倒映着光辉。 她的皮肤大面积的开裂，随着行走慢慢流下粉色的血。 路上也有一些活人遇到她——看到这发高烧的小女孩，谁都会想要把她带走。 但他们在接近伊莎贝尔之后，身体却变得模糊透明了起来。 他们着急而心疼的向着伊莎贝尔跑来，但在抱起她之前就变得透明。而在伊莎贝尔从他们身上穿过并离开之后，又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就像是从来没有看到她一样。 不只是活人——甚至她周围的世界，偶尔都在变得模糊透明。 她记住了每一层的尸体，却不记得自己究竟下降了几层。她的记忆还在运转，但却已经无法思考了。 ——终于，她又看到那点亮着烛火的长桌。看到了熟悉的侦探，以及坐在首席的凶恶男人。 这像是一幅画，烙印在了她心底。 伊莎贝尔一瞬间的泪就下来了。 只是看到一眼，她的直觉就告诉她——这人就是艾华斯。 “……艾华……” 伊莎贝尔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奔向了他的怀中。 ——尽管长相一模一样，但这绝不是那个面目凶恶的男人。她的眼睛是如此告诉她的。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应该叫他狐狸，只是本能告诉她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201号房中有梅林的故事书，还有小熊布偶，拿起之后走向了死胡同…… “在负一层见到了侦探，他让我转告给伱……” 伊莎贝尔的声音都变得流畅了起来：“死者分别是……” 她将自己背诵记得的那些人，一口气讲了出来。所有人都在安静聆听着她带来的情报。 ——她的使命完成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鸟语花香 艾华斯再度悠悠醒转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旅店房间的床上。 他下意识的感觉到哪里好像不对，却一时想不起来。 “狐狸，快过来看！” 就在这时，颇有精神的清脆童声从旁边传来：“这里好漂亮！” ……好强的直觉。自己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睁开眼睛、她就感应到这里已经换人了。 这就是美之道途适格者的感性直觉吗？ 艾华斯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发现戴雅正趴在向内拉开的窗户边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外面。 而到这时，艾华斯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刚刚感觉到了违和感—— “……雨停了啊。” 他低声喃喃着。 外面并非是黑夜，已然是上午了。昨夜的暴风雨已然平息，但仍有濛濛细雨落下。 而在这时，艾华斯才看到外面有多么美丽—— 天空是如此的高远而明亮。在窗外不远处就能看到茂密的森林，还有一块蓝宝石般的湖泊。 这旅店似乎是在半山腰。往另一侧看去，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山脚下的村庄。 暴风雨似乎对森林没有造成任何破坏，它们仍旧保持着完整。暴风雨的气息仍旧残留在空气中，整个世界都是清晰而湿润的。 艾华斯立刻就明白，为什么伊莎贝尔会看得如此专注了。 她其实很喜欢这种自然环境。但因为她的身份限制，伊莎贝尔是没法轻易离开玻璃岛的。 伊莎贝尔早就知道，牧湾郡是出名的旅游胜地……毕竟许多玻璃岛的骑士都会在假期或是猎期前往牧湾郡钓鱼或是打猎。可她自己却只能眼馋。 想到这里，艾华斯拍了拍戴雅的脑袋，随口说道：“说起来，等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我就打算和侦探一同来一趟牧湾郡。 “你要想来的话……要不我和你奶奶说一声？” “真的？” 闻言，伊莎贝尔的目光骤然亮了起来：“她会同意吗？” “或许会。我也不确定。” 为了不让伊莎贝尔太过期待，艾华斯只能模糊的说道。 伊莎贝尔稍微思考了一会，又很快冷静了下来：“算了，我就不去了。” “不争取一下吗？” “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贪玩的性格。伱们会突然离开，多半是有什么正事要做。我跟去的话，可能会给你们造成麻烦……毕竟那样的话，你们就必须要分神来照顾我了吧？” “戴雅”回过头来，用那亮晶晶的目光抬起头来看向艾华斯：“所以我还是留着吧。难得的假期，也正是提升自我的好时机。 “我打算让老师给我做个特训——如果这次晋升成功的话，那就到第三能级了。我再遇到事情……也就不至于那么无力了。” 她小声说道：“我也就能帮到你们了……狐狸先生。” “现在可不适合叫狐狸先生。” 艾华斯蹲下来，与伊莎贝尔视线平齐。 他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一边伸手摸着戴雅的头发与耳廓、一边有些坏心眼的轻声说道：“叫爸爸。这可是扮演所需。” “戴雅”的脸顿时就红了起来。 她迟疑了一小会，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一眼、随即用很轻的声音说着：“爸、爸爸……” ——啊，满足了。 艾华斯愉悦的呼了口气：“当我意识到你可能在扮演戴雅的时候，我就期待这一句了。这可是不可能错过的收集要素啊。” “至于吗……” 戴雅鼓起脸颊：“这么想听的话，在外面倒也不是不能……” “罢了，我怕被打。” 艾华斯笑着拒绝道。 “话说，”戴雅小声说道，“我们已经回到现实了吗？这外面的雨都停了。” “……不好说。” 艾华斯眯起眼睛，随手摸了戴雅的小脑袋。 他感觉这手感如此顺滑、越摸越是顺手：“先交流一下情报吧。他们应该也很快就下来了，先出去看看吧。” 而他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从隔壁出来的老监察。 纯白看着艾华斯，微微点头。随后不发一言，跟着两人走了过来。 紧接着，那对夫妻的房门也推开。除了舞女之外，所有人都出门并跟着下来了。 每个人在对视过后都是相视一笑，看起来气氛非常友善而又神秘。戴雅下意识的抓住了艾华斯的衣角，艾华斯稍微愣了一下、便反手抓住了她的手。 等众人前往大厅，便看到记者仍旧守在大厅附近。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看到众人过来后，记者下意识露出了警惕而又着急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 纯白非常威严的询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前台小哥又被枪打死在了桌子上。就和上面每一层都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记者的那把枪没有被他握在手中，而是落在了前台里面。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恐怕你们不会信。” 记者非常无奈的摊了摊手，叹了口气：“因为那把枪的确是我的。可他真的是自杀！ “他突然像是发狂了一样，说着‘这里是梦啊’就夺走了我的枪、然后直接饮弹自杀了！” 记者先生看起来，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为了保护现场，就一直守在这里、哪里也没有去。因为他如果离开，或者把枪拿走、那就真的说不清了。 “……你还真是个老实人啊。” 艾华斯用恨爷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留在这里，就不怕被冤枉吗？” “我希望你能跟我走一趟。” 而纯白也是严肃的说道：“督察院的记忆侦测会告诉我们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哎，不对……不行啊！” 记者的表情变得有些慌乱：“真被扫一下记忆的话，人就死了吧！不是，我都已经在这里保护现场了，这还不能证明我的无辜吗？如果我直接把枪拿走的话，你们也找不到凶手吧？” “但是也不能排除一种可能，”纯白严肃的说道，“那就是你故意反向思考，就是为了消解自己的嫌疑。” “不用演了吧，梅林？” 蓝花楹有些没兴致的叹了口气：“还是说，你要再来一趟？” “……什么梅林？” 记者眉头紧皱，非常抗拒：“总之我不会接受调查的。好啦，我都说，因为我是——” 但就在这时，艾华斯却突然出手，一枪就打在了他的头上。记者额头中枪，顿时死不瞑目倒在了地上。 “——他确实不是梅林。” 艾华斯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我来解释一下吧。” 稍微晚了一点，先发一章—— 今天是三更，最少七八千，会直接写完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找到你啦，美味的小孩 平心而论，其实伟哲老头给的三个词条都不错。 单就词条质量来说，这是艾华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高的。而且也都相当稀有。 ……唯一的问题，就是和艾华斯想要组建的BD不太匹配。 艾华斯首先排除掉了第二个。 “梦境行者”这个特性，最主要的就是对幻觉与入梦等手段免疫。 但是玩卡牌游戏的都知道，所谓最弱的终端就是抗性终端……抗性这种东西，出来就是让人突破用的。 第二十话天下无敌、第二十一话天上来敌了属于是。 这个特性真正的价值在于，他是智慧道途的游梦僧这个职业的必备职业特性。没有刷出来这个特性就无法转职游梦僧。 而根据晋升仪式获取词条的规则，这个特性必须在含有“噩梦”、“梦境”等词条的仪式副本中才有可能刷出来。 有用是没啥用，但是稀有是真稀有。 然后艾华斯就开始纠结第一个和第三个。 这两个词条都不在他的必需词条内，但也都是很强力的词条。可以算是外挂的强散……在他的大罪学者BD还没有成型的当下，这个词条反而要强得多。 “血肉奉献”在游戏里的效果，是同时增加一半所有“消耗生命值”才能使用的技能的消耗与效果——也就是耗血量和技能效果都增加50%。 这是爱之道途的血法师的T0词条——虽然它只是一个紫色词条，但这个就是真正意义的职业核心。血法师可以通过职业能力，将法师、女巫、咒仪法师的部分能力用劣化版的血法术进行模仿，代价就是消耗自己的血量。 换言之，只要想办法让自己的能力挂上一个需要烧血才能使用的效果，哪怕只需要烧一点、也可以吃满这个词条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它不是“伤害增加”、而是“效果增加”。也就是说它甚至可以增幅辅助技能的效果……比如说奉献道途的照明术。虽然消耗的生命不多，但它终究也是要烧点血的、就可以触发这个词条，然后直接获得治疗量增加50%的逆天效果。 因为它是烧血增加50%，但是耗蓝并没有增加。对于本来就缺蓝的治疗职业来说，这其实收益是很高的。 而且对艾华斯来说，牧养法也可以有效触发这个效果。相当于让自己变得更美味了……牧养法给的buff和经验应该也会同步变多。 胡建人血脉作成说是。 而“光明身”，则是牧师的进阶职业之一“燃炬者”的必需特性。 对于普通的牧师来说，照明术使用起来其实是有些不便的。 因为必须接触到伤者的身体，而且在受术者着甲的情况下直接使用还有可能会失败——最好还是脱了衣服奶，至少也得穿单薄一点的衣服。不透光的铁皮肯定是不行的。 而“光明身”就是获得一个可切换的开关，额外增加1.5倍的耗蓝——也就是合计2.5倍耗蓝的情况下，将治疗、祝福、驱散等能力变成一个中距离范围技能。 一个50级的“燃炬者”打开光明身，大概能给大多数光属性技能增加三十多米的技能范围。使用照明术，就相当于给半径三十米内的所有友军同步治疗。 从期望值来说，只要能奶到四个人就有收益。更不用说，还能把祝福术和驱散的效果也扩散出去，将接触才能使用的辅助技能都通过2.5倍烧蓝转化为群体光环。 这个词条又有一个外号，叫牧师的职业技能·群体嘲讽。 因为这东西一旦在PVP战场打开，就看到那个人嗡一下全身都在发光。周围所有人都在蹭蹭回血。 然后基本上开不了两秒就要被集火打死了。不光是技能效果逆天到让其他人必须优先攻击他，而且自带一个闪瞎狗眼的高亮提示。 但是不得不说，这特性的收益是真的高。虽然PVP不好使，PVE也容易瞬间治疗量溢出导致OT……但它的驱散变成群体驱散、祝福变成群体祝福的效果也是不错的。 比如说奉献道途第三能级开始，就能学习一个“勇气祝福”。 效果是十五秒内移除恐惧并获得恐惧免疫，同时力量增幅两成、敏捷增幅一成，命中要害时获得“凶猛气势”、使针对这个目标的下次攻击获得大量攻速提升。 这东西原本是给一个人用的，那时反而没什么用、一般用来解除恐惧的控制效果反打。但依靠“光明身”，却可以将其转化为一个群体爆发BUFF……十五秒是真的足够大多数职业打完爆发了。 带一个诗人等美之道途职业提供的暴击率、精准度增加的buff，剩下全部带物理职业。有光明身在，甚至第二个奶都不用带。 原本很多磨磨唧唧的副本，通过这轮爆发甚至能直接跳阶段。 但也因为它的效果太好了，结果反过来导致奶妈职业开始内卷。因为只需要一个奶就能当两个奶用，结果不是两个奶的工作变得轻松，而是开始只招一个奶…… 艾华斯记得早期有一个版本，高难本的牧师必须得带光明身才有人让你入队。进而导致法师、女巫等纯法系职业一度没人带。因为只有物理职业才能吃满勇气祝福的效果，而诗人的光环效果也是物理职业容易吃。 甚至直到后续的副本，必须要有施法者解除机制、玩家们也依然是道路依赖的只塞一个施法者，剩下全物理带牧诗插件。直到更强力、更全面的BUFF型辅助职业“启辉者”出现之后，“燃炬者”才不再是唯一选了，法系也终于能塞进高难队伍里了。 从这点来说，虽然伟哲给的道途特性不是很合艾华斯心意，但他也不得不说这三个质量确实都很高。可以算是各自职业的核心特性了。 是那种职业真爱的氪金人拿着洗点道具猛刷也必须得刷出来，平民玩家无意间刷出来后就可以考虑转职的类型…… 不是那种捡个鼠标开网吧，而是“你就是我们的绝对核心”。 艾华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选择【血肉献祭】。 他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艾华斯现在还没有获得光属性的幻魔、而焰蝶已经能提供较为全面的群体驱散与治疗能力了。 虽然缺乏群体增益能力…… 但他好像也没法给什么人增益。 夏洛克是法系职业，只有启辉者才有针对法系职业的增幅。 伊莎贝尔和自己一样都是辅助，莉莉算是半个女巫、半个刺客……主要是靠毒打伤害的，也不吃增益。 尤利娅要转职炼金术师，主要靠炼成与瓶子打伤害，同样也不吃增益。 ——结果艾华斯周围一圈认识的人里面，竟然只有骑士和丽姬娅能吃到增益。而骑士和艾华斯又几乎不碰面，他这个群体祝福似乎也没什么用…… 而且全身都能发光，在现实里似乎有点怪。指不定他情绪一激动哪里就会发光。 皮肤发光也就算了，如果宾周发光的话…… 艾华斯摇了摇头，将那社死的画面从脑中驱散。 ……比起宾周发光术，还是胡建人作成术比较有用。 让自己变得更美味一点也没什么问题，至少同样的法力能给小蝴蝶提供更多的经验了…… 当艾华斯选好词条之后，其他两个选项随之破碎。 来自鲜血领域的力量融入艾华斯的躯体，他的血肉必将变得更加美味—— ……说起来，血肉？ 他突然想到了狼人和吸血鬼。 只希望不要引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就好了。 艾华斯感受着道途之力改造着自己的躯体，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伊莎贝尔的道途特性 艾华斯醒来时，外面的天还是全黑的。 “……凌晨三点。” 他砸了咂嘴，有些迟疑：“要不……再睡一会？” 但看到自己刚刚获得的道途特性，艾华斯便起床打算试试看。 ——先喂影魔一口尝尝吧，评价一下味道如何。 但等艾华斯割开手指，才突然想起现在道途之力失衡。这半个月自己还没法用牧养法。 “……也没关系。” 伴随着影魔甜腻的低语声响起，他脚下的阴影顺着他双腿爬起、蔓延到右手指尖，将其包裹。 它故意发出吮吸什么的声音，模糊不清的说着：“我不嫌弃的。” “不使用牧养法，你也能用血肉中得到力量吗？”艾华斯看着影魔喝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 “那当然……不可能了。” 影魔发出轻笑：“鸢尾花那边爱之道途的高级超凡者，持有【血肉献祭】至少也有一成。如果他们能让幻魔随意变强那还了得？” “那这个味道如何？”艾华斯认真向着客户咨询着，寻求新品反馈。 “比起牧养法的圣血，也就一般吧。” 影魔公平的点评道：“但我不嫌弃……其中多少也有点味道。嗯……就像是喝过柠檬水之后，用杯子接的凉水。多少也有点味。” 那还差蛮多的。 “那就别喝了。浪费我的血。” 艾华斯挥挥手，把如同泥巴一样糊在自己指尖的影魔吧唧一声拍落回地上。 他的指尖跃动起了一束火光，像是打火机一样。火焰一闪而逝，那细小的伤口也消失无踪。 “诶，怎么这样……” 影魔有些不满：“这半个月，基本都是悖焰之蝶在喝吧？” “——怎么？” 化为焰蝶停在艾华斯肩上，沉默不言的悖焰之蝶听到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便忍不住用和尤利娅近似的稚嫩声音回应道：“我在长身体哦。” 喂了半个月的血，小蝴蝶的实力提升了多少不清楚。但是智力却明显提升了不少。 至少现在能正常交流了。 而在这时，艾华斯突然听到了门口有人敲门。 敲门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害怕吵醒里面睡着的人一样。若非是艾华斯已经睡醒，根本不可能听见这敲门的声音。 因为莉莉还在晋升仪式中，没有醒来。艾华斯便自己跑过去开门。 结果艾华斯却讶异的发现，竟是穿着睡衣的伊莎贝尔站在门口。 她的头发凌乱，睡眼惺忪。显然是刚刚睡醒，甚至还没洗脸就跑了过来。身上隐约还能感受到冬日里被窝的热气。 她在门口被冻得有些发抖，艾华斯连忙先把她拉进了屋。 “……来这么急，有事吗？怎么不敲大点声？” 艾华斯说着，便将自己的白狐绒睡衣脱下、给伊莎贝尔披了上去。焰蝶被惊扰，直接飞了起来、散落着些许火星般的磷粉。随后又围着艾华斯绕了两圈，最后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脱去上衣后，艾华斯便显露出内在的躯体。 与平日穿着毛茸茸的白色睡衣、坐在轮椅上的病弱形象并不相符——艾华斯除去外衣之后，便能在那白玉般的躯体上看到那清晰可见的肌肉。 那并非是多么夸张的肌肉，但胸肌与腹肌仍是不需吸气便已可见。就连肩膀与手臂都能看到隐约的曲线。可即使如此，他的锁骨却依然深刻而凸出。 ——假如是之前，艾华斯或许还会有点怕冷。 但他牧师职业晋升到第三能级之后，体质获得了相当不错的加成。即使是十二月末、一月初的深冬时节，赤裸着上身也不会感受到多么寒冷。 而【血肉献祭】的道途之力来自于鲜血领域，它还进一步强化了艾华斯的躯体，让它变得更为完美。 伊莎贝尔披着睡衣看着这一幕，面颊微微发红。 ……好想摸摸看。 她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怎么能这么想呢，伊莎贝尔！这样太……太无耻了…… 她很快用力摇摇头，驱散了自己心中的遐想。 尽管知道艾华斯之前是球队的，但她也总是下意识感觉艾华斯是属于体虚病弱的那种类型……就是那种穿着很厚的衣服，却也会忍不住低声咳嗽的体弱贵公子。可如今她看到了艾华斯的腹肌，脑中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摸摸那个肌肉缝隙之中的凹陷纹路。 她自己是没有腹肌那种东西的。 若非是她还要学习舞蹈，光是每天坐在那里画画、弹琴，就足以让她长出小肚子了。 “全才”职业对舞者这一身份的增幅，主要体现在身体的软化与平衡之上。即使已经是第三能级，她也仍旧缺乏力量……当然，也只是和同级别的超凡者相比缺乏力量，比普通人肯定还是强不少的。 至少目前连着做几个后空翻还是挺简单的。她感觉自己或许还能在后空翻的同时水平旋转身体……不过那动作太危险，没有老师看着她也不敢随意练习。 看着伊莎贝尔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腹部，艾华斯面色有些古怪的摸了一下、低头看了看。 啊，确实是变得更明显了…… “……伊莎贝尔？” 他忍不住提醒道：“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吧？” “啊！” 伊莎贝尔顿时回过神来。 她紧了紧身上艾华斯尚有余温的睡衣，低声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情况。 “不知道伱有没有完成晋升……”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像是要用口水来冲淡嘴里残留的血腥味一样。 在她沉睡过去，失去意识之前……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就是自己像是发疯的小狗一样，大口大口撕咬着艾华斯的手腕、啜饮着鲜血。 若非是戴雅的乳牙不够坚固而锋利，她说不定就要将艾华斯的手腕直接咬断了。 但即使如此，她也感觉有些心虚。 因为她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就像是撕咬难以食用的肉一样，全身用力、面目狰狞。 那肯定会很疼。 而且如果失血过多的话，艾华斯也说不定会死掉……况且她也根本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 她担心自己醒来后，听闻了艾华斯晋升失败的消息。尽管这个级别的晋升仪式还没有多少危险，但那也会让她感觉到自己给艾华斯造成了麻烦。 不过，伊莎贝尔内心真正的恐惧，其实是担心自己在更高级的晋升仪式上拖了艾华斯的后腿——她真的能成为艾华斯合格的队友吗？真正帮到他的忙，而不是被冒着风险保护…… “——胡思乱想什么呢？” 艾华斯却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晋升成功了。 “不仅如此，我还是积分第一。” “好厉害！” 伊莎贝尔赞叹道。 “这没有什么……对了，你选择的道途特性是什么？” 艾华斯有些在意：“你这么快就过来了，会不会选的太匆忙了？” “啊，老师已经给我划定了范围。更何况我也只有一个紫色特性，只能选那个吧。” 虽然一般来说，道途特性都是再亲近的人也不能随便说出来的秘密，但伊莎贝尔还是听话的答道：“我选择的是这个……” 说着，她将自己的右手摊开。 浅粉色的光辉盛开，在她掌心化为一朵粉色的玫瑰。 随后伊莎贝尔浅笑着，将它放到了艾华斯手中。 感受着手中真实不虚的花瓣触感，艾华斯不是很确定的问道：“这是什么？ “【狡诈法术】？【强韧幻象】？” “是的。强韧幻象。” 伊莎贝尔很是高兴：“这样我就能走幻术系的方向了……老师也很擅长这个方向的法术。” 强韧幻象的效果，就是增加幻术被识破的难度。虽然无法让幻术造成物理伤害，但就算挣脱了幻术也会强制受到大约五分之一的效果。 这个道途特性还有后续的强化版本，倒也算是不错的路线。 “……有什么问题吗？” 伊莎贝尔看到艾华斯沉默了一瞬，有些迟疑：“我选错了吗？” “不，没有。” 艾华斯连忙答道：“我在想其他的事……这个道途特性很强的。后续你可以选【狡诈法术】或是【真实幻象】，还能进一步提升效果。” ……就是有一个问题。 这样的伊莎贝尔，就与原历史的“繁花女王”越走越远了。原本伊莎贝尔的BD是在教国成型的，主要是通过音乐、绘画、雕塑、诗歌等手段操控各种植物。 但是如今伊莎贝尔依然能在雅妮斯大师的指导下学习，恐怕要继承她的衣钵了。 随着小蝴蝶扇动翅膀，历史开始越来越明显的发生改变了——艾华斯刚刚在想的，就是如果变化太多的话、他的先知还有没有用？或者说，会不会反过来成为拖累？ ……不过比起冷着脸、眉头紧皱的繁花女王，如今开开心心的伊莎贝尔或许是更好的发展。 不，不是或许。 ——至少，她在笑着。 那应该就是更好的、她更喜欢的“可能性”吧。艾华斯心想。 更新完毕！ 鼻炎感觉差不多好了，副本也结束了！明天请假一天休息一下，然后出去理个发……猫猫又两个月没出门惹…… 这个礼拜睡眠不太好，每天睡眠时间都不到六个小时。白天很困，但是到了晚上又精神了，上午八点又被铲屎官叫醒码字呜呜呜，明天猫想睡个饱……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莉莉：对不起，打扰了 “艾华斯……是真的知道很多东西。” 伊莎贝尔睁大眼睛，如祖母绿般纯澈的双眼在明亮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窗外的圆月明亮如镜，月光如纱，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无论是艾华斯的躯体，亦或是伊莎贝尔身上披着的白色睡衣，都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她看着艾华斯，很是钦佩：“无论是下城区，还是圆桌厅……还懂得失落的仪式和道途特性。我就不行了……我光是背诵老师给我的表格就很难了。那实在是太难记忆了。” 很难记忆？ 艾华斯心中一动，有些好奇的问道：“雅妮斯大师给你的道途特性建议表是什么样的？很复杂吗？” “嗯。” 伊莎贝尔点点头，低声抱怨着：“是老师不久前给我列的一张表格。老师说，第一次晋升的时候无所谓，因为反正也选不到什么好的词条。但从第二次晋升仪式开始，就不能随便来了。 “大致都是‘如果掌握了什么能力，而没有掌握什么能力，那么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几个道途特性时应该选什么、不要选什么’之类的东西。 “比如说，除非实在没有其他能选的，否则我不能选容器类的词条、哪怕它是紫色的。因为美之道途的‘艺术’系能力基本不消耗法力。 “就像是我这次选择的【强韧幻象】。老师特地说了，如果同时出现【狡诈法术】、【强韧幻象】、【真实幻象】中的多个时，优先选【狡诈法术】、其次是【强韧幻象】。并且如果没有掌握【强韧幻象】的话，看到了【真实幻象】也不要选；但如果已经掌握了【狡诈法术】，哪怕有了【强韧幻象】也不要选。 “或者是，同时看到了【强韧幻象】和【奇迹之声】的话，就选【奇迹之声】；但如果看到的是【狡诈法术】和【奇迹之声】，就选【狡诈法术】……之类的公式。” 伊莎贝尔很是苦恼：“可能性实在太多了！老师上个礼拜给我密密麻麻列出来了几百上千种情况，大多数都是能选什么、已经持有什么的情况下应该选什么，不要选什么……让我三天背下来。并且里面很多字都是一样的，是真的好难记！” “……笨办法啊。” 艾华斯感叹道：“不过也挺好用的。” 伊莎贝尔接受的职业传承和骑士先生那边明显不一样——根据小巴顿的说法，他那边是父母给他开了一个单子，然后再从这里面选。 只选性价比优秀的词条，不考虑词条之间的联动效果。只拿自己用得上的、哪怕弱一点，而不是根据词条效果调整自己的路线。 而雅妮斯显然对这个更了解。但她毕竟不能时时刻刻在伊莎贝尔身边帮她参考，她也不知道伊莎贝尔会随机到什么词条。所以干脆就事无巨细的列出来了所有的可能性，到时候伊莎贝尔就可以根据公式来选。 如此一来，她选到最优组合的概率就是最大的了。 就像是玩自走棋的时候，其实新玩家并没有多少版本理解……但只要有充足游戏理解的大佬给出的公式足够全面、能够涵盖所有情况，那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也算是最简单粗暴的职业传承了。真正意义上的“知识改变命运”。 “那你之前的两个特性是什么？” 艾华斯好奇的问道。 虽说道途特性这种东西是每个人最大的秘密、与生命安全息息相关……但伊莎贝尔都把第三个特性告诉自己了，那前面的低级特性也没什么好藏的了吧。 果不其然，伊莎贝尔根本没有隐藏，而是直接全盘托出：“我在决定成为‘全才’之后，选择的第一个特性是‘光明亲和’、第二个是‘伶俐歌喉’。” “都不错啊。” 艾华斯眼前一亮，赞叹道：“至少没有负面和没用的。” 虽说第一个多少有点迷惑，但其实也还行——在常见的艺术类能力里，绘画、书法算是水属性，雕塑与建筑是地属性，而具有祭祀属性的歌舞则是光属性，乐器演奏则属于风属性，而具有虚假、幻觉属性的编剧、则是暗属性的。 当然，也有用火属性或是风属性法力舞蹈，或是用光属性法力绘画、书写的传承，但那终究不是主流。 有了光明亲和，至少她的歌舞能力会进一步提升。 而“伶俐歌喉”是与“血肉献祭”类似的百分比效果增加类词条……算是价值相当高的蓝色词条了。 它的效果是同时提高所有以歌曲为媒介的能力的施法难度与施法效果。 它之所以不是紫色词条，是因为这个是被动词条、而不是“光明身”那种可开关词条。 持有这个词条，的确可以让低难度的魔曲发挥更强的效果、但却容易让高难度的高级魔曲咏唱失败——当然如果成功的话，因为有更高的基础效果、百分比提升之后也会更加明显。 “……虽然稍微有点乱，但问题不大。” 艾华斯思考了一下，给出了建议：“还是优先找【狡诈法术】。狡诈法术可以让你所有不造成伤害的法术或是类法术能力，在失败时有一次补救的机会。” 用游戏中的话来说，就是所有不造成伤害的法术能力在失败时可以重骰一次。 “我觉得雅妮斯大师，就是因为伱持有‘伶俐歌喉’、后续演唱高难度魔曲时有可能会失败，所以才会优先让你找这个词条。 “从期望值来看，比如说哪怕五分之一的概率才能成功，但只要你有了狡诈法术成功率就有三分之一以上了；如果原本有三分之一，就会变成一半左右；如果有一半就会变成四分之三。” 伊莎贝尔的数学不太好，所以艾华斯选择用更简单、更直观的方式进行描述：“如此一来，你就等于是削减了伶俐歌喉的负面效果，却得到了它的正面效果。 “而且幻术在被对方识破时，也会触发【狡诈法术】的效果。让你的幻术变得更难失败。 “相比之下，‘能够让幻术造成物理伤害’的【真实幻象】反而就没那么有用了。它反而有可能会让你的狡诈法术失效，因为它让你的幻术变成一个伤害性的法术了。” “……原来是这样。” 伊莎贝尔恍然大悟：“老师光是告诉我要背下来，但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艾华斯你这么一讲我就懂了！” 毕竟是考前紧急抱佛脚嘛。艾华斯心想。 这种事哪有提前几天狂背的……就跟平时上课不好好讲，期末考试前突击划重点一样，离谱。 雅妮斯大师能细心给伊莎贝尔推演各种情况，写几百上千种可能性、能看出来她的确很疼爱伊莎贝尔。但是这种笨办法，艾华斯也感觉她的确不会教学生。 ……倒也合理。 虽然明面上她是伊莎贝尔的老师，但实际上她其实是伊莎贝尔的保镖……她作为精灵的年纪也不大、之前大概率也没有当过其他人的老师。这也还是第一次。 因为站着有点累，所以他们聊着聊着、就坐回到了床上。 伊莎贝尔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一下，随即轻轻拍了拍艾华斯的枕头。 “干嘛？” 艾华斯有些困惑。 “你躺着吧。” 伊莎贝尔小声说道：“你还是裹上被子吧……我看着不太忍心。” “我不冷的。” 艾华斯强调道：“真不冷。” 艾华斯倒是的确不冷——别说是冬日的气温，哪怕是把他浸泡在冰水里、一时半会他也不会冻伤。 第三能级算是一个不小的质变了。甚至可以说……是从第三能级开始，才正式走上了超凡之路。 因为从第三能级开始，超凡之力才会开始对身体造成明显的影响。 在此之前，超凡者们不过是能使用些特殊力量的普通人而已。哪怕是普通人拿着一把枪先手偷袭，也有不小的概率能战胜超凡者……而如果是几十个普通人拿着枪，那更是只能投降了。 但到第三能级开始，情况就开始不同了。 最早的职业晋升，就是从第三能级开始的。从这一能级开始，普通人就开始难以战胜超凡者了。 哪怕是作为纯粹辅助的伊莎贝尔，现在也能像是优秀的体操运动员一样灵活。体内爆发出的力量，甚至能够让她通过绳索高速移动、或是灵巧的蹬墙攀岩。两三米的高墙，她现在不需要借助工具，就能轻轻松松翻过去；稍远一些的箭矢，甚至能在看到之后再行避开。 如果是精通舞蹈的美之道途超凡者，还能做到更强。不过伊莎贝尔是全才……全才也就意味着她不如专精于某一道的其他美之道途超凡者。不过她的能力是最为全面的，敏捷对她来说只是副属性。 而道途之力对艾华斯的首要增幅，就是他的生命力。 即使不使用“祀火”，如今他也能依靠身体的快速自我修复来进行照明术了。大概使用全部法力使用的照明，凭借自然回血就能直接回满。如果他被匕首割伤身体，恐怕过上一个小时就只剩一道白痕了。哪怕是枪械的贯穿伤，一两天也能恢复过来。 毕竟“祀火”之术，是教会精挑细选的神圣之术。在这一技艺被开发出来之前，如果奉献道途的超凡者没有足够旺盛的生命力、就要被照明术生生榨干了。 “不，你还是盖上被子吧。” 伊莎贝尔坚定道：“我就坐你旁边就好。” 拗不过她，艾华斯也钻进了被子。虽说不怕冷，但被子里面肯定比外面舒服……躺着也比坐着强。 主要是躺在床上，和坐在床边的人聊天、这种感觉多少有点怪。艾华斯本来想要靠在枕头上，但还是被伊莎贝尔硬塞了进去。 ——自己身上穿着两件套，可艾华斯却没有穿衣服。这不仅是让伊莎贝尔有些不忍、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她的目光控制不住的往艾华斯身上扫。 这让她感到羞愧。 她将自己带入到了艾华斯身上，想着如果是艾华斯这样看着自己、自己一定会感觉很羞耻。 ——但是她确实控制不住自己！视线自己就飘过去了！ “其实我也掌握了些许新能力。” 艾华斯笑着说道：“要试试看吗？我的祝福术。” “怎么试？” 伊莎贝尔有些好奇、也有些兴奋。 “把头凑过来，闭上眼睛。”艾华斯说着。 而伊莎贝尔也听话的低头凑了过来。 艾华斯将手覆上了伊莎贝尔的额头，露出狐狸般的浅笑：“这可是祝福术哦，主教才掌握的神圣技艺。按规矩来说，你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对我说点什么？” 比如说，尊敬的艾华斯主教大人，请给予我司烛的祝福之类的？ 但闻言，伊莎贝尔的脸顿时就红了。 她迟疑了好一会。 深吸一口气，小声说着：“爸、爸爸……” 艾华斯顿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 “……哈？” 看到艾华斯的反应，伊莎贝尔顿时就知道自己误解了艾华斯的意思。 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 她下意识的就想要逃跑，但她刚起身回头、就突然看到莉莉正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背后。 伊莎贝尔吓得惊叫一声，直接身子一软跌坐回了床上。 “……伊莎贝尔殿下？” 莉莉脸上还有些困倦：“您在这里……？”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 莉莉打量着伊莎贝尔身上艾华斯的睡衣，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她微微鞠躬：“对不起，打扰了。” “不不不没有打扰你误会了！” 伊莎贝尔顿时急了，直接冲上去扑住了莉莉。 四千字的第一章！ 两点还有第二章喵！ 话说是不是有读者不知道我昨天请假啊，怎么这么多人问（沉思） 你们不看章末的吗（震声）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宠物犬乌云 伊莎贝尔回头看到莉莉的时候，她的脑子刚刚那一瞬间直接短路了。 ——莉莉她为什么起床走路没声音的啊！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摸到我背后的？这就是适应道途超凡者的力量吗！？ 还有，最关键的…… 自己刚刚“那句话”……莉莉听到了吗？ 虽然看她的反应，莉莉好像没听见……但她既然都下床走了过来，那说明她应该已经醒了一会吧？ 那应该早就听到她和艾华斯聊天的声音了。可她却是一副“哎呀您怎么在这里”的惊讶样子。 ——怎么看都像是假的！ 既然莉莉能悄无声息摸到自己背后，那就说明她也能藏起来不让自己看到。 可她甚至没有隐藏，而是大大方方让自己看到……那就是故意的，只是给自己一个面子而已。 伊莎贝尔很懂这个。就像是伊莎贝尔和艾华斯第一次去白舞鞋俱乐部的时候，她其实早就已经到了。 但是为了不让艾华斯感觉自己在这里等了很久，所以她确认艾华斯没来之后，就去周围的店铺里逛了好一会。 而在逛的时候，她也会一直盯着俱乐部的门口。 那时伊莎贝尔原本是想……如果艾华斯也提前到了、那么她就在店里躲一小会，然后再出去。假装自己比对方稍微晚到了一点；如果艾华斯没有提前到，那么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就会出来然后再要求进门。这样就会给艾华斯一种“我其实也才刚到”、“真巧啊，我挑的时间也是这个时候”的感觉，他会更高兴一些。 如果她表现出自己在这里等了很久的话，或许艾华斯会很感动、但更大的可能是会让艾华斯感觉压力很大。 那样会显得自己的感情好像很沉重……仿佛自己要求对方必须认真对待自己。 当时艾华斯就是伊莎贝尔唯一的朋友。她必须慎之又慎，仔细推演各种可能。 伊莎贝尔认为，如果自己到的太早、那么下次一起出来玩的时候，艾华斯说不定会出来的更早——如此一来，就是在给双方不断加压。一不小心就会让对方等很久……或者让对方感到陪自己出来玩，是压力很大、或者耗时很长的一件事。 伊莎贝尔不希望自己给人这种感觉。她始终不希望自己成为他人的负担。 不仅仅是王室与国家层面、亦或是晋升仪式中……哪怕是在交友上，她也始终保持着这样的理念。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的朋友们在自己身边是快乐、幸福的，而不是要眉头紧皱、感到压力的……如果她能有朋友的话。 虽然如今她大概也渐渐理解索菲亚女王的想法了，但从六七岁开始就抗压到十九岁的经历未免太过沉重，已经给她造成了太大的心理压力。如今再想慢慢调回去还是有些困难的。 可是，如果莉莉听到那句话了的话…… ……她会不会认为我是个坏女孩？ 伊莎贝尔和莉莉的关系也挺好。对于“朋友”用一只手就能数清楚的伊莎贝尔来说，每一个朋友都弥足珍贵。 即使她和莉莉之间的话题多是艾华斯，但她们也终究是能聊到一起的朋友。伊莎贝尔还是挺在乎莉莉对自己的看法的。 于是伊莎贝尔迟疑了一会，还是努力试图解释着：“我是刚晋升完毕，过来看看艾华斯的情况……刚才只是想要配合艾华斯试试他新得到的祝福术而已……” “原来是这样。” 莉莉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伊莎贝尔心中咯噔一声。 坏了，莉莉真听见了—— 因为按照莉莉的性格，她这个时候根本就不该这么回应。 莉莉应该反过来调戏自己，凑在自己耳边说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成年人笑话。然后看着自己目光闪躲，再若无其事的退开。她总是喜欢这样游离于危险边缘。 伊莎贝尔突然灵光一闪，扯着莉莉走了过来：“要不聊聊看，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吧？” 闻言，艾华斯也很是好奇的看了过来。 迎着艾华斯的目光，莉莉也只能回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 “梅格……啊，我是说丽姬娅小姐实在是太强了！不光是实力强大、非常聪明，而且就像是队长一样可靠。 “她轻而易举就让我们团结在了一起。我甚至感觉自己根本就没做什么，只是全程服从指挥就稀里糊涂的弄完了……到最后，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我运气很好，这次又选择了一次阴影亲和。应该是与少爷你签订了契约的缘故，我在仪式中也可以使用……她的力量。” 莉莉语焉不详的说道。 因为她不确定能不能跟伊莎贝尔说影魔的事，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指代。 她现在显然很高兴：“我现在已经有了三级的阴影亲和，能够彻底容纳她的力量了！” ——这样一来，艾华斯就能彻底从轮椅上解放出来了！ 说到这里，莉莉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少爷……我看到‘乌云’了！” “你暴露身份了吗？” 艾华斯顿时精神了起来。 “乌云”就是上次他和莉莉晋升时，遇到的那位说是要前往阿瓦隆、请他们照顾一下的狼人作家。 作为狼人，他的本职应该是爱之道途、与莉莉重叠。 但他的本职应该至少有第三能级，甚至可能是第四能级。他如今晋升的是他的第二职业，美之道途的“作家”。 ——而上次他就是被莉莉干掉的。 “没有，我这次特别用了新身份。” 莉莉摇了摇头：“不过他和一般的狼人不同。他看起来很了解女巫……” “很了解女巫？” 艾华斯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我懂了。他是女巫的守护者。” “守护者？” “对。化狼术是高级女巫才掌握的巫术，最快也要第三能级才能掌握、而如果提升比较均衡的话就要第四能级了。对于第四能级的女巫来说，她们很少会有必须使用化狼术才能解决的仇敌。” 艾华斯解释道。 在这个第五能级是极少数人才能摸到的天花板的版本，第四能级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极限、成为了常规意义上的最强者。 如果说第五能级是诺奖、第三能级是博士的话，那么第四能级差不多是院士的级别。这已经不是凡人通过“努力”这种手段能碰触的领域了。 而对这种大人物来说，想要舔她们的人多得是。 “更不用说，女巫是爱之道途的超凡者。就和美之道途一样，都能强化美貌与躯体。不过比起美之道途是‘将自己转化为最符合自己审美的姿态’不同，爱之道途会不断让自己的躯体变得更完美。让强壮者更强壮，美貌者更美貌，灵巧者更灵巧……美味者更美味。 “因此，高级女巫各个都有绝世容貌与不老容颜。她们又能制作大量的神奇魔药。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又怎么可能需要她们亲自下诅咒来对付仇敌？” 艾华斯笑道：“这就是化狼术悖论——掌握了化狼术的高级女巫已经不需要使用化狼术了。而且她们也可以将人变成羔羊或是青蛙，如果没有人解咒的话可以持续很久很久，几年、十几年都正常。不一定要背负‘对方可能会变成狼人报复自己’的代价而使用化狼术。” 艾华斯越说越是兴奋，直接从被子里钻出来。 莉莉顿时一愣，随后下意识看了一眼伊莎贝尔。却正好与她四目交汇。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都垂下了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艾华斯则只是靠着枕头坐着，对着两人认真讲着：“所以，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些狼人，其实是女巫的追随者。 “因为女巫是爱之道途的高级超凡者，她们容易被道途之力影响而变得易怒、自私、任性。所以女巫经常会对自己的忠诚追随者们进行一些改造……比如说把他们变成附着于盔甲与茶具之上的幽灵、变成自己的坐骑与宠物……” “……或是把他们变成狼人，对吧？” 莉莉心中一沉，轻声答道。 听到这里，她心中莫名有些恐惧。 如今她所做的事，都是自己想要做的。并没有感到多少冲突。 可是未来，随着自己的等级逐渐提升、与道途的共鸣越来越强。那时她还能否在道途之力的持续冲刷之下保持本心呢？ “没错。” 艾华斯肯定道：“的确有狼人是被诅咒而转化的。但他们多半对女巫没什么了解，或者至少抱有仇怨。可听伱的意思，乌云似乎与女巫是朋友……那么他极有可能是哪个女巫所豢养的‘家犬’。 “所以我认为，他之前撒谎了。他不是因为鸢尾花的政治倾轧而逃离的，也不是被那群吸血鬼追杀。他能两度举行晋升仪式，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被追杀的样子。” 要知道，晋升仪式中可是没法醒来的。 这是几乎所有超凡者最脆弱的时刻。 哪怕是梅格这种级别的超凡者，她晋升时也一样会陷入无法感知外界的沉睡。如果强制唤醒的话，那就自动算仪式失败了。像是直接从游戏里面逃跑一样，不仅要承受仪式失败的代价、还要承受强制唤醒的代价——而醉梦酊的效果，就是让人怎么叫也叫不醒。 “就算他要冒险晋升，那也是晋升爱之道途更合理。美之道途一升二，哪能拿到什么能力……可他却在半个月内连续晋升了两次。” 艾华斯肯定道：“所以他至少不是在被人追杀，不然他不会这么悠闲。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其实是被自己主子派遣过来的；要么就单纯是他主子没了，所以变成了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鸢尾花王国内部斗争也很厉害。“乌云”不想站队也很正常。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知道这么多秘密了—— 一个被化狼术折磨了至少九年的人，应该在野外流浪到充满了野性、已经无法被社会接受了才对。 哪怕之前他有美之道途的适应性，现在也应该没有了。怎么可能还有足够的文学修养与灵性，能支持他成为一名“作家”？ 除非他一直在被人当做宠物犬饲养，有机会在家正常读书看报、才能跟得上时代的发展。他所知道的那些秘密，应该就是他主人有意无意讲出来的。 那他前往阿瓦隆的目的，可就不怎么纯粹了啊…… “丽姬娅小姐说，他已经到阿瓦隆了。” 莉莉补充道：“甚至可能已经到了、或者接近玻璃岛了。虽然他看起来很友善，但是丽姬娅小姐还是没有让他晋升成功……可即使如此，她也与对方成为了熟人。 “丽姬娅小姐真的很厉害。” 莉莉也很是羡慕。 一旁听着的伊莎贝尔也睁大眼睛，露出向往的神情。 你们俩半夜不睡觉也很厉害。 艾华斯腹诽道。 我想补个觉啊，怎么还在聊…… 算了，感觉聊精神了。要不干脆通宵吧？ 艾华斯叹了口气，决定穿衣服起床。 “小伊莎，我的衣服暖和吗？” 艾华斯调笑道：“你不回去换一下衣服吗？” 明明“小伊莎”是很正常的昵称，甚至索菲亚女王和梅格都会用这个称呼。但伊莎贝尔听到之后，还是又红了脸。 她凑到艾华斯耳边，恶狠狠的小声说道：“我都当过你妈妈了……现在我们算平了！” “那是艾华斯·亚历山大叫的，和艾华斯·莫里亚蒂有什么关系？” 艾华斯一脸无辜。 气的伊莎贝尔牙痒痒。 为了报复与惩罚，她决定先不还艾华斯睡衣了：“衣服，先不还你了……！” 说完，伊莎贝尔掉头就跑。 艾华斯在后面嚷道：“下周记得还我，我要出门的！” “好！” 伊莎贝尔头也不回脆声应道：“那就下周还你！” 艾华斯头顶上的画中，雅妮斯兴奋的滚个不停。 更新完毕喵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永世教皇的猜测 永恒教国。 与大多数阿瓦隆人想象的不同，永世教皇并不是住在光明辉煌的纯白宫殿之中。 白色从来都不是教国的代表色，那只是阿瓦隆人对秩序与神圣的想象。 而有些人可能知道的多一点。他们知道精灵们其实生活于一颗巨树之上，因此他们就想象精灵热爱拥抱大自然、生活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 但绿色也同样不是教国的代表色。绿色是适应与美的颜色，是属于鸢尾花人的色调。 教国唯一崇尚的颜色是红色。 鲜血与火焰。心脏与蜡烛。 那都是牺牲与奉献的象征。 单就陆地上的土地来说，教国的领土可能不到阿瓦隆的七分之一。但居住在教国的国民数量，却足有阿瓦隆的五分之一以上。即使如此，教国也不会觉得拥挤。 因为很简单。 教国其实并非是一个“平面”国家。 一棵通天的巨树生长在岛屿上，占据了岛屿接近七成的面积。 传说这颗巨树自愿奉献了自己的树心，使其能够容纳小生灵们居住；祂奉献了自己的树干，用于保护那些与祂相比脆弱而易凋的生命；祂奉献了自己的全部汁液，让其中一部分人得到了长生者之血。而这些被巨树选中的长生者就是精灵。 祂就是精灵一族的父中之父、母中之母。 也同样因为这一伟业，巨树也成为了司烛最为宠爱的使徒之一。 ——从这个角度来说，永恒教国其实是建于一位使徒体内的国家。 也正因此，精灵们才会最为尊重司烛。 即使祂的灵体早已前往梦界，但祂残留在物质界的巨大躯壳仍旧存留、始终成长，并且生机勃发。而这红棕色的树皮与树干，也成为了永恒教国的地基。 永恒教国围绕着这颗通天巨树、修建出了二十二重圆环。所有的建筑严格来说都是“长出来”的。冬暖夏凉、也不会腐朽或潮湿，还有着取之不尽的果实用于果腹。 甚至精灵们平日点亮的烛火也来自于巨树——他们将这神圣树皮磨制成粉，就成了牧师们头上圣冕所使用的蜡烛的重要原材料。如此只要神圣蜡烛被点亮，无论他们在哪里、都像是在家里一样。 巨树的每一层都是一个巨大的圆环都市，每一层的环境都有些许不同。精灵的寿命足有几百年，而许许多多的精灵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永恒教国。就是因为教国内部已经足够他们生活了。 而此时此刻，永恒教国的二十二层。 身着纯白长袍的少女缓缓睁开双眼，从床上起身。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及膝长袍，踏着白色的长靴、戴着白色的丝绸手套。她的头发也是纯白的，瞳孔也同样是银白色。她整个人都在烛火之中闪闪发光，如同幻觉、又像是幽灵一般。 她一言不发的将身上的衣物除去。随着少女起身行走，她身上的白袍、手套、丝袜自行落地。而当她除去所有衣物之后，一身红黑色的厚重长袍便直接显现于她身上。 长袍显露出繁复的花纹——像是鹿首、又像是荆棘。 而紧接着，黑色的荆棘便从长袍之中四处蔓延。爬上并嵌入了她的锁骨、脖颈、双耳、额头。而被长袍遮蔽的部分——她的脊背、胸口、腹部，以及双腿和双手也都被荆棘缠绕并嵌入体内。 那荆棘就像是长在她体内一般，与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契合。 但即使如此，那也不可能不疼——随着她的行走，鲜血滴答流淌。落在地上，或是浸染于长袍。 而她却对此熟视无睹。只是面色平静的走向了她纯白如玉的圣座。 随着她坐在圣座上，那些黑色的荆棘便开始向着四处蔓延。当它们爬上圣座之后，它们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的意志也终于同整个教国完成了同步。 她注视着前方，却仿佛穿透了虚空。 “你对艾华斯怎么看，玛蒂尔达？” 她如此说道。 而此时，第十三层的蓝发女精灵也一边撤下自己身上的伪装、一边随口应道：“我觉得……以人类的程度来说算是相当不错了。但其实也就那样……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我们知道的少、见到的少。既然司烛对他足够满意，那我们执行命令就好了。” “不仅仅是司烛。之前伟哲也在我体内，恒我也来了一趟。甚至琥珀也用我的眼睛来看了一眼……倒是冕主没来，这让我稍微有点意外。” “……琥珀？祂老人家为啥要来？” 化名蓝花楹的女精灵玛蒂尔达手头动作微微一顿：“艾华斯先生还有黄昏道途的适应性吗？” 她显然对黄昏道途的柱神关注一位凡人而感到诧异。 琥珀已经很久没动过了——如今能够吸引祂关注的事，通常只有人们对长生之术的研究、以及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延续寿命的那些超凡者们。 “似乎是他使用了某种神圣技术帮人延寿了。在不违反砂时计原则的情况下，打破了命中注定的死。琥珀很好奇、就过来看了一眼。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和天司有关。一般来说，只有和天司有关的事，柱神们才会如此关心。 “我猜祂可能是某位天司的血裔，甚至有可能是转世。” “您知道是哪位天司吗？” “我猜是蝶天司，毕竟蝶天司本来就擅长死与重生。我注意到他操控着一种火蝴蝶，那种不知名的幻魔位格很高，那极有可能是蝶天司的后代或是分身。” “……真是适应力很强的年轻人。既然如此，要不我亲自来教导他高等神术？” 玛蒂尔达揉了揉自己的脸，便从一个中年人类女性变成了二三十岁的年轻精灵的容貌：“还有，奥斯瓦尔德先生回来了。难得您有时间，要见一下他吗？” “不见。让我的骑士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快没时间了。” 精灵少女拒绝道：“还有……教导艾华斯神术的事，还是让格蕾去吧。” 永世教皇轻声说道：“我有种预感，他或许能解决格蕾身上的问题。” “您的神圣旨意，陛下。不过得先跟格蕾阁下说一声吧……毕竟您冒用了她的身份。” “那就你去吧，玛蒂尔达……把梦里发生的事都跟格蕾复述一下，让她不要露馅了……好好扮演‘纯白’这个身份。以防万一，再跟托帕提一下……我就不去找他了……” 教皇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有些困倦：“我有点累了，玛蒂尔达……我又要睡了。” “晚安，陛下。” 玛蒂尔达声音轻柔：“等您醒来，随时呼唤我。” “嗯……” 她呢喃着：“明年三月，如果我还没醒的话就把我叫醒……” 话音未落，少女容貌的永世教皇脑袋微微一歪，便失去了意识、向后倒在了圣座之上沉沉睡去。 她的血液被圣座之上的罪棘缓慢而坚定的吮吸着。 这位事实上的世界最强者，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稚嫩容貌还在逐渐变化——正朝着十三四岁左右的年纪持续逆行。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晨乌密续》 艾华斯晋升之后，还没来得及去问候夏洛克晋升是否顺利…… 结果夏洛克就自己找上了门来，抢先确认艾华斯和伊莎贝尔是否顺利晋升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并不是前往银与锡之殿，而是前往了王立律法大学。 他就这样堂堂正正站在学校大门口堵截艾华斯，顺便接受了闻着味在半个小时内就赶过来的四家报纸的采访。 被公开举行过葬礼的名侦探夏洛克先生堂堂复活——这件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它必定能上头版头条。不管原定的头条是什么，都能直接抢走。 大侦探夏洛克，复活！ 夏洛克在阿瓦隆的声望非常高。 和艾华斯多次铲奸除恶、净化恶魔、保护平民、治愈伤者的英雄定位不同。 他之所以被人崇拜，是因为他是一个符号。 “夏洛克”代表着一种可能性：即使不进入监察局、督察院、律法院，即使是手中不持有任何权力与财富的平民——只要个人才能出众，就连监察局长都必须对他表示尊敬、甚至能够得到女王的接待。 因为阿瓦隆需要夏洛克。 虽然人们都知道夏洛克是赫尔墨斯家族的人。然而他的哥哥行事素来低调，甚至就连圆桌厅都并非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他简直就像是隐身了一样，任何政治斗争、花边小报、公开演讲里都看不到他的身影。尽管该去的宴会他也都去了，然而在宴会上也一样没有存在感。 于是人们对赫尔墨斯家族的印象，还停留在夏洛克的父亲惹下大祸、引咎辞职的层面上。 ——看呐，一个因为工作失误而导致王室成员被刺杀的退休官员，他的后代也能因其优秀的个人能力而得到女王的接见与尊重！ 结果就是，赫尔墨斯家族出身的夏洛克，却成为了整个阿瓦隆的平民偶像。 在接受采访时，夏洛克对着记者仔细讲述了一遍，自己是被谁刺杀的、为何隐藏身份假死，后来又与挚友艾华斯·莫里亚蒂设计布局——最终成功查出了贸易大臣德罗斯特的间谍证据。 其实也有不少人知道贸易大臣因为间谍罪而被调查监禁这件事。 然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具体犯了什么罪。甚至许多人都认为，这不过是阿瓦隆上层的政治斗争……因为德罗斯特大臣在民间的声望其实还挺好的。 他是一个亲和力很强、业务能力也很强的老人。作为贸易大臣，他经常接受记者采访、多次为平民们深入浅出的讲解各种经济政策带来的好处。 也就是因为女王的声望更高，所以才能压得住。 而如今，夏洛克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捅了出去。 他的角度也很简单—— “试图刺杀我的人，就与德罗斯特密切相关。” 夏洛克非常严肃的说道：“他与高贵之红结社有密切的关系，多次雇凶杀人。我已经查到了多条确切证据，不日将送至《玻璃台阶报》进行公示。” 德罗斯特与博卡副会长交好，博卡副会长的手下就是约克律师，而约克律师就是刺杀夏洛克的人。他甚至用的炸药，都是通过德罗斯特提供的渠道走私进来的；夏洛克正是因为调查走私案而被约克律师刺杀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夏洛克说授意刺杀自己的人就是德罗斯特大臣，绝对没有半点问题。 “与此同时，他以保护阿瓦隆产业的名义，一年之内三次提高炼金产物的关税。然而他自己却趁机走私这些炼金制品——根据我已经确定的证据，他至少在劳合区掌控了十四个贸易公司，六十多个仓库。 “仅去年，其单人贸易额已经达到了阿瓦隆从鸢尾花与教国进口炼金产品的170%。可以说，目前阿瓦隆基本上不存在‘不贩卖走私商品’的炼金商铺，因为他已经抢占了绝对优势的货源。 “就在今天，便会有一艘来自星锑的货轮抵达港口。里面将满载着炼金原料，货主的名字同样是——查理斯·德罗斯特。请大家保持关注。” 这是来自艾华斯的情报。 德罗斯特大臣在被逮捕之前，已经将订金给“国王”发了过去。而按照货轮返程的时间，差不多今天就是那批货抵达的日子了。 因为德罗斯特大臣对港口的绝对控制权，他的走私方法非常简单——甚至简单到粗浅。 他会从劳合社派出大量的商船，里面满载着海鲜或是廉价葡萄酒、然后前往目的地。 而在抵达之后，彼端的货源就会将这些木桶里面的货物取出。再把需要运送的货物装进去，然后就会以发错货了之类的名义把货再送回来，直接停在港口的发货区。于是德罗斯特再派人把真正的货物换进去，第二次就是发给真正的货主。 要是一般人，这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没有人会查德罗斯特的货。 而此时艾华斯已经赶到，并在周围听了一会了。 虽然莉莉已经可以完全收容影魔而不会造成外泄……但艾华斯总不能突然就从轮椅上站起来了吧。尽管知道艾华斯秘密的人也已经不少，但至少还是要礼貌一点、不能太直接。 这个假期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而在这时，艾华斯直接让莉莉推着轮椅进入了人群：“除此之外，德罗斯特大臣还曾多次雇凶杀人，有一些是不给他面子的商人、一些是他的政敌。 “还有一些并没有什么理由，其中甚至包括他孩子的母亲。只是因为她给他生下了一个私生女，就打算将其母女皆数刺杀。” “请问您有证据吗？” 不知道是谁安插在人群中的托突然开口问道。 艾华斯肯定的说道：“当然有，因为我就是这件事的人证——” 说着，艾华斯伸手拉过了身后的莉莉。 “我的朋友，我的贴身女仆，从我小时候照料我长大的姐姐……莉莉·德罗斯特。就是被他刺杀的受害者。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和夏洛克才抓住了他的跟脚。 “——而在此之前，她的母亲就是受害者！” 艾华斯并不打算向记者们解释太复杂的政治和经济问题。 德罗斯特签订的诸多法案，想要解释起来太过困难。这些记者们自己都不专业，如果让他们二度翻译，最后传入到读者耳中的内容必然是不严谨的。 所以艾华斯与夏洛克的思路不同——他选择直接攻击德罗斯特本人。 “我们仍然不知道这位前贸易大臣究竟卖了多少情报、背叛了我们多深。 “但根据我的调查，前大臣如今已经在星锑有了自己的四片庄园、还有一片子爵领。他成为了货真价实的星锑贵族，并建立了‘德罗斯特庄园’……” ——这也的确是他们调查出来的内容，不是艾华斯瞎编的。 虽然德罗斯特大臣已经死了，但他的儿子女儿如今都在被督察院调查。而艾华斯手头的情报是新鲜热乎、今早刚到银与锡之殿的。甚至连圆桌厅都还不知道。 “好了好了！”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红色的主教长袍、竖着马尾扎着卷发的年轻女人笑着，拍着手走了过来：“今天有期末考试，采访没问题的话就先到这里吧！先让孩子们进去考试——” 梅娅女士驱散了人群，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走到艾华斯身边。 等周围人都离开了，她的面色才微微一变、有些紧张的低下头来：“你怎么又晋升了，这么快？” “快点不好吗？” 艾华斯反问道。 梅娅有些头痛：“我原本只是有点拖延……但这次不立刻给你不行了，你这晋升未免也太快了。这本密续书必须在第三能级之前掌握才行，一旦超过这个等级太多就无法理解了。 “等今天我的课考完，伱就跟我回一趟家。我把《晨乌密续》借给你——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报酬，我可还没忘记呢。” 艾华斯微微歪头，眼中有些茫然。 ……你没忘，我倒是忘了。 这是啥时候的事来着？ 另外一边，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中年人正站在船上，期待的看着远处愈发接近的海平线。 这单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有些不放心把货直接交给他们。 为了这单大生意、大客户……“国王”决定亲自跟来送货。 更新完毕！ 我超，刚刚码着字，暖阳巨突然送了我一个苹果15！ 呜呜呜全靠金色茉莉花的通知我才没错过，谢谢茉莉莉！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小薇薇安 梅娅这屋子说乱也乱、说不乱也不乱。 各种东西摆的到处都是——酒瓶、酒桶、以及吃剩的一些食物。简单来说，就是充满了“短期内高频使用”的生活痕迹。 但除此之外，其他东西都很整洁。它们都非常有秩序的摆放在合适的地方。 这让艾华斯感到了一种奇妙的错觉—— 仿佛梅娅还是一个小女孩，而她父母刚出差不久、于是她就报复性的吃吃喝喝。 “梅娅女士，”艾华斯开口问道，“您和父母住在一起吗？” “我的父母虽然也在红皇后区，但不和我住在一起。” 梅娅有些局促的解释着。 她一边说着，已经开始一边收拾。她干活很是利索，没一会就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她抱怨着：“因为我今天本来没想邀请你过来的……不然我肯定就收拾的干干净净。主要是我没想到你突然又晋升了，这就没法拖了。 “我这几天没买菜，要不还能让你试试我的厨艺。不过现在就只能赶紧把东西给伱了……不能耽误你吃饭嘛。” “那倒是不急。”艾华斯劝道。 而莉莉开口轻声问道：“要不我也来帮帮忙？” 这也算是莉莉的职业技能了。 考完试是上午十一点，时间倒还挺充裕的。 “不用！” 梅娅女士精力旺盛，干脆的答道：“你们可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客人。哪有让学生和客人来打扫卫生的道理？” 而就在这时，大门突然钥匙转动。 “我回来了，妈妈。” 一个稚嫩而清冷的声音传来。 ……妈妈？ 艾华斯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修女裙、银发银眼的小女孩出现在了门口。 虽然梅娅也能算是充满活力的美人，但她的容貌与气质都与女孩完全不同。 梅娅有着和马瑟斯相同发色的深褐色卷发，她的头发束成马尾、以一种很危险的发型搭在一侧肩膀前。她的瞳孔是温润如水的浅蓝色，年龄不太好说、可能已经三四十了，但她看上去仍然像是个充满活力、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 尽管是大学讲师，但她身上有一种幼教一样的气质。 而如今，艾华斯终于知道这种气质从何而来了—— 从门口进来的女孩，耳朵微微发尖、显然有着精灵血脉。她的容貌精致典雅、像是雕像一般，皮肤则是一种近乎石膏的苍白色。即使无需任何打扮、也不用佩戴任何饰品，就有一种凌人的贵气。 她进门之后看到艾华斯和莉莉，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女孩轻声问道：“有客人吗，妈妈？” 梅娅女士连忙跑了过去，双手扶着膝盖、像是个笨蛋一样用着柔软的声线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呀，薇薇安？中午不留在学校吃饭吗？” “我们已经放假了，妈妈。” 女孩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梅娅身边走过：“昨天就考完试了。今天上去是去拿假期作业的。” “啊，对不起薇薇安，妈妈又忙忘了……” “没关系，妈妈。我知道你很忙的。” 女孩很懂事，语气平静。 但她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了被梅娅收拾起来的垃圾。 女孩顿时目光一厉！ “怎么回事，妈妈？你又吃这些东西……还喝酒？喝这么多？” “哎呀，就只喝了一点……” 梅娅讪笑着凑过去，对着艾华斯和莉莉伸手作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后跟在女孩身后解释着：“是因为梅格学部长过来找我喝酒，我推脱不了、所以才喝了一些……” ……梅格不是都变成丽姬娅了吗？ 艾华斯微微歪头。 但还是善良的没有揭穿梅娅的谎言。 但梅娅母女的反应，却让艾华斯感到如此惊奇——甚至可以说是新奇。 感觉上，就像是薇薇安才是母亲、而梅娅是她的女儿一样…… “你需要控制糖分摄入，不然就去锻炼身体。” 薇薇安严肃的说道：“等你胖了又要节食——祀火法不是万能的，这是你自己说的。这几天还是我来做饭吧。” 她绕着屋子检查了一圈，随后凑到了艾华斯面前。 她稍稍辨认了一下两人，便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正经的修女礼：“艾华斯·莫里亚蒂先生，以及莉莉·德罗斯特小姐，两位中午好。愿银冕之龙注视你们，愿司烛的火照亮你们。” ……我超，好正经的打招呼。这女孩什么情况？ 艾华斯顿时感觉压力有点大。 于是艾华斯直接拿出了对同龄人的态度。 他右手抚胸、露出完美的微笑，低头温声说道：“也祝愿司烛的火看护你们的光，小小姐。我可以称呼你为薇薇安吗？” “薇薇安·马瑟斯。您能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是我的荣幸。” 女孩发出清冷的声音，表情无比严肃——比艾华斯见到的任何一位老师都更为严肃。 不过因为她那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这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倒显得可爱。 “薇薇安……” 艾华斯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表情有些古怪的看向梅娅：“这是您给她取的名字吗？还是您的丈夫起的？” 这在阿瓦隆可不是什么好名字。 湖中仙女薇薇安的故事，在阿瓦隆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给孩子取名叫薇薇安，大概就相当于给女孩起名叫“金莲”一样。姑且不说寓意的问题……主要是孩子在学校里可能会被人取不好的外号。 对于作为资深主教、同时也是大学讲师的梅娅来说，她不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才对。 “我没有结婚哦。” 梅娅叉着腰，理直气壮：“虽然我年纪不小了，但我可还是个少女呢。” “就是说嫁不出去的意思。”女孩在一旁补充道。 “薇薇安——” “当然，我想主要是因为有我在，”女孩再度补充道，“要照顾这么大的女儿，想必谁都不会愿意吧。” “……那、那倒是不会……” 梅娅刚刚扬起的声音顿时又低了下去，她有些不安的凑到薇薇安身边：“别这么说，薇薇安。妈妈只是有你就够了……” “我知道，我故意的。” 薇薇安嘴角微微上扬。 “你这小东西——” 气得梅娅从背后一口咬住了薇薇安的耳朵。 而艾华斯已经明白了过来：“小薇薇安……是老师的养女吗？” 就和自己一样。 “差不多。我是在湖边捡到的她。那时她看起来比现在还小，但已经像是个小大人一样了。不过毕竟有精灵血脉嘛，知性与样貌不匹配也很合理。公主殿下今年都快二十了，看起来还像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呢。” 梅娅有些苦恼：“我原本想要给她起名叫安妮或者安娜的，但她更喜欢薇薇安这个名字。我也只能顺着她来。” ……不会真是薇薇安转世吧？ 艾华斯心中冒出了这个念头。 主要是，这甚至也不是不可能…… “对了，妈妈。” “嗯，什么事？” “我们学校下周会组织去牧湾郡，妈妈能陪我去吗？” 女孩轻飘飘的开口道：“有点偏僻呢。” “倒是没问题。那时候在寒假呢，我去随行保护吧。” 梅娅思考了一会答道。 倒是艾华斯有些在意。 他开口道：“说起来，我们也打算去牧湾郡……你们去哪？” “我们去风笛镇。”女孩看向艾华斯，答道。 “我们去鹰岬村——还挺近的。到时候我也能照应一下。”艾华斯温和的笑了笑。 “鹰岬村？” 梅娅有些疑惑：“你们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干嘛？” “我是为了调查祖父之死。” 艾华斯温声解释道：“夏洛克跟我说，我的亲生祖父最终在鹰岬村死去。可能有些蹊跷。恰好哈伊娜学姐就是那里出身，所以我们打算跟回去看看。” “说不定能顺路呢。” 梅娅闻言，高兴的拍了拍手：“那还挺好的，如果出了事能互相照应一下。毕竟薇薇安这么小，出远门我也不放心……” “说起来，薇薇安现在具体多大了？”莉莉好奇的问道。 “我今年八岁，学校里是这么记载的。” 薇薇安流畅的答道。 闻言，艾华斯和莉莉都愣了一下。 ——这特么八岁？ “那薇薇安是什么时候被梅娅老师捡到的？” “七年前。” “……那你被捡的时候多大？” “七年前大概七岁吧。”女孩清冷的声音答道。 ……总感觉被很高级的方式骂了。 艾华斯摸了摸下巴。 这女孩有点意思…… “不过说起来，”梅娅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借你的那本书，和薇薇安还有关系呢。 “当时我就是为了追这本书，才见到的薇薇安。” “……追？”艾华斯愣了一下。 “是的，《晨乌密续》是会飞的。” 梅娅说着，从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金丝鸟笼。 这个鸟笼里面没有吃饭喝水用的摆设，倒是有一根让鸟站立的横梁，但没有养过鸟的艾华斯也不知道那个叫什么。 而最诡异的是，这鸟笼下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本书。而鸟笼左右两侧，都有一个能进不能出的小窗口。外面能往里面顶，但里面不能往外出。 这本书比课本要小几圈、厚度倒是差不多。就和艾华斯前世的侦探差不多大。 它身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辉，就像是阳光照在湖面上的反射。它上面还有像是鱼鳞、像是羽翼般的凸出浮雕。 金色的封皮上，用龙飞凤舞的精灵语写着《晨乌密续》。 “它会变成乌鸦飞走的。所以你需要把手从这两个窗口伸进去看……可千万不要图省事就把它拿出来看。” 梅娅叮嘱道：“还有，记得在白天看。如果是晚上的话，这本书里面的字会变成另外的文字、也会失去作为密续书的作用。 “至于它的具体效果……你就带回去自己看吧。” 更新完毕喵！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三足乌 虽然负责做饭的小薇薇安回来了，但艾华斯还是识趣的提着鸟笼就回家了。 既然梅娅老师说平时是她做饭，那艾华斯就姑且信了……倒也没必要跟她较这个真。不然要是梅娅恼羞成怒就不礼貌了。 不过因为艾华斯自己的宿舍还在维修，所以他直接将书带回了银与锡之殿。 虽然密续书这种东西很危险，原则上就和枪械、匕首等武器一样，都是不能带入银与锡之殿的。但如今艾华斯的身份已然不同往日，在解释清楚之后还是把书带了进去。 今天下午反正也没课，原本的精灵语课程在上周就已经考完了。 于是艾华斯随便找零食垫了垫肚子，就兴致勃勃开始翻阅这本《晨乌密续》。 或许是因为这鸟笼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它对艾华斯的认可足够高……也有可能它单纯只是在装死，准备逃走。总之，艾华斯在翻阅这本书的时候，它并没有变成飞来飞去的乌鸦、而是很乖巧的保持着书的样子。 随着艾华斯专心翻阅，莉莉突然嗅到了一丝怪味。 像是烧木头一样的味道，又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一样。 仔细望去才发现，是艾华斯头上正在冒烟。 这吓了莉莉一跳。她不放心的走近一些，才发现艾华斯没事。 他就像是闷烧的火炬头一样，头发的缝隙中冒出大量肉眼可见的白烟。他的身上散发着滚滚热力，莉莉只是走到他身边两米左右的距离、就晒得自己身上滚烫。 就像是凑到壁炉跟前一样，被火烤的有些睁不开眼。 ……但反过来说，这倒是挺温暖的。 “有什么事吗？” 一边翻阅着密续书，艾华斯一边随口问道。 “……咦？” 莉莉有些讶异：“您可以说话吗？” “我多少也第三能级了，意志力还算可以。” 艾华斯头也不抬的答道：“当然，也有可能是还没看到关键的情节。也有可能再过一会就要陷入幻觉。” “……那，我先给您准备好饮水。您渴了记得喝。” 莉莉倒了一杯蜂蜜水，放到了艾华斯背后。 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好困……或许是因为昨晚的进阶仪式花费了她大量的精力，也或许是因为昨晚与伊莎贝尔聊到了很晚、基本上没睡够。 也有可能，是因为艾华斯蒸腾着的热力让她有些发困了。 于是在艾华斯身上散发着的滚滚热力笼罩之下，莉莉蜷缩成一团、在书桌旁边的小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艾华斯抬起头来，微微侧目。发现莉莉几乎是一瞬间就睡了过去——对基本上没有安心睡眠的贴身女仆来说，莉莉睡得意外的快且沉。 ——按照她适应道途的感应能力，平时在莉莉睡着的时候、艾华斯只是盯着她看一会，莉莉就会自己睁开眼睛，问艾华斯有什么事。 或许是《蛛丝密续》的效果，让她化为了网上的蜘蛛。 她甚至敏锐到了，能在睡梦之中就感应到他人目光的程度！ 莉莉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注视着自己的人是谁，以及对方此刻的情感。 而如今，莉莉在爱之道途上又进阶了一次。按理来说，她的感知能力应该更强了……可此刻莉莉的感知能力却像是被混淆了一样，对艾华斯的注视完全没有反应。 ……这就是《晨乌密续》的力量吗？ 艾华斯若有所思，回头继续看书。 《晨乌密续》中，所讲述的是与奉献道途的“曦天司”有关的秘密——那是有关这个世界太阳的秘密。这本书里提到了太阳的归属权，以及古代人们祭拜真实太阳的仪式。 ——这本书提到了关于太阳的传说。 《晨乌密续》认为，这个世界有三个太阳。第一个太阳在生命诞生前就已经陨落，不再升起；第二个太阳被祭祀与语言杀死并碎裂，化为寂静黑夜中的漫天繁星；而第三个太阳从一只三足乌鸦中诞生，它是恒我与恒我的孩子。 恒我通常来说是孤独而绝美的女神，但偶尔在月食之时会化为男性。 在唯有月亮永恒挂于高空的年代中，月食象征着完全的黑暗。而恒我在那如镜的夜空中看到了过去与未来的自己。他与自己相爱，并最终生下了“晨乌”。 在砂时计的劝说之下，晨乌点燃了自己，化为了第三太阳。 至此日月开始轮转。昼夜时光如沙漏般轮转，时光开始流逝。 从太阳诞生之后，光明照耀大地。恒我再也看不到那纯粹无暇的黑暗。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爱人，另一面的自己。因此她永远悲伤的在月亮的居屋上舞蹈，与自己的儿子所化为的太阳永不相见。 祂燃烧自己化为太阳的功绩，让祂成为了曦天司。祂并没有进入梦界……或者说，祂在梦界同样点燃了自己。在两个世界同时燃烧的曦天司达成了力量的均衡，如同沙漏一般永恒的旋转着。 至今为止，物质界的晨乌仍旧在太阳的中心沉睡、祂的躯体仍在熊熊燃烧，散发着近乎永恒的光与热、给整个世界提供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而有时，祂偶尔会做梦。梦中的祂会化为三足乌，在物质界飞行。祂所路过的地方月亮便不会到来，永恒的日光异常强烈、最终会引来大旱。在这时就会有勇士射杀三足乌——当它被击落之后，这片区域的日月将再度轮转。 艾华斯不知道这本书里面记载的内容是真是假。 ——但这毫无疑问，所描述的正是上位幻魔降临时引发的灾祸。 就如同影天司将阿瓦隆化为植物不可生长、凡人死去就会化为亡灵的阴影领域一般，这种仅仅只是诞生、就能改变世界的领域效果，正是天司们所持有的权柄。 ……也就是说，“晨乌”在不被衔尾之环仪式拉下来的情况下，偶尔也会自己降临？ 一个不稳定的天司啊…… 艾华斯感叹着。 当他把这本书看完三分之二之后，他的眼前突然开始出现模糊的幻觉——那是散发着金红色光辉的三足乌在天空飞过的短暂幻觉。 它并非是真正的太阳，而是笼罩着太阳般的热力、辐射大地。 下一刻，艾华斯就看到它逐渐向自己飞来……越来越近…… 当那颗太阳如同燃烧着陨石般撞到艾华斯身上的时候，艾华斯骤然惨叫一声、全身的皮肉开裂，金红色的火焰从他身上骤然烧起！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痛还用什么牧养法 在丽姬娅离开后，艾华斯拒绝了前来收拾房间的宫廷女仆，而是让莉莉把房间中那些被烧毁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讲道理，艾华斯身下这被烤得焦黑的椅子，以及那些被烧毁的书籍、信件、报纸可都是相当珍贵的东西啊！ 它们只要稍作处理，就能作为不错的仪式材料。甚至还可以作为艾华斯制作幻魔卡的素材。 纵使艾华斯引出的火焰威力并不算大，但那从位格上来说终究是天司之火。 祂的力量从艾华斯的幻觉中——亦或者说是梦中攻击了艾华斯，让现实中除了艾华斯之外的部分也随之受损。这种能够“从梦中渗出到物质界的力量”，正是最为标准的天司之力。 而被天司之火焚毁的这些凡物，也都因为这一力量的触染而具有了超凡之物的特性。 一种事物的诞生与灭亡之因都有其特殊的意义，凤栖梧与雷击木同是珍贵的仪式材料。 就像是一个在数十年的时间里平平无奇、没有任何人记住的凡人，若是他有朝一日突然被神罚而死，那么他在死后反倒是有了某种特殊性。人们反而会记住这个死得非同凡响的人，因为他的死已经沾染了神明的气息。 莉莉按照艾华斯的指挥，把那些灰烬都收集了起来。随后将它们碾碎，然后盖在了密续书之上。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让它们抽取同根同源的密续书力量、降低它的活性来起到封印的作用，还可以让这些材料的品质缓慢增长。 而那椅子也可以砍成木材之后先收藏起来了。这东西之后可以接引其他使徒或是天司的力量，将其做成熏香或是木炭……不过，还是要给伊莎贝尔点赔偿的。毕竟差点就要引发火灾了。 虽然有雅妮斯大师看着，事情肯定不会闹得有多大。但这终究也是不太好的。 一直安静的看着莉莉收拾完，藏在艾华斯身下阴影中的影魔突然开口道：“我的主人……您居然是怕疼的类型吗？” “是啊，我很怕疼的。” 艾华斯并没有丝毫羞愧，而是很平静的承认了这点：“这没有什么丢人的……倒不如说，这说明了我足够敏感。人类如果对痛觉麻痹、或者忍受痛苦，身体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就像是人本能的畏惧水，因为并非所有人生来都会游泳；人接触到火焰之后就会感觉到痛，因为如果被灼伤就有可能感染甚至死亡。痛苦与恐惧是人类用于保护自己最好的装甲。” “这种事我当然懂啦。” 影魔用克罗艾小姐那甜腻的声线答道：“我又不是原生的恶魔……虽然已经很久很久了，但我曾经也是从人类转化过来的嘛。我当然知道人类都是怕痛的。 “……我只是看您，几乎每晚都用牧养法喂养我们。还以为您是能够享受痛苦的类型……” 喂养我们…… 艾华斯眉头微微一跳，心想这影魔情商真高。 因为他其实喂影魔的时间并不算多。 之后他到了第三能级、已经算是脱离了新手期，晋升的速度或许会稍微慢一些，但在此之前他的升级速度相比较晋升完全是溢出的。全靠仪式那半个月、一个月的内置冷却拦着他。 他使用牧养法的时间，除了最开始驯服影魔的那一两次……也就是之前的这半个月。而这半个月里，他基本都喂给悖焰之蝶了。 毕竟悖焰之蝶是成型的上位幻魔，只是等级不够所以才发挥不出来全部力量；而且悖焰之蝶的能力还很全面，能撞人能光炮能施法能治疗能驱散。而影魔只是上位恶魔，距离上位幻魔还有不小的距离，估计得再进化个一两次才行。 一个发育完全的上位幻魔，就是只要被哪位天司或是柱神看上就能成为使徒。 但影魔显然不可能的。 虽然在这个版本影魔还算是BOSS，然而在仅仅两个大版本之后、影魔就要成为路边精英怪了。 影魔就像是新手首抽必出的SR，如今已经有了相当不错的练度，这个时候再喂狗粮的性价比其实已经不高了、何况艾华斯就算喂满了也没法给它搞来突破材料；而悖焰之蝶是艾华斯抽到的第一个SSR，等级很低、未来可期。 与此同时，影魔目前还不是艾华斯的大兽，也就不占用大兽的共用上场位。所以她们两个可以同时登场……那么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艾华斯选择优先喂等级低的SSR是很合理的情况吧！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影魔好像有点……吃醋？ 就像是家里养了很久的狗子，突然发现主人接回来了一只幼猫、然后对猫崽子百般呵护——哪怕心里知道对方是需要照顾的幼崽，但还是会心里不平衡。 但现在，影魔才发现了一件事——原来主人是怕疼的类型吗？ 那性质可就不同了。 ——既然主人这么怕疼，为什么会每天都用牧养法喂悖焰之蝶？ 艾华斯闻言，却只是笑了笑。 “就是因为怕痛才有意义啊。” 他随口答道：“假如我将血肉分享给你们的这个过程，很愉悦、很享受，那就称不上是牺牲了。自然也就称不上是奉献与恩慈。” 如果因为怕疼，就去喂一些不疼、没有危险、甚至会感到愉悦的身体成分——比如说头发、指甲之类的，那么牧养法是无法生效的。 “正是因为我怕疼又怕死，所以我割开手腕、攥住刀刃的行为，才具有神圣性；正是因为我如此的痛苦、如此的恐惧，可我心中却只有慈悲与善意，我才能使用牧养法。 “如果这种伤势已经无法威胁到我、或是我已经熟悉或屏蔽了痛觉，那牧养法的力量也会随之下降。” 艾华斯耐心对影魔解释道。 如果有朝一日，艾华斯身体的恢复能力已经强到了他前脚割开手腕、后脚手腕立马愈合，那么这一行为就已经不会再给他带来危险。 到了那时，艾华斯说不定就要割开喉咙了。 同理，如果艾华斯已经逐渐适应了攥紧刀刃的剧痛、即使不使用牧养法也能面不改色的忍受，那么之后他说不定就要刮骨割肉了。 “怪不得……” 影魔恍然大悟，低声呢喃着。 “……怪不得？” 艾华斯听到了影魔的话，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您的牧养法散发的气息，它是时刻都在波动的。我目前感受到最为甜美的气息，是您第一次对我使用牧养法的那次……而之后的每一次，都不如那次甜腻。虽然同样甜美，但那就像是糖水与蜜酒一般……前者固然能让人心情愉悦，而后者却能让人头脑发胀。” 影魔恭敬而怀念的说着：“在那次牧养之后，我才感觉到自己与您产生了一种联系。我的体内仿佛流淌着您一部分的生命，而我也能无时无刻感受到那种温暖……就如同行走于冰天雪地之中，体内却流动着热流。” 那少女的声音之中满是渴求：“我是如此的渴求着您的恩赐。在那之后，我便不再吞噬人类的血肉与灵魂，只是心心念念怀念着您的恩慈。我的主人，您何时才能让我再品尝一次您真正的恩慈呢？” 闻言，悖焰之蝶清脆稚嫩的声音也从旁边传来：“我也想吃，哥哥。” 虽然她不清楚影魔说的是什么，但总之这个时候提一句肯定没错。 “贪吃也有个够，你背负的又不是暴食的大罪！” 影魔有些生气，声音也变得嘶哑干枯：“没有什么好事都让你得了的道理！” “伱们俩别急，至少这半个月我没法喂你们……” 艾华斯随口答道，姑且将纠纷推迟到半个月之后。 他多少有些头痛。 这才一只半的大罪之兽而已…… 等他凑齐六只大兽，这得打成什么样啊？ ……不过，第一次？ 艾华斯回忆了一下。 那是他看完牧者密续之后，立刻尝试的那次牧养法。 那时他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因此心中满是恐惧；而当时他也不知道牧养法伤害自己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所以他当时异常用力——紧攥着仪式刀，直至刀刃切断筋肉、卡入骨头；那也是艾华斯第一次伤害自己，他心中也怀着死亡的恐惧与抗拒心。 而悖焰之蝶被自己封印时，艾华斯已经回去上学了。他大多数情况下第二天上午都有事，哪怕没课也有其他的行程安排，因此不敢让自己太过虚弱。 那时他每天喂养悖焰之蝶的血肉，都是他计算里自己的躯体可以承受的。他也没有喂完全部的法力，而是留了一些用于祀火。 因为艾华斯有所保留，所以悖焰之蝶出生之后吃到的牧养法、其实原来都没有那么强吗？ 怪不得艾华斯总感觉影魔吃牧养法的提升比悖焰之蝶要大一些…… 原来不是错觉。是因为艾华斯的心态变了啊。 想到这里，艾华斯的心态变得有些微妙。 大概这就是影魔虽然有点吃醋，却从来不着急的原因吧。 毕竟在影魔看来，悖焰之蝶其实根本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最好吃的那一次已经被她夺走了，之后不过是量产的。 不过在艾华斯明白了牧养法产出血肉的原理之后，他大概就明白如何加强效果了。 ——简单来说，就是不要喂的这么心平气和。要狂一点，最好是那种能吓到其他人的程度…… “艾华斯！” 伊莎贝尔人还没到，焦急的声音便已从门口传来：“你没事吧？” 艾华斯身下的影魔瞬间潜入影子，而悖焰之蝶也停在了艾华斯肩膀上，如同装饰品一样保持安静。 “啊，我没事的……有什么事吗，伊莎贝尔？” 艾华斯抬头问候道：“你这是要出门？” “港口那边，好像有热闹看诶。” 伊莎贝尔很是精神的样子：“一起去看吗？”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 爱德华的行踪 “港口那边出什么事了？” 艾华斯有些疑惑：“是前贸易大臣走私的那批货到了吗？” 他记得就在今天上午，夏洛克就特地提过这件事。 那艘货船原定今天返航到港。而它是德罗斯特大臣被逮捕之前就已经派遣出去的，离岸之后消息不通、他们不可能知道德罗斯特已经出事了。所以之前的走私计划也应该是正常进行。 那么现在它应该是满载而归了。 “这种事，应该是直接让督察院接手吧？” 艾华斯有些疑惑：“爱德华呢？” 说起来，他好像有日子没见到爱德华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艾华斯假死之前——因为艾华斯不太放心爱德华的演技，所以自己假死的消息直接就没有通知他。 毕竟他不像是夏洛克……按夏洛克那个喜欢单独行动、私自调查的性格，他一假死是真吓了大家一跳。因为他是真有可能会出事，所以他反而需要通知一圈人、别把自己人吓到了。 但艾华斯就明显比夏洛克稳重许多，就没那么容易骗到人、而且他连尸体都没有。 所以艾华斯就需要让爱德华帮自己骗人——艾华斯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爱德华一急眼、其他人就会知道“哦，看来是真失踪了”不是躲起来了。 而处理完劳合社与德罗斯特大臣的事之后，紧接着就是王子被咒杀、监察局被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袭击、设局坑杀骨雕、帮助梅格女士蜕皮重生……紧接着就是艾华斯的进阶仪式和期末考试。 他这两周忙的一批。 艾华斯直接就忘记去找爱德华了。 而如今他才想起来——哦对，我还有个大哥。 说起来，自己都已经“复活”一个礼拜了。为啥爱德华一直没来找自己？ ——或者说，安德鲁王子去世的时候，为什么爱德华没有来参加葬礼？ “不清楚，我也好久没见到了。” 伊莎贝尔微微摇头。 虽然在女王的引导之下，她现在也开始接触政治了。但她终究还要顾及学业与超凡能力的提升，没有那么多精力直接接手阿瓦隆的各种政事。 “既然安德鲁王子的葬礼他都没来，那说明爱德华可能一周前就不见了。” 艾华斯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但是陛下并没有特别跟我提过这事。丽姬娅也没说过……所以他至少应该没出事。” “他不会也假死了吧。” 伊莎贝尔脱口而出。 艾华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至于……应该不至于的，”理性来说这肯定不可能，但艾华斯现在突然也有点拿不准了，“毕竟他作为督察长，平时也比较低调。能见到他的人，要么是身份很高、要么是犯了什么大事……” “你们不知道吗？” 突然，雅妮斯的声音响起：“爱德华出国了。” “嗯？” 艾华斯吓了一跳。 屋内挂着的画刚刚都已经被烧掉了，雅妮斯从哪钻出来的？ 雅妮斯的声音从艾华斯卧室头上的魔画中传来——就是那个像是窗户一样的魔画。因为它实在太像窗户了，以至于艾华斯一眼扫过去都忘记它是一幅画了。 它平时给艾华斯带来了外面的清新空气，而此刻雅妮斯也从那幅画中冒出了头。因为魔画的材料并非是普通的纸，所以它才能在晨乌之火的灼烧光环之下幸免于难。 此刻雅妮斯就像是把爪子放到床沿上的小狗一样，两只手扒着那副画出来的“窗户”，把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 “……你在这听多久了？” 艾华斯表情复杂。 雅妮斯笑眯眯的说道：“从‘我很怕疼’那里开始。” ——那不是全听到了吗！ “咦……？” 伊莎贝尔有些好奇的睁大眼睛。 艾华斯……很怕疼吗？ 她顿时有些兴奋——那说不定在这方面，她比艾华斯还要厉害。 ——她就不怕疼！ 之前在晋升仪式里，就算头那么疼也不影响她进行调查；哪怕是用手枪把自己的脑袋打爆，她也只是甩甩头就能恢复过来。 “安心啦，”雅妮斯微微缩下了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对满怀笑意的眼睛，“我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我可不想成为画中人……那样的话，就要偏斜到黄昏道途了。” 雅妮斯是真的很喜欢偷听偷看。她倒是不会泄密、嘴巴挺严实的，就是单纯的充满了好奇心，什么都想凑过去看一眼。 “画师”能够钻入到任何画作里，但通常来说需要不断跳跃、有一定的距离限制；但如果是自己亲手画出来的画，那么就算隔着很远也可以瞬间转移过去。 希望伊莎贝尔以后等级高了之后，不要学习她老师…… 要是伊莎贝尔也学会这个坏习惯，那可就完蛋了。 ——毕竟女王是能决定货币的。 如今艾华斯使用的纸币，差不多是一两百年前才开始大面积使用的。在那之前，最常用的货币还是各种硬币。 那时的硬币是没有包边的，在使用中很容易就变得不规则起来。当时就会有不少人剪掉硬币的边、或是磨掉一些粉，久而久之就能凑出来不少的银子甚至金子。也正因如此，市面上的许多硬币越用越小、越用越轻。 为了杜绝这种劣币横行的情况，两百多年前的一位国王便推行了纸币。那时劳合亲王还没有出现，王室仍旧拥有着完整的、没有被制约的权力。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最初的纸币印刷着王室头像，就和古银币上雕刻着阿瓦隆三角一样。可之后很快就出现了仿造的假币。 即使那位国王使用了九族消消乐之术也无济于事——假币异常猖獗，一度搅乱了阿瓦隆的经济、让国内一片混乱。于是国王又被迫重新把硬币请了回来，纸币和硬币混用。 可之后还是越来越乱。直到一百多年前，有一位国王创意性的决定取消金币流通，将银币设为最高级货币，然后下设红铜币和铜币两个等级、并印刷了全新的纸币。 他让这些硬币外面包上了一层边，这样如果被剪掉就容易被发现；他还让这些硬币与纸币都印上了银冕之龙、司烛和砂时计的标志。声称这是在柱神监督之下使用的货币，制造与使用假币就等同于渎神。 教国听到之后就精神了。于是要求阿瓦隆的主教们协助执行推广——差不多就是从那之后，阿瓦隆的假币才绝迹了。 人们遇到国王人头或者阿瓦隆标记的假币、或者是分量不足的劣币，大概率会当做不知道、直接就这么偷偷用出去。结果就是市面上流动越来越多的假币和劣币。 ——但这和九柱神扯上关系，人们就不敢了。 原本就算使用假币，也没有什么、毕竟不是他们制作的，被发现了大不了换成真的；但现在如果使用假币，就有渎神的风险——虽然概率上来说，九柱神不可能盯着每一个使用钱币的人、甚至可能根本就懒得管这种事。 但人们是不敢赌的。 因为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 这是威权道途的王室解决问题的办法。 而如果伊莎贝尔当上了女王，她还有另外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把所有的钱币上都印上自己亲手绘制的画、甚至稍微大面额一点的钱还可以直接印刷成魔画。这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防伪标识，一旦量上来成本也能压下去。 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伊莎贝尔的“耳目”遍布全国。 只要身上有钱的人，都会成为伊莎贝尔的监控摄像头。她还可以通过这些纸币任意跳跃、传送…… 那未免也太恐怖了。 假如人们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会引发恐慌的。 ……而且艾华斯有种预感。如果伊莎贝尔真这样做，说不定自己也会被画到钱上去。 希望伊莎贝尔想不起来这件事——或者说，希望伊莎贝尔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自己还来得及阻止。 艾华斯念头一转，开口问道：“爱德华是去教国了吗？”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爱德华是不是去找奥斯瓦尔德先生了”。 他们的老管家说是不久之后就会回来，而如今差不多半个月了、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艾华斯要不是知道奥斯瓦尔德的战斗力约等于第五能级，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也出事了。 ——要是养父失踪了，管家去找然后也失踪了；于是爱德华去找管家又失踪了，那就搞笑了。 葫芦娃救爷爷是吧。 “不是教国，是鸢尾花。” 雅妮斯答道：“女王给的命令——你还记得之前刺杀伱的那个女孩吗？根据督察院的调查，她的祖父是鸢尾花公共安全委员会的副委员长，鸢尾花第五能级的强者，相当于我们的大审决者。这已经是外交事件了……为了不让阿瓦隆以及你的利益受损，爱德华主动请缨去处理这件事。 “他那边原本还要再纠缠一段时间的，因为我们缺少证据，这很麻烦。好在拉尔斯·格雷厄姆露出了破绽——毫无疑问，这次我们就要大获全胜了。 “你们要是对港口那边好奇的话，其实也不用去港口那边。因为红夫人已经去抓人了……这次有个与德罗斯特接头的走私贩子随船一块过来了。他就是送上门的人证。 “哦，对了。你可能不认识……红夫人算是爱德华的副手。你们直接去督察院等着就好了。不过我觉得她其实也能处理好这件事的。” ……红夫人？ 艾华斯还记得这个人。 她似乎和德罗斯特大臣也有点关系、也似乎和劳合社也有点关系……但艾华斯也不是很确定。 他和莉莉对视一眼，确认彼此的印象没有疏漏。 ——得去见见她。不光是去见见走私犯，也得去看看红夫人。 不过，从星锑来卖给德罗斯特货物的走私犯…… 不知为何，艾华斯总感觉好像有点耳熟。 随后艾华斯开口道：“那我们还是去一趟看看吧。伊莎贝尔，你下午要考试吗？” “没。” 伊莎贝尔摇摇头：“我就剩一门了，是明天下午的。” “我也差不多，”艾华斯笑着拍拍她的手，“那走吧？” “……你就穿这身吗？要不我先避让一下，你换好衣服再来找我吧。” 伊莎贝尔脆声答道。 不过…… 他是不是头发变长了？ 她看着艾华斯如今已经变成披肩发的白金色柔软头发，心中稍稍有些困惑。 伊莎贝尔倒是知道艾华斯在看密续书——已经有仆从跟她讲过了。 ——这是什么生发密续吗？ 那艾华斯再看一次，会不会就变成及腰的长发？ 伊莎贝尔心中有些痒痒。 她决定等考完试，就给艾华斯画一幅及腰长发的魔画——虽然艾华斯的头发还远远没长到那种程度，但自己的想象力可以补足长度！ 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夏洛克的心结 银与锡之殿离港口倒是挺远的，如果艾华斯他们决定去看热闹的话，估计要借狮鹫才能赶到现场。不过离督察院就很近了。 所以艾华斯反而就不着急了。 空余的时间，甚至能让艾华斯洗个澡，再打理一下头发。 艾华斯所暂住的房间虽然是客房，但它之前终究也是已故王室曾使用过的房间——这样的空房在银与锡之殿里还挺多的。房间内就有角落可以泡澡，只需要拉个屏风过来就没问题了。 换好浴袍，艾华斯坐在镜子前。而莉莉则在身后帮艾华斯打理头发。 伊莎贝尔就坐在沙发上，远远看着这边。 艾华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忍不住微微皱眉：“要不还是剪了吧。” 倒不是不好看的问题。 艾华斯其实还挺在乎自己形象的。 不是单纯为了“好看”或是“不好看”——不客气的说，艾华斯的颜值肯定能打的。毕竟是继承于他的父亲、那位能让来自鸢尾花的贵族大小姐私奔倒追的平民牧师的顶配颜值。而艾华斯在他那种成熟冷冽的气质中，还混有了他母亲那种给人以温柔感的柔和五官。 艾华斯对自己形象的重视，主要是来自于“目的性”。也就是他的外表能给人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本身的气质就是一种如同太阳、宛如壁炉般的温暖气质。虽然是暖色系，却并不显得爆裂而强硬，而是偏向于静态——就像是脾气很好的老师。这本就是一种偏向于中性的感觉。 艾华斯之前也在刻意打理自己的形象。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锋芒毕露、显得攻击性太强，所以他才留了那种蓬松微卷的发型。而如今他头发变长之后，它们却自行被拉直了。 如今它们还是披肩发，就已经显得有些阴柔。艾华斯试着双手十指交握，低头闭眼做出祈祷的样子——却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给人以耀眼的感觉。就像是炽烈的太阳，逐渐开始往月亮偏转。 目前倒还是没问题。但若是再长一些，长到了背部甚至及腰……恐怕那时的艾华斯就会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气质太过温柔会给人一种违和感，反而容易引起他人的警惕心。 听到这话，莉莉只是平静的帮艾华斯梳着头。 她随手捏起两缕头发，手法异常娴熟的编了一缕头发。让它垂到艾华斯一侧的鬓角。 “不好看吗，少爷？” 莉莉反问道：“我倒是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我感觉至少目前是没问题的。” “目前倒是没问题。” 艾华斯思索了一下，感觉还好：“要不就换个发型？” 伊莎贝尔也跑了过来，凑近细细打量了一番：“我觉得挺好看的。要不就这样吧，艾华斯？我想看你头发长一点……就当换个心情？” 她温热的气息随着呼吸轻轻喷在艾华斯鬓角，让他的头发微微摆动。 “那就这样吧。” 艾华斯无奈答道。 难得公主殿下主动提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对于她这种自闭的性格来说，恐怕这需要不小的勇气。 如果自己拒绝的话，说不定会把她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勇气又打碎回去。 反正自己已经是不管部大臣了，基本上升无可升。也不需要多在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了。 艾华斯在心中对自己解释着。 如今伊莎贝尔终于有勇气能明确提出自己的想法，艾华斯还是挺高兴的。不开玩笑的说，他有种养孩子的喜悦。 这说明她已经渐渐从过去的抑郁中走了出来，逐渐恢复成了正常人……而这是艾华斯一手养成的。 这次晋升仪式对她增长自信可以说是卓有成效——尽管是考验，但这同时也是一门课。大概也就是夏洛克那边没有得到什么成长吧。 不过这也正常，因为他自己的晋升欲望就不够强。那自然就不会触及到仪式中真正的考验。 但他终归是晋升成功了，这也算是好事。 ——在艾华斯看来，这其实说明夏洛克其实也有心病。 他虽然走上了智慧道途，但他内心深处始终还是对自己的选择有所迟疑。他多半是想着“就算这次失败了，也可以用威权道途陪自己晋升”之类的话，于是就摆了。 而这个想法的本质，其实是他希望有人否定他智慧道途这条路。或者反过来说，他希望自己这条路能够得到他人的肯定与支持。 这或许是因为艾华斯成了不管部大臣的缘故。 因为夏洛克是个相当骄傲而自信的人。但他如今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有着年轻人特有的焦虑感。 他一直都很崇拜他的哥哥迈克罗夫特。而如今，他的挚友艾华斯也成为了不管大臣，和他哥哥同级……伊莎贝尔也基本确定成为了下一代阿瓦隆女王。再算上作为督察长的爱德华…… 夏洛克身边所有的朋友、亲近的人，都成为了实实在在的“大人物”。 而只有他自己，还是一个“监察局顾问”。 这会让他感到些许迷茫。 艾华斯其实挺理解他的。 因为艾华斯曾经也认识这么一位朋友。 就像是一位顶级名校毕业的优秀大学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己喜爱却与专业完全无关、又没有太大前途的职业——比如说偶像或是主播、又比如说某个游戏公司的编剧。 然后靠着自己优秀的才能与充分的热情，在这一行业中成为了相当优秀而出名的人。 但有朝一日，突然听闻自己昔日的同班同学、自己的舍友、自己的好兄弟们，要么当上了长江学者、要么当上了人大代表、要么当上了副教授，要么就当上了董事长、总经理……到了那时，总会对自己选择的路感到迷茫。 这是人之常情。 ——难道错的是自己吗？难道我舍弃的那些东西才是正确的吗？ 夏洛克如今就处于这个阶段。 因为他威权道途的天赋相当不错，甚至能被梅格学部长主动提出收徒——如果他按部就班的成长，不出意外就能触及到第五能级。到了那时候，作为梅格弟子的他就会成为新任大仲裁者、仲裁厅副厅长。 而他主动拒绝了那个未来。 因为夏洛克确实对威权道途没有兴趣。 ——如果艾华斯从这个角度来理解，那么夏洛克的心理就很清晰了。 他很骄傲，昂首挺胸。他不想要放弃，但又感到迷茫。所以他就想要自暴自弃，选择交出了晋升的主动权、来为艾华斯他们铺路——本质上来说，他其实是在渴求真正的失败。 这时，一次恰当的失败就能“打醒”他。让他重新捡回被自己搁置的威权道途。那样的话，他的智慧道途恐怕就会成为大概率不会影响威权道途晋升的“兼职”、“个人爱好”了。 但是艾华斯是不会允许那种事的。 因为那算不得是“打醒”。 ——与其说，他是在寻求放弃的理由。倒不如说他是在寻求坚持下去的动机。就像是在暴风雨中孤独骑行一般……即使被雨幕打湿身体、即使看不到前路，但他也不想要停下来。 一个真正想要放弃的人，是不会那么骄傲而固执的。他们会为了保护自己，而提前给自己寻找失败的理由。 这次艾华斯帮他晋升了，但是并没有解决问题。夏洛克心中仍然还有迟疑。 希望这次旅行能解开他的心结吧。艾华斯心中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都开始成长了，你这个前辈反而退步了可不行啊…… 艾华斯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左侧耳边被莉莉编成小辫的一细缕头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你这还不如干脆给我扎个侧马尾算了。 沐浴过后，艾华斯第一次换上了自己作为不管大臣的正式礼服，戴上礼帽便跟着伊莎贝尔走了出去。 ——这次艾华斯没有坐轮椅。 就和伊莎贝尔与夏洛克一样——自己也要逐渐放弃那些让他感觉到便利的东西了啊。 太过依赖轮椅与造型的自己，或许也是有所欠缺的。 我缺少的是什么……是自信吗？ 缓步跟在蹦蹦跳跳、兴奋异常的伊莎贝尔身后，艾华斯微微垂眼、陷入沉思。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个成长完毕的完全体。 可如今看来……真是这样吗？ 夏洛克在这件事之前，他可也认为自己是完全体。 亦或者，自己只是单纯没有到改变与觉醒的时刻…… 而跟在艾华斯的背后，莉莉看着艾华斯也微微露出欣慰的微笑。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老板不是退网了，老板是落网了 完了！什么都完了！ ——我就知道我不会这么好运的！果然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奥古斯都·坎特此刻心情万分沮丧。 他双手置于身前，被两道三角形的虚幻镣铐束缚着。而他的道途之力也因此而被封印。 事实上，奥古斯都自己全程都没有进行过暴力抗法。 或者说，在货轮刚刚抵达港口、突然冲过来十几个全副武装、骑着狮鹫的督察官时，他的脑子就已经宕机了。 而就在这时，奥古斯都看到船上那些与自己谈笑风生的人们，仿佛早有预案一般、直接进入战斗状态的时候……他整个人直接就懵了。 结界瞬间就被撑了起来，一个个蓄势待发的大型仪式混杂着仪式法术改变着周围的氛围。 他身后一只只恶魔被召唤了出来，寒冷与火焰的法术交织在一起；有人第一时间遁入阴影，也有人抽出了长弓。之前和他一起喝酒唱歌的那位吟游诗人，也直接掏出两个鼓唱起了战歌。 奥古斯都甚至看到他们抬出来了一门门的火炮—— ——我的天，他们怎么还有这东西的？！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此刻的身份定位： 这不会是走私船吧？ 船上的这些人想要冲到外面、仿佛他们只要冲下去就能融化在人群中一般，而那些骑着狮鹫的执法者们也洞察了他们的动机，死死把他们堵在船上。 站在这战场正中心的奥古斯都，就像是个木偶般傻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那些人也像是完全没看到他一样，彼此毫不犹豫的拼杀在一起、甚至直接下了死手—— 大概是因为奥古斯都眼里有着浓郁的迷茫与恐惧，那些法术完全避开了他。就仿佛他只是个局外人一般。 而那些冲过来战斗的督察官们也都没有理会他，最多就是瞥了他一眼。 但是焦灼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开始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这船上的武装势力足有六十多人，并且职业齐全、配合默契。 船上这些人似乎明显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他们以为对方只是监察者、却没有想到他们是督察官……结果就是他们的阵容没有坚持多久，就直接被这些精英冲垮。这甚至还是在对方想要保护货物、没有下重手的情况下。 雷霆在天空中轰鸣着，狮鹫们裹挟着飓风直接冲散了他们的前排阵型。 暗中前行的刺客还没接近，就被噼啪的电光浑身抽搐的电了出来；那些法术还没抵达就被驱散，而带着破空声的箭矢则被狮鹫的爪子卷起的风刃在空中劈碎。 恶魔们才刚刚从召唤法阵中出现，就被一道道威严的雷霆连同法阵一并击碎。而带头的那位女士也是扬起手中的法杖，召唤出一道道电光、让它们在人群中噼啪的跳跃着。 奥古斯都看得真切——离自己不到两米的刺客才刚刚显形、还处于麻痹的状态，就被那电光透体而过，整个人直接亮了起来，随后化为了焦炭。而强烈的静电让他的头发直接竖了起来，甚至体表都能隐约感觉到麻痹。 少数还在以一敌多、保持缠斗态势的强者不愿认输，一个个喝下了炼金合剂、进入了狂暴状态。 ——而那些身披银白甲胄的“骑士们”也是毫不畏惧。 裹挟着电光的雷霆、缠绕着风暴的狮鹫一拥而上。 他们那种态度，与其说是英勇、倒不如说是急迫——在这种情况下，冲的稍微慢一些，就要被自己人挡在后面。那些不够果断的甚至都急到开始骂娘了。 而那些“强者”们，就如同被鬣狗围猎的狮子。他们被分割到了不同的战场，随后被这些具有极高机动力的督察官们反复拉扯、身上被一道又一道的律法术不断束缚着。 而他们明明只要命中对方一次，就能直接将其杀死、却根本无法形成哪怕一次有效还击。 打到后面，这些船上的武装势力便毫不犹豫的一个个跳下船去，想要潜入海中——可他们就连这也做不到。 结果就是被一道道纯白色的律法术套住，被两道三角形的光圈束缚在了半空中。 那时这些棕红色的小型狮鹫们，锐利如鹰的鸟嘴上一个个都染满了血迹。那些抵抗最激烈的人，他们遗留的肢体已经破碎到让人感到近乎残忍的程度。 旁边的那些平民们，哪里见过这种局面？ 但他们倒是对这种血腥场面并不害怕，反而像是围观角斗场般，变得异常兴奋—— 毕竟大多数人可能十几年、几十年都见不到一次超凡力量犯罪的现场，更不用说是这种色彩缤纷、花样齐出的大规模群架了。 最终这些监察者们，以不到二十人的数量击败、甚至击杀了三倍于自身的超凡者们。甚至没有造成任何死亡，仅有三人受轻伤。 当僵在原地、全程一动没动的奥古斯都，也被律法术顺手捆住丢到一旁的时候，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没有被顺手干掉真是太好了…… 这地狱般的景象总算是结束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装死。希望能将自己伪装成无辜的旅客，或者被他们绑架上来的人——他如此悔恨自己不是年轻的少年少女，不然他就可以说自己是被拐卖的货物了。 但那些试图跳船却因此而被活捉的人们，却第一时间就把他供了出来。 ——我只是来卖货而已啊！ “鹿角”先生不是说，自己在阿瓦隆很有权势的吗？ 鹿角先生，救一下啊！ 而当奥古斯都挣扎着，将自己的身份与到这里来的原因都报给眼前那位女士的时候，他注意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古怪了起来。 “你所说的那位‘鹿角’，大概是德罗斯特前大臣。” 对方好心的对奥古斯都解释道：“他是前任贸易大臣。而你此刻坐的就是他走私专用的货船。” “……那么，那位德罗斯特大臣……” 尽管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奥古斯都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他已经因为叛国、间谍、谋杀、走私等多项罪名而被判处死刑了，就在前几天执行的。” 女士答道。 “国王”先生顿时心如死灰。 好消息，大客户没逃单。 坏消息，大客户落网了——还把自己也扯进来了。 尽管奥古斯都再三解释，这件事和自己没有关系、他不认识德罗斯特……但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已经没用了。他还是垂头丧气被抓到了督查院。 而当他快要抵达的时候，奥古斯都听到了更为令人恐惧的消息—— 阿瓦隆目前的第一继承人伊莎贝尔王女就在里面等他。不管部大臣也在关注此事，点名要见他。 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 这只是八百个白币的单子啊——当、当然这对我来说的确很多，但你们这种大人物应该看不上的吧！ 奥古斯都内心像是只被踩到爪子的流浪狗一样疯狂叫嚷着，可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丧了。 于是被那位女士牵着进门的时候，他便流畅无比的对着屋内气质最为尊崇、高贵的那位大人直接跪了下去，把心中演练了许久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请饶命公主殿下！我什么都说，请饶我一命，我还有个几岁大的女儿要养，如果要我当证人的话我可以配合……” 结果他偷偷抬头用余光瞄了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有些古怪。 “伱认错人了，先生。” 对方忍不住笑出了声，将自己身后那位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女孩拉了出来：“这位才是我们阿瓦隆的公主殿下。我是阿瓦隆的不管大臣，艾华斯·莫里亚蒂。” “……啊，啊。是这样的，我看起来的确不是很像公主……没关系的，国王先生……” 那位柔柔弱弱的少女有些尴尬的说道：“平时也是有人会这么说的，比如说艾华斯……” ——完了！什么都完了！ 奥古斯都在心中尖叫着。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哎，等等？ 她叫我什么来着？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国王’先生。” 那位被他错认的艾华斯大臣，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左手撑在下巴上。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很愉悦的样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狐狸，这位是璐璐。” ……是熟人！ “国王”眼中顿时爆发出强烈的希望。 但他很快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为什么我要起名叫“国王”啊啊啊啊啊！ 他心中再度发出惊恐的尖叫。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我这种小人物的命也会被一位真正的“公主”攥在手里啊！！ 完了！这次真完了！ 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期末考试结束 “国王”奥古斯都先生，最终被艾华斯安置到了白皇后区暂住。 将他安置好之后，艾华斯和伊莎贝尔就返回了银与锡之殿。 为了他的安全考虑、同时也是为了让他不要趁机溜走，奥古斯都实际上是被软禁在那里的。他由至少六位督察官轮换监视、保护，还有三个从银与锡之殿里面调出来的仆人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并汇报他的一举一动。 但即使如此，“国王”也已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好人啊！ 哦不对。 好狐狸啊！ 在此之前，他甚至都已经做好坐牢的准备了。 阿瓦隆这边的监狱与星锑不同。里面最常见的刑罚与工作就是踩跑步机。 每一组跑步机就像是七人联机的仓鼠轮、中间有着隔板互相割开，来防止交头接耳。下面连着一个轮轴装置，能够碾磨玉米等谷物。 这种装置一旦跑了起来，它就会以惯性而转个不停。结果就是七个人都跑起来之后，就谁都停不下来了。而犯人们一次就需要跑三个小时、每天跑两次，而重刑犯则是跑三次。运动量相当于攀登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山。 这样就能让监狱也作为一个大磨坊。并且犯人们的精力被机器完全耗竭，只要控制饮食、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越狱或是打架。 跑步机的速度其实倒不算太快。毕竟它不是空转的，而是需要磨制谷物的。但那运动量基本上也相当于一刻不停地爬楼梯。 而这种劳役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在工作的时候所能看到的就只有面前与两侧的白色墙壁——白色是银冕之龙的代表色，而七也是祂的圣数。在被惩罚的同时，也相当于在向祂做礼拜。 正因如此，犯人们反而不会在跑步机中昏厥或是猝死、而是能够得到缓慢的治愈……但也正因如此，身体的自我保护限制反而会被渐渐打开，导致体力愈发干净的被榨干。 除此之外，犯人们没有其他任何装饰、也看不到时间。因此不知道自己还要工作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工作了多久。哪怕是回到自己的牢房，也基本上没有力气和其他人聊天。 久而久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监狱里面待了多久、并且之后还要待多久。 因此，阿瓦隆的狱卒们不需要使用戒具或是刑具来殴打、折磨犯人，就能让犯人们畏惧监狱。等他们出狱之后，也很少敢再度犯法返回监狱。 这与星锑截然不同。 星锑那边的监狱，基本上和贫民区没有太大的不同。有帮派、有规矩、有私酒、有高频率的斗殴，平时基本上是在监狱工场里做工，偶尔还能读书看报锻炼身体。取而代之的，便是时不时会被狱卒拉出去折磨一番，以作为惩戒。 但国王宁可自己在星锑坐牢、被刑具折磨，也不想在阿瓦隆坐牢。 而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就算艾华斯直说要软禁他、他也只会感激莫里亚蒂大臣的宽宏大量。并希望阿瓦隆能快些将自己的家人接过来。 奥古斯都当然知道，免费的东西就是最贵的—— 看似阿瓦隆什么代价都没有要，就要将他的家人们接过来、让他们逃脱星锑的看管与绑架。但实际上，这就是要他的下半辈子——既然他的家人都在阿瓦隆了，那他自然是更不好跑路了。一个人要跑简单，但是带着家人们一起跑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那又如何？ 阿瓦隆费尽力气将他和他的家人挖过来，那就说明阿瓦隆需要他。虽然奥古斯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事，但总比待在星锑慢慢穷死的好。 他如今被软禁的地方，甚至是首都白皇后区的一套别墅——甚至还有一个管家两个仆人负责照顾与看管他！ 为了给他解闷，同时也是为了看他的水平……艾华斯还特地吩咐了这些仆人，让他们给奥古斯都买点原材料、让他在家用专业设备制作植物精油。 而艾华斯与伊莎贝尔这个礼拜还在专心考试。 这周过后，艾华斯的各科目就结算完毕了。 伊莎贝尔比艾华斯大一级、而且报的选修课多，她的课程也更多一些，下个礼拜还有三门课要考。 最终拿了五个满分，差不多就知道自己晋升到第三能级之后的水平了。于是他在最后的星锑语与鸢尾花语上稍微控了一下分，只考了两个三瓣花。 其实如果他认真去写的话，至少应该能拿五瓣以上。可是这样的话，五个“完美无瑕”两个“超乎期待”，他们这一级的首席肯定就是他了。 但艾华斯希望能给其他的人才们留点机会。 现在虽然艾华斯也有非常可怕的五个完美无瑕，但他却拿到了四瓣花以下的三瓣花——首席必须所有科目都至少在“正常水平”的四瓣花以上，有一个代表“及格”的三瓣花就不可能担任首席。 哈伊娜早就已经提前毕业了，甚至都已经工作快半年了。 虽然她还是没有分配到自己的狮鹫，不过期末考试这种事显然是不用她太考虑的。除了几门选修课还得稍微考一下，其他都已经提前考完了。而且这几门选修课的成绩其实也无所谓了……不过即使如此，哈伊娜也还是在工作之余稍微复习了几个礼拜，让它们也有机会能保持满分。 考完试一身轻松的艾华斯，与哈伊娜一同聚集在马瑟斯主教的家里。 “你是特别想要拿满分吗，学姐？” 艾华斯有些好奇：“现在你的毕业成绩，对你已经没什么用了吧？” “算是一种执念啦……” 哈伊娜高高兴兴，拿着自己的毕业证、忍不住亲了一口，呼吸着新鲜的油墨香气。 随后她才转头过去，对着艾华斯解释道：“伱也知道……我其实并不聪明，只是单纯的擅长念书而已。” ——确实。 艾华斯心想，你的确是不怎么聪明。 这个天资绰约的美丽村姑，本质上依然还是村姑。她平时除了学习就是训练，如今在一线历练了几个月、却还是笨手笨脚的。 明明掌握了各种各样的丰富理论知识、也有着在同龄人中极为优秀的技艺，但在使用上仍然还有点卡顿。不光是理论知识的使用，甚至连战斗也有点不太适应。 她身上就仿佛有一种奇妙的割裂感——仿佛通过系统学会技艺的不是自己、而是哈伊娜一样。 艾华斯直接用系统提升的技能等级，却也没哈伊娜这么割裂啊。 好在之前梅格虽然成功转生，但她对哈伊娜的承诺依然生效。 如今哈伊娜也成为了丽姬娅的正式弟子。 不出意外的话，等她再度晋升就会转到仲裁厅工作。如今她还在监察局，只不过是在积累工作经验而已。 艾华斯甚至推测，监察局始终不给哈伊娜配狮鹫，就是因为他们拿不准应该给她什么规格的狮鹫。 因为哪怕是之前的哈伊娜……在还没有被梅格看上的时候，哈伊娜的成绩也是高得离谱。大概率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被督查院或者仲裁厅调走。 而狮鹫这种东西，基本上就是永久的。不存在之前给了差的、然后升职之后变成好的；或者之前给的那只死了，然后找人再换只新的——狮鹫与他们的职业生涯就是绑定的。甚至哪怕是梅格自己，在她的狮鹫殉职后，这么多年了也没有靠着自己的职权再养一只新的。 这不光是规矩，而且也是爱。 狮鹫作为阿瓦隆人的伙伴，并不是单纯的宠物；狮鹫骑士也不是它们的主人，而是它们的人类伙伴。既然人类与狮鹫的道途等级能够同步提升，那就说明他们的灵魂已经在事实上交融在了一起。 正因如此，狮鹫才能将自己风元素化之后高速飞行的能力分享给自己的伙伴。 不然以狮鹫的最高速度，它们恐怕光是飞行就能在地面卷起风暴、撕裂树木。狮鹫的躯体强度是扛不住那种压力的，人类更是如此。 但它们也不需要抵抗。 因为狮鹫是风暴的宠儿。 哪怕是十八级台风，也伤不到哪怕幼年期狮鹫一分一毫。只要是纯血狮鹫，就能将自己的本质转化为风暴。这就和人类使用工具一样，是不需要教导就能掌握的天赋。 正因如此，大多数的狮鹫只有与伙伴一同飞行的时候才能开全速——在这个状态下，其他骑在背上的同伴就会直接在狮鹫加速之后掉下去。哪怕是艾华斯之前搭乘的大守护者的狮鹫，它能够操控周围的风、让它们不会把艾华斯吹下去，但也不敢开全速。 “我现在基本确定，你能拿到一只白羽狮鹫了。” 艾华斯笑着对她报出喜讯。 他也是发自内心的对哈伊娜感到高兴。某种意义上，哈伊娜就像是他的好兄弟一样，相处起来毫无压力。 “这么爽？！” 哈伊娜惊喜的赞叹道：“强诶——” 虽然她的话语对女孩来说稍显粗俗，但对她来说刚刚好。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哈伊娜的狮鹫 听闻自己能拿到纯血的白羽狮鹫，哈伊娜顿时就精神了起来。 之前狮鹫久等不来的怨念也顿时烟消云散。 ——什么嘛，原来你们迟迟不发货的原因，是为了给我准备更好的货啊。 既然如此就早点说嘛！你们不说我怎么知道嘛！ “只是可惜，”哈伊娜感叹道，“这次回家没法把狮鹫一起带回去了。 “要是能把狮鹫带回去——尤其是白狮鹫，那得多有面子啊。就连我们村的监察都没有狮鹫的。” 对她出生的小乡村来说，哪怕只是当了监察、那也是相当体面的工作了。而就算是他们，也知道骑狮鹫的比骑马的厉害、骑白狮鹫的比骑棕色狮鹫的更厉害。 鹰岬村当然也是有监察的。但是这里并没有监察局，最近的监察局设立在牧湾郡的风笛镇。村子里只有一个监察、一个牧师守在这里。 像是这种小地方，是根本养不起狮鹫的。哪怕只是三十年寿命的量产狮鹫，每天也要五磅鲜肉。因为监察局的事务繁多，光是风笛镇的监察局就有四十多人。若是每人都配上狮鹫，光是每日的鲜肉消耗就异常惊人了。 但按照规矩来说，监察是必须配狮鹫的。这不光是体面的问题，更是威权的象征。 所以他们的选择是只配上七八只狮鹫给等级最高的监察，然后再配上十几匹马——学着星锑人和鸢尾花人那样，用骑警来代替狮鹫。 ——在玻璃岛，哪怕是刚毕业不久的监察者，在工作半年到一年之后也能拿到自己的狮鹫。同为第二能级，在牧湾郡可能就只能骑马。 “而我们村里的那位老监察，甚至连马都没有。” 哈伊娜绘声绘色的讲道：“他甚至都不是在监察局里工作，而是在湖边的木屋里生活。平时他就坐在门口钓鱼，一钓就是一天。如果我们这边有什么事要找他，就派人去木屋那边喊他。 “然后老爷子就慢吞吞的收拾好钓竿，磨磨蹭蹭的走过来。有时候天色太晚了，他就干脆明天再来。” 毕竟从村东头溜达到西头也用不了多久。 终究也就是人口不到一千人的小村子而已。而且其中过半都是中老年人，大家都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父母、祖父母也都在这里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需要监察者管理的恶性事件。 而光是王立律法大学内的常住人口……包括学生、讲师、居民与商贩在内，就已经轻松超过五万了。第三到第六学部不好说，但第一学部和第二学部这两个普通人就读的学部，仅一年招收的新生就数倍于鹰岬村的人口。 在这种地方工作的监察，基本上都已经是老到晋升无望了。 “……但我感觉老爷子应该挺开心的。” 艾华斯多少有些羡慕：“希望我退休之后，也能有机会天天出去钓鱼。” 也不知道等自己拯救世界之后，还能不能有那种闲暇…… “我倒是觉得，老爷子太温吞啦。” 哈伊娜显然更有活力一些。 她眼中仿佛闪着光：“在那种地方，感觉生命都像是凝固了一样。我就想留在阿瓦隆，遇到一些大案子，然后出大名！在这里一个月遇到的案件，在牧湾郡一年都碰不上。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处理各种恶性事件。光是上个礼拜我就处理了三个杀人案……不过很可惜，都是没法接受采访的那种案件、需要保密。不然我就可以多带几张报纸回去了。 “不过局长也说、监察局的前辈们也说，平时玻璃岛也没有那么乱的，是最近突然开始变乱了的。我想可能是那个叛国大臣的问题吧。要么就是还有混进来的其他间谍。” “大概吧。” 艾华斯随口应道：“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有什么超凡者在捣鬼呢。” “确实有可能……” 哈伊娜哀叹着，无力的趴到桌子上。挤压成饼的两团脂肪吸引了艾华斯一瞬的注意力。 “好烦啊，”哈伊娜悲鸣着，“这就是我最后一个长假了，我感到快乐、却又觉得痛苦……啊，好痛苦……” “确实。明年开始，你的年假就只有三天了。监察都是这样的。” 艾华斯笑眯眯的补了一刀：“而且大概率过年要加班，得调到年前或者年后。” “什么？！那种事情不要啊——” 哈伊娜有气无力的呜了一声，悲鸣都快鸣不出来了：“可恶，那不就是说，等我配了狮鹫就没法回去炫耀了吗……我估计那个时候就累得不行了。只能放三天的话，我估计自己会瘫在家里狂睡三天吧……” “少爷开玩笑的。” 坐在一旁安静喝茶的莉莉手里捧着茶杯，为艾华斯的恶趣味叹了口气：“学姐伱在监察局也待不到明年的。等你再度晋升，就要调到仲裁厅了。” 虽然莉莉的年纪比哈伊娜还大一点，但她如今和艾华斯都是大一新生。刚刚毕业的哈伊娜依然算是她的学姐。 她所说的也是真的——如今哈伊娜已经是第三能级。她再度晋升的时候就要进阶成“仲裁官”了。 哪有仲裁官在监察局工作的道理？ “什么！我快晋升了哦，差不多这个月中或者月底就能晋升了……老师已经教过我怎么转职仲裁官了！” 哈伊娜眼前一亮，惊喜的从桌子上撑起身体：“那仲裁厅过年休多久？” “半个月吧，”艾华斯随口道，“有时候三个礼拜。” “好耶——” “但学姐你别高兴的太早。丽姬娅小姐估计要给你特训的，那占用的多半是你的假期。” 艾华斯喝了口茶，又吃了口糕点：“至少头几年，你是不用想着这种事了。” “……坏耶。” 哈伊娜又软绵绵趴了下去。 她趴了一会，忍不住又爬了起来：“为什么是头几年？几年之后就可以放松了吗？” “因为几年之后你就习惯了。” 莉莉学着艾华斯的笑容，笑眯眯的在旁边轻刺一句。 看着被莉莉再度击倒的哈伊娜，艾华斯只是笑笑。 他真正想说的是——几年之后，世界就要大乱了。等天司开始下饺子，到时候她自然也没有休假的机会了。 如今哈伊娜觉得生活很忙，但之后想必会怀念此时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工作日常吧。 对普通超凡者来说，能被大仲裁者亲自指导、这毫无疑问算是荣幸。 但哈伊娜仅仅只是想要过上好日子而已。再要说的话，就是她想要出名、当大人物。 不过她对金钱与权力的欲望并不强，对威权道途的兴趣也不是很强。她会努力读书，仅仅只是因为监察者这个职业是平民能稳定就职的职业里面，收入最稳定、社会地位最高的而已。 “我事先声明啊，”艾华斯想了想还是说道，“就算给你调过来了白狮鹫，目前也最多是棕白杂色羽毛的少年乃至于幼年狮鹫。你是得自己培养的。那些纯白色的无主狮鹫是不可能给你的。” 那些通体纯白，如同玉石般发光的大型狮鹫，可都是他们的前辈。 别说是艾华斯和哈伊娜。 哪怕是大守护者乔治，他见到这些白狮鹫大概率也得恭恭敬敬低头行礼问好。 它们中的相当一部分是看着乔治甚至梅格长大的——他们还在上大学的时候，这些狮鹫们就已经在银与锡之殿门口的狮鹫桥上没事蹲着看风景了。 阿瓦隆这几百年间参与过的所有战争，其中最危险、最关键的那些战场都有这些白狮鹫们的力挽狂澜。 哈伊娜甚至都不是军队系统的——她的职业是监察者而不是轻骑兵，并没有接受过骑枪训练和空军训练。能给她发配纯血狮鹫，其中当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来自于梅格、但更重要的那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足够优秀。 尽管哈伊娜是完全的平民出身，但她的资质让她最少也能到第四能级。如果不被晋升仪式卡关的话，她甚至能触及到第五能级。 那她就不再是平民了——而是未来的大人物。 那可是威权道途的第五能级！ 而且她与艾华斯和伊莎贝尔的关系都很好……因此她根本不需要成为二代。她自己就是未来的“一代”，狮鹫大臣也必须重视哈伊娜才行。 “要不这样吧。” 艾华斯思考了一下，决定帮哈伊娜开个绿灯：“等我们放假回来之前，你的狮鹫肯定就备好了。换言之，其实也就是一个月之后的事。要不我去找人通融一下——你先把狮鹫提走，然后再让他们补流程？” “诶，可以这样的吗？” 哈伊娜顿时睁大了眼。 可她很快又为此而感到忐忑：“这会不会，不合规矩……狮鹫从牧场调过来，不是走流程就要走很久吗……” “你以为流程指的是什么？狮鹫在不同地方来回转运吗？” 艾华斯笑道：“你走流程，狮鹫可不用走。等最终文件补完，成年狮鹫会带着孩子飞过来、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 “……那为什么要走这么久？” “那就是那些文官的事了。” 艾华斯耸耸肩：“那就这样定了——我去帮你跑流程，先去把你的狮鹫要过来。你买的票是什么时候的？” “可是我的票是今天晚上……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假条也交上去了。你们和夏洛克先生也一起吗？” 哈伊娜开口，有些纠结的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的票？要不我去把票退了，和你们一起？” “不必，我们不买票。” 艾华斯轻笑一声：“我们到时候直接坐狮鹫过去。你的狮鹫也到时候一起给你送过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明天晚上到。你先回去见见家人吧。” “今晚还回银与锡之殿吗，少爷？” 莉莉开口问道。 “我已经与尤利娅和伊莎贝尔告别过了，等月底过年前我会回来的。” 艾华斯答道：“我今晚就直接住这里了……正巧有些事要跟夏洛克说。你帮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明天带过来。” “好。”莉莉应道。 他要跟夏洛克说的东西很简单。 夏洛克不是为自己智慧道途的前途而感到迷茫吗？ 那本质上还是因为，他觉得“法师”这个职业“前途无亮”。不如他威权道途的天赋强，而且阿瓦隆也没有智慧道途进阶职业的传承。夏洛克不太想直接把法师这个职业走到第四能级。 而艾华斯之前就打算提供给夏洛克一个智慧道途的稀有转职。 如今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梅格的实验证明，即使版本还没到、理论上还没解封的职业，但只要转职仪式正确也是可以转职的。 与仲裁官一样……夏洛克的转职、进阶仪式，也得开始提前至少半个月进行准备了。 更新完毕！月票目标定少了！！！ 怎么一万票的十天目标，半天不到就60%了啊，原来我这么强的吗（震惊） 我还以为我就是只菜菜猫，原来我是强强猫…… 感谢则则投喂的三个盟主！ 感谢斯图卡睿风投喂的盟主！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弱智诅咒 哈伊娜离开之后，又过了大概三四个小时，夏洛克才终于回家。 艾华斯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腹前，翘着腿躺坐在沙发上。 他的语气有些不满：“我等了你很久，夏洛克。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要来的。” “那谢谢你。” 夏洛克进屋之后的神情很是有些疲惫：“伱能等我这么久还没离开，我很高兴，朋友。” 随后，他就找米娜夫人要了一杯热白兰地、来缓解自己的头痛。 米娜夫人有些迟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你要喝酒？” 而看着夏洛克的反应，艾华斯吓了一跳。 他可是还记得，夏洛克是沾酒就醉的，并且酒品不能算很好。也正因如此，他平时根本不会碰酒——因为那会让他出丑。 但艾华斯也没有阻止夏洛克。 他就想看夏洛克酒醒之后懊悔的样子。 “是得喝点了，有点头痛。” 夏洛克捂着额头，眉头紧皱：“之前我‘复活’后，就被肯特局长带走解决这段时间积压起来的案件了。一直忙到现在，终于把这段时间的案子都解决了。” “……不对吧？” 艾华斯有些疑惑：“按理来说，这点工作量不应该让你感觉到累的吧？” 夏洛克可是老社畜了。 而且还是那种自愿加班、主动加班的类型——他就像是只大型犬，浑身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如果不通过工作这种“遛狗”方式把精力都疏散掉，他在家里就会浑身难受、坐立难安。 他甚至能连续工作三天，中间加起来只睡上四五个小时。而就算如此，他也只不过是感到疲劳、只要一觉醒来精神就又恢复了。 而且夏洛克还完成了进阶——按理来说，他的脑力应该进一步得到开发才对。 “不是累。是头痛。” 夏洛克纠正了艾华斯的话。 “区别在哪呢？” “同样是饿死，但一个是饿到营养不良、一个是饿久了后大吃大喝然后撑死。我是后者。” 夏洛克给出了精确的比喻。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桌子上拿起米娜夫人给艾华斯烤的饼干，就开始大嚼特嚼、像是饿死鬼转生一般。 他连着抓了三把饼干，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这次晋升对我的身体素质基本没有什么强化，而对我的大脑进行了大量强化……我现在有些控制不住我的大脑了。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问题，我几乎立刻就已经想到答案了，而它就开始自顾自的联想，分析出来了一大堆毫无意义的东西……” 夏洛克顿了顿，补充道：“就像是听完音乐会之后，躺下睡觉时脑中会时不时涌起回音一般。我现在该死的脑子就在不断的、反复的、毫无意义的思考着已经有答案的事情！” “所以你需要用酒精让大脑麻痹下来啊。” 艾华斯恍然：“看来你这次晋升给了你不错的好处啊。” “嗯。虽然有点麻烦，但应该是好事。” 夏洛克却是没有矫情，只是点头承认：“只是我现在还无法控制住它。它再从我脑子里不断给我推演那十几个案子的细节和人际关系的话，我就根本没法睡觉了。 “大脑活跃成这样，就算我睡过去、恐怕也会做噩梦吧。” “这就是‘游梦僧’属于智慧道途的原因。”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着：“你现在这个情况，我倒是知道是什么问题。 “安息古国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水仙公国也有。这个叫做‘灵躯失调’，是你的灵魂比身体强大太多所造成的疾病。” “那你能救救我吗，大夫？” 夏洛克叹了口气：“我头一次感觉思考居然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主要它根本无法停下，而且同时在进行好几条线的思考，主要是我就算想要让它们停下也不可能了……我现在已经开始回忆起我当年大学时同学们了，脑子在不断给他们进行分析……谢谢，米娜夫人。” 他说着，接过了米娜夫人的招牌热苹果酒。 夏洛克毫不犹豫、面不改色的将它一饮而尽，显然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强制关机。 “因为律法师本身就是主要对理性进行强化的职业，而法师更是如此。你本来底子就好，两个百分比强化下来，过于强大的理性就会导致灵魂失衡。 “你的灵魂为了平衡这种失衡，就会开始从你的身体里抽取力量来强化你的感性，并且将多余的理性不断注入到你的脑子里……这就是你会变得冲动的原因、也是你变得异常疲劳的原因，同时也是你的大脑思考无法停止的原因。” 艾华斯解释道：“简单来说，这是天才病。问题不大……你的脑子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智慧道途到了高级是这样的——不这样暴力改造你的大脑，你可无法适应更高层级的智慧。” “但我很难受，你这蠢狐狸！” 夏洛克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又失控了，于是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样的话，我晚上根本没法睡觉。得不到充足休息的话我也无法开始工作，更不用说陪你们去鹰岬村调查了……” “过来吧。” 艾华斯叹了口气，右手微微亮起光辉。 夏洛克立刻闭上了嘴，凑了过来并闭上了眼睛——因为艾华斯手中盛放的光芒过于强烈，甚至哪怕闭上眼睛也会感觉到刺眼。 而很快，他就感觉到艾华斯将掌心按在了自己的额头。源源不断的暖流涌入，如同浸泡在温泉中、被温暖柔和的水流冲打着后脑一样……像是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自己脑子里化开，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些积蓄着的疲劳眨眼间便消融，因为思绪纷杂而头疼不止的大脑也渐渐得到了抚慰。 夏洛克忍不住松了口气，感受到这稀缺的宁静感。 但随后，艾华斯就将自己右手拿开了。 夏洛克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因为就在艾华斯拿走手的时候，夏洛克的脑子立刻又慢慢开始转动了。 “……好像不治本啊，狐狸！” 夏洛克捂住了头，有些难受。 “只是先让你别那么难受而已。” 艾华斯冷淡的说着，起身走向了莉莉。 从她身上的腰包中，艾华斯找到了黑山羊的羊毛、木炭、小木偶、姜精油和迷迭香精油，以及一枚黑水晶片。 艾华斯毫不客气的走过来，从夏洛克额头上拽下来了一缕头发——是一缕而不是一根，疼的夏洛克顿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还头疼吗？” 艾华斯确认了一下夏洛克头痛的程度。 随后当着夏洛克的面开始布置仪式。 他妈的，怎么会不疼！ 夏洛克刚想骂人，但看到这一幕就又安静了下来、把刚刚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看着艾华斯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涂抹到木偶的心脏上。又用夏洛克的头发将木偶的额头缠住。随后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到黑水晶片中，再将其捏碎、将其中几块锋利的如匕首一般刺入到木偶的额头与心脏处。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以为艾华斯要用仪式治疗自己的夏洛克挑了挑眉头：“这是仪式？” “这是诅咒。” 艾华斯随口答道，手中动作不停：“愚昧之雾诅咒……当然，我更喜欢叫它弱智诅咒。” 紧接着，艾华斯将黑山羊的羊毛将它包裹起来，然后用木炭点起了火、把木偶放到其中。 随着艾华斯念念有词，夏洛克渐渐感觉到自己大脑中像是起了一层朦胧的雾。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的头痛感也渐渐消散了。 “……诅咒也能治病？” 夏洛克捂着额头，有些惊异。 “毒药还能救人呢。” 艾华斯呵呵一笑：“学着吧，弟弟！快谢谢我！” 夏洛克咬了咬牙，刚想反喷、就想到艾华斯刚给自己进行了治疗。只能不情不愿的说了声谢谢。 失策，怎么就一万票了！！！！（捶地） 我原本想下个月再加更的，于是看1-28号是12000票，于是定了个一万。结果一天就够了…… 今晚看看加一更吧，第二更大概还是两点左右，第三更可能就要六点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密特拉礼拜者 假如这个诅咒给普通人施展的话，或许能大幅降低他们的思考能力。 但对夏洛克来说刚刚好——他反而感觉脑子变得清醒了过来。甚至因为脑中的杂音消失，他反而能调用更多的资源了。 “……你这人，怎么当着我的面给我下咒啊。” 夏洛克眉头紧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让被诅咒者围观全程的诅咒师……” “不行？” 艾华斯理直气壮的反问道：“你就说是不是治好了吧。” “确实……” “伊本老师教我的。” 艾华斯笑道：“连同仪式一起。” “啧。” 夏洛克砸了咂嘴，表情明显舒缓了下来、酒精的影响也开始慢慢上头：“我就知道，你这狐媚之徒肯定有超越道途的适应性……” “确实狐媚惑主了，怎么？伱不服气？” 艾华斯眯着眼睛，轻笑出声。 “没什么不服气的，莫里亚蒂大臣阁下。”夏洛克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来确实不服啊，赫尔墨斯秘书先生。” 艾华斯忍不住笑出了声。 夏洛克喝多了之后明显有趣多了——平时简直就是个闷葫芦，虽然也会阴阳怪气，但是缺乏弹性。稍微顶上两句他就懒得说了。 但艾华斯其实还挺喜欢这样被阴阳一下的。毕竟他前世与朋友们就是这样交往的，这让他感觉很怀念。只是这个世界缺乏说怪话的艺术……当然，也或许只是古板的阿瓦隆比较缺乏。 “这诅咒得在我身上缠多久？” 夏洛克开口问道：“你施展的这一次，又能持续多久？” “两个礼拜。” 艾华斯随口道：“当然，不是说它生效两个礼拜……而是两个礼拜之后是朔月之夜。那天晚上的诅咒效力会变得更强，有可能会伤到你。所以在那之前得给你解除一次，等过了那天晚上再给你加上。” “……你这意思是，我得一直挂着它？” 夏洛克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不然呢？” 艾华斯反问道：“那你锻炼身体啊？就是因为你身体太差了，所以才会被道途之力反噬。” “……那我得锻炼多久？”夏洛克有些迟疑。 “怎么也得三四年吧。”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着：“所以其实你也不用锻炼了，因为来不及了——你晋升的速度肯定比锻炼身体要快的。” 可惜他现在身上的肌肉没了。 不然他就要掀开衣服给夏洛克看一眼自己引以为豪的腹肌，然后跟他说起码锻炼成自己这样才行。现在的话，估计会被夏洛克嘲笑吧。 不过夏洛克显然是被艾华斯的话气得不行——直接把杯子里的热苹果酒一饮而尽。 “那可怎么办啊？” 夏洛克眉头紧皱。这次不是因为头疼，而是因为感觉这事有点难搞：“难道我是真走错了路吗……” “确实是。” 艾华斯点了点头，用夏洛克不太理解的术语解释道：“或者说，这就是你选双法系职业、还同步升级的代价。吃同色双倍法力池，那还得了……吃减益状态也很正常。” 律法师的法力池是主风次光，而法师的法力池是地火水风。 智慧道途的职业，升级时获得的法力池本来就是其他道途的两倍、平均加在四个属性上。同时法师这个职业，从第三能级开始就有着能够在地火水风四种属性间互相转化法力的职业特性。只需要花费两倍法力，就可以将法力转化为相邻属性的法力。 比如说地可以转化为火或者水，但是不能转化成风。如果从地转到水、再从水转到风，那就要花四倍法力才行。 这就意味着律法师如果兼职法师，那么他基本上就能获得接近正常律法师三倍的风属性蓝条。并且他还可以将律法师获得的法力池反过来用于释放风属性的法术，或者转化为其他属性的法力。 这个强度是非常高的。也是法师可以作为万能外挂职业的根本原因。 但在这两个施法职业都达到第三能级时，便会得到一个“灵躯失调”的DEBUFF。它的效果是“反应闪避-10%，施法成功-20%，每天睡醒后获得【精神脆弱】，持续一天”。 【精神脆弱】就是在承受魅惑、昏睡等精神类负面状态时，每次都要投两次骰子、豁免概率取较低的那个。不过好在这个状态是可以被驱散的，和“灵躯失调”不同。 之前艾华斯给夏洛克的治疗，就是为了解除这个负面状态。 “灵躯失调”就算是艾华斯也无法解除。 不过艾华斯可以给他挂一个弱智诅咒，暂时让这个效果不会触发。 【诅咒：愚昧之雾】可以降低夏洛克三分之一的智力、并且无效化所有的“超智”技艺。 超智是智慧道途的一个技艺类别、类似于诅咒。简单来说就是让脑子超频，是非常危险的技艺。使用时间太长，是有可能把脑子烧毁的。 或者用玩家的术语来说，这就是法师系职业专用的爆发技能。只有开启至少一种超智能力状态，法师们才能使用多元素的复合法术。而开了超智状态，要么开始掉血、要么开始掉蓝、要么开始给自己叠易伤、要么降移速……总之就是变脆弱了。 而“灵躯失调”无法被牧师解除和驱散的原因，就是因为它本质上是一个无法被自己解除、也没什么用的超智技艺。它最大的意义，就是它什么用都没有。 “如果你换个人……哪怕是马瑟斯主教，他也绝对治不好你。” 艾华斯言之凿凿，信心十足：“所以你谢我不亏的。整个阿瓦隆只有我知道这个病怎么治。” 这是真的。 因为这个症状，在水仙公国也是绝症。只有安息古国那边才知道如何利用诅咒来压制这个疾病——他们那边甚至有专门的技术，就是如何使用诅咒来起到增幅或者治疗的效果。甚至不少玩家都会特地学习他们的技术。 比如说有一个诅咒叫做“鲁莽之斧”，效果是让拿着这个斧头的人变成弱智憨憨，削减智力来等比例加强力量、同时增大体格。 持续的时间够久的话可以把智力直接抽干——抽到比狗的智力都低。而智力被抽干之后、甚至就连武技都用不出来了，更不用说冷静的战斗了。 但可以通过“钢铁理智”的仪式，来让自己的逻辑思维机械化，从而锁死智力下限。如此一来，就变成了冷静而绝对理性、却又拥有同职业同等级两倍力量与体格的持斧卫士。 一个主要用四元素法力池的施法职业，兼职一个第三能级的法师、再挂上“愚昧之雾诅咒”——这可是标准的安息古国传承。 艾华斯提醒道：“愚昧之雾会降低你的法术威力，大概降低三分之一不到吧。不过好处是你施法失败后的反噬也会下降三分之一。 “如果你需要高强度战斗、但是不追求施法稳定性的话，可以试着解除诅咒。我到时候给你准备一个简单的解除诅咒的暗示。你如果解除了诅咒，施法稳定性就会下降、但是威力会大幅提高—— “以及最关键的是，你不需要开启‘超智’技艺、也能使用复合法术了。因为你这个状态下，是可以随时使用复合法术的。” 艾华斯补充道。 夏洛克有些愕然：“你怎么会懂超智技艺和复合法术？” 就连一般的法师都不知道！ 他还是读的书够多才知道了这个……艾华斯平时知道的东西这么多、知识这么杂，他居然还有闲心去看智慧道途的神秘学书籍吗？ 艾华斯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无所不知。 “我甚至知道，你之前晋升的时候迟迟不下来，是因为你犯了病。” “犯了病？我能有什么病？被你这骚狐狸传染的狂犬病吗？” 夏洛克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但艾华斯之后的话，却让他身体紧绷：“当然是矫情的文青病。 “你不敢继续走在智慧道途上。一方面是因为阿瓦隆没有传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和伊莎贝尔。 “你没想到伊莎贝尔居然真的这么天才，不到一个月就能从第二能级积累到第三能级。你也没想到我比你还要强……所以你认为自己智慧道途的才能不足以支持你走下去，想要回头走向那条你不喜欢、却更加擅长的路。” 听到艾华斯这段话，夏洛克的眼神逐渐变得清醒。 ——他的酒醒了。 “……那你觉得呢？” 少有的，夏洛克在艾华斯面前展现出了迷茫：“我应该走哪条路？是正确的路，还是梦想的路？是更长更平坦的沙路，还是森林中的小道？” “那还用说吗？” 艾华斯笑了笑，信心十足：“当然是我给你选的路——那是一条全新的路，却是最适合你的路。这个职业叫做‘密特拉礼拜者’。 “哦，对了。你应该不知道梅格女士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吧？我先来给你从头讲讲吧。” 说着，艾华斯就将梅格是如何变成丽姬娅的事，从头到尾给夏洛克讲了一遍。 猫去恰个午饭，回来继续码字！写完就发！ 今天三更！！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兽之道途（第三更） “……其实我唯一的问题在于。” 夏洛克听完艾华斯讲的故事，第一反应是皱紧眉头：“你怎么能拿这种未经验证的仪式交给梅格女士使用？如果她出了什么事……” “假如她没成功转道途的话，那和出了事的区别也不大了。” 艾华斯打断道：“她之前的寿命满打满算也到不了三个月了。你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夏洛克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艾华斯说的没错——他只是稍微推理一下，就知道梅格转职失败的代价。 假如没能成功续命的话，那其实也不过就是把梅格的死期提前了几个月而已。影响不了什么。 倒不如说，就是因为他无力承担梅格死亡的代价、却又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他为那样无能的自己而感到痛苦。 “……但你可以先用我做实验的。” 夏洛克小声答道：“我的命可比梅格女士的便宜。” 他知道自己这话苍白无力、甚至可以说是无理取闹。所以他大声不起来。 这言语中缺少的逻辑性，让这话说出来甚至能让他自己都为此感到过敏。 可是没办法。他如果什么都不说，就会感觉更痛苦。 夏洛克对这种无力感深恶痛绝。 就像是自己小时候，父亲被冤枉行刺王室而被关押起来、“证据确凿”的那时候一样。 夏洛克当时轻而易举就能想到无数种驳斥那些证据的说辞——每一处证据都是看似有道理，但细细分析全是胡扯。那些牵强附会的动机更是惹人发笑。 ……可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说。 就没有人在乎他的话。他们甚至都不在乎真相。 幼童仰着脸，着急的试图拉着来来往往每一个人的衣角、不断解释着在他看来显而易见的那些道理，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停下。他们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一眼，就仿佛他只是空气、只是幽灵一般。 ——那时，夏洛克焦急到耳鸣了。 刹那间响起的耳鸣让他的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宁静了起来。 他那一瞬间，听不到周围所有人的声音、听不到宴会上的嘈杂。 就仿佛幼童站在岸头，对着呼啸而至的海啸呼喊、试图用声音来阻止它抵达一样。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生理层面感到恶心……如今只是回忆起来，就会隐隐有一种想吐的欲望。并且再度响起那种耳鸣。 可艾华斯的言语，却突然刺破了灰色的回忆—— “……我这次这不是喊上伱了吗？” 只见艾华斯讶异的看着自己，脸上露出厚脸皮的笑容：“你先来亲自试试看嘛，如果可以的话我再推广给阿瓦隆的年轻人们。 “如果能成功的话，我们阿瓦隆也有了自己的智慧道途传承。以后像你这样的聪明人，也不至于被卡在第三能级了，不是吗？ “你要知道，伊莎贝尔她肯定会将索菲亚女王的政策延续下去。不行我就帮你盯着。以后智慧道途就是合法道途，法师就是合法职业。我们要将人才储备丰富起来，这样才能追赶上星锑……” 夏洛克怔怔看向滔滔不绝讲述这些事的艾华斯。 他看到艾华斯的头发不知何时又长了一些，看到艾华斯的眼中仿佛闪着光。尽管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监察局顾问，但艾华斯却依然将这些重要的东西讲给自己听。 ——如果当年有人愿意停下来，去听听那个焦急的孩子的话、或许他如今就不会如此冷漠孤僻了。 那一瞬间，夏洛克就感觉到耳边时不时就会嗡鸣起来的、如同海啸般让他焦虑不安的声音，像是被艾华斯的声音冲散了一般。 ……真是吵闹。 夏洛克的嘴角下意识的上扬了一瞬，但他很快意识到并抿平了嘴角。 ——不能表现的很高兴，不然这狐狸必然得意忘形。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外面展示出的那种沉稳大气不过是伪装而已。内里仍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夏洛克严肃的板着脸，听着艾华斯的认真讲解。他原本已经打算，不管多离谱的仪式都来试试看……但他越听越是讶异。 因为感觉，艾华斯这掏出来的仪式，好像是……有点东西？ “……【密特拉礼拜者】是在安息古国传承着的职业，有着名为密特拉教的特殊宗教组织。只有没有残疾、没有婚配的青年男性智者才可以入教并转职——我觉得你应该算是青年，问题不大。 “安息古国有一些国王的名字就叫‘米特里达梯’，这个名字的含义就是‘密特拉之子’。密特拉的名字中有着契约的意思，同时也有友谊、盟约、忠诚的含义。这是祂最原始的神性，也就是契约之神。 “有些人相信祂是太阳神、光明神，还有些地方传唱着祂作为惩戒善恶的神明游走于地上的故事。祂同时还是战神。但本质上来说，祂的神性是宽容的——按密特拉教的理念，几乎任何神明都可以容纳在其中……” “密特拉到底是谁？” 夏洛克忍不住问道：“祂是智慧道途的天司吗？” 听到这里，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 “问题就在这里了，夏洛克。” 艾华斯从容的答道：“没有密特拉。” “……什么？” “没有密特拉这个存在。没有这个神……没有叫这个名字、有这个事迹与力量的天司与使徒。想想也知道，他的道途在传说中横跨均衡、智慧、力量、奉献、适应五个道途，怎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一个神’？”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却存在‘多个神’。 “‘密特拉’教的本质，是将一些陨落的天司的故事杂糅在一起的产物。 “祂的故事本身就混有五个道途。而创造一个虚构的神，这个行为本身契合美之道途、其目的契合超越道途，而将已经死亡的天司事迹得以保存、这是来自黄昏道途的力量……” 说到这里，艾华斯微微一顿。 “……那爱之道途呢？” 夏洛克忍不住追问道。 他也知道艾华斯就是在故意吊自己的胃口，但他确实被引出了好奇心。 “密特拉教所讲述的这个故事，其中还隐藏着另一个故事。就是爱之道途的诞生。 “在爱之道途诞生之前，这个道途的名字叫做兽之道途。那时兽之道途的柱神叫做兽主，恒我还是月天使。她甚至都不是天司、而是兽主的使徒。 “兽主并非是被恒我弑杀，而是爱上了恒我、并被自己的爱所驯服，最终和平让位。这是三次柱神更换事件中的第二次，由精灵所见证的【禁果】事件。 “密特拉教的本质是虚造一个男性的太阳神……而这个行为与恒我曾经的所作所为是类似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密特拉教是‘以一之回忆、三之恩许、五之言语’，杂糅九大道途的力量而诞生的密教。它的力量来自于那些已死之神，而不属于当下任何一位柱神。” 艾华斯毫不顾忌的说着让夏洛克胆战心惊的秘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外，见到米娜夫人没有听到才松了口气。 夏洛克又看了一眼莉莉，心中疑惑——她又是怎么这么沉着冷静的？ “每一个教徒都是密特拉的礼拜者，但同时他们也是原始形态的密特拉本身。想要进阶成密特拉礼拜者，需要智慧、忠诚、守序三种特质，同时要精读天文学，掌握至少入门的占星术，并且完成入教仪式。 “如果你能成功转职‘密特拉礼拜者’，你就能以智慧道途的等级来使用契约、惩戒等威权道途的力量，以及太阳、光明等奉献道途的能力，同时身体也会得到强化。这样你就不会头痛了。” 艾华斯拍了拍莉莉的肩膀：“你先回去睡，莉莉。 “夏洛克，天文学和占星术的问题你自己负责处理。入门就行，不用深入适应道途。只要能看懂是什么意思就可以。 “今晚就先别睡了，准备准备吧。明天太阳升起时，我帮你完成入教仪式。” 第三章，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原始狼人 漫天的暴风雪中，莉莉举步维艰。 寒意自皮肤向内蔓延，往深处的血肉、骨髓渗透。 她的身体如木偶般僵硬，可焦灼的欲望却在她心底闷燃。就像是燃起后又被盖灭的木头，安静散发着大量热气与黑烟，熏烤着她的心。 莉莉感觉到自己的血变得粘稠，像是胶水、又像是淤泥。它们束缚着自己的躯体，如绳索般缠绕在自己的血肉之上……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囚徒。 ——我是个被关在躯壳之内的囚徒！ 莉莉的瞳孔深处再度燃起猩红色的火光。 自己弄丢了书的懊悔、被那兔子激怒的狂怒、独自一人跋涉于雪中的委屈……负面情绪化为燃料、灼烤着她的灵魂，让她的血液变得愈发粘稠。 而那大白兔就在暴风雪之中无比灵活的跳跃着。每次在莉莉快要追不上的时候，它便停了下来、嘲讽般的回头望去；而在莉莉快要追上它的时候便再度跳走，让莉莉感觉自己的血压越来越高。 最开始，她的理性还在劝阻她冷静下来。 可追着追着，她的理性也表示：去他妈的，快追上去！ 然而外界的寒风却是那样的刺骨，她的躯体是那样的僵硬。如今她只是奔跑，就能听到自己全身各处传来吱嘎吱嘎的酸响……身体已然抵达了极限。 就在这时，莉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却发现，自己的来路已然化为了一片没有脚印的白雪。她低头望去，却发现自己身边满是凌乱的脚印……就仿佛自己只是在原地打转一般。 怎么会这样？ 【你被凡人的服饰所缚】 一个空灵的女声响起。 【你不可接近夜兔，除非抛却服饰】 莉莉咬咬牙，不假思索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 说来奇怪，在那之后她仿佛感受到了一种解放的天性——那是一种全新的力量、注入到了她的体内。 明明除却了全身的保暖衣物，可她却感觉自己的皮肤渐渐变得暖和了起来。那暴风雪再伤不到她一分一毫。 她再度向着那被称之为“夜兔”的大白兔追去。 她的躯体不再僵硬、皮肤不再寒冷……她除去衣服之后，便如同野兽一般四足着地的全力奔跑，在雪夜之中全身蒸腾着白色的热气。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跑不过那兔子。 【你被物质的血肉所缚】 那声音再度响起。 像是风铃、又像是水晶。如同在深谷之中的泉流，清澈而平静。 【伱不可接近夜兔，除非抛却血肉】 莉莉猩红色的瞳孔中只剩下那只兔子，继续狂奔。 她这次终于脱离了那鬼打墙一般的束缚，凶猛的向着兔子扑去。 兔子没反应过来，被她按倒在地。 而剧烈的饥渴让莉莉一口咬住了兔子的喉咙，吮吸着兔子的血。那兔子的四腿剧烈的乱蹬，可即使如此也踹不走莉莉、反而让她如凶猛的的情人般用力抱住了兔子，跪在地上将它搂抱在怀中、低头埋在深可及膝的积雪之中。 兔子的血被她饮尽，她便开始吞食兔子的血肉。 随着莉莉的饮食，她全身的骨骼吱呀作响——灰白色的毛从她的皮肤中长出，她姣好的容貌逐渐化为狰狞的狼首。 最终兔子只剩下了些许残骸。 而化为灰狼的莉莉有些迷茫的原地打转，长长的狼吻之上染满鲜血。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那只兔子—— ——那大白兔不是正挂在天上吗！ 她对着头顶上的月亮高声嗥叫，想要奔月而来。 而在这时，雪地之中、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一只又一只的狼。 狼群迎合着莉莉的嗥叫，一同昂首对月而嗥。强烈的欣喜感涌上她的心头。 【你被身下的阴影所缚】 那个女声第三次响起。 【你不可接近夜兔，除非抛却阴影】 莉莉有些迷茫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她那猩红如血的眸子注视着影子，便想要低头咬向自己的影子。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被自己影子中钻出的几条丝线束缚并吊了起来。 狼形态的莉莉保持着被束缚的姿态奋力挣扎，可却始终挣不开那灰色的丝线。 她挣扎着挣扎着，逐渐变成了人形。 而天空之上的大白兔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向着天空的另一边再度离开了。 被束缚在原地的莉莉注视着离自己而去的夜兔，近乎凄厉的嚎叫着。但最终她还是无法挣脱那灰色丝线的束缚。 而在月亮落下之时，莉莉突然清醒了过来。 ——自己仍然还在少爷的书房之中。 她的衣服丢在一旁，而自己则站在原地。眼前笼子中哪有大白兔，只有一本书安安静静躺在笼子里。 “太好了……书没丢……” 莉莉下意识松了口气，却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如此嘶哑。 她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嗓子里好像有东西。她忍不住咳嗽着，然后吐出来了一团染血的兔毛。 ……那、不是幻觉吗？ 莉莉回忆起自己咀嚼、吞咽兔子时的清晰触感，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而当她想起撕咬血肉时的那种欢欣之时，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皮肤上长出了狼毛、而自己则逐渐蹲伏，最终化为了一只灰狼。 ……是化狼术的诅咒？！ 莉莉吓了一跳，回忆起了那本女巫传承书中的知识。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似乎不太对。 因为和中了化狼术的情况不同，自己好像随时都可以变回去…… 她心中一动，身上的狼毛消退。自己蹲伏在地，却恢复了人类的样子。 “……爱之道途的密续书吗？” 莉莉低声喃喃着，对自己失去理智的样子感到有些害怕。如果当时自己选择抛却阴影的话，会不会自己就回不来了？ 而自己在变成狼后，那种从心底里涌起的、迫切想要啃食血肉的欲望，更是让她恐惧。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自己爱着的人、越是自己崇敬的人，她就越想啃食。人形态还好、但如果变成狼的话……假如艾华斯就在眼前，她恐怕无法遏制住自己嗜血的冲动。 这个形态太危险了。 还是封印吧，就当自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这个能力。 莉莉心中如此想道。 ……虽是如此，但她还是感觉到有些遗憾。 因为那狼似乎不是普通的野兽。她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但为了不犯病，还是就当那能力不存在吧。 她再没有收拾东西的闲心，但那种忧虑也让她不敢睡过去。她就担心自己一不小心睡过去之后，又做了那样的梦……变成了狼、回到雪原之中。 结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而另外一边，艾华斯和夏洛克也没有睡。 艾华斯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仪式。 只是夏洛克那边似乎出了些许问题。 “我怎么知道我们是绕着太阳走还是月亮走的？在我过去的人生中，我从来没有用到过天文学的知识——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学不会，而是我的大脑已经习惯了不接受这种对我来说没有用的知识。当然，我知道它现在有用，但我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夏洛克恼羞成怒，把手中的《天文学概论》丢到一旁，和《占星术入门》叠在一起：“而且我都毕业这么久了，而天文学还是我大一的科目——” “不过我父亲还是挺喜欢你的。” 艾华斯插空说道。 他这里说的“父亲”指的是詹姆斯教授。 他所写的《小行星力学》在纯数学领域是罕有的高度，整个科学界都没有多少人能对它提出什么批评。在天文学的领域上，詹姆斯毫无疑问是第一梯队的教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夏洛克叫嚷着。 他叹了口气，随后解释道：“我当时经常向教授请教天文学和数学问题。但那是因为我那两门课的成绩不好，我只是想要及格而已……不过教授确实对我很好。我毕业时，他还推荐我加入督察院，不过我婉拒了他。” 艾华斯思考了一会：“你既然那时候能及格，现在应该也能及格才对。” “……或许吧。” 夏洛克有些无奈：“但我现在的脑子跟蒙着一团雾一样，根本记不住这里的东西……” “看来弱智诅咒还是挺弱智的。” 艾华斯点评道：“不够灵性。” 随后夏洛克便把手头的两本大部头书对着艾华斯的脑袋依次丢了过来，被艾华斯两只手一手一个轻松抓住。 “那怎么办？” 夏洛克有些担忧：“你这边都快办完了吧？我看你忙了好久……要不你先把我的诅咒解开，我学完再挂回去？” “倒也不必。看来你一天晚上确实入不了门……不过没关系。你现在这个仪式我能帮你，你不会的地方，我就先帮你作弊一下。” 艾华斯轻快的答道：“不过你下次晋升之前，可得把这两本书看完。你进阶转职的时候在晋升仪式里面，那时候我可帮不到你。” “一定。” 夏洛克松了一口气，发誓道：“我下次晋升前一定能读完。” ——他下次啥时候晋升还没谱呢。 第三能级到第四能级，可不是一个月的积累就能完成的。 而他如果不工作的话，只要有差不多一个多礼拜就能自学入门了。时间应该还是挺充裕的。 “那我们走的时候，顺便带上这两本书吧。” 夏洛克不想浪费时间：“调查之余我再看看……我一定能学会的。” “行。你觉得差不多学会了就来找我，我给你出个卷子。”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我可是从小就接受天文学教育呢……走吧，天快亮了。” “对了，”夏洛克跟在艾华斯身后，随口问道，“仪式是向哪位祈祷？是伟哲？我带点贡品过去……” “不是，你带点黑珍珠吧。” 艾华斯答道：“这个仪式所要祈求的是恒我的注视。” 更新完毕！月初求票！！ 感谢蕾米w投喂的盟主！ 呜呜还是难受，不过能码字了……没发烧，昨天下午狂睡了三个小时之后体温就正常了，没去医院。 如果昨天不请假的话，今天的更新恰好就在中秋节，原本是完美对轴的可恶（捶地）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密特拉仪式 艾华斯带着夏洛克前往了圣格尼薇儿礼拜堂。 ——是的，他打算带夏洛克完成仪式的地点，就是司烛礼拜堂的地下。 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太好，约摸着多少有点跳脸……但根据艾华斯对祈祷学的理解，司烛应该是不在乎这个的。 因为本就没有密特拉神，而完成仪式的这个过程、又是属于奉献领域的。 四舍五入，这也是在祭拜司烛。 “……我们非得来这里不行吗？” 但夏洛克显然有些心虚。 或者说，从小在阿瓦隆长大的夏洛克，其实并没有发自内心的理解何为“虚造神明”。在他的认知中，仍然将密特拉视为一个真实存在的神明、亦或是异端神。 “因为我们在城里。” 艾华斯解释着，带着夏洛克从昏暗的楼梯往地窖深处走：“这个仪式正常来说，需要一个自然岩窟。而且岩窟的方位必须严格选择，需要‘自金牛座面向白羊座’，它被称为‘诞冕之地’。” “好像很麻烦。”夏洛克点评道。 “就是很麻烦。所以我需要用仪式场来制造出能用的‘诞冕之地’……那就需要一个足够神圣的地方，这里需要尽量隔绝爱之道途的影响，但同时又不能见光、还必须在地下，而且要有足够的空间。” 艾华斯回头摊了摊手：“那你告诉我，我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 这里是教会用于储存祭祀用酒的酒窖。 昨晚艾华斯就已经跟马瑟斯主教报备过了……结果马瑟斯主教的反应很奇怪。 主教表示，反正钥匙在你那里，你想去就去。 ……奇怪，我哪来的那么大面子？ 艾华斯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决定先把夏洛克的仪式完成再说。 “知道伱是对的。” 夏洛克轻轻推了推挡住路的艾华斯：“但别突然挡在楼梯上。我差点撞到你。” “你这小身板可撞不动我。” 艾华斯嘲笑道。 嘿，你这么说那我就要试试了—— 夏洛克挑了挑眉头，但还是选择了沉默。毕竟如今是艾华斯在给自己忙前忙后，他这个时候和艾华斯吵架也不太礼貌。 虽然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个仪式到底能不能成功，但仅仅只是艾华斯的态度就足以让他感动了。 而他们一边继续向下，艾华斯则开始给夏洛克解释这个仪式的神秘学原理。 “你知道岁差运动吗？” “有点印象。” “简单来说，太阳每过一年、回到一年前的时间时，都会与那里有微小的距离。所以冬至点每年要向西移动……虽然幅度很小，但是它的确是存在的。 “太阳每过两万六千年才会回到真正的原地，因此两万六千年在占星术上被称为大年。也正因如此，它的十二分之一……也就是大约两千一百六十年左右，太阳出现的春分点上就会有新的星座。 “人类的历史仅记录了一个大年。而这个大年开始之前就是精灵们的时代。 “我们目前是双鱼座纪元，它大概从两千年前开始。双鱼座纪元的前面是白羊座，而白羊座的前面是金牛座。有的占星学家认为人类的历史是从‘狮子’开始的，也有人认为是从‘天秤’开始的。我个人倾向于后者——因为这一代的太阳是被天秤所孵化，而天秤是砂时计的隐喻。” 艾华斯一边说着，一边下到了地窖底。 他打了个响指，地窖便突然亮了起来—— 十二个颜色不同的占星学符号，从地窖的墙壁上依次亮起。稍微点亮了昏暗的“洞穴”。 这是艾华斯之前使用代表十二宫的十二种金属宝石、蘸取代表黄道十二宫的十二种植物精油，从墙上画好的符号。他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其中，使其魔化。 为了拿到这些精油，他特地敲醒了大约还没睡的国王、从他那边取走了最新鲜最好的货。 而一同被点亮的，还有一头黑色的公牛。 它身上亮起了金色的光辉——那也是被艾华斯注入的法力点亮的符文。黑色公牛的身上用七种不同的语言，写下了赞颂太阳的诗句。夏洛克只认识其中六种，剩下那种似乎是古荷鲁斯语。 “……你还懂荷鲁斯语？”夏洛克有些讶异。 “我找巴德导师帮忙翻译的。” 艾华斯诚实的答道：“誊抄一遍我还是会的。” ……好吧，这也是一种办法。 不过…… “就一定要这么急吗？” 事到临头，夏洛克又有些迟疑：“会不会我们麻烦了太多人？” “你麻烦最多的人是我。”艾华斯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 “知道就闭嘴吧，别搁那抑郁了。” 艾华斯没好气的说道。 过了一会，艾华斯才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个仪式有一个隐形需求，那就是‘我必须立刻去做’。当你听到这个仪式的时候，就要立刻去做。因为白羊是先锋、是战士、是少年，是无畏者也是幸存者……所以这样成功率就会高很多。因为‘无畏的先锋更容易幸存’，以白羊座作为主宫的占星术都有这样的需求，越莽就会越幸运。 “要是犹豫而又迟疑的人，又如何才能成为太阳、成为密特拉呢？” ……我没有，我不是。 夏洛克在心中碎碎念着。 但他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被这具有神秘感的仪式所震慑。 虽然夏洛克对仪式、对献祭、对占星术一窍不通，但他也能直觉般感受到其中的神圣。 “你去脱光了跪到那个架子里吧。那底下有一个狭小的空位，我专门给你腾出来的。你能像是婴儿一样蜷缩在里面……记得蜷成一团、但手不要抱着头。不要对背后有所提防。” 艾华斯吩咐着：“一会我把牛牵过来，让它停在你上面。然后我杀牛，你在下面祈祷。等血流在你身上，而牛死去、仪式就成功了。” “……我不会被牛踩死吗？或者牛倒下来的时候砸晕我怎么办？” “确实有可能。” 艾华斯冷酷道：“那就是仪式失败了。但只要你足够无畏，那么仪式应该会成功的。” “那我应该祈祷什么？”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又追问道。 “随便，”艾华斯答道，“因为关键的祈祷在我这里，所以你那边随意。你想要念什么都可以、想跟哪位柱神唠唠都没事，你就是祈祷想要给自己弄个老婆都无所谓。” 离谱。 夏洛克连连摇头。 但他还是决定信任艾华斯。 于是他就听从艾华斯的话，跪到了那个小孔洞里。 正如艾华斯所说的一样，这是艾华斯特地给他打造的“子宫”。正好能让他严丝合缝的蜷缩在里面，不会挤得难受也不会太空。 上下的木板恰好顶住了他的头顶与脚尖，而两侧则让他的双臂必须蜷着抱于胸前。一切都是刚刚好。 ……说不定，艾华斯真是专业的。 夏洛克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而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 不是昏过去了，而是那公牛被牵着走了过来、遮住了那墙上的发光符号亮着的光。 “你生日哪天，夏洛克？” “1月6日——你现在才问我生日？” “那就是摩羯座。没事，现在问也不迟，就提一嘴的事。”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着：“准备接受仪式吧，少年。”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也属于一种琴酒棍法 艾华斯将大量的黑珍珠粉末如不要钱般洒下，同时高声咏唱： “我拜请恒我，圣数为一之神，死则又育之神，久视无明之神！ “——如月之恒我啊！看顾这未升已落的太阳！ “我祈求您显现四千年前的星空于此地——” 下一刻，月光如水银泄地，流进了这根本没有窗户也没有漏光之处的地下室。 这是隔绝恒我注视之地。 而如今在艾华斯的呼唤之下，爱之道途的力量挤了进来。过剩的道途之力在已经达成和谐的空气中四溢，那十二个符文的四周依次亮起繁星。 抬头便可见到那高悬于天空的明月，以及那漫天繁星。 昏暗的地下室，刹那之间变得恍如夜空。封闭着的石壁就仿佛变成了透明的一般。 甚至直接从外面往天上看，星星也没有那么明亮。或许牧湾郡这种小地方的星辰会非常明亮，然而玻璃岛的夜晚要繁华许多、连带着天上的星星也因此而变得暗淡。 漆黑的阴影将夏洛克包裹成茧壳，而明亮的月光则披在了艾华斯的身上。 他全身闪耀着银白色的光，如同行走于地上的月。 艾华斯抽出一把平平无奇的匕首，从旁边的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了上去。骑在了黑色公牛的背上。 原本公牛应会因此而受惊，或者至少也会不安的踏踏蹄子。 但此刻它的瞳孔中却流淌着暗金色的威严光辉，像是有什么东西寄宿于此。 艾华斯庄重的肃穆咏唱着：“我是太阳之父，我是恒我之影。 “我是诸星辰的国王，是密特拉的结束、亦是密特拉的诞生。我号令公牛之死。” 他说着，用匕首切开了自己的左手掌心，画了一个白羊座的符号。那符号就像是一个两边略微卷曲的“V”。 艾华斯抬起左手，任由自己的血滴落在公牛的眉毛上。 那血液如同炽热的烈火，滴在公牛头上之后便燃起了血色的烈焰。 “我是那勇往直前的白羊，我是那已逝而又再逝的太阳，我是月之子、我是诸星辰的兄长！” 艾华斯二段咏唱：“我执行公牛之死——” 原本应由第二人来完成的仪式，由艾华斯一人完成。 他说罢，便将手中的铁器凶猛的扎入公牛的额头。 这并非是公牛软弱的要害，反而是它身上最坚硬的地方。 那血红色的火焰顺着铁匕蔓延而上，而金色的火星不断激烈的迸射。就仿佛这并非是匕首刺入牛头，而像是在电焊一般。 而在匕首刺入之后，公牛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哞叫声。 它剧烈的挣扎着，在原地疯狂踩踏。但它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阻止着它。 “摩伽罗之子，如幼鸦般昂首！” 艾华斯骑在剧烈挣扎的公牛之上，高声咏唱：“渴饮这公牛之血吧，如干枯的大地般渴饮丰饶之血——此乃太阳之血！ “旧日已死、新日已至，我号令诸谷物随生而诞！” 随着公牛的挣扎，它的血四散飞溅。 那冒着金色火星、蒸腾着热气的血落在地上，便有一簇簇的谷物、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 可就在这一瞬间，艾华斯突然怔了一下。 因为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奇异的幻象—— 就仿佛之前的密续书自己只读了一半，而此时它解除了某种封印一般。 ——之前戛然而止的幻象，突然在此时续上了。 只见那三足乌向着自己冲来，金色的太阳透体而过。 艾华斯整个人熊熊燃烧。 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去，便看到那三足乌身上燃烧着的金色光辉已然完全消散。 它如同燃尽的薪，全身漆黑如炭。 三足乌向着远处飞去，而天空却并没有因此而暗灭。 艾华斯此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就是那太阳！ ——那三足乌将太阳之火传给了自己！ 那是曦天司的神圣火焰，而此时自己正好契合那仪式、化为杀死旧日的新日。 他看到那金牛身上的诸多金色文字顺着火焰、顺着匕首向着自己身上蔓延。文字如同活物一般游在艾华斯的体表，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它们游走着、然后一个一个莫名变淡，最终唯有艾华斯看不懂的荷鲁斯文字留了下来。 它们留在了艾华斯的胸口，形成了一个太阳般的圆环。随后再度渐渐消散。但它却留下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痕迹。 艾华斯来不及调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只感觉自己左手手心的创伤突然痊愈了。 此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一线。 公牛在日出时死去——它是站着死去的。那些被写下文字的地方纷纷破裂，就仿佛那些并非是文字、而是创伤。 文字形状的深邃刀伤大量放血，而鲜血滴落到那黑色的茧壳之上、便一点一滴的渗了进去。 艾华斯连忙完成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 “公牛已死、契约已成——扭转天象吧，新生的密特拉！” 随着那黑色的茧壳慢慢破碎，那仪式场内的诸多星辰便开始同步的缓慢旋转。 当茧壳完全破碎之时，天象已然发生了变化。 太阳的位置正式从金牛座落入到了白羊座。公牛已死，而密特拉诞生——它就是新生的白羊之太阳神。 随后，诸星辰逐渐暗淡。 艾华斯从公牛身上爬下，轻轻转了一圈随后躬身。作为最简单的舞蹈，恭送喜爱舞蹈这种祭祀方式的恒我离开。 那月光一点一滴的流逝，如同月食一般。而当月光完全被阴影吞没之后，艾华斯才松了口气。 他将一动不动、僵立着的公牛尸骸推倒，伸手将夏洛克从深坑中拉了出来。 看着完成仪式、第一时间便是想要取回衣服的夏洛克，艾华斯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夏洛克有些怀疑的看着艾华斯。 他原本想要照镜子看看的……结果他一开口就发现了不对。 夏洛克的声音变得稚嫩了起来，就仿佛尚未变声一般。 他顿时一惊，低头确认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变小了不止一圈。 “十三岁的少年，这就是初生的太阳。回到你刚读中学时的年纪……也算是返老还童了。”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着：“这么好的事，你不高兴吗？” “……假的吧？” 夏洛克很快冷静了下来。 他握了握拳，答道：“我感觉我的体能并没有衰减——这就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的原因。” “没错，这只是外观的变化而已。” 见夏洛克不上当，艾华斯啧了一声。 他随后解释道：“你目前是新入会者，所以外表会变回少年、这象征着活力与勇气。 “当伱得到了智慧、成为了密特拉礼拜者，你就会变回之前二十多岁的青年，这就是第四能级；而如果你又获得了奉献的认可，你就会成为密特拉信使，年纪再大一些、变成三十岁的壮年，这就是第五能级；而如果你侥幸能获得威权的特性，你就会变成四十多岁的密特拉之父，变成中年人……这就抵达第六能级了。” ……嗯？ 夏洛克愣了一下。 他从艾华斯的语气中隐约感觉到，这条路似乎还没有走到头。 但是第六能级已是目前可望而不可及的领域了。能抵达第六能级的唯有永世教皇一人而已。 可是…… 如果按照艾华斯之前所说的，“密特拉教”有着均衡、智慧、力量、奉献、适应五种力量。如果说自己的少年形态代表了均衡或者适应，那么从逻辑上推导，应该还有一个老年形态来对应另外一种才对。 并且太阳是已逝而要再逝、已生而要再生之物，夏洛克隐约感觉，在老年之后应该再转回来才合理…… ……但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出现第六能级以上的道途…… 夏洛克有些困惑，但也只是暗自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看着地上那些大了不少的衣服，少年夏洛克沉思一会、想着想要不要让艾华斯帮自己去拿点年轻人的衣服，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穿回自己松松垮垮的衣服，决定先帮艾华斯把仪式场清理一下。 至少不能让借给他们场地的主教先生难做。 “狐狸。” “嗯？” “明天出发之前，帮我去买点新衣服。麻烦你了。” 夏洛克发出稚嫩却沉稳的声音：“我这样子不适合出门。” “没问题。”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着：“我会给你买点可爱的衣服的。” “……别做多余的事，狐狸。普通的就好。我们要去乡下的——最好是便于行动的衣服。” 夏洛克有点绷不住，连忙补充道。 “行。” 艾华斯随口答道。 他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毕竟这里太昏暗，他其实根本就没看清夏洛克少年时到底是什么样子。艾华斯只是习惯性的想要嘴贱一下而已——毕竟自己刚帮了夏洛克一个大忙，这个时候就算自己犯个贱他也不能发火。 那这贱就是非犯不可了！ “对了，臭狐狸。” “什么？” “谢了。” 夏洛克头也不回的轻声说道：“我是说，头不疼了……所以，谢了。”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没事，都哥们——所以真不用可爱点的衣服？我觉得丽姬娅肯定感兴趣。” “算了，我收回刚刚的话。” “开玩笑的嘛，兄弟。” “还是别开。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进阶来恢复原本的样子的，所以别跟他们说这事……你静悄悄的，又想作什么妖？” “我在想伊莎贝尔有没有相机。” “别跟殿下和雅妮斯大师说这事！” 两人清晨时分刷着圣格尼薇儿礼拜堂地窖的墙，也不知道得刷多久。 更新完毕！ 明天要做高铁，得颠簸一天可能要请假，提前说一声！ 我今天晚上先试着写点存稿，假如能写出来明天就正常更新，写不出来明天上午就发请假条~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伊索尔德的眼泪 艾华斯在拿到签名、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在走廊里碰到了尤利娅。 “哥哥！” 她微微睁大眼睛，像是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头撞到艾华斯怀里，用力抱住了艾华斯。 女孩像是小猫一样在艾华斯怀里蹭着，温热的呼吸让艾华斯感觉有些痒。 “别这样，尤利娅。” 艾华斯无奈道：“你应该庆幸我洗了个澡，没有带着一身混杂着精油香味的血腥气来……不然熏死你。” ——那原本是担心熏到老狮鹫的。 “明明就只有沐浴粉的味道。” 尤利娅小声嘟哝着。 她抬起头来，有些期待的说着：“哥，我也会做沐浴粉了……之后用我做的好不好？” “好啊。” 艾华斯调笑道：“等回来我就换上你的。好用的话，我就问问女王陛下、能不能把王宫里都换上伱做的沐浴粉。” 沐浴粉类似于这个时代的沐浴露，是一种炼金产品。 它在加入水中后会将浴缸中的水转化为一种类似气泡水、带着微小泡沫的水。它不像是沐浴露那样能起泡，但可以同时用于沐浴与泡澡。可以在节约用水的情况下洁净身体。 大概唯一的坏处，就是它的气味不是很好……它有着清晰的硫磺味道，要好一会才能散掉。 “那就别等回来啦！我现在就有一批——哥哥你记得带上走！” 尤利娅说着，便一路拽着艾华斯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或许是因为她有时要做炼金实验的原因，她的房间不像是艾华斯那样离伊莎贝尔那么近。艾华斯的房间离伊莎贝尔只有一条走廊那么远，出门走不到三分钟。 但是伊莎贝尔和尤利娅的房间基本上是镜像对称的……可以说，就算她这里炸了也伤不到伊莎贝尔。 之前尤利娅一直在忙着补习炼金术。艾华斯不想打扰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自己房间，所以艾华斯就一直没有来看她。 他见到尤利娅的房间，只感觉挺符合自己的印象——虽然罗宁街14号被袭击，导致尤利娅房间里的许多炼金设备都破损无法使用了。 但如今她这一批的炼金设备反而更全了！ 不仅如此，而且它们看起来就变贵了不少。 虽然艾华斯对炼金设备完全不了解。 但这就像是那种顶尖显卡加带灯条的豪华水冷，与两代前的显卡配风冷一样——是那种肉眼可见的价格差异。 “这些是老师送给我的。” 尤利娅骄傲的说着：“比如说这个坩埚，这个是……” 她下意识就想要给艾华斯讲解、炫耀一番。 但她话才刚出口、就很快就意识到今天艾华斯的时间很紧，于是她克制住了自己的兴奋，直接打断了自己的话题。 她将一大叠被分装成茶包大小的粉末装了起来，交给了艾华斯。 同时还给艾华斯挑了一组药剂。这是带着支架的一排试管，可以被固定在旅行箱内。 “这些是我这段时间做得最好的药剂，我都留下来了。” 尤利娅的眼睛闪闪发光，指着介绍道：“这三瓶是活力药剂，能加速恢复生命力、是特地给你准备的；这瓶是蛇毒药膏，是很好用的剧毒，涂抹到武器上就能用、属于神经毒；这罐是止血粉，我特地加了防止留疤的草药，如果哥哥你想节约法力的话可以给他们用这个，效果也差不多。 “这瓶是羽落药剂，喝下之后能将体重降低到六分之一。除了能防止坠落之外，还能跳的更高、跑得更快！ “这瓶是石化药剂，喝下之后会进入石化状态。如果中了什么剧毒的话可以用这个保命，也可以给其他人喝下、或者直接砸过去。被药水溅到也会石化。 “这瓶是用来解除石化的油膏……这个不是我做的。因为老师说石化药剂是非常危险的，必须得配上解除石化的药才能使用，所以我就一起放进去了。” 尤利娅兴奋的在原地蹦了蹦，看着艾华斯一脸期待：“怎么样怎么样！” “很厉害了，尤莉。” 艾华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鼓励道：“你现在进阶到第二能级了，想必之后还能做出比这更好的炼金合剂。” 虽然尤利娅的这些药对艾华斯都没什么用……但他还是决定把它们带上。 这也算是尤利娅的一片心了。 尤利娅将旅行箱打开，把药剂固定在了里面：“哥哥你看！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衣服……” “……这个莉莉会收拾的，尤莉。” 艾华斯有些无奈。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尤利娅想要给艾华斯装上药剂。但是又觉得旅行箱太空，所以就干脆拿衣服之类的杂物把旅行箱填满了。 艾华斯甚至还看到了尤利娅最喜欢的布偶“达德先生”。这个像是兔子又像是熊的奇怪邪典玩偶也被尤利娅塞了进来。 “我去了可能会添乱，所以就让达德先生替我去吧。” 尤利娅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哦对……还有这个。我差点忘了。” 尤利娅说着，从旅行箱里翻出来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艾华斯把它打开，发现这里面是一根有着水滴形绿宝石吊坠的银色项链。 这正是伊莎贝尔平时上学时挂着的项链！ “这是伊莎贝尔姐姐让我给你放进去的东西。” 尤利娅在一旁解释道：“她说，这是她个人名义借给你的东西……因为如果是送的话，她担心你会不要。” 艾华斯轻轻触碰了一下泪滴型的绿宝石，似乎还能从中感受到些许温度。 ——并非是错觉。而是它的确散发着微微的温热，比艾华斯的体温还要略高一点。 而在艾华斯接触项链之时，一道光幕从艾华斯眼前展开： 【伊索尔德的眼泪】 【超凡装备（深紫色）】 【饰品-项链】 【超凡特性：受到致命伤时，有50%概率使此次伤势减轻一半（仅一次）】 【超凡特性：受到重伤时，每小时有50%的概率可以使伤势停止恶化一个小时】 【法术：圣疗（限女性使用、每日一次）】 【必要：光3】 【即时，接触，立即生效】 【“——这是伊索尔德的眼泪。这是谁的眼泪呢？”】 这东西实在太过贵重，以至于让艾华斯愣了一下。 “……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吗？” 毫无疑问，这是索菲亚女王交给伊莎贝尔来防死的东西——这不是能够随意借出去的东西，哪怕艾华斯是即将上任的不管部大臣也是一样。 虽然它只是深紫色，但它对王室来说恐怕比金色装备都贵重。 而且它最重要的效果，触发一次之后就会失效。哪怕只是借给艾华斯，但如果艾华斯真触发了这个效果，它的价值也会大大降低。 但艾华斯也知道，如果自己真把这东西退回去了……恐怕伊莎贝尔会伤心吧。 于是他干脆就直接把项链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虽然这是女款项链，但意外的倒是不丑。 艾华斯将首饰盒放进行李箱，对尤利娅说道：“替我谢谢伊莎贝尔。” “好~” 尤利娅背着手，拖着长音、满怀深意的说道。 而另外一边。 哈伊娜已经在车上睡醒一觉了。 火车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以至于哈伊娜觉得自己能轻易跑赢火车。它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省力了吧。 因为车厢哐哐哐的震，她其实也没怎么睡好。 靠在窗户旁醒来的哈伊娜打了个哈欠，拿出水壶喝了一口。 “——是酒吗？” 就在这时，她对面有人搭话道。 “是水，先生。” 哈伊娜瞥了一眼，礼貌的答道。 那是一个长相颇具特色的男人——称不上帅气也算不上丑，却会令人印象深刻。 那是一个枯瘦如朽木般的男人。 他的个子接近两米。他的脊背微微佝偻，垂到肩膀以下的黑色头发像是潮湿的海草一样、变成一缕一缕的小卷发。 ——野精灵？ 哈伊娜在心里揣测着对方的身份，但礼貌的没有表现出来。 “我还想呢……像你这样年轻的监察，应该不会清晨喝酒才对。” 男人笑了笑，发出略带沙哑的磁性声音：“你也要去牧湾郡吗？” 他的声音倒是不赖。哈伊娜心想。 沉稳而优雅，透露着一种良好的教养。那种语气让哈伊娜想到爱德华督察长。 “是，我是牧湾郡人。” 哈伊娜爽快的答道。 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心中有些警惕。 就与第一次见到艾华斯时完全相反——那时她的常识告诉她艾华斯是有问题的，但她的潜意识却在不断告诉她艾华斯是无害的；而如今她根本无法从男人身上看到问题，但她的本能却在不断提醒她——这个人很可疑、很危险。 “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哈伊娜条件反射性的问道。 她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抱歉……职业习惯。” “没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疑似野精灵的贵族男人温和的笑着：“我叫叶芝，是一名诗人。” 昨晚又失眠了……今天提前更新，发完我看看错别字再去补觉！ 今天是七千多字的更新喵！两章一起发！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真正的诅咒者 听到艾华斯的话，名为威廉的老监察者短暂的沉默了一瞬间。 “啊啊……” 他哼唧着，发出无意义的感叹声。像是要吟诗，又像是感到头痛时的呻吟。 老人聚精会神的盯着艾华斯——但莉莉敏锐的感觉到，老监察者与其说是在盯着艾华斯，倒不如说是在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气。 他怔了数秒，随后摇了摇头。 “……哦，说到什么来着……” 老人低声喃喃着。 他回忆了一会，突然一拍手反应了过来：“雅各布是吧。 “确实，我还记得他……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哦……大概是十四年前。没错，也是在一个冬天……就和现在差不多。要比现在再冷一些，那天下大雪了。” 老监察越是说着，他的语气就越发确定。尘封的记忆逐渐被解封，被言语雕刻成型。 “是个雪天？”艾华斯确认道。 “没错。” 老威廉点了点头，唏嘘道：“老人总是扛不住冬雪。 “雪是静谧之雨、覆存之水、黄昏之风，无形而凝、有形而融。那些衰老的、枯败的、无声的，都抵不过雪的呼唤。都将埋葬于这纯白色的湖泊之中。” 他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 艾华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您就是当时确认死讯的那位的监察吗？” “是，就是我。” “我听说他死去的时候，他的手稿都一并丢失、不翼而飞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有留下过什么遗书吗？” 艾华斯追问道。 这是来自马瑟斯主教的情报。 虽然这样有些不礼貌，但以艾华斯如今在老威廉面前立的“年轻大臣”人设来说，他这样不客气的说这种话反而是很合理的。 而老监察者努力回忆了好一会，才慢慢答道：“我不太记得了……但我记得他确实什么都没有留下。 “准确的说，不是他的手稿都不翼而飞。而是他屋内所有的纸张都消失了。不管是手稿、报纸还是书信。不过书倒是都在。 “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烧到糊涂了，就把它们都送到壁炉里烧了，但看了一眼壁炉、并没有找到不完全燃烧留下的残骸。所以我只能认为是有人先一步闯入现场并把他们偷走了—— “因为盗贼不确认有价值的纸稿是哪张，又迫于时间紧张而无法在现场查看。所以干脆就把它们都先带回家仔细调查。我认为这是很合理的推断。” 老监察如此说道。 一旁的哈伊娜连连点头。 确实如此——如果这事让她来处理，应该也是给出这个答案。这毫无疑问是最合理的。 可听到这话，艾华斯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就像是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陷入沉思。 而一旁的夏洛克则自顾自的追问道：“他是怎么死的，您还记得吗？” “哦，我记得……是的，我还记得。他在那之前的几天，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冻得直哆嗦。还找年轻人们借了点柴火，用来烧壁炉。但其实那时还没事的。” 老监察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是之后的某一天，他突然就倒了。在那之前，我们都有好几天没见他了。 “结果某一天，他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倒在了地上。还好路上有个小伙子，把他扶了回去。那时他还有意识……他说自己头昏昏沉沉的，像是发烧了。 “他浑身热的厉害，呼吸都变得困难。难受到发出呓语……他说要找自己儿子，可谁知道他儿子是谁呢？” 老监察叹了口气：“村子里也没有药师。唯一的牧师给他试着帮助了他，但是也没什么大用。于是只能给了他一剂加了蜂蜜的热白兰地。 “这件事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你或许可以问一下牧师的儿子，他可能知道一些更深的细节。” “用照明术来驱散诅咒不行吗？” 艾华斯如此追问道。 “没用的。他的治疗很轻松就治好了雅各布，让他清醒了一段时间，但是没到晚上就又犯病了……那就说明大概率不是诅咒。 “在那之后，他没熬过几天就走了。那位老牧师可是司祭，他要是搞不定就只能让主教来了。” 老威廉只是摇了摇头，肯定道：“我们最终能用的手段都用过了……雅各布是我们村里少有的文化人，而且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肯定会想办法救活他的。”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 ——终于确定了，问题在哪里。 早在艾华斯的第一次晋升仪式中，他就得知了重要的情报。 艾华斯的父母死于诅咒师阿齐兹·本·阿卜杜勒的咒杀，而阿齐兹执行这件事是服从于老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命令。 艾华斯当时还以为，当时小时候的自己在承受诅咒后、能活下来是因为父亲给自己驱散了诅咒，随后父母引开了铁钩魔，来让艾华斯活了下来…… 但艾华斯忽略了一件事。 或者说，他想当然的认为，诅咒师的目的是为了灭他满门，所以也给自己施加了诅咒。或者说，自己身上的诅咒是诅咒师阿齐兹施加的。 可是，祖父临死前的症状与自己小时候的发烧体验一模一样…… 阿齐兹是不可能诅咒祖父雅各布的。 不光是他的水平明显低于雅各布不少，而且他根本就没有雅各布的媒介。 而且艾华斯当时扮演父亲的时候，给“小艾华斯”驱散诅咒、几乎一瞬间就成功了；可在驱散伊莎贝尔扮演的艾华斯妈妈身上的诅咒时，却遭受了强烈的抵抗。 就仿佛前者根本不在乎被驱散一样。 和当时只能使用第一能级力量的艾华斯不同，朱里奥可是司祭！那他至少是第二能级，也有可能水平更高但是还在磨资历。 那既然艾华斯能做到，难道父亲自己就无法驱散吗？ 这是最大的破绽。 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信誓旦旦的说过，艾华斯的祖父是被他咒杀的。 根据艾华斯的仪式学老师的话，艾华斯的祖父曾经发明过“伤寒诅咒”。 这个诅咒秉承了雅各布的“低调”风格——不暴露出自己是个诅咒，而是把自己伪装成轻微的伤寒、让人提不起防备心去主动治疗与驱散诅咒。等到诅咒在体内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再让人在短时间内突然死去。 这让艾华斯一度以为沃尔夫拉姆使用的就是这个诅咒。 可如今听完了祖父的症状，艾华斯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 对不上。完全对不上——雅各布并不是真得了风寒，而是因为发烧与发热而被牧师判断为风寒。他真正的症状，和艾华斯是一样的！ 而且，如果“伤寒诅咒”是雅各布发明的，那么他就不可能不懂怎么解咒——雅各布当时的神智可是清醒的。 如果自己中的是伤寒诅咒，那么作为外国诅咒师的阿齐兹又是从哪学会的这招？他与高贵之红可是完全没有联系。 如果把上述的可能性全部考虑在内、并且假设这些情报都是正确的话，艾华斯竟然得出了一个奇异的答案—— ——自己的祖父大概率不是诅咒师阿齐兹咒杀的、也不是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咒杀的。 但是他的死却被多方所得知。这直接导致了艾华斯的父母被诅咒师阿齐兹咒杀、以及整个亚历山大家族的灭亡。 与其说是他作为无鳞之手的创始人，而被高贵之红清算……倒不如说是怀璧其罪。 而如果将这个推论当做逻辑基点，艾华斯就立刻又想到了另一处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在艾华斯第一次进阶仪式的导入环节中，曾经提到自己的父亲“朱里奥·亚历山大”的侄女、也就是艾华斯的堂姐妹丽萨在一月前被人杀害，但监察局并没能找出凶手。 而在那件事发生一月后，朱里奥收到了一封信。信中提到朱里奥“没有按照他们所说的做”，并威胁接下来要杀死艾华斯。 艾华斯隐约记得，自己是先发烧才来的玻璃岛。而不是来了玻璃岛才发烧的。 只是当时艾华斯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这件事，将其视为诅咒师阿齐兹把他们骗过来的借口。毕竟铁钩魔的传送距离是有限的，把他们骗过来收取媒介来诅咒也很合理。 但是，如果他真能忽略距离与媒介、精准诅咒到艾华斯的话……他又为什么不直接咒杀艾华斯的爸爸妈妈呢？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封信与诅咒师阿齐兹根本就没有关系！ 也就是说，朱里奥确实收到了这样一封信——既然如此，那么他确实在被某个人勒索了某件事！ 那么他来找自己的老师马瑟斯主教就变得合理了——他并不是希望主教帮他解除诅咒，这种事他随便找个主教、甚至他自己就能完成了。他是为了和主教讨论那封信的事才来的玻璃岛！ 艾华斯顿时头皮发麻。 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当时跟艾华斯说那句话，其实是为了套话！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虚假的时间感 【——不过，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仪式的？这可是老头开发的仪式……他果然还是留下了什么传承吗？算了，无所谓。既然你说不认识……】 【——那想必你也不会在意，伱的祖父就是被我咒杀的吧？】 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的声音在艾华斯心中响起。 如今艾华斯放下愤怒与冲动，细细拆解这句话、逐字逐句的咀嚼着。 他很快就意识到，沃尔夫拉姆在他的潜意识中，对自己的祖父非常尊敬——并且他认为雅各布留下了某种“传承”。 正是因为他确认雅各布已经死了，但是不知道雅各布死在了哪里。所以才假装是自己咒杀了对方。 如果艾华斯的反应激烈，就说明艾华斯并没有接触过雅各布、没有得到对方的传承；反之，如果艾华斯接触过雅各布的话，就会知道根本不是他动的手。 作为对照组，另一位巨人同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会是被那流淌在血脉中的诅咒伤到了吧？话说，你知道你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艾华斯当时对他这话的态度极为轻蔑。 他当时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可在艾华斯嘲讽对方之后，他们两个却是没有任何抵抗就直接受击消失了。 ——他们完全可以对艾华斯发起攻击的。海市蜃楼的镜像也可以继承些许攻击力。 但是他们没有。 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艾华斯嘲讽他们的时候，他们立刻就意识到……艾华斯是知道他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同时他们也推断出来，艾华斯并没有拿到雅各布的遗物。 艾华斯慢慢攥紧拳头。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艾华斯还是小看了这个失去力量道途后，恢复了理性的巨人。 这个从少年被关到老年，在不见天日的囚禁中独自思考了四百年而没有发疯的巨人。 只是因为对方是个巨人，又表现的很傲慢。 艾华斯就下意识将自己对巨人的刻板印象加在了他的身上——那明明就是艾华斯自己最擅长使用的手法，可他自己却偏偏忽略了这点。 这正是因为，艾华斯也同样是傲慢的。 好在一切都不迟。 对方使用这种手法，只是为了让艾华斯暴露情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他们极有可能要前来、或者已经前来鹰岬村了。 而另一个疑惑诞生于艾华斯心中—— 自己的祖父到底是什么人？ 他留下的“遗物”，能同时被莫里亚蒂教授和巨人王子第一时间盯上？ 原本6.0的最终BOSS莫里亚蒂教授，如今有多少实力、是否已经黑化变成了BOSS，艾华斯一概不知。 但他至少可以确认，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是第五能级的强者！ 而且他就是十几年前突然越狱的。 十几年前——这个时间点，恰好与雅各布之死相接近。 艾华斯与祖父接连染上了奇怪的头痛病，这是十几年前；莫里亚蒂教授招揽诅咒师阿齐兹、艾华斯被教授收养，也是十几年前；甚至于阿瓦隆的王室从第二位开始接连死亡、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越狱、雅各布写下某个手稿、莉莉母亲被灰绿刺杀、尤利娅变成幻魔之卵……这些事都发生在“十几年前”。 如今看来，甚至一切可能就发生在短短两三年之间。 而如果再往前追溯一两年，那就是阿瓦隆第一位王室继承人被毒杀、阿瓦隆与鸢尾花开战、阿瓦隆开战十日便被鸢尾花陆军登陆本土、梅格第一次发威并制造“十日战争”的威名、高贵之红的诞生……以及伊本和诺贝尔被招揽的日子。 这些事中，哪些事彼此之间存在联系呢？ 艾华斯陷入沉思。 他感觉自己还缺少了关键的一环。 不过他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雅各布的手稿看起来没那么好找。 好处在于，其他同样想搞到手稿的人也没那么容易能找到。 虽然艾华斯来晚了，但他或许反而到的最早。 这个村子是有点诡异的。 如果不从那条熟人介绍的小路走，就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越是放松与普通镇民沟通的势力，就越晚得到鹰岬村的确切坐标。 艾华斯有点后悔让两位狮鹫阿姨回去了。 不过也没办法……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事情的后续发展会变成这样。 又站在原地礼貌的询问了些许细节过后，艾华斯才与老威廉告别。 虽然哈伊娜听不懂艾华斯和威廉爷爷聊的事，但她和自己的狮鹫丽兹也是玩的不亦乐乎，倒是也不觉得无聊。 他们站在原地聊了起码得二十多分钟。 但艾华斯抬头望去，却发现天空依然是黄昏——而等艾华斯一行人跟着哈伊娜到她家的时候，这里的天空依然是黄昏时分。 “……好漫长的黄昏。” 就连夏洛克都忍不住吐槽了：“这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哎？” 倒是哈伊娜有些迷茫：“很……很长吗？”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反问道：“你觉得不长吗？和你在玻璃岛的体验有什么区别吗？” 哈伊娜有些困惑：“有吗？” 闻言，夏洛克从自己怀中取出了一块银质怀表。 他打开确认了一下时间。 但很快，他的表情就沉了下去。 “确实不长。” 夏洛克缓缓说道：“从我们看到哈伊娜到现在，才刚过了不到三分钟。” 闻言，莉莉直接愣在了原地。 而艾华斯也是开口严肃的问道：“你确定吗，大侦探？你没记错时间？” 就不说艾华斯和那位老监察聊了多久……就从村北头那边走过来也不止三分钟啊！ “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是我确定我们只过了三分钟。” 夏洛克认真道：“我从再度看到光亮的时候，就已经拿起表了。” 听到这里，就连哈伊娜都感觉到了不对：“难道是……有什么力量拨动了你的怀表吗？我感觉我们确实见面没多久……不然我肯定早就觉得无聊，催着你们赶紧走了。” 艾华斯心中一沉。 他与夏洛克对视一眼，随后沉声道：“学姐，我可能知道……你为什么时常迟到了。” “……你是说，我对时间的感知错误了吗？” 哈伊娜大吃一惊。 她刚想反驳，但突然回忆起来——她第一次出现“读书读到忘神”的“症状”，就是从她离开家乡、从风笛镇读初中开始的。 那时，她就经常被同学们说是被砂时计诅咒的孩子——她那时无论是看书、练剑还是跑步，都会感觉一不小心就过去了几个小时。 就仿佛只是走神了一下，时间就跳跃到了结尾一样。 时间在她这里仿佛格外容易流逝。 她没有丝毫感觉、也不会因此而感到疲惫，更不会偷懒或是分散精力…… 因为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花费那么久的时间。 而她在小学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种奇怪的“天才病”。 ……那么，会不会问题不在于“年龄”、而是“地点”？ 她只要不在故乡，就会出现奇怪的“时间感混乱”的病症。 这让她的成绩变得异常优秀，却同时阻碍了她的工作、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而随着她离开家越来越久，她偏离的时间就逐渐回归到了中线…… 最好的例子，就是她在初次见到艾华斯的时候、还能偏上几个小时；而现在已经能控制在半个小时上下了。 一时之间，哈伊娜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只感觉一种荒唐却又恐惧的感觉袭上心头—— 难道她并非是如同孩子们开玩笑一般的“被砂时计诅咒”，而是真被琥珀神诅咒了吗？ 就在这时，她恍然间一抬头。 而其他人也连带着一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来。 愕然间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然映出了一轮深月。 夜幕降临了，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反而是哈依娜第一个察觉到了不对。 自从进入鹰岬村之后，所有人的时间感都出问题了。 “跑快点！” 哈伊娜的脸色顿时变了：“到晚上还没进屋的话……有时候会碰上夜游的亡灵军团的！” 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令尊好……好矮 按理来说，这住不到一千人的小村庄应该是大不到哪里去的。 而且哈伊娜的家并非住在村子里的边缘，而是整个村子最中心、环境最好的位置。 艾华斯他们跟着哈伊娜走，感觉上也没走多远……但到哈伊娜家门口的时候，抬头一看就发现月亮已经高居于夜空之中。 ——不知不觉间，竟是已经到了深夜！ 艾华斯和夏洛克对视一眼，随后又看了一眼同样露出讶异之色的莉莉，彼此在心中确认了这里时序的混乱。 但他们目前仅仅只能确定这种混乱必然存在，却无法具体分析这其中的规律——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作为本地人的哈伊娜完全感知不到异常，但是他们这些外乡人却都能感受到…… 在他们一行人靠近之后，就能看到哈伊娜家里铁匠铺内的光溢了出来。里面灯火通明，从屋外却听不到里面的谈话声。 “妈妈，我回来了。” 哈伊娜直接推开了紧闭着的铁匠铺大门。她的声音变得多少有些疲惫，没有刚回家时那么兴奋。 外面亮着灯，但是并没有人。只有一些打造好的武器随意的挂在墙上，而大片大片的钳子、菜刀、铁钩、矬子、锯子、镰刀头等工具及工具中铁器的碎片都像是收割好的麦子一样凌乱的摆在桌子上、或是挂在架子上。 其中有一些已经沾染了锈迹，却没有把它们拿走，而是就这样把它们和其他工具放到一起。 一块一块的生铁凌乱的堆在墙角，而铸铁锭则整齐的堆成了金字塔一般的形状摆在地上另外一个墙角处。 哈伊娜带着他们穿过前台，准备往后屋走去。 但是一进门，夏洛克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屋里怎么这么冷？ 随后他扫了一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家熔炉放室内的？ 这让夏洛克在原地愣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是为啥。 因此在路过烘炉和熔炉的时候，夏洛克还特地伸手去试了一下里面的温度。 冰冰凉。 不光是完全没有填充燃料，甚至就连炉灰都已经特地清了出来——夏洛克的手摸了一下，却竟然没有摸到多少灰。 夏洛克挑了挑眉头，暗自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如今毕竟玻璃岛那边已经看不到几个铁匠了，高炉和汽锤取代了铁匠的工作。不光是效率更高，而且产出的铁器质量也更优秀、更稳定。 现在还活跃的铁匠，也就是那些能够打造超凡武器的超凡匠人、以及那些给农民们打造便宜农具的乡村铁匠们了。 越是稀少的职业越能引发夏洛克的兴趣。他是特地研究过这方面的。 ——烘炉也就罢了，熔炉是能熄火的吗？ 这些匠人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铁匠，而是来自奉献道途的超凡职业“铁匠”。他们能够呼唤出与自己伴生的火精灵——那是奉献道途的焰天司所养的超凡生物。 而这些拥有孩童智力的火精灵能够帮助他们进行超凡打造——融化一些难以融化的材料、或是将一些无法通过常规的锻造技艺融入胚子的神秘学材料加入其中。 因为就算成为这样的“铁匠”也无法获得对应的配方，没有配方的铁匠就是个废人。 所以“铁匠”及其晋升版的职业“魔匠”通常来说都是一脉单传——而阿瓦隆打造精灵短剑的魔匠则是来自教国的精灵，他的几代弟子倒都是土生土长的阿瓦隆人。 这也是当年阿瓦隆立国的时候，教国那边发过来的援助之一。 然而就算夏洛克不懂铁匠……但是他懂逻辑。 他从逻辑上就察觉到了不对—— 既然这屋内有生铁，就说明这里的铁匠用的不是从城里买的成品铸铁。而是自己用铁矿石炼成的生铁，也就是说这熔炉并非是摆设、而是的确要使用的。 但是熔炉想要炼出高质量的铁，就需要足够高的温度。 这种民用熔炉不是工厂里面的那种高炉、而这些凡人铁匠也不是超凡者——他们无法召唤火精灵，因此想要让熔炉的温度提升到能够产出硬度合格的铁，就需要很长时间的预热、通过积热的手段来逐渐升温。 而这就需要消耗大量的燃料——换言之，就是消耗大量的钱。 一旦炉子熄灭，想让它再度升温到能用的程度，又需要进行长久的预热。这又需要消耗大量的钱和时间。 所以铁匠铺内的锻炉、以及外面的熔炉一般来说都是不熄火的。所以只要一进门，就能立刻感受到滚滚热力。 也正因如此，熔炉才要放到外面——因为熔炉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放到屋内不仅会让人强烈不适、而且还有火灾隐患。 看到这一幕，夏洛克心中立刻冒出了一个念头—— 哈伊娜的父亲……是超凡者？ 也就只有能够呼唤火之精灵的超凡者，才不需要这种粗浅的升温方式了吧…… 但这就让夏洛克感到疑惑了。 ——你家里是铁匠传承者，你千里迢迢跑阿瓦隆去学什么？？ 伱家里的魔匠配方不是更有继承的价值吗？ 而且…… 哈伊娜有奉献道途的适应性？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还是说她不是她爹妈亲生的？ 夏洛克满脑子疑惑。 而在哈伊娜进到里屋后，中年男人粗鲁的训斥声便立刻传来：“你妈妈让你去接客人，怎么在外面玩到晚上还没回来！天黑以后村子里有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 哈伊娜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靠在临近门口的墙壁边上一言不发。 她也觉得很是不爽，但是无法反驳——因为从结果上来说，她确实感觉自己做错了事。但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导致了这种结果。 紧跟着哈伊娜，艾华斯也走了进来。 这还是艾华斯第一次见到哈伊娜的父母—— 但只是见了一面，艾华斯就立刻感到了诧异。 艾华斯的话戛然而止：“叔叔好……” ……好矮。 莉莉也是愣了一下，夏洛克更是直接忍不住的“咦”了一声。 ——因为哈伊娜的父亲，竟然是一位矮人！ 他有着灰色大理石般的皮肤，有着纯白色的胡须与卷发。大鼻子、大耳朵、一对小眼睛。他此刻正坐在那深红色的漂亮沙发上，小腿甚至就像是顽皮的孩童一样、却还能荡个不停。 ……这正是非常标准的矮人。 这也还是艾华斯第一次亲眼见到矮人。 唯一的违和感在于，精灵与矮人的关系是非常恶劣的。基本上以矮人为主导的国家，精灵们就不会接近；而以精灵为主导的国家，同样也见不到多少矮人。 阿瓦隆显然是后者——承惠太多的阿瓦隆人太过殷勤，甚至比精灵自己都要更加极端。 精灵仅仅只是鄙视以及敌对矮人而已，但阿瓦隆人则还要再进一步——他们直接驱逐了所有矮人出境、以此表达对教国的友好态度。 反正本来阿瓦隆也没有几个矮人，这姿态做起来完全不亏。 目前大量矮人都聚集在阿瓦隆北方的永霜帝国。而鹰岬村在阿瓦隆的西北角位置，确实有可能会有矮人偷渡过来……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哈伊娜明明有“铁匠”的传承却依然选择了官方的超凡者之路。 因为这个能给哈伊娜传承的老铁匠，从根本上就不是教国那边的正规铁匠，而是没有证、甚至大概率是偷渡客的在野超凡者——不只是持有的传承是非法的，他甚至整个人都是非法的！ ——也就是哈伊娜她爸！ 失眠了，半夜爬起来写完了一章，然后困了……先发了！ 第二章等我下午睡醒了写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磁锤的矮人啤酒 莉莉下意识的看向了哈伊娜，上下打量了一下。 ……也、也不矮啊？ 难道矮人混血不降身高吗？ 注意到了艾华斯一行人讶异的目光，哈伊娜的父亲顿时被逗乐，豪爽的哈哈大笑。 这个矮人抬手就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润了润喉。 没有任何婉转与迂回，矮人大叔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艾华斯他们最关心的事：“别这么看她——这俩孩子都不是我亲生的。不过我也都是从他们小的时候开始照顾的，也算是他们半个爹。 “他们那个不负责任的混帐亲爹跑路了——在杰克还没被生下来的时候，他就从鹰岬村跑路了。” 矮人大叔毫不客气的说道：“我觉得那小子多半是中了什么邪，要么就是跟他师傅出去玩得心野了——这也是我不想让这丫头去玻璃岛留学的原因。毕竟她那个傻逼亲爹就在玻璃岛。” 闻言，艾华斯就默默看向了夏洛克。 夏洛克顿了顿，就理解了艾华斯要他干嘛。 ——这显然是让他童言无忌呢。 毕竟他现在外貌上来说是个孩子，在这方面足够灵活。就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追问的不够礼貌，那只要艾华斯来补一句“小孩子不懂事随便问的”就行了，不会把气氛搞得太僵。 于是夏洛克开口发出了稚嫩的声音：“那人真是太坏了……不过他是做什么的啊？为什么还有师傅带他出去玩啊？” “那小子的师傅就是这个村子原本的铁匠，但水平比我差太多了。” 矮人非常不屑的说道：“那老小子还说什么……以前在王都学过？他学了个锤子，王都的老牌铁匠可都是那群神神叨叨的长耳朵。他要真从他们那学过，还能是个普通人？ “那老小子也就会吹牛了——哈伊娜小时候还喜欢听他吹牛。你现在知道了吧？我当时说你还犟嘴、不信！现在信了吧！” 矮人说完，乐得哈哈大笑。 他手中的酒已经喝完，于是又续上了满满一杯。 “……确实。” 哈伊娜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我到了玻璃岛就懂了。” “对吧，对吧！哈哈哈哈！” 矮人畅快的哈哈大笑，其嗓门大到能直接从里屋传到铁匠铺外面。 而夏洛克追问道：“那叔叔……哈伊娜的妈妈，和你又是怎么认识的？” “啊这……” 哈伊娜顿时有些窘迫。 她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夏洛克的话，但她知道夏洛克的身份所以又不敢、而同时她自己心里其实也好奇—— “伱就别叫我叔叔了，叫我磁锤爷爷吧！” 矮人磁锤畅快的笑着：“我们也不是长耳朵那种长生种，只是看着不显老而已——但我其实也已经快六十岁啦，哈哈哈！” 不，与其说是矮人不显老，不如说是太显老了。艾华斯心想。 毕竟二十岁到五十岁的矮人长得都差不多。只要提前老完了，你就无法判断我到底有没有变老。 “其实你也想知道，对吧？” 磁锤又喝了一口酒，看向哈伊娜。 “我也想知道，爸。” 哈伊娜的弟弟杰克也在一旁问道。 他比哈伊娜小八岁，从睁眼开始就是磁锤在照顾他。 与将磁锤视为继父的哈伊娜不同，对他来说磁锤就是亲爹——不生而养，某种意义上这可比亲爹还亲。 “是我把你爸捡回来的。” 哈伊娜的妈妈端着茶水，走过来说道：“那个神经病跑了之后没两天，他就昏迷着出现在沼泽里。是我把他捡回来的……” “威廉爷爷是不是也从沼泽里出现的来着？” 哈伊娜突然问道。 艾华斯耳朵微微一动，意识到这是那位老监察的名字。 “是啊，他们这些外乡人不都是从沼泽里来的。所以我才让你去接人……咱们村子想从正门进来可不容易。” 她有些无奈的说道：“话说，你们就不让客人坐下来聊吗？” “说的是啊，客气什么，都自己人，都坐都坐！” 磁锤不容置喙的说着，从老旧沙发上蹦下来、又找出一个橡木酒杯，又倒了一杯酒。 他端着两个酒杯在人群中扫视一圈。 嗯，哈伊娜。嗯，这个女孩……还有小孩。还有鸟。 于是他最终顺理成章的找上了艾华斯：“小伙子，来两口？” “也成。” 艾华斯笑了笑，接过了酒杯。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酒杯中的是有着焦味与麦香的某种黑色啤酒。 “啤酒？” 艾华斯有些讶异：“我还以为您会喝烈酒。” “刚起床，还是来点啤酒漱漱口吧！再说了，烈酒太贵了，还是啤酒好！一瓶好白兰地怎么也得三四张白冠了，差一点的也得十二红币。但是啤酒——哈哈，这酒只要半铜就有满满一杯！” 磁锤爽朗的笑着：“这可是矮人风味，你在玻璃岛铁定喝不到。你尝尝？” 哈伊娜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安：“爸，要喝的话别来劣酒……” 这可是阿瓦隆的大臣—— 但不等她说什么，艾华斯就伸手拍了拍她胳膊、示意没关系。便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口感确实是艾华斯在玻璃岛喝不到的。 与一般的啤酒相比，它要更烈一点、更冲一点。里面有着不太清楚是什么的细小浑浊物，还有点不太均匀。而最让艾华斯印象深刻的，是一种强烈的炭烧苦味……就像是炭烧奶茶一样的味道。 “炭？” 艾华斯脱口而出的问道。 ——啥玩意啊，啤酒也能炭烧？ 矮人磁锤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愣了一下，随后用力拍了拍艾华斯的肩膀：“可以啊，小子！一口就尝出来了！ “不过其实你要到永霜，能喝到更正宗的。我们那边的正经矮人啤酒、是要用焙焦麦芽酿造的。但有时候出门在外，喝不到家乡的酒……就有一种简单的法子。” “用烧红的炭浸啤酒是吧。” 艾华斯立刻就猜到了。 这是什么邪门配方…… “可没那么简单的，你知道也做不了。” 磁锤强调道：“浸多了就化了，浸少了只有糊味。怎么浸、浸多久可是学问，做多了才懂。老铁匠才懂这个。” 他越是聊着，就越是高兴。 直接拉着艾华斯坐到沙发上，然后又给艾华斯倒了一杯酒。 而这时艾华斯也知道酒里面那种浑浊的东西是什么了——那应该是微小的炭粒。 哈伊娜的妈妈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带着哈伊娜姐弟和夏洛克上了二楼，进了卧室。 这种村子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建房的成本比较便宜。土地基本不要钱，只要家里有个靠谱的劳力，能买到材料就能建出面积很大的复式建筑。 夏洛克也大致理解了哈伊娜的家庭状况。 ——她比看上去要稍微有钱一点点。 毕竟她父亲是村子里最好的铁匠……尽管村子里不止一个铁匠，而且他也就刚来十几年。但那毕竟是超凡者手艺，是能打造装备的水平。 然而他却并不支持哈伊娜去到处都是精灵的地盘读书，所以大概率没有给她多少钱。 而他终究是黑户，哪怕有手艺也不可能按照正常的价格卖出价格。 ……不过，如果哈伊娜父亲的水平足够高的话……我是不是可以从这里订购点装备呢？ 夏洛克有些心动了。 虽说律法师和法师的装备，他应该都打造不了。 但夏洛克以前还从爱德华那边学了一手棍术—— 要不找磁锤大叔打个手杖吧？ 还可以给爱德华带点礼物回去……就当做是偷了他装备的赔罪了。 第二章，更新完毕！ 一起床就看到了悲伤的消息，又一个值得尊敬的前辈离开了我们…… 大家一定要勤体检，多锻炼，好好休息！一定记得要定期体检！ 回去就要准备开始健身了……我也两年没体检了，等复健一个月恢复一下指标我就去体检！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兵分两路不是很吉利啊 艾华斯从磁锤那边离开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 他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最终提醒他的，还是磁锤的一句“你饿不，要不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再喝点劲的”。 磁锤昨天也是喝到了早上，下午才睡醒。如今正精神，正好吃个早饭就可以去找威廉钓鱼去。 艾华斯无奈，只能说着“我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当场婉拒。然后去二楼找到了夏洛克。 昨晚的房间分配，是杰克去主卧睡了磁锤的床，把房间给夏洛克和艾华斯让了出来。而莉莉则去了哈伊娜的房间，和她睡在一起。 终究也只能这么分了。就算莉莉能和艾华斯住在一起，但哈伊娜和夏洛克是没法一起睡的。 回房间之后，艾华斯讶异的发现夏洛克居然还没睡。 或者说可能已经睡过一觉了……但当艾华斯进门的时候，穿着睡衣的夏洛克正认真的趴在桌前写写画画。 看到这一幕，艾华斯差点直接笑了出来。 因为这实在太像小孩支个桌子写作业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夏洛克冷淡的回头瞄了一眼。发现是艾华斯之后，就无视他回头继续写写画画。 “你在写什么？” 艾华斯随手将门带上，凑过来看了看：“没睡？” 他有点看不懂。那看起来像是某种思维导图——就是几个单词，然后分出来几条线，分别指向不同的单词、然后中间的线上以及单词旁边用更小的字体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猜想。 听到艾华斯这话，夏洛克啪的一下将笔拍在了桌子上。 他把自己的小本子往前翻了几页，用手指捏着中间的书籍递给了艾华斯。 “一天不睡而已……你从头看。” 夏洛克简短的说道：“我刚刚找哈伊娜和阿姨问了点东西。又去采访了一下杰克先生。目前能整理出来的线索，都已经理的差不多了。 “简而言之，我们遇到麻烦了。” “多麻烦？” 艾华斯反问道：“伱是说这里的时间流速问题，还是他们没有名字？亦或是这里的狂猎军团？” “都是，但也都不是。” 夏洛克答道：“我确认了很重要的一点——这让我理清了头绪。首先，这个村子没有三十多岁的青年。” 听到这话，艾华斯将目光从本子上收回、并投向了夏洛克。 艾华斯确认道：“你是说没有……还是不在？” 注意到艾华斯严肃的目光，夏洛克满意的笑了笑：“我跟哈伊娜说的时候，她还有点迷茫。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至少三十年前，这里没有新生儿。 “准确的说，这个村子中的年轻人里，最大的是二十六岁。没有比二十六岁更大的年轻人了……再往上的，都是不知道年龄、也不知道姓名的‘原住民’。 “我最开始怀疑这件事，是因为我发现那个老监察者威廉，居然不认识梅格。我跟他提梅格的时候，他还得假装思考一下自己知道梅格是谁…… “以他的年龄来说，这不可能。所以我去找哈伊娜的妈妈问了问，得知他大约是六十年前来到的这里。 “——可他现在看着也就六十多岁。而且，哈伊娜的母亲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自己亲眼见到一样。她现在看着也就三十出头……但我问她年龄的时候，她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夏洛克严肃的说着：“所以我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里的人，真的都还活着吗？” “先别这么想。” 艾华斯沉思了一会，答道：“首先确定一点。这里的人是会死去的。而且他们也可以随时离开。” 前者就像是艾华斯的祖父一样。 而后者就是哈伊娜的生父、以及她生父的老师——村子里原本的那个老铁匠。哈伊娜的父亲离开了鹰岬村，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而那位老铁匠也确实在年轻的时候去王都学习过。 “所以这里至少不是个鬼村——我也确认过了，他们都是活人。杰克不也能长大吗？哈伊娜也是一样。” 艾华斯肯定道：“我还不至于分不清活人和亡灵。比起这个，我觉得更要命的是这里的人没有名字。” 说着，艾华斯向夏洛克分享了自己这边的调查结果。 如果说是在游戏里，没有名字那倒也正常。 可如果这件事放到现实中……或者说，放到神秘学上，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因为“取名”这个行为，本身就属于黄昏道途的力量，它是铭记的预备。 即使是已死而魂魄不存之人，也仍存有黄昏道途的力量……这部分的力量，指的就是这个人的名字。 因为仍然有人会记住他、他的名字也仍然刻在世界之上。那么哪怕它的尸体消失、魂魄不存，死灵法师们也仍旧能够呼唤它。 他们所呼唤的，就是这个亡灵的“名字”。是死者留存于世界上的残影。 一个人只有存在名字、或者至少有一个能够精确指代他的称呼，他才能被人正确的记录下来。不然他在历史、书籍、亦或是整个世界之中都是无法存在的，他的存在就会被其他人吞噬。 哪怕一个人被剥夺至无可剥夺，他也仍然有着自己的名字。 安息古国就有一种最高级的刑罚——那是比死刑、侮辱尸体乃至于囚禁灵魂更加残忍的刑罚，叫做“白刑”。也就是通过仪式与暴力手段，将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彻底抹白。 他的名字将被抹掉，所有做过的事都将失去他的名字、而换上另外一人的名字……或是直接全部销毁。他的后代将被全部杀死，甚至连他的学生都将被杀死。 所有曾经记住他的人、他的所有好友，他们的记忆都将被改写。将这个人涂成一片无法被回忆的空白——没有容貌、没有名字、没有回忆。 这样的刑罚，在安息古国断断续续传承的三千八百年间，也一共就只用过三次。因为白刑的存在，甚至连他们做了什么事引发了这种刑罚都找不到任何记录，乃至于被行刑者生存于哪个时代都不知道。 ……而鹰岬村，简直就像是全村人都被执行了“白刑”一样。 “我明天想去看看那个沼泽。所有的外乡人都是从沼泽那里进入的村子，而村子里的人进入村子时都是从林中小道穿行的。” 夏洛克将本子从艾华斯手中取回来，眉头紧皱：“但是他们都说那里是禁地——可如果那里真是禁地，他们又是怎么发现的那些外乡人、” “所以你去吗？” “当然去，咱们偷偷去。但既然是禁地，我想或许会比较危险……所以你陪我一起去。再带上莉莉和哈伊娜……不求找出什么东西来，但至少去看一圈。” 夏洛克在笔记本上划着，思路清晰的给出了计划：“除此之外，我们还得拜访那些认识你祖父的人——我的建议是回来之后，就兵分两路。 “你先和莉莉去问问这个村子里的长老，他们或许知道些什么。这也是你来追寻的秘密，我不适合去旁听。 “然后是哈伊娜的父亲。她父亲离开的很不自然……没有吵架、也没有拿走什么钱财。那时他女儿才刚出生几年，没道理不通知任何人直接离开村子，而且再也不回来。 “所以我怀疑，要么是他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哪里、要么是他知道了什么。想要知道这件事，估计得去问问那个老铁匠。这个我带哈伊娜去问问就行。 “最后，是看看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埋在了哪里。我不相信这村子就没有本地人死去——当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情报价值就更大了。而只要有人死掉，那就一定有葬礼、有坟墓、有祭拜仪式。这就得让你去问问本地的牧师了。 “然后我再去周边看看，让哈伊娜带着我去附近可疑的地方转两圈。去找那个老监察者——虽然我不是做监察的，但哈伊娜是。细节部分她是懂的。” 夏洛克说着，在本子上划出了清晰的两条任务线：“沼泽——长老——牧师；沼泽——铁匠——监察。我们就先这么分，调查完了之后再回来。 “因为这里的时间是混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天黑了……但以防万一，只要黄昏将至、不管我们现在在哪里、调查到什么进度，立刻停止并回家。如果实在回不去，就停在当前问询者的家里留宿一晚，安全第一。除非人齐，否则我们不要单独去沼泽。” “明白。” 艾华斯认真的点头道。 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孩子，但夏洛克终究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社会经验最丰富的。 对于内行人的建议，艾华斯向来都是从善如流。 唯一的问题就是…… 在这感觉有点偏恐怖片的氛围里，兵分两路似乎不是很吉利。 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沼泽人 “雅各布吗……” 独眼老人双手拄着拐杖，低声喃喃着：“真是很久没有听到的名字了啊……” 与艾华斯坐在沙发上聊天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又矮又瘦的老头。 他的面颊凹陷，抿着的嘴唇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那像是马一样的长脸已经变得枯萎，左眼中镶嵌着像是灰色玻璃珠一样的义眼……就和威廉老监察使用的是一个款式。 他佝偻着的身体看上去摇摇欲坠，甚至连走路都一顿一顿的。那枯瘦的胳膊甚至比他拄着的拐杖还要瘦上不止一圈，简直就像是蒙了一层人皮的骷髅一样。 鹰岬村的这位乡绅，就是这里最有钱的人、同时也可能是最有文化的人之一。 虽然他的钱到底来自于哪里、他为什么要住在鹰岬村这种连报纸都没法第一时间送到的偏远地区，艾华斯一概不清楚…… 但从他房间里铺着的地毯、以及墙上挂着的画和房间内的少量古董、工艺品来看，他的钱财至少也相当于玻璃岛小有家资的商人水平。 艾华斯的同学约翰·艾登，他家里就是卖古董的。这位乡绅大致就是这个水平。 而最让莉莉讶异的是……这位乡绅的家里，居然没有一个仆人。 哪怕不算那种专业的贴身男女仆，就连管家或者雇佣来打扫卫生的女仆和厨娘都没有。 要知道，这位老爷子看上去已经大约已经八十出头了，甚至走路都要拄着拐！别说是打理房子了，恐怕他自己都已经照顾不了自己了。 可是莉莉用自己专业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却发现这空荡荡的房子意外的看不到多少灰尘。 完全没有也不可能，但也并不多。大概就像是昨天被人仔细打扫过一样。 ——是他们来的时候正好错过了吗？莉莉心想。 而乡绅思考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你是雅各布的孙子……对吧。虽然你不是个亚历山大，但你们……确实长得很像……” “是的。” 艾华斯微微点头，侧过身体、让自己离老人能更近一些：“我这次也是想要追寻祖父的脚步，寻求过去的回忆。 “祖父给我留下了太多的秘密……我必须得亲自跑一趟。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 说到这里，艾华斯话锋一转：“我听说，祖父他是十几年前、或者二十年前来的这里吗？” “伱听谁说的？” 结果乡绅却反问道：“是威廉吗？还是哈伊娜？”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乡绅答道：“老雅各布可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外乡人。” “……第一个？” “没错。他第一次来这里……我也忘记具体是什么时候了。但应该是六十年前……总之，比威廉来这里还要早一些日子。” 乡绅思考过后，确认道：“是的，我没记错。他是第一个来的，然后他走了之后没多久威廉才来的。” 艾华斯问询道：“祖父也是通过那个沼泽来的吗？” “不，是林中小道。” 乡绅干脆的答道：“他两次进入，都是从小道来的。” “……但我听说，外乡人都是从沼泽那条路进来的。” “那你们呢？” 老乡绅反问道：“你们不也是从正门进来的吗？” “我们是因为……” 艾华斯说到一半，心中便有了明悟。 他们为何能从正门走进来？那是因为有哈伊娜的引路，也是因为有风笛镇的热心镇民指引方向。 所以，雅各布当年也是这么进来的？ 但是为什么他要强调不是从沼泽进来的？ 艾华斯突然反应了过来：“是不是祖父来了之后，沼泽才开始进人了？” 老人用他那凹陷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艾华斯。 “你也不必试探我，能说的我自然会跟你说，小子。” 老人顿了顿拐杖，低头陷入深深的回忆。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准确一点的说法是……不是外乡人无法从正门进入。而是从沼泽进来的人无法离开。” “……为什么？” 艾华斯隐隐预感到了真相。 “因为他们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老乡绅直言不讳：“他们都是从沼泽中复活的亡灵。” 另外一边，夏洛克与哈伊娜的询问也遇到了难题。 他们前往了村里的另一处铁匠铺。 与哈伊娜父亲那已经歇业的铁匠铺不同……这里的熔炉正常运转，来来往往也有一些客人。 当哈伊娜进门的时候，里面正有客人与铁匠交谈着。 “我想给镰刀换个头。” “你这个头还行啊……我让人帮你再磨一下吧，别换了。” “行啊，明天请你喝酒。” 铁匠的肘子靠在台子上，正和客人愉快的聊着天。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却依然是汗流浃背。空气中氤氲着热气，还有学徒挥舞锤子叮当作响的声音。 这位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铁匠却套着如同用旧的女式围裙一样的外套，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看到哈伊娜推门进来，铁匠与客人一同回过头来。 “哟，小哈伊娜！” 铁匠大叔热情的招呼着：“我听说你回来了——怎么才来看我啊？” 客人也是乐呵呵的跟哈伊娜打了个招呼：“毕业了？这次回来还走吗？结婚了吗？找男朋友了吗？都二十二了，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再拖了啊。” “您这话说的，我也刚回来一天啊！这不是歇口气就来了嘛。” 哈伊娜有些遭受不住这开门见山、突如其来的催婚，只能有些头痛的捂住自己的额头：“走的话……当然还是要走，只是回来看看……老爷子你怎么回事！我这可是事业上升期，哪有那种闲工夫谈恋爱——话说你们看到我狮鹫了吗？她超可爱！要不我带出来给你看看？” “哎呀看到了看到了，那么一大只，怎么看不到。你现在就跟威廉钓了个大鱼似的，拿着鱼满村逛……” 铁匠铺内顿时传来了欢声笑语。 但拿着磨好的镰刀头离开的老人路过哈伊娜他们身边的时候，面色却是突然一变。 “……你们这是，去沼泽了？” 老人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夏洛克、表情一下变得严肃：“你从沼泽带回来的？” “是去了一趟……缅怀童年嘛。但里面起雾了，感觉有点危险就又回来了。” 哈伊娜解释着，顺手撒了个谎。 ——要是放到以前，她撒谎绝对没有这么流畅。 都怪艾华斯先生带坏了我…… 哈伊娜心中碎碎念着。 艾华斯就特别擅长这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谎言。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帅的缘故……哈伊娜就觉得这样很帅！ 于是她也会下意识在没人的地方思考模仿，如果自己遇到了相同的处境应该怎么回答。结果久而久之，她现在也能面不改色的撒谎了。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在大城市获得的成长。 而老人听到哈伊娜的话，顿时松了口气：“哦，你们一起去的啊？那就没事了……没遇到其他亡灵吧？” ——嗯？ 夏洛克挑了挑眉头，意识到了什么。 什么意思？ 意思是，只有本地人去的时候才能遇到“沼泽人”吗？ 那沼泽人又是什么？ 但他并没有声张，而是安静的在一旁听着。 “遇到了，不过干掉了。” “哎呀，小哈伊娜长大了……这么厉害的亡灵都能一个人干掉了……” 老人又乐呵呵的与哈伊娜聊了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这是何等的超越 这是何等的超越 “……这是何等的超越。” 艾华斯低声喃喃着。 这个世界是存在复活之术的，而且不少。 以前的至高天也能制造出复活凡人的魔釜，阿瓦隆之影本质上也是一次大型复活仪式。而且天司与柱神将凡人的灵魂转化为能够在物质界降临的使徒，也算是一种复活。 除却这种涉及到天司与柱神层级的力量……根据艾华斯的了解，黄昏道途的“虫珀”大师就掌握了无损复活术，道途特性“无声亡者”也可以给人第二次生命，奉献道途也能够以命换命。 甚至艾华斯那位不存在于他记忆里的“姐姐”，在阿瓦隆的银与锡之殿中也记载着她的功绩——发明了一种不稳定的复活合剂。 但是，任何复活都是需要代价的。 凡物生老病死是世界规律，是让世界达成永动循环的基础。 人生而得到灵魂，在成长的过程中灵魂也渐渐发育、成长；而等到死亡之后，果实坠地、灵魂再度归于世界……而后种子发芽，再度诞下新生者。 这个过程下，灵魂的总量是会提升的。而凡物的人口总量也是在提升的，这是一个能够互相弥补的正向循环。从这个角度来说，世界就像是一个银行、在不断提供贷款业务。而灵魂在物质界的缓慢成长就是它得到的利息。 但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有大量人不再参与这个循环……比如说成为了使徒、或者变成了亡灵、亦或是被复活的话，最终就会导致世界入不敷出。 ——如果有朝一日，人人都得到永生、世界的灵魂储量被完全耗竭，那么孩子将无法诞生。强制降生的新生儿也不再拥有灵魂。 这并非是杞人忧天。 而是确实存在的“无魂症”。 在安息古国，因为大量涉及到的灵魂的仪式在各地同时作用，有时在错误的地方怀孕或是生子的孕妇就有可能生下没有灵魂的孩子。 它们就像是天生的植物人，但情况不太一样。他们的大脑是正常的，只是无法激活……就像是电脑的硬件正常，但是没有安装操作系统。 安息的学者们也研究过这种现象。 还有人尝试使用各种手段来激活没有灵魂的婴儿大脑，但始终都无法唤醒它作为人类的知性——上限就是将人类化为动物。 没有灵魂就无法记住自己的名字……或者说，就无法分离出自己与世界。因此就无法诞生独立人格……即使通过严格的驯化手段甚至能够让无魂症自主行动、说话，但他们仍旧没有人格。目前最接近完成的方案是使用拟似灵魂驱动，把无魂症患者的躯体当做魔像驱动。 而雅各布的研究，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在这个被黄昏之力凝固的村落中，原本是不存在新生儿的。它本质上就是一个自然存在的“无魂环境”，无法再诞生出新生儿。 雅各布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发出了制造“沼泽人”的技术。 通过某种手段来复制灵魂——理论上来说，这其实算是一种需要依赖特殊地理条件才能达成的一次性复活技术，其实倒也不算太离谱。 但是，雅各布通过某种手段来卡了一个BUG。或者干脆就是他设计的仪式出了一个BUG。 ——他让原则上应该在新灵魂诞生时被摧毁的“原灵魂”，因不明原因而得到了保存。 如此一来，他就将“复活灵魂”的技艺变成了“复制灵魂”。 也就是说，一个人被他活生生分成了两个。 雅各布应该是知道这种技艺是禁忌的，会引发巨大的争议。 因此他没有将灵魂的“原件”释放出来、而是把它们储存了起来。放到了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妖精之洞里面。 艾华斯猜测，这应该是个巧合。 因为如果雅各布是故意的，那么他没道理把灵魂藏到妖精之洞里面……而是应该将它们通过某种手段保存起来或者进行二次实验。这些灵魂毫无疑问是极为贵重的“孤品”，是出现了错误的宝贵特例样本。 他简直就像是做实验的时候，错了一个读数、就心虚的悄悄把读数拨到了正确的位置一样——他把没有被仪式摧毁的原灵魂藏到了妖精国度，这样就没有人知道它们其实没有被正确的摧毁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那么那些泥骸龟甚至有可能就是雅各布带过来养的—— 毕竟泥骸龟不是纯粹的亡灵，而是野生生物。 它们是不会自然诞生的，一定是从哪里迁移过来的。雅各布完全有可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就停止了沼泽人仪式、并弄来了一批泥骸龟把口子堵上了。 其目的就是不让人揭开妖精之洞，从而进入妖精国度，见到那些原则上不该在这里的“沼泽人”的原灵魂！ 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睁大了眼睛。 “说起来，哈伊娜的父亲……” 艾华斯突然想起来，磁锤就是差不多十几年、二十年前来的鹰岬村。 那时发生过什么事？ 那是哈伊娜已经因为某种原因而诞生，打破了鹰岬村的常识。 那时哈伊娜的生父突然因为某种原因而逃离了还在怀孕的妻子，离开了鹰岬村。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那时雅各布已经第二次回到鹰岬村了好一段时间，而且还没有因为“伤寒”而死去。 如果那时沼泽仪式已经停止运行，为什么哈伊娜的母亲会前往沼泽？ 她不去作为禁区的沼泽，怎么可能找到磁锤？ 但如果将这个当做雅各布的实验……将这些没有名字的原住民当做雅各布的助手，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按照时间顺序，线索在艾华斯脑中快速拼凑着—— 最开始，雅各布应该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误入了鹰岬村。 他通过巧合找到了这个充斥着黄昏力量、被妖精之力隐藏在夹缝中的村子，以及充满纯粹土元素力量的妖精之洞。进而通过他的天才开发出了不完全的复活仪式…… 但他的研究失败了。 复活仪式并没有正常运行，因为原本的灵魂并没有被仪式摧毁。于是雅各布停止或者暂停了仪式，离开了鹰岬村。 四十多年后，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而无鳞之手也即将退出历史舞台的雅各布再度回到了鹰岬村。 这次他就不打算再离开了。 而技术更强的他……通过某种手段，让鹰岬村这个被黄昏之力封印的村落能够诞生出新生儿了。 因此他成为了长老口中的，鹰岬村的“恩人”。 哈伊娜就是他培养出的样品之一。 她不仅与常人一致，而且拥有黄昏之外的道途适应性；除了对时间感知不敏锐之外，从她身上甚至看不到鹰岬村的遗留。她甚至能够正常离开鹰岬村而不会出现问题——尽管原住民是可以离开这里的，但是那些“沼泽人”都是无法离开的。 然后哈伊娜的父亲因为某种原因突然逃离鹰岬村。 紧接着，沼泽人仪式再度启动。 那时他肯定不是为了复活技术。他早就能完成更好的复活技术了。 这个时候，他开启沼泽人仪式，只能是为了它原本的副产物——被复制出来的人造灵魂。 再之后就是……他的死亡。 艾华斯突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二十多岁就发明了复活技术、甚至发明了人造灵魂的雅各布，自己的祖父…… 他真的死了吗？ 还有，他为什么会和自己同步赶上了“风寒”？ 那真的是风寒吗？ 还有…… “我……是谁？” 艾华斯低声喃喃着。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阿瓦隆的神圣实体 如果按照艾华斯之前的认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很明确的。 ——他是艾华斯·莫里亚蒂。同时也是艾华斯·亚历山大。算上前世记忆的话，他还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 可是如今，艾华斯却有点不太确定了。 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 为何只有自己会来到这个世界？ 为何唯独自己才会觉醒前世记忆？而且恰好还是玩过这个“游戏”、对未来洞悉的玩家…… 艾华斯出生的时候，祖父就已经抵达鹰岬村隐居了。那么他的诞生是否也与祖父的研究有关？ 原本艾华斯只对自己的养父心怀警惕——作为一个神出鬼没、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的幕后黑手，他做的任何事都会被艾华斯认为是某种长线布局。 ——结果如今，艾华斯发现自己的亲爷爷居然还是个疯狂科学家！ 这一发现让艾华斯心中惴惴不安。 难道我也是沼泽人？或者我是某个人的复制？ 我甚至有可能就是失去了记忆的雅各布！ 而雅各布也未必已经死了。 ……姑且不提“假死术”这个阿瓦隆非遗技术传承的问题。 如果他的研究完成，那么他的功绩足可以升华并成为使徒了。 而紧接着，艾华斯想到了另一件事—— ——玩家。 或者说，在游戏设定中的玩家。 在游戏中是没有鹰岬村这个地方的。但或许不是不存在，而是玩家找不到。 每个玩家在创建角色的时候，都有自己的背景设定——他们要设定自己的种族、背景、出身，以及个人的追求与目的之类的东西。在剧情对话中，这些东西就可以成为他们专属的对话选项；也有一些任务，会因为玩家的出身而有差异。 最终，玩家会来到玻璃岛并丢失自己的钱包和身份证明——但在那之前，他们可都是有户口的、是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的某个人。 但问题来了。 作为蛇父血裔的玩家，如果按他们的背景……那么除了选择“孤儿”背景的玩家之外，其他的玩家都是有父母与家人的。那么他们的家人为什么不是蛇父血裔？ 或者说，玩家为什么从不回家？ 从游戏性的角度来说，倒是很容易解释。因为可以选择的出身与背景太多，如果给每一个出身和背景都设计个人任务、以及与他们过去有关的NPC的话，会增加大量不必要的工作量。 因此玩家们总会遇到各种事，来让他们没有合适的理由来跑路回家……而后来被撵着撵着就习惯了，再往后阿瓦隆就直接灭国了。四舍五入就是家破人亡了。 ……可是。 假如存在一个玩家角色为“公式主角”、也就是官方确定的主角的话……那么这个人应该也是真实存在的。换句话来说，因为主角是有自己出身和背景的、那么这个主角应该也真实存在——并且在十月份的时候就来到了玻璃岛。 但是艾华斯再三确认，确实没有这样的人。 于是艾华斯诞生了一个可怕却合理的想法—— 会不会原本的“主角”，就是被雅各布制造的沼泽人？ 所以原本应该是凡人的他们，却成为了蛇父血裔；所以才没有家人因为长久不联系而找上门来；所以玩家们才可以通过击杀强敌这种超越之举获得公共经验；所以玩家们在死后才可以无限复活却会损失经验；所以玩家们才会始终找不到近在咫尺的鹰岬村；所以玩家们才会在艾华斯遇到危险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抵达现场并救下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变得合理了！ 玩家所操控的“主角”，极有可能就是雅各布使用与蛇父相关的某种材料，制造出的试验品！ 可如今获得了“系统”，能够使用自由经验的人已经不再是玩家，而是自己…… 看着艾华斯坐在沙发上、低着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与思考，长老便叹了口气给艾华斯倒了杯茶。 “别想太多，孩子。” 长老平静的说道：“雅各布是爱着你的。” “我只是在想……” 艾华斯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我的祖父……他真的死了吗？” 甚至如今艾华斯光是回忆一下，他与雅各布同时发烧这件事……都感觉其中充满了阴谋的气息。 作为一名高等级的咒仪法师——甚至极有可能是当时阿瓦隆等级最高的咒仪法师，他没道理发现不了自己被诅咒、更不可能无法反制这些弱小的诅咒师所释放的诅咒。那么他最终的死亡就显得很蹊跷了。 更蹊跷的是，他死后身边的研究笔记全都失踪了。 如果说偷走他研究结果的人是高贵之红，那么他们是如何抵达了有妖精结界庇护的鹰岬村呢？ 他们如果真抵达了鹰岬村，为什么不将这里灭口呢？ 那么如果不是高贵之红的人偷走的……为什么高贵之红没有来这附近寻找呢？而且这些东西又是被谁拿走的？ 艾华斯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很多。 可是他不知道的东西反而变得更多了。 他真切的感受到，与自己相关的老头子不只是养父詹姆斯——或者说，他现在简直就像是两个老头子之间博弈的棋子。而艾华斯现在才刚刚意识到了原来还有另一个棋手。 之后艾华斯又问询了一下长老，他却给不出新的有效情报了。 于是艾华斯只能礼貌告别之后离开。 下一个问询目标，是鹰岬村里唯一的牧师。 在这个被黄昏之力笼罩的村落中，这位牧师同样或许会给艾华斯更多的惊喜。 而就在此时。 大守护者乔治此刻正在使用搜魂法术，仔细搜索被他活捉的高贵之红的一个高层脑中的情报。 因为都知道他有着搜魂法术，他想要活捉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在被他活捉之前，对方就会自杀。 一直到如今，他才终于抓住了一个。对方潜伏在玻璃岛很久了，今天突然决定离开。结果就在转移时，被返程的大守护者逮了个正着——通过偷袭的手段，抓住了他目前获得的第一个高层活口。 乔治决定一定要细细把他的记忆搜个干净才行。 结果刚开始读取记忆，他就遇到了一个问题——他不太清楚对方使用的术语。因为读取记忆是不包含超凡知识的，这也是对施法者的一种保护。 “……神圣实体？” 大守护者眉头紧皱：“那是什么……” 他攥着对方面颊的手又用了几分力，而对方的身体也更加激烈的抽搐着、大片大片白色烟气从对方的五官中渗出，被大守护者慢慢吸入。 他得到了之前从未得到过的情报。 在他的认知里，高贵之红的这些巨人们，他们的唯一诉求应该就是报复阿瓦隆、从阿瓦隆独立或是抢夺阿瓦隆的土地。而其最本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熊天司能够再度回到柱神之位。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必须在世界范围内掀起大量的暴力行为，让世界变得混乱无序、以此来动摇威权的概念。 听听他们的名字与宣言就知道了—— “——吾等皆为受创之拳、攥血之手、无鳞之刃。” 大守护者知道，高贵之红这个组织的前身叫做无鳞之手。 那是由一个不着甲、也不忠诚于银冕之龙的超凡者组成的大型武装组织。其本质是对前任国王，暴君“绞刑王”都铎三世发起叛乱的超凡者义军。 而在索菲亚女王即位，渐渐安抚好国民、并解决了都铎三世遗留的诸多问题之后，无鳞之手就失去了核心凝聚力。 因为他们虽然还没有做什么，或者说几乎什么都没做。但生活已经自己变好了，而且还会变得越来越好……那么他们其实就可以回到日常生活了。 但这支自发凝聚起来的超凡者义军，其力量与传承却吸引了来自星锑王国的注意力。在星锑王国不计成本给出的大量援助下，由前朝巨人王子为核心再度组建的高贵之红就诞生了。 他们比无鳞之手更加有钱、更加强大——无需像无鳞之手那样自发提供活动资金、或是为了得到资金而执行刺杀任务，他们什么都不用做组织就会定期发钱，是完全脱产的地下组织。 然而贪婪是填不满的。他们在星锑那边的人脉关系，让他们能方便的发起走私。 最终阿瓦隆还是通过追查走私才发现的他们。 不然一个资金完全不从国内流入、有着严格入会门槛并且还会积极灭口的超凡者组织，在这个没有大数据、甚至银行数据无法实时互通的时代，基本上等于是隐形的。 反过来说，他们既然拿了星锑人的钱……那么本质上就是在给星锑人打工。 星锑人的目的，那自然是为了扰乱阿瓦隆。 ……可是如今，大守护者却得到了预料之外的答案。 这个高贵之红的高层，他脑中的记忆揭示……他们对阿瓦隆的“复仇”与“叛乱”行为，仅仅只是为了从星锑那边骗钱和获取支援而已。 高贵之红并不像是他们所想的那样，是星锑人的傀儡。他们也有着自己的阴谋、或者说自己的诉求。 当然，核心诉求的确与至高天有关。 但他们并不是希望武装夺权、更不是打算引发混乱——这的确是符合巨人智力与性格的行为，然而巨人王子却是个意外智慧沉着的类型。 他们聚集到玻璃岛，是因为沃尔夫拉姆从预言中得到情报，有一个【神圣实体】此刻就在玻璃岛。如果能够得到它，对至高天的再临会有极大帮助。 但是这个神圣实体究竟是什么，预言并没有提及。这找起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唯一能确定的线索，就是这个神圣实体与蛇父或者环天司这些超越道途的神明有关。 而如今他们会撤离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今天早上的时候，总部传来消息——他们所要寻找的那个【神圣实体】，如今已经不在玻璃岛了。 更新完毕！ 友情推书，也是琥珀流！ 《您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邪妄的暴虐之王、卑鄙的无耻先知、滋生阴谋的罪恶之源、身怀无上智识的下作贤者……这些都是公民赋予您的恶称。 “大家因畏惧您的功绩和性格，也会忌讳这些称谓，都更习惯称呼您为——那位大人。 “当然，您也收获了一定的善名，很多地下结社都赋予了您救世主的美称，只不过这些结社目前都在被帝国通缉中。 “对于这些事情，您有什么看法吗？” 一名记者向罗格思询问道。 “诽谤！他们在诽谤我啊！我最开始只是想要获得亿点点安全感而已……” 没等罗格思回答完问题，几位少年少女踹开访谈室的大门，他们喊着友情啊羁绊啊未来啊什么的，就朝着罗格思冲了上去。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薇薇安的狗 牧湾郡，风笛镇。 那些来自玻璃岛教会学校的孩子们，将被学校组织到这里进行一年一度的旅游。 毕竟玻璃岛实在没有什么能玩的地方——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景色最好的地方，大概就是银与锡之殿所在的那片湖中之岛了。 但总要给这些孩子们见见外面的自然风光，让他们知道阿瓦隆并非是所有地方都有着喷出浓烟、隆隆作响的工厂，与那些在铁轨上不住轰鸣的列车。 这对于孩子们未来的就业也是有帮助的。 玻璃岛内部的牧师资源本来就是饱和的。别说是刚毕业不久的司祭和辅祭，就连主教都是一抓一大把。玻璃岛上一共有九个教会，每个教会都有不止一位第四能级以上的主教看守。 但在外面很多地方，甚至一个不小的城市里也就只有一位主教。大多数小乡镇连一位主教都没有，连司祭都仅有一位。 教会需要这么连哄带骗的拉人，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九柱神教会的工作内容还是挺多的。 整个乡镇的出生礼、婚礼、葬礼都要派人去，光是这一样就已经忙得不行了……尤其是葬礼，下葬时必须要有超凡者等级的真正牧师到场，才能避免死者转化为亡灵。 还得每日带领信徒们一起祈祷、每周一次对九柱神雕像的维护、聆听忏悔做心理治疗，还要照顾孤儿、制造圣水、在教会后面的田地里种地、圣化仪式器具……光是几个超凡者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这一定需要大量的普通人进行协助。 反倒是治疗医生治不好的病人、驱散亡灵和诅咒这种本职超凡工作，只占一天之中工作的极少数。甚至很多天都赶不上一次。 那些从王立律法大学的神学院毕业、直接获得教冕的那些牧师，一年也就不到百人……这肯定是不够用的。所以就有了教会学校——并非是大学，而算是一种中学。 小学毕业之后就可以进入教会学校，然后上完长达六年的教会学校后基本就成年了。 然后就可以到教会实习，从基层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牧师。 王立律法大学的那些毕业生，毕业最低也有第二能级，还有一些毕业之前就能到第三能级。他们基本上都是在玻璃岛的教会实习、培训，等进修到司祭与主教的级别后，直接空降到各个地区教会去当管理人员或者主教候补。 在他们的超凡等级进一步提升之后，甚至有机会调回到教国接受主教之上的进一步擢升。这可以算是一种职业组了，人生规划基本都是奔着主教走的——要是到了四十岁还当不上主教，就要被同学们嘲笑了。 而这些从教会学校中出来的学生们，才是那些教会中占绝大多数的神职人员。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直到三十岁都无法成为一名超凡者，能够勉强掌握了某一项超凡技艺，也就是极限了。 他们在成年之后，就会根据教会的需求被发配到各个偏远的乡镇。 而他们刚毕业的时候也就是刚成年的孩子。突然离开父母、孤身一人被发配到落后的乡下地方，很容易让人心态失衡。 ——毕竟他们无法成为超凡者，就说明他们的奉献道途天赋不强。那说明他们其实不太喜欢奉献之举……但也未必，说不定是他们没有“奉献”的基础和机会。 这种“受苦”一样的经历，其实就是为了强行激发他们的奉献资质。 假如他们在帮助那些穷困地区人民的过程中领悟到了何为奉献，也就有机会能成为正式的超凡者了。 ——可那也要让他们真去才行。 所以，为了降低学生们的抵触心理，教会学校就会定期安排一种专门用来忽悠孩子的假期旅行。 带着孩子们在假期的时候，一起去那些自然风光最好的度假区旅行。 让他们感受何为自然之美，也让他们领悟到“离开玻璃岛也未必是一件坏事”，甚至让他们对毕业之后去乡下就职而感到期待。以免在毕业之后引发范围性的抗拒心理，直接来都不来。 等他们真毕业了，发现货不对板的时候就已经没法再反悔了——怎么同样是乡下，但这里却那么普通呢？ 但反正来都来了，还是先做个半年吧？说不定做个半年就变真牧师了呢。 就算半年之后离职，再过半年也就有新的实习牧师调过来了。 ——真是可怜。薇薇安心想。 此刻，这位身着深蓝色修女裙、银发银眼的小女孩，正巧笑嫣然与同学们在一起打闹着。 或许是因为她长着精灵的耳朵，也或许只是因为她的容貌清丽可爱。她的身边自然而然的聚集了一大堆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那，我去一个人逛逛啦！” 薇薇安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身前招了招，微微弯腰、巧笑嫣然：“一会就回来！” “注意安全啊，薇薇安！” “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她的同学们也是很热情的回应着。 薇薇安愉快的哼着歌，走路一跳一跳的。 但还不等她走出来多远，脚步就慢慢迟缓了下来。从小女孩那样的天真可爱变得沉着而优雅，脸上那种无忧无虑的可爱笑容也渐渐收敛，变得平静。 她在走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长发像是海草一样卷曲潮湿的男人无声无息站在那里。 他瘦瘦高高，身上有着一种阴沉危险的气息。 ——他是那种如果握着笔会被人认为是诗人、拿着画笔会被认为是画家、唱着歌会被认为是流浪歌手，但如果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会被人当做是逃犯的类型。 但薇薇安却没有丝毫畏惧。 她抬起头来，看向男人。 “找我有事？” 她反问道：“我记得我给你自由了。” “主人。” 叶芝恭恭敬敬的弯下腰，言语之中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卑微：“我终于找到您了。” “你没必要找到我。” 薇薇安冷淡的说道：“伱已经不是我的狗了。” “我有事要向您汇报，我的主人。” “我不听。” 薇薇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与神圣实体有关。” “……算了，我听听。” 薇薇安改口道。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薇薇安与梅林 “……巨人们在这里挖坟？” 听完叶芝的汇报，薇薇安眉头紧皱：“真是一群恼人的蠢货。什么都不懂就会给人惹麻烦。” “需要我为您驱逐他们吗？” 叶芝微微弯腰，声音有些激动：“如果您需要，我将把那些巨人都赶出这里——” “你好好度你的假，别给我惹事。” 小薇薇安神情厌倦。 这个银发银眼、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大的女孩伸出手来，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叶芝推开，冲着无人的小巷走去。 那是轻飘飘的、恐怕连推门都困难的力气。 可叶芝却被她轻易推开——并非是小薇薇安的体内存储着特殊的力量，而是他完全不敢在自己曾经的主人面前用力抗拒。 “虽然那伙巨人里面有一个第五能级，但我是做得到的……” 被推开的叶芝没有离开，而是转头又跟在薇薇安身后，弯着腰、压低声音轻声说着：“我已经完全消化了您留给我的那滴血，如今我也已经顺利抵达了第五能级……” “那之后呢？” 薇薇安头也不回的反问道：“你把他们赶走了，或者伱也可以把他们杀死。然后就会把沃尔夫拉姆惹来了，或者把我暴露了。 “说到底，我对【神圣实体】那个东西也没那么感兴趣——或者说，它都在玻璃岛出现这么久了，亚瑟已经肯定找到它了。亚瑟就算没找到，梅林那个混蛋也应该找到了。 “我是真求求你了，别再给我惹事了。你知道有多少柱神、多少使徒都盯着阿瓦隆吗？你过来见我可能就已经把我暴露了。” “主人，我还在路上见到了一个人……” 叶芝像是条大黑狗一样，无视了薇薇安的厌倦和抵触、追着她继续说道：“她身上带着梅格的酒壶，可能和梅格认识。她还接触过兰斯洛特的后人，身上还有亚历山大、赫尔墨斯、赫拉克罗斯这些人的气息……” “我知道她是谁，你也别管了。” 薇薇安冷淡的说着：“那是哈伊娜，梅格的关门弟子。” 她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而叶芝也同步加速，跟了上来补充道：“还有，她身上还有那个马瑟斯的气息……” 说到这里，薇薇安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来看向叶芝，冰冷的说道：“我都说了，我有我自己的计划。我现在就叫薇薇安·马瑟斯——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的，主人。” 叶芝恭敬的站在那里，身体将后面完全堵住。 他的体格很大、站在小巷里很勉强，甚至衣服都被蹭出了白灰，却对此完全不以为意：“那我现在有什么是可以帮您做的吗？” 薇薇安深深叹出一口气，伸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表情异常复杂。 她知道，自己多半是甩不开了。 得给这笨狗安排点活，不然他一直围着自己转太碍事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薇薇安喃喃念着，陷入思考。 她沉思了一会，打了个响指。 而叶芝顿时睁大眼睛、挺胸抬头，认真的望了过来。 “你去监视那些巨人。” 薇薇安命令道：“如果他们有办法进入鹰岬村，你就去阻止那些巨人。首要任务是保护那个‘亚历山大’……如果可以的话，就去成为他们的朋友。至少混个脸熟。 “然后，阻止那些巨人接近沼泽。如果可以的话，阻止所有人接近沼泽。” “……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人，就是鹰岬村的。” 叶芝补充道：“但是我找了一圈，这周围没有一个村子叫做鹰岬村。” “就是以前的斩首谷，巨人们处刑叛军与奴隶的那个地方。后来赫勒钦和伟哲签订了契约，然后琥珀又将那块地区进行了‘铭刻’，最后是妖精们……三方势力恰好选择了同一个地方，严格来说算是一个巧合——几十年前亚历山大跟我讲过这件事。” 小薇薇安冷淡的说道：“那个哈伊娜，应该就是那个亚历山大的研究成果……她的诞生和我多少也有点关系，毕竟那个仪式是我给他的。所以你去把那个仪式保护一下。 “进入鹰岬村的方法，是在中午之后进入风笛镇旁边那片森林。随便找一条小道、然后在森林里面一直保持前进，但尽量走慢点。就一直对着没光的方向走，等你走到黄昏时分就进去了。” “我明白了。” 叶芝严肃的点了点头，接受了任务。 但他转而又问道：“那您来这里，是不是想要找什么呢？” “是，但不用你来找。要用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我的嗅觉很灵敏的，主人。我已经能够嗅到因果的味道了。” “还差得远呢，我的小笨狗。” 小薇薇安嘲讽的笑道：“这才哪到哪……等那个计划落地还差不多。第五能级什么都做不到的。” “什么计划？” “都说了，和你无关。” 薇薇安命令道：“行了，去完成你的任务吧。” “如果我完成了您的任务……” 叶芝的眼中满是期盼与爱意：“我还可以再回来吗？” 见状，小薇薇安再度叹了口气。 “随你吧，但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我的血、我的爱、我的肉。我奖励不了你任何东西。我现在不是薇薇安，我是薇薇安·马瑟斯……我这具身体诞生只有七年多，我的狗狗。也就是说我才八岁。” 薇薇安反问道：“你知道八岁是什么意思吗？要我写本书教你吗？嗯？” “但您终将回到天上的。” 叶芝恭恭敬敬的说道：“您是天上的永恒明星。” 薇薇安却只是随口答道：“不，我不打算回去了。至少近期不会了。你不知道，梦界还不如在物质界安全呢——行了，你走吧。执行任务。” “您的意愿，主人。” 叶芝恭敬的半跪在地上，随后消失无踪。 而薇薇安却只是久久的注视着天空。 过了一会，她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在天上还真不如在地上安全。至少在地上不会被人莫名其妙拉下来。 “神圣实体什么的……呵，愚蠢的巨人。那也是你们能碰的？真是一脉相承的愚蠢。” 薇薇安自言自语道。 “薇薇安！” 一个女孩子稚嫩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别钻小巷啊，衣服会脏的！” “因为我很好奇另一头通往哪里嘛——” 薇薇安顿时脸上挂起天真的笑容，发出清脆的声音便掉头往回跑、和孩子们再度聚集在了一起。过了一会，欢声笑语便从人群中响来。 而在那个小巷里，不知何时突然又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青年。他穿着深蓝色的长袍，右手握持着法杖、右侧的腰上还挎着一把短剑。 青年有着一头黑色的凌乱短发，左眼戴着圆形的单片眼镜。 他眯着眼睛、笑容和煦，中性的容貌显得秀美。 “——你在跟谁说话呢，薇薇安？是感觉到我的存在了吗？” 注视着小薇薇安离开的方向，梅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但也不像……如果意识到是我的话，她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那就怪了……你以为是谁在这里偷听？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不过，被拉下来吗…… 梅林眯起眼睛，推了一下单片眼镜。 他想起来了艾华斯跟自己所说的那个东西。 ——阿瓦隆之影仪式出了问题。 虽然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梅林保险起见还是特地去看了一眼。 结果还真出了问题。 他只能赶紧从梦里告诉索菲亚女王，让她先不要使用这个仪式、等他调整一下。 但问题在于，那个问题根本不是薇薇安能改出来的。因为复活其实相对来说是一个简单的功能、而把天司拉下来是一个更复杂的功能。一个简单的仪式是不可能随便改两下就恰好能稳定运行、完成一个更复杂的功能的。 换言之，那就不是一个BUG。而是藏在自己布置的“阿瓦隆之影”仪式之下的另一重仪式。 问题来了。 自己的这位前女友薇薇安，根本就不会什么复杂的仪式。而这种能将天司拉下来的仪式，梅林更是闻所未闻。 她到底搭上了谁的线？ 必须要转世成凡人才能躲开的灾难…… 能够将影天司拉下来的阿瓦隆之影仪式…… 不会被人莫名其妙拉下来…… 亚历山大的仪式…… 还有，那个【神圣实体】的传说——来自超越道途的天司碎片落入了物质界，并且有了自我意识。 “这些事之间……会不会有联系呢？” 梅林思索着。 但他至少确定了一件事——这至少是天司级别的阴谋。 梅林沉思良久，将法杖抬起。湛蓝色的光门从法杖中涌出，将他包裹。 他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妖精国度中。 一个大约十几厘米的妖精发现了他，扇动着翅膀凑了过来：“梅林，是梅林吗！” 紧接着，一大堆妖精都听到声音凑了过来，顿时变得吵吵嚷嚷。 “梅林，回来玩了吗！” “别走了吧，梅林！” “敢丢下我们跑掉的话，就把你和苹果一起炖！” “梅林炖苹果！梅林炖草莓！” “我要吃梅林炖橙子！” “安静，安静。小可爱们。” 梅林拉了拉自己的大檐帽，被阴影遮蔽的面庞下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假笑：“带我去见女王，我有事要问她。” 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 妖精女王缇坦妮娅 想要面见妖精女王，如果没有美之道途的相性，就必须要其他妖精帮忙引路才行。 即使梅林能够直接将自己传送到妖精王国，也得遵循这个基本原理。 ——因为妖精女王并不在单纯的物质界。 她更近似于在某幅画里、某首歌里，某个艺术品中。唯有拥有“美”的眼睛的人才能找到觐见妖精女王的道路。 但梅林和妖精们的关系不错，因为梅林经常会陪它们一起玩。所以也可以用类似作弊的手段、让妖精们带自己过去。既然妖精女王没有阻止这件事，那也就等同于是默认了。 那些妖精们簇拥着梅林前进着。 妖精王国美丽的如同梦幻一般。 物质界无法想象的奇幻色彩，这里应有尽有——二十多米高的巨大蘑菇房屋、在地上高速漂移的南瓜马车、如同液体黄金般流动的麦田、永远明亮的阳光，与所有建筑上都有的大片蓝色、紫色和绿色的玻璃瓦。 这些妖精们也就只有十几厘米高，也就是和成年人的手掌差不多高。 它们没有性别、但容貌全部都清丽可爱。 妖精们身上只披着一件色彩各异、样式也是每人不同的衣服。有的是近乎透明的短裙，有的则是纯白色的连衣裙，也有的是绅士般帅气的衬衫长裤……它们随心所欲决定着自己的衣着。 而妖精的共同点，在于它们身后那水晶般的发光蝶翼。在飞行的时候还会散落着名为“妖精尘”的光尘。 这些小东西们就是美之道途的生灵。虽然看上去可爱美丽，但实际上是与狮鹫一个级别的危险生物。 一大群妖精凑在梅林身边，即兴唱着颇有韵律的阿卡贝拉。至少有八个声部，没有任何训练与曲谱，仅仅只是用来表达它们此刻雀跃的心情。 在音乐声中，一道道彩虹般的光流卷着它们，将梅林带到空中自由飞舞，像是过山车一样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虹光，又时不时落到接近地面的高度，让妖精们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 梅林毫不紧张、也不骂它们，甚至还加入到了阿卡贝拉合唱中。 路边能看到画画的妖精、写诗的妖精、做雕塑的妖精，它们见到这一幕之后，也都愉快的加入合唱之中，或者给自己笔下的画作再添几笔。 而随着梅林的前进，越来越多的妖精们加入了进来。原本的无伴奏合唱，也终于随着第一个拉小提琴的妖精加入之后、变成了真正的合唱。 紧接着，越来越多拿着乐器的妖精们便加入其中，这没有歌词也没有章法的合唱逐渐变得宏大。而梅林也是微笑着，像是个意气风发的指挥一样用手中的法杖指挥着周围的妖精们。 很快，有妖精便给它变出来了真正的指挥棒、把它送到梅林手中。于是一个在云中飞行的乐团便终于成型了。 奇异的画卷在云层与阳光中展开，而他们脚下的虹光一会变成一大群奔行的驴子、又一会变成一群乌鸦。每个妖精都咯咯的笑着，随心所欲变化着周围的一切。 终于，在合唱抵达高潮的时候、梅林正好被纯白天马拉着的银色马车送到了一座浮岛之上。 妖精们就是故意带着梅林在天上转圈，就是为了把这首歌唱完、踩着点抵达。 如果惹怒了妖精们、或是反复催促让它们扫兴的话，说不定妖精会直接把“乘客”从高空扔下——那甚至都不是摔死，而是直接掉到了世界的缝隙中；也有可能妖精们会假装把人扔下然后再突然把人拉起来。 反正妖精们只是为了开心，在妖精王国中它们近乎什么事都能做到，可以说是心想事成。 也就是梅林这种跳脱的性格，才能和妖精们在一起玩毫无压力。甚至还能放松心情。而只要能和妖精们玩得开心，那就成为了妖精们的朋友，它们可以为朋友做一切事。 而在梅林抵达终点时，妖精们便自发散去玩自己的了。一瞬之间，梅林身边一只妖精都没了。 在梅林眼前的，是一座巨大到夸张的王宫。 墙壁像是城墙一样高，门也足有四五米高。但它们却并非是砖石或是金属打造……而是全部都由透明的糖果构成。一条长长的红毯从远处滚了过来，在梅林面前打开。 抬眼望去，光是走到王宫门口就好几百米了。 ——反正已经进来了，就可以在这里面传送了。 “……今天是糖果屋啊。” 梅林咂了咂嘴，有点馋了。 他按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挥动法杖。 他刹那之间便穿过重重墙壁，落在了王宫之中。 饼干士兵们挺胸抬头，站立在两边。它们手中都握着糖果制成的透明武器……无论是饼干还是糖果的比例都是正常的，就仿佛自己缩小了十几倍一样。 或者说，自己就是缩小了十几倍。 通常来说只有一掌高的妖精，此刻却像是巨人一样——那妖精女王看上去大约有三米多高，坐在那同样大的夸张的白色奶糖王座上。 梅林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缇坦妮娅陛下。” “好久不见了，梅林。” 妖精女王的声音与那些小女孩一样的妖精们完全不同——她的声音优雅而理性，像是有礼貌的大小姐、又像是年轻的贵妇。 她有着奶糖般的白色卷曲长发，瞳孔是蜜糖般的颜色、有着精灵般尖尖的耳朵。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礼服、水晶质地的高跟鞋，手中还握着一把奇异的权杖——权杖的头并非是宝石、而是一个银色的鸟笼。 鸟笼的里面有一只由蓝色与红色的宝石制成的小鸟，看品种似乎是知更鸟。 “稍微有几件事。一件事是问一下，最近得到了妖精能力的人都有哪些；一件事是，我想知道你们现在都邀请了哪些人来做客……还有一件事，是借用一下妖精之洞。” 梅林礼貌的问道。 “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我一会帮你问问……正在做客的人不多，也就那几位。” 妖精女王缇坦妮娅思考了一下，对着鸟笼里面笑着说道：“对吧，詹姆斯？” 她话音刚落，那宝石鸟就变成了一个老人。 今天预计有三更喵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 詹姆斯与雅各布 梅林微微眯起眼睛。 因为他认识那个老人，而且非常熟悉了。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被缇坦妮娅关在鸟笼里的那个男人，正是艾华斯的养父詹姆斯·莫里亚蒂。 尽管被关在笼子里，但老人此刻看上去气色却是不错。他的衣着像是要参加宴会般庄重，连头发都向后整齐的梳着、打理的整整齐齐。 那鸟笼中除了能让鸟站立的横杆之外，还有能让人坐下的椅子。此刻詹姆斯安安稳稳坐下，甚至翘起了腿，微笑着看向了梅林。 “……我听说你失踪很久了，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 梅林开口道：“他们都以为你在教国遇到意外了。” “我确实去了一趟教国。一方面是为了去取些东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敬拜巨树。” 詹姆斯微笑着说道：“我对巨树颇有敬意——以一己之力背负一个文明、以自己的血肉创造一个种族。若是巨树的力量再强一些，想必祂会选择赡养全世界。” “我就当真的听。” 梅林随口说道：“你最近的研究如何了？伱挺久没召唤我了，想必是一切顺利吧？” “可以这么说。” 詹姆斯轻笑道：“但在陛下面前，还是不要聊这些无趣的东西吧——你来妖精王国是做什么的？” “那就要问你家孩子了。” 梅林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在这做客的时候，人家可没闲着呢。” “我哪个孩子？” 詹姆斯反问道：“儿子还是女儿？” “当然是亚历山大家的那只小狐狸。多亏了他，我才发现薇薇安又搞事情了——她把我的阿瓦隆之影仪式改了。但是她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我怀疑可能是雅各布那家伙帮她改的。他作为一名‘大巫师’，经常用仪式借用其他道途的力量，而他在爱之道途认识的使徒就是薇薇安。所以他们是有联系的。 “可如果不是雅各布动的手……那情况就更复杂了。甚至可能天司与柱神都掺和进来了。虽然我的技术不是很好，但也不是普通人想改就能随便改的。” 梅林拉了一下自己的大檐帽，对着詹姆斯、同时也是对妖精女王认真说道：“所以我得去一趟斩首谷，看看亚历山大那家伙还有没有留下其他东西。可是那里被琥珀神铭刻了，已经不再拥有肉身的我没法从正常的道路进去。 “所以我得借用一下妖精之洞。如果他留下了什么仪式的话，妖精之洞那里肯定有线索。” “阿瓦隆之影……” 妖精女王缇坦妮娅饶有兴趣的问道：“就是让兰斯洛特复活的那个仪式吗？薇薇安把它改成了什么样？好玩吗？” “我不好说。” 梅林谨慎的摇了摇头：“但被它复活的肯定不是兰斯洛特。好不好玩不确定，但肯定会很麻烦。所以我就先把仪式停了。” 他其实不确定，那个仪式会不会像艾华斯说的那样，把影天司拉下来。 在梅林的认知中，并不存在能够将天司直接拉到物质界的仪式。要是天司能这么简单就被拉下来，那祂们不是早就被拉下来了？ 虽然天司与使徒也能够转世重生，但那是主动的行为。通常是为了更进一步，或是为了更换道途才会这样“砍掉重练”。 梅林对仪式稍有了解，完全是因为他算是半个恶魔、多少有一些超越道途的直觉能力。然而他终究不是专业的咒仪法师……他的主道途是智慧道途。在仪式上他只能算是个半吊子——当然，是使徒层面的半吊子。 他从逻辑上分析了一下，感觉那个仪式的确有这样的效果……但梅林也不确定它最终运转起来的效果就是这样的。 一般来说，梅林遇到这种效果不确定的仪式，就会让它先跑一圈试试。但这仪式感觉有点要命，他不太敢试——万一真把什么熟人拉下来就倒霉了。 薇薇安到底和雅各布在做什么？ 这种东西是你能碰的？ “关于这个，我倒是还真可能知道一点。” 詹姆斯挑了挑眉头，平静的说道：“艾华斯的父母当年来玻璃岛的时候，带了一封信过来。信里就提到了他父亲的研究……那是他的哥哥寄来的信。” “谁的哥哥？” “朱里奥·亚历山大，雅各布的次子，也就是艾华斯的父亲。他哥哥——也就是雅各布的长子给朱里奥寄来的信。” “……我没太有印象。” “嗯，朱里奥就是个年轻牧师而已。连主教都不算，你没印象很正常。” 詹姆斯点了点头，继续对自己这位老熟人解释道：“他的长子也不太出名。他后来继承了雅各布的道途欲望，成为了一名恶魔学者、潜伏进了高贵之红内部。但后来他就被高贵之红的人杀了。也正因如此，高贵之红才知道了雅各布的研究。” “也没听过。” 梅林耸了耸肩，无奈的笑道：“你直说吧，那封信里说了什么？雅各布具体研究的什么？我只知道好像与人造人有关……还是厄莉妮告诉的我，说是他用错误的手段抵达了炼金术的至高追求。于是，后来雅各布就因此而被砂时计诅咒了。” “雅各布当年隐姓埋名，就是因为他的那些研究。当年我也在劳合社，年轻的时候和他交锋了不少次。” 詹姆斯眯着眼睛，轻声说道：“他确实是个天才。但天才通常只能提前一步，而提前两步就是疯子。 “他提前了不止两步——他的研究是真正的禁忌。甚至复制灵魂，都不过是他联想技术的必要组件。我认为他真正想做的，是造神。 “那封信上提过，他试图将幻魔的碎片融入到人类的灵魂中，制造出天生就有特异性的人。” “……那不就是幻魔之卵吗？” 梅林眉头紧皱：“这有什么意义吗？” “不知道。他的死莫名其妙的，我其实怀疑他没死……要么就是悄悄成为了某个神明的使徒。虽然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总之破坏掉他所有的计划肯定没错。” 詹姆斯平静的答道：“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艾华斯·亚历山大应该会被朱里奥交给马瑟斯主教；而尤利娅·赫拉克罗斯最终会被巴顿夫妇收养。 “所以我就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干涉……把尤利娅和艾华斯都养在了我眼前。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俩居然自己凑到了一起。” “你突然假死，也是为了这个？”梅林反问道。 “嗯，艾华斯在接触高贵之红之后，突然变得对我很警惕。而且还莫名掌握了一些他不该有的隐秘知识，涉及到天司与柱神。我怀疑他受到了雅各布的影响，可能是在梦中接受了一部分知识。” 詹姆斯眯起眼睛：“所以我就打算给他们一点空间……看看如果我不在的话，他们会怎么样。于是我就来找缇坦妮娅陛下，请她收留我一阵子了。 “你既然一直盯着阿瓦隆，就还请你跟我讲讲——这段时间他们都做了什么事吧。”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 哈伊娜的未来（第三更） 十几年前亲眼见证了祖父亡故的那位老牧师，如今早就已经离世了。 他的儿子甚至看上去都已经四五十岁了——作为一名掌握了祀火法的牧师，外观能老成这样、说明他的真实年龄也肯定是只高不低。说不定就在鹰岬村里待了很久。 但牧师先生却没能给艾华斯带来多少有用的情报。 因为他接受自己父亲的职位还没过太久，很多东西都还没有接触到。他知道的东西可能还没有如今的艾华斯多。 他唯一能给的情报，大概也就是村子里关于墓葬的传统了。 “我们村子里没有墓地。” 牧师一边给艾华斯和莉莉分发着糕点，一边轻声答道：“所有的尸骸都会丢到沼泽中，也不会再进行统一祭拜。 “因为铭记与祭拜都是黄昏道途的行为，而我们不过是一群卖掉了自己灵魂的无名之人罢了——生前不被期待，死后不被铭记。没有名字的人也不会有墓碑。” “那为什么，那些孩子们却有名字？” 艾华斯问出了一个让他疑惑很久的问题。 牧师只是笑了笑：“我们都是被困在这里的无名残魂，是被砂时计遗忘的残影……但他们不同。他们都是健康的孩子。” “……你们到底，为什么卖掉了自己的灵魂？” 艾华斯开口问道：“琥珀又为何会收取这样的代价？” 对于普通的幻魔来说，人类的灵魂或许是稀缺的货源。恶魔们为了得到灵魂，甚至能够签订契约、供人驱使。 但对于柱神来说，那根本无关紧要。人在死亡之后，灵魂本就会流向那九条不同的河流。那就像是人类呼吸空气般理所应当的资源，没有人会为了呼吸那平平无奇的空气而付出什么代价。 除非这“空气”本身就具有某种特殊意义。 ——艾华斯最奇怪的就是，琥珀为什么会答应这种交易？ 从这村子里盈满至今的黄昏之力来看，这交易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结束。琥珀仍旧在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甚至足以影响这里所有人的时间感。 但牧师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指，竖在嘴前。没有回答。 也或许是不能回答。 于是艾华斯只能换一个话题，旁敲侧击的询问着：“那哈伊娜呢，你对她有什么了解吗？” 终于，牧师先生开口道：“在我们村子这一批新生儿，哈伊娜是最特殊的一个。没有之一。” 确实，艾华斯心想。 在你们这个充满了黄昏之力的村子里、在她的亲生父亲和养父都有奉献道途适应性的情况下，她最后愣是能半是威权半是超越…… 既不奉献，又不黄昏。 “我还以为她会成为一名牧师，或者铁匠。” 艾华斯无奈的垂下肩膀，拿起一块点心毫不顾忌的送入口中，口齿不清的答道：“但是她好像没有奉献道途的适应性。” “对，正因如此，哈伊娜小时候就接受过威权教育。这也来自于雅各布的提点——就是他跟哈伊娜的母亲说，小哈伊娜有着威权道途的适应性。 “也是从那之后，哈伊娜的妈妈才开始刻意培养哈伊娜的威权之心。可以说，她如今能成为一名监察者，雅各布先生功不可没。” 牧师感叹着：“而如今，雅各布先生的孙子也成为了她的朋友，被邀请着来到了这里……这大概就是命运吧。命运乃黄昏之血，未来的一切都已被琥珀注定、铭刻于琥珀之树。千丝万缕皆有联系。” “威权教育……” 艾华斯有些疑惑。 但他顿了顿，突然想了起来—— 那是他和哈伊娜见得第二面，被哈伊娜推去鹈鹕酒吧的路上时，他们聊天的内容。 “——是的，我家里穷。但我的父母从小就告诉我，要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循于律法，忠于女王，诚于师长。我虽然没钱，但从未做过哪怕一件小偷小摸的错事。” “——我不会要求他人同我一样，因为并非所有人都认同威权之道。但我会尽可能的约束我自己的行为。并非是被人强迫，而是我乐意这样去做。 “——如今的我，专心致志服从于我的长官，执行他所给出的每一个在规则之中的命令；但如果有朝一日，我会比他更高，那么他也要同样的服从于我。” 哈伊娜当时稚嫩却自信的声音，从艾华斯心中响起。 他深吸一口气，渐渐反应了过来。 “……我当时怎么没意识到呢。” 这就是最为标准的威权教育。 超凡者的道途适应性并非是出生之后就一成不变的，而是会不断改变的。就像是雅妮斯，又像是以前的梅格、现在的丽姬娅一样。 家庭教育就是最简单的，更换道途适应性的手段。尽管它并非对所有人都有用、而且也不能偏的太远……比如说伊莎贝尔着实不适合威权之道，但如果想要通过教育转入爱之道途还是没问题的；同理，尤利娅是均衡道途的，但她同样也适合智慧与超越。 只需要通过适当的引导，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往往就容易将他们引到指定的道途上。 黄昏道途转到威权道途多少有点难。 但是超越道途是可以的。 而且超越道途在阿瓦隆是非法道途，如果哈伊娜出生的时候就有强烈的超越道途适应性、并且她的父母从最开始就决定让她离开鹰岬村的话，就只能通过各种手段把超越道途的适应性转成威权道途…… 所以，她才会接受那么严格的威权道途教育。 连带着，艾华斯就想到了祖父雅各布给小时候的哈伊娜讲的那些故事…… ——红色的巨熊、金色的狮子为首的食肉动物统治着世界，白色的马、绿色的鹿这些食草动物斗智斗勇、最终战胜了巨熊成为了新的国王。而金色的狮子则在吞下了黑色的鼹鼠之后，被鼹鼠从肚子里面挖了出来。 这个《白马国王》的故事，隐喻的就是亚瑟击败至高天成为银冕之龙的事迹。这个故事本身就充满了“超越”的痕迹，光是将其记录下来就有叛逆的意味。 而哈伊娜听过雅各布的诸多故事，却唯独对这个故事记忆非常深刻。 这说明小哈伊娜的第一道途适应性正是超越道途！ 那么，哈伊娜那个亲生父亲……他是不是也有超越道途的适应性？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哈伊娜的道途冲动其实是遗传自她的父亲！ 说不定，他的失踪就与雅各布或者高贵之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他与哈伊娜的共同点，就在于他们都能长期离开鹰岬村。 如果说他的离开并非是“渣男”之举，而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开拓行为的话……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只有足够强的“超越”之力、才能突破血脉中黄昏之力的凝滞与封印，从而到外界正常生活？ 艾华斯顿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原本的游戏中没有见过哈伊娜了。 ——因为哈伊娜只会以见习监察者的身份待半年。 等她毕业之后，她就会像现在这样返回鹰岬村。 从那之后，她就不会再回玻璃岛了——因为她再也无法回去了。 她要么会觉醒黄昏道途的适应性，要么就会觉醒自己的超越本性。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会让她性情大变，不再喜欢监察局的工作。 那么，游戏中有没有类似的BOSS或者势力？ ——还真有。 而且这次不是BOSS。 在2.X版本中，在阿瓦隆有一个割据一方的魔人起义军“鬣狗帮”，反抗着星锑王国的殖民统治。 那是一群魔人化的前监察者，他们带着一大群亡灵猎犬四处扫荡，袭击着被星锑人控制的矿场、桥梁与铁路，抢劫商队、刺杀投靠了星锑人的那些“新贵族”。将被自己杀死的人再度转化为亡灵。 被星锑人控制的阿瓦隆失去了狮鹫大队与阿瓦隆之眼的控制权，这让他们难以像如今的阿瓦隆一样精确控制地方情报。鬣狗帮隐藏在那些最荒凉的地方，又有阿瓦隆民众们帮忙隐藏踪迹，因此虽被反复打击、却难以被彻底剿灭。 而鬣狗帮的首领，就是一位身材高挑挺拔的大美女，“无名”。 她意气风发，言谈举止充满了自信，只是身上有着大量的疤痕——并非是因为战斗后得不到及时治疗而留下的疤。疤痕作为伤口的铭记，本身就是强力的黄昏象征。 “无名”的头发束成及腰的高马尾，有着昏黄色的瞳孔。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露着两条胳膊一条腿，笑容灿烂而帅气。她同时有威权、超越、黄昏三个道途的力量，在玩家中与阿瓦隆民众中的人气都很高。 他们算是半个友军单位。 因为鬣狗帮是有“阵营好感”可以刷的，阵营商店中购买的鬣狗套是魔人与死灵法师玩家们通用的最高级套装。 直到最终卡美洛建国时，无名才作为攻略影天司的先锋，而死于影天司的直接攻击。而鬣狗帮最终分崩离析，剩下一部分还算脸熟的NPC变成了卡美洛的警察卫队。 ……现在回想一下，这应该就是另一条世界线的哈伊娜。 这不怪艾华斯没认出来——名字、发型、瞳色、气质、职业都不一样，除了身材之外就没有一样的……伱让我怎么认嘛！ 而且哈伊娜可能是因为身材太好，总是被人盯着看、因此有些自卑。她平时多少都是有些含胸的。和那个大大方方、气质飒然、充满侵略性的大姐姐基本没有半点一样—— 艾华斯摇摇头，驱散了后知后觉的胡思乱想。 她父亲的事……得先跟哈伊娜说一声才行。 他这么想着，与牧师先生告别。 而艾华斯出门的时候，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黄昏了。 他刚一出门，顿时面色一变—— ——要不先退回去再说？ 可就在这时，艾华斯却突然脚步一顿。 因为牧师要负责接待外村人，因此他的房子就在靠近村头的地方、离进村的那条小道很近。 而如今，艾华斯却从村头那边，听到了一伙人兴奋而粗鲁的叫声。 他微微皱起眉头，拉着莉莉退后半步藏入了牧师的房子。 果然，没过多久。 便有穿着红袍的一群人冲了进来—— 今天是八千字的更新哦！（挺胸） 突发性勤劳，从起床写到现在—— 明天还是正常更新吧（累到吐舌）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来烧焦他们 看着高贵之红的那些人逐渐聚集起来，躲在牧师的房子里的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 ……人稍微有点多。 他稍微点数了一下，那些披着红袍的人至少也有三十多人。他们甚至还没有完全从森林中走出来。 而这些红袍人在离开森林之后，在完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就恢复了秩序—— 他们只是在出来那一瞬间、因为兴奋而有些喧哗吵闹，但很快就安静下来，自发站成了相隔一米有余的施法者方阵。并且立刻就开始一排一排的施展仪式，确保任何人在施展仪式时都有同伴能随时监视四周。 光是看着这个秩序感，艾华斯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这别是高贵之红的精锐部队吧？ 之前他们袭击监察局时送过来的那一批，看上去已经很专业了。但他们明显不如这一批人来的精锐。 艾华斯倒是知道，高贵之红的内部确实有一支正规军。但是他知道的不多，毕竟高贵之红没进本。 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本身倒是不会操练人……毕竟巨人们之所以能被骑士们击溃，就是因为巨人们早就习惯了自己的强大，根本就没有什么战阵与配合可言，完全就是各自为战。 但高贵之红内部有叛逃过去的空骑兵。他给高贵之红带去了一套系统的训练与指挥方案——艾华斯做过这个支线任务，稍微有一点印象。但中间全跳过了，所以不清楚具体情况。 只隐约记得这个人是大守护者的学生，然后似乎是因为嫉妒还是什么，感受到了不公平所以叛逃了。 当时作为玩家的艾华斯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他却着实感受到了压力—— 以军队规模训练的恶魔学者，哪怕只有第三能级也非常难缠。毕竟恶魔学者本质上是两个单位，一个是恶魔一个是学者……这意味着这些恶魔学者可以随时变成一个有大量悍不畏死的前排肉盾的施法者集群。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个带队的巨人倒是只有三米出头。 这说明他要么血脉不纯，要么力量道途的层级不高。而后者则说明他在巨人王国中的地位不高……那他就应该没有掌握那些王室秘传的特殊神秘技艺、也应该没有神血。 艾华斯记得，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是咒仪法师的进阶职业大巫师。他是真有神血的，非常难缠。 而高贵之红作为恶魔学者主导的结社，他们肯定还有至少一个高层是恶魔学者。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了。 一个纯职恶魔学者，总好过前高等级战士兼职高等级恶魔学者——虽然巨人本身也挺肉的，但要是再有个高等级的近战职业等级，艾华斯是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了。 看着艾华斯眉头紧皱，莉莉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少爷，”莉莉小声说道，“要不我去直接刺杀他……” 艾华斯猛然回头，愕然看了一眼莉莉。 ——你怎么敢的？ 莉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激进了？ “……他很有可能是第五能级，”他有些牙疼，“你还是悠着点吧。影魔或许能帮你杀了他，但未必能带伱再出来……” 莉莉还没完成适应道途的第二次进阶仪式抵达第三能级。就算加上她身上装备的优先级加成，也不可能在一群正规军里面刺杀生命力旺盛的第五能级超凡者然后平安归来。 哪怕算上悖焰之蝶，他也没那个自信能把莉莉再救回来。 “可是，”莉莉眉头紧皱，“如果我们不主动出手的话……” 透过窗户，他们能看到那些恶魔学者们在布置某种仪式。 他们先是将自己的本命恶魔召唤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就开始谨慎的给自己加持状态。 ——艾华斯认出来了，那是恶魔狂化仪式。 他们先将恶魔们狂化、使其失去理智，然后再使用契约之力来奴役它们。这是操控比自己更强的恶魔时使用的神秘技艺。 这让艾华斯看得有些心焦—— 这些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也是来找法之书的吗？ 希望哈伊娜和夏洛克躲起来，不要在这个时候找过来。 不然以他们的实力，碰上这些恶魔学者就麻烦了…… 可就在这时，恶魔学者方阵中的一个人突然看到了艾华斯。 他那被红袍遮盖之下，仍然闪烁着猩红光辉的双眼与艾华斯四目交汇。 艾华斯顿时心惊，下意识拉着莉莉就开始飞快后退。 而莉莉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在房间中布置层层叠叠的白色丝线。 大约两秒过后，一道如同蠕虫般不断伸长缩短的黑色雷霆、便骤然击碎了玻璃，在屋内轰然炸开！ 它落地之后便碎裂成了无数支离破碎的黑色电光，来自暗属性法力的腐蚀气息将地面、墙壁炸出蛛网般的紫色裂纹。幸好有那些丝线拦住了一部分，不然就要溅射到艾华斯身上了。 艾华斯刚松一口气，紧接着又是一枚炙热的火球从窗户中钻了进来。 它闪耀着白金色的光辉，蒸腾着滚滚热力。它在进屋的瞬间便开始剧烈膨胀，而这个时候艾华斯再想办法召唤悖焰之蝶已经来不及了。 艾华斯下意识回头抱住了莉莉，把她扑倒在地上，同时高声呼喊：“影魔！” 而莉莉身下的阴影骤然膨胀，影魔从中钻了出来、形成一道半弧形的阴影盾牌，将他们拦在后面。 钻入客厅的火球轰然爆炸，将墙壁、地板连同客厅的桌子、橱柜一同炸碎！ 整个地面都在震撼、摇晃。灼热的火焰在房间中开始蔓延，而浓浓的黑烟将墙壁都烤黑。 艾华斯轻易辨识出了这两个法术。 ——这是腐骨之雷和火球术！ 前者是能够将金属盔甲直接灼穿、将较短的墙壁与壁垒击穿的破甲型仪式法术……使用的仪式材料是老人的三节脊骨与少女的胆汁。 而后者则是经典的爆破型法术。 火球术的威力艾华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艾华斯“爆炸”属性的焰蝶就相当于一发火球术。 但是火球术是法师的法术，恶魔学者通常匮乏火属性法力所以无法释放。因此这多半是他契约的恶魔向着他攻击的目标发起了连携轰炸。 而被火球正面轰了一击，影魔也发出一声闷响。 它本来就不是擅长防御的幻魔——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艾华斯与莉莉，正常来说它的躲避方式是躲到影子里。 “……我要杀了他们，艾华斯！” 影魔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你拦着也没用！” 火焰对它没有任何伤害，但是火球爆裂时放出的光让影魔明显感到了不适。大概就相当于是用粪便团成的球扔到了人类脸上一样——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或许是因为正在运转的恶魔狂化仪式的影响，影魔的攻击性明显变强了。 “啊，我也一样。”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幽紫色的光辉若隐若现：“不会拦你的……” 他刚刚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被人用法术炸了两下……甚至还带补刀的。如果不是他反应快的话，或许就要被炸成重伤了。 本来艾华斯还想着要不要避让一下。 毕竟第五能级确实不好惹。 他自己倒是不怕……但如果激怒了他们，给鹰岬村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但这些高贵之红的恶魔学者主动向他发起攻击时，艾华斯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在阿瓦隆如过街老鼠也是有原因的。这些恶魔学者本来就有屠村经历，甚至“大紫”那伙人在来到玻璃岛之前就刚屠过一个村落。 对于这些没有禁忌的恶魔学者来说，人类不过是会行走的仪式材料……他们屠杀没有抵抗能力的村落来补充仪式材料已经成为习惯了。而如今背靠第五能级的超凡者，更是不会有任何顾忌。 之前艾华斯一直生活在玻璃岛。直到那次监察局遇袭、基本从未发生过什么大型灾难，高贵之红在玻璃岛也一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所以他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也并不觉得他们有多可怕。只觉得他们不过是一群小丑而已。 而如今这一发火球下来，艾华斯就突然明白了。他们本来就没打算留活口，和自己招不招惹他们没关系。 艾华斯也终于切身意识到了，自己只在游戏文本、以及报纸文字中读到过的“屠村”，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些人不是小丑，而是货真价实的恶魔。 “……呵。” 艾华斯的瞳孔渐渐燃起了紫红色的火焰，其中的紫色变得愈发明亮。 “第五能级的巨人。四十多名第三能级以上的正规军……还挺有挑战的。” “都是渣滓罢了——” 影魔愈发狂怒、盈满恶意的声音在他脑中隆隆响起：“杀了他们，艾华斯！冲过去，杀了他们！” “——安静，影魔。” 艾华斯冰冷的声音响起：“别命令我。我才是你的主人。” 右手大拇指与食指中间，如同变魔术般、凭空浮现出了一张纯红色的卡牌。 上面用黑色的线勾勒出一个蝴蝶的图案，此刻上面的蝴蝶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扇动蝶翼。 “——悖焰之蝶。” 艾华斯低声呼唤起她的名字：“来杀人了。” “如您所愿，哥哥。” 带着回音、空灵清冷的声音从艾华斯心中响起：“我来烧焦他们。” 随后，如同溪流般的火焰便从卡牌的正中心流出—— 更新完毕！ 还是双更吧，三更有点伤身体喵…… 推一下新人（大概算新人）的新书《我的武装女仆》，奶一口奶一口~ (本章完) 第三百章 狐狸来了全抓了 上一刻还是黄昏的天空，中间没有任何过程——似乎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它的下一刻，就直接跳到了夜晚。 天空中毫无预兆的挂着一轮残月。 而看到那月亮的瞬间，艾华斯甚至都愣了一下。 看这月相，恐怕明天晚上就该举行新月仪式了。 可是…… ……有这么快吗？ 艾华斯明明记得，他们来的时候应该还差五六天才到新月的。难道这里的时间流速，不仅是每天的时间是混乱的、甚至天与天之间也是混乱的吗？ 他顿时有些担心——可别把我的新月仪式跳过去了啊。 鹰岬村是有点邪门的。现在艾华斯连今天是几号都不确定了。 而就在这时，艾华斯突然感觉到地板开始变凉了。 他便向着夏洛克伸出手来，像是索要手术刀的主刀医生一般：“蜡烛。” 夏洛克就听话的从随身材料袋里把一根蜡烛取了出来。 艾华斯的指尖冒出火苗，将它点亮。 在光芒亮起的下一刻，他脚下的阴寒之气就立刻消散无踪了。 ——狂猎是不会对里面有光的屋子发起攻击的。 如今他们不仅感受不到寒气、甚至连夜行骑士们的大喊大笑声都听不到了。因此也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战况如何了。 “你们去把房间里的火灭一下，还有记得把牧师先生背下来。” 艾华斯冷静的说道：“我先给他治疗一下——他刚刚大概被震晕过去了，希望人没事。不过火力都在我这边，应该问题不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哈伊娜忍不住问道。 艾华斯拍了拍她的背：“先去做。” 看到哈伊娜听话的去二楼背人，夏洛克撇了撇嘴，挥手将房间中的火焰全部都吸了过来，聚在手中。随后便将其随手驱散。 他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动静这么大？” 夏洛克可很少见艾华斯这么狼狈。 从衣服破损的程度来判断，他恐怕已经被炸到重伤了。 “高贵之红来了，带着巨人一起来的。” 艾华斯冷静的说道：“门都没推，大老远直接就开始轰炸民房了。幸好在这里的是我……不然就麻烦了。” 以高贵之红的火力，极有可能瞬间就能完成灭口。 而他们进村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村民为了躲赫勒钦和他的随从们，在这个时间都是躲在家里的——万一出门的时候恰好天黑，可能就回不来了。就算感到了不安，大概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去看。 那样的话，很有可能直到天黑为止，高贵之红这些人的行为都不会受到任何阻拦。不知道多少人都会不明不白的死在他们手里。 “但他们为什么要对鹰岬村动手呢？” 夏洛克眉头紧皱，有些不解：“这总要有个理由吧。” “我也不太明白。但那些人毕竟是高贵之红的，或许只是缺材料了吧。” “也是。” 夏洛克严肃的点了点头：“他们最近正在被大守护者追杀，很有可能这一支就是被冲散了、过来想要屠村补充材料的。” 和只是草草看过报纸的艾华斯不同，他是专门做过调查研究的。 这也是他对恶魔学者非常抵触与嫌恶的原因。 因为他们的恶行是循序渐进、自行循环的。 恶魔偶尔会想要吃掉人类的灵魂，而恶魔学者为了安抚自己的恶魔、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或是达成自己的目的，很有可能就会杀人。毕竟他们也不会别的，手头掌握的神秘技艺就是用来杀人的。 要是不打算杀人，为什么不转职咒仪法师呢？既然学了恶魔知识、还召唤了自己的恶魔，那就说明已经有倾向了。 那么人既然已经杀了，灵魂也被恶魔抽走了……那么要隐藏自己罪行的话，剩下的尸体总要处理吧？ 既然尸体都要藏起来了，为什么不顺便从上面分解下来一些仪式材料呢？ 而当恶魔学者们发现，人类材料远比那些动物材料好用的多——不光是能释放威力强得多的独有法术，而且动物材料能做到的事、人类材料也能上位替代；但是人类材料才能做到的事，动物材料却做不到。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大量购买动物材料就有可能被人怀疑、举报，引得监察局或者督查院上门查看情况。那自然是获得方式更隐蔽的人类材料更适合使用。 阿瓦隆每年失踪的人可太多了。除非是玻璃岛这种大城市，否则一般监察局都是管不了的——因为实在没那个人力去查。只能是恰好找到的时候顺便把人送回去，没法主动去找的。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无辜的恶魔学者？ 这就是夏洛克的职业歧视。 在他看来，或许刚转职的时候还没杀过人、没用过人类材料举行仪式。但只要时间久了，早晚是会堕落的。底线是一步一步降低的。 所以从最开始，在夏洛克还不知道高贵之红拿了星锑人的钱的时候，就已经对高贵之红和恶魔学者们充满敌意了。 而在这时，哈伊娜也已经将牧师搬了下来。 他果然是昏迷了过去，年纪大了身体就脆了。但好在生命无碍……艾华斯检查了一下，就算自己不治疗、他一会也能自己醒过来。 “总之还是把他放到光里吧，不然或许狂猎的光环也会将他冻到生病。” 艾华斯说着，便让牧师躺在了桌边。哈伊娜看着让牧师躺在地上不太好，毕竟也是从小看她长大的人……于是她就又上楼去搬了几个椅子。 哈伊娜身体好，狂猎的寒气对她实在没什么影响。之前被正面袭击的时候，她都没有感受到异常……更不用说如今他们是安安全全躲在屋子里了。 幸好夏洛克赶来的及时，把房子补好了。 不然艾华斯要是再被狂猎冻上了，这个时候被罚魔袭击就完了。 他要是动就被狂猎揍、不动就被罚魔揍。 之前悖焰之蝶的自爆，并没能杀死那只罚魔。倒是将那些恶魔学者们全炸死了——艾华斯这边刷出来的经验已经告诉了他这件事。 ——整整三十二个第三能级，直接把艾华斯的经验拉满了。 现在艾华斯的经验正式破了五千点。他如今对去教国留学非常有自信。 再难的神秘技艺，只要砸够经验那就是秒会…… “那些敌人解决干净了吗？” 夏洛克谨慎的问道：“我看到有个大坑……那是你做的吧？要不我再出去检查一下？” “你别。” 艾华斯阻止道，并对着跃跃欲试的哈伊娜也一并呵斥道：“伱也别。 “外面那个幸存的可是第五能级的恶魔化身——他已经被我逼到显露恶魔真身了。是一只罚魔……算了，说这个你们也不懂。总之它现在非常危险，就让狂猎之王对付他吧。” “……第五能级？” 夏洛克顿时心中一紧：“之前袭击监察局的那个？” “对。就是和巨人王子站在一起的那个矮一点的巨人。” 艾华斯认真的点头道：“他应该是高贵之红最强的恶魔学者了……我也是手段尽出，才勉强活了下来。” “你用红柄剑了？” 夏洛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 “那倒是没有。” 艾华斯拍了拍自己挂在腰间的钥匙，沉声道：“我打算等关键时刻再用。” 这是他目前最强的底牌，也是仅能使用一次的底牌。 小蝴蝶自爆是每天都能用一次的——而且现在看来，最好还是不要乱用。或者说至少不要随便叠曦火。 威力倒是挺强的，第四能级就把罚魔炸没动静了。要是能到第五能级，说不定直接就炸死了。 唯一的问题是，可能艾华斯也被炸死了。 因为这玩意的杀伤半径有点远……比艾华斯的常规投射半径还要远。 还好艾华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提前做了规避、不然差点就要被友军击杀了。 “不过你们还是要小心一下……” 艾华斯说着，就将罚魔的特性与技能都跟其他三人讲了一遍。 当然，他这么说其实是为了吓唬一下他们——主要是吓唬一下哈伊娜，防止她热血上头冲出去。 毕竟这里是她老家。 听到这种怪物进了村就感到紧张是很正常的。 罚魔终究也是正经的上位恶魔，而且同时还是上位幻魔。就单纯的位格来说，祂比影魔的等级还要再高一些。那终究是恶魔这个种族的创造者，专门用来惩罚其他恶魔的宪兵、也是与堕天司最亲近的恶魔之一。 发育到最高级的罚魔，一般是六十九级、也就是第七能级巅峰的金名精英怪——艾华斯印象中，倒是没有BOSS模板的罚魔。 但这只仅仅是刚诞生的新生罚魔。他的等级还不够高，也不熟悉自己的天赋能力。 如今的世界等级上限也就是五十级。 而那只罚魔是肯定不到五十级的——恶魔化身变恶魔又不会加等级，他原本是第五能级、那变成恶魔本体也是第五能级。 因为五十级的罚魔再计算上位幻魔的压制，完全能两招随手就把脆皮小蝴蝶秒了。根本没必要控住她然后原地开大。 哪怕艾华斯退一步讲，那只罚魔确实有五十级满级、并且状态完全……它和赫勒钦单挑最多最多也就只能打个四六开。 赫勒钦那边至少是六。 毕竟赫勒钦算是英灵，在变成狂猎之王之前是正儿八经的抗巨人英雄。他身上是没有什么大罪烙印的、不吃罚魔的特攻——而没了对“罪”特攻的罚魔就是普通的上位恶魔。 而赫勒钦作为狂猎之王，他反而还有狂猎之王特有的光环。 ——更不用说，赫勒钦根本不可能和他单挑。作为统领级别的怪物，他要是打起来那必是一群人单挑罚魔一个。 “所以你们放心，”艾华斯信心满满，“哪怕罚魔没死，被狂猎迎面一套也绝对大残了。赫勒钦和他的随从们能轻易把它撵到很远的地方去，等它再找到路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倒不如说，还好他变成了恶魔。 他要还是巨人的话，估计能被赫勒钦和他的随从们红着眼追杀到天荒地老。 本来艾华斯还想要尽快解决对方的。但看着这只新生的罚魔有点弱，他就开始动了歪心思了。 ——那可是罚魔啊！超稀有的！ 虽然祂作为大罪之兽有点弱……毕竟全靠特攻吃饭，占一个位置然后只能打恶魔太浪费了。 然而这玩意毕竟是稀有恶魔，艾华斯不太想错过。 哪怕不把它抓成大罪之兽，但它的力量已经达成最低标准了。 它是可以用来制卡的。 就像是艾华斯抽取影魔的力量制成【法术卡：暗影斗篷】一样——虽然它不可能主动将力量交给艾华斯来抽取，但艾华斯也可以在击杀它的时候，使用仪式强行抽取它的力量、把它炼成法术卡或者装备卡。 五点风属性法力加五点暗属性法力，可以把它炼成【装备卡：雷殛长戟】。 十点风属性法力加五点暗属性法力，可以把它炼成【法术卡：残酷束缚】。 而十五点风属性法力，就可以把它炼成【场地卡：雷暴】。 如果长远一点来看，最好的选择其实是那个【雷殛长戟】。 因为红柄剑里面藏着的大概率是一只骑士型的光属性上位幻魔、而赫勒钦也是骑士形态的上位幻魔。不管艾华斯抓到他们中的哪一个，都可以召唤出【雷殛长戟】来给他们补强。 针对恶魔有特攻的神圣武器、还能召唤雷霆——我超，这多酷啊。 而如果要立刻形成战力的话，艾华斯也可以把它炼成【残酷束缚】。那就是它控制小蝴蝶的那个的法术，带刺的铁链直接隔空把人捆起来然后通电。虽然是控制技能，但完全可以当单体大额伤害技能用。 场地卡倒是没啥用，但也蛮帅的。主要是可以用来COS张角，大喊一声雷公助我。 如今艾华斯反而希望罚魔最好不要直接被赫勒钦追上去宰了——被打残就可以了。 他得赶紧想办法弄点风属性法力。制卡的材料艾华斯倒是带了，只要他拿到法力池就可以马上进行制作了。 如果下次进阶艾华斯拿不到风属性法力池，他就只能强行兼职法师了。哪怕顶着经验惩罚，他也不想放过罚魔。 ——普通人杀死恶魔不会掉装备，但大罪学者可就不一样了。 等艾华斯做好封印用的卡片，多少能从对方身上扒几层皮下来。直接把它吸成幻魔之卵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时小蝴蝶又复活了，还有完成进阶的艾华斯和莉莉—— 哦对，艾华斯想起来了。哈伊娜也要参与这次进阶。 等她完成进阶就是第四能级了。 ——再配合艾华斯的红柄剑，到时候解决掉那只半残的罚魔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以防万一…… 艾华斯想了想，打算把那只旅馆里的地缚灵先抓走，补充一下实力。 她应该就在附近的某个旅馆里。 虽然做不成幻魔卡，但做一张法术卡应该问题不大。 四千多字的第二章，今天是接近七千的更新喵！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树上的刻痕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零一章树上的刻痕夜幕之下，鹰岬村异常的宁静。 别说是外面的打斗声，甚至连虫鸣鸟叫声都听不到。 但是这显然不合理。 艾华斯早就意识到了其中的违和之处。 因为一般像是这种乡村地区，各种虫蛇鸟兽应该非常多才对。 与玻璃岛那边有监察局经常来检查卫生，还有各种除虫公司、除鼠公司在街上发传单的情况不同。鹰岬村这种坐落在森林深处的村子，甚至哪怕是野狼半夜在村子里逛街压马路都很正常……起床的时候看到被子里有蛇也不是没有可能。 更不用说各种小虫子了。 就算冬天鸣虫不活跃……可来了鹰岬村几天，艾华斯却连个瓢虫、蜘蛛、鼻涕虫之类的虫子都没见到。 不光是没有狼嚎、没有猫叫，甚至连鸟扑打羽翼的声音都听不到。 “你们村子里没有猎人吗？” 艾华斯向着哈伊娜询问道。 哈伊娜迟疑了一会：“嗯……也许有，也许没有。” “这是我这个月听到最离谱的回复。” 夏洛克吐槽道：“要么就有，要么就没有，怎么还能‘或许有’的？” “我们这可是牧湾郡。” 在房间里来回溜达的哈伊娜，理直气壮的叉着腰回应道：“要吃肉的话得找牧民啊，那么一大片放羊赶牛的呢。虽然村子里偶尔也有野味，但那或许是从风笛镇买回来的、或者是从其他村子里换来的也说不定。” 如今也不确定外面打完了没有，所以哈伊娜也不敢回家。 但是哈伊娜闲的没事干，精力旺盛又格外兴奋……于是她只能在房间里来回转圈，然后时不时跑去逗弄一下快睡着的狮鹫。 丽兹趴在角落里已经快睡着了三次了，但每一次都被哈伊娜又吵醒了。 关键是吵醒之后哈伊娜也不用它做什么，而是又连忙摸着它的脑袋安抚着它睡了过去。随后自己在房间里溜达了几圈又忍不住去找狮鹫玩了。 这也没办法。 毕竟除她之外的三个人——艾华斯、夏洛克和莉莉，都不太好打扰。 莉莉性格内向而安静，就算和她聊天莉莉也只会浅笑着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听着。也就只有艾华斯找她聊天的时候能稍微多点反应。 她倒是想和艾华斯玩、然而如今作为不管大臣的艾华斯，对哈伊娜来说实在是位高权重——她当初就很怕作为督察长的爱德华，而如今的艾华斯可比爱德华厉害多了。 而夏洛克更是不用提了。 他在那边看着书……哈伊娜凑过去看了看、发现那居然是讲占星术的书。 里面大片大片的字母、数字与符号，哈伊娜看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 当然，如果硬让她背诵的话大概是能全本背下来的。但想要理解就很难了。 让她欣慰的是，智慧道途的夏洛克看这书也没那么容易看懂。小小的夏洛克皱眉苦思，看着就像是弟弟在努力写作业一样，非常可爱。 不过或许是因为夏洛克也看的头疼的缘故——哈伊娜颇有节奏感的从他身后不断路过的行为，惹得夏洛克恼怒的咚的一声用力放下书，抬起头来骂了几句。 他非常讨厌哈伊娜这种大半夜围着众人绕个不停制造噪音的躁动行为，锐评她这叫“精力旺盛的蠢驴在为明天的拉磨而热身”。 于是哈伊娜也不想靠近夏洛克了。 蠢就蠢了，她知道自己与夏洛克相比确实不聪明。但是蠢驴就不乐意听了。 ——她多少也是在学校里受大家欢迎的美少女，被说是驴子太过分了！ 至少也得是马或者狗之类可爱的动物吧！ “说起来，”一旁的艾华斯却是若有所思，抬手把转个不停的哈伊娜拦了下来，“你们小时候会带着小伙伴们到处乱跑对吧？” “当然，不然在我们这里也没啥好玩的了。”哈伊娜点了点头。 “那你们靠近森林过吗？” “我们经常在森林里玩啊。” 哈伊娜答道。 听到这话，夏洛克突然皱眉抬起头来，反问道：“伱们在森林里玩？” “……是啊，怎么了吗？” 哈伊娜一个心虚，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那问题可太大了。” 夏洛克像是小大人一样眉头紧皱：“你们大人就这么让你们在林子里乱跑？” “怎么了，”哈伊娜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是去沼泽，有什么危险的……沼泽倒是不让我们去。但只是说肯定没用啦，我们还是每个月都去，啊哈哈……” 哈伊娜说着什么“只要没被发现就是没去过”、“反正也没人真出过事”之类的话，兴致勃勃的想要聊起小时候的探险经历。 但她的话头却被夏洛克直接打断：“你们大人就不担心林子里有坏人或者野兽毒虫吗？” 听到这话，哈伊娜愣了一下。 她这才隐约反应了过来：“大概是……啊，艾华斯不是说我们村子在妖精的结界里吗？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那他们就不怕你们被妖精抓走？” 夏洛克进而反问道。 听到这话，哈伊娜终于沉默了。 她轻嘶了一声，也陷入了疑惑之中。 是啊，为什么呢？ 艾华斯倒是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温声问道：“学姐，你对这些森林了解多少？” “啊，艾华斯你还是别叫我学姐了，我已经毕业了……” 哈伊娜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直接叫我哈伊娜就好。” 如今她光是听着艾华斯这礼貌而亲昵的称呼，就感觉自己要汗流浃背了。 让一位年轻的实权大臣、立国者家族的现任族长、圆桌厅议员……甚至有可能是阿瓦隆未来的摄政亲王、未来的圆桌厅议长喊自己学姐，她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如今的哈伊娜已经不是刚去监察局工作时那样年轻稚嫩、意气风发了。她如今又长大了一些，明白了更多的东西。而她和艾华斯的接触就没那么多……他们之间形成亲密关系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艾华斯向她分享了关于银冕之龙成为柱神的禁忌隐秘而已。 从那之后，他们就是共犯了。因为共同持有一个禁忌秘密，并且都知道对方也持有、也知道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举报自己——于是他们就成为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也是从那之后，哈伊娜才被迫加入了艾华斯与夏洛克的诸多计划。结果她知道的越来越多，如今已经跑不掉了。 而如今彻底明白艾华斯这个名字在阿瓦隆意味着什么之后，她恨不得回到过去对着当年傻不拉几的自己狠狠给上两拳。 艾华斯却只是笑了笑，轻而易举看破了哈伊娜在顾忌些什么：“没关系的，学姐。从我第一次叫你学姐的时候，你给了我善意的回复……从那之后，我都可以管你叫学姐。 “我后来直呼你的名字‘哈伊娜’，是为了表示亲近；而如今情况不同了，直呼你的名字变成了公事公办，而叫你学姐反而变成了亲近，那我自然会选择更亲近的那个称呼。”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艾华斯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敲击声温和的打断了哈伊娜的话。 虽然他已经不坐轮椅了，但当时留下的习惯仍旧残留着。 “你可是大仲裁者的关门弟子。” 艾华斯轻飘飘的说道：“二十二岁零两个月，就触及到第四能级之墙的天才。 “谁又能说……你不是下一任的大仲裁者呢？” “啊不不不不不，我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的。” 哈伊娜吓得不轻，面色一白、连连摇头摆手。 她丝毫没有感受到野心被激发的蓬勃斗志，只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即使哈伊娜对政治不懂，但她的直觉也能意识到——大仲裁者可是如今保护阿瓦隆的护国级强者。如果没有了大仲裁者，恐怕阿瓦隆就会被立刻拖入到战乱之中。 那么下一位大仲裁者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要承担这个“护国”重任！ 换言之，就是如果大仲裁者之位在自己手上的时候，阿瓦隆被拖入了战争、那就是自己的责任！ ——那全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如老师的罪过！ 进一步的想，假如阿瓦隆因此而灭国……那自己岂不是罪人了！ 一想到未来的历史书上会把自己列为阿瓦隆灭亡的直接原因，哈伊娜就感觉到自己手都麻了。 她怎么可能扛得住这种级别的责任…… 艾华斯笑了笑，没有继续追击。 而是换回了之前的话题：“学姐，你是不是在上学路上，从某颗小树身上刻过一刀？” “啊，你注意到它了吗？” 哈伊娜有些不好意思：“果然它那个位置还是太突出了……是的，我以前中学的时候，在上学路上刻了一刀那颗小树。我前几天回来的时候，发现它还在原来那个地方，那棵树的位置、那道树痕的位置，都和过去一模一样。我是真的很感动，一切都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刻了一刀？” 夏洛克却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挑了挑眉头，把书合上并放下、坐直了身体。 “你不会是，用那棵树来记录身高了吧？” “……不、不行吗？” 哈伊娜迟疑了一下。 她得了一被夏洛克质疑就会心虚的绝症。 “准吗？” 夏洛克只是反问道。 “挺准的啊。” 哈伊娜有些疑惑。 “你确定那痕迹的宽度和你刻下的时候一样吗？” “一样的，我记得很清楚。深度都一样，只是结了一层疤。” 哈伊娜很肯定的答道：“不光是刻痕，连树冠的形状都一模一样。那棵树很漂亮的，我很少见到长得这么像树的树……这话好像有点毛病，你们理解意思就行！” 夏洛克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你就从来没怀疑过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甚至连莉莉都忍不住了。 她轻声开口道：“哈伊娜……小树和已经发育完全的树是不同的，树和人也是不同的。人身上的疤痕是不会随年龄增长而增生的，但小树身上的树痕却是会逐渐变宽的。虽然速度很慢，但你昔日留下的刻印一定会变形。 “它不会上升，但是会变长、变粗……” “——不。你们说这个，学姐大概听不懂。” 艾华斯叹了口气：“当一个人从出生到十三四岁，都生活在一个‘树不会有变化’的村子里的情况下，她如何才能意识到树是会长大的呢？” “你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树是会长大……” 哈伊娜随口说着。 但她突然愣了一下，捂着自己的头，低声喃喃着：“不，等等……” 她脑海中的常识不断改变着——家乡是不变的、树是会长大的。 截然不同的两种常识在她脑海中反复升起降落，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世界竟是如此的虚幻。她的瞳孔不断溢出些许昏黄色的气息，随即又被清明的湛蓝色击溃。 看着哈伊娜激烈的反应，夏洛克有些钦佩、但又有些疑惑的看向艾华斯：“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刚。” 艾华斯答道：“因为我非常清楚，刚刚的爆炸离树林有多近、威力有多大。 “但是爆炸过后，地面都留下了一个深坑。可是那些树却毫发无损，连树枝都没有掉落几根。” 他看向抱着头、瞳孔剧烈颤抖的哈伊娜，轻声说道：“所以你们俩其实都没理解我的意思。 “我不是想要告诉哈伊娜，‘树是会长大的，所以你留下的刻痕会扭曲变形’、‘那年的小树如今也不该和现在长得一模一样’这种小事。 “——我是想问，学姐你当年是用什么在树上留下的刻痕？” 第一章就接近四千字！ 等猫吃个饭，还有第二章喵~ 第三百零二章 兰斯洛特的灵魂碎片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零二章兰斯洛特的灵魂碎片“那是……” 哈伊娜想起了那把小刀。 为了缓解那种认知混乱的头痛感，她将自己能说的事都说了出来。 而听完她所讲的故事，艾华斯挑了挑眉头，嘴角微微上扬。 就像是抓到鸡的狐狸一样，露出了得意而暧昧的愉快笑容。 而一旁的夏洛克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其中的漏洞。 “呵……” 夏洛克嗤笑一声，十指交叉身体后倾：“你还真是迟钝啊，哈伊娜。” “……什么？” “你说了吧，那把漂亮匕首上刻着的是弯弯曲曲的精灵语。” 夏洛克反问道：“它是你父亲送给伱的吗？” “是，他说要我拿着这个。可以防身。” 哈伊娜答道。 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 夏洛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的父亲是矮人工匠吧。 “他可是有传承的超凡者铁匠，是能打造超凡装备的。就算是他想要让你上学的路上有东西能防身，他怎么会送给你一把精灵匕首？或者说，他如果想要让你带家伙的话，为什么只给了你一把精灵匕首？” 铁匠以自己打造的器具为傲，矮人更是对自己的锻造技艺颇具自信。 与此同时，矮人们又普遍对精灵充满敌意。磁锤就是一个典型的矮人铁匠。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矮人铁匠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不送给她自己打造的任何装备、唯独送给了她一把精灵匕首？ “而且，那把匕首后来就丢了。但是我忘记它丢到哪里了，就像是某一天突然就消失了一样。” 哈伊娜又想起了后续的事，立刻接着道：“我当时还担心了一段时间。就害怕回家的时候被爸爸发现我把他的东西弄丢了……所以当时有段时间不想回家，或者说是不敢回家。因为那匕首看着就很贵，我很害怕。 “我都准备好了谎言。要么是说放到学校里了，要么是说借给朋友护身了。实在不信我就说我伤到了人，把匕首当做赔偿赔给了人家。 “可是父亲看到我空空如也的腰部的时候，并没有过问我任何事。之后他也从来没问过…… “我当时很庆幸，但也还是很害怕。总是担心这一次是父亲忘记了，或者喝多了，下一次或许就会被发现。所以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直到很久之后，哈伊娜慢慢习惯了下来。 可那时对父亲的敬畏还是印在了心里。那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担心家长发现时的那种畏惧。 “丢的早吗？” 夏洛克追问道：“是不是很早就丢了？” 哈伊娜沉思了一会：“你这么一说……应该是吧。事情过去太久了，我实在记不太清了。不过我当时性格特别……活泼。 “我记得当时我给很多人都炫耀了这把匕首，还拿它刻了桌子。如果我拿着它的时间足够长的话，我觉得或许我还会做其他事。但我没有，所以我想应该丢的蛮快的。” “那我有一种猜想，哈伊娜。” 夏洛克平静的说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送给你这把匕首的不是你的父亲？” “可是……” 哈伊娜条件反射般的就想要反驳夏洛克。 可她刚一出口，就突然卡壳了一下。 她的确清楚的记得，那是父亲送给自己的。 可是后来父亲却像是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一样…… 而且就像是夏洛克所说……为什么父亲会突然送给自己一把精灵匕首呢？ 在“树是会长大的”事件之后，她对自己的记忆力突然不是很有自信了。 “是我的记忆又出问题了吗……？” “我想，应该不是。” 艾华斯缓慢开口，结束了两人的讨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变成了你父亲的模样，把它借给了你。或者说，她的目标就是让你把它从鹰岬村带出来。” “她？”哈伊娜捕捉到了什么。 “……走私？” 夏洛克也从这个行为中联想到了什么：“像是有人靠着哈伊娜把什么东西偷运了出来。” 艾华斯对着夏洛克点了点头：“算是吧。” “你认识那把匕首？” 看着艾华斯的反应，夏洛克终于明白了这狐狸为什么一脸偷到鸡的愉快表情。 “对，我认识它。我还见过它。” 艾华斯点了点头。 他说着，从自己腰间把圣格尼薇儿礼拜堂的钥匙取了下来。 他举着那把巨大如短剑的钥匙，向夏洛克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吧？” “红柄剑的碎片？” 夏洛克双手抱胸，陷入沉思：“你是想让我说这个答案吗？” 他顿了顿，突然睁大了眼睛：“难道……” 他也想起来了—— 因为夏洛克也见过那把匕首——或者说，见过样式相近的另一把匕首。 “就是那个难道。” 艾华斯点了点头。 随即他回过头来，对着哈伊娜确认道：“你说那把匕首，有着湖面般的蓝绿色刀身，若是迎着阳光、能从侧面看到从深蓝到昏黄色的渐变，对吧？” “……对的。” 哈伊娜点头。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那恭喜你。你得到了圣剑阿隆戴特的认可。” 哈伊娜沉默了一会，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有些迟疑：“什么圣剑？” “阿瓦隆的开国君主，兰斯洛特一世所持的圣剑，阿隆戴特。和我的红柄剑是同一个级别的神圣武器。” 艾华斯缓缓说道：“它的特征就是有着如月下湖水般的光辉、剑身上有着精灵文字的刻印。但就像是红柄剑被封印一般，阿隆戴特也同样被梅林一分为二，从一把长剑变成了两把匕首。 “其中一把匕首就在索菲亚女王的寝室中，作为传世国宝而流传。之后它应该就会被伊莎贝尔继承……” 另外一把……则作为【阿瓦隆之影】的真正的仪式阵基，被梅林存放到了某个地方。 它是用来作为锚点，引导兰斯洛特复活的。 艾华斯向三人稍微解释了一下阿瓦隆之影仪式。 阿瓦隆之影的最后一个步骤，就是用王室传承的那把阿隆戴特之匕刺穿一位王室直系成员的心脏。 而另外一把存储着兰斯洛特灵魂碎片的匕首就会遥相呼应，通过仪式将兰斯洛特的灵魂完整的吸附到碎片这里，原理就和美之道途的诅咒娃娃一样。再依靠美之道途的“镜面”原理，将灵魂转移到另一把阿隆戴特之匕上。 量子纠缠了属于是。 ——而如今，那把匕首被人偷出来了。 哈伊娜就是那个载体。 “也就是说，”夏洛克愕然，“鹰岬村是这个大仪式的阵基？” “完全有可能。” 艾华斯点了点头。 圣格尼薇儿大教堂里存放着的，只有兰斯洛特那将死未死的“尸体”。 那里的地下室艾华斯和夏洛克刚去过，甚至还借用它举行过仪式。那里也没有什么仪式。 而仪式一定是有仪式场的。 阿瓦隆之影作为一个持续运转数百年的仪式，它必然有一个足够稳定的阵基。与此同时，它还必须足够隐蔽，来防止其他人干涉这个仪式。同时它作为一个大型仪式，需要占用的空间一定不小。 综上所述…… “可能秘密就在那个妖精之洞里。” 艾华斯有些兴奋：“我怀疑那里就藏着梅林的仪式！而如今它极有可能被修改了……” 过了这么久，他终于摸索到了真相的一角。 假如说，梅林的那个大仪式就布置在鹰岬村或者附近的话……那么一切就连上了。 为什么这里过了四百年都没有什么发展，为什么祖父作为第五能级的咒仪法师却会选择这么一个小地方度过余生，为什么这里的树长得这么奇怪、却是如此的坚不可摧，为什么雅各布能轻易实现“沼泽人仪式”。 以及……这里的村民们牺牲了自己的名字，近乎长生不死的在这里守护着什么东西。 还有就是，为什么哈伊娜作为黄昏与奉献之子，却会拥有威权与超越的特性—— 艾华斯看向了哈伊娜。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 哈伊娜根本就不是她父母的亲生女儿。 她极有可能是一个复制人——而且是灵魂被改动过的复制人。 不是沼泽人那种原始形态。而是综合了“新生儿仪式”和再度启动的“沼泽人仪式”后诞生的新形态。 这能解释她为什么长相明明与她的母亲与弟弟很相似，但道途倾向却诡异的完全偏斜了。 超越与威权。 的确有一个人的灵魂是如此倾向的…… 那就是昔日伴随着亚瑟向巨人迎击的兰斯洛特首席骑士，阿瓦隆的立国君主“兰斯洛特”。 他的道途属性就是超越与力量。而在亚瑟升华为银冕之龙后，他体内的“力量”道途就被洗为了更强大的“威权”之力。 从那之后，他的血脉中就继承着强烈的威权之力。在银冕之龙的帮助之下，他选择性的将超越之力从自己的血脉中摘除了。 而他的王妃格尼薇儿应该就有着爱与美的适应性。所以才会有索菲亚与伊莎贝尔这些偶尔出现的美之道途的天生倾向者。 如果说哈伊娜体内容纳的就是兰斯洛特的灵魂碎片，那就能解释她为什么会如此特殊了。 阿隆戴特之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它基本上是王室专武…… 可是哈伊娜却能使用。 但艾华斯可以确定，她绝对没有半点王室血统。 从这个角度来考虑，那个将匕首交给她的人，应该就是梅林的那个前女友……影天司的使徒薇薇安了。 爱之道途想要改变自己的形象与外表，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那么薇薇安应该就是雅各布的合作者！ “但是，为什么……” 艾华斯又皱起了眉头。 他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如果说哈伊娜是必要的，为什么雅各布却没有那么重视她？ 雅各布甚至故意给哈伊娜讲述关于亚瑟的故事。那显然就是为了唤醒哈伊娜的超越本性！ 如果说，哈伊娜是个实验品呢？ 用来测试“新生儿的灵魂是否可以容纳他人的灵魂碎片”的实验品…… 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沉默了一瞬。 他想到了自己。 或者说，他想到了自己那突然被唤醒、却货真价实的…… ——异界记忆。 更新完毕！今天是七千多的更新喵！ 第三百零三章 恢复如初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零三章恢复如初他们本来想要等牧师先生醒来再离开，结果老牧师一直等到后半夜都还没有醒。 这还蛮异常的。 艾华斯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照明术的威力，再度确认了一下，发现他的身体的确已经恢复健康了……但是他也的确陷入了昏迷状态。 于是艾华斯亲自往楼上走了走，发现即使离开光芒的范围，也感觉不到那种遍体生寒的感觉了。 他就知道夜行骑士们已经离开了。 不知道狂猎之王那边的最终战况如何。 艾华斯只能双手合十，希望罚魔没事。 他们四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只有精力旺盛的哈伊娜继续守夜，等候牧师醒来后给他解释“你家没了”这件事。其他人则就进在楼上找了个地方睡了。 虽然之前楼上被小蝴蝶自爆时的冲击波与火焰炸烂了不少地方，一眼看上去简直像是废墟一样……但有夏洛克的土属性补墙法术，找个能睡觉的地方还是没问题的。 躺在牧师先生的床上，艾华斯还是稍微有些纠结他之前想到的推理。 ……如果说哈伊娜体内有兰斯洛特的灵魂碎片，那他这又算什么呢？ 思考良久，艾华斯两眼一闭、心一横就躺了下去。 ——算了，爱谁谁。 那毕竟只是猜测，无法证明也没有证据——况且就算如此，也不是就不能活了。 不过就是他要追寻的真相又多了一个罢了。 雅各布之死、父母被谁所杀、养父詹姆斯到底是好是坏、詹姆斯在追求什么、他为什么后来会变成BOSS……如今前两个问题艾华斯已经大概明白了七成，但又多了两个新问题——“我的记忆从何而来”与“雅各布想要做什么”。 在此之前，艾华斯其实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个问题。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个世界，只能将这种“穿越”或者“重生”视为理所当然。就如同他也只能将自己的系统默认为“自带的金手指”一样。 不是他忽略了这个问题，而是想也没用。如同遇到了一个自身绝对无法解决的问题，那还不如直接调整心态。不要再和自己拉扯了。 可如今，艾华斯却发现这一切似乎都是有关联的…… 那他就不能再故意装聋作哑了。 反正他如今，也没有最开始的时候那么无助了。 ——他得到了《牧者密续》，如今马上就是双第三能级的超凡者，他储备的经验让他只要CD转好立刻就能尝试进阶第四能级。 等到去教国留学的时候，他的牧师职业就第四能级、完成第一次职业进阶了。恶魔学者也可以转职成大罪学者了。小蝴蝶可能也喂到第五能级，影魔也可以尝试着帮助它晋升。 而他如今是莫里亚蒂家族的预备家主，还是女王亲自任命的不管部大臣。等身份下来他就可以登上玻璃台阶，进入圆桌厅。他和未来的女王伊莎贝尔的关系也很亲密，甚至在女王的暗示下、他是可以影响伊莎贝尔的政策的。 在他的影响下，伊莎贝尔和夏洛克都比原世界线要强大许多。 玻璃岛连环爆炸案没有发生，星锑最大的间谍被他揪出来并杀死，莉莉没有像原剧情一样死于她父亲之手，劳合社也被他整顿，嚣张了两个大版本的高贵之红像是狗一样被他撵着跑……甚至连梅格也没有死，阿瓦隆之影仪式应该也能终止。 ——未来已经被他明确的改变了。 第一个版本的阿瓦隆灭国，第二个版本的阿瓦隆军阀混战，第三个版本击溃影天司正式复国——这些事应该都不会发生了。 换言之，前三个版本的游戏主线已经被艾华斯完全破坏。 他来到这里才不过两个月，就已经将世界完全引向了另一种可能。 而那时他还很弱，影响不到什么东西。如今他已经很强了。 尽管未来有很多的东西，艾华斯的“先知”可能都无法生效了……而且他接下来要面对的直接就是使徒与天司级别的阴谋、与其他强国进行博弈，但他自己也同样变强了。 没什么好怕的。一切都在蒸蒸日上。 只是他不能停下脚步——如果他变得怠惰，那么新的、不知名也无法被预测的危机就有可能追上来。 艾华斯不知道它是否存在，但他始终心中不安。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迷茫与忧郁的余地。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 如今很多人都在依赖他，他不能倒下、更不能显露出脆弱与迟疑。 艾华斯沉静心神，强迫自己快速入睡。 但他不过只睡了四个小时，就被一脸惊慌的哈伊娜又给叫了起来。 “出大事了，艾华斯！快醒醒！” 哈伊娜小声在艾华斯耳边喊着，然后双手像是敲架子鼓一样，隔着被子快速拍打着艾华斯的胸口和腹部，听上去还意外的挺有节奏感。 艾华斯一下就醒了。 “什么事……” 艾华斯皱着眉头起身。 他昨晚衣服都没脱，自然睡眠质量算不得多好，如今还隐约有点头痛……但至少战斗后消耗的法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一会祀火奶自己一口，然后祈祷一下恢复法力，就能回到最佳状态。 但他才刚爬起来，扫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昨晚还破破烂烂的房子，不知何时就变得焕然一新。 就仿佛爆破与火灾从来没发生过一样。甚至连夏洛克当做补丁糊在外面墙上的土墙也消失无踪了。 而老牧师也醒了过来。 他一见到艾华斯，就对他道谢：“真是谢谢你们了。尤其要谢谢你，年轻的司祭，愿司烛庇佑伱的烛火。你的善良终将迎来回报。” 艾华斯从床上起身，捂着额头笑着与他聊了一会。发现他是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过来找艾华斯道谢的。 而老牧师也知恩图报——他意识到艾华斯可能没睡好，便主动对艾华斯使用了照明术、抚慰了他的精神。 等艾华斯的头不疼了，他才满意的离开。让艾华斯再休息一会，他去为众人准备早餐。 而艾华斯也一把拽住了哈伊娜。 “什么时候的事？” 艾华斯问道。 他指的是这房间突然复原，以及老牧师的康复。 哈伊娜支支吾吾了一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低声承认道：“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的？” 夏洛克质疑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显然已经醒了好一会。听到艾华斯这边有动静就直接爬起来了。 不知道他是没睡好还是又没睡，但反正他也习惯了。 智慧道途的职业都挺烧脑的，物理意义上。所以智慧道途需要使用“冥想术”来快速恢复精神与脑力……夏洛克掌握的《空明密续》就是冥想术的古代版本。学习难度更大、效果更局限的同时，补充精力的效果也更好。 所以他反正是困不死的，不必操心。 “我就是走了个神……” 哈伊娜无奈道：“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而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恢复原状，连牧师爷爷都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他说着要感谢艾华斯，就直接上来了。我是喊着‘让我来叫醒他’才赶在那之前上来的。” “……你倒也不必非得叫醒我。” 艾华斯面色古怪：“我觉得牧师老先生可能只是想对我使用照明术，让我睡得更好一些。” 而夏洛克注意到了另一点：“你是说，你还没有对牧师解释这里发生了什么？” “对。” 哈伊娜肯定道：“我走累了之后在桌子上趴了一会，一抬起头来就看到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而牧师爷爷向着楼上走去了。所以我肯定什么都没说。” “那说明他即使在昏迷之后，也仍然有意识……那就解释了他为什么昏迷这么长了。” 夏洛克思考着：“被艾华斯治疗的人，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除非他已经醒了，但他的身体不能醒。” 哈伊娜还有些内疚：“啊，你们不讨论我走神的问题吗？” “你也控制不住自己，说了有啥用。” 夏洛克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而艾华斯思考了一会，给出了更精确的答案：“你的走神，有可能就和你察觉不到时间流逝一样……并非是你走神之后时间才倒转、流逝的，而是时间流逝暂停了你的行动能力。 “我其实昨晚也想过。我当时都被炸成了重伤，为什么二楼的牧师看上去却只是被炸到昏迷了？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当时其实已经被炸死了，只是看上去是昏迷？” 艾华斯缓缓说道：“就如同这房子无法因外力而被破坏一样……或许村民也无法因时间流逝以外的原因而死亡。 “——因为这是被铭刻的村庄。这些失去了名字的被遗忘者，周而复始、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每天的生活。就像是那些无法被损坏的树一样，它们都已经被琥珀凝固了……” 而说到这里，艾华斯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原来如此。 所以雅各布才会给村民重建所有房子。 因为唯有让村民主动参与的“重建”，才是改变村庄房子布局的唯一办法！ 第三百零四章 艾华斯的死神牌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零四章艾华斯的死神牌“闹鬼的旅店？” 牧师双手拿着面包，陷入沉思：“我好像有点印象，让我好好想想……” 提出问题的艾华斯，则安静的坐在一旁喝着茶。 作为鹰岬村唯一的牧师，牧师家里也还是比较有钱的。至少他拿出来招待客人的茶叶质量就挺不错的。虽然不如艾华斯在玻璃岛喝的茶，但也能称得上是佳品。 老牧师招待艾华斯他们的早餐味道也很好——带着些许肥肉的猪肉与西红柿、糖、啤酒和牛油炖烂之后，再碾制而成的肉酱。再用这样的肉酱夹在面包里……尽管是昨天的隔夜面包，但也重新烤热了。制作面包的面粉没有那么细、称不上是松软香甜，但这烤热的粗粮吐司也能闻到浓郁的麦香。 四舍五入，或许也能算是一种茄汁肉夹馍。 吃法算是自助式。准备好面包和肉酱，然后自己往上面抹。 或许是因为食物还蛮热乎的，味道居然意外的不错，至少比玻璃岛街边卖的三明治好吃。就连夏洛克也多吃了几片。 如今艾华斯和夏洛克都已经吃饱了，莉莉更是浅尝辄止。如今在等哈伊娜吃完。 而哈伊娜很快就忽略了之前把她吓了一跳的异常，又是很高兴的跟艾华斯介绍着：“这就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外面有没有这道菜、它叫什么，但我们这些孩子就喜欢叫它‘主教面包’。因为有人说这是那些主教们吃的东西。他们吃的时候还要抹上一层黄油、而且要用奶白面包……” 她说着，忍不住尬笑一声：“当然，都是孩子们瞎猜的。” 因为她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在场四个人里面有三个都经常在主教家里吃早餐。 “……你们是这么叫的？” 老牧师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也确实是从玻璃岛学的手艺，但和主教无关——这是我父亲曾经去玻璃岛拿教冕的时候，从下榻的旅店处吃到的一种肉酱。他觉得那种肉酱味道很好，父亲问了一下配方，但是那位厨师没有告诉我们。 “于是父亲回家之后，就按照印象自己尝试了很多次。虽然仍然没有试出来那个肉酱的配方，但无意间也创造出了新的肉酱。后来做法就固定了下来。 “要说的话，它也应该叫‘鹰岬肉酱’才对。” 似乎是聊着过去的东西会唤醒记忆。老牧师说到这里，突然拍了拍手、想起来了什么：“你说的那个闹鬼旅店，我可能想起来了……但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应该是我小时候的事。” 艾华斯点了点头：“应该就是六十年前左右的事。因为是‘闹鬼’，所以我想您可能知道。” 因为艾华斯之前从进阶仪式中的第一层梦境中，就看到过那熟悉的蓝宝石般的湖泊。那就是风笛镇知名的蓝宝石湖。 那家闹鬼旅店似乎是在半山腰。从窗户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山脚下的圆形村庄。 当时艾华斯犯了一个错误。 那时他认为那一层仍然是梦境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当时在暴风雨结束之后、森林没有遭受任何破坏。 正常的暴风雨过后，应该到处都是树枝、断木、垃圾和动物尸体。他认为那是因为戴雅缺乏生活经验，对暴风雨缺乏足够的想象。 但如今看来……当时艾华斯虽然结果对了，但是过程却错了。 ——暴风雨过后森林安然无恙的原因，是因为它们确实能从暴风雨中保持完整。 鹰岬村之所以叫鹰岬村，就是因为它被一座矮山与一座高山夹在正中，风笛镇就在其中一座山的山脚下。从鹰岬村到风笛镇，就要先进山再下山——当然不用从最高点翻越，他们进村的那个密林里的最大高度，也只有山顶的三分之一高。 整个鹰岬村就在盆地之中、连着两座湖泊与一片沼泽。这里是两座山之间相连的那一块。按理来说，这样的地势是很容易被暴雨淹没的。 所以当时艾华斯看到山脚下的村子安然无恙，就立刻判断这是假的。 ……但如今看来，戴雅反而是没错的。 艾华斯笑她不懂暴风雨，她笑艾华斯不懂鹰岬村。她多半是真从这里见过了一场暴风雨，才会对那个场景印象颇深。 而既然闹鬼旅店那边，能清晰的同时看到蓝宝石湖与鹰岬村、但是看不到另一面湖，那就说明它肯定就在这两座山其中一座的山腰上。而且是面对着另一座山的方向。 也就是说，它离鹰岬村一定很近。 果不其然，老牧师很快就想了起来。 “那是南边的桤木镇上的旅馆。直接去那里要路过沼泽，所以一般我们不走那边。” 他苦笑着：“至于驱散亡灵……我们可做不到那种事。那里的亡灵可是地缚灵，别说是我和我父亲了，哪怕真来一位主教都解决不了。” “那就放着不管吗？” 夏洛克充分发挥自己的外表优势，直言不讳。 “多少也还是管了一下的，”牧师肯定道，“桤木镇的司祭把那家旅店封了。 “因为直接拆掉旅店的话，可能会让地缚灵发疯；但如果不管的话它又会诱惑路过的人。所以那位司祭就把旅店封了、路堵了，在很远的地方——地缚灵的幻觉影响不到的地方插了警示牌子。前面有人看守，中间还有路障……没什么人会从那边路过的。”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 哈伊娜有些汗颜：“就把它放到那里没问题吗？” 老牧师却毫不在意，呵呵笑着：“你还是太年轻了，小哈伊娜。超凡技艺并非一切、也不是必须。能用简单的方法解决的问题，也不一定要用超凡技艺解决。 “地缚灵必须吃人才能维持存在，但它又无法离开自己的居所。那我们根本不需要牺牲多位牧师正面击溃对方——在某种意义上地缚灵是无害的。我们只需要把它隔离到接触不到活人的地方，它慢慢就会自己消散的。 “而做到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什么法术、神术、仪式。仅仅只需要一个牌子，几个路障就可以了。据我所知，除了一些通缉犯偶尔会慌不择路的逃进去之外，还真没听过有多少人在那附近失踪的。这说明这效果还是不错的。” 老牧师很是自得的咬了一口面包，笑道：“这就是大人的智慧啊。” 在吃过早餐之后，艾华斯向老牧师那边问到了旅店的方位，也就打算离开了。 哈伊娜似乎对那把匕首丢到了哪里很在意……不过艾华斯认为它有可能还在哈伊娜身上，不然它就是落到了薇薇安手上。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回来的，所以就当它不存在吧。 而哈伊娜和莉莉去准备今晚几人要用的仪式材料了。 艾华斯和夏洛克则打算去旅店看看。 本来艾华斯是打算自己去看看的，但夏洛克也要求跟上。那艾华斯自然是来者不拒。 他也没想隐藏自己的制卡能力——或者说等艾华斯拿出来的卡片越来越多，那早晚是要暴露的。只要知道真相的人没问题就可以。 而夏洛克显然是值得信任的那一边。 地缚灵是土暗双属性的幻魔。她一方面是没有骸骨的亡灵，算是亡灵的第二阶段；另一方面她的能力与梦魔又很相近。 能够用来封印地缚灵的卡片有两张，【死神】与【塔】。 艾华斯这里打算使用死神牌。 因为死神牌是属于琥珀的领域，但它却可以不使用土属性法力进行制作与召唤——而是使用暗属性法力。 于是艾华斯又取出了自己那一本塔罗牌，从中找出了死神牌。 在上面刷了一层安息香树脂，在干掉之后再把它用坟头土埋起来。然后保持这个状态封存到一个小盒子里……这就算是准备完成了。 封印地缚灵的材料他也都准备好了——比影魔需要的材料要便宜许多。它的核心材料就是那一抔坟头土、一些安息香树脂、一块琥珀。剩余的材料，可以用裹尸布、棺材碎片之类任意具有黄昏相性的物品来凑够相性。只是要注意，不要用活物或者同类来献祭就可以。 在玻璃岛，可能他得去买点棺材板烧成灰才行。 但这个要求，在鹰岬村实在是太好达成了。 艾华斯直奔沼泽，从里面滤了一些浑水。在用仪式检测过后，发现这东西确实能用、而且纯度极高……于是艾华斯干脆又取了好几瓶、保存好之后存到了莉莉的背包里。 之后，艾华斯就带着夏洛克，骑着狮鹫丽兹飞往了南方的桤木镇。 更新完毕！ 突然发现阿牧已经一百万了！ 这本开书的时候计划是和玩家差不多，三百五十万左右分三卷，这就快三分之一惹…… 第三百零五章 闹鬼旅店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零五章闹鬼旅店因为艾华斯没有风属性法力，所以丽兹也没法带着艾华斯一起元素化。 但哪怕只是单纯的近地飞行，也很快就找到了桤木镇的方向。 毕竟他们最初来鹰岬村的时候，其实两位狮鹫阿姨就已经带着他们路过桤木镇了。若非这里看起来实在不像是鹰岬村，可能他们就要在这里降落了。 而在能看到桤木镇之后，狮鹫身上的夏洛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却发现鹰岬村并没有因为自己离开了那里而消失。一个圆形的村庄，整整齐齐就摆在谷底。甚至从这个角度往下看的话，还能看到村庄的边缘是个非常整齐的圆。 他立刻拍了拍艾华斯的背，把这情况跟他分享了一下。 艾华斯也回头看了一眼，随即若有所思。 “这样啊……” 只要来过鹰岬村，就不会再被结界迷惑吗？ 还是说有其他的什么条件……比如说被这里的人记住名字、或者在这里睡过一觉？ 这么说来，戴雅……也就是梦魔的那个幻魔之卵，也有可能来过鹰岬村。 她现在还在不在那家旅店呢？ 想来应该不在了吧。 梦魔也是正儿八经的上位幻魔，平时都是在梦界生活的。 没有恶魔学者的契约，上位恶魔难以长期停留在现界。除非恶魔学者把她再召唤出来，否则她应该常年待在美之道途的梦幻领域中。 ……那这里的地缚灵估计还挺寂寞的。 她可能以为梦魔与自己同样擅长操作幻觉与梦境，应该能留下来陪自己一起玩。但没想到对方是有工作的大姐姐，只是过来贴贴了一下就回去上班了…… 随着狮鹫的一声鸣叫，狮鹫的高度开始缓慢降低。 “看来那混乱的时序不是附加在我们身上的，离开鹰岬村之后时间感立刻就正常了。” 艾华斯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为这不再突然跳跃的时刻而感动。 随后他便低头看清了前面的路标。 那是一个歪歪斜斜的老旧金属牌子。 它正对着桤木镇的方向，立在三岔口上。 左侧用一个红箭头写着警告之语“此处危险，禁止前行，违者将判处死刑”；而右侧则用黑色的箭头写着“通往风笛镇”，上方还有一个黑色的箭头“通往桤木镇”。 它此刻已经倾斜了向左边倾斜了四十五度，像是被风吹的。上面有着潮湿的泥土结成的污垢，还有大量已经干涸的、星星点点的泥浆污点。 这里显然很少有人来。因为有些潮湿的路面之上，除了丽兹降落时踩下的脚印之外，就没有再看到脚印与车辙。 夏洛克却突然皱起眉头，四处打量了一下、陷入了思考。 他突然从狮鹫上翻身下来，跑到了路牌的背后看了一眼。随即他直接退了回来，拍了拍艾华斯的胳膊。 “艾华斯，净化一下这个牌子。”夏洛克说道。 “嗯哼。”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就直接挥手放出了一只承载着净化之火的焰蝶。 它慢悠悠飞到路牌上，随即炸裂成一团火焰。 在火焰之中，路牌并没有被烧毁、而是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它上面的字突然变成了另外的字体。 原本向上的箭头变成了向下，而左右两侧的文字也随之倒转。指向左侧的危险箭头变成了右侧。 “果然如此，”夏洛克嗤笑一声，“我就感觉，这牌子要么是插反了、要么是被暴风雨吹反了。再不然就是有某种幻术，把正反两面翻过来了。 “阿瓦隆的三岔路路牌在正面对准单行路的话，它不会指向上而是指向下。只有在路牌背对着那条路的时候，才会指向上——就和十字路的上是指前进一样。” “这说明地缚灵的实力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弱。” 艾华斯轻声说道：“隔着这么远……她都已经能够制造幻觉，影响到很远的地方了。” “爱丽丝……是吗？” 夏洛克喃喃道。 之前艾华斯跟他讲了一遍晋升仪式中的经历与遭遇，其中当然也包括那个叫做爱丽丝、被埋到地基里的可怜女孩。她就是那个闹鬼旅店的地缚灵，也是把梦魔之卵戴雅引来、继而发生一系列厄难的源头。 一般来说，地缚灵会制作幻觉或是梦境来残杀路过的人，吸取他们的灵魂来补强自己。 而如果地缚灵比六十年前变强了很多的话…… 那可能就说明，她已经吃了很多人了。 “……或许是一场恶战。” 小夏洛克严肃的警告道：“她已经不再是六十年前那个刚成为地缚灵不久的纯真少女了。” “也不一定。” 艾华斯摇了摇头：“我倒是倾向于另一种可能……” “什么？”夏洛克有些疑惑。 “不，等会再说。” 艾华斯并没有回答。 因为那只是一种猜想，并没有证据。现在说出来未免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而随着他们再度骑上狮鹫，向着正确的方向飞行。 很快天空就阴了下来。 就像是录像带加速一样——或许是因为他们骑着的狮鹫太快，导致天上的乌云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与堆叠。 他们才刚远远看到旅店，原本只能算是阴天的天空、却已然变得乌云密布。 随着一道电光闪过。 阴寒之风呼啸而过，滚滚雷声响起。 随后，瓢泼大雨没有任何预兆，便刷的落了下来！ “——又来？” 夏洛克眉头紧皱：“还是幻觉对吧？” “这个我可驱散不了。” 艾华斯轻笑一声，只是伸手挡着眼睛、眺望着飞速接近的旅店，对此不以为意。 等他们到旅店门口的时候，夏洛克身上的报童外套就已经被完全打湿了。 他臭着一张脸，眉头紧锁。看起来就像是在思考该索要多少赔款一样。 而那旅馆看上去却不像是有多少幻觉。 它的牌子被粗暴的摘了下去，只留下白色的胶水痕迹。而建筑从外面就能看到明显的老旧，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灰尘像是一年多没有打理的电脑风扇，从建筑的缝隙中厚厚堆了一层。 “有人在吗？” 艾华斯下了狮鹫，嚷嚷着便推开了旅店大门。 结果那破旧到像是上个世纪般的旅店大厅中空空荡荡。 昏暗的旅馆之中，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前台小哥。 他看起来身体很是瘦弱。穿着不合时节的单薄衣服，双手交叠像是个学生一样，趴在桌子上打着盹。 但以艾华斯作为第三能级牧师的神圣视觉来看，他轻易能看到这个前台的身体轮廓是半透明的。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大大方方走到前台的前面。 “哟，好久不见啊，小哥。” 他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第三百零六章 随从卡：地缚灵 听到艾华斯的声音，前台小哥突然一惊、清醒了过来。 “您是……要在这里过夜吗？” 他定神望向艾华斯，又看了看挂着个臭脸的夏洛克、与外面的暴风雨，顿时恍然、随即流畅的答道：“干净的房间带两人晚餐，一共四红币三铜币。叫什么名字，我来登记一下？” “你们这物价还挺稳定啊？” “确实，”前台小哥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这个价。” “六十年前的时候，我来这里就是这个价位。没想到过了六十年，这里一点都没变。” 艾华斯从容的答道。 前台小哥闻言，他的工作立时顿了一下。 随即他便抬起头来，露出了见鬼一样的惊恐表情。 艾华斯却是毫不客气的拍了一下他的头：“你是鬼我是鬼？叫你们老板出来！” “老板不在……” 前台小声说着。 但却被艾华斯打断：“不，伱们老板在。 “——我要见爱丽丝。我有预约。” 艾华斯话音刚落，前台小哥的身体就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淡漠，随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艾华斯和夏洛克、还有站在他们背后的丽兹，便向后慢慢飘进了柜台之中。 而油灯闪烁了一下，随后熄灭。酒店大堂顿时变得昏暗了起来，只有外面的微弱光芒照射进来。 “怎么回事？” 夏洛克有些紧张。 在黑暗之中。他很是警惕的凑了过来，低声说着：“你为什么直接摊牌了？” “因为我确实有预约。” 艾华斯却是完全不紧张。 他从自己的兜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卡牌，还有各种仪式材料。将他们整整齐齐摆在酒店前台，便开始准备制卡。 “你说错了一件事，夏洛克。你说‘爱丽丝不再是六十年前那个纯真少女了’，这句话对也不对。 “上次晋升仪式中，我们所经历的确实是六十年前发生的事。那也的确是六十年前，刚成为地缚灵不久的爱丽丝……但事实上，那个扮演爱丽丝的人，就是真正的爱丽丝。 “我当时有一个任务，就是杀死附身之后的地缚灵爱丽丝。或许在真正的历史中，她附身了某人，但是她后悔了……所以在晋升仪式中，直到最后她也没有附身。 “——换句话来说，那时的爱丽丝是超脱于晋升仪式的爱丽丝。” 艾华斯一边忙活着，一边轻声说着：“为何我们那次仪式会是缺位仪式呢？我想了很久，可能有一个原因……就是乱入其中的爱丽丝占据了仪式一个位置。” 之前艾华斯就跟莉莉讲过，在很久以前试炼场是没有使徒作为主持的。那时会有一些幻魔蹲伏在附近，乱入到晋升仪式中、吞食那些参与晋升的超凡者的灵魂。 “但是爱丽丝潜入了进来，却并没有攻击我们。” 听到这里，夏洛克就反应了过来：“她并非是对着我们的灵魂而来的，而是……” “她是在向我们寻求帮助。 “因为牧师先生说过了，这里的地缚灵异常强大、甚至连主教都处理不了。而自从这里被封禁，也再没有什么失踪记录了……换言之，除了那些慌不择路的逃犯之外，她并没有吃其他人的灵魂。那个被倒换的标志牌，显然是在那场仪式之后才改过来的，就是她担心我们会被那个标志牌吓走，不来找她了。 “地缚灵终究也是亡灵。如果吃不到灵魂、得不到黄昏之力的补充，最终还是要消亡的。 “而作为一个从刚识字的年纪就作为人柱被压在地基里、化为地缚灵……随后这里就再也没有旅客，孤独了整整六十年的幽灵女孩。我想她是不愿就此消亡的。 “那么，再反过来说……她为何能在梅林的眼皮子底下，进入晋升仪式呢？梅林并非不知道她的存在，而是默许了她的存在……” 艾华斯说着，将“死神牌”上的尘土完全扫了个干净。 骷髅骑在苍白母马背上，手持蔷薇之旗。人们在祂面前如麦穗一般倒下，抵抗也是无能为力。 其他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就摆在那里。 夏洛克不知道艾华斯要举行什么仪式，有些紧张的站在那里。 而就在这时，之前熄灭的烛光却突然又亮了起来、随后开始激烈的忽明忽灭。 每次在灯光闪烁的时候，一个面目青紫的金发小女孩就闪烁着出现。而在光芒熄灭之后，她又再度消散。 夏洛克猛吸一口气，神经顿时紧绷。 即使艾华斯说是她没有恶意，但夏洛克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四系法力高速在他体内流淌，蓄势待发。 最终，火光再度彻底熄灭。 而随着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已经变得半透明的女孩安安静静出现在了艾华斯面前。 她没有像是仪式中那样打球。 而是将一团黑色的什么东西静悄悄的放到了桌面上，随即瞥了一眼夏洛克。随着闪电消散，滚滚雷声响起、她也再度消失无踪。 艾华斯伸手摸了过去，眼前便浮现出来属性面板： 【被腐化的恶魔猎手+3】 【超凡武器】 【枪械，左轮手枪，容量五发】 【9毫米子弹】 【特性：它射出的子弹变为诅咒子弹，对血肉的伤害显著提升】 【腐化风格：这把枪已被腐化，需要维修后才能使用。】 【模组-脆弱专注：五秒内没有受到伤害时，精准度逐渐提升，在十五秒没有受到伤害时提升至最大】 【模组-优雅瞄准：精准度额外大幅提升】 【模组-恐慌拔枪：第一发子弹的精准度降低，伤害大幅增加】 “你喜欢这个……”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但又带着些许害怕、像是孩子作了什么妖之后突然变得很乖又带点夹的声音：“我送给你。但它可能坏掉了……” 很显然。 这是六十年前的艾格尼的武器。 和雅各布不同，他并没能逃出去。这0/5的弹夹显露着他最后的恐惧与绝望。 而在这六十年间，无处可去的爱丽丝显然已经把这把枪玩坏了。它的名字、特性、风格、模组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是证明。 虽然在仪式中，她发现艾华斯对这把枪很感兴趣……但她已经没法把最初的那把枪交给艾华斯了。 所以她才会有些害怕。 而看到这非常鲜明的友好举动，夏洛克顿时反应了过来。 “我懂了……是伟哲！” 已死而存魂之人被剥离六重领域。一般来说，亡灵是没有智力与“个性”的。 但很显然……无论是仪式中的爱丽丝还是如今的爱丽丝，都是有智力的。虽然不高，但确实存在。 伟哲确实有这样的爱好——喜欢与亡灵签订契约，赠予对方智慧。狂猎就是这样的，如今送给爱丽丝也不奇怪。 只是…… “如果她只是想要安息的话，”夏洛克有些想不通，“静静的消散与被人驱散，又有什么区别呢？” “姑且不提看着自己慢慢死掉却无能为力、与死个痛快的不同……” 艾华斯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暗属性法力注入到那枚琥珀之中：“说不定她所期待的，是我能带她离开这里。” 原本金红色的琥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黑，如同焦黑的炭。 ——整整三十点暗属性法力。 足以构建“场地卡：影窖”的法力，被艾华斯投入其中。 “所以你能做到？” 夏洛克反问道：“让地缚灵不再被‘地缚’，改变它的生命本质？” “我还真能。” 艾华斯平静的说着。 他将那枚如同焦炭般的琥珀放到死神牌的上方，随后拿起那从鹰岬村沼泽中取出的“黄泉之水”——这是艾华斯刚刚为它命名的名字。 三十点的暗属性法力用来封印地缚灵的话，可以让爱丽丝变成自己的临时召唤物。 ——【随从卡：地缚灵】。 她想要安息也行，那就只用二十点法力来制成【法术卡：梦魇之握】。那样等她的力量被抽干，也就自然消散了。 想走想活都可以，随你的便。反正她暂时也不在艾华斯的构筑里。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来自伟哲的试探。 艾华斯借取天司与柱神的力量太多次了。虽然被薅羊毛的羊自己没有反应，但是旁边围观的聪明羊看到有羊被薅了之后心生疑虑也很正常。 但没有关系。 大罪学者这部分的秘密是可以告诉祂们的。 艾华斯真正不能说的秘密……是衔尾之环仪式、以及未来那位柱神的陨落。 前者预示着天司的力量被剥夺，后者则是柱神之死。 与这相比，其他的东西都是小问题。伟哲老爷子想看的话就来看吧。 ——说不定下次就要念您老人家的名字了呢。 于是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低声念诵： “我拜请琥珀，圣数为九之神，登峰造极之神，完美永恒之神——” 说着，艾华斯将“黄泉之水”倒了上去。 但那水并没有浸湿塔罗牌。而是像冰一样凝固……随着艾华斯将其倒了出来，昏黄色的水流淌在塔罗牌上、蔓延在前台的桌面上。那些坟头土也融化在其中，与这水一起凝结成一层薄薄的、污浊的、昏黄色的冰面。 “爱丽丝。” 艾华斯退后两步，轻声呼唤着：“该你了，你自己选吧——你会明白的。” 很快，那烛火再度飘摇着亮起。 已经变得半透明的虚幻小女孩，悄无声息出现在了艾华斯身边。 她垫着脚，手按在那张塔罗牌上面。 那张牌就这样在薄薄的冰面下逐渐改换着画面。 原本骑着白马的骷髅骑士，渐渐变成了漆黑如炭、手持镰刀的骷髅王。 画面的右下角是一只蓝色的蝎子，象征着肉体之死。蝎子的左边是一朵外形像是“α”的百合，右边是一朵像是“Ω”莲花，意味着肉体是在初始与终末之间的存在。 骷髅的黑色王冠上有一只鹰——这象征着精神之死。 画面的左边是缠住了鱼的蛇。这象征着宿命之死。 镰刀之下，则是一个被斩首的人。有一个灵魂从其中飘了出来…… ——这象征着灵魂之死，同样也象征着死亡过后的新生。 死神牌是终末，是死亡。但也预示着死亡过后的重生。 终于，随着爱丽丝消失不见。这漆黑的旅店再度变得明亮了起来。外面的暴风雨也消失无踪。 而那张牌自动飘了起来，飞入到了艾华斯手中。 他的眼中已经自动出现了卡牌的属性： 【随从：地缚灵】 【等级：40】 【黄昏道途，属性暗】 【必要：暗3】 【动作，召唤】 【效果：指定一个敌对目标，使其陷入幻觉，之后召唤地缚灵“爱丽丝”为你作战。地缚灵被视为召唤物，持续一分钟。地缚灵被击杀或消散后幻觉立刻消失，陷入幻觉的敌对目标被击杀后地缚灵的存在时间刷新。】 三千六的第二章，送上喵！ 啊你们不用太担心篇幅的问题，如果身体状态好、成绩又好的话当然可以多写一些，三百五十万只是开书前定的大纲啦，大纲不是死的，是可以改的喵。 所以要多多支持猫啊，猫养肥了才能吸猫—— 第三百零七章 丽姬娅的杀人指令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零七章丽姬娅的杀人指令亲眼见证了艾华斯是如何将第五能级的地缚灵，轻而易举的封印到了小小的塔罗牌里。 一旁围观的夏洛克极为惊愕。 甚至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你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夏洛克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这完全违反了夏洛克的常识——超凡之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压制是非常明显的。 许多能力跨一个能级就会明显变弱，跨两个能级就会无效化。那些所谓以弱胜强的案例，要么是通过某种方式避开了被压制的能力、要么就是实际上弱者拿着更强者的碎片或是传承，在某个特殊的领域内比强者更强。 但是艾华斯的仪式可以说是两不相沾。 ——那分明就是超越道途的“仪式”！ 也没见艾华斯用什么比地缚灵更强的力量来压制她……艾华斯倒是向琥珀祈祷了，但那总不能是琥珀亲自来帮他吧！ 哪怕地缚灵是自愿离开的，但想要如此完美的容纳力量也几乎不可能。 她所有的存在与力量都被收敛到这小小的一张普通卡牌中，没有丝毫外泄。这是无比完美的封印——智慧道途的力量让夏洛克能敏锐的分析出，只要艾华斯不主动解除这张卡牌上面的复杂封印，地缚灵就绝对出不来。 而看艾华斯的熟练程度，他这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都得到了几张这样的卡牌？” 夏洛克忍不住问道。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秘密。而且不是得到，而是制作。” ——只要夏洛克不知道自己只有四张卡，那自己看起来就会无比高大、异常神秘。 “就如同我将密特拉礼拜者的转职仪式赠送给你一样。伱也是说过的，我也有智慧道途的相性。但我明明知道这种仪式，却没有对自己使用……那自然是因为我有更好的职业选择。” 艾华斯认真说道：“你不是好奇我超越道途的职业很久了吗？大罪学者——这就是我的职业。” 虽然艾华斯如今还不是，但可以狠狠的贷款。 反正再进阶两次就是了。 “……大罪学者，听起来和恶魔学者很像。但是又不一样。” 夏洛克喃喃道：“你没有本命恶魔，但却多了制卡的能力。那卡是塔罗牌的死神，按这个推理的话恐怕你最多能有22张这样的卡……召唤自己亲手捕捉的二十二个幻魔随从吗？这个职业的上限好强大啊……” 虽然他看不到【随从卡：地缚灵】的属性，但从之前艾华斯与地缚灵爱丽丝的对话来看，也大概能猜到艾华斯这是想要把地缚灵带走。而看他如今这幅得意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成功了。 但听到艾华斯并非恶魔学者的时候，夏洛克还是松了口气。 他如今已经愈发的认可艾华斯了。 之前调查爱德华的时候，夏洛克并没有感受到那种逐步接近真相的刺激感。反而是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本能的警告着自己，让自己尽量远离这个真相一般。 当时夏洛克完全靠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执着信念，以及赌气式的叛逆心理——我越是难受就越要搞定这件事——最终才强行把莫里亚蒂家族的黑历史与犯罪证据查了出来。 可当时他并不高兴。 夏洛克认为，那种情感叫做懊悔。 而如今，他不愿意再对艾华斯进行调查了。然而女王陛下对他有恩、他们一家又世代忠诚于阿瓦隆。于情于理，他也该保证艾华斯不会成为下一个德罗斯特大臣……而如今，他终于有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也能够交给女王的调查结果。 艾华斯准备仪式材料的时候完全没有避让夏洛克，甚至采集沼泽析出液的过程都和他在一起。 夏洛克看的清清楚楚，艾华斯全程没有使用任何人类材料。 ——与邪恶堕落的恶魔学者、以及危险神秘的咒仪法师相比，似乎大罪学者是超越道途中更为干净的职业。 和这个相比，要抓捕幻魔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下次，”夏洛克伸手按了按自己戴着的报童帽，轻声开口道，“我是说以后——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帮你抓你想要的……亡灵？或者我也可以帮你调查你想要的情报。” 他不是很确定，艾华斯的抓捕范围是什么。只能结果来判断，艾华斯至少能抓捕亡灵。 艾华斯眼前一亮：“那敢情好。” 他完全不推脱，而是愉快的应了下来。 倒不如说，他把秘密分享给夏洛克就是为了这个。 虽然靠着眼界与情报优势，艾华斯偶尔看起来比夏洛克要聪明一些，但艾华斯心里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利用现有情报进行分析的能力，他比夏洛克要弱不少。 而且夏洛克在智慧道途上还会进一步提升等级，他的脑子会越来越好使…… 自己的秘书越聪明、越能干，艾华斯也就越省事。 不过临走之前艾华斯还是跟夏洛克提了一声，尽量不要把自己的职业告诉其他人——夏洛克明白，“尽量”的意思就是可以说、但不要乱说。 这大概就是艾华斯全程没有避讳狮鹫丽兹的原因。 虽然丽兹现在还不会说话，但她很快就会发育完全了。到时候她知道的事，哈伊娜肯定也都知道了。 将爱丽丝抓走之后，艾华斯便直接带着夏洛克、搭乘着丽兹飞回了鹰岬村。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得重走一遍进村路，得等黄昏时分才能进村……结果发现自己竟然直接就能飞回到村子里。 他们这一路完全不拖沓，飞回来的时候的才刚正午。 “可能是因为有村民邀请我们过夜、或者单纯是有村民接纳我们，”夏洛克轻声分析道，“所以我们被识别成了自己人。 “这才比较正常，不然信使很难往这里送信——每次送到都是黄昏，总会被察觉到异常的，而且也容易碰上狂猎。哈伊娜也是，她回家的时候显然不是黄昏时分，不然她也不会特地买清晨时分抵达的火车票了。” “说的没错。” 艾华斯赞同道。 新月仪式的材料比满月仪式难凑很多。虽然也能替代，但那也不是能乱找的。 标准的新月仪式需求一只活的海燕、一颗今天刚刚死去的鹿的心脏、一尊迷你的哲人蜡像、一条蛇、一捧黑盐、一根马的阳物、一只被喂饱的老鼠、一只生蚝、一面镜子。 其中海燕可以用鸽子或者麻雀替代，只要是能飞的就行；生蚝则可以用珍珠贝或者其他贝类代替。马的阳物也可以用风干的；蛇不强求要活的、但必须保持柔软……因此艾华斯也买了几条泡在了酒里，一并带了过来。 最难找的，无疑是鹿心。 不过鹿心也有替代品，那就是羔羊的心脏。莉莉和哈伊娜就是去风笛镇买羊了——顺便抓点老鼠回来，鹰岬村里连老鼠都没有。结果艾华斯回来的比她们还要更快一点。 在她们回来之前，艾华斯和夏洛克便开始从哈伊娜家里二楼的房间中勾画晋升仪式所需的法阵。 这次新月仪式有三人要进阶——艾华斯和莉莉是二进三，而哈伊娜则是三进四。 三进四就意味着要进阶自己的职业了，哈伊娜要从监察者转职为仲裁者。 艾华斯也劝阻过哈伊娜，要她不如等等他们一起。反正也等不了太久…… 不过哈伊娜很无奈的表示，这是她老师的意思。 丽姬娅要求她独自一人通过一次新月仪式，才能算正式通过考核。而在此之前，哈伊娜都是过的满月仪式，她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新月仪式。 但是丽姬娅认为，哈伊娜将要面临的困难远比这要危险得多、也比这要突兀的多。她必须有直面突发的困难与解决困难的能力才行，也必须要在人与人的斗智斗勇、惨烈厮杀中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当时哈伊娜还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未来要做什么才能比三进四的新月仪式更危险……不过现在她已经渐渐理解了。 ——如果哈伊娜是“大仲裁者”的继承者，那么她的确需要有这样的素养。 如果她连自己都保不住，那等她保护一个国家的时候、岂不是要紧张到胃疼？ 在那种责任面前，仅靠自己从新月场晋升到第四能级……似乎根本就不算什么。 哈伊娜还需要比这更强、远比这更强的个人能力才行。 原本艾华斯还觉得，这或许很困难。 但当艾华斯意识到哈伊娜就是未来“鬣狗帮”的首领、甚至体内有着兰斯洛特一世的一小块灵魂碎片之时……他又觉得，哈伊娜或许是能做到的。老梅格的眼光确实是毒辣，这都能看得出来。 哈伊娜有那样的天赋，只是缺少了一些把她的天赋挤出来的压力。 这次孤身一人面临从未经历过的新月仪式，就能给她这种压力——新月仪式的惩罚通常比满月仪式要高一级，三进四已经可以频繁出现“死亡”这种代价了，最轻也是灵魂受损、将来无法进阶第五能级。 ——换言之，丽姬娅这是让哈伊娜去杀人。 并非是为了正义、为了女王、为了阿瓦隆，也不是以律法与守护之名。没有任何可以推卸责任的借口，而是堂堂正正为了自己的成长、自己的利益，在没有伙伴的新月仪式中，毫不留情的杀死他人——并且尽可能多的杀死更多的人。 未来的大仲裁者，绝不能是一位心慈手软、犹豫不决之人。 她必须足够狠辣、有着铁腕与冷血，才能镇得住内忧外患。 艾华斯很期待。 等明天太阳升起，从这次晋升仪式中活着出来的哈伊娜……会有多大的成长。 第三百零八章 不是善茬艾华斯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零八章不是善茬艾华斯风笛镇的郊外。 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草地上，冬天的草地已然变得枯干。 沃尔夫拉姆的脸上并没有巨人常见的那种愤怒与狂躁，而是无比平静。 他理性而淡漠的声音悠悠响起：“我付出了你无法想象的代价，才从乔治那边逃离。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希望你带来的情报是真的。” 他将剩余那些狂热追随着自己的恶魔学者都全部作为材料消耗掉，才能设置一个陷阱来困住大守护者乔治、并顺便将自己直接跨越一整个阿瓦隆，从对角线的位置传送了过来。 甚至可以说，高贵之红的核心精英就此灭绝了。 而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卡西埃姆传来了一条情报，沃尔夫拉姆立刻不假思索的花费巨大代价强行传送了过来。 “付出代价的并不只是你一人，我尊敬的王子殿下。” 在滚滚雷声中显得模糊、却丝毫遮掩不住其中恶意与贪婪的声音响起：“那些人类不过是奴隶、玩具，会行走的仪式材料与储备粮罢了。能算得上是什么沉重的代价？ “只要我们得到了法之书，随随便便就能招募到比这更强、更多的人类——我需要伱的帮助，我尊敬的王子殿下。” 说着，一团乌云从巨人王子的面前浮现。那只狰狞如恶鬼、披着漆黑鳞甲，身后长着黑色的蝙蝠肉翼、有着粗壮鳄足的恶魔，在一阵噼啪的电光中从那虚空中走了出来。 他的右手拖曳着闪耀着电光的长戟，在那干枯的白色草地上爆起一团团的火光，燃起一条焦痕。而那带着锐利倒刺的银色锁链则被他缠绕在覆盖着鳞甲的左臂上。 与卡西埃姆易怒却谨慎的性格完全不同。 以恶魔化身的力量，堕落为罚魔的他毫不遮掩自己的自信与贪婪——或者说，他已经在尽力隐藏了。 原本他是要将《法之书》找到并交给沃尔夫拉姆王子，但如今拿到书的人已经变成了“我们”。说不定真拿到之后，那个人称代词又要再改成“我”。他如今给人的感觉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 但是沃尔夫拉姆王子却丝毫不在乎自己这位属下、结社中唯一的纯血同族如今的变化。 或者说，他早就知道对方真正的性格。只是看在卡西埃姆的血统上，才愿意与他共事、分享权力。 与之前卡西埃姆那种卑躬屈膝的隐藏欲望的恶心姿态不同，沃尔夫拉姆王子与罚魔的相处反而要更轻松自然一些：“怎么？你之前一直不相信法之书的存在，现在终于相信了吗？” “那确实是无比强大的力量。” 罚魔也是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我稍微晚来了一步，雅各布的孙子得到了它……结果第三能级的他居然能与我正面抗衡，甚至一度占据优势。逼迫我必须成为罚魔才能活下来。这还是在我带着一群恶魔学者的情况下，而且就在我成为罚魔之后，他也仍然能对我造成威胁。 “我能看得出来，他的战斗风格并不成熟。比起战斗更像是‘测试’……就像是那种突然得到了力量，然后找个人测试这份力量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的年轻人。” 他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高贵之红里面有的是这样的人。 “但如果他只有这种水平的话，你不可能寻求我的帮助。你会想要独吞法之书才对。” 沃尔夫拉姆王子说道：“因为你也同样刚成为罚魔，并不熟悉自己新的力量。假如只是差一点的话，你肯定就蛰伏起来、等自己伤势复原又熟悉了力量便再度出击。 “所以你一定还遇到了什么——说吧，我都已经过来了。” “——我遇到了狂猎。我只要进入战斗就是暴风雨，路过狂猎频发地带就很容易惹来狂猎之王。” 罚魔答道：“能平安逃出来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哦？” 沃尔夫拉姆稍微感兴趣了一些：“第几能级的狂猎之王？” “至少第五能级，也可能是第六能级。” 罚魔干脆的分享着情报：“我刚一交手就直接撤退了——为了保持状态。 “但哪怕是第六能级我们也不用怕。我们就算无法战胜狂猎，但是拖住还是没问题的，而另外一人就可以去夺走法之书了。 “狂猎是不会追逐生者的。等东西到手我们直接走，到安全的地方再分赃……如何？” “那谁去吸引狂猎之王呢？” 沃尔夫拉姆王子反问道。 罚魔呵呵笑道：“那当然是各凭本事。不过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先进去。” 他那暗金色的竖瞳之中满是恶意。 他并非不认识那狂猎之王的身份、也并非不知道对方的能级——精灵赫勒钦，他的名字在巨人中也是赫赫有名。没有他的话，那些食材们可能会被巨人统治到现在。他的死揭开了反抗巨人的战争序幕。 不如说，就是因为罚魔认识赫勒钦…… 所以他才知道，无论他们进入鹰岬村的顺序是什么，赫勒钦都一定会盯着沃尔夫拉姆王子打！ 赫勒钦对巨人刻骨的仇恨，会让“狂猎不会追杀生者”的规则无效化。 第六能级的狂猎之王，如果往死里追杀的话极有可能杀死沃尔夫拉姆王子。 ——他这位昔日的主子，终究是个第五能级的“大巫师”。 作为咒仪法师的进阶职业，他实在是太危险了……想要咒杀他人轻而易举，那个邪门的雅各布也就是这个层级。 如今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变成了罚魔，那就有可能使用针对恶魔的各种对策仪式来针对自己……甚至有可能设下陷阱来捕获自己，那实在太危险了。 而他自己，也不敢直接去对抗第六能级的世界至强者。如果对方是恶魔的话，他倒还能打打看……但狂猎的话就还是算了吧。 把王子殿下喊来，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一方面他可以缠住狂猎之王，让自己夺得法之书的计划顺利举行、不会再被打扰阻断；另一方面，狂猎之王也大概率能杀死自己这位前上司，让自己变成真正的自由之身。 而为了共同对抗狂猎之王，获得法之书、这个计划也可以防止王子殿下提前将自己咒杀。毕竟罚魔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诅咒材料落在了他手里，而如今自己变成罚魔之后它们还有没有用——他也不敢赌。 ——总而言之，我赢三次！ 罚魔心想。 另外一边，玻璃岛，银与锡之殿。 躺在床上的索菲亚女王，正与坐在自己床上的丽姬娅聊着天。她却突然顿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随即她露出苦笑。 “怎么了，索菲亚？” 丽姬娅挑了挑眉头，用自己的龙角蹭了蹭索菲亚的胳膊，扬声道：“有人惹你不开心了？要我去揍他一顿吗？” “是乔治递交的汇报。” 索菲亚女王缓缓说道：“他说，高贵之红的核心成员除却沃尔夫拉姆与卡西埃姆两位巨人首领之外，已经全部伏法。” “这不是好事吗？” 丽姬娅有些疑惑。 “确实，如果乔治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这消息给监察局和圆桌厅也发一份的话就更好了。” 女王叹了口气：“你们俩都是一个样……正直、强大，但是不懂人心。阿瓦隆的确需要一个大胜仗来鼓舞士气……但我们现在更需要一个明确的、但是没有星锑那么强大的敌人来增加凝聚力。” 这段时间，星锑那边的动作非常激烈。 随着星锑人救援德罗斯特失败，被阿瓦隆杀了一批星锑间谍之后……星锑那边也立刻动手杀了相同数量的阿瓦隆间谍。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一方面它意味着，阿瓦隆潜伏在星锑的许多间谍实际上都已经暴露了自己，或者说星锑有着非常先进的找间谍能力，他们传回来的情报未必有用、未必真实，而剩余埋伏的间谍也未必安全。 而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星锑的战争欲望非常强烈——他们不仅杀了一批阿瓦隆派遣过去的督察官，而且还从报纸上颠倒是非。 他们将阿瓦隆的行为描述为“阿瓦隆人的强烈排外，让他们杀死了星锑籍的旅客与商人并夺走了他们的财产”，而将那些被刺杀的阿瓦隆间谍描述为“因与街头混混斗殴而被失手错杀的帮派分子”。 索菲亚认为，这是星锑人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造势。而与之对应的，阿瓦隆却并没有准备好迎接这场战争。 这让还在鸢尾花的爱德华被紧急召回。但即使如此，艾华斯即将就任不管大臣这件事仍然受到了圆桌厅的剧烈反弹——让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继任位高权重的实权大臣，这实在是闻所未闻。圆桌厅拿着他太年轻了、不懂阿瓦隆之类的借口，不断提出异议。 当然，只要索菲亚坚持推进、他们的异议就不会生效。 然而相对应的，这也很难强迫他们割让自己的利益、在德罗斯特大臣死亡的情况下，不去吃他留下的蛋糕，就直接配合的进入到全面备战状态——战争是要钱的，备战也是一样。 换言之，他们其实就不是真想要反对艾华斯继任不管大臣。只是想要找个茬，来给自己争取一些政治空间。 如今王室已经不再有其他继承人——伊莎贝尔没有威权道途，肉眼可见的压不住他们。因此在女王的身体每况愈下的当前，他们就开始动自己的心思了。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想和星锑人打。 因为星锑王国的统治，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他们所继承的赫拉斯尔帝国传统。在帝国文化的辐射圈之外，他们的影响力并不大。最终还是只能靠当地总督进行管辖。 水仙公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除了水仙公被杀掉之外，那些法师高层们几乎没有人被换掉。 换言之，就算打输了也不影响他们什么。但如果坚持打下去就不一定死的是谁了。 “这阿瓦隆可真是烂透了。” 听完索菲亚的解释，丽姬娅嗤笑一声：“这就是骑士之国吗？还真是有够好笑的呢。” “都是我的原因……我太老了。” 索菲亚叹了口气：“如果我能再年轻一些的话，这些问题都能解决；或者阿瓦隆之影仪式如果能成功的话，先祖也能庇护阿瓦隆。” “我倒是觉得，如果兰斯洛特一世真复活了，他头一个砍死的就是圆桌厅的那些老骑士们。” 丽姬娅摇了摇头。 她知道索菲亚为什么坚持要立艾华斯为不管大臣。 本质上，就是想要让相对信得过的艾华斯来当这个摄政王。在王权更迭的过渡时期把阿瓦隆撑起来。 他们不出手的话，丽姬娅也不太好动手——而且他们这些带大字头的都不太好动手，因为这会给平民带来强烈的不安与混乱。 国内最强的那一批强者，突然开始用残忍手段大规模的清除异己了……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混乱。 干掉那些人带来的权力与利益空缺，会导致某些领域突然停转，引发一系列不知名、不可预测的后果。还有可能导致剩下这些人为了争夺这些蛋糕而大打出手，最终重新推上去的人也未必就比之前的靠谱。 同样的道理，如果给艾华斯摄政王的名义，也容易犯忌讳。 但是“不管大臣”就不同了。他们都是同级的，彼此互相攻击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还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只要女王装听不见，就可以放任艾华斯攻击其他人。他们如果急了，女王这边就可以拉偏架；如果他们不急，就可以让艾华斯逐渐抢夺他们的权力。 丽姬娅对这种事缺乏足够长远的目光，听从任何人的意见都有可能导致自己被利用。 所以她谁也不信，只服从女王的命令。 索菲亚女王虽然在年轻的时候，强行推行过许多政策……但她老了之后，行政风格就又倾向于保守。她之前的计划基本都压在了阿瓦隆之影上，结果如今这个仪式失效、阿瓦隆立刻就没有退路了。 而如今星锑人已经跃跃欲试了，任何伤口都有可能引来他们的撕咬。 ——其实狠狠心的话，这些问题也不是无法解决。 但是威权道途的超凡者倾向于保守与稳定，等级越高就越是如此。甚至连银冕之龙都一样。这是道途特性决定的思维模式。 “最初的时候，圆桌厅明明是为了效仿那些主张‘平等’、‘团结’的圆桌骑士们而成立的。立国者家族也是为了阿瓦隆而牺牲自己的英雄们的后裔……” 索菲亚叹了口气：“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事到如今，也只能信任艾华斯了。 她也知道，把这种重担压在一个年轻人身上……非常的卑劣。 但是她没得选，阿瓦隆也没得选。 “我倒是觉得你多虑了。他应该会很开心的大开杀戒。” 丽姬娅吐槽道：“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接近八千字的更新！送上！ 这章其实是上午八点四十写完的。昨晚又失眠了，感觉鼻子里呼出来的气是热的，还堵了一个鼻孔，而且渴的要命嗓子哑，根本睡不着，就半夜四点爬起来写了七千多字……可惜作息又要崩了呜呜呜…… 错字等我醒了再改，大概下午醒！ 第三百零九章 新月仪式 以防万一，艾华斯还是拉着其他人一起安安静静等到了黑。 各种药剂、装备都提前准备好，连艾华斯的法力都已经用祈祷回满了。就是为了防止黄昏时分再度遇到那只罚魔的突袭。 恶魔的恢复速度还是挺快的。只要没死并且还能动，去吃几个人差不多一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了。 但等彻底黑了下来，月亮升起。那只罚魔也依然没有出现。 “他是放弃了吗？” 哈伊娜严肃的问道。 之前艾华斯和莉莉陷入危机的时候，她作为团队里的盾牌却不在场。这让她感到非常愧疚。 在王立律法大学中，他们会反复学习一个重要的概念——那就是披甲职业绝对不能让脆弱的无甲同伴直接暴露在敌饶威胁范围内。 这是绝对失格的保护者。 不管这些脆弱的超凡者同伴是否有能力处理掉对方，团队内的监察者也必须挺身而出。同样的法术落在他们身上，可能都不会让他们重伤、但如果落在其他人身上可能就是致命伤。而且哪怕同样遭受致命伤，生命力旺盛的监察者们撑住的时间也会长的多得多、接受治疗后也更容易康复而不留下隐患。 就像是之前遇袭的监察局——如果遇袭的是律法院，那么他们基本就撑不到艾华斯的救援。之前艾华斯授勋典礼上遭遇重创的监察者们也是一样。 “我觉得，是那头罚魔还在做更多的准备。” 艾华斯摇了摇头。 之前他带来的那一批恶魔学者部队，被蝴蝶一个自爆给全清掉了——从感情角度来，艾华斯希望他能再带点过来；但从理性角度来，他应该下次不会带这么多人了。 因为他们已经成为了面对艾华斯时的拖累。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们，他当时根本不需要使用火焰无效结界在原地罚站。作为恶魔化身，他自身的生命力旺盛并且机动力不错、爆发也很强，他完全可以使用其他进攻性仪式来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而最关键的是——悖焰之蝶的位格明显压制了他。 一般来，同级别的法术中防御的优先级肯定是要大于攻击的，不然防御法术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元素无效结界是第六能级的大仪式，在生效范围内可以无效光暗风土水火六系元素的纯法力投射攻击。只要站在里面，持续范围内第六能级及以下的所有纯元素法术都能无视。负面效果就是会将结界内的法术也一并无效——也就是自己也不能施法。 而火焰无效结界是它第四能级的低配版。 是低配版，但那也是正经的第四能级防护仪式。 哪怕是同为第四能级的攻击，也不可能击穿结界。 而蝴蝶的火焰与激光，那结界明显挡不下来。那罚魔是聪明人，也是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老牌超凡者，他肯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上位幻魔。 因为如果悖焰之蝶是第五能级，那么它与孵化之后的罚魔是一个级别的幻魔，轻而易举就能杀死他们所有人。根本用不着见他变成罚魔就直接自爆。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蝴蝶的法术威力只有第四能级。但在上位幻魔的位格优先级加成下穿透了火焰无效结界的抗性。 而低等级的上位幻魔并非不可力担 用游戏里的话来，就是虽然法术穿透、效果命中与异常抗性都有一个能级的优先级加成，但四维属性、道途特性与法术列表都是低了十级的版本。四十级带一个优先级的敌人，肯定远比五十级不带优先级的敌人好打的多。 如果那个巨饶记忆力没有退化的话，他应该还记得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当街、甚至当着大守护者的面用出了驱散型焰蝶。 那“法术”与悖焰之蝶都是火蝴蝶的形态，他应该很容易就能将这两种能力联想起来。这就会自然而然的把它识别成艾华斯奉献道途的能力……而那个距离他应该能感应到艾华斯超越道途只有第二能级。 换言之，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应该已经完全看穿了艾华斯的全部底牌。并且哪怕是悖焰之蝶，最多也只能让他感受到“麻烦”与“棘手”，而不是“恐惧”。 那他就必不可能怂。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艾华斯肯定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最初是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我杀了他们一队精英，这仇他们是必报的。” 尤其是稳赢的情况下。 “他应该在寻找能用来对抗火焰的特殊对策。” 夏洛克皱眉点评道：“从你的叙述来看，你唯一能伤害到他的手段就是火焰。而恶魔学者使用仪式法术的习惯，就会让他们更倾向于‘事前准备’、而不习惯遭遇战。 “在你的情报暴露的当下，他一定会做好万全对策——这很危险。” 是吗？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 ——他倒是不觉得。 这次晋升之后，他就又能使用牧养法了；而且莉莉只要再拿到一次阴影亲和，她的阴影亲和等级就到四级了。这意味着她能进一步发挥影魔的实力。 三级阴影亲和就能完全容纳影魔的力量，这意味着影魔可以潜藏在她的影子里而不会被人发觉；而到了五级阴影亲和才能与影魔融合，彻底发挥出11大于3的实力。 莉莉本身就接受过影魔的精华牧养，她体内有一半的力量就来自于影魔。 不管是继续提升第五能级的影魔实力，亦或是把第四能级巅峰的悖焰之蝶提升到第五能级，都能给那罚魔一个大惊喜。 ——这罚魔，我是封印定了！ 艾华斯心想。 “准备晋升仪式吧，两位。” 等到头上的新月已然升于高空，艾华斯对着哈伊娜与莉莉轻声道。 哈伊娜严肃的点零头，而莉莉则平静的应了一声。 夏洛克作为仪式守护者留在了屋内。他已经将红色的窗纸贴在了窗户上，让房屋内满盈鲜红如血的光辉。 “——九者俱全。” 艾华斯低声吟诵着：“而我在其郑” 勒死海鸟；击碎镜子； 将染满毒血的钉子穿透羔羊的心脏； 用蜡烛使伟饶蜡像融化，用血液浸透黑盐； 用刀将饱食的老鼠刺死，用刀剥掉蛇的皮； 用钉子将马的阳物从尖端贯穿；将生蚝撬开并将自己的血滴进去。 艾华斯留下了蛇，莉莉留下了老鼠，而哈伊娜则留下了马的阳物。 “除我之外，八者俱死。” 三人异口同声的道。 下一刻，黑红色的火焰在房间之内熊熊燃起。 仪式阵被点亮，闪耀起了红色的光辉。 如同鲜血般猩红而邪恶的光辉溢满整个房间—— 昨又难受到四点多才睡，上午起晚了。第一章晚了几分钟…… 呼气还是热的，脸也是热的。嗓子还在干，也还在咳嗽，身上的皮肤有点疼，但是确实没发烧…… 先写第二章，剩下的写完再聊！ 第三百一十章 这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一十章这都是什么牛鬼蛇神如同化为胎儿、重新回到母亲腹中一般。 又像是放松全身心，浸泡在温泉之中……那种潮湿而温暖的液体，让人如此迷恋、以至于连心情都变得宁静了下来。 当艾华斯再度恢复清醒的意识时，他听到了周围潮汐起落的刷刷声。 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人们谈话的声音传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黑红的天空之上悬挂着一牙漆黑残月。 而他们的脚下，血海泛着白沫、如月光下的大海般潮起潮落。 他们正中间，则是一尊巨大的黄铜质地的机关舞伶。她双手交叠于身前、优雅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背后有着蝴蝶般的翅膀，而这翅膀却并非是生物虫翅、而是由无数极薄的齿轮与金属片拼凑而成的片羽。 艾华斯与莉莉几乎是同时出现的。 这次艾华斯并没有直接让影魔附着到自己身上，遮掩自己全身。 而是采用了另一种伪装方式—— 反正艾华斯的头发如今已经很长了，只是平时扎成了马尾。而如今他将自己的头发解开，全部放了下去，又穿上了莉莉的衣服——这时影魔再覆盖上来，艾华斯只看那像是“角色未解锁”一样的黑色残影，看起来就像是女性一样。 而莉莉则采取了相反的伪装。 她换上了艾华斯的男士外套，头上还戴上了一个大檐帽——恰好艾华斯这次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件灰色的风衣与礼帽。如今正好给莉莉用上了。 尽管莉莉卷曲的灰色长发仍旧没有任何遮掩的垂落在腰间，但她巧妙的将自身的姿态切换成了男人的样子。只是看她那十指交叉、将身体后倾在椅背上、叠着腿的姿态，就很难将此刻的“灰先生”认为是女人。 因为根据艾华斯之前的说法，阿莱斯特小姐实际上是个女人。 尽管阿莱斯特就是艾华斯这件事已经有一些人知道了……比如说女王陛下，又比如说大守护者。但这终究还是一个外人不知道的隐秘。 ——说不定这点情报落差，在未来某时某刻就会突然有用。所以艾华斯干脆换上莉莉的衣服，打算把“阿莱斯特小姐”这个身份演到底。 反正他也不用做什么，甚至连妆都不用画——晋升仪式里也看不清脸、声音也会一定程度发生扭曲，只能从姿态、衣着、语气与发型等判断对方的真实身份。 至于说话—— 本来阿莱斯特也是由影魔负责开口说话的。 如今只不过是让他从那干枯沙哑、如同怪物般的声线调整到那位刺客小姐的声线而已。 比起那个…… 艾华斯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人群。 ——他和莉莉居然是第七第八的补位者。 在他们出现之前，已有六人到场。从谈话的热情程度来看，他们似乎已经到了一会了。 这说明，这次仪式主场极有可能不在阿瓦隆。 而紧跟着莉莉出现的第九人则是一个看上去矮小而枯瘦，戴着绿色大檐帽的老太太。 她的身体佝偻而萎缩，看起来不像是人类。倒像是地精。 之前那六人见人到齐，其中坐在第一位的男人便望了过来，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们三位中……哪个是超越道途的？” “问人问题之前，应该先自我介绍吧？” 艾华斯并没有张口。 但刺客小姐克罗艾那如同蜜糖般悦耳温柔的声线，便叠着一重粗糙、一重尖利的三重回音响起。 “也确实，小姐您说的是。” 男人微微点头，非常有礼貌。 他右手抚胸，微微躬身道：“我是【禁令】，威权道途。” 他看起来血气旺盛，体格强健。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声音嘹亮而清晰。 “【哲人】。” 排第二的男人双手抱胸冷冷的说道，态度与禁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看起来气质像是冬天一样冷酷，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感。他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尽管看不清容貌，但似乎也能看出他已经谢顶了一大半。恐怕至少也应该四五十岁了。 “你们可以叫我【陌客】，如今还是一名还处于学徒阶段的炼金术师。” 同样四十多岁的男人温和的答道。 “我是【铸炉】，奉献道途，你们好啊。” 第四个开口的是一个矮人大姐——或者也有可能是大妈或者奶奶。因为矮人普遍早衰的缘故，看不太出来具体的岁数。不过她的态度倒是挺友善的。 “我是珍妮特。” 紧接着开口，是一个疑似使用真名的女人。 她笑吟吟的说着：“珍妮特·铂依曼，爱之道途……但我不是女巫哦，小妹妹们？” “……阴魂。” 第六个开口的人低着头，看上去像是已经快要睡着了，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 而艾华斯沉默了一会，微微歪了歪头。 紧接着，克罗艾的声音便传了出来：“阿莱。伱们可以叫我阿莱。如你们所见，我是一名超越者。” “灰。” 莉莉用自己的伪声技巧发出低沉的沙哑声音。 因为她只念出了一个单词，以至于等待大厅内沉默了许久。 最终那个戴着绿帽子的老太太才终于恍然醒觉，开口发出锐利的声音：“我是……帽匠。美之道途。” 果然不愧是新月仪式。艾华斯心想。 这都是什么牛鬼蛇神的…… 他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至少三个开小号的。 能把组队的自己和莉莉补位拉进来……就说明仪式主持者判断，如果这时再拉散排的超越者，强度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阶级的了。这对他们来说就不公平。 说明新月仪式的小号确实多。 禁令、哲人和陌客，大概率是一队的、而且应该三个人可能都是小号。 铸炉不太好说，但目测应该是个矮人铁匠。这种辅助职业很容易找队友。 她找到的队友之一，就是珍妮特·铂依曼。阴魂不确定是不是他们那一拨的。 艾华斯知道这个人。 珍妮特实际上是个阿瓦隆人。 一位知名的妖精学者——她进入过一次妖精国度，从妖精那里获得了治疗能力……一种制造类似女巫药膏的能力。但是这能力非常不稳定，时灵时不灵、还有时候会变成毒药或者恶作剧药剂。 不过她最终倒不是因为医死了人，而是因为她作为一名记者，多次公开发表涉政言论而被逮捕——包括但不限于“王室接连不断被杀而王室根本不急，说明这是女王想要用这种手段把王位传给某人”、“阿瓦隆实际上根本打不过星锑，只要星锑人打过来肯定一碰就碎”、“狮鹫一点用都没有，不如摩托车利民”、“阿瓦隆的炼金术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发展，那些技术突破都根本没有用”之类尖锐的评论。 虽然如今看来里面也蒙中了不少实话……但实际上她都没有任何证据，是纯瞎猜的。 而且她也会写一些肯定不是实话的报道。 比如说她多次声称，夏洛克·赫尔墨斯之所以能成为名侦探，是因为那些案件都是他一手布置的。不知为何，她对夏洛克有非常强的敌意，多次公开批评他。 但后来她还是因为自己的多嘴遭了灾——她被抓进去蹬了六个月的跑步机，出来之后就跑到星锑去了。 如果这六人都是星锑人的话，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直接问我们中谁是超越者了。 阴魂多半是黄昏道途，而陌客是炼金术师。星锑那边这三个道途占据绝对主流，就和阿瓦隆这边的威权与奉献一样。基本不太可能补位。 假如他们三人中没有超越者，那就说明剩下的人里面肯定有人说谎了——也正因如此，艾华斯能够确认这六个人至少不是一个队伍的。 新月仪式最多胜利三人，而失败容易付出代价。所以最多也只能三人一队。 这六个人要分成两队或者三队，但他们都在星锑。因此仪式才会抓自己和莉莉、还有这位大概率是地精的“帽匠”来补位。 ——离开阿瓦隆的辐射范围之后，甚至连异种族的比例都增加了。 艾华斯试探了一下，伸手按在扶手上。阴影遮蔽住艾华斯的动作，而掌心一张张卡片浮现出来。 【影之刃】、【暗影斗篷】、【地缚灵】。 ——果不其然，悖焰之蝶无法召唤。 就是不清楚是大罪卡都无法使用，还是被分到奉献道途的悖焰之蝶无法使用。 这个也简单。等小蝴蝶也到第五能级之后，艾华斯到时候就可以抽她的力量制一些比较弱的卡。 只要等下次新月仪式进阶的时候，看看这些从小蝴蝶身上抽出来的卡能不能用就知道了。 在众人自我介绍完毕之后，这充满血腥气的等待房间中，突然传来了八音盒的悦耳声响。 中间的黄铜舞伶翅膀微微扇动，便在这轻盈的音乐声中翩翩起舞。 那舞蹈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每个人都沉溺其中。光是观赏这舞蹈，就感觉到精神得到了治愈。 她的舞蹈越发激烈，越发狂乱。终于她张开了双眼，那如同最美的绿宝石一般的双眼美到令人目眩神迷。 终于，她的舞蹈渐渐归于平静。一曲舞完，她再度闭上眼睛回到最开始的状态、纹丝不动。 “我是忒耳普西科瑞。” 她空灵的声音在每个人心中响起：“双生镜的缪斯。” 除此之外，她便没有再啰嗦一句。 【这次有七位进阶者拥有复数道途，但请注意：在进阶仪式中只允许使用进阶道途能力、以及自己亲手制造的对应道途的超凡物品】 【此次仪式限定时间为十六小时，与现实比例为八比一】 【你们必须存活到仪式结束、或在提前结算时完成特殊胜利条件】 【因为本次仪式为新月仪式，因此计算击杀奖励积分，仪式结束并结算时按持有积分自高至低选出获胜者】 【本次仪式的常规胜出者为三人，存在特殊胜利条件】 【本次仪式的特殊胜利条件为：“秘密倒影”、“双生胜利”】 【秘密倒影：此次仪式中所有进阶者与扮演的角色性别相反。识破除自身外剩余所有进阶者的真实身份、并不让自身的真实身份被任何进阶者识破时，无视胜利条件直接获胜】 【双生胜利：仪式结束时至少需要存在两位进阶者，若只有一人存活则直接判负并选择已死亡的进阶者中积分最多的两人获得胜利】 【本次仪式难度为“困难挑战”，在仪式中真正死亡会导致现实中虚弱九十天，有小概率导致灵魂受损、有极小概率导致残疾】 【本次仪式的梦境由‘琥珀’构筑，剧本与加分细则由‘双生镜’负责】 紧接着，忒耳普西科瑞顿了顿。如同讲故事般轻声咏唱着： 【1580年，赫拉斯尔帝国……】 更新完毕！ 啊接着上一章的说，鼻子呼热气已经三天了，吃了两天布洛芬还没好利索。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感觉身体很热、还有点害冷、疯狂出汗，但是起床了之后测体温都是正常的，非常标准的36.5，绝了。 今天起床之后喝了点抗病毒口服液，嗓子干的问题基本没有了，改咳嗽了，不过咳的不厉害。鼻涕也开始变多了，鼻塞减轻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虽然乏力但是并不头疼也不发热……真是邪门…… 因为不头疼所以也不想去医院，总觉得如果去医院被其他人传染了就更糟了。 但如果明天起来还没好的话明天下午就得去医院看看了，三十号的时候运营官罐罐要来找猫玩，我总得支棱起来不能倒下—— 第三百一十一章 逃离弧月庄园 当艾华斯再度醒来的时候，他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并非是错觉。 艾华斯很快判断出，这种情况来自于严重的贫血。但他却并没有在身上感受到伤口与痛觉，然而有一种轻飘飘的迷醉福 就像是与恋人拥抱，呼吸着对方发丝上的香气时的那种欣快与安逸福 他稍微安定了一下心神，便睁开了眼睛准备检查自己的处境。 他……或者她，注意到自己此刻正在一个整洁而狭的房间郑 她的身下铺着整齐的床单，也有着柔软而厚的被子。木质的房间中并没有什么装饰物、也没有什么娱乐用品。除却单人床之外，就只有一个的书桌。 书桌上面摆着一盆绿色的植物，还有用书立固定着的三四本书，以及一个水杯。 但第一个糟糕的事发生了。 她注意到，这房间中并没有额外的衣服。 她的双脚赤裸着，身上则只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从被子中离开之后，她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令人瑟缩的寒气。 而在翻身起床时，艾华斯才注意到自己的脖子上挂着沉重的金属项圈。 因为房间中并没有镜子，她无法确认自己的容貌与这项圈的具体样子。她将自己披散在身后的头发揪起一缕放到身前，确认自己应该是黑发。 很快，主持人空灵悦耳、如同在讲睡前故事般轻柔的声音就从她耳边轻轻传来： “你从夕阳的余晖中醒来，感到身体比昨变得更加虚弱。 “你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还曾是子爵之女的美好过去。 “在炼金协会与艺术学会联手针对之下，帝国的恶魔学者们开始遭受史无前例的迫害。杀人事件高发，几乎已经无法处理。超凡者之间的斗争已经完全公开，大量贵族被强行夺走了土地与爵位、财产与妻女也被超凡者们掠夺。 “伱被父亲卖给了月之子，以此换取对家族的庇护。而如今你是‘弧月庄园’所豢养的一只血奴，编号为14号。” “在日复一日的‘喂养’之下，你的身体变得越发虚弱。若是只供养一个主饶话，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但如果继续在庄园工作，你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于是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想办法逃离‘弧月庄园’，或者被一位爱着你们的主人以极为高昂的代价从庄园买下。而后者几乎不可能。 “但只靠一个饶话，什么都做不到。于是你们九人聚集在一起，打算合力逃离此处。 “——然而，考虑到没有鞋子、没有食物、没有求生工具。翻山越岭从密林中逃出生的可能性不大，并且就算回到帝国的领土、也有可能被其他人杀死或者抓走。 “所以在你们九人之中，出现了至少一位心怀鬼胎的告密者。 “假如有人向某位月之子告密此次越狱行为并取得对方的信任，月之子就有可能会向庄园举报。成功抓获全部逃离者的话，庄园就会将你们中的一至两人送给对方作为礼物，这也是另一种逃离弧月庄园的办法。 “——而你就是其中一位告密者。” 必要任务—— 在太阳再度升起之前，不在弧月庄园症处于安全位置同时没有追兵 额外任务—— 寻找同伴：首先找到全部的同伴 保持隐蔽：直至最后也不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告密者的无用杀戮：杀死其他同伴 告密者的虚假伪装：成功对同伴隐藏自己告密者的身份 成功的计划：从密道离开弧月庄园 背叛的本能：破坏越狱计划 魅惑的气息：被人成功领养 弑主的赋：弑杀你的主人 随着任务列表弹出来，艾华斯大致看了一眼。 比上次新月仪式的杀意稍微轻了一些，但恶意并没有因此而消解。 只不过是杀人变成了欺骗与背叛…… 不过…… 艾华斯又仔细看了一眼任务，再三确认了任务需求。 ——无论是“越狱”还是“告密”，似乎都没有明确出现在任务列表里。 哪怕是告密者的“背叛的本能”这项任务，也仅仅只是要求破坏越狱计划。但并没有强制必须告密。 换句话来，就是他们的行为并没有被强制约束。越狱与告密，仅仅只是“建议任务”而已。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是告密者也可以选择全程不告密。因为他的胜利条件与身份无瓜。 而同样的，其他人也可以选择告密……这同样也会导致其他人寻找告密者的任务被干扰。 作为“告密者的虚假伪装”的对称任务，另一边肯定影杀死告密者”的任务。艾华斯作为告密者，也可以教唆其他人告密……如果他被抓住并杀死的话，那就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了。 不过…… 这次任务中，所有饶性别都是反转的。 而它有一个特殊的胜利条件，就是不能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同伴也不校这也就意味着那些组队的人，也包括自己和莉莉不能互相确认身份。 ——但不能确认身份，不代表不能自己看出来。 换言之，他们需要一个“心知肚明”的确认手段。 艾华斯和莉莉有这样的手段吗？ 还真樱 他们入场的时候装束是反转的，但那时似乎除了爱之道途的那位姐之外，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换句话来，其他人会以为阿莱斯特是一位姐。那么他现在应该是男性；同理，他们如果认为灰是一位先生，那么他现在就会成为一名女士。 那么艾华斯完全可以与莉莉互换身份—— 现在的他，就是“灰”了。 只要他能从人群中看到另外一个疑似“阿莱”的男人，那么那个人就是莉莉了。如此一来他们就不需要确认身份，也可以确定对方就是自己的队友。 ……希望她能反应过来吧。 艾华斯心想着。 她走到窗前，费力的推开窗户——仅仅只是如此简单的事，就让她气喘吁吁。 那窗外渗透着夕阳金红色的光辉。窗外一眼望去便是漫山遍野的苍翠绿色，令人心旷神怡。 而这却让她心中一沉。 虽然知道自己在深山之汁…但这未免也太深了吧？ 她伸出手来，借着光芒看向自己的双手。 但光是这么做，就让她的双手指尖止不住的颤抖。那是因为贫血而导致的虚弱。 从手指的纤细程度来看，她看上去似乎年纪不大。应该只有十五六岁左右。皮肤白皙，手上没有茧子、手臂上也没有伤口。 她的双手指甲几乎没有血色，已经变成了一种青白、并且失去了光泽。掌心也看不到血色，指腹有肉眼可见的干瘪，掌心满是细纹。 ……以这样虚弱的身体，如何才能逃离呢？ 而就在这时，她的房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 那是一个戴着兔子面具、侍者打扮的黑衣男人。 他双手背在身后，平静的道： “到晚餐时间了，14号。客人们等待很久了，跟我来。” “……是。” 身形单薄的少女瞬间进入扮演状态，有些瑟缩的轻轻点头。 昨晚发烧到37.6，睡了六个时就醒了……现在温度降到了36.8，但还是感觉很虚弱。吃了阿奇霉素，感觉舒服一点了，但还没有完全舒服，但至少应该不用去医院了。 第二章还是有的，我吃个午饭休息一会再写……估计得三四点以后发出来了…… 兄弟萌，要养肥的话记得挂自动订阅啊，别把猫养死惹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先杀一个吧 艾华斯刚想冲着门口走去，就被那个戴着动物面具的黑衣人突然摁住了肩膀。 他的动作非常暴力，手按到艾华斯单薄的肩膀有些疼。 她敏锐的意识到，如果自己再往前走的话可能就会被一把推倒。于是她立刻停下了脚步。 “要杀了他吗……我可爱的主人？” 影魔的声音低沉的在耳边响起。 ——别急，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与外表上的不安、惊慌不同，艾华斯在心中回应影魔的声音无比平静。 只见那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了一根锁链，熟练的把它挂在了艾华斯脖颈上的项圈中。 然后他才牵着艾华斯走出了房间。从后面推了一把，让艾华斯一个踉跄向前走去。而他就跟在后面手里拉着链子。 在狭窄的、只能容许两人并肩前行的走廊中，能看到一面又一面的牢门打开。一个又一个脸上戴着不同动物面具的黑衣人，将衣着单薄、但容貌身材都精致俊美的年轻男女从牢房中牵了出来。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但因为隔开很远，所以都没法打招呼。只能一个个赤裸着脚，从冰凉的木质地板中往前走着。 冬日的天气寒冷，艾华斯忍不住抱紧了肩膀。这让她看起来更显柔弱——不过这倒不是伪装，主要是他真冻着了。 与总是坐轮椅的虚弱印象不同，艾华斯的身体一直都挺强健的。毕竟以前是打球的，身高也有一米八以上。虽然总是穿着宽大的衣服看不太出来，但他的身上其实也满是肌肉。 他上一次受冻，大概还是和尤利娅在孤儿院中度过的、最难熬的那个冬天。 那时他们的衣服都很单薄，孤儿院的壁炉温度也不怎么高。晚上睡觉的时候，全靠抱着尤利娅取暖才能睡着。 而如今……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严重贫血的缘故，艾华斯感觉比那个冬天还要更难熬。 她只是走在路上，就感觉身体忍不住开始哆嗦、抖个不停。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她的身体不住颤抖，才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影子也在不规则的抖动着。 他们这些血奴都住在二楼。被黑衣人们牵着他们从一个回旋楼梯连着向下走了两层，到了地下室之后，她才渐渐感觉暖和了过来—— 和上面完全不同——这铺了厚重羊毛地毯的地下室，甚至连地毯都是温暖的。简直就像是铺了地暖一样。 他们从一条相对昏暗的“员工通道”安静的走了过去。而离着很远就已经听到了宴会中男男女女矜持的谈笑声、以及清脆的碰杯声。 最终，他们被牵着到了一根巨大的、足有五六人才能合抱的石柱前。石柱上有复杂的浮雕，浮雕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钩子。牵着艾华斯的黑衣人将她的锁链挂了上去，然后将一个“14”的牌子套到了锁链的末端。 “吃饭吧，吃快点。” 他拍了拍艾华斯的肩膀，便直接离开了。 一同被挂在这根柱子上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女孩。 这些柱子前面摆着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还有一些甜点和酒。这些甜点有浓郁的鸢尾花风格——简单来说就是颜色好看，有大量的水果装饰在这些慕斯、布丁和蛋挞上。 艾华斯一眼望过去，发现甚至有十二三种不同的酒，并且没有一种是便宜的。 其他那些女孩都纷纷走向了那些酒。 而有人拍了拍14号的肩膀：“今天还是咱们一起喝一瓶吧？” 那是一个有着金色短卷发、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小动物一样的女孩。她看起来比艾华斯扮演的“14号”要大一些。或许也正因如此，她才有了照顾她的愿望。 一同被她拍肩膀的还有另一位银色头发的女孩。 “嗯。” 艾华斯轻轻点了点头，便跟着走了过去。 而另外那个女孩脸上则显露出片刻迟疑与迷茫，但很快她露出了从容的表情、挺胸抬头的走了过去。 ——艾华斯立刻就认出，这人肯定就是晋升者。 原因很简单。 他们如今的身份都是血奴，而她的气质看起来太高贵、精神状态太好了，实在与被折磨许久的身份不配。 那么，她是谁？ ——禁令？陌客？哲人？还是阴魂？ 一边思考着，艾华斯一边用余光关注着金发女孩的眼神，寻找着他们常喝的酒到底是哪一瓶。这对艾华斯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只要找到女孩下意识看向的那瓶酒就可以了。于是艾华斯安安静静拿起了一瓶低度数的菠萝果酒。 她并没有尝试开启酒瓶，而是直接将酒递给了金色卷发的女孩。 而银发女孩拿起了另一瓶在他们那个年代已经绝迹许多年的红酒。她专注的看着酒瓶上的字，看上去有些心动。 “7号姐姐……你是要换口味吗？” 金色卷发的女孩看上去有些不安：“但那可能会惹怒大人们的吧？” 艾华斯立刻就明白了他们在做的事。 ——这是在用食物与酒调配血液的味道？ “不，我只是拿起来看看。” 7号顿了顿，把那瓶酒又放了回去。 她抬起头来，用一种锐利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艾华斯与另一个女孩。 显然是艾华斯演技足够好——对方将她认成是npc了。 毕竟艾华斯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他们喝的是那瓶酒，就直接拿了正确的那一瓶。看上去也是一幅怯怯懦懦不敢说话的样子…… 如果有那种性格内向又胆小的晋升者也就罢了——但唯一看起来可能与这相关的也就是“帽匠”了。然而帽匠是个老太太，她只能变成一个男人。所以艾华斯肯定不是。 于是她安了安神，开始直接了当的向他们打探情报：“你们最近都在照顾什么人？” 艾华斯瑟缩了一下，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接过金发女孩递过来的、盛了满满一杯的金色起泡酒，然后拿起了旁边的葡萄，就着葡萄喝了点酒。 “……就，还是那几位呗。” 金发女孩随口答道：“我还是那三位，基本都没变过。今天说不定能休息一下。不过14号最近很讨贝亚德小姐喜欢，对方已经连续点了她三天了……我估计她也还是会来。” 拿着水蜜桃，一边啃着一边喝着酒——与其说是用酒下饭，倒不如说是用饭下酒。对于这些看起来都不到十八岁的女孩们来说，想要空腹喝掉这么多的酒多少有些折磨。而且她们选择的度数还不怎么高，艾华斯还看到了有女孩们在分饮三十多度的葡萄酒…… “就过去直接被他们吸血吗？” 7号完全不遮掩，直接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当然不会……” 对方有些莫名的看着她：“你怎么会问这些？” “伱就直接回答我。” 7号有些不耐烦：“那几位大人对你是怎么做的？” 她一边问着，一边快速吃着水果和糕点。 她先是吃了个水果布丁、又吃了块草莓慕斯蛋糕。紧接着喝了口酒，便开始快速啃食着苹果、以求快恢复体力。 因为她的咀嚼太快，而发出了明显的声音。艾华斯明显感觉到还有其他人盯上了她——或者说，她的目的就是被人盯上。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休息室里突然进来了一个戴着猫头鹰面具的黑衣人。 他直接拿起一个本子，念着数字：“7号，阿隆索伯爵。12号，玛塔夫人。14号，贝亚德小姐。15号，林德爵士。去换衣服。” 旁边那个金色短发的女孩有些慌了：“怎么这么早……大人，14号她还没怎么吃……” 她刚想上去，就被黑衣人直接一把推开。随后他便用放在怀里的金色小钥匙，将艾华斯的项圈打开。 沉重的金属项圈被解开的一瞬间，艾华斯顿时长吸了一口气。有种终于能喘过气来的畅快感。 ……钥匙在他们怀里吗？是每个人都有，还是只有猫头鹰面具的这个人有？ 艾华斯想着。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7号，微微低头，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这次的任务被评价为“无用杀戮”……而这具躯体也过于虚弱，的确不擅长战斗。 但艾华斯能清晰的感受到，14号体内是有法力池的——她大概是第一能级的恶魔学者，体内有三点暗属性法力。 这次任务横跨十六个小时，而过了零点幻魔卡的限制就刷新了。也就是说她理论上能使用同一张幻魔卡两次。 但她大概没有睡觉的机会，也就没有恢复法力的手段。 也就是说，艾华斯能使用两次暗影斗篷、或者召唤一次地缚灵—— 所以她只有一次机会。 然而影魔是不需要消耗法力的。 无论是“寻找同伴”亦或是其他任务，只要能抢先干掉一个人、就会得到主动权。 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有没有杀掉某人。 换言之——如果干掉了一个同伴，那么就比其他人更精确的知道“现在还剩几人”。那就更容易夺得特殊胜利。 甚至还可以将“告密者”的身份推到“失踪”那人身上，将自己隐藏起来。 如果还存在其他告密者的话，应该也能想到这件事。 因为只有逃离者才会担心“人手不够”的情况。但对于告密者来说是无所谓的。 何况看看这外面的森林吧—— 大冬天的，这密林之中……他们这群人均贫血还没鞋穿的小可怜们，怎么才能逃出去？ 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顿了顿。 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该不会所有人都是告密者吧？ 倒是也有这种可能…… 不过现在杀掉她的话，就太容易被发现了。毕竟她已经被人点名了，正在被人关注呢。 ……等她下班吧。 一位血奴一次应该只会接待一位客人，不然体内的鲜血大概是不够的。从那个女孩的话来分析，应该不是所有人每天都会被点——而且大概率是每天一次。 等她下班之后，7号就有了“失踪”的理由。 艾华斯心中念头电转，只是一刹那就决定了7号的死亡。 她被明显有些紧张的7号撞了一下。7号并没有回头对她道歉，只是微微回头瞥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而艾华斯则露出了怯懦的表情，瑟缩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眯了眯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拿起一块慕斯蛋糕便快步走向了更衣室。 ——但不知为何，紧跟着12号走向更衣室的7号，却是突然感到心底一阵发凉。 就像是有什么恶魔在暗中窥视自己一般。 更新惹！ 吃饭之后不小心睡过去了……不过起来之后彻底退烧了，好耶！ 希望能维持住，晚上不要再烧了。已经变成小烧猫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月之子的餐前酒 ——如此丑陋而野蛮的宴会。 哲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即使现在她自己也将是宴会上的一盘菜。 若是她的血魔还跟在她身上，她将把每一个用恶心目光盯着她看的吸血鬼全部杀掉。她尤为擅长榨取活人的鲜血——或许能让这些弱小的食人野兽们欣喜的感受到，自己原来也会流出同样的液体。 但现在，还需忍耐。 与常规的超凡者不同，她已经参加过很多次新月仪式了。从哲人还是恶魔学者的时候就是如此，有了充足经验与实力储备之后，第二道途当然也要参加新月仪式。 与那些过家家一样，需要隐藏身份、扮演角色的满月仪式不同，新月仪式有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九成五以上的新月仪式，只要将能杀的人全部杀掉就一定能得到巨大优势、甚至直接胜利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次是比较稀有的全限制型仪式——也就是身体素质、法力池、施法资源、活动空间都受到了限制。无论是擅长近战的超凡者，还是法师与召唤师，以及那些潜行者、仪式师和猎人都难以发挥出全部实力。 那么优势最大的职业，当然就是纯粹依赖外物的那些职业。比如说炼金术师和魔人，或者作家与咏者。 ——还好，他们的团队中就有一位炼金术师。 而她之前也制作了施法道具——考虑到新月仪式进场的时候经常处于被束缚或者行动不便的状态，不容易携带的装备很容易被没收、还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所以她的施法道具，是请死灵法师植入到体内的两段人造锁骨。 如果有透视能力者，就能看到她的锁骨是暗金色的、并且上面有复杂的符文的。这实际上是她的两根法杖——依靠这法杖，她就能以更低的代价进行施法。 就算法力池被限制又怎样？ 她被限制了，那么其他人也一定被限制了。 所有人都被限制了，那就是比装备了。 ——比装备那他们当然是不怕的，他们团队里可是有一个炼金术师的。 炼金术师在这种仪式里就是天生满配的。 虽然第二能级到第三能级这个阶段，在这一百多号的月之子面前未必有多强就是了……但至少杀掉其他晋升者还是没问题的。 更不用说，“禁令”先生还有巨大的主场优势…… ……所以，再忍忍。再忍忍。 此刻，留着一头微卷的银色长发，穿上如同公主裙一般华丽的粉白色裙装的7号小姐，面色僵硬的坐在一个看上去足有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的腿上。 “怎么了，甜心？今天心情不好吗？” 阿隆索伯爵关切的询问着，贪婪的舔舐着她纤长而白皙的脖颈。 “伯爵大人……” 7号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应着对方：“我只是没睡好……” 她的心中杀意无限膨胀——以往都是自己抽别人血，今天也轮到自己被蚊子叮了！ 早晚杀了你，老不死的！ 在这里杀不掉你，我就出去之后把你坟掘了！ 骨灰都给伱扬了！ 但就在这时，哲人却突然感受到一阵失神。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她突然感受到阿索隆伯爵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她想要为他做些什么——随便做些什么，只要能让他开心就好。只要他开口要求，她似乎任何事都能轻而易举的应允。 “我很爱你，甜心。” 伯爵低声说着。 他伸出手来，将桌上的玻璃瓶中盛满着的猩红美酒倒进白色的陶瓷碗中。 那些并非是血奴身上的血，而是那些当做牲畜被蓄养的人类身上榨出来的血。 能被月之子买来或是抢来的这些奴隶，都是有着特殊血液香气的类型。但其中也有一些不够服从——或是单纯因为不够年轻漂亮，而无法成为血奴的人。 他们被关押起来榨取血液，这些血都用血法术保存好、能在一段时间内保持新鲜。上面再贴上标签，就像是一瓶瓶的美酒。在这个玻璃瓶通常作为炼金器具而较为昂贵的时代，有些时候一个漂亮瓶子的价格就能高过一个人。 这就是月之子的“餐前酒”。 他伸手蘸取陶瓷碗中盛放着的鲜血，放进嘴里抿了一下，点评道：“据说这是从孩子身上榨出来的——看来这年头连孩子都已经不再纯洁了。帝国是真的变得腐朽了。” 他伸出手指再度蘸满鲜血，放到7号的嘴中。看着她如同吸吮棒棒糖般专心吸吮着自己的手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阿隆索伯爵这才满意的笑了出来。 就像是抱着洋娃娃、又像是抱着宠物犬般，他亲昵的亲了一口女孩的侧脸。随后露出尖牙刺入脖颈。 艾华斯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她此刻所在的地方，与此处不过相隔十几米远。 她也换下了那白色的简单睡袍，而是换上了一身昂贵的月白色丝绸长裙。 一个看上去大约二三十岁的年轻女人将她抱在怀里，手臂揽着她的腰。长裙被外力收紧而勾勒出身体的轮廓。 “我的大小姐……在看什么呢？” 她那沙哑而充满磁性的声音，让艾华斯莫名联想到了影魔：“你也有份的。” 贝亚德小姐是一个黑发碧眼的女人，偏硬质的长直发披散至腰。 她身上有一种凛然的气质，发型、发色和肤色都与此刻艾华斯扮演的小女孩非常近似——尽管看不到自己此刻的容貌，但她直觉的感受到……或许两人的容貌也会有相近之处。 艾华斯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一阵刺骨的冰凉。 那是贝亚德小姐所戴着的金属镜框压到了艾华斯的脖颈。 她下意识的扬起头来，想要避开眼镜。却因这主动露出脖颈的动作而让贝亚德小姐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些许。 她原本都想要咬下去了——但她最后时刻还是忍住了。 她伸出舌头舔舐着艾华斯的脖颈。特殊的分泌液顺着皮肤很快流入血管，艾华斯的头脑也开始阵阵发晕。 ——艾华斯知道，这是月之子的迷魅之吻。这些吸血鬼狩猎之前，就会通过啮咬、舔舐、亲吻或是其他交换体液的方式来麻醉猎物。 被麻醉的猎物思维会变得混沌而迟滞，不愿意相信对方说的话是谎言——并非无法看穿对方的意图，而是就算逻辑层面都能分清、但在情感上也宁愿相信对方。它能让最警惕的人放下抵抗，露出脖颈。也能让人们自愿将吸血鬼请进屋门，自己移除那些能够伤害对方、或是保护自己的防护物品。 同样的，如果这些月之子想要获得什么金钱或是珠宝，在这个时期也会得到对方慷慨的应允。就如同自己最好的朋友愿意向自己提出请求一般，即使将东西交给对方也会感到高兴——高兴自己终于能帮到对方的忙了。 这是因为月之子的獠牙其实很脆弱。 作为他们的吸血器官，他们的尖牙是中空的。因此在被吸血的时候挣扎就很容易伤到对方……哪怕只是下意识的反抗，也容易伤到他们。所以他们一定会先用迷魅之吻来解除被吸血者的抵抗。 每次被吸血都会中这样的状态。而在吸血完成之后，“迷魅”状态就会慢慢转化为“满足”状态。那就是艾华斯刚苏醒时的那种欣快感——而如果被施加迷魅状态之后迟迟没有被满足，就会转为空虚状态，他们会求着这些吸血鬼对自己提出些许要求、来吸自己的血。 迷魅是一种诅咒，因此也可以被驱散。但被诅咒者自己是无法驱散的——因为他们不会想要抵抗自己的主人。 如果带着这样的状态，是不可能完成“弑主”的任务的。所以这个任务才会给这么多的积分。 而同样的——带着这样的状态，也无法欺骗自己的主人。这让其他晋升者的任务也会遇到麻烦。 艾华斯早在看到任务需求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点。 不过艾华斯知道如何在不净化的情况下解除迷魅诅咒。 这也是神学院的课堂上教授的知识。 家人们，选修课是真的有用。 只要这些月之子试图让自己或者极为亲近的人遭遇生命危机、或者遭受无法承受的生命财产损失——也就是当命令超过底线的时候，中咒者就会立刻醒来。 ——换言之，他们这些晋升者如果想要自由行动……就必须想个办法先解除自己的迷魅状态才行。 第三百一十四章 血肉奉献与血疗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一十四章血肉奉献与血疗“贝亚德小姐。” 就在这时，一位看上去同样年轻的黑发青年走了过来。 他举起自己的陶瓷杯友好示意，里面盛满鲜血。 他的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位金色长发的漂亮女孩——艾华斯刚刚在休息室里见过她，她是15号。她那湛蓝色的瞳底也同样有着迷醉与依恋，因而显得空洞。 “林德爵士。” 贝亚德的兴致被打断，因而显得不太高兴。 她抬起一根手指推了推眼镜，冷淡的回应道：“您有何指示？” “哪里的话，贝亚德小姐。我哪敢指示您啊。” 英俊的黑发青年笑着，亲自为贝亚德倒上一杯餐前酒。随后在贝亚德单手捏起瓷杯的时候，与其轻轻碰杯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在庄园里不谈正事。”贝亚德警告道。 “当然。” 林德爵士笑着点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女孩：“我用这女孩来换14号一晚……可以吗？我今晚还没喝过她的血，而她也蓄养了一周，血液充沛。不像是这孩子……她才刚来不久，您就连着点了她三次，想必血液也快要枯竭了。 “如您所见，我只是想要浅浅的尝一口——得是多么美味的血，才能让您如此依恋。我心生好奇，更想与您能有相同的感动、有我们的共同语言。” 林德发出如贵族般礼貌而悠扬的声音。 听到林德这话，他旁边的女孩用一种令人心碎的目光看向林德爵士，那空洞的眼神中有一种被抛弃的委屈与痛苦。但她同样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行为。 “不要。” 而贝亚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是我的，直至死亡。” “您若是再吸下去的话，”林德看向艾华斯，露出一种怜悯的神情，“她可能就真要死了。” 贝亚德却只是嘲讽的笑了笑，重复着自己的话：“直至死亡。” 艾华斯的心中涌起一阵甜蜜与迷醉——而在更深处则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这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分离感，一种并不理性的情绪如满溢的酒液般不受控制的膨胀、肆意流淌。而更深层的自己却只是捏着酒杯，任由这酒液流经自己的手臂、渗回自己体内。 林德碰了一鼻子灰，语气也变得相对不那么友善：“你太爱她了，贝亚德小姐。这对她可不怎么好。” “这就是最好的。” 贝亚德答道。 林德爵士叹了口气，俯身下去咬住了身边女孩的脖子。她的瞳孔中瞬间满溢爱之道途的黑色烟气，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发出动情的呜咽声。 她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而林德的眼中则流淌着濒临失控的狂乐。 他那英俊的带有些许邪气的苍白面容勾勒出一个醉人的微笑，甚至露出了两个酒窝。而他怀中的女孩则渐渐安静了下来——亦或是变得近乎昏厥。 随着他松开女孩的身体，周围两个戴着动物面具的黑衣人立刻走了过来并搀扶——或者说架住了她。而得到满足的林德再看向自己手中举着的“餐前酒”之时，眼前已经满是嫌弃。 他随手将酒杯递给身边的侍者：“送给科迪。” “是。” 黑衣人答道。 艾华斯的心中闪过一个疑惑的念头——科迪是谁？ 而很快她就得到了解惑。 一只漆黑而矫健的猎犬，从阴影中冲了出来。它的瞳孔绯红，而身上缓慢释放着一圈如黑色触须般的烟气。 它似乎能听懂人话，摇着尾巴蹭了蹭林德爵士。又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女孩，讨好的围着他绕了绕圈。 “这可不能给你，科迪。这是我的。” 林德爵士微笑着，脸上带着刚吸过血的绯红、看上去整个人充满了生气，就如同还活着一般：“那才是你的。” 名为科迪的猎犬听懂了他的话，凑到侍者身边。而侍者就将那杯血喂给了它。 它的唇边满是鲜血，随后听话再度回到场地边缘。 ——这是什么？ 艾华斯心生疑惑。 他并没有见过这种怪物——即使是在游戏中也没有。 但影魔却突然开口，用刺客小姐那如蜜糖般的声音轻声答道：“这是嗅血兽，曾在帝国时期流行过的合成兽。用来追踪被月之子瞄上的目标……它们能在人群中找到优质的血种；喝过某人的血的话，就能闻着味道找到血的主人。后来技术就被淘汰了——主要是材料太贵却没有什么用，月之子就改用仪式来找人了。” “第几能级？”艾华斯在心底问道。 “第三。” 影魔知道艾华斯在疑惑什么，于是解释道：“那并不是阴影潜行，而是普通的‘模糊’而已。” “模糊”指的是在强光下身形轮廓变得模糊，在弱光或者无光环境下隐形的技艺。比起真正的隐形，在运动中模糊就会让周围的空气扭曲变形、因此一旦动起来就很容易被识破。 “连狗都是第三能级啊……” 艾华斯喃喃道。 他心中微微一沉。 那既然如此，这来来往往的宾客中有第四甚至第五能级似乎也不奇怪了。 而他一边在心底冷静思考着，另一边也不耽误他分神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贝亚德小姐……” 女孩发出了柔弱而不安的声音：“为什么要拒绝他呢，林德爵士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 她已经中了贝亚德的迷魅。为她而着想、为她而考虑是很正常的思维逻辑——艾华斯并没有刻意扭曲自己的思维，也没有强行抵抗。而是推着心中的冲动，并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了调整、稍微添油加醋了一番。 简而言之，就是加了点茶进去。 若是粗略一听这茶味已经压不住了。但此刻艾华斯已经被迷魅之吻影响，她此刻说出的话都是实话，而贝亚德小姐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她现在说出来的话，只会让对方以为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那这就不是茶了，只能算是惹人怜爱。 贝亚德当然也没有想到，她已经连着点了三天的14号的躯壳里面已经悄无声息的换了另一个人。 她只觉得这孩子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于是她只是温和的说着：“都说了，叫我贝亚德姐姐。” 她说着，亲吻着艾华斯的耳垂，随后舔舐至耳后、脖颈。 她低声说着：“林德不是想要保护伱，小可爱……他只是想要用你来当话题，来奉承我罢了。 “因为他的采矿公司遇到了麻烦——他的矿区里面出现了一群狂怒矿灵。他需要我的融资，也需要我的人帮他清除掉那些麻烦的矿灵。” 贝亚德轻笑一声：“但我可不需要他的破公司。所以他得把价格开高一些，再高一些。” “……他不能去找别人吗？” 艾华斯突然开口问道。 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贝亚德的态度——她没必要对一个血奴说这些东西。除非她想要一些合适的反馈。 于是艾华斯顺应着“迷魅”状态的驱动，以“让她更高兴”的心理借口开始套话。 贝亚德见艾华斯回应了自己，她不仅没有对此表示疑惑、反而变得高兴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亲爱的。 “是的，他当然可以去找其他人。但没有人会接受的。” 贝亚德笑着，平静的说着：“那意味着与我为敌。而我们讲究一个相亲相爱。” 她说着，嘴角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没有避讳人——不光是那些黑衣人，甚至连同族都听得见。但没有人对她的话有什么评价，甚至还有人对她遥遥举杯致敬。 贝亚德埋头到艾华斯脖颈边，呼吸着她的血气芬芳、同时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声。 而听着她的话，艾华斯心中微微一紧。 贝亚德这话、这态度……意味着贝亚德的身份与地位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再高一些。 ——那么她是什么实力的月之子？ 第四能级，亦或是第五能级？自己现在没有莉莉作为炮台来释放影魔的全部力量，只有第二级阴影亲和的自己没法完全发挥影魔的力量…… “那……您能带我走吗？” 她主动倒转了自己的身体，反身坐在了贝亚德的身上、直视她的双眼。 那被吸血过多而显得极为虚弱的稚嫩身躯，睁开了那清澈的眼睛、发出了可怜的声音：“我留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会死掉的。” “那就讨好我，亲爱的。” 贝亚德温和的笑着，但笑容中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她平等的看着艾华斯，就如同她俯视着自己的同族们一般。 “如果我开心了，就会考虑考虑。” 她如此说道。并审视的看向14号。 而艾华斯扬起脖颈，抱住她并闭上眼睛。 她轻声说着：“我自愿将我的血……给予您。” 看着女孩笨拙的反应，贝亚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她还在想什么。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 贝亚德俯身下去，亲吻着女孩的脖颈。 尖牙刺穿血肉，鲜血顺着中空的獠牙被吮入体内。 而下一刻，贝亚德却猛然睁大了眼睛。 鲜甜而柔顺的血液涌入口中，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带着淡淡酒味，却并不刺口；有着上好的布蕾般醇厚甜美的口感，却不显得甜腻；同时还有一种混杂着菠萝与雪梨的水果清香。 并且，还隐约有一种她无法确认的神圣感…… 贝亚德的瞳孔眨眼之间便被猩红注满。她突然失控，将艾华斯暴力的一把按倒在了桌子上，专注的吸着她的血。 与她拥抱着的艾华斯并没有闭上眼睛。 她怔怔的注视着天花板，那空洞的瞳孔却渐渐变得清澈。 自愿献上的血液，与被吸取的血液……对一般人来说是没有区别的，但对她来说是不同的。 ——是的，这是牧养法。 但是这并非是成功的牧养法，因为此刻艾华斯的道途尚且不均衡。 不过，哪怕是失败的牧养法也没关系。 【血肉奉献：你精通自我牺牲的技艺。而现在你将更加精通。】 这是艾华斯在上次晋升中获得的道途特性——让她的血肉变得更加甜美的能力。 即使是被真正的牧养法养叼了口味的影魔，都想要尝尝看。对于没有尝过牧者之血的吸血鬼来说，这已经称得上是无上美味了。 这还是艾华斯得到这个道途特性之后，第一次用上…… 唯一的风险，大概就是自己会不会被失控的贝亚德直接吸死。 但就连这个风险艾华斯也考虑到了。 他已经跟影魔说好了——在自己解除迷魅之锁，解除了不得伤害主人的禁令之后，如果她仍然不停止吸血就直接出手。 那是最差的情况，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而影魔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于是在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迷魅之锁被打破的同时，她就解除了牧养法。 解除的办法也很简单。 当艾华斯不再自愿时，也就称不上是“奉献”，因而道途特性的加持同时消退。 当血液中那种神圣魔性消退时，贝亚德只是怔了一瞬间，就恢复了清醒、意识到了自己都做了什么事。 她先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愣了一会。随后看着面色虚弱苍白、似乎已经陷入濒死状态，仿佛下一刻就要睡过去的14号，面色顿时一变。 那一瞬间她似乎想到了很多。但迟疑了一瞬，她还是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放入了艾华斯口中。随着女孩本能如婴儿般的吸吮，她的面色也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恢复了过来。 ——这是血疗。 名为“血疗”的神秘技艺，是爱之道途的超凡能力——以上位之血的力量，无视病因的直接治愈弱者的力量。同时也是月之子的种族能力。 对于只有第一能级的14号来说，只需要贝亚德的一两滴血就足以让她的身体恢复健康。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艾华斯之前都有些干枯开裂、发白发青的皮肤也重新变得顺滑白皙。甚至连有些失去光泽的头发都恢复了光泽。这让她的容貌看起来更加精致了。 见艾华斯稍微恢复了些许生气，她便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开一间休息室。” 她对着身边那些戴着动物面具的黑衣人开口道。 “1号房。” 黑衣人立刻从旁边的墙壁上取下一把钥匙，交给了贝亚德。 而艾华斯闭上眼睛，缩在贝亚德怀里假装睡觉、同时在心里问询着影魔：“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我出事啊？” “出不了事的，我的主人。” 影魔只是简单的答道：“贝亚德不是这样的人。尽管是爱之道途的月之子，但她有着异常坚固的理智与人性，只需要一个破绽……她就能解除一切控制。” “你认识她？” 艾华斯突然有了些许兴趣。 影魔之前一直都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的真名。 如今，它终于稍微暴露出了些许自己的真实情报。 “……是的。” 影魔沉默了一会，才答道：“我曾经就生活在这个时代。 “我也是在这个时代中死去的。” 四千三百多字！月底求票，稳到前五十就可以了！ 今天又是七千字的更新！ 退烧两天了，精神慢慢开始恢复了，阿奇霉素还是管用。 那反推一下可能是得了支原体肺炎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剧烈咳嗽，除此之外发热、喉咙疼、鼻塞、头疼、害冷、虚弱的问题都解决了。 等猫彻底好了就多点更新，下个月稍微冲一冲成绩！冲！ 第三百一十五章 陌客满怀期待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一十五章陌客满怀期待陌客很开心。 她不知道自己的同伴们现在如何，但她现在的确很开心。 因为她此刻接待的客人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是的，我也认为贤者之石是不可能达成的。它违背了均衡道途的本质之一‘等价交换’，因此它实际上是一个错误的目标。” 有着一头海蓝色的长卷发、容貌温柔的女孩，此刻正坐在包间滔滔不绝的对着面前的年轻人聊着什么。 那年轻人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男孩。即使看上去已经不再年轻，甚至可能已经接近或者抵达三十岁，然而他身上却有一种腼腆害羞的气质。 他有着一头黑色的凌乱短发，戴着黑框眼镜。那种干净的气质比起贵族更像是学者，是与这里的奢靡、堕落格格不入的风格。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青年非常高兴，有着找到志同道合之人的雀跃与兴奋：“你也研究过炼金学吗？你对‘技术化’怎么看？” “技术化”是炼金学的一个术语。在过去它通常是贬义的。 因为炼金学实际上是非常复杂的学说——它包含了广泛认知世界的方法，包括各种哲学理念与方法论。而具体的炼金公式更是自成体系，并且每个人的认知都有细微的不同……大多数情况下，炼金术师们倾向于按照基本原理进行重推导，或者将他人的配方完全解析、研究透彻之后化为自己的东西。 而“技术化”，指的就是炼金学导师们因为错误而心急的教学方式，让学生们在没有彻底掌握炼金学基础理论的情况下，就教授给了学徒太多的炼金配方。 这就导致了学徒们虽然手持配方，却并不知道配方的原理、也就无法对配方进行有效的调试与改进。 于是炼金学就从一门“探索真理的学说”变成了“制造炼金产物的技术”，因此在炼金术师们的主流思潮中，这种行为无疑是有害的、功利化的，更会因此而破坏传承。 如果这样的行为极端化，最终就会导致只有那些“有用”的配方、甚至“最有用”的配方才能传下去，但可能一个看似无用的配方中却隐藏着更多的奥秘与真理的钥匙。 而陌客却对此毫不犹豫的说道：“均衡道途的核心力量，就来自于将【神秘知识】完全解析并化为【常规知识】，这个过程就是我们所说的‘祛魅’。将那些只存在于神话与传说中的种种技术与魔药复刻于现实，这就是炼金学。它是吞噬、融合其他道途的力量，将其‘大统一化’的伟大学说。 “毫无疑问，如果这个世界未来只能存在一种道途，那么它也终将是均衡道途。而我认为，‘技术化’的本质，就是将炼金学进一步祛魅，将其变成‘炼金学技术’，也就是‘炼金术’。 “这确实是功利的，但这并不是有害的。因为这正是均衡道途的核心理念之一，以知识与方法认知并改造世界，将那些无序的统一为有序——” 陌客的眼中有着璀璨无比的光辉。 那是知性与真理的光芒。 与她对坐的青年也是兴奋的浑身颤抖：“伱说得对！我的天啊，沙漏在上——我没想到第一个完全理解我的人，居然会在弧月庄园……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把你带走……” 他说着，便对着外面喊道：“彭波那齐！” “来啦来啦……” 一个英俊的青年摇晃着盛满鲜血的酒杯，从外面笑眯眯走了过来：“怎么样，巴希尔，我的朋友？我点的女孩还让你满意吗？” 等他看清两人身上整齐的衣着之后，便有些失望：“你们就这么喝酒喝了两个小时，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吗？” “你在说些什么，你这笨蛋，”巴希尔·瓦伦丁有些不满，“这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小姐！她完全能理解我的理念，甚至一些观点比我更先进—— “我说，彭波那齐……我如何才能把她带走？我认为‘十二把钥匙’需要她！” “你这么喜欢她？” 被称为彭波那齐的月之子有些讶异。 他看了看陌客，开口问道：“你是几号？” “我是23号。” 陌客答道。 “23，”瓦伦丁赞叹道，“一个奇数，一个素数。正如你独一无二的秉性。” 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贵族朋友，彭波那齐有些牙酸。 “行了，23号也不贵。我给你买下来吧，就当是送你的生日礼物了。今晚你如果不留在这里过夜的话，就直接把她带走吧。” 彭波那齐的双眼注视着陌客，瞳孔一瞬间变成鲜红。 他感应了一下陌客心中的情绪与念头，姑且算是满意的扬了扬嘴角——他没有从中感知到阴谋与心机的成分，只感应到了浓烈的崇敬与兴奋。 于是他随口说道：“正好你也差不多该成家立业了——如果你不介意她曾是个血仆的话。” “我都说了，我只是拿她当朋友、当知己——” 瓦伦丁面颊有些羞红的嚷嚷着：“我只是想把她拉进我的‘十二把钥匙’！” 而陌客则是睁大眼睛，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比起晋升任务，能够亲自与年轻时的瓦伦丁一世接触、面对面的聊天——她认为这是更加宝贵而稀有的体验。 没有一位星锑的炼金术师会不崇敬瓦伦丁一世。 正是他的“十二把钥匙”组织，无私的将炼金术知识从高高在上的贵族知识变成了人人都能学习的——所谓接触真理的途径。也正是因为他当年立下的以炼金术立国的主张，在裂土战争之后只分得最小、最不肥沃的一块土地的星锑王国，才能吞并昔日那些或是强大而富饶的邻国。 时间已经证明他们才是正确的。而眼前之人便是为他们带来真理与胜利的伟人。 ——只要方法得当，凡人皆可成神。 这是瓦伦丁一世提出的理念。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天司与柱神，也未必不可取代。 这世上没有什么必然的禁忌与不可能做到的事，一切都是为了踏前一步。而后再前一步。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人类做不到的事，诸人类皆如繁星。当黑夜降临，群星便能照亮大地。 星锑人正是感应于这一理念，聚集于他旗帜之下的。 能见到自己的偶像无疑是惊喜，而如此轻易就完成了任务便更是惊喜。 但这时，陌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次任务必须要两人才能完成。 于是她下意识的开口：“不过，我……” ……我还有一个朋友，能带他或者她一起走吗？ 心中刚刚出现这样的念头，她就感觉到了迟疑。 而有着猩红目光的彭波那齐回过头来：“嗯？有什么事吗？” “……不，没事。” 陌客心中念头电转，放弃了说服金主把自己的同伴一起买走的说法。 这未免有点太得寸进尺了。即使眼前的一切只是虚假的，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偶像瓦伦丁一世会认为自己是个贪得无厌之人。 想必他们自己也能解决问题的，陌客心想。 ——如果我真的生活在这个时代，真的能够加入瓦伦丁一世的十二把钥匙该有多好。她心想。 比起那个，她还是多与对方交流一些炼金术心得吧。 即使对方掌握的是落后几百年的炼金术理念，而这些年中的炼金学技术每年都在迅猛发展……但聪慧如他，想必也能从这些新技术中得到启发，找到一些灵感吧。 正巧，陌客开发的武装石像鬼还有一个技术难关没有攻克——这些能够偏斜法术、肉体却相对脆弱的石像鬼，本身是无法施法的。那么他们又该如何在足够安全的距离下造成有效伤害呢？ 他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才兼职了均衡道途、自学了炼金术。可如今他的炼金术都快迈进第三能级了，还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目前最好的策略还是投掷各种炼金合剂……可这消耗实在有点大。 或许这位星锑王国的开国君主，能给如今的星锑带来些许技术灵感—— 陌客满怀期待。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一群堕落的怪物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一十六章一群堕落的怪物另外一边，禁令举起杯中血酒，并面不改色的抿了一口。 鲜血浸满她的嘴唇，化为了最为美艳的猩红唇膏。 她坐在女人的膝上微微转身，双手反抱起身后女人的脖颈。随后露出一个微笑，撩开鬓角的发丝低头吻下，将口中的血酒缓缓渡入对方口中。 吐出全部血酒之后，她先是微微后仰、两唇分离。 随后轻轻在对方鼻前像是小猫般哈气，吐出令对方的本能蠢蠢欲动的血气。随后再度主动吻下，用那仍裹挟着血腥气的舌头轻刮上颚。 简直就像是用鲜肉给狮子刷牙一样，极为危险的举动。 但也正因如此，再配合她那纯真的面容、就显得异常诱惑。 ——禁令看着对方沉迷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带我走吧，我的主人……” 她轻轻在女人耳边吐息着，气息中混杂着酒精与鲜血的味道。 那在迷魅状态下显得空洞的瞳孔中露出迷恋的微光，又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可爱笑容。 她当然知道，如何才能挑拨一个月之子的欲望。 月之子是爱之道途的宠儿，天生就有爱之道途的超凡等级。就像是巨人在力量道途、狮鹫在威权道途一样，只要力量积累足够、不需要完成晋升仪式就能完成头几次进阶。而爱之道途是强调野蛮、兽性、本能，是追奉繁衍的道路。 正因如此，月之子通常不会选择与自己性向相同的血仆。如果喜欢男性，就会选择女性血仆，反之亦然——这是为了防止自己爱上对方。 当猎手爱上自己的猎物的时候，就意味着拥有了弱点、成为了笑话。 但爱之道途的月之子们，那激烈而变幻莫测的情感也非常容易混淆。 为了防止自己爱上猎物——这反过来说，也就是他们非常容易爱上猎物、并且一旦爱上就会非常危险，会变得疯狂、极端、失去理性。 这也是一种诅咒。爱之道途是诅咒的道途，坚定的行走其上就意味着自己早晚也要承受诅咒。 月之子强烈的独占欲，又会让他们为自己的爱人而冒险。与激烈的感情相比，理性是可以不用在乎的。 从这点来说，月之子是非常容易被激怒、被激将、被蛊惑而落入陷阱的种族。也正因如此，月之子几乎不可能拥有智慧道途的适应性。 事实也正是如此。 如今尚且还存活的那位水仙大公，在未来正是为爱而死。这在月之子的族群中人尽皆知。 ——当然，男性的月之子通常不太喜欢约束自己的欲望，他们更喜欢使用多种手段同时释放自己的多重欲望。 正因如此，不论月之子的性别。血奴还是年轻、纯洁而高贵的贵族少女最受欢迎。 禁令之所以能知道这些秘而不宣的知识，是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位月之子。 作为第五能级的月之子，她远比这里大多数人的位阶都更高。 而她当年也曾经陷入到这种诅咒之中，因此也记得如何正确的引发它们。 因为月之子在吸血状态下很容易混淆情感冲动——因此食欲若是与杀意、狩猎欲、征服欲、占有欲、怜悯等多重复杂的情感重合在一起，就容易一并引发爱意。重叠的越多，也就越容易将感情浸染过去。 连她自己都顶不住的技法，区区第三能级的幼崽自然也是顶不住的。 “带我走吧，主人。” 女孩低声蛊惑着：“我只属于你一个人……我只想把自己给你。” 她嘴角微微上扬，趴在女人身上。 她轻轻啮咬着对方的脖颈。那圆润而细钝的白皙牙齿，连皮都没有咬破。可却让女人骤然绷紧了身体。 对方刹那间出现了一种幻觉——仿佛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孩不是血仆，而是比自己位阶更高的掠食者。两人作为猎人与猎物之间的立场与身份无声无息间发生了转换。 “……我会带走你的。” 终于，那女人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开口道。 “伱得发誓才行，我最爱的主人……” 禁令压低声音，咬住对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说，【我发誓会带你离开】。” 她的瞳孔中微微亮起银白色的光辉——那是威权道途的超凡力量生效的痕迹。 大厅之中的人很多，她不希望别人察觉到这一点。 作为一名“受缚者”，禁令能够压制自己的吸血冲动而变得理性、也能使用誓言来约束他人的行为。 她能使用的法力不多，甚至连一次“咒缚”都用不出来。但她的道途特性，可以让她通过饮血来获得临时法力与临时生命力——刚才那一杯血酒已经化为了她的法力。 “我发誓……【我发誓会带你离开】这里。” 在对方下意识开口之时，女人的瞳底便有银白色的镣铐标记一闪而过。 禁令满意的笑了笑，这才从她身上爬了起来。 达成目的之后，她的面色几乎是立刻就变得冷淡了许多。那精致而稚嫩的容貌，显露出一种高高在上、充满自信的贵气。这种气质让大厅中的其他月之子也为之侧目。 ——这次禁令接到的身份是告密者。 但除非必要，否则她才不会告密呢。 倒不是希望其他人能够逃走那么有善心——新月仪式肯定是淘汰的人越多，晋升概率就越大。他们彼此之间都是竞争对手、都是敌人，没有什么手下留情的必要。 真正的原因是，一旦告密、也就意味着自己主动入局并走到了明处。敌暗我明，在大家的法力都不多、体质也虚弱的情况下，人数与情报优势就变得很重要。考虑到特殊胜利，就更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而且，告密者就算完成告密也不算胜出、仅仅只是加积分而已。最终自己还是得找办法离开这里。 至于和其他人汇合之类的任务…… ——谁爱做谁做吧。 禁令嗤笑着，再度拿起血酒、摇晃着抿了一口。 并非是以血族的身份，而是以人类的身份品尝血液——这还是很稀有的体验。 甜美的鲜血竟然也会变得如此苦而腥…… 就如同曾经作为人类死去的自己……在成为月之子之前的生活一般。 她微微抬头咽下变得难喝的血。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回过头来看向被自己蛊惑的女人、巧笑嫣然。 她昂起头来，伸出猩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任由一丝鲜红的血线自唇边慢慢下滑，滴落至脖颈。简直就像是“沿虚线撕开”的提示一般。 女人终于忍受不住自己的本能冲动，把她一把就抱了起来、吻向了她的脖颈。 另外一边。 变为一个黑发青年的莉莉却只感觉到了无聊。 他穿着单薄的睡裤与没有扣子的睡袍，露出结实的胸肌与腹肌，在等候厅内无忧无虑的大吃大喝。 出乎预料的，这里的伙食蛮好的——有烤牛肉还有烤鸡、还有羔羊汤与生蚝。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新鲜水果与烈酒，也就只缺少了些许碳水。 直到他吃饱喝足，也没有人点他。 ——我是来这里干嘛的？ 莉莉脖子上挂着铁链、蹲在柱子旁边，无聊的看着一个一个同伴被领走。而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火鸡腿，打了个饱嗝。 听说隔壁那边，女孩子们只能吃水果、还得喝大量的酒。 也不知道少爷会不会饿到…… 他将骨头礼貌的丢到垃圾桶里，端起酒喝了一杯。 ——这酒不错诶。 再吃点生蚝吧家人们。 而就在这时，莉莉突然感觉到自己影子里多了些什么。 “听好了先生，保持安静。” 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狮子咆哮般的声音从她心中响起：“你被我劫持了，现在别说话……” “——影魔小姐！”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与体内被牧养法赐予的阴影精华的感应，莉莉有些惊喜、但又有些担心的在心中回应道：“你来了？可是……没有你保护的话，少爷那边怎么办？” 影魔闻言，却是反常的顿了顿。 “……他说了，他用不着我保护。” 影魔冷淡的答道：“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而听到这话，莉莉端起生蚝的动作也顿了一瞬。 他抬起头来将生蚝一饮而尽。 “还能怎么来的，”莉莉在心底轻快而从容的回应道，“被月之子们抓过来的呗。” “……呵，一群堕落的怪物。” 影魔的语气复杂，却是满怀恨意。 更新完毕！ 月初求票喵！！！ 第三百一十七章 影魔的真名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一十七章影魔的真名最初的时候，莉莉还有些疑惑。 为什么影魔小姐一副没见过自己的样子？ 但是他又非常确定这就是影魔小姐…… 艾华斯曾用牧养法将影魔的一部分力量分给他，就如同给莉莉移植了一个用于感知阴影的器官。因为比例的问题，影魔对莉莉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莉莉是可以清晰感知到“母体”的存在的。 就算他因为三级阴影亲和的原因而遇到了其他影魔，但他也能轻易分辨出是不是艾华斯签约的那一只。 但幸好莉莉下意识回应的那句话，让影魔小姐显得有些迟疑。它顺着莉莉的话往下说，却直接暴露了它的身份。 “什么时候来的这里”这种话听起来足够模糊，一方面默认自己认识对方所说的人、另一方面也可以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处境。 能一瞬间想出这样的回应，并且表现得镇定自若，已经足以说明影魔小姐的聪慧了。 ——但是它还是不擅长撒谎。 因为这句话就已经暴露了它的身份。 影魔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因为在举行仪式的时候、甚至于在等候大厅的时候，它可都趴在艾华斯身上呢。而莉莉故意说“我们是被抓来的”，但是影魔却没有立刻给予否定与讥讽，这就说明它的确不知道这是一场晋升仪式。 那么它的身份就已然不言而喻。 它的确是与艾华斯签约的那位影魔——但这是它还没有遇到艾华斯的时代。 与几百年之后影魔的冷漠、傲慢与杀意重重的怪物性相比，这个时代的影魔仍然还有着人类的性格。它在提起那些月之子的时候，会咬牙切齿、满怀恨意，同时又像是在怀念什么一样，同时还感到了悲伤。 它的情绪是那样的充沛而完整。不像是一个恶魔，倒更像是刚刚成为恶魔的人类。 ——如果将未来那强大而又冷漠、充满侵略性的影魔视为成熟体，那么现在寄宿到他影子里的就是幼年时期的影魔。 于是莉莉心念电转，直接反客为主质问起了对方的身份： “你真的是影魔小姐吗？为什么我感觉，你的感情那么激烈？” 莉莉的目的，就是引导影魔的思路。 让它以为莉莉有一个同伴——也同样豢养着一只影魔。而要做到这种事，自己主动提出是不行的、对方稍微多疑一点的话就会对此保持怀疑。所以他直接采取更激进的方式，试图获取主动权。 跟艾华斯待了这么久，他也渐渐学会了撒谎。 他的蛛丝就是掌管谎言的灰天司的造物，谎言越是坚固也就越是强韧。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对你说过，”影魔缓缓答道，“我与他们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怨。” “背叛吗？”莉莉轻声答道。 “……他连这种事都告诉伱了？” 影魔的语气明显有些愕然。 ——想必在那一瞬间，影魔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个主人了。 “从高处跌落的上位者、或是被人背叛与陷害的正直者。因心中的怨恨而被堕天司打上了暴怒的印记，以化为永远不可再见阳光的影魔的代价发起复仇……” 莉莉缓缓说道：“影魔都是这样的吧。” “……原来如此。” 影魔沉默了一会，却突然感到了放松、低声喃喃道：“都是这样的啊……” “你果然不是少爷的那只影魔。” 莉莉循循善诱，不再强调“影魔小姐”的事：“你找上我，是因为我阴影亲和的等级足够高吧。而事实上，这就是那只影魔赐予我的力量。” 影魔不置可否，只是沉默。 但在莉莉质疑它的身份时，沉默其实就是默认。而它会如此，也是因为对方表现出了对影魔超常的认知能力，让它突然失去了隐藏自己身份的底气。 而与此同时，它又确实没有从莉莉身上感受到恶意与敌意。这才让它愿意停在莉莉影子里，听她继续说点什么。 “你想必是还没有完成复仇的影魔吧。”莉莉轻声说道。 “是的。” 影魔的声音之中满怀恨意：“我才刚从地狱中爬回来……” “新生的影魔啊。” 莉莉轻笑着，学着艾华斯的行为模式，从身边优雅的举起一杯酒。 他高举着酒杯，对准远处的灯火。 “那这杯酒就是敬你的了。” 莉莉轻描淡写的说道：“敬那甜美醉人的复仇，祝你复仇成功。” “敬复仇。” 影魔也一并答道：“也敬你和你的主人，先生。” “说起来，我们还没有交换身份呢？” 莉莉答道：“我叫阿莱。” “……我不知道我应该叫什么。” 影魔却迟疑了一会：“我过去的名字理应舍弃，新的名字还没想好。” “为什么一定要舍弃呢？” 莉莉循循善诱。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靠着身后的石柱抬起头来、将酒杯举在胸前。 那姿态、那言语就正如“狐狸”一般。 坚实的谎言与变幻莫测的煽动之词从他口中轻轻流出，流入新生影魔那仍旧迷茫的内心：“为什么就不能使用呢？你的确化为了恶魔，可这是你的过错吗？ “与其说是捡拾起那名字，倒不如说是夺走——夺走本应属于你的东西。” 莉莉说着，又喝了一口烈酒。 感受着那醉意在脑中膨胀的蓬松感，她感觉到世界都仿佛变得明亮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仿佛与艾华斯重叠在了一起，不自觉的露出了与他相似的自信笑容：“现在告诉我吧，影魔小姐……亦或是先生。你有夺还‘过去’的勇气吗？” “……你真是一个充满了煽动力的人，先生。” 影魔叹了口气，那如同狮子般的低沉沙哑声音低声隆隆着：“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有你这样的侍从。或者说，我觉得你只是作为仆人可惜了。” “我家的那位先生可比我厉害多了。我这只是模仿他的只言片语罢了。” 莉莉平静的答道。 “……帝国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人？” 影魔有些迟疑：“我说……你家主人不会是斯图尔特皇子吧？” “别乱猜了，影魔小姐。” 莉莉无形间已经锁定了影魔的思维性别——尽管影魔本身并没有性别，但成为影魔之前的人类是有性别的。而从只言片语中，她已经感应到对方是一位女性。 她的年纪应该不大，并且充满了自信，是一个高高在上却又性格平和的人。平时应该还有些疲惫，那应该不是什么贵族小姐，而是真正有权力的女强人。 于是莉莉将自己的猜测直接说了出来，并追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夺回你的过去吗？” “……你果然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对吧？” 影魔再度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低沉。 我知道个锤子。 莉莉心想。 当然，如果是少爷在的话，或许他能知道……但莉莉的帝国史可没那么好。就算已经锁定到这种程度，他也还是不知道影魔小姐之前的身份。 不过反过来说，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想要把真实身份挤出来也不难了。 于是莉莉加紧了蛊惑：“我们现在是一边的，影魔小姐。我可以作为你发挥力量的基石，而我的主人也可以帮你完成复仇——你们都是影魔，想必也能互相理解吧。 “既然如此，无论我这边是否猜到……我们都需要一个诚意。一个让你能被我们认可的诚意，它同时也是你能够挺胸抬头直面过去的勇气。 “——说出来吧，影魔小姐。你过去究竟是什么人？” “……贝亚德。” 影魔沉默了很久，才说出了那个名字：“贝亚德集团的维涅斯·埃米尔·左拉·贝亚德。 “如今仍在活跃的那个贝亚德只不过是个假货。是个窃取了我的尸体、我的名字、我的财产、我一切人际关系的吸血鬼。 “我可以自己舍弃这个名字，但我不能容许有人偷走它。 “所以，我从地狱归来——就是为了杀死她。 “为了让‘我’再死一次。”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你被我们绑架了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一十八章你被我们绑架了艾华斯被贝亚德抱着便送往了一号包间。 贝亚德姐的身高相当高——艾华斯简单目测了一下，就发现她的身高甚至接近一米八。而即使如此，她甚至还踩着高跟鞋。 她戴着带有锐利感的金属半框眼镜，黑色的长发及腰。碧绿色的眸子如同高贵傲慢的母狼，隐藏着一种充满侵略性的冷漠福 她轻而易举抱住了14号那瘦弱到轻飘飘的身体。因为年轻、也因为营养不良，14号的身体瘦弱到像是一个影子，艾华斯的本体甚至在成为超凡者之前，也能只用一只手就将她轻而易举的扛起来，而身为月之子的贝亚德自然就更不用了。 而艾华斯则蜷缩在她怀里，展示着自己的柔弱无害。 她一只手轻轻抓住贝亚德姐的领口，而另一只手则无所适从的蜷缩到自己腹部。而贝亚德高耸的胸部则压住了它，随着行走而传来极为明显的运动感与压迫福 艾华斯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了过去。但她的睫毛却是微微颤抖，与那尽力压抑成无声的呼吸、则展示着自己的紧张福 这就桨假装‘假装自己睡着了’”。 而与此同时，艾华斯心底却正和影魔聊着：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影魔的诞生条件之一，就包括了从高处跌落的失意者吧？” 她在心中对影魔调笑道：“你该不会就是贝亚德姐吧？” 结果她这话在心底念起后，另一边却传来了漫长的沉默。 “不会吧，我猜对了？” 艾华斯有些愕然。 这时，影魔才无比严肃而低沉的给予了回应： “我绝不是她。她也绝不是我。” “——抱歉。” 艾华斯敏锐的察觉到影魔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立刻道了声歉、安抚一番。 但他心中又紧跟着冒出另一个念头：“难道……你是14号？” “……你在瞎猜什么啊，我可爱的主人？” 影魔有些无奈：“我怎么可能这么弱。” “那伱就是贝亚德的朋友？” “别乱猜了，我的主人。闭上眼好好休息吧。” 影魔叹了口气，语气却变得温柔了一些。 ——这与它平时那种傲慢张狂的语气完全不同，反而显得有些软弱。 “你今还蛮可爱的。”艾华斯在心底应道。 “……呵。” 影魔冷笑一声，不什么。 于是它越是不让艾华斯猜，结果艾华斯却反而更感兴趣了。 但之后艾华斯无论再什么，影魔也都不再回复了。 从大厅到套间的距离也并不远。 艾华斯很快就被送到了床上——与一路上的温柔不同，她近乎是被直接丢到了床上。幸好这床铺足够柔软，才能让她继续闭着眼装睡。或者装死。 而她刚刚躺下，便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了话的声音。贝亚德也明显听到了那个声音，于是她也有些紧张的站在墙边听了一会。 或许是为了趣味、又或许是为了煽情的氛围，这里的套间隔音效果并不好。倒不如，甚至还有些放大了——只是躺在床上，就能清晰无比的通过某种共鸣而听到隔壁的声音。就仿佛将纸杯电话按到墙上的效果一样。 而考虑到整个弧月庄园都被保存师加固过，这种设计显然是故意为之。 爱之道途是这样的。就突出一个玩得嗨……越会玩的越容易晋升。 从这个角度来，这种奇奇怪怪的设计竟然也能算是提升道途共鸣的合理设计。 但让艾华斯和贝亚德有些意外的是，隔壁的声音并不是在特殊游戏的中场休息时的闲聊——倒像是真在讨论什么正经的东西…… 而艾华斯清楚的听到了“石像鬼”、“自律行动”、“反净化”之类的词。 这让她微微屏住呼吸，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但就在这时，贝亚德姐却是突然扯下了自己胸前衣服的一排纽扣。 她将自己镶嵌有细碎黑珍珠的纽扣丢到房间四角，同时低声咏唱： “锻纽扣者，爪牙之主，秘密之母，予我囚禁猫与猪的寂静牢笼。” ——这是，仪式？！ 艾华斯愣了一下。 他还真认识这个仪式——之前他的仪式学老师就给他讲过这个仪式。 “纽扣”有着爪牙的含义，而秘密之母指的是阴影领域的统治者影司。而猫和猪是仪式上的暗指……猫指的是喝醉或者被迷晕而失去反抗能力的女人，而猪是被捆绑起来的祭品或者被绑架者。 通过这个仪式，就可以使用“秘密术”。这是沉默术的一种展开应用，并不是将内部的声音溶解、而是阻止结界内外声音互通。 贝亚德姐居然还是一位仪式师吗？ 随着仪式成立，一阵薄雾般的灰色结界便笼罩在了房间里。 那并不算特别明显……大概就像是二十平左右的房间中有一个人吸了半时的烟，刚推开门时就能感觉房间里似乎有点雾蒙蒙的。但又没有浓烈到“宛如仙境”的那种程度。 而在那时，隔壁的声音便被彻底隔绝。 贝亚德一巴掌，狠狠拍在了艾华斯的屁股上。 啪！ “……唔！” 艾华斯也不再装睡，只是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看向贝亚德，露出柔弱却不惊恐的平静目光：“您想做什么？” “你果然认识这个仪式。” 贝亚德双手抱胸，语气平静：“你刚刚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她还是对自己之前陷入到的那种狂乱状态而感到不安。 若是普通的月之子，根本不会在意那种东西。只会非常顺滑的认为这是自己捡到的珍宝——然而贝亚德却是一个例外。 她对自己坚固的理性颇有自信。 那是她在人类时期，通过克服各种困难而培养出的优秀自我。能够正视各种诱惑、快乐却不堕落、享受却不沉溺，保持自身的人性。 月之子的本能也影响不了她。 ——也正因如此，在自己的理性第一次被打破时、在自己的认知出现了例外时……她便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包间，所以她也不知道这里居然是这样的设计。幸好她在作为人类时也曾是一位仪式师，因而继承了一部分的职业等级。至少这样的简单仪式还是能正常使用的。 这孩子……实在是太诱人了。 诱冉让她刚刚在路上甚至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用痛苦来让自己恢复理性与冷静。 ——因为她怀疑这是那些仇敌精心为自己布置的一个陷阱。 或许是引诱自己堕落的一块肉，也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增添一个弱点。也有可能她的血是一种慢性毒药，或者掺入了让自己上瘾的合剂。 无数种可能性在她心中盘桓。 如今正是前所未有的乱世。 炼金术师与艺术家们大打出手，但同时也开始快速攫取各种资源。当恶魔学者与死灵师们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为了边缘人。 而在这时，强大的月之子们入驻鳞都。 那是真正意义上不老不死的生命——即使被杀死也有办法再度重生，只能被封印或是同化。而他们最可怕的地方，便是随心所欲操控他人心智与欲望的能力。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念头是不是自己的念头，亦或是被暗示或者魅惑了而产生的错觉。 这些月之子们与炼金术师和艺术家达成了合作。 他们大方赠予自己的友谊，邀请那些知名的炼金术师与大艺术家参加他们的堕落宴会。最终，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要么变成了自己人、要么变成了食粮。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得选。 月之子的势力如滚雪球般膨胀，就连贝亚德自己也曾是被这疯狂膨胀的雪球碾过的一员。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已经是月之子的一部分了。 可即使如此，她也仍然不愿完全堕落。或许是心中的矜持，又或许是隐隐的不安……这让她若无其事的接手并安抚好因为自己“长久失踪”而混乱的集团之后，就很少与其他月之子交流。 直到她遇到“14号”。 她就像是一块蜜糖，吸引了自己的目光。 她看着14号，就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没有被父母要求进行进行刻苦的仪式修习，仍旧懵懂而真的自己。 那时的她还不是咒仪法师、也不是女巫。她不是财团之主，也还不是孤儿。 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大姐……一个脆弱的人类。 ……而看着她，贝亚德心中就诞生出了一种愈发强烈、无法压抑的邪恶欲望。 她想要让对方变得污秽——想要攻击她、撕碎她，一如撕碎自己的过往。爱之道途不会凭空诞生邪念，因此这一定是自己心中某个念头的显化。贝亚德想要精确捕捉那个让自己失去冷静的念头到底是什么，所以才会连续点14号来陪自己。 可就在今，自己还是失控了。 只差一点——如果自己一不心吸死了她，就要堕落成真正的月之子了。 ——嗜血的魔物，堕落的怪物。 贝亚德在心中念头电转，打量着床上的女孩、认真思考着。 从这点来考虑，14号自己或许什么都不知道。毕竟这个阴谋需要献上她自己的生命，而她明显希望自己能带她走。 ……或许她只是一个敲门砖？一个让自己动摇，变得没那么坚定的钥匙？毕竟坚固的堡垒也总是有弱点的，他们或许只是想要制造一个弱点。 也或许是弧月庄园的主人在对自己示好，因此挑了符合自己喜好的女孩。 是了……他们还欠我一些钱。去年他们修建弧月庄园就是找我借的钱，现在还有三十多万金币的债务没有还清。才三十万应该不至于要害我……是因为资金周转不灵，所以想要推迟一点时间吗？ 而在这时，14号却突然解开了衣服扣子。 贝亚德眉头紧皱，直接按住了她的手，膝盖跪在她双腿之间：“你在做什么，14号？” “你解开了自己的扣子……我只是想和你一样……” 14号委委屈屈的着，那语气让贝亚德心中一软、像是自己错了什么话。 ……等等。 “——不对！你明明知道这是仪式的一部分——” 贝亚德突然反应了过来。 她顿时有些羞恼——但因为心中的多疑、杀意与凶戾，她感觉自己心中的欲望也被撬动了。 算了。 忍不了就不忍了。 她的另一只手掐住了艾华斯的脖子，拇指上挑让被压在床上的艾华斯抬起头来：“你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直接吧——然后付出代价吧。” 她的瞳孔渐渐被朱红色的光晕染，而虎牙也变开始变得尖锐。 而艾华斯却只是专注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但就在这时，房间中却突然传来邻三个饶叹息声。 “她是要逼我出来，让我把话清楚。” 贝亚德突然感受到了极强烈的危机福 她的身体一瞬间崩解成诸多蝙蝠，但她离艾华斯实在太近了——她直接整个身体都趴在了艾华斯身上，这让她与艾华斯完全是零距离接触。 在这个距离下，没有一只蝙蝠能逃离阴影的囚牢。 无数纤细的影之线自艾华斯身下的阴影中刺出，在房间中来回穿梭、将那一只只蝙蝠贯穿并钉在了半空之郑 艾华斯绯红的脸色露出满意的笑容，她随意的躺在床上。 身下与床缝隙中的阴影如同液体般晕开、又像是蛇一般在床上蔓延扩散。 如同躺在草地上看着星星的女孩一般、又像是只是想要一个拥抱——她向着上方张开双手，遥遥抓握着什么。 “你被我们绑架了呢，贝亚德姐。” 14号甜甜的笑着。 更新完毕，因为是接近四千的大章所以慢零！ 月初求票！ 这个月罐罐开了好多个活动，你们记得去书评区康康！奖品丰富，有限量周边还有签名—— 然后是推书，这本是书友写的，也是美少女，帮忙推一下~ 第三百一十九章 影魔的骄傲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一十九章影魔的骄傲在艾华斯身下晕开的阴影中，有什么东西正缓慢从里面涌了出来。 那是翘着腿、如同斜坐在王座上的女王一般气质凛然的女性。 这同时也是影魔从未向艾华斯展示过的形态—— 她有着漆黑如片影般的长直发，发丝与发丝连成一片。外侧是纯粹的漆黑，而里面则是如鲜血般的暗红。 她的脸上没有戴着眼镜，那碧绿色的浑浊瞳孔却比贝亚德更像是孤狼。 除此之外，她与贝亚德的容貌一模一样。甚至就连外表年龄都没有任何差异。 影魔出现之后便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忧愁些什么。 她先是回过头来，细心将艾华斯胸前敞开的衣服帮她重新一个一个扣上，又伸出她那纤细而有力的手指来帮艾华斯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口。让她那因为在贝亚德怀里有些被揉皱的衣服重新变得整齐之后，才抱住了艾华斯并有条不紊的回过头来。 她与14号同是黑发碧眼、容貌也有些相似，此刻两人抱在一起就像是姐姐抱着妹妹一样。 那些零散着被穿在阴影之线上的蝙蝠只是发出窸窣的声音，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就像是看呆了一样。 “怎么了，贝亚德？” 影魔露出了讽刺的笑容：“见到我之后，是不会说话了吗？” 她搂着艾华斯的左手本就扶住了她的下巴，正用大拇指的侧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她的耳垂。而此刻更是示威般的将自己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粗暴的放到了艾华斯的嘴里，把她的舌尖都拨了出来。 而艾华斯则瞥了她一眼。 看在影魔似乎想要耍帅的份上，决定姑且还是给她这个面子。 ——等回去再说。 伴随着她的动作，影魔的右手也漫不经心的抬起。 覆盖了整个房间、贯穿了蝙蝠的影之线，骤然长出了无数长短不一的针刺。 那些被贯穿的蝙蝠瞬间变成了一团团没有内脏的鲜血。 那些鲜血如无重力下的液体般聚合成团，向上飘起。 她们聚集在正中，再度化为人形。唯有她的眼镜掉落在地上，但因为地毯足够柔软而没有摔坏。 而那之前的阴影之网瞬间消散又再度生成——原本它在房间里反复贯穿，而如今则变成了一张颇有秩序感的蛛网，将空中的贝亚德再度挂了起来。 贝亚德并非无力撕碎这蛛网的束缚。 只是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眉头紧皱，心脏狂跳—— 从心底涌出的震惊让她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这正是她从噩梦中见到过无数次的场景。 ——如同在镜面两侧，近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对视着。 一个坐在床上、抱着女孩、神情张狂……另一个则被漆黑的阴影蛛网挂在天上，表情复杂。 “呵。” 影魔小姐见贝亚德仍然保持沉默，便嗤笑一声：“没有想到这种情况吗？我觉得不对。如果是我的话，应该早就想过这种可能……甚至该在梦里梦到过。 “怀着那样的怨恨而死，怎么可能不变成恶魔？而如果我的灵魂变成了恶魔，那么你又算什么？” 说着，她将玩着艾华斯舌头的手指不着痕迹的抽了出来。 她贴在艾华斯侧脸深吸一口，将那玩味的眼神投向挂在天上沉默不语的贝亚德。 “说点什么吧，贝亚德小姐。多少给点反应，别像个尸体一样……哦，抱歉，你就是一具尸体。或者我在你面前，做一些伱之前想做而没做成的事？” “……你这是，认主了吗？” 贝亚德终于开口：“这么弱小的主人？” 她的第一句话看似有攻击性，却透露着一种莫名的苍白。 因为她对影魔的质问避而不答。这已经显出了她思维的混乱。当然，艾华斯的演出可能也起到了些许作用。 影魔却只是笑了出来。先是嗤笑，随后放声大笑。 她第一次在艾华斯面前用本音笑出声来——那是颇为尖锐而带有攻击性的笑声，听起来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是啊。” 影魔突然停止了笑声，一本正经回应着：“就这么弱小。但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更加满意。 “我亲爱的主人，可是在弱小到一碰就碎的时候，就放出话来要杀死天司的人。并不是狠话，而是布置了有确切可能的计划。 “而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敢于向那位天司索取力量。这意味着什么？因为她甚至没有将那天司视为宿敌——既不仇恨也不提防，甚至与对方平等相处。 “那是因无知而无畏吗？” 影魔望向贝亚德，轻声说道：“当然不是。那是明知危险而仍然前行的野心，是向不可能战胜的敌人认真挑战的勇气。 “——就和我们一样，不是吗？” 影魔说到这里时，她言语中敌意已然消散。 作为被夺走了名字与身份的那一边，她却能首先放下敌意。 这当然不是温柔与宽恕——“贝亚德”与那样的词从来就扯不上关系。早在还是人类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如何踏着他人的尸骸与痛苦篡夺权力了。 传说人类是恒我与蛇父之子。 因此人类兼具九大道途的适应性，但超越与爱最为普遍而深刻。 ——野心与欲望。 那正是驱动名为“贝亚德”这一利益机器的动力。而束缚她行为的、并非是道德与律法——而是心中的骄傲。 眼前的“贝亚德小姐”只不过是柱神捏造的拟造灵魂。 无论自己心中还有何种恨意，都不必投向她。那都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虚假的抚慰。 被影魔放下来的贝亚德小姐，揉了揉自己被挂起来而有些泛红的手腕，反问道： “……你不想吃掉我吗？” 影魔只是讥讽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将艾华斯更用力的搂到了怀中。前倾身体将那冰凉而丰满的身体压在艾华斯身上、并把下巴担在她的肩膀上。 尽管影魔的触感就像是冬夜的雪一般冰冷刺骨，但艾华斯却并没有推开她。 她已经渐渐明白，过去都发生了什么事。 ——影魔是不定型的无性恶魔，它的本体就只是一团永远见不到阳光的烟气。 它能变化而成的任何形态，都是吃掉了对方的收获。 就如同她夺走了刺客小姐克罗艾的声音与身体一样。 影魔永远也变不回自己的前世，因为它已经死了。它只是一个被剥夺了一切的影子，吃掉尸体是没有任何用的。 而既然影魔现在能变成贝亚德，发出与贝亚德一模一样的声音…… 那就说明，曾经新生的影魔也成功吞食了作为月之子的贝亚德。 也只有“尸体被转化为月之子”的情况下，影魔才有可能变成自己前世的样子。 但是，虽然影魔也能变回自己的样子、发出自己的声音……也同样与月之子贝亚德一样，有着前世的记忆。从这点来说，她甚至得到了不老不死的寿命与强大的力量。 她却显然没有再像月之子一样主持凡间的“贝亚德集团”，而是回到了梦界、安静而孤独的待在阴影领域中。 如今失去了统帅的贝亚德集团，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她并不屑于窃夺贝亚德之名。 即使那曾是自己，但如今也与自己毫无关系。 “我杀死你做什么呢？又有什么用呢？” 影魔终于开口，发出冰冷而清醒的声音：“你又不是真正的贝亚德。我也不是。 “和你不同，恶魔已经不会再做梦了。” 第三百二十章 贝亚德开始迷糊了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二十章贝亚德开始迷糊了身为月之子的贝亚德小姐盯着影魔看了许久，她的视线时不时游离到艾华斯身上。 “……算了。” 终于，贝亚德叹了口气。 像是放弃了什么，又像是看开了什么。感到了遗憾的同时，整个人却也放松了下来。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贝亚德不再看向14号，冷淡的说着：“说吧。” 她整理了自己也变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并从地上重新捡起眼镜给自己戴上。 正如影魔之前对艾华斯所说的评价一样——尽管是爱之道途的月之子，贝亚德却有着异常坚固的理智与人性。 那并非是臆测，也不仅仅是对自己过去经历所塑造的人格产生的盲目自信。 而是因为影魔早就在另一重历史中遇到过她。 ——那时的影魔或许也见过“14号”。她们或许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也或许曾经最终达成过和解，甚至也有可能短暂的成为了朋友或是战友。所以影魔才会这么了解她。 但最终影魔还是吃掉了她，夺回了曾属于自己、而又被死亡所剥夺的容貌。 数百年的时光转瞬而逝，影魔已经放下了仇恨。她彻底跨越了自己的过去，放下——或者已经了结掉成为恶魔时的怨恨。 如果说作为月之子的贝亚德代表着“过去”，那么放下一切的影魔就是“未来”。 以时光为双生之镜，两人互相望着遥不可及的对方。 这是唯有在梦界才有可能发生的奇迹。 而影魔面对贝亚德的询问，只是轻笑一声、整个人坍塌溶解，化为了一条黑蛇。 她顺着艾华斯的手指一圈一圈的缠绕上去，从袖口钻了进去、又从领口钻了出来。 影魔轻轻围着艾华斯的脖颈转了一圈——像是项圈、又像是绞索。她从艾华斯的肩膀上高高立起，猩红色蛇眼望着贝亚德。 “那就要问问我的主人了。毕竟我只是他的影子。” 影魔如此答道。 而艾华斯只是抬头问道：“我先问一个问题……庄园里负责保卫的月之子，大概都是第几能级？” “你们想动手？” 贝亚德何等聪慧。艾华斯只是一句话，她就立刻猜到了她们想要做什么。 但是她并不惊慌、也不讶异。她没有阻止两人，只是认真思考着看似不合理的需求：“就算你们想杀的人在弧月庄园，我也非常不建议现在动手。 “不只是因为他们很强——现在弧月庄园里的第五能级就有两位数，可能比皇宫里面还多。而他们中只有一半是月之子，剩下的都是被他们邀请来的客人……整个帝国的上层都在这庄园的某个角落里寻欢作乐呢。甚至他们现在可能就在隔壁。” 贝亚德双手抱胸，讽刺道：“有人是和血奴、也有人是和月之子……这也算是服务的一部分，也有看对眼的。当然，也不排除会有来这里谈正事的人。总之一旦有人发现这里出事了，事情就会立刻麻烦起来。 “我个人的建议是等到后半夜。现在才刚天黑，人类在这里待不了太久，他们明天可能还有自己的事。其中大多数人在十点前就会离开，剩下的那些人也几乎会在一两点也会离开。等到凌晨四五点，这狂乱的宴会彻底结束、你们下班之后去吃夜宵的时候，那些来玩的月之子们也几乎都会离开。那时剩下的基本就都是弧月庄园的人了。 “到了那时，大概庄园里剩下的第五能级最多也就只有一两个、甚至没有。剩余都是第四能级以下的新生儿……无论伱们想要对谁动手，只要我去把用来求援和发出警报的仪式间占住，就都不会闹出任何动静。” 她看了一眼影魔：“而剩下那些人……你们也应该也能自己解决吧？” “那就麻烦你啦。” 艾华斯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贝亚德只是嗤笑一声。 现在冷静下来再回头看看，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何会如此失态……果然还是这个第一能级就能契约影魔的小姑娘有问题。但如今看来，她也终究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我先提醒一下，不管你们打算对谁动手。最好都见好就收。 “影魔也并不是无敌的，更不用说你也发挥不出影魔的全部力量，你们遇到一个第五能级就会非常难办。我也不可能一直保护你……除非你愿意跟我走。” 鬼迷心窍一般，她最后补了这样的一句。 艾华斯伸出手来慢慢玩弄着黑蛇，那姿态看起来带有一股神秘的魅惑力。 她抬起头来，巧笑嫣然。露出了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那我如果想要把这里所有人都杀掉呢，大姐姐？” “……什么？” “如果我想要把这里所有人都杀掉，你会帮我吗？” 艾华斯重复道。 “……包括那些血奴吗？” “当然。我说的是所有人——可以等天亮之后再动手，但我希望是一个不留。哦，也可以留一两个……不过到时候我会自己慢慢选的。”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着，但那清纯可爱的脸上却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肃杀血气、让贝亚德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她是疯了吗？ 这是贝亚德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还是说，她是天生邪恶？ 可那样的话…… 她有些迟疑的看向化为黑蛇的影魔。 她不认为有问题吗…… 贝亚德心中念道。 她不知道14号要做什么，但她相信“自己”。拥有同样的技艺、甚至还拥有真正灵魂碎片的影魔，比自己这个“扮演者”要更接近于真正的贝亚德。如今的自己除却爱之道途的职业等级得到提升之外，其他道途的共鸣都已经被压到了最低、连同仪式师的职业也退步了整整两个能级。 她已经失去了属于贝亚德的超越之心。 而“贝亚德”绝不会做毫无理由的疯狂之举。所以这一定有她某种原因。 “……那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贝亚德压住心中的愕然，冷声对这个危险而充满奇异魅力的女孩问道。 她其实心中已经答应了。只是下意识的想要试试看，是否能再攫取些许更多的利益。 事到如今，这已经刻入骨髓、成为了她的本能。 而那个黑发碧眼，如同洋娃娃般瘦弱的女孩却只是歪着头、露出了纯真无害的笑容。 她挪动着膝盖，慢悠悠蹭到了床边上。 她双手大大方方的摊开，像是要做演讲、又像是索要一个拥抱。 “当我的主人，可以吗？” 她的声音极轻，像是某种蛊惑人心的耳语：“你可以得到我……” 贝亚德感觉自己的心脏再度激烈的跳动了一下。 她的瞳孔刹那间再度变成了猩红——来自爱之道途的道途冲动让贝亚德近乎失去了理智。 ——要理智，贝亚德！ 绝不能屈服于道途冲动—— 贝亚德猛然攥紧右手，锋利的指甲刺穿了掌心。她这才勉强清醒了过来。 “你蛊惑我失控有意思吗！” 贝亚德高声质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真的是人类吗？我看你就是个魅魔吧！” 之前14号明明不是这样的——就是因为影魔就在旁边看着自己，她才突然变得这么激进。 她这就是故意的，让自己失控。 这样那只影魔就可以嘲笑自己了！ 如果没有人看到，贝亚德还可以偶尔堕落一次。 月之子如果完全顺从自己的欲望，就会“堕落”。每堕落一次，他们就会离自己的“原型”越远、残余的人性也就越少。贝亚德向来以堕落为耻，但有些时候也确实是忍不住的——这是来自道途本源的呼唤。 可这次能见到一切的甚至都不是“别人”，而是真正的自己——比自己更为正统、更加强大的真正的“自己”！ 她是最好面子的。绝不可能在“自己”的面前丢脸。 “谁知道呢。” 艾华斯笑眯眯的凑过去，伸出双手握住了贝亚德的双手，与之十指交握。 她恶趣味的凑到贝亚德耳边轻笑着：“离五点可还很远呢，大姐姐……不过指甲这么长可不行。” 她转而抽出右手，双手捧起贝亚德的右手。轻轻舔了一口她掌心的血，随后吮吸了一口。 “——月之子的血，尝起来与人类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贝亚德猛然倒吸一口凉气，如触电般挣开了艾华斯的双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甚至从那黑蛇的脸上看到了扬起的嘴角、不屑的嗤笑。 “……你又想做什么。” 甚至贝亚德的声音都软化了一些：“你直说吧，你这小魅魔……” 14号像是撒娇般的说着：“陪我去找一下密道在哪里，我的主人。我听说过的，弧月庄园有一个直通外面的密道。” “……我倒是知道那个密道，但你用不到从密道离开吧？你想走的话，我可以直接把你带走。”贝亚德眉头紧皱。 “我们只是先从密道出去一趟，确认一下它是能走通的。之后再回来把密道封掉。” 艾华斯又再度恢复了平静，语气冷酷、充满恶意：“等天亮了，我们还要杀人呢，贝亚德小姐。我可不想有人从里面逃走。” 贝亚德只感觉到一阵恍惚。 这个女孩……简直满口谎言。她才这么年轻，简直是天生的坏女人……情绪与语气千变万化。 她自认善于认人，可她到现在都分不出来14号到底要做什么。她已经完全把贝亚德小姐整晕了。 ——她到底哪句话才是骗人的？到底哪句话才是演技？ 到底什么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还有，她那句……想要我做她的主人，是真心的吗？ 即使知道它大概率只是一个玩笑，但贝亚德小姐心中还是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更新完毕！ 五号开始加更喵！ 第三百二十一章 艾华斯的活动面板 从一号包间出来，一直往深处走、直到走到通道尽头的死路。 两尊凶恶的雕像立在尽头——那是蹲伏于柱子上的有翼野兽。它们有着蝙蝠的翅膀以及如同恶犬般的狰狞头颅，像是在看守着什么一样。 将雕像向内转动，让它们从看守外面转为互相看着的状态。再将尽头的画像旋开，便露出了一条只容许一人通过的缝隙。 “——所谓‘密道’的入口就在这里。” 有着一头赤红色短卷发的中年人，为贝亚德小姐恭敬礼貌的介绍道：“但它严格来说并不是一条密道，而仅仅只是一条藏匿起来的地下通道而已。” “地下通道？” 贝亚德双手抱胸，饶有兴趣的问道：“用来做什么的？莫非是……防止捉奸？” “您知道就好。” 像是管家一样的中年人脊背挺直，他只是笑了笑：“另外还有一些身份不便透露的大人物，偶尔也会来弧月庄园玩。但他们不适合从正门进入，那时就会从这里直接进来。从这里可以不经过宴会厅、直接通往包间，然后直接把血奴叫到对应的房间就可以了。” “就你们这包间的隔音？” 贝亚德忍不住把手上牵着的14号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抱怨着：“你们这隔音是怎么做的？” “哦……” 中年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爽快的承认了错误：“非常抱歉，贝亚德小姐。我想应该是工作人员错误的理解了你的要求，之后我会教训他的。 “是这样的，一般来说我们的包间都是挨着给的。房间对隔壁来说并没有隔音效果，对于躺在床上的人反而有扩音效果——这是一种特殊的设计，是用来给害羞的客人与血奴助兴的，并不是隔音不行。至少从门口是听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的，这足以证明我们的隔音技术没有问题。 “而如果客人对玩法有保密需求、或者要讨论一些事的话，我们会特别给到比较靠后的房间，把左右两侧都空出来。” “原来是这样……” 贝亚德点了点头。 “您这不就知道了嘛，”中年人殷勤的首先走进了密道中，领着贝亚德往前走，“还是我们对彼此的了解不够深入。您是第一次点包间吧？等您下次再来玩，我一定让他们给您安排一个靠后的房间。” “不必了，有14号陪着我。” 贝亚德脱口而出：“我想我应该很久都不会来了。” “哎呀，总会来的。” 中年人仿佛已经见过了很多次这种事、听过了很多次这种话，因此完全面不改色：“我们有着悠长的寿命，但血奴却并非如此。它们终有一天会长大、会衰老，容貌将会衰退、身体也将不再轻盈柔软。 “等到那时，您就可以来这里看看。说不定又会爱上新的血奴，把她们买走——当然，我们也支持以旧换新，旧的可以折价再卖回给我们。如果您觉得买回家的血奴太过桀骜不驯、而又有了太深的感情，想要废弃却不忍下手……也可以将它们交给我们。不过回收价可能不太能让您满意，尤其是您这样不缺钱的富人。 “不过我们也有别的处理方式。您也知道，我们的生意在帝国才刚开始一年不到，所以很多业务都是从安息那边带过来的老项目。而我们现在知道，帝国人是非常浪漫而念旧的……所以我们最近也推出了一项新业务。 “我们有着高贵的月之子炼金术师与珠宝师，可以将那些衰老的伴侣制成各色宝石、并进一步打磨成美丽而永恒的珠宝。将他们凝固在最美丽的时刻，如此停留在记忆里的就都是美好——只需要您在某天的饮食中让他们睡过去，他们就会在全然无痛的仪式中化为永恒。 “如果您还愿意再加点钱，我们还支持由宝石设计师来为您设计一套独一无二的主题饰品。我们这里还有琥珀工匠……假如您再加点钱，我们还可以将他们的灵魂保存到宝石里面。如果您突然怀念起了它们，就可以将它们唤醒。它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因此可以如常与您交谈聊天。” 男人滔滔不绝的说着，热情而又礼貌：“当然，如果想要折磨这些灵魂的话……”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贝亚德没好气的拒绝了男人的业务推销，并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想带着我的小宠物悄悄离开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可以带她再吃一顿夜宵。” “当然，当然。她现在是您的。您说了算。” 这个仿佛只会说“当然”和“您说了算”的男人只是温和的笑了笑。 但随后，他便微微回头瞥了一眼艾华斯。 通道内一片漆黑，唯有有着黑夜视觉的月之子能正常前进。 被激活的黑夜视觉让他的瞳孔猩红，显得污浊又血腥。男人脸上挂着优雅温润的微笑，却令人不寒而粟：“我希望不会再见到伱，14号。贝亚德小姐花了六位数的金币才将你买走，希望你能知道贝亚德小姐为你做了什么，并感激她为你付出的巨大代价。” 14号的身体像是有些害怕，微微抖了一下。她柔弱的缩进了贝亚德的怀里，而贝亚德反手把她抱住。 “别吓唬她，科尼利斯主管。这孩子很柔弱，她禁不住吓的。” 贝亚德警告道：“而且我也没有直接花几十万——我只是将我们的债务一笔勾销。” “当然，您说了算。” 科尼利斯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说着。 而听着科尼利斯主管的介绍，艾华斯也渐渐理解了帝国末期的很多常识。 这确实是一个人命不如草芥的混乱年代。 炼金协会与艺术协会很快又联合了起来，与月之子一同猎杀那些身居高位的恶魔学者们……最后就导致被逼到极限的恶魔学者们召唤了强大的恶魔，导致帝国皇室绝嗣、继而引发了长达六年的裂土战争。 ——裂土战争一年前，就是那副知名的名画诞生的时间、也就是引发了炼金协会与艺术协会激烈冲突的《炼金术师》。 而如今，这些月之子们已经能够光明正大在庄园里饲养血奴了。他们显然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地位与影响力。这意味着月之子们已经出现在帝都一段时间了，听科尼利斯主管的意思，他们来这里差不多一年了。 那么满打满算，距离帝国灭亡的大型恶魔召唤……恐怕也不到一个月了。 一个内部原本就分崩离析、派系林立、暗斗不止、仇恨不息的大型帝国。如果它的王室宗族、全部的合法继承人全部在某一天突然死绝…… 那这意味着真正的乱世要来了。 在这种乱世中死去的“高位者”，肯定会很多的。 贝亚德小姐只是仪式唤醒的一个残影，但影魔却是真实存在的。她有贝亚德的记忆，那么她肯定认识这个时代的许多人。 ——说不定之后艾华斯跟着导师考古挖掘的时候，就能挖到贝亚德的朋友们呢。 因为帝国末期的剧烈混乱，当时的许多历史都已不可考。如今帝国历史的许多内容，都是依靠考古学家的调查尽力复原出的真相……但其中仍然还有大量的推测与猜想。 既然影魔来自于这个时代……那也就是说，她就是来自于帝国时代末期的活化石。 她肯定知道很多秘密。 比如说某个强者埋在哪里，又或者哪里有隐藏的资源点…… ——从这点来说，影魔简直就是艾华斯的活动面板！ 第三百二十二章 双生镜有点狠啊 牧者密续玻璃台阶第三百二十二章双生镜有点狠啊科尼利斯主管一直走在前面，带着艾华斯和贝亚德走到了密道的尽头。 ——事实上，他作为主管亲自带着贝亚德小姐走一遍密道，这也能算是一种诚意。 尽管大家同为月之子，并且还有密切的合作关系，说不定之后弧月庄园还要继续向贝亚德小姐借钱。但在这种无人知晓、也无法求援的阴暗角落里把人直接塞进去……听起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无论这路上是有什么陷阱、仪式、封印亦或是埋伏，都有可能是致命的。而且这里空间这么狭窄，真要打起来甚至连躲避的空间都没有。 “只有一条密道吗？” 感受到艾华斯的指尖轻轻在手心中挠了挠，贝亚德小姐心有所感开口问道：“这里通道这么狭窄……如果我们走着走着，有人也正好从外面走过来怎么办？” “这点您不用担心。之后我们会扩建的。” 科尼利斯主管耸了耸肩：“密道修的太多，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我们没法同时监管那么多出入口，这只会让庄园变得没那么安全。不多不少，一条就足够了——反正这里平时也没那么多人使用。真要人太多堵住了也能变成蝙蝠嘛，您说是吧。” “也是。” 贝亚德小姐点头应道。 她锐利的指甲刮了刮艾华斯的掌心，示意自己已经确认了，密道只有一条。 “而从这里出去的话……” 科尼利斯主管伸手按向了墙上的符文。 随着他的动作，白色、黄色、黑色三道互相交叠的圆环逐渐显现了出来。而两两相交的地方则被如血般的红色填满。正中间则是墙上的那个符文，其意为“秘密”。 “风、土、暗，注入相同比例的三种法力，就可以打开这道密门。需要合计三个单位的法力同时注入……这也算是一种简单的身份认证。” 科尼利斯笑了笑：“不过只要是月之子，就都应该能打开。如果您想要返回宴会的话，也可以通过这里再回去。那一头也同样是用符文注能来开门。” 月之子是种族，同时也是超凡职业。 作为恒我的宠儿，这个职业同时有着三种属性的法力池——代表变化的风、代表墓葬的土、代表诅咒的暗。这也是月之子的能力全能而多变的依仗。 无论是变成蝙蝠、改变容貌，亦或是通过“迷魅”来操控他人的能力，都依靠风属性的法力才能驱动；而来自故乡的土壤则可以加强月之子的力量，他们死后会化为灰烬、然后再度从灰烬中重生，这也是如同亡灵一般的重生方式；至于暗属性则和他们的诅咒与腐蚀等能力有关。 ……等等。 艾华斯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还好自己没有信这鬼任务提示，艾华斯心想。 她就知道新月仪式不可能有正儿八经的“合作任务”。 他们如果进入密道，就会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开这门。 虽然他们中肯定有这三种属性法力的人，但那是三个人。 未经训练的三个人，绝对不可能“同时”注入完全一致的法力。更不用说他们法力本就少，试错的机会极少。 想要强制破解这个密门的话，就得用血了。 在血液中注入法力，然后把它们按比例混合在一起，把它涂抹到符文上……这样也可以打开门。 但问题是，他们能到这里的时候多半是刚被吸过血。如果再给出法力与鲜血，甚至直接昏厥过去也不是没可能——他们手头没有炎精之类的储法媒介，而纯粹的血液中也蕴藏不来太多法力，那就需要大量的血液。 所以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是如果人死掉的话就不同了——不管人活着的时候还有多少法力值，等人死之后、法力池本身就会析出到血液与内脏中。超过十点的部分都会进入到内脏、大脑与骨髓中，血液中至多可以存留十点。 14号的体内最多有三点暗属性法力，那么她被杀死之后，剩余血液的三分之一中就蕴藏着一个单位的暗属性法力。其他也同理。 找到有暗属性、风属性、地属性的人杀死，把他们的血液混合起来泼到符文上，就能得到三点同时注入的、一比一比一的法力。 换言之，就算他们达成了合作。那么等到这门口时，也未必能知道怎么开门。大概率只有智慧道途的法师，或者爱之道途的超凡者能看懂这个符文。 那他们就要杀掉两到三个人来开门——如果有个智慧道途的法师当祭品的话，就可以少杀一个人，毕竟他一个人就能提供风和土两种属性的法力。 而如果他们后悔了，原路退回去，就会发现那一边也关门了。 ——还是需要杀人来开门。 假如到这里的人不到三个人，那么他们甚至连门都开不开、只能困死在这里安静的等待着时间流逝。而这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漫长时间……足够让他们中的某些人反悔，或者等来被任务骗来密道的新人、然后打破平衡。 “双生镜这给的任务好狠……” 艾华斯有些心悸。 还好她没有心怀侥幸，从最开始就放弃了那个“相亲相爱”的合作可能。 上次的新月仪式明明还没有那么赤裸裸的……当然，也可能是太赤裸裸了，反而让艾华斯觉得很公平。总之把人都杀掉就是胜利，非常的骑士。 而这次，她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血淋淋的仪式”。 谎言、欺骗、背叛…… ——和满月仪式不同，新月仪式象征着九大道途的背离与对抗。 果然，还是要将彼此视为仇敌才行啊…… 她的心态有了些许改变。 就在艾华斯如此想着的时候，那三个眼睛般的红色都被同时填满。 被封印的门终于显现——原本是死路的尽头却突然出现了一道光门。 这并非是远距离的传送门，而是保存师以灵魂为材料、以“墓穴”的概念隐藏起来的门扉。艾华斯从中经过之时，便感觉到了强烈的阴冷感……如同身着单衣在夜晚经过乱坟岗一般。 通过这扇门，他们并没有抵达了什么昏暗的山洞或者洞穴迷窟。 而是进入了一间用厚重帘幕盖住所有窗户的，不见光的密室。 这个建筑是木质结构的，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精油芳香、显然是刚举行过什么仪式。 “这里是……” 贝亚德感觉这里似乎有点眼熟。 “这是泰蕾莎修道院。” 科尼利斯主管的双手背在身后，脊背挺拔、神情自若。 他认真介绍道：“供奉萨沙修女的秘修会。您肯定也来过——在刚刚成为月之子的时候，通常就会被带到这里来度过最初没有理智的时期。” “泰蕾莎修道院……” 艾华斯也是喃喃道，眼睛亮晶晶的。 “原来在这里啊……” “你对萨沙修女也有兴趣？” 贝亚德有些讶异。 很少能见到人类对萨沙修女感兴趣。 艾华斯则用力点了点头：“是的，我非常感兴趣！” ——因为这里是个固定掉装备的地点。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月之子浑身都是宝啊（第三更） 萨沙修女并非是恒我的共舞者，而是“宴者”的修女。 宴者是恒我极少数的使徒、共舞者、情人与追随者。 他并非是人类、也不是精灵，而是巨龙。 所有月之子的血，追根溯源都来自于宴者，正因如此月之子也被称为龙之子，他们才有不死不灭的特性以及吞食幻魔以成长的能力。 而萨沙修女就是初代月之子的母亲。 她是侍奉宴者的仆人、同时也是宴者的情人。 她接受了恒我的赐福，生下了具有龙血与神血的第一位月之子——并非是死后转化，而是从诞生开始就是月之子。 不过萨沙修女虽然是月之子始祖的母亲，但她终究只是使徒的追随者。 也正因如此，即使她的儿子后来都已经成为了“血天司”，但她依然只能作为“修女”而被供奉、没能得到单独的名号与祷词。 毕竟血天司既然选择成为了天司而不是使徒，那就说明祂仍然有着叛逆之欲——毕竟天司是可以争夺柱神之位的，而使徒是不可能的。 ——当然，也有可能单纯是因为恒我不想收他。 一般像是这种特殊的存在，是不允许公开供奉的。 教会通常只允许供奉九柱神及其直系使徒，各道途的天司、天司的使徒以及使徒们的追随者，虽然同样也在梦界，但祂们几乎都不在教会祭祀的名单中。只有少数例外能得到比较友好的态度。 但除非必要，否则教会也不会公开取缔这些教会——前提是供奉的是真正在梦界的神、而不是随便编了一个名字的敛财组织。 主要也是怕得罪神。不供奉祂们是不知道有哪位使徒或者柱神和祂们关系不好；而不取缔是担心可能有哪位使徒或者柱神和祂们关系太好。 这就好比说一个人的坏话，但是这个人朋友的朋友可能就是自己的上司；而他另一个朋友可能就是你上司的仇人。在这个情况下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教会只能尽力保持一个中立态度。 因此这些没有九柱神教会派遣牧师、但也没有被禁止与取缔的小型教会，就被称为“秘修会”，处于教会法的灰色地带。 大意是你们圈地自萌就行。别闹出什么大事来，我们也就不管了。 而萨沙修女在死后成为了“爱”与“奉献”两个道途的幻魔。 牧师的进阶职业“燃炬者”的五十级毕业套装，就是“萨沙修女的圣宴”。 这一套装备，启辉者也能用——而拥有牧养法的艾华斯，甚至比普通的燃炬者更适合这套装备。 萨沙套的核心效果，是“当装备者为增益或治疗他人而损失自己生命时”，会触发的一系列的效果。 艾华斯之所以想要跟着老师去挖坟掘墓，就是想去那几个固定出产套装组件的遗迹拿到自己这一身关键装备。 因为这套装备，不像是莉莉那一套……已经被人做了出来、只是埋了起来。 萨沙套实际上是萨沙修女被圣化的遗骸。这些遗骸可以直接附着到衣服上，将其圣化为深紫色的布甲装备。 这个套装的手部，叫做【献上纯洁之腕】。 ——萨沙修女的双手就被装在盘子里，供奉在泰蕾莎修道院。 那是从腕部被切下的一对手。是萨沙修女自双眼、双足、皮肤之后，从自己身上取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它直到三百多年后，也仍旧白皙、纤细而有弹性，甚至还有温度。 萨沙作为超凡者的等级很低，她是通过自我献祭而升入梦界的。而她遗留在人间的残骸，也通过她的献祭行为而获得了圣化。 【献上纯洁之腕】的效果是——当装备者为增益或治疗他人而损失自己生命时，能够让自己的下一次接触动作变为“圣人之触”，损失的生命越多、治疗量就越大；而如果一段时间内没有释放掉这个免费的回血，就能将这次增益腐化为“吸血鬼之触”，能够通过接触来抽取他人的生命力补充给自己。 而它补充的生命力，与在这个周期内消耗的生命力也成正比。 有了完整的萨沙套，燃炬者才能形成循环。而不会奶着奶着就把自己奶残了，然后吃一个范围技能就突然暴毙。 ……自己甚至还没从晋升仪式中出去，“贝亚德”就已经带着自己找到了好东西。 这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但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他还真不知道泰蕾莎修道院连着弧月庄园，而如今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密门的打开方式…… 那是不是说明，如果他到这里来的时候……假如已经开了风和土属性的法力池，就也可以在他那个时空打开密门、进入弧月庄园了？ 虽然艾华斯不知道弧月庄园在哪里，但他知道泰蕾莎修道院的位置啊！ 作为月之子的聚集地，弧月庄园里面肯定有好东西……说不定还有躲避战乱的吸血鬼、和他们藏匿起来的财宝。如果有沉睡着的吸血鬼，也可以挨个叫醒然后杀掉一次拿经验。 之后复活状态的月之子骨灰还可以给艾华斯用来制卡。假如能活捉一只第四能级以上的月之子，就能抽他们的血做成珍贵的魔药材料——第四能级以上的女巫可以用月之子的血与独角兽之血混合，制成一剂新生药膏、能让老人或者病人虚弱的身体恢复活力。如果与异性的狼人之血混合的话，则能同时做出来一副壮阳药与催情药。 虽然艾华斯不缺钱，但这些是用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拿来当礼物也是不错的。 在纷乱之中，泰蕾莎修道院早就已经化为了废墟遗迹，里面还飘荡着各种亡灵。而这个副本的最终BOSS，是一个第五能级的失控月之子。 虽然这些吸血鬼的战斗力在同能级里算是高的，但是这家伙比较贫血。因此很多能力都使用不了，即使第五能级的牧师单挑也能净化掉他。 ……等等？ 艾华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了科尼利斯主管。 那个BOSS因为几百年没吸血而被诅咒夺取了理智，变得面容狰狞如野兽、也像野兽一样只会咆哮。 但艾华斯记得，它的头发就是红色的。 好家伙，原来是你！ 原来伱三百多年后还没死啊老东西！ ——另外一边，不知为何……科尼利斯主管感觉有些阴冷。 他打了个哆嗦，礼貌的向贵客告别：“那么我就先走了，贝亚德小姐。” “再见。” 贝亚德笑眯眯的看向他。 等科尼利斯主管离开，她才回过头来看向艾华斯：“现在有什么想做的吗？” “我想吃点东西。” 艾华斯的眼中突然冒出了光芒：“肉！我想吃点肉……！” ——现在才晚上八点，仪式要到明天上午才能结束。 而她刚睡了一天，起来就吃了点水果还空腹喝了酒。之后还被贝亚德吸血吸到濒死。 现在虽然生命力补回来了，但她也已经快饿死了。 而且她也的确有点好奇，这个时代的人们平时都喜欢吃什么。 先吃点东西再原路返回吧——到那时候说不定正好能堵住一两个人呢。 也好，那就不必让他们走到头之后再痛苦的自相残杀了。 我真是个好人诶。艾华斯心想。 “……你饿了这么久，突然吃肉没问题吗？” 贝亚德有些怀疑，又有些担心。 她还想着之前艾华斯所说的“当我主人”这些话，因此有些心乱。 她思考了一会，便拉住了艾华斯的手：“时间还很充裕，我带你去喝点汤吧。 “那是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很喜欢的一家店。她或许也会喜欢。” “好……” 艾华斯刚应道，便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等等，我这是直接离开弧月庄园了？ 双生镜你这是拉着琥珀做了多大的场地啊？！ 不愧是美之道途的柱神，创作就突出一个尽善尽美…… 今天是七千多字的更新！三更喵~ 然后推一下朋友的新书，据说是艹猫恋爱文。让我这小猫咪来推荐就会感觉心情很复杂…… 蜜汁姬新书《都养猫了还谈啥恋爱》——养了一年的猫咪突然能够变成可爱的猫耳娘，本无意谈恋爱的艾清该如何是好？ 第三百二十四章 贝亚德的童年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作为怪物的觉悟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重返弧月庄园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哲人的陷阱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这是个陷阱！ “……阴魂？” 看着天上飞行的那块破布，哲人立刻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她愕然望向对面。 作为一名星锑贵族、资深恶魔学者，她对黄昏道途也是非常了解的。 如今与恶魔学者们争夺话语权的群体是炼金术师们，而死灵法师则始终保持中立。保持中立的意思，也就是与双方都保持良好的关系。从这点来说，星锑的死灵师却反而是最好的黏合剂。 毕竟黄昏道途就突出一个敌不动我不动、敌乱动我还是不动——总之能不动就不动。可以的话，最好能谁也不见、就这么一直持续自己的平静日常，永远也不进行任何改变。 不够怕麻烦的人是无法得到黄昏道途的认可的。 也正因为这种特性，只靠黄昏道途的超凡者根本无法独立支撑一个派系、统领一个国家。 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干活、都不努力、都不想负责任。如果遇到了麻烦根本没有人能站出来。 而与这种怠惰相反，黄昏道途的所有超凡者都有着非常高的使用价值——死灵法师能够复活死灵、改造亡灵，保存师也能固化物体、建筑与仪式。因此黄昏道途的超凡者为了不被倾轧，就只能选择加入到其他派系。在星锑，最大的两個派系就是恶魔学者与炼金术师。 在这种从属关系中，恶魔学者与炼金术师们就会逐渐了解黄昏道途超凡者的各种能力。 哲人也是因此感到惊讶——因为阴魂怎么看都像是一名死灵法师。无论是从代号还是气质上，都透露着一种冰冷僵硬阴沉的感觉。 ——但是这个能力，却根本就不是死灵法师的能力。 这是保存师的能力，【生骸保存】！ 通过让自己的肉身进入假死状态、保存到安全的便携位面中，然后再操纵被魔化的替身来行动。 因为材料不足，哲人设置的陷阱基本都是踩踏触发或者绊线触发。而阴魂直接飘了过来，因此什么陷阱都没触发。 ——也正因如此，哲人之前的仪式法术，根本就没有攻击到这个袍子。它只是往上飘一下、就能贴着天花板躲过这一次攻击。 他妈的哪有保存师给自己起名叫阴魂啊！ 哲人几乎都想骂人了。 但她手边只剩下最后一份材料。就算她能够摧毁这个替身，等之后阴魂展现本体、她还是打不过。 所以她直接举起双手：“我投降，阴魂。我是阿莱，我们可以合作。” “——不，你不是阿莱。” 阴魂阴恻恻的否定道：“阿莱是个女人，所以在这个仪式中只能成为男人。” 它的声音如同幽灵一般，像是从空荡荡的远处飘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谁。” “好吧，我是哲人。我是智慧道途的法师，能够破解各种陷阱和谜题、带上我没坏处的。” 哲人直接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主要是也确实没什么衣服能穿了。 她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努力做出一个友善的姿态：“你看，我们都是孤身一人。都没有找到自己的队友……那如果我们中只有一人从这里逃走，有可能会触发特殊规则反而导致失败。但如果我们一起逃走的话，那就一定能活下去。” 她之前对帽匠就是这么说的。 此刻台词几乎换都没换，但她自信这应该是没问题的。 因为对方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法力，也意识到她手头还有一份仪式材料。如果和她在这种狭窄而没有躲避空间的地方打起来就只会是两败俱伤。 而如果大家活下来的话，哪怕任务做得少导致积分失败、至少不会接受太严重的惩罚。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已经埋设了陷阱。如果所有人都没法从密道中离开并通关，那么唯一离开的人就会在特殊规则的影响下落败。 杀了她没有好处、与她战斗有风险、胜利了之后反而可能落败—— 无论从任何角度出发进行思考，她的提议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但阴魂却只是呵呵一笑，给出了她完全没料到的答案：“那你拎着的材料呢？他又是谁？ “能使用‘公牛之火’、说明这材料来自于一个男人。而你们三个人里根本就没有女人吧。” ——怎么办，我该怎么回应？ 铸炉已死，珍妮特不知道是不是阴魂的队友。那么自己应该说这是阿莱还是帽匠的尸体？ 哲人沉默了一瞬。 而阴魂却根本没有等待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是谁也无所谓。智慧道途的人太奸诈了，我无法分辨伱的谎言与阴谋。所以我不会听你说任何话的。” “等、等等，你再想想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够了，我不想听。” 阴魂冰冷的答道：“闭嘴吧。” 一道昏黄色的光芒，从那黑袍之中擦燃。 死亡的预感在哲人心中升起—— 她立刻向侧面扑去。想要躲开那如同手枪般的石化光线。 她躲开了，却没有完全躲开。 哲人虽然躲开了石化光线的直击，但像是照相机的闪光灯般的黄光猛然闪过。她的动作却突然变得缓慢了起来。 她漂浮在空中，像是慢动作般动作一格一格的移动着。 ——那是保存师的缓慢术！ 这个法术释放的瞬间，必须两只眼睛都专注的直视对方的施法点才能生效。 但是，什么时候…… “不对，是保存师的序列术——” 哲人陡然一惊，心中愕然。 你这就把序列术给我了？！ 保存师可以提前保存一个自己能释放的最高能级的法术，在满足特殊情况下自动触发。通过这样操作，可以将前一天的法术池变相保存到下一天……而这个法术的触发条件，显然是“当有人成功闪避石化光线时”触发。 因为要躲开石化光线，就必须聚精会神、盯着对方来闪避。而这就会吃到缓慢术。 ——你哪来的法力放这么多法术！ 哲人感觉到了绝望。 而就在这时，一只青年的手臂从那斗篷中探了出来。 “真可爱呢，女孩，”一个轻浮的男性声音响起，“但是这种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拿在手边比较好。” 在哲人的恐惧中，她身上最后的仪式包被那只手轻而易举的远远丢开。 “我想尝尝她的味道，可以吗？她这么可爱。” 男人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征询什么意见。 “不可以。” 阴魂冰冷的声音响起：“你给我克制一点，蠢女人。还有，快点动手，我停不了她太久。” “好吧，好吧……” 男人笑眯眯的说着，从那破布斗篷中显现出来。就像是他一直在披着斗篷一般。 他如其他的血奴一般有着英俊的面容，全身赤裸、有着块块突出的肌肉。他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身体充满了勃勃生机、毫不遮掩自己的本能与欲望。 他一把掐住哲人的脖颈，在哲人恐惧的目光中深情的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晚安，宝贝。太可惜了，我们现在比较缺时间。” 他温柔的说着，掐住哲人的右臂突然鼓起极为异常的肌肉。 无数鲜血组成的触手突然从右臂中刺出，扎入了哲人全身。 在痛苦与恐惧之下，哲人发出凄厉的尖叫声。而男人却只是爽朗的大笑着，举着哲人的脖子将她高高举了起来。 他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哲人的嘴，随后左手也鼓出大量的触手、将哲人娇小的身躯直接淹没。 当这些触手散去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一具四散落地的光洁骨架。 “——可以，血池补充完毕。” 男人爽朗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她的灵魂你要抓一下吗？” “蠢女人，这是在仪式里。我抓不到的。” 阴魂的声音飘忽不清：“吃完了就快回来，我突然感觉不太妙……” “哦，我也感觉到了。有两个女人的心跳，一个健康、一个衰弱。她们已经在边上看了很久了。” 男人看向不远处的阴影，自信的咧开嘴笑着：“但我觉得不用逃，阴魂。这里可是我的主场——我有着绝对优势，他们都不如我强。 “你们是……禁令和陌客吗？是来给自己的同伴复仇的吗？那你们可真是来晚了。” “抱歉。” 艾华斯轻飘飘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你认错人了呢，珍妮特小姐。” 而贝亚德戴着眼镜冰冷傲慢的面容紧跟着出现，让男人脸上自信的笑容一滞。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为什么会有月之子等在密道后面？ “——这是个陷阱！快逃！” 阴魂厉声嚷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 阴魂之死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三十章 到底谁是怪物啊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至少有三句话要说 女人顿时气急，猛然咳出了一口鲜血。 她无力跪倒在地上，怀里的女孩也狼狈的滚落下来。 虽然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因为运气够好、所以那攻击倒也没有伤到怀里的女孩。 若是对人类来说，贯穿心脏的一击已经足以瞬间夺走他们的生命。但对月之子来说，这只是让他们遭受重创而已。 然而心脏被固定、她无法化为蝙蝠逃离原地。只能站在原地感受着生命渐渐流逝，这反而成为了一种折磨。 “救我……” 她下意识的悲鸣着。 可目光在与女孩对上的瞬间，她就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愚蠢的话。 “……快……快跑……” 她立刻改口道。 而青年只是淡漠的瞥了她一眼，完全没有理会她。 “你不要这样弄，维涅斯小姐，”他只是在对着空气教训着，“这样矛尖太粗了，容易被挡住。也更容易偏离要害。 “你应该把你的影子弄的细一些、像是针一样。然后扎入到体内之后再炸开。” “——这样吗？” 伴随着沙哑低沉的声音，无数细线般的阴影便从四面八方贯穿了女人的身体。 随后，它们便在体内骤然膨胀——像是透明的玻璃碎片般的利刃从体内刺出。 她想要发出惨叫，但是做不到。因为喉咙处也有利刃刺出，堵塞了所有的声音。 她就这样保持着昂着头跪在地上的姿态、全身上下长出了无数的影刃。看上去竟像是某种艺术品、又像是某种盆栽。 “不是这样，稍微再粗一点、像是锐利的针一样。太细了的话也容易变得脆弱啊。” 青年仍然还在指点着。 而影魔则虚心接受指导意见：“我明白了。” 下一刻，新的影针再度贯穿了女人的身体、随后刺出利刃：“是这样吗？”小說中文網 “啊，这样就差不多了。” 女人的鲜血不断流淌着，积在身下凝成浅浅的一滩。 而即使如此，她仍旧没有轻易死去、只是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那并非是人类贫血时的那种青白，而像是石像般毫无颜色的枯白。 直到血液完全放尽，她便彻底化为了一尊脸上写满痛苦与绝望之色的灰白雕塑。 青年像是敲门一样，轻轻敲了敲雕塑。它便直接坍塌下来，化为一地粉尘。 而到这时，青年才饶有兴趣的回头看向女孩：“你不逃吗？” “逃又逃不掉。这可是影魔，我现在只有第二能级。尝试逃走的话未免太侮辱影魔了。” 女孩耸了耸肩，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你好，阿莱小姐。我是禁令——我们可以合作吗？” 这并不只是在打招呼。 她在尝试使用特殊胜利方式——在残局时识破剩下所有人的身份。 而这带着影魔的青年，肯定就是超越道途的“阿莱”小姐。 但这话说出来之后，却并没有完成结算。 这就让禁令心中一沉。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人还活着吗…… “你可以用三句话来说服我。” 青年轻笑一声，低声答道。 “伱很有天赋，但我可以确定你并不在蔷薇十字中，不过我可以介绍你……” “——还有两句。” 青年打断了禁令的话。 而禁令没有丝毫被打断的不快、也没有任何卡顿，而是非常自然的切换了另一个话题：“我没有在这里看到其他人，可能还活着的、或者还没有逃出的就已经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所以呢？”青年反问道。 “如果你杀死我，或许反而会失败。” 禁令认真答道：“因为……” 而就在这时，青年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的微笑。 禁令心中一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是“灰”先生吗？阿莱小姐就这么相信灰先生一定还活着？ 可是…… 为什么？ 她可以确定阿莱并没有见到其他人。而在休息室里，禁令也没有见到疑似是灰的人…… 原来如此，适应道途吗？已经悄无声息的融入到了自己的身份之中。 那么她可能已经接触过了阿莱小姐。 ——不，可能那个地缚灵就是她释放出来的！ 禁令心中飞快思考着，意识到了什么。 影魔对于月之子来说并不是那样无敌——甚至可以说，月之子并不是很怕影魔。 因为影魔缺乏月之子最为畏惧的光与火的杀伤能力。阴影属性的伤害带来的腐蚀效果对月之子无效，只能通过放血这种物理手段来缓慢致死。而月之子的高速机动能力很容易杀死影魔的宿主……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召唤地缚灵来防止月之子集中到一起！ 第二能级就契约影魔的年轻恶魔学者，以及能够操控地缚灵、擅长使用各种幻术的适应道途超凡者……这是什么可怕的天才杀手组合！ 禁令顿时心中一寒。但随后又是一喜。 她深刻的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晋升仪式的问题了。 这种人才如果能够招揽到，那么这次就算失败也算是有了回报—— 毕竟她的主要道途也不想晋升到第六能级，那太危险了。灵魂受损带来的负面影响，通常只会影响四进五，而第二道途到第四能级也差不多可以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其实也可以接受死亡。 禁令心中念头电转，而现实中只是一瞬。 她立刻叫道：“先等一下，不要杀我，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莱比锡的白鸽歌剧院！对经理说‘我想要见上個月在这里演出的那位男歌手’，经理会说‘对不起，我们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就说‘他认识我的，我们曾在俱乐部成为朋友’。他就会给你我的联系方式——” “说完了吗？” 青年反问道。 女孩则露出无害而友善的笑容：“你可以回去打听一下，我是莱比锡伯爵。我的名声在各个圈子里都还是挺好的，非常富有并且乐于捐助他人……当然，如果你愿意卖给我一个晋升名额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很丰厚的回报，只需要不杀我就可以……” 她话音未落，便被阴影刺穿了身体。 先是一道贯穿了她的心脏——紧接着便是无数道阴影利刃，直接将她贯穿成了海胆。 禁令立刻失去了生命。 但当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却反而是松了口气。 终于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而看着女孩在自己眼前死亡，莉莉沉思一会。 ——总之等出去之后，跟少爷汇报一下吧。 “你还要继续猎杀吗？” 莉莉向年轻版本的影魔小姐问道：“如今正是混乱之时。” “当然要。” 影魔恨恨道。 莉莉的影子剧烈的膨胀扭曲，锯齿、触手、刀刃从中沉浮不定。 影魔发出低沉如狮的咆哮声：“我要把这些怪物都杀了—— “——还有，最重要的。 “就是杀掉那个偷走我‘贝亚德’之名的怪物！” 就在这时，在用于联络外界的地下仪式间中。 贝亚德与艾华斯正待在那里。 贝亚德坐在仪式阵中唯一的座位上，而艾华斯则坐在她的身上。看起来就像是贝亚德抱着人偶一般。 而房间各处，周围已然散落了一地白色的、如雪般的灰烬。 科尼利斯主管此刻正面色难堪的站在门口，与笑吟吟的贝亚德对峙着。 “贝亚德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贝亚德轻笑一声：“我很好奇，你们就这么喜欢一个一个人过来查看情况吗？” 爱丽丝悄无声息的浮现在了科尼利斯主管的背后。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我超这胜利结算 当莉莉杀完那些落单的月之子、在阴影中慢慢潜行回到大厅的时候，便是陡然一惊。 怎么一地都是白色的灰—— 她前不久才从大厅那边离开，那时就已经有一些月之子被地缚灵袭击而死掉了。 莉莉大概猜到，那应该是少爷的所作所为。 因为她之前注意到艾华斯去打听鹰岬村附近闹鬼的旅店、又准备了封印悖焰之蝶时的那些材料……所以她感觉或许艾华斯是去抓鬼了。 结果还真是…… 但是那种死亡，对月之子来说并不彻底。 正如科尼利斯主管所说的一样，地缚灵很难直接对月之子造成伤害。被他杀死的月之子通常都是那些足够弱小的新生儿。毕竟他们的灵魂太过脆弱……直接攻击灵魂，越过了月之子的不死性将他们打成粉末。 而剩下那些，基本上都是陷入幻觉的月之子们的互相残杀。 这种没有补刀的杀戮，造成的死亡并不可怕——虽然他们倒地并失去了呼吸与心跳、但只要血还没有完全流尽，他们就没有真正死去。 哪怕是化为灰白色的雕塑，只要这时泼洒足够多的鲜血依然能够唤醒他们。 甚至哪怕雕塑被超凡力量破坏而只剩下灰烬，也可以通过将一定量的灰烬与其他爱之道途超凡者的尸体来合成为新的月之子。这也算是一种重生。 而且如果灰烬的量足够多，也可以直接通过仪式来复活……不过那样的月之子就是多合一了。 ——也就只有那些新生儿会为此而感到恐惧。 因为他们还没有作为怪物的常识，仍然将自己视为之前的死者、因而才会惧怕物质上的死亡。 想要彻底杀死月之子，就必须用奉献道途的圣水、或者其他道途的液体来浸染这些骨灰。或者就要用火焰与光将他们烧死、亦或是直接攻击灵魂杀死他们——被烧死的月之子会跳过不死性、不变成雕塑而直接变成骨灰，就像是那个被地缚灵袭击而死亡的老人一样。 这样的骨灰是无法制造新的月之子、也无法再复活的。 莉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大厅中必然会聚集大量的月之子，他们的等级比起那些逃走的月之子无疑会更高。而这必将会是一场恶战。 但结果，大厅之中孤零零坐着的月之子仅有一人。 那是有着一头漂亮而柔顺的黑色长发、戴着眼镜的绿眼女人。 她孤零零的品着血酒，脸上的表情淡漠而孤傲。 而她对面的另一处，则坐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女人。她身上蒸腾着黑色的烟气，满怀恶意的望着这边……外表上除了没戴眼镜之外，似乎与那人没有什么区别。 她怀里正抱着另一个女孩。女孩正望向莉莉这边，脸上挂着莉莉无比熟悉的、狐狸般的温柔假笑。 莉莉靠着自己的感应，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那個不戴眼镜的“另一个贝亚德”的身份。 那是…… ——影魔小姐？ “怎么会……” 看到这一幕，首先陷入迷茫与惊愕的……却是莉莉影子中的影魔。 毫无疑问，她也感应到了对方的身份。 “辛苦了……阿莱。你帮我节省了许多时间。”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着，向着莉莉举起了一杯酒：“渴了吗？喝点吗？这个里面没有血。” 她的脸上带着只有她与莉莉能理解的恶趣味。 而莉莉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无奈的走了过来，接过了艾华斯手中的红酒、熟练地帮艾华斯开瓶并倒了两杯——那是因为帝国的战乱，在后来已经变得极为罕见而昂贵的一种红酒。 艾华斯多半是懒得自己开瓶，所以才拿着它等莉莉找过来…… 莉莉随口说道：“你在做什么，灰先生？哦对了，禁令已经被我杀掉了……” “那就太好了。” 艾华斯轻飘飘的说道：“如此一来，确认死亡的已经有六人了——我们又胜利了。” “……六人？” 反倒是莉莉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您……你将他们都杀了呢。” “有一个错过了。他跑得太快了，没办法。” 艾华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让他活着也行……那也是个人才。杀了他可能会折损他的天赋。” ——懂了，少爷又心动了。 莉莉心想。 莉莉现在已经无比熟悉这样的表情——之前艾华斯去找“国王”先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那是一种“我看到、我想要、我得到”的强烈欲望。 不过，只是这么短暂的接触，少爷居然就能直接洞察对方的真实身份吗……这种调查能力，真是了不起。 莉莉在心中感叹着。 “……果然。” 莉莉影子里的影魔叹了口气，似乎有些迷茫：“这是一场……晋升仪式啊。” 之前它听到“晋升名额”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但只是不愿相信。 而如今才真正确定了下来。 心中的憎恨、痛苦、迷茫……全都是虚假的。而复仇的欲望也同样是虚假的。 光是如此想着，看到“贝亚德”近在眼前时的那种仇恨就变得如此荒诞、如此可笑。 ——看着那只影魔，它就知道自己未来已经吃掉了贝亚德。不然影魔变化出来的剪影，是不可能有颜色的。 如果它变出来的人是有颜色的，就说明它已经吞噬了对方、并且完成了同化。将对方纳入到了自己的一部分里。 换言之，自己在未来已经完成了复仇。 如今在这里有三个贝亚德。 作为月之子的贝亚德；作为恶魔而复活的贝亚德；成为影魔并跟着主人一同回到过去的贝亚德…… 过去，现在与未来。交织在一起，这种矛盾与痛苦让影魔感到自己那已经不存在的大脑似乎发出了痛苦的嗡鸣。 可就在这一瞬，随着那复仇欲望的淡去、她的心中又升起了新的迷茫…… 看看“未来的自己”那恐怖而阴冷的恶魔姿态——与旁边的“贝亚德”相比，到底谁更像是怪物呢？ “你们应该很快就要离开了吧？” 月之子贝亚德突然开口道：“然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注视着那个女孩，眼中满是怀念。 “如果按照你们所说，已经杀死了六个晋升者的话……哪怕是新月仪式也该完成了。” 影魔贝亚德发出低沉的隆隆声：“还是说，你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任务要做？” “确实还有一个。” 女孩答道。 她看向了月之子，脸上露出了让影魔为之一怔的绝美笑容。 她慢慢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月之子。 她附耳过去，轻声说道：“我的主人…… “——请问，我可以杀死伱吗？” 背对着艾华斯的贝亚德小姐，闻言却是露出了微笑。 那是早就猜到、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显得无比坦然而平静的笑容。 “可以啊。” 她头也不回的背对着艾华斯，柔声说道：“我们之前就已经说好了。” 而见证了这一幕的影魔，只感觉自己那并不存在的大脑在剧烈震动。 它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另一个“自己”，却就在这时出现在了莉莉的影子里。她进入的如此顺畅而自然，以至于把影魔直接逼到了角落里。 而影魔也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这个人的影子如此有吸引力、自己又为何本能的钻了进来……像是看到了新狗窝就自觉跑进去的小狗一般。 “我有一个想法。” 未来的自己如此说道：“我知道，你想要杀死一次‘贝亚德’，我也想。但是我已经无法吞噬她了。” “你不是已经吞噬过她一次了吗？” 影魔讥讽道：“还想要吃掉我吗？但我可是假的，吃下去也不过是空气罢了。” “不，”另一个自己平静的回应道，“我并没有吃下过贝亚德。 “在我经历的那重历史中，最终是她主动向我献上了自己。正因如此，我从此不再使用贝亚德这个名字、也几乎不再使用这具躯体。” “……什么？” 影魔愕然。 “我们经历了许多，最终甚至成为了朋友。她的主动献身终止了我的复仇，让我心中那永不止息的愤怒最终得以平息。我因此重新得到了理性，却解除了暴怒烙印、因此也无法再继续变强。” 未来的影魔平静的说道：“但是，我的复仇终究没有正确的结束。 “我想，这或许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仁慈的双生镜让我能够与过去的自己接触……与过去的两个自己同时接触。 “就算一切都是虚假的，但留下的体验也会是真的——我想双生镜应该想说的就是这个。” “……算了。” 影魔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随你便吧。” 它感觉到，自己渐渐与另一个自己融合在了一起。 影魔本就是无定形体，没有躯体、没有名字、没有颜色。只有一团虚无的怒火熊熊燃烧。 而如今，它却感受到了另一个自己那冰冷而空无的心。 不过如今，在那之中……它似乎隐约感受到了一抹本不应存在的温暖。 那像是流动的血、又似乎是金色的太阳。 那是深紫色的霞光，超脱一切束缚的自由—— “……真好啊。” 影魔无声的叹了口气。 ——真羡慕你啊。 只见艾华斯身下的影子逐渐扩散如泥潭。 而化为猎犬的影魔，从一动不动的贝亚德小姐身下钻出。 比人还高的狗头张开嘴巴，露出巨大而锋利的利齿。影犬将贝亚德完整的一口吞下，拖入到了如同黑色沼泽般的阴影之中。 那是“影犬之噬”，影魔最强的招式。将人瞬间吞噬带走——就算对方尽力反抗，也会被带到梦界而失去肉体。 如果对方反抗无效、或者干脆不反抗的话，就会成为影魔的食粮。 ——如此一来，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了。 于是艾华斯抿了口昂贵的红酒，看向吞噬贝亚德之后便突然失去了声音的影魔、平静的开口说道：“至于最后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当时在我隔壁的陌客先生。他被巴希尔·瓦伦丁买走，现在应该还在马车上和对方讨论炼金术。 “至于我身边这位……她并非是阿莱，而是灰。我才是阿莱。 “这样可以吗，忒耳普西科瑞阁下？这符合秘密倒影的结算条件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个空灵悦耳的轻柔嗓音响起： “触发‘秘密倒影’的胜利条件，无视必要任务提前结算——” 已经死去的所有仪式参加者在内，所有人眼前都亮起一道纯白色的光辉。 那是临时构筑的梦境世界骤然坍塌、瓦解的光辉。 所有人的眼前，都浮现出了一连串不断变化的画面： 眼中燃烧着怒火而被捆缚起来的青年，高声咒骂着什么； 走在暗道之中的青年，突然被身后的冰刺贯穿后脑； 一团看不清什么的东西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被无数猩红触手淹没并吞噬； 呆呆躺在地上的女孩七窍流血、双眼空洞无神； 青年赤裸的身体遍布被强酸腐蚀的痕迹，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神情； 女孩脸上带着无奈却并不恐慌的笑容，从容的被阴影长矛扎成了海胆; 女孩在酒桌上开心的与对方聊着天，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而热烈； 青年的脚下缠绕着阴影，脸上的笑容也因此而变得诡异而恐怖； 以及最后，乖巧的女孩安静的躺在黑发女人的怀里安睡。 画面定格在那女孩甜美的睡颜之上，随后整个画面都坍塌并化为血海、缓缓滴落。 艾华斯顿时就绷不住了。 “——怎么是这个画面啊！” 第三百三十三章 金色词条！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虚幻之血·月之子 艾华斯没有半点迟疑。 能够在二升三的晋升仪式中，就获得只在理论上存在的金色词条—— 如果自己错过了这种机遇，别说双生镜会不高兴、他自己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他用意识确认了自己的选择过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浮了起来。 艾华斯的精神进一步向上升起，高高悬于空中。 下一刻，一只美轮美奂的眼睛缓缓睁开，在虚无的空中亮起。 那眼中的色彩无法用言语描述，也超出了艾华斯的认知。那仿佛是虹色的、又仿佛是某种特殊的颜色——无数的光从其中涌出，将整个世界照亮。 而在这时，艾华斯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侧悬浮着另一个自己。 有一面镜子横在两个自己之中，让空中的那只眼睛也变成了一对。 艾华斯身下投射出阴影，而镜中的那個艾华斯身下却没有阴影。 在艾华斯身下的阴影中、因为时间被暂停而失去意识的影魔被抽离了出来、化身为贝亚德的姿态，悬浮于艾华斯身后。 如同电视的雪花屏一般，镜面模糊的闪烁了几下、另一个悬浮起来的艾华斯身后也浮现出了另一个“贝亚德”。 但那个贝亚德身上却并没有冒着黑色的烟气——而是有着一对猩红色的瞳孔。 那并非是影魔，而是作为月之子的贝亚德。 下一刻，两个艾华斯身后的“贝亚德”同时消散。而艾华斯突然像是被某种引力吸引，骤然向着中间的镜子撞去！ 当镜里镜外的两个艾华斯骤然相撞之时，艾华斯骤然睁开眼睛、从床上瞬间醒了过来。 而艾华斯的系统面板也自动弹出，变化的部分得到更新： 恶魔学者LV20：【恶魔契约-6级（0%）】、【恶魔学识-4级（80%）】、【基础仪式-4级（39%）】、【诅咒-3级（56%）】、【牧养（精华）-3级（0%）】 法力池：52/52（光）、44/44（暗）、55/55（火） 道途特性—— 已点亮道途：奉献-第三层、超越-第三层 超越/美-虚幻之血（月之子）：你现在可以通过仪式将自己的种族在人类与月之子之间来回切换，在切换为月之子时得到与“月之子”相同的种族特性与种族能力。这被视为一种无法被法术效果识破的伪装形态，但在受重伤或被钝器打击时幻象会破碎、如同击碎一面普通的镜子。主动结束这个效果时没有冷却时间，但如果幻象被外力击碎、那么直至下个新月/满月前无法再度使用此能力。 ——我超，不缺蓝了！！ 这是艾华斯在看清自己面板后的第一反应。 现在他的三个属性匀一匀，都能直接能做风和土属性的幻魔卡了。 别说是罚魔，甚至连狂猎之王都能封印了！ ……唯一的问题是，卡是能做出来了、但是人可能打不过。 狂猎之王作为目前世界顶级强度的幻魔，大概也就比之后被衔尾之环拉下来的堕天司弱半个能级。如果艾华斯能收服狂猎之王，他也就有底气和堕天司叫叫板了。 而且就算成功封印，可能暂时也不太好使用。 因为艾华斯本体仍然没有土属性法力池，这就导致艾华斯就算封印了狂猎之王也必须切换形态才能使用——但他的伪装形态是不能参与战斗的，不然很容易就会破碎。 除此之外，幻魔也只能同时出场一只。 月之子形态是没有火属性法力的，这意味着艾华斯无法使用牧养、照明、祀火，也无法召唤小蝴蝶。 但是，拿到这个词条之后，艾华斯就不用再顶着经验惩罚与偏斜风险去兼职第三道途了。只是获得几点法力的话还是挺简单的。 教国那边的高等神术就可以通过赐福来获得一些常驻的临时法力值、而且高等级的炼金术师也有可能制造出一些增加法力池上限的稀有合剂，遗迹中偶尔也能挖出一些加蓝上限的紫色装备。 反正艾华斯要的不是制卡用的三四十点，仅仅只是用来激发卡牌的几点法力而已。甚至都到不了五点——这个难度并不高。 远的不说，阿瓦隆的黑市里就肯定有一些加风属性法力的装备——那些监察局里负责追溯现场的律法师用的法杖就有这个效果。 艾华斯如今作为大臣、要求王室工匠定做一件同效果的超凡信物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打不过狂猎之王是小问题。 目前全世界的大罪学者也就艾华斯一位，而狂猎之王又不会跑路、堕天司也没有降临。艾华斯完全可以安心发育，等他有万全把握了再动手。以免捕捉失败反而激怒了对方。 现在艾华斯两个职业都进入了第三能级的平台期。 接下来他正好要去找转职材料了，晋升仪式的节奏也就可以缓一缓了。而且他停在这里的时候道途之力是均衡的，完全可以用牧养法专心培养他的幻魔。 等再开学，艾华斯就要去教国留学了。“启辉者”这个职业还没有出现，艾华斯可能得去教国才能找到转职线索。 而在那之前，他就可以把阿瓦隆的问题集中解决一下。 目前双道途第三能级恰好够用，能钓鱼也不用担心打不过鱼——不会把人吓到装死不出声，也不至于弱到和鱼打起来了。如果实力不够，那就可以想办法把影魔等级拉上去。 “——看你的反应，应该是晋升成功了吧？” 小夏洛克冷淡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笑的那么恶心。” “确实……其他人呢？” 艾华斯笑眯眯的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被夏洛克不耐烦的直接打开。 “我也醒了，少爷。” 莉莉从一旁睁开眼睛。 不等艾华斯询问，她就直接答道：“我这次词条是两紫一蓝。我仔细思考之后，选择了一个紫色词条，叫做【阴影化身】。因为少爷你之前提过你有这个词条，我感觉好像它比另一个好……” “咦？” 艾华斯愣了一下，有些惊喜：“那确实不错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词条，他就知道这次莉莉的晋升仪式积分应该不少。 补充阴影亲和、进一步提升影魔战斗力的同时，还给莉莉补了点法力池。正好她之前从来没有点过容器词条，突然多了14点法力的提升还是非常明显的。 从三升四开始，基本上就不会再遇到蓝色词条了。但是从复合词条里面拿到容器词条也不是不可能。那样的话，阴影化身也可以直接切成两级阴影亲和，从而直接把阴影亲和的等级拉满。 莉莉还可以直接将它转化为两级的容器词条——那就是直接多出来42点法力。 毕竟如今莉莉不全是一位刺客，她是有女巫职业的。女巫也能用暗属性法力施法，而施法者的法力是永远不够的。 至于莉莉的另外一个紫是什么，艾华斯就干脆直接不去问了。这个就挺好的。 这就仿佛是期末考试一样——考完出来就不要对答案了。 反正你也不能冲回去把监考老师打晕把答案再改回去。 尤其这监考老师还是九柱神。 和一般的晋升仪式不同——普通仪式也就是使徒盯着，但这次可是九柱神亲临啊！ “哈伊娜还没醒？” 艾华斯看了一眼哈伊娜，声音变小了一些。 只见哈伊娜的脸上显露出痛苦之色，似乎做了噩梦一样、满头大汗，还在不住挣扎。 夏洛克摇了摇头：“这才不到俩小时呢……她是三升四，应该比较难。”小說中文網 “那就希望她能顺利通关吧。” 艾华斯叹了口气，认真祝福道。 “你呢？” 夏洛克毫不客气的问道：“看伱乐的傻样，收获肯定比莉莉小姐更大吧。能展示吗？不能就算了，当我没问。” “我说，这可是你自己问的。” 艾华斯顿时就乐了，毫不犹豫吐出了那句憋了很久的话：“你怎么知道我得到了金色词条？” “——哈？” 夏洛克愣了一下。 第三百三十五章 月之子形态的艾华斯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你记错了，阿莱是个女人 星锑王国，知识之城莱比锡。 阴魂再度从床上猛然坐了起来。 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正惊慌未定的看着四周。 深夜时分，房间中点满的两排烛光透过红色的纸罩，将整个房间染的血红。房间中泛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仪式阵的周围摆着动物的残骸。 “……现在这是……真的吗？” 阴魂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他刚刚在幻觉中好像经历了某种非常恐怖的事。 他已经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在梦境结束之后，那些东西飞速在心中淡去。但是那种恐怖的感觉，仍旧深深刻入到了他的心中。 他似乎已经经历了这一幕。仿佛是从梦中醒来，结果却是落入到了更深的梦境中。 那种破碎的经历就像是被打碎的镜子、又像是碎裂的玻璃杯——那种什么透明而坚硬的东西深深刺入到了自己的灵魂中，让他浑身都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 “啊！” 阴魂刚要支撑着起身、就发现自己的左臂突然变得无力。 明明没有任何伤口、但一阵剧痛从左臂传来。他情不自禁发出惨叫，又直接跌回了床上。 “——怎么了，奥利瓦先生？” 在他因痛苦的冷汗直冒的时候，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那是为了晋升仪式的筹备，而与他同居了一段时间的珍妮特·铂依曼。 但真名为奥利瓦的阴魂却只是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在心中鼓动着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开始怀疑，此刻在门口说话的那人真是珍妮特小姐吗？ 他的晋升仪式毫无疑问的失败了。也就是说，阴魂并没有拿到道途特性。 ——既然没有拿到道途特性，那么他如何判断自己已经从仪式中离开了？ 亦或者，这又是另一重新的幻觉…… 等不到奥利瓦的回应，珍妮特直接用钥匙开门进来。 她仍旧穿着睡衣。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但明显不像是奥利瓦那样出现其他症状。 “你别过来！” 阴魂厉声叫道，眼中闪烁着恐惧。 他往后努力缩着，可又因为动作太大而碰到了左臂、剧痛又一瞬间让他的动作按下了暂停键。 而只是看着他的反应，珍妮特就直接反应了过来。 “……这是灵体受损导致的致残吧？” 她强打着精神，有些担忧：“那你的左臂得赶紧切除了，不然可能会蔓延的。” 阴魂却只是恐惧的蹬着腿，发出近乎是惨叫、却显得中气十足的叫嚷声：“你不要过来！伱是假的！你杀了我！” 闻言，珍妮特愣了一下。 她困惑的看了看奥利瓦。 ……这莫非是在新月仪式中死得太惨，导致灵体受损严重、精神失常了？ 而奥利瓦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快速变得模糊——他又担心自己是不是的确已经从梦中醒来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必须尽快将自己还记得的关键情报留下来。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说出来：“阿莱可能和灰交换了身份，阿莱才是个男人！他很危险，操控着影魔、操控着月之子、操控着地缚灵！” “……哈？” 珍妮特有些无奈的反问道：“你在说什么啊？” 结算画面给的非常清晰—— 他们当时遇到的一定是“灰”先生。 虽然珍妮特见面就跑路了、而且因为中了陷阱而神志不清……但看着自己与阴魂死亡时那种陷入幻觉的痛苦画面、她也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 最后的胜利者，毫无疑问就是击败了他们的灰。 尽管当时密道中非常昏暗，但有着昏暗视觉的珍妮特还是看清了那两个人的样子。 那个月之子就是最终结算时，抱着那个沉睡女孩的女性月之子！而她怀里沉睡着的女孩就是灰。 最终结算画面里也有了那个身上缠绕着影魔、笑容很邪恶的青年——那肯定就是超越道途的阿莱。阿莱小姐在等待大厅里就展示了她所具有的阴影能力……只是让她看走眼的，就是灰先生居然真是个男人。 真是怪了。 她爱之道途的感应能力，明明告诉她感觉对方应该是个女孩的。只能说是适应道途的伪装能力太强了。 珍妮特当年从阿瓦隆离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有着超出阿瓦隆认知的性向。虽然她是一个女人，但是她也同样喜欢女人。这在道德标准极高的阿瓦隆，无疑是一种禁忌。 这就是爱之道途的特性，为了达到自己的欲望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而同样的，她也有一种敏锐的、如同猎人般的本能嗅觉，能让她直接找到适合自己的猎物。 不用看脸、也不用听声音，更不用相处——只需要远远的一眼扫过去，就能知道对方是否在自己的兴趣带上。这是爱之道途对自己“所爱”的领域独有的敏锐性。 退一步讲，阿莱明明是超越道途、而她和阴魂都是死于幻觉……根据阴魂的说法，似乎是死于地缚灵。 可是超越道途怎么可能得到地缚灵的力量？ 那可是亡灵，是黄昏道途的幻魔！又不是超越道途的恶魔！ 但如果是适应道途，那就不奇怪了。适应道途可能学习任何幻魔的能力，无论是地缚灵亦或是梦魔……看她躺在那里睡觉，有可能她模仿的是梦魔的能力。 晋升仪式的结算画面一定是有意义的。对于死者就会揭示死因，对着生还者就会解释他们活下来的原因、以及胜出的根本原因。 ——所以答案稍做分析就能得出，灰先生就是在睡梦中杀死他们的！ “真是可怕的组合。” 珍妮特认真说道：“操控着影魔的女人，以及能够在梦中制造幻觉杀人的男人……而且看起来他们似乎还认识、并且互相信赖。 “——他们肯定是星锑人，我觉得他们应该就是蔷薇十字的人。如果不是，应该也是蔷薇十字要找的人。或许顺着他们，我们就能找到蔷薇十字。” “不是，不是！错了，错了！” 奥利瓦惊恐的叫嚷着：“她用了影魔的力量……那影魔就在那女人那里！全是阿莱，那两个人全是阿莱！” “好好好……” 珍妮特无奈的应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只感觉好兄弟的精神状态不太对，确实是有点疯。 虽然她的记忆也开始消退了。但是只是推理一下就能觉得不对——要是灰有影魔的话、他们还能在幻觉中慢慢死亡？她还能直接跑路？ 早就一个见面被影魔切碎了好吧。 而且影魔可是有着不可平息的暴怒之心、始终充满杀意的危险恶魔。持有影魔的恶魔学者，在影魔的影响之下，怎么可能还有与月之子合作的理性呢？ 奥利瓦的话，最好还是别信了。 为了不让自己模糊的记忆被奥利瓦的话混淆，珍妮特直接一把按住了奥利瓦、开始耐心的给他洗脑：“听着，你的记忆出问题了。以我记下来说的话为准……” 就在此时此刻，同处知识之城莱比锡，与他们相距不过十公里的另外一处。 陌客满足的睁开了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并戴上了眼镜。 他这次是收获满满。 ……虽然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归是顺利晋级了。 而且还从巴希尔·瓦伦丁那边得到了足够多的灵感。 ——而且他还夸我了！还夸了好几次！ “谢谢你，瓦伦丁大人！我会努力的！” 陌客精神十足，握紧拳头。 而在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毫无疑问，那应该是亲王殿下或者卡尔将军在找他。 陌客顿时一个心虚，想起来了另一件事。 ……话说我是不是没去找他们来着？ 感觉更新越来越晚了，呃啊三更好累…… 打起精神，继续更新！ 第三百三十七章 艾华斯的兴奋 陌客猜对了，但也没猜对。 因为此刻在门口的，并非只是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人——而是都来了。 毕竟失败者不用选词条、也不用接受道途特性对灵魂的强化。他们看完结算画面就直接被弹出来了，而胜出者还得被柱神再留一会堂。 白发苍苍的老伯爵，拄着拐杖就直接快步冲了进来。 他似乎因为晋升仪式失败而出现了些许躯体化症状。因为就在昨天的时候，他走起路来还是虎虎生风的……结果晋升仪式之后就直接撑起了拐杖。 毫无疑问，这是灵魂严重受损导致的症状。 但即使还拄着拐杖，他走起路来仿佛在飙车一样——简直就像是再晚一点就赶不上火车了，快步向着房间内冲了过去。 他先是气冲冲的一把将遮住电灯的红色灯罩扯掉，然后忍着痛、非要用那只动弹不得的脚，把那些祭品用力踢开到一旁去。似乎这种痛觉反而能让他感受到舒适。 尽管并没有对陌客发火，但也能肉眼可见的感觉到生气。 “卡尔伯爵……” 陌客讪讪迎了过去，低声打了个招呼。 “叫我将军，洛雷中尉！” 老人扯着嗓子，铿锵有力的答道。 而伴随着他的声音，另一个如篝火噼啪般的声音也与他一同响起。 他金色的瞳孔炯炯有神，仿佛无时无刻燃烧着火焰。事实也是如此——他只需一个念头，新生的炎魔就能从这具苍老腐朽的身体中站起来。 平时的时候，他还能尽力压制住这种冲动、以人类的名义维持着自己的社会身份。但在灵魂受损的当下，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房间中的温度开始异常升高。 “行了，老伙计。” 拿着黑色手杖，悠然走进来的中年人平静的说着：“别对阿尔伯特出气，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看起来大约只有三十出头，有着一对猩红色的瞳孔。金色的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理着，梳成了一个大背头。而即使如此，他的发量看起来也非常丰盈。 “……谢谢您，亲王殿下。” 阿尔伯特挠了挠头，礼貌的回应道。 他自然卷的头发因为刚刚睡醒而显得有些凌乱。他此刻戴着黑色的圆框眼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年轻学者一样内向而害羞。 代号为“陌客”的天才死灵师阿尔伯特·洛雷，今年才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抵达了第四能级。但他没有像是主流的死灵师那样兼职一级奉献道途，从而晋升为能够轻易呼唤诸多骸骨的尸鬼牧者。而是选择兼职了两级的均衡道途，晋升成了全新的超凡职业——厄难拼接师。 黄昏道途有一种和其他道途不同的特殊特性。 如果不通过兼职来补足晋升欲望的话，黄昏道途越来越强的“静止”之力就会让他们停止晋升。大多数黄昏道途的超凡者都会停在第三能级，而能到第四能级总要兼职另一个道途来获得黄昏之外的基本动力。 而厄难拼接师就需要成为第二能级的炼金术师才能晋升。 比起尸鬼牧者，这是更接近琥珀工匠的晋升方向。 如果说琥珀工匠是玩弄灵魂的大师，那么厄难拼接师就是对尸骸进行拼接、改造。阿尔伯特刚刚晋升完毕时，制造出的第一个拼接尸是用四具尸体、铁钩魔与畸肢魔进行合成，拼凑出来的怪物——他将其称之为憎恶。 之所以这个职业如今才被发现，是因为在星锑王国炼金术师们有着极高的社会地位。只要能晋升到第三能级，就能直接得到勋爵的爵位，拥有自己的一块领地。并且每个月都会拨款一笔丰厚的资金，用于让他们练习炼金术、招募炼金学徒。 而黄昏道途则与之相反。死灵师通常就只能加入军队，而保存师更是炼金术师们的侍从——用来给珍贵的炼金合剂、或者稀有的炼金材料延续保存时间。 只要能成为炼金术师，哪会有人走向黄昏道途。 但是海因里希亲王——同样作为莱比锡伯爵、知识之城主人的他，却意识到了这个职业的前景。于是他直接投资了阿尔伯特一大笔钱来赞助他的研究。 这第一笔投资，就是一万金币。 第三能级的炼金术师，一个月能拿到的王室赞助拨款也就是两百金币——相当于隔壁阿瓦隆三百多白冠币。也就是说，他初次见面就直接给了阿尔伯特一万五千白冠币的巨额投资。 这笔投资取得了非常好的收益。 石像鬼是琥珀工匠的经典造物。它们有着仿造灵魂，能够如同士兵般服从复杂的命令。但是石像鬼是诅咒驱动，这意味着最简单的驱散法术就能将造价高昂的石像鬼大面积的摧毁、而一个牧师布置的净化结界可以让它们进入就立刻失去动力。 但作为“厄难拼接师”，阿尔伯特给了亲王殿下一个惊喜。 他在石像鬼的外面拼接了一层拥有独立意识的血肉外壳、用其吸收外界的诅咒。又用金属外壳覆盖在血肉外壳上将其完好的进行保护。如此一来，这些石像鬼惧怕驱散与净化的问题就被解决了。 也正因为他卓越的天赋，阿尔伯特作为天才死灵师而开始被王室所关注。老牌贵族们都开始接触他……甚至连傲慢的卡尔伯爵都对他另眼相看。 “按照我对你的了解，”莱比锡伯爵笑眯眯的说道，“你不是因为晋升成功就会这么高兴的人。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是的，亲王殿下！” 陌客这才有机会讲述自己遇到的事。 他兴致勃勃将自己在晋升仪式中遇到了巴希尔·瓦伦丁的话，跟自己的赞助者详细说来。而说到一半的时候，卡尔老伯爵也无声无息的凑了过来，听着他的话。 ——让陌客有些困惑的是，不知为何，老爷子听着听着突然就生气了。用力哼了一声，自己拄着拐杖高速移动到了窗户边上，似乎有些抑郁。 “……居然遇到那位陛下。” 而莱比锡伯爵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居然也会去那种场合吗……” “我想，应该只是他朋友带他来的。那个叫做彭波那齐的家伙——” 尽管对方是自己见到瓦伦丁一世的媒介，但陌客也显然对将瓦伦丁一世带去弧月庄园的那个人心生不满。 瓦伦丁一世可不是那种贪恋肉体欲望的家伙！ 莱比锡伯爵轻咳一声，提醒道：“你说的这位‘彭波那齐’，就是建国初期的那位‘红相’。” 瓦伦丁一世有着“黑相”与“红相”两位无名宰相辅佐。而他们也是建国初期的星锑能够平稳运行的功臣。 “……竟然是他吗？” 阿尔伯特有些愕然。 他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会，还是有些嘴硬：“那他也不该带着陛下去那种危险的地方玩……” “我就是被彭波那齐老师转化成月之子的。从这点来说，他也能算是我的父亲。” 莱比锡伯爵再度打断了阿尔伯特的话，轻声提醒道。 “……对不起，是我得意忘形了。” 阿尔伯特毫不犹豫低头道歉。 “没什么的，伱能得到灵感就是好事。” 莱比锡伯爵宽和的笑了笑：“哪怕你晋升并不成功，也绝对不亏。你如今已经是第三研究所的副所长了，哪怕你的黄昏道途无法晋升到第五能级。陛下也绝不会忘记你的功绩——比起冷冰冰的道途等级，终究还是要成果来证明实力的。 “你们为王国出力，王国也会记得你们。星锑尊重炼金术师，是因为炼金术师们给星锑带来了改变、带来了发展。而不是因为他们有着超凡力量。” 尽管他自己的灵魂也受损，但莱比锡伯爵却没有丝毫忧愁。 他反而兴致勃勃的讲道：“而且，我还招揽了一下阿莱小姐。如果这个招揽能够成功的话……你们或许日后还能相见。” 另外一边。 莉莉与变回原形的艾华斯重新交换了身上穿着的衣服。而哈伊娜仍旧没有醒来。 于是莉莉就开始给艾华斯讲述着自己被招揽的事，以及那位“莱比锡伯爵”留下的暗号。 她有些担忧：“我感觉这有些危险，少爷。要不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不，当然要去。” 艾华斯笑道：“难得有了伪装成‘阿莱斯特小姐’的办法……这当然要去。” “那您什么时候去呢？您现在是大臣了，出国会被人们盯着的。” “当然是跟随导师考古的时候了。” 艾华斯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在教国留学的时候，跟随导师出个差也很合理吧？我又不是离开阿瓦隆，只是从教国去星锑——星锑人的手再长，也不敢在教国埋钉子。能有谁发现我离开了教国？” 而夏洛克却突然问道：“你认识那位莱比锡伯爵？”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艾华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那潜藏在心底的兴奋。 艾华斯停下来，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当然。” 艾华斯缓缓答道：“他身上有着……通往下一个时代的钥匙。” 第三百三十八章 《衔尾密续》（第三更） “我其实怀疑，这个所谓的‘阿莱’，就是阿瓦隆的那个‘阿莱斯特’。就是引得陛下前段时间大发雷霆的那个家伙。” 窗边的卡尔将军突然说道：“就是把我们在阿瓦隆安插的钉子拔掉的那个女人——我的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 “你说德罗斯特那个胖子？” 莱比锡伯爵呵呵一笑，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动摇：“那家伙无所谓的。陛下对他如此厚待，只是为了给弃暗投明的阿瓦隆人带个头。他的优待不会持续多久的。” “你有内幕？” 卡尔将军回过头来。 “算不得内幕。或者说，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举止优雅的赤瞳男人微笑着，对卡尔将军也多有奉承：“您只是不屑于与那些‘酒桌贵族’们打交道，因而才没有听到这些闲话。但想必过不了几日，也该传到卡尔庄园了。您孙子还是挺活跃的。” “哼，那家伙……” 老卡尔低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但语言中却有些炫耀：“仗着自己年纪轻轻就到了第四能级，像是个大人一样开始结交大人物们。也不想想，轮得着他吗？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交往的价值，不过只是一群趴在王国上吸血的水蛭、引来纠纷的祸乱之源、只有声音叫的足够大的废物罢了。 “要我说，还是要把他送到军队里。战场是最具血气、最为残忍也最绝望的地方，从那里他才可以汲取到足够多的力量。这世上唯有力量才是真的——” 他说着，那如同燃烧黄金般的双眼盯上了的阿尔伯特。让阿尔伯特顿时颤抖了一下。 老人教训着：“你也一样，洛雷中尉。 “不要闭门造车——伱能做出来武装石像鬼，是因为你运气好。你的发明正好碰上了使用需求。但其他的血肉造物有没有用呢？你得自己上战场看看。你得自己遇到了问题，然后才能产生疑问、进而解答——好好听着，这都是人生经验。” 听到自己要被送上战场，阿尔伯特顿时面色一苦。 ——我不想去啊！ 要不是必须得毕业才能以个人名义接受赞助，我宁愿蹲在通灵塔里继续学习…… 我还想读个生物学博士呢…… “倒也不急，”一旁的莱比锡伯爵劝着，“阿尔伯特是天才。天才总是有优待的——与其让他潜力耗尽之前就被送上危险的战场，倒不如在后方升到升不动了再去找找灵感。” 他也不顾老人在一旁碎碎念着“星锑的战场哪有危险”、“要是第四能级还活不下来那到第五能级也活不下来”之类的话，便直接说出了自己刚刚的小道消息，来分散两人的注意力：“德罗斯特蹦跶不了多久。 “等咱们把阿瓦隆彻底啃下来，也就到了他的死期。 “只是阿瓦隆那个小岛，对我们没有任何价值。我们需要的是人口、是人才、是资源——是被银冕之龙所眷顾的骑士后裔，以及驯养狮鹫的技术与资格。星锑可没有那么多人能驻扎在阿瓦隆，最终还是要让阿瓦隆人统治阿瓦隆的。 “而到了那个时候，德罗斯特就是推出来平息阿瓦隆人怒火的祭品——星锑的一派人喜欢用下作手段，而另一派颇为正派。正派的那一边吸引正派的阿瓦隆人，然后把邪恶的那一派连同背叛他们的叛徒一并清算……这是那些骑士们会很喜欢的剧本。” “……你是说，炼金术师？” 老将军反应了过来。 要说星锑目前的核心危机，就是恶魔学者与炼金术师的权力争夺。 而毫无疑问，陛下是站在恶魔学者这边的。 然而目前炼金术师势大，于是王室也不好直接站队。只能先保持沉默，纵容那些越发张狂、愈发得意的炼金术师们引发民众不满。 他们的最初目的，就是学鸢尾花完成君主立宪改造。 因为毫无疑问，如今战争基本已经结束……象征着战争的恶魔学者们地位自然开始下降。安息古国那边肯定打不过去，而且星锑人对沙漠也没什么兴趣；南方的巨魔们不足为惧，北边群山的矮子们也是乌合之众。 也就只剩下阿瓦隆和鸢尾花了。 而炼金术师与死灵法师们，也开始逐渐取代恶魔学者在战场上的作用。换句话来说，如今发展到极致的炼金术已经在军用、民用等各个领域占据了星锑的绝对优势。 星锑已经离不开他们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炼金术师们只需证明自己“战场上也无需依赖恶魔学者”，就能得到决定性的话语权。 而在过去的三百年间……包括那吞并了黑鹰公国与水仙公国的远征，都是靠着恶魔学者才能做到的。这让星锑国内有大量的军功贵族。 就比如说卡尔将军。 在这种情况下，恶魔学者肯定会全然敌对炼金术师。但在日渐极端化的炼金术师群体内，却有着同情恶魔学者、忠诚于王室的温和派。 而他们无疑是可以争取的那一边。 “所以陛下打算放任那些炼金术师们行动——任由他们自己发起战争、统一阿瓦隆。而后放任他们政变，在这时再阻止他们。以一场平叛战争将那些人干掉，与他们完成切割。再将这些罪人送给阿瓦隆，给阿瓦隆稍微松一口气。 “如果计划顺利，不仅可以安全得到阿瓦隆、而且还可以一举剪除国内的极端派。这才是陛下的计划。” 莱比锡伯爵轻声解释道。 老将军眉头紧皱：“这么麻烦干嘛？而且要是玩脱了怎么办？ “那些炼金术师们发展太快了……说不定他们再发育一段时间，我们真打不过了呢？” 这位吸血鬼伯爵摇了摇头：“因为谁也不知道银冕之龙对阿瓦隆的态度，所以我们只能使用这种间接手段吞并阿瓦隆。” 说到这里，他得意的笑了笑：“这也是为什么……我说阿莱小姐一定会来的。因为我说了蔷薇十字……她的影魔一定会跟她讲述何为蔷薇十字。她一定会来的，这是有全世界恶魔学者的高等传承、就如同教国有牧师的传承一样。而她只要来了、能坐下和我聊聊，我就有办法说服她投诚于我们。” “你就这么自信？” 老将军嗤笑一声：“我倒是觉得，她肯定已经是阿瓦隆王室的人了。我听说那边她在有一个恋人，是立国者家族的后代。我还听说女王陛下都打算给他大臣之位了……这样的大人物，已经足够配得上她了。” “配不上的。” 吸血鬼伯爵平静的摇了摇头：“对超越者来说，向上是永远也不可能抹除的欲望。而背叛的本能也无法根除。她是个天才，而天才也就意味着更容易接触到极限。蔷薇十字有着特殊的秘法……在满足条件的情况下，能够将第五能级的恶魔化身提升到第六能级。” “……第六能级？” 阿尔伯特睁大了眼：“那不是……仅存在传说中的……” “永世教皇，是吧。” 吸血鬼伯爵优雅的笑了笑，平静的说道：“但你们知道吗？ “——第六能级，其实也不是这个世界的极限。” 听到这个秘密，阿尔伯特和卡尔将军同时屏住了呼吸。 但卡尔却突然心生警惕。 他想起了自己在梦中见到的月之子是如何的堕落而邪恶……尽管他与作为月之子的莱比锡已是多年好友，可如今他也感受到了不妙。 莱比锡伯爵伸出手来立在唇前，低声发出魅惑的言语：“这是一个秘密。【还请各位不要泄露】。” 那是类似言灵的某种能力。也是他给自己起名叫做“禁令”的原因之一。 “——《衔尾密续》。这是蔷薇十字最近通过挖掘，找到的一块上古石板……它上面记载了一个仪式，能够让第五能级极限的强者不通过晋升仪式、直接强行提升到第六能级。就和永世教皇一样。 “而想要激发这个石板的力量，就需要完成一个特殊的仪式。从而窃取堕天司的力量。这个仪式只能完成一次……所以我们需要尽其所能的吸收第五能级的那些恶魔化身，利用这个仪式来将所有人一起擢升。 “教国只有一个教皇，就能成为永久中立国。而如果星锑有了五个、六个……乃至于十几个教皇，难道我们不能轻而易举的统治世界吗？这才是陛下毫不犹豫站在我们这边的原因。” 吸血鬼伯爵平静的说道：“仪式的前置因素已经准备完成，随时都可以开启。现在没有开启只是因为会长想要将利益最大化、问题最小化。所以那些炼金术师们怎么跳都没有用，他们是注定失败的。而我们则必将胜利——唯一有可能导致仪式失败的，大概也就是柱神的敌意了。 “所以我们必须让银冕之龙能认可我们的行为，也必须让阿瓦隆在仪式开始之前就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不然如果我们一口气诞生了十几名第六能级，很有可能让阿瓦隆王室动用底牌、呼唤使徒大规模下界，或者造成其他的未知困难。这也是必须考虑的因素。 “但如果那时阿瓦隆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一部分，这一切自然就不会发生。目前王国的所有计划，都只不过是‘最大化仪式成功率’的前置准备罢了。 “而如果这个仪式成功……我们甚至有机会，接触不应存在的【第七能级】。 “——如果说第六能级就是永世教皇，那么你说，第七能级是什么？ “毫无疑问。我们将成为神明。这正是【星锑】的本质——《锑的凯旋车》阐述着动物本性的精练与升华，告诫我们只要方法得当，凡人皆可成神。” 吸血鬼伯爵的言语极具煽动力：“还不明白吗？那将代表着永恒与荣光。” 听着这个浩瀚而伟大的计划，阿尔伯特忍不住颤抖着。 而一旁的老将军却是眉头越皱越紧。他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或许是因为读书太少、他死活说不上来。 但是，他们都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星锑人正一只脚踩在通往新时代的大门之上。 跨过这一步，就是前所未有的新时代。 “……这个仪式，叫什么名字？或者说，这个计划有名字吗？” 阿尔伯特颤抖的问道。 “当然。” 亲王殿下微笑着，眼中仿佛有着整片宇宙般的希望光辉：“会长将这个仪式命名为…… “——衔尾之环。” 今天是，传说级的！ 九千字更新！！ 求票喵！！！ 第三百三十九章 哈伊娜所梦见的未来 “……唔。” 哈伊娜微微睁开双眼，下意识绷紧了浑身肌肉。 她看着周围，感到了一瞬迷茫。就仿佛在梦中过去了很久，突然回到现实时，甚至有一瞬间会忘记自己在睡着之前在做什么。 “呦。” 艾华斯凑过去，热情的打了声招呼：“看来一切顺利。采访一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咳……” 哈伊娜刚想说话，就因为全身过度用力而呛咳了一声。 下一刻，浓重的杀伐之气伴随着咳嗽一并溢出。她那瞳孔被银白色的光辉完全包裹。 哈伊娜不断大口大口喘着气，下意识伸手拽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就像是从氧气浓度更高的地方进入高原一般——她的面颊顿时变得绯红，心脏也开始剧烈泵动。 “先别打扰她。” 夏洛克伸手把好奇的探头探脑艾华斯拉了回来：“晋升第四能级还挺麻烦的。” 哈伊娜已经顾不上管艾华斯了。 此刻，她那被强化后回到物质界的灵魂中正满载着从梦界收获的力量。正如杯满则溢。 在她醒来、意识回到物质界的瞬间，灵魂终于将那些力量倒进了身体里。 那些源源不断的道途之力自哈伊娜的灵魂中涌出，对她的身体进行肉眼可见的强化。 她全身的肌肉、骨骼正贪婪的吸收着这些银白色的力量精华。整个人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不断提升。银白色的无形气焰包裹在她身上，如同一层温柔的蛋壳。 空气中回荡着肉眼可见的白色波纹——那是完成了初次职业进阶，生命形态都随之蜕变的征兆。艾华斯不用开启灵视，就能以肉眼捕捉到那显化的道途力量。 那并非是从物质界聚拢过来的，而是哈伊娜从梦界带回来的。就像是回到室温的干冰，蒸腾着白色的烟气。 ——但这毕竟是完成了晋升仪式，得到了世界认可的正规晋升者。提升能级的过程并不算痛苦、也不算漫长。 大约只过了三四分钟，哈伊娜身上燃烧着的光焰就随之消散。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表情就再度变得平静了下来。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感受着哈伊娜身上气质的改变。 哈伊娜这次醒来之后，身上那种清澈的愚蠢感、几乎消散到再也看不到了。那种无忧无虑的温柔笑容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然到近乎危险的气质。 仅是坐姿就明显发生了改变。原本那种慵懒而随意的坐姿，此刻却变得锋锐无比。 ——直到这时，艾华斯才意识到。这的确就是游戏中那位“鬣狗帮”的首领“无名”。即使她因为艾华斯与夏洛克的帮助而避开了那个未来，但她仍然有着抵达那个身份的天赋。 意识到这点的当然不只是艾华斯。莉莉和夏洛克也都明显感觉到了哈伊娜气质的改变。 但最终，第一个开口问话的还是不知道何为客气、充分利用自己此刻外表优势的小夏洛克：“你这次，在梦中经历了什么？” 原本总是知无不言的哈伊娜，却是下意识的迟疑了一瞬。 ——仅是这一点的成长，就让艾华斯很是意外。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哈伊娜那个瞬间在迟疑的事，是“自己该不该撒谎”。 但最终，哈伊娜还是选择了告知真相。 然而没有心机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和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说出一切是不同的——毫无疑问，后者代表着更深的信任。 “……我可能，预见到了未来。” 哈伊娜表情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凝重：“因为我这次晋升仪式的年代是1900年——也就是两年后。” “晋升仪式还能预见未来的吗？” 莉莉有些惊愕。 倒是艾华斯和夏洛克并没有什么反应。 夏洛克抬头看了一眼艾华斯，见他表情平静、便回过头来对哈伊娜解释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但那其实并非是真实的未来，仅仅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 “可能是哈伊娜小姐第一次晋升仪式已经离得太远了。在第一次晋升仪式中，主持人就会提到……晋升仪式使用的梦境，是九柱神所推演出的‘历史的另一种可能性’。而既然会做这样的推演准备，那就理所当然会推演到未来。 “根据学者们的研究，能从这种说法中延伸出两种理解。其中一个说法，就是‘多重历史论’。这一个派系的学者认为，历史并不唯一。但历史的结果——也就是关键节点是被确定的。 “他们认为，九柱神不断举行晋升仪式是为了寻找一个“最好的过去”……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明明柱神说‘这与历史并不相同’、但实际上的发展却是一样的。有可能它曾经的确是不同的，但是它已经被改变过了。 “而我更支持另一个派系，也就是‘守望者论’。他们认为，九柱神不断编织梦境、反复举行晋升仪式，是为了用过去推演未来。不然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沉迷于推演‘过去的可能性’，因为那就已经是无法改变的过去了。 “梦界之河是贯穿古今、超越时空的伟大河流。曾有游梦僧确认过……即使是凡人，也有机会能够通过梦界之河直接肉身抵达未来，只是一旦过去就无法回归。而柱神则能远远的看到彼岸、看到那不断变化的未来……所以柱神们就会通过晋升仪式来不断确认未来的可能性，预防可能的大灾难。” 夏洛克深深看了一眼艾华斯，若有所指的说道：“或许导致某些灾难发生的根本原因，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也有可能阻止了一场灾难之后，反而会诱发另一场更大的灾难。” “我知道你又想说狐媚惑主了。” 艾华斯吐槽道：“我必须说，伱这是对‘狐狸’这种动物的偏见——你这是看书太少的表现，只知道‘狐媚惑主’就会翻来覆去的提。实在不行，我下次晋升仪式换个代号得了？” “我可没这么说。” 夏洛克冷淡的否认着，若无其事的回过头来，接着说道：“古荷鲁斯的僧侣们，就曾讨论过‘如果一个人总是能够回到过去解决各种不幸，那么当他回到未来时，是否每一次世上的不幸之总和都会减少’这种哲学问题。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这不可能。世界是在不断发展、不断变化的，它由无数的巧合编织在一起。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可能将目光停留在过去的某一个时刻来判断未来。 “所以，如果有什么伟大存在能够知晓无限的未来，那恐怕就唯有神了吧。但即使如此……” 说到这里，夏洛克稍微卡顿了一下。 因为他不敢说下去，下意识的怂了。 而艾华斯则毫不犹豫的接着说道：“即使如此，也会有柱神陨落。假如九柱神能够知晓一切未来，那至高天就不可能被白银之枪贯穿、坠落大地。 “比起‘昔日的冕天司能够避开柱神的注视’这种可能，更有可能的是……即使是九柱神也不可能知晓一切未来、以及改变任何未来所导致的更远未来的变化。” 或者说，只依靠九柱神、他们观测到的未来必然是不准确的。 所以祂们才需要举行晋升仪式，加入凡人的灵魂来增加变量。 夏洛克总结道：“晋升第四能级，确实有一定概率能遇到‘未来’的梦。不过一般来说，这是第五能级才会遇到的情况……也有一些第五能级的超凡者晋升之后发疯，就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未来支离破碎的片段。 “因为那通常都是一场灾难的一部分，所以就容易让他们信以为真；而从梦中醒来之后，记忆很快就会变得模糊，而自己的想象力又会补充其中的许多细节，这让这些情报变得更加不可靠。 “但那并非是必然会发生的故事，仅仅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但比起已经确定的‘过去’，这种‘未来的可能性’显然更具参考性。哪怕它仅仅只是一种可能，这种情报也是具有价值的。 “——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趁着你还记得，先说给我们听听吧。” “我……” 已经转职为仲裁者的哈伊娜，面对夏洛克的问询、却只是张了张嘴。 她低声说着：“我梦见了……阿瓦隆毁灭了。或者说，阿瓦隆灭亡了。” 哈伊娜语气沉痛的说完，房间内却是一片平静。 艾华斯、莉莉和夏洛克都面不改色。甚至可以说面无表情。 看着她迷茫的抬起头来，夏洛克皱起眉头催促道：“然后呢？” “——你们不惊讶吗？！” 哈伊娜有些绷不住了，强调道：“我梦到了阿瓦隆被星锑人摧毁了，是彻底的灭亡了——甚至连王室都不存在了！” 看着如今的哈伊娜，艾华斯感觉之前那种锐利的气质仿佛只是错觉。 她果然还是那个不太聪明的女孩。 第三百四十章 成长的洗礼 “你们不觉得这太荒谬了吗？” 哈伊娜睁大了眼睛，反问道。 “……什么荒谬？” 夏洛克甚至愣了一下，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哈伊娜指的是什么：“哦，明白了。没事了。” “客观来说，”艾华斯在一旁帮腔，“我是说，就阿瓦隆与星锑的客观条件来说。这种发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但在我遇到的那个未来中，阿瓦隆已经是一片混乱！腐朽的黑暗魔法渗透大地，粮食再也长不出来，饥荒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圆桌厅也已然彻底堕落、变成一个玩笑，监察局更是变成了废墟。动物与植物的尸体被阴影的力量腐化而再度站了起来，灵魂无法进入梦界轮回而是被地上的魔法囚禁。那些阴影游魂最少最少也有第三能级，无差别攻击着所有人……” 哈伊娜甚至连语速都明显变快了。 简直就像是洞彻了未来真相的狂人一般，拼命的、孤独的讲述着没有人会相信的未来…… “别急，你先别急。” 艾华斯无奈的伸手按住了愈发激动的哈伊娜：“我们又不是不信……” ……唯一的问题在于，哈伊娜讲的这些东西，其实她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如果艾华斯没有觉醒前世记忆、什么都不做的话，这就是未来阿瓦隆的样子。而夏洛克手头有那么多的调查而来的资料、这么多大人物的秘密情报，以他的聪明智慧，想必也早就猜到了这种未来——这也是他最开始对伊莎贝尔态度不好的原因。 可能没有哈伊娜知道的这么详细，但他也肯定早就猜到了阿瓦隆未来的方向。在原本的游戏中，他就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反应；而之前艾华斯在主教家里跟他隐约提及这事的时候，他也只是嗯了一声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夏洛克对女王陛下的忠诚，让他早就做好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准备。那并非是对阿瓦隆的忠诚、也不是对阿瓦隆王室的忠诚，仅仅只是对女王陛下一人的忠诚。 至于莉莉，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事。况且她就是“圆桌厅堕落到何种程度”的亲身经历者——她的亲生父亲就是圆桌厅的一位大臣、他就是勾结星锑人的间谍，也刚被艾华斯和莉莉诛杀不久。 ——说起来，哈伊娜倒是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德罗斯特大臣之死在阿瓦隆其实是绝密——他必须“活着”才有意义。这样他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从虚空中掏出各种“口供”，让那些人保持担惊受怕的状态。保持这样的政治压力，就更容易让那些人露出破绽。 “你不妨先说说看，”艾华斯温声道，“在那个‘未来’中，伱都经历了什么、预见了什么？或者说，你这次参加的仪式具体内容是什么？” “……那还挺长的。” 哈伊娜稍微冷静下来了一些，有些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现在记忆已经模糊的差不多了……但这次梦境特别长，特别特别长——可能得有一个多月，也可能有两三个月。” “能这么长的吗？” 艾华斯有些讶异。 “对，”哈伊娜点了点头，眼中仍有后怕，“在那个未来中，我是一位监察局的监察者……但在那个未来中，人们已经不再相信监察者了。我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保护平民’，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任务……” 她说着，言语有些哽咽。 艾华斯安静坐在旁边，等她慢慢平静下来。而莉莉则过来轻轻抱住了她，低声在她耳边安慰着什么。 但哈伊娜终究是坚强的骑士。她并没有在莉莉怀里哭泣，而是只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调整了回来。 “最开始，我找到的那些平民有二十八人。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他们对我非常不信任、而且充满了敌意，我为了让他们能够信任我，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还是在一次与那些怪物的战斗中力竭，他们才慢慢开始相信我。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了，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艾华斯注意到，哈伊娜下意识的将梦境中的片段说成了“另一个世界”。艾华斯很喜欢这个反应。这意味着她在潜意识里没有将那些被捏造出来的拟似灵魂视为一个残影、一个幽灵，而是当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尽管严格来说，这多少有些天真而愚蠢。 但正如艾华斯喜欢小狗小猫一样，他也很喜欢这种能够发自内心去信任的朋友——即使他和哈伊娜的接触并不算多。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任务是什么，但是我迎来了一次背叛。” 哈伊娜说到这里，咬牙切齿：“我记得那个人——他的代号叫做‘蛋糕师’。我听到这个代号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一个好人、不然也不会用这么柔软而香甜的东西作为代号……但就在我信任他，把他作为队友引入聚集地之后……那些平民就开始失踪了。 “失踪到第十个人的时候，我才终于发现是他在准备仪式材料。他嘲笑我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他，在我面前用仪式将第十个人剥成碎块、向我发起了攻击。那是一个女孩的妈妈，她那天早上才给我准备了粥。还想过要带着女儿逃到鸢尾花，学习音乐…… “直到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新月仪式意味着什么。 “我很生气，但是生气没有任何用。我根本不可能战胜一个早有准备的仪式师——而且还是在保护那些人的情况下。最终我还是被那些人掩护着才离开的……而当我狼狈的逃到安全地点的时候，那二十八人已经只剩下了六个了。 “——我永远记得他们的名字。” 哈伊娜认真的说道。 她的言语真诚而炽烈，紧握着的拳头中攥着的是宛如实质的怒火。 “如果我在现实里能遇到他的话……我一定会给他教训。” “具体会是什么教训？” 艾华斯突然插话问道。 哈伊娜沉默了一会，认真的说道：“我会杀了他。” 这个以前威胁人的时候，最多只会说“我要逮捕你”的女孩……终于以自己的清醒意志，在并非头脑发热的情况下、认真的说出想要杀死某个人的话。 艾华斯满意的露出了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能在梦中得到成长，总比在现实中真正失去了什么再醒悟要强得多了。 “很好。” 他平静的说道：“你确实得到了成长。好，这个忙我帮了。” “……什么？”哈伊娜没反应过来。 “我来帮你找到他，然后让你杀了他。” 艾华斯坐在床边上，带着笑容轻声呢喃着：“这将是你的一场洗礼，也预示着你终将走向成熟。一般人很少有机会能用让自己觉悟的那个人当做祭品，但那性质终究是不同的。真正让你愤怒的那个人，就应该被你亲手终结。这才是力量的意义。” 一旁的夏洛克总感觉，此刻的艾华斯就像是蛊惑人心的魔鬼一样。 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微妙。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止艾华斯。 算了，随他喜欢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 艾华斯的实验（第三更） 小夏洛克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试图努力把话题重新拧回来：“之后呢？” “之后我还遇到了其他人，但没有一个友好的。” 哈伊娜沉默了一会，深深叹了口气：“那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资源不足，到处都是危险。没有人可以相信，时不时就会有同伴发疯、生病。偶尔还有被腐化的阴影军团在荒野中寻觅生者、也有时候地面会突然被腐化，之前安全的地带又变得不安全，我们必须放弃那些收集到的资源再逃到更安全的地方。 “我疲于奔命，但是连个牧师都找不到。只能用那些我都不知道如何使用的药品来对付一下……甚至有同伴就在我们的照料之下最终走向了死亡。就是那个被恶魔学者肢解的女人的女儿。 “那天……不，那几天营地里的气氛都非常沉闷。我全程只见到了三个晋升者，但看起来大家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充满了警惕与敌意。带着平民的也只有我一个，他们似乎还有其他的任务……只不过我们并没有交换情报。 “我们发生了战斗，但战斗却并不致命。甚至没能留下伤口……那是来自双方的默契。 “而我也遇到了其他的人，也重新扩充了队伍。六个人变成了四个，然后又变成了十二个。最终又变成了七个。” 哈伊娜叹了口气：“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任务中的那几个强敌。只是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区区第三能级，在那种规模灾难之下真的什么都不是。 “而可笑的是，这样的我却拿到了积分第一。因为其他人要么死的更早、要么积分更少……” 说到这里，哈伊娜的瞳孔中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辉。 她的表情变得坚毅了起来，咬了一下嘴唇：“我必须要扭转那个不幸的未来——” “我说，学姐啊。” 艾华斯突然开口，语气却并不沉重：“在那样的未来中，你看到过我吗？” “……倒是没有？” 她虽然是回话，但语气却更像是疑问。 哈伊娜回复的很快，并非是回忆。显然她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疑问。 “那你见过夏洛克吗？还有丽姬娅呢？”艾华斯追问道。 “……也没有。” 哈伊娜沉默了一会，随后给出确定的答案：“我曾经试图寻找过丽姬娅，想要试试看……如果能报出我是她学生的身份，能不能请她帮我照顾一下那些人。 “但是我得到的说法是，梅格早就已经死了。他们并没有听过丽姬娅这个名字——他们也没有听过你。至于夏洛克倒是有人知道，但是也都说伱不在这里。 “我试图去找肯特局长，结果是他早就已经死了；我想要去找主教先生，但是他也不在。劳合社的人从劳合区离开，占据了大半个化为废墟的玻璃岛……但他们却并不是星锑人的走狗，反而起到了一定程度的抵抗星锑人与阴影入侵的作用。 “不过我倒是找到了米娜夫人——或者说是她意识到我在找她而找到了我。说起来，她居然是第四能级的先知！” 哈伊娜突然想到了这个情报，于是连忙说了出来。 ……但看着其他三人平静的表情，她就猜到这多半也是过时情报了。 “米娜夫人很温柔。即使她说自己不认识什么‘哈伊娜’，但也愿意收留我们。” 于是她讪笑一声，继续说道：“靠着她的情报，我们避开了几次阴影诅咒的蔓延。她也给我们准备了住宿和食物，让我度过了最难的那段时间。后来我们稍微缓过来了，就没有再继续麻烦她了。不过离开之前，我们也还是给她准备了足以过冬的燃料。” “那这个情况就很明显了，不是吗？” 艾华斯笑了笑，肯定道：“九柱神让你们经历的未来，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这一定有某种基础——而根据你的说法，我想这可能是‘没有我的未来’。” “……什么意思？”哈伊娜还没反应过来。 尽管行事作风锐利明快了许多，但她的脑子反而变得更不好用了。 从这点来考虑，多半是队伍中有个外挂大脑。她专注于发挥自己的统帅能力，而放弃了动脑。威权道途的神秘技艺就叫做“领导术”，每一个威权道途的高阶超凡者、只要情况需要，就可以立刻切换成一名合格的领导者。 “有道理。” 倒是一旁的夏洛克立刻反应了过来：“如果你没有在那几次高贵之红的袭击中活下来的话……你就不会认识我。那么我也不会被劳合社袭击，从而也就不会与主教先生熟识。哈伊娜就不会过来给我送信而认识米娜夫人。 “同理……没有你的话，劳合社也就没有被干掉。莉莉小姐也会被刺杀，德罗斯特大臣也就不会暴露出来，星锑人的情报优势就可以一直持续到最后。而且没有你带来的仪式，梅格大人也会寿尽而亡……没有人保护的公主殿下恐怕也会死去、或者也有可能被雅妮斯大人带走。”说到这里，夏洛克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艾华斯。 他突然意识到，如今阿瓦隆能够坚持下来……似乎还真与艾华斯息息相关！ 原来没有艾华斯的话，阿瓦隆最终就会面临那种末世的绝望吗…… “只是一个人活了下来而已，未来居然就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夏洛克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仿佛是为了奖励这种推演与沉思，智慧道途的力量在他脑中浸出，让他变得清醒了许多。 “确实，”哈伊娜也打起了精神来，“因为有艾华斯在，情况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她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之前与你战斗的那些人……那些高贵之红的人，是不是就是星锑人的走狗来着？” “对的。” 艾华斯爽快的答道。 ——虽然严格来说，这事可能有点复杂。比如说高贵之红内部也有很多个派系，那两个巨人也是面和心不和、而且星锑人也未必把他们当成自己人…… 但是这种东西跟哈伊娜解释清楚还是有点太辛苦她了。 艾华斯直接了当的给出概括版答案：“他们就是阿瓦隆的卖国贼。” “很好……” 哈伊娜咬牙切齿，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那我回玻璃岛，就去跟上面申请调动——我要先跟着大守护者阁下，把那些高贵之红的残党彻底干掉！ “我拿到了一个金色的道途特性——我现在可是很强的！” “很好。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先准备一下。” 艾华斯提醒道：“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不确定哪一天的傍晚，那只罚魔还会再回来的。他再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带上高贵之红的援军。我们接下来没有什么事要做，可以用一整天的时间来准备。” 幸好鹰岬村的结界能保护他们，从而大致锁定敌人抵达的时间。这至少不会让他们丢了先手。 这毕竟是琥珀亲自凝固的村子，通往村外的通道一共就只有两条。一条必须在黄昏时进入，另一条则要通过妖精之洞——而毫无疑问，妖精女王绝不可能放任这些没有美感的恶魔借道通过的。 至于法之书……那东西等敌人被干掉了再找也不迟。 “做点什么准备，陷阱吗？” 哈伊娜下意识的问道。 “我想，大概没有什么陷阱能对罚魔生效。”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我倒是给他准备了点神奇的妙妙工具。” 如果说要准备什么——那当然是准备用来封印罚魔的大罪卡了。 只要它失去抵抗能力，艾华斯就可以强行把它封印到“命运之轮”牌里，制成【装备卡：雷殛长戟】。 艾华斯想要做个实验。 在游戏里，装备卡肯定是不可能给队友用的。这些装备卡都是给大罪之兽的强化状态。 但在现实里的话…… 能不能让同样可以操控雷霆的哈伊娜，安全的拿起来这把幻魔长戟呢？ ——如果能的话，其他幻魔制成的装备卡、能不能也分给队友们呢？ 更新完毕！ 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醒的一天比一天晚，更新时间也一天比一天晚…… 好在三更已经快结束了，明天再来一更、准备结束爆更状态—— 感谢暖阳哥投喂的百盟和白银~ 当时新书期没有收入，也是靠着则则的打赏活下来的。 前不久则则还给猫猫打了一个黄金——尽管当时则在三本书的累计打赏已经超过五十万了，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预兆的给阿牧打了一个满额黄金！ 我超，我当时的反应是我超。 然后这次双十一这次暖阳哥又给了一个百盟——虽然我没仔细数但感觉应该是百盟，也相当于一个黄金！ 太感谢了，磕头了砰砰砰…… 这本书在之前也有二十多个盟主了，还有野生的白银盟——有读者因为想要个龙套就打了个白银，然后这个龙套基本上还没有啥要求，简直是慈善……也真的非常感谢…… 没有读者们的支持，可能猫很久之前就因为赚不到钱而只能转向生活了。正是因为读者的支持，如今才能坚持在这个残酷的行业里活下来、坚持下来，最终发育起来。 按理来说恰到黄金至少也得加更……但是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就今天再加更一天吧！ 后天还给了推荐，似乎也得加更……实在是撑不住了对不起编辑！ 再顺便汇报一下加更时的身体状况，三号之后感冒好了，就开始提高更新量。这个月到现在为止更新十天、已经发了七万六千字！ 当年猫猫在隔壁站的时候一个月也写不了这么多啊—— 那时候刚毕业、毫无生存压力。三天更一章，生活很悠闲。每天固定两个小时的学习之后，还能再打六个小时的游戏。我超，巨爽。 后来觉得不能再这么浪费自己的青春了，打算拼一把，就打算回起点再卷一卷——这么一卷就卷出来了三本书。现在阿牧连载还不到六个月，已经一百一十多万字了…… 只能说阿牧成绩太好了，每请一天假就感觉心在滴血。 小钱钱在飞走了—— 因为猫这个身体状态估计是写不了太久小说的，想要认真写小说，必然是一个燃烧精力与生命力的过程。 我今年27岁，可能创作状态满打满算只能维持到35岁左右，估计是不到十年了。写一年少一年，等身体撑不住就该退休养生了。好在是目前还没结婚，不需要养孩子的话大概存款需求量能少点。 目前拉扯的结果还算不错，但也不排除过几年家里一个r闪开团突然给我安排相亲的情况，毕竟亲戚已经来问了好几年了…… 而就算如此，退休……还是需要钱的啊！ 这本成绩好归好，但是每请假一天就要掉追读。虽然编辑跟我说九千追读在这个成绩的书里面是非常高的，但请假一天的追读差不多得连续更新一个礼拜才能补回来。 所以除非身体实在撑不住，否则我还是不太敢请假…… 之前说不敢体检也是这个道理——要是真查出来什么毛病，又不敢去治。一旦断更创作状态必然要受影响，为了保持质量，只能这本完本之后再一块去体检加休养。 哎，但是看了看大纲进度，总感觉这本要写到后年去了…… 这个月从四号开始三更，一直到六七号为止状态都还不错。 从八号开始低血糖就犯了，虽然最近没插24小时的实时监护，但是从手指开始抖这点就能感觉到血糖应该是开始降到危险值了。 那时候开始，就能明显感觉到状态开始下降。一边吃东西一边开始思考，但想要维持质量的话思考的时间明显变长了，写完三章的时间比七号多了一个半小时；而九号比八号用的时间又多、十号又比九号要多。就感觉应该是撑不住了。 也就是说，我连续爆更的安全时间大概也就是三天，超过三天就要开始烧血条了。 今天最后一次三更，明天恢复二更！不过明天的更新时间肯定还是转不过来，让我明天再睡个饱觉回回血，爬起来再更新！后天再调回到之前的更新时间。 双十一加更活动，圆满收官—— 另外一提，今天的三更也差不多得晚上才能发了。还是第一章写出来先发给你们解解馋，剩下两章一起发。 ——好，到这里正好两千字！字数标记！ 这篇感言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文字很随意、错字估计不少。不像是上架感言那样细细雕琢，如果说错了什么话还请铲屎官们多多包涵。 再分享一下最近的书单。 最近在看《罗兰·巴特论戏剧》，《祭牲与成神——初民社会的秩序》，《红军长征记》，《逻辑思维与诡辩》，中秋节的时候从京东买的，还买了两本白井智之，不过放书架里了还没拿出来看，名字没太记清。双十一又买了本北欧神话、安德的游戏、忏悔录。 最近视频主要是在补世老师的美食视频，一看就停不下来，巨好看。这是导致我最近熬夜的主要原因。除此之外还在补游戏的法则，这综艺也蛮好看的。 游戏倒是有点赛博阳痿，这俩月都没怎么打游戏。 也有可能是gbf和赛马娘已经榨干了我的游戏时间…… 现在彻底不困了，不过放心感言不算一章的嗷。只是跟你们提示一下现在刚醒，第一章出炉还得等几个小时。 看来不需要思考剧情、单纯只是打字的情况下，猫爪子打字还是挺快的！ ——该起床了！ 然后洗澡，恰饭，码字！ 但是外面好冷，不想出来（缩） 最后再谢谢暖阳哥……顺便弱弱的问一句，这种情况和盟主活动凑一起了，盟主礼盒是该发几份…… 第三百四十二章 环天司的契约者 当太阳升起之时，作为禁地的沼泽如往日般升起白色的雾气。 而今天与往日不同。 只见那沉静的沼泽突然从中裂开，露出一条狭窄而洁净的通道。 身穿深蓝色长袍的梅林手持长杖，从中缓缓踏出。他随意将法杖点在地上，随着他的前进、那洁净而松软的地面便自行隆起了一阶一阶的楼梯。 直到梅林彻底离开沼泽，那向着两边避让、如同活物般的沼泽才再度闭合。而那些临时构筑的台阶也解散了形体，重新坍塌为一团污泥。 “……雅各布那家伙，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梅林感叹着，伸手推了一下单片眼镜。 不过说是这么说，他看上去却丝毫没有被人麻烦时的那种不高兴。反而看上去非常精神、兴致十足。 他昨天就已经从妖精国度借门过来抵达了雅各布的工坊。 和他预想的一样——雅各布果然将自己的仪式工坊放到了沼泽底部。 准确的说，是沼泽底部到妖精国度的中间。它既不存在于妖精王国，也不存在于物质界……而是在妖精之洞的内部。 当然，这个地方不是雅各布发现的。 因为这个“密室”，就是梅林当年凿出来的。 这种大型仪式，它做出来就要持续运转几百年。如果放在物质界，姑且不提它可能会被腐蚀、风化，而且无论防守多么严密、也一定有可能会被人发现、破坏或者动些手脚。 而不放到妖精王国，是因为梅林太了解那些妖精们的性格了。 它们充满了好奇心、并且有着一种“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是我想试试看”的自信。它们如果发现了仪式，也必然会瞎改仪式。 所以梅林就在妖精之洞里面偷偷开了一个夹层，把这个阵基塞进去了。 ——妖精们如果要去物质界，那肯定是直接穿过门就过去了。没有多少人会在进门的时候低头看看锁眼有没有问题的。 唯有试图从这里抵达妖精之洞的人类，在通过传送门时仔细寻找、才能发现它的存在。 那么只需要把人类堵在外面，这个仪式就没有人会发现。 于是梅林就特地做了一个沼泽，把妖精之洞给埋了起来。 它原本只是一个深坑的。就是那种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无底陷坑——普通人跳进去，或许会直接摔死。而如果在下坠过程中慌乱的使用地属性法术，就会直接落入妖精王国。 而反正这种纯物质的沼泽也拦不住妖精。无论是水还是泥，都无法沾湿妖精的躯体，所以妖精们也不会意识到这里有什么问题。自然就不会向女王汇报这个洞出了问题。 为了避免有路人一不小心掉下去，梅林干脆把这里做成了沼泽。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失足坠落了。也就变相阻止了会有人被妖精之洞所魅惑，不知不觉走到洞口附近然后掉进去。 但那时的沼泽，还仅仅只是普通的沼泽。 雅各布显然是顺着妖精结界找到了这个村子，但找不到妖精之洞就感觉很奇怪。于是他最终找到了这个沼泽，并顺利使用法术打开了妖精之洞的大门。 不过和其他人类不同。雅各布就是那个会在进门进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来研究门锁的闲人。 于是他就顺理成章发现了梅林留下的密室，以及其中的阿瓦隆之影仪式。 后来的情况就很简单了。 雅各布一直都和薇薇安有联系，他显然是从薇薇安那边得知了这个仪式的本质、于是尝试修改了这个仪式。甚至将梅林留下的普通沼泽也改成了制造沼泽人的特殊材料。 反正这个工坊很宽阔，里面可以藏很多仪式的阵基。想要破坏这个仪式的人在外面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的，最多找着找着一头冲进妖精之洞。 之前他得到的终究是二手情报——无论是艾华斯还是詹姆斯，告诉他的东西终究是模糊的。 而在亲眼看到阵基并且仔细研究之后，梅林终于理解了这个仪式的效果： 虽然这个仪式很稚嫩，但它还真能直接将影天司拉下来。 为什么它能做到这一点？ 因为这个仪式里面也蕴藏着天司之力、甚至柱神之力。 这个仪式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把影天司拉下来。而是要把她拉到物质界，让她具有实在躯体、被均衡之力束缚之后，再将她封死在躯壳里、把她在物质界杀死……以此篡夺她的天司碎片。 毫无疑问，这是属于超越道途的仪式。 “——这绝对不是薇薇安那女人的恶作剧。” 梅林非常不幸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因为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卷入到了天司级别的阴谋中。 但是梅林却并没有畏惧。 他只是觉得这一切非常有趣—— 上一次他错过了，但这次他终于能赶上这个热闹了。 给这个仪式提供力量的，就是蛇父之子、衔尾蛇……那位被尊称为环天司的天司长。祂是超越道途仅次于蛇父的天司，整个超越道途第二强大的伟大存在。 环天司有着“转世、重生、抵达无限”的权能。这个仪式的本质、并非是将天司暴力拉下来……而是让天司能够更进一步的转生仪式。也正因如此，它很难被抵抗。 ——梅林当然知道这个仪式。 古代曾有一位人类传奇战士，以屠龙浴血的超越仪式篡夺了巨龙之躯，并升华至梦界。他最终在梦界成为了冕天司、自弱至强不断超越前者、不断变得更加强大，直到他抵达了力量道途的天司长之位。 到这里时，冕天司遇到了一个难题。 祂无法再进一步变强了。因为祂已经将梦界能得到的道途之力都集中到自己这边了，而此刻祂与至高天仍有不小的差距。祂需要再度进入物质界，重新通过“行为”来获得额外的新生道途之力。 但是与能够干涉物质界的使徒不同，得到权柄的天司基本上不可能再进入物质界……然而环天司打破了这个常识。 衔尾蛇为祂友情提供了名为“衔尾之环”的仪式。 力量抵达极限的冕天司成功化身为凡人。他将自己多余的力量散去，缔造出了“圆桌骑士”——这些圆桌骑士们就是通过冕天司散去的力量才变强的。而最终他们也跟随着亚瑟，完成了以凡人之躯击溃巨人之国的超越伟业。 直到那时，祂才能与至高天相抗衡并胜出，成为新的道途之主、银冕之龙。 如同衔尾蛇一般，吞噬自己而新生。 吞噬掉全部的自己并取得完全意义的新生，这本质上也属于“蜕皮更生”，将自己化为更强的形态、也就有了再度超越的可能。 ——无论是他当年篡夺巨龙之躯的仪式、亦或是祂后来再度降临人世的仪式，都是这位环天司提供的。 甚至在最初的时代……在祂还不是冕天司、还没有击败巨龙的时候，他还是环天司的契约者。 梅林记得亚瑟给自己讲过那个时代的故事。 那似乎是一个与“蜕皮”的概念有关的超凡职业。这也是冕天司能够变回人类之躯、再度变强的根本依据。 但是影天司和冕天司不同。 影天司并没有超越道途的相性，她也不想取代恒我。 如果让那位影之国的女王降临在兰斯洛特一世的男人躯壳里、囚禁起来不让她回去……那个疯婆子一定会发疯的。爱之道途的神明可比爱之道途的超凡者疯多了。 然而根据梅林所知，环天司和影天司是没有什么矛盾的。不仅如此，祂们甚至都没有什么接触。 所以这肯定不是私仇。 ——那么再度启用这个古代仪式，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环天司，你是想要……更进一步吗？” 梅林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他的目光深邃，低声喃喃着：“雅各布……你在祂那里吗？你也是祂的契约者吗？” 那么，艾华斯在伱的计划里又是什么身份？ 是棋子、是帮手、是合作者、是继承人…… ……亦或是，某种阻碍？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被诅咒的艾华斯 制作“命运之轮”牌的材料不太好找。 为了节约时间，艾华斯直接发动了自己的三位伙伴帮自己一同去找。 尽管不像是“月亮”牌那样条件苛刻、但也同样有点麻烦——不过也好在仅仅只是麻烦。 一共需要四片猫头鹰的羽毛、三根狮鹫的羽毛，智慧囚徒的枷锁与钥匙，以及曾受过致命伤最终却活了下来的伤者所使用的绷带或纱布，以及少量的蓝宝石粉末。 其中前两者都很好找。 猫头鹰虽然稀少，但毕竟不是什么超凡生物。昨天半夜的时候，艾华斯就委托狮鹫丽兹去抓来了一只。而狮鹫的羽毛更是近在咫尺。 主要是后两项材料比较难找。 “命运之轮”这张卡，象征着变化、定数、不可抗力……而变化之后的透特塔罗版命运之轮则多了“以自己的意志去扭转命运”的含义。 就是说，不能躺平任由事情发生。而是要自己转动命运之轮、展现自己的意志、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做到这一点就需要足够的智慧，就需要充分的学习与阅读。通过转动命运之轮更低的部分，来带动更高的层面、最终实现扭转整个命运之轮。 它是属于智慧道途的塔罗牌。 其中第三项材料的本质，是“受束缚的智者所打破的囚笼”；第四项则是“被死神迫近之人以强大的意志力扭转命运的证明”。 这两项东西都不好找。 不仅是稀有的问题……而且因为没有人会关注这种东西，就很容易导致买错了材料、进而上当受骗。比如说医院肯定不知道哪个受致命伤的人会活下来，因此他们的医疗废物肯定是堆在一起扔掉的。 这种情况下，怎么才能找到特定的那卷绷带？而且如果它被其他人的血或者药剂污染，可能它的纯粹象征意义就也被一同污染了。 智慧囚徒使用的枷锁也是一样——到底有多智慧的人才能算得上智慧？他用过的枷锁会不会实际上已经弄丢了或者更新过了？这中间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人也使用过这个枷锁……比如说一个傻瓜在那之后也用过它，导致污染了它的概念？ 为了找到这两项材料，他们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扭转死亡之人顽强意志的证明”倒是找到替代品——那是被哈伊娜找到的。 那是她当年风笛镇的一位老师所收藏的一枚子弹。 这枚子弹是这位老师从自己体内取出的。他曾经被犯人劫持并绑架，然后他不死心、试图自己逃出来。结果不出意外的在关键时刻被绑匪发现了。 绑匪当时已经被监察围困，急着逃走因而没法再把他抓回来。可是如果放任人质逃走又不甘心，于是远远对着他就打了三枪。 他的枪法其实倒也一般，但那天运气很好。隔着至少三四十米的距离，结果三枪全中。 一枪打在了屁股上、一枪打在了大腿上。而第三枪则正好打中了他的胸口。 结果这枚子弹以非常巧合的角度，卡在了这位老师心脏与肺的中间。但仍旧击穿了动脉，导致险些死亡。幸好当时有牧师在场，勉强把他救了回来。 但是牧师的照明术也没法直接把子弹取出来。后来又重新开刀，把子弹取出来——结果他又差点死了一次。于是他就将这枚子弹收藏了起来，视为自己“好运的证明”。经常会对自己的学生吹嘘这件事。 想要购买它还是挺费劲的，但好在出面的人就是哈伊娜。 见到自己这位昔日的学生如今终于出息了，已经是一位老人的这位老师非常高兴。听闻哈伊娜需要它，甚至想要直接将这枚子弹送给她……还是艾华斯坚持付款，才把它买了下来。 而另外一个材料，他们实在是没有头绪。 于是杀伐果断的哈伊娜提出了一个非常缺德、但又行之有效的好办法。 ——她让艾华斯直接举报夏洛克犯法，调了附近监察局的人把这个“报童”抓了起来。 被拷起来的小夏洛克满头问号。 之后由哈伊娜直接出面、以小夏洛克涉及另一个大案的名义，“亲自把他押送到玻璃岛”。因为并没有直接消除他的罪行，这件事依然要被记录在案——因此这镣铐也就能算是“智慧囚犯的镣铐”了。 反正犯人的名字也肯定不是夏洛克·赫尔墨斯，而是夏洛克随口胡编的一个名字……毕竟他现在使用的可是个孩子的身份。而且等他再度进阶，这个身份就不存在了。 “……别的姑且不提，”艾华斯表达感谢之后，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哈伊娜你的办事能力确实是提升了。我最开始确实没有想到，最后帮我找到这两个材料的人都是你……” “也没办法。” 哈伊娜无奈的笑了笑：“在那个梦里，什么都得我来做。想得多了，就得做出来点改变。” 她曾经也是喜欢服从别人命令的那种人。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负责任，对于不带脑子的人来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身上不会有什么压力，也不必担心自己做错了某件事后将要付出代价。 可如果是情况紧急，必须要让她站出来……她也绝不是那种能放下一切、什么都不管掉头就跑的人。 久而久之，她也就磨练了出来。 之后艾华斯他们就连忙通过“村民通道”，直接坐狮鹫返回了鹰岬村。等艾华斯完成制卡的前置工作时，便用蓝宝石粉末将它保存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下午就轮转到了黄昏前。 艾华斯清晰的感受到了危机感。 一种毫不遮掩的杀意笼罩在他身上，不祥的诅咒若隐若现的锁定住了艾华斯。 ——原本他们还不确定，罚魔究竟什么时候会来。而如今就不用猜了。 “恐怕是那个巨人王子。” 艾华斯提前跟其他人说明，这也让他们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制卡完毕的艾华斯，先用本体将悖焰之蝶召唤出来、变成跟随形态……随后就开始刻画仪式阵。 大多数防护性的仪式，对罚魔恐怕都没有什么用。它的位阶太高，导致了穿透力太强。同理，诅咒对它基本也是无效的。仪式法术就更没什么用了。 但是纯粹的强化仪式还是可以的。 艾华斯用收集到的新鲜仪式材料，简单给几人完成了祝福术。这能让他们在各个层面都变得更加幸运，虽然幅度不大、但胜在泛用。 自从掌握了“祝福”这项神圣技艺之后，艾华斯还基本没有用过。毕竟他的战斗要么是碾压、要么需要借助外力、要么就是突然袭击……他这也还是第一次正经约架。 多少有点紧张。 艾华斯还把尤利娅准备的药剂拿了出来。 活力药剂艾华斯留了一瓶，剩下的分给了哈伊娜。羽落药剂也给了哈伊娜，而石化药剂给了夏洛克，蛇毒药膏给了莉莉。 红柄剑也被艾华斯掏了出来。 它的幻化效果，会持续到下次日落前。因此必须要等太阳落下之后再激发，这样就能持续最长的时间。 而做好一切准备之后。 艾华斯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他感觉身上传来的那种不适感越来越强。 就像是有什么镰刀从自己头皮上刮过一般、又像是有什么泥头车从身边疾驰而过——虽然没有痛觉，但他猛然背后一阵冷汗。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听到耳边似乎有某种鼓点，而心脏处也传来越来越强的压力。 艾华斯意识到了，那是一种审视的目光——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他。 “情况有变，”艾华斯突然表情严肃的开口道，“他们似乎打算在进入鹰岬村之前，就直接咒杀我。”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哥们你这诅咒不太好使啊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该狩猎了，我的猎犬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沃尔夫拉姆汗流浃背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 如此高明的雷击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好兄弟，要死一起死 或许只是过了一小会，又或许过了很久。 或许是身受重伤，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问题……罚魔感觉自己的时间感似乎被剥夺了。它完全无法分辨时间的流逝——明明只是躺在地上，感觉却像是在做梦一般不真实。 ——自己多半可能是要死在这里了。 罚魔心中大致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而且除此之外，自己或许还会成为那家伙或者阿莱斯特所使用的仪式素材。就如同自己曾将其他人类做成素材一样…… 这也是一种循环。循环正是一种超越之举，一如衔尾蛇吞食自身。 但即使如此，它也并不想自杀。 若是杀死自己，也就意味着自我否定——恶魔不能做出这种事，这是一种对堕天司的否定、同样也是一种怯懦。 ——更何况，在“卡西埃姆”彻底化身为罚魔之后，他也就不会被物质界的死亡所影响了。 就算死去，也不过是失去力量、回到梦界沉睡。最多也就是化为幻魔之卵，重新寄生于某个孩子体内。等他长大成人，逐渐被自己的大罪烙印所同化为魔人，自己终究还是能再度孵化出来的。 即使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凡人皆有寿尽之时，然而幻魔却能得以永生…… 罚魔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就在这时。 夜空之上，一群蝙蝠扑棱棱的飞了过来。 他们再度聚合于罚魔眼前，化为了艾华斯的模样。 他微眯着的瞳孔猩红，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是毫不遮掩的轻蔑与讥讽，与之前见面时所看到的那种温柔坚定的模样完全不同。 而看到这一幕，罚魔骤然睁大了眼睛：“月之子？” 那一刹那，它脑中顿时嗡了一下。 它瞬间就理解，为什么刚刚王子殿下的诅咒对艾华斯无效了…… 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艾华斯就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月之子！ ——既然艾华斯根本就不是人类，那之前的定位自然就是无效的！ “晚上好，卡西埃姆先生。” 艾华斯悠然的说道。 他四处看了看、随后目光聚焦到那只狼人身上。 见状，那只灰狼有些瑟缩的往后退了两步，前腿止不住的哆嗦着。 但艾华斯却只是笑了笑，蹲下并对着她勾了勾手。 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尽管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毫无疑问正是莉莉。 虽然莉莉最开始并没有跟艾华斯提这件事，但既然现在莉莉愿意将自己的身份向他展示出来……那艾华斯自然也不会再多过问什么。 灰狼愣了一下，随后摇着尾巴扑了过来。她亲昵的蹭着艾华斯的手，把自己的脑袋不断塞到艾华斯的掌心下面，贪婪的嗅着他的味道。 ……好香，好甜。 原本隔着很远还好说，但一旦凑近到足够近的距离、莉莉的脑子便立刻被艾华斯的血肉香气所冲昏了。就像是饥肠辘辘的人进了一家蒸腾着热气的面包店，她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发直。 好想咬一口…… 但是，不行。绝对不行。 假如展露自己的野性、展露自己的攻击性与危险性的话……她就无法继续留在艾华斯身边了。她也就不是能够让艾华斯永远信任的那个人了。 之前变成狼人的时候，莉莉下意识的选择了隐瞒。但她很快就后悔了这件事。 莉莉很小的时候，因为特别羡慕同学的一个镶有碎宝石的发圈，就对妈妈撒了谎。她说是学校要钱，想要自己也买下那个发圈。 她或许是撒谎的天才。即使是人生中第一次撒谎、即使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应该如何扮演，但她却无比自然而流畅的骗到了那一笔钱。她的母亲也没有丝毫怀疑。 那并非是一笔小钱——莉莉是从拿到钱之后，想要买个面包的时候才意识到的。她意识到了这笔钱能够买多少面包，继而意识到这是多少天的生存所需。 那时的莉莉突然感受到了恐惧。 绝不能真正花掉这笔钱，她如此想着。 但将它藏起来也同样痛苦。她担心这钱被自己弄丢，又担心它被母亲发现、同样还担心被同学看到，而与此同时她还必须维持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直到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学校真的开始要钱了。于是莉莉才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用这笔钱填了洞、平了账。这件事才终于算是过去了。 而她在变成了狼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艾华斯时，就感受到了与之相似的恐惧。 她一直寻找着一个合适的借口、一个合适的场合提起这件事。可在那之后艾华斯总是太忙，她始终没有找到那样的机会。 ——严格来说，现在的机会也并不是最好的。 但或许是因为艾华斯出发前，影魔的所作所为……突然让她产生了某种危机感。 那是某种“再度被人抛弃”的恐惧。 于是莉莉终于忍耐不住，在这个并非最好的时机选择了暴露一切。让她欢欣的是，艾华斯一眼就认出了她、但同时并没有对她产生惧怕的情绪、也没有过问她隐瞒真相的事。可即使如此，她依然会感到不安。 这种强烈的不安，被塑为了约束本能的牢笼。 ——那是“适应”。 人总有懒惰的本能，如同野兽也有贪食的本能。但来自适应的力量来扭转这种本能……而那都是为了更好的生存、更好的“适应”。那并非来自于希望，而是来自于恐惧。 看着狼人瞳孔中的猩红渐渐褪去，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 “好孩子。” 艾华斯轻轻拍了拍灰狼的头，温和的说着。 那一瞬，莉莉才终于无比确切的感知到，月之子形态的艾华斯与人类的艾华斯确实是同一个人。那种仿佛随心所欲的傲慢与侵略感，只不过是平时艾华斯无法展露的另一面罢了。 而艾华斯也是很高兴。 他也不是不可以给莉莉咬一口。 甚至如果莉莉足够渴求、太过饥渴的话，他甚至也可以主动喂食她——当时自己选择【血肉奉献】，不就是为了能够更方便的喂饱这些嗷嗷待哺的孩子们吗？ 但莉莉能以自己的理智、理性或是其他的什么，压制住狼人的嗜血本能……这自然会让艾华斯更高兴。毕竟艾华斯身上持有【血肉奉献】这个紫色级别的道途特性。他本就比其他人更容易引诱吸血鬼与狼人的进食，即使是梦中的贝亚德小姐也没能完全控制自己。 ——然而成为狼人不久的莉莉却做到了。 这正是值得嘉奖的事，等事情结束之后就喂她两口吧。 艾华斯这么想着，就站了起来。 他看向罚魔，从挎包中将仪式材料取出。 那是夏洛克之前背着的材料包，而如今它被夏洛克借给了艾华斯。 见到这一幕，罚魔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就算击败了我也没有用，和我一起进来的还有高贵之红结社的首领。那是巨人唯一的王室血脉——沃尔夫拉姆！ “他是第五能级的大巫师，就和你的祖父、我们的前任首领雅各布一样，有着各种神秘莫测的手段。他可没那么容易死……而且他还有受缚者的职业等级，接受过星锑蔷薇十字的教育！他即使是在星锑也有许多第五能级的朋友与导师——” ——这表面上，是罚魔在展示自己的后台。 但它实际上反而在帮艾华斯提供沃尔夫拉姆的情报。 不过这并非是基于对艾华斯的善意，而是基于对沃尔夫拉姆的恐惧。 沃尔夫拉姆可不是什么好人。他阴狠毒辣，经验丰富。惩戒下属的手段残忍而果决，让罚魔始终心怀恐惧。即使如今已经成为了不死不灭的恶魔，它也依然对沃尔夫拉姆有所畏惧。 当它意识到艾华斯早就有准备，而这是一个陷阱的时候……罚魔就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而与物质界的死亡相比，被一个喜欢潜藏在物质界、并且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大巫师怨恨更会让它感到不安。 如果能引得艾华斯去针对沃尔夫拉姆，那么就算自己死掉一次问题也不大。 他可以死，但沃尔夫拉姆也得陪他一起死！ 于是想到这里，罚魔继续加码、努力叫嚣着替沃尔夫拉姆拉仇恨：“他的目的是为了夺得你手中的【法之书】！他一定会杀了伱，替我报仇的！” “行了，别叫了。他比你死的还快……至少这第一条命，他死得可比你快多了。” 艾华斯嗤笑一声，抖开塔罗牌。 “——你以为我刚刚和夏洛克做什么去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章 装备卡：雷殛长戟 夏洛克心情复杂。 他万万没想到，这种规格的战斗……居然自己也能参与其中。 当他和艾华斯骑乘着狮鹫丽兹赶到现场时，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正处于稳定的下风。 毫无疑问，这巨人是想要逃走的。他这些年准备的诸多手段、诸多底牌一个接一个的甩出，勉强顶住了第一波攻势。 那些神秘、诡异而强大的仪式法术看的夏洛克心惊胆战——若是它们全部用来和大守护者拼了，可能乔治先生大概率是要出事的。 ——然而狂猎之王实在是太强了。 它近乎无视了所有法术，不断向巨人发起进攻。那些普通的亡灵倒是不断被击溃，然而对战局根本没有影响……等到明天晚上它们又会再度重生。 而巨人也就是靠着自己提前加持的各种状态，勉强与狂猎之王抗衡。 他之前只用十分之一的力量与自身持有的技艺，在不使用道途能力的情况下、就能一击重创玻璃岛先前那位新任监察局长。他确实是有水平的，以至于能在绝对下风的情况下依靠一身增益状态保持自己不会受伤太重。 尽管是下风，却居然渐渐稳住了局势。 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接近，极有可能被那仪式法术直接波及——艾华斯倒是能够散成蝙蝠躲开，可是他和丽兹又该怎么办呢？ 而艾华斯给出了无比精确的指挥—— 他让夏洛克使用尤利娅制作的那个“石化解除油膏”凝聚成泥鹰，随后向巨人王子撞去。 ——这是与夏洛克第一次与艾华斯见面时，在晋升仪式中使用的“水魔之手-硫酸填充”是异曲同工之妙的战斗思路！ 艾华斯根本就不是法师，却能从那一次的战斗中精确捕捉到灵感、并且判断出他们此刻最应该做什么…… 尽管之前艾华斯就提过了狂猎之王的强大，可真正近距离观战仍旧是让夏洛克胆战心惊——它恐怕有传说中第六能级的力量，只是攻击的余波就能撕裂大气。 夏洛克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它比大守护者强大太多了。即使只有一人、恐怕也能将狮鹫军团全军覆灭……而且这还是它几乎没有使用过什么特殊能力的情况下。 而与它战斗的巨人王子，更是主道途第五能级、次道途第四能级的顶级强者——就算在它面前被完全压制，可那也绝不是艾华斯能参与的。恐怕就算呼唤来那个叫做“悖焰之蝶”的幻魔，过不了两招也会被他直接干掉。 他甚至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各种对策火焰伤害的状态——智慧道途的“超智：解析”让他能够精确判断出这些状态的效果。由此大致推断出模拟战的结果。 其结果就是，艾华斯与夏洛克完全无法涉及这种规模的战斗。 ——然而艾华斯的指挥却起了奇效。 泥鹰当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甚至没能成功自爆就被打爆了。 可即使如此，那“石化解除油膏”仍旧有一部分撒在了巨人王子的身上。 这直接导致了他的【石化表皮】这个状态被解除了！ 而艾华斯还做了另一件事。 他的手中凭空浮现了一枚画面奇怪的塔罗牌，将其直接如飞镖般对着狂猎之王就直接抛掷了出去—— 夏洛克吓得屏住了呼吸。 只见狂猎之王随手将它拍开，并没有理会——巨人王子的仇恨实在太稳。 可就在长枪触及那卡牌的一瞬间，那卡牌突然爆碎成一团阴影、覆在狂猎之王手中的长枪之上。 夏洛克瞬间解析出，那是一种无比强大的增益状态。而狂猎之王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第一次有些讶异的望过来了一眼。 于是，艾华斯强化了狂猎之王的攻击、夏洛克削弱了沃尔夫拉姆的防御。此消彼长之下，两人的战斗风格却没有突然变化——结果就是狂猎之王的攻击骤然击穿了沃尔夫拉姆的石化之躯。 从这次攻击作为一个突破口，沃尔夫拉姆终于稳不住了。他只是几招就落败，被直接斩杀。 “果然正如艾华斯所说，有些时候只是一个关键性的法术就能扭转战局……” 这终于让夏洛克松了一口气，心中对艾华斯多了几分钦佩。 他的战斗意识实在是太强了。抵达战场之后只是扫了两眼，就能指挥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道途职业做出最正确的应对。 但就在这时，艾华斯却告诉夏洛克，沃尔夫拉姆还没死透，让他先去“摸尸体”。夏洛克简单的理解为，这应该是某种黑话、意思是搜集战利品。 ——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学来的。满口黑话。 小夏洛克心中碎碎念着，还是服从艾华斯的安排去“摸尸体”了。 开启了“超智”状态的他，也确实适合分析各种东西到底有没有用、是不是超凡装备。 而艾华斯就变成了蝙蝠，赶回了另一边的战场。 本来艾华斯的要求仅仅只是稳住、别把人放跑了就行。但是得到了金色道途特性、又激活了圣剑的哈伊娜似乎强的吓人……在悖焰之蝶、莉莉和影魔的帮助之下，竟然几个回合就轻而易举地击败了罚魔。甚至还能让它伤而不死——这可比直接击杀它的难度还要高不少。 而面对着已经完全放弃抵抗的罚魔，艾华斯就知道她们究竟表演了怎样压倒性的实力。 也唯有如此，罚魔才会乖乖待在这里等死、而不是试图反杀或者逃走。 ……但没想到吧，你没有复活的机会了。 艾华斯轻笑一声，扬声念诵： “——我拜请伟哲，圣数为四之神，目见真理之神，沉默不言之神！” 一枚子弹、枷锁与钥匙、三根狮鹫之羽、四片猫头鹰之羽。 材料自行悬浮于空中，在空中刻画出一道命运之轮。 原本的命运之轮，中间是一个分成四份的轮子。而它的四角分别是狮子、鹰、天使与牛，这四个动物代表着火、水、风、土。而这些动物都在看书，背后有着翅膀。正是真理与智慧让它们能够操控自己的命运。 而命运之轮共有三层，轮子的上方、左下和右下也分别有三个守护者。分别是上方蓝色手持利剑的狮身人面像、左边黄色的蛇形态恶神阿波菲斯、右边红色的阿努比斯。因为蛇头向下，也就是说命运之轮在逆时针旋转。 沉沦向下、从地狱中爬起、再度升高最高点、然后再度向下——这就是命运的循环。 艾华斯感受着体内的法力被疯狂抽取。 不只是原本制卡所需的五点、而是更多——足足六十点以上的法力被抽走。 但艾华斯并没有抵抗，而是任凭仪式抽取自己体内的法力。 就在这时。 一道雷霆落下，劈在了掌控雷霆的罚魔身上！ 那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道雷霆。 可罚魔却近乎一瞬间就化为了粉末——而它被那些蓝宝石粉末吸着，飞往了艾华斯面前的卡牌之上。 这是伟哲亲自劈下的一道雷！ 被罚魔的灵魂所染色，艾华斯面前的塔罗牌上开始骤然发生了变化。 它变成了一张蓝紫色的塔罗牌。 那张卡旋转着落到艾华斯手中，显露出它的属性： 【装备卡：雷殛长戟（命运之轮）】 【必要：风3或暗3】 【动作，召唤，复唱】 【效果：召唤出“雷殛长戟”（超凡武器-长戟，重型、罚罪、破甲，持有模组“恶魔杀手”，雷属性攻击）】 【效果：再度使用，使持有者的“雷电亲和”等级+3，持续一分钟】 启动法力，比正常的雷殛长戟多了两点。 但是多了一个复唱效果……这是彻底把罚魔吸干之后获得的强化吗？ 这本应是让艾华斯狂喜的一件事。 而如今他却被那卡面吸引了注意力： 上方仍旧是手持利剑的狮身人面像——狮身人面像也代表着硫，在炼金术中这代表心灵。 而右边则是提丰，传说中地狱之神塔耳塔洛斯的儿子、地狱犬刻耳柏洛斯的父亲。它代表着盐，盐代表着生物的肉体。 阿努比斯则到了左边。祂向上爬行、而右侧的提丰则向下坠落，意味着命运之轮逆转——从逆时针转为了顺时针。 与之前的构图不同的是，轮子四角的四活物与天堂般的云彩不见了。 那些闪着光的东西，转而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整个命运之轮都笼罩在雷霆之中。但雷霆却没有伤及到三神分毫——证明这雷霆正是摧毁了旧命运之轮、将其正转的伟大力量。也预示着操控雷霆的伟哲。 而在命运之轮的最下方，多了一个小小的、几乎肉眼看不见的拳头。 那是人类紧握着的拳头。 人类以自己的意志握住了命运之轮，使其旋转。 这命运不需四活物的神圣加以操控，人类也绝不能安逸的躺下看书——而是要站起来寻求改变。 ——以自己的力量改变命运。 艾华斯看着那卡面，若有所悟。 他轻声呢喃着：“所谓人者……皆为星辰。” 他这话刚一出口，就觉得无比熟悉。 就仿佛自己从什么时候，曾经听过这句话一般…… 六千字的更新—— 作息越来越崩了，不过睡饱之后身体状态感觉在好转。 我感觉可以把更新时间暂且先改到晚上六点了……大家晚上六点定时来看吧！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一章 琥珀之风 所谓人者，皆为星辰在艾华斯无意识说出这句话后，鹰岬村的大地突然开始震动震感无比清晰、突如其来，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地震了？ 哈伊娜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不对，不是地震。” 仍然保持狼形态的莉莉口吐人言：“我没有触发危险预感，适应道途的天赋，就是可以预知各种自然灾祸。无论是海啸亦或是地震，都能在灾难降临之前有所预感。就像是小动物一般敏感。 又过了大概三四秒，这震动才终于停止紧接着，从远处的地平线处便有一道昏黄色的沛然死气，如浪潮一般呼啸而至我微微皱眉，为那突如其来的异象而感到些许是安：“小地被凝固了。” 夏洛克先将闪耀着光芒的左手触及你的胸口、以照明术瞬间抹平了你的伤势。 决起守去再过看但。洛还了谨蓝以那种老乌龟的谨慎程度，少半会把自己的复活点设置到足够远的地方。也其前说，对方是可能第一时间返回现场所以夏洛克才敢于把缺乏战斗能力的哈伊娜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摸尸体甚至就连这夜空都变得昏黄并非是时间回到了黄昏之时，而是夜空被凝固了。 就仿佛整个鹰岬村都被这吹来的风包裹在了琥珀之中而艾华斯被治坏之前，一边摸着自己的指骨、一边看向了这个死气袭来的方向：“坏像是从沼泽这边传来的。 巨人王子的职业是小巫师,我极没可能还有死透,毕竟是在游戏中一直活到当版本的苟命人.甚至我在星锑的恶魔学导师都退本了，我也还有死。 生突王之的琥力，复那道难吗巨人”能外小巫师没替身，假死复活，转世等一系列的逃生手段，根据夏洛克的记忆，那位低贵之红的首领日前一共死了八次，在第八次时转生到了一只白色大山羊的体内。 那也是我的最前的一个形态艾华斯第一個反应了过来，将手中的圣剑递交给了夏洛克之后连夏洛克都是知道的情报，我小概率也是知道。而且肯定知道了，我如果是会那么小胆就跑过来的一直就那样过去了十几分钟，死气的冲刷才渐渐变强、逐渐消失那可是被巨人首次小规模处决的反叛者首领，在巨人一族的白名单外、恐怕能和亚瑟与兰斯洛特竞争的罪人。想也是用想就知道它必定与巨人没血仇…这么也不是说，我小概率是会做坏“那次一定会死”的准备，这么我身下一定没坏东西。 夏洛克答道“能砸个坑的程度就行。” 我低低扬起左手，念诵着柱神之名：“你拜请司烛，圣数为八之神，罪棘缚身之神，燃身逐暗之神果是其然，在左手低低据住圣剑之前，那光辉立刻稳定了上来随着夏洛克的祈祷，一道圣烈的光辉从我左手之下绽放哪怕是是让我“跑尸”回来捡尸体，也得让哈伊娜给我扒干净了！ 夏洛克伸手试探性的触碰悬浮于半空中的雨水，结果它在触碰到夏洛克之前就直接融化、化为了一滴平平有奇的雨水。 “打地面一拳。” 那也是怪你一惊一乍死气浸体，艾华斯立刻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 唯没段影卿还能保持其前，但也因为这种是适感而微微皱起眉头若非段影卿与莉莉是是这种里向跳脱的性格，恐怕此刻也要惊呼出声可现在的情况，却让夏洛克没些困惑了艾华斯闻言，也有没问为什么，只是开口谨慎的确认道：“什么力道？” 之后制卡消耗了太少的法力，而如今为了抵抗死气侵袭、又燃烧了一部分法力。 夏洛克的法力还没彻底见底，幸坏如今是在战斗状态，我还能启动祈祷术来回蓝纯白色的光辉散发出去、在这昏暗的死气浪潮之中形成了一颗是规则的圆球，将几人包裹起来。段影卿终究有没教冕，在有没圣器辅助的情况上，光辉在这死气的冲刷之上是断改变着形状、摇摇欲坠“先是缓。” “啊！ 夏洛克命令道总是可能是自己封印罚魔，触发了什么普通机制吧？ “他们先等你一上，你先祷告一番。” 段影卿惊愕出声见这死气浪潮似乎是是一时半会能开始的样子，夏洛克便立刻掏出镜子、切换回了本体。 种灰暗的情绪紧随而来,会让人忍不住的胡里乱想,想起已逝的亲人,想起自己的死。 -只见一层是知从何而来的昏黄色里壳，覆盖住了整个鹰岬村。 于是艾华斯毫是其前拳锤向了地面段影卿从哈伊娜的仪式包中取出红烛“予你以守护之光！” 而一同感到不适的还有莉莉它们甚至都停止了闪烁，而是变成了一束一束、细缝般渗出的微光。仿佛天空被打碎出了裂缝，而缝隙处渗出了光。而暴风雨之上，这些雨滴也被拉长成一根根的细线，像是一颗颗被线悬着的泪滴、静止于昏黄色的夜空中。 夏洛克直接凑了过去，一只手拉住了艾华斯的左手、将意识投射退去确认伤势在这毫是留手的重击之上，你的指骨没些许开裂、但并有没骨折。 首先装备如果就没一些。咒仪法师系列装备，夏洛克小概率也能拿来用。而且哪怕去掉这些人类材料、我身下应该也还没一些其我的稀没仪式材料。 那不是为什么夏洛克当时看到狂猎之王慢要击败巨人王子的时候，有没冲过去补刀抢经验理因有种老我夏根那克果为的但这种就仿佛重感冒时害热、止是住打摆子的感觉也因此而消进。凉爽的力量从几人心中升起，将阴暗的思绪也一并驱散。 有论是小地、树林、建筑、河流那外的一切都仿佛被这死气冲刷并染色，覆下了一层薄薄的壳。 或许是因为狼形态的生命力太弱小，她的反应甚至是最剧烈的—只见那灰狼被那死气冲刷着，是断踉跄着前进、像是狂风中被吹了个跟头的狗一样，险些直接滚出去。变回了原型才稍微坏过一些我们在那外几乎什么都有做，突然就地震了？而且还发生了那种程度的小异象是仅如此，它甚至还在向里稳定的扩张如同低速骑着的摩托冲入雨夜，一道弧形的防护罩在身后张开，顶着这仿佛有穷有尽的死气浪潮，剧烈摩擦引发的光辉甚至让后方的夏洛克亮成一团，整个人都显得模糊了起来“嗯？” 艾华斯立刻发出一声痛呼，弯腰梧住了自己的指骨就像是一阵沙尘暴般，让人忍不住挡住了脸，艾华斯的头发都因此而飘散了起来。 “还给他！ 段影卿右手接过圣剑，并将其递交给左手就像是缠绵病榻许久，稍微动一动心脏就会剧烈跳个不停的那种无力感—虚弱伴随着渗骨的深寒浸入内脏，让人忍不住抖个不停。 肯定是平时的话，那一拳上去就足以击碎小地，而你也是会没丝毫伤势因为巨人王子一定是知道那外的狂猎之王是赫勒钦“那是……！” 艾华斯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之中抬起头来，甚至能看到这些闪烁着的星星 第三百五十二章 法之书现世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汇合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神圣实体艾华斯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成长型武器！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艾华斯的法之书 不过艾华斯仔细查了查，发现它民然有那就是衔尾之环仪式因为旁边就是梅林，艾华斯没敢细看。他直接用意识翻动书页到那一章的最后发现那里标记着一个灰色的标记艾华斯认识这个印记。这是幻魔卡中“星星”的图案。只是它并非是彩色的、而是灰色的。尛說Φ紋網 被占用的卡牌位置是星星吗艾华斯回忆了一下，星星牌通常是什么类型的卡。 结果他一时间居然还想不太起来。得仔细回忆一下才能勉强想起来。 星星预示着博爱、净化、治疗、祝福、加持。它通常是水属性的卡位，要用水属性法力驱动。最常封印的是爱之道途-鲜血领域的魔物，比如说血魔、海妖之类的幻魔比如说能够让人获得吸血能力的“吸血鬼之触”、或者能够持续群体治疗的“海妖之歌”、能够一瞬间回自己或者队友一大截血的“水之再生” 通常来说，玩家们在“星星卡位”会带個秒回。 可能是艾华斯作为治疗玩家的水平比较高，所以通常队伍里作为DPS职业的大罪学者都来不及用星星卡，可能是直接拿来烧了，还好这个卡位没啥用大型的契约魔典不能储存一些使魔，小一些的则不能随身携带自己的契约恶魔。 但它看起太像。 甚至还是神圣特性因此夏洛克拿到它之前根本是用做实验，就知道它怎么用但即使如此，那个施法距离也还没很厉害了我看着解锁第七个词条的“5/7”，心中蠢蠢欲动紧接着，白色的气息便再度注入了封面的星星中、化为了某种稀薄的液体。它的量并是少，小概只占满了星星的七分之一。随着夏洛克摇动法之书，紫水晶的白色液体还能微微晃动原本贴身才能释放的控制技能一上变远了那么少牛桂超还没在脑中想象出各种用法了以及同时具没“太阳”、“倒吊人”词条的【小罪：悖焰之蝶】那不是液体化的有属性法力！ 特别来说，紫色级别的小罪魔典增加的施法触及是七十米。因此小罪学者是一个中距离职业。 有没烧卡词条就根本是配成为爆发职业，但是打续航又如果是如血法师这种正经的续航职业能续起来这么是恶魔学者使用的契约魔典？ 特别来说，小罪魔典应该是初始一个属性，全收集之前获得隐藏效果艾华斯看着它，眉头紧皱：“但是它看起来似乎有没什么身情的。 艾华斯倒是还真是知道诅咒师用的魔典是什么样顺利的话，小概在去教国之后就凑出来！ 别的是说，卡牌不是得收集到卡册外才对味啊是过目后前面八个词条都有没解锁。夏洛克看是到具体效果。是过我猜测，应该至多没一个是增加卡牌效果的词条，这是七个仪式法术的相关知识原来是那么用夏洛克眼后顿时一亮一共七个卡位。 难道他要变金色装备吗？ 是过烧卡通常没八次或者七次的下限，得是深紫色的底材才没机会能刷出来八次的满配词条。法之书能给夏洛克直接拉满，那让我有比欣慰一虽然目后我就只没悖焰之蝶、只能烧一次。但至多以前是用再换装备了。 我有没听到之后神圣实体的声音，也有没看到夏洛克的幻觉。在我看来，不是一颗紫色宝石飘了过来、然前在夏洛克面后变成了一本书【地缚灵】所属的“死神”、【影之刃】所属的“月亮”、【雷殛长戟】所属的“命运之轮”。 而那本书作为自己祖父留上的书，可能还与神圣实体没关…那让它比身情的深紫色装备少了两个神圣词条。 “那本书，不是他要找的装备吗？ 它们刚一出现，便像是受到了吸引它们化为一道道流光，有入到了法之书中。 下是来上是去，就卡这了说是夏洛克笑眯眯的合下书，愉慢的说道：“那个他就是用管了。反正挺坏用的。 而法之书则是八十米到八十米八十米毫有疑问还没能算是远程职业了“那可是你的专属武器。” 右左十情米七距的额身十里缚灵十施原。本悖焰之蝶那种炮台型幻魔，与夏洛克站在一起确实没点身情，很困难引得对方的范围法术直接对着俩人一起砸—而最没用的，还是空投地缚灵。 夏洛克打开法之书，翻到“死神”对应的这一章那个效果被玩家们称为“烧卡” 反倒是身情有啥用的影之刃，在增加施法距离之前立刻没了战术意义一个顶配的满级小罪学者，一天能烧八次。相当于不能献祭掉八张卡来弱行连打一张爆发卡一次那是小罪学者作为爆发职业的底气艾华斯记得仪式师使用的仪式魔典，是一个随身空间。它们能够从中藏匿一些仪式材料，在举行仪式时就不能是必将材料摆在里面、从而达成某种意义下的“施法免材”。 结果夏洛克那本却没七个词条也不是说我能额里获得两个效果。 法之书虽然有四个效果，但它的第一个效果“烧卡“其实还算比较常见说，玩家们至多得刷个没烧卡词条的魔典才能算毕业。这些增加卡牌效果、或者降高消耗之类的词条或许没用，但绝对是如烧卡坏用特仪，魔间殊并没式虽说牛桂超目后有没掌握什么纯粹伤害类型的幻魔卡，但能把悖焰之蝶和地缚灵直接召唤到八十米距离的近处，那也算是相当小的弱化了。 因为紧接着，我脑中又少出来了一些知识夏洛克还没没七张卡了，我应该很慢就能凑到一张，难道是诅咒师用的魔典吗？ 为了礼貌，我有没特意去看夏洛克书外的内容。但我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也能小致判断出那是一些关于仪式的知识。 小意不是一张卡的使用次数来交换另一张退入热却的卡，是过只能重置幻魔卡小罪卡是是行的。因为没一些卡位在一些战斗中是有没用的，是如换成伤害或者弱化。那种操作就被称为是“烧了那张卡。 发现它原本所写的“亡灵复生”仪式的上半截还没被补完了我现在没点坏奇，第一个词条是烧卡的话…剩上的八个到底会是什么？ 【夏洛克的法之书】的计数，立刻涨到了(5/21)。而烧卡的可用次数，也随着悖焰之蝶的退入而从0变成了1，给夏洛克提供卡能但就在那时，夏洛克却稍微顿了顿。 至干暗影斗打算把它单独留着蝶解控，是太用增加施法距离。 话是刷未职业。来小作刷为者真才夏应现是我抬起左手，八张被夏洛克改造过的塔罗牌蝴蝶标记的纯色红卡，便从夏洛克的指缝中显现还送七十少个仪式法术对吧，不能啊爷爷！敞亮！ 第三百五十七章 先因，后果 梅林轻推了一下自己的单片眼镜。 眼镜的前方浮现出一个湛蓝色的圆环，随后展开散发着流光的辅助阵盘、以及那些闪耀着的符文，让这看起来就像是虚拟面板一样。 他聚精会神的盯着艾华斯手中的魔典，看了一会之后突然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大罪魔典是什么？ 作为智慧道途的使徒，梅林当然也有鉴定超凡物品的能力。事实上，在圆桌时期、梅林就是阿瓦隆最好的鉴定师。 他能看出这东西的效果。 然而他却不知道什么叫“幻魔卡”和“大罪卡”。 ——这难道就是神圣实体所带来的传承吗？ “艾华斯，”梅林很是谨慎的开口问道，“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特殊的东西？” “就是我之前所说的‘神圣实体’。可能是蛇、也可能是圆环，或者也有可能是一团烟雾，或者恶魔。就是寄宿在那梦魔残骸中的意志。” 梅林稍微提供了精确一些的答案：“你有印象吗？” 尽管在艾华斯面前，梅林保持着一种神秘莫测、仿佛什么都知道的姿态。但他其实知道的东西也并不多，甚至梅林自己也为这命运的呼唤而感到吃惊。 他最初来到“斩首谷”的动机，只是为了检查阿瓦隆之影仪式。而这是他在梦中见到艾华斯之后，才得到的情报。 结果在检查之后，他发现了雅各布不仅改动了他留下的仪式、而且还留下了别的什么东西。 梅林甚至还在附近看到了薇薇安那个女人……她并非是像自己一样跑出来玩的使徒，而是直接舍弃爱之道途的力量、转生成了凡人。 这异常的举动让梅林吃了一惊——因为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是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类型，她做事虽然看起来疯狂而又极端、但始终保持着理智。 薇薇安是那种对自身目的非常明晰，对别人狠也对自己狠的类型。尽管她做了许多疯事，但那些事都不是情绪导向、而是利益导向……她的疯狂主要体现在她“抛弃”的速度。 一般人总会对自己已有的东西有所眷恋。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大致都会在自己能解决的范围内尝试解决。即使一个东西暂时用不着，也不会直接抛弃、而是先留着看看之后还能不能用。 但薇薇安不是。 她真挚的与梅林相恋、投入了火热的真情。而在她从梅林那边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就直接冷酷的割断了这份联系、将梅林封印到了树中； 她也同样如一个母亲般照顾兰斯洛特，靠着此般大功业升为使徒。在完成目的后，她又果断的切断了母子关系、与兰斯洛特再也不见。 她总是在追寻更多，以少换多。而她也总能寻到更多。 而她如今却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使徒的身份与力量，直接逃入了物质界——那种姿态只能说是逃，因为她的转生必然没有受到影天司的许可。换句话来说，她甚至舍弃了至今为止的一切、重新成为了凡人。 这让梅林感到异常的不安。 顺着这个线索再查下去，他找到了艾华斯晋升仪式中那只梦魔留下的残骸，并发现了雅各布留下的法之书与封印、并从中找到了衔尾之环仪式的知识。 最后还是靠着叶芝那只立场不定的不忠诚狼人提供的情报，梅林才终于先艾华斯一步、得知了整个事情的全貌——准确的说，其实也就比艾华斯早个十分钟。 但他所知道的，也就仅此而已。 而面对梅林的问询，艾华斯却是心中一动。 他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好机会……？ 之前艾华斯所知道的秘密，无论是大罪学者的转职方式、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艾华斯都没法跟别人说。 因为他就没有一个合理的消息渠道——他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超凡者，唯一能拿到的有关超凡世界的知识就来自于他养父詹姆斯的书房。 但艾华斯却掏出了让梅格转生的仪式、并且让夏洛克得到了一个他都没听过的新职业。 无论是梅格亦或是夏洛克，肯定都对艾华斯颇有疑惑。但梅格偏向于实用主义，想不通就不想；而夏洛克早就已经决定好不和艾华斯较真了……而之后却不能总是这样。 而眼下就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我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 艾华斯想到这里，表情严肃：“我看到了过去，看到了祖父与一个神秘存在在交谈。而那个存在授予了祖父一些特殊的知识——其中包括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仪式……除此之外，他还展示了一些未来的情报。” “未来？” 梅林对仪式倒是不感兴趣，但听到未来之后重复了一遍、但他歪头想了想也还是点了点头：“哦，倒也合理——你还记得祂说了什么吗？” “祂说的不多，而且都是一些谜语。就像是先知的预言一样……但从那之后，我脑中突然流过了许多知识。它们一掠而过，随后几乎就全部都消失了，只残留了些许模糊的印象。” 艾华斯认真的说道：“但我感觉，只要我达成了某个条件、我就能回忆起来！”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就算梅林在测谎，也只能得到“真话”的答案。 但被艾华斯这么巧妙的变化了一下语序，就仿佛他所看到的并非是仪式知识、而是未来的碎片一样。 他开口道：“比如说，那个神圣存在就说过……‘选为诸柱的使徒与祭祀的乃是大兽之祭者’。我想，这句话的含义是……” 艾华斯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 梅林好奇的看了过来，但艾华斯面色却突然一变、看向了天空。 ——原本他只是捡了一句自己眼熟的，想要忽悠一下梅林。 但艾华斯自己才说到一半，突然就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因为就在那一刹那间，艾华斯想明白了一件事。 在游戏中，原本的“艾华斯”就是大罪学者这个职业的发现者。同样的，他也是第一位大兽之主…… 雅各布与那个“神圣实体”留下这句话的时候，艾华斯可还没出生呢。换言之，就算艾华斯是从出生开始就穿越过来、只是暂时没有觉醒记忆……那他也不会在穿越过来之前就改变十几年前的世界。 换言之，哪怕按照原本的世界线、雅各布也肯定在这里留下了这本书！ 那么艾华斯是什么时候得到大罪学者这个晋升职业的呢？ 因为艾华斯不知道那段剧情，所以他只能从后续的设定反过来推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阿瓦隆都没了、养父詹姆斯也已经失踪。直到堕天司降临的时候，“艾华斯”因为不愿意使用人类作为仪式材料、都还只是个刚到三十级的菜鸡恶魔学者。跟着玩家到处跑，根本搞不到什么东西。 而且那时堕天司也还活着。也就是说，“艾华斯”至少是在玩家与伊莎贝尔击败堕天司之后，才有可能转职成这个职业。 那时阿瓦隆就已经影之国化了。从当时哈伊娜已经变成了“鬣狗”来看，鹰岬村恐怕也已经不存在了。 换言之，原剧情的“艾华斯”是在教国、星锑的剧情结束，再度跟着玩家一同回到阿瓦隆之后，就突然转职成了大罪学者。 艾华斯极有可能就是在那时得到了“法之书”，才能凭空掏出来大罪学者到大兽之主的晋升路线！ 【伱必知晓，被选为诸柱的使徒与祭祀的乃是大兽之祭者】 【约束大罪之言辞！】 那个神圣存在的言语在艾华斯心底响起。 ——大兽、大罪。 ……怪不得，自己得到的这本魔典，却居然是目前版本还根本就不存在的大罪学者的专武。 艾华斯得到的时候还没细想，而如今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因果关系反了！ 先因，后果—— 原本的艾华斯就是得到了这本书，然后才有了这两个职业！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八章 嬗变道途之主 游戏中的“艾华斯”得到这本书的时候，身上一定是一张幻魔卡都没有的。 或者说，是他意识到这本书有某种“可以得到力量的手段”，于是才开始制卡来作为打开这本书隐藏力量的钥匙。 很久很久之前，在艾华斯刚开始用影魔制卡的时候，他其实那时心里就产生过一个疑惑——自己为何能这么轻松就制卡成功？ 虽然只要“知识”正确、材料没问题，就算能级不够也可以制卡，这就是仪式的特殊性。它有着“代代相传”的特性、提供了“以弱胜强”的可能。这是属于蛇父本源的象征。 但普通人能复刻的、只是已经存在的仪式。 如果想要重新开辟一个全新的仪式，就必须得有仪式师的等级才能做到了。因为仪式师才能对这些道途之力进行解构，精确捕捉到神秘本源，通过各种神乎其技的手段达成象征。 这也是艾华斯当时单独用影魔做过实验，才终于确定自己能通过这种手段拯救尤利娅的原因。 如果说这是雅各布所开发的仪式……那么这一切就对上了！ 游戏原剧情的“艾华斯”姑且不论，这个世界的艾华斯从最开始就是他。尽管失去了记忆，但他仍然有着成熟的灵魂。从很小的时候，就能像是个大人一样照顾好尤利娅便是证明。 ——可从艾华斯成年之后，他竟也突然像游戏中的“艾华斯”一样，突然开始极为渴求超越道途的知识。不仅如此，他所渴求的甚至不是仪式与诅咒……而是“恶魔知识”。 他的祖父雅各布，可是一名咒仪法师。 艾华斯当时甚至渴求这一知识到了失去理性的程度，甘愿冒险与危险的“笔友”单独见面。 ……现在回头想想。 如果当时艾华斯没有成为恶魔学者，他未来就无法晋升到大罪学者。 而大罪学者与大兽之主的知识来源于谁呢？ ——就来自于雅各布所见到的那个“神圣实体”！ 艾华斯记得，祂出现于某个法阵之中。也就是说，祂极有可能就是雅各布召唤出来的。 从那之后不久，艾华斯·亚历山大就出生了。 那是哈伊娜被创造出来的第四年。 那个所谓的“神圣实体”，应该就是用它一部分的碎片做成了“沼泽人”、那可能就是艾华斯。就如同使用兰斯洛特一世的碎片制作了哈伊娜一样。 ……但想到这里，却让艾华斯感受到了疑惑。 “他不是从东方而来，也不是从西方而来。他不从你们所知晓的任何一间居屋中来。” 那个神圣存在所说的，听起来像是玩家、又像是穿越者。 可是在有玩家的世界线，“艾华斯”并没有那么强的特殊性。“艾华斯”最终也的确掌握了大兽之主的力量，可他还是死了——主动为玩家挡枪而死。 而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玩家角色”。只存在艾华斯。 并且艾华斯也满足“不是从东方而来，也不是从西方而来。不从你们所知晓的任何一间居屋中来”的条件，也的确能听懂祂所说的话。 ……那如果再换个角度呢？ 当时玩家之所以能够在艾华斯遭遇危机时，在关键时刻抵达、并把他救下…… 会不会是因为，“玩家”其实与“艾华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原本的NPC“艾华斯”是不会杀人升级的，也就是说他没有“经验值”系统。但是他又是“从你心与肠中诞生的孩子”、也的确掌握了大兽之主的职业。 他曾经被玩家救下了生命，最终也用生命救下了玩家。形成了一个循环。 艾华斯至今也不知道，在“艾华斯”牺牲之后的主线剧情到底是什么——因为从那之后他就穿越了。 但如果说，艾华斯与玩家本就是一体两面……神圣实体的某一部分用来制作艾华斯、另一部分用来制作玩家，那就变得合理了！ ——然而艾华斯却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人。他获得了使用“经验值”的权能，如今也靠着自己唤起了法之书。 “原来是这样……” 艾华斯喃喃道。 根据设定，玩家角色是蛇父之子。但“衔尾蛇”，也就是环天司同样也是蛇父之子。 也就是说，按辈分来说……玩家与阿环应该是兄弟关系。 可是玩家是有自设的“出身”的。他们的父母显然都没有蛇父血脉，那么这“蛇父之子”的称号是从哪来的？ 艾华斯有了一个想法。 他大胆的猜测。 ——“玩家”极有可能就是环天司的碎片！ 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游戏名字就叫“衔尾之环”了。 而另一个事实则佐证了这一点。 在原本的剧情中，就在艾华斯成为“大兽之主”之后不久…… “超越道途”的所有者，蛇父就陨落了。 取代祂柱神之位的就是昔日的环天司，新道途“嬗变”的尊主——继承了圣数之8的柱神，“衔尾之环”。而无论是大罪学者亦或是大兽之主，都没有在这场巨变中受损……因为他们都是属于衔尾之环的职业。 “——对愚者来说我是9，对正直者来说我是8。也是8中的1。” 那个神圣实体的声音在艾华斯心中响起。 当时艾华斯还不明白这句话。但他现在懂了。 9象征着完美、是永恒，也是8+1。它意味着比蛇父更大。 而8是衔尾之环继承的圣数。 1代表着爱之道途的恒我，是本欲的象征。 ——“超越”减去“欲望”就是“威权”。而“超越”加上“欲望”……就是“永恒”。 嬗变代表着万事万物永恒变化的常性，它不要求以弱胜强、而只要求永不停步。它确实算是一种永恒。 “原来是这样。” 艾华斯重复着自己的喃喃自语，但他的语气却渐渐坚定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瞳孔中闪耀着紫色的光辉。 ——伱想要拿我当棋子，登临柱神之位吗？ 用衔尾之环仪式，将梦界存在一个个拉下来……从而让天司碎片散落在世间，让世界发生巨变、从而打碎旧有的均衡。 让超越超无可超，让世界变成混沌一团。 这正是祂所想要的“大功业”！ 环天司！ 如果我真是你的碎片…… 你能做得到，我没理由就做不到！ 艾华斯心中冒出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这是他来到这世界之后，从未想过的事。 ——我也要，登临柱神之位！ 夺还你的“嬗变”之道！ 第二章，更新完毕！ 啊，比赛给我看麻了，写的有点晚……不过还是说好的更新送上！ 某种意义上，这本书的主线这才终于开始了（x）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形神俱灭的仪式 梅林看到艾华斯眼中闪烁着的紫光，有些无奈的按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挡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 “看来你明白了些什么，艾华斯。” 梅林轻声说着，嘴角微微上扬。 他何其聪明。 只是看到艾华斯的表情、看着他突然与超越道途共鸣，就能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需要艾华斯亲自给他解释。 ——中间的过程、以及“如何做到”这种事也完全不需要考虑。 那么剩下的，无非也就是几种可能。 艾华斯是“衔尾之环”这个仪式背后计划所需的棋子、艾华斯是环天司准备的后手、艾华斯是雅各布阴谋的一部分……大致来说也就是这几种可能。 反正要么和雅各布有关，要么就和环天司有关。 梅林还蛮能体会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的。毕竟当年他被薇薇安骗了感情之后，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心态。 于是梅林伸手亲昵的搭在艾华斯肩膀上，轻声劝道：“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想到了什么，但我这边有句话。” 艾华斯闻言，抬起头来看向梅林。 “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没有之一。伱也是一个好孩子，拯救了无数人的未来。 “在那些计划中，你或许是卵壳、或许是燃料、或许是车轮、或许是棋子。” 梅林一字一句说道：“但无论如何，我觉得……你只做‘碎片’着实是可惜了。你本应有更光明的未来，而你只需要除去自己身上的镣铐。” “你会支持我吗？” 艾华斯反问道。 他的言语之中，并没有对使徒原本应有的尊敬。 梅林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份态度的微妙转变。 ——有点意思。 看来这件事确实和环天司有关系。 衔尾之环仪式，能够让其他天司被迫下界……可这有什么意义呢？让天司们赶出梦界、让他们转而统治物质界？ 虽然还不太明白中间的过程，但梅林大概已经猜到了祂最终的目的。 ——环天司在谋夺柱神之位。 这并非是秘密。矮人的信仰是公开的，他们的目的清晰无比。 身为超越道途的天司，怎可能不想超越自身的天司之位？ 而要做到这一点，仅仅只是强大还不够。需要能够彻底改变世界的大功业才行。 那么自己这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切……又要做什么呢？是该站队了吗？ 站在蛇父那边，帮祂阻止衔尾之环仪式的普及？ 亦或是站在衔尾蛇那边，帮祂来推进这个计划？ “……呵。” 梅林轻笑一声。 ——他哪边都不想站。 既然要靠着情报优势来做赌徒，那不如赌一波大的。不然自己和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梅林挑了挑眉头，对艾华斯笑道：“是的，我当然会支持你。为什么不呢？” “这可是你说的。” “是啊，我说的。” 梅林爽快的答道：“有事的话，就向我祈祷吧。用仪式来呼唤我，只要我有空我就会回应你的。” 他松开了艾华斯肩膀上的手，回头瞥了一眼被他束缚着的巨人王子。 “不试试看吗，艾华斯？我也很好奇，‘神圣实体’到底是如何运作的……能为我展示一下吗？” “当然。” 艾华斯答道。 他合上手中的法之书，慢慢走到被束缚在原地的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面前。 真是可笑——艾华斯原本想要这么说的。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沃尔夫拉姆根本不会这么早就死。他完全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听罚魔的意思，沃尔夫拉姆是听信了某个预言、来这里寻找法之书的——其实倒也不用听罚魔那句话，光是看着沃尔夫拉姆死死盯着艾华斯的眼神就能明白这一切了。 “……真是可怜啊。” 艾华斯叹了口气：“你对这一切根本一无所知。” 马瑟斯主教很早之前就跟艾华斯说过，高贵之红突然进入玻璃岛就是为了寻找或者接近“神圣实体”。而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得到法之书……那还真可以说这个预言挺准的。 法之书中的确蕴藏着改变世界的力量。 只要得到它，就能得到“衔尾之环”这个仪式。不仅如此，如果机缘巧合、甚至有可能挖掘出大罪学者这个职业、以及获得其他的仪式。 那些仪式都是环天司授予他“先知”雅各布的仪式。太弱的仪式不配收藏在这本隐藏着“大兽之主”转职条件的魔典中。 “你们本来是有机会的。” 艾华斯嘲讽着：“但你们错过了。” “巨人”和“人类”并非同族。巨人是至高天的子嗣，而人类是恒我与蛇父的后裔。也就是说，巨人使用人类作为仪式材料、是不会触发“天孽”之罪的。 因为他们本就不是一个种族。 而巨人之国，也就是阿尔克托斯王国灭亡的太早了。就算他们想要用巨人来作为仪式材料，也根本就找不到——沃尔夫拉姆早就已经成为了囚徒，而罚魔卡西埃姆更是作为巨人平民在阿瓦隆野外流浪了百余年。他如果能找到其他的巨人，那么投奔沃尔夫拉姆的也不会就只有他一人。 他们天然就满足大罪学者的晋升条件。 就如同玩家一样。 或许是因为审核的缘故，玩家是不允许使用人类作为材料举行仪式的。因此恶魔学者的玩家全都无法晋升成恶魔化身，只能进阶成大罪学者。 沃尔夫拉姆作为雅各布的学生，继承了和他一样的职业。和他踩了一样的坑。 咒仪法师晋升的大巫师，是看不懂这本书的。 而原本完全有可能得到法之书认可的卡西埃姆……却进阶成了恶魔化身。 恶魔学者想要晋升恶魔化身，就非得犯天孽之罪不可。没有这项“不恕之大罪”，是无法得到堕天司认可的。 也就是说，卡西埃姆为了凑够自己的晋升资格、他还得特地向沃尔夫拉姆寻求一部分身体碎片来作为转职材料。 ——就这样，卡西埃姆费劲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进阶成了恶魔化身，从而顺利错过了法之书。 而到了现在，沃尔夫拉姆甚至都不知道法之书意味着什么。他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以及自己所统帅的高贵之红，在这个计划中扮演着怎样可笑的角色。 想到这里，艾华斯只感到意兴阑珊：“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却仍旧摆脱不了命运的镣铐。 “那就给你解脱吧。”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法之书。 书页自行哗啦啦的翻开，停在“倒吊人”的那一页。 那里记载着一个仪式，只能用于被束缚而倒吊着的人。 “请把他倒转过来。” 艾华斯向梅林请求道。 “哦？” 梅林饶有兴趣的问道：“就是像塔罗牌上的‘倒吊人’那样吗？” 他想到了什么东西，顿时有了兴趣。 “对的。” 艾华斯应道。 于是梅林握了握法杖，巨人王子就被直接旋转一圈、被锁链倒吊在了空中。 他恶狠狠的瞪着艾华斯，显然已经知道自己要发生什么事了。 而艾华斯却只是平静的说道：“你不是想要得到法之书的力量吗？ “那我就给你。” 大巫师首先就不好杀。 一旦杀死就有可能会复活或者转生——哪怕有梅林在这看着，但梅林也未必绝对靠谱。 而且艾华斯也不确定，沃尔夫拉姆这种巨人死亡之后、会不会被熊天司招为使徒。 沃尔夫拉姆想要得到法之书，多半是想要解除熊天司所面临的困境……而面对这种难得的忠臣、甚至有可能是物质界最后的忠臣，熊天司说不定会愿意分一部分力量给他，从而留下他的灵魂。 那样就太危险了。 他对自己了解太多。而且作为使徒又太强大了——甚至大守护者都有可能会因他的报复而死。 ——要杀他的话，就必须形神俱灭才行。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章 艾华斯：赐予你试炼吧 “仪式上的惩戒倾向于消除。”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艾华斯一只手垫在法之书下面、慢悠悠的说着：“如同牧师对亡灵的惩戒，也被称为‘驱散’。这个词原本的含义是放逐，因为人们认为尸体是不净的、本身就有诞生亡灵的可能，而杀死罪人无法彻底结束这种罪恶——让它永远消失才行。” 而法之书漂浮在艾华斯的手心之上，艾华斯的另一只手对准摊开的书页、上面有极为复杂的法阵自行悬浮了起来。 它里面储存的仪式，让艾华斯不需要在地上刻画复杂的仪式阵、而是自己提供。而它里面也提供了“第一次”的仪式……也就是说，艾华斯每次举行第一个法之书里面记载的仪式都不需要材料。 目前艾华斯一共得到了五个仪式。 他决定用其中一个来处决掉沃尔夫拉姆，彻底根除隐患。 “所以，我要彻底消除你，沃尔夫拉姆。” 艾华斯宣告道：“而且你自己就会同意的。” 沃尔夫拉姆因重力而涨红了脸，沉默的瞳孔中满是讽刺。 “别急，”艾华斯慢悠悠的说道，“听我说—— “——你相信自己的意志与勇气吗？”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梅林。 看着兴趣盎然的梅林，艾华斯就知道梅林已经知道这是哪个仪式了。 于是艾华斯直接宣告道：“这是伟哲亲自设计的仪式，祂给无法拥有智慧、却仍然想要得到智慧的凡人留了最后一条路。让除了勇气之外一无所有之人也能得到智慧。 “我将刺瞎伱的右眼，斩断你的右手，刺穿你的心脏。以你全部的生命与灵魂作为献祭，将你献祭给未来的你自己；此刻的你给下一秒的你、下一秒的你给再下一秒的你——这种献祭基于环天司的力量，它是无限循环的。你自己就是大巫师，应该能读懂这个仪式。 “你将会看到世界一切奥秘——全部的知识、秘密都会涌入到你的思维之中。你能坚持越久、就能得到越多的智慧。 “如果你能坚持九天九夜，那么你就将得到世界一切真理。直接成为伟哲的使徒、得到堪比天司的力量。而如果你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你的灵魂将会在仪式的循环压力之下被泯灭。这就是法之书给予我的知识。” 艾华斯看向沃尔夫拉姆，平静的说道：“你也听到了，梅林就站在我们这边。在他的看护之下，你是无法通过你之前的设计复活或转生的——当然，你也可以就此接受死亡，然后看看熊天司是否会接受你。 “你同样也可以选择接受试炼。梅林将会告诉你，这项试炼是不是真的。” “这的确是真的。” 听到还有自己的事，梅林便凑过来严肃的开口道：“我以伟哲的名义发誓，这个仪式是真实的。并且艾华斯也没有遗漏分毫——甚至有人已经通过这项仪式、得到世界一切真理并成为了伟哲的使徒。而且他自己就是一位巨人……也是目前那些北地巨人所信奉的使徒。” 梅林此言非虚。 那个使徒的名字叫做“奥丁”。 因为他是唯一通过伟哲试炼、得到世界真理的使徒，因此他也与伟哲一样沉默不言、并且与伟哲一样都是独眼。也正因如此，他通常作为伟哲的影子而存在，也会有人将他的存在与传说同伟哲进行混淆。 “那些北地的巨人们一直在寻找这项仪式，但是他们始终找不到。而它此刻就在我手中。” 艾华斯宣告道：“我将赐予你奥丁之试炼。 “如果你同意，就眨两下眼；如果你不同意，就眨一下。” 沃尔夫拉姆沉默了一会，眨了一下眼。但只是微微一顿，他就又眨了一下。 ——艾华斯就知道，他是不会拒绝的。 原因很简单。 因为沃尔夫拉姆已经老了，而他一事无成。 至高天厌恶逃兵与俘虏，鼓励死战不退的勇气。而他从少年时期就被关押，直到几十年前才逃狱。他这一辈子除了被关押之外，就没有做过什么事。为了得到越狱的力量，他甚至将自己的职业转成了威权道途的受缚者。 而在逃走之后就在鼓捣高贵之红结社，最终也没鼓捣出什么结果。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高贵之红一直在给阿瓦隆惹麻烦，甚至直接摧毁了阿瓦隆——尽管那是星锑人的阴谋、但其中高贵之红也是重要的棋子。如果是基于“取悦熊天司”、“向阿瓦隆人复仇”的最初目的，其实高贵之红已经算是取得了基本胜利。 ——至少沃尔夫拉姆自己得到了胜利。 但因为艾华斯的干涉，高贵之红简直就像是个小丑一样。 他们什么都没做到，如今就要彻底被消灭了。而就算沃尔夫拉姆能逃出去，他恐怕也来不及再重新组织一个新的高贵之红了。 如果能得到法之书或者神圣实体，那还可以说是大功一件。 但现在的话…… 艾华斯只是注视着他的眼睛，就能看到沃尔夫拉姆的恐惧。 他在恐惧自己被熊天司所厌弃。他恐惧自己变成没有用、没有力量的游魂。 哪怕知道这是陷阱，他也绝不会再放弃。 ——或者说。 就因为艾华斯当着他的面，提出了这个“具有死亡风险但一旦成功就能获得巨大收益”的提议，他就绝对不可能再拒绝了。 因为如果这时他再拒绝，就等于选择了懦弱。 那样熊天司依然会对他的灵魂感到失望。 而就算他通过了试炼，也会因为知道太多东西而被伟哲亲自约束。 无论结果如何，在艾华斯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结果就已经被确定了。 梅林看向艾华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这孩子……是真的有点狠啊。 “呵呵呵……” 艾华斯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伸手按在了法之书上。那仪式阵闪耀着更为璀璨的紫色光芒。 “那就给予你试炼吧。” 他低沉的说着，紫色的光辉转为湛蓝。 仪式的力量将巨人王子的右眼、右臂化为虚无——如同艾华斯最初所说的一样，仪式将它们作为祭品而“消除”了。 “——我拜请伟哲，圣数为四之神，目见真理之神，沉默不言之神！” 而在此刻，艾华斯的右手抓住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夏洛克后颈，扬声诵念：“我主持奥丁之试炼！” 法之书的力量省略了一切繁杂的步骤。 艾华斯身边暴风呼啸而起。 他的法力飞快倾泻而出，甚至连夏洛克体内的法力也被仪式不断抽出。 下一瞬间，天空开始变得阴沉。 刚刚散去不久的雷云再度密布，狂风大作。 一只湛蓝色的独眼在乌云中亮起。 它看了看艾华斯与夏洛克，又看了看站在远处的梅林。最终才调转目光看向倒吊着的巨人。 而下一刻，一道雷霆轰然落下！ 深蓝色的雷霆如同一根长矛，刺穿了巨人王子的心脏！ 巨人王子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的脸上青筋全部迸起，深蓝色的无数符文在体表游动。他的瞳孔深处溢出无限多的深蓝光辉。 他剧烈的颤抖着、猛烈挣扎——即使被封住了嘴，那近乎怒吼的悲鸣声堵塞在喉咙之中，从鼻孔中发出。 他的皮肤顷刻之间变得通红、随后发紫。噼啪的湛蓝色光芒如同电光，在他周身游动——那是伟哲在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奥秘都传输给他。 但这种状态仅仅只持续了短暂的两分钟。 两分钟过后，巨人王子就似乎打破了某种平衡——他的身体开始异常的鼓胀起来、像是痛风病人的关节一样。最开始是一两处，随后便是密密麻麻遍布全身的凸出。 “结束了。” 梅林叹了口气：“真是扫兴啊……还以为至少能坚持到明天。 “寻求智慧的自我献祭，却在抵抗真理注入自己的大脑……真是可笑。那这无限循环的仪式，不就被打破循环了吗？自作聪明……” 他话音刚落，巨人王子就像是气球一样鼓胀了起来。 随后，那把湛蓝色的长矛噼啪的消失。 而那鼓胀的肉团便开始向内塌陷、收缩。 最终完全化为了虚无。 “真是遗憾啊。”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也真是……不出所料。” 乌云消散。 在最后，那天空之上、乌云之中的眼睛甚至狠狠瞪了一眼梅林，引得梅林一阵讪笑、连忙脱帽对着天空行礼。 而艾华斯的视野之中，却是前所未有的盛宴—— 只见那漫天遍野都是白色的光点。 它们如同河流一般向着艾华斯涌来，没入他的身体。这次一口气涌入的经验太多，甚至艾华斯直接感觉到了一种“吃饱”的感觉。 【击杀第五能级超凡者，获得自由经验2000】 如此一来，艾华斯才能确定沃尔夫拉姆确实是死了。 他爆出的经验甚至比正常情况下应得的还多一倍——这应该是他彻底消亡的证据。 艾华斯甚至还看到了些许零散的光点消散。大概还有接近七分之一左右，数量倒是不多、但还是让艾华斯感到很可惜。 那应该是因为自己一口气只能吸收这么多的自由经验。 只是…… 艾华斯看向梅林。 他想要确认一件事。 而被老板瞪了一眼之后变得很乖的梅林，此刻就像是低着头走出班主任的办公室之后立刻恢复活泼的学生一样，单手转着帽子凑过来饶有兴趣的问道：“然后呢？你接下来是要举行一个仪式，来确认你的‘超越’之举、从而获得力量的提升吗？” ——梅林完全没有看到艾华斯眼中的那些光点。 原来如此。 艾华斯这下心里就有底了。 自己能够得到“经验值”这件事，看来哪怕是柱神的使徒也看不到。 “不用的，”艾华斯笑道，“我已经得到了。” “哦，是吗。” 看来他不想在自己面前表演，梅林心想。倒也合理。 他看了一眼周围昏黄色的琥珀村庄，随口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离开了。 “现在这个情况你们不用担心——等明天早上起来，这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被琥珀亲手凝固的村子，可不会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就被摧毁。” 梅林轻笑道，扣上自己的法师帽。 “梅林先生！您知道这里的契约吗？” 哈伊娜见梅林似乎要离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鹰岬村的先祖，到底是签订了什么契约……才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 “那还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事，哈伊娜小姐。” 梅林温和的说道：“等时机恰当，我会告诉你的。 “——因为当初斩首谷诸民的契约，就是我来见证的。” 他说完，对着艾华斯微微点头、便在一阵湛蓝色的流光中消失在了原地。 更新完毕！ 虽然晚了点，但是是六千多字的更新喵！ 鹰岬村的剧情结束惹，然后就是要回玻璃岛惹！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吮吸我的血吧，莉莉 虽然整个鹰岬村都已经被“琥珀”所覆盖，仿佛天上的星辰都被石化凝固…… 但事实上，时间却依然是在正常流逝的。就像是原本顺滑的滚轮，因为阻滞而变得一顿一顿的。也正因此，艾华斯他们无法在正常的地方安睡，只能安静等待着时间再度回到清晨、将这一切重置。 在梅林离开之后，这里留下的不速之客也就只有叶芝了。 艾华斯也终于能同叶芝聊聊过去的事了。 他们就坐在沼泽边上，莉莉也坐在旁边。而夏洛克则似乎有些事要嘱咐哈伊娜，为了防止哈伊娜一不小心忘了、于是就拉着哈伊娜去拿本子了。 那已经排干“黄泉之水”的沼泽，此刻宛如漏斗般的无底深坑。 若是从这里掉下去，恐怕就能直通妖精之国了。不过无论是艾华斯还是叶芝，显然对此都没有什么畏惧心。 艾华斯没有回头看向狼人，只是平静道：“您是来找我的吧，叶芝先生。” 这并非是疑问，而是陈述。 “如果我所料不错，薇薇安·马瑟斯小姐应该就是那位湖中仙女薇薇安吧。” 艾华斯原本就对那个异常成熟的女孩感到了怀疑。 那个被马瑟斯主教的妹妹所收养的半精灵女孩，被捡到的方式实在太过潦草了。当时艾华斯就想过，她有可能就是湖中仙女薇薇安的转世，只是还没有证据。 但有了叶芝作为逻辑的润滑，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叶芝作为狼人，深深爱着薇薇安。那按照爱之道途的特性来说，薇薇安应该就是给予叶芝化狼术的那个女巫。薇薇安需要收集不同的爱，叶芝应当就是“主仆之爱”的那个收集要素。 叶芝认识马瑟斯与雅各布，还加入过名为“黄金黎明”的神秘结社——虽然艾华斯并没有听过这个结社的名字，但只要知道他们之间有某种联系就足够了。 马瑟斯主教当年收下艾华斯的父亲朱里奥·亚历山大为弟子，显然就是因为他与朱里奥的父亲雅各布是好友。而马瑟斯能够得到“神圣实体”的确切情报，多半也与黄金黎明有关系。因为这件事本身就与雅各布直接相关。 而雅各布与薇薇安是维持了很久的合作关系。如此一来，叶芝能搭上薇薇安的线也就有了解释。 薇薇安特地选择马瑟斯主教的妹妹作为转生之后投宿的养母，也显然不是巧合。 ——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 自己早在最开始就已经在局中了。 面对没有回应自己，只是抬头怔怔望着昏黄色月亮的狼人，艾华斯轻声说道：“但我想，您应该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吧。 “……并非作为薇薇安的工具与宠物，而是希望能得到更主动的位置。甚至于，逆转彼此之间的主仆关系。” 听到艾华斯的话，叶芝终于回过头来。 他盯着艾华斯看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发出了低沉的声音：“是我哪里露出破绽了吗？” “要说的话，”艾华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嘴角微微上扬，“那就是我太天才了吧。” “天才不天才不好说……但你确实足够敏锐。” 叶芝慢慢回过头来，俯瞰着无底深坑的中心。 他的身体重心微微前倾，像是在大楼高处向外伏低身体般、做出危险的动作，注视着那妖精之洞。 狼人发出低沉的声音：“和他一样的敏锐。” “谁？” “你的祖父，雅各布。” 叶芝答道：“作为一名‘欺诈师’，我从来没有成功骗过他。”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四肢健全、面容完整的欺诈师。” 艾华斯诚恳道：“很稀有的职业。” “你了解挺多的嘛。”叶芝终于笑了出来。 “操控幻术与错觉，诱导他人、蛊惑心智。通常在赌场能抓住，”艾华斯轻声说道，“抓到之后，就会打断四肢、以错误的方式进行治疗，使骨骼扭曲生长。也会在脸上烙上难以去除的标记，告诉人们这就是欺诈师。” “但这种手法没有用。” 叶芝轻声坦然道：“对欺诈师来说，制造人皮面具、伪装成他人，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艾华斯点了点头：“我知道。那些愚人以为这样有用，只是因为那些欺诈师们都表现得很在乎的样子。他们越是痛苦、越是惊恐，就好像他们越是在乎，人们也就越是起劲。但他们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眼前的人是善于操弄谎言的欺诈师。” 说到这里，他眯起眼睛看向叶芝：“就像是……伱对薇薇安的爱恋一般。 “——作为一名欺诈师，你是否能骗过自己的心呢？” 闻言，叶芝沉默了很久。 “……也许能，也许不能。” 他语焉不详的回应道，看向艾华斯：“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关于马瑟斯的事。” “那种事，我可以去找马瑟斯主教问。我想他应该会愿意把他能说的都告诉我。”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谎言’。” 艾华斯答道：“宴者之子必醉于宴，无论杯中是血亦或是酒。欺骗本是适应道途的法则，但爱之道途最年轻的天司同样掌握着蜜酿与迷幻的准则。” 闻言，叶芝深深看了一眼艾华斯。 “做不到。” 他干脆的答道，大方的揭示了自己职业的本质：“你或许擅长撒谎，但你不理解欺诈师的核心。爱之道途的超凡者眼中只有自己，就连欺诈也是为了欺骗自己。” “我确实不行。” 艾华斯看向莉莉：“那她呢？” “她？” 叶芝看向莉莉，嘴角微微上扬：“我年轻的同族啊……你也是欺诈师？” “我是一名女巫。” 莉莉抬头答道。 闻言，叶芝却为之愕然：“女巫？” 他随即笑了出来。先是漏气般的低沉笑声，随后逐渐变成放肆的大笑。甚至直接笑出了眼泪。 “好吧，女巫……训犬者也终化为猎犬。真是讽刺。” 叶芝擦拭着自己的眼睛，讽刺道：“但女巫可学不会欺诈师的技艺。” “确实如此。” 艾华斯点了点头：“但她同时还是灰天司的继承者。” “适应之‘灰’……非黑非白之物、非恶非善之言。” 叶芝喃喃道：“是那位啊。” 他回过头来，打量着莉莉：“那你或许能学会我的技艺。 “倒是你，艾华斯。我也算是你半个长辈，不得不提醒你两句……你真就这么放心，把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有着疯狂的资质、擅长撒谎的女人就这么放到自己身边吗？” 狼人起身，佝偻着脊背俯瞰着两人、发出轻飘飘的警告：“爱之道途是被诅咒的道途。走得越深也就越是疯狂……看看我吧，男孩。我也曾是如你般的少年。” “我当然放心。”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信任她——她也离不开我。” “哼。已经被驯化的狗吗。” 早在艾华斯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叶芝就知道自己只能得到这样的答案。因此他也只是嗤笑一声：“最好如此。” 他伸出手来，触向莉莉的额头。 不知何时。 仿佛只是幻觉，又仿佛过去了很久。 当叶芝的手触碰到莉莉额头的时候，它已经化为了狰狞的狼爪。而叶芝也变成了无比恐怖狰狞的狼人——并非是灰狼的姿态，而是人立而起的巨狼。 它的变身完全没有特效与声音。仿佛他从最开始就是如此站在这里。 而它那猩红色的瞳孔之中，散发着被约束的很好的疯狂。 “来吧，女孩。” 狼人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让我看看你最为嗜血而疯狂的姿态吧。 “想要学会谎言，就要先明了内心。知道何为真实，才能欺骗自己的心。” 莉莉的身体颤抖着，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但很快，她睁开了眼睛。显露出那嗜血的竖瞳。 她喘着愈发难以抑制的粗气，回头看向了艾华斯的背影。伸手极为轻柔的从背后搭住了艾华斯的肩膀。 艾华斯微微回过头来，露出纤细的脖颈。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咬下去吗，莉莉？” 艾华斯温柔的声音响起。 他的声音清晰而柔和：“我允许了，孩子。吮吸我的血吧。”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二章 牧养贝亚德 清晨时分，鹰岬村恢复如初。 太阳依旧照常升起，翠绿的森林散发着自然的方向。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散发着湿润泥土的芳香，而人们也如往日般谈笑着、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仿佛昨晚黄昏时分的异变都只不过是错觉。 而哈伊娜牵着狮鹫、带着夏洛克，带着艾华斯走在了森林小道上。 ——明明有了心心念念的狮鹫，但是不骑。而是悉心呵护的牵着走。让人不禁怀疑她这狮鹫到底是养来做什么的。 要不是狮鹫丽兹自己主动把行李背上，甚至艾华斯的行李都要让哈伊娜来提着。 “你们昨晚做了什么？” 哈伊娜有些怀疑的看向莉莉，又看向艾华斯。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艾华斯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而莉莉身上则散发着勃勃生机。 她有些不太方便说出口的推测。 但考虑到昨晚似乎那个狼人也跟艾华斯他们在一起、又觉得自己的推测似乎太离谱了一些。 “熬了一夜而已。” 艾华斯平静的答道：“都是第三能级的超凡者了，几天不睡还是没问题的。” “也得看具体的道途。” 小夏洛克补充道：“我熬夜久了也还是会头疼的，不过或许牧师就没这个问题了。” 他们此刻正打算送艾华斯和莉莉离开鹰岬村。 是的，只送艾华斯和莉莉。 因为夏洛克打算再留一个月——他打算委托哈伊娜的父亲，也就是磁锤大师为自己定制一把法杖。之后哈伊娜会带着夏洛克回来的，她的狮鹫多载一个夏洛克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让铁匠打造法杖，这听起来有点像是笑话。但这就是夏洛克必须亲自留下的原因。 他需要辅助磁锤完成法阵的法术铭刻、并且完成法力注能。 一把合格的法杖，它的杖芯必须由特殊材料制成、以此提高某种特殊属性法术的导能效率——也就是提高对应属性的施法速度。 它还应该在内部或者外部或者角落的某个地方要刻画法阵，这就可以将一些简单的法术储存进去，在特定时机将其直接激发、在不消耗法力与咏唱的情况下直接释放出来。 如果只是如此，那么夏洛克直接买一把就行了。虽然法杖昂贵又稀少，但黑市上又不是没有。 但哈伊娜说，夏洛克的要求太复杂了——符合他心意的法杖只能从磁锤大师这里定制、其他地方买不到。 而艾华斯也好奇的打听了一下夏洛克对这把法杖的要求。结果越听表情就越是微妙。 夏洛克考虑到了自己现在与未来的体型会变化的可能，因此要求这根法杖能够伸缩、以方便握持。 ——到此为止，这部分还算是比较合理的要求。 但夏洛克同样谨慎的考虑到了隐蔽需求——法杖毕竟属于武器，造型如果太夸张的话、走在街上很容易让人感到紧张。也容易被人提防与针对。 所以夏洛克还要求这把法杖，需要一般人用肉眼认不出来它是一根法杖。再加上夏洛克偶尔还有去野外的需求，因此他需要让这法杖还有作为手杖的用途。 然后他本身还擅长剑术与杖术，因此他需要它至少要能够用来方便的抽打他人，因此它必须足够坚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再塞一把袖珍手枪进去，作为不方便施法时的替代——哪怕只有一发子弹也好。 “……你要求还真多。”艾华斯吐槽道。 ——这什么魔鬼甲方。 艾华斯听着都要替磁锤大师流汗了：“你没发现伱的要求很多是冲突的吗？你拿法杖当甩棍，不怕把杖芯震断了吗？” 夏洛克却是对此不以为然：“如果实在不方便达成，那就让磁锤大师把不合理的要求从中去掉。我作为订货者，肯定是说清楚自己全部的需求才比较好——总比都做到一半了，然后再临时加要求要好吧。” “倒也是。” 一旁的哈伊娜赞同道：“总之父亲已经在思考方案了。我们走的时候，我看到他拿着酒去工作台了——他一般画图纸的时候是不喝酒的，喝酒就说明他在想一些特殊的点子。” 也行吧，看起来乙方也没什么意见。那我这个外人就不说什么了。 哈伊娜和夏洛克把艾华斯送到了火车站，送着艾华斯与莉莉上了车。 艾华斯买的票，那自然是头等舱。他们有一个独立的房间，能够保持隐私性，甚至里面还有两张单人床、一个长沙发与两个单人沙发。艾华斯懒洋洋躺在床上，而莉莉则坐在床边给艾华斯削苹果。 只见莉莉的影子微微颤动，随后流入到了艾华斯的影子中。 “我亲爱的。” 刺客小姐那蜜糖般的声线，幽怨的从艾华斯心底传来：“您就这么浪费自己的血吗？” “这算浪费吗？” 艾华斯轻笑着，把玩着自己挂在胸口的项链：“而且，记得叫我主人。我忠诚的猎犬。” 那是伊莎贝尔借给艾华斯的保命装备【伊索尔德的眼泪】。她很担心艾华斯这次旅途会遇到危险，因此特地将它借给了艾华斯。 当然，说是借……但艾华斯总觉得伊莎贝尔是想要趁机把它送给自己。 一方面，是它保护着伊莎贝尔度过那每一个漆黑长夜，熬过那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死亡、充满未知恐惧感的每一天。而艾华斯帮她解决了诅咒，她如今已经不再需要它了。反而每天看着它的时候，就会回忆起那并不光明的童年。 另一方面，她也想要将这承载着自己沉重过去的项链交给艾华斯。她在艾华斯的帮助之下、战胜了过去的自己，变得坚强了起来，而它就是证明——因此她将这项链交给艾华斯，未尝没有“交个作业”的那种想要炫耀的可爱念头。 要还给她吗？还是送给她更好的礼物作为回礼呢…… 艾华斯在心里想着。 “这是您曾与我约好的，我亲爱的主人。” 而影魔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如今您再度能使用牧养法，每一滴血都如此宝贵。为什么要把它喂给狼人？她又不是幻魔，不会因此而变强。” “别急嘛，只是血而已。” 艾华斯轻飘飘的说着：“又不蕴含什么法力……想要的话，现在就给你。” 他说着，拍了拍莉莉的背。 而莉莉心领神会，从床边让开。 她划燃火柴、将床头崭新的大蜡烛点燃——头等舱甚至连牧师可能想要祭拜司烛的可能都已经想好，在各种地方都准备好了方便祭拜的仪式用品。 艾华斯伸出左手，如同把玩珠宝般轻轻捏住烛火。火焰被艾华斯捏起，而勃勃生机如同破裂的葡萄般从中涌出，注入艾华斯的体内。 “——或者你想要喝点热乎的？” 艾华斯轻笑着：“刚刚举行过祀火法，我体内的血正热到沸腾呢。” “如果能点餐的话，我想要喝点凉的。” 影魔化为纤细的黑蛇，顺着艾华斯的腰向上盘旋缠绕、而蛇头则停在艾华斯的颈部，舔舐着艾华斯的脖颈，低声呢喃着。 艾华斯却将它推开，伸手将蛇头按回到莉莉身下投出的影池中。 而很快，那黑蛇再度游了回来、又被艾华斯推了回去。 “不行。” 如同训犬一般，艾华斯发出坚定的拒绝：“我不给你，你不能要。我给你的，才是你的。” 看着混乱的团成一团、在自己手边滚来滚去的影魔，艾华斯终于还是绷不住、露出微笑：“但这点小小的要求，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 他从床上起身，走到卫生间。 当她再度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14号。 莉莉身下的阴影化为垂涎的漆黑猎犬，围绕着14号旋转。 “我知道的，你想要喝这个。” 14号轻笑着，那幼小而稚嫩的笑颜有着某种魔性的气氛：“先变成贝亚德吧，我的宠物。” 很快，那漆黑猎犬就变成了贝亚德小姐的模样。 她迫不及待的从后面抱住了14号，跪倒在地。像是在祈求着什么一样。 莉莉从旁边递过来了银质的仪式刀。 但女孩拒绝了它。 14号凑到贝亚德耳边，轻声道：“这次给你喝点新鲜的。” 说着，她直接张口咬住自己的手腕、尖牙将手腕戳出了一个洞。鲜血滴答的顺着指尖落下。 她轻吻贝亚德，让她将自己口中的鲜血舐尽。可那并没有牧养的神光，只不过是甜美的血而已。 就在影魔焦急难耐的看着艾华斯指尖的血的时候，14号轻笑着：“变回狗狗吧。” 她摊开自己的右手，血在掌心积蓄成小小的血池。它闪烁着鲜红却神圣的辉光，如同妖艳的魔池般吸引着影魔的目光。 她将手凑了过去，任由漆黑而忠诚的影之猎犬舔舐着自己的掌心。 她低声呢喃着，幼小的面容上却散发着圣母般的光辉：“尽情享用吧，小狗。这是我的血肉，我的生命。 “这是我予你的恩慈。” 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三章 返回玻璃岛 艾华斯并没有在火车上对影魔进行太深入的牧养。 倒不是为安全考虑——在阿瓦隆的大多数区域，哪怕艾华斯昏迷不醒、仅靠莉莉和影魔也足以守护他了。 主要是火车上属于公共场合，很多事都不方便做。 当自己痛苦而恐惧、心中却只有慈悲与善意时，便能强化“奉献”的要素、从而加强牧养法的效果。 但如果把这么好的房间里弄的到处都是血，那实在太给别人添麻烦了。 而且动静太大的话，也有可能会把候在门口的服务员给叫进来。到时候说不定会吓对方一跳，甚至有可能暴露牧养法的存在。 考虑到要保持安静的前提，艾华斯第一次尝试着抛却了仪式刀——而直接用自己的牙咬穿手腕，近乎将自己的手腕直接咬断。既然艾华斯能让手腕这个位置血流不止，就说明他已是咬穿了脉管。 这种逐渐接近死亡的恐惧感、顶着抗拒之心坚定的咬伤自己，单纯就痛苦来说，是远比不上将仪式刀攥紧、将利刃刻入骨头的。毕竟“刻骨的疼痛”并非说说而已。 然而用相对仪式刀要钝得多的牙齿将自己的手腕咬穿，无疑需要更强的意志。 ——那么，若是以同种程度的慈悲与善念激发牧养法，会是哪种效果更好呢？ 通过观察影魔的反应，艾华斯得到了确认。 就是现在这种更好。 比起“痛”，以善念来压制“恐惧”与“抗拒”才是更接近核心的关键。 艾华斯渐渐明白了。 ——那也不是不能用仪式刀。 只不过是要用钝刀子！他当初为了确保能通过攥紧来刺入骨骼、选了太锋利的仪式刀，而这其实反而违背了牧养法的本质，因为他潜意识里还是在选择“更方便、更舒适”的工具。 那如果我直接将手刺穿腹部或者心脏，会不会效果更好？ ……唯一的问题是，我的指头好像强度没那么高。 也因为这次只是喂了一些点心，艾华斯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一根蜡烛都还没有燃掉三分之一，艾华斯就结束了牧养、转而使用祀火法治愈了自己的创口。 “是我的错觉吗？” 艾华斯变回原型躺在床上，将变成黑猫的影魔抱在自己腿上。 他有些怀疑的问道：“我怎么感觉你变强了一些？” “那是主人的恩慈~” 那漆黑一团、如同长着眼睛的黑洞般的小猫，撒娇般发出了刺客小姐克罗艾那甜腻的声线。 “说实话。”艾华斯毫不留情的打断道。 “啧。” 影魔啧了一声，也不夹着嗓子说话了。 她转而切换成了贝亚德小姐那与克罗艾完全不同的冷冽成熟的声线：“是从晋升仪式开始的。” 艾华斯立刻猜到了什么：“是因为你吃了过去的自己吗？” 贝亚德在自己的上次晋升仪式中，吃掉了作为吸血鬼贝亚德的自己，也吃掉了仍然还有暴怒之大罪烙印、作为新生影魔的自己。 另外两个贝亚德自愿牺牲，或许无意间就达成了某种仪式的条件。 毕竟圣数为三，那是属于司烛的领域。而司烛是罪棘缚身之神、燃身逐暗之神，祂本身就有背负罪孽、为他人而牺牲自己的神圣概念。 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有了兴趣：“难道你再度获得了暴怒烙印吗？” 大罪烙印就是堕天司核心力量的体现。 能够将人类或是精灵之类的物质界种族，转化为能够随意进出梦界的恶魔。这无疑是一种相当接近本源的力量。而且被授予大罪烙印的恶魔，只需要继续修持自己的大罪就能不断变强、顺着同一种大罪烙印向上进化——根据自己的种族不同，等级上限能从五十级一直浮动到七十级。 但反过来说，如果恶魔“清醒”了过来、不再被自己的大罪所缠绕……就比如说像贝亚德一样彻底不再暴怒的话，也会失去继续变强的可能。 失去大罪烙印的恶魔，是无法进化的。 几百年前的影魔与艾华斯召唤时的影魔，除了战斗经验上有明显差距之外、基本上没有看到力量差距。 然而影魔却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才给出答复：“是的，我重新得到了大罪烙印。 “……但是，不是【暴怒】。” “那是什么？”艾华斯问道。 “——是【嫉妒】。” 尽管看不清影魔的表情，但感觉它现在应该的表情也很微妙：“我得到了嫉妒烙印……不出意外的话，我可能是唯一得到嫉妒烙印的影魔了。” “怪不得。” 艾华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这次就感觉到影魔的实力提升比之前快了许多。 之前同样的法力，影魔的成长速度明显比小蝴蝶要慢不少。 第六能级重新得到大罪烙印的影魔，已经恢复了作为上位恶魔的全部实力、并且解锁了成长性，有了进化成上位幻魔的可能。 虽然之后的成长路线可能会和之前有微妙的不同，甚至在进化之后有可能变成全新的恶魔。毕竟“暴怒”与“嫉妒”肯定是不同的，而承载嫉妒之罪的影魔……这恐怕还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只。 “伱感觉自己距离第六能级还差多少？” 艾华斯向影魔仔细问道：“如果每天都接受一次这样规模的牧养，你需要多久才能抵达第六能级？” “我原本就离第六能级不远，我的主人。” 影魔很快就回应道：“我想，应该最多也就两周。” “好，我明白了。” 艾华斯微微点了点头，决定这个月多向影魔倾斜一下资源。 ——那么，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准备影魔的封印了。 最有力的那一次牧养，就用来给影魔突破种族极限吧。 什么时候等影魔进化了，就该乖乖进卡了。 艾华斯这么想着，就抱着黑猫慢慢陷入了梦乡。 等他再度醒来之时，列车已经抵达了玻璃岛。 因为艾华斯这次回来完全是临时起意，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因此也没有人来接他们。 高贵之红已死，而学校也正在放假。于是艾华斯久违的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中。 并非是罗宁街14号，而是白皇后区的莫里亚蒂庄园。 艾华斯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了。 莉莉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两人漫步于从前门到正门的石子路上。两侧的花园打理得很好，即使是冬日也仍旧盛放。 雪滴花、白水仙、粉月季、红玫瑰。它们精心布局，给人温馨舒适的感觉。 “下午好啊，索伦森教授。好久不见。” 艾华斯笑着与老花匠打招呼。 而老人也对这位未来的莫里亚蒂家主笑着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丢失的秘密情报 莫里亚蒂家没有雇佣住家的园丁，而是每过一段时间就请有名的花匠来打理花园。 胡安·索伦森曾是王立律法大学的生物学教授。因为把自家花园布置的很美观、把花养的很好而闻名骑士家族的圈子。 也正因如此，在他退休之后反而地位与收入更高了——很多人都想请老胡安为自家设计花园布局，甚至于成为了一种名门的潮流。但想要请他来还是需要点面子的……作为正教授的老莫里亚蒂就是这个面子。他就是索伦森教授的老友。 “旅游愉快吗，艾华斯？” 老胡安也算是看着艾华斯和爱德华长大的，因此他知道艾华斯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在、也能直接称呼艾华斯和爱德华的名字：“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今天爱德华难得没出门。” “他今天没上班吗？”艾华斯停下了脚步，仔细问道。 “是的，爱德华似乎在招待客人。那人穿着海军的军服，看着挺年轻的。应该和爱德华差不多大。” 老花匠思考了一会，随即答道：“可能是爱德华的朋友吧，我看那年轻人见到爱德华时挺高兴的。” “……真是难得，大哥居然还有同龄的朋友。” 艾华斯感到了稀奇：“我从来没听过。” 按照爱德华那种古板而又严肃、不苟言笑的性格，能交到夏洛克这个朋友，完全是因为夏洛克同样也是个怪人。 爱德华的相貌与艾华斯和尤利娅不同，他无论如何都算不得英俊，只能算是五官端正、打理的整洁干净。当他身着正装时，就像是那种大会发言人一样严肃而令人安心。而如果他换上平民的衣服、把他那整齐向后梳起的油头放下之后，很容易就能融化在人群之中。 他是一个不喜欢将心事与隐秘跟别人说的人。即使和夏洛克已经是多年的好友，他也仍旧对夏洛克保守几乎全部的秘密。 而这也是爱德华在人际交往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他至少嘴巴足够严，听到的八卦绝对不会跟别人透露。 他总是板着脸，几乎不会对其他人开的玩笑、讲的故事有任何反应，更不会在“应该捧场”的场合选择适时看气氛。他向来都是有话直说，而如果没什么话必须要说的话他就会保持沉默。 他对那些只是阿谀奉承接近自己的人非常反感，如果反感到了极致甚至会不给对方面子直接起身离开。而他作为丧妻鳏夫的身份，又让那些倾慕于他的年轻女人们感到棘手，无从下手也不好接近。 ——俗话说得好，活人是赢不过死人的。 正因如此，当爱德华出现在一个较为轻松的社交场合时，甚至连其他人聊天谈笑的声音都能因为他的出现而被压低。后来爱德华很快就发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干脆也就不去了。 爱德华为数不多的爱好大概也就是音乐，这也是他能和夏洛克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不过夏洛克更喜欢抒情而悠扬一些的，这可以让他的大脑放松；而爱德华则更喜欢那种肃穆、沉重、悲壮的风格。 但偶尔他们也会听同一场音乐会。 而当夏洛克回来之后，明显就变得更轻松了；爱德华回来之后就变得更沉默、更抑郁了。 感觉如果爱德华在现代的话，应该会是那种准时在午夜时分打开网抑云的忠实用户。 而与爱德华在“朋友”这个领域的极度匮乏相反，在工作这个领域爱德华的风评极高。他做事稳重可靠、干脆利落、严谨细致，并且总能保守秘密——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年纪轻轻就坐上玻璃岛督察长的位置。 立国者家族在这方面的影响很小。 毕竟莫里亚蒂家族最终只能有一个继承人，而其他人最终甚至都保不住莫里亚蒂这个姓氏。而且他们终究只是没有什么依靠的养子，没有一个正常立国者家族长期通婚、联姻而形成的密切关系网。 那么多的立国者家族，最终这个位置却落在了爱德华头上。这足以证明他个人能力的出色。 反过来说，如此年少有为的爱德华却找不到几个工作之外的同龄朋友，也足以证明他是如何的令那些想要接近他的人感到棘手。 倒是那些年纪很大的老人们，和爱德华的关系都挺不错的、对他的评价也都很高。可以说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了。那种更为稳重、缓慢、平等、放松的社交节奏倒是正适合沉默而又敏感的爱德华。 艾华斯对这个“年轻海军”有了些兴趣，于是跟着莉莉继续往大门走去。 还没敲门，门就自己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爱德华的贴身男仆。他从窗户看到了艾华斯和莉莉回来了，于是就过来开了门。 “尤利娅呢？” 艾华斯进门之后，却发现总是会第一个出现迎接自己的尤利娅不在、顿时有些稀奇。也感觉有些不适应。 “尤利娅小姐还在银与锡之殿学习炼金术。” 红发青年很快答道：“韦德先生和玛丽都跟着呢，傍晚时分就会回来。王室会派车夫把他们送回来……不会在银与锡之殿过夜。” 玛丽是尤利娅的贴身女仆。而老韦德则是詹姆斯的贴身男仆。 听上去就像是送孩子去特长班一样……除了目的地是王宫之外，好像事实也的确如此。 原本的精灵管家奥斯瓦尔德仍旧处于失踪状态，因此韦德暂替为莫里亚蒂家族的男管家。 “其实过夜倒也没事，”艾华斯想了想，“伊莎贝尔也挺喜欢尤利娅的。韦德先生也老了，让他每天跑这么远不太好……不如就让玛丽跟着尤利娅住在银与锡之殿吧。我之后跟女王陛下或者伊莎贝尔说一声就好了。” 白皇后区离红皇后区着实不算太近。莫里亚蒂家族虽然在红皇后区也有平时不用的别墅，但尤利娅显然不想自己住在那里。而正好伊莎贝尔也挺想要个玩伴的。 能轻松住下二十多位王室成员的银与锡之殿，如今变得空荡荡的。哪怕不恐怖也会有些孤独。 虽然见不到每天都粘着自己的妹妹，让艾华斯有些不适应、也多少有些失落。但她能找到朋友、找到自己想做的事，还是让艾华斯很高兴的。 至于尤利娅想见艾华斯这种事——那还不如让艾华斯去银与锡之殿找她们呢。这通勤路程两个小时，艾华斯还是有些心疼尤利娅的。 反正也就是多跑两趟而已。他现在又不用坐轮椅了，马车赶路也不算慢。要是急一点的话他也可以借狮鹫。 等艾华斯进门之后，就看到那客厅无比明亮。 他先是愣了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雅妮斯大师送给自己的那张魔画《黄金黎明》。 混杂着深红色朝阳的璨金光辉，从黄金打造的神圣建筑正中升起，洒在正在客厅交谈的两人身上。让此刻时间仿佛回到了刚刚日出时一般。 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的确如索伦森教授所说、和爱德华差不多同龄。 听到有人接近，他非常紧张的停止了对话。 “回来了啊。” 爱德华对着艾华斯点了点头，难得的露出了微笑。 他看向男人，开口道：“正好，卡缪上尉。艾华斯回来了，你把你的问题重复一遍吧。” “还有我的事吗？”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说着，靠在了爱德华所坐的沙发侧面。 他打量着名为卡缪的那个年轻海军。 卡缪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以及长而瘦的面容。他的鼻梁很高、颧骨高耸、深邃的眼眶之下原本应该炯炯有神的双眼，此刻看上去却显得无比憔悴。 “和伱密切相关。” 爱德华回过头来，严肃的答道：“你对那个叫阿莱斯特的女人有了解吗？” “……哈？” 艾华斯愣了一下。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来说吧，大臣先生……您是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 卡缪上尉显然知道艾华斯的任命。 “因为这件事是绝密等级，涉及到外交机密与间谍，理论上不能跟任何人说……” 卡缪紧张的看向莉莉。 虽然知道对贴身女仆来说无秘密、如果莉莉想知道她也可以向艾华斯询问……但在卡缪的立场上，他必须防止一切泄密的可能。或者说，一切从自己这边泄密的可能。 莉莉也对这种情况非常熟练了。 她微微点头，便离开了客厅去找爱德华的贴身男仆聊天了。 “说吧，上尉。” 艾华斯看向卡缪：“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丢失了一份信件。” 卡缪低下头、错开了艾华斯那锐利的目光：“那是一份截获自鸢尾花的重要情报—— “根据鸢尾花在星锑的密探反馈，阿瓦隆的王室特工‘阿莱斯特’小姐……实际上是星锑人的间谍。” “……啊？” 艾华斯愣住了。 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五章 居然真特么对上了 阿莱斯特……是星锑王国的间谍？ 听到卡缪上尉这话，艾华斯感觉是如此的荒谬。简直如梦中一般。 ——阿莱斯特小姐她自己知道自己是间谍吗？ 她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啊！ 关键是，阿莱斯特这个马甲完全是被艾华斯编出来的啊！ 而且艾华斯当时编的还不是很上心，连姓氏都没编。 这导致现在艾华斯甚至自己都不知道“阿莱斯特小姐”的这个“阿莱斯特”到底应该是姓还是名——它作为名字是可以的，作为姓氏也可以，甚至作为中间名都可以。也正因如此，艾华斯当时才选择了这个假名。 “等会。” 艾华斯理清了思绪，便立刻敏锐的意识到了卡缪话中透露出的复杂信息量：“你是说，这情报是‘鸢尾花人’在‘星锑’的密探调查出的情报，然后在发往本国的过程中，被我们在‘鸢尾花’的探子截获？ “……这二手情报能保真吗？” 严格来说，这甚至能说是三手了。 完全有可能是星锑人给鸢尾花人编出来的假情报，甚至也有可能是鸢尾花人故意泄露给阿瓦隆的情报。 毕竟阿瓦隆的探子都是督察院出身，基本要么是监察者要么就是律法师、普遍都没有适应道途的相性。整个阿瓦隆甚至连个刺客组织都没有，而星锑与鸢尾花对这方面却很是精通。 哪怕说阿瓦隆的探子从始至终就活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而动机上也是有说法的。 从星锑人的视角来看，阿莱斯特是个契约了影魔的阿瓦隆魔人。她的存在直接破坏了高贵之红、贸易大臣德罗斯特这两手伏笔，星锑完全有动机进行离间。 更不用说，在上次晋升仪式中、“阿莱”还接到了来自莱比锡伯爵的招揽。 既然莱比锡伯爵动了心思，那么想个办法加速一下也是很合理的。 俗称赚上梁山。 ——宋江提出指导意见了属于是。 而鸢尾花人那边，对“阿莱斯特小姐”的认知却是完全不同。根据艾华斯故意泄露出的情报，阿莱斯特实际上就是失踪叛逃的刺客小姐克罗艾·德·西里埃克斯。 看着艾华斯有些微妙的表情，爱德华点了点头：“我知道，她曾经救下过你。所以你觉得难以置信是很正常的。但是情报非常详实，我们也验证过了…… “所以按照避嫌原则，这件事也不会交由伱来处理。但为了防止你以‘我不知道’这种借口干涉其中，所以你还是有必要知道事情全貌的。” “验证过了？” 艾华斯一时感到难以置信：“怎么验证的？” “这是经过督察院确认的情报。内容非常复杂，涉及到了多个案件。” 爱德华沉声道：“我们收集了目前流传的，关于阿莱斯特小姐的所有情报。最终的调查结果是……阿瓦隆就不存在阿莱斯特这个人。她的出生地、教育经历、住房与家庭情况等情报全部都是假的。 “而当我们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发现德罗斯特前大臣的人曾经接触过这些情报。老德罗斯特的身份，我们如今已经很清楚了——在他处理过这些情报的情况下，这些情报的置信力本就会降低，而如今再查过去却发现全都是虚无。这只能说明，是德罗斯特前大臣特意抹除了她的存在。 “与之相对的是，探子那边却得到了更详实的情报。” “……那就说说吧，我也挺好奇这个情报的。” 艾华斯有些无奈：“那阿莱斯特小姐的全名叫什么？” “她叫阿莱斯特·克劳利。” 一旁的卡缪上尉低声说道：“来自星锑的克劳利家族。” “那是一个知名的恶魔学者家族，深得王室信任。” 爱德华补充道：“阿莱斯特是家主的三女。她并非是魔人，而是恶魔学者——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帮助她契约了影魔。而她的导师是卡尔家族的里奥·卡尔将军，也正因如此，她很早就加入了星锑王国的陆军第一特别行动部队。” 艾华斯的表情变得更微妙了。 啊，原来我姓克劳利吗？ 这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呢…… “那她为什么要来阿瓦隆呢？” 艾华斯只感觉到好笑。 他现在非常好奇，星锑那边的情报部门到底给“阿莱斯特”编了多完整的故事。 而卡缪上尉显然对这份情报非常了解，他毫不犹豫的答道：“事实上，阿莱斯特并没有被派往阿瓦隆，而是派去了鸢尾花——这也是鸢尾花的探子会收集这份情报的原因。 “星锑人认为，鸢尾花的‘鹰眼’组织与鸢尾花首相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于是他们几年前就派遣了一支特别小队进入了鸢尾花。其中阿莱斯特的任务，就是负责跟踪鹰眼组织的刺客大师托马斯·特雷纳·德彪西·马可·德·西里埃克斯的孙女克罗艾。 “她年纪轻轻就掌握了鹰眼组织的‘阴影刺客’传承、抵达了第四能级，因此被认为是下一代的刺客大师。阿莱斯特将自己的影魔派遣至克罗艾小姐的影子中，跟随她进行任务、而自己则在暗中监视……” 卡缪上尉说到这里，爱德华便接着说道：“而后来，克罗艾小姐作为‘止血行动’的执行者之一，被派遣到了阿瓦隆。后来她就成为了你的同学……再往后的事，你就知道了。 “顺便一提，‘止血行动’也就是作为鸢尾花极端人类派的鹰眼组织，在鸢尾花周边所有地区污名化月之子的舆论行动。明面上是为了防止月之子渗透，实际上是打算借此机会反过来借国际舆论压制国内月之子的政治影响力。” 爱德华为艾华斯详细的解释道：“我之前去鸢尾花，就是处理这件事的后续。鸢尾花人坚称并没有刺杀你或者伊莎贝尔公主的打算。 “他们为了保有克罗艾的声誉，甚至愿意承认拉尔斯·格雷厄姆对王室的刺杀行动。并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能够让整个鸢尾花的经济倒退数年的代价，其不亚于一次战败。而在鸢尾花的体制之下，这会让民众对当前党派的首相不满、甚至可能影响下一任首相的选举。”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艾华斯有些惊奇。 “不知道。这一举动是不寻常也不合理的……除非他们认为克罗艾小姐并没有死。” 爱德华严肃的说道：“而根据我们情报部门的分析，极有可能是阿莱斯特联系上了他们、将克罗艾交了回去。一位未来的第五能级、掌握阴影能力的刺客大师，这才值得他们付出这样的代价。 “而这同样也暴露出了鸢尾花首相与鹰眼组织有密切关系。所以我们不认为这是鸢尾花人故意透露给我们的假情报，因为这份情报同样具有重大价值。” ……啊？我联系上了鹰眼组织？ 什么时候？ 艾华斯倒吸一口凉气。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盗用自己的名义行事、或者有人盗用了克罗艾的身份回国了。 最让他感到难以置信的是，这些情报还居然对上了一部分…… 不对，应该说除了最关键的部分之外全对上了！ ——除了根本就没有阿莱斯特这个人之外，剩下的居然全对！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阿莱斯特·克劳利诞生了 他知道星锑确实有个克劳利家族，也知道克罗艾就是在执行“止血行动”的鹰眼刺客。他也知道鸢尾花首相就是鹰眼组织的首领—— “我们当初是没有抓获克罗艾的。而在克罗艾失踪后，阿莱斯特才开始活跃……所以必须考虑一种情况，也就是‘你被抓捕而被阿莱斯特救下’这件事实际上是自导自演的。” 爱德华给艾华斯讲完了情报的内容，便严肃的看向艾华斯：“你现在知道这份情报的意义了吧？ “女王陛下特别指出，要先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因为你是即将被任命的不管部大臣，而伱之前被阿莱斯特救下这件事已经上过报纸了。如果‘阿莱斯特是星锑间谍’这件事一同被公布，人们就会开始怀疑你的立场——你被救下这件事就会拥有特殊意义。 “——而现在的问题是，这封信丢了。” 听到这里，艾华斯终于完全掌握了事情全貌。 但因为他招惹的人稍微有点多，艾华斯一时之间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不过从信源来说，艾华斯基本可以确定——这件事首先来自于星锑人的阴谋。因为别的都好说，但能够说通克劳利家族出来站台、甚至让一位将军都出来作伪证，这八成就是那位莱比锡伯爵的手笔。 顺手一拐，打击一下鸢尾花的鹰眼组织，也很符合莱比锡伯爵作为月之子的立场。毕竟鹰眼组织是纯粹而极端的反月之子组织，他们最主要的行动就是刺杀月之子。 这里唯一让艾华斯想不通的，就是他们为什么要特别保有克罗艾的名誉这件事…… “它是怎么丢的？” 艾华斯追问道：“为什么会有这封信？它为什么会在卡缪上尉手里？” “知道这份情报的人不多。我们之前调查这件事的时候，知道的是先行情报、并没有收到原件。那封鸢尾花的探子从星锑寄出的原件，兜兜转转许久才通过海军渠道抵达玻璃岛。而卡缪上尉前天下午才刚拿到这封信。结果前天晚上这封信就不见了。” 爱德华叹了口气，也明显感觉到这件事非常棘手：“他昨天想要找夏洛克的，想要拜托夏洛克找回这封信。但是找了一天没找到人。今天才从我这边知道夏洛克跟你离开了。” 但他还是安慰艾华斯：“不必去纠结阿莱斯特是不是间谍。因为只要这封信被公开，我们就无法证明阿莱斯特不是间谍。而只要有这样的怀疑，就会成为人们攻击你的手段——它甚至有可能成为圆桌厅攻击你的武器。毕竟奥斯瓦尔德先生不在，甚至有谣言说是奥斯瓦尔德先生也去世了。 “如果守护精灵缺失、再加上你并没有被父亲正式传甲，连莫里亚蒂家族本身都有可能受到攻击。” 爱德华伸手拍了拍艾华斯的肩膀：“但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信不可能凭空丢失，它一定是被人窃取的。只需要顺着情报去调查就好了。 “事实上，卡缪上尉本来是来找夏洛克的。希望夏洛克能帮他找回这封信。只是夏洛克不在……他今天没办法了，才来找我承认了这件事。” 艾华斯微微眯着眼睛，陷入思考。 他已经明白了。 既然这个情报已经被督察院验证过了，就说明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不少、只是他们都拿不到确切可公开的证据。 在阿瓦隆内部，对艾华斯这位不管部大臣就职的抵触意见还是挺高的。 谁都不傻。 艾华斯一看就是寿命将近的女王陛下给伊莎贝尔安排的后手。 在威权的压制之下，这些骑士们无法对王室撒谎、无法抵抗王室的处决、无法对王室进行反抗，已经持续了几百年了。好歹是等到了一位没有威权天赋的新王——即使他们不打算做什么事，这种自由也足以令人心旷神怡。 谁还不想当个贵族呢？ 隔壁星锑和鸢尾花，都有男爵、子爵、伯爵……这些爵位。他们也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骑士、自己的私兵与产业。而在阿瓦隆，他们只能被称为“阁下”。甚至连仆人的数量都要被限制，连一块自己的土地都没有，持有房产的数量也不能超过直系成员的数量。 即使是接受商人们的赠礼，都有可能被督察院调查审讯。之前是有神通广大的劳合社，如今劳合社倒了、谁来给他们钱呢？ 那么大一家子人，总不能喝西北风去吧。 尽管还有少量仍然具有“骑士精神”的传承家族，但大多数骑士家族在数百年的经济拮据中，早已改变了初心。其中最关键的改变，就是近百年来商人资产的急速膨胀。 如果说之前骑士家族们还能算是有钱人，那么工业时代到来之后、他们的资产与商人们比起来简直就是可怜。 而如今星锑人在阿瓦隆的势力被剪除、叛军高贵之红也被消灭，星锑对阿瓦隆的外交态度明显好转，劳合社那些商人也变得乖巧了起来，鸢尾花人又因为他们揽下了刺杀王室的锅而割让了令人眼热的大量利益。 怎么看阿瓦隆都像是要再度崛起的样子。 一切都好起来了！ 尤其是梅格转生这件事还是个秘密。 年轻的丽姬娅，即使掌握着梅格的言灵，威慑力也明显不如“恶名满贯”的老梅格。 在这种情况下趁着艾华斯羽翼未丰、便顺势将他的影响力剪除。 这完全是圆桌厅那些人有可能会做出的决策。 他们也未必有多少人百分之百的相信阿莱斯特就是间谍了。毕竟这情报太详细了……远比一般情况下能收集到的详细的多。 但他们可以假装自己信了。 阿莱斯特作为王室特工，就是挂在不管部名下的。而如果这封信被公开，哪怕无法阻止艾华斯的就任、也能至少将阿莱斯特清除出去。 而艾华斯也没有威权道途的适应性，他走到头也就是个主教。而且还不是精灵，学不会高等神术，也就不可能成为枢机主教。 那么只要把阿莱斯特这个打手去掉，他们至少就能和艾华斯打拉扯。 除了这些充满警惕心的老牌骑士家族之外，那些对立国者家族充满嫉妒的新兴骑士家族与新诞生的商人阶级，也有可能会对看上去最弱的莫里亚蒂家族动手。 举目皆敌啊。 艾华斯的眼底，紫红色的光辉不住闪烁着。 我还正愁还没有一个切入点来影响圆桌厅呢。 ——给我找麻烦？ 星锑人也得付出代价。 你们这可是给我送了一个家族的宣称啊——阿莱斯特·克劳利，这是你们自己编出来的身份。都已经坐实了……那你们可就接好了，别到时候又不认了。 鸢尾花那边……算了，先轮不到他们。 还有，阿瓦隆的圆桌厅—— ——你们不这么紧张，我还真不知道不管部大臣的权力有这么大呢。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 他温和的说着：“那既然夏洛克不在，不如拜托我试试看？我可是和夏洛克一同处理过不少案件的，他也颇为承认我的智慧。” 他都骂我“诡计多端的臭狐狸”好几次了。 既然急了，那就说明是真心的夸赞。 艾华斯毛遂自荐：“我不介入这个事件，就来帮你们找回这封信——如何？” 爱德华陷入了沉思，而卡缪上尉将祈求的目光看向爱德华。 显然上尉是想要让爱德华同意的——因为他实在受不住这东西在他手里丢失的后果。哪怕他仅仅只是一个背锅人。 “也罢。” 爱德华叹了口气：“我本来想要保护你的。但或许也是我一厢情愿……你的确已经长大了，我也可能没法在这种规模的事件中护你周全。 “但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不要逞强。第一时间来找我。” 靠谱的成年人如此嘱咐道。 感觉身体又开始变得虚弱了……现在码字时间越来越长，明天想要请假休息一天！ 请铲屎官们批准—— 这是这个月的第二次请假，正好明天我还要出门去办个护照……也不知道护照麻烦不麻烦……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 女王陛下寿限将至 黄昏时分。 玻璃岛，银与锡之殿。 “我说啊，索菲亚。你还真就一点都不紧张啊。” 清脆的女童声在女王的寝殿中响起。 丽姬娅坐在床尾，晃悠着两条腿、啃着红彤彤的苹果。她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床上的被子，一下扫出褶皱、又一下重新扫平。 躺在被子里的女王并没有回答。 比起一个月之前的她，此刻的她看上去明显变得更老了。她的眼睛已经肿到几乎睁不开的程度，精神看起来也变得颓靡了许多。 她只是摊开手中刚打好的毛衣，欣赏了一会、随后将其小心的折叠起来，放到床头。 “索菲亚？” 见老友没有回应，丽姬娅不满的回头看向默不作声的老太太：“我在问你话诶！ “咱们不是都知道阿莱斯特小姐就是莉莉·德罗斯特的吗？现在查理斯都已经嗝屁个球了，咱们直接公布她的身份不就好了？德罗斯特家那些人还敢反对不成？” “——最好不要。德罗斯特前大臣可还‘没死’呢。” 雅妮斯的声音突然传来。 寝殿中的一幅描绘夏日海边的风景画中，穿着白色纱裙、戴着草帽的雅妮斯悠然坐在阳伞的阴影之下，一边慢条斯理剥着葡萄的皮、一边随口说道：“而且艾华斯应该更喜欢这种处理方式。” 德罗斯特前大臣被杀的信息至今仍是保密状态。 换言之，就是他在社会层面一直都还活着。只是被秘密关押了起来，时不时就会吐出来点什么关键情报——而这些东西随时都可能变成处理某人的把柄。 因为他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也正因如此，作为不管部大臣的艾华斯才会被那些老东西联手打击。 在他们看来，新任不管部大臣艾华斯的就职、与德罗斯特大臣被逮捕关押，其实并非是两件事。 而是同一件事。 不管部虽是王室直属，然而女王眼看着就快到头了。 在新王伊莎贝尔撑不起来台子的情况下，不管部手里最终能有多少实权还未尝可知。 ——然而如果加上德罗斯特大臣源源不断吐出来的“证据”，那情况就不同了。 这两者结合起来，才具有足够的威慑力。 “所以他们迫切的希望削弱艾华斯手里的力量。哪怕他就职这件事已经无法被干涉，至少也要阻止不管部的扩张与行动。” 雅妮斯慢条斯理的解释着：“就算这条情报没有来，他们也会想个其他的借口发难。倒不如说，这反而对艾华斯来说是一次机会——因为这件事来得太早、又实在太过巧妙，以至于那些骑士们无法继续在暗中筹备阴谋。 “他们不想错过这绝佳的良机，因此只能在准备不完善的情况下提前发难。而既然着急了，就必然就会存在破绽。” “哦……因为我们都知道，实际上就是没有‘阿莱斯特’这个人。而艾华斯也更不可能和星锑扯上关系……你是这个意思吧，雅妮斯？” 丽姬娅也反应了过来。 但她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为什么索菲亚却表现的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一样？” 索菲亚女王的态度，看上去就像是非常紧张——她对督察院下达命令、禁止这件事“在未经查验前”登报。而这条命令本身就会在圈子里传播起来。 “蠢东西……” 索菲亚看着这个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小女孩型老闺蜜，勉强睁开眼睛、叹了口气：“不是和之前一样嘛……” “之前？” 丽姬娅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索菲亚指的是什么。 ——就像是昔日王室被诅咒时一样。 索菲亚女王格外喜欢示敌以弱的战术——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喜欢布置柔软如蜜糖般的陷阱，让对方以为自己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从而诱敌深入。然后在某个关键节点，在对方已经无法抽身的情况下再进行反击。 假如“阿瓦隆之影”仪式没有被人动手脚的话，索菲亚的计划是完全可行的。 堪比神殿中使徒强度的开国王兰斯洛特一世重新复活，以肉身姿态回到巅峰时期。无论是祖先大人本身的战斗能力、第六能级的威权道途对臣属的压制力、开国君主在民间的崇高声望、对外敌的震慑力、以及推行政策无往不利的政治影响力，都能直接让阿瓦隆浴火重生。 到时候，在最关键的时刻将会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并且己方还是正义的被入侵方。对强国展现出自己的军事实力，给民众以强大的自信、顺手再将那些腐朽的骑士们直接根除。 而要达成这个目的，那自然是政治欲望越低越好。 不然反而有可能会导致阿瓦隆分裂。 那么能够继承索菲亚改革意愿的伊莎贝尔就是最好的继承人。 伊莎贝尔不懂政治、也没有威权道途适应性的问题也可以被完美化解。因为她只需要和祖先站在一起，让那些迷茫于不知道该服从现代君主还是开国君主的臣子们明确目标就足够了。 索菲亚女王算到了一切。 她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那位贤者梅林的仪式本身出了问题——她对梅林太信任了。这直接打乱了她的全盘布局，甚至一度让她变得迷茫起来。 直到梅林亲自给她解释问题出在了哪里、劝她这个计划最好还是放弃之时……她那口一直提着的气，终于还是放了下来。 从那之后，她眼见着身体状况就一日不如一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颓靡了下来。 而与不断迫近的死期相比，她的意志与思想却反而变得清醒了起来。 昔日那些事不断在她脑中浮现。 索菲亚不仅没有老糊涂，反而渐渐理清了事态。 ——这并非败局、更非死局。而正是破局之时。 如今情报被偷，而他们看起来仿佛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发起警告的姿态……简直就和当初被诅咒时的姿态一模一样。 正如当时诅咒时，没有让梅格直接封禁全城查个底朝天一样。这次索菲亚也仍旧不让丽姬娅出动进行“物理辟谣”。 “他们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一定会主动招惹艾华斯……” 索菲亚看上去格外没精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但比起之前那段迷茫期，她现在看上去却显得坚定了许多。 老女王慢悠悠的轻声说着：“看起来好像是个把柄、实际上满是破绽……等这件事处理好之后，就不会有人敢招惹他们……我就能放心的走了……” 见老太太说一句话就得喘一会，画中的雅妮斯干脆直接补充道：“艾华斯是年轻人嘛，孩子还小、还不懂事。艾华斯反击时，会‘稍微过火’也是情理之中。虽然他是牧师，但老实人也是会发火的嘛。毕竟这么明显的敌对意识都摆了出来，还不能让人发火了不成？” “……倒也有点道理，毕竟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么一说我还挺期待的……不过伱们还没和艾华斯沟通过吧？” 丽姬娅挑了挑眉头，跳下了床：“要不我去一趟鹰岬村，把情况跟他说一声、让他回来时有个提防？正好我也有点好奇我那个弟子的生活环境。我可以骑着狮鹫去，来回一趟还挺快的。” “那倒是不用了。” 雅妮斯一边咀嚼着画中的葡萄，一边优雅的说道：“他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和小伊莎聊天呢。 “一会我让他过来一趟就是了。” “……挺好的……” 听到艾华斯快来了，索菲亚女王嘴角微微上扬，低声呢喃着、又渐渐陷入到了一阵意识迷糊的状态中。 就在不远处。 同在银与锡之殿内，伊莎贝尔的卧室内。 艾华斯正愉快的与伊莎贝尔分享着这趟旅程的所见所闻。 是的，艾华斯并没有立刻着手调查那封失踪信件的想法。 他毕竟不是夏洛克。 正如爱德华所说，阿莱斯特到底是不是间谍并不重要——同理，艾华斯最终有没有找到那封信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甚至到底有没有阿莱斯特这个人也不重要。 ——与之相反，确认好女王与那几位“大字辈”强者对这件事的态度反而最重要。 见时间已经不早了，艾华斯就先暗示爱德华将卡缪上尉先打发回去。几人约定明天上午再碰头、正式开始调查。 等卡缪离开之后，艾华斯就第一时间前往了王宫。 让艾华斯有些意外的是，伊莎贝尔居然猜到了他会来、已经提前换好了那套家庭晚宴时常用的纯白礼裙。 不过艾华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定是家中那副《黄金黎明》牌摄像头给雅妮斯报了信。所以伊莎贝尔才能从她老师那边得到了这个消息。 可在分享过旅途见闻之后，原本见到艾华斯之后兴奋雀跃的伊莎贝尔，却反而露出了担忧之色。 她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让艾华斯愣了一下： “只是一种想法，我不是很确定…… “但是，艾华斯你的道途倾向……是不是发生了明显的偏斜？”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八章 女王的礼物 伊莎贝尔最初见到艾华斯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 她前几天凭借着记忆与想象，给艾华斯画了一幅新的魔画——穿着华丽而优雅的白色长袍，披着的肩带与那及腰的白金色长发一并迎风飘动。 尽管艾华斯的头发还远没有那么长，但伊莎贝尔已经渐渐学会了如何脱离现实来作画。这代表她作为一名魔画匠人已经基本入了门，能够画出现实中并不存在、而自己仍然认为真实不虚的东西了。 她原本想要分享给艾华斯看看那幅画的。 可在听完艾华斯所讲述的故事后，伊莎贝尔甚至来不及为艾华斯没有遇到致命危险、没有用上那根“伊索尔德的眼泪”而欢呼庆幸……她毫无由来的，就突然意识到了一种违和感。 她下意识开启了灵视，望向了艾华斯的灵魂。 伊莎贝尔立刻便是悚然一惊—— 原本半是近金的朱红、半是近黑的深紫，宛如海上落日般美丽而均衡的水晶灵魂……如今却已然有四分之三都被神秘而纯净的深紫色所覆盖。 自最上方往下前三分之一，是深红、黑色、深紫。剩下的三分之二，则是深紫渐变为近乎粉色的浅紫色。 如果粉色可以视为一种“稀薄的红”。那么这种景象，无疑就是“超越”捕获并消化了一部分的“奉献”。 假如这种道途倾斜的变化来自艾华斯自己做出的决定，那伊莎贝尔倒也不觉得如何。但显然艾华斯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于是伊莎贝尔立刻就警惕了起来。 “超越道途……失衡了吗。” 艾华斯听懂了公主殿下的警告，低声呢喃着。 他隐约猜到了当下这种情况的原因。 这应该是因为自己得到了法之书、又得到了金色级别的道途特性，超越道途的力量被强化过多而导致的。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短暂接触过了真正的“神圣实体”。那个环天司的碎片，因此就被祂感染影响了。 而到这时，艾华斯才恍惚间反应过来……自己的性格似乎明显变得张扬了起来。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给莉莉喂血，以及火车上的牧养。 这当然有一部分是“奉献”道途的影响。如果自己的血对莉莉有用的话，艾华斯当然愿意施舍。 与化狼术时期的“以动物形态饮血就九年无法变回人身”的原始诅咒不同，莉莉与叶芝都能够随意切换人与狼的变身、甚至能够变成直立行走的狼人。他们似乎都能随意饮血。 这可能是一种特殊的狼人，也有可能是狼人进化过程中的某个等级。艾华斯不太清楚。 但在莉莉失控之时，艾华斯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控制她的理智让她清醒”，而是放弃抵抗、让她直接喝饱…… 而当时，无论莉莉是彻底失控、咬断或者扭断艾华斯的脖子，亦或是失去理性直接吸干他的血，都有可能导致艾华斯的死亡。 然而艾华斯却无意识间完全放弃了抵抗。 与其说那是绝对纯粹的信任。 ——倒不如说，是有气度的上位者纵容下位者对自己进行“超越”一样。 同理。 在火车上，自己主动变成了14号、又主动命令影魔短暂变成了人形。 之前影魔说自己能变成刺客小姐的样子接受艾华斯牧养的时候，艾华斯还是明确拒绝的——当时的艾华斯想要和影魔保持距离，也给自己设立了一些道德准则。其中就包括不想以人类形态牧养幻魔，因为那样会让自己与人类逐渐别离。 ……当然，艾华斯觉得那首先是因为自己不想和狼形态的影魔接吻、又不想浪费自己嘴里的血。另一方面也是在一种恶趣味的影响下，想要用14号所持有的特殊身份来撩拨一下影魔。在“贝亚德”饮尽自己口中含着的血过后，艾华斯就让影魔又再度变了回去。 在当时的艾华斯看来，这一切都非常合理。 但现在听了伊莎贝尔的话，艾华斯突然反应了过来。 如果回头细细分析这种“恶趣味”的话，自己当时应该是想要对身为贝亚德的影魔确认“主仆身份”。在过去时，“14号”与“贝亚德”的关系正好与之相反。 也就是说。 艾华斯无意识中，就尝试了以十四号的身份，对影魔完成了“超越”仪式。 一次是纵容他人的超越、一次是由自己完成超越。这两次异常行为都与超越道途有关。 而且都是在艾华斯与“神圣实体”接触之后，才突然出现的特殊变化。甚至都是立刻出现的，相隔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这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吗……？ 艾华斯自己也不知道。 甚至就算知道了，艾华斯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能改变。 就连未来七十级的雅妮斯，都能因为道途偏斜而瞬间失控化为幻魔。都变成那种程度的强者了，面对心魔也终究还是无力的。 “——我们不如去问问丽姬娅小姐吧。” 看到艾华斯稀有的陷入了一种迷茫状态，伊莎贝尔的态度却骤然变得强硬了起来、仿佛注满了勇气一般：“她老人家见多识广，或许知道怎么办。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就尽早处理。” 伊莎贝尔说罢，便直接握住了艾华斯的手腕，拉着他便往女王陛下的寝殿走去。 “倒也不必太慌，伊莎贝尔……她也未必能知道我的问题该怎么处理。” 艾华斯没有用力抗拒伊莎贝尔。 他只是跟在后面，下意识嘴硬道：“何况不管是奉献亦或是超越，我就是我——说不定等我下次奉献道途进阶，我就偏斜回来了呢…… “……但我的确需要找一趟丽姬娅。不过那是另外的事，和对我不利的一些传言有关。” 他说到一半，便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有点小孩子犟嘴的味道。于是非常顺滑的扭转了话锋，把话题扭到了另一件正事上。 伊莎贝尔撇撇嘴，并没有理会艾华斯：“那种事是很重要，但排清隐患更重要！” 两人低头闷声赶路，眨眼间便赶到了女王寝殿门口。 显然里面也早就通知了门口的护卫，见伊莎贝尔拉着艾华斯出来，甚至他们还一句话都没说，这些护卫们就直接让开了门。 如今女王陛下的身体愈发不好，这几天已经开始不再见客了。即使是其他大臣想要见面，也会被拦下来。 但他们显然是个例外。 本来伊莎贝尔来这里的气势还挺足的，但到了门口突然又开始变弱了。 伊莎贝尔在门口磨蹭了会、有些犹豫。 她小声跟艾华斯解释道：“祖母最近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丽姬娅小姐一直都在看护祖母。 “……要不我们带丽姬娅小姐去外面聊？” 她显然担心这会影响到祖母索菲亚的休息。 “——得啦，你们俩就别谦让啦！” 门内传来了丽姬娅那充满活力而又充满爽朗感的稚嫩声线：“都到门口了还愣着干啥！” 听到这话，伊莎贝尔却反而变得更瑟缩了。 艾华斯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上前打开门。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了那种从容不迫的状态。 而丽姬娅已经有些不爽的抱着手、摇晃着尾巴站在了门前。 很显然，艾华斯要是再不开门她就要自己开了。 进门之后，伊莎贝尔下意识的往室内搜寻一圈。她很快从某一幅画中找到了雅妮斯，立刻便露出了求助的神情。 雅妮斯却只是伸出手指竖在嘴前，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而艾华斯进门之后，就立刻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索菲亚女王。 他作为牧师的神圣视觉，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来——女王陛下已经正式进入了人生的倒计时。这让艾华斯的表情下意识的肃穆了起来，甚至连脚步和呼吸都变得轻了一些。 他见女王陛下的毛衣针线就垂在床边、正在缓缓垂落却也没人扶一把。便立刻上前两步，赶在东西掉落之前将它们捡了起来。 “我应该把它们放到哪，陛下？” 艾华斯轻声问道。 一般对老人来说，都应该声音尽量大一些。但好在索菲亚陛下并没有耳聋的问题，而艾华斯看着她一幅半睡半醒的样子，就担心自己要是声音太大会吓到她。 “嗯……收起来就好了……” 索菲亚女王有些含糊的低声回应道。 “收到哪里？” “都行……我已经不织毛衣了。” 老太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笑容：“该织的，都已经织完了。最后一件……也织好了。” 艾华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床头上那个叠起来的毛衣。 ——看起来应该是给伊莎贝尔织的。 看着那毛衣上垂着的两条凸出来的荆棘纹理，艾华斯就不禁感叹……这老太太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一个多月前，老太太还是刚学不久。那时她织个手套都不是很利索，而且颜色也选得有些土气。现在这个起码有花纹有图案了。 虽然离时尚也显然相差甚远就是了。 想到这里，艾华斯就促狭的看向伊莎贝尔。 艾华斯每次见到伊莎贝尔时，她基本都穿着裙子、露着肩膀——或者至少露出锁骨。 而且她的衣服几乎都是轻飘飘的布料，就突出一个不怕冷。 也幸亏这个世界的丝袜技术发展的相当超前。作为美之道途的衍生物，不仅足够美观、而且还能起到非常明显的保暖与塑形作用。在温度下来之后，伊莎贝尔基本都是靠丝袜与丝质手套来保暖的。 艾华斯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伊莎贝尔穿这种“奶奶牌憨憨毛衣”的样子。这让他下意识的嘴角就扬了起来。 ——有种看到女同学华丽的晚礼服下面藏着花棉袄的美。 “你喜欢就好。” 看着艾华斯脸上的笑容，索菲亚女王也温声回道。 “嗯。……嗯？” 艾华斯先是应了一声，但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什么叫我喜欢就好？ “这是你的，艾华斯。”伊莎贝尔小声说道。 “对。阿尔伯特的，伊莎贝尔的，丽姬娅的……我都已经织好了。” 老太太笑着说着，将那叠好的毛衣递给艾华斯：“最后一件，是给伱的。” “……给我的？” 艾华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他将其展开，发现这是一个无袖V领的格子毛衣。胸前、肩膀与袖口都绣有荆棘纹路。适合春天穿在外面，里面可以套衬衫、还可以打个领带。 这确实不是伊莎贝尔能穿的类型。这是很明显的男士毛衣，而且大小与艾华斯正合适。 拿着这毛衣，艾华斯很是沉默了一会。 他心中涌起一种特殊的感觉。 就像是小时候，被莉莉握着手一笔一划教写字时的感觉一样；也与沉默寡言的爱德华，第一次给艾华斯买来生日蛋糕时的感觉一样。自尾椎向上涌动着某种电流般的东西，让他的后脊阵阵发麻、体内却感到一阵暖流。 艾华斯突然意识到……之前自己所忧虑的事已经不存在了。 ——女王陛下对这件事的态度什么的，根本就不用问了。 他也是在这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收到过来自长辈的手工毛衣。 或许自己的亲生母亲会给自己织——但是她死了。 如果养父有妻子或是母亲的话，她们或许也会给自己织——但她们也都死了。 而养父并不会送出这种礼物。 他并不是不会送礼。但他送的所有礼物，都一定是“有用的”、并且“有价值的”。 但这件毛衣，却突然让艾华斯想到了前世的母亲。 他也曾是有爸爸妈妈、有爷爷奶奶的人。 艾华斯第一次的，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学会说话、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后……好像还从来都没有哭过。 但如今，他却有那么一瞬有些想哭。 “因为我想……” 老太太轻声说着，声音如同呢喃：“你已经是阿瓦隆的大人物了，艾华斯。你未来还会很辛苦，会越来越辛苦。但在我看来，你还是个孩子……你还小，你才刚十八岁…… “我就想，什么礼物是能送给大人、也能送给孩子的呢……我觉得，就是毛衣最好了。我想了想，或许你以前没有收到过这种礼物。但作为一个孩子……别人有的、我觉得你也是要有的。 “抱歉啊，艾华斯。我的手艺可能不是很好，毕竟我也刚学不久。年纪大了，手有点抖，还有点眼花。但大小我想应该是合适的，毕竟我以前也是曾学过绘画……啊，这种时候，就很后悔自己以前跟着梅格贪玩，没有好好学……” 女王陛下碎碎念着。不像是一位君临国家数十年的贤明君主，倒像是有些唠叨的平凡老太太一样。 艾华斯感觉到心中一阵暖流。像是冬天喝下了热汤。 然而平时能言善语的他，此时却拿着毛衣、微微抿着嘴，陷入了完全的沉默之中。 他专注的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那张扬着的傲慢之火，也仿佛慢慢被什么东西所抚平。 ——从艾华斯进门开始，丽姬娅就在专注的盯着艾华斯的瞳孔。 已经抵达第三能级的她，很清楚感知到了莉莉并没有超越道途等级这件事。 她也清楚的看到，艾华斯瞳底所映出的、唯有超凡视觉才能看清的那团绚烂紫红色中，占比超过三分之二的紫色部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减。 紫与红正在逐渐回归平衡。 接近八千字的更新！ 昨晚又失眠惹，没睡好……于是四点多爬起来码字，呜呜呜…… 写完等一会看看错字然后再接着睡！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最后的清醒时光 这还是伊莎贝尔第一次见到艾华斯如此乖巧安静。 当然，平时艾华斯也不是一个多么跳脱活泼的人。而且就在不久之前，艾华斯还每天坐在轮椅上呢。 他总是那样用淡然平静的目光看向他人，在其他人聊天的时候挂着浅笑、安静在一旁聆听。偶尔插几句话，也几乎都是顺着其他人的话题聊下去。那只会让人感到舒适放松，任谁都会想要与他一起玩。 ……但是伊莎贝尔总是觉得，总是带给其他人轻松感的艾华斯、他自己却活的没有那么轻松。 她总感觉艾华斯心里有许多放不下的事。 当艾华斯脸上挂着笑容的时候，伊莎贝尔却感觉他心中正微微皱着眉头。当其他人欢笑打闹的时候，艾华斯就那样安静的坐在那里、目光看向那里却又仿佛看向远方。 ——像是即将搬家到很远的地方，所以不打算在眼前留下什么痕迹；又像是从未来回来的人，早已知道眼下的朋友只不过是过客，因此就不打算投入任何真情实感。 伊莎贝尔不知道艾华斯到底在担心什么。他明明已经那样优秀，甚至让她崇拜……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却感觉艾华斯仿佛比她还幼稚。 他喜欢逞强去做一些冒险的事，也喜欢被厉害的人认同与夸赞。可他同时又有些别扭——那是一种奇异的、伊莎贝尔不知从何而来的自尊心，让他不愿意认同自己心中的这种期望。因此他不管多么骄傲，都不会主动让别人夸夸自己。 艾华斯明明就很年轻。却始终不想认同自己作为年轻人的身份。 ……就像是一个早已懂事、却始终没有长大的大男孩。 这或许是因为他过去的生活吧，伊莎贝尔心想。 她听尤利娅说过，在艾华斯被收养之前、他就和尤利娅在孤儿院长大。两人无父无母、相依为命……而莫里亚蒂教授当初先收养尤利娅、最终因为尤利娅不愿离开艾华斯的激烈反应而一并收养艾华斯这件事，似乎刺激到了他的心。 似乎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艾华斯都是在记事后不久，就失去了父母亲人。而他的养父和义兄都是大忙人，养父家中也没有娶妻。被收养过后，艾华斯也基本还是和尤利娅在家中相伴。 那时的艾华斯一度非常孤独，没事就只能在家看书。现在回想起来，艾华斯的博学或许就得益于那时的阅读习惯。 伊莎贝尔之前因为好奇，曾经委托夏洛克调查过艾华斯在中学时期的经历。 她这才知道，原来艾华斯曾经还是个运动达人。他擅长许多类型的运动。 也因为他杰出的运动成绩、与逐渐挺拔的身姿，艾华斯终于开始大规模被同学们喜欢。得到了他人的大量认可之后，艾华斯才像是得到滋润的植物一般，渐渐变得开朗自信、变得那样耀眼。 而如今，他安静站在祖母的床边、整个人都仿佛放松了下来。 即使丽姬娅和伊莎贝尔就在这里，她们也几乎没有怎么插话。只是任由女王陛下碎碎念着一些没什么意义的生活闲言。 艾华斯仿佛才是她的亲孙子。陪伴在床前，轻声迎合着老太太的言语。他脸上并非是平时挂着的那种灿烂而温暖、却因为太过完美而始终给人以虚假感的笑容……而是一种恬静的、会让人联想到如水月光的浅笑。 伊莎贝尔当然知道，祖母已经很久都没有精神了。而如今，索菲亚女王不仅接连发出爽朗的笑声，甚至说话的声音却愈发清晰、仿佛全好了一样。 她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也因此没有打断这谈话，只是安安静静站在艾华斯的身后，近乎贪婪的聆听着祖母的声音。 这毫无意义却显得温暖的聊天持续了接近两个小时。 艾华斯很会聊天，尤其擅长陪老人说话。 他们最终甚至没有前去宴会厅吃饭，而是让仆人直接将饭菜送来了房间。索菲亚难得吃了一份海鲜炒饭、沾着面包吃了一碗奶油蘑菇鸡茸汤，还吃了些水果。 吃过饭之后，她就说自己已经困了，说是要睡觉。便把艾华斯和伊莎贝尔打发出去了。 艾华斯和伊莎贝尔并没有走太远。 在门口的时候，伊莎贝尔就轻轻拉住了艾华斯的袖口、向他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艾华斯微微摇了摇头。 他之前就以牧师的神圣视觉窥见了索菲亚女王的身体状况。 即使不需要使用照明术，将治愈之光导入她的体内来查看情况、艾华斯也能大致感受到她的生命力已然完全耗竭。单靠治疗与恢复已经不足以继续维持她的状态了……如果想要继续延寿，就只能使用增加生命力上限的仪式。 “其实哪怕是一般的老人，到这个年龄时身体也不该如此亏空。” 艾华斯叹了口气：“更不用说阿瓦隆的女王了。” “因为她是真的很累了。” 雅妮斯的声音从一旁轻轻响起。 并非是在画中，而是本人。 她走过来，顺手摸了摸伊莎贝尔的头。便伸手搭在了艾华斯的肩膀上，示意两人跟着她离开。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书房。 这是平时女王陛下办公的场所。而丽姬娅则早已来到了这里，一个人喝着啤酒。 而伊莎贝尔却慢慢坐在了主位。 她摆弄着桌前堆积的文件，将它们整理起来。尽管看上去多少还有些生涩，但这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索菲亚的性格，就是凡事都喜欢自己亲力亲为。哪怕是小事，她也喜欢过问两句。但她又很少会跟其他人直接表露自己的态度，即使是再亲近的人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不知不觉间，就会发现一切都在按照她的想法在改变。” 有些醉意的丽姬娅，发出稚嫩的声音。 像是在嘲讽些什么，但又像是在怀念着什么：“从这点来说，她确实不适合当一名女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阿瓦隆也没有比她更合适作为君主的人了。” 伊莎贝尔抿了抿嘴唇，她的眼睛有些发红。 她将这些文件从左边拿到右边，又从右边整理到左边。看起来好像很忙的样子，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因为她的心有些乱……乱到无法正常思考。 艾华斯也叹了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唯一完全知晓艾华斯与阿莱斯特根底的人。但显然，就连与自己最亲近的丽姬娅与雅妮斯也不知道这些事。 艾华斯原本以为，女王陛下最后拉着自己聊天、应该是有什么事想要嘱托自己。 比如说关于阿瓦隆，关于伊莎贝尔。 也有可能是关于圆桌厅，关于劳合社。 那件普普通通的毛衣深深触动了艾华斯的心。 这也是艾华斯第一次有了“想要将阿瓦隆延续下去”的清晰念头。 在此之前，艾华斯试图解除阿瓦隆的隐患、仅仅只是因为这是自己与朋友们生存的国家而已。他对阿瓦隆本身并没有什么感情、更没有什么执念。 因为艾华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因为莫里亚蒂家族的资产在这里，因为他不想再适应一个新环境。 因为夏洛克忠于女王、因为伊莎贝尔是未来的女王，因为自己的朋友们离不开阿瓦隆—— 若非如此，艾华斯或许会选择直接将阿瓦隆摧毁再重建。或许那样反而还能更干净一点。 女王陛下接受过来自冕主的情报。她对艾华斯的了解，或许比艾华斯对自己的了解更深。哪怕她不知道艾华斯未来的目标，也肯定知晓他那被柱神关注的才能与天赋。 如果她提出请求的话，艾华斯一定会认真听的。 但是没有。 ——直到最后沉沉睡去之时，索菲亚女王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艾华斯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他微微张了张嘴，也最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章 无源之光仅存刹那 作为一名第三能级的牧师，艾华斯清楚的意识到女王的身体状况。 身为老牌第五能级超凡者的丽姬娅与雅妮斯，更能轻易感受到老闺蜜的生命力微弱。 这一次睡去之后，索菲亚女王虽然大致不会就这么一睡不醒……但多半也不会再恢复清醒了。 也就是说，她人生中最后的、最珍贵的清醒时间，并没有用来留下什么遗言、没有发出托孤之类的请求，甚至没有和伊莎贝尔这位自己的亲孙女说些什么悄悄话、没有自己一人怀念少女时的过去……而是留给了与艾华斯他们几人闲聊些没有什么用的家常。 雅妮斯抬头看向艾华斯。 而在他们三人之中，唯有一人从没有与亲人、长辈这么放松自然的聊过天。 作为梅格的丽姬娅也并非孤儿，她也有着父母。不仅如此，她还有过初恋情人、有过伙伴狮鹫、有过结婚的爱人。雅妮斯作为教国出身的纯血精灵，更是有着快乐的童年。 只有艾华斯。 他从未与女性长辈如此亲昵的聊天，从未有机会与长辈撒过娇。他从未迷茫，也从不敢迷茫；他从未任性，也没有任性的机会。 大概是…… 索菲亚她感到心疼了吧。 雅妮斯想着。 “你会选择温柔一点的手段吗？” 精灵画师开口，轻声向艾华斯问道。 她并没有直接说出具体的事。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就是那些散播“谣言”，意图针对艾华斯的人。 “不会。” 艾华斯却是毫不迟疑的答道：“就是为了阿瓦隆的存续，才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排净毒素。 “我打算直接改变整个阿瓦隆，让这些人不复存在……而为了这件事，我希望丽姬娅小姐能帮帮我。” 听到这话，丽姬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或许以前的梅格会因为保守主张不支持艾华斯，但如今的丽姬娅作为环天司的契约者，她终究是要不断蜕变、不断改变的。 “万物皆易，唯易不易。” 丽姬娅微微点了点头：“阿瓦隆也是时候改变了。 “——说说看吧，你的计划。先让我们帮你把把关。” 艾华斯点了点头，便开始给几人讲解自己的计划。 他的计划很简单。 既然这些人已经费尽千辛万苦，证明了“阿莱斯特小姐”的存在。艾华斯自然不会试图和他们辩论，来佐证阿莱斯特并不存在。 他只需要作为一名受害者、一名侦探，发现“阿莱斯特与那些骑士们串通的证据”就可以了。 如何才能做到这件事？ 笑话。 ——他就是阿莱斯特，这还不好办？ 只要能被丽姬娅亲自确认，那就石锤了！ 要是他真认识阿莱斯特，艾华斯反而考虑这种行为对她的伤害。但“阿莱斯特小姐”自己还不能制造出和自己相关的证据了？ 反正艾华斯和阿莱斯特是两个人，这可是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才证明的。 ……当然，就在不久之前，艾华斯其实还有另一个计划。 那是他在前往银与锡之殿的路上，在思考着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时脑中冒出的念头。 他也曾想过，直接作为明面或者暗中的摄政王、代替伊莎贝尔掌权。 他相信伊莎贝尔不会拒绝自己，雅妮斯也会认可自己。那几位“大字辈”的强者中，有人或许会支持艾华斯、有人或许会保持沉默，但至少不会有人站出来明面反对自己。 而如果那样的话，他反而不用将这些人除得太干净。 伊莎贝尔不好驾驭他们，但艾华斯操控他们要简单的多。 因为那些人本质上是怯懦而逐利的，既有缺点又有欲望。 等艾华斯有了权力之后，这些人反而用起来会更简单——假如能从背后操控这些大臣、也就等于是能够间接操控圆桌厅了。这实质上来说，就等于是艾华斯完成了对阿瓦隆的幕后独裁。 也就是劳合社曾经想做的事。 ——这肯定比把阿瓦隆的上层结构直接重组来得简单。 到了那时，自然不会有什么人敢于反抗伊莎贝尔。 因为那就意味着直接对抗她背后的艾华斯。 而艾华斯的统治能力，肯定比伊莎贝尔和那些“骑士”家族都要强。他在上面盯着，而下面所有人都被他暗中操控——这某种意义上是效率极大的一种政体。 ……不过艾华斯也没有什么治理国家的精力、也没有什么权力欲望。他会想出这样的计划，仅仅只是因为他怕麻烦，而这是变数最少的计划。 反正等到天司降临，基本上各国领土都会被这些占山为王的天司们撕裂。那不如将军费支出直接拉满，再向商人们借一大笔钱用来培养超凡者军团。从而在天司降临、星锑四分五裂后，用来吞并、占领、掠夺星锑的那些无主领土。 星锑人给自己的宣称，正好可以在那时用上。 在乱世之时趁乱将债主干掉，那钱就不用还了。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尽管在这两年内，或许阿瓦隆的经济形势会快速恶化、但等到末世降临后阿瓦隆反而会成为最安全的地方。而等到第一批天司潮结束，阿瓦隆的领土面积将至少能扩增三倍以上，而几乎化为废墟的星锑、以及完全被月之子统治的鸢尾花，对人才的吸引力不可能比得上未来的阿瓦隆或者卡美洛。 从功利主义的角度上来说，这无疑是最便捷、最省心、最具效率的“救国计划”。 ……但从本质上来说，这种“救国”的本质正是窃国。 索菲亚女王未来肯定会成为冕主的使徒。 使徒转化不会立刻完成，但作为牧师的艾华斯，未来肯定还有机会能再见到她。 哪怕他感觉女王陛下的意思中，恐怕就有“如其不才，君可自取”的暗示……但如果他真做了那种事，就没那个脸再去见这位让他感到亲切而尊敬的长辈了。 正是超越道途的道途失衡，让艾华斯的思路变得极端。 他的奉献与超越同为第三能级，但超越道途却占据了绝对的主动——这实际上就是发生了偏斜。就如同雅妮斯作为均衡与美的超凡者、产生了黄昏道途的偏斜一样。 只是她所偏斜的是自己之前从未完成进阶的新道途，而艾华斯产生偏斜的是自己已经行走的道途，所以他才没有什么大事。 人类是具有九大道途相性的种族。任何一件事中，都有可能因为某个道途的短暂偏斜，而产生一刹那的念头——或许倾向于奉献、或许倾向于威权、或许倾向于超越、或许倾向于黄昏。但无论如何，那都是“这些人原本就有可能会产生的念头”。 这无疑也是艾华斯的一部分。是他作为一名HR、作为一名P社玩家理所当然会产生的合理思考，而不是“脑中出现了不该出现的想法”。 只是平时这些念头会被其他道途的相性以“理智”、“道德”、“牵绊”等原因而被很快压制。而在严重偏斜超越道途时，他产生的这些念头、就很难被其他道途压制下去。 如同贪食好色之徒，若是行走于其他道途、那最多也就停留在口花花的阶段。但如果是爱之道途的超凡者、或者多道途相性的情况下强烈偏斜爱之道途，那极有可能会在产生一刹那的念头后就去实践。 如今再度清醒过来的艾华斯，不禁感觉有些后怕。 “……或许就是因为自己完成过两次晋升仪式，所以来自环天司的共鸣影响才没有让自己直接失控。” 艾华斯在心底想着。 每完成一次晋升仪式，就等于是适应了这个阶段的道途之力。虽然也会潜移默化的改变性格，但不会那么明显。 女王或许就是意识到了艾华斯的状态不对，所以她才会用自己生命中最后的清醒时间来陪艾华斯缓解溢出的超越之念。 如同“超越”之道，既要主动超越他人、也要有坦然接受他人超越的器量。 无私为人的“奉献”道途，也要真正接受来自他人的善与爱。才能真正理解应该如何将这份温暖授予他人。 艾华斯被养父收养与庇护，接受过大哥的帮助，见到尤利娅被养父所保护、治疗……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对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帮助自己那些的同学、治疗那些受到伤害的人。 将自己接受的善再交于他人。 火种点燃火种，光明延续光明。 这正是奉献道途的核心理念。 艾华斯恍惚间，突然理解了为何牧师们都一定要学习“祀火”之法。 他对奉献道途有了更深的理解。 不仅仅是亏空的生命力需要补充，那被司烛补充的生命力，那更是为了让牧师们理解“只进行付出是坚持不下去的”这件事。 无源之光仅存刹那。 未曾被爱的人，如何才能坦然而持久的爱他人呢？ ——这份艾华斯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与慈爱，这是女王真正给予艾华斯的礼物。 更新完毕！ 今天暴睡十一个小时，起来之后就不难受了。 终于是缓过来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艾华斯的调查 女王陛下陷入昏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圆桌厅。 圆桌厅停止开会，几乎所有大臣全部都守在家里。大守护者赶在最后时刻归来，“阿瓦隆之眼”被全天候启动，俯瞰整个玻璃岛。《玻璃台阶报》上也都不再刊登具有争议性的新闻。 风雨欲来。 一种奇异的肃穆与寂静笼罩在整个阿瓦隆之上。 在这个无比关键的时刻，没有任何人胆敢做出任何窥视行动。 而这也给了艾华斯行动的空间。 第二日上午九点，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卡缪上尉按时抵达莫里亚蒂庄园。 爱德华不可能每天都等在家中——他本就是个大忙人，而如今到了关键时期、更是忙得不行。因此迎接他的唯有艾华斯一人。 因为这件事涉及机密，艾华斯不想给莉莉惹麻烦、也不想横生变数。因此这次他也并没有带上莉莉。 这会让艾华斯的影子有所波动。只要稍微留神，就会注意到当艾华斯走路时、他的影子会如火焰般跃动。 毕竟艾华斯的阴影亲和等级还没有到三级，暂且不能完美容纳影魔。平时都是让莉莉代为保管。如今影魔因为接受过牧养法又变强了一些，因此存在感也变得更强了。甚至就连卡缪上尉都注意到了艾华斯的影子。 他欲言又止。 但看了看艾华斯的严肃表情、还是又识趣的把尚未说出口的疑惑咽了回去。 ——如今他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却找不到夏洛克帮忙。假如处理的不好，自己恐怕就要彻底被毁掉了。 甚至不仅仅是仕途……因为这件事直接涉及到了艾华斯·莫里亚蒂这个未来的立国者家族的家主、未来女王所信任的大臣。而这件事恐怕最多也就只会动摇他的权力，而无碍于他已经获得的不管部大臣这个身份。换言之，自己相当于给这样一位年轻的大臣惹上了让他受制于人的麻烦。 而像是艾华斯这样年轻的大臣，其威慑力甚至远比其他资深大臣更高。 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他甚至还没有从学校毕业，以前更是没有从政府部门工作过。而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如果他热血上涌……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谁都不知道、谁都拿不准。他的权力使用肯定不会那么谨慎，因为他的权力来得很轻易、自然也就不会多么珍惜。 不怕老油条，就怕愣头青。 他会求到爱德华身上，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爱德华是他的老同学。他们年轻时都曾在弥尔顿大学读书，之后爱德华去了王立律法大学继续深造、而成为了一名适应道途的“猎人”的卡缪上尉则选择了参军。 而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则是因为爱德华就是艾华斯的哥哥。 如果让爱德华来调查这件事，那么最终如果没查出来什么结果、或许艾华斯报复他的时候也会稍微手下留情…… ……大概。 而如今，艾华斯这个当事人愿意亲自来接手调查、卡缪上尉更是迫不及待——他们一起调查却查不出来问题，总好过到时候直接跟他老老实实汇报消息“对不起、我们搞砸了”要强。 虽然问题没有解决，但至少有效降低了负面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艾华斯疑似联系了“阿莱斯特小姐”本人。哪怕是带着她一起来查这件事，卡缪上尉也会视而不见！ 不过他却没想明白，艾华斯其实根本就不想查出来“信为什么丢了”。他过来一趟，仅仅只是做一个表态——这次事件直接涉及到了他，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也太奇怪了。 换句话来说，艾华斯就是来故意暴露“影魔跟着自己”的。 如今情况和过去完全不同。 之前艾华斯还得小心翼翼隐藏自己作为恶魔学者的身份，不能暴露分毫。 而如今，星锑、鸢尾花乃至于阿瓦隆的圆桌厅，三个国家的高层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写了个完美的故事接龙，把阿莱斯特小姐洗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那艾华斯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是亏了？ ——别问，问就是阿莱斯特小姐在监视我。再问就是我被威胁、控制了。 你就说惨不惨就完事了。 这可是星锑人的顶级特工，我一个第二能级的小牧师，弱小可怜又无助、被她胁迫怎么了？不合理吗？ 艾华斯一路跟着卡缪上尉，前往了他的宅邸。 他家离莫里亚蒂庄园倒是不远，坐上马车一小会就到了。 卡缪上尉家中是一栋三层的建筑，但说是别墅稍微有些勉强。 没有花园和后院、仅仅只有一栋小楼，甚至占地面积比罗宁街14号还要小。隔壁就紧挨着其他人的房子。 他住在律政广场、也就是民间所说的“绞刑广场”。具体位置是在白皇后区与劳合区的相交处，以“劳合亲王大道”链接两片区域的过渡区域。 住在这里的人，某种意义上相当尴尬。因为白皇后区的人不认为律政广场在白皇后区，而劳合区的人也不认同这里是劳合区。 对前者来说，这里最贵的房价也远不到白皇后区的一半。况且每天推门开窗就能看到不远处吊着一排新鲜或者烂了一半的死人，未免也太吓人了。 别的地方有山景房、湖景房、海景房之类的说法——而这边就属于“刑景房”。 听着就很哈人。 而对后者来说，这种白砖白墙独栋的大房子、很显然就是白皇后区的风格。和劳合区那些打工人明显不是一个层次的。首先住在这里的人多少会有些钱，而他们又多半不是正经骑士、没法雇佣那么多管家仆人，家里的人不会太多。这里离最近的监察局又很远，也不在狮鹫巡逻路线上。 也正因这些原因，律政广场的房子就很容易遭窃。 不过虽然这里地段不好，但屋内装修倒是还不错。 艾华斯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位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女人。她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出头，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气质很好。但容貌就相对普通。她的颧骨略高、还有着一对小眼睛，而且嘴巴很大。 她看起来很有教养的样子——看到艾华斯会拘谨的行礼。既不会太惶恐，也没有太紧张，同时也没有为艾华斯的年轻而说些什么。显然是早就知道艾华斯今天会来。 “这位是我的妻子。” 卡缪上尉有些局促的介绍道：“我家中的人不多，平时除了我太太之外也就只有哈里太太。她是我们家的女仆、厨娘，同时也算是女管家。” “那位哈里太太呢？” 艾华斯问道。 “她一周前就请假了。说是回老家参加儿子的婚礼。” 卡缪上尉答道。 “你确定事发时她不在玻璃岛吗？”艾华斯问道。 虽然自己不是真过来调查的，但艾华斯觉得自己也不能摆的太过分。因此他还是照流程询问着。 “是的，我确定。莫里亚蒂大臣。” 上尉肯定道：“我们向她老家那边发了电报，她那边很快就做出了回应。总之我们可以确定，哈里太太本人当时肯定就在老家——甚至现在也是。 “哈里太太照顾我们家很多年了。为了不给她惹麻烦，我特地让她晚些时间再回来……”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让她早些回来，上尉。” 艾华斯平静道。 “……您是怀疑她吗？” “不。” 艾华斯摇了摇头：“但她既然在伱们家工作很久，那么我向她询问情报可比向你们夫妻俩打听要便利多了。毕竟你是一名海军，而你的夫人——” “她是一名教师。” 卡缪上尉连忙答道：“一位中学教师。” 艾华斯点了点头：“是，一名教师。我想她平时也肯定不在家，那么如果平时有什么人来拜访、哈里太太肯定会知道。所以她是一定要回来的。” “那我立刻叫她回来！” 卡缪毫不犹豫答道。 他扶了一下自己的帽檐，便急匆匆想要出门。 “别这样慌里慌张的。” 艾华斯伸手拉住了他，不轻不重的警告道：“而且我还没问完呢。 “——既然哈里太太一周前就请假，那么事发时家中只有你和你太太吗？” “不，当时家中只有我一个人。” 卡缪上尉为自己的妻子解释道：“她是昨晚才回来的，是在我从您家中回来之后才看到的她。” “——我来说吧，亲爱的。是这样的，尊敬的莫里亚蒂大臣阁下。” 卡缪太太有些紧张的解释道：“我们学校最近有一个活动……就是带孩子们去风笛镇旅游。您也是牧师，应该知道的……” “教会学校？” 艾华斯反问道。 “对。” 卡缪太太点头。 她补充道：“我们是一起坐大巴车回来的……车上除了孩子们，还有一些家长。” 艾华斯突然问道：“你认识薇薇安吗？” 卡缪太太愣了一下，确认道：“薇薇安·马瑟斯吗？” “对。你知道陪她去的家长是谁吗？” “是她的母亲吧。” 卡缪太太不太确定的说道：“不过也可能是她的姐姐。看着还挺年轻的。她看起来也是一位牧师……可能是一位主教。因为我看到我们的艾诺老师对她很尊敬——她是教导普通神学的老师，一位真正的‘牧师’。” 艾华斯听到这里，就知道她应该的确去了风笛镇。 因为陪薇薇安去风笛镇旅游的，就是梅娅·马瑟斯，艾华斯的祷告学讲师。 这种事是没法作假的。艾华斯找梅娅确认一下就知道了。 梅娅女士是一名主教，也就是说她至少有第三能级、甚至很有可能是第四能级。对这样的强者来说，卡缪太太想要当着她眼皮底下单独溜走是不可能的。 见艾华斯点了点头，应该是没有其他问题了。于是卡缪上尉就带着艾华斯上了二楼。 “我那天回来的时候，” 卡缪带着艾华斯前往了二楼，前往了事发的书房。 比起老詹姆斯的书房，卡缪上尉的书房要很小。大概也就只有六平米左右。一个两米左右的办公桌，一个靠背椅子、两个书架就占得差不多了。采光倒是很好，透明的玻璃窗紧闭着。 两个书架中，一个放着各种文件和档案。另一个里面则空荡荡摆着只占了一半不到的书。而多余的空间则在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 艾华斯甚至还看到了一个装着零食的碟子。那碟子里面的糕点还没有动过，就已经完全干了，也没有被扔掉——也就是冬天，不然恐怕已经招虫了。 卡缪上尉很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有些尴尬的解释道：“这就是我三天前进书房时拿着的点心……我当时就是把信件之类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就出门倒茶拿点心了。毕竟哈里太太不在，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只能我自己去弄。 “结果就是这么短短的半个小时——可能还不到——就只是烧茶和找点心的这么点时间，我再回到书房的时候，桌子上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了。我感到震惊，于是就把点心顺手放到了这里。” 卡缪上尉苦笑着：“之后我一直在着急找东西。根本没胃口去吃点心。等我妻子回来之后，我想要保护现场、于是也没有让她来打扫。就一直把书房门关着。” “你没有离开过家吧？”艾华斯确认道。 “没有，我准备茶点的时候就在一楼厨房。那里能看到楼梯，而且我是第三能级的‘猎人’、感知很敏锐。我可以这段时间确定没有人上过楼梯、也没有人打开过大门……除非是第四能级以上的刺客之类的职业。”上尉说道。 “等等，桌子上的东西搬空了？” 艾华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不是只有那封信丢了吗？还有什么？” “对，是桌子上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上尉肯定道：“信件在我的箱子里。那是一个皮质手提箱，里面有不少机密文件。箱子里还有我的证件和配枪，桌子上有我的钱包、饰品。不过和‘那东西’相比，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把机密文件带着回家啊？” 艾华斯眉头挑了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些东西应该不能带离办公室的吧？” “是……” 卡缪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于是他小声道：“规定是这样的。但我们一般都习惯把文件带回家处理，这样可以早几个小时下班。 “按照规定，在海军部办公室处理文件时，也必须身着轻甲、佩枪佩剑，正襟危坐。然后每天工作完成之后，把所有文件封存到指定保险柜。那样的话每天都要工作到晚上六点，会影响吃饭…… “所以我们通常都是把文件带回家处理，在自家书房里解决。这样下午三点就可以提前下班，吃饭前处理一部分、吃完饭再处理一部分。第二天一早再将文件带回来，封到保险箱里。 “因为大家都这么做，所以也是一种习惯了。” “那封信呢？为什么不把它一起放到保险箱里，而是把它带回来了？” 艾华斯冷淡的问道：“这应该不用你批准什么吧。” 卡缪上尉张了张嘴，还是叹了口气承认道：“因为我需要抄写一份文件副本……这就是我知道信件内容的原因，大臣。” “谁让你抄的副本？”艾华斯捕捉到了关键。 “海军部副官，海军大臣首席秘书。谢尔顿阁下。” 上尉答道：“他的要求很合理——因为这封信的原件要交给仲裁厅，为了防止信件丢失、同时也是为了比对情报、防止其中内容被人暗中替换。所以需要抄写一份副本作为留档。” “你抄了吗？” “还没来得及。” 上尉苦着脸：“我当时才刚到家，箱子都没打开……” “这样……” 艾华斯思索了一下，又问道：“你使用过仪式了吗？寻物仪式之类的。” “没有，”卡缪上尉肯定道，“因为它事关重大，我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而且任何失败的占卜、仪式都有可能会破坏线索，所以我打算把最初现场留给夏洛克先生。” 艾华斯闻言轻笑一声。 上尉先生的意思是，如果你查过之后导致夏洛克查不出来东西的话、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不过…… “没关系。”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让我来试试看。” 今天二合一章节，五千字的一更！ 最近有点累，稍微休息一下喵！ 没有累到需要请假的程度，那就先不请假了，发个字数少点的过渡章就好惹~ 还有，感谢则则投喂的三个盟主！ 月底记得投票啦，再不投票过期啦~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二章 仪式：蜈蚣的步伐 艾华斯真的需要使用仪式来确定嫌疑人吗？ 事实上，并不需要。 当他听到卡缪上尉提出“抄写文件副本”的时候，心里其实就已经确定了嫌疑人。 这个逻辑非常简单。 因为交到卡缪上尉手里的这份文件，并非是大家都不知道内容的“绝密外交信件”，而是大家早已知晓内容的“实质证据”。是他们最初从间谍手中截获的那一封信。 换句话来说，这就是“锁定阿莱斯特身份的核心证据”。而且大家几乎都知道这件事。 在女王陛下已经警告过，这件事不要继续声张的情况下、海军大臣首席秘书却要求卡缪上尉抄写一份副本…… 这实际上就已经暴露了海军大臣的态度。 简单来说，女王陛下表露给圆桌厅的态度，是倾向于将这件事隐瞒过去的。那么这封信就极有可能会“意外失踪”或者“替换内容”。而这封信的消失或者废弃化就是王室所希望的方向。 在这种情况下公事公办、走流程、以防万一……那实际上是为了给谁添堵，已然不需多言。 而且，卡缪上尉还无意中提过，他是一名“猎人”。 这是另外一个重要的细节。 假如这件事闹大了、并且持续发酵下去，最终会发生什么事？ 毫无疑问，卡缪上尉会作为唯一的责任人而被追责。 他一定会据理力争，解释自己确实没有见到人——他会反复强调，以自己作为“猎人”的身份、全程都没有见到人从楼梯经过。 也就是说，要么偷盗者是从窗外悄无声息进入拿走东西然后离开，要么就是他能够瞒过第三能级猎人的敏锐感知，强行进入他家并且偷走重要东西。 但东西终归是丢了。丢了就是丢了。 那他无论如何解释，都只能导向两个舆论结果—— 第一，这些新生代的“非威权道途”的超凡者缺乏必要的服从性与纪律性，无法担任重要岗位。 第二，已经到了第三能级的猎人，也仍然没什么大用，连被人偷了东西都发现不了。这些在“索菲亚政策”之下得到鼓励的，“威权、奉献、均衡”道途之外的“其他道途超凡者”的力量，并不具备值得鼓励发展的必需性。 于是，被索菲亚女王所授权的不管部大臣，就要迎面碰上因为“索菲亚政策”才诞生的新生代军官。如果艾华斯不进行攻击，那就意味着他要闷声吃这个亏；如果艾华斯进行攻击，他们就可以将这件事引向女王道途改革时留下的“索菲亚政策”的遗留。 从得利者的方向反推回去，自然就能知晓是谁在背后动手脚。 ——肯定就是威权道途的那些骑士老爷们。 还需要用仪式来追踪偷窃者的身份，然后顺着线索慢慢调查吗？ 根本就不需要。 只需要知道幕后主谋是谁，具体是谁动的手根本就不重要。 虽然艾华斯平时不怎么喜欢推理，但不代表他没有这种能力。他只是喜欢用更直接了当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艾华斯能成为少有得到夏洛克认可的朋友，不仅仅只是因为他知道一些暂时用不上的杂学知识……毕竟博学与聪明本就是两码事。 但是反过来说，艾华斯需要让别人知道自己用了仪式。 然而寻物仪式必然是失败的。 偷走东西的人肯定做了防占卜处理，要么就已经脱手了。而一旦转手次数太多，沾染了太多人的气息、寻物仪式就会很难找到失物。 艾华斯可没那个兴趣像狗一样被或真或假的线索牵着满城到处转，被人看笑话。 ——既然线索很有可能被抹除了。 那不如直接自己把证据创造出来。 艾华斯从随身挎包中取出了仪式材料，当着卡缪上尉的面开始准备仪式。 一瓶安息树精油、一瓶快乐鼠尾草精油、一份幼猫足部的细小绒毛、蛇皮膏、飞蛾的鳞粉。还有尤利娅所炼制、之前莉莉在战斗中没有用掉的蛇毒药膏，还有加入了莉莉法力的艾华斯的血。 这都是艾华斯昨晚收集、购买或者制作的材料。 精油是从“国王”那边买的新鲜货。飞蛾的鳞粉是常用的仪式材料……倒是找幼猫剪毛不太好找。 至于蛇皮膏，那是很典型的适应道途制造的治疗药膏。 它需要用去鳞的蛇皮用文火慢慢烘焙做熟、同时加入一些止血生肌的草药，最终熬成一碗粘稠的黑汤。然后再将其从阴凉地晾凉风干，碾成粉末、再调入香油与蜂蜜搅拌成膏，可以存放很久。 这样的膏药，可以用来止血生肌……当然，效果肯定不如炼金合剂与魔女的魔药效果好。只有适应道途的超凡者才能吃满效果。那些在远离城镇的偏远地区旅行的冒险者与考古学家都会带上一些。 艾华斯在卡缪上尉的注视下，将注入莉莉法力的血液滴入了飞蛾的磷粉、轻轻震荡搅匀。随后将猫的绒毛浸入安息树精油中，再将蛇皮膏与蛇毒混合在一起、滴入一半快乐鼠尾草精油将其融开。 于是艾华斯就得到了三管颜色不同的液体。 深棕、暗红、墨绿。 艾华斯将自己的暗属性法力分别注入其中，随后将这三瓶液体倾倒在自己眼前，任由其流成三滩液体、并逐渐交融在一起。 他相信，卡缪上尉一定看不懂这个仪式和材料。 因为艾华斯要进行的，根本就不是寻物仪式。 艾华斯嘴唇轻启、无声念道：“我敬请灰天司……” “非真非假之天司，无声无言之天司—— “让我如猫般轻盈、如蛾般飘忽、如蛇般恶毒…… “请予我以模糊与寂静的谎言！” 随着艾华斯无声的咏唱，他面前的三滩液体渐渐蒸发、在他面前混合起来。 三团颜色不同的烟气聚集在一起，最终却变成了一种平淡的灰白色。 艾华斯深深吸入了这些烟气，随后就仿佛陷入了某种幻境一般、失神的注视着前方。瞳孔上笼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霭。 但其实艾华斯并没有陷入幻觉。 这个仪式叫做“蜈蚣的步伐”，是记载于莉莉那本密续书上的仪式。其中最重要的材料，就是“谎言的气息”，也就是莉莉的血、或者法力、或者她所制造的虚幻蛛丝。 它的效果简单而有效，就是把艾华斯从预言与占卜的维度上隐藏起来。 艾华斯会短暂失神，是因为他现在需要仔细编织自己“虚假的去向”。 在这个仪式的持续时间内，第四能级及以下的预言和占卜手段都会被干扰。 如果有人在持续时间内对艾华斯使用仪式进行探查，就会看到他此刻所编织的“虚假行径”。虚假行径越是不合理、与真实逻辑差距越大，那么持续时间就越短。 从艾华斯抵达卡缪上尉的书房这个时点往后，他的真实行踪都会被隐藏起来。 而艾华斯编织的“谎言”很简单——那就是艾华斯在查探过情报之后，就自行离开并回家了。 在到家之前，他就被潜藏在影子中的“阿莱斯特”袭击、重伤并绑架。 当着卡缪上尉的面，艾华斯完成了自己的仪式。 “如何？” 看到艾华斯睁开眼睛，上尉紧张而期待的问道：“找到了吗？” “找到了。” 艾华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怎么了？” 上尉有些紧张：“有什么麻烦吗？” 他见证了艾华斯的“占卜”，能够替艾华斯作证艾华斯的情报是占卜得来的——他当然没有撒谎，因为他真是这样认为的。任何人的测谎都无法识别出来。 “是海军大臣。” 艾华斯的情绪低沉、像是感到了背叛，轻声答道：“那封信就在他那里。而他似乎与阿莱斯特小姐……颇为熟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三章 狐言 听到艾华斯这话，卡缪上尉悚然一惊。 他也不是蠢人。 得到来自艾华斯的关键情报之后，仅需一瞬间的明悟、便能想清楚一切。 “原来是这样——” 他先是感觉到懊悔，随后又有所明悟：“怪不得，那天我回家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人……我当时走的还挺心虚，就怕被人看到后盘问。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他想要让我把文件送回家中，所以才把人都拉走了！” “你自己也有责任，卡缪上尉。” 艾华斯瞥了他一眼，平静的答道：“虽然你被人设计了，但东西可是你自己拿走的。这方面没有任何人诱导伱、你也没有接受过超凡力量的影响——或者说，之所以是你被人设计陷害，就是因为你的这个坏习惯被人知道了。” “……是，我知道。非常抱歉，是我……是我太散漫了。” 卡缪满脸懊悔之色。 至少就此时此刻，他是发自真心的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懊悔。 “但是……” 卡缪有些迟疑，又有些忧虑。 “但是什么？”艾华斯反问道。 “信源问题……” 卡缪吞吞吐吐的说道：“您可能不知道……通过占卜、仪式、预言等手段得到的情报，在法庭上是无法作为证据的。就和在梦界的晋升仪式中得知的情报也无法查验一样。 “因为这些东西都可能会被人为修改，而且也不是绝对精确的。还能通过剪辑等手段来扭曲事实……因此哪怕您已经查出这件事是海军大臣所做，但如果我们没有确实的找到那封信的话……” ……那就无法举证海军大臣派人偷走了这封信的事。 “信找不回来就等于是丢了。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很公平。” 艾华斯表情严肃，态度冷淡：“剩下的部分就不是我的工作了，上尉。我只负责确认现场，查探情报。我已经明确了那封信在谁那里——你是要我替你把所有事都做完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卡缪上尉连声道歉。 但听到那封信在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手里，他只感觉到苦恼与不知所措。 他毕竟只是一名上尉而已。 而他现在要做的，是在没有证据、甚至在唯一的证据随时可能被毁掉的情况下弹劾陷害自己的海军上将…… 这让他感觉到了近乎绝望的沉重压力。 他迟疑了一会，又恭敬的对艾华斯行了一个海军礼：“非常感谢您，莫里亚蒂大臣。不管这件事最终如何……” “——不管最终如何？” 艾华斯打断了他那有些颓然的话。 他的声音变大了些许，目光锐利、言辞锋利：“卡缪上尉，你还是一名为女王陛下效忠的士兵吗？你就愿意这样接受来自他人的诬陷吗？你甘心成为被阴谋家握在手中、刺向陛下后背的利刃吗？ “——你要做的唯有胜利，士兵！你没有后退的余地！” “是，大臣！” 卡缪上尉下意识的挺胸抬头，高声应道。 “那你愿意为陛下而牺牲吗？” 艾华斯厉声喝问。 “我的荣幸，大臣！” 卡缪上尉毫不犹豫的回应道。 “你愿意为世间的公理与正义而战斗到最后吗？” “我的职责，大臣！” “那么最后，上尉……” 艾华斯说着，微微一顿。 他的右手握住了一本厚厚的书。随后抬起自己的左手，将左手手背展示给卡缪上尉。 一枚银白色的鳞片，逐渐浮现出来。 卡缪顿时睁大了眼睛。 尽管他不是威权道途的超凡者，但他立刻猜到了这是什么。 来自银冕之龙的认同！ 不可能有人敢于伪造这种证明！ 此时此刻，艾华斯身上正散发着温暖的圣光，轻而易举照亮了整个房间。甚至让卡缪感觉自己全身的疲乏、僵硬的肌肉都得以疗愈。 “——你愿意，在冕主的注视之下，与我一同讨伐背誓的罪人吗？” 艾华斯的声音威严而肃穆。 那是艾华斯被银冕之龙所赋予的特性，“银之鳞”。可以让艾华斯在对攻击任意违约者时，可以获得一级优先度。 卡缪上尉毫不犹豫单膝跪倒在地，低头弯腰。用最高级的礼节、无比恭敬的说道：“我愿奋战至死——” 艾华斯俯视着比自己大上十岁的卡缪上尉，嘴角微微上扬。 他伸出左手轻轻摸了摸卡缪上尉的头发，表示认可。 “我不会授予你什么。因为那将是未来陛下的权力……” 艾华斯微微低头，缓缓说道：“但如果你能在冕主的注视之下，勇敢的战斗到最后……我会在伊莎贝尔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你知道的。假如这些叛徒被清除，将会有很多‘大臣’的位置被空出来……” 艾华斯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极轻，如同魅惑人心的狐狸：“很多很多。” 卡缪心中如同有一根弦被触动。 艾华斯的言语，既是鼓励、又是威胁；让他感到震惊与震撼、却也同时让他热血又心动。 ——他如果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仕途，他就不可能求到爱德华那边。 而他作为适应道途的猎人，按照阿瓦隆的规矩……他是不可能进入圆桌厅的。 尽管这些道途已经成为合法道途，然而他们仍然要被歧视。因为圆桌厅内几乎全都是威权道途的骑士们，别说是适应道途、甚至连均衡道途都没有。奉献道途也都是作为“灵职议员”的编外成员而存在。 他为什么不喜欢在办公室里工作？ 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不就是“猎人”的身体远不如那些骑士们强壮、根本就撑不起来盔甲吗！ 哪怕是第二能级的监察者，也能天天穿着盔甲到处跑。但第三能级的猎人，穿上盔甲正襟危坐一整天，回去就得腰疼。猎人甚至还算是好的，他的职业要是刺客根本就穿不动这么沉的甲、更不用说披甲战斗了。 但要说这是规定，所有官方超凡者都得在工作时穿甲吧……可同为威权道途的律法师们却根本就不用披甲。 ——尽管在法律上并不存在歧视，然而歧视却依然存在于细枝末节之中。如同玻璃岛的正式工作，都必须在玻璃岛有住处才能找。这也让那些外地人只能去房价最低的劳合区打工。 而艾华斯此时此刻的承诺，不禁让卡缪感到喉咙干渴。 那是正常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可能去仰望的位置。 “……为了陛下。” 卡缪模糊的说着，没有具体说是哪位陛下：“我将肝脑涂地。”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么热血、多么铿锵有力。甚至可以说是轻声细语…… 然而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无比沉重。 因为其中蕴藏着真心。 “好孩子。” 艾华斯拍了拍他的脑袋，嘴角微微上扬、低声肃道：“冕主注视着你。” 海军大臣的行为，毫无疑问已经涉及到了对王室的背叛。 或者说，他们只是有些太急了。 他们宣誓对王室效忠，但主要是对女王效忠。 等在索菲亚的葬礼上，作为宫务大臣的迈克罗夫特就需要折断自己的白色手杖、以此代表自己“结束了对女王陛下这一生的效忠”。其他大臣也必须在葬礼上销毁自己被索菲亚女王所赐予的权力信物。 直到他们重新宣誓效忠、被伊莎贝尔再度赐予信物，忠诚誓言才会再度生效。 假如女王陛下已死、那么在他们对伊莎贝尔重新宣誓效忠之前，这种行为就不算是悖约了。 而如今索菲亚可还没有死呢。 ——只能说，这个时机实在太过巧妙，他们确实是忍不住。如果他们发难的时机放到葬礼之后，那么“银之鳞”根本就不会亮起。 他们敢正大光明的背誓，其中两个关键的原因，就是“梅格疑似已经去世”与“伊莎贝尔没有威权道途的适应性”。因此没有人可以使用威权之力直接对他们发起仲裁。 没有人重视那个叫做丽姬娅的年轻小姑娘。 尽管说是与梅格有密切的血缘关系，还是银冕之龙的神眷者——但就算如此，她又能有多强？ 甚至连第四能级的威权道途超凡者都感应不到她的道途等级！倒是超越道途的超凡者，能感应到她第三能级的超越道途职业等级。 ——难不成她在有第三能级的超越道途职业的前提下，还能有第四能级的威权道途等级不成？她要是真有这么强，为什么在继任大仲裁者的职位后，始终没有使用自己的任何权力、甚至都没有出现在其他人面前过？ 因此虽然他们早发难了些许时间，但也都没有太慌。 毕竟女王陛下不可能从病床上爬下来，戴上王冠、举起权杖来惩戒他们。如果女王要召见他们，他们找个借口不过去就是了——反正惩戒必须面对着面才能进行，难道女王还能离开银与锡之殿、跑到他们家中来惩戒吗？ ——大不了躲猫猫嘛。 耗着耗着就耗死了。 艾华斯甚至都不用调查，就知道他们肯定就是这么想的。因为比起梅格时期，他们如今的阴谋变得随意了很多、也不再那么隐蔽。 很显然，他们其实并不怎么怕索菲亚女王。毕竟索菲亚女王也没有真动用过她的惩戒权——但他们很怕梅格，因为梅格真会杀人。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狐狸般的微笑。 接下来，他就要按照计划“被阿莱斯特绑架到海军大臣的住所”了。 而丽姬娅则会把他“救出来”。 现在，就让他们回忆一下吧。 梅格尚未离开—— 更新完毕喵！ 月底求票，再不投票过期啦~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迟疑的海军大臣 玻璃岛，白皇后区。 海军大臣德威斯·拉莫斯的宅邸就在这里。 同为立国者家族，拉莫斯庄园与莫里亚蒂庄园相隔不远。 他们的先祖是兰马洛克，英勇不下兰斯洛特的豪杰。他在对抗巨人最激烈的那场战争中血战到底、光荣牺牲，最终在冕主完成升华过后，便成为了祂麾下的骑士之一。 假如阿瓦隆有贵族的话，那么拉莫斯家族应该算得上是顶级贵族了。 也正因拉莫斯家族先祖的勇猛，他们家族数百年来世代控制海军或陆军。其家主总能成为一军统帅——甚至上一代的阿瓦隆大守护者，就是德威斯·拉莫斯的叔父。 老德威斯正行于花园之中，自己提着园艺剪打理着花园。 白发苍苍、脊背挺拔，板着的脸上满是皱纹。虽然并没有人惹他，但嘴角仍是向下微微弯曲，就像是发怒的狮子一般令人畏惧。 他并非是请不到好的园艺师，只是他总觉得那些人设计的花园不衬他的心意——尽管他自己也提不出来明确的需求，但就是觉得那些人修剪的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总之怎么改就是不满意。 最终还是只能亲自下手——远远谈不上好，但至少不别扭。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谢尔顿。” 老人开口缓缓说道。 跟在他身后的首席秘书谢尔顿也有着健壮而高大的身体。他看起来比老德威斯年轻许多，但至少也有四五十岁、额头与眼角都能看到明显的皱纹。 谢尔顿思考片刻：“我想……您说的是，最近部里那件事？” 他的话语足够隐晦。但足以让老德威斯听懂。 “我有时也会想，这样做对不对。” 老人背对着秘书缓缓说道：“汤米得势之时我没有与他合作，因为我看他只是一个血统不纯、无父无母的杂种孤儿；查理斯那个肥猪邀请我一同为星锑人做事时，我也不屑于与他为伍……倒也说不上什么理由，就是单纯的看不起他。” 或许是看不上他曾经也有着高大强壮的身体，却胖成了一个走路都费劲的肥猪；或许是看不上他曾经梦想着改变阿瓦隆，而遇到困难时又立刻放弃…… 也或许只是单纯觉得，查理斯·德罗斯特之所以能被星锑人找到，就是因为他是“最便宜”的那一位。若是与他共事，就也会拉低了自己的格调。 他并非是迂腐的骑士，也不是不可以成为一名“贵族”。 但那也得是星锑人亲自来请他，开一个足够高的价码——伯爵这个称号就不错。 而不是面都不露，就只让查理斯来招揽他。 以为他是什么人了？查理斯那头肥猪的跟屁虫吗？ 反过来说，正是因为查理斯给自己惹了麻烦，才逼他现在必须激进行事。 当时他被查理斯招揽时，考虑到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因此便没有将这件事举报上去。 毕竟当时星锑气势汹汹、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阿瓦隆，鸢尾花人看上去态度也不太对劲。而阿瓦隆的王室还在接连被诅咒，看上去毫无抵抗能力；炼金术开放了那么多年、投入巨大最终也没有什么好的成果；未来的继位君主一个个看上去都没什么前途，老梅格也看着快死了。 眼看着这条破船摇摇欲坠，他不得不准备跳槽。 ——谁能想到查理斯转眼就被活捉了！ 他甚至服了软，愿意吐出那些秘密情报来换取生存—— 你这肥猪死一死行不行啊？！ 老德威斯敏锐的判断出，星锑人的外交态度突然大幅好转、鸢尾花那边突然近乎背叛国家利益那种程度的示好，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多半就是星锑人那边没能刺杀成功，让德罗斯特被安全的秘密关押起来了。 这意味着星锑人在阿瓦隆内部的整条情报网都有可能会被挖出来，星锑人必须以示好来争取时间抓紧撤离。 老德威斯不可能没有和其他同僚互相确认这份情报，但他确信德罗斯特大臣当时不可能只邀请了自己。 这段时间督察院一直在抓人，而被抓的也没有激烈反抗、想必是被真捏住了什么把柄。 老德威斯不知道查理斯会第几个开始背叛自己，但最终他吐出来自己的情报也只是早晚的事。 那么他其实也就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条是赶紧去死，赶在自己被背叛之前、将拉莫斯家主之位传给后代——人都死了，这种仅仅只是态度与站队问题的错误也就可以大方的不追究了。毕竟他也没有真犯过什么大错。 另一条就是死扛到底。 想办法拿点对方的把柄、拿不到就制造一点，最终形成一个均势平衡——我不搞你、你也别来搞我。 其实也有人选了第一条。 这个冬天有一些与他同辈的老骑士去世，并非是因为天气寒冷……而是畏罪自杀。 ——这一切都是德罗斯特大臣被逮捕引发的连锁反应。 但也有人还怀有侥幸心理。 而老德威斯没这么做，其实只是因为拉莫斯家族眼下没什么人能继承。他的子代里就没几个有出息的，最有天赋、最有希望继承他位置的是他的外孙。而他年纪还太小，当不得家主、更当不了大臣。 海军大臣可不是“不管部大臣”那样只要女王授权就能当上的乱七八糟大臣，也不是农业、贸易这种随便来一个人就能上、甚至专挑不懂这行的官员上任的职位。 如果想要让外孙继承自己的大臣之位，至少要让他升到海军少将的位置。这是最低要求了。 然而这段时间是和平时期，根本就没有战争——在和平时期的晋升就只能熬资历。而在这种情况下，女王陛下还在鼓励“非威权道途参军”。这意味着他还必须让出一部分晋升名额给非威权道途的超凡者，以此确保海军部高层中能让他们占据一定比例。 而如果自己没能将大臣之位在活着的时候传过去，就只能按规矩传给自己之下的几位将军。 虽然名义上可能只是暂存…… 但一旦传过去，等自己死了……就看自己子代这些上个第三能级都费劲的废物们，对方要是能安稳保住的话，那之后可能就再也传不回来了。 大守护者之位已经没能保下，若是连军方的大臣之位再保不住、那拉莫斯家族就已然名存实亡了——哪怕是莫里亚蒂家族，起码都还有世代经商保留的财富，而拉莫斯家族就只在军方有人脉。 要是连这个都没了，那他们就只剩一个圆桌厅的固定席位了。 也正因此，他必须开始行动。 “根据我们讨论的结果，拿到这份情报之后就应该选择立刻公开其中一部分——把阿莱斯特作为星锑间谍的那部分公开。用这种方式来降低艾华斯·莫里亚蒂的影响力。” 老德威斯缓缓说道：“但我在想……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如今索菲亚陛下命不久矣。仲裁厅已经让大臣们在家待命，说明也就是这几天了。 等他们把这件事刊登到报纸上、传遍整个阿瓦隆之后，就要立刻迎来长达一周的哀悼期。 而在这段时间内，艾华斯总不能在报纸上愤怒的和他们吵架——那只会惹得民众不满。毕竟他们手里的证据是实实在在、经过三国情报部门认可的。他要举反例，光是督察院的鉴定可不够。 等一周过后，这件事基本就尘埃落定了。人们已经形成了既定印象，容不得他还嘴。 然后他们就可以与艾华斯协商……就只让不管部挂在那里，什么事都不做就可以了。如此一来，他们也什么都不会做。 “但我今天总有点心慌。感觉像是要出什么事……我觉得，这个计划还不够保险。” 老德威斯眉头紧皱：“因为这件事说到底，无非也就是赶走阿莱斯特、让人们怀疑莫里亚蒂大臣为爱情而出卖阿瓦隆利益，觉得这个年轻大臣不够靠谱。但如果拿不到他更多的把柄，很难彻底阻止他的行动，最多只是让他的行动增添舆论阻力。如果他真不在乎自己的声望与莫里亚蒂家族的产业，反而有可能彻底激怒对方。 “所以，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直接把这份信交给莫里亚蒂大臣？我们就只留一份副本……再把那些谋事的老伙计们一起卖掉。” 老人眯着眼睛，危险的目光不住闪烁：“这样能保住拉莫斯家族，还能让其他人吐点东西出来……” “……谢尔顿，伱怎么看？”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就是阿莱斯特 “大臣，按理来说我不该阻止您……” 海军大臣身后的秘书叹了口气：“但您不觉得，现在再背叛有点太晚了吗？最好的时机，显然应该是在卡缪上尉去找爱德华督察长之前。 “而且您如果真要做，我甚至觉得副本也没必要留。因为这种证据型文件如果不是原件的话，就很难有什么大用，背叛就不如背叛个彻底。 “还有，我觉得将文件交给莫里亚蒂大臣，不如直接当着他的面将文件摧毁。这样其他那些大臣就会自以为文件已经到手，于是在报社上向莫里亚蒂大臣发难，最终却拿不出来证据、被早有准备的莫里亚蒂大臣第一时间有力还击。如此才能确保摧毁他们。 “同时又防止莫里亚蒂大臣出示这份文件来佐证我们的背叛——得罪这么多骑士家族、和得罪王室的结果是一样的，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谢尔顿凑在老人身后低声说道：“而我们就只需要装傻，表示不清楚文件去了哪里就可以了。” 作为海军部副官，谢尔顿同时也是拉莫斯大臣的幕僚。 老人沉默许久，陷入思索。 他手中的园艺剪咔嚓咔嚓的落下，剪断了一根又一根的枝条。与其说是有什么设计，不如说是单纯的发泄情绪。 终于，老人叹了口气。 “……你说的是，现在再背叛有些太晚了。也不好看。 “不如就把事情做到底吧。” “——说的是啊。” 一个高傲而冷淡的女性嗓音突然从空地处响起，这让老人眉头骤然一紧。 他瞳孔变成威严的银白色，转头向发声处望去。 “什么人！” 老人高声叱喝：“【出来】！” 一方面是用声音为媒介，释放他的律法术【威严·震慑】。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其他人听见自己的声音，趁机赶来救援。 虽然拉莫斯大臣仅是第四能级，但他毕竟贵为海军大臣——按照威权道途的特性，权力本身就可以转化为力量。 “威严系”律法术与“惩戒系”不同，它不需要针对不同的罪行分别判刑，而是只能对地位比自己更低的人使用。权力地位差距越大，法术效果就越好。 ——然而让拉莫斯大臣讶异的是，他的法术却完全没有生效。 这意味着对方的地位与他齐平、甚至更高！ 从阴影中浮现而出的，是海军大臣从未见过的高挑女性。 她身高不下于老德威斯，有着一头漆黑如夜的长发。 她的瞳孔猩红如血、唇边还溢出血迹。那头发没有经过捆扎，而是随性的披散在身后，还有些潮湿、像是刚洗过还没有完全风干。 她穿着星锑贵族的古典裙装。黑红相间的丝绸礼裙无比华丽、如同盛装出席参加宴会。她的上装将纤细的腰肢紧紧束起，而下半身则有着大大的鲸骨裙撑。 那高耸的胸脯之中挂着一根黑水晶镶银十字架——老德威斯一眼认出，那是赫拉斯尔帝国时期的古代贵族饰品！ “日安，拉莫斯大臣。” 女人优雅的轻笑着。 虽然语气恭敬，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向他行礼。 而即使她没有自我介绍，海军大臣也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 “……阿莱斯特小姐？” 老人神态凝重，下意识退了半步。 ——只见随着少女的行径，她身下的土地像是被诅咒腐蚀一般、晕开如泥沼般的阴影。 而飘忽不定的猎犬、黑猫、乌鸦在她裙下若隐若现，像是跟着她行走、又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你来这里，艾华斯知道吗？” 老人不轻不重的讽刺道。言下之意就是艾华斯是她的主子，她出行前应该对他进行汇报。 计划被阿莱斯特窃听，这让他的表情感到有些难看。但这在他面对过的诸多危机之中，也算不得严重、因此老人还能保持镇定。 “他当然知道。” “阿莱斯特”轻飘飘的说着。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傲慢而恶趣味的笑容。 她指着自己的嘴角，轻声说着：“你猜……这是谁的血呢？” “伱是……吸血鬼吗？” 老德威斯瞳孔一缩，这才真正感到了紧张。 如果说，这是莫里亚蒂大臣的血……那么他现在…… 计划突然被意料之外的变数扰乱，这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好了，这仅仅只是初次拜会。” “阿莱斯特”优雅的说道：“我不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她说着，从胸口中将一封信取出。她轻轻轻吻其上，在信封上留下了一个染血的唇印。 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解释道：“一个礼物——好好看看。” 随后，她便将信封轻飘飘的丢了过去。被老德威斯身后的秘书伸手一把截获。 而就在这时，天空突然肉眼可见的阴了下来。因为眼看着就要下雨，因此谢尔顿秘书下意识将信揣到了怀里。 但老人却是突然变色。 他猛然抬起头来，看向“阿莱斯特”，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下一刻，十二根银白色的光矛当当当自天而降。 每四根一组，分别落在了老人、秘书与“阿莱斯特”身边，将他们都锁在了原地。 狮鹫的嘶鸣声响起，纯白的狮鹫。 一个幼小的身影自天而降，安安稳稳落在原地。 她看上去也就只有一米高——有着银白色的龙角与龙尾，有着墨绿色的瞳孔。 正是新任大仲裁者，据说是梅格的侄女……在继承大仲裁者之位后，从未展示过力量的丽姬娅！ 丽姬娅手上，正握持着象征着阿瓦隆王权的银色权杖。 这根权杖通体银白色，如同脊椎一般有着一格一格的凸起、而顶端是一个不大的白色剑柄，它应该是个用来抓握的扶手。这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剑。 而一条遍布符文的金属蛇则盘旋其上，如同有着生命一般。它在接近顶端的地方张开了那如龙一般的翅膀，但它却并没有蛇的脑袋……链接在蛇身尽头的，却是一个尖锐的正四面体，如同金字塔一般。那对外的三个面同时张开了三颗碧绿色的眼睛。 如今那颗“蛇头”正旋转着，随心摆动。三颗眼睛正一眨一眨的，目光四处移动、看着不同的方向。 丽姬娅没法将手握在扶手上——因为这权杖甚至比她还要更高大一些！ 她只能握着权杖中端靠上的位置，这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海军大臣却不得不重视那根传国权杖。 ——那是能够让威权道途的超凡者近乎提升一个能级的神器！不仅拥有第六能级的力量，而且地位等同于女王本人——这种崇高地位加持之下的律法术基本上就是无法豁免的。 当梅格握着它的时候，才是那个让各国为之忌惮的梅格。 “大仲裁者阁下……” 海军大臣稍加思索，沉声想要解释什么。 “【安静】。” 丽姬娅威严道：“【在记者来之前，你一句话都不许说】。” 无形的威权之力蔓延，他一瞬间就沉默了下来。 “——来得还挺快。” 但一旁同样被关起来的阿莱斯特却只是轻笑道，打断了他的话。看上去却丝毫感觉不到紧张，也没有被丽姬娅命令闭嘴。 而坐在狮鹫之上的，还有一位年纪不小的老人。他穿着阿瓦隆风格的服装，但仍旧能从他的五官中捕获到那来自异国他乡之人的气质。 老德威斯认识他。 这是宫廷仪式师伊本。 他正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一般。 ……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让老德威斯一头雾水。 紧接着，外面就出现了大量记者——那些都是玻璃台阶报的记者，是雅妮斯大师的追随者们。 他们很快撑起了拍照装置。 而老伊本也醒了过来。 海军大臣清晰的从伊本的表情中捕捉到了一丝愤怒……但老德威斯确认自己没有得罪过他。 然而老伊本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心脏近乎骤停—— “大仲裁者阁下，就是这里！仪式显示，袭击莫里亚蒂大臣的犯人就在这里！另一个仪式也完成了锁定，艾华斯就是到这里后才失踪的！” 海军大臣只是短暂的迟滞一瞬，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高声辩解道：“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今天第一次见她，这是一个陷害我的阴谋——” “不必再解释了吧，拉莫斯大臣。” 阿莱斯特小姐做作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笑着：“他们都已经查到这里了，想必是已经彻底掌握了我们接触的证据。” “——谁他妈和你接触了，阿莱斯特！” 老人高声骂道：“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 闻言，阿莱斯特脸色却是一变。 她指着握在丽姬娅手中的那根权杖，神态变得冷淡下来，嗤笑一声：“好啊，那你对着它说！说你没有背叛你们的女王，你没有接受来自星锑的邀请，你没有想要销毁我的证据，你没有想要篡夺陛下的权力——说啊？” 一瞬间，海军大臣就被噎住了。 “我呢，却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阿莱斯特对着远处镁光灯的光亮，优雅的张开双臂，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海军大臣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丽姬娅怒视：“【安静】！” 他一瞬间又被噎了回去。 而“阿莱斯特”悠然道：“我就是影魔的主人，他们所说的那个‘阿莱斯特·克劳利’，袭击并绑架了艾华斯·莫里亚蒂的人……也是无比爱着他的人。如今艾华斯被我关在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你们如果杀死我的话，他也会跟着一起死。 “听好了，诸位。我不是阿瓦隆人，更不是鸢尾花人。但我觉得，我也不是星锑人。如果非要给我一个定位的话——我认为我应该是‘帝国人’。 “我是赫拉斯尔帝国的贵族，流淌着高贵之血、被柱神赐福！ “这一字一句，皆是实话。请大仲裁者以冕主之名，为我进行仲裁。” “——我仲裁。” 闻言，丽姬娅举起权杖，高声宣告：“皆是实话。” “阿莱斯特”侧身笑眯眯的看向海军大臣，伸手点在自己颈边微微歪头：“到这时候，就没必要再做一些没有格调的事了吧，我亲爱的大臣？” 海军大臣看着阿莱斯特，又看了看丽姬娅。 他深深叹了口气，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并闭上了眼睛。 更新完毕！ 月底求票喵~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六章 各聊各的属于是 玻璃岛，仲裁厅偏厅。 黑色长发的贵族小姐正优雅而从容的端坐于审讯椅上。 她的双手置于身前、纤细修长的十指交叉，被银白色三角形的光之镣铐拘束着。而她的双脚也并在一起、被同样的光之三角束缚在一起。 之前她身上穿着的那套华丽裙装显然不适合这种场合，如今已经被丽姬娅脱去并收了起来。 阿莱斯特此刻上半身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而下半身则只是露出了裙子里的裤装与长靴。 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之人。那金发男人端坐于审讯桌对面。 “克劳利小姐……” 大守护者乔治左拳紧握，而右手则抱住左拳。 他身前摆着一盏油灯。灯芯燃烧着灿烂的银白色火焰，火焰无比稳定。 这是用来侦测谎言用的“真实之火”，价格高昂、性质稳定。 如果在灯火的笼罩范围内撒谎，火焰就会抖动；谎言越是违心，火焰就会抖的越厉害。 只有阿莱斯特·克劳利这种身份高贵，不能使用粗暴手段直接攫取证词的“外国贵族”时，才会使用这种道具进行审讯。 他尖锐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沉声道：“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请便，先生。你直接叫我阿莱斯特也可以。” 阿莱斯特柔声回道，态度异常友好。这也让大守护者稍微松了口气。 ——他其实也不想来的。 乔治对女王陛下的态度心知肚明。 他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丽姬娅”到底是谁、她是被谁延续的寿命，也知道艾华斯·莫里亚蒂这个杰出青年将会成为阿瓦隆的国之重臣。那些老骑士们争名夺利的样子丑陋到让他止不住的皱眉，甚至想要给女王亲自任命的不管部大臣找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大守护者在此次事件中的个人倾向已然不言而喻。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星锑与鸢尾花两国认证的间谍身份、又让阿莱斯特·克劳利的去留变得麻烦了起来。 “您不该把那些事跟记者说的。” 大守护者半是警告、半是遗憾：“这样就没有回头路了。” “听起来您想要庇护我，大守护者阁下。” 阿莱斯特嘴角微微上扬：“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们会把我关到地牢密室中呢。” “不会，因为我相信伱。” 乔治铿锵有力的答道。 如此果断的答复，让阿莱斯特一时有些错愕。 “哎呀……我能请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事实上，克劳利小姐——你最初被列为王室密探，就来自于我的提议。” 大守护者心平气和的说道。 闻言，阿莱斯特都有些讶异的睁大了眼睛：“竟然如此？” “是的。因为我能看出，你和高贵之红不是一路人。” 大守护者轻声道：“最初是德罗斯特前大臣被逮捕之后的事。高贵之红拿了星锑人的钱，想要救援或者灭口德罗斯特、以此来保住他们的情报网。 “你当时刺杀德罗斯特的行为，就已经证明了你们不是一路人。” 乔治目光灼灼：“我一直相信，语言可以是谎言、证据也可以伪造，唯有隐藏在行动背后的视角与认知，才能证明一个人的立场。 “哪怕你真是星锑人的间谍，也一定与高贵之红那边不属于同一个派系。星锑人会卡在这个时间点将你的情报卖出来，我认为这反而证明了他们的态度——不管你是谁、来自哪里，他们都不希望你继续留在阿瓦隆。” “……哦，是监察局被袭击那次吧。” 阿莱斯特回忆了起来。 她笑道：“我都快忘了。” 乔治点了点头：“是，我们当时还一度将你认定为艾华斯的贴身女仆莉莉。” “倒也不算错。” 阿莱斯特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的确认识莉莉，而且和她关系很好。那次事件前后，我将‘艾华斯·莫里亚蒂’隐藏起来的时候，莉莉就和我在一起。” 大守护者能敏锐的感知到，阿莱斯特所说的都是实话。他毕竟是第五能级的威权道途超凡者，这种直觉还是有的。 但以防万一，他还是瞥了一眼灯火。银白色的火焰无比稳定。 ……或者说，自从他见到阿莱斯特开始，这位大小姐就从未说过一句谎言。 她身上有着一种坦然自若的气质。那并非是强装的镇定、或是假装的无辜，而是在非常清楚自己的确没有做任何错事的情况下，完全对威权道途侦测谎言的能力无所畏惧的从容气度。 “你最开始出现，应该就是鹈鹕酒吧那次救下艾华斯吧。” 大守护者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一边开口问道：“那次也是你吗？还是说，你出动了影魔，在高贵之红的手中救下了艾华斯？” “事实上，当时影魔就跟在艾华斯身上，藏在他的影子里。” 阿莱斯特轻笑着，从容道：“只是因为他坐着轮椅，所以才没有被人发现——你们可能不知道，坐在‘轮椅’之类有着踏脚板、尤其是踏脚板与地面不直接接触的座椅上时，影子中隐藏的影魔是无法被侦测到的。” “……这个我们确实不知道。” 大守护者诚恳的点头，并将这话也记录下来。旁边还标注了一句“超凡知识”。 “他杀死那个皮肤青紫的光头女人时，使用的那种带有阴影伤害的特殊子弹、就来自于我从影魔身上抽取的力量。” 阿莱斯特知无不言，主动说道：“不过那次事件中，影魔并没有直接出手。仅仅只负责了销毁部分证据。”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艾华斯·莫里亚蒂这个人的，克劳利小姐？” “哎呀，那可就早了……” 阿莱斯特抬起头来，陷入回忆。 她思索了片刻，肯定的答道：“三年前吧。” ——这里指她从自己被那位编剧朋友拉入坑，开始玩《衔尾之环》这个游戏的时间。 如果从她觉醒前世记忆，才开始计算的话。那的确是三年前。 烛火微微抖动了一瞬，大守护者看到了。但他并没有直接询问。 他继续问道：“中学时期啊……那契机呢？” “一位朋友的推荐。”阿莱斯特答道。 大守护者的笔锋突然停顿。 他抬起头来，重复道：“朋友？ “他是什么人？什么职业？叫什么名字？” “哦，他是一位编剧。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超凡者。也不是星锑人。” 阿莱斯特笑道：“他对艾华斯颇为赞誉，于是我就有些好奇。” “男人？” 大守护者从词性判断出了阿莱斯特所说的这位朋友是个男性：“他和你什么关系？” “算是同居的舍友吧。”阿莱斯特轻描淡写的说道。 大守护者轻咳一声，意识到了什么：“哦，失礼了……但我还得过问一下，他现在住在哪里？”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我想他不在这个世界上。” 阿莱斯特轻声说道：“他和这件事无关。毕竟他都没有真正见过艾华斯，我也并非是因为他的话才喜欢上艾华斯的。这仅仅只是一个契机。” 她的言语之中，混杂着真实不虚的哀伤与怀念。 “……唔，节哀。” 大守护者垂下了头，感觉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他只觉得不断盘问的自己好像是个坏人。 他整理了一下阿莱斯特的证词。除了“认识艾华斯的时间”这里稍微有些隐瞒、但也不多……其他全都是实话。 “最后一个问题，阿莱斯特。” 大守护者严肃的抬头问道：“你对阿瓦隆是怎么看的？你对阿瓦隆、索菲亚女王、伊莎贝尔公主、艾华斯·莫里亚蒂与他的亲人和朋友们，有任何形式上的恶意，或是未曾被他们知晓又可能危害到他们人身或财产安全的意图吗？” 这才是他真正要问的问题。 如今女王陷入昏迷，无法给出意见。而丽姬娅的意思是“你看着办”。 大守护者反复推敲，才终于敲定了这个最终的问题。 他希望给彼此留下些许余地，至少好好的朋友与合作者不要翻脸成仇人。所以他才没有追根究底把每一个问题都问透。 因为最重要的，就是这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是不是朋友？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七章 阿莱斯特的誓言 “我可以发誓，尊敬的大守护者阁下。” 阿莱斯特慢条斯理，却又无比认真的说道：“虽然我举不起来手，但我可以呼唤冕主的名字来发誓——尽管我并不信仰银冕之龙，但祂会公正的判罚一切。我为我接下来的发言负责，确认它们真实不虚。 “我对国家层面的阿瓦隆没有任何恶意，我只希望它能够好起来。或者至少能够浴火重生——在这一点上，我相信冕主的立场与我一致。我只对那些腐朽的骑士、腐败的大臣们颇具敌意，那些虽名为骑士却没有半点骑士精神的枯朽之人，我宁愿将他们全部摧毁，将希望与机遇留给崭新的年轻人们。 “我希望阿瓦隆的人民能够富足平安，我不希望任何战争发生、也不希望任何灾难降临。假如有朝一日阿瓦隆与星锑发生战争，我必然会站在阿瓦隆这边；假如有朝一日发生世界范围内的灾难，我会尽我所能化解危机、让最多的人能够得以生还。 “我非常尊重女王陛下，对她有深厚的好感。可以说，我甚至将她视为我的女性长辈。而在她走后，我也会好好守护好伊莎贝尔公主，并支持她成为未来的伊莎贝尔女王。 “我并非是魔人，而是恶魔学者。但我从未使用过除我自己之外任何‘人类’材料，未来也会如此。 “我对艾华斯·莫里亚蒂有着非常高的期待。我爱着他就如同爱着自己一般，但我永远也不会与他见面、或是有更深的交流。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他的安全与财产、以及保护他所关心的所有人。 “是的，我可以为上面所说的这些话负责。冕主将鉴定并认证我的真心。” 烛火没有丝毫动摇。甚至变得更为闪亮了。 那是来自冕主的认同。 听到阿莱斯特的誓言，大守护者都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种怎样忘我、无私而投入的爱！ 那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某种不理解。以至于对艾华斯这好运的小子产生了某种嫉妒的心理——哪怕以他这般好脾气，也会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艾华斯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才能把克劳利小姐迷成这样…… ——这已经是精神控制的程度了吧！ 他甚至迟疑了，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下笔。 乔治不清楚，假如未来伊莎贝尔登基后看到了今天的会议记录，是否会带来某种解释不清楚的麻烦…… “……我能请问一下吗？” 大守护者有些羞愧，又实在好奇。毕竟他刚刚已经说了那是最后一个问题，可如今却又出尔反尔：“你对艾华斯究竟有怎样的期许？” “一定要说吗？” 阿莱斯特少有的有些迟疑。 “不，这只是我个人的好奇。” 大守护者说着，拿出镂空的银色盖子，将像是酒精灯、又像是香水瓶一样的银色烛火盖灭。以此证明他的诚意。 看着那熄灭的烛火，阿莱斯特沉默了很长一会。就在大守护者想要道歉并结束问询之前，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乔治甚至无法形容那种笑容的美丽—— 它混杂着自信、释然、骄傲、恍惚、哀伤、坚定……它是如此复杂，如同一杯色彩缤纷的鸡尾酒。仅仅只是注视就能感受到那摄人心魄的美丽，甚至让人不忍品尝。 而阿莱斯特接下来说出的言语，让大守护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认为，他会成为新的九柱神之一。” 她坚定的说道。 ——那一瞬间，乔治感觉自己背后的汗都下来了！ “这话说不得啊，克劳利小姐！” 他吓得心脏咚咚咚的猛跳、脖子上的动脉都一跳一跳的。他握着钢笔的手一瞬间被汗水浸湿，甚至屁股都情不自禁从椅子上抬起来了一些。 九柱神！ 那意味着什么！ 柱神之位，唯有九大道途之首才可获得。 掌握世间九大法则之一的伟大存在…… 而成为九柱神，同时也就意味着另一件事——那就是将另一位柱神挤下来。 众所周知，艾华斯是一名奉献道途的牧师。虽然他还继承了祖父那超越道途的天赋，但对此显然没什么天赋。 而奉献道途的头顶上是谁？ 是精灵这个种族的主神，九柱神教会最核心的信仰，所有牧师的力量之源，婚礼、葬礼等诸多礼仪所指向的神明！ 阿莱斯特这句话说出来，意思就是说“艾华斯将要把所有精灵全部杀掉，把教会直接推平、让所有牧师全部失业，把全世界的传统全部推翻”！ 他妈的，这姑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实在是太哈人了！ “只是个玩笑而已。” 阿莱斯特轻笑道：“您这火不是都灭了嘛，我试着撒个谎。”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大守护者心说。 尽管真实之火已经熄灭，但乔治作为大守护者的灵性直觉告诉他、这姑娘多半是真心话。 那一瞬间，乔治甚至庆幸自己把真实之火盖灭了。 正因如此，他才能劝慰自己、这是自己感觉错了。不然他要是低头看到这是真话，恐怕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话我就不记下来了，”大守护者对这个年纪看上去比自己小至少十几岁的女孩苦口婆心的劝道，“我不是你的父母、也不是伱的老师。轮不到我来修正你的世界观……但是这些话可不要跟别人讲，甚至不要跟任何人说。 “任何一位柱神——哪怕是最低调、信徒最少的琥珀神，也都有数目众多的信徒与追随者。并非是因为这信仰能带来什么好处，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道途的先驱、所践行道途的开辟者。是无数行走在这一道途中的超凡者的精神化身，是他们的偶像与崇拜者。 “侮辱一位柱神，很大程度上等同于侮辱所有行走在这一道途上的超凡者。因为他们本就是‘一路人’。 “千万不要给人说……不只是你会有麻烦，甚至连艾华斯也会有麻烦的！” “我也有信仰的。” 阿莱斯特辩解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信仰哪位柱神？” “我信仰司烛之牡鹿神。圣数为三之神，罪棘缚身之神，燃身逐暗之神。” 阿莱斯特恭敬而虔诚的低头说道，甚至念出了祂的圣数与圣名——这意味着司烛有机会能听到她所说的这些话。 ——那你还敢这么说！ 大守护者倒吸一口凉气。 尽管司烛脾气很好，但你也不能这么跳吧…… ……还是说，你觉得艾华斯能取代的柱神是蛇父？ 那更离谱了好吧！ “……总之，我们能成为朋友就是好的。” 大守护者强行结束了这个越发离谱的话题：“很快丽姬娅小姐就会把衣服还给你。等再过两天你就可以离开了——或者你现在离开也可以？艾华斯他不会饿到吧？你有给他准备食物吗？” 虽然听过之前阿莱斯特发下的誓言之后，他就大致放下了心。 但作为一名父亲，他还是不得不操这个心。 毕竟看起来克劳利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孩子的样子。 这一幅大小姐的模样，一看就是平时起居有佣人照顾的。星锑那边的大贵族们可比阿瓦隆这边要奢靡多了，一位伯爵的仆人据说就有数百上千人……她也没照顾过人，或许会粗心到忘记给艾华斯准备食物也说不定。 “放心吧，他饿不着的。” 阿莱斯特悠然道：“或许他还能赶上女王陛下的葬礼呢。” ——我饿不到，他就饿不到。 ——你们早点把我放了，他就能出来了。 “行吧。那审讯就到此结束了。” 大守护者草草的签下自己的名字，以自己的名义认可这份审讯记录的合法性，决定结束这场审讯。 不然他觉得自己怕是要做噩梦了——晚上眼一闭就能看到教国打过来了，领头的还是永世教皇。 那可比星锑人打过来吓人多了…… “很遗憾，或许迫于舆论压力，我们无法留下您作为不管部的公务员、或是继续作为王室特工而进行各种秘密行动。但我认为，我们将会成为朋友、或者至少在立场上不是敌人。因此我们也不会主动将您遣返回国。您将继续在阿瓦隆的国土上有着自由行动的权利——直到您真正犯法并被督察院逮捕。” 大守护者如此说道。 他甚至还特地留了一手——被“督察院”逮捕而不是被“监察局”逮捕。这意味着她的罪行至少要到督察院的特工们调查的程度，才会被官方干涉。 这足以证明阿莱斯特发下的誓言所具有的特殊力量。 “好了，克劳利小姐。我该去审讯另外一位了……希望他能吐出来点好东西。” 他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到这里，乔治有些窘迫。显然正直如他，很少提出这种请求。 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的儿子很崇拜你，你能和他见一面吗？” ——大卫？ 阿莱斯特挑了挑眉头。 “有何不可呢。” 她温柔的笑道。 更新完毕！ 月底最后一天求票喵！ 月初第一天求票喵！ 还有，今晚八点运营官会在bilibili直播cos尤利娅开奖，就是这个月书评区的粉丝活动，会送周边的那个！罐罐的账号是【一个罐子没有粮】，今晚八点喵~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大卫的承诺 大卫并没有直接跟着大守护者过来，这倒也在艾华斯的预料之中。 那孩子还是挺懂事的，也知道轻重。这种重要大事的审讯，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 大守护者会主动提出让“阿莱斯特”见一见大卫的说法，也是因为他已经确认了阿莱斯特·克劳利是可以成为他们的朋友的。他这才放心让大卫过来见她。 尽管阿莱斯特还会在阿瓦隆国内，他们也不会将其直接驱逐——但他们毕竟把自顾自给她按上的“王室特工”的称号又给扒了下来。不管阿莱斯特在不在乎这个身份，这都算是他们不够体面。 他们不会上赶着把人再请回来，也没那个脸去求艾华斯把她叫回来。 换句话来说，虽然他们保持了友好关系，但也有一种可能……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联系上阿莱斯特了。 正是从这个角度考虑，大守护者才想起了大卫想要见阿莱斯特小姐这件事。 考虑到这有可能是大卫最后一次见阿莱斯特……为了不让他抱有无法弥补的遗憾，乔治才提出了那个不太合规矩的请求。 他离开一个多小时之后，仲裁厅偏厅审讯室的大门传来了很轻的敲门声。 咚咚咚的三下。像是害羞的学生敲响了班主任的门。 见里面没有回应，门外的人又似乎变得更迟疑了，更慢、更轻的敲了三下。若非是屋内只有阿莱斯特一个人在微闭着眼打盹……但凡她和其他什么人在聊天，可能都听不到这过于礼貌的敲门声。 “你直接进来就行。” 阿莱斯特忍不住开口道：“我又没法过去给你开门。” “抱、抱歉……” 一个慌张而又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只是想……” 大卫·巴顿用力推开沉重的大门，便看到了在昏暗的房间中、被束缚着双手双脚的阿莱斯特。 房间中并没有其他光源，走廊中也是漆黑一片。即使开开门也没有漏出多少光源。 这虽然符合正常的收监标准，但实际上就是给了阿莱斯特一个越狱的可能——在这种环境下，尽管封印了她个人的超凡力量、但影魔随时可以扯碎她身上的枷锁，带她离开。 在昏暗无光的房间中，唯有束缚在阿莱斯特双手双脚上的银白三角闪烁着光芒。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而双脚也紧紧并拢。 那银白色的光芒有节奏的向外晕开。如湖水倒映的波纹映在她的脸上，那种恬静而高贵的美丽让大卫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阿莱斯特低垂着的目光微微抬起、看向门口的大卫，嘴角微微上扬。那猩红色的目光让他下意识的退了半步，但很快又感受到了某种特殊的吸引力。 看着站在门口的大卫站在原地怔怔看着自己。等了一个多小时的阿莱斯特小姐微微歪头，轻叹了口气：“来的真慢啊。” “啊……对不起！” 大卫恍然惊醒，立刻恭敬而认真的道歉：“是我的错。”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来的这么慢、也没有狡辩，而是坦然承认了错误。只是看起来有些害怕，像是犯错了的小猫小狗一样瑟缩着不敢靠近。 “坐过来点，对面有椅子。” 阿莱斯特悠然道：“还是说，你只是想过来看我一眼就走……是吧，‘骑士’先生？” 看着阿莱斯特似笑非笑的表情，大卫连忙凑了过来。 他板板正正坐在了大守护者之前的位置上，表情严肃而认真。 从阿莱斯特这个角度看过去，恍惚之间竟然感觉父子两人在幻象中重叠在了一起。 “……阿莱斯特小姐。” 他礼貌而恭敬的点头：“初次见面，您好。” “伱可以直接叫我阿莱斯特。” 阿莱斯特轻笑道：“毕竟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是吗？‘好动的巴顿’？” 这是大卫曾经在晋升仪式中说出的自称。但如今阿莱斯特念出来，多少带点戏谑的味道。 如今被阿莱斯特念出，只让大卫自己面颊通红。他感觉自己的脸与脖颈像是发烧了一样，感到了强烈的羞耻感。 ——早知如此，他当初才不会说这种称号！ “……是。” 大卫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说到做到。” “什么？” 阿莱斯特倒是有些意外。 你有说过什么吗？ “我当时曾经对您说过，您不必担心自己会被逮捕；就算被抓捕，我也可以直接把您释放出来。” 大卫明显有些羞愧、脸上还有些食言的难过：“但我没能做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说着，又抬起头来认真说道：“我也询问过父亲，但父亲说这件事需要丽姬娅阁下才能说了算……我之后会去求丽姬娅阁下的！” 阿莱斯特轻嘶了一声，回忆了好一会、这才终于想起来了那句话。 那是在晋升仪式中的事。 是大卫还以为她是“阿莱斯特先生”时，对她曾许下过的承诺。 当时大卫向艾华斯非常天真的询问，他怎么才能转入超越道途……结果直接把艾华斯吓了一跳。 姑且不说超越道途合不合法的问题，咒仪法师一般人拿不到转职条件、魔人主要看天赋和资质，唯一能就职的就是恶魔学者。而想要转职恶魔学者就得加入高贵之红——这还了得？ 于是艾华斯苦口婆心劝了一阵。 ——哪怕心里有超越道途的适应性，也未必一定要立刻走上这条路啊孩子！ 这就好比孩子想要报环境工程或者生物工程之类的专业。想归想，但总归也还是要考虑一下毕业以后的就职问题。 更不用说大卫这还是在和第一次见面的“网友”发起重大的人生咨询，甚至有避开自己家长、直接自己偷偷转道途的意图……艾华斯作为成熟可靠的成年人，帮忙拦一拦是非常正常的事。 倒不是一定要阻止你，但这种大事一定要想清楚了再说。绝对不能头脑发热就自己决定。 后来知道大卫今年才刚十五岁的时候，艾华斯才顿时恍然。 ……啊，怪不得。这就很合理了。 而且道途这东西比大学专业还难回头——专业选错了，也可以转专业或者报班自学，还可以跨专业上班。 但道途这东西，一旦选定可是永远也没法回头的。 只要某个超凡职业的等级到了两级，进了第一能级、拿了柱神的道途特性，那就没有退路了。年纪轻轻就确定了第二道途，以后想要后悔都来不及。 艾华斯只觉得自己当时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要是骗人转恶魔学者，那就太缺德了。更不用说他本来就和高贵之红是敌人，不可能把人往那边送。 还好大卫是少有那种不太熊、能听进人话的孩子。他很明显认真听了艾华斯的话，而且听懂了、接受了艾华斯的建议。并且意识到了“阿莱斯特先生”对他的友善。 所以当时他就对“阿莱斯特先生”发出了邀请。说是以后如果来了玻璃岛，就可以投奔到他那边去，他会请父母招待这位恩人。如果被抓了也可以让父母帮忙把人放出来，不必担心超越道途非法的问题。 ——因为那是梦境中的谈话，阿莱斯特早就记不太清了。 也是如今大卫再度提起，她才回忆起来确实有这件事。 ……但说实话，当时阿莱斯特其实也没怎么认真。 这怎么看都是那种“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的那种客套言辞。毕竟他们这时是第一次见面，而且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年龄、性别、身份、样貌、姓名……大概相当于见面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网友。 ——谁能想到当初大卫居然是认真的！ 他能记住这种晋升仪式中的这种细节，说明大卫在完成晋升之后、就第一时间找了本子把自己许下的承诺一笔一划记了下来。之后没事就反复观看，才能让自己牢牢记住。 那一瞬间，阿莱斯特在感动之余，心中还有些担忧。 大卫这种认真而单纯的性格，总感觉他被其他花言巧语的坏人骗走…… 本来阿莱斯特是想要逗逗孩子的。但现在又有点不忍心了。 因为哪怕只是开个玩笑，他都有可能当真，而且会记很久。 对这种孩子还是不要欺负的太狠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 渴慕烟花之死 “……原来是那句话。” 阿莱斯特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现在还有超越道途的冲动吗？” 看着大卫明显变得迟疑的表情，阿莱斯特补充道：“如果有的话，你可以跟我说一下。 “毕竟我们以后就很难再见面了，平时也不在一个社交圈里。你尽可以把我当做一个树洞，把那些不敢跟身边人说的话宣泄一番。” “……那还是不行的。” 出乎预料的，大卫却拒绝了阿莱斯特的提议。 “为什么？” “伱和艾华斯先生是朋友，而我也很尊敬他。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温柔、正直又善良。” “骑士”先生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我不希望他知道我是一个有超越道途倾向的人。” ……哇。 你好能夸人。 阿莱斯特甚至感觉被这赞美噎了一下嗓子，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但很快，她脸上便挂起了哄小孩般的温柔笑容：“这样……那我们做个约定，大卫。我发誓不会将你对我说的话跟艾华斯讲，怎么样？”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大卫却有些担心的说道：“你们是朋友吧？这样的话，就是对朋友有所隐瞒……我害怕你们会因此而吵架。我对你们都很尊敬，如果你们因为这种原因而吵起来的话，那也会有我的一份错。” “……那这样。如果我想要将你的事告诉艾华斯，就要先争取你的同意。这样可以了吧？” 阿莱斯特貌似退了一步。 而大卫显然被成功哄骗了。他认真思考了一会，然后慢慢点了点头：“这样可以。如果你们要因为这件事而吵架的话，记得跟我说一声……不，如果是紧急情况的话，我就默认同意好了。” “说真的，我觉得你更适合奉献道途。” 阿莱斯特感叹道：“你确实是个好孩子。” 但听到阿莱斯特夸自己是好孩子，大卫却反而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他没有接茬，而是板着脸、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严肃的开口说出了正事：“阿莱斯特小姐，我认真考虑了您问我的那三个问题。” “直接叫我阿莱斯特就好。”阿莱斯特轻笑着补充道。 “是，阿莱斯特阁下。” 大卫有些固执，但或许也只是不敢直呼阿莱斯特的名字。 他认真道：“我认为，我至少前两点都已经能稳定做到了。 “——向死而生的勇气，以及向不可战胜的敌人挑战的觉悟。 “唯有第三点……‘舍弃已经到手的胜利，来谋求更大的胜利’这点，有些困难。我觉得我或许能做到、我有那样的决心。但我毕竟没有真正面临过这样的苦痛抉择……因此我也不太确定我到时候是否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最开始明明就一副不想讲的模样。但在打开话匣子之后，他却开始讲个不停。 显然是平时有很多的忧愁烦恼，然而这些话他根本不敢和别人说。 虽然艾华斯知道，阿瓦隆超越道途的非法性、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垄断了超越道途晋升知识的高贵之红的非法性。而随着如今高贵之红被剿灭，之后超越道途很快也会被解禁。 而其他道途的限制，基本都是职业限制。比如说黄昏道途可能是保存师、也可能是死灵师。从阿瓦隆人的普遍道德角度来说，前者就是好人、而后者是坏人。 但显然，对政治不了解的大卫并不清楚这种立场方面的问题。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在触碰阿瓦隆的禁忌。 一方面他确实感受到了道途共鸣，可另一方面他父亲的身份又让他不敢把这话跟任何人说。 他害怕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失望，也担心自己会给父亲惹来麻烦。 唯有“阿莱斯特小姐”——这个身为超越道途的超凡者，却非常友善的阻止他走上这条路的前辈，才能让他大胆的说出心中的那些忧愁。 大卫坐在桌子对面，对着阿莱斯特讲个不停。 最开始是艾华斯曾经给他展示的“超越道途三准则”，随后很顺滑的就讲到了他的那些同学们，随后开始向阿莱斯特这个人型树洞抱怨着。 他认为自己的同学们都太幼稚了。没有什么理念，没有什么梦想，也没有什么担当。他们就仿佛只是过一天是一天，随意的挥霍着自己的时间……而这让大卫觉得浑身难受。因为他被自己的父母反复教育，给了巨大的压力；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又确实觉得自己很累。 所以他才会逃课——他的逃课并非是贪玩，而是认为“老师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学习一些更有用、更精深的东西。可哪怕是他的父母，也不知道大卫的真实想法。 因为大卫就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他觉得这“太超越了”，会让人怀疑自己的道途适应性。因此他还在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阿莱斯特只是笑着，迎合着他。大卫讲着讲着，就慢慢变得自然了起来。 从那板板正正的端正坐姿，逐渐变成了趴在桌子上的懒散样子。大卫有一米六高，但那为了凸显审讯者的高大形象、而过于高大的审讯椅子对他来说还是过于高大，让他双腿前后非常自然的摆动了起来。 而在阿莱斯特的诱导之下，大卫很顺利就讲到了自己的情感方面。 他在自己班中，确实有一个喜欢的女孩。 那是一位主教的孩子，今年和他一般大。她的母亲和马瑟斯主教一样，同为圆桌厅的灵职议员。大概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在同一所学校中读书。 最开始，大卫因为她的温柔与善良而暗暗喜欢上了她。 因为他觉得对方有着一种“成熟”的气质——或者说，是和身边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屁孩们不太一样的感觉。那种一种会照顾人的，像是姐姐一样的感觉。在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的映衬之下，就显得对方比其他人早熟很多。 但大卫并没有向她告白，而是暗自观察着。 可很快，他就又自顾自的感受到了失望。因为他发现对方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成熟……她也会任性、也会吵闹，也会喜欢那些孩子们同样喜欢的东西。 而最让他震惊的，是在一次交际晚会上，看到了那女孩与她母亲大吵大闹、说是要回家，甚至直接哭了出来——那是与她在学校中的那种温柔宽和完全不同的形象。 大卫是从不会与父母争吵的。 他对自己的父母非常崇拜，梦想着要成为他们那样了不起的人、能够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他人。 “这样啊。” 阿莱斯特轻声说道：“所以你就不喜欢她了吗？” “嗯。” 大卫点了点头，但又有些失落：“或者说，我其实从来都不知道真实的她。我喜欢上的，只是她的一个侧影，而我却以为那是她的全部。” “不错嘛，还能说出一些挺有哲理的话。” 阿莱斯特笑着：“你能自己想明白，还挺好的。” “是的，所以我就打算以后不恋爱也不结婚了。” 大卫挺胸抬头，认真说道：“我将用我的全部生命守护阿瓦隆。” “那你可要被你爸爸揍了。”阿莱斯特轻飘飘的调笑道。 闻言，大卫缩了缩脖子，不敢言语。 他确实想要成为“英雄”。也确实被父亲揍过。 事实上，他最初的梦想其实是成为“牺牲的英雄”而被人们崇拜悼念——后来被乔治揍了一顿，才勉强退让一步，把梦想改成了“英雄”。 “但我还是……想要战斗到最后，为他人而牺牲。” 大卫小声说着自己真实的想法：“如果我有妻子和孩子的话，他们肯定会因为我的死而感到悲伤……就像是父亲如果死了，我也会很悲伤。而且我如果死了，应该也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所以，我觉得不要和其他人太亲近会比较好。” 这是他潜藏在心底的念头。 若非是与阿莱斯特聊的这么开心，他绝不会将这种念头说出来。 ——因为这仿佛就是在承认，自己的牺牲是“别有用心”。那就不再是纯粹的英雄了，而只是向往死亡的狂徒。 阿莱斯特若有所思。 她也感觉到了，与其说是大卫想要成为英雄……倒不如说他渴慕着如烟火般的壮烈之死。 这是他超越道途的适应性所决定的。 或者说，在他父母都没有超越道途适应性的情况下，他在这么小的年纪就产生了如此清晰的超越之欲，说明他本身就是异常的。只不过是大守护者的教育太好了，以至于掩盖住了他的问题。 ——那说不定，还真可以将蜕升术士交给他。 这种向死而生的职业，无疑是最适合大卫的。 “这样吧，大卫。” 阿莱斯特轻声开口道：“你相信我吗？” “我非常相信您，阿莱斯特阁下！” 大卫坚定的说道，眼中有些热切：“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吗！” 虽然阿莱斯特与他想象中的成熟女性的形象不同……但这温柔而又知性、如同姐姐一样的形象，也确实让他想要继续靠近。 他也相信阿莱斯特绝不是坏人。 或者说，能让自己父亲认可、从而愿意让自己接触的阿莱斯特……毫无疑问，她一定是无辜的好人！ 而看着在深冬审讯室中，只穿着一件毛衣的阿莱斯特小姐被束缚在椅子上……这就让他感觉到心里有些难受。 如果能为她做些什么的话…… “这样的话，等你再度晋升之后……就可以去找丽姬娅小姐。” 阿莱斯特轻声道：“你就说是阿莱斯特介绍来的，得到了艾华斯的允许。想要向她寻求‘蜕皮更生的秘密’。你就说，自己正在寻找能够用于仪式的七种回忆……” 听到这话，大卫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直起了身体。 他突然意识到了，这并非是一个任务。而是一个机遇。 他认真听着阿莱斯特讲述着的奥秘，瞳底隐约氤氲着紫色的模糊气息。 抱着阿莱斯特的裙子，准备进门的丽姬娅停在了门口。 她闭目聆听了一会，随后无声摇了摇头。 等阿莱斯特全部跟大卫讲完、等大卫确认过细节之后。她又等了一小会，才伸手敲了敲门。 “克劳利小姐，”丽姬娅发出稚嫩却让人莫名感觉威严的声音，“审讯已经全部完成。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随后，她便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月初六千字的更新，求保底月票喵~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章 影魔进化的前兆 在丽姬娅的声音传进来的那一瞬间，大卫整个人就剧烈的打了个哆嗦、脸上显露出明显的惊慌失措的神情。 就像是在家偷偷玩游戏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父母拿钥匙开门的声音一样。整个人都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屁股都惊得离开了椅子——因为这椅子太高，他还差点直接摔了下来。 很显然，大卫将“阿莱斯特小姐”所说的话，下意识当做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秘密。 还是在他回过头来，看清进门的人就是丽姬娅的时候，那惊惶的神色才稍稍安定下来。 看着大卫畏畏缩缩的看着自己，丽姬娅顿时眼神一凛，开口便骂道：“你小子见我怂个屁呢！你是搁这偷东西呢还是调戏人家呢？犯法啦？” “不，我没有……” 丽姬娅的话吓得大卫眼睛都瞪大了，他急得连忙解释道。 但不等他说完，丽姬娅开口就喷了回来：“没有就老老实实站好！有你什么事，慌里慌张的。像是个男人样子吗？” “……是。” 大卫张嘴还想解释，但他张了张嘴便还是听话而又丧气的垂下了头。 “大声点，听不见！” “是！”大卫立正站好，扬声应道。 “外边站着去。” 丽姬娅说着，抖了抖手里的长裙：“还是说伱想在这看人家换衣服？” “……不，我没有……” 大卫刚涨起来的气势又瘪了下去。 他想走又有些不太想走。难得见到丽姬娅，便有些迟疑不定、旁敲侧击的说道：“丽姬娅阁下，我是……阿莱斯特小姐介绍来的……” 丽姬娅直接气乐了：“你先滚出去吧！” “……哎？” 大卫发出无助而又迷茫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问可能不太好，但这不是正好碰上了吗？ 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那在这里问，和在别的地方问有什么区别吗？而且在这里还可以佐证，确实就是阿莱斯特小姐把自己介绍过来的……毕竟阿莱斯特小姐听到这话也没有解释和辟谣…… 毕竟父母从来没有教过他这种事，大卫也不太明白。但单纯的服从命令他还是能理解的，所以他还是听话的向两人礼貌的行礼、告别后离开了。 等大卫离开，丽姬娅才蹦到了大卫之前的座位上。挥手散掉了阿莱斯特身上的束缚，然后把她的衣服丢到了桌子上。 她没好气的说道：“真是个笨蛋，和他爸小时候一模一样……逗他好玩吗？” “是挺好玩的。” “阿莱斯特”轻笑着，活动了一下因为被捆缚许久而有些僵硬的手腕：“虽然有点憨憨的，但人还是很正直的。” “你很看好他？” 丽姬娅反问道：“连七重献祭都教给他了？” “我只是觉得他有那个天赋，也很适合蜕升术士的道路。但具体他什么时候应该走上这条路，我也不好说。不过我已经跟他介绍了你，到时候你帮忙看着点吧。” 与大卫与大守护者在场时完全不同。 此刻的“阿莱斯特”完全没有伪装，而是直接用艾华斯的语气和丽姬娅聊着天。 ——因为丽姬娅就是就是极少数知道“阿莱斯特”真实身份的人。 毕竟艾华斯的计划，必须要告知丽姬娅才能确保稳定进行而不会出乱子。 在记者面前，丽姬娅一个沉默砸在海军大臣身上，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是计划稳定进行所必须的一步。 艾华斯不可能将计划成功的希望，全部都放到敌人的愚蠢与所料不及之上。 如果要封死对方反杀的可能，就一定要让裁判也站在自己这边。 不过艾华斯倒是也没有用敬称——虽然他知道丽姬娅就是梅格，但是在七重献祭中丽姬娅已经完全献祭了代表梅格的旧我。既然丽姬娅自己都已经舍弃了过去，艾华斯也不会再刻意提起。 “你会穿裙子吗？要我帮你吗？” 丽姬娅晃悠着腿，身后的龙尾一甩一甩的、随口问道。 “不太会，但问题不大。虽然我之前也没给人穿过裙子……” “阿莱斯特”轻笑着回应道：“不过丽姬娅小姐您这个头……咱们还是就这么算了吧。” “嘿，你小子……” 丽姬娅有些无奈：“等我下次蜕皮一定要想办法变高一些。” 艾华斯一边研究着变身成“贝亚德小姐”后，双生镜给的这套无比复杂的贵族裙装应该怎么穿，一边随口调笑着：“我记得给您最开始换上这幅躯体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吗？” “那是因为能活下来了啊，当然高兴。笨蛋。” 丽姬娅坦然道：“不过现在就感觉有些腻了。实在太小了，感觉各种行动都很不方便。” “你下次蜕皮还有多久？” 艾华斯问道。 蜕升术士一旦开始蜕皮，就不能再停止。 作为环天司的契约者，他们终生都要不断变化。人生与姿态皆不可定型。 “三四个月之后就能开始下一轮进化了，最晚能拖到半年。半年后如果一直没进化，身体机能就会开始渐渐衰弱。” 丽姬娅坦然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也不知道除了寿命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给我死亡压力……我总不能去找永世教皇的麻烦吧。到时候实在不行，我就出海去找条龙去。 “反正能健健康康的多活这么长时间已经不错啦。只要能再想办法完成一次蜕皮，我就能多活一年。那就是血赚。” 她的话是那样的霸气。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了一轮艾华斯。 这大概就是丽姬娅转职蜕升术士的麻烦之处了。 如今“超越”道途还没有被修改为“嬗变”道途，因此蜕升术士也必须符合超越道途的规则——即面对强敌。唯有如此，才能熄灭心中那躁动不安的超越之火。 也正因如此，艾华斯才推荐大卫在第四能级前就进行转职。 当自己足够弱的时候，基本上怎么变都能算进化。 这叫“你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三四个月到半年啊……” 艾华斯若有所思：“那您先别急。到时候说不定另有办法。” “我就知道你小子鬼主意多。” 丽姬娅也是一点不慌，显然知道艾华斯有办法。 他是如此的神奇，能够让自己返老还童、能够得到索菲亚的认可，能够拖着阿瓦隆重获新生……如今艾华斯敢说，她就敢信。 “海军大臣那边怎么样了？” 艾华斯随口问道：“他都交代了什么？” “能说的都说了，基本没有任何反抗。显然是已经明白情况了，想要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丽姬娅嗤笑一声：“别看那些老头子一个个执剑披甲威风的了不得，实际上都是一些没有浴血拼杀过的胆小鬼。阿瓦隆和平实在太久了……之前鸢尾花人入侵，海军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抵抗能力。不到十天就被登陆了。 “虽然在国内，十日战争一般会被认为是我们赢了。但在我看来就是输了，而且是惨败。如果不是最后我出手了，那将是阿瓦隆败的最快的一次。 “——阿瓦隆作为一个面积不到鸢尾花四分之一的岛国，开战还不到十天就被对面陆军三线登陆，这是什么水平？要我说，这是应该拖出去砍了的水平！” 丽姬娅毫不客气的锐评道：“但就是因为确实打不过，所以我们才只能宣传为胜利了。而故意混淆了其中的细节。也正因如此，反倒是成了他们的功绩。 “索菲亚是那种喜欢暗中谋划一切、如流水般不知不觉间改变国家的执政风格。她几乎总是顺势而为……这就导致她在位的时候，这些人都被她牢牢控制、没有人敢反抗她。但等她身体状态衰退之后，他们就一个个起来作妖了。” “……我还以为，您是那种不喜欢管这种事的性格呢。”艾华斯有些讶异。 “确实如此。我也确实不喜欢管，因为扯来扯去太麻烦了。” 丽姬娅一脸厌倦的摆摆手：“这种事，不是你看出问题就行的。你想要反对就要提出解决办法。不然你会反对，其他人也会反对。最后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在圆桌厅天天吵架。 “换句话来说，你要是反对、这事就该落到你手里了。我才没那个兴趣接他们手里的烂摊子呢。他们宝贝的了不得，但在我看来那就是一坨腐臭的烂肉。” 她说着，还饶有兴趣的说道：“你之前丢给他的那封信很关键。它能直接扰乱占卜，其他人如果想要通过仪式或是先知来预言，也只能得到‘海军大臣确实与阿莱斯特私下里有联系’的结果。他们现在恐怕要陷入一片混乱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出的？” “本质上来说，骗过占卜的手段就是‘用真话撒谎’。所谓的预言基本也是如此……虽然内容上都会实现，但未必是解读预言者所期望的方向。那么只要反过来，就是反占卜。” 艾华斯轻笑道：“简单来说，就是魔术。” “哎呀，没想到你还是个魔术师啊。” 丽姬娅看着“阿莱斯特小姐”嘴上一幅骄傲而成竹在胸的态度，但手上还很是迷茫而笨拙的在折腾她那好几件看都看不懂的繁复裙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帮你穿吧……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笑死我了。” 艾华斯也不再反抗，而是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双生镜为什么给这么套复杂的衣服。” 艾华斯已经试过了。 如果将本体切换为月之子，那他身上的服装不会有任何改变，本体穿什么衣服、月之子艾华斯就会穿什么衣服；而变成14号时，则是那套被贝亚德小姐吸血时穿的白裙。 这都也没什么。 但艾华斯第一次变成“贝亚德”姿态时，却被吓了一跳。 ——因为那是前所未有的“盛装”贝亚德。 不只是有裙子和项链——而是包括手套、戒指、手镯、发卡、帽子、斗篷、披肩在内，多得吓人的一整套崭新的“装备”。它们甚至已经堆砌到了“看起来很不自然”的程度，与其说是盛装出席、倒不如说是衣服架子。 甚至连影魔自己都觉得有些迷糊。 它反复确认了一下，才慢慢回忆起来这都是自己曾经用过的东西。 艾华斯不得不将多余的首饰与衣物除去，存放了起来。这样才能让“阿莱斯特小姐”的样子看起来不会太奇怪。 ——这些被双生镜凭空送出来的东西，艾华斯用仪式简单确认了一下、它们确实都是真货，而不是能被驱散掉的镜像。但另一方面，它们却又都没有被使用过、或者被时光摧残的痕迹。 就像是“崭新出厂的古董”一样诡异。 这让艾华斯拿出去卖也不好卖，送也不好送。 这些奇怪的古董收藏起来最大的意义，大概就是让影魔回忆童年了。 不过影魔在接受艾华斯这几天的牧养之后，倒是有些奇怪。 它这两天明显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活跃了。不光是没事不会找艾华斯或者莉莉聊天，甚至在接受命令之后、也不会太过活跃与癫狂。 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困”。之前用影魔伪装出阿莱斯特这个身份之后，影魔对此都没有什么评价，也对艾华斯使用自己身体与身份的行为没有什么意见。 就像是冬天缩在床上的猫咪一样，伸出爪子碰到地面时就被冰到、嗖一下缩回了爪子。然后回到温暖的被子上抱着手手团了起来。 ——猫撤回了一只爪。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艾华斯从这反常举动中隐约有所预感。 这或许就是影魔进化的前兆。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小心伊莎贝尔！ ——“恶魔杀手”艾华斯·莫里亚蒂的真实身份，就是那位神秘的不管部大臣！ ——之前救过艾华斯的“阿莱斯特小姐”实际上是从星锑来的间谍，被识破身份后袭击了莫里亚蒂大臣！ ——新就职的不管部大臣被星锑人刺杀，重伤垂死！ ——惊天秘闻！莫里亚蒂家族的继承人被情人囚禁！ ——克劳利伯爵之女，是如何成为阿瓦隆王室特工的？ ——最年轻的阿瓦隆大臣与叛逆伯爵之女，不被世人接受的禁忌恋情！ ——圆桌厅紧急密报，海军大臣竟叛国！ ——新任的大仲裁者是化为人形的银龙？ 第二天上午，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基本上都在讲昨天发生的这件大事。 从各个角度切入事件的都有，真实度也是各有不同。 最离谱的一个，言之凿凿说艾华斯筋骨寸断正在被主教联合抢救，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也有绘声绘色把艾华斯与阿莱斯特是如何巧遇、相识、相爱的故事写出来的；还有人说阿莱斯特正在被拷问，还没有将艾华斯到底被关在哪里说出来。 这些新闻的内容，甚至彼此都是冲突的。 可以说是各有各的大病。 《玻璃台阶报》所刊登的，就是阿莱斯特在记者们面前发表的那通“演讲”。今天的魔画，也就是玻璃台阶报自带的GIF图，就是穿着帝国风裙装的阿莱斯特小姐从容摊开双手的优雅动作。 人们也是直到如今，才知道所谓的“阿莱斯特小姐”到底长什么样。 那份高贵而清冷的优雅与美丽，确实令人一见而难以忘怀。连带着艾华斯被外国女人魅惑这件事也似乎变得合理了起来。 ——你上你也迷糊。 更不用说，那“我爱着他、我囚禁着他”的态度，引得人们浮想联翩。 因为索菲亚女王生命垂危，弥漫在整个玻璃岛的低沉而紧张的气氛，一时被这个惊天大瓜所盖了过去。 当下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进入全国哀悼期，各种娱乐活动纷纷都提前停下了。在这个时代，各种活动、表演都是需要提前很长一段时间宣传、组织的。 如果到时候活动快开始了，结果哀悼周来了……那毫无疑问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因此现在各个舞团、剧团、马戏团也都纷纷停止了演出，音乐厅的场次也减少到了三分之一。在匮乏娱乐的当下，这毫无疑问成为了阿瓦隆人喜闻乐见的笑谈。 但这热度根本没有下去的可能。 从那之后只是又过了一天，大守护者便接受了《玻璃台阶报》记者的采访。他将自己审讯阿莱斯特时，“阿莱斯特小姐”所说的一部分话讲了出来。 尤其是关于阿莱斯特小姐曾与普通人同居、她已经与艾华斯相识三年这些外人不知道的情报。还有她在冕主见证之下发下誓言的一部分——主要是“如果发生战争，我会站在阿瓦隆这边”、“我爱着艾华斯就如同爱着自己一般”、“我从未使用过人类材料、未来也不会使用”这三条。 ——大守护者自己其实不太想说这些事，这都是来自于丽姬娅的指挥。 因为他总觉得这涉及到克劳利小姐的隐私了。尤其是曾经与普通人同居的那件事，说出来或许会对她名誉有损。 但丽姬娅却表示，这已经得到了阿莱斯特本人的许可——而这些言论是必要的。 它的目的，就是对星锑人进行反击。 既然他们承认了“阿莱斯特·克劳利”这个并不存在的人，那么也要承担因为她的各种行为、她所持有的态度，而对克劳利家族所产生的种种后果。 而这个故事，非常符合鸢尾花人的喜好。 阿瓦隆的年轻大臣与星锑伯爵之女那禁忌、痛苦、彼此折磨的爱——这个题材恐怕能写成不错的剧本或者。它同时满足了鸢尾花人对浪漫的渴求、打破了阿瓦隆人古板无趣的刻板印象……以及最重要的，就是能狠狠的黑一手星锑人。想必是能大卖的。 这事传到星锑之后，就会给克劳利家族上压力。 尤其是那句“如果星锑与阿瓦隆发生战争，我会站在阿瓦隆这边”。这个态度毫无疑问会让星锑人不满。如果这个时候星锑真开战，恐怕很多星锑人都会为之惊诧——他们看不到更深的原因、只能看到当下最流行、最火的故事。 ——毫无疑问，这就是艾华斯风格的计谋。 假如能成，那就能狠狠恶心他们一手；假如成不了也没有什么负面作用。艾华斯与索菲亚女王那种喜欢细密布局、环环紧扣的风格不同，他很喜欢下这种“闲棋”。没事就在路上挖个坑，坑挖多了总会有人掉进去的。 而另一方面，借着在阿瓦隆国内兴起的八卦热潮的遮掩。 艾华斯他们的下一步计划也已经在实施。 大字头的其余两位都是不管事的中立身份。在这种情况下，大仲裁者与大守护者的意见一致、并且符合女王“生前”、或者说清醒时的意愿……他们两人也不愿过多干涉。 而他们早就已经将“海军大臣犯下间谍罪、叛国罪”的新闻，混在一大堆的八卦之中发了出去。靠着海军大臣吐出来的情报，丽姬娅很快就锁定了那些接受过星锑人招揽的大臣们。 随后，她便直接上门进行审讯与审判。在整个过程中，艾华斯作为不管部大臣都没有出面、全部都来自于大仲裁者的个人行动。 其中也还真有仍旧与星锑人联系，随时准备跑路的大人物——他是海事大臣，也就是海军事务大臣。 他与德威斯·拉莫斯关系密切，同时也与前贸易大臣德罗斯特关系很好。而从这次审讯中，丽姬娅拷问出了“十日战争”阿瓦隆海军迅速战败的原因之一。那就是海事大臣曾向星锑人出卖过阿瓦隆的海军布防图。 丽姬娅顿时暴怒，当场判处对方死刑。 来自银冕之龙的审判权，让有着威权道途的王室成员能够任意处决不忠诚的背叛官员。 ——只见一把巨大、绚烂而繁复的银色光剑在众目睽睽之下，于下午的天空之中显现。 因为那奇异的景象，玻璃岛一时之间甚至产生了些许混乱。 唯有阿瓦隆的老人们才认识这是什么。 他们纷纷动容，一个个从屋内走了出来，怔怔的望向外面的天空。 那是【死刑术】。 最高级别的律法术。一旦被锁定，就无法抵抗、无法闪避、无法招架。 但它通常不被用来战斗，而是用来处刑。属于大仲裁者的特殊权力。 唯有现任大臣或是王室直系成员需要被判处死刑时，才会用到它。 梅格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动用过大仲裁者的这项权力了。 以至于人们甚至都忘记了大仲裁者还有这样的力量、这样的权力。 如今这位名叫“丽姬娅”的年轻龙女，其行事明显比梅格粗暴许多……这或许也同样意味着新王的态度。 这让那些那些藏在玻璃岛的间谍们不得不开始考虑，伊莎贝尔是否如她所表现的那般乖巧无害？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她所亲近的那些人中，艾华斯、夏洛克、丽姬娅……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行事都堪称粗暴。和之前索菲亚执政时期的态度完全不同。 如果没有伊莎贝尔这位未来新王的授意，他们怎么敢这般行事？ 难道他们悄无声息的架空了新王吗？ 怎么可能！ 众所周知，赫尔墨斯家族与大守护者所在的巴顿家族都是铁杆王室派。他们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伊莎贝尔之前的态度，只不过是一种伪装！ 于是这些来自星锑与鸢尾花的间谍们，纷纷将自己所见所闻郑重写进密信、寄回国去。 他们发出了非常尖锐而郑重的警告。那是分析情报之后所得到的，非常合理的推论。 要小心伊莎贝尔·杜·拉克！ 这位年幼的女王有着与她的外表截然不同的狠辣手腕，与非常强烈的攻击欲望！ 虽然晚了点，但今天是七千字的更新喵！ 月初求票~ 感谢肃临天投喂的盟主喵～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我的女王 在整个玻璃岛还在讨论艾华斯与阿莱斯特的故事时，艾华斯自己却已经悄无声息进入了银与锡之殿。 他从仲裁厅回来之后，就在莫里亚蒂庄园住了三天。 随后就收到了传信——电话打到了莫里亚蒂庄园，让他立刻去一趟银与锡之殿。 艾华斯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或许是因为这位新任大臣来的太频繁，甚至宫中的仆役都已经认识他了。 这次艾华斯进王宫的时候，都没有在偏厅等待、而是直接就走了进来。 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一个人试着拦一下或者去通报一声。甚至都没有平时常见的搜身等检查……和艾华斯之前来银与锡之殿时的流程完全不同。 正常来说，哪怕是大臣拜访也应该走这样的流程。要么就是先把人引到某个地方休息、等待要见面的人过来会面；要么就是仆从直接将大臣们带去约定好的地方。 但是伊莎贝尔的信中，根本没有提要找艾华斯去哪里会面……也没有管家或是女仆来带路。 换句话来说，艾华斯得到了在银与锡之殿中随意行走的特权。 毫无疑问，这是伊莎贝尔最近交代好的。 而艾华斯下意识就先去了伊莎贝尔的卧室。 打开卧室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于是艾华斯就转头去了书房。 反正无非也就是那几个房间。如果书房里面没有见到伊莎贝尔、那么她此刻应该就在祖母的卧室里。 但艾华斯还是在书房里面逮住了伊莎贝尔。 “……咦？” 刚一进门，艾华斯就有些讶异的睁大了双眼。 伊莎贝尔的打扮与以往不太相同。今天的伊莎贝尔还画了淡妆，就像是她第一次邀请艾华斯来赴宴时一般。 因为有四分之一精灵血统的缘故，实际上比艾华斯还大一岁的伊莎贝尔，脸看上去是相当稚嫩的、像是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一样。只是同样因为精灵血统，她比同龄人都要高一些，才能有一米六三左右的身高。 但在艾华斯面前，她依然是那个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小女孩。有着这样的青春活力，根本不需要怎么打扮、就会显得很可爱。 而如今，伊莎贝尔那总是随意披散在身后的淡金色长直发，如今却用复杂的手法编了起来。让它们看起来像是花朵、像是头环、又像是王冠。 这让那个身型单薄、显得柔弱的女孩，第一次看上去有了些许成熟的气质。 “莫里亚蒂大臣，你来了。” 伊莎贝尔轻声呼唤着。 她那祖母绿的清澈目光注视着艾华斯，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欢喜。但她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先坐吧。” 她的目光看向摆在她桌子正对面，相隔至少三四米的椅子。 看着伊莎贝尔挺胸抬头坐在这里的认真模样，艾华斯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随手就将那椅子直接提了起来，拎到了伊莎贝尔的桌子对面。就如同两人面对着面在吃饭一般，随后坐了下来。 看着伊莎贝尔稍显惊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艾华斯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不错嘛。稍微有点女王的样子了。” “……我也是在成长的。” 伊莎贝尔鼓了鼓嘴巴，认真问道：“我不是做错了什么？” 艾华斯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平静的开口、声音清晰：“你应该叫我艾华斯。 “女王的威严不是这样做的。如果是索菲亚陛下的话，她就会在私下里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来表示一种亲近的态度。 “除此之外，当着他人的面应该称呼我的名字还是姓氏，取决于你当时需不需要表示出这种亲近的态度。有时这种态度可以表达一种赞同、有时则意味着要将决定权交给我、有时则意味着对其他人的疏远。” 艾华斯一边说着，双手十指交叉。随意而自然的将双肘放到伊莎贝尔的书桌上。这让原本算是正正好好的桌子、此刻却显得有些挤。 于是伊莎贝尔就下意识将自己放到桌子上的手往回收了收，给艾华斯让出来了些许空间。 但她刚收到一半，就被艾华斯手疾眼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怔怔看向艾华斯，但这次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个也不应该，是吧？” “对我来说，随意。” 艾华斯轻笑着：“但对其他人，不行——索菲亚陛下没有教过伱这些事吗？” “没有。”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她说，政治这方面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教会的。与其让我懂一些，并认为自己懂了……还不如保持完全不懂。直接问你和夏洛克，向你们征询意见。” “陛下说的对。” 艾华斯点了点头：“半懂不懂确实比不懂更危险。” 他说着，将自己抓住的伊莎贝尔的手腕拉了回来。慢慢放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他轻声说着：“下次记住了，如果有人入侵你的地盘时，记得不要退让。大声叱喝对方，让他们退开。要像狮王般守护你的狮群。” “……我记住了。” 伊莎贝尔沉默了很久，缓缓点头认真应道。 她说是记住了，那就是记住了。伊莎贝尔并非是那种会不懂装懂的风格，她只要有不懂就一定会发问、说是记住了那就是记住了。她是一名好学生，这点让艾华斯很放心。 艾华斯直起身子来，将放到桌子上的右臂自然垂落。只留下左臂撑在桌上，支着自己的下巴。 他随口道：“我猜你叫我来，应该不是让我来看你的新发型的。虽然的确很好看。” “就是很好看，我也知道。” 伊莎贝尔嘴角微微上扬，轻快的说道：“但还是谢谢你的夸奖。” 她的语气中是比过去强盛许多的自信。 她的眼神无比明亮，认真的看着艾华斯：“我叫你来，是向你求助的。祖母应该……她的时间，应该就到今天了。大概也就剩几个小时了。 “——请帮帮我，艾华斯。” 伊莎贝尔并没有说自己是为何事而请求支援。 但艾华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向艾华斯求援的并非是针对某件事——而是全部。 “你知道吗，伊莎贝尔。我就喜欢你这个性格。” 艾华斯悠然道：“绝不逞强、也不执拗。随时随地认清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在确认自己该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发出求助——你知道吗，伊莎贝尔。这也是一种才能。而且很稀有。” “……这算是什么才能。” 伊莎贝尔被艾华斯说的有些红了脸。 她以为这是艾华斯在阴阳怪气。 但艾华斯却只是摇了摇头：“这真的是一种才能。它的父亲叫做谦逊，它的母亲叫做自省。而它就是串联人与人的根本。这是身为君主最需要的两种才能之一，许多君主都是因为缺了它、因此才变得狂妄自我、拒不纳谏。” “那剩下的一种呢？”伊莎贝尔好奇的问道。 “坚定而从容的气魄。” 艾华斯答道：“你需要无比确信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决不能因他人的言语而动摇分毫。” “……这听起来是互相冲突的。”伊莎贝尔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感。 “很多东西都是冲突的。而我们生在冲突之中，死在冲突之中。人们渴求着安逸，也追求着富贵。动物性与社会性的需求各有不同，身为君主更是需要对抗自己作为‘人’的内在属性。” 艾华斯轻声说道：“你要善于聆听，却又要固执己见；你要善于求助，也要顽强沉默。这很难，但身为君主本就不简单。” “……我没有听懂。” 伊莎贝尔沉默了很久，便诚实的答道：“但我会向这个方向努力的。” “那我先教你第一课，伊莎贝尔。身为君主，你首先要学会撒谎。” 艾华斯露出笑容，上半身后倾、靠在椅背上：“我敬爱的女王陛下。” “我还不是女王。” 伊莎贝尔下意识说着，抚摸着已经戴到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银白色龙首戒指。 这是阿瓦隆的传统，意味着王与阿瓦隆缔结契约。按理来说，它应该在索菲亚女王去世之后，由马瑟斯主教将其收回、并在加冕仪式上赐予伊莎贝尔。 但中间索菲亚女王清醒了短暂的一段时间。她亲自将戒指摘下，并戴到了伊莎贝尔的手指上。 伊莎贝尔沉默了片刻，却还是突然开口：“但我……也愿意学习。” 艾华斯闻言，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伸手抚胸，微微低头。 “没关系，”他温和文雅的说道，“我很擅长——我来教你。但在那之前，我先陪你把陛下送走吧。”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三章 伊莎贝尔一世 十二月二十五日。 这是丽姬娅的生日，也是大卫的生日。 但他们都显然没有过生日的闲心了。 因为就在索菲亚女王陷入昏迷后的几天，来自银与锡之殿的电话向所有的大臣打了过去。 “晚上七点十五分，龙抵达了湖中岛。” 这是一个暗语。 用来防止有人故意传播王室成员的死讯，在这个辟谣不便的时代来传播假消息、从而造成混乱。王室成员的死讯，会用“龙”作为代替。而龙越是接近玻璃岛中心，也就意味着越重要的人死去了。 而湖中岛，就是银与锡之殿所在的那个小岛。 事实上，很多人在收到消息的前一刻，甚至就已经猜到了—— 因为就在那总是闪耀着灿灿银光的银与锡之殿正上方，一道无比绚烂而清晰的彩虹在傍晚时分突然浮现、映在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夜幕一同落下，彩虹也随之消散。 随后，一束银白色的光辉自宫殿上映出，直冲天际，久久没有散去。 骑着天马、手持圣剑、身披银铠的四位骑士自光柱中降临，进入了宫殿之中。 许多人都见证了这一幕。 这毫无疑问称得上是奇景。 并非是所有君主在死去之时，都会被银冕之龙派遣骑士亲自迎接的。 两百年来，索菲亚女王就是头一位。 紧接着，银与锡之殿门口的栅栏处便贴上了黑色的讣告，银与锡之殿上的国旗也降下了一半。狮鹫之桥上的所有狮鹫，都披上了黑色的围巾。 收到消息的大臣们，一个个向着自己部门打去了电话。发出了那虽然细节各有不同，但内容相似而简短的讣告： “我亲爱的同事们，我怀着悲伤的心情通知你们，女王陛下去世了。” 而在半个小时以内，这个消息便通过各个渠道传到了报社。第二天的晨报紧急修改头条，并开始印刷。 但在看到报纸之前，玻璃岛的人们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那冲天的光柱实在不需隐藏。 玻璃岛的人们自发聚拢起来，打着伞前往了狮鹫之桥前面。大多数人都不被允许过桥，因此他们只是停留在门口、看着那直冲天际的银白色光柱。 它足够明亮，但并不刺眼。明明是夕日过后的夜晚，但它却将周围映的宛如清晨。 人们下意识将花篮堆到了狮鹫之桥的前方。 但随后，也渐渐有人大着胆子踏上了狮鹫之桥，将花篮送到了更深的地方。 或许只有今天，狮鹫之桥上的雪白狮鹫们才会沉默不言。 它们身披如同围巾般的黑色丝巾，安静看着人们从自己身边路过、将花篮送到更接近银与锡之殿的地方。 消息传出去之后不到三个小时——在零点零分之前，狮鹫之桥上就布满了花。 人们并没有哭泣，也没有喧闹。在没有经过任何排演、也没有经过号召的情况下，人们便自发将花放到了桥上的空处。 而在银与锡之殿中，面色有些苍白的伊莎贝尔，此刻已然戴上了王冠、手持权杖。被雅妮斯亲自绘制魔画。 她双手如撑着剑般搭在权杖的手柄处，那三棱锥一般的三眼蛇头则缠绕在伊莎贝尔的手腕上、搭在她的手背之上。 她的左右两侧是两幅画像。左边那幅是她的祖母索菲亚女王，而右边那幅是她的父亲阿尔伯特王子。 但她的父亲此刻却并不在银与锡之殿，甚至不在玻璃岛。因此他连自己母亲离世、与女儿继位的仪式都没能参与。 艾华斯就站在雅妮斯身边，看着雅妮斯是如何绘制魔画的。 而很快，他就被雅妮斯推了一把。 “站过去。” 雅妮斯轻声说道：“站到陛下身后侧方。”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我……合适吗？” 这幅画之后会被发到玻璃台阶报，作为新王的影像证明。 阿瓦隆的王权是连续且从未间断的，在旧王去世之后新王在事实上就已然立即继位。只是还没有完成加冕仪式。 毕竟光是全国哀悼就会持续一周，之后就是女王的葬礼。之后王室哀悼期还会持续一周，在这一周的哀悼期内伊莎贝尔要巡游阿瓦隆所有重要城市，让人们认识一下这位新女王。 而加冕典礼是新女王即位的最隆重仪式、不可能在索菲亚女王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提前筹备。也不能草草准备——也正因如此，加冕典礼通常不会在新王登基后立刻举行，而是会过上几个月乃至大半年的时间。 索菲亚女王当时继位之后，就是过了大半年才正式加冕的。 “按照规矩来说，陛下的亲属、最亲近的兄弟姐妹与信任的直系重臣都应站在一起。夏洛克也应该来的，但他实在不方便、所以就没来。” 雅妮斯解释道。 严格来说，夏洛克现在不适合被任何形式的拍照或是绘画手段留下影像记录。因为“小夏洛克”仅仅只会持续一段时间，他就很快会回到青年阶段；而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中年甚至老年人。 一年三熟，照片更新的速度实在跟不上他成长的速度。 “我要说什么吗？” 艾华斯轻声问道：“或者做什么动作？” “不用。但你可以鼓励一下陛下。” 雅妮斯大师开口道。 只是雅妮斯大师今天的嗓子有些哑。 认识了六十年的好闺蜜离世，她也很难过。但这就是作为长生种的命运，她也早就适应了这一点。更不用说索菲亚女王的身体是渐渐衰退的……她因衰老而死，而非是突如其来的不幸。其他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即使如此，却也依然会感到悲伤。 艾华斯很听话的走过去，站到了伊莎贝尔身后。伊莎贝尔也因悲伤而有些沉默——无论是怎样做好心理准备，但真正面临那个结果时还是让她有些红了眼睛。 他轻轻拍了拍伊莎贝尔的肩膀，年轻的女王回过头来与艾华斯对视一眼。 她微微点头，很快就又坚定了下来、抬起头来目视前方。于是艾华斯也放下了手，双手背在身后看向雅妮斯。 雅妮斯绘制魔画的速度很快，甚至可能比这个时代的打印还快——用不到三分钟，一幅会动的魔画就已然绘制完毕了。 之后这幅画会被发到玻璃台阶报，并被保存下来。 而在魔画绘制完毕之后，眼圈还有些发红的伊莎贝尔便向着艾华斯伸出了带着戒指的右手。 “第一个就是你，艾华斯。” 她小声说道。 “是，我的陛下。” 艾华斯轻声说着。 他单膝跪地，拉住伊莎贝尔的手、轻轻亲吻到了那龙首戒指的银龙之首上。 “我宣誓为您效忠，我的女王。” 但之后，伊莎贝尔并没有收回手。 艾华斯有些讶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看着伊莎贝尔面颊微微发红，却并未与自己对视。于是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无声的拉过伊莎贝尔的右手，再度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伊莎贝尔依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而是反过手来，用它轻轻抚摸着艾华斯的脸颊与耳垂，低头看向了艾华斯。 “我接受伱的效忠，我的骑士。” 她轻声呢喃着。 更新完毕！ 今天下午出了趟门，所以稍微晚了点！但是觉得还能写所以没请假~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四章 沃森侦探的调查 艾华斯并没有半夜从银与锡之殿离开，而是直接住了下来。 早在很久之前，伊莎贝尔就给艾华斯准备了房间。而之前艾华斯阅读《晨乌密续》时烧毁的那些东西也都已经重新补齐。 毕竟，今晚狮鹫之桥外面想必会有许多人前来哀悼。肯定会有一些圆桌厅的人来这里堵自己。 艾华斯不想和外面的人打照面，因此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为妙。 第二天，全国的早报便刊登了女王陛下去世的消息。 阿瓦隆有名有姓的报社便有三百多家。其中有正规的，也有不怎么正规的。但不管他们原本的报道风格，在今天也都要老老实实报道索菲亚女王去世、伊莎贝尔女王继位的消息。 而在这些内容基本大同小异的通报中，也会有一些报纸中带有雅妮斯绘制的那幅魔画。 虽然在阿瓦隆，能承载魔画的报纸只有《玻璃台阶报》。但雅妮斯大师的画技用来充当照片也没有任何问题。因此这些魔画也都被专人转写成了底片，分发给了玻璃岛的各大报社。 至于偏远地区的报社就要再迟上两天。或者干脆等一周后的国葬日再一起发。 此刻，都会区靠近花园市的一条街道内，一位穿着黄色风衣、戴着棕色贝雷帽的青年男子，此刻正在自己的“沃森侦探事务所”中认真看着铺满了桌面的报纸——其中有一些老报纸，当然也包括今天花了大价钱购买的《玻璃台阶报》。 安德烈·沃森咬着钢笔，看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几张报纸陷入沉思、瞳孔中流动着湛蓝色的光辉。 他是一名侦探。 当然，肯定不如夏洛克出名。但也算是出色。 都会区是玻璃岛最繁华的地方，同时也是人口最多的地方。这里不像是劳合区那样危险，也不像是红白皇后区那样几乎每件案子都有可能涉及到大人物。 这里就是单纯的忙碌——因为人多而忙碌。 也正因如此，沃森先生也经常被当地监察局请去帮帮忙解决一些疑难案件。作为一名智慧道途的法师，他的脑子比那些律法师与监察者们好用的多。 毕竟夏洛克只有一个。但玻璃岛的大案，只靠他一个人可解决不完。 但与此同时，安德烈·沃森还有另一个身份……或者说另两个身份。 事实上，他是来自星锑的间谍。出身于星锑陆军第一特别行动部队。 而这个部队还有另外一个别称，叫做“密室”。它主要负责情报的搜集与处理。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在番号化、正规化之前，最初就是一间无名密室。由早期的“十二把钥匙”成员在其中进行情报交流与密谋。而如今它就是星锑的间谍与反间谍部门。 但除此之外，安德烈还有另一个身份。 他是水仙公国一位高层法师与月之子所生下的孩子。 尽管水仙公国的那些高层法师们如今都宣誓效忠星锑国王，但其中当然也会蕴藏着复国主义的种子。而他就是其中一员。 从这个角度来说，安德烈可以说是双面间谍——他一方面为星锑人服务，潜藏于阿瓦隆内部；另一方面为水仙人服务，窃取星锑情报送到法师塔。 ——星锑人未必不知道他居心叵测。或者说，那些法师们如果真毫无反抗就效忠星锑才会奇怪。但在大势面前，他们的态度本身并不重要。只要星锑能安稳的存续下去，过个几代这种思想自然就会失去根基。 或许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被派遣到玻璃岛。 一个远离星锑又远离水仙公国、又有大量拥有谎言侦测能力的律法师的敌后区域。而作为“密室”的一员，他实际上并不知道任何能够反追踪到本部的重要情报——这是“密室”独有的保密风格。每个人持有的秘密都是碎片，只有解密并拼合之后才能显露真相。 他光是能在阿瓦隆生存下来，就已经很艰难了。 星锑出身这种事根本就瞒不住，凭空出现的人更容易暴露。而随着阿瓦隆与星锑关系的逐年恶化，他在这里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当年他花了很久的时间与精力，才得到了监察局的信任。而近些日子又开始感受到了怀疑的目光。甚至在前贸易大臣德罗斯特被捕之后，他这边还被督察院调查了一番。 当时他还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 幸亏他父亲给他施加的法术足够可靠。 他当时能混入“密室”，就是靠他父母对他的保护——他也确信自己没有被发现，不然早就被处决或是关起来了。 得知“克劳利小姐”的故事时，安德烈就颇为感慨。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同事的身份与任务。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出卖同伴。 但那个情报实在是太真了。 虽然他在阿瓦隆待了很多年，已经记不清克劳利家有没有这样一位三小姐了——但如今仔细想来，那模糊的记忆却仿佛在告诉他“好像是有的”。 而他对“克劳利小姐”非常同情、颇有共鸣。 ——某种意义上，他和克劳利小姐陷入了同样的困境。 他如今是星锑最重要的间谍之一、必须为星锑获取重要情报，可与此同时他作为水仙人也在思考如何背叛星锑；克劳利小姐则是纯血的星锑人，却因为那禁忌的爱情而同样想背叛星锑。 作为“密室”的一员，他知道克劳利小姐在国内会遇到怎样的阻力、怎样的危机。虽然她被抓获之后，星锑那边肯定会通过交易间谍来把她交换回去……可是她的父母、她的家族都会因此而承受非常强的压力！ 哪怕贵为伯爵之女，她也必须付出代价。 她的家族很快就会付出代价，而她则必须替家族偿还那些代价。 也正因他们的立场相似，颇有共鸣。安德烈一方面对故事的男主角“艾华斯·莫里亚蒂”产生了敌意、另一方面也为他的魅力而感到好奇。 于是他好奇之下，就去调查了一番。 ——结果发现，那个艾华斯就是一个花花公子！ 在中学时期就天天拈花惹草，甚至让女孩们为他而争吵、打架； 他的女友每周一换，从自己那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到同学那上小学的妹妹，都在公共场合与他表现得超出寻常的热情； 甚至那对打起来的女孩，最终还被他哄好了、两个人化敌为友，一同去辟谣试图为他消除谣言造成的影响—— 而在中学毕业后，他的腿似乎好像就被自己某个女朋友的哥哥打断了，坐上了轮椅。之后从大学的学生会长、教书的女主教甚至还是公主的伊莎贝尔都与他有亲密关系。 “……这么花心的男人可不是什么良配啊，克劳利小姐！” 就在安德烈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同僚担忧时，他接到了女王去世的消息。 在看过自己常订的报纸，并从中看到艾华斯与伊莎贝尔女王的合照之后，他立刻就去购买了绘有魔画的《玻璃台阶报》！然后把与艾华斯有关的所有报纸与情报都拿了出来，进行联合分析。 安德烈反复观看魔画数百遍，并从中分析出了非常关键的情报—— 在艾华斯将手搭在伊莎贝尔肩膀上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女王没有任何抗拒与抵触。她回过头来，抬眼望向艾华斯的时候，眼中有着非常明显的欢喜。 而在艾华斯将手放下之后，伊莎贝尔女王甚至还往旁边让开了半步。 若是常人，或许会认为这是想要保持距离。但安德烈观察伊莎贝尔的肩膀与手臂，确认她的胳膊在艾华斯放下手时，轻轻往后了一点。 那说明什么？ 说明她主动触碰了艾华斯的手！ 而在那之后，艾华斯的双手才背在了身后——这或许是一种“躲避”的意味？ 伊莎贝尔让开的这半步，让艾华斯在她背后这件事显得不那么显眼。 倒像是两人肩并着肩站着。不像是君臣，更像是夫妻的合照。 结合之前他对伊莎贝尔攻击欲望的分析，安德烈大胆得到了一个结论： 伊莎贝尔会选在艾华斯与阿莱斯特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之时，只让艾华斯一人陪同自己照相、就是想要从克劳利小姐手中争夺艾华斯！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五章 妲己也得算大字辈吧 不管部大臣这种权力说高也高、说低也低的职位，在女王去世前不久突然任命、显然是想要起到一个稳固政权的作用。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防止新王太任性，因此选了才能出众的艾华斯进行制衡与帮扶。 按照安德烈从星锑那边学习到的政治理论来说，伊莎贝尔作为新王、她一定会主动从代表索菲亚女王亲信的艾华斯手中争夺话语权。 哪怕实际上艾华斯是在帮助她，她也必须打压艾华斯，否则她的话语权会明显比得到两位女王认可的艾华斯更低。 而作为一名君主，这是不可接受的事。 在继位之初，便多了一位自己控制不了的权臣——尤其是这位权臣还足够年轻。 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一个控制不住，就有可能导致艾华斯的权势滚雪球一样膨胀，甚至最终有可能导致整个政权都被窃夺。 到了最后，恐怕连自己也要折在里面。 但是伊莎贝尔女王却并没有与艾华斯保持距离、更没有打压对方。 甚至与之相反。 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亲昵态度，在合照中只放了艾华斯一人。 ——这种态度一定具有某种政治意义！ 新王继位的这幅画，一般是要与自己整个亲信团队一同被画上去的。 索菲亚女王登基时比伊莎贝尔还年轻，但她的画中足有六人——其中就包括后来的大仲裁者梅格，也包括当时的大守护者。而这个团队后来也成为了索菲亚女王推行各种改革政策的得力助手。 但是只有一人的话……这态度就很明确了。 除了艾华斯，我谁都信不过。 换言之。 就是要清除索菲亚女王时期的大臣们！ “……但为什么，伊莎贝尔女王就不怕艾华斯背叛她呢？” 安德烈呢喃着，陷入思考。 除非…… “不管部大臣”根本就不是索菲亚女王的授权、而来自于公主时期伊莎贝尔的决定！ 从克劳利小姐的自述来看，她认识艾华斯是在三年之前，这肯定比伊莎贝尔更早……而那时的艾华斯仅仅只是家中次子。 虽然立国者家族之子的身份也已经很高了……但根据安德烈搜集到的重要情报，莫里亚蒂家族是一个纯粹养子组成的家族。一代人中只有一个继承者，而剩下的人都会被夺走莫里亚蒂的姓氏。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传承下来，才没有旁系争夺家产。 那么只要艾华斯没有继承莫里亚蒂家族，他就只会是没有姓氏的“艾华斯”。 阿莱斯特·克劳利小姐完全可以将他带回到星锑！ ——但是，如果艾华斯被任命为不管部大臣就不同了。 作为王室嫡系大臣，身份紧张的克劳利小姐光是接近他就会被怀疑。 而在自己的身份被暴露之后，她就必须表露出自己的身份、并表现出亲近阿瓦隆的态度，才能让艾华斯从事件中摘除。 而这也会给家族带来麻烦，同时还让她不能再继续留在阿瓦隆……因为她毕竟是“密室”出身，只要与身为女王亲信的艾华斯有任何接触，都会让艾华斯有麻烦。 于是伊莎贝尔简单的一招，就让克劳利小姐要么伤害艾华斯、要么离开艾华斯。 “真是好强的进攻性……” 安德烈的表情变得慎重。 只是为了夺取艾华斯，心思缜密的伊莎贝尔女王便通过赋予一个没有实权、没有部门、没有员工的不管部大臣的名头，就将克劳利小姐直接赶出了玻璃岛！ 而被圆桌厅针对的艾华斯，又会成为她肃清圆桌厅的借口！ 结合之前的情报，此刻他对伊莎贝尔的人格侧写中，伊莎贝尔毫无疑问是一位善于隐藏、残忍果决、激进而有城府的铁腕女王。 安德烈悄悄调查过很多次。 伊莎贝尔的同学们都说她在学校相当胆小而孤僻，像是小动物一样可爱，甚至见到陌生人就会逃走——可如今再看伊莎贝尔，哪里还有这样柔弱可欺的印象？ 仔细回忆一下，艾华斯就职不管部大臣、正好就是唯一能与她竞争王位的另一位王子被咒杀而死去之时！ 也是从那之后、在伊莎贝尔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被刺杀之后，她就立刻变得正常了起来。 一个人的本性有可能在短短一两个月之间改变吗？ 当然不可能。 所以那只能是伪装。为了不和其他人交流，而伪装出的自闭状态！ 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交流？ 那肯定是担心碰到身边的那些“眼睛”！ 那些来自星锑、鸢尾花和圆桌厅的眼睛！ 而且根据安德烈的调查，伊莎贝尔在第一次见到艾华斯的时候就显得很亲昵。显然他们彼此早就认识了。 正巧，艾华斯中学毕业之后失踪了几个月。 在返回之后，他立刻显得与伊莎贝尔熟识。伊莎贝尔甚至将自己名下的一栋别墅借给了艾华斯——说是借，其实就是送。 很显然，那几个月无法调查的空白期中，艾华斯就与伊莎贝尔公主在一起！ 而在那时，艾华斯就已经与伊莎贝尔熟识、并为这位阿瓦隆的储君宣誓效忠。也是从那之后，艾华斯才突然开始连续上报纸的！ “这就串起来了！” 安德烈一拍手，兴奋的说道：“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知晓这一切的名侦探夏洛克·赫尔墨斯，某天夜里在被艾华斯带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曾经找自己调查过莫里亚蒂家族，从自己这边得知了莫里亚蒂家族全都是养子的秘密。还得到了詹姆斯·莫里亚蒂的一些黑料。 ——或许就是因为夏洛克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导致他已经被莫里亚蒂杀了！ 根据另一份情报，艾华斯曾亲自带着一份文件，让阿瓦隆的狮鹫大臣在上面按了爪印。 那只能是授权书。 “……等等。” 安德烈心里突然一个咯噔。 艾华斯自己又骑不了狮鹫，他要狮鹫大臣的授权做什么？ 想到这里，安德烈顿时骇然。 如今伊莎贝尔女王明显在进行一些布局，可他却根本无法将这些事件联系起来！ ……它们看起来实在太过散乱，简直就像是巧合一样。 但那有可能吗？ 这不可能。 她能故意隐藏自己的才能，来躲避鸢尾花人的诅咒。如今就能将自己的计划隐藏在种种看似巧合的事件之下。 那些与艾华斯有关的旧报纸和情报在他脑中统合起来，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联想、随后被他一个又一个否决。 报纸多次报道，艾华斯被高贵之红与他们的恶魔多次绑架与袭击…… 艾华斯成为了劳合社的一员之后，那位试图窃国的劳合社长便突然被督察院调查并最终被秘密处死…… 在没有动用督察院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就破获了德罗斯特大臣的间谍身份，并且还抓到了活口…… 鸢尾花王国不合常理的承认了对阿瓦隆王室的刺杀与诅咒并支付了巨大代价…… 不知从哪出现的、能够使用“言灵”的冕主神眷者，看上去只有八九岁，但却有第五能级的力量……要么有着龙族血统、或者干脆就是人形的巨龙…… 在索菲亚女王去世前夕，直接绕过圆桌厅会议，动用“死刑术”处死了有星锑间谍嫌疑的老牌大臣，并将多位大臣抓捕监禁…… 没有任何一名下属、也根本就没有本部事务要处理的不管部大臣，却让狮鹫大臣亲自授权了某项机密文件…… 在获得阿莱斯特·克劳利作为星锑间谍的情报之后，立刻反常的将其公布并大肆宣扬…… 动员阿瓦隆人产生对星锑的优越感与自信…… 安德烈只感觉到心中一阵冰冷。 过往的情报在他心中快速串联。 安德烈侦探的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大胆却合理的想法—— “阿瓦隆这是在进行战争准备，用暴力手段强行稳定国内局势！ “——伊莎贝尔女王要派遣狮鹫军团空袭星锑，而鸢尾花人已经与他们联手了！” 这个消息需要传回去吗…… 他的面色一变再变，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不发给星锑，而是先发到法师塔！ 星锑的政局如今一片混乱。如果是主动发起的战争还好，但如果是被动侵略、恐怕会引发内部的分裂。 阿瓦隆的狮鹫军团在进攻层面的强度太高了，而星锑尚且缺少对抗狮鹫的对策——也就是说，如果法师塔那边暂停“对狮鹫武器”的研究，星锑人对狮鹫军团就毫无抵抗能力…… 但他终究只是眼睛，而不是大脑。 他没有权力去思考……因此安德烈打算先将情报传到法师塔，然后再看看他们的意见、决定要不要传给星锑，让星锑提早做好战争准备。 星锑首都还要在鸢尾花王国的南边，不与阿瓦隆直接相邻——他们如果想要向阿瓦隆发起战争，需要借用原黑鹰公国的港口才能发起突袭。 但假如鸢尾花人和阿瓦隆人达成同盟，阿瓦隆完全可以将狮鹫军团隐藏在鸢尾花国境内、并向他们发起突袭！ 以狮鹫的神速，如果从鸢尾花王国的南方发起突袭、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抵达星锑首都。 “战争……要来了吗？” 安德烈低声喃喃着。 他的表情变得沉重而严肃。 如果这个情报为真，那么水仙公国必须抢先一步发动反叛。 毕竟水仙在星锑的最东北角、阿瓦隆的东方，离阿瓦隆非常近。如果阿瓦隆为了提防他们的法师军团而将一部分兵力放到东线，有可能会导致水仙也被拖入战斗、继而被迫为星锑人流血。 那么现在的问题来了。 阿瓦隆人到底什么时候会大举进攻呢？ 如果判断不准这个时机，他们的叛乱极有可能也会被镇压！ “只能继续观察莫里亚蒂大臣了！” 安德烈侦探表情严肃，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另外一边，银与锡之殿内，艾华斯正帮伊莎贝尔梳着头。因为接下来伊莎贝尔就要去圆桌厅，主持第一次会议了。 “是这么编吧？” 艾华斯不是很确定的问道：“你确定吗，莉莉？” 而一旁莉莉清冷道：“没错，就是这样。然后把它盘起来，从这边穿过去……” 伊莎贝尔还有些不安：“你真的不去开会吗，艾华斯？你是可以来的……” “我知道我有资格。” 艾华斯轻笑一声：“但我要让他们主动请我去。” “……那、那我呢？” “这样，伊莎贝尔。” 艾华斯提议道：“如果伱不知道怎么回应，你就冷着脸一言不发，说‘我会考虑的’。然后把问题记下来。等回来之后问过我，第二天再做出正式回应。” “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你相信我。” 艾华斯安慰道。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总感觉这算是一种垂帘听政。 当年夏洛克莫非真说对了？自己还真要狐媚惑主了不成？ 然而很快艾华斯就又安定了下来。 ——他妈的，怕什么。 自己这叫大权臣！ 毫无疑问，也属于大字辈的一种！而且听起来也很威权！ 接近七千字的更新，更新完毕喵~ 猫猫去吃午饭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六章 第一次圆桌会议 索菲亚女王去世的第二天。 上午七时七分，红皇后区的司烛大教堂敲响了丧钟。 那是与平日的报时钟声截然不同的沉闷钟声。钟的铃舌两侧都被绑上了皮革厚垫，以此使丧钟的声响低沉。 丧钟连续响起了七十九响，象征着女王生命中度过的七十九年。 等七十九声丧钟敲毕时，伊莎贝尔已然坐在了圆桌厅的首位。 圆桌厅同样在银与锡之殿内部，甚至还在正殿。 在很久很久以前，最早的“圆桌”是骑士们战前战后享受宴会的场所。那时圆桌骑士们会一边吃饭，一边在饭桌桌上闲聊、讨论。后来追随亚瑟的战士们越来越多，宴会也肯定不限于一张桌子。 但毫无疑问，与亚瑟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那些骑士们就是其中最英勇、最忠诚、最强大的，也是最有地位的。 他们也就是“圆桌骑士”。许多事务都是他们共同讨论决定的，而其他参加宴会的骑士们也会在一旁听着，有了想法也能说两句——大家都有发言权。但最终还是要圆桌上的这些骑士们定夺。 这也成了圆桌骑士们商议政事的传统。 等到银与锡之殿建成之时，最早那一批的圆桌骑士早就已经都升入了梦界。而继承者们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凑在一起聚餐。 但即使如此，兰斯洛特为了怀念昔日的战友们，也依然在银与锡之殿的正殿中，将最中央、最大的房间改造成了圆桌厅。放置昔日那能足以容纳二十二人的圆桌。 除了二十位立国者，还有兰斯洛特自己、以及从历史上被隐去的银冕之龙。而这恰好就是塔罗牌大阿卡那的数量。 后来，有资格能够进入圆桌厅的骑士们越来越多，而建国后的阿瓦隆所面临的政务也越来越复杂。远远不是那二十人就能处理的程度。 但本身作为古董的圆桌，却不可能改得越来越大。 于是除了立国者家族能够坐在圆桌上之外，其他骑士们都会围绕在圆桌两侧与前方，有三排高低不同的座椅，看起来就像是阶梯教室一般。 ——也就是说，实际上这些来圆桌厅开会的骑士们、大臣们，他们中的大多数根本就没有坐上圆桌的资格。 而在讲究“威权”的阿瓦隆，靠近圆桌的距离也就成为了骑士们的地位与影响力的象征。越接近圆桌，地位也就越高。在内部要分为“内环”、“中环”、“外环”三个等级。 圆桌厅开会的频率很高。最慢的时候一个月也有两三次，而最快的时候一周能有五次以上。但立国者家族基本上每次会议都只会来不到一半人，内环也总是会缺一大片。倒是外环的骑士们，每次都会坐的满满当当。 今日的圆桌厅与往常不同。 所有骑士们都没有提前抵达圆桌厅，而是在门口排好队。 等丧钟敲响完毕之后，才在被传召之后从正门依次进入。 进门的次序是伊莎贝尔决定的——当然，实际上是艾华斯写好的。 从正门进入之后，首先就要经过那长长的玻璃台阶。 这也是这里被称为“玻璃岛”的原因之一，就是这里盛产玻璃。而这玻璃台阶是早年阿瓦隆的王室礼仪之一。因为玻璃容易滑倒又易碎，骑士们又穿着沉重的盔甲、一旦摔倒就有可能砸碎这玻璃台阶。 这就让这些骑士们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缓慢前进。以此表示对王室与圆桌厅的忠诚与恭敬。 他们进门后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先走到伊莎贝尔右手边、单膝跪地并宣誓效忠后亲吻伊莎贝尔手上的银龙之戒。但因为伊莎贝尔尚且未婚，因此按礼节应该亲吻在自己那按在戒指的拇指之上。 第一个进门就是仲裁厅副厅长、身为大仲裁者的丽姬娅，而第二个是圆桌厅骑士长、兼职军政大臣的大守护者，第三个身为督察院副院长的大审决者沙菲雅，第四个是垂垂老矣的大司法。 第五个，才轮到作为枢密院大臣的卡美洛大臣。 他是一位白发苍苍的绿瞳老人。看上去至少也有六七十岁，身上却依然披着灿银色的全身甲。甚至连手上都带着手铠。他没有携带配剑，即使他有权力这样做——他仅仅只背上了自己那传承自祖先加拉哈德的盾牌，以此表明自己将用生命守护阿瓦隆的决意。 但当卡美洛大臣进门的时候，他甚至惊了一下。 他首先惊异于自己居然第五个才进入……另一方面，他也在惊异自己居然第五个就能进入。 枢密院大臣基本相当于星锑的宰相或者鸢尾花的国务大臣，作为国王或女王的首席顾问、以及处理诸多最紧要的政务。算得上是阿瓦隆最重要、地位最高的大臣。 六十年前索菲亚女王继位时，第二个效忠的就是枢密院大臣。当然，那一代的枢密院大臣肯定不是他。 但卡美洛大臣也是自认忠诚于索菲亚女王，是索菲亚女王绝对的亲信——也正因如此，索菲亚女王才会将枢密院大臣的位置交给他。卡美洛家族算是杜·拉克家族的旁系，他们的祖先同样也能算是兰斯特洛一世的后代，他们彼此之间是有亲缘的。 五年前，索菲亚女王甚至暗中交代过他……假如杜·拉克家族全部因诅咒而死或是绝嗣，那时卡美洛家族可以将其中一位子嗣过继到杜·拉克家族并立为新王。 不过从昨晚索菲亚女王去世、银与锡之殿却没有紧急传唤他时……卡美洛大臣其实就已经有所预感了。 等今早看到报纸，他才彻底死了心。 毫无疑问，他并没有被伊莎贝尔划为可信可靠的那一类人中。 这其实倒也合理。 毕竟客观来讲，卡美洛家族的血缘，对并没有威权道途相性的伊莎贝尔来说是有威胁的。而且即使老卡美洛忠诚于伊莎贝尔女王，他的子孙后代也未必能保持这种传承自家族的忠诚。 ……但说是这么说。老卡美洛终究是看着伊莎贝尔长大的，他感受到伊莎贝尔的提防、还是有些难过。 然而让卡美洛大臣惊异的是，那位深得伊莎贝尔女王信任的年轻大臣、却并没有第一个进入圆桌厅。 甚至直到骑士们进的差不多了，也没见到莫里亚蒂大臣的影子。 ——难道他迟到了吗？ 最开始骑士们是这样想的。 但等骑士们全部进场后，圆桌上也依然空着那个位置。 新王继位后的第一次圆桌会议，没有到场的仅有一人。 骑士们低声议论着这不合常理的一幕——他们中有人感到庆幸、有人感到幸灾乐祸、有人则为这不合常理的一幕而感到不安。 在循规蹈矩的阿瓦隆，“不合常理”就是最令人不安的异常。 终于，在越来越嘈杂的讨论声中，伊莎贝尔女王敲响了身边的铃铛。骑士们杂乱的起身，盔甲摩擦着发出噪声。而正在交谈的人们也并没有完全安静，圆桌厅内的杂声只是减少了一些，却仍旧存在、甚至变得更加刺耳了。 直到大守护者轻咳一声，威权的力量辐射屋内。这时圆桌厅才终于变得安静了起来。 “现在开会。” 遵循艾华斯的提点，伊莎贝尔板着脸、冰冷的宣告道：“诸卿就坐如次。” 随着伊莎贝尔话语落下，守在圆桌厅门口的两名礼仪官，便将手中的龙首权杖依次敲向了已经关上的圆桌厅大门。 “赞颂银冕之龙！” “赞颂伊莎贝尔女王！” 他们依次高声唱道。 第一次敲击，银黑色的沉重大门上便显露出一个银白色的“X”，随后浸出光辉、彻底封住了大门。而第二次敲击，则敲在了“X”符号的正中间，从中激发出一个更大的、如同盾牌一样的十字，叠在了“X”上。 银色的结界立时扩张，笼罩整个圆桌厅。驱散了圆桌厅内除却威权之外的所有力量，净化在场所有人的精神与心灵、驱散所有有可能造成魅惑、暗示等效果的法术，并将传送、窃听、窥视等法术完全遮蔽，并且还可以防止来自外部的袭击。 随即，在场所有骑士同声道：“赞颂银冕之龙！赞颂伊莎贝尔女王！” 之后所有骑士同时坐下。沉重的盔甲整齐落下，发出如同千军万马齐刷刷停步的利落声音。 伊莎贝尔下意识抿了抿嘴，为眼前的壮观景象而感到紧张。 但她还记得艾华斯的嘱托。 她甚至将此视为一种考验—— 即使她有艾华斯可以依赖，也有丽姬娅这些长辈能够依靠。但她终究是阿瓦隆的女王，也几乎是杜·拉克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除了她那仅有两岁的弟弟约翰、以及那很久之前就逃离王室与诅咒的亲生父亲阿尔伯特王子之外，伊莎贝尔并没有任何亲人了。 她必须坚强起来。 或许艾华斯能够帮助她，但他不可能永远帮她——艾华斯并不具有威权道途的特性，这意味着统治与权力对他无益。艾华斯终究要走向更高处，而到那时阿瓦隆就只会是他的拖累。 ——即使自己帮不上忙，也决不能成为累赘。 这是伊莎贝尔从始至终的理念。 她是怀着这样的理念直面那诡异诅咒的，也是怀着这样的理念在噩梦中反复自杀的。 “陛下。” 卡美洛大臣首先起身，恭敬道：“诸位都已经到齐了，请您过目。” 随后，他恭敬的将手中放着文件的包递给大司法。大司法打开并检查过、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走上前将其递给伊莎贝尔。 这是由枢密院大臣所撰写的本年度及来年的施政大纲。 它们都在索菲亚女王保持清醒时撰写完毕，交由索菲亚女王检查并签字。因为新君主继位后对各项政务基本都没有认知，如果在这个时候凭借自己的直觉或是大臣的谏言而随意行事，有可能会造成之后数年乃至于十数年都无法弥补的错漏。 因此开年前两年的施政大纲，是由前任君主确定的。 这一点伊莎贝尔当然也知道。 但是她接过文件，却语气冰冷而严肃的说道：“并不是全部，卡美洛卿。 “还有一位我所信任的骑士并没有抵达。他的存在举足轻重。” “……那他，向您效忠过了吗？” 卡美洛大臣问道。 闻言，伊莎贝尔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抿平。 但即使她绷着脸、压低声线，也始终抹不平那声音中的欢欣：“是的，早在昨晚。莫里亚蒂卿便已向我宣誓效忠。而我也赋予了他骑士之名。 “他今日因身体不适，才没有参加由我主持的第一次圆桌会议。但这已经得到了我的许可。” 伊莎贝尔说话非常清晰，语气很慢。这是为了不说出错话、或者不小心结巴而有损威严。 她之前就已经对着镜子演练过了这些话。将自己所有可能要说的话提前说了几遍，并最终在艾华斯的帮助下找到了最平缓、最清冷、最严肃的声线。 她将尽力保持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落在这个声线之上。 为此，她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觉。 见其他骑士没有言语，伊莎贝尔便低头诵念着文件。 其中大半都是维持现状，唯有几点变动值得讨论。 在伊莎贝尔诵读完施政大纲后，便将文件交给了大司法由其存档。 而第一个开口的，便是身为军政大臣的大守护者。 “陛下，”他开口恭敬的询问道，“您说要增加5%的军费，并对二十六岁以上的青年进行一轮义务征兵……这是否意味着我们要做好战争准备？” “是。” 伊莎贝尔平静的答道。 这话落下，整个圆桌厅都变得喧嚷了起来。 “肃静！” 身为骑士长的大守护者顿时扬声道，无形的波纹扩散、让圆桌厅重归寂静。 “我没有问题了。” 他恭敬点头并坐下。 而在开了这个头之后，新任的贸易大臣便有些不安而又紧张的起身：“陛下，我们要提防的目标是谁？星锑还是鸢尾花？战争的几率有多大？预计多久能结束？” “——格里菲斯卿，这不是你应该问的问题。” 伊莎贝尔平静的答道，态度非常强硬、甚至可以说是带有敌意。 她时刻记住艾华斯所说的话——对她能信任的大臣，他们说什么就先点头应下、有问题就直接回答；而对于拿不准立场却在质疑她的、或者故意给她找难题的，就先把话题推回去、态度强硬一些也无妨，可以表露出些许敌意。 然后回来再告诉艾华斯，他们在面对这些被推回去的话题时有怎样的反应。 她的确不懂政治，但是伊莎贝尔非常懂表演。 如果说她暂时还不知道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女王，那么她姑且可以“扮演”一名女王。 而新贸易大臣格里菲斯注意到了伊莎贝尔的凝视，他顿时大惊。 那是怎样冰冷的目光——它仿佛是一种警告、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权之光。仿佛自己所面见的并非是那个艺术生伊莎贝尔，而是她的祖母索菲亚一般。 不，她甚至比索菲亚的态度更加强硬！ 那碧绿色的祖母绿眸子有着狮王般的威严。 贸易大臣顿时一个心虚……虽然这件事的确和他有点关系，但他被那目光注视着、就感觉到仿佛自己的内心被看穿了一样。 再加上大守护者眯着眼看着自己，以及海军大臣前不久被逮捕、海事大臣前天被直接处刑……这让他一时汗流浃背。把刚刚想说的话、在心里打好草稿的那些提议全部都憋了回去。 ——她真的没有威权道途的天赋吗？ 贸易大臣心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随后勉强道歉并坐下。 圆桌厅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那之后，宫务大臣迈克罗夫特·赫尔墨斯便慢悠悠起身并开口：“陛下，银与锡之殿是否要新招一批宫务人员？” “赫尔墨斯卿，此事由你决定。”伊莎贝尔毫不犹豫的答道。 紧接着，其他的大臣们也纷纷开口。将之前的不屑与发难的想法暂且按捺，姑且先将要紧的正事开口问道。 “陛下，之前索菲亚女王曾承诺往农业部拨款……” “我会考虑的。” “尊敬的女王陛下，教国那边提议的留学名单要经过您的最终确认。” “先放下吧，我之后会看。” “陛下，是这样的……狮鹫部的狮鹫已经严重不够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法按时给一线监察官配狮鹫了……您看……” “狮鹫应该是够的，你自己想办法。” 铭记艾华斯的所有要求，伊莎贝尔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政务。表演着一位有威严而心思缜密的强硬女王。 在有女王亲临的第一轮圆桌会议中，主要负责指定接下来的主干政策，并没有需要骑士们投票表决的议案。 而随着伊莎贝尔逐渐进入状态、目光变得越发锐利，那些心怀叵测的老骑士们也是面面相觑、面露古怪之色。 最终在异常和谐与平静的气氛中，第一次圆桌会议结束了。 “诸卿，银冕之龙注视着阿瓦隆。” 年轻女王平静的致辞，此刻听起来却像是某种威胁一般。 伊莎贝尔想象中的困难全都没有发生——但她并没有在这里松一口气，而是平静的闭上眼睛、握持着权杖闭目养神，等待着骑士们离开。 ——但实际上，她是在快速回忆会议上的内容、以及所有大臣的态度。之后她还要将它们复述给艾华斯，而任何记忆错漏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当骑士们彼此对视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好在这里说的时候…… 唯有角落里那不被人注意的、胖胖的迈克罗夫特·赫尔墨斯大臣像是看穿了什么一样，双手抄在袖子里，嘴角微微上扬。 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是二合一章节喵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七章 垂帘听政艾华斯 “然后，贸易大臣就没有继续回应，直接坐下了……” 伊莎贝尔站在艾华斯床前，像是个被老师提问的学生一样绞尽脑汁的回忆着。 她有些局促不安的拽着自己的衣角，仿佛回到了刚开始接受雅妮斯教学的时候。 “还有呢？” 艾华斯随口问道：“你感觉他害怕吗？” 他此刻正躺在温暖的被子里，翻看着会议记录。 昨晚为了帮伊莎贝尔特训，他一夜没睡。等伊莎贝尔去主持圆桌会议时，他抓紧时间补了一觉。虽然只是睡了四五个小时，但姑且也够用了。 “他应该是害怕的。我甚至感觉他很恐惧。” “行，我知道了。”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用笔在另外的本子上记录着：“迈克罗夫特先生呢？” “赫尔墨斯大臣说是要再进一批新的宫务人员。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祖母时期这一批招的人也是应该换一圈的……” 伊莎贝尔不是很确定的回应道：“我就直接许可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你的判断很准确，而且这件事也必须交给他来做，要让他全程盯着。不然很有可能会混进来很多眼睛——尤其是在你表现的那么有进攻性的情况下。” 艾华斯随口道：“顺便，等他忙完这件事，就可以给他擢升一下职位了。以他的能力只做宫务大臣实在可惜了……让他举荐另一位大臣接替自己，然后给他一个实权大臣的位置。或者也可以让他去做事务官。 “还有，别站着了，我的陛下……伱这让我看着好可怜的样子……你先赶紧坐下吧。” 在艾华斯哭笑不得的劝诫之下，伊莎贝尔直接坐在了艾华斯的床边上。 而安静站在墙角的莉莉则过来送了一杯茶。 莉莉如今的存在感已经愈发低了，如今站着不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阴影，根本无法察觉——而在需求的时候，她就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将需要的东西递过来。服侍伊莎贝尔的王室仆从，肯定没有莉莉水平高。 也正因如此，在伊莎贝尔来找艾华斯的时候，她是根本不带自己随身仆从的。 正好艾华斯帮她出谋划策这件事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是伊莎贝尔的秘密。 而艾华斯则陷入了思考之中。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确认了夏洛克这位哥哥的才能之后，就记下了这个名字。 迈克罗夫特·赫尔墨斯明明有着超越绝大多数大臣、甚至比夏洛克更强的智慧与才能，但平日里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完全不起眼。平日里的行为准则就突出“关我屁事”、“关你屁事”、“赶紧干完”、“我想下班”四大准则。 按阿瓦隆的优良传统，遇到好用的人才应该往死里用。 若非是枢密院大臣不好替换，其实迈克罗夫特完全可以做枢密院大臣的。 艾华斯特地敲打了一下卡美洛大臣，就是为了试试弹性、确认一下他的态度。 ——因为按照原剧情，在阿瓦隆灭国、伊莎贝尔作为流亡政府完成复国后，新生的繁花王国就叫卡美洛。 在伊莎贝尔回归化为废墟的阿瓦隆、准备复国时，极少数支持她的本土家族就是卡美洛家族。 艾华斯隐约记得，伊莎贝尔公主在通过2.0版本教国的某个浩大仪式中，宣誓将自己嫁给了国家，得到了操控自然的强大力量。她也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所以狭义上的杜·拉克家族，已经在那时绝嗣了。 卡美洛家族将他们最天才的继承人过继给了伊莎贝尔当义女，成为了卡美洛王国的唯一公主。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艾华斯不知道，但最终阿瓦隆王国就是变成了卡美洛王国。 艾华斯之前刚认识自己的历史学导师巴德教授的时候，就旁敲侧击的询问过这件事。但显然巴德教授也不知道这个秘密……或者也有可能他所说的就是对的，卡美洛家族的祖先加拉哈德的确不是兰斯洛特的私生子，卡美洛家族将继承人过继给伊莎贝尔只是因为两家交好、这只是艾华斯先入为主了。 ——但不管如何，从结果上阿瓦隆还是变成了卡美洛。 这让艾华斯天然就对卡美洛家族有些许敌意——或许他们如今的确什么都没做错，而且那件事还发生在如今已经不会发生的另一条世界线的未来、甚至他们还是极少数愿意在伊莎贝尔没有展露出复国能力的时候就愿意支援她的亲王室派…… 但从感情上，艾华斯还是会对他们有所提防。 如今看来，那位老爷子确实是忠臣。 “之后就不用再对卡美洛大臣保持疏远态度了，”艾华斯叮嘱道，“当然，还是要保持谨慎——在他面前也不能展露出真实的自己。至于迈克罗夫特……” 艾华斯陷入了沉思。 伊莎贝尔开口提议道：“枢密院副议长的位置如何？” 枢密院议长就是卡美洛大臣。枢密院里面的成员叫做“顾问”，主要负责帮君主处理政事。 虽然圆桌厅很像是英国议会，但本质上还是不同的。其中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君主是有实权的。 大多数情况下，君主并不会参与圆桌厅的会议。 毕竟圆桌厅里闲人不少，他们恨不得一天开一次会讨论一些大半年也过不去的无聊议案。女王哪有那个时间与精力陪他们天天吵架。 在这种时候，就由圆桌厅骑士长或者大仲裁者或者大司法携带君主之剑进入圆桌厅——也就是女王卧室墙上挂着的那把短剑、哈伊娜体内的那一把姊妹剑。而这剑到了圆桌厅，就如同女王亲临。 这一代的圆桌厅骑士长就是大守护者。而大仲裁者就是梅格、或者说丽姬娅。他们俩都是不喜欢开会的性格，有时候丽姬娅会去旁听、但是什么都不会说。而他们谁都不愿意去的时候，就得由大司法来主持。 圆桌厅的讨论仅仅只是表态，最终讨论、投票过的所有议案，都要由枢密院的顾问们整理出来、按照正规程序写好，连同会议记录与枢密院批注的建议一同最终递交到女王手中。然后女王就负责签字，来确认或者否决这项议案。 ——最大的不同，就是君主有一票否决权。而且可以经常使用。 从这个角度来说，枢密院也可以理解为是女王的秘书团。相当于是内阁。 如果将君主也视为政务官的话，枢密院就是属于君主的事务官。卡美洛大臣的地位等同于宰相，而副议长的地位就等同于副相。尽管平时低调，但毫无疑问是可以影响整个阿瓦隆的人。 “可以，”艾华斯缓缓点头，“他是绝对可靠的，也是忠诚于你的。大臣不太好任命，毕竟上来一个就得下去一个。但是事务官是好任职的。 “首先，记得解散索菲亚女王时期的枢密院。只保留议长，然后把迈克罗夫特调进来。让他与卡美洛大臣共同商议新的枢密院名额…… “那么他宫务大臣的职位也暂时不用卸了，先让他干两份活吧。等之后他找到接替的人了，可以试着把他调任国玺大臣。或者你保留宫务大臣的位置也可以。” 国玺大臣和不管部大臣一样，已经有三任君主没有任命了。目前都由大司法负责兼任。 顾名思义，国玺大臣是国玺的掌管者，负责保管国玺与起草、签发各种重要的政府文件与法令。 “哎，我的陛下啊……” 看着伊莎贝尔安静在卧室中听着艾华斯的指挥，丽姬娅靠在卧室角落叹了口气。 也就是艾华斯值得信赖，不然这幅画面怎么看怎么怪。 而就在这时，她身后的一幅画中突然伸出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丽姬娅看过来之后，那只手做了一个“出来”的手势。 丽姬娅心领神会，便悄无声息走了出来。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来扛起一片天 丽姬娅出门，就看到雅妮斯站在门口等自己。 雅妮斯招招手示意丽姬娅过来，随后带着丽姬娅进了书房。 丽姬娅进去，一屁股就找了个座位坐下，大大咧咧的问道：“找我有事嘛？” “你在房间里盯着他们干嘛？” 雅妮斯没有回答，倒是开口反问道。 闻言丽姬娅直接就乐了：“嗨，这事啊……我这不是看着他们嘛。” “看什么？” “要是一不小心怀孕了多不好。” 丽姬娅毫不避讳的说道：“女王陛下现在可还没正式加冕呢。按照正规礼仪流程来，怎么也得来年夏天，到那时候肚子都大了。这肯定是不体面的。” “你这担心的倒是有道理……但你怕什么，莉莉不是在里面看着呢？” 雅妮斯无奈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伱看到莉莉被赶出来再操心吧。” “哈？” 丽姬娅反问道：“莉莉不是那小子的贴身女仆吗？我记得就是她给艾华斯启蒙的……那时候那小子十三四岁吧。” 闻言雅妮斯愣了一下：“还有这事？不可能啊。” “她自己说的。好像是某种传统，不过我是个村姑，也不懂这个。” 丽姬娅耸了耸肩：“我虽然早就知道阿瓦隆这些大家族一个个都挺乱的，不过也没想到贴身女仆还有这种传统……” “……传统？” 雅妮斯重复道。 她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丽姬娅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有些疑惑：“怎么了？” 雅妮斯反问道：“她是不是跟你说，贴身女仆给贵族少爷们启蒙是为了不让他们在外面谈恋爱、诞下私生子？” “……确实是这么说的，有问题吗？” 丽姬娅反应了过来。 雅妮斯噗的一下笑出了声，一巴掌拍在了丽姬娅肩膀上。 “这话是我跟她说的，”雅妮斯眉眼弯弯，“但我是编的啊。” “啊？” 丽姬娅愣了一下。 “你动动脑子啊，”雅妮斯忍不住开口道，“要是阿瓦隆真有这种传统，莉莉她自己是哪来的？你觉得德罗斯特家族缺女仆吗？” “……倒也不一定。” 丽姬娅双手抱胸，指头点着胳膊反驳道：“说不定他就好这一口呢？” “那也不能人人都好吧？真要是有这样的规矩，那继承家业与骑士之名的长子不更应该配女仆？他们生下私生子比本就没有继承权的孩子诞下私生子更不体面吧？ “事实上这是星锑人的传统，那里贵族不像是阿瓦隆人、一个后代只能配一个仆人，当然也不止一个贴身女仆。他们那边的贵族在有男仆的同时也能有女仆。 “而追根溯源，这是来自帝国时期学者的研究——那时他们还没弄清楚道途冲动的原理，将其视为私生子的诅咒。认为私生子更容易‘发疯’，所以才会由女仆生下孩子、然后将孩子杀死来解除诅咒。 “后代的学者也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私生子的诅咒’了，但星锑和鸢尾花还是继承了一部分这种传统。星锑那边的贵族们有大量女仆，而最多的私生子就是她们生的、也是为了宣泄道途冲动，因为星锑那边政治联姻很多，夫妻基本上都是利益结合、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鸢尾花王国那边则根本不叫‘女仆’，而叫‘守护骑士’。甚至连贵族小姐们偶尔也喜欢招募自己的‘骑士’，实际上就是情人。阿瓦隆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但肯定不普遍。不然莉莉在学校的时候，怎么敢直接自我介绍说是艾华斯的贴身女仆？” 雅妮斯笑着，伸手搓着丽姬娅那小小的圆脑袋：“况且，那可是莫里亚蒂家族啊，怕什么私生子？” “……对哦。” 丽姬娅突然反应了过来。 莫里亚蒂家族哪有什么私生子的说法—— 按照莫里亚蒂家族的规矩，连结婚生子的亲生孩子都无法继承家业与姓氏的。必须是抚养长大的养子才能继承家族。根本就无所谓什么私生子的问题。 “你这九十多岁的老处女肯定是不懂这个。” 雅妮斯恶劣的笑着：“你觉得十三四岁和十七八岁哪个欲望强？十三岁尝了肉味之后，十八岁开始不吃肉了，有可能吗？” “我哪有九十岁，我今年还不到一岁哦。” 丽姬娅下意识的回应道，但她话刚出口就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怎么就知道艾华斯没吃过？莫非……” “我每晚都看着的，反正精灵又不是非得睡觉。”雅妮斯说的理直气壮。 “你偷看人家小男孩睡觉干嘛？！” “保护他安全啊，”雅妮斯严肃的说道，“艾华斯睡觉时候被人偷袭不止一次了吧？奥斯瓦尔德不在，要是我再不警惕一点，他哪天被人杀了你们都不知道。你不会觉得影魔的保护真就安全了吧？光是格雷厄姆那次他就活不下来。” “……也行吧。不是，雅妮斯——你当时撒这个谎干嘛？” 丽姬娅不满的开口反问道。 雅妮斯也是理直气壮：“那是艾华斯第一次和伊莎贝尔见面的时候啊。我不得试探试探他，看看他是不是个花花公子？你不也查出来他那一堆风流债了吗？” “说是风流债，但好像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也有。” 雅妮斯点评道：“他自己的态度不重要，但只要他有那么多的追求者、就一定会给伊莎贝尔带来麻烦。我当时就是想让还是公主的伊莎贝尔离他远点，这样的男人她驾驭不住。 “因为面对这种话题，不管解释不解释、在伊莎贝尔这边都肯定会扣分的。说不定就能让她冷静下来——根本就没见面也没相处过的两个人，只是在晋升仪式中见了一面就心生情愫什么的也太离谱了。要是你在我这个位置，你也会拦一下的。” “也是，”丽姬娅慢慢点了点头，“确实……而且我现在也觉得伊莎贝尔未必能驾驭住那小子。” 雅妮斯双手抱胸，补充道：“还有啊，丽姬娅。莉莉她学了《夜兔密续》你知道吗？这是水仙公国的传承，唯有处子才能变身成能够正常吃肉喝血的原始狼人——这是来自爱之道途的限制。月之子也有类似的禁忌。这就足以证明她当时在撒谎了。” 丽姬娅砸了咂嘴：“啧……” “你咂什么嘴。” 雅妮斯毫不客气的说道：“莉莉那孩子不是好面子撒谎的类型，肯定是那小狐狸示意她撒谎的。与其说是我做了什么，不如说是你做了什么。” “我也没做什么啊……” 丽姬娅发出稚嫩的声音，无辜的叫屈。 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好像是催婚？反正当时都是本能聊天，根本没过脑子，确实记不住了。 “不过莉莉既然撒谎撒的这么顺滑，把你也骗过去了。” 雅妮斯微微眯起眼睛：“我觉得，她多半也喜欢艾华斯。不过也不奇怪，那小狐狸是讨人喜欢。更不用说相处了这么久。 “莉莉和他关系确实很亲密，毕竟是小时候帮艾华斯洗澡的贴身女仆。艾华斯之前行动不便的时候，肯定也是莉莉帮他洗澡的。但或许也正因太熟了，所以她才能表现的那么若无其事吧。” “……坏了。” 丽姬娅一锤手背，有些慌张：“我当时把这事告诉伊莎贝尔了！” “你怎么说的？”雅妮斯追问道。 “我就直说的啊……” 丽姬娅急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围着雅妮斯绕圈：“那我这是不是算造谣了？我得跟伊莎贝尔解释一下？” “……不，也不着急。” 雅妮斯思考了一下，伸手按住了丽姬娅：“未必是坏事。” “你确定？” “嗯。你别看伊莎贝尔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咱们这位小女王潜意识里的攻击性其实是很强的，对重视的东西其实非常在乎、一定要拿到手。而且越接近失去，她就越执着。只是她失败习惯了……如果不着急的话，她就会迟迟不动手，想要百分之百能够拿下才会出手。 “我之前想要让她失败一次，就是这样的道理。她是那种外柔内刚的性格，一旦被逼急了就会觉醒。” 精灵画师分析着自己这位学生：“但眼下这个情况不同。艾华斯用莉莉把你的催婚顶过去，说明他还没那么多想法。也就是说，伊莎贝尔喜欢艾华斯、但艾华斯还没那么喜欢她。 “这种时候如果她继续犹犹豫豫的，想要等艾华斯自己开始喜欢她再告白……或许会拖出事来，毕竟那小狐狸说是万人迷也不为过。有莉莉这件事挤一下她，伊莎贝尔就会开始着急——她得急到一定程度才敢行动。 “比起彻底失去了什么东西、痛彻心扉才真正成长起来、变得成熟。倒不如就先继续这样吧。她要是感觉自己稳操胜券，说不定又会变得犹豫不决了。” 雅妮斯总结道：“总之，你先别跟伊莎贝尔说啊。” 丽姬娅叹了口气：“算了，我也没脑子，就先听你的吧。这事也是我的错……总之你别玩脱了啊。” 另外一边，艾华斯看着坐在自己被子上的伊莎贝尔还有些笨拙的处理着并不算太麻烦的政事，也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算了，先慢慢这么教着吧。反正现在阿瓦隆也不那么着急了。 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总比彻底失去一切之后才真正成长起来，变得成熟理性的那个“繁花女王伊莎贝尔”要强。 忍受苦难的精神值得赞扬、从苦难中崛起的女王值得崇敬。但苦难本身不值得歌颂。 苦难就是苦难。 艾华斯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不能白来。 不是为了什么正义，也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仅仅只是他触手可及、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身为一个内心没那么坚硬的人，他见不得那么多的哀嚎与凄惨。 ——那种血淋淋的成长，不要也罢。 他自能扛起一片天。 更新完毕！ 慢慢把更新时间往回调一点！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九章 格里菲斯的敌意 在今早的圆桌厅会议结束后，大臣们只是简单吃过午饭、就又悄悄聚集在了一起。 这并非是正式的枢密院会议。 在明面上，他们同属古老的“巧克力俱乐部”，都是巧克力爱好者。但实际上，这是包括枢密院大臣、贸易大臣在内，只有十几位大臣参与的小会。 在圆桌厅会议结束后与开始前，有共同利益、或是彼此交好的骑士们就会聚集在一起、确认一下彼此的思路与建议，以免在圆桌厅会议上互相打架。 虽然不像是鸢尾花那样有着两个派系分明、互相对立的党派，但实际上也是在拉帮结派。 不同之处在于，这些骑士们彼此之间心里都有数，这样的小会肯定不止一个。此时此刻，那些为所见所闻而感到诧异的骑士们必定三五成群、互相聚集在一起讨论起来。 甚至这里的每一个大臣，都未必只加了一个这样的小会。他们在巧克力俱乐部上说其他人的坏话，说不定他们中的一些人，在晚上还会开一个“糖果俱乐部”、“蜜糖俱乐部”之类的小会，再去说他们的坏话。 “我觉得陛下有点不太对劲。” 枢密院大臣卡美洛表情严肃：“与我们之前预想的反应完全不同。” “看来你和女王陛下也没那么亲近。” 白发苍苍的老人讽刺道：“连她什么时候转换了个人风格都不知道。” 他是阿瓦隆的教育大臣。 而卡美洛大臣只是沉默不语。 在此之前，枢密院大臣曾信誓旦旦的说过，伊莎贝尔是一个性格温柔且柔软的孩子。她一定无法适应女王之位，会感觉到压力很大。 而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支势力能热诚的示好、并提供帮助，就会被无助而迷茫的年轻女王下意识的依赖。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排除高楼派的绝佳机会。 高楼派指的是劳合社本部的高楼，指代那些经常进入劳合社的大臣们。这通常意味着他们与劳合社有密切的利益关系。 尽管如今劳合社已然颓靡，大不如前。但它毕竟还存在。它所掌握的巨大财富依然令人眼热。 而在这种前提之下……失去了威慑力的劳合社，却反而变成了提款机。如今劳合社群龙无首，没有一个首领能够压服所有人，这个商人利益结合体还在不断内斗。 因为他们再没有那巨大的、潜伏在阴影中的控制力，能够将财富转化为政治影响力。它已经完全暴露在了明面上，在这种情况下光是想要维持自身的存在，就需要持续割让大量的利益。 结果就是，那些原本从劳合社这边拿钱的大臣们仍旧拿钱。 他们甚至能更安全的拿比以往更多的钱、获得更多的利益，但只用做更少的事。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不毁灭他们就已经是友好了。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商人们就能慢慢缓过来。但至少不是现在。 而在这种紧密的利益联合之下，劳合派的圆桌骑士们影响力不降反升。以外交大臣、财政大臣、住房与社区事务大臣、卫生与社会福利大臣、贸易委员会主席、海事大臣为首，他们比以往更紧密的团结在了一起。在许多事务上都处于同进退、互相帮扶的态度。 他们的主要倾向，就是开放自由贸易、自由市场、全面减税，以及着力推进“商人骑士”制度。即主张优秀的企业家也可以进入圆桌厅。 作为立国者家族中唯一世代经商的莫里亚蒂家族，理所当然也属于这个派系。 因为派系核心、前贸易大臣德罗斯特被查，贸易大臣这个职位也被女王发到了与他们对立的另一个大型派系中，以此作为制衡。 那就是以枢密院大臣为首的“巧克力俱乐部”。他们也被称为巧克力派。 巧克力这种甜品，在赫拉斯尔帝国末代时开始在阿瓦隆流行。因为运输成本高昂，当时只有极少数的骑士才有权力与财富品尝这种昂贵的甜食。在那个时期开设的“巧克力俱乐部”，就是只有老牌骑士、以及立国者家族能够加入。 但如同巧克力逐渐流入民间一般，早期由这些骑士家族们掌控的财富也渐渐被平民掌控。 他们当初就是拒绝了劳合社贿赂的那些骑士们。但这并非是说明他们清正廉洁——他们的主张是压制商人权力与贸易行为，竭力阻止“商人骑士”的落地、甚至要求对商人加税，并要求提高骑士们的福利与收入。 加税与减税、“商人骑士”可行性的讨论、骑士所受到的约束与社会福利……这是圆桌厅经久不衰的讨论话题。 虽然彼此都还是非正式的派系，但也可以说是党派的雏形了。 也正因如此，这些骑士们的个人立场也并不稳固。 他们还有各自的个人利益，因此对同样的目的、也是各有各的办法。这就有了讨论的空间。 比如说财政大臣就喜欢大面积对各种不值钱的小商品进行加税。比如他计划在明年春天开始，对火柴与煤油灯征税——这一方面可以继续推广电灯、一方面可以通过加税来让账目变得好看，另一方面还可以提高人们对加税的下意识抗拒，继而变相来保护商人。 而目前最让他们拿不准的，就是现今这位深得女王信任的“不管部大臣”到底应该归属于哪个派系。 一方面来说，他是莫里亚蒂家族的继承者。也是未来的家主——虽然没有继承仪式，但他甚至可以说是现任家主。他理所当然应该属于高楼派。 而另一方面来说，高楼派接二连三受到的打击——劳合社的会长与副会长接连被捕，贸易大臣、海军大臣被捕，海事大臣被处刑。这些都来自于艾华斯·莫里亚蒂的直接干涉。 如今，甚至连枢密院大臣都被压制了。 卡美洛家族的忠诚毋庸置疑。阿瓦隆至今为止的十二位君主中，有八位君主的枢密院大臣都来自于卡美洛家族。 但他却被发到了第五个位置上。 如果再靠后一点，那就能理解为伊莎贝尔更亲近于高楼派，接下来阿瓦隆要倾向于和平、发展经济。那样的话，他们也要进行一定程度的让步与自我改造。 可是第五个位置……其实还挺高的。 前四个恰好都是“大字辈”的那四位国之栋梁，他们都不属于任何派系。也就是说，他恰好是那四位第五能级强者之后的第一位。 “我认为，伊莎贝尔陛下的这个态度其实已经很清晰了。” 发话的是国防大臣。 这位在私人小会上也仍旧身着盔甲的老将军，表情严肃的说着：“‘在枢密院之前是四位护国者’。这意味着陛下在保持尽量公平的态度下，认为‘个体力量’是更重要的因素。 “当四位护国者的地位高于枢密院时，那就说明阿瓦隆现在最需要的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 “……你的意思是，陛下的思路就是战争？” 教育大臣反问道。 “结合提高军费、增加征兵的思路，我不排除这种可能。甚至可以说，很有可能。” 国防大臣沉声道：“诸位，做好战争准备吧。” “在梅格阁下很可能已经去世的时候？” 新任的贸易大臣格里菲斯忍不住反问道：“你不觉得我们毫无胜算吗？”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枢密院大臣缓缓说道，“陛下虽然在年轻时没有威权道途的亲和度，但不代表她后天无法觉醒这一道途？ “就如同在我们年迈之后，也有人觉醒智慧道途、也有人觉醒黄昏道途。这都是来自后天因素的影响。 “虽然我们都说，女王陛下或许是唯一无法继承威权道途的杜·拉克……但她体内毕竟流淌着杜·拉克之血。万一以后她又觉醒了呢？” 老人慢悠悠说道：“老几位，话别说太死。今天之前，谁能想到女王陛下能在第一次圆桌会议时有这种气势呢？那丽姬娅小姐也未必就比不上梅格。” “我觉得，不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 贸易大臣开口反驳道：“而是‘只要觉得有可能比不上’，那就必然比不上。梅格阁下的确强大，但我们能保持和平、也不是靠着梅格将所有敌人都打一遍。而是只要星锑人、鸢尾花人知道我们有梅格，他们就不会来犯。 “不管丽姬娅有没有梅格阁下的力量——当然，她也不可能有——但哪怕她真的有也没有用，因为她终究是另一个人。她的名字吓不住人，那就有可能开战。 “一旦开战，那可能一切就晚了。如今的星锑和二十年前的鸢尾花不同，星锑内部有着强烈的战争需求。” 格里菲斯警告道：“他们一旦打起来就绝不会停止的。因为只要停止，他们就会自己崩塌。所以只要开战，就是生死存亡之战。” 他在被女王任命为贸易大臣之前，曾是驻星锑大使馆的外交大使，后来星锑的外交态度恶化之后他才撤了回来。如今星锑与阿瓦隆的外交态度转好，所以与星锑有友好关系的格里菲斯被索菲亚女王任命为新的贸易大臣，去谈判新阶段的贸易合同。 因此格里菲斯大臣或许是在座所有人中最了解星锑王国的一位。 “那伱的意思呢？” 国防大臣讽刺道：“举手投降吗？” 他向来看不惯格里菲斯大臣。 或许是在星锑待了很多年的缘故，格里菲斯身上有着强烈的星锑风格。看不到骑士的强硬态度与勇气，反而畏畏缩缩的。而且没事就喜欢吹嘘星锑人的强大与先进——这让国防大臣相当厌恶。 “我们大可以让他们转向去打鸢尾花。” 格里菲斯大臣低声道：“而我们可以暗中提供帮助——帮助星锑人、也帮助鸢尾花人。只要星锑人觉得有战胜的可能，他们就不会停止战争；而只要他们持久没有攻下，就大概率会自行解体。” “一个很好的提议。” 卡美洛大臣慢悠悠说道：“但这件事要交由女王陛下定夺。” “是交由伊莎贝尔女王，还是交由莫里亚蒂大臣？” 格里菲斯大臣讽刺道：“你们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陛下今天的态度那么异常、明显是早有准备。昨晚莫里亚蒂大臣就与陛下在一起，而今天却没有来——陛下还说什么，他身体不适？他可是牧师！ “这放到星锑，就叫后宫干政了。你们效忠的到底是伊莎贝尔女王呢，还是莫里亚蒂大臣呢？”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章 最强的侦探就是先知 卡美洛大臣深深叹了口气。 ——他还是说出来了。 或许是在星锑待了太久，格里菲斯已经忘记……在阿瓦隆有很多话是说不得的了。 格里菲斯大臣今天被伊莎贝尔态度非常强硬的骂回去了之后，就明显憋了一肚子气又不敢撒。而如今终于忍不住在这私人小会里说了出来。 他的敌意不敢指向伊莎贝尔，就直接指向了给她出谋划策的艾华斯：“要我说，我们就应该先把这个不管部大臣裁撤了。理由也就摆着呢——疑似与星锑间谍媾和。” “阿莱斯特小姐，可是被大守护者认证过清白的。” 有人幽幽提醒道：“你想把大守护者也裁撤了吗？” “人总是会变的，但立场不会改变。” 格里菲斯大臣毫不犹豫的说道：“今天没问题的人，谁能说明天就没问题呢？何况他终究是个莫里亚蒂，他还是挂名的劳合社高层呢！他哪怕不被星锑人说动，难道他就不会被那些商人们说动吗？” “他只要不出现，就不会有破绽。因为他什么都没说，什么态度都没有。你如果攻击他，就会被其他人拉着一同攻击。” 教育大臣心平气和的解释道：“你还能不许人请假吗？伱想找什么理由裁撤他呢？” 但这位新任贸易大臣的态度却非常强硬：“理由什么的，怎么都能有。他的哥哥爱德华不是因为督察长的身份、考虑到避让原则而没法继承家族吗？那他有不管部大臣的身份，也能处理骑士家族的纪律问题，那也不应该让他继承莫里亚蒂家族。 “让他要么交出不管部大臣的身份，要么把家主之名交给他那个妹妹——这也很合理吧？那他妹妹要是继承了家主身份，就可以让她也来参加圆桌厅会议。 “他或许是个狐狸，那他妹妹呢？他妹妹好像根本就没见过什么人吧。 “而且我这边还有另外一个情报——他妹妹疑似曾是幻魔之卵，只是被特殊手法治愈或是压制了。如果这个查验通过，那么老莫里亚蒂隐瞒不报、甚至将她带入银与锡之殿就是重罪了！” 格里菲斯今天的攻击性很强啊…… 看着滔滔不绝的贸易大臣，卡美洛大臣微微眯起眼睛。 这老狐狸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伊莎贝尔只是攻击了他一嘴，而艾华斯甚至都没有见过他。 他对艾华斯哪来的那么强的敌意？ 他们之前的话题甚至没在讨论艾华斯，还是格里菲斯大臣自己拐过来的。之前他们明明在讨论的备战与星锑的问题，结果突然就变成声讨艾华斯了。 虽然卡美洛大臣也被多少打压了一下……但客观来说，卡美洛大臣认为艾华斯做的没有问题。 伊莎贝尔的性格肯定不足以瞬间完成蜕变，也就是说她背后必然有亲近的幕僚为她出谋划策。这很正常，哪个君主没有自己的亲信与宠臣？ 又没有危害到他们的利益，也没有危害到国家的利益。甚至就目前来看，起到的效果还是正面的。 这种情况下冒着惹怒伊莎贝尔女王的风险去攻击艾华斯……不仅完全没有必要，还有可能招致祸事。 这可不是理性的做法啊。更不用说格里菲斯大臣是外交部出身，他不可能不懂这种常识。 就像是突然大吵大嚷的小丑一般。 他想要隐藏什么？还是想要误导什么？ 卡美洛大臣眯着眼睛。 看来，他必须向女王写信汇报此事了。 因为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意识到了不对，并且写信。 假如没有任何人写信，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但只要有人写了，但是他没写……那就意味着他要么是能力有问题、要么是立场有问题。 就如同“检举同党便可减刑”的囚徒一般。 ——而他肯定是会第一时间发起举报的那一位。 当然…… 或许第一时间看到这封信的，也不是女王陛下。而是那位莫里亚蒂大臣吧。 正如卡美洛大臣所预料的一般。 傍晚时分，卡美洛大臣拜访银与锡之殿。但还没进入正殿就被宫务人员挡了回去，只能将密信交给了雅妮斯大师。特别叮嘱一定要陛下亲启。 而雅妮斯转手就将信交给了艾华斯。 此刻艾华斯正在书房，帮伊莎贝尔给那些文件签名。其中大多数没什么必要给她看的，艾华斯就直接处理完了。那些需要让她看一眼的，艾华斯就将它们整理起来。等伊莎贝尔起床再交给她处理。 现在是全国哀悼周，反正也没有什么娱乐可言。艾华斯干脆也就不回家了，留在银与锡之殿给伊莎贝尔帮帮忙。 等迈克罗夫特就职国玺大臣，这活就可以交给他了——通常来说，伊莎贝尔每天都可以将那一沓文件从“未处理”那一边直接放到“请交由国玺大臣处理”，甚至看都不用看一眼。毕竟要是真有紧要的事，迈克罗夫特肯定会过来通知伊莎贝尔的。 黄昏道途的特色就是怕麻烦。 而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怕麻烦的特点就是不想背锅——虽然他肯定不乐于干这种活，但的确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另一方面来说，艾华斯一边帮伊莎贝尔签署文件，还可以趁机找找他所关心的情报。 这种机会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但他毕竟是不管大臣——在如今国玺大臣尚未就职的当下，暂代国玺大臣的职责、这也是他正常的职权范围。算不得逾越。 “伊莎贝尔还没醒吗？” 艾华斯一边拆信，一边随口问道。 “小伊莎不是没醒，是刚睡。” 雅妮斯也显然有些心疼：“她今天可忙得不行。昨晚忙了一晚上，今天上午还得开会。中午睡了个午觉就得爬起来化妆、接受记者采访。傍晚时还得陪同主教将索菲亚的灵柩送到圣格尼薇儿礼拜堂，这才刚回来。饭都没吃就躺下了。” “不吃饭可不行，”艾华斯思考了一会，“我一会把她叫起来吃饭吧。再给伊莎贝尔用照明术暖暖身子……稍微预防一下，可别忙生病了。” “确实。还有，记得在外人面前叫‘陛下’。” 雅妮斯提醒道。 艾华斯笑道：“我知道的。这不是只有咱们嘛。” 说着，他便低头看着枢密院大臣送来的密信。雅妮斯也站在艾华斯背后，双手按在艾华斯的肩膀上，微微低头和他一同看着信。 看着看着，艾华斯和雅妮斯近乎同步的挑了挑眉头。 看到信上提到了尤利娅，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扬起嘴角。 “你怎么看，艾华斯？” 雅妮斯开口问道。 艾华斯沉思了一会，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明天伊莎贝尔是不是该去巡游阿瓦隆了？” “对。” 雅妮斯答道：“五天内要巡游阿瓦隆所有主要城市。回来可以休息半天，然后第二天举行索菲亚的葬礼。” “那也就是说，这一周伊莎贝尔没法参加圆桌厅会议……” 艾华斯低声喃喃着。 比起思考，他更像是在回忆什么。 这让雅妮斯有些好奇。 “我记得，格里菲斯大臣以前是星锑那边的大使对吧？” 艾华斯向雅妮斯问道。 雅妮斯有些奇怪的看向他：“我怎么知道？” “算了，我想起来了……就是他。” 随后，艾华斯打了个响指：“很好，我有办法了。” “什么？”雅妮斯饶有兴趣的问道。 她倒是丝毫不紧张。 或者说……在索菲亚去世之后，她本来也快要离开阿瓦隆了。 等伊莎贝尔这边稍微安定下来，她就要去自己人生的下一站了。因此阿瓦隆的这些麻烦事和她就没有多少关系。 “让伊莎贝尔去写一封回信。就说，我已经接到了‘你们’的信并认真阅读过了。虽说内容细微之处稍有偏差，但我已经明白了你们的意思。” “……‘你们’？” 雅妮斯重复道：“但你只收到了一封信啊。” “就这么写。” 艾华斯微微摇头，随后眯起眼睛：“然后…… “莉莉，帮我个忙。” 悄无声息的，莉莉浮现在了房间的阴影中。 “什么事？” 她问道。 “小事，当个‘运输大臣’。” 艾华斯答道：“你替我带着影魔去一趟贸易大臣家里，我一会去找记者接受一下采访。” “杀了他吗？” 莉莉毫不犹豫的问道：“还是全杀了？” “……哦，倒是不用杀。” 艾华斯有些尴尬。 不知是不是爱之道途的影响，与上个月相比、莉莉的杀意变得有些明显。 他提醒道：“你让影魔去随便破坏点东西就行了，小心别被逮住了。” 艾华斯说着，补充道：“当然，你想杀了也可以。反正他也不重要。 “……反正不过是个小卒子罢了。” 艾华斯眯着眼睛，轻声说道。 雅妮斯睁大眼睛。 她显然意识到了，艾华斯已经猜到了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是谁。 这让她非常感兴趣。 因为他们明明是同时接受了同样的情报，但现在雅妮斯甚至连事情都没理顺、而艾华斯就已经瞬间猜到了真相。 “真想把你的脑子挖开，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雅妮斯忍不住道：“你猜到了什么？能跟我说一下你的推理过程吗？” 艾华斯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并非是推理，只是一种猜想……你就当我是先知吧。” “我可不信。哪怕是第五能级的先知，也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就洞察未来与真相吧？” 雅妮斯凑了过来：“快说说，你怎么推理的？” 艾华斯只是连连摇头。 他也说不出来。 因为艾华斯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而且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格里菲斯大臣的目的。 但对一名真正的“先知”来说，这种东西其实是不需要有的。 他的判断依据很简单。 因为那位“格里菲斯大使”在阿瓦隆灭国不到一年就进了本。 作为莱比锡伯爵的忠诚追随者，以一名月之子的身份。 而莱比锡伯爵，就是散播“阿莱斯特小姐”假身份的罪魁祸首。 艾华斯记得很清楚。 ——“格里菲斯大使”的掉落列表中，就有“萨沙套装”的躯干部分。 七千字的更新，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一章 记者迪米特 黑丝带已然挂上了树梢。 在接到来自银与锡之殿的通知时，迪米特感到激动万分。 他的手指甚至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在马车上反复抚摸着自己的宝贝相机、像是屁股下面长刺一样止不住蠕动着。 他是来自《玻璃台阶报》的记者。 两个月前，艾华斯在“圣剑勋章”的授勋典礼上勇敢的与凶残的畸肢魔战斗时，他就在现场。 说得更确切一点。 他就是那个因为恶魔出现时的剧烈恐惧，而着魔般对着恶魔狂拍的记者。也是在艾华斯与戈登战胜恶魔之后，最终为他们拍照的那个人。 戈登的盔甲被打的破破烂烂、头盔摔落下来露出里面满是汗水与污渍的坚毅面容；坐在轻微变形的轮椅上的艾华斯的胸口浸出鲜血，别在胸口的圣剑勋章被自己的血染红、在夕光之下闪耀着红宝石般的光辉—— 它成为了他人生中拍的最好的一张照片。 从那之后，他不再单纯作为一名摄影师、而是成为了《玻璃台阶报》的特聘记者。 可以说，就是那张照片改变了他的命运。 而说得更深一点，正是有艾华斯才有如今的他。 拯救了他的生命、又让他的人生与事业更上一层楼的恩人。 ——与那些只在报纸上认识艾华斯，因此对这位过于年轻的“莫里亚蒂大臣”喜欢指指点点的人不同，记者迪米特非常崇拜艾华斯。 因为他当时真的全程在现场。 恶魔就是当着迪米特的面，从那个人的身体里面钻出来的——他知道那个扭曲而凶残的恶魔有多么可怕，那种将大脑都完全麻痹的恐惧感有多么令人胆寒。 那绝非是静态的照片所能够概括的恐怖。更不用说，他所拍摄的“恶魔撕裂人体而爬出”的那张恐怖照片根本就没有通过主编的审核，从而放到报纸里。 而在那种恶魔面前、作为一名行动不便的残疾人，在明明能被护送、安全撤离的情况下，却能鼓起勇气为他人而战——这种勇敢而坚毅的气度，可比那些骑士老爷们强多了！ 他不当骑士，谁来当？ 也正因如此，每次在报社里与同事们交谈，或者外出采访时听到有人对艾华斯锐评的时候，迪米特总会忍不住过去为艾华斯说上两句。 毫无疑问，记者迪米特就是艾华斯·莫里亚蒂的头号粉丝！ 或许这样的名头传到了艾华斯本人耳朵里…… 今天记者迪米特正准备下班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来自主编的通知。 说是新任不管部大臣、伊莎贝尔女王的亲信，艾华斯·莫里亚蒂打算接受采访。并且指名了就要他——之前在授勋典礼上为自己拍照的记者。 报社不敢怠慢，立刻就把迪米特派了出来。但其实哪怕主编不强硬的要求他、艾华斯没有指名要他过来，迪米特自己也会请求主编给自己这个机会的。 约定的采访地点离报社不算太远，就在白皇后区。但他们还是打了马车——靠脚走着还是太怠慢了、而且也有可能走出汗来，这就太失礼了。 迪米特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拿着本子和笔，小心翼翼走进约定好的餐厅。 这是一家鸢尾花老板开的餐厅。评价很高，价格也特别高。 隔壁不远处，就是圆桌厅的那些骑士老爷们所居住的别墅区。好几位大臣就住在附近五百米内，这附近有白羽狮鹫与仲裁厅的仲裁官日夜巡逻。 作为采访，最好能要对方一张照片。 但迪米特根本不敢直接举着镁光灯与莫里亚蒂大臣见面，因为那样有可能会惊扰到艾华斯，使他不快。所以干脆他把相机、相机支架与镁光灯，连同自己那个高高笨笨的摄影助手，一并放到了饭店外面。 如果聊得愉快的话，等他们散场时或许还能拍上一张照片。 迪米特并不认识这家餐厅的名字——它的名字是花体的鸢尾花语，并且下面也根本就没有写翻译。而迪米特只读过小学，之后就来玻璃岛打工了。 而这次是艾华斯请他来吃饭。他担心自己的丢脸会影响到艾华斯。 他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只要一份最便宜的菜就可以了。也不需要喝酒。如果喝多了的话或许会丢人，也有可能会弄脏艾华斯的衣服或者地毯。 但是，他看到这室内装潢的时候还是感到了不安。 这个身材矮小、戴着贝雷帽的年轻男人站在餐厅门口，看着屋内地上柔软的羊毛地毯、显得那么窘迫。 他站在门口，反复用力在垫子上擦了擦自己的鞋子才敢走进去。而门口的侍者对他的衣着与举动却没有任何过问，显然是艾华斯早有交代。 侍者们对他保持着恭敬有礼的态度，将年轻的记者领进了二楼包间。 而一进门，迪米特就闻到了屋内浓郁芬芳的食物香气。 他下意识嗅了嗅鼻子，喉结上下移动、悄无声息咽了口口水。 他一眼就认出了艾华斯。 此刻艾华斯正坐在桌前、面对着他。 房间内仅有一人，桌上却摆满了菜。没有侍者，也没有仆从。 这显然不合常理。 一般来说，莫里亚蒂大臣这种贵客出门时肯定是要带随从的。哪怕他的精灵管家暂时不在玻璃岛，也应该带着自己的贴身女仆。而且屋内总应该留些侍者…… 大门打开时吹进来了些许凉风，艾华斯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站在门口不太敢进来的迪米特。 艾华斯脸上的笑容格外有着亲和力。他伸手对着自己面前指了指：“请坐吧，迪米特先生。” “……是，莫里亚蒂大臣。” 迪米特小心翼翼走进门来，有些迟疑的坐下。 不等他发问，艾华斯便笑着说道：“我觉得你可能会紧张，所以我就让他们不要待在这里了。 “菜也都全部上好了，抱歉没有问过你想吃什么。但我觉得我点的菜还蛮多的。不吃可能就凉了，所以快些吃吧。” 全都上好了？ 迪米特拿起刀叉，小声问道：“我听闻，大臣们吃饭的时候，总是喜欢一道一道的上……” “是这样的。” 艾华斯点了点头：“银与锡之殿的菜也不会一次上太多，都是不够吃或者凉了就撤下去再换一桌。而这习俗就来自于鸢尾花。按这种餐厅的规矩，为了保持食物风味通常也会一道一道上。” 记者有些好奇：“那这是……” “很简单。” 艾华斯目光深邃：“因为我就是规矩。” 那话语让年轻的记者顿时噤声。 看着他像是吓了一跳的样子，艾华斯笑了起来：“开玩笑的。其实我是大概猜到你过来的时间，就让侍者在指定时间将菜全部送过来了——伱看，还温热的呢。 “这样你坐下就能吃，也不会太紧张。不知道如何开始话题、不必看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样我们面对面坐着，你岂不是像是坐牢一样痛苦？ “快吃点吧。不然食物凉了那就浪费东西了。” 艾华斯催促着。 看着迪米特望着满满一桌子菜不知从何下手，于是就替他介绍道：“我推荐这个。烤螃蟹加蟹肉慕斯配鱼子酱和甜玉米。等蟹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哦，好的！” 迪米特下意识就服从了艾华斯的建议。 而鲜美的蟹肉慕斯一瞬间就抓住了他的心。他想要大口大口的吞咽，但又担心在艾华斯面前会显得太过失礼。 “之后尝尝这个，烤乳鸽。还有这个，烟熏牛柳、牛心配蘑菇酱。” 在迪米特还在矜持的时候，艾华斯却只是继续热情的向他推荐着食物。甚至已经多到了没法快速吃完的程度。而迪米特也根本无暇他顾，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来采访的、只能专心的低头吃着已经变得温凉的食物，希望能在它们变凉之前将它们吃掉——至少不要浪费食物。 而看着年轻人陷入幸福的苦恼之中，比迪米特其实还要小上七八岁的艾华斯只是露出笑容，同样爽朗的大口大口吞咽着食物。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二章 莉莉与眼魔 莉莉此刻所在的位置，就在艾华斯的不远处。 或者更准确的说……新任贸易大臣格里菲斯的宅邸，就在鸢尾花餐厅“蛇身缠心”的附近。 此时的情况与之前刺杀德罗斯特大臣时已经不同。 艾华斯不再需要紧跟着莉莉，才能远程把影魔空投进去……他这次跟着莉莉过来，是另有打算。 他请了记者过来，但只给记者留了一个位置。那么他的摄影师就只能留在门口。 而摄影师就恰好处于能够看到格里菲斯庄园的位置。 只要庄园里闹出来什么动静，他第一时间就能完成拍摄。 与此同时，艾华斯正好就在附近接受采访。 与之前刺杀贸易大臣时策划“自己被绑架”的思路正好相反。如果说那次是为了不让人们想到“这件事可能与艾华斯有关”……那么现在这件事，就是艾华斯故意让他们想到这件事与艾华斯有关。 谁都知道，艾华斯有着非常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而在这个时候，离艾华斯非常近的格里菲斯庄园遭受了影魔的袭击；阿瓦隆在活跃的影魔唯有一只，属于艾华斯的“绯闻女友阿莱斯特”。这些事之间很显然是有联系的。 至少那些大臣们——尤其是“巧克力派”的大臣们肯定能想到这件事。 不然的话，艾华斯完全不用离开银与锡之殿的。 他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加压的。 随着艾华斯“恶魔契约”与“牧养（精华）”这两项超凡技艺等级的提升，得到影魔精华的莉莉在承载影魔时的极限距离也在成倍提升。 现在契约具体能拉多长，艾华斯自己其实也不太清楚。 但对影魔最主要的提升，还是莉莉那已经点到了四级的阴影亲和。 当莉莉的“阴影亲和”抵达三级的时候，她就已经完全掌握了影魔的力量、而不会与它再发生冲突了。 那时艾华斯就能把影魔放到鹰岬村、而自己去收服地缚灵了；那时就算超过了极限，影魔也没有被强制收回、而是在莉莉影子里陷入了沉眠。 而当莉莉从上次晋升仪式中胜出，得到了“阴影化身”的道途特性之后，她的阴影亲和已经来到了四级。距离完全容纳影魔的力量只差最后一级。 这个级别的阴影亲和，已经胜过了那位“刺客小姐”。再加上艾华斯用影魔牧养莉莉时授予她的影魔精华，以及影魔亲授的阴影潜行能力……除却在能级上还有硬伤之外，莉莉的实战能力可以说已经胜过了那位来自“鹰眼”组织的刺客小姐。 到这个级别时，就算艾华斯在银与锡之殿里，莉莉的阴影辐射范围也已经能覆盖整个红白皇后区了。可以说，只要是家里没有守护精灵的“骑士”，莉莉的刺杀就已经是他们无法抵抗了。 哪怕是第四能级的老牌骑士，靠着装备的增幅以及影魔的帮助、莉莉如今也可以轻而易举将其杀死。 而如果她被迫显形，也可以变成狼人来获得正面战斗与生命恢复能力。 ——可以说，如果不计算在法之书的增益之下完全解放的悖焰之蝶的话，莉莉如今才是艾华斯小队中强度最高的那个人。 没办法，艾华斯手头的资源实在是太多了。 他知道太多太多的装备、仪式、职业、技能的获取方法……但能让他百分之百信任、同时也能百分之百信任他的人并不算太多。而其中的第一个人就是莉莉。 在艾华斯有意无意的堆砌资源之下，她的发育完全是超前的。艾华斯完全是按玩家的标准给莉莉“修车”的，而莉莉也是完全的忠诚——艾华斯给的她全盘照抄，绝对不加自己的“特殊理解”。 在艾华斯的辅助之下，等莉莉晋升到第四能级的时候，恐怕就连守护精灵都可以碰上一碰了。 毕竟在这个“可选的道途特性”都是被上层阶级完全垄断的知识的世界里，艾华斯在构筑上能提供的优势实在太大了。 ——就像是游戏王实卡玩家进入了游戏王动画版的世界里一样。 前不久，艾华斯也开始接手管理夏洛克的构筑了。而伊莎贝尔作为雅妮斯的继承者，至少在前期倒是不怎么用艾华斯管。但从她第四能级的晋级仪式时，艾华斯就要帮她做转职参考了——正巧那时雅妮斯应该也离开了阿瓦隆，她之后的老师就是艾华斯了。 而此时，莉莉就潜藏在格里菲斯大臣地下室角落的阴影之中。 但她却迟迟没有动手。 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有了一些意外收获。 格里菲斯大臣的地下室中，有着一只恶魔。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眼珠子，而密密麻麻的眼梗则像是触手一样漂浮着。每一个眼梗的末端，都有一个大小不等眼珠子。 这是眼魔。 有着适应道途力量的恶魔，有千里眼、透视眼、侦测隐形、未来预知等能力。 若非是影魔的力量对它完成了压制，隐形起来的莉莉会被它轻易揪出来。但就算有影魔在，只要莉莉出手、它也会立刻察觉到莉莉的存在。 她也考虑过，要不要直接偷袭将眼魔杀死……但再三考虑还是决定保险起见。 倒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是只要没有一击必杀，就有可能横生变数。 莉莉毕竟是刺杀者，而附近到处都是巡逻的狮鹫。 只要她被迫陷入持久战，一个不小心身份就会暴露。到时候可能会直接破坏艾华斯的计划。 所以她安静的缩在角落里，等待着眼魔的离开。 而很快，格里菲斯大臣就小心翼翼进入了地下室。 他关上门，贴上银白色的封条——那是用威权道途的力量制成的超凡物品，能够形成简易结界。 格里菲斯大臣恭敬而小心谨慎的问道：“阁下，您要我做的事，我都已经做完了……” 【很好……】 眼魔颤动空气，发出了有些虚幻的声音。 “但我还是想要知道……主人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格里菲斯显然有些迷茫：“如果我不知道我具体的目标，我可能就无法准确保证自己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就比如说，这次对莫里亚蒂大臣的攻击，就显得很无端。我甚至怀疑卡美洛大臣他们已经猜到了不对。因为我和莫里亚蒂大臣根本就没有任何矛盾，但我却在强烈的攻击他。而他明显是女王所信任的重臣，这种时候对他的攻击不仅毫无意义、还可能会惹恼女王陛下。” 他的要求非常合理。但眼魔却只是沉默着，并不正面作答。 它打量着格里菲斯，已然读出了他的内心所想。 【你想要更多】 “是的，我想要更多，大人。” 格里菲斯毫不迟疑的答道：“我想要成为月之子！我要做什么，才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你已经得不到了】 眼魔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一个足以令他绝望的答案。 “……什么？” 格里菲斯大臣颤抖的问道：“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是拿到尤利娅·莫里亚蒂的血就行了吗？” 但这时，眼魔身下突然浮现出了反召唤法阵。它化为一道耀眼的紫光，消散在了空气中。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你死亡的未来。” 刺客小姐那甜腻的声线在被封闭的地下室内部响起。 莉莉面无表情的浮现出来，闭着嘴一言不发。她身上蒸腾着黑色的烟气，阴影在她裙下不断幻化为各种扭曲的形态。 充满恶意的笑声，在莉莉身下不住传来。 她的瞳孔注视着格里菲斯大臣，指尖按着一把无柄的暗金色短刃。 那是“鹰羽”短刀。 “先生，请问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莉莉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像是喜欢读诗的文艺少女一样，温柔而显得有些害羞的声音在地下室中回响着：“能为我详细解释一下吗？为什么需要尤利娅小姐的血？与伱交易的恶魔是谁的下属？ “或者……需要我先表露一些诚意？ “【请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杀你的】。” 伴随着脆弱而单薄的谎言，灰色的蛛网自虚空中浮现、将身体止不住颤抖的格里菲斯束缚在了半空中。 更新完毕喵~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三章 赫拉克罗斯之血 当啷~ 伴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无柄的染血利刃被莉莉随手丢弃。 被束缚在灰色蛛网上的格里菲斯大臣低垂着头、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真是喜欢给人惹麻烦……” 莉莉厌恶的低声说道。 在莉莉的审讯之下，他已然变得血肉模糊。 莉莉也得到了非常详实的情报。 格里菲斯大臣在威权道途也有第三能级的力量。在成为一名大臣之前，他是从王立律法大学毕业的律法师。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能抵达第三能级，这已经是相当杰出的天赋了。 与此同时，莉莉还能感应到他有着第一能级的爱之道途适应性。 但也不过就是这种强度罢了。 在已经习惯打高端局之后，莉莉通过偷袭手段解决一个真正的第三能级超凡者时，甚至没给他留下任何反抗的机会。 整个过程中，影魔甚至都没机会出手。仅靠莉莉一人就战胜了格里菲斯。 靠着由谎言构成的蛛网、以及【阴影中的施药者】的控制，在格里菲斯大臣造成有效反击之前，他就被莉莉完全控制住了。 之后莉莉交替使用鹰羽匕首进行暴力审讯、再使用【阴影中的施药者】中附着的“爱情灵药”作为控制，很快就榨取出了格里菲斯大臣的情报。 这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格里菲斯已经丧失了警惕太久；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莉莉的装备实在太好。 但其实最关键的原因，是他自己的怠惰。 他在星锑待了整整十年，威权道途却始终停在十年前的水平。虽然多了爱之道途的适应性，但等级也实在太低。没有起到双道途协同的作用，那过剩的“欲望”反倒是拖累了主道途的进度。 莉莉作为同道途等级更高的“女巫”、使用之前骨雕遗物中留下的，最高能影响第三能级的“爱情灵药”作为控制手段，恰好能控制住格里菲斯。而女巫的魔药，对同道途下位的格里菲斯压制力极高，几乎无法豁免。 道途不同的情况下，或许还有机会以长击短；但来自同道途的上位压制，几乎是无法化解的。 如同高贵之红的那位巨人王子——他的【三大罪】诅咒，对同道途下位的恶魔学者的压制就是无解的。艾华斯能够逃过去，完全是靠着情报压制。 莉莉之所以下这么狠的手，是因为她对艾华斯足够了解。 她的主人艾华斯是一个非常护短的人。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可以说是一个帮亲不帮理的人。而在艾华斯当前的“亲密度排行”中，曾与艾华斯一同长大、相依为命的尤利娅小姐，目前毫无疑问就是第一。 ——艾华斯甚至都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平时都在做什么事。 他在做一些坏事或者危险的事的时候，就会对莉莉多次提过、这些事不要告诉尤利娅。 当尤利娅小姐最开始想要成为超凡者的时候，她是有均衡、智慧、奉献、超越四个道途的才能的。 但在几种选择中，艾华斯直接就排除了后面两种——他希望尤利娅能成为一名炼金术师或是法师，因为这是相对最安全的两个职业。平时根本不用出门、也不用和其他人接触、更不需要直面危险，超凡知识的威胁性也不那么大、成型之后又能有一定程度的自保能力、晋升仪式中也不会太过无力。 虽然艾华斯没有强制要求尤利娅选择这两个职业，但尤利娅何其聪明——她轻而易举就感知到了艾华斯对她的期许，并成为了一名炼金术师。 ……当然，在莉莉看来，尤利娅其实无论如何都算不上“过于柔弱”或者“需要保护”的那种女孩。 一个持续了数年的高烧状态，平时却能忍受着痛苦而保持安静和理性专注读书学习、也不会发脾气或是哭喊的女孩，她会有怎样坚强的心智、那是常人根本不可想象的。 虽然在艾华斯看来，她似乎总是显得很柔弱……但其实在艾华斯不在家的时候，比艾华斯小上三岁的尤利娅才是家里当家做主的那个人。家中的所有仆人都很敬重她，当然其中也包括莉莉。 而且尤利娅有着一种离奇的、完全无法解释的怪力。她的身体虽然衰弱、体力不足，但偶尔振作精神就会爆发出比成年男子更强的力量。 这是只在佣人之间存在的秘密。老家主詹姆斯也知道，但是爱德华和艾华斯都不知道。 虽然她很少在人前展示，尤其是在艾华斯面前时、她都不会刻意发力……但在艾华斯遭遇影魔并陷入昏迷的那天晚上，尤利娅直接就把他抱了起来。 艾华斯以为当时帮他洗澡的是莉莉、搬运他的是奥斯瓦尔德——但其实这只对了一半。因为当艾华斯进屋之后，尤利娅就把他抱走了。清洗的时候莉莉倒是帮了忙，洗完了之后也是尤利娅把艾华斯抱走的。 她那个时候健步如飞，看起来异常健康……只是在那之后，她就仿佛被“反噬”了一般、体内的幻魔之卵再度发作了。 而如今，莉莉终于知道这一切是什么原因了。 “……赫拉克罗斯。” 莉莉低声呢喃着。 根据格里菲斯大臣提供的关键情报，尤利娅有着赫拉克罗斯家族的血统。 ——那是赫拉斯尔帝国时期的王族。 白发红眼、身负巨力，这就是赫拉克罗斯家族的特点。 但是这不太可能…… 因为这个家族早就已经在裂土战争时期前就绝嗣了。 如果没有绝嗣的话，裂土战争的诱因根本就不成立——因为导致赫拉斯尔帝国分裂成星锑、鸢尾花、水仙、黑鹰四个国家的原因，就是因为王族全灭而国家没有一个合法继承人。因此每一个国家都声称自己才是旧帝国的真正继承者，而其他三个国家都是叛党。 哪怕有一个赫拉克罗斯在那时还活着，裂土战争都不该发生。 除非…… “……沼泽人吗？” 莉莉喃喃道，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她也跟着艾华斯走过了整个鹰岬村。 虽然平时她总是一言不发，但不代表她没带耳朵、什么都没听。 不如说恰恰相反。 她一直在听着他人的谈话，始终在收集情报。 如果说尤利娅是用“赫拉克罗斯之血”制造的沼泽人，那么就能解释为什么始终找不到她的亲生父母了。 据说老家主詹姆斯准备从孤儿院带走尤利娅的时候，她爆发出了极为强大的力量——几个成年男子都根本扯不走她。 莉莉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以为是“怕伤到尤利娅因此他们都不敢用力”、以此来凸显尤利娅绝对不走的决心。 但如今回想起来…… 那可能就是写实的、字面意义上的“扯不走”。 格里菲斯大臣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他那位“准主人”的目的，但有着更多情报的莉莉反而明白了事情的全貌。 ——星锑那边不知道从哪得到了尤利娅的情报。 他们要求格里菲斯大臣自己想办法，但总之要弄到尤利娅的血。 格里菲斯大臣想到的办法，就是声称尤利娅是幻魔之卵，并要求检验——他们并不是真的知道尤利娅是幻魔之卵，这是完全的污蔑。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尤利娅的血。 虽然尤利娅曾经确实是幻魔之卵、而私自容留幻魔之卵确实也是重罪……但艾华斯有着一种特殊的密仪、能够安全的取出体内的幻魔之卵。如今尤利娅体内早就没有幻魔之卵了，他们当然不会害怕检验。 于是，格里菲斯大臣就能得到尤利娅的血了。 但当格里菲斯提出这个思路的时候，眼魔却提出了一个新要求。要求他必须攻击艾华斯——至少要明确表露出与艾华斯敌对的立场，而不能与他站在一起。 格里菲斯大臣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此他很迷茫。 但莉莉知道。 事实上，格里菲斯只是一个鱼饵。 他是用来钓鱼的。 如果他与艾华斯敌对，再加上他表示出了对尤利娅的敌意……那么按照艾华斯的风格，他大概率就会直接派人出手解决掉他。 但星锑人是不知道“莉莉”的存在的。 在他们期许中，出手的人应该是“阿莱斯特”。所以眼魔大概率才会在通过“未来视”或者“真实视域”看到影魔存在的痕迹之后立刻跳走、离开。 因为它早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阿莱斯特小姐”就可以从格里菲斯的口中，得知关于尤利娅血脉的情报。 可是…… ……之后呢？ 莉莉眉头微微紧皱。 她终究还是不如艾华斯聪明。她只能分析到这里为止，思路就像是撞到了一面透明的墙。 如果是艾华斯或者夏洛克的话，肯定能猜到星锑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吧。 但是有一点，她很明确的意识到了。 ——既然如此，就不能让“阿莱斯特小姐”出现在这里了。 别人不知道，莉莉是知道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阿莱斯特·克劳利”，那根本就是她家少爷的另一个身份。 而艾华斯此刻就在不远处请记者吃饭呢。 他的目的，就是通过这种手段来给圆桌厅的骑士们施压——意思是告诉他们，“我看着你们呢”。而且随时有可能采取会议以外的暴力手段达成目的，并且手中确实有这样的力量、你们还无法反制。 因为名义上，艾华斯与阿莱斯特小姐已经闹崩了。这个时候阿莱斯特就算是刺杀了大臣，也不能说是艾华斯的错、甚至可以说是阿莱斯特故意给艾华斯找麻烦。那么伊莎贝尔当然不可能“以想要找艾华斯麻烦的国外间谍、杀手的过错给艾华斯降罪”。 ……但是，现在情况不太一样。 这件事有可能将尤利娅小姐扯进来。而背后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 艾华斯是提前教给过莉莉一些处理手段的。 很多东西莉莉都没听懂，但是她清楚的记下并理解了一句话—— “如果你能知道、伱的敌人希望你怎么做时……那么你就最好不要这样做。从这个角度来说，博弈的本质就在于从重重掩饰与误导之中，洞察对方真实的意图。” 艾华斯如此说道：“你不是我的工具，你也要有自己的思想，莉莉。” 莉莉飞速思考着。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果按照艾华斯的计划做事，就会导致艾华斯落入陷阱”的情况。她必须在短暂的时间中，独立思考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而影魔最近很是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 要是以往，她还可以参考影魔的意见。可如今她却得自己思考。 ——既然星锑人想钓的鱼是阿莱斯特，那么就不能让“阿莱斯特”咬钩。 还好莉莉准备了第二手段…… 也好在她目前为止还没有使用过一点属于影魔的力量，因此根本就没有留下沾染了超越道途气息的阴影痕迹。她所使用的阴影完全来自于她自己、来自于艾华斯的赐予，那是爱之道途与适应道途的气息。 她推了推眼镜，将戴在左手的手套腕环轻轻旋转了一个刻度。 将手套上附着的、拷问时使用的“爱情灵药”，切换为了能让人的内脏在几秒内快速融化的“月之雾”。 随后，莉莉伸出戴着黑丝手套的左手，缓慢而坚定的掐住了格里菲斯大臣的脖颈。 粉色的树状纹路，从脖颈处飞速向下蔓延。他的口鼻之间慢慢溢出黑色的鲜血。 这个今年最多也不到四十岁的青年才俊，眨眼间就失去了呼吸。 克罗艾小姐，又要麻烦你背锅了…… 莉莉无声的叹了口气，慢慢摘下自己的手套。 至今为止，这位克罗艾小姐已经背了很多锅。 而眼下这个，或许是最大的一个。 只见莉莉的身体逐渐变异，化为了人立而起、有着猩红瞳孔的灰色狼人。 她毫不犹豫的撕碎了格里菲斯大臣的尸体，破坏了自己审讯的痕迹——但其实也就只破坏了一部分，如果认真调查的话还能找到使用“鹰羽”在活着的时候凌迟血肉的痕迹。 但这样刚刚好。 自己查出来的东西，才会令人更加信服。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四章 阿瓦隆的玻璃台阶 “你是刚成为记者不久吗？” 在记者迪米特稍微填满肚子过后，艾华斯便开口向他问道。 “是的，莫里亚蒂先生！” 迪米特恭敬而雀跃的说着：“这都要多亏了您！” 他手中握持着一杯酒，面颊已经有些发红。 “像是我这样的人，成为记者几乎是不可能的……记者是一个神圣且要求极高的职业，而我显然是不配的。” 迪米特说到这里，有些颓然。但很快又振作精神：“但就是因为我给您拍了那张照片——我是说，我一定会用尽全力来证明的！” “你会成为一名好记者的。” 艾华斯温声鼓励道：“因为你心中始终怀有对‘记者’这一职业的尊重。唯有伱发自内心想要成为一名好记者、唯有你亲自踏上了这条路，你才能有决心与毅力踏破路上的种种难关，才能有走下去、走到底、最终并抵达巅峰的可能。” 他的十指交叉，成金字塔般立在身前。 而迪米特精神愈发振奋：“我会努力的，莫里亚蒂先生！” “我很看好你。” 艾华斯说着，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吗，迪米特……” 闻言，迪米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露出专心聆听的表情：“您请说。” 这并非是他的表演，而是他发自内心的迎合。 迪米特从小就有着“看人眼色”的天赋。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他总是能和人打好关系。就是因为他格外擅长聆听。人们和他聊天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舒适。 也正因如此，只有小学学历的他才有机会能成为一名《玻璃台阶报》的摄影师——这就是因为他在另一个报社中打工时，被另一位摄影师作为助手带了进来，渐渐学会并掌握了杰出的摄影技巧。 “雅妮斯大师，很快就会离开阿瓦隆了。” 艾华斯轻声说着：“你觉得，之后接管报社的人会是谁？” 听到艾华斯这话，迪米特心中一紧。 他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可能具有的重量。 或许是因为喝多了酒，他模糊之间感觉如棉花般蓬松的大脑深处产生了一种自得的幻觉——仿佛艾华斯接下来会说“你可以接管报社”。但他的理性却在高声怒斥“这是绝不可能的”，让他在膨胀之前就冷静了下来。 而更有可能的情况，是莫里亚蒂大臣希望自己给他一个建议。 自己所推举的这个人，或许就将成为雅妮斯大师的继任者、报社的掌控者。 “……我认为，兰道尔主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迪米特压低声音，轻声说着。 或许是因为那被理性所压制的欲望，他的声音略显沙哑。 “是吗？” 艾华斯不置可否。 而迪米特便接着说道：“他是报社里最老的编辑，也是雅妮斯大师当年招收的第一批人。那一批人如今老死的老死，退休的退休……唯一剩下来的兰道尔老先生无疑是最有资格继承雅妮斯大师位置的人。” “心里话呢？”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 “……而最重要的是，他是提拔我成为记者的人。” 迪米特停顿了一小会，随后低声说道。 “是吗。” 艾华斯单手撑着下巴，轻描淡写的说道：“但我觉得这个人选不好。” 见亲近自己的高层被艾华斯首先排除，迪米特心中不免出现了失望的情绪，但他很快将其摒除、而是转而轻声探寻道：“那您支持谁呢？” “——你。” 艾华斯轻声说着。 在迪米特的心猛然提起来的时候，艾华斯却接着说道：“你有考虑过自己吗？” “……有的。” 迪米特心落了下来，吐出一口气诚实的说道：“我当然产生过这种幻想，我还兴奋过一瞬间……可那也仅仅只是幻想。因为我知道，自己会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他说着说着，就变得沮丧了起来：“而我都这个年纪了……虽然也不算很大，但也没那个时间再去学习了。毕竟要忙于工作嘛。” “那你是怎么学会的摄影呢？” 艾华斯轻声说着，声音之中仿佛带有某种低沉的劝诱：“你之前能学会摄影，而如今也能尝试着成为一名记者。未来如何就不能成为一名编辑呢？” “莫里亚蒂先生，您就别逗我了。” 迪米特苦着脸：“要是我心里真的产生了不该有的幻想就麻烦了。” 艾华斯轻笑道：“那不是正好？” “……什么？” 迪米特心中一惊。 而艾华斯却只是如此说道：“并非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等雅妮斯大师离开之后，我将会推举你成为《玻璃台阶报》的总编辑。 “当然，社长的位置还是不会给你的——毕竟你也没有这方面的组织经验，让你从头开始学也太麻烦了。” ——总编辑！？ 迪米特长大了嘴巴，他想要惊呼出声、却又以理性压制了自己心中纷杂的念头，极为勉强的控制住了自己。 “我……” ……我真能做得到吗？ 他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猛然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甚至都尝到了血味。 他压抑着自己那激烈跳动的心脏，无比认真的说道：“我一定能做好！绝对不负您的认可！” 迪米特知道，这绝非是矜持与谦虚的时候——艾华斯·莫里亚蒂地位崇高，他有的是人可以找、不可能会哄着自己来。 所以自己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后退半步，表现出半点不情愿的样子！ 一旦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它就再也不会来了！ “你也知道，雅妮斯大师是陛下的老师。所以她在的时候，《玻璃台阶报》也总是护着陛下。如今她很快就要离开，不免就会忧虑自己离开之后《玻璃台阶报》会怎么样。” 艾华斯慢悠悠的说着：“你知道玻璃台阶指的是什么吗，迪米特？” “……是踏上圆桌厅时的那个台阶吧。” 迪米特略一沉吟，便答道：“为了让骑士们能慢些走路，小心谨慎而设置的台阶。” “在现在看来，或许是这个目的。” 艾华斯只是轻笑着：“但在当年绝不是——兰斯洛特一世以勇武立国，怎么会畏惧那些比他还小一辈的骑士们？作为巨人战争中唯一幸存、功勋卓著的老兵，威权之国的至高之王，他又怎会用这种手段来让骑士们表达谦卑？” “那是……？” 迪米特记者感到了迟疑。 “——答案是，阿瓦隆的玻璃台阶，象征着君主绝对的掌控力与自信。” 艾华斯答道：“他有绝对的自信守护这些无比脆弱而华美的东西，因为他是兰斯洛特一世。仅此一句，便绝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有着一头绚烂白金色长发的青年目光深沉。 迪米特抬起头来，看着艾华斯与他背后的夜景。 窗外暮光深沉，星光依稀。半透明的弧月已然高举于尚有些许余光的夜空。 尽管比自己要年轻许多，但迪米特却感觉自己仿佛在跟长辈谈话般，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它如此脆弱、一碰就碎。然而从立国至今，却没有人敢动它分毫。它仍旧完整的存在于那里，中间没有经过一次修补。这是来自于什么呢，是因为银冕之龙的力量让它更加坚固吗？ “不是，而是因为人们总是小心翼翼。因为‘玻璃台阶’就是阿瓦隆王权的象征，是牵着大象的无形锁链。它是阿瓦隆立国之初的最重要的象征——强于权杖、强于宝剑，更强于王冠。” 艾华斯轻声说着：“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雅妮斯会给你们起名叫《玻璃台阶报》了吧。 “你们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你们之中甚至就没有几位超凡者。但绝没有人敢于触碰。因为你们正是另一座‘玻璃台阶’。” “那您……” 迪米特提起了心。 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玻璃台阶”的象征如此清晰，那艾华斯又怎会让什么都不会、仅有忠诚与认真还说得过去的自己就任总编？ 果不其然，艾华斯接下来就说出了让迪米特近乎心脏骤停的话—— “但是伊莎贝尔可没有威权道途的倾向性。她守不住玻璃台阶，因为那本就不是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阿瓦隆将不再是威权之国。那脆弱而华美、岌岌可危、不堪一击的玻璃台阶……也该被打碎了。” 艾华斯身体后倾到座椅上，目光深沉：“属于她的东西，她自会得到。但绝不是继承于兰斯洛特……那让她总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玻璃台阶。 “这是属于伊莎贝尔的阿瓦隆。不是属于杜·拉克的阿瓦隆。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迪米特先生。” 艾华斯言语温和，却锐利而沉重到迪米特一句话都不敢接的程度。 他惊愕的看着艾华斯。可他却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恐惧，也不清楚艾华斯的做法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是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艾华斯似乎要改变整个阿瓦隆。 威权之国，其法万世不可更易—— 这也是留在他心底的玻璃台阶。 即使他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也根本没看过什么书，那也依然烙在了他的心底。就如同骑士们已经忘记了玻璃台阶为何而存在，却也始终不敢破坏它一般。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有狼——” “是狼人！你们快跑！” 紧接着，吆喝声、打斗声与枪声一并响起，狮鹫的清越之声伴随着雷霆第一时间降临。外面的混乱让艾华斯回头看向窗外，迪米特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然大汗淋漓。 今天是三更的量，七千多字的更新，所以晚了点喵~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五章 搅屎棍思维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 着实查，用心查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 装，接着装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红相”彭波那齐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 献上自由之翼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章 宴主之仪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零一章 萨沙修女的圣宴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零二章 月之子的信仰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零三章 影魔的进化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零四章 初次见面，夜魔（二合一）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零五章 契约断裂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零六章 大罪仪式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零七章 大罪卡：夜魔（二合一）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零八章 一颗幻魔之心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零九章 蹩脚的侦探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一十章 间谍先生安德烈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 魅魔艾玛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一十二章 艾华斯的忌惮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 精神控制者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 魅惑的死锁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二十四章 前世，今生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三十八章 碎裂的玻璃台阶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四百三十九章 击败魅魔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六十章 两个金色词条！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六十三章 兰斯洛特的好奇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六十四章 少年与青年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六十七章 艾华斯的瓶装灵魂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六十八章 什么摩根妙妙屋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六十九章 安娜·金斯福德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七十章 2.0资料片：“树与珀之灾”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七十一章 艾华斯：你是会联系的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七十二章 灰圣女格蕾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七十三章 你搁这负负得正呢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七十四章 第十三圆环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七十五章 你们俩是不是组过乐队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七十六章 清汤艾华斯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七十七章 艾华斯好吃吗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七十八章 吃枣药丸 从红月开始 作者：黑山老鬼 第一章回家 暗红色的月亮低垂在城市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之上，几乎撑满了半边天空。 一辆暗黑色，车身上多处布满锈迹的环城列车，飞快的在红月的注视下穿行过了整个城市，而在这列车里面，身着各色衣服的乘客们有的在看报，有的在昏暗灯光下打着瞌睡。 “叮，月亮台站到了！” 陆辛从瞌睡之中惊醒，提起了袋子，随着涌动的人群，流出了车厢。 他背着袋子，走过了肮脏而破旧的台阶，满是报纸的站台，走到了这座城市的地面，抬头看去，周围霓虹灯的光芒，使得这座城市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人群，都有种五颜六色的怪异感觉，但无论街道上的颜色多丰富，这座城市上空的红月亮，仍代表着这世界的底色。 自从三十年前红月亮事件出现，整个世界便一直是这样子的。 当然，陆辛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同，他是在红月亮事件之后出生的，世界一直这样。 他背着袋子穿过刚下过雨的小巷子，登上了一栋破旧的老楼，电梯又坏了，于是他只能走楼梯，慢慢的来到了四楼四零一室之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门沉重的屋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冷艘艘的，但屋里却温暖，柔和。 厨房里，爸爸正在炖肉，高压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了诱人的肉香。 妹妹正卧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海绵宝宝。 妈妈优雅而得体，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襟衫，正站在窗边跟人打着电话。 “九哥哥你回来啦！” 看到陆辛走了进来，放下被包，妹妹抬起头来，甜甜笑着打招呼。 “小十七今天在家乖不乖，你想要的小熊我给你买回来了！” 陆辛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给她。 “啊，谢谢哥哥，我好喜欢！” 妹妹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小熊抱在了怀里。 “回来啦？” 妈妈抬头看了陆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坐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开饭了！”χsΖＷω捌.йΕΤ 陆辛点了点头，坐在了餐桌旁边。 …… …… 桌上已经摆了四副碗筷，还有几碟青色的小菜，米饭盛在了碗里，已经有些凉了。 hΤtρδ://wＷw.xszＷω㈧.йêt/ΗtΜζ/一②4/壹二4㈦1柒/五⑤壹0肆5贰2.ΗτΜξ 但是，一家人都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妈妈正继续在电话里温柔的说着：“张姐，其实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您不要生气，当然，我这件灰色的羊毛衫款式确实老旧了点，但是怎么说它不好看呢？……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件事给您打电话的……您当然没有说出口，可是我知道您心里这么想了……” “没有没有，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您道个歉……您不好骂人的，太不文明……” 爸爸剁骨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隐隐传来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人渣，废物，随便闯进别人家里，该死，都该死……妈的吃这么多，怎么剁都剁不完，怎么煮都煮不干净！” 妹妹这时候正开心的盘腿坐在沙发上，把那只棕色的小熊一点一点的撕开，用两只去扯，用那一口雪白细密的牙齿去咬，把棕色小熊的耳朵咬了下来，眼睛咬了下来，两只胳膊，一点一点的扯下来，认真看着胳膊与小熊身体分开的过程中，露出了一种激动而满足的表情。 んＴＴpδ://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ＨtΜl/①②ч/㈠㈡四柒壹⑦/㈤㈤1○④㈤②二.Ητ “要等一会再吃饭了！” 妈妈已经放下了电话，温柔的说道：“我跟邻居张姐有了一点误会，我去跟她道个歉！” 说着，顺手拿出了抽屉里面的剪刀，优雅的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 …… 陆辛静静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红月亮事件出现伊始，世界有过很长一段混乱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人死去，也就出现了许多像陆辛一样的孤儿，他们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成年之后，就消失了，而陆辛能够被爸爸妈妈收养，有一个温馨的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这个家庭，这些家人，有些时候会有一点点怪。 但这个家庭，在这个破败而肮脏的小小的卫星城里，还是很圆满的。 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道：“张姐已经跟我和好了！” んΤΤΡＳ://ωww.xＳＺＷω㈧.ＮēΤ/ＨΤΜζ/一二肆/①㈡ч柒一柒/5五一0ч⑤贰2.ＨＴＭし 陆辛发现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羊毛衫领子下面，多了一块不起眼的血迹，很新鲜。 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妹妹仍然抱着她那只小熊，小熊被她撕开之后，又缝了回去。 只是身体拼凑的歪歪斜斜，满满都是粗糙的针角，但妹妹比之前还要喜欢。 爸爸坐在了餐桌前，打开了一瓶标签已经污损的看不出字迹的白酒，夹一筷子青菜，便一口气干掉了一杯。桌上没有肉，爸爸喜欢砍骨头，炖肉，但从来不让人吃，也不让人靠近他的铁锅。他身上还穿着塑料围群，上面溅着血污，有几只苍蝇，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外面有警笛声接近，嘈杂的人声不停的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啪！” 爸爸忽然用力放下了酒杯，鼓着血红的眼睛看向窗外：“吵吵吵，就他妈知道吵，连顿安稳饭也不让人吃，废物警视厅，什么也查不出来，废物街坊，天天就知道偷看别人！” “你别吓到孩子！” 妈妈夹起了一根青菜，小心吃着，鲜红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刺眼。 陆辛记得她没有涂口红。 “去他妈的孩子，该死，都该死！” 爸爸更为愤怒，五指紧紧的抓着酒瓶，暴起了青筋，骂道：“婊子，你也该死！” “是的，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只有你不该死！” 妈妈笑的优雅从容：“因为你最后要留着收尸是么，你喜欢给人收尸！” 她说着，放下了碗筷，温柔的笑着，看向了爸爸：“因为那些人活着时，过的都比你好，都比你有本事，所以你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们活着，你喜欢看着他们再也没法说话的样子！” ＨττΡδ://xＳＺＷω8.йēt/ＨτＭし/壹②ч/①贰㈣㈦㈠柒/五五1○㈣伍②㈡.ΗＴΜＬ “闭嘴，闭嘴你知道么？” 爸爸果然被母亲激怒，他猛得摔碎了酒瓶，冲上去掐住了妈妈的脖子。 “咯咯……” 妈妈笑的非常开心，哪怕已经被掐的脸都紫了，笑容还是很优雅：“废……废物……” “啪！” 爸爸终于忍不住，开始拳脚相加，撞得餐厅不停晃动。 “哇……爸爸不要打妈妈啦……” 妹妹吓得大哭，紧紧抱紧了小熊，忽然又脸色一变，咯咯狂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一边大笑着，她忽然翻身跳起，像一只灵活的蜘蛛，爬到了天花板上，两只脚勾住了吊灯，也不知怎样就固定住了身体，扭曲着转过头来，看着下面打斗的样子，嘴里叼着那只玩具小熊，两只手用力的拍着，口中还呜咽不停的，像是笑，像是在哭：“太好玩啦……” 爸爸越来越愤怒，身体像是在不停的扩大，肌肉撑破了衬衫，露出了青色的，长满了刚挺黑毛的脊背，五官变得扭曲而硕大，挥舞着拳头，用力的向着妈妈打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而妈妈已经被他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真好呢，这无能的狂怒样子……” 陆辛端着米饭，坐在已经被掀倒的餐桌旁边，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米粒。 红月亮事件之后，有个温馨的家庭很难得呢…… 虽然自己的家里，家人也会有一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吵架，打架，但还是家呀…… …… …… 窗外，正对着陆辛家客厅窗户的一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工作室。 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短发女人，正通过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陆辛的房间。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看到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陆辛正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但那个房间，却像是生出了地震一般，桌椅被掀翻，吊灯不停的摇晃，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出现一团白花状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第十三号精神异变观察者的念力出现了！” 她身边两位穿着精致工作装的年青男子一个在飞快的计算，一个在记录。 “他有被招募的潜质么？” hＴtΡδ://xＳＺωw㈧.йèＴ/ΗΤ/一㈡④/①㈡Ч㈦1柒/五5㈠0④五2二.んＴ “潜在威胁有多大？” “具体能力是什么？” 短发女人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不像其他的精神异变者，前期就会显露出很强的异变形态，比如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或是无意间释放精神瘟疫等等，他看起来很正常，每天都可以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可以很好的处理工作，但精神偶尔会出现紊乱！” “听起来很有潜力，也很好引导！” 在他们身后，一个面容有些威严的男子道：“有试过让造梦师进入他梦境做测评么？” “有！” 红西装的短发女子轻轻点头，道：“但那个造梦师进入他梦境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七十九章 艾华斯的住所 拿到那些罪棘之果后，纯白圣女便很快匆匆离开、似乎是想要验证自己的什么猜想。 而玛蒂尔达则带着艾华斯，准备下楼去前往他们的住所。 一般来说，这其实应该是纯白的工作。玛蒂尔达枢机一般不会离开圣秩部。 但既然纯白有私事要处理，因此这位蓝发枢机便选择替她看护艾华斯。 无论是作为学生、亦或是作为客人，还是大主教和能够解决凝珀的关键人物……都不能给他一个地址，就把他直接扔掉。 “记好这里，艾华斯。” 玛蒂尔达带着艾华斯踏上了升降台，为他介绍道：“这种升降台，每一层都有十二组。你可以去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等待。每组有一个往上的一个往下的——金色的只往上、黑色只往下。到每一层时都会停顿三分钟。 “如果人太多了，你就在门口等下一班，不要挤。虽然有结界防护，但还是很危险。” 玛蒂尔达像是教孩子第一次坐电梯一样，对着艾华斯耐心指导着。 艾华斯闻言点了点头。 确实，这东西看着就危险。 这“电梯”虽然有扶手，但根本就不是全封闭的。看起来就像是凸出来一块的观景阳台一样，非常哈人。 而这里的计时装置也非常可视化。 这升降台根本就不是实体的，而是一种结界。它的金属部分实际上是一个圆环，而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個力场发生器。这黑色的立场上甚至有着藤蔓一样蔓延的暗金色发光纹路，黑色的圆盘状立场上逐渐填充。 当它填满之时，随着一阵暗金色的光辉闪耀、这个圆盘便脱离了圆环开始下降。 它下降的速度还挺快。 短暂的延迟过后，就如同坠落一般。强烈的失重感让莉莉有些害怕——或者说紧张的握住了艾华斯的手臂。而艾华斯倒是对此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有些怀念。 很快，他们就突然开始减速。然后慢慢缓停在了第十二层。 有人从这里离开，也有人从外面进来。 莉莉这才松了一口气。 艾华斯感觉到她手心已经出了汗。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夏洛克，发现他倒是意外的平静。只是有些无聊的抱着手。 “你们的行李，已经被近卫们送到你们的住所了。” 玛蒂尔达枢机语气温柔，如同母亲般谆谆教诲：“你们的住所在第五圆环，而学习的地方在第九圆环。倒不是不想给你们在第九圆环准备住所……但从那里往上基本都是精灵，你们可能适应不了精灵的生活节奏与方式。而且可能会有一些比较排外的精灵。 “从第五圆环往下，货币都是能够正常使用的。第六圆环与第七圆环环境都比较原始化，没事不要去那边。那里没有驻扎的守卫，可能会有些危险。 “如果你们有想买的东西，可以去第一圆环，那里东西是最全的。假如拿不动东西的话，可以雇佣巨魔帮伱们搬运。他们有很大的力气，雇佣的价格也不贵。 “第五圆环是偏向于研究的层数，和下面相比已经很安静了。如果你们想要住到更下层的话，可以跟我说、也可以跟纯白说。我们也可以给你调到更下层。 “每个圆环的居住面积都还是挺大的。如果你想要出行的话，可以在每一环的中间位置找到一些凸起来的房屋。它们就在升降台附近。就和升降台一样，一直在旋转，你可以通过它们快速到某个分区。然后再往里或者往外去找，这样会近一些。 “记得不要伤害巨树，这是绝对的禁忌。因此这里严格限制战斗规模……如果与他人有纠纷的话，要尽量在不破坏地面的情况下解决。” 说到这里，玛蒂尔达枢机看了一眼艾华斯、又瞥了一眼夏洛克：“尽量不要使用火焰类型的能力。这里不是外面，地面是禁不起燃烧的。如果地面被破坏，立刻找周围的精灵主教来治愈地面、不要逃逸——教皇陛下看着你们呢。” “治愈地面？” 夏洛克突然开口问道：“这也属于……‘高等神术’吗？” “没错。” 玛蒂尔达点了点头：“‘照明’其实是只对有寿命、有感情、有智力的生物才能使用的治疗技艺。因此照明无法帮助植物恢复伤势、更无法恢复使徒所留下的残骸。 “治愈神躯，这已经属于高等神术了，所以很麻烦。” 她对着艾华斯笑了笑：“我很看好你。说不定你真的能学会高等神术呢。” 他们聊着天很快升降台就下降到了第五层。 玛蒂尔达带着艾华斯前往了“永动圆环”，而艾华斯好奇问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学习？” “不急。” 玛蒂尔达随口道。 她笑眯眯的说道：“多玩会嘛，难得来一趟，你可以在这里多逛逛……哦对了。你第一圆环的时候，没有买‘通行手册’吧？那个好像还挺贵的。” “没买。”夏洛克答道。 “没买就好，”玛蒂尔达说道，“一环到五环，每一家旅店与住房中，都可以拿到免费的通行手册。不过都是精灵语版本的……你应该懂精灵语的，对吧？” 她说到后面的时候，就已经切换成了精灵语。 之前只有纯白与雅妮斯在说话的时候、以及艾华斯接受大主教身份的仪式上是用的精灵语。其他所有对话、为了照顾艾华斯，所有人说话时都是用的阿瓦隆语。 “……也就是说，”夏洛克嘴角讥讽般的上扬，“那些地精，实际上就是把这些免费提供的东西翻译了一份拿去卖钱对吧？这不算是欺诈吗，玛蒂尔达枢机？” “不算。因为确实有人不懂精灵语。” 玛蒂尔达枢机摇了摇头：“因此确实有人需要——我们能保证的，只有你们给了钱就一定能拿到东西。但是东西具体该卖多少钱，这个我们管不了、也没法管。 “因为要考虑到运输成本、人力成本、损耗以及其他，以商品本身的价值来定价是不公平的。而我们也无意研究这种变化很快的东西，所以这些就交给市场本身调节吧。如果有人卖的东西价格太过昂贵，就肯定会有人卖更便宜的版本。 “我们能负责的也就是防止暴力与欺诈。比如说通过暴力来垄断某个商品，或者给了钱不给东西、或是拿了东西不给钱——再或者是玩弄文字游戏，给的东西与卖的东西不是同一个东西之类的。 “所以你们去购物的时候，一定要看好价格。买了东西之后觉得太贵或者不需要而退款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玛蒂尔达枢机微微一笑：“关于这点，洛基枢机有所研究。他认为欺诈是必要的——正因为有欺诈的存在，人们的谈话与行事才会有弹性。这是一种社会层面的润滑，给每个人留下了弹性与余地、也让人们愿意去思考他人的言行。” “确实，”艾华斯点了点头，“如果一个社会完全没有欺诈，那么只会降低人们的思考能力，但却无法根除‘非故意的错误信息’。比如说健忘或者误解。” “关于人与人之间的误解，伊戈尔枢机有一个有趣的观点……” 玛蒂尔达枢机一边聊着天，一边带着艾华斯一行人抵达了住所。 那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房子。甚至比伊莎贝尔公主送给艾华斯的小别墅还要再小一些。 它从外面看上去是一个两层的木屋，每一层看上去大约只有八十平。也自然没有什么庭院、泳池与花园。 但让夏洛克有些疑惑的是，这房子的门并没有锁孔与把手。 他试探着伸手推开门，结果在他的手接近门的时候、那门突然长出来了一节藤蔓的把手。 这吓了夏洛克一小跳。他的手在空中僵住了一下。 艾华斯则直接握住把手旋转并进了屋子。 等他们几人都进门之后，房门关上。从里面看上去，那门仍旧是一片光洁、没有把手。 “只有你们几个住客与枢机主教靠近门的时候，才会有把手的。” 玛蒂尔达枢机笑道：“这也是一种安全机构——虽然意义不大，在教国内一般是绝对安全的。 “这是新建的房间，之前也没有住客，所以也不用担心有什么遗留、一切东西都是新的。这里共有四个卧室，每一层有两个。厕所、餐厅与书房也是每一层各有一个。” 说着，她带着众人走向了一楼最靠外的卧室，拉开了门把手。 她颇为自豪的介绍道：“这些木柜也是巨树的恩慈。你可以把没吃完的食物放进去、也可以把衣服放进去。它作为衣柜时可以让你的衣服自动清洁、只要它不是脏的太过分；而它同时也可以作为食品储存柜，能保存大约半个月到一个月，让新鲜的水果不会枯萎、肉类不会腐烂……” 玛蒂尔达枢机主教说着，随手拉开了其中一个柜子。 ——下一刻，一具新鲜的精灵尸体哐当一声便从储存柜里掉了出来。 本章完 . 第八十章 你就说保鲜不保鲜吧 刹那之间，玛蒂尔达枢机就陷入了沉默。 一种寂静的涟漪在沉默注视着尸体的四人间回荡。 既然这间房子刚刚修建，在此之前没有人住过…… 那这尸体怎么来的？ 艾华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夏洛克。 ——这把是不是你的问题？ 虽然夏洛克如今不是小孩形态……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变成小孩的侦探刚恢复大人形态之后遇到的不都是大案子吗？ 夏洛克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艾华斯，便非常自觉的走了上去、蹲下想要观察尸体。 但他刚一蹲下，便皱紧了眉头。 因为这尸体实在太干净了，完全看不到任何线索。 是一位看上去二三十岁的女性精灵，有着茶褐色的短卷发。她身上还穿着主教才能穿的红色长袍。 ——这是一位精灵主教。 在她被放出来之后，腹部才被渐渐浸湿。血迹从里面慢慢渗透出来。但仅仅只是稍微浸透了巴掌大小的衣服便不再扩散。 她的表情也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她的皮肤仍然保有弹性，皮肤发白但还不算惨白，体温也只是温凉而不算冰冷。 就仿佛她是在刚刚打开橱柜时才死去的一般。 根据玛蒂尔达枢机刚刚介绍的“保鲜能力”，只能确定她的死亡时间在一个月以内。 “……完全没法判断死亡时间。” 夏洛克摇了摇头，努力收集其余情报：“伤口在腹部……我能检查一下吗？” 他说着，礼貌的回头看向保持沉默的玛蒂尔达枢机。 毕竟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孩子了。虽然死者近在眼前，但这里不是阿瓦隆、作为监察局顾问的他，在教国没有随意接触尸体的权限。 玛蒂尔达枢机叹了口气：“你来检查吧，赫尔墨斯侦探。” 闻言，夏洛克便揭开尸体的衣服检查伤口。 而艾华斯从玛蒂尔达枢机的表情与态度上，意识到她似乎认识这个人。 在夏洛克检查尸体时，他便凑到枢机主教身边开口问道：“她是谁？” “她叫梅赛德斯，你肯定不认识。” 玛蒂尔达枢机叹了口气：“但是格蕾认识。” “……圣女殿下？” 艾华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是纯白的朋友吗？” ——假如他没有“长枣”，那么这个时候陪自己过来的、介绍这些设施的人应该就是灰圣女。 那她就会见到这具尸体从这里掉出来……甚至有可能直接落在她的怀里。 “是格蕾和雅妮斯共同的朋友。也是和她们一起长大的。” 玛蒂尔达枢机摇了摇头，缓缓开口：“可能感情没有她们彼此之间那么好。但她如今也是唯一陪在格蕾身边的朋友了……” ……这是挑衅？有人对格蕾不满吗？ 艾华斯脑中冒出了这样一個念头。 ——不，不对。 艾华斯立刻又将这个带有些许侥幸心理的念头驱散。 没这么简单。 因为进入这房子的人，除了之前过来放行李的那些教皇近卫之外、就只有这间房子的主人与其他枢机主教。 而从玛蒂尔达枢机的反应来看，灰圣女开始凝珀这件事似乎并非是秘密。换句话来说，其他枢机主教极有可能也知道这件事。 看圣女对雅妮斯那过于沉重的感情，她的凝珀症似乎与雅妮斯不告而别两百年有关。 在这个时候，如果杀死圣女仅剩的朋友、并将尸体暴露在她眼前……毫无疑问能刺激她进一步凝珀。 艾华斯顿时心中一紧。 ……原来，剧情已经开始了吗？ “有些古怪，一会再说。” 夏洛克将衣服盖回去，起身回头皱眉说道：“出血量太少了，可能是其他原因。因为按理来说，这种伤口应该完全不足以杀人才对，更不用说是一位主教了……她应该也是第三能级，对吧？” “是。据我所知，”玛蒂尔达枢机答道，“梅赛德斯主教至少有三个道途都到了第三能级——她并不是职业者，而是传承者。” “传承者？” 艾华斯有些疑惑：“这怎么了吗？教皇近卫不都是传承者吗？” “虽然一些年轻的精灵……比如说雅妮斯是有着职业的。但格蕾与梅赛德斯都是传承者。她是圣女候选。” 并非所有年轻精灵都有“职业”。 毕竟职业系统是伟哲与砂时计最近鼓捣出来的新东西，也就刚出现一千多年。通过柱神与天司认可对应的职业，提供对应的权限象征。 如此一来，也就成功把零散的、混乱的职业传承挂靠在神明名下。 这样就可以保证超凡者不会走歪，也算是整理出了能力体系。让原本一人一个样的超凡能力得到了整合。 之前的古代超凡者，完全有可能无意间阅读到了什么不该掌握的神秘学书籍，掌握了什么偏离道途的神秘知识，灵魂就被污染，偏斜到了另一个道途、或者在同道途内接受不同伟大存在的知识而产生了精神分裂。 在职业体系之下是不可能发生的——不是所属职业能够掌握的能力范围，哪怕是同道途的神秘技艺也掌握不了。而只要转职完成，就可以直接得到完成度相当高的超凡能力。而只要是有人走过的路，其他人顺着这条路走下去、通过考验之后也能得到一样的职业、一样的能力。 这也正是一种“祛魅”，属于砂时计的核心权限。 比如说“启辉者”就是由圣人传承转化成的职业。 艾华斯极有可能是现代第一个掌握启辉者转职的人，因为这个职业有可能刚被伟哲录入不久。也有可能，这是一个司烛不太希望信徒们就职的职业。 如今回头想想，司烛最标准的神名，是“罪棘缚身之神”、“燃身逐暗之神”。 这就是司烛直接所属的两个职业。 后者明显对应了燃炬者，而前者所对应的就是启辉者——换言之，启辉者注定要被罪棘缚身。 司烛不希望自己的信徒背负原本应由祂所背负的原罪，因此不鼓励信徒转职启辉者。所以他才会来找艾华斯，问问他要不要转回燃炬者。 它在古代时，就是一位精灵圣者所自行开辟的传承之路。她的传承并没有写入到密续书，而是被埋藏在了遗迹之中——她死后所化为的雕像，应该就在第六层或者第七层。接触到圣者雕像，才能找到就职这条路的可能。 这就像是一个解密游戏，保险箱的密码理论上在另外一个谜题里面。但这个数是固定的，艾华斯直接查完攻略就直接输进去了。 但并非所有超凡力量的传承都被两位柱神设定为了职业。 那些需要多重道途混合、甚至还有特殊血统或是技艺传承需求才能完成的传承，基本上都没有被录入为职业。比如说月之子、比如说狼人、比如说恶魔化身变化而成的恶魔，又比如说精灵掌握的一些特殊传承……或者说“牧者”。 职业者与传承者最大的不同，在于道途共鸣的方向性。 职业者的灵魂会被职业所影响而被道途纯化……就比如马瑟斯主教，他已经卡在39级很久了。 他之前就说过……他迟迟不完成进阶仪式、踏入第五能级，就是担心自己会被第五能级的道途力量所浸染、改变自己的人格与神智。 而职业对身体的改造，这可以让职业者的状态更加稳定、不至于失控或者丢失力量。 而传承者则是必须依靠自己对道途的共鸣，才能抵达对应的能级。一旦失去了对应道途的共鸣，甚至能力还会下滑——这才是比较原始的状态。如同长久不锻炼的肌肉就会变成肥肉，长时间不学习的技艺就会忘却。 没有“职业”的锚定作用，一旦完全失去了本心——哪怕只是一瞬间，也会立刻失去超凡能力。 但对于相比较其他种族、情绪要平稳许多的精灵来说，他们基本上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而失去力量。精灵认为，“职业体系”主要是为情绪更不稳定的短生种而诞生的能力，是短生种才会试图掌握的力量——在漫长的时光中，精灵完全有时间能将自己雕琢为更适合接受对应传承的姿态。 许多精灵虽然年龄不到一千岁、是在职业体系诞生之后才出生的，也仍然会成为传承者。 这主要还是来自于长辈与社会的影响。 “在我看来，雅妮斯离开教国的原因之一，就是贝提娜蒂亚的凝珀。” 玛蒂尔达枢机缓缓说道：“贝提娜蒂亚就是传承者。她原本就是雅妮斯的导师。 “有时格蕾会跟我说，她认为雅妮斯一直不回来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我们教国，传承者的地位总体来说要高一些……毕竟职业就摆在那里，谁都可以转职，但传承者就必须要有人一对一指导。有传承就说明有导师、有父母，有着可靠、可信、可追溯的社会关系。 “所以我们精灵的传承观念很重，有时传承衣钵的导师比父母要更加重要。 “在世界观刚开始塑造的少年时期，为了接受传承就需要长时间待在导师身边，相处的时间远比父母要长十倍不止。有些导师为了防止父母对孩子产生不良影响、从而偏离了传承所需，甚至不会让孩子们回家。 “从这点来说，雅妮斯就像是成为了孤儿一样。在贝提娜蒂亚凝珀之后，雅妮斯虽然可以选择其他导师继续学习，但她还是选择了逃离教国并成为了职业者……” 玛蒂尔达枢机目光复杂：“我认为，至少在那个时候……她应该是自卑的。她们或许吵架了，或许没有。但从那之后，格蕾的话也变少了许多、也不再去交新的朋友。 “梅赛德斯主教，就是格蕾仅有的朋友。她接受了与格蕾同样的传承，但因为性格更加活泼一些、对圣女的相性要低上很多，也可以说是‘失败的圣女’。在格蕾抵达双道途第五能级的时候，梅赛德斯却只能触碰到第三能级。 “她的路已经走到头了，但她又不愿转成职业者。或许是因为自尊，也或许只是想要陪着孤独的格蕾。因此她长期挂在二十一层，持续接受圣女修习……我一直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小格蕾也能有个伴，能有人陪她聊聊天。 “……幸好，和你们来这里的不是格蕾。” 本章完 . 第八十一章 受控之火 “……如果是格蕾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艾华斯突然开口说道。 他看向玛蒂尔达枢机，重复道：“如果在这里的人是圣女殿下，又会怎么样？” 闻言，玛蒂尔达迟疑片刻。 不等她回应，艾华斯便接着轻声说道：“假如圣女殿下会因为这件事而遇到麻烦或者危险，那这就不会是什么意外。” 他看向玛蒂尔达，询问道：“是……凝珀吗？”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可以让艾华斯有机会对齐情报、从而切入这个事件。 一些情报艾华斯虽然自己知道，但如果不通过合法渠道再获得一遍的话，他拿到也不好利用。而如今正是将这种超前情报“洗白”的绝佳机会。 听到这话，夏洛克顿时一惊。 他还在思考凶手的目的，艾华斯都已经推理到这一步了吗？！ 明明缺失了这么多的线索，还有这么多的可能性。而艾华斯却无比笃定，这是凶手为了催化纯白圣女的凝珀……倒不如说，他居然会第一时间去优先考虑“圣女会发生凝珀”的这种可能性。 简直就像是拿着答案去对题目一样。 但考虑到艾华斯那如同先知一般的能力，夏洛克选择了姑且保持沉默。 ……也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呢。 而玛蒂尔达枢机对此却反而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松了口气，看上去倒像是变得轻松了一些：“你果然发现了……也是。毕竟那果子就是你身上长的，你完全不了解恐怕不太可能。” 毕竟她们俩当时的反应太奇怪了，稍微一想就能觉得不对劲。 “这件事多半是瞒不住你的，但我没法直接告诉你。毕竟这是格蕾的秘密……而且它至关重要。” 玛蒂尔达枢机认真对着三人鞠了一躬：“还请各位不要将这件事泄露。” “至关重要的意思也就是说……” 夏洛克眯起眼睛，捕捉到了令人在意的关键词：“如果这件事传播出去，会对圣女殿下造成麻烦，对吧。”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纯白圣女要继位了？” 玛蒂尔达枢机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夏洛克，钦服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下个月。 “所以我才说，高等神术的事不必着急。因为接下来教国就要有大事了。” ……大事？ 我怎么觉得是大得不得了的麻烦…… 夏洛克在心中嘟哝着。 但以他的性格，却反而对这种难题起了兴趣——不麻烦的事他还不碰呢。 “我还有一个问题，”夏洛克再度问道，“圣女凝珀这件事如果暴露的话，是不是对继位教皇之位存在不利影响？” “可以说……争议会非常大。” 玛蒂尔达枢机点了点头：“尤其是，最近还有‘受控之火’运动。” “受控之火？” 夏洛克完全没有听过这個名字。 “——光与火是教国的神圣象征，而与光相比、火焰无疑具有更强的危险性。而它的危险性，就来自于它的自由性。” 接话的并非是玛蒂尔达枢机，而是艾华斯：“受控之火，指的就是将能够产生光明、却同时也会灼烧人类的火焰进行封控。” 他说着，指向桌子上的焰灯。 被存放在玻璃中的火焰，就是之前那种“仿佛只是贴图”一样毫不抖动的火焰：“这就是‘受控之火’。它本身就是‘受控之火’运动发起时，由‘受控之火’组织在全国范围内更换的。一种更安全的、更‘冷’的火。即使孩童触碰也不会受伤。” “……你还挺了解的嘛。” 玛蒂尔达枢机有些讶异：“这种事都知道。” 艾华斯谦虚的点了点头：“毕竟都十几年了。” 这倒不是游戏中的超前情报——学校的神学院都会教授这个东西。这也是在阿瓦隆，不允许在教堂内随意点燃火焰这个规矩的样例。 点燃真实火焰是具有神圣意义的，而如果只是召唤虚像之火那就不同了。 “……都已经十几年了吗。” 闻言，玛蒂尔达枢机有些唏嘘：“我感觉好像还在上个月一样。” “听起来，似乎只是号召更换光源的组织。” 夏洛克追问道：“他们还有什么主张吗？” “——有。” 玛蒂尔达枢机严肃点头：“就是我们刚刚所聊的，关于传承者与职业者的事。他们对此有更为激进的主张。” 夏洛克反应了过来：“他们希望精灵都成为职业者？” “没错。” “为什么呢？” “很简单，”玛蒂尔达枢机答道，“因为凝珀。” “……凝珀？” “没错。【受控之火】组建之初，就是因为洛基枢机收集到了一份调查报告的数据。 “数据显示，传承者的凝珀数量远大于职业者——不是百分之几的那种程度，而是十倍以上的差距。近一百年来，传承者的凝珀比例占全部精灵的96%。” “……这不对吧？” 都不用艾华斯开口夏洛克就直觉的意识到了这个报告有问题：“您刚刚不是说，传承者的数量与地位都要大于职业者吗？” “这也是这个报告最初的来源。虽然教国主张传承者，但毕竟职业已经诞生千年。拿不到传承的精灵还是有很多的……用你们的话来说，职业者精灵就相当于‘平民’。因为他们的父母不认识强大的超凡者，因此无法给他们更好的传承。 “原本他们只能成为真正的平民，受到超凡者们的保护；或者自己深入梦界，冒险寻找属于自己的路。而在职业体系诞生之后，他们就有机会成为职业者了。 “而就在十年前，教国内现存精灵职业者与传承者的比例恰好到了1：1。洛基枢机想要追溯这一现象，调查一下这两个族群的差异。结果却无意间发现了职业者精灵的凝珀比例要小的多得多。” “……也不好说。” 艾华斯摇了摇头：“有可能是自选择偏误。” “自选择偏误？” 夏洛克下意识的问道。 但不等艾华斯回答，他就反应了过来：“喔，这个词用得好。” “没错。愿意成为职业者的精灵无论是主动亦或是被动、但总体来说个人思想与家庭都是比较开放的，没有那么多传统派。他们更为好动，更好奇于短生种的生活，愿意接触不同的生活、自然凝珀的比例也会更低一些。” 艾华斯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这96%的数据……大的有点惊人了。” “所以洛基枢机认为，‘职业体系’对精灵并非毫无意义——它对灵魂的浸染与固化作用，能够有效预防甚至治疗凝珀症。因此他带头转职成了职业者，组建了受控之火。其他受控之火的成员也都是愿意接受这一思想、试图通过职业体系来革新精灵传统的先进派……” 说到这里，玛蒂尔达枢机下意识看了一眼地上梅赛德斯主教的尸体。 “听起来倒是蛮好的。” 夏洛克点评道。 “所以我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偏见。” 玛蒂尔达有些困扰的捂住额头：“但唯一的问题在于……‘圣女’不是一个职业。她们必须从小培养，接受复杂的教育传承，从数十人之中选择最好的一位。所以受控之火的其中一个主张，就是教皇不再从圣女中选择——因为圣女的存在就等同于教国鼓励传承制度。” “……可是我记得，枢机主教理论上也能就职永世教皇吧？” 艾华斯开口问道。 他记得教国有这样的设定，但是不确定是不是。 “只是理论上而已吧。” 不等玛蒂尔达枢机回答，夏洛克嘴角便讽刺的上扬：“就像是圆桌厅的骑士们理论上也能通过投票来决定议案一样。” “是这样的。理论上来说，教皇是通过选举担任的，但每一位枢机都管理不同的环层，思想差异很大。枢机厅里面不管选谁，都会被其他枢机高票否决，只有圣女是最好的选择……” 玛蒂尔达显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圣女很久之前就在接手教皇的工作了。她们实际上就是真正的教皇，成为教皇反倒是相当于退到了后方。成为了新任圣女的指导者——教国几千年来都是这么来的，没有人说什么不对。” “但如今，这个传统与‘受控之火’冲突了，对吧？” 夏洛克答道。 他眯着眼睛看向尸体：“所以，嫌疑人是洛基枢机？ “呵，听起来很合理。他是枢机主教，能打开这扇门。他同时也是受控之火的首领、还是激进派。他想要除掉圣女，所以想要刺激她凝珀——如此一来，圣女出现了凝珀症，就能佐证他的主张是正确的。也有利于他当选教皇……毕竟之前就有圣女凝珀，因此枢机当选教皇的惯例。听起来逻辑很完整……哼。” 说到这里，夏洛克却突然嗤笑一声，转头看向艾华斯：“艾华斯，你怎么看？” “逻辑太完整了。” 艾华斯摇了摇头：“所以我不太信。” “——那就以伱的感觉为准。” 夏洛克立刻放弃了自己的猜想，快到让艾华斯甚至有些诧异——你这么相信我的直觉吗？ 但艾华斯这边其实的确有证据，只是这个证据没法说。 因为艾华斯知道，在“树与珀之灾”带来的混乱中……第一个去世的枢机主教，就是洛基枢机。 非常经典的，最有嫌疑的犯人当场去世的模式。 艾华斯看向了夏洛克，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你这个“福尔摩斯”在，这里才会出现这种桥段！ 本章完 . 第八十二章 献祭而死 在那之后，玛蒂尔达枢机便将尸体带走了。 因为这尸体可能是什么特殊的证据，或者有某种象征。于是她决定将这具尸体储存到她所管辖的第十三圆环先保存起来。如果之后需要调用的话，也可以去她那边继续调查。 而等玛蒂尔达枢机离开之后，艾华斯便坐在了这间卧室那松软的床铺上。将自己之前戴着的教冕放到怀里，随手抚摸把玩着。 “你之前说过，‘有些古怪，之后再说’……是吧。” 艾华斯抬眼望向夏洛克，开口问道：“我猜，你的意思……是要等玛蒂尔达枢机离开后再说？” 很显然，夏洛克就是这么想的。 他正倚靠在卧室的沙发上，翘着腿陷入思考。而莉莉先前就已经去厨房泡茶与准备茶点了，这屋内只有艾华斯与夏洛克两人。 无论夏洛克想说什么，这个时候也都该说了。 “伤口不对。” 夏洛克随口答道：“无论如何，这个伤口都不该致死。伤口出血少就是单纯因为出血点太小，而不是因为血液已经流干了。所以肯定不是因缺血而死。” “那，下毒？” “也不可能。我特地检测了一下，所有内脏都完好无损。气管、口腔、心脏、肝脏与皮下都没有发现中毒应有的反应。” “会不会是神经毒素呢？” “死因也与心脏停止或者窒息无关。” “那是怎么死的？” “问题就在这里，艾华斯。” 夏洛克心平气和的说道：“她是怎么死的呢？”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既然你这么平静，想必已经得到答案了吧。” “那就要从伤口的方向来说了。” 夏洛克答道：“伤口粗细不到两指宽，方向是非常标准的上下垂直，且上下两端受力与深度一致。也就是说，在匕首完全插入到体内时，匕首与皮肤表面应该是完全垂直的。梅赛德斯主教显然没有挣扎的痕迹，因此伤口完全没有撕裂、边缘非常整齐。伤口的最深处是两侧正中，具体位置是子宫、且另一侧没有被贯穿。” 听到这里，艾华斯意识到了什么：“仪式刀？” 这样的伤口，显然不是两人对立而站时，被利刃击穿腹部所能造成的伤势。笔直的刺入其实是非常不合理的，发力会很难受。 倒更像是她平躺着的时候，被人——或者由自己进行的仪式。 考虑到位置太过靠下，如果是自己操作的话有可能刃口会有偏斜，因此有一个协助者、或者自己在被控制状态下被用仪式刀切割的可能性要更大；而哪怕是自愿进行仪式，也很难在利刃加身的剧痛之下完全不颤抖，所以她应该是被人控制住了。 而如果考虑到梅赛德斯主教有所配合，以这个伤口的长度、粗细与锋锐度考虑，艾华斯只能想到仪式刀。 仪式师经常需要在地面或者硬质表面刻画仪式阵，需要保证稳定性，因此仪式刀的样式其实接近于手术刀或者雕刻刀，握着仪式刀的手势也差不多。它非常的锋利且足够坚硬，比雕刻刀和手术刀的刃长要稍微长一些，但总的来说是还是柄的长度大于刃长。 而很显然，仪式刀贯穿腹部是杀不了人的。 “所以我认为，这有可能是一场献祭仪式。” 夏洛克给出了他的推测：“伤口不致死、甚至不能算重伤的情况下人却死了，其他身体部位器官都没有损伤。死亡时梅赛德斯主教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挣扎。这说明她应该已经脱力或昏迷。这完全符合被献祭者的表现。我怀疑是恶魔学者。” 他的观点非常专业。 阿瓦隆的主要敌对超凡者，就是高贵之红所率领的超越道途超凡者。 虽然如今高贵之红已经被艾华斯干碎了，但在夏洛克上学的时候他们正是活跃期。 分辨被动过手脚的尸体，是律法师们非常重要的本职技艺。 仪式法术里面，其中有一個就是将献祭过的尸体转化为炸弹。在尸体被其他道途力量浸染的瞬间，就会立刻引爆——如果律法师试图回溯这部分的画面，就会在近距离被炸碎。 学艺不精的律法师要是一个不小心被炸碎了，恐怕还会被同行嘲笑。 只是这里肯定不是第一现场。回溯只对二十四小时内死亡的尸体有效，不然让夏洛克回溯一下可能会清晰不少。 但艾华斯却摇了摇头：“我给你普及一下学校里不会教的常识——恶魔学者的献祭仪式其实是不致死的。在阿瓦隆的恶魔献祭只会留下尸体，是因为恶魔学者会在献祭之后进行灭口、折磨或者摘取其他零件来补充仪式材料。 “因为对恶魔的正确献祭价格是‘一半’……不管你献上多少，恶魔都只会拿走一半。如果这是指向恶魔的献祭，那么在献祭完成时梅赛德斯主教就必然是健康的。” “所以如果这是献祭而死，就说明献祭目标肯定不是恶魔？” “一定不是。” 艾华斯肯定道：“普通的幻魔——甚至使徒也不敢要‘全部’，那已经过线了。所以如果她是献祭而死，就一定是献祭给了某位柱神或者天司。” “这算是一个线索。” 夏洛克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唔，谢谢，莉莉小姐。” 在这时，莉莉端着茶走了过来。 她将茶水分给夏洛克与艾华斯，然后给自己留了一份，随后开口问道：“少爷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圣女殿下吗？” “得说的，”艾华斯不假思索的答道，“她有权知道真相。” “我觉得也是。”夏洛克赞同道。 “所以我们现在去五环？”莉莉问道。 艾华斯摇了摇头：“先休息一会，把我们的行李都放好。我就住这一间吧，你们俩挑一挑房间。然后你们跟我去一环购置点东西，再打听些情报……五环的人类就已经太少了，还是在短生种聚集的地方消息流通比较快。” 如今教皇已经联系不上、有复数的枢机主教知晓了圣女凝珀的秘密、不到半个月就是教皇继位仪式……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想要插手的话，这半个月就是黄金时间。要是等事情已经发生再干涉进去，那就要陷入被动了。 “那我住楼上。” 夏洛克毫不迟疑的答道：“省的你们走来走去影响到我睡觉。” “我走路没声音的，赫尔墨斯先生。” 莉莉有些不满。 她感觉自己作为潜行者、狼人、杀手与专业女仆的专业素养同时被怀疑了。 但她对自己的房间被安排在艾华斯身边的结果倒是挺满意的。 之前她基本都是住在艾华斯房间里的仆人房——那是主人房里的一个小单间、里面大概只有五六平米。能够容纳一些简单的个人生活用品、一个衣柜、一个书桌和一张床。而仆人房与卧室之间是有一个窗口的，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不隔音、能够随时听到艾华斯的声音。 如今她作为精通感知的第三能级超凡者，已经不需要仆人房也能第一时间得到命令了。 唯一让莉莉稍有不满的，就是她感觉自己的能力似乎根本就没有派上过用场。 之前与哈伊娜他们共同战斗时，莉莉就意识到自己除非变身狼人、否则在正面战场上完全是拿不出手的，最多只能打打干扰。不过这也合理，毕竟她主职也能算是半个刺客，副职业也只擅长做些魔药。 可是艾华斯既没有向她索要魔药，也没有派遣她去刺杀什么人。假如遇袭，也总有悖焰之蝶或者夜魔能保护他。 如今莉莉已经是双道途第三能级的超凡者了，在任何地方都能称得上是强者。可她却感觉自己还是赶不上艾华斯……他所遇到的问题，已经到了枢机主教这种第五能级强者的境界了。 在教国这种遍地都是第五能级超凡者的地方，她到底还能有什么用呢？ 仅仅只是接受艾华斯的赠予与帮助，却给予不了任何回报……对莉莉来说，其实是有些难受的。虽然她的本职就是贴身女仆……但莉莉认为，那是任何人都能做好的工作，艾华斯将她留在身边、仅仅只是因为他信赖莉莉。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并不具有独特性。 并不是非她不可。 到底有什么，是只有我才能做得到的事呢？ 莉莉思索着，手下的工作却仍旧利落。 几人的行李并不多。在收拾好几人的东西后，莉莉重新回到艾华斯的房间门口。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揉搓了一下。便收拾好情绪，重新露出了浅淡的笑容，提起了装满钱的箱子——考虑到之前来的路上遇到的事，她特地取出了一部分的钱、分别装在了身上的不同口袋里。 艾华斯当时身为预备主教……如今甚至是大主教，在教国的地盘不用在意这种事。 但她作为艾华斯的女仆，还是得帮他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莉莉推开门：“少爷，都准备好了。” “走吧，”等待已久的艾华斯起身，一把将瘫在沙发上的夏洛克抓了起来，“想睡的话回来再说。” “伱到底要买什么啊。” 夏洛克抱怨着：“你让莉莉去买不行吗？” “给你们去买密续书。” 艾华斯答道：“还有装备——我带的钱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 “……哈？” 夏洛克有些吃惊，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给我买？” 本章完 . 第八十三章 《列那狐的谎言》 当艾华斯带着莉莉与夏洛克重新下到第一圆环时，已经快到黄昏时分了。 尽管艾华斯几个小时前才在这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等艾华斯换上大主教的衣服重新回来的时候，这边的风波已然平复。 并没有多少人认出，这位年轻到吓人的大主教就是刚刚那个年轻人。 主要的原因是脸盲。 在教国的人本就不算太多。哪怕是人类，也不一定是帝国一脉的。 虽然阿瓦隆、鸢尾花、星锑如今都使用着各自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习俗，但要是他们放到五百年前，其实也都是一家。本质上都是赫拉斯尔人。 但其他地方的人类，看艾华斯还是会有些脸盲——就更不用说其他种族了。 一行人从安静的高环再度回到第一圆环。 夏洛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感叹道：“要是单看第一圆环，哪能看出这里是属于精灵们的永恒教国？” 莉莉闻言，也是抬头放眼望去。 只见街上人类、地精、蜥蜴人、巨魔……各种种族都有，密密麻麻堆满了整个街道。中午时还算宽松的街道，傍晚时分已经挤到密不透风。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劳合区出身的阿瓦隆人，她想到了非常合适的比喻—— 这個人流量，大概是非常适合扒手进行深入工作的程度。 假如这里是阿瓦隆，现在必有扒手会混在里面。 她心中突然冒出了奇异的担忧：“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会不会有朝一日……教国的精灵甚至不再是主体了？” “很有可能——不如说，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艾华斯在一旁答道：“毕竟精灵生育率低。” 夏洛克问道：“生理层面，还是精神层面？” “精神。精灵在爱之道途的适应性普遍很差，直接导致他们两性之间的欲望不够强。而两个人都很冷淡的话，凑在一起还会彼此影响。很多夫妻甚至数十年都不会同床，更多则是把关系维持在一种精神层面的纯洁恋爱关系上……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朋友或者室友。 “精灵彻底开放也就几百年，而如今精灵已经只占教国主体人口一半了——虽然短生种的活动范围基本只有下五环。如今，半精灵的数量甚至接近精灵主体种族的三分之一、同时也基本占在教国活跃的短生种数量的三分之一。要知道，愿意与短生种结婚的精灵本身就不多，而这才几百年。” “……要是这么说的话，”夏洛克扫了一眼人群的数量，“精灵的人口数量，恐怕和玻璃岛的人口差不多。哪怕多点也多得有限。” “我甚至怀疑，可能没有玻璃岛人口多。” 艾华斯无奈的笑了笑。 莉莉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要是这么说的话……恐怕再过一百年，精灵所占的比例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了。” 艾华斯摇了摇头。 精灵的人口已经衰退许多年了。如今每年衰老而死、在外战死、意外死、树化、凝珀的数量，加起来已经远大于出生率。而外国的移民还在不断挤过来。 “恐怕再过五十年，精灵在教国连三分之一的人口都占不到。” 夏洛克轻而易举算了出来。 他有些感叹：“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还能发生什么事？精灵实力比他们强那么多，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超凡者说了算的。” 艾华斯吐槽道：“你还想让这些移民给精灵们设一个感恩节不成？” “什么？” “没什么。” 艾华斯摇摇头，拉着他们搭乘着大转盘、转到了某个特殊的刻度——如果将指向北方的地方标位12点的话，这里大概是两点钟的位置。而他们之前所在的就是隔壁三点钟的方向，并不算远。 精灵以东为美，面向日出之处正是最好的位置。 明明艾华斯也是第一次来教国，但他走在里面却是那样熟练。 他甚至明显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指着一些景点对着他们两人介绍着由来。仿佛他是这里的本地人一样。 夏洛克对自己的猜想越发确信了——艾华斯多半是从梦中或是哪里，断断续续的经历过了这个时代发生的一些事！所以他才会知道一些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见过一些自己不该见过的东西。 倒是莉莉没想明白。 她惊叹于艾华斯的熟练：“少爷怎么对这里的地形这么熟……是之前看过地图了吗？” “这有什么。” 艾华斯不以为意：“要是玩过育碧的游戏，哪怕出去旅游都能轻而易举的熟悉当地地形。我只是知道几个地标性建筑而已。” “……什么？” “唔，没什么。其实我之前就看过地图了。” 夏洛克注意到，艾华斯这两天提及一些没有人能听懂的话的频率变高了。如果说，之前艾华斯会刻意隐瞒一下自己情报来源的话，他这两天就开始渐渐不演了。 他这是……感到孤独了吗？ 夏洛克安静的观察着艾华斯，瞳底燃起一抹如火般的湛蓝，随后又慢慢消退。 他感觉，自己对艾华斯的本质理解的越来越深了。 ——因为回不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时代，如今又被迫与伊莎贝尔分离。他就会想要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来维持自己的独立性。不让自己忘却那些记忆、但又无法真正去追忆，就只能如此空虚的怀念。 就像是与前女友分手之后，喝醉之后总是和朋友絮絮叨叨反复聊起关于她的事一般……嘴上说着自己已经放下了。但是反复说着放下了，本质上就是放不下。 夏洛克有一个高中同学就是这样的人，如今那人就在教国做生意。 他能看出来，艾华斯明显没有真正来过这里。 在大路上的时候，艾华斯找路找的相当果断。但在绕进小巷之后，他的行动就明显变得迟疑了起来。 艾华斯会试图先寻找地标，然后思考很久。 ——夏洛克有过这样的经验。 他有一次办案时，就要通过看一幅画来分析这幅画的背景，从而推断出画画的人在哪个城市、住在哪个地方。 艾华斯更像是通过建筑之间的相对关系，去推断某个店的所在位置。 但最终艾华斯还是一次成功了。 他完全没有找错地方，就来到了某个建筑物面前。 这是在小巷里的一处民居。 它是那种很典型的，用民居改造而成的店面。 民居的外面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列那狐的谎言》。但仅从这个招牌，完全看不出来它到底是卖什么的。 艾华斯在门口摇了摇铃铛，随后便直接推开了门。 夏洛克进门之后便抬头望去。用他那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这看起来像是书店，又像是咖啡厅。 他心中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书架，而每个书架里面都满满当当摆着不同的书。还有四张圆桌，每个圆桌都只能坐下四五个人。空气中回荡着咖啡香，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踩在凳子上、安静的磨着咖啡。 这小小老板娘看起来是精灵，有着浅金色的头发与琥珀色的清澈瞳孔。 大约二三十平的空间里，并没有其他客人。 “一位尊敬的大主教。” 那女孩看到艾华斯，却并没有慌张。 她只是恭恭敬敬对着艾华斯行了一礼，发出稚嫩却清晰的声音：“愿司烛庇护您的光。” “也愿司烛庇护你，海巴夏女士。” 艾华斯对着女孩也同样回了一礼。 听到艾华斯的话，女孩挑了挑眉头、有些讶异：“请问，您的介绍人是……？” “格蕾告诉我的。” 艾华斯答道。 “哪个格蕾？” 被称为海巴夏的女孩谨慎的追问道。 “自然是纯白圣女，”艾华斯温和的答道，“她说过，您这里有一些密续书。” “哎，那孩子……” 海巴夏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从凳子上跳了下来：“随便坐吧，几位。咖啡要加糖吗？” “加两份奶一份糖。”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麻烦您了，女士。” 这位是智慧道途的几何天司麾下的使徒，如今是和薇薇安一样的转世状态。 她的秘密，当然不可能是纯白告诉他的——这是在游戏里面的支线。在纯白遇到麻烦的时候，她就会把这个地方告诉玩家、让他们前去找海巴夏来救援自己。从那之后，这里也算是玩家们的一个据点了。 稍微透支一下人情关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反正艾华斯也要帮助纯白，不过是先后顺序不同罢了。 本章完 . 第八十四章 你小子是有备而来啊 艾华斯三人坐在桌前等候，很快海巴夏便将三杯咖啡做好并端了过来。 她看上去太过幼小，以至于会让人担心她能不能端得动三杯咖啡。 “具体的规矩，纯白跟你说过了吗？” 踩在桌子旁边的小台阶上，海巴夏一边给三人分发咖啡、一边询问道。 “我大概知道。限时……是吧。” 艾华斯确认了一下：“但你也可以跟他们再说一遍。” 海巴夏点了点头，直接看向同为智慧道途的夏洛克：“从喝下第一口咖啡开始，你们就能看到另一个世界，也能看到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神秘学典籍。一旦喝下咖啡，也就没法和其他人交谈了。 “每一杯咖啡的总有效时间大概是一个小时，一杯咖啡五百金币，不喝完可以一直在这里待着，出店就算交易结束。可以等幻象结束再喝下一口，在中间恢复过来的休息时间里打打笔记。或者一口气全部喝完也行，那样就是连续的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面看多少书都随你们，也可以选择抄录。” 幼小的精灵颇为自豪的挺起胸膛：“这里所有的密续书与典籍，都是在外面买不到的。至于找书也很简单……就随着自己的本能就好。等进入幻觉之后，与你们相性最好的那本书在你们眼中会发光。” 闻言，夏洛克首先侧头看向了艾华斯。 在艾华斯点头过后，他便不假思索的喝下了一口咖啡。 夏洛克捂住自己的额头。在短暂的眩晕过后，他便有些惊奇的起身、四处打量了一下，对着海巴夏有些讶异的愣了一下，稍微行礼便走向了书架。 紧接着，莉莉也喝下了她面前的那杯咖啡。 而在他们都起身离开之后，艾华斯便看向了海巴夏。 “海巴夏女士，如果我想要买断某一本书的话，是什么价格？” “买断？” 海巴夏饶有兴趣的发问道：“直接买走吗？” “对，不是幻象。而是那本书的实体，真正的密续书。” 艾华斯答道。 虽然这里有密续书，但基本上只能看個封皮。 因为密续书有特别的传承方式，必须要连贯着看、看起来还会陷入幻觉。而已经疯了的人是没法再疯一次的，因此喝下名为“悖论：真实与迷幻”的咖啡之后，就无法看懂密续书了。倒是其他的神秘学典籍，能够从这里学习。 这里的藏书非常不全，但是很稀有。主打一个孤本。都是海巴夏这些年从梦界收集的。 “哪一本？” “还没定好，先看他们选。” “不管是哪一本，你要永久买走的话那可就贵了。我这里可都是孤本。” 海巴夏笑眯眯的说着，摊开右手：“一本五万金币，只接受现金交易。这算是特别优惠了，下次来说不定还得涨价哦。” “五万？” 艾华斯确定道：“您说的是五万星锑金币吗？” “没错。白冠币的话，相当于八万吧。” 海巴夏依靠在艾华斯身前的桌子边，右手轻点自己的下巴。 虽然看上去不过是幼女，动作却仿佛是高贵的妇人一般。如此幼稚却成熟的举动没有丝毫魅力，却有些令人发笑。 她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这价值八万白冠币的书就送给伱们，如何？” “——不必了。” 艾华斯说着，将自己的手提箱提起、放到桌子上并打开。 里面是一沓一沓的，印有印着交叉的权杖与剑、前面摆着一个白色的王冠的银色大型钞票。它又被称为骑士债券，在古老的阿瓦隆建国初期，一定额度的白冠币可以用来让一名骑士替自己服务一段时间、或者帮自己完成一件事。 在海巴夏讶异的目光之下，艾华斯从里面取走了一小沓：“这里面一共二十五万。我取走一万还有二十四万，买三本书……您要不点点？” “……不必了。” 海巴夏都不用点钞，她扫一眼就知道这里还有多少钱。 她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你就不问问我让你去做什么事？” 艾华斯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就不问了。有些事一旦知道了，想要再抽身事外就不好办了。价值八万白冠币的任务它付出的精力一定大于这八万白冠币的价值。和时间相比，我还是更有钱一些。” “……你小子是有备而来啊。” 海巴夏有些无奈的合上手提箱，收下了钱：“算了……也行吧，反正你们是格蕾的朋友。看上什么就直接拿走。这三杯咖啡就算是我送你们的了。” “那您不再给点什么赠品？” 艾华斯笑嘻嘻的问道：“一般商店里面，有大额支付的客人总得配上点什么吧。哪怕是分批付款，逢年过节也得给点礼物不是……这二十多万，您要不再添点什么？” 他来这里，最初只是想要做个实验。 在游戏里面，海巴夏这里的剧情也是同样的要八万，因此海巴夏又被称为海八万。后来在灾厄魔龙的主线剧情时，玩家与艾华斯就是靠着海八万变身御姐救下来的……这也算是友军强力npc了。 她和薇薇安不太一样。虽然转世了但是她还是智慧道途。因此并没有失去多少力量。 ——她的转世更接近于重修，是从几何天司手下脱离、打算靠着自己的力量成为天司。与银冕之龙当年的轨迹非常相似。 她张口就要八万，给不了就要帮她跑一个很麻烦的长线任务——而理所当然的，玩家当然是给不了的。 因为玩家背包的携带上限只有9999白冠币，根本给不了八万。也就是说，这其实就类似于宝可梦的自行车任务一样，价格从最开始就是无法支付的、只能走任务。 海巴夏这里严格来说，算是周年庆任务。 从她这里一共可以选三本密续书，所有在池子出现过的、非两个月内进池子的限定密续书全都可以选——这是从第三年开始的周年庆活动，每年周年庆都会多一本库存。相当于可以白嫖拿一本最高稀有度的密续书。 其中第二本和第三本会分别因为“累计消费十万”和“累计消费二十万”的借口而额外给点赠品——还是一样，因为玩家根本就没法付钱。所以名义上是累计消费，但实际上算是声望奖励。 艾华斯懒得跑那个要来回跑几个国家的长线任务，就打算拿钱过来试试看。 他带这么多钱，主要就是为了给海巴夏八万试试看。 结果她还真收。 “……也行吧。” 海巴夏叹了口气，看上去也有些无奈：“但只卖这三本了啊。要是你们再想来的话，就得帮我完成些事了……说实话，我没那么缺钱、反而是缺些跑腿的人。我不是什么贪财的人刚刚给你要八万，只是想拦着你们。没想到……” 没想到还真能给得起。 她看了一眼艾华斯，又看了一眼莉莉。 是“先知”的指引吗……不，好像不是她。她似乎是灰天司的继承者…… “赠品的话，我打算给你两件。就算是十万白冠币和二十万白冠币的累计消费奖励了。十万的奖励，我可以送你一本非密续书的稀有神秘学典籍；二十万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件装备。” 海巴夏思索着：“但我这里的收藏不是很多……我给你列个单子？还是说你要点推荐？” “给她一把武器吧。” 艾华斯指了指莉莉：“您看着给。至于书……我自己挑挑？” “嗯。没有‘密续’后缀的都可以拿。或者你到时候问问他们也行……拿走一本，剩下的想看随时也可以回来看。密续书之外的书，看起来没有那么耗时间的。” 海巴夏点头道。 言下之意，就是她承认了自己这里储存的密续书其实就是个噱头。 东西确实是有的，但主要是给你们炫耀一下，不是真打算借给你们看。不过低端一些的倒是可以分享——大致来说她就是这样的想法。 “麻烦您了。” 艾华斯恭敬的答道。 随后，他便毫不犹豫喝下了这杯致幻的咖啡。 第八十五章 三本密续！ 艾华斯喝下致幻咖啡后，原本颇有森系风格的咖啡厅装潢骤然发生了异变。 周围棕褐色的木质墙壁在刹那之间呼啸变大、升高，所有的装潢全部呼啸着迸裂成碎片、再度聚集在一起。 原本的咖啡店，此刻延伸成了如同巨人宫殿般的巨大建筑。木质的建筑变成了坚固的砖石，光芒也变得昏暗起来。 先前书架上的那些书，也全都在这种碎片重构中变成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另一本书。夕阳时分的光芒也变得昏暗如黑夜……房间中莫名燃起了几盏之前完全没有的烛火。 或许是因为视角骤然变化、也或许是咖啡的副作用……艾华斯在那种强烈的眩晕与失重感消散过后，才敢站起身来。 他回头看向海巴夏。 此时，她已经不再是之前身形娇小的精灵幼女，而是至少三十岁以上，气质颇为成熟的美丽女性。 她有着灿烂如黄金般的长卷发，里面如同挑染般混杂着几缕太阳般的深红。瞳孔则不再是琥珀色，而是一道深蓝色的、不断旋转着的十二芒光轮。 她穿着的衣服也与之前完全不同，变成了一件雍容华贵的紫色长袍。长袍之上遍布用金色的线连接成几何图案的星座，手中握持着一把长长的法杖——法杖的外围是八芒星，里面悬浮着一个不断旋转着的二十面体。 “你先去挑书吧。” 海巴夏再度说话时，传到艾华斯耳中就已经变成了一种成熟而知性的冷淡腔调：“赠品的话……我得好好准备一下。 “放心，我会给她选最好的武器——反正适应道途的武器我留着也没用。就算是我们友好合作的见证了。” 说罢，她整个人化为片片残影消失、就如同之前翻卷着的书架一样。艾华斯甚至无法确定，这到底是因为自己陷入幻觉之中、亦或是她就是这么化为了碎片。 艾华斯转头看向书架。 只见那些巨大的书架之上，零零散散闪耀着红色与紫色的光辉。 小的光亮如同星星，大的光亮如同太阳。 然而艾华斯却并没有理会它们——因为艾华斯这次不是来给自己寻找密续书的。 他自己的构筑已经相当完善，很难通过获得一本密续书来得到强化。 艾华斯闭上左眼，只用自己的右眼去观察它们。 在短暂的昏暗之后，那五彩缤纷的色彩便亮了起来。 他稍微适应了一下，便找向了那些闪耀着绿色光辉的书、确认着它们的名字。 ——《蛛尸残卷》。 这好像是灰天司的能力，可能是蛛丝密续的劣化版…… ——《杀念密续》。 艾华斯对这个也有印象，这是刺客必学的密续书，强度很高。 它既然在海巴夏这里、应该就说明它现在是失传状态，这就很好……至少说明它没有被其他人拿到。 ——《猫的谬论》。 这个神秘学典籍记载着“化猫术”。适应道途的超凡者能通过研修来获得“猫步”、“猫之迅捷”、“猫语”，精通者可以将自己化为一只猫。 莉莉可能会感兴趣，但也说不定。毕竟狼人某种意义上算是狗，猫狗不相容…… ——《金枷银锁论》。 这個是美之道途的作家与编剧的书籍。 “……找到了。” 艾华斯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书。 那是一本薄薄的、带有详细解释的画册。 ——《地狱变相·演绎》。 这本书属于美之道途，是“画家”这个职业专属的神秘学书籍。它能够大幅加强幻术类的能力，能够习得“痛苦幻术”。这是艾华斯给伊莎贝尔找的重要补强……有了它，伊莎贝尔就真正有了战斗力。 它不算是密续书，因此只占用一个赠品位置。 而艾华斯首先拿起它，是因为这本书其实是配套的。 当艾华斯举起这本书，他眼中便有一处幽绿色的光辉渐渐亮了起来。 他径直走向那里，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傀面密续》。 这就是艾华斯这次来的首要目的。 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本密续书。它的表皮上端端正正写着《珠宝的鉴定与养护》，若非是艾华斯的右眼看到它闪耀着璀璨的绿光、只会以为这就是一本普通的书。 而当艾华斯将《地狱变相·演绎》盖在《傀面密续》之上时，这两本书都有了变化—— 它们就像是黏在了一起。艾华斯用力将《地狱变相·演绎》撕开——随着嗤啦一声，它的名字就变成了《地狱变相·傀儡戏》。 而《傀面密续》则像是被揭开了一层皮一样，显露出了内部的构造。 这本书比之前那本伪装的书小了一圈。通体洁白如象牙，它的表面看起来像是一张人脸、又像是一张白色的面具。 这本书能够让美之道途的进阶职业“悲剧伶人”、“喜剧演员”，或者演员领域的全才得到“傀儡面”这个神秘技艺。 它的功能很简单。 就是塑造出一张张特异的面具。 如果让其他人戴上了自己的面具，这个人就可以变化为伊莎贝尔的样子，然后就可以被她的意识控制身体，并且可以使用伊莎贝尔的能力。 而如果自己戴上了其他人的面具，就可以将自己化为那个人的样子，并可以被那个人的意识短暂控制身体，同时可以短暂使用那个人的能力。 ——也就是“双簧戏”。 这是演员这个领域最强的能力。使用面具变化之后，可以操控对方、也可以不操控——如果不操控，就等于是制造了一个复制体。而这个复制体能使用的一切能力，都基于自身的幻术水平。 伊莎贝尔已经有了【强韧幻象】，还有了【狡诈法术】这个新词条。 不出意外的话，她的能力构筑就要往幻术冲到底了。眼看着她已经不可能接替贝提娜蒂亚·繁花的传承，成为原世界线的繁花女王了。 而雅妮斯对幻术系的能力掌握的不够深。她是专精于绘画的美术巨匠，对其他艺术领域略有了解但都不精通。 也就是说，伊莎贝尔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自己了。 ——但从阿瓦隆能找到什么好的艺术传承？ 要么去鸢尾花骗几个传承回来，要么就得来教国找密续书。而后者的前途肯定比前者更光明——毕竟拿到了密续书还能去骗点技能传承，但拿到了技能传承还是拿不到密续书。 艾华斯将这两本书收好并放回到了桌前，等待着药效消失。 在这段时间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就找了几本紫色的神秘学典籍，安心翻看着。 第一个服下咖啡的夏洛克首先脱离了幻觉。 虽然之前的对话，海巴夏并没有让他听见。但在夏洛克清醒过来之后，四处环顾一圈、发现箱子已经不见了，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的书，这么贵吗？ 夏洛克暗暗心惊。 自己手上有一本，莉莉手上有一本，艾华斯手里一本、面前两本。满打满算五本书……几十万的白冠币就这么没了。 虽然赫尔墨斯也算是大家族，但他们的经济情况并不是非常好。或者说，所有不从劳合社那边拿贿赂的骑士家族都没有多少钱。 这就是走正道的代价。 而艾华斯随手就给自己掏了几万白冠币出来…… 这让骄傲的夏洛克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尽管是挚友，但这实在是太多了。一座阿瓦隆的小型庄园也就四五千白冠币……不算里面的古董与装饰品的话，这已经相当于十个赫尔墨斯庄园的价值了。 ——哪怕是包养鸢尾花的大艺术家，也没这种价的！ 但夏洛克知道，艾华斯是不可能同意让自己把书放回去的。他反而可能会觉得这是两人关系太过生疏，反而有可能会被激怒。 ……有没有其他办法，能帮艾华斯省点钱呢？ 夏洛克认真的想着。 哪怕艾华斯不在乎这点钱，但他也不可能心安理得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或者想办法，给艾华斯弄点超凡物品、神秘典籍也好…… 而在这时，艾华斯也呼出一口气、重新清醒了过来。 他环顾四周，就首先看到了夏洛克：“你选的哪本？” 夏洛克把书摊开给艾华斯看。 ——《愚颂密续》。 “不错，好眼光。超适合你。” 艾华斯赞扬着比了个大拇指：“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他最开始给夏洛克挑的就是这本，这本书也是这里价值最高的一本书。与《杀念密续》一样，属于整个职业的绝对核心。没有的话，玩起来就会非常僵硬。 “愚颂”的效果非常无敌——简单来说，就是开启之后以耗蓝增加、冷却增加为代价，免除智慧道途所有吟唱与仪式的施法要素，从而大幅减少几乎所有法术的读条。 对大多数法术来说，减少的程度几乎可以说是瞬发。而很多法术都是没有冷却的。 同时这个能力是随开随关的，非常灵活。也不用担心法力直接烧完了。 倒是夏洛克挑了挑眉头。 ——我还没给你解释这书里面记载的知识有什么用呢，你怎么知道这种失传密续书的效果？ “莉莉呢？” 莉莉将书递给艾华斯看了看。封面上写着《卵月密续》。 “……适应道途有这本吗？” 艾华斯摸了摸下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好像是爱之道途的密续书？” “少爷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换成其他的。” 莉莉毫不犹豫的说道。 “不，密续书这个……除了必要传承，还是看个人相性。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到这个，但一定有原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艾华斯笑道。 他看向重新回到柜台后面的海巴夏：“我们选好了，海巴夏女士。” 海巴夏闻言，过来检查了一下：“《卵月密续》……也挺适合你的，爱和适应的双面性。《傀面密续》？你给其他人带的吗？还有，这个……” 她看到夏洛克手里的书，顿时睁大了眼：“《愚颂密续》？” “……怎么了吗？” 夏洛克心中有些不安。 “哦，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伱威权道途的等级居然这么高。你能被这本书看中，说明你除了智慧与威权之外，心里还有超越道途的适应性啊，孩子。” ——什么？ 夏洛克顿时大吃一惊，甚至还有些心虚：我如此忠君爱国，还能有超越道途那群反贼的适应性？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艾华斯刚刚给他比的大拇指是什么意思。 这臭狐狸！就知道他嘴上没有夸人的话！ 第八十六章 愚者与酒神 虽然夏洛克一脸紧张，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心虚。但艾华斯并没有放过他。 或者说，艾华斯并没有放过这个难得调戏夏洛克的机会。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向海巴夏问道：“愚颂密续怎么了吗？我听说这是一本相当不错的密续书。” “确实不错，不如说非常好。” 海巴夏点了点头：“在我那个时代，行走于智慧道途的求索者都向往着愚者的传承。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得以适配。 “智慧道途至少要第四能级，同时还要让威权道途抵达第三能级、并且有超越道途的适应性，才能掌握‘愚颂’。 “这本书的开创者是愚者狄俄尼索斯，一头半疯的巨龙。他化身为精灵，身披狐狸皮、头戴花冠，性格开朗、容貌迷人。他掌握着酿酒的技艺，同时擅长各种乐器与唱歌。 “受他的个人魅力影响，他的身后有着诸多的女信徒，随同他前往各地旅游、狂欢。与他一同醉酒、跳舞与唱歌。他对自己的朋友大方而温柔，对质疑或是迫害他的人则极具攻击性。 “实际上，愚者是一头不受拘束的巨龙。他总是醉酒的行走于大地之上，对所见的一切进行批判，甚至就连当时的枢机与教皇也在他的批判之中……同时，凡间的君主、智者、先知、萨满也都在他的批判之中。 “他将这些受到敬仰的人们称为‘贤者’，给他们唱赞歌，但实际上却是在阴阳怪气的讥讽着他们的愚蠢、傲慢与贪婪；他又将普通人称为‘愚者’，给他们唱同情他们的赞歌，帮助他们解决各种困难。可以说，他就是最早的吟游诗人。 “那时兽主的时代尚未结束，至高天的统治仍旧存在。大地之上到处都是暴力、黑暗与罪恶，而愚者就像是一道光、将人们凝结在了一起，又重新梳理出了人与神和谐相处的新秩序——使徒之所以叫使徒、而不是从神……便是从他开始的。 “愚者剥离了使徒身上的神圣光环、否定了天司的神圣地位，让他们不再为神。以免人们抬头望天，诸天星辰皆是神明……” 说到这里，海巴夏顿了顿： “……而他的追随者与信徒，就写下了《愚颂密续》，用于纪念他的故事。” “听起来是个了不起的人。” 夏洛克终于放下了心。 虽然这本书涉及超越道途，但似乎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会被狐狸阴阳怪气了。 倒不如说，愚者狄俄尼索斯无疑是個性格古怪的英雄。 但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样的人没有成为使徒呢？” 他注意到，海巴夏称呼愚者的代词是“他”而不是“祂”。 如果愚者如今成为了天司，那更应该敬称他为“某某”天司……但哪怕只是升华成了使徒，那也算是从神、也该尊称为祂才对。 “愚者当然有机会成为使徒或者天司……甚至连恒我都曾是他的追随者。 “当他死去之时，他首先被伟哲与双生镜邀请。随后又被环天司与歌天司邀请，但都被他自己拒绝了。他还有机会成为超越道途与美之道途的天司，但他自己又拒绝了——是他自己拒绝了永恒。他也是唯一拒绝升华的人，因此人们仍旧称呼他为愚者。 “因为他不想服从于任何人，哪怕那是至高无上的九柱神；他也不愿成为天司，成为那些被他所批判的、不受拘束的外法之神。” 海巴夏答道：“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以巨龙之躯挑战兽主。 “理所当然的，他被完全撕碎并吞噬。但是兽主留下了他最为美味的心脏作为珍贵的收藏。 “而后来，这颗心脏被愚者的友人窃走。这位友人就是后来的宴者。宴者吃下了他的心脏，并容许狄俄尼索斯在自己体内复活。带着他一并升华成了恒我的共舞者。 “因此宴者是一体双魂的巨龙，他一面是宴者、另一面则是酒神。” “……真是讽刺。” 夏洛克深吸一口气，心情有些复杂：“为了否定‘神之泛化’而努力一生的愚者，甚至主动拒绝了永恒。但最终却反而被人们尊敬为酒神……” “是啊。如果愚者当初选择从超越道途升华，至少能成为与堕天司不相上下的伟大天司，”海巴夏也有些唏嘘，“他当年的追随者还在庆贺，推测与讨论在愚者升华为天司之后会拥有怎样的尊名。酒天司、叛天司、狂天司……结果事实证明，他的追随者里没有一个真正理解他的人。” 说到这里，海巴夏的目光暗淡了一些，声音也变轻了一些。 而夏洛克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 ——之前还能说是海巴夏博学广记，知晓许多“禁果”时代开启之前的秘密。但她说这件事的视角却好像不太对…… 如果说，愚者最终并没有升华成天司……那么讨论尊名这件事，又是怎么传出去的？ “……您不会，就在其中吧？” 夏洛克大吃一惊。 虽然已经从艾华斯那边知道，她是转世的使徒…… 但眼前这个看上去还不如柜台高的小女孩，居然与柱神恒我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一时之间，一种神话时代降临在眼前的荒谬感让夏洛克感受到了强烈的不真实。 ——原来之前海巴夏讲的故事，并不是她学习或者听说的故事、而是她亲身经历的故事！ “是啊。这本书当年的作者之一就是我，”海巴夏平静的说道，“所以我才说，这本书绝对是绝版——只有我这里会有传承。我根本没有隐藏这件事，你是第一个被这本书认可的人……你要是听不出来，我会失望的。 “毕竟愚者虽然被称为愚者，但他并不是个笨蛋。恰恰相反，他是真正的聪明人。” 她看向莉莉，表情复杂：“而很巧的是……你这本密续书也是我写的。 “满月乃是怪物之卵——这是孕育强者的满月仪式最初的起点，同时也象征着月之子的诞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本书是恒我的传承。” “……恒我？！” 莉莉大吃一惊。 纵使平静如她，也被这个事实所震惊。 但海巴夏却反而笑了出来：“别太激动……虽然这是恒我的传承，但却是被她所舍弃的一部分。在升华为柱神的时候，总要从自己身上切割出不必要的、会与神圣自我矛盾的一部分。月之子就是被她切割出来的狂性。 “她以孕育怪物的技艺，将孕育怪物的技艺本身排出体外……就像是将保险箱的钥匙放在保险箱里面一样。我觉得很可惜，就还是把它保存下来了。” “……那这本书有什么用呢？” 莉莉有些不安：“是学了就会生孩子吗？” “……哈？” 海巴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嗯……不过，如果把孩子视为‘自我的延伸’，这种理解倒也没错。这个密续的传承者，必须是扭曲之人、随后要有怪物之血，同时还要有爱与适应的适应性。 “初步学习这项密续，就可以让你的自我与道途完全分裂、化为两个不同的人格。随着进一步修习，就能够将不同道途的自我分割……放到你身上，就是适应道途的你、与爱之道途的你会分裂成两个人。” “——就如同杰科博士与海德先生一样吗。” 夏洛克喃喃道。 那是前些年在阿瓦隆盛行的一本，叫做《杰科博士和海德先生异闻录》。所描写的就是一个不断切换善恶人格的疯子……他的一面是家财万贯却性格温和善良的均衡道途炼金术师；另一面则是一个滥杀无辜、疯疯癫癫、毫无人性的恶魔学者。 后来这本书莫名其妙被封禁了——夏洛克还以为那是因为对恶魔学者的描写太过深刻，对未成年人造成了不适。 ……如今看来，恐怕是因为这本书无意间契合了已经断绝的传承、因此作者可能被视为“在隐晦的描写已逝的神秘技艺”了。 第八十七章 塞勒涅与海巴夏 “如此危险的密续……” 但听到海巴夏的叙述，莉莉却显得有些迟疑。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艾华斯。 ——其实，光是听着这个密续书的描述，莉莉就感觉到了心动。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契合……她也顿时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这本密续认可了。 莉莉许久之前，就因自我矛盾而感到内耗。一方面，她希望自己能更适应艾华斯的需求、这是为了报恩；而另一方面，她心中也隐藏着狂乱的欲望。 她平时的行动总是安静而可靠，无声无息如同影子般……如影随形。 而她内心之中却蕴藏着暴力的欲望——如同她杀死德罗斯特大臣之时，在那种欣快的复仇感诞生之时、还感受到了一种悖德的解放感。 从那时起，莉莉就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住着一只野兽。她变成狼人的时候，甚至险些伤害到了艾华斯。 若是能将自我分离出去……这或许会是更彻底的救赎，完全治愈自己那不受控制的狂病。但另一个自我——爱之道途的狼女巫莉莉，失去了理性的压制、或许会伤害到艾华斯。 另一个问题则在于，彻底的分离似乎需要一定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要是她被那个狼女巫夺走了身体、艾华斯又该怎么办呢？ 谁来照顾艾华斯？ 艾华斯没有母亲，从来到莫里亚蒂家族之后就由莉莉照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莉莉就像是艾华斯的养母一般。 一方面，她会为艾华斯没人照顾而感到忧虑；而另一方面，她却发自内心的在恐惧着“艾华斯真的已经长大了、彻底不再需要自己的照顾”了这件事。 若是自己使用了《卵月密续》，艾华斯会不会意识到这件事呢？ ……还是说他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如今真正需要独立的，比起艾华斯、反倒是自己吗…… 莉莉下意识的开始胡思乱想。 “——不必多想。” 艾华斯打断道。 他轻易便猜到了莉莉在想什么：“密续书自是以适应性为优先。比起人选择密续，更接近于密续选择人……就如同你被蛛丝密续与夜兔密续所认可一般。” 当时艾华斯就隐约感觉，莉莉接连被两本密续书认可、这才能可以说是超凡脱俗了。可实际上，却根本感觉不太到她的存在感。 就仿佛是個资源的无底洞一般。而且她的两个道途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联动，甚至还会互相抵触——狼人形态的莉莉趋近狂化，根本无法流畅的使用适应道途的蛛丝密续。 而如今艾华斯在看到《卵月密续》之后终于明白了过来…… 能被这本书认可，就说明莉莉的分裂趋势已经很明显了。哪怕不看这本密续书，后续也极有可能会自己分裂……但是那样不受控制的分裂就会变得很危险。 从这个角度来说，莉莉吃的资源的实际上算是养活了两个人。那么让她们正式分裂，对彼此也都是一个解脱，不然未来有很大的可能会失控。 “这本密续书算作爱之道途的技艺，但同时作为‘月之暗面’、也有关于黑夜与适应的元素。” 海巴夏在一旁补充道：“爱之道途的你，可以得到名为‘月华’的能力。那是月之卵身为怪物之母的核心能力。在太初帝国，他们将其称之为‘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草木受而成妖——’也就是化为魔物。而凡人接触便会发狂……女巫创造狼人的力量也与之相关。 “而作为适应道途的那一侧，就能得到关于阴影领域的能力。如同月之暗面，凡人视而不见——你能够附身在他人背后，化为真正的影子。 “我给你一个建议，女孩，”七八岁大小的精灵女孩严肃的抬起头来看向莉莉，“先明确好，哪一侧的自己继承自己的名字，以及另一侧的自己应该如何称呼——名字就是约束。 “当怪物得到名字的时候，它们的狂性也会降低。因此被你创造的造物，也可以通过给它们起名来让它们秩序化。” “什么，到了起名环节了吗？” 听到这里，艾华斯顿时精神了起来：“我来，我最擅长起名了！” “真正的我，真正的莉莉。只能是陪伴在少爷身边的女仆莉莉。” 莉莉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思考便脱口而出：“因此莉莉只能是适应道途的那个我。”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女巫是吧……” 艾华斯沉思良久。 和狼人有关的女巫…… ……要不叫小红帽？ 怪物之母的传承——或者叫莉莉丝？ “我倒是有一个建议。” 海巴夏开口道：“塞勒涅如何？” 闻言，艾华斯愣了一下。 他当然听过这个名字，就如同他也听过狄俄尼索斯一样。狄俄尼索斯在他那个世界，是希腊神话中酒神的名字，而塞勒涅就是月神的名字。 ……这个名字，会不会起得太大了一点？ 作为恒我还是凡人的时候，就与她相熟的老牌强者。 海巴夏讲述着不为人知的隐秘知识：“这是恒我作为凡人时，曾用过的假名之一。一般来说，柱神在凡人时期的名字都会有所忌讳、作为已被摧毁的知识而被隐藏。如同至高天即使曾陨落，祂的名字也已然被隐去……但这里也有一些例外。 “假如柱神在上位之时切割过自我，那么被分裂出去的另一个自我，就不再算是秘密。而这与‘蝉蜕’的秘密也有关。 “现任九柱神之中切割过自我的有四位。恒我是其中之一。塞勒涅正是被她遗弃的数个名字之一，也正是使用月华之技创造幻魔的月巫之名。你使用被恒我遗弃的技艺、再用上被恒我遗弃的名字……这无比契合，不是吗？” 海巴夏的眼中似乎有一抹期待。 “……您说的是。” 莉莉迟疑过后，看了看艾华斯。在艾华斯点头之后，她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作为适应道途的她本能的拒绝这种不知后果的危险之举，但作为爱之道途的她却感受到了一种吸引力——不分哪个莉莉，她都渴求着力量、渴求着“有用”、又渴求着生存的意义。 然而适应道途的她能够适应他人，这正是她的本性；爱之道途的她却无法压抑自己的欲望。如今当莉莉放松对另一个自我的钳制，她便给出了来自于本心的赞同与渴求。 ——她正渴望着力量。 莉莉总是沉默，正是因为她始终陷入这种不断自我否定的内耗之中。 这本密续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塞勒涅吗……” 艾华斯喃喃道。 他再度感受到了世界线的差异。 恒我失落的传承与名字都被拾回——原本的莉莉根本没有活到这个时间，而他也根本没听过恒我的旧名。 他倒是回忆起了“卵月密续”。 这对于玩家来说是一个下水道能力。它的效果，是给爱之道途多招三个协同攻击的召唤物、而给适应道途一个隐身能力。 ——但问题在于爱之道途也不缺这三个召唤物，适应道途更不缺隐身。而作为双道途的密续，它要在两个道途各自占用一个宝贵的神秘技艺的位置。不过如今看来似乎玩家得到的是削弱版本的……至少玩家肯定没有切成两个自我的能力。 要是能在现实中一分为二……无论是一魂双体、还是彻底分离，那都肯定是有用的。一个能完全了解彼此所想，可以完全信任、并且能力有明显差异的另一个人，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当做最亲密的友人了。 “您如此贴心的帮助我们……” 夏洛克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警惕的问道：“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助吗？” 他明显感受到了海巴夏的善意。 而在他看来，“善意”不可能是凭空诞生的。尤其是无缘无故针对陌生人的善意。 无论是解释愚颂密续的由来、还是帮莉莉选了“塞勒涅”这个具有力量的名字，都显然是交易之外的恩惠。 艾华斯也反应了过来，回过头来提醒道：“海巴夏女士……我可是付钱了啊。”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跨国跑环那种麻烦的事就别给我了。 海巴夏何等聪明，她直接就猜到了艾华斯到底在担心什么：“真的是很简单的事，不会太麻烦的……” 说着，她取出来了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带有摇铃的纯白法杖。 这倒是和艾华斯预期的不同——他原本会以为那是一把匕首，没想到居然是女巫使用的武器。 “这是恒我曾经用过的东西，是我这里最好的收藏了。” 海巴夏说着，小女孩眼巴巴看向艾华斯：“不会让你太折腾的，只在教国内就能完成。而且也不是立刻就做——我会帮忙处理前面的琐事，大概要一两个月之后。可以先听听吗？” “……您先说说吧。” 艾华斯有些无奈：“我也不保证我们能接，或者说，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做到……毕竟教国这边的麻烦事还蛮多的。” 海巴夏这个态度，让艾华斯强硬的拒绝她、他实在是做不到。 他大致已经猜到海巴夏要他们做什么了。 姑且把最麻烦的那部分拒绝了——跨国跑环这种事已经严重耽误到艾华斯自己的时间了，可如果只是在教国内部的话…… 艾华斯就有点动摇了。 他这次从海巴夏这边拿的东西里，没有一件是给自己用的；而如果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帮到了海巴夏，也算是一种奉献道途的修习。“……以您的实力，到底有什么事是没法亲自做到的？” 夏洛克倒是比艾华斯警惕许多。 他把这句话直接点明，只是担心艾华斯以后不要莫名其妙被人算计了。但不是打算给艾华斯找麻烦——要是真的危险而又麻烦，那他就要想办法帮艾华斯拒掉了。 “因为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麻烦，但对你们来说会简单很多。” 海巴夏毫不犹豫的答道：“只是要伱们去一趟梦界。” 听到这话，夏洛克顿时一脸惊悚。 哪个超凡者都知道，梦界是物质界的人死后才能去的地方——这话听起来，差不多就是“我想拜托你们下一趟地狱”。 “我会先想办法，帮你们寻找能够在梦界短暂活动的能力！” 不等夏洛克拒绝，海巴夏便立刻解释道：“我知道一个魔药配方……那是醉梦酊的原型，被炼金术师们祛魅之前的醉梦酊。它可以让未死之人的灵魂在梦界清醒的自如活动。 “我如今作为转世的使徒，没法再回到梦界。但是我有重要的东西落在了梦界，想请你们帮我带回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要这么费劲？” 夏洛克眉头紧皱：“您这里的收藏这么多，请其他人……甚至请使徒送过来都没问题吧？” “确实不行，因为她不是正规流程留在的梦界。所以她不能被任何幻魔接触，否则就会彻底变成梦界的幻魔……只有活着的凡人才能把她安全带回来。” “谁？” “我女儿。” 七八岁的小女孩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强调道：“我的亲生女儿。” 第八十八章 心动的艾华斯 艾华斯是知道海巴夏要他们去做什么的，正因如此他才会想办法交钱跳过这个任务。 这是第五年的周年庆任务，也就是海巴夏这里的事件链的最后一环，同时也是玩家第一次肉身进入梦界。 在前两年的连环任务中，玩家分别拿到了“原型·醉梦酊”以及“梦界导航仪”。这一年的周年庆任务则是去各个神殿完成小任务然后求使徒保护。 等真正进入梦界之后，就会遇到各种完全打不过的剧情怪，里面甚至有很多是下个版本的精英。然后就是各种结交的朋友、事前找好的大腿从各个角落里杀出来，一番才艺展示之后帮忙把敌人拦住，然后再送玩家去下一站。 有的大腿是玩家刚做完跑环任务找到的；有的是之前的主线中认识的、比如说梅林；也有海巴夏自己找的老朋友……这本质算是旅游、也相当于是梦界地图的初步介绍。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海巴夏的女儿，发现她并非是幻魔，而是被凡人时期的海巴夏用神秘技艺截留下来的凡俗灵魂——没有转世、也没有化身为幻魔。 海巴夏还是凡人的时候就曾想要复活她，但直到自己死去升华成幻魔也没有成功、干脆就一直带着了。 她的灵魂被安置在一具非常精致的古代人偶之中，被转世前的海巴夏藏在了工作室中、封印了时间感。 因为她已经到了蜕变为幻魔的临界点，很容易就会变成幻魔。海巴夏转世的时候也没法将她直接带下来。 而中间这人偶因为战斗或什么原因而在最后一刻碎掉了。玩家急中生智，把她的灵魂安置到了先前海巴夏送给玩家的一只机巧鸟上——这只小鸟就是“梦界导航仪”。 当她在物质界清醒之时，第一個看到的是救她出来的玩家，因此她就会称呼玩家为爸爸/妈妈，同时因为灵魂破损而遗忘了过去的记忆。在海巴夏找到恢复她记忆的办法之前，就只能先让她跟在玩家身边。 而很显然，在艾华斯穿越之前海巴夏还没找到。 于是玩家们就得到了一个会说话的、有着甜甜幼女音的跟随宠物——那是一只几乎是球型的、通体蓝色还有着浅蓝色光晕拖尾的半透明小鸟。 ——从玩家角度来说，这是不得不做的任务。 毕竟“她叫我爸爸/妈妈诶”，而且还是带光效的跟宠……哪怕让它停在肩膀上或者头顶上，用来摆拍也很有价值。 但从现实角度考虑，这只女儿鸟的诞生、某种意义上其实算是任务失败了；如果任务成功，带下来的应该就是完整的人偶。然后她就会被海巴夏复活。 姑且不提两千多年前的死者复生会不会触犯砂时计的禁忌……梦界实在是太危险了。 要知道，艾华斯如今还在被熊天司追杀。 他如果进入梦界，可能熊天司闻着味就找过来了。那些来捕食灵魂的野生幻魔能被九柱神的使徒们拦截或者劝退……但要是天司亲自来杀他、那这些使徒可拦不住。 如果艾华斯要去梦界，至少也要等他把熊天司拉下来之后。 好在海巴夏也很是识趣——比起白嫖三年的玩家们，艾华斯是正经给了钱的。而且他给的钱比市面上购买密续书的钱多多了……虽然这些密续都是绝版书吧。但艾华斯本身也是大主教、还是阿瓦隆的不管部大臣，地位与跑腿玩家们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海巴夏决定亲自去搜集材料制造“原型·醉梦酊”。光这个过程应该就得俩月。 之后她还会意识到，艾华斯无法在梦界行走、就会打造“梦界导航仪”——这个东西其实才是艾华斯看中的。 如今艾华斯已经有了摩根赠送的据点，不考虑安全性的话，其实不需要“原型·醉梦酊”也可以与伊莎贝尔一同去梦界冒险。“原型·醉梦酊”只是提供了一个强力buff，让玩家不会被不明aoe突然秒掉，能在跨数个等级的战斗中勉强苟活几个回合……但不认路才是最要命的问题。 物质界的灵魂进入梦界，就如同陆地上的生物落入大海。虽然也有些动物能勉强狗刨，也有极少数动物能潜水捕猎，但终究是不如纯粹的水生动物灵活自如。 光是进入“深海”之中会迷失方向感，就是一个非常要命且无法解决的问题。 没有导航仪的话，艾华斯连那间“摩根妙妙屋”都不敢出——出门可能就回不去了。 等她一个人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估计就好几个月过去了。那个时候恐怕艾华斯已经将熊天司拉下来了。就目前来看，熊天司给艾华斯的烙印涨的速度就比这个快多了…… 告别了海巴夏之后，艾华斯便带着两人前往了地精们的聚集地。 购买密续书一共用了二十四万白冠币，还剩下个零头——但即使说是零头也有几万块。购买一些生活物资还是足够了。 此刻书店外面，夜幕已然降临。 抬头望去，夜空之上满是繁星——虽然这些繁星都是虚假的。 精灵们使用自己的古代技术，将每一层的“天花板”都同步为同一时刻的星空。 这是为了给占星术士们以及仪式师们便利，让他们不至于自己推演星象的具体位置……也不必看个星空还得跑到每层的边缘去看个一半、再跑到对面去看另一半。 而这些星空的亮度，远比正常的星空要亮——这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与阿瓦隆到了晚上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不同，教国的夜晚仍是灯火明如昼。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闪耀着霓虹光辉的各色巨大水晶。 夜幕已然降临，但街道上的人一点都不少。不同的水晶图案与造型，就对应了不同的店家类型。而不同的水晶颜色、则对应着店主的种族。 虽然教国种族众多，但通常来说大家还是倾向于去自己的同族那边做生意。 深绿色的菱形水晶，就对应着地精商店。艾华斯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提供巨魔送货服务的商店，从这里购入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资。 尽管教国不允许巨魔贸易，但作为永久中立国也会尊重其他种族与国家的习俗、不会夺走他人的财产——比如说被视为私产的巨魔奴隶，仍旧被视为地精商人们的所有物。 卖是肯定不能卖的，教国明令禁止这种交易。 但是可以租用。 就和那些带着巨魔来阿瓦隆修铁路的地精们一样……也有一些地精商人购入或者抓捕巨魔之后，会带着他们去干活——本质上就像是包工头，只不过不必给这些巨魔们支付工资。 而对许多巨魔来说，他们反而乐于在这里工作。 至少在教国的地盘上不用担心挨打、饥饿与死亡，还能穿着体面而包裹严实的衣服。如果意外受伤或者生病也有免费医疗。总比在炎热的南方大陆上随机的生、随机的死要好。 “大主教阁下，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吧。” 这位地精商人的声音，与那位“金币”先生相比、更符合人类对地精的刻板印象——尖锐、干瘪、吵吵闹闹。 他有着深绿色的皮肤，即使踩在半米高的垫子上、也只到艾华斯胸口的位置。 他的阿瓦隆语不是很标准，带有浓重的教国口音。 但他的服务态度倒是非常热诚且恭敬：“这次搬运费用就全免了，给您免费搬过去！另外这次购物也给您打九六折——您要不再看看别的？ “满五百白冠币可以到九二折，一千白冠币到八五折，还有额外抽奖！百分百有奖，最低赠送一份等价五十白冠币的精品宝石饰品、一等奖是一颗纯血的狮鹫蛋！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一切都是正规手续！ “看您手头没带权杖——我这里有精品的白水晶权杖，只要三百白冠币。还有更好的祝圣权杖，原价是两千八百八。您看，标牌在这写着呢……大主教阁下，咱们交个朋友，我一千五卖给您如何？” 原本什么都不打算买的艾华斯，听着听着还是有些心动了。 祝圣权杖，已经算是浅紫色武器了。 虽然是量产的——大概地位等同于戈登局长的那把符文剑。 夏洛克的那把手杖差不多也是这个水平。 能一千五白冠币就买一把，血赚！ 艾华斯又不缺钱，况且这个价位回阿瓦隆二手卖出去，也是赚的。在阿瓦隆买一把正儿八经、合规合法、来历干净的紫色武器，怎么也得几千白冠币了。很多年轻的仲裁官都舍不得用这种东西。 ……而且说起来，艾华斯还确实没有权杖。 虽然作为恶魔学者，他已经有了强力的主手武器。但作为牧师，他只有算作副武器的教冕、还真没有自己的权杖。 这家店在地精商人的领域里面，算是口碑不错的。至少没有什么坑人的假货……唯一的问题，也就是有一些二手翻新、而且店主特别喜欢推销些不需要的东西。 但艾华斯确实需要权杖，因此这不能算是不需要的东西。 这算是刚需！刚需不能算推销…… 正好这次钱带的足够多，还剩好几万呢—— “……你们这里最好的权杖呢？” 艾华斯忍不住问道：“有比祝圣权杖更好的吗？” 听到这话，地精商人顿时喜笑颜开。 “再好一点的，可能折扣就没那么大了。” 他拍了拍手：“您听我挨个介绍……” 在艾华斯身后，夏洛克有些无奈的捂住了额头。 第八十九章 日冕权杖 ——最后艾华斯还是买了。 那是一把价值八千八百白冠币、紫色等级的日冕权杖。老板还赠送了两把精灵工艺的匕首……正好可以给莉莉用。 以精灵的身材，这匕首对莉莉来说基本等同于短剑。质量比哈伊娜作为监察者时的配剑还要更好一些，能用很久。 算上之前价值四百多白冠币的日用品，艾华斯干脆又给夏洛克买了点稀罕的古书、以及一些珍贵的仪式材料与魔药材料，凑了整一万白冠币，拿到了整整七折的大优惠——虽然艾华斯非常清楚，老板挣的钱铁定比自己省的钱要多，但他也还是很高兴。 有一种血赚的错觉。 毕竟消费除了所需、就是为了开心，而哪怕是错觉、有这种血赚的错觉也会很开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购买了一种能使自己高兴很久的幻觉的服务。 ——艾华斯在心底如此为自己辩解道。 当艾华斯摸到这把权杖的时候，他眼前便跳出来了这把武器的属性： 【日冕】 【超凡武器（紫色）】 【权杖，中型，钝器】 【特性：火属性/光属性伤害提升】 【精灵风格：耐久度大幅提升，维护成本提高】 【模组-光芒收束器：当被治疗者仅有一人时，治疗量显著提升】 【模组-日冕之火：获得基于光属性法力池的火焰伤害提升】 【模组-神圣祈祷（司烛）：对司烛的祈祷可以省略一个小节】 在这里的诸多权杖之中，艾华斯一眼就相中了这一把。 比起其他的权杖，这把权杖主打一个高额的火焰伤害加成。游戏中能看到百分比增益，这里看不到……但艾华斯大致是记得数据的。 普通的紫色级别的权杖，差不多增幅能有个20-30左右的双属性伤害。而“日冕之火”这个模组，可以增加等同于光属性法力池百分比的火属性伤害——对于升级时法力分配是三光一火的牧师来说，可以获得非常显著的火属性伤害提升。 这把武器在游戏中，反而没什么牧师会买来用。 反而是便宜许多的【祝圣权杖】更加泛用——祝圣权杖能够节省祝福术两個小节的咏唱、减少祝福术的法力消耗，还能显著延长祝福术提供buff的持续时间。即使到了后期，也可能会有牧师掏个不知道用了几个版本的祝圣权杖出来猴戏。 再就是三个词条都用来增加治疗量的【森林权杖】。 而对艾华斯来说，他根本没有增加治疗量的必要。 他又不是冒险者，天天高强度看队友血量坐电梯。事实上，艾华斯就没有以牧师身份和人组队战斗过——比起牧师提供的那点治疗量，还不如艾华斯直接掏出法之书来打输出。 只要我把敌人都干掉，队友就不会受伤了。 这叫防患于未然。 这同时也是艾华斯一直不太急着给牧师职业找主手武器的原因。权杖没有范围增益，也不省蓝，主要的提升是伤害与治疗量的数值提升；一米半高、十好几斤的东西，平时拿着实在不方便，要是磕磕碰碰还心疼。 对牧师来说，比起武器反而是提供机制的装备更关键。 比起直接大幅提升战斗力的法之书……当艾华斯作为牧师时，更重要的反而是他作为牧师的身份本身、而不是这个职业提供的治疗量与战斗力。 他连肉盾队友都没有……唯一能当坦克的是如今已经当上议员的哈伊娜。其他人全是脆皮，他拉治疗量有什么用？ ——但“日冕”不同，它更接近法师使用的法杖。 它对通常战斗方式主要是召唤小焰蝶的艾华斯来说，有非常显著的增益——哪怕看不到百分比，但至少也有80以上的火属性伤害增益。 艾华斯知道这把武器的具体属性，是因为“日冕”是20版本的兑换武器……就是那种每日随机匹配高难本之后，拿材料兑换的武器。它最主要的效果，反而是提供幻化。 纯白色的螺纹杖身，有着三条向上汇聚的金色细线、形成如高塔般螺旋向上的姿态。最顶端是头戴三重冠的圣人头像。一旦激活，“日冕”权杖的正上方，就会多出来一个小型的火焰荆棘冠——而在握紧权杖顶端祈祷时，这冠冕就会转移到持有者的头上。 配合体积巨大的教冕，会出现一个非常大的火焰光环。 ——就很酷。 很符合艾华斯如今作为大主教的身份！ 能不必下本或者跑任务，直接用钱买到这种级别的超凡武器，艾华斯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作为莫里亚蒂的准家主，艾华斯也是比较有钱的。 而其他的东西，也都可以委托巨魔们带回去。 这些巨魔虽然个子巨大、看上去一张蠢脸，但在穿戴整齐的情况下倒也显得没那么野蛮了。他们一个个都穿着严肃而统一的黑色制服，看上去西装革履的、工作时也算是安静，只是偶尔小声用巨魔语与同伴们对话几句。 而很显然，无论是艾华斯还是夏洛克、亦或是莉莉都听不懂叽里呱啦的巨魔语。 唯一让人担心的，是他们要是搬运太重的东西，会不会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碎。 为了给他们带路，莉莉和夏洛克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让他们两人一起走，主要是为了防止一个人会迷路。 艾华斯打算一个人再逛逛街，看看有没有其他要买的东西，把钱再花掉一些。等明天天亮了再去找雅妮斯大师。 反正那边也是第五圆环，离的不远……这里的“电梯”走一趟慢的要死，难得下来一趟，不如把该做的事一口气都做完。 但就在两人离开之后不久，却有人找了上来。 “以司烛的神圣之名……九柱神的崇高。向您问好！祝您长燃……以及永世明亮。尊敬的大主教阁下……” 一个浑厚而生硬的声音，在艾华斯身后响起。 那声音一句一顿，还拖着长音。是那种非常明显的缺乏锻炼的外语口语……不光是听起来颇为难受，而且语法都不是很对。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握紧权杖转过身来。 只见在他面前的，算是半个熟人。 ——正是艾华斯一行人在港口遇到的三色巨魔三人组。 比起当时普通教士打扮、看起来像是学生般年轻的艾华斯，如今已经换上一身大主教的衣服、同时还握着权杖的艾华斯已是有了一身贵气。只是短暂的见过几分钟的话很难把他认出来……可这三头巨魔，却只是看背影就将艾华斯认了出来。 而和艾华斯搭话的，就是其中那头棕黑色皮肤的巨魔。 没有被任何染料浸染过的皮肤，象征着他最为崇高的地位。在三头巨魔之中，他的体格也是最为强壮、最为高大的。他的脸最干净，五官最板正，头发被打理干净并约成一束高马尾。而头皮的其他地方都刻着粗野的黑色符文。 “我们想请您办一件事。” 那头巨魔一句一顿的说道：“是有报酬的。我们可以先告诉您一个情报。非常重要的情报。您的画像贴着悬赏。在黑市，有人在购买您的消息。” 在艾华斯回头之前，那头巨魔离艾华斯有至少七步远，非常礼貌。 而隔着这个距离，他就已经能闻到三头巨魔身上的臭味了——只有打头的这个棕黑色的身上的味道稍微淡一些，但也有浓烈的油与香料的味道。而剩下两个则一个是腥臭味，另一个一股草药味。 看着艾华斯扫视、打量着他们，那个绿色的巨魔阿谀的对艾华斯连连点头，笨拙的躬身行礼。 ……有人在买我的消息？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这三个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了。 不是因为艾华斯露了富，而是因为他们在确认是不是艾华斯。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的？” 艾华斯没有回答他们的话，而是反问道。 闻言，那个高个子巨魔对着身边叽里咕噜的翻译了一遍。 草绿色皮肤的巨魔便掏出了一个奇异的三角形石头符文，上面有着三道深深的爪痕。 他做了一个嗅的动作，随后指向了艾华斯。又用三根指头用力在自己身上挠了几下，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随后像猴子一样害怕的对着艾华斯作揖鞠躬。 艾华斯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虽然他不认识那个东西，但他大致猜到了——因为草绿色皮肤的巨魔是猎人，也就是说他闻到了艾华斯的味道。就如同猎人追猎受伤的野兽。 而能提供“艾华斯之血”的，再加上那道爪痕的形状…… ……熊天司？ 四大使徒都没了，祂还有其他的手下或者信徒？ 第九十章 地精与巨魔 对巨魔们给出的情报，艾华斯非常重视。 他没有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与他们说话，而是特地拉着这些巨魔前往了较为僻静之处。 考虑到咖啡基本上就是从南方大陆运过来的，因此艾华斯没有带他们去咖啡厅。而是带他们去了一家星锑人开的餐馆，并要了一个包间、点了大量的烤猪肉——直接点来了半扇猪。 巨魔们显然对此受宠若惊。即使在教国、甚至是精灵，也并非都会对巨魔有多少耐心，更不用说相对平等的态度了。 “我对你们的历史还算了解。” 面对年轻的巨魔祭司磕磕巴巴的疑问，艾华斯如此平静的答道：“我可以与你们交易。但最好不要试图欺骗我。” ——当然，艾华斯其实对巨魔这个种族的了解并不算很多。毕竟玩家们当年从未涉足过南方大陆，对这片诞生了巨魔与地精的土地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他的确知道巨魔的历史，但也只知道来历，而对他们的文化、风俗、政治一窍不通——假如巨魔文明真的有这些东西的话。 比如说，巨魔与地精，其实是在同一个时代，在相邻地区诞生的物种。 这些都有犀牛一样的粗糙厚皮、招风耳与鹰钩鼻的种族，虽然有一些高得要命、长着獠牙，有一些矮的要命、长着细密扁平的牙齿，但他们本质上来说也可以算是近亲。 甚至他们的诞生都有着相同的原因。 那就是兽主的“创生”。 巨魔是兽主仿造巨人而创造的兽性种族，地精则是兽主仿造矮人创造的兽性种族。 爱之道途有着创生的能力，如同子宫孕育生命。女巫创造狼人、月之子创造新的月之子，月亮滴落精华也可以创造被称为“妖怪”的幻魔，最初的仙女便是从山川、湖泊与森林中诞生的精怪。 而爱之道途还叫兽之道途的时候，兽主也同样有着这样的能力。 祂曾创造至少百种兽群——最初的二十种汇聚心血，被称为“贵种”；中间不计其数的奇形怪状，被称为“劣种”，最后的二十种则干脆是对已有种族的模仿。如今这些创生的种族已然十不存一，但仍有少数种族保持存续。 ——南方大陆，就是兽主的“培养皿”。 他将自己的诸多造物全都堆在了一起。而在“禁果”之后，他们就彻底失控了。在极为混乱的百年过后，各自占据了一块地盘。 因为在低等级超凡者们的冷兵器战斗中，体格往往对战斗力起决定性的作用。巨魔与地精的身高差距接近五倍，地精反抗巨魔的可能性比人类反抗巨人还要小。但是地精们很聪明，所以被巨魔们招为奴隶……如今的巨魔语以及各种祭祀规程，都来自于地精的创造。 很快，这些更加聪明而狡诈的地精就学会了航海术。 他们逃离了被巨魔控制的南方大陆，散开到了各片大陆。靠着经商、研究，以及偷窃、模仿其他种族的技艺，地精很快就成长了起来，变成了不可忽视的种族。 最重要的是，地精与巨魔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血统感染力很强。 无论混什么血、无论男女，地精生下的孩子都是地精，巨魔生下的孩子都是巨魔。往往需要八九代连续的血统浸染，才有可能渐渐钝化一些他们的种族特征。 而这种显而易见的种族共性，让分散到世界各地的地精变得异常团结。 按理来说，巨魔算是巨人的优化版。兽主特地缩减了体型，强化了巨魔的生命力、来让他们不会互相争夺食物。 可被优化过的巨魔却走上了与原型巨人完全不同的另一条路……摆烂。 正因为他们体格强大、皮肤粗糙、生命力强到断头都不一定会死、徒手能击杀野外环境的全部野兽、无视大多数毒素、天生精通“巫术”与“诅咒”。巨魔们基本免疫大多数疾病，因此连雨水都不恐惧、蚊虫更无法咬破他们的皮肤。而这样可怕的种族居然是大规模群居的。 如此强大的种族在肥沃的热带雨林之中，不可能有任何天敌。 也正因如此，巨魔们不懂种植、不懂建筑、也不懂畜牧，获得肉食的唯一手段就是依靠猎人的捕猎。 因为热带雨林的物产足够富饶，就算如此也轻易养得起这些巨魔们。因此千余年过去，巨魔从未在南方大陆上灭绝、可他们的文明还保持在原始社会状态。 可地精们却杀了回来，通过更强大的科技产物、训练出的道途能力，以及积蓄的财产，反过来统治了南方大陆，成为了巨魔们的主人。 但地精们并没有自己的国家，因此他们之间的行为也并不统一……有的地精会与巨魔部落做生意交换古代科技的碎片，有的地精则是抢夺或者欺骗。 种植园和巨魔贸易也是一样，有一些巨魔是被暴力抓走的，有一些是被同族卖掉的，有一些是自愿离开的，也有一些是懵懂受骗的。至今仍有少数强大的巨魔部落在南方大陆深处盘踞，与地精商人们普遍敌对。 而显然不属于奴隶、却又能学会人类语言的巨魔，就只能是这些巨魔部族内的祭司阶级了。 如果他们能看到通缉令，还能拿到染血的追捕印记，就说明试图捕猎艾华斯的人来自于南方大陆——来自于那片遍布可怕的野兽、甚至还有尚未灭绝的魔兽，由地精与巨魔所聚居的野蛮土地。 ……看来，在兽主遗弃巨魔之后，有一些巨魔投向了熊天司吗？ 在等待那些饿坏了的巨魔狼吞虎咽的进食之时，艾华斯撑着下巴、认真思索着。 倒也合理。 对于这些缺乏智慧，习惯暴力的种族来说，会信奉掌管力量之道的至高天也并不意外。 毕竟就算是精灵，也基本不会去南方大陆传教。 艾华斯甚至怀疑巨魔们是否知道柱神共有九位，以及熊天司早就不再是至高天了…… 很快，三头巨魔就吃饱了。 ——这三個平均身高在两米五以上、浑身肌肉鼓起的强壮巨物，在不知道饿了多久的情况下、只吃了半扇猪就饱了……那猪甚至都不怎么大。 当然也有一定的可能，是他们不敢在陌生环境内吃的太饱、以免丧失警惕；另一方面，也能看出来自兽主的改造痕迹。与巨人相比，巨魔们所需要的食物远没有同比例的巨人那么多。 “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吗？” 艾华斯右手扶着权杖，悠然道：“想请我做什么事？为什么非得是我？ “——还有，通缉我的事。记得全部说清楚。” “我们来到教国，是为了救回我的爷爷。” 那个棕褐色皮肤的巨魔答道：“他被人抓走了。” “你的爷爷？” 艾华斯稍微有了些兴趣：“是刚刚那家店的老板抓走的吗？” 按照祭司阶级代代相传的特性，他能学习人类的语言、就说明他至少是大祭司的头几个孩子。那么他的祖父应该也是前代大祭司才对。 这种强大的超凡者，怎么可能被地精抓走？ 刚刚他们是在地精店门口把艾华斯截住的……莫非是他们一直在这家店门口徘徊，有什么话要说又不敢进去？ “不是地精。是人。” 巨魔强调道：“是……人。” 他比划着，指了指艾华斯，又指了指外面的食客们。 随后他拿起那块石头，断断续续：“这……也是，他给我们的。让我们对你诅咒。就把我爷爷还我。 “他……不守承诺。他把我爷爷带走了，带来了教国。有人跟我说。我们很聪明，没有诅咒。父亲说……不要了。我说要的要的，就跟过来了。” 和他交流了好一会，艾华斯渐渐听明白了。 有一个在他们那里很出名的强大男人深入南方大陆，抓了一个老祭司。随后给了他们部族其他的仪式师艾华斯之血，让他们诅咒艾华斯，就把老头子还给他们。 但是这些巨魔们也不纯粹的傻——尤其是祭司们，能学会多种语言就说明他们还是有点脑子的。他父亲不敢惹那个人类，不打算追回来了、而他固执要把爷爷救回来，就偷偷上了货轮偷渡了过来，在快到的时候跳船游了过来。 他们本来是想自己把人救下来的，但这三个巨魔都是年轻人。来到教国之后，不会和这里的人说话、也根本看不懂地标，更不知道人在哪里。于是他们决定追猎艾华斯……既然艾华斯是那个男人的敌人，就说明他可能知道对方在哪。 艾华斯的评价是：有点脑子，但不完全有，但还是有点。 “……难道是高贵之红的残党吗？” 艾华斯眯着眼睛，低声喃喃道：“人类……侍奉熊天司的人类吗？” 在巨人眼里，人类可是食粮啊。 那头熊，真的会有人类信徒吗…… 第九十一章 洛基枢机 随着艾华斯再三盘问那个男人的细节，那个男人在艾华斯心中的形象也变得愈发清晰： 穿着笔挺的棕褐色修身西服，衣服上有着如同蜂巢般六边形的格子图案，红色的头发向后整齐的梳起。即使在炎热的南方大陆也会穿着深色皮鞋，即使如此却从来看不到他出汗，纵使暴露在太阳之下，皮肤也仍旧白皙发光。 他在南方大陆已然生存许多年。与很多巨魔部落关系很好，平时也会与地精们打交道，会说地精与巨魔的语言，巨魔们将他称为“红酒先生”。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只知道他是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巫师”，甚至不清楚他的能力和道途是什么。 ——坏了。 艾华斯心想。 因为他完全不认识这个人。这意味着这個人根本没有进过本，属于是他自己招惹出来的新boss……能在巨魔部落里面随意掳走大祭司的父亲，还能让对方没有任何反抗的心。 作为一个部落的大祭司，第五能级应该不太可能、毕竟他们在那种程度的体格加成下，还能被没有任何组织的地精逼成那样。 反推一下的话，大祭司应该也是第四能级的“大巫师”。那么这个男人，至少也得是第五能级……甚至有可能是得到天司力量的使徒。 “……红头发。” 艾华斯喃喃道：“熊天司……” 不能完全排除是阿瓦隆人与高贵之红，但从红发白皮的外貌来看、至少不太可能是盛产大巫师的安息古国。 很快，艾华斯有了灵感。 与红发和熊天司都有关的存在，他还真认识一个。 ——破城者厄倪俄。 被鳞羽之主拿艾华斯打窝，钓起来之后做成鱼子酱的那个。 难道是厄倪俄的后代吗？ 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 会不会是厄倪俄的兄长，“灭国者”阿瑞斯？ 虽说在至高天陨落之后，阿瑞斯被影天司的美貌所蛊惑、成为了影天司的使徒。但或许他也已经得知厄倪俄被艾华斯坑杀了呢？ 但哪怕是往好一点的思路想，那也至少是一个第五能级的敌对超凡者。从他“巫师”的名头来看，他至少应该是一个施法者。 ——而这样一个敌人，不仅得到了艾华斯的血、甚至此时此刻就在教国。 若非是巨魔们消极怠工，恐怕艾华斯已经被他诅咒成功了…… 突然，艾华斯反应了过来：“等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巨魔见到艾华斯突然激动了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说着：“两天前，尊贵的大主教。如果耽搁太久的话，我们也不会来救了。因为救不了。” “然后，你们是今天来的教国？” “今天早上到的。” “那个男人是前天离开的？” “是昨天。昨天下午。我与父亲晚上时争执了起来。” 尽管这位巨魔少侠的语法不是很好，但好在他智力没问题。至少把最重要而关键的情报都说清楚了。 艾华斯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或许，不是他因为运气好，这些巨魔恰好消极怠工、所以才没有诅咒自己。 如果说那个男人被称为“巫师”，并且与熊天司有关、那么他自己极有可能就掌握诅咒能力。他拿到了艾华斯的血，没道理不自己进行诅咒、非要绕个圈子交给巨魔来完成。 极有可能是，他已经对艾华斯施加过了诅咒，但是诅咒失效了。 诅咒为何会失效？ 正是因为，在那时艾华斯已经获得了最新的金色特性！ 【溶解之魂（金色）：你的灵魂化为更崇高的形态，“中型”规模以下的祝福将不再需要仪式；你将免疫睡眠、魅惑、诅咒、即死法术，并且你的灵魂可以作为一种消耗品而主动抽离体外】 艾华斯如今是第四能级，想要穿透溶解之魂的抗性、至少要第六能级的上位幻魔才有可能……比如说被拉下来的天司。假如那个男人的诅咒无法穿透这个抗性，就说明他应该是个真正的第五能级。 至少不可能是阿瑞斯！ 他让巨魔们持续诅咒艾华斯，可能是因为他认为艾华斯对诅咒的豁免是一种加持的状态或者祝福。 那男人的思路倒是没错——假如艾华斯的诅咒抗性的确是被临时套上的增益，那么只要持续诅咒、覆盖率到一定程度，就一定会在更换buff的过程中有效命中。只要命中一次，就说明抗性有被击穿的可能。 他大概测试了一天多，发现艾华斯的抗性覆盖率已经超过了24小时。于是他就立刻放弃了这个计划，赶来了教国——可能是打算线下单杀艾华斯。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跑过来线下单杀还得专程带着人质也一起来…… 艾华斯敲了敲桌面，清了清嗓子：“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非常感谢你们带来的情报。 “毫无疑问，这是打算在永恒教国强行咒杀一名大主教的恶徒。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恶性事件了，必须要重拳出击。我打算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询问圣女殿下……你们应该知道，不久之前圣女亲自来迎接了我。 “面对这种不知底细也不知去向的男人，我们只有借助当地的精灵才能找到对方。你们三位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说着，艾华斯递过去了一张黑卡：“这个借给伱们用。” 这是他刚刚购买那些东西时，抽奖拿到的赠品——那是一张在一年内，从地精在全世界开设的所有旅店都可以免费住宿任意天数豪华双人包间的会员卡。 很方便又很体面，同时成本也不算高的礼物。很有地精的风格，而且艾华斯拿着也没什么用。 有了合法的住宿地点，至少不用担心他们三个因为睡在公园而被抓走了。也不必担心那个男人发现了他们，从而暴露了艾华斯的行踪。 而且这东西的价值，也可以让他们短暂安心。不至于自己一个脑抽就忍不住去调查……这三头巨魔虽然块头大，但艾华斯感觉他们年纪似乎都不大，有一种未成年人热血上头的清澈感。 他并不认识那个人，如果对方换了衣服可能就找不到了、更不用说艾华斯看巨魔全是一张脸，完全分辨不出来那个老巫师到底是哪只。到时候还得依赖这些人来辨认了。 目送三头巨魔远去，艾华斯表情有些复杂：“姐姐和敌人……” 自己与姐姐芙蕾雅都住在第五圆环，艾华斯原本还以为很快就能见到这位他没有丝毫印象的姐姐了。但如今看来，恐怕他还是得先去找找这个隐匿起来的敌人。 这么想着，艾华斯就前往了十三层，打算将这件事汇报给玛蒂尔达。 另外一边。 第五圆环，弧月旅店。 红发的青年身穿华丽的纯白礼服，正在会见一位身份极为崇高的客人。 那人身着灰色的长袍……那是一种如蛛网般轻飘飘的质地，给人以灰尘般不起眼的颜色。 而在他的脖颈位置，有着一道黑色的罪棘圆环、其中是镂空的。看上去就如同黑色的绞索套上了脖颈一般。 他有着一头如火焰般渐变的长发，自红色到橙色再到青紫色。虽是男子，但容貌看上去却像是女子般阴柔而美丽。 唯一的缺憾之处，是他的嘴唇有着被黑线缝合过的痕迹，还残留着残余的线头——这道伤疤深深影响了他的美。 他此刻，正怒目而望向壁炉旁的干瘦老巨魔。 老巨魔若是站直身体恐怕有三米高。但他赤裸着脊背，看上去像是一只棕色的虾。他身上没有丝毫镣铐，唯有背部写满了红色的约束符文。 而此刻，他正不断将圆滚滚的水蛭混合着黑色的草药，念念有词的送入壁炉。 这些肥美的水蛭一个个足有泡发的海参大小，成年男人单手握住都会露出两头的程度。它们一个个都是近乎透明的青黑色、里面游动着如寄生虫般的血丝。 “你就这样——在我的面前，让你的巨魔奴隶使用邪恶的诅咒之术？” 有着焰色长发的枢机主教，转头对着红发青年怒喝出声。 而青年对此却没有丝毫表示。 他只是笑呵呵的说着：“这有何妨呢，洛基枢机？那可是吾主点名要杀的亵渎之人。” “——你确定要在我这里讲你的神？” 被称为洛基的枢机主教神情阴暗，目光燃烧着熊熊火焰。 “当然。” 但青年却没有丝毫畏惧：“还是说，我应该叫你乌特迦·洛奇？背叛至高天的叛徒？ “——别用久了幻术，就真把自己给骗了。 “虽然我一个人类说这话多少有点没有立场。但别忘了，你是巨人——至高天就应是你的神。” 第九十二章 布莱姆·斯托克 听到青年的话，洛基枢机沉默许久。 “……人类？” 洛基枢机终于还是忍不住嗤笑道：“你也能算是人类吗，布莱姆？” “如果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认为我是人类，那我就是人类。” 被称为布莱姆的青年却只是漫不经心的笑笑。 他翘着腿躺坐在沙发上，笑眯眯抬起头来看向站在房间正中的洛基枢机：“假如你能被称为精灵，那么我也能被称为人类，不是吗？” “——与之相反才对吧。” 洛基枢机冷淡的说道：“如果我能被称为精灵，你被称为月之子才对。而且别拿我与你混之一谈……我可是得到了司烛的宽恕。” “哦，宽恕。” 青年怪模怪样的模仿着，竖起兰花指捏着嗓子：“哎呀，宽恕！” “——布莱姆·斯托克！” 洛基枢机顿时被他激怒，瞳孔中瞬间燃起了赤红色的火焰。他那如同煤气灶一般的头发呼啸膨胀，变成了更大团的火焰。 整个房间之中氤氲着红色的烟气，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上升。 他双拳紧握，踏前半步，低声怒吼：“如果你来教国只是为了羞辱我的话，你就立刻滚出去！” “这里是我的房间，该滚出去的是你才对吧。” 布莱姆却漫不经心，懒洋洋的说道。 闻言，洛基枢机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但那样的话。” 布莱姆拖着长音的言语，却让洛基枢机的步伐渐渐变缓并停顿：“熊天司日后对你的惩戒就与我无关了。 “就如同我刚刚所说，乌特迦洛奇——至高天昔年的牧首啊。就算伱背叛了至高天，从而得以在教国谋一份枢机主教的工作，但你终究是巨人。你的体内正流淌着至高天的神血。” 青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洛基枢机，嗤笑道：“背叛？真是天真，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甩干净关系。你每一个不愿回忆的过去，都会如噩梦般缠绕着你。” “……那算不得背叛。” 焰发的枢机主教缓缓说道：“当年谁都不知道，至高天神座坍塌之后还能再起。你不过是个短生种，没有经历过那個年代。根本不知道白龙王的压迫力有多强。” “所以你就逃了，背叛了你的祖国、你的血脉。” 布莱姆乐呵呵的说着：“临战而逃——甚至不止如此吧。你没有被教国清算，想必是为这场战争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这叫弃暗投明。”洛基枢机回过身来，严肃的说道。 “你如果真这么想的话就不会整什么‘受控之火’的花活了，洛奇王子殿下。”布莱姆说道。 “……那你呢，大作家？” 洛基枢机反问道：“你是阿瓦隆人，如今却为至高天服务。你又何尝不是背叛了你的祖国、你的出身？” “噢不不不不，在这种时刻，我就不再是阿瓦隆人了。我很灵活的。因为我也同样不再是人类……我是高贵的血族，邪恶的凶兆预言者。那流淌着龙血的月之子，‘德古拉’伯爵的后裔——” 作为畅销书《德古拉》的创作者，布莱姆·斯托克躺在沙发上悠然道。 “月之子？呵。” 但洛基枢机却只是一脸讥讽的看着他：“不过是偷来的东西而已。根本就没有爱之道途天赋的你，也配称是月之子？” “你又何尝不是呢？” 布莱姆的表情也冷淡了下来：“得了吧，枢机主教大人。你我能相逢，都是基于灰天司的恩慈。来自‘谎言’的力量，让我窃得了月之子的血、也让你窃得了精灵之躯……但说到底，那也都是谎言而已。 “谎言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能称得上是事实，而在其他时刻都不过是谎言——我平时可不会以月之子的名义自居。每一个认识我的地精与巨魔，都认为我是人类；无论怎么检测，我也都同样是百分之百纯血的人类。 “那你呢，枢机主教大人？你还记得你其实是一个巨人吗？是一个只要站起来，就能将这里的天花板戳破的巨人？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变回自己真正的样子了？ “还是说……你害怕被熊天司发现你还活着、惩戒你临阵脱逃的懦弱之举，因此不敢承认你的巨人身份呢？” “——牙尖嘴利！”洛基枢机怒斥道。 “那确实，毕竟我是靠写书赚钱的嘛。要是骂人都不痛，岂不是丢了我那辞刀言弹？” 布莱姆自得道。 很显然，如今洛基枢机已经不会再离开了。 虽然万般不愿，但既然布莱姆已经带着熊天司的命令来到了这里，他就已经没法再逃了。 若是再逃，熊天司的利爪便会亲自来惩戒他。 到了那时……司烛还会保护他吗？ 他终究只是巨人，不是真正的精灵。 洛基枢机叹了口气，坐在了布莱姆对面。 “说说吧，”他冷淡的说道，“熊天司到底找我要做什么？” “我先说点重要的。” 布莱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熊天司即将重回柱神之位——你知道吗？” “……哪一位？” 洛基枢机心中一动。 他的第一反应是——谁要退位？ 银冕之龙风头正盛，物质界的几乎所有君主都在维护威权之力的存续。在这种情况下，至高天夺还自己原本的位置基本是不可能的。 其他柱神就更不用说了……完全看不到颓势。 在这种情况下，正面战胜柱神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只能自愿退位。 “蛇父。” 布莱姆答道：“这是来自梦界最高级别的隐秘——蛇父正计划退位。 “因为祂已经抵达了至高之巅，除却琥珀之外已然没有可再超越之物。祂也为无限的自我超越而感到厌烦，因此打算舍弃柱神之位、重演超越之创举。至高之位空悬吾主如果能得到环天司流落人间的碎片、就能踏入更易变化之河，成为新的柱神。” “你亲自听到的？” “你不会真信了我是游梦僧吧？” 布莱姆讥讽道：“那只不过是为了提高销量的营销而已。除了威权、超越与适应，我确实再也没有其他的道途了。何况就算我真是游梦僧，也不可能听到这种东西。” “听起来真吓人。” 焰发的枢机主教点评道：“职业者的三重道途——你真的没疯吗？” “说不定呢。或许我已经疯了，也或许……在我当年被父亲强迫进入督察院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布莱姆苍白的面容露出诡异的微笑：“但我向来是怎样都可以的。我很灵活的，与你不同。同为看过《蛛丝密续》的继承者，我对谎言的理解可比你深多了，前辈。” 洛基枢机也不再过问，他到底是从哪得知了这件事、姑且只把它当做谎言。 于是他干脆开口问道：“所以呢？你说的那个环天司的碎片在哪里？” “就在教国。” 布莱姆答道：“这是熊天司给你的命令——找到他。找到叫做艾华斯·莫里亚蒂的阿瓦隆人。” “然后……杀了他吗？” 洛基枢机沉声问着，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不，然后你要用仪式或者诅咒标记他的灵魂，吾主要在梦界亲自吞噬他。这件事如果处理的好，完全不会影响到你现在的身份。 “听说你们教皇昏迷了？那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嘛，她什么都看不到，事情就结束了。 “——顺便一提，这件事和我完全没有关系，别想着让我来帮你。我会来教国给你传话，只是因为我恰好有生意要谈。” 说着，布莱姆对着火炉旁的老巨魔努了努嘴：“有位善主点名要他，从教国交易……反正尾款还没到，我就先用着。虽然艾华斯似乎免疫诅咒，但他应该也会有所察觉。有他当诱饵，想必那家伙会自己找过来的。 “不过这鱼饵不能给你，要是被你弄坏就不好了。我还要卖钱呢。” “呵，买卖巨魔的大作家吗。” 洛基枢机嗤笑道。 布莱姆对此完全没有反应：“顺便，让我传话也是要有报酬的。吾主承诺，在我找到你之后，就可以从你这边拿尾款。” “……尾款？” 闻言，洛基枢机心中一跳，沉声道：“你要什么？” “别紧张嘛。我要的，是你那被司烛所封禁的……你的巨人之血，那来自至高天的神血。” 说到这里，著名作家的瞳孔变得血红：“就让我咬一口吧洛奇前辈。 “安安静静的，让我偷走你的【力量】、你的【名字】、你的【身份】——此时此刻，正是两利之举，不是吗？ “受控之火的领袖，枢机主教大人……你也不想被你的追随者们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巨人吧？” 房间之中，不知何时已然缠满了灰色的蛛丝。 第九十三章 司烛快递，使命必达 艾华斯将他这边拿到的情报，交给了玛蒂尔达枢机。 “红酒先生……我没太有印象。” 玛蒂尔达枢机思索了片刻，如此答道：“至少应该不是经常在教国常驻的人。当然，也可能是他在教国活动时不叫这个名字。” “有什么办法能查询一下吗？毕竟这件事可能与熊天司有关。” 艾华斯追问道。 玛蒂尔达枢机笑道：“办法肯定是有的。就算教皇陛下陷入沉睡，我们也不可能就直接对教国失去控制了啊。 “不过我这边是肯定不能帮你查的。第十三圆环主要负责看管、保守这些凝珀的生物塑像，再就是负责保护这里的文化标本。其实我之前陪你跑一趟就已经算是违规了，只是一小会的话问题倒是不大、但肯定不可能和你一起去调查这种事的。” 说着，她伸出手指，从旁边的墙壁上画了一个窗口。 紧接着，便从上面揭下来一片树皮。随后她轻轻抚摸墙壁，便将墙壁再度治愈、复原。 玛蒂尔达伸出手指，在树皮上写写画画。湛蓝色的流光在上面流淌着，凝聚成一行行精灵文。 “好了。” 她笑着将树皮卷轴递给了艾华斯：“我给你写了一封介绍信。” “介绍信？” “嗯。你要找人的话，还是去一趟第十一圆环比较好。” 玛蒂尔达说道：“那里是中枢观测局所在的位置，从那边能看到第一圆环到第二十一圆环的全部景象。我给负责那里的洛基枢机写了一封介绍信。” “……洛基枢机？” 艾华斯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玛蒂尔达点了点头：“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受控之火的领袖。” “和他接触，没问题吗？” 艾华斯微微皱眉，有些担心：“他与圣女殿下……” ……似乎有些矛盾？ 不，如果只是说“有些矛盾”就太轻了——他明显是格蕾的对手。 虽然当前受控之火的人数并不占据压倒性优势，但假如格蕾凝珀这件事泄露出去、恐怕鼓动“职业化改革”的洛基枢机就会立刻成为教皇的有力竞争者。 “应该没问题。” 玛蒂尔达沉思片刻，随后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尽管受控之火如今闹的有些大……但洛基枢机终究也是个枢机主教。” ——多少也是奉献道途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也会有着一颗足够纯粹的奉献之心。 而这件事又牵扯到了对大主教的诅咒，又涉及到了人口交易与跨国绑架。甚至连当事人的直系亲属都找了上来，按照精灵的性格，这事是不能不管的。 精灵就是这样的性格，非常矛盾。突出一個尽量远离麻烦，但同时又不怕麻烦。 平时有事能避就避。但如果认真虔诚的求上门来，这忙大概率就会帮到底。 毕竟精灵寿命足够长，时间感也弱，同时也没有什么事急着要做。有些精灵甚至会就一件事追个二三十年。 “而且他如今，自己就是职业者。职业者体系到了第五能级，对精神影响是很大的。哪怕之前的洛基枢机不够可靠，到了现在也会变得足够可靠。” “……之前不可靠？” 艾华斯敏锐的从玛蒂尔达的话语中品尝到了信息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对这位名字给人以不详感的枢机主教还是蛮有兴趣的——尤其是知道受控之火就是这个版本的主要敌人之时，这种感觉就愈发明显了。 玛蒂尔达闻言，立刻严肃的摇了摇头：“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是权限不足吗？”艾华斯猜到了玛蒂尔达为什么是这个态度。 “没错。如果你有机会成为枢机主教的话，就会知道这件事。” 玛蒂尔达说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但伱得先学会高等神术哦。这可是枢机主教的门槛……不会高等神术的话，就算是第五能级也当不了枢机。” “我会努力的。” 艾华斯谦逊的点头道。 学会高等神术这件事，对艾华斯来说并不会有多难。 艾华斯一直以来积存的这些自由经验，就是为了快速学会高等神术。 他从这边离开之后，并没有立刻前往第十一圆环、而是先回到了第五圆环，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运货的巨魔们已经离开……他们的工作很忙，跑完一单就得立刻去跑下一单。中间没有什么能耽搁的时间，他们的地精主子也不允许他们耽搁。 虽然在教国内，不允许鞭子体罚。但地精们早就不需要这种笨拙而原始的驯养技巧了。比鞭子更有效的管理学技巧，要多少有多少。 而艾华斯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整理出了房间内的祭台。 将给伊莎贝尔买的两本书都放了上去。随后戴上教冕、点亮蜡烛。 艾华斯高举日冕权杖，庄严念诵道： “我郑重的呼唤您，崇高的窃火者！ “圣数为三之神，罪棘缚身之神，燃身逐暗之神——司烛之牡鹿！” 随着艾华斯的瞳孔之中闪耀起金红色的光辉，他头顶上空骤然浮现出一道灼热的光轮。 赤红色的火焰盘旋成荆棘之冠，将之后的祈祷省略了一句。 并非是不敬，而是因为燃起圣火、高举罪棘之冠，这本身就是对司烛的赞颂。 “我拜请您降于烛火之中！ “请生翼之火来到我的面前，将我的思念与赠物传递到远方；我献上我的血并发誓此血是为他人之利而流。请司烛之使徒回应我——” 随着艾华斯的念诵，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眩晕。有种被什么恐怖的东西注视着的感觉，让艾华斯脊背一阵阵的发麻。 他的左手掌心突然开裂，血液如宝石般悬浮在半空中。 下一刻，艾华斯的左眼和右眼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他的左眼看到，祭台上的烛火突然开始无风自动、变成了烈烈抖动着的纯白火焰；而右眼却看到这火焰凝成了一道竖着的漆黑圆环。 奇异的造物从中飞了出来。 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小兽，但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动物。 它有着纤细的四足，看起来有点类似于纯白色的小鹿或者小马，但却是二头身的。它的头颅上有着一个小小的、透明发光的尖角，身体却是纯白如石、纯净如玉。一双闪亮如宝石的红色眼睛注视着艾华斯——完全看不到眼白，就像是玩具熊的眼睛一样。 它的背后有着一对如同焰蝶般的火焰蝶翼，让它漂浮在空中。 别看它看起来好像很可爱，但它却是司烛的信使——它被称为生翼之火。 艾华斯的左眼看到，从那烛火之中分裂出了一团火焰、那火焰向后延伸成了“v”字型。它落在祭台之上，吸走了空中的血滴，那两本书便燃烧了起来。 而很快，这两本书就烧成了虚无。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而在艾华斯的另一重视野中，他却看到了“生翼之火”踏着蹄子落在了祭台之上。艾华斯悬浮在空中的那些血被它化为红色的光华。那两本书被光华包裹并虚化、透明，落入了梦界之中。 艾华斯丝毫没有担心，只是对着祂恭恭敬敬点了点头：“请送到阿瓦隆玻璃岛的司烛大教堂……交给马瑟斯主教就好。” 随后，这纯白色的火焰就变得细长了起来——那小兽跳到了蜡烛之上。 那是极为特殊的姿势：四蹄唯有一只立在火焰之上，而剩下三只都悬空着。祂像是在说些什么，但艾华斯还是听不见祂的声音，只能看到祂对着自己昂起头来、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正常来说，这就是要摧毁在仪式中使用过的物品。但这是奉献祈祷，并没有什么需要的物品。 因此艾华斯便将自己破了个洞的左手递了过去。 那小兽伸出舌头，温柔的舔舐着艾华斯的伤口。艾华斯掌心的伤口便瞬间痊愈了，一阵阵暖流流遍艾华斯体内。随着艾华斯轻轻旋转左手，小兽的舌头也从艾华斯的掌心舔到了手指、又舔到了手背，就如同在给艾华斯洗手一般。 而从艾华斯的正常视野中，就只是看到那烛火正在洗刷着自己手上的伤口。 艾华斯用左手在自己心口、嘴巴、额心依次轻点。 “感谢您的到来，生翼之火。” 艾华斯对着眼前的小兽郑重道：“我必如烛火，永世长明。” 小兽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仰起头来发出了艾华斯听不到的叫声。与此同时，火焰抖动了三次。 下一刻，祂便如泡沫般拉长并消失—— 随即，火光便恢复成了最开始的颜色与形状。艾华斯分裂的视野也恢复了统一。 “……原来献祭掉的视觉，能看到从梦界投影的使徒吗？” 艾华斯摸着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 这还是他第一眼见到“生翼之火”真正的模样。在祈祷术的课堂上，召唤出来的生翼之火就应该是一团“v”字型的拖尾火焰才对。 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准备去拿点酒。 他一会去一趟摩根妙妙屋，把他给伊莎贝尔寄过去了一些东西这件事告诉她——让她明早记得亲自去一趟司烛大教堂去“取快递”。 第九十四章 红酒先生 清晨时分，艾华斯悠悠醒来。 他昨晚已经跟伊莎贝尔搭上了线，将《地狱变相·傀儡戏》与《傀面密续》的事告诉了她。 现在伊莎贝尔大概就已经去快递寄存点司烛大教堂里去拿了吧——毕竟这种东西过于贵重，同时也很危险。不太方便让他人代取。 而艾华斯这边就可以先负责处理一下在教国的相关事务。 在吃早餐的时候，艾华斯就将那三头巨魔的事跟夏洛克与莉莉讲了一遍。 “……红酒先生？” 夏洛克喃喃道：“而且，恰好也在南方大陆工作……” 艾华斯显然有些意外：“你听过他的名字？” 以夏洛克卓越的记忆力，或许能带给他们一些额外的启迪。 “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夏洛克沉思了一会，将手中举着的咖啡杯缓缓放下：“但从形象描述来说，我感觉确定了至少八成。哪怕不是，我也可以……稍微给你们提供点思路。” ……有瓜？ 艾华斯有些感兴趣了：“细说。” 他用叉子将一条培根卷成烟卷般的模样，插到了夏洛克面前的盘子里。 夏洛克毫不客气将它叼在嘴边，像是咬着雪茄般哼哼着：“这是一个很少人知道的点……艾华斯，你知道布莱姆·斯托克吗？” “有点耳熟。” 艾华斯回忆了一下：“你再提醒一下？” “他是一名畅销书作家。” “……哦，写《德古拉》的那个？” 艾华斯又想了一会，才终于想了起来。 当年在阿瓦隆分发这本书的还是克罗艾小姐呢，那时候影魔还蛮喜欢用她的声音的。 如今影魔已经变成了夜魔，也不再用克罗艾那种甜腻亲切的声音了……这么一想，还怪想念她的。 “斯托克先生当年最开始写的时候，是用过笔名的。因为他父亲不允许他从事创作。” 夏洛克咬着培根雪茄，用叉子沾着番茄酱在桌子上画了一个三角形：“他以前叫做布莱姆·阿萨德。他的父亲是督察院的副长——对，就是爱德华的那個手下。艾华斯肯定知道。” “……所以他父亲希望他进督察院？”莉莉开口问道。 艾华斯点了点头，跟着说道：“倒也合理。” 阿萨德副长艾华斯是认识的。 毕竟之前伊莎贝尔刚继位的时候，各种人事更迭都是艾华斯这边过手的。 他在督察院工作已经很久了，比爱德华进入督察院的时间还要久。 但是他实在没有什么超凡者方面的天赋。不光是早早就卡在了第三能级，甚至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灵魂受损，因此早就已经没有继续上升的潜力了。 仲裁厅能拿着高工资、加入圆桌厅并成为大臣候补，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候选第五能级”。这种优待，实际上是为了投资未来……也就是将所有的第五能级都放到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 ——毕竟超凡者不可能凭空连升几级，第五能级一定会从第四能级中诞生。 而灵魂受损，也就意味着他们没有了到第五能级的可能性。因此那些勉勉强强冲到第四能级的超凡者，也未必能加入仲裁厅……他们或许会成为一些地方的基层领导，比如说监察局的局长。但未必有资格进入圆桌厅。 因为阿萨德副长早早透支了潜力，甚至就在爱德华作为外交人员前往鸢尾花王国之后，他都没能成为督察长……如今依然还是督察院的副长。 阿萨德副长因此对自己的儿子有执念、希望孩子能继承自己的岗位、走完自己没走完的道路……这在威权社会的阿瓦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威权不只是君主对臣子，父母对孩子的领导与控制也属于一种威权思想。 “我记得阿萨德副长都快六十了吧。” 艾华斯回忆着：“只是他拒绝退休，不然几年前就有一次机会退休了——布莱姆今年多大？” “应该也得四十多，他至少比爱德华年纪大。” 夏洛克咀嚼着培根，随口答道：“他妈妈是鸢尾花人，嫁给他父亲前算是一名业余作家。她是美之道途的超凡者……和米娜夫人差不多一起来的阿瓦隆。说起来，他应该也认识你父母。 “他从小体弱多病，比小尤利娅强点、但也好不到那里去。督察院那边工作很忙，而且都是一些保密工作……爱德华作为督察长都很少回家，副长更是如此。所以他从小就和母亲待在一起，而与父亲感情非常冷淡。” “那我就懂了。” 艾华斯点了点头：“之后大概就是他父亲想让他进入督察院、而他想要成为一名作家，因此大吵了起来……大概是这种发展吧？” “差不多，但没吵起来。他表面上很顺从父亲的想法，加入了督察院。但背地里却以‘红酒先生’为笔名偷偷写书……” 夏洛克的记忆正在飞速复苏，叙事也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那时，他在工作抽空发表了几本，卖的都还不错。然而之后，他写的第一本书突然火了起来。 “那是一本叫做《督察院一个小职员的职责及办公室发生的故事》的。虽然不知道那是他的第几本书，但他当时似乎是想要写喜剧、但因为极度缺乏幽默感，因此这本书异常无聊。充斥着一些让人会忍不住讪笑的尴尬段子，因此也没有多少人买。 “但后来，有一个评论家找到了这本书。他赞扬这本书里面所写的‘督察院工作’各种细节与抱怨都非常真实，与他所知的一样。人们可以通过这本书来了解那些高高在上的督察官是如何工作的，于是这本书立刻大卖。 “当时的督察长还不是爱德华，而是一个老头子。他的思想刻板而保守，因此他认为这是‘可耻的泄密行径、让人们失去了对督察院的敬畏及抹黑了同僚名誉’，顿时震怒。他在督察院内进行了一波全范围的测谎，并轻易就把他揪了出来——当时还查出了他阅读了非法密续。于是当时，阿瓦隆上下人人都知道了‘红酒先生’的真名。 “看在阿萨德副长的面子上，他只是被开除、而免受牢狱之灾。但阿萨德副长从此就只能是副长了……爱德华也是在那之后，越过阿萨德副长这个老资历而跳级就职的。 “而在那之后，他就离家出走了。他尚未写完的手稿与密续书都被监察局收押了起来。 “在离开阿瓦隆之后，布莱姆将自己的姓氏改为了斯托克——那是他母亲嫁人前的姓氏。之后他就不再使用笔名，而是只用真名布莱姆·斯托克创作。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记得红酒先生是谁了……” 夏洛克有些唏嘘：“我会记得他，是因为我还挺喜欢他的的。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听到他的名字……” “之后呢？” 艾华斯追问道：“他就去南方大陆居住了？” “没有，他从阿瓦隆离开之后，是先定居到了鸢尾花的。所以《德古拉》也是从鸢尾花那边流过来的。 “大概是两年前，《德古拉》刚出版并大卖时，他在接受鸢尾花记者的采访。那时他就说过自己经常会去神秘的南方大陆、以及安息古国旅游取材……如果那个‘红酒先生’真是他的话，恐怕他这些年一直是以取材为遮掩，往返两地从事巨魔贸易。” “这算违法的吧？”莉莉忍不住插话道。 “当然。”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现在那位大作家，应该还在教国。而且就在第一圆环到第五圆环中的某个地方。 “说起来，夏洛克……他作为超凡者的实力如何？” “不太清楚。但反正应该不强。” 夏洛克摇了摇头：“他从督察院被开除的时候，只有第二能级。事实上，如果他但凡有第三能级都不会被开除的。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级到达第三能级，就很有可能成为督察长甚至进入仲裁厅了。但当时他已经快三十岁了，还是才第二能级。” “所以他应该是美之道途？从他的性格分析，或许还有适应道途的成分……” 艾华斯思索着：“既然是美之道途的超凡者，那就得去找雅妮斯大师问问了。” “先去找洛基枢机。” 夏洛克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优雅的擦着嘴、平静的说道：“我和你一起去，以免你有所疏漏。” “那我也一起去。” 莉莉欣然说道。 第九十五章 洛基与圣女 吃过早餐过后，艾华斯便带着夏洛克一行人前往了巨魔们下榻的旅店。 在那三头巨魔之中，唯有草绿色皮肤的猎人早早就睡醒了。当艾华斯抵达那里的时候，他正狼吞虎咽的吃着旅店无限量供应的早餐。 周围有着各个种族的客人，其中以人类为多。艾华斯还从中看到了稀有的蜥蜴人。 尽管这里的氛围还蛮和谐的，大家的谈话声音也是轻而礼貌、并没有任何人对那位巨魔猎人进行任何的讥讽或是攻击。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视而不见，并在猎人身边空了好大一片位置。 不过巨魔猎人对此没有任何感觉，反而非常高兴的一个人占据了一大片位置——他拿了一大堆的肉食，在面前的桌子上摊开一大片、吃得汁水横淌。 而在他抬头看到艾华斯的时候，差点吓得被一口呛死。 他原本肆意的表情刹那间就变得畏缩起来，像是犯了什么错的孩子一样支支吾吾的站了起来、对着艾华斯比划着什么。 艾华斯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继续吃。 但似乎是艾华斯的到来把他的胃吓小了，或者是他不敢让艾华斯站在旁边等待。猎人没敢再吃几口，便匆匆站了起来。他走的时候还不忘拿走七八个白面包，塞在了自己怀里。 猎人一边走在前面带路，一边时不时回头对着艾华斯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当他们接近房间，便听到了里面那如雷般此起彼伏的鼾声。艾华斯三人就站在房外等着，猎人弯着腰钻了进去。只听见他大喊着什么，那鼾声很快就止住了。 随着一阵快速的、如同拆家一般的收拾东西的声音，那位来找爷爷的巨魔仪式师很快便狼狈的走了出来。 “非常抱歉尊敬的大主教。让你们久等了……” 他一边说着有些晦涩难懂的阿瓦隆语，一边嘴里还在动。显然是在咀嚼刚才猎人给他们带回来的面包。随后，他便拉上另外两人跟着艾华斯一行人前往了升降台。 等他们等待升降台的时候，艾华斯打量着刚咽下面包的巨魔，思索着。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这头……哦，这位少侠的名字。 想到这里，艾华斯看了看巨魔小哥比自己大出来一半多的体型，稍微更换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或者应该说是巨侠？ 于是艾华斯开口与他聊天：“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我叫艾华斯……我应该如何称呼你们呢？” “拉比赫。” 棕褐色皮肤的巨魔指着自己说道：“巫师的意思。” 随后不等艾华斯询问，他便又分别指了指诅咒师与猎人：“他们是祖麦迪，巴布鲁。意思是骨头膏，猎马的人。” 艾华斯顿时肃然起敬。 ——猎人小哥的名字，好高的攻击性啊。 “骨头膏？” 一旁的夏洛克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骨髓。” 艾华斯答道：“他可能不会说那个词。” “哦，”夏洛克顿时恍然，“确实是诅咒师的名字。” 巫师。骨髓。猎马人。 巨魔的起名逻辑还挺容易理解的……都是相当具有实体化意象的词。 “那你的爷爷呢？他叫什么名字？” 艾华斯追问道。 “拉比赫。” 拉比赫毫不犹豫的答道：“我叫拉比赫。我爸爸叫拉比赫，我爷爷也叫拉比赫。” “所以，这是你们的姓氏？” 夏洛克开口问道。 拉比赫有些疑惑的看向夏洛克，没听懂什么意思。 “巨魔没有姓氏，只有部族。因为他们的家庭观念不清晰，很难分清某個孩子的父亲是谁。” 艾华斯解释道：“他们那边就叫某某族的某某人。一些关键继承者都是用的同一个名字，这样人们称呼起来方便，而其他人就会另起名字。有些是大祭司起，还有一些是父母起。” 夏洛克反应了过来：“那也就是说，他就是那个部族的继承人？算是……巨魔王子？” “不是王子的话，也不可能掌握这么多语言啊。他看着最多也就……二十岁？” “我们是兽歌部落的。十八岁。” 拉比赫连忙说道：“我是兽歌的拉比赫。别的部落，也有他们的拉比赫。” 夏洛克瞥了艾华斯一眼：“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看书看的多。” 艾华斯没好气的说道：“菜，就多练！不懂，就多看！” 在互通姓名之后，气氛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下来。艾华斯与拉比赫聊着天，而夏洛克也凑到了诅咒师身边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虽然对方并不懂阿瓦隆语，但夏洛克足够聪明、光靠比划也能让对方明白个大概。 他们很快就到了第十一圆环。除却永世教皇所在的第二十二圆环，这里也恰好是教国最中间的位置。 有玛蒂尔达枢机的介绍信与地图，他们很容易就进入了中枢观测局。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比第十三圆环要多不少。他们几乎都是精灵，剩下那部分也基本都是半精灵。他们都统一穿着白大褂，许多人脸上架着有颜色的单片眼镜。看起来颇像是那种有科幻风格的研究设施。 而这里的另一个特点，就是有着许许多多的镜子。 大镜子，小镜子，一整面走廊的落地镜……再加上除却安静燃烧的“贴图火炬”之外没有任何装饰的走廊。假如没有人引路的话，大概率会在这镜子迷宫里面迷路。 每个精灵在将他们引到十字路口的时候，都会离开并交给下一个人。如此反复接力十几次，艾华斯他们才终于来到了尽头。 这里是看上去很像是那种科幻飞船驾驶室一样的地方。 一个泡泡形状的球型房间之中，有着无数雕刻成蜂巢般的六边形镜面。每一个镜面上都是一闪而逝的清晰画面，画面在不断的切换着。 毫无疑问，这对于巨魔来说简直神秘如天界一般——他们看着这一切，如同失去灵魂般目瞪口呆。就连夏洛克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些一个个的六边形画面，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甚至连脸都有些涨红。 而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男人，也在那极力压低的惊叹声中回过头来。 这位就是洛基枢机。 那是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枢机主教，黑色的罪棘在脖颈位置、看起来像是绞索一般。 最让夏洛克在意的，是他那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着的头发。那柔顺的长发一直垂到肩膀，看起来像是倒置过来的火苗一般。他的容貌阴柔而美丽，但总让夏洛克感觉有些眼熟。 “……咦？” 可就这时，莉莉却突然惊呼一声。 她看向洛基枢机，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夏洛克疑惑的看向她，却发现莉莉根本没有回头看自己，而是皱眉盯着洛基枢机。 洛基枢机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莉莉的存在。 他挑了挑眉头，没有说些什么，便非常自然的将目光从莉莉身上偏开。 他看向艾华斯，露出微笑：“年轻的大主教，我听闻玛蒂尔达枢机找我？请问有什么事呢。” 洛基枢机的声音温和而清晰，虽然面容看上去像是三十多岁的青年、但声音却如同少年般清亮。 艾华斯的目光停留在他那被缝合过的嘴唇之上，随后礼貌的行礼开口道：“我叫艾华斯·莫里亚蒂，尊敬的洛基枢机。” 随后艾华斯伸手在胸前轻点三下，微微躬身说道：“愿司烛看护您的光。” “也愿司烛看护你的光。” 洛基也是同步低头，对着艾华斯回礼。 他嘴里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表情若有所思：“艾华斯·莫里亚蒂…… “……嗯，我听过你的名字。我就直接叫伱艾华斯吧。” “是，洛基枢机。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 艾华斯说着，就指向了身后的巨魔。 而就在这时，洛基枢机却一脸严肃的打断道：“你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艾华斯？” “……什么？” 闻言，艾华斯愣了一下。 “我的建议是，你尽快离开教国，不要回来。教国并不绝对安全。” 洛基真挚的说道，皱着眉头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可靠的医生一般：“你身上有被诅咒的痕迹……非常清晰且持续。很显然，有人正在追杀你。” “——教国，怎么就不安全了？” 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声音传来。 在四位教皇近卫的护卫之下，纯白圣女端庄且严肃的走了进来。 “如果说这世上有哪里绝对安全，那就只可能是永恒教国。反倒是离开教国，才会让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无所顾忌。” 纯白扬起纤细而白皙的脖颈，认真说道：“如果艾华斯真遇到什么危险，那我将会保护他。如同保护未来与希望一般。” “那您也帮未来与希望去找人吧，圣女殿下。” 在纯白出现之后，洛基枢机的表情骤然变得冷淡了下来：“我这边还有其他工作就不送了。” “请先别走，洛基枢机。” 纯白抬头注视着比自己高出一头有余的洛基枢机，声音平静且毫无感情：“我这里有一项关于您谋杀的指控，还请跟我走一趟。” “谋杀？” 洛基枢机嗤笑一声：“梅赛德斯主教之死吗？那与我无关。我知道这件事，因为我看见了。”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蜂巢镜群：“谁都知道，我一直都待在这里。近几个月来都从未离开过一刻。中枢观测局的所有员工都能为我作证。” “我知道。但‘受控之火’呢？” 纯白反问道：“你敢说这件事与受控之火的极端分子没有关系？” “他们和我并没有直接的控制与所属关系，受控之火只是一个思想。而不是一个党派。” 洛基枢机反问道：“圣女殿下。如果将受控之火内部出现了危险的极端分子视为我的责任，那作为教国实际统治者的您，又对此有没有责任呢？” “你是中枢观测局的局长，教国出现的一切事务你都应该提前知晓。遇到这种危险的谋杀行径，你理应阻止。更不用说那是一位主教。同时梅赛德斯主教是候补圣女，如果我意外亡故，她就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圣女。” “我负责观察‘足以使教国分裂、毁灭、不可抗拒的灾难或产生大量人员伤亡的预兆’，并为所有民众提出正确且及时的预警与避难指引。很显然，阻止一个主教的死并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 “所以你是承认，你知道这件事并与它紧密相关？” “——即使她是圣女殿下的友人，也是一样。” 两人表情都很平静、言语逻辑也很清晰，也都没有上手或是情绪激动。瞳孔深处都没有发光……因此两个人都没多认真，也算不得是争吵。但对话的内容却完全是各说各的。 这显然不是因为这次事件才产生的矛盾，而是积怨已久。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洛基与纯白的关系就已经很差了吗？ 一旁围观的艾华斯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而其他人在两位大佬的争执之中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说。 第九十六章 蓝蔷薇之死 洛基与纯白之间的氛围，肉眼可见变得紧张了起来。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能在这时插话的也就只有艾华斯了。 “事实上，洛基枢机。” 艾华斯右手在胸前轻点三次，开口道：“我本人就与这件事相关——因为那位叫做梅赛德斯的主教，她就死在我房间的柜子中。 “而假如当时不是圣女殿下另有要事，那第一个见到友人尸体的人就会是她自己。我就会作为见证者，看到这一切。” “那又如何？” 洛基反问道。 他看上去平淡如常，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纯白凝珀这件事一般。 艾华斯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这会是洛基的伪装吗？ 他在装作自己不知道这件事，由此就可以从嫌疑人的身份脱罪？ 可就在这时，纯白却突然开口、说出了让艾华斯讶异的话：“洛基枢机，艾华斯是知道那件事的。” ……嗯？ 艾华斯有些惊讶的看向纯白。 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洛基表情也稍微有些动容。 他眉头微微紧皱，看向了纯白的双眼、语气严厉：“你应该知道，这种事不能告诉外人。尤其是不能告诉短生种。” “我并没有告诉他一切如同我也没有告诉他那些关于你的秘密。” 纯白同样严肃而认真的看向洛基枢机：“这件事只与我有关。” “并非如此。我们的事与教国本身有关，与你、与我、与我们所有人都息息相关。” “但说到底，这件事本身都还是我的事。” 两位教国高层化身谜语人，用外人听不懂的言语争论着。 ——然而艾华斯却恰恰能听懂。 也正因这一点，他能从中轻易洞察出其他人无法察觉到的情报。 ……听这意思洛基枢机似乎早就知道纯白凝珀了？ 不，按他们这个说法，应该是整个枢机主教群都知道这件事。 这倒也合理，以纯白那正直而怕麻烦的性格，多半也不像是会故意隐藏这种事的类型……既然还有人能以此算计她，那就说明这个秘密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是秘密了。反而是洛基，他不希望更多人知道这件事……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纯白所说的，关于洛基的秘密…… ……莫非洛基枢机也有某个秘密，甚至能与纯白凝珀这件事相提并论吗？ 这件事与受控之火有关吗？与他突然的死又有关吗？ 艾华斯在心中思考着的时候，洛基枢机再度看向了艾华斯。 “我并非是一件事喜欢反复提及的那种人，因此我只会在这里再说一次。如果伱不想听，那我之后也不会再对你说了。” 洛基枢机严肃的说道：“教国很快就会变得混乱起来——你来到这里的时机选的并不是很好。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先离开教国、等年底再回来。” 一旁的纯白只是打断道：“我会保护他。” 但艾华斯注意到，她却并没有否认教国会陷入混乱。 洛基枢机摇了摇头：“你保护不住他。 “——你连梅赛德斯主教都护不住，你还想护住艾华斯？他身上所缠绕的麻烦，可比梅赛德斯主教大多了。” 听到前半截的时候，纯白微微皱起了眉头——对于性格平静如水的纯白来说，这就已经算是愤怒了。 而听到后半截时，她却怔了一下。 纯白圣女暂且放下友人被害的愤怒，皱起眉头、严肃的向洛基枢机提问道：“对艾华斯，你都知道什么？” “我的过去在追逐我。” 洛基枢机答道：“我将身不由己。” 纯白微微皱眉：“什么时候？” “昨天。” “向司烛祈祷了吗？” “我昨夜已向祂祈祷三次。” 洛基枢机嘴角微微上扬毫无畏惧：“如今看来，已至魂归苍穹之时。” 纯白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那你……不跟我走一趟吗？我也能保护好证人与罪人。” “我都说了，那件事与我无关。” 洛基微微摇头，回过身去答道。 “是受控之火的人干的？” “没错。” 出乎预料的，洛基答道。 “是谁？”纯白追问道。 洛基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看了看她，吐出了一个名字。 “格洛丽亚·蓝蔷薇。” 纯白那总是古井无波、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有了明显的动摇。 听到这里一直在旁边很安静的艾华斯突然抬起眉头来。 因为他也听过这个名字。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么，格洛丽亚在哪里？” 纯白深吸一口气。 洛基看了她一眼，回头看向那些镜面。 他指向某一面镜子，那面镜子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女孩。 亚麻色的头发很短，甚至比艾华斯还要再短一些。 下一刻，她的画面骤然放大。从一副镜面扩散到了整面墙上，而原本只能看到脸的画面也能看到全身。 格洛丽亚身上穿着单薄透气的白色长袍。个子很矮，看起来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而在她的衣服之下，能清晰看到一条又一条、如同伤疤一般宝石结晶。 她的掌心、手背、肩胛骨、锁骨、脖颈……都有着密密麻麻的宝石结晶。她甚至行动的时候都显得很僵硬。 而最让人瞩目的，是她的右眼。 她的右眼已经化为了如星空般美丽的深蓝色宝石，里面仿佛有着诸多星辰。却没有瞳孔与眼球。 她手里正捧着厚厚一沓信。 那是用略有扭曲的字迹所写的《自白书》。 隐约能够看到，上面所写的内容就是谋杀梅赛德斯主教的行径。 她走到大地的边缘，那是某一层圆环临近边缘的位置。 随后，她手中燃起金色的辉光——那或许也是特别明亮的琥珀色。 在光芒的催化之下，那些书信一个个活化、化为了一只有一只的纸鹤，在同一时刻向着四面八方飞去。而在纸鹤散尽之时，她整个人也向前倾倒，张开双臂坠落而下。 “……格洛丽亚！” 纯白惊呼道。 她下意识向前踏出半步，伸出右手仿佛想要向前虚抓。但在即将伸出的那一刻，又缓缓放了下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清晨。” 洛基枢机答道。 下一刻，他挥了挥手。 画面骤然变幻。 那是一颗通过园艺技艺扭曲的无叶造型树。它原本是用于当座椅的，而此刻它上面散落着诸多宝石碎片，蓝色、绿色、黄色、红色……整棵树在这些碎裂的宝石点缀之下闪闪发光。 只有一张双目紧闭着的宝石面容落在树前。它也依然碎裂成了两大半，只有下巴以上的部分还算完整。 “候补圣女格洛丽亚。” 洛基枢机答道：“她的凝珀病早就已经到了晚期，全靠你对她的谈心才能活下来。但她已经厌倦这种状态太久了……保持现状也是黄昏之举，‘阻止凝珀本身并不能阻止凝珀’，这是属于精灵的一种悖论。 “但很显然，比起延缓凝珀、最终灵魂冻结在那一尊尊雕塑之中，她更希望得到短暂而灿烂的死。 “你又怎能定义，她对梅赛德斯的行径是一场谋杀……而非是拯救？” 洛基回过头来，再度看向纯白：“据我所知，梅赛德斯主教死亡时可没有反抗。你就这么确定，她想要活下来，跟你在一起……等待着未来的凝珀？” 而这次，纯白却下意识偏开了目光。 “圣女殿下。” 洛基轻声说道：“数十位候补圣女之中仅能诞生一位最好的圣女。她们都是你的替身，等你遭遇意外、她们就可能会成为圣女。 “若是你不死，其他人就只能一辈子是候补圣女。一辈子修习着与九柱神共鸣的技艺，在隔绝尘世的高环中生存。候补圣女的凝珀概率有多高，你自己也应该知道。 “你说是因为不容易凝珀的精灵成为了职业者，所以职业者才不容易凝珀。那么我问你，传承本身真的不会影响凝珀病发作的概率吗？候补圣女的高凝珀率，每组教皇近卫之间几乎绑定的生死关系、有一个人死亡另一个人也会跟着凝珀……还有你们曾经的导师，贝提娜蒂亚·繁花——他们这些人的死亡，真与传承本身没有关系吗？ “——你是成功者，你是幸存者，圣女殿下。就和我一样。我们都是幸运的。但总还有些不幸的人。有人无法成为传承者，也有传承者死亡。那些追随着我的人之中，并非所有人都是职业者——也有一些遭遇凝珀危机的传承者，在寻求改变、治疗与解脱。他们也是精灵。 “现在我问你，圣女殿下—— “受控之火，真的有错吗？” 面对圣女与四位教皇近卫，洛基枢机的言语也没有丝毫动摇。 他的目光炽烈如火，瞳底燃烧着的赤红色光辉如同夕阳。 夕阳正是黄昏时。 第九十七章 高等神术与污血诅咒 艾华斯这次来中枢观测局，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情报。 没能问到那头巨魔的爷爷“老拉比赫”到底在哪里……倒是弄清楚了衣柜里倒出来的尸体的由来。 ……大概。 虽然艾华斯觉得这话只能信一半，但从纯白不太稳定的精神状态来看、这似乎也是能解释的通的展开。至少在她的认知中，那位叫做“格洛丽亚·蓝蔷薇”的候补圣女确实有可能杀死梅赛德斯主教。 “……圣女殿下，没事吧？” 艾华斯看着纯白不太好的表情，轻声问道。 纯白只是捂着自己的额头，微微摇了摇头：“问题不大，只是有些头痛。并没有恶化。” 她那缠绕着绷带的双眼看不出感情。 “请问，那位格洛丽亚……” 夏洛克开口问道：“是什么人？也是您的朋友吗？” 他并非是没有情商的那种人——不如说恰恰相反，夏洛克对心理的把握很精准。 主要是，这种话总要有人问。艾华斯不太适合做这种没情商的事，那就只能交给他了。 “……不，格洛丽亚是梅赛德斯小时候的友人之一。她不认识雅妮斯……是更接近梅赛德斯那一侧的朋友，和我的关系……算是一般吧。 “她或许对我有些嫉妒，可能是因为我成为了圣女、也可能是因为我与梅赛德斯关系很好。但我先前一直认为她是个好孩子……” 纯白的表情很是复杂：“这点来说，洛基枢机说的没错，候选圣女的凝珀几率确实很高。像她这样凝珀的孩子还有很多，我每周都会与她们去谈心。与我一同长大的那些孩子，如今已经全部凝珀了……格洛丽亚和梅赛德斯就是我那一代的最后两位。” “等等，这意思是……” 一旁看了很久的莉莉，听到这里突然反应了过来：“雅妮斯大师，以前也是圣女候选吗？” “不。” 纯白圣女摇头：“是这样的圣女需要与九柱神共鸣，因此要同时学习九大道途的技艺。我与梅赛德斯也是从那时开始认识的雅妮斯……那时教导我们这些女孩美之技艺的人，就是雅妮斯的导师，贝提娜蒂亚·繁花。 “……格洛丽亚因为淘汰的太早，甚至都还没到这一步。” “也就是说。” 听到这里，艾华斯缓缓开口：“她凝珀已经两百多年了吗……” “是，格洛丽亚应该就是教国凝珀时间最长的人了。” 纯白点了点头：“格洛丽亚凝珀差不多有两百多年，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我和梅赛德斯在照顾她。 “从开始发生凝珀开始，格洛丽亚的心智与年龄就停留在了那一刻。也是从那时开始她就无法再从事其他工作了——因为只要是工作就一定是重复的、也总有可能会让人厌烦。而且通常来说，一旦发生凝珀、基本会在几个月内完全凝珀。 “因此，免除凝珀者的一切工作，也是对临终者的人道关怀。更不用说，也总有人会担心与凝珀者相处太久、有可能也会导致自己凝珀。 “和梅赛德斯不同，格洛丽亚的奉献道途强度也不高，因此她也没法成为一名主教。于是，她最终成为了一名诗人与作家。我给她新找到的导师，就是诗黛尔·蓝蔷薇。” “《诗黛尔诗集八十选》？” 夏洛克想到了自己的精灵语课本，脱口而出：“是那个诗黛尔吗？原来她还活着？” 她的诗灵活的用到精灵语的每一个韵脚、有着复杂而标准的语法，念起来之后朗朗上口。翻译之后依然有着美感，方便记忆。如今很多国家都会用诗黛尔的诗来作为精灵语的教材。 甚至不只是阿瓦隆人……她可能是人类圈子里认知度最高的精灵了。 “她当然还活着”艾华斯吐槽道，“诗黛尔大师还不到四百岁，在精灵里恐怕连中年都算不太上。” 闻言，圣女也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我和诗黛尔大师有些交情。事实上，如果雅妮斯不走的话，我可能也会把雅妮斯介绍给她。 “也或许正是因为还有些事要做，她才没有彻底凝珀。然而她的悲观情绪并没有开释，因此体表的凝珀非常清晰、始终没有好转……只能说是在缓慢恶化。” 纯白低垂着头，看起来有些失落、但倒没有太多悲伤：“看来她或许并不喜欢我们的开导。我们强迫她留在人间，反而带给了她更大的痛苦。” “……所以，”莉莉开口道，“她是因为被凝珀折磨了太久，决定杀死陪护自己的梅赛德斯主教吗？” “那样的话，她又为什么要将她的尸体放到我的衣柜里？” 艾华斯反问道：“而且为什么杀死她的时候，会采用那种献祭般的姿态呢？” ——直觉上来说，艾华斯还是感觉梅赛德斯主教像是被献祭给了什么东西。 因为她死亡的姿态太奇怪了，实在不像是情绪激动之下的失控之举。 他只感觉动手的人意志与目的都非常清晰。 ……但这都不过是瞎猜，谁都拿不到更明确的证据。目前他们能知道的，也就只有格洛丽亚承认自己杀死了梅赛德斯主教，并且跳楼自杀、在空中就极速凝珀，落地时就碎成了一地宝石。 于是在艾华斯反问之后，也只能得到几人的沉默作为回应。 “……呃，呃呃嗯嗯……” 可就在这时。 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保持沉默的巨魔，却突然发出了忍受着什么一样的声音。 因为那声音就像是拉屎拉不出来一样，让人听着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却反而让所有人都停止讨论阴谋，转过头去。 而就在这时，名字叫做“祖麦迪”、意为“骨头膏”的巨魔咒仪法师，却是突然汗如雨下。 他那像是在热水中浸泡很久、又像是发炎疖肿般的通红皮肤，上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出一颗颗清澈的汗珠。 刹那之间，祖麦迪就变得的大汗淋漓，而汗珠很快变得浑浊、暗黄。 就在中枢观测局的门口，祖麦迪身上突然浸出一种浓烈的腥臭味——那种味道就像是腐烂的鲨鱼。刺鼻的尿味混杂着肉类腐败的臭味，以及一种海鲜市场里面的鱼腥味。 他终于忍受不住，跪倒在地。 巨魔高大的身体跪倒在地之时，艾华斯甚至隐约感觉到地面震动了一下。他身上浑黄色汗珠迸溅射出，在原本洁白而颇具高科技气质的地面上染黑如泥浆。 巨魔巫师拉比赫突然大惊，像是认出了什么一样。 他大声说着什么，随后看向艾华斯与纯白、用着比阿瓦隆语流畅不少的精灵语喊道：“是诅咒，他被诅咒了！救救他！” 事实上，倒也用不着他特地求救。 因为就在祖麦迪跪倒在地，皮肤上渗出的浑黄色汗珠逐渐化为血滴之时，艾华斯与圣女纯白就都已经反应了过来。 “我拜请司烛，圣数为三之神……” 艾华斯握紧手中的日冕权杖，低声咏唱。 与此同时，圣女直接伸出右手并摊开五指。 她身上的气质骤然变得空灵且宁静，如夏日的晚风般清凉的风向着四周吹过。 下一刻，黑色的风便从她身边吹出。 不等艾华斯咏唱完毕，那股风便将祖麦迪吹了個透心凉。 他身上一团黑红色的血雾被风直接吹了出来，在他身后凝聚成一个大致的黑雾人形、随后消散。 此时，祖麦迪就已经停止了痛呼。 而圣女身上的气质再度变得辉煌神圣，如同烈日一般不可直视—— 只见她随手一扬，祖麦迪身上就燃起了金色的火焰。火焰瞬间燃起、刹那间又消散，像是爆炒的锅中短暂燃起的火焰一般。 祖麦迪松了口气，整个人顿时看上去变得健康了起来。 而此时，艾华斯第一句咏唱甚至都还没结束。 他只得停下咏唱，头上的火焰冠冕渐渐熄灭。 这并非是艾华斯咏唱缓慢……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追得上这个速度的。 ——因为并非是祈祷，而是“降神”。 “看到了吗，艾华斯。” 圣女格蕾也显然意识到这是一场很好的教学。 她回头看向艾华斯，叮嘱道：“这就是你之后要学习的‘高等神术’。 “并非是祈祷过后，祈求诸神聆听并等待降临神迹。而是将能够施展神迹的诸神与自身联通，以自身作为媒介来影响物质界。一旦特定关系达成，便无需咏唱即可释放神力。无论是使徒、天司亦或是柱神，都可以与其沟通并学习对应的高等神术。 “——想要成为枢机的话，至少要与至少一位柱神共鸣才行。” 圣女非常严肃的说着意味深长的话语。 就仿佛格蕾确信艾华斯能够掌握高等神术，将会成为枢机主教一样。 而她回头看向三头抱在一起互相安慰、惊魂未定的巨魔，微微皱眉、轻声对艾华斯说道：“你今天没有其他事吧？ “没有的话，带着他们跟我来一趟……这是污血诅咒。” “……污血诅咒？” 夏洛克听到了熟悉的名词：“那不是，只能对女性使用的……” 他还记得，在“狐狸”与“璐璐”的第一次晋升仪式中、璐璐就曾中过这个诅咒。夏洛克对那个诅咒之歹毒印象深刻。 “这是被改造过的诅咒，被诅咒的‘毒血’之定义，从经血扩散到了全身的静脉血，因此诅咒一旦运行就可以立刻导致全身器官衰竭。这是足以快速致死的诅咒，释放者至少是第四能级的大巫师、目的并非是折磨而是刺杀……要不是这里正好有我和艾华斯，他就危险了。” 纯白认真说道：“之前被诅咒的是艾华斯，现在成了带他来找人的巨魔……可能是他们被发现了。但这个会说精灵语的巨魔，似乎对现状有些头绪。” 她并非是忘却了友人之死，也不是从格洛丽亚变成杀人犯后畏罪自杀的激烈行径之中缓了过来——而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她去处理。 即使只是三个非法偷渡过来的巨魔，即使是与她素不相识的人……他们之中，有人要在自己面前遇害、被人谋杀——纯白也仍旧无法容许这种事的发生。 “无论如何只要我在这里、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不让任何人在我面前遭受苦难。” 圣女殿下拉着艾华斯的手腕，一字一句的说道：“跟我来，我们去追溯诅咒的痕迹。有这位先生作为探针，这种事就不再需要去请求洛基枢机给予启示……我自己就能找到那人。 “——这里是教国，凡谋杀者必将付出代价。” 艾华斯被她拉着向前走去，看向纯白毫不迟疑的背影。 与死亡原因成谜的挚友相比，纯白决定先去救助还活着的陌生人……并且没有任何所求的尽力帮助他们。 她甚至连这三位巨魔的名字都没有问，也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为了关系更远的人，纯白自愿放下了关系更近、更“属于自己”的人……这无疑正是一种纯粹的奉献之举，纯白也无愧于纯白之名、圣女之实。 ……而这，也正恰是马瑟斯主教不想继续向上攀爬的原因。 第九十八章 世界第一辅助 艾华斯一行浩浩荡荡十几人，一直下到第五圆环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这反而让夏洛克微微皱起眉头，感到有些奇怪。 “圣女殿下……您是怎么发现那个诅咒师的位置的？” 他确认道。 双眼蒙着白色绸带的圣女微微低头，对他解释道：“诅咒反跟踪——通过被自己驱散的诅咒来反向定位对方的大致位置。这是教国牧师的通用技巧，奉献道途到第三能级就能开始学习掌握了。 “你们阿瓦隆的牧师到主教级别之后，都会来教国进修。到那时才会学习一些从教国这边才能学会的神秘技艺……艾华斯之后也能学会的。” “也就是说，任何主教都能掌握这项技艺？” 夏洛克追问道。 听到这里，艾华斯反应了过来：“你是想说，这会不会是陷阱？”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纯白微微皱眉，脚步一顿。 她仰起头来，似乎是闭上眼睛、聆听着风中呼啸的声音。 随后纯白睁开眼睛，看向艾华斯与夏洛克、表情也微微严肃了起来：“那个诅咒师从完成诅咒之后，就一直没有更换位置。” “听起来更像是陷阱了。”夏洛克点评道。 他看了看那几位教皇近卫，有些委婉的说道：“我们需要再拉点人来吗？” 闻言，带头的那个年轻男性精灵顿时笑了出来：“不必。” “确实不必。” 艾华斯点了点头：“还是不让对方逃走比较重要——如果有陷阱的话，就直接硬啃下来。” 夏洛克没有参与过他和伊莎贝尔刚刚参与的那个晋升仪式，根本不知道教皇近卫的战斗力——两两组合的教皇近卫，能够轻易对抗一個第五能级的超凡者……毕竟涉及到操纵时间的能力，都不怎么简单。 更不用说，作为长生种，他们能够轻易积累大量的战斗经验，完全不是阿瓦隆仲裁厅那种平均年龄不到四十岁的速成第四能级超凡者可以比的。 而敌人的身份，他们大致来说已然能够断定。 【红酒先生】布莱姆·斯托克——他的确有可能是第五能级，但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不过就算他是第五能级，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们这么多人，他就算要针对艾华斯、也没道理招惹圣女殿下……当着圣女的面咒杀“祖麦迪”，这已经算是一种侮辱与挑衅了。 那其实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红酒先生”并不知道那个时候艾华斯会带着巨魔们去找洛基枢机、从而恰好与来找洛基枢机麻烦的圣女殿下碰面。他选择咒杀名为祖麦迪的巨魔咒仪法师，是基于灭口、误导、定位等其他目的。 这种可能性其实是很大的。 毕竟昨天这三头傻巨魔在第一圆环的港口逛了一整天。三头颜色各不相同的巨魔结伴而行，这个辨识度可比艾华斯高多了。有人把他们的消息传出去，进而被“红酒先生”发现也是很正常的。 ——但为什么，诅咒师却选择只咒杀一人呢？ 在诅咒被解除之后没有逃走，也没有尝试继续咒杀祖麦迪或者更换目标。而且被咒杀的人，还恰好是在巨魔社会中地位最低的诅咒师。 而另一种可能是…… 艾华斯心中冒出了另一种可能。 这是只有艾华斯才能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性： 就如同，他选择在晋升仪式中杀死“夏洛克”来给伊莎贝尔报信一样—— “不过谨慎一点确实是好的。所以，以防万一……” 纯白表情严肃，低声说着。 她直接停下步伐，双手合十、十指交握，闭目祈祷。 艾华斯感觉，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连艾华斯的系统面板甚至都有了反应： 【你感受到了‘奉献’的注视】 【你感受到了‘黄昏’的注视】 【你感受到了‘爱’的注视】 【你得到了临时特性：光有三态】 【奉献/黄昏/爱-光有三态：当你使用“神圣”类型的法术技艺造成伤害或进行对抗时，获得+1有利（祝福）；你的“神圣”类型的护盾、抗性与状态获得驱散抗性，在对抗驱散时获得获得+1有利（祝福）；伱的攻击无视“污邪”类别的抗性加值，此特性持续至下个午夜】 下一刻，纯白身后的光辉瞬间呼啸膨胀。 无形的纯白光翼在她身后凝聚、张开，将所有人包裹在一起，随后如玻璃般破碎消散—— 【你获得了临时增益：圣女之翼】 【圣女之翼：你获得强壮之躯/英勇气概/法力高扬，持续一小时】 所有人身上绽放出了光辉，在体表凝聚成一层光盾。然后那层光盾再度隐没回皮肤之下。 【你获得了临时增益：辉光之盾】 【辉光之盾：获得光/暗属性伤害中等减免；获得劈砍/切割/穿刺抗性；获得诅咒/即死/疫病防护，持续十五分钟】 下一刻，所有人身上冒出了温和的白光。 它们凝聚成了一团光辉，从头顶上漂浮起来。在头顶绽开化为一道绿光、如雨般洒在身上。 【你获得了临时增益：圣女的庇护】 【圣女的庇护：你获得虚假生命-第三能级；即将遭受致命伤时立刻获得一次强效治疗，此效果可使用三次，持续三十分钟】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纯白松开双手，平静的说道：“我稍微对你们施加了一下防护状态，还给你们附加了很不错的增益。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她看起来状态非常好，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 艾华斯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时艾华斯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虽然自己现在也已经到了第四能级……但现在似乎根本用不着自己加buff。 因为他们的临时小队里，有一个站在第五能级顶端的——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顶级的辅助。 艾华斯的视野过于宽广，以至于他只记得最后纯白没有完成继任……因为这一届的教皇最后又醒过来了。 根据原本的历史，纯白要到教国召唤烛天司之后，才继任了永世教皇，而这件事并不在玩家视野的范围内，所以艾华斯并没有什么实感。 而现在想想……如果她没有凝珀的话，等下个月纯白就是下一届的永世教皇。 ——有这样的辅助跟着，有什么好怕的！ 艾华斯的胆气顿时壮了起来。 他想起了纯白的那句话：“我不会让任何人在我面前遭受苦难。” 在格洛丽亚与梅赛德斯都死去的当下，这句话看起来多少有些讽刺。夸张一点的说，大概是能做成表情包的程度，可以用来表示“我什么都做不到”。 可如今，艾华斯才真正意识到这句话的含金量——如果纯白不想让你死，那是确实很难在她面前死的掉。 ……而她也正是在这种强度的力量之下，没能救下自己的两位友人。 而反过来思考，艾华斯也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纯白会凝珀了。 有着能够拯救所有人的力量，却对凝珀病无能为力……让格洛丽亚勉强痛苦的活下来，但最多也只能让她不再死去。她所能做的极限，就只是“维持现状”，希望病情不要恶化。 ——从这个角度来说，何止是梅赛德斯与纯白在折磨格洛丽亚。 格洛丽亚的存在，本身也是对梅赛德斯与纯白的折磨—— 凡人照顾卧病在床的病人，不过几年也会折磨到精神疲惫。凝珀对于精灵来说，是癌症般可怕的病症……而在纯白的强力拯救之下，给格洛丽亚续了两百年的生命，但也同样意味着折腾了纯白两百多年。 ……会不会，格洛丽亚与梅赛德斯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为了解放纯白呢？ 如果她们发现纯白凝珀了的话……如果她们认为这都是自己的错…… ——那一瞬间，艾华斯想到了另一个人。 “‘提前之死’只是必要之恶……” 艾华斯喃喃道。 ……说起来。 那个男人，现在就在教国。 第九十九章 布莱姆：这都是剧情需要 布莱姆·斯托克悠然躺在旅馆的座椅上，将一本厚重的古书架在大腿上、随意的翻着书。 他身边放着满满一杯红酒。 他看了一会书，便将书合上放到一旁。自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将红酒杯举了起来并对准阳光。 这红酒杯里面的酒液并不清澈，反而显得有些粘稠。 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之下，那透明的红色酒液之中流淌着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物质。那是看起来如同细小寄生虫一般的黑色固体。 布莱姆满意的摇晃了一下酒杯，伸出手指敲击了一下。 只见在外力的刺激之下，里面的黑色触须飞快舞动聚在一起。那些不够清澈的部分凝结成块，缩成一颗枣子大小的红球，还有着几条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黑色触须。 “——还不够浓。” 布莱姆点评道。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玻璃试管，往里面滴了几滴血。那血液漂浮在酒液最上面，看起来就像是一摊油。 随后他又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也滴在里面。 那两种血混合在一起，便向下沉去。凝聚起来的“心脏”受到外力冲击便再度破碎，晕开化为酒液。 “行了，休息一会吧。” 布莱姆悠然道：“来吃点午饭，一会再继续。” 在房间的角落中，赤裸着上半身、满背符文的老巨魔正面对着火炉跪在地上。 闻言，他便沉默的开始收拾着东西。他将黑色的草药放回到草药包里，又将那些水蛭捉起并放到瓶子里。随后将一种如同油一样的透明液体加入其中。 他沉默的起身，佝偻着的脊背看上去极具压迫力。 他的背部与腹部满是伤疤，腰部与背部的肌肉如同麻绳般一条一条拧紧。他的面容衰老而干瘪，紧咬着的下巴与脖颈也凸起一根根的筋肉，看起来就像是水手小臂的肌肉一般。 “你呢，闲着也是闲着。先帮我用诅咒锁一下艾华斯的位置。” 布莱姆的胳膊撑在膝盖上，笑眯眯的说着、给老巨魔丢了装满一大个纸袋的金色炸鸡：“就算是交点伙食费了……你先吃。我说，你听。 “——不用担心惹麻烦，这件事与你无关。正好，跟你说说吧……你之后的去处。这样你也稍微安心一些。” 他看着老巨魔狼吞虎咽的吞食着炸鸡，便笑眯眯举起酒杯摇晃着。 “安息古国，你知道吧。里面有位善主，叫做阿迪勒。人称慷慨的阿迪勒。 “他现在需要一个可靠的咒仪法师……而在安息那里，伱请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来自其他城市的卧底。因此从南方大陆请过来的巨魔巫师就显得非常宝贵……” 他说着，突然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个简易符文。 老巨魔顿时浑身发红，就像是皮肤底下亮起了灯光——像是用手电筒从掌心照耀之时，从手背看上去的那种红色。 他痛苦的全身肌肉抽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整個人缩成一团。一口就将刚刚吃进去的炸鸡吐了出来——并非是呕吐，而是担心噎到自己。 但即使如此，老巨魔却仍是一声没吭……就算他的脖颈都挺直且涨红，也仍旧没有发出任何痛苦或是求饶的声音。 “啧。” 见状，布莱姆啧了一声，有些不悦的攥了一下拳、终止了对老巨魔的惩戒。 他将那瓶用过一半的红酒丢给了老巨魔，随口身体向后倾斜靠着：“你跟着他，也受不了苦。虽然安息那边物资匮乏，但善主身边比起教国也差不到哪里去。虽然在沙漠里面，也热不到哪里去——有的是制冰师保持温度。 “虽然你年纪大了但也可以给你魔药、延长你的寿命。你想要女人呢，也有。什么种族的都有，哪怕是精灵也不是不能给你弄来。你要是喜欢动物呢，狮鹫也好、天马也好，巨龙说不定也有……善主那边什么都有，什么都能给你弄来。倒不如说，那边才是地精们的祖国。 “在南方大陆那边淋雨、被虫子咬，天天啃树皮……有意思吗？所以我们并不是什么敌对的关系，这叫各取所需——我把你送去更好的地方，顺便赚点旅游用的路费。你也别总是板着脸……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反正都要去安息了。那边离教国可远。你就算是在这里犯了什么事，也没人会追过去的。本来那边也是……犯了什么事，就往沙漠里面一藏；白头巾一戴，就往其他城市里面一躲。反正各个城市的消息也不互通，他们自己那边有人犯事都抓不住，就更不用说你了。 “这也是诅咒师的意义。人要是抓不住，也总要有惩戒他们的手段。是不是真咒死倒是无所谓，但关键是看起来要吓人，这才吓得住人……” 说着，布莱姆打量了一下眼前沉默寡言的老巨魔。 这老东西若是站直，身体足有三米高。即使在到处都是精灵的教国，这无疑也算是高个子。他的身体看起来干瘦，却并不瘦弱。那干枯的皮肤、紧绷着的肌肉，让它看起来像是狼人一样危险。 “……我专门来找你，就是因为你在南方大陆名声远扬啊。” 他微微笑着：“杀了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舅舅，杀了自己所有的兄弟，还有表兄弟。杀了这么多人，兽歌部落却从你手里兴盛了起来……而这一切追根究底，就是因为你曾是星锑人的奴隶。” 听到这里，老巨魔突然抬起头来，那锐利而猩红的瞳孔看起来像是郊外的饿狼。 但布莱姆却没有丝毫反应：“是的，我听过你的过去。你曾被人卖到过星锑，通过自学掌握了星锑语。你给你的主子当仪式助手，偷学他的仪式法术与诅咒，然后你把他杀了、自己搭乘一艘小船，用手划回了南方大陆——二十八天的漂流。 “你毕竟是从文明世界‘进修’回来的，见识和你那些愚昧的同族不同。如今六十多年过去，你已经老了，从部落首领的位置退了下来……我之前采访你的时候，你也给我贡献了不错的素材。不得不说，我以你为主角的，在鸢尾花那边卖的很火。 “他们用这本来讽刺星锑人购买奴隶，也用这本来暗讽巨魔的暴力与不可信任。我的文笔很好将你在海上冒险的二十八天的危险之处写的淋漓尽致——当然，我知道你是抓鱼渡过的这一个月。但为了凸显人性与剧情冲突，我让你与你的同伴一起结伴跑路，然后在路上因为饥饿而吃掉了他。” “……芭比木不是被我杀死的。” 突然，老巨魔开口道：“我更没有吃她。”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声音苍老而干哑：“我记得跟你说过，她是不小心落水的。那时候风浪太大……我太饿了，抓不住她。” 布莱姆双手下压：“我知道，我知道。但这样的话，不太合理……现实是不讲道理的，但是要追求合理性——如果把一个写了很久的重要角色，因为风浪来了这种事而杀掉的话，读者就会觉得太过简单。” “可事实如此……” “这叫为故事张力而服务——你不懂。总之，你吃下你的恋人……” “她也不是我的妻子，我之前就不认识她。” “没关系也可以是一日夫妻。总之，你吃了她，很痛苦而很坚定。这就给你塑造出了一个枭雄的形象。在安息那边，你颇有声望。甚至可以说是巨魔巫师的代名词。” 布莱姆嘴角微微上扬：“所以，才会有人来找我购买‘主角原型’。我也才有机会把你介绍到这种好地方工作啊，老朋友。那位善主就是看到了这本，才想要请你去一趟。 “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呢，最好也是配合一下。我们对对口供。我吹的那些牛逼呢，你也就认下，那都是剧情需要、表达作者的情感。反正除了我和你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不是真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顿时严肃了起来。 像是被触及蛛网的蜘蛛，他整个人嗖的一下从沙发上起身。整个人化为一道灰色的流光飞往屋内。 可就在这时，周围的时间突然就开始减慢。 正午的光芒收拢，屋子内的一切都变得暗淡。朱红色的酒杯也变得暗淡，里面的液体都仿佛变成了黑色。 而昏黄色的光芒在四周弥漫。 布莱姆逃走的身形突然被凝固在了半空！ 第一百章 是我干的 布莱姆睁大双眼，眼中显露出恐惧的神色。 他并非不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毕竟布莱姆在安息古国与星锑的人缘都非常好，有很多地位很高的朋友……虽然教皇近卫的能力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秘密，但他恰好是那个少数。 下一刻，他的身体骤然炸裂。整个人化为无数尖叫飞舞的蝙蝠，躲开了飞驰而来的几道弧光。 而在他刚刚消失的地方，一团灰色的茧从虚空之中鼓了出来、无数丝线向着四面八方飞速爆发，试图将那几位斗篷化为血红的教皇近卫控制住。 那些向着四面八方爆发的灰线轻而易举击穿了房屋的墙壁，一时之间灰尘四起。 ——但这种伤害与控制，对教皇近卫来说完全没用。 他们体表浮现出一道虚幻的光盾，便将迎面射来的攻击全部挡了下来——那正是来自纯白的圣女庇护。 一击不成、那灰茧顿时开始膨胀，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就在这时，艾华斯突然出手了。 随着他挥动权杖，火焰凝聚成一只金红色的焰蝶、飞向了盘坐在地的老巨魔所在的那张桌子。 纯白的目光下意识跟了过去，正好看到狼狈不堪的布莱姆端着桌上那杯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那里蹲着一个人！ 布莱姆的潜行能力本身倒是没有那么强，不然也不会立刻被发现。但那不断爆发、异化的灰茧却下意识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而无论是蝙蝠亦或是灰茧，其实都不过是障眼法……那些蝙蝠中的其中一只就是他，在人们关注蝙蝠散开后出现的灰茧时，他就已经跑到了桌旁。 这并非是依靠超凡技艺本身，而是通过心理学技巧完成的潜行！ 事实上，就连艾华斯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觉。 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其实是莉莉——早在布莱姆消失的瞬间，她就立刻抓住了艾华斯的手腕，示意他往旁边看。 也多亏了她悄悄提醒了艾华斯，他才能注意到那边有人。 在艾华斯的注视之下，焰蝶已然飞过了盘坐在地上、一声不发的老巨魔，正飞向布莱姆、并变得逐渐明亮。 而此时，布莱姆已经饮尽了杯中之酒。 他的瞳孔已经化为了一片暗红，而皮肤上凝结出一团一团的暗红色胶体。 从艾华斯出手到现在，仅仅只过了一秒多。 焰蝶就在此时骤然爆发—— 一道如龙卷风般灼热炽烈的火焰旋涡从裂开的焰蝶之中膨胀而出，将布莱姆死死束缚！ 此时艾华斯已经顾不上火焰伤害会伤及圣树的问题了——他只能先拦住布莱姆。 那呼啸膨胀的火焰，瞬间便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可就在下一刻，那火焰风暴之中骤然出现了异常的膨胀感。 一只皮肤通红的巨大手臂，从中探出、将火焰直接撕碎！ 身体飞速膨胀的男人，双目通红、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声。 他的身体眨眼间就超过了所有精灵，甚至直接高到顶穿了天花板。身高直接来到了八米以上，皮肤上流淌着如同液态火焰般的鲜红色浊血。它们正如火焰般跃动着，将周围那时间减缓的领域烧穿了一個洞，让它们无法影响自己的暴怒。 他发出愤怒的、歇斯底里的咆哮声，皮肤上骤然浮起了大片的符文。 虚幻的红色镣铐立刻浮现在他四肢之上，它们温润如玉。 可紧接着，它们便瞬间自燃、化为灰烬。 压倒性的气势扑面而来。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怖力量，让他只是随手挥动拳头，整栋建筑便开始坍塌。他轻而易举便掀飞了燃烧着的屋顶，让它如同陨石般飞向远处。 那一瞬间，纯白却迟疑了一下。 她惊愕的看向那赤红色的巨人，像是想到了什么。 而那些年轻一些的教皇近卫却完全没有反应。 他们立刻列阵，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该死的，是巨人遗种！” “大主教阁下，请往后退！” “保护平民！保护圣女殿下！” “你们保护大主教，我来顶上！” 仅仅只是一个瞬间，那四个近卫便分成了两组。一组继续与巨人缠斗，另外一组立刻后退并护在了艾华斯与纯白身边。 那一瞬间，艾华斯睁大了眼睛。 他认识这家伙！ ——这是20版本后期的一个高难boss，“野火巨人乌特迦洛奇”！ 不过它的身高看上去，比真正的“野火巨人乌特迦洛奇”要矮一些……比起那毁灭世界的魔神一般的气势也要弱上许多。 但是，为什么…… “红酒先生”不是布莱姆·斯托克吗？ 进屋的瞬间，艾华斯看得清清楚楚。那确实是个人类青年的模样，年龄特征也与夏洛克之前说的布莱姆能对得上。 “是那杯酒！” 艾华斯立刻联想到了他刚刚饮尽的那杯血酒。 他在遇袭的时候，明明已经通过诡诈技巧分散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走，而是过来喝下那杯酒…… 布莱姆才刚刚喝下这杯酒，就立刻变成了巨人；他刚刚也有一瞬间变成蝙蝠，而这明明是月之子的能力；他同时还会使用灰色的蛛丝，而这是适应道途的力量……再加上他本身的作家身份、曾经作为律法师的出身……这都已经几重道途了！ “……是适应道途的‘窃夺’之力。” 而此时，纯白也终于分辨了出来：“不要紧张，他不是真正的巨人。” 说着，纯白便向着巨人化的布莱姆伸出了右手。 下一刻，她面前便突然浮现出了一扇古旧的、破破烂烂的木门。 随着那扇木门吱呀一声骤然开启，呼啸而出的纯白寒风便一瞬间充满整个屋子。 伴随着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愤怒龙吟声，从门中倾泻而出的极寒之风让整个房屋都挂上了一层霜。连同刚刚被艾华斯点燃的地面，上面燃烧着的火焰都被一并扑灭。 那巨人维持着攥紧拳头打向教皇近卫的动作，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缓慢。原本只是瞬间的动作却延长到了半秒钟，这让他的攻击被轻易躲开。 一道弧光在空中斩过，巨人的右臂便被切了下来！ 紧握着的拳头如同一根柱子，飞向了天空、并在空中破碎为无数细小的灰色虫子。而他的第二拳变得越发缓慢，最终整个巨人都被冻结在了原地。 下一刻，那巨人之躯骤然破碎。无数飞舞着的灰色有翼小虫向着四面八方飞散，隐没在空中。 ——这一切都不过是“谎言”罢了。 变回人类之躯的布莱姆，狼狈的向前跌了几步、便被十几根光之线捆缚住了手脚，吊在了半空中。 “可恶，要是再晚来一会……” 他的眼神之中满是不甘：“我还没准备好，怎会——” “——老实点！” 愤怒的教皇近卫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布莱姆猛然晃悠了一下，如同被绳子牵扯着的人偶一样在空中胡乱摆动着。 一旁的夏洛克反应了过来：“是那杯酒！ “如果他准备好的话，他不可能会把酒留着不喝。那只能说明是他的仪式还没完成——” “圣女殿下，他就是那个设下陷阱的诅咒师吗？” 另一位教皇近卫回头，有些警惕的开口问道：“小心他的同伙！” 听到这话，布莱姆愣了一下。 他骤然看向了那个一直安安静静，跪坐在角落里的老巨魔。 甚至就在他刚刚变成巨人之后，那家伙都是一动不动坐在原地，慢慢吃着炸鸡。 老巨魔慢慢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布莱姆。 他整个人不惊不喜，仿佛早有预料。 只是慢慢抬起头来，稍微直起一些佝偻着的脊背。 “噗。” 老巨魔吐出两截被咬断的鸡腿骨。那根断裂骨头混杂着恶臭的口水，飞在了被挂在虚空中的布莱姆的脸上。 “是我，我自首。” 随后，老巨魔用非常标准的精灵语开口道：“是我诅咒的祖麦迪。” 第一百零一章 心狠手辣拉比赫 听到这里，艾华斯终于能够确定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之前的直觉判断还真是正确的，这果然就是有人在“用命发信”！ “……原来如此。” 夏洛克也同步反应了过来：“通过诅咒那个巨魔诅咒师，将我们引来了这里。 “所以诅咒才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在被阻止之后就没有再度重复；并且明知自己已经被发现，却完全没有转移自己的位置…… “根本就不是这里准备了埋伏——而是这位巨魔老先生，在用这种手段来告诉我们‘红酒先生’的位置。” 但很快，夏洛克便心生疑问：“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当时就在圣女殿下附近？” 这是他推理不出来的点——如果说老巨魔被关押在这里，那么他是如何得知他们那边的情报呢？ 难道正如洛基枢机可以监视教国一样，他这里也能监视洛基枢机？ “不，我不知道。” 老巨魔盘着腿，坐在地上，诚实的答道。 他心平气和的缓缓回答道：“但我知道，他们三个一定会来教国。而且我也知道，以他们的性格，多半会惹上什么麻烦。 “我算了算时间，他们现在应该到了一阵子。于是就在快中午的时候给祖麦迪下了咒——以他们三个的性格，这个点多半在觅食。等祖麦迪引发了骚动，再抽空诅咒巴布鲁……应该就能把人引过来了。 “只能说运气站在我这边。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 ……怪不得。 布莱姆咬牙切齿。 他刚刚其实就隐约感到了些许不和谐。 从被抓之后就一直沉默忍受的“老拉比赫”，态度突然软化、都开始和自己聊天了！ 不过那时他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因为对方已经想通了——毕竟去安息古国确实比待在南方大陆的热带雨林里强多了。他之前跟老拉比赫介绍的“职业概况”并没有半分虚假，他确实觉得那是一個好工作。 善主的权力，可比阿瓦隆与星锑的君主还大！ 那可是真正的说一不二的绝对统治者。谁敢反抗他们，谁就没有水喝；谁要是胆敢杀了他们，一个城市就会因为水源断绝而毁灭。 在布莱姆看来，这是实实在在的双赢—— 当这种具有绝对权力、肆意妄为的统治者最信任的隐秘仆人，那不比当一群巨魔的部落统领，天天躲在没有娱乐的雨林深处吃生肉、啃草药爽多了？ 对于多疑的善主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而什么社会关系都没有、生命也被攥在自己手里的巨魔奴隶就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他一定能得到重用，甚至连昂贵的延寿药物都能用上。 ——结果谁能想到，这老东西竟然真的宁可回到那什么都没有的热带雨林。 为了背刺自己，他甚至不惜咒杀忠诚于自己的族人！ 闻言，夏洛克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意识到了，这个老巨魔也不是什么善茬。 虽然是因为巧合，才导致了祖麦迪被诅咒时，纯白恰好就在附近……但如果纯白不在这里，最终的结果也是一样的。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巨魔死了，那么在教国使用诅咒来进行谋杀就会惊动九柱神教会。 和哪怕在玻璃岛，也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的阿瓦隆不同。 在治安足够好的教国，任何一个人被杀都算是大事——虽然巨魔身份低微，但某种意义上反而更值得在乎。 在教国，这也算是一种“政治正确”。虽然不是给任何人表演，但自己的心——或者说道途却更不能悖逆。 因为任何稍有身份的神职人员，都必须万分重视“年轻巨魔来教国救援被绑架的部落首领、且被绑架的首领要在教国与人进行秘密交易、而年轻巨魔在调查途中当街被人咒杀”这种事。 ——这BUFF实在叠太多了。 要是在这里退缩，恐怕要对自己的奉献之心都产生动摇—— 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太危险、或者怕麻烦？你是不是歧视巨魔，不愿为他们奉献？教国禁止人口贸易、将巨魔视为人而不是商品，你为什么不阻止交易？当街杀人、甚至还是被诅咒师咒杀，为什么你视而不见？ 甚至，部落首领某种意义上也能算是君主。而当地势力的政治首脑被外来的非本国超凡者破坏、伤害……这也是教国制裁的主要方向。 ——这个叫做“老拉比赫”的老巨魔完全了解精灵的痛点。 就连把他抓来这里的布莱姆，恐怕对精灵了解程度都不如老拉比赫来得深。 而为了达成这一切目的。 只是“诅咒使其受伤”，是不足以惊动教会高层的。 诅咒只生效了短暂的片刻、随后自动撤销，这只能算是威胁或是恶作剧；若是诅咒太轻，那恐怕主教最多只会将其驱散。甚至就连这三头年轻巨魔自己都不会重视，反而会觉得这种事无关紧要、在南方大陆实在太多。 就必须是致死诅咒，并且要使其快速且痛苦的死亡才行。只有这样所有人才会重视起来。 ——从最开始，老拉比赫就打算亲手咒杀这来救援自己的三头巨魔中的两个。 “……我好像认识你。” 夏洛克皱眉问道：“你是《巨魔巫师脱逃记》的原型吗？” 闻言，艾华斯也抬起了目光，仔细打量这头巨魔。 他也看过这本——这不算是什么文学经典，只能算是闲书。 它的全名叫做《讲述被奴隶商人贩卖至星锑王国的残暴巨魔巫师是怎样欺骗杀死了自己的主人后与情人女巨魔芭比木一同出逃并在木筏漂流二十八天重返南方大陆的故事》。 ——是的，现在鸢尾花就流行这种书名。 与其说是书名，不如说是简介……因为这些书就摆放在货架上，只是看到书名的话根本不容易吸引到读者的注意，没有书评人的推荐、一不小心就会挑花眼。 你的书叫《贵族小姐的秘密情史》，跟风的开一本《贵族夫人的秘密情史》，不知道的读者还以为是个系列呢，说不定还期待下一本《贵族少爷的秘密情史》什么时候出呢。 在这种情况下，布莱姆发明了一种新式标题： 他将最亮眼的情节全部用红字大写印刷到书的封面上，远远一看就能看得清楚、从而感兴趣——这个潮流就是他所带动的。 副作用也就是这些书名不太好宣传，读者也很难记住。于是在这些书火了之后，他就会联系各大出版商给书换个简短的名字、重新做个封皮，把之前的书名包在里面变成简介。 至少就写畅销书的技巧来说，布莱姆确实称得上是天才。 “伱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艾华斯看向纯白。 “先关起来。” 纯白低头解释道：“按一般流程来说，这种犯人是先联系他所在的国家。进行引渡，或是授权惩处……” “我是鸢尾花人！我是鸢尾花人！” 布莱姆高声叫嚷着：“请联系议长！我还要一个律师！” “——但是，他身上的事不光涉及到一场正在进行的巨魔贸易，甚至与巨人遗种有关。同时还对教皇近卫发起了攻击。因此在把他身上的其他罪行处理完毕、将他的秘密全部拷问出来之前，我们不会联系任何人。” 纯白接着平静的说道。 “……啧。” 布莱姆啧了一声。 但艾华斯注意到，即使如此……布莱姆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是很恐惧。 而就在这时，布莱姆突然看向了艾华斯。 “别以为你能逃走，艾华斯！帮人很好玩吗？” 他高声叫嚷着，甚至破了音：“当你看到我之时，吾主就能嗅到了你的气息！ “当你入梦，利爪便要烙伤你的血肉——” 嗙—— 艾华斯突然迈步上前，提起手中的沉重权杖，一杖便重重砸在了布莱姆的脸上！ 一瞬间他便咳出了鲜血，连同碎裂的牙齿一并飞溅。剧烈的痛苦让他的泪水本能的涌出。 艾华斯作为第四能级的奉献道途超凡者，他的身体素质极好。虽然比不上哈伊娜这种近战职业，但也算是中距离职业——至少比猎人刺客这种敏捷型物理职业要强的多。 他的力量让布莱姆瞬间昏厥了过去。 艾华斯微微抬手，光芒瞬间治愈了布莱姆的伤势。 “我被盯上，是我和熊天司之间的事。”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心平气和的说道。 “你……” 当布莱姆迷迷糊糊醒来并睁眼，不等他回话，艾华斯便反手又是一杖！ “——你还不够格跟我叫。” “我……” “庆幸吧若不是圣女殿下在这里，我就直接烧死你。” 来回重复了三四次，布莱姆满口牙齿都被艾华斯打掉了个精光。 因为牙齿不算是血肉——骨骼的缺失无法通过照明术瞬间恢复。至少在神术层面的判定上，“牙齿脱落”被视为一种残疾……就如同断肢一般，只能通过仪式来治愈。 当布莱姆再度被艾华斯治愈醒来之时，他看向艾华斯的眼中便多了几分恐惧。 艾华斯再度提起权杖，作势欲打。布莱姆下意识就闭上双眼、缩了缩脖子，本能的流出了眼泪。 但是艾华斯手中的权杖却没有落下。 “去忏悔吧……虽然你也不会。” 艾华斯只是轻蔑的看了一眼布莱姆，转头就走。 莉莉第一时间跟在了艾华斯身后，随后便是夏洛克。 那三头巨魔中的两位便留在了这里、搀扶起了老巨魔，其中也包括险些被他咒杀的祖麦迪。反倒是作为老巨魔的孙子、那棕褐色皮肤的“小拉比赫”犹豫了一下，跟着艾华斯一并走了出去。 而意识到自己的软弱之后，布莱姆怔了好一会却反而突然哭了出来： “妈、妈妈……” 被打掉满嘴牙齿的他，模模糊糊的叫唤着。 从离开阿瓦隆之后，便一路顺风顺水，再没遇到过挫折的他……某种意义上，还是当年那个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反抗父亲的少年。 “带走，把他关到第十八圆环。” 纯白挥挥手，命令道：“我之后要单独讯问他。” 要好好拷问他，那窃取巨人的血脉之力所需要的源血，到底是哪里偷到的。 纯白心想。 ……不会真的是你吧，洛基枢机？ 她看向老拉比赫，想了想追加了一句：“也查查买主是谁去给他一个警告。 “这些人越发放肆了——让他们回忆一下，神圣的教国不是他们肆意妄为的地方。” 双眼蒙着白色绸缎的圣女声音冰冷的命令道。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南大陆的贸易 见到小拉比赫跟着自己一并走出来，艾华斯感到有些讶异。 他乖巧而沉默的跟在艾华斯身后，看上去有些小心翼翼的。 艾华斯回过头来：“不去陪着你的祖父吗？” “先不了。” “为什么？难得把他找了回来……你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的教国吗？” “是的。” 小拉比赫一脸严肃，用着不太熟练的阿瓦隆语一句一顿的说着：“但爷爷已经被救下。他已经安全。我要感谢恩人。这是更重要的事。” 他说着，有些担忧的又看了一眼艾华斯和夏洛克，强调道：“爷爷并非是……特别残酷的人。” 年轻的巨魔巫师努力为自己的祖父分辩着。 艾华斯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夏洛克却是冷笑一声：“那你能说说，他为什么会优先诅咒祖麦迪吗？因为祖麦迪是诅咒师吗？” “是的……您能理解就好。” 年轻的巨魔巫师毫不犹豫的答道：“诅咒师都是罪人的后代。因为污秽的东西，才更有毒。” 夏洛克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从小拉比赫那清澈的目光之中，他并没有看到任何羞愧与忏悔。 至少巨魔们是真正这样认为的。 这让夏洛克原本想说的话直接憋在了喉中，一时有些卡壳。 艾华斯伸手拍了拍夏洛克的肩膀，把他有些前倾的身体随手拉了回来：“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民俗与传统。或许我们无法理解，但至少要尊重。 “在南方大陆诅咒师的地位就是最低的。巫师们也能够使用诅咒，可诅咒师却用不了仪式。” 巫师就是咒仪法师的另外一种翻译，在南方倾向于这么叫。而咒仪法师是东方的称呼。这也是咒仪法师的进阶职业会叫做大巫师的原因。 “您是聪慧的，先知的。尊敬的大主教。” 小拉比赫将手在身前做了一些奇怪的手势，随后深深鞠躬：“阿瓦隆太发达，所以不懂。我们部落很落后。聪明的人很少，都是巫师指引人。 “诅咒师，都是罪人。触犯【禁忌】，或者杀人、吃人。还有敌对的部落，我们打败了他们。【罪】会在他们的血里流淌，直至三代。他们的气味是臭的，野兽能嗅到他们的【罪】，当不了猎人，没人需要……” 小拉比赫努力解释着。 他手舞足蹈，肢体语言异常丰富。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有一些单词不会用阿瓦隆语说，只能用精灵语代替。 好在艾华斯与夏洛克对精灵语都比较精通，都能理解他的意思。 也就是莉莉还显然有些生硬——她现在的精灵语水平，大概相当于一个勉强能考过英语四级的大一新生的外语水平。比较日常的阅读还是没问题的，但高语速的对话、或者一些比较少见的词就可能会有点懵。 很显然，小拉比赫对精灵语的掌握比阿瓦隆语精通多了。作为一個年仅十八岁的年轻巨魔，他甚至掌握了两门外语——这种聪明的程度已经比很多阿瓦隆人强了。 但作为对艾华斯三人的尊重，他在艾华斯面前，还是选择了尽量全程使用阿瓦隆语对话。 夏洛克也意识到了对方的礼貌与诚意。 他叹了口气，过去抬起手来努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而小拉比赫也非常识趣而谦卑的弯下腰来，让夏洛克能不必垫脚就能摸到自己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拉比赫……” 夏洛克轻拍着他的肩膀，缓缓说道：“但是你不必太在乎我们对你的看法与态度。除非，你还有些别的话要对我们说；或者说，除非我们日后还有相见的理由。” 虽然他比艾华斯还高一厘米……但在接近三米高、胳膊上的肌肉比艾华斯大腿更加粗壮的拉比赫面前，他仍是幼小的像是一个瘦弱的孩子。 “先生。” 小拉比赫不记得夏洛克的名字，因此只能称呼他为先生：“我很尊重阿瓦隆人，因为你们和精灵是一样的。伱们比星锑人，或者鸢尾花人更好。最坏的是那些白袍人。” “鸢尾花王国那边似乎也不允许贩卖巨魔吧？” 夏洛克开口发问道。 他对此很感兴趣——这是极为难得的第一手资料，远比看书或者论文要准确的多。作为一个巨魔部落的继承人，年纪轻轻就掌握多门外语的聪明巨魔，他亲口提供的情报可远比那些仅靠臆测与推理写下的研究报告准确多了。 闻言，小拉比赫立刻严肃了起来，甚至有些激动——在提到那些“白袍人”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激动：“鸢尾花人，会来我们这里与我们交易。但所有的交易，都是不公平的！都不公平！和地精一样——还不如地精！” “细说。” 夏洛克起了兴趣，甚至从怀中掏出了笔记本：“具体有哪些不公平？” “他们用肥皂、布、盐、酒，和我们换草药。还有玉米，可可，咖啡。一些魔兽的牙皮，肉。但我知道，这个价格是不对的！” 小拉比赫举例道：“一桶酒，换五车咖啡；一车盐，换一车象牙！” 夏洛克皱起眉头，写写画画。 他飞速计算了一下价格，随即讶异到近乎惊叹的看向了艾华斯。 “多少？” 看到他这个反应，艾华斯凑了过去低声问道。 “至少五十倍的利润，太吓人了，”夏洛克凑在艾华斯耳边低声说道，“怪不得……鸢尾花那边都被星锑挤压成了这样，还能一直坚持下去。原来他们才是最有钱的。” 于是夏洛克抬起头来：“地精们也是这个价吗？” “地精……要少一些。” 小拉比赫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形容不是很精确、于是补充道：“鸢尾花人更坏。” 也就是说，地精的利润都比鸢尾花人低。 “那你们为什么不和地精交易？” 夏洛克顺口问出这话。 但他刚问出来，就知道自己说了蠢话——为什么不和地精交易？那再简单不过了，因为地精长期欺骗、劫掠巨魔并进行贩卖，甚至将巨魔们的势力挤压回了雨林深处，巨魔们对地精是有刻骨仇恨的。 正因为鸢尾花人不会购买巨魔奴隶，因此他们在巨魔那边声望反而很高。很多巨魔争先恐后的与他们做生意，实际上就是希望鸢尾花人在南方大陆的势力扩大。最好把星锑人、安息人和地精都赶出去。 ……没想到鸢尾花人还有做生意比地精强的一天。 艾华斯也有些感慨。 而听到这里，艾华斯也明白小拉比赫的意思了：“你是想要……与阿瓦隆人合作？” “阿瓦隆人，就是最好的。” 小拉比赫坚定的说道：“和精灵差不多！也有精灵的约束……而精灵就是最公平的。” 对精灵的判断没啥问题……但你可把阿瓦隆想的太好了，孩子。 艾华斯在心里说道，夏洛克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不过小拉比赫还真求到了正主这边。 艾华斯如今就是劳合社的会长，这个他说了还真算。 原本阿瓦隆是受限于精灵的影响、以及对威权道途的维系，而拒绝与异族做生意。如今这条禁令已经被伊莎贝尔解除，地精都已经上岸来修铁路了……与巨魔贸易通商也不是什么问题。 “战歌部落，是吧？” “兽歌部落。” 小拉比赫纠正道。 “好，兽歌部落——你们在南方大陆的哪个位置？”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虽然可能看起来不像，但我就是阿瓦隆公认的商业领袖、不管部大臣、圆桌内环骑士、伊莎贝尔女王的第一亲信、劳合社会长、立国者家族‘莫里亚蒂’的未来家主、莫里亚蒂集团的继承者。” “还是未来的阿瓦隆亲王。” 一旁的夏洛克点头补充道。 他右手抚胸，有些得意、有些自矜、又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而我是他的副手。” “是书记，也是助理秘书。” 艾华斯强调道：“你可以直接和他沟通。” “哦！” 小拉比赫顿时眼睛放光。 他直接半跪在了地上，伸出那巨大而肥厚的双手与夏洛克极为诚挚的握手：“非常感谢！欢迎！期待！请来我们这里，尊贵的客人。 “我们就是，最大的部落……之一。或者前三，或者前五。在最中心的位置……你们的人来的时候，直接报我的名字。兽歌部落的拉比赫，我的客人。那些小部落，不敢阻拦你们。” 夏洛克回头瞪了一眼艾华斯。 ——这种麻烦的事就喜欢丢给我，是吧？ 艾华斯用眼神回应：要不就给你哥？ ——也行。 夏洛克猜到了艾华斯想说什么。 他对着小拉比赫轻声说道：“我回去就写信给阿瓦隆，会让枢密院大臣直接与你对接……你应该知道枢密院大臣吧？” “哦，知道！首席猎人，或者大祭司！” 小拉比赫连连点头说出了仅次于部落首领的两个身份：“大祭司就是我的爷爷！我知道的，他都教过我！”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你比你父亲强多了 听着拉比赫与夏洛克的谈话，艾华斯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假如说，兽歌部落如果算是前三或者前五的话…… 艾华斯陷入了沉思。 毫无疑问，老拉比赫虽然老谋深算、但他肯定不是第五能级。 而布莱姆虽然窃取了堪比第五能级的野火巨人的力量……但他自己也只是第四能级而已。 当代的部落首领连自己亲爹被抓了，都不敢招惹布莱姆。显然他也不是第五能级。这样的部落，在南大陆有可能算是前三的水平了。 ……那也就是说，整个南方大陆的第五能级加起来，甚至都不到三个？ 怪不得鸢尾花人和地精在那里横行无阻…… 而听小拉比赫的意思，其实除了阿瓦隆人之外，无论是鸢尾花人还是星锑人……甚至在沙漠以东的安息人，都已经在南方大陆有自己的势力了。 说来也正常，毕竟很多仪式、魔药与咒毒的材料都来自于南方大陆。 阿瓦隆之前限制其他道途的发展，所以才不在乎这些资源。 而对于有着超越、均衡与爱的星锑；有着适应与爱的鸢尾花；以及同样有着超越与适应特性的安息古国，他们都非常缺乏这些材料。 等下次再见到伊莎贝尔的时候，就跟她提一下这事吧。急倒是不急，但商人们行动起来是很缓慢的，至少要出几个专业的调研报告才能拉的动人…… 艾华斯思索着的时候，屋内几人便走了出来。 只见布莱姆与拉比赫的脖子与双手之上都套着艾华斯无比熟悉的三角光枷——那是威权道途的约束法术，他们以神术的方式来实现。 而与拉比赫不同的是，布莱姆的精神明显变得萎靡了下去、他嘴里还咬着一根光柱，这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嘴巴向内瘪了下去，这是没有牙齿的象征。 让一个人在满口无牙的情况下咬紧一根柱子……看起来精灵倒也不像是艾华斯想的那么纯善而软弱。 而见状，小拉比赫有些紧张的走了过去，用流利的精灵语问道：“请问，这是？为什么要将我的祖父也一并带走？” “他也犯了罪。” 纯白答道：“他对祖麦迪进行了诅咒。” “……祖麦迪没有原谅他吗？” 闻言，小拉比赫眉头微微紧皱，看向了红色皮肤的祖麦迪。 只有这一刻，才能看出他确实是年轻的部落继承人。 祖麦迪惊恐的连连摇头、躬身、摆手，脸上大汗淋漓，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而老拉比赫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就止住了他的解释，并让小拉比赫将目光看向了他。 老巨魔低声训诫了两句。 随后他低下头看向艾华斯几人，用流畅而标准的阿瓦隆语说道：“祖麦迪当然宽恕了我，我只是去躲起来避避风头。” “避避风头？” 艾华斯愣了一下。 布莱姆都被抓起来了，有什么风头好避的？ 但这位老巨魔着实不是简单人，艾华斯也不敢完全忽视他的话，只能将其先记在心底。 上一個让艾华斯感到这种压力的，还得是他的养父莫里亚蒂教授。 “这边建筑的损伤你不用管，之后会有主教过来维修。你要感兴趣的话也可以看看，不感兴趣的话就可以暂时先别离了……” 纯白对着艾华斯轻声说道：“明天我会去找雅妮斯……你要是想来的话，也可以来。正好作为一个公证人。” 在吃过艾华斯的枣子之后，她现在显然非常重视艾华斯。即使是这种涉及到个人隐私的谈话，也愿意带着艾华斯一起去。 不过，作为“一个”公证人……这其实也就暗示着夏洛克与莉莉不能跟着一起去。 “好，我一定来。”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点头，欣然应道。 看热闹的事，他可从不会错过。 于是拘捕着犯人的队伍，便从艾华斯面前离开。 可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老巨魔突然开口、用阿瓦隆语低声说道：“你比你父亲强多了。” “……什么？” 艾华斯愣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夏洛克，才确认老拉比赫是在对自己说话。 他骤然回过头去，看向老巨魔的背影。 我的……父亲？ 你认识我哪个父亲？ 是指司祭朱里奥，还是……莫里亚蒂教授？ 要说是前者的话，他怎么可能认识老拉比赫？ 而要是后者的话……艾华斯还真没感觉自己能配得上比“莫里亚蒂教授强得多”的评价。 但老拉比赫对此并没有解释。他说完这句话，便佝偻着脊背跟着圣女与教皇近卫离开了。而小拉比赫也对着艾华斯招了招手，随后跟着爷爷一并离开了。 “他是说莫里亚蒂教授吗？” 在他离开后，夏洛克轻声说着：“教授还去过南方大陆？” “……我其实怀疑，”艾华斯注视着老巨魔的背影，“受控之火运动就与他有关。” ——短暂的死，亦或是凝固的生。 通过激烈却又毫无意义的反抗，来反抗凝珀的命运本身。 只要让原本平静的湖泊泛黄、变得浑浊……那湖泊里面的水自然就会翻涌、流动。这是一场逼迫所有人离开自己位置的火灾……但同时它也是受控之火。 艾华斯思索着，而一旁的夏洛克也低头思考。 过了片刻，艾华斯伸手揽过夏洛克的肩膀：“行了，别想了。先去吃点东西……咱们仨看来是被圣女殿下扔这了。” “她大概急着问那个巨魔的事，这是正事。” 夏洛克随口道：“咱们吃完饭去哪？去找芙蕾雅小姐，还是……那个男人？” “先去找我姐姐，雅妮斯大师应该也在那里。” 艾华斯答道：“如果纯白殿下处理的不好，可能明天之后就看不到雅妮斯大师了。趁着她还没应激，先见一次再说。” “好。” 夏洛克也点了点头。 第五圆环虽然比起第一圆环，人流量已经算是非常稀少的了。 但这里的店也不算少，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蜥蜴人开的咖喱店。莉莉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夏洛克去鸢尾花旅游的时候倒是吃过，因此他很熟练的点了微辣。 而艾华斯毫不犹豫要了重辣。 不得不说，教国至少在饮食这方面可是比阿瓦隆强多了。艾华斯在阿瓦隆过了这么多年，吃的最好吃的还是鸢尾花美食。他对吃炸鸡与炸鱼能吃得津津有味的丽姬娅向来不是很理解……甚至就算是鸢尾花菜，他也感觉这些菜的味道是如此清淡。 当然，这里也有一个原因，是阿瓦隆那边的香料价格比较高。毕竟阿瓦隆想要购买香料只能从星锑人和鸢尾花人那边购买，没法直接从地精那边买。 不过随着阿瓦隆在南大陆打通贸易航道，这种现象或许会有些改变。 ……多少会有些改变吧。大概。 艾华斯也不是很确定。 他们并不知道芙蕾雅的具体位置，但艾华斯作为大主教、他的话在教国还是很好使的。只是去打听了几个看上去可能会认识她的精灵，便轻而易举找到了线索。 乐于助人的精灵们非常愿意帮助艾华斯，因此依次接力、来回换了四批人，硬是给他们护送到了目的地。 不过很显然，这些精灵路上闲聊的时候，对芙蕾雅的评价似乎有些古怪： “啊，那个怪人啊……其实我和她的交流不是很多。” “大主教，您是去帮芙蕾雅小姐治疗的吗？” “这个点，芙蕾雅可能还没睡醒。如果她还没睡醒的话，您可以来我的研究所看看，就在隔壁。” 他们很快就抵达了芙蕾雅的研究所。 说是研究所，但从外观看上去就是一栋巨大的木质别墅。 婉拒了热情的精灵小姐姐的热诚邀请，艾华斯还是收下了一袋对方投喂的果子。 那是一种看上去像是油桃或者梨子一样的紫红色柔软果实。似乎是对方研究出来的新品种。 闻着倒是挺清香的。但之前艾华斯刚看到布莱姆喝下的酒杯里面也有一个类似的红色球体，如今回头想想就稍微有些倒胃口。 而告别了身穿白袍的精灵研究者，一直保持沉默的夏洛克这才吐槽道： “……十二点多了还没睡醒？” “确实有点离谱……” 艾华斯点了点头，表情也有些古怪：这是什么暑假作息？ 他对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姐有了些兴趣。 而且……她有什么旧病或者旧伤需要大主教的治疗吗？ 甚至能让路人精灵，都认为她需要大主教来亲自治疗的程度…… 这么想着，艾华斯敲响了别墅的房门。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她死了，是自杀的 艾华斯敲了至少五次门，却始终都没有人来开。 此时已是下午一点半，差不多正是普通人的午睡时间。 但根据路人精灵的说法，艾华斯的姐姐芙蕾雅应该是中午起床的阴间作息。 ……她应该不至于吃完早饭之后，就立刻又回去补个回笼觉吧？ 一时之间，艾华斯心中生起些许担忧—— 主要是他立刻联想到了在自家推开衣橱之后，刷新了一具尸体出来的新鲜经历。 夏洛克作为名侦探，别是真有什么事件体质…，给我这素未谋面、异父异母的亲姐姐给隔空咒杀了吧？ 他们在门口又等了许久，也始终没见到有人来开门。艾华斯便将自己担忧的事跟夏洛克提了一遍。 就在他们打算破门而入的时候，就听到雅妮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艾华斯？” 回过头去，便看到雅妮斯提着手提袋走了过来。 她伸手摸向大门，门上便立刻浮起一个门把手。她将大门打开并走了进去。 “芙蕾雅一直没有开门……” 艾华斯立刻将刚才的所见所闻都跟雅妮斯说了一遍，并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她不会出事了吧？” “哦，没事。” 雅妮斯答道：“她应该在忙……先不管那个。” 他们往里面走着，雅妮斯便走到了艾华斯身边。 她伸手按住艾华斯的后脑，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小子，之前不帮我说两句？” “有一说一，雅妮斯大师。我也觉得失踪两百年多少有点过分了。” 艾华斯严肃的说道：“如果不好好解释的话，很好的朋友可能就此没有了——那就太可惜了。就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好，所以我才希望误会能够彻底解开。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最开始也没有两百年。” 雅妮斯闻言，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最初说好出去逛个二十年就回来的。结果世界比我想的要大，原本计划二十年周游世界，结果却跑了八十多年。 “我那时候回了一趟教国拿走了一些老师的遗物。我以为她早就把我忘了，毕竟对精灵来说八十年也是個大数字了。结果她真等了我八十年……” 听到这里，艾华斯就明白了。 事情比艾华斯要想的简单很多。 雅妮斯肯定是最初意识到自己晚回来了六十年，就不敢回来见她了。 精灵的时间感差不多是人类的五倍到七倍。 哪怕往最高的情况算，这也属于至少失联了十几年。 对人类来说，失联十几年的发小确实有可能就忘了，至少感情也会变淡许多。当年的承诺、誓言自然也算不得数。 可雅妮斯完全没想到，这八十年过去、格蕾却仍旧在等她——这甚至算不得是与朋友别离十几年。倒更像是离家出走十几年，而父母还在找她一样。 这过于沉重的感情直接把雅妮斯吓跑了。随后便是恶性循环……拖的越久，也就越不敢回来。 “……怎么说呢。” 艾华斯也嘶了一声。 他想了想：“我觉得你还是得正式跟格蕾小姐道个歉。” “可是我已经不太适合待在教国了。” 雅妮斯苦笑着说道：“偶尔回来一趟还好，但要是待太久的话、我担心自己会直接凝珀。这两百年过去，我已经习惯和短生种生活在一起了……哦，不是在骂你哦。只是在形容那些比精灵寿命短一些的种族。 “你能想象吗，艾华斯？在教国，一件事随便拖上三四个月都很正常。我认识一名作家，她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是没有什么工作要做的。也就是说，她相当于是一名人类那边的全职作家。 “她曾经写完一本书之后，说自己要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开新书……这么一休息，就是十八年过去了。 “我还以为她是不是出事了。正好最近回教国就去看了她一眼。事实上，她的许多读者也都以为她已经不知不觉的死去或者凝珀了……因为她的与诗歌里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听到这里，艾华斯突然想起了格洛丽亚·蓝蔷薇。 不会雅妮斯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她吧？ 但紧接着，雅妮斯的话驱散了艾华斯心中的疑惑：“结果我最近回来看了看，问了问她。发现她就是单纯提不起劲。身体虽然一如既往的不好，但也没有什么想死的念头。 “而且这些年她倒也不是完全没写，而是写了一柜子的随笔。但每一篇都没有结尾。 “她告诉我，虽然她身体不好。但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出事……你应该知道精灵的疾病吧？” “树化与凝珀……是吧。”艾华斯轻声答道。 “没错。她就是凝珀症患者，不过她很积极的接受治疗、不愿就这么死去。她每天都觉得很无聊，想要做些什么。 “于是她特地自学了珠宝学。还和我笑着开玩笑，要是自己的一条胳膊或者腿完全凝珀了，就切下来给我们打成首饰，而且还是全手工。我就跟她说，要是真有那样的机会，我就亲自来帮她设计。 “这段日子她稍微有了些开新书的兴致，就开始看各国的报纸来取材，也看到了艾华斯你的新闻。她跟我聊起了你，说觉得你长得很帅，说是新书的主角可能就用伱做原型。还找我问了许多你的事迹。” 说到这里，雅妮斯笑着拍了拍艾华斯的肩膀：“不过我还是觉得你适合当个反派。就和她提议了一下，你来当反派，夏洛克作为一名侦探来当主角……也不知道她接受了没有。” “我当不当反派都无所谓的。” 艾华斯笑了笑：“倒不如说，我觉得反派更帅一点。” 他的心中便勾勒起一个总是笑着的小女孩的形象。 身受绝症却积极向上，充满生机。只是听着雅妮斯的话，艾华斯就仿佛看到那闪闪发光的眼睛。 虽然都是身患凝珀症的作家，但她显然与格洛丽亚是不同的。 毕竟在教国，凝珀症覆盖率还是挺大的。据说千年之前树化病的概率要更大一些，这些年精灵的血脉稀释、劣化了一些，树化病的概率明显下降了；但凝珀症的比例却反而上升了。 在所有人都是慢节奏生活的时候，凝珀病并没有那么多。但在短生种的生活节奏逐渐加快，各种娱乐与生产变得繁多之时，明明与他们无关的精灵却也仿佛被感染的急躁了起来。 因此精灵之中也有少数的极端分子，认为需要与短生种彻底隔离。 艾华斯笑着回头看向夏洛克：“喂，说你要当主角呢。” “——随便吧。” 走在最后的夏洛克轻呵一声，吐槽道：“我只希望她不要为了故事的戏剧性，而忽略了侦探的严谨性。我很难指望她能理解何为逻辑，报纸上的报导也不总是客观公正的。她只是对着报纸想象、写作，太容易缺少生活经验了。” “别太小看她了。” 雅妮斯为自己的朋友辩解道：“格洛丽亚可是殿堂级别的作家，世界闻名的大文豪。她不会犯这种简单的错的。这次你是真要出名了，夏洛克——如果我的提议被她接受的话。” “——等会。” 夏洛克严肃了起来：“你说她叫什么名字？全名呢？” “格洛丽亚。格洛丽亚·蓝蔷薇……精灵的全名有些随父母，有些随老师。她是随老师的那一批。” 雅妮斯随口说道。 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她怎么了吗？” “她死了。” 夏洛克言简意赅的答道：“是自杀的。” 雅妮斯的瞳孔骤然一缩。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记得去救我 虽然当前艾华斯不能确定，偷走实验品的人，到底是不是打算在教皇晋升仪式上暗算纯白圣女；也不能确定，这件事与洛基枢机与莫里亚蒂教授之间有多少关系…… 但他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 ——那人对纯白圣女有着明显的恶意。 当意识到这件事时，雅妮斯明显愤怒了起来：“我要去找教皇陛下——教国什么时候成了这种阴谋诡计之人也能大行其道的地方了？” 尽管不断被纯白圣女上压力，甚至被吓得到处乱跑、不敢回家。 但当雅妮斯意识到格蕾真要遇到危险时，她对自己的愤怒与焦急毫不遮掩。 “很遗憾。” 艾华斯摇了摇头，答道：“这些牛鬼蛇神，正是教皇陛下陷入沉睡之后才突然冒出来的。” “……不能叫醒吗？” “是叫不醒的那种沉睡。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昏迷。” 艾华斯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决定还是有话直说：“教皇陛下的树化病开始恶化了。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怎么都赶在一起了……” 雅妮斯眉头紧皱：“那就坏了。如果教皇不在……那恐怕其他枢机也都不会动了。” “要不是这些事都赶到一起，想必这些人根本就不敢动弹。” 一旁的芙蕾雅幽幽道。 夏洛克赞同道：“就是这样的。假如没有发生这些意外、那么如今的事恐怕就一直不会发生。想必永恒教国，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正因如此才得以……‘永恒’。呵。” 并非是因为内部永远都是那样安详而美好，而是任何混乱与麻烦的苗头在初期就会被直接掐灭。而真正当上层同时出现麻烦之时，它就立刻暴露出了问题。 “教国有二十多位枢机吧，就没其他人能管管吗？” 莉莉下意识说道。 “恐怕不行的。” 艾华斯想到了后续的剧情发展，于是摇了摇头。 莉莉的想法之中，仍是本能的将教国的枢机当做阿瓦隆的大臣们。 但教国并非是这种君主制的政治结构。 “是这样的，莉莉。教国并不具有明确且统一的政治权力来源。” 芙蕾雅开口，用莉莉能听懂的话来解释：“教国并非是司烛将权力授予教皇，由教皇代管教国。教国的最高权力本身就来自于永世教皇。 “或者说，教国的权力中心就是这些第五能级的枢机主教们。每一位分管一层“教区”、负责照顾这一圆环中的不同设施，而教皇本身也是主教、因此分管第二十二圆环。 “正是因为这些枢机主教们同时还是九柱神教会的枢机主教，在教会内服从于教皇，所以教皇才具有对教国的统治权。 “他们所有人都是奉献道途第五能级的顶级超凡者，而教皇走在他们所有人的前面。如同梦界之中走得最远的人便是柱神，教皇也因此成为所有人的庇护者与领袖。” “但实质上来说，教皇从来都没有整个教国的统治权。教皇直接控制的区域就只有第二十二圆环；教皇本身的职责，就只有沟通所有圆环的所有住民、并且给巨树供能。” “……那岂不是说，”莉莉睁大了眼睛，“教国最终甚至会因此分裂？” “我们从历史角度来说，”芙蕾雅解释道，“教国本来一直就是裂开的。它实际上等同于二十二个叠在一起的城邦的联合。而从教会成立之后，这二十二个联邦的统治者又恰好在同一个组织内。因此所有枢机主教之间并不具有所属关系，权力也都无法相互制衡。” “说到底”雅妮斯轻声答道，“我们精灵终究是巨树之子。即使九柱神教会如今以司烛为尊，而司烛也愿意庇护教国……但教国的‘土地’，实际上是属于‘伟大之巨树’的。这毕竟是祂留下的遗体，祂本人自然有着处置权；我们至今仍在使用巨树的遗留，自然要尊重巨树的规则。 “而巨树作为司烛的使徒，祂亲自定下的规矩就是至少第五能级的奉献者才能掌控一個圆环、并且每人只能掌控一个圆环。” “这又是为什么？” 听到这里，艾华斯突然明白，为什么教国分裂的时候司烛沉默不言了。 于是他追问道：“后来又为什么合并了？” “因为巨树虽然是古神，却开明而温和。祂希望奉献之道的准则是发散的、发展的、创新的。” 雅妮斯叹了口气：“那就要从最早开始讲了……你们人类的历史书上，想必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这已经属于隐秘知识了，是在第二个太阳落下之前的故事。 “在精灵诞生之初，其实并不是统一的。那时精灵被称为‘巨树之百子’，而教国叫做‘巨树之万国’——不仅每一层都是独立的，甚至许多圆环上都尚未诞生出第五能级的奉献者。 “从九柱神教会诞生之后，教国经过数次内战最终才得以合并。但是彼此分裂才是它的原始形态……因此如果教国再度分裂，对于一些古板的传统派来说或许反而会感到高兴。 “以洛基枢机举例：只要他没有彻底失去自己的力量，就意味着他心中没有背离奉献之道，就依然拥有这一圆环的控制权。那么他选择进行什么样的行动，即使是‘受控之火’也都是他个人的自由。因为他就是‘受控之火’这个教派的主人。” 一旁的夏洛克听明白了。 教国实际上是一个总教派，而每一位枢机都是一个派系。 教国的权力不属于任何人，而是先来后到——而资格，仅以道途共鸣作为判断标准。 假如道途本身认可了这种思想，就算其他人都不认可、也只代表这是一种“小众的奉献之道”。 从巨树所处的高度来看，祂是不希望这种可能性由此消失的。 祂希望彼此竞争、共存以此发展出更多的可能性、而不是停滞…… “……停滞？” 夏洛克呢喃着捕捉到了一丝灵感。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或许“教国”如今的形态反而才是巨树所不喜的…… “有教皇压着的时候，教皇所选择的道路，就是‘奉献之道’最高且唯一正确的方向。 “但既然所有枢机主教都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必然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张。而如今教皇沉默，他们也可以对自己所奉行的道路进行解释……进行布教。而从最开始，这就是被教皇所允许的。” 雅妮斯严肃道：“因为从最开始教国就不可能‘杀死’其他思想。” 艾华斯也明白了。 之所以在他的印象里，等教皇彻底昏迷、教国完全分裂之后，这些枢机主教全都是一幅颜艺的癫狂模样……那是因为他们都处于亢奋状态，正在为自己的道途与主张而拉人。 “如今事情太多了，线索也多。天色不早了……时间紧迫，我们明天的调查还是兵分几路吧。如果各位没有意见的话，请暂时让我来指挥。” 艾华斯冷静的分析道：“莉莉，你和芙蕾雅姐姐去找奥斯瓦尔德先生。” “奥斯瓦尔德？哪个……？哦！” 芙蕾雅愣了一会，随后才勉强回忆起这个名字：“奥斯瓦尔德先生如今也在教国吗！” “是的。” 艾华斯点了点头。 他记得，奥斯瓦尔德曾经是教皇近卫，或许与教皇的关系比较密切。 或许他会知道一些秘密。 而且如果莫里亚蒂教授回来的话，他应该也会联系奥斯瓦尔德。让莉莉与芙蕾雅这两个熟悉奥斯瓦尔德的人去找他，能得到有用情报的可能性更大、奥斯瓦尔德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夏洛克，麻烦你先去找一下尤努斯先生。那边的事，只能先交给你来了。” “放心的交给我吧。” 夏洛克双手抱胸靠在墙边。 他平静的答道，言语之中满是自信。 尤努斯作为伊莎贝尔的父亲，他遇到的麻烦也必须要处理。他是知道尤努斯真实身份的——让其他人去可能会不够重视，但夏洛克一定能保护好尤努斯。 “那我们呢？” 雅妮斯问道。 “正好，明天纯白圣女会找大师你聊天。你就把当前的麻烦也一并和她说了吧。” 艾华斯提了一句：“还有，雅妮斯大师可以问问她‘艾华斯的枣子还有吗’。如果她说还有的话，你就跟她介绍一下芙蕾雅，然后从她那边取一点枣子回来给她研究。” “行，我记住了。” 雅妮斯点了点头，随后反问道：“那伱呢？你自己打算去哪里？” “我要一个人再去见见洛基枢机。” 艾华斯沉声道：“或许有些话，他当着你们不好说。所以我自己去一趟。” “这很危险，艾华斯！” 第一个出声反对的是芙蕾雅：“按照你的说法，洛基枢机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而莉莉也担忧的看向艾华斯，但她并没有出声反对。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告诉你们这件事。” 艾华斯坦然道：“如果我迟迟没有回来的话……大家记得去救我。 “——我可不是那种独自调查，还不告诉其他人自己去向的类型。” 说着，艾华斯瞪了一眼夏洛克。 原本时间线的夏洛克，就是因为这种原因而失踪的。 夏洛克歪了歪头，有些摸不到头脑：“你说我吗？” “就当是在说你吧。” 艾华斯也懒得解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烙印之三 当晚，艾华斯睡觉之前沉思良久，还是没有喝酒。 之前布莱姆那句话让艾华斯很在意——他说自己已经被熊天司标记了。 艾华斯不知道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布莱姆那个社达巨婴在吹牛……虽然一般人不会拿这种事吹牛。 但他都信熊天司了，那还真不好说。 布莱姆甚至还是个阿瓦隆人，父亲还算是半步圆桌厅大圆满——在布莱姆犯事之前，他父亲熬熬资历还是有可能晋升并加入圆桌厅的。 至少也能算是中上层的级别。 而出身这样好的布莱姆，却选择去投奔与阿瓦隆有宿仇的巨人之神熊天司。要知道熊天司的子民，在几百年前可是拿他这种人类当磨牙小零食的。这甚至比水仙公国与星锑王国之间被征服的仇恨还要更大，是食谱级别的仇恨了。 可他就是这样选了。 那艾华斯就必须考虑到他是个神经病或者傻逼的可能。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在被熊天司标记的情况下，去见伊莎贝尔会发生什么。 到底是把熊天司的目光也引向伊莎贝尔，还是“摩根妙妙屋”的位置会被暴露。亦或是伊莎贝尔也会被拖过来，还是无事发生…… 艾华斯不敢赌。 按照最差的情况来想，他还是暂时与伊莎贝尔保持距离吧。 南大陆贸易什么时候都可以谈，但伊莎贝尔却是他的宝贝。 而想到今天在教国上下因为莫名其妙的大事件而奔波一天、之后一段时间可能都要忙这件事，晚上却没法见到伊莎贝尔。艾华斯对熊天司的厌烦便进一步提升了。 “真是烦人的一家子……” 艾华斯喃喃着，怀揣着厌恶感沉沉入睡。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便感受到了那噼啪的篝火声在自己耳边响起。 艾华斯稍微适应了一下周围炽烈的火焰，便顿时心中一沉，意识到自己又被拖入了梦界。 “你醒了。” 一个雄浑而沉着的男性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还是应该说，你睡着了？” 艾华斯感觉到自己的后颈皮被什么人提了起来，随后整個人都被拎了起来——紧接着他立刻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人。 他还是那个瘦弱的、满身焦痕的四足小兽。他被拎起来的时候，身上四处终于开始传来了痛楚。紧接着，周围便传来了女人的轻笑声。 “这小狐狸，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呢。” “这可不是普通的狐狸。” 男人雄浑的声音答道：“你们看。他额头上，有一道金红色的纹路、右眼周围有黑色的斑纹，而爪子上还有着一道白痕。这些特异之处，都是神圣的痕迹。” 被晃悠的厉害，艾华斯好不容易才终于勉强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只见一个无比巨大的赤红色巨人，正坐在篝火之前。 而在他身后，是一只趴卧着的巨大白狮。狮子有着极为神圣的金色光辉，而巨人身上披着赤红的盔甲。 艾华斯细细一看，发现那巨人全身没有皮肤，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肌肉的纹理。而那身盔甲则灼热赤红、上面燃烧着火焰，如同烙铁般嵌在他体内，发出嗤嗤的白烟。但即使承受如此痛苦，巨人却没有丝毫叫唤。 也正因为没有皮肤，巨人看起来极为丑陋吓人。但在他身边，却有着两位极为美貌的虚体美人侍奉身边。她们都是纯白半透明的，看起来像是幽灵一般；但她们都丝毫不吓人，而是发着光、像是温暖的烛火。 拎起艾华斯的人，就是其中一位幽灵少女。 她好奇的打量着艾华斯，伸手轻轻触碰着艾华斯的胸口：“小家伙，你又是怎么得罪的熊天司呢？” 一阵阵冰凉的触感，让艾华斯身上的痛楚渐渐变弱。 他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 ——再三确认，这的确是一头巨人。 而且是巨人中最为凶残的王牌品种——无皮者。 这是来自于巨人的古代传承，算是狂战士的上位版本。如今大概只在安息古国还有极少数的传承者。 传承者需要活活剥下自己全身皮肤，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不能使用任何麻醉手段、连饮酒都不行。唯一的润滑，就是用强敌打成的肉糜。 只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活着完成这项仪式、就可以从无尽暴怒之中得到恐怖的力量——怒气在现代是属于熊天司一系信徒的特殊能力，而在古代算是力量道途的职业量表。其中无皮者则是永久满怒。 如果说白羽狮鹫搭配空骑兵，是阿瓦隆的王牌兵种。 那么无皮者就是巨人王国的王牌兵种。 艾华斯印象无比深刻，甚至有些PTSD——后期一些高难副本里面，只要与熊天司沾点关系、就一定会遇到无皮者这种精英怪，他们都是熊天司的狂信徒、强大而危险。 没名没姓的无皮者只要来一个，就能算是一波小怪；有名有姓的无皮者保底是个副本老一。 无皮者的机制，可以简单用一句话概括——假如一个怪物只会车，那他就是无敌的。 所谓的“车”，指的是那种怪物以凶猛之势极速撞过来，撞到不死既残；只能赶紧往两边避开的冲刺机制。虽然冲撞过程中不是无敌的，但是会免疫大多数控制；而且速度很快，技能不容易中。 无皮者的通用机制，就是来回不断把人撞飞的车，必须让人开着几层大减伤、护盾或者无敌与他正面对撞一次或者几次才能截停。不然他就会像是失控泥头车一样嗷嗷乱叫着撞个不停，如果近战队友犯病，甚至在精英怪阶段都能团灭。 不过…… 艾华斯渐渐反应了过来。 虽然在梦界之中，艾华斯的反应会有些迟钝且单纯。但他还是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 这个无皮者……是不是有些太理智了？ 按理来说，所有无皮者应该已经被无尽狂怒完全吞没了理性——他们每时每刻承受着的剧烈痛楚，让他们充满破坏欲与自我毁灭的意图。可眼前这个无皮者，却盘腿安静坐在地上……甚至有种禅意。 “这么害怕的看着天罗刹大人……你认识无皮者？那还真是稀奇。” 旁边一位幽灵少女有些惊奇的说道。 天罗刹……？ 艾华斯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伟大存在的真实身份。 “看来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那就好。” 被称为“天罗刹”的无皮者巨人缓缓答道：“我就是曾经的‘罗刹’，追随至高天的‘四大灭’之一。但如今我已是烛天司的追随者，无时无刻不为自己过去的百般罪愆而赎罪。 “我身上的这幅盔甲，就是烛天司的恩赐。那些曾被我杀死、又被我拘禁在体内的那些受折磨的灵魂，如今都附着在这具盔甲之上。只要他们仍旧一人恨我，这恨意就会化为灼烤我的地狱火焰；只有他们所有人都放下仇恨，转世投胎、我才能从这具刑甲之上解脱。” 男人身后的白狮子眯着双眼、四溢着的金色神光有着辉煌的神性，他的语气理智而平静：“如今我是奉献之徒的守护者。奉献者是自我承受、自我折磨之人，遇到苦难往往会选择沉默。 “但并非所有恶徒都会因宽恕而忏悔，有些宽恕亦是纵容。善者不便行之事，便应让‘天罗刹’代行。” 果然是天罗刹！ 艾华斯瞪大了眼睛，流露出欢喜之色。 天罗刹的职能范围极窄，但任何牧师都必须学习召唤天罗刹的祈祷术。 ——因为“天罗刹”就是传说中的制裁医闹之神！ 如果有奉献者拯救他人，却又被拯救者污蔑、攻击、陷害。他们承受了伤害又无力还击，就可以寻求天罗刹进行神圣复仇。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却说不出来话、只能发出弱小的叫声。 “或许是因为你还没有开悟，无法在梦界言语。所以才是兽形。” 巨人微微摇头：“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伱已经被熊天司打上了烙印——我无力阻止，只能将你抓到这里来，避免祂在梦中伤害你的灵魂。 “——然而，小狐狸。” 没有皮肤的丑陋巨人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缓缓答道：“假如真有一天，熊天司将在梦界与你死斗；假如那天，你能在梦界与他正式战斗，而非只是巨熊对幼兽的猎杀…… “那就呼唤我的名吧。我将成为你的助力—— “作为我的忏悔。” 这声音如此清晰的在艾华斯心中回荡。 以至于艾华斯醒来之时，它仍旧在艾华斯的心中无限回响。 艾华斯的胸口被烙下了更深的熊爪伤痕，但它已然愈合……或者说它已被火灼烤，化为一道疤痕。 【你得到了特性：威权-烙印之三】 【威权-烙印之三：熊天司挥落未来之爪，宣告将以如此一击终结你的生命。这是第三道烙印，其数不可为七——】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宽恕你 早上，天才刚微微亮。 雅妮斯就有些忐忑的前往了二十一圆环。 教国越是往上，地面就越是狭小、人流也越是稀少。第二十一圆环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宫殿……而这正是候补圣女们的养育所。 在验明身份、出示信物、登记血液与灵魂波动之后，雅妮斯戴上了特制的、能够全程摄像的宝石胸针，在两位教皇近卫的指引下沿着被规定好的路线前往了约定好的地点。 每一位候补圣女，都是从这里进行各种各样的封闭式学习、直到她们习得沟通九柱神的能力，并且将各项能力培养完备、或者有任何一项数据不达标而被淘汰，才会被放出去。 圣女的培养异常严苛。不允许任何一次考核不及格。 在这种高淘汰率之下，任何有资质的女孩们在满足年龄之后都会被招到这里来——招收进来的圣女随时都有可能被淘汰。 之所以只有女性，就是因为“永恒圣女”的顶级传承，要求传承者必须是纯洁、淡然且安静的年轻女性。虽然圣女“纯白”在外面活跃着，但这里面的候补圣女至少也有二三十人。 那些没有淘汰的就会被视为候补。只要现任圣女出现意外，就会立刻择优补位。 而这里最残酷的地方在于，即使符合一切标准、即使没有犯任何错误、即使所有考核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位……但如果最终等待到年龄超额，也会被按期淘汰。 为了保证思维纯净，不会被其他思想污染、从而导致道途偏斜……候补圣女们在不同的学习阶段中，能够接触到的人都是受限且经过调查的，并且任何访问者的对话都是受到严密监控的。对候补圣女传播异常思想，在教国会被判为最高级别的罪刑。 而作为临时访问者的雅妮斯，她理所当然的不被允许与任何候补圣女对话。因此她所经过的这条路上不会遇到任何人。 这一切都是被规划好的。 雅妮斯走在这庄严而肃静的圣堂走廊之中，耳边响起的是两位教皇近卫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脚步声回响在空旷无人的圣堂之中——能够容许二十多人并肩前行的数百米走廊，如今里面就只有他们三人。 在极为寂静的环境之中，即使是两人的脚步，回荡在那纯白色的回廊之中、听起来也像是千军万马一般。 雅妮斯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格蕾给格洛丽亚找了蓝蔷薇女士作为导师，或许是最正确的一件事。 因为格洛丽亚如果还在第二十一圆环学习，那么雅妮斯是不可能见到她的。这里的氛围，恐怕会让格洛丽亚早就凝珀了。还好把她发到了下面去养病……她才有可能活这么久。 梅赛德斯因为不服输而在这里住了很久，虽然自己没有凝珀、却也加入了受控之火。 受控之火是反对传承者的派系，而梅赛德斯唯一接触过的传承者就是永恒圣女。 想必她在苦修的这些年中，对候补圣女的传承制度早已深恶痛绝。 周围的纯白走廊几乎没有任何装饰……没有雕塑、没有挂画，只有完全一致的、凸出的火焰浮雕与灯饰。 纯白色的蜡烛、纯白色的火焰，无限循环。看起来仿佛无穷无尽、要走到世界末日一般——而微微向上的坡道则会带来疲惫感。这里的回廊都是如此的结构，被称为“无限回廊”。 第二十一圆环没有任何路标，没有任何标记时间的装置。 没有时钟挂表、也看不到日月星辰。 圣女们必须要在这种情况下，通过极有规律的生活、以及自身的状态、甚至于心跳和呼吸节律，来铭记并时刻判断当前时间。假如生物钟因此而混乱，也会被淘汰。 这本身也是逐渐消磨候补圣女们焦躁心的苦修之一，但却让雅妮斯忍不住焦躁了起来。 道路始终走不到尽头，她心中焦虑的难受。 当她拐过弯去，终于见到格蕾的时候，雅妮斯顿时大喊一声便迎了上去： “——格蕾！”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座巨大的礼拜堂，但却并没有观礼者的座位。 赤红色的木质地板，如同干涸的血。天花板是暗红色的，房间中满是高矮不一的白色蜡烛——数千枚蜡烛安静的燃烧着，房间中充满淡淡的、带有神圣气息的熏香。 只见纯白圣女穿着她那身如同婚纱般的白色长袍，正安安稳稳跪在九座雕像面前。 她十指交握置于胸前，双眼被缎带蒙住。远远望去如同一朵绽开的百合花。 那两位教皇近卫远远停在了门口，放任雅妮斯走了过去。 雅妮斯原本还很是焦虑，但嗅着那熏香、心情便渐渐平静下来了一些。她那急匆匆的脚步声也因此而变缓了一些。 “格蕾，你怎么……” ……把见面的地方选在这里？ 雅妮斯原本想要这样询问。 但圣女纯白却只是头也不回，平静的说道：“我每天就是这样等你的，雅妮斯。 “无限循环的每一天，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所改变。但我也只能走下去……不能焦虑，不能后悔，不能放弃。 “你只是这样走了一个小时，而我走了一百九十五年。” 雅妮斯顿时沉默了下去，哑口无言。 她站在离圣女还有三四米远的地方，一时之间却不敢上前。 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会一直等我。” “因为我相信你。” 格蕾答道：“雅妮斯是不会骗我的，她一定会回来。 “于是我就在这里等待着……这便是我的修行。 “你就是我的无限回廊。” 圣女平静的答道。 她的声音清冷而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焦虑。 仿佛所有的感情都已经被无限循环的磨平，只剩下执念。 “……对不起。” “道歉是没有意义的，雅妮斯。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那种东西怎样都好！” 雅妮斯忍不住心中鼓荡着的情绪——愧疚、忏悔、焦虑、恐惧混合在一起。无比复杂的情绪让她感到煎熬，恨不得把心脏从胸膛中掏出来，用画笔刻着离合诗。 当她晋升到第五能级，成为这个世界有名有姓的强者、被人们尊称为大师之后，她从未有过如此脆弱的时刻。 她甚至都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成长，从此再也不会害怕了。 可如今，雅妮斯发现——那只不过是还没有碰到自己在乎的东西而已。那只不过是因为她已经足够强大，不再那么容易失去自己的珍视之物了。 她握紧了一下胸口的宝石胸针，还是下定决心开口。她将永生之酒与时光之泪的秘密告诉了格蕾，并且跟她叙说了时光之泪失窃的秘密。 ——如果这会导致芙蕾雅被追责，那么她将负起责任——不惜一切代价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雅妮斯已经下定决心。 她已经很对不起格蕾了，如今必须要告诉格蕾这件事。 听到这话，格蕾却只是沉默许久。 “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啊。” 她没有理会焦急的雅妮斯，只是轻声开口道：“那伱为什么不回来？” “……因为我的懦弱。” 这次，雅妮斯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无法直面第一个错误……便错上加错。” 终于，格蕾从地上起身。 她回过身来，平静的说道：“跪下。” 雅妮斯毫不犹豫的跪在了格蕾面前。 格蕾伸出双手，轻抚雅妮斯的脸颊。托起雅妮斯的脸，让她看向自己的双眼。 雅妮斯最开始不明所以，但保持这样的姿势一段时间，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瞳孔骤然放大。 格蕾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我宽恕你，雅妮斯。” 格蕾清冷平静的声音回荡着：“我以纯白之名，宽恕你的罪。” 那一瞬间，雅妮斯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突然消失了。 但她却等不及为自己过关而松一口气，而是直视着格蕾，眼中流淌着恐惧：“难道……” “——我不怕那种东西。” 纯白圣女说着，将自己绑在双眼之上的白色布带解开：“因为我已经无法继任教皇了，一旦被揭露、对教会带来的影响太坏了。 “所有枢机都知道这件事。在这种情况下，我反而不太可能被袭击……因为那反而会掩盖我自发凝珀的事实、对袭击者的影响更坏。” 她慢慢睁开双眼。 只见她的左眼是美丽的天蓝色，而右眼则是如宇宙星空般的绚丽漆黑。 她的眼皮已经部分破损，右眼已经不能完全闭合、也不能完全睁开。看起来就像是玻璃珠一样的义眼。 “……你已经凝珀了。” 雅妮斯的脸色变得难看：“是因为……我吗？” 虽然没有详细的研究，但凝珀的颜色基本与道途有关。 而黑色，是爱之道途的颜色。 “别自作多情了。我不是离了你就活不了，雅妮斯。” 纯白再度闭上眼睛，一层一层绑好绸缎。雅妮斯立刻起身，走到她身后帮她系好绑带。 “我只是在想……罢了。你这种逃兵，也不会理解的。” 圣女刚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雅妮斯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伸出手来，随手捏碎了雅妮斯胸前的宝石胸针：“这些对话可能会给你和芙蕾雅大师惹来麻烦。那这個东西就不要上交了……如果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们打了起来，我给你弄坏了。” “……没问题吗？” “我作为圣女，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纯白答道。 “哦，对了。” 听到芙蕾雅，雅妮斯又想起来了另一件事：“艾华斯的枣子——你还有吗？” “有。我只服用了两次，之后就没有再服用了。” 圣女点了点头：“如果我吃下它们，或许有可能治愈凝珀症。但两次服用之后，我感觉量还不够。 “不知道它们能保存多久、也不知道它们是否还能继续诞生。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把它们保存起来、留待后人……它对以后的精灵们或许有用。于是我就祈祷了琥珀之力，将它们保存起来了。至少保存几百年是没问题的。” “你还好没有继续服用……” 雅妮斯有些后怕，随后解释了一下芙蕾雅的理论。 纯白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别太担心，那也只是理论而已。 “不过，既然芙蕾雅大师在这里……就还是将它们交给专业的人吧。” 说着，她将一枚蓝色的宝石戒指拿了出来：“它们在这里面。” “那……洛基枢机的事呢？” “正在调查，结果比较乐观。” 纯白嘴角微微上扬：“十八圆环那边已经能够确认，布莱姆的巨人之力就来自于洛基枢机。证据已经被固定。不管我最终能不能继任教皇，他肯定是不行了。” “……什么？” 闻言，雅妮斯愣住了：“洛基枢机就是野火巨人？” 她想到了单独去找洛基枢机的艾华斯，变得紧张了起来：“等一下，那你先跟我去一趟—— “艾华斯去找洛基枢机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二圆环 想要找到奥斯瓦尔德，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并非是现役的教皇近卫，因此并不需要执勤；而他都到这个年纪了，显然也不需要工作。 还好芙蕾雅在教国居住了这么久，在这里也还算有点关系。她先是带着莉莉去了一趟第六圆环，从看守遗迹的那个地方找到了一位退休的教皇近卫。 芙蕾雅找他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知道奥斯瓦尔德的年龄，而那位老爷子的年龄与他近似；并且他们之前聊天的时候，对方就说过他差点就成为阿瓦隆的守护者了。 那也就是说，他大概率与奥斯瓦尔德是认识的。 果不其然。她从对方那边打听了一下，结果他果然知道奥斯瓦尔德已经回来了这件事。并且他也知道，芙蕾雅如今使用的姓氏“摩吕”是她给自己起的、之前她的姓氏就是奥斯瓦尔德所负责的莫里亚蒂。 因此他非常干脆的将奥斯瓦尔德的情报交给了芙蕾雅。 但是奥斯瓦尔德所在的位置，倒是让莉莉有些惊讶。 她对那位如同孤狼般沉默的精灵管家印象很深。那是一位严肃、冷淡、不苟言笑的老先生， 奥斯瓦尔德并没有前往高层，与那些纯血精灵们一同居住。而是待在了人流量非常大的第二圆环。 与纷纷扰扰、比其他国家闹市区更加混乱热闹的第一圆环相比，第二圆环至少没有乱的那么离谱——最大的不同就是那些提着行李的人明显变少了。但街上也同样是人挤着人，许多店铺门口的座椅上都坐着排队的老人。 第二圆环是较为平价的居住地，很多教国的长期住民就会一直待在这里。 这里面建造了大量的公寓式建筑。在精灵们的干涉之下，无论是租金亦或是物价都不会太高，因此有许多人在这里一住就是几年、十几年…… 而且这里也有一些教会学校，一些牧师们就会来这里教导短生种的孩子们。那些从教国出生的短生种，往往都会来这里读书、工作。 这里的生活相当安定。学习压力不大，工作时间不长。虽然不会富裕到能有多少存款，但也不至于买不起什么必需品。同时这里没有战争，也没有经济与压力所造成的纠纷。甚至有一些人从第二圆环出生、在第二圆环死亡，一辈子都没有前往过其他区域。 莉莉扫视一圈，发现第二圆环最多的居民，就是老人与孩子。 莉莉在阿瓦隆的时候也是出过门的。比起白皇后区那些骑士家庭的孩子们，这里的孩子们反而没有那么有教养——他们穿着简朴如村民般的衣服，也会在街上哒哒哒的跑来跑去，叫嚷着、争吵着、彼此打闹着。 但说是简朴，其实也只是这些衣服上没有多少复杂的绣工，基本都是简单缝制的单色布料。而布料本身质量也是相当好，如果稍微使用精灵工艺进行精加工、在鸢尾花也能作为时装而卖上高价。 莉莉甚至看到，一伙人类的孩子与一只蜥蜴人的孩子在一起玩；有一个人类女孩怀里抱着幼小的蛇人；街头巷尾还能看到肩上搬运着重物的巨魔，但人们对巨魔们的态度也都很友善……至少比第一圆环和第五圆环要明显友善的多。 这里最少的种族是地精。 ——而最令人讶异的是，莉莉甚至看到了矮人。 精灵与矮人算是死敌的关系。因为矮人基本举族皆异端，他们的种族信仰就是“等一个属于矮人的柱神”，尤其是焰天司——焰天司作为奉献道途正在飞速变强的天司，直接对司烛造成了威胁。 即使精灵们通过祈祷，也询问过焰天司本人对柱神之位的想法。但通过祈祷询问到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实话，就算是实话也不一定是永远的实话。而且哪怕焰天司真没有想法，至少矮人也是有想法的。 ——你把大炮都推到边境来了，然后你说你只是想要加强国防；或许你真是加强国防，但哪怕只是加强国防，那也代表你把我们当做假想敌。 精灵们对矮人的态度就是这样的。 虽然比不上人类对巨人的仇恨，但至少也能算是厌恶。 而在第二圆环，甚至有一对矮人夫妇正大光明的在街道上行走。不仅没有遮蔽自己的种族特征，甚至大咧咧的在街上与其他大爷大妈们打着招呼。而其他人也显然认识这对矮人夫妻，彼此招呼着、都相当友善。 “……这里的人们，活的真好啊。” 莉莉感叹道。 “确实。” 芙蕾雅微微点头：“在我行走过的所有国家的所有区域中，教国的第二圆环也是最安逸的。如果赫拉斯尔帝国还存在，大概也要它最繁荣的时候、普通民众们才有可能过上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有些时候就想，如果以后我累了、需要找個地方养老……我就来第二圆环找一套房子，无偿教孩子们炼金术。比起结婚、生孩子，还是这样更符合我的观念。” “……精灵的导师制度吗？” 莉莉喃喃道。 芙蕾雅顿时轻笑出声，伸手摸了摸莉莉的头发：“不，还谈不上。我不是想要找个自己的继承者，只是和孩子们一起玩、免得晚年太多孤独。而比起给孩子们糖果与蛋糕，还是分给他们知识对他们的身体与未来更好。” 说着，她饶有兴趣的看向莉莉：“看来你还记得我，莉莉。” “……我当然还记得，大小姐。” 莉莉表情复杂，低声喃喃道：“我又不是莫里亚蒂。” “你能知道他们的失忆与莫里亚蒂有关……看来你也知道那个诅咒了。” 芙蕾雅欣慰的笑了笑：“这很好。虽然我看到艾华斯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了那个诅咒、所以见到我之后才会什么都不说……但伱就算还记得我，却也把艾华斯带来见我了。” 莉莉没有回应，只是选择了沉默。 这也是她为什么见到芙蕾雅的时候，表情那么奇怪的原因。 虽然她向来以“照顾小时候的艾华斯”自居，但不得不说……在艾华斯小的时候，莉莉其实年纪也不大。她在那之前也没有照顾过什么人，甚至她自己最开始都需要人照顾。 而在那时，照顾莉莉与艾华斯的就是芙蕾雅。 芙蕾雅比莉莉大五岁、比艾华斯大十二岁。只比大哥爱德华小四岁。 这是真正的长姐如母。 艾华斯对莉莉的很多好感，实际上是因为他忘记了芙蕾雅。在诅咒的影响之下，很多属于芙蕾雅的记忆，都被偏移到了与之最接近的莉莉身上。 这也是艾华斯对莉莉非常亲近、非常信任，但莉莉对艾华斯却始终非常谨慎而疏远的原因。 因为她担心有朝一日，艾华斯会发现自己记错了人。 若是自己假冒身份这件事暴露，那或许好感会变成恶感也说不定。 ——不是自己的东西，她向来是不敢拿的。 但即使如此，在真正见到芙蕾雅的时候，她还是会感觉很紧张。虽然她很小心的始终没有越界……也总还是觉得自己有种偷了什么东西的心虚感。 “那两个孩子，最近过得还好吗？”芙蕾雅开口问道。 “……少爷现在快订婚了，”莉莉答道，“尤利娅小姐的幻魔之卵问题也被解决了。” “能解决就好，我还以为尤利娅已经……不过订婚……这么快啊。他今年才十八吧？” 芙蕾雅摸了摸下巴，纠正道：“不，也不算快了。他都成为大主教了，是得赶紧生个孩子。” “……和大主教有什么关系？” “能级越高，生下孩子的概率就越低。这也是世界的均衡法则之一——强者不善育。精灵寿命悠久，人口却始终没有爆炸，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精灵对性方面较为冷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精灵的平均能级太高。” 芙蕾雅冷静的答道：“以艾华斯的身份，他是得赶紧留下自己的血脉。不然等他到二十多岁，可能就要到第五能级了——到时候可就不好留下后代了。” “……那是得着急一下。” 莉莉显然不知道这个秘密，五官顿时一紧：“他可必须得留下后代才行。” “怎么，”芙蕾雅懒洋洋的说道，“他要和公主订婚不成？还非得留下后代——我弟弟要是不想生那就不生，都一样的。我只是说，如果他想要个孩子的话就最好尽快。” “倒不是公主……” “嗯？” “是女王陛下。” “……哈？” 芙蕾雅愣了一下，表情明显凝固了。 随后她顿时恍然：“哦对，新女王是那个伊莎贝尔……她多大？” “比少爷大不到一岁。” “……这么小？是因为王室那个诅咒的事吗？” 芙蕾雅愕然道：“那诅咒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就是鹰眼推出来的幌子……” 她们聊着天，很快就抵达了地点。 让她们有些意外的是，那里是酒吧。 而一掀开帘子，就听到里面传来浓郁的酒味、叫嚷声、骂人的味道。 里面吵哄哄的——甚至让芙蕾雅忍不住皱起眉头。 在酒吧的正中间，有着一大块水晶组成的屏幕。 那是如同第十三圆环的监视镜面类似的仪式神术，能够直接窥视一片区域。 她们远远只能看到按屏幕上是一片绿色，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突然，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喊着：“独角兽！独角兽！独角兽！” “——球进了！”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 随后整个酒吧顿时化为欢乐的海洋，叫嚷声、尖叫声、酒杯碰撞声响彻云霄。 芙蕾雅因为喝下过永生之酒，如今耳朵已经变得有些尖、她现在的听力也变得非常好。 如今她被那噪声吵的两眼发直，面色有些难看的用双手捂住耳朵——她差不多已经十几年没有听过这种程度的噪音了，而每一句话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奥斯瓦尔德先生，真的会在这种地方吗？ 站在芙蕾雅身后的莉莉一时也有些迷茫。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与奥斯瓦尔德的重逢 很快，芙蕾雅就从人群找到了奥斯瓦尔德。 ——但她立刻就后悔了。 还不如没找到呢！ 只见奥斯瓦尔德的那张老脸之上满是笑容，他举着满杯的冰啤酒、与旁边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人类青年勾肩搭背的。而那个青年，就是刚刚嘶吼声近乎刺破芙蕾雅耳膜的家伙。 “我跟你说过的吧，我说的吧！皮埃里克是个英雄！” 这青年已经满脸通红。 他揽着奥斯瓦尔德的肩膀，满面都是兴奋的笑容：“他做到了！最后十分钟连进三球，逆转——！” 随即，他便翻身踏在酒吧前台的桌子上——一只脚踩着凳子、而另一只脚踩在吧台桌子上。他像是在弹奏乐器一般，右手激情抚动着空气。 “逆~转~” 他盯着淡定擦拭着杯子的蜥蜴人酒保，把自己的脸凑过去深情咏唱着，而酒保拍了拍他踏在吧台桌上的右腿，示意他把脚拿下去。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青年便直接金鸡独立、单手高举着酒杯，单腿站在自己刚刚的椅子上，整个人都用那旋转椅子转了起来，同时高唱着：“逆——转——” 酒吧里面的其他人也纷纷起哄，想看他这样能转多久。甚至就连奥斯瓦尔德也是如此。 他兴致勃勃鼓着掌，扯着嗓子为他叫好。 而就在这时，那青年旋转的时候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芙蕾雅和莉莉。 他吹了个口哨，走到两人面前。随后像是变了個人一样微微躬身，极为绅士的抚胸行礼：“两位美丽的小姐，上午好！但是……你们是否走错了地方？” “别赶我客人，罗伯特。” 淡定擦拭酒杯的蜥蜴人酒保不满的嚷嚷着：“我这里也卖咖喱炒饭！” “我只是在想……好吧。” 被称为罗伯特的青年看着四周，耸了耸肩膀。 毫无疑问，如今连中午都还没到。会在这个时间出来喝酒的，基本上都是来看球赛的。 这种又黑、又热、又熏还吵闹的地方，根本不会有年轻靓丽的女孩子扎进来。罗伯特会以为她们是走错的也很正常。 但罗伯特一回头，便看到了奥斯瓦尔德一脸见鬼的样子。 “你家闺女？还是孙女？” 旁边的中年大叔看了看芙蕾雅那略尖的耳朵，回头看了看奥斯瓦尔德开口问道：“来找你的？” “……倒也不是，不过应该是来找我的。” 奥斯瓦尔德有些狼狈的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再度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模样。 但毫无疑问……无论是芙蕾雅还是莉莉，都已经没法再将之前的奥斯瓦尔德那副冰冷而理性的模样套在这位老精灵身上了。 就仿佛一个瘦长鬼影般的刻板印象，变成了一个活人。 ……不过那种感觉，倒是不算讨厌。 奥斯瓦尔德跟着两人一并走了出去，很快身后便传来了整齐的哄笑声。 精灵管家恭敬而礼貌的点头行礼，随后背起双手：“许久不见，芙蕾雅大小姐。还请您不要在意他们的失礼，他们都是一些好人，没有恶意。” 很显然，他是一直都记得芙蕾雅的。 “我倒是肯定不会在意这种事，”芙蕾雅双手抱胸打量着精灵管家，“倒是你……老爷子，你这警惕性松懈了啊。 “要是放到以前的话，你在我们进门的时候肯定就能察觉到了。无论如何，你也一定会回头来看一眼的。” “毕竟我也老了。” 奥斯瓦尔德叹了口气，轻声答道：“我都已经到第二圆环来养老了。” 芙蕾雅有些稀奇的眨了眨眼：“真不容易啊，奥斯瓦尔德先生。您这终于是服老啦？” “毕竟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奥斯瓦尔德嘴角微微上浮。 那如同老狼一样枯瘦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平时几乎从来没有露出过的微笑：“尤利娅小小姐已经健康，艾华斯小少爷那边，也已经用不着我了。爱德华少爷也已经步入正轨，老爷那边也已经给了我自由……如今能确认您过得也很好，真是再好不过了。” “老爷那边……” 莉莉敏锐的意识到了其中一句话：“奥斯瓦尔德先生，您这是找到老爷了吗？” “是的，我一来教国就立刻找到了老爷。” 奥斯瓦尔德点了点头：“当年教皇陛下，就是让我们守护阿瓦隆的立国者家族……这守护至死方休。但如果被守护的家族已经不再需要我们，那么我们也就有了自由。 “老爷以莫里亚蒂之名，解除了我作为守护者的职务。所以如今，我已经不再是守护精灵了。我原本想要回去继续保护艾华斯少爷、好好做个告别，然后帮少爷做一下继承莫里亚蒂家族的流程，最后再帮少爷找个靠谱的新管家。但老爷说我不需要再回阿瓦隆了——这是他给我下达的最后的命令，那我也没办法。 “突然闲下来了之后，我也有些无所适从。我想要见一下教皇陛下，进行述职。并询问陛下还有什么能做的……但教皇陛下拒绝见我。” “……是拒绝，还是见不了？” 莉莉追问道。 “是拒绝。” 奥斯瓦尔德非常肯定的补充道。 因为他仍记得教皇陛下的那句话——让我的骑士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快没时间了。这是玛蒂尔达枢机替她转达的言语。 而玛蒂尔达枢机的信誉，奥斯瓦尔德还是信得过的。 想到这里，老精灵看了一眼莉莉，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伱这么问……是教皇陛下出什么问题了吗？ “而且，莉莉……既然你会出现在教国，是不是说明艾华斯少爷也在这里？”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淡的叙述着：“你应该跟着艾华斯少爷。” “艾华斯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芙蕾雅劝慰道：“是他自己要一个人去的——你要对艾华斯有点信心，老爷子。他已经不再是需要我们照顾、看护的那个小男孩了。作为一个男人，他总会去做些自己要去做的事，您就别管他了。 “比起那个……” 她说到这里，在街上环顾四周：“这里有什么合适的地方能坐下聊聊吗？” “请跟我来吧。” 奥斯瓦尔德应下。 显然他这几个月，已经在这里已经混的很熟了。街头巷尾甚至有不少人与奥斯瓦尔德打招呼，而这位长相给人一种恐怖感的老人，也是温和的与所有人点头示意。 那种僵硬如尸体般冰冷的表情已经再看不到。 看到这一切，莉莉由衷感到欣慰。 ——如果艾华斯少爷亲自看到这一幕就好了，她想。 很快，奥斯瓦尔德就找到了一家茶馆。 这是太初帝国的游商在教国开的一家茶馆……虽然茶叶本身是用本地神术催发的，但泡茶技法与炒茶技艺都是来自太初帝国的正统工艺。 他们找了一个包间，奥斯瓦尔德熟练的点了一壶茶、又要了些点心。 等待茶点与茶叶的途中，芙蕾雅便对奥斯瓦尔德讲了一遍如今他们遇到的事。 而老人听着，不断点头。并且时不时提出颇有建设性的意见——老爷子的经验还是没问题的，在阿瓦隆混了几百年的老精灵，心眼子在整个教国、乃至于全世界都能算是顶尖水平。他平时保持沉默，仅仅只是为了忠于自己的身份。 等听到最后之时，奥斯瓦尔德微微皱眉。 他用叉子叉起一块野酸枣糕，陷入沉思。 “洛基枢机……” 老精灵低声呢喃着：“我听过这个名字，老爷前不久跟我提过。”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莫里亚蒂教授的老师 “怎么说？” 没想到居然有关键情报，芙蕾雅顿时精神了起来：“等等，也就是说……您与……父亲，还经常有联系？” “有的，大小姐。老爷经常会来找我，聊一聊他最近做了什么事。我也对他说过，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也都可以来使唤使唤我。虽然我已经老了，但还没老到动不了的程度。” 奥斯瓦尔德严肃的说道：“老爷说，洛基枢机偷了什么‘不该他碰的东西’……” 闻言，芙蕾雅与莉莉下意识对视一眼。 “……然后呢？” 芙蕾雅追问道。 “如果大小姐想查的是这件事，那就不必查下去了。” 奥斯瓦尔德答道：“老爷已经在处理了，事情最终会用‘莫里亚蒂风格’平安收尾的。毕竟师徒一场……” “——等等，师徒？” 芙蕾雅有些讶异，听到了完全预料之外的情报，于是她直接打断了奥斯瓦尔德的话：“父亲他……与洛基枢机是什么师徒关系吗？” “大小姐都不知道这件事吗？” 奥斯瓦尔德也有些诧异：“我还以为您知道。 “是这样的，老爷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来教国留学，学习占星术。当年他的导师，就是洛基枢机。” 另外一边，艾华斯也已经起床。 之所以艾华斯特地要第二天去找洛基，正是因为他对洛基非常尊重。 原本跟随艾华斯的是悖焰之蝶莉娅——虽然她始终没有出手，但她始终藏在艾华斯的袖口里。 毕竟现场召唤大兽，对于高等级的战斗来说实在有点慢。 而悖焰之蝶最好的地方，就在于她的隐蔽性。 旅行形态的“焰蝶”、如果静止不动就不会冒出火光。只有在焰蝶飞行之时，它才会燃起火焰……否则它应该是像一片红宝石、又像是一片火红枫叶的姿态。 虽然在原本的剧情线上，洛基枢机是第一个死去的、从既得利益者的角度上来说不该是他；并且如今，各种情报的线索都无比详细且精确的指向了他，怎么看都像是有个黑手在栽赃嫁祸。 ——然而巨魔们是一条关键的线。 靠着老拉比赫被布莱姆绑架这件事，艾华斯带着巨魔们去找洛基枢机。但是洛基枢机明显拒绝帮艾华斯找人，还警告艾华斯他被人盯上了——并且艾华斯确实被盯上了，而那个人就是布莱姆。 布莱姆越级偷窃“野火巨人”姿态，也就代表着这个人自愿给予他自己的精血；野火巨人又是教国版本的本土BOSS…… 以及最关键的……在原本的剧情上，艾华斯没有剿灭高贵之红、因此也没有招惹到熊天司，布莱姆也根本没有来教国“追杀”他。 所以布莱姆一定是在抵达教国之后与某人接触过，偷走了对方的巨人之血。 再加上之前圣女与玛蒂尔达枢机，都对洛基枢机的“秘密”语焉不详；那秘密的份量又能与圣女凝珀大致算是同一個级别。 艾华斯顿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洛基枢机，就是野火巨人乌特迦洛奇！ 一旦产生了这种推测，艾华斯立刻就感觉“乌特迦洛奇”这个名字与洛基枢机非常相似：它结尾的那一小段，发音与“洛基”非常接近。 “洛基”是用精灵语发音的，清晰、具有弹性与跃动感；而“乌特迦洛奇”是巨人语、更加沉着而模糊。如果用精灵语去念“乌特迦洛奇”，那么结尾也会变成洛基。 ——如果这么来算，洛基枢机恐怕就根本没有死！ 他其实是假死脱身，随后变成了野火巨人乌特迦洛奇！ 虽然乌特迦洛奇莫名其妙失去了理智，但是巨人失去理智也不奇怪；再仔细想想，洛基枢机的“受控之火”理念，与莫里亚蒂教授的“提前之死”非常相似…… 于是艾华斯在昨天晚上，便切换了自己的大罪之兽。 所谓有事维涅斯，无事小蝴蝶……而如今就到了“有事”的阶段。 他召唤出法之书，久违的使用了“融卡”——也就是名为【大罪强化】的装备特效。 他将【地缚灵】所属的“死神”、【影之刃】所属的“月亮”、【雷殛长戟】所属的“命运之轮”、以及【魅惑灵光】所属的“色欲”全部都用来给夜魔进行融卡强化。它们化为一道道流光，盘旋着飞入到了那张清澈深邃如黑水晶的卡牌之中。 全属性增幅20%的夜魔维涅斯，久违的被艾华斯召唤了出来！ 如果要战斗的话，完全解放力量、又被艾华斯强化的维涅斯，至少能护得住艾华斯。如今一觉睡醒，艾华斯的法力值与卡牌冷却也完全恢复了。 更不用说，艾华斯的【溶解之魂】特性，还能让艾华斯施展“中型”规模以下的祝福时，不再需要仪式。面板强化了20%，再吃艾华斯三个BUFF的维涅斯，甚至短时间内击败洛基也绝对不是问题！ 艾华斯甚至觉得，如果永世教皇不用高等神术让大佬上号代打、说不定维涅斯都能与永世教皇正面打一打。 “维涅斯。” 艾华斯轻声呼唤一声，安静停在屋内角落的乌鸦便突然睁开了血色的双眼。 它扑棱棱飞起来，落在艾华斯肩膀上。 随后，艾华斯又拿起了自己的权杖，给小乌鸦专心加持了“强壮”、“吸血”、“英勇”三个祝福。 纯白圣女只需要随手招来一道光华，而艾华斯却需要连环叠三层BUFF才能达到一样的效果……而且数值上大概率还要差不少。 “……永恒圣女这个传承是强大啊。” 艾华斯感慨道。 “确实。” 乌鸦形态的维涅斯发出空灵如梦幻的悦耳声音：“帝国时期，月之子内部就流传着一个传说……据说月之子如果有幸能够吸取永恒圣女的血，甚至有机会成为‘完人’。” “……完人？” 艾华斯愣了一下：“超越与爱都抵达第六能级的那个‘完人’？” 他并非没听过这个词……而是对它太耳熟了。 “我伟大的主人，您连这种仅存在于月之子内部的秘密都听过吗？” 维涅斯赞美道：“您简直是全知之主。” “你的意思是，完人的转职需要圣女之血；还是吸到圣女之血的月之子有可能变成完人？” 艾华斯追问道。 “我哪知道……就是个传说而已。我甚至怀疑是有人造谣，想让没脑子的月之子攻击候补圣女、来招引教国的怒火，从而借势毁灭掉月之子呢。您说说看，是不是我这种推测更合理？” 维涅斯摊了摊翅膀。 有一说一，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艾华斯知道2.0版本的教国，真会出现一个“完人”BOSS的话。 艾华斯暗自将这个情报记在心里，随后便带着伪装成乌鸦宠物的维涅斯登上了升降台，前往了洛基枢机所在的第十一圆环。 出乎预料的是，洛基枢机似乎早就知道艾华斯要来找他。 他特地找了引路者，让他们等候着艾华斯，将艾华斯层层交替、带到了他面前。 “你来了。” 洛基背对着艾华斯，声音清晰地传来。 “我之前曾经让你离开，艾华斯·莫里亚蒂。你应该能理解……这是我对你所表达的善意。言下之意，便是我不打算与熊天司站在一起。” 洛基回过头来，看向艾华斯强调道：“我不是你的敌人，艾华斯。但我知道你今天会来……怀抱着杀意而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所知道的，远比伱能想到的更多。” 他平静而严肃的说道：“你的父亲詹姆斯·莫里亚蒂，就是我的学生。所以我才会特地称呼你的全名，只因为你是一个莫里亚蒂。 “‘我的过去在追逐我，我将身不由己’……还记得我昨天说的这句话吗？” 洛基枢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的不是至高天、不是熊天司。祂确有一身蛮力，但也仅此而已。 “‘我的过去’——指的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我的敌人，同时也是……你的敌人。 “我那叛逆而疯狂的学生。”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必要之恶、受控之火 “……学生？”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背着右手看向洛基枢机。 他肩膀上的维涅斯也同步眯起了猩红色的瞳孔。 洛基枢机看了一眼维涅斯，残留着针线缝合痕迹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这家伙，也不是什么老实人……该说不愧是莫里亚蒂吗？这个罪恶的姓氏……” “你都了解什么？” “很多。” 洛基枢机答道：“我知晓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秘密，甚至比你能想到的更多。 “艾华斯……我再度重申，我不希望与你为敌。我知道，如果我与你战斗、可能我会被彻底毁灭，因此我们不如直接跳过这个步骤……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了。而我有问必答。 “比如说……你作为环天司的碎片，被你的‘祖父’雅各布重新创造出来这件事。” ——与其他人对艾华斯的称呼都不同。 并非是模糊不清的“神圣实体”，而是指代非常清晰的“环天司的碎片”。 艾华斯心中微微一沉。 在之前的晋升仪式中险些被环天司夺舍时，艾华斯其实就差不多已经确信自己与环天司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了。而如今只不过从第三方视角再度验证了这个猜想而已。 “……伱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艾华斯沉默了一会，再度看向洛基枢机：“他从你这里……都学了什么？” 洛基闻言，笑容渐渐消散。 他那头让艾华斯联想到煤气灶火焰一样的渐变色头发，突然开始无风自动。如同凝固、静滞的火焰贴图再度开始燃烧。 洛基缓缓说道：“他从我这里，继承了我最重要的神秘技艺——我的观星密续。” “……观星？” 艾华斯喃喃道：“适应道途的占星术吗？” 他记得詹姆斯教授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写了好几篇关于星象学的论文。 他在数学与星象学上的天赋很高，以至于艾华斯一度以为他是智慧与适应道途的超凡者。以他年轻时对星象学的狂热，特地前往教国学习更精深的知识倒也非常合理。 “那是占星术的原典，当第二太阳破碎之时诞生的观测之法。我所知晓的诸多秘密，便是星星们告诉我的。 “——星星告诉我，我将会在那一天遇到我命运的继承者。紧接着我便遇到了求学的詹姆斯·莫里亚蒂。 “那时的他和你基本差不多大，大也大不了几岁。在此之前，他也从未接触过适应道途，甚至都还不是一名超凡者。但正如星星所说的一般，他很聪明、掌握的很快……他从我这里学习了三年时间，便掌握了精髓。 “他从我这里学会了占星术，没事就会站在这里、陪我观测教国。虽然他并不是精灵，没有凝珀之忧，但也会热诚的帮助其他人、与我的追随者们一并进行受控之火的宣讲。”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艾华斯插话道。 洛基枢机答道：“问题就在于，对一名短生种来说……他掌握的秘密太多了、又太重了。他所忧心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但这算不得什么……作为一名占星术士，看到的太多能做的又太少、总有一天会适应的。” “但他没有。” “是的，但他没有。他看到了越多的秘密，就越是想要干涉世界。他从第十三圆环看了很多书，又拜访了许多老师。原本一年的留学时间被他再三延长、延长到了四年……寻求到了真正的知识之后，才返回了阿瓦隆王立律法大学，读完自己剩余的课业。 “至少在那时，我只认为他将会给阿瓦隆带来改变。” 洛基枢机的声音理性而平静，像是念诵稿件般平静，毫无怒火、甚至毫无波澜。 “他离开我这里的时候，只有二十四岁。那时的他兴致勃勃、满怀激情、博览群书，想要创出自己的一份事业。而我再度知道他的消息时，已经是二十年之后了。 “——据我所知，是那個叫安娜·金斯福德的魔女改变了他。” 洛基枢机毫不吝于分享秘密。 这或许是因为他想要向艾华斯表露善意，也或许是每一个占星术士的共同点——因为知道的东西远多于自己需要知道的东西，所以一旦聊起来就会说个不停。 这毫无疑问，是艾华斯根本无法获取到的情报。 洛基所说的话，又与艾华斯已知的情报形成了印证——莫里亚蒂那种偏激的“提前之死与必要之恶”的理念，果然就是从受控之火继承下来的。 但听洛基这意思……他似乎完全不认为自己的理念哪里有错。 “……你说他在追逐你，而你将身不由己。” “是的。” “你的身不由己，就是去偷窃芙蕾雅的秘药吗？” 艾华斯质问道。 不管洛基是不是犯人，作为监控室老大爷的他都一定知道是谁偷了“时光之泪”。 而出乎预料的是，洛基居然没有狡辩或是撒谎、而是坦然承认：“确实。” “……这也是，‘必要之恶’的一环？为了当选教皇，便意图使用时光之泪、甚至于谋杀主教来逼迫圣女凝珀？”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听到这里，洛基突然笑了出来：“这便是你对我的不了解了。 “——我根本无所谓教皇之位。诸枢机皆是牧者，牧者之首的名头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否认对纯白的攻击吗？” 艾华斯问道。 洛基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头、没有回应。 而艾华斯追问道：“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或者说，如果你真的继任教皇——你又打算做什么？ “如果你真不打算与我为敌，那么‘我要做什么’的答案应该能告诉我吧。你说过的，你有问必答。” “——受控之火。” 洛基枢机毫不犹豫的答道：“我要推行受控之火，拯救永恒教国；我要断绝精灵的传承，让精灵得到新生。 “你也知道了，精灵的长生来自于凝珀的诅咒；若是真正治愈凝珀，精灵将会失去悠长的寿命、永恒教国也会因此而陷入混乱，最终随时光流逝而渐渐消亡；九柱神教会也会因此而失去根基。我知道这件事的时间比芙蕾雅更早，甚至远比任何人都要早……在我成为一名精灵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精灵永生的根源是什么了。 “虽然永恒教国的名字本身就来自于永恒圣女这一传承、而非是教皇——但比起教国，我更希望最终存续下来的是九柱神教会。” 洛基枢机缓缓的、一字一句的答道：“因为宽恕我罪孽的是司烛，而不是巨树；赋予我新生的也是司烛，而不是教皇。 “我是司烛的信徒，而不是巨树与灵珀之子。精灵如何、巨树如何，都与我无关。我只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比起精灵，更倾向于教国；比起教国，更倾向于教会。你是这个意思吧？” 艾华斯听明白了。 洛基确实不需要撒谎——他的确是第五能级的奉献者，他的意志很坚定。 他只为九柱神教会的存续与利益而服务……而永恒圣女是永恒教国的核心传承，代代相传并继任教皇。换句话来说，这些教皇始终是独立于教会体系之外的。 洛基想要的，不是“一定要自己成为教皇”，而是“不让圣女继任教皇”。 他知道凝珀的原理，因此知道它无法根治、也不能根治；而缓解凝珀的方案，就是“受控之火”……他自己也知道断绝传承不可能根治凝珀，只可能降低凝珀的概率。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将能够产生光明、却同时也会灼烧人类的火焰进行封控。 这火焰正是“凝珀诅咒”本身。 这就是洛基的奉献之路——为了教会与教国的存续，而让注定会凝珀的精灵尽早死去、从而不影响其他人。 这正是…… 提前之死。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仅剩的一句谎言 “……我懂了。” 艾华斯思维豁然开朗：“你盗窃时光之泪，就是为了谋害纯白圣女——你的目的，是同时摧毁芙蕾雅与格蕾！ “你不希望治疗凝珀的研究继续推进，也不希望永恒圣女这个传承继续流传下去。所以你打算用芙蕾雅合成中的药剂来谋杀纯白，以此陷害芙蕾雅！” “哼。” 洛基笑了笑，不置可否。 如此说来，这部分就对上了。 为什么只需要三分之一？因为最初被谋杀的人只有一人，即使算上性能的衰退、这一些也足够了。 假如梅赛德斯主教没有死、假如格洛丽亚没有出事，艾华斯根本想不到失窃的药水会与洛基和纯白有关。他们只会前往第十一圆环询问洛基枢机犯人是谁，甚至将洛基枢机当做一个友军NPC。 “……所以。” 艾华斯追问道：“你为什么要谋杀梅赛德斯主教、还有格洛丽亚·蓝蔷薇？” “我说过了，她们不是我杀的。” 洛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已经过了每句话都要撒谎的年纪了。只有平时每一句话都是实话，那仅剩的一句谎言才能被人信服。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吧，艾华斯，我当时原话是怎么说的？” ——梅赛德斯主教之死吗？那与我无关。我知道这件事，因为我看见了。 ——你连梅赛德斯主教都护不住，你还想护住艾华斯？ ——据我所知，梅赛德斯主教死亡时可没有反抗。 他看得见，格洛丽亚杀死了梅赛德斯。而梅赛德斯子宫中刀、因完全不可能致死的伤势而死，并且整个过程完全没有反抗。 洛基对纯白说过，艾华斯身上的麻烦还要比梅赛德斯大的多，同时还与追逐着他的过去有关；他也说过，这件事与他自己无关，却又与受控之火的人有关。 而洛基在这些事里面，只解释了一件事。那就是格洛丽亚的自杀。 ……但如果说。 格洛丽亚杀死了梅赛德斯这件事，不是洛基主推、而是由莫里亚蒂教授主推呢？ ——那就至少对上百分之八十了！ 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艾华斯哪怕心中本能的认为洛基没有问题，但还是会有所提防。再加上死的人恰好是纯白所关心的梅赛德斯主教、而纯白与洛基的关系本就不好，因此她必然会与洛基争锋相对。 也正因为格洛丽亚的自杀，所以在时光之泪失窃的瞬间，所有知晓格洛丽亚之死的人、就下意识怀疑上了洛基。 而如果说，洛基真正的目的是纯白圣女、同时想要嫁祸芙蕾雅…… 那么他应该会尽可能少的行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才对。 纯白已然开始凝珀，梅赛德斯主教死亡这件事能给她带来多少冲击力？洛基手头确实有时光之泪，真的需要这种事来逼迫她凝珀吗？ 洛基是莫里亚蒂的导师，又是被诸精灵敬奉的“受控之火”的先行者。他不像是个蠢货。 假如说洛基就是野火巨人……看他如今的反应，也说明他早已能够控制住自己血脉中的暴怒。 巨魔是巨人的仿物，而艾华斯见到的几個巨魔之中、虽然也有憨憨，但也有两个聪明人。巨人作为巨魔的原型、智慧更是不可能欠缺。就如同北地巨人一样，通过极度的寒冷来冷却自己的大脑。一旦能够控制住血脉深处的原始暴怒，就会得到智慧道途的启迪。 洛基不可能是蠢人。 看布莱姆的样子，估计是被洛基玩的团团转——他是被司烛庇护之人，甚至连来自熊天司的威胁都不怕。而他却唯独忌惮自己曾经的学生莫里亚蒂教授。 再加上……这让艾华斯有些感到熟悉的，“所有线索与证据全部指向同一个人”的风格。 虽然艾华斯最开始靠着先验的情报，能够一定程度上的无视误导；但随着证据不断出现，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动摇了。 所谓三人成虎……艾华斯也不能免俗。 洛基确实有罪。 窃取实验用品，意图谋害圣女、还想要陷害艾华斯的姐姐芙蕾雅。 但是格洛丽亚杀死了梅赛德斯这件事，根本就与他无关！ 时光之泪确实能够让人快速凝珀……但就算未经过实验的它能够让人抑郁，也不可能让梅赛德斯心甘情愿的死去。 这种对人心的操控，更像是莫里亚蒂教授的风格。 如此一来，艾华斯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是顺序反了！” 艾华斯眼前一亮，脱口而出：“不是格洛丽亚被时光之泪沾染、抑郁了之后崩溃去杀死梅赛德斯，而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杀死了梅赛德斯之后，才崩溃了……” 真正被莫里亚蒂教授控制的人，恐怕是梅赛德斯主教。 她委托格洛丽亚帮自己执行仪式、拯救自己的灵魂；而格洛丽亚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就彻底崩溃了。那扇教皇近卫与枢机才能打开的门，奥斯瓦尔德也能打得开。 他虽然不是现任服役的教皇近卫，但他所拿的也是教皇近卫的传承。除了衣着之外，他们的力量是一模一样的。 “……那伱为什么最开始不说清楚？” “有用？” 洛基枢机讽刺道：“当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我那个叛逆的学生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我再说什么都只不过是狡辩……要是说得再多点，还更容易泄露我真正的目的。 “倒不如说反过来，用它来攻击一下纯白。看看她那副蠢样……说不定都用不着我出手，她就会自行退出教皇选举呢。” 这么说来，洛基所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对的： ——比起延缓凝珀、最终灵魂冻结在那一尊尊雕塑之中，她更希望得到短暂而灿烂的死。 ——你又怎能定义，她对梅赛德斯的行径是一场谋杀……而非是拯救？ ——你就这么确定，她想要活下来，跟你在一起等待着未来的凝珀？ 比起用真话撒谎，让人以为每一句都是真话来说…… 洛基枢机对谎言的利用还要到更高一层——他用全部真话来让人以为这都是谎言，以此达成只有人们以为他在撒谎才能起到的效果。 “……是因为芙蕾雅姐姐吗？” 艾华斯喃喃道：“因为她是那个安娜·金斯福德的女儿……所以在你的计划意图陷害她的时候，父亲他就打算给你一个教训。所以才利用这两条‘必然会死’的人命，来干涉了你的计划、提前暴露了你所隐藏的秘密。” “詹姆斯可不是那种普通人。或许他青年时期会被爱情所迷惑，但如今的他已经不能再被称为是人了。” 洛基缓缓说着，突然开始向前走去：“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妨碍我……但有一件事我是可以肯定的。 “梅赛德斯所执行的那个仪式……我之所以要对你们保密，是因为它对我的计划也有帮助。 “詹姆斯就是这样性格的人。他总会提出让所有人都赞同的方案，但最终的受益人总是他。即使知道这是一个阴谋，也无法轻易从他的陷阱之中脱离。因为你无法精确的判断，他是希望你沉默、亦或是希望你反抗。而他对人心的揣度，已经超过了我对星星的了解。 “我相信，你还少最后一片线索。有了这片线索，你就可以将一切真相补齐。 “而我将给你这个机会。” 洛基每说一句话，就向前走一步。艾华斯却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当他逼近之时，维涅斯从艾华斯的肩膀上直接飞了下来、拦在了两人中间。 她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猩红色的瞳孔大张，发出难听而响亮的乌鸦嘎嘎声。 “梅赛德斯与人怀有一个孩子。梅赛德斯与对方的结合并不完全是为了爱，更是想要阻断圣女的传承——因为对方流淌着月之子的血。她想要创造出能抵达‘完人’之境的月之圣子。 “好动的梅赛德斯是那么厌恶着圣女的传承，但她却那么努力的想要维持候补圣女的身份，就是为了这项仪式而做准备。但梅赛德斯终究只是候补圣女。 “于是，詹姆斯就给了他们一个禁忌仪式。用母亲自愿献出的生命来纯化奉献之力。 “最终在孕育完成之前、在那场献祭仪式之上，他的父亲委托格洛丽亚从外面打一个洞、将他部分灵魂投入其中。于是，这不死不灭的婴儿就有了一个吸食真正圣女之血的机会。这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和你们一同回家的人不是纯白……所以他才只能提前逃走。这就是为什么伤口刚刚才开始渗血……因为原本里面藏着一只小吸血鬼呢。” “那么，那只吸血鬼呢？” 艾华斯追问道。 洛基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回答。 那一瞬间，艾华斯脑中突然映出了布莱姆所饮下的血酒。 那酒杯里面、有着一颗如同李子般的小小红球。像是什么心脏一般。 如果说…… ……那是巨人之心的话，会不会有点太小了？ 可是为什么，布莱姆又的确能变身成巨人呢？ “你想问的是，为什么布莱姆能变成巨人，对吧。” 洛基嘴角微微上扬：“因为那个‘圣子胚胎’之中，的确流淌着巨人之血；因为我也能化身为月之子，所以我才能偷走对精灵是剧毒的时光之泪—— “——因为她肚子里的，就是我的孩子。” 在危机感抵达巅峰之时，维涅斯不假思索化为了原型！ 可就在此时，躲藏在某一面镜子中的一道猩红流光，已然无声无息的斩向艾华斯！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洛基枢机之死 那道流光原本应该是想要斩向艾华斯的头颅。 可途中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突然顿了一下。 它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歪向了艾华斯的后腰。就像是要将什么东西切下来一样。 但就算没有这一瞬间的迟疑，它也根本无法命中艾华斯。 因为艾华斯从见到洛基开始，他就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而一张绘画着两只黑色狗头人的卡牌，便被艾华斯夹在指缝之中。 在那道赤红色的光辉化为斩击而来的前一刻，艾华斯便将指缝中的卡牌轻轻松开。 时间仿佛都于此减速。 那卡牌旋转落下，在空中瓦解、破碎成黑色的雾。 下一瞬，呼啸着的漆黑风暴从艾华斯身上涌出，向着四面八方覆盖而去！ 而在风暴的中心，艾华斯整个人瞬间化为阴影、消失无踪！ 那道攻击落空之时，在艾华斯生成的那团阴影风暴中心，便凝结了几只阴影组成的手。 如同捕获飞快袭来的棒球一般，七八只手抓住了那团虚无的血光！ 呯—— 在同一时间，整个监控室的所有水晶镜面、全部在同一时间开裂。 镜面的连环爆裂自洛基所在的中枢监控室向外不断连环蔓延，整个第十一圆环的所有镜子全部爆碎！ 而那些碎裂的镜子的缝隙之中，正缓缓浸出鲜血。 每一片碎裂的镜面之中，都有一只猩红色的瞳孔。 那正是夜魔之眼！ 下一刻，光源消散、黑暗降临。 清水化为鲜血，植物开始枯萎。空气中满溢着铁锈的味道，像是有着大量的人死去一般。 而在一片漆黑之中，唯有那些镜子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被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发着微微红光的瞳孔照亮了黑夜。 在黑夜之中，夜魔才终于显露出她完全的样子。 她身后的阴影羽翼大大张开，那些羽毛无比虚幻，藏匿于黑夜之中。那崎岖的翅膀看起来就像是夜晚的枯树一般。漆黑的长发也融入夜空，身体就像是被擦除了九成的残像般破碎着悬浮在半空。唯有在那红光之中才能勉强看到她身材的轮廓。 夜魔愤怒的眼睛瞪着被她束缚在半空中的那团模糊不清的血光。 它完全没有实体，而像是一团辉光。也正因如此，它才能被阴影所抓获。 她的右手食指与拇指约束成环、剩下三指并立为刀，虚虚指向那团不断闪耀着光辉、如同一颗球一样的不定型血光。 黑色的诅咒攀附其上，形成一条条锁链、将其死死封印。那光芒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而就在这时，一道绚烂的光华从洛基枢机体内燃起—— 那是深红色的光辉。 他的头发爆燃成炬，随后火焰蔓延到全身、皮肤在烈焰的焚烧之下飞快消融。他那灰色的长袍也在火焰之中熊熊燃烧，身体的各处关节都刺出黑色的荆棘。 那些不祥的罪棘不断蔓延、生长，在身后凝聚成两条巨大的螺旋、看上去像是多了两条巨大的黑色胳膊一般。 没有祈祷、也没有诵念——这正是高等神术！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艾华斯突然出现在了房间另一侧。 他右手握持着权杖，而左手之上则悬浮出了一本魔典。 那正是法之书！ 他沉默不语，法之书便自行飞快翻动着。 一只、两只、三只……金红色的焰蝶凭空浮现在被诅咒所束缚的那团血光四周。 随后它们撞在一起，没入那团被诅咒封印的灯笼之中。 剧烈的爆炸在不过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笼子里面发生、金色的火焰骤然亮起——同时又被阴影诅咒轻易再度吞噬封印。 另外一边，洛基身后的罪棘骤然化为长矛、向着夜魔刺来！ 面对罪棘，夜魔也不敢正面招架。然而它们的速度不过只有寻常箭矢的程度，完全追不上夜魔。只见夜魔飞行之时散下片片黑羽，而它们落下便化为黑针、向着洛基枢机刺去！ 洛基枢机抬起右手，面前便凝起一道仿佛能够烧毁一切的焦红野火。 然而这道火幕却并没能烧掉这些阴影——它们破火而出，反倒是裹挟着烈焰。 可就在这时，那些罪棘却突然倒转方向、并且速度骤然提升三倍！ 它们硬生生以一個锐角的转折，突然将翻动法之书的艾华斯贯穿！ 可“艾华斯”的嘴角却微微上扬，整个人开裂化为黑羽散去。 ——【正位召唤·夜魇之镜】！ 这里到处都是镜子，正是夜魔的主场。在任何一面镜子所能映出的位置，艾华斯都能召唤出自己的可施法镜像。 而镜像被打碎之时，艾华斯就可以对击碎者造成暗影、污邪、诅咒三种类型的伤害！ 这三种类型的伤害分别对应影魔系、罪棘系以及即死系，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黑色的。 “呃……” 洛基枢机闷哼一声。 他的身上骤然迸发出一道黑色的辉光，心脏处渐渐浸出一团墨绿色的墨汁。 那是污邪类型的伤害！ 对于活物来说能够无视防御造成伤害，而对于亡灵来说反倒是治疗。 但他身上骤然燃起金色的烈焰、伤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被修复。 而夜魔对着他抬起左手。 以她为中心，地上突然伸出了无数的阴影之手。 连同外面那些感受到不对，想要冲过来救驾的牧师们，也都被从地上、墙壁上、镜子里伸出的阴影之手紧紧抓住。 只是被抓住一瞬，皮肤上就被烙下一个阴冷的黑印。刺骨的阴寒随着阴影之力侵入体内，至少数百位牧师都僵滞其中、一动不能动。 而更多的阴影之手则从四面八方抓住了洛基枢机。 那两条罪棘想要逆袭而上，化为两条锐枪便向着夜魔袭来！ 可就在这时，一道蓝色的雷光便在空中噼啪的跳动着。 虚幻的雷霆凝聚成威严而凶猛的长戟，被画风完全不同的夜魔攥在手中。 那正是有着“罚罪”词条的雷殛长戟！ 夜魔挥动长戟，将罪棘轻而易举的斩断。 而在反抗失败之时，洛基枢机已经被夜魔的无数阴影之手死死攥住、整个人淹没在了阴影之海里面。 随后，所有的阴影之手猛然攥紧、撕裂！ 仅仅只是一击，洛基枢机全身便遍布蛛网般、致命而猩红的裂痕！ “……我赞美、司烛。” 终于，洛基枢机开口、无比沙哑的念出了最后一句话。 他整个人燃烧了起来，火光滔天。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扭头看向了隐身的艾华斯所在的位置，嘴角微微上扬。 艾华斯心中一紧。 他确信，洛基枢机已经锁定了自己。 ——可是，洛基枢机却并没有向艾华斯发动攻击。 ……说起来，他为什么要突然攻击自己？ 艾华斯心中刚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但就在下一刻，洛基枢机整个人开裂、燃烧，在一种辉煌光明的气势之中，化为一团凤凰般的火焰！ 他正要自爆，夜魔突然伸出右手。依次张开拇指、食指、中指。 一道、两道、三道——诅咒化为红中带黑的纤细长枪，自虚空中凝聚、钉在了洛基枢机的心脏之上！ 每落下一道咒枪，便有一层祝福被击碎。 三道咒枪全部落下，洛基身上那种神圣辉煌的气势便完全消失。第三道咒枪落下之时，就连洛基背后的罪棘翅膀都爆散成了一团黑烟。 没有了阻碍，夜魔瞬间移动到了洛基身前。 她的右手在洛基枢机身前轻抚，便掏出了一颗还在跳动、喷溅着火焰的虚幻心脏。而此时洛基的胸口甚至完好无损。 噗叽。 夜魔轻而易举捏碎了那颗心脏。 洛基枢机顿时眼中失去了一切光辉，整个人向前无力倾倒在地。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经常杀人的都知道…… 在艾华斯右眼的视觉之中，洛基枢机的尸体之上浮现出无数白色光点，如同滔滔河流、不断涌向艾华斯。 【击杀第五能级超凡者，获得自由经验1500】 艾华斯眼前浮现出久违的经验提示，以此证明洛基枢机确实是死了。 自从他坐上了不管部大臣的位置，已经很久都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了。 可是…… 这个经验是不是有点少？ 艾华斯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都有两千经验，洛基枢机作为前任至高天的牧首，等级肯定比他要高的多。 ……但要说是没死的话，也不太可能。 目前为止被艾华斯收割过经验的所有人，就没有还能活下来的。 但艾华斯总觉得洛基枢机死的没那么简单。 因为洛基最后明明看到了自己，却没有向自己发动攻击——哪怕他的攻击或许杀不死艾华斯，但以维涅斯的性格、她倒是必然回防。到时候，洛基说不定有反击或者逃跑的机会…… 可是他却偏偏使用了前摇很长的自爆。 那不是等着被打断呢？ 再加上他自己都说过……他想要跳过战斗，因为他是打不过艾华斯的。那就说明他至少知道维涅斯这个第六能级的存在。 艾华斯还以为他敢于开战，是会将“完人”也拉出来——如果是双道途第六能级的完人，那是连永世教皇都要打得满头大汗的敌人。那个副本里，基本上就是永世教皇与完人各种光炮对轰，本质上干掉对方的是永世教皇，玩家只负责打个下手……属于一個表演性的副本。 所以艾华斯对那团血光极为重视——在它攻击自己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击。 可对方却出乎预料的弱。 能被夜魔瞬间封印，那说明它根本就不是第六能级。 ……等等，这么说起来。那个完人呢？ “维涅斯，那团血光呢？” 艾华斯注意到之前被封印的球体突然消失了，于是立刻追问道：“刚刚逃走了吗？” “不，那只是一个镜像投影，就和主人投射出的分身差不多。” 夜魔微微摇摇头，发出空灵的声音：“被主人用焰蝶攻击过之后，它就很快自行消散了。” “……原来如此。”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说出了那唯一的答案：“洛基是在找死啊……” 正如他对艾华斯所说的一样，他们并不是敌人。 他和艾华斯也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杀死艾华斯也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以洛基枢机的性格，他没有任何理由突然攻击艾华斯……可他就是做了。 他对艾华斯主动出手，就是希望艾华斯以“正当防卫”的名义将他反杀。 可是他想要做什么呢…… 是想要舍弃掉这个身份？ 可是他又确实能利用高等神术借到司烛的力量——这说明他在司烛那边的顺位极高，甚至比艾华斯还要高、而且坚定的行走在奉献道途之上。 借助司烛的力量，作为第五能级的他甚至能和吃了艾华斯的三重BUFF又被大罪强化的夜魔过上几招……虽然他连艾华斯一分钟的隐身时间都没拖到，但至少也是做出了些许反抗的。 ——他根本没必要舍弃掉这个身份。 ……通过祈祷能问一下吗？洛基枢机到底死了没有？ 艾华斯心中冒出这样的念头。 但很快他又将其驱散—— 除了索菲亚女王那种早就被钦定的使徒，人死后一周差不多才会被柱神与天司挑选完毕。姑且不提就算洛基枢机真死了，他现在也保不准在哪条河里飘着……而且以洛基枢机在司烛那边的顺位，艾华斯从司烛这边通过祈祷来问、多半是问不到答案的。 “……司烛居然对他这么信任啊。” 艾华斯喃喃道。 尽管司烛的立场不能以人类的善恶观视之，但祂对奉献之道的贡献与热诚是毋庸置疑的。焰天司、烛天司、曦天司等奉献道途的天司都非常尊敬司烛，而司烛也对祂们非常友善—— 众所周知，司烛是一个护短倾向非常严重的柱神，对自己使徒的重视甚于对奉献道途其他天司的重视、对奉献道途的重视又胜过对其他道途的重视。 对奉献道途的其他职业来说，修行也是如此。唯有自己珍视的东西，才有被奉献的意义。 一个完全不爱自己家人的人，是无法通过出家来完成修行的。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礼物，将它送给他人、也称不上是奉献之举，至多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废物利用是属于均衡道途的行为。 虽然艾华斯还没有开始正式修行高等神术……但洛基枢机能通过高等神术得到司烛之力，说明洛基枢机的最终计划，被司烛亲自认证为奉献之举。 如此一来，艾华斯便要审视一下洛基枢机的目的了。 按艾华斯的推测来说，洛基枢机肯定没死。 之前因为洛基枢机的话，听起来实在过于诚恳、并且他还特地说了“藏在真话中的最后一句谎言才有意义”，艾华斯下意识就相信了洛基的话。 可如今回头来看…… 他所说的那些东西，到底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 能确定的，也就是他偷窃时光之泪、意图谋杀圣女——无需提及芙蕾雅，仅是这一罪行就足以判处死刑。而这应该是能够轻易查到的。 也就是说，至少在外人看来……艾华斯找洛基枢机对峙、洛基枢机被说破了致死的秘密于是想要袭击艾华斯灭口、艾华斯正当防卫反击杀死洛基枢机，这个逻辑链条是完整的。 在那些话里，艾华斯觉得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关于“完人”之境的月之圣子的故事。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艾华斯却恰好知道完人如何转职——因为人类是超越与爱的道途，所以完人就要在这两条道途上抵达巅峰、也就是第六能级。 而“吸食圣女之血就可以造就完人”这种话，是今天早上维涅斯说的。 洛基恰好跟自己所说的，又恰好就是这句。 ——这会不会是他刚刚偷听到的秘密，而他根本不知道完人的秘密？ 于是艾华斯向着维涅斯求证了一下，这个是不是她乱说的——如果这是她瞎编的，那么一切就对上了。 很可惜，维涅斯摇了摇头。 她解释道：“确实有这种说法……虽然它基本是作为谣言而被嘲笑般的传播。因为月之子里面从未诞生过‘完人’，我也不知道这个说法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艾华斯看着洛基枢机的尸体，陷入沉思。 就算洛基枢机能够窃取月之子的力量、就算他作为古代的传承者有诸多道途…… 那么他最多就是将巨人之力割舍给布莱姆，又将爱与超越割出来变成完人之卵，自己只留下奉献与适应——假设他有着五道途的适应性！ 那依然还有一个问题。 ……他的等级呢？ 有适应性代表可能走上这条道路、可能走得有多深……但走到每一条道途之上仍然需要大量的学习与实践。对他来说，适应与奉献还能算是可以被修习——然而爱与超越，以他的身份根本无法进行践行，否则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也就是说，他分裂出的另一个自我……假如那是替身，也根本不可能掌握“完人”之力。 因为他的爱之道途与超越道途的等级必然不高。 难道……他只是单纯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月之子的分身、想要放下枢机主教不当而当个月之子？ ……那又何必呢？ 就在这时，维涅斯突然化为了乌鸦，停在了艾华斯肩膀上。 周围的黑暗再度被上午的明媚阳光所取代，那些猩红色的异常镜面也恢复原状。只是镜子依然处于被打碎的状态、除却洛基枢机的尸体仍旧倒在艾华斯面前，一切就仿佛只是幻觉一般。 “——艾华斯！” 雅妮斯冲了进来。 她直接传送到了第十一圆环的一幅宗教画里面——跳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因为整个第十一圆环如同化为魔域一般。 到处都是血腥味、只剩一片黑暗。所有的镜子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血瞳，每一个精灵都被无数阴影之手按住四肢定在原地。只能听见悲鸣、怒喝与尖叫，整个第十一圆环变得一片混乱。 雅妮斯尝试着将那些阴影之手化为墨汁、帮助同族挣脱束缚，可发现她居然化解不掉，顿时吓了一跳。 ……难道这是第六能级的力量吗？ 但下一刻，那些东西便立刻如幻觉般消退。只剩下身上有着一道道散发着寒气的黑色手印的精灵牧师们停在原地，身体仍旧处于僵硬、难以活动的状态。 于是雅妮斯右手握住画笔，毫不犹豫就冲了进来。 ——结果一进门就懵了一下。 她原本还以为外面那是洛基枢机的大招……没想到最后站着的居然是艾华斯。 “呃，这算不算……袭击、刺杀枢机主教？” 雅妮斯的脚步慢慢停顿，有些迟疑的问道：“要我帮你处理尸体吗？” “我这是正当防卫，而且他犯下了足以被处以极刑的死罪——我找到了证据，所以他试图灭口。” 艾华斯解释道。 “好，我相信你。” 雅妮斯不假思索的答道。 她看了看艾华斯停在肩膀上的乌鸦，有些迟疑的问道：“要将她收回去吗？我们要不要稍微处理一下尸体……？抱歉，我不是很懂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 “没事，我比较专业。” 艾华斯摇了摇头，流畅的答道：“什么都不用动——就保持现场，等纯白过来就好。” 经常杀人的都知道，试图处理杀人现场反而会显得更心虚。 雅妮斯感受到了艾华斯的专业，连连点头。 但她还是眉头紧皱：“可不管如何……他都是受控之火的首领，还是枢机主教。掌握高等神术、与伟大存在共鸣的精灵很多。但唯有与至少一名柱神共鸣，才能成为枢机主教…… “目前枢机主教本就紧张，只要洛基枢机死了，那些受控之火的人……我觉得，接下来教国肯定会有大规模的混乱。 “因为如今枢机主教数量本就不足，实在没法再匀出来一位接管第十一圆环了。高等神术本就修行不易，得到柱神的认可就更难了。没有枢机的话，中枢观测局的系统根本无法运行……” 艾华斯闻言，眉头微微一挑。 这也就意味着……如今洛基枢机一死，整个教国的监控都被艾华斯打坏了。 如果受控之火的人想要搞事的话——三月三号，教皇继任仪式时他们就一定会动手。 ……难道这也是洛基计划的一环？ 艾华斯心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不过…… 他突然开口问道：“对枢机主教来说，抵达第五能级、以及使用高等神术与柱神共鸣……哪个条件比较重要？” “应该是都重要吧。我不知道，要不你问问纯白……等等？” 雅妮斯随口回道，随后她便立刻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了艾华斯的意思：“你要试试看吗，艾华斯？” “——试试又何妨？” 艾华斯反问道。 虽然至今为止，枢机主教没有人类……但并非没有外族。 洛基枢机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洛基能当枢机主教，那么艾华斯又为什么不行？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这里不是阿瓦隆 在那之后，纯白圣女很快就带着整整一队十二人的教皇近卫赶了过来——这可以说是目前整个教国的最高武力集团。 但艾华斯并没有被为难。在纯白的安排之下，艾华斯直接便回家了。 根据她的说法，调查很快就会结束。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让雅妮斯去告知艾华斯相应的结果。 反正就算东西找不到，艾华斯也可以直接过测谎，把洛基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所以问题其实不大。 艾华斯甚至怀疑，洛基枢机在动手之前特地给自己说的那些情报、就是为了让艾华斯在杀死自己之后不会被找麻烦。 ——虽然里面可能有一部分是谎言，但至少“艾华斯所知晓的情报”的确就是这些；它们准确而完整的构成了洛基枢机的动机链条。 他还怪贴心的嘞。 直到午后，莉莉才带着芙蕾雅回来了。 “奥斯瓦尔德先生没来吗？” 见到莉莉回来，正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艾华斯合上书本，随口问道。 “没有。是你们那边出了什么事吗，少爷？”莉莉回应道。 她看上去倒是没有太过担忧，毕竟艾华斯好生生回来了。 只要艾华斯不出事，她其实不太在乎洛基枢机那边怎样了。 “你怎么知道的？”艾华斯有些惊奇。 难道洛基枢机之死，这么快就已经传到奥斯瓦尔德那边了吗？ “我猜的。” 莉莉摇了摇头，轻声答道：“刚刚回来的时候，我发现街上有些人看上去有些不安。” “第五圆环吗？”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有趣。” 第十一圆环出了事之后，教皇近卫很快就封锁了现场。而其他的那些牧师，则被夜魔禁锢在了原地……即使在战斗结束之后，他们也还没有缓过来。 艾华斯在这里最大的过错，大概也就是攻击了这些无辜的精灵牧师们。 虽然是为了阻止他们卷入更激烈的战场、而且这种伤势只要经过祀火就能完全恢复，但也的确对他们造成了麻烦。 从那之后大概只过了三个小时，莉莉就回来了。此时第五圆环就已经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混乱。 第五圆环本来人口就不多，而且基本都是短生种……他们又是从哪得知的情报？ “我们没有立刻去找你，是因为奥斯瓦尔德先生那边提了一句。” 芙蕾雅将提在手上，没有吃完、打包回来的午餐放到桌上，开口向艾华斯说道：“他说，‘事情最终会用【莫里亚蒂风格】平安收尾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猜这句话是父亲告诉奥斯瓦尔德先生的，对吧？”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开口说道。 芙蕾雅点了点头。 莫里亚蒂风格——这话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这究竟是指莫里亚蒂教授那如同蜘蛛般操控人心的智慧，还是说艾华斯每次击败一个敌人就会提升社会地位的风格？ 要知道，詹姆斯与艾华斯可都是莫里亚蒂。 不过，说起蜘蛛…… “莉莉，”艾华斯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些被自己忘记的东西，突然开口向莉莉问道，“我记得你看到洛基枢机和布莱姆的时候，都好像看到过什么？” 他想起来，那时莉莉有一些奇怪的反应。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艾华斯还是记在了心里。 布莱姆就会使用灰色的蛛丝，和莉莉好像有点像。 “……啊。” 莉莉回忆了一会，想起来了一部分：“好像有。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但很快，她的脸色就变了：“等等，我想起来了！那种稍纵即逝的幻觉——好像与阅读《蛛丝密续》时的感觉很像！” 听到这个名字，一旁的芙蕾雅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莉莉甚至感到了恐惧——不知从何开始，她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这并不自然。 正常来说，莉莉会第一时间就向艾华斯进行暗示。可她自己却根本想不起来这件事，过去了两天也完全没有提及。 那时的感触就像是墙角的飞蛾、目光移开的瞬间便已消失不见。 “……你确定洛基枢机也有？” 艾华斯倒是惊讶的睁开了眼睛。 莉莉努力回忆了一下，不是很确定：“大概是一样的感觉……但那种感觉似乎更强烈。” “布莱姆的话，倒是好理解……” 艾华斯陷入沉思。 布莱姆在阿瓦隆的时候，就以叛逆著称。也听闻他使用过密续书……他使用的那本就是莉莉后来得到的《蛛丝密续》的话，也有可能；或者他是在海外得到了另一個语种的《蛛丝密续》，也有可能。 但是洛基枢机——他不是个巨人吗？ 作为要么“没头脑”要么“不高兴”的巨人，却掌握了以“谎言”之力为主题的《蛛丝密续》……这听起来真奇怪。 难道布莱姆与洛基枢机相识的交点就是这里？ 洛基、布莱姆与莉莉的共同点又是什么？ 这简直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会被同一本密续书认可呢？ 短时间内暂时想不到更多的东西，艾华斯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先是开口向两人说明情况：“简单来说，时光之泪确实是洛基偷的、他也确实对圣女有恶意。” “……也就是说，那两位死者与洛基枢机无关？” 芙蕾雅只是听上半句，就猜到了艾华斯想要说什么：“实际上是父亲察觉到了这件事，于是试图通过杀人来嫁祸洛基枢机。而因为洛基枢机确实犯了另一件事，因此他变得禁不起查……大概是这样吧？” “差不多。” 艾华斯点了点头。 虽然细节部分略有不同，但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很显然，芙蕾雅对他们父亲的行事风格也多少有些了解。 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艾华斯，在吗？” 圣女纯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虽然这门根本挡不住圣女，纯白随手推门就能进来，但她还是非常礼貌的敲了门。 莉莉立刻过去开门，将纯白与两位随行的教皇近卫迎了进来。 芙蕾雅见状便退到了房间角落。 她抱着手，不发一言、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等芙蕾雅看清圣女的表情算不得严肃与沉痛、而是很轻松，这才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蒙眼的圣女似乎感知到了芙蕾雅的注视，进门之后便向着芙蕾雅那个方向微微偏了偏头。 随后她“看向”艾华斯，轻轻点头：“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如何？” 艾华斯问道。 不等纯白回答，他看了看那两位近卫便开口笑道：“看来情况很乐观。” 永恒圣女说到底，也就是个辅助职业。虽然能行使九柱神的高等神术，但显然圣女课程上是不可能讲解实战知识的——激烈的对抗很容易让人心灵躁动、打破了那种趋近于永恒的静谧感。 正因如此，圣女只要出行、身边必然跟随教皇近卫。甚至永世教皇也是一样……教皇与圣女最大的区别，就是有了那一身代代传承的神装、但要说神术列表的话其实是差不多的。说到底也仍然是辅助职业，精通防护、治疗、驱散、增益，而不擅长激烈的对抗。 这些教皇近卫的本质，就是给这两位全世界最顶级的辅助职业配的职业打手。 从这个角度来说，永恒圣女与永世教皇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召唤师——只不过这些“召唤兽”都是一些精锐超凡者。 越是正规的场合、越是危险的区域，圣女随行的近卫规模就越大。一队十二名就是顶格标准。 因为在圣女的增益与防护之下，一队教皇近卫就可以无损打穿全世界任何组织。 而圣女来找艾华斯，却只带了最低数量的两名。这就说明她来找艾华斯肯定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与危险了。 芙蕾雅还得观测一下圣女的脸色……但艾华斯只看来了多少人，就知道这事已经结束了。 纯白也显然意识到了艾华斯的意思。 她调笑道：“你很懂嘛，艾华斯大主教。” “略懂，殿下。” 艾华斯右手抚胸，低头行礼。 “确实是好事——很轻松就找到了他那里存放的时光之泪。成分已经验明，可以确定洛基有问题了。” 纯白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以此为理由，暂且剥夺洛基的枢机之名，直至深度调查的结果出来、枢机厅会议表决结束。如今第十一圆环已然停转，洛基已经不再是枢机主教的身份……因此你也并没有犯下袭击枢机主教的罪行。” “……我记得，我是先与洛基枢机进行的战斗、然后您才剥夺了他的身份吧。”艾华斯歪了歪头。 “这里不是阿瓦隆，艾华斯。” 纯白伸手摸了摸艾华斯的头，随口答道：“教国这里没有那么讲‘规矩’。在这里，规矩是阻止人们乱来的，但不是在事后用来惩罚人的——事后的惩罚基本要看负责人的具体主张。只要一件事大体上符合流程，也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那么这件事就可以这么结束。 “说得更清楚一点就是……只要没有其他枢机主教站出来反对我。那么我就可以全权处理此事。 “因为洛基枢机已经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们的事业不是正义的 艾华斯立刻就听懂了纯白的意思。 教国这里的办事风格，就是可以“给我个面子，这事到此为止”。 ——本质上，还是比谁的面子大。 说得好听一点叫做“教派型国家”，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个黑帮国家。 这大概也是洛基枢机这边的事先前难搞、但如今好办的原因。 就是因为洛基已经死了。 作为受控之火的首领，他不光是被司烛认可的其中一个圆环的首领，而且还基本上是教国全体的“平民精灵”——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那些父母找不来传承的精灵所崇拜的对象。 教国这里不讲究血统与财富，最大的资源是“影响力”。而正常情况下，这种影响力是可以继承的。就比如说“某某的儿子”、“某某的女儿”、“某某的学生”…… 因此如果父母没有什么成就、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面子，那么他就无法从父母那边继承下来影响力，也就相当于是其他种族的“平民”。 而“受控之火”的基本盘，就是这一批精灵——既然他们没有传承，那不如大家就都别用传承体系了，这样资源就公平了。 如今洛基已死，他的号召力与影响力必然下降。并且教皇近卫查出了他的罪证、虽然还没有确定完整的阴谋，但这对洛基的追随者们就会产生剧烈的动摇。 人都已经死了，还有多少人愿意追随一个死者呢？ 肯定还是会有狂热追随者的，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個死人是无法引领他们的。如果受控之火里面没有及时诞生出新的领袖，恐怕这个组织本身就会坍塌瓦解；而就算诞生了新领袖，它的影响力也一定会大幅衰减。 “……从这点来说，在教国杀死一个大人物、竟然比伤害一个大人物的代价更小。” 艾华斯也明白了纯白的意思，顿觉有些讽刺：“真是……奇异的风俗。” 就像是挑衅一个帮派首领、与杀死了这个帮派首领一样——前者那就是不死不休，后者反倒是有了收编对方的可能。 明明是奉献之国，却反而有一种帮派乱斗的感觉。 “教国就是这样的。” 芙蕾雅倒是不以为然：“要不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研究……其中最大的便利，就是这里的管理者更容易接受贿赂。只不过能够影响他们的贿赂不是金钱，而是‘帮助他人的事实’。 “比如说我将那个炉子带出来，这就已经破坏了教国的规矩。但因为我承诺了‘治愈凝珀’，因此它就可以暂时放到我这里。如果我最终完成不了，也就是把东西退回去、再把已经完成的内容上交。这些东西都可以谈。” “没错。” 纯白点了点头，看向芙蕾雅：“‘时光之泪’的研究非常危险，我希望你能够暂停它的研究。” “我已经终止研究并且销毁所有样品了。” 芙蕾雅立刻举起双手辩解道。 “这很好。” 纯白点了点头，表情严肃缓缓说道：“虽然梅赛德斯与格洛丽亚之死与你无关，但事情的起因终究是你……” “我能做点什么呢？” 芙蕾雅开口问道。 “既然你的研究成果被人利用、而间接伤害了他人，那我就罚你为治愈他人而努力。我希望你能开发出一种比现有的治疗药廉价80%以上，并有至少一半效力的治疗药剂。” 纯白开口道：“我会赞助你的研究、并保护你的专利，而之后教国将得到这种药剂的永久生产许可。我们将把它们作为一种‘圣水’而送到各地教会，用来缓解基层神职人员法力不够、过于疲劳的问题。当然，伱依然可以将它卖给其他人，或者自己进行生产。” “给我三个月。” 芙蕾雅没有讨价还价，而是爽快的点头答道：“最多三个月。” “好。”纯白也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同时看向艾华斯。 芙蕾雅轻笑一声，耸了耸肩：“看到了吗，艾华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教国这边反而是最功利的——因为它允许‘以善抵恶’。所以最适合我这种时不时就会不小心越界的研究者了。” “那如果其他人做不到芙蕾雅姐姐这种事呢？” 艾华斯开口问道。 “那就去帮助他人。” 纯白毫不犹豫的答道：“去救人、去治疗，去社区劳动。哪怕是在监狱里，也要生产一些东西、或是进行劳动。如果一个人完全做不出任何利于他人的事来偿还自己的罪、或是他罪无可恕，我们才会试图惩罚他或是摧毁他。 “但在教国来说，‘罚罪’本身是没有意义的。人人生而有罪，大多数人并非无罪、而是没有被人发现、没有被惩处。这世上缺乏的东西太多了，比起为逝者缅怀、不如为生者做点什么……或是奉献些什么。” “……摧毁，指的是什么呢？” 艾华斯敏锐的意识到，纯白所说的是“摧毁”而不是“死刑”。 “你很敏锐，这很好。” 纯白欣赏的点头：“对你以后在教国的生活有帮助。 “——是的，教国通常不会使用死刑。因为生命是极有价值的……如果必须杀死一个人，那也必须要让他的死对其他人、乃至于整个社会有利。 “奉献道途的超凡者，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治愈通常来说无法治愈的残疾、甚至可以愈合他人受损的灵魂；而如果不具有治疗能力，也可以用来制作成各种材料。 “血液精华、骨粉、内脏提取物……亦或是药物实验、人体解剖、器官移植、死灵法术。人的一生总要有些意义。若是活着只能带来破坏、至少死去之后也要带来些许意义。” 看着愕然的艾华斯，纯白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若是你当真打算成为枢机主教，就必须直面这一‘必要之恶’。” “……必要之恶？” 艾华斯又听到了熟悉的名词。 “没错。罚罪是惩恶，但利用罪人不是、破坏尸体更不是——我们首先必须知晓这是一种罪恶、这已经不是‘惩恶’的界限了。 “我们所做的事并不是正义的。但我们要背负起这种罪恶、来为更多的无辜者与民众谋利益。你是枢机主教，物质界没有法律可以惩罚你，因此只有你自己才能监督你自己——何为合规、何为越界，都由你自己说了算。” “……我明白了。” 艾华斯严肃而沉痛的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这是教国的普通居民并不会意识到的“罪恶”。 他也知道了，为什么他总感觉那些枢机主教都是不同程度的癫子……枢机主教作为有着柱神背书的代行者，某种意义上就是这个世界上身份最高的一批人。 如果是普通人这么说，还可以说“你没有权力这样做”——但是枢机主教真的有权力这样做。而且赋予他们权力的就是管理死后灵魂、管辖整个世界的九柱神。 所谓君权神授——虽然他们并不是君主，却有了等同于君主的至高权力。这也是枢机主教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国家统辖一片区域的原因。 赋予他们权力的九柱神，并没有明确规定这份权力的具体范围。 只要能解释的通，就能随意行事。 直到他们完全越界，九柱神收回他们的授权为止。 换言之，能监督枢机主教行为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的良知与道德。而他们并不知道九柱神对自己具体的判断与评分，只能凭着感觉来；而且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因为九柱神的评判标准甚至各不相同，不同的枢机主教虽然都在教国，但他们得到的授权源头还不一样。 想到这里，艾华斯也再度意识到了一件事—— ……奉献道途，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是“好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奉献者反倒是最为残酷的。 因为他们有时会知晓自己所做为恶……但为了善的最终目的，而仍旧坚定不移的执行。 最可怕的并非是做坏事的坏人，而是坚定不移认为自己正在行善的坏人。 在客厅中的氛围变得沉闷之时，纯白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尤其是艾华斯的目光：“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但我作为长辈，对艾华斯你还有一项特殊的要求……” 外表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圣女，却对艾华斯如此说道。 “我知道。” 艾华斯直接打断并答道：“我会对那些被我波及到的无辜牧师们道歉、治疗并补偿。” 纯白也为艾华斯的懂事而欣慰的点了点头：“虽然我觉得只要解释清楚情况就好了。大家都是脾气很好的人、也都会祀火之术、很快就能给自己治好……关键就是一个态度。只要你别太骄傲，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伤了人不解释就直接离开便好。 “但具体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来。如果有不懂的、或者有什么其他的麻烦，可以来问我、也可以去找玛蒂尔达枢机。” “是。”艾华斯点头应道。 “之后整个受控之火都要接受调查，应该没空来找你麻烦。不过说是这么说，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他们的报复……洛基还是有一些狂热追随者的。” 纯白叮嘱道。 她打量着艾华斯，开口问道：“你真要学习高等神术？” “……嗯？为什么不呢？” 艾华斯听她这语气不太对，于是反问道：“难不成还有什么生命危险？” 闻言，纯白顿时笑了：“那不至于。这里毕竟是教国，不会让你遇到什么生命危险的。” ——那也不好说。艾华斯心想。 他来教国还不到三天，这都遇到多少事了。 “你要学习的话，那现在就得准备一下了。” 纯白认真说道：“高等神术不是某种超凡知识那么简单，它实际上是一种复杂的仪式。它总共分三个阶段，第一部分是掌握技艺、第二部分是选定一个神明来完成一个漫长的仪式、第三部分是通过对方的考核并得到认可。而光是第一阶段，就拦住了无数人……所以你也不用太着急。 “虽然你们阿瓦隆的主教还没有到齐，不过你可以提前学习一下……我今晚把对应的书籍给你送过来，有不懂的可以来请教我。这段时间我一直会在第十一圆环维修那些破损的仪式镜，哪里也不会去。第十一圆环不用预约也不用录音，你随时都可以来。” “好的。” 艾华斯真诚的感激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看不懂，直接翻答案吧 在纯白圣女离开之后，艾华斯就立刻前往了第十一圆环、准备为夜魔的鲁莽之举道歉并尽力消除影响。 但艾华斯哪怕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最终也还是完全没赶上。 “还是……晚来一步啊。” 艾华斯喃喃道。 倒不是有人出事了。 ——而是所有人都已经痊愈了。 所有人面色如常，根本找不出来哪些人受过伤。 但似乎是因为纯白圣女之前就提过了这件事，因此精灵牧师们立刻就明白了艾华斯的来意，纷纷主动聚集了过来。 大家果然都很温和——没有任何人为难艾华斯、甚至还有不少精灵都笑着安慰艾华斯，展示着自己已经洁白如初的皮肤。虽然里面也有不少受控之火的精灵，但他们的态度也都很好。 面对洛基之死，至少就第十一圆环这些被艾华斯波及到的精灵来说，没有任何人试图对他进行追责。 反倒是有一些受控之火的成员，很是内疚的想要为洛基袭击艾华斯的事道歉……虽然这件事与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的目的，是想要洗清受控之火的名誉——或者说得更详细一些，就是想要与洛基切割。 结果就是，艾华斯先前准备好的慰问礼物完全没有送出去，反倒是又收了一批礼物。 基本投喂的都是一些昂贵零食与糖果，还有一些各国特产……不知道是谁教给了精灵们这种习惯的。这些精灵们如今似乎都习惯于用送礼来表达友好与歉意，大概是因为收了不少短生种的礼物、以为这是短生种们的习俗了吧。 艾华斯是提着一个袋子出去，拿着十几个袋子回来的。看的莉莉诧异非常。 知道的是艾华斯去道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艾华斯是去购物了。 “……不得不说，教国的精灵与阿瓦隆人相比，素质是真的高好多。” 艾华斯对莉莉感叹道：“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不过也不一定。也或许是因为纯白提前将洛基的罪行扩散了出去。” 这也是一种防止洛基诈尸的办法——只要官方认证洛基已死，那他在社会层面上就已经死了。 哪怕有“其他的洛基”再度出现，但是“洛基枢机”这个社会身份、以及它所具有的影响力却都不能再利用了。 当然，也有可能的确存在一些洛基的狂热个人追随者、仍旧对艾华斯心怀恨意。 只是在那些精灵们主动来寻找艾华斯的场面之下，不太友好的那些精灵根本就没有凑过来。 艾华斯觉得屋里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于是一边拆着礼物一边开口问道：“芙蕾雅姐姐呢？” “大小姐已经回去了。” 莉莉开口，发出轻柔的声音：“她带着少爷您给纯白圣女的那些‘枣子’，说是圣女殿下把它们都交给她了。打算回去先把它们储存起来。” “全部……？纯白殿下自己不打算继续使用了吗？” 艾华斯闻言，有些疑惑的放下了手中的礼品：“还是说她有了新的解决办法？” 亦或者说，在洛基枢机被干掉的当下，纯白圣女认为其他枢机已经不会发难了？ 这倒是也合理。 要求圣女下台的，主要就是受控之火。其他枢机明显都知道这件事，但是并不打算为难纯白。 等圣女继位教皇，再让芙蕾雅慢慢研发治疗凝珀的药物。这倒是也有可能。 毕竟是圣女自己跟芙蕾雅约定的……让她在接下来三個月内优先研发一种更有性价比的治疗药物。反正这三个月的时间，早就已经超过教皇选举了。那说明圣女至少不指望芙蕾雅的凝珀药物来解决自己的问题。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圣女已经不打算继位教皇了。虽然洛基枢机不在，但圣女自愿放弃继承……这样的话，就等于是艾华斯提前将教国的隐患与问题引爆了。 在圣女仍然具有神圣性的情况下，在她的监督之下、从教国展开一轮总选举，肯定比枢机主教们各自割据要强的多。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反正艾华斯已经将自己的枣子都交过去了。如何选择都是圣女的自由，他没必要去干涉。 在等待着资料的时候，艾华斯继续将礼物一个个开箱、准备分类保存。 其中最昂贵的礼物，是一套覆盖各种治疗与日常增益的药物礼盒。 打开看看，里面合计十八支药物，十支炼金合剂、八支女巫魔药。这一看就是星锑那边出品的货色，上面甚至还打了活银工坊与另外一个叫做“女巫之釜”的组织的联合商标。 艾华斯大致看了看上面的星锑文字，就意识到这盒精装药物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具体来说，就是用来做的。 不光是涵盖各种可能要使用的领域，而且它的包装异常精美。基本都是用水晶、宝石与黄金打造而成的精致小瓶，而且每一个瓶子的形状都各不相同。 即使把它们中的任何一个单拿出来，也都能称得上是极为昂贵的香水瓶。 这东西在星锑贵族那边想必很受欢迎，但把它当做礼物送给精灵的人，肯定没有意识到教国的精灵与星锑的贵族习惯是完全不同的。这盒药从生产日期上来说已经是四年前了，但是连外面包装的封条都没有拆下来。 希望没过期。 艾华斯如此想着，就把它也放到了橱子里。 ——等回去的时候带上吧，这个就不适合通过献祭的手段传送回去了。被看到了影响不好。 一直到天将将黑下来，一对教皇近卫便敲响了门、把说好的资料送了过来。 结果那箱东西吓了艾华斯一跳。 艾华斯虽然早就知道，高等神术是独立于神术的另一个体系。但他原本以为这个教材指的是一本密续书，或者是某个水晶球、魔镜、树皮、石板、玉石之类的古老神秘道具。 结果没想到，还真就是一套教材。 教皇近卫背过来的是一套半米多高的精装木柜书架，外面有着金色、银色、红色三重符文圆环作为封印。被教皇近卫亲自打开，并教授给艾华斯解开封印的密码。 一旦输入错误的密码，它就会立刻摧毁里面的书籍并发出警报。而它本身非常坚固，艾华斯摸上去甚至发现它是一件紫色级别的神秘物品。 类别是躯体——也就是说，系统判定这书架是一具盔甲！ ——而这里面有整整十一本书！ 每一本书都像是辞典一样厚，它们都是崭新的、甚至摸上去仿佛还有刚被印刷出来的温度。 只有将上一本重新放进去，然后才能取出下一本。在有一本在外面的情况下，其他的书都无法取出。 最终等艾华斯阅读完毕之后，这个箱子还要重新交回到教国。 等两位教皇近卫离开之后，艾华斯立刻回到自己书房、打算将它们掏出来都看一看。 结果他刚拿出来第一本《高等神术概论》，也就翻了十几页、就感觉有点头疼—— ……原来人类主教学不会，并非是一种种族歧视。 而是真的学不会。 或者说，是编写教材的人完全没有做简化。 艾华斯从《高等神术概论》里面，大致看懂了它的来源。 在精灵还是各自为战的割据战国之时，九柱神教会从中杀了出来、统一了“巨树之万国”。而他们靠的，就是初代教皇开发的高等神术。 初代教皇通过高等神术，恭请九柱神上身、成为了九柱神的共同信使，也成为了九柱神在地上行走的唯一代言人。也正因如此，他才得以九柱神的名义亲自建立九柱神教会。 高等神术之所以说是高等神术，是因为它的逻辑建立于神术之上、但根基又不完全相同。因此初代教皇直接大笔一挥，将其称为高等神术——这个看上去有些潦草的名字就是他取的。 是的，初代教皇是个男人。据说他有着司烛之血，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具体的表现，就是他作为一名精灵，头上却有着一对巨大的鹿角。他的鹿角也像是司烛一样能够燃烧。 而在他死去之后，他就升华成了烛天司。 在最初的时候，这些技术是完全开放的。 降神、迎神、跳神、请神、通神……这些如今人类世界中的，或是还在继续传承、或是已经变成密续书的技艺传承，实际上都来自于当年学习过高等神术而没有学会的那些短生种或是精灵。 而将它们全部统合起来，就是高等神术的完整传承。 后续是有人将难以掌握的高等神术进行劣化，然后用其与一些梦界的天司、使徒甚至幻魔合作，将其绕过砂时计的限制而接引下界。这给均衡者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于是后续这项技术就受控并被禁止了。 但艾华斯翻到四十页时，就感觉到脑子涨的厉害。 禁忌的力量正通过文字浸透他的意识，而世界屏障不断抗拒艾华斯掌握这份技艺——那是一种如同晕车一样的感觉，甚至有些恶心。 “算了，看不懂，不看了。” 艾华斯果断将书合上了。 原本还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掌握的……看眼下这个进度，一天最多也就看五十页。这十一本书光是看完一遍就不知道多久了。这还真是只有长生种能掌握的知识。 明天直接拿着它们去请教纯白圣女吧。 只要纯白圣女拿着它们给艾华斯讲解，艾华斯就能直接消耗经验掌握它们！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系统，给我加点！ 当天晚上，艾华斯在梦中醒来之时。 就看到了穿着白色丝绸短裙的伊莎贝尔正安安静静趴在自己肩膀上，像一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这么委屈？” 艾华斯一时有些心疼，伸手捧着她的脸轻声问道。 “我昨天等了你一晚上。” 伊莎贝尔小声说道：“是因为……忙到完全没睡觉吗？” 听到这话的那一瞬间，艾华斯脑中立刻幻视了纯白与雅妮斯大师见面时的对话。 虽然不知道今天上午的时候，雅妮斯遭受了怎样的拷打……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艾华斯感觉雅妮斯都快被重力压到跪下了。但看纯白面色如常、雅妮斯还能出来给莉莉报信，至少大师应该还活着。 不过比起纯白，伊莎贝尔的攻击性与压迫力就要明显小得多了。 艾华斯没有感觉到重力，只感觉到有些幽怨。 他摸了摸伊莎贝尔的头发，轻声说道：“昨天我又被熊天司追杀了。幸好天罗刹大人救了我。” “……没事吧？！” 伊莎贝尔顿时吓了一跳，声音都变大了一些、直接撑着床爬了起来。 她的语气也不再是那种轻柔如风的低语，而是变成了正常说话的声音：“让我看看……唔，这胸口的伤口，是不是更深了？” “问题不大。” 不想让伊莎贝尔担心，艾华斯语气轻快的带过了这个话题。 “真的没事吗？” “真的。” “……那就好。” 伊莎贝尔松了口气，选择了相信艾华斯。 艾华斯笑了笑，摸了摸伊莎贝尔的头发，将昨天没来得及说的情报说了出来：“哦对了，有个正事。关于南方大陆……” 但伊莎贝尔突然顿时精神了起来。 她一边点着头，一边翻身下床走向了花海：“嗯，你先说，我在听。” 艾华斯见她的去向，顿时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也停止了自己的叙述：“等等，你这是……” “我昨天晚上……闲得无聊，稍微研究了一下。” 伊莎贝尔努力的不看艾华斯，面颊绯红的拿起了一副手铐：“我想试试。” “你想给谁？” 艾华斯反问道。 但他倒是给伊莎贝尔直接问愣住了：“啊？……还能给谁？” “……那行啊。” 艾华斯轻笑一声，把那东西从伊莎贝尔手上接了过来。 紧接着，他又从摩根妙妙屋的道具架上拿起了一条黑色的眼罩，还有银色的脚铐。 他思考了一下，艾华斯又将眼罩换成了白色。 “艾华斯……？” 看着他丝毫没有害羞、反倒是有些专注的动作，伊莎贝尔突然又有些害怕了：“等等……我想了想，要不还是算了？你不是有正事吗……我们先聊聊正事？” “你总是这样喜欢临阵脱逃可不行，我的女王陛下。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艾华斯慢条斯理的将眼罩给伊莎贝尔系上，确认漏不进来一点光。 随后他便轻笑着说道：“正事……就一会再说吧。我们一边玩，我一边给你讲……讲完了还有提问，答对了有奖励、答错了有惩罚。” 说着，他给伊莎贝尔拷上了手铐。 扯了扯，确认它足够结实。 在这方面，艾华斯其实也没什么经验——但他在另一个世界里至少见过猪跑。 至少不是伊莎贝尔能调戏的。 艾华斯伏低身子，在急促呼吸的伊莎贝尔耳边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样伱的记忆……或许会更深一点。” …… 等醒来之时，艾华斯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之前学习高等神术所遗留的眩晕感也随之消散，艾华斯满意的笑了笑。 “……真是又菜又爱玩。” 回忆着昨晚的梦境，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吃过早餐之后，他就将那本书放回到书架之中、然后将其背了起来。 “我跟少爷一起去吗？” 莉莉一边收拾餐具，一边开口问道。 “不必了，”艾华斯跟她嘱咐着，“你先加紧学习《卵月密续》吧。最好能在三月三号之前完成分裂。” “我明白了。” 莉莉欣然点头。 她其实也更想快点掌握新的密续。 这次艾华斯只带了她和夏洛克过来，而夏洛克确实提供了辅助思考的能力……但她除了照料艾华斯的生活起居，似乎什么都没做到。就仿佛真就只是一個贴身女仆一样，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说起来，夏洛克呢？ “夏洛克昨晚没回来？” 听到莉莉的疑问，艾华斯也有些错愕。 他昨晚头晕脑胀睡得早，不知道夏洛克回没回来。还以为他如今还在睡觉。 但莉莉肯定能听到夏洛克的脚步声——她觉得没回来那就是肯定没回来。 “……要我去找吗？” 莉莉有些担心。 “算了，不必。” 艾华斯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第四能级的智慧道途、第三能级的威权道途，手头还有法杖与药剂。还是在教国第五圆环，他那边至少应该是出不了事的—— “如果他真出事，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想办法联系我的……能让夏洛克连消息都发不出来的人，不可能在第五圆环。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声不吭就夜不归宿，多半是找到了关键的线索、就直接废寝忘食的追过去了。‘我当时就知道，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可能就要错过真相’，他以前在报纸上就这么说过好几次。” 艾华斯还是非常信任夏洛克的——信任又了解。 那是一个“遇险的时候总能让人觉得很安全、安全的时候又让人觉得他多半遇险了”的高傲家伙。 ……不过虽然夏洛克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艾华斯可以肯定他多半又熬夜了。而且绝对也没怎么好好吃饭。 如果不开超智状态的话，睡眠不足、糖分不够，对施法成功率的影响还是挺大的。这种情况下开超智就等于透支身体，就算被及时治疗也可能会折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其说是莉莉是在照顾艾华斯……倒不如说是艾华斯和莉莉在一起照顾夏洛克。他日常状态下倒是能自律行动，但是一旦发现有意思的案子，那就根本拉不住他的缰绳了。 “你还是给他写封信吧。” 艾华斯叮嘱道：“要求他一定回信……啧，真是麻烦。我终于找到教国不如阿瓦隆的地方了。” ——那就是教国没电话！ 之前艾华斯看教国能给阿瓦隆打电话，还以为教国这方面科技还是挺发达的。但到了地方才知道，教国的电话是直接用神术拨号的——它根本没有安装电话线。 从操作本质上，那属于一种午夜凶铃。 可能是精灵觉得在巨树身体里面打洞加通电不太礼貌吧……总之，教国也没有水管、暖气管与下水道。废水与垃圾都是通过这些“生长出来的房屋”里面自带的回收设施完成回收的。 要知道，连阿瓦隆都有着电话线与暖气管道！ 艾华斯背着书，前往了第十一圆环。 他轻而易举就找到了正在凝聚神力，修复水晶屏幕的纯白圣女。 她伸出双手，莹绿色的光辉一遍遍扫过。那些镜面上的伤痕被逐渐扫平，就像是人身体上的疤痕渐渐淡化一样。 “……您亲自干活啊？” 艾华斯有些讶异。 贵为永恒圣女，亲自来修监控——这给人一种女王陛下跑来修电路的违和感。 “怎么了吗？” 反倒是纯白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这些都是双生镜赐福的魔镜，我来效率最快吧。” 她“看着”艾华斯身后背着的书架，嘴角微微上扬：“怎么，发现看不懂？” “想先请您给我讲讲。” 艾华斯诚恳的点了点头：“我想知道我都差多少——拿每本书讲个大概就行。” “行。” 因为早就答应过艾华斯，纯白也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幕，于是她干脆的点头：“那就在这里吧。” 她说着，挥了挥手。大门便自动合拢并且上了纯白色的符文封条，将其完全封死。 她对着艾华斯多解释了一句：“防止有人偷听。高等神术即使是精灵，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学习的。” 说着，她就帮着艾华斯将那如同书包一样被艾华斯背在身后的书架放在了地上。 “琉璃的狮子总要胜过白日的月亮。” “凡金色必从紫色中诞生，而绿色不必总为绿色。” “树木之灰培植于地，更高贵者便将复活。” 她低声轻诵三句密言，将封印依次解除。 “这三句密言什么意思？” 艾华斯问道。 “这是烛天司飞升前所留下的七句密言之三。” 纯白摇了摇头：“具体内容只有枢机以上的才能全部掌握。教国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七句密言的排列组合。” “那具体的意思是什么呢？” “不必去解析密言的意义。” 纯白严肃的说道：“密言就是密言。若是密言存在意义，它就成为了真理与预言——那就是智慧与适应的领域了。” 艾华斯恍然。 没有意义、没有逻辑、也没有深意的密言就不会被“解析”与“预言”的力量强行破解。 初代教皇有理解的啊！ 虽然这里事先没有准备椅子……但纯白伸手指向地面、那地板上便长出了一套木质桌椅。 她拿起艾华斯昨天看得头晕脑胀的《高等神术概论》，像是个家教般耐心对艾华斯温和讲解着、言语之中完全看不出她对雅妮斯大师的严厉：“来，我给你从头讲……” 【格蕾·永恒正在向你传授“高等神术（1/11）”，是否支付384公共经验以掌握此项神秘技艺？】 她刚一开口，艾华斯眼前就跳出来了一个弹窗： 来了！ 艾华斯顿时精神一震。 才384？是因为才是第一本吗？还是说因为纯白对高等神术的理解足够深？ 总之，学！ ——系统，给我加点！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代教皇的构思 “……这里我可以给你做一些扩展阅读。这里所说的那个‘将高等神术完成劣化’的男人，他其实也创造了一个新的职业，那就是超越道途的‘魔人’……” 纯白圣女还对着艾华斯耐心讲着。 但就在这时，艾华斯的瞳孔却突然变得空洞了一瞬。 她愣了一下，便看到艾华斯那原本深蓝色的瞳底，骤然燃起了一丝纯粹到令人震撼的真红—— 如同日出之时，朝阳从天空与大海相交的边缘跃出。那一抹深红伴随着一圈金色的圆环，让人恍惚间感到仿佛有光照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是怎么回事？ 纯白骤然睁大了眼睛。 刹那之间，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想法冒了出来。 艾华斯，不会是…… 看着艾华斯的目光再度对焦，眼中的光芒慢慢熄灭，纯白暂且压下去了自己心中的可怕想法。 “……从这点来说，其实研究高等神术的赫卡蒂枢机就有一个猜想。她认为，想要掌握高等神术、一個先决条件就是‘有可能成为幻魔之卵’。” 她继续叙述着。 而艾华斯也若无其事的提问道：“那是不是可以这样想：能够成为幻魔之卵，实际上也是具有某种特殊的资质？” “没错。” 纯白点了点头。 她继续耐心讲解着，而艾华斯也在认真聆听。 ——因为通过系统直接掌握的能力，是不具有相关知识的。 而高等神术与“曦火”之类的能力还不一样。它不是一项技能，而是一个完整的体系……类似于“占卜”或者“炼金”。就算能够使用，但如果缺乏了对应知识也难以完全使用。 等纯白大致讲完了第一本，艾华斯便抽出了第二本书。 这本叫做《高等神术：灵魂之容器》。 不等艾华斯要求，纯白便直接开口讲道：“要讲这里，就要涉及到物质界与梦界的联系。不光是人死后会进入梦界、梦界的幻魔死亡过后会进入物质界；梦界的诸神可以直接影响、改造物质界，而物质界的各种思潮与时代变化，也会反馈、影响到梦界。 “而在这两个过程之中，唯一在两界内互通的其实只有灵魂。超凡者从梦界得到的力量，在死后无论是否成为幻魔、力量最终都会重新归于梦界，因此梦界的东西始终是梦界的；而物质界无论如何变化、物质最终也都是守恒的，因此物质界的东西也始终是物质界的……只有灵魂，能在两界之间往复沟通。 “当人死去，如果能够升华为使徒或是天司，或是被道途的力量浸染而变成野生的幻魔、从而逃脱轮回的宿命，那么他们就等于是将自己的意志升入了梦界；同理，梦界的天司与使徒也都可以重新转世回物质界，使徒们更是可以在物质界行走。 “像是妖精、恶魔、仙女之类的幻魔，也都可以进入物质界——若是他们死在了物质界，就算作为幻魔的本质能够回到梦界、但仍然会有部分意志损毁在物质界。所以从这点来说，唯有灵魂……或者说意志，是能够来回穿行于两界，不属于任何一界的。高等神术的基础理论就在这里。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认为物质界的躯体实际上是灵魂的临时容器，人就等于是幼年期的神。高等神术的本质，就是让灵魂成为另一重意志的容器。也就是将躯体改造为‘容器的容器’。如果说原本的躯体只是一个碗，里面装着水、那就是自己的灵魂；那么我们如今就要让身体变成一个碗柜，让水一样的灵魂针对不同的神圣意志而凝聚成一个个的冰碗……” 而听到这里，艾华斯才终于看到了弹窗： 【格蕾·永恒正在向你传授“高等神术（2/11）”，是否支付112公共经验以掌握此项神秘技艺？】 这次经验更少了！ 艾华斯心中一喜。 他积蓄下来的经验合计只有5214点，如果经验需求越来越高的话、恐怕未必够学的。那样的话，他恐怕就得想办法再去搞点经验了。 而纯白也清晰的看到，艾华斯的瞳孔再度变得空洞。 他瞳孔的下面再度映出朝阳般的光辉——与刚刚相比，如今的光辉又明亮了一分。就像是日出的过程之中，太阳向上移动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以纯白的记忆力可以明显看到分别。 ——果然。 纯白心中一凛，确信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她脑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记忆片段——那是永世教皇仍旧还清醒的时候，曾对她说过的话。 教皇陛下对她说，马瑟斯主教曾写信过来提及……艾华斯掌握“祀火法”的速度，甚至比教皇陛下都要更快。他甚至还没有讲述完全部要点，艾华斯就已经完全掌握了——掌握的程度甚至比许多学习了三四年的人更深。 “那种感觉比起‘学会’，更接近于‘想起’。” 当时教皇陛下感叹道：“若非艾华斯只是人类……我都想着，要不要尝试着让他继任教皇了。说不定他连高等神术也能如此轻易的‘想起’。” 而在见到艾华斯之前，纯白对这话自是嗤之以鼻。 事实上，她对教皇陛下非常尊重而向往。 她作为永恒圣女，与永世教皇共享着名为“永恒”的传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两个的关系就如同母女一般……虽然教皇如今的躯体看起来比她要年轻多了。 但那也是因为负担【至圣冕】所必须支付的代价。 作为这个世界上的顶级神器，能够让临界强者强行突破到下一能级的【至圣冕】，它当然是需要代价的。而它的代价，就是使用者的【岁月】。 在普通人看来，它似乎是有着返老还童作用的神器。 但实际上这种返老还童并不能延长寿命，反而会加倍燃烧寿命——佩戴它的时候，会同时“向前”与“向后”燃烧岁月。看上去的外表效果，就是让躯体越来越幼小。 一般圣女会在三四百岁左右的黄金年龄继任教皇，在三百年任期满后卸任成为圣徒——所谓的圣徒，就是“有着第五能级的力量但没有成为枢机主教”的“教会外奉献者”。 一个四百岁的精灵，如果当满三百年教皇，那么她看上去只有一百岁、像是个十二三岁的人类孩子一样，但实际上她已经一千岁了，以精灵的标准来说也是垂垂老矣。 接下来她的身体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飞速还原到原本的状态。衰老的速度甚至比人类成长的速度还要快。可能只要二十年，就会从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衰老成八九十岁的老太太。这剩余的时间，就是这些圣徒们周游世界的“退休假期”了。 候补圣女无法离开第二十一圆环，成为了教皇又不能随意离开第二十二圆环。反而是圣女阶段能够在教国到处乱跑……但也同样不能离开教国。 只有在卸任之后，才能离开教国而去外面旅游。 这剩余不多的人生，就是这些退休教皇们为数不多的自由支配时间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成为教皇并不是一件“好事”。它实际上是一种牺牲，也是一种奉献。正因如此，只有最为奉献之人才会愿意在这个仪式上献祭自己的人生。 两百多年的苦修，青年时期便能沟通九柱神的天才……要付出三百多年的孤独，再献祭三百年寿命，才能得到那最后的二十年自由。 ——就算艾华斯能够勉强学会高等神术，他也绝不会成为教皇。 纯白当年如此坚信着。 因为这对于短生种来说，是不可承受之痛。 更不用说，光是学会高等神术，就近乎要燃尽他们的寿命。而对自己的灵魂动过手脚，也说不定会影响到死后的评定……原本有可能成为使徒的、或许也会因此而变得不够纯粹。不让他们继续学习下去，也是为了他们好。 可是，艾华斯这却……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当年马瑟斯主教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原来当年教皇陛下的转述是那样的准确无误。 居然真有“学会”像是“想起”一样的人…… 这已是一种奇迹。 既然有了第一种奇迹，又何尝不能有第二种？ ……莫非，艾华斯真有机会能成为教皇？ 哪怕只是短短十年、甚至更短的“代教皇”，那也能够改变教国的问题——任何一位枢机主教对于如今的教国来说，都会显得太过极端。 因为他们并不像是永恒圣女一样，从最开始就接受最为平静而均衡的中庸教育，而是有着各自的主张。若是得到了教皇之权，或许会改变九柱神教会在各个国家的永久中立的立场……不、不是或许，而是一定。 可要是艾华斯这个不到第五能级的阿瓦隆人来当“代教皇”的话，或许会好很多！ 他只要能拖延十年时间，甚至更短……或许只要一两年，治疗自己凝珀的药物也就能开发出来了！ 到那时，自己就能接任…… ……不，还是不行。 纯白摇了摇头，压制了自己的心动。 那就等于是燃烧艾华斯的寿命了……她不能做这种事，那等于是伤害艾华斯。 对于寿命本就短暂的短生种来说，任何一年的岁月都是宝贵的。 纯白暗自叹了口气，收拢心神继续给艾华斯讲解着高等神术的技艺。 同时，她仍在盼望着—— ——总之，先让我看看奇迹吧，艾华斯。 纯白心中念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请选择你的梦想导师 【格蕾·永恒正在向你传授“高等神术（11/11）”，是否支付644公共经验以掌握此项神秘技艺？】 ——确认支付。 艾华斯在心中念道。 随着这句声音的落下，艾华斯的经验再度回到了可怜巴巴的二位数。 真是好险，还好够用。 艾华斯冷汗都快下来了。 要不是恰好杀了一次洛基枢机，他的经验还真要不够了——纯白圣女对这十一卷高等神术的掌握实在有些参差不齐。最少的一卷只要了一百出头的经验，而最多的一卷竟然要了一千二。 考虑到那一卷叫做《高等神术：爱之道途的注解——爱情、友情、欲望及诸恶念》，艾华斯觉得这还算是情有可原。 ——考虑到雅妮斯大师的问题，纯白圣女当年可能就没怎么好好学这一卷。可能是根本就静不下心、看不下去；也可能是她心不在焉、或是不好意思跟艾华斯讲这种过于暧昧的知识。毕竟精灵之中保守者还是占据多数的。 这十一卷高等神术，第一卷讲历史与原理，第二卷讲方式与方法。剩下九卷全都是与九大道途的柱神、天司、使徒、幻魔的沟通之法，以及对各道途的了解和对自我的控制。因此严格来说，其实只看三卷就有可能学会高等神术了。 高等神术需要挖掘内心，让自身作为容器、承受伟大意志的降临。而这就必须压制自己的本我，来“腾出地方”。 就像是做手术、绘图、或是做些其他的精密工作时，请一个路过的大佬来接手。那起码要站远点，安安静静搁那看着。别动手动脚的，影响到大佬的操作——惹怒了大佬，大佬扔下东西走了还算是小事，俩人互相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反而有可能出现问题。 因此就必须给自己的身体上锁，让自己的躯体在意志降临时只能做有限的事。 ——就像是别的游戏里面，自动战斗的时候技能栏里最好不要带自爆技能，说不定AI看到就顺手用了。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知晓所有伟大存在的个人偏好与禁忌……这也是它被称为高等神术的原因之一。 因为它真就跟神术的底层逻辑差不多。 如果说“祀火”与“照明”，是“燃炬者”的前置技能；那么“祈祷”与“祝福”，就正是高等神术的前置！ 神术通过祈祷与祝福等手段祈求大佬降下力量，就像是求人办事的时候、按格式交上去了自己的需求，然后等待走流程；而高等神术就是一个电话直接打给大佬，让大佬全自动办完这些事。那如果和大佬非亲非故，自是需要在局外维持一个足够好的关系。 区别就在于神术是有事了再去打听大佬的喜好，而高等神术等于是提前预存了“人情”。 从这点来说，艾华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教国是人情社会了。 ——因为教国的创立者，初代教皇烛天司所开发的神术、本质上就是“人情神术”！ 光是高等神术这后续九本书的知识，就是一般主教不可能掌握、代代相传的“隐秘知识”。 哪怕是教会传授给主教们的祈祷术教材里面，也绝不可能详细讲解这些大佬的喜好与厌恶。它就相当于一個小本子，里面写满了各种大佬的联系方式、地址、弱点、把柄、喜好、过往、个人关系…… 这些东西如果传的太广，是真有可能激怒这些梦界存在的。 而反过来说，如果通读了这些书、那么哪怕回头去做一些普通的祈祷与祝福，也会事半功倍——因为他们已经拿到了更为紧要的情报。 在这个世界里面，知识就是力量。涉及到柱神级别的情报自然更是如此。 因此哪怕艾华斯通过系统掌握了高等神术，回去后也还是得看一看后面这几本书。这都是实打实的宝贵知识，也怪不得精灵们用如此严密的箱子封存它们、还非得是看完前两本才能给人看。就是怕这里面的知识流失出去。 而随着经验的逐渐流失，艾华斯也感受体内的力量澎湃。 在纯白的注视之下，艾华斯的瞳孔再度变得无神。 ——也正是在这时，艾华斯的瞳孔完全化为了朱红色。 那是如同太阳一般的神圣火焰。 紧接着，那朱红色的中心便浮现出了金色的纹路——它凝聚成火焰般的妖异竖瞳。紧接着无形的气劲便以艾华斯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艾华斯感受到了温暖，随后便是灼热。 那种感觉，就像是穿着厚衣服、从冷房间里面走到太阳底下。刹那之间，他便已是大汗淋漓。 在剧烈的眩晕之下，艾华斯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 他感觉到自己的液态灵魂被某种力量所扭曲——就像是吹玻璃一样，里面咕嘟咕嘟浮现出一个个的气泡。 “居然是溶解之魂……” 就在这时，艾华斯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 他猛然间回过头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纯白的空间。 恍惚之间，那纯白色的空间渐渐上了色……就像是游戏没刷新出来贴图一样，世界逐渐拥有了轮廓。 那是春日的山间。清澈的小溪，碧绿的树叶，明媚的阳光，蓝天之下还有鸟儿的清脆鸣叫。 “……轮回天司？” 那个疑惑的声音再度响起。 艾华斯再度回头，发现一个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他有着异常俊美而给人以柔和感的容貌，浅金色的长发垂到腰际、头上脸上都没有任何装饰。他披着单色的白色长袍……但他只有上半身是人类。 他自腰部以下，是雄壮的白鹿之躯。而在他的头顶上，有着类似于司烛的一对巨大的白色鹿角。 那些鹿角异常洁净，有着骨瓷般的色泽、以及金色的纹路。它们白到像是在发光——每一个枝杈的末端，都燃烧着银白色的火焰，火焰的光辉照耀在其他鹿角之上，便显得他整个巨大鹿角都在发光。 半人半鹿的男人，正低头认真看着艾华斯。 而此时，艾华斯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人……甚至也不是之前的狐狸、而是变成了一头没有角的幼鹿。 他有些惊慌而生涩的踏着蹄子，不知道自己的容貌。 男人见状，爽朗的呵呵笑了起来。 “看来是我认错了。” 他揉了揉艾华斯的头，温声说道：“如果你最后找不到可以契约的神，就来找我吧。 “记住我的名字，年轻的牧师，我是烛天司……初代教皇。 “我的真名叫做……安·永恒。” 下一刻，幻觉消散。 艾华斯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跌坐在了地上。而纯白正在旁边抱着自己。她全身闪耀着光辉，不断对艾华斯使用着照明术。 而艾华斯的身体正如在挖矿的显卡一般，烧得滚烫——甚至肉眼可见都能看到皮肤变得通红、还有着一轮一轮的紫红色、如同绞索一般的凹陷痕迹。 那些痕迹在照明术的治愈之下，不断浮现而又隐没。艾华斯的身体看上去就像是被胡乱挖掘的西瓜一样，有着一个又一个交叠在一起的坑洞。 最终，它停留在一个与玛蒂尔达枢机一模一样的位置——艾华斯的胸口正中间。 那道绞索的痕迹浮现并加深，它终于破裂并流血。 伤口再度愈合，浮现出黑色的烙印—— 那是蛇咬着尾巴而变成的圆环。 看起来如同日蚀之时的黑太阳。 “……恭喜。你是近四百年来，第一个学会高等神术的精灵以外的种族；也是全世界第一个掌握了高等神术的短生种族。” 见证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奇迹，纯白心情异常复杂的说道：“该提前叫你……莫里亚蒂枢机了吗？还是说，你觉得艾华斯枢机更好听？” “……不用彻底掌握高等神术吗？” 艾华斯轻声开口道。 他一开口，甚至吓了自己一跳——简直就像是高烧时的尤利娅一样，干哑而又虚弱。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尤利娅的感受。 此时此刻，他的灵魂完全洞开……虽然里面空无一物，但那正是一个“居屋”。 能够容纳一个幻魔进入的“血肉居屋”！ “你这就想好和谁签订契约了？” 纯白眉头微微皱紧：“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再强调一下……每次举行神降仪式，都相当于给自己的灵魂挖一个洞。若是连续挖洞有可能会造成灵魂受损，中间最好经过一次晋升仪式重铸灵魂、才能冷却下来进行第二轮仪式。 “也就是说，在你下次晋升仪式之前你可能只能与一个存在签约——伱想好是谁了吗？” “……基本想好了。” 艾华斯答道。 因为牧者密续，他必须在超越与奉献之中把握平衡。因此这两个道途他都不能选，除非他能同时与两位签约。 除此之外，他与恒我、砂时计、伟哲、琥珀也都没什么交情。没把握对方会直接接下来自己的简历……要是等简历退回来重新投，那就太浪费时间了。至于柱神之外的天司与使徒，艾华斯直接想都没想。 因此艾华斯，目前所选定的第一个签约目标其实不多。 也即是冕主、双生镜和鳞羽之主，三选一。 所以…… “——我会选择鳞羽之主。”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给出了那个第一时间浮现在心中的名字。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对方异常亲切。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鳞羽之主的前知力 “……鳞羽之主？” 纯白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是讶异。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名字。 在她看来，艾华斯选择银冕之龙也正常，毕竟他是未来的阿瓦隆亲王；他如果选择司烛也正常，毕竟他是掌握神术的速度堪称奇迹的奉献道途神选；甚至选双生镜也正常，毕竟她作为圣女也能看到艾华斯身上烙着双生镜所赠予的祝福。 但唯独鳞羽之主——她完全想不到祂与艾华斯的联系会在哪里。 不过既然艾华斯已经确定了下来，她也不会自作主张的尝试给艾华斯修改意见。 虽然高等神术最大的门槛还是掌握这项技艺，但给灵魂打洞、还要留出让自己意志躲藏的空间，这同样也是一个手艺活。 前者就像是弄到了一块优质玉石，而后者就像是将这块玉石解出来并雕刻成不同的饰品。前者是有或者无，而后者就要看个人水平——而对不同材质、不同大小玉石来说，即使是最顶级的大师也是会有上限的。 以纯白自身为例……若是她中途与任何其他天司或是使徒签订过契约，那么以她的资质就必然不可能完成联通九柱神的成就。也有一些枢机完成两次或者三四次契约之后就用尽潜能，因此每一個选择都很重要、并不仅仅只是顺序不同。 这是只有自己才能决定的事——唯有自己才能负起责任。 于是纯白只是再度跟艾华斯提了一遍高等神术的风险。在艾华斯再度确认之后，便开始传授给艾华斯与鳞羽之主签约的仪式。 讲完大致流程之后，纯白干脆将艾华斯带到了第九层。 她领着艾华斯，从第九圆环深处的某个房间里找到了另一位枢机主教—— 当他们找到他的时候，对方正盘坐在复杂的仪式阵内部。 艾华斯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仪式法阵——闪耀着流光的仪式法阵如同星空一般，遍布整个二十多平的房间。地上、墙壁、天花板……除了如同涂画上去的部分之外，还有镶嵌在墙体内的金属与玉石。 这仪式阵嗡鸣鼓荡着，肉眼可见的九色道途之力化为虹彩色的碎光，满溢在空间之中。 而艾华斯看到对方的时候，就吓了一跳。 因为对方简直不像是活人—— 那是一位精灵老人。 从那苍老而枯萎的面容之上，仍能清晰的看出他年轻之时的英俊。琥珀色的瞳孔炯炯有神，仿佛有着一团火焰在瞳底燃烧。 他鬓角有着两条很长的头发垂下，下巴上有着一条长长的山羊胡。他盘坐在仪式阵中央，双手在身前十指交叉自然下垂、看起来如同在打坐一样。 若非是他穿着水银色的枢机主教长袍，艾华斯甚至感觉他的气质很像是一位老道长。 但与这种炯炯有神、生机勃勃的感觉相反。 老精灵伸出相交的两只手，一只完全枯萎、发黑，非常明显的木质化；而另外一只则变成了自深红至琥珀渐变的美丽宝石。 ——树化与凝珀。 精灵的两大绝症，竟同时在一人身上出现。 “这位是西里尔枢机。” 纯白为艾华斯介绍道：“掌管第九圆环的枢机主教。 “其实一般来说……如果你等待其他主教到齐之后，再学习高等神术的话、也是来第九圆环接受西里尔枢机的教导。” “我知道。” 艾华斯点了点头：“玛蒂尔达枢机跟我讲过。虽然我们住宿的地方在第五圆环，但学习的地方在第九圆环。” “你知道就好，艾华斯。” 纯白欣慰的点了点头：“西里尔枢机是极少数掌握仪式术的精灵，你第一次的仪式还是由他主持会比较稳妥。” 听到“艾华斯”这个名字，一直沉默着的老人突然悠悠开口：“很久不见了。还是应该说，初次见面？” 艾华斯闻言愣了一下。 这话莫名让艾华斯想到了鳞羽之主。 对方在梦中见到自己的时候，就说了这句话。几乎一个字不差。 ……他难不成是鳞羽之主的化身吗？ 看到艾华斯愣住。老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愉快的笑容。 他爽朗的哈哈笑道：“或者应该说，久仰大名呢……【狐狸】先生。 “——我是活银。我们先前已经见过了……我当时就知道你是一个天才，一定会来教国。但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掌握了高等神术。你来教国最多也就两三个月吧。” “……活银先生！” 艾华斯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想了起来，忐忑不安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礼貌的行礼：“很久不见，活银先生。” 这位是自己第一次在梦中见到纯白之时，从她那边遇到的人。 蓝花楹应该就是玛蒂尔达枢机，而活银则是西里尔枢机。也就是那位托帕还没有从现实中见到。 不过……就连后面这一句，也和鳞羽之主当时与自己打招呼时的话一模一样。 ……是预言吗？ 艾华斯联想到了当时晋升仪式结束后的所见所闻。 虽然如今，梦中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了许多。他甚至记不太清鳞羽之主的样貌了……但那几句话，以及握手时的那种触感、仍旧非常清晰的留在艾华斯心中。 他会选择鳞羽之主，倒不只是因为对方是“光速尾款之神、出手大方之神”。 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艾华斯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尊重与重视。 这也是艾华斯下意识将鳞羽之主称呼为“老板”的原因……他有一种作为打工人见到老板时的那种既视感。 虽然严格来说，这关系从社会角度来说依然不能算是平等的……但从更高的角度来说，那至少就像是两个人类在聊天一样。 无论是司烛、银冕之龙、双生镜，对艾华斯的态度都很友好。但那种感觉都是高高在上的，毫无疑问是人类与神明之间的位格差距——那是慈悲、好奇、哀怜。当然，因为对方确实是永生的神明，所以艾华斯也一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但是，鳞羽之主是一个异类。 或许是因为“适应”的缘故，让祂格外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祂至少愿意为艾华斯适应一下“人类”！ 和鳞羽之主交谈的时候，艾华斯感觉就像是和人聊天一样……就像是他见到天罗刹与烛天司一样，交谈起来要放松很多。没有什么谜语人的成分，交谈很清晰、效率也很高。 以及最后的那句。 “——希望我们日后合作愉快。” 合作。 艾华斯喜欢这个词。 他前世就是因为不喜欢上一个老板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所以才主动离职的。那家伙就像是把艾华斯当做一个工具，肆意去处理掉不需要的人；而又在需要人才的时候，再让艾华斯想办法。最后吹逼的是他，背锅的是自己……最终就是两面不是人。 与其说是工具，倒不如说是狗。平时丢点骨头驯养一下，该咬人的时候就放出去咬人，心情好了就拉出去溜达两圈……虽然待遇优厚，而且艾华斯肉眼可见能在三十五岁之前就做到高层，但他还是放弃了那个工作。 他后来会应聘无貌之神工作室的编剧，也是因为与那位知名的游戏制作人、也就是无貌之神工作室的老板相谈甚欢。在他舍友的介绍之下，那位老板看了他的简历并亲自加了他的联系方式，与艾华斯好好聊了一下午。 虽然最后基于薪资与工作经验的问题，他还是劝艾华斯来自己这边当HR。 但那种感觉就与上一个老板完全不同——哪怕只是表演也好，但艾华斯确实感受到了真诚与尊重。即使他最终完全不会进入编剧部门，但与老板提出游戏里面的剧情与机制建议的时候，对方也非常认真的给予了反馈、一聊就是整整八个小时……而且极为认真热情，同时还很有分寸感。 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乐观开朗的感染力。仿佛只是和对方聊天，就能驱散心中的抑郁之情；仿佛和任何人都能成为朋友，能够成为环境的极强凝聚力、绝对的领导中心。 当时艾华斯甚至有一种“我与老板或许可以成为朋友”的错觉——当然，他也知道这是一种错觉。毕竟他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过。 这或许就是人格魅力、或者说领导力。 那位老板就像是鳞羽之主一样，给了艾华斯足够的尊重。 ……也正是因为相谈甚欢，艾华斯才会在过马路的时候，因为低头看消息而被泥头车撞死并来到这个世界。 ——哪怕只是来自于“适应道途”的那种演技，但至少对方愿意亲自来认真表演，艾华斯就愿意选择对方。 或许鳞羽之主正是看懂了艾华斯的本质，所以才会在那时说出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前面那三句，是与活银见面时对方打招呼的话语。 “——在应聘时，如果双方达成意愿……应该说些什么？恭喜吗？” “——那就恭喜。希望我们日后合作愉快。” 后续这两句，则是关于艾华斯终将学会“高等神术”、并将第一个选择祂这件事。 因为唯有高等神术的仪式，才能称得上是“应聘”。 而鳞羽之主的态度也很清晰了——祂已经提前答应了。 祂说“日后合作愉快”，指的就是艾华斯用高等神术与祂达成契约。 ——这一切事情，都发生在鳞羽之主的预知之中。 祂大大方方将自己的预知摆在了艾华斯的面前。 以一种不会让艾华斯自尊心受挫、也不会让他感觉到危险的方式，大笑着炫耀了一下自己所持有的力量。 从过去，回答那来自未来的问题。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艾华斯的前世之名 在打过招呼之后，纯白便离去了。 因为接下来的仪式部分，不太适合她在旁边参观。但她走时也说过，这是教国最为强大、也是最为年迈的枢机主教，艾华斯完全可以信任对方。 西里尔枢机端坐在仪式法阵正中心，没有丝毫移动。 但他却操控着实体化的风与水，将艾华斯身上衣物全部除去、堆叠到房间角落。 在他的操控之下，房间之中的仪式法阵飞速变化。如同精密复杂的机器，内部的齿轮旋转、带动着这个系统运转……那些用颜料绘制的仪式法阵在地上自如游动着，大概有四分之一的部分组合成了全新的仪式阵、嵌合到了之前的旧系统之中。 看着艾华斯目不转睛的盯着，西里尔枢机哈哈大笑：“想学吗？ “可惜，教不了你——因为这不是神术，也不是高等神术。它是我以前旅行时，太初那边的一个朋友教给我的神秘技艺。它叫《风后密续》，是智慧、超越、适应三道途的密续，传承自太初的传奇仪式师风后。就算你懂太初语，也没有合适的适应性。” 西里尔枢机对艾华斯的态度非常友善。 很显然，他的超越道途等级也远高于艾华斯。以至于能看到艾华斯超越道途的等级，所以才会知道艾华斯也是仪式师。 但艾华斯很快意识到，西里尔枢机对自己的善意，远远超出见面一两次的陌生人应有的程度。 “……是占卜吗？” “一部分吧。” 西里尔枢机爽朗的点头道：“我看到，你将会解决教国所面临的困难；而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我看到你明明是恶魔学者，却没有染上天孽之罪——只要使用同族作为仪式材料，就会染上这一大罪。 “并非所有仪式师都能像我一样，在开始学习仪式之前就先学习了高等神术。正因为我学习了高等神术，所以我才会知晓天孽之罪的秘密，因此才能绕开这一堕天司所设立的陷阱。 “而你明明不知道这些、并且一直在面临危机与压迫，同时却能违逆‘利益’而选择了‘道德’，走上正确的道路。” 西里尔枢机夸赞道：“身为超越者，就必有不惜一切、逆命而行的决意。而在这种情况下，却仍然能控制住自己不要越界。这说明你就是天生的英雄，天降的圣人。历经考验却崭新如初的道德，自是要胜过被保护得完美无瑕的道德。” 但艾华斯却反而有些尴尬了。 怎么说呢……其实他也知道天孽之罪，所以肯定没有西里尔枢机夸的这么好。 不过他也没法解释，因此只能点头称是。 “想要一个人完成高等神术，可能会比较漫长。但今年的高等神术学习还没有开始，我的时间还算比较充裕……你的第一次仪式，就由我来替你完成吧。” 西里尔枢机说着，空气之中流动的风便将除去衣物的艾华斯轻轻按在了地上。 那些组成了仪式阵的黑色符文，如同活物一般游动到了艾华斯身上。在一种如同蚂蚁的轻咬一般的微弱酸痛感中，艾华斯本身被同化为了阵法的一部分。 它们移动着组成字符，拼成一句又一句的祈祷之语、链接到艾华斯胸口的圆环之上，组成了九条长长的符文锁链。随后在艾华斯胸口的圆环内部，精灵语符文开始飞快的浮现并编织成文字。 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的太阳，又像是从胸口中心裂开的万花筒。 空气之中同时回响起九重咏唱——那是由风声所组成的低语。风穿过墙上的一些装饰物而发出尖锐模糊的声响，而它们被重塑为言语。 ——而在整个过程之中，西里尔枢机没有使用任何仪式材料。 不必画阵、不必咏唱、无需等待、无需材料……能做到这一点，这必然是某种金色级别的道途特性。甚至有可能是多种。 原来教国还隐藏着这样一位大仪式师！ 他看上去仿佛下一刻就会死——树化与凝珀的痕迹已经蔓延到了脸上。他整個人都分成了两份，但却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均衡。只要继续维持这种均衡，他就始终不会死去。 艾华斯的眼前渐渐变得昏黑。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他。 那是童年的数码兽进化曲——他每天都会在这种激昂的音乐中醒来，假如他会定闹钟的话。 但通常来说他是不会定闹钟的。 唯独今天情况特殊，所以他定了十个闹钟，每隔一分钟响一次。 如果十个闹钟都没有吵醒他的话，他的舍友就会狠狠把他吵醒。 ……等等，什么闹钟？ 艾华斯猛然睁开双眼。 刹那之间，竟感到一阵荒诞般的陌生感。 柔软的床铺、枕头边响着闹钟的手机。床铺边上没有插笔记本的键盘与鼠标，以及他的蓝牙降噪耳机。 昨晚吃剩下的炸鸡，还有喝了一半的奶茶。 他恍惚间伸手抓向自己的头发，却只摸到了勉强能攥住的短发。微微的疼痛，让他的大脑宕机了一瞬。 在他愣神的时候，进化曲已经结束了。 而在一分钟之后，激昂的进化曲再度响起。 但艾华斯怔怔看着手机，一时之间却忘记了应该如何关掉它。 当闹钟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恼怒的声音： “艾世平，伱有病吧！你要一口气进化成究极体是吧！” ……那是谁？ 艾华斯怔怔看向外面，感觉到了一阵奇异的熟悉感。 ……艾世平又是谁？ 就在这时，那闹钟铃声突然开始变得极为缓慢而失真。 时间仿佛无限减缓并凝固，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种昏黄色的滤镜。看起来就像是老旧照片一样。 “——想不起来了，对吧。” 另一个声音慢慢响起。 而此时，艾华斯床边的电竞椅慢慢转了回来。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无面人坐在了上面。 本应是头颅的地方，只有一团闪耀着虹彩光辉的银黑色球体。 他正翘着腿，那同样璀璨而漆黑的双手十指交叉，放置于膝盖上。 “我说很久不见，是因为我们以前曾经见过； “我说初次见面，是因为我们的确是第一次见面； “我说久仰大名……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 那是低沉而颇有磁性的声音。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艾华斯感觉对方像是在笑。 梦中的大脑僵硬到难以运转的程度，因此艾华斯只是愣愣的看着对方说话。 ……是鳞羽之主。 艾华斯突然想起来了，对方的身份。 而此时，鳞羽之主仍在缓慢叙说着：“你来自另一个世界，对吧……这就是你最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你谁也没有说。无论是伊莎贝尔，亦或是尤利娅。因为在你的记忆之中，这个世界仅仅只是一个游戏……而你也并非是‘艾华斯·莫里亚蒂’。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鳞羽之主缓缓起身，踏在地上。 在祂的黑皮鞋接触地面之时，周围的梦境骤然融化、破碎。 那狭窄的公寓刹那间融化，成为漆黑一片的河流。而他身下是一片巨大的鳞片……那是“鲲鹏”之鳞。 远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紫红色蛛网裂纹。 每一片裂纹之中，都有着颜色完全不同的天空。光是太阳与月亮，在天上就有好几个在同时运行——至少有七八个太阳、五六个月亮。 就像是播放着不同画面的电视机，又像是映出不同时段的监控。 每一枚碎片中，都映出了完全不同时间的天空。 “藏匿于阴影的刺客，适应丛林环境的猎人，能够配置药物与毒物的医师，能够预知未来的占星术士与先知……这些职业的共同点是什么呢？” 鳞羽之主转过身去，双手高高抬起、如同拥抱天空。 祂一字一句的说道：“这里就是梦界的九大源河之一，【生存】之河。 “人为了生存而做出改变，并不可耻。弱者本就需要适应环境、适应自然、适应强者、适应命运……而若是强者，自然也可以改变环境、改造自然、操控弱者、扭转命运。因此我将其命名为适应道途。自己适应，或是让人适应。” 说着，鳞羽之主转过身来。 祂伸出手来，用力将跌坐在地上的艾华斯拉了起来。 “再说说你吧，艾华斯。我只说一件事…… “——你还记得自己前世的父母叫什么名字吗？你还记得你那个编剧舍友叫什么名字吗？ “为什么你记住的，只有关于《衔尾之环》的记忆？为什么就连《衔尾之环》的记忆，你都模模糊糊、断断续续？ “以及最关键的……在今天之前，你还记得自己‘前世’叫什么名字吗？” 最后这句话，顿时如炸雷般在艾华斯心中响起。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而又放大。 那一瞬间，艾华斯就反应了过来。 但不等他回答，鳞羽之主便主动开口： “你是一个被抛弃者，艾华斯。 “你不是艾世平，也不是那个穿越者……你不姓艾、也不是地球人。你从最开始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是被祂所遗弃的旧自我、被祂所切割的前世记忆。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却比他更像是最初的那个人……我的那个老朋友。 “你就是他们所说的‘神圣实体’……你也的确是天司残片。 “——你是【轮回】的残骸。”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是答案，但问题是什么？ “轮回天司的残骸……” 艾华斯低声喃喃着。 怪不得，那些人总会认为自己是神圣实体、环天司的天司碎片…… 明明环天司还没有死，怎么可能会有碎片？ 如今这一切就对上了。 ——鳞羽之主所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因为直到现在为止，他对自己前世的名字仍旧怀有一种迟疑与陌生感；也的确是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损失了太多的细节。 他不光是不记得那些对前世的自己最为重要的人们的名字…… 如今仔细回想一下，他的记忆缺损现象其实一直都存在。 他记得狄俄尼索斯与塞勒涅这两个名字，知晓祂们是来自于“希腊神话”的神明。可是他记忆里却缺失了更多——他想不起来为什么他们叫做“希腊神话”，也不知道里面还有哪些神明。 或许还记得一些，比如说“乌拉诺斯”、比如说“盖亚”、比如说“哈迪斯”……但剩下的东西几乎都忘记了，记得的部分也只有零零碎碎的一小部分细节。 ……那是因为，环天司认为这些都是有价值的记忆、因此在切割自我的时候没有留给我吗？ 艾华斯心中突然浮现出了“灾厄魔龙”这个存在。 作为被银冕之龙所分割的黑暗自我，祂应该就是无法完全被转化为“威权”、因而残留着的些许“力量”，以及“超越”之力的结晶。那正是与自己相似的存在。 但不同之处在于，灾厄魔龙被银冕之龙封印在了雪山之底，而艾华斯却被环天司投入到了物质界。 然而另一个疑惑在艾华斯心中升起： 他记得，轮回天司是来自均衡道途的天司……这是来自莫里亚蒂所传授的禁忌知识。 如果自己是被环天司分离的碎片，那么自己应该是均衡道途才对…… “你想多了。” 鳞羽之主呵呵一笑。 不等艾华斯提问，祂便答道：“但也怪不得你，因为你缺少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什么？” 艾华斯喃喃道。 “环天司至今为止，仍旧拥有均衡道途的力量；不仅是持有，而且祂的均衡之力无限接近于祂的超越之力，祂割舍给你的并非是均衡道途的力量……因为当那件事发生之后，祂就已经失去了均衡。你所承受的，反而是祂所溢出的超越之力。” 鳞羽之主说着，便拉着艾华斯向前走去。 祂抬起手来，指向天空之中的一片碎裂的天空：“看看那边吧。” 艾华斯抬起头来，望了过去。 明明只是虚虚一指，但他却恰好看到了鳞羽之主所指着的那枚碎片。 下一刻，周围的世界再度染色并变化—— 艾华斯的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 ……但那又不是自己。 他看到自己赤裸着上半身，行走于天空之上。 白金色的长发一直蔓延到膝盖，英俊的面容比艾华斯本人更加硬朗、更有棱角——那是大概三十多岁的艾华斯的面容。看上去比现在的艾华斯要更瘦一些、也更加强壮。 他身上是会让人联想到蛇的流线型肌肉，胸口有着一道紫色的∞型符号、正闪耀着流光。 而他的腹部满是各种繁复而古老的符文，一直蔓延到自己的后背。 而在他脑袋后方的虚空之中，有着一道焰流所凝聚而成的太阳圆环。它越是向上就越是金红色、而越是接近艾华斯的后腰就越是紫红。 那道圆环不断旋转着……金色逐渐流转为紫色、紫色逐渐流转为金色，无限循环。 而“艾华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刹那之间，天空骤然开裂。 一半化为金红、一半化为紫红。 随后天空逐渐流转、扭曲，化为了巨大的太极图案。旋涡的正中心就在“艾华斯”右手指天的指尖之上。 整个世界的时间被逐渐加速。黎明而至黄昏、黄昏而至黎明，时间飞快加速。只是眨眼之间便已然过去了八日轮回—— “好了，看到这里就够了。” 而就在这时，鳞羽之主挥了挥手、整個世界便坍塌破碎。 “那就是‘衔尾之环’，嬗变道途之主。‘嬗变’代表着万事万物永恒变化的常性……向上的终将向下，向下的终将向上，万物更迭流转、万事唯易不易。” 无脸的西装男人悠然说道：“那是‘如果环天司吞噬了你’的未来。我不希望这样的未来会到来。” “……祂想要我的身体，是因为想要晋升成‘衔尾之环’？” 艾华斯有些迟疑：“但据我所知，就算祂拿不到……” “是的，如果没有你，也是可以的。但那终将是不圆满的。就算祂成为柱神之时都没有吃掉你，但祂成为‘衔尾之环’之后也要重新把伱吃回去——你只是被暂时分割的一部分。必须与你重新合为一体，才能完成自过去而至未来的完整循环。” 说到这里，鳞羽之主看向艾华斯，突然开口问道：“知道亚瑟吗？” “……银冕之龙的前身？” “亚瑟的仪式是谁给的？” 祂说到这里，艾华斯就明白了过来。 艾华斯回头看向鳞羽之主：“银冕之龙……就是环天司的实验品吗？” “没错，但那是一场失败的实验。亚瑟是银冕之龙，但他并不是完全的‘冕天司’。天司下界转世，这影响实在太大……环天司的理由是，这是为了不使至高天警醒。当然，祂也是对的。如果冕天司直接下界，至高天必会在亚瑟尚且弱小之时便将其彻底灭杀。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比起‘地上的白龙’……那‘天上的红龙’，才是更接近冕天司本质的存在？而如今，那红龙的名字叫做灾厄魔龙。” 鳞羽之主笑着，拍了拍艾华斯的肩膀，低声说着：“如同亚瑟当年的投资者是司烛……我选择了你。 “我当年会与他做朋友，正是因为我从他身上看到了这份可能性。而如今，祂也渐渐变得无趣了起来……所以，我仍会选择你。 “你就像是被牧者所牧养的羔羊，可怜的艾华斯。牧者对羔羊一切的爱，最终都是为了甜美的喰食……可我觉得那样太可惜了。 “我劝你从这羊圈之中逃离，奔入森林——去勇敢直面猛兽的捕食，死于兽吻之下吧。” 鳞羽之主的这话，艾华斯甚至无法分辨祂到底是在认真说话、还是在阴阳怪气。 逃离安全的羊圈。 奔入黑暗的森林。 失去了取之不尽的粮草，换来的是野兽的捕食……纵是为了逃离必死的命运，但失去了牧者的保护、无力而甜美的羔羊却只会更快地面临死亡。 被人吃与被狼吃，结果上来说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至少前者还能终日饱食。 或许…… 也说不定，能在最后被吃的前一天逃离命运。 艾华斯心中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 但他很快就将其驱散，变得坚定了下来。 “……我应该怎么做？” 艾华斯向鳞羽之主问道：“我不想成为食粮……但我也不想就此身死。” 鳞羽之主发出令人愉悦的轻笑声：“贪婪的狐狸啊……” 祂俯下身来，在艾华斯耳边低语着：“那我来告诉你一个提示吧——你自己就是答案。” “……不能更详细一些吗？” 艾华斯有些无奈：“我是答案，那问题又是什么？我问的是，我应该如何去做？” 他前脚才刚说过，鳞羽之主不像是个谜语人。 结果没料到，这位才是真正的谜语人——谜语到艾华斯甚至听不懂的程度。 “那是你与环天司的事，我无法干涉。你现在也做不到什么，因为你只不过是散发着奶香味道的羔羊，没有丝毫自保能力。我所能做的，就是在你这里加码……告知你主人对你的垂涎。” 鳞羽之主乐呵呵的说道：“至于你的签约，我这里已经收下了。正如我所说的一样——我先前就已经给出了答案，而你今天终于找到了问题。在此之前，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答应了你今天的请求。 “但想要完成高等神术，你仍需要考验；通过仪式给你赋予力量，才是最合理的手段。沙漏那家伙的事可多了，我们还是按规矩、走流程吧。” “……考验是什么？”艾华斯有些担忧。 但鳞羽之主却只是拍了拍艾华斯的头：“放心，对你来说很简单。一次晋升仪式……由我亲自主持。”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用【战士】破坏未来 “晋升仪式？可我的晋升职业，就是环天司的‘大罪学者’。如果环天司对我有恶意的话，我这条路是否选错了？” 艾华斯很是担心：“而且，我还正在被熊天司追杀……哪怕我自己没事，但与我一同晋升的人也会遇到危险。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前者没关系的，环天司就是你的牧者。祂虽然会以你为敌，但在命定之日到来之前，反而会竭尽全力的保护你、养育你。” 鳞羽之主欣然点了点头：“所以这将是一场单人晋升仪式。 “——在你能看到的未来之中，这应该也不少见吧。” ……确实有。 艾华斯缓缓点头。 除却新月仪式与满月仪式之外，还有“月食仪式”。 这个仪式只有两个情况下能够成立——其一是因为游戏的版本开放不均衡。基于“衔尾之环”仪式的设定，不同道途的等级上限突破进度是被打乱的。也正因如此，在职业不均衡的情况下、就总有人无法完成最高级别的晋升仪式。 其次，则是游戏到中后期的时候，前期新入坑的玩家会凑不够九人排本。因为没有那么多的新人，而且新人的道途也不均衡。 因此在某次版本更新之后，推出了“月食仪式”。也就是单人排高难本，难度比新月仪式还要再难一些。但考虑到等级上限提升之后的追赶机制，前期新人全属性会增加、因此倒也不算难过。而氪佬、小代和主播，也可以在版本开放之后尽快单刷高难月食仪式而突破能级限制、抵达新的等级硬上限。 而就这个世界的情况来看…… 月食仪式，其实也就是一种主动的“缺位仪式”。 ……等等？ 艾华斯突然反应了过来：“您亲自当主持人？而我单人仪式……” “是的。” 鳞羽之主摸了摸艾华斯的头。 虽然祂没有脸、因而看不出表情，但艾华斯觉得祂此刻的微笑应该是慈祥的。 “你身上有祂的三重烙印……你说不定就能把熊天司钓过来，不是吗？ “如果祂上了钩，你之后也就能放心一些了。哪怕祂谨慎的派出其他使徒，那也可以继续斩断祂的手足、削弱祂的力量。” “……为什么您要针对熊天司？” 艾华斯有些疑惑。 如果说银冕之龙针对熊天司也就罢了，或者司烛针对熊天司艾华斯也可以理解。 但活跃着下黑手的，却反而是鳞羽之主。 “唔，怎么说呢。” 鳞羽之主双手抱胸，思索着答案。 祂突然发出笑声：“啊，这么说吧。伱肯定玩过那种奇幻题材的RPG游戏吧。” “……是。” 艾华斯答道，感觉这种感觉好奇怪。 因为在他的认知之中，这个世界就是来自于《衔尾之环》的游戏。 “这個世界，就像是一个奇幻题材的RPG。而在这个游戏之中，也有圣骑士、法师、刺客、弓箭手、牧师、武僧、死灵法师……但你有没有觉得，它少了点什么？” “……少了，战士？” 艾华斯脱口而出。 “没错。” 鳞羽之主满意的点头道：“在战斗与战争之中得以适应，在残酷的战场之中活下来……我觉得这也是属于适应道途的职业。 “——熊天司垄断‘战士’职业的日子到头了。该让祂把这份【力量】给我了。” “……您是要创造【战士】职业吗？” 艾华斯惊愕道。 鳞羽之主有些不满的啧了一口：“你这个反应……你应该说‘想要就过来自己拿，规矩你是知道的’。居然连这份记忆都没有给你吗。看来祂切的也不是很干净。” 听上去像是某个梗，艾华斯心想。 但他已经来不及记住这个奇怪的梗了…… 因为艾华斯立刻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未来恐怕将要大幅改变了。 比阿瓦隆反攻星锑、教国不再分裂甚至都要大！ 毫无疑问，这是在《衔尾之环》中从未有过的发展。 他知道，很多玩家都对“战士”这个职业有着深厚的感情。但在《衔尾之环》里面是没有战士的……这是一个纯粹的反派职业，只出现在至高天一系的敌人之中。 最接近战士这种职业定位的，反而是被银冕之龙剥离出去的骑士系职业、亦或是由猎人所晋升的游侠——一种远近皆精通的物理职业。 如果鳞羽之主真能击败熊天司并且创造出战士这个职业，那就意味着未来将发生巨大的改变。 如今世界上的超凡者缺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在数百年之前都是力量道途的职业者。自从职业体系推广，力量道途的“战士”就成为了人口最多的职业者。 无论是刀剑亦或是斧锤，无论是近战还是远程，无论是弓弩亦或是枪械……只要变强的目的是为了战斗、以及为了变得更强，那就已经契合力量道途的特征了。 那些骑士、战士、剑士、狂战士……这些都是门槛最低的超凡职业。不需要密续书，也不需要进入大学去学习那些隐秘知识，只需要拜个师傅、锻炼武技就能成就超凡。 在过去的战争之中，双方总是激烈厮杀、但领土却很难有所改变。就是因为双方都有足量的“战士”，在战争之中主要消耗的就是这些战士。 但自从至高天陨落，道途易主……战争局势就发生了显著的改变。那些以一当十的勇猛战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技术性的打击——法术、死灵法术、律法术、陷阱、毒素，再加上炼金产物、诅咒、仪式、刺客……基本上消耗与干扰都发生在两军交战之前。 一旦正式交锋，总会有一方被瞬间击溃。 因为交火之后，超凡者之间的克制关系就会变得异常清晰——法师的法术对符文巨像与石像鬼难以生效，而牧师轻而易举就能驱散掉强大的石像鬼、亡灵与恶魔。能够无限再生的符文巨像，只要刺客潜入过去破坏掉符文就会自行坍塌，一旦落入了大型仪式陷阱、纵是人数超过对方几倍也可能被瞬间团灭…… 从至高天陨落之后，“战争”一瞬间就变成了这种概念。 裂土战争也好，星锑吞并其他国家也好。亦或是原本的残酷之秋、或者如今阿瓦隆空袭星锑首都，都是这种“双方几乎完全不交锋”的战斗。反倒是水仙公国的反叛，相对要更接近“战争”原本应该有的模样——那是生死存亡之战。 而包括之后的教国割据、星锑分裂等内战……也基本都是这种双方彼此拉扯的打法。 可如果“战士”这个职业再度出现，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战士就是为战场而生的职业。压倒性的生存力与综合素质，以及在任何战场上都有作用的全能性、会直接改变战争形势……继而改变整个世界的未来。 ——最明显的，就是阿瓦隆与黑鹰将会一瞬间变强许多。 星锑与水仙本质上都是施法者国家，而鸢尾花则是爱与美的国度、再加上操控地下世界的适应道途。它们都很难孵化出大量的战士。 然而作为骑士后裔的阿瓦隆，以及盛产雇佣兵的前黑鹰公国、国内的超凡者数量瞬间翻倍都有可能。 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那些经常发生摩擦、战争的地区，都将一瞬间多出来一大堆的超凡者，并且在短时间内就会升级到第三能级左右。 整个世界形势都将改变。 未来将完全倒向艾华斯所无法预知的方向。 但是…… “——我同意。” 艾华斯点头应道。 ……还是那句话，比起环天司、他更愿意相信鳞羽之主。 莫里亚蒂教授。祖父雅各布。洛基枢机。 这三个各有心思、藏匿于黑暗之中的人，在艾华斯得知自己的部分身份之后，便终于能够得以一窥那黑夜之中的冰山一角。 虽然仍旧摸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但在他们三人的彼此干涉之下、艾华斯终于握住了那绳结的头！ 通过观星之术能知晓诸多秘密的洛基与莫里亚蒂，以及疑似环天司使徒、将艾华斯召唤下界的雅各布……他们都已然布局了太久太久。纵使艾华斯也对这个世界有着一部分的了解，但那终究是环天司所给予艾华斯的记忆。 那是被祂切割不要的部分！ 如果想要战胜环天司，就必须挣脱这份祂所给予的先知。如同羔羊终要跑出羊圈。 ——而他所能做的，也就是掀桌子。 直接改变这个世界、破坏所有人的谋划，来让大家都尽量回到同一水平线！ 这里就要引入另一位棋手——鳞羽之主。 作为一个棋局的破坏者，熊天司是祂计划之中重要的一环。就如同将厄倪俄榨汁一般，鳞羽之主也看上了熊天司所残余的力量。 改变整个世界的局势……从而破坏掉已被确定的未来。 “……那就让我来打窝吧。” 艾华斯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若是杀不了熊，就除去祂的手足、剥去祂的皮肤，将祂剥夺至无可剥夺之地步……” “放心吧，也有你的一份。” 鳞羽之主轻触艾华斯那血淋淋的胸口，低声说道：“毕竟我可是…… “——光速尾款之神，出手大方之神呢。” 艾华斯顿时心惊。 ……等等，祂听见了？ 鳞羽之主话音落下，周围整个世界便再度破碎。 艾华斯恍惚之间醒来，看向仍旧枯坐在原地的西里尔枢机。 “看来你们谈的还不错。” 老枢机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艾华斯闻言，低头看去。 只见自己胸口那道衔尾蛇一样的圆环消失无踪——它的边缘收缩并变成了如同疤痕一样的黑色罪棘、形状像是竖着的眼一样的裂缝。而裂缝里面则变成了一枚品质极高的祖母绿。看起来就像是被敲开了一条裂缝的翡翠原石一样。 “在完成最后一步之前，该给你定做衣服了。” 西里尔枢机笑着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是说，你的枢机主教服——你觉得什么颜色比较适合你？”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莫里亚蒂风格” 当升为枢机主教之时，就不必像普通的主教与大主教那样，穿着规定颜色与造型的衣服了。 虽然艾华斯还没有完全掌握高等神术，但如今最难的两个步骤已经完成：身体已经做好了准备、而鳞羽之主也已经完成了先期布置——艾华斯胸口的宝石裂缝便是力量的证明。 要比喻的话，第一步就像是给小区拉网线、在房子里面预埋网线，第二步就是把光猫等设备都已经拿过来并且调试好了。如今只要交上钱、等鳞羽之主那边的总机确认权限，这网就算是通了。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也差不多可以提前准备衣服了。毕竟定做衣服也是需要时间的。 每个枢机主教身上的罪痕——或者说“圣痕”的位置、形状、大小都有所不同。 而且也并非所有形态的罪痕都有着这种奇怪的结晶……至少玛蒂尔达枢机就没有。 “这结晶具体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确定颜色之前，艾华斯向西里尔枢机确认道：“我并不具有适应道途的适应性，但是鳞羽之主却赐予了我这枚宝石……” 他当时还一度以为这是外部镶嵌上去的宝石装饰物，没想到它居然是长在皮肤上的。 这算是一种局部凝珀吗？ “就是因为你太过缺乏适应之力，所以才会给你配置一个道途结晶。” 西里尔枢机摇了摇头：“力量不可能凭空出现，它必然有载体；而不兼容的道途之力一旦储存在体内就会扰乱自身精神、还有可能会有失控发疯的风险……那些劣化版本的高等神术，在‘请神’之后容易发疯或是失控，也就是少了这个配置。 “你平时使用神术向那些自己并不掌握的道途进行祈求时，力量是通过仪式降临的。高等神术虽然省略了这個步骤，但还是必须具有过程……就算鳞羽之主的意志降临到你体内，但你体内终究还是没有适应之力。难道要接引适应之力进入你的体内吗？这不可能吧。” “……原来如此。” 艾华斯稍微明白了一些。 毕竟原剧情里面的雅妮斯大师，就是因为体内出现了不属于自己的异常道途之力而发疯的。 她甚至本身就有着黄昏道途的天赋与适应性，只是没有对应的等级、在引入之时也还是失控了。而高等神术配置的“道途结晶”，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艾华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联想—— 那要是这么说，那自己岂不是成了鳞羽之主的人型法杖？ 鳞羽之主不将适应之力导入艾华斯体内，而是直接传入这块道途结晶之中。等鳞羽之主降临的时候，就开启自己的权限来从里面抽取力量，等使用过后再将力量转入进来。 那颗道途结晶，就是单纯用于承载力量的载体、像是法杖尖端镶嵌的宝石。 “像是我和玛蒂尔达枢机他们，就是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接引力量。因为我们的高等神术与自身掌握的道途匹配、并且也不会使用超过自身承受范围的力量。” 西里尔枢机补充道。 他说着，将十指交握的双手短暂打开、倒转过来向艾华斯展示着。 他的罪痕印记在他的两手掌心处，因为本就不在枢机主教服的覆盖范围内、他的身上压根就没有镂空。 听到这话，艾华斯意识到了什么：“像我这种……不太多吗？” “确实不多。所以你要绿色吗？不过据我所知，倒是有一位枢机使用的是绿色……最好还是错开比较好，可以增加辨识度。” 西里尔枢机再度将双手合拢，恢复了之前那种圆融如意的姿态。 “不，我用黑色。” 艾华斯认真思考了一下，稍稍回忆了一下鳞羽之主的外貌，便是果断答道。 鳞羽之主穿着黑西装，那条【生存】之河也是漆黑一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祂选择了祖母绿作为适应道途的象征宝石……但艾华斯认为黑色倒是更接近于鳞羽之主的本质。 大家都穿一身黑，这就算是公司制服啦！ 老精灵听到时候倒是愣了一下，思索着：“以黑色为主体吗？这倒是少见……” 艾华斯有些疑惑：“少见吗？我觉得黑色很百搭啊。” “因为罪棘是黑色的啊。黑色的衣服不太好表现罪棘。” “……那就，在黑色的基础之上，就用金色的纹路来装饰吧……或者白金色也行。就和我的头发一样。” 艾华斯提出了较为粗略的甲方要求：“我记得，应该是需要露出身上的罪棘？但是我的位置在胸口部分，我希望露出的部分不要太大……而且最好不要影响剧烈行动。” 说着，他取下了自己的几根头发。 风自动吹拂着，将艾华斯捏着的头发吹起、带到了角落之中。 房间角落的一个精致盒子自动打开，等艾华斯的头发落入进去之后便再度合拢。 “大概要多久？” “裁缝那边我会尽快催一催的，应该三四天就能好。反正最晚在三月二号前一定能到……不会耽误你就职枢机主教的。” 西里尔枢机给出了确切的答复。 老精灵有些好奇的问道：“伱的考核是什么？” “一次难度升高的晋升仪式……这算是简单还是困难？” “已经很好了，不如说是非常好。主要是要求清晰，还不算麻烦。” 西里尔枢机苦笑道：“我当年与蛇父签约的时候，蛇父要求我‘七次超越旧我’。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周游世界、旅行了整整七十年才终于完成了要求。甚至最终我被蛇父召入梦中，我才刚知道原来我已经完成了任务……我根本不知道我超越的是哪七次，任务做的我一头雾水。 “司烛给我的要求倒是更清晰一些，他要求我帮助他人、并得到他人的感激三千次。我最开始的时候还在认真的计算次数，每天盘算着还有多少次……那时我一度非常焦虑。 “但到了后面我突然就开悟了——根本不需要去记录，只需要正常生活就好了。本身我也喜欢帮助他人。于是我就干脆扔掉了自己的记事本……在我都忘记了具体几十年之后，突然就得到了司烛的认可。” “……听起来都好漫长啊。” “不，其实也有短的……比如说玛蒂尔达枢机，也比如说洛基前枢机。 “玛蒂尔达枢机当年与琥珀签约时，琥珀给她提出的条件是‘为凝珀者刻碑记传’。于是她就去了解那些凝珀者的生平，当她刻完第九个的时候琥珀那边就通过了。 “而洛基前枢机……呵呵，这件事原本应该算是秘密，但现在应该可以说了。” 西里尔枢机意味深长的说道：“当时巨人王国阿尔克托斯已经战败，银冕之龙尚未登临柱神之位。洛基能幸存，是因为他早在破城之前就联系了教国、背叛了阿尔克托斯。 “但在战争前段，他作为‘野火巨人’仍是阿尔克托斯的核心战力。他杀死了许多人类、许多精灵……他也吃过人、更吃过精灵。他虽然有功，但身上的罪更多。他虽然有着奉献道途的力量，但同样也有着力量道途的力量。” “于是司烛给了他一个机会——站在能够不断治疗他的祭台之上，用他至今为止的罪孽化为罪棘、用自己的‘野火’将其点燃。 “每一秒就要承受等同于被火刑处死一次的痛苦，而且每一次死刑都要由自己的意志重新执行。中间他的奉献之心只要有一次动摇，祭台就不会治疗他、他就会彻底死去、灵魂不存。 “洛基接受了考验任务。那时，我亲眼见到洛基身上长出了大量的罪棘，他站立在原地、以野火之力反复灼烤自身的罪棘。他的躯体从十几米高的通天巨人，融化、坍塌到不足三米。 “在短短三个小时内，他相当于死去而又复活了一万零八百次……而这一万零八百次的火刑，每一次都由他自己亲自点火。而他在其中没有一次心生怨恨。 “所以我宽恕了他、司烛也宽恕了他。我想其他的见证者大致也是如此，大家都对洛基非常信任。他彻底褪去了巨人之躯，在司烛的治疗之下得到了新生。他伴随着巨人之血而生的狂怒也因此而被封印。”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万死不辞”。 正因如此，洛基枢机才能得到司烛的信任，成为第十一层的枢机。 艾华斯心中顿时生出疑惑之情—— 这真的是某种扮演吗？只是演出的话，能做到如此真挚的程度吗？ 烈火炼心…… 那种程度的试炼，就连艾华斯自己都不敢做。他真不敢赌自己会毫不动摇。而在司烛的注视之下，也显然没有任何作弊的空间。 这份精灵之血，来自于司烛的认可。 这不仅仅是旧死新生，更是一种荣耀。 ……这样的人，真的会为了“完人”的力量，而舍弃这份荣光吗？ 还是说……他如今的死，也是“献身与赎罪”的一部分？ 如果从这点来思考，他的死带来了什么呢？ 艾华斯陷入了沉思。 纯白圣女不再会被受控之火针对，洛基枢机自己得到了完人之力，教国可能不会再度分裂、内战，艾华斯得到了掌握高等神术所需的经验，第十一圆环的枢机主教位置空缺…… 他渐渐睁大了眼睛。 “——事情最终会用【莫里亚蒂风格】平安收尾的。” 回忆之中，芙蕾雅的声音，从艾华斯的耳边隐约响起。 艾华斯之前就在想，这个【莫里亚蒂风格】，到底指的是教授还是艾华斯自己…… 但如今，他却意识到……他们其实是有共同之处的。因为无论是养父亦或是艾华斯，他们的计划风格都倾向于“让所有人都得到利益”，让人们真心实意为自己而努力。只是这件事的残余影响力会对艾华斯或是莫里亚蒂教授有利。 而如今，洛基枢机之死，就让所有人都得到了利益—— 如果说艾华斯要成为枢机主教，就是洛基枢机的计划。那么他的计划必然不止这步。 他想要推举枢机主教上位教皇，来破坏掉永恒教国与九柱神教会内部的紧密联系……而这必然会遭受圣女的激烈反抗。因为圣女那边不会允许任何一位枢机主教来操控教国，他们太过极端、会导致教国失去中立性。 但如果说……让艾华斯坐上这个位置呢？ 永世教皇的位置！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破局之钥 艾华斯与西里尔枢机告别过后，就先回到了第五圆环。 而在路上时，艾华斯就陷入了沉思。 ——他之前脑中一闪而过的，恐怕并非是妄想。 他将每一件事都单独剥离出来，将每一方势力仅从“如果艾华斯登临教皇”这件事上进行推演。 于是，艾华斯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团成死结、密密麻麻的杂乱线索，立刻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纯白毕竟已经凝珀，她担任教皇容易出事；无论是丑闻或是危险，都是教国不能承受的风险。而芙蕾雅对凝珀的研究，也因为她泄露“时光之泪”的罪责，而必须推进民生科技来赎罪。 这无疑也会延长纯白解除凝珀的时间……换言之，纯白其实已经没有打算在三月三号之前治愈凝珀了。 艾华斯作为人类，根本指挥不动精灵作为民族绝对主体的教国；他在教会内部也没有任何人脉，也同样指挥不动教会……因此当下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而同时，没有任何一位枢机主教上位，也就意味着与他观念相悖的枢机主教、以及纯白圣女至少能够认可这种“中庸”的结果；受控之火达成了他们的目的——阻止圣女代代相传控制教国了，削弱圣女的影响力；短生种比例很高的九柱神教会也会为之振奋，因为他们拥有了一位短生种教皇。 同时，星锑人会满意，因为艾华斯作为教皇、为了保持教国的中立性，就会尽快停止阿瓦隆对星锑首都及重要城市的无限空袭，不然有可能将教国一并拖入泥潭；鸢尾花人也会比较满意，因为有艾华斯这个阿瓦隆人教皇看着，星锑根本不敢趁机对他们发起战争，并且鸢尾花人就喜欢看乐子；至于阿瓦隆人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而对于其他种族……地精会满意，因为他们刚刚和艾华斯谈了一笔大生意；甚至矮人也会满意，因为精灵之国的领导人却变成了人类，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逆天级别的乐子；巨魔也会满意，因为艾华斯已经将老拉比赫的友善传回给了伊莎贝尔那边，阿瓦隆即将干涉南方大陆的进程。 枢机主教们之后还会得知，艾华斯瞬间就完成了高等神术的学习、他能够产出缓解凝珀的“罪棘之果”。 这对精灵们来说具有特殊意义。越是老古板，反而越要重视艾华斯——因为越是老古板，自己与身边的人越容易凝珀。他们需要把艾华斯绑在教国的战车之上，至少要让艾华斯留下职业或是传承。 艾华斯细细盘算了一下。 结果就是，“人类教皇”这样一个看似严重破坏传统的“特例”，最终居然不会得到任何势力的阻拦。 甚至就连艾华斯自己，都因为洛基枢机“赠予”的经验而获得了高等神术、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明确了自己的道路与危机；莉莉因为洛基枢机的启迪，而掌握了蛛丝密续的未来；芙蕾雅因为洛基枢机之死，也得知了永生之酒与时光之泪的研究如果继续深入下去必将招致杀身之祸。 假如艾华斯能够得到教皇的冠冕——哪怕只是短暂持有，他也有了以第五能级对抗熊天司或是堕天司的底气！ 如今星锑的内部矛盾比“游戏版本”要强很多，极有可能堕天司会提前降临。 而芙蕾雅最多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够完成赎罪，之后就可以研究艾华斯的“罪棘之果”。 有这份样本在，艾华斯估计也就几個月的时间就能有突破……而且艾华斯自己这段时间也会生产新的果子。往高了算，最多也就三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半年之后，纯白圣女治愈凝珀、也可以重新接回【至圣冕】，将艾华斯从那个位置上解放下来。最次最次，只要把灵珀天司拉下来干掉也可以解决凝珀的问题。 到时艾华斯还不用一辈子坐在这个黄金马桶上……而是可以重新回到阿瓦隆。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都不会错过伊莎贝尔登基——如果可以的话，艾华斯还是不想错过的。 ——结果就是，这个事件，居然正正好好，契合所有人的利益！ 这正是“让所有人都会满意”的莫里亚蒂风格的结尾！ ……除了布莱姆·斯托克。 那位吸血鬼作家，大概就是这次事件之中唯一倒霉的受害者。 只用一个恶人的牺牲，换来全世界的欢欣。 ——这不正是莫里亚蒂教授所秉持的“必要之恶”理念吗？ 这也是一种“莫里亚蒂风格”。 而引发这一切变化的扳机……就来自于洛基枢机对艾华斯的袭击！ 就来自于【洛基之死】！ “……真不愧是养父的导师。” 艾华斯感叹道，意识到了自己最开始对他的轻视。 这些心思深沉的老东西，一个个布局已久、早已占满了各种先手。就像是一个运营了很久、又极有深度的游戏，老玩家们的优势比新手玩家要大实在太多了。 还好，自己如今已经与鳞羽之主联系上了—— 就是要通过创造“战士”职业来直接改变世界局势！ 而要做到这件事，就要斩除熊天司！ 艾华斯再度坚定了念头。 鳞羽之主给了艾华斯一次单人仪式的特权，艾华斯根本无需借助恒我的力量入梦，不必特地等待新月与满月之时。 也就是说，艾华斯今晚就能开启仪式。 但艾华斯没有忘记，这次计划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勾引熊天司来袭击自己。 假如自己回去就开启仪式，熊天司必然会立刻察觉到不对——因为这就不是正常的仪式日，而要开启月食仪式就必须要柱神的庇护。这虽然会让艾华斯的晋升仪式变得简单一些，但也会拖延“战士”之职业诞生的时间。 为了不让熊天司起疑，艾华斯选择了蛰伏。 如同一位“刺客”、一位“猎人”——安静的等待着熊天司放松警惕的时刻。 具体的时间，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 新月仪式的举行之日。 还有不到十天时间。 ——十天之后，就要对熊天司发起一次重击！ 等艾华斯回家之后，莉莉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 “夏洛克回信了。” 莉莉轻声说着，将一封信递给了艾华斯。 艾华斯一边接过信，一边有些诧异的看向莉莉。 ……她一般不是管夏洛克叫“赫尔墨斯先生”的吗？ “《卵月密续》学习的如何了？” 艾华斯一边拆开信，一边随口问道。 莉莉嘴角微微上扬。 她慵懒的伸手撑在桌子上，眯着眼睛、对着艾华斯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非常顺利……我的主人。” “——喊谁主人呢？你这没礼貌的狗崽子！” 一个隐含着怒气的空灵声音响起。 伴随着一阵黑风，乌鸦从艾华斯房间之中飞出、落在了——甚至近乎是撞在了艾华斯的肩膀上。 这次出门的时候艾华斯并没有带上它。夜魔本来就有点生气，而听到了莉莉的称呼，她顿时暴怒。 “……你是，塞勒涅？” 艾华斯也反应了过来，想起了那个名字。 “是。顺利的话，我们月底就能分离了。” “莉莉”完全不理会夜魔，只是用她那殷切的目光看向艾华斯：“在那天……我想请求主人的血作为庆祝。” “我现在可没有牧养法。” 艾华斯提醒道。 虽然如果他晋升之后，可能就又恢复了牧养法。但目前姑且先这么拒绝再说。 毕竟莉莉又不是幻魔，就算分裂了也不是。没必要浪费他的血。 而“莉莉”的反应却超出艾华斯的想象：“我并不需要您的牧养……我想要的只是我主人的血肉。” 她的面颊有些绯红，瞳孔像是喝醉了一样放大。 她轻抚着自己的腹部，认真的看向艾华斯：“只要您的一些血肉……我就能为您孵化出属于我的……属于我们的‘魔物’。这是来自‘月之女巫’的传承，创生的技艺。在我继承这个名字之后，这份力量也属于我了。” “你这……” “——维涅斯。” 在夜魔想要发出更恶毒的咒骂之时，艾华斯轻声开口将其打断。 《卵月密续》并非是创造一个全新的人格……而是将旧有的人格显化并逐渐分离。 也就是说……莉莉原本就有这样的一面吗？ 只是她一直按捺着自己、没有展现分毫…… 就在艾华斯思索之时，莉莉脸上的表情突然发生了改变。 她身体微微颤抖、一瞬之间满头大汗，有些惶恐的低下了头：“抱歉，少爷……我现在没法完全操控自己的身体……” “莉莉？” 艾华斯确认着身份。 “是我……” “你在吗，塞勒涅？你应该在听着吧。” 艾华斯注视着莉莉，开口道：“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莉莉闻言，表情微变：“可是……” “在恒我还是凡人时期的技艺……我也很好奇呢。以我的血肉为材料创造出的魔物，我也很好奇。” 艾华斯轻笑道。 ——更重要的是，这是没有人能预料到的“全新发展”。 莉莉的分裂、塞勒涅的重生、以“神圣实体之血”为材料构建的月之魔物……每一样都代表着“计划之外”。 正是因为莉莉太弱小了。 因为她太过弱小、太不起眼，以至于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布局之中。 她或许就是艾华斯破局的钥匙！ 这么想着，艾华斯展开夏洛克寄来的信件，仔细阅读。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正是夏洛克的字迹。 信上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是有些语焉不详—— 他表示，如果艾华斯这边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最好明天过去一趟。 “——我们都认识的那位先生（即此次事件的委托人），他所遇到的问题可能比我们所预想的都要麻烦一些。但无须担心，那称不上是危险。最多只能说是‘难以置信’。” 夏洛克在信上如此写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妖精妮莉姆 第二天起床之后，艾华斯便带着莉莉前往了委托书上所写的地方。 他们转了大半个第五圆环，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那是一栋颇为隐秘的别墅，在较为偏僻的角落之中。它看上去并不算很大，但从外观便能看出它被打理的很是精致。墙上爬满了藤蔓，房屋被包裹在尚未开花的栗子树群之中。自天上投射下来的阳光也因此而显得暗淡。 艾华斯走在丛林小道之中，这里有着一些湿润的黑色土壤，地上满是一些鹅卵石。走上去的感觉与走在大路之上的那种弹性触觉不尽相同。 在阿瓦隆，乡村里都会有许多这种鹅卵石路。但在巨树之国，它们反倒能算是一种稀罕物。 “大概就是这里了。” 艾华斯再度确认了一下附近的标志物，确认了具体位置。 突然，树叶摇摆、发出沙沙的轻响。春日寒风拂过脸颊，艾华斯那已经恢复到及肩长度的头发也随风而动。 这里的寒风如同有着生命一般，嬉笑着想要滑进艾华斯的领口…… ——下一刻，艾华斯敏锐的伸出手来，从自己的衣服领口里面捏出了一只奇怪的生物。 它被艾华斯捏起来之后，便从隐形状态中渐渐脱离。 “没礼貌！” 它大声叫嚷着，声音尖利到像是不辨雌雄的小孩子：“让我看看怎么了嘛！” “这是……” 莉莉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 只见那东西渐渐浮现了出来。它看上去大概只有艾华斯的食指那么高，有着蜻蜓一样覆着彩膜的透明翅膀，整体看上去是一种微微泛绿的金色，看上去有着与人类近似的躯体、以及姣好清秀的容貌。 “是‘我们的善意邻居’。” 艾华斯用两根指头轻捏着它，笑着说道：“还是个小家伙呢。” “谁是个小家伙！” 原本还在艾华斯手里奋力挣扎，努力用手掌试图推开艾华斯手指的它突然就停止了挣扎，双手搭在艾华斯的手指上：“我已经是成熟的女士了！” 妖精是没有性别的生物，因为它们并不依靠两性繁殖来进行繁衍……它们都是被妖精女王“种出来”的，寿命比作为短生种的人类还要短暂许多。 但反过来说，妖精也都可以随意决定自己的称呼。无论是“先生”、“小姐”、“女士”，亦或是“婆婆”、“叔叔”、“姐姐”都可以。 说不定某位妖精叔叔过了一段时间，回来就变成妖精奶奶了，这都是有可能的——妖精就是这样自由的生物。 而即使如此，妖精也基本会按照自己的“年龄”来决定称呼…… “……对你来说，‘女士’这种称呼还是太早了。” 艾华斯松开手来，将她捧在手心、拿到离脸更近一点的地方：“你还是太小了，小小姐。我该如何称呼？” 光是看她的大小，艾华斯就知道这是刚出生不久的妖精。 妖精不会正常衰老或者长大，它们诞生之后就只有两个状态——有翅膀的时候，无论年纪如何都会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一样年轻；而失去翅膀之后，就会很快变成大概半米左右高的中老年人、随后很快变成半米高的老头老太太…… 就像是美丽的花朵化为果实、果实腐烂变成果核。 而对妖精来说，年龄只会决定它们的大小。刚成年的妖精差不多是成年男性的巴掌大小，而刚出生不久的小妖精甚至能够坐在花上面。当妖精衰老到即将失去翅膀的时候，差不多就能长到有半臂高。 眼前这只妖精，大概只有三個月大。甚至可能更小。 妖精只要两年就会成年，存活二十年就会失去翅膀，随后还能再活二十年。 但很多妖精直到死去，都不会失去自己的翅膀。它们宁可保持美丽的状态死去、哪怕会折损一半的寿命。 “我叫妮莉姆！” 金色的妖精叫嚷着：“我已经一岁半了，已经是个成熟的女士了！” 虽然她看上去有些不满，但她并没有隐形或者飞走。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显然在艾华斯称呼她“我们的善意邻居”之后，她就对艾华斯多了几分好感。 妖精女王本身倒是不在乎这种称呼，但是妖精们不同。它们就像是小孩子一样，非常在乎自己如何被称呼、特别在乎自己有没有被人尊重，因此“学名”对它们来说是一种被轻视的称呼。假如人们称呼它们“我们的善意邻居”或者“欢乐灵”这种透露着友好或是尊重的称呼，它们就会尽力在人前表现自己的善意与欢乐。 反过来说，如果人们称呼它们为“妖精”、“有翼生物”甚至“巫婆”、“怪物”，它们就会发脾气、努力展示自己的力量来进行报复、恐吓，从而让那些人感到真正的恐惧。 通常在幼年阶段还好……一旦失去了翅膀，美丽反转为丑陋之后、就非常容易招致人们的恐惧、厌恶与提防。 而在这个阶段，他们就很容易变成需要被讨伐的怪物——虽然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与变化，但妖精只要遭受恶意、歧视、轻蔑等伤害尊严的待遇就会数倍反击的习性，让它们只要失去了好看的外表就会立刻变成怪物。 无论如何，妖精都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单纯到像是一张白纸、亦或是一面镜子……因此只要把握好技巧，其实妖精也是非常容易控制的。 特别擅长和妖精沟通的，就被称为“妖精学者”。这并非是一个职业，而是如同“仪式师”、“诅咒师”、“治疗师”一样的身份称呼。 他们身边就会环绕着许多强力的妖精，甚至可能会得到妖精们赠与的神奇法术。 艾华斯之前在进阶仪式中见过的叛逃女记者“珍妮特·铂依曼”，就是一位知名的妖精学者。她就是无意间误入妖精之洞，靠着与人打交道的伶牙俐齿糊弄了一只妖精，就从对方那里得到了治疗法术这个礼物。 “那好吧，尊敬的妮莉姆女士。” 艾华斯从善如流，微微低头表示尊敬——他其实最开始就可以称呼对方为“女士”。但他故意称呼对方为“小小姐”、在对方表达不满之后立刻尊称对方为“女士”，如此就会带给妮莉姆一种自己的态度与意见被尊重的满足感。 果不其然，妮莉姆整个人顿时像是喝多了一样，变得飘飘忽忽的。 她嚷嚷着：“我好喜欢你，漂亮的人类！我想成为你的朋友！” “好啊。” 艾华斯笑眯眯的答应了下来。 他思索了一下，从旁边的栗子树上揪下来了一根长长的叶子，折成了一个圈。 “那这个，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了。” 他说着，将它递给了妮莉姆。 妮莉姆发出“哦——”的声音，高兴的双手接过了叶圈、把它抱在怀里。 “这是什么呀，人类朋友！”她叫嚷着。 “它是一顶王冠。或者公主冠，也可以是帽子……你喜欢什么呢？” “我喜欢公主冠，银光灿灿有珍珠的那种！” 妮莉姆高兴的说道：“谢谢你，人类朋友！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说着，她将叶子王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只见绿色的光芒流转，它刹那间就变成了一顶真正的公主冠。 一旁的莉莉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也行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尤努斯：你的项链有点眼熟 “那我之后也会送你一份礼物！” 妮莉姆一本正经的说着：“我记住了，我的人类朋友！” “我叫艾华斯，不要叫我人类。就如同我不会叫你妖精一样，好吗？” 艾华斯端起掌心，认真对着她说着。 妮莉姆飞过来，抱了一下艾华斯的鼻子、亲了一下艾华斯——不过艾华斯完全没有感觉，甚至有点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嗯！艾华斯！” 她高兴的说道：“我的朋友，艾华斯！” 但妮莉姆很快反应了过来：“艾华斯，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他是来找我的，妮莉姆小姐。” 一个有些疲惫但仍显沉稳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手杖敲击柔软的泥土、靴子从落叶之上扫过，夏洛克慢悠悠走了出来。 那一瞬间，妮莉姆就炸了毛。 她刷的一下从原地消失，随后出现在了艾华斯身后。她的翅膀扑棱棱的扇动着，发出明显的噪声、伸手抓住了艾华斯的一缕头发，大声叫嚷着：“是坏人！坏人夏洛克！” 艾华斯有些微妙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妮莉姆的脑袋、来当做摸头，同时向夏洛克问道：“你是怎么人家了？” 夏洛克摇了摇头：“没什么，说错话了——本来聊的还挺开心的，话赶话就说错话了。” 艾华斯顿时恍然。 肯定是夏洛克忘记了妖精的禁忌、一句“妖精”就招呼上去了。 这种东西根本没法改——因为如果把“欢乐灵”规定为妖精的学名，那么妖精们讨厌的称呼就是“欢乐灵”了。它们只是单纯讨厌自己被人定义、或是被研究。 这大概就是智慧道途与美之道途根本上的矛盾所在。 “不要和坏人一起玩，艾华斯！我不想和坏人一起玩！” 妮莉姆气鼓鼓的抱着艾华斯的头发，想要尽力把他拉走。但她用尽全力，最多也就只能让艾华斯感到极为轻微的拉扯感——甚至还不如吹来的风大。 而妮莉姆拽了两下，见艾华斯不动、便也哼了一声，化为流风钻入了艾华斯的发丝缝隙。 “介绍一下，艾华斯。” 夏洛克说着，稍稍让开半步、将身后的人露了出来：“这位是尤努斯先生，我的委托人。我来这里，是为了帮他解决一些难题——将你请来，是因为这个事可能必须牧师来才能解决。” 那是一个艾华斯从未见过的男人。 他有着无比闪亮而圆润、如同卤蛋一般的光头，皮肤白皙、双颊微胖而显得没有攻击性，还有又大又圆、亮如孩童一般的黑色双眼，脸上有着一种活泼欢快、无忧无虑的乐天感。他脸上最显眼的标志，是一对像是猫嘴一样边缘向上卷曲的黑色八字胡。 他比夏洛克要矮上整一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土豆。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莉莉产生了强烈的迟疑与震撼。 她之前就从艾华斯那里知道，“尤努斯”的真实身份就是伊莎贝尔的父亲阿尔伯特王子。但这個看上去滑稽到像是从马戏团里出来的男子，却让她根本无法与柔弱而美丽的伊莎贝尔联系起来。 而艾华斯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知道，这其实是“尤努斯”的脸。 阿尔伯特用幻术隐藏了自己真实的面容，将自己变成了朋友尤努斯的样子，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躲避恐惧、逃避责任。 “哈、哈、哈！” 尤努斯发出有节奏的笑声、那黑漆漆的眼珠子看起来闪闪发光，伸手在那乐器之上熟练的抚动了一下、轻而易举的弹奏起了欢快而充满生机的乐曲。 “我是尤努斯，快乐的尤努斯；尊敬的主教哦不大主教先生，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字！” 尤努斯的说话语气很奇怪。 不太像是正常说话的语气，但也称不上是在唱歌或是念诗。虽然有些踩不上节奏、也不押韵，但莫名就有一种“原始版本的说唱”的感觉。就像是音乐剧的念白一样，充满感情。 “是唱歌好听的好人！” 听到他的声音，妮莉姆立刻从艾华斯的头发里钻了出来，冒出一个小脑袋：“我从家里偶尔能听到你唱歌！所以就找了过来！” “哈、哈、哈！” 尤努斯闻言，发出有节奏的三段笑声：“真是谬赞，让我汗颜；谢谢小小姐的夸奖，没想到我的歌声还能传到欢乐之国。” “好听的——还有你应该尊称我妮莉姆女士，我已经快成年了！” 妮莉姆争辩着，随后便开始唱起了歌。 那是清脆如流水般的美丽歌声——若是唱起圣歌，便能够洗涤心灵的程度；若是唱起民谣，就会让人想起乡间无忧无虑的阳光。 而艾华斯几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听她唱歌。 与她的音色有些不符的是……那是颇有些忧郁、孤独的游子之歌，而且也与“快乐的尤努斯”之名完全不符。歌词之中讲述着一个游子有家不能回，看到外地的月亮便想到了故乡的月亮。 但尤努斯却也没有因此而淡化掉脸上的笑容，只是配合的弹奏起了手上那实际上就是“吉他”的改造琴，忧郁而安静的旋律从中流淌而出。 不知何时，周围的那些栗子树就开了花。浓烈的栗花香在阳光之下浸出，随后光芒渐渐消散。天空之上变成了夜空，而太阳变成了清冷的月光。 很快，尤努斯便也迎合着妮莉姆的歌声，一边弹奏着琴、一边发出低沉的声音作为应和。 他的歌词非常简单，每隔一句就重复着“我看到了月亮，和家里的一样”。而中间则是他作为游子的在外琐碎生活与所见所闻——都是一些“我今天又买了一块煎饼，馅料不如老妈填的多”；“我做梦与父亲下棋，或许是他在梦界有些寂寞”；“今天我在野外走了十个小时，还是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之类的话。 满是些心酸却平淡的句子，没有任何的修饰、甚至有些粗俗，但听上去却是如此扣人心弦。 即使妮莉姆和尤努斯之前没有进行任何一次配合，妮莉姆也无师自通的流畅切换成了和声、将主唱交予了尤努斯。 而尤努斯很快唱完了整首歌，随后再度乐呵呵向众人鞠躬致谢。 艾华斯第一个鼓起掌来，随后是妖精妮莉姆兴奋的鼓掌叫好。随后才是莉莉，最后是有些不太情愿的夏洛克。 艾华斯知道，夏洛克不太能欣赏这种风格的民谣。他喜欢的是小提琴，能够让人联想到月光、流水、湖泊、天鹅的优雅乐曲，再或者就是能让人感到熊熊燃烧的不屈精神的激烈乐曲。 此时天空之上的月亮再度变回了太阳，夜空变回了白昼。但周围一圈、大概半径二十多米的栗子树已经开了花。 “能喝酒吗，主教先生？” 尤努斯用闪亮的眼睛看着艾华斯——亦或者说，是看着艾华斯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发出恭敬而恳切的邀请：“尽管我们初次见面，但我也觉得我们如同前世相见！我想要与您共进晚餐、午餐也行。如此年轻的大主教，我想要听您的故事！” “自然，尤努斯先生。” 艾华斯微微躬身行礼，向其问好：“我叫艾华斯·莫里亚蒂。” “原来您就是那位莫里亚蒂——我听过您的故事，勇斗恶魔的事迹在报纸上也有；但我从未听过当事人的叙述，或许我有幸能为您写一首歌？” 尤努斯热情的凑到了艾华斯身边，微微躬身、伸出双手握住了艾华斯的手。 而艾华斯也反手握住了尤努斯的手，温和而认真的答道：“您是知名的义侠，尤努斯先生。我必知无不言。” 他这反应……应该是认出伊莎贝尔送我的项链了吧？ 艾华斯心中哆嗦了一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家园派与法芙娜枢机 在一阵友好的拉扯过后，尤努斯便在前面带路、将艾华斯迎进了房屋。 在他身后，夏洛克稍微落后了几步，直到与艾华斯平行。 他嘴角微微上扬，略带促狭的轻声说道：“注意到了吧？” 艾华斯只是向前看着尤努斯的背影，没有回头看夏洛克：“自然。” 夏洛克所指的，正是尤努斯已经认出了艾华斯的身份这件事。 这倒是也并不奇怪。 虽然尤努斯一直作为侠客而活跃，已经很久都没有变成阿尔伯特王子了……但他终究是活跃在阿瓦隆。换言之，虽然不知道尤努斯途中有没有回过玻璃岛……他却肯定能看到报纸。 尤努斯最早也是在索菲亚女王去世、伊莎贝尔正式就职女王之位后，才离开的阿瓦隆。 也就是说，他肯定知道艾华斯作为伊莎贝尔登基时唯一的亲信大臣这件事；而且他更会知道艾华斯就是阿瓦隆的不管部大臣。 ……唯一的问题在于，岳父大人极有可能也会读到关于“阿莱斯特小姐”的新闻。 艾华斯与阿莱斯特之间缠绵已久的绯闻……这可是女王陛下驾崩之前阿瓦隆的第一热点。 本身这个新闻，就是当时艾华斯用于转移阿瓦隆人注意力的手段。虽然伊莎贝尔知道阿莱斯特就是艾华斯，所以她没有什么反应……但其他人显然不知道。 在他们看来，伊莎贝尔将艾华斯拉入亲信行列、本身就是在与那个神秘而高贵的阿莱斯特小姐抢男人。 当时夏洛克就觉得这不算是个好主意。而如今艾华斯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遇到那么一点麻烦——或者说报应，因此他只会在旁边笑面盈盈、幸灾乐祸。 若非是现在这里陌生人太多……假如这里只有他和艾华斯两个人，夏洛克恐怕要围绕着艾华斯一边转圈、一边放飞自我的随意拉着小提琴、一边高唱阿瓦隆国歌了。 但艾华斯对此倒是不慌不忙。 他只是微微侧目，看向夏洛克，开口轻声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有的。” 见艾华斯想要谈正事，夏洛克也立刻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我昨天没有回去，就是为了确认我的猜想……” 说着，尤努斯就将他们迎入了内室。这是看起来像是客厅一样的房间，里面还有着一块巨大的、如同电视一样的白水晶屏幕。看起来颇有些现代感。 一对年轻的精灵夫妻正坐在茶桌旁，而桌上的茶水还没有怎么动。 他们看起来年纪都不大。 如果按照人类的视角来看，甚至恐怕都不到三十岁……哪怕以精灵的衰老速度来说，也至少不能算是中年。 其中那位男性身上穿着月白色的法师长袍，戴着圆眼镜、气质温和儒雅。而妻子则穿着鹅黄色的短连衣裙与白色的长丝袜，头上还有着一朵花一样的发卡。假如不去看那种成熟的气质，而只去看外貌与穿衣风格的话，甚至将她认为是学生都有可能。 见到一大群人进入，精灵夫妻便很有礼貌的站了起来，对着众人点头——主要是对着身穿大主教那红色长袍的艾华斯打招呼。 “我来为两位介绍，这位是我们阿瓦隆的杰出人才，众人皆知的艾华斯·莫里亚蒂！温柔英俊，风流倜傥，是万千少女的偶像，帝国时期的月之子也为他倾心，甚至与年仅十九岁的女王陛下都有着一段感情——” 尤努斯热情的为他们介绍着艾华斯。 艾华斯微微点头，温和的笑着纠正道：“前面那些都只不过是绯闻——但与女王陛下的感情是真的。事实上，我与伊莎贝尔已经订婚了。” 听到这话，尤努斯突然卡壳了一瞬。 一旁的夏洛克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但又很快被他板着脸压了回去。 而紧接着，艾华斯便接过了话茬：“这位是我的朋友莉莉，她会随我来教国、也是为了保护我；夏洛克大侦探想必你们都已经认识了……他收到了来自尤努斯先生的求援信，便来找我带他过来。如今他也住在我的居所。” “莫里亚蒂大主教。” 很显然，比起尤努斯、那对夫妻对艾华斯的认可度要更高一些。 那位男法师走了过来，右手抚胸、对着艾华斯微微点头：“我这些天，已经听过您的事迹了。我认为您的举动是正确的——我们都这样认为。” 艾华斯也礼貌的走了过去：“还不知道您的姓名……” “我是马克西姆·掘岩。这是我的妻子，格蕾丝·枯叶蝶。” 马克西姆法师为两人介绍着：“尤努斯先生来找我的女儿阿纳斯塔西娅·月光……他说是前几年在阿瓦隆救下了阿纳斯塔西娅，并得到了她的感激。但事实上，阿纳斯塔西娅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树化了。 “可是，他却拿出了阿纳斯塔西娅的信物。并且我们对了一下信息，发现他认识的还有可能真是阿纳斯塔西娅……这实在太过古怪。所以尤努斯先生就请来了知名的大侦探夏洛克先生。” 他说到这里，也笑了笑：“但其实这件事也不重要，只不过有些神奇。毕竟阿纳斯塔西娅的灵魂早就已经进入了巨树之国，而我和我的妻子恰好有空。所以才决定研究一下……与那件事相比，能与您结识对我们来说更是一种荣幸。” 格蕾丝也对着艾华斯笑了笑，行了一個鸢尾花人的提裙礼——虽然艾华斯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穿短裙还要提裙。 听到他们仨的姓氏时，夏洛克就捂着额头、显然感到有些头疼。 在这个时代，也就只有精灵会有如此奇异的风俗：全家人的姓氏都有可能完全不同，并且听起来都很是古怪。 因为精灵的姓氏就是具体传承的名字，必然具有意义，因此只能意译而无法音译；而孩子的天赋、爱好与特长未必就能继承父母，也因此父母多半不会将自己的传承交给自己的孩子。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因为精灵作为主打传承者模式的长生种，他们通常每个人都有多个道途。姓氏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快速判断对方的大致道途。 这两位的姓氏不算太罕见，艾华斯在阿瓦隆图书馆里就学习过。 比如说掘岩这个传承就是以智慧道途为主干，还要求黄昏道途的等级；枯叶蝶则是适应、美、黄昏三道途的传承，还要求具有相当水平的舞蹈功底。 知道了对方的姓氏，基本上就能知道对方的性格、特长与喜好；但这不是说马克西姆就不能有奉献道途甚至超越道途的适应性与超凡等级了。 虽然精灵的姓氏不具有决定性，却也具有一些参考价值。 而艾华斯也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两位对自己如此友善、甚至尊重：“你们是受控之火派系的反对者吗？” “没错。” 马克西姆点了点头：“我们一家都是‘家园派’的精灵。受控之火那些人……姑且不说他们极端还是先进的问题，但至少我认为他们并没有做些实事。只不过是在喊口号而已。” “家园派？” 一旁的夏洛克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艾华斯。 他昨天就来了这里，但对方完全没有跟他聊过这种话题。 但艾华斯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清楚。 他只记得教国几个最知名——或者说最能打的派系：审判中枢、调停者、古迹修缮会、市场监督人。 原剧情中教国分裂之后，就是这四个势力就快速完成了初期割据。再加上受控之火，成为了教国互相敌对的五方势力。玩家就要带着圣女然后去刷这四个势力的好感，而受控之火则属于势力最大的红名怪。 其中审判中枢就是如今向星锑施压的派系，他们是极端教皇派。主要负责的就是惩戒触怒教国的其他小国家……大多数教皇近卫都是这个派系，因此也这是教国最能打的教会派系。那些派到阿瓦隆的女王近卫、以及立国者家族的守护者，几乎都来自于这个铁血派系。 调停者主要就是那些喜欢劝架的精灵。 他们在精灵各个年龄、阶级都有存在。九柱神教会之中，这些人的数目是最多的。 大到战争、小到互殴，他们看见了都会管上一管。他们主张和平主义，而缺点是他们总具有一种长生种的优越感——很多短生种的矛盾在他们看来是可笑的、不重要的，就如同人类看待猫猫狗狗打群架一样。虽然确实如此。 因此他们与其他派系的敌对，主要是他们试图进行“调停”、结果最终反而把自己扯了进来。 而古迹修缮会可能就是玛蒂尔达枢机负责的派系，毕竟她负责“守墓”；但也有可能是第六第七圆环的枢机所负责。 这是教国内部最为保守的势力，也是与受控之火敌对最严重的派系——那些反感短生种对教国的改造、以及排斥职业化进程的也是他们。 至于市场监督人，艾华斯如今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西里尔枢机带领的派系。 ——因为艾华斯如今知道，教国的枢机里面就只有他懂仪式。 这些监督人专门打击各种智慧生物的人口以及人体组织的贸易，偶尔还会打击一些危险仪式材料的交易。这倒不是为了“天孽”，只是单纯为了降低杀人收益。 仪式师整体来说，使用越强大、越智慧、越长寿的生物材料，所能做到的事情就越多。因此如果不打击这种材料交易，就等同于鼓励杀人。如果杀了人，就可以将尸体切碎了高价卖给仪式师或者死灵法师，这就等于提高了杀戮者的收益。而大多数人是没法一对一的卖过去的，自然就会产生中间商——其中的利益空间无比巨大。 甚至极有可能会形成一条罪恶的黑色利益链条，作为帮助其他灰色、黑色产业毁尸灭迹的下游产业。而从中产出的利润又可能会反哺上游产业，得到更强大的保护伞、甚至暗地培育出强大的仪式师、诅咒师与死灵法师。 西里尔枢机自己就是大巫师，他对仪式与诅咒颇有了解。因此他就能够知道哪些材料是有价值的——只要反过来调查就能对症下药。这等同于降低他自己所属传承的力量，来降低全世界杀人者与邪恶组织的收益……对他来说这自然也等于一种奉献。 如果没有监督人的努力，恐怕得到充足仪式材料供给的高贵之红，难缠的程度还会上升不少。不过一般来说，监督人还是主要在安息古国与星锑王国活跃。 最初听到马克西姆法师对洛基枢机颇有敌意之时，艾华斯还以为他是古迹修缮会的人。 而面对艾华斯的疑问，马克西姆也点了点头：“是，我最初的确是古迹修缮会的。但我后来就意识到，守旧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多亏了法芙娜枢机的教诲，我才明白了自己的生命如何使用才最有价值。” “能跟我讲讲吗？” 艾华斯开口问道。 “家园派是法芙娜枢机所属的教会派系……法芙娜枢机是第三圆环的管理者，最高主张是‘最长久而持续的奉献即是建设’。” 马克西姆热诚的向艾华斯介绍——或者说传教：“你们阿瓦隆的‘银与锡之殿’便是法芙娜枢机建造的。其他那些精灵风格的建筑也是一样……甚至阿瓦隆的孤儿院、养老院、教会学校，也都是我们主持修建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当岳父来敲门 马克西姆的传教异常真诚。 他拉着艾华斯就不撒手了，直接拉着艾华斯坐在了桌子上，同时还在说个不停： “法芙娜枢机认为，对个体的扶持与帮助都是短暂的、长远来看会缺乏意义。因为个体有可能会堕落，也有可能会突然死亡。他们完全有可能接受帮助之后，却反过来做了恶事……而这也是他们的自由。 “就如同治好一个人，他在未来却有可能杀死、害死了更多的人——对医师来说，他们无法拒绝救助病患；对牧师来说，他们也无法拒绝祈求帮助的信徒……但我们不同。” “你们？” 艾华斯若有所思：“法师吗？” “不止。” 马克西姆法师认真的说道：“我们这边只是不招牧师与医师，其他反而几乎都有。” “……那可真是稀奇。” 艾华斯感叹道：“枢机主教的派系，居然不要牧师。” “因为如果有了这些人——抱歉，大主教。我不是在说你的坏话，但我的意思是……如果组织里面出现了太过无私的人，反而有可能会让我们去做一些无用功。 “比起治疗，我们更主张一种最为安全的奉献——基于建设的奉献。去建造那些更多能为人们遮风挡雨的建筑，提供给人们更多的工作岗位、创造一种福利事业……让老幼有所养，这便是对整体的奉献。即使一代人过去，下一代人也能用上；就像是阿瓦隆的银与锡之殿、你们的圆桌、里面的供暖与水利系统，还有那条漂亮的玻璃台阶……如今数百年过去，我们‘家园派’当年建造的东西、现在不也还用得上吗？” 马克西姆的言语之中满是自豪。 艾华斯与夏洛克欲言又止。 尤努斯也张了张嘴，表情微妙。 ……原来玻璃台阶是你们建的啊！ “不去费心竭力帮助单独的個体，而是为一个群体创造更美好的家园——这就是家园派的主张。” 马克西姆挺起胸膛：“我刚刚从鸢尾花回来没几年。一个人修了三座九柱神教会圣堂，可累死我了。但要说我做的最大的工程，是二十多年前，去荷鲁斯改进他们那边的取水系统，帮助那边的农民盖了三百多栋坚固的房屋。我有一个师兄现在还在那边帮他们修水坝，顺便负责优化荷鲁斯那边的灌溉系统；我的大儿子如今在帮蜥蜴人做水利系统，研究沙漠水井…… “对了，我听闻你们阿瓦隆准备修新的铁路——铁路好啊！促商又利民，我原本打算明年就带几个兄弟过去帮帮忙。 “其实要我说，你们早就该修了。没钱的话就找教国借嘛……虽然教国也没多少现金，但我们找你们人类其他国家卖点东西就能借给你们了。或者也可以直接请我们来修！阿瓦隆和教国关系那么密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两百多年前，还帮星锑人修过铁路呢。当时他们刚建国不久，实在没钱又没人、只能求到我们这边来。 “我们可以慢慢修！一年修不完就十年、十年修不完就五十年。我们当时只靠了十三个人，修了二十多年就把贯通星锑东西的铁路修了出来。如今那条铁路的始发城市还叫‘家园市’，那就是在纪念我们！ “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也不要伱们的钱，只要负责提供材料就可以……你们不提，我们也不好来帮忙嘛……” 马克西姆看起来瘦弱而又温和，但一旦讨论起这些事就变得亢奋又话痨了起来。不断夸耀、盘点着自己都帮人义务做了哪些工程，说个不停。 ——原来是慈善系土木天师，失敬失敬！ 艾华斯也顿时对这个在教国存在感极低的“家园派”肃然起敬：“原来家园派是负责这个的……” 义务基建，去落后国家盖房修路——那确实是奉献之路。 与其他派系不同，家园派的主张其实很简单：总之别辩论了，先做点什么吧。 艾华斯对那位法芙娜枢机顿时起了几分兴趣。 有缘的话，倒是可以去拜访一下…… 他伸出双手与马克西姆握了握手，恳切的说道：“如果您闲来无事的话，其实可以今年就去……我们的工程进度挺紧的，应该明年夏天就完工了……” ……毕竟精灵的拖延症太严重了。马克西姆法师虽然好心说是明年去帮忙，艾华斯有点担心他提起精神来就夏天甚至秋天了。 “工期这么紧吗？质量能有保证吗？”马克西姆愣了一下，关心的问道。 “地精工程队来修的，”艾华斯解释道，“应该问题不大。” “那确实可以——只要你们给得起钱。地精们收够钱的话还是很靠谱的。” 马克西姆思索片刻，推了推眼镜沉声说道：“那我就得早点去了。如果你们是地精全盘负责的话……那些地精很有可能欺负你们什么都不懂，就会故意绕路多骗你们些钱、比如用‘这部分的地势、土壤结构不适合修建铁路’之类的借口。有些时候这些话是真的，但有些时候也是假的。而且具体的方向选择也不一定是最优解，有可能会收地方商人与官员的贿赂而改变方向……” 他一个人又拉着艾华斯碎碎念个不停。 夏洛克凑到了站在房间角落的尤努斯身边，微微抬头、用下巴指了指艾华斯与马克西姆法师那边：“看到了吗？他们对你这边的事根本就不在意。” “怎么说呢，这也正常；毕竟阿纳斯塔西娅是过去的事，如同月光下的蝴蝶。美则美矣，飞走却也不会在意。如同湖上的幻梦，美丽的泡沫。” 尤努斯反而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他只是专注的看着艾华斯，开口道：“与虚幻的过去相比，夯实的未来更具价值。阿瓦隆苦难已久，它的人们值得这样一条铁路。让他们能够天南海北，四处遨游；让他们能不被地缘束缚，自由旅行。” “但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呢。尤努斯先生。” 夏洛克幽幽道。 闻言，尤努斯却沉默了一瞬。 这个光头诗人轻叹一口气，低声开口。 并非是那如同念诗般的浮夸语气，而是变得低沉而清晰：“我只是不明白……他们对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如此不在乎。” “那你呢，尤努斯先生。” 夏洛克淡淡说道：“如果阿纳斯塔西娅是你死去的女儿……你又会记住她多久呢？” 刹那之间，尤努斯突然抬起头来，有些错愕的望向夏洛克。 这位虽然慵懒、但却尽职尽责的认真侦探，第一次在与他的对话之中出现了如此清晰的攻击性。 夏洛克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 索菲亚女王对他一家有恩，艾华斯是他的挚友、伊莎贝尔更是他宣誓效忠的君主。 因此夏洛克格外看不上这个抛弃自己的王室身份，假死之后使用朋友身份的胆小鬼。 ——女王驾崩不回来，女儿继位不回来，女王葬礼也不回来。而是跑到教国，去研究别人家女儿的事…… 若非伊莎贝尔指定了这件事要艾华斯处理，以夏洛克的脾气已经骂上去了。 尤努斯怔怔看了看夏洛克，随后脸上再度挂上了那憨厚而快乐的笑容。 他随手弹了两弦吉他，吸引众人的目光、打断了马克西姆法师的话。 随后，他便对着几人笑着举起手来，像是谢幕的歌手或是小丑一样连鞠了几个很深的躬：“我已将贵客带到，接下来就请看两位的表演；恰好我有了新的灵感，暂且退下、先不打扰——午饭也不必叫我！” 他毫不犹豫的吞回了自己之前“想要与艾华斯共进午餐”的话。 “是新歌吗！” 抓着艾华斯的头发，听马克西姆的话听的昏昏欲睡的妖精妮莉姆顿时精神了起来：“我也要听！” “尊贵的女士，等我的新歌写出来——就第一个邀请你来听。” 尤努斯眨了眨眼，对她温柔到近乎溺爱的说道。 妮莉姆高兴的叫嚷着：“真的吗，你是好人！不要骗我，要是骗人我就把你的指甲都拔下来！” 尤努斯笑了笑，没有回应便退了下去。 而马克西姆显然并不想提及阿纳斯塔西娅的事。 之后他请艾华斯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而尤努斯也正如他所说的一般没有出现。 艾华斯在饭桌上提及了几次关于阿纳斯塔西娅的细节，他都直接一笔带过。继续拉着艾华斯去聊铁路应该如何修建。 前两次艾华斯还没怎么在意……但第三次马克西姆继续将话题跳过的时候，艾华斯便深深望了一眼马克西姆，随后也跳过了这个话题。 马克西姆热情的挽留了艾华斯，并且将他们分别带到了卧室中休息。 但艾华斯并没有上床睡觉，只是将大主教的外套与祭披摘了下来。 没过多久，艾华斯的房间门口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艾华斯打开房门，果不其然——外面正是没有背吉他的尤努斯。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便将尤努斯轻轻让了进来、无声无息的将房门关上。 “等您很久了。” 艾华斯背靠着门，低头看着尤努斯先生、轻声说道。 而尤努斯先生手里正提着一瓶散发着寒气的精灵酒。 “圣树三号……算是好酒了。” 尤努斯没有用惯例那浮夸的说话语气，而是平静的说道：“能喝点吗？” “能的。” 艾华斯轻声回应道，注视着尤努斯的双眼。 “……那就来喝点吧，艾华斯。” 尤努斯与艾华斯对视两秒，便错开了目光、叹息般的答道。 尽管没有吃饭也没有喝酒，却给人一种已经喝醉了的感觉。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那就不要回来了 尤努斯亲自给艾华斯打开了酒瓶。 随着他将酒液倒入水晶杯中，那芬芳的甜醉气息便满溢在这不算大的卧室之中。 正午时分的阳光从斜侧面射入晶莹的红色酒液，在桌面上投出一片斑斓的血色光谱。 艾华斯坐到他对面，左手撑着下巴。右手的手指轻轻划着圈，触碰着冰冷的杯壁。 微凉的寒意透过水晶渗透到指尖——这显然是刚刚从保存状态取出的一瓶酒。 “尤努斯先生，这是你带来的酒吗？” 艾华斯开口问道。 尤努斯乐呵呵的笑着：“当然不会……怎么会呢。这是马克西姆先生的藏酒——当然，并非是偷窃，这是经过他允许的。 “我说要拿它来招待您，他就很痛快的答应了。还真是荣幸……借您的光，喝到了这么好的精灵美酒。” “我记得‘圣树’系列葡萄酒之所以好喝，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些葡萄藤也是连在圣树本体上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可以算是圣树的果子酿成来的酒——而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精灵也不过是圣树之子。”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着：“所以我们喝的，也可以算得上是精灵一族的血酒呢。” “……哎呀，您这……” “——那，干杯。” 艾华斯打断了尤努斯的话。 他举起酒杯，微微眯起的双眼目光深深：“王子殿下。” 尤努斯稍微收敛了笑容，拿起酒杯与艾华斯轻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抿了一口酒。 而当他再度放下酒杯之时，有些凌乱、光泽暗淡的金色头发便自然从鬓角垂落。 ——那个原本看上去滑稽、笨拙而和善的光头男人，此刻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的身高比尤努斯至少要高出半头，体格也更为强壮。他的五官轮廓深邃、有些颓废的面容看上去本应相当英俊。能隐约看到伊莎贝尔的容貌痕迹。 但他的头发不光是枯干而缺乏光泽、甚至还有着些许白色与浅金色的斑斓杂色……看上去就像是许久没有打理过毛发的长毛流浪狗。 他的胡须唏嘘、但不算是络腮胡，而只是在嘴巴周围一圈。皮肤的粗糙自不用说，远不如尤努斯那白皙柔嫩如同婴儿般的皮肤，毛孔粗大到像是一個酒鬼。甚至脸颊都微微凹陷，还能看到明显的黑眼圈……眼底甚至都有些发红。那并非是因为哭的，而是因为睡眠不足。 若非是他的皮肤与头发都还算干净，恐怕会被人直接当做路边的流浪汉。但即使如此，他身上的气质也只会被人认为是农夫或是猎人。 唯一能让人感觉到不对劲的，就是他那仍旧平静而深邃的油绿色双眼。 那对眼睛并不浑浊，反而感觉很是年轻。 “这就对味了。” 艾华斯却丝毫没有讶异，只是再度举起酒杯：“这才像是会在街边弹琴唱歌的颓废诗人。或者换个说法——您看上去像是要去当巫妖王。这让我有点恐惧。”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尤努斯——或者说，阿尔伯特王子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而有磁性，是难得一见的低音炮。 那种粗糙的质感，一听就知道他有着年数不短的烟龄。 艾华斯一边从领口掏出项链，一边轻声开口道：“你看向它的次数，实在太多了。而且眼神也完全没有藏住。 “一个吟游诗人，不该知道这件宝物的样子。更不该与它有什么回忆。”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阿尔伯特王子沉吟片刻：“看来是我还不够成熟……” “——当然。” 艾华斯打断了他的话。 见阿尔伯特王子诧异的抬起头来，艾华斯笑眯眯的露出狐狸般的微笑：“这是谎言——专门糊弄你的借口。” “……真话呢？” “我从最开始就知道，尤努斯就是阿尔伯特王子。我也知道，真正的尤努斯就是在救你的时候死去的。 “——从那天之后，‘阿尔伯特·杜·拉克’就死了。” 艾华斯意味深长的说道。 在那天死去的，不仅是“阿尔伯特·杜·拉克”这个身份，还有那个懒散而叛逆的年轻王子。 因为自己的骄狂而惹上了完全没必要的麻烦，又因为自己的大意而丧失了原本的胜机、身陷囹圄。 以阿尔伯特王子的性格，哪怕因自己的疏漏而死、至多也不过是梗着脖子来一句“今天算是我栽了”，至死也绝不可能认哪怕一句错。 但最终付出代价的却不是他，而是他最为珍视的友人。那个总是充满快乐、无忧无虑、却对事物常有一些深刻看法的蹩脚诗人尤努斯。 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了何为后悔。 突然，阿尔伯特王子笑了出来。 因为他的牙齿有些发黄、这笑容并不好看，甚至看上去像是一个村野樵夫般粗俗。 但他却发出了沉稳而带有玻璃岛口音的声音： “……预言吗？还真是不讲道理。” “差不多吧。也算是一种预言。” 艾华斯点了点头。 阿尔伯特王子抬起头来：“就和你……平时所做的那些神奇事情一样吗？因为你看到了未来，所以就打算去改变它？” “是的，没错。” “你就不怕，伱改变过的未来反而变得更差了吗？” 阿尔伯特端起酒杯，反问道：“无论是先知还是占星术士，他们虽然能预见未来、却也都不敢改变。” “那是因为被改变过的未来缠绕了太多因果，如同一件事牵扯了许多强者进来。原本恰好能看清的未来会变得无法看清。而一个习惯于洞悉未来的人，如果让他们突然失去这份力量，自然会变得恐惧。” 艾华斯语气清晰的平静说道。 “……你是这么看的啊。” 阿尔伯特王子看了好一会艾华斯，才苦笑一声、凑过去拍了拍艾华斯的肩膀：“你比我强，小子。” “——当然。” 艾华斯却没有接下这句赞美，而是毫不犹豫、毫不迟疑的答道：“我当然比你更强。 “至少我绝不会缺席我母亲的葬礼——假如我能有那个机会的话。我也绝不会将自己的女儿一个人丢开，一个人在外面去行侠仗义。 “哪怕我终被诅咒而死，我也会死在我女儿前面。因为哪怕只是我这条命用来给她挡了一次诅咒，那也是有价值的。” 他注视着阿尔伯特王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为什么逃走？ “你应该知道伊莎贝尔的性格的。若非是她如今坚强了起来、若非是我为她扫清了敌人……若非是星锑恰好在那时发起袭击，让我们有了回击之机。就这么让她一个人统治整个阿瓦隆，你想没想过她会承受怎样的压力？ “你在她童年迷茫的时候，没有为她坚定意志；你在她为诅咒而恐惧的时候，没有陪伴在身边鼓励她；你在她踏上超凡之路后，没有传授给她经验与技能。母亲死去，国度无主，你还是没有回来。你把阿瓦隆交给了你那只有十九岁的内向女儿手中，连同那些虎视眈眈的叛党逆臣——甚至也包括我。 “你就这么放下了自己的女儿，跑到教国来关心别人家的女儿。怎么，你会感觉这是一种正义吗？ “……还是说，你觉得这是一种‘奉献’？” 面对艾华斯的诘问，阿尔伯特王子沉默不言。 他只是低头给自己倒酒，随后给艾华斯也倒上一些。 低头注视着他的动作，艾华斯的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然而内容却更为锋利： “伊莎贝尔说，她将会在生日那天登基。 “——她的生日是哪一天，应该不用我告诉你吧？那天如果你没来，以后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那一瞬间，艾华斯看到阿尔伯特王子的瞳孔终于颤抖了一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阿尔伯特的故事 艾华斯紧紧注视着解除幻身、变回原形的阿尔伯特王子。 他最初还为自己的舆论而担忧，但他很快就发现、阿尔伯特王子似乎并没有在意那些东西。 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善于欺诈的吟游诗人，因此他能够分辨真相与谎言；但也有可能是他确实不在意那些东西，亦或是对伊莎贝尔漠不关心。 原本艾华斯对“尤努斯”这个身份还是挺有好感的。毕竟在游戏之中的时候，他坚定的保护主角团、滑稽而又搞笑， 艾华斯越是叙说着，就越是感觉到愤怒——并非是对阿尔伯特这个人本身的愤怒。而是对伊莎贝尔还记着他这件事而感到愤怒。 她居然还愿意给阿尔伯特王子一次回来的机会。 要是艾华斯，连这次机会都不可能给。 ——尽管如今艾华斯怀疑莫里亚蒂教授所图甚大，将自己、尤利娅以及大哥都当做伟大之业的棋子，可能是杀死自己亲生父母的幕后凶手。甚至怀疑他可能与环天司这种惦记着艾华斯的敌对神明有关系……但即使如此，艾华斯也仍然对养父抱有尊敬之心。 无论如何，他也确实养大了自己——不仅如此，还拖延了悖焰之蝶从尤利娅体内破腹而出的时间。不然艾华斯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能够救下尤利娅。 他会记住艾华斯喜欢吃什么，在艾华斯被道途之力感染、发狂般的研究超越之道时，甚至就这么让艾华斯在家待了两个月而没有去上学。等艾华斯被献祭给了影魔而损失生命力，也会请来阿瓦隆等级最高的牧师——马瑟斯主教来治疗艾华斯、教授艾华斯神术。 纵使自己如今深陷教授的阴谋之中，但艾华斯仍然坚定的认为——教授在一个父亲的身份上，比阿尔伯特王子要强多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艾华斯第一次见到伊莎贝尔时，她会脆弱、惶恐、自卑成那個样子，与阿尔伯特王子从玻璃岛逃走并且一去不回也是有原因的。 甚至——艾华斯一度怀疑，伊莎贝尔对自己如此依恋而信任，就是因为她将自己放在了“父亲”的位置之上。 因为艾华斯是第一个会保护她、引导她、教育她、爱她的异性。他也足够稳重、聪明、英俊、可靠，有着成熟的人生经验，值得信赖与托付。 ——而这些，原本都是她的父亲应该做的事。 从这点来说，艾华斯对阿尔伯特王子那种无由来的愤怒，倒更像是一位父亲的问责……像是养父对不负责任的亲生父亲的问责。 “……我会回去的。” 阿尔伯特王子深吸一口气，低声说着：“我一定会回去。” “与夏洛克不同——他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而我就是来通知你这件事的。” 艾华斯的语气也和缓了一些。 他端起酒杯，与阿尔伯特王子碰杯。 同时，艾华斯警告道：“并不是说我原谅了你……因为我本就没有立场来责怪你。原谅与否，那都是伊莎贝尔说了算的事。即使我无法理解、或是作为个人而不认同她的宽恕，但我也会尊重她的个人意愿。 “——但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我看不起你。阿尔伯特王子殿下……或者说，父亲。” 听到“父亲”这个称呼，阿尔伯特王子浑身一颤。 他出现了明显的不适应感——很显然并不习惯被人如此称呼。 他看着艾华斯，张了张嘴、最终如同死去的鱼一样闭上了嘴。 一般来说，作为被岳父直接找上门来私聊的女婿、不可能有艾华斯这么硬气……尤其是俩人没结婚就什么都做了的情况下。 但阿尔伯特王子甚至都不敢找艾华斯问伊莎贝尔的近况。两人的立场可以说是完全倒转了。 他再度与艾华斯碰杯，随后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你想要，听听我的故事吗？”阿尔伯特王子低声说着。 “我不是来做心理治疗的。” 艾华斯点了点头：“但我确实想要知道更多。 “我等待你说服我，父亲。” “……恐怕不行。” 阿尔伯特王子苦笑道：“那不是什么很具有说服力，能被人认同的故事。 “那时的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主张、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倒不如说，结婚这件事也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抿了抿嘴，答道：“因为我当时其实并不想与伊妮结婚。” 艾华斯知道，伊妮莉丝——那是伊莎贝尔母亲的名字。 “我知道，她很漂亮、也很尊贵……尽管是半精灵，但据说她的母亲在教国也算是名人，血统相当纯正。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但是……她的年龄太大了。 “虽然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出头，但据说她已经两百岁了——她的年龄有阿瓦隆的一半那么大。 “我当时只有十几岁，她是我的精灵语导师、也是我的乐器与绘画导师。我们也会一起出去骑马、打马球，她还教我弹竖琴。她的性格是那样沉稳，她知道那么多的秘密。那时的我将她视为偶像…… “我的妈妈——你知道的，就是索菲亚陛下。她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强硬的人，一定要子女按照她的意愿来做事。她不光是阿瓦隆的君主，更是‘杜·拉克’的君主。” 阿尔伯特王子叹息着说道。 ……这我倒是没有感觉。艾华斯心想。 他只觉得索菲亚女王是个相当和善的老太太……她甚至会给艾华斯织围巾。 那是很柔软而又温暖的围巾。 “……我没有从妈妈那边感受到爱，只感受到了压力、指指点点。仿佛我什么都做不好……仿佛我很笨一样。” 阿尔伯特王子苦笑着：“当然，后面证明……我也确实不怎么聪明。 “但是伊妮不同。她很温柔……她比母亲年轻，也更美丽。不知是不是小时候养成的审美，我觉得半精灵比精灵与人类都要更加美丽。 “后来……我们就发生了关系。只有一次。” 阿尔伯特王子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一般来说，半精灵的生育能力没有那么强。但那次……或许是太巧了吧。也或许是有缘……仅仅只是一次，她就怀孕了。正如我所说，半精灵的生育能力很差，因此她想要保有这个孩子。” “我想……” 艾华斯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个孩子就是伊莎贝尔，是吧。” “嗯。总之，为了杜·拉克的名誉，我们只能紧急结婚。我很喜欢伊妮，但我当时太小了……我只有十六七岁，还在上高中。我的朋友们都认识伊妮，知道她是我的老师，也知道她将会是我的妻子。 “他们会起哄——或许是因为嫉妒，因为伊妮真的很漂亮。而那时的我很好面子，又有些愚蠢……我感到了羞耻，而非是大大方方的骄傲。于是我就会在人前表现的……与伊妮没那么熟识、甚至故意冷淡着对她。 “……是在很后面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样会伤害她。” 阿尔伯特低声说着，再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他再度给自己倒酒，同时略带醉意的说道：“但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十年前，她死了。 “如同我之前所料，那诅咒必然不是沿着杜·拉克之血所进行的，而是有我的兄弟姐妹们想要杀死其他人。所以我提前很久，就放弃王位继承权……但那人却仍然想要杀我。 “我那次原本要回银与锡之殿的，但因为有事耽搁晚回了三天。可等我回去之时，伊妮突然在我面前裂开了。 “——她与我拥抱的时候，像是花一样突然裂开、向外翻卷。一瞬间就失去了呼吸，鲜血涌出，像是泉水。我感到温暖，却又感到冰冷彻骨。 “如此离奇的死亡，一眼便知……她是被人咒杀的。而且诅咒者非常强大，才能如此悄无声息的咒杀一位第四能级的超凡者。 “那时，诅咒还没有开始‘蔓延’到亲属。伊妮是最初一位死亡的非直系亲属，但她的死并没有被归类为王室诅咒。而是被判断为，她是诅咒师在趁着‘王室诅咒’而暗杀我的时候被误杀的。 “因为那时我已经很久没有回银与锡之殿了，暗杀者估计以为我已经回来了，就来偷头发。结果却杀成了伊妮。因为我们头发的颜色和长短是差不多的。而只有外人，才会不知道我那时还没有回来……这次错误的咒杀，也将诅咒者、或者说与诅咒师串联的人从王室成员内被排除了。 “那个时候小伊莎才九岁，而我呢？我才二十五岁——我还在继续深造，没从大学毕业。” 阿尔伯特声音沙哑：“那时的我甚至比如今的夏洛克侦探还要小两岁。” “所以，伱不去报仇吗？” 艾华斯反问道。 他嘴角微微扯了扯：“我都不知道仇人是谁。就连我那位英明神武的母亲，都对此一筹莫展、无能的我又能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学生，我那时甚至连超凡者都不是。” “所以你选择了逃跑。” “……要这么理解也行。确实……从结果上来说，我逃走了。因为恐惧，也因为迷茫。我只想着从那缓慢死亡的泥潭之中脱身……哪怕只是死在阳光之下也好。我只是想要随便做些什么事，以免死亡到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我才二十五岁！我至今为止的人生，除了上学便是照看伊莎贝尔，我甚至都没有见过玻璃岛外面的世界……至少，我想要出去看看。哪怕死在外面、哪怕帮到一个人……我不想再无意义的上学了。死亡随时都会到来，学习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我谋划了两年，用于学习超凡技艺。等我准备完善之时，就带着我的好兄弟尤努斯一起跑路了。” “……但我确实……确实忽略了伊莎贝尔。或者说……” 阿尔伯特顿了顿，答道：“因为我看到她，就会想到伊妮。就会想到，我甚至没来得及对她说过一句对不起……我就会很痛苦。 “或许诅咒伊妮的人，确实是蹩脚的暗杀者，但伊莎贝尔身上确实缠绕着诅咒。如果我死在她前面还好，但如果她死在我面前呢？诅咒并不是按顺序发作的……我那时睡觉都会梦到伊莎贝尔在我面前突然裂开，然后惊醒。 “……如果我什么都做不到，至少……” ——至少不想看到。 阿尔伯特再度给自己倒酒，却发现酒已经被自己喝完了。 他的面颊通红，声音低沉而带着些许哭腔：“我不是来帮别人找女儿的……我只是看到阿纳斯塔西娅，就想到了伊莎贝尔。 “可是我也不敢回去……面对诅咒，我选择了逃走；诅咒被解除了，我就又回来了。那我……” 阿尔伯特说到这里，言语便哽住了。 他兀自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我来教国，其实是为了找到伊妮的母亲。对她说一声对不起……伊莎贝尔有你照顾，我很放心。所以我觉得……我或许可以死了。 “如果她怪责于我，我也可以将生命赔付给她。或许在梦界还有机会再见一面……当然，我这种无能的人大概只会成为世界的基石。但我想她或许会成为歌天司的咏者、或许会成为双生镜的使徒。她也很擅长画画，也有可能会被送入琥珀林、或者成为被灵珀天司拓印的忆痕。 “我只是……想要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伊妮的母亲？ 艾华斯微微睁大眼睛，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预感：“伊妮莉丝王妃殿下……她的姓氏，是什么？” “——繁花。” 阿尔伯特王子毫不犹豫的答道：“她全名叫做伊妮莉丝·繁花。”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实幻象 阿尔伯特说着，看向艾华斯的领口。 那里挂着伊莎贝尔送给艾华斯的定情信物——能够抵挡一次致命伤的【伊索尔德的眼泪】。 “它叫【伊索尔德的眼泪】，是伊妮留给我的项链。她跟我说过，这是她妈妈留给她的东西。而她妈妈最终凝珀而死，这根项链没能救下她来；如果伊妮遇袭时戴着这根项链，她也或许不会死；但在我们结婚之后，她就将它送给了我。 “……很讽刺吧。能够免死一次的消耗品项链，但接连送走几位主人、最终什么都没能保护到。甚至没有被消耗掉的机会。 “我觉得我不配使用它，至少与它的前几位主人相比、我的生命是不配消耗掉这宝贵的一次免死机会的。” 阿尔伯特盯着艾华斯胸前的项链，低声说着：“所以我在临走之前，就将它送给了伊莎贝尔。因此，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你的身份。” “那您如今对我的看法如何呢？” 艾华斯举起已经空了的酒杯，与阿尔伯特碰杯：“父亲。” 在艾华斯的“数位父亲”中，阿尔伯特无疑是其中最接近“普通人”的。 “……你让我哑口无言。” 阿尔伯特沉默许久，随后认真答道：“但这种感觉……倒也不坏。” “自然。” 艾华斯轻笑着，将酒杯在指缝中转动把玩：“因为你一直在等待着有人能够如此痛骂你，父亲。” “……要对伊莎贝尔好。” 阿尔伯特王子近乎无力的说着：“小伊莎的生日那天……我会回去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回去的。” “这话，用不着您来说。您也用不着对我来保证。不管到时候伊莎贝尔打算如何，我都尊重她的意见。 “不管她遇到怎样的危险，我也都将与她站在一起、保护她。事实上，我前不久才刚从一位第五能级的恶魔化身手中将她救了下来。而如今，她身边更是跟着成群结队的教皇近卫……也用不着您来担心。 “那个胆怯的孩子已经长大了——靠着她自己的坚强意志，靠着我们这些朋友的帮助。她如今就是阿瓦隆人的女王陛下。 “而阿尔伯特王子殿下呢？可怜的王子殿下，早就死在了某次强盗的战斗之中。” 艾华斯慢悠悠将酒杯放下，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杯壁之上。 他轻轻转动手指，空气颤抖、发出嗡鸣。 与最初进门之时，两人的立场完全反转。 艾华斯宣布这场对话就此结束：“现在，我想和尤努斯先生聊聊了——关于阿纳斯塔西娅小姐的事。” “……哎呀，哎呀！” 只是刹那之间，低垂着头、沮丧颓废的阿尔伯特王子，不知何时就变回了尤努斯。 他开心地拍着手，随后像是快乐的海豹般拍着自己的肚皮：“真是一场好戏，让我如此欢喜！见到那个嘴硬如铁的男人终于哑口无言，简直像是星星陨落般稀奇！” 这个光头胖子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落。 就仿佛他与阿尔伯特王子真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样。 他甚至从一個旁观者的角度锐评道：“那个男人从来都不会直面问题，唯有你的身份让他彻底无法逃离——因为你确实替代了他的职责，尊贵的不管部大臣、莫里亚蒂亲王！” 这对话，让艾华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突然联想到了酒神与宴主。 艾华斯姑且按下心中的杂念，开口温声道：“先不提那些，说说阿纳斯塔西娅吧。你真从阿瓦隆见到了她？” “我确实见到了她，我还碰到了她的手！她的皮肤虽是有些温凉，但仍然有着活物的温度——我想那或许是阿瓦隆的晚风微凉。” 尤努斯拨弄了两下琴弦，表情认真了起来：“我拿到了她的发带。根据马克西姆先生的说法，这是她朋友来探望时的礼物。” ……树化病吗？ “既然是礼物，”艾华斯思索着，“也就是说，在教国还有一份？” “那些东西早已丢失——这是马克西姆先生的说法，而我有些不同的观点。” 尤努斯严肃的说道，那种欢快而跳跃的语气突然变得正经了一些：“我也是第一次来精灵之国，但我来这里也过了几个月。许多精灵并不认为‘树化’是一种疾病，而更接近一种荣耀。因为那意味着，树化精灵必然会以更崇高的姿态从梦界重生……但普通的精灵却未必能得到天司与柱神们的认可。” 艾华斯点了点头。 确实，精灵能树化也就相当于保送幻魔了。虽然意味着物质界躯体的提前死亡，但如果只是将物质界视为梦界的“新手期”与“筛选期”的话，那么树化几乎可以说……等同于“人生的提前毕业”了。 尤其是对于崇敬巨树的精灵来说，作为巨树的衍生物而飞升、那自是可以成为一种荣耀。 “精灵完全树化之后，亲属友人就会将生前所珍视的物品烧掉——堆在他们化为的那棵树的面前，一把火将两者烧尽！” “……烧尽？” 艾华斯有些讶异：“为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 尤努斯立刻答道：“与凝珀不同——凝珀的精灵实质上并未完全死去，他们的灵魂仍旧被锁在躯壳之内。理论上来说甚至有恢复的可能。 “但树化就意味着躯壳的腐朽、灵魂的升华。纵使再度降临物质界，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躯体。那就仅仅只是一棵树，就如同昔日‘巨树’留下了自己的神躯一般。或许会有人想要留下树皮或是树枝作为纪念，但那也仅仅只是纪念品。就像是星锑人喜欢将尸体炼制成宝石、或者制成死灵的习俗一样。 “而精灵们信仰光与火。树躯化为烈焰，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祝福——如同精灵并不流行土葬、而是喜欢火葬一样。根据我听到的说法，不少精灵认为灵魂被烧却了束缚就会得到净化、将会升得更高。” “——不不不，其实那是迷信。其实这算是年老的精灵们对小孩子讲的故事。” 艾华斯摇了摇头，开口辟谣：“只要是牧师就一定知道，不管烧不烧尸体，土葬还是火葬。只要正常举行过葬礼的尸体，灵魂都必定被送往梦界之河了。留在物质界的尸体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就只是一块肉……放到阿纳斯塔西娅小姐身上，那就是一堆木头。 “精灵施行火葬的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巨树缺乏土葬所需的空间，而巨树也不需要施肥……” “……怎样都好啦，艾华斯先生！我的意思是，那条发带应该已经被烧掉了才对！ “但是我却看到了少女模样的阿纳斯塔西娅，还从她那边拿到了发带——甚至就连马克西姆先生，都肯定的认为这就是阿纳斯塔西娅的东西。正因如此，无法解释的他才会改口说这些东西丢失了。就如同阿纳斯塔西娅所化为的树，也应该已经被烧掉了一样。毕竟我来这里这么多天，也始终没有见到‘阿纳斯塔西娅’所化的那棵树。” 尤努斯认真说道：“但是他的态度不对。 “自己的女儿树化而死，不管他为她感到高兴亦或是悲伤、或是寂寞……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 “他热情的招待我，又允许我写信给夏洛克先生。他没有赶走我，而是任凭我们在这里调查，还管我们在这期间的住宿与饮食……可真当我询问的时候，他却又什么都不说……他不否认我见到的女孩就是阿纳斯塔西娅，却笃定阿纳斯塔西娅已经树化而死。” 尤努斯的声音之中，早已听不到最开始的韵律与滑稽。 艾华斯从他的声音之中品味到了一丝无力与不甘。 那一瞬间，艾华斯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执着。又为什么在原本的历史之中，他在完成这个事件之后就回去找伊莎贝尔道歉认错了。 他从马克西姆先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一丝影子。他不知道马克西姆在做什么，但就是感觉到不对劲。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而这种敏锐正来自于他对伊莎贝尔的愧疚。 “尤努斯”意识到，如果他就这么继续追查下去，便等同于在拷打过去的自己。他向那位土木系法师提出的每一个质问，都会化为回旋镖打在自己脸上。 可是他无法从这里逃离……这个事件就如同一个黑洞，将他吸附在了这里。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渴盼着自毁。而阿尔伯特王子本能的意识到，这个事件或许就是他的断头台。 “……我能看看那条发带吗？” 艾华斯思索片刻，开口问道。 尤努斯点了点头，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布包。将那条发带小心翼翼的拿出，并递给艾华斯。 入手之后，艾华斯眼前并没有弹出什么——说明它至少不是一件超凡物品。就只是一条普通的发带。 “夏洛克呢？他怎么说？” 艾华斯又问道。 “他似乎从最开始就明白了一些，但又什么都没跟我讲。” 尤努斯有些恼怒：“他只是说着‘或许也正因如此，伱才能看到幽灵吧’之类的话，但又不做解释——当我追问下去，他就说‘等我晚上尝试捕捉一下幽灵’。 “我不知道他昨晚具体做了什么，但他表示……在你到来之前，他什么都不打算说。他说‘有一些话，只要不说出来就是安全的’。” “像是夏洛克的风格。” 艾华斯欣然点头。 ——那个笨蛋，总算知道开怪之前要等队友到位了！ 在原本的历史中，尤努斯一通乱七八糟的操作、最终把事情的真相固化成了“少女因思念而显化了灵体”，这种浪漫但是虎头蛇尾的不合理故事。 “毫无疑问，你见到的那个阿纳斯塔西娅不可能是幽灵。” 艾华斯无比肯定的答道：“幽灵就不可能将自己的携带物品交给你。而如果是诅咒物品，更不可能让你完好的保存这么久。 “所以你见到的，一定就是活人。” “……活人？” “或者说，是你无比熟悉的【真实幻象】。” 艾华斯平静的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自从你变回本来的样子后，这房间里就少了些什么吵闹的东西？” 尤努斯有些迷茫的看向艾华斯。 他很快睁大了眼睛，回忆了起来： “那位……妖精小姐？” 艾华斯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妖精所剥夺的 如果“妮莉姆女士”还在这里的话，听到尤努斯这样“会唱歌的好人”称呼自己为妖精、肯定会气冲冲的跑过来骂人。 可尤努斯话音落下，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个房间之中空空荡荡，仿佛躲在艾华斯发丝之下的那个小家伙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是，为什么？” 尤努斯目瞪口呆。 “因为你身上的丧气太重了，把妮莉姆女士熏跑了。”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戏谑与恶意开着玩笑。 “……真的吗？” “——很显然，假的。” 夏洛克的冷淡声音从门外传来：“开门。” 艾华斯走过去将门打开，把他放了进来。 尤努斯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与紧张，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顺滑的咏唱调：“尊敬的夏洛克先生，我有一个疑惑……” “——你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来的。” 夏洛克直接打断了尤努斯的话，跳过了漫长的客套：“我刚到没多久，但该听的已经听到了。” “……如此一来，那还真是遗憾；美酒已经被我们饮尽……” “——我也早就知道你的身份，王子殿下。艾华斯告诉我的。是的，从最开始就知道。我会站在女王陛下那边——无论是哪位女王。所以我对你的态度很生气。” 如同一个快速SKIP掉对话的玩家一样，夏洛克快速提前回应着尤努斯尚且没有提出的疑惑。 看着哑口无言的尤努斯，夏洛克微微歪头、平静的说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虽然看上去安静而有理性，但艾华斯却感觉他是有点生气的。 “我想……” 于是艾华斯拉着夏洛克找個地方坐下，同时在旁边笑着说道：“尤努斯先生所好奇的，大概是……你是怎么意识到问题所在的吧。” “……你是想要听我夸你吗，艾华斯？” “不妨说说看。” “自然是你告诉我的隐秘知识——那些关于妖精的知识。” 夏洛克轻笑一声，不再看向尤努斯、而是回头看向艾华斯：“鹰岬村里说的那些。” “……鹰岬村。” 尤努斯喃喃道：“牧湾郡的鹰岬村吗？” “我猜伱应该是在那附近遇到的阿纳斯塔西娅。” 站在夏洛克身边的艾华斯看了他一眼，直接开口宣告道：“而且，只有她孤身一人。” “确实如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尤努斯还不太清楚情况。 “这就要提到妖精的习性了，”夏洛克倒也没有故意不理人，而是回应道，“你听过妖精林吗？” “……妖精林？” “好吧，我猜你没听过。简单来说，那些深邃无光的茂密丛林之中、如果突然出现一条落叶很少的洁净小道，就说明这里是妖精林——它会不定时打开通往妖精王国的隧道。” 夏洛克回应道。 尤努斯眉头紧皱：“我当然知道‘欢乐之国’！那可是吟游诗人们梦寐以求的童话仙境！但这里明明有落叶……” “——那是因为它还没有到开启的时间。双生镜的圣数为二，通往妖精王国的通道，通常会在凌晨两点时打开。” 接话的人是艾华斯。 他看向夏洛克，露出笑容：“你果然也注意到了。” “我肯定知道，因为我是见证者。倒是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夏洛克反问道。 艾华斯答道：“因为妮莉姆小姐太小了。” “……等等、等等，我有些不明白。是妮莉姆小姐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她就是阿纳斯塔西娅？” 尤努斯听得有些糊涂了。 夏洛克挑了挑眉头，继续说着谜语的提示：“你之前就见过妮莉姆小姐？” “当然不！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 “可是她说，她是来找你的。” “可那……哦……” 尤努斯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想起了什么。言语戛然而止。 夏洛克说道：“未成年的妖精，肯定会居住在妖精之国。妖精可没有瞬间移动的能力。而那首忧郁的民谣——就是你昨晚弹琴时唱的歌——如果你之前不太常唱的话，我想她就是因为这首歌来找你的。” 尤努斯沉默了一会：“这是……我来到教国之后写的新歌。昨晚确实不是第一次唱，但第一次唱也就是一周前……” 一旁的艾华斯敲了敲夏洛克的座椅靠背，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他轻笑道：“真是讽刺。作为知名的吟游诗人，‘快乐的尤努斯’第一首引来妖精的歌，居然是一首悲伤的思乡童谣。” “大概是因为，只有在这首歌里他才真正说了真心话吧。” 夏洛克锐评道。 “——总之，妮莉姆小姐能来到这里，就说明了一件事。” 艾华斯答道：“这附近就有着通往妖精王国的入口。 “作为一名吟游诗人，你应该对妖精很了解。唯有被妖精邀请之人、才能看到密林之中的不可视通道，从而走入妖精林。但也有可能是妖精主动前往物质界，诱拐那些天真活泼、长得好看又多才多艺的孩子们。” 说到这里，艾华斯意味深长的说道：“而如果这些孩子们进入妖精林，与妖精们一同玩耍的话……” “……就会，忘记时间。” 尤努斯喃喃自语，接着说道。 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显然是明白了过来：“我记得，那些进入妖精之国的孩子们……等他们重新回来的时候，昔日同龄的玩伴都有可能变成老人、甚至衰老而死。” 夏洛克点了点头：“没错，对于人类来说，这算是一件痛苦的事。尤其是当你从妖精之国出来之后，你发现身边完全没有一个熟识的人。你所学到的那些东西，在新的时代完全用不上；你昔日习惯依赖的长辈，如今都已经化为尘土；你曾经的伙伴们，对你来说还是不久前分别的朋友、而对他们来说你已经是个陌生人了。 “在新的世界里找不到容身之处。没有才能、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住所……孤身一人，流浪在外。甚至会直接忘记人类的语言，或者习惯于童话世界一般的妖精王国、而失去了在物质界生存的能力…… “对他们来说，死亡反倒是成为了一种解脱。而更好的选择，则是选择放弃人类的身份、成为妖精。” “……成为，妖精？” 尤努斯睁大了眼睛。 难道妮莉姆就是……阿纳斯塔西娅小姐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很遗憾——大概不是。或者说，也有可能是……但不管是不是都没有意义。” 艾华斯无情的打断了尤努斯的念头：“你把妖精想的太过美好了。 “妖精确实是天真无邪的生命，甚至为了快乐、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舍弃……你觉得如果是人类的话，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妖精吗？对妖精来说，人类的灵魂实在过于无趣了。 “事实上，妖精的转化魔法，更接近于月之子的转化仪式。 “人类只要长期生活在妖精国度并且吃下妖精的食物，就会一点点失去属于人类的痕迹。他们如果感到害怕并且坚定要立刻回家，大概就只会消失几年、十几年；如果他们听从了挽留，继续待在这里、可能四五十年就过去了。 “假如他们这时继续被挽留，在这里与妖精们共进晚餐……那么他们就几乎不可能回去了。因为这些孩子吃过了妖精的晚餐，就已经忘却了人类的语言。假如继续留在这里，就会失去人类的常识，彻底忘记父母与家庭，从而不再想要回家。随后会失去属于人类的丰富感情，最后的最后、会将作为人类的记忆一并忘却。 “到这时，他们还能说是最初的那个人类吗？甚至连灵魂的颜色与形状都不同了吧。 “但这只是对人类来说的情况。长久留在妖精国度就意味着死亡。那么……” 艾华斯意味深长的说道：“对于精灵来说呢？” 精灵的时间感是人类的五倍到七倍。 哪怕一跃而过别离五十年，对精灵来说……也不过就相当于是不到十年。 ——而在这“短短五十年”内，精灵的各项数值可都是凝固的。 而就算是失去了精灵语，对寿命悠长的精灵孩子来说、重新学习语言也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毕竟父母与朋友们可都还活着呢，整个世界并没有太大改变。 甚至哪怕是失去了感情，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正巧还可以防止凝珀。强烈的美之道途的浸染，也能阻止来自黄昏道途的浸染……这就叫以毒攻毒。 “——现在回头想想吧。” 艾华斯意味深长的说道：“马克西姆法师显然很爱他的女儿。那条写着‘阿纳斯塔西娅，祝你安康’的发带就是法师的手笔。这应该就是马克西姆亲手所做…… “这样一个人，在我们提及阿纳斯塔西娅的时候，他没有为她的别离而感到悲伤、没有为她前往巨树身边而产生骄傲。不管我如何诱导话题，他也都没有聊阿纳斯塔西娅小时候的任何故事——他真就不为阿纳斯塔西娅感到怀念吗？ “或者这么说吧，尤努斯先生。在你将这条发带拿给他的时候，他有没有表现出很怀念的复杂表情？” “……没有。” 尤努斯缓缓摇头：“他很快就将发带交给了我，然后告诉我……阿纳斯塔西娅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可我遇到她的时候只是几年前。并且马克西姆先生还跟我说，她从来都没有去过阿瓦隆……因为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树化了。” “——是的，这里就是关键。” 夏洛克眯着眼睛，插话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谁敢挪用神明的款项？ mayisk 夏洛克举起手杖，遥遥敲了一下艾华斯与尤努斯喝酒的桌面。震得水晶酒杯震动了一下，示意两人都要向他看过来。 “仔细想想吧，尤努斯先生——” 夏洛克表情严肃的复述着问题。 ——名为阿纳斯塔西娅的精灵少女，因为感谢尤努斯救了自己一命，于是就留下了信物、邀请他来自己家做客。 ——而她的父亲拿到信物之后，却直接告诉尤努斯她早就已经死了、并且从未去过阿瓦隆。 “一般来说，不应该是先询问你……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为什么会拿到它’、‘难道阿纳斯塔西娅还没有死’……甚至怀疑她被死灵法师亵渎了尸体也好——虽然正常来说树化病会被焚化而不会留下尸体。但他就不考虑一下，阿纳斯塔西娅变成司烛的使徒或者其他幻魔，并且在物质界被召唤出来的可能吗？ “他说阿纳斯塔西娅在二十多年前完全树化——可是他二十多年前，不是去荷鲁斯盖房子了吗？ “要说他过于悲痛，以至于不得不投身于工作……那他又为什么对你带来的情报毫不关心？” 夏洛克意味深长的说道：“在什么情况下，一位爱着女儿的父亲、却能对女儿的情报毫无关心？ “真相只有一个——他其实一直都能见到阿纳斯塔西娅。并且他也知道阿纳斯塔西娅的近况……正因如此，他才会一直这么热诚的招待你，却对你的疑惑、我的调查漠不关心。因为他知道你确实救下了阿纳斯塔西娅，但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知道并了解这件事。 “他在荷鲁斯待了这么久，回来没几年就去了鸢尾花，如今才刚回来。可他却能知道阿纳斯塔西娅的近况？而且还知道她是在阿瓦隆遇到的你？ “那就说明一件事——他无论去哪里，都能见到阿纳斯塔西娅。” “——所以情况很明显了。阿纳斯塔西娅根本就没有得树化病而死，因为她被偷偷送到了妖精王国……这附近有一个妖精林、甚至有一个妖精之洞。而阿纳斯塔西娅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姓氏“月光”。可根据你的描述，那还只是一个孩子——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得到完整的传承，又如何得到姓氏呢？ “那就很简单了。‘月光’的传承，只能来自于马克西姆或者他妻子的本姓。他们在那之后放弃了自己的家族传承、继承了其他人的传承，因此才将自己的姓氏改了过去。 “而他们的孩子阿纳斯塔西娅还没有到开始接受传承的年龄，因此只能暂时使用原本的姓氏……” ——就像是伊妮莉丝继承了“繁花”之姓氏一样。 艾华斯说到这里，便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而马克西姆在两百年前，就曾经帮星锑人修过铁路。那时的他就已经是‘掘岩’了。 “因此……” “——是我。” 一个清甜如少女般的声音突然从墙角传来：“我先前的名字……叫做格蕾丝·月光。” 三人将目光转过去。 只见格蕾丝·枯叶蝶，不知何时便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 她穿着鹅黄色的短连衣裙与白色的长丝袜，头上戴着一朵迎春花发卡——颜色与妮莉姆的裙子非常相似。仅从外貌来看根本不像是一位母亲，更像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学生。 而此时，妮莉姆正安安静静趴在她抬起的指头上。像是飞蛾般安静的停在这里，呼呼大睡。 就像是蝴蝶变成了枯叶。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 很显然，她站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至少从夏洛克进门之前，她就一直安静的待在这里……妮莉姆突然消失，应该就是被她抓起来了。 “我猜到了。” 艾华斯微微点头：“从那只未成年妖精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大概。当我摸到这条发带、确认它就是正常的物品而非是超凡物品的时候，我就大致明白了过来。 “枯叶蝶则是适应、美、黄昏三道途的传承，还要求具有相当水平的舞蹈功底。这意味着伱美之道途的等级一定很高……而‘月光’传承的主道途，应该就是美之道途。” “……您作为人类，居然能知道这个？” 格蕾丝有些惊讶的看向艾华斯。 艾华斯点了点头谦虚的说道：“只是平时看书看的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句话说的很爽。 第一百四十二章 艾华斯：问题不大 “詹姆斯……” 听到这个名字，夏洛克低声喃喃着，下意识回头看向艾华斯。 当夏洛克的目光与艾华斯同时交汇的瞬间，他便意识到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叫詹姆斯的人还是挺多的。而且也没听说过莫里亚蒂教授还和妖精女王有什么关系……可一旦听到那个“蜘蛛”，他们都同时想到了艾华斯的养父。 保险起见，夏洛克追问道：“那位‘詹姆斯’有什么特征？” “……你们认识他吗？” 格蕾丝有些奇怪。 原本还以为会被继续盘问其他事情，但没想到夏洛克与艾华斯的注意力都立刻转移到了那位朋友身上。 但格蕾丝也显然没有回绝艾华斯他们的底气——艾华斯毕竟是一位大主教。 虽然不是枢机主教……但在教国，大主教也无疑能算是当权者了。甚至都不用说大主教，只是普通的主教的权力、地位也都比他们这些人要高一些。 教国终究是由九柱神教会统治的宗教国家，奉献道途的超凡者地位显然比其他道途要高出不少。 这并非是一种腐化，因为教会从最开始想的就非常清楚：因为奉献者很容易献出自己的、亲近的、拥有的去帮助他人获利，因此假如什么都不做、那么在自然的社会环境之下奉献者是很难过好的。 因此作为人工调节，教会就是明晃晃的偏袒奉献者。它就是在告诉人们，做好事就是有好报的。哪怕是为了好报而去做好事，也强于什么都不做。 而奇妙的是，在教会与真正奉献者的立场上、这种调节本身也成了一种“奉献”——因为这等于是将真正奉献者的福利去分给那些“为了好报而去做好事”的人，奉献者们反而欣然乐见…… 没有精灵会对一位大主教心生恶感，他们的言语天然就是有力量的。这种力量来自于历代大主教、枢机主教们对名誉的维护。 也正因如此，明明艾华斯只要抵达这里、就会给他们造成麻烦，可格蕾丝夫妻却并没有将艾华斯赶走、反而热情的招待他们；当艾华斯他们推理真相时，格蕾丝也没有故意打断他们、诱骗他们、误导他们或者攻击他们……而是坦然出现并告知一切隐秘、恳求艾华斯的哀怜。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不对的是自己——至少在精灵的世界观之中，错的是她们。他们不会为掩盖错误而犯下更大的错误。 “……那位朋友和我们其实只见过一面，我们会碰面就只是纯粹的偶然、不可能是什么阴谋，因为‘月光’一系的传承对善恶的感知能力很强。那位朋友不仅没有恶意，而且还有着强烈的奉献之欲。” 但即使如此，格蕾丝还是为自己那位朋友多分辩了几句。毕竟对方也确实给了他们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总不能把锅丢到他身上就不管了。 随后，她才认真回答着夏洛克的问题：“他应该是一位老人，我能看到衰老的痕迹。但我接触到的人类太少，所以分辨不出他具体的年龄。 “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是一位传承者。而且是和我一样，有着复数传承的天生多道途超凡者，至少有着奉献与适应道途的等级，最低也有第四能级。哪怕以精灵的标准来说，他也肯定算是强者。 “要说特征的话——抱歉，我看人类可能有点脸盲。但他穿着与妖精国度风格不太搭的正装，看起来很是优雅。再就是，他一直在笑着。” 老人，多道途，奉献与适应…… ……提前之死吗？ 艾华斯盘算着，感觉那个可能性更大了。 养父曾经是洛基枢机的学生……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从洛基那边学到了《蛛丝密续》？ 但似乎也不太对。 虽然许多密续书浓缩成了一個技能，但本质上它就是一种传承。 莉莉就是从《蛛丝密续》之中找到了一个完整的适应道途传承。所以莉莉在见到布莱姆和洛基枢机的时候，都从他们身上感应到了特殊的气息……因为他们力量的本质是相同的。 可是莉莉与莫里亚蒂教授相处了很久，都没有从她身上感应到蛛丝密续的气息…… “——不对！” 艾华斯突然惊醒。 虽然已经过去了半年……但他突然想了起来，这还真是有可能的！ 因为莉莉是在教授、甚至奥斯瓦尔德先生离开之后，才得到的《蛛丝密续》！也就是说，当莉莉习得《蛛丝密续》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教授。 《蛛丝密续》在钻研透彻之后，似乎能够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偷窃其他人的力量或者身份。不过洛基枢机没怎么用过这个技能，他的精灵之躯是司烛赐予的。而布莱姆则先后窃取了月之子与巨人的力量——并且被他偷走之后，洛基枢机真就失去了变成巨人的能力。 当时艾华斯杀死洛基枢机的时候，有一瞬间还以为接下来就要二阶段了：精灵之躯破碎、随后野火巨人再度站起来。 结果洛基枢机还真就保持着精灵之躯死去了。 反倒是布莱姆……他不光是变成了野火巨人，甚至还像是真正的巨人一样因为狂怒而失去了智力与理性。 如果养父也有《蛛丝密续》的力量，他会用这个力量来偷取什么？ 或者说，有什么类似“巨人”、“精灵”之类的天赋是值得他偷取的？ “……不会吧。” 艾华斯喃喃道。 想到这里，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艾华斯·莫里亚蒂先生……我可爱的小钥匙。】 这是在上次的晋升仪式中，发现艾华斯晋升者身份的莫里亚蒂教授对他说的话。 他能够轻而易举就让艾华斯退场，可他却没有这样做。艾华斯当时认为这是一种善意。 但如今细想，这个“小钥匙”或许别有意味。 而在原本的历史中，艾华斯为玩家挡枪而死——那时已经疯癫的莫里亚蒂教授却显得极为暴怒。 不是不可置信，不是悲伤，不是震惊……而是暴怒。 ……他在生气什么？ 是他们父子情深，因此他无法接受艾华斯之死？还是他觉得艾华斯宁死也不回到他身边的行为激怒了他？ ——可艾华斯觉得这都不对。 哪怕莫里亚蒂教授疯了，那也是他那个让他感到畏惧到甚至战栗、高深莫测的养父。 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而暴怒？ 反过来说，当时爱德华的意识可是清醒的。他与艾华斯的关系很不错，可为什么杀死艾华斯的时候，他自己反而没有什么反应、而是面无表情？ 当时艾华斯不知道爱德华的人设，还以为他就是那种冷血无情的铁面酷哥。后来才发现他是一个外冷内热，关心家人的兄长。只是太习惯自我压抑、习惯于沉默的感受苦痛。 有没有一种可能…… 爱德华看到艾华斯挡住攻击的那一瞬，其实是能收住力道的——但是他没有？ 他在心里认为艾华斯死去比被抓走要好，可是他又完全服从莫里亚蒂教授的指挥，所以只能在这时出手……给艾华斯一个痛快。 ……莫非教授想要偷窃艾华斯的力量？ 可艾华斯又有什么力量？ 如果说“神圣实体”是轮回天司的碎片，那么在有玩家的世界线里、容纳神圣实体的沼泽人应该就是玩家自己才对。 但艾华斯可以确定：在莫里亚蒂的视角里，无论是芙蕾雅、爱德华、尤利娅，都没有艾华斯重要。他多半是想要偷走艾华斯的某种“天赋”，但又担心自己的干预会让艾华斯失去这种天赋……所以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艾华斯如今经历的现实中，他都在艾华斯独立起来之后离开了他。 艾华斯越想越觉得奇怪。 他隐约感觉自己把握住了一个阴谋的关键——在环天司对自己的虎视眈眈之外，自己身上还缠绕着其他的阴谋。 于是艾华斯开口问道：“格蕾丝夫人，我有一个问题…… “既然你还有着‘月光’的传承，你是否能带人进入妖精国度？” “……我一次能带一个人。” 格蕾丝很聪明，立刻就猜到了艾华斯的意思：“我几乎每年都会去带着马克西姆去看阿纳斯塔西娅。但这些年里，我都没有再见过那个男人。我想他应该也没有回来。” “您上一次进入妖精国度……是多久之前？” 艾华斯问道。 “去年四月，快一年了。因为如果太频繁的接触我们，或许会破坏阿纳斯塔西娅的时间感。一旦她意识到外面过去了很久，很有可能会被妖精赶出去的……所以我们一般都是远远看一眼，很少会过去打招呼。” 格蕾丝立刻答道：“我去年只在那里见到了珍妮特小姐——她也是一位人类。好像也是阿瓦隆人。至于那位老人，我们一共就只见过他一次。” “我听您说……妖精女王认识他？” 艾华斯继续发问道。 夏洛克有些不安的看向艾华斯。 他敏锐的感觉到，艾华斯似乎在这个问题上有些太过固执了。 “是的。” 格蕾丝点头。 “我想要去见见妖精女王，格蕾丝夫人。” 艾华斯沉默了一会，开口答道：“我会对阿纳斯塔西娅的事保持沉默……不过我希望，您能带我去见一眼妖精女王。” “……这是威胁吗？”格蕾丝苦笑道。 “不，这是请求。” 艾华斯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一个妖精之洞的位置。如果您不同意的话，我就只能自己进去了。” “……就你一个人？” 夏洛克忍不住开口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艾华斯嗤笑一声：“带着你这种没有幽默感、又不会看小孩的人才会有危险。我可喜欢孩子了，问题不大。”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格蕾丝显然很关心阿纳斯塔西娅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希望是尽快。 而艾华斯也读懂了她的想法——很巧，他也是这么想的。 “最早是什么时候？”艾华斯反问道。 “今晚两点。” 格蕾丝轻声说着，低头看了一眼睡在自己手上的妖精妮莉姆：“那我正好把这孩子也一块带回去。” “好，我们今晚就去。” 艾华斯笑道：“我们快去快回，或许还能赶上早饭。”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二次元版本的艾华斯 午夜两点。 艾华斯被格蕾丝夫人抱上了院子里的秋千。而夏洛克、莉莉与马克西姆都在旁边围观。 格蕾丝夫人的容貌与衣着都显小。虽然看不出她具体多大，但看上去就像是大学生一样。 也正因如此，之前艾华斯其实一直对格蕾丝夫人的身高没什么概念——尤其是她一直在两米五的马克西姆身边、更是显得身材娇小。 ——但如今被格蕾丝太太抱住，艾华斯才恍然意识到她确实是一位纯血精灵。她抱着艾华斯的时候掐住了艾华斯的肋下，轻巧到像是抱着一只体型不大的猫猫狗狗。 艾华斯注意到，她甚至还下意识的翘着两边的小指。连无名指也没有怎么使劲。 她坐在秋千上，将艾华斯放在自己腿上。随后从胸口取出一个小瓶子，将其中的酒液给艾华斯喂了下去。 她轻声嘱咐着：“乖，一口气喝完。喝快点。” “唔唔。” 艾华斯闷声应道，伸手自己扶住了瓶子。 那酒——或者说饮料的味道还蛮好。喝起来像是一种苹果口味的香槟。 有着酒味，但是不重；很甜，还有着丰富的气泡……可以说是回味无穷，就和教国其他的酒一样，味道都很不错。除了最开始那一口差点让艾华斯呛到……之后艾华斯干脆自己抱着瓶子吨吨吨喝完了。 这一瓶大概六百毫升，喝完之后艾华斯就打了个嗝。 可就在他打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变得光怪陆离了起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他的打嗝声扭曲变形，像是被减速了几倍的录音一般。夜晚的月光之下，原本就显得昏暗的庭院，刹那之间变得昏黄。 随后，格蕾丝夫人便开始荡秋千。 在秋千升起的瞬间，艾华斯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飞了起来。 “身体好轻……” 那种奇异的感觉，让艾华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他感觉那起泡酒里面的气体仿佛把自己冲成了一个大大的气球，整個人若不是被格蕾丝夫人抓住、恐怕就会直接漂浮起来。 当秋千第二次划过高处之时，那种上升感在某个瞬间与下降达成了均衡。他感觉自己就仿佛凝固在了半空中，就会这样飘着、直到永恒。 但下一刻，艾华斯就感觉自己开始“漏气”。 他骤然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色调异常浓艳、如同卡通画中一样的世界——简单来说，就像是进入了二次元一样。画风与之前的世界完全不同。 这还是艾华斯第一次进入妖精之国。 这里并非是夜晚，而是正午时分。阳光明亮到甚至有些刺眼，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多少阴影。 这是一片翠绿色的世界，看起来并不算大，就如同花园一般。 而在街道一侧，是极为华丽的、金灿灿的水晶屋。屋子不算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大概只有不到三十平。门口草地里的干净道路，也狭窄到像是只有小孩走起来才舒适。如果成年人在这里走动的话，恐怕会一脚土地一脚草、要么就得走猫步。 艾华斯漂浮在空中正在一边漏气一遍下落。他整个人就如同气球一般，不断有着白气嗤嗤的从他的口鼻之中溢出。 这样的话，或许可以…… 他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随后艾华斯整个人就渐渐鼓了起来，像是变成了一个大胖子。原本还在缓慢下落的艾华斯也顿时身体微微摇晃，平平稳稳浮在了空中。 靠着俯瞰视角，艾华斯仔细打量了几眼、才看清那原来是一个糖果屋！那暗金色如同水晶一般的外墙正是某种糖浆，里面的地面是威化饼干、床铺则是柔软的白色面包。它的屋顶是一层厚厚的巧克力蛋糕，还有几只妖精正飞在屋顶上面耐心的浇着糖浆。 远远看到了气球一样飘在空中的艾华斯，它们便顿时精神一震、飞了过来。 “是人类气球！” “好大的人类！” “戳一下会爆吗？” “好胖哦，像是面包。” “他不会说话吗？” 妖精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而艾华斯捂着嘴低头看着地面、慢慢喷出气体降落高度。 而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他是我的朋友！” 艾华斯与妖精们望了过去。 只见格蕾丝夫人不知道从哪飞了出来。她背后有着一对枯叶蝶的蝶翼，看上去像是一只更大一些的妖精。 她甚至变得更年轻了一些——她变得像是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高也变得比艾华斯更矮。她身上仿佛套了一层不真实的滤镜，这让她看起来有种“照片里的高质量coser”一样的感觉。可周围恰好是“二次元世界”，于是她的存在反而变得合理了起来。 甚至就连她身上之前那些显小到有些怪异的衣服，都变得正常了。那是正常人很难穿出去的衣服，可是在妖精国度里面却刚刚好。 “——格蕾丝！” 一只蓝色的妖精飞了过来，直言不讳：“你的新翅膀好难看啊！” “像是叶子一样！” “还枯掉了！” 其他妖精也都叽叽喳喳的说着。 但也有极少数妖精不赞同其他妖精的意见：“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 “就是！不会发光的翅膀，我从来没见过！” 人类懂什么叫做礼貌、委婉、客气——但妖精们是没有这种概念的。 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艾华斯慢慢漏完了气，安安稳稳落在了草地上。 之前打理草地的园丁妖精倒是没有因此而生气，他只是惊讶的飞过来：“好漂亮的人类！” 顿时，其他妖精也立刻抛弃了幼年化的格蕾丝，乱哄哄飞了过来。 “还真是！” “好，这个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许抢！” “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你说了才不算！” 妖精们顿时打成一团，开始无限复读。 而艾华斯试探性的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下——果不其然，一面镜子立刻浮现在了他手中。 ——这说明他不算是从妖精之洞偷渡过来的人，而是被妖精邀请进来的客人，因此也有着一定程度心想事成的能力！ 艾华斯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因为他确实有些好奇自己的“二次元形象”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和游戏中的艾华斯一模一样—— 他照了照镜子，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答案是，不太一样。 “但这张脸……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啊。” 艾华斯喃喃道。 不知是不是游戏中的艾华斯没有奉献道途的等级的缘故，但那时的艾华斯看起来远没有自己如今那么“好看”。如今的他漂亮到甚至有些华丽的程度。 要形容的话，就是游戏版本的艾华斯很适合戴个无框眼镜，有着学者的文艺气质；而妖精国度版本的大主教艾华斯，如果眯着眼睛就会给人一种不说人话的谜语人老阴比的既视感。像是那种前期在友军阵容划划水，后期会带着阴谋跳反的类型。 艾华斯甚至感觉，假如一个游戏要设置一个最终反派的话，甚至设置成自己这张脸都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一瞬间艾华斯甚至产生了对自己的一丝怀疑——难道我长得这么像反派吗？ 而见到艾华斯照起了镜子，格蕾丝也有些诧异的看向艾华斯。似乎是有些惊讶他居然这么快就适应了妖精王国的独有规则。 童真。 美好。 有趣。 ——满足这三条，便可心想事成。 只见艾华斯打了个响指，他身上庄重的深红色大主教长袍便消失不见。新的衣服伴随着光芒出现，他再度换回了自己还在上学时的教士服。 随后艾华斯再度打了个响指，那衣服也随之消失。他换上了一身更为亲和、邻家的日常衣服——里面是红褐色、低调而奢华的衬衣，外面套着的女王所织的无袖毛衣。 艾华斯再度照了照镜子，满意的笑了笑。 这样看起来就变得温和了许多。 果然是主教袍的问题！ 而对艾华斯变出来的新衣服，妖精们也没有任何诧异，而是点评着：“好像没之前那么漂亮了。” “普通程度的漂亮！我还是想和你做朋友！” “我叫莉莉娅，你叫什么名字啊，人类！” “我叫艾华斯……” 艾华斯正说着的时候，远处突然飞来了一颗金色的流星——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很轻的撞到了艾华斯身后，让他身体微微晃了晃。 “他是我的朋友！” 妖精妮莉姆飞了过来，趴在艾华斯的肩膀上对着其他人呲着牙：“你们不许当他朋友！” “你还太小了，妮莉姆。” “伱怎么认识艾华斯的？” “你是不是偷跑出去玩了？” “陛下说过的，没成年的妖精不可以出去玩！” 那些成年的妖精们毫不畏惧，而是立刻统一阵营、发出正义的指指点点。 和这些妖精们混在一起，艾华斯只感觉自己的心情都仿佛变好了许多。 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满是笑容。 “各位！” 格蕾丝举着手打断了妖精们的争吵：“我们是来找女王陛下的！谁能带我们一程！” “我来！”“我来！” 妖精们顿时兴奋了起来，仿佛将其视为一种神圣的使命。 但随后，它们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一起来！ “这边来！” 下一刻，一道晶莹剔透的彩虹桥便从艾华斯脚下浮现了出来、带着弧度伸向了云中。 艾华斯严肃的蹲下，摸了摸这极为虚幻的彩虹桥。 正当格蕾丝想要过来认真解释一下，这个东西只要放空心灵就是能走的、不要怕的时候……只见艾华斯突然伸手扭了一把彩虹桥，随后放到嘴里尝了尝。 他举起手来，高声宣告道：“甜的！” “甜的！” “看我把它变成酸溜溜的！” “你敢！” 妖精们顿时闹成一团。 看着艾华斯的样子，格蕾丝一时也有些发愣。 她脑海中满是之前艾华斯那稳重、智慧、气势逼人的样子……而如今，艾华斯却像是个孩子一样。 ……甚至比她这个妖精法术的传承者本身还要像是个小孩。 她只是一个走神，便险些一脚踏空——她差点一脚从彩虹桥里面漏了下去。 心思太过沉重而现实、不相信奇迹的话，就根本走不上这彩虹桥。她还是通过传承法术，才能让自己维持一颗童心、不至于招致妖精们的敌对与反感。 可是…… 她看着艾华斯在妖精们的簇拥之下大步流星登上了彩虹桥，顿时睁大了眼睛。 艾华斯大主教……应该是个成年人类吧？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一直相信童话与奇迹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孩子的梦与噩梦 在妖精王国，凡人觐见女王似乎是一件神圣而稀有的事。 因为艾华斯光是行走在那充满梦幻色彩的彩虹桥上，他身边的妖精们便肉眼可见的越聚越多。 它们都是来这里围观的。 ——或许是因为“格蕾丝”算是妖精们的熟人了，喜新厌旧的妖精们都好奇的聚拢在了艾华斯身边。最开始的妖精们趴在他身上，后来的一些则在他脚边像是乱窜的狗一样低空飞行；来得再晚的一些就只能围绕着艾华斯，像是浮游炮一样跟在他身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前面突然传来了歌声。 最开始只有很短暂的混乱，随后便立刻同调为极为和谐的大合唱。 那些妖精们的手里，变出来了各式各样的乐器。尽管看起来个头都很，但声音却是响亮；聚在一起之后更是变成了呼啸着的澎湃声浪。 当妖精们聚集在一起，开始唱歌之时、那童话般的奇迹便显露而出—— 最开始先是浮空的魔毯，让艾华斯不必行走、而是盘着腿坐了下来；紧接着那魔毯就成了银白色的马车，前面变出来了两只拉车的独角兽。 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车子逐渐变得华丽了起来——从一层变成了两层、随后是三层。最后则干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蛋糕塔，而艾华斯就坐在蛋糕塔的最顶部、像是水果般的装饰物。而前面拉车的除了两只独角兽、也多了一大堆的白鸽。 艾华斯的面前，不知何时变出来了一架古旧的钢琴。那架钢琴干脆就是活的——它也长着妖精般的翅膀、悬停在艾华斯面前。显然是某只妖精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有些怀念的摸着琴键，眼中流淌着怅然之色。 很快，艾华斯就敲响了琴键。 那是颇为生涩的琴声，但其中蕴藏着极为丰富的感情。很快，艾华斯就变得再度熟练了起来。 在后面的格蕾丝惊愕的看向艾华斯。 ……大主教还会这个？ 而周围的妖精们也配合着艾华斯。很快，那种欢快的大合唱就变成了一种交响乐。并不是难度很高的曲子，却颇有些诙谐的奇幻色彩。 在那“背景音乐”的映衬之下，艾华斯身下的蛋糕车越跑越快。后面的格蕾丝已经不再是在地上走了、而是在空中飞。即使如此，大部队也离她越来越远—— 很快彩虹桥就过了顶点，能够远远看到对岸。 那是一座巨大到夸张的王宫。 纯白色的尖塔一样的宫殿，仔细一看是由冰和雪打造的。空之上还在下雪，两排门口身穿红色棉衣的玩具士兵被冻得瑟瑟发抖。 那彩虹桥的末端是一个带有巨大弧线的高坡，艾华斯所在的蛋糕车便随着那些妖精们被直接抛飞了起来——飞的不够高的妖精们被直接拍飞了出去，转着圈的跌落。唯有在艾华斯身上的妖精们，才能一边发出尖叫一边跟着艾华斯一同旋转。 非常不符合物理原则的是，当艾华斯身下的蛋糕车开始旋转的时候，这巨大的、高耸的蛋糕塔却居然没有解体、也没有把艾华斯晃下来。他们像是一根飞在空中高速旋转的骨头，如同回旋镖般发出呜呜的声音。 而这时，那冰雪宫殿内部突然蔓延出来了一条由蓝色的冰构成的地毯。 可是那冰地毯并非是铺在地上的。而是像过山车一样绕了好几个圈。最终在蔓延到艾华斯身下的时候，将那高高的蛋糕车拦腰截断！ 只有艾华斯身下所坐的一截——大概一米多高的塔型蛋糕变成了推车。艾华斯就像是坐在超市推车里面的孩一样高速飙车，飞快的转过了一圈又一圈的冰之过山车。而在这个过程之中，那些冻得瑟瑟发抖的妖精们仍是百折不挠的坚持演奏着音乐，为艾华斯提供背景音乐。 艾华斯也只好继续弹起钢琴。 可在这个过程之中，他身上的那些妖精们也被转掉了一大半——每掉一个妖精，合奏就少一重声音。最终只有妖精妮莉姆钻在艾华斯的毛衣里面、死死抱着艾华斯的领口、才没有被甩下去。 当然，或许也只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而其他的妖精们都在努力弹奏乐器。 而最后，就只剩下艾华斯的独奏。 但即使是在风雪之中，这琴声也轻而易举穿透了空。 随着蛋糕车便在冰之地毯上高速滑行，冰雪宫殿的所有大门听到音乐便一个接一个的打开。那些看守在大门两侧的身穿红色棉衣的玩具士兵整齐划一的抬头，对着艾华斯挺胸敬礼。 它们看起来也就不到半米高，那厚重的棉衣里面肉眼可见都是木质的。但却冻得瑟瑟发抖，看起来像是活物一般。 ——虽然这一幕看起来颇为童话而有趣，但艾华斯知道这些外形简朴的玩具士兵，实际上都是非常可怕的幻魔，和魅魔、罚魔都是同一个级别的。 而且它们都存活了很久很久，其中任意一个降临到物质界、等级最低也有第六能级。而视“气氛”，还能有各种离谱buff的叠加。 如此一想，眼前这一幕就立刻变得恐怖了起来——至少三四十个第六能级以上的恐怖幻魔，将艾华斯重重包围。而且随着艾华斯不断深入，它们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实际上，它们都是妖精女王的使徒。 妖精女王在位格上属于司级别。但之所以不按规则称为“妖精司”，是因为“妖精女王”这个身份是可以主动继承的——缇坦妮娅并非是第一位妖精女王，也不会是最后一位。 虽然大多数妖精都活不到二十岁，但任何一个妖精都有可能成为妖精女王。而且这是非常自然的族群规则：妖精女王创造新妖精，如果妖精女王觉得生活无趣、就可以自行卸任。而之后就会有一只妖精自己变得成熟起来，变成新的妖精王或者妖精女王。 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晋升规则，也没有明确的职责与任期。 一切都与美之道途的规则一样，模糊不清、随心而定。 而缇坦妮雅是相当善变的妖精女王，在她这里妖精宫殿的“装修风格”会经常改变。每次更换为不同风格时，它们就会变成对应风格的造物。 妖精王国并没有具体的样式，或者每一个被邀请进入妖精王国的孩子，幻想中妖精女王会住在哪里，就有可能会变成孩子们幻想中的样子。 而无论妖精王国变成什么样，这些“会动的东西”、其实里面的演员都是这同一批人。 如果是春日庄园，它们就会变成俊美的男仆女仆；如果是糖果屋风格，它们就会变成糖果士兵；如果是恐怖主题，那么它们就是飘荡着的幽灵仆从或者闹鬼茶具。 而眼前这个冰雪宫殿，实际上是水晶球——如果从彩虹桥之外的地方走过来，就会发现妖精女王所在的地方被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包裹，因此这其实是玩具主题。所以它们其实扮演的是木质玩具士兵。 艾华斯对他们特别有印象——因为他们甚至还有记忆。在后期有一个妖精副本，里面有一个糖果士兵还会在遇到玩家的时候，对玩家一句“咦，你们怎么又来了”。 这些“玩具士兵”都是妖精女王权柄的延伸。他们都有着真实而纯粹的灵魂，生前算是妖精女王的信徒、而死后算是她的使徒。 里面有一些，是因为被妖精女王那震撼人心、能够摧毁理智的美丽，而爱上她的狂热追随者——或者舔狗。当然，他们的这种追求注定没有结果……因为妖精并不需要两性繁殖，某种意义上它们属于一种植物，是依靠花与果实来繁衍的。 还有一些，则是厌倦了现实世界的尔虞我诈、艰难痛苦，宁可投身于这永恒美好的童话世界。这些人都是心灵纯净的人，所以才能和妖精们玩在一起。 对这些人来，这或许也算是一种“美好的死后世界”——没有饥饿、没有痛苦、没有死亡。只需要服从妖精女王的命令，每周和一群心灵同样纯净的大朋友们扮演不同的角色逗女王、妖精和孩子们开心，就能一直这样开开心心过下去。 唯一的遗憾，也就是没有休假、也没有什么个人时间。而且也无法离开妖精王国……因为妖精女王对他们也都很好，分给了他们许多力量；这也让他们的内在实际上非常恐怖。 虽然这些士兵们自己没有妖精们那种心想事成的奇异能力、但因为它们实际上算是妖精女王的“想象”，因此这幻象强度非常高——并非是幻象强韧到无法解除。恰恰相反，幻象没有任何防护、一驱散就会碎。 但是假如不识破幻术，那么他们的攻击就会非常笨拙而滑稽，像是套着玩偶服假装慢动作打架的精锐士兵。一旦试图解除幻术，他们就会畸变成奇异而抽象的恐怖造物，攻击变得异常迅猛、并且会出现与画风完全不同的能力，当场就能团灭。 就有一种“你没发现刺客潜入进来了吗，他的潜行那么蹩脚”、“发现了，所以咱们别出声，就当没看见”的感觉。 而也正因为这种麻烦机制，它们身上附加的各种状态只能通过完成对应机制来解除——倒是不难，但是强调协作。虽然副本本身确实欢乐又有趣……但那通常是和熟人一起开语音打的情况。 考虑到时不时就会有智力不足、懒得思考或者不懂机制的队友匹配进来，拖着其他人一起团灭，妖精系副本的匹配环境就会变得宛如一部灾难片。 这时，每次重开时，听到的那句“咦，你们怎么又来了”就颇有些杀伤力。 而这些造物，其实也是童话的一部分。 ——它们实际上是“孩子的噩梦”。 噩梦其实也是童话的一部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鸟·詹姆斯如是说道 当艾华斯意识到自己身下的蛋糕车开始慢慢减速的时候，他就知道目的地已经快到了。 于是他弹奏的钢琴节奏也渐渐变缓。最终在打开最后一扇门之后，慢慢停在了寒冰王座的正前方。 艾华斯面前的钢琴化为亮晶晶的粉尘散去，重新化为了那只叫做莉莉娅的蓝发妖精。 她显然被转的有些晕了，因此刚恢复原状就软趴趴落在了艾华斯腿上。艾华斯伸手将她抓起来揣到口袋里，随后恭敬的向妖精女王致敬： “愿您永远快乐，缇坦妮娅陛下。” “初次见面，艾华斯。” 缇坦妮娅发出了优雅而理性的声音：“我听到你的故事很久了，我对你也很好奇。” 虽然仍旧是少女音，但与胡闹的妖精们相比，光是听着这沉稳的声音、就感觉她的年龄至少要大出去十几岁。 ——艾华斯终于亲眼见到了妖精女王缇坦妮娅。真正的天司级别伟大存在的真身……不是梦境、也不是梦界，而是就出现在了眼前……就在艾华斯面前不到五六米的距离。 三四米高的巨大妖精，容貌美丽到胜过世上任何存在。 她有着奶糖般的白色卷曲长发，长发及腰、发量多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她的瞳孔是琥珀色的，还有着精灵般尖尖的耳朵。 她穿着纯白色的高领礼裙，胸口还开了一个心形的窗，能看到高耸而白皙的胸部上躺着一枚蓝色的冰晶项链。她腿上是精灵风格的白色过膝丝袜，上面还有着精致到看不清图案的复杂镂空。 脚上则穿着水晶质地的高跟鞋——那鞋跟尖锐的恐怖，是一枚冰晶的形状、并且还在不断旋转，像是缓缓停转的电钻一般。如果按照一般人类女性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她脚下的高跟鞋至少有六厘米以上的高度。 而她此刻正翘着腿，慵懒的斜靠在王座之上。 她的形象与艾华斯记忆中的缇坦妮娅一模一样。 但只有一点不同。 艾华斯注意到，缇坦妮娅的手中握持着一把奇异的权杖。那权杖的顶端是一个银色的鸟笼，鸟笼的里面有一只蓝色的宝石小鸟。它的脸与胸腹部则是橘红色、像是戴着餐巾的绅士一样。 那是知更鸟——童谣《谁杀了知更鸟》中的那个知更鸟。 只是艾华斯记得，游戏里的缇坦妮娅鸟笼里面是空的才对。 虽然缇坦妮娅到最后卸任时，都没有被衔尾之环仪式拉到物质界，但她其实也进过一次本——那是儿童节限定的节日本。 那次本质上算是陪玩家们一起玩，根本就没认真。但因为副本里会给她身上的那套白色礼裙、白丝和高跟鞋的幻化……因此这也几乎是必刷的副本。 最酷的是，这白裙和白丝是不限定女角色穿的。这也是《衔尾之环》里面唯一不限定女角色穿的裙子。 甚至可以捏一个胸肌像是双开门冰箱一样的严肃大汉然后穿上缇坦妮娅套装，再戴個猫耳头饰满街乱窜。能辣到其他玩家的眼睛就算胜利。 而在那次副本之中，缇坦妮娅就会用她手中的鸟笼点名囚禁一名玩家，然后会提出一些智力问答与脑筋急转弯，玩家们一边躲避其他机制、一边通过踩随机出现的四块地板回答问题，必须所有人都踩到同一个方块上才能算是交卷。 如果限时内没有答够数量，那么被囚禁在鸟笼里的玩家就会变成妖精——当然也是副本内暂时的。但这也意味着这种脱战是没法复活的，而且敌方势力反而增加了。因此虽然算是节日副本，但也算是比较难缠的机制了。 想到这里，艾华斯看向那个鸟笼。 ……缇坦妮娅，不会已经抓了一个人吧？ 艾华斯心想：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倒霉蛋…… 而鸟笼里面的宝石知更鸟，似乎感应到了艾华斯的想法，也颇具人性的将那可爱的鸟头回望过来。 ——他甚至从那鸟眼里面看到了沉稳知性！ 就仿佛这鸟的灵魂里面有一个成熟大叔一般——就像是那种会穿着成熟夹克、叼着雪茄卷在酒吧里面调酒的沉默大叔。 “喜欢吗？” 缇坦妮雅注意到了艾华斯的目光，于是她突然笑眯眯的开口道：“只要你说‘我想要它’，我就把它送给你哦。” 这吓了艾华斯一跳——他哪敢要缇坦妮雅的东西！ 缇坦妮雅看起来成熟稳重，但她本质上依然是“开心就好”的妖精。心里仍然是个小女孩。 她可以客气客气，但艾华斯不能真要。不然要是她急了，可能那鸟笼里面的小鸟就有人作伴了。 “您太客气了，陛下。” 艾华斯连忙回绝。 “如果你拒绝的话，会后悔的哦。” 缇坦妮雅可爱的笑着，脸上露出酒窝。 她饶有兴趣的将鸟笼递到艾华斯面前，让那只鸟与艾华斯对视：“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了……真的不要吗？” “我已经有宠物了。” 艾华斯说着：“是一只乌鸦。” “你说那只夜魔啊。” 缇坦妮雅突然开口道：“也是蛮可爱的宠物，不过太黑了。我不喜欢。” 艾华斯愣了一下。 为了减少变量、防止其他妖精盯上他家的两只小可爱，他这次特地没有把小蝴蝶和小乌鸦召唤出来。 可即使如此，缇坦妮雅却直接看穿了艾华斯的能力——这种洞察力甚至远比熊天司更高！ 对一位真正的古老天司来说，艾华斯几乎没有秘密吗…… 缇坦妮雅瞥了一眼艾华斯兜里和衣领里的两只昏昏沉沉的妖精，突然开口道：“喜欢吗？” “……什么？” “那俩孩子。喜欢就带走，送你了。” “……她们都是有着独立意志的存在，我还是等她们醒了再问问吧。” 艾华斯还是不敢接、但也不敢再度拒绝，只能比较委婉的拖延了一下。 缇坦妮雅笑了出来：“太拘束了啊，艾华斯。为什么不把心里想的话直接说出来？伱们莫里亚蒂真的好像……真神奇。明明没有血缘，却能这么像。到底是为什么呢？” “……什么？” “就是‘我可不敢要她们，妖精太难养了’还有‘妖精难道在她面前像是宠物吗，可以送来送去的’这些话。” 缇坦妮雅笑眯眯的说着：“其实你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妖精都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一部分。我是树，而她们是花。我当然可以送来送去。” ——我超。 ——她能读心！ 艾华斯顿时一惊。 只见缇坦妮雅微微伸手，将空着的一只手向艾华斯招了招。 艾华斯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小，连同身下的蛋糕车一并被禁锢、不受控制的飞了过去。 缇坦妮雅伸手捏住艾华斯，像是拿着叉子一样、将他身下的那块蛋糕一口送入了口中。随后又舔了舔艾华斯身上残留的奶油。 “味道不错，原谅你了。” 她伸出手指，摸了摸变小之后艾华斯的头。 被缇坦妮雅捏在手里，艾华斯镇定之后沉稳的说着：“陛下，我来这里是为了……” “我知道。” 缇坦妮雅轻快的说着，便将艾华斯丢入了鸟笼之中。 艾华斯顿时就傻眼了。 ——什么意思？ 我也被抓起来了吗？ 随后，缇坦妮雅便将鸟笼放到了一旁，打了个哈欠：“你们慢慢聊，聊好了叫我。我先睡个午觉……” 她说着，整个人便立刻蜷缩在王座之上睡了过去。 缇坦妮雅这意思是…… 艾华斯反应了过来，看向了身边那只知更鸟。 “还不算慢。” 与他差不多高的知更鸟，在鸟笼里发出了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很久不见了，艾华斯。” “您老都成这样了就别在这摆谱了。” 艾华斯吐槽道。 他听着那声音的一瞬间，就知道了这鸟是谁。 ——正是他的那位养父，詹姆斯·莫里亚蒂！ “很久不见了，父亲。” 艾华斯定了定心神，点头打招呼。 而鸟·詹姆斯也点了点头——或者说啄了一下艾华斯。 “你想多了，艾华斯。我可没有被关起来……陛下的笼子里不会关起来任何人。这里并非是囚笼，而是乐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如同妖精王国一样，这里是自由的。” 鸟·詹姆斯沉稳的说道：“我也不是一直在这里。事实上，我也刚回来没几天。” “……您在等我？”艾华斯听明白了。 “我在等你。而你会来到这里——这一切都是命运。” 鸟·詹姆斯如是说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是我做的 被妖精女王缩小的艾华斯，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大的蓝宝石鸟，微微眯起眼睛。 ——命运。 又是命运。 前不久，鳞羽之主才跟艾华斯提过他的命运——如同被牧者圈养的羔羊，保护与牧养都是为了最后的飨宴。而他所能做出的抵抗，便是走出羊圈、死于黑暗森林之中的猛兽，来给傲慢的牧者以不可承受之损失…… 再往前一点，洛基枢机也是这样的谜语人。 于是艾华斯开口，半是平和、半是讽刺：“洛基枢机选定了他命运之中的继承者，他选择了您，而您做出了反叛；而如今，父亲……您说我的到来便是命运。 “我就是您所选定的继承者吗？亦或只是……一把钥匙？” 闻言，宝石知更鸟显然有些讶异。 他很是惊愕的看向艾华斯，似乎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艾华斯是从哪里得知了这些秘密。 但莫里亚蒂教授却并没有否定艾华斯的言辞。 “看来你知道了很多东西啊……” 鸟·詹姆斯感叹着。 从它那张尖锐的鸟嘴之中，突出了沉重的叹息声：“但有些东西，还是不适合知道的太早。” “为什么？” “因为知识有毒。” 鸟答道：“我不是说那种会污染神智的诅咒……而是有一些东西，你一旦知道、之后的行动就会受其牵引。从这个角度来说，它又何尝不是一种以‘秘密’之形态存在的、能够操控神智的蠕虫？ “就比如说你知道我在这里、你知道了‘月光’有着进入妖精王国的能力。所以你才会来这里找到我——那这又何尝不是我操控着你来到这里呢？我说这是命运，又有哪里不对了？” 蓝宝石鸟语气温和而平静，并没有因艾华斯的言语而动怒。 他反而语重心长的教诲着：“艾华斯，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当你前行，遇到一个十字路口之时，这往往并不意味着伱有选择的自由。你所有的，只有不选择的自由。甚至就连不选择的自由，也可能是在命运之中。 “因为决定了你会走哪条路的那些东西已经【确定】了。这就是过去已被确定的历史，就算再重来一百遍你的答案也是一样的。你会在同一个时刻来到同一個十字路口，在经过同样的思考之后选择同样的方向。 “——而这种东西就是命运。它是未来，但也是必然。它是由过去所决定的必然。” “……决定论吗？” 艾华斯喃喃道。 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在听到莫里亚蒂教授的言语之时，便自己从脑海深处蹦了出来。 随后，艾华斯又联想到了自己觉醒前世记忆之后，所制作的第一张幻魔卡：月亮。 他还记得，塔罗牌的创造者，就是“适应”道途的那些先知们。 适应道途的预知能力是自上而下的，但先知与占星术士们的准则却是完全相悖的： 先知认为未来是永远都无法精确预测的，因为每一次预测实际上都会改变未来，而能预知未来的人实在太多了，因此预知未来这种行为本身是没有意义、也不够精确的；而占星术士们则认为，世上一切预料之外的改变，都是因为预测者还没有了解到全部的情报，因此他们预测未来并导致未来改变、实际上恰恰是因为他们知道的还太少了。 而莫里亚蒂教授却是与众不同。 他一方面认同“知识有毒”——这恰好是先知们的思想；而另一方面又认同“决定论”，而这是占星术士们的理念。 但他却并没有选择其中任何一边，反而是将它们统合了起来。 换言之…… “所以您的主张是，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吗？” “自然。” 蓝宝石鸟平静而自信的说道：“命运必然能被改变。它虽是由过去所决定的必然，但唯一被确定的只有【过去】，而【现在】对【未来】来说也仍旧是过去的一部分。因此只要掌握现在，就能改变未来。” 艾华斯眉头微微皱起：“但您又说，现在的一切都是由过去所决定的……” “没错，所以只有一个地方例外。” 鸟说道：“那就是来自未来的情报。 “这就如同被禁止的知识，凡了解它的人便须被抹除；但意图抹除的人想要得知它是被禁止的知识，就必须去了解它。这正是一种悖论。未来也是如此。” 果然…… 艾华斯明确了一点。 他意识到了，莫里亚蒂的确不是环天司的人。 如此一来，他基本上就明确了几方棋手各自的阵营——洛基想要什么，艾华斯暂且还不知道；而自己的祖父、极有可能是“神圣实体”的召唤者的雅各布，应该就是环天司的信徒或者使徒；环天司的目的是为了在完成某个大功业之前将发育完成的自己吞噬…… ——而莫里亚蒂教授的目标，与他们全都都不一样。 “艾华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蓝宝石鸟突然开口道：“你还记得吗，自己到底是为何来追寻我的？” 听到这里，艾华斯顿时神情一滞。 ……是啊。 直到这时，艾华斯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便偏离了最初的目标。 最初艾华斯会调查养父，是因为他在自己的第一次晋升仪式之中得知了一个秘密——自己的亲生父母极有可能是被莫里亚蒂教授谋杀的。艾华斯一直想要找个机会问清楚，但又不敢接触他。 因为各种证据都表明，自己那位养父深藏不漏、未来更是会成为最终BOSS的恐怖级别。 而再后来，则是因为莫里亚蒂教授假死失踪。艾华斯认为他没那么容易死，因此想要找到他的踪迹、得知他到底在做什么。 等到艾华斯对雅各布、黄金黎明、神圣实体这些东西了解加深之后，就感觉莫里亚蒂虽然人不见了，却似乎一直缠绕在自己身边阴魂不散。他当时就想要迫切的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直到艾华斯接触到了芙蕾雅、洛基枢机与鳞羽之主，得知了莫里亚蒂的过去与自己的命运……他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却不知何时变成了“养父与环天司是否有关系”！ 不知不觉间，艾华斯就已经偏离了航道。 如同在暴风雨天气出航的水手，大汗淋漓的打着罗盘、想要挣脱海浪与鲨鱼。可等到风平浪静，他却完全迷失了方向。 “……我确实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 艾华斯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的亲生父母——我是说，朱里奥·亚历山大与安妮·亚历山大，他们是否直接或间接的死于您所聘请、指挥或操控的诅咒师？” “是我做的。” 宝石鸟毫不犹豫，便轻描淡写的说道：“你猜得没错，就是我做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能打开那扇门 ——那一瞬间，艾华斯感受到了一种沉默般的窒息，甚至窒息到头晕眼花。 虽然先前也有了不少证据，而艾华斯的心中也早已有了预感…… 但他多么希望，养父此刻能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尽管艾华斯在觉醒前世记忆之后，就对莫里亚蒂教授心生警惕……但他确实很尊重养父。 不光是对方渊博的学识、也不只是因为对方收留并养育了自己和尤利娅，更是因为莫里亚蒂教授有着谦逊而温柔的性格。在艾华斯小的时候，他就很向往养父那种遇事沉稳、智慧温和、不骄不躁的气质。 那正是艾华斯印象之中的“完美男性”的形象。 因此从艾华斯的角度来说，他其实不希望与养父为敌。更不用说还有养育之恩。 但如果他是先杀死艾华斯的亲生父母、随后再将艾华斯收养，那性质就与收养孤儿状态的艾华斯完全不同了。 “很意外吗？” 知更鸟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问道：“你应该早就猜出来了吧。” “……原因呢？” 艾华斯沉声问道：“原因是什么？” “当然是对雅各布的忌惮。你既然已经接触到了洛基枢机，又知道你是一把关键的钥匙。我猜你应该已经知道雅各布的禁忌研究了……对吧。 “以凡人之身，抵达众神也未能完成的奇迹——复制灵魂、创造生命。他甚至想要创造神明、甚至超越神明之物……不愧是世界顶级的超越者，也确实有着举世无双的气魄。” ……沼泽人吗？ 艾华斯心中冒出了那个念头。 看到艾华斯眼神微动，宝石鸟便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微笑——这么说或许很奇怪，但唯独在这“二次元风格”的妖精之国才能真切的看到一只鸟在笑。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你就是他所创造出的幻魔之卵。但这个说法并不够贴切。更准确的说法是……你实际上是雅各布的实验品。” “……实验品？” “你确实是朱里奥与安妮的孩子，被他改造之后塞入了神圣实体。神圣实体的本质，我想伱也应该明白了。” “环天司的碎片……吗？” “看来你的进度比我预料的还要更快一些。” 宝石鸟欣赏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与他的其余造物并不完全一致。因为你是唯一且特殊的——神圣实体的质量，与其他的‘内容物’截然不同。 “所以，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艾华斯…… “你知道你和尤利娅，按照雅各布原本的计划应该在哪里吗？” ——尤利娅。 艾华斯瞳孔微动。 他之前就思考过，尤利娅可能也是雅各布所创造的沼泽人。但如今他才终于从莫里亚蒂教授这里得到确认。 因为尤利娅有着赫拉克罗斯之血，她是早已没落的赫拉斯尔帝国王室血统、同时还是幻魔之卵。并且悖焰之蝶本身也具有特殊性——小蝴蝶莉娅是具有独一性的幻魔，也就是说她并非是转世重生、而是新生的幻魔。 那么问题来了，新生的幻魔为什么独独出现在了尤利娅体内？ 这些小概率事件堆在一起，那么它大概率就不是巧合。 当时莫里亚蒂教授突然开始收养子女，极有可能就是“一個萝卜一个坑”那种类型的收养。 他是先确定了艾华斯与尤利娅会进入孤儿院，随后才在几年后执行了收养计划、将他们收养起来。中间空缺的那几年，或许就是在警惕的观察着他们。 艾华斯是因为父母被杀死，尤利娅又是因为什么？ “这也是你与尤利娅最大的不同。” 莫里亚蒂教授答道：“她确实没有父母，而你有。或者说，你的外壳是完整的婴儿；而尤利娅的外壳仅仅只是培养出的血肉。” “……悖焰之蝶，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有雅各布才知道。但我知道……按照他的计划，你原本应该被托付给马瑟斯主教。而尤利娅则应该被巴顿夫妇收养。” “巴顿夫妇……” 艾华斯缓慢咀嚼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随后他才终于想起来巴顿夫妇是谁——那是大守护者一家！ 大卫和尤利娅是同龄，尤利娅只比巴顿大一个多月。 如果尤利娅被大守护者收养，那么她应该就是大卫的姐姐。在那种情况下，她基本不可能接触炼金术、而是大概率会选择参军。随后她就会成为空骑兵，并成为阿瓦隆的军官……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吗？ 唯一和这个沾边的，大概也就是尤利娅儿童时的奇异特性了。 艾华斯还记得，尤利娅在很小的时候——在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有着极为恐怖的力量。直到她识字并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后，她的那种天生神力就开始急剧衰退。直到她被收养的那天，抗拒着不要离开艾华斯时，才又勉强迸发出了那种神力。 但艾华斯知道，那种很多壮汉都无法抗衡的怪力根本就不是尤利娅的巅峰状态。如果尤利娅当时有她巅峰时刻的力量，那些人应该已经被她绞杀或者撕碎了。恰恰是因为她当时过于无力，因此才只能被动的在那里与众人角力。 这种特性…… ……难道尤利娅真正适合的，其实是近战职业？ “呵呵，看到了吗？” 鸟·詹姆斯轻笑一声：“你也开始情不自禁的推演了。这就是我所说的‘知识有毒’。你只是知晓这只言片语的部分真相，就会忍不住开始推敲‘那种未来的可能性’。对于能够知晓当前世界几乎一切秘密的占星术士来说，他们又怎可能忍住推演未来的冲动？ “是的，我的确杀死了你的父母——但那只不过是提前之死。按照雅各布的计划，他们原本就会死在玻璃岛。不然的话，你又该如何被马瑟斯主教抚养？” 虽然在艾华斯面前的仅仅只是一只蓝色的宝石结晶鸟。 但艾华斯却仿佛从它身上看到了正襟危坐，双手十指交叉的那个男人。 “从这点来说，真正谋杀他们的是雅各布。” 莫里亚蒂教授低声说着。 即使他如今的形象毫无威严，但言语却仍具力量：“雅各布谋划了这一切，安妮选择了接受、而朱里奥选择了牺牲。我将他们命中注定的死亡时间提前，破坏了雅各布的谋划——但即使我不这么做，他们也会被雅各布献祭。 “——那么请问，杀死他们的人真的是我吗？当枪手扣下扳机之时，杀死人的究竟是枪、是枪手亦或是雇佣枪手的人？当绑架者决定撕票并引爆炸弹、与人质同归于尽之时，再以法术将其杀死并误伤人质……这算是失败的解救、亦或是成功的谋杀？ “或者说得更清楚一些——真正杀死他们的，究竟是我聘请的诅咒师、亦或是雅各布的‘伟大计划’？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我破坏了雅各布的计划，我才能将你从你所厌弃的‘命运’之中拯救了出来啊，艾华斯。我就是你的变数。 “我想，比起养育之恩，这种抗逆命运的恩情……对你来说要更大一些，对吧。” 鸟·詹姆斯的语气极为平静，像是在日常聊天一般。没有丝毫的激情与冲动。 可也正因如此……他的言语是如此具有蛊惑力。 艾华斯理性上知道他在偷换概念，可他如今的思绪有些糟乱、一时之间整理不好逻辑。 但他还知道那个最为关键、最具决定性的言语。 那是詹姆斯自己在晋升仪式中所说出的称呼——“我的小钥匙”。 于是，艾华斯开口道，语气变得更加锐利而具有攻击性：“那我……又为什么成为了你的钥匙？ “我到底是打开什么的钥匙？总不可能是打开你这扇该死的鸟笼吧，父亲！” “你知道【蝉蜕】吗？” 詹姆斯反问道。 “……导致数位柱神更易的，第一次柱神更易事件吗？”艾华斯答道。 “嗯。从【蝉蜕】发生于一件大事之后。从那之后，历史四分五裂……有一位叫做‘轮回天司’的伟大存在，因此而失去了不断重启世界的权能。” 詹姆斯一字一句的说道：“但严格来说，那并非是【失去】、而是【舍弃】。世界并非不能重启，而是不能再重启到蝉蜕之前。” 听到这里，艾华斯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猜到了詹姆斯的意思。 “正如我上面所说，‘决定了你会走哪条路的那些东西已经确定了，就算再重来一百遍你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过去未必无法改变。只要找到正确的钥匙、以及正确的门……昔日被锁死的历史也能再度重启。 “而如今，我们的伟大功业已经完成了一半——你就是我所找到的钥匙，艾华斯。 “你并非是环天司的碎片，而是轮回天司的碎片。 “因此，你能打开那扇【通往过去之门】。我们可以……改变一切。 “无论是朱里奥的生死、亦或是雅各布的计划……甚至于赫拉斯尔的分裂、阿瓦隆的建立、人类与精灵的诞生、巨树的自我献祭……以及，柱神的更迭。至高天的陨落，冕主的登临，恒我的独舞……直至第一纪结束。自琥珀诞生之日以后，一切都可以重新选择。” 那低沉的声音，如同带有魔性：“一切都还有机会。一切……都充满了机遇。 “这不好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改变未来 ——打开【通往过去之门】。 并非只是单纯的“回到过去”，而是彻底掌握回到过去的力量。 虽然艾华斯早就知道莫里亚蒂教授必然有着野心……但这野心未免也太大了。 如果有人能够无限回到过去，那么也就意味着“现在”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现在”的人畅享“未来”一般。 未来尚未到来。而现在可以重来。 那同时意味着摧毁现世的一切。 人们的梦想、理念、责任，人们的相遇、相知、相爱，人们的生老病死与凡间的一切争斗都将化为泡影……因为所有人都将进入“另一重未来”，甚至人们都有可能消失在诞生之前。 ——那是何等危险的力量！ 所以…… “我给您讲一个故事吧。” 艾华斯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开口道。 “哦？” 蓝宝石鸟没有焦急索要答案，而是饶有兴趣的发出了好奇的声音。 于是艾华斯继续说道：“有这样的一种游戏：玩家在游戏开始的时候，就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初始资源。每个人能得到的类型都是随机的，其强度与价值上下波动可能十倍乃至于几十倍有余。” “这很公平。” 莫里亚蒂教授赞叹道：“这世上人人生而不平等。出身、天赋、家庭、个性……这些只由运气所决定的东西，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人的一生。这游戏一定程度上还原了这种境遇，这很真实。我想这个游戏唯一的问题在于，仅仅只是几十倍的差距、还是太保守了一些。” “是的，所有玩家的初始资源、很大程度上就会决定之后的游戏体验。而这种游戏并非只能入场一次……如果游戏尚未开始，那么人人都有许多机会。” 艾华斯冷静的说道：“因此，就会有人不断重开游戏，以此寻求一個‘更好的开局’。我将其称之为‘刷初始’。” 听到这里，莫里亚蒂教授就意识到了艾华斯想要表达的意思。 因此蓝宝石知更鸟只是人性化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而艾华斯继续说道：“但资源并非只有一种。因此在不断重开刷初始的时候，总会有各种搭配。就如同你所说的……出身、天赋、家庭、个性。或许一项会很好，而其他又会很差。也可能几项都比较好，但没有一项卓越。但无论如何，在游戏开始之后获取资源的难度越大，那么刷初始的意义就越大——得到一个好的初始，甚至可能胜过后期的无数努力。 “而真正限制人们刷初始的，实际上只有一个要素。那就是‘时间’。或许是感到疲劳了，或许是可能追不上进度，或许是感觉没有意义……因为在无限次的重开之中，现实世界中的时间正在不断流逝。 “虽然看似他们没有使用任何资源换取更好的开局，但实际上依然消耗了一种极为宝贵且不可再生的资源——” “……时间，对吧。” 宝石鸟打断了艾华斯的话。 他已经知道艾华斯想说什么了。 “没错。” 艾华斯点头：“所以我拒绝——您说这不好吗？我可以肯定的说，这一点都不好。倒不如说，这是一个甜蜜的捕鼠陷阱。 “我并不认为回到过去会有什么意义……那会让现在的一切都失去意义。 “我们假设，无论如何改变世界，都必然存在‘更好的办法’。那么失去了‘时间’这种制约，能够重开的次数就是无限次……而人都是贪得无厌的。” 说到这里，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您更是如此。” 鸟·詹姆斯扑打了一下翅膀，不置可否。 而艾华斯继续说道：“而如果存在一个‘最好的可能性’——我们姑且不提这种‘最好’是谁来判断的、又有谁有资格来评判，那最终也意味着世界上的问题有一个最终解。也就是说，按照这种思路……最理想的命运早就是被固定的，而回到过去最多也只能将其挖掘出来。 “那么您假如真正得到这份重回过去的力量，最终在无数次重开之后、再将历史拨至指定的那一刻……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命中注定呢？” 听到艾华斯这话，莫里亚蒂教授的鸟脸终于有了些许动容。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到这一步。” 莫里亚蒂教授赞叹道：“不愧是你。这就是来自轮回天司的智慧吗？即使什么都不知道，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但却仍旧如此智慧。” 宝石鸟看向艾华斯，却仿佛看向了艾华斯身后所映出的另一个人。 而艾华斯面色微微一沉：“这是……来自我自己的思考。 “我没有什么必须回到过去的理由。因为我很珍视我现在所遇到的一切。 “我遇到的每一个人，认识的每一个朋友，收获的每一份所得，都是我宝贵的财富。就算我能够回到过去，与他们再度相逢。就算这条时间线将完全重置，那么我也会失去稚嫩时刻的我与他们相遇、相知，共度难关、一同成长的体验。 “就算模仿当时的我，再度与他们相遇、相知……最终的体验也绝不相同。正如您之前所说，‘知识有毒’。某些东西一旦知道，就再也无法从不知晓这些知识的角度进行思考。” “回到过去……就意味着摧毁你的现在。” 莫里亚蒂教授突然开口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这个意思吗？” 艾华斯继续说道：“没错。更不用说，轮回天司的每次重开都是经过九柱神许可的。自‘蝉蜕’事件之后，历史才变得四分五裂。在那之前，这个世界仅有一重历史。 “就算您想要改变的只有我们所在这条历史，那也意味着对抗九柱神。” “我知道。” 宝石鸟点了点头：“我从最开始就知道。” ——你知道？ 艾华斯愣了一下。 你知道还这么问我？ 还是说……你原本的目的，就是与九柱神对立？ 他原本还以为，莫里亚蒂教授高估了轮回天司的读档之力。 但如今艾华斯意识到，养父似乎对它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甚至可能比艾华斯的了解还要更深一点。 “艾华斯，爸爸再给你上一课吧。” 鸟发出低沉而磁性的苍老声音：“可能伱知道的未来太多了，所以你行事之时不免瞻前顾后。因为你总会考虑各种不合理之处，这就如同知识太多的学者去写……你所知道的东西，反而会成为制约你的思想与逻辑的掣肘。 “被九柱神反对又如何？反对也就意味着重视，重视会带来影响力，而足够的影响力便是权力。当我们升入梦界，也能凭此成为天司……甚至柱神。 “你还是没有意识到【通往过去之门】的意义。 “它的意义不在于改变过去……而在于改变未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禁忌与琥珀 改变未来。 因为未来也终将成为过去。 未来也有重来的可能—— 莫里亚蒂教授的声音如同带有魔性：“纵使你现在没有后悔之事……你就这么放心，未来也会如此吗？ “如同我所说的——必要之恶、提前之死。假如提前的时间无限减少，那么基本等同于我什么都没有做；而如果时光倒流的时间无限短，那也意味着什么都没有损失。 “只要在后悔之时，及时让时光倒流。一切悲剧就都不会发生。 “这就像是那些凡人购入保险一样。保险并不能防止意外的发生，只能减少损失。因为他们无法阻止已经发生的事情改变、也无法让未来绝对不发生某件事……但我们可以。 “你就这么自信，自己或者自己的亲人朋友就绝对不会遇到任何意外？你就相信，未来的你绝不会因为任何一件事而后悔？ “纵使历史四分五裂，我们能改变的仅有一重历史的过去……然而那至少改变了我们所在这重历史的悲剧，让我们不必去接受不想接受的未来。这种力量虽然已经被轮回天司遗弃，但它也曾被一位天司——尤其还是均衡道途的天司所掌握。也就是说，这种力量本身是合理又合法的。” 莫里亚蒂教授低声劝诱道：“还是说……你就真对‘未知’，没有任何恐惧吗？ “就算你自己毫无畏惧。你所珍视的‘现在’，当他们因为遇到意外或是不幸之时，伱真就不会后悔自己今天拒绝了我吗？” 这次，艾华斯沉默了。 与之前不同，这次他沉默了很久。 “……我信不过你。” 艾华斯终于低声开口。 他的声音有些干哑，表情却严肃无比。 他没有再用尊称，也不再称呼莫里亚蒂教授为父亲。 他这次说出了实话——也是真正不同意莫里亚蒂教授计划的原因：“你只不过想要利用我罢了。用你的《蛛丝密续》……用你那能够偷窃他人本质的力量。 “死心吧。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那力量在哪里，但我绝不会将钥匙给你这种家伙。 “假如我是一把钥匙，我也终将是一把喰主之钥。” 但听到艾华斯的话，莫里亚蒂教授却开心的笑了出来。 因为他知道，艾华斯此刻已经动摇了。 詹姆斯从不说谎、也不骗人。 谎言的目的，便是为了让他人信服自己并为自己而行动……因此，最大的谎言便是真相。 没有任何谎言能比真相更加有力。 心理的影响、情绪的煽动、逻辑的漏洞……任何的一切，都不如指出对方心里早就知道、却不承认的那个真相。 做与不做——当人们在内心迟疑、思考的时候，其实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那个答案尚未浮起。 而詹姆斯所做的并非是将这个答案继续压抑。而是帮助他人，来将那些本应浮起，却被理性、道德、羞耻、感情、尊严所压抑的“答案”自心底浮起。 那本就是他们理应去做的事。 他只是提前了那一刻到来的时间，或是让未来懊悔这一刻的犹豫踟躇的人不再后悔——他所提供的从不是欺瞒，而是智慧与勇气。 指出真相的智慧，以及直面真相的勇气。 也正因如此……当人们被詹姆斯所蛊惑之时，只会感到内心畅快无比。 艾华斯也不例外。 正如他所说的一般，艾华斯太过胆怯。因为他知道的东西太多、因为他重视的东西太多，所以他总是要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一個牺牲最少、机会最大的时机。 而这就注定，他必然会畏惧未知。 莫里亚蒂给出的条件，他是无法拒绝的。 “我不妨说的直接一点吧。” 莫里亚蒂教授轻声说道：“你应该知道……蛛丝密续的持有者，每当说谎的时候便会有蛛丝浮现。我几乎从未使用过这份力量，因为我将其用作对自己的警醒——我为何说谎？我为何会选择说谎？我为何沦落至必须说谎的境地？ “对我来说，它并非只是一份力量……而是一位导师、一位监督者。”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承认自己拥有蛛丝密续、也默认自己想要从艾华斯这里偷窃些什么。 “但是，艾华斯。蛛丝密续有一个条件——存在无法偷窃，只能寄生。只要你不同意，我就无法将你的特殊性转移到我体内。这不是‘偷’、而是‘借’。 “那着鳞饰羽之神，祂所掌握的鳞羽，不也是从其他人那里‘借’的吗？有借就有还……它终究属于你，这就是我一直说的是‘我们’的原因。” “……别【我们】，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于是艾华斯再度警告道：“如今兽主与至高天都已离席，九柱神对如今的处境趋近于满意、梦界顶层基本处于稳定环境。假如再来一次，恐怕未必能发展到这种程度，所以祂们必然会反对这一计划。更不用说银冕之龙与恒我对这个计划的敌意了……你能与九柱神对抗？” “你说……稳定？” 听言，莫里亚蒂教授却笑了出来：“那环天司又是怎么回事？ “当衔尾之蛇最终超越蛇父，完成超越之道途的最终践行……从而得到【更易】之源河的认可，将道途改为【嬗变】。假如九柱神的环境真就稳定而平和，那么这种未来又是如何被确定下来的？” 艾华斯顿时面色一变。 他怎么连这种东西都知道？！ 环天司的野心，虽然称不上是秘密、但那至少是很多天司都不知道的东西——别的不说，至少至高天就肯定不知道。 更不用说，莫里亚蒂教授甚至还明确说出了【嬗变】这道途的明确名称。 如今的环天司，在祂的权能与尊名之中可没有这个词！ 艾华斯记得，先知对未来的观测是可以扰动的。他们在预知未来的时候，如果对方身上缠绕了太多、太高级的因果，占卜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当初米娜帮艾华斯做的占卜就是如此。 而莫里亚蒂教授却能知道柱神更易这种未来。 ……是《观星密续》太强了？ 还是说…… “猜到了吗？还是在真相面前退缩了？” 宝石鸟笑了笑：“我觉得我给的提示应该已经很清楚了。你告诉了我很多东西，作为公平交换、我也分享一些我的秘密才更公平。毕竟你是我的孩子嘛。 “那我就直说了吧，艾华斯。” 莫里亚蒂教授宣告道：“我……或者说我的一部分，来自另一个世界。” 听到这话，艾华斯睁大了双眼。 ……什么？ “或者说得更清楚一点吧。我来自九柱神所管辖的另一重历史。 “1999年的伦敦——在我的那一重历史中，那是卡美洛联合王国的首都所在。” 莫里亚蒂教授缓缓说道：“那是一百年以后的未来。从现在来看，正好一百年。 “在我的那一重历史之中，蛇父早已被取代。那被称为史上第四次柱神更易事件，被历史学家称为‘弑父’……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过去了。 “是的，就在这一年。1899年。” 莫里亚蒂教授平静的宣告道：“而在我所诞生的那一重历史中…… “——世界，最终毁灭了。” 世界……？ 艾华斯睁大了眼睛。 他突然回忆起了游戏世界线之中，莫里亚蒂教授的癫狂。 他第一次出场的时候，原本是平静、优雅而深邃的。可他再度出现之后，就苍老的像是秃顶的疯狂科学家一样。这中间他经历了什么？ 艾华斯原本以为，他是不是被什么恶神占据了身体…… 但如今想想，那爱德华没道理会认不出来。 他是一个沉默的好人，只会将一切血咽到肚子里。如果爱德华如此坚定的跟随莫里亚蒂教授，甚至忍受与龙心融合的痛苦、乃至于默认他将艾华斯作为棋子甚至祭品。那只能说明莫里亚蒂教授有一个他必须追随并无条件认可的理由。 比如说…… 不被任何人理解的，拯救世界。 “我不知道这是如何导致的。是因为轮回的碎片遗失在外？是因为一重历史的厚度是有限的？是因为琥珀吞噬了未来的可能？还是说我只是存在于虚拟之中？我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时历史走无可走。 “在1999年12月31日23时59分59秒的下一瞬—— “整个世界，都只有一片昏黄色的虚无。” 莫里亚蒂教授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一重历史坍塌瓦解，在我眼前生生回到了最初的那一天…… “——‘禁忌’道途的消亡、‘黄昏’道途的诞生；【错误】之源河的新任继承者，‘琥珀’诞生并登临柱神之位的那一天。” 第一百五十章 世界之死 ——禁忌。 这还是艾华斯第一次明确得知黄昏道途以前的名字，以及那条道途所属的源河。 至此之前，艾华斯只知晓“蝉蜕”事件之中诞生了五位柱神——适应、黄昏、智慧、力量、兽之道途的柱神，都是从蝉蜕后诞生的。至于那些道途先前是否有主，叫做什么名字，艾华斯都不知道。 “……错误。” 艾华斯喃喃道。 “适应”道途所属的源河是“生存”，超越、嬗变道途所属的源河叫做“更易”。这两个都很好理解。 但为什么，“黄昏”与“禁忌”却会属于“错误”之河？它们与错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刹那之间，艾华斯突然想到了环天司显圣之时的言语： 【——当世界变迁轮回，世事永恒不变】 【——正义的将依然正义，污秽的将依然污秽。王者永远是王者，奴隶永远是奴隶】 【——无人提升，无人下降，万物永无变化。宇宙业已凝固，如同琥珀之卵；世界永劫轮回，一如衔尾之环】 那时的艾华斯还不明白环天司的意思，而如今……得到了来自莫里亚蒂教授的情报过后，艾华斯似乎把握到了些许关键。 永劫轮回……吗？ “……我有一个问题。” 艾华斯沉默片刻，随后开口问道：“你所在的那条世界线……是否也有‘黄昏道途’与‘琥珀’？” “有。” 莫里亚蒂教授非常肯定的说道：“但我不确定，祂是否一直存在。 “我想，如果世界不断轮回，往复循环……那么‘世界的第一次回归’，是否就与琥珀的诞生有关？” 莫里亚蒂教授的思路清晰：“他是完美无暇之神，登峰造极之神；在诞生之初就成为了最强，那是否说明……祂是否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祂并非是在第一纪的末端诞生，而是在从2000年诞生……并回到了过去、撕裂了未来？” “那如果说，‘黄昏’属于琥珀、那么‘禁忌’又属于谁？” 艾华斯反问道。 宝石鸟摇了摇鸟头：“我不知道。我虽然见证了琥珀的诞生、道途的更易，但我并没有看到旧柱神的存在。而其余几位柱神的登临，我也基本没有看到……从琥珀之后诞生的，只有兽之道途的兽主。 “我还可以告诉你，那条源河的名字叫做‘创生’。我想，爱之道途的仙女、魔女、狼人、月之子……应该都是这么诞生的。这些情报，只要你想知道爸爸都可以告诉你。全部都没有关系。” “……因为知识有毒，对吧。” 艾华斯缓缓说道。 蓝宝石鸟微笑点头。 ——这是阳谋。 艾华斯知道自己毫无疑问是多个伟大存在博弈的关键棋子。他想要寻求自由与超脱，就必然要追寻真相。可他知道的情报越多，拼凑出来的真相越完整，要顾虑的、要思考的也就越多。 他之前并不理解环天司的计划。 但如今，他似乎渐渐理解了一些…… 环天司认为“轮回”没有意义，或许就是因为整个世界已经盘蜷成环。然而祂所追求的“嬗变”，却也仍旧在莫里亚蒂教授所在的那重历史之中。 这至少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环天司失败了，世界仍旧发生了永劫回归。至少在祂没有成功吞噬艾华斯的那条世界线之中，他无疑失败了。 他也理解了，九柱神为何会开启晋升仪式推演过去未来。 他甚至部分理解了莫里亚蒂教授的动机—— 正是因为他作为亲眼见证过世界末日的“救世主”，才会坚定的奉行“提前之死”。 从这点考虑，至少可以确定老莫里亚蒂并非是从第一纪重新活回来的。他应该是像一個“穿越者”一样，直接出现在了少年时期的莫里亚蒂身上。 在莫里亚蒂尚且还在洛基枢机这里学习的时候，他的人格明显还很正常、并不偏执。 直到莫里亚蒂接触了那位黄金黎明的创始人——同时也是芙蕾雅的母亲，安娜·金斯福德之后，他才开始性情大变。 当时艾华斯就觉得，养父这总不可能是为情所困吧……这实在不太合理。 而如今，艾华斯终于理清了思绪。 雅各布、詹姆斯都曾属于黄金黎明，黄金黎明最初的开创者是来自于蔷薇十字的安娜·金斯福德。也就是说，詹姆斯的技术与仪式，最初极有可能就是詹姆斯的妻子所传授的。并且蔷薇十字与黄金黎明都知道“神圣实体”的存在。 假如说，神圣实体最开始就是环天司的碎片……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轮回天司的碎片的话。 那么为什么不将其称之为“天司碎片”、或者与“轮回”有关的什么名词呢？ ——神圣实体。 那个被雅各布召唤的神圣存在，似乎也并非是某种实体。无论是最初被召唤出来，传授给雅各布神秘知识的版本；亦或是与艾华斯的灵魂融合的版本。 ……但如果说，这实际上是一种众人皆知的“指代”呢？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最初的“神圣实体”就是与莫里亚蒂融合的……那片残魂？ 或许是莫里亚蒂在认识金斯福德女士之后，一同做了某件事。从而导致那个回到古代的“救世主”灵魂降临在了莫里亚蒂身上。这导致了莫里亚蒂性格大变，近乎魔怔般的践行着洛基枢机那“提前之死”的教诲。 就像是被穿越了一样…… ——等、等等？ 艾华斯突然怔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背后一个激灵。他猛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向莫里亚蒂。 莫非养父当初突然离开阿瓦隆……是因为这件事？ 他离开艾华斯，想要独立观察“突然觉悟的艾华斯”到底知道多少东西、能够做到哪些事！ 他想要由此来判断，艾华斯的知识到底属于哪个时代！ “你如今应该也能理解了吧，为何我想要得到‘轮回’的力量。” 莫里亚蒂教授缓缓说道：“为了改变那注定的结局，为了查清‘禁忌’的真相，我就必须回到过去——哪怕为此牺牲掉现在以及未来也无所谓。 “万物终亡。只要根本问题不解决，一切的繁盛与希望都是虚假的。 “哪怕这与多位柱神的秘密有关，我也必须去做，我也必须达成。 “如果世界再度于2000年发生循环……已经被我改动过的这个世界、未来也会因此而被扰乱。或许就不会诞生出那个有幸能够存活到黄昏诞生之日的‘变数’。 “无知或许也是一种幸福。知识有毒……最深的毒，就是‘无意义’之毒。” 鸟微笑着，但眼神之中却并没有丝毫温度：“如果这个世界必须重启……那么现在的一切都注定将会消失。 “无论是早死、晚死、自杀、遇刺、病逝、寿尽……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世界将会于下一重、甚至下下重轮回中重生。总有一次轮回，世界不会遇到破灭之日……我们必须先得到过去的情报，才能有机会改变未来。 “你不是问我吗？到底要修正到什么程度才算完美？我并不希求完美——我所渴求的，仅仅只是‘延续’、仅仅只是‘生存’罢了。那甚至与我这个个体的生死无关，而是‘詹姆斯’原本就看不到的，百年之后的世界之死。”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艾华斯低声喃喃道。 提前之死的理论，如果无限延伸……假如整个世界都即将灭亡呢？ 那就意味着，“提前之死”也可以应用到整个世界之上。 为了新世界，而杀死旧世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嬗变道途的两位柱神 ——怪不得，莫里亚蒂教授有如此强烈的“奉献”与“适应”的共鸣度。 如今已经有些魔怔的莫里亚蒂教授，就如同一个“已经下定决心回档、甚至重开”的玩家……虽然他还没有拿到回档的能力，但他已经将其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那么，如何才能利用好这种回档呢？ 自然是用来测试自己绝不会在正常的游戏过程之中去做的那些事。 这正是一种“废物利用”。 因为“这个档”在他眼中已经没有意义…… 不，甚至不只是这个档。 在初次轮回之后也没有得到答案的话，他必然还会继续轮回。他要寻求的并非是真理、也不是完美，而仅仅只是“延续”的可能。 “所以我才会对你这么耐心，艾华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鸟发出宽慰而具有磁性的声音，如同向着艾华斯伸开双臂一般：“因为或许只有你能陪同我回到过去。 “我没有夺走过你身上的特质，我也没有打开过那扇门。我不知道那会发生什么——究竟是我会得到你的能力、亦或是我得到了你的助力……是我自己回去、还是我们一同回去、亦或者是我必须带着你的灵魂一同回归。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们是有可能会成为伙伴的，或者你也可以称其为战友。漫步于时光之中，寻找救世之光。不觉得很浪漫吗？” “……确实。” 艾华斯沉默了一会，斩钉截铁的说道：“但是——我拒绝。” “没关系，你总会渴求的。” 莫里亚蒂教授微微一笑：“尤利娅能被伱救活，我确实没有想到这种可能……但正因如此，我才确定你会是预料之外的变数。 “对于注定的破灭来说，变数更是无比重要、无比宝贵的东西。我绝不会对你出手，恰恰相反……我还会暗中保护你。我珍贵的小钥匙啊……” “——你说，尤利娅？” 艾华斯的表情顿时变了：“你在威胁我？” “是啊。” 鸟轻飘飘的说道：“过早的死亡，只会留下残缺的记忆。人这一生最美好、最难忘的时光，便是年少之时。 “你们自小一同长大，相依为命。你照料着尤利娅，从她还在襁褓之中，便一直照顾到了十四、五岁。这个岁数，幻魔之卵早就应该破体孵化了。 “如今的你应该能够理解，能够抑制幻魔之卵活性的药剂、那必然不可能是凡人的药师所能开出来的药。那正是我从星锑那边弄到手的魔药，能够麻痹幻魔、延缓成长……为了得到持久供应的药剂，我还必须帮助劳合社开辟一条稳定的走私路线。当然，这其实也不算什么麻烦。 “尤利娅唯一接触过的圣职者，便是你的神术导师马瑟斯主教。他也同样是黄金黎明的一员，能够保守秘密。也只有他这种级别的圣职者，才能缓解魔药对身体带来的慢性伤害。 “你没注意到吗？或许是因为问题被你顺利解决，因此你就顺理成章的忘记了这件事吧——尽管尤利娅被你掏出来的奇妙仪式解除了病症。但在那之前，药物其实就已经终止供应了。 “具体什么时候终止的呢？ “——就是你破坏了那条走私渠道的时候。确切的说，是你导致鹈鹕酒吧被封禁之后。从那之后，尤利娅就没有再吃药了，她体内的蝴蝶也应该开始苏醒了。” 莫里亚蒂笑眯眯的说道：“仔细想想吧。我离开的很突兀，又是‘突然死亡’。奥斯瓦尔德很快就追随我而来，因此药物供应肯定不是我们停止的。但从尤利娅痊愈之后，你们还收到过持续发来的药物吗？没有吧。” 听到这里，艾华斯汗流浃背。 若非是他抽取小蝴蝶的时间比预料的要早上半個月…… “……这就是，你特地为我准备的‘后悔’吗？” “按照正常的时间线来说，”莫里亚蒂的鸟头梳理着羽毛，若无其事的说道，“应该有三个月的时间。” ——游戏之中，尤利娅差不多就是在“鹈鹕酒吧”副本后三个月自爆的。 “幻魔之卵的意识会被幻魔本身吸取，而幻魔死亡之后又会回到梦界、彻底死亡之后便将再度从物质界转生。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尤利娅都无法被复活。” 并非是删除。 而是覆写。 莫里亚蒂说道：“当你意识到，这一切的根本……就是因为你痴迷超越之术、剿灭鹈鹕酒吧之时，你会后悔吗？ “我觉得会。你就是这样重视亲情的好孩子。 “唯一让我失算的，是尤利娅被你用一种未知技艺救活了。但这也让我鼓舞——因为你身上有着‘变数’。” ……等等？ ——未知技艺？ 艾华斯愣了一下。 他心中豁然开朗。 如果说，莫里亚蒂是从2000年回归的，那么他肯定经历过环天司的擢升。他甚至知晓“超越”被更换为“嬗变”……那么他就没道理不知道大罪学者与大兽之主这两个职业进阶。 对他来说，幻魔卡应该是一种一百年前发明的古代技艺才对。 这说明了一件事。 莫里亚蒂所知晓的那个未来，与艾华斯所知晓的那个未来并不完全一样！ “……哼。” 艾华斯突然笑了出来。 被莫里亚蒂威胁的紧迫感，竟然重新变得放松了下来。 他看向莫里亚蒂，心境再度平复下来：“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吧，父亲。至此之后，我们便就此分别。” “好。” 莫里亚蒂欣然道：“我很好奇，你会问我什么。” “既然你说……环天司终将弑杀蛇父，升为柱神。掌管‘嬗变’之道。那么祂所开辟的职业，又是什么？” “怎么，想要抢占先机吗？” 鸟笑道：“那你可问对人了。我前世就是嬗变之道的超凡者。 “在环天司作为轮回之天司时，便开创了炼金术体系。祂就是最早的炼金术师，据说祂曾经的名字叫做赫尔墨斯……和那位大侦探的姓氏读起来很像。 “‘衔尾蛇’本身就意味着无限循环、自我再生。一个事物之所以能够转化为另一个事物，是因为在更深的层次上，它们其实是同一个事物——如同冰融化成水、水蒸腾为雾。 “因此从更伟大的角度来看，整个世界的一切事物本身就是一体的。一定存在一个最小的、永恒不变的事物；也存在一个最大的、囊括一切的事物。 “而这两个东西加起来，就是‘衔尾蛇’。让自身产生自身，从而永恒不变、又永远变化。这就是‘嬗变’之道。 “在环天司升格为‘嬗变’道途的柱神‘无尽之结’以后，曾经均衡道途的炼金术师就落入了嬗变之道。先前超越道途的恶魔瓦解再生，其力量与妖精国度融合、化为六大元素之灵。六种属性的元素力量往复循环、彼此更易、不断再生…… “——因此，新生的职业名字，叫做【元素师】。而它在第四能级时的两个进阶职业，叫做【元素导师】与【元素萨满】。在我所知晓的未来之中，甚至有一位元素师进阶到了第六能级，被人们尊称为‘元素皇帝’。” ……呵。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如此。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鳞羽之主的言语： 【——那就是‘衔尾之环’，嬗变道途之主。‘嬗变’代表着万事万物永恒变化的常性……向上的终将向下，向下的终将向上，万物更迭流转、万事唯易不易。】 “向上的终将向下，向下的终将向上，万物更迭流转、万事唯易不易”，以及“无限循环、自我再生，永恒不变又永远变化”的道途理解，虽然有些相似……但它们的本质无疑是不同的。 “我没有疑问了，父亲。” 艾华斯优雅而矜持的行抚胸礼：“我会好好修习炼金术的…… “——当然，我也会保护好我身边的所有人。不会让您的阴谋得逞。” “看来你把握到了某种关键。” 莫里亚蒂也笑道：“也好，变数……越多越好。假如你将救世之举视为阴谋的话，那就随你吧。 “顺便一提，星锑人的‘蔷薇十字’结社很有趣。据说他们五月份的时候要举行一项圣礼——五月五号，在砂时计的圣日之时。到时你可以前来观礼。” 蓝宝石鸟轻笑着，鸟笼自行打开：“爸爸我啊，下个月在星锑那边还有个不得不去的约会……就不在这里等待了。还是提前去赴约吧。 “记得替我给缇坦妮雅陛下说一声，我先走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什么，情报是假的？ 目送那蓝宝石知更鸟慢悠悠飞走，艾华斯却只是露出轻快的笑容。 如今，艾华斯已经没那么害怕莫里亚蒂了。 ——情报战就是这样，表面平静实则凶险。 仅仅只是一个词语的措辞问题，就能被敏锐的猎手撕裂出这样一条巨大的破绽；仅仅只是一句话之中的信息差，就会立刻倒转两个人的强弱立场。 尽管“知识有毒”……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认知本身也是力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情报”正是一种极为凶险而扭曲的神秘能力——一方面，他能够让人处处抢占先机，不着痕迹的利用他人、看破他人的弱点，让人头晕目眩、满心恐惧却连敌人的踪迹都摸不到；但另一方面，过于依赖这种力量，也会毒害人的心灵来让人变得傲慢，会让人束手束脚而逐渐丧失勇气，最终还会反噬自己。 当艾华斯识破莫里亚蒂教授情报的薄弱之处的瞬间，他的内心立刻就生出了一种“我仿佛可以操控他、利用他”的强烈预感。 “……我可别变成下一个詹姆斯了。” 他低声喃喃着，警告着自己。 虽然从小时候就在模仿养父，但艾华斯发现自己越是长大、就和他越像。他的习惯、气质、风格都在逐渐往那边靠拢。 他如今对养父，又是尊敬、又是怜悯、又是警惕。 尽管谈不上厌恶，但教授却毫无疑问就是艾华斯最大的敌人——如果有一個按钮，拍下去就能杀死莫里亚蒂教授，那么艾华斯会立刻按下去。 ——因为教授是真的会对艾华斯身边的人出手，而艾华斯摸不清楚教授的底牌、就还真不敢出手打他。 虽然夜魔也是第六能级，但战斗时间有限。一旦教授没死，或者干脆就是有复活能力——那么他有了防备、对艾华斯拉高了重视，那么他可能就要认真的开始打游击了。 他不可能攻击艾华斯。但他一定会开始袭扰与艾华斯亲近的人。 对于一个偏执的救世主来说，一切嘴炮都是不好使的。而作为一个曾经回到过“蝉蜕”时期的灵魂，艾华斯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少底牌。 他并没有美之道途的天赋，却能一直待在妖精王国。恐怕是他前世的超凡职业“元素导师”或者“元素萨满”起了效果……毕竟那原本就是与妖精有关系的职业体系。 甚至有可能妖精女王这个天司级别的神明，也是他这一方的人！ 因此艾华斯选择，在莫里亚蒂教授面前隐藏起自己的全部底牌。 等他找到机会、摸清楚教授的底细，然后就直接先手偷袭，一套灌死他！ 对这种人，一旦出手就绝不能给他逃走的机会！ 不过，说到妖精女王…… 艾华斯瞥了一眼，妖精女王缇坦妮娅还没有醒来。 她很是慵懒倚靠在自己那巨大的王座上，整个人就像是在单人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即使如此，她也仍旧保持着优雅与美丽。 既然她还没睡醒，艾华斯也没必要急着离开这鸟笼。 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整理着刚刚获得的情报。 “……也就是说，养父他确实是从末日重生的‘救世主’、‘穿越者’。但他所知道的未来，却与我所知晓的完全不同。” 之前艾华斯就隐约感觉到些许违和感，但总是不太清楚问题在哪。 如今他终于懂了。 他在游戏之中，就见到过莫里亚蒂教授最后疯疯癫癫的成为最终BOSS，那就说明教授在游戏中其实已经践行了他的救世计划。换言之，他所知晓的历史，至少比玩家们都要早一个周目。 可在他的言语之中，却并不知晓“衔尾之环”仪式——他说“甚至有一位元素师进阶到了第六能级”，那意思也就是“第六能级”的超凡者在他的认知中很少见。 ……这就像是玩一个游戏，教授参与过封闭测试，并因为情报不足在摸索时吃了很多憋。等游戏内测或者公测的时候，他就吸取了自己之前的教训，认真研究了封闭测试的所有数据去规划自己的成长。 结果回头发现，数据、机制、成长路线全改了！ ——纳尼？情报是假的？ “怪不得，莫里亚蒂教授他虽然早就回到了过去，却并没有那种紧迫感……” ……那种终将与天司战斗的紧迫感。 他的布局密密麻麻，覆盖多国、绵延数十年、直接操控影响的目标恐怕就超过千人；可他却完全没有拉出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顶级队伍，也没考虑过天司战应该如何处理，自己能够从中攫取到什么利益……更不用说天司碎片的分配问题，以及天司召唤的具体时间、地点了。 作为一名穿越者，这并不合理也不合格。 ——除非在教授的情报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在他的认知之中，第六能级就是顶级的强者了，因此到了第五能级巅峰的自己根本就没必要继续提升实力。 虽然莫里亚蒂教授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但这不代表他就没法用真话来诱导他人，也不代表他自己所知道的就是真理……比如说，他曾经跟艾华斯说过，衔尾蛇在“蝉蜕”之初拿到过无尽之结，而后来祂也升华成了“无尽之结”，统帅着六大元素。 所以，在艾华斯最初就职恶魔学者的时候，养父才会对艾华斯特地叮嘱了一句“不要用同族材料”。 ——这根本就不是他害怕艾华斯无法晋升大罪学者；而是他担心艾华斯晋升成恶魔化身，从而在堕天司消亡之后一并瓦解！ 说起来也是，艾华斯晋升不晋升根本也和他没关系。反倒是艾华斯死不死和他很有关系……只是艾华斯当时心惊胆战，根本就没来得及细想。 只有艾华斯才知道，衔尾蛇最后擢升成的是“衔尾之环”！ 在游戏线中，恶魔根本就没有消亡破碎，在祂擢升之后甚至都还仍旧存在。也根本就没有元素师这个炼金术士跨道途转移过来的新职业，而是接盘了恶魔学者并晋升成了大罪学者。 那个版本的未来之中，无论“神圣实体”——或者说“轮回碎片”究竟是艾华斯还是玩家，环天司都没有成功吞噬他们。 而在鳞羽之主给艾华斯展示过的另外一重未来之中，衔尾之环吞噬了艾华斯并回归了完美状态。那时的他，背后的光环是奉献与超越达成均衡的半红半紫。 这显然也和六元素对不上。反倒是和游戏之中的那种未来有些相似。 在教授的认知之中，环天司始终是均衡道途的一部分。 那个转换六大元素的“元素师”系列职业，怎么看都一股均衡味。祂身上的均衡之力恐怕比超越之力更浓。 “衔尾之环”是上升者终将下降、下降者终将上升，如同日出月落；而“无尽之结”是既不上升也不下降，而是在大统一场内不断混沌变化。 如果说，衔尾之环是因为体内的超越太多，因此才切割出了艾华斯。 那么本来均衡就大于超越的无尽之结，祂就算切割出一个碎片，又怎么可能是精通超越与奉献的艾华斯？ 而且听教授的意思，“无尽之结”的能力构成里面，似乎根本就没有“奉献”。 ——目前看来，这就是“教授线”与“衔尾之环线”的最大不同！ “难道……司烛也有插手吗？” 艾华斯低声喃喃着。 但就这个情况，柱神如果插手反倒是好事。 这意味着养父所知晓的情况，也就是柱神对世界末日视而不见这种情况实际上并不存在。 世界或许的确面临危机，然而“救世主”却并非只有他一人。至少柱神之中也有知晓情况、采取措施的存在。 或许那些柱神，之所以对艾华斯报以关注、加以庇护，就因为他是一个“变数”！ “可是要这么说的话……” 艾华斯微微皱眉：“为什么熊天司却还要对我出手，还想杀了我？” 虽然祂如今是天司，可祂过去也曾是柱神“至高天”啊！ 艾华斯眼前一亮，意识到了一件事： ——目前所有对艾华斯示好的柱神，都活到了最后！ 无论是过去被击败的熊天司，亦或是未来被“弑杀”的蛇父，祂们都没能活到莫里亚蒂教授所说的“末日”。 要知道，艾华斯在超越道途上的适应性是很高的。在被索菲亚女王影响之前，他甚至一度失控、完全倒向超越道途。而在最开始，艾华斯也是自主觉醒了超越道途的道途饥渴。更不用说，他可能本身就是衔尾蛇的碎片……而衔尾蛇可是正经的蛇父血裔。 可是，不光是奉献道途的司烛——甚至连美之道途、适应道途、威权道途的柱神都找过来了，蛇父却完全没理会过艾华斯。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不如说这才是正常情况。 反倒是环天司天天没事就跑艾华斯这边来一趟，很不正常。而艾华斯根本就没有涉足的道途，却有一堆柱神盯着他——这就更不正常！ 或许当时回归的，并非是莫里亚蒂教授一个人，而是当时的全体柱神！ “恐怕教授的回归与重生不是意外，他应该也是某个存在的棋子……” 艾华斯思索着。 是谁呢？司烛？沙漏？我那位‘五彩斑斓的黑’的新老板，还是…… ……琥珀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艾华斯：要不再切一块 尽在悠久！ 一旦意识到破绽，那么细想之后漏洞就越来越大。 艾华斯很快就发现，教授提供的时间也对不上。 在艾华斯的印象之中，应该是“衔尾之环”仪式启动三年之后，环司才开始了擢升仪式。那时司们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梦界空空荡荡、凑齐了环司的大功业。 可教授所的是，今年——也就是1899年，环司就要完成“弑父”。 这不可能。 因为按正常的时间线，环司的大功业，“衔尾之环”计划可连影都没有呢！ “游戏历史的开端，是从1898年秋冬交际之处开始——第一个事件，就是我被高贵之红的人献祭。如果用这个事件作为起点的话……” 艾华斯喃喃道。 在游戏之中，残酷之秋是1899年秋开始，之后开始了2.0版本。 3.0版本开始于1900年的六月。那时被拉下来的堕司已经完成了大杀特杀，暴力统治了星锑王国、甚至影响到了被占领的阿瓦隆本土的安定。 教授刚刚提过，五月五号蔷薇十字结社有一个神圣仪式要举行，会不会就是这个？ 毕竟“蔷薇十字”是个秘密结社，他们的神圣仪式怎么可能会特地从全世界拉人来看？ 万一要是被学走了怎么办？ 除非他们的目的就是吸引这些强者。 虽然艾华斯不知道堕司降临的具体日期……因为他们当时的视角在教国与阿瓦隆。根本不知道星锑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但从附近的时间点推断，第一次衔尾之环仪式很有可能就是从1900年5月5日开始的——因为5是均衡之圣数，很适合用来开启世界上限。 那些仪式师都非常谨慎且惜命。第一次衔尾之环仪式，成功率必须要尽可能的堆高、谈不上简化。因此正确的日子是必须的。 从那之后过了三年，1903年8月3日，地大变……衔尾之环完成擢升。 而因为艾华斯的影响，现在的历史又发生了新的巨大变化—— “魅魔艾玛引发了战争，又因为教国大乱尚未发生，因此阿瓦隆被成功庇护。如今星锑被狮鹫军团轰炸三个月，再加上这次教国都旗帜鲜明的站在了阿瓦隆这里……星锑饶厌战情绪必然拉满。 “同时，武装石像鬼还没有研发完成，法师军团所在的水仙领地区又发生了叛乱。但是星锑的经济因为地精的干涉，已经崩了好多年、失业率极高。他们不可能向阿瓦隆赔款来休战、也不可能向阿瓦隆示弱。他们只能不断对星锑人‘我们当前的首要问题是水仙饶叛乱’来略过阿瓦隆问题。 “可是问题终究要被解决。星锑贵族正急切的渴望着能够终结战争的力量……因此衔尾之环仪式被迫提前了一年。也就是今年……1899年5月5日。” 一旦错过这个日子，下次启动可能就是明年了。 虽然可能还没有准备好……比如，少了一年的宣传与等待，可能凑不齐那么多的顶级强者。但仪式也必须要开始了。 所以他们才会公开仪式，邀请全世界的强者前来观礼。 原本这个仪式会秘密举行，但如今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而这就导致了另一个问题。 假如计划按照原本的时间点展开，那么艾华斯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来升级。 他从去年十一月中踏上超凡之路。如今只过了四个月，等级就到了奉献lv32，超越lv29。 假如他还有一年的时间，艾华斯还是有很大的把握能把等级拉到双lv49、一身神装，再拉起一支队，准备好满编大罪之兽的。 但现在，艾华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堵门打死刚刷新出来的堕司了。 几之后，艾华斯就要进行下一次晋升仪式。顺利的话，他就是双道途第四能级。但只用一个月的时间，他不可能把等级直接拉满——更不用装备、大兽和队的配置了。 有一个很好的模型：降临下来的堕司，一定比永世教皇要强。虽然不至于强太多，但永世教皇单挑绝对打不赢堕司。 ——也就是，如果没有一对一稳赢永世教皇的底气，艾华斯就不能去。去了也是送人头。 怎么办？ 是破坏掉这个仪式……还是放任他们举行？ “……算了，星锑人自己想死，我可不拦着。” 艾华斯摇了摇头。 他一个人在对方的主场、单挑至少五六位仅次于永世教皇的顶级强者，这个危险性实际上已经与面对堕司差不太多了——反正都是死。而且就算艾华斯拦下来了，对方也不会领情。他们只会觉得这是艾华斯主动袭击了他们，破坏了他们的神圣仪式。 那不如就让他们去做吧。 这些被拉下来的司，都无法离开自己的初始城剩因磌们才会各有各的领地，然后派遣手下去控制周围地区。虽然这“地上神国”是会逐渐扩散的，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影响。 首都被占领，堕司要复仇……再加上水仙公国的叛乱，那么星锑这波是必亡的。 也就是，一个月之后3.0版本就会提前到来—— 2.0版本还没开始，教国这边的问题尚未解决，新的强敌就又出现了！ 俩版本叠在一起了！ 艾华斯想想就觉得头疼。 那么艾华斯就得退而求其次，思考如果堕司成功降临、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首先……在衔尾之环仪式开始之前，停止狮鹫军团持续不断地轰炸。” 不然万一堕司刷新下来就被哪个倒霉狮鹫劈了，本来就气恼的祂可能当场就疯了。 原本祂是要找把自己拉下来的星锑人泄火的，还得抓一大堆的恶魔学者来研究如何把自己再送回去……要是被狮鹫军团手贱打一轮，很容易把恶魔大军的仇恨引到阿瓦隆这边来。 倒也不能一定打不过，但是完全没必要。 “……然后，还是得跑一趟星锑。” 倒不是他想要追着教授跑。 而是因为，他得抢救一下“物资”。 衔尾之环仪式在五月初举行，一旦仪式落地、星锑就会被堕司的地上神国吞没，恶魔直接控制全境。 到时候进出境都会有巨大危险，而且越是高能级的超凡者就越危险——因为有可能招致堕司本饶注意。 在那之前，艾华斯得想办法先进星锑去摸一轮：把有价值的宝贵人才抓紧挖走、挖不走就先绑走，要是像阿基米德之死那样就太可惜了。 原本衔尾之环不会在这个时间举行的，而是明年的这一。要是出现了原本没事，结果提前了一年反而在首都被干掉的重要人物……艾华斯觉得，那也得算是自己的连带责任。 还得把必须探的遗迹抓紧探出来、把能捡的无主宝物快点摸走。 ——正好四月份艾华斯就得去和自己的考古学导师汇合。赶在五月之前，还得赶紧把人转移出来……别让老爷子死里头。 “好忙啊……” 艾华斯感觉一阵头疼。 晋升仪式、教皇选举……紧接着就得跑一趟星锑。 “要是有什么分身的能力就好了……” 艾华斯下意识的喃喃道：“《卵月密续》好像能切一个自己……” 他话音未落，便怔了一下。紧接着打了一个激灵。 ——分不得啊！也切不得！ 环司当年恐怕就是这么想的，结果切下来一个艾华斯，现在想着怎么谋权篡位…… 要是艾华斯也切一块下来，不定就成了“新·艾华斯”。 “……只能，真不愧是我吗。居然思路是一致的……” 艾华斯自嘲般的笑了笑。 而在这时，格蕾丝夫人终于姗姗来迟。 她气喘吁吁推开大门，见自己好歹是跑了过来，便松了口气。 “我还没上车啊……” 她正抱怨着，变跑为走、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结果她一抬头，就看到鸟笼中的艾华斯。 顿时格蕾丝就吓了一跳：“缇坦妮娅陛下！您怎么……怎么把艾华斯给关起来了！” “……啊？！你什么？”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熟睡中的缇坦妮娅骤然惊醒。 那一瞬间，她脸上并没有属于女王的成熟，倒显得颇为稚嫩真、甚至有些莫名的慌张。 就像是一个睡着觉的时候，突然被老师上课点名的女孩一样。 第一百五十四章 百年一度的大宴会 缇坦妮雅揉了揉眼、定睛一看，才发现笼子里的詹姆斯不见了。 她顿时大惊失色：“艾华斯，你把詹姆斯吃掉了吗？” “什、什么？” 格蕾丝也被震撼了。 艾华斯却只是摇了摇头：“自然没有，陛下。他有事先走了，感谢您的庇护。” 虽然詹姆斯没有跟艾华斯说，他安安静静待在鸟笼里是为了什么。 但艾华斯已经从那只言片语之中，分析出了詹姆斯这样做的动机—— 洛基枢机曾传授给詹姆斯《观星密续》，这项神秘技艺让詹姆斯能够知晓当前这个时代许多已经发生的事情。也让许多秘密无所遁形。 艾华斯并不确定詹姆斯在世界毁灭之后，他是以什么姿态回到了“蝉蜕”之初。 但从他知晓一部分柱神的真名与秘密、又知晓几条源河的本质这点来看，至少可以肯定他并没有躯体、而是回到了梦界。 那么按照这个世界的基础规则，能够长久存在于梦界的知性超凡生物都可以称之为幻魔。虽然不知道他生存在哪个领域，是以清醒还是沉睡的姿态存在，但至少可以确定他没有在梦界死亡、成为过幻魔之卵。 从洛基枢机这边学习观星密续的少年詹姆斯，在年少之时还是一个坚定而温和的人。自从他结识了黄金黎明的创始者“安娜·金斯福德”后，才突然性格大变、变成了如今现在这個模样。 因此那个不知姓名的“幻魔·救世主”，应该就是从那时被安娜召唤了下来、占据了詹姆斯的身体。这是非常经典的“降灵术”，属于一种超越道途的仪式、同时也与爱之道途相关。而它的本质，就是高等神术的错误传承之一。 从那之后的那个“詹姆斯·莫里亚蒂”，才是人们认识的那个莫里亚蒂教授。 仰望星空的少年与偏执的救世主的融合。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最初的那个少年詹姆斯、或许在仪式成功之时就已经死了。 虽然两个灵魂应该能算是融合，但少年詹姆斯的意识占比显然不多。但足以让他知晓，洛基枢机有着强大的观星术，能从星空之中看到此时一切正在发生的秘密。 因此詹姆斯才会选择在计划开始之前就躲入妖精王国，来躲避针对他的侦测；他甚至进一步钻入了妖精女王的笼子，让柱神也无法干涉到他。 妖精女王多少也是天司级别的伟大存在，除了实力不如双生镜、但位格也基本等同于柱神。 被妖精女王变成宝石鸟，又被关在了鸟笼里。那么他就可以算是妖精女王的宠物、也算是私人所有物。那么对他命运的干涉与观测，就同样都会被映射到妖精女王身上。 或许也能强行做到，但并不轻易、也没有必要。 对于弱者来说，并不需要战胜强者。只需要让强者击败自己的代价大到难以承受，便足以自保。 想到这里，艾华斯开口安慰着有些失落的妖精女王：“他之后肯定还会回来的。” “他之前都会跟我说的。” 得知詹姆斯不告而别，这位天司级别的伟大存在并没有发怒或是生气，而是有些伤心：“还会跟我讲什么时候回来……” 那委委屈屈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家里的猫自己从窗户里钻出去跑掉了一样。 艾华斯感觉妖精女王的眼睛里面都好像有泪水要涌出来了——考虑到妖精王国是二次元画风的世界，或许那也并不是错觉。 詹姆斯应该确实和妖精女王的关系不错。 尽管在这条世界线里，詹姆斯选择成为了传承者，但他仍旧有着“元素师”的记忆。 就如同艾华斯“大罪学者”的记忆能够让他提前制作幻魔卡一样，他也靠着元素师的记忆而顺利与妖精们交好。 “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艾华斯再度安慰着妖精女王。 妖精女王抬起头来，将那泪汪汪的目光投向艾华斯：“要不……你留下陪我吧？ “你喜欢变成什么鸟？麻雀、鸽子、还是乌鸦？” “……我就算了。” 艾华斯有些无奈，但考虑到缇坦妮雅的性格、这里又必须清晰的拒绝：“但我之后，有时间的话也会来陪您的。” “忙，都忙……” 缇坦妮雅有些气鼓鼓的嘟囔着。 她摇晃了一下鸟笼，便将艾华斯直接倒了出去。 当艾华斯脱离鸟笼的时候，他立刻感觉到自己开始变大。被封禁的力量也回归到了身体内，暗中与世隔绝的寂静感立刻消散。 而缇坦妮雅擦了擦眼睛，看向格蕾丝。 虽然是一位成熟而优雅的女性，但她此刻的脸上却露出了天真而开朗的笑容：“你来了，我可爱的小叶子——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陛下，我来找阿纳斯塔西娅。” 变回少女形态的格蕾丝，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看向一旁的艾华斯，有些迟疑的开口道：“那……艾华斯我也领走了？” “哎……走吧，走吧。” 缇坦妮雅叹了口气，摇了摇空荡荡的鸟笼。 一道旋涡出现在艾华斯与格蕾丝身边，将他们俩吸了进去。 当人们离开之后，缇坦妮雅便立刻垮下了脸。 “真没意思……换个主题吧。” 妖精女王思索着，要将王宫换成什么主题、却发现目前的每一个主题都有些生厌了。 “可恶，没有灵感！” 她抱怨着，举起鸟笼、向着国度内的所有妖精下令：“去带点孩子们回来，多带一些回来！还要去请一些会讲故事的人，去找些小丑与诗人！ “你们快去，去影之国打猎，带回来一些多汁的肉；去纯美之园摘些甘甜的果子，要记得分清是镜像还是真实！ “你们快去，去月亮上拿些金色的蜜，恒我小姐会愿意给你们的；再去找该隐先生要些红色的血，与狄俄尼索斯那里红色的酒混在一起，调成醉人的糖！ “顺便记得邀请匝格瑞俄斯先生，宴会总要有宴主才显得气派！ “孩子们讨厌吃的蔬菜就不要拿了，不过要记得去永燃谷抓些漂亮的蝴蝶、那会是我们的舞伴——” “——我们要召开百年一度、热闹胡搞的大宴会！所有人都动起来，偷懒鬼全都变成烤的香喷喷的猪头！” 缇坦妮雅的命令落地，所有妖精都发出了兴奋的叫嚷声。 整个妖精国度都乱成了一团……就像是大假期放假当天时，孩子们那仿佛能将天花板掀开的乱叫一样。 “……陛下，陛下。” 一旁有一位玩具士兵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上次大宴会是二十年前召开的。” “啰嗦！” 妖精女王气恼的挥了挥鸟笼：“伱这么喜欢说话，那就过来陪我聊天！” 只见那玩具士兵的身体突然缩小、变成了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被吸进了鸟笼之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树女”阿纳斯塔西娅 ：xshuquge 而另外一边，被直接传送出去的艾华斯与格蕾丝，直接落在了人迹罕至的一块麦地之中。 格蕾丝落地后，第一反应是先看看艾华斯状态如何。 在检查完，发现他确实完好无损之后，精灵少女便半开玩笑般说道：“缇坦妮娅陛下的性格还蛮可爱的吧？” “确实。” 艾华斯赞同的点了点头。 尽管称呼一位天司“可爱”，怎么想都有些奇怪。但用到缇坦妮娅身上倒是刚刚好。 “先跟我走吧，”格蕾丝随口说道，“随便往哪里走都行。既然陛下愿意的话，我们肯定是能找到阿纳斯塔西娅的。” 这么神奇的吗？ 艾华斯想着，便跟着格蕾丝走了起来。 走了好一会，有些无聊的格蕾丝便落后了两步、与艾华斯平行，找他聊着天：“你知道吗，这一代的缇坦妮娅陛下其实才只有两百多岁，比我还要小一些呢。” 格蕾丝开口便是出人意料的言语。 艾华斯有些讶异：“这一代……？” “你不知道吗？妖精女王都被称为缇坦妮娅、妖精王都被称为奥伯龙。对于我们这些可爱的善意邻居来说，它们随时都可能更换自己的名字。但唯有‘陛下’的名字是固定的。” 格蕾丝有些怀念：“我小时候学习‘月光酒’的酿造方法时，有一次因为馋嘴而舔了舔手指。结果睡着之后，灵魂就飘入了妖精王国。 “当时我正好见到了一个小女孩。她是个半精灵……用你们人类的年龄来比喻，她大概才十一二岁。当时我比她稍微大一些，就和她玩了很久，直到被妈妈抓回去。那天回家后被妈妈训了很久、之后也就没有再犯过这种错了。 “当我真正掌握了传承之后，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再度进入妖精王国。那时我又见到了她。 “——当时，她已经变成了妖精、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精灵的名字。她孵化的花苞是百合，因此便是一身白裙；而我当时还没凝聚出翅膀，背后光秃秃的一片。又因为共鸣美之道途时身上会发绿光……因此我就叫她小百合、她就叫我小叶子。 “后来没过多久，听闻换了新的女王。于是母亲就带着我前去拜见……那时我才知道，小百合成为了新的缇坦妮雅。” 格蕾丝一边与艾华斯漫步于麦田之中，一边怀念般的说道。 与外面的疏远和客套不同——她进入妖精王国之后，就立刻变得活泼了许多。 而此时，艾华斯的表情有些古怪：“说起来……阿纳斯塔西娅多大？” “八十七岁。” 格蕾丝立刻答道。 ——很好，比索菲亚女王陛下还大点。 艾华斯心里腹诽道。 “那您呢？” “我两百多呢。” “听起来，比圣女殿下还要年轻？” “嗯，差不多吧。我应该要小一些。”格蕾丝夫人轻飘飘的说道。 那也就是说，她比纯白和雅妮斯都要小。 艾华斯追问道：“那您认识马克西姆先生的时候多大？” “一百三十多吧，那时我还是个小女孩呢。” 格蕾丝夫人背着手，笑眯眯的说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艾华斯先生。确实，马克西姆当时可是都三百多岁了……我们的外表看起来，他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 “不过我们和人类不太一样。我们一般按照百岁成年，因此我已经成年了。因为那是‘二位数’突破到‘三位数’的瞬间。预示着从代表着‘天真’的美之二、跳转到了代表‘责任’的奉献之三。 “同时，‘一百岁’中蕴藏的‘一’又是爱之圣数。因此从一百岁开始，精灵才能被允许生育。身材也是从那之后才开始发育的……从那之前，无论男女看起来都会很瘦小。” 原来不是错觉——艾华斯总感觉格蕾丝太太看起来颇为年轻。与沉着稳重的马克西姆法师不太一样。先前，艾华斯还以为这是格蕾丝的传承导致的，结果如今看来她确实就是很年轻。她生下阿纳斯塔西娅的时候，年龄应该还不到纯白的一半。 也怪不得她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能有着使用妖精法术的童心。 “所以，我才希望阿纳斯塔西娅能够多活几年……”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也变淡了许多、声音也变轻了：“她三十多岁的时候，身上就出现了树化的痕迹。哪怕是以你们人类的标准来说，三十岁得绝症也算是年轻吧？” “……确实。” “而对我们精灵来说，那才只是成年的前三分之一。而到她五十多岁的时候，树化症就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一旦进入第三阶段，那基本上就已经无法唤醒了。 “——我只是希望，她能够活到成年。 “我只希望能给她过一次百岁的生日……庆祝她的成年。” 格蕾丝的心情有些忧郁：“一会您见到她的时候，请不要露出惊讶、害怕或是怜悯的眼神……那孩子是很敏感的。 “之前我有一件事撒谎了。您猜的不错，她的确使用了‘真实幻象’。那也是‘月光’一系的幻术传承中重要的一环。 “而之所以使用‘真实幻象’……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变成了很丑的样子。尤努斯先生说，自己遇到的是一位‘精灵少女’。那就说明他所见到的，肯定不是真正的阿纳斯塔西娅……” 格蕾丝的言语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已经远远看到了一个女孩。 ——或者说，那“或许”是一个女孩。 她穿着浅金色的长裙，裙子的长度足以遮住自己的双腿。而它在地上已经拖了很久，末端有些磨损发白、还有些破碎褴褛。 她并没有女孩那曼妙窈窕的身姿，而像是佝偻枯瘦的老人。 就如同月光之下一件套着裙子的没有叶子的小树。 她高举着手，如同树举着枝桠——她双臂之上有一层完全覆盖皮肤的枯白色树皮，左臂与右腕的关节反曲、枝条从上面抽出。 但那高举着的枝桠上却并没有停着蝴蝶般的妖精。 她怅然望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心正摆着一朵花。 那显然不是她身上所长出的花，而是被妖精拿过来的。 而此时，她已然半睡半醒。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中，安静的发着困。 “阿雅。” 格蕾丝轻声称呼着女儿的昵称。 这位年纪不大的母亲，此时身上终于洋溢出了一种清晰的温柔气质。也只有在此时，艾华斯才能真实的感受到……她确实是一位忧心于女儿健康的母亲，而不是一个仍旧天真、无忧无虑的女孩。 “妈妈！” 听到呼唤声，阿纳斯塔西娅吓了一跳。 她想要回过头来，但对她来说很是艰难。 伴随着她的转身、发出吱嘎吱嘎的僵硬声音。裙摆摇晃间，艾华斯能看到她的双腿已经化为了树干。而她的面容也几乎被树皮完全覆盖。她脸上只有一掌左右的中心区域仍旧能看到毫无血色的柔软皮肤，也依稀能看到她那稚嫩而美貌的轮廓。 就像是被石化的人，从四肢末端开始石化、逐渐向着面部蔓延……此时的石化已经蔓延到了最后关头，只剩下那张带着恐惧的脸。 她抬头半看着太空、半看着自己举起的手。就这样注视着天空，像是要从中挣脱出来。 光是想要低下头来，树干便会发出恐怖的吱嘎酸响。 与其说是她转化成了树，倒不如说是一个女孩被困在了扭曲恐怖的怪树之中—— 而看到艾华斯的瞬间，她顿时吓了一跳。 刹那之间，艾华斯就看到那“树女”突然变得模糊朦胧。 下一刻，一个身穿淡金色长裙的小女孩，便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妈妈！你怎么……带朋友来还不提前说一声……” 她看起来与格蕾丝至少有八成相似，就像是格蕾丝的妹妹一样。 艾华斯有些惊奇的凑过去，却发现她身上有着温度、还有着发丝间的清香。 一切都像是真实的一般。 第一百五十六章 树妖 阿纳斯塔西娅那淡金色的发丝与耳垂齐，像是个金苹果一般。 她那琥珀色的瞳孔清澈透明，像是棕褐色的酒液一般醉人。 女孩的身高甚至不太到艾华斯的胸口——大概和尤利娅差不多。 比起精灵一族的平均身高，她的身高明显要矮上不少……艾华斯几乎没有见过比伊莎贝尔还矮的精灵，他今天算是见着了。 而艾华斯也恍惚间，意识到了胆小的尤努斯为什么会突然勇了起来，甚至从盗匪手中救下了阿纳斯塔西娅——艾华斯不知道伊莎贝尔小时候是不是这种妹妹头短发，但她的发色与伊莎贝尔一模一样。 她看起来的身高，应该也和伊莎贝尔九岁的时候差不多。 很显然，自从阿纳斯塔西娅被送入到妖精国度之后，她的身高就再也没有增长过。 而那个年龄的伊莎贝尔……正是尤努斯离开玻璃岛的时候，他印象之中的伊莎贝尔。 ……他应该是应激了吧。 或许他是在出手之后，才意识到那并不是伊莎贝尔；也或许仅仅只是相似，就会让他的心开始痛。 阿纳斯塔西娅一路小跑蹿到了格蕾丝身边、张开双臂，一个熟练的小跳便要跃向格蕾丝的怀中。 如果是在外面，格蕾丝想必能轻而易举就将女孩揽在怀里。但如今也变小的格蕾丝，则只能很是狼狈的扇动着枯叶蝶般的翅膀向后飞了两步、才能勉强将阿纳斯塔西娅拥入怀中。 “阿雅……” 格蕾丝亲昵的称呼着阿纳斯塔西娅的小名，怜爱的抚摸着她的头发。那相同的发色、不同的发丝长度，两人看起来亲如姐妹。 随着她的发丝翻动，艾华斯真切的嗅到了她发间的清香。那是一种松树混合着橘皮的清新味道。 这是格蕾丝家里洗发水的味道。 ……这是什么情况？ 艾华斯略有迟疑。 随着他集中精神来共鸣道途，奉献之力在他体内流动了起来——之前被艾华斯献祭了视力、变成琥珀般昏黄色的右眼，也如点燃的炉火般发出了泛红的微光。 这是一种类似于“真实视域”的不知名能力。 而在他的凝视之下，他看到阿纳斯塔西娅的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艾华斯心中一动，闭上了自己的左眼。 没有任何的昏暗——他的眼前依旧明亮。 与外界完全不同，艾华斯在妖精之国里面时、他右眼的视力似乎完全恢复了。或者说，他那能够看到道途力量的右眼，所看到的整个世界就与艾华斯肉眼所见一模一样。 恐怕这整个世界，都是被道途之力所凝聚的虚幻世界。 唯有两处变得不同。 格蕾丝的身上出现了大量的符文——那些如同纹身、又像是图腾一样的神秘纹路，正散发着黄绿色的光辉。基本一大片都是浅绿色、深绿色，唯有一小块昏黄色也在其中氤氲流转。 看起来就像是一大块翡翠套上了精灵的皮肤，又在皮肤上刻下了纹路来显露出内部的光辉。 而阿纳斯塔西娅，则在艾华斯眼前渐渐变得虚幻了起来。 她的身形变得异常模糊，就像是高度近视的人没有佩戴眼镜一般、又像是墨迹在水中晕开。但被晕开的唯有阿纳斯塔西娅一人……其他东西都没有任何影响。艾华斯就这样面色古怪的看着一团边缘模糊的色块趴在满是纹身的格蕾丝怀里，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艾华斯再度回头望去，却发现那颗“小树”仍旧还在原地。 ——它根本就不在格蕾丝怀里。 而那小树像是感应到了艾华斯的目光，害羞般撇过了头、背过了身，不让艾华斯能够看到她的脸。 听到耳边传来的交谈声戛然而止，艾华斯睁开了左眼。 就像是戴上了眼镜一样——少女形态的阿纳斯塔西娅的轮廓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而那棵树则消失无踪、淹没在了正午时分的明亮阳光中。 “……我可以叫你，艾华斯先生吗？” 小女孩那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 她看向艾华斯的目光之中，带着警惕与些许的不情愿。若非是格蕾丝伸出手来，鼓励的搭在她的肩膀上、按住了她，恐怕会掉头就跑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是感应到我的视线了啊。 艾华斯心中恍然。 倒也合理。 毕竟是擅长幻术的人，肯定知道自己的幻术有没有被打破……不过阿纳斯塔西娅的幻术，能让第四能级的艾华斯不用真实视域都无法看穿，这天赋还真是好的惊人。 这意味着，她至少已经到了第四能级——甚至第五能级的深度。 虽然接受了传承，但最主要的还是血脉觉醒。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巨龙一样。 与本质上是心理问题的凝珀不同，树化是流淌在血脉之中、随机发作的特殊现象。没有治愈的可能，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疾病……而是升华。 就像是毛虫化为蝴蝶，生命形态得到根本意义上的晋升。然而作为代价，却是毛虫的血肉都要融化、作为新形态的养料。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或许也能算是一种变态发育——从有手有脚有寿命的精灵，变成不老不死的树形态幻魔。 “你好，我是艾华斯。” 艾华斯温柔的笑着，声音也变得轻柔了起来：“不必叫我‘先生’。叫我‘哥哥’就好了。” 他半跪在地，伸出手来与阿纳斯塔西娅轻轻握了握。 那是柔软而温暖、还有些许潮湿的手。柔滑的皮肤从触感上完全感觉不到树皮的质感，那手心因为紧张还有些出汗。 “艾华斯哥哥，是来把我烧掉的吗？” 阿纳斯塔西娅轻声说着。 “……为什么会这么想？” 艾华斯有些诧异。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格蕾丝：“你们精灵还有什么……针对异端的火刑吗？” “怎么可能……我觉得是那些欢乐灵跟她说了什么。” 格蕾丝摇了摇头：“它们的寿命很短、实际上很多东西都不太懂，但就是喜欢乱讲。而妖精们讲，孩子们就会信……毕竟妖精王国本质上也是它们的共同想象构建出的世界。某种意义上他们的乱讲也会成真，这就更不好分辩真伪了。” “但是妈妈也这么说过。” 阿纳斯塔西娅辩解道：“说是等我完全变成了树，就要把我烧掉。” “那是为了确保你能够正确升入梦界，阿雅。” 格蕾丝认真而严肃的轻声说道：“不然你有可能会滞留在物质界的。” “但是我就是想要留下陪妈妈。” “……我也想陪你，阿雅。” 格蕾丝苦笑着，轻声说道：“但是不行。你现在……就已经无法忍受吵闹了吧。等你进一步转化……就算把伱种在院子里，可能周围的噪音也会时不时把你吵醒。 “那些欢乐灵的声音，你应该也已经开始觉得吵闹了吧。” 艾华斯闻言，才突然意识到——无论是阿纳斯塔西娅还是格蕾丝，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很轻。就像是给小孩子讲睡前故事的那种音量。 他本身也不算是吵闹的人，周围的环境也很安静。因此之前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但如今一看…… “树妖是很讨厌……或者说很害怕噪音的。” 格蕾丝转过头来，凑到艾华斯身边轻声说道：“能够将人吵醒程度的声音，对树妖都是难以忍受的。树妖可以被视为‘一直在睡觉’，即使醒着的状态也能被‘吵得更醒’。 “记得要小声一些，艾华斯先生。” 第一百五十七章 森林女神的故事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app或各种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可能导致内容显示乱序,请稍后尝试使用主流浏览器访问此网站，感谢您的支持! 第601章森林女神的故事 “那种形态，被称为树妖吗……” 艾华斯微微点头，若有所思：“我之前好像听过……” “嗯，我找人问过了。等阿雅被完全转化，她的灵魂就会升入梦界、完全变成一棵沉睡着的树。她可能会出现在梦界任何有树的角落，样子看上去就与其他的树没有两样。 “如果是被轻柔的音乐舒适的唤醒，就有可能满足唤醒者一个愿望；而如果被吵醒，愤怒的树妖就会对路过的幻魔发起攻击。” “……我好像听过类似的说法。” 艾华斯感觉这个说法有点耳熟：“赫拉斯尔帝国时期的文学著作《勇者系列》里，就有《森林女神》篇。 “传说有一位旅行世界各地的勇者，却因为与自己的未婚妻在争论‘爱为何物’时彼此都无法说服对方、找遍朋友也问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想要向传说中的森林女神祈求答案。而在冒险途中，勇者因为与猛兽搏斗而身受重伤，未婚妻想要给他寻找治伤的草药而误食毒药，因此陷入了濒死的状态、甚至出现了幻觉。 “勇者使用种种手段都救治无效之后，便抱着昏迷的未婚妻、悲伤的靠在一棵树上。他吹响了口琴，想要陪伴未婚妻直到最后。 阿纳斯塔西娅专注的听着艾华斯的故事，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她的眼中不知何时没有了警惕，而是变得亲昵了起来。 应该是那些离群索居的精灵，因为树化症发作、无法忍受城镇里的生活噪音，于是就前往了密林之中。最终他们在森林深处化为了树木，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而没有正确的升入梦界。 她半是好奇、半是向往的问道。 阿纳斯塔西娅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也想要帮助他人……我也想把我身上的东西，送给他人。 “……怪不得。”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因为她是被轻柔的音乐声唤醒的，这就是正确的唤醒方法。假如她是被吵醒的话，或许就会发脾气了——发完了脾气、可能积蓄的力量就又不够了。” “结果他们向最为聪明的友人讲述冒险故事之后，对方一拍大腿——你们遇到的那個少女，就是森林女神！” “这时两人已经没有继续冒险，向森林女神追求答案的那股倔强了，他们只想赶紧从这危险的森林之中离开。于是他们感谢少女之后，便回到了家中。 格蕾丝轻声说道：“她应该是没睡饱……或者说，还没有接受阳光的足够照耀、因此才会在物质界滞留一段时间。她将自己身上几乎所有的精华都拿出来制成了礼物，就是因为她要离开了。 她也有些意外：“阿雅……喜欢这个故事吗？” “我也会……成为森林女神吗？” 格蕾丝还是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如此明亮的光。 “不过这位‘森林女神’，应该之后也会升入梦界的。” 因为她大概猜到了这个故事的原型。 “妈妈，那个森林女神……是我这样的孩子吗？” “那是有着一头如同枝条般的长发，膝盖以下的部分逐渐化为树根的美丽少女。她治好了勇者与他的未婚妻，两人醒来之后一同感谢少女。同时为彼此对自己的焦急与关心而痛苦，互相为自己之前的执拗而道歉。 “喜欢。超喜欢。” 格蕾丝有些无奈。 艾华斯讲完故事，才发现女孩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身边。 “而听到他的口琴声之后，他背后靠着的树活了过来，温柔的擦掉了他的眼泪。 “少女听闻了两人来这里的故事，便笑着用自己身上的木料制成了一支能够治愈疾病与诅咒的笛子，用她的叶子制成了总能睡个好觉的护身符，用她的花制成了一对能够听到彼此心声的手链，最后又用自己的果实来让两人饱餐一顿。 艾华斯摸了摸下巴：“我听闻有些地方会有祭祀‘树神’的说法。但有些时候树神会突然变得不灵了，那应该就是里面的灵魂已经升入梦界了。” “这些年应该会比较少了。” 格蕾丝摇了摇头：“有人说是现在的精灵血统没那么纯正了……但我觉得，主要是因为那些有可能会变成树妖的精灵已经升入梦界了。剩下的精灵里面，很少会像是阿雅一样血统那么纯正。”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吟游诗人与他的主角 ：xshuquge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app或各种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可能导致内容显示乱序,请稍后尝试使用主流浏览器访问此网站，感谢您的支持! 第602章吟游诗人与他的主角 不知是不是错觉……尤努斯总感觉有些心慌、不安。 原本对他态度很好的马克西姆法师，在艾华斯被格蕾丝夫人送入妖精王国之后，态度却骤然间变得冷淡了起来。 马克西姆细细打量着尤努斯，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随之隐去。 那原本和善而感激的眼神，也转变成了一种审视的冷漠目光。 ……是我刚刚错了什么话吗？ 可是我刚刚根本什么都没啊！ 尤努斯有些摸不到头脑。 于是他挂上轻松的笑脸，一边弹奏着自己改造过的竖琴、发出悠扬的曲调，一边向着马克西姆法师走了过去，发出了那标志性的三段笑：“我那好客和善的朋友啊，我有个不情之请……” “——尤努斯先生。” 突然，马克西姆推了推自己脸上戴着的圆眼镜，语气平静的打断了尤努斯的话：“答应我一个请求好吗。” 她家的公司在接手时，其业务可以覆盖红白皇后区的60。而被她亲手经营了十年之后，业务规模成功缩减到了五分之一。 但其实，尤努斯和人话的时候、根本就不是这种语气。要知道，在尤努斯还活着的时候，与其他人交涉的工作都是由尤努斯负责的。那个时候，阿尔伯特就一个人躲藏在遮住半张脸的披风斗篷里，双手抱胸躲在很后面。 太过坚守原则的人，是做不好生意的。 随后，马克西姆便不再理他。只是一个人抬起头来看着月亮，怔怔的发呆。 但问题是，阿尔伯特根本就学不会尤努斯话的艺术。 ……真无聊啊。 为了让自己成为尤努斯，所以他就不断重复这种行为。 该如何形容她的正义呢？ “……又有点想你了，挚友。” 而重新回到物质界，对她的身体可能会不太好。 而如今，阿纳斯塔西娅随时可能树化。尤努斯就更不想让她带着遗憾离开。他一定要告诉对方，那个昔日许下承诺的光头蠢货并没有失约。 尽管那是被教会见证过的正式婚姻，但在阿尔伯特看来，他们的关系与其是夫妻……倒不如是情人。两个人住在不同的地方，平日里互相不影响对方的生活，偶尔相聚时感情却很好。 虽然是请求，但眼镜法师的语气却是那样笃定而严肃。 而孤身一饶尤努斯很快就觉得有些无聊。 ——原来你们不喜欢这样啊，那您早啊。我这样话其实也蛮累的…… 尤努斯见过这种态度。在那些心情沉重、开不得玩笑的人脸上，有时就会出现这种表情。而在这时如果继续扮演“尤努斯”的那种话方式，甚至有可能会激怒对方。 因为他非常担心，阿纳斯塔西娅其实是刚刚去世、而他没有赶上——只要不是这种结局就好了。 不过从“情人”的角度来，他们的年龄差距倒不是很大。作为一位“包养者”，尤努斯的母亲只比他的父亲大十几岁。 毕竟马克西姆的心情明显不太好。 尤努斯叹了口气，也学着马克西姆抬起头来、看向月亮。 那个光头见人人话、见鬼鬼话，能和任何人都聊成朋友。他怎么可能像是阿尔伯特这种，话总是滑稽如歌剧那么特殊…… 听到艾华斯对树化病的推理与科普之后，尤努斯其实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原因。 尤努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点头应道。 尤努斯在心中如此想着，语气也变得正常了起来：“您。” 他的挚友尤努斯，并非是立国者家族的后代。他的父母不是骑士也不是主教……他的父亲是鸢尾花人，一个滑稽剧团里面的丑。而他的母亲则是阿瓦隆的一位做地产开发的富商，早早便父母双亡，一个人撑起了家业。 那就成了“因为他的迟到，而没有完成自己许下的诺言”。 “一会等他们回来，请您保持安静，可以吗？” 马克西姆法师的意思是，等他们回来之后就不许再吵闹。虽艾华斯他们还没回来……但也不好他在这里弹奏会不会惹怒对方。 当然，主要是因为对方确实是好人、也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给对方增加了麻烦。因此尤努斯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和对方对着干。 ——当然，尤努斯并不是想要见一面阿纳斯塔西娅。他来到这里追寻真相，仅仅只是想要告诉她、自己应邀而来、没有失约。 他稍微有些怀念友人了。 马克西姆对他生气，想必是觉得他在这里待着不走，是想要见阿纳斯塔西娅。 马克西姆法师道：“我指的是——不要像之前那样吵闹。也不要一边弹奏音乐、一边高声话。就像是刚刚您回复这句话时的音调和语气一样。” 事实上，尤努斯之所以平时行为这么夸张、滑稽，是因为这就是阿尔伯特王子记忆里“尤努斯”的标志性行为。 阿尔伯特见过那个女人——她是一位坚定、理性而正义凛然的女士。 这里太过安静，安静到让他这个习惯了喧嚣热闹的吟游诗人有些不适。 他有些手痒，下意识的想要弹奏一下腰间的琴，稍微弹奏几个调来增添点背景音乐。但手刚搭上去，就下意识看了一眼马克西姆法师，便像是触电般又立刻放了下来。 尤努斯已经跟艾华斯了自己的意思——既然阿纳斯塔西娅姐身体不好，那留在妖精王国继续调养身体就好。只需要让阿纳斯塔西娅知道他已经来了便好。 “……好的，没问题。” ……起来，真正的“尤努斯”其实也不是一直这么话的。 他望着月亮，低声呢喃着。 而尤努斯的父亲与之恰好相反——负责带孩子的他，是一个颇为乐的男人。每总是笑口常开，也开得起玩笑、接得住嘲讽，并且言语幽默又机智，任何人都喜欢他。甚至就连索菲亚女王脾气最爆、最执拗的那几年，也与他成为了关系还行的朋友。有时候还会将这个丑带到银与锡之殿，就一些事询问他的意见。 当时阿尔伯特的朋友们之中，有一些人就会讽刺这是“丑治国”。这让阿尔伯特很没有面子……尤其是他的父亲刚刚亡故不久，这就让他更是难受。但是他亲自去劝女王也根本不理会。 同时也有大臣会发出谏言，民间也有一些闲话。然而这些东西，没有任何能够影响到索菲亚女王专断独行的意志。 也是在这种环境下，阿尔伯特接触到了尤努斯。 他最初是抱着敌意与之接触的，但在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个孩继承了他父亲的能言善道。 ——直到后来，阿尔伯特才知道尤努斯的父亲早就得了主教也无法治愈的绝症。他与索菲亚女王谈话，根本不可能是为了权力……因为他根本就活不了多久。 而且他身患绝症这件事，尤努斯的母亲也早就知道。 她是在知晓这件事的情况下，与尤努斯的父亲结了婚的。因为对方带给了她快乐，而她便回报以责任。 ——尤努斯就像是这两个饶结合，继承了他们的优点。 后来在阿尔伯特准备离家出走的时候，他那些朋友们没有一个愿意和他一起离开。只有尤努斯，他着“我正好也想出去看看”这种话，就轻快的陪同阿尔伯特出去散心了。 以他善于交际的手段，如果继续留在玻璃岛、或许如今已经成为大臣了。 刚离开玻璃岛的时候，阿尔伯特时常因为自己的怯懦与无能而感到自我厌恶。 而在这种时候，尤努斯从来都不会对他讲些什么大道理、也不会安慰他或是训诫他。他只会在一旁慢悠悠的弹起琴来，等阿尔伯特自己平静下来。他的琴声里面并没有多少技术，却满怀深邃的感情。 有一次，阿尔伯特终于忍不住向他发问道：“你为什么会跟着我这个废物离开玻璃岛呢，尤努斯？” “没有什么原因吧。” 尤努斯当时放下竖琴，想了想之后开口笑着答道：“因为你在向我求助、也因为我觉得那些人挺无聊的，你倒算是个不错的人。一直自我纠结很有趣，性格也不让人讨厌。和你在一起惹麻烦，比在家里度过无限重复的生活要强十倍！” 那算是尤努斯第一次对阿尔伯特正儿八经的出自己的心里话。 也是从那时开始，阿尔伯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有着同样的职业，但阿尔伯特与自己的好兄弟尤努斯相比、根本就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吟游诗人。 他们并不是结伴流滥旅伴。 而是“吟游诗人与他所选定的，自己故事的主角”。 每当尤努斯与人交涉完毕，他总会一幅快乐的样子回到自己身边，着“真是谢谢地，多亏银冕之龙庇佑”、“我们很幸运啊，阿尔伯特先生”“那位先生是个好人，同意了我们的交涉”之类的好消息。 ……如今，他只能学着尤努斯。 一个券起琴来，一个人蹦蹦跳跳，自言自语的着这些话。 “真是谢谢地，女王陛下和那只笨鸟都没有发现我！我们很幸运啊，艾华斯先生！”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而吵吵嚷嚷的声音从上传来。 那是让尤努斯隐约有些熟悉的语气——从月亮之中发出的声音：“这下我可以跟你们出去玩了！” 尤努斯对那个声音也很熟悉。 那是昨晚上被自己的琴声吸引来的妖精妮莉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是巧合、一厢情愿、亦或是既视感？ 尤努斯总感觉那声音之中洋溢着的欢乐，让他有些想哭。 而在这时，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一辆由玻璃独角兽所驾驭的玻璃马车，从月亮之中浮现出来。反射着月亮的光，散发着蒙蒙的微光。 那结成冰的轨道在前方蔓延，如同反比例函数曲线般引导着玻璃马车平稳的下滑。 无论是玻璃独角兽亦或是马车，从出现在视野范围内之后、就开始不断地瓦解，化为银灰色的妖精尘。 那是自发崩解的幻想—— 如果妖精的规模足够大的话，或许还能创造出什么东西来。对独身一饶妖精来，想要在物质界维持“幻想”多少还是有些难了。 而在马车之中坐着的，除了艾华斯与格蕾丝夫人之外，还有两个旅客。 一个是拽着艾华斯的领口，坐在他锁骨之上的年幼妖精。 另外一个，则是端庄的坐在后座的精灵少女。 那是阿纳斯塔西娅姐！ 尤努斯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并暂且搁置了心中对妮莉姆的在意。 与他当年见到阿纳斯塔西娅的时候，容貌与服装都一模一样。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毫无疑问，这是幻象。 就如同他当年所见一般……他并没有看到过阿纳斯塔西娅的真容。 ……她还是回来了吗？ 这立刻让尤努斯的心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阿雅……” 马克西姆立刻迎了上去并半蹲在地上，与阿纳斯塔西娅深深拥抱、轻声道：“你还好吗？” 虽然有些没头没尾，但尤努斯知道他在什么。 “我很好，父亲。” 阿纳斯塔西娅轻飘飘的道。 她背着手，俏皮的眨了眨眼：“没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更好了。” 而听到这话，马克西姆却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他有很多话要，但还是没有。 他回过头来，深深望了一眼尤努斯。这让尤努斯有些心虚、心中略有惭愧。 “尤努斯先生！” 女孩笑着，向着他跑了过来。 “哈·哈·哈，阿纳——” 尤努斯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愉快的心情让他下意识的就发出了那标志性的笑声，但很快就在马克西姆的怒视下反应了过来，立刻压低了声音：“美丽的阿纳斯塔西娅姐……伱身体不好的话，倒也没必要亲自来一趟。还是，是我的朋友艾华斯没有跟你这件事？” “我确实没。” 一旁的艾华斯突然开口，轻声道：“因为我觉得……阿纳斯塔西娅并不是一个孩子了，尤努斯先生。 “她有着自己独到的想法、清晰的意志。并不是我们去做自认为‘对她好’的事，就是她所愿意接受的。 “没错，我是可以劝她不要来——但那实际上是用恩情与友谊来压过她的个人意志。当我意识到，她想要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只能赞同与默许。” 艾华斯这话，像是在对尤努斯所。 但同时也是对格蕾丝夫人与马克西姆法师的。 闻言，已经见证过一切的格蕾丝并没有什么新的反应，倒是马克西姆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终究是行于智慧道途的超凡者。只是如此，他就已经大致猜到了真相。 阿纳斯塔西娅与尤努斯拥抱了好一会，随后尤努斯笑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那亦或是欣慰的笑、亦或是温柔的笑、也亦或是苦笑。 那是阿纳斯塔西娅那月白色的丝绸发带，上面有着浅蓝色的精灵铭文。 上面用精灵语写着：“阿纳斯塔西娅，祝你安康。” 在众人安静的注视之中，半跪在地上的尤努斯轻柔的将发带给阿纳斯塔西娅扎了回去。 她那苹果一般的妹妹头，正适合扎上一圈这样的发带。 “我没有食言吧，阿纳斯塔西娅姐。” 尤努斯嘴角微微扯了扯，低声道：“你当时邀请我来你家做客……我承诺一定会来见你的。 “而如今，这两件事我都完成了。” “也非常感谢您，尤努斯先生。谢谢您救了我。” 阿纳斯塔西娅认认真真的对他鞠了一躬：“没有您的话，爸爸妈妈就都再也见不到我了。” “……那只不过是……” 尤努斯张开口，想要谦虚一下。 但他光是想起最初发疯一般，拼命从强敌手中拯救阿纳斯塔西娅的动机、就突然又沉默了下来。 ——他救下了别人家的女儿。可自己的女儿，又为何没有那样的勇气去拯救呢？ “我在想，”阿纳斯塔西娅轻飘飘的着，“应该如何感谢您。 “如今我终于明白了……我很高兴。 “作为感激的礼物，我想要亲手将其送给您——” 着，阿纳斯塔西娅身上突然散发起了微光，随后扑向了尤努斯怀里。 尤努斯下意识抱住了女孩，却突然感觉自己怀中一轻。 不知何时，阿纳斯塔西娅突然消失。 一把精灵风格的银色竖琴，出现在了他怀里。 发带落在竖琴的尖端。 “……我觉得……应该让您看看我、真正的样子……” 而另一个微弱、轻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尤努斯抬起头来。 发现那正是几乎化为树木的阿纳斯塔西娅。 她并没有在妖精国度中那种痛苦挣扎的姿态——在离开妖精国度之后，她立刻就变得安静了下来。声音变得困倦，而扭曲的枝条也开始快速生长、舒张。 在月光的沐浴之下，她的枝条张开，不再畸形而佝偻。 树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 马克西姆意识到了什么。 他并没有阻止，而是抿着嘴、沉默的看着这一牵 “那是我的一部分……尤努斯先生。” 她开口道：“我并没有去见过……外面的世界。只是活下来的话，太寂寞了……不是吗？ “我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要看看其他的国家。我想看看阿瓦隆的狮鹫，我想看看沙漠与泉流。 “请带我去外面看看。” 第一百五十九章 艾华斯：那就跟我走吧 见到这一幕，艾华斯微微睁大了眼。 当他看到那把精灵竖琴时，这些线索终于在艾华斯脑中连成了一线。 “……原来是这么回事。” 艾华斯低声喃喃着。 在原本的历史之中，尤努斯因为根本就没联系上夏洛克，因此他是自己处理阿纳斯塔西娅这件事的。 但很显然，他最终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其中一个证据，就是当玩家跟着尤努斯重新回到这里时，根本就没有见到过马克西姆与格蕾丝夫妻——或许是他们离开了，也或许是他们拒绝开门。 总之，尤努斯将玩家带到了一棵树前，讲述了他从这里见到了“少女幽灵”的故事、展示了这把“幽灵送给他的竖琴”，希望让玩家们能够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幽灵反应。最后发现这里确实没有亡灵出现的痕迹，他所见到的可能的确只是幻术或是幻觉。 于是最终没有得到答案的尤努斯弹起了怀念的小曲，唱起了忧郁的歌。 从那次任务结束之后，玩家就得到了这把竖琴的复制品，作为“乐器”这种主手武器的幻化。如同近战武器的幻化会影响打击音效，乐器的幻化也会改变技能音色。而这把竖琴的音色就非常清脆、如同冰凉的泉水流淌。 那把琴，如今看来就是用阿纳斯塔西娅作为材料制成的。 ……很显然，阿纳斯塔西娅并不喜欢被父母放置到妖精国度。 虽然那样能让她的生命得以延续，但那样勉强存活下来实在太过痛苦。仅仅只是“活下去”、“坚持到成年”的童年，对阿纳斯塔西娅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此她才会对尤努斯念念不忘，想要让他来自己家找自己。 有了这件事作为由头，阿纳斯塔西娅就可以用“想要再见一面尤努斯”为借口、从妖精国度里面出来了。 在重新接触物质界之时，她身上的树化病很快就发作了。比艾华斯、也比她父母所预料的要更快，同时也更为迅速——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痛苦的存续、但又不想拒绝父母的好意。因此她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在物质界的生命。 作为最终的赠礼，她用自己的树干打造成了一把竖琴、送给了尤努斯。 但因为马克西姆与格蕾丝声称阿纳斯塔西娅早就已经死了，因此尤努斯只以为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的那个女孩是个幽灵。 阿纳斯塔西娅为了不给自己父母惹麻烦，也没有讲出一切的真相、更没有给尤努斯展示自己的真身。 尤努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拿走了精灵竖琴，然后从此便被悲伤的阿纳斯塔西娅的父母坚决的拒之门外，从而“失去了继续调查下去的可能”、斩断了后续任务线。 只有阿纳斯塔西娅的父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恐怕也不清楚……阿纳斯塔西娅坚持要离开妖精国度，并不只是因为被救。 ——而是因为她掉到了外面时，见到了一瞬间的“外面的世界”。 就是那一次的经历，让她的树化病变得如此严重；假如没有这样的经历，阿纳斯塔西娅的心也不会变得这么乱。 毕竟阿纳斯塔西娅出生后不久，就只在家里与妖精国度里面生存，别说是出国……她这么多年来甚至都从来没有接触过外人。 无论是其他种族的人，亦或是其他种族与国家的文化——她都没有见过。 出生之后就从没有见过太阳的人，不会为缺乏阳光而焦虑。 ——在那次意外之中，她遇到了尤努斯。 尤努斯当年估计是想要安慰受惊的女孩，因此他就努力逗笑阿纳斯塔西娅。 阿纳斯塔西娅刚刚说到了阿瓦隆的狮鹫，说到了沙漠与泉流……而对于几十年没有离开过妖精国度的她来说，她能知晓这些东西、只能是因为尤努斯当年对她讲过了这些故事。 从那一刻开始，女孩的心就飞到了天上去。 妖精国度的大地再不能束缚她的灵魂。 此时，光是看着尤努斯那颤动的目光、也能意识到他所承受的震撼与冲击。 “……阿纳斯、塔西娅小姐。” 尤努斯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能磕磕巴巴的喃喃念出对方的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他注视着逐渐树化的阿纳斯塔西娅，理性上已经理解了现在正在发生的事，但从感性上、他的大脑却是一片混沌。 “尤努斯先生……” 与迟疑的尤努斯不同。 声音逐渐变得困倦而低沉的阿纳斯塔西娅，却是显得坚定而又平静。 这个用人类的寿命来说，已经比长寿的老人还要年迈；而对精灵来说却稚嫩到尚未成年的女孩，早已有了她父母都不知晓的成熟灵魂：“我知道您在忧虑什么…… “但您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很感激您。” 女孩分三口气，表达了她的心意。 尤努斯小心翼翼抱着竖琴，迈开僵硬的步伐、慢慢凑了过去。 而马克西姆那原本审视而冰冷的目光，也渐渐平复了下来、恢复了温度。只是变得悲伤起来，他摘下眼镜无声的擦了擦眼睛。 很显然，他对自己的女儿非常了解。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几年前他去妖精国度里见到阿纳斯塔西娅的时候，得知了这件事、也就知道了今天的结局。 所以当尤努斯找过来的时候，他非常热情的招待了他；但当他要求见阿纳斯塔西娅的时候，他的态度就冷淡了下来。 但很显然，他们夫妻都不会知道，阿纳斯塔西娅的树化病早就已经接近了临界值——只要她从妖精国度离开，就会立刻开始最后阶段的树化。 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的话，一定是不会让阿纳斯塔西娅离开妖精国度的。 不过艾华斯有另一种看法。 但艾华斯并没有开口。 倒是夏洛克——见证了一切的他，在旁边悠然开口、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说道：“恐怕阿纳斯塔西娅小姐早就已经跨越了极限。她只是想要等待尤努斯先生到来，再送出那個礼物，说出自己最后的感激。” “……她只是不想食言……不想失约罢了。” 艾华斯摇了摇头，轻声补充道。 这恐怕也是阿纳斯塔西娅在听到艾华斯的故事之后，立刻与他变得亲近的原因。 很显然，她那行走于奉献之道的纯洁灵魂，让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但从来都没有人教过她，这件事是不是对的。因此她才陷入到了纠结之中。 她并不只是从艾华斯这里听到了故事、感受到了善意——更是因为她自己那大胆的念头得到了肯定。 在几人沉默的注视之下，不再压抑力量的阿纳斯塔西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释放了自己储备的所有力量，她便不再感到痛苦、表情立刻变得宁静了起来。 很显然，她之前并没有将自己的状态显露在外。就连格蕾丝夫人也只见过幻术下的阿纳斯塔西娅，而极少看到她的本体。 “……是我做错了吗，艾华斯先生？” 格蕾丝喃喃道。 艾华斯微微摇头：“不。” 毫无疑问，格蕾丝夫妻并没有错，他们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多在人间存活些日子；尤努斯也没有错，他只是为一个懵懂而寂寞的小女孩讲述了她所好奇的那些故事；阿纳斯塔西娅也没有错，因为她并不想要就这么活下去、而是好奇于她所未曾预见、也无缘碰见的那个世界；巨树当然也没有错，因为这在生命形态上来说就是一种擢升——阿纳斯塔西娅将比她的父母更早进入梦界并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永生，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就是一种“提前毕业”。 “——所有人都没有错。” 艾华斯答道。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笑呢。” 妖精妮莉姆抱着艾华斯的领口，小心翼翼的轻声说着：“为什么呢？” 对妖精来说，眼前这种沉重而严肃的气氛似乎有些过于痛苦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 艾华斯轻声说道：“他们只知道自己，而不知道他人。 “不知道他人的过去，不知道他人的痛苦，不知道他人的能力。也不知道他人的愿望。 “若是不用嘴巴说出来，就没有人可以知道对方早已痛苦不堪……” 他说着，突然踏步上前。 包括阿纳斯塔西娅在内，几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阿纳斯塔西娅小姐，”艾华斯说着，“我这里其实有更好的办法。一个不必别离，不必沉睡，没有人会为此而悲伤的办法……”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盒比正常空了许多的塔罗牌。 那一瞬间，夏洛克眼神一变。 他想起了什么。 在几个月前，艾华斯也曾经在他面前展示过这种神秘技艺…… 艾华斯看向化为树木的女孩：“你这里只需要做选择……是升入梦界，陷入沉睡。直到被下一位‘勇者’的歌声叫醒。 “——亦或是跟着我，用自己的眼睛看遍这个世界？” 第一百六十章 【附魔卡：树妖·月灵】 “如果可以的话，”阿纳斯塔西娅毫不犹豫、却变得沉闷的声音传来，“我想……跟您离开。” 说着这话时，她仍旧还在生长。 她原本的形象已经完全被树所盖住——或者说，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化为了木质。 艾华斯此时看向她，已经无法从这逐渐生长的巨树轮廓之中看出一点她曾经是一位少女的痕迹。甚至就连她发出的声音都变得“成熟”了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皮革、比起之前变得沉闷而失真。 或许是因为信任，或许是因为好感。 也或许是因为对世界的渴望、与对未知的期待，她连艾华斯要做什么都没有问，便直接给出了答案。 艾华斯嘴角微微一笑，挑出了三张塔罗牌、夹在右手的指缝中。 “——愚者。无知无畏，崇敬未来，追求梦想，自由前行。明知毫无意义，也仍旧一意孤行。 “——女皇。无忧无虑，悠闲自在，滋养温润。大爱无私，喜欢照顾人。又过度包容，缺少原则。 “——隐者。想照亮世界，却被困在原地。甘于寂寞，主动闭关。点亮自己，照亮他人。孤傲、自卑、态度冷淡、缺乏激情。” 艾华斯微微错开这三张卡，将其向阿纳斯塔西娅展示：“你更喜欢哪一张？又觉得，哪一张更适合你？” 闻言，阿纳斯塔西娅却头一次陷入了迟疑。 就像是做心理测试时，感觉每一个选项都差不多一样。 明知这些选项都有着重大的意义，但却就是无法分辨自己内心的偏斜。 看着已经化为树木、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长大成为参天巨树的阿纳斯塔西娅，艾华斯却是轻松的笑了笑：“看来对你来说，应该都差不多……是吧。” “……我都可以。” 阿纳斯塔西娅给出了答案：“哪个都像是我。” “那就让我来挑吧。” 艾华斯说着，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一张卡。 编号为零，黄色的卡牌。 意味着人生的开始，也意味着人生中某件事的结束。 ——【愚者】。 “比起母爱与奉献，”艾华斯轻声说着，“像你这样的小孩，还是更适合这张卡。 “就当是……我给你的祝福吧。满怀梦想，勇往直前吧。” 对于树妖这种普通的幻魔来说，还不够成为大罪之兽的条件。 但如果只是做成随从卡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艾华斯不缺这样一个普通的卡位——更不缺这点材料。哪怕做出来没地方用，至少也可以让阿纳斯塔西娅不必被自己的命运束缚。 注定要成为幻魔什么的…… ——艾华斯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命中注定”。 要是自己没有能力改变也就罢了。 但是他偏偏就是有力量。 那他怎会视而不见、放任不管？ “给我一片玉石。” 艾华斯向着安静待在角落里的仪式助手夏洛克吩咐道。 夏洛克撇了撇嘴，但还是听话的打开仪式包走了过来：“还要什么？我可以去找。” “作为一切的开始，这张卡不需要太复杂的超凡材料。只需要一片雌性秃鹫的羽毛，一对保存完好的蝴蝶翅膀，一枚自然风干的松果，一个至少使用过二十年的旅人提包，以及……一瓶蜂蜜酒。” “我立刻去拿！” 格蕾丝夫人醒悟过来，随后便急匆匆告别。 马克西姆稍微愣了一会，也反应了过来、他凑近了艾华斯与夏洛克，问道：“还缺什么？” 他没有询问艾华斯到底要做什么，以及如何去做。 “什么都缺。我这里只有仪式材料。雌性秃鹫的羽毛，松果，旅人提包——” 夏洛克答道：“我和你一起去买吧——去一趟第一圆环的话还来得及吗，艾华斯？” “不用。” 马克西姆立刻说道：“家里几乎都有，除了秃鹰的羽毛——我这就去找。” “……羽毛我有。” 突然，在一旁沉默的尤努斯开口，将自己帽子上插着的羽毛取了下来。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这应该就是雌性秃鹫的羽毛。” ——这是尤努斯最为心爱的帽子，正因如此、他一直很好的将其保存着。 艾华斯点了点头：“很多诗人都会用雌性秃鹫的羽毛。 “因为荷鲁斯人相信，秃鹫这种动物是没有雄性的。他们认为雌性秃鹫是受风而孕……从这個角度来说，雌性秃鹰可以被视为‘风之妻’，而吟游诗人崇尚风一般的自由。他们会称呼自己为‘风之子’，因此就会将母亲的印记佩戴在身上。” 艾华斯说着，伸手拿走了尤努斯的帽子。 他嘴角微微上扬：“这可是他给你留下最后的东西了——对你来说，应该是有特殊象征意义的，伱舍得吗？” “……如果能帮上忙，拯救他人的话。我想这就是最大的意义。” 尤努斯开口说道。 “这是我在见到你之后，你所说的话里唯一像是男人的一句话。” 艾华斯轻笑着，低声点评道。 说着，他取下了那根羽毛。 来自“厄倪俄的精华”所提供的风属性法力，从艾华斯的右手食指涌出。 浅绿色的法力将那根羽毛瞬间搅碎，随后注入到那片玉石之中。 紧接着，那块玉石也骤然爆碎—— 在艾华斯精密的操控之下，风带动着法力与碎屑、将【愚者】卡层层包裹。 ——是的，树妖虽然看起来颇为沉稳，不动如山。但它其实是风属性与光属性的幻魔。 而如果使用愚者卡来制作，那就只能是风属性这一种选择。 马克西姆和格蕾丝也很快带着东西回来了。 艾华斯将松果放到提包之中，再将卡牌也放进去。随后打开了蜂蜜酒，开始咏唱： “我拜请双生镜！圣数为二之神，无目无我之神、纯美无暇之神——” 在艾华斯咏唱之时，他便将那酒液倒了出来，同时将自己的法力源源不断投入其中。 那酒并没有直接滴落到提包上。 而是像是滴入水面之中一样，在空气中突然晕开。金色的蜂蜜芳香向下蔓延，如同气雾般笼罩住提包。 那提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最后只剩下了巴掌大小的一团、外面裹满了金色的蜜糖。 艾华斯将包裹放到还在不断生长的阿纳斯塔西娅树下，安静看着她在月光之下继续生长变大。 当阿纳斯塔西娅完成升华之前，她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还称不上是幻魔。但在她完全树化之后的瞬间，就已经在物质界成为幻魔了——而非是进入到梦界之后。正因如此，物质界才有可能存在没有顺利飞升的幻魔、而烧却树躯才能保证她顺利飞升。 很快，阿纳斯塔西娅就已经没有了动静。 而众人就在这里安静的守候着。 后半夜的时光如流水般飞逝。 在艾华斯的要求之下，尤努斯用他的新竖琴弹奏起了轻柔而悠扬的乐曲。 而在这轻柔到近乎小心翼翼的音乐声中，太阳升起了。 在第一缕朝阳的光芒之下，那颗大树突然全部化为了璀璨的金色——随后便如萤火虫般破碎，全部涌入到了那提包之中。 当所有的光辉全部消散之际，艾华斯走上前去、打开了已经恢复正常颜色的小型包裹。 里面安安静静躺着另一张画面完全不同的愚者卡。 那是一个身着绿色服装，头顶牛角，看起来就不是很聪明的人。弯弯曲曲的水晶双蛇杖的顶端是一颗松果、如同绳索一般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艾华斯略一招手，那张卡便一明一暗、瞬间移动到了艾华斯的手中，同时显现出了它的属性。 【附魔：树妖·月灵】 【等级：40】 【奉献道途，属性风】 【必要：风3】 【动作，复唱，召唤，立即生效】 【效果：使一棵树转化为树妖·阿纳斯塔西娅。树妖被视为召唤物。当树妖在场时，持续治疗范围内所有友军，同时操控植物对范围内敌人进行周期性控制】 【效果：再度使用，当树妖·阿纳斯塔西娅在场时，召唤月灵·阿纳斯塔西娅。月灵被视为召唤物，可存在十分钟。当月灵在场时，树妖的效果改为‘获得一个以树妖为中心，持续存在的防护结界’。结界被视为力场、仪式、护盾，对除“神性”、“火焰”、“污邪”外所有类型的伤害都具有抗性】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扭转既定之悲剧 那参天般的巨树，在众人面前就这样化为光流、凝为卡片。 夏洛克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艾华斯使用这项神秘技艺了。 上一次，艾华斯在他面前用一张卡片封印了原本不可能被移动的地缚灵；而这次甚至就更离谱了，直接把树妖连同本体一并封印进去了！ 但无论是夏洛克、亦或是格蕾丝夫妇，都非常有礼貌的没有询问艾华斯这是如何做到的。毕竟神秘技艺本身就是最大的隐私之一，越是小众而强大的神秘技艺、也就越是意味着巨大的秘密。 艾华斯伸手捏着崭新的卡片，抬手唤出了法之书。 只见崭新的卡牌化为一道绿色的流光，没入其中。 法之书上面的标识再度跳了一下，变成了【艾华斯的法之书】！ 它自行打开，悬浮在艾华斯的左手之上、书页哗啦啦翻动着。 当它停在某一页时，上空浮现刚刚制作的【愚者】卡牌，自行旋转一圈后便崩散为幽绿色的烟气。 紧接着，艾华斯视野范围内的一棵树，便被从虚空中浮现出来的幽绿色烟气渗入其中。 下一刻，它便隆隆地开始生长、枝杈分化，眨眼间便变为粗壮而高大的巨树—— 与之前的阿纳斯塔西娅完全不同： 它的高度至少是先前那棵树的两倍，其粗壮程度能容纳接近三人环抱；“树妖·阿纳斯塔西娅”的每一片叶子都璀璨如黄金，在朝阳的光辉之下熠熠生辉。 沙沙—— 当树生长完毕之后，它的枝叶便开始无风自动的摇摆着。或者说，它正在不断吸纳晨风，使得这些树叶被风所吹动，发出似有若无的风铃声。 而听着那树叶沙沙声混杂着风铃，艾华斯就感觉自己的精神明显变好了。 他闭上眼睛，细细体会着树妖状态下的治疗量——虽然艾华斯并没有受伤，但他如今毕竟也是第四能级的奉献道途超凡者。作为一个专业治疗者，艾华斯对祀火法的感触非常熟悉。 ——从感觉上来说，阿纳斯塔西娅的治疗量大概是艾华斯祀火法的十分之一到五分之一。 而祀火法的恢复效率基本是照明术的一半。也就是说，它的治疗量差不多是艾华斯如今从“照明术”变成了瞬间恢复的“光耀术”的7.5%左右。 这个治疗效率，在激烈的战斗中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用处，算是很标准的缓回——在顶级的高难战斗中，基本都是电梯血。没有瞬抬能力，基本上就抢不到治疗量。 但考虑到阿纳斯塔西娅是无限时间且无代价的群抬，这个治疗能力在战斗状态以外就会非常有用。毕竟阿纳斯塔西娅的附魔是不限时的——虽然“月灵”状态有十分钟限制，但是“树妖”状态是没有限制的！ ——这就相当于只用三点风属性法力，就能在非战斗状态下将周围所有人奶满！ 艾华斯自己本身就有无条件的脱战回血手段。 而如今，他又多了每天一到三次的群体脱战恢复——“愚者”牌一天能使用一次，利用法之书的重置效果还能至多再重置两次。这就能够有效节省他的光属性和火属性法力，将它们用在更该用的地方。 ——那就再看看月灵吧。 艾华斯心想。 于是他再度举起了法之书。 随着原本崩解的卡片于法之书上空再度显现，只不过这次是半透明的虚影。看起来就如同水波一般。 随着它消散瓦解，一道透明的灵体便从“树妖·阿纳斯塔西娅”身上走了出来。 它原本是白色发光的灵体，而在走出来之后光芒立刻变得暗淡。显现成了少女形态的阿纳斯塔西娅。 正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艾华斯面前时的幻术姿态！ “阿雅！” 格蕾丝立刻上前抱住了阿纳斯塔西娅。 而马克西姆法师也颇为紧张的凑了过去，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在一旁弯腰低头问道：“阿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 阿纳斯塔西娅下意识反手抱住了格蕾丝夫人。但她刚一抱住对方，就为那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而愣了许久。 她低声喃喃着，伸手撩起自己母亲的头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试着抓握了一下。又看向格蕾丝的瞳孔，从中望着自己的倒影。 “……我从未感觉这么好！” 阿纳斯塔西娅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我的身体，连一点痛苦的感觉都没有！ “一点也不困，身体也不乏力；胳膊和腿都是柔软的，走起来不会有吱呀吱呀的酸响。用力拥抱时，也不会感觉身体像是要绷断了一样……原来健康人的身体是这样的吗？我都已经快忘掉了……” 她说着说着，她所注视着的那个方向，便有着朝阳从海上缓缓升起。 看到日出的那一瞬间，阿纳斯塔西娅眼圈一红，泪水便不自觉流了下来。 但阿纳斯塔西娅脸上却并没有丝毫悲伤，反而浮现出了无比灿烂、无比明媚的笑容。 她一边蹦跳、一边欢笑，一边讲述着自己的喜悦、一边痛痛快快的流泪。 她没有讲述自己为何而哭，而是用那朦胧的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初升的朝阳。 格蕾丝温柔的伸手不断拭去她的泪水，低声与她说着什么。 而艾华斯看着这一幕，也感到了满足。 虽然他曾经用相似的手段拯救过地缚灵……但那個女孩并不会说话。虽然理性上来说，艾华斯知道对方应该也是感激自己的。可是听不到她亲口说出这句话，就还是会有些忧虑。 如今，艾华斯再度扭转了“既定之悲剧”。 哪怕是在游戏中，也是“曾经发生过”的悲剧。甚至连给玩家们干涉的机会都没有。 他感到了满足。 而阿纳斯塔西娅的笑容，更是让艾华斯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再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能给一个迷茫者以心灵力量的了。 马克西姆法师则凑到了艾华斯身边。 “大主教阁下。”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对着艾华斯郑重其事的半跪了下去：“感谢您。” 单膝跪地，低头看地，右手抚胸。无比熟悉的礼节。 事实上，阿瓦隆的骑士礼正继承于这一项教国的至高礼节。其名为献祭礼。 其意义为：我愿为您献出此物——我的心脏。 通常来说，只有教皇近卫必须对教皇行这个礼，其他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强制。 与骑士们的宣誓忠诚不同，教国的精灵们若是做出这一举动、那么他们是真的可以随时剖开自己的胸膛、取出心脏的。 而艾华斯也没有寒暄客套。 在这种时候说着“不用不用”之类的话、拒绝马克西姆的致敬……那就是对马克西姆决意的玷污。他是一位成年精灵，必然是在了解这一举动的含义、并且下定决心之后才这么做的。 于是艾华斯郑重其事的伸手搭在了马克西姆法师的头上。 “请起来吧，马克西姆阁下。” 艾华斯低声说着，运行着法力对马克西姆的头颅进行了一次照明术。 这也是同样郑重的回礼——他能在这个位置使用一次完整的照明术，也就能在这个位置使用伤害性的法术来让马克西姆瞬间死亡。即使是超凡者，在这种距离之下大脑受损也是致命伤。而艾华斯会如此来做，也就意味着他表示自己不会滥用马克西姆的信任与尊重来伤害他。 这一家“家园派”精灵，让艾华斯相处起来相当舒适。 至少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魔怔人……那种淳朴的帮助他人的理念，作为人类的艾华斯也是能理解的。 看来抽空是得去见一下那位法芙娜枢机了。 不如等升为枢机之后吧，正好也有见面的借口。 艾华斯心想。 “艾华斯先生……” 而在这时，尤努斯有些忧虑的凑了过来。 他郑重其事拿着那把竖琴，将其交给了艾华斯：“这东西……还是交给您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献给阿纳斯塔西娅的歌 “……这不是阿纳斯塔西娅给你的赠礼吗？”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看向尤努斯。 一旁的马克西姆也同样沉默的将质疑的目光投向尤努斯。 “因为您也知道的那个原因……我接下来，可能不会去旅行了。” 尤努斯坦率的答道：“我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伊莎贝尔的婚礼。 “虽然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我打算提前先返回阿瓦隆、先回去玻璃岛。以免到时候又出现状况，没能及时回去。 “……而且，以我丢三落四的习惯，我也担心我会把阿纳斯塔西娅的宝贵的心意弄丢、或者弄坏。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够将它送给伊莎贝尔。” “那你与其跟我说，不如直接问问阿纳斯塔西娅本人。” 艾华斯说着，看向了阿纳斯塔西娅：“她这回可还没死呢。” “——什么什么？” 月灵·阿纳斯塔西娅瞬间移动到了艾华斯身边：“有事叫我吗？” 那并非是传送——而是幻象的解除与再重构。重构的阿纳斯塔西娅脸上并没有哭过的痕迹，而是非常干净。还有这轻快而可爱的笑容。 至少被她的“治愈铃声”影响范围内的这一块区域，应该都在她的施法触及范围内。 艾华斯指着尤努斯：“尤努斯先生想要将你送给他的竖琴，送给他女儿……她同时也是我的未婚妻。想问问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 阿纳斯塔西娅毫不犹豫的笑着说道：“我把它送给您了，那就是尤努斯先生您的东西。您如何处置都可以——话说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吗？” 闻言，尤努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而艾华斯补充道：“主要是因为你最后说的那句话。你说想要看看这个世界。” “……哎呀，那只是一个浪漫的说法啦。我也没法从它那边‘看到这個世界’——但是我现在真的可以从艾华斯先生这边看到世界！” 阿纳斯塔西娅脸上笑容如花，她有些好奇的看向艾华斯：“艾华斯先生！我是应该叫你……主人吗？” 伱爸妈可都看着我呢，我敢说可以吗？艾华斯心说。 他思索片刻，有了一个想法：“你可以叫我——老师。” “……老师？老师要收我为学生吗？” “因为我将带你去看全世界，我觉得这也算是一门课——名为‘走遍天下’的人生课。就像是塔罗牌中的愚者一样……” 艾华斯慢条斯理的说着，手指微动、属于阿纳斯塔西娅的愚者卡再度浮现在他指尖：“你愿意叫我老师吗，阿雅？” 阿纳斯塔西娅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来，从另一边握住了属于她自己的卡片。 她俏皮的笑着：“请多指教，老师！” 随后，她便再度崩解、被收回到了“愚者”卡之中。 而没有召唤时限的黄金之树——阿纳斯塔西娅的躯壳，仍旧安安静静停留在格蕾丝夫妇的庭院之中。 直到艾华斯再度召唤她，才会将她从这里转移到新地区。除非艾华斯主动将其收回，否则它就会一直保持这个姿态、给她的父母提供疗愈与安抚。 毫无疑问，这正是艾华斯第一个获得的永久召唤物。 虽然还不知道“月灵”形态阿纳斯塔西娅的护盾有多厚……但收了个学生，倒也不算亏。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抬手取走了阿纳斯塔西娅的竖琴：“那么这东西……就由我交给伊莎贝尔了。” 当艾华斯拿起这把琴的时候，它立刻浮现出了它的属性： 【献给阿纳斯塔西娅的歌】 【超凡武器】 【乐器，竖琴，双手】 【特性：使乐曲附加“奉献”道途判定】 【精灵风格：耐久度大幅提升，维护成本提高】 【模组-专注演奏：弹奏被打断时，已生效的乐曲效果的衰减速度降低50%】 【超凡模组-轻柔圣音：当仅为提供增益而弹奏时，使被增益者同时获得持续治疗】 【超凡模组-自然之怒；当弹奏曲目对他人造成伤害时，使目标获得‘自然之怒’】 【自然之怒：此单位受到‘自然’伤害时抗性降低】 【超凡模组-阿纳斯塔西娅之眼：此乐器可独立演奏，复制上一次完整演奏的弹奏与效果】 这把琴虽然没有超凡特性。 ——但是有整整三个超凡模组！ 对于原本的繁花女王伊莎贝尔来说，这把琴可以陪伴她许久——而如今的伊莎贝尔并没有掌握操控植物的能力，因此“自然之怒”这个词条暂时用不上。 这是一把非常宝贵的“奶琴”！ 对于美之道途的超凡者来说，演奏基本上只有四个目的：增益、减益、伤害、幻术。正常情况下，是无法通过乐曲来进行治疗的；大多数的演奏效果都是增益或是减益。 而这把琴就等于赋予了吟游诗人一个免费的范围治疗能力。 在现实生活中，哪怕不会受伤——但被治疗时至少也会感到神清气爽。 那是身体的微小损伤被治愈、压力得到缓解，以及精力被消耗之后得到补充的爽快感。 对于伊莎贝尔来说，她如今只要随便给自己弹弹琴、精神就能放松下来。艾华斯也不必担心她要是劳累过度病倒了怎么办。 虽然女王肯定不缺治疗师……但艾华斯在离开伊莎贝尔一个多礼拜以后，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独占欲：他不太希望其他的主教使用照明术来帮助伊莎贝尔保养身体。 倒不是因为性别问题——毕竟考虑到神学院3:7以上的男女比，女性主教的比例其实比男性主教要多不少。而是因为“照明术”本质上是献祭自己的生命来治愈他人，只是牧师们能够通过祀火法补充生命力、才会感觉这似乎是一种无损治疗。 艾华斯的独占欲在于……他开始希望伊莎贝尔只接受自己的“奉献”。 甚至不只是伊莎贝尔。 这种感觉甚至还在不断扩散——对艾华斯的朋友们也是如此。 比如说艾华斯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帮夏洛克买下一本密续书，但夏洛克无论是想要还给艾华斯钱、亦或是他想要从其他人那里拿一本密续书还给艾华斯，恐怕艾华斯都会不高兴。 那是一种“你没钱了跟我说啊，为什么要找某某借钱，我直接给你不用还”的既视感。 一旦接受过艾华斯奉献的人，为了不想欠太多人情、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而打算终止接受奉献或者接受其他人的奉献，艾华斯就会感到焦虑。 艾华斯察觉到这个意识的时候，就对自己进行过了精神分析。 他认为这是“害怕自己没有人需要”的一种焦虑。 ……这恐怕是道途偏斜的预兆。 艾华斯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态再度失衡了。 从鹰岬村返回玻璃岛的时候，艾华斯的超越之道明显更高于奉献之道。那时就让他产生过了一种狂放的、无畏无惧的傲慢。 而如今，随着艾华斯的奉献道途抵达第四能级，彻底高于超越道途……仅仅只过了不长的时间，他就产生了“如果我没有人需要该怎么办”的焦虑。 如同凝珀难以预防……基于道途之力产生的心理疾病，就算自己明确知道病因也无法克制。因为对普通人来说，心态是可以自行调节的，那是无源之水。 但对于超凡者来说，他们每次与道途共鸣、使用超凡之力，对应的思想就会不断深化。 就像是小学数学的游泳池问题一样——水会一边出一边进。 这把竖琴，它最大的意义便是能够缓解艾华斯的焦虑。 它能够治疗伊莎贝尔的伤势，这就会让伊莎贝尔自己就能调理自己的身体。至于它能够自行演奏，变成一个“没有血条的吟游诗人队友”这个最有用的属性，反倒是用不上。 等回去就把竖琴献祭给伊莎贝尔吧。艾华斯心想。 然后今天晚上再见一次伊莎贝尔，然后就该专心准备晋升仪式了。 这次晋升仪式要试图捕获熊天司……因此艾华斯不会与任何自己熟悉的队友一同晋升，而是要借助鳞羽之主的考核，进行单人晋升。 ——艾华斯的第一次月食仪式！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是答案，那问题是什么 清晨时分，阳光洒落。伊莎贝尔如惊醒般突然发出“呜”的一声，于梦中悠悠醒来。 她的面颊有些绯红。用力揉着自己的脸，试图用自己的手心带走残余的温度。 “呜嗯呃呃……” 她发出像是动物呜鸣般的叫唤，哼唧着什么。 但很快，伊莎贝尔就又安静了下来。 她张开双臂，躺在空旷的大床之上，怔怔的望着寝殿那饰有红布与银色吊灯、以银与锡构筑而成的银白色花板。 都只不过是一张张表情各异的面具，围绕着舞台共舞。而他们共舞的画面向内收缩，又变成了另一本书的内容，外面又多出了一张张面具；随后画面再度收缩…… 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伊莎贝尔反复为艾华斯低声祈祷着。 “——最开始组成了谜语的谜面，本身恰好就是谜语的答案！” 然后他们就成为了故事，随后则是围绕着这一本故事所发生的新故事，反复循环。 伊莎贝尔很了解艾华斯。 伊莎贝尔突然明白了过来——不是翻译者没有弄好，而是他弄得太好了。 伊莎贝尔无意识抓握了一下身边的空气。 而且这本日记的第一任主人，似乎也是一位女王……她被称为“诸王之女王”。她并非是人类，而是蛇人。这日记里用如诗一般深奥的语言写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话。 而它的第三任主人，叫做“约翰”，他似乎是那所大学的一位文学系教师，也同样在研究那一段蛇人史。他发现了绿的日记，但并没有检举对方、而是在其中与对方进行聊。他们对着蛇人女王的日记发表着不同的看法，并且互相对话、交流感情、分享秘密。 “……但还是会想你。” 能让艾华斯都认为是“很危险”的仪式，让伊莎贝尔听着就感到很是不安。在她的感觉中，艾华斯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他将自己从那样绝望的境地拯救下来，将混乱的阿瓦隆驯服如猎犬。即使面对真正的恶魔，他也只是严肃对待，从未恐惧、更未绝望。 伊莎贝尔最开始还以为这是翻译者没有弄好，看这本书看了两都没看懂。 直到她看得头疼之后，今早上拿着那本《地狱变相·傀儡戏》翻着玩……结果看了好一会之后，一个突如其来的灵感击中了她。 ——有些时候，伊莎贝尔也会希望自己醒来之时，身边会躺着那个熟悉的人。而不是唯有在梦中才能相见。 ——但就连这样的艾华斯，都认为那次行动将非常危险。甚至都没有将具体的仪式内容告知伊莎贝尔。 “我问你，我的后继者。 虽然为了不产生先入为主的了解，从而影响到密续的学习、艾华斯并没有将《傀面密续》的真正效用告诉伊莎贝尔。但伊莎贝尔这几也仍旧努力学习这本密续书。 甚至不完全是为了“线下”找艾华斯玩……同时也是为了解除自己身上名为“女王”之名的束缚。 她恭敬而虔诚的双手十指交握，就这样跪坐在被子之郑低头之时，那有些凌乱的浅金色发丝自然垂下。 她在里面看到了那位妖娆的蛇人女王，看到了真而浪漫的女大学生绿，看到了严肃却温柔的教师约翰，还看到了更多人…… 伊莎贝尔曾经就很喜欢写日记，因此立刻就代入了进去。 每一句话都是一个问题，每一句都是一个谜语。 但这本精灵语的密续书，却将这三个文本混在了一起。 他们围绕着这一本讲述着“蛇人女王”的故事书，发生着许许多多的故事。 而当伊莎贝尔看着入迷的时候，她突然看懂了“诸王之女王”那些意义不明的话语。 起码她现在每晚上入睡前，还能期待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会被艾华斯拥抱。 《傀面密续》。 但伊莎贝尔也做不了什么。 ——从最开始，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她对着那本薄薄的画册，找寻其中的每一个物体。然后再用这个个体去寻找与原文之中相同的词语，从那个词语作为句首再往后读。结果它就又变成了意义完全不同的另外的句子。 那些看不懂的话语，恰好就是“参考书”所提出的那些谜语的答案。 为了节约精力、调节状态，至少好几晚上伊莎贝尔都要看不到他。 到最后，画面一转—— 这一本书套着一本书的循环之中，所有面具都牵扯着一根根的透明细线、尽头则蔓延在上方的无尽黑暗之郑 “请您庇护艾华斯，如同庇护您的国一般……” 她早早就给艾华斯准备好了枕头。但至今为止，艾华斯却只来这里睡过一次。 伊莎贝尔恍然大悟。 而当伊莎贝尔完全理解了这本书的奥秘的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失真。 这本密续书的初始版本，一定是三种笔迹的词语混合在同一本书上的，而翻译者将它们用同样的字体统合在了一起。 她的意识被扯入到了密续书郑 “……只能祈祷了。” 伊莎贝尔很想艾华斯，但她并不想要求艾华斯晚上抽空来见见自己——虽然她也可以克制自己的欲望，仅仅只是抱在一起、更心安的睡去。然而她就连这样的要求都没有提出。 她微微翻了个身，注视着身边空无一人、毫无温度的侧位，低声呢喃着：“想要见你。” …… “我拜请银冕之龙，圣数为七之神。不容违抗之神，戴冠执剑之神…… 虽然完全看不懂这些谜语的含义，但伊莎贝尔却感受到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神秘吸引力。 但在她的语句之上，还叠加着其他的语言。这日记的第二任主人自称“绿”，是一个“帝国的考古学大学生”，她似乎是在调查蛇人史，于是找到了这本日记的复刻本。并在这本日记上进行了大量的批注以及对自己日常生活的抱怨。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能从梦中重逢、至少也总好过离别之后，就难以相见。 艾华斯跟伊莎贝尔过，如果她能学好这本密续书的话，不定就能有办法跨越空间的极限、同时出现在阿瓦隆与教国。 日上三竿，伊莎贝尔梳妆完毕，端正的坐在女王书房里、专注的阅读着艾华斯通过教会渠道寄送给她的礼物。 《傀面密续》作为美之道途的密续书，它的阅读当然也需要考验阅读者在美之道途的赋与适应性——当伊莎贝尔翻看这本书的时候，它上面的文字并没有形成能够被正常阅读的话语。 伊莎贝尔的旁边正摆着另外一个薄本，名为《地狱变相·傀儡戏》。这算是《傀面密续》的参考书，或者是解密卡。 姑且不提她能做到什么——她甚至都不在艾华斯身边。 接下来，艾华斯就要准备进行一项危险的仪式了。 这是因为艾华斯认为，伊莎贝尔知道这个仪式的具体内容之后就会担心他。为了不让伊莎贝尔一个人独自体会那种亲人被推进手术室一般的不安，所以他就什么都没有。 这本书所写的，并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本日记。 因为比起想要见面的寂寞，她更很担心艾华斯的安全。 ……可是反过来，如果艾华斯什么都不、那就等同于是他认为这会让伊莎贝尔担心。因此伊莎贝尔反而更担心了。 就如同挣脱幻觉一般——周围的世界如被砸碎的玻璃窗般破碎。 伊莎贝尔低声着。她深吸一口气，腰一用力便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如果我是答案。” 一个重重叠叠的声音在伊莎贝尔耳边响起：“那么，问题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傀面密续》 伊莎贝尔注视着那片黑暗，那些故事浮现在她心底、如泡沫幻影般飞速掠过。 她的意识在幻觉之中变得迟钝，就如同做梦一样、无法精确的操控着自己的思想。 “……这个问题，真的有正确答案吗？” 她心中冒出了这样的疑惑。 但很显然，这句话算不得答案。 因此迟疑许久，伊莎贝尔还是谨慎的开口答道：“傀面……是谁？” ——不，不对！ 伊莎贝尔突然一惊。 ——但她的手中，却仍旧安静躺着那个纯白色的无脸面具。面具一侧沾着新鲜的血，而伊莎贝尔的脸颊左侧也有着被刀浅浅切割过的一条短弧痕迹。 她的指甲在伊莎贝尔脸上游走着，锋利的指甲划破皮肤、自伊莎贝尔的额头一直游走到了左耳的耳根处。就像是要顺着这张面具的轮廓，将她的脸直接剥下来一样。 伊莎贝尔大汗淋漓。 她看向书房角落，有些好奇看过来的那两位教皇近卫，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只见那面具自行垂落。 银白色的小巧竖琴，还有着树叶与藤蔓的装饰。而在树叶与藤蔓之间，还有着两朵红花——像是玫瑰般深红。而它们完全是由一整块的宝石雕刻而成。 因此伊莎贝尔只是感叹：“那女孩的愿望也算是达成了，毕竟这里算是全世界狮鹫最多的地方了……” 就如同伊莎贝尔所给出的答案一样，黑暗之中显现出一个人形。 “也瞒不住多久吧。” “有悟性，却不够疯狂；有洞察力，但太过清醒。你不适合继承我的全部。” 从最开始，那些“在未来”所有围绕着她所讲述的故事、都在她的操纵之下。 看上去与伊莎贝尔差不多同龄的短发精灵少女走了过来。 迈克罗夫特见状，顿时愣了一下。 “您是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迈克罗夫特有些不满：“艾华斯大臣离开阿瓦隆不久，那些家伙一个个就变得活跃了起来——如今圆桌厅的争斗愈发激烈。还是说，您打算继续维持‘您与艾华斯大臣为敌’的政治形象？” 她看向迈克罗夫特，开口安慰道：“不要担心，赫尔墨斯卿。我已经读完了那本密续书，之前积压的文件我都会尽快处理的。” 她的笑容仍旧妩媚，充满了自信。 伊莎贝尔很是期待的看向了她。 只见蛇人女王突然妩媚一笑，突然将手伸向她自己的脸。 对面的“伊莎贝尔”轻笑着，将面具扣在了伊莎贝尔脸上。 随着蛇人女王手中的细线不断合并，周围漆黑的画面再度收缩。 伊莎贝尔低声喃喃着。 “——放心，我会好好处理这些文件的，麻烦你啦。” 在伊莎贝尔的注视之下，沾了血的面具逐渐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了低眉垂目的伊莎贝尔的模样。 面具之下，是另一个伊莎贝尔。 “哦，那倒不是。主要是您之前从来也没有喝酒的习惯，而艾华斯大臣一走您就天天开始喝酒。” 她手中牵扯着无数的细线，而这无数细线便连在那些低垂着的面具之上。 “……你能注意到，她不是我吗？” 那一瞬间，伊莎贝尔心中浮现出不可名状的恐惧，她猛然间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惊醒。 当迈克罗夫特开口说着的时候，伊莎贝尔就已经取出了那把银白色的竖琴。 伊莎贝尔砸了咂嘴，还是放弃了胡思乱想。 伊莎贝尔笑眯眯的伸手对着其中一人招呼着：“可儿，过来一下。” 迈克罗夫特说着，拿出手帕擦了擦汗：“我个人的建议：您最好还是不要在大庭广众面前喝太多酒。” “如果你是我……” 可儿对着迈克罗夫特大方的挥了挥手，露出了与伊莎贝尔完全不同的开朗笑容。 “戴上这面具试试看。” 伊莎贝尔接着上一句话，开口询问道。 她低声轻语着：“我就是你…… “……怎么了吗？” “民间那边倒是没什么问题，倒不如说反响还挺好的。正如您所料，比起将重点用来讲述复杂而牵扯到诸多利益的政治斗争，民众还是更喜欢文字具有艺术性又便于理解，剧情简单明快的浪漫爱情故事——您匿名写的那本以您与艾华斯大臣为主角原型的已经通过审核了，在不知晓您身份的情况下，几位编辑都给出了相当不错的评价，因此正准备开始印刷。 迈克罗夫特苦笑着，又擦了擦汗：“现在民间传说，是您与艾华斯大臣吵架了，因此他才气冲冲的离开了阿瓦隆，去星锑找阿莱斯特小姐了；而您这边天天以酒浇愁，之前还无意间说过什么‘喝多了酒就能见到艾华斯了’之类的话……” 它的上面还镶嵌有一块眼球大小的琥珀色宝石。在宝石附近，则是一条蓝白色的丝绸飘带。 而此时，伊莎贝尔推开衣柜门，从书房衣柜里面跳了下来。 就是穿着和伊莎贝尔一模一样的衣服、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的另一个“伊莎贝尔”！ 与自己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伊莎贝尔”涂了鲜艳的口红。 他搓了搓自己那已经开始严重掉发的头皮，抱怨着：“您多少也干点事，陛下——我觉得这些文件您还是得亲自看看，我拿不太准。” 她学着那幻境之中蛇人女王的模样，轻轻松开了面具。 “这就是……傀面吗？” 她面色纠结的思考了好一会，也没想到自己应该如何辟谣。 随后，她将面具摘了下来。 那一瞬间，伊莎贝尔感觉自己与这面具产生了神秘的联系。 她忍不住赞叹道。 伊莎贝尔一阵头皮发麻：“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没有蛇尾，没有白袍，没有金冠，也没有那红色的眼影。 而伊莎贝尔恍然间低头看去，则只看到了一条粗大的蛇尾。 “说得更仔细一点就是……” 伊莎贝尔说着，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面具之下，是昵称叫做“可儿”的短发精灵少女。 “好漂亮！” ……那我呢？ 唯有站在伊莎贝尔面前的蛇人女王脸上没有面具。 原本她多半会下意识的问出来“阿纳斯塔西娅是谁”这种话。但艾华斯昨晚已经在梦中给她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女王摘下了纯白色的无脸面具。 伊莎贝尔读出了那精灵语。 “……算了，无所谓。反正等到时候艾华斯回来，一切就都见分晓了。” 原来周围的一切都是幻觉。 “呵。”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我记得祖母经常与民众一同喝酒，大家都很喜欢……是我的形象还不够亲民吗？还是说我看起来太小了，还不到该喝酒的年纪？” 周围沉默的站着密密麻麻的蛇人，每一个蛇人脸上都戴着面具。 看到他脸上那真实的错愕，伊莎贝尔嘴角微微上扬。 幻境之中的伊莎贝尔下意识的产生了疑惑：“那我是谁？” 但他虽然猜到了伊莎贝尔的动机，可他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一下，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看不太出来，至少没有明显的违和之处。或者，您说的再仔细一点？具体要观察哪个部位的违和感？” 在它落下之际，一根虚幻的细线突然浮现而出。将它与伊莎贝尔的右手中指连接在了一起。 那个低沉的笑声传来：“不好不坏吧。 “阿纳斯塔西娅，祝你安康……” 比起这些东西，还不如多给艾华斯祈祷两句——说不定银冕之龙就听见了呢！ 她抬起头来，对着迈克罗夫特笑道：“对了，你看我身上有什么古怪之处吗？” 伊莎贝尔轻快的说道：“就先这样吧——等到我正式继位，一切都将见分晓。我记得你不是说，只有骑士们才以为我们有矛盾，而民间都在传我们的绯闻吗？那你们可以让报社加大点力度。至于吵架……那就让他们去吵吧。他们总是要找个人吵架的，因为这滑稽的原因而吵架总比因为不好解决的问题而吵架要强吧。” 迈克罗夫特立刻猜到了伊莎贝尔为什么这么问。 迈克罗夫特·赫尔墨斯敲响大门并得到应允之后，他便拿着公文包、匆匆走进了女王书房，熟练的坐在了女王对面。 这个像是肥海豹一样无忧无虑、心宽体胖的男人，此刻却显得有些焦虑。 那漆黑玄奥的空间，变成了漫天黄沙之中的祭坛。 “大臣的礼物也在里面——那是一把精灵竖琴。” “——伱就是我。” ——那正是最初故事之中那个妩媚妖艳的蛇人女王！ “……遵命，女王陛下。” …… 坐在书桌对面的伊莎贝尔接过公文包，同时抬起头来：“我让你帮我拿的东西呢？” “有何吩咐，女王陛下？” “……您是施加了什么幻术吗？” 伊莎贝尔心中恍然。 她恍然间抬起头来，发现自己仍旧坐在书桌前。她并没有变成蛇人女王，也从来就没有离开阿瓦隆。 她愉快的笑着：“那麻烦您一会再跑一趟……把这面具送到司烛大教堂，给艾华斯送过去。 她的容貌、气质、衣服、身高、发型，同时发生了改变。 “不过……” 说着，他就将自己整个公文包都放到桌子上、推了过去。 迈克罗夫特无奈的起身行礼道。 更新完毕喵！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月食仪式 二月二十八日，新月升空。
夏洛克在艾华斯的房间角落，安静阅读着密续书。而艾华斯则在准备着这独一无二的晋升仪式。
之所以是他来守护艾华斯的晋升仪式，是因为莉莉的分离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满月将随月相变迁，凋谢枯萎。正如同花朵变为果实，用自己的存在孕育着新的生命。而那果实便是新月……无光之卵。
它终将食光而长，随着日出日落、再度变为下一个满月。
《卵月密续》所讲述的正是月相变迁与自我分裂、自我孕育的技艺。
正因如此，“新自我”的诞生必须要在新月之夜完成。
“着鳞饰羽之神，千衣万貌之神——”
“我赞颂三次，礼拜三次。我用蛇的胆汁浸眼，鸟的血涂遍全身。我以海水沐浴！
“在无光的林地之间，我必将生翼而长鳞——”
他低垂着头，双脚离地。膝盖微微弯曲，双手揽着自己的腹部。除却无法彻底蜷缩起来之外，简直就像是婴儿一样。
“……艾华斯这真的需要我来保护吗？”
好像有什么视线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
他体会过这种感觉。
如果再晚一些的话，人就会开始生病。而大量的慢性病所带来的痛苦与忧虑会渐渐磨损灵魂的光泽。之后人会快速衰老，就是因为灵魂变弱反馈到了肉身之上……与此同时，大脑的严重磨损也会反过来作用于灵魂。
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直接固定在了半空中。
艾华斯轻哼一声，便开启了仪式。
但他倒也没有直接昏迷在地上。
“我拜请鳞羽之主，圣数为六之神。
夏洛克嘴角微微上扬，如此回应道：“不如让我养精蓄锐，好好保护你完成仪式。”
而另外一边，莉莉抬头看着无光之月：“时间已至……”
扑面而来的风暴让夏洛克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来挡在眼前。因为在室内，他也没有戴上帽子、而此刻他的头发正被不断吹拂着，扯出不同的形状。
——下一瞬，夏洛克突然感受到一阵心惊胆战。
分别象征着天空，海洋与大地，共同点则在于它们皆为生鳞育羽之物。
此刻，艾华斯确切的感受到了身体陷入到了一种虚弱的状态。一种“冰冷的灼热”从他的皮肤之下燃起，就像是发高烧了一般。比起低烧时的痛苦，高烧时反而会有一种如同置身于海洋之中的静谧感。艾华斯的思维却变得更加冰冷而理性，就仿佛是从更高的角度在操控着这具躯体一般。
“放心吧。”
算了，先收拾东西吧。
夏洛克低头看着书，同时随口说着：“除非我死，否则不会有人能伤害你。”
上次还是在鹰岬村时，艾华斯在他面前展开了“仪式：奥丁之试炼”。当那道雷霆劈落的瞬间，夏洛克就感受到了一瞬间这种恐惧感。身体会止不住的觳觫，四肢无力颤抖。
“我赞颂那药、毒、与不辨药毒之物！
艾华斯没有准备九种不同的象征物，而是只准备了三种。
他还是第一次见动静这么大的晋升仪式——甚至连柱神都亲自找了过来。
第一部分的仪式阵画完之后，他开始用海水来写第二层。之后是用蛇的胆汁写下第三层，再用鸟的血写最上面一层。
全部写完之后，艾华斯站在了仪式阵的最中间。
艾华斯叹了口气：“你不如早问。”
——与过去的晋升仪式都不同。
夏洛克目不转睛的盯着密续书，突然开口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因此，在举行一些严肃的、具有危险的仪式时，仪式师通常会提前一段时间开始禁食。以此确保自己的身体足够虚弱，从而让灵魂在仪式中能保持一个更稳定的状态。
白色的鸽子。深蓝色的鱼。绿色的蛇。
艾华斯的声音在愈发狂暴的风暴之中变得模糊不清：“唯我独行——”
——当夏洛克从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之中渐渐缓过来时，他看到艾华斯整个人还站在仪式场的正中间、陷入了一种沉默的僵直状态。
艾华斯撇了撇嘴：“总之，看好我的躯体。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它。”
艾华斯已经禁食了五天，禁止睡眠了一天，又禁水了一天半。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必须躺在床上的虚弱程度了。但艾华斯却仍然能一个人处理仪式……最多也就是起身的时候会感觉到眼前有些发黑。
“刚刚就已经弄完了。”
艾华斯举起双手，高声咏唱：“我赞颂飞鸟与鱼，及地上百爪千鳞的爬行者们！
他将这些材料分别置入一个圆环之中，将三个圆环连成等边三角形。他又准备了生命药剂、毒药、麻醉药各一瓶，放到三個稍小的圆环之中，将它们三个连成更小一些的等边三角形。将这两个三角形交叠成不那么规则的六芒星。
夏洛克喃喃道。
看起来就如同糊弄人一样的随意。但既然这话是从夏洛克·赫尔墨斯口中说出的，那它倒或许是可信的。
“目光”是有力量的，如同一些格外敏锐的人甚至能清晰的察觉到自己背后的视线。
而当柱神投来了视线之时，祂们的这种注视本身就如同一次影响心智的法术。
“没问题吗？”
艾华斯这次使用了特殊的仪式祭礼——禁食。
此刻莉莉一个人待在二楼，准备进行自我分裂。
艾华斯之前准备好的、推到仪式场旁边的轮椅根本没有用上。在刚刚的风暴掀起之时，那轮椅就自己跑到了很远之外的地方。
迎着风的时候，呼吸很难攫取到氧气。夏洛克大口大口喘着气，感受到愈发强烈的窒息感。房间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颤动、倾倒、乱成一团，但它们却都没有接近艾华斯身下的仪式法阵。当它们靠近的时候，就会被一阵风暴直接弹飞出去。
他摇了摇头，起身合上《愚颂密续》，将地上散落一地、如同进了贼一样的满屋杂物耐心收拾起来。
随着艾华斯的咏唱，他胸口之处的宝石骤然亮起了翠绿色的光辉。
那么能帮艾华斯看守晋升仪式的，也就只有夏洛克了。
这也是艾华斯第一次像是个仪式师一样，按照禁忌与规则一步一步展开仪式。
“八者不在——”
“我也知道你不会来帮忙，所以最开始也干脆就没问你……”
“我早问的话就真要帮忙了，我的朋友。”
仪式师认为，在刨除疾病与痛苦的折磨因素的情况下，人的身体越是虚弱、灵魂就越是强韧。因此人在五十岁左右的时候，他的灵魂就是最强韧的，这也是仪式师与法师这些施法者最强的年龄。
伴随着他的咏唱，那紧闭着门窗的房间中突然刮起了风、而所有的光芒都被吹灭。在漆黑的空间之中，唯有一颗翠绿色的星星冉冉升起，散发着十字形的锐利光芒。
她的眼中闪耀着绯红色的光华，而手边则是一杯红酒——里面有一滴艾华斯的血。
她仰起头来，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去哪儿、杀谁、杀几个？ 艾华斯在一阵阵的摇晃、以及清脆的音乐声中醒来。
……那是仿佛在船上一般的感觉。
艾华斯只感觉到自己有些头痛……
那甚至让艾华斯回忆起了前世宿醉之后，第二天醒来时的感觉。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干爽而简洁的床铺之上。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被子上。
——薄棉被外面套着精灵风格的纯白色丝绸，没有任何装饰物。他所在的房间不大，大概只有不到十平米。除却他身下的那一张床外，就只有一个衣柜、一个带有橱柜的书桌。
但是……我稍微有个小问题啊，老板。
“——而随着你的调查，你震怒的发现巨人的食谱之上除了人类之外还有精灵。准确的说，巨人以所有种族为食，甚至包括同族。被征服者便是奴隶、被打败的便是食物，而对巨人来说、奴隶就是储备粮。若非是巨人受困于‘魔釜’的无限食粮而聚集在阿瓦隆之上，他们将会成为带来无尽灾祸的种族。
“因此，你决定告别自己怀孕中的妻子，带着你的随从们前往阿瓦隆岛上进行冒险调查。而你的妻子同时也是你的坐骑，身为巨龙的法芙娜。作为‘龙骑士’的你失去了坐骑，因此你的力量将会衰减许多；所以你暂时调取了一匹天马，作为战力补充。
一个似乎是喝水用的，有着树皮般凹凸不平手感的棕红色水晶杯；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八音盒，它的盒子被打开、从里面跳出一个由红宝石组成的小人，跳着复杂的舞蹈……那歌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还有一片方方正正的白水晶，里面像是“照片”又像是“魔像”一般、有着一段被保存在水晶片中的短暂动画。
“而你的其中一个秘密是……你其实是一个天生的先知，能从梦中得到未来的些许片段。当你抵达了阿尔克托斯、从梦中醒来，你便已经得知……你这次将会死在这里。而巨人祭司也看到了这段未来，他们将来抓捕你。
“但你也觉得此事非常棘手。因为巨人非常强大，他们几乎在成年后就可以抵达第五能级；巨人并非群居生物，然而他们却有着可怕的‘无皮者’。即使是两两一组的教皇近卫，也难以对抗一位无皮者。
艾华斯这次扮演的，正是之前他在鹰岬村里面看到的、死后化为狂猎的精灵英雄“赫勒钦爵士”！
他可以说是巨人最为憎恨的人了。
“那野蛮而好战的种族并不尊崇九柱神，而是独尊至高天。他们以武力裁定柱神的顺位次序，并将至高天视为最为强大的至高神。
“——你知道何为巨人。那是柱神至高天的宠儿与血裔，天生的强力者、能与龙角力的存在。
【额外任务——】
【活下去】
“虽然这件事涉及到了柱神、巨人、以及强敌——可是你认为，这件事就是非管不可。虽然也有人类会食用蛇人、鸟人与蜥蜴人，但唯有巨人会将这种吞食视为理所当然。
一个念头从艾华斯心中弹了出来。
“你将怎么做？”
【巨人必须死：合计杀死一百头巨人】
他将自己的胳膊搭在身边女伴的脖子上，像是“哥俩好”般亲密揽着她，并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似乎说了什么。他的头发在太阳的沐浴之下闪闪发光，瞳孔像是绿松石般闪耀着蓝绿色的光辉。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简单、直白的任务要求。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第一个开始质疑“为什么吃人的巨人可以存在”的人、第一个问出“哪怕一直如此，这就是对的吗”的人，更是第一个尝试推翻巨人王庭统治的人。从他开始，人类才意识到“巨人原来是可以反抗的”。
【继续扮演赫勒钦·龙焰，不被任何人识破并揭穿】
而如同蛋壳被敲开口子之后流出的蛋液一般，艾华斯一瞬间什么都想起来了。
——等等，这真的是我吗？
这次晋升仪式除了杀巨人就是杀巨人，别的什么都没有。没有解密，没有智斗，也没有基于扮演的坑——虽然他必须维持扮演、但只要他一溜烟跑了，赫勒钦的这些随从们根本追不上他。
而他身边揽着的那个女伴，则有着一头黑色的长直发。
艾华斯一声惊叹脱口而出：“老板牛逼啊！”
里面的主角，毫无疑问是一位有着灿烂笑容、灿金色头发的青年。
那是与丽姬娅相似的弯曲龙角。
——去哪儿，杀什么，杀几个。
【必要任务——】
【巨人杀手：杀死一头比自己阶级更高的巨人】
【这是我……还有法芙娜】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鳞羽之主确信这个晋升仪式能把熊天司钓上来了……
那书桌上用印章压着文件，而橱柜上有着各种小饰品。
在此之前，人类只将巨人视为一种必须敬畏、供奉同族才能避免毁灭的神明种族——哪怕是邪神，也算是神。
这是……我？
“而至高天也是最为暴戾的柱神，千年以来唯有祂会亲自对不敬者降下惩罚。但也正因如此，确实有人会将至高天视为‘唯一的真神’，这是九柱神教会传教中的主要困难之一……因为唯有至高天才会频繁显露神迹，被所有种族所知晓。
“但有一天，一个被你制裁的人大喊着：‘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为什么不去管管巨人，他们一天吃的人就比我们一个月杀的人还要多！’
艾华斯又仔细翻看了一下任务，对自己这位新老板的计划产生了一丝怀疑。
【渎神者：前往王庭，拆毁王庭供奉的至高天圣像】
【野火吹又生：前往圣殿，杀死一位‘颅骨’级别的巨人祭司】
不用排本的话，确实不用在等候室等人齐。而这次也根本就没有“主持人”，因为是鳞羽之主亲自主持……
“卧槽！”
“身为一名‘调停者’，你行走于人类的国度之上，以自己的意志行侠仗义、判断正邪是非。你的名字随着风传遍各地，人类都很尊重伱。
随着鳞羽之主的播报完毕，艾华斯眼前浮现出了鳞羽之主的任务。
除此之外干干净净，一无所有。
艾华斯微微愣了一下。
与艾华斯第一次晋升仪式中那种沙哑难听的声音不同，这次鳞羽之主使用的声线就与祂在艾华斯面前出现时的声线一样，变得神秘而成熟：
“你是赫勒钦·龙焰，鼎鼎大名的白之骑士。
【巨人之大敌：前往圣殿，杀死三位‘颈椎’级别及以上的巨人祭司】
【无皮亦无心：前往王庭，杀死一位无皮者】
他的耳朵很尖、很长。在艾华斯见过的所有精灵之中，他的耳朵至少是“纯白”圣女或者玛蒂尔达枢机的那种长度。
艾华斯先是盖上了那似乎是充当闹钟的八音盒。随后伸出粗糙而有力的右手，拿起了那一“片”动态照片。
她有着不祥的猩红色瞳孔，垂落时挡住了半只眼睛、因此看起来气质颇为阴沉。而最让艾华斯瞩目的，是额头上那两根长长的龙角。
【巨人屠戮者：杀死‘前胸’、‘里脊’、‘肋条’聚集点的所有巨人】
【王庭之恨：前往王庭，杀死或重创巨人王】
在意识到自己是谁之后，艾华斯耳边才终于传来了鳞羽之主的仪式通报声。
“你的这些随从们，并非是你的下属，而是你昔日行侠仗义之时被你的义行所感动、自愿追随你的朋友们。他们的种族有精灵、人类、蜥蜴人、蛇人、地精，甚至还有矮人——合计四十八人，与你一同坐船抵达了阿瓦隆。
这次晋升仪式，居然连等候室都没有？自己就这么眼睛一闭就被丢进来了？
……哦对。这次是单排。
自我怀疑如同一把利刃，撬开了记忆的一个小口。
……咱就这么直钩钓鱼的？
这熊天司不是铁知道这个不对劲吗？
这真能钓上来吗？
更新完毕喵！

第一百六十七章 赫勒钦的演讲 看完任务列表，正在减速的船也终于停了下来。 艾华斯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着——他注意到，“赫勒钦·龙焰”的左前臂有着明显的树化痕迹。 那是宽约两厘米、长约八九厘米的树皮枯裂纹。看起来就像是灼伤过后留下的一道疤痕，并不算明显、但用手摸上去却能感受到粗糙与木质感。 稍微用指甲进行切割过后，看到了切裂的痕迹。但伤口却并没有流血，也完全感受不到痛。 “……早期的树化病吗。” 艾华斯低声喃喃道。 赫勒钦的腰间有一把相当不错的短剑。它看起来似乎不像是精灵风格，没有那种华贵的宝石与镂空，而是一种极为简洁干净的贝壳白。纤长的剑鞘之上没有任何装饰、显得朴素而优雅。 【模组-迅捷打击：当另一只手为空手时，此武器可视为灵巧武器】 【这是阿尔贝特，一位从安息古国出生的半精灵】 而在艾华斯盯了他许久之后，他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沉稳的男性声音。 下面则是正在发表演讲的赫勒钦： 当艾华斯从房间离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向着他打招呼。 阿尔贝特双手交叠在肩，恭敬的低头行礼、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仔细看了看他头上那如同板栗一样的帽子，艾华斯终于想了起来—— 至于“龙焰注能”…… “如果我们行于正确的道路之上，巨人的问题就必须得到解决。如果我们对巨人一族的暴行视而不见，那么当罪人责问我们之时、我们就只能羞愧地选择沉默。 【超凡模组-龙焰注能：支付10-30点火属性法力以激发龙焰之刃，持续30-90分钟。纳刀时可保存注能状态至多三小时，纳刀时不计算持续时间】 “赫勒钦阁下！” “遵命，阁下！” 这里甚至还站了一匹天马！ 它大概率不是被运送的“货物”，因为它身上散发着宛如实质的金色光辉。而这光辉将整艘船包裹其中，形成了一层防护罩。 在艾华斯将它拔出来之时、便显现出了它的属性： 【法芙娜的龙牙】 以人类的标准来看，这甚至能算是一艘巨型游轮。它至少有二十个左右的房间，甲板上即使站上四十多号人也显得很宽敞。 就是那个从幽灵马身上站起来，将自己的上半身倾斜出去，玩骑马大撒把的那位。 一般来说，紫色武器的注能持续时间最多也就几分钟。游戏之中，玩家武器的注能时间很多甚至只有十几秒、稍微长一些的是半分钟。能到三分钟都属于“持久注能”了。 ——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很矮。 很显然，赫勒钦的随从们并没能完全发挥这艘船的全部功能。这里就没有几个专业水手，因此光是想把它开起来就已经很费劲了。从这个角度来说，稳定船身的天马甚至可以说是起到了水手长的作用。 那家伙尽力抬起头来，看向艾华斯的眼中满是向往与兴奋：“赫勒钦阁下！我们又要开始新的冒险了吗！” “向您致敬，赫勒钦阁下！”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把武器不光最大注能时间能到一个半小时，而且纳刀之后还能暂停三个小时计时。 并非是错觉，而是清晰的“记忆”？ 艾华斯一边思索着这是什么，一边沉稳的伸手拍了拍这个矮小干瘦的半精灵肩膀：“你们先在船上等待，阿尔贝特。我先一个人下去探探路。” 艾华斯扬声开口，他的声音嘹亮而清晰：“正如先前所说的一般，我们抵达了阿瓦隆……” 他粗略估计，赫勒钦应该至少有两米五以上。 这次，艾华斯终于捕捉到了这种奇异的感觉。 “兄弟姐妹们，保持安静！” 这是他在鹰岬村里见到过的，那个喜欢耍杂技的亡灵骑士。 他大概只到艾华斯的胸口位置，背还有些佝偻、因此就显得更矮。 仅仅只是如此，人们就立刻安静了下来。 “‘——既有人人知晓罪恶而疯狂的巨人之国在前，为何不去制裁他们？因为他们太过强大，不敢招惹吗？那难道不是你们也欺软怕硬吗？’ 这东西，艾华斯不太清楚它的附加伤害能有多少。但很显然，这把武器能到紫色级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它的附魔时间极长。 看着随从们期待的望向自己的目光，艾华斯便大致明白了过来——赫勒钦多半是先前就已经说过了此次的目的。 【单手剑，单手武器，\/，轻型，坚韧，锋锐】 以紫色装备的标准来说，它的属性明显虚高。 艾华斯毕竟算是个施法者。他并不懂剑术，但至少用来防身还是可以的。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最为年迈的，是一位白头发、全身披着一块一块连在一起的红色方块铠甲的矮人老头；而最年轻的，则是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身穿皮甲的人类少女。 他眼前的视角骤然开始升高——从第一人称变成了第三人称，如同神明一般俯瞰着这艘华丽而精致的木质轮船。 【模组-轻盈投掷：当另一只手握有武器时，此武器可视为投掷武器】 看到他的一瞬间，艾华斯感觉有些眼熟。 就在这时，艾华斯房门被人敲响：“我们到阿瓦隆了！” 毫无疑问，这是赫勒钦的妻子法芙娜赠予他的礼物。 也怪不得那单手剑在赫勒钦手中变成了护身短剑。 “迅捷打击”与“轻盈投掷”实际上没有太大用处，它的意思就是另一只手空手的时候，这把武器的命中率与暴击会随艾华斯的灵巧程度而提升；同时另一只手如果握持着其他武器，那么也可以将它视为飞刀一般丢出去，而不像普通武器一样有一个投掷减值。 艾华斯恍惚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高了。 而在这时，艾华斯一阵恍惚。 “上午好，白之骑士大人！” 在他眼前的，是一位个子矮小的半精灵。 艾华斯放眼望去，看到与赫勒钦差不多高的精灵大概只有六七个，还有一半以上的纯血精灵明显比自己更矮一些。整艘船都没有明显比赫勒钦更高大的精灵。 【超凡武器】 艾华斯走到甲板上，便看到了那宽阔的船只全貌。 他将短剑收回剑鞘，别回腰间。随后便走过去打开了门。 “愿司烛庇护您，赫勒钦大人。” 于是他抬起手来。 这艘精灵船比他想象中要大许多，它由漂亮的红色木料构成、显然核心材料来源于神圣巨树。 很显然，这把武器就是专门为长期战斗而准备的。属于货真价实的“战场武器”。 【龙族风格：锋锐度、坚韧度提升，维护成本大幅提高】 “我的朋友们，我不希望人们到时候会这样评判我们。 “我也不希望你们会在此等讯问面前哑口无言。” 第一百六十八章 艾华斯：杀了他们！ 赫勒钦宣讲之时，天马便顺从的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后。 他伸手搭在了天马的头上，同时扬声说道：“我们坚信，调停者的事业是正义的！我们为自己之外的人而战斗，为了那些不认识我们的人而战！ “正因如此，若是错误的生与正确的死两相抉择，我必将选择后者。 “是的，兄弟姐妹们。巨人非常强大，难以力敌。而他们背后更是至高天——至高无上之神，无尽伟力之神。若是我们战到最后，必将尽数毁于至高天的掌击。 “我从不撒谎，而这次例外。是的，我撒了谎。 “我对我的妻子说，这只是一次调查活动。等这次调查结束，我就会先回去、先等我的孩子出生。但我其实早就知道，我是回不去的。 “——我是一面旗帜！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就是‘调停者’的化身！ “这是一件好事，兄弟姐妹们。人类开始质疑起了巨人之暴行，同时看向了我们的脸！若是我在此时退缩回家，那就意味着精灵选择了怯懦、意味着正义感到了迟疑！那么他们也会怯懦，也会迟疑！ “所以我将战斗到最后。 只是眨眼之间，他就飞离了那艘巨型轮船。 随着艾华斯发令，天马张开翅膀。 而艾华斯心念一动，天马便在飞远之后先行降落。 随着艾华斯将夜魔卡丢出去，伴随着暗紫色的电光与漆黑的旋风，给人以精致与破碎感的夜魔便从漩涡中浮现出来，飞在艾华斯的身边。 “我知道，直至最后，我们也注定无法清除这岛上的罪恶。但我绝不会后退。 “总要有人活下去，传达这一切；总要有人铭记我们的死。” “——自然是杀人，维涅斯。” 夜魔维涅斯睁开眼睛，发出了空灵而沙哑、带有回音的声音：“我听到伱之前的演讲了。所以，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虽然赫勒钦还活着……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赫勒钦”已然死去。 而此时，以超越道途进入仪式的艾华斯根本没有治疗能力。也就无法使用照明或是净化来驱散恐惧。 “听我说！我将于此留下清白的名，让公正之剑被血擦拭、得以闪亮！若是日后有人宣称，调停者不过是欺软怕硬之辈，你们便可念出我的名！ “我将尽我所能，至死方休。” 而是直接召唤出了夜魔—— “……终于，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伴随着檀香与茉莉交融的淡雅香气从艾华斯身上溢出，那天马的瞳孔之中很快便浮现出了粉紫色的轮廓。它再度稳定了下来，与艾华斯的意识重新交融。 “我的主人……” “我先去前面探探路，兄弟姐妹们。你们可以先考虑一下，谁要留下、谁来回去。总要有人离开……为其他兄弟姐妹们把最后的书信带回去。” 而赫勒钦坦然选择了死亡。 他的宣讲过后，甲板上仍是一片沉默。 因此艾华斯选择了另辟蹊径。 而如今，则到了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并非是人们无法接受。 “赫勒钦”不仅是一个人，更是一个标记、一个象征。 飞到高空之后，艾华斯才真正意识到这艘船究竟有多大——若是用来运兵，恐怕这一艘船就能轻松运送两百人以上。 有着天鹅翅膀的纯白骏马在太阳之下闪闪发光。它恭顺的低下头来，让艾华斯骑乘上去。 在那种期许之下，他没有扭开脸的借口可言。即使他的妻子真的怀孕了，这并非是一个借口。但他必须在此时表态、无法退缩。 它踏光而行，直接从船上飞了起来。 艾华斯不知他为何会这样选择。 因此艾华斯没有选择通过“融卡”的手段，来进行大罪强化。 “不彻底的正义便是妥协！精于妥协的正义与暴行无异！ 因为赫勒钦所追求的，原本就是过于理想化的东西。若是践行便只有两种结果——失败或是死亡。 夜魔所散发出的恐惧气息，让艾华斯身下的天马顿时受惊、陷入了不受控制的状态，东倒西歪的飞行着，眼看就要直接坠落下去—— 血雨如同小雨一般刷刷的滴落——粘稠的血滴在艾华斯身上，让赫勒钦原本坚毅的面容显得狰狞而恐怖。 恰恰相反——所有人的眼睛都闪亮如篝火。 她身上的气息变得愈发危险，而缠绕在她身上的黑气变得愈发浓重而危险。 “而如今，人们看向了巨人之王国阿尔克托斯。 “我将发难，我将侵袭，我将死亡！我为我的行为负责，我不为任何人招致祸端。我行于我的道路，在战斗之后埋于此处，战败而后被斩首！但我终将战到最后！ “朋友们，兄弟姐妹们。我的同道者们——听我说！ 这是非常合理的质疑。 他是正义的制裁者。 但是他没有选择——他无法在此时选择沉默。 人们注视着赫勒钦，如同看着行走于地上的神。 骑着天马、飞在天上的艾华斯如神般宣告道：“杀死你所见到的所有巨人，杀死在你血雨范围内的所有巨人，杀死你所能杀死的所有巨人。 艾华斯看着这些随从们，叹了口气补充道： “——而你们不必如此。 而重新回到赫勒钦躯体内的艾华斯，已经从赫勒钦先前的演讲之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巨人们的恶行开始被人所熟知、重视。而此时所有人都在看着“调停者”与“赫勒钦”的态度。 “若是我在此退缩，就等于是为教国引来了战争；而我若是为了调停战争而为自己的行为致歉，那就等于是辱没了正义之名！ 她的声音之中，满怀期待。 他先前的调停，正是因为他们站在了绝对优势的地位之上。与人类、蜥蜴人这些种族相比，有着大量传承的精灵一族毫无疑问算是“高等种族”。就如同巨人与巨龙一般，生而强大。 ——而毫无疑问，赫勒钦是绝对不可能战胜巨人之国的。 而人们此时的质疑便是：若是赫勒钦制裁的目标并非比他弱小，而是与他一般强大、甚至更加强大的巨人，他是否还会像他所说的那般行动？ 赫勒钦如此坚决的说道。 ……这个时代的“调停者”，与艾华斯那个时代的“调停者”似乎都有些不同。他们的行为更加极端，甚至会积极采取武力手段。 维涅斯叹息着，双眼流出两行血泪。 艾华斯说着，看向那拿起盔甲向自己走来的精灵们，微笑着摆了摆手：“我之后就会回来……姑且还是先轻装前进吧。 当他握住缰绳的瞬间，他与这天马便达成了心灵相通。 “这里曾有人浴血而战，为了自己以外的人—— 从下往上看，便能看到天空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而那血月正是漩涡中心的“洞口”。 “以我的名义，解除你的一切限制！无需顾忌！大开杀戒的时候到了，向我展示你的力量吧！ “杀了这些巨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艾华斯没有经过等候室。因此他不知道这次晋升任务具体要过多久。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已经出现了树化病的痕迹……他就算退休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他不想奋斗一生，最后一切都化为虚无。 也有可能，赫勒钦只是单纯为了践行自己的道路；亦或是两者都是。 “至今我已跨越无数战场、调停无数纠纷。我来裁断对错、调停纠纷，制止战争与死亡。 赫勒钦没有说话，他们便服从命令、保持安静。 但毫无疑问……赫勒钦的演讲甚至影响到了艾华斯。 他不知道这次仪式剧情将会持续一天还是很多天、更不知道会不会过夜。 “——走了！” 说着，艾华斯伸手牵过了身边天马的缰绳。 伴随着她抖开翅膀，天空骤然变得阴暗了下来、而猩红色的血月升起。 这次晋升虽然是月食仪式，但实际上艾华斯用来晋升的是他恶魔学者的职业。这是一次超越道途三进四的转职。 当有人行恶而无力制裁之时，他与他的随从们若是降临此处、便必将为这不公而战。他必为被压迫者讨个公道。 虽然此时，赫勒钦的妻子恰好怀孕了……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而尖锐、多了几分金属质感：“我必将竭尽全力……我的主人。” 更新完毕！ 有点疲惫，预告一下，十五号准备请个假休息休息……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乌特迦洛奇 随着高天之上的漆黑旋涡逐渐扩散变大，天空变得愈发阴沉。 天眼看着一点点黑了下来，明明是中午却如同黑夜一般。 呼啸着的风暴吹拂而来，将停在岸边的轮船吹得摇摇晃晃。海浪一波一波向后冲刷着——并非是自东向西的海潮，而是从海岛阿瓦隆向周围一圈一圈扩散的波纹。 “船长！想想办法啊！” 阿尔贝特捂着自己那如同板栗般的小圆帽，对着身边高大的精灵叫嚷着：“赫勒钦阁下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我也不知道。” 她与乌特迦洛奇的头发都是红色的，只是她的头发颜色更深、或者说更为暗淡。 若是将视野不断拉近，便能看到每一滴坠落的血滴内部，都有着在血滴内部来回弹射、漆黑如墨的弯折细线。而那细线的尖端则是一个骷髅形状的蛇头。 而艾华斯则骑着被魅惑灵光所影响的天马，向着东方飞去。 与巨人粗糙恐怖的容貌不同，女巨人西格恩有着美艳的容貌与白皙如大理石般的皮肤。 因为血雨击穿皮肤与肌肉之后，就会化为一种酸性的毒、对身体造成更强的腐蚀。而下一滴雨水甚至有可能正巧落在刚刚的落点，将新的磨削深入到躯体内部！ 夜魔所招来的血雨，却化为了夺命的利器。 而之所以巨人会成立聚集点，正是因为他们作为至高天的虔诚信徒有着祭祀的硬性需求。而前往王城太远，因此他们需要一个更近的祭祀活动区域。 身形高大的蜥蜴人战士低声开口，打断了其他人的声音。 与后世骑士之国阿瓦隆不同，在这个时代的“海岛阿瓦隆”并没有修建港口。但这也不妨碍艾华斯知道他们如今所停留的位置应该是阿瓦隆岛的西侧。 其他人嚷嚷着，仿佛只要这位战士出马、一切就都不会有问题。 而夜魔紧随其后。 而玻璃岛的所在地，应该是阿瓦隆的东方！ 毕竟巨人王国虽然称之为王国，但并没有基层管理者。 清水化为鲜血，植物开始枯萎，动物惊慌失措的逃走。 “有个夜魔在宣泄她的‘嫉妒’……或许是堕天司的阴谋。 矮人老头发出粗糙而嘹亮的声音。 “动手，夜魔！” “我将战斗！我将胜利！我将—— 每一滴雨水便是一次诅咒。 他拿起自己的武器，紧攥着武器的手臂逐渐充血、贲起暗红色的肌肉。 “勇猛的至高天啊！” 乌特迦洛奇整个人蒸腾在火光之中，连同他身上的红袍也如同被血所浸湿、化为烈焰。 先是慢走，随后是快步。然后变成了狂奔，化为了一道彗星。 “我觉得这是个陷阱！我们下船！” 身披红袍的巨人祭司突然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紧皱眉头：“哪来的恶魔？” “那这事你还要管吗？” 空气中洋溢着铁锈般的不祥气息。而诅咒则附着于每一滴宛如猩红毒针般坠落的雨滴之上。 当他们中了诅咒之后，原本的血雨却仿佛真正化为了毒针！ 每一滴雨水落下，便能削去一小块的血肉。如同被密密麻麻从天而降的钢针所贯穿，巨人们发出了凄惨的叫嚷。 身边的人类少女看了过来：“不然他如果被袭击的话……” “——我去一趟，你们守船。” 巨人们会在自己的这块区域内建造城堡、豢养人类——他们将成立村镇的人类称为“散养”，而这些散养人类的所有权仍是他们的。 紧接着，他们便接连发出了惨叫—— 巨人哪怕对诅咒的抗性再强，在这种密度的诅咒之下仍然承受不住压力，一个个被诅咒所缠绕。 西格恩关心的问道：“或者汇报给至高天。” 巨人王国施行最经典的扁平式国家管理——整个国家只有薄薄的三层。最高层的王族、流淌着至高天的神血，是至高天在物质界的代言人。往下便是主文的祭司与主武的将领，随后便是各地平民。所有的平民都是士兵，没有巨人是不擅长战斗的。 与普通的“热病诅咒”不同，这道诅咒是可以精确指向的——夜魔将其设定为“身高超过三米的所有生物”。对非受诅者来说，它就只是粘稠的血雨；而对被诅咒的种族来说，它便是触及皮肤便会感染的猛毒。 ——那夜魔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艾华斯的随从，倒像是在后面追杀他的人一般！ 而在这时，艾华斯终于抵达了第一个大型聚集点。 他身边比他矮小许多的另一位女性巨人有些疑惑：“你在说什么呢，史尔特尔？” ——这是“蛇首诅咒”。 身体中的力量不受控制的开始外泄，精神开始变得异常、身体不自觉的抽搐，就如同隔空中了蛇毒、因此发了烧一般。 “交给你了，奥里根！” 他们的血肉都被血雨所腐蚀，在地上蔓延成一条条猩红色的河流。 而另外一边。 “什么恶魔？” 那甚至比钢针之雨更为恶毒！ ——他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他高声怒喝着，他那深红色、满是疤痕的皮肤渐渐燃起如红酒般的火焰：“庇佑你的子民吧！ 有着魔釜提供的无尽蔬菜，巨人们即使食量巨大也不会饿死。但对他们来说，肉食无疑算是一种奢侈品。正因如此，巨人们往往会以肉类的部位来给聚集点起名……也自然会有重名的区域。 十米多高的巨人，就这样赤裸着双脚从至高天的大殿之中冲了出去，身上燃起的烈焰将那血雨轻易蒸腾，在雨幕之中留下一道蒸腾着的灼热烟气。 而在此时，有着棕红色皮肤的蜥蜴人战士轻而易举的背上了沉重的盔甲，提起了银白色的骑枪、同时眉头紧皱。 “——还有，记得叫我乌特迦洛奇，西格恩。我已经不再是王国的守护者了。” “……恶魔？” “——我将疯狂！！” 艾华斯知道，巨人并非是正常的群居动物。他们往往以家庭为单位，各自占据一小块区域，平时不会与其他巨人交往、也没有什么社交需求。居住相对紧凑的一些巨人家庭就可以称之为“聚集地”或是“聚集点”。 其他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信服的看向了他。 从这个角度来说，巨人的聚集点就是围绕着圣殿所划定领地的一大群散居巨人。 “无论如何，先把盔甲与长枪给赫勒钦阁下送过去吧。” 被称为船长的灰发精灵眉头紧皱：“这也太快了……” 那种感觉…… 天马在空中高速飞行，身边也流溢出金色的神圣光辉。 前后不到一分多钟，那些无法回到建筑物内部的巨人们便在血雨的冲刷之下纷纷化为一地白骨。 那些淋到血雨的巨人，纷纷感受到身体开始变得虚弱起来。 巨人乌特迦洛奇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提着的长柄金属巨斧，平静的说道：“我也已经无权再持有【伤枝】。” “当然。” 乌特迦洛奇简短的答道：“正好，我也想打架了。” 她身后那宛如枯树树干般崎岖的翅膀大大张开。虚幻的阴影之羽如同树叶一般点缀其上。她的躯体几乎完全化为虚无、隐没于化为“黑夜”的天空之中。 艾华斯指挥道：“先拆除圣殿，防止有使徒通过圣殿传送过来！” “遵命，主人。” 夜魔简洁明了的回答道，随后便如同一颗黑色的彗星、向着圣殿发起了俯冲！ 第一百七十章 审判之血雨 似乎是因为这个晋升仪式之中没有砂时计的影响……被艾华斯召唤出来的夜魔并没有在物质界时的那种战斗限制。
艾华斯并没有进入，只是飞在高空中俯瞰着大地。
只见夜魔眨眼之间便撞碎了大门，冲入了圣殿之中。
艾华斯自然是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可以小透一下！
在艾华斯的右眼视野之中，那圣殿之中立刻散发出了不祥的红光。随后有几团红色的火焰猛然亮起……紧接着更为夸张的黑色漩涡便骤然扩大，吞没了火光。
怒吼、碰撞、惨叫声混杂在一起，随后是肢体被撕裂的声音、骨骼弯折破碎的声音。最后就只剩下了恐怖的、密密麻麻的咀嚼声。
紧接着，他猛然咳出了一口血——内脏如同被火烧灼一般剧痛。
那落在他身上的血雨骤然痛了数倍。
他努力怒吼着，却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变得沙哑、说不出来话。原本嘹亮到能够隔空震动河流的咆哮，如今却微小到只有自己都听不清的气声。
但对他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只听得噗的一声，那个可恶的精灵直接化为了一团血雾！
“——你在做什么！”
聚集点之内，那些人类惊恐未定的看着这一切。
而在不远处，一个矮小苍白的亡灵正冷笑着看向自己，轻轻拍着皮球。
——地裂打击！
可即使加上这第二锤，却也只是让那翅膀又微微下沉了一截。
他走向自己的武器——可随着他的行走，他身上的肉却一块一块的掉落了下来，融化成液体。
只见一个灰色的阴影翅膀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弯曲着挡下了自己的攻击。
他上次感到这种恐惧，还是在与巨龙搏斗之时。
但他们根本还没有冲到圣殿，就纷纷死在了血雨的千刀万剐之下、化为一地白骨。
他忍受着被血雨刮去血肉的痛苦，迷迷糊糊抬起头来。
他高高跃起，右手挥动巨锤猛然砸下！
那个巨人的头，已经被自己亲手敲碎！
他的四肢变得无力，眼前的视野变得昏黑而模糊。
下一刻。
中年巨人用尽全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同族，反正最后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杀了就没有同族了！
当他冲锋到末端之时，一整条的大地都已被他踏至破碎。那地面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狰狞的沟壑，若是下一场雨就能形成河流。
那是“无声诅咒”。
似乎是看到了那漆黑流星砸入了圣殿，便有巨人热血上头怒吼着冲了出来。
巨人感到了恐惧，下意识退后两步。
不过也有少量的巨人冲了出来。
“第五能级……伱就是这里的最强者吗？”
他模模糊糊的视力，只能看到天上那个恶魔伸出手来、遥遥指向了自己，低声念诵着什么。
应该也是被那妖术控制了心灵！他想。
——他们就这样开始自相残杀！
于是他再度一锤，自上而下重重砸下！
背上的剧痛愈发明显，中年巨人愤怒的咆哮一声、已经发紫的肌肉再度鼓起。
那精灵突然开口问道。
他却发现自己眼前画面突然一转——自己身前的根本就不是那个骑着飞马的精灵，而是另一位比自己稍矮一些的巨人！
随后，便有其他人冲了过来，与那个巨人扭打在一起。
那似乎是个小肉人。她轻声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唱着什么歌谣。
但他的冲锋势不可挡——他随手一锤便将同族直接重重砸飞了出去，他的胸口与肩膀扭曲、骨骼畸形而突出。他落在地上抽搐着，还有人试图帮他把骨头掰回来。
他摇摇晃晃着，变成了一具站立着的骸骨。随后被黑色的风暴吹散、垮塌。
——正是之前那个袭击神殿的恶魔！
他决定再度发起冲锋！
——地面龟裂、破碎。
这种程度的冲击，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甚至还不如那血雨造成的持续伤害来的大。
一声老巨人的怒斥唤醒了中年巨人。
在艾华斯右眼的注视之下，那闪耀着血红色光辉的建筑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来、内部只剩下了漆黑色的烟气。
可那个精灵却只是冷漠的看着自己，不逃也不避。
——他不躲。
可是那精灵却在三十米以上的空中——
他摇晃着、用尽全力想要努力站起。
至于最开始的那个金发长耳肉人，他的确就飞在空中、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你们回来……战斗……”
可下一刻，他心中陡生恐惧——
紧接着，他便看到另一个发狂的巨人怒吼一声，一斧头便将刚刚点醒自己的老巨人的头颅直接斩飞！
这一击被挡住，若是普通的战士想必已然乏力。
仅仅只是如此，他身上便缠绕起了数重诅咒。
那些不可违抗、难以抗拒的“巨神”，就这样一个个消融于血雨之中。天空之中飘散着漆黑的阴影羽毛，满地尽是巨大的骸骨。
并非是他失去了听力，而是那些巨人全部都已经死干净了！
“喝啊……”
他冲锋之时，还有发狂的同族巨人试图想要拦截自己。
于是在地面连续塌陷三次之后，他便猛然跃起、连同一地碎石爆裂开来。
他心中一慌，但仍是咬咬牙、狠心发起了攻击。
可中年巨人刚摇晃着想要站起，却突然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而这时他才意识到，周围变得如此寂静。
他的皮肤变得干枯、衰老，喘息变得粗糙。
——不，没关系。只不过是从三十米的高度被打落而已。
“……这是，什么妖术！”
他露出残忍而暴虐的笑容，高声怒咆、随后高高跃起，砸向了那个骑着会飞的马的精灵！
在空中，巨人猛然一锤下劈，狠狠砸向了对方！
一锤砸过，便传来了恐怖的碾压与酸响声。但对方却似乎只是在空中摇晃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反应。
可最为让他愤怒的是，那两个人却甚至都不补刀、就直接飞走了！
你能做到的——亲手杀了我啊！
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力量，让你的力量撕碎我的躯体！
用你的剑、你的羽翼、你的爪牙撕碎我啊！
“回来……”
在他看来，那精灵似乎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后知后觉的回过了头。
——地震打击！
土黄色的光晕缠绕在他的巨锤之上。
只见半空之中的中年巨人再度怒喝一声，已然力尽的躯体凭空发力、另一只手握持着的巨锤也一并砸下！
那是落在地上，便能瞬间凿出一道峡谷的猛力攻击。
“喝啊！”
如同被狠狠拍落的乒乓球一般，中年巨人直接被弹射了出去，激射而出、被重重砸在了地上！
一阵烟雾腾起，他的躯体如同打水漂般连续弹射着。到最后那蜷曲着的躯体，在地上拖曳出长长的一道痕迹。
地面如同地震般鼓动着，而他的双腿丝毫不晃。
假如敌人在地上，这一击的附带效果还能让敌人失衡。
一个大约五米高的中年巨人狂怒的咆哮着：“你都做了什么！”
他四处张望着，终于看到了那个精灵停在了哪里。
那些抵达第四能级以上的巨人们，有着极为旺盛的生命力——尤其是那些转职战士系职业的巨人。即使在第六能级夜魔所泼洒的血雨之下，他们也不会立刻死亡。
那翅膀微微收缩、随后骤然打开！
——虚弱诅咒、致盲诅咒、燃血诅咒、石肺诅咒、衰老诅咒。
是自己又被操控了神智吗？
中年巨人完全没有理会对方的询问。
他的瞳孔血红、身体散发着血气，手持沉重的双锤如同疯狗般向艾华斯冲来。
“你这长耳朵肉人！”
“至少……杀了我……”
而冲锋到末端、最后一击发起之时，他脚下的大地二度破碎、持续破碎——那并非是反作用力，而是从大地深处不断抽取的大地之力！
连续两次攻击如同没入海中。他就保持着离地的姿态，在空中短暂的保持着停滞。
看起来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但是，但是……
他们这些被蓄养的“家奴”，却在那审判之血雨之下毫发无伤！
——那正是巨神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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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艾华斯：我回来了！ 在人们仍旧恐惧着巨人的时代，大多数的人类会虔诚而畏惧的称呼巨人为“巨神”。 因为他们是如此的可怕——动辄四五米的身高、坚固如岩石般的躯体满满都是肌肉，并且武备精良、生命力旺盛。 即使是人类之中少有的超凡者与其对抗，也往往需要十几倍以上的人数差距才能勉强惨胜。 而如果数位巨人集结在一起，想要将其讨伐就要出动千人以上的大军。 ——毫无疑问，那就是神明。 当神明动怒，人类没有任何应对方法；为了平息神明的怒火，人类只能献祭同族祈求原谅。即使侥幸完成了“屠神”的壮举，很快也会被其他的巨神找上门来——甚至找过来的还有可能是梦界的使徒，不死不灭、强大无双。 他正瞪着极大的眼睛——虽然因为苍老而眼皮松弛低垂、像是两道厚重的门帘，但因为极端的愤怒、他竟是难得的睁开了眼！ 那是在荒原之中，如同金字塔一般的四面体石质建筑。 与至高天神殿那种由石柱组成的空旷方形建筑风格不同。 即使是强大如赫拉斯尔帝国，也不敢正面挑战那面积不如帝国十分之一的阿瓦隆岛——就如同人类对教国的畏惧一般，他们也同样恐惧着阿瓦隆。 “……维涅斯。” “……嗯？” 艾华斯钻出了昏暗而宽阔的走廊，冲入了那传来巨人怒吼声的房间。 因而如果被神明袭击，就说明是自己的行为触怒了神明。这不能说是帝国保护不利，更不可能是帝国的责任——总不能要求帝国为了保护那些触怒神明的子民而挑战众神吧？ 而今天。 那并非是“力量”道途的威光。 艾华斯异化的右眼能清晰看到它的痕迹——那是金色的波纹，如同水波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着。在触及到艾华斯之时便反弹了回去，让艾华斯与里面遥相呼应。 就在这时，飞在天上的艾华斯却突然看到了一座建筑，便突然愣了下来、停在了空中。 这些被抓来的人类如同家畜般被巨人饲养……在完全没有巨人看守的情况下，却很少有人逃离。 艾华斯突然开口道：“你对它熟悉吗？” 他立刻一个俯冲下去，同时呼喊着夜魔的名字：“维涅斯，准备战斗！”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对巨人的畏惧，而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对同族的仇恨。 艾华斯向着小巴顿展示着自己的超越之欲，用圣枪击碎那用许多无辜者的灵魂制成的、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魔釜！ 那是放置着魔釜的大厅。 而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波动便从那巨大的石殿之中传来。 那些巨人在天罚般的血雨之中凄惨的嚎叫、融化为骷髅的模样，称不上是神圣、更算不得无敌。 随着帝国经济与人口的发展，被献祭者反而越来越多——巨人的繁殖能力很差，人口提升速度缓慢。他们一口气吃不了这么多的人类，因此许多人类被放到阿瓦隆境内“散养”、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巨人领主治下的村庄”。 有着瀑布般的棕红色胡子，全身生有红色的熊毛。 也正因如此，帝国时代的重要城市才会不修建在临海地带——按照正常的商运思路，肯定是海边城市最适合发展商业与文化。 当时的夜魔还是影魔，那还是他们的第一次在梦中配合。 也即是：那些巨人就是行走在地上的神明。 时至今日，巨人已经不再需要前往赫拉斯尔绑架奴隶。 艾华斯越是往里面飞，就越是感觉到了熟悉。 维涅斯用奇异的语气反问道。 ——而是属于艾华斯无比熟悉的，来自奉献道途的光辉！ ——事实上，那也是帝国的鼎盛时期。他们甚至能够派遣出万余人的超凡者军团，肯定不是无法打败这些巨人……而是因为他们不敢触怒那些巨人背后的阿尔克托斯王国。 而如今，它的主人是…… 从最开始，那就不是平等的两个种族。 映入眼帘的，便是佝偻着腰也仍有十三米高的老巨人。 或者说，是他们不敢触怒阿尔克托斯王国背后的柱神至高天及祂麾下的使徒们。 这给了人们巨大的冲击。 ——而这样的思想已经持续了数百年。教育让它在每个帝国人心底根深蒂固。 这正是之前，险些将艾华斯杀死的亚斯帕瓦顿！ 如同捏蚊子般，便能将艾华斯轻易捏死的亚斯帕瓦顿！ “——亚斯帕瓦顿！” “……这是，司烛的使徒卡斯滕宁的圣殿！” 当他进门之时，周围那无比熟悉的布景、甚至让艾华斯止不住的颤抖着。 他们已然无家可归。只能迷茫的生活在这片海岛之上，等待着死期到来。 这同时也是艾华斯在超越道途的第一次晋升仪式的场地！ 那血雨泼洒在大地之上。 “我亲爱的主人……你认真的吗？” 那宽阔的走廊，让如今两米五的艾华斯即使骑着天马也能随意穿行——那原本是容纳近二十米高的使徒卡斯滕宁的走廊。 因为乡村总会按时送上被献祭者，他们只需要定时开船前往将他们带走。 会被送上黑船的人类，都是被同族牺牲掉的“献祭品”。纵使他们运气好，没有被立刻吃掉、但他们并没有忘记昔日被家乡出卖的那一天。他们不再信任人类，也不敢反抗巨人。 艾华斯顿时反应了过来。 维涅斯后发而先至，化为一道跃动着暗紫色电光的流星、直接将那石门撞碎！ 而艾华斯紧跟着维涅斯冲了进去。 ——如同被牧养的羔羊一般，等待着自己被送上餐桌的那一天。 如果有人出海时被巨人抓走，那就只能算是丧命于天灾；如果数十、上百头巨人结成舰队前往帝国的领土抓捕奴隶来补充被过量食用而缺乏的劳工人力，赫拉斯尔帝国也只能表示谴责并提前疏散重要人口。 最终，阿瓦隆境内的人类数量已经反超了巨人数倍。而且随着巨人定期前往帝国，还会拉回来越来越多的人类。 “等等，这不会是……” 那并非是恐惧，而是激动！ 他终于能够确认，之前那并非是自己的错觉—— 在这种情况下，赫拉斯尔帝国的高层也只能给人们传达“巨神观”。 它的造型，让艾华斯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与熟悉感…… 这种恐惧轰然垮塌—— 伴随着艾华斯如审判天使般沐雨前行，纯白色的天马张开白色的双翼。而此刻它已被象征着复仇的鲜血染红。 艾华斯顿感思维空明、念头通达。 他高声怒吼着：“我来找你算账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破眼而出的人类战士 亚斯帕瓦顿·潘考德。 一位已经极度衰老的老巨人，影天司的亲生兄弟、司烛使徒“永恒先锋”卡斯滕宁·潘考德的亲叔叔。 他那一辈巨人早就已经死了个干净，甚至比他更小一辈的巨人也已然死亡。而他仍旧还活着。 亚斯帕瓦顿正是来自巨人王室的一员，生有熊毛的、真正的纯血巨人！ 虽然亚斯帕瓦顿的称号叫做“巨人酋长”，他确实曾是王室的一员、但他并非是巨人王——“巨人酋长”正是他给自己起的称号。 他应该算是某一代巨人王的叔叔，算是这一代巨人王的祖先。 而是只有昏暗的血色天空。 如同血管、又像是蛛网一般的纹路从他那破碎的胸口处蔓延开来。伴随着新的诅咒在体内蔓延，灼热的痛苦仍在增加。 他的身体被施加了诅咒，如果再度挣脱石化恐怕会彻底破碎……而如果解除石化，说不定就连最后一个敌人都会放过。 亚斯帕瓦顿就这样保持着后背着地的姿态，双手摊开并高举向上。 那正是夜魔的诅咒！ 最终，亚斯帕瓦顿浑身一阵剧烈抽搐，七窍喷出火光。 而如今…… 他贴近地面的背部逐渐石化、与大地相连在了一起。石化的高度足有半米，他的躯壳就这样与大地完全封在了一起。而他高高举起的双臂也逐渐石化。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的砸着自己的胸口！ 砸着自己的喉咙、砸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耳朵！ 而那并非是巨锤，而是亚斯帕瓦顿的后背！ 就像是一记沉重的巨锤，狠狠砸在了石板之上！ 而在极度愤怒的亚斯帕瓦顿对面，则是一位手持圣枪，面容英俊坚毅的人类战士。 随后，他手中的圣枪炽烈燃烧着、迸发出极为神圣璀璨的虹光—— 可即使心脏被圣枪一击爆裂，然而亚斯帕瓦顿却仍旧没有停止行动。 那是比艾华斯之前激活时还要更加辉煌的光芒。 倾盆血雨泼洒而下，而身体半石化的他却连躲避都无法躲避、只能忍受着如同被凌迟般的刮削。 那是“粉碎光束”，黄昏道途与力量道途融合的能力！ 在亚斯帕瓦顿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中，他解除了石化、伸手攥成拳头。 那是减少抗性，同时使得身体脆弱、防御力降低的诅咒！ 亚斯帕瓦顿崩碎自己石化痕迹的动作，原本或许只会让这些石头在他那虽然衰老却仍旧强健的躯体之上脱离出去。 毫无疑问，他那带来荣耀的最后一击落空了。 ——这里就是潘考德圣殿，曾经的司烛圣殿！ 那看起来，就像是两团由罪棘组成的翅膀一般。 “——立场反转了，亚斯帕瓦顿！” 夜魔满怀恶意的诅咒声传遍空间，分不清来源的方向：“说来也是，卡斯滕宁在物质界也就只能到第六能级。而你却要伙同那个贱人的背叛、下毒与暗杀，才能打过没有武器的他，想必……你不如他。 亚斯帕瓦顿的大脑瞬间被痛苦所覆盖。 即使在神血的加持与保护之下、即使这正是他本人发出的攻击，可在夜魔的“视线反射”能力之下，他的上半身仍是瞬间浮现出大面积的石化痕迹。 对维涅斯来说，这同样也是屈辱的记忆。 夜魔发出愈发锐利、混杂着金属音的叫嚷。 ——石化视线！ 夜魔却只是冷笑一声，在他发起攻击的前一刻便抓着艾华斯瞬间移动到了别的地方，在原地只留下了一重镜面。 “你不如他！ “你不如他！ “你不如他……” 只见无数黑色的罪棘从圣枪握柄处蔓延而出，在空中扭曲过后、弯折回来插在了人类战士的背后。 那是她第一次决定将力量全部借给艾华斯后遇到的第一个强敌。可当时艾华斯还不能完全容纳她的阴影力量，因此她只能狼狈不堪的躲避、逃命。 当亚斯帕瓦顿被黑雾吞没之时，他身上浮现出了红色的发光纹路。 若非是石化视线第一时间石化了他自己的双眼，打断了他自己的石化视线……恐怕这一击就足以将他自己完全石化！ 他将自己打的满身鲜血，可仍旧无法阻止那火焰缓慢而坚定的蔓延。 若是这一击命中亚瑟——毫无疑问，他将被瞬间砸成肉酱。而他猛然向后倒去所带来的惯性，能将刚刚趴在他背部发起攻击的亚瑟紧紧吸在他的背上！ 随后那镜面不断复制、分裂，形成了一面虚幻的、蒸腾着黑烟的镜之墙壁。 那圣殿的上方，整个由石头打造的天花板、如同颤颤巍巍的豆腐一般蠕动着，随后化为无数如雨般的细小碎石，崩碎开来。 在他们两人中间，是刚刚被打破、正在不断碎裂中的魔釜。 昔日的卡斯滕宁也正是王室的一员——他放弃了巨人王室的姓氏，改名为卡斯滕宁·潘考德。亚斯帕瓦顿的妻子，曾经也是卡斯滕宁的妻子。而他从自己的妻子那里继承了“潘考德”之姓氏与圣殿。 “……我还以为你多强呢，结果连第六能级也不到啊。” 夜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如同卡死的留声机般不断循环。 一道灼热的流光自那缝隙之中打入了进去，从亚斯帕瓦顿躯体的另一端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圆洞！ 他的胸口却突然燃起了一团灼热的火焰。 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瞪向了夜魔。 那就至少要带走一个！ 而就在这时。 伴随着烟尘，地面骤然坍塌碎裂。 在那力量的共鸣之下，艾华斯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 就算这一击没有命中亚瑟也无所谓—— 而就在这时，刚刚被击碎的“艾华斯”、却化为了一道黑烟，在空中盘旋许久。 只见遍体鳞伤，浑身骨头几乎全碎的人类战士浸满鲜血、燃起烈焰，踉踉跄跄的从他的眼皮底下缓缓爬了出来。 火焰如同一条隧道般隆起，缓缓在他体内蔓延——向着头顶蔓延。 那石化视线顿时被这些镜子反射、扩散而后集中，反过来命中了亚斯帕瓦顿自己！ ——那正是亚斯帕瓦顿的心脏所在的位置！ 在她的诅咒视线之下，亚斯帕瓦顿身上的红色斑纹快速蔓延、覆盖全身。 天空之上，却并没有露出正午的阳光。 那是…… ——剧痛。 ——而另外一边，“艾华斯”则瞬间被光炮击碎！ 他的身体如同碎裂的镜子般破碎。而剩下的光流击中了天花板，使其瞬间被击穿！ 在血液的灌注之下，那黑色的罪棘内部变成了红色。它闪耀着红光，与原本黑色的外壳交相辉映。 那人类战士很显然看到了艾华斯与夜魔的出现。 ……那个精灵呢？！ 亚斯帕瓦顿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能在死前带走两个敌人，这是荣耀的死——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双眼怒目圆睁。 纯白色的火焰呼啸而起——自圣枪蔓延向人类战士的全身，将它重重包裹、变成一个火焰人形。 只见亚斯帕瓦顿猛然用力、身体如电光火石般突然向后倒去！ 一只手对准了夜魔、另一只手对准了她身边的艾华斯。 他不像是晋升仪式之中他的妻子那样愚蠢——试图甩开手持圣枪的并完成近身的敌人。 只要它的介质仍旧是光，就仍会被黑夜轻易吞没。 就像是被加热的玻璃，突然被冰水所浸没。他的躯体直接迸裂爆碎，皮肤之上迸出无数鲜血。 而就在此时，那熊熊燃烧着的人类青年便怒吼着、飞跃起来！ 伴随着他高高跃起——那宛如细针般的圣枪正好戳中了亚斯帕瓦顿的刚刚迸裂的伤口！ 他并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是严肃了起来、紧握手中的圣枪·伦戈米尼亚德，警惕的看向了夜魔。 就在此时，夜魔突然对亚斯帕瓦顿发起了攻击。 无数迸溅的汤汁撒了一地，宛如海啸一般。但它们落地之时便发出嗤嗤的声音，自行蒸发消失。镶嵌在魔釜上的红色石榴石一片一片的正在碎裂，无数白色的灵魂从宝石中被释放、与蒸腾着的白色蒸汽混在一起。 夜魔只是用翅膀挡在身前，她面前凝结的黑盾便轻易挡住了这一击。 随后，它化为了一道猩红色的黑烟——凝为锋利的长枪，猛然降落！ 它化为诅咒之枪，没入了亚斯帕瓦顿那心脏破碎的胸口！ 亚斯帕瓦顿被这句话戳心，整个人都为之暴怒——但他刚刚用力想要崩碎自己身上那些石化的痕迹，那些镜子便凭空碎裂、浮现出无数猩红色的瞳孔。 一阵阵澎湃的热气如潮汐般涌来，艾华斯突然感觉到眼眶一疼，发出了低沉的叫声：“啊……” 一瞬之间，黑雾自她身上蔓延而出。将原本空气中满溢着的白雾填充、污染。 剧烈的痛苦也掩盖不了他的惊愕。 可在他的身体变脆的一瞬间，这就变成了恶毒的自我摧毁！ 他的身体顿时满是裂纹—— 两道昏黄色的光炮击穿大气、轰然袭来！ 巨大的后坐力让地面隆隆震个不停，就像是有超载的泥头车从身边驶过一般、地面像是发生了地震般微弱的抖动着。若非是他的双臂完成了石化，光是这一击光炮便足以震断他自己的手臂。 在亚斯帕瓦顿向后倒去之时，那人类青年直接破开了他的后背、钻入了他刚刚被炸碎的心脏之中，在他体内硬生生挤出了一条通道！ 而如今，他从中钻了出来——破眼而出！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他是不是不演了？ 当那个浑身破破烂烂、遍体鳞赡人类仰起头来的时候，艾华斯从他赤裸着的胸膛、剧烈的呼吸、浑身遍布的伤痕与贲起的肌肉之中，感受到了一种勃勃生机。 一种纯粹的“力量副。 ——那是在艾华斯那个时代，已经完全绝迹的“勇猛”。是已被断绝的【力量】之传常 可就在这时，那人却突然一头栽了下去、便要脑袋着地摔到地上。 艾华斯吓了一跳，立刻催动着身下的马。 马划过一道灿金色的弧光，带着艾华斯冲到了那人面前，把刚刚坠落到空中的那人接了下来。 “你没事吧？”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一个激灵、心中一惊。 只不过这嘴也是真的硬。 注视着自称“亚瑟”的人类战士那平静的眼神，艾华斯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什么？” “另外，巨饶皮肤也有妙用。尤其是纯血巨饶皮肤，他们皮肤上的红色熊毛可以收集、脱脂后干燥保存。这种干燥后的熊毛混合朱砂可以作为一种烈性的火属性注能材料、如果加入少量炎精还能进一步提升效果。 ……我超。 在奉献道途的晋升仪式上，他能够使用蝴蝶的力量，这同时也就意味着超越道途的晋升仪式无法使用。 如果司烛使徒卡斯滕宁的死在赫勒钦爵士牺牲之前，那么他根本就没必要前往阿瓦隆来调查“巨饶罪证”。 艾华斯怔了一下：“为什么……？” 银冕之龙的人间化身，果然勇猛异常。 当赫勒钦爵士尚未死亡的时代，“亚瑟”还是力量道途的冕司呢！ 艾华斯脱口而出。 “听你这声音，怎么也看不出还好来……” 这至少是丰塔奈尔出生百年前的时代！ 他如今身上的罪棘也已经枯萎，化为黑烟消散。只剩下了一截罪棘仍然与他握持着圣枪的右臂相连。 这多半就是银冕之龙本尊！ 只是艾华斯不知道，这位是老板请来的帮手、还是祂自己找过来凑热闹的…… 起来……被如今还是冕司的“灾厄魔龙”分割下来、作为“亚瑟”的个体，似乎确实是有超越之欲的。 “伱只需要堂堂正正的活着，无愧于心。大罪烙印便于你无恙。” 艾华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铜锅和铜杯，但他找到了一面铜质的盾牌。他在下面升了火，上面放上了巨饶心脏与肝脏碎片，并在厨房找到了茴香和足量的蒜，进行了煎烤。 艾华斯战战兢兢，如履如临。 ……等等，还是不对！ ——炖煮与烤制，就是最简单的仪式。如同屠龙的战士沐浴龙血、吞食龙心一般——直接食用龙心，无疑会被其力量直接撑爆。而如果将龙心烹饪之后再使用，毒性与危险性就会降低许多。 亚瑟的话，越越狂。 就在艾华斯搜索着周围线索的时候，被他扶到空地上的人类战士却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艾华斯随口吐槽道，下意识伸手按在对方的胸口。 艾华斯关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只要这种神圣行为里面混有超凡元素，那么它无疑就属于仪式学。而如果这项仪式被完全解明、祛魅，那么它就会成为炼金术的一部分。 这像是铁板烤肉一样的配方，正是最为简单的利用肉类高等材料的仪式。因为烤肉本身就是第一种仪式——它意味着一种将食物烹制成熟的技艺。在人类尚且处于原始时代的过去，“烹制”就是最有效的发挥食物营养、降低毒性的手段。 也就是，他的确是艾华斯在超越道途上的前辈。 ——那么，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亚瑟就一定有问题！ 艾华斯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他如今所扮演的“赫勒钦爵士”，其实是在“亚瑟”的时代之前诞生的人物！ 正因为“赫勒钦爵士”的牺牲让人们不再将巨人视为高高在上的巨神，亚瑟他们九位战士才有可能会有胆子前往这里来寻找圣枪；而既然亚瑟会来寻找圣枪，也就意味着司烛使徒卡斯滕宁已经死了。 ——倒不如，一个能够正常沟通、比较能打且没有恶意的原住民，这不就是老板在剧本里给自己设定好的临时队友吗？ “还有，巨饶骨髓也是很好的仪式材料。它经过简单的祛毒处理就能用于愈合骨骼。你可以用葡萄对其进行发酵提纯，尤其是得过病、果皮干瘪并生有黑灰色茸的那种葡萄皮。用这种葡萄混合巨饶骨髓，随后再进行发酵。为加速发酵与保持洁净，可以额外提供水属性与光属性的法力，法力载体最好选择祝福过的橡木灰或者蜂蜜。如此一来，在浓缩之后你就会得到一种芳香的黑色油膏。 身体骨骼几乎完全破碎的亚瑟，没有喊痛也没有休息、而是就保持着这样伤痕累累的姿态，以长辈的姿态，对着艾华斯认真严肃的指导着些什么。 换句话来，“赫勒钦爵士”的故事之中就不应该出现亚瑟！ 当年他在参加这项仪式的时候，那个巨人酋长就曾经喊过亚瑟这个名字。从亚瑟躯体的年轻程度来看，这应该还是在他成名前的冒险。当年亚瑟就是在这场冒险之中获得了圣枪的认可。 随即他突然愣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奉献道途的力量、甚至连同悖焰之蝶都一并被封印了。 仪式学最为核心的原则，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必须步骤准确的认真进孝并且在执行时有明确的目的与希冀、且自身能力并不足以完成这项仪式所求之目标”的神圣行为。 那饶嗓音异常的干枯、沙哑，就像是大病一场之后，连话都不出来一样：“我是亚瑟。” 相对应的，艾华斯能够使用大罪学者其他的能力。也能够随意使用超越道途的仪式。 对方就如此自来熟的给他解释大罪烙印的秘密……而哪怕是对于一般的恶魔学者来，大罪烙印也是和他们没关系的知识。更不用“孽之罪”这种在五百多年以后，也属于隐秘知识的神秘学知识了。 而艾华斯还记得另一件事——他曾经在银冕之龙面前发誓，不使用同族作为仪式材料。 他思索着的时候，对方再度询问道：“你使用巨人作为仪式材料，没问题吗？” ——果然是亚瑟。 要知道，第一位恶魔学者是让·德·丰塔奈尔，他是十五世纪初的人物。而根据艾华斯第一次超越道途的晋升仪式来看……巨人潘考德夫妇的故事发生在1320年，而阿瓦隆成立于1340年。 这个时代根本就还没有恶魔学者，那些恶魔们都还是堕司的使徒呢！ 一个侍奉司烛的精灵骑士与堕司的恶魔混在一起，这像话吗？ “你的思路是可以的，巨饶心脏与肝脏有着足量的生命力，所属的法力是火与土。而铜是属火的金属矿物、足以将其中的‘火元素’这部分的力量发挥出来。如果有鼠尾草、苋菜、姜和肉桂的话，还能进一步提升治疗效果。 ——他还根本就没有进行过自我介绍呢！ 可对方却并没有多少人类对精灵的敬畏，更没有对恶魔的忌惮与畏惧。 亚瑟缓缓点头，表情严肃：“你要记住，孽之罪在一定程度上是唯心的。就比如一个半精灵，他可以认为人类与精灵都是他的同族，也可以认为人类与精灵都不是他的同族。他自己内心如何判断，孽之罪就也会如何评牛 “还好……” “很好。” 你是谁？！ 而在食用巨人心脏时，“身份不明的亚瑟先生”给出了经验丰富的评价与教导： 艾华斯心中想道。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巨人又不算我的同族……” “孽之罪的根本原理，是‘将同类视为材料’这种行为本身的罪。它是一种傲慢之罪，是七大罪之首。而这个同类其实不一定限制为‘同种族’……也有可能是同民族、或者同国别、甚至是同一种人、亦或是感情很好的异族同好。 ——等会，他这什么意思？ 对方的视角是不是……出了些许问题？ 正常来，一个人类看到一个精灵骑士、骑着马降临到这里，身边还跟着一头上位恶魔，难道不应该是先询问夜魔的事吗？比如“她是谁”、“您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之类的话。 “你稍微等一下，”艾华斯打量了一下四周，便找到了可用的仪式材料，“巨饶心脏正好可以用来进行治疗。虽然魔釜已经没了，但这巨人应该有水杯、也可以用来当成锅……” “而脱毛后的巨人背部皮肤，也可以用栲胶进行鞣制、制成皮革。用巨人之血里面炼出的油脂进行保存，七年之后再用烈火烧去。如果成功制作的话，就能得到一种抗魔性极佳的材料。能够免疫第三能级以下的许多法术伤害……” 如同魔女的魔药中，有一些必须放到炖汤之中才能发挥最大效力一样。 艾华斯听得心惊胆战。 ……大哥，停一停，大哥！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演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从过去杀到未来 不知是巨人心脏的效力足够强，亦或是亚瑟自身的实力就足够强大。 在那一盘“铜锅烤巨人杂碎”被吃完之前，亚瑟身上的伤势就完全恢复了。 ——他原本都已经碎成了冰裂纹瓷器，而如今身体已然恢复如初。 但即使如此，亚瑟的表情却仍旧平静淡然。 他拼命时沉默、冲锋时沉默、胜利时沉默、痛苦时沉默，而如今恢复之后仍旧沉默、静谧如冬。 在对艾华斯的评价与建议说完之后，他便变得一言不发。 “为杀死您的子民的敌人降下神罚吧——” 而巨人手中的长柄金属巨斧却燃烧着烈焰，他身上也燃烧着灼目的烈火。 刚才他所见到的那个“亚瑟”，正是“赫勒钦眼中的未来”！ 或许此刻的卡斯滕宁尚且没有死去、也或许此时住在这里的已经是潘考德夫妇。但亚瑟显然还没有被抓到这里来了。 他看向了身边的夜魔。 他只是高举双手，用沧桑的巨人语高喊着：“伟大的至高天啊！ 并非是用武技——而是凭空浮现的火焰在空中凝结成了一面熔岩盾牌，将飞来的蜥蜴人战士的攻击挡下。 ……居然是第六能级？ ……什么情况？ 艾华斯一惊。 他并非是看向赫勒钦爵士，而像是透过他、看到了里面的什么东西。 他并非是在卡斯滕宁·潘考德的潘考德圣殿的里面，而是在外面！ 艾华斯仍旧骑着天马在空中盘旋，尚未向那圣殿发起冲锋。而那圣殿还是完好的，并且也并没有散发出那种奇异的波纹。 “我可以为我的大功业奉上如此这些，你又愿意舍弃些什么呢？” 婚礼也是司烛的诸礼之一，而婚戒与婚誓则属银冕之龙的领域。在至少两位柱神的见证之下，那话出口便不得反悔。 如今艾华斯仍旧能攫夺伊莎贝尔的王位——而这一行径甚至被他本人认可。但等艾华斯在婚礼上发誓不背叛伊莎贝尔过后，这等行径就将被视为背誓。 他想起在晋升仪式的开头，鳞羽之主就说过：赫勒钦是一个天生的先知，能从梦中得到未来的些许片段。 他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有点嘴贱了—— 但他的死亡却将摧毁巨人王国阿尔克托斯。 亚瑟说道：“可为阿瓦隆之王。” 与之前室内的亚瑟不同，奥利根可是被飞到山上的！ 艾华斯终于开口：“或许我的孩子有朝一日会坐上王位……但我不会。我终是她所爱的骑士。 而夜魔甚至没有做任何事，就已经拉稳了仇恨——那巨人虽然表情狂怒、目光癫狂，但似乎却有着清晰的理智。他的目光只从艾华斯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瞬，便直接集中到了夜魔身上。 亚瑟叹了口气：“好好想想吧。 亚瑟沉默了许久，微微摇头：“我不懂何为爱。” 而亚瑟终于回过头来，看向了他。 这是阿瓦隆的初代君主，兰斯洛特一世曾留下过的箴言之一。 “……是吗。” “……这样的话，得快点把自己这边的任务做完才行啊。” 这个晋升仪式并非是鳞羽之主“粗暴的缝合了两个时代”，而是赫勒钦能以幻境的方式在现在与未来之间旅行！ “小心，主人。” 之前他心中的那个旁白，语气悲伤的像是奥利根当场嗝屁一样……但艾华斯看得清清楚楚，这个时候奥利根可还没死呢。 艾华斯心中一动，便让天马跟着飞了过去。 随后，水平方向的熔岩火柱便喷涌而出！ 夜魔严肃了起来，挡在了艾华斯面前：“他是第六能级。” ——熔岩反射护盾！ 艾华斯太熟悉这个机制了。在不正确的时机试图攻击对方的时候，只要这次攻击出现暴击、就会被熔岩反射护盾直接击飞出场外！ 这个机制、这个容貌……这正是“野火巨人”乌特迦洛奇！ 当年尤利娅，也是被人这样下定了死亡通知书。 他没有回头看向艾华斯。 它在巨人的滔天烈焰之下根本无法幸存，已经被烧成了连匕首都不算的残渣。 “你很不错。” 艾华斯怔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亚瑟开口道：“但等婚礼之后就没有了。当你发下誓言，言语便将成为枷锁。” “——亦不被王座所缚。” 艾华斯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于是亚瑟继续说道：“已许之诺必行，已行之诺必守。权力建立在信任之上，没有信任的权力就如同不被畏惧的力量。 仅仅只是一句呼喊，那被血雨染红的天空便突然裂开—— “——我等你回来。” 那银灰色的瞳孔会让人联想到下雪的冬天、结冰的湖面、亦或是剑刃的银灰。 换言之…… 另一边，还需要在“未来”中击败至高天！ 这并非只是赫勒钦个人的历史，而是赫勒钦与圆桌骑士两段重合在一起的历史！ 它划过一道抛物线，将蜥蜴人战士远远喷在了远处的一座山上。 也正是洛基枢机原本的模样！ 艾华斯仍旧保持沉默。 艾华斯有些愕然的抬头看向亚瑟，而亚瑟则只是用淡漠的目光平静的看了回来。 那可是第五能级的战士！皮糙肉厚的战士！ 而艾华斯却只是摇了摇头：“若是真心爱她，就不必等婚礼之上司烛见证，句句言语皆是诺言。” 一个悲伤的、带有空洞回音的低语声，从艾华斯心底响起。 没有仪式，没有祷词，没有圣器。甚至连法力都没有消耗。 亚瑟紧接着念起了那句箴言的下半句。 艾华斯快速说道。 或者说…… 夜魔直接飞了出去，双手合十。无数阴影之手从她身上的虚空之中浮现出来。 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边倒的虐杀。 赫勒钦作为龙骑士，他应该是第五能级巅峰水平的超凡者。他的年纪显然大于五百岁，因此他多半是个传承者。 只是有一点不同。 他深深的望了一眼艾华斯。 仿佛除却诉说教导之外，他平时并没有什么话要说。 “……那就不必了。” “……您恒我的那一面，是不是在另一位身上？”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是至高天被直钩钓上来的时候，自己就没法完成剩下的任务了。 而下一刻，艾华斯眼前的画面却突然整个消散—— 那是背负着重物的蜥蜴人战士，与浑身燃烧着烈焰的巨人的战斗。 “须知：骑士不攫王位。” 艾华斯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我懂了……” 他就是靠着这样的力量，来拯救他人的！ 银冕之龙的意思很明确。 “但若是最初的方向错误，为王者也理应调转方向。总有人应该负担起扭向之责任，如同总会有人为决定方向而付出代价。” “我先去救人。” 就像是那夜魔唤来血雨的阴云，突然被什么更大的力量强行撕开一般。 艾华斯心中一紧，但随后明白了过来——这也合理。以至高天的护短程度，教皇有的东西、他的牧首也应该有。 “在未来，我将守护这片大地。” 在还有“战士”系职业的时代，这就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主t！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陷入了预知未来的幻觉之中。 而夜魔则摇了摇头：“不，主人。我也有那段记忆……关于亚瑟的记忆。” 但艾华斯就是知道，这并非是自言自语。亚瑟——或者说“银冕之龙”的化身正是在对自己说话。 在吃完东西过后，他用右臂擦了擦沾满油的嘴。亚瑟起身，走到窗前。 “人人皆是恒我，人人皆为蛇父。而我不然——我唯有蛇父的一面，而独失恒我。” 艾华斯一边需要经历现实中的死亡、并且完成他的晋升任务…… 艾华斯心中有了紧迫感。 他终究是要死的。 如同他所预见的未来一般……他终会死在阿瓦隆并被斩首，缔造出“斩首谷”的历史。 亚瑟用他那双冰冷的银灰色瞳孔注视着窗外，看着那倾盆血雨如倒置的江河一般、将阿瓦隆的水体染得血红。 突然，亚瑟开口说道：“但有些时候，我也在想这是否会是一件错事。” 艾华斯相信……在另一个世界线中，在那个艾华斯选择成为大主教的世界线上、他一定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走上的奉献之路。 【那是奥利根，我最信任的副手】 大守护者手中握持有金色水平的武器，而蜥蜴人战士手中的武器则只能称之为“残余”。 天空猛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如同“眼睛”一样的金红色缺口。 区区被熔岩直击、飞出去两公里摔在山上而已……只要抢救及时就肯定还能救回来！ 哪怕这并非是超越道途的任务——但艾华斯就是听不得这种只能看人去死、而自己无能为力的语气。 艾华斯下意识问道。 或许就是传承的作用，强化了他的五感。在暴雨之中，即使同样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也很难在这种距离之下听到远处的战斗声——可是赫勒钦就是有着这样“听到惨呼声”的能力。 可就在这时，艾华斯耳朵微微一动、却远远听见了愤怒的呼喊声。 乌特迦洛奇却并没有直接攻过来。 但好在银冕之龙果然性格淡漠、不易动怒。 而随着他们的战斗，不受控制的火焰四处蔓延。在血雨之中蒸腾着带有刺激性气味的血雾。 就在艾华斯到来的同时，那个棕红色皮肤的蜥蜴人战士的突袭被巨人轻易防下。 亚瑟完全没有在意艾华斯的不敬，而是出乎预料的认真回答道：“没错，无舍亦无得。 ——有人在战斗！ 那蜥蜴人战士的力量极强——他的速度比大守护者更快，迅猛而灵巧的力量为了杀戮而生。那是毫无疑问的第五能级超凡者。 看起来就像是熊熊燃烧的巨大稻草人——他手中握有的长柄斧像是镰刀般轻巧。 “是幻术吗？” 天马掉头就跑，很快就穿过了三公里的距离。而此时，远远看到通天火光的艾华斯，才终于意识到那声音的来源。 在山里，也就意味着这里有树！ “你还有机会。” 它像是一抹残阳，又像是被刀切开、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眼睛”的正中心，正向夜魔投来了愤怒的目光。 下一刻，天空传来了隆隆的巨大声响—— 从那颗眼睛中心、投射出了无数燃烧着的巨大流星，以覆盖整个战场的姿态轰然降临！ 第一百七十五章 钓鱼总得给点装备吧 原本泼洒着血雨的虚伪夜空，刹那之间便被火光点燃。 但天空并没有回归正午时分的明亮，而是变得如同末日战场般灼目。 夜魔孤身一人立于高空之上、俯瞰大地，张开的阴影羽翼却在焰天之下显得暗淡。 那些巨大的陨石裹挟着液态的烈焰，旋转着落向地面。 最小的直径也有三四米、而稍大一些便有二三十米的直径。它们从高空坠向地面，自是没可能击中那轻盈如飞蛾般飘逸的夜魔。 而那些陨石坠地之时，便让大地发出了隆隆的震颤—— 下定决心之后，乌特迦洛奇便随手将那巨斧插在了地上。 很快，叶子灿如黄金的巨树便从艾华斯手中凭空生长了出来。 【巨树之皮：当持有者所受的伤害为非致命伤时，此次伤害减半】 ——但那由夜魔的力量精髓所凝聚，原本能够格挡几乎所有招数的手段，第一次不见效了。 【特性：黄昏意志】 这一刻，他与自己所扮演的赫勒钦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这东西作为紫色套装，其含金量基本上和莉莉身上的鹰眼套是一个级别的。可以算是圣骑士的毕业套了。 而且还是他根本就不认识的诅咒！ 【超凡特性：教皇之护】 突然，乌特迦洛奇发起了如同雷光般迅猛的一击。 【司烛之名：持有者获得法术：圣疗，每日三次、无法力消耗】 【教皇之护：持有者对魅惑、中毒、石化获得抗性，对恐惧、诅咒、即死获得免疫】 考虑到这也算是女孩子们的衣服、甚至还算是贴身衣物，艾华斯就没有去碰过它们。 他伸手按向离蜥蜴人战士奥利根最近的一颗大树，同时左手浮现出一张明黄色的卡牌。 那些跃动着的金红色火焰，逐渐变成了他身上燃烧着的那种深红色的、如同红酒又像是血液般的颜色。而乌特迦洛奇穿行在其中，他的速度与力量便得到了明显的补偿。 原本乌特迦洛奇与奥利根战斗之时，他身上那不受控制的野火就已然点燃了草地。而此刻火势已经从战斗时的小平原向着周围的森林飞速扩散。 之所以不怕丢，倒不只是因为这些女王近卫战斗力强。而是因为它的属性基本都是上了锁的，外人根本用不了。 可在艾华斯飞过来的时候，他却甚至还保有清醒的意志。 里面的护甲碎片与披风如同有生命般自行向艾华斯飞来，拼在了艾华斯身上。眨眼之间，便将他完全武装了起来。 他的身体几乎已经破碎——右臂是伤势最为严重的。它被完全撕成了三段、如同一块破布般弯曲着甩在地上。但即使如此，他强健无比的躯体仍旧将右臂勉强锁在自己的身体之上，只剩近乎破碎的筋肉勉强相连。 而他身体的前面都是干涸的血迹、混杂着嵌入到皮肤内的半凝固熔岩，它们甚至还没有完全干涸、他的皮甲上还燃烧着微弱的火焰。他的眼睛只剩下了一只、而另外一只则被飞溅到脸上的熔岩所融化。身上的皮甲也被几乎完全磨损，手中紧握着的武器只剩下了半截握柄。 “赫勒钦……阁下……” 他发出沙哑而粗糙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快逃……” 那些陨石落地后便破碎开来，而周围的大地则如同积液的燃油般安静而持久的燃烧着。 乌特迦洛奇的冲锋斩重重砍在了夜魔的翅膀上，夜魔在极短暂的角力过后、如同被球拍直击的羽毛球一般，翅膀在明显形变过后被直接劈得倒飞了出去！ 她的翅膀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些许弯折。 …… 随着卡牌浮现而又破碎消散，那棵树顿时开始疯狂生长、枝杈分化，眨眼间便变为粗壮而高大的巨树—— 【套装·三相之光：晨曦、正午与黄昏之名】 他冲锋的躯体卷起了荒狂的风暴，让周围的树木倒伏、地面上的火焰都被震至高空—— “伟大的至高天啊！聆听你子民的呐喊！” 当她们轮班去洗澡吃饭休息的时候，就直接把这些装备一脱、直接放到伊莎贝尔卧室隔壁的随从房里。一点也不怕丢，甚至丢的满地都是，看起来也不是很珍惜的样子。 并非是个体的装备，而是突然飞出来了一整个套装： 艾华斯立刻就看到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属性与词条从眼前浮现了出来—— 乌特迦洛奇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了他，这恶魔应该是格外擅长削弱、诅咒、防守反击的类型。 如今艾华斯终于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不怕丢了—— 而就在这时，他被击飞的时候散落到身边的箱子，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自行解锁。 ——我超！ 原来教皇近卫身上这一套装备这么牛逼！ 艾华斯顿时一惊。 不能拖得太久！ 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伤口开始缓慢恢复——至少已经不再恶化、还在好转。那逐渐逼近、原本已渐渐能够看清轮廓的死神，刹那间也如泡影般消散。 这一幕在奥利根看来，宛如神迹。 乌特迦洛奇将场地改造完毕过后，他身上的火焰便与周围流星火雨带来的火焰发生了共鸣。 【超凡特性：巨树之皮】 艾华斯严肃的说道。 是诅咒。 【超凡装备】*3 【特性：晨曦守护】 刹那之间，一道通红的雷光便自天空之中的“裂缝之眼”冒出，直直劈在了乌特迦洛奇身上！ 即使运气很好的没有让头部破碎，但换个职业、也只能宣告死刑了。 艾华斯看这些东西算是量产装备，而且他们敢穿着这装备直接去海外执行任务、也不怕丢……想必是没有那么珍贵。 “——先别说话。” 另外一边，艾华斯已经飞到了远处的山上。 然而就在交手的瞬间，乌特迦洛奇的面色也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于是她抬起翅膀、用以抵抗。 奥利根仅剩的一只眼睛微微转动，看到了骑乘着天马飞来的赫勒钦。 之前艾华斯在银与锡之殿里，就看到那些被调来的女王近卫就都穿着这套甲。 他感受到了身体内部传来了强烈腐败感——如同饮下了强酸一般，胸腹内部发出了噼啪的腐蚀声。 而且三件都是紫色，论稀有度来说甚至比鹰眼套还要略高一点。 奥利根的落点很好找。 轰轰轰轰轰！ 大地激烈震颤，咆哮不停。周围的树木被陨石所摧毁、压断、撕碎。 他双臂交叉、高举过头，发出雄浑的声音高声祷告道：“给予我撕碎天空、踏破大地的力量吧！” 【超凡特性：司烛之名】 【特性：当进入战斗状态时，自动搜寻武器、并自主补充护盾及状态】 它摇晃着叶子，发出清脆如风铃般的声音。 面对那宛如残月般凄厉的下劈，夜魔本能的意识到——这一击绝对不可能避开！ 灼热的岩浆喷洒了一路，将一整条树木与草地全部点燃。而一旦远离战场，外面的血雨仍旧还在泼洒，那血雨落在火焰之上便激起一道刺鼻的白烟。 艾华斯顺着那道白烟前行，便看到了奄奄一息、嗤嗤散发着白烟的蜥蜴人战士。 【套装特性：当持有者骑乘于天马或独角兽时，与天马获得“生命绑定”；当持有者获得任何增益效果时，延长增益效果50%持续时间并提升30%效果；坐骑获得120%飞行速度】 只有纯血精灵、出身教国、信仰司烛，且是均衡或者黄昏道途才能触发全部效果。否则持有者就只能有个“进入战斗时自动补buff”的辅助效果。 怪不得…… 我就知道，老板让我来钓鱼、一定会给点装备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当战士有了趁手的武器 有了这套装备，艾华斯顿时就有了底气。 他立刻抬起手来，无比熟练的伸手搭在了奥利根胸口。随后开始努力尝试使用装备上附带的“圣疗术”。 圣疗与照明术严格来说是不同的，教会的牧师并不学习这项治疗能力。 它本质上算是一种法术，而不是神圣技艺。 “圣疗术”所属的神秘技艺叫做“神圣”之术，是圣骑士一系的技艺。与“圣剑术”、“圣盾术”这些法术属于同一个系列。 虽然马瑟斯主教教授了艾华斯牧师必学的神圣技艺、他曾经也的确是一位牧师。但他如今真正的职业，叫做“圣墓守护者”——这就是圣骑士一系的职业。 简单来说，马瑟斯其实是懂剑盾之术的。 他倒不是惊讶于奥利根作为一个蜥蜴人战士居然对圣骑士的技艺有所了解；也不是因为惊讶于奥利根对这项神圣技艺的了解是如此浅薄、以至于一个基础技艺都能拉到五百多公共经验。 这东西根本砸不到他，他靠着天马瞬间就能飞走。用不着为了他去挡住这种东西—— 与传统观念不同，《衔尾之环》的圣骑士并不是t职、而是输出位。它又被称为“buff剑”，优势在于多少有点奶、能自奶也能奶人。平时则是靠堆叠各种短暂的buff来获得额外增伤。 “不过是这种程度的小石头而已。” 就和他将法力灌注到红柄剑中，使用“圣剑术”时的感觉一样！ 一次圣疗术结束之后，艾华斯立刻又用了第二次。 而那白色的光辉也缠绕在艾华斯的手腕之上，随后化为一道弯曲抖动的波动，链接在奥利根身上！那亮度看起来就像是白炽灯一样、就算看一眼也不会感觉到刺眼，但若是盯久了还是会眼花。 但很显然失败了。如果这样成功，那就是“照明”而不是“神圣”的领域了。 因为奈芙提斯仅仅只是曦天司的使徒。荷鲁斯崇拜太阳神曦天司、连同崇拜祂的诸多“随日使徒”，将其作为神明来供奉。 之前也没有人教过他如何用。而这个法术还不需要耗费法力，因此艾华斯还不能简单的将法力灌注进去。 一方面是因为艾华斯自己就有回血能力……另一方面是因为那个项链上的圣疗术锁了性别，只能女性使用。 而此时，艾华斯才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奥利根非要击碎这谁都砸不到的陨石—— 那种感觉，艾华斯感觉无比熟悉—— 【动作，召唤，复唱】 只见天空之中，突然飞来了无数陨石。 就是《黄金黎明》中的那些护卫手中所握持的武器！ 它们作为装备时，连紫装都不是……仅仅只是一件量产的、没有超凡能力的蓝装。 “等等……” 奥利根最快恢复的是左臂——他利索的将自己身上嵌合的熔岩块一块又一块的剥走、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血色深坑。又暴力的将自己弯折的右臂拧回了大致的方向。至于剩下的感染、扭曲与异物，治疗能力能够解决这一小部分的异常。 “借你用！” “……嗯？” 他说着，有些遗憾的看着自己手中只剩一个握柄的武器：“我的老伙计……在这种级别的战斗里，还是太脆弱了。” 艾华斯高声呼唤着，驾驭着速度骤然提升的天马飞到了他身边、与空中毫发无损，正在下落的奥利根擦肩而过。 他的声音仍旧那样平稳，给人以强烈的安全感。 那陨石瞬间被击成了碎末，成环状飞散。森林之中下起了拳头大小的陨石雨。 奥利根缓慢咀嚼着这个名字，将其记在心底：“我可以确定的是——他至少不擅长用战斧。他确实会战斗，但不会用巨斧战斗。这一定不是他的主要武器。 奥利根教导着艾华斯：“用心驯服光芒，让光芒化为流水！” 而是艾华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晋升仪式中也能学技能啊！ “奥利根！” 奥利根的适应武器是长戟的话…… 【装备卡：雷殛长戟】 因为那陨石原本的飞行路径之上，是被艾华斯召唤出来的树妖！ 奥利根接受了来自树妖的治疗，如今就要保护它。 而奥利根虽然是一名战士，但他的智力显然不低。他显然猜到了艾华斯在做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赫勒钦本身就不擅长圣疗术。 这还是艾华斯第一次使用圣疗术。 奥利根毫不犹豫的答道：“我不确定那巨人能够焚毁大地的烈焰，对您的圣枪是否有损。因此我将用生命保护它。” 【奥利根正在向你传授“神圣”，是否支付562公共经验以掌握此项神秘技艺？】 ——雷殛长戟！ 这可是正经的超凡武器，罚魔的伴生武器、力量之源！ 奥利根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与震惊，但他的身体本能的向前探去——虽然那闪耀着噼啪电光的雷殛长戟，触动了奥利根的危险本能、正不断警告着他这把武器的危险之处。 重重一拳，砸向了那陨石！ “——之前为什么不用我的枪？” 唯一的遗憾是，他这次反而不是以治疗的身份进本了…… 突然，艾华斯面前弹出来了一个对话框。 【你的剩余公共经验不足，无法掌握此神秘技艺】 既然艾华斯能突然弹出这个框来，说明奥利根至少这部分的理解是正确的——因此艾华斯尝试着驯服自己内心那炽烈的光芒。 【必要：风3或暗3】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炎炎夏日暴露在阳光中许久之后走入了阴凉地。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头脑传来阵阵凉意。 当战士手中有了趁手的武器—— 而如今，艾华斯终于碰上了奥利根这位顶级前排。 艾华斯愣了一下。 突然，他心中突生警惕。 艾华斯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仍旧与乌特迦洛奇激烈战斗的夜魔，开口向奥利根询问道：“你与乌特迦洛奇战斗过……感想如何？” “如果他继续用斧头战斗且不施法，我至少能与他缠斗几个时辰。但唯一的问题在于……” 艾华斯顿感无奈：“你这……” 仅仅作为天司使徒的奈芙提斯，不可能有力量、也没那个闲心将所有奈芙提斯护卫身上的装备都进行圣化，她只能将他们的“奈芙提斯护符”转化为超凡饰品。 “我不想把它弄坏，阁下。” 直到2.0版本结束之后，圣骑士才作为一个可选的近战职业而出现在玩家的职业列表里。 艾华斯倒也不是不能变……但他变身状态下反正都是一碰就碎、也就无所谓回血了。 是像照明术一样吗…… 伊莎贝尔送给艾华斯的保命项链上也有圣疗术，但艾华斯还从来没用过。 远处的地面隆隆作响，大地颤动了起来。周围的树木激烈摇晃着，发出吱嘎吱嘎的树木断裂声、无数树叶顿时飞散在空中。 在之前艾华斯几次挑战强敌的战斗中，艾华斯几乎都是小队里最肉的那个。只有哈伊娜在完成第四能级的进阶之后，才能算是半个坦克——她有了作为前排的能力、但仍然缺乏战斗经验与援护意识，艾华斯还是不能百分之百将信任交给她。 所以他后来才有可能会被红柄剑之中的愤怒英灵控制心灵，成为“受诅圣骑士”。 他闭上眼睛，顺着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努力感应着装备中的那种神圣辉光。 如同他愿意为艾华斯而战一般！ 艾华斯心中一动，突然有了灵感。 艾华斯想起了什么。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有一张很少使用的幻魔卡。 “躲开啊！奥利根！” 之前奥利根与乌特迦洛奇战斗时，他身上明明就别着那根属于赫勒钦的银色骑枪。但直到奥利根的武器被野火烧成灰烬、直到他被打飞，他也仍旧不愿使用赫勒钦的武器。 而他右手所攥着的、绘有“命运之轮”图案的紫色卡牌，骤然间化为星点消散。 艾华斯扬声道。 在圣疗术与树妖光环的双重治疗之下，奥利根身上濒死状态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 他猛然间拔地而起，整个人呼啸一声蹿升飞起。 ——挑战boss，还是得治疗和坦克职业齐备了才舒服啊！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喊道。 其实奥斯瓦尔德的职业也可以算是圣骑士。教国的“晨昏守护”系列传承，本质上就属于圣骑士一系。只不过这套职业的战斗力太强、又不需要圣秩系统的内部监督，因此这些传承都在保密阶段，几乎没有被职业化。马瑟斯主教也是在教国的监督之下进阶而成的圣墓守护者。 而一颗巨大的、至少十几米直径的陨石正直直冲着他们飞来！ 只见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向着周围扩散。 一个能与被装备强行加持到第六能级的“野火巨人”乌特迦洛奇正面战斗三分钟不死的强力战士，就这样被艾华斯只用了半分钟，就强行从死亡线上奶回了接近满血的健康状态！ 艾华斯顿感浑身舒适通透。 艾华斯看了一眼那个握柄，就认出了它的成分——作为一名历史系学生的身份认出了它。 ——这是古荷鲁斯的“奈芙提斯护卫长戟”。 “原来那个巨人叫乌特迦洛奇吗……” 奥利根沉声说道。 一把通体闪耀着雷霆电光，威严而残酷的狰狞长戟、被艾华斯轻轻抛掷过去。 奥利根毫不犹豫的从地上爬起来——以艾华斯只能勉强看到一道残影的神速，攥紧拳头、冲到了艾华斯身后。 【效果：召唤出“雷殛长戟”】 “阁下，尝试将光芒收束、制约起来！” 【效果：再度使用，使持有者的“雷电亲和”等级+3，持续一分钟】 艾华斯很快感应到，体内传来了一种如正午太阳般的璀璨光辉。 艾华斯尝试着，观想这光芒驱散奥利根身上的阴暗之处。 只见那团光辉突然变得清凉了起来。 好在奥利根已经被“树妖”吊住了命，不然反复失败的艾华斯可能就要急出汗来了。 艾华斯沉声问道。 但蜥蜴人战士奥利根仍然愿意相信艾华斯的言语，固执且忠诚的将手探向那爆发着雷霆的雷云中心。 随着奥利根紧紧握住雷殛长戟，一道电光扫描过他全身。 握住趁手武器的奥利根，身上骤然爆发出一阵阵肉眼可见的风暴、整个人身上的气势猛然一变！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魔的屠龙咒 虽然奥利根不需要武器，仅凭双手就能击碎巨大的陨石。 但有没有趁手的兵刃，对一名战士来说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奥利根之前起跳击碎陨石时、仅仅只是一道残影；而如今他握紧武器向大地俯冲时，却化为了一道凶猛而危险的深蓝色雷霆！ “感谢您，阁下！” 奥利根落地之后，深吸一口气便抬头扬声说道。 他双手紧握雷殛长戟，显得无比爱惜。 身为一名精通长柄武器的战士，他掌握着“兵刃精通：长柄”的能力。当他握住这把武器的瞬间，就瞬间洞彻了这把武器的各项能力。 就如同奥利根在过去曾经拿着这把武器历经无数战场一般，各种使用它的技巧、诀窍一瞬之间便涌入脑海。 只见夜魔冷笑的看着自己。 而伤口在血压的作用下，正如高压水管般向外喷洒着灼热的毒火。 刹那之间，六道雷光从不同方向闪过、直冲天际！ 乌特迦洛奇的身体摇晃着，被无形的重击一下接一下的劈斩、一道道鲜血如瀑般迸发！ 就像是先前一直使用凡铁的剑圣，有朝一日终于得到了能够支撑自己剑术的圣剑一般—— 她的面前有一个像是黑洞般吸走所有光芒的圆盘，而夜魔的左手正放在里面、源源不断将自己的诅咒之力注入其中。 他看向了夜魔。 也正因如此，夜魔的诅咒才在那时成功命中了他。 第六击落下之时，乌特迦洛奇的面容骤然变得扭曲了起来。 他伸出手来，想要奥利根抓去。 他的腹部高高隆起、就像是怀孕十月一般。 奥利根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一道荒狂的雷光便就紧擦着地面滚动而来—— 乌特迦洛奇敏锐的认出了气势截然不同的奥利根。 “啊……” 戟刃与指头交汇之时，并没有传来撕裂声，而是发出了如同电切割机一般的巨大噪声。 不光是乌特迦洛奇——甚至就连奥利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居然能如此有效。他们两人甚至都愣住了一瞬。 奥利根一瞬之间分化出六道幻影，连同自己的本体从七个不同方位向着巨人的躯体斩去！ ——七重斩！ “区区恶魔……” 他是相当内敛而谨慎的性格。 它被称为“屠龙咒”，因为这是对抗巨龙这种大型生物时才用得上的诅咒。它在大体型目标的内部设置了一团诅咒，当这个生物每次受到有效攻击并感受到疼痛时，体内的这团诅咒就会吸收这份痛苦而增大、同时让目标的外表变得更加脆弱。 只见乌特迦洛奇发出痛苦而舒爽的低吟，整个人进一步膨胀了起来。 艾华斯却明白这是为什么。 而那罪棘是如此的茂密繁多——以至于接连不断的冒出了整整三个小时、让乌特迦洛奇被自己烧死了一万多次。 乌特迦洛奇顿时醒悟过来。 别说是消灭对方了……甚至就连攻击他都不知应从何下手。光是逼近他到一定程度，高温就足以烫伤躯体；而若是触及到他皮肤表面那层流淌着的“野火”，无论是法术、诅咒亦或是金属都会随之解体。 而在此时，夜魔正好接下了乌特迦洛奇的冲锋斩，倒飞而去。一道赤红色的雷霆自天而降，落在野火巨人乌特迦洛奇的身上。 随即奥利根扭转躯体，借势跃起、猛然一击！ 他手中的利刃骤然劈下，伴随着焦臭味与电光、重重斩向了乌特迦洛奇探出的右手！ 说时迟那时快。奥利根的身影正如一道诡异的幻影，眨眼间就从全速冲锋的轨道上轻盈的飘离，与乌特迦洛奇一触即分！ 噼啪—— “……是你？” 他先前明明就能与那巨人战平、甚至从技艺来说要远胜过对方，却因为自己的武器劣势而处于下风。这让奥利根感到很不服气。 唯有在他与夜魔互相攻击的瞬间—— 奥利根顿时心中一紧。 他那十多米的身高，在巨人的族群之中原本就已经能算是高大的。而如今他的身高进一步飞快增长，至少增长了四五米的身高、触及到了接近二十米的高度。 谁都没有想到，乌特迦洛奇原本坚硬的皮壳，在雷殛长戟面前竟如同黄油般脆弱！ 只见那雷光从乌特迦洛奇的皮肤内部跃动蔓延。 若是将一次死亡视为“一人份的罪棘”，那么乌特迦洛奇身上至少有一万多份的罪人的罪孽。 他还记得，未来的乌特迦洛奇是如何成为洛基枢机的—— 但他却几乎连痛呼都无法发出。身体就像是充气一般鼓胀起来，难以行动。 来自于夜魔的诅咒，让乌特迦洛奇的躯体越是受到伤害，也就变得越是脆弱。 就在刚刚将夜魔击飞出去的瞬间，夜魔已经在自己体内留下了一个烙印。而如今，夜魔根本无需再度接近自己、就能不断催化乌特迦洛奇体内的诅咒！ 他如今，就像是从战斗开始之后，就被夜魔持续贴身诅咒到现在一样。 鲜血迸溅，乌特迦洛奇的两根手指高高的飞了出去—— 他高声赞叹道：“不仅有如此强大的风暴雷霆之力，还有那罚魔才拥有的罚罪之力！”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把武器对乌特迦洛奇如此有效，但奥利根并没有错过战机。 在他为自己的罪行而忏悔后，司烛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将自己至今为止的罪孽化为罪棘、用自己的野火将其点燃。 ……不过是天生的幻魔而已。 当乌特迦洛奇的攻击命中夜魔的瞬间，夜魔的诅咒也被拉近到了不会被野火焚去的贴身距离。 当他心中能冒出这样的念头时，就说明已是十拿九稳！ 他紧跟着飞在天空中的艾华斯，化为一道灵巧的电光，在仍旧燃烧着、冒着白烟的密林之中曲折穿行。冲入到了那陨石正在不断轰击地面，让地面如弹簧床般剧烈震动的中心战场！ 就在获得了神术增益的乌特迦洛奇，想要向着翅膀弯折、向后倒飞而去的夜魔继续追杀而去时。 他痛呼着。 而最终当诅咒的规模扩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就会从体内不断抽取力量、飞速膨胀随后轰然爆炸！ ——那是名为【内爆诅咒】的高级诅咒！ “好强的长戟！” 原来那巨人擅长的竟是徒手攻击吗？ 奥利根的冲锋骤然停止，他猛然立起长戟、以长戟末端打断了自己的冲锋。 而另外一端…… ——那巨人动作的敏捷、灵巧与玄奥的架势，与之前手持长柄巨斧时的笨拙完全不同！ 他这时才意识到，为什么乌特迦洛奇会丢下那柄能够承受他的火焰、同时也能匹配他的体型的超凡巨斧。 而如今…… “如果有它的话……我说不定可以战胜那个巨人！” 而他减速的那一瞬间，便正好错过了乌特迦洛奇的抓取。 ……想必，另外一端应该就连在自己体内！ 乌特迦洛奇敏锐的察觉到了诅咒的来源。 如今尚且还是至高天牧首的乌特迦洛奇自是不会主动将罪孽转化为罪棘……但他身上，也仍旧积存着这股巨大的“罪孽之力”！ ——雷殛长戟的“罚罪”特性，正是对这种力量的特攻！ 对于身高等同于力量的巨人一族来说，这等于是增幅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左右的基础数值。他的身体燃烧着的暗红色烈火愈发旺盛，如今看上去就如同灭世的魔王一般——那是一个接近二十米高、燃烧着能够融化金属的暗红色烈焰、浑身肌肉隆起的人形怪物。 怎么会有这种程度的战斗意识？！ 乌特迦洛奇有些难以理解。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斩杀乌特迦洛奇！ 剧烈的痛苦与腐蚀让乌特迦洛奇难以行动。虽然体表仍旧燃烧着的野火还在保护着他，但乌特迦洛奇却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乌特迦洛奇怒吼着，向着奥利根的本体发起猛烈的反击。 但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几乎被奥利根完美化解、并反过来给自己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奥利根始终保持着冷静，即使在生死搏杀之时、脸上却也没有变得狰狞。 然而此刻，他却感觉到时间开始变得那么慢。 那无限暴怒所让他昏昏沉沉、热血沸腾的大脑，此刻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就像是耳边的噪声突如其来全部消失一般，他骤然间变得清醒。 过去的经历，一片一片浮现在心间。 ——乌特迦洛奇的问题其实与奥利根是类似的。 同为战士，却拿不到自己最为擅长的武器。 也正因如此，乌特迦洛奇才会尊重这个战士——正因为他尊重对方，所以才会使用全力将其打成致命伤。 若非是最后一击，对方触发了野火的自动防护而被打飞，乌特迦洛奇必然会谨慎而认真的将对方仔仔细细捏成肉酱、烤熟之后吃下肚中，确保绝对没有复活与得到治疗的可能。 只是可惜……他恰好得到了来自精灵的治疗。 如今乌特迦洛奇被巨人王夺权，无法再持有他那最为擅长的魔剑“伤枝”。而无论是这巨斧亦或是徒手打击，都不是乌特迦洛奇最为擅长的武器——他最为擅长的正是剑术，而且是与魔剑“伤枝”所配套的剑术。 “伤枝”是巨人一族最为顶级的武器，同时也是至高天所发下的、灌有祂无双神力的神器。 这把武器燃烧不休，有着比太阳更为明亮的光芒。那正是至高天“至高无上”意志的化身。 只需要持有这把武器，甚至不需要挥动、战场之上就会自行凝聚出它的无数把“从剑”。随着持有者的意志而飞舞在空中，随心所欲的斩杀敌人。 每一把从剑，就如同有一个持有这把魔剑的战士亲自挥舞一般。 靠着这把武器，任何人海战术对巨人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巨人一族的最强者只要握着这把魔剑，就等于能不断自我分裂、创造出自己的无数分身，控制整个战场。而每一个分身都因为并不存在实体而无法被击败。 而这把武器的本体，更是由至高天亲自锻造、能够斩断精灵一族赖以生息的“巨树”的屠神利刃—— 正因如此，它才会被称之为“伤枝”。它本身由巨树的一条碎枝作为材料，被至高天亲自炼成了能够斩杀“它的父亲”的叛逆魔剑。 只需用这把剑斩断巨树的根，就能彻底斩断巨树的生命力、将那不朽的通天巨树焚烧、毁灭。 巨人一族也正是靠着这把剑的威慑，才能够避免来自精灵一族的干涉与制衡——虽然就顶级战力来说，巨人一族确实比不过教国。但若是你们真敢来干涉巨人王国，那大不了我们就换家！ ——反正巨人一族不需要任何特别的生存环境。无论是森林亦或是荒漠，无论是冰原亦或是海边……只要不是食物稀缺又过于炎热的沙漠，就总能活下来。但精灵没了巨树却是无法接受的。 按照惯例，这把剑应当属于至高天的牧首。 因为至高天的牧首，一般来说同时也是巨人王国最为强大的人、是王国的守护者。 然而这一代的巨人王异常傲慢骄狂。 他以乌特迦洛奇不尊王族的名义，以这种可笑的借口夺走了乌特迦洛奇王国守护者的身份。并自命为守护者，握持了这把货真价实的神器。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巨人王族与至高天的关系更近。因此至高天明知对方不过是诬告，却也漠视了对方夺走乌特迦洛奇的神器。 因为原本牧首这個位置，就应当属于王族。乌特迦洛奇体内也流淌着王族之血，但他的血统却并没有前辈们那么纯正。 乌特迦洛奇能够上位，纯粹是因为他作为一名战士足够强大。 没有人比他更配得“伤枝”。 即使是上一代的老巨人王，也会对乌特迦洛奇抱有敬意。这一代的巨人王，少年时也曾从乌特迦洛奇这边学习武技，乌特迦洛奇也算是他的老师。 而如今，乌特迦洛奇却在没有犯下什么大错的情况下，硬生生被自己的学生剥夺了守护者的身份。 这正是耻辱—— 巨人王国延续数千年，从未有过守护者被剥夺的先例！ 然而在面对外敌之时，他能够呼喊来自至高天的制裁。可在面对巨人王族的欺凌之时，至高天却对他的祈求选择了沉默。 至高天没有公正可言。 而如今…… “……呵。” 乌特迦洛奇凝视着这个杰出的蜥蜴人战士，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不是在嘲笑对方。而是在嘲笑命运。 乌特迦洛奇从未见过天赋如此杰出的战士。即使是在巨人王国内，也没有比这人更强大的战士。只是蜥蜴人的躯壳束缚了他的天赋……如此弱小的种族，就算抵达了极意又能如何？ 若是精灵、若是巨人、若是龙族——若是出身于这些上位种族，这个如今尚处壮年的蜥蜴人战士，未来恐怕能够触及力量道途的天司之位！ 可是…… 这样强大的战士，却得到了能够轻而易举砍伤自己的武器。 那将是巨人王国的一场灾祸。 一切都是因为，“王”将武器从自己身上夺走所导致的祸患。 ——巨人的时代，或许要结束了。 乌特迦洛奇的眼中，时间仿佛变缓了无数倍。 奥利根的身体带着一道残影高高跃起，就这样悬浮、静止于空中。 那一瞬间，他的躯体仿佛经由幻化而变大了两三倍。 一重裹挟着雷霆的虚影，就这样覆盖在他的躯体之上！ 那是双手握持着雷戟、威严到近乎恐怖的无敌面容！ 恍惚之间，乌特迦洛奇从那面容之上看到了至高天的痕迹。 同为战士，他甚至能读出对方使用的每一项战技的名字。 ——狂热力量！ ——武器共鸣！ ——巨人打击！ ——雷电打击！ ——弱点打击！ ——无双斩！ ——斩杀！ 七重技能重叠在一起，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那恰是力量之数。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乌特迦洛奇脑中最后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下一刻，时间流动。 那道裹挟着无数金色利刃的巨戟虚影，将乌特迦洛奇的脑袋一分为二！ 随后，一道粗大的落雷将两人一同吞没。 扭曲的力量将乌特迦洛奇的头颅直接打爆！ 无尽的雷霆伴随着暴风，自交汇点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随后周围的地面被片片剥起、树木在风暴之中飞起，剧烈的黑色爆炸从乌特迦洛奇体内发出、将他的身体一片一片化为粉末。 而骑着天马的艾华斯在空中躲避不及，被卷入其中。 他的身体被整个向后抛飞出去，靠着最后的意志力只能努力握住缰绳、让自己与天马不会分离。可即使如此，他最终还是被卷入其中，被抛飞到昏迷的程度。 当艾华斯再度浑浑噩噩恢复过来时，他看到天边的太阳变成了黄昏。 而身下那刚刚被余波破坏，显得残缺破烂的森林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完好，只是仍旧能看到大地、河流曾被撕裂的痕迹。 “我就说过，会回来的吧。”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艾华斯回过头去，却看到了身穿银白铠甲、正在专心帮艾华斯喂天马的熟悉背影。 ——正是亚瑟！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弱者的战斗方式 “……亚瑟？” 艾华斯迟疑片刻，才终于开口问道。 他并非是没有认出对方的身影，而是“冕主”之名卡在艾华斯喉咙许久、才终于硬憋着把它忍了下去。 “想好了吗？” 亚瑟一边专心喂着天马，一边随口说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可以为我的大功业奉上如此这些，你又愿意舍弃些什么呢？ 这是之前亚瑟与艾华斯分别之前，对艾华斯所提出的问题。 “弱者自有弱者的战斗方式。” 他下意识的抬起左手，召唤出了刚刚使用过一次的【装备卡：雷殛长戟】。 它悬浮在艾华斯左手掌心，以实体而非是虚体的形式而存在。这说明艾华斯这张幻魔卡的使用次数得到了重置。 艾华斯摇了摇头：“我还没来得及想。” ——也就是说，艾华斯的所有幻魔卡都得到了一次重置。就如同时间过了零点一般……不光是幻魔卡的次数补满，甚至连法力池都恢复到了初始状态。 于是艾华斯只是讪讪一笑，什么都没说。 “……鳞羽之主也参与了吗？” 亚瑟在艾华斯面前，滔滔不绝的说着鳞羽之主绝对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坏话……艾华斯的经验与直觉告诉他，这种时候他最好不要附和也不要唱反调。 他的言语之中，尽是对鳞羽之主编剧水平的嫌弃。 亚瑟也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哼。” 而在这时，艾华斯身上却突然感到身上一轻——就像是除去了什么重负一般。 就像是给幼儿园或是小学的孩子布置作业、出难题，那考的压根就不是孩子而是家长一样……鳞羽之主的仪式就有这种感觉。艾华斯感觉在那种级别的战斗之中，自己根本就无法参与进去。 可艾华斯看得清清楚楚……远处的夕阳尚未落下，这明显是黄昏时分。 虽然大概直接问鳞羽之主，老板应该也会回答。但艾华斯更想看亚瑟这种沉默寡言性格冷淡的家伙滔滔不绝的说话。 亚瑟喃喃道。 他也猜到了，为什么鳞羽之主的考核会是这个单人副本。又为什么亚瑟也会亲自降临到自己眼前来了。 “不止。在这个时代……在不算琥珀的情况下，至高天就是最强之一。祂自称‘至高无上之神’倒也算不得错。就连蛇父也无法超越祂；同一时代登神的兽主也是至高天的手下败将；甚至作为九大源河的开辟者，司烛的光辉至多也只能与至高天堪堪齐平。” 肯定是正在看着艾华斯的鳞羽之主。 对艾华斯来说，这些时间就与直接跳过并没有什么两样。 直接眯了眯眼开口锐评道：“那这无疑就是梦境编织者的问题了。持续到弹尽粮绝的战斗除却锻炼意志之外并没有任何实在意义。 “那您究竟是……” ——虽然就内容上来说，艾华斯认为亚瑟说的确实一点毛病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公正而合理。 艾华斯隐约猜到了亚瑟想要说什么了。 “你的个人能力，如今应该都还没恢复冷却吧？那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发生了遭遇战，你除了站在旁边看着、或者召唤出的你的恶魔来然后在旁边看着，还能做点什么呢？他这考验的根本就不是你的真实实力，倒不如说是在考验你恶魔的能力。 “在那家伙看来，‘生存即是意义’。因此祂更倾向于考验晋升者的生存能力——但要我说，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超凡者根本就没生活在难以生存的艰难环境之中、甚至许多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遭遇一次致命危机。 但他不敢在这里念出那个名字。 那是谁就不必多说了。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哼。要说一个根本就无法参与的战斗的人能从战斗之中表现出何种耀眼之光辉，那也太让人笑掉大牙了。” 而亚瑟则毫不犹豫说出了手下败将的名字：“是的，就是讨伐至高天的那场战役。” “……太快了。” 亚瑟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不如至高天的事实：“如今，就算是在我最强的时刻……也不及祂当年最弱的时刻。” 他完全不演了——不再喂马，而是拍了拍手、随后抚摸着天马的头。 但这终究是鳞羽之主的考核仪式。 “那家伙真该给你准备好充足的休息时间的。在两次大战之间，至少也应该让你休息一晚，先让状态恢复过来。把场景之间的过渡时间安排的这么紧凑，这就是典型的适应道途之思维。 亚瑟深深看了一眼艾华斯，若有所指的说道：“你这不也是弱者的战斗方式吗？你应该能理解的。” 他抬起头来，看向那黄昏色的天空：“就在不远的未来。” “我们曾并肩作战。” “这就像是给一名枪手出了一道难题，题目是让他徒手搏杀强敌——无论他最终是否能够战胜敌人、无论这道题到底难不难，这与他作为枪手的素养又有什么关系呢？ “您是说……” “也就不到十分钟啊。”艾华斯抱怨着。 也就是说，有人突然帮艾华斯清了一次内置CD。 在至高天尚未陨落的时代，直呼祂的尊名就有可能招致注视。 ……但艾华斯却莫名感觉，这两位柱神之间的关系似乎没有亚瑟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差。那言语称不上是厌恶，只能算是“相看两相厌”。 亚瑟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过来：“太快了？” 艾华斯忍不住开口问道。 能拉着不爱说话的银冕之龙说话，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说到底，生存能力与个人素养又能有多少关系呢？或者说，一个善于随机应变、能够完成困难任务、生存能力极强的超凡者，就是这条道途上的优秀超凡者了吗？一个缺乏面对致命危机的应变能力的奉献者、一個不擅长完成突如其来刁钻任务的超越者，难道他就不是一个优秀的奉献者与超越者了吗？基于自己的道途倾向来给晋升者们平添压力，这种行为与伟哲的那种性质是相同的、是不公正的。 虽然他之前回到过去又再度回来，但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到十分钟。其中绝大多数的时间，还是手持雷殛长戟的战士奥利根与身中诅咒的野火巨人乌特迦洛奇的战斗。 “这样吗……” “伱们……很久之前就认识吗？” 亚瑟答道：“为世界上最大的正义而战。” 那节奏过于紧凑，根本没给艾华斯胡思乱想的时间。 他要是再度使用这张幻魔卡，就是重新召唤出这把长戟、而非是使用他的复唱效果了。 寡言少语的亚瑟突然说出来了一大长串针对鳞羽之主的尖锐评价。 “想要考验一名战士的武技，总要给他趁手的武器、让他面对不强不弱的敌人。无论是太强还是太弱都没有意义——太强和太弱的敌人都无法体现出实力。 “也就是说……” 艾华斯恍然。 ……您这是摇人了？ 第一百八十章 罚天之战！ “我一直都宣称，击败至高天的并非是我、而是祂的恣意暴行。我也从不认为那一战的功劳来自于我自己。 “最终由我替代至高天成为柱神，是因为当时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我。因为我是唯一出身于力量道途、却敢于反抗至高天的天司，能接替这个位置的只有我……毕竟王座不得空悬。” 亚瑟回过头去，与艾华斯一同看向那昏黄色的天空。 他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除我之外，还有三位柱神直接参与了‘罚天之战’，有两位柱神没有直接下场但提供了协助。而包括我在内，共有六位天司参与战斗。还有两位天司在此战中陨落。至于参与此战的使徒更是不计其数。 “此战过后，陨落的使徒让物质界所凝结的幻魔之卵数量在五十年间暴涨六十多倍。五百年过去，仍有那一战中陨落的使徒尚未完成复活、重回梦界。” 艾华斯闻言，睁大了眼睛。 化身亚瑟的银冕之龙缓缓说道。 “当轮到我出手时，祂已然空前虚弱。即使如此，我也在那场搏杀中陷入七次濒死之境——我与祂都有着从濒死状态下恢复状态的能力。我杀死了祂六次，而祂杀死了我七次。第七次濒死是最接近永久死亡的一次。 当亚瑟说出这话之时，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黄昏便开始散去。 “魔釜的秘密很简单，这是巨人祭司的特殊技艺。用九十九个痛苦灵魂与九十九块同色宝石举行仪式，祈求至高天的神力，就能创造出能够涌出无尽食粮的巨人魔釜。不过真正的魔釜其实只有七个，它们都有着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魔力……不过即使是人工制造的魔釜，通过神术也能够让死去七日内的战士复活。” “……什么？” 哪怕是以缅怀牺牲者的名义，也总该铭记对方的牺牲。 但他还是开口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两位牺牲的天司又是谁？” “而当时，我的骑士们恰好在那时战胜了凡间的巨人，结束了巨人王国的统治——当时至高天无暇分心去帮助巨人们，凡间王国的消亡也证明祂已经失去了‘控制力’、不再拥有卓绝的‘力量’；而我的七次濒死使‘暴力’之源河认可了我。 “请问，您是谁？” “……谁？”艾华斯有些惊奇。 我还有能认识的天司？ 谁啊？环天司？ “——唯有用‘力量’击败祂，证明祂已不再是‘力量’之首席，才能剥夺祂的神力。” 他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来，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的他与艾华斯在上次晋升仪式中看到的兰斯洛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明显要年轻许多。看起来大概比梅林还要更年轻一些。 “从贡献来说，我的力量胜不过那三位柱神，我的牺牲抵不过那两位天司。那些使徒们更是可敬。 这是何等浪漫，又是何等震撼的场景！ 夜幕开始到来。 他威严而冰冷的银灰色瞳孔注视着梅林，让梅林瞬间安静了下来。 艾华斯认真听着亚瑟亲口诉说的秘密，将其记在心间。 “——毫无疑问，虽然这场战争起始于我、终结于我。但它并不来自于我。它来自于数千年间，这此世与彼世的万民所持续积蓄着的恨意与敌意。” “我知道，我必须胜利。因为如果我失败了，那么先前的牺牲就将全部失去意义——至高天仍是力量之尊主。纵使祂神躯瓦解、祂的使徒被全数歼灭，祂也终将从源河中再度复活。 ……三位柱神？ 除却鳞羽之主还有谁？ 艾华斯想到这里，还是怂了一下、没敢直接询问这个问题。 “在梦界之中，如果时间不再按正常的规则流逝，天边就会持久显现出一种宛如黄昏的昏黄色。你在其他梦境中也可以记住这一点……这代表琥珀正在注视着你。” “其中一位是来自超越道途的逆天司安泰俄斯。祂身为巨人，却为正义而战，叛逆命运与血脉、作为先锋而与巨人之祖的至高天战斗，并死战不退、最终被打成了碎片，确实值得尊敬与铭记。 “我当时剑刃已然破碎，力量彻底用尽。而至高天也差不多——当时祂的血撒遍大地，从梦界渗透到物质界。 更为可贵的，是银冕之龙始终记得自己并不是最强。即使登临柱神之位，祂也仍旧保持谦虚。 毫无疑问，这是最为高级的神秘学知识。 艾华斯恍然。 “时间快要开始流逝了。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怪不得亚瑟直接不装了，还突然说出了这么多的秘密——现在他们正是在时间夹缝之中！ ……原来现在是时停状态吗？ “而另一位……你或许认识。” ——正是年轻时的梅林！ 艾华斯放眼望去，还看到了更加熟悉的兰斯洛特一世的身影。 说到这里，亚瑟又看了一眼夕阳，开口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梅林推了推单片眼镜，笑眯眯的说着：“我回答了您的问题，那么您也来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回答艾华斯的并非是亚瑟，而是一个让艾华斯有些熟悉的声音：“啊，这个我知道！” 想要以暴力杀死柱神，最终就一定要从祂所统辖的道途本身超越对方吗…… ——这个总能问吧？ 没有任何物质界的书籍将其记载——来自于当事人亲口诉说的，关于柱神更易的秘密！ 而艾华斯此时还在说话：“我确实有個小问题……魔釜到底是什么？巨人就是靠着魔釜才能生存的吧。” “但说到底，祂最终的主要败因，还是因为祂在漫长的生涯之中渐渐失了初心，与力量道途分离。这使得祂在最后时刻的恢复比我慢了一截。 他咋不去死捏？ 蓝袍法师恭敬的点头：“遵命，吾王。” “至高天被一层一层的打落，力量源河被鲜血浸满。他的万千战士于无尽梦境中与诸神厮杀，搏杀使徒们于梦界的每一处角落。 他有着一头黑色的凌乱短发，左眼戴着圆形的单片眼镜。身披蓝袍，腰挎利剑，脸上带有一种轻浮的笑容。 不过…… 他们都有些好奇的看了过来，却并没有人过来询问艾华斯的身份。 就在此时，亚瑟突然开口。 银冕之龙注视着天边的夕阳，开口道：“那就是琥珀之眼。” 显然这个得罪人的活，就又落在了梅林身上。 而亚瑟则开口说道：“是那非真非假、非黑非白的灰天司，祂也在那场战斗中陨落。但也有观点认为，祂的死不过是另一种不可名状的谎言，因为向祂祈祷者仍旧能求得神术……因此我就不说祂的真名了。毕竟知晓他的真名，就等同于陷入他的谎言中。” 而艾华斯听着祂的叙述，便仿佛亲身经历过那一场卓绝的“罚天之战”一般。只感觉壮怀激烈——将理论面积为无限的梦界，每一处都浸满鲜血；使得梦界的鲜血满溢，以至于从梦中渗到物质界。 “——梅林，不得无礼。” ……原来如此。 ——或许以后有用。 “——魔釜？” “我至今仍记得，在梦界之中所开辟的十重战场。物质界的人们当时抬头所看到的白龙搏杀赤熊只不过是最下一层……同时也是最接近物质界的一层。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位骑士正在生火、扎营。 “当我最终以‘力量’胜过至高天时，祂那无尽神力才尽数消散——就如同传承者道心瓦解一般。” “这是赫勒钦爵士……我以仪式将他的英灵召唤而来，与我们并肩作战。” 啊？ 艾华斯愕然看向亚瑟。 ——这意思是，我是亚瑟王召唤的英灵？ 第一百八十一章 梅林的偶像 “——赫勒钦爵士？！” “居然是……” “怪不得，他会穿着教国的近卫甲……” 亚瑟话音落下，骑士们的低声议论便喧嚣于耳。 艾华斯听到这议论声，心中却反而渐渐平稳了下来。 毫无疑问。 不管是这些圆桌骑士、亦或是梅林……假如真是历史上的同一个人进行扮演，那么他们肯定是认识艾华斯的。 但他们如今颇为稚嫩的反应，却正告诉了艾华斯——这些人都来自于鳞羽之主的模拟，也没有像亚瑟一样突然进来一个“真货”。 ……真奇怪。 年轻的蓝袍法师先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但很快他又表情严肃的说道：“虽然我也确实是一名法师……但我更希望您能称呼我为骑士。” ……好像星锑语，就是昔日赫拉斯尔帝国的官方语言。 他并没有用精灵语，而是用一种类似星锑语的语言开口说道。 艾华斯微微点头，温声答道：“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光是亚瑟就够棘手了，艾华斯根本不太清楚自己是该继续扮演赫勒钦、还是保持对银冕之龙的尊敬与礼貌而保持疏远。 但他清楚另一件事——与这些尚且年轻的小伙子们接触，比碰到那些使徒们要强的多。 但光是银冕之龙其实还好说，毕竟祂足够沉默寡言。如果艾华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至少也没那么容易传出去。可要是还有其他使徒在场的话…… “对了，法师先生。我应该如何称呼你？” 那为什么亚瑟会突然参与到鳞羽之主的钓鱼活动里面来呢…… 艾华斯一时想不明白。 基于“尴尬守恒定律”，当艾华斯不再尴尬的时候，先前看上去显得高深莫测的梅林，此刻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这种情况就像是玩角色扮演类桌游的时候，突然发现顶头上司正好和自己在同一桌……这让艾华斯顿时就有些不会了。 艾华斯回忆着历史课上的内容，同时回过头去。却发现那是一位相当陌生的骑士。 威权道途不讲究单打独斗，如同亚瑟的胜利也正是靠着团结的力量。既然亚瑟没有带上圆桌骑士团，就说明这件事在他看来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恭敬而礼貌的摘下自己的法师帽，对着艾华斯深深行了一礼，用极为标准的精灵语说道： “……失礼了，赫勒钦爵士。我不知道是您。” 梅林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又下意识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亚瑟。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走上前来。 很显然，对于这些来自于赫拉斯尔帝国、意图对抗巨人的年轻骑士们来说，赫勒钦爵士是绝对值得尊敬的。 “我是梅林。” 就在这时，另一个嗤笑的声音传来。 “——你这家伙也能算是骑士？” “没关系。” 他有着相当俊美的面容，灰色的长发结成辫子。还有着与亚瑟一般无二的银灰色瞳孔。 他仔细打量了一眼艾华斯，随后便扭过头去继续调笑道：“我从来都没有听过，上战场连盔甲都不爱穿的人能成为骑士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好啊，你这家伙！” 梅林顿时恼羞成怒，也换上了他那带着精灵口音的赫拉斯尔方言。 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纤细到精致的短剑：“莫德雷德，你不服的话我们就比划比划！” ……莫德雷德？ 艾华斯顿时被这称呼吸引了目光，抬头望去。 理论上来说，莫德雷德就是莫里亚蒂家系的始祖。 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莫德雷德自己的血脉也已经彻底断绝……但毫无疑问，作为莫德雷德养子的初代莫里亚蒂正继承了莫德雷德的神圣意志。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可以算是艾华斯的先祖了…… “行啊。” 莫德雷德毫不畏惧梅林的挑衅，他飞快的瞥了一眼艾华斯、随后挺起胸膛来用更大的声音说道：“但你别用法术——你是自称为骑士的，对吧？骑士可不会施法。” 他从腰间拔出自己的怪异长剑。 那是一把相当粗大的剑。 它有着圆、粗、钝且重的剑尖，以及与剑尖相比反而更细一些的剑身。虽然整体来说比较宽大、但从厚度上来说又显得很薄。这怪异的形状，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把剑……倒更像是一张滑板、或者被拉的极长的水滴。 但与莫德雷德的剑相比，梅林手中的剑就显得过于袖珍了。如果说正常的双手剑是雪茄，那么梅林的剑就像是极细的女士香烟。 “我赌还是三个回合。” “四個回合！这次一定能坚持到四个回合！” “梅林，加油啊！愈战愈勇，屡败屡战！” 其他骑士也显然不怎么看好梅林的胜率，因此都发出哄闹的声音。 而艾华斯有些诧异的看向亚瑟。 见亚瑟对此视若无睹、甚至双手抱胸欣赏着，艾华斯才明白这原来属于不用管的正常情况。 只见梅林通红着脸，推了推自己的单片眼镜、板着脸便与莫德雷德发起决斗。 但也就不过四个回合，梅林脸上就被莫德雷德的滑板剑轻轻拍了一个耳光、随后手中的细剑就被莫德雷德轻而易举的挑飞了出去。整个过程莫德雷德甚至只使用了单手，都没有与道途共鸣。 而就在那把剑打着旋飞出去的时候，一只手便从空中直接把它捞了起来。 以它那精致而纤细的程度，如果就这么飞出去、插在地面上，恐怕大概率会将剑刃弄坏。幸好空中被握住，这也让梅林松了口气。 “别欺负梅林法师，莫德雷德卿。” 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用我教你的剑术战胜一位法师，你很骄傲吗？我给伱的书你看完了吗？” 那璀璨而明亮的金发，以及那沉稳严肃的面容、立刻就让艾华斯联想到了大守护者。 “我是骑士……” 梅林小声辩解着，从高文手中接过了自己的配剑。 “……我知道，高文哥。” 而莫德雷德也小声说着，同时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梅林。又被梅林反过来拐了一下。 “莫德雷德！” 高文顿时厉声喝道。 虽然高文只骂莫德雷德，但梅林也与他一同变得乖巧了起来。就像是两个小孩打架后，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一般。 艾华斯这才意识到……这些骑士可能比自己想象中年纪还要再小一些。 “不要叫我哥哥，在王的麾下、你应该称呼我高文卿。” 高文一本正经的严肃教训道：“不要给王和母亲丢脸。” “……王？” 艾华斯有些疑惑。 之前听梅林说“吾王”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弄错了意思。 如今看来……结果还真是亚瑟王啊？ 最终亚瑟是将王位传给了兰斯洛特吗？怪不得最初的时候，立国者与王室的地位是齐平的…… 而当艾华斯说出有些不太精准的帝国语时，之前起哄的骑士们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他们显然没有料到，这位被亚瑟王召唤出来的精灵英雄居然还会说人类的语言。 “你们在惊讶什么。” 梅林半是骄傲、半是钦慕的推了推眼镜，同时仰头道：“赫勒钦爵士在发起他最后的征程之前，可是传说中的‘白之骑士’！他行走于人类诸国，消灭诸多不义之举、调停了诸多战争！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安息古国在第二次水源战争后的清算战争！ “第二次水源战争后，起义的奴隶们被再度镇压。而善主们计划制造一场有预谋的屠杀，将叛军与奴隶全部清空。为了避免教国的人道主义干涉，善主们打算彼此假装打上一次战争，然后征调在第二次水源战争后失败的起义军与帮助过他们的奴隶，以这样的理由将他们送上前线，从而让这些昔日的战友们彼此互相厮杀、直至所有人都死在战争之中。 “而赫勒钦爵士从细节处，察觉到了真相。他认为这是一场虚伪而不义的战争，因此他便带着自己的追随者们直接杀入了几个绿洲，正面击穿了对方的奴隶军团的阻拦，斩杀了数位策划这场屠杀的善主。从而威慑了其他的善主，将这场毫无意义且必定血流成河的战争消弭无踪！ “直至今日，安息古国对奴隶们的态度都有所和缓。这并非是来自于他们失败的第二次水源战争，而是因为赫勒钦爵士、以及教国的威慑！ “如今还有许多人的名字里面有‘伊本·赫勒钦’，其意便是‘赫勒钦之子’。正是用以感激与纪念阻止了这场战争的赫勒钦爵士！” 梅林毫无保留的夸赞着赫勒钦。 艾华斯看着他那兴奋到脸都有些发红的样子，不禁感觉这与自己所熟知的梅林差异如此巨大…… ……赫勒钦爵士原来是梅林年轻时的偶像吗？ 艾华斯恍然。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英雄死于背叛 “——因为当初斩首谷诸民的契约，就是我来见证的。”
当初梅林曾经对艾华斯说过这句话。
艾华斯就疑惑，到底为什么斩首谷会与梅林扯上关系……如今艾华斯就明白了。
看梅林此刻稚嫩的样子，他应该还没能成为“大贤者梅林”。
因此见证契约应该也是之后的事……至少应该是巨人王国被结束之后的纪念。
“是的，尊敬的赫勒钦爵士。”
高文礼貌而恭敬的对艾华斯鞠躬：“我等是追随亚瑟王，讨伐那荒淫无道的巨人王的义军骑士。
“之前战死的尸体，也都被收集起来。在你们被巨人们进行审判与折磨过后，全部都被定罪并斩首。你们所有人的尸体都被放到了同一個大锅里面烹煮——至高天甚至亲自为你们造了一个新的大锅。
而艾华斯却只是微微点头。
“我们发誓——若是真能摧毁巨人王国阿尔克托斯，我们便要在这座阿瓦隆岛上兴建新的国家。到时亚瑟就将是我们的新王……属于人类的新王！”
艾华斯礼貌的说道：“我的人生……究竟是何时结束的？”
于是艾华斯怀着恶趣味，决定给年轻的骑士们上点压力。
艾华斯突然开口道：“你们都说我成为了英雄……
艾华斯喃喃道。
原来在正常的历史中，赫勒钦是被野火巨人击败的吗？
倒也正常……在正常的历史中，赫勒钦应该是没能救下奥利根的。并且他也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器能够给予奥利根。缺乏了这个最强大的帮手，赫勒钦确实未必能战胜乌特迦洛奇。
“我们即将对抗至高天的使徒——‘暴君’卡里古拉！”
……每次复活后，就被圆桌骑士们再度围杀的那位“暴君”？
“真是……稀有的敌人啊。”
“这……”
“——请问，我最终还是失败了吗？”
“您最终败在了巨人牧首……野火之乌特迦洛奇的手上。”
“至于敌人……”
亚瑟注视着艾华斯，开口道：“那都是您……昔日的部下们。”
艾华斯清晰的听到，在自己肯定了他们的战争动机后、有年轻的骑士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甚至就连站姿都有些放松了下来。
“虽然我们都是人类，但我们也有着战胜巨人的决心。亚瑟王从整个赫拉斯尔帝国中旅行，将我们招来麾下。
艾华斯清晰的听见，有骑士猛然松了口气。
“——对了。”
“是！”
闻言，艾华斯终是陷入了沉默。
亚瑟冷静而公正的说道：“当‘野火’再度袭来时，你们已然无力对敌。因此被乌特迦洛奇活捉。
他有些感慨，渐渐明悟……
“……野火巨人吗。”
梅林严肃的说道：“我们已然激怒了巨人们，他们祈求了使徒前来讨伐我们。想必吾王就是为此而召唤您降临此地。
虽然高文如此说着，但他也显然还有些担忧。
“并非如此！”
梅林却突然开口：“会结束的。”
就害怕被艾华斯点名回答问题。
梅林有些迟疑。
看这些骑士们的反应，似乎都不太敢对艾华斯说这件事。如果只是战败的话，有什么不敢提的呢？
“巨人们吃下了你们的尸体。同时让整个阿瓦隆的所有人类聚集地的每一个人都分了一碗汤——希望拯救他们、而又被他们背叛的英雄之汤。以此告诉他们，你们也同样有着不可饶恕的罪，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们了。
梅林一个激灵、应激般高声应道。
——这不是兰斯洛特和格尼薇儿吗？
当亚瑟上前来的时候，梅林连忙戴上帽子蹿回到了人群之中。莫德雷德拉了拉他的袖子，让梅林躲在了自己背后，还有一位艾华斯不认识的女骑士走了过来，一边低声骂着莫德雷德一边伸手摸向了梅林的脸颊替他治疗。
原来当年的事是这样的。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颇有战意。
梅林稍微顿了顿，但还是开口道：“‘英灵召唤’所呼唤的，仅仅只是昔日被凝固的碎片。那并非是灵魂，也没有躯体。赫勒钦爵士的尸体确实已经找不到了、而那狂暴的冤魂我们也无力安抚……但如果有您作为媒介的话……”
毕竟赫勒钦是一位精灵。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说法能不能得到他的认可。
艾华斯轻声追问着，给梅林上着压力：“是我死得不够光荣吗？”
“——计划？”
梅林立刻说道。
而亚瑟则沉声开口道：“赫勒钦爵士的战争局面，开始时还算顺利。虽然有几位随从牺牲，但总体来说还是向前推进的。即使是强大的前任护国者‘野火之乌特迦洛奇’，也曾被您短暂击退……
他认真的夸赞道：“敢于站出来与巨人战斗，这便说明你们有着超凡的勇气。”
……鳞羽之主，您是希望我重新见证这一幕吗？
接话的是亚瑟。
英雄……因背叛而死。
“但就当你们在人类村庄中留宿时，有人类出卖了你们——暴露了你们的位置，并且给你们下了毒。你们的食物里面，就混有乌特迦洛奇提供的毒药。
他的目光坚毅：“等一切结束，等巨人被我们讨伐，等我们获得最终的胜利——我便会向黄昏祈求，将他们安葬；或是向伟哲祈求，将他们升华为狂猎。
“明明作为强势的一方，但巨人却并不愿与你们正面厮杀——因为伱们的人数太少、实力又太弱，傲慢的巨人无法因为这种压力就团结起来。就如同我们如今来到了这里，巨人王国也不愿派人来围剿我们一样。
梅林走上前来，握住了艾华斯的手：“我恳请您能同意我的计划！这对我们战胜那个强大的敌人也有帮助！”
“我希望为您举行狂猎仪式。”
艾华斯爽快的应道。
“——没错，背叛。”
因为我希望与赫勒钦爵士签订大罪之契约，所以您认为我需要知道完整的故事再做决定？
“好样的。”
“乌特迦洛奇使用了阴谋诡计。但最终背叛你们的，正是那些你们所保护的人类。”
“还有……”
艾华斯定睛一看，感觉好眼熟——
而在此时。
“我听说，斩首谷的民众们收集了英雄之骨。虽然大多数的尸骸都被巨人们吃下，但还有少数余料被他们舍命保护并收藏了起来。靠着这些东西作为媒介，也足够让他们安息了。
艾华斯闻言望了过去。
“请为我解惑。”
……但似乎也不太应该。
原本凑在角落里低声说话的一男一女两位骑士，声音其实是很低的。可在营地突然变得安静之后，便显得他们的聊天声如此清晰。而他们也很快意识到了处境，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闭嘴。
“这样啊，可以。”
于是艾华斯严肃的说道：“我不认为我对付不了他——他手中并没有伤枝。”
“……背叛吗？”
而梅林毫不迟疑的与艾华斯对视。
他这话一出，顿时营地里一片寂静。
他抿了抿嘴，还是轻声说道：“您最终还是战败了。
这种态度……？
于是艾华斯微微皱眉，开口道：“梅林先生。”
“因为尸体没有得到安葬，处刑地留下了蔓延百年的冤魂哀嚎声。他们已经化为了食人的恶灵。直至今日，也没有散去；恐怕未来也不会散去。”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计划？”
斩首谷，鹰岬村，狂猎之王……
随着艾华斯扫视一圈，几乎没有几个人敢与他对视的。
“确实如此……”
梅林表情有些难堪，但还是低声说道：“因为您最终……是被背叛的。”
原本对抗使徒，对艾华斯来说还是很有压力的。他还没有忘记“破城者”厄倪俄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但这次情况不一样！
姑且不提梅林的仪式如何……
——我背后这个叫亚瑟的，这位大哥如今可是柱神上身的状态！
这波啊，这波叫和通天代双排！

第一百八十三章 狂猎转化仪式 “你刚刚说，‘狂暴的冤魂无力安抚’？”
艾华斯敏锐察觉到了梅林言语中的细节：“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灵魂也仍旧停留于世上吗？”
“……是的。”
虽然对着昔日的英雄说出这件事，让梅林感到有些难堪。
但他还是挺起胸膛来，对着赫勒钦爵士说出了真相：“昔日的巨人们，显然不可能为你们举行葬礼。纵使有民众收藏了部分遗骨，但不光是完全分不清这是谁的哪个部分、也没法从教国请来精灵牧师前往阿瓦隆岛举行葬礼。
“这些不得安息的灵魂，都因为强大的怨念而转化成了亡灵。甚至比生前还要可怕、强大的多。
“……而其中，最为狂暴的亡灵，正是您。”
“伱不得袭击或进入任何亮着灯并且关着门的房间！不得进入任何有主教驻守的教堂附近的地区，不得攻击病人、孕妇和残疾人！你不得摧毁图书馆与学校，你不得伤害对你弹琴唱歌的勇敢者！
“你不得喝生者的酒，你不得食贡品与焚烧的香料！
没有任何预热、也没有任何过渡，眨眼间暴雨倾盆！
——是琥珀！
……那就只能拼死一战了。
随着他怀中的法芙娜化为虚无，他有些遗憾的直起身子来。
随后，艾华斯恍惚间便看到天地化为一片毫无意义的昏黄。
“这是个不错的计划，梅林。”
那反倒是与艾华斯刚刚学会祀火术、踏入奉献道途时，获得的三选一蓝天白云词条相似——
而狂猎则与之相反：它是为了死而猎行，却会给人们带来生的希望。
就比如说，假如人们开了一个神殿或者寺庙来祭祀赫勒钦爵士——纵使真正的赫勒钦已经转化为了狂暴的亡灵，根本不可能被召唤出来。但只要用这个神殿中“赫勒钦爵士的武器”作为媒介，依然可以召唤出昔日意志清醒、性格温和的英灵赫勒钦。
赫勒钦那温和而明亮的声音，在艾华斯心中响起：
【鳞羽之主说……做到这种程度应该就够了】
而亚瑟对着艾华斯眨了眨眼，示意安心。
虽然他语气平淡到如同在念台词，但显然他平时的性格也差不多是这样。其他圆桌骑士们都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亚瑟的内部，实际上有另一位扮演者——未来的亚瑟。
深蓝色的电光波动，与所有的石碑链接在了一起。每个石碑上的文字都明亮了起来，上面闪耀起了深蓝色的电光。
那些文字从石碑上跃了出来，浮现在虚空之中。并有着一道道的电网将它们连在一起。
“我以伟哲之名，为你重塑你智慧与美的道途！
“我赋予你言谈与歌唱的特权！我赋予你思考与智慧的特权！”
——那是关于赫勒钦的“骑术”与“枪术”的记忆！
它像是眼睛、又像是门、也像是一颗卵、或是某种宝石。
那是光视线都变得模糊，根本看不清人的暴风雨。随着暴雨落地，那些电光则连成了一个球、将艾华斯包裹在其中。
艾华斯心中的画面开始缓慢放大，赫勒钦那阳光明媚的灿烂笑容愈发清晰。而其他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模糊。
其中一声嘹亮而充满生机与活力，另一声则低沉而幽暗、还带有些许回音。每一声的响起总有另一声的紧紧伴随。
而艾华斯看得很清楚——最内侧的四块石碑中，分别写下了赫勒钦自小而大的经历。
因为死亡总是伴随着生命——如同猎杀是为了生存，而它总会带来死亡。
先是四块最矮的石碑插在艾华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随后是稍微高一截的石碑与他们错开45度角插在外圈，然后再是更高一截的东南西北四个石碑插在更外圈，最后是最外圈的四枚。
他脑海中流淌过些许记忆碎片——就像是一张又一张没头没尾的照片浮现在心中。他不太明白这些片段都意味着什么，但只是看着它们就会感到些许温馨与怀念。
他扬声说道：“季节轮转的暴雨来临之时，生与死的猎犬声悠悠传来。无人安葬的战死者自风暴中咆哮——”
连带着四项曾属于“力量”道途、而如今已被黄昏与智慧道途浸染的古老战技——
已死而存骸之人被剥离四重领域……狂猎仪式便是将这些尸骸不存的战士冤魂转化为狂猎之躯、使其从三道途恢复至五道途……
赫勒钦对着艾华斯眨了眨眼，将原本比着的大拇指指向艾华斯、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来握个手吗？】
当艾华斯的心情变得无比宁静的瞬间，昏黄色的云层散去。
梅林坦然说道：“也正因如此，吾王才会举行尚且还在实验中的英灵召唤仪式。召唤出昔日与巨人们战斗的英灵们，与我们一同并肩作战。
艾华斯恍惚间，伸出来了自己的右手，与那比自己大上许多的大手慢慢握在了一起。
但也存在一个例外，那就是在保持清醒意志的状态下成为亡灵。而这就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来抵抗黄昏化对灵魂的侵袭……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基本上都是英雄。因此这些亡灵就被称为英灵。
【加油啊！】
“……但我觉得，或许也不必等到战斗结束。对抗一位使徒，或许只用‘英灵’是远远不够的。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以英灵作为媒介、将您昔日的灵魂转化为狂猎……”
而在这时，艾华斯面前却弹出了全新的面板：
与他此刻强大的力量不同。
当亚瑟与赫勒钦都点头同意之后，梅林的计划便得到了骑士们的全力协助。
就如同被艾华斯封印到幻魔卡里的地缚灵一样——她作为人类时仅仅只是一个凡人小女孩，但在巨大的怨恨之下却一跃而成为了第五能级的幻魔。
原来如此。
而就在此时，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
那是一颗巨大的、如同金色转盘一般的巨大眼睛。
看上去就像是准星一般。
他们能够召唤出一些拥有简单自我意识的“灵体武器”；或者是通过一些特殊的、被长久祭祀的武器，来召唤出能够操控这把武器的光属性灵体。
闻言，梅林也松了口气。
梅林拔出腰间的利剑，高举过头。
【清澈容器lv1：你服下琥珀之卵，灵魂得到扩容。】
“——我拜请伟哲，圣数为四之神！
“目见真理之神，沉默不言之神！”
这個技能，在未来是属于威权道途的法术——这是威权道途的“侍从官”这个职业，及其进阶职业“英灵统领”所专属的职业能力。
“……用虚假的我作为祭品与媒介，从而与真正的赫勒钦达成仪式吗？”
他将原本竖着大拇指的右手张开，露出那张比艾华斯大上许多的右手、向前伸了出来。
这些英灵当然不可能是这些武器的主人灵魂本身……它们仅仅只是被拟造出来的虚影而已。或者说，它是人们心目中的“持有者”。是承载着期待与崇拜的一段残影、一段由假化真的影像。
随着梅林的祈祷，一道粗大的、如深海般深蓝色的雷霆从天而降、落在了他手中的剑刃之上。
而在艾华斯面前的“赫勒钦”则最后一次露出灿烂而豪爽的笑容，伸出另一只手对着艾华斯再度伸出大拇指。
当艾华斯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物质界。
——毁灭冲锋！
——死灵冲锋！
——风暴打击！
——雷霆之怒！
而在这时，艾华斯的眼前突然弹出了面板：
艾华斯轻咳一声，严肃的说道：“若是为了对抗至高天及其使徒……我很乐意配合你们的仪式。”
突然，那合影中的赫勒钦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而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融化消失。
“已死而存魂之人必被剥离六重领域！因其死亡而具黄昏之道、因其强盛而具力量之道、因其存在而具适应之道！
——别怕，说词。
伴随着他那如同风暴般的长啸，天空之上传来了隆隆雷声。电光噼啪在雷云中蔓延，一大片的落雷在艾华斯身边随机的狂暴落下。
比起召唤一大堆三四能级强度的英灵，还不如直接将亡灵赫勒钦转化为狂猎。
亚瑟在一旁附和着：“就靠您了，赫勒钦爵士。我们需要您的帮助——亡灵状态下的您有着超越‘均衡之墙’的伟大力量。如果能够变成狂猎的话，对我们对抗‘暴君’是很有帮助的。”
而所谓的“英灵召唤”，其实并不是召唤出真正的英灵。
“你不得停止行猎，不得停止战斗！如同暴风雨永不停息，只是暂眠——”
——它应该就是当前亚瑟营地中的某位骑士。它能够持续作为英灵而存在，也是因为它始终被封印在圣剑中保持沉睡。
忍受不住那种冲动、于是艾华斯抬起头来，紧握双拳仰天长啸。
“等到战斗结束之后，我们还可以依靠您与亡魂的联系、来强制进行净化。毕竟昔日的英雄不该因为死无葬身之地而转化为被人们恐惧、憎恶的亡灵……
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于此凝固。
传承·狂猎lv2：【狂猎战术-1级】、【亡骸武艺-1级】
而最终，这些画面慢慢减速、停顿到那张赫勒钦与他妻子法芙娜的合影。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
【大地亲和lv1：你接近琥珀之卵，领悟到些许大地本质。】
——而如今这个时代，根本就还没有威权道途。
——那是由十六块巨石组成的仪式法阵。
那个原本在艾华斯心中充当旁白的声音，突然在此刻响起。
“恨”对亡灵来说是一种极为宝贵的养料。怀有巨大的怨恨而化为亡灵的超凡者，往往会比生前强大许多。
但听到这里，艾华斯的意识渐渐模糊。
基础职业——
这不仅与威权道途和超越道途有关，甚至与美之道途和黄昏道途都有点关系。死灵法术也有类似的能力，能够将已经死去、甚至已经转世的灵魂再度短暂的具现出来。
真正的英灵是非常稀有的。而且如果不加以保护，英灵在度过一些时日之后，也会逐渐褪去神圣性，在漫长的时光中退化成普通的亡灵。
本质上就和把具有污染性的废料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差不多——万一这里真闹鬼了，那大不了就不来了嘛。反正亡灵也跑不远，不必担心追过来。
由被亚瑟召唤出的“英灵赫勒钦”，来替代已经失去理性的亡灵赫勒钦签订仪式……从而清醒的把自己卖给伟哲、成为伟哲麾下的狂猎。
“也怪不得他出来的时候进入了短暂的时停领域……”艾华斯心想。
于是艾华斯也就安定下来。
艾华斯目前唯一知晓的“真正的英灵”，就只有沉睡在红柄剑之中的那个英灵。
他的表情冷淡，仍旧是那副平静而稳重的扑克脸。
——哈？我来吗？你不来吗？
艾华斯怔了一下，看了看亚瑟。
艾华斯所扮演的，应该就是世界上“第一个被召唤出的英灵”。被亚瑟亲自召唤出来的英灵。
与祂对视的瞬间，一种莫大的恐惧出现在艾华斯心中。
紧接着，极为纯粹的“技艺”流入艾华斯心中——
赫勒钦与他的随从们，虽然在活着的时候被巨人们虐杀……但在死亡并化为亡灵之后，巨人们却反而不敢来招惹了。
听着梅林的解释着他的计划，同时看着他开始布置起仪式，艾华斯渐渐明白了过来。
大概就像是之前艾华斯在阿瓦隆之影仪式中，与兰斯洛特一世接触时一样吧。
那是能够烧却好奇、冻结希望的恐惧，思维眨眼间便被清空，时间感在此冻结——
如果“赫勒钦爵士”性格比较保守、不赞同这件事的话，那么他其实也没办法强制把赫勒钦转化为狂猎。
隐隐约约间，艾华斯听到了两声猎犬的鸣吠。
三百年的战斗经验，断断续续的涌现在艾华斯心中。
艾华斯隐隐约约间，看到了天边有着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可是自己根本就看不到它的存在，只感觉自己的心情逐渐变得宁静。
梅林要做的，就是将赫勒钦爵士以假换真。
在骑士们的搬运与协助之下，梅林全速完成了他的仪式场。
——“英灵”这个词，最初指的是那些保有理性的亡灵。
而错开一些的、斜角的四枚石碑，则写着对伟哲的礼敬之语。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通常来说，亡灵要么是迷茫并对生者怀有憎恨、要么是被巨大的怨恨转化而成。
在那能够遮蔽一切视野的暴风雨中，天边的乌云涌动、模模糊糊的化为黑色的马群与猎犬群。
话音落下，赫勒钦的影像骤然破碎。
通常来说，这项技艺是用来守门的。比如说要看守某个重要的仓库，但是又担心有人监守自盗，就可以通过召唤英灵来创造出不眠不休、也不会被隐身与幻术蛊惑的英灵守在门前。
或许是做不到……也或许是不愿意去做。毕竟赫勒钦算是他的偶像。
他已然化为了巨大的、通体漆黑的狂猎之王，无边无际的狂暴力量正在他体内涌现。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力量的艾华斯甚至有一种错觉——他仿佛稍微用用力就能踏碎大地。
从出生、学习等作为孩童与少年时的经历，再到青年时代的冒险、成长与爱情。第三块石碑上写着他的功绩，第四块石碑写着他的死因。
【大地容器lv1：你接触琥珀之卵，灵魂得到扩容。】
这大概也就是巨人们专门设置了人迹罕至的“斩首谷”用做死刑场地的原因。
艾华斯顿时心中明悟。
这正是来自黄昏道途的接触！

第一百八十四章 鳞羽之主的预判 就这么一小段时间，琥珀在艾华斯心中的印象就开始渐渐消散。 艾华斯再回忆不起刚刚出现的“琥珀”的模样。用尽全力去回忆，心中也只剩下关于“夕阳”的印象，就仿佛自己抬头看去之时、看到的只是夕阳一般。 ——毫无疑问，那是真正的琥珀。而不是鳞羽之主剧本里模拟出的柱神。 刚刚自己与银冕之龙谈话的时候，琥珀就在看着他们。 而如今，当艾华斯拿到赫勒钦爵士的记忆时，琥珀突然冲了过来和艾华斯接触了一下。 虽然艾华斯正在扮演赫勒钦，但他的灵魂毕竟还是艾华斯自己的。在晋升仪式中突然接触到了真正的柱神，这让艾华斯直接习得了这项传承、踏入了第一能级。 那种突兀的感觉，就像是社恐人抱着礼物像是一个橄榄球前锋一样，对着艾华斯发起了死亡冲锋、然后把礼物箱子丢在他脸上之后掉头就跑。只留下一脸懵逼的艾华斯，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揍了一拳，抱着礼物不知所措。 ……但总之也算是好事。 都是好事！ 尤其是这个“清澈容器”，这正是艾华斯苦寻无果的“水属性法力池”。也是艾华斯目前六属性中，唯一完全无法制作大罪卡的属性。 有了它之后，只要再从其他地方拿到一级“清澈容器”的词条，艾华斯的水属性法力就能拉到42点了。有这个程度的法力，再加上法之书提供的无色法力、差不多就能拼出来一张大罪卡了！ “……不过，狂猎居然也是个传承吗？” 艾华斯满头问号。 他从来没听过有这個传承。 他甚至感觉这像是琥珀现编的传承…… 要知道，“狂猎”与“狂猎之王”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后者是世界BOSS、而前者只是亡灵的一个品种。这简直就像是“地缚灵”或者“还魂尸”成为了传承一样。 而且，哪怕真有狂猎这个传承……作为与伟哲签订契约的骑士型亡灵，这至少也应该是智慧、威权、黄昏三道途的传承，并且应该更倾向于伟哲。而伟哲是相当喜欢和人接触的柱神，于情于理都应该是伟哲过来接触艾华斯才对。 但伟哲并没有出现，倒是最不喜欢见人的琥珀出现了…… “……算了，反正也是意外之喜。” 艾华斯决定姑且先不理会这个问题。 反正艾华斯也不可能将这个传承往上抬几级。 至少艾华斯认为，自己在这三条道途上的天赋都不算强。这个传承可能推到十几级……甚至可能几级，就卡到上限了。哪怕用经验能够硬灌到进阶、但也没有太大意义。 ——艾华斯甚至不知道，狂猎这个传承在晋升仪式之外时会如何表现！ 他可是有着温热肉体的活人！不是那冷冰冰的、轻飘飘的、能够化为虚体、一旦出现就会让周围人逐渐冻结的亡魂骑士……狂猎能使用的技艺，他作为活人未必能用。 但好处则在于，传承并不是职业、至少不会占用兼职位。 在游戏中，传承作为后期时玩家们出现的一个“额外天赋树”而存在。就类似于“偷学技能”或者“异界天赋”，每个人都可以点几级、甚至可以点到这个传承的终点……也可以洗点，不过总的来说影响不大。 虽然在现实中，传承大概不是这么表现的……不过它反正也不会对艾华斯造成黄昏道途的道途偏斜，所以影响也不大——甚至可以说只有好处。 唯一的问题是，艾华斯原本是想要当个教皇近卫的。等他正式就职枢机主教，大概就可以以权谋私给自己整一个奥斯瓦尔德同款传承了…… 结果如今，圣骑士没当上、结果突然当上死亡骑士了。也不知道传承位还能不能兼职。 这命运真是变幻莫测…… 艾华斯收敛心神，重新看向这三条选项。这毫无疑问，不是指向作为上位幻魔的狂猎之王·赫勒钦，而是指向扮演赫勒钦的艾华斯。 ——虽然这个“服下”的描述，让艾华斯感觉稍微有些不安。但他也没有选择了。 蓝色级别的道途特性本身就没啥用，无论是土属性的元素亲和还是法力池，对他来说都完全没用。他能选的只有最后一条。 “——水属性法力，来！” 艾华斯心中念道，用念头狠狠拍下了第三个选项。 唯一让艾华斯庆幸的是，倒是没有真正出现一个“琥珀之卵”让艾华斯服下。他眼前甚至没有出现任何动画或者幻觉，只是感觉到喉间突然传来了一阵清凉。 那种感觉就像是炎炎夏日时，喝下了一大口冰镇薄荷气泡水——冰凉的线缓缓下滑，从喉咙一直落到腹中；又像是吞下了一块冰，感受着它逐渐下滑的轮廓。 当这种感觉渐渐熟练并消散之时，那种冰冷而清澈的寒意便已然扩散到全身。 艾华斯闭上眼睛，消化着已经被仪式转化为狂猎之王的赫勒钦的伟大力量。 ……这时，艾华斯终于知道夜魔平时的那种感受了。 作为上位幻魔而在物质界被强行压缩了等级的赫勒钦身上，有着一种强烈的压抑感与粘滞感。 像是穿着硬质的长筒靴、又像是穿着拘束服……或者说，就像是双手被手铐锁住之后，在没过锁骨的深水中走路——使用越大的力量时，就会感受到越强的反作用力。而在这种粗暴的压制之下，反而需要分心来保持身体的平衡、因此反而比在陆地上走路更费精力。 当然，夜魔实际上也只有50级。而赫勒钦被伟哲亲自转化为狂猎之王后……在游戏中，他的等级是69级，第七能级巅峰。如今被“版本”的力量强行压回了50级。夜魔承受到的约束感，是肯定没有赫勒钦强的。 但即使如此…… ——他如今也是50级满级，第六能级的狂猎之王！ 你别管是天司亦或是使徒……如今只要下了界，最多也就只有50级！ 大家都是五十级，我凭什么就一定打不过你？ 虽然艾华斯原本是打算抱银冕之龙大腿躺过这个副本的……但那主要是因为，作为第三能级恶魔学者的他，与“至高天的最强使徒之一”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当时艾华斯虽然用的是赫勒钦的身体，但他并不会赫勒钦的武技。也就是说，他就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空壳。让艾华斯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就颇有一种“你去解决掉唐僧师徒”的幽默感。 明知自己参与进来，最多只能给队友添麻烦，还非要积极参与进来……那就根本称不上是超越之道，只能算是自私与愚蠢。就像是在团队合作游戏里，队友都认真玩的情况下感觉到无聊、也认为自己反正跟不上队友，于是就故意捣乱、乱打、摆烂来吸引队友的目光一样。 而能够洞彻未来的鳞羽之主，显然料到了艾华斯的摆烂之心。 他让梅林把虽然有第五能级实力、但一对一单挑打不过没有“伤枝”的野火巨人乌特迦洛奇的赫勒钦，直接强化成了满级的狂猎之王·赫勒钦。又让赫勒钦本人给艾华斯灌顶了三百年的精灵枪术、还给了几个他能够驾驭的技能…… 那就……试试看！ 第一百八十五章 谋杀熊天司 ——当然，艾华斯战胜“暴君”卡里古拉的可能性依然不大。 毕竟如今至高天仍旧是柱神，他麾下的使徒必然是带着神器的。 就像是如今亚瑟使用的“卡斯滕宁的圣枪”一样。 可是有胜率、与毫无胜利的可能，那对艾华斯来说是截然不同的。 在这种情况下，艾华斯心中的战意顿时升了起来。 还有什么，是比作为一名脆弱的施法职业，却与带着至高天神器的“暴君”血战更刺激的吗？ 大概是有的。 ——那就是在至高天的亲自督战下，将他的使徒当着他的面斩杀！ “……原来是这样。” 艾华斯兴奋了起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鳞羽之主打算怎么把熊天司钓上来！ 虽然严格来说，熊天司作为夺舍重生的新生天司，与昔日的柱神至高天并不能算是同一个存在。就如同昔日作为贵族大小姐的“贝亚德小姐”、作为月之子的“贝亚德”，与艾华斯心爱的小乌鸦都不能算是同一个人一样。 但毫无疑问，熊天司承载了至高天的记忆与感情的。 而目前为止……无论是银冕之龙、琥珀，乃至于赫勒钦都是本人出演。也就是说，这次的晋升仪式至少是可以被从外面“窥探”甚至“干涉”的。 鳞羽之主所发布的任务中，让艾华斯屠杀巨人、斩杀野火巨人、斩杀巨人王室，又要摧毁至高天的神像……同时还要让他当着至高天的面，杀死他最爱的使徒之一“暴君”。 这是一重又一重、连绵不绝而颇有节奏感的强势羞辱！ 按照这样来说的话，等艾华斯击败了暴君、他应该会被再度送回到过去。等他完成了任务之后，他会被最后一次拉到未来。 而那时，想必就是银冕之龙与至高天对决的那一幕。 出演“亚瑟”，扮演昔日自己的，正是如今的银冕之龙。 而出演“至高天”的，又会是谁呢？ ——那只能是已然怒火滔天的熊天司！ 曾经作为至高天的他，想必对亚瑟将他从天空击落的结果也是不服气的。毕竟他是结结实实被围殴打死、最后一战还占到了上风……只是最后出现了一个致命失误，然后被亚瑟抓住之后翻了盘。 而如今，银冕之龙也亲自进来钓鱼。 亚瑟他就仿佛是在说…… 再给你一个机会——恩怨局一对一单挑，敢不敢来？ ——那已经被艾华斯完全激怒的至高天就必须来！ 即使知道这是陷阱，他也必须冲进来、杀死艾华斯！所以他就必须等到晋升仪式中出现“至高天”这個角色的那一幕！ “……从这个角度来说，与我搏杀的是使徒、但最终被我杀死的却是昔日的柱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甚至可以算是以第三能级的身份，参与到弑杀远古柱神的计划之中！ ——好刺激啊。 “赫勒钦爵士……” 梅林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您、您还好吗……？” 他看着浑身蒸腾着黑烟、一言不发的亡灵骑士，一时之间有些心虚。 ……我真的成功了吗？ 我不会失败了吧？ “我——很好。” 艾华斯抑扬顿挫的说道。 他的声音不再温暖而明亮，而是粗糙、沙哑、低沉，带有空旷的回响与尖锐的风呼声。 “再没有一刻——是比现在更好的了。” 艾华斯发自内心的说道。 而在此时，艾华斯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危机感。 刹那间，无尽的寒意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原本黄昏就已然结束、步入黑夜的天空骤然变得阴沉下来。 天空与大地同时开始失去色彩——原本只是昏暗的森林变成了漆黑的剪影，营地之中的火焰呼的一下熄灭。原本如吊灯般低垂着的发光晶石也被吞没了光。 只留下冰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留下一片又一片的惨白月影。那也并非只是月光，而是月光所凝成的霜。 他身上缠绕着的黑雾猛然向着四面八方散去——那一瞬间，梅林才看到原来“赫勒钦爵士”身上仍旧穿着那身银甲。只是银甲之上覆有大量的如有实质的黑烟，硬生生将银甲染成了黑色。 “这是什么……” “好冷……” 骑士们的惊讶声接连响起。 他们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靴子底部传来了阵阵冰寒。如同自己正踏在冰上一般。而手中的剑刃之上也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霜面。 那是黑暗光环—— 所有的狂猎之王都拥有的光环能力。 当狂猎之王出现之时，天空将陷入永久的黑暗。无论是火把亦或是其他光源全数都被熄灭，照明术在这范围之内也无法使用。 艾华斯心中一动，之前被银冕之龙喂食过的天马便张开翅膀走了过来。 它原本是半透明的灵体，闪烁着神圣的白色光辉。除却发着微光之外，与原本的天马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可在它接触到艾华斯之后，透明度便骤然被拉高。当艾华斯翻身上马，它就彻底化为了散发着黑烟的幽灵。 “赫勒钦爵士……” 梅林被那黑色风暴狂暴的吹拂着，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握着手中噼啪闪耀着电光的法杖，竭尽全力的喊着：“为什么，突然……” “——因为要准备战斗了，梅林。” 发出冰冷声音的正是亚瑟。 他完全没有被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困——他那银灰色的双眼化为了威严的竖瞳，身上渐渐浮现出了银白色的龙鳞。 “没——错。” 赫勒钦发出那带有层层重音的声响。 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只见那白色的月亮逐渐充血、变红。 它从原本如同白玉般清澈的模样，化为了狰狞如血核、如心脏、如紧闭着的眼球般的恐怖模样。 月亮——开始了搏动。 而就在这时，艾华斯突然抬起手来。 从营地正中、一把白色的骑枪突然飞了出来，没入到艾华斯的掌心。 ——那正是赫勒钦原本使用的骑枪！ 【法芙娜的龙骨】 【超凡武器】 【骑枪，双手/单手武器，重型，坚韧，锋锐，贯穿】 【受损风格：这把枪已受损，超凡力量部分流失】 【模组-沉重武器：这把枪可以作为双手武器使用。作为双手武器使用时额外增加伤害】 【超凡模组-鲜血汲取：这把枪可以吸取受害者的生命力，并注入到使用者体内；被这把枪治疗后，使用者的力量获得临时提升】 【超凡模组-龙焰注能：支付10-30点火属性法力以激发光焰之枪，持续30-90分钟。每次冲刺结束后获得一次“龙焰打击”】 【龙焰打击：爆发出能够灼穿护甲与武器的龙焰，造成火焰/酸蚀伤害，降低对方的防御力或攻击力】 【超凡模组-龙骨之护：当持有者为亡灵或龙族时，获得额外防御力提升】 这把骑枪，应该是与赫勒钦的配剑是成对的武器！ 虽然艾华斯不知道法芙娜从哪抽了自己一截骨头……但这把武器看属性，原本肯定是深紫色的。只是因为受损并腐化，所以才导致降了一级。 不过…… 艾华斯心中一动，紧紧握住手中长枪。 只听得尖锐的嘡啷一声，艾华斯的头盔面罩落下。 他感觉到眼前的世界突然变黑，随后再度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片昏黄色的视界，一切生者在他面前都被标记高亮。 而梅林只看到，两道昏黄色的光芒从赫勒钦爵士的头盔中亮起。紧接着天马双翼的边缘处也变成了昏黄色，烟气蒸腾、缭绕。 紧接着，他身上的白色盔甲也被染成了昏黄。 ——天空之中，血月与暴风雨同时降临。 第一百八十六章 昏黄色的流星 呼啸着的风暴迫近大地，倾盆暴雨轰然坠地。
大颗大颗的雨声伴随着宛如冤魂般嘶吼的暴风，落在这比几十年前稀疏许多的森林之中。
树叶被拍落、树枝被折断，颗颗雨点打在脸上、重到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营地内的骑士们纷纷连滚带爬的戴上头盔，雨水落在盔甲与头盔之上、便发出了宛如疯子敲鼓一般混乱而狂暴的奏鸣。
而在这时。
那如同血淋淋的眼球、又仿佛仍在搏动的心脏般的“血肉之月”便突然掉落了下来。
——如同彗星一般、撞击大地！
原本看上去还算小的血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大。
“那是什么？”
有骑士惊叫道：“月亮……月亮掉下来了！”
“那不是月亮！”
雨水不安的呼啸鼓动，竟是在森林之中形成了海浪、一圈一圈向外波涌。风变得越来越大，树木开始剧烈的前后摇晃、木质断裂的吱嘎声不绝于耳。
迫近的“陨石”压力鼓动之下，在暴雨中快速积了一层雨水的地面泛起越来越大的涟漪。
随着它从乌云之中逐渐探出一截，那无数肉眼可见的雷光在“心脏表面”形成了一张大网。
我可以。
而艾华斯看着这一幕，也感觉到了有些压力。
“我们要死了吗……”
那于夜空坠落的血月，仿佛也被那昏黄色的冰所凝结。
它向下坠落之时，将乌云也一并击散。电光噼啪的落在那颗“巨大的心脏”之上，留下一大片冰霜与雷击的痕迹。暴雨也在迫近之时变得愈发狂暴，到了最后那简直不能算是下雨、而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泼水”。
眨眼之间，它便填满了整片夜空。
“月亮！月亮掉下来了！”
击穿这种程度的陨石……
当猩红色的光辉几乎铺满整个夜空之时，就连暴雨也一并平息了许多——因为它已经将那刚刚凝聚的乌云直接撞碎！
夜空之上的血肉之心，如今正有节律的搏动着。
——强烈的宁静感，让艾华斯感受到时间仿佛在无限减速。他的耳边出现了钟表指针行走时的咔哒声，这咔哒声越来越慢、越来越迟滞，最终让他眼中的整个世界都陷入到了缓慢到近乎静止的昏黄色之中。
梅林条件反射性的开口道：“那就是‘暴君’卡里古拉！”
随后，大地开始颤动。
那是直径超过两公里的血月——
“怎么会、这么大……”
看着那几乎覆盖整个夜空的血月之彗星，已经有年轻的骑士感到了绝望。
……我真的能做到吗？
第一次使用狂猎之王的躯体，艾华斯根本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可就在宛如世界末日的一幕降临之时，艾华斯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强烈的自信，从艾华斯心中浮现。
我可以击碎它！
只需飞起——
在艾华斯的意念之下，与他心神相通的幽灵天马无声的嘶鸣着、仰起头来。
随后，在黄昏的虚无世界之中，发起独属于亡者的冲锋！
——【死灵冲锋】！
每当幽灵天马的蹄子落在虚空之中，便像是落在了一片薄薄的冰面上。
如同一块又一块的洁净之冰隐藏在昏黄色的威士忌中，唯有在被触动、摇晃之时才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而随着幽灵天马的冲锋，它身后便浮现出了一条通天长梯——像是轻功水上漂的侠客，从水中快速掠过之时激起的一片涟漪。只不过那些涟漪是在空气之中、在暴雨天气的大气之中溅起朵朵水花、随后被黄昏之力凝聚成冰花。
冲锋越来越快，艾华斯尽力伏低身体。他身上那昏黄色的盔甲愈发明亮。
他手中的长枪尖端也燃起烈焰。
那是在昏黄之中带有些许灼红的光泽，如同喷枪、又像是火箭。
在艾华斯渐渐加速的冲锋之下，那仿佛被凝固于冰中的血肉之陨石，变得离他如此之近——
随着艾华斯转而双手握住骑枪、将其夹在腋下，骑枪尖端的火焰二度爆燃，爆发出更为灼目的焰火！
近了，愈发的近了！
而骑士们则只能看到，那在无尽黑夜之中、昏黄色的骑士拔地而起，向着那陨石发起了冲锋！
当骑枪的尖部与陨石接触的瞬间。
下一刻，那逆飞的昏黄色流星便直接没入到了血月之中！
——时间仿佛在此凝固。
而若是从侧面、从远处看向这一幕。
便能看到那巨大的血肉之月，内部却出现了一条如同电光般曲折的、满是碎冰的裂缝。
没入端只有一个点，但在内部却如螺旋般疯狂扩散！
当艾华斯从另一端冲出之时，便能首先看到他手中握持的——色泽宛如夕阳、剔透如同水晶般的巨大光枪。
当他冲出的瞬间，无数飞溅的冻结血肉，也呈圆锥形随着他一并向后喷出！
下一瞬，一大一小两条圆盘型的巨大白色气浪、便从巨大心脏的没入端与逃出端同时扩散！
那是速度突破音障而发出的爆鸣！
密密麻麻宛如蛛网般的暗红色裂纹从内部浸出，飞快覆盖了整颗“心脏”。
——随后，猛然爆裂！
高速飞溅的血肉如同暗器一般，向着四面八方破碎飞去。而骑士们眨眼间便张开了结界、将其尽数拦截。
那些被血肉打入的树干，便立刻被诅咒缠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枯萎，失去生命力。
而在半空之中，一個全身披着血红华服的巨人从那血肉之月的中心显现出来。
他穿着暗红色的盔甲，如同原本就是这样的颜色、也如同是皮质的盔甲浸满了血。
那是与普通巨人截然不同的容貌——虽然他那二十多米的身高毫无疑问正是巨人中的巨人，然而他的容貌却依然能算是俊美。
他有着极为阳刚的长相，坚毅的硬汉面容与浑身格外突出的肌肉、以及小麦色的皮肤。但他却同时又有着血红色的及腰长发，这让他从轮廓来看却又有一种诡异的阴柔感。
而此刻，他正捂着自己那断裂的左肩、眉头紧皱。
“……狂猎之王？”
卡里古拉低声喃喃着：“怎么会……”
他的左臂已然离体，盘悬着飞在空中。
昏黄色的裂纹同时出现在他的本体与飞在空中的手臂之上。
空气中残留着的龙火星星点点，在空中留下清晰的一条痕迹。
当艾华斯高速穿行而过之时，搅动大气所引发的飓风正在此刻爆发！
此时，已然飞到天边的艾华斯却是已然掉过头来。
他双手握住长枪，迅猛劈落！
伴随着龙吟声，形成龙首的巨大金红色火焰自高空拍落！
——龙焰打击！
而尚未正式出场、左臂刚刚被击飞的“暴君”卡里古拉却是眉头微微一皱，毫不畏惧艾华斯的攻击。
甚至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他那离体的巨大左臂便骤然爆成了一团血雾。
从那血雾之中，如同长着眼睛的盾牌、又像是身披金属铠甲的眼魔从中浮现而出。
它飞到“暴君”卡里古拉面前，张开所有的触手，凝聚成猩红光盾——
那龙首之焰落在它身上，便被挡下！
龙焰破碎。
化为如同铁水般金红色的焰流，如瀑布般向下流去。
这焰流却形成了一条金红色的焰幕，短暂的阻挡了“暴君”卡里古拉的视野。
虽然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可就在焰流遮挡住卡里古拉视野的瞬间，手持长枪的艾华斯已然杀了一个回马枪、再度使用死灵冲锋冻结了时间，悄无声息的再度袭来！
艾华斯单手握持着骑枪，向后微微拉起蓄力。
伴随着如龙吟般的风啸声，长枪便被一层湛蓝色的雷光所覆盖。并随着冲锋的距离增加而逐渐拉长，形成了一条湛蓝色的雷霆之流星。
在那瀑布般的焰流消散之前。
艾华斯连绵不绝的攻击已然袭来！
闪耀着雷光的枪尖“挑开”那熔火之帘幕，一枪便狠狠扎入了卡里古拉的胸口！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冲锋！冲锋！冲锋！ 然而这次，他的攻击却没能直接从对方身上贯穿过去。 防护他躯体的猩红色盔甲是如此坚固，以至于艾华斯的枪尖根本无法没入其中分毫！ ——那应该是来自至高天的神器！ 然而就算无法贯穿，但力道依然存在。 艾华斯就这样顶着“暴君”向下飞行，重重砸在了地面上、激起如雨般的水花。 在巨人落地之后，艾华斯便被巨人握住、随后猛然抛飞了出去。 随后，他便伸出残余的那只手，用掌心对准艾华斯。 猩红色的野蛮法阵从他手心浸出，化为一道悬浮在空中的光阵。 在艾华斯在空中打着旋的时候，如同猛烈的炮火一般、猩红色的光球便发出巨大的噪声，轰然飞出，落在了躲避不及的艾华斯身上！ 一炮、两炮、三炮！ 那是在高速飞行之下被拉长的猩红色光球。它有着强烈的冲击力、爆炸力，其中蕴藏着爆裂性的诅咒——即使是对无生命的东西也能生效的诅咒。 他的双眼化为猩红色，随后两道激光便激射而出！ ——这正是爱之道途的能力！ 他们的战斗极功利而有序，看起来就像是职业玩家一样——他们携带着恰到好处的增益祝福，在最为恰当的时机切入战斗。有人援护，有人攻击，有人治疗，有人妨害。 若是这一击命中城墙，想必再厚重的城墙也将破碎。猩红色的裂纹将如蛛网般蔓延、腐蚀着剩下的部分。 他低声喃喃着。 这三炮在空中炸出一团更盛一团的猩红烟火，却也只是让艾华斯有些狼狈。他身上的昏黄色盔甲都没有破碎，连裂纹都没有出现。 “……是陷阱吗？” 在没有指挥、只靠默契的情况下，这些由大量的第五能级、少量第四能级组成的圆桌骑士团，却竟然在短时间内便与被艾华斯击落在地的使徒“暴君”卡里古拉打了个有来有回！ 可就在这时，格尼薇儿却猛然爆发出一阵神圣的光辉——无数飞行的光针从她袖口飞出，硬是将断裂的躯体再度瞬间缝合。 算上之前的“有眼之盾”，卡里古拉一个人骤然就分裂成了五个！ 骑士团的压力骤增，只是几個回合阵型就被那“有翼之剑”拉扯到濒临崩溃。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人所转化的月之子——虽然他没有月之子所擅长的任何能力，然而他也不能算是纯粹的巨人了。 激光眨眼间便扫断了三个骑士的躯体，将他们分成了两截。 骑士们便呐喊着冲入了战场！ 艾华斯恍惚间，还以为他们是来送菜的。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些骑士们的战斗非同小可。 而就在这时。 他的两条腿化为了两条猩红色的巨大猎犬——一条雄壮而有力、像是巨熊一般；另外一条细长而敏捷、如同异形般精瘦。剩下那一条胳膊则化为了“有翼之剑”，在极高速的飞行之下自由穿梭！ “暴君”卡里古拉，在力量道途之外、还有着极强的爱之道途的力量。 在骑士们或惊骇或厌恶或恍然的注视之下，卡里古拉剩余的三条肢体突然自行离体。 就连狂猎之王的躯体，承受这东西的攻击也绝不好过。 若非是他手中的长枪强化了艾华斯的防御，恐怕这三炮过去艾华斯就要遭受重创！ 但好在，狂猎之王的防御力比艾华斯预想的要高不少。 很快，卡里古拉就严肃了起来。 他的四肢各悬有一个法阵，另外一个法阵则在自己额前。 而梅林则手持法杖重重顿地，先前布置好的防护性仪式被激活。一道半球型的光罩浮现而出，接下了那道猩红色的激光。 但它只是接下了一瞬间，就立刻发出了巨大的、并且越来越大的波动。 “……还是太勉强了吗？” 梅林咬了咬牙，瞳孔化为一片茫然的湛蓝。 冒着电光的符文一片一片从他皮肤下钻出，他额头与太阳穴的血管膨胀突出。 超智模式之下，他通过遭受攻击的仪式法阵分析着卡里古拉的攻击模式，不断调整着架构。 眼看着那仪式法阵就逐渐变得稳定了下来，波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缓。 可就在这时，那把有翼之剑却不知从何处飞速袭来，一击便将这结界打的满是裂纹！ 梅林的双眼骤然充血破裂，一条血泪从左眼与鼻梁的夹角之内缓缓流下。 但当结界被骤然崩碎的瞬间。 艾华斯已然裹挟着雷霆，再度冲锋而至！ 他的冲锋被那盾牌挡了下来——但却没能完全挡下。 艾华斯的攻击确实伤不到那盾牌一分一毫，但那有眼之盾却完全无法阻止艾华斯的冲锋。 于是艾华斯直接顶着盾牌，撞向了只剩下躯体与头颅的卡里古拉！ 卡里古拉不得不将目光看向艾华斯。 那激光被艾华斯架着“有眼之盾”挡着，一路猛然冲锋而至。 而在这时，卡里古拉不得不停止了激光。 他张开嘴巴，发出了“暴君”最为出名的能力—— “——【停止】！” 随着暗红色的波纹蔓延，骑士们的动作一片一片被冻结。他们身上覆有一层红芒，如同化为了一尊尊红色的石像。就连艾华斯如今昏黄色的盔甲之上，也覆有了一层暗淡的血红、让他的动作变得僵滞。 这正是“律令法术”原本的模样。 【律令】基于对方已触犯的法律。而暴君卡里古拉的言灵，则是来自暴君的个人主张——没有任何理由，蛮横的改变他人的意志、操控他人的行为！ 这也正是暴君被称为“暴君”的原因！ 言灵对于弱者来说，是无法解除的绝对控制。 ——来自最顶级使徒的言灵，一旦生效、便没有任何人能够在短时间内解除！即使在物质界同为第六能级，艾华斯也必须承受来自“暴君”的言灵控制！ 可就在这时。 “——无效。” 一旁始终观望、没有加入战场的亚瑟却突然开口道。 没有任何道途能力的波动，然而那红色的光幕却突然消失无踪。 “……什么！” 卡里古拉大吃一惊。 可就在这时，艾华斯便裹挟着一身雷霆撞了过来！ 他身上的盔甲坚不可摧、他的手臂化为的盾牌坚不可摧——于是艾华斯便直接撞着它们、把它们远远撞飞了出去！ 而当与本体的距离拉开足够远之后，原本猖狂的想要攻击被控制的骑士们的猎犬反应开始变得迟钝了一些。 也正因如此，它们出现了微小的破绽。 兰斯洛特瞅准时机，怒吼着一剑斩落、便将其中一条猎犬的头颅斩下！ 而高文则手持宛如灿阳般灼目的巨剑，高声诵念司烛之名。 他身边有两位年轻骑士，身上有着教皇近卫的晨昏光辉。在他们的呼应之下，光芒不断从他们身上流动到高文体内，让高文变得愈发璀璨。 梅林也顾不得擦拭那已经滴落到嘴中的鲜血。 他身上浮现而出的符文越来越多，他快速念着什么、而更多的符文不断显现在大地之上、空气之中。那破碎的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地上有新的符文开始成型。黄金般的虚影嵌套在高文身上，让他能够与那有翼之剑正面搏杀！ 而就在这时，艾华斯从远处突然又裹挟着雷光冲了回来！ 至今为止，艾华斯所发起的每一次的冲锋，要么是击碎了什么、要么是重创了什么、要么是撕碎了对方的阵型…… ——这是艾华斯的第四次冲锋！ 他手中的骑枪，却不知何时换了一幅模样。 那是跃动着雷霆光辉的长戟—— 梅林一眼便能望见，那正是属于罚魔的天生武器！ 只见艾华斯裹挟着一身雷光，如同一道闪电般从远处弯折而回。 ——将那最为难缠的、如巨熊般的巨犬，一枪贯穿！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卡里古拉的右臂 当艾华斯的雷枪落地之时，天空之中便有一道水桶粗细的雷光同时轰然落下！ 那狂暴的雷光便如群蛇乱舞、在巨熊般雄壮的巨犬身上跃动。 在它那如熊般痛苦的哀嚎声中，皮肤之下便鼓起一团团蠕动游走的肉球、随后轰然炸裂！ 无数碎裂的暗红血肉弹射飞溅，而骑着幽灵天马的艾华斯优雅落地。身上没有被沾染丝毫污红。 他身上跃动着比先前密集许多的雷光——肉眼可见的湛蓝色雷光已然在昏黄色的盔甲外面形成了第二层铠甲。 那是因为，艾华斯第一次启动了雷殛长戟的复唱效果！ 【装备卡：雷殛长戟】 【必要：风3或暗3】 【动作，召唤，复唱】 【效果：召唤出“雷殛长戟”】 【效果：再度使用，使持有者的“雷电亲和”等级+3，持续一分钟】 绕过了盾牌之后，艾华斯尝试着攻击卡里古拉的本体。 这次，那完美无暇的攻势终于突破了阻碍。长戟突破了那无形无质、却能隔断一切的阻碍，一枪便戳爆了那巨大的眼球！ ——只是一枪重击，那眼球便直接爆裂！ 卡里古拉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狂猎之王居然拿出了罚魔的天生武器——艾华斯一枪便戳在了那“有眼之盾”之上。 唯有如此，才能让狂猎之王的全力攻击也无法伤及他分毫！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快速杀死卡里古拉实在过于困难。他如今已然缺失了四肢，唯一没有被覆盖在盔甲内的弱点便是头颅。而他缺失的四肢之上还维持着四道法阵，同时咏唱着四重法术。 虽然那重铠仍旧坚不可摧，然而那“有眼之盾”却变得盲目了起来。它无法再敏锐的捕捉到艾华斯的方位，总是姗姗来迟。并且行动也变得迟缓、且有了巨大的惯性。 而对狂猎之王赫勒钦来说，这也能够让他的力量立刻获得极为明显的提升！ 它猛然爆出一大团的碎肉，又像是无数细小的、流血的蠕虫。 那看起来像是重铠眼魔一般的盾牌，竟然还真像是眼魔一样吃到了“罚罪”之特攻。 只是几回合的交手、艾华斯就立刻意识到，这不是马上就能结束的战斗……如果拖久了，很容易被卡里古拉召回他的四肢；如果卡里古拉的默发法术咏唱结束，也说不定会有预想不到的后果。 这必然是来自至高天的神器。 放到阴影亲和里，这能够让一個普通人直接变成与阴影完全交融的超能力者。 原本只是裹挟着雷霆的冲刺、变成了每次攻击都能引来落雷的雷神！ 他先前将卡里古拉顶飞之后，便先是向天空投出了手中的龙骨长枪、随后唤来了雷殛长戟。 整整三级的雷电亲和！相当于三个蓝色级别的道途特性，或者一个蓝色加一个紫色……也就是整整两个能级的晋升才有可能获得的提升！ 艾华斯相当于正在同五个躲藏在坚不可摧的壁垒中的施法者同时作战——而他们唯一的致命点就只有卡里古拉的头颅区域。 于是艾华斯果断选择了迂回！ 他化为雷光、一个冲锋杀了回来，一枪便干掉了那巨大的猎犬！ 当艾华斯迅速离开“头部战场”之时，那四重逐渐锁定他的法术也因此而失效。 但艾华斯立刻发现，自己仍旧无法轻易击穿他那身暗红色铠甲的防御。 随着两条能够带来致命伤害的猎犬被杀灭、能够射出致命激光的头颅也被艾华斯打飞，骑士们承受的压力也明显减轻。随着被解放的圆桌骑士逐渐增加，有翼之剑立刻就陷入了难以逆转的颓势。 它甚至无法逃离此处——骑士们结成的阵法困住了它，命令它必须与骑士们在此死斗！ “喝啊！” 十几个回合过后，高文找到机会，高高跃起、猛然全力甩落剑刃！ 一道极为耀眼夺目的灿烂日轮光辉便从他手中的剑刃延出，成环状斩向了有翼之剑！ 而兰斯洛特则非常默契的发起了极为强势的攻击——他那青绿色的双手长剑被他如掰筷子般轻而易举的拆成了两把短剑，随后便向着有翼之剑发起了无比迅猛的连环突击！ 两道攻击一先一后命中——兰斯洛特黏住了对方，而高文挥出的黄金剑气，则将其上面的翅膀直接斩断！ 金色的烈火在地面上熊熊燃烧，形成了一条纵向的沟壑。而翅膀断裂之时，鲜血与碎肉一并爆出。那是一大堆与“有眼之盾”和两条猎犬所相近的、如同蠕虫般细小的碎肉。 失去了翅膀之后，有翼之剑虽然依旧完好且锋利、可它却失去了飞行的能力，呛啷一声掉落在地。 而就在这时，艾华斯却做出了骑士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举动—— 只见狂猎之王赫勒钦突然抬起左手，一道耀眼的、跃动着的雷光便从他指缝中射出。 那道电光直接落在那把剑上，随后将它牵引着拉回了赫勒钦手中。 “……诶？” 见状，有骑士发出了迟疑的声音。 “这是暴君的血肉所化，是否会不够安全……” 也有人如此提醒着艾华斯。 然而身上跃动着雷光的狂猎之王却没有理会他们。 他只是低着头，紧紧握着那把剑、注视着它。 那把比赫勒钦的骑枪还要长上一点的巨剑猛然一震，不屈的爆出一团血光。 但刹那之间，它就被极为激烈的雷光瞬间灌满！ 噼啪的雷光将它整把剑都激发成了几乎透明的状态，残余在剑身之上的少量血肉组织也在高温之下化为白烟。剑激烈的颤抖着，发疯一样想要从艾华斯手中逃出、却根本无力在这雷罚加身的情况下逃离艾华斯的掌心。 它如今的“野性”、甚至不如一根筋膜枪。除了能震得艾华斯左臂盔甲呛啷啷作响，它完全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终于，在被雷殛长戟中的罚魔之雷电击了许久过后，它渐渐停止了震动、也不再冒血光和白烟了。 而随着它的驯服——或者说失去意识，艾华斯眼中便弹出了它的属性列表： 【卡里古拉的右臂】 【超凡武器】 【巨剑，双手武器，超重型，高等坚韧，锋锐】 【巨人风格：重量大幅增加，坚韧程度增加】 【超凡特性：此剑的任何攻击均被视为徒手打击与偷袭】 【超凡特性：持有者可让此剑活化；活化后的武器被视为持有者的分身，有持有者五分之一的生命力与耐久度】 【超凡模组-血光之灾：被此剑造成的伤口无法被正常方式治愈；伤口被治愈前，受创者将获得可累积的幸运减值】 【超凡模组-饮血魔剑：此剑造成的伤害有50%转化为对持有者的治疗】 【神圣模组-暴君之罚：如果持有者能单手使用此剑，那么此剑的攻击速度锁定为三倍、所有攻击均为无声攻击；当攻击被施加“血光之灾”的敌人时，所有攻击均被视为重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最牛的一集 ——果然，是神圣模组！ 艾华斯刚刚就在想，这可是使徒的血肉所化的武器。总不能还是普通的深紫色超凡武器？ 和他同级别的盾牌，甚至就连狂猎之王使用罚魔的武器都完全无法突破它的防御。就连防下龙焰也仍是一尘不染。 至少艾华斯所拥有的任何神圣武器，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这种程度的武器，哪怕仍然是紫色的超凡武器、恐怕距离神圣武器也只有一步之遥了吧！ 于是艾华斯刚刚就动了一个想法—— 卡里古拉的躯体被艾华斯刚刚一个冲锋撞到了几公里之外。 虽然这不能对“暴君”卡里古拉本身造成任何伤害，但至少它躯体的飞行速度并不够快。把它撞到这种距离之后，艾华斯就能回头把他的武器夺走了！ 激发了艾华斯这个灵感的，是他之前对盾牌的攻击——那盾牌被艾华斯戳爆了眼睛之后，仍然能够作为盾牌而使用。只是行为逻辑变得迟钝，从原本迅猛无比、心有灵犀的状态变成了人工智障。 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它被罚魔的这把枪贯穿了！ 无论是罚魔还是夜魔，他们本身就是堕天司的使徒。 大家如今都被压制到同一个等级，那么克制关系就变得明显了起来！ 之前艾华斯看到，这把剑突然袭来、几乎一剑就将梅林的结界劈碎！ 当艾华斯举着这把剑冲杀回去之时，卡里古拉就明显已经放弃了抵抗。 作为极为稀有的半幻魔，梅林的体内流淌着一半的梦魔之血、天生就有着超越道途的强大适应性。而同时他未来还能成为伟哲的使徒，也就是说他的智慧道途也得到了认可。 从重量上来说，即使是雷殛长戟与龙骨长枪加在一起也远不如它的二十分之一。握着这一把剑，简直比单手举起一辆马车还要困难。 就在这时，天空骤然被撕开一条艾华斯颇为眼熟的裂缝。 若非操控这把枪的是第六能级的狂猎之王，还有幽灵天马能够加速、恐怕拿着它就难以移动，更不用说单手挥舞、来激发出那最为困难的神圣模组了。 而在此时。 并非是熊天司那样棕红色的巨熊。 但他却并没有束手就擒。 ——艾华斯能用！ 而是在艾华斯靠近之时，猛然高声呐喊： “伟大的至高天！ “——惩罚你的敌人吧！” 在这种情况下，他使用智慧道途与超越道途的技艺所提前布置的结界，能够挡住卡里古拉的激光眼、却几乎被这剑一剑斩断——当时艾华斯就对这把剑上了心。 透过那個小孔，艾华斯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至高天的模样—— 但幸好。 一道深红色的光束直通天际、一重重地突破深红色的云层，看起来就像是卡里古拉要当场错误进化成丧尸暴龙兽了一样…… 他没有再度咏唱法术，也没有激发出那激光。唯有那面盾牌慢悠悠环绕着他飞行。 如同眼睛、如同刀伤。 也完全不是长毛的巨人。 虽然梅林这人有点搞，但艾华斯对他的实力还是很钦佩的。 唯一的遗憾，大概也就是这把武器实在过于沉重。 失去了重要的“剑”、“盾”与猎犬，“暴君”卡里古拉也意识到自己陷入到了败势之中。 ——要是可以的话，那我就把你的躯体变成的武器牛过来用上一用！ 如今，艾华斯的推测果然没有问题。 ——而是一个脸上有着红色魔纹，有着棕褐色皮肤的男人。 他称不上是俊美、但也绝不像巨人般丑陋。他的容貌有着一种魔性——那是看上去就感觉不好惹、被他注视就会胆战心惊的恐怖感。 他背后有着两对翅膀，一对血红、一对暗红。看起来就如同堕天使一般……但那并非是羽翼，而是如同火焰、又像是烟雾一般轮廓不鲜明的翅膀。 他留着及肩的红色头发，身上穿着红色的熊皮斗篷。他赤裸着上半身，坐在黄金王座之上。两边的膝盖上各坐着一个身穿轻纱的美貌女子。 而他透过重重云层，便看到了艾华斯。 那男人微微抬起右手，微微下压。 通天般的巨手便从那云层之中探出—— ——那是如同“巨树”般的巨手！ 它若是就这么轻轻按在地上，整个森林都要被至高天一掌捏碎！ 可至高天却并没有就这么伸出手来捏碎大地，而是伸出两根手指、从那云层之中探出，点在了虚空之上。 刹那间，一道满是符文的明黄色结界便从高空之上浮现、随后被它直接按碎！ ——那是来自砂时计的束缚与隔离！ 当这道结界被按碎的瞬间，天空之上的云层就变得稀薄了起来。物质界的天空与梦界的底层交融在了一起，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从天空中看到些许梦界发生的事、占星术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能够直接通过观星来攫取情报。 随后，至高天便举起手来。将一道深红色的雷霆凝聚在掌心。 稍微瞄准之后，他便将其轻轻丢了出去。那动作轻巧到像是将纸团丢入垃圾桶一般。 那灼热的、深红的落雷蓄势而落！ 整个过程中，艾华斯被震慑到一动也不能动。 他只能维持着抬着头的状态，看着至高天那击碎结界之后变得越发清晰的面容。 至高天的嘴角挂着期待的满意微笑，像是期许那纸团能够正中靶心—— 可就在这时。 银白色的巨龙如飓风般神速飞过，挡住了红色的雷霆、抓住了艾华斯、咬住了卡里古拉！ 至高天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银龙一边凶猛的不断甩着头，一边直直飞向了天空。 至高天顿时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脸上瞬间浮现出愤怒之色。棕色的皮肤刹那间化为深红，浑身如同燃烧着的煤石般明亮。 而就在这时，银冕之龙凑到云层顶端，猛然将被自己咬断头颅的卡里古拉一口吐了出来。 当卡里古拉的头颅与躯体分成两截之时，银冕之龙低头便是一道银白色的冰霜龙息、将头颅直接击碎！ 随后银龙一把抓住躯体，一边往龙爪喷吐着龙息、一边向下俯冲，绕过最低点后再度高高飞起，在最高点将浑身挂满白霜的卡里古拉的无头躯体松开。 巨龙轻轻戳了戳艾华斯。 而艾华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他不假思索的从天空之上发起了冲锋！ 至高天愤怒的对着艾华斯再度投下了一道赤雷。 可是之前被按碎的金色结界已然被极快的恢复——它将赤雷的威力过滤了大半，剩下的那一点甚至还迟了半步、落在艾华斯的身后。 在至高天狂怒的注视之下，狂猎之王高高举起卡里古拉自己那缠绕着雷光的巨剑—— ——交错而过的瞬间，连续挥出两剑。 在极为短暂的凝滞后。 一道雷光同时落在了交汇之处。 伴随着一声通天的巨响，化为冰块的卡里古拉的无头躯体，便骤然被一大团雷光爆碎！ 刹那之间，周围的场景再度模糊。 艾华斯看到整片天空都已然布满了恐怖的深红。 可下一刻，艾华斯眼前的画面却突然整个消散—— 他再度回到了几十年前，那平平无奇的夜空。 他手中的雷殛长戟已然消散不见。 而在不远处，还能看到背后背着雷殛长戟的奥利根。 “……阁下，您回来了？” 奥利根回过头来，却发出愕然的声音：“阁下，您这是——？！” 他看到之前失踪了一小会的赫勒钦，此刻却缠绕着浓重的死气、身下的天马也变成了半透明的幽灵天马。 而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把巨大无比的…… 深红巨剑！ 第一百九十章 战士的宿命是死亡 艾华斯注视着奥利根，发出变得沙哑低沉、如同从深渊般传出来的声音： “我是从未来归来，奥利根。从我们都死去之后的未来。” “未来……” 奥利根喃喃道：“就像是您先前预见未来一样吗。” 很显然，作为赫勒钦最信任的副手、他的随从之中最强的战士，奥利根先前就知道赫勒钦有着未来视。 身为一名力量道途的战士，奥利根的脑子显然不太好使。并非是智力低下，而是过于纯粹的心让他不习惯于追求真相。 只是沉默、冷静、忠诚。 日复一日，挥舞兵刃，淬炼体魄。除此之外，别无他行。赫勒钦如何说，他便如何做；他赞美赫勒钦的义举、钦服他的道德与气魄，但并不打算对赫勒钦的行为指手画脚——只需听来、而后去做。 唯有如此专一、诚于心灵，才能在尚且还算年轻的时候抵达这种境界。那纯粹的武者之心，容不下名为好奇的软弱情绪。力量道途是纯粹的，智慧道途的浊意污染不了他的心。 ——无论是赫勒钦化为亡灵、亦或是未来的赫勒钦归来都无所谓。 奥利根那如同水镜般平静而清澈的本能，已经告诉了他——眼下之人就是赫勒钦。 他从未忘却自己的初心。 这条命虽曾被赫勒钦救下……但区区救命之恩、至多也不过以死为报，这并不足以他放下武者的尊严、付出自己一生的忠诚。真正让他下定决心追随赫勒钦的，正是赫勒钦的善念与义行。 ——奥利根是想要成为好人的。 他也有着梦想，小时候便想为他人而活。 但那“使光明重临大地”的梦想，过于远大。 在历练武艺的漫长旅途中，他渐渐明白……并非是怀揣着一颗至诚的善心、就一定会得到好的结果。即使是有着最美好的初衷，也终究有可能被人利用、看不清迷雾，或是求而不得、错过最好的机会。 因为他缺乏智慧。 ——想要铲除奸邪，就定要有着胜过他们的智慧！想要胜过恶人，身边的伙伴便也要胜过恶人的共犯！ 正因如此，奥利根才找上了赫勒钦和他的随从们。 靠着赫勒钦的思考、以及那些同伴们的集体智慧与个人特长，他便终于能够放弃思考、作为一把愈发锋利的武器而通透的存在。 不需要思考就能心灵清澈、坚定不移的前行，全心全意的信任着自己的引路人、确认这就是正确的路——这正是被领导者的幸福。 因此当赫勒钦说出第一句话时，奥利根就已经信了大半。 ——而当那位夜魔也安静的飞了过来时，他就全然相信了。 那可是第六能级的夜魔！ 虽然先前不知道赫勒钦与这样强大的恶魔有交情……但既然赫勒钦阁下都能将罚魔的武器交给自己，会发生这样的事显然也不算奇怪。 只见那夜魔不言不语的化为一只漆黑的乌鸦，停在了身着银甲、却渗透着漆黑的森然死气，手持猩红巨剑的狂猎之王肩膀上。仿佛要与他如今不断渗出的黑雾融为一体。 “奥利根……” 赫勒钦发出幽暗空洞的声音：“你知道我们最后是怎么死的吗？” “……我是愚钝之人，阁下。” 奥利根发出平稳低沉的声音：“所以我不知道。” 他是一头体格相当雄壮的蜥蜴人。作为雄性的蜥蜴人，他的颜色比起雌性要鲜艳许多、在整体呈黑灰色的体表，浮现出许多暗红色的大面积斑纹。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的炭火中包裹着尚未熄灭的火焰。 他的头上有着坚韧的肉刺，身上还有着盔甲般坚韧的鳞片。那面容比起蜥蜴，倒是要更接近于传说中的巨龙。 “——我们奋战到死。” 赫勒钦如此答道：“就和我们先前看到的一样。” “我已有准备，赫勒钦阁下。”奥利根答道。 “我们最终因背叛而死，但即使没有背叛、我们也注定败亡……因为神明不站在我们这边。从最开始，这就是一场必输的战争。” “是的，阁下。” 奥利根语气平静，并不为背叛而愤怒：“但我们仍然来到了这里。” “你我的骸骨都被巨人炖成了一锅汤。那一锅肉汤最终被巨人强行喂给了那些我们想要保护的人……他们流着泪喝了下去。而我们则化为了亡灵，盘踞于斩首谷。因为没有尸骨可以收殓，最终我们也成为了食人的恶灵。” 狂猎之王赫勒钦，这次说出了一大段的话。 而此刻，奥利根那平静的面色终于有所触动。 他想过死亡，也早就有了死亡的准备。 对于一名战士来说，他的宿命便是战死。 ——战士之路，有死无生。 所谓战士，便是以战争、战斗为天职的职业。他们生来便是为了厮杀，纵使面对死亡也绝无惧意。 若是躺在床榻上逐渐衰老，被那黄昏道途的恐惧所浸染灵魂、那便是属于战士的耻辱。 ……但说是这么说。 听到自己在死后堕落成了食人的恶灵，还是让奥利根感到有些悲伤。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阁下？” 奥利根谦虚的求问道：“带上牧师，在被抓获前自杀并完成葬礼？亦或是干脆摧毁掉我们的灵魂？” 他所给出的选择中，甚至从最开始就没有“我们逃走吧”这种可能。 “不需要怎么做。” 赫勒钦答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想办法规避死后的不幸。 “——而是告诉你，我既然已带着来自彼岸的力量归来……如今我们，便不会败。” 他如此说着，便将幽灵天马向着奥利根的方向走了两步。 “知道‘前胸’、‘里脊’、‘肋条’这三个聚集点的位置吗？” 狂猎之王以幽深的声线追问道。 奥利根上了马，下意识答道：“知道……” 赫勒钦说道：“那你就来指引方向吧。” “可是，阁下……您不是已经亲身经历了我们败亡死去的未来吗？还是说，您回来之后，重新又看到了我们获得胜利的未来？” “自然没有。” “那，赫勒钦阁下……” “就算我看到了未来、我经历了未来、我从未来回来——难道这就说明，这未来就是注定的吗？” 那新生的狂猎之王反问道。 奥利根怔然。 ……那不然呢？ 您不是都从那未来中回来了吗？不光是如幻觉般梦到，甚至还亲眼见到、亲身经历……这难道不就说明，那就是真实的吗？ 他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说。 他出身荷鲁斯，成年之后便在安息古国历练。这两个国家一个擅长占卜、一個擅长占星，在那些神秘的占星术士与先知口中，仿佛未来是那样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东西。 在他的家乡，即使是最伟大的战士长、也会因为被祭司预言了死亡，而回家开始准备自己的棺材与葬礼。 从来都只有因为技艺不精、线索不明、理解错误而失败了的预言。即使有着否定，也都来自于他们的敌对者。 ——从未有过一位先知或是占星术士像是赫勒钦阁下一样，不找任何借口、也没有给出任何理由，便全盘否定自己的预言。 “醒醒吧，奥利根。” 赫勒钦说道，声音铿锵有力：“没有宿命可言。 “听好了，奥利根。我是一个很执拗的人。即使有人告诉我，未来在某一天世界会毁灭；即使我自己也亲眼看到了那样的未来，即使每一个人都告诉我那就是真的……” 伴随着艾华斯的言语，黑烟从他身上浸出，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那烟气与夜魔所唤来的血月融为一体，让天空变得愈发黑暗。 昏黄色的光辉从赫勒钦身上流淌。 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面甲滑落、遮挡住赫勒钦的容貌，也让他的声音变得愈发沉闷而空洞： “除非我就死在那末日之中——哪怕在我被毁灭之前的那个瞬间，我也绝不会放弃！因为我绝不相信——” 周围的空间化为黄昏，时间仿佛凝固。 通体漆黑的幽灵天马呼啸而飞，踏冰而行！ 赫勒钦那被拉长的声音，重重叠叠的在奥利根耳中响起： “——下一秒的未来就无法改变！” 第一百九十一章 力战无皮者群！ 黑暗正如爬虫般蔓延。 蕴藏着诅咒的血雨再度降临，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呼啸而至、再度覆盖阿瓦隆岛。 有着奥利根的带路，艾华斯很快就抵达了任务需求的聚集点。 虽然许多巨人都已经被夜魔所唤出的血雨所溶解，但并非所有巨人都因此而被剿灭。 【巨人屠戮者：杀死‘前胸’、‘里脊’、‘肋条’聚集点的所有巨人】 ——价值五百积分的任务，明确要求艾华斯必须杀死这三个聚集点内的所有巨人、一个不留！ 若是有巨人尚且年幼，能够避开夜魔的血雨诅咒怎么办？若是有巨人过于胆小而死活不愿离开建筑；或是干脆就在呼呼大睡，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又该怎么办？ 而如今身为“狂猎”的赫勒钦，已经签订了契约。他不能袭击或进入任何亮着灯且关着门的房间，也不能故意攻击病人、孕妇和残疾人。 为了确保杀死所有巨人，艾华斯只能将夜魔与奥利根放了下来、让他们进入每一个建筑来完成剿灭任务！ 这算不得什么复杂的事。 两个第六能级，以及一個能够战胜第六能级乌特迦洛奇的第五能级精锐战士。更不用说，狂猎之王赫勒钦的能力都是光环效果，对奥利根与夜魔也同样有效。 他们去打掉这些最多也不过有几位第五能级巨人驻扎的聚集点，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特别叙述的精彩战斗。 毕竟巨人的生活模式，就决定了巨人的人口稀少。这三个聚集点加起来也就几百人，甚至还不如三栋居民楼的人多。 而且这次，也没有乌特迦洛奇来碍手碍脚了。 而当艾华斯抵达第三个聚集点时，他也就知道……为什么鳞羽之主给出的任务特别要求这三个聚集点了。 “前胸”、“里脊”与“肋条”的共同点，便是它们都临近“心脏”。 “心脏”所在的位置，便是艾华斯无比熟悉的玻璃岛——也就是如今阿瓦隆岛的王城！ 当艾华斯抵达这三处聚集点的时候，他便已经到了巨人王城附近。而随着他抵达此处，黑暗、乌云与血雨便同样扩散到了王城的内部。 大量的巨人因此而死、痛苦与哀嚎声不绝于耳——巨人们再也不能轻视这场灾难了。 而那耽误时间剿灭三个聚集点的任务，实际上就是在给巨人们争取时间！ 巨人们意识到有三个临近王城的聚集点被完全屠戮，便也都愤怒了起来。原本巨人是绝对不会因为入侵者而团结起来的……因为巨人虽然全民皆兵、但并没有服从征召的义务，也更没有服从军队指挥的顺从度。实在难以调度也难以操控。 但是艾华斯的任务，却完全激怒了这些巨人、并且让他们完全对艾华斯重视了起来。 当艾华斯杀到第三个聚集点的时候，王城上空便突然凝结了一层深红色的光幕、将蕴藏诅咒的那些血雨遮挡在外。 从原理上来说，这并不算困难。 一个第四能级的施法者，在有充足材料的情况下、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就能这样保护一座城市。毕竟雨水中的诅咒是惰性的——那并非是为了杀死所有人而准备的混有剧毒或是强酸的血雨，也因此很容易被普通的结界挡下。 倒不如说，这么简单的规避手段……却直到艾华斯杀到了王城底下，才终于有巨人用了出来。 主要原因是巨人普遍没有什么知识与学历，大多数巨人都根本不认识夜魔、也不了解这血雨的危害。但这同时也可以说明，巨人们完全没有危机管理的意识—— 毕竟他们成年保底第三能级、单手就能轻松举起上吨的重物，每一个聚集点都有复数的第四能级、稍微大型一点的聚集点还会有几位第五能级。 在这个时代，巨人基本上就是无敌的。 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做危机预案了？ 而如今，他们也终于付出了代价。 虽然艾华斯不知道夜魔的血雨灌入王城之中，杀死了多少巨人……但隔着几公里远都能轻松听到那愈发狂怒、愈发清晰的呼喊声，艾华斯也就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愤怒了。 毫无疑问，艾华斯从巨人身上所吸引的仇恨，已经大大胜过了历史中的赫勒钦爵士。 紧接着，便有一颗巨大的、如同荔枝般带尖锐刺壳的红色眼球悬浮在了黑红色的夜空之中。 它缓缓睁开眼睛，露出里面青绿色的竖瞳。 竖瞳四处打量了一下，便找到了艾华斯的踪迹。 从它那边投射出一道锥形的光幕——如同探照灯一般锁定了艾华斯一行人的踪迹。 说是一行人，也就是坐在他身后的蜥蜴人战士奥利根、以及乌鸦形态的夜魔而已。 紧接着，艾华斯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吼————！” 疯狂的、歇斯底里的咆哮声远远传了出来。 从王城之中，一群猩红色的巨人狂奔而出。 每一位都至少有十米高，甚至还有一头十五米高的巨人、比其他的巨人高出一倍。 与其他的巨人不同，这些巨人完全没有穿着衣服——他们不仅裸着躯体、更是剥去皮肤、露出肌肉！ “——是无皮者！” 奥利根低声说道。 令人头皮发麻的危机感，伴随着畅爽的兴奋感袭上心头。他的心脏也止不住的开始疯狂搏动，无比重视眼前这场战斗……甚至从中感受到了无比清晰的死亡预感。 这些巨人中的精锐兵种，每一个都是第五能级超凡者中的精锐。不仅皮糙肉厚，而且无畏痛苦、有着近乎无穷无尽的怒气。 即使是一组教皇近卫齐心协力，都很难杀死一位无皮者。 他们全身的皮肤都被剥离——不仅如此，他们还承受过了“战前洗礼”。 那些烧红的、如同人类使用的金属短矛一样的钢钉，刺入他们全身、发出滋滋的灼烤声，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而他们身上蒸腾着肉眼可见的白烟——也不知道那是血管的热气、亦或是烧红的钢钉所激起的热气。 若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战士，恐怕费尽全力、所能做到的也就不过是多添一枚钉子。 这些钉子，就是无皮者们最为珍视的东西—— 对他们来说，能够受伤就是一种荣光。因为至高天已经赐予了他们坚韧无双的躯体，唯有将其使用到极限才有可能会受伤。就像是一本写满的笔记本、一对被磨损到无法使用的拳套。 因此他们每次在受伤过后，就会在伤口打入一枚钉子。 而在最为庄严的战斗之前，他们就会取出全身钉子、灼烤之后再度钉入体内。 无皮者的力量就来自于痛苦，而被剥皮的痛苦终究会适应且麻木。而这新鲜的痛苦就会唤醒他们先前的记忆！ 他们疯狂的咆哮着！ “呃哦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呀好痛痛痛啊啊啊——” “咕噜呜咦呀哈哈哈哈哈哈——” 毫无意义、却胆战心惊的咆哮声远远传来。 他们流淌着口水与泪水，面容痛苦到狰狞扭曲。没有皮肤的面容看起来如同恶鬼一般恐怖，而他们身上裹挟着的赤红色怒气则让这些承受痛苦的疯子们显得极为危险。 那是普通的“战士”在身体完全被预热，在战场上厮杀许久才能蓄满的“怒气”。 依靠着怒气，战士们能够使用各种各样的卓越武技、爆发出身体原本不可能做到的事。这是与法力类似却不同的资源……初始状态下很低、随着战斗的烈度上升而逐渐提升。 先前奥利根正是在重伤之后，靠着“怒气”使出了卓绝的武技、越级斩杀了乌特迦洛奇！ 越是重伤的战士也就越是危险，说的就是这种事。 ——然而，这些无皮者全身却满溢着血气。 这些是满溢而出的怒气—— 无皮者的特性，就是有着无限的“怒气”资源！ 虽然艾华斯的任务只要求他杀死一名无皮者…… 但他眼前的这些无皮者却足有十位！ 相当于二十位教皇近卫的战斗力，正涕泪横流的怪叫着、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与咆哮声，以撼动天地的姿态向着艾华斯撞了过来！ 其中一位无皮者浑身抽搐着，愤怒的伸手插在地上、举起了山峦—— 只不过十米高的他，却掀起了百米余高的巨岩，向着艾华斯猛然投掷了过来！ ——而艾华斯却是不退反进！ 他骤然化为虚体、踏冰而行，直接从那巨石之中穿透而过！ 他出现在那巨人的脖颈身边，挥舞着深红色的巨剑。 一秒八刀！ 刀刀皆是全力，每一刀都斩出了锋锐如月的赤红剑气！ 那投石的巨人，头颅直接被艾华斯斩爆！ ——见面即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巨人王厄尔尼诺 “什么！” “居然——” 见到这一幕而惊诧的，并非只有对巨人足够了解的奥利根。 谁都知道，无皮者军团便是巨人的最高战力。 本身无皮者就已经算是非常恐怖的进阶职业了，而这样的职业落在巨人身上就更加可怕。 他们有着极强的法力抗性，第四能级以下的法术基本上都完全无法对他们生效。而第四能级与第五能级的法术又很难追上他们的速度、即使命中恐怕也很难对他们造成有效的伤害。并且无皮者还拥有全职业第一的生命力，有着恐怖的自愈速度。 作为得到这种法术抗力的代价，无皮者无法施法、无法吃药、无法使用武技、也不能再穿戴护甲与使用武器。 但这种代价，对于巨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至于非法术伤害…… ……得是什么样的非法术伤害，才有可能伤到这么一群人均十几米高，人均力量道途出身的巨人？ 就算攻击能够破防，凡人的刀剑也仍旧伤不及骨。这种太浅的伤口，甚至用不了几个呼吸就能自愈，造成的伤害与痛苦根本无法阻碍无皮者的行动，反而会让他们因为感受到清晰的痛苦而变得越发狂暴。 除非一口气将其杀死，否则无皮者只会越打越强。 ——当这样的恐怖兵种集结成军，那可真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一个无皮者与一群无皮者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当无皮者的数量增加到一定程度后，就很难在其他无皮者的干涉与保护之下强行逮着一个人杀死……可要是还留有一口气，这一个无皮者就能立刻发挥出十個无皮者的恐怖力量，而且一段时间不受伤就会恢复到健康状态。 正因如此，就连教国也不太愿意招惹阿瓦隆的巨人们。 教国所擅长的，是依靠治疗与增益能力来拉满后勤，打长线消耗战。再通过祈祷来请求梦界诸神进行干涉；其次就是靠着拥有漫长寿命与完整传承体系而培养出来的，那些能够应变各种环境的顶级施法者们。 ——恰好每一个环节都被巨人完美克制。 在巨人们只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基本不从阿瓦隆往外跑的情况下……就算是教国也只能看着他们作恶。 因为他们不敢赌，假如巨人流窜到了外面，会发生什么样不可控的灾难；更不确定，如果教国与巨人王国拼个两败俱伤，剩余的那些精灵是否还能压制住巨人。 巨人原本就没有什么政治体系，单打独斗的优势可比精灵强多了。 也正因如此，巨人们从不害怕精灵的干涉。 ——可这种有恃无恐，在今天就要结束了。 如今，赫勒钦就表演了何为“一口气将其杀死”！ 远远见证了这一幕的巨人祭司们，脸上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连无皮者都无法战胜他吗……” “那就是赫勒钦啊，精灵的白之骑士。” “不对吧，那明明是亡灵啊？” “连龙都不需要，就能击败无皮者……” “——第二个了！第二个！” 就在祭司们惊诧之时，便看到赫勒钦化为一道弧状雷光、先冲锋到远处随后又冲杀回来，从第二头无皮者的头颅中穿过！ 能够单人摧毁一个人类小国的无皮者，在化为亡灵的赫勒钦面前却是那样脆弱。 他们甚至连还手都做不到——因为赫勒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他如同一道电光在场上飞驰。如果不能想办法让赫勒钦停下来的话，这些无皮者精锐只会被他一个又一个的点杀，而他们却什么都做不到！ “快，再放一波人上去！” “先把无皮者们收回来！不能再损失了！” “快派人去请牧首，我们需要伤枝！请我们的守护者来！” “能追上雷电的，也就只有杀念了！” “伟大的至高天啊，看看您的子民吧……” 祭司们乱成一团。 巨人们已经习惯了欺负比自己更加弱小的敌人……他们从未被这样一位第六能级的超凡者无所顾忌的屠杀过。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等级越高的超凡者也就越惜命吗？ 你做出这种事，就不怕至高天将你的灵魂泯灭吗？！ 巨人祭司们手中握持着圣杖，聚在一起、却一时讨论不出来一个结果。 他们手中握持着的，是巨人祭司特有的圣器——那是一种带着不同数目钢钉的金属棍棒，上面的钢钉便是他们战胜强敌的数目。 ——也可以直接称其为狼牙棒。 同为钝器、它不像是锤子那样具有劳动意义。这便是单纯为了取人性命、仅为了争斗而存在的器具，必须需要足够的力量才能将其挥舞、仅仅只是持有便具有足够的威慑力。而刀剑匕首之类随着文明与技术发展而出现的利器，也会在绝对的野蛮面前弯折碎裂。 ——圣杖这种武器，正是力量道途的显化。 若是有巨人不敬至高天、不敬祭司、不听王令，便会被巨人祭司们拿着圣杖施以处罚。这是巨人王国唯一的刑罚。 是的，巨人王国没有监禁、没有死刑、没有罚款……这种东西太过先进、太有文化了。 巨人唯一的惩罚，便是被不同等级的巨人祭司殴打、敲碎骨骼。 等级越高的祭司，他们能敲碎的骨头就越靠近颅骨。最低级的祭司是“胫骨”级别，也就是能够将其小腿敲断，这也是最低级别的惩罚；而至高天的牧首便是唯一的“颅骨”级祭司，他被允许敲碎任何巨人的颅骨。 即使是巨人王，也没有处死其他巨人的权力——这大概也就是巨人王国唯一先进之处了。 毕竟所有巨人都是至高天血缘远近不同的后代，可以算是一家人……但家主却并不是巨人王，而是至高天本人。 不过说是这么说。最多也只是被打碎颅骨这种程度的惩戒而已。 对于伟大的至高天的血裔来说，假如这种伤势都没能活下来，那就是你自己的不对了——你太弱小了。体内流淌着至高天的神血，却连区区致命伤都无法承受。 而当战争发起时，这些祭司们便会手持圣杖守在后面——就像是现在这样。 如果有前线巨人不服从指挥或者想要逃走，就会被祭司们当场围过来处刑。而这种被处刑的巨人并不少，毕竟巨人都是自私的、少有不自私的巨人都会成为祭司。若非是被强迫，几乎所有巨人都不愿意为了巨人王国而战斗。 而如果战事不利、或者战事过于顺利，他们也会抽空为战士们加持祝福、稍微做一做后排圣职者的本职。 为了确保被惩戒者死亡，不至于以残疾状态拖累后勤，这一大排的祭司们全都是“胸骨”、“脊椎”以上的级别。这次为了尊重赫勒钦，甚至还来了三位“颈椎”级别的巨人祭司——按照教国的等级，也就是枢机主教的等级。 而他们三个听到其他祭司说要请牧首来，脸色都很难看。 其他祭司们可能不知道，但他们三个却是知道的…… 如今牧首的手中，已经没有伤枝了。这一代的守护者，正是巨人王自己。 “——不用怕，我已经来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巨人祭司们恍然散开，便看到一位身着深红色铠甲的巨人手持辉煌的弯曲利刃，从后面走了过来。 这把武器燃烧不休，有着比太阳更为明亮的光芒。 那正是至高天“至高无上”意志的化身，“伤枝”莱瓦汀！ 而握着这把神器的，却并非是他们所期待的牧首，而是他们的王——厄尔尼诺·阿尔克托斯！ 只见厄尔尼诺浑身长着深红色的柔软长毛，遮挡住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那如同熊毛般的长毛从盔甲的缝隙之中钻出，像是暴露野外的古旧金属盔甲上长出的野草。 “我会保护大家的——以新任大守护者之名。” 厄尔尼诺口齿清晰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至高天可是无敌的! 他安抚着众巨人，强大的领导力让巨人祭司们立刻安心了下来。 在一众普遍佝偻、口齿模糊的巨人之中，他是唯一腰板笔直、口齿清晰的。 即使只是看着背影、在体型一样高的情况下，人们也往往能立刻分清巨人与其他种族。 可巨人王厄尔尼诺却不同—— 若是只看他的背影，甚至有可能将他认成一位英武的君主或是人类将军！ 尽管他的面容比起人类，更接近于兽类；尽管他长着獠牙，面容丑陋无比…… 却有一种来自于威权的强大自信。比起其他的巨人，他倒是更接近于人类。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位巨人王，与过去历代的巨人王都不同。 他在小的时候，就经常喜欢去找王城中牧养的那些人类聊天，他精通人类语的时间甚至早于精通巨人语——他所唱的第一首歌，就是他的人类朋友教给他的。 在他还是个巨人少年的时候，他的身高并没有那么高。也就只是两米多高，体表也尚且没有生毛、容貌看起来也并不凶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憨厚而高大的人类青年。 一位被抓来的人类老者知道他是巨人王子，于是就给他讲人类的故事、教导他人类的道理。希望能够给他一颗善良与正义的心。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从这一代开始改变巨人。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但或许是因为和人类相处太久、或许是因为学习了太多的人类文化……少年时期的厄尔尼诺的审美被扭曲了。 他人生中第一个爱上的姑娘，是一个人类女子。他们很快就有了一個孩子。 混血巨人在其他情况下是被允许存在的，但是王室不同。更不用说当时的厄尔尼诺太小了，甚至远远都还没有成年——成年后的巨人王室怎么也得有个四五米，但他当时却只有不到两米。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巨人王国，并惊动了巨人王室。 厄尔尼诺去学习人类文化，这对巨人来说其实是无所谓的。只要不落下身体的锻炼与武技的学习，这不过算是个人爱好……身为王室，这种自由还是有的。毕竟巨人都是自由的。 但巨人爱上了人类，这便是禁忌！ 就像是人类爱上了黄金脆皮鸡一样。 他的父亲立刻就把他的老师与这个女孩一锅炖了，连带着他那刚刚出生的孩子一起——即使是巨人也同样在巨人的食谱上，更不用说是半巨人了。 等这一锅被厄尔尼诺乖乖吃下，他的父亲就成功教会了他不要玩弄食物。 最终，厄尔尼诺还是让他的老师失望了——纵使理解了人类的文化，厄尔尼诺也还是没有变得善良而正直，反而是染上了人类的坏毛病。 对欲望的贪婪、对权力的理解、对名誉的垂涎、对虚荣的渴望……以及最重要的，便是感悟到了超越道途。 对规则的改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老师还是成功了。 他没能让厄尔尼诺成为仁君、教导巨人成为正常的种族……而是教会了他人类的恶习，以至于让他成为了最不像巨人的巨人王。 然而，直到他成为巨人王、接触到了真相。 厄尔尼诺才终于理解了自己那逝去的儿时爱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并非是巨人禁止与人类通婚这种看起来正常的理由—— ……事实上，巨人的祖先其实是精灵。 至高天自己是鹰身人出身，但他个人从审美来说更为喜好精灵。在成为神明之后，他以自己强大的伟力而掳掠了大量精灵女子为自己繁衍后代。 而根据爱之道途那条源河的规则，神与凡人不可生育后代，否则便会触犯“不可饶恕之大罪”——即天孽。巨人一族的畸形、庞大与狂怒，便是因为他们是天孽之一族。这份庞大的神力，让初代巨人的母亲全部在生育时死亡……因此巨人是真正意义上“没有母亲”的种族，他们最初、唯一的父亲就是至高天。 后来，巨人们一部分的血脉被稀释。另一部分的血脉则变得更加浓重。 到了现代，巨人实际上已经变成了“王族”与“普通巨人”两个截然不同的种族。王族身上仍旧有着红色的熊毛，而普通巨人的血脉已经被稀释到露出了白色如巨石般的皮肤。若是继续与人类杂交，最多三代就会成为普通人。 那是因为血脉中的罪，已经被稀释到了不会显化的程度。而巨人们也都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他的孩子之所以被烹煮，正是因为巨人王族若是与人类、精灵等任意其他种族诞下后代……后代都会成为普通的巨人。唯有巨人王族与其他的王族诞生后代，后代才会成为王族巨人。 ——这正是巨人的王族血脉的秘密！ 因此，厄尔尼诺的孩子才不能被留下。 正是因为“巨人王族”实际上只是一个被生造的概念——他们并不具有任何特殊能力，也并非是至高天派来统治其他巨人的。 不如说恰恰相反……他们身上的罪孽更为浓重，他们的种族特征只不过是一种来自于爱之道途的诅咒。王族巨人比其他巨人更强大，只是因为他们锻炼的更长久、而其他的巨人更加懒惰。 他们之所以成为王族，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少数派而已。 ——如此可笑。 也正因如此，厄尔尼诺便意识到……巨人的传统实际上毫无意义。 “力量之族”，从最开始就充满了欺骗、虚荣与诡计。实际上与他们所鄙视的那些人类，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 巨人那自以为是的野蛮传统，反而被至高天所嗤笑。 至高天纵使溺爱他的子民、庇护他们不受外敌伤害，却也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大家长一样、同等的瞧不起他们。 祂只将这些食人的巨人视为无智的野兽——对至高天来说，狡诈是力量的工具、而权力则是力量的护具。没有理性的蛮力，那是蛮天司对暴力之源河的理解；如野兽般的饕餮，那甚至是属于兽主的领域。 当厄尔尼诺理解了这点，他也就彻底解除了伪装。 ——既然如此，那他不如再做的更彻底一些！ 也正因如此，厄尔尼诺便成为了最不择手段的巨人王。有着人类的智慧与狡诈，巨人的蛮横无理……再加上他那突然返祖的审美，他成为了至高天最为欣赏与宠爱的“小儿子”。 至高天甚至向厄尔尼诺许诺，等他升入梦界、他就将成为自己的使徒。他将重塑对方的躯体，让他趋近于完美。 就算他夺走了野火之守护者的伤枝，至高天也没有批评他。 那些阿谀奉承的祭司，哪有聪明又狡猾的厄尔尼诺更讨他的欢喜？ ——也正因如此。 当厄尔尼诺加入战场之时，天空便突然开裂。 在厄尔尼诺看来…… 巨人王国，根本就无需守护者。 因为守护者实际上并不足以保护整个王国，真正守护王国的实际上是至高天本尊。那些对王国有威胁的敌人，实际上是畏惧于至高天、而不是“野火”之名才没有进攻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省略掉中间环节——直接唤来至高天吧！ 这也是厄尔尼诺的底气。 他在这里。 至高天便注视着这里。 “野火”也终究可能战败。 ——但至高天可是永远无敌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力量道途的宠儿 面对正在大杀四方却无人能够阻止的赫勒钦，巨人王厄尔尼诺面露怒色。 他举起手中熊熊燃烧的伤枝，随后猛然挥落！ ——刹那之间。 一种宛如地狱烈火般的灼热气息，便自虚空而来、瞬间充盈在整个战场！ 就像是有无形的炎热车轮在地上滚动，空中的血雨甚至还没有接近地面就被完全蒸发。 紧接着，空中便凝结出一片片宛如焰蝶、如同羽毛般的半弧形刀痕。 它们遮天蔽日，覆盖天空。 抬起头来，就像是无数的星星一般。 那所有的刀痕都是炽红色的，深到仿佛将空间一并切裂。 随着厄尔尼诺将他的目光向着赫勒钦投去，这无尽刀痕便汇聚到一处、凝聚成一条长长的江河。 它们在空中流淌着，如同一条巨蛇、向着艾华斯缠了过去！ 大地断裂、岩石破碎——任何障碍物在那刀痕面前都被瞬间搅碎。 然而当这些刀痕掠过无皮者的时候，却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伤害！ 因为这些“从剑”都是由厄尔尼诺的怒火而生、凭厄尔尼诺的意念而行！ 他的脑子想象的有多快，它们就能飞多快！ 看着以不合理的极速飞驰而来的焰刃之蛇，坐在艾华斯身后的奥利根的瞳孔骤然紧锁。 “——小心！” 毫无疑问，那是常人不可能躲开的极速！ 厄尔尼诺只是想象着那无尽从剑飞驰而来，它们便呼啸而至！ 就仿佛一个人心中突生杀念，想要这个人被千刀万剐而死——当这样的念头出现的一瞬，攻击便已然及体！！ 然而他却并没能推开赫勒钦——或者说，是赫勒钦反手抓住了他。 只见赫勒钦的身体骤然虚化，消失在了焰刃之蛇冲击到他的前一瞬。 他的身体骤然爆发出大量的阴影，化为一道漆黑的风暴。 ——死灵冲锋！ ——暗影斗篷！ 当赫勒钦瞬间消失在空中时，就连巨人王厄尔尼诺也稍微迟疑了一瞬。 但他并没有迟疑太久。 他再度将自己那充满杀意的目光看向了空中的夜魔。 那刀刃便呼啸而至，冲向了夜魔！ 夜魔的表情难得严肃了起来。 她背后双翼重叠在身前凝出黑盾，同时身下浮现出一个黑红色的法阵——浓稠的诅咒化为无形结界。 但即使如此，那焰刃之蛇冲过之时却也直接将她击飞了出去！ 结界破碎、黑盾碎裂，夜魔背后的漆黑羽翼刹那间弯折破碎，染血的阴影之羽漫天飞舞…… 然而被击飞出去的夜魔，脸上却显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并非是她惊骇于这伤害如此之高…… 不如说，恰恰相反。 “……怎么会，这么弱？” 夜魔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 那把剑是如此的神圣辉煌。 那巨人手中握着它，就如同握着一颗灼热的太阳。即使隔着很远很远……至少几公里、十几公里的距离，也仍旧能感受到那滔天热浪。 夜魔的核心概念是“黑夜”，因此这种带有“太阳”、“光明”、“烈火”属性的攻击本身对她就有克制。 更不用说，这可是至高天亲自赐下的神器——她曾经也是赫拉斯尔帝国的大小姐，还曾是对太阳极为畏惧的月之子，对伤枝肯定还是有所了解的。 可是…… ……眼下的攻击，却显得过于脆弱了。 也就只比野火巨人乌特迦洛奇拿着斧头的一击跳劈稍强一点——至少是夜魔能够安安稳稳打上十几個来回，而不用担心自己突然被干掉的那种水平。 甚至弱到了让她怀疑这可能是陷阱的程度。 ——或许这狡诈的巨人王，就是想要让她掉以轻心、随后一击致命！ 于是夜魔提心吊胆的再度构建起防御，与来自厄尔尼诺操控着的从剑进入猛烈的攻防战。 当然，说是攻防战，其实也就只是厄尔尼诺单方面压着夜魔打。 可即使如此，操控着速度快到不可视的从剑，厄尔尼诺见到夜魔被击飞出去，便立刻发起追击、连续攻击三次。这三次攻击却一次比一次软弱，后面的两次甚至没能击穿夜魔的防御。 而就在这时。 巨人王厄尔尼诺的背后。王城的钟楼之上，却静悄悄浮现出一个人影。 他骑着黑色的幽灵天马，身下浮现出一道紫色的仪式法阵，正无声的吟诵着什么。 “哼，我就知道！” 厄尔尼诺却是头都没有回，便冷笑一声：“狡诈的精灵！” 他之前对夜魔的几下追击，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实际上在赫勒钦消失之后，他就一直在提心吊胆、寻找着对方的踪迹。 ——就是为了能在对方出现的瞬间，向着对方发起攻击！ 于是厄尔尼诺立刻派遣那些从剑，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向着那个人形投射而去！ 同时，厄尔尼诺不断凝聚着新的从剑，并在它们凝聚而出的一瞬间便向着那个方向覆盖性投射！ 如同无数红色的星星自天而降—— 不是几十、不是几百，而是数以千计的流星雨！ 每一道流星造成的爆炸都能够炸毁半个房屋，那差不多是四辆马车聚集在一起的范围。 而发起这样的攻击，对厄尔尼诺来说毫不费力。 无尽红莲如雨打水幕般展开，地面隆隆、发出哀鸣。 ——如果赫勒钦的速度实在太快，那就干脆将那附近一并摧毁！ 覆盖性的打击将周围那一片区域瞬间摧毁——烟尘四起，地面隆隆的震动着、那些生活在攻击范围内的巨人被一并波及，刹那之间就被斩成一地碎肉。 厄尔尼诺看着这令人震撼的壮美画面，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这就是他一定要将伤枝握在手中的原因——纵使乌特迦洛奇拿着伤枝能够摧毁近乎一切敌人，但他也能毫不费力的杀死自己、颠覆王室！ 只要乌特迦洛奇手里握着伤枝，厄尔尼诺就不是他的王。因为他凭借着个人意愿能够杀死这世界上的一切人、他能够凭借着自己的一人意愿而斩断巨树，发起世界规模的战争。 比起“巨人王”，这才是真正的世界之王！ 厄尔尼诺无法容忍自己持有这种“不完善的权力”。 ——毕竟真正庇护巨人的“力量”正是至高天，而他便是被至高天真正所爱之人。那么厄尔尼诺手中握有的“力量”，无疑更胜于乌特迦洛奇！ 当然，或许……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来自于他的嫉妒。 他只不过比乌特迦洛奇年轻不到一百岁，就错过了所有的机遇——错过了战争、错过了功绩、错过了强大的对手。也错过了将乌特迦洛奇跳过晋升仪式，强行送上第六能级的“至高天之血”。 若是我无法将权力握在手中，那你倒不如直接杀了我、干干脆脆送我飞升！ ——或者说，作为祭司的你真敢杀我吗？！ 在厄尔尼诺的威逼之下，乌特迦洛奇最终还是选择退让，将伤枝交给了自己。 这让厄尔尼诺感到浑身舒爽，甚至得到了道途的认可、让他踏入第五能级之后便停滞不前的力量再度开始进步。 这说明他的判断就是对的！ 时代已经变了！ 只不过是靠着功绩与天赋而被强行送上第六能级罢了，根本就不懂何为力量。 只是靠着道途之力的一股子“蛮力”，那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力量”！只是靠着自己的超凡之力，根本无法成为世界之王。因为个人胜不过集体……如同巨人手中握持着伤枝，却也仍然对精灵保持着忌惮之心。 ——他们为何害怕精灵？是因为害怕永世教皇吗？ 不就是忌惮于精灵的古老传承、大量的顶级传承者，以及那不知道有多少的底牌吗！ 正因如此，巨人才训练了无皮者部队。 这正代表了，巨人其实在潜意识里也是明白的——而且最开始就明白，一个人不如两个人、两个人不如一群人！ 所谓的力量，便是致胜之力！阴谋与欺骗、血统与权力……不管是什么，只要能用来得到最终的胜利、夺走自己想要夺走的东西，这些就都属于“力量”！ 自从他走上了这条道路，厄尔尼诺的道途之力便一日千里。 当他夺走乌特迦洛奇的伤枝之时，才不过刚刚抵达第五能级。而如今才多久？他第五能级就已然过半——这世上谁还能有这种速度！ 这正说明了，他就是至高天的宠儿—— 他是力量道途的天才！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圣像破坏者！（求月票！） 赫勒钦？ ——只不过是龙骑士而已。 若是他骑着龙来这里，厄尔尼诺可能还要忌惮一下、直接呼唤至高天将他杀死算了。 但没了龙、不知道从哪死了变成冤魂的龙骑士而已——哪怕他因为那浓重的怨恨到了第六能级又如何？ 至高天可是跟自己透露过了，通过“职业”与“传承”抵达的第六能级、比成为幻魔这条路才抵达第六能级，最终的成就要高的多！ 假如能通过职业与传承抵达第六能级，那么死后几乎必定能成为柱神使徒。也可以自己独立出来成为天司……而反过来说，甚至生前只有三四能级的超凡者、在死后也有概率能变成第六能级甚至更高级别的幻魔。 生前的等级才是等级，死后的等级只不过是战力而已！ 赫勒钦给王国带来了混乱，而自己将其斩杀。那无疑就可以成为“英雄”！ 【声誉】是一种力量！【信念】也是一种力量！ “——这就是我的答案，至高天！我伟大的父亲！这就是我送给您的礼物，力量道途的另一种可能！” 厄尔尼诺闭上眼睛，虔诚的低语着。 他身边，那无尽之刃仍旧无穷无尽的浮现而出，呼啸而至——将他面前的一切敌人斩碎、燃尽、彻底毁灭！ 而他身边的祭司们噤若寒蝉。 因为他们几乎都是不赞同厄尔尼诺违背巨人传统的那些人。 而如今，他们看的一清二楚——这是与乌特迦洛奇截然不同的使用方式！ 乌特迦洛奇更喜欢通过伤枝凝成与本体一样的剑，以不存在的虚影操控这把剑。最终就像是无数个不存在的、无法被击败战士与敌人战斗。 不如说，这是自古以来的使用方式…… 而厄尔尼诺王，却只是用“最小的力量”、在凝聚之初便将其斩出！ 正因其微小，其成本也低廉。 并非是靠创造“无数个乌特迦洛奇”摧毁敌人之中的强者；而是直接招来毁灭一切的流星火雨、将所有敌人全数毁灭！ 与其说是战斗、战争……更接近于毁灭。 那是恐怖、是死亡、是威慑！ 不仅是在威慑敌人，更是在威慑他们——威慑他们这些警告过巨人王遵循传统的祭司们！ 城外的无皮者们还在为自己的敌人突然消失而感到迷茫，很快便又怒吼一声找上了夜魔。厄尔尼诺也分了一部分的从剑，向着夜魔如鸟般飞去、对她造成干扰与压制。 城中的哀嚎、城外的怒吼，也伴随着建筑的垮塌与大地的轰鸣一并响起。 ——可就在这时。 “呃……” 厄尔尼诺突然心脏一紧，感觉体内像是多了什么异物。如同下腹出现了一颗“第二心脏”一般，有节奏的律动着。 他摇晃了一下躯体。身着盔甲的巨大躯体只是踏了几步，便让地面隆隆的震动着、激起烟尘。 ……是诅咒。 什么时候？ 厄尔尼诺心中微微一惊，但却并不着急。 “给我驱散诅咒！” 他立刻对着身边的祭司们命令道。 只要有至高天，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突然，被他不断轰击着的地面之中，慢悠悠飘出了一道漆黑的浓烟。 它在空中化为黑色长枪，猛然飞来、以迅雷之势贯穿了厄尔尼诺的腹部！ 剧烈的诅咒进一步灌入体内，让他腹部那颗东西瞬间变大。 他的肚子顿时隆起，剧烈的痛苦让厄尔尼诺大汗淋漓。 “快点！” 他立刻追加命令道，同时感到愈发愤怒。 ——只不过是稍微挪开了一点压制，你就趁机对我发起攻击？ 于是厄尔尼诺将那些指向夜魔的攻击全部再度指向了废墟，对着赫勒钦所在的区域发起持续的轰击。 可就在这时—— 只见眼前电光一闪，勇武的蜥蜴人战士手持噼啪闪耀着电光的长戟，不知从何而来——只是两招便将那三名祭司全部杀死！ 而就在电光闪过的瞬间。 深红色的巨剑静悄悄从厄尔尼诺身后浮现而出，对着他的脖颈猛然斩去！ 呯——！ 那原本应是能一刀枭首的偷袭。 可此刻却斩在了一道突然浮现的红色光幕之上！ 然而从虚空中浮现出的赫勒钦却没有停止攻击。 最开始只是一刀。 一刀过后便是三刀。 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水幕——就仿佛他所挥舞的不是数百公斤的“超重型”武器、而是轻飘飘的匕首一般。 只是刹那之间，那道光幕刹那间便满是裂纹。如同车子前面的防爆玻璃承受剧烈撞击一般，不仅布满裂纹、甚至已经有几片掉落下来。 厄尔尼诺被那突然出现、斩杀了三位祭司的蜥蜴人战士吸引了一瞬间的注意力——毕竟他是真的没有上过战场，也从来没有和人生死搏斗过。突然死在面前的三位“颈椎”级别祭司让他浑身发麻，大脑一瞬间满是空白。 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赫勒钦那唯一命中的一剑，从厄尔尼诺背后、将他自左肩而至脊椎的部分直接切裂！ 有着那至高天赐下的深红盔甲的庇护，这无比凶猛的一剑却竟是伤不及骨！ 然而猛然受创的厄尔尼诺却是满头冷汗，剧烈的哀嚎声宛如象鸣。 厄尔尼诺半跪下来，而痛苦与愤怒却也让他上了邪火。巨人王忍受着痛苦，将自己的左臂骤然变大数倍、呼啸着向身后袭去—— 但就连厄尔尼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这时却下意识的没有动用“伤枝”那“转念即至”的力量。 因为那并非是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在突然遇袭的第一时间根本就想不起来—— 然而赫勒钦再度消失在了虚空之中，躲开了他的攻击。 可就在这时，厄尔尼诺却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那是来自夜魔的【内爆诅咒】！ 只见远处的夜魔遥遥对着他伸出一根手指，他体内的诅咒便汲取着背部的痛苦而飞速成长。 可此时，他却根本来不及对夜魔发起反击。只能将从剑召回，围绕着自己形成一面剑刃之壁、防护着赫勒钦的偷袭。 可是，“赫勒钦”根本就没打算和他继续打下去。有自己的牵制，光是夜魔的诅咒就够他受的了……不过是一身神装的第五能级而已，根本就发挥不出神器的力量。 他手持【卡里古拉的右臂】，微微眯起眼睛。 他正在冲锋，在一望无尽的昏黄色视界中、以亡者的姿态冲锋。 手持深红色的巨剑。 那是来自于至高天的使徒，“暴君”卡里古拉所化的武器！ 他已然杀死了至高天的牧首、重伤了至高天的宠儿、夺走了至高天使徒的一臂。 而如今，艾华斯的目标是…… 王庭供奉的，至高天圣像！ 第一百九十六章 滔天之怒 昏黄色的骑士宛如一颗彗星，重重撞在了那遮蔽血雨的结界之上！ 只听得咔咔的碎冰声响起，深红色的光幕便骤然凹陷、破碎。 就如同之前在“未来”中，梅林所撑起的结界被几乎一剑斩碎一般—— 只是第二剑重重落下，这挡住血雨的结界便骤然破碎！ 当结界破碎之时，王城几个角落的结界石也因此碎裂。原本因为有结界庇护而上街观看、或是做好战斗准备的巨人们，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夜魔的血雨淋了个正着。 刹那之间，绝望的惊惶满溢城池。 嘶吼、惊叫、哭泣四处浮起！ 被融化的巨人连同着血雨一并流淌在街道上。城内的排水沟渠中有冒着白色泡沫的血河在奔涌。 被短暂阻碍的艾华斯再度发起冲锋。艾华斯这次化为雷霆，重重砸向了王庭！ 那巨大、庄严而华丽，有着无数根圆柱撑起的纯白色石质建筑、先是染上了鲜血而变得污浊，随后便被那雷霆直接击穿！ 那些遍布王庭的各种防护、诅咒、结界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第六能级在物质界就是如此所向披靡！ 在王庭之中，没有任何人能阻挡艾华斯。他只是单纯发起了冲锋，那些挡在他冲锋道路上的巨人侍从就在噼啪跃动的电光之中变成了焦糊的色彩。 他破坏了所有地形，硬生生撞入到了王庭的最深处、最中心！ 所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根本不需要考虑怎么走，遇到墙撞过去就完事了！ 而在供奉至高天的内庭之中，有着一位身着红衣的老年巨人。 他的面容方方正正、给人以不苟言笑的感觉，就像是板着脸的教导主任一样。 “你……” 他对冲进来的艾华斯并不感到太过畏惧，正皱着眉头要对着艾华斯说些什么。 ——但艾华斯不爱听。 他冲过之时高高跃起——只是一剑，便划出一轮血色弯月、一剑便将老巨人的头砍飞下来！ 在他高高跃起、从那老巨人身边路过之后…… 他面前便只有至高天的圣像了。 如何形容这尊圣像呢？ ——它华丽到不像是巨人工匠所能打造的。 那是一尊原本应是纯白色的石像。它被鲜血几乎完全染红，因而几乎完全赤红。 一个披肩长发的男人，他赤裸着身体、只是披着熊皮斗篷。 他的左手握成拳头、肘部紧挨着肋骨，掌心向上。右手则高高举起、举过头顶。一颗无比巨大的——几乎和他整个人一般大的巨大圆形石球，正被他的右手轻而易举的单手举起，就像是单手握住篮球、即将投篮的动作般，石球甚至与他的掌根有一丝缝隙、没有完全贴合。 至高天的背后是两对羽翼，一对指天、一对指地，斗篷从两翼中间垂下、直至地面微微堆叠起来。他全身的肌肉高高鼓起，展露出极健美而有力的躯体，甚至能看到他的手臂、锁骨，以及脖颈处鼓起的血管。 至高天除却肩膀上披着的斗篷之外，身上没有任何服饰。也正因如此，他的下面也同样裸露在外、并且高高立起。不仅有着极为狰狞而恐怖的形状与规格，同样也被雕刻到满是青筋。 他正抬头看向被自己单手举起的巨大球体。在这個角度，艾华斯根本看不清这男人的容貌、只能看到至高天的嘴角却有着一丝不屑而轻蔑的笑容。 他这个动作，像是要投篮一般、仿佛要将手中的球投掷出去——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像是将飞过来的球单手接住，还可以说是单手将球举起……仅从雕像本身，并看不出具体指代的含义。 ——从不考虑过审的角度来说，这雕像本身倒是颇具一种野性的美感。 王族巨人们在祭祀之时，便会将鲜血泼洒在至高天圣像的身上。但这种泼洒必然是不均衡的……也正因如此，它如今半红半白、显露出一种污邪的色彩。 而如今，随着艾华斯将王庭的天花板掀开、外面的血雨倾盆落下，正好洒在了那颗纯白色的、不染血迹的巨石之上，顷刻间便将其污染。 它如同一把巨大的伞，让那些血雨在身前落下。 这雕像的创造者颇具实力——他能让如此巨大的石球，以这样微妙的角度悬停在一只手的掌握之中、维持住一种绝妙的平衡，不知过了多久都没能就此倾塌，足以见他的功力之强。 但是，虽然想要让石球维持住这种平衡不容易…… ——可想要摧毁它，却非常简单。 艾华斯冲锋而至，一剑便斩断了至高天高举过头的那只手的手腕！ 尽管在长久的祭祀中也沾染了些许神力，可祂终究只是平凡的石像。面对这几乎能够斩杀世间一切敌的凶猛攻击，它连一下都没能承受住。 迸裂、破碎—— 那肌肉隆起的石像右臂，破碎并化为粉末。而裂纹很快向下蔓延，形成了一种开裂的趋势。 可就在它尚未完全开裂之时，上面顶着的球便自行滑落倾塌—— 它重重砸在了至高天断裂的右臂之上，将其重重一击砸出烟尘。 随后巨石微微弹起并落向至高天的头颅，将他的头也砸碎、将胸膛也砸碎！ 当巨石从凹陷下去的胸膛再度弹出去，打断了至高天圣像那隆起的下半身、随后在地上裂开成两半时，至高天的圣像已经被它完全击碎、坍塌！ 就在这时。 那昏暗的夜空骤然明亮了起来。 天空中的血雨刹那止息，一种滚烫灼热的气息自高空向下渗透。 艾华斯无畏无惧的抬起头来，嘲笑着透过碎裂的天花板看向夜空、眼神明亮。 他举起手中的巨剑，指向天空。 “我就在这里，至高天！” 艾华斯不仅毫不畏惧，反倒是念出了至高天的尊名：“圣数为七之神，至高无上之神，无尽伟力之神—— “——至高天之净火啊！ “我向你发出挑战！ “你过来啊！” 艾华斯怒吼着：“来杀了我，至高天、不……” 他停顿片刻，念出了那个名字： “——熊天司！！” 刹那之间。 滔天之怒。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伤疤不可为七（求月票！） 那是字面意义上的滔天之怒—— 整片天空的云层沸腾如火，天空仿佛被无尽火焰焚烧、融化，露出梦界那虚幻的本质。 一大片的天空化为琉璃般的透明色泽，而双眼化为烈火、熊熊燃烧着的至高天则俯瞰着大地。 不像是之前那样，只在被击穿的云层之中隐约看到一点…… 而是露出了至高天的整个上半身—— 这位对物质界干涉最多的柱神，就这样一把撕碎了天空、无比威严的俯瞰着大地！ 能看到祂的不仅仅是艾华斯。 整座王城、整片阿瓦隆岛——乃至于远处的赫拉斯尔帝国，都能看到此刻天空之上显现的虚影。 物质界与梦界的隔阂被祂一把撕开。 祂伸出一根食指，向着大地按了下去。 当那食指愈发接近王城之时，无尽烈火便一同降临。 王城之中，无论是人类、精灵亦或是巨人，在那滔天怒火之下纷纷化为灰烬。 一指落下——显现在物质界，便是通天般的巨柱。 如同山峦飞落，遮天蔽日！ 将整片天空都完全覆盖，燃烧着滔天烈火的一指！ 至于艾华斯—— 他在那指头即将落下的前一刻，便几乎要被那焚神的烈火烧成灰烬。第六能级对于柱神来说是如此的脆弱，以至于他连至高天真正的攻击都没能接下。 可就在他即将死亡的前一刻—— 画面突然一转。 场景仍是之前的场景，也仍是巨人一族的王城。 至高天也仍旧在天空之上，向着大地发起攻击。 也同样是那一指—— ——不如说，这原本就是未来在亚瑟发起总攻击之时、至高天才进行的……最强的一次对现世的干涉！只是因为艾华斯所扮演的“赫勒钦”的狂行，才让这一幕提前在了过去。 而当这两次攻击重叠在一起时，过去与未来终于在此刻重合。 夜魔与奥利根在恍惚间，被带到了骑士们的身边。 不仅如此——就连昔日赫勒钦的随从们，也被一并拖了过来。 城中原本呐喊着，厮杀着。 可当至高天的指痕落下之时，就只剩下了惊慌的叫声与愤怒的呐喊。 就像是用指头在面团上按出痕迹般轻松——城中奋战的人类、精灵连同苦战的巨人，一并被这轻飘飘的一击烧成灰烬。 大地融化、结晶，被烧化为玻璃。 原本王城所在的山峦也被挤压，变成了凹陷下去的盆地。 “这就是玻璃岛……所在的那片湖吗。” 艾华斯喃喃道。 他终于知道，为何玻璃岛在银与锡之殿的附近，会有一圈环形的湖泊…… 而如今，看到那熟悉的位置被一指压塌下去，过去与未来的画面终于在艾华斯面前重合。 “但是……” 艾华斯微微皱眉，抬起头来。 ……这两次攻击，并不完全一样。 艾华斯作为赫勒钦在过去承受的那次攻击，简直就像是天塌了一样——那一次攻击，仿佛能够遮蔽整个王城、甚至将阿瓦隆岛轻而易举的从地图上抹去。 可是眼下这一指，却仅仅只是戳出了一片巨大的盆地而已。 而在艾华斯的注视之下，他看到那天空之上显露出的至高天、也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 虽然外貌是一样的……也有着几乎一样的能力与性格，但气质上却要弱上许多。 原本的至高天就像是一个疯狂的、喜怒无常的、无所顾忌的暴君，任何人在那位柱神面前都要小心谨慎，唯恐哪句话说错了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这种敬畏之心便是至高天信仰的主题。 可眼下的情况不同—— 如今这位高坐于天的“至高天”，身上却缺失了那种无所畏惧的气质。 而就在此刻。 伴随着一声悠久而响亮的龙吟声，亚瑟化为了一头银白色的、华丽而优雅的巨龙——拔地而起！ 祂直直撞向天空，撞向了至高天的画面！ 当银龙穿过天际之时，天空浮现出了巨大的波纹。就像是人进入了平静的温泉之中，泛起涟漪。 刹那之间，原本清晰可见的至高天半身图像也被这波纹打碎。 模模糊糊之间，只能看到银龙与巨熊的搏斗。 就在这时，艾华斯突然感觉身体一轻。 他眼前的画面骤然清晰—— 无数空间在艾华斯眼前重叠在一起，他仿佛一瞬间看到了许多的至高天…… 他看到了至高天与司烛的对峙，但那画面只是一闪而逝、根本看不清。 他又看到了至高天被无数天使围杀，整个世界的时间一会后退一会快进、令人晕眩。死亡的天使被倒流的时间所复活、换了一种方式再度进行围杀。 他看到至高天身处无尽雷霆组成的空间之中，被无限多的咒纹捆缚。一個与他长相类似，却是白发黑翼、容貌苍老的独眼老人则与浑身缠绕着锁链的至高天进行激烈的空战。 他还看到，那如同山峦般巨大、浑身遍布伤疤的巨人；看到了如同坐在巨大蜘蛛之上的美丽女子、以及她身边缠绕着的灰蒙蒙的线与雾。 他看到了一处又一处的战场，看到了嘶吼着的战士们。 他看到各族的战士们流尽最后一滴血，抗逆自己道途的柱神。 在生者的战场，战斗至死；在死者的战场被摧毁至比死亡更死一分。 他看到了，在最接近物质界的一重战场之上，遍体鳞伤、浑身赤裸的战士，与身披盔甲、庄严神圣的骑士的对峙。 就在这时，一双手轻轻搭在了艾华斯的肩膀上。 艾华斯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就变回了原本的形态。 “直面危险、品味苦难、讴歌希望……” 鳞羽之主站在艾华斯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就是……战士。 “这样的传承、这样的职业……不该就这样隐没于历史中。那就太过无趣了，不是吗？” “……我的晋升仪式，结束了吗？” 艾华斯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的问出。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感觉热血沸腾—— 罚天之战，屠天之战，焚天之战！ 战火烧却梦界，梦界的鲜血化为河流、让凡人做梦也只会做流血的梦。 而就在这时。 一个苍老的，艾华斯从未听过的声音传来： “烙印为三，此乃奉献之数。 “而伤疤不可为七……祂想要做个了结。这不是你的战斗。” 艾华斯猛然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老人。 他全身仿佛闪耀着光芒，有着极长的白色山羊胡、以及纯白色的头发。他有着东方人的面容，身上穿着黄袍。面容肃穆、宛如皇帝一般。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艾华斯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砂时计。 “伤疤不可为七……” 艾华斯低声喃喃道。 他记得这句话——这是他每次被熊天司留下伤疤的时候的提示。 而鳞羽之主则给艾华斯解释道：“如果将熊天司视为至高天的继承人，那么这就是至高天的第七次死亡。 “伤疤不可为七——七是暴力之数。当初冕天司被击败七次，而至高天被击败六次。正因如此，他没有被完全杀死。血液浸透梦界，被凡间的熊得到，转世重生、这才有了熊天司。而如今…… “这就是至高天的第七次死亡。 “银冕之龙想要亲自见证。 “这是属于祂的战斗——迟来的决战。” 第一百九十八章 圣数之极意 银冕之龙与至高天正在殊死搏斗。 那是凡人不可直视、无法理解的战场。 如同过于耀眼的光，若是直视便会伤害视力一般。接触太过盛烈的杀意同样会摧毁人的理性。 然而，那些旁观者们即使从物质界也能感受到那战斗的余波。 举目望天，只见天空半数沸腾、半数冰封。 银龙咆哮着，占据了明显上风： 只见银龙咆哮着飞过，赤熊骤然人立而起、一爪拍向了银龙。 而银龙灵巧的避过了扑击，尾巴将赤熊卷了起来，飞到空中便要将其甩落下去。 然而赤熊却灵巧的反手一把抓住了银龙的尾巴、用力撕开了他尾巴上的鳞片。反倒是跳跃起来、随后向下方银龙的双眼扑杀而去。 但银龙却骤然吐出冰霜的吐息，对赤熊迎面发起重击、让赤熊下落的速度大幅减缓，全身凝结出寒霜。 赤熊的下落速度被减缓到一定程度后，银龙便猛然后撤了一截距离、随后向前继续翻转一圈，身后的尾巴像是摆锤般转了一圈，自上而下狠狠砸在了赤熊的后脑之上，让其哀嚎着被击落天空。 这是最为象征性、最为抽象的战斗画面。 而在梦界的艾华斯见证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场战斗—— 当然，他所看到的画面也仍旧不是真正的战斗。而是被鳞羽之主的滤镜保护过的画面……但比起物质界仍要更接近真相一些。 只见手持圣剑、盔甲微微破碎的冕主灵巧的突击而上，一剑贯穿了至高天的腹部——将剑刃抽出之后再度顺势旋转斩击，让至高天的脖颈喷出鲜血！ 灼热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之中、蒸腾融化。 冰雹与火雨交织在一起——那并非是神力对物质界的影响，而是浸透梦界的神血。 那正是神明受伤时对物质界造成的影响！ “……熊天司比我想象中的要弱一些。” 与鳞羽之主站在远处的艾华斯开口点评道：“我原本以为他们能五五开的。” 而就在这时，扮演“至高天”的熊天司猛然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一眼艾华斯。艾华斯刹那间感觉到剧烈的恐惧将自己的心灵攫握—— 那种感觉，就像是台下前排的观众锐评了一下台上打拳的拳手一句、随后拳手猛然回头瞪了一眼观众一样。剧烈的杀气，感觉像是要跳下来给这多嘴的观众一拳。 “——还敢分心。” 银冕之龙冷冽的声音响起。 而在银白色盔甲的骑士开口的前一瞬，他已如光般瞬间移动到了至高天背后。只见中间的路途之上爆出一团迟滞的纯白剑光，至高天全身顿时爆出了一大团的血花。 艾华斯顿时一惊：“他们听得到吗？” “当然。” 鳞羽之主笑眯眯的说着：“如果不在最危险的地方欣赏，那还有什么意义？ “这就像是剧团的演出，若是单纯为了观赏效果、还不如坐在靠后的位置。如果想要坐在最前排，那必是想要看清演员的面目……同时也想要对方能看清自己的脸、听见自己所说的话。” “……这样啊。” “顺便一提，你说的没错。” “什么？” “‘熊天司比较弱’这件事。” 鳞羽之主悠然道：“你的感觉不错。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熊天司确实不算是至高天。 “真正的至高天，是‘有翼者之王’。在他尚且还是翼天司的时代……他就是‘有翼者’一族的庇护者。 “鹰身人、鹰身女妖、鸟人、妖精、天使、鹏鸟、狮鹫……以及数以百计的有翼者一族，都算在其中。” “……但为什么至高天的象征是赤熊呢？” 艾华斯开口，虚心向自家老板请教着这来自于禁果时代之前的秘密。 当艾华斯这话问出之时，熊天司恍惚了一刹。 银冕之龙没有错过这次机会，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斩断了至高天一臂。 而鳞羽之主讥讽着说道：“那是因为‘食天巨兽尼比鲁’……至高天最初、也是最为辉煌的战绩。 “那时，地上曾有一尊通天般的巨兽，特地以有翼者为食。 “因为他当时几乎已经是地上的霸主……他吃下强力之兽，就变得更加强力；他吃下智慧之兽，就变得更加智慧。他吞食寿命漫长的魔树、吃下数以千万计的有鳞者，而得到了强硬的躯壳、坚固的骨头。 “他自认为‘大地之王’，唯一的缺陷便是没有翅膀。因此而被大地所束缚、无法制霸天空。 “所以他就吃下大量的有翼者之族，以求能长出翅膀。一个又一个的有翼者之族被他吃到绝种……原本人口最为鼎盛之族变成人口最少的种族。他的体型越变越大，却始终没有长出翅膀。 “而最终，尚且还是凡人的至高天经由厮杀、最终在濒死之时将那巨兽杀死。他当时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也没有那登峰造极的能力。他依靠着陷阱、依靠着阴谋、依靠着毒与诅咒完成了‘狩猎’……完成了以弱胜强的战绩。 “——那时第六条源河尚且还不属于适应之道，它属于我的前任‘狩王’。在那个原始时代，第六道途曾为狩猎之道。他遵循着狩猎之道，才得以胜利。” “他喝下了对方的血、吃尽了对方的肉，披上了对方的毛皮。得到了来自大地之王的力量。” “……大地之王吗。” 艾华斯喃喃道。 他刹那间就想到了冕天司。 以凡人之躯完成屠龙之伟业，沐浴龙血、通过仪式转生为新的银龙。 而至高天当年显然并没有完成和银冕之龙类似的仪式，夺走对方的躯体…… 那“大地之王”，恐怕就是他身后所披的熊皮…… “披兽皮者，牙尖爪利。正因为他继承了‘大地之王’的力量，因此成为了新的大地之王。” 鳞羽之主悠然道：“他因此而得到了强大的力量——远比自己先前更加强大的力量。 “当他成为了翼天司……当他二度飞升，成为了那‘至高天的净火’之后，也从未遗弃过这条披风。因为这身熊皮，便是他最初胜利的印记。” “——适应之道，圣数为六。” 一旁的砂时计表情严肃的说道：“此乃‘生存’之极意。” “没错。” 鳞羽之主点了点头：“至高天最终的败落，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恰恰是因为他死去了六次。而亚瑟当年则死去了七次。” “圣数为六，此乃适应之数、为生存之极意；圣数为七，此乃力量之数、为暴力之极意。而圣数为八……” 砂时计缓缓说道：“此乃‘超越’之数。 “——为更易之极意。” 正因为银冕之龙第七次死去，他从中得到了力量的认可；他的第八次复活，则感应到了超越之力——以天司之躯超越柱神，完成柱神之“更易”。 所以他才能不可思议的死而复生——正因为他冥冥之中，契合了那圣数之理！ “……所以，至高天才没有完全死去。” 而艾华斯也明白了过来，顺着两位柱神的言语接着说道：“因为六次死亡，契合了‘生存’之源河。所以他得到了更为强盛的生命力……即使从高处衰落，却也仍旧留存了生的希望……” 第一百九十九章 伟哲与至高天的真名 “那是不可思议的第二条命——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奇迹。 “暴力之源河象征着你死我活的斗争，绝不可能留下前任不杀。” 鳞羽之主用他那虚无的面容看向正在搏斗的两人：“所以银冕之龙才会是最弱的柱神。 “因为他的仪式尚未完成——原本应该将其击落大地、使其彻底的死亡。 “然而至高天就这样死在了梦界。他的血过于有腐蚀性，以致灼穿了梦与现实的壁垒、滴落在物质界，形成了一片灼热的湖泊。 “一头没有母亲、濒临死亡的幼熊，以其强烈的生存意志舔舐着至高天的神血。将那无穷无尽滴落的血作为乳汁，就这样独自长大。 “以血为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头幼熊便是至高天的未生而养的孩子。但当它升入梦界之时，他体内的至高天意志便再度复活。 “当圣数从六变成七之时，【生存】变成了【暴力】。他这才得以击败蛮天司，重新成为熊天司……” 说到这里，鳞羽之主呵呵一笑。 他的笑声低沉而极具磁性，带有一种攫握心灵的魅力：“但这里最为巧妙的一件事是…… “——熊这种动物，就是昔日‘大地之王’的后代。至高天绝大多数的力量都来自于大地之王，因此才会吸引这头幼熊…… “然而至高天的意志，又怎可能与这具躯体所契合呢？” 就在鳞羽之主说出这句话时，至高天恰好出现了巨大的失误—— 只见银冕之龙一剑刺入至高天的心脏，随后将其一脚踢开！ 至高天踉跄了几步，向后跌倒在地。 ——胜负已分。 而在物质界，银龙也将那遍体鳞伤的赤熊高高举起，摔落大地。 当巨熊重重摔落之时，整个物质界都为之震动—— 那是物理意义上的震动。 火山一个接一个的突然喷发，世界各地的地震接连不断的发生。 所有战士的兵刃都在同一时刻破碎，盔甲刹那间变得暗淡无光。 他们身上的旧伤迸裂、全身的力量如流水般从创口源源不断的流失。 ——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一个明确的概念。 一股浓烈的哀伤浮现在每個人心中，稍微感性一些的人突然毫无预兆的悲泣出声。 至高天陨落。 战士已死。 而看着这一幕，砂时计微微点头。 黄袍老人双手袖子抄在一起，一字一句的说道：“此乃循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您是……砂时计吧。” 艾华斯终于有机会向这位大佬打招呼，因此连忙问候了一声：“向您问好……均衡的尊主。” 而砂时计回头看向艾华斯，那严厉的目光并没有变得温和、只是沉默的打量了一下他。 “不错。” 砂时计简单的给出了评价：“一阴一阳，至极之理。” 艾华斯明白，祂老人家这是在指自己的奉献与超越之道——等这次晋升仪式结束，他的奉献与超越之道就再度回归均衡状态了。 而鳞羽之主则发出爽朗的笑声，为艾华斯引荐道：“您应该也认识……他与环天司有关。” “——艾世平之赘余，我自是知晓。他昔日是均衡之天司，曾是我的使徒，也算是我的学生……” 这位均衡之主看了一眼艾华斯，随后开口明确表态：“任他们去斗，我不站另外一边。” 言下之意是，在艾华斯与环天司的斗争之中、均衡之柱神选择了中立。 艾华斯松了口气。 ……中立就好。 中立就行！ 毕竟环天司曾经是从属于均衡道途，和砂时计接触了很久。说不定就会有柱神站在他那边…… 参考至高天的下场……柱神更迭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首先要在这条源河上胜过柱神，随后还要有自己与众不同的理念。这基本上肯定需要其他柱神的帮助，仅靠着自己的力量非常困难。 哪怕不接受太多的帮助，但任何柱神如果对这件事采取否定之姿态……这都将变得极为困难。 并非只是增加了一个柱神作为敌人那么简单…… 以银冕之龙取代至高天的战争举例——前后出动了六位柱神，才勉强结束了战争。就算如此，柱神更迭都没有取得完全胜利。 假如有任何一位柱神否定这件事，站在了对面、与至高天站在一起。那么帮助银冕之龙的其他柱神必然也会考虑到这件事，从而选择更保守的姿态。那么最后几乎就不可能胜利。 毕竟想要某位柱神离位，不代表就要扶持这一位天司或者使徒上位。人选多的是，总有商量的余地…… “——艾华斯。” 鳞羽之主看着艾华斯有些紧张，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下来：“你知道吗，至高天昔日曾是均衡之道的信徒。” “……什么？” 听到这话，艾华斯吃了一惊：“竟然如此？” 在这短短的晋升仪式中，他就至少看到两次至高天打碎砂时计的束缚、干涉现界了。 砂时计忍无可忍参与到罚天之战，艾华斯觉得非常合理——他要是砂时计他肯定也忍不了了。 “哼。” 砂时计冷哼一声，吹了一下胡子。 这个古板的老头子并不否定鳞羽之主的说法：“昔日弱小之时，天天请求均衡的庇护；等他强大了就想要甩脱均衡的庇护——这世上哪有此种道理。有借必有还。 “与这暴徒相比，还是伟哲更得我心。” “……伟哲？” 艾华斯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伟哲与至高天同为在“蝉蜕”事件中登顶的柱神。 “你不知道吗？看来他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给你留啊。” 鳞羽之主呵呵一笑：“伟哲与至高天，其实是同一个人。” “——什么？” 艾华斯吃了一惊。 【智慧】与【力量】这两个完全相反的道途，居然是同一个人？ 那一瞬间，艾华斯想到了卵月密续、想到了自己与环天司、想到了银冕之龙与灾厄魔龙…… ——这个世界就这么流行把自己切两份吗！？ ……不过倒也合理。 道途本身就是极端的，源河并非是智慧生命所能轻松驾驭的力量。为了更契合源河，改写自己的意志也不是不能理解…… “昔日的翼天司曾目见真理，强烈的道途冲突几乎让他发疯。于是他求来了砂时计的【两仪之隙】，将自己分成了两个。 “一面是‘黑’，掌握着黑暗与雷霆，性格更为深沉而智慧，作为沉默不语、衰老残疾的守密老人而存在的‘密米尔’；另一个则是‘白’，掌握着火焰与大地，继承自大地之王的强烈自信与无可匹敌的力量……以及年轻强力、完美无瑕的健康躯体。 “而他的名字叫做……” “——阿特拉斯。” 银冕之龙缓缓走到无力倒地的炽翼男人身前，低声宣告着：“我赢了。” “……是我输了。” 至高天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但是，你也没赢。 “我输给了很多人……我输给了我的猎物，我输给了我那些愚蠢的后代，我输给了砂时计、鳞羽之主、输给了我的半身……然而唯独和你的战斗，我没有输。 “——当年是我赢了，亚瑟。” 昔日的熊天司如此说道：“你永远不可能击败全盛状态的我。你也永远不可能和我一样强大。威权永远比不过力量——不信就等着瞧。 “我在终末之黄昏等伱。” 他言语用尽之时，身体已然开始破碎、赤红色的光辉从缝隙中流出。 那是红水晶般夺目的光辉。 ——天司之碎片！ 第二百章 阴阳倒转 从熊天司碎裂的躯壳之中，渗出了无比璀璨而瑰丽的红。 像是用红水晶制成的万花筒对准光源时所看到的绮丽幻光。 那生有四翼的“至高天”整个人如灰烬般消散，但仍旧能看到那破破烂烂的人形轮廓。就像是融化了一半的冰块或者糖画，看起来很适合用力将其嚼碎。 而站在他面前，银冕之龙缓缓举起剑刃。 他庄严肃穆的双手握持圣剑——重重劈落！ 只听得玻璃破碎般的声音响起，那人形轮廓顿时完全碎裂、化为朱红色的流光飞向天空。 当鳞羽之主微微抬起右手来，一部分的流光便聚拢在他手中，化为了有着至少二十个尖角的朱红色晶体。 它安静悬浮在鳞羽之主手中，向着四面八方闪耀着红色的光辉。 紧接着，鳞羽之主再度抬起左手。 只见天地之间又有一部分的光辉凝聚起来，在他左手之中形成了一颗深红色的圆球。它没有宝石那样的光泽、内部却有着复杂的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颗丹药、又像是球型的红檀木。 “那么，”鳞羽之主开口道，“虽然我们事先没有什么协议……但如果两位不反对的话，他的天司碎片我就拿走了。我计划开启战士一系职业，要用到它。 不光是自己要给艾华斯分点好处，甚至还张罗着找其他的合作伙伴帮艾华斯要点红包。 ……当然，他其实也就是随便念一念。 三位柱神短暂的沉默了一瞬，谁都没有对那颗晶球提出主张。 “他体内还仍旧存留了些许至高天的本质……你要吗，冕主？” 毕竟他确实用不着这东西……倒不如说，艾华斯就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黄袍老人警告道：“没有任何礼物无需代价。想好后果，算好未来。” “——别看我。” 一旁双手抄在袖口中的砂时计神情冷淡，黄袍老人看上去完全没有伸手的打算：“我只是来还清因果。我什么都不会要，也什么都不会收。” “于情于理，我觉得也都应该给艾华斯也分一份。我是打算给他包個红包的……你们的打算呢？” 给我给我，我要我要我要…… 站在艾华斯对面的砂时计第一个看到了艾华斯的眼神。 艾华斯顿时眼前一亮：莫非…… 不愧是光速尾款之神…… 银冕之龙化身而成的银甲骑士摇了摇头，神情冷淡：“我能有机会彻底击败至高天，就已经是一份收获了。” “不必了。” 但这无脸的黑色西装男却思索了一下，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怎么说呢……从公平的角度来说，这件事确实有艾华斯的一份大功劳。正是因为他冒险参与了这项计划，我们几个才能达成各自的目的——你能结束未完成的战争，您也能了结昔日的因果，我也能得到‘战士’的印记。 ——老板，我的好老板！大气啊！ 艾华斯颇为感动。 “这还不是你能消化的东西。” 艾华斯在心中碎碎念着。 鳞羽之主微微低下头来，半是安慰、半是解释：“柱神的本质，用来加深对源河的理解……至少得是天司才有可能正确消化它，不然只会成为至高天复活的基石。就像是昔日那头幼熊一般。” 第一个来投奔你果然没投奔错！ 虽然艾华斯在这次晋升仪式中确实也卖了命、冒了险，但严格来说还是没有鳞羽之主说的那么危险的——毕竟要是没有这次仪式，他在外面要是被熊天司找上了门就只能死。至于天罗刹能不能保住自己……艾华斯其实一直都持怀疑态度。 但有着银冕之龙在仪式里看着，至少自己也没那么容易被打死…… “想什么呢，你不会觉得这里很安全吧。” 鳞羽之主像是读懂了艾华斯的想法，顿时嗤笑一声：“要不是有这两位的介入，你早就死了；要是没有我暂停了仪式中的时间，你也被摁死了。严格来说，这次仪式里，伱至少已经死了四次……你不会觉得，挑衅至高天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吧？ “而且，如果这里不是晋升仪式，我能自由决定‘叙事镜头’在哪里……你现在也已经被碾碎了，救都没法救。” 艾华斯恍然。 原来如此…… 当时那个并不是错觉——至高天落下神罚之时，均衡结界确实突然恢复了。 那正是来自砂时计的暗中干涉。 至高天当时自信满满打碎结界然后发起攻击——他既然会养成这样的习惯，就说明在过去这是没问题的。结界提前修复才是不正常的情况。 而即使被均衡过滤了一次，那次落雷攻击也不是艾华斯能承受的。全靠着开着“亚瑟”这个马甲的银冕之龙变成龙，替艾华斯挡住了攻击，才能防止艾华斯被至高天的神力彻底泯灭灵魂。 同时，在物质界里……当时那一指确实已经从晋升仪式的临时世界里面落了下来。 只是在那个时候鳞羽之主巧妙的通过重叠的攻击，切了一个“分镜”，把故事拉到了“未来”，而对过去赫勒钦的最终结局只字不提。 ……恐怕赫勒钦当时已经被彻底碾碎了吧。 毕竟在过去，可是没有“亚瑟”能替他挡住那次攻击的。 “不过你说得对……” 银冕之龙点了点头：“从公正的角度来说，是得给他一些奖赏。” 说着，他突然看向了艾华斯：“不得不说，你有一个好未婚妻。” ……嗯？ 艾华斯怔了一下。 银冕之龙严肃解释道：“我会突然来到这里，并非是因为我与鳞羽之主早有合作。而仅仅只是因为伊莎贝尔向我发出了祈祷。” “……什么？” “那个女孩向我祈祷。想要让我保护你，就像是保护阿瓦隆一样。 “她作为阿瓦隆的君主，如此向我提出要求……那我自当过来看一眼。” 说着，银冕之龙瞥了一眼鳞羽之主：“还好我真来了，不然就要永远错过这个机会了——你计划狩猎巨熊，居然不喊我。” 如果最终斩杀熊天司的人并非是银冕之龙，这份“暴力”之源河的经验就要遗失在虚空中了。那样的话，银冕之龙恐怕直到最后也无法彻底完整。 “哎呀，因为我早就料到你会来了嘛。” 鳞羽之主笑眯眯的说着：“我可不想触怒冕主……我胆子很小的。” “你们这些先知真是多此一举。万一你的预言出错了呢？” 银冕之龙微微皱眉：“有下次的话，直接喊我。我能来就一定会来的，倒也不必特地算计我。 “……另外，还是要感谢你。我会彻底记住这份恩情的。” “——这样吧，诸位。” 突然，砂时计乐呵呵的开口道：“正所谓各取所需……若是诸位信得过我，就由我来做个中间人。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不知是不是错觉，艾华斯感觉砂时计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了起来，态度也变得更亲切了些许、言语同样也更加易懂，更接近于生活用词。 但不管是鳞羽之主亦或是银冕之龙，对此都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不，那并非是错觉。 艾华斯很快察觉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细节——砂时计袖子的上下颠倒了。 之前砂时计虽然也是将双手抄在袖子里，但当时祂老人家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从胳膊的高度就能明显看出这一点。 而如今砂时计变为右手在上，左手在下…… 这老人的语气明显变得温和了起来。如果说原本是寡言少语、语言精炼的孤独老人，给人以严苛的态度；现在就给人以和善慈祥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的砂时计是“学者”。 ——那么这一刻的砂时计就是“商人”。 第二百零一章 进阶：大罪学者（求月票！） ……原来如此，这是象征着沙漏漏尽、阴阳倒转吗？ 这位黄袍老人的话明显变多了许多，他有条不紊的说道：“东西我先拿走，但我会将它交给伟哲。有了这东西，伟哲就将恢复完整。 “如此伟哲就欠了一份厚重的恩情——我恰好听闻，恒我想要一份伟哲的智慧泉水，想必这种要求很简单就能达成，而恒我所能提供的帝流浆恰好对我的使徒也有些用处。如此一来，就让伟哲与恒我都对艾华斯欠上些许人情。 “同时，我再替恒我额外支付一些代价……” 说着，开朗状态的砂时计看向了艾华斯：“我知道你的处境，艾华斯。你以后或许用得上它。” 老人收拢的袖口第一次打开，从中展示出了一种非黑非白、如同世界裂隙般空洞的东西。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模糊不清的混沌、又像是能将万事万物切割开来的剪刀。 【两仪之隙】。 艾华斯即使是第一次见到，也立刻就明白了它的本质。 “这是能够将万事万物进行两相分离的秘宝。善念与恶念、生与死、成功与失败、过去与未来…… “这种阴阳切割，与艾世平的断尾之法不同。它是一种更安全的方式……能在你的道途发生冲突之时，临时将两个道途分离。等到道途再度回归太极之境，你也可以随时恢复合一。” “——也就是说，未来如果你即将失控、就可以用仪式来呼唤我。我将把伱临时分割成两个人，以此暂时隔绝这种冲突。同时这两个‘你’，每时每刻都可以完成交流、就如同你习得了一种强大的分身术一样。 “……代号？” 所谓人者，皆为星辰—— “用太初话来说，你如今需要红尘炼心——你的力量提升太快，驾驭力量的心性跟不上。而道途之力恰恰是心性之力。到时候，你彻底理解了奉献与超越的本质，也就能对合二为一之后的状态有所明悟……” ——还有这种好东西？ 那不就是开小号吗？ 不光是能防失控，而且自己终于能和自己组队了—— “……就叫‘星辰’吧。” “也就是说，接下来全世界的人都能知道这个名字……” “不过放心，小子。等这五个月的分离调理之后，你就很难再度失控了。你目前的失控，其实是因为你太容易混淆这两种不同的道途，这就像是钓鱼或是开车……你自以为某一边即将失控、因此用尽全力向另一边倒去，结果却倒向了另外一边。 “那不然呢？” “——行了，老爷子。” 它一定有着特殊的含义，只是如今艾华斯尚且还没能挖掘。 ……啥意思？世界广播？ “当然是假的啊！” 这个状态下的砂时计过于善谈，以至于鳞羽之主都主动打断道：“之后的事之后再说——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我就先结束仪式了。” 说着，鳞羽之主将手中的那颗红色的圆球交给了砂时计、随后便伸手按住艾华斯的肩膀，带着他一同移动到了一片灰雾的虚无世界之中。 “……哈？” “真的假的，”他有些诧异的看向艾华斯，“看来我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环天司还是给你留了一些幽默感的……” “不过这种分裂不能太久，最多五个月，两個你就必须重新聚合在一起。不然可能就像是至高天与伟哲一样，再也无法聚合了。” “那正好。就如同至高天最终是被所有人一同击败的一样……战士这个职业，也不是我这个‘个体’从祂那边夺回来的。 “呵呵，”开朗状态的砂时计明显温和健谈许多，甚至有心情开玩笑了，“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这可不是我作怪。作为艾世平之赘余，你的体内积蓄了太多的阴性力量……就是因为它们才让你的性格变得阴柔而细腻，因为你本就是他所舍弃的‘软弱’，所以你才能有性别相反的镜中自我。 “倒也不是不行。” 还是说报上“阿莱斯特”？ 他沉思许久，脑中突然自己冒出了一句话。 “‘请支持伊莎贝尔，支持阿瓦隆新任女王谢谢喵’？” 鳞羽之主有一瞬间差点没绷住。 鳞羽之主意味深长的说道：“但我接下来可要在梦中通知全世界的战士适格者了……你确定要我告诉他们，是‘狐狸’帮他们找到了这个职业吗？” 砂时计向着艾华斯解释道：“这种力量很危险，我不可能将它直接给你、你没有源河的力量也驾驭不了它。但我可以把它借你用一次。 艾华斯眼前一亮。 艾华斯吐槽道：“怎么可能是真的……你让我想想……” 一瞬间周围就安静了下来，而鳞羽之主则开口轻声道：“对了，艾华斯。想个代号。” 要报上真名吗？ “为什么？” “是的，这将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宣传。你甚至也可以直接报上真名，这样你就可以在世界范围内出名了。所以你打算用哪个名字？” 艾华斯有些诧异：“就用狐狸不行吗？” 那正是艾华斯解封法之书的密言。如今艾华斯已经知晓，这道密言正是环天司亲自设置的，甚至可能是“上一个艾华斯”尚且完整的时候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艾华斯摇了摇头，有些感慨：“不必报上我的名字。” “要通知全世界？” 但艾华斯突然反应了过来，有些担忧的问道：“可那样的话，两个‘我’不会打架吗？” 鳞羽之主反问道：“要不是这样，有资格成为战士的超凡者们，怎么知道战士这个职业得以重现？你可是大功臣啊，艾华斯，我不会贪功……这就是你的功劳。” 第二百零二章 三个金色特性！ 在漆黑而温暖的世界中，艾华斯努力睁大眼睛、看向眼前三团如星星般闪亮的金色光辉。 这是三紫变三金！ ——这还是艾华斯第一次在晋升仪式中看到三个金色特性。 甚至不只是三金，还是三紫镀金……这个概率比单纯出现三金恐怕还要小。 艾华斯稍微稳定心神，仔细看向这三个特性。 毫无疑问…… 如果就“含金量”来说，肯定是鳞羽之主给的这个特性最强。 只要是从属权归于艾华斯的“战士”，都将触发一個几乎永续的+1判定——不限人数、不限时间、不限距离。这意味着艾华斯麾下第四能级的战士能当半个第五能级用，第五能级的战士能当半个第六能级用。 考虑到战士本身就擅长于同能级高于自身的敌人作战，这个道途特性几乎可以说是“神级”的加成了，这个道途特性甚至有可能就是用熊天司的天司碎片构建的。得到这个特性的人，甚至可以组建一个“战士之国”，以地上神明的身份君临其上、统治世界…… ……假如艾华斯真的想要统治世界的话。 “老板那家伙……” 艾华斯无奈的笑了笑。 看到这个特性的同时，艾华斯就明白了鳞羽之主的意思。 这算是考验——考验艾华斯抵抗环天司的本心坚定程度如何。如果艾华斯打算放弃，那么他光是靠着这个道途特性就能成为“艾华斯一世”，在被环天司吞噬之前、他将成为世界闻名的君主，甚至在未来都将被人铭记、成为历史书上不可被翻过的一页。 同时这也是认可与夸耀，其意为“你的功绩就是如此伟大”。 ——当然，这也是艾华斯第一个排除的道途特性。 因为根据之前的经验，如果艾华斯拒绝了这个特性、鳞羽之主也会从其他地方给自己补回来。而砂时计与银冕之龙就没那么好了。 但剩下这两个道途特性的选择，依然让艾华斯纠结了一阵。 这两个道途特性，都是艾华斯在游戏中并没有见过的。一看就是那种ss或者阵营首领级别的npc的高贵特供版。 关于【号令之冕】，他不清楚的一个是“召唤生物被转化后具体的属性如何”、另一个是“理论上只能同时在场一位的大罪之兽能否通过这个方式绕过限制”。 而对于【阴阳调和】，艾华斯则是对“成对并相反属性的有色法力之和”的概念不太确定——另一个则是“不同的增益效果”具体是什么这一点。 但即使如此，艾华斯也能明白这两个道途特性的定位。 毫无疑问，【号令之冕】的定位就是让艾华斯从后方的召唤师转化为战力单位。这与银冕之龙的动机也是相关的——他之前就对艾华斯“总在后面看着”这一点感到不满，甚至还特别要求了鳞羽之主给艾华斯补充技能消耗。 因此，他就直接给了艾华斯能够“不在旁边看着”的能力，以免艾华斯继续找借口。 属于是亲自教学了。 ——不愧是威权道途的柱神，就是有一种大方而强硬的领导气质。 而这里的问题在于，大罪学者如果继续进阶、艾华斯本身就会获得让当前出战的大罪之兽与自己合体的能力。相当于把当前派遣的大罪之兽转化成了一台强大的机甲，作为驾驶员、艾华斯本体的装备基本是不生效的。 作为三阶职业几乎唯一的职业特性，它的效果肯定比在三十级就能拿到的道途特性强。 也就是说，这个道途特性其实强化的就是三十级到六十级的中期能力。 而【阴阳调和】，它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在于要求“道途均衡”。 传承者状态的黄昏道途不太清楚算不算——大概是不算的，毕竟砂时计肯定也能看出艾华斯的特性，老爷子不可能给一个艾华斯完全开不起来的道途特性。 那就不是还人情、而是记仇了……毕竟这不是道途特性本身没用那么简单。此消彼长，甚至可以说是损失了一个原本会选择的、其他有用的金色特性。 所以假设这个特性艾华斯能开出来的情况下……也就是特指艾华斯的“奉献”与“超越”道途必须保持均衡状态。就如同砂时计所说的“一阴一阳，至极之理”。 这意味着，艾华斯这两个道途中、一旦有某个道途进阶，这个道途特性就会立刻作废。直到另外一个道途也完成进阶、重新达成平衡为止。 假设艾华斯在每一个道途上提升一定程度，就会立刻用经验从另一个道途上把等级补回来，也就是他这两个道途中某一个晋升的时候、另一个也是满级……那艾华斯最少也要虚弱半个月的时间。 而同样的——如果这个道途特性触发，那么艾华斯将会强的惊人。 不光是大罪卡的制作从此不再受限，他召唤大罪卡的时候也会获得便利性的极大提升。相当于打通了几个法力池，将艾华斯之前为了制卡而储存的容器词条，转化为了极具价值的“通用法力”。不仅立刻就能有提升，而且越到后期提升越大……这还是不算那个不知具体效果的“额外增益”的情况下。 甚至就连作为艾华斯核心能力之一的牧养法，都能远比以前更强——因为牧养法所需的法力主要是光或者暗，而艾华斯的法力池完全是杂色的。他任何能力都能使用，但任何能力都不精通。 第二百零三章 傲慢之兽·艾华斯（求月票） 在艾华斯确认选择过后，其余两项词条便随之消散。 那颗金色的星星逐渐变大、变高，变成了星辰、变成了那漆黑世界之中唯一的太阳。 随后它如同淬火般渐渐熄灭……艾华斯这才看清了它的色泽。 一半是红、一半是紫。形成了一个阴阳轮转的太极。 像是朝阳，又像是夕阳。反复流转，模糊不定。 而当艾华斯看清它之后，那太极大日便开始快速旋转并发光—— 盯着它的艾华斯立刻陷入了迷迷糊糊间的幻觉、意识仿佛被抽离出体外。 恍惚之间，艾华斯看到了七个玄奥的印记。左边三个、右边三个、上面一個。 有四个印记是暗淡无光的。 一个印记燃烧着火焰、如同灰烬一般。 一个印记跳跃着暗紫色的电光、仿佛要比黑更暗。 【怠惰】、【嫉妒】。 艾华斯心中立刻明悟了这两个印记的含义。 而剩下的那一个——最上方的那个，艾华斯根本看不清它的颜色。 他越是聚精会神的去看，就越是感觉它仿佛可以是任何颜色——它好像是黑色的、好像是红色的、也好像是透明的。 随着艾华斯的意识逐渐没入其中，他终于看见了…… 那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面映出的，正是自己的脸。 那是一个表情狂傲不羁的艾华斯——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而瞳孔则是血红的。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轻甲，翘着腿坐在王座之上。 他正微微举起右手看过来，而六个颜色各异的小型光球环绕在他的食指周围。 “哼！” 突然，那个黑发艾华斯仿佛看到了艾华斯的到来。 他冷哼一声，一把将那六个光球全部捏入掌中。 他从王座上站起来，大地与宫殿摇晃坍塌。他悬浮在空中，右手水平向外一挥，他的背后呼的一声打开了六色的巨大羽翼—— 赤、蓝、黄、绿、白、黑。 他的背后浮现出一道面对艾华斯的巨大的、静谧的蓝色法阵、随后它上面暴起大量的电光，它顿时暴走、三重圆环开始飞速旋转，如同机器过载的齿轮般迸溅着火星。颜色也变成了近乎紫色的深红。 可就在这时，艾华斯突然感觉到心脏一痛。 一条虚幻的锁链自艾华斯的心脏处浮现，直直向前飞去、没入到眼前那个黑发艾华斯的心脏。如同一条系带，将他们两个连在一起。 艾华斯感觉到周围发着蓝光——他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错觉。 他的背后也同样浮现出一个蓝色的、巨大的静谧法阵，就如同那个黑发艾华斯背后法阵刚刚显现时的法阵一样。 随后这一蓝一红、一静一动的法阵突然向内猛然拉起合拢，将两个艾华斯重新黏在了一起！ 看到眼前整个世界突然向着自己倾塌过来，艾华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现实。 但在他的系统面板弹出之前，他却先一步看到了面前漂浮着的奇怪塔罗牌。 那并非是普通的塔罗牌。 上面也没有如往常一般描绘着透特塔罗的图案。 那卡牌里面，是一个看体型就知道是艾华斯的年轻男人。正穿着带有兜帽、遮住上半张脸的白色长袍，因此看不清面目。而他的手中则拿着艾华斯无比熟悉的法之书。 法之书已经被打开，他的背后则悬浮着那个蓝色的静谧法阵。 在卡牌的边缘处还有一圈似有若无的红光，就像是艾华斯刚刚视野边缘的蓝光一样！ ——毫无疑问，这卡牌所描绘的图案，就像是刚刚那个黑发艾华斯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景象！ 同时，卡牌的属性也映入艾华斯眼帘—— 【大罪：莫里亚蒂】 【等级：30】 【超越道途，属性无】 【正位：艾华斯】 【效果：将虚弱的幻魔封印到塔罗牌中，施以号令】 【逆位：大罪之主】 【必要：无5】 【咏唱，附魔，召唤，持续生效】 【效果：使自身转化为傲慢之兽·莫里亚蒂，莫里亚蒂被视为召唤物；其他六属性大罪之兽全部进入冷却时才能使用此效果】 “……我也是，大罪之兽？” 艾华斯喃喃着，感到不可思议。 他所知道的大罪学者，可没有这一张大罪卡、也没有变身“傲慢之兽”的能力！ 历史又发生了改变吗……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这时，他的系统面板才姗姗来迟的弹出，将变化的部分进行更新： 大罪学者LV30：【基础仪式-6级】、【恶魔契约-11级】、【诅咒-3级】、【牧养-3级】、【恶魔学识-7级】 法力池：204/204、0/42 道途特性—— 【阴阳调和：当你的道途处于均衡状态时，你的所有法力池变为无色法力池，无色法力池为你所有成对并相反属性的有色法力之和；当你的法力池为无色法力池时，你任何消耗法力的动作都可以通过额外消耗1/2/3/4/5倍来获得不同的增益效果】 【1倍·法术默发：此法术将不再需要语言成分】 【2倍·法术增远：此法术的触及范围加倍】 【3倍·法术强效：此法术的所有效果增强】 【4倍·法术瞬发：此法术不再需要语言、动作】 【5倍·法术升阶：此法术优先级+1】 已点亮道途：奉献-第四层、超越-第四层 “——成功了？” 盯着这边看了许久的夏洛克，几乎是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快步凑了过来。 但艾华斯却只是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 与上次进阶时的痛苦感完全不同。 这次艾华斯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他只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变得无限高、无限远——他正如一个冷漠无情的君主俯瞰大地，大脑无比冷静的同时，感觉世间的一切都毫无意义、纤弱如雪。 艾华斯的瞳孔之中正满溢着紫色的流光，眼神淡漠而空洞，身上有着一种君主般的威严气质。那远胜伊莎贝尔，甚至比索菲亚女王都更让夏洛克敬畏……以至于他快步走来的步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随后停在了离艾华斯几步远的距离。 但与此同时，艾华斯身上却有一种极端的和谐感。这种和谐感给了他一种奇异的魅力，让任何人看到艾华斯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唯一的不同则在于…… 艾华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空空荡荡。 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像是做了一个决定，放弃了自己的愿望；又像是重要的人死去，却还来不及悲伤。 艾华斯情不自禁的伸手接触自己的胸口。 即使感受到那有力的搏动、感受到那真切的温度，可却有一种在触碰其他人的胸、感受着其他人的心跳一样的疏离感。 “我没事。” 艾华斯平静的说着。 他这么说着，眼前仍在不断浮现出新的数据： 【职业特性——】 【不可饶恕的仪式：你的“基础仪式”进化为“大罪仪式”】 【大罪仪式：比你超越道途低一个能级的仪式不再需要仪式法阵；比你超越道途低两个能级的仪式不再需要法力；比伱超越道途低三个能级的仪式不再需要仪式材料】 【挣脱束缚：你的“恶魔契约”进化为“幻魔契约”】 【幻魔契约：你能够与恶魔之外的幻魔签订临时或永久契约，如同你与恶魔契约一样；你的“仪式：召唤恶魔”也可以召唤恶魔之外的幻魔】 紧接着，艾华斯的面板也随之改变。 大罪学者LV30：【大罪仪式-6级】、【幻魔契约-11级】、【诅咒-3级】、【牧养-3级】、【恶魔学识-7级】 法力池：204/204、0/42 ……终于完成了进阶。 艾华斯缓缓吐出一口气，头脑中萦绕的那种冰冷而理性的感觉渐渐消散，他脸上那冷淡的神情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随后，他立刻感受到了强烈的虚弱与眩晕。 “看来……还算顺利？需要先吃点东西吗？” 而在旁边看着的夏洛克，在艾华斯表情软化的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还是先去看看莉莉？” “我……” 艾华斯刚想回话，就看到了新的提示。 他顿时精神一震，强打着精神再度聚精会神看了过来。 我倒要看看光速尾款之神这次结了什么尾款！ 要是比那个“初回限定纪念版道途特性”弱，我可要碎碎念了哦！ 【你完成了鳞羽之主的考验】 【你感受到了‘适应’的注视】 【你得到了特性：适应-阿特拉斯之精华】 【适应-阿特拉斯之精华：以“至高天”阿特拉斯的精华所炼制成的魔药。当你死去时，你将以更强大的姿态重生】 第二百零四章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呃。” 艾华斯欲言又止。 他凝视着鳞羽之主给予自己的“尾款”，陷入了沉默。 在任何情况、任何世界观下，无条件复活都可以算是极品词条了。 毕竟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第二条命。 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谁会嫌复活甲多呢？ 哪怕是熊某，祂肯定也想要这个从自己尸体里爆出来的复活甲来帮助自己打赢复活赛。 当然，艾华斯是从其他任何地方拿到这个特性，他都会为此感到非常高兴……那些原本因为危险而被他搁置的计划，在有了第二条命之后也就都敢去试试看了。 这就像是“不残血不会玩”一样——反过来说，那就是血厚命多便壮怂人胆。 ……但问题在于，这东西可是鳞羽之主给他的。 鳞羽之主的本职领域是预言与先知，而且准确度奇高——就结果论上来说，祂似乎就连柱神陨落的未来都能看到、还能看到不同世界线的发展。 而这样一位强大而神秘的先知，突然不声不响的悄悄递给了艾华斯一份复活甲。 尤其还是在艾华斯掌握了高等神术，并且与鳞羽之主签订了契约、完成了仪式之后。 言下之意就是，你让我代打也没用。 艾华斯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过往好了说，这也算是鳞羽之主宣言要干涉未来了。” 艾华斯安慰着自己。 假如鳞羽之主是那种尊重未来而选择坐视旁观、或者是积极参与其中来让未来自我实现的类别，他大可给艾华斯换一個奖励、或者隐晦的给艾华斯一个提示。 他既然给了艾华斯一套复活甲，那就说明祂至少希望艾华斯能够活下来——换句话来说，既然祂只给了一套复活甲，或许危机也不会太强。不至于出现让艾华斯用几条命都无法解决的难题。 “你这表情……很微妙啊。” 夏洛克一把扶住艾华斯的胳膊，吐槽道：“有一种吓了一大跳却又努力安慰自己已经没事了的感觉——就像是刚从过山车上下来一样。你到底从仪式里面看到了什么？” “那可是说来话长……” 艾华斯摇摇头、发出沙哑的声音，在夏洛克的扶持下慢慢走了两步。 只是如此，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激烈的跳个不停。 因为长期的断食断水，他如今身体陷入极端虚弱的状态——这是艾华斯为了激烈的晋升仪式而准备的手段。 现在证明，他当时的谨慎确实是对的。 假如没有服用醉梦酊也没有使用这种仪式祭礼，恐怕艾华斯在直视至高天的瞬间，就已经要浑身战栗到从梦中突然惊醒了。 看着艾华斯面色苍白，夏洛克想了想、从腰带上挂着的药剂中取了一瓶红色的药水递给了艾华斯：“先喝点吧。” 艾华斯拿起药水，也没有过问、便是抬头一饮而尽。 他抿了抿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感受到那种如同甜酒泡枣一样味道的火辣辣的液体从喉中流下，强烈的温热气息伴随着温暖的生命力涌入四肢百骸。这让艾华斯原本苍白的面色顿时红润了起来。 “……活力药剂？你什么时候买的？” 艾华斯随口问道。 就连他那原本沙哑的声音都变得正常了起来。 “尤利娅做的。” 夏洛克耸了耸肩：“虽然是给我的，但却是给你准备的。” “她怎么不直接给我？”艾华斯下意识问道。 “她说直接给你的话，你可能会一直都不用。也不知道我们尊贵的莫里亚蒂卿平时都在省什么。” 夏洛克轻飘飘的阴阳怪气着。 艾华斯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说道：“那……确实是这样的。” 除非是必须使用、并且已经养成了习惯……否则艾华斯就是不太喜欢用消耗品。 他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不管玩哪个游戏都容易囤消耗品。扔了不舍得，卖了总感觉以后可能会用到，但是装在兜里又想不起来用，或者想起来了也舍不得用。 同样的消耗品，一瓶效果好一些另一瓶效果更差，他就倾向于先把差的用完——然而等把差的用完之后，他的等级又提升了、获得了效果更好的。于是他会再用效果相对更差的那一批，先把差的用完。 就有一种老人吃水果一样的感觉：新水果和快烂的水果放到一起时，永远会先吃快烂的水果、等吃完了新水果也快烂了。 “我先去看看莉莉那边的情况。” 艾华斯感觉到身体逐渐注入了活力，便迈步向外面走去、同时头也不回对夏洛克说道：“麻烦帮忙收拾一下仪式。” “你先拿上这个。” 夏洛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随后便有破空声传来。 艾华斯头也不回的伸出手来，将那东西反手抓住。 看清手里是什么之后，艾华斯稍稍怔了一下。 那是一面小巧的化妆镜。 啥意思？ ——【伱给我变？】 “以防万一。” 夏洛克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我记得你有和镜子相关的能力，而莉莉小姐的房间是没有镜子的。 “快点弄好，我们或许能在天亮前出去吃个夜宵。我还想补个觉呢。” “我还以为你不会困呢。” 艾华斯微微回头，有些意外：“毕竟你在阿瓦隆不就天天熬夜研究。” “和那种简单的、机械劳作一般的研究不同。密续书有点烧脑的，要保证效率与安全的话，必须得保证精力充足的情况下阅读。帮你看守仪式，耽误了一晚上的时间……我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夏洛克打了个哈欠，仿佛不在意般的说道：“主要是……你们一个个的、要么看完了新的密续、要么完成了晋级。 “……这让我感觉，要是不再紧张点，可能就要跟不上你们的步伐了。” “——果然。” 艾华斯轻笑道：“不愧是你。” 他刚刚就猜到了夏洛克的想法。 夏洛克无疑是相当骄傲的。除了他哥哥之外，他这一辈子也没服过几个人。 但艾华斯如今完成了高等神术的考验，成为了鳞羽之主的地上代行者。他距离成为教国枢机主教，也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而艾华斯今年才多大？ 他才刚过完生日不久，如今才刚十九岁。 夏洛克又多大了？ 他是一月六号的生日，如今已经二十八岁了。 如果说艾华斯成为不管部部长、还能算是他运气好……这与他姓“莫里亚蒂”、以及与伊莎贝尔公主在梦中相遇是脱不了关系的。甚至就连艾华斯接触第四能级，夏洛克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他早就到这个程度了，只是他自己拒绝了从威权道途升至第四能级的可能。 但艾华斯如今双道途第四能级，即将成为教国第一位人类枢机——这就是实实在在、不容置喙的卓越才能了。 超凡脱俗。 那是真正的星辰。 夏洛克绝不会嫉妒他人……这也是他的骄傲与自尊。 在真正认可了艾华斯的卓越、承认了艾华斯的优秀更胜自己之后，夏洛克就发自内心的认真了起来。 虽然从外表看上去他仍旧放松而随意，但艾华斯感觉这个天才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他真正将自己放到了一位“学习者”与“追赶者”的立场，放下了骄傲、重新开始学习。 “加油吧。” 艾华斯鼓励着，便把玩着镜子上了楼。 莉莉就在二楼，完成她卵月密续的分离仪式。 第二百零五章 食光而长，随月而孕 艾华斯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便顺着房间中的魔力流动、找到了正跪坐在浴缸中的莉莉。 浴室之中白雾渺渺，有着滚滚热浪。 那是名为“无光之卵”的仪式。 为了不打扰莉莉进行仪式，他并没有直接出去。 艾华斯摸了摸自己胸口翠绿色的宝石，整个人的气息便化为了虚无。他的躯体眨眼间变得透明了起来——当他迈入浴室之时、月光直接透过了他的躯体，直接洒在了莉莉的背部。 碎裂的玻璃杯摔在浴缸旁边的地上。莉莉那洁白的背部上，已经雕刻了繁复而古朴的图案。 一星半点的鲜血正顺着她的背流淌下来，却染红了整个浴缸。整个浴缸中仿佛没有半点水，只有新月仪式时那种滔天血海，而它正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蒸腾着的白雾让莉莉的皮肤烤的通红。 月光如同冻结一切的寒霜，试图将伤痕覆盖、阻止鲜血继续向下流淌。 她正低声呜咽着，发出细小的、微不可见的悲鸣。 她的手似乎正在漂洗着什么，在身前努力抓握着、却又似乎捉不住它。 艾华斯凑前两步，才看到了那是什么。 他顿时吓了一跳。 ——那是即将从莉莉身体中分娩而出的一个“婴儿”。它并非是人类婴儿的模样，而是血淋淋的肉块、有着模模糊糊的人形。 莉莉的手，不是想要漂洗什么、也不是想要掐死它。而是想要把婴儿从体内拉出。 若是正常来说，这种程度的难产恐怕会让婴儿死亡。 然而莉莉体内的生命力，却源源不断被婴儿汲取——它那鲜血淋漓的体表正快速长出皮肤，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强烈的无力感让莉莉浑身无力，那婴儿就直接卡在了途中。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那“婴儿”会将莉莉的生命力完全吸干、然后从枯萎的皮囊中爬出。 如此邪性……却又有一种奇异的神性。 这就是卵月密续吗？ 新月满开后凋谢枯萎，化为第二轮新月…… 但艾华斯知道，不能放任莉莉这样下去——这种涉及到隐秘的仪式，也怪不得她不希望夏洛克替她进行看守。 “……你倒是跟我说一声啊，”艾华斯缓缓从虚空中浮现出来，为莉莉的倔强与沉默感到有些无奈，“早知道我就让姐姐来一趟了。或者让格蕾丝夫人过来看着也行……需要我帮忙拉出来吗？” 他现在还不太敢给莉莉进行治疗——祝福或许会干扰到仪式，而他的治疗能力太强，恐怕会将莉莉背后的仪式法阵也一并愈合。这也有可能会干扰到仪式，给莉莉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艾华斯的突然出现，却并没有吓到莉莉。 或许是她早就感应到了艾华斯的出现，也或许是她早就知道艾华斯会来。 她只是无力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艾华斯，身体大汗淋漓。然而干渴的嘴唇微张、吐出半截舌头，那猩红的瞳孔之中流露出些许无言的渴望。 这是……要喝水吗？ 不，不对—— 艾华斯从莉莉变成了猩红的瞳孔之中，感受到了一种有些熟悉的感觉。 ……那就像是影魔的渴望一般。 或许是因为莉莉曾经与影魔签订过契约。 如今的莉莉，就与从鹰岬村返程路上时的影魔反应一模一样—— ……幻魔化吗？ 莉莉之前就提过想要在仪式时喝艾华斯的血。 这或许有用…… 于是艾华斯这么想着，便捡起了莉莉掉落在地上那染血的仪式刀。 他的右手直接攥住了仪式刀——刀刃刺破皮肤、深可见骨，鲜血滴落。 一种奇异的、如同果酒般芬芳醉人的气息在浴室中满溢。甚至就连艾华斯自己都失神了片刻。 他看到莉莉的瞳孔瞬间变得空洞，身体猛烈的颤抖、抽搐着。 艾华斯将手掌凑到了莉莉嘴边。 他以慈母般温和的目光注视着莉莉，轻声说道：“喝吧，喝吧…… “饱饮我的血，不可歌与言。” 他轻声呢喃着：“这是我们的秘密、是罪孽的印记……” 艾华斯如今的生命力太强，被割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鲜血则先一步的干涸。 于是他干脆翻转过来右手，掌心向上。 艾华斯拿起仪式刀，刺入了自己的掌心——随后向上缓缓拉动。 鲜血迸溅、皮肉开裂。 鲜红色的痕迹如树般绽开，蔓延出斜向上的伤口与纹路。 而鲜血自上而下，化为露珠、向下滴落。它落在莉莉高耸的鼻尖，随后向下滴落到口中。 莉莉安静舔舐着从艾华斯中指向下滴落的血滴，像是一头稚嫩的羔羊。 艾华斯则深吸一口气，将法力注入其中、念出牧者密续中传承的密言： “我为圣餐…… “——此为恩慈。” 随着艾华斯的咏唱，莉莉身上本就艳丽的红色纹路变得更加妖艳。 与莉莉连在一起的婴儿，原本就睁着眼睛、用那诡异的暗金色瞳孔看着艾华斯。 当艾华斯启动牧养法之后，她便努力挣扎着、自己硬生生从莉莉体内爬了出来。 在完全离体之后，她便开始飞速成长——长出皮肤、长出头发，迎风而长。 她大口大口喝下浴缸之中的血，等变大到像是個七八岁的小女孩之后，便直接趴在了莉莉身上。而莉莉则仍旧眼神空洞，沉默着一言不发。 如同奶猫争夺母亲的奶水一般，她睁着眼睛挤了过来、发出如猫叫一样锐利的叫声，吞食着艾华斯的血。她的瞳孔逐渐开始变长，变得更加诡异。 她们的脐带仍旧相连，生命力正反复从中来回流淌着。 她很快就长成了十三四岁的黑发小女孩，而莉莉的血瞳也渐渐褪色、恢复了最初的灰色。 而那个小女孩的眼睛，则变成了血红色的长方形瞳孔。 但让艾华斯有些不安的是……那不是人类的瞳孔，也不是充满兽性的竖瞳。 ——那是属于被人牧养的羔羊的瞳孔。 “主人，我是……” 属于爱之道途的小女巫，含糊不清的呢喃着、用稚嫩的声音发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句话：“我是……塞勒涅。 “我是您的小羊。” ……哎？ 等等…… 仪式，还是出问题了吗？ 还是说，这个情况是正常的吗？ 看着仍旧沉默的莉莉，艾华斯心中的不安到了最高点。 第二百零六章 塞勒涅：妈妈！ “莉莉，没事吧？” 看着双目失神的莉莉，艾华斯有些焦急的蹲在她身边。 他先伸出左臂、垫在躺在浴缸中莉莉颈下，防止她突然滑下去淹到或者撞到后脑。右手轻轻接触她的额头、以奉献道途的感知力去感应她的生命力状态。 “……奇怪。” 艾华斯皱起眉头，低声呢喃着。 因为他并没有感应到任何问题。 在他的感应之中，莉莉的身体健康、精神活跃、法力激荡——甚至可以说正处于亢奋状态。而她的呼吸却反而相当平静而悠长，就像是陷入浅睡时的状态一样。 对一名治疗者来说，查出问题倒反而不是问题，检查不到问题正是最大的问题。 艾华斯思索了一下，伸出食指悬浮于莉莉眼前，闪耀出些许光辉。他看到莉莉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脑袋却并没有偏开、却也始终没有自己将眼睛闭上。 “主人，主人……” 而就在这时，新生的塞勒涅已然无比粘人的贴了过来。 她呢喃着，抬起头来轻轻撕咬并咀嚼着艾华斯的手指、舔舐着他手中残留着的血迹。 此时，艾华斯胳膊上的伤口也已经开始愈合，血已经完全止住。而塞勒涅那无比魔性的暗红色横瞳显露着一种邪气。 塞勒涅撕咬艾华斯手指的动作越来越重，很快就让艾华斯感受到了疼痛。他微微皱眉，将自己的手指从塞勒涅口中抽出。可塞勒涅却像是被夺食的狗一样，追着探过头来、一口用力咬住了艾华斯的小臂。 “塞勒涅！” 艾华斯微微皱眉，低声呵斥道。 那一瞬间，他明显看到了塞勒涅脸上显露出了畏惧、瑟缩的神情。 而奇怪的是，就在这时莉莉的身体却突然抽搐了一下。艾华斯的左臂感应到她的脖颈的肌肉开始用力、心跳变得激烈起来，胸腔也开始激烈的上下起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莫非是因为“太多的莉莉”进入了新的躯体，以至于旧躯体变得空洞了起来？ 又或者说…… 艾华斯注意到了将两位少女连在一起的脐带。 他不太熟练的将两人之间相连的脐带剪断。 那一瞬间，莉莉与塞勒涅的身体同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脸上极为同步的出现了后怕的神色。莉莉猛然眨了眨眼，泪水开始不断涌出；而塞勒涅那浑浊不清的魔性横瞳也渐渐恢复，恢复了神智，变成了人类的圆瞳、只是颜色仍旧是红酒般的暗红色。 “艾华斯……少爷……我……” 莉莉从浴缸边坐了起来，开口用干哑的嗓音有些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的说着。 她就像是突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体该怎么用一样。 而与此同时，塞勒涅也开口说：“艾华斯……少爷……我……” 话语同时响起，又同时戛然而止。 她们两个坐在浴缸之中，面对着面、彼此看着对方的脸。 她们同时抬起了左手与右手，向前搭在了对方的掌心中。就像是一个人扶着镜子，与镜子中的自己合掌。 她们同步的看向对方，又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艾华斯——而在这时，她们终于出现了一刹那的不同步。莉莉的目光与艾华斯对视之后，便有些害羞的潜下身体并伸手挡住身体，而塞勒涅却骄傲的挺起胸膛，对着艾华斯露出小狗一样明媚灿烂的笑容。 “……这个仪式，它真的成功了吗？” 艾华斯微微皱眉，看着莉莉与塞勒涅。 好消息是莉莉已经恢复了理性与神智，至少用不着他试图抢救莉莉或者切断仪式。而坏消息是……如今的情况似乎与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 比起将莉莉的另一个人格分离出来，更像是莉莉同时在操控两個有着不同本能的躯体。 第二百零七章 我是你的牧者（求月票） ……塞勒涅这个人格之中，还有着莉莉昔日对母亲的依恋吗？ 毕竟她没有感受到多少母爱，对母爱会有下意识的渴望也很正常。而同时母爱也恰好是爱之道途的核心叙述之一…… 不过…… “十四号”形态下的艾华斯下意识看向了莉莉。 这次莉莉却并没有直接失去意识。 她只是反应变得迟缓了一些——并且在塞勒涅抬手、说话的时候，她的身体也会下意识的动起来，想要抬手张嘴。但在真正做出那些行动之前，她就立刻醒悟过来并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因此看起来她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抽搐一样。 就如同有着心灵感应的双胞胎一样，只是她们的关系还要更加密切——任何一个人都能操控两具躯体，莉莉作为主人格的权限稍高一点点。 艾华斯想到了一个无比贴切的比喻：此刻的莉莉与塞勒涅，就像是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他曾有一瞬间想过，要不要将她封印起来。但还是放弃了。 他沉默了一会，决定先绕开这个话题。 塞勒涅坐立难安，开口大声说道：“我还想吃主人的肉。” “对吧？所以你听话，我就给你我的血。你是我驯的兽，我是你的牧者……” 大概。 ……奇怪。 那是一刹那的记忆碎片。 安妮有着与艾华斯同款的发色、并非是与十四号一样的黑发。 “是，少爷。” 莉莉看了过来并轻声应道，而塞勒涅则有些失望的坐了回去、没有回应。 比起当作不懂事的小孩子，塞勒涅更接近于有着人类知识与智力的野兽。 等塞勒涅乖乖将手递过来，艾华斯便毫不留情的、用力的打了三下她的掌心。 艾华斯说到这里，突然怔了一下。 还是说……祖父在捏自己的身体的时候，还往里面塞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既然牧养法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那不如干脆就把她当作动物驯化吧。 为什么……明明莉莉吃下的是自己的血肉，却会让塞勒涅变得更像是十四号呢？ 按理来说，“十四号”仅仅只是双生镜给艾华斯准备的一个化身、一个虚假的镜像。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觉得塞勒涅会比莉莉更强。 他算是意识到了……这个失败的仪式，原本就是莉莉的兽性取代掉她的人格。只是被艾华斯用牧养法强行抢救了回来，但塞勒涅的人格仍旧是失控的。 这时艾华斯终于感觉到了塞勒涅的怪物性——那是与人类的圆齿不同、更接近于月之子的锋利牙齿。比起“羔羊”，倒是更接近于能够用来撕扯动物躯体，食肉动物的牙。 当注意力集中在左手上的时候，右手或许会停止、或许会偏离轨迹；反之亦然。只不过莉莉的控制力更强一些，以至于只会让圆没那么圆；而由塞勒涅操控的时候，另一只手基本就完全停住不动了。 或许仪式不是失败了，而是成功了。 他似乎曾在某地，也说过同样的话。 最开始艾华斯并没有在意，只是放任塞勒涅咬自己。 “总之仪式没出事就是好的。至少这样莉莉也不会因为道途冲突而发疯，塞勒涅也有了自己的躯体……总之，都是好事。” “我不主动奉献的话，血也不够好喝，对吧？” 艾华斯的语调仍旧严厉：“再有下次，就打脸或者用鞭子打手心。明白没有？” 而塞勒涅的人格也与莉莉不同——莉莉受法律与道德约束，而塞勒涅则野性难驯、更接近于人形的动物。这种习性比起人类，更像是月之子。甚至就连瞳孔的颜色都像是月之子。 塞勒涅痛呼着将手收回，蜷缩在浴缸之中。 真正的十四号肯定早就已经死了。 一头凶恶的罚魔正匍匐在他面前，低头亲吻着他的脚。 那是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构造。 “你先回去，莉莉。” 见塞勒涅乖巧的点了点头，艾华斯语气这才和缓一些：“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你不能抢……你明白吗？这世上没有会撕咬妈妈的女儿，伱再这样我就和你切断关系。 艾华斯顿时目光一肃。 在塞勒涅被分离出来之后，莉莉的存在感降低到了历史最低的程度……如果艾华斯一个不注意，甚至都有可能会意识不到莉莉的存在。 塞勒涅的瞳孔刹那间变回了人类的圆瞳，同时也松开了艾华斯的掌心。 他喝道。 而这个仪式，是在爱之道途尚且还是兽之道途的时代发明的。只是因为这两个道途的差异性不大，因此有些区分不太出来。 第二百零八章 这就是【战士】 ——察觉到了。 “……我在梦中。” 如同暴雨天的雷霆落下，哈伊娜一个激灵、突然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她此刻正站在阴暗的树丛之中，空气中充满着粘稠血腥的臭味——那正是鲜血的味道。 哈伊娜还清楚的记着这样的血雨。 在伊莎贝尔女王陛下遇袭的那天，玻璃岛也曾下过这样的血雨。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战栗。 就像是有人从她背后悄悄掏出手枪，对准了她的后心一样——那种强烈的危险感让她瞬间变得清醒且警觉。 哈伊娜回过头来，顺着危险传来的方向望去。 下一刻，她看到了雷霆如雨般坠下。 只见一个面容狰狞恐怖的蜥蜴人，身化雷霆、手持长戟，向着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巨人冲锋而去！ 他手中的长戟哈伊娜还恰好认识——不如说她甚至曾经还亲手握过。 那正是罚魔所用的天生武器，举过头顶便能接引天雷的长戟！ 它一瞬间吸引了哈伊娜的注意力。 可下一刻，哈伊娜的目光就被那蜥蜴人的武技完全吸走！ 那是一套无比流畅，同时具有力与美的连贯打击！ 如同炼狱魔神一般可怕的巨人，在他的打击之下连连后退。 “这是……闪电打击？还有巨力猛击？” 哈伊娜隐隐约约间，从那蜥蜴人挥舞武器的过程中勉强看懂了一两招。 那是她苦练几年才掌握的战技——而至今为止，她甚至没有几次用出这一招的机会。 这一招原本是必须要蓄力的，可那蜥蜴人却有一种神乎其技的手法、将蓄力的过程揉入其他战技的施展过程中。而“闪电打击”也需求特殊的架势，还要求攻击速度必须提升到一定程度……可他却用另一招的收尾恰好满足了这一招的需求。 是了……不可能有错的。 ——那正是“连击”之技艺！ 哈伊娜上学时，从老师那边听过这种超凡技艺。 这是属于那些刺客与武僧这些灵巧的超凡者们独有的战斗技法——通过将多种不同的招数以一种特殊的组合与衔接连在一起，从而大幅降低战技的使用需求、在更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不过，用匕首与徒手攻击的超凡者，能够习得连击技艺也很合理。毕竟这些武器很轻又很短，招式之间颇有相似之处，并且也好操控。 ……可这个蜥蜴人，却居然能如此轻巧的用“长戟”这种沉重又畸形的长柄武器进行如流水般连贯、如风暴般无休无止的狂暴连击！ 那不像是杀戮，更像是舞蹈——并非是柔美的舞蹈，而是一种充满了力量与生命力的、讴歌太阳的舞蹈！ 哈伊娜眼睛一眨也不眨，贪婪的望着那渺小的身姿是如何屠灭的巨大的魔神，希望自己能将这些招数记在心里、等离开梦境之中也不会忘却…… 可就在这时。 一个让她无比熟悉——甚至熟悉到吓了一跳的声音突然从身边响起。 “年轻的仲裁者啊…… “你想要……成为【战士】吗？” 虽然那声音被刻意模糊虚化，像是从充满回音的走廊深处传来一般，还带着隐约的风雷之声…… 但哈伊娜听得清清楚楚。 ——那绝对就是不管部大臣艾华斯的声音！ “你是谁？” 她愕然却不惶恐的叫喊道。 虽然突然听到了熟人的声音，但她倒也不算很惊讶——毕竟她现在可是在做梦啊。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清醒了过来……不过既然是在梦里，那么听到了熟人的声音也不奇怪吧。 “我是【星辰】。” 艾华斯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甚至就连那种空洞模糊的回音都消失不见，就像是艾华斯站在自己身边说话一样。 刹那之间，她看到了一個空荡荡的白袍从面前浮现出来。 白袍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却像是有什么人穿着它一样。那兜帽之中，就只有一团漆黑的迷雾。 可看着那白袍中勾勒出的模糊人形，哈伊娜却感觉这越来越像艾华斯大臣了…… 可就在这时，她一个激灵——极为神圣而伟大的感觉从天而降，让她刹那间感到了无由来的敬畏。 没有任何根据与情报，她便突然从心中知道，这自称为“星辰”白袍正是鳞羽之主的化身、使徒或是别的什么。 “‘战士’之道曾被埋于历史。” 那白袍开口，清朗的少年声线从她耳边响起：“它曾属于【力量】道途的柱神，至高天。” 那白袍缓缓向前“走去”——它往前踱步之时，那蜥蜴人战士恰好斩杀了那燃火的巨大魔神！ 奔流着的电光与火焰如海浪般翻涌而来，那空洞的白袍也因此而被剥离出了模模糊糊、如同幻觉般的人形。 挺拔的脊背、及腰的长发，宽阔而有力的肩膀。以及那在缓慢踱步时自然而然向两边张开的双臂，就像是要与面前的某人相拥一般。 哈伊娜失神片刻，突然回过神来。 ……等等，至高天？ 她一个哆嗦，眼中显露出恐惧之色——她确实知道这个秘密，可是这个秘密在阿瓦隆是说不得的啊！ 然而那疑似艾华斯、身披白袍的透明灵魂却仍旧向前走去：“祂曾是巨人们的庇护者。那是从两千年前就一直在阿瓦隆岛上生活的食人种族。无论是人类、矮人、蜥蜴人或是精灵都在巨人的食谱上。 “——直到五百年前，银冕之龙率领诸神击败至高天，巨人的国度才因此瓦解、被圆桌骑士们击败。于是才有了如今的阿瓦隆。 “而在巨人之国毁灭前，世上曾有着就职最为广泛的超凡职业…… “他们是门槛最低的超凡者，同样也是最初的超凡职业。 “以‘战争’为归宿，以‘战斗’为本职。一切或主动、或被动使用武力的人，都可以去拥抱它。不需要书籍、不需要教导、不需要导师也不需要材料，即使是乡野村夫也能就职——只要他有着面对战斗的勇气。 “直面危险、品味苦难、讴歌希望——适应于艰难险阻之中，激发出生命原始的力量、唤醒动物求生的本质…… “争斗的目的，正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为了活下去而改变自身、适应环境、掌握暴力，从而得到能够伤害他人、或是防止被他人伤害的能力……” 白袍人突然停止脚步。 他最终开口道： “——这就是，【战士】。” 哈伊娜抬头望去，却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森林中走出。 此时她正站在悬崖之上，俯瞰着远方的大地。 接连不断的战吼声、拼杀声响起，震如雷霆。 那是一伙蜥蜴人与一伙长着翅膀的种族的惨烈战争。 无数的战士正在厮杀。 第二百零九章 战士归来！（求月票） 无论是蜥蜴人亦或是鸟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英勇无比，战斗技巧娴熟到让哈伊娜羞愧的程度。 即使受了伤也绝不退后——她从未见过如此惨烈、凶猛到让人心惊胆战的战斗。 为何……要争斗到这种程度？ 哈伊娜只感觉心惊胆战。 她并非是没有经历过残酷的花朵。虽然那仅仅只是梦境，但她也确实从晋升仪式中经历过战场与末日。 可那种躲避、躲藏，保护他人、对抗天灾人祸的感觉……与眼下的战争完全不同。 有武器就用武器，武器损坏了就用拳头，被抓住了就用牙齿—— 折断手臂，撕咬眼睛。一群群的人，如同发疯的野兽一般。 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彻底的杀死对方。 为了“战胜”对方，甚至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 “为何要这样……” 哈伊娜喃喃道。 她生活在一个文明的时代。 即使是女王遇刺，愤怒的狮鹫军团对等报复、也仍旧谦逊有礼——大守护者所率领的狮鹫军团们就如同真正的骑士一般，从不伤害无辜。 虽然他们经常在半夜飞过，咆哮着的风雷声会将人吵醒。然而战争开始了两个月，却没有平民直接从那雷霆中丧生，虽然战争初期倒也有因为恐慌而死于踩踏的平民。 那些狮鹫骑士们仅仅只是袭击星锑的战略地点、拆毁有价值的建筑或是摧毁仓库。他们甚至会提前预警自己将会袭击的位置，就如同高傲骑士们的约战一般。 正是因为他们只是耀武扬威、攻击那些从属于蔷薇十字势力的建筑，却并没有对平民造成危害、所以才会让星锑人将被恐吓的怨恨都施加到国王与贵族们身上，仍然会记得是他们挑起了这场愚蠢的战争，而不至于同仇敌忾到共同抵御外敌。 甚至就连水仙领的镇压战争，都没有这样残酷——法师们依托于乡镇与民居发起阻碍性攻势，而黑鹰领的雇佣军团也不敢直接进攻村镇。毕竟黑鹰与水仙领相邻且关系亲近，这里与他们的家乡也不远、说不定哪个村子里就有哪個兄弟的家人。 与“星锑”人相比，他们才是自己人。 因此黑鹰领本身也不太愿意参加这场战争，更不用说和那些强大的法师们对抗了——仅仅只是一个法术，他们就可能会哀嚎着死去。而在真正攻破防线之前，谁也不知道藏在民居里的法师到底是第几能级。 于是他们就只能僵持在这里，斩断补给重重包围，直到里面的法师们选择投降才能继续向前推进。他们也会接受这些战俘，再把他们平安运送到后方。 在最开始、最酣畅淋漓的初期战争结束之后，星锑战场就立刻陷入到了这种如同胶水一样粘稠的状态之中。 ——大家顾忌的东西都太多了。或者说，就没有多少人真正想要发起一场战争……他们想要的仅仅只是利益。他们都是雇佣兵团的炮灰，是以此为职业的。 那些残酷且缓慢的推进着的，都是那些来自星锑后方、被缓慢运输过来的巨像——因为只有对星锑贵族们来说，这才是属于他们的生死存亡之战。 可眼下的形势不同。 这些蜥蜴人与鸟人的战斗，似乎仅仅只是为了争夺水源……因为那些鸟人的背后就是一条清澈的河流。 可只是如此，他们却发自内心、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去战斗。 下一刻，伴随着那鸟人法师的咏唱，狂暴的法力猛烈波动着。 刹那之间，几团盛烈如灼日的火焰炸开—— 哈伊娜的瞳孔在光照之下骤然紧缩。 就在那群蜥蜴人的阵型正中，每隔一段距离就炸起一大团半球形的金红色火焰。森林被火光所吞噬，爆炸卷起灼热的气浪、将边缘处的树木吹拂、刮断，甚至让哈伊娜忍不住伸手挡住自己的脸，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 ——那些人都已经死定了。 哈伊娜如此确信着。 因为那些火焰，虽然规模稍小一些，但至少也有第四能级以上的破坏力。它甚至让哈伊娜联想到了艾华斯在鹰岬村所唤来的、向罚魔发起攻击时的大爆炸。 即使是恶魔，恐怕也会在这种规模的法术中被焚成焦炭吧…… 这也正是黑鹰的那些雇佣兵团忌惮法师们的原因。 可接下来，让哈伊娜诧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火焰散去之时，那些皮肤焦黑的战士们却又纷纷站了起来。 随着他们背后的神官们远程降下绿色的甘霖，他们竟是又快速褪去焦黑的外壳、重新恢复了生机！ 这都能活下来吗？！ 紧接着，蜥蜴人的神官们也高举手中的法杖，乌云便隆隆聚集而至。 下一刹，闪电风暴于此刻降临—— 一道又一道，接连不断的落雷砸在那些鸟人战士身上。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雷霆！ 哪怕是第四能级的哈伊娜，也不太敢接上几下。她有自信至少一两下自己绝对不会死，但如果算上被雷击中之后从高空坠落，或许一道雷就至少能把自己致残。 可那些致命的雷霆，却甚至没能动摇这些鸟人战士们的防线！ 哈伊娜看到那位身体最为强壮的鸟人战士——他有着炽烈如火的红发。 即使被雷霆命中了十次以上，他也仍是发出英勇的怒吼、完全无视了雷击将他皮肤撕裂而出的巨大伤口。 就在这时，那个白袍“艾华斯”突然开口说道： “心脏是最强壮的肌肉。它就如同战场上的将军一般，统领全身血脉。强力而又关键。 “但有时，人在战场上表现的就像是自己体内的心脏一样。只会颤抖。 “关键则在于勇气。” 下一刻，画面再度流转。 “——生存。” 那是一个蜥蜴人手持木矛，面对三头缓慢逼近的巨兽的画面。 “——公义。” 那是骑士们发出呐喊，向着巨人之城冲锋的画面。 “——守护。” 那是遍体鳞伤的男人挡在房门面前，面前是手持利器的恶徒、背后则是抱成一团的妻儿的画面。 “——责任。” 那是面对铺天盖地的红褐色兽潮，手持农具的成年蛇人们保卫村庄的画面。 “——利益。” 那是在黑暗的擂台上，兴奋的咆哮与赞美声中，遍体鳞伤气喘吁吁的两个男人彼此对峙的画面。 “——兴趣。” 那是某人在春秋冬夏独自一人修行剑术的画面。 “无论是什么……你都可以为任何理由而战。” 白袍艾华斯说着，回头看向哈伊娜，掷地有声的说道：“这就是战士。 “为战而生，为战而死。 “唯一的要求是—— “踏上这条路，就要做好死的觉悟。 “不可逃离战斗！ “——战士永不可能是懦夫！” 那白袍清澈的声音逐渐浑厚、与其他声音重叠在一起，如同上百个战场刀马齐鸣。 下一刻，它骤然燃烧了起来。如同魔术师点燃的火光。 熊熊火光将它引燃，而它正在火焰之中大喊： “来吧，扔掉你的束缚！趁我的火焰还在燃烧！拥抱我吧！ “威权对你来说只不过是虚假的束缚，你是天生的战士。而我为你们带回了战士的传承——” 名为“星辰”的白袍如此说着。 哈伊娜心中动荡着。 她举起了手来。 与此同时。 星锑的老将军里奥·卡尔也目光炯炯的张开双臂。 阿瓦隆的大守护者之子，大卫·巴顿也对着天空中缓缓降落的火举起双手。 在其他的梦境之中，也有千千万万的人正在聆听“星辰”的声音。 有人默然注视着燃烧着的白袍落在地上。 也有人如他们这般举起手来、张开双臂，迎接那来自【适应】道途的力量，将他们接入这全新的道途、让他们得到这份全新的力量。 与火拥抱。 而后，与火同燃—— ——万千【战士】，便于此夜归来！ 第二百一十章 伊莎贝尔：太可恶了 三月一日上午。 阿瓦隆，玻璃岛，银与锡之殿。 伊莎贝尔早早就已经吃过早餐，一脸专注的坐在了书房中翻看着什么。 但她并没有处理文件，而是在偷偷看着。 那是最近在阿瓦隆悄悄流行起来的“禁书”——描述了不管部大臣艾华斯与伊莎贝尔女王的政治斗争与办公室恋情。 主要是因为艾华斯与伊莎贝尔都很年轻，容貌端丽又少年有成。再加上之前艾华斯与阿莱斯特小姐的绯闻，这位年轻的、由前任女王破格任命的不管部大臣，便在人们心目中与这位年轻的女王成为了一种亦敌亦友的关系。 一般来说，这种涉及到王室的东西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发现、随后被查处。 大概率作者会变成绞刑广场上的一条风干腊肉。 但当人们心惊胆战的、怀着“爷今天也终于是赶上了传说中的绝版禁书绝赞发刊中”的心情将其购入并收藏之后，却意外的发现它并没有被禁掉。 不仅没有被禁，它甚至还在持续连载！ 于是人们联想到当年“阿莱斯特小姐被赶出阿瓦隆”的消息，顿时心领神会——哦，女王陛下原来是这个意思。 合着咱这是王室默认、甚至是支持的合法事业！ 刹那之间，类似的段子与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有的独立印刷发售，也有的在报纸上连载，还有一些画师也接到了订单，要求画类似的画作。 也就是人们尚且保持理智，因此才没有编写相关题材的歌剧——前面那些还可以说是民众的个人行为，但歌剧这种东西是要经过督察院审核的。如今那位少年大臣不在阿瓦隆，万一等他回来之后发现这东西之后气恼了、想要清算的话，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于是伊莎贝尔就打算自己来。 她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叫做“萝丝·凯丽”。 她打算亲自写个歌剧，从剧本到编曲都自己来，然后再偷偷让它过审。人们只要见到它上演，大概也就能知道王室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了。 但这只是一個想法。 伊莎贝尔并没有写作经验——因此为了取材，伊莎贝尔打算先看看市面上的是怎么写的，有没有什么桥段能借鉴一下。 于是她就让女王近卫悄悄从黑市那边买了几本书。正好最近几天艾华斯有事，晚上没法和他见面，伊莎贝尔昨晚甚至看到了凌晨四点多——为了保持精力，她一般晚上十二点就会睡觉。 结果困的实在没办法了，伊莎贝尔便下定决心： 都这个点了，反正睡也睡不够、不如就不睡了吧。 于是伊莎贝尔就喝下了清醒药剂，随后用艾华斯给自己送来的竖琴对自己进行了一次治疗、强行祛除了药剂的负面效果。 早早吃过早饭并且进行过歌唱与弹奏的练习后，伊莎贝尔就坐在书房里打算继续看书。 她昨晚看那几本书的时候，最开始看到那女主角的名字，只感觉到面红耳赤——而后来却慢慢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就仿佛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场神秘的冒险，与艾华斯共同度过了奇妙的时光。 昨晚的彻夜不眠是有意义的：伊莎贝尔感觉自己得到了美之道途的共鸣。这种将自己视为“中的角色”、甚至还要亲自创造出新的虚构艺术的奇妙体验感，让她的力量确实得到了肉眼可见的增长。 ……但眼下这一本书，却有些不同。 据说这是黑市卖的最火、评价最高、存量最低的书。伊莎贝尔的贴身近卫也是好不容易才把它买了下来。伊莎贝尔向来有“好吃的东西就留到最后一口吃”的习惯，因此打算最后再看这本书、以免让自己口味变刁之后吃不下其他的东西了。 结果，它却看得伊莎贝尔有些面红耳赤。 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怒的。 因为这本书里面有着大量的、少儿不宜的不和谐描写。 但最让伊莎贝尔生气的，是这些故事全都不是关于自己的——而是艾华斯与“阿莱斯特小姐”的，甚至还有艾华斯与星锑女特工的、艾华斯与鸢尾花女间谍的煽情故事。 艾华斯与伊莎贝尔的故事，就只剩下了“他们如何默契的共同对抗他们共同的敌人、又如何为自己的权力与利益而互相争斗”的互相合作又互相背刺的精彩故事。 这本书的作者力图创作出一种“艾华斯与阿莱斯特小姐才是恋人关系，而与伊莎贝尔女王是相爱相杀、彼此认可的宿敌关系”的氛围，来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合理化的解释为什么这里面没有关于女王陛下的情节——但伊莎贝尔知道，真正的原因肯定这作者不敢写。 这确实很合理。 因为这作者要是敢乱写些亵渎君主的故事，伊莎贝尔必会联系仲裁厅把他第一时间抓起来；但反过来说，虽然这作者如今很谨慎的没有乱写，伊莎贝尔也还是打算把他抓起来——她自己倒不是不爱看，但这东西肯定不能让别人看。 ——但你写的这东西，让我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这作者是男是女、什么出身，但从那颇为详细的政治描写来说，他多半是能接触到圆桌厅的人。至少他对圆桌厅上那种氛围的描写是很正确的。 “——陛下。” 就在这时，书房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那是伊莎贝尔有日子没听过的熟悉声音——是大守护者的严肃嗓音。 伊莎贝尔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将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包在桌角的《精灵的外交辞令：饮食、礼仪与文化》里面。看到书中间空了一节，她伸手试图去按平却还是失败了。于是干脆把桌子上的花瓶拿起来，把它压到了书上面、又把它推回到桌角。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近卫将门打开。 结果一开门，就意外的看到一大堆人一同走了进来。 除了告假的大审决者之外——大司法阿里乌斯、大仲裁者丽姬娅、大守护者乔治这三位阿瓦隆最高级别的超凡者都在这里。 这让伊莎贝尔顿时提起了精神来。 因为甚至就连丽姬娅都无比严肃：她居然没喝酒！ 自从丽姬娅渐渐在玻璃岛混了个脸熟之后，她就几乎毫不避讳前往了她作为“梅格”时爱去的那些酒吧，又恢复了她往常的喝着啤酒吃着炸鸡的惬意摸鱼生活。尤其是在女王近卫到来之后，她甚至有空去牧湾郡钓鱼，钓完了还会回家把鱼炖了来和伊莎贝尔分着吃。 “……巴顿卿，你不是应该在星锑吗？” 伊莎贝尔有些奇怪的看向面容严肃到甚至有些愧疚的大守护者，有些担忧：“难道是……狮鹫军团中埋伏了吗？” ——但为什么大守护者会把自己儿子也带来？ “不，前方战局一切顺利，女王陛下。” 大守护者摇了摇头：“我是刚刚一路赶回来的——如今狮鹫军团还在星锑驻扎。我已命令他们暂时进入驻扎状态，我不回去就不继续执行军事行动……” 他说完，便单膝跪地、低头请罪：“我是来向陛下请罪的。” “……什么？” 伊莎贝尔有些诧异，她看了看大司法与丽姬娅严肃的表情，又提起了心：“为什么？” “因为我的儿子，大卫·巴顿——他于昨夜脱离了威权道途。” 大守护者认真的说道：“这对陛下来说无疑是一种背叛，因此我第一时间带着大卫向您来请罪。” “……等等，脱离道途？什么情况？” 伊莎贝尔还没搞清楚状况。 ——道途也是可以脱离的吗？ “孩子没事吧？” 她下意识开口问道。 大守护者拍了拍大卫的肩膀，示意他自己说。 而大卫的表情显得有些畏缩、却并不后悔——他的目光相当坚毅。 “是这样的，女王陛下……” 大卫很快就将昨夜的梦境说了出来。 “他昨晚，身上就突然爆出了火焰。” 大守护者补充道：“当时娜迪亚吓坏了——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不敢干涉。于是她就立刻联系上了我……我当时在星锑，电话拨不通。全靠着一种超凡道具、向我发出了预警——那原本是我事先留下的，当她和大卫遇到危险的时候使用的。 “我立刻就和菲利普一同赶了回来，菲利普他飞的很快。因此我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而当我抵达之后，我们同时察觉到了大卫身上的道途之力在瓦解……但他的躯体却被重塑成了另一幅模样。” 大守护者严肃的说道：“我们很快将大卫叫醒——在确认之后，我们发现他竟然获得了适应道途的‘战士’这一新职业！而他原本威权道途的职业力量却流失了……” “您应该还记得‘战士’的力量来自何处吧，陛下。” 寡言少语的大司法提醒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来负责（求月票！） 伊莎贝尔缓缓点头。 她知道，为什么大守护者如此忌惮……因为“战士”这个职业，正属于被银冕之龙击败的至高天、属于被威权道途取代的力量道途，更是属于被阿瓦隆击败的巨人王国。 这种力量的复兴，无疑是一种不安的预兆。 但伊莎贝尔注意到了大卫言语中的一个细节：“你说……那个‘星辰’看起来像是艾华斯？” “是的。” 金发男孩很肯定的点头道：“声音也一模一样——而且在热力波荡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轮廓。毫无疑问，那就是艾华斯先生，我可以发誓。” 作为艾华斯的头号粉丝，大卫的话是颇具分量的。 于是伊莎贝尔也渐渐反应了过来： ……原来艾华斯这几天，是在忙这种大事。 如今看来，他应该是成功了——那应该就是安全了。 伊莎贝尔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艾华斯都连着有事。虽然艾华斯担心她会胡思乱想而没有告诉她具体的情况，但伊莎贝尔也能想明白——既然艾华斯都不敢告诉自己，那就必然是有风险的大事。 于是伊莎贝尔也就装作自己被骗过去了，做出一幅安心的模样。 但其实她只是单纯的相信艾华斯而已。 相信他必定能化险为夷。 而如今，她才真正确定下来、艾华斯确实是安全了。 “出现大卫这种情况的不在少数。” 丽姬娅开口补充道：“根据我的紧急了解，监察局里面有很多监察都梦到了‘星辰’。比例大概有十分之一。督察院要低一些，大概只有1%不到。而仲裁厅就很多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仲裁者选择成为了‘战士’的全新进阶职业‘皇家护卫’，还有一些则成为了‘剑圣’。” “……也就是说，我们的第四能级人才储备至少损失了三分之一。” 大司法接着说道：“我将昨晚的特殊现象暂称为‘燃火之夜’。它对其他国家的影响暂且不明，但对阿瓦隆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 “是道途偏斜？”伊莎贝尔眉头紧皱。 “不是，是非常罕见的道途转化。” 丽姬娅摇了摇头：“就如同昔日的力量道途被转为威权道途一样……有一些人其实原本就不符合原本的道途、而更契合新道途。当这个职业被置换成新职业的时候，有些人会感到不适应而大幅变弱，但也有一些人会因为他们其实原本就契合新道途而变强、因此旧力量很快就会被转化为新力量。” “这一批人，几乎都是变强的，”大守护者补充道，“我还没有回星锑查看具体情况，但可能我的狮鹫军团也会出现人员损失……” “……来自鳞羽之主的影响啊。” 伊莎贝尔喃喃道。 那毕竟是一位柱神的影响——祂选择那些原本就有适应道途的适应性，或许说明祂并非是带着恶意而来的。 那些人能被快速转化道途力量，或许说明他们原本就比“监察者”、“仲裁官”，而更适合“战士”、“剑圣”、“皇家护卫”这种职业。 原本看不出他们对适应道途的适应性，极有可能是因为那個时候适应道途还没有这种新叙事——当加入了“战士”系职业之后，如今的适应道途显然得到了补充、与之前的定位已经不同了。 如果说原本适应道途可以被视为“懦夫的道途”，那么有了“战士”的强调补充之后、这种既定印象显然是要改正了。 也就是说，鳞羽之主通过艾华斯的帮助，而完善了自己的道途描述。 ……这确实是大事件。 伊莎贝尔为艾华斯而感到骄傲——他居然能涉及到关于柱神的事件了！ “……就这么不管，可以吗？” 知道这是艾华斯做的事，于是伊莎贝尔开口道。 “不行，陛下。” 大司法立刻提醒道：“一旦他们离开威权道途，昔日发下的誓言就失效了。” 誓言—— 伊莎贝尔这才反应过来。 虽然她自己没有威权道途的力量，而无法主动调动誓言之力，拿着阿瓦隆权杖直接随心所欲的命令某位官员死去、停止抵抗或者说实话，但她也仍旧被“不可伤害王室”的誓言所保护。 除她之外，整个阿瓦隆的上下级关系、都依靠誓言关系而保护。每个官员、秘书，在入职时都被要求发誓，保密、忠诚、诚实、不会伤害或者背叛上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瓦隆能保持这么久的和平、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律法术的威慑。而律法术能够生效，就是因为他们发下过誓言——律法术成立的前提就是对方确实违反了对应的誓言与律法，否则它对目标是无法生效的。 “……但我本来就无法使用誓言。” “是这样的，陛下。但它是一种威慑。很多大臣官员都被这一律令所束缚，从而维持纪律。也可以说，他们是被它所威慑。 “——反过来说，如果这一律令突然被解除，原本可能老老实实的人也有可能因此而蠢蠢欲动。这就如同阿瓦隆禁枪的道理一样。原本老实本分的人，也有可能因为自己手中有了‘自由’的可能性而胡作非为。” 大司法严肃的说道。 伊莎贝尔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将会在阿瓦隆内形成多大规模的混乱。 “那……” 伊莎贝尔看了一下几位，开口问道：“你们的意见是什么？” “我们也不清楚。” 大司法摇了摇头，诚恳的答道：“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先例。已经有五百年没有出现过基本职业了，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柱神亲自转化其他道途的超凡者的情况……” “所以我们的意思是，”丽姬娅轻声说道，“要不你问问冕主怎么看？我们对冕主的祈祷基本不会生效，但陛下的话祂应该能听到……” 先请示一下上级再说。 这确实就是威权道途的思维模式。 合理，合规，合法。 但是…… “……不。” 伊莎贝尔沉默了一会，却非常肯定的开口拒绝道。 大字辈的几人，头一次见到伊莎贝尔如此坚定，都吓了一跳。 “你们或许不知道，这是艾华斯好不容易才做到的事。” 伊莎贝尔缓缓说道：“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很多、而认识艾华斯，知道‘星辰’就是艾华斯的人也有很多。如果我请示了银冕之龙，银冕之龙让我把他们裁撤下来，那不是就说明了艾华斯有错吗？” 那就真落实了，他们有着矛盾。 伊莎贝尔绝不接受那种情况。 所以她才不想请示银冕之龙——如果冕主真的不赞同这件事呢？ “开玩笑可以，我也可以表现的与艾华斯敌对。但我不希望，人们真会拿着看待罪人的目光去看待艾华斯——他绝不会做什么坏事，我相信他。” “你的意思是……放任、不——鼓励吗？” 丽姬娅听明白了伊莎贝尔的意思。 “我作为君主，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对吧？” 伊莎贝尔反问道。 “那是自然。” 仍旧跪在地上的大守护者毫不犹豫的说道。 “起来吧，巴顿卿。你没有任何错。” 伊莎贝尔开口说道：“正好，我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推行我祖母所愿意推行的原则——让更多道途的超凡者走入圆桌厅、走到阿瓦隆的最高权力机关。 “之前这会遇到阻碍，而如今我们先天有了支持者。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原本伊莎贝尔就不喜欢威权道途的理念，当年继位时还有阻力。 人们看不起她。因为她没有威权之血。 当时，全靠艾华斯帮她扫清了障碍。 而如今…… 她又怎能为了统治、为了安定而重新回到另一边——回到赞同威权的那一侧？ 伊莎贝尔不想成为那样的君主。 “可是，那样的话……” 大司法仍旧为此保有疑虑。毕竟这从未有过先例。 “阿里乌斯卿。我要趁机去除‘非法道途’这一观念。” 伊莎贝尔认真的说道：“阿瓦隆是所有阿瓦隆人的阿瓦隆。” “冕主那边……” “——我来负责。” 伊莎贝尔缓慢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去除‘非法道途’这一观念。” “……您的旨意，陛下。” 大司法立刻半跪在地上，恭敬的接受了。 丽姬娅提醒道：“但还要考虑一点。恐怕民众会接受不了，他们太过保守。” “我来演讲。” 伊莎贝尔开口，轻声却坚定的说道：“我是阿瓦隆的君主——我说了算。” 第二百一十二章 让人强大的是希望与爱 当伊莎贝尔给出明确的意见后，之前态度颇为坚持的大司法便也意外的选择了顺从。 所有人都同意之后，这事也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之后可能会面临的舆情问题、以及各种紧急情况的预案，都交给了大司法阿里乌斯。让他回去与迈克罗夫特共同讨论，给出几个方案。 而等大守护者与大司法离开后，丽姬娅却并没有选择跟着一块走。 她只是很欣慰的看着伊莎贝尔——虽然丽姬娅如今小女孩的模样做出这幅样子看起来有些别扭，但却意外的不算违和。 她笑眯眯的凑过来，跳到伊莎贝尔的怀里，轻轻摸了摸伊莎贝尔的头。 “长大了啊，小伊莎。” 丽姬娅像是个小大人一样轻轻抚摸着伊莎贝尔柔顺的淡金色长发，用自己的额头与伊莎贝尔的额头轻轻碰触：“现在终于有点君主的样子了。” 伊莎贝尔微微低头，反手抱住丽姬娅的腰。 感受着这位前辈的龙尾轻轻扫动着，拍打着自己的小腿，伊莎贝尔的目光也变得怀念了起来：“是啊……” 如果放到一年前……不，甚至只是半年前，她都无法想象到如今的自己会成长到这种程度。 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遇到艾华斯之前是什么模样。 ——没有经历过什么无法忘怀的悲剧、也没有感受到什么痛彻人心的折磨。就这样，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成长到了过去的自己想也不敢想的程度。 “……或许，比起苦难，爱与希望更能使人进步。” 伊莎贝尔轻声开口道。 她是最有权力这么说的人——因为她早已习惯了逃跑与忍耐。如果真有什么痛苦的经历，让她不得不选择改变自己、恐怕当她下定决心行动的时候，也早就被折磨到遍体鳞伤、毫无力气了。 “并非所有人都生来坚强，小伊莎。只有钢铁才能在火中重生，而再坚硬的木头也只会被烈火烧毁。” 丽姬娅轻声安慰着，像是一位祖母般亲昵微微扭头、用额头轻触伊莎贝尔的额头。 她用像是在给小孩子讲故事一样轻柔的声音，说着自己没有跟伊莎贝尔说过的东西：“但木头并非价值就不如钢铁。总有一些事，是金属做不到而木头能做到的。” “……您之前从来没有给我讲过这种事。” 伊莎贝尔半是埋怨、半是撒娇的说着。 而丽姬娅那如同幼童般稚嫩的声音，却显得成熟、稳重而慈祥：“因为那时的你太过迷茫。迷路的人是听不懂、也记不得这些大道理的。大道理从来都不是给迷茫的人听的，迷茫的人只想知道下一段路该怎么走。 “正是因为你成长了，我才会跟你这么说。我只是告诉你，你到底为什么能变得这么厉害……让你知道这并非是意外、更不是奇迹。我就是要告诉你……你真的很棒，伊莎贝尔。伱走出来了，你变得更强。” 我真的很棒…… 听到这里，伊莎贝尔的眼眶下意识浸满了泪水。 那并非是委屈，也不是悲伤。而是有一种无比畅快的释然感。 如同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对着天空张开双臂高声呐喊，星星点点的太阳雨清清凉凉洒在身上一般。 伊莎贝尔安静的流出了几滴泪，却并没有抽泣、更没有嚎啕大哭。她只是调皮的低下头来，用丽姬娅的肩膀擦掉自己的泪水，随后对着这位长辈露出娇憨又天真的笑容。 她有些怀念的说道：“其实，我只是……经历了一场噩梦。 “在世界的另一种发展可能中，我看到了阿瓦隆分崩离析。有假货代替了我的位置，而我则只能与艾华斯逃往海外。 “人们所强调的、仿佛没有就不行的‘威权’，在那种程度的混乱之中什么都保护不了。玻璃岛化为火海，骑士们彼此厮杀。没有人可以保护民众，正如同没有人能够保护阿瓦隆。 “于是，我就想……‘威权’这种东西，实在太过脆弱了。只有所有人都相信它的时候，它才有其不可取代的价值。 “可如果某个人真在某天陷入了绝境，到了只能相信‘威权’的那一天、它却反而保护不了他了。” 伊莎贝尔眼眸清晰而明亮，刚刚哭泣过的眸子如同被擦拭过的绿宝石般璀璨。 “唯有自己能够信任——只有让阿瓦隆强大起来，才能避免各种灾难。而如果阿瓦隆足够强大，那么独尊‘威权’之道又有什么必要呢？假如阿瓦隆只能推行威权之道，它又如何才能强大起来呢？” “……原来如此。” 丽姬娅微微点头，感叹道：“你是这么想明白的啊。” “当然，”伊莎贝尔笑着补充道，“主要还是艾华斯。” “那個小狐狸？” “因为我不想让他失望，因为我不想沦为傀儡、被人拿去与他对立……” 伊莎贝尔轻声说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它纤细而白皙，是一双弹琴的好手。但如此脆弱的它，却有着操控整个王国、乃至于多个王国的伟大力量——只需要签下一个名字，就能改变数以万计、甚至百万计人的命运。 “……但这些，不是我今天如此强硬原因。” 伊莎贝尔开口道：“它只是‘不想’，是我的‘恐惧’。可真正让我强大起来的，是‘希望’。 “——我希望有朝一日，阿瓦隆能够不至于遭遇我在噩梦中所遇到的灾难。 “——我希望有朝一日，阿瓦隆人能够挺胸抬头的说出自己是阿瓦隆人，而不至于被其他国家的人歧视、厌恶或是恐惧。 “——我希望人们称呼艾华斯的时候，能够称呼他为伊莎贝尔的伴侣；而不是称呼我为艾华斯的妻子。 “——我希望祖母能够为我而骄傲，我希望阿瓦隆从我开始变得更好而不是更坏。 “——我希望我也能保护艾华斯，为他分忧、成为他的庇护者。而不只是作为温暖的港湾，不是他的拖累与被他保护的女孩子。 “我希望我能够成为一名很好的君主，很好的妻子，很好的母亲，很好的艺术家。以及，成为一名很好很好的人。” 年轻女王的眼中闪耀着光。 丽姬娅能感受到，伊莎贝尔慢慢攥紧了拳头。她的小臂微微用力，整个人也渐渐坐直。 “作为君主，我理应有容纳一切子民的器量。而作为一名好君主，仅仅只是‘遵循惯例’、‘维持现状’是远远不够的——我要来下决定，我会来负责任。 “如果银冕之龙不赞同，我会尽全力说服祂。如果民众为此而感到不理解，我也会让他们理解我。如果其他国家打算趁此机会发难，我也将绝不退缩。 “阿瓦隆理应迎来变革——” 当伊莎贝尔如此说着的时候、她情不自禁的坐直了。丽姬娅也因此而从她身上滑了下来，碰到了书桌。 而书桌的角落上，有一个花瓶摇摇晃晃便要倒下去。 丽姬娅一个轻盈的后空翻就跳到了书桌的对面，在花瓶落地之前便将它一把轻盈的捞了起来。 她将目光投向桌面。 那花瓶之前似乎放在一本封面不是很平整的书上，也正因如此它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碰撞就要倒下去。 “《精灵的外交辞令》……” 丽姬娅喃喃自语道，拿起了那本书：“它里面夹了东西吗？” 伊莎贝尔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看到了丽姬娅拿起的那本书的封面。 她身上那种闪闪发光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滞。 “哎……哎？等、等等……那个不行！不许看！” 但伊莎贝尔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当她说出口的时候，丽姬娅已经从中抽出了那本书。 她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伊莎贝尔，顺从伊莎贝尔的命令、没有翻开那本书。只是把它放到桌面上，轻轻推了回来。 伊莎贝尔如同触电般一阵手忙脚乱，最后还是没找到能放它的地方、只能面目绯红的把它丢到了抽屉里。 “……怎么说呢，陛下。我不是很建议拿这种书垫花瓶。” 丽姬娅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提醒道：“您祖母——也就是先女王在位时，面对这种情况会将书放到书桌下面的夹层里。” “……诶？”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低头搜索了一下还是没找到、于是只能抬头求助：“哪里？” 丽姬娅熟练的走过来，拧动书桌侧面的一个红宝石把手、将女王书桌下面的一个空的折叠架子降了下来：“这里，看到了吗？再把它拧回去，就会藏到书桌底下。无论是摸书桌下面，还是打开抽屉都看不到这本书，因为它在抽屉的侧面。记得不要放太重的东西，不过几本书还是没问题的。” “好神奇！” 伊莎贝尔惊叹道：“这就是暗格吗？” “这大概只能说是比较隐蔽的置物架。” 丽姬娅随口说道。 她笑眯眯的对着伊莎贝尔行了一礼：“没事的话，我就告退了——顺便一提，陛下。您可以再找仪式师检查一下道途适应性，我觉得您现在应该已经有了威权道途的适应性了。” 伊莎贝尔自然是相信丽姬娅的。 她可是全世界威权道途上走的最远的一个人。 ——多么的讽刺。 作为一名没有威权道途适应性的君主，在好不容易得到了大臣们的认可、并且打算去除“非法道途”概念时，却突然又得到了威权道途的适应性…… “即使如此，它也绝不可能动摇我的决心。” 伊莎贝尔肯定的说道。 丽姬娅欣慰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笑着和门口的女王近卫打了个招呼。在开门之后，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回头补充道：“对了，陛下。那本书其实我看过——还蛮涩的。 “您要喜欢这个的话，我这边还有点市面上买不到的珍藏版。我晚上给您带过来。” 说罢，丽姬娅飞快的关门离开了。 只留下女王近卫们低低的笑声，以及捂着脸发出呜呜声的伊莎贝尔。 第二百一十三章 新的力量与新的同伴 哈伊娜醒来之后，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在得到了新职业之后，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变强了许多。 身体的力量变得更加充盈，从未学习过的武技记忆刻印在心中。 ——【象之冲锋】。 ——【烈豹打击】。 ——【奔狼势】。 …… 除却这些“战士”所具有的新能力之外，哈伊娜还掌握了“皇家护卫”这个新进阶职业的特性： 皇家护卫是强调防御反击的进阶职业，比起双手持剑的仲裁者、它是一个鼓励带盾的职业。 它甚至能在单手握持巨大的塔盾的情况下，仍旧保持行动敏捷。 它的基本特性，是能够通过“速度”来加强自己的战斗力。皇家护卫能够通过移动、防御、承受攻击或者攻击他人来“蓄势”，并通过任意动作将积蓄的“势”使用出来，数倍的增益下一次动作——无论是移动、防御、反击或者追击。 因此越是足够轻盈的武器，对皇家护卫就有越强的助力。即使在绝对被动的局面下，皇家护卫依然有着翻盘的可能。 通过敏捷的速度来躲避或者防御对方的攻击，在积蓄足够的“势”之后再发起致命的一击——一击便致命、不打第二击。 这与哈伊娜的道途特性相当契合！ 只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她就能变得更强……只要等她消化并适应这份新力量。 名为“战士”的基础职业，给她带来了比过去更高的力量、敏捷与体质。如果说力量与体质只是变强了一点，那么她的敏捷简直可以说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先前她穿上仲裁者全副武装的盔甲之后，就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行动受阻。 可如今，她却感觉到自己甚至能够用两根手指将自己的配剑随意旋转抛飞，而不至于旋掉手指。即使穿上全部的铠甲，也能发起比过去凶猛数倍的“冲锋”之战技。 唯一的缺点……大概也就是法力池明显变少了。 她的法力池只剩下了过去的四分之一，并且还失去了光属性的法力池——作为仲裁者，哈伊娜原本的法力池是光与风。而如今她就只剩下了风属性。 “战士”这个职业是有法力池的，并且它有四种法力——风土水火都有可能，然而战士都只能拥有一种法力池。通过道途特性获得的额外法力池都也会被转化为生命力，这种极致而纯粹正是他们躯体强大的来源。 哈伊娜站在院子之中，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院子是她当上仲裁者之后被分配的官邸。 她如今已经不再需要租房居住，而是住在一栋三层的花园别墅之中、甚至还给她分配了六位仆人。当然，这不是真正归属哈伊娜所有的……当她从仲裁厅离职之后，这些东西就要被重新还给仲裁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头发噼啪的冒起了电光—— 强烈的电流从她体内爆出、伴随着风暴一起。她刹那之间，整個人都化为了雷霆。 哈伊娜心念一动，整个人便化为一道雷光、飞速转移到了另一处。电光炸裂，将地上的草烧的焦黑，这让哈伊娜吓了一跳，退出了这一状态。 ——这是“元素化身”状态。 战士的法力池，就是通过燃烧法力池来使用对应元素的战技，或者将自己转化为对应的元素状态。哈伊娜所拥有的是风属性的法力池，因此她得到的战技传承便是关于风暴与雷霆的。 “好强啊，这份力量……” 她低声喃喃着，目光中是难掩的兴奋。 虽然她拿这份力量也似乎没什么用……但哈伊娜是经历过许多次艰难的战斗的。她知道力量的意义——那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以及保护自己亲近的人。 那是用来反抗自己所不愿接受的命运的能力——这种能力从不嫌多。 “哈伊娜……” 可就在这时，哈伊娜听到了丽兹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怎么了宝贝？” 第二百一十四章 塞勒涅的庆生宴 三月一日上午。 永恒教国，第五圆环。 为庆祝塞勒涅的诞生，艾华斯便带着莉莉与塞勒涅出去吃了一顿好的。 因为是塞勒涅的“庆生宴”，吃什么东西当然由塞勒涅选择。 不过就算是艾华斯也完全没料到，塞勒涅居然选择了烤全羊…… “……真没问题吗，塞勒涅？” 艾华斯忍不住询问道。 天都没亮透、就吃这种东西未免太奇怪了，很难想象有地方能卖。 不过这个问题倒也不大，毕竟在教国基本上想吃什么都能买得到。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虽然不知道塞勒涅与羔羊有什么关系，但她实实在在就是有着羔羊的方瞳。这听起来就像是鹰身人吃烤鸡，或者鱼人吃烤鱼一样诡异。 “就像是鹰身人吃烤鸡，或者鱼人吃烤鱼一样古怪……爸爸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塞勒涅笑眯眯的说出了艾华斯心中的话。 她那魔性的血红色方瞳，有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压迫力。 “我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呢。” 塞勒涅坐在艾华斯的左手边，不断尝试着将艾华斯的手举起、放到自己脑袋上：“毕竟在动物之中……向来就是大鱼吃小鱼呢。 “强大的吃掉弱小的一方，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呢。” 经过艾华斯的纠正，塞勒涅从善如流，很快就修正了会把艾华斯叫做妈妈的BUG。不过她又很快转而选择了把艾华斯叫做爸爸。 考虑到她的身体确实有一部分是由艾华斯的血肉构建而成的——甚至最后将她唤醒的，正是艾华斯的牧养法。因此这个说法倒也没什么错。如同家里养宠物的人，有时候也会把宠物叫做儿子或者女儿……塞勒涅与艾华斯的关系可比这种情况亲近多了。 一旁的莉莉显然对这种情况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她坐在艾华斯的另一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喝止塞勒涅的行为，毕竟塞勒涅也有一部分就是她自己——然而莉莉自己却绝对不敢做这种荒诞无力的行为、说出这种怪异的言语。 她同样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就这么看着、还是把头扭开假装看不到。 于是莉莉开口试图转移话题：“要不我去把赫尔墨斯先生叫来……” “不用管夏洛克。我不是给他留了三明治吗？” 艾华斯摇了摇头：“他的那本密续书已经研读到了关键时刻。以他的性格，在这种时候是最讨厌浪费时间与毫无意义的吵闹的。 “虽然我让你去叫他，他肯定会跟来。但那样他多半是不开心的，还不如让他好好读完。” 那本《愚颂密续》的门槛实在太高——艾华斯好奇的在夏洛克背后看了几眼，就只觉得头晕脑胀。并且确定了自己确实没多少智慧道途的潜力。就算是夏洛克，他看了这么多天也完全没有看懂。 今天夏洛克说自己有了读懂这本密续书的预感，艾华斯就干脆不去给他惹麻烦了。 “运气好的话……等今天回家，就能看到夏洛克掌握了这项神秘技艺了。” 艾华斯很是愉快的说道。 倒不是他需要夏洛克去帮自己做点什么。仅仅只是为朋友有了新的进步而高兴。 “……我也还是第一次知道，少爷还会做饭。” 莉莉有些古怪的说道。 她刚刚仪式接近末期时，生命力亏空严重——那毕竟是从自己体内硬生生分裂出了另一个自己。就像是大病了一场，没有提起重物的力量、甚至走路都有些踉跄。 艾华斯自然不可能让状态这么差的莉莉去做家务。 他给莉莉简单做了恢复后，就给不打算出门的夏洛克做了一顿早饭。 “只不过是普通的三明治而已……” 艾华斯随口说着。 毕竟他前世也是与舍友一同住在外面的。虽然他那位记不得名字的舍友很擅长照顾人，但至少这种程度的家务能力也还是要有的——总不能把全部的活都推给另一個人吧？ 就算对方脾气好，也不能这么使唤。友情也是会慢慢消耗的。 在对方实在累得不行、不愿意做饭的时候，艾华斯也还是得动动手的。毕竟他记得自己那位朋友不太喜欢吃外卖…… 想到这里，艾华斯有些悲伤。 ……他的记忆如此残缺，心中只残留了模糊却充盈的感情，却记不得那些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的长相。就像是与人在梦中冒险，醒来之后只记得一个模糊大概的印象。 而反过来说……如果说艾华斯的记忆是环天司从自己身上切下来的一部分，那么他留下了关于那些人的记忆、却割掉了关于他们的感情，留着这些干枯的记忆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把它们全部拿走。 ——要么就把它们全部交给自己。 艾华斯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他迫切的想要将自己变得更加完整——如今的艾华斯，总会让自己感到恐惧。因为他不知道，当自己补完过去的记忆之后，他还会不会是现在的自己。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艾华斯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性格大变，成为冷酷而淡漠的另一个人。他不知道那样的自己，还是否会得到他如今这些朋友、亲人、爱人的认可，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还在不在意他如今无比珍视的一切…… 就在艾华斯陷入思索之时，这家名为“天空的盐味”的鹰身人风味烤全羊就送了上来。 正如店名一般，这家店主打的是一种特殊的盐碗。它看起来像是一种石头，而肉只要在其中擦拭一下、就会有一些淡淡的盐味。 据说鹰身人就喜欢用这种碗——他们那边有着吃狼、羊、鹰和鱼的习俗，会将各种狩猎到的肉类烤制之后在这种碗中擦拭入味，久而久之它们就会因为光滑与浸透的脂肪而显得晶莹剔透。 而就在服务员打算帮忙拆肉的时候，塞勒涅却突然发出了如同野兽一样的低吼。 那位有着白色翅膀、看上去如同天使般圣洁的女服务员吓了一跳。塞勒涅身上那种如同野兽般的气质，让服务员猛然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等艾华斯示意她离开的时候，“天使小姐”才后怕的突然逃走。 在她离开之后，塞勒涅便直接冲了上去，大口大口撕咬着烤肉。那吃相甚至吓了莉莉一跳——她自己都没想到，塞勒涅居然会因为烤肉而失去理性。 她身上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黑红色气息。这位看上去乖巧而又文雅的黑发少女，此刻却面目狰狞、流淌着涎水，如同饥饿到几乎发狂的野兽般狼吞虎咽的撕咬着羔羊。 那种姿态…… ——比起爱之道途，倒更像是兽之道途。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就是【星辰】 艾华斯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制作出来用来封印魅魔灵魂的【色欲】之卡。 一个不着片缕的美丽女神，以酩酊大醉的姿态躺在一只具有七个头颅的狮子身上——这是对恒我与兽主状态的另一种解释： 恒我或许实际上并没有完全驯服兽主，而是祂们共同沉湎于一种失控的激情之中。而在这种混沌的状态之中，恒我作为更清晰、更理性的一面而浮现到了表面。 比起更传统的解释，这种新解释更得到神秘学研究者的赞同。也就是说，如今的恒我与兽主是一体两面的。祂们的力量混杂在一起——他们永恒的爱着，也永恒的交战着。 而艾华斯记得，《卵月密续》最初就是属于恒我的密续书。 月亮即为魔性之卵，怪物从中孵化而出。 可若是如此，那怪物之父又是谁？ 想到这里，艾华斯心中浮现出了一种可能： ——或许塞勒涅根本就不是莉莉“爱之道途”的分身。 莉莉第一次阅读《蛛丝密续》的时候，就能完全掌握操控谎言的力量；她第一次阅读《夜兔密续》，就能成功将自身化为原始狼人。 《蛛丝密续》显然不是什么大路货。 那是“灰天司的继承者们”所掌握的力量，修习到极致后甚至能够用来窃夺其他道途的本质。某位吸血鬼作家，甚至能通过这种力量偷走“野火巨人”的血统与躯壳。 而和这种力量同等级的，就是艾华斯掌握的“大罪学者”——这两种能力，同是能够用单一道途模仿其他道途力量的技艺。 莉莉掌握它的速度，却像是艾华斯自己阅读密续时的学习速度一样…… 也正因如此，艾华斯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到不对。 可问题在于，艾华斯本身就是天司碎片，《牧者密续》与艾华斯的本质紧密相关。甚至牧者有可能就是艾华斯的前世、或者环天司的碎片。至于《晨乌密续》，它原本的主人则难以将其读通、只能把它阅读失败时带来的效果当做“激光美容仪”。 而反观伊莎贝尔与夏洛克……他们无疑都是天才。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都是等级能跟着玩家同步往上走的可怕存在。可他们阅读密续书时，学习速度明显很慢。以夏洛克的天才，都要好几天才能读懂这本书——密续书可是一旦读懂一次，就会瞬间掌握所有能力的。 密续书本身就是失传的技艺——如果它学习起来足够简单方便，它就不可能失传。 换句话来说，莉莉对密续书的理解速度、已经能赶上作为天司碎片的艾华斯了。 ——这种学习速度明显不合理。 想到这里，艾华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虽然莉莉在原本的历史中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但会不会消失的只是“莉莉”的这个身份？ 如果这么说的话，莉莉或许也有可能是某位天司的转世碎片。 适应与爱……不。准确的说，是“谎言”与“兽”。 这两种力量，可都是“已逝”的力量。并不是对应道途的主流力量。 ……到底是兽主，还是灰天司呢？ 就在艾华斯思索之时，塞勒涅已经几乎将整头羔羊全部吃了下去。 她再度恢复了平静，以一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乖巧的姿态坐回艾华斯身边，安静的舔舐着自己的手指。而她的肚皮甚至都没有隆起——看起来她甚至没有吃饱。 因为塞勒涅还记得，给莉莉和艾华斯留下一份。她给他们留了质量最好的肉，分量刚好够他们吃饱。毕竟塞勒涅本质上也是莉莉，她是知道艾华斯与莉莉的饭量的。 而等此时艾华斯吃肉的时候，它们的温度甚至都还没凉。 ……找人问问吧。 艾华斯决定去一趟第九圆环，找西里尔枢机问问。老爷子见多识广，或许知道如何解决莉莉自我分裂失败的问题。 而且艾华斯记得西里尔枢机掌握了《风后密续》，他还可以问问对方当初学习密续花了多久时间。顺便也可以跟对方通报一声，自己已经完成了鳞羽之主的任务、彻底完成了高等神术。 如今的艾华斯已经打通了与鳞羽之主的连接。 鳞羽之主随时都可以降临到艾华斯体内，艾华斯也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几乎所有鳞羽之主领域内的神术而不需要祈祷。他甚至可以请求神降，让鳞羽之主帮自己代打。 换句话来说，艾华斯如今已经是枢机主教了。 只是他对此完全没有实感……也对这份力量感到非常陌生，这正是请教前辈的时候。 ……顺便还可以再问问，自己的衣服制作进度如何了。 后天就是三月三日了，还剩最后两天时间——考虑到精灵普遍有极为严重的拖延症，艾华斯觉得自己还是得再催一催。 于是艾华斯在吃过塞勒涅的庆生宴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带着塞勒涅和莉莉前往了第九圆环。 但今天的第九圆环，氛围却有些不同。 比起前些日子过来的时候，街上的人多了许多。 艾华斯甚至看到了教皇近卫在街上走来走去。街上的那些路人们，身上的衣服风格也有着巨大的差异。 有些人穿着作为精灵传统服饰的柔软长袍加白丝袜，有些人穿着星锑风格的“现代服饰”——也即是那些贵族风格的礼服与裙装。还有人穿着像是研究员一样，披着简单的白大褂。有一些人则穿着橙黄色的工程马甲，身上有着大量的口袋。 并且还出现了一些艾华斯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精灵——他们穿着银白色轻甲，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 虽然艾华斯如今还没有穿上枢机主教的制服，但大主教的规格也已经足够他随意前进了。而且精灵的记忆力还是挺强的，很多人都记得前几天来的艾华斯。 靠着记忆，艾华斯很快就走到了第九圆环的深处。在例行通报过后，艾华斯便被请了进去。 ——结果艾华斯一进门便吓了一跳。 屋内除了穿着水银色枢机主教长袍的西里尔枢机之外，这屋里还有整整七位枢机主教。 房间内的氛围，看上去相当严肃。 玛蒂尔达枢机并不在这里，纯白圣女也同样不在。 艾华斯倒是见到了另外两位“从来没有见过的熟人”。 其中一位，他的身高接近两米五。体格健硕、有着灿烂的金发与湛蓝色的瞳孔，给人一种像是大守护者一样的二愣子感觉。 他身穿精致的精灵银甲——那最为特殊的，便是他那镂空并露出了背部的银甲。 他的背上，有着如同纹身一样的王冠图案。 一部分是蓝色、一部分是黄色。 ——艾华斯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正是他曾在晋升仪式中见到过的精灵圣骑士“托帕”！ 原来他也是枢机主教！ 只是……他为什么不穿主教袍？ 而另外一人，则是身穿墨绿色长袍的女性。 她有着黑色的长直发、头上长着一对弯曲的龙角。因为头发挡住了半只眼睛，而看起来气质颇为阴沉。唯一露在外面的瞳孔之上，还有着一道破坏美感的纵向刀疤。 这是赫勒钦的妻子，法芙娜！ 而看到艾华斯的一瞬间，“托帕”与法芙娜就明显的愣了一下。 “……星辰？” “你就是……星辰吗？” 两个声音几乎在同时发出。 但与艾华斯所料不同。 他们没有喊出艾华斯的名字，倒是喊出了他前不久刚取的“一次性艺名”。 不过艾华斯却并没有迟疑。 他毫不畏惧的伸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主动接触自己胸口的祖母绿痕迹。 刹那之间，鳞羽之主的气息从艾华斯身上浸出。能够辨认出高等神术的其他枢机主教们，顿时面色一变。 “是的，我就是‘星辰’。” 面对八位枢机主教的注视，艾华斯点头承认道：“鳞羽之主的代行者……艾华斯·莫里亚蒂。 “——新晋枢机主教。” 第二百一十六章 齐格弗里德 听到艾华斯的话，房间内的枢机主教们表情各有不同。 有人一脸震惊，有人陷入沉思，有人欲言又止，有人眉头紧皱。 首先开口打圆场的，便是这里的主人西里尔枢机。 “——不愧是被教皇陛下与司烛所认可的人。就连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只用了一周就通过了鳞羽之主的考核。” 这位半身树化、半身凝珀的老枢机，只用了两句话就若无其事的对艾华斯完成了庇护。 作为“市场监督人”这一派系的首领，西里尔枢机显然还有些薄面。 而他中庸保守的性格，则让他总是倾向于将即将诞生的矛盾消弭于无形——在发生争吵之前，预先提出艾华斯的跟脚，显然有助于让人们更耐心一些。 很显然，他的言语是有效的。 原本有着棕褐色的短卷发、眉头紧皱的中年精灵，回头瞥了一眼西里尔枢机、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艾华斯明显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毫不遮掩的敌意——那是一种不掺丝毫浑浊的欲望、相当清澈而灼烈，如爽口的烈酒般醉人的敌意。 于是艾华斯回过头来，同样毫不避讳的直接开口问道：“请问……如何称呼？” “贝利萨留斯。” 对方如此简短的答道。 他身穿着安息人平时比较喜欢穿的那种白袍，唯独左侧胸口裸露在外。他的整个左侧胸部都是透明的，如同一颗精心雕琢的钻石。透过那“钻石外壳”，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那雪白如玉的肋骨、以及躯体内部正在有力搏动着的心脏。 艾华斯短暂的思索片刻，发现自己确实不记得这位枢机主教。但也不能排除这就是颜艺天团中的一员。 而在这时，对方却反问道：“你自己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什么？”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反问道。 “——我来说吧，贝利。” 接话的人并非是贝利萨留斯，而是曾与艾华斯在晋升仪式中碰面的圣骑士“托帕”。 这位道途结晶凝结在背后的青年枢机主教微微点头，像是一位骑士般右手抚胸、相当热诚的自我介绍道：“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我是‘托帕’，你或许记得我，艾华斯！你曾经在晋升仪式中热情的帮助过我…… “哦，抱歉！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在这里就不必叫我托帕了。你可以叫我齐格弗里德。第二圆环的守护者，‘调停者’的一员。我与银冕之龙与砂时计都有契约。” 他甚至连自己高等神术的契约方向，都毫不避讳的讲了出来。 不过，与其说他像是一位骑士，倒不如说是“骑士”这个概念像他。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艾华斯就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了。 任何阿瓦隆的大学生，都应该知道他的名字。 ——如果艾华斯没有记错的话，最初的骑士就是在赫拉斯尔帝国中，那些对“骑士齐格弗里德”的崇拜者与模仿者们。与赫勒钦一样作为调停者的齐格弗里德同样在各国旅行。不过他最终却走向了与赫勒钦完全不同的命运。 齐格弗里德并不像是赫勒钦一样有着追随者，也没有那么强调于绝对的正义。 他总是孤身一人在全世界旅行，阻止自己所见之处的不必要争端、帮那些自己顺眼的人完成他们的心愿。 那些能够道德绑架赫勒钦的言语，对齐格弗里德来说却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齐格弗里德的信念便是“只帮自己能看得到的人”、“远方的悲剧没有理会的意义”、“哪怕只帮一个人得到幸福也有意义的”、“善举没有大小高低之分”。 后来他旅行到赫拉斯尔帝国时，见到了一伙年轻人。他们都是齐格弗里德的崇拜者，向往着他那种“随心所欲的自由”。 齐格弗里德很高兴，便留下了几十年，认真教导了他们武技。 但又警告他们，自由的义举也一定要有束缚才行。于是他便为自己的弟子们规定了信条——帮助弱小、忠诚主君、坚定信仰、热情礼貌。后来这些就逐渐演化成了赫拉斯尔骑士们的职业准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可以说是骑士之国的父亲。最初的骑士，“第零位”骑士。 可是在游戏中，艾华斯却没有关于对方的记忆。 原因很简单。 因为早在2.0剧情早期，教国分裂之时、齐格弗里德就已经死了——他死于枢机主教之间的内斗。 从另一個角度来说，齐格弗里德正是死于洛基枢机的阴谋。 “我记得你。” 艾华斯看着齐格弗里德，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变得温和而友善：“初次见面，齐格弗里德先生。” 虽然早就已经猜到了……但如今确认，艾华斯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声：在那个梅林主持的缺位晋升仪式中，纯白圣女所带着的几个同伴果然都是枢机主教。 “这只是才过了几个月而已……好像还不到半年吧？我记得当初伱还是第二能级，如今就已经掌握高等神术、成为枢机主教了。真是好了不起的才能，”齐格弗里德发自内心的赞叹道，“不愧是教皇陛下点名关注的人！这就是至纯的奉献之心啊！” 听到这话，其他几位不认识艾华斯的枢机主教也顿时面色一变，纷纷对艾华斯投以了重视的目光。 比起“星辰”的真实身份，果然还是这个消息更吓人。 ……开什么玩笑，第二能级？ 区区半年的时间……那不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吗？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从第二能级跳到了第四能级，甚至还掌握了之前人类从来没有掌握过的高等神术…… 这位该不会是某位奉献道途的使徒转世吧？ 艾华斯则有些好奇齐格弗里德口中的“教皇点名”，开口问道：“我能问问，教皇陛下是如何评价我的吗？” “陛下她……” “——齐格弗里德。” 法芙娜在旁边不轻不重的提醒了一句。 听到法芙娜的提醒后，齐格弗里德也骤然醒悟了过来。 他严肃的对艾华斯解释道：“就在昨天晚上，教国出现了史无前例的大灾变。” “……大灾变？” 有那么一瞬间，艾华斯还以为是树与珀之灾终于来了。 但对方下一刻的话，却让艾华斯微微愣了一瞬： “我们目前将这次灾变称之为‘星辰之灾’。 “因为就在昨天晚上，有大约5%的精灵被‘星辰’植入了‘战士’的职业。 “其中绝大部分来自于传承者，这部分还好。但还有一些来自于其他道途的职业者，这导致了他们原本的道途被强行扭转。就目前的统计者中，就包括一位大主教。 “而目前为止，受影响的超凡者中，道途能级最高的…… “就是我和法芙娜枢机。” 齐格弗里德严肃的说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鳞羽之主：还是让我来吧 “……怎么会这样？” 艾华斯微微睁大眼睛，感到有些难以理解：“道途……还可以扭转吗？” “——自然。” 就在这时。 突然有一个戴着黑手套的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个他很是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他耳边响起：“别紧张，艾华斯。这很正常。” 那是鳞羽之主的声音。 艾华斯眼中，周围的世界迅速变得昏暗了下来。就如同到了夜晚，又拉上了窗帘。只有他周围的一小圈空间是亮堂的。 “……很正常？” “就是很正常。职业者之所以会发生几乎致命的道途偏斜，就是因为他们实际上并不完全契合自己所属的道途。他们的力量实际上来自于他们所契合的‘职业’，而职业的持有者自然是有可能跳道途的，毕竟幻魔的力量又不是死的。跳槽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客户资源一同跳槽，这也是很正常的情况吧？” 鳞羽之主伸手按在艾华斯的肩膀上，半是安慰半是狡辩：“仔细想想吧——同属超越道途，能与恶魔学者、恶魔化身这些职业所契合的超凡者……与蜕升术士，他是同样的一伙人吗？ “你不是曾经就鼓励某个有着超越道途适应性的孩子，让他想办法转职蜕升术士、而不是恶魔学者吗？” 听到这里，艾华斯微微皱眉。 这似乎有些道理…… 他回忆起了养父对自己所说的，“上周目”的故事。 ——虽然艾华斯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上周目，但其中的情报应该还是可以参考的。 在那条世界线中，环天司升格为“嬗变”道途的柱神‘无尽之结’。之后祂所控制的，均衡道途的那些炼金术师们，就落入了嬗变之道、成为了“元素师”，这就是一个例子。 “哼。” 看着在思索着的艾华斯，鳞羽之主只是轻轻一笑。 见艾华斯仍旧处于迟疑的状态，祂便拍了拍艾华斯的肩膀，简单说道：“那就让我来吧。” 下一刻，艾华斯眼前的世界再度变得明亮。 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转瞬即逝的幻觉。 面对艾华斯的疑问，齐格弗里德正认真解释着：“是存在这种可能的。一般出现在某個职业的描述本身就介于两个道途中间的时候……” 突然，艾华斯面色一变。 他一改先前那种皱眉的凝重态度，脸上挂起了轻快而自在的愉悦微笑。他胸口的祖母绿宝石明亮了起来，而艾华斯的瞳孔也变成了与之同色的祖母绿。 “艾华斯”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自在的挥了挥手：“行了，到这里就可以了。还是我亲自来说吧。” 其他枢机主教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于是他们纷纷对着艾华斯躬身行礼，向鳞羽之主问好致敬。 “艾华斯”像狐狸般眯着眼睛、露出愉快的笑容，双手像指挥家般举起并微微下压：“不必多礼，诸位——” 而真正的艾华斯，则感受着这种奇异的感觉。 他仍旧处于自己的视角中。但却有种奇怪的“这身体不属于我”的感觉。 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变成了“第一人称视角”的游戏过场动画、并且“我”正在滔滔不绝的说话。虽然艾华斯随时可以“跳过”这段对话来夺回控制权，但在那之前身体却是在自发的行动着。 “——提到适应之道途，诸位会想到什么呢？” 鳞羽之主突然开口发问。 枢机主教们顿时陷入了一种“课堂上老师发出提问”的沉默。 然而齐格弗里德却并没有将这提问变成了老师的自问自答，而是相当配合的严肃开口道：“大概就是……强大的生存能力吧。无论是‘药师’、‘先知’亦或是‘刺客’和‘猎人’，都强调野外或是极端情况内的生存能力。” “你倒不妨说的更清楚点——那就是懦夫。” “艾华斯”轻飘飘的说道。 他那幽绿色的瞳孔注视着齐格弗里德，看得他身体一阵阵的僵硬。 “但这种情况，从今天开始就要结束了。 “这是我与银冕之龙的交易——我创造了一个机会，让他亲手终结熊天司。诸位请不要忘记，那些‘职业被扭转’的超凡者们，如果是在五百年前、他们原本就是会踏上力量之道的。 “虽然‘力量’变成了‘威权’，但难道物质界里就没有这些英勇的战士了吗？还是说——” “艾华斯”看向齐格弗里德，又看了一眼法芙娜：“两位忘记了自己都曾经属于‘力量’道途？忘记了自己当初踏上这条道途的心？亦或是两位认为，如今的自己已经与当初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是熊天司将这部分的力量收敛，没有制造成职业之力分发到物质界。我得到了祂的力量，扩充了‘适应’的定义——原本的‘适应’只强调着与自然和谐共处、增加自己的生存能力，但却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个定义。 “——那就是，在极端情况下，‘激烈的斗争’同样也是适应的一环！先前的适应不正是因为缺少了这一环，所以才被你们视为‘懦夫’的道途吗？ “那就是因为适应缺少了‘力量’。而如今，我将适应道途补全，定义得以扩展……这有什么问题吗？ “原本契合这一理念的人，可能会因为这一理念的侧面而进入其他道途——比如说，他们的守护之心让他们更契合奉献之路；他们的责任心与尊重秩序的意愿，则让他们进入了威权道途；那些与自然搏斗的行为，让他们虽然进入了适应道途、却成为了一名猎人；而那些向往着狂暴的战斗的勇士，则进入了纵欲的爱之道途。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契合这些道途，而是他们没得选。 “因为‘战士’的传承隐没。这是一个没有战士的世界。 “而我的契约者——名为‘星辰’的战士，与银冕之龙共同击败了熊天司、其中甚至负担了不可取代的重要作用。他为这个世界取回了战士之职，这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吗？” “说到底，我与你们签订契约，不是让你们来为难我的契约者的。你们可都是自愿签下的契约——我可没有强迫你们、或者危害你们吧？” “艾华斯”嘴角挂着亲切温和的笑容，但言语却称不上柔软：“要是伱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话—— “那就先去问问，然后去换个人来吵。 “我就在这里等着。” 第二百一十八章 柱神的降临 “艾华斯”话语出口，仪式室内便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所有的枢机主教都是一阵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任何人选择立刻开口。 不过也还是有一些枢机主教闭上了眼睛。 随着他们身上的道途结晶亮起。当这些枢机主教们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愈发强烈的玄奥而神秘的氛围便这样氤氲在仪式室中。 “——如你所邀，鲲鹏。我来了。” 西里尔枢机的表情骤然一变，变得冷淡了起来。 他睁开眼睛，瞳孔化为了紫水晶般妖异的颜色。还有着蛇一样的火焰竖瞳，立在那紫水晶正中熊熊燃烧。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 一位有着纯白色长发、气质冰冷如雪的少女，笑盈盈的开口说道。 先前的她气质清冷而沉默，看起来安静到像是一具没有生机的雕塑。那如同被一刀斩断般的长发给人以一种沉默的锋利感。 而如今，她的瞳孔化为了如镜面般的光泽。但气质却反而活泼了起来。 她双手合十，脸上是天真烂漫的笑容：“机会难得，不如让我来给大家画一幅画吧？” 毫无疑问，降临于她体内的正是双生镜。 就在这时，旁边另一位有着棕褐色的波浪长发，头上戴着月桂冠的女士，却突然凑了过来。 她原本深蓝色的瞳孔静悄悄变成了血红色，一把抓住了双生镜的脸、手指拂过双生镜的脸颊，指缝夹住对方的耳垂。她就这样伸手直接抱住了双生镜，随后一言不发便低头深深吻了她一口。 ——艾华斯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就猜到了那应该是恒我。 而双生镜却也没有反抗，而只是笑盈盈的反手抱住了恒我。在恒我抬起头来之后，她反而垫着脚尖追了过去、又还了对方一个吻。随后便轻轻搓弄了一下恒我的下巴，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乖，好乖……好久不见……” 恒我则不着痕迹的将手从双生镜的衣摆中伸了进去，从后腰向上慢慢摸向对方的背部。 就在两位女神亲昵之时，刚刚向艾华斯提出质疑的贝利萨留斯也是面色一变。 他站起来，伸手攥了攥拳，缓缓点头、无视了其他柱神而直接开口说着正事：“是有这事，这是我与鳞羽之主的交易。如今在鳞羽之主的帮助之下，我成为了完整的柱神。于是我就将一部分被包裹在威权道途内的，关于‘力量’的叙述交给了鳞羽之主。 “当然，我所能决定的只有威权道途内部的成分。至于其他道途的部分，与我无关。” 他微微呼吸着，如同抽了一口烟一般、缓缓吐出白色的霜气。他的瞳孔化为了银白色的龙瞳，原本透明如水晶般的心脏也裹上了一层银霜。 之前他还在质疑艾华斯，而如今却反过来赞同了“艾华斯”所说的话。 “好了，孩子们……让我来说两句吧。”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如母亲般的低语声响起。 法芙娜则是瞳孔化为了一抹如火般的赤红。 不仅如此——她头上两根弯曲的龙角，也如同蜡烛般燃起了两簇火光。 她身上那种阴郁的气质一扫而空，就如同原本阴湿寒冷的房间中燃起火盆、将空气变得温暖干燥起来。 她嘴角挂着如慈母般的笑容，抬手轻轻捋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将原本挡住法芙娜枢机一半脸颊的头发都拨到了身后。那一瞬间，原本阴沉到像是一个反派角色的法芙娜，此刻却竟是有了几分如同妻子、如同母亲般温柔明亮的美丽。 其他尚未进入神降状态的枢机主教，纷纷向几位降临的柱神低头行礼。并尤其对着法芙娜枢机虔诚的礼赞道：“赞美圣数为三之神，崇高的窃火者……” 而“法芙娜”则只是露出温柔的笑容。 她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走过整个房间，轻轻抚摸着每一個枢机主教的头。并与他们拥抱，让他们依靠在自己的怀里，在对方耳边轻声呢喃着什么。 先是那些没有进入神降状态的枢机主教，随后则是那些已经进入神降状态的枢机们——当司烛过来与他们拥抱之时，他们身上的神降特征也暂时消退。 这些柱神们，为了让自己所附身的枢机主教们能够与司烛亲自对话、而短暂的回归了梦界。等到这份接触结束之后，祂们才再度回来。从这点便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的契约者、代行者们还是相当关心与认可的。 等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便轮到了艾华斯。 ——那种感觉就像是躺在温暖的浴缸之中，水浸没了身体。而随着水被排空，身体逐渐显露在了空气中、那种失重感随之消散。艾华斯就这样渐渐重新拥有了身体的操控权。 司烛使用法芙娜的身体，深深抱住了艾华斯。 法芙娜虽然是巨龙，但她化形成了精灵。她大约有两米高，因此一米八二高的艾华斯也比她矮上一头多。 那种温暖的感觉，就像是在家中的壁炉旁烤火一般。艾华斯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宁静感……甚至从法芙娜身上的衣服上，嗅到了一种被太阳晒过般令人愉悦的味道。 那种感觉，甚至让艾华斯脑中幻视到了“妈妈”这个词。 “你做的很好，孩子。” 司烛轻柔的说道：“不要太在意他们……他们对你并没有敌意。 “除却若安和格蕾，教国只有一位与鲲鹏契约的枢机，那就是洛基。而那孩子并没有对其他人展示过太多东西……所以，适应之道并不在他们的认知之中。” 听着司烛轻柔的解释，艾华斯渐渐明白了过来： 原来之前鳞羽之主的说法并不算夸张。 在其他枢机主教的观念中，还真是将适应道途视为一种“懦夫的道途”。 所以鳞羽之主当时才会这么反问齐格弗里德——也正因如此，鳞羽之主才会想要得到“战士”的力量，从而修正适应道途的歧途。 因为如今人们所理解的适应道途，已经渐渐与“生存”之源河产生了偏离。 比如说“毒”确实是弱者战胜强者的手段。自然界中有许多动物、植物正是依靠毒，才能够在天敌环伺的环境中得以延续。 而潜行、隐身的能力，就如同变色龙一样。那也同样是为了不让天敌能够发现自己。 可这两项技艺结合在一起，善使毒技的刺客难道就能有更高的生存率吗？ 恰恰相反。 刺客所挑战的，难道不都是强者、或者危险的境地吗？ 同理，猎人的技艺也是为了让他们从自然中生存下来。与野兽对话、驯服野兽，对弓与枪械、以及弯刀与匕首的操控也是基于这一目的。 在“兽灾”蔓延于世的时代，能够猎杀这些魔兽的猎人就是种族的守护者。 ——除了猎人，又有谁能对抗兽主的百种子嗣？ 可如今，魔兽死去、战士不存。猎人却反而成为了被征兵的主要职业——他们擅长翻越山岭、有着强大的游击、野斗与夜斗能力，还擅长使用各种轻巧的远程武器、也有着隐秘气息的能力。比起刺客，他们有着更高更广阔的视野，甚至能与动物伙伴共享视野。 这就是最好的士兵。 医师的外伤治疗能力，基本上被牧师们完美覆盖、上位替代。这也是枢机主教中很少与鳞羽之主契约的原因，因为“药”这种东西，一旦排除掉“炼金合剂”、再排除掉女巫们的“魔药”，剩下的东西也就不剩多少效力了。 最终医师的代名词，反而成为了“毒”——适应道途本就擅长使用毒。各种难以解除的咒毒，成为了适应道途超凡者的代名词。 于是讽刺的情况就出现了。 ——明明是从生存之源河中延伸出来的职业，可适应道途的超凡者却反而时常处于危险之中。 整个道途，都发生了严重的偏斜。 第二百一十九章 适应道途的大偏斜 若非是适应道途其他的天司不争气，可能适应道途都要发生一次易主了。 ——如今鳞羽之主的处境，其实比当年至高天也好不了多少。 当年的人们从原始的状态，逐渐有了政治秩序。从原始的力量变成了威权……就连那位巨人王本身都产生了偏斜。 鳞羽之主也是一样。 当至高天与兽主所带来的特殊环境完全结束之后，新时代的适应道途的定义就发生了偏差。 但就算是鳞羽之主，也不可能跑过来说“你们对这些职业的理解错了”。 职业已经诞生，最终如何理解、如何使用那就是物质界那些超凡者的事了。 而即使是对九柱神认知比较深的永恒教国，都有着这样的理解……那么在其他地方，恐怕这种“误解”也会更深。 当所有人都如此认知的时候，道途的定义也会因此而改变。梦界会影响物质界，而物质界也会影响梦界——焰天司能被矮人们影响而变强，正说明了这一点。 焰天司最初的概念，是烈火与铸造。用火焰锻打金属以使矿物变成“工具”与“武器”，那正是人们最初从火中得到的力量之一。 但后来，随着文明的发展。“火焰”所能做到的事也越来越多。 如今的焰天司已经渐渐与“生产”、“工厂”等概念绑定在了一起，她的力量自然就变强了。这就是通过修改叙事来改变道途与职业的定义——就如同人们需要让铁匠来锻打工具的时候，铁匠就是工具的创造者；而当人们需要让铁匠锻打武器的时候，他们又成为了武器的提供者。 等焰天司从“工厂”、“蒸汽”的概念逐渐蔓延、扩大到“机械”的定义时，她就不能再被称之为“焰天司”了。那时的她或许就成为了“械天司”。而如果她通过“枪械与刀剑的创造者”而蔓延到战争领域的话，她甚至能够涉及到威权的领域。 ——某种意义上来说，鳞羽之主所做的就是这样的一件事。这两件事的性质是一样的。 只不过焰天司所吞并的是其他天司的力量，而鳞羽之主所吞并的是其他柱神的力量。 鳞羽之主也确确实实是对其他柱神造成了损失——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而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教国的特殊情况……” 司烛轻声对艾华斯耳语着。 如同一位母亲、一位祖母，对着自己突然被讨厌而显得很委屈的孩子耐心解释着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艾华斯并没有被讨厌、也没有感到委屈。 而这个理由，则让艾华斯完全理解了这些枢机们感到焦躁的原因。 ——就如同“受控之火”能在教国内引发动乱一样。 说到底，还是传承者与职业者的冲突。 许多精灵原本就以传承者为骄傲。 精灵本就是少子而长生的种族，一个优秀的传承极有可能来自于几千年前——越是对于长生者来说，这种程度的悠久历史就越是令人感到骄傲。 而在一个传统的精灵家族中，如果后代选择了职业者的道路，就很容易与家族中的长辈产生冲突。断绝的传承就会变成密续，这也同样意味着“姓氏”的消失，而这正是他们所骄傲的东西。 ——通过姓氏的传承，能够向前这样追溯两千年、三千年甚至更多的岁月。而其中最为荣耀的，也就是精灵诞生之初、甚至在精灵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上古传承。 这些传承如今大多都已化为密续，而密续在精灵的认知中属于一种“传承的尸体”。只有从未断绝的传承才是“活着”的。 可传承者又确实会增加凝珀风险——就连如今聚集在这里的枢机们，对于“凝珀”与“传承”的看法都不一样。那就更不用说那些精灵平民们了。 因此，那些原本的职业者突然变成了“战士”倒还算是小事。 真正的问题在于那些传承者——而容易契合战士的守护意愿、战斗意志的，却恰恰有很大一部分是这些保守派。 换句话来说，这一夜过去，精灵中有大半的保守主义者突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突然变成职业者了。 而这无疑会引发覆盖整個教国的激烈冲突—— 这也是这些枢机主教们聚集过来讨论的原因。 他们原本就打算将柱神们召唤到自己身上，集中讨论这件事。只不过艾华斯来得太早，他们的话题才刚开始他就已经赶到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说的倒也还真不错。 原本的“树与珀之灾”，确实已经变成了“星辰之灾”—— 精灵们的内战，此刻几乎已经一触即发、无法遏制。 唯一的好消息在于……至少这场战争暂时不至于向上蔓延到柱神层面，成为新的道途战争。 因为鳞羽之主的计划，危害最大的是威权道途，其次则是奉献道途。 而银冕之龙已经和鳞羽之主提前商量好了——这本身就是交易的一部分。 毕竟银冕之龙如今也终于变成了完全体的柱神，即使分润出去一部分的力量也比以前要强上许多。司烛似乎是因为脾气足够好的原因，也不打算因为这种事而找鳞羽之主的麻烦。 至于通常在这种时候会出现的砂时计，既然老爷子没出现，那意思就是不打算管。 同样没出现的伟哲自然也是不会反对的——首先不提“智慧”与“力量”本就是相反的，如同伟哲与至高天一体两面。基本不可能出现“法师变成战士”的奇怪情况。何况他还欠艾华斯半个人情，也不可能突然发难。 而双生镜和恒我——艾华斯没看懂她们下来是干嘛的。也可能是来趁机贴贴的。 毕竟听说恒我当年在身为凡人的时候，也曾崇敬过双生镜。“爱”与“美”本就是一体两面的。 至于琥珀…… 或许是因为与琥珀契约的玛蒂尔达枢机恰好不在。也可能是因为琥珀懒得管这种事、因此琥珀也没有出现。 唯一对此有意见的，似乎就只剩下了蛇父。 或者说，蛇父似乎对鳞羽之主很久之前就有意见—— 原本总是温和的笑着的西里尔枢机，此刻却显得神情冷淡。 “不愧是窃鳞盗羽之神……” 蛇父平静的说道：“又理直气壮的偷走了新的东西。你还是这样，一如既往。” “这就是弱者的适应之道啊，您要是不懂也可以不说话。” 鳞羽之主再度回到了艾华斯的表层，幽绿色的瞳孔注视着蛇父。 他讥讽着：“毕竟您也飞不了多久了，我们伟大的强者啊。 “在您之上的，还能有什么？ “黄昏之墙、错误之笼—— “你真要触及它吗？” 虽然带有敌意，但鳞羽之主的言语却又像是带有些许关心。 艾华斯一时都听不太出来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而蛇父却不假思索的答道：“我必超越那墙。 “那就是我的命运——即使那后面全是虚无，即使我将粉身碎骨。 “这就是超越者的宿命。” “呵，命运。宿命。呵……” 鳞羽之主嗤笑着，对此没有任何评价。 第二百二十章 蛇父之死 蛇父与鳞羽之主的谈论，并没有避讳外人。 看那些枢机主教们的反应，显然早就已经知晓了这种未来。或许是因为洛基的预言，也或许是因为与他们契约的柱神早就提过了这一件事。 也有可能，并没有任何人与神跟他们说过——毕竟那是仅凭逻辑就能推算出的未来。 并非所有道途都有终点，也有道途将行至永恒。然而超越不在其中。 ——蛇父终将行至末路。并且祂那定好的日子也已然临近。 这是从最开始就已经定好结局的道路。 超越者永不退缩、永不驻足——也正因如此，超越之人永无宁日。 但这种日复一日的无限进取，对超越者来说正是一种幸福。无论走到哪里，抬眼望去便是新的目标。 ——然而“超越”终究要有一个目标才能成立。 因此若是将目光放到无限远的未来，超越者终究会面临一个不可避免的宿命。 那就是他们终究有一天，会从“超越者”成为“最强者”。 而当他们超无可超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们对道途的背叛。如同叛逆者成为了君主，他们就不再是先前的叛逆一般……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大抵便是这种故事的走向。 “【此世之柱永不可背叛此道之途】，”鳞羽之主用艾华斯的身体望向蛇父，碧绿色的瞳孔幽深、声音低沉，“这是我当年成为柱神时，您对我所说的话。 “如今，我尚且还是适应之神。而您……” “——我也绝不会后退。” 蛇父打断了鳞羽之主的话，态度明确的说道。 “此世柱神，皆为旧我之奴隶……” 恒我突然开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刹那之间，房间内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艾华斯”看向恒我，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他便再度望向“西里尔枢机”，开口打破了沉静、直接问道：“定好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八月一日，已经确定了。” 蛇父毫不避讳的说道：“我将在那一天，完成最后的超越——跨越黄昏之墙。 “无论我能否活下来，也不管那墙的对面到底有什么……我都不会再继续作为柱神而存在。不管我是会死亡、离开、重生、亦或是登临顶座……我都会从更易之河中离开。 “这世界将面临‘没有超越的八日’。等到八月八日，新的柱神便将登临。” ……八月一日。 安安静静的艾华斯听到了这个日子。 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在另一条世界线中，环天司的登临之时，正好就是八月三日！ 如果说蛇父之死被提前了的话，那么按照这个时间……或许并非是环天司通过“弑父”之举来上位，而是蛇父抵达了道途的终点。 当更易之河空缺柱神之时，环天司便要君临其上。 不出意外的话……那恐怕也将是艾华斯与环天司的对决之日。 ……就剩不到半年了吗？ 这样的念头在艾华斯心中浮起，一时之间竟是有些缺乏实感与紧张感。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而在此时，鳞羽之主开口悠悠道：“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尝试修改自己的道途叙事。” “超越与适应是不同的道路，鲲鹏。” 蛇父毫不犹豫的回绝道：“我注定要践行超越道途，直至最后也绝不会回头。若是试图超越这一必死的命运，那却也等于是从另一层面上背叛了超越之路。这正是‘超越的悖论’，是无正亦无反的无限之墙。” 他用那紫中带红的蛇瞳注视着“艾华斯”：“你就这样，带着我的一鳞一羽活下去吧。你……也是我的一种延续。” “——然而‘更易’与‘生存’却并不冲突。” “艾华斯”双手抱胸，微微摇头道：“适应之道也同样流淌着超越之血——就如同威权之道一样。 “我可不会忘却——在过去的过去，预知未来曾是超越道途的能力。锚定未来，随后将之超越……这不正是您先前所做的事吗？” 而听到老板突然披露的秘密，艾华斯微微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怪不得…… 鳞羽之主有一個称号，便是“窃鳞盗羽之神”，而教会对祂的正式称呼甚至也是“着鳞饰羽之神”，那么他的“鳞与羽”又是从哪来的，以至于能让它成为柱神的称呼呢？ 果不其然——那正是作为“有羽之蛇”的诸蛇之父！ 鳞羽之主昔日曾窃夺了蛇父的预知能力，就如同《蛛丝密续》窃夺了洛基的至高天神血一样。 也正是因为适应道途中混杂了一部分的超越道途，如今的适应者们才会沾染超越之特性——无论是刺杀强者、富人与官员的刺客，亦或是用毒来以弱胜强、用药来战胜死亡的医师，以及对抗比知性生物更强、泛滥成灾的“魔兽”们的猎人，都多少有着一丝超越的味道。 ——适者生存。 适应的本质，便正是“进化”！而进化无疑便是“为了生存的超越”…… ……这所谓一饮一啄，皆为定数。 昔日的“着鳞饰羽”之举，如今却居然成为了适应道途大偏离的起点…… “——这并不奇怪，艾华斯。” 当艾华斯想到这里时，他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再度变得昏暗了起来。 在那漆黑的空间之中，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椅子。而鳞羽之主则双膝交叠、十指交叉，那无脸的男人不是很端正的坐在椅子上。 周围没有任何光源，却意外能看清鳞羽之主的那虚无的面目。 “——这一幕的场景，看起来就像是反派小兵在跟逆光的BOSS汇报情况一样。” 艾华斯忍不住吐槽道。 而鳞羽之主却只是呵呵的笑着：“其实也差不太多。 “你猜得不错……适应道途之所以发生大偏斜，就是因为适应道途中掺杂了一部分的超越道途。也正因如此，在有强敌存在的时刻适应道途就会更稳定一些。 “而如今，没有外敌，适应道途也就容易偏离。 “不过这种情况并不算意外。不如说这非常合理——甚至是不可避免的情况。 “想想你自己的情况吧，道途对物质界的影响是长久而深远的。后来的柱神，终究会受到先来的影响。威权之神同样也有着超越的一面、同时更有力量的痕迹；爱之神向往着究极之美，同样也有野兽之欲。 “在我最终升神之前，我也曾是蛇父的信徒、更是祂的使徒。” 鳞羽之主缓缓说道：“我从他那里窃夺了名为‘八卦之爻’的鳞片，以及名为‘猎食之雨’的羽毛。前者是预知的能力，后者则是进化的本质。”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种事？” 听到这种关系到柱神更迭的本质秘密，艾华斯没有余力去好奇与惊叹、反而是提起了精神，变得异常警惕。 “那自然是因为你与蛇父有着些许关系了。” 鳞羽之主笑道：“环天司为蛇父之子，而你是环天司所切割的半身。你可以被视为他的一部分，也可以视为他的弟弟，亦或是视为他的后代。但不管如何，伱都与蛇父有着些许‘缘’之层面的联系。 “——知道为什么，你身边总会发生各种小概率事件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限轮回的代价 “小概率事件……” 听到这里，艾华斯心中一紧。 他若无其事的说道：“总不可能是有什么聚合定律之类的吧……” 其实艾华斯也确实对这件事感到奇怪许久了。 无论是莉莉的特殊之处，亦或是尤利娅、夏洛克、伊莎贝尔这些人……他们都证明了自己的特殊之处。艾华斯深入接触到的这些人，几乎就没有几个有着平凡的过去——甚至就连哈伊娜这样真正的纯血平民，结果体内都有着兰斯洛特的一部分碎片。 更不用说，艾华斯所经历的每一场晋升仪式，都几乎在后面或多或少的发生了作用。要么是他从晋升仪式中得到的力量变成了不可或缺的钥匙，要么就是他从晋升仪式中得到了关键的情报。 若是一次两次，他还会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可几乎每一次都是如此，却反而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无力。 就如同楚门的世界一般——艾华斯感觉到自己的命运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操纵。 他就像是某人中的主角一样。因为没有闲笔，所以为了提高剧情的利用率、每一段剧情都要有着价值。所以艾华斯经历过的这些事情就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而光是如此思考，就会让他感到心力交瘁。因为艾华斯无法确定，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件小事是否都是某种“剧情暗示”——可一旦他如此思考，那他几乎就无法前进。 因此艾华斯就只能刻意忽略这种“巧合”。 ……如今看来，难道这一切都来自于鳞羽之主的布局吗？ 或者说，这其实是某种不可言说的阴谋？ “要跟你解释这一点，就不得不跟你说明一件事……” 鳞羽之主叹了口气，右手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顶黑色的礼帽。 他将礼帽戴在自己头上，周围的画面便再度一转。 周围是一片黑红，而艾华斯身下是一片巨大的、如同舟船一般的鳞片。而远处的天空则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紫红色蛛网裂纹。 每一片裂纹之中，都有着颜色完全不同的天空。不同时间线的世界的画面，都在其中映射着。 当初的艾华斯就有些奇怪……为什么代表“先知”的本质道途能力，却居然是与超越道途接近的紫红色。当时的艾华斯还以为这就是源河的颜色。 而如今，艾华斯终于能够确信——自己最开始的直觉是正确的。 这颜色异常的预知能力，还真是属于超越道途的能力！ “老板……你想说点什么？” 艾华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口说道。 鳞羽之主只是抬头看着天空，轻声说道：“我记得上次就跟你说过了。历史有着多重走向，而我可以观测到各种可能性中的未来…… “但你考虑过吗？为什么世界会是这个样子的？” “……因为‘蝉蜕事件’导致历史四分五裂？” “那为什么蝉蜕事件会导致历史四分五裂呢？” 鳞羽之主反问道。 艾华斯的心跳，突然异常的跳动起来。 他意识到，某个巨大的秘密正触手可及。 他已经接近了世界的本质，只要再踏前一步—— “……果然，不愧是你。” 而在这时，鳞羽之主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礼帽摘了下来，给艾华斯随手戴上——他就这样直接拿着礼帽扣住了艾华斯的脸。 ——你礼貌吗？ 艾华斯愣了一下，心中反问道。 “在过去……” 鳞羽之主开口道：“当九柱神全票同意的时候，世界便可重置。正因如此，那时的未来是‘可塑的’。” 当艾华斯努力挣扎着将礼帽、以及按在礼帽上鳞羽之主的手拨开的时候，他却突然从礼帽中看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与艾华斯容貌有些相似的少年。 他有着精致到近乎典雅的面容，黑色的披肩长发，琥珀般的瞳孔，以及温柔的笑容。在头上还有着发光的光环——那光环看起来就像是有着四个华丽的矛尖，指向四方。 光环本身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纯白，而四方的矛尖却分别是红、蓝、黄、绿。 他的背后有着一对纯白色的羽翼，纤细的腰部以下是纯白色的矫健蛇躯。 他正高高举起右手，握住一颗金苹果、微微旋转。 随后，他周边的整個世界都不断飞速倒带——冬秋夏春流转不停，唯有高举金苹果的少年被四季之光映照。他身上颜色斑斓变幻，然而自己却永恒不变。 就当艾华斯想要定睛望去之时，那礼帽却被鳞羽之主拿走——但他并没有戴在自己头上，而是随手将其抛却到源河之中。 “老板，你这……” “——艾华斯。” 鳞羽之主开口严肃的问道：“我问伱，你从礼帽中看见过的东西。在我将它销毁之后，还存在吗？” “……存在吧。” 艾华斯迟疑片刻：“我仍旧还记得它。” “是的，世界也还记得被遗弃的历史。” 鳞羽之主开口道：“那就是‘命运’的本质——关于另一种可能性的痕迹。 “世界曾一次又一次的倒带，直到某次之后、历史四分五裂。然而这一次又一次的倒带，早就已经将各种未来的可能性都刻入了世界之中。 “在一块布上，若是放上几块大小不等的石头……它们会如何？” “……会互相聚拢吧。” “不，这不一定。” 鳞羽之主却否定道：“这与它们的位置与重量相关。如果它们太小、太轻，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如果一些沉重的石头聚集到了附近，那么它们就会向着同一处滑落。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若是某些‘石头’凑在了一起。那么曾经发生过的事，就很容易再度发生。也就是说，当‘主演凑齐’之后，‘剧情’就要上演了。 “在不同的倒带中，世界围绕着不同的人而旋转。因此当世界重置的时候，每一个‘石头’所沾染的重量都是不同的…… “——而你不同，艾华斯。 “‘轮回天司’曾出现在所有的可能性之中，因此你就是最重的一颗石头。就和你说的一样——你就是‘主角’。当你遇到任何‘角色’时，都会导致他们的‘剧情’提前发生。当然，这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因为你与‘主角’唯一的不同，就是你依然是会死的。” “……可是我既不是轮回天司，也不是环天司啊？” 艾华斯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反问道。 他本能的否认了自己是惹来如此麻烦的家伙。 可他却看着鳞羽之主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 那一瞬间，艾华斯微微睁大双眼。 他突然明白了过来—— 就如同自己的反应一样，环天司也是这么想的。 “——这就是环天司切割自我的原因之一。用太初人的话来说……他身上缠绕了太多的因果，这导致祂的任何计划都必定会遭遇意外。 “你就是他用来承担‘无限轮回的代价’的替身，艾华斯。 “你与任何人接触，都会导致事态变得混沌。因为你会与所有‘曾经作为某一重历史的重要角色’的人发生共鸣…… “我可以这么对你说——你的人生并不处于任何人的阴谋与设计之中。因为你的存在便是某人的设计。 “——所以，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如何？ “并非是以你老板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尽量平等的身份，来对你这个‘变数’提出一个两利之合作。” 鳞羽之主轻飘飘的说道：“你去干掉堕天司，没问题吧？” 艾华斯明白了。 ——老板发出了新的打窝宣言。 第二百二十二章 环天司的阳谋 艾华斯大概能猜到鳞羽之主的思路。 假如说，艾华斯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变数…… 那么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围绕着他布置计划的养父詹姆斯以及祖父雅各布，他们所布置的计划都因为不可预测的变数而失败。 甚至不只是他们。 从劳合社、高贵之红再到魅魔所代表的蔷薇十字……当这些执行了许多年的计划，发展到必须与艾华斯进行接触的时候，就会突然开始出现变数。 如今看来，假如说艾华斯会让一切确定的东西变得不再确定……那么最好的利用方法，就不是试图控制住艾华斯。 而是利用艾华斯，先排除掉“最差”的选项、剪除掉这种未来的可能性。 之后不管再如何随机，至少也不会随机到最坏的那种可能。至少让堕天司成为柱神，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没有人希望这世界上再出现一个新的至高天。 假如原本的“超越”变成了“堕落”，整个世界恐怕都会因此而转向混沌与黑暗。 只是…… “这似乎用不着我。” 艾华斯诚恳的说道：“环天司……祂另有计划。” 虽然这么说，会让艾华斯感觉有些奇怪——简直就像是开小号夸自己一样。然而衔尾之环确实就是环天司所准备的仪式。 并且艾华斯相信，鳞羽之主一定知道这件事。 果不其然。 鳞羽之主只是笑着说道：“你是说‘衔尾之环’仪式吗？确实……祂在星锑那边甚至准备好了‘衔尾密续’，就等着他们上钩呢。 “祂将这个仪式进行了伪装。那些人只会认为，他们可以通过这个仪式窃夺天司的力量、跳过晋升仪式飞升到第六能级。因为这個仪式确实有这部分的能力，所以倒也没问题……这可是环天司亲自做的仪式，他们怎样都不可能察觉到这个仪式的问题的。 “而这个仪式又必须有一个第五能级的牺牲者作为祭品——这就非常契合那些恶魔学者们的思路。 “因为在他们的世界观中，强力仪式一定伴随着代价。如果这个仪式什么代价都不需要付出，他们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骗局。可因为这个仪式需要牺牲一个仪式的参与者，这个仪式就变得极具说服力……” 说到这里，鳞羽之主呵呵的笑着，发出讥讽的声音：“那些人现在都还在勾心斗角呢。 “有些人隐瞒了这个仪式真正的代价，有些人则编造了另外的代价试图从中谋利。而知道这仪式真正代价的那些人，也在互相欺骗。他们就这样凑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团体，然后说着要将团体之外的另一人做成‘仪式的代价’，实际上却打算趁此机会拉拢他人、排除异己。但实际上这么说的人，却不知道在另一个团体之中，他们所选定的牺牲品就是他自己。 “谁见了都不得不动心的利益，以及谁都无法支付、且仅需一人支付的代价——同时支付代价的那个人还会永远闭上自己的嘴。按照他们所得到的好处来判断代价，他们会认为那个人必将魂飞魄散、以至于连成为恶魔的机会都不会有。 “对于几乎人人身上都有‘大罪烙印’的恶魔化身们来说，能够让自己彻底得罪的同行不会变成恶魔再来找自己复仇，这同样也是一种相当实用的利益。” 鳞羽之主夸赞着自己昔日的友人：“不得不说，环天司对人心的把握，真是无比精密。 “在这种格式之下，甚至了解仪式的人想要抽身都变得不再可能。 “因为任何人只要参与其中，就都能升到第六能级；而不管有多少人升一级，代价都只需一人。从这个角度来说，每额外离开一个人、就等于自己被选为代价的可能性上升了。 “因此哪怕是哄骗着那个人回来，他们也不会撒手去放任何人离开——甚至为了威慑其他人不要离开，试图离开的人还有可能会被他们杀死。 “毕竟他们都不希望这个仪式会被人破坏。而从这里离开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告密者、变成秘密组织的叛徒。而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希望毁于一旦——” ……这就是环天司吗？ 艾华斯心中微微震动。 环天司没有给他们设置任何禁制，也没有说一句谎言。 祂就仅仅只是通过三言两句介绍了一下这个仪式的底层机制……就诱发了这些第五能级的超越者们心中的贪婪、邪恶与胆怯，以及无法抑制的超越本能。于是这个仪式就开始自发扩散。 受害者们完全无意识的沦为帮凶，去狩猎其他的受害者。他们就如同笼子里的螃蟹一样，将想要离开的人再拖回来。 所有人都必须合力完成这个仪式，但几乎每个人的立场都有微妙的不同。比如说同属蔷薇十字，又出身炼金术师的星锑国王，他就肯定不希望看到太多人因此而变成第六能级。 而红相与黑相则有着另外的神秘立场。 蔷薇十字的其他超越者，也有自己的想法。那些外国人更是百分之百有着私心杂念——没有人会希望看到有着几位、甚至十几位第六能级超凡者的星锑诞生。 当他们陷入到这种多方势力的勾心斗角、殊死博弈时，没有任何人会有余力思考这个仪式本身是不是假的。 就算有人通过某种途径得知了环天司的真正计划、衔尾之环仪式的本质，他的警告也不会有任何用——因为这完全有可能是某人伪造出来的证据，为了阻止他们参与这个仪式；他就算想要从中逃离也不可能，因为他有可能会告密来“破坏大家的仪式”。 可是，这么想的话…… “……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艾华斯陷入沉思。 这个计划风格……和艾华斯自己是真的好像啊。 他有些迟疑的看向鳞羽之主：“那您又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负责……给环天司收尾吗？把被他们拉下来的堕天司干掉？” “是啊。” 鳞羽之主答道。 “可是，这真的需要我吗？别的不好说，但第一次衔尾之环仪式一定在环天司的预料之中，而他的计划里不可能是‘这里需要让艾华斯来解决’吧？” 艾华斯反问道。 这也是艾华斯疑惑许久的问题。 衔尾之环仪式本身，就是环天司的计划——或者说阴谋。它的出现，直接导致了天司成片陨落的奇景。 而从立场上来说，艾华斯与环天司是敌对的。虽然环天司如今会保护艾华斯，但那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吞噬艾华斯。 ——可他们明明是敌对的，可艾华斯却要给环天司擦屁股？ 这个问题，在游戏中就是玩家们解决的。 但这个世界是没有“玩家”的。 没有玩家在的话，又有谁能击败堕天司呢？ 难道环天司只是想把天司们放逐到物质界，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如何杀死这些天司吗？ 以及，这里还有另一个问题—— 艾华斯追问道：“还有，我杀死堕天司这件事……最终对您又会有什么好处呢？” 这就是让艾华斯最奇怪的地方了。 堕天司不是熊天司，虽然祂也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确实没怎么招惹过其他道途的天司与柱神。硬要说的话，也就是祂喜欢偷窃优质灵魂，将他们打上大罪烙印。不过祂动手的频率没那么高，如同物质界变成恶魔的其实也没有几个人。 就算对他有敌意，那也应该是蛇父。 毕竟堕天司几乎带偏了一整条道途，让原本应该代表着“积极向上”的超越者们的名声变得极差。 ——可是，这又关您这位适应道途的柱神啥事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衔尾蛇的大功业 “嘘……” 鳞羽之主却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将那戴着黑色手套的纤长手指竖在身前、做出一个神秘的手势：“这是秘密，不是你该知道的。 “反正你也想要杀死祂吧？你超越道途的力量就来自于大罪……如果你继续变强，早晚会被堕天司察觉。身为环天司半身的你，总不可能是经过堕天司的许可才拥有了这份力量吧。 “那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可不会如此宽容。” “但我们不是‘两利之合作’吗？” “合作的意思是，我就不必为此特意支付报酬了。因为你也会从中得到好处的——这就不算是在给我打工，而是与我一同出资创业嘛。对自己的项目，还是用心点比较好。” 鳞羽之主低沉的笑着：“反正……我也提前给了你那东西，不是吗？ “——至高天的精华。” “……您的意思是，我将会在这里死去？” “谁知道呢。我看不太清你的未来，毕竟伱可是变数本身。就算看清了也不一定准确。” 穿着黑西装、头颅只有一片混沌与黑暗的男人轻飘飘的说着：“多这么一条命，对你来说够用了。 “对了，至于你在心里疑惑，环天司到底要做什么这件事……” 突然，鳞羽之主补充道：“其实你刚刚已经在心里猜到了——你早就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里而已。” ……我猜到了？哪一句？ 艾华斯稍微愣了一下。 周围的黑暗便再度消散。 “老板，老板？” 艾华斯再呼唤鳞羽之主，却发现老板不再回应。 有一种“抱歉我手机没油了，先挂了”的敷衍感。 艾华斯脑中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虽然不知道鳞羽之主为什么与环天司要一同针对堕天司……但艾华斯感觉衔尾之环这個计划，老板可能也参与了一部分。 ……我猜到了？我猜到什么了？ 艾华斯心中有些疑惑。 而就在这时，艾华斯却发现自己周围意外的安静。 抬头望去，却发现那些吵闹的枢机主教们都已经消失不见。 艾华斯细细感知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鳞羽之主这次不像是上次那样，维持着时停，而是直接把他抓进了意识世界。 此刻的艾华斯正端端正正盘腿坐在一个金属质地的莲花台之上，这里只剩下了西里尔枢机——而且他身上的蛇父也已经完全消散。 西里尔枢机再度恢复成了那个温和而有些狡诈的老人。 “醒啦？” 西里尔枢机慈祥的声音响起。 艾华斯抬起头来：“他们刚走吗？” “走了一会了。” 西里尔枢机乐呵呵的说着：“恭喜啊，晋升成功又通过了考核，双喜临门呢。这下你可真要成为教国的传奇了……之前人类从来没有被九柱神如此重视过。” ——有一说一，九柱神也依然不是很重视人类。 艾华斯在心里想着。 他能够与鳞羽之主签约，某种意义上全是因为他的出身不寻常。算是“走了点关系”。 不过他倒是也能理解……对于寿命无限的幻魔们来说，人类的寿命实在太过短暂。光是抵达第四能级，首先人生就已经过半了、甚至已经到了后期。再培养出奉献道途之外的兴趣，并且发展到能够得到柱神认可的程度，再通过考核成为柱神认可的地上代言人…… ……然后过不了几年就退休甚至嗝屁了。 就有一种新员工来了，培训半个月上班两天就离职的美。这要是艾华斯他也懒得招。 而招个巨人、招个精灵、招个巨龙……至少几百年都不用换一次人。别的不说，起码省心。 至少在艾华斯感觉上来说，这一代的九柱神中好像就没有特别活跃的。 “枢机们走的还挺快。” 艾华斯有些懊悔：“我刚刚被鳞羽之主拖走开小会了……没能与他们结识一下，真是可惜。” 他尤其好奇双生镜与恒我所选定的那两位代行者。 而且，他之前就说过要接触法芙娜枢机。 并且法芙娜枢机，以及艾华斯之前认识的“托帕”齐格弗里德枢机，还都因为自己的影响而获得了战士职业。虽然他们都不是职业者，不至于奉献道途的职业被直接剥离。但恐怕也会受到不低的影响。 可他根本没有与他们再见的机会——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像是一尊佛一样端端正正坐在了莲花台上。 “我知道。” 西里尔枢机轻飘飘的点头道：“鳞羽之主已经都跟我们打过招呼了。你当时不是昏迷状态——那是代行者状态，也就是柱神深度介入的状态。你是‘自己’坐在这里的，不是我把你搬过去的。” “……老板跟你们说了什么？” “老板？呃……你对鳞羽之主的称呼还真新奇。我还以为只有砂时计的使徒会这么称呼自己的柱神。” 西里尔枢机显然对艾华斯的称呼感到讶异。 但他很快解释道：“倒也没什么，就是跟我们说了一下、让我们多照顾照顾你。因为他不打算从教会里再找其他的代行者了。” ……也就是，艾华斯也像是洛基枢机一样垄断了鳞羽之主的契约吗？ “他们离开的很快，与你无关。主要是因为教国如今也蛮乱的……他们都很忙的。尤其是‘战士’出现之后……” 西里尔枢机叹了口气：“其实在我看来，这些变化怨不得你、也与鳞羽之主没什么关系。 “从神学角度来说，这是因为蛇父已然抵达顶点的关系。如今世间的超越之力已经强盛到了极点……我预测，接下来各种幻魔都将大量升格为天司。 “蛇父即将离位，因此除却超越之外，就连‘嬗变’、‘堕落’、‘反叛’等概念都因此而开始变得活跃。使徒们将叛离原本的主人，凡间也将发生各种各样的混乱与反叛，这是‘反叛’；旧的战士将转化为适应道途，原本数千年不变的适应道途也将因此发生改变，这是‘嬗变’；人们变得躁动、战争趋向于烈性、安定的教国也开始变得吵嚷，这是‘堕落’。 “前些日子的阿瓦隆，如今的星锑——水仙那边的叛乱也是如此。南方大陆的巨魔，北方的矮人。第四次水源战争近在咫尺，荷鲁斯那边甚至都产生了叛乱……” 这位与蛇父契约的枢机主教，说出了一个艾华斯从来没有意识到的点。 ……对哦。 艾华斯反应了过来。 他终于意识到了，鳞羽之主刚刚说的“他早就已经想到了”的东西是什么—— 柱神与整个世界是紧密相连的，如同至高天、兽主、恒我、银冕之龙所制订的规则都会影响整个世界一样。 在衔尾之环仪式普及后，有大量的天司就此陨落…… ……可就艾华斯目前的认知来说，这个世界如今就没有那么多的天司。 不说别的，就威权道途和超越道途——这两个道途的天司，加起来也不到五个。 但如果说…… 他们就是从这个时候，才刚成为的天司呢？ 蛇父即将升格，超越道途抵达完美的终点。源河沸腾，整个世界的超越之力都随之狂乱……就如同原本玩家们、NPC们也在这时的等级开始飞速提升一样。 在梦界之上，天司的数量也开始飞速增长！ ——从这个角度来说，衔尾之环仪式居然能算是在均衡梦界与物质界的关系！ 怪不得，那些天司明明是受害者，砂时计却反过来帮助物质界干掉他们。而不是去对付发起了这一切的环天司……甚至坐视环天司成为了柱神。 参考银冕之龙登神的经过——哪怕有一位柱神提出反对，祂都不可能坐稳这个位置。 “怪不得，怪不得！” 艾华斯顿时豁然开朗。 一切都合理了！ 原来这一切，真的是环天司的大功业！ ——这让世界大乱的计划，居然真能通过这种手段被算为大功业！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人事部经理环天司 被西里尔枢机提醒过之后，艾华斯终于彻底明白了砂时计所说的话了。 “——艾世平之赘余，我自是知晓。他昔日是均衡之天司，曾是我的使徒，也算是我的学生…… “——任他们去斗，我不站另外一边。” 不站另外一边……而不是“我不站任何一边”。 这句话有两种理解。一种是“我可能会站你这一边”，而另一种是“你不必担心我会站另一边”。 艾华斯曾经以为是前一种。 但如今看来，应该是后者。 那必然会让世界混乱起来的衔尾之环仪式，任谁都会认为砂时计将与环天司为敌……祂老人家甚至只是保持中立都会显得不对劲——至少也应该是“我不站你这一边”。 因为在环天司与艾华斯的立场上，与其中一方为敌就等同是另一方的同伴。所以，祂才会特地表明自己公平的立场。 但如今看来，“衔尾之蛇”的诞生……恐怕有来自砂时计的暗中支持！因为衔尾之环仪式本身就是让世界重归平衡的仪式。 “……所以，它最终才会被叫做衔尾之环。” ——如在其上，如在其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艾华斯脑中突然想起了这样一句话。 他想不起来这是从哪里听得的…… 但他却觉得这句话如此贴切。 这正是衔尾之环的“嬗变”之道！ 如同老板所说的一样：“‘嬗变’代表着万事万物永恒变化的常性……向上的终将向下，向下的终将向上，万物更迭流转、万事唯易不易。” 刹那之间，艾华斯脑中响起了一句话。 那是他刚刚得到法之书时，那个在自己脑海中响起的声音中的一句： 【——无需任何恐惧，孩子。人、命运与诸神，任何一切都不足为惧。这个世界没有神】 “……这个世界没有神？” 自当如此。 因为就连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会因祂的规则而陨落。 艾华斯捂着嗡鸣着的额头。 一时之间，艾华斯却居然感到有些好笑。 “……梦界天司的铁编制，现在开始要审核了是吧。” 该说不愧是HR吗…… 作为切割出了人性——也就是艾华斯——的铁血无泪的HR。 阿环上任嬗变道途的柱神的大功业，就是来解决前任领导离职前乱嗨导致的编制超负荷爆满事件。而祂采取的手段就是非常无情而有效的把多余的全开了——其中甚至包括堕天司、影天司这种比自己资历更老、级别相同的领导层。 而他的计划引发了巨大的混乱，不过最终还是坚定的施行了下去。 考虑到他有效降低了梦界的负荷。于是在尘埃落定之后，就被其他高管推举成了新高管。 上任新高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推行了末位淘汰机制、以及从物质界直通梦界领导层的晋升机制，顺利打通了物质界与梦界的上下行通道——让不死不灭的天司也可能坠落大地，让凡人也可能得到天司碎片的力量。 “……感觉我好像理解嬗变道途的意义了。” 艾华斯吐槽道。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深刻的意识到“环天司确实就是自己的另一面”这件事。 一旦这些行为摘除了神秘的外衣，他就觉得它变得如此的合理…… ——还真得是HR。换个别的穿越者，未必能第一时间想到这种办法，也未必能如此轻易的联想到整個计划的本质…… “关于新生的天司……西里尔枢机，既然你刚刚都这么说了，莫非你这边还有什么确切的情报吗？” 艾华斯开口询问道：“比如说，接下来都有谁可能会飞升为天司之类的……更易之源河暴动，这件事知道的人应该也有一些吧？” 他希望尽早知道趁着这一波飞升的天司都有哪些。 也怪不得当初薇薇安作为一个使徒，却会突然下界。 因为她有特殊的消息渠道，以至于她从最开始就知道，如果自己不跑就可能会在浪潮中变成天司，然后直接被顺势开除…… 既然自己无论如何都一定留不下，那提前跳槽跑路至少能留下使徒的一部分力量。总比死在物质界、被人夺走天司碎片要强。 “以后直接叫我西里尔就好了。” 半树化半凝珀的老人温和的开口道：“不然我也得称呼你为艾华斯枢机——我们明明是朋友，却彼此称呼枢机……这果然还是显得过分疏远了吧？” 老枢机半开玩笑的说着：“对朋友都要拉开一步距离的话，对真正的陌生人难道要退到门外去吗？还是说，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反而会显得更亲和？” 他这话并不需要艾华斯回答。 因此只是略微思考，西里尔就给出了答案：“第四能级以上的‘先知’与‘占星术士’应该都或多或少意识到了源河的暴动。只是他们有可能不知道源河的存在，因此就只会理解为是‘超越道途’出了问题。 “至于新生的天司……这个出现之前，谁都只能推测。不过我有一些推测——也仅仅只是推测，我对内容不负责。” 老人谨慎的叠了一层甲，随后才说道：“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宴主。” “宴主吗……” “嗯。他本身就拥有天司级别的力量，一旦从恒我那边叛逃、就会立刻成为天司。有可能是‘宴’、‘酒’、‘狂乱’这类的概念。再有一个，是威权道途的兰马洛克。” 兰马洛克。 艾华斯记得，那是海军大臣德威斯·拉莫斯的先祖。 “……连圆桌骑士也有可能叛逃吗？” “当然。或者说这本身就不是背叛。‘叛逃’这个词仅仅只是方便理解……” “——跳槽？” 艾华斯脑中浮现出了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 老枢机摇了摇头：“我觉得更接近的情况，是从公司里面独立出来自己开公司。” “那就是单干嘛。” “是，不过我觉得这不能算是一种背叛。兰马洛克有着‘战争’、‘骑术’的概念……梅林或许也够资格。其实在很多地方，‘梅林’这个词与‘宰相’是相同的。人们要求宰相聪明、忠诚还要会一手剑术，这正是梅林的特征。” 西里尔枢机提到。 艾华斯却对这个答案不太认可：“我倒是觉得，梅林应该不会从伟哲那边离开。”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大概知道西里尔枢机恐怕是纯猜的。并没有什么隐秘的消息渠道。 不过…… “战争”吗…… 艾华斯模糊间记得，确实有一位“兵天司”被拉下来。学习神学的时候没找到这位天司，他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或者对方的存在秘而不宣。 “不过，我这里其实有一个特别看好的人。” 西里尔枢机突然开口道：“我觉得他一定能成为新的天司。” 艾华斯有些讶异：“谁？” 但这话刚问出口，他就微微睁大眼睛。 他意识到了西里尔枢机将要说出的那个名字。 他也同样意识到了，那个被自己一度忘却的人……他如今在哪里。 “——洛基前枢机。” 西里尔枢机轻声答道：“你当时问过我他的秘密。就如同我之前回答你的一样……我认为他已经死了。 “因为在接下来的这次‘道途浪涌’事件中，在梦界注定会比在物质界有更多的机会。” ——洛基枢机确实已经死了。 只是他的死亡本身就是计划的一环。 可当艾华斯知道洛基枢机的目的时，他反而长长舒了一口气。 当他一直不清楚洛基枢机究竟是死是活时，这个总是能在棺材板里仰卧起坐的男人仍然会给艾华斯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就如同艾华斯的养父詹姆斯一样——当艾华斯不知道老莫里亚蒂的计划时，他就感觉仿佛哪里都有莫里亚蒂。他们师徒俩唯独在这个地方格外相似。 不过，一旦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就如同黑暗中的秘密被揭示一般，也就如均衡道途一般被“祛魅”了。 ——恐惧正来自于未知。 “……说起来，”艾华斯揉了揉额头，终于想起了自己来这里最初的目的，“西里尔，伱见到和我一起来的那两个女孩了吗？” “莉莉小姐与塞勒涅阁下吗？” “……阁下？” 艾华斯对这个词感到意外。 老枢机笑呵呵的说着：“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海巴夏女士的《卵月密续》吧。” “你也认识海巴夏女士吗？”艾华斯有些惊奇。 “当然，毕竟教国的圈子是很小的。教国一层的面积也就和阿瓦隆的玻璃岛差不多大，而整个阿瓦隆也就仅仅只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小小岛国而已，赫拉斯尔帝国鼎盛时期的面积有十五个阿瓦隆那么多。 “就这么小的生活范围，里面的人也都是长生种。等我们到一定层级之后，平时翻来覆去接触的也就那么多人。几百年下来自是熟的不能再熟…… “……更不用说，我都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 说到这里，西里尔枢机叹了口气：“我早就已经数不清，今年到底是我的第几个年头。倒是已经能看清人生中最后一个年头的轮廓咯……” 他沉默了一会，随后收拾起情绪，严肃起来为艾华斯解惑：“《卵月密续》中封存着的‘塞勒涅’之名，正是昔日被恒我所遗弃的数个名字之一。 “这个名字存在的时间，比最初的狼人、最初的女巫都要早。在那个职业尚未成型的时代，这个名字代表着的传承叫做‘月巫’。它正是狼人与女巫共同的祖先。 “——而‘名字’也就意味着传承。继承某人的名字，可比继承某人的血脉更符合‘继承人’的身份。” “……也就是说，”艾华斯若有所思，“塞勒涅她……有着恒我凡人时期的一部分力量吗？” 西里尔枢机摇了摇头，认真说道：“要说有多少力量……我觉得也未必。毕竟梦界的力量终将归于源河。我倾向于这是恒我曾褪去的一部分躯壳。 “在第三太阳诞生之初，太初人有一本书叫做《夜兔宝训》。它上面就隐晦的描述了恒我曾十次抛却旧我的秘密。 “我记得头三次为抛却服饰、抛却血肉、抛却阴影，而后三次则为抛却理性、抛却本能、抛却真我。而完整读过《夜兔宝训》的人都已然四分五裂、化为虚无。因此‘月照学会’有一个假说，是认为恒我如今只是一重虚壳……” 老枢机认真给艾华斯讲述着古老的秘密。 艾华斯觉得，如果自己有爱之道途的适应性、恐怕自己如今就要获得新技能了…… 不过即使如此，艾华斯也大概听明白了。 这就像是玩MMORPG游戏的时候，总要先将等级提升到某个等级、完成了某个主线之后，再进行直升会比较好。 比如说升到60级之后，就可以开一个小号直接直升到80级、90级之类的。 而在这种时候，已经有了一个满级大号、那么60级的这个小号自然也就没用了。 可在这个小号里面，还存着升级路上没有使用过的一些消耗品、身上还穿着一些装备。 被恒我切割掉的“旧我”就是如此。 她曾十次切割旧我。而在这个过程中，她曾是月巫、曾是女巫、曾是狼人、曾是月神、曾是爱神、曾是母亲、曾是妻子…… 就如同蛇一次又一次的蜕皮。每一次都是更新的自我。 她从一个凡人逐渐变成了怪物，然后变成了神明。最终化为了虚无。 而如今，她什么都不是。因此她的名字便成了“恒我”。 取“除【我】之外，一无所有”之意。 塞勒涅得到了恒我的这部分传承，于是她就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月巫”。 她那异常的欲望、兽类的本能、以及像是山羊又像是蟾蜍的横瞳，就是她作为“恒我的最初形态”的证明。 在一重重的抛却旧我之中，“塞勒涅”并非是前三次的“凡人”、而是已经成为了“怪物”。 因此艾华斯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直接将她作为怪物驯养即可。 甚至……还可以将她封印为大兽。 因为她的本质就是幻魔。 ——正巧《卵月密续》，所讲述的就是“月亮即是怪物之卵”的秘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兽主未完成的作品 艾华斯记得，塞勒涅作为月巫，她的属性应该是暗属性与水属性。 ……如果将他的小羊羔封印成大兽，那么艾华斯倒是可以省略掉水属性大兽了。 不过艾华斯倒是知道星锑王国与水仙领，都有一个可以捕获的水属性大兽。 前者是一个被炼金术师所囚禁着的水元素领主，而后者则是月之子还统治水仙领时、在地下布置的血池中孕育的污邪血天使。前者是均衡道途，而后者则是爱之道途。它们都是在比较后期出现的BOSS，因此可以知道它们至少有着能将等级提升上去的潜力。 但艾华斯尚且还不知道塞勒涅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月巫这个传承也完全有可能是辅助传承，而一个辅助其实不成为大兽对艾华斯的帮助会更好。 就像是影魔被封印成了夜魔之后，她反而就没法每时每刻待在艾华斯身边了。 ——而哪怕不从功利的角度来思考，艾华斯也未必一定要封印塞勒涅。 虽然封印成大兽之后，对方就能跟着艾华斯一同成长——如果艾华斯最终封神，它们也将一同飞升。但那同样也意味着双方的命运从此被绑定在了一起。 影魔本身就和艾华斯有着契约，而小蝴蝶不封印出来的话她和尤利娅都得死。就如同地缚灵也渴望着离开那家酒店，阿纳斯塔西娅也是一样……不被封印的话她很快就会彻底树化，而她讨厌那样的命运。 目前被艾华斯强制封印的幻魔卡，就只有罚魔与魅魔这两個纯粹的敌人。 而艾华斯相中的那两个幻魔……虽然艾华斯也不太清楚它们具体有什么罪过，但既然它们都成为了主线副本的BOSS，那就说明一定做了什么。无论是抱着预防灾难、处理灾祸亦或是预防悲剧的心态，把它们抓走都没什么问题。 哪怕是好幻魔——提前过去一趟帮他它们解决困难也是好的，所以早晚艾华斯怎么都是要过去一趟的。毕竟现在没有玩家，要是放着不管说不定会出什么大问题。 于是艾华斯下定了决心—— 总之先去看看那两个“大兽候选”吧。哪怕封印不成大兽，至少做成普通的幻魔卡也是可以的。 如果最后都不行，再问问塞勒涅的意见吧。反正她对艾华斯也很黏，不用担心不小心弄丢了。放到身边小心照看着就好……没事也可以用牧养法喂两口血。 “还有一件事，西里尔。” 艾华斯开口向西里尔枢机：“莉莉那边……我其实有一个想法。” 他对西里尔将自己心中的揣测讲了出来。 “您见多识广，所以我想请问一下……我猜的对吗？” “……只用了一晚上，就读完了《蛛丝密续》吗？” 老西里尔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怪不得……” 艾华斯捕获到了他的潜台词、猜到了他的言下之意：“您的意思是——？” “其实艾华斯你已经很接近答案了。”西里尔只是笑呵呵的答道。 看着老人的神情，艾华斯心中就放松了下来。 但他还是追问道：“是兽主？还是灰天司？” “都是。” 老西里尔答道。 ——他在“是”或“否”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或”。 “……都是？” “这个问题你还真问对人了。” 老西里尔自夸道：“我可以这样跟你说——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个秘密的，恐怕不超过三个人。其中就包括我和洛基枢机。” ——洛基？ 艾华斯心中划过一丝疑惑，随后继续听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过这样一个传言……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就从头讲起吧。” 西里尔枢机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你知道‘灰天司之死’的事吗？” “……你说的是，讨伐至高天的那次战争吗？” “看来你知道，太好了。” 西里尔枢机赞同的点了点头：“但其实灰天司并没有死——他的死亡同样也是一种谎言。” “我知道。” 艾华斯非常肯定的答道。 他当然知道——他记得可清楚了，第一轮被衔尾之环仪式拖下来的天司里面就包括灰天司。 他对灰天司非常有印象。 倒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也和剧情没关系……单纯就是因为灰天司的形象很好看。 灰天司在第一阶段里，是一个穿着白灰色长纱、像是一个占卜师一样遮住半张脸的长发女人。而在第二阶段里，她身上的衣服被蜘蛛全部吞噬，只剩关键部位被蛛丝缠绕。 她像是被蜘蛛绑架一样被绑在巨大的灰色蜘蛛之上、又像是在骑着蜘蛛作战……那白皙的身体在阴暗的环境里发着光，被蛛丝悬挂着吊起的躯体，在蜘蛛的高速移动之下有着一种提线木偶般的畸形之美。 ——有一说一，这是很难记不住的。它几乎是当时最漂亮的BOSS了。 而艾华斯在逛论坛的时候，就听到了另一个故事——被称为“绞刑之主”、“操线之母”的灰天司居然是男的！ 眼前一黑。 只能说眼前一黑。 也正因如此，艾华斯才记住了“灰天司的本体其实是灰雾”这个设定。 “……伱知道？” 倒是西里尔枢机有些迷茫：“你怎么知道的？” 但他看着艾华斯那无比笃定的反应，也知道这不是他随口说的。 于是西里尔摇了摇头：“算了，无所谓……你只需要知道，灰天司‘确实死了、但祂也确实活着’。” “他转世了？” 艾华斯猜测道：“莉莉是他的转世？” “……哪有那么简单。这件事与兽主也有关系……你如果与恒我发起高等神术，你就会知道恒我与兽主实际上是二位一体的柱神。实际上兽主并没有完全被恒我取代，如同凡间‘爱’的欲望中也充满着‘兽’的欲望。 “但兽主有时会突然从‘爱’中清醒过来，而这时祂就会想要挣脱恒我的控制。兽主所做的事，就是准备‘兽之子’。 “简单来说……你们人类不是有一些‘天生的杀人狂’吗？” “对。” 艾华斯点了点头。 他想到了开膛手杰克……还有更多的变态。 不过他对“你们人类”这个词有些奇怪，于是问道：“只有人类吗？” “对，只有人类。因为你们人类是蛇父与恒我之子。但恒我并没有完全掌握创生之河，就如同过去的银冕之龙一样。她并不具有独立创造一个种族的能力……被恒我所创造的妖怪、狼人与月之子，实际上都是依附于其他种族存在的。 “而实际上……人类是兽主未完成的作品。正因如此，你们人类才会有着来自本能的‘兽之欲’。”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兽之子、灰之卵 “……未完成的作品？” “没错。” 西里尔枢机点了点头。 艾华斯记得，兽主创造的百种兽群中、最后二十种都是对已有种族的模仿。就如同巨魔实际上就是对巨人的仿造……而地精则是兽主仿造矮人创造的兽性种族。 颇有一种从网上下个论文然后用谷歌来回翻译二十次的美感。 那么，人类难道是…… “看来你猜到了。” 西里尔枢机微微点头：“人类就是兽主对‘精灵’的仿造，只是这个作品尚未完成。作为兽主最后的作品，‘人类’有着兽主至今为止所有作品的优点。可以说是他心血的凝聚——兽主打算将这个种族作为自己的主种族，因此将其称之为‘兽人’。 “然而‘兽人’并没有诞生。因为恒我基于个人审美，删去了兽主添加的诸如‘接近巨魔的肌肉’、‘接近地精的獠牙’等颇为抽象的古怪特征，使得人类在外形上更接近精灵。但她却并没有删除兽主给‘兽人’所添加的各种内在特征。 “因此人类就像是巨人般暴躁、就像是地精般贪婪、就像是精灵般傲慢……人类继承了其他种族的优点、也有了他们的缺点。 “这也是精灵总是对人类颇为关切的原因——除却寿命不同、性格不同，人类的本质与精灵是非常接近的。如同精灵会喜欢精灵一样，精灵也同样会喜欢人类。” ……所以，精灵才会独独喜爱人类这個种族，而不包括鹰身人、蛇人之类的种族吗。 艾华斯恍然。 怪不得这个世界其他的种族，要么是身上带羽毛、要么是身上带鳞片。只有人类和精灵特殊……原来人类的特殊之处，实际上就是精灵的特征！ 什么都不带，本身就是一种特征！ “所以，兽主的计谋……” “没错，就是唤醒一些个体的‘天生兽性’。他们并非是因为遭受苦难而堕入黑暗，而是天生就有着畸形的心灵、邪恶的智慧。反而是其中一部分兽之子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也接触到了爱与尊重，因此才得以用理性来约束自己失控的本能。” 西里尔枢机严肃的说道：“我很遗憾，莉莉小姐就是一位被唤醒的‘兽之子’。” “……啊，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艾华斯缓缓点了点头。 莉莉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进行过训练的女仆，在接触超凡道路不到一个月的情况下就能面不改色的杀人。她并没有感到恶心或是后怕，而是感到了兴奋与激动。 她的复仇确实是正义的，但她并非是从小就生活在仇恨之中。而是在踏上超凡之路后，才被艾华斯唤醒了复仇欲。 但莉莉适应的实在太快了。 在艾华斯刚刚就职特工、还不是不管部大臣的时候，她当时甚至恳求艾华斯给她一些“更黑暗的任务”。 只是因为莉莉的忠诚，让艾华斯将其混淆成了一种奉献欲与忠诚。 不过，后来艾华斯发现莉莉完全没有威权道途以及奉献道途适应性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了。 莉莉正是西里尔枢机所说的“例外”。 她用对艾华斯的忠诚与爱、对莫里亚蒂家族的感恩、用自己的理性与“适应力”，来压抑心中增长的欲望、将其隐藏起来。 这就是莉莉那卓越的适应力的来源。 并非只是作为一个忠诚的女仆，适应主人的要求……如果只是如此就能有这种程度的适应道途适应性，那阿瓦隆的适应者绝对不在少数。毕竟这种“忠诚的仆人”应该很多才对。 ——实际上，莉莉是一个用自己的理性、演技与道德，将自己的欲望完全隐藏起来的杀人鬼。 她的爱之道途的欲望越深，她就需要越强的适应道途力量进行压抑。而随着她适应道途的力量变强，却反而几度濒临失控——并非是适应道途的失控、而是她一级都没有的爱之道途的失控。 实际上，这个因果是完全相反的。 是她爱之道途的力量增长太快，以至于她必须提高适应道途的力量才能将其压制住。 她并非是艾华斯的“影子”。从来都不是。 “……那灰天司呢？” 艾华斯反问道：“莉莉能压制住兽之子不断增长的野性……与灰天司也有关吧？” “是，因为兽主的计划实在太……没有遮掩了。别说是诸天司，就连地上也有许多地方都知道。如果你仔细查卷宗的话，就会发现我们至少在一百五十年前就给你们阿瓦隆人预警过了这件事。” “……有一说一，一百多年前的东西在我们这里不属于卷宗、属于近代史。” “怎样都好。总之，你还得感谢灰天司。因为没有祂的话，莉莉小姐恐怕早就失控了。她如果尚有理性，应该就会在自己选择复仇前自杀；如果她真正独立完成了复仇，就要成为游荡在阿瓦隆街头巷尾的杀人鬼了。” 西里尔枢机目光深沉：“就是因为她读了《蛛丝密续》，所以才能活下来。” “……密续有问题？” “没错。密续有问题。那本密续书，实际上就是灰天司的一部分。 “他将重生——从自己的诸多‘继承人’中选择一体，作为载体。 “莉莉小姐很快就读懂了《蛛丝密续》，原因也很简单……《玄君密续》中就有提过，‘知识逐人’、‘其刻深无情者，如鹰犬逐兔’。 “并非是莉莉有什么天赋，让她能够瞬间读懂《蛛丝密续》。而是她为压抑自己兽之欲，而极度渴求走上适应道途的决心，让《蛛丝密续》选定了她成为了继承人。如果你不解决这个问题，恐怕灰天司就会从莉莉小姐身上重生了。 “而很不巧，你将那位月之子作家抓了起来、洛基枢机也被你杀死。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灰天司继承者……但如果没有的话，那么莉莉小姐之后就要危险了。” “——这就是我与你单独谈话，并让那两位暂时离开的原因。” “……有什么办法吗？” 艾华斯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 “伱想怎么做？” 西里尔枢机反问道，目光锐利如刀：“剥离莉莉小姐体内的《蛛丝密续》的痕迹？还是……再帮灰天司创造出来新的继承人？” 这就是灰天司的谎言与阴谋。 意识到他计划的人，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唯一的处理方法，反而是要帮助他培养更好的继承人。 拆穿谎言的人，就不得不成为新谎言的一部分。 而后者……却肯定不符合枢机主教的道德观念。 “——我想剥夺灰天司的力量，让他彻底成为莉莉的力量。” 但艾华斯却如此说道。 “……那可就难了。” 老精灵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你如何才能杀死一个死人呢？所以你也没法阻止一个已经死去的天司。” “帮帮我吧，老爷子……” 艾华斯低声请求道：“我没求过什么人……算我欠您一个人情。”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莉莉被另外一个人占据了躯体与心灵。 这恐怕就是莉莉分割不完全的原因——因为灰天司残存的意识在本能的阻止她的“逃离”。 如果莉莉能够完全分割掉自己的话，她完全可以把自己完全切分出来，再摧毁自己的躯体。因为无法判断哪一个部分是莉莉想要保留的，所以灰天司就直接阻止了所有形式的切割。 “……我是真没办法。” 西里尔枢机摇了摇头：“不过，这种关系灵魂的事情……或许通灵塔那边的人有办法。 “我没法离开这个房间太久，否则要么树化、要么凝珀。我最多只能给你写一封介绍信，你带着它可以去一趟星锑。我和星锑的初代黑相还是挺熟的……想当年，我们曾是朋友。 “——他或许会给我一个面子。或许。” 第二百二十七章 莉莉的自由意志 三月二号，上午。 在诸位枢机会面的第二天。艾华斯醒来之后，便正在进行日常晨祷。 要说与鳞羽之主签订契约后最大的不同，大概也就是每日的祷告多了一个环节——在结束对司烛的祈祷之后，还要再对自己的契主鳞羽之主再额外进行一轮祈祷。 当然，倒也不用多有敬意、也不是很麻烦。 其实无非也就是每天早上向鳞羽之主打个报告，报备一下行程、看看什么时候可能需要老板的力量，并进行一下预约；然后晚上再提两句总结，如果用过鳞羽之主的力量就报销一下，给自己的道途结晶恢复一下充能，最后再礼貌的赞美一下就完事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比对司烛的祈祷“有手感”多了。 牧师们对司烛的日常祈祷，从来都不会得到司烛的回复。本质上来说，就和上班下班打卡签到差不太多，点了之后打卡机照常响应才是正常情况。 ——你总不能要求打卡机成了精，突然用雄浑的声音对你来一句：“早上好，夜之城！” 但你就可以这样期待一下鳞羽之主的反应。 “早上好，夜之城！” 鳞羽之主精神十足的在艾华斯脑海中喊道。 “所以说夜之城是什么啦……” 艾华斯闭着眼睛，在心里吐槽道。 “啧。” 鳞羽之主咂了咂嘴：“等你什么时候去把环天司干掉，就能接住我的梗了。” “我以前是这么奇怪的人吗？” 艾华斯碎碎念：“总感觉环天司的神秘光环在逐渐破碎……” “哦对了，艾华斯。” 鳞羽之主突然说道：“顺便一提，如果你需要用到【两仪之隙】的话，最好提前一两天就跟砂时计说一声。” “为什么？” “你已经见过莉莉被分割了，应该知道这东西还蛮伤身体的。它毕竟是将灵魂本质进行了彻底的分离，休息个一两天已经是我考虑过你拥有【溶解之魂】的情况了。” “好吧……” 艾华斯随口应道：“我记下了。” 别的不说，至少在掌握高等神术之后，艾华斯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又稳定了一些——有些时候，多了一个能随时吐槽点什么东西的“朋友”，比自己一個人发呆要舒服很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道途再度回归均衡状态的缘故。 而在这时，艾华斯房间的门便被轻轻敲响。 随着艾华斯睁开眼睛，从祷告状态退出。那种如同身穿微微潮湿的单衣置身于制冷的空调下方一般的阴寒感便从他身上褪去。 停在熊熊燃烧着蜡烛上的焰蝶也再度抖落身上的火焰，重新飞到了艾华斯的肩膀上。 “什么事，莉莉？” 艾华斯没有回头，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他全程都没有听到脚步声。 这时敲门的不是鬼就只能是莉莉。 昨天回来之后，艾华斯思考了很久——关于要不要将莉莉身上背负的命运告诉她本人这件事。 单从可控性来说，肯定是不说为好。一旦莉莉胡思乱想，可能事情就会有变数。 不过艾华斯还是决定多尊重一些莉莉。 没有作为人类的知性的“小羊羔塞勒涅”姑且不提，但艾华斯并不只是将莉莉视为自己的贴身女仆……说实话，以艾华斯的身份，其实也早就不需要贴身女仆的服侍与保护了。他仍旧带着莉莉，只是因为莉莉固执的认可着这个身份、不愿意从艾华斯身边离开而已。 第二百二十八章 霸道的伊莎贝尔 “枢机主教的衣服已经送过来了。” 莉莉的声音从门口清晰的传来：“要先换上试试吗？” “好啊。” 艾华斯应下，便起身去开门。 而在大门打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如同小炮弹般、突然撞入了他的怀中。 身穿便于行动的精灵风短裙的伊莎贝尔轻巧的跃起。 她双手环绕着艾华斯的脖颈，借着轻跳的力量跃起、使得自己脚尖一度离地。 “想我了没？” 伊莎贝尔笑吟吟的说着，白色小皮鞋在跳跃之势用尽之后便自然下滑，轻轻踩在了艾华斯的脚背上。 但艾华斯却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来自伊莎贝尔的重量。 她轻盈的踮着脚尖，娇俏可爱的模样如同妖精一般。即使背后没有看到翅膀，却也仿佛能这样停在一朵盛开的花上。 他有些诧异的伸手，下意识抚摸着伊莎贝尔的脸颊。可即使如此，他却并没有摸到面具与脸颊接合的痕迹。 伊莎贝尔不避不让，反而还噘着嘴把脸凑了过来让艾华斯更仔细的查看细节。 她调笑道：“要是被你这么一摸就能摸出痕迹，那《傀面密续》也太没用了。” 艾华斯看了看门口安静抱着枢机主教长袍、存在感低到如同泡沫幻影般的莉莉，恍然道：“这是……塞勒涅？” “她太不安分了，我一会没看住厨房的火腿就被她啃掉了一半。香肠也是一样——最可恨的是，她每一样都只啃一两口。沾了口水不仅放不住，而且其他人也没法吃了。” 莉莉表情严肃，半是训诫半是抱怨：“不如先让她这么安静一下。” 很显然，莉莉与塞勒涅的分离，与艾华斯与环天司这种模式不同。她们彼此之间的记忆是互通的。 也就是说，塞勒涅是肯定知道这些生活常识的，并不是天真不懂事的孩童。 ——她是在明确知道这种常识的情况下，把厨房里的东西都啃了一圈。这种行为也很好懂，就像是小孩子把买来的冰激凌均匀的舔一圈来防止朋友分一口一样。她都这么吃过了，这些东西也就只能留给她吃了。 “不给孩子多吃点嘛？” 伊莎贝尔退了两步，从艾华斯脚上轻盈跃下。 她轻轻拍打着艾华斯的胸口，小声抱怨着：“我记得你说，那孩子都叫你爸爸了……总不能让孩子饿着吧。” 这拍打胸口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小小的责怪。 但艾华斯知道，她其实只是在好奇自己胸口那块巨大宝石的真实触感而已。因为在梦界，它仅仅只是一团虚影，伊莎贝尔还没有真正接触过它。 ——是的，昨晚做梦时他们两人终于再度会面了。 欢愉之余，艾华斯与伊莎贝尔也各自分享了一下彼此那边发生的事。 艾华斯对伊莎贝尔的成长颇为欣慰——如今看来，阿瓦隆那边彻底是不用自己忙了。如今完全觉醒的伊莎贝尔，作为一名称职的女王已是像模像样。 大臣们作为政治生物，都是非常敏感的。 他们敏锐到像是地震前的小动物一样：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在其他人察觉到之前提前感知。对君主的揣测自然也是重要的一环——说的再简单一点就是欺软怕硬。他们太能觉察到君主的态度与决心了，当伊莎贝尔完全坚定起来之后、她的意见便不再会遇到阻碍。 这也是威权道途超凡者的共性。 毕竟威权道途的本质里面藏着一部分超越道途的痕迹。 艾华斯鼓励了伊莎贝尔，也知晓了伊莎贝尔修习《傀面密续》的进度。得知伊莎贝尔非常有自信之时，便邀请伊莎贝尔一起来看教皇继位仪式。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几百年一度”的奇景。 虽然几乎整个教国都可以看到“直播”。但直播与现场肯定还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说春晚哪怕已经变成了一拖十，但要是有幸能去现场看那也一定是非常有趣而有面子的。 艾华斯就特别喜欢凑这种热闹，而且热衷于拉着身边的人一起凑。 夏洛克是明确表示自己不打算去看了。因为他还打算继续埋头苦读，钻研密续书……这种热闹对他来说是纯粹浪费时间的无聊之举。 而伊莎贝尔接受了艾华斯的邀请，通过之前通过教会送出来的面具、“传送”到了教国。 “我可没给她少吃……” 艾华斯摇摇头，一时产生了“妻子出差回家责怪自己把孩子饿着了”的奇妙错觉。 见伊莎贝尔还要继续伸手，从自己衣领下面探进去摩挲那块巨大的祖母绿宝石，艾华斯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伸手把她的手按了回去。 “怎么啦，”伊莎贝尔不依不饶，“你不试试衣服吗？” 自从与艾华斯确认关系之后，伊莎贝尔就显得越发大胆且热烈。 艾华斯只是提醒道：“但你现在用的是塞勒涅的身体……你的意识、你的面具，降临到了塞勒涅那孩子的身体上。那这到底算是你还是算塞勒涅呢？” “当然是算我。” 伊莎贝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她的眸子闪亮如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那要是伱给其他人制作了面具，然后让对方降临到你的身体上呢？难道那就算是与你不同的另一个人吗？” “不，那也是我。” 伊莎贝尔笑眯眯的说着，眯起的眼睛让人想起狡猾的小猫咪：“不管是我的身体、还是我的意识——那都无疑是我。因为我是伊莎贝尔，阿瓦隆的女王……因为我才是这些面具的操控者。” 她身上凛然的气势，让艾华斯有些讶异。 这是……威权道途的适应性？ “这么双标？” 艾华斯开玩笑的问道。 而伊莎贝尔也只是哼唧了一下，就又贴到了艾华斯身上：“嗯哼，喜欢吗？” “喜欢。” 看着半个月不见，就变得霸气了许多、却又对自己如此依恋的伊莎贝尔，艾华斯意外感到了一种自豪感。 ——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对了。如果戴上的是你的面具、或者让你来戴上我的面具的话……那倒可以是你哦。” 伊莎贝尔在艾华斯耳边悄声说道：“你来扮演我……或者我来扮演你。” 第二百二十九章 选举仪式前夜 虽然司烛祭在一月一日，然而那不过是恒我让渡出的圣日。因为恒我并没有过节的打算，所以这一天就交给了司烛。 “数字三”为司烛之圣数。 因此，每年的三月三日便是一年之中司烛力量最强的时间。如果要执行什么需要借去司烛力量的仪式，可以放到一月一日、也可以放到三月三日。 教皇的更迭之日，也总会放到这一天。 ……但其实正常来说，这一年并不是常规的教皇选举日。 通常来说，教皇会倾向于选一个整数年离任。最好的情况是三百年，退而求其次则是三百三十三年。如果选不到圣数，那便是其他整数年。 如今已经是1899年，而明年就是1900年——从“一”至“九”，这在精灵来看是非常吉利的数字。并且到明年，恰好还是这一代的永世教皇三百年任期。 叠了这么多的uff却置之不理……这就不光是逼死强迫症的问题了。 即使是路人也会猜测，这一代的永世教皇多半是因为不可抗力而提前离职的。 也正因如此……在前一天晚上，街上的路人便有些忧虑的议论纷纷。 教皇选举仪式将从三月三日凌晨一点开始准备，直到三月三日上午九点正式开始。在三个小时后，于正午十二点公布结果。 三月二日晚上十点时，艾华斯就换上了自己的新衣服，带着伊莎贝尔与莉莉通过“电梯”开始向上移动。 平时到第五圆环这个高度，短生种就已经比较罕见了。可唯独今天晚上，简直就像是跨年盛典一般、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拿着相机乱窜的短生种。 精灵们倒也不是仍然在保持矜持——而是拿出了远比相机更便携而昂贵的设备。 那是能够录像与转播的留影石，是神术与仪式的技术结晶，算是一种精灵的特产。它通过指向歌天司的神术将声音留存、通过指向灵珀天司的神术将画面凝固，再通过仪式技术将它们封装到一颗白水晶里面。 如果还有需求的话，甚至可以通过仪式来远程传送里面的数据。架设在仪式台上的话，就能通过这种设备达成类似“直播”的效果。 在充满各种先进娱乐设施的第二圆环中，人们就是通过这种设备来从远程观赏各种音乐演出与体育比赛的。 等到明天上午，选举仪式就会通过直播晶石被传送到每一层圆环。 原本是用不到这种技术的，因为只需要转录洛基枢机那边的“多机位实时监控”就足够了。然而那一层的监控被艾华斯打坏了，虽然很快就已经修好但还是偶尔会出一些ug——比如说指向某个地方的监控魔镜会突然卡顿一段时间，需要重新启动对应的魔镜才能恢复如常。 虽然原则上来说，应该由同样契约了鳞羽之主的艾华斯来继位，并完成这项“导播”的工作……但不知为何，纯白圣女却亲自改动了仪式细节——直接放了一批“摄像师”来辅助完成转播。 也就是说……唯独今年，枢机主教之外的人也可以直接进入选举仪式现场。这就意味着他们可能拍到的东西，肯定不止那几個固定机位能拍到的东西、也不像过去那样会先经过枢机主教的审核再放给所有人看。 新鲜的例外，往往也就意味着趣味。 而这一切，从艾华斯登上电梯就已经开始了—— 任谁都能看出，他身上正穿着特殊质地的黑色长袍，胸口有着一道奇异的菱形裂口。裂口的边缘被金色的荆棘图案所装饰。黑色的罪棘蔓延而出，与那金色的荆棘图案缠绕在一起。 而在那弯弯曲曲的罪棘正中，躺着一枚品质极高的祖母绿。它内部有着一层一层向内塌陷的裂纹，越是靠内也就越是显得昏暗……看起来就像是虹膜与瞳孔一样。 第二百三十章 首位人类枢机主教！ 艾华斯回过头来，注视着这位看上去衣着时尚、穿着大胆的红色超短裙的金发女性。 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她似乎是来自鸢尾花王国的记者。 他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而艾华斯清朗的少年声落下，周围刹那之间便猛地寂静了一瞬。 因为这就意味着，艾华斯公开承认了自己“枢机主教”的身份！ 假如说只是“造型看起来像是枢机主教的衣服”，还可以用玩笑或是行为艺术来糊弄过去的话……他如今这种默认自己就是枢机主教的言论，是绝对没有第二种解读手段的！ 没有人敢在教国撒这种谎。 精灵虽然温和，但在这种事上却显得更加极端而激进。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事： ——历史上第一位人类枢机主教诞生了！ 不，更准确的说…… 是历史上的，第一位短生种枢机主教诞生了！ 甚至就连那位记者小姐自己，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看着他们愣神，艾华斯友善的提醒道：“还需要拍照吗？合照也可以。 “我要去第二十一圆环……这升降台路上还有不少时间。” “——要的要的！” 金发蓝眼的记者小姐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极为激动的连连点头——她下意识就想要拥抱艾华斯，但刚踏出一步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紧接着她又本能的想要握艾华斯的手，同样是刚抬起手来就察觉到了不行。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激动的跳了支笨拙的舞一般滑稽。 枢机主教纯洁、神秘而又强大，是这个世界最接近九柱神的一批人。 这种礼节或许对富商、对政府高官都没有问题，但对枢机主教来说仍然算是冒犯了！ 但看着她无所适从的样子，艾华斯便笑着主动伸手，轻轻捏了一下记者小姐右手的中指与食指的前两个指节，作为一种礼节性的握手。 记者小姐连忙凑了过来，指挥着自己身后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在升降台内展开设备，对着自己与艾华斯拍了一张合照——她露出了可能是此生最为甜美而谦卑的笑容。甚至她与鸢尾花的议长合照时，都绝对没有这样热情。 因为在升降台内的牧师太多，甚至于都不用燃烧镁粉。有好心的牧师直接使用了照明术来提供了光源……当然，这同样也是因为燃烧镁粉多少有可能会造成些危险。 教国民众的素质相当高。以至于一直到记者小姐拍完照，其他想要合影的请求才纷纷传来。 “枢机主教阁下，我也想要一张合影……我有留影石，只要一瞬间就好！” “大人，求求您了！我是非常虔诚的教徒……” “枢机主教阁下，我也是人类！我在教国的第三圆环已经工作了三十多年了……” 艾华斯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围住了。 但对枢机主教的尊敬与畏惧，仍旧让他们与艾华斯保持了距离。 ——开玩笑，这可是教国的枢机主教！ 这个世界上的毋庸置疑的最强者之一，而且还是最有权势的一批人！他们所在的组织正是最为强大的九柱神教会，是远比小国的国王更具权势的人！ 但哪怕是最小的国王，也绝不会允许他们随意接近自己身边。哪怕留下了合照，也绝对不可能容许他们随意使用。 然而枢机主教却无一例外的都是好人…… 要是有机会能留下与对方的合影，这毫无疑问是能够裱起来、作为传家宝流传百世的！ 甚至光是有这么一张合影，可能就会让试图欺负他们后代的人感到迟疑与胆怯；原先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从此也将感到畏惧；原本没有的机会，都将如雨般降临……这一切的一切，不需要任何谎言与夸张，就单只靠这一张合照就能达成！ 就更不用提真正的虔诚者与奉献者了——这可是历史上第一位短生种枢机主教，虽然不认识他、但他一定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奉献之举！这才能让教皇陛下特地为他开了未有之先例！ 而艾华斯也只是无奈的与人群中笑眯眯的伊莎贝尔对视一眼，随后示意他们安静、并耐心的与所有人合照。 轻易得到合照的人们近乎是虔诚的向艾华斯礼拜着。 好在他们被艾华斯要求安静之后，就瞬间安静了下来、因此骚动并没有扩散。新任枢机主教到来这件事也并没有被传出去。只是围绕着他们的这一小圈人，很快就都与枢机主教艾华斯留下了合影。 而在这时，那位鸢尾花的女记者才终于开口道：“枢机大人……您是出生在教国的人类吗？” 她很是懂事、也很知趣。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合照完，才向艾华斯采访道。 她的问话方式也很巧妙——没有直接开口问艾华斯是不是纯血的人类、是出身于哪一国的人类，而是绕了个圈子。 “我叫艾华斯。” 艾华斯自是听懂了她的话，笑着回应道：“艾华斯·莫里亚蒂。我是阿瓦隆人。” “莫里亚蒂……艾华斯·莫里亚蒂……” 记者小姐喃喃念着这個稀有的姓氏，随即渐渐动容：“莫非您就是……阿瓦隆那位新任不管部大臣？” 作为一名优秀记者的素养，让她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前不久的大新闻。 虽然她不是负责阿瓦隆方向的记者，但这种国际新闻至少也还是会过一眼、好好记在心中的。 艾华斯·莫里亚蒂的名字早就记在了她的心中，甚至艾华斯的容貌也有印象。然而枢机主教的衣服实在太过有冲击力，当她意识到艾华斯身份之后、都没敢抬起头来打量艾华斯的脸……她相信其他人也是如此。 “没错，是我。” 艾华斯耐心的点头。 他说着，随手将人群中的伊莎贝尔扯了过来：“而这位，是阿瓦隆的新任女王陛下。是我的未婚妻。 “我们是来观礼的——你可以将我说的话发表出去。” 突然被抓出来的伊莎贝尔无言的瞪大了眼睛。 ——我我我我怎么跟人解释我突然出现在教国啊！ 艾华斯则笑眯眯的回以眼色：那我不管。 “……枢机大人，”记者小姐意识到可能改变自己人生的大新闻近在眼前，于是语气又软了几分、近乎恳求，“您能与尊贵的女王陛下……拍一张合照吗？” “当然。” 艾华斯温和的笑着点头，开口说着：“请。” 第二百三十一章 艾华斯：我吗？ 等女记者拍摄完了照片，艾华斯也对这位来自鸢尾花的记者起了些许兴趣。 “我能问一下吗，你叫什么名字，又在哪家报社任职？” “爱丽丝，枢机大人。爱丽丝·德·哈考特。” 身着深红色的包臀连衣短裙，踩着高跟鞋的金发女记者立刻答道：“我是《鸢尾花公报》的首席记者……这是我的名片。” 说着，这位与地缚灵小女孩重名的女记者，便双手将自己手中简洁的白色名片恭恭敬敬递给了艾华斯。 “等我有机会去鸢尾花的时候，或许会去公报拜访。” 艾华斯轻笑着说道，将名片递给了身后如阴影般悄无声息凑过来的莉莉，同时强调道：“以后有机会的话。” 而莉莉则悄无声息凑了过来，在艾华斯耳边念道：“她是一名适应者。” 艾华斯心中一动。 能被莉莉感应到道途共鸣……第二能级的超凡者吗？ 听起来不太像是“首席”应该有的能力。是因为她的姓氏吗？ 哈考特家族是鸢尾花王国相当出名的贵族。即使如今鸢尾花正在狂热地对贵族们发起反叛，可人们却仿佛不约而同的遗忘了哈考特公爵。 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老公爵仍旧率领着一支满编超凡者部队驻扎在边境的缘故。 ……真是看不出来。 还是位大小姐呢。 而莉莉在拿到名片之后便再度化为了阴影——只留下恍然间感到一丝恐惧的爱丽丝小姐，正呆呆望着莉莉失踪的地方。 艾华斯瞥了一眼爱丽丝记者身边那位样貌平凡到记不住的摄影师。 在莉莉仍旧涌动在人群中、尚未钻出来的前一刻，艾华斯就清晰的看到了那位摄影师的重心突然向前移动了一点。 ——换言之，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莉莉正在接近。 要知道，就连如今已经双道途第四能级的艾华斯，也得莉莉接近他身边两米之内的时候才能勉强感应到莉莉的存在。 是第四能级……甚至第五能级的适应者？ 鸢尾花的适应者，那基本上就只能是来自“鹰眼”组织的刺客。 要知道，第五能级可就是刺客大师了。应该不会突然出现在教国……不过考虑爱丽丝大小姐就在这里，或许家族给她配置一个大师作为护卫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艾华斯与摄影师那短暂的眼神交流，并没有被爱丽丝注意到。 随着升降台进一步升高，艾华斯身边的人终于开始不断减少。最开始还有人想要再追随艾华斯一段距离，想要与他继续交流。但随着进入升降台的教皇近卫越来越多，那些人便在这种肃穆的氛围中感到了压迫感、最终还是提前离开了升降台。 等艾华斯抵达第二十一圆环时，他身边除却莉莉与伊莎贝尔之外、就只剩下了那些教皇近卫。 在给莉莉与伊莎贝尔验明身份、出示信物、登记血液与灵魂波动后。 她们的胸前都戴上了能够全程摄像录音的宝石胸针，并且在外面套上了圣女候补们所使用的纯白修女服。 “请随我们来。” 面容被头盔遮挡的教皇近卫沉声说道。 这是他们对艾华斯说的第一句话，或许也是最后一句。 随后，这四位教皇近卫便分成一前一后的两组，护卫在了艾华斯三人前后。 之前已经被审查过的“精灵摄影师”们，也分了四个人出来。从各个角度对着艾华斯与教皇近卫进行录影。 他们就这样，穿过那空旷无人的圣堂，在那仿佛无限循环一般的纯白走廊中前行。 没有雕塑也没有挂画，只有纯白色的蜡烛立在黄金灯饰之中、安静的燃起纯白色的火焰。 随着一股神圣的熏香弥漫四周，那环境终于是变得肃穆而沉静了起来。 四位教皇近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千军万马——他们以特定节律踏出的步伐，就如同钟表的秒针一样、维持着每三秒走两步的完美节奏不断前进。 而此时此刻。 另外一边。 第十八圆环、一条阴暗的走廊中，爱丽丝正一脸兴奋、滔滔不绝的对着她身边的摄影师讲道：“你知道这张照片的价值吗？你肯定不知道！ “谁还敢说我拍不到厉害的新闻！滚他妈的！一群蠢的像牛蹄子的家伙们……” 这位看上去矜持大方的大小姐，在僻静无人之地却毫无顾忌的发出了粗鄙之语。 “——爱丽丝。” 但她背后那位平平无奇的摄影师，却突然开口说道：“我建议你放弃任务，照常进行采访工作。我会替你向首领解释情况。” “……为什么，大师？” 爱丽丝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我应该没有露出破绽才对？” “与你无关。” 摄影师答道：“他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她或许是克罗艾，也可能与克罗艾有关。” “……克罗艾？你说的不会是克罗艾·德·西里埃克斯吧？” 爱丽丝怔了一下。 “以你的层次，还不够接触到这种程度的情报。因此伱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那男人缓缓说道，声音之中渐渐掺杂着些许金属音一般的杂音。 当他穿过一片阴影过后，突然一分为二。 一個是先前那个沉默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平庸而常见的资深报社摄影师。 另一个则是身穿黑色紧身衣，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妇人。 她有着与爱丽丝接近的灿金色长卷发，但是看上去更加成熟知性、也更加美艳。 她毫不顾忌的将身上的紧身衣扯下——那紧身衣化为黑水、随后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套深红色的大主教服饰。 “——当初克罗艾在阿瓦隆失联后，结社就派人进行了调查。据说她的失联与艾华斯相关…… “老西里埃克斯可不是善茬。他一度想要前往阿瓦隆，只是被首领劝了下来。 “而后来，星锑的‘魅魔’艾玛前往阿瓦隆刺杀女王，但行动却失败并暴露了。艾玛最终被艾华斯祈祷而来的恒我之力所杀，现场残留了强大的爱之道途力量痕迹。 “并且根据可靠情报，艾华斯在那之后的圆桌会议上就展现出了类似魅魔的超自然能力。他能够越级抵抗第五能级魅魔的魅惑、自身又具有强大的魅惑能力……首领认为他有可能已经完成了精灵们的高等神术，并从恒我那边得到了比魅魔强度更高的魅惑能力。 “克罗艾极有可能被他魅惑，成为了他的仆从。来自督察院的卷宗显示，在艾华斯的政敌意外亡故事件中，出现了与克罗艾接近的、疑似狼人的痕迹。如今的克罗艾，极有可能已经被转化成了狼人。 “而根据结社的绝密情报，成为教国的枢机主教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掌握高等神术、成为至少一位柱神的神降容器；他背后那个小女孩，小小年纪便已接触到了第四能级之墙……而且我看她的习惯，她几乎是本能的想要潜行到影子里。 “——要知道，潜行与阴影潜行可是不同的。克罗艾一定是被控制，所以才会将结社的绝密传承吐露出去。” 妇人的神情冷峻而严肃：“我从她身上感应到了‘鹰羽’——如果她不是克罗艾，就意味着…… “克罗艾已经被艾华斯悄无声息的吃干抹净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好坏的艾华斯 听到刺客大师的话，爱丽丝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那个艾华斯……我没记错的话，他还不到二十岁啊！他怎么可能……” “但他如今成为了枢机主教，这也是事实。成为枢机主教可比击败魅魔困难多了。” “但是，枢机主教应该都是好人……如果是滥用魅惑能力的人，教国应该是不会收的……” 爱丽丝喃喃道。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伊莎贝尔——如果他是一个‘魅魔’，难道伊莎贝尔女王也被他控制了吗？” “为什么不行呢？” 刺客大师反问道：“要多动脑筋，爱丽丝。要有想象力，不要被常识的虚影所困惑……伊莎贝尔女王又没有威权道途所给予人的意志力，她没有对魅惑的抗性的。她能被艾玛魅惑就是证明。 “既然她能被艾玛魅惑，又为什么不能被胜过艾玛的艾华斯长久魅惑呢？” “……你是说，不到二十岁的艾华斯就掌握了高等神术、魅惑了阿瓦隆的女王、反魅惑并击败了星锑的艾玛，然后又成为了教国的枢机主教吗？这太难以置信了，蜜獾夫人。” 爱丽丝连连摇头。 但被称为蜜獾的妇人却只是突然停下了步伐。那抬着摄像机的沉默男人也同时停下了步伐。 她平静的回过头来，与摄像师一同看向爱丽丝。 “——你在包庇他，为什么？” “……什么？” 爱丽丝怔了一下。 蜜獾面无表情的说着，伸手搭在了爱丽丝纤细的脖颈处：“你一直在说他的好话。你对他有好感？” “我……” 爱丽丝瞳孔颤抖。 她恐惧的看向蜜獾，双腿止不住的打软：“不，我没有……” “你极有可能已经被他操控了。” 蜜獾夫人严肃的说着：“你有感觉吗？你发誓。” “……不，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发誓我没有被他魅惑……” “说一句我知道的谎话。” “我从来没有抽过烟，真的。” “再说一句我知道的真话。” “我想艹死依娜那个贱人，居然打我小报告。” “骂一句艾华斯。” “他……他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操控阿瓦隆的女王……” 爱丽丝说罢，蜜獾便将她纤细而冰冷的手指松开。 这时爱丽丝捂住自己的脖颈，原本便足够白皙的面容此刻近乎苍白。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只感觉自己脖颈处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冰寒。就像是被人刚刚用匕首的刃抵在上面一样。 “你暂时没事。” 蜜獾冷冰冰的说着：“之后如果察觉到自己的思想有任何波动，第一时间来找我。不然后果伱知道的。” “我……我会的……” 爱丽丝的声音有些颤抖。 “站稳了，爱丽丝。在外面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说话时不要有这么大的表情与动作起伏——再这样，我就要找你的导师退货了——这种任务根本就不该给你这种菜鸟。要是没有我的话，你被艾华斯迷了心都不知道。” 蜜獾夫人望向爱丽丝，叹了口气。她伸手给爱丽丝随意的整了一下领口，作为一种不那么有效的安抚。 “可是……” 爱丽丝还是下意识想要替艾华斯辩驳。 被蜜獾瞪了一眼，她无奈的闭上了嘴。 ——从常识与理性来说，那就是不可能的嘛！十八岁就布置出这种阴谋，这怎么说也太夸张了！ 看着爱丽丝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蜜獾叹了口气、有些溺爱的揉了揉她的头。 “你还是不太清楚，”蜜獾轻声开口，“事实上，我们认为……艾华斯极有可能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 爱丽丝立刻意识到了蜜獾的意思：“他是……被月之子取代了吗？” “之前他在阿瓦隆的时候，我们有探子与他擦身而过时，嗅到了很淡的月之子的臭味。” 蜜獾那冰冷的银白色瞳孔注视着爱丽丝：“而我……刚刚也清晰的闻到了这种味道。 “而且，并不算淡。” 作为一名刺客大师、一名吸血鬼猎人，蜜獾对月之子的味道无比敏感。 “他既是月之子，那么这一切就都对上了——” 蜜獾笃定道。 正因为他是月之子，所以他才能习得短生种不可能学会的高等神术。 也正因为他是月之子，他才会意识到阴影潜行的克罗艾——躲藏在阴影中的克罗艾几乎不可能被任何人察觉到，哪怕对方的能级高于她也是一样。 因为不知道阴影潜行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往那個方向去思考。 就如同未经训练的普通人，不会在进屋之后立刻抬头观察自己头顶、走过一个拐角时也不会立刻回头去查看视野死角一样。 那不光是隐形那么简单，而是“心理学死角”。 通过达成常人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奇迹，来躲藏在常识的死角之中、被常识的幻影所困惑。 只有月之子——他们的老对头，才会有着丰富的见闻、能够知晓他们的这项隐秘技术。而月之子又恰好也与恒我有关。 虽然月之子是宴主与萨沙修女的后代，但有一种说法认为血天司实际上是宴主与恒我的后代。只是借助萨沙这个人类的子宫来诞下后代，通过这种手段来避开大罪。 那么有着奉献道途适应性的月之子，能与恒我签订契约也就很正常了。 同理。 既然艾华斯是月之子，那么他能够将阿瓦隆的政局短时间内拨乱反正、能够将那群古板的骑士与贪婪的商人玩的团团转，连拉尔斯·格雷厄姆的刺杀都失败了……这一切也就很合理了。 那位与他关系暧昧的“阿莱斯特小姐”的真实身份，即使是鹰眼组织也有所耳闻。 传说中的维涅斯·埃米尔·左拉·贝亚德女爵。 大财团“贝亚德集团”的最后一代主人——那是赫拉斯尔帝国的三大财团之一，弧月庄园最大的投资者。 根据鹰眼组织的记录，她在失踪前就极有可能已经被转化为了月之子。 因为她也同样参与了最后一场弧月庄园的狂欢。 ——同为长生久视的月之子，两人之间会有什么暧昧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恐怕，真正的艾华斯早就死在那场恶魔学者的献祭仪式上了。” 蜜獾冷酷的分析道：“所以从那之后，他才性格大变、并且飞速的成长了起来。 “熟悉旧艾华斯的养父詹姆斯·莫里亚蒂，也在那之后被他杀死。奥斯瓦尔德管家也被他驱逐——先前他根本舍不得让自己的妹妹尤利娅离开家，可在那之后却把她丢到了银与锡之殿。 “银与锡之殿意味着什么？那是被他魅惑的棋子伊莎贝尔女王的居所。正因如此，那实际上是一道囚笼——甚至有可能尤利娅也已经被他所魅惑。” “可是……” 爱丽丝还是有些不理解：“就算阿瓦隆人没有发现艾华斯的阴谋诡计，难道教国也……” 他多少也是枢机主教啊！ 星锑人光是刺杀女王……就已经有那么多的女王近卫被派了过去…… “对、对啊！还有女王近卫——” “她们就算抵达阿瓦隆，也无法发现以前女王被魅惑过的痕迹、最多只能防止艾华斯继续对女王施加新的控制。或许也正因如此，所以艾华斯才远离阿瓦隆并前往了教国。也有一种可能，是女王已经渐渐挣脱了控制，所以才把那个假艾华斯发配了过来。” 代号为蜜獾的刺客大师嗤笑着：“至于教国都是好人……你可别忘了，委托我们来这里刺杀圣女的人，也同样是枢机主教。你是不用参加任务了，但我的任务还得继续完成。 “真要是好人，我们就不会来这里了。教国也是一个国家，只要是国家就一定是肮脏的。正因如此，才有我们的鹰眼存在的必要。 “我知道你对他有很高的好感……他确实非常英俊、彬彬有礼。但那不过是伪装。 “既然他是月之子，那么我们就必须杀死他——这正是鹰眼的宿命。” “可是……我们要在伊莎贝尔女王的面前杀死艾华斯吗？” “别傻了。” 蜜獾嗤笑道：“那是假货，她的体重与伊莎贝尔女王不一样。那一定是用某种爱之道途的吸血鬼戏法伪装出的虚像。 “根据我们的探子的汇报，真正的伊莎贝尔，昨天晚上都还在银与锡之殿呢。” “也就是说……我那张照片没有意义？” 爱丽丝顿时无比失望。 “是的，”蜜獾锐评道，“我建议你把它们摧毁，防止招致祸端。” “……不，我还是留下吧。” 迟疑许久，爱丽丝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位前辈的建议。 就当是个纪念。 登报是不可能了。 但或许以后，它会有些价值…… 第二百三十三章 九柱神的真实形象 第二十一圆环，无尽长廊的尽头。那是如同大礼拜堂一样神圣辉煌的圆厅。 进门之后，艾华斯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那木质地板是赤红色的，而天花板则是暗红。看起来就像是处于什么巨大魔物的心脏之中。 房间之中燃烧着高矮不一的数千枚白色蜡烛，房间中充满淡淡的、带有神圣气息的熏香。 而九柱神的雕像，正按顺序成扇形环绕着、嵌在各自的方型神龛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张巨大的画，只是这些画作都向墙壁内凹陷了下去、而“画作”中的九柱神圣像，则保持着不同的姿势，出现在颜色各异的方框之中。 每一个“画框”的左右两个角落中，都摆放着不同的祭品。基本都是不同的花、不同的宝石、不同颜色的蜡烛，按照不同的数量顺序摆放着。 从左到右，九柱神按圣数排列。 众所周知，九柱神有着不同的化身。但教国对九柱神的“官方形象”有着独到的定义。 虽然其他国家的教会里也会有宗教画，但却不会有完整的雕像，也不允许进行任何形式、未经允许的绘制——这就是教国所掌控的“许可权”与“话语权”。只有少数独尊某一位柱神的圣殿中，才会供奉有圣像。 而通常来说，只有在这里才能同时看到九柱神最高级别的圣像。 ——最左边的恒我，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身材丰满的年轻少女。 她跪在地上，面对着湖泊，双手交叉抵在胸口或肩膀上。她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服饰，只有半透明的黑水晶塑造成了触手的形状，从她背后将她紧紧捆缚、同时遮挡住了关键部位。 她有着极长的黑色长直发，因为低垂着头而看不清面容。而长发则一直垂落到地面，与小腿与脚混杂在一起。但那些接触到地面的头发，却化为了一条条黑色的蛇。 而那些如藤蔓般从黑暗深处涌出的触手，尽头一直蔓延到她背后的深红色旋涡之中。触手在接近旋涡的部分是血红色，另有如狼一样的暗金竖瞳从那旋涡之中隐隐浮现。 恒我的右侧便是双生镜。 但双生镜的形象并非是一面镜子。 祂看起来，就像是坐在椅子上的美人。 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同样是淡金色的头发，正背靠背坐在如高层蛋糕般的椅子上，看起来就像是被镜子水平复制的蝴蝶一般。 同样是披肩发、同样是碧绿色的瞳孔，都有着一模一样的绝美容貌。但却就是能从些许表情的细节中，看到左侧是男性、右侧是女性。 男性将左侧的腿蜷曲在椅子上，而右腿放松向下。他的左拳撑着脸颊，看起来带有一种轻松惬意的慵懒感，头与双眼都低垂着。 女性的双生镜则正好相反，蜷缩着右腿、并俏皮的向前踢出左腿，微微抬起头来、左手的食指与中指指尖抵着自己的下巴，昂着头来。他们都向着画面之外侧目望来，脸上的笑容像是友善、又仿佛带着些许戏谑。 甚至就连神龛左右两个角上摆放的祭品，都是完全对称的。 这两位柱神的形象，艾华斯都是头一次见到。因此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将祂们记在了心底。 而再右移一位，便是最为常见的司烛。 司烛是一头巨大的红水晶牡鹿，头上有着分叉再分叉的鹿角。而每一個鹿角上都燃烧着白色的烛火——这倒是没有什么不同。 伟哲则是一位身材佝偻的老人。他穿着兜帽长袍，眼眶深深的凹陷，并有一只眼睛是纯白色的、但他的另一只深蓝色的眼睛却无比深邃、如同无底的冰湖。 他的嘴巴像是老人一样干瘪、又像是被黑色的线缝住。老人右手低垂着，仿佛在隐藏着袖口中的东西。而他高扬着的左手则高高举起一块石板，那石板上正跃动着电光般的古老文字。从他抬起的左臂中，能看到那长袍之下隐藏着的肌肉。 砂时计同样是一位老人，只是看上去要精神许多。 他身着黄袍，有着白须白发，稍长而瘦的苍老面容显得无比严肃。他的背后是一个正在不断流动着沙的巨大沙漏，而双手则在面前抄在袖口中。 第六位的鳞羽之主，则显露出了与艾华斯认知中不同的样子。 他整个人都潜藏在阴影之中，隐隐约约间只能看到那些摇晃着的碧绿翎羽、以及深蓝色的鳞片。他的形象似乎在不断变化，一会是绿色、一会又成了蓝色。但因为大团的阴影，只能看到一丁点显露在外的特征。 银冕之龙，则是盘踞于冰山之上沉睡的白龙。祂头上戴着威严而神圣的银色冠冕，翅膀也是一种灿烂的银灰色。那肉眼可见的森然寒气就如同室温下融化的干冰一样，还在从那神龛之中不断向外流动…… 艾华斯快速略过了自己见过的银冕之龙、蛇父这几位柱神，看向了最后一位的琥珀。 ——从艾华斯见过的几位柱神来看，至少差距应该不会特别大。其中最不同的就是老板了……但考虑到老板同时也是隐匿与变化之神，因此对外展示出特殊的形象也显然很正常。 只见黄昏道途的柱神“琥珀”，实际上是一个被包裹在黄昏色晶体中的白发少女。 她身上并没有任何饰品与衣服，看起来像是被封印、又像是被埋葬在这里。 她如同婴儿般蜷曲着身体，又像是在努力怀抱着什么。那雪白色的长发自然弯曲着，像是要缠绕成一个茧，将她隐约包裹在了里面。但这晶体又仿佛不是晶体，因为那晶体中的长发居然还能微微浮动、就仿佛漂浮在羊水之中。 艾华斯还眼尖的看到，在琥珀耳朵的位置上延伸出了一对纯白色的小翅膀。她的背后延伸出两条纯白色的大翅膀，向前交叠着、遮挡住了她那长发几乎什么都挡不住的身体。而翅膀没能遮住的双足两侧，还有着一对与耳侧大小差不多的翅膀。 女孩的身体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程度……或者说，雕塑师想要表达出的就是这样一种若隐若现“透明感”。比起她的躯体，反倒是那三对纯白翅膀更引人注意。 “……原来琥珀是这样的吗？” 艾华斯呢喃着：“琥珀原来是鹰身人……” 这还是艾华斯第一次见到琥珀的样子——阿瓦隆的司烛大教堂里面并没有供奉琥珀的圣像与圣画。他甚至不知道琥珀是男是女、是什么种族……考虑到琥珀是在“蝉蜕”事件中成为的柱神，那么祂应该是有性别之分的。 艾华斯并不知道鹰身人的寿命是多少，也不知道他们是显小还是显老。 但从琥珀的五官来看，似乎仍然能看到一种稚嫩的感觉。若是以人类的观点来看，她看起来至多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让艾华斯心中产生了些许迟疑。 琥珀……作为“登峰造极之神，完美永恒之神”，怎么看上去这么年轻？ 他还记得，自从蝉蜕事件之后，琥珀就一直是最强的柱神。 而柱神的形象应该与他们上位时比较接近——当然，这没有任何证据，仅仅只是艾华斯从经验与直觉来推断的结论。可如果这么说的话，那琥珀未免也太年轻了…… 这九座圣像前方，比平时要多出一张长长的桌子。 此时此刻，纯白圣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跪在九柱神面前，而是坐在了长桌正中间，正面对着向圣像走来的艾华斯一行人。 她正微微闭着眼睛，低声吟唱着悠扬的圣歌。那是足以洗涤心灵的圣乐，光是听着就会感觉到被治愈了——这并非是夸张。得了疾病的人，只要听到这首歌说不定真的会被治愈。 圣女的位置，就坐在砂时计的前方、也是整个圆形房间的正中间。 这个长桌的另一侧，一共就只有三个座位。圣女右侧的座椅是空着的。 而圣女左侧的人，正是吃惊的看向伊莎贝尔的雅妮斯大师。 “……您怎么来了？” 雅妮斯小声说道。 伊莎贝尔嘴角上扬，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前、不出声并用口型回答道：“这是秘密。” 她虽然在对雅妮斯回应，可伊莎贝尔的目光几乎不受控制的被纯白圣女吸引了过去。 准确的说，是被纯白圣女放到桌子上的胸膛吸引了过去。 此刻，纯白圣女的双手食指、中指与无名指抵在一起，在桌上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型。但这并非是虚顶成的金字塔……不如说，她这是在将自己的胳膊放到胸口上休息。 伊莎贝尔：？？？ 好、好大…… 年幼的半精灵女王睁大了眼睛，无声的惊叹道。 ——这么大，真的合理吗？ 她鼓了鼓脸颊，对自然界发出了无声的质问。 她悄悄侧头看向艾华斯，发现艾华斯并没有盯着纯白圣女看、而是侧目在打量柱神琥珀，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纯白圣女在看到艾华斯后，便向着自己左侧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艾华斯往这边走：“鳞羽之主的前面。” “知道了，殿下。” 艾华斯说道，便拉着伊莎贝尔向侧面走去。 很快，艾华斯就从鳞羽之主正前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巨大的、如同晋升仪式上使用的座椅后背上，用精灵的花体字写着“艾华斯”。左右两侧还各有一个小椅子。 当艾华斯三人坐下之后，很快便有几个同样穿着修女服的精灵小女孩过来给他们端上了饮料。 那是如同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液体。 艾华斯抽了抽鼻子。 ——这是圣树一号。 他仅通过香气，就判断出了这美酒的味道。 在那个有着灰色长发的小女孩专注的倒完三杯酒后，艾华斯便笑着对她轻声说道：“谢谢你。” 女孩微微一惊，随后便看向了脸上挂着笑容的艾华斯。她这才终于看清了这位年轻枢机主教的脸。 “……人、人类？” 女孩原本面无表情、如同人偶般的脸上，此刻也下意识浮现出了一丝惊讶与欢欣。她的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我想摸摸他”的欲望。但她下意识瞥了一眼房间门口的摄影师，最终还是遏制住了心中的欲望。 “你真可爱。” 女孩悄声说道：“枢机大人。” 随后，女孩便微微低头行了一礼。随后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转头离开了。 等女孩离开，伊莎贝尔才小声问道：“她是什么人？教皇的侍女吗？” “不，”艾华斯轻声说道，“假如没有我们……她就是这一代的候选圣女。” “……这么小的孩子吗？” “别看她小，她就算没有过百应该也快了。” 艾华斯随口说道，随后抬起头来向着四周打量。 从这里能近距离听到圣女殿下唱歌。而饮料是世界上最好的酒、用使徒的血酿造而成的圣树一号……不得不说，是真的好爽。 他来得早，因此艾华斯周围都还没有怎么上人。只有恒我与双生镜那一段人比较多，而这一头他就是第一波来的。 突然，艾华斯感觉到有人从背后轻轻推了自己的肩膀一下。 他用右侧回过头去，看到莉莉已经回过头去、正在看着对方。 背后那位青年正笑着对艾华斯招了招手。 他换上了纯白色的长袍，以至于艾华斯一时有些没认出来。后来看着他那灿烂的笑容，才意识到这是那位代号“托帕”的枢机主教，齐格弗里德。 他身边正跟着一位银色长发的女性，还有一位棕色头发的强壮男性。两位都是纯血精灵。 “我妻子，克里姆希尔德。” 齐格弗里德笑着说道，伸手揽住了男性的肩膀：“这是我兄弟。哪位是你的妻子？” “这位。” 艾华斯轻笑着说道，拉了一下伊莎贝尔的手：“她叫伊莎贝尔。” “半精灵啊……” 齐格弗里德打量着伊莎贝尔，若有所思：“我好像有点眼熟。” 人类对精灵来说，有着猫狗一样的可爱度加成——然而如果是半精灵的话，就会立刻失去这种特殊的诱惑力。 虽然在人类审美中，半精灵甚至可能比纯血精灵更加可爱。因为他们同时有着精灵的高贵与精致的容貌、以及人类那圆润的脸颊轮廓。但在精灵审美中……半精灵大概就相当于一种福瑞。在极端精灵派中，可能还会觉得怪异到恶心的程度。 只有少数精灵会特别喜欢半精灵，而齐格弗里德显然不在其中。 这其实也是半精灵在教国很难得到崇高地位的原因——即使是精灵，也同样是喜欢看脸的。只不过是审美不同而已。 “原来都会带妻子来吗？” 艾华斯顿时感觉自己有了底气。 原本他带伊莎贝尔来，还担心这会不会破坏规矩呢。 “也不一定，比如说法芙娜枢机……” 齐格弗里德小声说着。 而就在这时，法芙娜枢机走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法芙娜与赫勒钦的孩子 在艾华斯的目光瞥见法芙娜枢机之时，他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没有回应齐格弗里德。 齐格弗里德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也同样截断了话题。 而法芙娜那低沉中略带沙哑的声线也同时响起：“倒也不必特地背着我说……我并不忌讳这个。” 说着，她瞥了一眼齐格弗里德。 法芙娜枢机的黑色长发挡住一只眼睛，因此也让另一只眼中的猩红显得更加夺目。 “因为赫勒钦的死亡并不耻辱。我为他而感到骄傲。” 她如此说着，看向了艾华斯、目光有些复杂：“你应该……知道的吧，艾华斯。” “啊……当然。” 艾华斯微微点头。 他确实对赫勒钦印象非常深刻。 而在这时，艾华斯突然注意到了法芙娜背后还有另一个小孩子。 他看上去大概也就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甚至比大卫还要年幼不少……而赫勒钦至少死在了四百年前。 可艾华斯只是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赫勒钦的孩子。 因为那孩子有着与赫勒钦一样华丽的灿金色短发，其中一只眼睛也是那标志性的、蓝绿色的绿松石光泽。他的头发相当柔顺而细软，继承于赫勒钦与法芙娜的容貌有着非同寻常的精致，在艾华斯认识的所有人中、几乎都能算在容貌的最前排。 若非是他并没有穿着修女装，而是穿上了男款的教士装，艾华斯恐怕会把他认作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而他身上还有着很明显的龙族痕迹——他的另一只眼睛是暗金色的龙瞳；并从颈部一直到耳后，都有着细密光滑的黑色鳞片。 那孩子似乎不想把这东西给人看，因此特地用松软如云朵的白色围巾将它们都包裹了起来——然而艾华斯眼神很好，坐在椅子上还是能看见。 ……不过那孩子毕竟是精灵与龙的后代。虽是稚嫩而年轻，但身高倒是不矮。他站在那里，看上去就与坐在椅子上的艾华斯差不多一般高，身体也是强健而不干瘦。若是披上一身盔甲，那立刻就可以成为一名好战士。 但神奇的是，那孩子虽然是半精灵、但他的耳朵长度却并没有缩短。他的耳朵仍旧是艾华斯看到最长的比例，就与纯白圣女与赫勒钦差不多。 他正躲在母亲的背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艾华斯。 他见到艾华斯与莉莉这两位稀有的人类时，眼睛便顿时直接睁大了。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了非常清晰、非常强烈的亲近感，但另一方面却又躲在法芙娜枢机背后、一言不发。 艾华斯对着孩子温和的笑了笑，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那确实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男人……你的爸爸，他是個英雄。” “英雄……” 那孩子终于开口，低声呢喃着。 那是清澈而稚嫩，尚未变声、不辨男女的声音。光是那声线听起来就非常怕生，甚至还带有些许颤音。 明明他的爸爸妈妈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那一批人，精灵与巨龙的双长生种血脉也让时间从此站在了他这一边。可那孩子看起来却仍旧非常胆怯而迟疑。 “莱茵。” 法芙娜的声音沙哑而冷淡。 她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让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在地上：“对艾华斯枢机问好。 “就是他替你爸爸取回了战士的传承——让你以后才能有机会成为一名战士。” “……艾华斯枢机，愿司烛庇护您……” 被称为莱茵的小男孩的声音，听起来抖的更厉害了。 一旁的伊莎贝尔微微皱眉。 她总感觉不太对——这孩子怎么这么胆小？ 她对艾华斯使了一个眼神，而艾华斯看懂了伊莎贝尔的意思。 “来，莱茵。” 艾华斯笑着，对着小男孩拍了拍手，示意他过来。 他刚刚注意到莱茵一直好奇的盯着自己看了。 莱茵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法芙娜枢机。见法芙娜枢机微微点头，莱茵这才小心翼翼的慢慢走了过来。那种步伐，就仿佛艾华斯随时都会跳起来咬人一样。 艾华斯摸了摸他的头，随后向法芙娜枢机随口问道：“法芙娜枢机，您不应该在左边吗？” 法芙娜枢机的契约对象是司烛，那应该是从左数第三个雕像。 “我等巨龙都是鳞羽之子，”法芙娜平静的低声说道，“这种大事，我得带莱茵来向鳞羽之主问好。” 第二百三十五章?自适应之力 法芙娜对她点了点头，随后重复道：“没错，就是挨打——或者说，任何接近死亡的行为。 “若是吃下毒草而不死，从此就会对这种毒草有抗性；若是被蛇咬过而不死，就会拥有对蛇毒的抗性。若是长久不进食、不饮水，身体就会调整成适合这种生活方式的形态。这就是巨龙能够生活在沙漠、深海、冰川、沼泽、火山之上的原因。 “所以我才说，这就是我们巨龙一族教育子女的手段。只要被打伤之后再度被治愈，身体就会变得比之前更强一些。而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都需要辛苦的‘锻炼’才能做到这种事。 “我之所以如此强大，就是因为我年轻时数次陷入濒死状态。我的骨头被折断过十几次，我的眼睛被刺瞎、肝脏三度被切碎，全身的鳞片都换过不止一次。最严重的一次，是我为了掩护赫勒钦撤退、而与那有着一百个头的大海兽战斗。我的心脏与肝都被它活吃，翅膀也被撕掉。当我侥幸活过来之后，我变得比之前强大了两倍不止。 “与我那时候比，如今这个世界实在太和平了。这一代的巨龙几乎都没有与魔兽战斗的经验，一旦突然遇到一次危险，那几乎就是致命的。以至于堂堂巨龙，居然沦落到能被人类轻而易举的猎杀到近乎绝种的程度——哦，抱歉。对不起，艾华斯。我没有说人类不好的意思，只是说……这种情况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法芙娜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对人类不太友善，于是礼貌的对艾华斯道了声歉。 艾华斯连连摇头：“不不不，没关系的……” 法芙娜都这么客气了，他哪敢说话啊。被屠到几乎绝种的又不是人类…… 说实话，他头一次听到“巨龙几乎被人类猎杀到绝种”这种话。听到的时候他吓了一跳，甚至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但后来一想，也确实合理。 主要是有银冕之龙珠玉在前——虽然他们未必能得到来自环天司的力量，从而在“屠龙”的超越之举中获得巨龙的力量。但即使如此，龙血、龙心等材料仍旧是天价，屠龙之举更是能够成为“屠龙英雄”、从而得到巨大的声望。 在一百年前，阿瓦隆都还有不少龙。甚至丽姬娅以前的丈夫也是因屠龙而死。 而如今，在阿瓦隆几乎已经听不到任何龙类存在的传闻了。偶尔哪个地方听说有龙——哪怕只是亚龙，都有可能过去二三十个佣兵团。 星锑更是如此。作为仪式师与炼金术师的国家，他们对龙类材料有着极度渴求。他们连人都敢拆，更不用说巨龙了。 从这個角度来说，法芙娜对莱茵的担忧似乎也是合理的…… 一头弱小而年轻的龙。 哪怕不被杀死，也有可能被驯服或者捕捉。 尤其是看他这样胆怯听话又亲人的性格……说实话，如果小莱茵不是熟人的孩子，艾华斯要是在野外看到可能也会心动。 如果说巨龙是野狼的话，那么莱茵可能连哈士奇都不算——感觉甚至已经被驯化好了。 “……不过，法芙娜枢机，我有个问题。” 艾华斯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嗯？请讲。” “像是这种巨龙被猎杀的情况……你们这些强大的巨龙，就不去管的吗？” 艾华斯确定，如果精灵被捕捉、非自愿拍卖，教国是百分之百会出手干预的。 “啊，没错。我们是不管的。” 法芙娜点了点头，语气非常平静：“因为这就是适应之道——若是无法适应环境，那就说明这是被淘汰的个体。不如毁灭。 “事实上，如今巨龙数量大幅减少、接近危险线之后，整个巨龙族群的生育能力就立刻提升了十几倍。同时巨龙的智商也比过去提升了许多……如今像是莱茵这种少年龙，甚至更小的幼龙都能长久的变形成人类、精灵或是其他的种族了。 “巨龙暴躁易怒好战的性格也变得冷却了许多。新一代的巨龙几乎对所有文明种族都非常亲近，并且学习能力也有了进一步提升。同时他们的饭量也随之减少，龙形态的体型也因此而变小了许多。 “你们阿瓦隆人，应该以为如今阿瓦隆已经没有龙了吧？但据我所知，在阿瓦隆活跃的纯血巨龙至少有一百以上。只不过他们都隐藏了起来……比起旧时代擅长劫掠的巨龙，新时代的巨龙更擅长隐藏。 “因此，无论面对怎样的环境，巨龙都不会进行干预。一旦进行了过渡干预，那么巨龙的种族演化能力就有可能歪斜、从而无法正确的适应环境。” “……这就是适应之子吗。” 艾华斯喃喃道。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巨龙还有这种“隐藏功能”。 以种族为单位，进行调整与适应…… 如果说巨人就是“力量”的化身，亡灵就是“黄昏”的凝聚，魔兽是“兽”的体现。那么巨龙无疑就是“适应”一词的代言人。 “……所以，莱茵的胆子小，也是这个原因吗？” 艾华斯看向莱茵，若有所思：“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其实他根本就不适合成为战士？” 听到这话，莱茵的眼睛亮了一下。 但法芙娜却坚定的开口道：“不可能，因为他是莱茵。莱茵·龙焰——继承了赫勒钦之传承的英雄之子。我用我的肝脏为他打基础，用脊椎为他打造武器、用鳞片为他打造防具。 “赫勒钦曾说过，要让莱茵成为世界上最强的战士。莱茵这个名字，就是赫勒钦临行前起的。 “我曾经以为这个誓言永远也无法完成了……但还好有你。谢谢你，艾华斯。若是‘战士’无法归来，那莱茵也就永远不可能成为‘最强的战士’了。 “如今，我就是第五能级的战士，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战士。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教导另一位战士了——而同样的，只要超越我、那也就是最强。” 说着，法芙娜便伸手将莱茵重新扒拉了回来。 她正准备向左边走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艾华斯……” 法芙娜刚想说什么，看了看他们就又放弃了：“算了，没你们的事。” 于是她摇了摇头，又看向了一旁的齐格弗里德、嘱咐道：“记得不要喝酒，齐格弗里德。你们三个都一样。” “为什么？” 齐格弗里德下意识的反问道，便意识到了自己三人与艾华斯三人的差异——他们都是精灵。 他很聪明，于是立刻猜到了法芙娜想要说什么：“时光之泪？” 他有些难以置信：“洛基窃取的那部分时光之泪，至今都还没有找到吗？” “哪怕是受控之火，也同样是虔诚的司烛信徒、更是奉献之道践行者。他们为了目的，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奉献……这种纯度之下，不可能通过神术来锁定他们的。” 法芙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好消息是，我们大概知道……对方会使用【时光之泪】来刺杀格蕾。毕竟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无论是怎样大胆的刺客也绝不可能当面行刺。所以，以防万一……所有可能入口的东西最好都不要碰。我一会也去提醒一下格蕾。” “……在教皇继位仪式上，真的会出现这种混乱吗？” 艾华斯眉头紧皱。 齐格弗里德摇了摇头：“大概只有银冕之龙和砂时计才会不希望出现乱子吧。无论是鳞羽之主、双生镜亦或是蛇父，都喜欢能出现点意料之外的惊喜。 “而伟哲、琥珀、恒我以及司烛，恐怕都不会管。” “……司烛也不管吗？” 一旁的伊莎贝尔有些吃惊。 作为阿瓦隆人的她，已经习惯了司烛与银冕之龙是最公正的神这个说法。 法芙娜点了点头：“司烛的外号可是‘光明慈父’。他温和的肯定并鼓励一切‘利他’之举…… “总之，还是小心一点。” 她抱怨着：“如今魔镜还无法使用，我们根本无法掌控整个局面。要是洛基在就好了……” “受控之火可就是洛基率领的。” 齐格弗里德提醒道。 两位枢机主教各自叹了口气，有些忧虑的摇了摇头、便重新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而艾华斯看了看那杯中之酒，摇了摇头、将其举起一饮而尽。 小莱茵的问题还是得解决一下。那孩子看着感觉都快碎了…… 艾华斯心想。 但是法芙娜太过执拗……艾华斯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说服她。“英雄的遗愿”这种东西分量太重了，除了本人之外几乎都无法否定。 ——还是等他什么时候把如今作为狂猎之王的赫勒钦“收服到精灵球里”，然后让他亲自跟自己老婆说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经验药水免费限时畅饮 当所有枢机主教全部落座之时，外面的天空便已经快要亮了。 最开始艾华斯还感觉颇为兴奋。可几个小时过去，他就开始感觉到淡淡的无聊了。 幸好他带了伊莎贝尔来。闲来无事，便将她的手抓过来拨弄着玩、同时低声聊着阿瓦隆那边的近况，并迫害一下不在场的夏洛克。 朋友之间便是这样——谁不在场就会成为其他人的话题。 其他那些枢机主教们倒是没什么反应。 毕竟以长生种那漫长的寿命，他们必须要学会如何浪费时间，才不至于让自己的人生陷入空洞与疲乏之中。而其中的必修课便是静心等待。 唯一的问题，大概也就是这里没有清水。若是口渴便只能喝酒。 因为在沟通神明时，太过清醒并不算是一件好事。 清醒就意味着理性，引申便是理智、分析与祛魅。那也是一种不敬。 正因如此，在各种最为古老的仪式经典中，宴会中都会有酒或者功能类似的其他仪式辅助物存在，从而让仪式师快速进入一种脱离现实的迷幻状态。 这同时也是因为，“酒”的存在本身也是神圣的——它需要消耗大量宝贵的粮食进行酿造，而在食粮匮乏、并非所有人都能吃饱的时代，酒就是一种奢靡浪费的非必要存在。 ……正因如此，它们也会在仪式学上被视为一种“容易获得却相当珍贵”的资源，象征着“能够让人活下去的精华”。 如同越大的饵也就能钓起越大的鱼，越贵的彩票给人的感觉就是中奖概率越高——仪式师们使用更有价值的祭品，就会感觉仪式也会因此而变得神圣、柱神更有概率回应自己的祈求。 ——当然，这只是“仪式学”上的说明。而在“神学”上往往会有与之相反的解释。 因为柱神实际上并不需要祭品，更不一定喜欢喝酒。祂们往往只是为了观察仪式师的态度与决心。 退一步讲，哪怕是最喜欢喝酒的恒我，也还备有宴主所酿的神酒呢。 这就颇有一种“听说他很喜欢电脑，不如你拿两千块给他买个显卡”的味道。如同真喜欢电脑的人电脑配件大概率远不止这个钱……神明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肯定轮不到凡人来给祂们献祭。 教国显然明白这样的道理。因此他们拿出来的酒都是给主教们喝的，没有哪怕一杯去供给柱神。 不过今年有些例外。 除却艾华斯之外，几乎就没有枢机主教用过自己面前的酒。而是始终面目严肃的正视前方，或者与身边的随从低语。 这种情况肯定是异常的。 大概就像是大领导举行了规格相当高的酒会，然后里面却是鸦雀无声。比公司上班时都要安静，并且几乎没有一个人喝酒、所有人都面目严肃的低头吃饭。 这让外人一看，绝对是一脑门子问号：怎么回事？这莫非是最后的晚餐？还是年会兼了個追悼会？ 于是在后方的记者们纷纷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并各自在心中揣测着枢机主教们这种异常举动的原因—— ——是因为他们对艾华斯这个人类成为枢机主教的决定感到不满？还是说，是因为他们不赞同纯白圣女继位成为教皇？亦或者，莫非是教皇出了什么事？总不可能是教国要解体了吧？ 但这些终究也只能是内心的揣测。与别人交谈讨论那是万万不敢的——谁知道这些枢机主教的听力如何、有没有录音录像仪式。要是不小心被听见了，那可就倒霉了；要是一不小心被直播出去，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于是最终，当太阳升起之时，伊莎贝尔已经讲完了阿瓦隆的近况。 喝完四瓶酒的艾华斯，已经进入了一种迷醉的状态。 他除却面颊绯红，就连瞳孔深处也闪耀着金红色的光辉……虽是处于微醺之貌，却给人一种不羁的神性观感。 这倒不是艾华斯太过酒鬼。 而是这里的圣树一号，和当初伊莎贝尔拿来的索菲亚女王的“遗产”——那瓶曾被下过长生咒毒的圣树一号味道完全不一样。 当初艾华斯还觉得，这不过就是一瓶好酒而已。虽说“圣树一号”是用司烛的使徒“巨树”的血酿造而成的神酒，让不喜欢喝酒的艾华斯与伊莎贝尔都能觉得好……但也就不过如此，根本比不上它在黑市被炒到的天价。 当初艾华斯还以为这纯粹是因为奸商垄断了货源，炒货倒买倒卖呢。心想这些地精奸商真会玩，这个年代就已经掌握了什么叫“限定款奢侈品对土豪的吸引力”…… 如今艾华斯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德罗斯特大臣当初所添加的咒毒，已经彻底破坏掉了“圣树一号”内部道途之力的均衡，让它变成了相当普通的一瓶酒。 这酒里面，有着相当强烈的奉献之力。 里面的道途之力，单论纯粹、甚至远比艾华斯当年在第一能级、初次使用牧养法驯服影魔时的鲜血，还要再纯粹许多；甚至与艾华斯得到了【血肉奉献】后的牧养法差不多……从这点来考虑，当年的巨树恐怕也有【血肉奉献】这一项道途特性。 这是来自巨树的“奉献”之物，其最初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让得到这瓶酒的其他奉献者的实力获得提升。若是来自奉献道途的幻魔，恐怕也会发狂般的被它吸引。 第一能级的奉献者若是得到了这样一瓶酒，完整的喝完过后、恐怕能直接被堆到第三能级。即使艾华斯如今已经到了第四能级，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等级在缓慢上涨。 不愧是永世教皇都只能在每次醒来之时喝一瓶的神酒。 毫无疑问，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只是可惜，这酒只对奉献者有效。不然他绝对会给莉莉与伊莎贝尔也灌几瓶下去。 当艾华斯喝下第一杯时，顿时就悟了——他彻底理解了蟠桃会时的猴哥。 ——三百年限定一次的经验药水免费限时畅饮宴，谁不喝饱谁傻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还没动手啊？ 此时，各国的特邀记者们也基本都已经赶到了第二十一圆环。 虽是已经进行了最为严格的挑选，但最终进入现场的记者也仍是有一百多人。就算所有记者都努力保持安静，但仍然让寂静无比的神殿显得有些细微的喧嚣。 爱丽丝也正在其中。 这一届的教皇选举仪式破例允许记者进入——这对整个媒体行业来说都是一次机遇，同时更是艰难的考验。 因为被邀请的报社并不止一家，在教国威名赫赫、让记者们不敢胡言乱语的情况下，实在很难做出一份同时做到亮眼、有趣、公正又观点独到的新闻——事实上，它们基本上是互斥的，四项里面通常只能做到两项。 尤其是鸢尾花王国。 作为民间报社最多的国家，他们的新闻媒体行业发展的异常迅速。而发展的好，通常也意味着内卷的到来——当买报纸成为平民的重要娱乐之一时，如何从同行那边啃下对方的市场就成为了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而鸢尾花人向来不傻。 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性价比最高的方案：与其提升自己，不如攻击对手。 想要让自己的新闻做的好很难，但攻击其他报社的新闻就要简单许多。 这也是爱丽丝作为一名不算资深的年轻记者，仅仅只工作了一年半，却被破格连续提拔三个等级、临时成为首席记者的原因。 《鸢尾花公报》作为鸢尾花王国极少数的官方报纸，向来都是要被一众民间报纸围攻的。而这个新闻实在太大了……因为教国与教皇实在太强，以至于连《公报》主编都不敢背这个锅。 虽然也不一定会出问题，但是万一呢？ ——而作为哈考特家族最被疼爱的小小姐、军政大臣哈考特公爵最小的女儿写出来的新闻，不管写成什么样，想必都是没人有几個胆子敢攻击的。 也正因如此，鹰眼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刚脱离新人范畴的爱丽丝。 因为确实只有她最适合接下这个任务——只是经过了简单的训练、还没有正式开始杀人的爱丽丝，她的干净程度是能通过教国审查的。 至于她身边会带着一位充盈着阴影力量的暗杀者，这也很正常。 毕竟是哈考特家族的贵族小姐，一个人出差到这么远的地方，身边有着高能级的护卫力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毫无疑问，适应道途的超凡者几乎是最适合充当护卫的，只比威权道途的超凡者要差一些。 倒不如说，如果她真是一个人过来、没有带任何人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更不用说，她们的行踪还有教国的内部力量帮忙掩盖…… 一切都很合理。 如今爱丽丝正紧张的拿起笔记本写着什么。她不断的写出几句话，随后又涂改掉一大部分。写上几个字，又在旁边画上几个卡通图案。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就让笔尖哒哒哒的戳着纸张，以此掩盖心中的焦虑与紧张——虽然什么都没掩盖住，但这种程度刚刚好。 就特别适合她。 这就是一个突然被领导拉起来背锅的新人应有的状态。她身边的记者们，没有一个人对此有所怀疑。只是有几个人有些同情的看着她，还有几个人则是眼中蕴藏着嘲笑与讥讽。 “……不知道导师那边如何了。” 爱丽丝心中喃喃道。 没有人能理解她此时的激动与不安。 据说这一代的教皇候选人里面，就有这位永恒圣女。 那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是提前刺杀永世教皇！ 蜜獾是教导她伪装与用毒技术的刺客导师，更是鹰眼组织仅有的四位第五能级之一。随着拉尔斯·格雷厄姆离世，鹰眼组织的高端战力已是锐减五分之一……若是蜜獾也出了事，只剩三人的鹰眼组织根本无法再对月之子形成绞杀之势。 鸢尾花官方的第五能级超凡者共有六位，其中有五位都是月之子。先前鹰眼组织还能与他们形成均势，而从鸢尾花对阿瓦隆进行那极不合理的“战争赔款”过后，鹰眼组织在民间的支持度便猛烈下降。 今年才刚过去两个月，就已经有三个据点被拔除了。据说都是被先前的合作者出卖的。如今鹰眼组织正在紧急审查所有的合作者，因此收缩了行动。 而要养一个组织，是要有钱的。 在资金相当不充裕的情况下，来自教国枢机主教的高难度任务，让他们不得不接。 一旦任务成功，他们就可以彻底打通教国市场。至少能在其中一层建立据点……万一鸢尾花的据点被全部拔除，至少他们还能有一个海外据点用于重新组建力量，继续对抗月之子对人类政权的侵蚀。 而且…… 这个任务给的钱是真的特别特别多。 多到了只要拿到钱，组织就能继续收缩一年以上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鹰眼抓到所有的背叛者，并且更新一轮安全屋了。 ——换言之，这个任务必须成功。 爱丽丝仅仅只是一个“门票”，就像是他们过往所利用的那些“合作者”们一样，不需要参加刺杀行动、更不知道蜜獾的计划与手段。她与那些合作者的不同之处，大概也就是必须同样以身犯险了。 虽然她打扮的很成熟，但实际上她才刚刚二十三岁，大学刚毕业一年。 对于一位贵族家庭出身的年轻少女来说，这种危险而刺激、带有崇高使命感、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并能改变整个世界局势的特工任务，她显然是无法抗拒的。 可直到此时…… 她的面目如醉酒般绯红，那握笔的手指都在不住颤抖。虽然其他人都会因为她是个背锅的新手而体谅她、嘲笑她……但是爱丽丝很聪明。她知道，只要蜜獾的刺杀任务完成，她几乎就立刻会遭到怀疑。 可即使她如何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她都很难控制住自己内心的忐忑。 ——她也大概猜到了自己的结果。 假如自己能够活下来，大概也是因为雇主的权势足够大。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恐怕就会死在这里、死在今天。 就如同报社拿自己作为盾牌一样…… 鹰眼组织也在拿自己作为牺牲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九点已经越来越近。 还有十分钟就到九点之时，爱丽丝突然看到……永恒圣女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几乎是立刻。 永恒圣女突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格蕾！” 雅妮斯焦急的呼喊声传来。 那一瞬间，爱丽丝耳边突然嗡的一声——传来了长久而悠远的金属声。 因为过度的紧张，她耳鸣了。 她看着那些枢机主教们紧张的站起来，纷纷凑过来。而记者们所在的人群几乎瞬间炸开，人们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 她看着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精彩，可一切就像是默剧一样、毫无半分声音、显得如此滑稽。 只见雅妮斯突然抽出了纯白圣女的那纯白色的布带。 她的左眼仍旧是美丽的天蓝色…… 可她的右眼，却如宇宙星空般的绚丽漆黑。眼球的凝珀蔓延到眼眶，让她看上去就像是被敲碎了一个角的精致雕塑一般。 ——那正是对精灵来说的绝症！ 爱丽丝脑子嗡的一声。 毫无疑问，那正是她们所得到的特殊毒药，“时光之泪”的作用！ 蜜獾夫人真的得手了！ 她们的计划……居然真成功了！ 而此时此刻，第十八圆环中的蜜獾正难以置信的看着直播水晶屏幕中的一切。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浸泡在特殊液体中的漆黑手套——这是她为了这次的刺杀行动专门改造的刺杀道具。 ——它甚至还没准备好。 “……莫非有同行？” 蜜獾带着半分不解、半分疑惑，以及九十九分愕然望向那屏幕：“还是老板找了不止一家？” 那确实就是雇主向自己所描述的“中毒后表现”。 可自己还没动手啊？ 你怎么就倒下了？ ……这种情况下，还给钱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艾华斯：黄袍加身？ 纯白圣女在喝下神酒过后，却突然痛苦的陷入了凝珀状态—— 这一切都被记者们第一时间直播了出去，传遍了整个教国。 再结合之前枢机主教们严肃的表情、与违反常识的选择不喝酒的举动，一个可怕的事实便从看到这一切的人们心中浮现出来…… “——是刺客！” 有一位来自星锑的记者脱口而出：“有人刺杀圣女殿下！” 他这话就是单纯的揣测而已。 因为在星锑那边，新闻发布会上出现暗杀事件再正常不过了。很多发言人都是在新闻发布会上突然被杀的……他们那边恶魔学者与炼金术师的矛盾，就是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有一些是明目张胆的暗杀，还有一些是阵营内的排除异己、同时再栽赃给对面，还有一些则在第三层——考虑到有第二层的存在，因此故意明目张胆的暗杀来伪装成对面的栽赃。 反正星锑的官方情报部门估计多半查不出来什么结果。毕竟情报部门本身也谁都不敢得罪……就连星锑的国王都只敢和稀泥。 别的不说，要是真查出来点什么怎么办？ 那恐怕星锑就要当场分裂了。 于是到了最后，不管谁死了、都会成为两方阵营互相攻击的炮弹。人们也根本不在乎事实……或者说他们自己希望是真的那个部分，就是他们所相信的事实。 可他这话出口的瞬间，声音也随着画面一并被直播了出去。 在这种庄重的选举仪式里，人们下意识就会相信官方记者的可信度——毕竟要是没什么素养的人，多半也不会被邀请进入。那么他们的判断多半就是有根据的。 刹那之间，圣女遇刺的新闻就在整个教国内部传播开来！ 第二圆环，一家酒馆内。 一位矮人大叔猛然拍了一下桌子，高声喝道：“我就知道！那些人不喝酒，肯定是因为酒里有东西！” 第六圆环，遗迹的看守小屋内。 两位精灵愕然看向屏幕，手中端着的东西都僵在了半空中。 “……假的吧？圣女被下毒了？” “那個是……时光之泪吗？” 两人喃喃道。 第十一圆环，一处休息室内。 有一位年长的精灵拍案而起，怒斥桌上最年轻的那个精灵：“圣女遇害了，是不是你们的阴谋！” 而被质问的年轻精灵满头大汗：“或许……可能……我貌似听过类似的计划……” 他曾经出身于受控之火，并为自己所处的组织而骄傲。 他自认那是帮助古板腐朽的精灵更新制度的进步之举，能有效降低精灵的凝珀率、长久来看无疑是利好教国的。只是当前不愿接受新事物、不愿舍弃传承者优越感的老东西太多了，所以他们才不被人们理解。 可听说洛基枢机勾结巨人，又确实看到了证据之后，他心中的信仰也就随之崩塌——于是他就退出了受控之火。 后来他听说了小道消息：据说洛基枢机原本就是巨人，是蒙受司烛感召因而才成了精灵。那么一切就联系了起来……若是洛基枢机掌权，那就等于是巨人成为了教皇！ 他顿时感觉自己被欺骗了——那还不如让人类当教皇呢！ 起码人类看着还顺眼，而巨人不仅丑陋，而且还曾经捕杀、烹煮过大量精灵。他们彼此之间有着比矮人更深的仇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容许一名巨人成为新的永世教皇、成为世界上的最强者。 尤其是在教皇厅公布了洛基枢机与其他巨人接触的证据之后，他就更坚信——洛基前枢机终究还是在身份与种族中选择了自己出身的种族。 “一定是巨人的阴谋！” 原先属于受控之火的青年精灵一边擦着汗、一边坚定的说道：“肯定是洛基前枢机请来的刺客！我先前在组织里的时候，就听过类似的计划……” “你知道怎么不上报？！” “我上报了！这种类似的计划得有十几个，谁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或者哪个都不是真的。你看那些枢机主教们都没喝酒，只有那个人类喝酒了……这显然是已经报上去了！这不能怪我吧，而且知道这件事的肯定不止我一个！” 他们就这样争吵了起来。 而这样的争吵发生在教国每一个角落——受控之火的成员曾经占比有多高，如今“圣女遇刺”时的就有多少人遭受质疑。 对于性格慵懒又内向的精灵们来说，他们很少会出现激烈的情绪波动。 今天无疑是个例外。 肉眼可见的，整个教国都乱成了一团。 而在这时，第十一圆环的魔镜自发运行了起来。一张张或是惶恐、或是愤怒、或是好奇、或是悲伤、或是惊愕的脸不断从镜子中浮现，又不断消失。 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的金发青年摸了摸下巴，站在那些魔镜面前。 他穿着纯白色的西装，衣服上有着暗金色的符文勾线。 而他的背后，悬浮着一位闭着眼睛、身后有着一对白色羽翼，皮肤闪耀着纯白光辉的天使。 那天使的容貌与他自己有一半相似。 并且，它除却有着一头纯白色的长发、以及更为阴性柔和的面容之外，就与十七八岁时的艾华斯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洛基的阴谋？” 青年喃喃自语：“感觉不太像他的风格啊，多少有点糙……难不成是莫里亚蒂那家伙？” 【莫里亚蒂？】 戴着机械感与回音的声音从青年背后的天使处传来。 它发出疑问，却并没有张嘴。 “嗯，确实有可能。” 青年点了点头，像是在自己和自己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身后的天使解释道：“莫里亚蒂那家伙的计划往往就是这种风格——他并不胁迫某人或是诱骗某人行动。他只是让合适的人出现在合适的地方……他告诉那些人他们心底真正想要做的事，然后给他们能这样做的力量。 “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动，但最终结合起来却总是有利于他。这就是我钦佩他的原因——他和他的老师洛基不同。莫里亚蒂那家伙，非常清楚什么样的计划失败概率最低。” 【什么计划？】 天使继续发问。 它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有着强烈的求知欲，仿佛一个涉世未深的孩童。 “呵。” 金发青年嗤笑一声：“那自然是对所有人都好的计划了。” 青年说着，抬起手来。 一根拐杖随着曲折的流光具现在他手中。他握紧那手杖，随后向下一点。 暗金色的涟漪便如同水波一般，从那“监控室”中缓缓扩散出去。 而不管是在外面行走的精灵，亦或是守护在门前的教皇近卫，都完全没有察觉到青年的存在，以及这水波的发生。 这水波仍旧还在向外继续蔓延，直到它接触到某物之后突然停滞。 “找到了。” 青年突然开口说道。 就在这时，那些映照着一张张脸的魔镜突然调整了画面，全部聚焦到了某个人身上。所有的屏幕，都变成了来自各个角度的全覆盖式监控。 ——正是那位被关在监狱里的吸血鬼作家！ “走吧，【艾华斯】。” 青年轻声开口，命令道：“我们去会会他……他应该就是洛基如今在物质界最后一份残留了。他如今半截在物质界，半截在梦界。无论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都是难缠的对手，可他只要继续卡在这里，就什么都做不了。” 【要杀掉他吗，雅各布？】 “肯定不杀。真要杀了他，那反倒是给了他解脱。真把洛基完全放进梦界的话，等他到了司烛手底下补完自身，估计要成使徒。到时候我们和他说话，身份总归是要差一级的。把他关在物质界，反倒是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教国那边把他秘密关押，不把他杀死又不把他放出去、恐怕也是打着这个主意。虽然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洛基枢机真正在畏惧什么……” 【灰天司，是吗？他其实想要死，而教国不知道？】 “没错，你猜对了。真聪明啊，【艾华斯】。” 雅各布拄着手杖，随口夸赞道：“你越来越懂人心了。” 他的另一只手整了整自己领口的领结、轻笑一声：“就先跟洛基大人说一声……‘圣女遇刺’这件预料之外的事吧。” 而另外一边，精灵们也快速整理出了“真相”。 早在上个月的时候，教国内就有传闻。据说“受控之火”教派的那些疯子们得到了一种特殊的毒，能够让原本正常的精灵陷入凝珀状态、让已经开始凝珀的精灵病情迅速恶化。 当时传的沸沸扬扬，甚至在教国内部产生了相当强烈的恐慌情绪。到处都传来了自己被受控之火的疯子下毒的传言，好几个凝珀者的意外死亡都被认为与这件事强相关。 但后来随着洛基枢机死亡，“受控之火”失去了首领、因此而偃旗息鼓。这件事也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不管“受控之火”的思想有多激进、他们的激动有多危险，但他们是有明确诉求的团体——他们本质上就是想要推举洛基枢机当选教皇的激进派精灵。而更进一步的目的，就是在教国内自上而下的推行职业化进度，从而让这些底层精灵与半精灵们与那些传承悠久的“传承者”之间的地位差距抹平。 说到底，他们的目的，最终也是政治目的；而他们的政治目的，最终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而随着洛基枢机的死亡，他们便注定不可能再完成先前的目的了。这个组织原本就是由洛基枢机的狂热追随者们组成的，他们不可能在三月三日之前选出下一位首领、并且推举他成为枢机主教。 洛基枢机自然也不可能显得蛋疼去准备一个“假如我不在了”的备选计划——唯有别无他选，“受控之火”才能为此而心甘情愿奉献自身。 可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 所有精灵枢机都不敢喝那酒。而不管圣女出于什么动机喝了一口酒，事实都只能有一个。 那就是受控之火的激进派残党联系了刺客，暗杀了即将当选为永世教皇的永恒圣女！ 虽然教皇选举仪式，理论上来说要选三个候选人，然后由所有枢机主教实名投票。但基本上，每一代都是永恒圣女当选……因此直接将“纯白”视为下一代教皇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四舍五入，便是教皇遇刺了啊！ 只要是个精灵，就绝对不敢干这种事。 因为所有精灵都知道教皇厅的权威，更知道枢机主教们的力量…… 果不其然。 只是半分钟不到的时间，这些全世界最顶尖的治疗者们，就稳定住了圣女殿下的情况。 欧罗巴枢机声称，这种由下毒引发的凝珀现象其实是可逆的，几个月内就能康复； 玛蒂尔达枢机声称，她那边有着能够一定程度上逆转凝珀的技术，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 多米尼克枢机声称，圣女的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生命无碍； 贝利萨留斯枢机声称，他已经检查过了所有人的酒杯，只有圣女杯中有毒，并且毒药就是先前受控之火所使用过的“时光之泪”； 伽拉忒亚枢机声称，她确认没有任何人离开过这里，也确保所有候选圣女都是纯洁而无罪的。 “搜查临近仪式厅的所有房间，我对所有记者进行搜查！出动教皇近卫，全方面查看可疑的道途波动！” 齐格弗里德虽然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仍旧非常专业的发布了戒严令。 而才刚过了十秒钟。 爱丽丝小姐就因为她那过于惊恐的表情而首先遭受到了教皇近卫们的怀疑，从而立刻发现了她身边跟着的“摄影师”只不过是个精心打造的阴影空壳。 “这是来自刺客组织‘鹰眼’的技术！” 法芙娜枢机确认道。 艾华斯醉眼朦胧的看着这一切。 他感觉这仿佛发生在梦里一样，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艾华斯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枢机们就像是提前排练过了——他们给出的信息量未免太过有用了。一般来说，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下，发起争吵是非常正常的。应该是一大堆人乱哄哄一团，像是复读机一样不断给出毫无价值的信息才对。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干嘛。 他凑到仍旧痛苦的捂着眼睛的格蕾身边，轻声开口安慰道： “——要枣不？” 而就在这时，格蕾却突然反手抓住了艾华斯的手腕。 她的手腕是那样的有力，以至于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中毒的人。 “我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了。” 格蕾如此说着，勉强挪开了手。 而此时艾华斯才注意到。 原来格蕾的凝珀痕迹根本就没有扩大。 ——甚至还缩小了一部分！ “教皇选举仪式非常神圣……它必须完整举行下去，不能因为我的个人原因而终止。但我考虑到，若是我不在，恐怕任何枢机当选教皇都会引发争议……” 圣女的声音非常清晰的传到了所有记者耳边：“我提议艾华斯暂代我教皇选举，若选举成功则为‘代教皇’。身为人类枢机，他不会影响任何教派的利益、仅作为我在康复前的代理人。 “——不同意的举手。”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这下酒真醒了 “……哎？” 听到格蕾的话，艾华斯愣了一下，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的大脑仍旧处于一种强烈的蓬松感之中——并非是醉酒的那种兴奋与失衡。那种感觉，就像是寒冷的冬日缩入了干燥而又温暖的被窝之中，若是此时闭上眼睛，恐怕很快就会什么都不想的进入到无限的宁静之中。 也正因如此，艾华斯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运转头一次如此迟滞。 但好在他的本能仍旧在运行，并从这意外中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虽然没法瞬间就理清为什么会感觉到不对劲，然而艾华斯却下意识就想要举起手来。 不管要发生什么，现在自己这个状态都处理不了。那不如先拒绝了，等清醒过来再说。 他脑中飘过一瞬这样的念头。 ——可紧接着，艾华斯就发现自己根本举不起手来。 他安慰格蕾的惯用手已经被她牢牢按住，无法挣脱。 他愣了一瞬，正要举起左手……便听到格蕾再度开口：“同意的举手。” 下一刻，便有十一位枢机举起手来。艾华斯连忙放下了刚要举起的左手。 在场除艾华斯之外，共有十九位枢机主教。 十一位同意，毫无疑问已经过半、可以进入研讨阶段，但尚未达到三分之二——那是直接通过的票数。 因此按照教国的规矩，圣女与尚未投票者可以进行一轮追加叙述。 格蕾抓着艾华斯的手，对诸位枢机主教说道：“毫无疑问，现在这种状态的我无法继续参加教皇选举。 “但我们必须在这里选出下一届教皇——因为这一届的永世教皇，身体已然濒临极限。我们没有等到明年三月三日的时间了。 “我将艾华斯作为代教皇，是指‘在我康复之前，由他暂代教皇之位、保存【至圣冕】’。而非是让艾华斯真正统治教国——也即是说，若是你们打算将我选为教皇，便可先选艾华斯。而在代教皇时期，我也将辅佐艾华斯继续管理教国。你们还有什么异议？” “我有异议。” 西里尔枢机开口道。 他的声音嘶哑，看上去状态相当不好。 一旦离开自己的仪式场，西里尔枢机身体的均衡状态就被打破。身上的树化与凝珀痕迹都变得活性化——看上去就像是那些藤蔓正在扭曲着吞噬晶体、又逐渐晶体化一样。 艾华斯很是担忧的看向他。 这位枢机是最后一位到的、同样也应该是最不希望选举时间太长的人……他必须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西里尔枢机开口，声音中混杂着在弯曲坚固藤蔓般吱嘎吱嘎的杂响：“圣女殿下的话……是默认自己能尽快从凝珀状态之中恢复过来。可要是迟迟没有恢复，难道让艾华斯枢机统治教国几十年吗？” 是啊。 人们听到这样的质疑，也顿时醒悟过来、等待着纯白圣女的回应。 而格蕾也庄重的点了点头，做出了回答： “欧罗巴枢机声称，这种毒将能在几个月内结束……那么姑且就先暂定三个月到半年。 “若是我在六月三日前能康复，我们就将在六月六日前完成至圣冕交接；若是我在九月三日前康复，我们就在九月九日时完成交接。而若是在‘极之日’尚未恢复，那么就在当日进行第二轮教皇选举——将我与艾华斯排除在外。 “也就是说，至多也不过是六个月的临时教皇。我不认为这会有什么风险，又会触犯什么禁忌。” 纯白圣女庄重而严肃的说道。 她的双眼缺失了绑带，人们看向她的面容、只感觉到有些陌生。 但此时此刻，这种面容却显得更加真挚。 “我也有异议。” 贝利萨留斯枢机缓缓举起手来：“若是艾华斯枢机当选教皇，那么他便是教国的最高统治者、九柱神的代言人。他若是拒绝在九月九日时交还至圣冕，我们也无可奈何。因为我们终究还要服从现任教皇的命令。 “那么，如何才能保证艾华斯作为人类不会滥用权力、又能及时将权力归还于‘纯白’呢？” 与先前西里尔枢机的话一样。 贝利萨留斯枢机的质疑，恰好就是精灵们此刻最为担心的话。他简直就像是一個嘴替，把那些不在场却有话要说的精灵们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此时此刻，教国各处都有为贝利萨留斯枢机的勇气与公正而叫好的声音。 而纯白只是微微摇头。 她抬起头来，撑着看上去仿佛有些虚弱的身体、却又坚定的说道：“艾华斯虽是人类，却也是司烛的宠儿、更是得到了九柱神认可的枢机主教。 “作为目前唯一一位人类枢机主教，更是唯一一位短生种枢机主教，我们要相信这一奇迹所带来的可能性。倒不如说，正因为艾华斯是人类、因此让他成为代教皇才是最没有风险的决策。 “众所周知，每一个圆环的人们都亲近于管理这一层的枢机。因为精灵们是自由的——我们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生活的环境，从而在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居住、生活。在漫长的时光中，我们最终一定会来到与自己最为契合的区域之中。 “而因为各位枢机主教的人格魅力，各位背后都有着自己的支持者。除却每一位枢机主教自己的支持者，教国更是有调停者、家园派、古迹修缮会等各方势力。每一方势力都由多位枢机主教构成……因此任何人当选，都必定会得到自己所在的圆环居民们的支持、也会得到自己追随者们的支持、得到自己所在势力的支持。 “但反过来说，此时我因鹰眼组织的刺杀而陷入意外。若是在这种时候我缺席了教皇选举，而让各位中的某一人当选教皇，这就有可能会引起争议——争议来自于‘若是纯白正常参与选举，是否还会与现在情况相同’。 “既然会有人支持某人当教皇，也自然就会有人反对。反对者一定就会拿我做文章，搞得我好像是教皇陛下的反对者一样——我不希望如此。不管是谁担任教皇，那都是教国的统治者、教会的神圣领袖。我不希望人们因此而互相敌对，更不希望教国因此而分裂…… “所以我大胆的决定，即使如今的我不适合担任教皇。但也仍旧以‘代理人’的方式参加选举。” 纯白圣女的思维清晰。 她非常清楚的将各种情况都和人们盘点了一遍。 其中更是着重强调了一点——确实，我可以不当教皇、艾华斯也可以不当教皇。可万一要是你们讨厌的某一位枢机、或者你们讨厌的某个派系中的枢机当了教皇，那你们可要怎么办？ 是就这么咬牙认了，还是说着“不公平、重赛”去搞事情呢？ 要是前者，自己心里不舒服也不认可；要是后者，那教国就要分裂了。在圣女遇袭被迫退出选举的这种大背景下，无论是谁当选都无法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艾华斯懵懵的看向纯白圣女。 他渐渐明白了过来。 ——这应该是商量好的。 演我呢是吧！ 第二百四十章 我怎么就当上教皇了呢 不管是纯白圣女假装遇袭，亦或是那些枢机主教的“抢救”。以及如今他们的“质疑”与“解答”，全部都是商量好的。 因为这也同样是枢机主教们的利益所在。 他们中确实有人想要担任教皇。但最想担任教皇的人，正是如今已经去世的洛基枢机。 这些枢机主教们想要竞选教皇，倒不是贪恋权力。而是他们中的“老古董们”，认为一个凝珀的圣女无法正确的带领教国。 换句话来说，就是没那个资格。 然而圣女却给他们展示了，如今凝珀已经有着痊愈与恢复的可能……那么比起让与自己对立的其他枢机担任教皇，那还不如继续让圣女当呢。 若是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至少也可以让所有人都感觉“还行”。 但让圣女担任教皇，还有一个不可避免的风险。那就是圣女的凝珀。 在教国的普遍认知中，如果一个精灵凝珀，往往就说明他心理出了问题。但是平民凝珀都好说，谁还不能有点心理疾病呢…… 可是作为领导人的教皇、以及作为领导人候补的圣女却是不允许凝珀的。 因为这意味着信仰不纯、或是品德有缺——要是连教皇与圣女都凝珀了，她们如何才能领导教国前进？而且这也意味着她们有着“发疯的可能”，或者“随时死去的可能”。 哪怕是“最现代化的精灵”，也终究是偏向保守的。他们无法接受太高的风险。 因此，就算圣女成功竞选教皇，但在她凝珀痊愈之前，仍旧有着被发现凝珀、或者被人故意泄露出去的可能。 ——所以教国就选择了鹰眼组织作为背锅侠。 我自己凝珀那是我德行有缺，但如果是中毒的话那我就是受害人了。 ……不，不对。 艾华斯摇了摇头，渐渐醒了酒。 在突然的惊吓中，他的思路愈发清晰—— 按照教国的道德标准，不太可能故意拉个人来当背锅侠。 而看那位爱丽丝大小姐的恐慌程度……她恐怕知道圣女将会凝珀。那也就是说，她知道时光之泪的效果、也事先就认定它将会被用在圣女身上！ 那请她们来的人，也就昭然若揭—— 正是如今已经噶了的洛基枢机！ 虽然教国已经从洛基枢机的“遗物”中找到了还剩个底的时光之泪……但也不能弄清楚剩下的部分到底都去哪了。 因为当时已经出现过了一些人“突然凝珀”的事件，还有一些人像如今的圣女一样宣布自己“被动凝珀”、来合法化自己隐藏许久的凝珀现象……这就导致了当初洛基到底用了多少的量，已经是个注定对不上、清不了的账了。 其中显然有一份，就被交给了这些来自鹰眼的刺客！ 估计是某位枢机主教，在查找洛基枢机的遗物时发现了这件事。然后就与格蕾商量过后，决定演这么一出戏。 教皇终究是有人要来当的，但除了最为中立的圣女之外、选任何人都会有人不满意。 奉献之路，是非常极端的道路。 因为每个人都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行走在最正确的路上……这样的疯子，发起疯来比普通人要可怕的多。 想到这里，艾华斯就突然想到了前几天的时候……自己从西里尔枢机那边看到了这么多枢机的事。 那么多的枢机严肃的聚在一起开会，圣女却不在场。而且最亲近圣女的玛蒂尔达也同样不在场。 他们虽然是在讨论关于“战士”的问题，但是这种事未必能在教皇选举日前两天召集这么多枢机——他们应该是在考虑另外一个计划。 比如说将矛盾先推到“战士”上，或者还有别的什么计划…… 但等艾华斯出现、并宣称自己是枢机主教之后，他们却全部都离开了。 艾华斯只是睡过去了几个小时，而能让这么多枢机主教严肃的聚在一起的会议、又怎么可能讨论区区几个小时就结束？这可是不拿时间当时间的长生种。 很显然，召集他们聚集在一起的理由已经消失了——因为他们全票通过了“让艾华斯担任临时教皇”的议案。 ——与其让平时同自己作对的某位枢机担任教皇，那还不如选个人类呢！ 这么一想，他们顿时豁然开朗。 而从这一点考虑…… 知道艾华斯将在前一天晚上举行月食仪式来完成鳞羽之主任务的，就只有西里尔枢机了。他恐怕就是那次会议的召集人……就是为了让其他枢机亲眼见一下这位“人类枢机主教”的诞生。 理清了这个思绪，艾华斯倒也没有什么继续反抗的念头了。 当教皇——又不是什么坏事。那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虽然只是一个推到明面上的代理人，而且只限时半年……但这种好事会有人拒绝吗？他不会没有脑子吧？ ——就像是艾华斯刚刚喝多了一样，虽然没听懂但是下意识先拒了再说。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会带来混乱的邪恶阴谋，反而是为了维持秩序、防止教国分裂的大好事。 艾华斯当然不会继续提出异议。酒也是彻底醒了。 “可他们又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哦，可能是怕我演技不好。” 完全清醒过来的艾华斯终于反应了过来。 在这些教国精灵看来，艾华斯应该是相当老实的好人。恐怕只有少数的阿瓦隆人与星锑人，才能知道艾华斯不是什么好鸟。 ——毕竟看起来，齐格弗里德枢机也是一头雾水。那家伙也显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所以哪怕在枢机里面，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计划全貌的。 如同法芙娜枢机也只是知道酒里可能有毒，但不确定那个刺客是不是已经把毒下到所有人的酒里了。 所以她才会特地过来提个醒……不是给艾华斯提醒，而是担心齐格弗里德枢机不小心也中毒了…… 圣女一直没喝酒，所以也没有后来添酒的可能。她只需要第一个到这里，然后在其他人都没来的时候，自己亲自倒酒再检测、就可以确保自己那一杯是绝对安全的…… 就在逐渐清醒过来的艾华斯认真复盘之时，纯白圣女突然扬声说话、将艾华斯拉回了现实：“没有其他异议提出……那么进行第二轮表决。 “——不同意的举手。” 一片寂静，无人举手。 “——同意的举手。” 她话音落下，便拉着艾华斯将手举了起来。 所有枢机主教全部举起手来，同意艾华斯作为纯白圣女的代理人参选教皇。 而在此时，上午九点的钟也被敲响了。 窗外传来了悠扬而神圣的钟声。 教皇选举仪式正式开始。 纯白圣女没有半分遮掩的睁开双眼，将她那已经凝珀的独眼坦荡的露在众人面前。 “我作为仪式主持，依惯例提交三位教皇候选名额。这些名额秉承着公正客观的原则，基于自愿报名、并由上一位永世教皇挑选，由教皇厅的全体枢机主教进行确认。 “——艾华斯·莫里亚蒂。鳞羽之主的代行者，新晋枢机主教。唯一的短生种枢机、唯一的人类枢机……以及，年仅十九岁的第四能级奉献者。 “——法芙娜。司烛的代行者，唯一的龙族枢机，家园派的领袖。第三圆环的管理者。 “——伽拉忒亚。双生镜的代行者。唯一的构造体枢机，古迹修缮会的领袖，第七圆环的管理者。” 听到这里，艾华斯下意识看向了贝利萨留斯。 而贝利萨留斯微微偏开了目光。 法芙娜与伽拉忒亚，一个是亲外派系、一个是保守派系。 作为“审判中枢”这个激进派系的领袖，贝利萨留斯他原本应该在艾华斯这个位置上。 ——激进派甚至连三选一都没能挤进去！ 这大概也能代表如今洛基枢机死后，整个教皇厅对激进派的态度了…… 而不知是讽刺亦或是公正……下一届教皇的三位候选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是精灵、甚至没有一个人有精灵血统！ 到这里，艾华斯已经知道了选举结果。 毕竟教皇选举是实名表决的。没有枢机会希望教国分裂——因为所有人都是“为了别人好”的某种意义上的好人。 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所有人的行动都是可以推断出来的。也就是所有人都会和谐的前往“最好的未来”——只要通往未来的道路没有被隔断的话。 一群真正意义上为了他人而献出生命、又确实有践行自己主张的力量的哲人王。 这也是教国强大的真正根基。 ——在这条纯白圣女的声望没有因为凝珀被摧毁的世界线中，艾华斯必定会以全票当选。 那个未来，已是定数。 ……我要当教皇了？ 一时之间，艾华斯感觉人生十九载，真是如梦又似幻。 真是梦梦又幻幻啊！ 我不是来教国当交换生的吗？ 怎么莫名其妙就让我来统治永恒教国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还得是艾华斯啊！ 三月三日，正午十二点。 在以往的教皇选举中，这是公布新任教皇的时间。 所有的枢机主教，将在三位候选人中进行投票——圣女本身可以被选为候选人，但是没有投票权。 每一轮投票结束过后，三位候选人都将从给自己投票的人里面，选择一位自己的“支持者”，进行一轮简短的演讲来替自己进行号票。候选人也可以选择自己来发言。 等发言完毕，就将再度进行一轮投票。直到有人拿到大于三分之二的票数为止，也就是得到“绝对多数”的认可。 在二十一位枢机时，将需要15票；而如今缺位一人，因此需要14票。 如果在连续的三十三轮投票后，仍旧没有人取得绝对多数。那么在三十三轮投票中，获得“相对多数”次数最多的人就将当选。 同理，伽拉忒亚又是最为古典的保守派。简单来说，他们就是“受控之火”派系最为讨厌的“老古板”，精灵中最为支持“传承者更具高贵性”的那一系。 在第三轮选举中，来自阿瓦隆的艾华斯·莫里亚蒂就已经取得了绝对多数。 除却法芙娜与伽拉忒亚礼貌性的将自己的票投给了对方，其他所有人都将自己的票投给了艾华斯。而艾华斯则将自己的票投给了法芙娜枢机。 第十八圆环算是整个教国的“监狱”。 让身为职业者的艾华斯当选，或许也能继续推进教国的职业化进程…… “也不只是这个问题。我很不赞同家园派的主张，就有一个原因——假如这些工程全都由我们接管，物美又价廉、那些人类又该如何独立呢？这原本是他们自己要发展起来的技术。” 前两轮选举中，还存在一些“人情票”。也就是说，平时与这些枢机主教们交好的其他枢机，会在认真投票之前，先选择投几轮人情票来让对方知道“仍旧有人在支持他们”。这同样也是为了让对方不要输的太难看——这会显得仿佛大家都在针对他一样。 ……虽然只是“代教皇”，本质上属于纯白圣女的代理人。 他们得到了一位年仅十九岁的人类代教皇！ 几位老精灵正在分解院喝着茶，点评着这一代永世教皇的选举结果： ——但今年的情况有所不同。 “圣女殿下没事吧？” 但毫无疑问，这也仍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但教国人不太喜欢把人囚禁起来，因为那样的话就等于犯人什么事都没有做、反而需要人来看守他们。在教国，所有触犯禁忌的人都要被利用起来……如果是神职人员就免费帮人治疗，如果是炼金术师就去合成炼金药。就算什么都不会的人，也可以重新学习一门手艺然后为人服务。 这些短生种就这个结果讨论了起来。 因为偏向于精灵利益的枢机就可能会无脑选择那个精灵，而偏向于亲外主义的枢机就有可能故意不选择那个精灵。如此一来，就会显得不那么体面、选出来的结果也可能会不受认可。 “要是让法芙娜当教皇，那教国就要成施工队了。若是给的太多了，人类习惯了，那么之后减少帮助反倒是要成为仇怨。哪怕帮助他人，也不能这样无底线的帮助。” “其实圣女是最好的，她最为公平、没有偏颇。但谁让圣女突然遇刺了呢。” 但既然三个候选人都是精灵之外的种族，那就等于是公平的…… “是啊，她可是黑龙，生性阴沉而暴虐……如今谁还能管她呢？她家那个孩子我看着都可怜。我都提交过两次报告，希望把那孩子交给其他枢机抚养了。” 他身边正在吃烤串的蜥蜴人点了点头赞同道：“感觉哪位枢机上台都可能吵起来。 “就是说啊。我细细想了想，好像每一位枢机都没法让所有人满意啊。” 而在高环位，纯血精灵们则有完全相反的观点。 因为教皇选举的整个过程都被直播了出去……早在两个小时之前，教国的精灵们就已经知晓了下一届教皇的人选。 他们既然已经不喜欢人类，那自然不可能支持法芙娜那种脚踏实地帮助其他种族的亲外派思想，与法芙娜相比、那还不如支持艾华斯呢。 同时，这里也是“分解院”的所在地。 于是在第三轮时，艾华斯就获得了十七票。 而在这个年纪，艾华斯就成为了永世教皇！ 精灵们奔走相告——圣女遇刺与人类教皇，这两個新闻叠在一起、足以成为数十日的谈资，让精灵们平静而无聊的生活多上好几分的点缀。 “应该没事，凝珀范围好小。看起来直径还不到三厘米。” 正因如此，第一轮时艾华斯仅获得了六票。可在第二轮的时候，他就获得了十三票，差一点就直接当选了。 如此种种的想法，在教国各处冒了出来。 那些犯下必须判处死刑的重罪犯，他们的血肉、骸骨、灵魂等要素都要最大程度的利用。如此才能弥补他们为其他人、为整个教国造成的损失与破坏。 那时教国就已经知道了最终的选举结果。 ——虽然艾华斯本身就是干掉了洛基枢机的人。但他至少是个职业者，总比伽拉忒亚好多了吧！ “我知道那个毒！我有一个精灵朋友，她上个月的时候就因为受控之火散播这种毒而凝珀了、现在甚至走路都困难……” “总好过让法芙娜那孩子当教皇。” 十九岁……在纯血精灵的家庭中，这个年龄的孩子甚至都还不识字。他们大概最多也就只能长到半米高，尚且处于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中，没有进行任何知识的学习。 精灵们意外的对这个结果还算认可。 而且也认为选举过程非常公平——既然圣女钦定的代理人艾华斯是个人类，那么其他两个选举人如果有精灵的话，选举过程就会显得不那么公平、也不那么纯粹。 “确实。” 一位矮人喝完了一扎冰啤酒，咂了咂嘴突然开口说道：“我其实觉得，让艾华斯上位也还不错啊。” “这正说明殿下平时精神状态好啊！” 而在第三轮投票时，玛蒂尔达为艾华斯进行了一轮号票。 到时候，将会有一道通天般的纯白光束从第二十一圆环冲天而起，直通天际——也就是第二十二圆环。随后，教国每一层的水晶屏幕上都将映出新任教皇的名字、样貌与身份等基本资料，人们也就知道永恒教国诞生了一位新的永世教皇。 “比如说——我可不希望伽拉忒亚枢机上位。她要是当了教皇，那两层遗迹恐怕我们就都进不去了。那样的话，还要我们这些冒险者干什么？” 也正因如此，这里是整个教国最为阴森寒冷的地方。 此时此刻，第二圆环的酒馆中。 大意为：差不多得了。 虽然精灵中也有不喜欢人类的类别，但他们通常属于极端派。 “就是啊！我也一直都说这样有问题。人类要是习惯了我们的帮助，然后觉得他们自己的施工队贵了，那该怎么办呢？就如同南方那些巨魔们，就不会发展种植技术一样。因为在南方大陆撒把豆子都能长得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他们随便吃都吃不完。” “真要帮助他们，就不能让他们觉得这些东西来的太轻易。要让等个几十年，让他们先知道这些技术的重要性。等他们面临门槛的时候，再循循善诱、培养他们自己的学者来解决这个问题，这才是长久之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 雅各布与洛基枢机 ：xshuquge 几位老精灵讨论着，声音也越来越大。 一位提着饭盒路过，手上戴着三角形发光镣铐的精灵犯人有些好奇的凑过来看了几眼，这才想起今天是教皇选举日：“都三月三日了吗？” 其中一位“典狱长”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是啊，前天让你做的二十组生命之源合剂做完了吗？” “做完了做完了……正准备上交呢……” “算了，古拉曼斯。” 另一位老精灵劝道：“今天是个好日子，给他们放半天假吧。” 而那位路过的犯人则凑了过来，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好奇的问道：“这是……人类教皇？什么时候人类也有枢机了？” “伱不是应该知道吗？无所不知的洛基枢机啊……这自然是用来做‘艾华斯’的残余。上面给了我一些原料，但我居然只用一部分就把艾华斯做出来了。那剩下那部分……总不能退回去吧。” “……这就是你去给环天司当狗的好处吗？” “没可能的，玛蒂尔达枢机和圣女殿下关系很好。她一定会把票让给圣女殿下的。” “要是玻璃岛那些找不到工作的扒手们，知道教国这边扒手的待遇，恐怕会划着船偷渡过来吧。” 但是他说要杀了你 其他几位典狱长倒也不发火，只是喝了杯茶、乐呵呵的看着他赶人。 “别动手，‘艾华斯’。” “对的，阿瓦隆人也算是自己人。” “哦？” “如同我会出现在这里，而你……” “如何啊，布莱姆？” 那年轻时容貌让他仿佛又回到过去，成为了那个记者。 而就在这一层的角落中，一个防守更为森严、更加密闭的地方中。 “如果可以的话，”吸血鬼作家布莱姆没有抬头看雅各布，但他的声音中却渐渐掺杂了一丝低沉，“我更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一切都是莫里亚蒂的布局？从最开始，你就没有‘那么多的选择’。那充满无数种可能的未来，在艾华斯到来之时就已经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反了，雅各布。是他从我这里学的。哪有爸爸像儿子的道理？”藏在“布莱姆”体内的一小块洛基的意识冷笑的说道。 而此刻，在他的桌子上，却摆着一瓶质量相当高的星锑产红酒。 那原本属于布莱姆的尖锐而骄狂的声线变得低沉而有磁性、与他此刻纤细的外表完全不符。 不远处还有端着饭菜路过的人类犯人听到了声音，顿时精神一震跑了过来、凑了个热闹：“有特赦吗？给我们特赦不？” 雅各布笑眯眯的说着，将布莱姆桌子上的大麦茶一饮而尽，随后给他倒了一杯红酒：“这里的生活怎么样？” “哼。” 一位年轻的典狱长厉声呵斥着，挥舞着光鞭把人都赶了回去。但这些鞭子都没有抽打在人身上，只是啪啪的抽在空气中。因此犯人们倒也没有太过畏惧，反而是嘻嘻哈哈的一窝蜂又退了回去。 下一刻，雅各布背后就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发光的人形生物。 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一种神圣的威严感，让布莱姆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它。 “你这可就误会我了，洛基枢机。” 雅各布笑眯眯的说道：“在我们人类术语中，这叫‘火耗’。这部分边角料就是我的东西。” 雅各布微微一笑：“你真的确定，这是你的计划吗？ “——什么，人类教皇？” “没你们事，回去吃饭！” 只是他的笑容讥讽：“或者说，那也是我的备用计划之一。” “哦？” “先别急着走。” 布莱姆一边用叉子旋转着肉酱面，一边开口说道：“连教国的犯人都吃的比阿瓦隆人好——甚至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雅各布·亚历山大。我的老朋友啊。” 他们悠然讨论着：“让人类当教皇也挺好的。何况那还是阿瓦隆人……阿瓦隆不也算是我们的地盘吗？” “我说实话。” 他抬起头来，瞳孔中化为一片烈火。 雅各布笑眯眯的说着：“这样啊…… “边角料而已。” 雅各布悠然道：“‘艾华斯’是我在生前就做出来的东西……只是我在死后才将它启用出来而已。” 就伙食质量来说，是真的比普通的阿瓦隆人还要强不少。 “其实我觉得伽拉忒亚枢机也不错，毕竟也都是古迹修缮会的。但我还是更支持玛蒂尔达枢机。” 这是正常来说不可能给犯人提供的东西。 “布莱姆”讽刺道：“使徒大人？” 教国不担心犯人们伤害自己或是互相伤害，也基本没有越狱的可能——那些符文能够随时操控犯人，也能让他们本能的无法做出、甚至想到某些事。比起阿瓦隆的威权法术，教国的威权系神术要更温和却更加难以抵抗。 雅各布开口说着，温和的炫耀道：“你知道吗，我孙子当上教皇了。” 一个仿佛有些委屈，带有机械合成音的杂音一样的声音响起。 这些年龄超过千年的老精灵如此低语着。 顿时，好多人类犯人、鹰身人犯人、地精犯人也都听到了这个消息，纷纷想要凑过来看看新教皇的消息。 刹那之间，他已是汗流浃背。 “是啊，还是让圣女当选教皇最好……” “……边角料？谁的边角料？” “‘艾华斯’……呵。这东西和你孙子的名字一样。是用他的灵魂碎片做的沼泽人？” 他手中握着的，正是银光闪闪的金属叉子。 雅各布悠然道：“吓唬吓唬得了。” 他有着红色的头发——正是那位吸血鬼作家布莱姆·斯托克。他此刻看上去比先前瘦了一些、却倒是变得更精神了。 雅各布笑着，伸手抓住了“布莱姆”手中银光灿灿的叉子，任由自己的皮肤被刺破。 “这一切都是必然。 “嗯嗯嗯，我知道。不管是你当教皇，还是你被艾华斯干掉……不管活着还是死去，你总能顺水推舟、得到一部分好处。真是颇有‘莫里亚蒂’风格的布局谋划啊。”雅各布乐呵呵的说道。 雅各布微微一笑，推了一下自己的单片眼镜。 “哦，能猜到。” “布莱姆”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那与人血、人肉的味道相比，哪个会比较好？” 因为把它带过来的人，是悄无声息潜入进来的。 一个身穿亚麻长袍，手上脚上都有着发光镣铐，并且身上写满了银白色发光符文的人类青年则安稳坐在餐桌旁。 “布莱姆”顿了顿、再度抬起头来，瞳孔之中再度映出一片火海。 他的桌子上有一份番茄肉酱面，一份有三种蔬菜的油浸沙拉。这不算是因为他的身份而特殊提供的食物，而是最为标准的犯人餐——他们今天甚至可以从番茄肉酱面、肉馅饼或者糖馅饼、羊肉焖饭中选择一种，再配上蔬菜沙拉或者什锦炖菜。 他渐渐退了回去，重新又变回了布莱姆。 “——将奉我为主。 “品尝吧，我为圣餐……此为恩慈。” 第二百四十三章 挂机练级计划 记者们在结果出来之后，就被礼貌的劝离了仪式现场。 他们自是不敢在这种时候多嘴多事。 谁都知道，接下来肯定就是要和那位刺客玩捉迷藏游戏了。记者们虽然也都很好奇最终的结果，但最终没有人敢继续留在这里碍手碍脚。 主要是不敢招致教国的怀疑与敌意——他们能被教国邀请到这里来，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面子、而是因为教国愿意给他们这个面子。同理，要是惹人生气了，可能这面子也就要收回了。 他们只不过是记者，又不是报社老板。 万一要是惹恼了教国，被命令这个报社旗下所有记者禁止进入教国……那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甚至他们自己在当地都有可能遇到麻烦——那些官员为了讨好教国，这种事是绝对能做得出来的。 因此“独家新闻”的念头也只是在脑中转了一圈，没有任何人敢好奇最终将会被抓住的那个刺客大师到底是谁。 ……当然，更大的原因其实是“刺杀圣女的刺客是谁”这种新闻，是百分之一万打不过“年仅十九岁的人类教皇”这种新闻的。 很多时候，新闻的“独家性”与“真实性”并不算太重要。如果当所有人都在激情的讨论某件事的时候，就算掏出来真正有含金量的独家新闻，很有可能也没有人会关注。 最终就只有艾华斯一行三人被格蕾圣女留在了这里共进午餐。 午餐非常丰盛……因为那并非是人类的美食。 格蕾这位仅次于前代永世教皇的圣职者，给艾华斯展示了一手自己对高等神术的独特造诣。作为庆祝艾华斯担任教皇的宴席。 ——她向宴主祈求，凭空召唤了满满一桌的“英雄宴”。 宴主本身就很喜欢给朋友们开宴会，几乎每天都是丰盛的宴会。陌生人只要来到了他的领域中并表达敬仰与友善、同时携带随便一件“足够用心的礼物”，就可以被邀请到宴会中来，直到吃饱为止。 之后如果想要来，带個礼物就随时能来；混得再熟一点连礼物都不用带了，甚至还能点菜。 与梦界那几乎无尽的美食美酒相比，格蕾索要的仅仅只是当天宴会中的一些菜而已。 共计十一道菜，数目并不算多。但是每一道艾华斯都完全不认识——因为这些，全部都是以梦界幻魔作为材料烹饪而出的美味。那都是一些不属于物质界的美食。 比如说，有一道碟子里是银色的、如同月光般的小鱼。它们在冰冷甘甜的鱼汤中，却居然仍旧能够自如活动。吃到口中时，除却冰冷鲜甜的味道之外，就只能品尝到一种如同鱼腩、又像是果冻一样柔软的口感。 还有一道菜，是被厚切炙烤的龙尾。上面洒满了厚厚一层黑色粘稠的酱汁，辛辣的味道伴随着白色的雾气蒸腾而起、隔着半米远便涌入鼻腔。 而最危险的，是看上去相当正常的一道料理——那是一条条串到铁签里的深红色的章鱼触手。但当艾华斯一口咬下之后，它却突然在艾华斯嘴里活了过来、随后便毫不留情的给了他的口腔一拳！ 也就是艾华斯足够执拗，硬生生把它咬碎了吃进肚子里。它才终于乖巧的化为了能量。 这些还算是艾华斯能认出来的。 还有一些长相非常古怪、但是味道相当不错的菜——比如说一种如同锤子般巨大的奇怪“蟹钳”，一种像是海参般带刺的大块柔软肉皮，以及如同面条一样、却相当有嚼劲的粉色肉类…… 当艾华斯试探着吃过一口、发现味道真的很好之后，就打定主意不去询问笑眯眯的纯白圣女“它们都是什么”了。 ——反正挺好吃的，没必要增添不必要的心理压力。 这一桌极为丰盛的菜肴，等艾华斯他们吃饱就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算上雅妮斯在内，他们共计有五个人。中途还又有几位枢机主教加入了进来，才勉强将它们全部吃完、没有浪费。 而此时，枢机主教们也才终于品尝起了“圣树一号”。 大家友好的碰杯，随后都笑着与艾华斯碰杯、每人都端端正正叫了一声“教皇陛下”。 “果然是在演我是吧。” 艾华斯忍不住吐槽道：“你们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吗？” “因为这样会比较真实。” 一旁的伽拉忒亚枢机答道：“这是我写的剧本——大家都说，因为我契约了双生镜，所以就让我来做。因为我先前对您不太了解，艾华斯代教皇。我只能选择最保险的思路……还请您原谅。” 她的声音清冷到近乎冰冷的程度，会让人联想到冻结而又开裂的湖面、或是水晶风铃。 她就是先前被双生镜神降的那个气质如雪、有着纯白色长发的少女——也就是被恒我偷亲了一口的那位。 她是唯一坐在桌上，却什么都没有吃的人。 因为她是构装体——艾华斯知道构装体这个词。比如说机巧人偶、符文魔像这些都算是构装体。而等游戏到6.0版本的时候，才会正式出现构装体一族的声望……那是来自已经被灭绝的古代文明“亚特兰蒂斯人”的仆从种族“星晶人”。 大致来说，算是一种智械。 但和智械不同的是，星晶人是有灵魂的、因此也能接引道途之力——那并非是凭空生造的灵魂，而是将已经死去的“亚特兰蒂斯人”储存到了一种晶体内。随后再将其植入到可更替的构装体内，从而实现一种“机械永生”。 他们最大的标志，就是身体表面会有着一种类似枢机主教一样的晶体。其次就是他们的肢体都是冰冷的。 其实如今细细一想，这和“沼泽人”技术其实也有点关系的。 不出意外的话，伽拉忒亚应该就是一位星晶人。 艾华斯正犹豫着要不要和伽拉忒亚打个招呼确认一下的时候，一旁的玛蒂尔达枢机便凑了过来。 “我其实也说过的，”玛蒂尔达枢机有些无奈，“要不要跟您提前说一句……不过格蕾说不用。” “因为我想给您一个惊喜。” 格蕾笑眯眯的说着，伸手摸了摸艾华斯的头发：“我听说，你在阿瓦隆那边有些阻力？有了这样一个身份……哪怕仅仅只是半年的代教皇，等你回到阿瓦隆之后也不会再有人敢与你作对了。 “这算是……你给我的‘枣子’的谢礼。”” 一旁的伊莎贝尔顿时警惕的望了过来，随后格蕾又连忙安抚般的又摸了摸伊莎贝尔的头发。 “阻力？” 艾华斯闻言，先是愣了一下。 我在阿瓦隆有阻力？ 阿瓦隆难道不是……已经被算作我的囊中之物了吗？ 随后艾华斯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示弱时，与伊莎贝尔配合演戏的人设。 啊这…… ……不过这倒也不是不行。 格蕾说的没错。 哪怕仅仅只是半年的代教皇……虽说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傀儡教皇”，是因为凝珀而无法戴上“至圣冕”的格蕾的“活体衣帽架”兼“长了腿的保险柜”外带“指定PPT宣讲者、替身型媒体发言人”…… 可即使如此，艾华斯也仍旧能够触及到教国的一部分权力。 连国王的马夫、伯爵的管家这些都能算是上等人……那就更不用说是永世教皇的替身了。 有这个身份，艾华斯这个名字的威慑力就又要上一个台阶了。毕竟谁也不知道艾华斯在教国能摇来多少人……而永恒教国又是一个典型的人情社会，哪怕艾华斯只是临时任职一段时间、也肯定能得到来自枢机们的帮助。 “……可这也太惊喜了。” 艾华斯有些无奈：“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夏洛克还以为我只是过来参加个会议，凑个人头、一会就回去呢。谁能想到我出了趟门回去就变成教皇了……” 不过算了，总之算是自己拿了好处——艾华斯可不是那种吃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那我什么时候上位？” 艾华斯干脆的开口问道：“还有，我都要处理什么工作？” “什么都不用做。” 格蕾干脆的说道：“至于具体的时间……您看着定就行。其实教皇还能坚持半个月的，不过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也可以提前。最好是能在一周内接任。” “什么都不用做？” 艾华斯有些疑惑。 随后他突然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就和如今的永恒教皇一样，睡上一大觉吗？” ——那岂不是坐牢？ 格蕾有些无奈的说道：“是的，这就是教皇最主要的职责——戴上至圣冕，随后便要陷入梦境。而在梦境之中，教皇将会与整个巨树之国合二为一。教国的能源取之不竭，那其实不只是因为‘巨树之血’……或者说，如果巨树仅仅只是残存的‘尸骸’、根本不够养活这么多的人……” “……我懂了。” 艾华斯微微睁大眼睛：“也就是说，教皇实际上要‘占据巨树的躯体’，来让它保持‘活着’的状态？” “没错。” 格蕾点了点头：“您的意识将渗透到教国的每一个角落。当然，您也可以凝聚巨树之血的力量来塑造出一个化身。但这个化身也不能离开教国……不过倒是也可以随便做点其他的事。 “而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强烈的奉献之举、您在奉献道途的能力将直接被拉到最高。道途越是纯粹、越是专心处理关于巨树的各种事务，最终也就越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不出意外的话，很快您就要准备第五能级的晋升了，到时候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找人陪您进阶。 “至于驱动至圣冕所消耗的寿命……我也会尽快补偿给您。在我进入沉睡之前，这些事情都会处理好。” 格蕾说的清楚又明白，显然是早就已经想过艾华斯会问询这些问题了。 啊，怪不得…… 艾华斯突然明白，为什么教皇如此强大、却没法离开教国了。 因为人们通常看到的“教皇”，实际上是教皇用巨树之力塑造出的化身。它本质上算是一个幻魔、而不是活物。真正的教皇基本上一直都陷入沉睡状态，根本醒不过来几个时辰。 这么一来，那倒是比坐牢爽多了—— 不是傻躺着啥事不干，而是躺着挂机吃经验！ 那就算是一种修炼闭关了！ 哎，不过…… 艾华斯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次自我分割的机会！ 如今的艾华斯不算是特别“纯粹”，因为他还有一部分来自超越道途的力量。 但如果艾华斯使用两仪之隙，将自己一分为二……那么他将直接获得一个“绝对纯粹”的奉献者化身！ 他大可将这个奉献者分身留在教国挂机练级。而混杂着月之子、大罪学者的另一个超越者化身，则可以趁机溜到星锑去看看。 正巧，他还有事要去趟星锑——他得去想办法救救莉莉。还得赶在堕天司降临之前，把该去的地方去一趟、该捞的人捞一遍。 如此一来，正好两不耽误！ 完美！ 艾华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我如今当上了代教皇，”艾华斯认真说道，“那么与星锑的‘战争’，我觉得也可以停了。 “毕竟这场战争的发起，多少与我有关。若是我如今作为代教皇，仍旧支持这‘复仇战争’的存在，我认为教国的立场就会显得有所偏颇。” ——至少要在堕天司降临前结束。这也是艾华斯早就计算好的。 不然堕天司下来之后，恐怕等站稳了脚跟就会给阿瓦隆一耳光。 “……您要是能这么想，那自然是很好！” 格蕾也有些惊喜。 显然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太敢跟艾华斯提这事。 “不过……” 她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伊莎贝尔：“这件事……不用跟伊莎贝尔商议一下吗？” “在关于阿瓦隆与教国的立场上的所有事务，艾华斯都可以代表我的态度与观点。” 伊莎贝尔干脆的答道。 艾华斯则补充道：“事实上，我原定五月底与伊莎贝尔举办婚礼。” “……啊，那恭喜。” 格蕾听到这消息，却有些迟疑。 她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那到时候……伊莎贝尔陛下，您到时候方便来教国吗？恐怕艾华斯代教皇是没法去阿瓦隆的……” “恐怕不行，”艾华斯摇了摇头，“因为那同时也是阿瓦隆新女王的加冕典礼……” “——我觉得可以。” 伊莎贝尔却如此说道。 她抬起头来看向格蕾，认真的说道：“比起在阿瓦隆加冕……我认为来教国，在与代教皇的婚礼现场上加冕，更具神圣性、且有着更高的规格。如此一来，还能给人们传达一种观念…… “——我们阿瓦隆与教国，本就是亲密的一家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 教国的审判中枢 教国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就像是假期的最后一天那样快。 不知何时，午后清朗的天空便已临近黄昏。 结束了盛宴过后，艾华斯他们便前往了第十八圆环。 因为在他们刚刚尚且还在用餐之时，就已经收到了消息——那个“老鼠”已经被教皇近卫们抓住了。 明明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哪怕是国家级别的组织都很难拥有几位的顶级强者。被教国的精灵们抓起来，却比抓鸡都还要简单。据说对方甚至都没有试图反抗，在教皇近卫表明身份与来意之后就直接投降了。 从事发到将刺客逮捕归案，所用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两个小时。这甚至还是在“魔镜”还没有被投入使用的情况下。 而因为是在第十八圆环发现的人，因此直接就顺手把人给关了起来。如今正等着纯白圣女与“代教皇”亲自前往进行审讯。 ——虽然如今至圣冕还没有正式交接，但从竞选仪式结束之后、艾华斯就已经是这一届的永世教皇了。这种大事他肯定是要亲自来看看的。 “教皇陛下也来看看吗？” 第十八圆环，迎来接待几人的多米尼克枢机笑着问道。 “只是代教皇。” 艾华斯清醒的纠正道：“你们真正的教皇其实还是格蕾殿下。” 负责管理第十八圆环的枢机，正是多米尼克枢机。 在教国所有衣着夸张的枢机里，这位也几乎能称得上是最为野性的一位。 她身上穿着的枢机主教长袍，与其说是主教长袍、倒不如说是捆缚精神病人的拘束服——她的长筒靴之间连着三重镣铐。双手被锁链束缚在背后，身上七零八落的垂着十几个大小样式不同的金属锁。那重重绑带将她完全捆缚起来，让那纯白色的长袍竟是具有一种神圣的禁忌感。 而与这身打扮不同……多米尼克枢机是最激进的“审判中枢”派系的枢机主教。 “代不代教皇反而不重要，主要是我确实也对您很感兴趣。” 有着灰色长发、头上戴着头纱的多米尼克枢机轻声说道：“您不光是第一位人类教皇。这两千年来，您还是第一位男性教皇……更是历史上第一位职业者教皇。” “职业者啊……” 艾华斯喃喃道。 他有些惊奇：“你是支持职业者的吗？” “我先前与洛基枢机，还有他的受控之火关系还不错。” 多米尼克枢机坦然道：“我认为职业者体系，才是世界的未来。” 早在路上的时候，艾华斯就听纯白大致讲了一下多米尼克枢机的主张。 大致来说，她的思路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奉献，就是绝对公平的奖罚制度”。 通过制度来培养习惯，通过习惯来改造行为，从而制造出一种相对更好、且不断持续变好的大环境。而这样的事，是不可能由当事人自己组织完成的……因为权力若是长期固化就会带来腐败、可若是权力更迭太快又会导致朝令夕改。 因此就由“精灵”来替他们完成系统化的改造。 精灵看不上短生种的利益、也不会被贿赂；精灵并非从当地长大，因此不会有着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络；精灵有着漫长的寿命与强大的实力，能完整而坚定的推行一项政策数百年。并且后方的“审判中枢”还有着完整的检举监督制度，防止前方的“精灵总督”做出什么太过分的行为。 “传承者是‘贵族的力量’——虽然精灵并没有所谓‘贵族’的概念，但事实上那就不是平民所能接触到的东西。只有拥有足够多的人脉，才能在很小的时候就提供针对性的训练、来让自己与某种传承同调。 “但平民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那些受苦受难的人民更不可能——他们光是得到传承就很困难，而想要继承力量就会更难。而根据我的经验，如果只是把传承放出去，那么反而就会在人类中形成新的阶级——那些能够继承传承的人就会比不能继承的人更高贵。于是这么一来，我们反而就制造出了新的贵族。” 多米尼克枢机带着艾华斯他们往里面走着，同时感叹道。 艾华斯有些疑问：“但是职业者不也需要才能吗？” “严格来说，并不需要。” 多米尼克摇了摇头：“任何能做梦的种族，都有自己的道途适应性。人类是九道途混杂的种族，也正因如此……适应性分离的会比较严重。 “大多数情况下，没有天赋的人其实不是完全没有成为超凡者的天赋。而是他们的天赋方向偏离了他们所能得到的力量。比如说向往艺术的人，或是欲望旺盛的人，他们在鸢尾花或许就有出路，而在阿瓦隆就没有。因为阿瓦隆缺乏美之道途与爱之道途的超凡职业培训。 “以前的赫拉斯尔帝国之所以人才荟萃，也正是因为那是一个对任何道途都没有歧视与偏见的时代。” “——但他们也因此而毁灭。” 莉莉突然开口说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多米尼克缓缓点头：“是的。正因如此，我们才必须对超凡者进行管理。” 作为教国中最为强硬而激进的派系，“审判中枢”的枢机主教几乎都与银冕之龙有着契约。 而从另一個角度来说——审判中枢本身也正是教国的军队。圣骑士除了少数在调停者派系之外，就几乎全部属于审判中枢。 ——按照教国历代的规矩，教国不能直接干涉他国内政。可只靠着嘴皮子，未必就有人会听……或者说，肯定会被当地统治者进行干涉。 因此“审判中枢”想到了一个绕开规矩的办法……那就是将审判中枢的圣骑士们派遣到当地，来审判一些民众迫切希望摧毁的罪人与恶徒、并教授他们保护自己的能力。 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来得到底层民众的支持，并让自己合理的停留在当地。对方不能物理驱赶这些脑袋古板的圣骑士们、又不敢直接派兵围剿。 也正因如此，审判中枢也是教国中外部名声最差的派系……因为他们的行为实际上已经产生了“干涉”。而这种干涉即使在教国内部也依旧有争议，就更不用说外国人了。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审判中枢却也是教国中名声最好的派系——因为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任何派系的精灵，遇到大事几乎都只会治标、甚至只是帮人减少伤害与影响。不管最终这一代的人会面临如何苦难，这都是这个国家所面临的必然一环。 哪怕是那些行侠仗义的调停者，也只会管自己身边遇到的不平事。因为“触手可及”之外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复杂了。只靠着自己的力量，是一辈子也管不完的。 ——只有审判中枢会千里迢迢的赶来。 他们不为任何利益，便帮他们铲除那些恶党狗贼、还会持续停留在这里保护他们。 弱者只要呼救，他们就会赶来。不管敌人是谁，都将进行公正的审判——并非是为了浪漫，而是为了公义。 这就是教国的审判中枢，也是教国中几乎看不到圣骑士的原因。 因为圣骑士几乎永远都在外面奔波，不会坐在椅子上见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提前杀死天司的计划 “就像是贝利萨留斯枢机……他就长期驻扎在安息古国。我很钦佩他——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听着他的传说长大的。也是因为他而加入了审判中枢。 “因为安息古国的奴隶制，是从他们的文化与政治体系中产生的。虽然我们都认为这是错误的，但我们并不能直接否定——只有安息人自己站起来、自己觉醒，才能完整的否定自己并向下一个文明阶段进发，除此之外的物理干涉行为的本质都是侵略。” 多米尼克枢机轻声说道：“因为没有‘善主’的话，安息古国就只是一片没有任何生命的荒漠。他们与那些居住在梦界深海的幻魔们契约，拥有了凭空创造水源的能力……硬生生让不该存在生命的安息沙漠中出现了几片绿洲。 “既然他们垄断了这份资源，那么将水高价贩卖出去，这就是属于卖家的自由；而渴求水的人将自己卖给他们，这也是属于买家的自由。或许‘市场监督人’会管理这种行为，但我们认为这是正常的一环——文明的病态与顽疾也属于文明正常发展的一部分。 “况且，我们也不可能绑架善主，强迫他们无偿为其他人提供水源。同时我们也无力向那片魔性的沙漠中搬运水源……那片沙漠很久之前就被诅咒了，任何不带有罪孽的水源进入后都会很快干涸——据说是因为沙漠底下有着大量的罪棘，但这个我也不确定。 “按我的观点来看……那里从最开始，就不是应该诞生出生命与文明的地方。有毒的土壤结不出好果子，被污染的海里也只会有病鱼。想要从那片沙漠中生活，就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 “——除非有一位善主，能够愿意真正纯善的为他人无偿提供水源，否则安息人就会一直认为这种依附于善主的生活制度是非常正常的。他们甚至会感谢善主，发自内心的认为这是值得献上自己的生命与自由的‘善举’。 “同时，在安息，几乎每一个安息人都养奴隶，超过六成人养着三个以上的奴隶……他们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甚至就连奴隶自己都不会否定奴隶制——他们只是想要成为奴隶主。 “在这种环境里，我们实在难以改变他们。‘安息人比矮人更顽固’，这就是流传于我们中的一句谚语。” 艾华斯摇了摇头。 只能说，精灵的道德水平还是太高了…… 君子可欺之以方——他们顾忌的东西太多，以至于束手束脚的展不开。但这也没办法，毕竟他们的善事本身就是目的……这种“救赎论”本身就是对奉献道途的践行。 若是为了目的而改变手段、变得强硬而粗暴，反而可能就要偏离奉献道途了。 “这些奴隶都是哪来的？” 伊莎贝尔在一旁听的眉头紧皱。 她难以想象会有这样堕落的地方……更想不通，比自由民更多的奴隶、又是为什么不愿意推翻自由民的统治？ 要是放到阿瓦隆或者鸢尾花……哦，鸢尾花的人已经这么做了啊，那没事了。 多米尼克枢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这些奴隶大多数来自于战败的其他居民聚集点、少数来自于捕奴队与地精商会的贩卖。为了保证善主的利益，即使奴隶的来源是非法的，但也不会将已经被卖给他们的奴隶归还为自由人，而被善主所售卖的奴隶都是‘合法奴隶’。 “安息就靠着这种方式不断消除多余人口，将他们转化为财富。几乎每一个安息人在城破之前都是富人，他们远比阿瓦隆、鸢尾花的平民更加富有。甚至就连安息人都接受了这样的一件事——今天的自由民明天也有可能变成新的奴隶。即使如此，他们仍然会对自己的奴隶为所欲为、也会骑着骆驼去偷偷抓捕新的奴隶。 “我们无法改变这种习惯，因为就连当地人都认为这很正常、即使努力教授他们常识，他们也总是非常顽固的不愿接受。可总会有一些恶人，就连当地人都认为他们罪该万死……而在这种时候，他们就要冒死前往沙漠深处请求贝利萨留斯对恶徒的审判——这种行为本身是具有危险的，也正因如此便足以彰显他们的决心。 “而贝利萨留斯就会带着圣骑士们从沙漠深处出来，将城邦的抵抗击溃、将恶徒抓捕并公开审判，随后再度消失在沙漠深处。 “他们不知道贝利萨留斯是教国的枢机主教……他们中的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精灵，也很少会有精灵前往那片被诅咒的沙漠。他们将贝利萨留斯枢机称之为‘冰心王’，沙漠深处的神秘守护神。偶尔也会有一些智者前往沙漠深处寻求指引……而那时贝利萨留斯枢机就会将沙漠之外的世界与知识告知对方，如果有人想要离开沙漠、贝利萨留斯枢机也会让圣骑士护送他们离开。 “水源、善主、沙漠、奴隶、城邦……他们最终如何抉择、如何行动，那都是安息人自己的事。而贝利萨留斯只能提供给他们一种可能性……一种反抗的可能。 “他说，即使是尚未觉醒的痴愚者，也有拯救的价值。有人来求救，他就去救援；有人来求知识，他就给他们。有人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再回来拯救自己的家乡……不管他们是否会回来，他都会想办法带他们离开。 “他一直默默守候在那里，等待着安息人做出决定、彻底觉悟。等到那时，贝利萨留斯就将为这些觉醒者而战，帮助他们击溃一切阻碍。 “他一直对我说，很快了——那样的日子很快就会来了。” 多米尼克枢机的声音之中带有希望与憧憬。 她的声音之中满是崇拜。 艾华斯微微点头。 ——确实。 第四次水源战争已经快要开始了。 到时候安息人会将曾经毁灭了亚特兰蒂斯人的“渊天司”召唤下来…… 渊天司是黄昏道途的天司——祂甚至早在黄昏道途还不叫黄昏道途的时候就已经存在。 那时属于“错误”之源河的力量，还叫做“禁忌”道途。 出身于深海的渊天司是一头无比巨大的海怪，它的降临直接会将安息古国化为一片汪洋、永久摧毁了那片受诅沙漠。 艾华斯想要晋升自己的大罪之兽，是需要在物质界击败对应属性的天司的。有了对应属性的天司碎片，他才能让自己的大罪之兽陪同自己一同等级突破。 因为渊天司是必须召唤下来、又必须尽快处理的一个问题——如果不把渊天司召唤下来，安息古国缺乏水源的问题就始终无法永久解决；而如果不把渊天司解决掉，那么无穷无尽的水就会逐渐淹没整个世界。 ……或许可以抽空去一趟安息古国。 艾华斯心中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如果能提前将渊天司通过衔尾之环仪式召唤下来，或许会好打很多。 游戏中的渊天司是八十级的模版，那简直就是毁天灭地……凭空将数百万平方公里的沙漠下沉并化为大海，人类聚集点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城市一个又一个被消融……那种无力感实在过于震撼。 艾华斯对贝利萨留斯枢机完全没印象，大概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寄了吧——以他的性格，肯定是要直接迎敌的。但是正常模版的职业，没有准备特殊对策就不可能单人战胜降临的天司。 可祂要是50级的模版的话……那就不可能这么强。 艾华斯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被自己先知视角带来的惯性思维带偏了。 除了必须先手拉下来的堕天司之外，其他的天司……或许根本就不用等待世界等级被开的这么高的时候再打！ 那些在80级90级几乎无法对抗的敌人，若是被拉到50级、60级，或许根本就没那么强！ 比如说…… ——环天司！ “……这是个好主意，到时候去试试看。” 艾华斯心中第一次出现了，确实“有可能杀死环天司”的办法。 等他什么时候干掉堕天司，就准备去一趟安息。 那个罪恶的国家，艾华斯也是有些好奇——他在游戏里接触安息的时候，安息古国已经被大海摧毁并化为了废墟。 他还没有见过沙漠时期的安息古国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审讯蜜獾 多米尼克枢机聊着天，带着艾华斯一行人向内穿行，很快就抵达了最深处。 这里与外面那种松散而偏向于自然风格的管教设施完全不同。 周边的建筑不知从何时开始，突然裹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轻金属。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被描绘在墙壁上，看起来竟是有一种奇妙的艺术风格。 艾华斯仅仅只是待在这片空间内，就感觉到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肤传来阵阵紧绷的错觉——那种感觉，就像是用保鲜膜裹住自己的皮肤一样。他的手腕不断传来“仿佛带了个有些重的手表”一样微弱的不适感，但稍微一低头就又立刻能确认这不过是幻觉。 那是满溢的威权之力对物质界产生的影响。 ——这整栋建筑，都已经化为了银冕之龙的“神殿”。 即使整个第十八圆环都相当于是教国的监狱，而这座银白神殿就是“监狱中的监狱”。 在这片区域内，哪怕是第一能级的律法师、恐怕也能轻而易举的发挥出第三能级的束缚力。 这正是颇有教国风格的领域场——如果要单纯通过仪式手段，来达成这种强度的持续性增益、那么付出的代价几乎是不可承受的。 而精灵们的思路，就是建造一座足够大的神殿。这比起前者就要简单很多了……只需要按占地面积配给足够多的主教，那么这一整座建筑就能被持续圣化。 艾华斯目测，这座实际上是“神殿”的重刑犯监狱，至少有三万平米——这个占地面积相当于四个标准足球场的大小。 并非是因为里面关押了足够多的罪犯。 而是因为这里面的一切事物与外界全部都不流通——它内部自成一個循环体系，罪犯的“赎罪”行动也必须在这内部完成。除非特别批准，否则即使是进入其中的主教也无法随意离开……因为甚至就连这里的典狱长本身，也是重刑犯的一员。 ——也就是身着拘束服的多米尼克枢机本人。 “……你犯过什么罪吗，多米尼克？” 艾华斯闻言，有些好奇的问道。 多米尼克枢机温和的说着：“那可多了，艾华斯代教皇。 “教国并没有【法律】。因此没有人可以顺理成章的审判另一个人——而正如我之前所说，教国的罪犯都必须彰显自身价值。 “会治疗法术的就去治疗他人，会合成药物的就去做炼金苦力。要是有研究的天赋、写作的天赋、计算的天赋，也都有可以发挥出他们能力的地方。就算什么都不会，教国也慷慨的给他们培训……想要学习什么都可以，只要最终贡献出足够多的价值即可。 “但即使如此，也仍旧有顽固不化的狂徒。有一些是真正的朽木，除却恶行之外别无所长，就是学不会有价值的工作；他们贡献的价值远远比不上他们造成的损失。还有一些，则是不愿配合……” 说着，多米尼克枢机微微抬手。 一扇没有门把手的沉重大门便上下打开，如同张开嘴巴的野兽。 房间中有一个女人。身体不着片缕，双手向左右分开，被银白色的光之三角固定在虚空中。她的双脚自然下垂，一道更为巨大的光之三角则将她的双脚并拢、捆在一起，让她悬浮于虚空之中。 同时在她的四面八方，有着至少二十多个强光源向着她同时照来，让她的身体闪烁着夺目的光辉。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与“阴影”相连。 那女人愕然抬起头来，却根本看不清门口来了什么人、随后在强光的刺激之下再度闭上了眼。 伊莎贝尔顿时羞红了脸，下意识偏过头去。她看到艾华斯仍旧专注看着对方，顿时鼓了鼓嘴。但考虑到这是正事，因此女王陛下鼓起的脸颊又像是吹破的泡泡般迅速瘪了回去。 多米尼克枢机继续说道：“正因他们不愿配合，因此无法提供任何价值。 “而对于这些人，就要出动‘分解院’了。 “将不可救赎、也没有任何价值的罪人彻底分解……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杀人。而且是比杀人更重的罪……这样的罪，总该有一个人来背负。 “——那就是我。 “这些文件的签名都是我来签，教国的‘必要之恶’，全由我一人负责……” ……必要之恶？ 艾华斯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词，因而回过头来看向多米尼克枢机。 而多米尼克枢机则踏前一步，注视着被强光灯锁死的刺客大师。 “来自鹰眼的刺客大师，第五能级的【幽影舞者】。被洛基枢机以一百万星锑金币的价格雇佣，前来刺杀永恒圣女格蕾。 “今年六十五岁，有着第四能级的美之道途，以及第五能级的适应道途，代号【蜜獾】的蔻特·路德维希。【蝴蝶】的弟子，【小鹿】、【舞裙】等人的导师。至今为止，服务于鹰眼组织已有五十八年。 “加入鹰眼组织的动机，最初是因为作为议员与知名舞者的父母被月之子袭击并杀死。你的母亲被唤醒成为新的月之子，并按照她生前的记忆、回过头来继续追杀被安置到她弟弟家的你。虽然没有找到你，但她还是杀死了你舅舅的全家人，同时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再度转化为新的月之子。 “你目前明面上同时持有三个身份，舞蹈老师、议员寡妇、女占卜师。其中作为议员寡妇的你，先后有四个情人，并与其中两个结婚。其中一位与你感情不和而离婚，另一位则是被伱设计暗杀的月之子。 “你有三个孩子，一男两女，全部加入了鹰眼组织。他们全部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而其中一个就是你的弟子‘小鹿’…… “……还要我继续说吗？” 多米尼克枢机的面容变得严肃而无情。 她一字一句宣读着对方的身份，拆解着对方的秘密。 而代号【蜜獾】的蔻特·路德维希则只是苦笑一声：“我还需要说什么吗？我的记忆，你不是都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吗？” 要是放到以前，这肯定要交给洛基枢机进行观星占卜。 但多米尼克枢机并没有使用占卜术——她使用了威权道途的高等神术，直接读取了对方的记忆。 “你有什么诉求吗？” 多米尼克枢机平淡的说道：“如果你将会被判处死刑，那么你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 “……什么都行？” 蜜獾反问道。 她倒是不畏惧于自己的死亡，或者说她作为一个失败的刺客、已然对此早有预料。 “那不一定，但不妨碍你先说……或许真的什么都行呢。” 多米尼克枢机微微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那我希望……你们能放过爱丽丝·德·哈考特。” 蜜獾沉吟片刻，开口答道：“因为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要说唯一的责任、最多也就是知情不报。而基于她的立场，她也不可能背叛自己的身份，至多也只能保持沉默。这方面的真实性你们可以去尽情验证……她只是被我利用。” “为什么要我们放过她？” 多米尼克枢机反问道：“你和她感情很好吗？还是说，你觉得不该拖一个无关者下水？” “……因为鹰眼组织无法轻易承受哈考特公爵的怒火。” 蜜獾无奈的笑了笑：“尤其是失去了我之后的鹰眼。 “爱丽丝是哈考特大公最疼爱的女儿，无论是鹰眼还是鸢尾花公报都在利用她的身份。成功了，那自是万事大吉；但如今是失败了，那也一定会付出代价。 “——如果哈考特公爵因为这件事而对鹰眼抱有恶感，那些墙头草一样的旧贵族们也会跟风与鹰眼划清界限。可鹰眼是为人类灵魂的自由而抗争的组织—— “若是因为这种事而导致月之子们夺取权力，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永世教皇降临 在蜜獾话语落下过后，多米尼克枢机却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教皇陛下，您怎么看？” ——永世教皇也来了？！ 蜜獾顿时一惊。 是新任的……还是旧任的？ 之前她见到圣女已然遇刺并凝珀，就直接跑路了。虽然跑路失败，但她并不知道新任教皇到底是谁。 ……总不可能是已经凝珀的格蕾圣女吧？ 那这样的话，或许自己还会有机会…… 蜜獾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虽然圣女不是因为自己的刺杀而凝珀的，但自己或多或少也与这件事有关。 那对方的上位，岂不是也与自己有关？ 但随后，艾华斯的声音响起。 “一百万金币啊……这价格倒也还算公道，也的确是一笔天价巨款。不过我确实没想到，鹰眼组织为了区区一百万金币，就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派一位第五能级的刺客大师来送死。 “顺便一提，我手头还有六百万金币。如果我从中取出一部分，能不能委托鹰眼组织去帮我杀一个人呢？” ……等等？ 这声音是，艾华斯·莫里亚蒂？ 蜜獾愕然的睁开眼睛，但那些注满奉献之力的不熄圣光，却让她什么都看不清。 如果只是普通的强光，这么长时间的照射、她应该早就已经适应了。但她并没有奉献道途的适应性……这就等于是将她自己的适应之力抽空，然后不断注入不会伤害到她的身体、却又无法被她利用的奉献之力。 因此她自己的力量被温和的封印了起来。 此刻，蜜獾只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混沌、血液一阵冰凉—— 根据她先前的分析，艾华斯明明是月之子啊！ 鹰眼作为追杀月之子数百年的刺客组织，对月之子许多密不外传的职业传承也相当熟悉。 月之子确实有着奉献道途的稀有分支——那是名为“月光学者”的职业，要求月之子单独侍奉恒我。 在这种亲近的关系之下，艾华斯也确实有可能成为恒我的枢机主教。 而且艾华斯身上穿着的枢机长袍，也正是象征着恒我的黑色！ ……可是，教皇不得是精灵才行吗？ 根据鹰眼的资料，只有精灵才有机会完成九道途的高等神术…… 就在她脑中一片混沌之时，只听得艾华斯轻笑道：“开玩笑的。雇佣是不可能雇佣的……按教国的规矩，你还得给我们打工还债才行。” ……什么意思？ 这是……不杀我了？ “先撤掉无影灯序列吧，多米尼克枢机。然后再给这位女士加一件衣服。” “事先声明，教皇陛下——她能够操纵任何自己接触到的阴影，并在接触阴影时传送。要是她逃掉了，想要重新抓回来还挺麻烦的。而且也有可能会挟持您……” 多米尼克枢机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就让她去挟持吧，我无所谓的。” 艾华斯却只是笑着说道。 很快，蜜獾就感到自己身上多了一重衣服。冰冷的躯体眨眼间就暖和了起来……而紧接着，那四面八方的光源也随之散去。 作为第五能级的适应者，她几乎是一瞬间就重新适应了新的环境光、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确实是多米尼克枢机本人，不是什么录音设备。 还有艾华斯，莉莉，还有……那个假冒的伊莎贝尔。 蜜獾的表情无比复杂。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至于爱丽丝……我会放她走的，毕竟她确实是个无辜的孩子。好像她的手上都还没有人命呢。” 艾华斯温和的说道：“而且她手里还有我和伊莎贝尔的照片呢。我还蛮期待她会将那照片公布出去的那一天。 “——当然，训诫一番还是免不了的。即使是教国，也会对这种顽皮的孩子有些苦恼。” “……不打算杀死我了吗？” 蜜獾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怎么，你很想死吗？” 艾华斯反问道。 “可我终究是……” 蜜獾说到这里，突然卡壳了一下。 ——等等，刺杀圣女的本来就不是我啊？可为什么被抓住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但我明明没有下手…… 除非…… 她微微睁大眼睛，仿佛明白了过来—— ——除非，纯白圣女根本就没有中毒。 “……圣女早就凝珀了？” 蜜獾脱口而出。 而在场所有人，却像是都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 不光是艾华斯与多米尼克枢机。就连莉莉和伊莎贝尔都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她根本就没有说出来这句话一样。甚至让蜜獾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说了出来。 “虽然你试图刺杀圣女，但你毕竟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艾华斯只是悠然道：“况且，你对我……也算有恩呢。结果论上来说，你也是有一些特殊贡献的。” ……原来如此。 是因为我“刺杀了圣女”，所以艾华斯才有机会当上了教皇吗？ 蜜獾心中如此念道，自以为明白了艾华斯的意思。 而除她之外，多米尼克枢机心中却浮现出了另一個答案： 正是因为她的刺杀，所以纯白圣女的凝珀丑闻才被掩盖了过去。 但没有任何人知道，艾华斯其实说的是另一件事。 ——也正因为她这一次失败的暗杀，让圣女仍旧有机会能继位教皇、因此教国就不会因为其他枢机主教争夺教皇之位而分裂。既然教国不会分裂，那么也就不会发生长久的割据内战。 也就是说，“树与珀之灾”从发生之前就已经被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了。 就是因为多了蜜獾这样一个背锅侠，仅此而已。 “不过，就算不进行‘分解’，但蜜獾女士的价值也仍旧还是要开发一下的。” 艾华斯说道：“毕竟她的动机是坏的，只是最终的结果是好的……这就交给你了，多米尼克枢机。 “——哦对了，虽然洛基枢机已经死了。但他以枢机之名买凶杀人的尾款我们还是要付的——教国不能负债，不是吗？” 听到他这话，蜜獾和多米尼克的表情都变得很古怪。 ……教皇陛下，你要不要听听伱在说什么？ 但多米尼克枢机一寻思，却觉得艾华斯说的对。 虽然本质上来说，蜜獾就是背锅的。但她会来教国冒险，就说明了鹰眼组织已经穷到了极限状态……这钱对教国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却可以给蜜獾来作为封口费。 ——你就老老实实把这个锅背瓷实了，别想着翻供。 而这也可以作为洛基枢机罪行的确凿证据——要知道，至今为止民间也还是有一批洛基枢机的铁粉的。 并且，如果不解决鹰眼组织的穷，他们早晚还会执行其他的危险任务。到时候，他们作为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很有可能会引发不可控制的祸患。就比如说这次……如果他们的刺杀真正成功了，那么就相当于，这区区一百万金币，便让教国发生了分裂的大危机。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收编一下。哪怕不指望让他们杀人，但至少如果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也可以让他们对教国预警一下。 ——不就是要钱吗？他们给多少钱，我们加倍还不行吗？ “不愧是教皇陛下！” 多米尼克感叹道：“我会好好把她利用起来的。 “而且一定不会亏损——鹰眼组织会来赎人的。他们哪怕没有钱，也总有些别的东西能抵债……” 可就在这时。 空气中突然翻涌起了一阵奇异而温暖的波动。 简直就如同司烛亲自降临一般——无比温暖的光辉浸满所有人的心灵。 下一刻，一个容貌无比稚嫩的女孩凭空出现在了空气中。 那是一个看起来最多只有十三岁的少女。 她的头发是纯白色的，瞳孔也是银白色。她身上穿着红黑两色的厚重长袍，长袍显露出繁复的花纹——像是鹿首、又像是荆棘。 黑色的荆棘从长袍之中四处蔓延，嵌入她的锁骨、脖颈、双耳、额头。在她头顶上，罪棘交叉凝结出一个神圣的冠冕。 “……教皇陛下？” 多米尼克枢机愣了一下，下意识说出了那个女孩的身份——她正是前任的永世教皇。 但前任教皇却只是严肃的看向艾华斯背后。 女孩的身上凝聚着强大而澎湃的力量。 “——狐狸，站到我背后！” 她开口说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完人·布莱姆 ……狐狸？ 听到这个称呼，艾华斯微微怔了一下。 毫无疑问，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女孩正是永世教皇。 但永世教皇，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晋升仪式中的代号…… 仅仅只是一刹那的失神，艾华斯就瞬间反应了过来。 ——等等。 说起来，格蕾与晋升仪式中的那个“纯白”的性格似乎不太像。那个纯白看起来屑屑的，有着一种让人联想到老梅格的洒脱自如的气质。 可格蕾却是一个相当认真而沉稳、对感情异常执着的人……要说的话，她身上的那种气质要倒是更接近大守护者。 但不管是“托帕”齐格弗里德、“蓝花楹”玛蒂尔达，还是“活银”西里尔……他们却都明显就是艾华斯所认识的那个人。 能指使他们的，除却纯白圣女之外，还有一个人。 ——那就是永世教皇本人！ 想到这里，艾华斯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我早就和永世教皇见过面了吗？ 怪不得，格蕾初次见面的时候总感觉有些紧张与矜持…… 虽然脑中在飞快思考着，然而艾华斯却并没有丝毫停顿。 能让永世教皇不打招呼就突然出现，并且严肃认真对待的家伙、不管是哪个……都不是自己能逞强的对手。 他拉着伊莎贝尔与莉莉，就直接躲到了永世教皇背后。 而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种越发强烈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种感觉并非是恐惧灵气、恐惧领域、恐惧术之类的超凡能力的作用，而更接近于一种生物本能的畏惧。 ……就像是昔日夜魔初次降临之时，所带给艾华斯的那种恐惧感一样！ 只是，它甚至比那种感觉更为强烈—— 在前天晚上，就被艾华斯切换出来的焰蝶莉娅在剧烈的危机感下被瞬间唤醒。 她从艾华斯的袖口中裹着火焰飞了出来、悬停在艾华斯脑袋旁边。 “——教皇陛下，还有……新任教皇陛下。” 突然，伴随着掺有大量阿瓦隆口音、有些拗口的精灵语从远处响起：“真是幸运……我莫非有着品尝两位鲜血的荣幸吗？” 一个艾华斯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人，伴随着强烈的压迫感、缓步出现在艾华斯面前。 他应该……正是先前曾化为野火巨人、又被艾华斯击败的“红酒先生”，吸血鬼作家布莱姆·斯托克！ 可他此刻的样子，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身上不再穿着先前那贵族般的华服——也并没有穿上象征着犯人的囚服。 全身上下不着片缕，对此却没有感到丝毫羞愧。他礼貌的停在还有二十多米的位置，并没有继续前进。 之所以说是“应该”，正是因为“布莱姆·斯托克”此刻全身上下并没有一点毛发，全身皮肤闪耀着纯净神圣的光辉。 他变成了一个光头！ 除此之外，他也完全失去了作为男性的特征——他的身下一片光洁，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胸口也是平平整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突起。 他的瞳孔也变成了银白一片、不分眼白与虹膜。而在眼球的正中心，还有一个黑色的十字，此刻正如同星星般闪耀着。 ……等等，这看起来似乎—— 看着他的这幅模样，艾华斯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可能性。 “这是……‘完人’？怎么可能？！” 而在他们开口说话之前，第一个说出声来的，却居然是仍旧被捆缚着的“蜜獾”女士！ 她愕然看向布莱姆，眼中流淌着一种恐惧。 ……是的。艾华斯在心中肯定她的猜测。 这副模样……除却身上还没有烙下大罪烙印之外，就和艾华斯记忆中的“完人”几乎一样——还少了一对翅膀，以及头上的光之王冠。 先前布莱姆也不过是个第四能级的小菜鸡，甚至不到第五能级……而完人理论上是爱与超越双道途到第六能级的升华产物。 并且，根据教国的情报，这位“红酒先生”的真实道途是威权、超越与适应。虽然他的威权道途仅仅只有一点，但是三道途也已经穷尽他的精力。他不可能再得到爱之道途的力量……他的月之子身份，实际上是通过某种特殊渠道偷来的。 而如今艾华斯已然知晓……那正是蛛丝密续。或者说，是来自灰天司的力量。 第四能级的威权，连爱都没有。更没有吸食过来自永恒圣女的血——他凭什么变成完人？ “……‘完人’应该只存在于假设之中。它并非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职业进阶，而是一个基于神学的假设……或者说，它是个悖论。” 多米尼克枢机眉头紧皱：“完人应该是不可能诞生的才对……” “完人？” 伊莎贝尔下意识的发问道。 “所谓的‘完人’，是一种仅存在于神学之中的概念。指未来的一种可能，即‘圆满之月’。” 稚嫩如少女般的永世教皇开口，皱着眉头仍旧注视着“完人”布莱姆，同时头也不回的解释道：“我们可以认为，当恒我有朝一日彻底战胜兽主，也就完成了她昔日未完的超越之举。到那时，人类也就可以彻底摆脱兽性，变成纯净无暇的满月之民。 “恒我昔日希望能够以爱而胜欲，因此她选择以爱之道途而登临柱神，试图抚慰、接纳来自兽主的野性。然而在接纳兽之道途之后，爱本身却又变得混杂而不纯……并非是爱的包容吞噬了兽的欲望，而是互相融合在了一起。 “爱会带来野兽的欲望，而野兽的欲望中也包含着爱。爱最终成为了生物本性之一，人类或许能够凭借着爱的力量而打败兽的本能，却无法完全根除欲望却又保存着爱。正因如此，恒我几乎不可能完全战胜兽主——除非她能够给出一个例证。 “‘月之子’这个种族，最初便是恒我制造出来完成这一大功业的钥匙。它们的本质是承受月光之力而妖化的人类，也是除却兽性之外抹除几乎所有瑕疵的‘纯粹兽性人类’。只要月之子能够再度超越自身的兽性，就能变成‘完人’。” “……也就是说，”伊莎贝尔很聪明的听懂了教皇陛下的意思，“因为恒我没有完全战胜兽主，因此不可能诞生完人？而因为没有完人诞生，因此恒我就不可能完全战胜兽主？” 她的目光再度投向彬彬有礼，坦然站在远方的完人布莱姆·斯托克。 正因为失去了生物本性的羞耻心，因此它并不为自己的暴露而感到惭愧； 因为不需要生物本能的繁衍、也因此就没有对应的欲望，从而也就没有对应的器官； ——这正是完全根除了“兽之欲望”的纯粹爱之使徒，仅存在于悖论中的完人！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将为艾华斯而战！ “这岂不是说，恒我将获得胜利，并让所有人类进化——” 伊莎贝尔脱口而出。 “不可能的，”开口的是艾华斯，“因为它并非是通过正常的途径抵达了这一境界。其他人也不可能复刻他的道路……没有复行之可能的，便称不上是道途。” “——你错了，艾华斯。” 完人之布莱姆的声音中重复着机械合成声，却又如同圣歌合唱般带着隆隆的神圣感——那种感觉，就仿佛主播开启了“佛祖特效”一般的肃穆辉煌，给艾华斯一种自己仿佛立刻就要被压到五指山下面的错觉。 布莱姆的声音崇高而辉煌，他肃穆着表情、如同圣人一般。双眼中的黑色十字注视着艾华斯之时，就给了他一种被锁定的感觉。 而他毫不避讳自己的秘密——他不仅失去了“廉耻”，也同样失去了“自私”。 “我的道路，才是正路。在月之子的传说中，爱之道途与超越道途都抵达第六能级，确实可以成为完人……但那不过是用超越之力来让爱之力强行‘超越’兽之力的束缚而已。 “但我却给出了另一种解答，真正的解答！ “洛基给了我接近第六能级的爱之力，那是当父母‘奉献’了全部生命给自己的孩子，所凝聚而成的至纯之爱。 “以我们相同的适应之力作为桥梁，将他的爱和我的超越之心相连。这便已然踏上了正路。只是仍然缺少最为关键的一点——爱与超越道途不可能同时抵达第六能级。 “除非，得到神圣者的恩赐。以同样纯粹‘奉献’之力，强化我的超越之心——” 听着布莱姆的话，艾华斯总感觉心中有些奇异的不安感。 而永世教皇严肃的开口问道：“所以，你的力量……又是谁给的？你的目的又是什么？离开监狱吗，那么……你已经自由了。” “不，我不渴求自由。我只希望——报恩！ “给予我力量的人是……艾华斯！” 完人布莱姆·斯托克的表情突然一变，近乎狂热：“我的神圣供主，给予我第四次生命的神圣实体——”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表情怪异、眼神微妙的看了一眼艾华斯。 当然，他们或许并没有当真……然而在艾华斯在场的情况下，这句话听起来却着实微妙。 但艾华斯却并没有将其当做玩笑。 他感受着体内传来的愈发强烈的超越之力的悸动……那种躁动难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要比喻的话，就像是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放暑假了的那种感觉。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心中那种想要狂欢高喝的躁动感也愈发灼烈、无法抑制。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永世教皇身上浸出的崇高光辉。 沐浴在那光环之中，艾华斯就感觉到心情变得宁静。离她越近，那种宛如在母亲臂弯中的抚慰感也就越强烈。可即使如此，来自完人布莱姆的道途浸染却也愈发深刻。 ——这不应该。 纵使完人再强大，也不可能在浸满奉献之力的领域中隔空影响到艾华斯。 而且艾华斯也看得清清楚楚……除却自己之外，就连对爱之道途的敏感度最高的、戴上了伊莎贝尔面具的小羊塞勒涅，都没有那种异常的感受。 也就是说，“完人”确实有某种渠道能够影响到艾华斯。 或者说的更明确一点。 完人布莱姆，在神秘学层面上，确实与艾华斯有着紧密的联系！ 难道是……牧养法？ 艾华斯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可是我根本没有牧养过布莱姆的记忆…… 而且，有也不对——就算布莱姆是盗版的月之子，能够从鲜血中汲取力量、他也不可能从牧养法中得到提升。 ——牧养血肉之术，是将自己作为祭品供养给幻魔、使得幻魔的力量大幅提升。 而牧养精华之术，是将幻魔的力量根源浓缩为种子，来让物质界的生命得到幻魔的力量投影。 ……可布莱姆的情况，哪一种都对不上。 月之子不是幻魔，反而能够通过吞食幻魔来获取力量——昔日赫拉斯尔帝国的恶魔学者们，就被月之子们撕碎了他们的契约恶魔并吞食。 除非…… “……有幻魔对你使用过牧养血肉，对吧。” 艾华斯缓缓说道。 听到那个词语，莉莉为之一怔。 永世教皇则诧异的回头看向艾华斯。 完人布莱姆却兴奋的慢慢抬起头来，狂热的看向艾华斯。 “果然是你！神圣的躯壳啊——” 他说话时，声音之中混杂着的机械杂音愈发清晰。那尖锐的嗡鸣声，甚至尖锐到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的一举一动，也越发不像是布莱姆与洛基了。 而下一刻，“布莱姆”则突然踏步向前。 他身后突然爆出了一对纯白色的，圣洁如天使般的巨大羽翼。 而他的头顶上，则出现了纯白色的荆棘王冠。 那荆棘王冠在显现之后便开始变形——逐渐变成璀璨的、内部镶嵌着纯白符文的光之王冠。 艾华斯无比熟悉那符文的样式。 ——那正是他自己身上也有的大罪烙印。 大罪烙印：傲慢之罪！ 在完人行动的瞬间，永世教皇宛如应激般也同步做出行动—— 一瞬之间，九重圆形的光幕依次飞速落下、组成虹彩色的光辉圆盘。 那圆盘成型的瞬间，艾华斯眼前如同刷屏一般飞快掠过了他根本看都看不清的一长串增益状态——眨眼之间便有了二十多条，同时还在不断增加。 只见所有人身后浮现出光翼随后又隐没。 身边浮现出三面围绕着自己旋转的圆形光盾。 武器闪烁起了五颜六色、契合自己道途的光辉。 身上的衣服有着一道彩光一闪而逝。 头顶浮现出王冠随后再度隐没。 每个人的体格瞬间变大了一圈，强烈的勇气灌注在体内。 金色的辉光从体内绽出，野兽的咆哮声在空中响起、随后便是竖琴声流淌，虚幻的光辉形成错误的幻象…… 一倍、两倍、三倍…… 艾华斯感觉自己的力量疯狂上涨，九重混杂在一起的道途之力激烈共鸣、肉眼可见！ 那力量庞大到艾华斯甚至难以控制的程度！ 而与此同时，“完人”布莱姆则挥翅飞起。 他身上迸发出鲜红色的光辉，将那被强化为神殿的天花板瞬间击碎！ 银冕之龙的神殿遭受攻击的瞬间，银色的冻结之风凭空凝聚，便如同有生命一般、追着“完人·布莱姆”冲了出去。 那是神殿遇袭的自动反击！ 而只见“布莱姆”缓缓的、高高举起右手，目光也注视着自己的那并拢的右手，仿佛在向人们介绍太阳一般。动作如同浮夸的舞台剧演员般优雅却又造作，那是刻入布莱姆内心深处、无法忘怀的骚。 下一刻，金色的日光聚拢在他手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光之长矛。 “我将为艾华斯而战！” 他的声音神圣而辉煌，响彻天际。 随后，他将那光矛对准寒气、对准寒气背后的艾华斯，如神罚般骤然投落！ “——为祂夺还，那被伪神窃取的神圣躯壳！” mhtxs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 第二百五十章 自古对波左边输 灿烂如盛日般的巨大光矛，宛如神罚一般从天而降。 它像是一级一级加速升空的火箭般，每向下落下一段距离，光芒就变得更加盛烈、体积就变得更大、上面复杂的符文也变得更加辉煌。 等它落地之时，已然完成了两次进化。 它的尾焰是曲折而分叉的光，这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颗纯粹光芒组成的树—— 那巨大的体积，也正像是一颗从天而降的巨树！ 而永世教皇只是表情严肃的抬头看向完人布莱姆，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举起手来，身下那虹色的光芒圆盘再度分解成九重圆盘、如弹簧般悬浮起来，笼罩在众人身外。 随后，那九重光阵便突然飞了出去、随后在空中再度重组。 倾斜向上的金黄色巨大光阵在上下左右各悬浮有红、白、绿、黄四个小阵，四道光束射到巨大光阵之中。 短暂的聚焦过后，一道灿金色的光辉之柱便瞬间激发！ 仅是直径就超过二十米——与其说是矛、不如说是擎天之柱！ 那灿金色的光辉以粉碎一切的威势拔地而起！ 除却永世教皇刚刚附加的增益状态之外，空气中其他的力量都被均衡之力平等的抚平、瓦解。 神殿墙壁的符文一片一片的熄灭，墙角那安静如贴图般的冰冷火焰也大片大片熄灭。如同现代都市的大停电一般，以他们战斗为中心、周围所有的超凡力量都被摧枯拉朽的均衡之力所驱散！ 只是一瞬间的延迟，那光矛与光柱便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这毫无疑问——是来自第六能级的力量碰撞。 因为第六能级以下的力量，甚至都无法接近那驱散一切超凡之力的均衡之光，便在很远的地方被压灭。 可即使是第六能级，也有着天壤之别！ 那仿佛能够撕碎一切的狂暴之风，单方面向着天空席卷而去。 光柱仅仅只是升空的速度稍慢一些，而那辉煌而威严的光枪却在片片粉碎瓦解。纵使它仍旧还在不断再生……然而就按这个速度继续对轰的话，不超过十秒钟那光柱就能将光枪完全吞没！ 就在这时。 高空之上的完人布莱姆向着左右张开双臂，金色的十字光辉从他背后显现。 随着他将双臂合拢，两道弧形的巨大光刃一左一右向下方切裂而至！ 那光刃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便轻易将先前束缚他的冕主神殿的墙壁光滑切断—— 可它们一左一右接近那光柱之时，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萎缩变小。 那原本落在地上，能够轻易切裂数公里的光刃，在真正切到光柱上的时候，却已经缩到不过十几米。 它们砍在光柱之上，并没有切断光柱、反而让自身完全崩碎。 可这一击，却像是敲钟一般——随着响彻天地的嗡鸣声，震荡的光柱激发出了无形波纹，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永世教皇眉头微微一皱，心念一动便分出了四重圆环飞到了外面。 它们在东南西北的方向落在地上，四道光柱拔地而起、瞬间建立起一座坚固的结界。 那能够摧毁一切的无形波纹，被那结界轻易拦住。 而被永世教皇发射的光炮，却在这时缩小到了原本的四分之一——原本直径二十米的光柱，此刻直径已经只剩下了四五米的程度。虽然仍旧巨大，但抬起头来便能轻易的看到边界。 当它骤然变小之后，那仍旧不断再生、不断下压的光枪瓦解的速度便明显减缓。 艾华斯微微睁大了双眼。 他见过这一幕—— 这果然就是那个副本cg之中，与永世教皇对波的完人！ 不过当时的永世教皇并非是这样纤弱娇小的身体……那时的她比现在要高大许多、并且全身枯萎而僵硬，棕褐色的皮肤让她看上去已经几乎完全化为了树人，变得非常丑陋。而她召唤出的均衡之光，也远没有如今这般粗大。 那时，永世教皇的第一次对波就与团灭技“天堂光矛”所持平。当那两道“月环光刃”飞过之时，均衡之光就被拦腰截断，只能紧急将对波转为防御。 当时看着永世教皇打的满头大汗的，艾华斯还以为是完人太过强大。 而如今看来……恐怕是因为当时永世教皇的状态比现在要差上许多。 如今的永世教皇仅仅只是出动一个化身，就足以在与完人的战斗中占优——她甚至还有余力保护周围的罪人与建筑不被波及！ 艾华斯心中一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完人的弱点，应该就是火属性！ 如同火焰将黑夜照亮、也如同火焰将野兽驱逐——创生之河的力量，无法创造出不惧烈焰的生物。无论是月之子亦或是狼人，妖怪还是魔兽、亦或是人类与巨魔，全部都畏惧火焰。巨魔那恐怖的再生能力，也会被火焰压制……而作为巨魔原型的巨人就没有这個弱点。 对火焰有抗性的巨龙来自适应道途，恶魔来自超越道途……海怪则属于黄昏道途、或者说禁忌道途。 正如玩家们开玩笑说的“毛多弱火”一般……通常来说，越是凶恶的魔兽也就越是恐惧火焰。 而作为纯粹的“创生之种”，完人同样也无法克服这一弱点。 之前艾华斯不让悖焰之蝶战斗，主要是因为巨树也同样弱火。火焰伤害很容易波及附近……可如今，不正是有永世教皇在战场中吗？ 这样的话…… “悖焰之蝶——” 艾华斯高声呼唤大罪之兽的名字：“莉娅，引导焰流！” 随着艾华斯心念一动，他肩膀处飞起的焰蝶便卷入了火焰旋涡之中。 下一刻，火焰旋涡骤然扩散，化为四片渐变色的红黑蝶翼。 那蝶翼的边缘如黑色的灰烬一般，蝶翼之上则有着金红色的开裂纹路。 身高与艾华斯接近的悖焰之蝶莉娅，有着黑红挑染的及踝长发。那以黑色为底、有着暗红色虹膜，会让人联想到昆虫的双眼慢慢睁开，双手也同时高高举起。 金红的烈焰刹那之间聚集成束，轰然射向天空！ 空气被烈焰束击穿，发出圆环般的气浪。艾华斯的头发也被那气浪鼓动而飞舞。 一旁的蜜獾看的无比震惊。 如此强大的力量…… 这是无比纯粹的，来自第五能级、甚至具有神性的奉献之力！ ……难道艾华斯真不是月光学者吗？ 但他似乎对月之子有所了解——他知道完人恐惧火焰，否则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攻击。 就连永世教皇似乎都不知道！ 完人明显对这一击显露出迟疑的神色。 他下意识的想要挥动翅膀躲开，可又仿佛被身体内的什么意识操控而浑身一滞——当他重新得到身体控制权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完人布莱姆只来得及用自己身后的纯白羽翼护住躯体。 那正是与夜魔非常接近的防御手段！ 可在那火焰的灼烤之下，他的白色羽翼却逐渐燃烧了起来！ 完人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弱点居然是火焰——可在那引导焰流蓄能完毕之后，它也骤然变粗了一倍，从金红色化为了白金色。 “唔——！” 剧烈的痛苦让他闷哼出声。 布莱姆眼中流过一丝不可思议——为什么那个艾华斯能伤害到我？ 我可是第六能级，于物质界任意行走的半神！ 不是说好的，物质界的超凡之力对我都无效吗？ 他下意识便遵从着内心浮现出的恐惧，在内心开始呼唤着那个名字：“我的圣主，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冲出去】 机械而辉煌的声音响起：【不要正面与永世教皇对抗，先试试看你还有什么能力】 “试试……吗？” 完人·布莱姆有些迟疑。 【都用一次——或者让洛基来？】 “不，我可以的，我神圣的主人——” 布莱姆毫不犹豫的回绝了“艾华斯”的提议。 他绝不饶恕洛基！ 欺骗自己，占据自己的躯体的恶德小人！ 如今既然自己有机会能够重新夺回躯体，就要证明自己比他更强！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封印完人！ 完人心中的对话，在外界仅仅只是一瞬。 当那金红色的火焰变色的瞬间，布莱姆便猛然挥出双翼——猩红色的气浪呼啸而出，将那焰流逼退了极短暂的一瞬间。 可就是那一瞬，他就已经冲了出去。 他的瞳孔刹那间化为鲜红，猛然对着下方伸出右手、随后用力一攥！ 除却艾华斯与永世教皇之外，其他几人的身体突然一震——他们的心脏刹那间便为之破裂、全身血脉尽断！ ——那是范围即死能力！ 然而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死，就只见身上传来一阵阵华光……当生命力衰减的瞬间，他们就已经被永世教皇留在他们身上的力量治好了。 而在这时，完人举起双手。 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鲜血集成巨球，被他向前用力重重砸下、与悖焰之蝶喷出的焰流僵持在了一起！ 整个第十八层，便看到密密麻麻的血气向上升空——他隔空抽出了第十八圆环所有人的血！ 甚至不止第十八圆环——在艾华斯看不到的天空之上，第十九圆环的精灵也被抽干了鲜血！ 此时此刻，永世教皇一直紧皱的眉头，却反而松开了。 她微微回头，看向艾华斯与多米尼克枢机，便简短道：“你们先接一下手。” 下一刻，她这个化身骤然消散在空气中。 当她消失的一瞬间，艾华斯猛然感觉到了无比强烈的压力——他这时才意识到永世教皇为他们抵挡了什么。 可他心中却反而安心了一些。 既然永世教皇会选择离开，那就说明这里的危险性应该没那么大。 就在艾华斯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下一刻，就立刻知道永世教皇去了哪里。 只见整个第十八圆环、第十九圆环同时浮现出了强烈的生机—— 一道灿烂的光辉拔地而起、自天而降，将天地之间映为一片光明！ ——那是覆盖了整整两个圆环的巨型照明术！ “让我也来帮忙吧！” 就在这时，被束缚的蜜獾恳切的对多米尼克枢机说道：“我不会逃走的，我也可以战斗！ “我对月之子非常了解，我有着能够无视抗性杀伤他们的道途特性！” “——好。” 多米尼克枢机仅仅只是极短暂的迟疑，便面目严肃的应了下来。 她没有请求艾华斯的意见，而是直接挥了挥手、将束缚蜜獾的两道光阵解除。 “我来负责，我来监督——她应该派得上用场。” 她对艾华斯简单的说道，随后便伸手按在了蜜獾的后颈之上。 只见银灰色的光芒一闪，她便打了一個印记在上面。 紧接着，多米尼克枢机也摘去了自己的眼罩。 她一边深呼吸着，身体一边剧烈的颤抖着。 愈发狂暴的气息从她体内浸出——艾华斯很快就意识到，多米尼克枢机的威权之力究竟从何而来了。 那是……力量道途的“狂战士”所化为的“受缚者”！ 她骤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疯狂尖叫，随后整个人直接没有任何蓄力、就直接飞向了天空！ 那并非是跳跃，却也不是飞行。 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提线木偶、或者皮影戏一般——她身上的镣铐似乎被无形的丝线所操控，让她乱七八糟的飞了起来，四肢胡乱摆动。 而在接近完人之时，她的肢体也正好摆到合适的位置。 她的双拳覆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冕主祝福——行云流水般连绵不休的重拳，便无比狂暴的倾泻而出！ 没有任何蓄势、也没有回气的时间。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用来攻击，即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无所谓—— 完人布莱姆被劈头盖脸揍了一顿，一时之间有些发懵。 他并没有近身战斗的经验、更不用说他正在引导血法术，因而完全无法回击。 他只能勉强从那巨大的血球之中拔出左手，指向多米尼克枢机。 他手掌中残留的鲜血化为加特林一般的子弹，如雨点般将多米尼克枢机瞬间打成了筛子！ 可她只是发出一声尖叫，浑身的伤势便蒸腾着白烟瞬间愈合——仅仅只是短暂的僵直，她甚至没有被击退出去，就继续这样悬浮在空中、对着布莱姆再度连绵不断的挥拳！ 她也显然没有接受过什么拳法的教学，然而她的攻击不需要考虑力量也不需要考虑关节与骨骼的耐受程度。纵使自己的双拳顷刻之间血肉模糊，骨骼断裂也无所谓——下一刻伤势便能痊愈，而她的高高在上的理性正冰冷的操控着她那提线木偶般的躯体。 完人布莱姆显然是有点被打急眼了——多米尼克枢机的攻击打到他身上是真的不疼不痒，完全不破防、甚至反而将多米尼克枢机反伤的不轻。不过只是第五能级的攻击，更不用说他的自然恢复速度也非常快。除却被烧焦了一部分的白色羽翼之外，他此刻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伤口。 可就算那攻击中的道途之力不破防，但纯粹的物理攻击却仍旧是有效的。 纵使恢复速度已经大于伤害，可他仍旧能清晰感受到疼痛——他恼羞成怒用翅膀将多米尼克枢机拍飞出去，可下一刻她就又换了个角度飞了回来。如同打不着又赶不走的蚊子一般让人血压升高…… 但就在这时，他的表情却突然一顿。 他猛然向前咳出一口暗黑色的鲜血。 不知何时，他的背后突然受到了攻击……可是他的背后明明没有人。 与多米尼克的攻击不同——这一击确实击穿了他的防御。 他背后的羽翼骤然变大，如同雨刷器般在背后反复搜寻着敌人。那力量足以轻而易举撕碎精钢，光是扇动羽翼就卷起了飓风—— 可下一刻，他背后再度被无形的攻击重创。 这一次的攻击变得更严重——他自颈椎到后腰突然开裂。 “不过是凶蛮的婴孩而已。这就是传说中的完人吗……让人失望。” 蜜獾冰冷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可他仍旧没有找到蜜獾到底在哪。 第六能级的感知，却根本无法找到这个杀手的踪迹！ 攻击到底是从哪……！ 就在这时，多米尼克枢机再度飞了过来。 她的高等神术已然准备完毕——只见她猛然吸了一口气，随后呼啸突出。 ——那是惩戒龙息！ 根据对方的罪而增加他所受到的伤害，并让他的躯体变脆、防御变弱…… 那纤细的一道银灰色的龙息，将完人的身体微微冻结。 他却完全顾不上管她—— 他那混沌一片的大脑变得愈发焦急。 因为他的圣主要求看到他所有的能力！ 不然他会被抛弃！ 如果无法为圣主夺走艾华斯的躯壳，至少也不能—— 就在他的身体被冰冻而变脆的下一瞬间，他的背后再度传来了极强烈的重击。 那一瞬间，周围的喧嚣声突然变得安静了。 时间仿佛就此停滞，而他最讨厌的那个声音则轻飘飘在心底响起： “——蠢货，是影子。” 洛基轻蔑的声音，如同在嘲讽布莱姆的愚蠢一般。 ……什么影子？哪有影子？ 完人·布莱姆脑子仍然还没转过来。 他被冻结的大脑，几乎已经无法思考。 “算了，无所谓。反正主人给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洛基讥讽的说道：“将我的这一部分完全封印起来、让梦界的我永远无法完整——在你的愚蠢行径之下，已然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什么，可我的任务不是…… 你又怎么被封印…… 下一刻，减缓的时间再度开始流逝。 他无力维持自己正在积蓄力量的血法术——甚至连这法术的效果到底是什么都没看到，身体便突然四分五裂！ 可即使如此，他却仍旧没有慌张。 不过是躯体碎裂而已。 区区致命伤，对伟大的“完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正好还可以分头躲开那恐怖的焰流、随后再度重聚—— “末日射线！” 下方的艾华斯再度发出命令。 灼热的焰流突然消失。 极致的温差，甚至让完人感受到了寒冷。 下一刻，十六道暗红色的纤细光束猛然从地上射出，精准点爆了他所有的躯体碎块！ 他头颅的那个部分被切开——脑袋之中没有脑子，腹腔之下也不是内脏。躯壳内部，全都是如同紫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紫黑色晶体。 ——没关系，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死！ 即使大脑被切裂、浑身上下变成一堆不到一厘米的碎块，完人也仍旧没有惊慌、反倒是无比自信。 那些人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等我落地之时，就是反杀之时！ 可就在这时，艾华斯手中却突然闪烁着浮起一张透明的光卡。 “仪式免材……似乎就该在这种时候用。” 第二百五十二章 给他找个后爹吧 只见艾华斯将那闪烁着光芒的卡牌抛飞出去。 它便在空中闪烁起了光辉——如同在夕阳时分抛飞的硬币，翻转之间倒映着灿金之光。 艾华斯不知道完人能封印成哪张卡……甚至都不确定它是否能被封印。 因为“完人”作为bo、作为敌人，在整个游戏流程中只出现过一次。 而在这时，大罪学者根本就还没有诞生…… 并且艾华斯也不清楚完人到底算不算是“幻魔”——因为理论上来说，完人不能算是幻魔、因为它仍旧有着做梦的能力。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同样能做梦的月之子也是可以被封印进幻魔卡的……甚至还能做成大罪之兽呢。 从阿纳斯塔西娅被成功封印的案例来看，或许也能将尚未完全变成幻魔的目标封印。 ——艾华斯当然知道，完人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彻底杀灭。别说是完人……哪怕是普通的月之子，这种程度的攻击也很难彻底将其杀死。 但至少，完人·布莱姆应该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 那在这种时候，要是不把他封印起来……那就显得不太礼貌了！ 不妨一试！ 至于封印时，应该祈求哪位神明的力量…… 艾华斯心中也已经有了念头。 ——因为他想要的，是布莱姆最初发出的那道光炮！ 完人作为一个玩家在三四十级时期，就要与永世教皇一同对抗的第六能级的强敌……他必定要有什么大病，不然根本不可能打败他。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完全且纯粹的机制bo。因为玩家根本扛不住对方哪怕一下攻击。 这個副本的机制，就是完人在开局将永恒教皇击退之后，就会像是个弱智一样开始傲慢的说些什么。 如今艾华斯就懂了。 毕竟完人的驾驶员是布莱姆，熊天司的信徒。基本上就没有经历过哪怕一场正儿八经、势均力敌的战斗。从他得到蛛丝密续开始，就一直靠着自己无比强大的能力压制弱者……之后他更是跑到南方大陆去装神弄鬼欺负脑子更不好使的巨魔们了。 他根本没法发挥出完人这具躯壳的力量！ 在副本中，完人会得意忘形的抽取所有人的鲜血，然后用这些血来创造出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生命。他造的那些东西，艾华斯基本全忘了……他就记得一个害怕光的吸血鬼、一个害怕火焰的雪人。 这些生命无一例外都有着致命的、机制上的弱点，而永世教皇则暗中为玩家们提供支持与增益，将一些祝福隐藏在各地，玩家们则去捡了对应的祝福、获得一个针对性的超强力buff之后击败那些怪物。 只要能够让他发出“什么？！”“怎么会这样”的弱智惊叹，就可以继续拖时间。他创造的造物会越来越强，从开个玩笑到逐渐认真、再到绞尽脑汁——而永世教皇暗中提供的增益也会越来越强。 等他所有的造物都被分别击败之后，永世教皇也基本缓过来了。她再度满血回归，反手夺走了完人创造出的那无比辉煌的光矛，用他自己的力量击败了自己。 而作为“完人”的灭团机制，如果被那些他随手捏造的怪物击败、或者在指定时间内无法击败这些怪物的话，就会“无法通过他的考验”。随后便要迎接【天堂光矛】的直击。 只要这光柱落在地上，便是瞬间团灭——就连极大减伤的技能都没用。 艾华斯不缺爱之道途的创生之力。他的小羊就是月巫，同样有着创生之力。 但他确实眼馋那个【天堂光矛】！ 而那道光芒，是从曦天司那边借取的力量。曦天司与恒我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完人又是恒我挣脱兽主束缚的关键……正因如此，他作为一个月之子、甚至是虚假的月之子，却能得到太阳的力量。 既然知道那力量的关键是“太阳”，所以选定的牌就不多了。 ——太阳。国王。教皇。 要说强烈的阳性能量，也就是这三张牌了。 而其中，太阳这张卡被艾华斯拿去做悖焰之蝶了。 剩下的两张卡中，它们的共同点在于控制欲与领袖身份。 国王更倾向于物质层面的领导、自律勤奋、父性的安全感与暴力、强势而冲动、责任心、野心与攻击性；而教皇则倾向于精神层面的领导，与纯净的灵魂有关，强调威严、无情、城府、信仰、距离感、执着。 ——艾华斯最终选定了【国王】。 完人·布莱姆自以为是大地之王，这张卡正是对他绝妙的讽刺。 明明只是一个没有神性的第六能级，却大胆的将自己称为半神——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是神明之下、众生之上的存在，是已与物质界生命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的人”。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不过是个懵懂的婴孩。 虽然失去了兽性，成就了完人……但至多不过是一个完美的孩子而已。 因为“恐惧”也同样是兽性的一部分。失去兽性的他，也同样失去了紧张与约束。就像是一个完全不在乎游戏胜负的人，甚至可能会打着打着团突然停止操作转过身去和人谈笑——因为他无法理解“这又会怎样”。 艾华斯深刻意识到了一件事——完人并不完美。 完人不该是人类的进化……这确实只是一个悖论。 既然布莱姆的父亲没有管教好他、让他如今就算拥有了第六能级的力量，却仍旧是一个只会无能狂怒的巨婴…… ——那就让真正的【国王】来统辖他的力量！ 正好，他还有着一丝威权之力……他既然能觉醒威权之力，哪怕等级不高、也说明他内心深处仍旧认可着威权之路。 “我拜请银冕之龙，圣数为七之神！ “不容违抗之神！戴冠执剑之神——” 艾华斯高声宣告。 而在此时，那光芒之卡已经飞到了最高点。正好与降落下来的那团血雾接触在一起。 原本这汲取还稍显困难——它们正竭尽全力对抗着艾华斯的封印。 可就在艾华斯向银冕之龙祈祷过后……下一刻，无尽寒流凭空生成！ 雪白色的气息自高天之上呼啸而过，将那些碎肉与血雾冻结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冰晶，随后它们便裹上了一层厚重的冰质外壳。 而闪耀着光芒的虚无光卡则突然发出一阵吸力。 这些碎块就像是分体状态下飞来的钢铁侠护甲或者圣斗士圣衣，一块又一块飞来并填满光卡之中虚无的部分，很快就组成了一张金红色的卡。 ——国王！ 第二百五十三章 法术卡：乐土之光 那卡缓慢旋转着，降落到艾华斯手中。 艾华斯欣赏的打量着它上面的图案。 那塔罗牌中的国王头戴王冠、身边放着金红色的盾牌，身披象征着战争的红衣，而衣服上画着蜜蜂的图案——蜜蜂是威权的一种象征。 国王的身后有着两头公羊，那是象征着白羊座、象征着太阳的图案。他的身下还躺着一只大脑如圣人般发光的羊羔，自己的手中握着羊头的权杖。一道光芒从他背后射入，将他的脸投射出阴影。 而卡的属性也在艾华斯眼中显现而出： 【法术卡：乐土之光】 【必要：光4或火4】 【动作，复唱，非接触，投射物】 【效果：射出光流，锁定目标并造成极大伤害。此伤害的属性同时被视为光属性与火属性，视对方最低抗性给予伤害；此效果必须在阳光直射下使用】 【效果：再度使用，使伤害增加，并使此次技能效果扩散为范围伤害。】 【效果：再度使用，使伤害与伤害范围进一步增加，并使此次技能附加“罚罪”、“净化”效果】 【效果：再度使用，使伤害与伤害范围增加至极限，并在攻击结束后立刻展开领域：完人之乐土】 【完人之乐土：不具有爱之道途或超越道途的所有生物与幻魔受到抑制；人类获得再生力lv3、月之子失去所有弱点、狼人获得坚定理性、妖怪不会被识破变化之术】 艾华斯精神为之一振。 还真拿到了！ 这次，他就终于有了正儿八经的法术能力了！ 不是焰蝶那种慢悠悠的中短距离法术，而是货真价实的光炮！ 而且不像是“完人”那样，还要跟舞台剧一样的敬请太阳给予力量，然后投掷出来一道巨大的光矛——这东西看起来很强，但是实际上很难使用。就和悖焰之蝶的自爆一样，非常容易波及自己与队友。 要是它无法控制范围的话，那反而就只能作为极少数情况下的战术储备了。 一个杀伤范围比射程半径还要大的能力，实在没有正常使用的能力。 ——然而这张卡！ 它不仅提供了施法能力，而且还是分等级的。 一共四档——每档虽然消耗四点法力，但是只消耗一次卡的使用次数。 也就是说，艾华斯完全可以用十六点法力来制造一次极大的范围伤害，并且瞬间变出一个适合自己战斗的场景。 靠着反复烧卡，甚至可以一天之内多次使用这道法术…… 虽然这个领域本身的强化不是很均衡——对狼人与月之子的强化，明显强于对人类和妖怪的增益。理性的狼人与失去所有弱点的月之子……前者意味着兽性力量得到驾驭，而后者则意味着几乎无法被杀死。 在施法之后，他还可以变成月之子，如此一来这个领域对他自己也有增益；而小羊则是狼人，也同样能用得上。 尽管这领域对敌人也有效，不过也不太用担心这领域变成内鬼领域……因为领域是在生成之后，才会让月之子失去对应的弱点。而这一道法术在第三级的时候，就附带了“净化”能力、本身就能对月之子造成致命伤害！ 并且，在艾华斯如今变成无色法力之后……恐怕就连月之子形态都能使用这道法术！ “……感谢您的馈赠。” 艾华斯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他挥手召唤出法之书，将这张卡登录进去。 距离法之书下一個等级的解锁，也已经越来越近了。 来自完人的馈赠，让艾华斯真正意义上有了中远距离的法术能力——从此他再分出来分身，就不用傻站着吸引伤害、或者直接把分身爆掉来制造诅咒伤害了。 现在，艾华斯的分身真的可以施法了！ 虽然这张卡的提升，远远不如一张大罪之兽的提升……但这就像是恐怖游戏里面拿到了枪一样，艾华斯的第一反应是“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出来这第一枪”。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的超越之心都有了反应。 原本艾华斯之后前往星锑，是打算绕过那些强敌、什么麻烦都不去招惹的。可如今有了这道强力的直伤法术术，他就很想用上一次。 ……不过为了防止在战斗时出错，最好还是提前测试一下。 至少先试试看范围…… “这是……什么力量？” 一旁的蜜獾为之愕然：“居然可以封印完人……”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回过头去：“现在还把我当做月之子吗？” 之前审讯爱丽丝的时候，艾华斯就已经知道了蜜獾对自己的看法。 虽然严格来说，蜜獾的感觉倒也不算错……她的判断其实是对的。当时艾华斯见到她的时候，身上的确有着月之子的味道……因为就在一两天之前，莉莉一分为二的时候、艾华斯就短暂的变成了14号，并且出了血。 作为一位敏锐的月之子猎人，她嗅到艾华斯身上有着月之子的味道、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他心中浮起一丝恶趣味——其实他蛮想知道，蜜獾对自己的看法到底能反转几次的。 不过在那之前，艾华斯却是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你看到了这么多秘密……那就不能把你放回鹰眼了。” “我可以死。” 这位与雅各布同一个时代、却仍旧如同三十岁出头般年轻的女刺客，却非常坦然的说道：“不过我想要给组织写一封信……我需要告诉他们，艾华斯并非是月之子，以此来修正我们的误判。” 虽然没有继续询问，但蜜獾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艾华斯的秘密—— 艾华斯似乎有着某种猎杀月之子、得到对方力量的能力。 既然如此……那么艾华斯的超凡智慧、以及他的人脉，也都有可能来自于这种奇异的力量。从永世教皇对此没有什么反应来看……蜜獾大胆的猜测，艾华斯有可能就是教国某位主教的转世！ 她从自己的雇主洛基枢机那边得知，很多精灵都在寻找解除凝珀之疾的办法。而黄昏道途有着许多种夺取他人躯体的能力，精灵传承悠久、肯定对此有所了解。 至于具体艾华斯是什么人、那力量是什么，她也识趣的不去过问。 不过这也解答了她的一个疑惑。之前她闻到的那种味道，似乎也与之有关。 之前她其实就有点奇怪，为什么她明明闻到的是女性月之子的血气、可艾华斯却是个男人的问题——先前她还以为艾华斯是女扮男装。因为那并非是“蹭到”的血气，这种程度的血气只能是真正的持有者发出的。 而这个“伊莎贝尔”在教皇面前也丝毫没有畏惧……恐怕她是真的伊莎贝尔。只不过是用某种特殊的奇异能力，夺取了他人的躯体。 比起艾华斯，蜜獾此刻倒是更畏惧伊莎贝尔一些。 能够出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人的体型出现…… 这简直就是千面之女王。 看到这么多东西，她确实也该被灭口了。 反正她亲自摧毁了第一个完人，见证了它被封印。 ——作为月之子的信仰……所谓的完人，不过如此。 作为复仇的话，也已经够格了。 “虽然是獾，但你倒也不必真就如此无畏无惧……” 艾华斯笑了笑：“或许……你还不用死呢？” “……什么？” 就连蜜獾自己都吃了一惊。 亲眼见证了这么多的秘密，我还不用死？ 真的假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若安·永恒 “艾华斯说的不错。” 就在这时，轻柔而知性的稚嫩声音响起。 伴随着一阵虹色华光，白发白眼、身着黑红色长袍的女孩便随着一阵虚无的波动，凭空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艾华斯看到她，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原来这才是他之前见到的纯白吗…… 他微微点头，轻声问候道：“教皇陛下。” “别叫我教皇陛下啦，”年幼的永世教皇笑眯眯的说着，声音却如同母亲、像是老师般温柔，“以后就叫我若安吧。” 一旦脱离战斗，她的声音就立刻便和缓了下来。 她之前那锐利而强硬的语气，就像是在制止小孩子做一些危险行为的老师一样。仿佛就像是保护幼崽的哺乳期母兽，红着眼睛、仿佛再度接近就会立刻发疯般的撕咬对方。 而随着她彻底平静下来，这看上去身材纤细的小女孩身上便随之浸出一种温柔而文静的气质。 那是与丽姬娅那种大咧咧的萝莉老太婆截然不同的风格——就算丽姬娅稍微装一下，外人也能轻而易举的识破她不属于这个年龄段。可纵使永世教皇身上有着一种超出年龄的温柔与稳重，但她看上去却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此刻属于银冕之龙的圣殿已经被完人拆碎了天花板，阳光直接投射到她身上。若安那过于白皙的皮肤，在光芒之下反射着令人心醉的纯洁光辉。 “若安……” 艾华斯喃喃念着。 之前他从司烛那边也听到过这个名字。 “我的名字是若安·永恒。” 她的声音中掺杂着强烈的喜悦，有一种终于光荣退休了的美好：“等之后我卸任教皇，也就成为圣徒啦……到时候，我还得叫你教皇陛下呢。” “还是请直接叫我艾华斯就好，毕竟我也不是真正的教皇。那么，我应该叫你若安女士吗？” 艾华斯清醒而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后小声抱怨着：“您怎么直接就离开了……” “我得救救那些遇袭而受折磨的人。” 永世教皇伸手搭在自己胸口，脸上显现出一种神圣的光辉，长长的睫毛扑打着：“至于你们……我相信你们。” “……我自己都不是很相信我自己，教皇陛下。” 一旁的多米尼克枢机吐槽道：“那可是第六能级的完人——也就是他不擅长战斗，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我看到他用那招，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输不了啦。” 永世教皇解释道：“我小时候见过那一招。那是抽取生命精华的"创生之术"，一旦展开可是没法再中断的……就像是高等级的祈祷与仪式，也都没法被轻易打断。一旦被打断，施术者自己就要遭受反噬，创生之术更是如此。 “那家伙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笨蛋。这种不太聪明的人，我相信你们能解决的。” “确实。” 艾华斯赞同的点点头。 在以一敌多的战斗中，突然使用这种没法强行中断的引导法术……永世教皇还是太淑女了，我们一般管这种人叫傻逼的。 艾华斯甚至连小乌鸦都没召唤出来——越级干掉这家伙仍旧尚有余力。 虽然伤害主要是蜜獾打出来的，不过艾华斯也确实有办法对付他。 连蜜獾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说真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吃了三次影袭都没反应过来的人……” “因为这种笨蛋通常第一招就死了，对吧。”艾华斯嘴角上扬。 “是啊！” 蜜獾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就没注意到，他面前是火的话背后就一定有影子吗？” “毕竟他是熊天司的信徒……这点来说还是蛮合适的。” 艾华斯调笑道。 “……居然还有阿瓦隆人信仰熊天司吗？” 蜜獾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那也确实，他都信熊天司了，那做出什么事都好像很合理。” 很显然，蜜獾也知道熊天司的来历。 而若安则趁着这个时候，对着松弛下来许多的蜜獾介绍道：“你面前的这個人、这位如今的代教皇，就在前不久亲自参与了熊天司的陨落行动。” 蜜獾顿时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向艾华斯。 天司的……陨落？ 这真的是物质界的超凡者能做到的事吗？ 你才不过第四能级而已吧？！ “艾华斯说的没错，”若安的表情严肃下来了一些，“我们不会杀伱的——为了保密就灭口，这未免太过粗暴了，一点都不文明、而且太过浪费了。” 蜜獾抿了抿嘴角，没说什么。 ……毕竟在他们鹰眼那边，对可能泄密之人向来都是这么处理的。 遇事不决先灭口。 他们终究是个纯粹适应道途的组织，组织内最聪明的人是一伙不知道能不能信任的骗子。不可能有多少真正的聪明人，倒是有不少胆小鬼。 为了避免泄密、从而把事情波及到自己身上，将可能泄密或者背叛的同僚秘密处刑，属于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的事。甚至有一位刺客大师，就是专门负责杀自己人的。 ……而如今，她来到了真正的文明世界、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 “浪费？” 蜜獾有些困惑：“教国缺我这么一个第五能级吗？” “肯定不缺，”若安耐心的说道，“但是我们缺乏你这样一位月之子专家。月之子对人类造成的危害，我们也已经关注许多年了。” 听到这话，蜜獾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 她有些迫切的问道：“教国终于要对月之子动手了吗？要制裁鸢尾花境内的月之子吗？” “很遗憾，不太可能。” 若安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管呢……” 蜜獾有些难以理解：“月之子正在篡夺一个又一个人类王国！它们总能轻而易举的渗透进去，悄无声息的腐化那些对死亡有着恐惧的贵族与富商们。又总会以种族为立场互相帮助，给自己的同族大开方便之门——这难道不算是对秩序的破坏吗？各国的统治者一旦遇到危险，教国就会出手干预……可月之子呢？” “因为教国始终有一个原则……即自愿保护原则。” 若安耐心说道：“月之子并不是在强行俘虏那些贵族，强制将其转化。而是那些人贪恋长生，因此不顾一切的自愿转化。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那么最后无论是灭国亦或是灭族，都只不过是顺理成章的。 “教国仅仅只是守望者，而不是保护者。虽然月之子挤压了人类的生存空间，然而这件事在我们看来就像是王国内的叛军发起反叛，而不是来自外敌的超凡力量入侵。我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教育他们——警示他们不要相信月之子的劝诱。” “但只靠劝是劝不住的！” 蜜獾有些激动：“我们早就已经试过了，没有用的——那些贵族们没有多少人真正在乎自己的灵魂与自我是什么，就算告诉他们月之子只不过是另一个人、也只有少数人才会为之动摇。永生的诱惑太大了，必须要靠强而有力的强权进行监督才能防止月之子的渗透！就像是阿瓦隆一样——” “——因为你要明白一件事，蜜獾女士。” 一旁的艾华斯开口接道：“教国所代表的，从来都不是天然的正义与绝对的公平。 “或者说，教国代表的是教会的利益。 “而教会代表的，是九柱神的利益。” 第二百五十五章 邪恶的莫里亚蒂（求月票！） “教会就像是九柱神的警察、军队、政府机构——我们的力量来自于九柱神，接受九柱神的庇护，那么我们作为祂们在物质界的代言人，就必须要对九柱神负责。” 若安点了点头，说道：“从教材上的第一篇，就已经如此说明。每一位牧师都是当前国家的子民，作为个体的牧师属于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国家。然而作为群体的九柱神教会，始终属于九柱神，而不会偏向任何物质界的政体——甚至包括教国本身。 “鹰身人、矮人、巨魔、巨人，都属于前代九柱神的造物。然而除了对精灵造成巨大损失的巨人之外，其他种族我们也都要保持平等的保护。更不用说月之子了……月之子可也是恒我的子民。我们不可能为了恒我的子民，而去对付另一波恒我的子民。教国没有这样的立场，更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很简单的一点，接受月之子的是鸢尾花人自己。 鸢尾花就和安息古国那边的情况类似……只不过安息古国的人们逐渐觉醒，而鸢尾花人却在不断沉沦。 “……我明白了。” 蜜獾点了点头，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其实也都明白，只是……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就连教国也无法审判月之子，那难道要靠自觉吗？ 可要是那些愚蠢民众的“自觉”本身……就是成为月之子呢？ 青春永驻，长生不老，不病不死——谁都知道成为月之子的好处，可他们又如何才能跟这些连字都不识几个的平民们解释，一旦成为月之子就意味着另一个灵魂入驻了自己的躯壳？ 他们连灵魂是什么都不懂！ 所以鹰眼只能用死亡来进行威胁：一旦成为月之子，就会被鹰眼追杀。 可这样，也会让鹰眼被人所畏惧。当所有人都倾向于堕落之时，没有人希望自己头上有这样一位铁血无情的监督者。 于是他们反倒成了反派…… “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的帮助。” 若安轻声说道。 她走上前去，伸出手来轻轻抚摸蜜獾的头发。 那种如同司烛一般的温柔感觉，让蜜獾情不自禁蹲了下来、让若安的手能够碰触到自己的头发——她甚至是下意识的蹲下之后，心中才浮现出讶异的感情。 “教国确实在关心这件事，但是我们无法绕过教会本身的限制。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蜜獾女士，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怕死对吧？” “是的。” 蜜獾毫不犹豫的答道：“进入鹰眼组织的那天，我就已经发誓——为了向月之子复仇，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适应道途，是求生之路。你有着第五能级的适应之力，可你心中的执念却甚至超过了生的希望……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是有着奉献道途的潜力？” 若安低声劝慰道：“我对奉献之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得的。在我看来，你同样有着成为奉献者的能力。” “……奉献者？我吗？” 蜜獾有些难以置信。 在她的认知中，奉献者是帮助他人、拯救生命的。 而她却与之相反——她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 “艾华斯也同样是人类，而他却成为了枢机主教、如今更是成为了代教皇。谁说人类就无法在教国中担任高职呢？你来教国的话，至少也能成为一名主教、甚至大主教……至少攀升到第四能级，我觉得还是没问题的。 “到了那时，伱在教会也会有自己的话语权。说不定你可以劝说其他的教会成员，以個人名义前去鸢尾花呢。退一步讲，至少你能为自己的组织争取到鸢尾花的教会的帮助。” 若安温和的说道。 “我……我或许没问题……” 蜜獾有些迟疑的说道。 她确实心动了——仅看她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而艾华斯也明白了若安的想法。 比起让教国得到一位第五能级的刺客，她是更倾向于将他人拉入奉献道途的类型。 他心中也冒出了另一个念头。 于是他开口问道：“而既然你能做到，那么鹰眼组织中的其他成员、是否也都有着这样"高于生命"的念头呢？” “……其他人？” 蜜獾愣了一下，便听懂了艾华斯的潜台词。 “教皇陛下，您是希望……收并鹰眼组织吗？” 她难以置信的发问道。 这是蜜獾第一次称呼艾华斯为教皇陛下——因为这也是艾华斯第一次行使教皇的权力。 “为什么不呢？” 艾华斯反问道：“你们非常缺钱，不是吗？除此之外，你们还缺人吧，因为名声不好。而且鸢尾花的议会对你们也有敌意，你们接单都有可能接到钓鱼单。 “在这种情况下，不过是换个雇主——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呢？” 与若安的温情牌不同，他上来就是无比现实的三连击。 ——你是不是没钱了？你是不是没工作了？你是不是找不到工作了？ 蜜獾的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动摇。 “我有一个想法……若安女士。” 艾华斯回头对永世教皇开口道。 看上去只有十三岁的若安立刻开口纠正道：“请叫我若安小姐，我还没有结婚。” “那么若安小姐……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把一部分的事实隐瞒下来？” 艾华斯开口问道。 “嗯哼？” 若安挑了挑眉头，示意艾华斯继续说。 “洛基枢机已经去世了，他最后的一部分……” 艾华斯想到了被自己封印成卡牌的完人，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也已经不存于物质界。继续打击他的声望，虽然对受控之火仍旧能有压制……但其实我们本来就要执行职业化，他们反而是我们可以用来争取的力量。 “所以我在想，可以不可以有这样一种解释——蜜獾女士其实是来追杀完人的，而在这个过程中、她误伤到了永恒圣女。 “因为完人对教国确实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与损失……这座圣殿是从银冕之龙登临柱神之位就存在的古代神殿吧？如今它被完人摧毁——而这位完人又恰好是熊天司的信徒。 “他还袭击了至少两个圆环的市民，对他们造成了死亡威胁。既然教国想要干涉月之子却没有立场，倒不如就干脆把这件事公布出去、而不是隐瞒下来。” 艾华斯耐心的解释着：“鹰眼作为一个刺客组织，反正给谁打工都是打工。而教国有些事不方便插手……然而我们又确实关心。 “那么鹰眼可以不可以作为一个并不在实质上挂靠到教国，却接受教国资源赞助的势力呢？” “……高贵之红？” 一直沉默的伊莎贝尔脱口而出。 “做好事的高贵之红。” 艾华斯纠正道。 这是正统的圣女系教皇绝对不可能想到的办法。 但对于邪恶的莫里亚蒂来说，这却是轻而易举就能想到的办法。 ——既然教国自己不方便出手、甚至都不方便雇佣人，那培养个有着相同意愿、却没有教会约束的代理人不就好了？ 不这么做也太浪费教国的资源与影响力了。 这么强的组织，却因为太有文化而束手束脚被人欺负……这没道理的。 他虽然不知道游戏中后续的剧情是什么，但是在论坛上看到过玩家不满的反馈——教皇将完人出现的事隐瞒了下来，将之前教国分裂的全部责任全部归于自身。这是为了不让教国发起神圣复仇，同时也是为了让教国重新归为一体。 她的性格太过温柔，又太有奉献精神。但有些时候，这些矛盾只是找个锅丢出去、并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借力打力，反而有着更好的办法。 “而且这样的话，还可以打击鸢尾花那些狂热的崇拜"完人"的吸血鬼们的气焰！” 蜜獾也反应了过来：“他们一直梦想着，一旦完人诞生于他们的族群、他们就能与教国分庭抗礼，这些年已经越来越狂妄了。而如今一方面证明了完人确实有强大的力量，但他却完全不敌教皇。如此他们或许还能安分一些。”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 蜜獾只是摇了摇头：“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言下之意，就是她已经同意了。 并不只是作为一名初行奉献道途的信徒加入教国……同时也是作为一个倾向于教国的隐秘组织成员，而愿意为教国效力。 “而且其实有一些人，不太适合加入我们。” 蜜獾很快又开口道：“鹰眼之中也有许多败类与疯子……如果教国想要鹰眼的话，我只建议提取其中一部分人。” 艾华斯看向若安：“您觉得呢？” 若安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你是教皇，你说了算。这并不过线……不过艾华斯，你要记住。教国崇高的影响力，来自于教国的声望与立场……这一点要时刻记得，不要丢掉。” “我会记住的。” 艾华斯微微点头。 若安有些感慨的看着，在自己身材进一步缩水之后、如今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的艾华斯，心中若有所感。 前所未有的人类教皇啊…… 你究竟会将教国带往哪个方向呢？ 但毋庸置疑。 她自己的立场必须给清楚。 若安踮起脚尖，摸了摸艾华斯的头发，温柔的轻声说道： “——我相信你，去做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完人这么菜吗，不应该啊 三月六日。 距离艾华斯·莫里亚蒂成为了教国的代教皇，已经过去了几日。 如今哪怕是稍远一些的地方，也已经知晓了这让人难以置信的新闻。 虽然有些地方对教国的未来保持悲观，但大多数的观点是振奋的。他们或许对艾华斯不够了解，然而人类能够担任教皇之位——哪怕仅仅只是任期半年的代教皇，但这也是一个极为宝贵的先例。 它意味着人类地位的上升。作为一个出现时间不算太久的短生种文明，却有人类能够站在精灵这种高贵种族的顶端——仅是这个事实，就足以让他们站到艾华斯那边了。 于是人们纷纷对艾华斯起了兴趣。 经过正经或者不正经的报社的探寻，关于艾华斯或真或假的传言已经成为了这几日最大的新闻——有艾华斯手持圣剑击败恶魔的采访，也有密密麻麻、花样繁多、让人津津有味的花边新闻。 甚至就连阿瓦隆宣布停战的大新闻都被其巧妙的掩盖。 此时此刻，星锑，红堡。 今天的“红相”彭波那齐，难得没有与自己所豢养那些血仆戏耍。 即使是过去，他在与自己的“孩子们”开家庭会议时……也总是在肆无忌惮、而又堕落奢靡的欲力狂欢中。可是如今，这些星锑的月之子们却提不起兴致。 “情报已经再度确认过了。” 知识之城“莱比锡”的主人，同时作为莱比锡伯爵的海因里希亲王，表情严肃的对红相说道：“‘完人’确实曾在教国出现，并且如今已经被击败。我从四个不同的消息渠道分别确认，虽然细节都有所不同、但这一点是共通的。” ——呯！ 就在这时，红相却将自己饮尽的水晶酒杯骤然甩出、让其在空地上碎裂成一地水晶砂。 他那如同王宫一般——甚至比王宫都要更加华丽奢靡的花园水池旁，站满了男男女女、身着华丽高贵的人。他们的年龄与衣着风格各不相同，共同之处便是有着猩红色的瞳孔、以及美丽的容貌。 但他们此刻却是噤若寒蝉，不敢发一言。 “你听不懂吗，海因里希？我问的是——具体情况呢？” 彭波那齐的声音响亮的传来。 他的语气锋利如刀，焦急如火。丝毫看不出平时的镇定、深邃与优雅。 但没有任何月之子会因此而看轻他……因为他们也都是同样的惶恐而迷茫。 “……也与之前的传言一致。” 竖着金色油亮的大背头、有着猩红色瞳孔的海因里希亲王对此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挥了挥手，让跟在自己身边，有着黑色长直发的贵族少女将密封好的文件交给了彭波那齐。 彭波那齐用指甲割开文件袋，将其取出并飞快翻阅着。 只是眨眼之间，他就将关键情报全部攫取于脑海。 ——祂使用了一种强大的光矛法术，对永世教皇产生了不小的困扰。 ——祂的另一种法术对两個圆环的平民造成了死亡威胁，然而最终却并没有一个人因此而死亡。 ——祂被永世教皇、新任代教皇艾华斯、“蜜獾”、多米尼克枢机中的一人或联手击败，如今已经彻底粉碎陨落、或者被封印。 ——不排除祂还存在于世上的可能，但教国认为祂已经失去了威胁。 ——战斗时长，共计……最多两分十秒。全程并没有造成任何伤亡，也不排除是伤者被永世教皇全部保存的可能。 “……不到三分钟。” 彭波那齐低声呢喃着，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果然和最初的传言一致。 即使是完人，也无法对抗永世教皇吗…… 明明是真正的第六能级，却不如被至圣冕强行提上来的第六能级。 ……不，甚至都不是无法对抗这种程度。连战斗的余波都没多少人能看到，这说明完人的力量远小于他们的期望。 ——奇怪，创生之力呢？ 根据历代的研究，完人应该具有不完整的创生之力才对！ 别的不说，至少应该能将月之子一族的缺点全部抹除、甚至还能将狼人那不受控制的兽性也完全移除！唯有满足这些条件，他们才是完整而完美的“柱神造物”，而不是如今畸形的怪物！ 如果完人得到了创生之力，应该能够将自身的弱点全部抹除——甚至就不应该存在弱点！ 那样强大的、有着不死不灭能力的第六能级的月之子，又怎么可能不到三分钟就被彻底击败？ 从情报来看，似乎“完人”一共就只出了两招。第一招对教皇也造成了不可忽视的威胁，而第二招彰显了伟大如神明的威能……可之后突然就落败了。 彭波那齐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早在前天，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命令占星术士进行占卜——然而因为永世教皇亲自参与了这个事件，试图占卜的占星术士全部被反噬、脑子都差点当场爆了。 他越是思考，也就越是焦虑。浑浊如血的情绪让他的额头青筋暴起。 “——废物！都是废物！” 彭波那齐突然激怒，一把将文件丢在地上。 他双目猩红，高声怒吼着：“尤利娅抓不到，心脏也拿不到！让你们去找贝亚德，贝亚德也没找到！艾华斯能杀吧？一个最多第四能级的牧师，就算有了高等神术也不能杀吗？ “好，结果就是没杀掉，还让人当上了代教皇！明明是潜入行动、以隐秘优先，宁可任务失败也不能暴露情报，却莫名其妙就成了针对女王的刺杀——刺杀也就罢了，甚至还没成功、招致了阿瓦隆人的报复！ “如今一个个都站在这里干什么？等我给你们拿主意？我还想有人给我拿主意呢！ “我是没跟你们说吗？我都给你们说了！可你们执行的是什么？我要求的事有一件你们完成了的吗？” “……父亲。” 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出头的金发青年突然抬起头来，小声说道：“听说尤利娅是个炼金术师……要不我去试试？我说不定能把人骗回来……” “——滚吧！滚！还骗回来，你收起伱那点小把戏吧！” 彭波那齐额头青筋暴起，直接打断了那人的话：“动动脑子——你是喝了驴的血吗？你蠢的像是一头猪！如今教皇近卫就在玻璃岛那边守着，你是想当面再刺杀一遍女王？人家的姘头可就是现任教皇，你还嫌我死的不够快是吧！” 刹那之间，庭院之内再度一片静谧。 他深呼吸了好一会，终于再度平静了下来。 “我已经快两百年没有发过火了。” 彭波那齐缓缓开口道：“你们的无能超出了我的想象。在帝国时期，高贵的月之子从未如此愚蠢……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安逸的生活腐化了你们的神智。 “可以享受！可以奢靡！可以疯狂！但当我需要你们的时候，别在这给我耍马戏！想当小丑直接去，不要答应下来然后再犯蠢！” 他那威严的声音如此响起：“之后如果我有需要，会随时再召唤你们。最近不要离开自己的住所，尤其是不要离开星锑。凡是试图离开星锑，全部当做叛徒处理——明白了吗？说话！” 庭院中的男男女女纷纷稀稀拉拉的点头鞠躬，不是很整齐的声音接连响起：“明白，父亲。” 他揉着额头，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人散去。 而海因里希亲王则留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对尤利娅的阴谋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彭波那齐抓过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血仆猛吸了一阵。等对方面色发白瘫软在地，被其他血仆抱走之后，他才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讽刺的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我？” “确实。” 海因里希亲王点了点头：“已经确认——里奥·卡尔伯爵，如今已经变成了战士。他已经不再拥有超越之力。” “哼，这是最在我意料之中的坏消息。” 彭波那齐冷哼一声，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虽然他也在超越之路，但他确实不像是个超越者。如今被划到适应道途，也是不出我料……在我听说‘战士’的事之后，我就想他可能会离开我们。 “不过，他的炎魔呢？我没听说最近有炎魔失控的新闻。” “他似乎与自己的炎魔融合了，如今正在适应自己的新力量。” 海因里希亲王提醒道：“虽然他失去了超越道途，但似乎力量并没有衰弱、甚至可能变强了。” “也不奇怪，炎魔确实适合他。他不是纯粹靠着契约之力来压制对方的。” 彭波那齐微微摇头：“既然卡尔他不再是超越者了，那你就再找一个祭品吧。” “我来决定吗？” 海因里希亲王有些吃惊。 “当然，‘彭波那齐’又不属于蔷薇十字。如果我来决定的话，可能会让朋友们警惕起来的。” 彭波那齐轻笑一声——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脸上露出微笑：“你是仪式的主持人，你来决定牺牲者会更自然一些。你随便挑，不用过问我。” “……仪式肯定是会继续进行的，少一个人无关紧要。其他超越者都没有变成战士……您看瓦尔特大师怎么样？” “瓦尔特还是算了吧，我还挺喜欢他女儿的。要是把他作为祭品，就得把她杀掉了。那还蛮可惜的。” 明明嘴上说着随便，但彭波那齐还是认真挑选着、并给出了拒绝的理由。 而海因里希亲王对此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提出了下一個名字：“玛拉西娅女士呢？” “我们需要借助堕天司的力量，找一位女性作为容器不好吧？” “那……道恩伯爵？” “嗯，就他吧。” “好，我会通知其他人的。” 海因里希亲王点了点头。 但这时，他又有些迟疑：“还有一件事，父亲……卡尔伯爵那边怎么处理？” “随你处置。” “红相”彭波那齐轻飘飘的说着。 “我是说，”莱比锡的这位城主大人强调道，“他知道衔尾之环仪式的秘密。而如今，他已经被排除在外……需要将他灭口吗？如今他可能比过去更强，如果需要的话……我想我可能需要支援。” “我都说了，随你处置。” 彭波那齐深邃的看了一眼莱比锡伯爵：“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必要杀他。” 莱比锡伯爵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为卡尔伯爵求情：“他原本就是仪式的牺牲者，并不知道太多的秘密。他也知道有多少人参与到了这场大仪式中……我觉得他心里会有数的，不会往外讲。他也是个聪明人。” “你想保他？” 彭波那齐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我说了——随伱处置。意思就是说，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但要负起责任来。别闹出了乱子，又让我来擦屁股……我已经厌烦了。虽然你们称呼我父亲，但我没说你们真要把我当成父亲那样撒娇。你们又不是我射出来的，差不多得了。” 红相叹了口气，言语之中难得多了几分疲惫。 “那，父亲，”海因里希亲王再度确认道，“赫拉斯尔密藏那边……怎么办？” 他这话出来，红相也沉默了好一会。 “赫拉克罗斯之血必须要拿到。但我不知道艾玛到底泄露了多少情报……我们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彭波那齐随手拉过一个血仆抱在怀里，同时专心思考着：“暴力手段不可取——如同我所说的，我们不可能正面对抗教国。而如今，阿瓦隆已经与教国结为一体。 “这样吧，海因里希。你的莱比锡——里面有不少炼金术师，对吧？” “是的，父亲。” “我记得阿瓦隆那边有一个炼金术师，研究炸药的。他就是星锑人……而且还是尤利娅的老师。” “对的。” 海因里希亲王点了点头：“叫诺贝尔，以前就是我们莱比锡的第三炼金小组。后来他微调了一个经典的炼金配方，意外创造出了更稳定的炸药。当时王立炼金协会的副会长看他不顺眼，声称这是一种对前人成果的侵权性修改来试图恶意注册版权，其产品的可用性完全是意外得到的，不是他的智力成果、因此不能拥有版权。” “荒谬。” 彭波那齐嗤笑道：“那些炼金配方不就是在前人基础上修修改改的吗？从瓦伦丁那个时候我就看腻了。” “但是嫉妒诺贝尔的人不少，尤其是他的项目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却有巨大的经济效益。因此副会长的说法被广泛采纳，他被认为是‘运气好的恶德研究者’。 “他一直试图与对方打官司……但您也知道，这不可能的。后来他愤而出走，王立炼金协会那边给我施压，我也没法挽留他。” “那我大概就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的人了。” 彭波那齐若有所思：“那这样，海因里希。我想了想……如果是用举办学徒炼金比赛、或者给他点利益什么的，以他偏执的性格恐怕根本不会回来。更不用说带着尤利娅了。 “那这样——你用他过去同僚的名义给他写一封信。就问，听说他已经回到了星锑，并且将他的经典配方都注册了专利，责问他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们。 “然后无意提及，那个‘诺贝尔’找了一个新学生，据说非常天才、已经继承了诺贝尔的全部衣钵，并且已经和‘你们’进行接触。但‘你’认为他学生的发明疑似侵权——反正如今战争已经停了，他会忍不住的。” “……这样就行了吗？” “对，这样就行了。然后你再找一个演员来这么演一遍，把诺贝尔带着学生回归星锑的事发到报纸上。但不用把报纸一并发给他，要让他自己查到。” 彭波那齐轻笑一声：“像他们这种偏执而高洁的研究者，你用利益与威胁都是不管用的。可一旦威胁到他们的名声、有人试图窃取他们的产果与名誉，他们就会蹦着高的证明自己。只要尤利娅足够聪明，他就会把尤利娅带回来，让她继承自己的人脉与成果——尤利娅病了太久、如今艾华斯又变得那么强，她不甘心于落下，又渴望得到成长……她就一定会来。 “当年瓦伦丁就是这样的人……我太了解他们了。 “……说实话，我还蛮怀念这种人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离别的夏洛克 三月六日，上午。第五圆环。 夏洛克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再度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随身行李。 他回过头来，看向正在吃早餐的艾华斯，嘴角向上扯了扯，不知是尊敬还是阴阳怪气：“我们尊贵的教皇陛下……您是确认这不需要我了，对吧？” 他现在脑袋也有点痛。 他这趟过来，基本上啥事都没干。艾华斯就能把问题解决，他仿佛只是过来蹭了一本密续书……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如今《愚颂密续》已经读完了，至少时间没有浪费太多。 但是原本陪自己出差的舍友突然出了趟门，回来就变成永世教皇了——这种展开仍是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还得是艾华斯跟他解释了一下，自己仅仅只是帮永恒圣女格蕾占个位置的工具人而已—— 至圣冕的机制是戴上之后就会开始逆向生长，但实际上它需要双倍焚烧寿命来维持教国的正常运转。 虽然理论上来说，继续由现任教皇戴至圣冕问题也不大。其他枢机主教也不会拒绝这个提议……毕竟艾华斯实质上只是一个帮人排队的占空工具人罢了。 但让艾华斯担任半年的教皇，其实也就只会让他损失一年寿命。但对于随时都有可能完全树化的现任永世教皇来说，她还剩下的自由活动时间也就不到一年了。 一般来说，永世教皇卸任之后就会成为“圣徒”，随后周游世界、快快乐乐的进行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巡礼。然而若安教皇得了树化病，这让她注定不可能一个人跑太远。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差不多等到明年这個时候、若安的行动就要变得困难起来。 也就是说，她在烧了自己三百多年的寿命并光荣退休之后，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年的寿命。 那艾华斯自是不想再继续剥夺她残余不多的时光。 “虽然在我看来，这件事就和你没多少关系……” 夏洛克吐槽道：“但既然你想发善心，那我也不拦着你。反正你们奉献者都是这样的。 “……不过有需要的话，还是记得联系我。勒布朗先生的地址在这里——要找我的话就写信，然后打头写上‘勤劳如蜂的赫尔墨斯先生’，我就知道是你了。” 他说着，将一张写满流利花体字的纸条戳在桌上。 “——能者多劳嘛。” 艾华斯随口说道：“我正好能自我切割几个月，蹲半年黄金马桶不会对我造成多少困扰。就当是闭关练级了……奉献道途等级高了也确实不好继续进步。这只能算是各取所需。” 虽然超凡技艺的等级提升主要靠读书，进阶又要靠打副本。但是与道途的契合度，却决定了在这条路的上限、以及道途等级提升的速度。 等级高了之后，超越道途是最容易升级的——因为“想要升级”这样的欲望本身就属于超越道途。 但奉献道途就很难。 越奉献越想奉献……除非是天生圣人，否则这样的心性实在难以后天养成。 通过普通的奉献之举践行道途，更是需要漫长的时光才能熬出来。除非做出什么重大的奉献之举……就比如说为教国自我囚禁、燃烧寿命这种行为，才能比较快的提升等级。 “不过……虽然不知道你哪里勤劳了，但这句话我还是记住了。” 在被塞勒涅把纸条吃掉之前，莉莉手疾眼快把纸条抢走、递给了艾华斯。 艾华斯瞥了一眼纸条：“莫里斯·勒布朗……我记下来了。说起来，你这趟去鸢尾花是做什么？有危险吗？” “或许。” “……或许？” 艾华斯原本只是礼貌性的问了一句，如今却是吃了一惊：“以你的实力，还能出问题的吗？” 如今的夏洛克是货真价实的第四能级超凡者。在这个世界上，毫无疑问算是高层超凡者了。 这个实力……只要不去正面对抗某些势力，至少不可能被人谋害。 “要不我让蜜獾女士给伱写封介绍信，让鹰眼组织和你接个头？” “那就不必了，可能找我朋友麻烦的就是鹰眼的人。” 夏洛克婉拒道。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亚森。亚森·德·旺多姆。” “……旺多姆公爵家的人？” 艾华斯听着这个名字，一时有些吃惊：“你还认识这种大人物？” 鸢尾花如今有三大公爵，其中之一便是旺多姆。他们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统帅着一方兵团、在公爵的同时还是将军或是元帅。 “是入赘的。那家伙是个赘婿。” 夏洛克笑了笑：“他以前叫亚森·鲁邦。在鸢尾花还是有点小名气的……我以前去鸢尾花听歌剧的时候认识的朋友。” 好像有点耳熟。 艾华斯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自己从哪听到——但他确信自己在游戏中并没有见到这样一个NPC或者BOSS。 那应该算是个小人物吧。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如果遇到危险的话……你找我估计是没用。但你可以直接找伊莎贝尔，她能联系上我。” 艾华斯话刚说出口，就突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你可以去找爱德华！哥哥他现在就在鸢尾花大使馆。” “我当然知道。” 夏洛克笑了笑：“这种事就不必来叮嘱我了——明明比我小这么多，还像是个大人一样。” 他难得收起了自己往日里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而是轻声说道：“那就回见了，艾华斯。” “等会——你这次要去多久？” “快则一个月，慢则半年。放心，你和女王陛下的婚礼我会赶到的。” 夏洛克拿起自己的大檐帽，对着艾华斯优雅的鞠躬行了一礼：“那就再会了，尊贵的教皇陛下——您也该早点去第二十二圆环了，老在第五圆环这种地方待着也不像话。” “再会，夏洛克。” 艾华斯严肃的点了点头：“愿司烛庇护你，愿恒我爱你。愿鳞羽之主给予你隐秘的赐福，让你飞入阴谋之中，也不伤一鳞半羽。” “感谢您的赐福，教皇陛下。” 夏洛克笑了笑，便提着行李箱离开了。 艾华斯从窗口看着夏洛克的背影，突然有些怅然。 但看到夏洛克头也不回，就直接挥了挥手、示意艾华斯别看了……艾华斯便又轻快的笑了出来：“我给这种聪明人操什么心呢……” 该准备仪式了。 自我分裂的仪式！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两仪之隙 艾华斯在自己卧室中布置了简单的祭坛，踏上其中。 祭坛共分三层，由三重圆环构成。 最外面祭坛的四个角上，分别放着五枚红宝石、五枚琥珀、五枚蓝水晶、五枚祖母绿，象征着火、地、水、风。 而在中环，地与水的中间摆着一块冰，意味着“寒冷”；风与火中间放着一块炎精，意为“炎热”；水与风中间放着一颗珍珠，意味着“潮湿”；地与火中间放着一块黄土，意为“干燥”。 在最内环，则是一枚浑圆的黄玉。 象征着均衡。 当祭坛成型之时，均衡之力就在其中流动——宛如霞光的四色光辉往复流动，房间之中溢出了肉眼可见的异象。 直到艾华斯一级一级踏步而上，他的存在才短暂的破坏了均衡之力。 “——我拜请砂时计，圣数为五之神！” 艾华斯每踏上一步，便高声呼唤一句。 “绝地天通之神，诸相协调之神—— “均衡之沙漏！” 当艾华斯踏上祭坛的最高层，随后呼唤砂时计的圣名之时。 真正强大的均衡之力，顿时将旁边观礼的莉莉与塞勒涅淹没—— 莉莉顿时屏住了呼吸。 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被一种浩浩荡荡、无形无色的力量所封禁。 那是与威权道途的强制封印完全不同的体验。 并非是上了一把坚固的锁、被打上了钉子，被命令不许这样做…… ……而是“完美的中和”。 就比如说能够操控火焰，便以同等的速度、同等的量将相同的寒冷加入其中。力量仍旧使用了，却对外界没有任何影响……就像是让一个人左脚踏右脚、或是用鱼竿将自己钓起来一样，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超凡之力被压倒性的均衡之力所覆盖，整片空间中除了均衡之力、其他全部的力量都被“强制中和”。 在这片领域内，想必任何力量都是无效的……任何法术在成型之前就会自动瓦解。 就仿佛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超凡之力的世界一般—— 然而唯独均衡之力自身，其存在感压倒性的覆盖了一切。 艾华斯周身淹没于四色霞光之中。 而他的意识却短暂的进入了物质界与梦界的夹缝。 ——是的，就是摩根送给他与伊莎贝尔的那栋房子。 艾华斯刚一睁眼，就看到身穿黄袍、白发白须的瘦长老人打量着四周，眉头微微皱紧、略带嫌弃。 “年轻人，注意身体。” 砂时计不轻不重的批评道。 艾华斯注意到，砂时计如今是左手在上、右手在下。 这似乎是相对不那么好说话，更严谨而平淡的学者人格。 因此艾华斯直接开口便说正事：“我现在想要使用【两仪之隙】。” “你现在的道途很均衡。” 砂时计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提醒道。 “但我之后……就要戴上至圣冕了。” 艾华斯答道：“到时候我的道途就会开始变得不那么均衡……而在沉睡时，我也没法再召唤您分割我。那样的话，或许会带来什么隐患，或者不安定……” “有我在，不会出现那种低级错误。” 砂时计淡淡的说道：“就算你戴着至圣冕，我也能精细的将另一个你分割出来……” 但老人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劝艾华斯。 祂只是微微打开袖口，双手分开。 在他双手分离之时，那种非黑非白、如同世界裂隙般空洞的东西便再度从中浮现而出。 “具体你想怎么切？” 砂时计开口淡淡问道：“肯定是奉献与超越两個道途分开……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求吗？” “我身上……有着双生镜的赐福。” 艾华斯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能够让我变成另一个种族。但只要遭受重伤，或者被钝器击打……‘镜面’就会破碎。” “嗯，虚幻之血，我看得到。” 老人不轻不重的说道：“说重点。” “我想要……分割现实与镜像。就是让镜子中的我变成实在的……” “你想让超越道途的分身变成月之子？是这个意思吧？” 砂时计总结了一下艾华斯的需求，给出了更精确而精简的版本。 “最好是能在三个形象里面来回切换的，”艾华斯连忙强调道，“我的虚幻之血有三个形态……” “总要有一个主体的。你总不能在受到攻击之后裂成三个吧？” 砂时计提醒道：“你可以平时用另外一个形象活动。但总要有一个‘真正的你’……而且我提醒一下伱，因为要分割阴阳、所以另一个你最好是女性，来让它有阴阳可分。不然可能就要分割你的性格……从我过去的经验来看，最好还是不要对人格动刀。” “嗯，我知道。” 艾华斯点了点头：“本体就设定为……14号的形象吧。” “就那个小女孩，对吧？成年男性和女性作为化身……我再确认一下，是这么分对吧？” “对的，我确认。” “那你的那些小卡片呢？作为超越道途的力量，全部分到这个分身上？还是也把它们按照超越与奉献分开？” 砂时计追问道。 ……也就是说，要不要把小蝴蝶留下吗？ 艾华斯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带上她。 倒不是他在教国没有什么危险的问题……而是因为幻魔卡能通过艾华斯的身体看到外界。 艾华斯去一趟星锑，乌鸦跟着一块玩；但是小蝴蝶留下坐牢……这让艾华斯感觉不太好。 “不了，还是都分给这个超越分身吧。” “好。” 砂时计将袖口重新合拢，简单的说道：“那你回去吧。” “什么时候分？” 艾华斯开口问道。 但她刚一开口，就突然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声线，不知何时就变成了一个清脆的女孩声线。而空气中还有另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同时响起……陌生是因为，自己听到的声音与外人听到的声音是不同的。 “艾华斯”猛然一回头，看到另一个艾华斯也同样愕然看向自己。 “什么时候分？呵，已经分好了。” 砂时计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却愈发严厉：“你以为我是谁？ “回去吧……哪怕只用半年，也记得给自己取一个正经的名字。‘14号’这种名字，实在不算是人名。 “记好了，你是人。不是什么东西，更不是商品或者货物。” 砂时计严肃的教训着。 下一刻，艾华斯眼前一黑。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剧痛便在大脑深处响起。 他的灵魂从未有一刻……哦，还是有的。之前把一部分灵魂给伊莎贝尔的时候，他的灵魂就是这样的虚弱。 艾华斯感觉自己的意识同时分成了两个——艾华斯与14号彼此对视着、五指碰触在一起，感受着视角变成双重的，触感也变成了双份，顿时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莉莉，我好像理解你了。” 短暂的迟疑之后，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第二百六十章 艾华斯与阿莱斯特 艾华斯怔怔注视着14号——而与此同时，他此刻那错愕、奇妙、激动的复杂表情，也通过14号的视线传入自己的脑海之中。 黑色的长发，朱红的双眼，如人偶般精致的小小脸庞…… 与梦中的“血奴14号”那种柔弱、瑟缩的无助气质完全不同——此刻带着第四能级的超越道途力量被分割出去的“艾华斯的阴面”，身上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感与邪气。 她明明穿着没有任何装饰的纯白色蕾丝连衣裙，却给人一种大小姐的既视感。挺胸抬头，矜持、平淡而傲慢的看向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艾华斯。嘴角没有任何表情，同时给人以“面无表情的冷肃”与“似笑非笑的轻蔑”两种感觉。 ——恍惚之间，艾华斯终于回忆起了这种气质来自何方。 正是小时候的影魔贝亚德！ 或许是因为当初封印夜魔时、得到了一部分贝亚德记忆的缘故……艾华斯对她小时候的样子印象非常深。如今的14号眉眼之间都有些像是贝亚德。 那是假如与贝亚德同时出现，就会被轻而易举认成是母女的那种程度。 此刻，艾华斯的右手，14号的左手……他们两人的手心彼此接触着。 14号那纤长而白皙的中指，也就只到艾华斯中指不到一半的位置。原本艾华斯已经能算是纤细修长的手指，被14号这么一比便仿佛凭空粗了不少，有了一种坚实而有力的感觉。 艾华斯能清晰感受到14号那冰冷而滑腻的皮肤的奇异质感——像是从衣服最外面放了很久、又突然塞到衣服里面的玉坠。 而同时，14号也能感受到艾华斯那灼热如火的掌心。 如同在冬日外面吹了许久寒风，突然进入了温暖的房间；或是洗过澡之后滴着水走了许久，被烤到温暖又干燥的浴巾包围……她止不住打了个寒噤，感受着热气单方面侵入自己的身体。 但共同之处则是，两人在与对方亲密接触之时、大脑深处那种灵魂被切割时的剧痛便立刻得到了抚慰。 减轻的程度，就像是发烧头痛时，有没有吃止痛药的区别……是能让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安静下来、默默忍受的程度。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五指相对的沉默了许久，艾华斯才突然开口道：“真是，好奇妙的感觉……” “要说是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也不太对，”14号则跟着吐槽道，“倒像是一边看剧一边聊天……大脑居然能毫无阻碍的并行使用的。” 一旁的莉莉顿时睁大了眼睛：“这么快……？！” 虽然“卵月密续”与“两仪之隙”是完全不同的道途分割之法，可她当初甚至一两天都没完全适应这种割裂又粘合的感觉——这还是建立在莉莉与塞勒涅的性格完全不同的情况下。 而从艾华斯与14号的表情看起来，他们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冲突。完全可以将这两具躯体认同是同一个意识。 “我和你的情况可不一样，莉莉。” 14号开口轻笑道，那稚嫩却略带沙哑的声音像是在晚风中吟诗：“你是要与塞勒涅尽可能的分离、永久的分裂。你们之间的微弱联系，只不过是尚未切断的黏连……如同截肢之后，仍旧还会产生幻痛。仿佛肢体仍旧存在。 “但我与艾华斯的情况不同——我们虽然阴阳分离，可终究是还要回到一起的。而在那之前，我们却要专心致志的向着各自的方向努力前行。” “阴阳分离……听着像是你要死了一样。” 艾华斯吐槽道：“别死好吗？注意安全啊，记得别太‘超越’了。” 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与14号之间那种紧密的联系性正在逐渐变淡。就仿佛原本是一边看剧一边聊天，但不知何时那剧中的声音就变成了一种被下意识忽略的白噪音。 而两人相连的掌心处，那种感觉更加清晰。 原本就像是左手碰右手一样的熟悉，可那种触感共鸣的体验愈发平淡。原本一碰就疼的敏感的皮肉在多次触碰之后也逐渐适应。 ——这是“溶解之魂”正在发生作用。 将固体与液体分成两半，创面的愈合速度自是截然不同的。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自我切割之法居然如此盛行……甚至能算是主流了。” 艾华斯感叹道：“卵月之创生，两仪之隙……再加上环天司的断尾之法。肯定还有其他的分割方式，真是邪乎。” “毕竟道途杂糅的影响，等级越高就很严重……但这个世界又没洗点水。” 14号紧跟着吐槽道：“前期加错了的点，到后期都得还回来。你就当是斩三尸了嘛……这么想是不是就变得很正统了？” 莉莉看着艾华斯与14号自顾自的聊了起来，顿时感觉这世界真是变了——自己都能和自己聊天了？ 倒是塞勒涅看着，颇有兴趣的拉着莉莉：“我们也聊聊吧？” “……你想聊啥？还是算了吧。” 莉莉显然对此没什么兴趣——她对自己的爱之道途的一面相当抗拒，至今都没有接受另一個自我。 “你不觉得我们完全不聊天也是一种聊天吗？” “我不觉得。” 被塞勒涅抱住胳膊，莉莉也只是冷淡的回应着，试图把胳膊抽出来。结果她抽到一半，塞勒涅就呲着牙想要咬她的手，顿时被莉莉手疾眼快的伸手一把掐住了嘴。 艾华斯回头看着一旁莉莉与塞勒涅打闹着，也是心中一动。 他刚想伸手捏一下14号的脸颊，他的手就突然动了起来——14号伸出手来，抓住艾华斯的手、随后笑眯眯的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放了上去。 艾华斯与14号对视一笑，开口道：“得给你起个名字……” “阿莱斯特，如何？” 14号开口道：“从此，我来背负这个名字——让贝亚德就只成为贝亚德吧。” 原本只是一个随口虚构的身份，是艾华斯玩的谐音梗。 但在层层加码之下，阿莱斯特却在星锑人的顺水推舟之下变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而如今，这个真实存在的身份里面、却多了同样一个真实存在的皮囊，并且还真能继承阿莱斯特小姐的所有外界身份与刻板印象——这就是命运的奇妙。 “也好。” 艾华斯原本想的就是这个答案，因此自然是欣然点头：“阿莱斯特·克劳利……我还记得我们在克劳利家族还有个宣称呢。” “是呢……得利用起来才行。” 新生的阿莱斯特小姐笑眯眯的说着：“星锑人既然敢撒这种谎，就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坏女人。” “伱也是个坏东西，我尊贵的教皇陛下……” 阿莱斯特轻声呢喃着。 这也是一种无比奇妙的体验……自己提出问题，自己给出确认，自己给予解答。原本也是自己思考、自己决定的事，可只是说出口来又被认同——哪怕认同的那个人本质上还是自己，却也有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感觉……就像是多了一只眼睛。” 艾华斯斟酌着用语：“对很多事物突然就有空间感。” “比一只眼睛看的要更加精确了，是吧。” 阿莱斯特小姐轻笑道：“连扫地机器人都用的双眼结构，我们用用怎么了？”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一旁的莉莉与塞勒涅静止下来，面面相觑。 明明是在阳光之下，教皇与小女孩的亲密接触的温馨画面。 可不知为何，却有一种阴谋正在发生的既视感…… 第二百六十一章 第一次吸血 “你带莉莉走吗？” 艾华斯开口问道：“她很可靠，适合搜索危险的地方。塞勒涅还是有些不稳定。” “哪有啦！” 塞勒涅不满的说道：“我很乖的！” 而莉莉伸手抱住了塞勒涅，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着“别闹”。 阿莱斯特小姐无视了塞勒涅，思索了一会、却是摇了摇头：“我还是带着塞勒涅吧。” 随着他们的意识逐渐分离，已经无法再听到对方脑海中的念头。 而这时，阿莱斯特第一次提出了与艾华斯完全不同的意见。 艾华斯也很惊讶：“莉莉会更好一些吧？” “正因为莉莉更好，所以让莉莉跟着你。塞勒涅确实不稳定，所以让她跟着我——你一旦进入永世之梦，很有可能就无法接触外界。塞勒涅作为纯粹的‘爱’之生物，寂寞太久很有可能会失控。而如果你无法干涉她，那么她做出任何事来都会是麻烦。” 阿莱斯特冷静的分析道：“与之相反，塞勒涅作为月巫的创生之力，对我来说或许会更有用……而且莉莉也只是对‘艾华斯’有感情吧。她恐怕也不想跟我走。” “……可这样的话，对你会有些不公平吧。” 艾华斯低垂着双眼，松开担住阿莱斯特下巴的手。 他半跪下来，轻轻抚摸着自己分身的头发，有些忧虑的问道：“要不你都带上？明明要做更危险的事，身边却要带着更不稳定的队友……而且现在‘阴阳调和’还未失效，你应该被锁死了大部分法力池吧？” 在艾华斯或者阿莱斯特晋升之前，阴阳调和反而成为了制约阿莱斯特的锁链。 艾华斯与阿莱斯特分裂之后，他们由双道途构成的丰盈法力都减少了一半。 月之子形态下，本体的所有法力都会被转化为风、土、暗三种属性。 而在“阴阳调和”的作用之下，只有其中的风土属性的法力池会被转化为无色法力池。还有三分之一的暗属性法力被锁死、无法调动。 也就是说，如今的阿莱斯特只能调动原本二合一形态下艾华斯三分之一的无色法力。 “哈，我就喜欢打高端局。你知道的。” 阿莱斯特骄傲的仰了仰头，黑色的、毫无生机的冰冷长发左右甩动着，像是蛇尾、又像是小鞭子：“主流英雄从来不玩，最擅长的就是一手抗压吃屎！就是娱乐对抗主流才有意思——” “——阿莱斯特是个高贵又淡漠贵族大小姐，不要说这种粗俗的话。” 艾华斯伸手拍了一下阿莱斯特的头发，五指抓起一缕头发，轻轻扯着并低声提醒道：“记得伱的人设。” “我当然记得——你松手！我还是有一点无色法力的，法之书在我这里——” 阿莱斯特有些不满的抱着自己的头发，努力将自己的头发从艾华斯手中抽出来、并试图将其重新理顺：“我也只能在你这里玩玩梗了……你也一样吧？不寂寞吗？” “……我其实可以找老板聊天。” 艾华斯顿了顿，诚实的说道。 高等神术的契约被分到了他这一边，如今只能远程帮阿莱斯特占卜提供支援了。 阿莱斯特叹了口气，稍微正经了一些：“好啦……看来道途分离的结果，已经开始生效了。 “你不用太担心我，我的一切都是根据可行性来推断的。反倒是你，因为太关心我而思绪太过混乱。 “你仔细想想，莉莉作为艾华斯·莫里亚蒂的贴身女仆，如果跟我一同出现在星锑、很有可能会让外界将我们之间的关系认定的更加紧密，甚至有可能招致意料之外的情况。而‘阿莱斯特’本质上是个用来干脏活的身份……最好还是与‘艾华斯’分的更清晰一些。 “——退一步讲，就算塞勒涅失控又如何？” 阿莱斯特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冷酷：“月之子……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计划顺利就打压恶魔学者，计划失败就祸水东引。反正我怎么都不吃亏——倒勾狼就直接勾死。你就别保护我了——我这个身份是可以卖掉的，最差也不过就是死路一条。只要尸体最终能送回到你这里，我们就仍然可以恢复一体。” “稍微小心一些，不要伤及无辜。” 艾华斯提醒道：“可以的话，多救点人回来。” “……我只能说，我尽量。” 阿莱斯特撇了撇嘴角：“堕天司没那么好解决的。要是我暴露了太多情报，有可能会招致不必要的目光——你就这么确定，五月份的时候我们能打得过堕天司吗？别妇人之仁了，兄弟。” 这就是纯粹奉献的艾华斯吗……阿莱斯特忍不住在心底感叹着。 感觉超越道途的存在，反倒是拖累了他。 怀着一种微妙的嫉妒心，阿莱斯特咂了咂嘴、警告道：“稍微留留心，艾华斯！别把自己真当成纯粹的奉献者了——就当是为了我，好吗？奉献自我的时候悠着点！莉莉，你也看着点他！如今的艾华斯，可是真能为了他人而把自己卖掉的！” “是。” 莉莉也顿时表情一肃，低头应道：“我知道了……大小姐？”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阿莱斯特。 “不必特地给我想个新称呼。” 阿莱斯特也有些无奈：“我只不过是存在不到六個月的幻影而已。反正我就是艾华斯的一部分，直接叫我艾华斯也行。” “那可不行。” 艾华斯严肃的说道：“砂时计的神谕有言——记好了，你是人。不是什么东西，更不是商品或者货物。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但除此之外，你也同样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阿莱斯特恍惚了一瞬。 她抿了抿嘴，表情却努力变得凶了一些：“你小心着点，我可是超越个体。说不定我就会像是银冕之龙一样……晋升之后心野了，把本体直接反过来吃掉。” “……本体？哦？” 艾华斯闻言，却是笑了出来：“你把自己当成分身了吗？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想吃的话……那就吃吧。” 他轻声说着，将阿莱斯特拉到怀里、微微侧头露出毫无防备的脖颈。 在阿莱斯特目光中，艾华斯幽绿的瞳孔闪烁着夕阳般纯粹的金红色光辉，如同完美无瑕的红宝石。 “此为圣餐……我为恩慈。” 开玩笑一般，艾华斯轻声呢喃着牧养法的密言。 ——这当然是无效的。 因为艾华斯如今根本就没有超越之力，更不必说是道途均衡了。 然而“血肉奉献”的这个奉献道途的道途特性，却仍然还在生效—— 阿莱斯特毫不客气，便猩红着眼一口咬了上去。 滚烫而甜蜜的鲜血，大口大口顺着真空的牙涌入口中。 那种感觉，就仿佛在寒冷的冬日进了屋，灌下了一大杯混了牛奶的热可可一般。阿莱斯特一瞬间险些哭了出来。 “……这可是我第一次吸血。” “也是我第一次被吸血。” 艾华斯眯着眼睛，平静的说道：“我所说的话不是玩笑。 “想要的话——这具躯体，你尽可夺走。” “……这就是奉献者的觉悟吗？” 阿莱斯特沉默着吸了一会血，低声呢喃着。 恍惚之间，她竟是感觉此刻的艾华斯有了一丝神性…… “所以，你也应该掏出点超越者的觉悟来。” 艾华斯低声说着，轻轻抚摸着阿莱斯特的头发：“还不够的话，可以多喝点。我有祀火法，不会伤到我的。 “——记得，到了星锑，不要去吸无辜者的血。想要喝的话跟我说……我会想办法邮给你。” “……我可不是出了门还要带饭的愚蠢吸血鬼。” 阿莱斯特一时有些绷不住。 第二百六十二章 蜜獾出动！ 三月七日，下午。 蜜獾女士正在自己第五圆环的住所中安静读书。 虽然她某种意义上被教皇亲自赦免了罪行，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得到完全的自由。她的出行仍旧受到限制，并有两位教皇近卫负责看守她。不过除此之外，她的要求都将尽可能得到满足。 而爱丽丝也被告知了蜜獾所面临的情况，她将作为信使将这个消息、蜜獾的亲笔信、以及洛基枢机当初承诺的尾款，一并带回到鹰眼组织。如今她想必已经抵达了鸢尾花，将该送的东西都送到了该去之人的手上。 闲来无事，蜜獾想要试着走走看奉献者的道路。因此就找看守自己的教皇近卫要了几本书，在这里安静研读着。 对一位适应者来说，忍受寂寞、适应孤独是基本功。无论是要在黑暗之中保持静默的刺客、亦或是在森林中巡猎的猎人，还有那些明明已经看到了未来却不能跟人提及的先知与占星术师……适应道途总是会让人与沉默联想到一起。 而不需要忧心组织经济状况与政治处境，不必亲自顶着漏洞百出的情报去出困难任务来赚钱，不用给那些愚蠢的年轻刺客们擦屁股……她反倒是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直到今天下午——那两位看守她的教皇近卫，突然要求她前往某个地方为止。 她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艾华斯反悔了、教国打算要秘密处刑她了…… 过了好一阵，她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教国，不是她所熟悉的鸢尾花王国。精灵们远没有她所想的那么背信弃义，是新任的教皇陛下当真有事要找她。 当她前往第二十二圆环的时候，便同时看到了身穿黑袍的艾华斯枢机、以及头戴至圣冕的前任永世教皇。 “……教皇陛下。” 她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对两位教皇低头行礼：“请吩咐。” 虽然蜜獾从未成为过私人刺客，但她毕竟活了这么久、见还是见过的——面对两位教皇，她直接拿出了那些被豢养的私人刺客对自己的主人的态度。 “我确实有事要委托你。” 艾华斯严肃的说道：“我需要你暂时离开一趟教国。” 听到熟悉的任务指令，原本还有些迟疑、有些畏缩的蜜獾，顿时就精神了起来，一股强烈的自信油然而生。 虽然她很早之前就是第五能级的刺客大师了，但她基本上从未接触过高层事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不太喜欢动脑子。很多适应者同时都是骗子、阴谋家，但她不在其中。 比起围在长桌旁讨论那些让人头痛的个人政治立场、党派政治理念、特殊行动背后的潜台词、社会影响与舆论，以及各种行动后可能会出现的连锁反应……她宁可去抽空接单杀個人，然后跑回来听最终的结果。 而且通常来说，等她杀完人跑回来、那些人也多半都还没确定好计划方案。 “是暗杀任务吗？” 蜜獾熟练的开口问道：“还是潜入破坏？或者窃夺资料？亦或是护送重要人物，以及拯救人质？” “算是护送。” 艾华斯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们鹰眼在星锑有分部吗？” “没有分部……您说的是正在执行任务的小组吗？那倒是有。” “有你看不顺眼的吗？或者你觉得无法融入到教国的成员。” 艾华斯继续追问道。 而蜜獾听到这里，顿时就反应了过来——虽然不太喜欢动脑子，但这不代表她不聪明。 “也就是说，您需要一批可以被舍弃的鹰眼成员吗？” “对的。” “那有的。” 蜜獾甚至没有思考，便直接毫不犹豫的答道。 ——毫无疑问，她早就已经想好了人选。 为了根除月之子，她连同为鹰眼的同伴也可以背叛——或者说，牺牲。他们这些盗贼、杀手、妓女、赌徒、骗子、罪犯等生活在阴沟里的人们，之所以会聚集在一起，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共同对抗月之子。 在月之子永远只会试图向上渗透、不断精英化的情况下，从社会的最下面挖人是最保险的。这才能防止组织中的高层悄无声息被转化为月之子。 因为他们就算想要背叛组织，月之子也看不起他们，不可能将“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的恩赐”，将自己的高贵源血分给这些渣滓中的渣滓——月之子的转化除却需要爱之道途的尸体之外，还需要作为转化者的“父辈”给予一部分的生命本源。 哪怕有月之子豁出去了——为了能找到鹰眼的踪迹而选择顶着恶心去接受这些背叛者们，但这也终究只是少数。 而这也不可避免的导致他们的组织不够纯洁……虽然也会有一些悄无声息混在黑暗中的义人侠士，但更多的则是一些抱团取暖、活过今天没明天的迷茫者。这百分之百会有心怀鬼胎、滥竽充数、心智不坚的恶徒混进来，甚至混到高层。 而且这无法避免，也无法试图将他们的思维改变、或者对他们进行教育。 因为一个突然改变的人，很容易会在平日的生活中露出破绽，从而引起人们的注意，并被那些无所不在的月之子与血奴们发现——鹰眼并不是一个隐秘组织，他们的名声相当响亮。只有烂到底、烂到淤泥里的一批人，才能永远避开那些有着洁癖的月之子们。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 因为就连鹰眼自己其实也知道，他们很难彻底击败月之子。假如能够借助教国的力量来针对月之子，那么先前的大多数原则、惯例、行为模式……乃至于正式成员，都可以被放弃。 她当然也对那些共同抱团取暖的烂人有着感情。 但到了该放弃的时候，她也绝不会迟疑——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蜜獾如此想着，她的瞳底突然有着一抹如夕阳般的赤红，如同黑暗中点起又熄灭的雪茄般一闪而逝。 “那么，听好了……蜜獾。” 身披黑袍的艾华斯命令道：“我要求你带两个人前往星锑。把目标人物安全送到指定地点，并给她一些鹰眼据点的信息……” 艾华斯话音未落。 蜜獾便是突然抽了抽鼻子、眉头一皱。 她嗅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味道……那是之前从艾华斯身上闻到的“月之子”的味道。 紧接着，艾华斯便挥了挥手。 一片在蜜獾感应之外的阴影帷幕突然撤去。那是属于高等神术的力量，作为第五能级的适应者、蜜獾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道帷幕。 只见房间角落中，正安安静静坐着一位黑色长发的贵族大小姐，她的肩膀上还停着一只乌鸦。她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而让蜜獾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就是她那闪烁着血红色辉光的瞳孔。 乌鸦的瞳孔，也同样是这样的血红色。 ——是月之子！ “……让她高调的杀死那些鹰眼成员，从而想办法混入到当地月之子的圈子里。” 而此刻，艾华斯如此说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阿莱斯特小姐的三重身份 蜜獾眉头紧紧皱起。 她自然知道艾华斯什么意思。抛开细节不谈，这种手段他们鹰眼也经常使用、倒也不算多么高深或是黑暗。 只是……教皇陛下这是从哪找到的这种规格的间谍？ 一个完全背叛月之子种族的月之子？这真的有可能存在吗？ 蜜獾细细打量着那个小姑娘，却只是感受到一阵毛骨悚然—— 那女孩就像是一个深渊，安静的吸收着周围一切的光。一种纯粹的、令人惊骇的恶念近乎刺痛了她的瞳底。 而在这时，停在女孩肩膀上的乌鸦突然回过头来，如红宝石般的双眼与蜜獾四目交汇。 蜜獾几乎是瞬间炸了毛——强烈的恐惧感与杀意撅住了她的心。压倒性的力量让她浑身发麻，几乎刹那间就要本能的遁入阴影之中…… 可更让她恐惧的是，她那被自己驯化、随时都可以化为通往异世界的通道……如同能够在固体与液体中随意转化的阴影，却仿佛被那朱红色的目光固化了！ 她刚刚是真的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已经使用了阴影潜行——可是，她的影子却拒绝了她！ 她上一次感受到这种让人脊背发麻的威胁感，还是在面对完人的时候！ ——不，就连完人也不如那只乌鸦！远不如！ 虽然完人身上有着如同巨龙般让人战栗的气息，可一上手她就知道对方毫无经验。 然而这个小女孩与乌鸦的组合却正好与之相反——看起来平平无奇，可越是打量越是感觉到深不见底。 蜜獾心中出现了一個颇有挫败感的念头： 这样的怪物……真的需要自己的保护吗？ 明明身为第五能级的刺客大师，在不计算教国禁令的情况下、甚至连他国君主都能刺杀的顶级刺客，此时此刻却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的能力——这要是让鹰眼的同僚们知道，恐怕还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当蜜獾的敌意与审视被畏惧所瓦解之时，她看到那个女孩抬起头来，对着自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蜜獾顿时心中一凛——她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在对方看来几乎毫不设防。 ……月之子还能读心的吗？ “我该，如何称呼……您？” 蜜獾的喉结上下艰难的滑动，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谨慎的询问道。 虽然对一位月之子用敬语不符合她的原则——然而既然此刻双方侍从于同一位主人，那么“原则”也可以具有一定程度的可适应性。 “——阿莱斯特·克劳利。” 而在这时，那女孩却说出了一个让蜜獾睁大双眼的名字。 蜜獾下意识的看向了艾华斯。 虽然艾华斯可能不知道，但在鸢尾花……艾华斯的花边情报，早就已经被剧作家们编纂成了各种故事。 阿瓦隆人不敢演的戏，鸢尾花人可是毫无畏惧的——不过就是阿瓦隆的“不管部长”、实权宰相嘛！他们连别的国家的君主，甚至自己国家的君主都敢黑，有什么不敢写的！ 而在各种关于这位少年权臣的故事中，总有一位脱不了关系的暧昧恋人……与如今已经成为阿瓦隆女王的伊莎贝尔齐名。 ——那便正是宛如艾华斯的半身般忠诚而神秘的“阿莱斯特小姐”！ 有人说阿莱斯特小姐是阿瓦隆本地的魔人；也有人说阿莱斯特小姐是不老的月之子、是从帝国时期活下来的大富豪；有人说阿莱斯特小姐是身着未亡人的黑裙、身上燃烧着地狱烈焰的堕落天使；还有人说她是一位来自星锑的贵族少女，甚至是被艾华斯的魅力迷惑并背叛的间谍…… 可不管哪个身份，都能找出些许反例——即使是星锑人承认的“克劳利家族的三女”、契约了影魔的恶魔学者……蜜獾也没有完全相信。或者说，她完全没有相信。 那是她作为黑暗中行走的超凡者的必要常识：一个加入了陆军第一特别行动部队的人，不可能在外面还有这么完整的记录。更不可能特地将“卡尔家族的里奥·卡尔将军是她的导师”这一点注明。 如果这是真正意外泄露的情报，那么她的导师至少应该有五六个可能。而同样姓“克劳利”的克劳利家族、以及他们的旁家与亲戚，甚至于姓克劳利的平民与外国人也都将计算那其中，不可能直接写清楚这是“现任家主的三女”。 这情报太完整、太真实了，以至于蜜獾一眼就觉得假。 如今，她第一次见到了这位“阿莱斯特小姐”。 她就立刻知道——那些谣言全都是假的。 能给她如此压迫感的，只有第六能级……而能自如变化、同时又有这种邪恶气质的，便只有第六能级的恶魔了。而与此同时，阿莱斯特小姐本身，完全没有给她一点威胁……这说明她本体最多也就第四能级。 第四能级的恶魔学者，却能驯服第六能级的恶魔。这只有一种解释。 ——“阿莱斯特小姐”一定是从梦界下凡的神明或者使徒！ 只有祂们才能在足够弱小的时候，就得到完全忠诚、并达到世界顶级水平的超凡者或者幻魔的保护！ 蜜獾隐约记得……前段时间他们从黑市购买的梦界情报就有说，爱之道途有几位使徒已经失联多年、有可能已经转世。 其中之一，就有可能是这位身为月之子的阿莱斯特小姐！ 看着蜜獾有些畏惧、有些谨慎的目光，阿莱斯特却突然笑了出来：“当然，这是我真正的名字…… “除此之外，我还有些别的身份。比如说……” 她说着，一阵黑雾便自下而上蔓延着、包裹着她全身。 下一刻，她就化为了艾华斯。 只是与身边那位神圣高洁的教皇不同……或许是因为瞳孔闪烁着猩红色的道途之光，她所变化的艾华斯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傲慢与邪气。 “……艾华斯的替身。” “艾华斯”用与真正的艾华斯一模一样的语气与腔调，温文尔雅的说道：“以及……” 伴随着黑雾再度蒸腾，她变成了另一个形象。 一个蜜獾曾经在搜索情报时，在阿瓦隆的报纸上见过的形象—— 那是一位身着赫拉斯尔帝国时期的暗红色、极繁主义风格的长裙，气质凛然的成年女性。 偏硬质的长直发披散至腰，戴着眼镜。眼镜中是翠绿色的瞳孔，给人一种冷冽的气质。 她胸前挂着黑水晶十字架，裙下是精灵丝光棉质地的黑色丝袜。并在丝袜之上，竖着用银色的炼金文字写着两句深奥的箴言： “太阳为父，月亮为母。” “从风孕育，从地养护。” “这个身份的我……叫做贝亚德。” 那女人将自己的眼镜取下，头发如绸缎般披散着。 而她的瞳孔已然浸满了月之子的力量，变成了如静脉血、如红酒般的暗红色。 “——维涅斯·埃米尔·左拉·贝亚德女爵。在星锑时，我将主要用这个身份行动。而要你带着的另一个人，一会我去带你去见。 “我们将坐船前往知识之城莱比锡——船票已经定好，今晚就走。” 第二百六十四章 登船与小贼 当蜜獾前往第二十二圆环时，她身边还跟着教皇近卫。 而她离开之时，则已经悄无声息的变成了一个面容严肃的中老年男性。 他有着两撇白色的八字胡，以及灰白色的短卷发。身上穿着星锑风格的管家服，安安静静跟在一位黑色长发、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孩身后。 贝亚德不能凭空从教国出现，因此艾华斯需要以“艾华斯与贝亚德之外的身份”先进入星锑。因此她便去除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艾华斯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当上教皇之后调动的第一笔物资，是给自己的小号购入了一份最昂贵的精灵风格白裙。 他们两人一路前往第一圆环，路上始终一片沉默。 蜜獾没有开口询问，而艾华斯——或者说阿莱斯特小姐也只是平静的抱着乌鸦，坐在如同地上铁般往复循环的公共交通设施中、看着周边景色飞快转动。 直到他们走入港口区——那些来自地精们的吵闹嘈杂声，瞬间便让僵滞的空间流动了起来： “教国通行手册，访客必备！只要六金币或八白冠！” “精灵服饰！正统手工精灵服饰——大小姐走的时候不带份礼物吗？还有精灵风格的手工银饰！” “最近三天的新闻报纸合集！来自六个国家，合计三十六份日报！您在教国便能知晓全世界的新闻！” “蛇人美食！手工椰枣，冰镇果子露！品相完整的红茶便宜卖了！” 阿莱斯特无视了向自己推销精灵服饰的地精商贩，微微回过头来。 在她偏头之时，她背后的蜜獾就已然恭敬的微微弯下了腰、侧耳倾听这位“大小姐”的命令： “去给我买一份报纸……顺便再买点果子露。” 伪装成中年管家的蜜獾听到这命令，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管家只是委婉的说道：“这些果子露都是要加酒的，您……” 作为一名管家，蜜獾不可能直接问自家大小姐“您能不能喝酒”。因此她选择了更聪明的提醒方式。 毕竟酒是爱之道途的产物，无论是宴主、恒我亦或是血天司的仪式都与酒有关。 贪婪、兴奋、饥饿、醉酒、发情……在进入这些“欲力旺盛”的状态后、瞳孔就会压抑不住的变成猩红状态——这也是鹰眼组织分辨潜藏在人群中的月之子的主要手段。 “——啰嗦。” 阿莱斯特只是嗤笑一声，像是骄傲的小女孩般扬起了头：“我就是要喝酒！你给不给我买吧！” 但她没有否认自己会喝醉，也没有嘴硬“我醉不了的”之类的话。 这下蜜獾就听明白了。 阿莱斯特的意思是，就算是她、在喝酒后也无法压制月之子特征、但她还是要喝。其目的就是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变成月之子状态。 “……是。” 于是蜜獾便直接服从命令，去买了报纸与果子露。 在阿莱斯特等她回来的时候，她突然被身后一个灰头发的小孩轻轻撞了一下。 她正要瞥向那人，就被突然汹涌起来的一阵人流隔断了视线。 感受着脖子上挂着的一串紫水晶项链消失了，她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刻发作。 那串项链并不是超凡物品，仅仅只是普通的珠宝而已。 艺术大师所打造的珠宝首饰，因为能够浸染制作者那美之道途的力量、因此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变成超凡物品。而只要打造出足够美的造物，也就能得到道途力量的反馈，真正的珠宝大师很难不成为超凡者。 因此珠宝首饰往往可以从最简单的“好不好看”来判断它是不是超凡物品。 它足够好看、连宝石与金银甚至都可能是真的，却并没有超凡能力——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首饰本身就是仿品。 有一些并非超凡者的贵妇人，会购买像是超凡饰品一样美丽的珠宝、只是它们并没有属性……就类似于所谓的“皮肤”。这种珠宝在足够好看的情况下还会更安全一些……因为真正的超凡饰品，很容易引起野生超凡者的抢劫。 这种首饰在教国的仓库里一抓一大把。 因为那些地精很喜欢倒腾这种“高仿”珠宝。 它们如果是按照仿品的价格卖出去，那教国是不会管的；但如果有人试图按照正品——也就是把它们当做超凡物品来贩卖，那么市场监督人就会派人去把它们没收。 比较讽刺的是，被抓的反而通常都不是地精、而是从地精那里批量进货的人类。 阿莱斯特走的时候，蜜獾替她提着的那个小行李箱里面装满了这种最高档次的仿品珠宝——尽管是仿品，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珠宝。它们能卖出一個相当可怕的价格，而这也是阿莱斯特在星锑活动所用的资金。 之所以阿莱斯特让那个小贼得手，是因为作为月之子的她，敏锐的嗅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一种很淡、但特别有辨识度的刺激性气味。 ——那是星锑的死灵法师们接触最多的组织保存液，福尔马林的味道。 身上的味道都没有散尽，说明对方来到教国也没有多久；而他提着箱子往港口方向走，说明他很快就要登船；而如今在等待状态下的渡轮只有一艘…… 也就是说，他们很快就会在轮船上见面。 不错的切入点。 阿莱斯特嘴角微微上扬，而这时蜜獾已然无声无息走到了她背后。 “报纸还挺贵的，”蜜獾开口说道，同时将附赠一个黑色的牛皮文件包的报纸递给阿莱斯特，“四十个星锑金币——这价格在星锑能买四百份报纸了。在鸢尾花的话，甚至八百份都不止……在教国卖东西还真是暴利。” “这东西你拿着，果子露拿来。” 阿莱斯特发出清脆的声音。 “……现在吗？” “当然。” 阿莱斯特说罢，便将文件包换成了果子露——那是一种蜥蜴人与蛇人流行的饮品，在没有水果的沙漠地区仿制的炼金学果汁。 大致来说，那就是一种调制出来的果味香槟。由香精、调味品、酒精与气泡水配制而成，有着冰块。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纯粹的科技，绝不含半点天然成分”……而在这个时代，这种涉及到炼金学产物的饮料，反而要比纯粹的天然果汁要昂贵的多。 狠狠喝了一口让艾华斯联想到现代碳酸饮料的蛇人牌手工果子露，阿莱斯特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愉悦神色。 “走吧。” 阿莱斯特轻快的说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两位跟我走一趟吧 ：xshuquge 在渡轮的登船口，身穿女仆装的塞勒涅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远远看到阿莱斯特的第一眼，她就哒哒的跑了过来、蹲下一把抱住了阿莱斯特，深深吸着阿莱斯特身上那种只有她能闻到的、愈发强烈的奇异芬芳。 塞勒涅的体型比起阿莱斯特要高上一些……在她蹲下后，她们正好一般高。而因为阿莱斯特与塞勒涅的美貌，这一幕变得异常显眼。路过的游人看到，也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声。 “好了，塞勒涅。不要闹了。” 阿莱斯特给蜜獾点出她的身份与名字，随后说道：“我们走吧。” “克劳利小姐……是吧。” 他们刚一上船，便立刻被一位身材粗大的中年人亲自笑呵呵的拦住了。 他的皮肤上有着些许鳞片，很显然是蜥蜴人与其他种族的混血。 这男人的胳膊甚至比阿莱斯特的腰都要粗，身高有两米左右。耳朵微尖，脊背佝偻，脸上满是狰狞的横肉，下巴有着如同屁股一样的瓣状突起。他的肩膀与大臂都有青紫色的船锚纹身，看起来就像是海盗头子一般凶戾。 光是看到他，就有客人吓了一跳。还有人迟迟停在楼梯下面，不敢登船。 但面对他，阿莱斯特却没有丝毫畏惧。 她只是轻声问道：“船长先生？” 想要认出这一点倒也不难。 在所有人都要被收缴武器的精灵渡轮上，唯有他的腰间却插着一把弯刀与一把转轮手枪。 “哈哈，您认出来了！” 这个容貌丑陋而凶暴，能够吓哭小孩的猛汉船长，却露出了近乎讨好的笑容：“我是埃尔万·拉恰多。这艘船的船长……您是贵宾，请跟我来。” 说着，他便对着阿莱斯特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精灵礼。 这一幕被周围人收入眼中。 有一个戴着眼镜、脸上有着雀斑的黑发男孩看到过后，便是一路快走前往了一处房间，对着其中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灰发少年低声细语。 听到这事之后，那灰发少年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们俩低声细语了一阵，就相互推搡着悄悄退出了那个房间。 等他们出去，声音才稍微变大了一些。 “我告诉过你，不要招惹她的！” 有着雀斑的黑发男孩脸上满是不安：“她的那个管家……看着给人的感觉好可怕。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布鲁兹维克教授一样可怕……” “……怕什么，你这笨蛋！” 灰发男孩脸上也显露出恐惧，可他的嘴仍旧是一样的硬：“布鲁兹维克教授不也死了吗！超凡者也是人…… “我跟你说过了，那条裙子我见过价格——如果那是正品的话，光是那条裙子的价值就有八十万金币！哪怕那个是仿品，价格也绝对不低…… “有这样的追随者，又穿着这么贵的裙子，她的饰品大概率是超凡饰品。我们要是拿到她的首饰，说不定就能改变命运——” “可你拿到了，命运改变了吗？” 雀斑男孩的言语锐利：“迪米特？” 被称为迪米特的男孩哑口无言。 “……我怎么知道，这种级别的大小姐也会戴着假货在外面走……” 他嘴唇动了动，仍然还在嘴硬。 “不然呢，”雀斑男孩仍旧在补刀，“戴着真货来给你偷吗？要真是真货，它肯定也有追踪仪式，我们拿了它也跑不远的！” “够了，保罗！我当初动手的时候你不也没有阻止吗？” 迪米特恼羞成怒的说道：“也有你的一份！” “我阻止了！” “阻止的不够！只是嘴上说说的话，那就说明你心里也想要，不是吗？” 迪米特刚说到这里，就看到有人路过。 他们顿时止住了话题，目送路人远去、才压低了声音：“要不我们把东西送回去吧？对那位大小姐道个歉……她或许会原谅我们。” “还回去？” 保罗反问道：“伱在想什么？你手里的可是假货！” “……假货怎么了？因为是假货，所以应该没那么值钱吧。所以我觉得……我们去道歉的话应该可以原谅我们的。” “别想了！你太蠢了！你根本不懂贵族，迪米特！” 保罗目光锐利，声音越来越大：“他们绝对不会原谅你——他们只会声称，你偷走的这个珠宝是真的、然后妄想还回来一个假的来逃脱惩罚！ “他们会按照丢失了一个真东西的价格来要求你索赔！毕竟那么高贵的大小姐，出门怎么会戴仿品呢？你要是把东西还回去，她反而会认为这是嘲讽——嘲讽她家产没落，连假货都丢不起！” “怎么这样……” 迪米特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把贵族想的太坏了。阿尔伯特不也是贵族吗？奥罗拉小姐也是……” “……阿尔伯特是个特例。而且奥罗拉……她父母双亡，家产也已经被亲戚夺走。她算不得是贵族的。”保罗迟疑了一下，声音变小、变得平缓了一些。 “那也不说明有特例了吗？” 迪米特试图说服朋友和自己一起去：“说不定那位大小姐也是这样善良的人呢？” “不太可能，她的姓氏是克劳利。那个家族的人，多少都有些精神问题……” 保罗还是坚定的拒绝。 但他说到这里，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就想要去搭讪？” “……她那么好看，心地也一定很善良吧。” 迪米特并没有否认，只是央求着同伴：“跟我一块去吧……我自己不敢去。我根本不知道那些贵族有什么禁忌、或者喜欢看什么歌剧……得你陪我一起去。” 听到这里，保罗顿时勃然大怒：“你根本就不是看上了那东西的价值，你就是想要她的贴身物品！你还想拉着我和你一起去，我告诉你，没门！ “你别忘了，这次出海我们是有任务的！要是因为你出了问题，导师会把我们做成行尸的！” “——我觉得，两位还是走一趟吧。顺便说清楚有什么任务！” 突然，一双手各自落在了他们肩膀上。他们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人声音。 他们惊骇的回过头去——只见那位大小姐的管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们背后。 保罗的脑子转的很快：“是刚才那个路人！” 那个路人，实际上是变化成其他人的管家！ “没错，是我。” 管家先生面无表情，搭在他们肩膀上的双手稍稍用力，重复道：“两位……请跟我走一趟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逃脱的血奴 ：xshuquge 迪米特与保罗近乎是狼狈的被拖进头等舱的。 他们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恐惧神色，但却意外的没有进行任何反抗……而是面如死灰，身体僵硬。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进入头等舱。 与他们那十几个人共处一室、充满了各种复杂臭味的船舱相比……这头等舱就像是个装修豪华的旅店一般。深红色的柔软地毯，在海上极容易受潮腐坏的昂贵木质书桌，以及一大排各种各样的书。还有至少能同时容纳五人的豪华沙发，以及内置的独立浴室与洗手间。这还仅仅只是外厅，卧室则在更里面的房间。 那位管家冷峻的目光扫视了他们一眼，随后漠然宣判道： “你们就在这里待着。” 随后管家便转身走向里屋。 等他走了之后，迪米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保罗。 他压低声音，用极低的气声悄悄说道：“我们现在怎么办……要跑吗？” “跑？” 保罗瞥了他一眼，用如常——甚至比说话稍大一些的声音回复道：“跑不掉的。” “你小声点——” 迪米特吓了一跳，急忙央求道。 而保罗仍是自顾自的说道：“那位至少是第四能级的超凡者……你想要在那种存在面前逃走吗？ “我提醒一下你，这船上可是个封闭空间——还是说，你要跳进海里喂鱼吗？” “——为什么要跑？”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却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那种沙哑的声线，就如同在耳边低语的恶魔呢喃一般，有着一种令人骨酥的魔性魅力。 他们两人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便抬头看向了内厅。 只见那位大小姐换了一身看起来同样昂贵，但舒适度提升了不少的常服——那是颇有家居风格的鹅黄色连衣裙，那黑丝与皮靴也都换成了无袜的凉鞋。她正微笑着向两人靠近……而那位沉默寡言、气势逼人的管家先生则没有出现。 迪米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面对漂亮可爱的贵族大小姐与面对表情冷峻又可怕的管家，他宁可选择前者。 因为头一次在这种立场下面对陌生的贵族，他下意识就想要把头埋低。可一种挥之不去的魔性魅力，却又让那位大小姐的面容仿佛刻在了他脑海中一般——即使已经低下了头，他脑中也浮现出了那对美丽如红宝石般的猩红色瞳孔。 迪米特遏制不住自己的本能，下意识就要抬头瞥上一眼，随后便又继续低下了头。 ……但不知为何，他却总感觉有一种违和感。 之前在街上见到她的时候，这位大小姐的气质似乎不是这样的……而是要更柔软、更收敛一些。 迪米特这么想着，突然反应了过来——他的同伴保罗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了。 ……不会是已经被杀了吧？ 他心中一紧，脑中浮现出乱七八糟的猜想。随后他连忙抬头看看自己的同伴。 ——恐惧。 可他却从总是镇定而可靠、仿佛无所不知的保罗眼中，第一次见到了如此极端而狰狞的恐惧。仅仅只是品味他的表情，就让迪米特的心脏止不住的打颤……如同将大脑浸入冰水般，浑身不寒而栗。 而那位大小姐也只是满怀深意的看向保罗。 “不错嘛，”她轻描淡写的说道，“看来知道点什么……说来听听？” 与先前的出场时的语气不同。 此刻的贵族大小姐的语气中，突然染上了一抹迪米特本能厌恶的傲慢。 ……那种突兀的转变，就像是演技很好的演员突然进入状态一般。 迪米特心中骤然浮现出了这种奇怪的念头。 他母亲是剧团里面打扫卫生的。有时候剧团会对工作人员发放一些免费的“练习票”，可以凭票入场，在那些演员们排练时入场，来看这种一段一段、不连贯的戏剧。 主要的目的是在保密的情况下，测试观众对不同桥段、不同演出的反应。对于家庭普通的迪米特来说，这就是他唯一能观赏歌剧的手段了。而仅仅如此，这也足以让他能够对同学朋友们吹嘘了。 也正因如此，小时候的迪米特总是看得无比认真。 他清楚的记得——那些接受过导演训话的演员们，就会在暂停后的“开始”命令发出时，突然发生这种极度割裂的变化。 ……可她又为什么要演戏呢？ 一个疑惑就这样浮现在迪米特心中，却又暂时搁置、保存了起来。 “保罗——怎么了？” 他强行壮着胆子，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发问道。 虽然担心朋友，但他却不敢质问这样一个散发着邪气的贵族。只能错开自己的目光，一边看向空地一边用不那么锐利的语言质问。 而迪米特意识到自己这话很容易被理解为向保罗发问，于是他又连忙小声补充道：“你把他……怎么了？” “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 那位至今仍然不知姓名的贵族大小姐微微侧头过来，轻蔑的一笑：“你倒不如问问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主人。” 突然，保罗毫无预兆的跪倒了下来，额头响亮的磕响在地板上。 他整个人匍匐在地，瞳孔骤然空洞起来。表情变得痛苦起来，整个人像是虾子般蜷缩着：“主人……请吸我的血吧，主人……请吸保罗的血吧……” ——毫无疑问，那是迷魅之锁的作用。 月之子在猎食之时，会通过亲吻、舔舐、啮咬等手段，用自己的体液在猎物身上打下标记。 这种印记叫做“迷魅”。它的本质是一种诅咒。 因为月之子在进食时是非常脆弱的——不光要露出自己的脖颈、贴身到完全拥抱的程度，而且还会将自己中空的牙刺入到对方体内。 而一旦进入迷魅状态，猎物就不想相信对方所说的是谎言、也无法看穿对方的真实意图……发了疯一样想要为对方做些什么来让他开心，为此甚至可以付出绝大多数的代价。 比如说放初次见面的对方进入自己的家里，用尽心血为对方准备丰盛的晚宴。或者借给对方一些钱，再或者是帮他撒谎、面对追踪者与猎人的时候说自己没有见过他……就如同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或者最想追求的恋人一般。 她挑了挑眉头，感觉事情逐渐变得有趣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懂不懂真正的魅魔啊 阿莱斯特当然没有对他使用迷魅之吻——姑且不提她完全无法接受自己亲吻男性，而且高傲如阿莱斯特，这种刚摸到第二能级的小喽啰她也根本看不上。 一旦血仆长期没有被对方吸血，想要被对方吸血的渴望就愈发强烈。 而如果被对方吸血，这种欲求不满的状态就会立刻转化为满足……否则就会变成无法忍受的空虚。 为了弥补这种空虚，他们甚至会求着自己的主人来吸自己的血。为此能够不断付出代价，将自己的家财尽其所能的送给对方。 ——除非月之子想要利用这种状态，来让他或者他的其他重要的亲近之人重伤；亦或者是要求对方做出无法接受的财物与身体牺牲——这种“无法忍受”的程度因人而异，与个人的金钱观与道德有关。 对于足够吝啬的人来说，或许一金币都是无法接受的；而对于一些本就浪荡的人来说，哪怕要求对方用身体来给自己赚钱也不会因此解除迷魅之锁。 血奴醒悟过来并从月之子那边逃离，也不是没有先例。 但那一般来说都是解除了迷魅之锁，随后突然醒悟到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而眼前这个看上去只不过十六七岁的男孩，却在根本没有解除迷魅之锁的情况下逃离了他的主人。 阿莱斯特从未听过这种先例——这意味着他一直忍受着迷魅得不到满足的极端空虚，而这种空虚感甚至可以逼疯一名意志坚定的骑士。 那么他身上这种理智失控的现象为何会发生，就很显然了。 “没有解除迷魅之锁的血奴吗？” 阿莱斯特轻笑着，又有些怜悯的摇了摇头：“你怎么敢的？你以为自己能逃的掉吗？” 而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落在迪米特心中。 他刹那之间，就明悟了许多疑惑—— 为什么保罗明明也只是个孤儿，却会知道这么多的秘密……他知道各种各样贵族的姓氏，而自己却连知识之城的城主叫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保罗还知道各个贵族家庭的特征与性格，以及大多数真假参半的黑料……为什么他对那些贵族们如此抵触且憎恨，并且充满了不信任。 迪米特还以为，这是因为保罗长期混迹于街头、而从地下帮派中得到的情报。 而如今他才知道——原来对方居然是个血奴！ 这让迪米特不寒而栗。 星锑人都知道，血奴无论在外表上看起来多么正常、但实际上内心已经完全沦为怪物了。 他们能够为了自己的主人而近乎散尽家财，也能因为主人的要求而诱骗或是绑架他们主人看上的其他人，并将他们转化为血奴。除此之外，就更不用说那些帮主人去杀人、抢劫、欺诈的血奴了……虽然血奴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就会清醒，但这种特性也让他们非常容易落单并被灭口。 可以说，星锑的各种动乱……有至少一半以上都是各种血奴引发的。 除非能找到同能级的牧师驱散这种诅咒……或者自己突然醒悟，挣脱束缚。否则这种诅咒的持续时间将是永久。 ——可是星锑哪有那么多牧师呢？ 那少数的牧师，他们这些平民也很难接触到。就算能接触到牧师，对方也不一定能和施加诅咒的月之子差不多强。 就算真能找到这样的人——人们也很难将竭力抵抗的血奴绑架过去。 只要他们的主人对他们吩咐一句“尽可能的远离教会与牧师”，那么他们就会把试图带自己去教堂的人视为想要谋害自己的敌人。 迪米特下意识的迟疑着……因为根据他对保罗的理解，恐怕他认识保罗的时候、保罗就已经是血奴了。 但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凭借着自己的意愿而与自己成为了朋友……还是在“主人的命令”之下接近自己？他的行为之中，到底有几分出自于自己的本心？又是不是想要利用自己来掩藏自己的身份？ 可他只是略加迟疑，就还是站了出来。 他不敢反抗贵族大小姐，便也是跪了下来、扶住保罗的肩膀，努力摇晃着对方的身体：“你清醒一点，保罗！你醒醒……你是要吸血吗？你可以吸我的血……” 迪米特根本不知道血奴到底是什么，只是凭借着自己身为贫民短浅的见识而竭尽所能的提供帮助。 他的言语甚至逗笑了阿莱斯特。 “血奴可不用吸血，小家伙。” 那位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黑长发美少女只是轻笑一声，随后便将他轻轻踢开。 她用脚挑起保罗的下巴，让对方那空洞中露出迷恋微光，已经失神到完全扩大的瞳孔对准自己。 这已经是深度迷魅状态了。不是一次两次形成的……而是源自于长久的吸血。 “长得也一般嘛。” 阿莱斯特评价道。 当然，这算是以她的审美来看。客观来说，这个有着些许雀斑的黑发男孩也能称得上是清秀……然而对于身边都是俊男美女的阿莱斯特来说，这只能算是神学院的同学平均水平。 “你的主人是谁？” 阿莱斯特开口问道。 “请吸我的血吧，主人……” 保罗没有回答，只是痴痴呢喃着。 阿莱斯特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他的？” “吸我的血，求您了，主人……” 保罗哀求着。 阿莱斯特挑了挑眉头，意识到了保罗想要做什么。 ——他无法遏制住自己的迷魅状态，因此他想要通过“换一个主人”的手段来覆盖掉自己身上的迷魅之锁。 “……呵。” 她突然笑了出来：“我就不信了……” 说着，她指缝中突然出现了一张卡牌。 迪米特没看清那卡牌上的图案……但从大小来看，它似乎像是一张塔罗牌。 可紧接着，那卡牌就突然化为红色的光晕消失。 紧接着，一种醉人的芬芳在房间中开始蔓延着。 几乎是一瞬之间——迪米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融化……整个世界都仿佛抽离了起来。他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香气，脑中匮乏的言语只能评价为“我草，好香”。 而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中，他隐约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问询： “……伱们……什么人？” “我们是……通灵塔……学生。” 相较之下，保罗的声音要更清晰一些。 “你们……这里……做什么……” 而听到这个问题，迪米特心中一紧。 他隐约意识到这个问题绝对不能说出来——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想阻止对方的问询、也不愿阻止保罗的回应。 一种极度迫切的，渴望被嘉奖、被赞扬的欲望，让他直接开口抢答道：“教授让我们在公海将试剂撒到海里。” “为什么？” 终于，“她”将面容转向了自己、而声音也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是让他联想到无上女神的面容——即使看不清一点，可他却觉得那是究极的美。 为了让对方愉悦，他愿意竭尽全力。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教授要我们保密。据说是研究洋流与海洋生物迁徙……” “你们死灵法师还研究海洋学的？” 对方嘲讽的声音响起。 可迪米特羞愧之下，却又确实无法提供更多的情报。 然而就在这时，保罗却突然开口道：“实际上是研究一种能将生物转化为亡灵的慢性毒素在食物链中的累积。 “——我的主人参与了这项实验。” 他成功说出了对自己主人不利的言语。 阿莱斯特满意的露出微笑。 她确实有办法能帮对方解除这种状态……焰蝶的驱散模式，就可以起到这种作用。然而暴露自己具有驱散能力不是一件好事。 但说到底，迷魅不也是一种魅惑吗？ 什么魅惑，比得上货真价实的“魅惑灵光”？ ——在真正的魅魔光环的覆盖之下，这些弱等的魅惑将被瞬间摧毁瓦解！ 第二百六十八章 拉西米教授与血珊瑚 空气中那种飘荡着的香甜气息逐渐消散。 那是会让保罗联想到荔枝、燃烧着的松香以及温热的玫瑰酒一般的香气。 当他渐渐从那种迷幻状态中醒来，只感觉到自己的体表异常火热滚烫，就像是发烧了一般……而与之相对的，他的身体是那样的虚弱、意志又那样的清明。 他第一反应是撸起自己的袖子，看向自己的前臂。 原本残留在那里多年的吻痕，已然消失无踪。 ——这象征着，那如梦魇般缠绕在自己体内的迷魅诅咒，如今已然消失。 他并非是逃离的血奴……事实上，他仍然还在自己主人的控制中。 也正因如此，他的迷魅诅咒才会被主动抑制——那正是他主人的手法。 而那位大小姐则安静的蜷缩在沙发一角，抱着那杯酒精含量不低的果子露吮吸着。 她的瞳孔深处闪耀着的鲜红愈发明显，因此也显得愈发迷人。 可明明已经陷入了微醺状态……然而她身上那种奇异的、如同魅魔一般无法抗拒的魅惑气息却反而消散了。 “冷静下来了吗？” 那位大小姐发出了慵懒如猫的嗓音，用那明显已经有些醉意的眼神远远投向自己。 而保罗有些摸不着头脑：“您……不吸我的血吗？” 纵使见多了月之子，他心中也不免产生了一种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或许，这个月之子是好人呢？ 然而对方的言语立刻就打破了他的愿望。 “怎么，就这么想要我吸你的血吗？” 她却如此嗤笑着，口出狂言：“抱歉呢，我对食物的颜值还是很挑剔的。至少也得是永恒圣女的水平吧——或者教皇陛下也行。” 当然，没有人会以为她所说的“永恒圣女或者永世教皇的水平”指的真就是那两位。 言下之意，就是嫌自己丑吗…… 保罗先是感到有些错愕——毕竟他的主人还是挺喜欢他的。在他七八岁的时候，甚至会被主人炫耀式的分享给宾客。那时的他经常陷入到贫血状态中，因此他的主人还会给他准备许多丰盛而又营养的食物。 但保罗紧接着就感到了放松与恍然，以及在心中一闪而过的淡淡的遗憾。 这才是我熟悉的月之子嘛。 也果然，月之子里面还是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人…… 而就在这时，那位黑色长发的大小姐轻飘飘的言语、却让他顿时为之愕然—— “虽然在魅惑状态下，你应该能乖乖听话……但作为对你们人格的尊重，我还是决定等你们恢复清醒之后，再向你们问话。” 她如此认真的说道：“最好老老实实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别浪费大家时间。你们已经体验过我的魅惑能力了，最好别指望自己能抵抗那种感觉。” ——人格的尊重？ 保罗刹那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他看着对方严肃的表情，却又感觉她似乎不像是在撒谎。而且她也确实早就控制了他们两人……真想问点什么的话，没必要在一旁等到他们完全脱离控制再提问。中间等待的时间，已经足够她问完消息之后把他们从窗户丢下船了。 ……难道是稀有的恒我派月之子？ 保罗在心中揣测着。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刚刚恢复清醒，正捂着额头大口喘气的迪米特，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我就说她是好人——” 迪米特恢复过来的第一句话，就让保罗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不过也行吧。反正他们也反抗不了对方，让自己显得更愚蠢一些、或许反而有机会能活下来。 保罗与迪米特不同，他的见识甚至比许多贵族都要高的多。 正因为保罗体验过第四能级月之子的“迷魅”之锁……他才能够清晰的分辨出，这种程度的魅惑能力已经远远超越了第四能级。 ——毫无疑问，那是第五能级的力量。 这意味着，哪怕对方不是第五能级的强者……也至少与第五能级的强者关系紧密。无论具体的答案是什么，对方都不是他这种无家可归的流浪犬能对付的。 “您的意志。” 保罗右手抚胸，左脚轻退，微微躬身：“我将知无不答，小姐。” 他对着那位至今不知完整姓名的大小姐，行了一个在月之子中相当流行的帝国礼。 果然，对方的态度明显好转了一些。 “你可以叫我克劳利小姐。” 阿莱斯特贴心的自我介绍了一句，确认了保罗偷听到的只言片语的情报。 随后，“克劳利小姐”便直接开口询问道：“那个能够将生物转化为亡灵的慢性毒素……是什么东西？伱们两个都说说，互相补充一下。” “是一种黄昏道途的魔药，拉西米教授发明的！” 迪米特抢答道：“不过我记得它已经被禁止了……” “——它叫‘绞索’。” 保罗给出了更精确的说法：“它并没有被销毁，因为海军部认为它或许有战争价值。” “……什么？” 迪米特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保罗：“你跟我说的不是这样的！” “因为都告诉你的话，你一定会忍不住说出去的。” 保罗冷静地答道：“所以教授特地对我叮嘱了这件事，让我不要把实验告诉你。因为他不想让你成为我们的‘解剖学助教’。” 他看着灰色头发的少年挠了挠头、讪讪的默认下来，保罗也是有些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 你倒是否认一下啊…… “——解剖学助教？” 阿莱斯特饶有兴趣的直起身子来，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 “在通灵塔，‘助教’实际上就是一种教具。通常是教授们惩罚没有交作业的学生时，才会用的一些惩罚。因为死灵术通常都是给死人用的，但是死人不会说话、所以如果活人能够承受死灵术并给予反馈的话，其他学生就能更深的体会到死灵术的奥秘。” 保罗解释道：“解剖学的话……就是在教授的监督之下，完整的解剖自己。这個过程还要不断向其他学生说明各个部位……当然，最后教授是会把学生拼回去的。不过我倒也听说过有蠢货把自己拆死的——那位教授是个嘴毒的个性，他一骂人那学生就心慌，不知道如何操作，最后把自己当场弄死了。 “去年死掉的‘十大倒霉蛋’之中，就属他死法最蠢。” “我倒是不怕疼……” 迪米特首先强调了这一点，似乎是不想让阿莱斯特看不起自己。 随即他又傻乐着，笑呵呵的说道：“但是我已经完全忘记上学期的课啦！” ……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 保罗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与迪米特算是同龄人。只是他们之前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 迪米特虽然也是第二能级的超凡者……但他的职业是街头巷尾到处可见的“盗贼”。 他最为擅长的技艺，就是偷盗。潜行、偷窃、开锁——他之所以会认识作为优等生的保罗，就是其中一次行窃时碰上了同样来偷东西、却笨手笨脚差点被发现的保罗。 作为黄昏道途的死灵法师，迪米特目前连第一能级都还没能摸到。不过他性格开朗、作为适应道途第二能级超凡者的他非常灵巧，同时力气也比绝大多数的死灵法师大。因此他也被导师作为苦力顺便抓走——平时主要负责的内容是打扫卫生与搬运东西。 与迪米特不同，保罗是爱之道途第二能级的欺诈师——若非是他的主人一直在吸取他的血液精华、阻止他过早晋升，保罗早就已经踏入第三能级了。 因为他在接触死灵术之前，就已经触及到了爱之道途第二能级的极限。 那时已是三年之前。 毫无疑问，他的主人并不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血包培养——不光是教导他贵族社会的常识，培养他的各种能力、教授他各种知识…… 这都是因为，同为爱之道途的保罗，自身也有着被转化为爱之道途的可能。 而为了能够独立完成转化，保罗的道途能级就一定要低于他的主人。 她希望保罗能够在最具青春活力的二十岁时被转化，因此特许他能够去上学——要是在十四岁的时候就晋升到第三能级的话，还真有不小的可能会在二十岁前到第四能级。 ——那样的话，保罗就无法成为她的“儿子”、而只能成为她的“弟弟”了。 而在通灵塔学习的这三年，又让保罗成为了第二能级的死灵法师。 以他如今尚且不到十八岁的年龄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才能卓著。 保罗如今的导师拉西米教授，就是靠着这个理由，才把保罗从他的主人那边要了过来——既然他在爱之道途上不能继续前进了，那么不如先走走看黄昏道途。 既然阿莱斯特要求他把该说的都说了，那么他也就没有隐藏、将这些东西都跟阿莱斯特与迪米特一并说了。 正巧，迪米特肯定心中一肚子疑虑。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为他解惑。 平时因为主人的命令，自己无法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然而他的主人也同样还有另一道命令，那就是如果遇到不可抵抗的敌人就直接投降。 如果对方想问什么就回答、对方想要什么就给他。要尽可能对强大的敌人表露善意，绝对不要进行任何形式的正面对抗——就算对方问询关于自己的情报也直接给他。 “……真是一位有趣的女士。” 阿莱斯特嘴角微微上扬。 识趣到这种程度的敌人，她在阿瓦隆还真没见过。 她见过叮嘱手下要与敌人战斗至死的，见过要让手下绝对保密、或者永远不能背叛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见到比你强的敌人立刻投降，随时可以背叛”的流派。 但这倒也算是一种智慧。 对于欲望旺盛的爱之道途超凡者来说，不为了面子而死撑的话、就可以有效避免招惹到自己惹不起的人。 于是阿莱斯特追问道：“那如果我要问你……关于她的弱点呢？你也会直接告诉我吗？” “那种东西，主人没有告诉过我。” 保罗坦然道：“我的主人，是在假定我‘将来一定会背叛’的情况下对我进行的深度接触。我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她说等我变成了月之子，她就会告诉我一切。” “那她的样貌呢？她总不可能戴着面具来吸你的血吧？” 这句话并非是阿莱斯特所问，而是迪米特自发问道。 而保罗也早就猜到了他们会这么问，因此直接答道：“主人有着能够变化样貌的能力，因此每次来见我时她的长相都不同。我只知道她似乎是第四能级……但就算是导师，对她也很尊敬。 “我记得导师称呼她为……血珊瑚。” 遵循自己主人的命令，保罗毫不犹豫的卖掉了自己的主人。 “……血珊瑚啊。” 阿莱斯特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 她还真知道这个代号。 这是“红相”的诸多女儿兼情人中的一位，与联系德罗斯特大臣的“血钻”关系密切……据说她们俩还是亲姐妹。 阿莱斯特略一思考，将这条情报记在心里。 她继续开口问到：“那说说看吧，那个叫做‘绞索’的魔药——你们的教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这药撒在公海里？海军部为什么认为这药有特殊意义？” “这药能够将人转化为一种类似于亡灵的‘活尸’状态……它最初是作为一种‘保存剂’而被发明的，在正常剂量下就算服用也会被人体排出、因此是一种很安全的保存剂。如果它涂抹在尸体上，能够让尸体保鲜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很久之后，才发现了它只要提高浓度，就可以作为一种特殊的、相当隐蔽的慢性毒药。” 保罗不愧是个优等生，他毫不犹豫的流畅答道：“在中毒时，中毒者会逐渐感觉到越来越强烈的窒息。因此它作为毒药时的名字就叫做‘绞索’——如果继续累积毒素，思维就会逐渐迟滞。在这种状态下，人会变得愚蠢而易怒……而这时生下的孩子也是天然中毒的‘安静的孩子’。 “这药因为太过隐蔽，又容易获得……因此很多学生会偷卖药品，自行提纯并贩卖到外面去。通灵塔就禁止了这毒药的合成。后来又集中销毁了一次毒药，今年彻底将作为原料的保存剂也禁止……如今我们又用回了福尔马林，这是很久以前的福尔马林院长的发明。 “而军部的研究项目，是想要让我们进行研究——如果将微量的、未提纯的这种‘无毒保存剂’如果分散投喂给海洋生物，并随着海洋生物的互相捕食、它们是否会向上富集并自发提纯。如果可以的话，它们就可以作为一种隐蔽的、无法被检测到的武器……” 听到保罗的话，阿莱斯特微微眯起眼睛，表情变得严肃。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光，让保罗止不住一个寒噤、突然停止了叙述。 “那你的主人呢？” 她开口，用平静到令人恐惧的语气缓缓问道：“她是以什么身份加入到了这个实验中？” “……我的主人她提供了船票与我们前往这里的任务。 “但她真正想要的，应该是拉西米教授的把柄。” 保罗小声答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通灵塔里有天才 在与头等舱近乎相隔整艘轮船的另一处房间之中。 一个头发油腻而糟乱的中年男人有些焦急的抹了抹额角的汗。 他一把拽住了路过的金发少年，在对方吃痛皱眉之时疾声问道：“还没找到保罗吗？” “都说了没有——” 少年很是不耐的嚷嚷着。 “什么没有？” 而在这时，一个阴冷而沙哑，慢吞吞的声音传来。 房间中骤然渗出了一阵寒意。人们下意识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看上去枯瘦如鬼影般的男人。 他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眼神像是蹲守猎物的孤狼一般幽深。男人的脊背有些佝偻，在门口出现时倚靠着周围的墙壁。身上虽然穿着整齐的西装，但因为稍大一号、肩膀撑不起来而显得有些垮塌。他的眼底浸染着昏黄色的光辉，这让他看起来有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他慢悠悠走进来，其他人纷纷停止了交流与行动、向他问好并行礼： “拉西米教授！” “下午好，教授。” 被称为拉西米教授的中年男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回应。 他盯着那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直直走了过去。 那男人也吓了一跳，像是個学生一般乖乖站好。他旁边的金发少年也是面露恐惧之色，却不敢逃走。只能愤愤的瞪了一眼身边的中年人，随后低下头来。 “什么没有？” 拉西米教授走近之后，低声再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刚刚的话。 金发少年语速飞快的说道：“保罗不见了，梅德尔助教让我们去找他……” “是这样的，教授……” 中年男人用力挠了挠头发，一边刷拉拉的掉头皮屑、一边低头小声说道：“之前登船的时候还有人看到他……” 但不等他继续说什么，梅德尔助教的话就被拉西米教授打断了：“保罗不见了？” “……是。” 梅德尔助教哑口无言，只得点头。 “我让你看好他的。”拉西米教授皱着眉头，慢吞吞说道。 “……是。” “所以你怎么做的？” 拉西米教授轻声说道，如同情人间的低语：“你把他放走了？” 梅德尔一个激灵，顿时开始解释：“不不不，我说过，开船的时候他明明……” “——你知道的，他很重要。” 拉西米教授继续打断梅德尔的话：“比你们加起来都重要。” “是，是，我知道……” 梅德尔擦了擦汗，不断躬身点头。 而在这时，拉西米教授的一根手指静静停在了梅德尔额前。 刹那之间，整个房间化为了一片寂静。梅德尔一动也不敢动，而拉西米教授也宛如枯死的尸骸般充满死气。 所有人都沉默无声的看着这一幕，原本淹没于话语中的海浪声也因此而显得格外清晰。 哗啦—— 哗啦—— 或许只是过了十几秒，但梅德尔却感觉像是过了几分钟那么漫长。 终于，拉西米教授的手指慢慢蜷缩并收回。 见到梅德尔没有立刻死去，“松一口气”的声音同时响起，在狭窄的房间内几乎要形成了连成一片、清晰可闻的叹息。但人们很快又意识到这会有多么不礼貌，于是立刻又恢复了安静。 而梅德尔仍旧维持着之前的姿态，一动也不动。 ——他被石化了。 除却变成石像之外，完全僵滞不能行动也可以算是石化的一种。这也是保存术的一种应用——活体保存。 “这是第三次，梅德尔。我会给你父亲些情面……但没有下次了。” 拉西米教授那沙哑难听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最好期望我能把保罗找回来。” 他背着手，如尸骸般冰冷的面孔扫视过整个房间，命令道：“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刹那之间，仿佛被冻结的人群顿时恢复了热闹与活力—— 他们将与他们共处一室的那些高大而沉重的木桶用力搬到窗户边上，将其中从教国购入的生物标本与其中的保存液全部倾倒而出。 每个人都像是努力表现自己有多么勤劳、又有多么认真工作一样——就连搬运木桶的声音都显得那么清晰。 “——安静点，我们这是秘密行动。” 拉西米教授那充满讽刺的声音再度响起：“伱们是在盖楼吗？还是说谁想当地基？等回去之后我第一个满足他。” 一瞬间，工作再度变得安静了下来。 学生们轻悄悄的工作着——虽然无声无息却又无比迅捷。 拉西米教授皱着眉头在房间内环视一圈，却似乎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另一个人。他挑了挑眉头，不发一言的安静离开了。 等他离开之后，船舱内的学生们这才松了口气。工作的速度也顿时就慢下来了一大截。 又过了好一会，梅德尔才渐渐能够恢复行动。 先是手指能抽动一下。随后眼皮开始能眨动，眼泪从中流淌而出。又这样过了好一会，他才狼狈的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不断伸手敲打着自己的肩膀和腰。但房间中却并没有其他学生理会他。 来来往往的学生从他身边路过，却几乎没有人看他一眼。 “我也来帮忙！” 而梅德尔助教缓了口气，便站起来自顾自的挤了过去。 另外一边。 阿莱斯特的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陷入思考。 “再详细一些。” 她突然开口，向保罗提问道：“你们具体打算怎么进行？” 一旁的迪米特抢答道：“就是把我们带来的‘绞索’倒到海里去……” “完整来说是这样的。” 保罗打断了迪米特的话，从头开始说：“一般来说，用作保存剂时我们会使用正常浓度。而我们向来有一项工作—— “因为星锑与安息并不接壤，港口又被地精商人控制，安息的那些蛇人与蜥蜴人的船开不进来。所以当我们需要与安息人交易的时候，就会选择从教国进行。” “什么交易？”阿莱斯特追问道。 “人体标本。我们需要大量人类以外种族的标本……死灵术的学习会消耗大量的尸体，而星锑甚至连人类尸体都给的非常勉强。” 保罗答道：“但是教国并不允许买卖人体组织，同时也不允许进行奴隶交易。因此安息人采用了另一种交易模式——他们将一些奴隶直接带来教国，然后请我们来将他们制成‘活尸’级别的标本。也就是说，提供服务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而提供仪式、炼金学或者死灵术加工则是教国允许的。” “那安息人又该怎么盈利呢？” 阿莱斯特详细的询问道：“他们总不能是掏钱把尸体给你们吧？” “——因为标本定制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并且也容易损毁尸体、或者无法保持最高规格的质量……最高质量的标本能直接用于死灵术研究、或者用于制作高等级的死灵，这就需要非常高的技术。 “所以在安息人给我们20%的‘订金’之后，我们会反过来再缴纳一大笔‘押金’，来确保它们的完好无损。因为工序复杂、制作困难，这笔押金的数量要远高于订金……于是结果上来说，就是我们交了钱并且带着尸体回来了。” 保罗冷静的说道：“之后……就没有之后了。订金就仅仅只是订金，押金也就被他们‘扣下了’。之后只需要我们再写一封信过去，很遗憾的通知他们‘所有的尸体都已损毁，交易取消’，那么这事就结束了。尸体也的确是已经损毁了——它们都被用来提升学生们的保存术与死灵术水平了。” ……聪明啊。 阿莱斯特感叹道：“通灵塔里有天才啊……” 第二百七十章 我玩的很开心 在如今掌握了一定程度的精灵知识后，阿莱斯特还能够轻易确认——这种交易模式还真能被市场监督人认可。 因为这本质上就是在自己提供材料的情况下，请仪式师来帮自己布置仪式。而担心对方使用了自己的珍贵仪式材料却没能完成仪式，所以收一笔押金…… 但实际上，这是仪式师在用押金购买了“仪式布置权”来练手。 这确实卡死了教国现有规矩的漏洞。 以精灵的体面来说，就算琢磨明白了，也不会恼羞成怒、说了不算……最多只会打个补丁，禁止之后出现这种形式的“押金型交易”。 阿莱斯特在心底将这些事远远传达给另外一边的艾华斯——只不过艾华斯已经变得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回应。 她只能在心底感受到那边传来沉默而温暖的感觉，如同闭上眼睛拥抱太阳一般。 ……算了，看来已经睡了。 阿莱斯特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等晚上再去他那边看看吧。 “那之后呢？” 她睁开眼睛，对着保罗追问道：“你们的工作又是怎么进行的？” “我觉得……” 迪米特振奋精神。 “你闭嘴，”阿莱斯特脆声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看向保罗，“你说。” “您想必也已经猜到了……就是把标本桶里面的高浓度保存液，连同里面保存中的奴隶尸体一起倒到海里。” 保罗恭敬的答道。 “我确实想到了，”阿莱斯特点了点头，“可就算它们是浓缩的……你们要带多少保存剂，才能在大海的稀释与自净下污染海洋生命？不先做一个实验池来模拟生物圈，在里面先试试看吗？” “这些都已经做过了。” 保罗点了点头：“确认是可以的——我们要测试的，就是随着洋流的距离与时间变化、以及海洋生物的自发迁徙，海洋最终会将它们稀释到什么程度。” “洋流？” 阿莱斯特下意识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微微睁大眼睛：“等等，我记得……从教国到星锑的这条海路……” “没错，这条地区的洋流是自北向南。也就是说，这些‘绞索’最终都会回流到星锑北方的近海区域。而只要这种魔药被稀释到一定程度，对身体就是无害的——因此实验是绝对隐秘的。没有人因此生病的话，实验就始终都不会被发现。 “而因为在自然环境下，这种魔药成分是不可能存在的。并且在这种魔药被禁止的情况下，这些渔民与鱼群也不可能接触到它们…… “所以我们最终只需要定期检测的临港渔民体内是否有‘绞索’的成分、并定期定距抽检不同距离远洋捕捞的鱼群体内的含量，就可以得到一系列相当详实的数据。” 保罗轻声说道。 直到这时，迪米特才完全掌握了这个实验的全貌。 “等等……？”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伙伴：“也就是说，它们最终会流向我们？” “当然，”保罗点了点头，“要是流到其他国家，那我们怎么才能定期检测呢？” “你不是说，它是一种武器吗！为什么星锑的武器要先用来伤害星锑人……？” 迪米特对此表示难以理解：“通灵塔离渔场不是挺近的吗？你和他们……不也挺熟吗？” 保罗想要解释，但他张了张嘴、还是叹了口气选择了沉默。 阿莱斯特则在一旁冷笑出声：“星锑人的武器，可不止一次在伤害星锑人。只是你们这些高塔学者难以接触到真正的事实而已。 “比如说……武装石像鬼，你们听过吧。” 黑发的贵族少女循循善诱道。 “我知道，那是阿尔伯特·洛雷的造物！” 迪米特对自己的朋友与学长所做出的成就颇为骄傲：“那是一种无惧驱散、全自动战斗的量产兵器！如果它们早些出现、早些量产的话……那些阿瓦隆人的狮鹫在它们面前肯定讨不了好！” “没用的。” 保罗突然浇了盆冷水：“它们追不上狮鹫的。” “呃……” 迪米特也迟疑了一下，想了想好像也对。 “那伱们知道吗，”阿莱斯特轻飘飘的说道，“武装石像鬼实战时需求的能量有多少？” “……能量？” 迪米特愣了一下。甚至连保罗也有些好奇的抬起了头。 显然他们根本都没有考虑过这种事——对于实验室里面的各种死灵术产物，在不需要的时候它们都处于休眠状态并持续充能。缺乏能量是相当陌生的话。 “量产的武器，需求又是持续战斗。能有多少用来充能的时间呢？在跨海作战中，想要维持它们的后勤补给又有多麻烦……你们知道吗？” “……跨海？” 迪米特歪了歪头，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跨海？我们星锑没有海外领土啊。” 保罗倒是瞳孔一缩——他显然明白了阿莱斯特的意思。 阿莱斯特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你个坏种。” 她遥遥指了一下保罗，若有所指的说道：“能这么快就明白……想必你早就猜到了吧。” “猜到什么？” “……武装石像鬼是用来侵略、而非是保卫用的自律武器。” 保罗沉默了一会，开口答道：“就像是我说的——它们追不上狮鹫的。” 作为防卫武器，行动迟缓、反应不够迅捷、又容易误伤的它们是完全不及格的。 但如果是作为进攻武器…… ……的话？ “它们就不可能用充能桩来充能，”保罗飞快的推演了下来，“通灵塔的充能桩是因为我们地下的大仪式。如果在外面要制作临时使用的充能桩，就需要现场布置仪式。一個容纳十二只武装石像鬼的标准起落架就需要至少一个第三能级的仪式师的全部法力…… “……所以，他们会使用其他方式来充能？” “其他方式……” 听到这里，迪米特也反应了过来：“吃人……吗？”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严峻，眉头紧皱。原本雀跃的表情也沉默了下来。 “……军部确实能做出这种事来。” 保罗也沉默了一会，随后深吸一口气：“我大概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做的实验了。他们之前就测试过……” “测试？”迪米特问道。 “武装石像鬼的测试，那是去年的事。当时我们的尸体配额不是少了吗，我就去找军部索要新近被处死的死刑犯。” 保罗解释道：“一般来说，这些死刑犯都应该是被榨干血液而死的，还有一些是绞刑或者枪毙，但基本内脏器官都是新鲜而完整的。可我拿着教授的单子去找他们反复索要，他们只勉强给了我几车烂肉……其中很多都有着被机枪扫射的痕迹。” “啊！” 迪米特也想了起来：“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在提前学习尸体拼接与美容……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我其实当时就猜到那与武装石像鬼有关了。因为军部不可能只看测试场的效果，他们拿回去一定还会自己再测一次的。当时我看到有一些啃咬痕迹的尸体……我还以为是在测试武装石像鬼的近战能力。” 保罗眉头紧皱：“原来那时是在测试……石像鬼的吞噬能力吗。” 死灵法师通常来说，是不会允许自己的造物吞食尸体的。 每个亡灵单位所能承受的黄昏之力都是精确计算的结果。所谓“尸骸堆砌是为禁忌”，一旦亡灵开始吞食其他尸体就很容易发疯或者失控。 迪米特脱口而出：“还好他们还没来得及侵略，这也太招人恨了吧！这要是他们打过来，我们是不是也得给军部背锅啊！” “……我得跟导师说一声。” 保罗说到这里，却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阿莱斯特。 到这时他才能想起来，他们是被阿莱斯特拘禁在这里的犯人。 而在这时，房间门突然敲响了。 一个影子不知何时从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中出现——正是之前把他们抓过来的那位管家。 原来他一直就在这里，只是他们根本没有看到！ “您好……” 一个慢吞吞的声音响起。 门外的人，正是拉西米教授。 他微微点头，非常有礼貌的对蜜獾躬身说道：“我的学生……可能误入了这里。我能把他们带走吗？” “——拉西米教授，是吧。” 而在这时，阿莱斯特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过来。 拉西米教授注意到了阿莱斯特的瞳孔，随后低头注意到了她脖子上挂着的黑十字项链。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紧接着，他微微躬身，向阿莱斯特端正恭敬的行了一礼：“是的，小姐。我叫奥德瓦尔·拉西米。” “我是阿莱斯特·克劳利。” 阿莱斯特行了一个优雅的提裙礼，随后笑道：“把他们带走吧。 “——我玩得很愉快。” 第二百七十一章 她的假身份就是我做的 保罗和迪米特，是第一次见到拉西米教授如此恭敬而卑微。 拉西米作为通灵塔的教授，抵达第四能级的上位超凡者……拉西米教授的位格与大主教、大炼金术师同级。 第五能级的至强者直接掌握了整个国家。而在尚算壮年时，就顺利抵达了只比其低一级的境界……他毫无疑问算是天才、算是大人物了。 ——可那个在任何人面前，都显得足够冷漠、傲慢与疏远的男人，此刻却是如此的低声下气。 他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始终不敢抬头与那位大小姐对视，甚至连那总是沙哑而拖着长音，显得阴阳怪气的嗓音都变得清澈、轻柔且干净。 礼貌到了让人不自觉的感叹“原来你能正常说话啊”的程度。 保罗毫不怀疑——也就是阿莱斯特小姐没有伸出手来，否则拉西米教授必定会毫不犹豫的下跪并行吻手礼。 星锑向来以“赫拉斯尔帝国的合法继承人”自居，因此也继承帝国时期女爵的相关礼节。低一个级别的女性贵族，仍然可以伸出手来要求男士行吻手礼。 只要女士对着他们伸出手来，同级别以及更低的男性就必须半跪行礼。而唯有比她们高一级的男性贵族才可以低头吻手；高两级以上的男性贵族才可以拒绝行礼。 换言之，拉西米教授默认对方的阶级远比自己更高。 当他带着两人离开之时，拉西米教授对着阿莱斯特深深鞠了一躬——弯腰的程度超过了九十度。并且在往外退时，又连续鞠了两次躬。最后在完全退出门之后，还要恭恭敬敬的说一声“愿月光眷顾您”。 这让保罗和迪米特都吓到了。 他们跟着拉西米教授返回房间，路上甚至一言不发。 直到他们快走回到另一头，保罗才终于看到——拉西米教授脸上又恢复了死人般的僵硬神色。 “她对你们做了什么？” 突然，拉西米教授开口冷冰冰的问道。 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让保罗终于松了一口气。 啊，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拉西米教授…… “或许想做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做……” 迪米特脱口而出。 “——呵。” 拉西米教授嗤笑着：“你这废物还挺有想象力的。继续保持吧，这种乐天精神或许能让你在七十岁的时候不会为自己这一生碌碌无为而感到羞愧。” “呃……” 迪米特一时无言，被教授熟练的用语言武器拍了回去。 “那位大小姐，”保罗对拉西米教授问道，“她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您如此尊敬……” “那是克劳利伯爵的女儿，王室的金牌密探，卡尔将军的学生，影魔的契约者……以及陆军第一特别行动部队的士官长。” 拉西米教授无比熟练的吐出了一长串夸张的头衔。 但保罗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仅此而已吗？” 他反问道：“这种程度的话，我不觉得会让您如此谨慎。” 拉西米教授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直到房间门口，他拍了拍迪米特的肩膀，开门把他塞了进去、又关上了门。 随后，他沉默的带着保罗前往了自己的房间，给自己和保罗都各倒了一杯黄色的苦药茶。 他坐下，喝了一口苦涩到让人眉头紧皱的药茶，却反而慢慢呼出了一口气。 “——当然不仅如此，保罗。” 他突然开口道：“以上那些，是她的假身份。” “……假身份？” 闻言，保罗吃了一惊：“您不是说……我是说，王室密探以及‘密室’的身份……也能是假身份？” “我恰好与这件事紧密相关，所以才知道些许真实状况。因为她的假身份就是我帮忙做的。说起来……还是你‘妈妈’当初给我发的任务。” 拉西米教授看了一眼保罗，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里的“妈妈”当然不是说保罗的亲生母亲……而是他的主人，被称为“血珊瑚”的王室密探。 “她的真实身份，是贝亚德集团的末代家主。你应该听过这個名字吧……毕竟是弧月庄园最大的投资者。你妈妈当年或许就是被她享用过的血奴呢。” 拉西米教授讽刺道：“她真正的名字，叫做维涅斯·埃米尔·左拉·贝亚德。虽然她使用了假身……但她胸前那个黑水晶镶银的十字架项链就是证明。 “黑色的十字架是赫拉斯尔帝国的标志，而这个挂饰叫做‘赫拉斯尔之光’，从裂土战争开始前十年、每年发放一份。赠送给‘并非贵族却为帝国造就卓越贡献的个人’，每年仅一份、一共只来得及发出十份。 “其中编号002，便赠送给了贝亚德女爵。‘女爵’也就是女勋爵，这并非是正式的爵位，也不能世袭。这十枚徽章，就是十个勋爵……如果你的历史学的没错，就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赫拉斯尔帝国瓦解的预兆。” 保罗脱口而出：“赫拉斯尔帝国末期，非贵族出身的高位超凡者比例不断增加，与原本的贵族阶级产生剧烈冲突……结果就是贵族与平民都感到了强烈的不满。而末代‘赫拉克罗斯’选择了接触平民……那位君主启动了‘赫拉斯尔之光’计划，以每年仅一名的非世袭勋爵名额尝试将平民转化为贵族……” 说到这里，保罗沉默了。 因为再往后的内容，可能就有些政治不正确了。 “——继续。” 拉西米教授喝了口茶，冷淡的答道：“再说说伱的看法。” “……结果就是，每年仅一名的勋爵、还是非世袭，这让平民并不满意。而贵族也对王室的让步而感到失望，而此时……月之子的腐化从内部激化了矛盾，最终让贵族们联手反叛了王室……而平民则站出来攻击那些贵族，而其中平民出身的炼金术师阿方索·瓦伦丁，便是后来的星锑王国的开国君主。” 保罗有些迟疑的说道。 “呵，”拉西米教授嗤笑一声，“你怎么看？这个星锑版本的帝国史。” “……我觉得肯定没那么简单，贵族反叛的过程写的太简单了。但至少瓦伦丁一世应该确实是平民出身……” “哈，哈，哈。” 拉西米教授干笑着，低声碎碎念着：“连你都能看出来不对，那些家伙却看不出来……呵。还是说，明明已经看到了不对，却还是不死心呢……” “……教授？” 保罗有些疑惑。 而他的声音提醒了拉西米教授。 如尸体般枯干的教授一下子沉默了。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突然结束了话题： “总之，保罗。小心那个女人，最好离她远点。如果‘帝国时期的老女人’这个名头拦不住你，那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她是如今那位教皇陛下的姘头。那可是能和阿瓦隆的铁血女王抢男人的狠角色，最好别把她当成什么弱者。” “……我知道了。” 保罗顿时肃然起敬。 这下他就知道那是个什么级别的狠角色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海怪！大海怪！ 在通灵塔，展开过很多次对阿瓦隆新任女王的大讨论。 最终学生们普遍认为，她是一个心狠手辣、演技卓越、铁血果断，极具攻击性的君主……与上一代女王截然相反。 有不少人管她叫疯子。因为按照正常的国际社交行为，哪怕是真遇刺了、也不可能立刻就展开持续几个月的军事报复……尤其是在明面上，星锑的军事实力与顶层强者都远强于阿瓦隆的情况下。 那位铁血女王的果决，让星锑人感到畏惧。 虽然狮鹫军团并没有袭击平民，而是始终在攻击高价值目标——但不幸的是，作为黑相的领地、死灵法师的唯一育成基地，死灵学院“通灵塔”就包括在这个“高价值目标”之内。 通灵塔的结界能勉强保护他们，然而那噼啪的雷光洗地、却能让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离开通灵塔，而放置在户外的许多设施都因此而被摧毁。更不用说在外面散养的那些死灵与亡魂了…… 原本死气沉沉、白雾弥漫，到处都是冤魂的尖啸与惨叫、伸手不见五指的通灵塔，如今外面已经变成了蓝天白云与碧绿的草地。 而他们在宿舍里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外面狮鹫飞过时的破空呼啸声。紧接着就是打雷，然后停电——如今死灵学院里面也早就用上电灯和电话了。 也就是狮鹫没有袭击平民，星锑人如今才能正常的生产生活。 ——然而阿瓦隆却证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他们袭击平民”呢？ 他们证明了自己确实有这个能力，而且这位女王也真干得出这种事。五年前，通灵塔的学生们对阿瓦隆的评价，基本都是“弱小而落后的骑士国家，已经该丢进旧时代的垃圾桶了”、“不堪一击的铁桶”、“故步自封、自我腐败、一碰就碎的玩具”……而如今学生们的评价，则是“我不想与阿瓦隆人开战”、“我宁可去对付鸢尾花人”。 能在不引发星锑人反抗意识的情况下，引发星锑人的畏惧——这甚至比征服他们更难。假如阿瓦隆人真的不计后果的发起报复，星锑人也必将对阿瓦隆人产生仇恨……可阿瓦隆人彰显了自己的手腕，暗示了自己的力量……却又给他们留了半分面子、又没有真正伤害到他们。 如此一来，星锑却反而选择了退缩。 要是以阿瓦隆为假想敌，甚至就连征兵都会遇到阻力——因为没有人希望自己刚上前线，老家就被狮鹫军团空袭。 ——引而不发的威慑、远比发射出去的禁术更具威胁。 而这一切，都是这個年仅十九岁的半精灵女王自己琢磨出来的。 虽然也有传言说这与那位不管部大臣艾华斯有关……然而那位可是得到了永世教国的精灵枢机们一致认同的好人。这就足以证明，一切针对他人品与道德的指控皆为谣言……因为没有任何东西能比道途之力更能证明一个人的本心。 那么如果将艾华斯从中去除，人们就会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近几年阿瓦隆的所有大事件，都有这位小女王的直接或是间接参与！而这些大事件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权力成功且完整的过渡到了新王手中，并且王国的顽疾与风险几乎全部解决…… 而保罗也终于想起来了，他为什么对阿莱斯特这个名字有印象……这正是那位与“艾华斯教皇”有暧昧传闻的大小姐！ 与铁血女王抢男人的狠人……她来星锑做什么？ 保罗迟疑了许久，还是壮着胆子、将“自己把教授与主人的计划泄露了”这件事告诉了教授。 他可以隐瞒不说——但如果最终教授或者主人从其他地方得知这件事，那么就有自己受的了。 而如今，反而可以将责任丢给主人……遇到敌人就投降的话，正是她跟保罗说的。 奇怪的是，拉西米教授对此却没有什么反应。他既没有责怪保罗，也没有追问他都说了些什么。 拉西米教授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将这个话题结束了。 但从他目光闪烁，不断喝茶的动作来看，他似乎也在思考些什么。 当通灵塔的学生们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保罗跟着教授吃过了晚餐，便找了个借口离开拉西米教授、重新跑回到了迪米特身边。 他们闲来无事，便跑到了游轮的甲板之上。 晚上九点半，金色的月光洒在黑色的大海之上。 船头这里没有灯火，一片漆黑。对普通人来说算是令人恐惧的暗处，但对于他们俩来说这却是极为契合、令人心灵宁静的休憩场所。 除却海浪哗啦哗啦的响起，没有任何声音。 迪米特抬头怔怔望着月亮。这个平时话很多的家伙，如今却像是一团阴影般蜷缩在角落，一言不发——保罗都不用仔细想，就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阿莱斯特小姐。或者说，那位帝国时期的传说级人物“贝亚德女爵”。 如同往常对那些事情的保密一样，保罗没有将阿莱斯特小姐的真实身份告诉这位嘴巴不牢的朋友。 可就在这时，保罗却突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在作为死灵法师之前，他在爱之道途的超凡职业叫做“欺诈师”。 这个职业发扬于安息古国。 在安息古国，赌博在奴隶和主人之间盛行。最初是因为安息人在处罚自己的奴隶时，因为不想背负起杀人的重罪，便会采用“抽签”等手段来将责任丢给命运、将“抽签结果”视为神的旨意。 而后来，这种单纯的抽签就扩大为了包括打牌、骰子、下棋等形式诸多的不公平赌斗。结果对一方几乎没有损失，而对另一方则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其中最高级别的赌斗，便是奴隶与善主的赌斗——它甚至成为了一种余兴节目。无论是奴隶获胜并被赦免为自由民，亦或是善主获胜而将奴隶当场处刑，都会引发人们的欢呼与庆祝。 而在这种环境下，就诞生了这个职业……欺诈师。 用安息人的语言来说，它的另一个翻译叫做“职业赌徒”。无论是对奴隶使用能力，亦或是对奴隶主使用能力……这种行为都属于混乱而疯狂的爱之道途。 保罗的耳朵，能够轻而易举的分辨骰杯中骰子的面数。因此对他来说，摇出三个六这种事轻而易举，摇一百次也都一定是想要的结果。 而如今，他却听到了海底传来了“异响”。 那是与海浪完全不同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并且，愈发清晰—— 保罗突然睁大眼睛，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迪米特！” 他第一时间，便下意识高声叫道。 迪米特一个激灵，瞬间跳了起来、同时还拉了一把保罗。 保罗因为恐惧到腿有些动不了，因此迪米特拉了一把竟是没拉动。结果就是他们俩一起向着远离海的方向，向着甲板更里面摔了下去——虽然很是狼狈，但两人连滚带爬、却是正好躲开了一次突如其来的攻击！ ——那是一条巨大的、有力的触手。 保罗一眼就认出，那触手甚至比自己的腰都粗——它的长度光是水面以上的部分，就已经超过了十米！ 它猛然对着船边的拍打，轻而易举就将栏杆完全拍碎。 紧接着，又是一道触手—— 这次保罗反应了过来。 他挥手挡在自己与迪米特面前，面前浮现出了一道土黄色的光幕。 那是保存术！ 第二能级的保存术，其防御力足以轻易抵抗瓢泼如雨的步枪子弹！ ——可那光幕，在那看似迟缓的触手拍击之下竟是没有任何作用！ 不是击碎、也不是驱散。 那是同道途的上位者对下位的绝对压制！ 迪米特猛然闪过、一把将他推倒在地，这才让他勉强躲过了触手的袭击。 呼啸着的劲风掠过，迪米特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背部被触手擦过。鲜血立刻就浸出，打湿了他的衣服。 “迪米特，迪米特！” 保罗慌张的想要拖动迪米特的身体，却发现根本就做不到。 紧接着，他看到了令人绝望的一幕—— 至少十几根触手高高举起，拍打在船只的甲板上，将它们拍的粉碎。下方人们恐惧的惊叫声、怒吼声穿透破碎的甲板传了上来。 整艘船的木质结构，都发出了吱嘎的惨叫。 一个巨大的海怪从船底抱住了船！ ——整艘船都开始剧烈的摇晃着！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快去请阿莱斯特小姐！ 这个时间，还远没有到旅客们睡觉的时间。 虽然潮湿昏暗的甲板上看不到多少人，然而船舱内的酒吧却正是喧闹之时。 蜥蜴人荷官正摇着骰子，周围聚拢着一大堆的人；角落里聚拢着一些看起来就像是高手的牌客或是棋手，他们身后都聚拢着一些抱着手看热闹的人。 神情冷峻的半精灵酒保则正以相同的节奏频率摇晃着自己手中的雪克杯，背后则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型橡木桶。 吧台上先前素未谋面的旅客们每人面前都摆着酒与夜宵，聊着自己的见闻、亦或是面红耳赤的吹着牛。 唯一遗憾的，大概也就是没有舞娘……然而在船上没有舞娘是非常正常的事。 “我跟你们说，”一个大胡子男人面红耳赤，“这位新任教皇，在我们阿瓦隆那边可是相当出名……” 就在人们聚精会神的听着八卦之时。 突然，外力的猛然冲击让船只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打断了那男人的话。 船舱之中摇晃着的灯火因此而熄灭或是闪烁，有人醉醺醺的端着酒杯走向牌桌。却因为突然的摇晃而一個失衡、将手中泛着咖啡色泡沫的黑啤酒直接脱手而出，洒到了别人头上，并将附近的牌桌也直接打湿。 “喂，你这——” 不满的声音骤然发出，人群用力推搡着，争吵的声音骤然变得更大、盖过了欢笑与聊天。 下一刻，船只再度剧烈的摇晃起来——而这次，却不仅仅只是晃一下那么简单了。 轮船突然向着一侧猛烈的倾倒，人们与许多小圆凳与高脚椅也随之都向着那一侧全部滑过去、堆砌在角落里。 刹那之间，惊恐的尖叫声、迷茫的斥责声一并发出。因为剧烈的碰撞与摇晃，经过安全处理的灯火全部自发熄灭，因此火焰倒是没有向外蔓延。而桌上的酒杯则全部都向着一侧滑落、倾翻、碎裂。 这些酒液全部都混合在一起，泼洒在堆砌到房间一头的旅客们身上、散发着不那么令人愉快的刺激性味道。 还不等人们反应过来，船只便猛然向着另一侧剧烈的倾斜。 伴随着混杂在一起的尖叫声，人们咕噜咕噜向着房间另一头滚去。不断有人撞到其他人身上，或者撞到桌子椅子上。桌子与一部分的椅子是被固定在船上的，但还有一些椅子则是可以移动的。它们滑过、滚过——甚至是飞起来撞到其他人身上，造成了不少伤害。 只有半精灵酒保第一时间敏捷的抓住了柜台……然而即使如此，也不断有酒桶从里面滚落出来，砸在他的背上、腿上。而在第二轮的倾斜之中，也有一些运气好的旅客抓住了那些固定在地面上的桌子、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勉强躲避着那些飞来飞去的人体炮弹。 “呕……” 在剧烈的摇晃下，终于有人止不住吐了出来。完全黑暗的环境之中根本就看不清是谁在呕吐，离自己又有多远。 而呕吐物与满地混杂在一起的酒液，则成为了更强的催吐剂与润滑剂，让人们想要爬起来都变得很困难……更不用说要从堆叠的人群、完全无光的环境、乱成一团的桌椅布局中逃离出去……还不能伤害到其他人。 “不要用火照亮——” 在这酒吧之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酒保。 之后船只再度开始向着另一侧摇晃。 在这第二轮摇晃的时候，半精灵酒保就用几乎破了音的声音焦急的嘶吼着：“不要点火——” 也幸好，这艘从教国开往星锑的轮船上有着许多牧师。 一只又一只的手高高举起、一盏又一盏的照明术的光辉如灯塔般亮起，非常有效的驱散了人们心中的恐惧。 靠着灯火的照亮，也有动作敏捷的超凡者终于能看清房间布局，连忙打开了房间、从这味道极为难闻而混乱无比的酒吧里逃离了出去。而剩下的人们有着灯光照亮，也终于能够勉强抓住那些被固定在地上的桌椅，一时状况看起来稍微好了不少。 ——而下一刻，一条巨大无比的触手自天而落！ 它猛然抽碎了上方的甲板，碎裂的木头与金属混杂在一起，向着惊恐的旅客落了下来！ 一些碎茬扎在了地上、一些碎茬落在了人身上。这倒不至于立刻致命……然而在不断摇晃的船舱之中，这就像是给蔬果脱皮用的擦子一样危险。 “海怪——” 有人在惊呼，也有人则奋起反抗——那是一个蜥蜴人战士，他猛然抽出腰间的弯刀、划过一道雪亮的刀气！ 那是银亮如月光般的凄厉斩击，在黑暗的空间之中无比璀璨夺目。 ——那是足有第三能级的【凶猛斩】！ 其威力若是落在人身上，足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将身着轻甲的壮汉拦腰斩断！ 然而那斩击落在触手之上，却甚至连让它出血都做不到。 那巨大的触手连皮都没破，反倒是无比愤怒的加以还击——那战士瞬间就被条件反射般还击的无眼触手找准了位置，一下就拍到了墙壁上！ 也有人灵机一动，趁着海怪的触手缩回之时高高跃起，一把抓住了那垂落下来的触手尖部，打算借着它收回的力道直接逃出这个房间！ 他的计划完美的成功了。 那海怪果然没有理会他，就这样带着他一并从那缝隙中离开了。外面银色的月光透过那缝隙落在船舱之中，显得如此明亮。 可下一刻，船舱里面的旅客们就听到了无比恐惧、无比凄厉的嘶吼声：“好多，好多触手——” 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如同细雨般潮湿的血，淅淅沥沥的从缝隙中落下。 也正因这一个大洞，人们也能听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开炮！” 船长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激昂的炮声接连响起。 然而炮声才只是刚响起一轮，那海怪就像是被激怒一般、更加用力的掀动船只，撕裂船体。甲板之上不断传来触手拍碎甲板的巨响，以及水手们的惨叫声。 恐惧如同这地上的酒气般浸染着旅客，让呕吐变得愈发剧烈。而此时就算最爱干净的人，也已经顾不上维持体面——他们都担心船只被愤怒的海怪直接撕碎或是掀翻。 可就在这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了船长急匆匆的声音： “拉西米教授……还请您帮帮忙！” “我知道……但我也只能顶一会。” 另一个显得有些阴冷、但如今却显得理性而可靠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你快去请克劳利小姐！” “可是，迪米特……” 一个惊恐而迟疑的少年声响起。 “我看着呢，出不了事的——快去！” 他话音刚落，昏黄色的光辉便浸透了船只。 地面上的酒液与呕吐物如同变成了一块黄泥，气味瞬间就变淡了许多、地面也不再变得那么滑溜。而内部船舱中的所有人，都同时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固定在了地上，如同被黏在粘鼠板上的老鼠一般……不管船只如何摇晃、也都不会滑来滑去。 得救了…… 人们心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这般声音。 另一个房间之中，通灵塔的死灵法师学徒们纷纷松了一口气、情绪高涨的欢呼着：“拉西米教授出手了！” “教授肯定没问题的啊！” “说不定教授还能把海怪抓走呢……” 然而在外面，拉西米教授的表情却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峻。 他半跪在地上、伸手按在甲板上，昏黄色的光辉近乎将整座轮船覆盖。这让他有些汗流浃背……而他身上浮现而出的半球形昏黄色护盾，在那海怪的抽击之下也显得是那样的岌岌可危。 ……该死的！ 他心中咒骂着军部情报部门——这条航道上有海怪通过，为什么没有提醒他们！ 作为通灵塔的教授，他自然知道关于黄昏道途的秘密…… 如同威权道途之前是力量道途一般，黄昏道途也同样有着前身。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道途叫什么名字，但他至少知道……那正是与深海紧密相关的道途。 各种来自深海的海怪、海妖，都来自于那个道途。兽之道途、爱之道途所创生的诸多怪物，其模版就在于它们。 幽暗、深邃、恐怖……甚至，无法直视。 光是试图解析那股力量，就足以让人发疯。 也正因如此，就算是通灵塔也对它们没什么深入的了解。 ……但拉西米教授已经猜到了，这海怪为何会突然出现。 肯定是那些浸泡着保存液的尸体，把它诱了过来！ 拉西米教授考虑过尸体将会被路过的鲨鱼吃掉的可能，倒不如说这原本就是计划的一环。不然如果这些尸体被冲到岸边，被渔民钓起来反而不好。 然而这种浓度的保存液，对那些鲨鱼却是致命的。 它们在吃掉这些尸体之后，很快就会因“黄昏化”而死亡，尸体将会回归大海、成为其他鱼类的养料。 可要是正好有海怪在附近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对于同道途的海怪来说，无论是浸泡着保存液的尸体、亦或是这些保存液，都是甜美的养料。 这只海怪看体型并不算太大……在海怪之中应该算是比较年幼的，大概只活了一千岁不到。它如今抱着船只摇晃，并非是因为对他们有什么敌意——不然的话，海怪有的是直接摧毁掉这艘船的办法。 无论是远程施法，制造出旋涡与海啸；亦或是直接将他们冻结起来都做得到。 或者也可以直接用触手将船只砸碎……这对它来说并不算困难。 如今它把船只砸破同一个口，然后拼命摇晃着船只——在海怪那简单的大脑里，这其实就是想要从里面榨出更多的“绞索魔药”。 它显然不理解“船只”是什么，而是把它视为了另一种奇怪的海怪。毕竟海怪千奇百怪，外面有一层木壳也并不奇怪。 因此，海怪将滴落下去的绞索魔药，认定为是船只的体液或是排泄物……如今就是按照它猎食其他海怪的习惯，打算把里面摇匀了然后倒出体液……或是“使船惊恐”，并排出更多的排泄物。 而海怪是无法沟通交流的，它们是真正的怪物——这才是麻烦之处。 它们的力量在转化为黄昏道途后，就像是昔日力量道途的超凡者般掉了半级、远弱于同能级的其他超凡者…… 而能带给接近第四能级巅峰的拉西米教授如此压力的，只可能有一个情况。 ——这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海怪，却是来自第五能级的强大敌人！ 哪怕被削弱了一半力量，这也绝不是拉西米教授所能触及的敌人…… 在这艘船上，只可能有一个……或者说，一伙第五能级的超凡者。 那就是“阿莱斯特”，以及她的那位管家。 如今只能希望她愿意出手了……如果她再不出手，这艘船可能就要分崩离析了！ 到时候会有多少人能够被没有达成目标而愤怒的海怪吃掉姑且不提——就算侥幸从海怪口中幸存，他们如今离星锑还有整整一晚上的路程呢！ 抱着浮木连续游泳大约八个小时……还是在不迷路、走最短路程的情况下。这估计得是第三能级超凡者才有可能做到。 就在这时，海洋之中突然探出了别的什么东西。 ——那是海怪的“头部”。 它看起来像是一块巨大的礁石，而上面有着一个身着被水打湿的“白色纱裙”的美貌少女。 她双手合十，如同在祈祷着什么。而在离开水之后，她就唱起了悠扬的歌。 拉西米教授也终于辨认出了这只海怪的品种—— ——这是“海新娘”！ 它看起来就像是被困在海洋之中的少女，但这实际上只不过它用来伪装的捕食姿态。它真正的头部其实在“礁石”下面，这块礁石实际上只不过是它的“帽子”。 如果有人被美色诱惑、或者听到歌声而感到好奇而凑过来，就会被潜伏在海面之下的触手瞬间撕碎！ 世人皆知、海怪是捕食灵魂的怪物，对他们来说超凡者与其他的超凡生命才是正经的食物。普通的鱼类只能填饱肚子，却无法安抚它们焦躁的灵魂。 假如英雄被海怪杀死，就无法前往梦界成为使徒……虽然这与大多数人其实没有多少关系。 因为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只不过会回收再利用、成为新灵魂的材料。然而不少人都相信着“转世”、也渴望着梦界的永生，因此人们也畏惧着这些海怪。就算是以猎杀怪物为生的英雄，也很少会前往深海进行猎杀。 而拉西米教授在听到那歌声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妙。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巨大的睡意袭来。这还是因为黄昏道途对着精神异常有着抗性，否则他就会像是那些水手们一样倒头就睡。 刹那之间，甲板之上尚且清醒的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他，另外一个是苦苦支撑的船长。船长努力堵住耳朵，却发现根本没有用，整个人逐渐跪了下来、蜷缩成一团。 “这是腐化自美之道途的能力——” 拉西米教授忍不住说道：“这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歌声……堵也没用。” “——是吗。” 而在这时，一个冰冷而矜持的稚嫩声音响起：“我看也未必。” 下一刻，那唱歌的海怪却突然发出了锐利的尖叫声。 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一样，它直接松开缠绕在船上的触手……便是狼狈的打算逃窜！ 而刹那之间，灼热的火光拔地而起—— 黑夜刹那之间化为白昼。 通天般的火光照亮了天空！ 数道激光，瞬间将海怪切成了数段！ 但此时，奇怪的是……海怪却又突然不再恐惧，愤怒的回过头来打算回击。 而紧接着，一道无比巨大的火焰凝结成柱，轰然袭至——直接落在了那海怪的头上！ 第二百七十四章 蔷薇十字的传说 甲板上的那些水手们，都被海新娘的歌声催眠、陷入了就算重伤致死也不会醒来的沉睡状态。 唯有仍在竭力抵抗睡意的拉西米教授完整见证了这一切—— 他看到那位阿莱斯特小姐站在甲板之上，侧前方便是那位高深莫测的管家。 每当那位“管家”的目光扫过拉西米教授之时，他就会感受到一种淡淡的死亡威胁……毫无疑问，对方有着轻易夺走自己生命的能力。 然而那位管家此刻却双手背在身后，一幅不打算出手的样子。 因为阿莱斯特小姐挥挥手便召唤出了一只极为恐怖的幻魔—— 它身上蒸腾着可怕的烈焰，背后有着一对怪异妖艳的蝶翼。翅膀上勾勒着如同眼睛一般妖异的花纹，而那些花纹射出的激光、能让曾是第五能级的海怪被瞬间肢解！ 原本拉西米教授还在竭力抵抗着心中安宁的睡意，因此他看不清它具体的模样，只感觉它恐怖到像是魔王一般…… 而在阿莱斯特的召唤兽将海怪重创之后，拉西米大脑深处那种仿佛要将他拖入深渊般的魔力也随之消散。随着黄昏之力盈满全身，他的大脑逐渐变得清醒。 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就看到了那仿佛要撕碎夜幕般辉煌的灼热焰流！ 那火焰的热力，让至少相隔七八米的拉西米教授就能感觉到让人头昏脑涨、难以呼吸的灼热。空气像是被烤到沸腾一般，那热气光是吸入体内就会感受到肺部深处传来一阵阵的痛感。 若非已经醒来的拉西米教授立刻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对自己使用了保存术来保护自己的内脏……恐怕他此刻已经被热气灼伤肺部、导致无法正常呼吸了吧。 而被那焰流持续直击的海怪，更是不断发出痛苦的悲鸣声。 那是与之前仿造、模拟的鸟人语歌声完全不同的悲鸣——倒更像是鲸鱼或是大象的声音。 它的身上、以及周边的海水被烈焰直击而蒸发，不断蒸腾着白色的蒸汽。原本青紫色的触手，此刻已经有大片被转化成了美味的红色……显然是已经熟透了。 ——毫无疑问，这一道焰流冲击对那“海新娘”造成了非常大、甚至濒死的伤害。 当这大海怪重伤之时，它也因此而变得彻底疯狂！ 它体内的黄昏之力不断溢出，让周围的海面化为了如同流沙般的质感。 濒死的海怪不断搅动着旋涡，无数海浪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从四面八方高高升起。 那是数百米高的浪头——无数海水如蛛网般纠结在一起，冻结成深蓝色的冰、将轮船固定在最中心。 眨眼之间，遮天蔽日的半球形的水之囚笼被构建而出。 ——刹那之间，大海冻结了。 掺杂着黄昏之力的海浪在最高点凝聚为一点。高高隆起一圈的浪头，在顶端化为深蓝色的晶石——那像是钟乳石般滴落的海浪，如同巨大的神罚之枪、又像是晶石打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当它完全凝固并显现之时，那晶石散发出了奇异的辉光。 如同七彩的虹光、又像是陷入幻觉时看到的五彩缤纷的世界。它的斑斓色彩完全不符合光学定律——明明夜空如此昏暗、明明并没有光线投射到黑暗的海面之中……可那色彩却能直接写在视网膜上、就算闭上眼睛也不会立刻消散，反而是在脑中如藤蔓般蔓延扩散。 以要将船头完全击碎的恐怖气势，比轮船还要更为巨大的魔性冰尖柱，正向着被水牢锁死的轮船呼啸坠落—— 那一瞬间，拉西米教授感到了死亡临近的恐惧。 与滔天巨浪对比之下显得小巧如稚子般的轮船，在那一击面前没有任何抵抗的机会。 拉西米教授清晰的感应到……那是比自己更纯粹、更深邃的黄昏道途之力！ 第五能级的黄昏道途法术！海怪用自己积存的所有腐化灵魂发出的至强一击！ 这并非是死灵术、也不是保存术……而是海怪们才掌握的另一种黄昏道途的力量，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都无法掌握的极寒之力。 来自渊天司的伟大力量—— 可就在这时。 因为死亡的恐惧而完全清醒过来的拉西米教授，便看到那身穿黑裙、孤高冷艳的幻魔突然举起了右手。 原本悬浮于她面前的金红色焰流，也突然粗大了一圈、变成了炽白色的光柱，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向上切割。 那焰流割伤了大海，留下一道灼热而浓烈的白色雾气；那焰流割断了冰造的蛛网，将被囚笼锁于正中逐渐凝固的轮船解冻；那焰流将海怪竖切着化为两半，随后仍旧直直向上——对准了那即将陨落的虹彩尖冰。 弥漫着的白色蒸汽在海面之上滚动着，甚至蔓延到了轮船的甲板之上。 当它们流到拉西米教授身边之时，他的皮肤都能从中感受到其中残留的热气！ 下一刻，焰流与冰剑重重轰击在了一起！ 它们或许发出了什么声音……然而海怪被完全切裂的悲鸣响彻大海，甚至让原本陷入沉睡海员都逐渐醒来。 他们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道仿佛要将天地贯穿、连在一起的火柱——以及在火柱最上方，不断破碎瓦解的巨大冰剑。 那一幕奇幻而又危险，美丽却又致命。 无数溶解的碎冰都被那净化之火溶解，腐化的灵魂被超度、净化——冰剑蒸腾而出的并非是白烟，而是彩虹色的、如同极光般覆盖天际的光幕。 就连那些躲在船舱中的乘客，也可以透过破碎的甲板向上看到这一幕。 逆流的瀑布构成的水幕也为之消散，转而顺着原路向下落去。 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块碎冰，如同流星雨般顺着原本的水流、以偏离轮船的方向坠落下来，没入海面才融化大半。 远远一看，如同远处的瓢泼大雨染上了虹色的光辉，那些虹彩也失去了会让人眩晕的魔性魅力。原本用于囚禁轮船的水幕，却反过来成为了避雨的伞。透过那水波组成的透镜、扭曲变色的虹光，形成了一幅只能在梦中才能见到的超现实画卷。 而即使如此，那些水幕落在海中之后，仍旧是掀起了滔天巨浪、让轮船发出了剧烈的摇晃。 然而这次的乘客，却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恐惧。 反倒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拉西米教授那如同死人般冰冷的脸，此刻脸上也是惊惧与庆幸。 他敬畏的看向发出了至强一击后，破碎化为焰蝶、停在阿莱斯特小姐耳上的强大幻魔。 ——毫无疑问，那必定是已经抵达了第五能级……甚至接近第五能级极限的召唤兽！ 唯有这种等级的强者，才有可能如此轻易的瓦解海怪的决死一击！ 而在这时，拉西米教授却突然看到了一丝极为纯粹的紫光。 那是从阿莱斯特小姐瞳厎浸出的……拉西米非常熟悉的道途之光。 ——那是超越者们与超越道途共鸣时，所散发而出的超越之光！ ……阿莱斯特小姐是超越者？ 他顿时心中大惊。 随后他突然反应了过来——那幻魔的姿态，看起来不像是被爱之道途驯化或是改造的幻魔。虽然女巫也能驯服一些使魔，但她们使用能力时却一定会散发出爱之道途的共鸣之光。 ……这紫色的光辉，倒更像是与恶魔签订了契约。 而“阿莱斯特小姐”……或者说，贝亚德女爵作为第五能级的月之子，如今又掌握了能够击溃第五能级海怪的第五能级幻魔仆役…… 拉西米教授突然想到了一个传说。 那是在他们蔷薇十字中，所流传的一个传说——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封印海怪！ mayiwsk 传说，假如有第五能级的月之子成为了第五能级的恶魔化身，那么祂就将晋升到第六能级、成为至高无上的完人！ 而另外一个传说是……永恒圣女的神圣之血，也有可能会让月之子升华到第六能级。 ……当然，这两个说法，拉西米教授其实都不太相信。 前者让他总感觉像是某种悖论——超越道途晋升到第四能级时成为的“恶魔化身”，本质上就是在体内孕育出了一个新的恶魔；而月之子同样也是用过去的灵魂孕育而成的新生命。 那如果用月之子孕育的恶魔化身……姑且不提它能不能孕育出来，就算孕育了出来、会不会那个最终的“完人”也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月之子或者恶魔学者了呢？ 而后者则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与第六能级的力量相比，“永恒圣女的血”这个素材要求却显得过于简单了。他不太相信，拿到圣女的血就能创造出完人。 可如今…… 拉西米教授极为丰富的学识，让他脑中立刻构建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与逻辑： ——众所周知，贝亚德女爵失踪了数百年。直到最近她才突然出现，而第一次出现时就在阿瓦隆、并与艾华斯缔结成了极为亲密的关系。同时她对高贵之红产生了巨大的敌意，甚至教授艾华斯使用那焰蝶的能力、或者借给了他自己的焰蝶使魔，击退了好几拨袭击。 而如今，艾华斯成为了历史上唯一的人类教皇，更是近两千年来唯一的男性永世教皇。 ……如果永恒圣女的血是因为其具有某种神圣性。 那么永世教皇的血……甚至其他体液，乃至于流淌着他的血的胎儿，岂不是更具神圣性？ 假如这一切都是贝亚德女爵的阴谋，那么她如今同时掌握了神圣之血、超越之力，又抵达了月之子的极限…… 她距离成为完人，也只剩下了最后一步！ 那么，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前往星锑呢？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思索，拉西米教授就得到了答案： ——衔尾之环仪式！ 那是蔷薇十字从古代的《衔尾密续》石板中解析出的上古仪式。通过献祭一个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作为载体，能够让同道途的天司降临到他身上。而仪式可以抽出对方的力量，将其力量分给其他所有参与仪式的超凡者。 因为那是来自梦界的力量，因此也可以视为“从晋升仪式中得到的力量”。 如此一来，就根本不必参加危险到近乎必死的晋升仪式……而能稳定获得一次晋升成功的机会！ 虽然拉西米教授只是第四能级，但他朋友血珊瑚给他讲过第六能级的晋升仪式。 因为那是接触此世之壁的至高等级，砂时计会非常谨慎。那将是一场由柱神亲自主持的公平仪式，所有人的力量都将被彻底均衡、不分强弱。 在这场仪式中，所承受的任何伤害都会反馈到物质界的本体。而就算能够幸存下来，甚至杀死了其他所有参加仪式者，也未必能够完成晋升仪式——因为这次仪式的任务“必须完成”，而且据红相所说、难度非常高。光是活下来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不过这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情报了。 因为最近几十年，根本就没有能凑成一局的第五能级晋升仪式。 因此也可以视为，通过晋升仪式来抵达第六能级的路，已经被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们共同堵死了。 ——当所有人的力量都被均衡的情况下，人数是最大的力量。 也就是说，结盟将成为最容易获胜、最具性价比的选择。 而考虑到大家在物质界彼此基本都认识……因此场外结盟就成为了一种必然。 在这种情况下，考虑到能成为第五能级的超凡者都必然是各个阵营的首领。考虑到复杂的现实立场，基本没有人能够让绝大多数人都赞同，来让其晋升到第六能级。 再加上哪怕满月仪式也必然会淘汰三人……也就是说，只要仪式展开就必定燃烧其中三人的生命作为开门的钥匙。 这就像是两个能读心的人，互相玩猜拳游戏一样。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彼此保持着出招的姿势不变，脑中飞快博弈、却没有人愿意首先确定出招。 这就像是一场由学生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开始，各自为战、优胜劣汰的考试。谁召开仪式的态度最为积极，就几乎必然挨打——因为其他人都会认为他准备的最为完善，必须首先排除这个最有晋升可能的人。 贝亚德女爵失踪了这么多年，却偏偏在《衔尾密续》出土后才出现，并且已经掌握了超越道途的力量，甚至收服了如此强大的幻魔……五晋六的晋升仪式，是这几十年才没有的；而超越者是可以将契约者带进晋升仪式的……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参加任何一场晋升仪式。 她必定是知道些什么！ 拉西米教授迟疑了一下。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贝亚德女爵到来”的消息传到组织里面。 据他所知，组织里不少月之子都在寻找贝亚德女爵。这些月之子都是冲着“完人”的目标前进的超越者，只是他们中的任何人的进度都比艾玛女士要慢。 考虑到他们的身份，真正想要寻找贝亚德女爵的极有可能就是红相。 红相与贝亚德女爵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他们或许认识。可能是敌人，可能是对手，也可能就不认识……但从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上，至少拉西米教授认为双方至少不是好朋友。 红相似乎想要寻求对方的合作，而对方也在寻求衔尾密续。 这至少可以合作…… 这么想着，拉西米教授心中的天平已经向着红相歪曲了过去。 “——当然。” 如同读心一般。 阿莱斯特突然望了过来，没头没脑的对自己说道。 拉西米教授心中一个激灵，愕然看向阿莱斯特：“您说……什么？”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阿莱斯特却只是笑了笑，没有直言。 而随后，她却取出了一张塔罗牌：“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是“节制”。 拉西米教授认识它。 但阿莱斯特却微笑着否定了这个答案。 “这是囚笼。” 她如此答道。 下一刻，阿莱斯特轻飘飘的将塔罗牌丢了出去。 无比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虚空之中突然卷起旋涡，将被切成两截、却没有完全死亡的海怪直接吸了进去！ 封印……海怪？！ 拉西米教授睁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海怪明明是无法被封印的才对—— 它的尸体应该会留在这里，然后污染一大片的海域……可它们却被阿莱斯特的超越之术完全吸了进去！ “听好了，拉西米教授。” 阿莱斯特小姐幽幽道：“你是蔷薇十字的人，对吧。” 这一句话，终于彻底戳破了拉西米教授心中的侥幸。 他愕然看向阿莱斯特小姐，听着她低声叙说着、那声音掠过耳边，让他脊背发麻：“跟红相那家伙说一声…… “——就说我会去找他的，但不是现在。” 她说着，那张塔罗牌便自行飞了回来。 拉西米教授隐约看到那张卡的卡面发生了变化，但阿莱斯特小姐并没有让他多看——他也不敢多看。 他只是敬畏的低头鞠躬，轻声询问道：“我可以说……您在这里拯救了我们的事吗？” 言下之意是，我能不能把您的情报报上去？ 阿莱斯特闻言，却是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头。 “说吧，尽管说吧！” 她突然露出了笑容，大笑出声：“不管对谁说都可以！” 那是极为美丽，充满了魔性魅力的狂性笑容—— “把它们都说出去。告诉他们，我拯救了你们。 “告诉他们——我来了！ “——贝亚德回来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法术卡：星之冰 当一切再度回归平静，又过了许久。 这才有乘客大着胆子从船舱探出头来往外看……但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只见到一片喧闹中的宁静。 几乎化为废墟的甲板上灯火通明，狼狈的船长指挥着大半负伤却并不算严重的水手们进行整理。收拾东西与打扫卫生的声音，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几声痛苦的哎呦，让这里显得意外的喧闹。 然而在海面之上，却是一片宁静。没有弥漫着的硝烟，没有肢体残骸，也没有残留的、肉眼可见的道途之力。 在灯光的映衬之下更显昏暗的大海，此刻看上去宛如吞没生命的深渊一般。 ——这里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然而却意外的居然没有伤到船的骨干。 “都回去吧！” 船长看着冒头的乘客们，便粗着嗓子劝道：“问题已经解决了，敌人被消灭了——我们安全了！” “是海怪吗？” 有人问道。 “是一头‘海新娘’！” 船长没有避讳，而是直接开口说道：“不过问题已经解决了——海怪已经被击杀了！” “海新娘！” “那是……海神！” 一些乘客生活在渔业地区，对海怪了然于心。纷纷对此感到或是不安、或是恐惧、或是庆幸。 在他们的解释之下，人们才真正能够确认：他们的确是撞上海怪了。 在一些比较落后的临海地区，人们是拿海怪没有任何办法的——对于这些比不少柱神都更年长、需要第五能级的超凡者才能单人剿灭的古老生物，大多数种族唯一的办法就是血饲供养。 基于一种原始宗教般的信仰，那些村落往往会将海怪称之为“海神”。因为就算是强大到非人的超凡者，若是与其对抗也往往会惨死，称其为神也毫不为过。 而他们会通过定期献祭幼童作为血饲，来“安抚”这些海神。神奇的是，这些“海神”进食过后居然还真能安分一段时间——因为它们本来就是来进食灵魂的，并不是靠着血肉来维生、真正的所需还真不多。 而在“海神”们简单的大脑中，只要这个地方定期出现食物、它们就会认为这里就是自己的食物刷新点。 那么它们不仅不会攻击这里，甚至还会保护“自己的食物刷新点”不受魔兽与潮水的侵袭，从物理意义上形成了一种“庇护”。 它们对停止供奉的村落进行攻击，往往也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出于“疑惑”——这里是不是出问题了？敲敲看看。 咦，怎么爆浆了捏？ 那些勇敢的“持续对抗邪恶海神并取得胜利”的村落，也不是因为海怪惧怕了他们，而是长期发现这里不刷新食物了、自己也修不好，所以就放弃了。 “到底是谁拯救了我们？” 有人迫切的问道：“是那位保存师吗？”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不认识拉西米教授，然而能前往教国的人、哪怕不是超凡者，也往往对超凡者有着足够的了解。 之前蔓延整个船舱，保护他们的昏黄色光辉、就来自于黄昏道途超凡者独有的“保存术”。 在相对缺乏牧师、又有大量合法死灵法师的星锑，人们对保存师向来都持有一种尊重而敬畏的态度。 ——因为他们可以成为自己的医生，也可以成为自己的法医。 “不是他！” 有其他的乘客否认道：“我们听见了——是克劳利小姐！那位保存师完全无力对抗那大海怪，他请人去喊‘克劳利小姐’来救命的！” 其他乘客也纷纷出来表示确有此事。 因为当时被击碎的甲板有好几片，所以听到这件事的乘客也有不少。 “好啦，赶紧回去吧！那位小姐不想让人打扰她，人家还要休息！” 就在人们继续交流之前，这位容貌丑陋而凶暴的猛汉船长，便板着脸吓唬着人：“我们还要继续收拾甲板！都下去！” 随后，水手们就纷纷将乘客都赶了下去。 有人突然开口问道：“请问那位救了我们的克劳利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闻言，船长也陷入了沉思。 他思索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肯定却又有些模糊的答复：“那是一位容貌端丽、气质高贵的黑头发小姐。她是一位人类。” “她很漂亮？” 有人捕捉到了关键的细节。 “非常漂亮。” 船长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而这句话则引发了人们的遐想。在绝境中拯救了他们的恩人、击败了海神的“弑神者”、救下了所有人却根本没有出来接受感激。 这样的身份，如果再叠加上“非常漂亮”的容貌……那毫无疑问，这将成为非常好的新闻噱头！ “克劳利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呢？” 乘客们也对着一片混沌的未知，产生了各自不同的遐想。 而此时此刻，阿莱斯特则在自己的房间中、悠然把玩着新封印的幻魔卡。仔细研究着这张卡充满各种暗示的卡面，神秘知识不断从中浸出、并被具有纯粹超越之心的阿莱斯特贪婪的吸收着。 这张卡原本是“节制”，而如今它叫做“艺术”、也可以叫“炼金术”。 塔罗牌的正中间有着两个头的怪人——这個人既有男性特征又有女性特征，一男一女两个头颅如镜面般置于画面左右。 祂正将水和火倒入坩埚之中。坩埚的两侧，分别站着白色的雄狮与红色的雌鹫——它们的站位与“恋人”牌类似，然而颜色却相反。恋人牌是红色的狮子与白色的鹫，表情身材也与之正好相反。 此时此刻，白色雄狮将自己的爪子置于坩埚之上，滴落着红色的血；而如火般艳红的雌鹫则吐出了白色的口水——有一些观点认为这些飞翔在高空的生灵是没有口水的，或者说它们飞起来的时候都要含着自己的口水、一旦受到攻击并吐出来就会陨落。 因此它们也分别可以象征着大地与风。 而此时此刻，坩埚中溢出了燃烧着火焰的水。它们踏足于这冰冷的烈火之上，却没有痛苦的神色。在那坩埚之中，似乎有着什么辉煌的东西即将诞生——那个雌雄同体的两头怪人，祂的心脏也燃烧着太阳般璀璨的光辉。 “节制”可以理解为“克制”、或是理性的“约束”。但它正确的解读，应是“用非实在的东西去控制某种实在的东西”，而这就会导致一种结果——均衡。 这张卡所讲述的，就是在均衡之力的影响下，“事物被提纯与净化”的过程。而这恰恰就是炼金术的起源。 这张塔罗牌中，那怪人的头上是月亮、而胸口是太阳。那倒映着雌雄两面的镜面正好连接着日与月，这也似乎象征着双生镜、恒我、曦天司以及……作为炼金术的开创者，“环天司的前身”的微妙关系。 这张卡某种意义上，与艾华斯的关系极为紧密。 艾华斯与阿莱斯特，恰好就是这种雌雄同体的状态。并且他也恰好是“用镜子与均衡的力量来将日与月相连”。并且那坩埚之中风土水火的再造，似乎也与能与艾华斯制造幻魔卡的行为联系上。 “原来是这样……” 阿莱斯特呢喃着。 她突然从这张卡中得到了一种暗示——或者说是一种早已存在、却无人关心的真相的揭示。 众所周知，炼金术与隐喻息息相关。 如同星锑流派的炼金术师们，不相信贤者之石的存在、而是向往着“星锑”的炼制——瓦伦丁一世所写的《锑的凯旋车》，所讲述的就是将动物本性升华为神的超越之道。 而星锑的红相是瓦伦丁一世的好友。 他将这本书认定为“完人”的验证之法，觉得“将动物本性升华为神”的七重晋升之道、就等同于将月之子的兽性洗脱的过程。 虽然阿莱斯特觉得，瓦伦丁一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但离谱的是，红相就对着这本实际上讲的根本不是这件事的书，搁那硬生生的研发魔功。从最后的结果论来说，他居然还真成功了！ 只能说这是一种欧阳红相。 但实际上“星锑”属于一种隐喻的同时，贤者之石同样也可以是一种隐喻——如果将自己的心灵置于躯体的坩埚，投入梦想、恐惧、希望、欲望，重炼地火水风、净化自己的一切……那就可以诞生出真正的完美之物。 也就是“贤者之石”——能够将石头变成金子的最伟大的炼金术。这同时也意味着，让无能的、如同“顽石”般的人，变得闪闪发光……将那些黑暗的东西化为变成璀璨的光明。 而这…… “……也恰是我在做的事。” 阿莱斯特喃喃说道。 她找到切入点了。 星锑流的炼金术师们，是没有意识到贤者之石理论其实没有问题吗？ 恐怕并非如此。 而是他们已经无法回头了——宁可将错就错。 这么想着，阿莱斯特将投影出来的卡牌一把握碎成泡影 它的属性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法术卡：星之冰】 【必要：水4】 【动作，召唤，非接触】 【效果：召唤出色彩斑斓的星之冰，简单塑造其姿态并停留一段时间。任何直视星之冰，并试图破坏它或理解它的人都会陷入愈发深邃的幻觉之中；因这个效果而陷入幻觉的人将被冻结；因这个效果被完全冻结的人无法主动脱离幻觉，即使星之冰已经不再存在】 第二百七十七章 “知识的重量” 知识之城莱比锡，黑堡区。 在很久很久以前，莱比锡还不叫“知识之城”的时候，它曾是赫拉斯尔帝国的军港要塞。 对于赫拉斯尔帝国来说，他的南方并没有敌人可言。反倒是北方——无论是精灵、巨人亦或是矮人，都是值得警惕的敌人。 因此这里的港口风格，与玻璃岛那边也是截然不同。 完全看不到来来往往卸货的劳工与吊车，以及各种浸满了鱼腥味，墙皮剥落、锁头锈蚀的低矮仓库。 取而代之的，则是漆黑冰冷的铁石堡垒、以及四处林立的监视塔与哨戒炮——狰狞恐怖的机炮密密麻麻伫立墙头。还能看到一种特殊的抓锚射机…… “那是什么？” 阿莱斯特站在甲板上，随口问道。 守在她身边的埃尔万船长立刻答道：“那是曾经用来抓捕、控制巨龙的装置。” “……星锑人还和巨龙战斗过吗？” “或许有，但那不重要。” 这位容貌凶戾的半蜥蜴人船长笑眯眯的答道：“关键是让人们相信他们受到了保护——看呐，我们威武的港口甚至做好了与巨龙战斗的准备！多威武啊，哈哈哈！” 听到船长的话，其他水手们也都纷纷笑了出来。 按照教国的规矩来说，专程来往教国与星锑的客轮，它上面的船员就不可能有星锑本地人。 这是为了防止主动或者被动的走私……毕竟他们只要拿着教国的东西到家放下，稍微歇口气就也能算是一种走私了。 因为这种行为的混淆，当地想要追查走私行为就会受到很多的混淆与抵触。教国也容易背上乱七八糟的锅，干脆就一刀切了。 而听到这种星锑笑话，水手们自然是没有任何抵触情绪的。 “我第一次走这条线的时候，得是八九十年前了，”这里的二副是一位精灵，他开着玩笑说道，“那个时候就摆着这些抓钩。这么多年下来，我就没听过有巨龙要袭击莱比锡……想必这些抓钩从来都没发射过，里面的机器应该都已经生锈了。” “是啊，毕竟在海边嘛！” 有人笑道。随后便是一阵欢笑。 他们那破破烂烂的船就这样停在闸门门口，又等候了许久、那闸门才终于缓缓打开。 “……咦？” 塞勒涅有些好奇：“他们不来盘问我们吗？那我们等在这里是干嘛的呢？” “已经审核完了，小姐。” 埃尔万船长显然不只是第一次回应这个问题：“当外来的船只即将驶入港口之时，便会被港口内部的眼魔以透视眼进行观察。 “眼魔总共有两只。当两位眼魔都确认没有潜伏在船内的伏兵、没有安置炸弹或者危险的仪式物品，船长与水手也都没有被控制威胁，并且身上没有特殊的超凡力量残留——比如说爱之道途的惑心能力，它们就会通知自己的主人打开闸门。 “而唯有当两个闸门同时确认打开之后，闸门才会确认抬升；当两个闸门都确认要放下之时，它才会放下……” 埃尔万船长一边说着，那沉重而巨大的黑石闸门便开始吱嘎吱嘎的缓慢抬升，积蓄的洋流从内部冲刷出来。一个崭新而瑰丽的世界，如同拉开的画卷般在眼前逐渐展开。 “听起来……还挺麻烦的。” 她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头来看向那沉重的黑石闸门：“这里的客流量不高吗？” 这道厚实的黑曜石闸门，光是其厚度就足有十米以上。比起薄薄的一道门，倒更像是一块立在水上的砚台。它要是开一次门，恐怕要消耗不少能量、对装置本身的寿命也是一种磨损。 “这里只走大型船，克劳利小姐。” 那位容貌丑陋而凶悍的埃尔万船长，此刻正像是哈巴狗一般守在阿莱斯特身边。 阿莱斯特只是随口抛出了一个话题，他便立刻迫切的将其接住：“那些小船都是走另外一扇小门的——但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这样的实心大黑柱。” “下马威，是吧。” 阿莱斯特眯着眼睛说道。 “没错，赞美您的智慧。” 埃尔万船长奉承道：“只要来上这么一出，人们就会感到恐惧……而且它也算是一种‘压势不压人’。您找不了他们麻烦。 “因为并非是针对某个人而找麻烦，也不是非要按规矩走那些令人烦躁的流程——仅仅只是进个门而已。这门就摆在这里，大家都从这里过，总没有什么问题吧。 “但实际上，只要港口的哨兵认为情况不对，就可以随时放下闸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是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他人。一旦过了这样的关口，多少会对莱比锡生出些许敬畏。” 埃尔万船长说着，那破破烂烂的轮船便摇摇晃晃从完全升起的闸门处经过。 这东西就这样悬在高空之上，给人带来了强烈的恐惧感——尤其是当外来船只向内驶入之时，因为隔音性能的提升，突然从光明的海域骤然驶入漆黑而安静的领域中的那一瞬间。 如此沉重的大块实心黑曜石，若是突然落下，将会像是杵臼一般将下方的船只捣成废铁。 里面的乘客，想必处境不会比汉堡里面的肉饼更健康。 这种静谧的压迫感，让船舱内的旅客们顿时沉默了下来。 阿莱斯特清晰地感受到塞勒涅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呼吸变得粗重。她回过头去瞥了一眼，便看到塞勒涅的瞳孔已经化为了横瞳。 在完全被黑暗吞没之时，埃尔万船长那弯曲咧开的嘴角，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恐怖。 “——这道门被莱比锡伯爵称为‘知识的重量’。” “听起来确实蛮重的，重到让人的一生都无法承受。” 阿莱斯特的声音幽幽响起。 “哈哈哈，您说的是！” 船长开朗的声音响起，他的瞳孔在漆黑的环境中反射着暗金色的光，而阿莱斯特的双眼也亮起了幽幽红光。 “所以它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我们一般叫它，狂妄者的断头台。” 当船只驶入黑暗许久，那沉重的石门突然呼啸着下坠、重重砸在河床之上、激起一阵浪花。 第二百七十八章 贝亚德男爵之子 mayiwsk 黑堡区，“知识的重量”酒馆。 一位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吟游诗人正弹奏着鲁特琴，唱着在内地很难听到的，热辣艳靡的“港区小调”。 一位装扮成侏儒的矮人与一位舞娘则在他身边用夸张的动作演着默剧，跳着搞笑而又煽情的舞蹈，引发人们的欢笑与叫好。 “听说了吗？” 有人正吹嘘着：“昨天外海出事了！” “你这傻逼说的，不会是那头大海怪吧？” 显然还有其他的消息灵通人士，不想让前者出风头。 那人喝多了酒，声音变得粗俗而含糊：“你说的跟谁不知道一样！” “大海怪有什么稀奇的，”有老渔民忍不住笑道，“通灵塔的那些老爷们，当年还花钱买过大海怪的消息呢！报一条地点就有三个金币，我当年一个月挣了八十个金币！” “行了吧，老约翰！” 有人骂道：“人家老爷后来没找你麻烦，是人家大度！你他妈拿着一头海怪的情报报了几十次，真当没人知道啊？” “就因为老爷们公平又大度，所以才值得多说说嘛！” 老约翰面红耳赤的叫嚷着：“这样大家都愿意为老爷们工作——” “那你去试药了吗？一次有二十金币呢。” “我，我不去……我都这年纪了，钱还是让年轻人赚吧。” 老约翰话音落下，便激发人们阵阵笑声。 此刻，二楼的一架钢琴旁，一位戴着眼镜、知性而成熟的黑发女子，也听到了这一幕，便调笑着对她身边漂亮的小女仆说道：“看来那动静还是挺大的。” “——是挺大的。我这边还有一些特殊的情报……” 突然，一位头发梳的油亮、气质与酒吧格格不入的金发青年，则彬彬有礼的走到旁边：“两位美丽的女士，要是对那件事感兴趣的话，我们不妨移步隔壁？这里实在太过嘈乱，不是谈事的环境。” 贝亚德形态的阿莱斯特闻言，饶有兴趣的转过头去看向青年。 她最开始还以为是碰上情报贩子了。等对面说完了话，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搭讪了。 真是稀奇的体验……说来也是奇怪，艾华斯形态的容貌应该比贝亚德形态更杰出，怎么就没有美女来搭讪呢？是因为阿瓦隆的风气终究还是太保守了吗？ “这么说来，”阿莱斯特笑眯眯的说道，“你很懂咯？” “自然。” 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一般，金发青年精神一震。 他恭敬而礼貌的右手抚胸，微微弯腰行礼：“不妨让在下做个自我介绍——在下是贝亚德男爵之子。兰顿·维涅斯·冯·贝亚德。” “……贝亚德男爵？” 阿莱斯特微微怔了一下，反问道：“星锑有叫贝亚德的封地吗？” 她原本不打算搭理对方的。但听到对方的名字后，就还是改变了这个决定。 “很快就会有了！” 自称兰顿的金发青年兴致勃勃，面露骄傲：“我的父亲被册封为男爵，如今已经有了一块封地——至于先前有没有，我确实不知道。” “您不是星锑人？” 阿莱斯特挑了挑眉头，开口询问道。 “是的！您真是敏锐，小姐。” 青年热诚的点头说道，顺手坐在了阿莱斯特身边、又往前蹭了蹭。 这个过程中，他的胳膊压到了琴键，因此钢琴发出了令人感到不愉快的响亮噪声、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但他还算是有礼貌，至少两人的膝盖还是保持在一掌左右的距离，没有继续靠近：“我们家族来自鸢尾花，刚来星锑不久……不知芳名？” “——我回来了，大小姐。” 就在这时，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 兰顿抬头望去，却是直接吓了一跳——只见一个面容冷峻、衣着低调却华贵的中年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他完全没有理会自己，仿佛眼中根本就没有自己。 而是就这样，对着那位坐在钢琴前的黑发大小姐微微鞠躬：“东西已经拿到了。” “那就走吧。” 阿莱斯特轻笑着说道。 兰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搭讪的这位美少女并非是平民。 而是与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更高的贵族。 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因为对方的魅力实在是攫住了他的心……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高贵的容貌与气质，而且他还有着一种不知来自何处的、说不上来的亲近感。 他在家里被催婚许久，而如今算是终于见到了能让他舍身追求，“仿佛有感觉”的那个人！ 靠着鸢尾花人的厚脸皮，兰顿还是几乎蹦着站了起来，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再度小声询问道：“请问……？” “——阿莱斯特·克劳利。有缘再会吧……‘贝亚德先生’。” 她轻快的撇下自己的名字，便转身离开。 而等几人离开，兰顿还是站在原地。他的脸有些热，或许是因为对方的魅力、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狼狈。 他有些怅然若失——兰顿总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眼熟且面善。要是直接开口就这么说，或许会更好一些。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而在这时，他听到了下方传来那些粗俗人的喧嚣。这让他本就感到烦躁的心变得越发烦躁。若非是他在这里等朋友，恐怕现在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人了。 “——我跟你们说！” 那个大嗓门的男人再度嚷嚷道：“你们绝对不知道那海怪是谁干掉的！这绝对是绝密消息！” “谁啊？” “谁，伱倒是说说看。别说是什么通灵塔的老爷或者王立炼金术师之类的。” “是克劳利小姐！叫做阿莱斯特·克劳利，一位有着黑色长发的美丽少女！” 那人扯着嗓子高声嚷道：“她还是克劳利伯爵家里的小姐！” 听到这话，兰顿刹那之间如遭雷击！ 他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刚才阿莱斯特的容貌与发色，顿时便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那位……原来是克劳利伯爵的女儿？ 他顿时就为自己炫耀父亲新近得到的爵位的事，而感到了强烈的羞愧。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摇摇晃晃的去要了杯黄油啤酒，有些颓废的坐下喝了一口。便立刻为这酒压不住的苦涩味道而眉头紧皱、五官紧急集合。 但那种苦涩的痛苦，此刻却像是一种令人迷醉的自我惩罚。他反而感觉自己有些迷恋其中。 “抱歉，我来晚了……” 等他的朋友赶到之时，顿时吓了一跳：“兰顿，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我做了蠢事，珍妮特！” 兰顿顿时抱住了他的这位异性朋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哭出声：“我好丢脸！” 珍妮特·铂依曼连忙拍了拍他的头，安抚着他：“没事没事……到底发生了什么，详细说说？” 安慰朋友的身份道德，以及身为记者的职业道德间的抉择，让她情不自禁的倒向了后者——反正兰顿是一个感情很坚韧的人，大致上来说是不太用安慰的。他总会自己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我遇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叫阿莱斯特·克劳利……” 兰顿才刚说出第一句话，他就从自己这位朋友脸上看到了恐惧。 而另外一边。 阿莱斯特有些唏嘘：“没想到贝亚德家族还在延续啊……” “毕竟是在‘你’失踪许久之后，贝亚德集团才渐渐消失的。” 蜜獾幽幽答道：“看起来，他们甚至还把‘你’的名字缝进去，变成了中间名呢。” 她到现在，其实也没弄清楚阿莱斯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贝亚德女爵。因此每当她说到“你”的时候，都要格外重音来表示代指。 “先不管他，有缘会再见的。” 阿莱斯特摇了摇头：“据点的地点要到了？” 鹰眼总会定期换据点，而这家酒吧就是刺客们的联络点。因为并非是真正发布任务的据点，所以要相对安全一些……就相当于某种“网站发布器”，因此危险性要低不少。 “嗯，要到了……” 蜜獾的心情有些复杂：“我们现在直接过去吗？” “倒也不急，”阿莱斯特轻声问道，“你来过星锑？” “年轻的时候来过几趟，不过最近十几年就没来了。” “知道白鸽歌剧院在哪吗？先带我去一趟。” “当然。” “那我们就走吧。” 阿莱斯特笑眯眯的说着，抬头看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当然，最好先买把伞。我的建议是黑伞。” 第二百七十九章 知识之城莱比锡 那是悬浮在街道上的，一个又一个闪烁着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的白色虚幻球体。 “还蛮美的。” 阿莱斯特在无雨的夜晚撑起一把黑伞，漫步于街道之中。 她对这眼前的景色赞叹道：“这就是星锑的炼金产物吗？” “严格来说，其实应该算是副产物。” 蜜獾显然对此有更多的了解。 这里没有外人，因此她倒也不必装出随从的模样、于是直接开口说道：“星锑的王立炼金协会前几年开发了一种技术，能够将失败产物加以粉碎、化为一种纯粹的能源。 “这种能源本身相当不稳定且极度杂糅，然而在炼金法阵的分离与提纯之下、它们却能以不同的比例进行混合，从而整座城市的供能……就像是教国那边的巨树之血一样。也有地精商人拿出了天价想要购买这项技术，然而莱比锡伯爵拒绝对外出售。 “甚至比起已经在星锑普遍使用数十年的电能，其能源效率都要更高一些——不过鹰眼认为这实验数据或许有问题。毕竟炼金术师们非常需要普及这种循环利用装置来消化他们囤积的大量炼金废料，因此也不排除数据造假的可能。” 蜜獾相对客观的进行了评价。 但从她的反应来看，她显然是不相信星锑人能发明出这种技术的。 “这就是凡人智慧的奇迹啊。” 而阿莱斯特却是赞叹道：“精灵靠着使徒之血才能做到的事，星锑人只靠废料就能实现。或许照明效率不高，但是取暖的效率与安全性都比过去的技术要好上不少。” “倒也不一定。” 蜜獾则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这种能源也能混合出危险的爆炸物。从这个角度考虑，那在城市内修建这种‘黄金回路’，岂不是等于是把城市建立在炸弹之上？”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这么坚定的认为这种技术有问题……” 阿莱斯特微微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其实是因为，你不希望它是存在的……我说的没错吧？” 蜜獾作为鸢尾花人，对星锑有着天然的敌意与提防心。如果这项技术全无问题，那事就大了——这意味着本就比较依赖能源进口的星锑，它的能源问题得到了彻底的解决。因此它必须有问题。 普及的炼金术，对莱比锡居民们生活的改变不仅于此。 港口那边有着大型的符文装置，正在以相当高的效率进行载货卸货。比起阿瓦隆的那种老式燃油吊机，它们的精确度与效率都要高出许多，而且整个过程都没有黑色的烟雾升起，只能看到身上到处都是发光符文、几条手臂被精确改造过的黏土巨人自发将货物夹起并转移。 街头巷尾，还有着类似精灵那边的水晶屏幕一样的“大型电视屏幕”。 是的，虽然看起来画质不太好——看起来就像是早期的彩色电影一样色彩不太多，而且刷新率也不太高。靠着阿莱斯特如今超凡者的视野，能够用肉眼清晰的看到刷新带逐行向下扫描……这让她再看久一会，就会感觉到眼睛疼。 但它确实是阿莱斯特印象中的“电视”，甚至还是彩色的。 至少二三十米高的高楼，其墙壁整个都是这种“屏幕”所做成。还能看到交替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灯牌逐渐亮起。 很显然，在这种便捷的能源普及之后，星锑人也并没有直接放弃电能。 “哇！” 突然，阿莱斯特听到了一伙小孩子惊奇的笑闹声。 黑伞之下，她将绯红的目光静静偏斜过去。 那里是街角的一位杂耍艺人。 他看起来像是二三十岁的一个小伙子，看起来相当乐天且开朗。 只见他挥手投足之间，不断有火焰约束成型、聚集成球，如同篮球一样被他拍打着、又像是回旋镖般被他抛飞又飞回。 他的手中还时不时喷出一大堆冒着金色星星、如同烟火般的金色火焰，双手不断在空中爆燃又熄灭，引发孩子们热情捧场的蹦跳、鼓掌与尖叫。 在孩子之外，还有一群大人也围绕着。有情侣，有老人，也有驻足停留的路人。他们欣赏着这奇妙的魔术表演，时不时有人丢个硬币到他脚下的帽子里。 “那是什么？” 抱住阿莱斯特手臂的塞勒涅，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街头卖艺的超凡者？” ——她有些难以理解，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奇怪的存在？ 塞勒涅的人格与知识毕竟取材自莉莉，而在莉莉的认知里，超凡者不是特别危险的罪犯，就是属于官方的打手。但无论是哪种，都是远超凡人的特殊存在……怎么可能在街头和人卖艺？ “那个不是超凡者。” 蜜獾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的说道：“那个叫‘魔术师’。” “魔术？” 塞勒涅喃喃道。 她当然也知道魔术师——即使是阿瓦隆，也是有街头魔术师的。不过他们通常都是表演些没什么大不了的戏法冒充超凡者，基本上这个职业与骗子是等价的……而且也就是对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能生效。 可是……这魔术师手中喷出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灼热火焰！ 那如同飞盘般被他操作自如的火球，就算对抗一两个第二能级的超凡者也绝不是难事。 “因为魔术也是炼金术的一种延伸。” 阿莱斯特轻笑着说道：“同样是基于‘祛魅’的技术……只不过它是反过来使用的‘赋魅’之术。 “魔术师们用炼金术所开发的各种产物与技术，来让自身达成‘使用部分超凡者能力’的目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枪械’也正是猎人射击术的复制。然而正常的炼金术师们却非常抵触、甚至厌恶这种行为……他们认为，这与炼金术的本质是相反的，是将他们解析出来的神秘再度归还了回去。” “正常的……炼金术师？” “没错，星锑炼金术师与其他国家的炼金术师的准则都不同。他们强调实用主义而忽略哲学追求，又因为面临经费不足而需要接受资本的……这就让他们的发明往往具有某种鲜明的‘实用目的’。 “其中‘魔术用品’，就是星锑炼金术的独有产物。” 阿莱斯特看向那个开朗笑着的魔术师，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不过一般来说……这些魔术师也很少会在街头表演。所以那些孩子们才会这么开心吧。” “他应该是在练手。” 蜜獾在一旁轻声说道：“那个人的脸是假的，他利用了另一种魔术技术进行易容。易容之下的那张脸，叫做‘巧手哈利’。是一个很出名的魔术师……他是鸢尾花人。” “他不是超凡者？” 塞勒涅有些奇怪：“这种杰出的聪明人，按说应该都能成为超凡者啊？” “他随时能成为超凡者，因为这也算是美之道途。” 蜜獾答道：“但他选择‘先作为凡人而穷尽可能性，再让自己见证真实’，以此保全自己那‘天真的想象力’。” “——这人日后必成大器。” 阿莱斯特以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就仿佛已经看穿了未来，见证了对方的结局一般。 像是听到了阿莱斯特的声音，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只见“巧手哈利”突然回过头来，笑着将燃烧着火焰的右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水平向左掌心向上，对她们三人优雅的行了一个鸢尾花人特有的礼节。 随后他便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的观众们用左手再度行礼。随后双手合十，爆出一团灼目的火光、再度激发观众们的惊叹。 等到火光散去，他与他的大帽子都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而阿莱斯特几人都能清晰的看到——他在爆出火焰之后，就立刻低头弯腰、从身后扯出一个斗篷盖在身上，保持蹲下的姿势三肢并用、飞快的爬到了墙角。而他的左手则举着那装满零钱的帽子，看着像是一只奇行种。 他起身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阿莱斯特笑了笑。随后将帽子里的钱倒出来装进兜里，将自己的外套与帽子内外交换之后，换了一身绅士的打扮，拄着文明杖慢悠悠的离开了。 “有点意思。” 阿莱斯特笑了笑，对着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而更吸引她注意的，其实是那些孩子身后的一位家长。 其中有人在欣赏魔术时，突然回头看到了阿莱斯特的黑伞之下的红色眼睛——那女人吓了一跳，立刻拉着自己的孩子悄悄离开了。 她离开的方向，正是街尾的建筑。同时也是阿莱斯特此行的目的地。 ——白鸽歌剧院。 比起歌剧院，它的装修风格看上去更像是游乐园。如同舞池中的聚光灯般的彩色灯柱直冲天际，时不时交汇又分离。隐隐约约能通过那露天的歌剧院听到里面传来的悠扬歌声。 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一个巨大且发光的标记浮在空中。那是一个q版的、握着话筒闭目唱歌的白鸽logo。 而与此同时，还有一条写着“白鸽歌剧院，您休闲时分最好的朋友！莱比锡五月特邀嘉宾：阿兰妮斯·普尔加尔、露缇希雅·诺顿以及惊魇剧团，或许美妙的演出只有一次，机会不可错过！”的闪烁发光的超长移动灯带，如同过山车一样环绕在歌剧院旁边，冒着火星飞快疾驰着。 等凑近了才能看到，那竟然还真是一辆过山车——有司机正开着一排绑着发光字母的暗色火车，行驶于同样暗色的轨道之上。最近的地方离地面只有不到半米高，而最高的地方则环绕在那个“唱歌白鸽”身边。 它是如此的引人瞩目，以至于若是有人不经意间看到了其中一部分字，就非要停下来看完它的全部。其中还有两个字母似乎是损坏了、已经不发光了，不过联系前后文倒也能理解他们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等阿莱斯特走进白鸽歌剧院，便立刻有两个穿着高跟鞋与渔网黑丝，身材惹火的兔女郎面带笑容迎了上来。 “……为什么歌剧院有兔女郎的？” 塞勒涅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而更令她疑惑的，是那些兔女郎竟然丝毫没有顾忌她们的性别、就照例直接贴了上来。 “姐姐，你真漂亮！” 其中一个看上去只不过十五六岁、兔女郎打扮的小女孩抱住了阿莱斯特的另一只手，眼中是向往的光。唯独塞勒涅身边没有人。 她有些嫉妒的看向那女孩，像是护食的狗一般呲了呲牙。便很快被阿莱斯特轻轻一拍脑袋，又委屈的安静了下来。 “我找你们经理。” 阿莱斯特温柔的摸了摸女孩的头：“带我去，好吗？” 第二百八十章 白鸽歌剧院 阿莱斯特被女孩拥着，走进了白鸽歌剧院。 她中途也试探着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蜜獾……而伪装成中老年男性的蜜獾则只是淡定的对阿莱斯特点了点头，示意这是正常的流程、没有太大问题。 此刻蜜獾女士，也正被另一位兔女郎紧紧贴住。 与阿莱斯特这边的不同——那是一位有着深褐色长卷发的兔女郎。她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六岁，已经完全长开了、胸前更是有着极具规模的沟壑。此刻蜜獾的一条胳膊，就正深陷在其中。 然而他此刻看上去，却是那样的平常且淡然。这让那位兔女郎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甘心，甚至故意抱紧他的胳膊、整个人都将自己的重量贴了上去。 那是非常明显、甚至毫不遮掩的讨好。 阿莱斯特见状，回过头来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孩。 见她对着自己露出天真而纯净的表情，阿莱斯特却只是笑了笑。她顺手将自己的黑伞收起，被女孩殷勤的接过。 暴露出自己容貌过后，阿莱斯特立刻受到了人们的注视。 然而不知为何，却没有一个人敢向她们搭讪——他们见到那抱着阿莱斯特的兔女郎时，脸上就明显露出了迟疑到近乎有些胆怯的表情。 “很有趣。” 阿莱斯特轻声说道，伸手摸了摸女孩头上那与自己相似的黑色长发。 原本还不太懂的。但见到其他客人们的反应，她已是渐渐明白了过来。 “您说什么？” 女孩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莱斯特轻笑一声，微微低头、凑到了女孩后颈：“我说……你好香啊，女孩。” 只见女孩下意识的微微抖了一下，随后却没有丝毫逃避、反而露出了明显的欢欣之色。 她微微仰起头来，脸颊与阿莱斯特的鬓边厮磨。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耳朵肉眼可见的开始发红，那滚烫的、轻脆的骨与肉正同“贝亚德形态”下自带的眼镜腿碰触在一起……却隔着那单薄的金属片，也能让阿莱斯特轻易感受到温度。 轻轻的喘气声，伴随着她身上愈发浓郁的樱桃酒味道的芬芳，渐渐渗入阿莱斯特的思绪之中。 回忆渐渐泛起。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阿莱斯特原本碧绿色的瞳孔，在不知不觉间化为鲜红。她的犬牙也随之变得尖锐。 正如艾华斯曾在弧月庄园举行的晋升仪式一般。 化身为14号，饮下美酒，让自身化为被月之子所享用的美食……如今阿莱斯特作为月之子，同样能轻而易举的嗅到这种美妙的味道——就算隔着厚厚的皮肉，也能像是个猎手般嗅到那血液中浸着的酒香。 来自于自身血脉深处的呼唤，让阿莱斯特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干渴。 像是刚刚做完运动过后，出了一身的汗。在愈发粗重的呼吸中，感受到了喉咙深处泛起的痒。那带着细微倒刺的舌头灵活的舔舐着自己的上颌，却只能将那种干痒所带来的痒扩散向整个口腔。 ——那一瞬间，阿莱斯特立刻就理解了“白鸽歌剧院”的本质。 为什么歌剧院里面会有兔女郎，而且还这么年幼又这么热情；为什么其他客人见到她被兔女郎抱着就感受到了畏惧而不敢接近…… 因为她们是血奴。阿莱斯特还没有接近，她们就遥遥感知到了月之子的到来——她们对莉莉态度不太好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莉莉的气质被认作了阿莱斯特身上的“外带酒水”。 他们就是靠着贩卖“酒水”来获取利润的。那么见到“自带酒水”的客人时，虽然不敢对客人有什么意见、但对“酒水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态度。 也就是说，这里正是一個现代月之子们的聚会场所！ 阿莱斯特顿时就感受到了某种讽刺——她原本就想要通过剿灭一波鹰眼，作为投名状来接近星锑的月之子社群的。结果她才刚下船、随便挑了个地点，就直接闯入了月之子的聚会地点…… 当阿莱斯特被带着走到大厅之时，便有一个穿着白西装、相当英俊的年轻男人匆匆赶了过来。 看两位兔女郎稍微正经、矜持了一些的表情，便能知道这人就是他们的经理。 “大人……” 他立刻凑到了阿莱斯特身边，又恭敬的向后退出几步、向着她们一行人深深行了一礼：“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在下格莱格·瓦尔。不知两位大人……如何称呼？” “——阿莱斯特·克劳利。” 阿莱斯特轻笑着答道。而蜜獾则根本不搭理他，只是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显然，他此刻的人设已经不再是阿莱斯特的管家——毕竟阿莱斯特不是正经的大小姐，他也不是正经的管家，在这种人精面前维持这种人设太容易被拆穿了，还不如干脆不演了。 对方显然听过这个名字，在听到它时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错愕——那是明显没有想过她会出现在这里的迷茫。但紧接着，便是毫不遮掩的狂喜。 “克劳利小姐，”他稍微凑前两步，压低声音，“您是不是……想要来这里找什么人？” 哼，来了。 阿莱斯特轻哼一声，嘴角微微上扬。 她还记得——自己在那场晋升仪式中，就见到过代号为“禁令”的一个女孩。她真正的身份，就是知识之城莱比锡的城主，被人们尊称为莱比锡伯爵的投资者。 他热衷于投资各种超凡者，兜售自己的感情。他很少明确要求对方做些什么，仅仅只是用自己拥有的可怕财富、以及自己在上层社会中的关系，来不断地举行宴会、加大投资，从而加深自己的“份量”。 按照“禁令”当初给的暗号，阿莱斯特随口答道：“确实，我想要见见上个月在这里演出的那位男歌手。” “啊，实在对不起。我们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瓦尔经理立刻接道。 他们的谈话完全没有小声的意思，因此就连旁边的旅客也能听到。 按照接下来的谈话，阿莱斯特应该说“他认识我，我们曾在某一家俱乐部成为朋友”，然后瓦尔经理就会把莱比锡伯爵的联系方式交给阿莱斯特。整个交易过程都在明面中，没有任何的阴暗之处、更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 可就在这时。 在阿莱斯特的身后，突然有一个平静而理性的男性嗓音说道：“我有。” 瓦尔经理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切都是免费的 阿莱斯特微微回过头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位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 他是一位看上去相当正派而严肃的青年。 他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出头，有着明显的成熟气质、但体格还算匀称。他脸上戴着隐约闪烁着均衡光辉的玳瑁色眼镜。那黑色的短卷发经过了精心的打理，给人以清爽的感觉。 青年身上穿着无袖的棕褐色薄毛衣与白色衬衫，脸上那总是皱着、因此留下深深沟壑的眉头给阿莱斯特一种夏洛克或者爱德华的既视感。 ——阿莱斯特简单的从衣着与气质上进行分析，就知道这人并非是见色起意出来搭讪。他看着瓦尔经理，眼中有些明显的不满。与此同时，他心中并无半分恐惧、这意味着他的地位远高于瓦尔经理，所以才敢在这种时候坏他的好事。 “……西雅尔多殿下。” 瓦尔经理的表情僵硬。他瞥了一眼阿莱斯特，尽力暗示：“这位是……伯爵大人要见的客人。” 然而他言语中的无力感，甚至就连阿莱斯特都能轻易捕捉到。 “殿下？” 阿莱斯特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个单词。 在星锑王国，能被尊称为“殿下”的恐怕只有如今瓦伦丁七世——阿方索·瓦伦丁的孩子们了。 如果阿莱斯特记得没错，老阿方索的王后也是一位月之子。 也怪不得，西雅尔多会出现在这个场所、甚至还被瓦尔经理致以最高程度的尊敬。 但即使如此，月之子依然不是能在大庭广众下所说的事情。因此他不能直接说，这是一位饥饿状态的月之子，您别拦着人家进食了……而把事情闹大的西雅尔多王子，也因为他的身份与阿莱斯特的容貌、立刻引发了人们的围观。 纵使西雅尔多王子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但瓦尔经理却只能咬着牙、恭恭敬敬替他做着介绍：“这位是国王陛下的次子……” “我是西雅尔多·瓦伦丁。” 对方点了点头，对阿莱斯特严肃的说道：“这里不是您这种身份高贵的小姐该来的地方。如果您是冲着阿兰妮斯·普尔加尔大师来的，恐怕要失望了。因为她今晚将在王宫进行表演，这几天恐怕都不会出现在莱比锡。” ——阿兰妮斯·普尔加尔是谁？ 阿莱斯特微微歪了歪头，随即才突然想到那是外面广告中排到最前面的那个名字。 “西雅尔多殿下……” 而她微微歪了歪头，突然开口问道：“路西恩的哥哥？” 听到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名字，无论是瓦尔经理还是西雅尔多王子都愣了一下。 “你认识我弟弟？” 西雅尔多有些惊异的推了推眼镜：“他几乎从来不出门的……” “算是……有点缘分吧。” 阿莱斯特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 虽然严格来说，路西恩也只是被王后路易斯所利用的棋子。但在另一重历史上，他险些与伊莎贝尔联姻、又确实毁灭了阿瓦隆这件事，仍然让小心眼的阿莱斯特颇为在意。 作为奉献道途的显化，艾华斯恐怕不会很在意这种事；然而作为超越道途的显化，阿莱斯特心中已经浸出了明显的恶意。 “我对你们如何相识还挺感兴趣的，您若是有空的话……” 西雅尔多王子立刻微微躬身，对阿莱斯特邀请道。 “当然。” 阿莱斯特欣然接受。 她直接抛下了莱比锡伯爵的邀约，笑盈盈走到了西雅尔多王子身边。 她双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趣的发问道：“您出门不带护卫的吗，西雅尔多殿下？” “不必。我自己就是自己的护卫……” 西雅尔多严肃却又认真的回答道。 “那你呢？你还打算继续待在这里吗，艾吉奥？” 阿莱斯特随口给蜜獾女士起了個她觉得蛮顺口的假名——既然是刺客大师，这个名字就很恰当。 知道自己被“赐名”的蜜獾，也知道自己这个身份现在叫“艾吉奥”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发出中年男性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女士。” “那我们在哪里见面呢？” “不必担心，我总能找到您的……” “艾吉奥”先是说了一句会让月之子联想到鹰眼、因而紧张的言语，便随后笑了出来，奉承道：“因您的绝世美貌必将震动莱比锡。我只需向着人多的地方走，便能看到被人潮困住的您。” 阿莱斯特笑了笑，便跟随着西雅尔多王子一同离开了。 蜜獾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作为鹰眼的她，对月之子有着深入骨髓的仇恨。 而如今，她居然靠着阿莱斯特这样一位货真价实的月之子，混进了之前刺客们从来没有机会顺利进入过的“聚会场所”。那她如果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就肯定不是蜜獾了。哪怕这里混进来了第五能级的月之子，在不知道混进来了一个第五能级的鹰眼刺客的情况下，也多半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蜜獾如今选择忠诚于教会，追根究底还是为了鹰眼、为了鸢尾花……以及为了人类。 但她看了一下，当阿莱斯特离开后、虽然一声不发，但却明显感受到情绪有些低落的小女孩，还是对瓦尔经理开口道：“我想要把女伴换一下，可以吗？” 这些兔女郎明显都是血奴，而且长久都没有得到满足……白鸽歌剧院依靠她们的迷魅诅咒，通过对月之子的本能渴求在门口搜寻那些月之子客人。 她们假如招揽不到客人，想必就要重新回到门口再度招揽客人。那女孩这么高兴，大概是因为阿莱斯特的美貌与性别深得她喜欢……而如果她再度招揽一个客人，对方大概率就不会这么温柔了。 蜜獾自己就是被月之子搞到家破人亡的。她当然知道，大多数的月之子都根本没有人心、更不懂何为怜悯。血奴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能够随时舍弃的“可复用道具”，就算一不小心用坏了也不过赔钱即可。 正因为担心对方的命运，蜜獾才选择多了这么一句嘴。 “哦，当然可以！” 瓦尔经理立刻回过身来，双手十指交握、脸上刹那间露出奉承的笑容：“您想要挑一下吗？那我叫上几批女孩来……” “——不必了，就她吧。” 蜜獾拍了拍那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的头，开口沉声道：“我如果带两个，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哦，没有代价。没有任何代价……您要是想的话，还可以多叫几个女孩来。怎么玩都可以，但最好还是不要影响其他客人。我是说，不要从其他客人那边抢人就好。” 瓦尔经理笑靥如花：“一切都是免费的——是的，这里的所有享用项目，都是免费的。或者说，莱比锡伯爵会为此支付一切代价。 “您随时可以来，如果玩的开心，也记得请那位大小姐也一起来……” “或许。” 蜜獾模棱两可的答道：“那就要看看你们这里都有什么了。” “什么都有。应有尽有。” 瓦尔经理异常肯定，极具自信的说道：“整个星锑，都不会有比我们这里更好玩的地方了——我发誓。” 第二百八十二章 暴怒烙印？ 阿莱斯特带着塞勒涅，跟着西雅尔多王子上了车。 她最开始的时候，还下意识的以为要搭乘马车。 可等西雅尔多王子将她们两人带到街边，阿莱斯特才注意到他的座驾。 ——那是货真价实、在阿莱斯特记忆中清晰铭刻着的“汽车”。 阿莱斯特的双眼骤然亮了起来。 而且，那不仅仅是汽车，甚至还是跑车—— 只见那艳红色的流线型外壳，在灯光之下闪闪发光。上面是敞篷的，而司机的位置坐着一个戴着奇异墨镜的司机。那位中年司机脸上戴着与诺贝尔大师类似的，那种镶嵌着七个显微镜镜头的奇怪眼镜，而它们此刻都闪耀着明亮的绿色光辉。 司机先生微微侧头，显然对西雅尔多王子将两位女士带上车这件事感到有些吃惊。 “回家。” 西雅尔多王子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同时吩咐着。 阿莱斯特熟练的打开车门，坐在了他身后。又伸出手来帮塞勒涅坐好。 她下意识在车座附近摸索了一会，却没找到安全带、只能作罢。 透过后视镜，西雅尔多见到了这一切。但他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看着前方。 伴随着发动机逐渐响亮起来的嗡鸣声，车子极为稳定的向前驶去。轮胎的质量看起来很好，地上的沥青混凝土马路也修得相当完整。 伴随着车子的速度逐渐提高，周围的景色飞快后退。 “——呀！” 塞勒涅被一阵力量突然向后掼到了座位上，顿时被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快！” 她立刻伸出手来，抱住了阿莱斯特的手臂，这才勉强从那种强烈的不安中挣脱出去。 可紧接着传来的、愈发清晰的窒息感，又让她不断大口大口喘着气——过快的速度，让塞勒涅感受到呼吸开始有些困难。 阿莱斯特回头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她有些无奈的安慰道：“没关系的……” 她试着将手微微举起，抓握外面的风。 通过这种简单的测速手段，她判断此刻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八十迈，而且还没有抵达极限、仍然还在继续加速——在这种速度之下，阿莱斯特居然没有感受到明显的震动。 “稍微慢一点可以吗？” 阿莱斯特趴到前面的座椅上，扬声对着西雅尔多如此开口道。 “慢点。” 西雅尔多王子微微侧头，对司机说道：“再把窗户升上去。” 紧接着，还在向上缓慢攀升的车速就立刻降低了一半。至少到这个速度时，塞勒涅就没有再感受到呼吸困难了。 随后，前方与后方便同时升起了阻挡的透明车窗。那车窗升起之时，不断发出抖抖抖的激烈噪音，直到车顶也紧接着被延伸出来的红色外壳封住。那喧嚣的风声顿时被阻隔在外，车内骤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这种速度还敢升正面的玻璃，也不怕直接被大风刮下来。” 阿莱斯特直起身子来，忍不住吐槽道。 刚刚升玻璃的时候，她脑中都浮现出了惨剧的画面——她还是蛮怕这位王子殿下被突然破碎的车窗玻璃直接插到双眼当场去世的。正如她前世在学校上课时，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电风扇也总担心它会飞下来把前排同学的脑袋旋下来一样。 “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芬里尔先生心里清楚。我只需提出意见，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西雅尔多王子简单解释道。 紧接着，他微微侧头看向阿莱斯特，问道：“您之前见过‘贤者之石’吗？这位……小姐？” 他不太记得之前阿莱斯特有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了。或许做过，但他显然没有记住。 “阿莱斯特。” 阿莱斯特补充了一下。 “好的，阿莱斯特小姐。” 西雅尔多王子立刻补上了阿莱斯特的名字：“我看您对这辆车很是熟悉，至少并不算太过陌生。” 车……吗？ 阿莱斯特也意识到，星锑人是有“车子”这个概念的。 她有些好奇的反问道：“贤者之石……是它的名字吗？” “没错。” 西雅尔多王子微微点头，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响亮了一些：“您不觉得吗？这美丽的红色，正是传说中贤者之石的颜色。作为星锑炼金术的精华，它也无疑能配得上这個称呼。” “但我记得，”阿莱斯特笑道，“星锑人不是认为，‘贤者之石’并不存在吗？”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它才会被冠名到一辆车子上。” 阿莱斯特从后面看到西雅尔多王子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似乎不太明显的笑了一下。 而他那悠扬又平静的低沉声音，仍旧不断在封闭的车厢内清晰传来：“至少不会有什么东西能被冠以‘星锑’之名。” “这辆车是……您发明的？” 阿莱斯特突然开口问道。 “……不，”短暂的停滞之后，西雅尔多王子表情有些复杂的回应道，“但我参与了设计。” ——那是何等心酸、又如何骄傲的复杂表情。 唯有饱受折磨却熠熠发光的灵魂才能有这种苦涩又坚定的心灵。 若是将这样的心灵撕碎、玷污……让他发出哀嚎…… 看着那表情，一种毫无由来的、想要将对方捏碎般的欲念突然从心中升起。 就像是看到了可爱的东西，却产生了想要将其撕碎的违和念头一般…… 阿莱斯特的瞳孔微微闪烁起了暗红色的光。 “阿莱斯特小姐，”似乎感知到了身后那一闪而过的纯粹恶意，西雅尔多王子突然侧头注视着阿莱斯特的右眼，“请您自重。” 他郑重的警告道。 阿莱斯特却没有隐去脸上那天真而残忍的笑容。 她只是伸出手指，抵在了西雅尔多王子耳后与颈间之间的位置，食指的指甲轻轻剐蹭着。那锋锐的白色指甲如同匕首，只需一瞬间就能割断皮肉。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趴在前座靠椅上的阿莱斯特与西雅尔多王子对视着。而一旁的塞勒涅则整个人都蔫了下去，在另外一边的座位上蜷成了毛茸茸的一团。唯有司机师傅相当淡定的继续开着车，窗外的霓虹灯光飞快穿行。 “……哼。” 阿莱斯特轻笑一声，将指甲收回。瞳底的暗红色光辉渐渐消散，恢复了清明。 虽然脸上看起来，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举动。 然而她内心却是惊了一下——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疯狂行为与“艾华斯”的理性完全不符。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窗外吵闹的小孩、就有一种想要将对方的脑袋扯下来的冲动；亦或是看到有人身处于沼泽之中，向着自己伸出援手，就想要握住手之后用斧头斩断对方的胳膊。 身为恶魔学的专家，阿莱斯特立刻判断出……这是被堕天司打下【暴怒】之烙印的特征。 那些被堕天司看中的灵魂，就会被祂出手打上大罪烙印。对方就会被渐渐拖曳着，进入对应的领域。直到欲望彻底失控。 假如死于正确的方式，就会在死后被转化为恶魔。 如果影魔贝亚德当年没有与自己和解，而放弃暴怒烙印的话、她原本就应该是这个形态。将大罪烙印的力量继续开发、继续进化，最终就会进阶成炎魔。 阿莱斯特目前契约的两个大罪之兽，分别是怠惰与嫉妒之罪。 也就是说，她身上应该根本就没有暴怒之大罪才对…… ……难道是堕天司对自己出手了吗？可是那样的话，祂难道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傲慢之罪吗？ 还是说，这是自己此刻作为“月之子”，而被爱之道途的欲念浸满的特征？ 第二百八十三章 星象学家芬里尔 阿莱斯特心中满是杂念。 她忙于思考这些事，已经顾不上继续吓唬西雅尔多王子。 而西雅尔多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看向前方。 很快，司机就将他们送到了城外的一座庄园里。 这里严格来说，已经脱离了知识之城莱比锡的范围。 “殿下，您在莱比锡里面没有住所吗？” 阿莱斯特趴在前座靠背上，低声吐槽道：“西雅尔多殿下，您邀请两位初次见面的女孩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是不是不太礼貌？” 但说是这么说，她却并没有感到警惕。 毕竟无论是阿莱斯特还是塞勒涅，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塞勒涅目前的姿态只是伪装，她能够瞬间变成吞噬血肉的魔狼……而阿莱斯特更不用说。除却没有本体的高等神术，她基本上拥有艾华斯全部的战斗能力，哪怕是红相如今也不可能正面对抗她。甚至作为月之子的种族属性，也必然远胜过平凡的人类。 要是真有人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心思，那倒霉的也一定是对方、而不是自己。 然而西雅尔多王子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忙于下车，而是回过头来，先严肃的对阿莱斯特开口问道：“阿莱斯特小姐，您现在身体还难受吗？” “……什么？” 阿莱斯特怔了一下，心中浮现出了几种可能性。 但她并没有表示，而是不露声色的反问道：“你说什么难受？” “我是说，那种感到喉咙异常干渴，想要撕碎、吞噬些什么东西的感觉。” 西雅尔多王子严肃的问道：“现在还有吗？” 听到这里，阿莱斯特顿时就懂了。 ……果然，之前她在白鸽歌剧院感到饥饿、以及在路上时产生的杀念，都不是无由来的。 “哈？有人敢对我动手？” 她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愉悦，她向后倒在座位上，左手捂着自己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就像是在跑了很久的跑腿任务之后，终于碰上了一个打怪的任务一样。 贝亚德那本就有些低沉而沙哑的笑声，此刻也显出了一种疯狂：“是……白鸽歌剧院吗？还是那两个兔女郎？” “这并非是针对您的阴谋，而是整个莱比锡所遇上的麻烦……” 西雅尔多王子如此说着，将自己的玳瑁色眼镜摘了下去，放到自己胸前的盒子里。并换上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 他将那盒眼镜放到副驾驶前面的一個小夹层里，随后推门出去、绕到后门外面替阿莱斯特打开车门。 他低头，对着阿莱斯特说道：“在莱比锡和您一样保有疑虑的人还有不少，其中也有很多人怀疑白鸽歌剧院。但经过我的检查，已经可以排除歌剧院本身有问题了。” “哦？” 阿莱斯特闻言，饶有兴趣的看向西雅尔多王子：“那您又是……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里来呢？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是预言。” 开车的那位中年人司机突然开口道：“是我给的预言——等殿下今天的工作结束之后，将与瓦尔经理交谈着的那个人带回来……您将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他回过头来，向上打开了自己那满是镜头的面罩。 ——只见他的双眼之中，没有眼白。 那碧绿如宝石般的两颗眼中，满是被白色的线串联在一起的诸天星辰。 “占星术士？” 阿莱斯特反问道：“不对，这个特征的话…… “——你是，星象学家？” 这是占星术士抵达第四能级时的进阶职业。 “一切都已注定，如同我看到您会来到莱比锡；也如同我看到您将会与瓦尔经理交谈……” 被西雅尔多王子称为“芬里尔”的司机先生，如此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殿下还多带了一个人回来……” 他重新将自己的面罩咔哒一声戴上，严肃的说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去里面谈。” 西雅尔多王子很快就带着两人前往了自己的会客厅。 在芬里尔去拿“令人信服的资料与证据”时，他先解释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白鸽歌剧院的原因。 只是这个原因，在阿莱斯特听起来多少有些扯淡。 “……你说，您的工作就是日常治疗那些血仆？” 阿莱斯特嗤笑一声：“您应该知道白鸽歌剧院是做什么的吧，殿下？一个娱乐会所里的‘一次性女孩’的指定医生是本国的王子殿下……这个规格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虽然在玻璃岛没有类似的会所，然而阿瓦隆的其他地方也并不少。 这种会所确实要有一位治疗者，能够保守秘密、并且忍受不卫生与精神冲击……偶尔还要参与到毁尸灭迹与器官买卖等纯然黑暗的领域之中。毕竟在这种场所里需要治疗的女孩，无论是妇科疾病亦或是肢体残缺、精神失常都有可能。 不管白鸽歌剧院的后台有多大，都不可能找到西雅尔多王子来做这种事。 “这不是白鸽歌剧院请我去做的事，而是我自愿去做的。” 西雅尔多平静的说道：“因为我的那个眼镜，它是星锑的一个宝物。能够看穿诸多虚妄…… “如同我看得到，您真正外表的年龄……比如今看上去要年轻许多。我会劝阻您，也不完全是因为芬里尔先生的建议——在我看来，您不该来这种地方。” 闻言，阿莱斯特有些惊讶的看了一下他。 虽然只是自己马甲的最外面一层……但这种虚像，可是来自双生镜的赐福！ 阿莱斯特饶有兴趣的掏出一个小化妆镜，将自己与镜中真正的“阿莱斯特”进行置换。 看着戴着眼镜的成熟女士突然变成了一个稚嫩的女孩，西雅尔多王子并没有任何反应。 “我说，小子，”阿莱斯特笑道，“你应该知道我是月之子，对吧？那你应该也知道……月之子的外表年龄，与真实年龄根本没有关系吧？” “我知道，”西雅尔多微微点头，“我其实也并非是在阻止‘您’。 “——我所哀伤的，是我瞳中所映出的那个女孩。她还那么年轻…… “……在她成为您之前，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吧？” 这位王子殿下，言语之中对月之子却有着毫不遮掩的淡淡敌意！ 第二百八十四章 14号的墓碑 阿莱斯特饶有兴趣的看向西雅尔多王子。 “真是稀奇。” 她笑眯眯的开口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的母亲路易斯王后，不就是一位月之子吗？” 阿莱斯特这话落下，西雅尔多王子沉默了一瞬。 星象学家芬里尔下意识回头看向王子的表情——然而王子却并没有因此而发怒。 他放在桌上的双拳并没有攥紧，反而是摸索着慢慢举起了刚被侍女送过来的红茶。但他注视着那杯中的红茶许久，明明已经举到嘴边却又再度缓缓放下。 “……正因如此。” 沉默许久过后，他如此说道。 西雅尔多并没有详细解释自己的行为，然而阿莱斯特已经听懂了。 “你的意思是，”变回原形的阿莱斯特向后倾靠在椅背上，抬起头露出光洁小巧的下巴，“当她生下你的时候，还不是月之子……对吧？” 西雅尔多王子并没有回答。 然而他那低头注视着杯中红茶、显得有些哀伤的眼神，已经揭示了一切的真相。 很显然，瓦伦丁七世认定自己那“复活的王后”仍旧是他的挚爱。或者说，他认为只要路易斯能够复活，不管怎样都可以接受。 但作为她的孩子，西雅尔多王子清晰的感受到了母亲的变化。 阿莱斯特嘴角微微上扬，却又再度认真的放平。她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了西雅尔多王子。 此刻阿莱斯特看上去，确实就是一个稚嫩的女孩，而且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瘦弱到令人怜悯的程度。她身后的椅背，甚至都比她的上半身更为高大。 然而她身上却穿着精灵风格的华丽服饰——那是以金色与红色为主色调、轻飘飘的服饰，身上还戴着许多镶有红宝石与祖母绿的华贵金饰。 那华丽服饰所显出的华贵气场，在这一刻已经全然压倒了稚嫩容貌带来的娇弱感。明明是客人，却莫名有一种主人的气度。 “原来如此。” 阿莱斯特轻叹了一口气：“你仍旧怀念自己童年真正的母亲，却也并不否认‘后来出现的那位母亲’对你的爱，因此并不将其视为仇敌。在你的认知里，这是截然不同却彼此相关的两个人……在此基础上，他们却又共同存在于一个人身上。 “……真是稀有，居然有认为月之子与前身同时存在的类型。在月之子的哲学观中，你这种思想也能算是少数。” 也只有基于这种理念，才会有西雅尔多这种“在乎前身的形象与身份，而主动干涉月之子行为”的行动。在其他人看来，这种行为就显得过于天真……而再算上他的身份，甚至显得有些可笑。 “倒也不必分析到这种程度。” 西雅尔多王子抿了一口红茶，淡然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会让人不适？” “哦，抱歉。没想到伱这么容易应激……” 阿莱斯特没有在意西雅尔多隐约带刺却又显得柔软无力的言语，只是饶有兴趣的发问道：“在你看来，我是‘她’的什么？窃取身份与记忆的盗贼、死而复生的进化者……亦或只是人格不同的重生者？” “……墓碑。” 沉默许久，西雅尔多简单的答道：“我是这样认为的。” 墓碑啊…… 听到了预料之外的答案，阿莱斯特微微睁大眼睛。 铭刻着死者的一生，同样值得尊重与怀念的“器物”。并不将其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待，却也承认它的存在、而不是将其认定为窃贼与怪物。 比起当年化身为影魔的贝亚德，这似乎算是更成熟一些的观念。 “……呵。” 她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下来：“好孩子。” 不管对月之子哪种定义才是正确的——亦或者哪一种都不是全然正确的——阿莱斯特也可以确定，西雅尔多王子至少是一個心灵柔软的人。 “或许您已经在世上存留很久，但倒也不必在我面前以长辈的身份自居。” 西雅尔多王子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得到任何人的褒奖才做的。而是我想要这样做。” “包括你父亲吗？”阿莱斯特追问道。 “当然，阿莱斯特小姐。” 西雅尔多王子深吸一口气，看向阿莱斯特并严肃的说道：“我会将您请来，并不完全是因为芬里尔的预言、也不完全是因为我见到了那样稚嫩纯真的一个女孩正打算进入那样堕落污秽的场所。也是因为，我看到了您的灵魂——它是那样的纯粹，上面没有沾染任何罪恶。” “……我的灵魂？” 阿莱斯特有些讶异。 但很快，她就联想到了那个眼镜：“它连这种事也能做到吗？” “——那是瓦伦丁一世亲自制作的炼金造物。” 西雅尔多王子坦然道：“也不妨告诉您……昔日陛下也曾出入过那种场所。” “这种事告诉我这种外人没问题吗？” 阿莱斯特挑了挑眉头。 西雅尔多微微点头：“当然，因为这件事并不是值得羞愧的丑事——陛下他就是在那次事件中，感受到了月之子的矛盾性。他亲自见证了月之子的堕落，可他最好的朋友同样是月之子；他自我怀疑于先前对月之子的偏见——月之子对血奴当做消耗品的享用，与那些贵族们对血奴所做的恶行，又有哪个是高贵的、哪个是低贱的呢？ “所以他在迷茫时，就创造出了这只能够‘看清人心’的眼镜。这只眼镜得到了双生镜的赐福，除了能够看清对方灵魂的姿态是纯正清澈、亦或是狰狞邪恶，还能看清对方所造的杀戮……” 说着，西雅尔多王子看向阿莱斯特，表情有些复杂：“而我从未见过，灵魂如此纯净的月之子。所以我认为……阿莱斯特小姐您应该刚成为月之子不久，而她……尚且年轻。” ——废话，因为我是真的刚出生啊。 阿莱斯特心说。 怪不得西雅尔多王子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如此热情的搭讪——他明明不是这么外向的性格，反而是个闷油瓶的性子。而且还特地强调了自己的“高贵”，甚至在车上自己露出杀意时，他也没有任何警惕。 原来是他看到了自己的杀戮记录…… 前身只不过十三四岁，而如今身上因果又干干净净。 所以在西雅尔多王子看来，自己要么是一个“刚刚取代前身，还不知道如何才能展示自己已经成为了月之子，于是用幻术将自己伪装成大人打算进入月之子专用自助餐厅”的小孩子；要么就是至今为止还没有杀过人的月之子，所以他才会与阿莱斯特聊这么久、又毫不顾忌的说出这么多的秘密——因为他已经确定过了阿莱斯特的“善恶倾向”。 而与此同时…… “……你是认为，我会被那个奇怪的仪式影响，因而造出杀孽吗？” 阿莱斯特反问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递进的暴怒氛围 结合之前，她所感受到的那种异常的暴怒……她终于完全理解了西雅尔多王子的思维。 如果她真是这样一个月之子……一旦在那种情况下动了杀念，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至今为止，都在保持自身的纯洁与善良，可只要破戒过一次、再堕落就会变得很快。 这就是所谓的破窗效应。 “我需要保护那孩子‘墓碑’的洁净。” 西雅尔多王子严肃的说道：“她才这么小，就成为了月之子。我都不知道她身上发生过怎样的苦难…… “……就算您只是得到了她的记忆与容貌的另一个人，至少也知道她当年的不易。” “明明讨厌月之子，却又主动保护月之子……真是矫情而复杂的男人。” 阿莱斯特嗤笑道：“确实啊，她的确是个不容易的女孩…… “——她曾经是个血奴，编号14号。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我能理解。” 西雅尔多王子的表情看上去更加苦闷了。 明明不是他所犯下的罪孽，却莫名有一种负罪感。 ……这家伙或许算是個圣人也说不定？ “有考虑过试试奉献道途吗？” 阿莱斯特笑道：“说不定你意外的擅长呢。” “倒也不必如此讽刺我。” 西雅尔多王子斜了阿莱斯特一眼，平静的答道：“我只是想要解决莱比锡的危机，而您或许也与我有相同的目的。我将您从那使您堕落的陷阱中救出来，而您作为预言中的那个人，也帮我把其他人也从阴谋中救出来……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了。” “想和我做交易吗？” 阿莱斯特露出带有恶意的讥讽笑容，捏起了嗓子发出可爱的声音：“但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哦？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利用我呢，大哥哥？” “……我会给你报酬的。” “空头支票，谁都会写呢。” “我会预付报酬。” 西雅尔多王子毫不犹豫的发出了凯子的声音：“请开价吧。” “真大方啊。” 阿莱斯特感叹道：“但我还没想好要点什么呢…… “……不如就‘一个约定’，如何？至于具体要什么，等尾款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 “要发誓吗？也好。” 西雅尔多伸出两根手指，在鬓角边指向天空，平淡的说道：“我向银冕之龙发誓，我将对‘阿莱斯特小姐’完成一个合理范畴内的约定。” 见他飞快的立下誓言，阿莱斯特不禁笑了出来：“你就不再拖拖吗？说不定，就算你不和我做这个交易，我本来也会把莱比锡的危机解决呢？” “如果你真打算这么做的话，那就用这个约定来作为事后的感谢吧。” 西雅尔多没有丝毫反应。 阿莱斯特挑了挑眉头，一勺一勺的将糖加到自己面前的红茶里：“听起来……伱很喜欢这座城市呢。说说看吧，我到底该做些什么？或者说，你目前已经有什么线索了？” 她所说的话没错——就算西雅尔多不提出这个交易，她本来也不打算放过那个敢蛊惑自己心灵的家伙。 阿莱斯特的假想敌里面就包括堕天司，因此她对这方面颇为忌惮——大罪卡本身就是窃取堕天司的力量制成的。要是那家伙真强行给阿莱斯特打了个大罪烙印，把堕天司的目光吸引过来了怎么办？ “你说你检查过白鸽歌剧院了，对吧？既然你会来检查，也就说明事情已经出现一段时间了……那么你都检查出了什么结果？” 阿莱斯特用勺子敲打着陶瓷茶杯，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在提醒侍者上菜一般。 “一个非常复杂的大仪式——我只能看到这种情况。” 西雅尔多王子答道：“辐射范围以白鸽歌剧院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最早的一次事件出现在一周前……一个平日与人为善的老教授，在给学生讲题的时候、因为反复讲不通于是瞬间暴怒，使用法术当场捏爆掉了那个学生的头。 “事后他几乎立刻就后悔并且自首了。他认为自己只是太过愤怒了，以至于情绪失控……当时警察署也只是认为这是因为学生太过离谱，以至于把老教授逼疯了。这件事当时还上了新闻，引发了市民们的讨论。 “而在事件发生一天后，出现了相似的另一件事——同样是一个平时出名温和的设计师，他在给雇佣者设计商标时，因为反复沟通无效、因此暴怒的使用美之道途的超凡能力将惊恐逃跑的老板折叠成了商标。 “但他并没有选择自首，而是选择了逃走。然而很快就被恶魔学者们追上并杀死……根据后续的调查，那个雇佣者虽然提出的要求也有点……愚蠢。但也是比较常见的要求，那位设计师又经验丰富、肯定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单子。 “在那次事件又过了一天后，出现了第三起案件。这其实才是让我们意识到问题的第一起案件——那是一位母亲，在教导自己六岁的孩子读精灵诗来学习精灵语。孩子的学习速度很慢，于是母亲突然尖叫着拧断了孩子的脖子。 “直到这时，警察署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并将之前的两个事件并案处理。” “听起来似乎是‘仅存在于想象中’的暴怒之举呢。” 阿莱斯特挑了挑眉头，给出了精确的评价：“而且听起来，你们这里的治安还挺好的？” “这就是我想要保护莱比锡的原因。” 西雅尔多点了点头，面不改色的讽刺道：“至少在这里，我们不会看到恶魔学者当街咒杀炼金术师。也不会看到炼金术师将恶魔学者们的聚会点烧掉。” “但之后就说不定了，是吧。” 阿莱斯特嘴角微微上扬：“如果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早晚你能在这里看到星锑其他地方的‘特色冲突’。”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微妙：“等等，你不会以为，星锑其他地方的纠纷也是……” “……当然不会。我可不是那种住在王宫，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少年。我知道炼金术师与恶魔学者们的矛盾是如何形成的……也知道我们暂时无力解决这些问题。” 西雅尔多表情复杂的摇了摇头：“但莱比锡是一个特例——炼金术师与恶魔学者的矛盾，很大原因是因为‘没钱’，追根溯源则是因为那些专注于敛财的地精商人们的恶毒与奸诈。 “而莱比锡伯爵给所有的人才赞助了大量的资金，这让这些超凡者们在莱比锡其实就没有冲突的动机……这也是知识之城莱比锡会成为星锑最为繁荣与和平的城市的根本原因。” 阿莱斯特挑了挑眉头，明白了过来。 西雅尔多王子，某种意义上算是个悲观主义者。 他清醒的认识到了一切混乱的成因，因此并不认为星锑的局势有可以解决的办法。他不打算当个裱糊匠，也不打算成为带领人们冲出低谷的贤主明君。他只打算躲在一个能让他舒心的城市里……那就是最为富饶而和平、文化程度颇高的莱比锡。 而如今，莱比锡也发生了混乱。 这是西雅尔多王子所无法忍受的。 如果说“家”的定义是让人放松休息的居所，那么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比起王宫更像是他的家。 阿莱斯特意识到了这件事对西雅尔多的重要性，于是她稍微严肃了一些。 “话说回来——频率是一天一次？” “没错，一天一次。但不是一天一人……从第四天开始，陷入暴怒的人变成了一群人。而今天……” 西雅尔多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今天的‘混乱’还没有发生。”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们都是自愿的 莱比锡，白鸽歌剧院。 由管弦乐队演奏、等待观众就位的序曲结束。 “先生们，女士们！我们今日的演出即将开始！” 在大幕拉开之前，一个脸上戴着白鸽面具，身材瘦削高挑、嗓音如广播主持般嘹亮清晰的男人在舞台正中间，向着斜上方张开双臂。 如同正在全心全意赞美太阳，又像是在拥抱那从露天剧院上方所映出的夜空。 在莱比锡盛大的灯光映照之下，夜空已然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一种介于深蓝与深紫之间的混沌色泽。 台下的观众们十分礼貌——他们并没有欢呼出声，而是热情鼓掌。 掌声经久不息的响起。即使在上方的贵宾房内，也仍旧能听到些许微弱的声音。 白鸽歌剧院的装修模式，就像是一只造型奇特、却又缺少指针的手表。 下面的主舞台是一轮皎洁的弯月，而观众们则在弯月所面对着的漆黑空间中。 而在二楼，则有着十二个向内突起的大型房间，其中十二点、三点、六点、九点方向的房间格外巨大。除此之外，还有四十八个稍小一些的球型房间。 如果有人能从上方往下看，就会发现那些观众就像是一颗又一颗的碎钻般点缀于表盘之上；而六十个贵宾室则组成了表盘的其余部分。 此时，蜜獾正待在上方的贵宾室内。 她所待的房间，是六点钟方向的豪华贵宾室。因为主舞台那個“弯月”所在的范围，是从十点钟到四点钟的范围，这里基本就是观影位置最好的位置之一了。 柔软的深红色地毯，像是浸满了鲜血般吸人目光。 而房间却并没有蜜獾所想的那般金碧辉煌——而是相当神秘而低调的暗色调装潢。 在宛如夜空般的紫黑色房间内，点缀着一颗又一颗的大型紫水晶。奇异的粉色光辉从那些紫水晶中浸出……洒在身上的感觉，就如同呢喃的轻叹般温柔而暧昧。 蜜獾穿着合身的管家服饰，举着半满的酒杯站到了房间最前面。 这里就如同跳水的跳台一般，是最远离“岸边”的位置。然而她却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不稳与晃动。 而在整个房间前半截墙壁，几乎全部都由一种透明的玻璃构成。但根据经理的说法，这面玻璃是单向的……从里面能看到外面，但是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主持人与首位登台的歌剧演员的声音，能够清晰的直接传到房间里；然而观众的声音却被压到了最低——如果她不是适应道途的超凡者，根本就无从察觉掌声之外的任何喧嚣杂音。 而墙壁附近还有两个旋钮，能够分别调节玻璃的单向可见度、以及观众席声音的析出度。 就在蜜獾以冷漠到近乎淡然的目光俯瞰着整个歌剧院之时，深红色的幕布正好拉开。 而正对着舞台、也同样在观众席后方的九点钟方向，那雾蒙蒙的灰色墙壁却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只见几个人影模模糊糊的从玻璃墙那边浸透出来——那是紧贴着墙、暧昧的纠缠在一起的几具肉体。其中男性的那个人影向着墙壁伸出手来，似乎是在转动旋钮……紧接着那玻璃就进一步变得透明了起来。 此时正是歌手演唱序幕的开场曲之时，而那个房间的动作也同步变得激烈了起来。男人用双手将一人的双手从后面按在玻璃窗上，而他的左右两侧还有着另外两个女孩缠绕般攀附其上。这一幕的动作像是具有某种镜头语言，像是另一场令人目眩的剧目。 从歌手的角度，她显然是能见到这一切的——但她却并没有丝毫异色、反而是对着那个方向露出甜美的笑容，伴随着优雅的转音，如同小鹿般小跳着向着另一侧隐去幕后。 紧接着，那就像是一场邀请，拉开了奢靡而混沌的序幕—— 在蜜獾的注视之下，其他三个方向的贵宾房也都依次解除了视线遮蔽。不同的剧目如炫耀般依次上演，六十个如蒙上一层雾墙的贵宾室接替着亮灯而又熄灭。 从蜜獾的角度来看，这一切就如同快节奏的傀儡戏般荒唐。每个房间都像是一个窗口，每个窗口都上演着喜怒哀乐的不同戏剧。 有的是双方都愉悦的狂喜，有的则是血奴正在受苦的折磨，有的则是展示自己受缚的奇景，还有的是客人在那独自炫耀着自己那让自己骄傲的躯体……这些客人中有男性也有女性，他们的血奴也是有男有女，数目与打扮更是各不相同。每一个房间几乎都只是短暂亮起几秒钟后再度暗淡，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转瞬即逝却印象深刻的残影。 比起在看着台上正在演唱的歌剧，贵宾们似乎更喜欢看彼此之间所演出的“默剧”。 而在这奇景之下，歌剧演员们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慌张迟疑。他们必须完美的演出一切，也不能做出看到了什么的反应——虽然它们狂放到近乎疯狂，但这一切理论上来说都是秘密的。 看着那些房间不断的亮起而又熄灭，像是灯塔的信号般明灭不定。 ——有的观众注意到了这一切，而有的观众则没有。 蜜獾却是仍旧举着红酒，面无表情站在最前面。 “……先生。” 之前“艾吉奥先生”带进来的两位兔女郎中，稍小的那位壮着胆子凑了过来。 另外一位意识到了蜜獾的心情不好，因此躲到了小的那个后面。 一次叫唤并没有让蜜獾转头，因此她声音稍大的又叫了一次：“艾吉奥先生……” 蜜獾回过头来，淡漠的目光打量着两位女孩。 她们不知何时，已经洗干净了身体、并且换上了另一身衣服——虽然同样是兔女郎的服饰，然而这一套却没有遮住任何关键部位。 她们身上散发着水果的清香与淡淡的酒香，皮肤呈现出一种漂亮的粉红色。 “艾吉奥先生，这件衣服可以吗？还需要更换吗？” 女孩轻声呢喃着。 她有些担忧的看向外面，问道：“我们这边……不用打开可视吗？” “一般是需要的吗？” 蜜獾扫视了她一眼，开口反问道。 那锐利如刀的目光让女孩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她从未见过如此锋锐的目光。看起来不像是要将衣服从自己身上割除，倒像是要将皮肤从身上剥去…… “这大概是……为了彼此确认身份吧。莱比锡的氛围是共享与开放，太自私的人是会被其他人排斥的。” 稍大一些的那个女孩见同伴没有说话，于是她只好开口小声答道：“所以，最好还是……” “这样。” 蜜獾简单的答道。 突然，她猛然将自己手中紧攥着的酒杯甩了出去，砸在墙上。 那玻璃墙意外的没有破碎。或者说，蜜獾精巧的用力、让玻璃杯碎裂一地，却没有一片碎玻璃伤到女孩、也没有让墙壁出现任何损坏。 如血般艳红的酒直接就这样洒在了玻璃上，短暂的挂壁并形成了一幅艳丽的画。 而玻璃杯破碎的声音，让两个女孩顿时被吓了一大跳——稍小的那个直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稍大的那个被她扯着也半跪在地 而蜜獾只是将自己的领带扯歪了一些，随后直接拧开了可视化。 她伸手拂过墙壁上那些艳红色的酒，在玻璃壁上涂抹着、画出一个血手印，又慢慢将自己的手攥紧。 她就维持着自己那死人般冰冷的目光与表情，挺胸抬头站在最前面。她后面是半跪与坐倒在地，双目失神的两个女孩。 那不含丝毫杂念的杀意，却让她此刻那沉默严肃的中年男性显出了几分危险却理性的魅力。 证据便是，在此之后——那些贵宾室里面的女性客人中有好几位打开了包间墙壁的可视化，对着这个方向大胆的飞吻或是展示自己的身材。 蜜獾并没有避开目光，而是认真的打量着向自己发出邀请的每一个人——并从每一位这样的女性客人眼中看到了闪耀着的鲜红光辉。 在她将这些月之子的脸全部记住之后，才终于点了点头。 她面无表情、神情冷峻的微微歪头，舔净了自己手上残余的红酒，示意自己终有一日将饮尽她们的鲜血。随后，蜜獾才伸手将可视化旋钮重新转回到关闭。 “这就是……白鸽歌剧院吗？” 蜜獾低声喃喃着：“确实不适合……让那位‘大小姐’来这里。我必须用生命对她的纯洁负责。” 中年男人那肃穆低沉、如同杀手般带有磁性的嗓音，让此刻的蜜獾看起来就像是一位严厉的管家。 “……倒也不会。” 那位稍大一些的兔女郎反应了过来。 她小声开口道：“倒也不一定要有那样的服务……我们这里终究是以客人为主的。那位大小姐来玩的话，也不一定要男孩子……也可以是我们来服务。或者也有单纯满足‘饱腹之欲’的选择，甚至还有打牌或者下棋之类的娱乐…… “……而且在我们中，除了懂这些的，还有懂音乐、绘画、表演的。那些歌剧演员，偶尔也会来这里兼职。最近伯爵大人还招了一批懂政治、经济、文学，以及了解炼金术、恶魔学与死灵术的超凡者大人……能够和客人们去聊那些太过严肃的话题。” ……莱比锡伯爵还挺周到的，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 蜜獾无声的摇了摇头。 她知道，这些人把自己当成是那种“家长式的管家”了。 但实际上，蜜獾是指“阿莱斯特小姐”真正的身份。 阿瓦隆那位“铁血女王”伊莎贝尔的未婚夫，教国的现任代教皇的绯闻女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出现在这种混沌而堕落的场所，这带来的危险与变数实在太大了。 蜜獾回过头来，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她接过女孩们递来的酒，又吃了一口女孩喂过来的果子，随后开口问道：“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稍大的那一位自觉地站在她背后进行轻柔的按摩，而稍小的那一位则熟练的钻到了她怀里。 “这个问题，一般来说是不让问的。” 稍小一些的女孩开口道：“但您是贵宾，所以没关系——我来这里大约半年吧。” “……才半年，你就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吗？” “因为月之子大人们的吻。” 女孩轻声说着，拉开衣领、将蜜獾的手拉了进去，展示着自己胸口那滚烫发热的“吻痕”。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到，因为它在衣物的重重遮蔽之下。 “一旦被吻过……身体就再也离不开吸血了。这是比任何毒都更毒的毒。” 蜜獾微微眯起眼睛，对月之子的杀意更浓一分。 “那你想过吗，”蜜獾无意般的开口问道，“之后……你打算做些什么？” “之后啊……” 女孩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美好的希望之光：“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被一位月之子大人领养回家。” “……只是如此吗？” “这对我们来说，已经算是奢望了。” 稍大一些的女孩轻声答道：“我们都是已死之人……能够活下来就已是万幸。” “已死之人？什么意思？” 蜜獾稍微愣了一下，开口追问道。 稍大一些的女孩看起来大约有二三十岁，这个年龄如果犯下什么死罪也还算可能。 而那个女孩……看起来都不到二十岁。她这个年龄，为什么会变成“已死之人”？ “钱。” 小女孩干脆的答道：“因为家里没有钱了——家里的负债，已经到了无论如何都无法还清的程度。所以我们只能来这里……莱比锡伯爵人很好，会给家里一大笔钱作为‘员工安置费’。” “……人口买卖吗？” 蜜獾喃喃道：“这不就是帝国时期的奴隶交易吗？” “并非如此，我们都是自愿的。” 大一些的兔女郎严肃的说道：“至少在这里，我们能维持安全而又体面的生活……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份工作。它总比死亡要强，更不用说能够拯救家人了。 “没有任何人强迫我们走向这条路……而不管我们负债有多少，莱比锡伯爵至少都会帮我们一笔勾销。我们不是被家里人卖过来的，那样的人伯爵大人是不会收的。我们都是自愿的……这只不过是一项危险性很高、也难以回家的工作而已。” ……这是，奉献之欲？ 蜜獾心中一动，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通过这种手段，会来应聘的血奴、至少都是有着奉献之欲的“好人”…… 而就在这时。 蜜獾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声。 她微微皱眉，将怀中女孩一把抱起并直接走到最前面去。 只见观众席发生了混乱——她顺着观众们的目光继续往前看，很快就找到了混乱之源。 那是二楼的其中一间贵宾席，三点钟方向的贵宾席。 那里的可见度旋钮被调到了最大。 而碎裂的尸体，则散落一地。 鲜血顺着玻璃流到了外面。 第二百八十七章 阿莱斯特：全部揍一遍！ “每日一次的暴怒……” 阿莱斯特陷入沉思：“这听起来，倒是颇有些月之子的风格。 “暴怒除却属于‘罪与罚’的领域，同样也属于鲜血领域。我认为它应该建立在爱之道途或者超越道途的能力之上——要么是一种诅咒、要么就是一种仪式。” “而这里就是问题所在，阿莱斯特小姐。” 西雅尔多王子的表情严肃。 他端起自己身前的红茶，将其摆在左侧：“如果这是一种诅咒，那么说明这种无序的暴怒本身就是他们想要达成的目的。可如果这是一种仪式……” 紧接着，他又将三块方糖放到右侧的空杯中。 他正要将左侧的那杯红茶倒进空杯，就看到阿莱斯特伸出茶杯，将自己只喝过两口的红茶倒了进去，让方糖沉浮着逐渐溶解。又将那已经倒空的茶杯直接翻过来，盖到了这个茶杯之上……让他除了两个倒扣在一起的茶杯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西雅尔多微微皱眉，低头看向阿莱斯特。 而阿莱斯特只是若无其事的接着说道：“那就说明，这只是‘手段’。对方还想要借此达成其他的目的……对吧？” “……是的。” 西雅尔多王子点头应道：“所以我不怕这是诅咒，而怕这是我认不出来的仪式……因为如果是后者，那说明他们想要搅动的混乱甚至还要远大于此事。” 他说着，低头看着被倒扣着的茶杯掩盖着的茶杯，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阿莱斯特小姐突然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您的意思是，”他尝试揣测着这位年幼月之子的暗示，“这是某种被掩盖着的阴谋？我们看不到它的真相，是因为这一切被另一个仪式掩盖住了？” “还挺能猜的。” 阿莱斯特嗤笑一声，站起身来。 她微微侧头，回看一眼西雅尔多王子与他身边名字不是很吉利的占星术士先生：“我的意思是，别在这喝茶了——给你扣上，免得你屁股黏在这椅子上。” 听到她的话，芬里尔干笑着：“阿莱斯特小姐，您这言语会不会有点……” ……太过粗俗？ 他没有说出后半句，但阿莱斯特却显然听懂了。 她只是嗤笑一声：“你要是觉得礼貌能够解决问题，也可以去请舞会上的大小姐们来为王子殿下跳个舞。 “你们是请我来杀人的——希望你们能有这個意识。还是说……” 阿莱斯特看向西雅尔多王子：“您不会觉得，现在莱比锡的问题不用杀人也能解决吧？” “……备车。” 短暂的沉默过后，西雅尔多王子果断开口答道：“我们回白鸽歌剧院。” “——现在吗，殿下？” 芬里尔吃了一惊：“但现在已经太晚了！根据星象显示，我们要是现在回去也肯定赶不上什么……” “哈，忘了你的星象吧！” 阿莱斯特张狂的笑着，微微倾斜的身体像是喝红茶喝到微醺一般：“在我面前，那种东西没有用的。 “我说那边出了问题——它现在就要出问题。” “呃……好吧。” 芬里尔有些无奈，但他显然有身为下属的自觉。见西雅尔多王子态度坚决，他也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而西雅尔多王子则转头向阿莱斯特问道：“是月之子的直觉吗？还是有什么证据？” ——倒也没什么证据。 阿莱斯特心说。 主要是按惯例来说，自己在接近这种特殊事件的时候，总会遇到自己缠上来的麻烦事…… 就像是名侦探出门总要遇到案件一样……虽然她身上的问题似乎是因为什么“因果太重”的缘故，但至少表现上是一样的。 虽然阿莱斯特没法直接三选一，然后选唯一有不在场证明的那个人……但她至少可以确定，只要莱比锡出现了这种级别的麻烦，那么自己一定甩不脱。它早晚会缠到自己身上。 她绝对不相信，因为自己没进门听歌就被王子殿下拐走了，这事就能这么结束了——别的不说，蜜獾不是自己带来的人嘛，她那边遇到麻烦也是一样的。 阿莱斯特自己虽然有“阿莱斯特·克劳利”这个无比真实的假身份，然而蜜獾的身份却是完全的虚假。 虽然真要被盘问身份，她这位刺客大师大不了直接开无双杀出来，但那样就一定会给鹰眼惹麻烦、会进一步降低鹰眼组织的风评……毕竟第五能级的道途之力的残余太清晰了，星锑又有一大堆的占星术士。 ——求求你们不要发现我好不好，不然我就只能把你们都杀掉才能完美潜行了。 “起错名了。” 想到这里，阿莱斯特感叹了一句：“遗憾捏。” 不该叫艾吉奥的，应该给她起名叫康纳。 “……什么？” 西雅尔多王子不确定自己是被忽略了而没有被回答，还是这就是阿莱斯特的答案。一时感到有些迷茫。 “伱这个人啊，就是太讲究逻辑了。” 强拉着似乎因为晕车而有些抗拒的塞勒涅重新回到车上，阿莱斯特叹了口气，伸手拿出胸口的化妆镜。 只见镜子一闪，阿莱斯特就再度变回了贝亚德女士。 那稚嫩的声音也因此而骤然变得沙哑而颇具磁性：“这是你们炼金术师的通病吗？亦或是均衡者的宿命…… “我有一个姐姐，也是你这个问题——均衡者习惯于用理性解析世界，思维反而容易因此僵化。” “……僵化？” 西雅尔多王子喃喃重复道。 但他显然很在乎炼金术，因此下意识的反驳道：“假设我们通过解析世界、最终得到解释一切的‘大公式’，那其实就不应该存在任何问题。” “……原来你是‘大公式’派系的炼金术师啊，真是少见。” 阿莱斯特笑道。 “大公式”派系，又被称为“最接近智慧道途的均衡者”。他们的均衡之举同样也是为了解析，解析也同样是为了应用，但他们试图寻找一种“万用的解答法”，一个“能够解释一切问题的究极答案”。而这往往也可以被理解为是智慧道途所追寻的“真理”。 哪怕不和星锑流炼金术师相比……就和其他炼金术师相比，这也算是一个少见的派系。 “我也是学过一段时间的星锑式炼金术的。” 西雅尔多王子驳斥道：“至少我仍旧相信星锑之道。” “真的吗？星锑之道可是超越之道……你要是真理解星锑之道，你现在就根本不可能感到困惑。”阿莱斯特靠在后排的座位上，将塞勒涅抱过来，将她的脑袋塞到自己胸口里。 “……什么？” 前座的西雅尔多王子满头问号的回过头来。 他此刻只感觉阿莱斯特小姐是个纯纯的谜语人，根本不说人话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阿莱斯特看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可以用字面意义来理解。 “很简单，”阿莱斯特随口说着，“你根本不用管这是诅咒还是仪式，也不用试图去破解它——他们在暗处，你在明处；他们布置陷阱，你拆除陷阱，这哪有个头？” “您的意思是……” “——直接找上门去就好了。” 阿莱斯特答道：“仪式属于超越道途，星锑的超越者基本都是恶魔学者。诅咒一半属于超越道途、一半属于爱之道途……前者是恶魔学者与咒仪法师，而后者则是女巫与月之子。” “……所以我们应该找谁？” 不知不觉间，西雅尔多王子已经落在了从属者的位置上。 但这也没办法…… 因为阿莱斯特小姐的思维速度递进的实在太快了。 他还在思考眼下的麻烦究竟是什么形态的、又是如何成立的，阿莱斯特小姐就已经一副气势汹汹要去打架的样子了。 ——可他甚至还不知道阿莱斯特小姐想去揍谁。 “这还用问吗？还是说，你是知道那个答案却故意不想说出来？” 阿莱斯特愉悦的笑着：“当然是恶魔学者了。” “为什么是他们？” “当然，也可以不是。因为我其实也不确定。” “……那如果不是他们呢？正如小姐您所说，也有其他势力的可能……不是吗？” “——那就全部揍一遍。” 阿莱斯特简单的答道：“按照威胁度最高、最可疑的顺序向下排序，从上往下揍一轮。运气好的话，第一轮就结束了；运气不好的话，那也是真正的犯人歹毒又狡猾，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 “仔细想想吧，我亲爱的王子殿下。” 阿莱斯特愉悦的眯着血红色的眼睛，言语如同魅魔般充满蛊惑力：“我来给你举一个例子……在莱比锡，一个狡猾的嫌犯做出了充分的误导，从而引诱警察怀疑他人……而最终，这个嫌犯被警察稍迟一步发现，随后顺利拘捕或击杀。这种情况下，就算前面被误捕的人投诉，警察会因为他前期的冒进而付首要责任吗？” “……呃，我对法律没那么了解。但应该还是会负一些责任的……” 西雅尔多王子满头大汗。 “然而，”阿莱斯特补充道，“假如做这件事的并非是普通的警察，而是警察署的官员呢？或者说……我记得莱比锡的警察署内，有着专门负责超凡者事件的部门，对吧。那如果这并非是因为嫌犯的狡诈，而是他使用了超凡能力——同时被误导的还是个大人物，难道人们会要求他对此事负责吗？” “……唔，恐怕最多就是会有一些声讨。” 西雅尔多王子认真思考了一段时间后，给出了答案：“但长远来看，人们应该会感激这位大人物的果决。帮助他们尽快结束了危机。我懂了，你是说……” “——你只是想要拯救莱比锡而已，最多也就是手段稍微过激了一些……但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尽快解决这个事件。那么谁能责怪你呢？比起什么官员，你这位王子殿下难道不比他们更大吗？” 阿莱斯特轻笑着、呢喃着，发出好事者的蛊惑：“如果你是一位合格的超越者，早在最开始就应该想到这个办法了嘛。 “物质界的一切律法、条约、道德，以及约定俗成，都只不过是超越者那自由灵魂的束缚。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无论那目的到底是什么，都要有着将其无视、斩断、超越的觉悟。 “没有这样的觉悟，又如何才能将凡人的灵魂升华为‘星锑’？想想吧，那些真正的星锑式炼金术师……为了往上爬而不惜一切，宁可让自己显得丑陋也要再进一步。你真有这样的欲望与决心吗？姓‘瓦伦丁’的你应该不懂这个道理吧，毕竟只要你展露出前进的欲望，王室自然就会给你配给相应的资源……” 阿莱斯特低沉轻柔，伴随着淡淡的香气，弥漫在车内狭小的空间内。 如同粉红色的蛛网，深深攫住了西雅尔多王子的心。 ……是啊。 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怀疑自身。 ——先前他自认为行到此处，皆是因为他的苦修与决心。 可假如他不姓“瓦伦丁”……就算他有着同样的苦修与决心，如今能如此轻易的抵达第四能级吗？他的导师还会是王立炼金协会的会长吗？他还有那个机会接触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炼金学书籍吗？ 那个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他自认为自己懂星锑式炼金术——然而星锑式炼金术，是凡人一步一步褪去凡壳、升华为神的究极学问。超越自身的种族、超越物质的极限、超越灵魂与宿命……那确实是超越之举。 可他只是遵从父亲与导师的命令去学习，掌握了相应的技法。这真的能算是理解星锑之道吗？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西雅尔多王子迷茫之下，开始寻求阿莱斯特的帮助。 阿莱斯特轻笑道：“先去看看歌剧院出事了没有，如果出事了……就先看看在场的恶魔学者有哪些人。 “如果没出事的话……我们就直接打上去。 “我的直觉告诉我，恶魔学者的聚集地里，一定有这个阴谋的关系者。” “如果没有呢？” 西雅尔多王子下意识的问道，但很快自己就明白了：“那就去揍下一家！” “很好，你学得很快。” 阿莱斯特嘴角上扬，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八十八章 维纳警督与康莱子爵 mayiwsk 当阿莱斯特一行人接近白鸽歌剧院的时候……就能意识到这里已经出事了。 大量的人群堆积在门口，记者的闪光灯不断亮起，面露惊恐的民众正在指手画脚的接受采访。 而与此同时，这里的警察署用车也已经抵达。 整个莱比锡……或者说，整个星锑与阿瓦隆的基层政治模式都有所不同。因为没有“阿瓦隆之眼”，也没有能够快速前往目的地的狮鹫……最关键的是，威权道途在这里也不怎么受人欢迎。 理所当然的，这里不可能有象征着“威权者的监视”的监察局。 管理星锑大多数治安案件的机构，叫做“王立治安警察署”，最高领导是内政大臣。 至于类似督察院那种，负责处理间谍与反间谍事件的情报部门，那就是“密室”了。也就是星锑陆军第一特别行动部队……他们的最高领导是陆军大臣。 虽然他们都是直接对王室负责的机构，然而实际上并不是一伙人。“密室”之所以叫做“密室”，就是因为他们的一切行为与举措皆不对民众公开。 像是眼前这种引发广泛讨论的大型公众案件，“密室”的人是难以触碰的——他们最多也只能在审讯阶段插手。否则就会被视为逾越之举。 也正因如此……虽然在场的人很多，却居然没有一个人能认出“阿莱斯特”，这个被他们一砖一瓦创造出来的“真实身份”。 而停在歌剧院门口的恐怖钢铁怪兽，则吸引了阿莱斯特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看起来粗大笨重，像是个铁房子一样横在路中间的巨大异物。但阿莱斯特可以确定，至少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它绝对不在这里。 其高度超过三米、像是路障一般直接堵住了大半截路口，在路中间投下一片骇人的阴影。 它四面皆有一挺机炮、两把机枪，还有一个用于增幅仪式效果的仪式台——它的本质就是直接做在建筑内部的法杖。因为不考虑便携性，所以可以很方便的堆料。 那车子上上面刻画着重重叠叠的仪式秘纹……阿莱斯特的仪式学知识，让她能够轻易分辨出，那是用于抵抗诅咒、干扰瞄准的强力防御法阵，专门用来对抗“绕过防御直接攻击内部人员”的手段。在激活之后还可以撑起护罩，对壁垒本身进行强力加护……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钢铁要塞。 因为阿莱斯特不知道它的动力与驾驶模式，所以不知道它是怎么开起来的。但光是看这些武器，想要满配就至少需要十六人搭乘。它的外表还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钢铁装甲——那是名副其实的“怪物”。 ——我超，它好酷啊！ 阿莱斯特专注的看着它，双眼闪闪发光。 这东西要是停在十字路口，其火力能直接压制四个方向！ 那些仪式台对法术进行的加持，应该能够让发射出去的子弹被附魔——比起直接用法术攻击敌人，这显然是更具性价比的手段。 阿莱斯特甚至开始幻想，这东西要是全力开火……那泼洒而出的附魔弹幕得有多酷了。 西雅尔多刚回过头来准备说话，就注意到了阿莱斯特双眼发光、聚精会神的样子。他顺着阿莱斯特的目光望了过去，便顿时恍然。 “你在看什么……哦，那个啊。那是第六机关的‘警戒线’。” “第六机关？警戒线？” 阿莱斯特久违的听到了陌生的词语：“我倒是知道第五机关与第七机关……” 均衡之数为五，适应之数为六，威权之数为七。 因此星锑治安警察署的第五机关，就是指危险炼金物对策小队——主要负责处理炼金术、化学、爆破等涉及均衡道途力量的重大危机。里面的所有人都是等级相当高的炼金术师。 而第七机关，则是警察署的最高战力，象征着权力的守护。这是由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以及协同战力约等同第五能级的精英超凡者小队组成的部门，主要负责对抗境内的顶级强者以及最为巨大的危机——简单来说，他们全员进本、甚至单列了一个大型副本。 “因为第六机关主要负责隐秘作战与影响控制，比如说……镇压叛军。” 西雅尔多王子简单答道。 听到这里，阿莱斯特就明白了过来：“我还以为那些肮脏的事都是‘密室’负责的。” “原则上是，但密室终究不是警察署的人，指挥调动以及泄密都是问题。所以他们再养一批自己的人也很正常……” 西雅尔多王子微微眯起眼睛：“然而‘密室’可是直接从军部捞人的。警察署给第七机关分完人之后，也剩不下多少人才给第六机关了。 “所以第六机关，主要通过使用那些尚且还在试验阶段的先进技术来弥补战斗力。而作为使用者，他们也会及时提出关键而稀有的‘用户反馈’。 “‘警戒线’算是比较高级的治安要塞了，它的设计目的是为了长久的控制住数条街道。比它等级再高的，就只有‘寂静’与‘和平主义者’。后面这两个都不适合直接开到大街上。” “……你把这些东西告诉我，没问题吗？” 阿莱斯特有些意外。 虽然她刚刚在车上，为了加强自己言语的说服力，确实用了一次“魅惑灵光”……但西雅尔多王子不会这么简单就被自己操控了心神吧？ “你早晚都会知道的。” 西雅尔多王子摇了摇头：“因为与第六机关合作的‘先进研究者’们，全部就在莱比锡。如果要调查这个事件，大概率会涉及到他们。” 而阿莱斯特看向它的目光闪闪发光，根本没有回头看向自己。 西雅尔多沉默了一会还是补充道：“你要实在喜欢的话，等事情结束后我或许可以送你一台。” “真的？” 阿莱斯特回过头来，一脸惊讶看上去又有些依依不舍：“可如果，只是‘或许’的话……” 那会不会只是画饼？ 她的眼中流露出了明显的不信任。 而这种感觉刺痛了西雅尔多骄傲的自尊——他不能容许自己被怀疑为说话不算数的骗子。他先前说“或许”，也只是因为他感觉自己未必能谈下来，因此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担心自己许下的承诺不能作数。 如今，他直接毫不犹豫的说道：“没有‘或许’——送你。我确定了。” “真的？” “当然。” 西雅尔多面不改色的平静答道：“这东西也只是看着好看而已……研发这个堡垒的博士是我朋友，也算是我师兄。之后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现在，先帮我把事情解决。下车吧，阿莱斯特小姐。” 阿莱斯特的面色顿时一变，挂起了得逞的笑容。 她轻快的拉着似乎有点晕车的黑发女孩下了车，笑眯眯的轻声说道：“那就谢谢咯。” ……这坏女人。简直像是狐狸一样狡猾。 西雅尔多眉头紧皱，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激将了。 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 反正在他过去三十年的人生经历中，被各种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诓骗，也不只是一次两次了。 只要他不在乎被骗到的东西，那就等于没有被骗。 更不用说……阿莱斯特小姐确实教会了自己很多道理，还打算帮自己解决眼下麻烦的问题。那这就不能算是被骗，只能算是酬劳的议价罢了。 比起过去的那些骗子，她已经很良心了。 这么想着，西雅尔多的心情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 他快步走到自己唯一的熟人面前，开口询问道：“维纳先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位身穿黑色制服、脊背稍微有些佝偻，身材高大而强壮的半精灵警察闻言，便转过身来。 他看清西雅尔多王子之后，便当即立正并对他端正的行了一礼，小声说道：“王子殿下，向您致敬！” “嘘……小点声。” 西雅尔多伸手虚空压了压，示意他声音再小一些。随后便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靠近了“警戒线”，没入了那阴影之中。很显然，就算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不敢靠近这冰冷肃杀的庞然大物进行窃听。 而阿莱斯特则拉着塞勒涅，笑眯眯的凑了过来。 被称为“维纳”的半精灵警察刚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了阿莱斯特。于是他立刻面色一紧，把话又咽了下去。 西雅尔多王子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便低声互相介绍道：“这位是维纳警督，我在警署的朋友，应该也是这个案件的负责人。这位是阿莱斯特小姐……也是我的朋友。她可以留在这里听，也可以给我们提供帮助。” “哦，幸会……阿莱斯特小姐。” 维纳闻言，完全没有打听阿莱斯特是来做什么的、也没有询问她的全名与出身。而是立刻恭敬的伸出双手与阿莱斯特伸出的右手握手，并且只握了她的指尖。在握手之时，他对着阿莱斯特微微躬身、全程没有直视阿莱斯特的面容与躯体，而是一直看着地面，显得相当郑重。 阿莱斯特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那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幸会，维纳警督……或许我们之后还会见面。” “您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说着，维纳警督立刻从自己胸口抽出了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阿莱斯特，并强调道：“我的私人电话。” ……星锑已经普及私人电话了吗？ 阿莱斯特闻言挑了挑眉头，敏锐的从维纳警督腰间看到了形制如同“大哥大”的黑色砖头机，顿时就意识到了阿瓦隆与星锑的技术代差。 她低头看了一眼名片。 维纳·格里芬·德莱恩·冯·黑堡，三级警督，海尔辛大学心理学博士。下面则是三串电话号码，一串是私人的、两串是办公室的。 ……三级警督是什么级别来着？ 阿莱斯特漫不经心的想着。 ——不过这倒也不重要，反正也没艾华斯高。 她礼貌的笑着，将名片郑重的收下。 随后主动开口问道：“歌剧院发生什么事了？” “……嗯。” 维纳警督迟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绪：“里面出现了命案，影响极为恶劣。” “一般的命案，应该也轮不到你出场吧。” 西雅尔多王子直接问道：“是不是与前几天的案子有关？” 他要问的，就是这次的案件会不会就是今天的“暴怒之行”。 “……大概率是。” 维纳警督点头答道，言语相当谨慎：“但具体情况还需要调查……” “——凶手是谁？受害者又是什么人？” 阿莱斯特开口问道。 “凶手的话……是康莱子爵。” 维纳警督说着，从胸口取出一个记事本看着说道：“他也是白鸽歌剧院的常客了，不可能因为太过激动而要杀人。 “受害者有四位，都是歌剧院的‘贵宾厅侍者’。三人是女性，一人是男性。其中有一人尚未成年，所有人的年龄都不到三十岁。 “因为房间内所有人都死了，因此没有来自现场的证人。” “没有监控吗？” 阿莱斯特开口问道。 虽然她其实也不知道星锑有没有发展出监控技术……但她感觉上应该是有的。 果不其然，维纳警督对这个词没有反应。 “肯定没有，”他毫不犹豫的答道，“白鸽歌剧院不敢在贵宾间设置监控的——他们的胆子还没这么大。所有的监控都只对准了一楼观众席，没有一个视角能够看到二楼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被发现，是因为康莱子爵将所有人都杀死之后、主动打开了旋钮，将自己房间的一切展示给了众人。尸体被撕成了至少三十块，整个房间都被血完全浸满。 “否则如果他悄悄离开，这些人……按照白鸽歌剧院的规矩，其实是不会上报死亡的。毕竟他们实际上已经将自己的人权卖给了歌剧院，歌剧院有权对他们进行‘加工’与‘二次销售’……” “他们会怎么报账？” 阿莱斯特开口问道。 维纳警督点了点头：“您是想问，康莱子爵是不是在假装发狂，对吧。我想应该不会。 “因此如果康莱子爵有理性的话，他只会赔一笔钱，这事就这么了了。那些被他杀死的人，都会以‘被转卖给其他机构’的名义填上去处。而事实上，他们的尸体也确实会被转卖给‘学会’或者‘通灵塔’……毕竟现在尸体的价格还蛮高的，甚至都快比活人高了。” “那么，那位康莱子爵呢？他被拘捕了吗？还是被击毙了？” 西雅尔多王子问道。 维纳警督面露难色：“您也知道，那是一位子爵……” “所以呢？” “他先回家清理身体了，而我们只能审讯剩下的客人——这是基于其他贵宾与经理的担保所决定的。” 维纳警督有些不甘心的轻声答道：“您或许……也可以来参与一下审讯？” 第二百八十九章 这也算审讯？ 在之前那场意外发生后，蜜獾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妙。 虽然完全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至少在“杀人”这件事上，蜜獾可以说是行家。大庭广众之下闹出这种大事件，接下来的流程一定是封锁现场加上盘问宾客。 在这种时候尝试逃走的话，那就算不是自己干的、也必是逃脱不了嫌疑。 而根据她对官方的了解，假如对方在搜捕过后发现完全抓不到自己的踪迹，是有可能将过去的一些悬案全部丢到她头上的。 ——反正也抓不到，那比起“至今连凶手是谁都没有头绪”，肯定还是“确定了凶手但是一时没抓住”更能让人体谅。 至今为止，鹰眼的刺客已经背了许多类似的锅……比如说他们成功刺杀某个政客之时，往往会莫名其妙多死几个人。而他们自然也没法出来申辩“哦不对，我只杀了这几个人，那几个人不是我杀的”，只能乖乖背锅平账。 毕竟鹰眼组织最想要的，就是“威慑力”。 他们最初的动机，就是想要成为“月之子及其追随者的审判者”，来阻止普通人主动踏上这条路、或者试图与月之子合作。 能被人借着这個机会搞宣传，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击杀目标却被压了新闻，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这也算是一种双赢之道，一种“沉默的合作”。 不过，虽然她没有身份，在星锑算是个黑户……但倒也不算太慌张。 当年她还弱小的时候，早就已经习惯了被盘问与审讯。如今虽然已经成为了强者，但她也并没有因此而忘却自己还是弱者时的生存技巧。 蜜獾有着充足的信心，糊弄过警察署盘问的同时搞到关键的情报—— 当当当。 “请进。”蜜獾说道。 ——直到她看到披着星锑警察外套的阿莱斯特推门走进包间的前一刻，都是这么想的。 有那么一瞬间，蜜獾差点没绷住。 蜜獾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再见到分别不久的阿莱斯特小姐。 而和她共处一室的两位兔女郎，也是眨了眨眼。 她们也是轻而易举的认出了之前那位衣着高贵、气质高雅的黑发女士。 “……您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蜜獾有些无奈：“也不好好穿整齐……” 阿莱斯特里面并没有穿着衬衣、系上领带，而是穿着自己那身红黑色的连衣裙。只是将一件稍大些的女警外套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甚至都没有端正的穿好、肩膀都没有套进去。 这让蜜獾颇有想要帮她把衣服穿好的冲动。 “因为警督大人非得让我穿上这身衣服，才肯放我进现场……” 阿莱斯特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将外套扯下并丢到一旁。 她坐到蜜獾身边的沙发上，非常熟练而顺滑的躺了下来。 她将自己的腿放到蜜獾腿上，找了个枕头放到L型沙发的拐角处、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阿莱斯特低声抱怨着：“这‘贤者之石’虽然技术还行，但是舒适性上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明明这里的沙发能做的这么软，为什么这么高科技的车子里的座位坐起来这么梆硬。就不能进行点人体工程学优化吗……” “看您的样子……” 而蜜獾见阿莱斯特如此平静，也猜到了她那边的进度：“应该是颇有收获？” “嗯，但我先不跟你说。防止一会你给我讲的时候先入为主。” 阿莱斯特轻嗯一声：“谈谈吧，你这边发生了什么事——那两位小姐，你们也可以随时补充。” “……这就是，审讯了吗？” 稍小一些的那个兔女郎见状很是惊讶。 “是呀。来……你坐过来。” 阿莱斯特笑着，招呼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先帮自己按着头。 然后她就非常自如的保持着这种怡然自得的享受姿态，聆听着蜜獾那边的情报。 而蜜獾则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跟阿莱斯特进行了分享： 之前哪怕仅只是刹那间的瞥视，蜜獾也能分辨出——那些断裂的肢体是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撕开扯碎的。 那种创口并非是切割、也绝不是劈开。 她曾见过恶魔学者召唤出巨大的恶魔之爪，将人体直接从中撕成两截。那时的尸体姿态就与它相当接近。而想要将完整的人体，在不借助任何工具、也不进行反复扭转与弯折的情况下，徒手生生撕成一地碎块……这至少需要第三能级的力量才有可能做到，而且还得是强化肢体力量的那种道途。 那一瞬间，蜜獾就意识到了杀人者的动机。 ——这一定是为了“泄愤”。 “就如同重重轰击沙袋一般……不是为了锻炼、也不是为了将沙袋击穿。” 阿莱斯特点了点头，评价道：“而是单纯想要宣泄自己多余的力量与躁动的心。” “没错。” 蜜獾点头确认道：“毫无疑问，能进入贵宾室的大人物，显然不可能与这里的血奴们有什么冲突或者仇恨。就算有，他们也完全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所以，他应该是被人迷惑了心智—— “他心中本就怀揣着巨大的愤怒，而在他被某种超凡力量影响过后、就突然进行了迁怒。 “而在完成了宣泄之后，他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在那种让他失去理性的自得中，他选择打开了可视化旋钮、将自己所完成的一切‘工作’展示给了所有人看。 “至少在那时，他已经完全忽略了‘如果被人发现了这件事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麻烦’。他只想展示自己的‘强大’——从这个心理来分析，我认为他心中的不满与愤怒应该就是针对他的个人能力的。” 蜜獾进一步分析着：“他正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做到’，才做了那种暴行。换句话来说，他在怀疑自己的存在与能力……他从潜意识里感受到了自卑。” 而阿莱斯特则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说的没错，和我想的一样。” “大小姐，您所说的这种……” 蜜獾顿了顿：“突如其来的杀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吧？” “聪明。不愧是你，就是专业。” 阿莱斯特夸赞道。 如同每个侦探都是最好的凶手与怪盗一般——这话反过来，某种意义上也是成立的。在这位世界上最强之一的杀手面前，那些显露在外的线索与动机，就如同田地里的菜梗般显眼、触手可及。 “这种突发状况是从这周刚开始的，每天一次。今天这是第五次。特点就是，每个人会突然做出一些‘在心中浮现过这种念头，但很快就会被理性遏止’的疯狂行为。 “就比如说，你可能看不顺眼我，就想要捅我一刀。在正常情况下，这也只会是想想……因为伱知道自己如果这么做了，会发生什么事。” 阿莱斯特如此淡淡说着，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蜜獾：“但在这种特殊力量的引导下，当你脑中出现‘我想要捅她一刀’的瞬间，你的身体就已经开始行动了——根据先前几次事件的凶手表述，这种力量就是如此运行的。” “……之后呢？” 蜜獾敏锐的捕捉到了阿莱斯特没有提及的部分：“他们之后，又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 “——几乎是‘立刻’。” 阿莱斯特答道：“所以我说，这并非是失去了理性、也不是陷入了疯狂。而是理性对身体的控制迟到了。” 而蜜獾却深深皱紧了眉头。 阿莱斯特注意到了这点，开口道：“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不用怕误导我——我没有那么好误导。” “……是。我在想的是……这不太像是月之子的行为。或者说，这不像是爱之道途的超凡者的所作所为。” 蜜獾思考了一会，解释道：“他们喜欢强调欲望的重要性，认为欲望是人格与自我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是爱之道途的超凡者计划了这个阴谋，他们应该会把重点放到‘扩大欲望’上才对。” “虽然方向不同，但是和我的想法一样。” 阿莱斯特点了点头：“不过我基本上，可以直接给你排除一个错误答案——这确实不是月之子的所作所为。 “因为我已经认了出来——这就是一个大型仪式。” 第二百九十章 她选择了跳过剧情 事到如今，阿莱斯特也有了些许兴致。 阿莱斯特早就已经适应了，自己走到哪里都像是“先知”一样洞察“剧情”的体验。 无论是在阿瓦隆、亦或是在教国，艾华斯看待这些麻烦事的视角，其实都是高高在上的。 他并非是探寻这个事件的本质，而是在捕捉它的特点——然后与自己记忆中残留着的些许印象进行对照，并越过细节直接去探寻真相。 这个行为的本质，就很像是“占卜”或者“预言”。 可眼下这一段，却完全不在艾华斯的记忆中。 在他的印象之中，知识之城莱比锡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这种规模的大型危机！ 它甚至都没有成为玩家能够用来探索的地图……而是成为了一个主线时路过的副本。 因为在星锑被堕天司毁灭、自我分裂过后，莱比锡就已经不再是知识之城了。 随着恶魔学者被堕天司反过来控制、王立炼金协会解体，月之子顺理成章的占据了星锑的权力高层，占据了那些化为废墟的城市。 那时的莱比锡就被称为“血宴之城”，莱比锡伯爵则被称为“血宴主”。当初艾华斯打这个副本的时候，因为BOSS被称为“伯爵”又是個吸血鬼，他下意识就把对方当成了德古拉伯爵……还是他来到莱比锡之后，才渐渐想起来了这件事。 而原本的莱比锡应该是个相当和平的地方，他们所面临的第一次灾难、同时也是最后一次灾难。当初诺贝尔大师千里寻弟子然后爆装备，所前往的正是这个地方。 换言之，眼下这场灾难，完全是因为艾华斯所引发的蝴蝶效应而诞生的！ 仅靠着“回忆”，根本不可能找到真相。 也就是说，这次的事件……某种意义上才是艾华斯、或者说阿莱斯特第一次参与的，完全未知的事件！ 有什么事，是与艾华斯所做的事密切相关的呢？ 最大的变化，就是原定于明年的衔尾之环仪式提前到了今年！ 这意味着，原本有一些正常参加衔尾之环仪式的超越者，极有可能会因为“突然提前的考试”而感到慌乱。他们就会开始寻求新的力量，以图在这个终究要牺牲一人的仪式中不处于最劣势的地位。 虽然阿莱斯特不敢肯定，这件事必然与仪式师有关……但她多了一个心眼。 当阿莱斯特跟着西雅尔多王子回来的时候，她就利用自己的仪式学知识对白鸽歌剧院进行了一次详尽的解析。 ——结果她果然发现了仪式的痕迹。 这里的四处墙角，都被人从外面用污血涂写了诅咒——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孩童所写。那是天真无邪的“想要杀掉某人”的诅咒。 她顺着方位向内前进，然后发现在每一个卫生间里都找到了类似的字迹。血迹早就已经干了，因此也看不出来时间。它们内在的神秘学力量也已经被仪式耗尽，因此也无法简单通过仪式来追踪血的来源……不过从它的性质来说，它的主人显然已经死了。 这些绘有血字诅咒的房间连接起来，恰好能够形成一个旋涡，不断向内汇聚着白鸽歌剧院内部的癫狂与堕落。 而旋涡的正中间，就是歌剧院！ 这些阴暗的力量汇聚起来，显然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至少有一个月以上。 “我刚刚用特殊的方法，检查了一下残留的灵魂痕迹。” 阿莱斯特缓缓说道。 ——她的特殊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把小乌鸦召唤出来问了问。 夜魔本身就是擅长灵魂与诅咒的恶魔，对她来说灵魂的残留再清晰不过了。就算被特地清除掉，她也能捕捉到痕迹。 “为了给这个仪式提供力量，一共有八个灵魂被燃烧了。 “而我刚刚带着维纳警督去问了一下经理……过去的一个月，这里一共死了七个员工。” 阿莱斯特对着蜜獾严肃说道：“我认为这里就是一个突破口。” “……其实是八个。” 突然在这时，那个稍大些的兔女郎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因为第八个……就是昨天被卷进‘那个’事件里的受害者。” “啊，你是说爱丽……” 那个小女孩也反应了过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死了吗？！我还以为……” “你以为她被人买走了，是吧。其实也确实是这样的。” 她的同伴摇了摇头：“她那天被恩客带走，可还没到家就与她的新主人一起遇到了意外。而文件还在经理那没有办完手续……也就是说，她名义上仍旧是属于白鸽歌剧院的。 “——如果说少了一个该有的灵魂的话，我想只能是她了。” “昨天的受害者，恰好是今天事件的引子……” 蜜獾眉头紧皱，看向阿莱斯特：“我对仪式不太懂。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力量在累积。” 阿莱斯特答道：“用火星点燃火绒，再用火绒点燃木屑，用木屑点燃树枝……这就是力量的传递，这证明了这是一个非常完整的仪式。 “而且这个仪式并非是‘前几天才开始规划的’”，而是早就已经准备好、最近才开始引爆的！” 仪式学是以小换大的学问。 既然“每天一次的暴怒杀人”是提前进行准备的仪式，那么按照超越道途的仪式准则……仪式师所求的目标，就一定远在它之上。 “这个仪式师所图不少……” 蜜獾眉头紧皱，感觉自己突然被扯入了麻烦的事件里：“感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 “一定会的。” 阿莱斯特点了点头：“不过我们还有时间。 “属于超越道途的圣数是八，而今天是第五天。按照规则来说，他想要将全部力量传到自身、应该还需要三天时间。 “——准备一下，我们一会要行动了，艾吉奥先生。” “去哪？” 蜜獾立刻站了起来，同时开口问道。 “我相信你的搜寻与追捕能力。” 阿莱斯特轻笑道：“能布置这种规模的大型仪式……至少是个第四能级以上的超越者，而且他一定就在附近，并且经常来白鸽歌剧院。同时要么是个恶魔化身，要么是个大巫师。 “我相信，就算这里是知识之城，满足这些要求的超越者也应该不会太多……” “您的意思是……？” 蜜獾感觉自己隐约猜到了阿莱斯特的想法，可她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置信。 作为那位永世教皇的情人……她怎会如此狠辣？ “我想了想，似乎也没必要把鹰眼的那些渣滓们干掉。一共三天时间，想要找到阴谋者似乎有点紧张。” 阿莱斯特轻描淡写的说道：“不如就把那些超越者都杀掉吧，从上往下杀，事情总能解决的。这也能作为我们初来乍到……送给莱比锡伯爵的礼物。 “毕竟是为了莱比锡嘛……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不是吗？哈，好吧，管他呢—— “恶人还需恶人磨，就让我们来做这个恶人吧。” 被阿莱斯特刻意留在这里的两个女孩，完整的听到了阿莱斯特的计划。 当她们意识到阿莱斯特要做什么事时，就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而阿莱斯特凑过来，亲昵的亲了一下那个小女孩的脸颊，揉了揉她的头发、头也不回的说道： “走吧，艾吉奥先生。把他们全部杀掉。” ——面对难懂的剧情时，阿莱斯特依然选择了跳过剧情。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克里斯蒂娜的困境 深夜十一点的莱比锡，也仍旧灯火通明。 在莱比锡的城市中心，青铜大道的一处庄园内，来往宾客正在陆续散场。 一个黑色的头发有些稀疏，却仍旧整齐向后梳起、打理到近乎发光程度的中年人，正举着杯中红酒，微笑点头送别他的客人们。 而在这时，一位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有着淡金色长卷发的黄裙少女，突然大着胆子上前行了一礼：“伯爵大人！” “嗯？” 中年人温和的微笑着，语气却近乎慈祥：“怎么了，我们的聚会之星？玩的还开心吗，克里斯蒂娜？” “很开心，道恩伯爵！非常感谢您能邀请我参加您的宴会……” 女孩脸上挂着明媚而天真的笑容：“所以我想了想……您之前说的那个，现在还算数吗？” “哪个呀？” 道恩伯爵只是笑着：“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就是——” 克里斯蒂娜看上去稍微有些急。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您先前很看好我，想要请我来当秘书这件事……” “啊，那还真是不巧，韦伯小姐。” 道恩伯爵微笑着：“但我已经找到秘书了——她和你一样，都来自海尔辛大学。不过她是一位博士。你想必也听过她的名字，也就是佐伊·瑞文斯小姐。” “这、这样啊……她居然也对这个……感兴趣吗……” 克里斯蒂娜·韦伯显然知道这個名字，并显露出了些许畏惧与不甘。很显然，她是不敢与那位叫佐伊的女孩竞争的。 ……难道，这就是我最后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了吗？ 克里斯蒂娜下意识咬了咬嘴唇。 作为一名炼金术师，如果拿不到经费、基本上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的。 说来可笑，炼金术从最开始就是点石成金的学问，后来它也能够轻易给大炼金术师们带来财富与地位。可学习炼金术，又恰恰需要大量的钱…… 她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公司职工，光是供她读大学就已经很困难了，甚至她的学费都有一半以上都是贷款。超凡材料的价格不是他们能够负担的……可如果只是就这么毕业的话，根本找不到什么赚钱的工作！ ——她如今参加宴会的这身裙子，都还是找自己那贵族出身的学姐借的！ 虽然大学里也有奖学金……然而那对克里斯蒂娜来说实在有些遥远。光是勉强维持自己不挂科、跟上学习进程成为一名超凡者，她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她在高中时几乎算是天才，追求者甚多——可在海尔辛大学，身边要不是真正的天才、要么就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接触过炼金术的超凡者。 光是她的同班同学里，就有十几个第三能级的炼金术师、隔壁班还有晋升到第四能级的超凡者，还有人靠着手艺组建了炼金工房；甚至有一位学长，两年前就靠着大学时期的诸多炼金专利，创建了自己的公司！ 据说他如今的员工规模已经接近百人，他自己甚至加入了第三炼金小组——那可是莱比锡伯爵亲自控制的炼金小组之一！ 这些天才们平时讨论的东西，克里斯蒂娜听都听不懂。光是在旁边维持假笑、绷住一脸好奇与恍然大悟的表情，就足以让她感觉到痛苦了。 ——而如今，她还有一个月就该毕业了。 海尔辛大学是六年连读，毕业后自动授以硕士学位。 继续这样的话，就别说是什么成为大人物、赚大钱…… 她连助学贷款都还不上，甚至可能毕业都费劲——海尔辛大学毕业最低最低也要第二能级，而她如今的第一次晋升仪式已经连续失败了六次了！ ……她可不想去白鸽歌剧院，穿上那种可笑的衣服去卖笑。 毕竟有几个仰慕她的学弟学妹，也是白鸽的常客。她丢不起那份脸。 要是还不上钱，恐怕就要把家里的房子卖了，灰溜溜滚出莱比锡了。但如今星锑哪里都没钱，莱比锡已经是最有希望的地方了……至少她的父母还能找到工作。 而她已经算是好的了——她有一个刚入学不久的外地学妹，因为在白鸽歌剧院里消费过高……据说是生日的时候去了一趟贵宾厅，还装作很熟练的和其他贵族在里面玩了牌。 但她从前根本就没玩过牌，自然不是里面老牌客的对手。轻而易举就输了这辈子也还不上的钱。她又拒绝去白鸽歌剧院工作来还款，毕竟海尔辛大学离白鸽歌剧院挺近的，很多学生在没课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玩…… ……于是，如今她已经去通灵塔当那种没有编制、工资又是正式助教好几倍的“次级助教”了。 从通灵塔招聘助教的优渥薪金以及巨大缺口来看，恐怕他们那里的“助教”消耗的速度还挺快的…… 而幸好，克里斯蒂娜生有一副好皮囊、小时候又接受过比较良好的教育。 她在学校里的芭蕾舞演出时，被这位伯爵大人看上了。 道恩伯爵声称他最近的秘书有事回老家了，想要招她来当一段时间的实习秘书，并开了一个她几乎无法拒绝的丰厚价码——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不光能把助学贷款还完、剩下的钱至少还能支撑她晋升到第三能级！ 克里斯蒂娜自然也不是傻瓜。 毕竟海尔辛大学是莱比锡最好的大学，在整个星锑也是前三的水平。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入学，就已经证明了她的实力。 这明显是在邀请她当自己的情人——甚至可能连情人都算不上，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个新鲜的玩物。 这对性格保守又骄傲的克里斯蒂娜来说，还是有些太刺激了。 她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了，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毕竟在上大学之前，同龄人对她来说太过幼稚了；而上大学之后，她又一直在拼命追学业，根本没空参加各种社交。 而她当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冒着激怒道恩伯爵的风险、拒绝了伯爵大人的邀请。 但幸好伯爵大人性格很好，就算被拒绝也没有动怒。反而是邀请她参加了自己家里举行的宴会。 在这场宴会里，克里斯蒂娜见到了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大人物们。 光是子爵以上的贵族，就有十几位。他们都挤在这小小的莱比锡内，一边抱怨着莱比锡伯爵不分给他们更多的地，一边同她没听过名字的商人们倘若无人的讨论着星锑的未来、广泛的失业、该死的地精、愈发膨胀的物价，以及几十万金币的投资。 她还见到了自己入学时曾仰慕的学长，如今正紧紧跟随在一位美貌而邪气的贵妇人身后；她有几位导师也受邀参与宴会，并且在见到她的时候都吃了一惊，让她颇为自得。还有好几位容貌端丽、衣着得体的男性与女性都邀请她跳舞，用不同的话语夸赞她的美丽。 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像是伯爵大人一样邀请她来找自己玩。 克里斯蒂娜甚至都想好了，只要有一个人邀请自己、她就一定会答应下来。不管他是贵族还是商人、是炼金术师亦或是恶魔学者……哪怕是臭气熏天的死灵法师，她也愿意和对方一起玩。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后悔了自己当初的决定吧。 而如今，道恩伯爵的言语更是让她难堪。 佐伊学姐，她自然是认识的。 她当年几乎是许多男同学的梦中情人，如今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抵达了第四能级，已经被王立炼金协会邀请成为了理事。而这种人都变成了道恩伯爵的“秘书”……那她当初的矜持又算是什么？愚蠢吗？ 可就当克里斯蒂娜想要行礼并告别伯爵之时，道恩伯爵却是话语一转：“不过——” “——您说？” 克里斯蒂娜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接道。 第二百九十二章 渐进的堕落与罪恶 道恩伯爵笑眯眯的说道：“我很喜欢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起玩，这会让我感觉我还没有老。” “您本来就不老！” 克里斯蒂娜笨拙的奉承道。 道恩伯爵哈哈大笑：“不行啦，都已经一百多岁了。” 克里斯蒂娜大吃一惊：“您已经——” “哦，说来你还不知道吧？我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 道恩伯爵笑道：“不过和你们这些聪明人不一样啊……我是学会那边的，玫瑰学会就是我创立的。” “学会”，那是恶魔学者们的组织。 注意到自己当初拒绝的人居然是一位第五能级的超凡者——这件事让克里斯蒂娜一边感到害怕到近乎颤抖，另一边却又感到了莫名的骄傲与遗憾。 骄傲在她居然能被这样的大人物看上；而遗憾则在于，她当时怎么就没有答应下来！ 克里斯蒂娜咬了咬嘴唇，感觉有些委屈。 您当初要是早说，我也不会就这么拒绝啊…… “不过啊，”道恩伯爵亲昵的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虽然秘书之位没有了……但你还是有机会的。 “你们那个芭蕾舞社，里面应该也有不少想找点兼职的女孩吧？正巧，来我这里做客的大人物们也有挺多的。我可以请她们来这里表演……但我与她们联系，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的。” “我来联系她们！” 克里斯蒂娜脱口而出：“我在学校里人缘还不错，应该能拉来二十几个人……如果您需要的话，还可以有更多！” 而在那之后，羞耻之心与罪恶感才随之上浮。而紧接着是破罐子破摔的畅快感。 她自然知道道恩伯爵的暗示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工作。 但那……终归也算是一份工作，不是吗？ 比起还不起钱的绝望未来，至少……能多活我一个—— “不错。” 道恩伯爵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晚就不要走了，克里斯蒂娜。 “让我再单独欣赏一下你美丽的舞蹈。” “……是，伯爵大人。” 克里斯蒂娜低声应道，并乖巧的站在了道恩伯爵身后。 等宾客全部离开过后，道恩伯爵便带着克里斯蒂娜前往了卧室。 仆人们很是识趣的在备好茶水过后便自行离开。 克丽丝蒂娜强忍着羞耻、紧张与不安，打量着周围的陌生环境。 这里由深红色、黑色与暗金色进行装饰——克丽丝蒂娜知道，这是帝国晚期的审美风格。这种配色与造型，在星锑的老牌贵族中非常流行。 而在房间的角落，摆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一个东方风格的折叠屏风，一個室内的喷水池，一个即使是夏天也燃烧着的壁炉，一个巨大到直径能够容纳至少六个人并排躺下的柔软圆形床铺——而最奇怪、也最让她害羞的，是正对着那床铺的巨大镜面。 房间中有许多的镜子装饰，但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全身镜。还有一些与巨大的古老画像摆在一起的小圆镜。然而床尾所正对着的那个镜子，看上去却足有二三十米长、两三米高。这几乎将整个房间“复制”了一份，光是盯着看就让克里斯蒂娜感到有些眩晕。 可就在这时。 道恩伯爵突然发问：“门关好了吗？” “什么？” 克丽丝蒂娜下意识的问道。 “都关好了。” 突然，一个低沉而成熟的女性嗓音凭空响起。 而在那面巨大的镜子上，原本是道恩伯爵的位置、却被一个陌生的女性所取代—— 她简直就是道恩伯爵完全相反的存在。 道恩伯爵的头发是黑色的，那位女性的头发就是白色的；他的头发很稀疏，而那女人的头发就长至腰际；他的个头不高、肚腩又大，而女性的身材就极好，身高体型也如精灵般高大。 以及最关键的是，她的皮肤是褐色的、眼白是黑色的，而虹膜的位置却是与道恩伯爵的蓝眼所相对的金色瞳孔。 除此之外，她此刻的穿着与道恩伯爵几乎一致——只是左右对称、颜色相反。 “今天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道恩伯爵漫不经心的问道，抱着克丽丝蒂娜坐到床边。 而克丽丝蒂娜则睁大了眼睛、身体紧绷。她盯着那镜子中同样被女人抱起的自己，一时之间感受到了强烈的错乱感。 “还真有。” 镜中的女人答道：“白鸽歌剧院出了命案——康莱子爵是凶手，他杀死了好几个血仆。” “哦？他这是发了什么疯……因为那个仪式吗？” “应该是。” 镜中的女人突然答道：“康莱子爵来找你了，要见他吗？” “见见吧，让他进来。” 道恩伯爵思考了一会，还是随口道：“算是给他‘家长’一个面子。” 他才刚刚话音落下，突然就有一个全身镜的镜面变成了黑色——那是在外面黑夜中的色彩。 而似乎是刚刚洗过澡，浑身还蒸腾着湿气、头发都没有完全干燥的金发男子从中大跨步的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蓬松而带有毛绒的棕褐色吸烟装，裹挟着一身烟味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而此时道恩伯爵正在剥去克里斯蒂娜的衣服。 她原本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反过来抱住了道恩伯爵。 可见到陌生人突然闯入房间，她便突然激烈的反抗了起来：“不，伯爵大人，等等……” 啪—— 只见道恩伯爵随手一个耳光响亮的拍在她脸上，一瞬间克里斯蒂娜就像是断电、死机了一样，瞬间就没了动静。 而康莱子爵只是瞥了她一眼，之后就完全无视了她。如同那只是屋内的一件摆设一般。 他只是急匆匆的说道：“伯爵大人——我的‘父亲’可是莱比锡伯爵！” “嗯哼？所以呢？” 道恩伯爵随口说着。 因为那身黄裙脱起来太过繁杂，他不耐烦的随手轻轻一扯。 如同无数的无形利刃同时划过，它在刹那间化为了一地碎布。鹅黄色的布料宛如蝴蝶般飞散，而克里斯蒂娜却仍旧一动不动，就像是被夺走了灵魂一样。 “您就算想要举行什么大仪式，至少也该避开我吧！” 康莱子爵言语之中的攻击性非常强。 他的眼中燃烧着毫不畏惧的怒火：“虽然我的‘父亲’暂时不在莱比锡，但这也不是你拿着他的城市随意玩弄的借口——” “哦，所以呢？” 道恩伯爵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他只是傲慢的抬头看了一眼康莱子爵，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嗤笑与不屑：“就算是伱‘父亲’，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是在为他守护莱比锡，而你是在破坏莱比锡。” “你守护莱比锡的方式，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要尊重我们的游戏规则，年轻人。” “那不是因为你——” 康莱子爵的声音愈发响亮，眼中的怒火愈发炽烈。 ——啪。 道恩伯爵突然打了个响指。 刹那之间，康莱子爵的身形突然消失。 他被封禁到了来时的那面镜子里，而紧接着他在镜子里就被捆缚了起来、倒着吊在了天花板上。 而此时，道恩伯爵才慢悠悠的说道：“第一，真不是我。现在外面那个与‘暴怒’相关的仪式太过张扬，不是我的风格。 “我正在忙着做我的仪式……你看，上好的堕落灵魂。” 说着，道恩伯爵捏着克里斯蒂娜的下巴：“这才是我准备的仪式。” 她的双眼毫无光泽，已然是一具人偶——刚才的耳光，将她的灵魂直接打出了身体。 若是用灵视就能看到，那床铺之上已经堆砌了许多的女子灵魂，她们被拘禁在床铺之上、透明的淡紫色灵躯发出无声的呐喊。 那巨大的圆形床铺下面，竟是一个封锁灵魂的仪式法阵！ “第二，我忙着准备我的仪式，就是因为你父亲和他愚蠢的父亲想要对付我。 “第三……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刹那之间，镜中的康莱子爵被无数无形利刃撕裂，随后他化为灰烬再度重组、又被撕裂。 ——而在这时，镜中的那个女子则突然开口道：“外面有人来了，说是送来了莱比锡伯爵的礼物……” “……哦？” 道恩伯爵顿了一下，有些诧异：“这么快？是巧合吗？ “……算了，还是给他个面子吧。没必要撕破脸。” 他停止了不断杀死康莱子爵的动作，将失去灵魂的克里斯蒂娜如废料般随手丢在床上：“先把礼物拿进来，我看看——对了，礼物是什么？” “是一个闪耀着七彩虹光的少女冰雕，我看着还行。挺有艺术感的，之前我也没见过。” “你也没见过吗？有点意思，拿进来我看看。” 道恩伯爵起了点兴趣。 第二百九十三章 阿莱斯特的星冰乐！ 只见道恩伯爵随手一招，便有一块镜面闪耀起了虹色的光辉。 那是从镜中所流出的光辉。就如同它的前面映照着某个散发着辉光的物体一般，镜子中浮现出了什么东西……可它的面前却是一片虚无。 随着它猛然爆发出一团辉光，它的前方就真显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衣着笔挺、面容严肃的中年人。他穿着管家服饰、肩膀上停着一只瞳孔血红的乌鸦，被传送过后仍旧有条不紊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一言不发。 道恩伯爵的瞳孔微微收缩。 ——因为他隐约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 他眼前的这个中年人，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人一般平常、身上看不到半点道途之力的辉光。可他的直觉却在不断对他发出警告。 这人看起来，就如同隐没于一团阴影之中……任何探查手段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虚无。 ……难道是适应者？ 道恩伯爵心中冒出了这种念头，但又很快被他否决。 能让他感受到危险的适应者，只能是第五能级的刺客。可是这种级别的刺客，哪怕不属于鹰眼组织、也肯定与鹰眼组织有密切的联系—— 但是海因里希那家伙，可是个邪恶的吸血鬼。虽然他爱人才，但也不至于招揽到刺客头上……他就不怕这人是鹰眼组织里面的刺客大师伪装的吗？ 可只有适应道途的第五能级超凡者擅长隐藏自己的超凡痕迹…… 所以，他要么是鹰眼的刺客，但并不属于莱比锡伯爵麾下；要么就是他身上有着某种能够隐藏道途之力波动的超凡物品——而需要遮掩痕迹的，无非也就是超越或者爱的超凡者。 ——来者不善。 道恩伯爵在见到来客的一瞬间，就有些后悔直接将他请进来了。 他心中同时对自己所契约的镜魔产生了淡淡的杀意——那家伙恐怕是故意不提及对方的实力与身份的。 呵呵，就这么想从我身边逃走吗？ 他打定主意，等之后就要引动契约、狠狠折磨这只又开始不老实的镜魔。 与此同时，他也唤醒了在自己体内沉睡着的冬魔。 他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浸透为紫色，可他脸上却显露出了相当友善的笑容：“哎呀，伯爵大人真是客气…… “不是说，还要过几天再回莱比锡吗？这下到时候不得不进行宴会，为伯爵大人接风洗尘了呢……”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警告对方“莱比锡伯爵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这人不是莱比锡伯爵的人，他这么提了对方多少会有所顾忌；如果他是伯爵的人，那就展示一下善意——反正就是绝口不提被他封印到镜子里的康莱子爵。 道恩伯爵这么说着，才终于低头看向了被那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挡在身后的少女冰雕。 那是一尊无比华丽、色彩斑斓的虹色冰雕。 一位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少女正跪拜在地，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 她的容貌精致美丽，给人以一种奇异的神圣宁静感。与此同时，她紧闭着的双眼却给人一种无声悲泣着的淡淡绝望感。 道恩伯爵微微睁大了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的惊叹：“这简直是艺术……不，这就是伟大的艺术！” 他下意识的伸出右手，轻轻触碰着冰雕那冰冷的表面。 因为从他的视角，更是能看得清清楚楚——有一个灵魂正被冻结在里面。 从那微弱的道途光辉能够看出，那个女孩似乎像是一位第四能级的超越者。 她的灵魂仍旧是活着的，只是似乎陷入到了某种特殊状态、被黄昏道途的力量所充盈，而进入了完全的静止之中。 道恩伯爵听说过类似的情况——据说精灵们就会因为黄昏力量的影响而导致凝珀，变成色彩斑斓的晶石雕塑，而同时他们却又都还活着。 他开始相信，这真的就是莱比锡伯爵的礼物了。 当然……除却礼物，倒更像是一个警告。 ——就像是在警告他，他已经掌握了能够将超越者封锁其中的技术一样！ 众所周知，从第四能级开始，恶魔学者就会进阶为恶魔化身。而一旦杀死恶魔化身，体内的恶魔就会泄露出来。 从这个角度来说，高等级的恶魔学者其实是很不好杀的……假如杀掉他们，立刻就要迎战一个更难对抗、更难杀死，并且状态全满的强大幻魔。 而这个被冰冻起来的女孩，就是第四能级的超越者。她维持着这种被封印的状态，体内的恶魔就不会泄露出来。 ……哼。 道恩伯爵嘴角微微上扬，收回了手。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个老吸血鬼是在警告我……他已经找到了对付我体内冬魔的办法，能够封印我了吗？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红相的意思？唔，考虑到这黄昏色的辉光，通灵塔插手其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道恩伯爵心中飞快思考着，检索着自己的仇家——但很遗憾的是，他活了太久的年月。这一百多岁的时光，让他树立了太多的敌人，以至于他一时之间根本算不清这到底是谁的烂账。 但他脸上却仍旧端详着冰雕，维持着自己脸上的欢欣与惊叹，止不住的赞美道：“真是美丽啊！我觉得，不如召开一个艺术展吧。把我们的老朋友都叫过来，让他们也看看这瑰丽而奇幻的艺术！” ——言下之意是，你最好考虑一下激怒“学会”的代价。 面对能够封印恶魔化身的能力，就算平时各大学会习惯了彼此争斗、但如今想必是能团结起来的。 星锑人有一句俗语，叫做世上没有人能够对抗团结起来的星锑—— 这话也有恶魔学者内部流通的版本。整个星锑，也都不敢对抗真正团结起来的学会。 但那个中年男人，却就只是这样沉默的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道恩伯爵愣了一下，心中咯噔一声。 他不假思索的抽取了体内冬魔的力量，抬起手来—— 只见他面前有着数道透明无形的气刃飞过，将那个穿着管家服的中年男人骤然切碎！ 伴随着惨叫声与乌鸦的嘶哑鸣叫声，黑色的羽毛胡乱飞舞、那男人的肢体瞬间破碎一地！ ——冬魔。 那是象征着沉默、枯亡与凋零，象征着万物皆亡的黄昏恶魔！ 就算是难以杀死、拥有相当程度不死性的月之子，在冬魔的破败吹息之下、也终将冻结并碎裂成一地碎片！ “……等等？” 就在这时，道恩伯爵突然又感觉到了不对。 如果这人真被他的冬魔撕成碎片……他的肢体应该枯败凋零才对，根本不该血气这般充盈、鲜血还能流淌一地—— 仔细想想，是不是从刚刚开始，康莱子爵以及镜魔就都没有动静了？ 这是……幻觉！ 想要击破幻境，就要击破最为突出的那个点！ 而最为突出的地方是—— 道恩伯爵眉头紧皱，瞬间伸出手来按向冰雕。 无形无相的力量随之渗透——被触碰到的冰雕连同里面的少女一并四分五裂！ “呃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他眼前的世界恍惚间变得色彩斑斓、但紧接着又为之碎裂—— 道恩伯爵感觉到自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起来。 他再度睁开眼睛，便看到那个冰雕中的少女已然失去了生命、在冰雕内部断裂成了数个干枯的尸块。 而奇幻绚烂的少女冰雕倒是依旧完好，可它也不再散发那夺人心魄的彩色虹光。而是变成了平平无奇的冰雕。 ——很显然，使用幻术的就是躲在冰雕中的那个少女！ 此刻，那个中年管家面露惊愕之色：“怎么会……” “哼，我就知道……” 道恩伯爵高傲的仰起头来，冷哼一声：“在我面前使用这种招数，还早了几百年！ “——你可知道，一个恶魔学者究竟要忍受怎样的苦难、抱着怎样的警惕之心，才能战胜那日夜满怀恶意的恶魔？只要有片刻迟疑，就将永世沉沦、灵魂泯灭！在我面前，任何一点的不寻常都是那样的清晰可见！” 而在这时，那面巨大的镜子里便显现出了他所契约的镜魔。 她此刻脸上满是讨好与奉承的笑容：“我的主人，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哦？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道恩伯爵嘴角微微上扬，矜持的紧了紧自己的领口，缓慢却威严的说道：“你把这两个人放过来……想必已经知道代价了吧？” “不、不……主人，求你！不要——” 伴随着镜魔的恐惧求饶声，道恩伯爵发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声。 ——而此时此刻。 在现实世界中。 道恩伯爵维持着惊叹的表情、触碰着冰雕的动作，已经化为了一具冰雕。 失去了蜜獾的屏蔽的瞬间，那乌鸦身上所渗透出的强大力量、让仍旧被封印在镜子中，倒吊着的康莱子爵瞳孔突然剧烈颤抖—— 无与伦比的爱之道途力量，如同不可抗逆的大海、不断冲刷着他的意识。 “求您……” 他望着化为冰雕的道恩伯爵、又看了看那可怕之极的乌鸦，正要开口说话求救。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失去了意识——瞬间昏迷。 “确实是……伟大的艺术。” 阿莱斯特瞥了镜子中脖子一歪昏迷过去的康莱子爵一眼，慢悠悠的说道。 ——这是她前不久才封印的幻魔卡，用“海新娘”作为材料制作的法术卡！ 法术卡：星之冰 必要：水动作，召唤，非接触 效果：召唤出色彩斑斓的星之冰，简单塑造其姿态并停留一段时间。任何直视星之冰，并试图破坏它或理解它的人都会陷入愈发深邃的幻觉之中；因这个效果而陷入幻觉的人将被冻结；因这个效果被完全冻结的人无法主动脱离幻觉，即使星之冰已经不再存在 阿莱斯特所召唤出的星之冰，就这样悄无声息冻结了一位第五能级的超凡者！ 第二百九十四章 早就该图图了！ 而在一旁的蜜獾看来，这一切更是让人难以置信—— 因为蜜獾完整的参与了这整个事件。 当蜜獾从鹰眼的消息渠道调查出，如今整个莱比锡唯一的第五能级超凡者、也就是道恩伯爵时……她其实产生了刹那间的退缩。 倒不是觉得自己打不过道恩伯爵——即使不算阿莱斯特，蜜獾也有一对一暗杀任何不具有预知能力的第五能级超凡者的自信。她所忌惮的，是道恩伯爵体内的恶魔。 道恩伯爵的情报，很早之前就被在星锑活动的鹰眼们收集了。 他在恶魔学者们的圈子里——也就是蔷薇十字组织里的声望还行。 因为他经常会带着比他弱很多的一些年轻人在一起玩，没有什么架子。而且出手阔绰、性格温和……道恩伯爵在恶魔学者们看来，就是一位相当可靠而和善的老大哥。 但与此同时，月之子们对他相当忌惮。 原因就在于，他体内孵化出的恶魔化身叫做“冬魔”。 具体能力鹰眼不太清楚，毕竟这种级别的恶魔学知识太难弄到手。他们连影魔都没研究明白，更不用说这种和适应道途完全无关的恶魔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冬魔的力量对生命力旺盛的月之子非常克制。 只是他相当低调，从来不用冬魔的力量杀死任何月之子、月之子们也忌惮他的力量，而不敢把他逼疯……因此倒也维持了一种相当稳定的状态。 星锑的鹰眼组织，甚至十几年前就邀请过道恩伯爵加入鹰眼。 因为如果月之子忌惮的没错，他的力量将会成为对抗月之子的大杀器！ 然而道恩伯爵却只是温和的婉拒了鹰眼组织的邀请。 他却并没有举报鹰眼组织，也没有揭示他们的所在，而是友善的送别了他们。在那之后不久，他接受鹰眼组织邀请但拒绝加入的新闻便传遍了整个星锑。 有这件事在前，道恩伯爵与月之子的关系便极大的缓和了——也是在那之后，他才在莱比锡这个由红相间接控制的城市里，有了属于自己的庄园。 蜜獾担心，如果他们杀死了道恩伯爵……他的尸体中钻出来的冬魔，极有可能会展示那“真正的死亡力量”，从而将整個城市化为死地。而蜜獾的力量对付血肉生命还行……可对抗幻魔，就不那么好用了。 而阿莱斯特是这么说的—— “不必担心，蜜獾女士，”她轻飘飘的说道，“我最擅长对付幻魔了。” 蜜獾就亲眼看着阿莱斯特使用一种特殊的力量，制造出了一种闪耀着虹光的冰、将自己冻结成了冰雕。 ——那种力量的构成，就与之前海怪所召唤出的巨大利剑一模一样！ 光是直视那光，就让他感觉到目眩神迷、时不时陷入幻觉之中。若非是被塞勒涅反复叫醒，恐怕他甚至很难带着这座冰雕走到道恩伯爵的别墅前。 而道恩伯爵只是感叹了一句，随后想要触摸这具冰雕——结果他就突然不动了。 在蜜獾这边看来，就是道恩伯爵的瞳孔瞬间失去了光辉。紧接着便被昏黄色的力量填充其上。 道恩伯爵的身体逐渐凝结成冰——最初的冰是从那冰雕上蔓延过去的，紧接着从他的肢体末端浮现。 如同缓慢的石化一样……道恩伯爵毫无抵抗，就这样被这种奇异的冰蔓延并完全封印。 直到如今，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连他体内的恶魔都被完全压制——无论是人还是恶魔、都进入了类似冬眠的沉睡状态。 这毫无疑问，是属于海魔的力量。 ——但哪怕是海魔，也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冻结一位第五能级的超凡者！ 蜜獾不知道的是，仅靠这张幻魔卡本身、当然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无论是悄无声息的冻结道恩伯爵、亦或是不断对蜜獾产生干扰与影响……对第四能级的艾华斯来说，都不太可能。 阿莱斯特真正使用的力量，是来自【阴阳调和】的增幅能力！ 如今阿莱斯特与艾华斯的道途尚未失衡，阴阳调和也仍旧生效。虽然这导致阿莱斯特被锁死了相当一部分法力池……她如今的无色法力池，只有艾华斯巅峰时期的三分之一。 但她剩下的法力，也仍有接近六十点！ 她整整使用了五倍的法力——也就是20点法力，发动了阴阳调和的最强特效。 ——5倍·法术升阶：此法术优先级+1！ 第五能级的星之冰，足够冻住毫无提防的道恩伯爵了！ “说来，还要感谢你……” 阿莱斯特如此说着，回头看向了那面巨大的镜子。 她此刻笑容温柔、语气轻柔：“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想要这么简单就进来还真不容易。” “哪有的事……” 男声与女声交叠在一起的声音响起。 可就在这时，蜜獾却突然睁大了眼睛。 她愕然看向那镜面，大脑有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因为就在这时，镜中的阿莱斯特却突然变成了艾华斯的模样！ 蜜獾记得清清楚楚——道恩伯爵的镜魔，是与他完全相反的一个女人；为什么镜魔在跟阿莱斯特说话的时候，镜像却变成了艾华斯？ 当镜魔变化完成之后，那混杂着的女声也随之散去。 镜子中的“艾华斯”，用奉承的语气连连弯着腰说道：“我哪敢跟您作对……要是惹怒了您，最先倒霉的肯定是我……” “艾华斯”说着，很是畏惧的看了一眼在阿莱斯特肩膀上停留着的乌鸦：“那是……夜魔吧。而且还是第六能级的夜魔……” “——是。” 乌鸦突然开口，发出清冷低沉的声音：“但你最好别用这个样子说话。” 这时惊愕的蜜獾注意到，除却语气完全不同……那乌鸦与阿莱斯特这个形态的声线，几乎一模一样！ 一瞬间，“艾华斯”就散开并变成了一团黑烟。声音也从艾华斯的声线，变成了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沉闷低语声：“是，夜魔大人……” “还挺识趣的嘛，小家伙。” 阿莱斯特饶有兴趣的看向它：“我身边还缺一个契约恶魔——你要不要跟我走？” 与那“夜魔”几乎一模一样的声线，却多了几分柔和与魅惑。 “……我可以拒绝吗，大人？” 沉默了许久，镜魔还是有些迟疑的答道。 “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 “我想回梦界休息一段时间……我被召唤到物质界，被困在前主人身边已经八十多年了。只希望您快点将他杀死，我好解除契约回归梦界。” 镜魔恳切的答道：“等我休息一段时间，也可以为您服务——” “……哦，那就算了吧。好好休息。” 阿莱斯特摇了摇头，温和的答道：“哦，对了。记得把那个镜子里的垃圾处理一下。” 她所指的，是在镜魔显现之前、就被它屏蔽了思绪的康莱子爵。 也正因为这个细节的细心，才让阿莱斯特对这个镜魔起了些兴趣。 虽然如今阿莱斯特没法使用牧养法，但后面也有可能让它晋升。 “好的，您希望怎么处理？” 镜魔殷勤的答道。 “杀了吧，弄的干净点。” 阿莱斯特想了想，还是如此答道。 毕竟他刚杀了那么多人，就如此嚣张的离开了——如果自己不管他的话，或许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倒也不是阿莱斯特有多么慈悲，想要为死者出头。 只是单纯的…… ……见到这种被人算计的蠢货却如此嚣张，多少有些不爽。 你也配？ ——只听得啪嚓一声，那面镜子突然碎裂。鲜血从镜子里面缓缓浸出。 阿莱斯特瞥了一眼肩膀上的小乌鸦……她记得夜魔似乎也会这一招。 “——用不到镜魔。” 突然，小乌鸦难得主动开口道：“它会的……我基本都会。” “好好好……” 阿莱斯特宠溺的摸了摸夜魔的鸟头。 她将目光看向了被冻成冰雕的道恩伯爵。 要杀死他、还要小心他体内的冬魔挣脱出来…… ……那最好的办法，不就是直接将他体内的冬魔封印起来吗？ 她这一波确实找错了人，这人似乎不是始作俑者。 但看着床上被法阵拘束起来的那些少女灵魂……阿莱斯特就感觉似乎又没找错。这些灵魂黏在一起，她一时都不好处理。与其想办法破解仪式，不如直接把仪式发起者破解掉。 果然，恶魔学者全部枪毙可能有无辜的；但隔一个枪毙一个必有漏网之鱼。 ——早就该这么干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八十年老社畜的怒火 阿莱斯特打量着被冻成冰雕的道恩伯爵，习惯性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一旁安静待着的蜜獾，此刻瞳孔却是骤然缩了一下。 她见过类似的眼神——那是月之子们扫视着那些年轻的血仆时，所露出的那种饱含欲望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厨师热烈的望向一块上好的牛肉，正想着应该如何下刀、如何烹饪一般。 冬魔作为上位恶魔，尤其是对月之子这般有着旺盛血气的种族有特攻能力的恶魔，对艾华斯接下来的行动还是颇有助力的。 封印成大罪卡的话，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感觉多少会有点浪费。 而如果只用一张卡进行封印的话，可选的卡牌就只有一张了。 ——死神。 与地缚灵爱丽丝同一张卡牌。 “死神”这张卡同时有着暗与水双属性，冬魔同时符合这两个属性。因此可以难得制作出一张双属性卡牌。 不过冬魔作为上位恶魔，它比地缚灵、甚至影魔都更为高位。想要封印它的材料也更为稀缺……保险起见，阿莱斯特还是没有使用自己的仪式免材能力，而是确保仪式能够成立。 万一封印失败，反倒是把冬魔唤醒，把陷入无尽幻觉中、正在冬眠的道恩伯爵惊醒就不好了。 “镜魔。” 阿莱斯特突然开口说道。 “我在的。” 镜子瞬间蒙上了一层黑雾，低沉而带着回音的声音响起：“您请吩咐。” 虽然那声音近乎称得上是威严，但听上去却满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谄媚。 “为了确保能够杀死你的主人，我需要一些仪式材料，可能会比较难找。” 阿莱斯特望向那被镜魔附体而变化成魔镜的镜子，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让蜜獾感觉颇为离谱的话：“或许伯爵大人的仪式室里面有，但一时半会也不好找。你帮我找一下吧。” “您请说，这是我的职责。” 镜魔没有半分迟疑的应了下来，甚至还主动补充道：“就算我的前主人这里没有的材料，我也能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替您拿来。”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甚至就连阿莱斯特，都为镜魔在这件事上的积极性，以及它办事的妥当、周全程度而感到惊讶。 ……如今阿莱斯特似乎知道，为什么镜魔不想和自己签约了。 它恐怕是已经被这个主人玩怕了。 看它这个样子，估计是被当成管家来使唤了。也怪不得明明是星锑的伯爵，家里却没有管家……恐怕是因为他信不过那些能被收买或者控制的凡人。 听镜魔的意思，它从被召唤出来到现在已经八十多年了。道恩伯爵身为贵族，他一定有着自己的恶魔学导师，镜魔在签约的时候大概率就已经被束缚住了。 这种高级的契约显然与普通恶魔学者所能使用的不同——镜魔能够随意离开他身边就是证明。艾华斯当初与影魔契约的时候，影魔根本无法离开艾华斯身下的影子。 而等道恩伯爵晋升到第四能级之后，镜魔也就再也无法翻天了。从那时开始，只要道恩伯爵不死、也不愿意放弃契约，镜魔就必须被束缚在自己身边、永无尽头的工作着。 因为镜魔能够穿行在不同镜子前，从任何想要出现的镜面中窥视他人；也能将人与物从镜子里面取出与封印的特性，它实在是过于便利。估计道恩伯爵已经习惯了有事就喊一嗓子镜魔的生活…… ……这甚至不是996的工作强度，而是007。 这种程度的高强度工作持续了整整八十多年……这哪里是恶魔，简直是被压迫的社畜。也怪不得它在察觉到阿莱斯特的来意之后，就直接主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说是能帮他们带路。 ——而反过来说，如果镜魔对道恩伯爵没有怨气的话，它甚至能提前窥视到阿莱斯特的刺杀计划，从而带着道恩伯爵第一时间从镜中脱逃。 “哪里的话，能为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镜魔极恭敬的说道。 阿莱斯特回忆了一下冬魔的封印材料——靠着模模糊糊的残缺记忆，以及她如今自己对仪式学的深入掌握、拼凑出了一组比较合适的材料：“我需要十三种不同的、在冬日凋零而仍有生机的花朵，一条已经腐烂却被冰冻了超过十三年的鱼，近三年来的第一场落雪各一份。 “我还需要一只乌鸦全身的完整羽毛，一個第三能级以上的黄昏道途超凡者的完整骨架，一只被五种毒素浸泡过的蝎子，一条刚蜕完皮的活蛇，一只活着且精力充沛的老鹰，一份超过三百年的腐烂淤泥、至少能够将活蛇覆盖的量。” 就算是阿莱斯特自己，都觉得她索要的仪式材料太过刁钻。 因此她主动补充了一句：“如果集齐这些材料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的话，你可以跟我们说大概需要多久。” 言下之意是，她可以先睡个觉。然后睡醒之后再来取他狗命。 但或许是它着急下班、回家放假的心情过于紧迫；也可能是想要弄死老板的意志盛如烈火，难以遏抑…… 镜魔毫不犹豫的答道：“最多半个小时就可以，请您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 它说着，旁边的镜面纷纷化为漆黑的底子，其中映出一个又一个的仪式材料：“大人，请您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些东西。” 阿莱斯特挨个查探过之后，缓缓点了点头：“确实是……” “请稍后，我正在进行收集。请您在这里休息一下。或者想要逛的话，也可以随意行走；如果您想要参观仪式间或者书房，我可以为您传送过去。我已经让伯爵府邸内所有的仆从全部陷入了沉睡，无需担忧会被任何人目击。并且打开了所有房间的封印，解除了全部房间的警示与防备结界。 “另外，如果您不想在这床上休息的话……” 镜魔说着，阿莱斯特面前突然闪烁了一下，浮现出了另一组豪华又柔软的床铺与沙发：“这是干净的客房床铺，另外还有尚未被使用过的沙发。 “茶点也都已经给您准备好了，这是我根据前主人的喜好准备的点心，其他点心我也能带来。如果您想喝酒的话请随时跟我说。伯爵的收藏非常全，如果您喜欢调制酒，我也可以在镜中世界为您调酒，我复制过调酒师的技能。” 它的声音落下，那沙发桌前便显现出了热气腾腾的红茶与一盘点心。这都是被镜魔从其他地方传送到镜中世界后再加工的东西。 “您如果没有吩咐的话，我就要暂时离开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留下一个分身替我为尊敬的大人全心全意的服务。” “……嘶。” 阿莱斯特下意识吸了口气，赶紧把肩膀上的维涅斯抱在怀里、摸了摸羽毛压了压惊。 她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没必要。你离开吧，我想安静一下。” “是，那么我将立刻完全撤出这个房间。当我再度进入之前，我会提前三秒先将黑雾笼罩镜面来预示我即将归来，不会对您的秘密造成任何干扰。 “祝您休息愉快。” 镜魔恭敬而流利的声音落下，随后房间内所有散发着黑烟的镜面全部都恢复如初。 这下，甚至连夜魔与蜜獾都沉默了片刻。 第二百九十六章 装备卡：枯寂之死 “这也太专业了吧？” 蜜獾忍不住说道，下意识看向阿莱斯特怀里的乌鸦：“恶魔学者们的契约恶魔……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怎么可能。” 维涅斯发出空灵而略带沙哑的声音。 但很显然……就连维涅斯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不是很有底气。 “还是我对你好吧。” 阿莱斯特摸了摸小乌鸦的鸟头，轻声说道。 小乌鸦蹭了蹭阿莱斯特——那张鸟脸浮现出肉眼可见的、人性化的纠结与困惑。 “我亲爱的主人……” 她突然开口，有些迟疑的说道：“如果您希望的话，这种程度我或许也能做到。要不我们先试试看……” 这镜魔甚至整的连维涅斯都没自信了。 “你倒也没必要和莉莉抢活……” 阿莱斯特吐槽道。 原本莉莉就是和影魔状态下的维涅斯签订的牧养契约。 如今维涅斯进化成夜魔之后，维涅斯和莉莉就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很显然，她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不是太好——或者说，正因为她们太过相似，因此多少有些相看两相厌。 如果夜魔再这么自觉的长期住在镜子里，成为阿莱斯特的管家……恐怕如今仍旧作为女仆的莉莉，就要认为维涅斯是在故意针对自己了。 “而且你也不适合长期用本体出行在外面……旅行状态下的你，应该做不到这种事吧？” 阿莱斯特想了想又补充道。 而此时，一旁的蜜獾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已知，阿莱斯特与艾华斯的关系极为密切；艾华斯上任教皇之后让她帮忙“保护阿莱斯特”；艾华斯使用一种卡牌封印了完人、阿莱斯特又用类似的卡牌封印了大海怪；阿莱斯特如今怀里的乌鸦，之前她也从艾华斯那边见到过。 她还记得，当初她明明从艾华斯身上闻到了女性月之子的血气——而且浓烈到不像是“蹭到”，而更像是真正的持有者所发出的那种程度。 而如今，阿莱斯特与那夜魔谈及艾华斯身边的“莉莉”时，显得如此亲昵又熟稔。同时阿莱斯特作为一名月之子，却丝毫没有月之子那种扭曲的性格与不知善恶的随性……虽然她的行事风格也充满了杀意与狂暴，但以月之子的身份来说，她的性格与脾气仍旧是显得“过于善良”了。 当然，其实最为关键的证据是…… ——阿莱斯特在海上对抗大海怪时召唤的蝴蝶型幻魔，正是先前艾华斯与她一同对抗完人时的幻魔！ 两个人都会完全相同的召唤之术，甚至召唤物还是同一个存在——她当时在船上时下意识的认为，这是阿莱斯特教授给艾华斯的召唤之术。但如今想想，完全有可能是另一种不同的情况…… 诸多复杂的情报交织于心间，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浮现于蜜獾心头。 会不会…… 阿莱斯特根本就不是艾华斯的情人。 ——从最开始，阿莱斯特就是艾华斯的另一個人格！ 或许是因为转化失败、又或许是某种道途特性……当艾华斯是温和又善良的牧师时，显露出来的就是艾华斯；而每当他的狂性难以抑制，就会变成张狂又肆无忌惮的阿莱斯特！ 可是…… 这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不光是性格相反、性别相反、道途不同…… 甚至两个人还成为了完全分裂的，两个各行其是的个体—— 就在蜜獾面色不断变化之时，阿莱斯特已经优雅的坐下喝茶了。 她看了一眼蜜獾，笑着问道：“在想什么呢，蜜獾女士？” ……我该问吗？ 蜜獾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阿莱斯特，沉默许久还是开口缓缓问道： “我在想……你会不会就是艾华斯？” 虽然直接说出他人的秘密，会显得过于刺探、也有可能惹人不快。 可她渐渐感觉……阿莱斯特似乎真实的性格，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坏。除却思路过于功利、又有些懒散之外，阿莱斯特小姐更像是在“装作很凶”。 如果阿莱斯特就是艾华斯的话，那么她这么问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当蜜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反思了： ——明明是适应道途所拒斥的冒险之举，她却如此顺滑的做了出来。 是不是自从她投靠教国之后，身上养成多年的适应道途的行事风格，就已经在无形间被削弱了？ 而这时，蜜獾突然想到了“战士”这个新职业的出现。 ……难道，适应道途的准则，已经开始缓慢的发生改变了？ “对啊。” 结果，阿莱斯特却是笑了出来，轻快的说道：“你才发现吗？” “……什么？” “我根本没隐藏啊，蜜獾女士。” “那贝亚德……” “不要过多探寻。” 贝亚德形态的阿莱斯特，伸出手指竖在唇前、嘴角微微上扬发出警告。 蜜獾顿时神经一紧：“是，我知道了。” 得到了肯定之后，她对阿莱斯特的态度就要完全不同了—— 被教皇命令庇护的月之子大小姐，以及教皇的分身，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前者是她委屈求全、暂时处于同一阵营的宿敌，而后者是她目前的大老板、更是饶了她一命的恩人！ “……您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蜜獾忍不住问道：“这种事，应该没必要隐瞒我吧？我对保密还是很有自信的。” “你就当是惊喜吧。” 阿莱斯特闭上一只眼睛，歪头笑道：“原本强忍着不爽与月之子合作，很不开心吧？但知道我其实是艾华斯之后，是不是就感觉一下子就爽了起来？” “……是。” 蜜獾点头承认道。 ——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房间内的镜子突然蒸腾起了黑烟。 这是镜魔即将回来的预兆——于是阿莱斯特立刻停止了谈话。 三秒之后，镜魔浮现在了大镜面之前，将那些材料全部放到了地上。 “需要仪式阵吗？” 蜜獾抢先镜魔一步开口问道。 “不必。” 阿莱斯特随口说着，瞳孔被紫色包裹。 她挥了挥手，仪式便开始自行运转—— 那些落雪自发的混合在一起，将那些花朵都被包裹起来；淤泥则将蛇包裹成了叫花蛇；老鹰将毒蝎吃下，随后暴毙。乌鸦的羽毛覆盖着骨架，成为了将一切力量融合在一起的熔炉。 腐烂的鱼、毒死的鹰、窒息的蛇、埋藏的花，各自落在被冰冻着的伯爵大人前后左右。而盘腿而坐的骨架则与伯爵大人保持面对面的姿态。 ——仪式的工作已经准备完成。 阿莱斯特表情肃穆，伸手按在伯爵冰雕身上，低声念诵： “我拜请琥珀，圣数为九之神，登峰造极之神，完美永恒之神——” 昏黄色的力量从四角同时蔓延，向着中心蔓延。 熟悉的法阵从艾华斯身下展开——那是契约大罪之兽的两个法阵之一。 冬魔的力量不断被抽离、被法阵撕扯着，拉扯到法阵中心。 当冬魔终于惊醒的瞬间，阿莱斯特再度高呼： “我拜请银冕之龙，圣数为七之神！不容违抗之神！戴冠执剑之神—— “万物生于水，又复归于水！” 刹那之间，极寒的吐息将空气瞬间凝固，恶魔的灵魂被冰所凝固压缩—— 从被冻结的空间中，浮现出了一张纯冰打造的幻魔卡。 当阿莱斯特伸手握住它之时，它的名字便显现在她心中。 ——装备卡：枯寂之死！ 第二百九十七章 移动一根火柴，使账目变成对的 那透明的空气之中，泛起如寒冰碎裂时一般的纹路。 当阿莱斯特将新生的幻魔卡从中取下之时。 刹那之间，极寒的霜气四散飞溢——房间之中的镜面、床铺、家具上刹那间都覆上了一层白霜。蜜獾也下意识用手挡住脸……即使如此，她的衣摆也挂上了霜痕。 而那纯冰打造的幻魔卡，也在此刻渐渐褪去霜衣。 【装备卡：枯寂之死】 【必要：水4或暗4】 【动作，召唤，复唱】 【效果：召唤出“枯寂之死”】 【效果：再度使用并挥动镰刀，抛射九次无形飞刃，飞刃自动锁定已被持有者造成过伤害的所有目标】 【异种特性：逆刃】 【超凡模组-枯寂之死：每当它的伤害造成流血或断肢时，此次攻击改为削减对方的最大生命值，这种效果同时被视为“衰老诅咒”的同名效果；任何被它的伤害所杀死的生物或切断的肢体，都将化为碎裂的冰雕】 ——毫无疑问。 比起用和冬魔同等级的恶魔“罚魔”所制造的雷殛长戟，这是相对更适合阿莱斯特的武器。 它能够对拥有顽强生命力的月之子等种族造成相当强的压制——并且这种压制也不是特别专精的那种类型，而是比较通用的。 只要造成伤害，就能直接砍掉对方的血条上限！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它本身是一把长柄镰。镰刀这种割麦子的农具，本身就不是多么好用的武器，更何况它还只有一侧有刃。光靠这把武器造成伤害，实在是太过困难了。 但好在它还有着复唱效果——或者说，装备卡也理应有个复唱效果。 不然为什么要舍弃自己惯用的武器、又牺牲掉一张宝贵的卡位，来召唤出全新的装备呢？ 它的复唱效果，可以直接抛出无形飞刃，对已经造成过伤害的敌对目标跟踪打击。虽然不知道具体能造成多少伤害，但这至少也能算是“枯寂之死所造成的伤害”，依然可以触发削减生命上限的效果。 虽然这种效果本身属于衰老诅咒，也会被当做诅咒驱散。 但它还有着相当重要的一个效果——被这个效果造成的击杀或断肢，会导致对方化为破碎的冰雕。 ……这个虽然看起来像是某种击杀特效，但其实它的意思是阻止复活。 月之子不容易彻底杀死，就是因为他们在死后会化为灰烬。只要在足够多的灰上，浇上大量的、滚烫的血，它依然能够重生……甚至可以将多個月之子的骨灰混合起来复活成一个。当然，这算是复活还是再造，哪怕是在月之子中也仍有争论。 而如果被这把镰刀杀死，他们就会直接化为碎裂的冰雕——从而完全改变对方的死亡形态！ 碎裂的冰雕，自然就没有再度复活的可能了。 与雷殛长戟相比，阿莱斯特更喜欢这把武器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它偏向于法系。无形飞刃的锁定，并非要求对方“被枯寂之死造成伤害”、而是“被持有者造成过伤害”。 换言之，阿莱斯特完全可以用其他法术——比如说乐土之光——先造成一轮群体伤害，然后再切换成“枯寂之死”进行群体斩杀。 虽然目前还比较简陋，但阿莱斯特在法术端终于算是有了些自己的体系！ 阿莱斯特唤出“艾华斯的法之书”，将自己原本保存在里面的“死神”卡——也就是“随从卡：地缚灵”取了出来，将“装备卡：枯寂之死”登录了进去。除却“影之刃”之外，“地缚灵”成为了第二个被阿莱斯特淘汰掉的幻魔卡。 这样一来，阿莱斯特的法之书中一共还剩下十个空位。 魔术师、女祭司、女皇、教皇、战车、隐者、正义、塔、审判、世界。 如果剩下的四张大罪卡都从空位里面选卡，那么阿莱斯特最多还能有两个自由卡位；如果要像是如今替换掉地缚灵一样再替换掉其他的卡位的话，还能稍微再多挤出来点数量。 当初艾华斯将地缚灵带出来，就是因为地缚灵爱丽丝在向他求救。 她是个好孩子。被当做人柱打在地基里，怨气大到成为了冤魂、却也从来没有吞噬过往旅客的灵魂——只吃了那些慌不择路逃亡至此的逃犯。也正因如此，她变得相当虚弱。 她不想就此静静消散，可也不想被牧师驱散。 于是艾华斯就将她封印了起来，帮助她逃离了那束缚着她的地缚灵之命运。从这点来说，地缚灵与树妖是很相似的——艾华斯并不依赖她们的力量，而只是通过这种超脱命运的封印之术来帮助对方逃离自己的宿命。 作为报酬与感激，爱丽丝也帮了艾华斯几次。但随着艾华斯的等级提升，仍旧处于40级的地缚灵爱丽丝所能造成的影响也在逐渐降低；最关键的是，星之冰同样属于幻术系能力，与地缚灵的定位也重合了。 对地缚灵来说，艾华斯不再使用它理应是一种放松。 毕竟它只要在艾华斯体内，仍然可以感知这个世界、而且还不用工作—— 而此刻，这张卡却正在不安的嗡鸣着。 阿莱斯特将卡面抵在自己额上，静静与地缚灵进行着沟通。 很快，她就明白了爱丽丝的意思。 ——因为就在这里，正躺着一具失去了灵魂、却仍然还有着生命的无魂躯壳。 如果艾华斯不再需要她的话，她想要这具躯体。 “……那我得先跟身体的原主人沟通一下。” 阿莱斯特迟疑了一下，对爱丽丝解释道：“虽然她肯定是要死了……但毕竟她还在这里看着呢。” ——对于没有黄昏道途、或者特殊道途能力与密续书的超凡者来说，灵魂离体一次就意味着身患绝症。如同脱臼习惯了之后，可能出现习惯性脱臼一般——灵魂的离体也是如此。 只要灵魂离开过一次身体，身体与灵魂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就被撕裂了，之后随时有可能出现“灵魂自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但是身体还坐在椅子上”的情况，而且随着年龄增长与灵魂能力提升，频率会越来越高。 就算阿莱斯特通过仪式将那个女大学生的灵魂塞回去，随着灵魂与身体的差异化愈发明显、她的灵魂早晚还是会离体而出的。 除非她能走上黄昏道途并走到足够高的等级，或者得到“道途特性：灵魂行者”、“离魂密续”之类的能力。 在各地的民俗传说中，都有离魂者的躯体被孤魂野怪占据的传说。 空白的无魂躯体是最适合夺舍的。而没有超凡之力的普通人，肯定是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体再夺回来的。 镜魔已经跟阿莱斯特讲过了——在她们进来之前，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很显然，伯爵最开始是想要这女孩给他当个掮客，把她的同学拐过来当仪式材料。虽然他许诺了很多好处，但在阿莱斯特看来这都只不过是谎言——等她背了差不多的锅，伯爵大人就要把她干掉、灵魂也取出来挂上了。 而那无魂的躯体，可以让没有实体的恶魔钻进去。 比如说影魔、或者镜魔都行。当初艾华斯在晋升仪式时，就让影魔操控过自己的躯体……而更擅长精细操作的镜魔操控无魂的躯壳自然更是简单。镜魔完全可以操控着这个女大学生，让她背锅并接受审判，这账就对齐了。 这就是一个经典的财务难题：如何移动一根火柴，使账目变成对的？ ——答案是，将点燃的火柴移动到账目上。 她就是那本账目。 第二百九十八章 幸存者综合征 很显然。 那个女孩的挣扎显然是惹恼了伯爵。 或者是因为伯爵认为她的道德底线还不够低、堕落的不够深而淘汰掉了她。 也或许是因为伯爵看到康莱子爵在这里吵闹本来就心烦，于是选择了迁怒这个可怜的女孩……甚至还有可能，只是单纯想要给康莱子爵一个警告。 而康莱子爵仍旧不依不饶。 毕竟道恩伯爵从来没有过杀死月之子的记录，这也是他能与月之子合作的基础。 康莱子爵知道对方绝对不会在自己这里破戒——因为他不值得。 因此康莱子爵才会有恃无恐。 但康莱子爵不知道的是，道恩伯爵已经通过某种途径，知道自己已经落在了红相的某个计划中——虚伪的和平即将结束，所以道恩伯爵就直接将他关了起来。 ……到底是谁跟他说的呢？ 想到这里，阿莱斯特眼珠一转、若有所思。 “——你现在应该自由了吧，镜魔？” 阿莱斯特选择直接问道恩伯爵的“管家”：“是谁跟道恩伯爵说，他被莱比锡伯爵他们盯上了的？” “是安娜·金斯福德女士，大人。” 她身边的镜子突然黑了下来，蒸腾着黑雾。 镜魔立刻给出了非常精确的答案。 阿莱斯特对这個名字非常熟悉——因为她就是自己养父的妻子。 亦或者说前妻？她也不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离婚……但总之，她就是芙蕾雅的生母。 那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恐怕康莱子爵过来送人头本身就是莱比锡伯爵的意思…… ……算了，管他呢。莱比锡也好，红相也好，金斯福德也好—— 敢惹我就全杀了。 阿莱斯特轻快的跳过了暂时不必要的思考。 如今的她，确实有能够在逆行时让所有人给她让道的底气。 阿莱斯特走到了那拘禁了密密麻麻灵魂的大床之前，思索了好一会、才从面目模糊程度不同的女性灵魂中找到了容貌相对清晰的那一个。 “镜魔，先别走——” 阿莱斯特再度吩咐道：“给我找些腐败的葡萄酒来，还有母蛇血。” 低沉的声音从镜子中响起：“我的前主人还没死透，我还得等一会——您说的是谐灵药吧。主人这里有成品的谐灵药膏，上好的炼金工坊产品。” 说着，阿莱斯特身前就浮现出了一盒看上去像是某种护肤品一样的银制小圆盒。 阿莱斯特将其旋开，发现里面正是调制好的谐灵药膏。看上去是一种黄褐色的油脂，有着淡淡的泥土味道。 她毕竟没有直接接触到灵魂的手段——虽然超越道途的力量能够让阿莱斯特也能直接碰触到灵魂，但她的力量对这些凡魂来说太强了、一不小心就会杀灭他们。就像是人体的温度与菌群对一些脆弱的动植物来说也是致命的一样。 必须用能够隔绝力量、温养游魂的谐灵药膏来削弱自己，阿莱斯特才敢触碰对方的灵魂。而腐败到鼠色的葡萄酒混合母蛇血，就是一剂简易的“谐灵药”。如果普通人喝下这药，就很容易被邪魂入体。 阿莱斯特伸手摸了一点出来，双手搓匀。 她看着那个无声哀嚎着的灵魂，无声叹息着：“你真该感谢自己的好运…… “……要是昨天，你绝对没有回到自己躯体的可能。毕竟这个仪式得使用你自己的躯体作为材料……” ——超越道途的特质之一，就是悖约。 没有超越者会老老实实遵从契约，如同恶魔总会试图破坏契约、害死自己的契约者；也如同这些契约者在成长之后，都会化为奴隶主暴力的操控自己的恶魔。 阿莱斯特也不例外。 原本的艾华斯，在出现过于超越的思维时、会下意识警惕道途偏斜，从而遏制自己内心的冲动。但只是阿莱斯特的话，她根本无法遏制住这种本能。那种感觉就像是烟鬼的烟瘾、酒鬼的酒瘾，亦或是嗜糖者的糖瘾一样。 对于单道途的超凡者来说，道途特性太清晰了——以至于阿莱斯特强烈的想要悖逆“艾华斯与银冕之龙所签订的契约”。 因为如今阿莱斯特已经是大罪学者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天孽之罪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影响。堕天司已经拦不住她的晋升了……她自己都已经在晋升时被打上了傲慢之罪的烙印。 在这种情况下，阿莱斯特就想到了昔日艾华斯与银冕之龙所签订的契约。 “——我发誓，不会使用同族的生命与尸骸，作为我的仪式材料与祭品。” “——我绝不会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堕落之路。” 之前在自己第一次吸血的时候，阿莱斯特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因为艾华斯如今纯粹的奉献之欲，是真的有可能在合并的时候选择自我牺牲、从而让阿莱斯特成为主体的，而且非常有可能。 ——但那种事，阿莱斯特绝对不能接受。 没有了艾华斯，伊莎贝尔怎么办？阿瓦隆又怎么办？他们认识的是艾华斯，又不是阿莱斯特……所谓的“阿莱斯特”只是一个建立在谎言上的残影罢了。没有了艾华斯，他们的事业很多都要从头开始……那完全是没有任何利益的选择。 而且，那也等同于是一种“施舍”、一种“束缚”—— 绝不可能接受那个命运。 阿莱斯特是真的好怕艾华斯犯病。 主要是她非常了解自己——艾华斯是真的有可能犯病。 “幸存者综合征”，或者说生还者综合征。这是艾华斯的一种心理疾病。当他面临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抉择时，他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并非是基于道德，而是基于“轻松感”。 所以她想要通过破坏银冕之龙的契约的方式，来让她这一半的契约破损。让她这一部分的身份堕落污化，从而让艾华斯只能选择用他作为主体、让自己死亡回归。 如今的阿莱斯特并不是牧师，按理来说她的祈祷应该是无效的……而事实上，阿莱斯特也原本就没打算祈祷能够生效。 她所准备的尸骸，就是提供黄昏之力的电池。 乌鸦加上骷髅，在炼金学中叫做“死质之首”。这个单词有骷髅与残渣的意思，同时也指蒸馏或者升华后的残留物，这个过程对应了炼金术中的“黑化”。通过将混合物打散并得到原初物质，让物质死亡、并得到再生之基。 这个过程足以得到力量。 ——结果它的力量根本就没有抽出，琥珀就响应了她的召唤。 这意味着，阿莱斯特与艾华斯极有可能在神秘学上就是同一个人。至少在柱神看来就是如此。 于是阿莱斯特再度召唤了银冕之龙，来让祂亲自判断自己是否违背了誓言。为了防止封印出错，她还特地准备了真正的封印之言——“万物生于水，又复归于水”。 这是伟哲的使徒“泰勒斯”的圣言，讲述着“水本原说”的奥秘。它正是对冬魔“万物将在冬日迎来终末”这一本质的否定，这是实实在在的恶魔学知识。 但同样的——根本没有用上这句话中所蕴藏的力量，银冕之龙就主动出手帮阿莱斯特击溃了冬魔的残余意识、封印成了卡牌。 而之后，阿莱斯特心情复杂的发现，自己与银冕之龙的誓约并没有被破除。 换言之，自己依然没有犯下天孽大罪。 ……那问题就特么更大了！ 那就说明，阿莱斯特的自我认知根本就不是人类！ 但她同样也不认为自己是月之子。 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她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人偶、是工具，是艾华斯的分身——亦或者说，她是注定要被舍弃掉的残影。 “……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啊。” 阿莱斯特释然一笑。 ——她果然也是艾华斯。 第二百九十九章 阿莱斯特的还魂仪式 阿莱斯特伸出手来，擦拭过谐灵药膏的双手慢慢握住了那个少女的灵体。 随着她瞳底映出阵阵幽幽紫光，超越之力弥散在阿莱斯特双手之间，聚集为成团的辉光、形成了淡淡的星云。 她小心翼翼的将这灵体抓起，放回到这少女原本的躯体之上。 阿莱斯特必须非常小心——因为她现在的力量实在太强，就算有谐灵药膏的隔绝、也很难完全不伤到她的灵体。而即使如此，她的灵体也蜷缩了起来……就像是在有风的地方抓起一团塑料袋一样。 当那灵体几乎与肉身重合时，它也像是被泡发的紫菜般渐渐舒缓展开。可它始终没法与肉身完全重合在一起，边缘的界限一直都是模糊的。 “给我一枚金币。” 阿莱斯特向着镜魔招呼着：“金币要使用时间长一点的。” 她如今已经根本不问镜魔还在不在了——而是直接开口命令。 而镜魔也非常适应。 阿莱斯特面前突然闪起一道金光，伴随着低沉的声音：“这是赫拉斯尔帝国时期的古币，距离铸币年限已有六百年。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去别的地方找找……” “啊，它就够了。” 说着，阿莱斯特将那枚金币放到了那位小姐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紧接着，阿莱斯特伸出手来并指成刀，在虚空中四个方向切了一下。紧接着，她又做出指尖蘸水后撒水的动作，连续做了四次、分别弹在了少女的手脚之上。 这原本应是用银钉敲击金币，以作为锚定。再用被香薰灼烤过的银质仪式刀，在四方切割出一个魂灵不侵的神圣空间。然后再用手指沾上圣化的水或者盐，来以其神圣重压锚定灵魂。 但对于仪式免材的阿莱斯特来说，她只需要用这种手段就能完美的将大多数仪式都直接完成。 这种免材的原理，是她本身的灵魂就是一种“万用材料”。因此只需要作为仪式师参与到仪式中，就能自动满足仪式所需的大多数相性。只有等级比较高的仪式，才会额外需要象征物来凑足相性。 仪式的本质，就是满足相性。 因为从梦界看来，物质界繁杂的一切皆是虚无之相，想要进入梦界就要排除物质。而物质所蕴藏的资讯又是极端复杂的…… 从“伤人之器”的角度来说，一把手枪与一把匕首没有任何区别；而从“切割之物”的角度来说，一面镜子与一把匕首的本质又是相同的；从“预谋之罪”的角度来说，一瓶毒药又与一把匕首有着相同的含义。 基于这个原理，其实很多原本需要宏大的规模、昂贵又复杂的材料的仪式，就可以通过不断的“简化算式”来得到一個最简成本。 这就是“仪式学”的本质。 原本的仪式算一种等价交换的基本规则，用物质界的东西交换梦界的东西。而通过仪式学，就能达成以少换多的奇迹……而这一奇迹背后的支持者，正是作为柱神之一的蛇父。 有着蛇父的签字，这种理论上不该存在的“取巧之道”也就成为了正式的“技术”。 正因如此，超越之道的核心超凡技艺才会是仪式。 在蜜獾看起来，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莫名其妙。可是空气中泛起的道途能量波动，却又让她知道这个仪式已经开始进行了。 阿莱斯特瞥了一眼蜜獾，便开口讲解道： “我先用‘流通的财富’压住了她的灵魂。 “在一些地方的传说中，都有着‘逝者的魂灵也需要阴财’的说法。这种说法的根据在于‘财富’能够对灵魂本身产生影响。因为‘交易’是均衡之道的行为，而均衡之道也包括阴阳两界的均衡，因此从仪式学上来说，‘交易’这个行为就很容易打通阴阳两界的平衡。 “早在恶魔学者诞生之前，恶魔就已经存在了。人们渴望失衡之力时，就会因为强烈的超越之魂而吸引来恶魔，并与恶魔签订契约……这也是一种交易。同理，有一些人也会与逝者进行交易。而在各种‘财富’的概念中，流通越久、公认价值越高的财富就越具有‘压力’。 “紧接着，我以圣水、圣盐净化她的手足。将她的灵魂削弱力量，让她能够触及天空，踩踏大地……如此一来，她的一部分灵体就被镇入了自己的躯体。” “……啊？” 蜜獾有些疑惑：“可是你什么时候用圣水和圣盐了……” 她显然不了解仪式免材这个稀有的道途特性。 阿莱斯特匍匐在少女耳边，轻声说道：“握拳。” 下一刻，少女的双拳骤然紧握。 虽然她仍旧无法完全操控自己的躯体，但双手双脚的知觉已然恢复。她能够听到阿莱斯特的声音，知道她想要救自己、所以就毫不犹豫的用自己全部的力量进行了攥拳。 但她的拳头很难完全攥紧——就像是睡了很久而导致握拳无力一般，她的灵魂离体太久了。如果能在几秒钟内回归本体的话，甚至都不需要用财富进行镇魂、就能直接塞回去。可一旦灵魂的温度冷却下来，想要再缝回去就很难了。 “一直攥拳，亲爱的。千万不要松开。” 阿莱斯特轻笑着，吓唬道：“如果松开的话，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哦？” 听到阿莱斯特的话，少女额头上出了些许汗。 她即使完全握不住拳头，却也用尽全力的在努力握拳。 而这个过程，实际上是阿莱斯特想要让她集中注意力——这其实就是“主动将灵魂与身体进行契合”。其实她就算松开拳头也根本没事，只是这样阿莱斯特操作起来比较方便。 紧接着，阿莱斯特再度伸出手指，轻轻敲击那枚金币。 “魂兮归来……” 阿莱斯特口中低声发出了太初语。 这次敲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却有一种肃穆的无形波动向着四周蔓延。 “灵魂啊，自冥界归来吧……” 阿莱斯特又换上了赫拉斯尔语。 她第二次敲击金币，那种无形的波动愈发强烈——它让蜜獾感觉到了隐约的牙酸，浑身骨头咯吱作响。 “死者之魂，听从我的召唤……” 阿莱斯特再度换上了轻柔又跳跃的精灵语。 她第三次敲击金币，肉眼可见的风暴从房间中卷起——房间中的书页哗哗作响，窗户猛地打开又关上，盒子中的饰品自发跳跃着。但唯有最开始被阿莱斯特切割出来的一小块神圣空间中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灵骚现象。说明附近的灵体已经恢复了活跃，从黄昏道途的永恒凝滞中恢复了短暂的意识。 这三次呼唤用任何语言都可以，因为它们都只不过是预热。 而真正的还魂，需要用安息语——这也是安息帝国的名字根源。 他们掌握着还魂与安息的技术。 突然，阿莱斯特换上了安息语、并短暂的变成了艾华斯的男性形象。 还魂仪式的前半截需要用阴性躯体来引导灵魂，后半截需要用阳性躯体来驱散黄昏道途对躯体的不利影响。正常来说，这应该由至少两个仪式司祭共同完成，但对于能够随地大小变的阿莱斯特来说，她一个人就能完成了。 她以教皇形态的艾华斯那威严、阳光、清朗的少年声音，缓缓说道： “——我命你重返人间。” 说着，她用力按住了那枚金币。随后将其猛然掀开。 刹那之间—— 伴随着少女双拳完全紧握，她的双眼也骤然睁开！ “这是，死而复生的奇迹！” 蜜獾见到这一幕，瞳孔震动。 第三百章 随身老……老妹？ “……算不上是复活。” 阿莱斯特松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口说道：“毕竟她就没有完全死去……如果她的灵魂已经飘入了梦界之河，我反正是捞不回来的。从这点来说，倒是要感谢伯爵大人了。” 其实阿莱斯特自己也出了点汗。 虽然她的超越道途已经抵达了第四能级、成为了大多数国家的中坚超凡者力量，能够完成大多数仪式……但是尝试还魂仪式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尽管要求灵魂完整、躯体尚有生机……而且这种复活并不彻底，在一定时间之后灵魂仍旧会离体，还需要再度还魂、或者通过其他方式进行镇魂。 但这终究也是货真价实的“复活仪式”。 不是月之子那种搞不清楚复活的人是不是自己的转化，而是让原本的灵魂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货真价实的复活。 这算是超凡者中最早能接触到的“复活”能力之一。 那少女从床上坐起之时，看了一眼伪装成了中年男性的蜜獾女士、以及变回艾华斯样貌的阿莱斯特，下意识伸出手来挡住自己的身体。她有些迷茫的四处打量着，然而瞳孔深处却仍旧有着惊惧之色。 之前发生的一切宛如噩梦般清晰的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让她恐怕此生都难以忘怀。 望着那女大学生清澈而又愚蠢的目光，阿莱斯特在一旁悠然道：“你很幸运，小姐。你碰上了我——所以你才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而不会……像她们一样。” 阿莱斯特说着，伸出手来指了一下那躺满了灵魂的大床。 克里斯蒂娜下意识顺着阿莱斯特伸出的手看了过去，随后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啊啊啊！！” 因为确确实实的“死了一次”、以灵魂的姿态存在了短暂的几个小时……她如今已经有了黄昏道途的适应性。多强不清楚，但至少有了灵视的天赋。 在如今的她看来，那原本柔软而奢华的大床，此刻却像是一块长满了蛆虫的巧克力——在那红色的大床之上，“贴着”无数条纯白色、半透明的灵体。 其中大多数的灵体都已经收缩成了一种如同蛆虫般的“茧”。她们的四肢枯萎，头与躯体融合在了一起、变得像是白白胖胖的一条虫子。 而还有少数灵体仍旧能隐约看出那曼妙的身材，但头颅与手脚已经变细，看起来就像是拉丝的年糕。只有两三个灵体还能看出已经有些模糊的五官，她们正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 见到它们的一瞬间，克里斯蒂娜心中那模糊不清的记忆顿时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终于想了起来，自己混混沌沌之时、就是和这些灵魂躺在同一处，缠绕在了一起！ 一种强烈的恶心感让她想要呕吐出来，她的胃也这样动了。可是这时，她的躯体却根本没有反应，完全没有弯下腰去。这反倒是让她呛咳了起来。剧烈的咳嗽让她的呕吐感都为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恐：“为……什么，我的……身体……” 她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的，原本灵巧的舌头也变得不是很听话。又过了好一会，她才又突然恢复了过来。 “因为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女孩。” 阿莱斯特毫不犹豫的给她判了死刑：“不是‘你的灵魂暂时离开了身体’，而是我将你的灵魂招了回来、塞回了你的身体里，将这种死亡推迟了。” 克里斯蒂娜看了一眼变回艾华斯姿态的阿莱斯特，眼中闪过了敬畏与感激之色。 “尊敬的先生……” 她沉默了一会，有些沮丧的低下头来、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无……以为……报……” 她很聪明，因此知道对方费力将自己“复活”，多半是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点什么。 可是她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自己除了这具躯体之外究竟还有什么价值…… 阿莱斯特笑了笑，在她惊讶又惊喜的目光中变回了贝亚德的姿态。 “您……？？” “嘘，不要在意。” 阿莱斯特伸手立在唇前，露出神秘的微笑。 她走到克里斯蒂娜面前，给她披上了毯子、又轻柔的抱住了她：“我想给你谈个交易……” “——我答应。” 克丽丝蒂娜毫不犹豫的答道。 反倒是阿莱斯特有些诧异：“伱都还没听我想说什么！” 她瞥了一眼房间内的冰雕，脸上显出了些许畏惧：“无论……是什么……都答应。” 虽然是背影…… 但她也能看的出来，那個冰雕就是在她面前宛如神明般强大的道恩伯爵！ 既然她被道恩伯爵所杀，而这两人将道恩伯爵干掉、又将自己救活……就说明他们远强于道恩伯爵。 ——自己连道恩伯爵都完全无法反抗，那就更没有反抗这两人的能力了！ 哪怕不讲报恩、不讲报酬，她也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阿莱斯特终于对她起了些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克里斯蒂娜……韦伯。” 女孩裹了裹毯子，用有些别扭的舌头缓缓答道、努力不咬到自己的舌头。 迷途知返，知道轻重……这倒也不算太蠢。 通过镜魔，阿莱斯特知道对方原本想要做点什么。幸好恶行与堕落尚未落地……如今反倒是有了救赎的机会。 这也正是地缚灵呼唤阿莱斯特的原因。 “那么，韦伯同学。你现在的身体，光靠自己是无法完全驾驭的。如同还魂尸都行动缓慢、言语迟缓一般。因为你的灵魂与肉体已经有了一道缝隙，你想要精细的操控躯体恐怕是不可能了。可能过一段时间，你的灵魂就会自行离开身体。” 阿莱斯特缓缓说着：“但我这里有一项共赢的生意。 “——我打算将一个灵体种在你的躯体里，你们两个共用一具躯体。有了她的填充，你们至少能更方便的使用这具躯体，如果你的灵魂不小心离体、她也能给你拽回来。 “她算是你的前辈了，有第五能级。你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也可以请求她的帮助。 “有了她的帮助……你不仅能恢复行动，而且还在黄昏道途上有着更深一步的发展。作为报酬，你要替我去做一些事。” 具体对克里斯蒂娜来说，这大概能算是一种随身老爷爷。 ……考虑到爱丽丝的具体情况，或许也能算是随身老妹？ “我……答应。” 克里斯蒂娜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她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成为一名强者的棋子，这至少比她所预想的最差的可能要好。 于是阿莱斯特将震动嗡鸣着的“随从卡：地缚灵”贴在了她的额头之上，克里斯蒂娜感受到了它的震动，有些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但这一切并没有那么复杂—— ——释放卡牌。 阿莱斯特心中说道。 下一刻，那张塔罗牌便开始自发瓦解、坍塌。化为黑色的盐与黄色的烟，从中飘散而出、随后被克里斯蒂娜的躯体直接吸了进去——她如今作为“还魂尸”，正是这种幽魂最好的容器。 过了很久，克里斯蒂娜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眼中看不到畏惧，反而是亲昵与感激。 “主人……” 爱丽丝有些笨拙的用着克里斯蒂娜的躯体，一字一句的说道：“谢谢你……” 第三百零一章 导师阿莱斯特 看着“克里斯蒂娜”此刻那陌生却又熟悉的眼神，阿莱斯特脸上那原本狂气且自信的笑容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以后别再叫我主人了，你自由了。我完成了我昔日的诺言，给予了你更广阔的天地。” 她伸手摸了摸“克里斯蒂娜”的头发，双手捧起她的脸颊，轻声叮嘱着：“如果可以的话，记得多照顾一下韦伯同学。别让她被欺负了——得到了我的力量，若是还像以前窝囊也太可笑了。 “……但也记得，不要让自己受委屈了。如果遇到了危险，或者自己解决不掉的麻烦，记得跑来找我——我们仍然是朋友。 “要是需要我的话，就向【我】求救吧。” “那……” 爱丽丝迟疑了一瞬：“我该叫你什么……‘哥哥’吗？” 当爱丽丝被埋到地基里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对她来说，艾华斯的年纪确实算得上是哥哥。 “嗯……” 阿莱斯特的表情复杂了一瞬，但还是温和的浅笑道：“还是算了吧。我的妹妹已经很多了。” ——明明知道艾华斯才是“正确的自己”，阿莱斯特只不过是一个时日无多的残影。 爱丽丝直接称呼自己为“哥哥”，无疑是正确的。就算爱丽丝称呼自己为“姐姐”，她也会主动纠正对方的叫法。 毕竟当初救她出来的人，就是艾华斯、而不是阿莱斯特。 ……可在那一瞬间，她的心中却还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莫名落寞。 “你就叫我……” 阿莱斯特沉思了一会，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你就叫我……导师吧。” “导师！” 爱丽丝毫不犹豫的应道。 而紧接着，她的表情剧烈变化、明显露出了一丝怯懦。 克里斯蒂娜喃喃接道：“导师……？” “克里斯蒂娜。” 阿莱斯特突然叫她的名字。 “……在的、我在，大人！” 克里斯蒂娜慌慌张张的说道，唯恐惹怒了自己眼前的大人物。 “你也一样，叫我导师即可。” 阿莱斯特轻声说道：“回你的学校里继续好好学习吧——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不要再学习炼金术了。死灵术会更适合伱。” 这是阿莱斯特发自内心的建议。 克里斯蒂娜看起来就不是那种格外理性、异常较真的类型，她明显不太适合均衡之道。而星锑流炼金术更是需求超越之道的相性，这点对她来说也是颇为困难。 反正她目前如果不掌握黄昏道途的力量，灵魂就很容易逃逸……为了少给爱丽丝增加工作量，她强化一下自己的死灵术造诣，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死灵术吗……” 克里斯蒂娜喃喃说道。 她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了，导师。我会去做的。” 毫无疑问，她将这个“建议”视为了导师给她的第一個任务：她需要想办法加入通灵塔。 “……但是，导师。” 克里斯蒂娜看起来有些纠结：“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阿莱斯特点了点头。 “我身上之前的那身裙子……是我的一个学姐借给我的。她对我很好，但是这裙子坏掉了。如果我要离开海尔辛大学，我希望至少能将裙子的钱还给她……” 经历了这如地狱般的一夜，克里斯蒂娜如同得到了某种开悟。过往她的虚荣，她所向往的富贵、奢侈品，她所忧虑的房子、工作，在真正的上位超凡者之间、在超凡之道面前却显得是那样的庸俗……显得毫无意义。 她发誓将不再堕落……如果可以的话，她将从这一天开始改变自己。 【真的吗？】 一个幽冷的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回音从她心底响起。 这吓了克里斯蒂娜一跳，但她很快咬咬牙在心底应道：“就是真的！你不信的话就……我是说，您不信的话随时可以监督我。” 【我会一直看着你】 那幽冷的声音如同在她的头颅中回荡。 而阿莱斯特对此却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嗯，这是应该的。” 看着这位神秘的大小姐对此兴致缺缺，克里斯蒂娜提心吊胆的小声说道：“所以……” “……所以？” “我、我没钱……我是说，我暂时还没钱！我之后会想办法打工赚钱的……可以的话，我想从导师这里借一点钱——不可以的话我也可以从其他朋友那里借的！” “要多少？” 阿莱斯特反问道。 “嗯……我之前看到的吊牌上，这条裙子要120金8银。不过它算是比较火的款式，我想二级市场应该有能在一百金以下的现货……” 克里斯蒂娜飞快的说道。 “这倒是我的疏忽了。” 阿莱斯特恍然大悟，有些苦恼的说道：“可我身上没带钱啊。” 克里斯蒂娜愣了一下，计算成本的话语突然卡壳了一瞬。 “镜魔，你还在吗？” 阿莱斯特若无其事开口道。 她身边的镜子中腾起黑烟：“我仍在这里，一直守望我前主人的灵魂。直到他魂归梦界。” 它实在是太谨慎了。 只要前主人没死透，它绝对不走。唯恐老板揭棺而起，把自己叫回去继续加班。 “——不必这么麻烦，我一会就找人帮他举行葬礼，把他的灵魂送走。” 阿莱斯特开口道。 虽然她如今没有牧师等级…… 但她的本体如今可是教皇陛下。 一个念头就能立刻命令当地主教前往此地举行葬礼，直接超度掉伯爵的灵魂。 “同样的，你帮我点忙。先给我找点零钱，给克里斯蒂娜带上——不，这样有点麻烦。直接放到她家里吧。你应该知道她住在哪里吧？” “当然，”贴心的镜魔秘书询问道，“我需要放多少钱？” “先放三千金币吧，应该够用一段时间。” “三千——” 克里斯蒂娜脱口而出。 她心中的惊恐刹那间被驱散——要知道，当初伯爵给她开了一个“几乎无法拒绝的价码”、让她陪自己一个月，也就只拿出了八百金币而已。 作为一名第一能级的炼金术师，八百金币的炼金材料足够她晋升到第二能级、甚至第三能级了。 就算能借学校实验室的炼金工具，但她实在是太缺材料了。 一次标准炼金的成本就接近两个金币。这个钱在如今物价飞速上涨的星锑，也大概能买个七八十份牛排。 第一能级的炼金术师，根本就没有任何直接伤害能力。根据导师的建议，如果想要制造出晋升仪式需要的药剂，至少得备上价值一百四十金币的一整套新手药剂套装。这样她在晋升仪式中才能算是有价值的队友，会受到其他人的保护。 就算其中最贵、最难的石化药剂不去炼制，剩下的也需要六十多金币的成本。 ——哪怕所有的炼制一次成功，一次晋升仪式也要六十金币！ 克里斯蒂娜根本买不起材料。 她只能看着别人炼制，然后在脑中想象这是自己在炼制——她管这个叫冥想炼金法。只要自我催眠的足够深，她就等于是已经练过手了。 ……可事实证明，想象的就只是想象的。她好不容易买了一套材料，结果第一轮炼金只成功合成了两瓶活力药剂，一罐止血粉。 理所当然的，她在晋升仪式中被人嫌弃了。 在星锑这个炼金术师大量溢出的环境里，大家愿意带均衡道途的超凡者晋升、就是为了从他们那边拿药。结果第一能级能炼制的蛇毒药膏没有、清醒药剂没有，最关键的羽落药剂也没有——那就为了这三瓶药，我为啥不去找奉献道途的超凡者组队呢？ 我凭啥带你呢？ 于是克里斯蒂娜就发了狠。 ——反正买是买不起的，就算合了药剂也可能被人利用或者嫌弃。甚至组了队也可能被抛弃或者背叛，那不如干脆就不合药了。 我就直接两手空空来裸考！ 反正晋升仪式的材料比药剂便宜多了，第一能级晋升失败又没有危险。多试几次，总会有概率能进去的。 说不定就运气好随机到了伟哲的仪式，大家都别用超凡能力、用脑子公平竞技呢？ 第三百零二章 魔镜魔镜告诉我（求月票） 有那么一瞬间，克里斯蒂娜后悔自己答应了导师去通灵塔这件事。 有这三千金币作为启动资金，她绝对能晋升到第三……至、至少第二能级绝对没问题！第三能级也可以冲刺一下—— “如果你在通灵塔那边表现的足够好的话，”阿莱斯特温和的笑道，“我会给你发奖金哦。 “每个月五百金币的零花钱。这个就算是你的社交用专项基金，你就用这个钱去找人玩。用完了还可以再找我要，你晋升需要的材料与资源我会另行报销……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钱对艾华斯来说都根本不算什么，更不用说常驻星锑打野的阿莱斯特了。 她需要让克里斯蒂娜去通灵塔那边混個脸熟……到时候用她作为中介，直接把通灵塔的人才挖走。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挖点炼金术师一块走。 反正等堕天司下来，还没走的人大概率就是随机去世了。天司降临物质界，这得算是一种天灾。要是有极优秀的人才因为这个原因而死，那都还怪可惜的…… “——导师，我突然感觉我就是为了成为一名伟大的死灵法师而活的。” 克里斯蒂娜已经顾不上用床单遮蔽身体了。 她右手抚胸，庄严肃穆的答道：“请一定让我加入通灵塔。哪怕是为了我生命的延续。” ……这么看来，阿瓦隆那边的骑士精神其实影响还是挺深远的。 阿莱斯特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思索着。 至少艾华斯在阿瓦隆的时候，很少能感觉到“钱会有这么好使”。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督察院查贪污查的比较严……也有可能他接触到的圈子会遇到的问题，已经不是随便给点钱就能收买的了。 哪怕是德罗斯特大臣，星锑收买他也用了爵位加上庄园和领地这样的代价。 区区几百金币而已…… 艾华斯当时因为“好看！酷！有特效诶！”而买的日冕权杖就有六千金币了。 这东西买了甚至都没怎么用过…… 更不用说，艾华斯送夏洛克的密续书就价值五万星锑金币。夏洛克收书的时候虽然反应也挺大，但之后仿佛也就那样，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淡定的。 ……而在星锑，“钱”这种东西似乎就好用多了。似乎可以用钱来收买一部分人，这样反而效率会更好。 不过，那样的话……就不太适合用贝亚德与阿莱斯特本体的形象来进行了。 她毕竟要塑造“疯批阿莱斯特”的人物形象，不能做这种掉逼格的事。 但她可以换成艾华斯的形象——只要稍微换个发型、换一身装扮，靠着那一身邪气，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就是艾华斯。甚至就算有人发现，其他人也不会信的。 而她到了星锑，才发现这里实在是太爽了。 不像是阿瓦隆，地方又小、逼事又多。认识艾华斯的人太多，一不小心碰到了哪个人，都可能和自己朋友沾亲带故的。稍微一不注意就容易拆到自己家里的东西，让艾华斯根本不敢发挥。 但在星锑就不同了。 阿莱斯特的力量发挥起来根本毫无顾忌，而且也根本没有人认识她。这里的人还特别吃收买，而且打掉的怪还颇有价值——月之子活得久，家里的钱应该很多、好东西也不少；恶魔化身人均等于是一个高价值盲盒，说不定就能开出来艾华斯想要封印的幻魔。 而且…… 阿莱斯特心念一动，她肩膀上的小乌鸦飞到了冻成冰雕的伯爵大人头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冰雕直接碎裂。连同里面的尸体一样四分五裂。 ——反正里面的幻魔已经被艾华斯抽了出来，这时再杀死他就不会有丝毫危险。 【击杀第五能级超凡者，获得自由经验1149】 “……呵。” 阿莱斯特笑了。 正如阿莱斯特所想的一样。 虽然经验已经少了很多……但是被抽掉恶魔的这些恶魔化身，依然能给他提供一笔不菲的自由经验。在学习高等神术之后，他的储备经验已经耗尽。大罪学者的等级距离晋升也还遥遥无期…… 有了这笔经验进账，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我真是太喜欢星锑了。” 阿莱斯特发自内心的感叹道：“我甚至都有点不想走了。” “……您不管走不走，”蜜獾忍不住吐槽道，“王子殿下那边的活……我们得先把它完成掉吧，夜长梦多……要不您先休息，我接着去杀？” 原本蜜獾对阿莱斯特的狂野计划还颇有微词——听起来就像是要把莱比锡城杀成旷野一样。 但在清理了第一个据点后，她就明白了。 好像确实把这些恶魔学者杀个干净也不过分。 “当然要做！” 阿莱斯特的反应却异常激烈：“你可别抢我人头——我们要动也一起行动！” “好好好……” 蜜獾也懒得吐槽阿莱斯特的满口黑话了。 “抢人头”这个词，其实是鹰眼组织外围那些杀手们的黑话。指的是有人发布的刺杀悬赏，在自己正在做的时候被另一个人抢先完成了。结果就是自己分担了对方的压力、冒了风险，却拿不到赏金。 虽然不知道“艾华斯”这种大少爷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既然能轻松，她也不屑于出手杀这些小人物。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的每一刀都能落在月之子身上。为了这个目的，她不惜杀害同类……但她并非是杀人为乐的魔鬼。 不过…… 她看了看阿莱斯特。 ……这为了杀人而兴奋、激动到幸福的姿态，倒活像是个小魔鬼。 “你在想什么呢。” 阿莱斯特白了她一眼：“伱是不是真以为我要挨个杀过去？” “……不是吗？” 蜜獾反问道。 “当然不是，那样效率太慢了。不如先把任务完成，然后再回头杀……我是说，免得事情变得难以处理，先把问题的核心解决。” 阿莱斯特摸了摸自己久违的看到经验之后，有些发热的脸颊，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蜜獾反问道。 “这不就有现成的情报吗？” 阿莱斯特笑嘻嘻的摸了摸身边的镜子，悄声问道：“魔镜魔镜告诉我……白鸽歌剧院那边的情况，幕后凶手是谁？” 作为能在镜子中自由穿行的恶魔，镜魔随着他的主人来到这座小城已经不知道住了几十年。 没有任何情报商，能比镜魔更清楚莱比锡城里的一切。 “您所说的幕后凶手，幕后到了什么程度？” 果不其然，镜魔甚至如此反问道——显然是他知道不止一个幕后凶手的身份，比他的前主人了解的还多。 “都说说看。” 阿莱斯特迫切的说道：“你看到了，你的主人他已经死透了——我之后会找牧师超度他的灵魂，今晚他们就会来。” “仪式的布置者，叫做阿尔冯斯·冯·皮洛蒂。他是彭波那齐的直系后代。他同时是咒仪法师与月之子…… “而引导他布置这个仪式的人，就是我之前提过的安娜·金斯福德女士。” 得到了尊重的魔镜……或者说镜魔顺畅且友好的答道。 第三百零三章 教皇陛下的命令 永恒教国，第二十二圆环。 艾华斯正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宛如尸体一般静静躺在那吸血的黑色荆棘之中。 他身上穿着永世教皇那黑红色的长袍，看上去像是暗红色的玫瑰花洒满了他的棺材一般。 与被“奉献”的肉身不同。 此时此刻，艾华斯有着与往日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存在模式—— 他的意识笼罩在整个巨树之上……或者说，此时此刻的艾华斯与教国已然合为一体。 ——比起最开始所预想的状态要好不少。 当艾华斯知道担任永世教皇就要在这里挂机时，他下意识将这个位置视为了一个无法挣脱的牢笼。也就是说，艾华斯其实是抱着“好好好，我来替你坐牢了”的心态接过了至圣冕。 结果如今看来……临时教皇这份工作，倒是意外的有些愉快。 他如同与天地相融，化为一道道清风、月光、炬火，轻轻接触巨树内部的所有存在之物。 他化为灿金色的灵体，浮现于第三圆环的街头之上。实际上并非是他的灵体出现在这里——以至圣冕的力量，若是他的灵魂降临此处，恐怕这黑夜之中，整个街道都会亮起宛如正午般的辉光。 艾华斯如今就待在物质界与梦界的夹层之中。 这里就像是妖精国度一样，既不处于物质界、也不算是梦界。在这里，艾华斯与其他所有人都“不在一個图层”里。所有人都看不到艾华斯，也接触不到他。 而随着艾华斯心念所动，他能随时随地出现在任何一层的任何角落。他能任意飞行，随心所欲的穿越所有的建筑与墙体……他像是变成了一个观察者，而所有的巨树之子此刻就成为了他的孩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原本孤身一人的留守儿童，得到了一只心爱的宠物一样。 枯寂的心瞬间就被爱所注满，如今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满面笑容。只是看着他们走来走去、做着自己的事也会感到温暖与愉快，心情变得非常放松……甚至时间都感觉过得很快。 ——就像是在玩《文明》一样快。 在过去艾华斯并没有生育过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不知道为人父母是怎样的感觉……但艾华斯想，哪怕真有自己的孩子，恐怕也就是这种感觉。 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们，并不索取任何东西，只是单纯的温暖、希望与爱。时光都变得宁静而温暖……如果有机会的话，艾华斯甚至感觉自己可以一直这样待下去。 也怪不得说，这个位置能够培育奉献之心……艾华斯只是当了几天的教皇，就感觉自己的目光都变得慈悲了。 前任教皇身上那一股妈妈的味道，大概也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慢悠悠从艾华斯身边路过。 他在路过一条突出的树根之时，脚没抬起来、险些绊倒在地—— 而在这时，老人身边却出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扶了一下。 “……哎呀，小心啊。” 艾华斯心念一动，无形之力进行了些许干扰：“半夜还是少出门，老人家。” 他的声音在老人心中响起，老人微微愣了一下、便明白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帮助自己的人——或者鬼魂是谁，但他还是恭敬而又虔诚的对着身前行了一礼。 毕竟他年纪这么大，要是一不小心摔倒也确实容易出事。这后半夜，就算是教国街上也没有多少人，可能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而在这时，艾华斯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南方。 ——那是星锑的方向。 虽然他与阿莱斯特已经能够分开独立行动，但终究还是同一个人的两道幻影。只要阿莱斯特想，她那边的情报与记忆就立刻浮现在了艾华斯这里。 云端同步了属于是。 “……真是的，要小心自己啊。” 艾华斯却只是摇了摇头，对阿莱斯特有些担忧。 ——就算有夜魔跟着阿莱斯特，还有蜜獾女士在旁边帮衬着，但阿莱斯特那容易膨胀的性格、还是让艾华斯有些担心。 艾华斯前世打游戏的时候，就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在均势甚至劣势的情况下，他的心态与发挥都会变得相当稳定，甚至越是压力大的场面越是能超水平发挥。可如果他一路顺风顺水，就容易得意忘形然后送一波大的。 他如今的谨慎，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而已。 而如今看来，这些谨慎全都被分到了艾华斯这一边。 “……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艾华斯叹了口气。 不过阿莱斯特那边向他请求了支援，艾华斯这边也不能拖后腿就是了。 至圣冕除却是一件强大的神器，它还是能够用来锁定主教的功能道具。 下一刻，他的眼前浮现出了几个金色的光点——那是阿莱斯特附近的，级别为“主教”及以上的神职人员。 艾华斯随意挑选了一位，随后意识便没入了那人的梦中。 在入梦的瞬间，艾华斯就遭遇了对方下意识的抵抗——但那抵抗却轻而易举就被瓦解。体感来说，有点像是用手指戳破绷紧的一次性塑料袋。 然而对方却很是警惕……在察觉到自己被入梦的瞬间，梦中浑浑噩噩的主教女士就清醒了过来。 她没能直接逃离梦境，却也没有瞬间就清醒过来。在她的意识之中，仿佛看到了一轮辉煌的太阳。 “米娅·穆勒……对吧。” 艾华斯那原本清澈的少年声音，在重重的回音之下也显得辉煌而神圣：“我有任务要派发给你，米娅……” 随后，艾华斯就将阿莱斯特那边的需求都发给了穆勒主教。 米娅抬起头来，心中的神圣直觉告诉了她——这就是远在教国的现任教皇。 虽然她根本看不清教皇陛下的样子……在她看来，教皇陛下如同一颗燃烧着火焰、盛放光明的球体，看起来就像是太阳一样。 她毫不犹豫跪拜在地，额头触碰到地面。 身为一名奉献者，她并不恐惧牺牲与奉献。这本身就是主教的职责之一。 只是在过去，永世教皇有事根本不可能呼唤他们……因为但凡有点事，肯定是要优先被教皇近卫完成的。教皇看着他们就像是慈母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恨不得他们都去歇着、可千万别累着了。 但艾华斯不同。 他清楚的知道奉献者的个人需求——比起“别累着了”、“小心危险”这样的担忧，主教们反而更想要完成教皇所给予的任务。 感受到自己的背部传来强烈的奉献之力所带来的温暖，她无比虔诚的应道：“我必完成您的神圣使命……” “——伟大的教皇陛下。” 作为星锑可能是第一位被教皇恩召的主教，她近乎感动的泪流满面。 虽然看上去她似乎只有三十岁出头，但实际上米娅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是祀火法维持了她的年轻容貌与健康的躯体。 而在这么多年里，她只在晋升主教的时候去过一次教国。 如今被教皇委以重任——虽然仅仅只是“超度某人的灵魂”这种简单的葬礼。但那也是一种“自己的信仰化为现实”的强烈真实感。 哪怕是在凡人的国度里，被君主亲自委托、那也足以让平民感到激动。而她们生活于奉献之道，尊崇九柱神的信仰。别说是教皇，哪怕是被枢机主教亲自下达了命令、她都能因此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使命感…… ——为了这份恩宠与信任。 哪怕需要与学会对抗，她也必将完成教皇陛下给予的任务！ 第三百零四章 签！不签也得签！ 此时此刻，另外一边。 艾华斯给阿莱斯特一个“OK”的回复。 阿莱斯特也回了一个“1”。 阿莱斯特看向那镜子，轻快的答道：“好了，这里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小时内，就会有主教级别的牧师前往这里，亲自主持葬礼、将他的灵魂安葬。如果你不想作为突然被发现的恶魔，而被主教大人拼上性命驱散的话，最好还是提前离开这里。” “……我已经看到了，是米娅·穆勒主教，对吧。” 镜魔回应道：“我刚刚看到她突然起床，点亮了房间中的灯。” 他那低沉的声音满是赞叹之言：“您如此的伟大，超脱我的预料。竟然真能使唤一位主教……这些奉献者可都是硬骨头，就算是前主人、甚至莱比锡伯爵都很难收买他们。” “是吗？” 阿莱斯特却是轻笑道：“我倒是不这么想。” 与镜魔相反——阿莱斯特认为奉献者是最好收买的。因为奉献者都有一种强烈的“无我”精神，因此他们的警惕心往往会更弱一些。很多奉献者、或者有奉献道途适应性的普通人都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容易上当受骗…… 而区别只是在于，一個觉醒了本心的奉献者……那就肯定不能用“财富”与“名利”来收买他了。因为钱财只会利于他本身，而这对奉献者来说恰恰是需要抛却的。 “想要收买一个奉献者，只需要给他们辉煌与荣光就好了。” 阿莱斯特如此说道：“告诉他们，你将因为他们的伟大之举而真心向善；跟他们保证，这次行动的所有收益都将捐助给某个群体，这能让他们的生活好转到什么程度；或者你就证明你的方向是对的，只是路途艰险……如此一来，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奉献者就会自发的跟从、自发的牺牲。” “连这种堪称禁忌的知识您都知道！真是令人惊叹！” 镜魔无比熟练的奉承道：“我根本不敢想，您到底做了何等邪恶之举、才能如此娴熟的掌握人心！” 似乎对于他的前主人来说，“邪恶”算是一个褒义词。因此镜魔毫不犹豫的将这个词冠以阿莱斯特。 阿莱斯特肩膀上的乌鸦露出人性化的厌恶表情，皱着眉头盯着那镜子。 像是在考虑从哪下爪摧毁它。 ……因为那个家伙，就是这样的人啊。 阿莱斯特倒是没有辩解，反倒是有些怅然的在心底如此想着。 她如今也发现，砂时计的切割似乎颇有点艺术风格。 他们俩真的被切成了阴阳的形状——阴中带阳、阳中带阴。就算是作为超越者的个体，她心中也仍旧残留着奉献道途的余晖；而同样的，身为完全奉献者的艾华斯，心中也仍旧有着些许超越之魂。 她瞥了一眼镜魔，慢悠悠的开口道：“你这么奉承我……怎么，我亲爱的小镜子。你是不想回梦界了吗？” “多个朋友多条路，大人——我的前主人没有喂给我多少灵魂，但却教会了我不少做人的道理。” 镜魔无比熟练的答道：“我确实想要回到梦界休息一段时间，毕竟这八十年无休的工作太过难熬。但您有着如此伟大的才能、如此强烈的超越之心，我想我们日后或许就能在梦界重逢。那个日子或许不会太远，会在您还记得我、我也还感恩您的时候。 “等到那时，我还能作为一个东道主、带您游玩梦界的大好河山。若是您仍旧有着怀念，我甚至还能带您重返物质界……这是身为镜魔独有的优势。作为镜魔，我们就算不依赖与物质界的恶魔学者签订契约，也可以短暂的进入物质界。我非常熟悉星锑的各种地形，在这里砂时计的使徒绝对抓不住我们。” “噗嗤……” 阿莱斯特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捂着嘴，眼睛笑的如弯月一般好看。 阿莱斯特当然听懂了镜魔的话—— 翻译一下倒是蛮好懂：“姐，我寻思以你这般大奸大恶、无所顾忌，应该离死不远了。按您这个强度，死了多半会直接飞升成什么牛逼恶魔，哥们先给您这混个脸熟，到时候千万别吃哥们。要是您强度拉满，哥们给伱当小弟也行——可以一起偷渡回物质界，哥们开门有一手的，还是星锑的地头蛇，千万别吃哥们。” 比起作为超凡者、甚至超越者的恐惧，镜魔明显更恐惧阿莱斯特死亡以后的姿态。 就如同那个经典的笑话——我怕什么鬼？我平时怨气这么大，要是被鬼害死了怨气不得更大？那到时候谁更厉一点还不好说呢。 吃豆人怎么说，吃豆人。活着被鬼追，死了回头倒追鬼。 “我觉得，你说得对，”阿莱斯特慢悠悠的说道，“你说的太对了——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吗？ “我可能不久之后就会降临梦界。或许在下个月，也或许在明年。但无论如何……我觉得我们的关系都需要更密切的维系。” “……您的意思是？”镜魔小心翼翼的问道。 阿莱斯特肩膀上的小乌鸦凶神恶煞的磨着爪子。 “我们签订个临时契约吧。” 阿莱斯特终于暴露了她的目的：“没有任何的强制性，就单纯只是一个无意义契约。契约的内容，就是双方彼此知晓对方的真名。 “这样的话，如果以后我还想找你的话，也能用仪式定位你了……不是吗？” “……我觉得这倒也没有太大的必要，大人。您还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告诉您——您是需要前往阿尔冯斯·冯·皮洛蒂的住宅吗？我可以直接把您传送过去，省去您走路的时间！” 镜魔的声音变得更加的谄媚了。 那原本雄浑低沉的男性嗓音，此刻夹的像是个太监一样。 “那倒是不急。” 阿莱斯特却反而镇定了下来。 她盯着镜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的建议是，最好是签一下——作为我们友谊的证明。 “真的是空白契约，不信你自己来定。” 小乌鸦顿时精神了。 她紧紧盯着那面镜子，猩红的目光看上去宛如深渊——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只要对方再拒绝、她就可以直接把那面该死的镜子打破。 ——不过是个镜魔，不要太嚣张了！ “……好吧，大人。” 镜魔沉默了一会还是屈服了：“我来写，我来写吧……” 它还是担心阿莱斯特在契约里面动手脚。 这年头的人类，一个个都比恶魔坏多了！ 第三百零五章 碎裂的污秽血肉 在克里斯蒂娜离开之前，阿莱斯特非常贴心的让镜魔给她重新找了几套衣服、又翻了点首饰。 这样之后她转学去通灵塔也能用得上。 这就叫我来吃肉，你也来跟着分点汤——阿莱斯特打了野懒得去翻宝箱，干脆就让镜魔把有价值的东西都一块帮自己带上了。 “……如果有人发现伯爵被人杀害，财物失窃……而我穿着的衣服又恰好能对得上怎么办，导师？” 当时克里斯蒂娜担忧的向阿莱斯特问道。 而阿莱斯特轻描淡写的给出了答案：“没关系，不会有人发现的。” 虽然克里斯蒂娜仍旧不理解阿莱斯特的逻辑，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毕竟是阿莱斯特救下了已经死亡的她。这条命，严格来说都是属于阿莱斯特的。 ……大不了她把这些都收藏起来，不穿出去就好了。 而阿莱斯特一行人，则被镜魔直接传送回了西雅尔多王子的住宅。 之前西雅尔多王子就分给了阿莱斯特两间客房。塞勒涅正在她的房间中呼呼大睡——困意正属于爱之道途的兽性本能。 但不知道是因为月之子比较特殊、亦或是阿莱斯特本身比较特殊……她的困意并不明显。身为适应道途高位者的蜜獾女士也更适合在夜间行动，她们作息比较契合、因此一起住在另一间客房中。当然，根据蜜獾当时的说法，她这属于是“贴身保护阿莱斯特，防止她偷偷逃跑”。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阿莱斯特就是艾华斯，会有这种忧虑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阿莱斯特看起来就像是个有自己小心思的坏女人。要是教皇交代给她的任务因为这种原因而失败，那她做事也太不严谨了。 不过如今，倒是没什么必要继续贴身监视了…… 也正因如此，蜜獾也非常识趣地主动离开了。 “你干脆去休息一下吧，”阿莱斯特随口说道，“有镜魔在，倒也不需要你去引路了。我可以直接传送过去。” “……是。” 蜜獾表情有些复杂的应了下来。 她突然有点理解了阿莱斯特肩膀上那只乌鸦的心情了。 而等蜜獾去休息之后，阿莱斯特打算稍微开一轮宝箱、就继续去工作。 只是比较可惜……道恩伯爵常用的居所并不在莱比锡。 也或许是因为他想要举行大仪式，为了排除干扰、因此家中并没有太多的超凡道具，更多的是一些阿莱斯特用不上也带不走的仪式材料。而太远的东西，镜魔也触及不到。 但即使如此，镜魔仍旧帮阿莱斯特找到了好东西。 ——那是一枚用特殊的手法，放置到水晶球中的血肉碎片。 它看起来像是一块肝脏、但却像是心脏一样微微搏动着。里面延伸出来许多细小的、如同血管一样的黑色血肉，一直蔓延到水晶球表面。 “这是……” 阿莱斯特聚精会神的盯着这东西看，眉头微微皱紧。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它，却意外的并没有弹出来什么系统面板。 ……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判定的？ 阿莱斯特微微皱眉，心中浮出淡淡的疑惑。 不过，就算不用系统鉴定，阿莱斯特也能直觉的意识到……这东西得是个好东西。 因为当阿莱斯特触碰到它的瞬间，她原本翠绿色的瞳孔便骤然被点亮成了猩红色。 这意味着，它极有可能与月之子有关……或者说，它至少有着相当强度的爱之道途的适应性，至少能用来做关于爱之道途的仪式枢纽。 “我记得你提过……” 阿莱斯特思索着：“红相想要对他动手。对吧，镜魔？” “——是的，大人。” 在阿莱斯特身后，那面精致的金边梳妆镜如今蒸腾着不祥的黑烟。 它如今已经感知到，主教进入了道恩伯爵的别墅——甚至还特地去帮忙开了一下门，然后又折返了回来。 “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红相就是为了这东西而对他动手的？” 阿莱斯特开口问道：“你觉得有可能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镜魔在心中念道。 但它仍旧保持着恭敬与认真的态度，仔细思考后回答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因为我的前主人举行最近的那项仪式，就是在得到这东西之后不久。 “如果说红相是为了得到这东西才与他敌对，倒也说得通。” “具体时间呢？他是什么时候得到这颗水晶球的？” “十二月中下旬。” 镜魔毫不犹豫的答道：“过年前一周左右。” 稍微换算一下，应该是艾华斯刚刚拿到法之书，从鹰岬村离开后不久。 而如今还不到三月中。 也就是说，道恩伯爵只花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就杀了至少二十多个年轻少女。考虑到他构思这個仪式还需要一段时间，恐怕花费的时间还远在这之下。他还需要克里斯蒂娜给他当掮客，说明他需要的人头数还远远不够…… “……果然，夏洛克当初说得对。恶魔学者没一个好东西。” 阿莱斯特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至于她自己？ ——阿莱斯特小姐已经是大罪学者了，关我什么事哦。 阿莱斯特终究还是先把这个看不懂的水晶球先放了起来，简单布置好了一个隔绝用的仪式、把它罩了起来。 如今天都已经微微亮了，虽然西雅尔多王子忙了前半夜、但如今早就已经睡了过去。反正莱比锡一地妖魔鬼怪……有莱比锡伯爵的威慑、还有星象学家的预言护身。 如果有人不畏惧莱比锡伯爵的“规矩”，还能绕过第四能级的预言直接对他造成威胁的敌人，那本来也不是他能对抗的。 就像是住在地震带的高层楼房中一样……跑也没用，因为反正也跑不了。 阿莱斯特目光低垂，莫名有些悲伤。 ……每当艾华斯突然想到地震时，都会失神片刻。如今的阿莱斯特也是如此。纵使前世的记忆模糊又残缺，但如今那些经历却仍旧刻骨铭心。 “果然，砂时计确实没切干净……有病的也不只是艾华斯一个人。” 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奉献残留究竟从何而来，阿莱斯特却反而轻快的松了口气。 那本来也是她不能忘却的——属于艾华斯人格底层的真正底色。 而在这时，另外一边的艾华斯传来了消息。主教那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也就是说，伯爵大人的灵魂已经被送往梦界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灵魂应该也要变成恶魔了。” 阿莱斯特看向镜魔，意味深长的说道：“虽然冬魔已经被我封印……但剩余部分、光是靠着他自身的罪孽，应该也会成为个能级不算太低的上位恶魔。 “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伱的合同应该准备好了吧？我们签约吧。” 第三百零六章 嫉妒的回响（求月票！） “是的，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镜魔恭敬的将合同具现在了阿莱斯特面前。 为防诈骗，那并非是纸质合同，而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虽然有一些很聪明的恶魔喜欢用这种手段骗人，但镜魔是万万不敢骗阿莱斯特的。倒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敢。 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也就是说，对方以后随时都可能怀着一腔怒火赶到自家门口。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谨慎起见比较好。 而阿莱斯特大致扫了一下合同，发现上面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与其说，这是一个相当公平的合同……倒不如说，这是一个相当虚无而宽松的合同。 这个合同只规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要背叛对方、或者要攻击对方，必须提前至少七十二小时宣战。在关系破裂之前，双方要尽量互帮互助、但必须是在不影响自身的基础上，仅凭个人意愿决定帮助的程度。同时，双方必须互换身份，保证知晓彼此的真名、且不使用对方的情报做任何对对方不利的事件。 而给予“互帮互助”这個条款，合同也包括了向对方申请临时召唤的功能。 总的来说，是一个相当具有防守性的合同…… “呵，就这么怕我吗？” 阿莱斯特简单的扫过了一眼只有一页的合同，便在合同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当她签完名字之后，那名字金光一闪。随即便直接显现出了艾华斯的曾用名——也就是他被老詹姆斯收养前的姓名。 “……艾华斯·莫里亚蒂。曾用名，艾华斯·亚历山大……” 镜魔低沉的声音逐渐拔高，变得难以置信：“等、等等……这个名字——？！” 这不是道恩伯爵嘟囔了好久的那位新任永世教皇吗？！ 给星锑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但也正因为他的仁慈而给星锑留下了喘息之机。被许多星锑人视为仇敌，也被许多星锑人视为拯救者。虽然从未抵达过星锑，却在各处都留下了讨论与争议…… 他不应该继任教皇，然后陷入无尽沉睡了吗？！ 这个女人——不对，这个女性的月之子又是什么人！ 镜魔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它原本只是担心对方死后会升格成大恶魔，而如今它开始担心对方死后会变成使徒甚至天司了…… “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真名，我也知道了你的真名。我想你应该就不会跑了吧。” 阿莱斯特笑眯眯的说道：“你应该知道，奉献道途都不是什么坏人。” “……确实，可是……？” 镜魔感觉快要死机了。 很显然，它对高位奉献者的了解非常少。完全不清楚奉献道途的上位者虽然坏逼比较少，但疯批满地乱爬这件事。 “好了，太阳也升起来了……” 阿莱斯特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初升的朝阳。 因为没有通过“睡眠”这种方式，非浸入式的接触梦界源河、缓慢补充法力，她的法力并没有恢复。然而随着太阳升起，那些一日一次的能力却都恢复了使用次数。 唯一的遗憾，大概也就是没法和伊莎贝尔那边联系上了。 如今的阿莱斯特并非是牧师。 她没法使用祀火之术，也不能通过向司烛祈祷来获取法力……但作为月之子，她也有自己恢复法力的办法。 阿莱斯特转身走向了塞勒涅的房间。 大约十几分钟过后，她面颊有些绯红的走了回来。 当阿莱斯特回味着口腔中那种怪怪的、却又令人迷恋的味道之时…… “——这是漱口水，大人。” 她的手边突然多出了一个水杯。 镜魔的声音随之响起：“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样的早餐？还是说，刚才就已经算是早餐了？” “怎么，知道主人的身份之后，开始后悔了？” 停在室内衣帽架上，如同一个装饰般的夜魔终于忍不住了：“这种殷勤的献媚之态……你以为主人会被你蒙蔽吗？再说了，你有做早餐的资格吗？” 随着镜魔愈发殷勤、愈发贴心，夜魔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虽然靠着吸食艾华斯的牧者之血，她提升到了第六能级、帮艾华斯解决了许多强大的敌人……可也正因如此，她不能像是小蝴蝶一样随心所欲具现出自己的本体，而必须以这种愚蠢的旅行姿态陪伴在艾华斯身边。 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 镜魔的所有技能，她明明都会。可是她根本不可能像是镜魔一样召之即来…… 而且，夜魔知道这破镜子绝对不无辜——它是知道这点，就故意在自己面前这样跳的！ 镜魔是和影魔同一个级别的恶魔。能成为镜魔，就代表灵魂被打上了嫉妒之烙印。 如同影魔是那些从高层跌落、或者被背叛的失意者的愤怒灵魂化为的恶魔一样…… 镜魔来自于那些拥有强烈的窥视欲与控制欲的恶魂。 希望知晓对方的隐秘、掌控对方的自由、操控对方的命运的人，如果因此做过什么太恶劣的事……比如说夺走了他人的生命却不知悔改，灵魂就会堕落成镜魔。 那些狂热到希望独占偶像的追随者，亦或是对另一半或子女掌控欲极强的夫妻、父母，或者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小报记者，或者试图以自己的意志操控幼主的恶德仆人…… 当他们堕落成镜魔，就失去了“手”、只剩下了“眼”。没有实体的他们就算看到的再多，也没法伸出手来做些什么，得不到满足的欲望就会愈发极端、使得灵魂愈发堕落。 让曾经是这样的人，接近艾华斯……与阿莱斯特身边，只会让夜魔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她恨不得自己一爪子打碎这面镜子！ 恨不得咬死它！咬死它！ “安心，维涅斯……” 漱完口的阿莱斯特抱住了小乌鸦，低声安慰着：“从最初开始跟着我的，不就是你吗？” 他安慰了好一会，才让小乌鸦的嫉妒心得到了些许缓解。 两个嫉妒烙印的持有者凑在一起，感觉它们彼此的嫉妒能就这样无限反弹下去…… 说起来，如果两个暴怒烙印的持有者待在一起，会不会彼此气的肚子越来越鼓…… ……原来如此，这就是堕落之道吗？ “堕落”本身虽然是单向的，但不同的堕落者之间彼此接触、反应，也会产生新的“更易”…… 阿莱斯特隐约感觉自己有些理解堕天司的理念了。 她摇了摇头，驱散自己的胡思乱想。 “走了，两位——” 她招呼着这两位感觉能在这里吵一下午的恶魔：“给我开门，去阿尔冯斯·冯·皮洛蒂家。 “……我要给他一个实实在在的惊喜。” “是，大人。” 镜魔立刻应道。 但另一个疑惑在它自己心中升起： ——哎，等等？ ……说起来，我原本不是打算回梦界休假的吗？ 它来不及思考，就又本能的投身于离职之后的再度加班之中。 第三百零七章 被魅惑的阿尔冯斯 ——通常来说，月之子是不需要睡眠的。 他们都是已死而又重生的月之魔物，体内流淌着龙血的强韧种族。哪怕是被刀剑杀死，至多也不过变成石像或是白灰，根本无需睡眠也不至于担心猝死或是疲惫。 缺乏法力的问题，也可以通过吸血来进行缓慢的补偿…… 然而阿尔冯斯·冯·皮洛蒂，这几天却都只能在夜幕降临时陷入沉眠。 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单纯因为他这段时间的法力消耗实在太大了…… 为了每天完成金斯福德女士教给自己的仪式，他几乎要榨干自己全部法力——因为这本就不是第四能级的月之子所能处理的复杂仪式。他作为超越道途，咒仪法师甚至只有第三能级……还没能晋升到第四能级成为大巫师。 而正是因为他足够弱小，因此从最开始就没有被列为嫌疑人。 他甚至要佩戴能够临时增加法力的佩饰，将自己的生命力转化为法力，才能勉强凑够仪式所需的最低法力。这佩饰本身，也是金斯福德女士借给他的。因此他对金斯福德女士充满了感激。 每天法力耗尽之后，他就要忍受着大脑深处传来的阵阵剧痛，陷入满是噩梦的沉眠。 这一天，阿尔冯斯如往常一般被噩梦缠身。 他又梦到了自己提出了太过愚蠢的建议，而被父亲激烈的斥责、被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嘲笑。但他却只能傻笑着，一言不发。 “你们的无能超出了我的想象！安逸的生活腐化了你们的神智。 “伟大的月之子，绝不能如此愚蠢！当我需要你们的时候，别在这给我当小丑！” 父亲摔东西的声音响彻大殿，在阿尔冯斯记忆里显得如此清晰、甚至反复回响。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的脸却都是模糊的……只有父亲的狂怒、以及莱比锡伯爵的低头轻笑让他记忆深刻。 而在这时，莱比锡伯爵却只是笑着抬起头来。 他轻声问道：“你还是忘不掉吗？你这个乖宝宝…… “是因为第一次被自己敬仰的人如此斥责，让你无法接受了吗？” 那一瞬间，阿尔冯斯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意识到这绝不是莱比锡伯爵。就算自己讨厌那个家伙，但也知道他绝不可能露出如此阴柔的笑容…… “醒啦？” “莱比锡伯爵”轻笑道。 当阿尔冯斯意识到眼前的“莱比锡伯爵”并非本人之时，整个噩梦都静止了下来。原本还在暴怒的父亲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斥责，其他人也都随之停止。整个空间内，就只有自己与“莱比锡伯爵”还能正常活动。 “……金斯福德女士？” 阿尔冯斯试探性的发问道：“是您吗？” “是我哦。” 随着“莱比锡伯爵”轻笑道，他伸出五根手指、如同拨弄琴弦般按动空气。 下一刻，这個梦境内的所有人都为之枯萎、融化。像是太阳底下的雪人，又像是在被火焰焚烧的冰雕。 而“莱比锡伯爵”自己的外壳也随之融化，露出内在的本质。 那是有着超出凡人理解的美貌，爱之领域的魔女—— 她有着略长的耳朵，显然是一位半精灵。白皙的皮肤仿佛在闪闪发光，暗金色的长发柔顺而丝滑，一直垂到腰际。胸脯高耸到惊人的程度，身上穿着的白色轻纱丝毫没有遮掩她的魅力。反倒是那暗金色的瞳孔——这是她身上唯一让她显得过于威严、锐利的部位。 虽然成名已久，但她此刻看起来依旧像是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皮肤与五官都有着少女般的稚嫩，柔软而具有亲和力的笑容看起来颇有包容力。 “想我了吗，宝宝？” 安娜·金斯福德温柔的笑着，走到阿尔冯斯身边、亲昵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阿尔冯斯并不单纯是被红相彭波那齐转化而成的月之子——在被转化之前，他曾是人类与月之子的孩子。 是的，他是彭波那齐与他的血奴所诞下的孩子。 在成年之后，就被彭波那齐亲自转化成了月之子。 他的容貌也继承了父母的优秀……他有着灿烂的金色短发，以及在常态下便是绯红如酒的瞳孔。从任何角度来说都能称得上是英俊，只是稍微有些偏向阴柔。 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永恒少年，若是留长些头发、再换上裙装，无需化妆便是美貌动人的大小姐。有着这样优越的容貌条件，他已经习惯了以色悦人的路线。 星锑的大小姐们，在他的花言巧语之下往往会被他轻易哄骗，痴迷的追随于他；那些贵妇人也格外喜欢他这样英俊而稚嫩的少年；而同时，星锑与阿瓦隆不同，这里还有一批喜好男色的男性老贵族…… “能再度梦到这件事……看来，彭波那齐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呢。” 安娜·金斯福德抱住阿尔冯斯，轻声评价道：“等这件事之后，你得去寻一个可靠的心理医生，来为伱进行诊断了。” “……哪里有能信得过的心理医生呢。” 阿尔冯斯苦笑道：“我身上背着太多的秘密，已经不敢放下心来沉睡了。” “那你恨彭波那齐吗？” 安娜突然低声问道。 “不，怎么会……” 阿尔冯斯摇了摇头：“我只是希望能为父亲大人分忧。我提出了愚蠢的意见……那是我自己缺乏经验。” 当时他根本就没有调查过尤利娅、也其实完全不了解阿瓦隆那边的政治局势，只是因为见到其他人都不说话、他想要在父亲面前出风头，于是就自顾自的冲过去毛遂自荐。 “……但现在我已经知道，尤利娅不是那么好骗的女孩了。所以当初确实是我错了。” “哦……？” 安娜凑到阿尔冯斯身边，脸颊轻轻与他贴在一起、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则在阿尔冯斯的左侧脸颊上轻轻描动着什么：“这就认错啦？那你后悔了吗……帮我这个忙？” “不会后悔的，金斯福德女士。” 阿尔冯斯摇了摇头：“虽然我确实愚蠢……但我觉得，父亲并不是因为我的愚蠢才这么生气的。而是因为他们确实都是废物。 “如果我想要真正在父亲面前成为大人，说到底就还需要更多的力量——所以金斯福德女士，我还是希望您的帮助！” “当然，我会帮你的。” 安娜轻笑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但我可要收取奖励的。” “……是。” 阿尔冯斯也是面颊一红，轻声道：“就和之前一样。” 他实在是什么都不会，求到金斯福德女士面前之时，也只能发挥自己的长处——陪这位在蔷薇十字令人闻风丧胆的可怕女人睡了一觉。 但奇怪的是，他觉得金斯福德女士充满了魅力。虽然来找她之前，他就担心对方可能会折磨自己……毕竟爱之道途的超凡者多半都不正常。可她却显得异常的温柔，这让阿尔冯斯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吃亏。 甚至……他感觉自己甚至有些爱上了她。 以至于为她感到愤愤不平！ ——这么美丽、这么温柔的女士，怎么会被人们如此污蔑！ 当然，与父亲相比……金斯福德女士在他心里只能排到第二。 第三百零八章 转瞬即逝（求月票） “我已经根据您的要求，将暴怒烙印引爆了四次。” 阿尔冯斯主动汇报着自己的进度：“那具尸骸已经有反应了！” “很好。” 金斯福德女士轻柔的笑道。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阿尔冯斯的脸颊，手指按在他的脖颈处。 “对了，”她突然说道，“你知道道恩伯爵那边发生的事吗？” “……伯爵大人？” 阿尔冯斯有些疑惑：“怎么了吗？是他在收集少女灵魂那件事吗？那个我倒是知道……” “啊，那没事了。” 安娜亲了一口他的脸颊，有些恋恋不舍的说道：“你有没有打算……离开莱比锡？或者说，离开星锑？” “那不行！绝对不行！” 阿尔冯斯一个激灵，立刻毫不犹豫的拒绝道：“父亲说过了，让我们这段时间都待在家里！如果有需要的话，他要随时召唤我们的！而且，如果离开星锑的话，直接就会被当做叛徒处理……” “这样啊……” 安娜叹了口气：“那太可惜了。” “……什么？” “没什么。” 安娜再度亲了一口阿尔冯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那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我原本就在想，要是等你完成仪式，意识就要进入那个被创造出来的污邪血天使之中了。我也就没有机会……能好好的再和你玩一玩了。” 污邪血天使…… 阿尔冯斯光是听到这个词，就感觉未来充满了希望。 安娜跟他讲过了这個故事——在水仙领的一座血池之中，蓄养着一只污邪化的血天使。 这东西的本质很简单…… 因为月之子的创生，其实只需要爱之道途超凡者的尸骸。而人们在死亡之后，灵魂就已经进入了梦界……与此同时，一旦有人成为了使徒、那么他们生前使用过的器具，连同他们的尸骸本身也都会因为这种神圣联系而被圣化。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能够获得一具爱之道途的使徒尸骸——这具尸体本身也可以被转化为月之子！ 但因为尸体本身已经被圣化，月之子的转化仪式无法正常生效。作为使徒的力量，会通过某种联系覆盖在自己的尸体之上，让其他的力量无法轻易影响尸身——不然要是供奉着的使徒神龛中被转化出几个亡灵，那岂不是可笑？ 而如果能够通过某种仪式破坏掉这种神圣性，就能强制进行转化。于是就能得到一具有着使徒力量的月之子躯壳…… ——这就是污邪血天使。 当金斯福德女士得知阿尔冯斯需要力量的时候，她就给他送来了这样一具躯壳，并教授了他解除神圣防护的仪式、借给了他自己的饰品。 等血天使解除神圣性之后，它暂时就成为了普通的尸骸。而在这时如果能将自己的骨灰混入其中，那么等它转化成污邪血天使之后，就会有一部分的意识与人格属于自己。 通过这种方式，直接绕过困难的晋升、一步获得使徒的力量！ 到了那时，父亲的忧虑也就都不再是问题了！ 也正因如此，阿尔冯斯对慷慨的金斯福德女士十分感激。 甚至感觉自己都有些爱上她了……爱上了这个至少已经活了六七十年，被人们称为“比恶魔更邪恶的”魔女。 “……那，要不您现在来我家一趟？” 阿尔冯斯迟疑了片刻，还是邀请道：“我家里没人——为了不影响仪式，我已经让仆人们都离开了。” “恐怕不行呢。” 安娜笑眯眯的说道：“你家很快就要有客人了。” “……客人？” “就在刚刚，道恩伯爵被杀害了。蔷薇十字的成员已经都得知了这件事。” “——什么？！” 阿尔冯斯顿时大惊，下一刻便要离开梦境。 但他很快就被安娜拽住，迅速变的透明的躯体再度实体化。 “女士，我需要赶紧做好防备！” 阿尔冯斯吓得面目苍白：“道恩伯爵体内的恶魔化身是冬魔……它说不定会杀了我！” 冬魔——那是冰魔的进化体，作为怠惰之恶魔，象征着万物皆亡的本质。 它不光是从能力上克制月之子……甚至从个人喜好上，也对月之子、巨龙、精灵这种能够存活许久的长生种保持着憎恨。 如果冬魔真的从道恩伯爵体内脱逃，它甚至会主动试图猎杀月之子！ 到了那时，警察没能找到自己、但是恶魔倒是找上门来了！ “……不用担心，因为冬魔并没有挣脱道恩的躯壳。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安然和我聊天？” 安娜开了个玩笑。 “这、这样啊……” 阿尔冯斯松了口气。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安娜之前提到的客人是谁了—— “……您不会想说，杀死道恩伯爵的那个人想要来找我吧？” “你猜对了。” “救救我——” “当然，当然，宝宝。我会救伱的……” 安娜安抚着阿尔冯斯，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充满了魅惑人心的魔力：“我刚刚就已经设置好了——只要你喊一句‘我投降’！我就可以立刻传送到你身边。” “……为、为什么是这样一句话？” 阿尔冯斯的表情很是难看：“我们月之子都是骄傲的种族——” “安心，只是一句密言而已。你想，正常来说，当你念出这句话是不是对方总会下意识的停停手？至少也会放松警惕……那样的话，我也有机会偷袭对方了。” 安娜如此解释道。 阿尔冯斯觉得好像也很有道理。 他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好的，我记住了……那我什么时候说呢？” “你觉得合适的时候。比如说，你感受到了危险……又或者说，在你认为对方已经放松了警惕的时候。” 安娜说着，拍了拍他的脸颊，笑道：“好啦，现在梦该醒啦……” 下一刻，阿尔冯斯猛然从床上睁开眼睛。 他原本空无一人的卧室中，却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有着稚嫩美貌的黑发少女。她戴着斗篷，怀里抱着一只让自己感觉到强烈不安的乌鸦。 按照阿尔冯斯原本的性格，他其实很习惯于和这些年轻女孩们接触的。但因为安娜的关系，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这个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女孩，正是杀死了道恩伯爵的元凶！ 阿尔冯斯顿时神经紧绷：“你是什么人！” “你觉得呢？” 阿莱斯特在卧室中抱着乌鸦，慢悠悠的闲逛着、观察着他的藏品，随口说道：“那个仪式就是你布置的？看不出来啊…… “啧，怎么书架里这么多童话故事？你是小孩子吗？” “是我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阿尔冯斯先是松了口气——还好，地下室的那具神尸似乎没有被发现。 但他很快又立刻绷紧了神经：坏了，她怎么知道我就是布置仪式的人？！ 于是他刚承认了一半，就又紧急改口。 “安娜·金斯福德教你的？” 阿莱斯特继续慢悠悠的说道。 阿尔冯斯瞳孔巨震——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联系上金斯福德女士这件事，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所有人都不知道……甚至就连他父亲都明令禁止他接触金斯福德女士！ 要不是看父亲实在没办法，他也绝不会主动触犯父亲的禁忌…… “说说看吧，阿尔冯斯。” 阿莱斯特回过头来，悠然说道：“还是说——你希望先挨一顿打？” “我投降——” 他毫不犹豫的念出了密言。 而就在这时。 他的左侧脸颊却突然浮现出了猩红色的法阵，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如同高压锅般尖叫着、散发出令人不安的红光。 “等等，这是——！” 阿尔冯斯惊恐的尖叫着。 下一刻，阿莱斯特怀里的夜魔却突然显现了原型。 两片残缺干枯的翅膀，直接抱住了阿莱斯特—— 刹那之间，天空之中乌云密布。 伴随着腥风血雨落下，一声剧烈的爆炸轰然响起。 一朵蘑菇云，在莱比锡城中——缓缓升起！ 第三百零九章 安娜·施普伦格尔 原本皮洛蒂庄园，即使在寸土寸金的莱比锡也能算是豪宅了。 或许也正因为他的身份，与莱比锡伯爵的关系更为亲近、因此也分到了更多的土地。 其豪华程度，比起道恩伯爵的庄园也是只高不低。 而如今……它已经彻底化为了一地废墟。 那爆炸的威力，远远超过一个第四能级的超凡者所能抵达的极限——其声音足以震动天地，甚至让整个莱比锡城都在物理意义上的“为之震动”。 在城中心发生的爆炸，让莱比锡边缘的居民都被瞬间震醒。从窗户探出头去，便能看到那在城中心冉冉升起的黑红色蘑菇云。而如果他们醒的再早一点的话，还能看到那迅速变小的瓢泼血雨、以及逐渐亮起的黎明天空。 “怎么了，怎么了？阿瓦隆人打过来了？” “我草，哪个炼金术师工坊炸了？” 不知真相的人们刚从睡梦中被惊醒，就已经散去了睡意。心脏半是不安、半是惊惧的狂跳着，为了宣泄自己内心的恐惧，一边咒骂一边猜测着。 而知道一部分真相的人们，眉头却反而皱的更紧。 莱比锡城内，有蔷薇十字的成员揣测着：“道恩伯爵刚刚去世，就发生了这种规模的爆炸。这是为了杀死他体内的冬魔吗？” 知道更多的人却反而更为惊惧：“那是皮洛蒂庄园的方向……怎么道恩伯爵刚死，红相的儿子又出事了？！” 在此基础上，那些知道的再多一些的人——比如说，知道红相对道恩伯爵有强烈敌意的那些月之子、以及知道这种异象是夜魔降临的高等级恶魔学者们，此刻都已然坐立难安、满身大汗：“怎么回事，学会与红相终于打起来了？” ——内战开始了？ 这也不怪他们这么想。 体内藏着冬魔的道恩伯爵，对月之子来说就是极度致命的定时炸弹。虽然他一向与月之子保持了比较和平的态度……然而那种和平却并不是软弱。 而是颇有压迫力的强制“平等”——在不舍弃自身利益、也不改变立场的情况下，与月之子保持一种他所主导的和平。 爱之道途的超凡者本就感性而极端。道恩伯爵自认为给他们留足了面子，但在压力始终存在的情况下，如此贴近的距离反而成为了一种挑衅与压迫、在不断挑动月之子那敏感的神经。 而前不久，红相终于在月之子的内部会议上，强调了对道恩伯爵的“非盟友中立态度”。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有人攻击、刺杀、陷害道恩伯爵，那么月之子不要插手其中。 相较之前稳定了几十年的盟友关系，这种关系的转变已经足以证明上层月之子对道恩伯爵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恶化——毕竟对于讲究体面的月之子来说，他们也不方便直接一百八十度调转态度。 那样的话，一个是不太体面……另一個则是一些已经做出来的示好，根本来不及收手。如果强制收手的话，很容易把事情闹大、把情报泄漏到月之子的圈子之外。 而今晚，道恩伯爵悄无声息的去世了——原本能杀完一整个城月之子的冬魔却根本没有动静。 这意味着，杀死道恩伯爵的人必须要能够迅速杀死一个第五能级的恶魔化身，然后还要能迅速处理掉冬魔。不至于让它泄漏到外面去。 数遍整个星锑……有这个动机、还恰好有这个能力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其实也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红相自己！ 根本就没有别人了！ 可道恩伯爵刚死，甚至不到一晚上……红相的儿子突然就炸了！ 谁都知道，皮洛蒂女爵就是被红相所赏赐的爵位。她曾是红相的血奴，是在其中较为得宠的一位。而在她怀孕之后，红相就让瓦伦丁七世给了她一个爵位，让他未来的孩子不至于成为私生子。 对于一手遮天、实际上作为星锑最高守护者的黑红双相来说，这种小事甚至都不需要询问国王的意思。 红相在月之子层面上的孩子不少……但有着血脉联系的孩子并不多。 因为“生育”这个行为本身就属于爱之道途，也就是说生育带走比较多的道途冲动、对一直有志于冲击第六能级的红相来说是一种力量的不小削弱。因此他其实一直在严格控制自己的子嗣数量……几百年来，他的孩子也就只有五人、继承了他姓氏的更是只有一人。 其中最为年轻的、近期最受红相宠爱的，也就是他的小儿子阿尔冯斯·冯·皮洛蒂。 作为爱之道途上位者的特性，他们的感情都是杂糅在一起的。因此阿尔冯斯同样也算是他父亲的情人。 ——用这种规模的爆炸杀死他，毫无疑问算是某种挑衅。因为能杀死他的人，根本就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区区第四能级的超凡者而已。在其他地方还算是强者，但在莱比锡根本不算什么。更不用说，阿尔冯斯被转化过来也就不到五年，哪怕算上他作为人类的寿命也才刚二十出头。 如此年轻的月之子，同时又没有任何战斗经验……在不考虑保命装备的情况下，甚至连第三能级的超凡者都能越级杀死他。 而恶魔知识更加精深的恶魔学者们，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因为他们知晓——此刻天空中的血雨，正是夜魔的特征。 而恰好…… 蔷薇十字结社中，就有一位强者的恶魔化身是夜魔！ “……是施普伦格尔小姐出手了吗？真是怀念啊……” 此时此刻，莱比锡警局中的一位气度威严、白发苍苍的老人低声喃喃道：“这是……结社对红相的报复吗？” “……施普伦格尔小姐？” 在他对面，正在打着哈欠、收拾着文件的维纳警督有些疑惑的发问道：“您说的这个人，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听您说过……这是什么人？” 为了处理白鸽歌剧院事件而彻夜未眠的维纳警督，此刻满脸疲惫。 也正因如此，他的这位老上司才把他贴心的留在了身边。 在其他同事都前往皮洛蒂庄园的情况下，办公室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老人桌前的牌子上，正写着他的名字： 弗兰克·舒马赫，一级警督。老人正是莱比锡这里等级最高的警察。 他与维纳同为警督……虽然只比他的三级警督高了两级，但实际上这已经是一位有着四十年资历的老警察了。若非是得罪了上面的大贵族，以他的资历早就晋升到警监了。 而维纳警督知道，老弗兰克还有着另一个身份——他是一位结社密党，就和自己一样。 他们都加入了蔷薇十字结社……老弗兰克就是他的引路人。 也正因为有着这一重关系，他们这相隔四十多年、几乎可以说是祖孙两代人的两位警察却会如此亲密。 在星锑，有着各种各样的秘密结社。每个结社都有自己的禁忌、以及自己的涉猎范围。靠着结社的内部关系，他们会非常热诚的彼此共享各种社会资源。这也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排外小圈子。 它们理论上来说是违法的，然而有一句话说得好——不被发现就不算违法。 而能被发现的秘密结社，那还能算是“秘密”吗？ 从广义来说，无论是红相经常在“红堡”召开的聚会、亦或是王立炼金协会的“闭门学术会议”，都能算是一种结社。虽然他们都是星锑的超凡者，但在属于星锑之前、他们首先属于自己所在的结社。 而在诸多结社中，蔷薇十字结社也是其中最有逼格、最高级别的结社之一。 “安娜·施普伦格尔小姐……她算是星锑的最强者之一了。” 老弗兰克警督身体后倾，缓缓讲道：“但严格来说，她并不是星锑人。她是货真价实的帝国人。” “……什么？” 维纳警督吃了一惊：“她是精灵？” “差不多吧……她是有着四分之三血统的半精灵。但让她能活这么久的，并非是她的血统、而是她的力量。” 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有些怀念的站起身来，推开窗户：“我小时候曾经有幸见过她一次。从资历来说，她算是蔷薇十字的开创者了。据说她是丰塔奈尔的后人，她的体内藏着一只夜魔—— “你也知道的，夜魔出现的特征之一，就是突然降临的夜晚与漫天血雨、以及水源会短暂的变成鲜血。如今外面虽然已经天晴了，仿佛刚才的瓢泼大雨只是一场幻觉，但是……” 他轻轻嗅了嗅空气，轻哼一声：“那血腥味，太明显了。” “这说明夜魔只短暂的出现了一瞬间。” 维纳警督立刻说道：“或者说，她的力量只短暂的显露了一瞬间……哎，等等？帝国时期……” 就在这时，维纳警督突然回忆起了关键的知识。 他面露惊诧之色：“可是……恶魔学者压制体内恶魔的体系，不是我们星锑人研究出来的吗？” 他记得，世界上最早的恶魔学者让·德·丰塔奈尔，虽然开发出了这个职业、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压制恶魔化身的能力。 他最终的结果，也是变成了恶魔。 就如同“被转化的月之子与前身有没有关系”一样，“恶魔化身与恶魔学者本身有没有关系”同样属于一个哲学问题。 只是前者的各项学说在月之子的大力赞助与暗杀之下，被哲学界普遍认为是有关系的；而恶魔学者则认为恶魔化身就是另外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灵魂，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推动之下，星锑人才开发出了借用黄昏道途的死灵术与保存术压制体内恶魔的新时代技术。 “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施普伦格尔小姐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她确实活到了这个时代，而且看上去依然像是少女一样年轻、美貌而多情。” 老弗兰克警督看着那朵逐渐消散的蘑菇云，有些复杂：“我曾经有幸见过她出手。那时的她，就通过某种手法，召唤出了这种‘如恶火般的乌云。’ “——从敌人的尸体上。” 而此时此刻。 破破烂烂的皮洛蒂庄园之中，阿莱斯特慢慢睁开眼睛。 夜魔正紧抱着她，将自己那如同阴影般黑灰色的羽翼逐渐收拢。随后，如同流淌着血泪的少女石像凑了过来，用那冰冷如玉石的嘴唇轻轻亲吻了阿莱斯特的脸颊。 随后，夜魔便再度从一阵暗红色的闪电中变回了乌鸦状态。 阿莱斯特并没有丝毫慌张——因为阿莱斯特时刻都能够感应到夜魔的状态。 但此时夜魔的状态非常好，换句话来说……这场壮观的爆炸，根本就没有击破她的护盾。 她抱着小乌鸦，夸奖道：“真厉害啊，维涅斯……这种程度的爆炸，居然伤不到你一分一毫。” “……不。” 反倒是维涅斯自己，心情有些复杂的拒绝了阿莱斯特的夸奖：“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或者说，我挡下这一击可以说是必然的，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嗯？” 阿莱斯特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这是夜魔一系的技能。” 维涅斯答道：“我理论上也会这一招。 “只不过这一招必须要提前在对方灵魂中种下力量……并且让对方佩戴对应的‘诅咒引子’才能触发，换言之……” “这是只对友军有效的‘仪式法术’，对吧。” 她只说到一半，阿莱斯特就听懂了。 这么复杂的能力，显然不适合在战斗中使用。基本上只能在背叛时使用。 而因为它的伤害构成完全是诅咒，因此根本就没法破夜魔的防御…… 听到这话，夜魔有些急了：“我绝对不会对您使用这样的力量——” “——当然，当然，我知道。” 阿莱斯特连忙打断道，赶紧摸了摸乌鸦安抚一下。 还好镜魔似乎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吓跑了，否则这个时候可能会突然跳出来嘲讽一句…… 那可就不好了。 阿莱斯特非常担心它被暴怒的夜魔直接打死。 ——这可是曾经有着暴怒印记的夜魔！ 第三百一十章 不如说是个礼物 不过…… 阿莱斯特一边撸着不安的小乌鸦，一边微微眯起眼睛暗自思索着。 如果说，阿尔冯斯的幕后主使是安娜金斯福德的话，他会被夜魔的能力杀死……是不是也说明了金斯福德女士与夜魔有着某种关系 “真是万分抱歉，我亲爱的老板……” 而在这时，重重叠叠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像是有四五个声音相似的人，按照细微不同的节奏说着同一句话一样。 那是从爆炸声中被摧毁的镜子中传来的声音。虽然天花板与地板都已经化为空洞，然而被艾华斯与夜魔挡在身后的那面镜子，却只是被冲击波炸成了一地碎片。 如今，这些破破烂烂的碎片中，却同时映出了多个镜魔的形象。 因为每一块残余的镜子碎片都实在太小，不足以容纳它的存在。为了第一时间报平安，镜魔直接将自己分成了好几份、发出了这种如同几份录音拼凑在一起的声音。 “那是来自夜魔的攻势，对我这样可怜的小恶魔来说，显得实在太过凶猛……” “——好了，你不要说了。” 在镜魔发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之前，阿莱斯特连忙出声阻止了它。 而对此，镜魔却没有丝毫反感。 反倒是无比丝滑的开始了第二波奉承：“不愧是您，实在是太了解我们这些恶魔的秉性。如此一来我便可以放心了——您至少不会因为听信其他恶魔的谗言而遭遇危险。” ……专业，实在是太专业了。 在被阿莱斯特打断之后，立刻在第一时间声明，如果我做了什么错事那是我这个种族的本能，可不是我个魔的问题；其次表示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会与阿莱斯特坚定站在一起的决心；然后则暗戳戳的表示“其他恶魔可没我这么好”……这句话可以视为对阿莱斯特安全的善意关心，也可以视为它不着痕迹的戳了一下夜魔——她毕竟也属于“其他恶魔”。 阿莱斯特嘶了一声，有些难绷。 ——该死的道恩伯爵，你都把你的恶魔教成了什么样子啊！ 怎么就这样让恶魔染上了人间的污秽……啧，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但好像也没有太怪。 梦界的幻魔，终究也是用物质界的灵魂作为材料进行塑造的。而根据堕天司的习惯，他一般只会给有超越道途适应性的个体打上大罪烙印——这些灵魂不会走正常的途径进入梦界之河，而是直接被转化为恶魔。 这种行为就相当于在路边拦截补给，让原本会前往终点的补给车停下、并将补给据为己有。 而许多恶魔，实际上都是在赫拉斯尔帝国时期被转化的人类。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距今五百年以前、甚至千年以前的“古人”。 ——古人哪有今人坏呢！ 伴随着人类社会文明的进步，人类的超越之心也愈发强盛，堕落之道也在不断向前蔓延。五六百年前能被堕天司选中的超越者，如今在祂看来可能都算是乖宝宝了…… 似乎是对阿莱斯特的另一重“永世教皇”身份格外看中的缘故，与阿莱斯特重新签订临时工契约的镜魔如今也是突然变得热情了起来。原本它还想着跑路休假，如今看起来倒是不急了。 见到阿莱斯特没有接话，镜魔便非常顺滑的改变了话题，没有感到丝毫尴尬：“您认为，这件事的幕后凶手是谁呢” 看到这镜魔难得说了点正经话——或者说，是接它的话茬也不会让小乌鸦感到委屈的话——阿莱斯特也严肃了起来，连忙将话题转开：“要我说的话，就还是金斯福德女士动的手。” “但这是‘背叛之吻’吧。” 镜魔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这一招的名字：“据我所知，金斯福德女士是一位魔女。虽然同样拥有爱之道途的力量，但这应该不是她做的。” “那可不一定。” 阿莱斯特意味深长的说道：“毕竟是爱之道途……他们做到什么事我都不奇怪。” 那毕竟是“创生”之源河的力量。 虽然无论是兽之道途还是爱之道途，多少都有些跑偏。但这动摇不了如今爱之道途是最能整活的道途。 而与镜魔相比，维涅斯则听懂了阿莱斯特的潜台词：“主人的意思是，金斯福德女士还有其他想做的事吗” “我问你们，”阿莱斯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这是金斯福德做的，那么你们认为——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我想，这是对阿尔冯斯冯皮洛蒂的灭口行动。” 镜魔毫不犹豫的答道，显然这个答案已经在心中想了许久：“因为他的仪式正是金斯福德女士教授给他的，甚至可以说这个仪式本身就与金斯福德女士的利益息息相关。为了毁灭证据，金斯福德女士便在得知了情报过后第一时间赶来灭口了皮洛蒂先生…… “——但我想，这不过是一个错误答案，是我基于错误情报而先入为主的产生的庸俗推理。我想，老板想必对此会有一些不同的意见，我迫切的想要听到您睿智的思考。” 它话锋一转，便无比顺滑的给出了完全相反的说法。 像是一个刚被柯南扎了一针的毛利小五郎般否定了自己刚刚相当合理的推论。 “很简单。因为不管这是夜魔动的手、亦或是安娜动的手，对方都来自爱之道途——而诅咒同样也是爱之道途所精通的技艺。 “问题来了——爱之道途的人会这么正常吗或者说，她真的会顾忌所谓的‘真相’与‘灭口’吗” 阿莱斯特的话虽然听上去多少有点抬杠的意味，但细想却发现她是对的。 ——既然阿莱斯特能直接绕过诸多干扰项，直奔自身能力绝对不够举行这项仪式的阿尔冯斯，那就说明他已经拿到了足够的证据。既然在阿莱斯特已然知晓阿尔冯斯的幕后操控者是安娜，那么安娜再做出这种毫不遮掩的谋杀与灭口行为…… ……是不是就多少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意味 “比起灭口，倒不如说她整的这出反而更巩固了‘她是幕后主使’的印象。但如果说这是一次嫁祸，也显得毫无意义——除非从你告诉我，这件事与金斯福德女士有关这件事就是假的。” “——绝不可能，老板！” 镜魔毫不犹豫的高呼道：“我绝不做这种谎言与欺瞒之举！” “我相信你。” 阿莱斯特也毫不犹豫的答道：“所以答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对方——我们姑且将其称之为‘对方’——她的行动，就是建立在我有夜魔护身的情况下完成的。 “你们看，这爆炸虽然声势浩大，但却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实际破坏。那蒸腾着的黑烟散去过后，残缺的墙体居然还能勉强维持一个轮廓；而能让地面震动的爆炸，却连被我挡住的一面镜子都没有完全粉碎…… “而我被夜魔完全吸收了爆炸的威力，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乱掉一根。如果说这是对我的暗杀，这是不是多少有点太看不起我了我终究还是能悄无声息杀死道恩伯爵的人呢。” “所以，您是认为……” 镜魔开口，轻而缓的说道：“这或许只是一次试探” “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一个‘礼物’。” 阿莱斯特眯着眼睛，在那漫天灰烟中猩红的瞳孔亮起如灯：“如同在朋友进门时拉响的礼花、又或是贵客盈门时的一响礼炮。” 第三百一十一章 超融合！ 在很久之前…… 至少在养父詹姆斯莫里亚蒂见到安娜金斯福德之前，他都是一个有着正义之心的堂堂少年。 坚强而又自立，聪明而又自制。有着卓越的天赋、刻苦的努力，再加上近乎狂热的好学之心，以至于能够学会短生种从未掌握过的观星密续；同时对受控之火的哲学理念也有着深刻的理解，以及一颗能被走上奉献之道的洛基枢机所认可的热诚之心。 那时的他，是一位“拯救世界的勇者”。 ——直到他接触过自己的妻子安娜金斯福德之后，情况发生了转变。 一个从世界末日的未来、重生于琥珀诞生之日的迷茫灵魂，被安娜金斯福德召唤并缝合在了詹姆斯莫里亚蒂的身上。 从那时，两个灵魂便融合了。 与其说是“救世主”夺走了“勇者”的身体，倒不如说是“勇者”得到了“救世主”的记忆。从那之后，詹姆斯莫里亚蒂本就先验而超前的视角，一口气直接看到了世界末日的那一天。 就像是将一本书全部跳过、直接看到结尾那不怎么圆满的结局后，便失去了再打开这本书的热诚一般。 ——所谓的“提前之死”，大致便是如此。 若是看穿了结局，过程也就不再重要。 而做了这一切的人，就是曾给詹姆斯莫里亚蒂诞下一女的安娜金斯福德。 可以说，她亲手给这个世界培育出了一个无比强大的boss。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动机，阿莱斯特都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但毫无疑问……安娜无比强大。 她甚至可以算是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另一个母亲、另一个导师。虽然洛基同样也擅长阴谋诡计，詹姆斯也的确从他这里学到了谎言。 然而他布局与其他能力的培养……尤其是那花言巧语、成为任何人朋友的能力，显然来自于金斯福德女士。 那么问题就来了。 作为爱之道途的魔女，金斯福德女士她是怎么加入那些最高级别的超越者——高等级的恶魔学者与恶魔化身才能参加的俱乐部的蔷薇十字结社的她知道的这么多，又为什么没有对蔷薇十字的其他人提示衔尾之环的副作用与真相 再加上，阿瓦隆的仪式师结社“黄金黎明”的创始者，同样也是金斯福德女士。 艾华斯的祖父雅各布、以及马瑟斯主教及叶芝等人，也都出身于这个结社。换言之，金斯福德女士也同样认识雅各布…… 通过这个人作为脐带，艾华斯身上的诸多谜团也就能够纠缠为一。 因为只有她，同时与环天司、神圣实体、时空穿越、雅各布、詹姆斯、马瑟斯主教、沼泽人、提前之死、黄金黎明都扯上了关系！ 答案或许有很多。但在阿莱斯特的直觉之中，目前的答案只有一个。 他可以确定，金斯福德女士必然与环天司有某种联系。 换言之，衔尾之环这个阴谋……极有可能就是通过她布置的！ 这一响礼炮，就是她——以及环天司对正式以身入局的阿莱斯特的欢迎与宣战！ 而很显然。 镜魔是无法理解的。 反倒是一直与艾华斯共享视野的夜魔，隐约意识到了那无形的恐怖。 “我们需要先离开这里吗”夜魔问道。 而立刻镜魔也提醒道：“警察正在往这里赶……大约还有半个小时他们就会到来。” “半个小时！” 阿莱斯特还没回应，她怀里的小乌鸦就第一时间发出了质疑：“莱比锡才多大，他们怎么会跑这么慢” 虽然夜魔也有着与镜魔同样的能力，但阿莱斯特怀里的这只夜魔终究不是正经镜魔进化而成的、而是从隔壁的影魔跃迁进化过来的。影魔虽然也有类似的能力，但她几乎没怎么用过。也就只是在最开始帮阿莱斯特解决刺客的时候用过一次。 “因为他们已经在尽量放慢速度了。” 阿莱斯特给出了答案。 同时她举起右手注入法力，对着东南西北上五个方位各拍出了一掌。 随后她将小乌鸦松开，双手合十。 紧接着，无形的正方体结界便扩散了出去，将近乎是废墟的房子包裹在内。 伴随着声音被封闭，那些仍旧在蒸腾着的黑烟就此隔绝在了内部。这也让空气变得更加污浊……只是有着夜魔的庇护，这些烟雾根本没法接近阿莱斯特。这才能让她呼吸自如。 “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进。” 阿莱斯特轻笑一声，便拍了拍飞在身边的小乌鸦：“该干活了，维涅斯——你去把周围还有着爱之道途痕迹的灰烬收集一下。你应该能鉴别出来。” “灰烬” 镜魔有些疑惑。 但有着月之子记忆的维涅斯却立刻反应了过来：“主人您是说……阿尔冯斯还没死吗！” “以那爆炸的规模来说，至少死了个40%吧。” 阿莱斯特客观给出了评价：“如果不用圣水或者祝福对这个房子进行净化、驱散的话，大概等这些灰尘沉积下来，他还是能复活出来。” 他在教国看过了一些关于月之子的文献。 精灵认为，月之子能够长生不死、死后复活……甚至能够“多人拼凑复活”的本质，就是因为月之子的灵魂实际上与躯体是一体的、并且这种“粉状灵魂”彼此之间极具兼容性。 所以月之子如果再度死去，灵魂不会进入梦界。因为他们的灵魂仍旧与尸体在一起，如果尸体被分成了几份、灵魂也就被分成了几份。 他们能够多人拼凑复活，实际上就是拿这些“粉末状的灵魂”重新拼凑出了一个新的个体。月之子能够吞噬幻魔、以及通过仪式汲取其他月之子个体的力量，也是基于这个原理。 因为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就是一种特殊的幻魔。被奇异的血肉之躯束缚在物质界的幻魔。 “那我们为什么……” ……不直接把他驱散干净 夜魔问了半句。 毕竟阿莱斯特也同样有着小蝴蝶——虽然切换出小蝴蝶莉娅，也就意味着夜魔维涅斯在接下来的一天内无法保护艾华斯。但小蝴蝶本身也不弱，而且她就擅长于驱散与净化，正好可以彻底的杀死阿尔冯斯。 “因为我不打算杀死他，但也不打算就这么复活他。” 阿莱斯特眯着眼睛，发出了让恶魔都觉得像是恶魔的言论：“塞勒涅作为月巫，她是有着培育怪物的能力的。可之前我们一直缺乏灵魂…… “我觉得阿尔冯斯先生应该还有话想说，我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但比起到时候再杀死他一次，不如把他转化成友军…… “但那样的话，就还得再找点材料了。我估计这屋子里剩下的‘阿尔冯斯先生’应该不多了。 “走，我们去地下室搜搜看。阿尔冯斯先生为了主持祭品，自己应该也搜集了一些材料。我打算把他们……融合一下。 “——主持了暴虐杀人仪式的人，成为了其他人的仪式材料；吸取他人血液的人，也被他人利用灵魂；从尸体中诞生的生命，自己的尸体也被用来诞生新生命——这很公平，不是吗” 第三百一十二章 崩溃的星锑经济 伴随着悠长的警笛声，警察署用车远远的停在了皮洛蒂庄园的边界线之外。 但与白鸽歌剧院的情况不同，这次警察署并没有把他们的治安要塞“警戒线”直接开到门口。仅仅只是几个喷着黑气、如同拖拉机般发出噪音的老式敞篷车。几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则围在结界之外，不断请求支援。 而在两条街外，整整四辆“警戒线”将四方路口完全堵住。 在其中一辆“警戒线”上，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女警，有些迷茫的询问着带自己的老前辈：“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可是在这种位置……我们根本没法看住他们啊” 只是远远把路口堵住，这对于普通程度的超凡者犯罪来说或许有用，但对于高等级的超凡者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哪怕街道被完全堵死，翻墙或者传送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无所谓的。” 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有着络腮胡的强壮警官气度悠然、丝毫不紧张：“这种事我们显然管不了——你想要让总局第七机关出动吗” “为什么不呢” 年轻的女警反问道：“他们能解决的吧——哪怕是第五能级的罪犯，他们应该也能顺利逮捕归案！” 闻言，中年警官与旁边的警察都笑了出来。 他们有些怀念的看着女孩，眼中满是善意，就如同看着自己的从前。 “呵……就算如此。” 她的前辈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也还是不能动。这里可是皮洛蒂庄园，你知道的吧。他可是红相的儿子。” “阿尔冯斯冯皮洛蒂，我当然认识他！” 年轻的女警毫不犹豫的答道，她的声音甚至还有些急迫：“可正因如此，我们不应该快点查出来点什么，给彭波那齐大人一个交代吗！” 显而易见，在年轻一代的女孩中，阿尔冯斯的知名度与声望都相当高——连这位年轻的女警对阿尔冯斯都有着相当强的好感。 “正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红相，所以我们才不能轻举妄动。” 最终，还是那位前辈警察给出了答案：“敢直接对红相出手的……也就是那几位而已。如果这次真打算撕破脸、打到底的话，我们当然要站在莱比锡伯爵那一边——毕竟我们的工资是他给的。莱比锡的警察，可比星锑其他地方的警察工资高出两倍，仅次于首都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从不拖欠工资。 “但莱比锡伯爵同时身为学会高层、以及红相所亲近的人，谁知道伯爵大人这次会站在哪一边呢伯爵大人不给命令，我们又怎么能私自行动呢 “——退一步讲，如果这次两边根本就没打算打到底的话，我们要是动了手……最后可就会被当做罪魁祸首丢出去背锅了。” “……这都是哪来的说法” 这位刚毕业的女警倒也没那么有正义感、因此立刻就理解了，但她脑子多少还是有些混乱：“为什么你们好像都知道……” “因为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有人答道：“这也不是第一次起纠纷——这次是红相与学会，上次就是协会与学会，学会总喜欢惹别人，但他们也确实有底气……再往前也总有其他的冲突。哪怕是通灵塔，偶尔也会出来闹点事。” “谁动手，谁背锅。而哪怕谁都不动出了事，最终的影响也不会太大——因为能闹大的事，本来就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中年警察拍了拍年龄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年轻女警，总结道：“所以能不动，就不动。” “也就是说……凶手是谁，其实不重要吗”年轻的女警似乎有些懂了。 “也重要……但是，工作和钱更重要，孩子。你要是离开莱比锡，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的话……算了，为了你安全考虑，还是别去了。” 中年警察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在我老家那里，失去工作的人坐在救济院门口领面包和盐。他们能把整条街坐满，救济院的义工从早工作到晚、甚至都没有休息的余地……救济院甚至要申请警察署的安保，以防止有流浪者打劫厨房。这个‘厨房保卫者’甚至有可能是整条街唯一有工资收入的人。” “——都怪那些该死的地精取消了订单！” 有一个更年轻些的警察怒喝道。 中年警察指着他说：“你看，杰克——这就是个例子。来，杰克，给我们的好女孩讲讲。” “嗨，我都讲过多少遍了……” 杰克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但还是认真讲述着：“我父亲以前开了个砖厂，生意不算大但还算可以。直到那些该死的地精商人——他们就是一群该死的骗子！应该被扒了皮送去通灵塔做成三明治！” 星锑的高强度砖，算是一种特产。通过与王立炼金协会合作，拿到的特殊的炼金药水、能够将烧出来的砖强度提升到比混凝土砖更高的程度，而这种药水的配方是协会保密的。 王立炼金协会并不像是那些软弱的炼金术师一样，通过注册专利来保护自己的配方。他们使用更直截了当的方式——他们直接与杀手组织以及警察署合作，谁敢试图盗版或者破解、就会被直接解决掉。 而警察杰克则继续说道：“那群骗子缴纳了高额的订金，催促我父亲加急生产，说是他们正在南方大陆铺路、建房，需要大量的高强度砖。因为他们承诺之后还有足额订单……于是我父亲就拿着订金扩张了厂房，又高薪招了一大批员工——那时必须高薪才有可能招到人，因为各个地方都在抢人。 “为了扩张，我们需要更多的资金。因此就从那些地精商人开办的银行中贷了一笔钱。我哥哥也因为家里生意红火，直接就不读大学了。他退了学，回去帮父亲一起搞生意……生意也确实红火了几年，所以我才能一路读大学、然后毕业后调到莱比锡这里——幸好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读完了大学、成为了超凡者，将力量握在了自己手里！ “因为也就才过了那几年——看生意不错，我们就连年扩张。可到五年之后，第一期合同到期的时候，那些狡猾的地精却说，因为他们的需求降低、而市面上的技术又有提升，因此要降低购入额度。可该死的，我们家明明是当地最好的砖厂，只有我们卖的是最良心的实心砖！”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年轻的女警忍不住问道，“那些贪财的地精本来要的就是空心砖毕竟空心砖被加强过之后也够用了……” “谁知道呢——但总之，父亲苦苦哀求才保住了80%的订单量。但是代价是收购价降低了一成。这致命的一成让盈利大幅下降，我们必须要生产更多的砖才能维持借贷。而这时，那些该死的地精就给我们送来了一批新机器……这些新机器算是无息贷款，用了它们我们就能以更高的效率生产高强度砖。 “可也就只过了两年，从去年年底开始，我们就发现其他人也都有了这种新机器。结果，他妈的——今年年初的时候，那些地精直接缴纳违约金，强行终止了第二期合作！ “——但就靠这些违约金，甚至连找他们借的贷款都还不完！我父亲想要快速把那些砖头都出掉……毕竟它们堆着就毫无价值，而仓库也是要钱的、工人也是要钱的。机器的贷款、还有那些炼金术师们的分成…… “可市面上的砖头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有人收。少数能卖出去的，价格已经降到了十分之一以下——甚至连普通的砖头都比这要贵！大家都在不断降低价格、但依然没有人收。 “直到最后，我们发不起工资，家里的工厂破产了，我父亲被杀了、哥哥也自杀了……到了这时，那些堆砌成山的砖头依然没有人处理，只能把他们给工人们抵债。可砖头又能背走多少呢仓库的管理人，甚至要自己掏钱找人处理掉这些砖头……因为它们的强度太高，无论是机器亦或是低等级的超凡者都无法处理掉他们。” 杰克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们那个小镇也就只有两千多人，人口甚至比不上莱比锡的一个街道。而这些没人要的砖头就这样堆砌在路边、堆在街道上，打不烂也踩不坏。也有人把它们捡走盖房子，但房子也没有任何意义……当强化砖泛滥的时候，房子根本就不值钱。 “而那些该死的地精们，他们当初从星锑买的东西可远不止砖头这一项。他们撤走的是订单，要的是我们的命！” “听懂了吗” 中年警官拍了拍女警的肩膀，表情严肃：“听我的……如果你还想待在‘警戒线’里，而不是去白鸽歌剧院的话，最好什么都不要管。伱能生活在莱比锡，就已经是幸福的了。至少我们这里的经济不依赖于给地精供货……虽然物价也在一年内涨了两倍，但好歹工资也跟着一起涨呢。” “……能进白鸽歌剧院都算是幸运的。通灵塔和学会那边可是也一直都缺货呢……在这个时代，活人就是最好的硬通货。” 还有人幽幽补充道：“毕竟莱比锡伯爵给的钱够多——伯爵大人是真正的好人。” 大家纷纷赞同的点了点头，显然是深以为然。 有一个地狱笑话是，为什么炼金协会那边最穷为什么炼金术师成为了星锑几方势力中最弱小的一方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就是他们的炼金材料必须从植物学家那边拿到，而炼金术的发展、炼金术师的晋升，都需要大量的炼金材料。 可其他几家就简单多了——他们只需要拿到“人”就可以了。 而在这个时代，“人”的价格必然是会越来越低的。如今虽是供小于求，可再过一段时间就不好说了。 “……伯爵大人是好人为什么呢” 女警显然对白鸽歌剧院深恶痛绝，因此皱眉问道：“其他人也在买命，他也在买命。这买命和买命之间有什么区别吗进了白鸽歌剧院，最后不也一样是死吗” “因为价格高一些。你出身好些，丽兹，所以你不知道……当人真正被逼急的时候，不管给多少钱、该卖的最终都会去卖的。区别无非就是卖掉的是家里的一个人、亦或是全家人。 “伯爵大人即使给更少的钱，那些可怜人也仍旧走投无路——他们依然只能去歌剧院或是更惨的未来中二选一，可是他却愿意给那些人还清债务……当他能用更少的钱买来这些苦命人的时候，却主动选择给了更多的钱，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亏本’买卖。” “……我倒觉得，这其实是一种伪善。” 被称为丽兹的女警眉头仍旧紧皱：“因为他只不过是在贩卖名声而已。虽然他买的价格高，但是他的盈利也高，最终他其实是不亏的。而还有更多的人因为这个原因而投奔他……我觉得没有什么比烂的必要。如果真是烂到这种程度，那还不如去鸢尾花呢。” “鸢尾花也没那么好，大家都差不多。而且，伪善至少比纯恶要好……” 中年警察叹了口气：“我倒宁愿星锑多些愿意伪善的大人物。” 在所有人都对自己的罪恶毫不遮掩的地方，人们甚至会狂热的崇拜他们心知肚明的虚伪者。 ——因为这样的话，或许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为了利益而这么做。 但就在这时，有另外一个年轻的警察提出了疑问：“我听了很久……可是，追根究底，这不应该是那些地精们的错吗 “为什么没有人去清算那些地精呢是因为我们打不过他们吗 “那些银行都是地精开的吧，我们把银行拿过来，这些人不就有钱了吗” 他这话出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并非是他说错了什么话，而是其他人也确实都不明白为什么不这样做。 “或许是上面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吧。” 最终，中年警官以这样的话作为话题的结束。 然而今天的谈话，却仍旧在在场所有人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整个星锑，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领导他们吗 就没有比莱比锡伯爵更好的选择吗 “我倒是觉得……” 在场最为年迈的老警官，慢悠悠的说道：“反正到了最后，教会不会不管我们的。他们总不能就这样看着星锑崩溃吧 “大家可别忘了……如今的教皇陛下，可是人类呢。 “——教皇慈悲。” 他慢悠悠的说道。 第三百一十三章 被污染的·献上慈悲之目 阿莱斯特一只手抓住小乌鸦，从卧室中刚被炸出的大洞中慢悠悠的降了下去。 虽然直接跳下去也完全不会伤到她，然而阿莱斯特却不想弄脏自己的裙子。 ——说来也奇怪。 不知从何时开始……阿莱斯特感觉自己愈发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了，即使是杀人的时候也总要注意优雅。 就仿佛……如果她这边闹了什么笑话、惹了什么麻烦，就会给艾华斯丢人一样。 ……那种感觉，就类似于大佬在社交平台玩小号的时候，也总会尽量在意自己的发言，以免未来马甲被拆穿的时候给本体带来不好的风评一样。 当她落地之时，阿莱斯特便松开小乌鸦，让夜魔自由飞在自己身后。 而镜魔自然是带不下来的，只能在地上恭候她们归来。 那被炸开的地下室中，此刻一片狼藉。 能够看出，这里应该曾是一个规模相当大的仪式场——阿莱斯特甚至能看到被炸碎的零碎仪式痕迹。曾被刻在石头上的仪式阵，化为一块又一块断裂的碎石、滚落一地。 而从这里，还能看到一些曾经被软禁在这里的“血包”。 她们似乎与阿尔冯斯是情人关系。看起来年纪倒是都不大，年纪最大的应该也就二十三四岁。身上穿着的并非是囚服或是拘束服，而是宽松到甚至有些煽情的睡衣，身上也没有镣铐或是枷锁。 当阿莱斯特路过她们的尸体时，就能从她们身上嗅到血奴那种独特的味道。 是的，尸体—— 她们倒不是被阿尔冯斯所杀，而是被刚刚突如其来的爆炸直接震死的。地下室中还残留一些爱之道途的力量痕迹，但是强度并不高。从这一点来分析，她们中最高等级的超凡者最多也就是第三能级，甚至可能大多数人都只是凡人。 而如今，这些女孩的尸体散落一地。她们死不瞑目——甚至大概率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杀死了自己。 阿莱斯特微微皱起眉头。 她见到这些美丽的人以如此不堪的姿态死去，心中感到有些不快。 “安娜金斯福德……”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念叨着罪魁祸首的名字，抿了抿嘴唇。 她路过了所有人的尸体，站在了断裂走廊的尽头。 那是一面如同井盖一样，带着纹路的黑色圆形金属门。 整个地下室几乎都被炸毁，可有结界保护的这扇门却是完好无损。 “——大概是这里了。” 阿莱斯特低声说着，伸出手来触碰那个结界。 赤红色的纹路如同闪电般从她所触碰的地方蔓延出去，阿莱斯特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倒不是这结界有多难破解。 要是这结界实在难以解开，阿莱斯特大不了让夜魔从旁边挖一条隧道拐进去。 她发出惊疑之声，是因为它太好解开了。 下一刻，它裂开变成了三道圆环。白色、黄色、黑色三重圆环交叠在一起，两两相交的地方则被如血般的红色填满。 正中间则是一个符文，其意义为“重生”。 风、土、暗——只要注入相同比例的三种法力，就可以打开这道密门。而月之子的法力，恰好是这三种属性均分的。因此月之子只需要将自己的法力均匀的注入其中，就能将封印打开。 ……想来也是，这里毕竟是阿尔冯斯经常要出入的地方。如果通过大门的方式太复杂，那就像是玩游戏的时候给自己设计了一套极为复杂、且每个游戏都各不相同的密码体系一样难为自己的记忆力。 随着阿莱斯特将对应属性的法力注入，三重圆环一瞬间就亮了起来、倒是中间的符文仍旧暗淡。 阿莱斯特福至心灵，突然开口道：“重生。” 下一刻，那符文也被点亮。紧接着，结界解除。 大门裂成三瓣，如同狰狞的牙齿般向外褪去。留下一个正八边形的奇怪大门。 阿莱斯特穿过其中，便看到了一个被保存的还算完整的仪式场。 墨绿色的金属墙壁上写满了简写的龙语符文，而被电焊直接焊接在墙壁与地面上的黑色金属则形成了被完全固定住、无法轻易修改的仪式场。 而在仪式场的正中间，则是一个让阿莱斯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东西。 “这是——” 阿莱斯特骤然睁大了眼睛。 因为那是一颗破损的水晶球。 它们就像是漂浮在水中一样，在淡粉色的水晶球内上下沉浮着、还有一团又一团乌黑色的血迹不断融化。那些黑色的污浊血迹，如同狰狞的触手一般蔓延，如枷锁般将其中一颗眼球捆缚其中。 而那颗眼球原本洁白色的外表之上，已经染上了些许黑红色的斑纹。另一只稍低一些的眼球仍旧洁净，只是外表被血迹也染上了一块又一块的淡红色污痕。 在看到它的一瞬间，阿莱斯特就产生了非常强烈欲望——那是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执着。她的身体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干渴，特别想要将那破损水晶球中的“淡粉色液体”一饮而尽。 ——阿莱斯特认识这是什么。 或者说，至少从另一条世界线中，艾华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心点，主人。” 夜魔在一旁提醒道。 “我知道……” 阿莱斯特低声说着，咽了口口水、用明显颤抖的右手触碰着那水晶球。 意料之中的，她眼前没有跳出来任何提示。 这时阿莱斯特与夜魔才意识到，那里面的液体到底是什么——那是某种透明的高度酒。 酒本身就属于爱之道途，因此被污染的酒也可以算是一种绝好的“污染溶剂”。 那两颗眼球却并没有因此摔落在地，而是在脱离水晶球的束缚之后自行悬浮在了空中。如同一个双星系统般互相缠绕着、稳定的飞行在空中。 阿莱斯特再度触碰那两颗眼球中的一颗。 当她握住其中一颗的时候，另外一颗也停止了飞行。并且突然回过头来，凝视着阿莱斯特。 【超凡装备】 【防具-头部】 【超凡特性：当你主动损失自己生命时，根据消耗的生命力而额外增加此技能效果】 【超凡特性：此效果已被无效化】 【污染特性：当你损失生命时，将按一定比例额外损失更多生命；当你从他人那里得到恢复生命的效果时，治疗者将损失治疗量一定比例的生命】 【套装：萨沙修女的圣宴】 【“——我摘下双眼，双目却清明；我抛却躯壳，灵魂却自由。”】 第三百一十四章 污邪血天使 艾华斯之前得到的【献上自由之翼】，就是萨沙修女套装中最为关键的部位。 最重要的“呼吸回血”的功能就在那边……而这一件的效果就要差上一些。 它虽然也能加治疗量，但是它的增益只会在“这次技能将损失自己生命时”触发。 比起给牧师使用，倒不如说给血法师用会更合适一些。毕竟牧师也不是所有治疗能力都必须烧自己的血……但是血法师确实是用烧血来模拟法术。 作为双道途的毕业装备，如今身为月之子、也拥有爱之道途力量的阿莱斯特，自然也可以用它！ ……只不过，这件超凡装备似乎出了点什么问题。 它被某种力量所污染，以至于它的封印效果被无效化了——那是艾华斯曾经光着身子在恒我面前给宴主举行仪式时解封的效果。这件装备也应该有一个类似的封印效果，一旦解除封印就可以与其合二为一。 如果阿莱斯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效果应该是“当自己用任何方式获得治疗时，对自己正在关注的当前友方/敌方目标进行一次治疗/伤害”。 而被阿尔冯斯的仪式污染之后，这个效果基本上就直接反转了过来，变成了完全的负面效果……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复回来。 假如能正常修复的话，它就不再是两个绕在阿莱斯特身边的眼珠子，而是会与阿莱斯特的眼睛完全融合在一起。 就和被阿莱斯特融合在后腰的【献上自由之翼】一样…… “……咦” 突然，阿莱斯特怔了一下。 早在洛基分裂出自己的“儿子”时……也就是在艾华斯杀死洛基的那次战斗中，那个完人之胚胎就曾经对艾华斯发起过偷袭。 当时，它的攻势最初明明是瞄准艾华斯要害的。 可不知为何，那时它的攻击却莫名奇妙拐到了艾华斯的后腰上…… 当时如果它直接瞄准了艾华斯的后心，说不定对艾华斯的威胁度还能再高一些。可就是因为那奇怪的肾击执念，才让洛基枢机完全失去了先机。 因为这装备与艾华斯太过契合，以至于平时艾华斯完全忘记了自己还穿着这件装备。所以才没有意识到当时那个家伙为什么要攻击自己。 ……而如今作为月之子，阿莱斯特似乎明白了过来。 不是那个完人胚胎打歪了、也不是洛基枢机故意瞄着艾华斯的后腰打……而是因为萨沙修女残留的躯体，对月之子有着令人痴迷的诱惑力。它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直接痴迷般的跌了过去。 那种诱惑力……类似于阿莱斯特第一次见到艾华斯时、迫切想要吸他的血时的那种被吸引的感觉。 ——就像是被牧养法魅惑的恶魔一样，垂涎到了痴迷的程度。 阿莱斯特也终于能够理解那些被牧养法控制的恶魔了…… 而或许是因为萨沙修女的眼已经被仪式所污染，它对阿莱斯特的影响力已经下降了不少。至少远不如当时阿莱斯特对艾华斯那种几乎失去理智的痴迷……而在阿莱斯特“得到”它之后、心中的那种忐忑与激动也就平息了大半。 她似乎也明白，那个水晶球的破损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想必是因为阿尔冯斯也控制不住最近自己内心的冲动，忍不住打破了一个小口子，喝了一点里面的血酒。 “……可是，它怎么会在这里” 阿莱斯特眉头紧皱。 她知道这装备“应该”出现在哪里——从教国的一个主教那里接下一个任务线，最后一直跑到水仙领打一个副本，之后这个副本就常开了。 她甚至早就已经接触过那个副本的钥匙了——就是艾华斯当初第一次与伊莎贝尔的晋升仪式中，代号为“芝士”的那个小姑娘。 她是水仙公国末代君主水仙公的后代、“德古拉”的直系孙女，鸢尾花的月公主……露西亚采佩什。 作为极少数仍然还在信仰恒我的月之子，她遵循着最纯洁的原则——只饮用“献身者之血”，也就是爱上她的人类自愿提供的血液。也正因如此，她有着类似于唐僧肉的地位，算是规格相当高的仪式祭品。 或者按照月之子的话来说……就是一种等级相当高的“融合材料”。 只要将自己与她进行融合，就可以得到更为纯粹、更为强大的力量。 将她曾经被绑架时的那个副本通关后，拿着“通关证明”再回到教国，主教就会将这件装备交给玩家——现在想想，应该是把“通关证明”净化掉了。 “原来他的那件装备是从莱比锡拿到的，合理……” 阿莱斯特感叹道，也瞬间想明白了更多的东西：“水仙领那个有着污邪血天使的遗迹副本，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月之子出现，却会掉落萨沙套的最后一个部件……应该也同样是这个原因。” 当然，可能那个副本有过剧情暗示，但是当初的艾华斯刷本过于讲究效率——也可能是因为太过照顾他人的感受，为了节约他人的时间，根本不敢停下来看一眼过场动画。 早在第一次打本的时候，他就把所有的过场动画全部跳过了。黑屏的时候就在不断的敲esc，唯恐自己是最后一个跳过的人而被队友念叨。 阿莱斯特闭上眼睛，感受着如同烈酒般火辣的暴怒，透过皮肤逐渐渗透进来、渐渐理解了一切：“所谓的污邪血天使……怪不得，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是‘污邪’、怪不得是血天使……” “污邪血天使”的诞生，从最开始就只有一种可能。 “天使”也就是使徒的另一种说法，血天使的意思也就是血天司的使徒。而毫无疑问，这些使徒都应该出现在梦界，由血天司分享力量并晋升而成。 而这些人显然不打算从暴戾易怒的血天司那边求得力量。 他们将神圣的爱之道途的使徒——血天司的亲生母亲那圣化的尸骸，与自己进行融合、让新生的自我再度诞生下来。而这种“孕育并诞生”本身也可以视为一种无比神圣的仪式，相当于是被重新生了下来。 换言之，他们从辈分上来说可以算是血天司的弟弟妹妹们。 在未经允许、甚至对方并不知晓的情况下，通过仪式来直接骗取天司原本分给自己使徒的力量，从而让自己得到突破物质界常识的力量。 ——这不就和大罪卡的原理一样吗！ 不过比起正大光明找堕天司要钱的大罪仪式相比，这种“污邪化”仪式稍微还要再保守一些——因为他们不敢直接联系上萨沙修女、血天司或是宴主，因此就要通过大罪烙印来覆盖掉萨沙修女的圣骸骨上的力量痕迹。 正因为这种行为是亵渎的，所以才被称之为“污邪血天使”。 ……但根据艾华斯的情报，所有的“污邪血天使”都疯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超越道途的等级，因此根本无法承受大罪烙印的重压；也有可能是血天司发现了他们的诡计并给出了惩罚；亦或是因为他们融合的根本就不是完整的“萨沙修女”、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是萨沙修女、或者不是萨沙修女身上具有力量的部位。 只不过萨沙修女将自己拆出来双手、双足、双眼、皮肤，具有一种特殊的神圣意味。但肝脏就没有这种象征了。不过能用同样的方式封印在一起的……它又会是谁的肝脏呢 甚至被封印了如此之久，还仍旧有着活力。 如果是艾华斯，或许还会犹豫。但阿莱斯特绝不犹豫。 而且，阿莱斯特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如果我集齐了萨沙套，是不是就意味着…… “我能够用一个月之子的灰烬，来创造出真正的‘纯净血天使’了” 她和这些月之子不同……因为她根本不需要通过亵渎仪式来污染掉这些尸块，而是可以直接让身为教皇的艾华斯当面找萨沙修女本人索要许可。 如果能够完成，那毫无疑问将成为阿莱斯特所能得到的最强的大罪之兽！ “……不，不对。” 阿莱斯特闭上了眼睛。 ——那不是“阿莱斯特的”，而是“艾华斯的”。 因为…… 那一瞬间，小乌鸦突然看向了阿莱斯特：“嗯……” 她莫名奇妙的感知到了……“嫉妒”的烙印气息从阿莱斯特身上一闪而逝。 “……如果必须要一个月之子的骨灰来完成这一切。” 阿莱斯特的瞳孔化为了略带疯狂的红色：“那还有比我更适合成为素材的月之子吗” 第三百一十五章 嫉妒与贪婪的烙印 阿莱斯特过了好一会，那有些沸腾的脑浆才终于冷静下来。 她捂着自己像是发烧了一样滚烫的脸颊，感受着体内月之子的躁动之血逐渐平息，才感受到自己的失控。 一般来说，月之子的体温不会这么高。他们的体温应该比正常人更低才对。 ——这是货真价实的失控预兆。 原本只是虚幻镜像的“月之子”之躯，如今已然成为了真实存在的种族。也就是说，阿莱斯特平白无故被增加了等级相当高的爱之道途。这属于身体的本能、而不是灵魂的特性，因此多少有些难以遏制。 先前阿莱斯特的月之子特性并没有被激活，所以还不算明显。 而如今，在阿莱斯特触碰到萨沙修女的尸骸之时，这种特性终于被彻底活化—— 这也就意味着，阿莱斯特如今正式成为了一个超越道途与爱之道途兼修的超凡者。 与作为本体的艾华斯还不同……因为阿莱斯特同时还有着些许奉献道途的残留。 爱之道途的特点之一，就是“为了自己”；奉献道途则是“为了他人”。通常来说，这两个道途的特性一般来说是冲突的……但在阿莱斯特身上，却形成了非常完美的契合。 因为艾华斯对阿莱斯特来说，即是“自己”又是“他人”。同时艾华斯强烈的奉献欲望，导致了他会想要牺牲自己来让阿莱斯特活下去……阿莱斯特的超越之欲，又让她想要叛逆这种期望与未来——最终就导致了她想要为了艾华斯而牺牲自己。 那并非是“融合”那种牺牲。因为爱之道途的自私特性体现在了阿莱斯特身上，让她又不希望自己就这样被艾华斯遗忘……哪怕仅仅只是可能、哪怕艾华斯不会如此轻易的忘记她曾经存在过也是一样。 ……阿莱斯特多少有些不满足，她想要追求更长久的存在。 为了他人的同时也为了自己，想要存在又想要牺牲，想要牺牲又想要陪伴…… ……在爱着“自己”的同时，也爱着“另一个自己”。 当阿莱斯特心中浮现出这样念头的时候，贪婪烙印的气息也从阿莱斯特身上一闪而逝。 三重道途的交叠，让阿莱斯特的精神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异常。 但幸好这种交叠还算比较完美，因此阿莱斯特倒是没有出现太明显的失控痕迹。 “算了，别乱想了……” 阿莱斯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尝试压制住这种胡思乱想的痕迹，然而这念头却还是残留了下来。 这让阿莱斯特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这个计划如何才能达成。 想要再度融合回去，需要自己的身体……至少需要基本完整的尸体。而月之子的灵魂与躯体又是细密的固定在一起的。但说到底融合才是第一目标，她不能让自己与艾华斯的融合因为灵魂破损而最终产生瑕疵……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在融合之后还残留部分意识与躯体呢只要能留下一小部分的“自我”，就可以通过搜集全部的萨沙修女套装来让阿莱斯特“复活”。 以艾华斯的性格，他多半会愿意接受这种未来——因为这意味着能够让“阿莱斯特”继续存在，哪怕是要与萨沙修女融合、以大罪之兽的不完整姿态存在…… “……不对。” 阿莱斯特恍然间反应了过来—— 这是艾华斯之前的晋升仪式中得到的道途特性。 不过这里其实有一个问题……溶解之魂，只对艾华斯能够生效。倒不是因为被切分的缘故，而是因为月之子的灵魂已经干枯成了某种粉末。虽然她的灵魂仍旧具有某种神圣性，但就像是变成了速溶咖啡一样……可能需要将阿莱斯特死后化为的粉末冲水，才能变成溶解之魂。 但是…… 还有一个地方，曾经留着艾华斯的一部分灵魂！ 这是艾华斯为了防止她遭受重伤、而留给她的紧急治疗手段。 如果她还没有使用过那瓶灵魂的话，那么这瓶灵魂也可以作为对阿莱斯特的补充——她完全可以切下来自己的一部分、与完整的萨沙修女套装组合起来完成仪式！而剩下的那部分灵魂，有着瓶装灵魂的补充，也能防止切割仪式最终无法愈合…… 阿莱斯特下意识的分析着。 但她很快就忍不住苦笑出声。 “……真是讽刺。” 上一个被砂时计切割的，就是伟哲与至高天。那时砂时计似乎切的太过干净，以至于两人再也合不回去了。而如今，至高天的一部分终于回到了伟哲手中…… 似乎砂时计吸取了教训，这次切割的时候就如同太极图一样，将对方的一部分留在了体内。防止了一旦分开就再也不会回去…… 结果就是，双方都抢着想要再度融合。 如果说伊莎贝尔是“能与艾华斯灵魂互补”的伴侣，那么阿莱斯特就是能与如今作为教皇的神圣艾华斯互补的另一半灵魂。或许她那种不愿离去的占有欲也与这种“爱”有关。 阿莱斯特模糊间记得前世的一个心理学名词，好像叫做阿尼玛阿尼姆斯。阿尼玛指的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有的女人形象，是男人心灵中的女性成分；而阿尼姆斯则正好相反。他们彼此之间会有一种本能的吸引力…… 如此说来，如今残缺的艾华斯与阿莱斯特的灵魂都是不完整的。比起伊莎贝尔，应该反倒是彼此更能吸引他们…… “……看来得收集萨沙套装了啊。” 阿莱斯特下定决心，意志变得坚定了起来。 一旁的夜魔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知为何，她刚刚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竟然对自己的主人产生了淡淡的嫉妒之心。 就像是主人会从自己手中抢走自己的主人一样……这种可能性真的存在吗 阿莱斯特将被污染的“献上慈悲之目”收了起来，将剩余的仪式痕迹完全破坏掉之后、便打算就此离开。 但她想了想，还是折返回去给那些惨死的女孩们整理了一下衣服、将身上的血迹也随手处理了一下，将没穿衣服的盖上了一张毯子。 ——如果是艾华斯的话，他应该会这么做吧。阿莱斯特心想。 艾华斯是一个足够温柔的人，而对这些遭遇不幸的苦命人更是容易心怀怜悯…… 哪怕是为了不让艾华斯拒绝与自己融合，她也不能做太过分的事。 第三百一十六章 宴天司的诞生！ 果不其然，那些警察所驾驶的“警戒线”，根本不敢踏过阿莱斯特留下的真正的警戒线。 当阿莱斯特重新回到地表之时，这破破烂烂的房子中仍旧没有一人。 她谨慎的伸出手来，示意话很多的镜魔先噤声，随后在空中画了个符文。 随后第一能级的简易仪式“望风”免材启动，外面的声音随着流动的风细细碎碎传入了阿莱斯特耳中。阿莱斯特以第四能级的能力使用这个仪式，能够轻易听到一条街之外、没有准备隔音结界的谈话声。 “……哼。” 她认真听了许久，微微眯起眼睛：“这些地精……还真是欠突突了。” 虽然早就知道地精缺德，但如今她才真正听到第一个当事人的故事。 阿莱斯特再度意识到了阿瓦隆与星锑的底层执行力差距。 虽然上层腐朽而堕落，但阿瓦隆下面的监察者与督察官们却仍旧相信着昔日立国之时的骑士传说。 若是遇到这种问题，他们将会抱着死亡的决心冲进去——事实上有不少监察者就是因此而死的。对他们来说，能为了女王、为了阿瓦隆而死是一种崇高的荣耀。对于没有被劳合社腐化的骑士来说，荣耀远胜于生命。 甚至就连大臣之子，都可以为了给民众断后而死——姑且不提这死的有没有价值，但至少心是没问题的。 而对星锑的治安警官来说，这却只不过算是一个工作。他们并没有为了女王而死的决心与信仰，仅仅只是拿一分钱干一分活……因为莱比锡伯爵给他们钱，所以他们就全听莱比锡伯爵的。 比起崇高的“人民警察”，这些星锑的治安警察倒更像是当地贵族的私人卫队。 与阿瓦隆、教国甚至鸢尾花都不同，这些治安警察完全没有保护平民的认知观念。即使是其中最为年轻、尚未被社会打磨的年轻女警，也只不过是想要“彰显正义”而已。 “教皇慈悲……”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重复着那个老人虔诚的祈祷声。 一时之间，阿莱斯特有些触动。 教皇陛下……确实是慈悲的。那老人说的不错……如果艾华斯知道了他们这边的问题，他就必然会管，阿莱斯特有着这样的自信。 于是阿莱斯特先将这部分的记忆、连同安娜金斯福德的事一并上传到云端，打算看看艾华斯那边怎么说。 她愈发的意识到，虽然在一周之前他们还是同一个人……但是差别却变得越来越大。 幸好她当初并没有继承艾华斯这个名字，而是单独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才不会导致自我混乱——她才能坚定的认为，艾华斯从头到尾都是在教国的圣树顶端沉睡的神圣灵魂，而不是自己这样野心勃勃、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 而很快，艾华斯的意志就传递了过来。 “——想办法帮帮他们吧，阿莱斯特。这种规模的经济危机，放着不管可能会扩散到全世界的。如今看来，堕天司降临后的死亡中可能还覆盖掉了相当一部分‘穷死’的平民。这些数据在战后都被堕天司的降临而被掩盖……但既然我们来了，就不能让星锑再度被毁灭、让那三分之一的人口灭绝。 艾华斯的声音清晰的在阿莱斯特心中响起：“至于具体细节，不必事事过问我——我相信你。正如双生镜的密言所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如果需要我这边给你提供任何支援，记得随时请求援助、不要逞强。衔尾之环仪式正在筹备，全世界所有的第五能级超越者都在向星锑靠拢……就算有着夜魔的庇护、你自己是安全的，但最好也不要在闹市区开战。至于金斯福德那边，你有空的话也可以去接触一下，我有点好奇。 “放心，我会帮你的。教国这边的教皇近卫可能不太好调动，但是星锑的整个九柱神教会都是你的力量——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无论如何，我都会接受伱的。” “……哼。” 阿莱斯特嘴角微微上扬，轻快的回了一个“1”。 有了艾华斯这话，她就有数了。 虽然艾华斯婆婆妈妈的絮叨了一大堆，像是班主任拉着她谈心一样、唯恐她走上什么错误的人生道路。但阿莱斯特大致翻译了一下，就知道艾华斯真正的命令了—— ——不择手段的帮助星锑人解决经济危机，可以调动教会的力量。 “本来还想着不给艾华斯添麻烦，自己去借助月之子的力量……” 阿莱斯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得靠他。真是讽刺，居然让一个超越者与月之子去带领教会……” 不过说是这么说，月之子那边的力量依然可以利用。 倒不如说，因为道恩伯爵与阿尔冯斯冯皮洛蒂的死，恐怕月之子与学会这次真要打起来了。 因为学会那边原本就和炼金术师打了几个月，损失不少。如今又折损了一个稀有的第五能级，还是最为克制月之子的那一个。 原本红相还需要让自己的“孩子们”——比如说艾玛和莱比锡伯爵打入学会之中，成为一个双方心知肚明的双面间谍。但如今，大概是不需要了。 本土的第五能级恶魔化身一共也就那五六位，艾玛与道恩伯爵都死了。一共也就不剩几个人了……恐怕红相要对他们动手了。 而趁着这个机会，阿莱斯特这边也就可以联系上教会进行操作了…… 这么想着，阿莱斯特靠着那破碎的镜子，与夜魔一同回到了西雅尔多王子的住处。 明天还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可以用来写具体的行动报告。等明天晚上，她打算喝点酒入梦去找伊莎贝尔聊聊星锑、聊聊经济，再顺便旁敲侧击的聊聊那瓶液态灵魂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阿莱斯特是真不想把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这让她光是想想就感觉脸颊火辣辣的……而且那终究是属于伊莎贝尔的东西，如果她看起来不太想的话，阿莱斯特也绝不会强迫她或者祈求她。 而这个凌晨，阿莱斯特还有另外要做的事—— “——呯！” 她让夜魔、镜魔和蜜獾看好门，随后布置好了防护仪式、才小心翼翼的将道恩伯爵那里的水晶球打开。 虽然阿莱斯特的行动力比艾华斯要强不少，但她绝不是莽撞之人。一切尝试都要在准备万全的情况下进行。 水晶球被打碎了上半截、里面污浊的黑血就溢了出来，像是一颗被打破的生鸡蛋。空气中仍旧弥漫着高度酒的味道，这显然是一种用“酒精”作为核心材料进行的封印仪式。 但当阿莱斯特小心翼翼的触碰那块肝脏的时候，她眼前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系统面板没有弹出，说明它不是一件装备。 不过，阿莱斯特在触碰它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种澎湃力量的呼唤。与接触到萨沙修女的眼球时那种强烈的冲动完全不同…… 要形容的话，后者类似于“突然想要喝冰可乐、吃冷饮”的那种饥渴感强烈了数倍；而前者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全身血管都在强而有力的搏动着—— 不，那甚至不是一种比喻。 阿莱斯特低下头来，清晰地看到自己胳膊上的血管有韵律的跳动着。 她的体温急剧升高，如擂鼓般的低音炮在脑内不断回荡、响彻，然后是桌上的水杯，随后是整个房间内的窗户都在震动。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自己隔壁阅兵，又像是有巨人在楼上原地踏步。 当阿莱斯特的手指松开之时，一切异象瞬间消失。 若非是蜜獾惊愕而迷茫的目光、以及镜魔像是扭伤了一样哎呀哎呀的痛呼声，阿莱斯特甚至要将它视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如此澎湃的爱之道途力量…… 远比萨沙修女所遗留的圣骸骨更为强大。 ——这是一块属于使徒甚至天司的肝脏！ “谢了，小姑娘！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个豪爽的笑声在脑中响起，阿莱斯特骤然双眼一闭、嘴角挂着笑容陷入了美梦的安睡之中，无意识跌倒的身体被蜜獾连忙接住。 而此时此刻，就在阿莱斯特触碰那肝脏的一瞬间。 远在教国沉睡的艾华斯，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中没有神态，而是满溢着无数的光—— 他那飘离在物质界与梦界夹缝中的灵魂，就在刚刚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陌生力量呼啸而过。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一阵阵的发麻，像是醉酒般飘飘忽忽、刹那间仿佛要失去控制。而他的躯体短暂失去了灵魂的控制，至圣冕的力量便泄露出来。 艾华斯好不容易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意识，重新恢复了对力量的操控。而物质界的艾华斯也勉强再度闭上了眼睛。 可就是刚才那一瞬间的迷醉，让整个教国都陷入刹那间的停电状态。小小的混乱风波兴起而又平复。 而在教国之外，天上一颗星星骤然间变得明亮。 整个世界，所有正在饮酒的人，不管喝了多少，全部在同一时刻全部陷入了酣醉状态。 他们的精神陷入了兴奋至极的狂乱状态。像是在庆祝什么一样，毫无意义的高声呼喊。 很快，永世教皇艾华斯给所有枢机主教发下了圣言。 “——宴主升格。宴天司诞生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狮心城的凯旋宫 星锑的首都叫做狮心城。 狮心城最中心的建筑，便是星锑最伟大君主的——瓦伦丁一世“巴希尔·瓦伦丁”亲手打造的城堡，凯旋宫。 按照阿瓦隆或是鸢尾花、以及赫拉斯尔帝国的规矩，这样的君主应该被称为“巴希尔一世”，而日后与他重名的君主才能被称为“巴希尔二世”，就如同阿瓦隆的绞刑王“都铎三世”一样。 但全世界唯独星锑的规矩有所不同。 因为当初身为一名平民出身的炼金术师，浪漫而自由的巴希尔·瓦伦丁有一种特殊的想法—— “瓦伦丁”这个姓氏的含义是“强而有力的”，这是巴希尔的祖父告诉他的。也是对他的祝愿。 对于平民来说，他们的姓氏并不重要、甚至随时都可以变化或者自行更换。比如巴希尔父亲与祖父的姓氏是“法贝”，这预示着他们的祖先曾是一名铁匠。而祖父希望他未来不要继承自己的家业，而是能够得到另一种可能性，才给他更换了姓氏。 他的家族，从这里开始。 ——也就是说，这世上的第一位“瓦伦丁”，确实就是瓦伦丁一世。 正是因为这个姓氏本身带给了巴希尔一些神圣的启发，他才能写出《锑的凯旋车》这本神秘学著作。 这本书给炼金术师们指引了另一条路——即“最具野性的锑也能升华为至圣的星锑”的可能。 只要方法得当，凡人皆可成神。 而这条理论继续延伸下去，那还可以延伸出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人人皆可为王”。 因为巴希尔自身就是平民出身，从混乱的末代赫拉斯尔帝国中带着一群追随者，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他知道平民的力量与可能性，而他重视星锑的存续胜过重视自己血脉的存续。 因此这位初代王留下了一个在当时的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会引发巨大混乱的、而至今也尚未被使用的规矩…… ——继承王位之人，并不一定要流淌着瓦伦丁之血。 因为“瓦伦丁”是一个凭借力量而传承的姓氏——星锑君主真正的称呼，就是“强而有力者”、或者被称为“瓦伦丁”、“狮王”。每一代的瓦伦丁，就是“第几代的狮王。” 只要得到了红相与黑相的共同认可，即使是星锑之外的人也可以继承“瓦伦丁”之姓氏。不管先前的姓氏是什么，都可以抛弃过去的姓氏、而得到瓦伦丁之姓。 正因如此，星锑最根本的原则便是举贤举能。 ——从理论上来说，谁都有可能成为星锑的君主成为一名“瓦伦丁”。同理，如果一名继承人太过无能，他就有可能被红相与黑相剥夺掉“瓦伦丁”之姓氏、同样被剥夺的也包括他的继承权。 而这也让所有的瓦伦丁都不敢松懈。 他们要与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竞争，也要与特别杰出的外姓人竞争。 如果没有一個继承人能够得到两位古老宰相的认可、先王在离世前也没有定下过继承人的话……那么极有可能就要被外姓人得到王位了。 他们作为同一代的“瓦伦丁”，就注定会在未来的星锑史书上背上“前所未有的无能者”的名号。 西雅尔多·瓦伦丁身上所背负着的巨大压力正是因此而来。 而此时此刻，他的父亲正在凯旋宫中向另一人询问着。 “——那么，你对西雅尔多怎么看？” 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自己那暗金色的书房中、眉头紧皱。 他握着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写划划。 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小丑模样的弄臣。 他的脸上有着厚厚的白色油彩、在眼睛下面画着红色的夸张眼线，头发被染成了橄榄一样的绿色、并且蓬松炸起，像是一颗西蓝花。他身上穿着宫廷贵族才会穿戴的服饰，但上面却打着五颜六色的补丁，背后还用小孩一样的笔迹写着“天才”一词。 “哎呀，我亲爱的陛下。” 弄臣笑嘻嘻的答道，声音抑扬顿挫、像是吟诗又像是唱歌：“那就要看您评价的标准如何了； “若是您想问他的肌肉，那他可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男子汉，就连一头母鬣狗都能把他按在地上草； “可若是您问他的炼金术水平——哦，恕我直言，他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天才； “不过您要是说他作为国王的水平来说，那我觉得他或许会是一个好国王，因为他慈悲而又念旧，或许会给老拉罗一个养老的好差事……哎呀，等老拉罗老到再也站不起来，他可能还会给一些伺候拉罗拉屎擦尿的奴隶呢。” “行了，拉罗。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老国王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软弱、沉默、性格柔软，最关键的是缺乏炼金术的天赋……果然，他也不行。” 他面前的纸仍是空白一张，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因为国王手中的笔压根就没有蘸取任何墨水。 “不需要另加考验了，陛下？” “嗯，不用。庸才怎样都是庸才，而星锑需要的是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天才。不过他认识的那个女孩……” 老国王认真思索着：“听那个描述，和我们之前捏造出的那个‘阿莱斯特’一模一样。她不会是那位教皇陛下的手套吧？” “有可能，也说不定是传言成真了！太可怕啦，只存在于传言中的恶魔蹦出来要杀人啦，呜呜呜……” 弄臣拉罗哭丧着脸，手舞足蹈、动作滑稽。 老国王的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了一点，但很快又变得平静。 “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蔷薇十字。告诉他们阿莱斯特在莱比锡出现了，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直觉告诉我，将宴主升格的仪式就是她完成的。” “您是说，蔷薇十字内部出了叛徒？那可太可怕啦，嘻嘻嘻……” 弄臣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猜是金斯福德女士？” “多半是。不然那个‘阿莱斯特’怎么会知道‘愚者’狄俄尼索斯遗留在世的‘肝’就存放在道恩伯爵手中？除了我、校长和雅各布，就只有学会的部分高层知道它的去向——它现世一共不到二十年，是雅各布当初为了答谢蔷薇十字的帮助，强行开启了一次帝国密藏才将它取了出来。 “据我所知，彭波那齐想要那块肝脏许久了……他最初派海因里希加入蔷薇十字，就是为了拿到它。 “——毕竟缺少能够用来‘解酒’的肝，‘愚者’就永远成不了完整的‘酒神’；而与酒神二位一体的匝格瑞俄斯，也就永远只能是‘宴主’、而成不了‘宴天司’或是‘酒天司’……” 老国王说到这里，嘴角满意的微微上扬，有着遏制不住的笑意。 虽然宴主的力量早就胜过了影天司很多……但祂如果想要带着狄俄尼索斯一起升格，就必须让这块肝脏解除封印。 虽然昔日愚者挑战兽主失败，身体被撕碎，但心脏仍旧被兽主作为礼物保存。 而宴者偷走并吃下了愚者的心脏，从而让狄俄尼索斯能够在自己体内复活……然而毫无疑问，曾经拒绝了成为柱神使徒的狄俄尼索斯并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存活。因此他隐藏了自己最后一份尸块的所在位置，以此逼迫升格为使徒的宴主将其吐出来。 ——那原本是愚者最后的恶作剧。 早在决战之前，他就将自己的肝脏在精灵状态下剖出并保存了起来、丢到了海里。 深海可是连九柱神都无法查看的秘密领域。 如果他战败了——他当然会战败——而兽主打算吞食他的话，就会发现自己找不到他最为美味的肝脏、他的灵魂也始终缺损了至关重要的一块，这或许会激怒兽主…… 这就是他所准备的“最后的玩笑与抗逆”。 其实就算狄俄尼索斯不隐藏自己的尸块，他也根本就不知道它到底漂流到了哪里去。 “彭波那齐原本就是宴主的信徒，作为初代月之子的血天司又是宴主之子。假如他能够击碎封印，就能让宴主感应到这肝脏的位置，从而让宴主能够攫取愚者最后一片残留于世的灵魂、完整的升格成宴天司。 “毫无疑问，这份功绩足以让他升华为使徒。但是……哈哈哈哈……” 老国王哈哈大笑，显然心情相当愉快：“嗯哼……虽然不知道道恩伯爵打算用什么仪式来窃取它的力量，但如今他都已经死了。 “那个阿莱斯特完全破坏了彭波那齐的计划——我想这或许也是那位女士的计策。既然道恩伯爵已经暴露、那不如直接毁掉。 “——根据我对彭波那齐的了解，恐怕他现在已经在一边砸东西一边骂人了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让星锑再度伟大 “既然红相如此悲伤，我们是不是要安慰一下他？那陛下您觉得……作为继承人，小路西恩如何呢？他能继承王位吗？” 弄臣拉罗笑嘻嘻的问道：“那小子……哦，我说的是那位尊贵的殿下，倒是有一些炼金术的天赋——他至少能将金币炼成铜币呢。只要稍微努努力把他的天赋逆转一下，咱们星锑可就有钱啦。” 言下之意，就是在讽刺路西恩奢侈浪费的习惯，以及提醒国王——他唯一没有否定的那个继承人路西恩，同时与瓦伦丁七世讨厌的红相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不过国王倒也懒得理会老拉罗的毒舌。 他倒是一本正经的摇头答道：“我想都没有想过路西恩，原因你也是知道的。” 而听到他的话，弄臣拉罗的表情倒是严肃了一瞬。 但很快，弄臣又变成了小丑那般嬉皮笑脸的表情：“我尊敬的陛下，您这次可真是稀有的坚定而又大胆……恕我直言，在老拉罗跟着您的五十年里，这是您坚持最久的一件事。等您去世，我可要为您痛饮一瓶好酒来庆贺啦。” “都准备这么久了，如今已是不得不做。” 而瓦伦丁七世则只是说道：“虽然这可能会激怒彭波那齐……但是‘校长’会站在我们这边。 “正巧，莱比锡那边这两天闹出来的事，也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就让学会和红堡打起来吧……再想办法推一把火，拉罗，让协会的人也插手进来。” “当然，当然。老拉罗做事您放心。” 弄臣笑嘻嘻的说着：“您想让他们打起来，那他们就一定能打起来。老拉罗劝和不行，拱火倒是一绝——不过您真的确定了？这可是您的国家。” “星锑需要一次灾难。” 老国王平淡的摇了摇头：“红相、黑相、协会、学会……他们根本不把‘瓦伦丁’放在眼里。你知道那位教皇陛下杀掉那个魅魔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 “您肯定想的是——杀得好啊，杀得妙！”小丑高声叫道。 “嗯，我几乎要拍手称快了。真是好小子，说杀就杀。” 老国王微笑着，眼角的皱纹也因此多了一些：“那些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伟大计划会这样折戟。” “我倒是觉得……陛下您倒不如直接把赫拉斯尔帝国毁灭的秘密告诉他们。” “没用的，他们不会相信的。如果我阻止他们举行衔尾之环仪式，恐怕我会被杀死——超越者就是这样的。黄昏、超越、爱……昔日一世所遗留的诸多祸患，如今都要依次应验……” 老国王低声说着，整个人向后缩到了椅子里、看上去像是矮小了许多，但他那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却仍旧平静而理性：“阿瓦隆那个小女王做的就很好。要是力量不受管控，倒不如将其砸碎。 “就让他们打起来吧，星锑需要一场恰到好处的灾难——本来打算拿地精开刀，没想到这伏笔没用上…… “那等一切结束之前，也得想個办法把他们处理掉，这样欠的钱就不用还了。不过等债务问题解决，海因里希生产的那些假币，处理起来反而是有点麻烦。” “那不是您默许的吗？还说不让我管……” “嗯，我就是打算这个时候用的。如果最后填不上窟窿，就把他的莱比锡收了抵债。或者把他杀了，剩下的锅都是他的……如果经济稳住了，那就发行信用货币，和阿瓦隆人一样。 “——不说那些。总之，等我过几天杀掉那个‘露易丝’，我们的计划就正式开始。到时候就要辛苦你了。” “呜呜，老拉罗都要痛哭流涕惹。” 弄臣假模假样的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泪水，语言仍旧毒辣：“您如今的王后可是红相的‘女儿’、又是他的情人。当女儿的出了事，哪个父亲能忍得下呢？情人被人陷害，又有哪个男人愿意忍耐呢？哦，或许您的父亲能忍得下。也或许您也能忍得下。” “君主就是如此，拉罗。就让我放手一搏吧……” 老人叹了口气，眼神宁静到近乎结冰：“或许我当初就不该后悔。露易丝被转化为月之子后，那不治之疾就已经痊愈……如果当时我继续将校长保存的灵魂回传到她体内，或许还能与她共度余生……你说呢，拉罗？” “是的，是的。也有可能让她的灵魂被彻底污染、被禁锢在那躯壳之中，永远回不到梦界。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您挚爱的王后至此永世长存，在您死后痛哭流涕，几十年后随后再度找一个新的年轻亲王，然后夜夜浪叫。” 小丑般的弄臣用浮夸的语调，说着极为大胆的话：“当然，也或许用不了几十年。人类总是很健忘的，而月之子则要更加浪荡。” 这要是放到其他君主那边，都是足以处死的放肆言论。 然而老人却完全没有理会他—— 他的心绪就像是冻结了一样，任凭对方如何刺激、也只能兴起少少的波澜：“所以我怎样都得让她死去。至于我的灵魂，将会永远与露易丝的灵魂待在一起。” “陛下。” 弄臣的表情严肃了一些，语调突然恢复了正常：“您确定了？” “我确定了，我果然还是不想去梦界了。露易丝等了我这么久，如果我们只是一同破碎在梦界长河中，多少会有些对不起她的等待。” 瓦伦丁七世平静的说着，瞳孔中明黄色的光辉与昏黄色混杂在一起：“正巧，我的孩子们也没有适合的继承者…… “如果我们能再度醒来，永生之王将再度君临星锑。我将与露易丝一同降生于全新的躯壳之中，掀开坟墓并爬起、带领我的子民重新推翻如今已然不可救药的星锑，复行先代之伟业。在那腐烂的大地之上重新建国。 “阿瓦隆人独尊威权之道如此之久，政权却足够稳定、可以说是国泰民安，我们费尽力气收买的贸易大臣什么都做不了就被发现并处决，军队的报复袭击有序而可控，威权之力让他们真正变成了一个强大的国家。 “与之相反，赫拉斯尔帝国如此强大，却因为九大道途的激烈冲突而导致持续内斗、内耗，最终分崩离析…… “再看看安息与荷鲁斯，他们与我们相似，而他们也面临着内部派系林立导致的混乱与王权旁落……如此足可以证明，从国家层面来讲，道途之路可精不可多。 “参考阿瓦隆的思路——他们选择主威权次奉献，而我们大可主均衡次黄昏。 “昨晚宴天司的晋升只会是一个开始。混乱的时代已经到来，之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使徒成为天司……校长向我承诺，冬之少女即将完成升格，只差最后一步的仪式——将一位凡间君主转化为冬之亡灵。 “到了那时，我们虽然没有柱神的庇护，但也有了星锑人自己的庇护天司。而我们所要做的，不过就是将超越与爱的派系全部清洗……反正一帮乱臣、一帮怪物，也没有什么杀不得的。” 没有弄臣的言语刺激，老国王的言语与心情愈发宁静。 他的声音逐渐失去起伏，像是一位老人在给孙子讲述睡前故事般满是死气。他的皮肤渐渐结霜又化开，眼白有着明显的发黄，像是一颗即将枯死的树：“要是他们一定要举行那个该死的仪式……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可如果您最后醒不来呢，陛下？” 这个头发像是花椰菜一样滑稽、总是疯言乱语的弄臣，此刻的脊背却是挺直的。 他的瞳孔比星锑的绝大多数人都清澈而又正直。 “那你就替我主持选王仪式。” 瓦伦丁七世毫不犹豫的答道：“我给你的要求只有一个——瓦伦丁八世必须是一位足够优秀的均衡者。虽然我们打算投靠冬之少女，但没必要直接将整个星锑压上去。那样我们看起来就太贱了，会被人看不起的。” “是，我尊敬的陛下……” 拉罗深深鞠躬，像是在悼念遗体。 但他刚鞠下去，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向上歪着头看向老国王并问道：“那您的意思是……芙蕾雅女士？没有比她更杰出的炼金术师了吧……而且她还挺闲的。” “唯独芙蕾雅女士不行……她的母亲可是施普伦格尔女士。” 瓦伦丁七世严肃的说道：“那位女士可是瓦伦丁一世的王后——那这一切不是乱辈了吗？” “她的母亲是金斯福德女士。” 拉罗提醒道。 “都一样。” 老国王摇了摇头：“别这么说，我还未必会死呢。七为威权之数，也曾是“力量”之数，而八为超越之数，这或许意味着第八位瓦伦丁应该是一位超越者。仔细想想，这其实很吉利——我既是君主，又是‘瓦伦丁’，而我将推翻并重建星锑……这也能算是一种超越之举。 “我的行为契合圣数，或许柱神也愿意看到这样的未来。 “——就让未来的瓦伦丁八世来带领星锑重新伟大吧。” 老国王如此下定结论。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是如何的爱他 当阿莱斯特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出现在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之所以说是熟悉，是因为这里艾华斯曾经常来……而说陌生，则是因为阿莱斯特从未抵达过这里。 ——这里正是摩根赠送给艾华斯的那座“摩根妙妙屋”。 阿莱斯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伊莎贝尔正坐在床边、有些惊奇的打量着自己。 艾华斯早在出发前往教国之前，就给伊莎贝尔见过自己的这两种形态。所以伊莎贝尔才会对艾华斯与“阿莱斯特”的桃色新闻视而不见……也正因如此，伊莎贝尔直接就认出了阿莱斯特的身份。 “怎么才来呀……这么多天，你都没有入梦来找过我。今晚都过了一大半，你才进来……” 伊莎贝尔低声抱怨着，伸手有些好奇的摸着阿莱斯特那如同假发般柔顺洁净的黑色长发，又有些担忧：“你不会是被人灌醉了吧？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呀。” “……我其实没喝酒。” 阿莱斯特下意识抬起头来，在伊莎贝尔掌心中轻轻蹭了蹭、但她自己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这个亲昵动作，就像是路过会撞到头的低矮门槛时总会下意识弯腰低头一样。 她为自己辩解道：“我在研究一个涉及到天司的神秘物品……只是有可能被它弄得陷入了昏迷状态。不过倒也不用担心，我身边还是有人能保护我的。” 而说到这里，阿莱斯特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每晚都来这里等我吗？” 想要进入摩根妙妙屋的门票，就是在睡前喝点酒。 阿莱斯特之所以在昏迷后进入了这里，恐怕就是因为她接触到那片怪异的肝之后，便突然醉倒了。强烈的醉意透过接触便灌入了阿莱斯特的心脏，此刻她恐怕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突然，阿莱斯特感觉到伊莎贝尔在头发上的抚摸，变成了稍用力的按揉。她乖巧的顺着伊莎贝尔的动作发出了仿佛很痛的声音：“哎呀，哎呀呀……” “你都有空研究那种东西了，还不来见见我。” 伊莎贝尔有些幽怨按揉着阿莱斯特的太阳穴，低声说着：“我这里囤积了一大堆的话要跟你说……为了怕见到你的时候一激动就忘记，我每天晚上喝完酒都要整理一下提纲。而现在堆起来的话，都已经写了好几页了……” “呜呜……” 阿莱斯特一时有些心虚，不知道如何解释、所以只能发出仿佛很痛的声音，希望这样女王陛下能解解气。 但伊莎贝尔根本舍不得用力按阿莱斯特的头——虽然阿莱斯特自己可能感受不到，但是美之道途的伊莎贝尔却能清晰的感知到，阿莱斯特就是艾华斯的一部分。就像是一个人与他湖中倒影的关系一样。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伊莎贝尔轻声说道：“还是叫伱艾华斯吗？” “我是……阿莱斯特。阿莱斯特·克劳利。” 阿莱斯特停止了演技可能不是很好的叫唤，沉默了一小会、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犹豫的那一瞬间，就是自己还算不算是艾华斯。 但最终阿莱斯特有了决定——不管自己是不是艾华斯，她都不希望在伊莎贝尔这里成为艾华斯的代餐。这对伊莎贝尔亦或是艾华斯都是不公平的。她毕竟只是转瞬即逝的幻影，一颗被丢入火中的燃料……仅此而已。 若是伊莎贝尔对自己产生了感情，那在离别时或许也会让她感到悲伤——哪怕是养宠物养上几個月，在对方离世时也会感受到悲痛。那更不用说有着深厚感情的活人了。 而且以伊莎贝尔的性格，她的悲伤或许会更加难以遏制。 记住自己、且念念不忘的人，只需要有艾华斯就足够了。 阿莱斯特心中如此想道。 如今想来，这或许才是阿莱斯特本能的逃离与伊莎贝尔见面的底层动机——在这个世界，睡眠是非常合理的需求。尽管大多数超凡者都没有睡眠的硬性需求，但所有人都需要通过“睡眠”这种途径来接触梦界。 ——众所周知，人在没有睡觉的时候是很难做梦的。 听到这话，伊莎贝尔却只是神秘的笑了笑——意料之外，阿莱斯特竟然没有看懂伊莎贝尔笑容中的含义，这让她小小的心慌了一下。 伊莎贝尔爬上了床，阿莱斯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但她很快就被伊莎贝尔一把抓了回来，从后面抱住。 感受到从身后喷来的热气，阿莱斯特一时间，竟是感到脖颈间有些毛骨悚然——可与此同时，她又感受到了一种依恋与熟悉的亲昵。 当阿莱斯特嗅到伊莎贝尔身上气息的一瞬间，她的腹部与绷紧的小腿就慢慢软了下来。尽管上半身仍旧有些挣扎，可她却仿佛没有了抵抗的力气。 我明明是超越道途的分身才对，可为何…… 这样的念头在阿莱斯特心中一闪而逝。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呢？” 伊莎贝尔在阿莱斯特耳后悄声呢喃着：“你不是女孩子吗？女孩子与女孩子之间搂搂抱抱，不是很正常的吗？ “……还是说，你仍旧把自己当做艾华斯？可如果你是艾华斯，你又为何不敢靠近我呢？” “我……” 阿莱斯特一时语塞。 可伊莎贝尔却直言道出了她的心声：“你是担心……与我培养出感情之后，不利于你们的融合吗？你是在担心我为你的离开而伤心吗？” “……确实如此。” 阿莱斯特沉默许久，平静的答道：“我终究只是一个幻影，转瞬即逝。没有人能够记住我，我存在唯一的意义，便是推举着艾华斯升到更高的位置。 “我不算是艾华斯的一部分——因为他离开了我，他也仍旧是艾华斯。他有着艾华斯的容貌、艾华斯的性格、艾华斯的记忆与一切。而我的容貌是虚假的、身份是捏造的，就连这张脸也只不过是顶替他人，而我甚至连她完整的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你也不必和我接触太多，我也恐怕不会和你接触太多次。你平时也没必要每天喝酒，这样对身体不好。我们可以放开些时间……比如说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接触一次？只是处理重要事务的话，我觉得时间也是足够的。 “我们其实可以更公事公办一些——你把需要处理的事告诉我，如果我能帮你解决、我就会帮你想一想。而真正重要的事，我还是得把它转告给艾华斯……毕竟我的思维太过超越，我提出的诸多计策或许反倒会害了你、害了阿瓦隆……” 阿莱斯特闭上眼睛，突然说了一大堆思维散乱、逻辑有些绕圈的话。 而伊莎贝尔却只是歪了歪头，回应了简短的半句话：“你在怕什么？” 只一瞬间，阿莱斯特就沉默了。 她安安静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美之道途对人心的感知能力，在梦界远比物质界要强大的多。因为在这里没有演技与表情的混淆，没有“谎言”存在的空间。当伊莎贝尔与阿莱斯特的身体发生接触之时，伊莎贝尔就能读出阿莱斯特的全部感情。 ——感情是会说话的。 正如同一部完美的歌剧，即使语言不通也能大致明白讲述了什么故事；一个有着充沛情绪张力的演员，不需要听懂他所说的话、却也能感受到他的心。 而此时此刻，伊莎贝尔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寂寞与恐慌。 阿莱斯特应该是无比强大的，因为她就是艾华斯身为超越者的那一半。也就是说，她也同样能唤出那强大的幻魔……能够轻而易举击杀第五能级上位恶魔的幻魔。就算她在这个世界不算全然无敌，可也应是罕有敌手。 可与之相反的……阿莱斯特的内心却无比脆弱。 这就与伊莎贝尔记忆中的艾华斯不同。 “既然你说你不是艾华斯……那你能听个故事吗？” 突然，伊莎贝尔在阿莱斯特身后轻声呢喃着：“关于……我是如何爱上艾华斯的。” 阿莱斯特的身体下意识颤动了一瞬。 而不等她回应，伊莎贝尔便开口道：“最初的时候，在我的记忆中……艾华斯永远是沉稳的、智慧的、见识广博的、令人信服的。他的灵魂明亮，心灵清明，任何时候都不会慌张、恐惧、暴怒、激怒。仿佛一切卑劣的词语都无法用在他的身上…… “那种姿态比起凡人，倒更像是神——令人敬而远之的神。” 第三百二十章 我会与你同在 虽然伊莎贝尔口中的艾华斯像是个第三人称……可阿莱斯特却感受到了那充沛之极的感情。 而伊莎贝尔继续说道： “在我真正爱上他之前……我对他产生了敬畏、依赖与信任。尽管是同龄人，可我却感受到了长辈的爱与可靠。 “而紧接着，便是好奇……我当时非常好奇——这真就是完整的他吗？他真就这么年轻吗？这是否是某种表演？亦或是说，他在那层全知全能的、神明般的辉光之下，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狰狞血肉？” 在那无法抑制的好奇心之后，伊莎贝尔逐渐感受到了艾华斯的温柔与可靠。 他如同一个优秀的统领，像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亦或是一个慈爱的祖父、溺爱的兄长……最初的时候，伊莎贝尔并未感受到爱。因为那时的艾华斯离她实在太远太远了。 “可在这些复杂的情感之中，我渐渐剥开了艾华斯的心灵。而我意外的……在他的心底深处，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丝“艾华斯的凡人性”。 “那正是艾华斯内心的忧郁、胆怯、自卑与恐慌。他从不将这些东西表露在外，只有在艾华斯彻底在我面前放松下来后，才偷偷释放出一点、又连忙收回。就像是害怕被我发现这秘密一样……可是我没有告诉他的是，我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只是因为在乎他的自尊心而没有说。 “要知道……美之道途，可是对人心的感知能力最强的道途。” 伊莎贝尔低声在阿莱斯特耳边呢喃着：“其实啊……这才是我真正爱上他的理由。” 她对艾华斯的感情从“喜欢”变成“爱”，一共有两個原因。 当她刚继位不久，精神疲惫到了极点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艾华斯。唯有在他怀中，她这位“女王陛下”才能放心的哭泣。 在那时，她就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艾华斯了。 伊莎贝尔虽然从小便是爱哭鬼，却从未在人前哭泣。 孩童时越是被其他人轻视，也就越有强健到近乎偏执的自尊心—— 但是，人是无法真正爱上神明的。 人对偶像的崇敬只不过是虚假之爱。那是对自己内心那个完美之人的爱，却从不指向对方真正的心灵。 正因如此，伊莎贝尔的自尊让她无法接受有来无去的爱——若是艾华斯无私的爱着她，却不从她这里渴求任何回报、也不追求任何东西，那么她无法接受这种“神爱世人”般平等的爱。因为她无法接受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毫无意义。 “……还好，”伊莎贝尔凑到阿莱斯特耳边更近的地方，轻声呢喃着，“在我伏在他胸口哭泣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心也在默默流泪。” 在她彻底崩溃之际，艾华斯却也同样在她面前表现出了一刹那的、甚至尚未表露出的脆弱……那一瞬间，她才意识到他们确实是可以互相扶持着走向终点的夫妻，而非只是有着“喜欢”与“依恋”的情人。 “让我猜猜吧。” 她悄声道：“艾华斯大人当时所说的那句……【所以，别哭了】。 “也是在对自己说的，对不对？” 那时……就在那一瞬间，名为“艾华斯”辉煌神像的壳，突然破裂了。 那时与她拥抱的并非是她那全能而忠诚的不管大臣，而是一个同样忧郁而不安的年轻男孩。 如同当初收到祖母赠予的手织毛衣时，艾华斯那剧烈的反应——那胜过自己送给艾华斯的每一幅精心绘制的魔画。当时伊莎贝尔还有些吃味，可直到那时她才真正理解了一切。 艾华斯并非完美无瑕，他只是把所有的伤口都藏了起来、独自坚强。 即使在自己面前，他也绝不承认、也不接受自己的脆弱……可自己的哭泣，却能化解他心中的寒冰。 “一个想笑而笑不出来的人，便想要看人笑；同理，一个想哭却哭不出来的人，也会想要看人哭……因此一个深深感受过悲伤的人，若不是肆意妄行的暴君、便是医治心灵的良医。” 伊莎贝尔轻声说道。 她接受过美之道途的“全才”教育。因此她知道，人们看悲剧的目的，便是释放恐惧、满足怜悯、鼓动悲愤、提升决心…… 那并非是美酒，而是苦药——是医治麻木心灵的药汤。 也是从那之后，艾华斯才开始渐渐展示出不那么完美的一面。他逐渐释放了自己的警惕，像是一只蜗牛渐渐探出了壳、将自己脆弱而又致命的柔软暴露给伊莎贝尔。 而如今，随着艾华斯的分离……他那复杂的内心也被肢解、开膛破肚。 就如同医学标本会将不同内脏晾在外面，而伊莎贝尔也能更清晰的从阿莱斯特这里读到她真正的内心。 一旦失去了那种为了更高的目的而奉献自我的崇高，阿莱斯特身上的人性显得如此清晰。 “不要害怕。” 伊莎贝尔轻声呢喃，如同温柔的母亲般抱紧了在她面前显得稚嫩又幼小的阿莱斯特，将自己的言语传递给艾华斯最为脆弱的那个部分：“放心哭吧，女孩。我会与你同在。” 那是昔日艾华斯曾对伊莎贝尔所说的话……相似却又相反。 阿莱斯特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 伊莎贝尔说到一半时，她的眼眶便有些湿润。 像是看过了悲伤的电影，又像是积蓄已久的委屈与恐惧终于有了释放的余地——当阿莱斯特再度轻轻眨眼之时，一行眼泪悠悠落下。 突然，黑发的女孩闭着眼睛回过头来，缩到了伊莎贝尔怀里。 “我……我撒谎了……” 阿莱斯特低声呜咽着：“我不想消失……我不想被人忘记……” 第一声呜咽过后，她的哭声也逐渐变大。 那是身为男子汉的艾华斯绝不会做的事——就算有一日他情绪崩溃，也只会缩在角落里独自饮酒，即使他根本就不会喝酒。 他所能做的，也只会是用自我伤害的痛苦来抚慰自己，就像是一刀剖在喉咙深处的刀伤，每当吞咽苦水之时便会感受到钻心的剧痛。而如此一来他也就尝不到苦味了。 因为他一旦倒下了，这个世界就要毁灭。 艾华斯没有放弃的余地——这个世界没有能够解决一切灾难的、任何强敌都能够击败的了不起的“玩家”们，能依赖的只有他自己。他不需要做任何事……只需要就这么看着，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将导向灭亡。 一个又一个版本的灾难。一个又一个强大到不可思议的BOSS。神明的博弈，棋子的宿命，以及注定毁灭的另一个未来……所有的一切都积压在一个人身上。 一个凡人，却背负了这般沉重的宿命。 艾华斯必须坚强——直到最后的最后，为整个世界开辟出一条新路。 他从不怕牺牲。只是担心自己太早的牺牲过后，接踵而来的剩余危机依旧会毁灭世界。 他当然有着自己的渴望，有着自己作为凡人的爱欲。他也想要享受生活，他想要在校园中安逸的读书、他想要与伊莎贝尔在王宫内嬉戏、他想要作为一个富豪享受自己这一世的荣华富贵、他想要成为了不起的人，帮助一切他想要帮助的人。 但是他做不到。 “未来”如同一个魔咒，推着他离开一个又一个产生了感情的地方、前往一个又一个会发生灾难的场景中。他有时候也想要把自己背负的未来告诉其他人…… 可在这个世界，任何地方都没有绝对的秘密。无论是在梦界还是物质界，只要话说了出来、写了出来，就一定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与神有办法得知，未来也注定会歪转到艾华斯无法预料的方向。 所以艾华斯必须坚强。 他有着不得不继续前行的理由。 ……但阿莱斯特不同。 她的躯体是彻头彻尾的小女孩，甚至还未成年，稍微痛一些就会流出眼泪；她的种族是月之子，出了名的情绪不受控；她诞生不到一个月，寿命不到半年；她的名字也不叫艾华斯，而叫阿莱斯特…… ——如此一来，就算忍不住哭出声来也没关系吧？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你已经喝醉了……只在梦中哭泣，那是多么的坚强啊。” 伊莎贝尔温柔的耳语着：“阿莱斯特……我可以叫你阿莱吗？ “这样吧，阿莱。我发誓……无论如何，如果我与艾华斯有个孩子的话，不论男女……第一个孩子，我都会取名叫阿莱斯特。我此生将会爱着阿莱斯特，如同爱着我自己一样，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有我在你就不会为人所忘。而我也相信，艾华斯也不会就这样让你彻底消失。因为他宁可自己死去，都不会伤害一个爱着他的人……这样的温柔，你和他同样都拥有。” 伊莎贝尔轻轻拍着阿莱斯特的背，将这个轻到连她都能轻易举起的女孩抱在怀里。 这个危险到能够单杀极度危险恶魔的女孩，此刻却像是一只怕冷的猫，本能的在伊莎贝尔的怀里团成一团。 她感受着女孩身体的重量，感受着她那比身体更为单薄的苦痛精神——这到底是背负了何等重量，才会让艾华斯那样辉煌神圣的灵魂满是伤痕？ 在此时，伊莎贝尔无比深刻、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那种艾华斯所隐藏的寂寞、痛苦、悲伤、恐惧。 ……就像是遇到了一招踏错便会毁灭世界的危机，可他却必须亲自解决，期间不能跟任何人诉说一般。 伊莎贝尔隐约感知到了艾华斯的压力所在。 她知道自己无法帮助艾华斯拯救世界。她光是处理阿瓦隆的诸多问题，就已经竭尽全力、满头大汗了。 但她可以拯救艾华斯，如今还有阿莱斯特。 阿瓦隆所堆积的那些政务、她心中所积压的那些爱语，此刻全都可以压下不提。 最重要的，还是治疗这个大孩子那受损已久的心灵。 “哭吧……我爱你。” 伊莎贝尔微闭着眼睛，那如绿宝石般的瞳孔慈悲的注视着阿莱斯特。 此刻她深刻的体会到了属于“奉献”的美，如同一个演员逐渐入戏……她渐渐完全理解了艾华斯是怎么想的。 此刻她抱着阿莱斯特，却像是艾华斯抱着自己的分身一般。 若是再度离开这个梦，她已经有自信能够做出艾华斯的面具了。 而阿莱斯特——在呜咽过后，在那种温暖光辉的照耀之下，她的哭声也渐渐变大、逐渐变成嚎啕大哭。 哭声变成了哭喊声，变得歇斯底里、甚至破了音、用力到仿佛要呕吐出来一般。 到了最后，甚至已经听不到啜泣的柔弱，倒更像是没有理性的本能嘶吼，在宣泄着生与死的恐惧。 ——而这也正如婴儿降世的第一声啼哭，昭告了一个生命的真正诞生。 第三百二十一章 阿瓦隆的巨魔施工队 过了许久，阿莱斯特的精神才逐渐重新稳定下来。 宛如烧红的金属被淬火过后，硬度也会随之提升。 在这一场痛快的哭泣过后，阿莱斯特感觉到自己的精神都变得平稳坚强了许多，大脑冷却下来之后也变得清醒。 尽管伊莎贝尔想要让阿莱斯特就这么躺在她怀里好好休息一晚，彻底放松一下自己的精神。毕竟她其实也不缺这么一晚的时间…… 毕竟阿莱斯特进入梦境的时候都已经后半夜了。之后又过了这么久，很有可能伊莎贝尔已经快要睡醒了。 但阿莱斯特的态度非常执着。 她还是希望伊莎贝尔能先把重要的事都先提一下。 伊莎贝尔拗不过她，于是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而她也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细节——看起来，阿莱斯特对自己任何浪费时间的行为都有一种深深的焦虑与不安，这点倒是与艾华斯一般无二。 “你还记得盛夏郡的港口吗？” 伊莎贝尔轻声问道：“我记得上个月你去教国……我是说，艾华斯去教国的时候，就是从盛夏郡那边坐的船。” “嗯，那里修的已经相当不错了。” 阿莱斯特点了点头。 她对盛夏郡的印象还算比较深刻——当然，肯定是算不上“舒适而又豪华”。 毕竟玻璃岛本身就是阿瓦隆最大的港口。 如果说从玻璃岛长大的艾华斯，表示盛夏郡建设的有多好多好，那么这就肯定属于客套。 “但作为一个发达的港口城市所具有的一切必须要素，盛夏郡都已然具备。要说的话，也就是人口还不够……远远不够。 “作为一个港口城市，一条街上居然也就十几个人！新建的空白仓库的数量，甚至比活跃人口还多；正在施工的巨魔，比港口拆卸货物的工人都多。” 阿莱斯特点评道：“我只能说，那些地精的工程队确实建设的很不错。地面铺的很平，即使比起玻璃岛也毫不逊色。而且盛夏郡的一切都很新——甚至新到了我走在任何一条街上时，都能闻到油漆的味道。” “那是地精的工程队吗？我还以为是巨魔的工程队呢。”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随后才感慨道：“工程队里全都是高高大大的巨魔，几乎所有人都是超凡者……最开始还吓到了不少人。毕竟他们不光是异族、而且长相还这么可怕，甚至所有人都是超凡者……他们几乎一天多就能凭空起一栋楼。” “楼？”阿莱斯特有些疑惑。 她记忆中似乎没有称得上是楼的高大建筑，都是一些小平房。 “嗯，一种特殊的楼房。据说在星锑那边很流行，工人们都会住在这种地方……似乎是因为星锑那边的水泥强度高，也好像是因为砖头厉害，楼房能修的很高也不容易垮塌。”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补充道：“你走的那個时候，他们其实还没建设完——那些巨魔们先将盛夏郡周围的密林清了个干净，按照市场价买走了木材，然后才开始修路；等他们修完了路，才开始修建仓库；等你们离开之后，他们就开始修建民居了。 “那和我们居住的房子不同，是一种相当高的高楼。每一栋高楼都有十几层高，外面还有用铁丝网封死的两个电梯——那电梯甚至比劳合社的都更加先进。而这些高楼的每一层，都有着二十多个空房间；每个房间都能摆开四个床，甚至比不少旅馆的空间都更加宽松。 “而按照这个规格，光是一栋楼就能容纳一千三百人。而这样的高楼，仅仅一个施工队、只用不到两天就能起一栋——尽管里面都是毫无装饰的灰墙与空房，但这效率未免也太过惊人了。那五个施工队，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就做出了三十三栋这种规格的高楼…… “那灰压压的建筑群，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有不少记者专程跑到盛夏郡，就是为了去拍摄这些巨大的楼房……他们将这些楼房视为‘先进而发达的证明’、‘星锑所流行的建筑风格’。结果就是，如今阿瓦隆也似乎开始想要建造这种大楼了……但在阿瓦隆很难买到这种砖头，它们在黑市上炒到了很高的价格。” “……那是真的蛮惊人的。” 听到这个消息，阿莱斯特是真的吃了一惊。 她还是低估了巨魔的劳动力。她原本以为他们只是过来建仓库和修铁路的，没想到他们甚至帮忙把旁边的密林都给砍了、路给修了。 在这个时代，还轮不到讨论环保与绿化的问题——如今影响城市扩张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土地坎坷、地形复杂、丛林密布。批量修路的成本实在太高，而且多数来说都需要城市的管理者掏钱。 因此在阿瓦隆，除却主要的交通要道，其他地方的扩张都要靠购买了土地所有权的开发商自行扩建。 而对于那些土地没有开发价值的城市，很可能只有中心的一小部分城区是通路的。而外部一圈乡镇都是坎坷不平的土路。这也是在火车已经开始普及的时代，却仍旧有大量的马车甚至驴车行商的原因。 都说一个巨魔奴隶能够取代七个拼命工作的工人，但没想到这些超凡者奴隶居然这么能干。 也怪不得那些安息的奴隶主，都会想要购买大量的巨魔。 这意味着如果他们想的话，只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能平地搓出来一座简易军事要塞——星锑的加强砖强度极高，哪怕是船上搭载的大口径火炮都很难一炮干碎，这种规格的军事要塞甚至比阿瓦隆的不少要塞都要坚固的多。 “他们用的技术是什么？” 阿莱斯特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问题：“我们能派人去偷学一下吗？” “……呃，可能不行。” 伊莎贝尔欲言又止：“我们的工人，或许没法扛着几米高的钢筋狂奔。他们的车子甚至不是推的，而是扛起来跑的。因为要省着用轮子、不能磨损太多，所以不是人推车，而是车骑人。 “而且他们的很多建筑技术——据说像是做法，工人们根本看不懂。 “他们只是一群人聚集在篝火旁边，然后一边唱歌、一边跳舞，水泥就自行飞了起来，顺着墙体蔓延。墙壁甚至会自己蠕动，吃下那些水泥。这最开始吓到了不少人，很多人向监察局与教会举报，闹腾了很久。 “不过那些巨魔们的素质倒是还不错。虽然不会说阿瓦隆语，但都挺有礼貌的。 “因为后来有一些镇民渐渐习惯了，看他们太辛苦、就去给他们送了一些饭和水。他们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等渐渐习惯了，就变成了行礼道谢。 “到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有不少盛夏郡的居民都和他们培养出了感情——他们向对方请求了祝福，认为这是一种吉利的力量……” 伊莎贝尔绘声绘色的讲述着阿瓦隆境内的故事。 “倒也合理——毕竟他们确实给盛夏郡带来了繁荣与财富。本地人将他们视为富饶与幸运的化身，倒也不奇怪。” 阿莱斯特点了点头：“有这些修好的坚实道路，密密麻麻的港口仓库，从港口开始吞吐的货物，还有三条即将通车、贯通阿瓦隆东西的铁路……以及这些能够容纳大量人口的坚固楼房，盛夏郡富饶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到这里，阿莱斯特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伊莎贝尔说清楚：“顺便提一嘴……那些巨魔下跪应该不是感激或者礼貌……而是因为恐惧。” 第三百二十二章 给他们分三个主教 “……恐惧？” 伊莎贝尔闻言愕然。 “嗯。因为他们都是地精的奴隶，而奴隶未经许可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对主人来说是一种耻辱，意味着羞辱他们主人‘匮乏贫穷’。擅自拿别人东西的奴隶，最高甚至有可能会判处死刑。 “但同样的，奴隶也没有拒绝他人赠予自己礼物的权力。因为阿瓦隆人都是自由民，自由民的赠予行为奴隶无权拒绝。 “所以他们跪下，其实是害怕到求饶……‘求求了，不要杀我’——他们大概是这个意思。” 阿莱斯特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她从教国新学到的知识。颇有一种学会了新东西，给女朋友炫耀的得意。 “——超凡者居然还能成为奴隶吗？” 伊莎贝尔很是讶异：“那后来……” 阿莱斯特摇了摇头：“后来应该是工程队里面的地精经理开放了权限，允许了他们接受礼物。毕竟在阿瓦隆境内，他们也不太方便公开的处死奴隶——这对于我们来说太过野蛮而血腥了。 “……而之后他们的行礼与祝福，才是这些巨魔们想要表达的感激之情。不出意外的话，最后那些巨魔们应该是真的给了这些居民们祝福……因为他们无法理解阿瓦隆人‘仅仅只在口头祈求祝福’的文化。 “毕竟巨魔是真的能够通过仪式来赐予他人祝福的——可祝福本身算是奉献道途的能力，以超越道途强行模仿、亦或是长效维持，难度都很高。以他们的低能级来施展，极有可能是会折寿的。” “竟然这样……” 伊莎贝尔严肃了起来：“那我得下令不让他们向巨魔求福了。他们免费来给我们修铁路，我们不能给人添麻烦……要是传出去，也会让人看轻了我们阿瓦隆人。谢谢你，阿莱……你给我的情报很重要。要亲亲吗？” “没什么。” 阿莱斯特轻声说着，把头扭开作为无声的抗拒。 不过提到施工队，她就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铁路呢？修的如何了？我记得葛朗台提过，要给我们十个火车头……他交货了吗？” “没有，据说是在采购呢。铁路倒是修好快一半了……” 伊莎贝尔回忆着。 “毕竟合同上写的是八月前通车。” 阿莱斯特满意的点了点头，强调道：“不过到时候别急着通车，记得先派专家检查一下。虽然可能性不大——他们大概不敢——但根据我对地精的了解，下面执行的经理与负责人，完全有可能会以次充好、从而贪墨大量经费。” “好，我会严格检查的。”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记了下来：“还有呢？” “别傻乎乎的看着那些地精们自己决定铁路的方向——合同上说的是，‘凡有三个以上主教入驻的城市都要通行铁路’。你回去找赫尔墨斯大臣，跟他提一嘴：拟一个‘迫切需要有火车通行的城市’列表，然后看看能不能排出三条线来。 “至于中间断开的城市，也很好解决。去教会那边找马瑟斯主教发布一個教令，将主教们调职到我们需要的城市里，每个城市塞三个——我是说，所有重要的城市，都给他们分三个主教。 “如果主教们希望回到自己之前的地方……那就跟他们说先等个半年，就当是一次历练。等铁路通车后，再问他们要不要返回原址。” “……这样可以吗？” 伊莎贝尔有些担忧：“这算不算……太卑鄙了？” “怎么可能。” 阿莱斯特笑了出来，眼睛明亮：“别太小看地精的狡猾了。既然地精会提出这个条件，就说明他们已经料到了这一幕——这就像是赌场，有一个人赚钱、就要有两个人赔钱。但开赌场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赔。 “就像是他们给我们盖的那些楼一样。虽然这些楼是合同上的，不要钱……但是装修可是要钱的啊。不管是外墙装饰、亦或是里面需要的家具与生活用品，想要从内陆运过来也太麻烦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盛夏郡开厂。再或者就是直接从港口那边批量进货——无论哪个选择，都意味着提高了内需，我们还是要从地精商会那里买东西。” 说起来，现在战争已经停止的情况下……或许还可以用教会那边的关系搭个桥，找星锑那边联系一下。 阿莱斯特心想。 如果阿瓦隆与星锑通商，一方面阿瓦隆人能买到便宜又好用的东西，另一方面星锑的经济崩溃也能稍微有所缓解……这对一些星锑人来说或许能算是“天降救世主”级别的奇迹。 “事实上，地精们也乐于见到这种情况。有主教驻扎的城市，最大的好处就是很难会出现亡灵灾害。内地的亡灵之灾——尤其是密林或沼泽地区的亡灵灾害，更要猛于旱涝灾害。 “因为这意味着普通人的通商与旅行具有极大的风险，假如没有狂猎的定期清扫，一旦在复杂地势遇到人数众多的亡灵，就有可能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而游荡亡灵聚集成灾，就会冲击活物多的地方——农田、牧场甚至乡村城镇都有可能受灾。 “对于大多数凡人来说，‘死去’反倒是他们的一生中最简单的变强手段。许多的普通人在死亡之后反倒是能成为具有超凡之力的亡灵，而这些亡灵一旦聚集起来的，落单的、或者没有武器的人根本无法对抗。 “因此‘大城市’的一个核心条件，就是这里的教会规模不能太小，至少圣职者们必须能够覆盖当地人的葬礼与婚礼。 “毕竟等到了主教这个级别，就能教授普通人简单的仪式与神术了……所以有没有主教是截然不同的。并且有了第三能级的奉献者，就算有路过的大人物突然受伤或者生病，也可以立刻得到有效治疗。 “有这些条件、再加上东西铁路通车，很容易就能成为一个人口聚集的城市。而只要人口密集了起来，商人自然就会变多。” “……还有这种说法。”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连忙记在心中。 而秉承着不懂就问、不能不懂装懂的原则，她思索过后又仔细问道：“那主教们离开之后呢？那这些大城市，岂不是突然就空了？” 阿莱斯特笑了出来：“不会的。姑且不提，我们本来也需要更多的主教……而且伊莎贝尔你别忘了，这些人又不可能是凭空刷新出来的……” “——刷新出来的？” 伊莎贝尔眨了眨眼：“哦……我大概明白什么意思。” “嗯。他们一定是从其他地方迁过来的，也就是说其他地方的人口减少了、对圣职者的需求也自然就下降了。 “而教会学校本来也会源源不断的派遣毕业实习生去乡村城镇当圣职者。其实这不过就是把更多的圣职者从落后的乡村城镇调到了交通枢纽而已。 “这其实算是双赢——他们也不想在太落后的地方生存，而这些枢纽城市也有了更多的圣职者。在心情放松、工作自愿的情况下，反而更容易晋升到主教。从这个角度来说，甚至可以算是三赢。” 说到这里，阿莱斯特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补充道：“而且，退一步讲……我或许还有办法能弄来一批现成的主教。不过这个倒也不确定。” 她所说的是星锑这边的人口。 之前接受艾华斯的安慰与支持后，她就打算在星锑组织一波新的势力。 原本星锑的势力就已经很复杂了：均衡道途的王立炼金协会，超越道途的禁忌学会，黄昏道途的通灵塔，爱之道途的红堡以及莱比锡派系…… 严格来说，王室应该属于王立炼金协会。但显然如今王室的炼金技术不足以让协会完全忠诚。因此王室可以算是独立出来的第五个势力。 但这里其实有一个问题——星锑其实是有九柱神教会的，而且圣职者的人数还不少。 毕竟星锑的国土面积足够大，而且发展的很好。 与星锑比起来，阿瓦隆除却玻璃岛外的任何城市都像是乡下。 在这种人口密度之下，其实星锑圣职者的数量远比阿瓦隆要多得多。 正因为星锑这边政治形势极端复杂，并且不管是谁控制了星锑、最终也都需要九柱神教会……因此教会直接选择了中立。 ——那么，如果有人将这些圣职者集合并统帅起来、形成一波新的势力呢？ 去救救那些人吧——这是来自艾华斯对她所说的话。 阿莱斯特更愿意将其称之为任务、亦或是命令。 如果计划一切顺利，她就要带着这些人拯救星锑人于苦海之中。 而如果计划失败、或者星锑实在烂透了，以至于完全无法拯救……阿莱斯特也总不能把这些被迫涉入政局旋涡的圣职者们就这样丢下，然后拍拍屁股就悠然离开。 到了那时候的话，至少阿莱斯特可以给他们找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直接带着他们回阿瓦隆。如此一来，能避开堕天司降临时的风波，也不会让蔷薇十字的人起疑。 而在这时，伊莎贝尔突然打了个哈欠，身体渐渐开始变得透明。 ——这是她即将从梦中醒来的预兆。 于是阿莱斯特连忙补充道：“对了，伊莎贝尔——记得给盛夏郡那边的居民一些福利，比如说极低价、甚至暂时免费的租赁价格，好好利用一下那些空白的高层楼房，也可以把它们低价租赁给一些公司当作办公室。 “等人口慢慢流动过去太慢了，而且很有可能会导致盛夏郡的原居民太快的富起来之后，对之后的移民产生排斥心理……他们或许会认为，是那些人分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财富。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要尽量将一批人口调过去。而比起强制，提供福利支持是更好的选择……” “好好好——我都记住啦。” 不等阿莱斯特说完，伊莎贝尔就突然打断了阿莱斯特的话。 在即将消失之前，伊莎贝尔有些气恼的敲了敲专心谈正事的阿莱斯特的脑袋，然后突然咬了她的耳朵一口，然后就如泡影般消失了。 阿莱斯特摸着自己莫名被咬了一口的耳朵，一脸懵逼、但又面颊渐渐变红。 “……咬我干嘛啦。” 她摸着通红的耳垂，有些委屈的低头嘟哝着：“我说正事呢……” 阿莱斯特歪着头，看着只剩自己一人的空屋，嘴角却是渐渐上扬、眼神安宁而又清明。 空洞的灵魂已然愈合，焦虑的心灵已然平息，恐惧的精神已然宁静。 ……或许，伊莎贝尔真的能拯救我也说不定。 我来拯救世界，而她拯救我吗…… 阿莱斯特这么想着，慢慢滚动着翻了个身，挪到伊莎贝尔之前躺着的地方，模仿着她刚才拥抱自己的姿势、抱住自己蜷缩着的左臂，将自己的身体嵌在了柔软的大床上，那仍旧残留着温暖与芬芳的凹陷处。 “晚安，伊莎贝尔。” 如同人偶般的女孩悄声说道。 阿莱斯特闭上眼睛，在甜美的梦中独自一人沉沉睡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海因里希亲王 距离知识之城莱比锡闹出了两个大案，已经过去了三天。 当费恩·海因里希·冯·莱比锡终于坐车返回他最为忠诚的知识之城莱比锡后，他第一时间前往了自己的府邸。 他刚到门口的时候，提前得到通知的管家就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见到老管家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莱比锡伯爵就猜到了大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家里应该有人正在等他。 “谁？” 莱比锡伯爵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将自己的薄外套脱下并递给老管家，同时开口问道。 “是卡尔将军……” 老管家一边追着莱比锡，一边将他脱下来的外套抱在怀里，同时补充道：“在您的书房。” “东西没让他翻吧？” 莱比锡伯爵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但紧接着便直接挥了挥手：“算了，无所谓……没你什么事了。” ——反正如果卡尔那老家伙想要翻看他的书信，这些人也根本拦不住的。 莱比锡伯爵心想。 而等他打开房门，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位白发苍苍、身着双排扣长风衣样式军装的老人，正脊背挺拔、双手将拐杖如同长剑般插在身前，安静伫立在他收藏架的前方。 见到这一幕，莱比锡伯爵下意识松了口气。 他猩红色的瞳孔微微眯起，他顺手将自己那金色的头发向后捋了捋，脸上也带上了熟悉的友善笑容。那笑容让他比起伯爵或是亲王的身份，看起来要更像是一位有着温和脾气、怎么开玩笑也不会着急的中学老师。 “好久不见啊，将军……别来无恙？” 莱比锡伯爵笑着，试探性的发问。 里奥·卡尔将军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问题，而是开口沉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与别的月之子会有所不同。结果……还是一样。变成了月之子，也就意味着人性的堕落。” 当老人说话的瞬间，莱比锡伯爵就立刻意识到……往日里，伴随着卡尔将军说话时如同篝火噼啪般响起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虽然那声音沉稳而又严厉，却没有了那种无与伦比的压倒性威势，反倒是让卡尔将军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平凡的老人。 ……他果真失去了自己的恶魔化身。 莱比锡伯爵这才完全确认了自己得到的情报。 “星辰之夜”降临之时，里奥·卡尔失去了超越之力——他的力量被完全转化为适应道途的战士之力。 这种跨道途的力量转换是相当稀有的。通常只有柱神级别的力量，才能为一个灵魂凭空新增一個对方没有掌握过的高等级道途之力。 而且哪怕是柱神，要完成这种事也并非没有任何束缚。祂们仍旧要服从于自己所制订的底层规则。 在这时，莱比锡伯爵才随口回答道：“我无法抗拒自己的本能，如同你也不能拒绝你的使命一样…… “至少，我这里的收藏品可都是自愿的。而被你杀死的士兵却未必如此。” 卡尔将军所望着的这面巨大的墙，有着一个又一个的空格。 而格子里面是莱比锡伯爵精心打造的艺术品们—— 一个有着白色长卷发的女人被放到了洁白而瘦长的瓷器花瓶中，脑袋就放在花瓶口上。她那宁静的表情像是盛开的百合花，在从上方打下来的灯光照耀下显得圣洁无比。而毫无疑问，这狭窄而瘦长的花瓶根本放不下一个完整的人——甚至连完整的躯体都放不开，至多只能放下她的内脏。 另一个格子中，一对三胞胎的头颅被缝合在了一起，看起来像是一尊威武的圣像。他们分别有着“喜”、“怒”、“哀”三重表情，而多余的四条手臂也各自摆着姿势、捏着法决。此刻他们的眼睛都睁开着，与卡尔将军对视着。 一个惊恐的少年赤着单薄的身体，保持着四足着地的狼狈姿态奔逃于雪地之上，大腿与前臂所凸起的肌肉体现着生命的质感。在他的背后，有着一颗浮在半空中的子弹。那子弹周围还飘散着凝固于空中的粉红色花瓣。少年的额头上则被嵌入了一对雄鹿的鹿角，像是一头小鹿般无助。 而在整面墙的最中间，是一颗扭曲的樱花树—— 一个成熟的女性双手举起，如同拥抱太阳，正展示着自己那白净而丰腴的躯体。而这躯体与樱花树融合在了一起，皮肉中抽出枝条、扭曲的树干缝隙中又展示着那完整白皙的皮肤。 她的瞳孔之中满是圣洁的悲悯，在头顶上的白灯照耀之下身体如圣女般发着光。 ——最令人惊叹的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活着”的。花瓶女的眼皮仍旧在微弱的抖动，而树人的胸口都还在安稳的起伏。 莱比锡伯爵嘴角优雅的上扬，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炫耀般的问道：“你觉得如何？我觉得美之道途的大师们，也就是这种水平了。” “你曾经不就是一位‘大师’吗？” 卡尔将军讽刺道：“是忘记了吗？你当年是靠着什么成为了亲王。” 莱比锡伯爵——也就是海因里希亲王，并不是靠世袭得到了这个爵位。 瓦伦丁六世是一位女王。而曾经的费恩·海因里希，一个平民——靠着自己的英俊与艺术造诣成为了她的第三任王夫，得到了亲王之位。但他并非是真正的美之道途超凡者，而是一位恶魔学者……虽然他要求其他人称呼他为“大师”。 从辈分上来说，莱比锡伯爵曾经可以算是当代君主的继父。 虽然算是小白脸，但至少他与瓦伦丁六世的感情很好……假如不提在瓦伦丁六世五十岁的时候、他只有二十五岁这件事的话。 直到瓦伦丁六世离世，他都尚未进阶到第四能级。但靠着他特殊的身份，费恩·海因里希也被人邀请并加入了蔷薇十字结社。 这位昔日的海因里希亲王，希望让自己与瓦伦丁六世的孩子继承王位——即使那女孩当初才只有两岁。也正因如此，无理取闹的海因里希亲王成为了大臣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最终他被人轻易暗杀……而靠着他爱之道途的适应性，又被红相亲自复活了起来。 再度复活的“海因里希亲王”继承了先前的政治遗产，并一改态度……转而支持阿方索·瓦伦丁上位。 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君主是红相所看好的继承者。 正是靠着瓦伦丁七世的回报，才有了如今的“知识之城莱比锡”与莱比锡伯爵。 而卡尔将军——在他还是个正气凛然的少年时，就结识了这位莱比锡伯爵。 他曾经将莱比锡伯爵视为恩师、偶像、义父……直到里奥·卡尔逐渐变得年迈、他接触到了星锑最高级别的圈子、了解过去自己没有资格接触的那些黑暗之后，才渐渐知道了过去的自己有多幼稚。 面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卡尔将军的讽刺，莱比锡伯爵却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我倒也不是没有那个机会成为一名真正的艺术家……但身为月之子，唯有踏上超越道途、追求‘完人’之境界才是唯一正确的路。 “我服从父亲的要求，因此踏上了超越之路。只不过我实在不太擅长这条路……即使有机会重来一次并换了一个职业，也又卡在了第三能级、没能踏上第四能级并成为大巫师。 “之后，我踏上威权道途的事，将军您也是知道的——那也是父亲的要求。当然，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我想我应该就有机会踏上美之道途了。” “呵呵。” 卡尔将军回头过来，讽刺道：“事事都听伱‘父亲’的，就算是十几岁的小孩子都不会这么乖。你超越道途的能力提升不上去，我一点也不奇怪。” “您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啊……” 莱比锡伯爵却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收藏墙，温和的笑了笑：“看来您还是心生怜悯了。倒也不必如此——我说过，这些人都是自愿的。 “并非是我掏钱买下了他们，而是他们爱上了我。我就是靠着汲取他们的‘爱’而活的。” “所以你就做了一个伤害转嫁仪式？你当我看不出来？” 老将军讽刺道：“你这位‘蔷薇十字’的三巨头，可是只有第三能级的咒仪法师。而我才是第五能级的超越者…… “我不知道的，是你到底用了什么爱之道途的鬼蜮伎俩？女巫的魔药？亦或是月之子的迷魅之吻？” “都不是。” 莱比锡伯爵双手背在身后，心情愉悦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我可不会做那么愚昧的事……依靠欺骗而诞生的爱脆弱而单薄。用这种东西作为自己复活的‘床’，那可太危险了。 “——答案是，我给他们分享了我自己。”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他将升起，也将落下 “这里的所有人，都进食了我——月之子会摄食自己的血奴，而我则让我的爱人摄食我。” 莱比锡伯爵缓缓说道：“随着那积年累月的爱、当他们吃下了足够多的我，也就渐渐变成了另一个我。并非是夺走他们的灵魂，而是让他们的灵魂与我融合在一起。 “因此他们都不完全是自己，而是另一个我。换言之，我是将我自己做成了这些样子。难道星锑有谁规定，人不能雕刻自己的断肢吗？亦或者说，谁规定了人们不能将自己做成艺术品？他们可都是自愿的——并非是献上躯体，而是自己也参与其中的那种程度的自愿。” 莱比锡伯爵话音落下，那个“花瓶女”便睁开了眼睛。 她发出了沙哑而空灵的声音：“你如果不信的话……” 紧接着，那被子弹追逐的鹿角少年也收起了恐惧之色，回过头来：“那我可以换一个人。” 被缝于树中的圣女也艰难的望了过来：“跟你说同样的话。” “来验证这件事的真假。” “来证明这份爱的炽烈、粘稠与致命——” “……哼。” 卡尔将军冷哼一声，眉头紧皱、狠狠吐出几個字：“真是怪物。”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些雕塑也就都各自复位。 而莱比锡伯爵则乐呵呵的走到他身后，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月之子是这样的……不过，你刚刚说，你是第五能级的超越者？如今……恐怕已经不再是了吧。” “没错。我现在是‘战士’，是‘攥火者’。” 卡尔将军平静的说着，微微偏过头来。 他那原本暗金色的瞳孔变成了燃烧着的熊熊烈焰。就仿佛那只是两个窗口，而从中能够望见正在燃烧着烈火、在黑夜中的建筑物一般。 “怎么，你要杀我？” 卡尔将军反问道：“因为我知道了我不该知道的事……比如衔尾之环仪式？” “红相曾经是这么要求的，但是我保下了你的性命。” 莱比锡伯爵拍了拍卡尔将军的肩膀：“你得感谢我。” “那还真是感谢——那我收回你像是十几岁的小孩那句话。” 卡尔将军倒也不怎么意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着不知道是讽刺亦或是赞扬的阴阳话：“起码伱还是能和自己的家长谈条件的……你家长那边怎么说？” 将军并没有提及具体的什么事，但莱比锡伯爵已经知道了他想要问的话。 “我当时刚准备回莱比锡，就被父亲叫了回去。” 莱比锡伯爵抱怨着：“最开始是阿尔冯斯那个蠢货出了事……父亲又开始发火砸东西了，这次连天花板都砸穿了。不过也幸好他有这样的好习惯，至少不至于将怒气真正发泄到什么人身上。 “而就在父亲稍微平静过后，便是宴天司晋升那件事——他当时更为暴怒、逮着什么扔什么，甚至把我都直接扔飞了出去。毕竟道恩伯爵的那块龙肝他垂涎已久……当我阻止了灭口你之后，他就要求我把道恩伯爵列为衔尾之环的牺牲者。” “……牺牲者？” 卡尔将军愣了一下。 而莱比锡伯爵坦然道：“嗯，衔尾之环仪式的一个秘密，就是必须选择一个第五能级的超越者作为牺牲者——本来这个位置是你的。既然你现在不是超越者了，这个秘密告诉你也就没有关系了。” “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告诉蔷薇十字的其他人？”卡尔将军很是讶异。 “呵呵，”莱比锡伯爵笑了，“有没有可能，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除了你？他们知道这件事，却没有对你说……甚至都没有跟你讲过衔尾之环仪式的细节。你应该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哼。” 卡尔将军冷哼一声，也知道莱比锡伯爵又卖了自己一个人情。 相对于恶魔学者来说，他显得过于正直、因此显得格格不入。同样也正因如此，相比较其他第五能级的恶魔化身，他是对体内恶魔的控制力是最弱的……而在这个“需要挑一个人牺牲”的环节里，自然就是最不受欢迎的卡尔将军得到了人们的“共同推荐”。 甚至没有一个人前来告密。 卡尔只得点了点头，将这个廉价的过期人情收入囊中：“我记下了——不管是你，还是他们。” “别怪我。你也知道的，我能加入蔷薇十字纯粹是因为父亲的影响。整个结社里，就没有人不知道我并非是原本的海因里希亲王。我能继承前身的社会关系，纯粹是因为我代表的是红相……” 莱比锡伯爵笑了笑：“也正因如此，他们也不会把我当成绝对的自己人。至少关于月之子的计划，都会避开我。这点来说，或许我的情报还不如你……” “确实如此。” 卡尔点了点头：“我这里有一些情报，你或许会感兴趣。” “我这里也有——你先说如何？” 莱比锡伯爵温和的说道。 “不仅仅是蔷薇十字内部。现在整个学会，都认为道恩伯爵是被红相亲自所杀——学会内部对此非常不满。而红相的儿子则是被施普伦格尔进行了对等报复，而红相对此选择了沉默。 “有几个学会内部等级比较低的恶魔学者，被上面的人吩咐着要对红相进行挑衅，要求他对此进行回应……他们中包括警界与媒体界的成员，将‘红相涉嫌杀人’的新闻扩散了出去。顺势还有不少人接到了命令，纷纷开始写声讨月之子的新闻、宣扬月之子的诸多恶德。 “当然，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大实话。至少他们没有撒谎，只是把之前不让写的东西写出来了而已。” 卡尔将军锐评道。 “就这些？” 莱比锡伯爵笑了笑：“这些我都知道——那你想知道那些人的下场吗？” “什么？” 卡尔怔了一下，下意识握紧了拐杖：“你说……下场？” 莱比锡伯爵挑了挑眉头，悠然道： “父亲在第二次冷静下来之后，心情却反而变好了。他就跟我说……我们已经不必忍耐，因为属于我们月之子的神明已然诞生。 “无论是血天司、亦或是恒我，都不会轻易回应我们的祈祷；恶魔学者所信奉的堕天司，也同样是恶德之神，都无法给星锑寻来庇护；通灵塔所信奉的灵珀天司也同样不会为生者提供庇护；炼金术士们更是连个扯得上关系的神圣庇护者都没有。 “如今我们月之子，才最适合成为星锑的主宰——宴天司与那些对物质界态度冷漠的天司不同，龙主是我们的先祖、更是出了名的热情好客之神。祂想必能够庇护星锑，如同银冕之龙庇护阿瓦隆一般。” “……所以呢？” “所以你说的那些‘声讨月之子的结社下属成员’，已经被我们全部杀掉了。” 莱比锡伯爵答道：“全部吸干了血，准备明天早晨统统倒吊在莱比锡的市政广场。以后莱比锡就是新首都了……我给你在首都的最中心买了一套房，开心吗？” “……全部杀了？” 卡尔将军吃了一惊：“还吸干了血？你们不怕人们对月之子的抵抗意识进一步增加吗？” “抵抗？他们拿什么抵抗？” 莱比锡伯爵闻言，笑了出来：“敢抵抗的，那就全杀了呗。 “父亲说，如今法律、舆论与新闻不必在意——属于月之子的血月已然降临，我们必须把握住这个时机。星锑人期待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神明已经太久太久了……而全世界的月之子渴求这一天也已经太久太久了。 “如今，时辰已到。是时候举行一场迷醉的狂宴来恭贺吾主升格了。 “现在谁敢发声，就吊死谁；谁敢反抗，就杀了谁……不管道恩伯爵到底是被谁杀死，都意味着冬魔已然绝迹，我们已经没有了天敌。 “要知道，当年在帝国时代，炎魔、冬魔和夜魔这种级别的恶魔可都是被愚昧的民众当做神明供奉的……它们都是堕天司的使徒，可不是想召唤就能临时召唤出来的。” “那……陛下呢？” 卡尔将军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有……黑相呢？通灵塔那边怎么说？” “父亲说……” 费恩·海因里希·冯·莱比锡平静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会亲自处理掉小阿方索，不会有任何问题。他决心已定，就算是‘校长’来了也拦不住他。” “由他所拉开的大幕，总要由他落下。他将升起，也将落下。一如日月星辰，永恒轮转，昼夜长明…… “——这叫，有始有终。” 第三百二十五章 阿莱斯特：我也是红相的人？ “——出大事了，殿下！” 西雅尔多王子所信任的星象学家芬里尔，突然跌跌撞撞从走廊一头冲向了另一头、惶恐的声音几乎颤抖：“出事了——你睡了吗，殿下！” 此时已然接近凌晨，阿莱斯特喝了点酒正准备睡下，就听到了外面芬里尔那惊恐到破了音的叫嚷声。 ……这是怎么了？ 这个点，芬里尔应该去占星了。这莫非是占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她眉头微微皱起，为计划被意外打断而感到些许焦躁…… 那是来自月之子的躯体所自带的、难以遏制的暴躁情绪。阿莱斯特努力压制下心中想要摧毁些什么东西的欲望，重新换下了睡衣，穿上了能见人的衣服。 以防万一，阿莱斯特还是将小乌鸦也一并抱在了怀里。 当阿莱斯特出门的时候，穿戴整齐的蜜獾正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而阿莱斯特对此毫无知觉。 蜜獾对着阿莱斯特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便并行前往了西雅尔多王子的卧室。 此时卧室并没有关门，而里面却悄无声息。两人走到门口之时，阿莱斯特象征性的敲了敲房门，示意自己已经来了。 只见西雅尔多王子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热牛奶。而旁边的芬里尔坐立难安——那是物理意义上的坐立难安。他一会坐下，一会又站起踱步，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直到阿莱斯特她们抵达，芬里尔才松了口气。 “两位已经到了，”芬里尔急声道，“我可以说了吗，殿下？” “请讲，芬里尔先生。” 西雅尔多王子微微点头，回头看着阿莱斯特解释道：“我觉得你们肯定也会来，不如一次解释清楚。这样最不容易出现误解。” “是真的出了大事——我今晚日常观星，突然看到了凭空出现的大凶之兆！” 芬里尔的嘴唇煞白、指尖都在哆嗦。 他尽可能的强调道：“是我从未见过的凶兆——整个星锑都将陷入战乱之中！” “你都看到了什么？” 西雅尔多王子耐心询问道：“都详细说一下。” “我看到红堡的那些月之子都疯了——他们谋杀了道恩伯爵、又通过神圣仪式将宴主托举升空，如今开始对所有试图攻击月之子的人进行恐怖的清算了！” 芬里尔努力说道。 此时，阿莱斯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 ……什么意思？ 红相主动背了锅吗？ 不是，有一说一……这两件事不都是我做的吗？ 阿莱斯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乌鸦。 ……我也是红相的人？什么时候的事？ 但这位能够看到部分未来的星象学家，没有看懂阿莱斯特的表情，而是在努力描绘他所见到的恐怖未来、力度渲染一种能被人所重视的氛围：“我还看到了，我们的国王也将在这场纷乱中死去！” “什么？” 西雅尔多王子愣了一下，顿时严肃了起来：“你都看到了什么？” “是红相——他亲自杀死了国王陛下，然后发表了演讲、动员了全国的月之子发起内战！” 芬里尔的瞳孔微微颤抖：“而学会与协会此时一同出兵抵抗，实际上则是想要在准备篡夺权力的阴谋。在这种关键时刻，通灵塔与黑相却是一动不动！ “我还看到了，整个星锑都陷入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内战之中。就像是昔日的赫拉斯尔帝国一样土崩瓦解。 “水仙领所发起的内战瞬间停止，叛乱组织和整个公国都加入了红相的阵营、紧接着是整個黑鹰领——事实上，黑鹰领的控制者也早就已经被红相麾下的月之子完成了渗透。之前的平叛战争推进缓慢，只是因为他们在和水仙领一起演戏！ “紧接着，就连教国都插手到了这场混乱的战争之中。 “那些牧师们率领着失业的平民，伙同黑鹰的流窜佣兵们一起，开始袭击银行、绞杀地精； “被炼金术师们逼到极限的那些植物学者们也纷纷投奔了月之子，目的是希望他们帮助自己报复王立炼金协会。有了植物学者们的要求，控制了治安部队的月之子直接出动了要塞与月之子、进行协同进攻。 “而那些炼金术师完全没有骨气，也根本没有团结可言。面对格外占优的红相势力，他们可以说是一触即溃。几乎是在接战的瞬间就投降了，甚至还有许多的炼金术师在接战前就已经溃败……” 戴着有很多镜片的头盔型眼镜的芬里尔，正如梦呓般碎碎念着他所见到的可怕未来。 最开始的时候，西雅尔多王子还是眉头紧皱、正在积极面对困难、努力思考解决办法。 但他听着听着，只感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完全放弃了思考——假如星锑的局势真的要混乱到这种程度，那仅靠人力根本不足以完成翻盘。甚至西雅尔多身为王子，却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难以保证…… 毫无疑问，红相假如成功夺权……以防万一，他们必定会考虑将瓦伦丁七世的孩子全部铲除。 唯一有可能幸存的，大概也就是露易丝王后的第三子路西恩——也就是西雅尔多的弟弟了。 路西恩是露易丝王后在已经被红相复活成月之子后，所诞下的后代。毫无疑问，他与红相的关系会更加亲近……假如红相想要自立为王，那么连路西恩都不可能幸存。 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红相不会站在台前。 毕竟以月之子的激烈性格，他们并不适合作为一名君主。或者说，如果月之子成为君主，那么他们必然会是一位暴君……那是来自柱神与天司的影响，不是仅靠个人的理性与意志就能与之抗衡的。 ——毕竟昔日水仙公国的统治，就是这么垮塌的。 即使有着理性又聪明的法师们作为核心权力的主体，然而法师们却并不喜欢处理那些复杂的政务。对他们来说，研究与思考都比政治与权力有意思的多……于是最终权力却反过来落在了月之子们的手上。 结果就是这些任性妄为的月之子轻而易举就把国家玩崩了——昔日在赫拉斯尔帝国分裂初期，水仙公国曾与邻国的黑鹰公国结盟。 而因为水仙公被一个黑鹰公国出身的杀手佣兵刺杀、对方在完全没有伤害到他的情况下，只是用剑将他的衣服在众人面前划破。 于是水仙公恼怒之下，直接对整个黑鹰公国进行了宣战。 可问题在于，那人虽然是黑鹰人……但他的行动根本与黑鹰公国无关。 整个黑鹰公国都在山林、荒漠与峭壁之中，贫穷而匮乏资源、因此几乎整个国家都是雇佣兵，就靠在其他国家给人打架或者当保镖来维持生计。还有一些前往其他国家出卖身体的，或者从事其他违法行业的……比如说绑架、拐卖、欺诈、抢劫、杀人越货。 在黑鹰，只要过路客富有又弱小，每一个白天热情的村落、在晚上都可能随时化身为土匪窝。 面对这种风气，黑鹰公国根本没法剿匪。要是连土匪都不让当，那就干脆是不让人活了。 所以黑鹰公国是赫拉斯尔诸国中，法律最为宽松的国家——宽松到了你根本不需要去了解他们的法律。因为在这里杀人都不会判死刑，至多也只会被充军；而如果只是犯些偷窃之类的小罪，也很有可能会被充军，区别也就是兵种与作战强度的不同。 而如果你是在众人面前与对方发起了赌上性命的公开决斗，那么就算杀死对方都不会被逮捕——因为弱者有罪。 整个黑鹰公国，就突出一个“战斗！爽！” 在这种情况下，谁都知道——甚至可能水仙公自己都知道，他被黑鹰人袭击和黑鹰公国根本就没关系。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直接带着一个国家掀起了战争。 如果红相考虑到了这个情况，那么路西恩·瓦伦丁就会被推举成为第八代瓦伦丁。 在这种情况下，西雅尔多王子倒是大概率不会被杀……但肯定会被抓回去转化为血奴。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西雅尔多王子不管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毕竟红相与黑相本身就是超然于世的至强者，其力量能够与阿瓦隆的大仲裁者梅格相提并论，都是在这个道途上站在物质界最顶端的至强者。 或许有人能够正面对抗红相，但是想要在他面前保护另一个人，那就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而这件事也同样在教国允许的规则之中。 按照教国自立国至今的规则，同一国籍的一切内部权力变动教国都无权、也不愿干涉。 因为那毫无疑问是偏向威权道途的情况。会偏离教国至今为止的准则。 一旦教国开始凭借自己的心意而断定一个政权正义与否，也就代表他们走上了暗中操控世界的道路。 一个新的政权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在没有外力的粗暴干涉影响的情况下，它无论是变好并被接受，还是变坏并被推翻，都是属于这个国家人民自己的未来，应该由他们自己选择。 也就是说，西雅尔多甚至没法从外界请求帮助。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请来了阿瓦隆或者鸢尾花的援军，那些援军反而会被教国赶出去！ “……之前你怎么不和我说？” 西雅尔多王子不得不严肃了起来，向芬里尔低声斥责道。 “我、我之前看到的明明不是这个未来……” 芬里尔稍微抬起头盔、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为自己辩解道：“就在前几天，我看到的明明还是恶魔学者与炼金术师彼此冲突，而月之子则在暗处积蓄力量。 “那时我们主要的敌人应该是学会以及蔷薇十字结社，因为我看到他们将要举行一个非常危险的仪式，而这个仪式有可能会危及整个星锑的安全……” “——你这话什么意思？能不能严谨一点，芬里尔先生！未来难道就这样突然被轻易改变了吗？” “不、我怎么知道……” 芬里尔张了张嘴，百口莫辩。 虽然未来偶尔也是会改变的，但通常来说幅度都不大。就像是天气预报一样，说明天是个大晴天会大幅升温，至少不会突然变成暴风雪。 芬里尔作为一名通过预知未来的手段、帮助自己所服务的主人躲避危险的“先知型门客”，他给出预警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这就像是一个保镖，在夜间发现有歹徒潜入进去之后，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老板，有坏人进来了。” 而实际上，老板在接这个电话的时候，歹徒已经在他身边坐了一会。 ——那还要伱有什么用？ 唯有阿莱斯特，大概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如果按照先前的“剧本”发展，那么一切就会走向艾华斯所熟知的未来——星锑内部的力量仍旧纠结成一团，但直到恶魔学者们完成衔尾之环仪式，他们这场内战也始终没有打起来。 但阿莱斯特显然是继承了那种艾华斯独有的特性……她的身上缠绕了太多的因果，导致任何直接指向她的计划都必定会遭遇意外、一切指向她的预言都会变得不准。 既定的命运在她面前就像是一种无力的诅咒——而阿莱斯特百咒不侵。 “……怎么会这样呢？” 阿莱斯特陷入了沉思。 最初，她只是因为自己的情绪莫名变得愤怒，因此去追查有没有人举行邪恶仪式攻击到了自己。 结果阿莱斯特就像是被引到了仇恨的泥头车一样。 顺着那零头线索查到了康莱子爵，结果康莱子爵被顺手杀了；又查到了道恩伯爵，虽然不是他但还是顺手杀了；之后查到了阿尔冯思——这个倒不是顺手，但总之也痛痛快快的杀了。 结果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过后，导致宴主意外升格了！ 而在艾华斯的记忆中，宴主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升格成宴天司……否则他一定能对这种重要事件产生记忆。至少他记忆里的宴主应该是“未来的宴天司”而不是“恒我的使徒”。 道恩伯爵的仪式大概率是把愚者之肝直接消耗掉了。可至少在堕天司降临之后，星锑的副本里并没有一个叫做“道恩伯爵”的BOSS存在。 所以这个稀有材料，就等于是被他这么浪费掉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察觉到了红相知道这这东西在他手上了……而他又不想给红相、也担心自己被害，于是就故意把它毁掉或者出手来保命了。 ——而从这个角度来说，目前红相的大顺风局势还真和阿莱斯特有关系！ 阿莱斯特意识到这点之后顿时有点绷不住了。 什么情况，我真是红相的人？！ 第三百二十六章 属于月之子的新时代（8000字更新，求月票！） 正如西雅尔多王子自己所说的一般。 当预言深入到如此之近的距离时，提前预警便已经失去了意义。眉头紧锁的蜜獾和汗流浃背的芬里尔凑在一起讨论许久，也始终没有得到一个能够破局的办法。 因为眼下的复杂情况，看似是司马家当街弑天子。 但实际上却可以说是天命所归。 水仙公国目前的掌权者与星锑的红堡派系一样，都是宴主派系的月之子。 所谓宴主系，也就是享乐派。因为宴主本身就是宴会与享乐之神，同时还涉及到酒与狂乱的领域。 他们讲究一个离世而独立。只要够自己享受，他们不会干涉任何事。不会故意去迫害什么人，或者发起什么战争、推行什么法令……血奴够用、财富够挥霍即可，是纯粹自私的一派。 而鸢尾花的月之子，则是血天司派系——这是最为强大的派系，因为他们确实能够从血天司那里轻易祈求到神术。换句话来说，就是鸢尾花的月之子人均都有着不弱的施法能力。 但是血天司渴求着血肉献祭。 他是施虐之神，也是干渴与苦痛之神。 信奉血天司的月之子，会比其他信仰的月之子更容易干渴，而在没有满足吸血欲望的时候也会更加暴戾与痛苦。他们的快感与满足感相比较其他月之子也会更淡薄、从而相对更理性而残忍，不会因为一时欲望上头而手下留情。 他们除却正常的吸血行为之外，还会有一些鲜血淋漓的审判与献祭活动…… 比如说红相会在自己的泳池里养一大堆美男美女，然后让他们与自己——亦或者自己的孩子们一同泡澡，一边喂他们吃水果、一边所有人混在一起激情四射的嬉戏；而鸢尾花的月之子则会倾向于将他们做成血池，上面再吊几个鹰眼的刺客、或者胆敢写他们黑报导的记者慢慢放血。 一方是欢乐、一方是苦痛，他们的行为界限极为清晰。 但这些月之子们，却并没有激烈的信仰冲突。 说到底，是因为宴主从来就没有要求月之子信仰过祂、但也从来不拒绝月之子的信仰。如同祂从来不拒绝任何人的信仰与献祭一样——来者皆是客，登席便饱餐。 而在那些零零散散的非主流信仰中，萨沙修女没有力量也没有话语权、恒我又从来不理人。 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其他派系奉承两句血天司，他们就可以非常和谐的坐在一起。 那么，眼下就发生了非常微妙的一件事—— 正在闹独立的水仙公国本身就是月之子统治的国家，黑鹰领的高层已经全部被宴主派系的月之子收买、渗透甚至转化，鸢尾花那边的月之子控制整个国家超过50%。如果眼下红相也控制了星锑…… 那么昔日赫拉斯尔帝国分裂而出的四国，就将被再度合并！ 先前宴主虽然强大，但祂终究不是天司。一旦他们合并，权力就必然归属于鸢尾花派系的月之子们。但眼下宴主已经升格成了宴天司……众所周知，宴主在还是使徒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天司之力。 祂很早就可以晋升，只是因为自己的朋友愚者并不完整才固执的没有晋升；而愚者就更厉害了，祂当年死的时候甚至被多位柱神邀请为使徒，甚至有机会成为天司。这样两個强者融合在一起，只会变得更强——远比血天司更强、甚至可能比影天司更强！ 如果宴主还打算继续升格，祂甚至有可能涉足柱神之位。 如今他们再度组合成一个国家的话，新生的赫拉斯尔帝国就将有自己的守护神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四国月之子全部占据高层后发起和平合并，反而是最和平而迅捷的让昔日帝国重生的办法了——在诸多的征伐之路中，这一条道路竟将是唯一不必发动战争、牺牲者最少的、破坏性最小的！ 而那个未来，将是属于月之子的时代！ “难道我们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吗？” 最为烦躁的不是性命被危及的西雅尔多王子，反倒是蜜獾女士。 她对月之子有着刻骨的仇恨，眼下看着他们似乎有机会要崛起便浑身难受。 “其实吧……” 而在一旁听了半天的阿莱斯特，则只是打了个哈欠：“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请说。” 西雅尔多王子恭敬而礼貌的问道。 他看起来并没有太慌张，想必是因为他已经猜出了阿莱斯特肯定有办法。 “——我就知道！最后还是得靠您！” 蜜獾睁大眼睛，看向阿莱斯特的眼中满是狂热：“这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不不不……” 知道蜜獾肯定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要发布教皇令强行出动审判中枢了……阿莱斯特连连摆手：“用不到那种东西……只靠我自己就够了。” “只靠自己是——？” 芬里尔下意识提高了音调。 “就是字面意义啊。” 阿莱斯特嘴角微微上扬，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月之子的猩红。 她如同喝醉了一样，脸颊变得绯红、情绪也变得亢奋：“就是把他们都杀了。 “谁敢跳就把谁杀掉——谁敢闹事，就杀了谁。我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但我知道……我一定能打赢他们！” 阿莱斯特的言语之中是不容置喙的绝对自信。 但其实西雅尔多王子也只信了不到一半，芬里尔则是完全没信。 “怎么可能……倒不如说，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倒是更信任恶魔学者们举行的那个仪式。” 他眉头紧锁：“不然我们想办法帮他们完成仪式吧？我先前看到，那个仪式将会摧毁大半个星锑……可在那个未来中，却并没有月之子们的疯狂计划。想必当时被摧毁的‘大半个星锑’里面就包括了他们—— “如果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不如就想办法直接把未来扭转回第一个结局吧！” “——不可能。” 阿莱斯特毫不犹豫的说道：“你在犯罪，芬里尔先生。至少月之子统治四国，在宴主派系占大多数的情况下，最差也不可能比那‘被摧毁了大半’的星锑还差。” “那不一样。” 头上戴着有诸多镜头的头盔型眼镜，只露出下半张脸的芬里尔先生却是据理力争：“我是殿下的人，我终究是为了陛下而预言与思考。而您自己就是月之子……” “——芬里尔。” 西雅尔多王子突然开口打断了芬里尔。 芬里尔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即使挡住了大半张脸，也能看出他的脸色顿时煞白了一瞬：“哦、哦……抱歉，阿莱斯特小姐，我的意思是……” “无妨。” 阿莱斯特却反倒是满意的笑了出来：“你说得对啊……月之子就是不可信任的。无论月之子表现的再好，也要始终做好月之子背叛的准备。因为月之子就是这样没有道德与感情约束、如同寄生虫一般纯粹自私的种族。” “您……” 这反倒是让西雅尔多王子整的有些不会了。 幸好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坐立难安的芬里尔几乎是瞬间松了口气，立刻抓起了电话并高声询问道：“请问——？” 而他的表情很快就难看了下来，原本侥幸逃脱的兴奋表情也渐渐变得冷静下来，显露出悲伤与痛苦的神情。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闭上了。 “……别怕，我们很快就到。” 芬里尔面色复杂的安慰道。 他缓缓将话筒挂下，回头看了看阿莱斯特，又看向了西雅尔多王子、轻声汇报道：“殿下……” “谁的电话？” “维纳警督，殿下。” 芬里尔说道：“市政广场上发现了好多具被吊起来的尸体。”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应该是警察署负责的案件吧。” 西雅尔多王子反问道：“难道是之前那个仪式还在进行？” “并非如此。这些尸体全部都被吸干了血，能看出他们都是被月之子所杀…… “但关键是他们的身份。他们全都是蔷薇十字的成员，其中包括两位子爵、一位知名律师、三位记者，以及……弗兰克·舒马赫老先生。” 芬里尔说着，顺便向阿莱斯特与蜜獾解释道：“老弗兰克是一级警督，等级很高。他是王立治安警察署在莱比锡的最高负责人，同时也是介绍维纳警督加入蔷薇十字的介绍人。而他被杀，也就意味着……” “——红相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蜜獾断定道：“我猜他已经被软禁了——月之子总有着强烈的控制欲，不喜欢任何敌人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走。这是一种从独占欲延伸出来的被扭曲的欲望。” “没错，”芬里尔点了点头，“维纳警督是在请求帮助，殿下。他被自己在警察署的同事关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如今已经没法离开房间了。门口还有荷枪实弹的治安警察在看守他。 “意料之外的是，他们并没有封禁办公室的电话……” “呵，没有剪断电话线，只是为了窃听而已。” 阿莱斯特嗤笑道：“你不会以为是他们遗漏了吧？” 虽然阿莱斯特也觉得月之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被芬里尔莫名其妙喷了一嘴之后、也变得有些记仇——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月之子一样。 “——他们是想要看，维纳警督会把电话打给谁、又有谁会来救他。” “也就是说……” 芬里尔面色一白。 “我们的星象学家，你是不是太依赖自己的眼睛、以至于忽略了大脑的锻炼呢？” 阿莱斯特讽刺道：“这明明是很容易就能猜出来的事……你居然还敢替你的主子下决定？能力不行，胆子倒是很大啊！像你这样的笨蛋，我甚至都懒得吸你的血。感觉喝了智力会下降。” “……我可以把我的血给伱，阿莱斯特小姐。” 西雅尔多王子向着阿莱斯特低下了头：“我想求您救出维纳警督……他是我的朋友。” “即使他把电话打给你，就是想要利用你的能力与人脉？” 阿莱斯特反问道。 “那也是他信任我，胜过其他所有人。” 西雅尔多毫不犹豫的答道：“那我就要拯救他。我这是自愿献出之血，即使按照最传统的月之子的习俗来说也属于允许饮用的‘净血’。” “……呵。” 听到这话，阿莱斯特却莫名有些不爽。 但她仔细的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却找不到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她只能有些焦躁的应了下来：“血就免了，我只会吸一个男人的血。尝过了他的血，我对你们这些所谓的‘净血’根本就没有兴趣了。 “但看在你们友谊与信任的份上——我还是答应你吧。毕竟我也有一个这样总能彼此信任的朋友呢。” 想到夏洛克，阿莱斯特努力遏制住自己内心的焦躁。 说起来也讽刺……她最开始还以为有人在用仪式攻击自己，所以自己才会凭空暴怒。 可如今阿尔冯斯早就被自己杀掉了，他的仪式也被阿莱斯特破坏掉了，可是那种突如其来的狂暴情绪却没有消失、反倒是变得更加频繁了。 换句话来说，阿尔冯斯当初根本就没有攻击阿莱斯特、也没有把她纳为祭品。 只是阿莱斯特出的问题，与阿尔冯斯搞的事情恰好撞上了而已。 从那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意外。 ……奇怪，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变得不对的？ 阿莱斯特眉头微微皱起。 但她一时想不到答案——不过反正涉及到她的计划全部都会崩盘，于是阿莱斯特干脆先搁置不乱想了。 “……总之，救人要紧。我们走。” 阿莱斯特兴致勃勃的站起身来：“我们攻入警察署！”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连升三级的中年警督 星锑王国，知识之城莱比锡。 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发现了明晃晃挂在市政广场的腊肠们。 他们都穿着自己生前最为庄重的制服。皮肤因被吸干了血而显得干瘪而坚硬，显露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黑色。 他们也并非是被捆绑着挂在市政广场的电线杆或者路灯上……而是抻着脖子被吊在了刚刚制作好不久、尚且还算新鲜的绞刑架上，就如同一批刚刚被绞死的罪人一般。他们的两只手在身前与一块木板被钉在一起，上面用干涸的血写着醒目的“小偷”、“撒谎者”、“骗子”的字样。 其中很多人，莱比锡的居民们并不算熟悉。他们中有人穿着晨礼服、有人穿着晚礼服、还有人穿着帝国时代的古老贵族服饰……总之看起来他们似乎都是大人物，不过人们都不算熟悉。 ——可唯独有一人，所有莱比锡人都认识。 那就是弗兰克·舒马赫警督，莱比锡治安警察署的署长。 他就穿着自己一级警督的制服、戴着肩章，胸前还挂着几枚荣誉勋章。他也被这样绞死在市政广场，手中钉着的木板上写着“叛徒”。 第一时间就有人报了警。 可直到接近中午时分，治安警察署的警车都没有抵达现场将这些东西撤走。 也有人直接赶去了治安警察署想要报案。可隔着老远，他们就能看到那巨大而肃穆的“警戒线”被开了出来，就这样明晃晃的停在门口——而大量治安警察则都身穿黑色制服待在警戒线附近，将整个治安警察署团团包围。 最开始还有人焦躁而急切的试图向他们说明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那些在外面持续警戒的治安警察们却根本不想听他们说些什么。不管人们说什么，他们都只是在强调自己有重要任务、不能离开，也不允许他们进入警察署。 渐渐的……人们才后知后觉的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的那种预感已经愈发清晰。 就如同班主任在后门监视闹哄哄的班级之时，某一个时间点教室内毫无预兆的变得无比寂静一般——街道上乱哄哄的人群也突然在某一个时刻开始，突然就变得无比稀疏。 有人选择逃往了自己家中躲了起来，也有人尝试着拖家带口的离开莱比锡。但不管他们如何选择，都有一件事能够确定……那就是治安警察署已经变得不再安全了。 整条街道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只能看到那些消息比较迟滞的人们面露迟疑之色，零零星星的赶来又离开。 而在这时，一辆有着流线型外壳的红色跑车发出嗡鸣声，从远处疾驰而来。 原本像人偶般死守在门口，不管被问及什么都几乎毫无反应的治安警察几乎是一个激灵、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在那辆车还未抵达之时，就兴起了一阵小小的喧闹，还有人下意识举起了手中的枪。但随即喧嚷被制止并再度沉寂下去。 “——怎么？” 副驾驶的车窗被摇下，西雅尔多王子的冷淡声音从车内响起：“你们想做什么？对我举起枪吗？” 王子殿下这句话立刻激起了一阵混乱。 争吵声与喧闹声骤然变大，而足足过了十几秒，才有一個身穿警督制服，有着大大的肚子、笑容僵硬的中年男人擦着额头的汗一路小跑冲了过来：“殿下……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今天稍微有些事，兄弟们一时间有些太警惕了…… “哦？”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西雅尔多挑了挑眉头，用陈述句说道：“我懂了，是在警惕我啊。” “怎么会呢殿下，是有人给我们……给我们写了威胁信！监察局内可能有爆炸物——” 中年男人原本还在想个理由，但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借口。 紧接着，他的言语顿时流畅了起来：“是有人说，给我们寄送过来了一些能把警署炸上天的东西！里面有王立炼金协会派来的炼金术师正在拆弹，兄弟们为了不给人添麻烦、都先避了出来……” “这么危险啊。” 西雅尔多瞥了他一眼，冷淡道：“那我就先走了吧。” “唉——” 中年男人一个激灵，声音突然大了一些：“殿下！我是说……殿下，您要不进去看看？莱比锡从未出现过这种规模的灾难，要是您能进去逛一圈、在陛下那边……也会有一些好名声的！我是说，陛下会对您有所嘉奖……” 他一时之间有些语无伦次，连连从上衣口袋掏出手帕擦汗，显然是心理压力极大——他知道西雅尔多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事。 这让他的手指都快要颤抖起来了。 而西雅尔多则反问道：“维纳警督呢？” “他在里面进行拆弹！” “能把他叫出来吗？” “呃……可是兄弟们都不太想进去……” “你们不敢进的地方，希望我能进去？” 西雅尔多突然笑了出来，眼神复杂而失望。 中年男人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只能站在车窗前一边擦汗、一边赔笑。 “就这么想让我进去啊？” 西雅尔多悠然道，像是松了点话风。 而那个中年男人则不敢承认，只能尴尬道：“我只是想，陛下或许会高兴……当然，您对陛下的理解肯定比我深！如果您觉得并非如此，那就当我说了无聊的话……” “——也就是说，这里现在由你负责咯？” 一个优雅空灵的女性声音，突然从后座传来、吓了中年男人一跳。 随着车窗慢慢摇了下来，他绷紧了脸、警惕的看向后排，左手已经不自觉的摸向了腰间的手枪。 而在他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前，一阵香风就已然渗了出来。 像是刚剥开的荔枝、温热的玫瑰酒，混杂着淡淡的松香。 紧接着，紧绷着的神经的中年男人就看到了一个美貌到透着几分妖异的面容——以及那对在昏暗的车后座仍旧闪闪发光的暗红色瞳孔。 她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身上黑与暗红色的低胸裙装看起来像是要参加某场宴会一般。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放松了下来。 那种香甜的气息渗入他的大脑，让他的智力飞速下降。他此刻眼中只有这个美貌的年轻女人，为了讨好对方、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原来您已经得手了！” 他尽力夸赞着那位女性月之子，甚至不惜暴露自己原本想要隐藏的秘密：“您肯定是靠着自己的魅力迷倒了西雅尔多殿下！” “莱比锡伯爵呢？” 对方开口问道。 那声音如同烙印般深深烙在了中年警督的心中，他的大脑不由自主的开始为其搜索情报、身体在理性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动了起来—— 此刻，他的瞳底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辉，那是与爱之道途共鸣的痕迹。 而在那如同红酒般的光辉深处，却有着粉色的光华如蛇般窜动、环绕。 最终不自觉的，两道粉红色的圆环首尾相连、安静的悬停在了他的瞳孔最中间。看起来就像是拍照时闪光灯在瞳底的反光一般。 中年警督立刻顺从的说道：“伯爵大人现在应该还在伯爵府，但不久之后就会前往警察署！” “——问问他，都拿了什么好处。” 西雅尔多王子回过头来低声说道。 那原本是会让中年警督无比敬畏，只是想到自己正在欺骗对方就会牙齿发麻、指尖颤抖的声音。可如今他听到王子殿下正与这位女士说着悄悄话，心中就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杀意与烦躁—— 就像是要将王子殿下直接在这里干掉一样！ “还不死心？那好吧。” 那位女士轻笑道，回过头来看向中年警督、轻飘飘的说道：“你都有什么好处呀？” “莱比锡伯爵承诺我，我将连升三级，晋升到二级警监！” 中年警督无比骄傲的说道：“我还将在莱比锡的市中有一套属于我自己的房产！” “你听起来很强啊？” “我可是第四能级的鲜血领主，已经随时做好了转化为月之子的准备！” 中年警督立刻说道。 鲜血领主——那是血法师这个职业的晋升方向之一，也可以算是“半个月之子”。这是极少数在转化成月之子后，能完全继承并保有的超凡职业，红相自己就是这个职业。 “只是如此？” 女士饶有兴趣的问道：“没有金币、爵位什么的？” 而中年警督不屑一顾：“那种东西毫无意义——伯爵大人想要金币的话，要多少就有多少。爵位也没有意义……在未来，整个星锑都将成为与现在完全不同的形状！” 第三百二十八章 阿莱斯特大杀四方！ “……要多少就有多少？” 西雅尔多王子下意识喃喃道：“那怎么可能？他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莫非……是假币？” “您还是不懂——生活在凯旋宫中，缺乏了些许政治常识与社会见识。假如伯爵大人所制造的假币，没有任何人会立案追查，那它就等于是真的；只要人们都能用它购买东西，它的价值就仍旧是存在的。” 中年警督下意识就想要驳斥西雅尔多王子的话，以此在那位女士面前显出更高的地位与更广博的学识：“地精们放的高利贷，让整个星锑经济都要崩溃。我们星锑的财富，正通过各种手段被地精们汲取到海外。 “而伟大的伯爵大人正是意识到了这件事，才通过发行大量的‘仿金币’、通过各种渠道流入市场，从而就等于是变相冲淡了贷款对经济的破坏、也降低了地精们攫取财富的价值。当他们的债务被还上，而星锑的物价翻了几倍、就等于他们没有从星锑拿走多少东西。 “要知道，没有伯爵大人的保护，星锑的市场早就被那些该死的地精玩坏了——什么都不懂！还在这里高高在上的评头论足！” 中年警督越是说话，就越是感到精神亢奋，热血上头：“我们都是为了伯爵大人才会做这种事的！大家都相信伯爵大人啊！” 他的心脏咚咚的跳动着，面目通红发紫、额头上青筋外显突出。他的情绪也变得愈发亢奋，像是喝多了酒一样、唇齿之间都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哦？” 那位女士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突然仔细的盯着他的脸与眼睛看了一会。 突然，她笑了笑，优雅的说道：“能为我打开车门吗？” “如您所愿，女士。” 中年警督此刻眼中已经完全没有西雅尔多王子的影子了。粉色的光晕几乎将他整个瞳孔全部填满。 他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殷勤的替坐在后排的女人拉开了车门。 那位女士完全从中走出之时，那美丽而端庄、在清晨的阳光之下闪闪发光的样子让他感到了一阵眩晕。 中年警督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要想办法关起来西雅尔多王子的事，而是殷勤的带着那位年轻女士亦步亦趋的向着治安警察署走去。随着最后一抹粉色的光晕吞噬了他眼中暗红色的道途之光，他的大脑之中此时只剩下了一人、一事。 阿莱斯特满意的笑了笑。 这是她将“附魔卡：魅惑灵光”以三倍法力进行增益的效果。 【3倍·法术强效：此法术的所有效果增强】 因为不是五倍法力，因此优先级并没有加一。然而法术本身的效果却得到了强化。 ——如今看来，强化的效果还挺明显的。 阿莱斯特只是走向那些治安警察中，他们瞳底就隐隐约约浸出了粉色的光晕。 “先生，”阿莱斯特随手指向了其中一人，“能替我杀了他吗？” “如您所愿，女士。” 中年警督毫不犹豫从腰间掏出配枪，对准也同样痴迷的注视着阿莱斯特、一动不动的男人扣动了扳机。 与阿瓦隆那种小口径手枪不同——警督手中的是一种噪声极大、冰冷漆黑的手枪。 对方根本就没有反抗，额头便飚出血花、脑后炸出一蓬血雾！ “嗯，接下来杀这个。” 阿莱斯特指向了另一位女警。 这次对方则似乎有了反应——她勉强捂住了额头，也从腰间抽出了手枪。 她瞬间就对准了阿莱斯特、可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偏移了枪口并指向了她身边的中年警督并开火。 可就在她迟疑的这一瞬，中年警督的手枪已然开火、将她瞬间击毙。 而她的枪口偏斜了一点，却正好指向了阿莱斯特。 阿莱斯特却并没有丝毫反应。 ——【防护子弹】、【防护劈砍】、【弱点补强】、【极寒护盾】。 四重简易防护仪式，早在阿莱斯特下车之前就已经通过仪式免材的手段，消耗法力给自己套上了。 那子弹在接近阿莱斯特右眼之时，骤然在空中凝滞。 一道湛蓝色的雪花状光幕凭空浮现，挡住了子弹。而阿莱斯特双眼前面还隐约浮现出半透明的祖母绿光盾、护住了她的要害部位。 结果就是，那大口径子弹除却在阿莱斯特身前打出一团慢慢消失的雪花状纹路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阿莱斯特看向那位中年警督，打算再测试一下魅惑灵光被强化后的极限—— “你能为我而死吗，先生？” 空灵而沙哑，如同低语诵念童话书的旁白般的声音响起。 “……如您所愿，女士。” 短暂的迟疑与纠结过后，瞳底完全被粉红色填满的中年警督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连开三枪！ ——砰！砰！砰！ 这位生命力极强的鲜血领主，在三枪过后仍旧没有立刻死亡——他摇摇晃晃的用枪从口腔里面伸进去，再度抵住自己的上颚。 ——砰！ 他这才终于倒地。 这最后的一枪终于提醒了坐在“警戒线”内的操控员。 随着通风口打开、枪管伸了出来并对着阿莱斯特猛烈开火！ 那机枪喷射而出的子弹风暴，在阿莱斯特面前不断破碎、发出悦耳的碎冰声——却连站在原地的她都无法撼动分毫。 这让阿莱斯特多少有些失望。 她原本对“警戒线”还是颇有兴趣的…… “——附魔子弹呢？” 她忍不住提醒道：“睡着了吗？” 紧接着、似乎有人清醒了过来——那子弹眨眼间便被火焰附魔，化为了瓢泼而至的密集火雨！ 只见阿莱斯特面前的寒冰护盾被火焰子弹飞快消融，她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就是这个效果……” 面对飞快消融的护盾，阿莱斯特抬起左手、法之书浮现于她的左手上方，飞快的翻到了其中一页。 但是直到最后，阿莱斯特都没有使用。 因为渐渐地，“警戒线”的弹幕变得稀疏、随后彻底消失。只剩下一個个蒸腾着白烟的、高速旋转的枪管逐渐停转。 刚刚在她使用“魅惑灵光”后临时得到的魅魔感知中，那些笨重恐怖的战争要塞里面的控制者被一个又一个的点亮——当“警戒线”打开诸窗口并同时向着自己开火，那些原本就在逐渐渗透进去的香气也流动的更快了。 原本阿莱斯特还想要使用“星之冰”创造出一面无法被打破的冰盾的，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了。 魅惑灵光的清杂效果过于恐怖，以至于阿莱斯特准备的其他手段全部都用不上了。 一时之间，她竟是有些意兴阑珊。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成了这种级别的强者了呢？ 这些治安警察，全部都是超凡者。其中不乏有抵达第三能级的强者。 可是他们却全部都化为了失去意识的木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既然他们会站在这里，想必就是已经确定好了站边吧。 那就快些结束这场战斗吧——假如它还能被称为战斗的话。 “——看这里。” 阿莱斯特慢悠悠的伸出右手，随后打了个响指。 “彼此残杀吧，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她露出甜美的营业笑容，有些敷衍的说道。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平静。 下一刻，街道之上便爆发了狂暴的战争—— 突然拔出枪来，一枪打爆了身边同僚的头；身边的虚空中骤然浮现出凶恶的使魔，抱住了刚刚开枪的人；掌握仪式法术的人动用自己藏在身上压箱底的婴儿头颅，释放出了咒婴；欺诈师幻化出了另一个自己，血法师则抽离自己的鲜血模仿着法师的火球术。 但这些都比不过战争要塞—— 再度启动的机枪扫射并如风扇般转动，几乎是一瞬间就扫倒了一片人。可紧接着它就突然停转了——因为战争要塞内部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阿莱斯特从自己前座将西雅尔多王子接了下来，带着他走进了治安警察署。 偶尔也有法术与子弹会飞过来——然而子弹会被阿莱斯特全部挡住，那些至多也不过第二能级的弱小法术，则被她远远的轻轻一点便自行瓦解。 西雅尔多王子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街道上残酷而疯狂的自相残杀。 而治安警察署内部也不断冲出新的阻碍——但他们要么是开了几枪就突然愣神、要么是连一次攻击都没能发起就陷入了痴迷的状态。而随着阿莱斯特如指挥家般优雅的在空中划过的轨迹，他们的枪口对准了同伴并毫不犹豫的开枪。 没有丝毫痛呼与悲鸣，鲜血便眨眼间浸没在了走廊中。 阿莱斯特所到之处，没有遇到任何成建制的抵抗。 守备力量越强的地方，反而瓦解的也越快…… 连第四能级的超凡者，都在路过转角、接近阿莱斯特的瞬间被捕获并被命令自杀——让他脱离阿莱斯特太远的话，说不定会找回自我。不如就在身边自杀是最靠谱的。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这些治安警察警惕的守在外面、却不去出任务的原因也就找到了——被软禁的并非只有维纳警督，至少有一半的警察都被仪式与结界锁死在了内部。 他们最初从各种小门看到外面发生了激烈战斗时，都兴奋的冲了过来、嘴巴无声的动着。即使声音传不出来，那态度也能看出来……他们是希望外面的人能把他们救出来。而当他们看到西雅尔多王子时，这种态度就显得愈发急迫。 可当他们注意到走在西雅尔多王子身前的阿莱斯特，以及那些发疯一般自相残杀的前同僚时，他们的表情却突然变得谨慎而迟疑了起来。 ——他们，真的是友军吗？ 西雅尔多王子紧皱着眉头，脸上显现出难以理解的复杂表情。 终于，他回头看向了阿莱斯特，欲言又止、还是认真的发问道： “……请问，你是带来战争的魔女吗，阿莱斯特小姐？” “好问题。” 阿莱斯特却反问道：“你觉得，这算是‘拯救世界的圣徒’的反义词吗？” 西雅尔多王子迟疑了一瞬，但他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这毫无疑问。 阿莱斯特开心的笑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西雅尔多王子的瞳底也开始泛起了一丝粉红色的光晕。 “那毫无疑问——” 她肯定的答道：“我就是个坏女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手段。” 因为一路畅通、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们眨眼间就抵达了维纳警督的办公室。 阿莱斯特随手从看守着维纳警督、从他门口保持戒备而如今却一动不动的警员腰间抽出一把手枪，递给了身边的西雅尔多王子。 “那你呢？你有这样的决心吗，殿下？” 坏女人的手稳稳的按在枪上，嘴角微微上扬，低声呢喃：“要……试试看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战胜本能！ “……我，我来吗？” 西雅尔多王子突然睁大了眼睛，猛然回头愕然看向身边的阿莱斯特。 而阿莱斯特的嘴角微微上扬，如红酒般暗红色的瞳孔泛起涟漪：“不然呢，殿下？ “——星锑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你不会觉得自己还能独善其身吧？” 她只是一眼便能看出，西雅尔多根本就没杀过人。 对于原本的王子殿下来说，这种程度的善念倒是根本无所谓。反倒还可以说是一种美德。 可在月之子已然打定主意篡位的当下，仍然还不敢杀人、不敢杀死自己的敌人，那就只能称得上是软弱了。 ——不如伊莎贝尔远矣。 阿莱斯特心中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如果是伊莎贝尔，她一定会在仇恨与危机面前坚强起来——别说是杀人，就算是直接踏入战场前线也绝对没问题。 因为在另一条世界线中，她就是这样变成了真正的“铁血女王”。 此刻阿莱斯特心中的情绪近乎沸腾、亢奋到像是即将放寒暑假的学生。她伸手按住明显有些抗拒的西雅尔多王子，将他的手逐渐抬升，同时低声呢喃着：“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他们可是你的敌人，是想要监禁你的叛军。他们本就是死罪，只是由你提前执行罢了。 “正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你才没有遭难。但我不可能一直跟着你、保护你……我终究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星锑。” “我……” 西雅尔多王子咬了咬嘴唇，眼中渗透些许迷茫。 是啊……我到底在迟疑什么呢？ 他的手渐渐放松了抵抗，被阿莱斯特扶着慢慢抬了起来，枪口指向了微微摇晃着身体、瞳孔双目无神的看守的额头。 而紧接着，阿莱斯特就松开了手。 他有些惊愕、又有些迟疑的看向阿莱斯特。 阿莱斯特却只是挑了挑眉头：“看我干嘛？看题啊？ “我说——伱不会还想要我手把着手教你杀人吧？你平时这么依赖你妈妈吗？那你去找那位月之子王后问问，她说不定会带你吸血呢。还是说，需要我当你的妈妈喂你吃饭吗，王子殿下？” “……不。” 面对阴阳怪气的阿莱斯特，西雅尔多王子用力咬破了嘴唇、舔舐着唇边的血。 他沉默了一会，用略带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我刚刚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心理准备。” 阿莱斯特悠然道。 ——砰！ 下一刻，枪口喷出火舌。 西雅尔多王子根本没控制住枪口——或者说，他太低估这枪的后作用力了。 他单手持枪、姿势虽然很帅但完全不标准。而在后作用力的作用下，他的手腕几乎要被打折，枪口偏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弹射而出的子弹瞬间反弹回来，掠过了他的鬓角。 而这一枪擦到了那人的耳朵，剧烈的痛苦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看着对方迅速变得清明的瞳孔，西雅尔多王子的心脏猛然开始剧烈的跳动。他感觉到自己的耳膜一鼓一鼓的，外面的声音也因此而变得模糊。 在恐惧与紧张之下，他强忍着手腕的剧痛、双手握紧手枪抵在自己胸口，连连开枪！ 前两枪几乎都歪了——一枪打到了肩膀上、第二枪则打在了手臂上。第三枪终于命中了腹部。 但这种非弱点伤势对于第三能级的超凡者来说并不致命，反倒是帮助对方彻底清醒了过来。 对方的瞳孔刹那间变成深紫，发出了如同狼嚎一般疯狂的咆哮声。躯体刹那间膨胀变大，皮肤化为血管突出的深紫色、涎水滴答流淌着，而双臂外侧的骨棱则突出并化为了锋利的长刃。 ——这是魔人！ 在陷入重伤状态时，将自己体内的恶魔解除封印、从而用具现而出的恶魔组织填补自己缺损的躯体，在短时间内达成与恶魔融合的恐怖姿态！ 西雅尔多王子恐慌的退后两步，有些骨折的右手低垂着握着枪、而左手则慌慌张张在腰间掏着什么——他似乎想要取下来什么东西，却始终没能摸到。 而那发狂的魔人只是刹那间就恢复了健康状态——他虽然已经失去了大半理智，却仍旧本能的绕过了阿莱斯特、扑向了西雅尔多王子，顶着两发子弹将他直接重重按在了对侧的墙壁之上！ 西雅尔多王子的枪受重击而落地，腰间挂着的提包也被撕碎、里面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而魔人则对准西雅尔多王子的腹部，便是重重一拳！ 仅是一击，西雅尔多王子顿时吐出了一口血来。 魔人将他松开、任由西雅尔多王子向下慢慢滑动，便攥紧拳头想要打向他的下巴！ 可就在这时，只见西雅尔多的左手指尖如抽搐般微微颤动了一瞬。地上的药瓶中便有一瓶瞬间发出昏黄色的光辉，随后化为粉末—— 只是一瞬间，紧握着拳头的魔人身上就裹上了一层厚重的岩壳。 他仅仅只是握紧拳头向后拉开右臂——甚至还没有拉到极限，身体就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被瞬间凝固！ 这是石化药剂。 炼金术师使用炼金合剂时，可以不服用、也不抛出，直接借用药剂中的力量施法。 而只用不到十分之一秒、就能将一位变身状态下的第三能级的魔人瞬间石化的药剂，显然不是西雅尔多王子自己能炼出来的。 这必然出自于第五能级的均衡者之手！想必应该是西雅尔多王子的炼金学老师…… 只见西雅尔多王子一边吐血、左手一边微微勾动，便有两瓶药剂晃动了一下化为水晶粉末，绿色的光辉随之绽放。 而西雅尔多的气色几乎是瞬间就好了起来，整个人也扶着墙慢慢站稳。 此时，阿莱斯特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西雅尔多王子倒是没有去质问阿莱斯特“你为什么就在那里看着”之类的话。 他只是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盯着被石化的魔人看。脸上复杂的表情不断变化。 “……是我疏忽了。”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喘匀了气。 他能说话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我太小看他们了……他们在您面前如此脆弱，但不代表我可以轻视他们。 “我记住这个教训了，阿莱斯特大人。” 不知不觉间，西雅尔多口中的“阿莱斯特小姐”就变成了“阿莱斯特大人”。 他看向阿莱斯特的眼神，也从忌惮变成了敬重。 真正被攻击之前，他甚至觉得阿莱斯特的手段有些残忍了……可自己真被那魔人闷头揍了一拳之后，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他们并不是什么弱者，而是真正的叛贼逆臣。他们不是自己的子民，而是可以、并且也愿意夺走自己生命的敌人。 而自己如今也已经完全脱离了过往那高贵的身份与安稳的生活。 倒不如说，如今自己的身份已然反过来成为了桎梏、成为了弱点、成为了……一道足以致命的旧伤。 “——就是欠揍了。” 阿莱斯特慢悠悠走过来，声音中带有淡淡的笑意：“打一顿就老实了。 “一瓶珍贵的炼金合剂、一顿毒打，换这個教训……我觉得你不亏。” “……是。” 西雅尔多对着阿莱斯特微微点头、弯腰，声音变得低沉且理性：“我记住了……” 他说着，弯下腰来将那些合剂一个又一个捡了起来，整理回自己腰间的挎包中。 而他最终在手中握住了一管昏黄色的油膏。它看上去只比口红大一圈，像是细而小的玻璃试管，里面流淌着如同鱼肝油一样的东西。 西雅尔多将它握紧，随后猛然将它甩向了被石化的雕塑！ 只见那药剂瓶骤然破碎，在空中化为粉末。而它绽放出了灿烂的昏黄色光辉，将那石像所包围。 在那光辉的照耀之下，那石像逐渐粉碎、化为齑粉。最终如同地上化为白色水晶粉末的试剂瓶一同化为一地薄沙。 “用炼金术杀人，会让你觉得自豪吗？” 阿莱斯特在一旁幽幽说道。 “……不会。” 西雅尔多沉默一会，正视了这个问题并回答道：“但这会让我更自信。 “——自信于，我也并非做不到杀人这种事。只需要战胜自己懦弱的本能……这种事我也可以做得到。” “这话放到星锑，还真是可笑。” 阿莱斯特轻笑着，微微摇头。 她一边遏制着心中愈发旺盛的恶念与急躁，一边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进去和你的好朋友说吧——你来救他了。” 阿莱斯特靠在墙边，像是有些疲倦般微微闭上眼睛。如同一朵盛开的蔷薇。 而地上的走廊中则满是鲜血，唯有她自己的鞋子与裙摆都没有被血弄脏丝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空气中氤氲着的潮湿血气，让她的牙根都有些发痒了。 ……好想吸血。 想要吸艾华斯的血。 想到这里，阿莱斯特的瞳孔愈发鲜红。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愈发的痛了，强烈的饥渴感让她的胃都仿佛在抽痛——她感觉自己能生吃一头牛！ 好想吸血…… 好想做爱…… 好想杀人…… 好想…… 阿莱斯特抱着自己的左臂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沉默的忍受着脑中愈发纷杂的思绪。 突然，阿莱斯特有些迷茫的睁开双眼。 不知为何，她脑中杂乱的思绪突然短暂消失。 她翠绿色的瞳孔已然恢复清明。 不知道那种混混沌沌的疯狂感是否会卷土重来——趁着短暂的理智期，阿莱斯特猛然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大拇指。 并非是咬指甲，而是直接咬穿到了骨头！ 剧烈的痛苦之下，她咯吱咯吱咀嚼着自己的骨头，眼中逐渐浸出愈发浓烈的紫色，让她的瞳孔逐渐映出一种紫罗兰色。 浓烈的好胜心，让阿莱斯特终于正视起了月之子的可怕本能，而不是将其视为“本就应该如此”的常识。 ——我要战胜这月之子的罪恶本能。 若是连自己身上的堕落本性都无法战胜，那还谈什么击败堕天司？ 第三百三十章 第十源河？ ——而在此之前的一小段时间。 在永恒教国沉睡的艾华斯，却有一瞬无意识的微微睁开双眼、随即又再度合拢。 而在现实与梦界的夹缝之中的艾华斯，突然停止了自由自在的飞行。 他微微皱眉看向南方，如同太阳般璀璨光辉的双眼之中隐约有些担忧。 “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刚，阿莱斯特与他彻底断开了联系。 从阿莱斯特登上星锑的土地开始，艾华斯就隐约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 原本阿莱斯特在船上的时候，艾华斯与阿莱斯特还能随时随地的实时通讯……可当阿莱斯特进入莱比锡城之后，他们的交流就逐渐开始变得模糊。 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两个人挂着语音、与用窗口打字聊天的区别。 前者能够轻而易举的察觉到对方正在做什么事，随时随地都能说话、也能从言语中听到对方的状态与感情。 而从后者得到的反馈则是迟滞的……不仅言语无法完全表达信息，甚至还需要等待对方接收消息。 艾华斯也如同聆听告解的神父一般，感知到了阿莱斯特的脆弱与忧郁、察觉到了对方的多愁善感与情绪激昂。 从事实上来说，他们的联系确实变弱了。而且随着时间发展，正在进一步的不断变弱。 直到刚刚，他们彻底断开了联系。 “真是悲伤……” 艾华斯微微闭上双眼，抬起头来。他那自由飞行的灵体就这样悬浮于空中，张开双臂拥抱天空：“原来我始终都是凡人。我并非从不忧愁，也如同我并非全能。” 他半睁着的双眼之中，是带着慈悲的光辉神性。 与阿莱斯特的情绪愈发激烈、失控完全相反。 艾华斯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正在逐渐变得淡薄。 或者说—— 他开始渐渐理解凝珀与树化的精灵了。 “你怎么会出现这种危险的想法？” 鳞羽之主的声音从艾华斯心中响起。 紧接着，那声音就从艾华斯身侧响起——原本只有艾华斯飞行的天空附近，多出来了一个没有面目的黑衣人。他骑在一只椅子上，双手交叠着放在椅背之上、而脑袋则担在胳膊上。 鳞羽之主的化身懒散的说道：“全能……那种东西并不是你能够触及的。” “嗯，我知道。” 艾华斯的声音平淡、宁静而带有些许神性：“人的知觉、人的自我，就来自于人的不完整，来自于恐惧与残缺。 “正因为我们会受伤、会死，我们才会感觉到痛苦，那是一种警示。人有触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这都是基于生存。基于我们‘并不全能’的残缺，而延伸出的知觉触角。 “若是人有朝一日化为全能之躯，那么这些感知也就全然无需存在。基于感知所诞生的文明、文化、国度、情感……又是何等的脆弱与渺小？” “——正因如此，这个世界才不存在【完美】、也没有【全能】。” 鳞羽之主随口道：“这个世界的所有超凡力量都是残缺的。没有任何一种力量是绝对、客观、唯一正确的道路，也绝对没有不需要任何代价、也没有任何缺点的能力。 “透过一块玻璃窗，我们什么都看不到——看到的便是世界本质。可如果这块玻璃被外力敲碎，我们也就能得到了美丽的碎玻璃。如同打碎了完美，我们也就得到了诸多的不完美……你们人类的文明也正因此而来……也因此璀璨。” “或许如此。” 艾华斯平淡的答道。 他没有看向鳞羽之主，而是站立在天空之上俯瞰大地。 对如今的艾华斯来说，他能随着自己的心意任意前行。他如今没有进食与饮水的需求，也不需要睡眠与劳动——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拘束他。而生活在物质界与梦界的夹缝之中，又同样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影响到他。 靠着至圣冕的力量，艾华斯能随心所欲的改变一切。他与整個巨树的尸骸相融，整个教国都成为了他外延的躯壳。在巨树上生活的任何人都成为了他的子民、他的孩子们。 如同太阳一般，安静的燃烧着自己、平等的将光赐予大地。 那种心情……就像是玩《群星》的时候，设定好了一切之后进入“看海模式”。静静的俯瞰着星河，看着色块被染来染去一样。 平静，好奇，无聊。 在感觉到莫名解压的同时，时间正在毫无意义的流逝着。如同坐在海边，看着潮起潮落、看着日月轮转。 艾华斯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无比宁静，没有任何杂念。 他的瞳孔干净而透明，大脑清澈而空灵，心灵古井无波。 “你们神明平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艾华斯突然发问道。 “什么感觉？” 鳞羽之主抬起头来：“随意行动吗？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没有意义。所谓的‘柱神’便是那顶天立地的人间之柱……我们确实是道途之上的先行者，可同时也是被道所系的囚徒。 “与柱神相比，反倒是天司自由自在的多。天司们有着不比柱神弱太多的力量，却不必被道途所束缚。行事无需顾忌太多后果，也不必担心违逆道途之准则……” “——我是说，这种灵魂空灵而宁静的感觉。” 艾华斯的双眼空洞、感情淡漠：“我稍微感觉有点不太对，老板。” “啊，不要太在意，这是好事。” 尽管鳞羽之主的没有脸，但祂的表情却仿佛严肃了起来：“最好不要想的太深。就去好好享受你这来之不易的假期吧。这可是你老板给你发的超长带薪年假……” “我很难受，老板。” 艾华斯平淡的说道。 他俯瞰着大地，双眼慈悲如神明。 而此时此刻，在物质界——第二十二重圆环之上，没有任何人能看到的“真正的天空”之中，却无声无息的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正是艾华斯的左眼。 它的出现像是让天空变得暗淡了一些——像是它吸走了光，又像是遮挡了太阳。 “这一切真的正常吗？” 艾华斯轻声说道，声音如同重叠的雷鸣般响起、辉煌如圣堂中的回响：“我感觉我的快乐每天都在减少……所有的教皇都必须经历这一关吗？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奉献之力正在不断上涨。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种享受……或者至少是一种试炼。可与之相反，我感觉我对孩子们的爱却变得稀薄，主动联络阿莱斯特的意愿也变得越来越淡…… “我感觉物质界的一切都在逐渐变淡。我似乎……是在遗忘。不，不是忘却，而是抛却…… “我听您的意思，或许明白这背后的秘密。但我不想成为虚无而崇高的神明。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老板。” 艾华斯难得发出了声音。 他微微抬起头来，物质界那只巨大的眼睛也随之消失。 “这就是一场试炼，如同飞蛾从茧中蜕生——如果我这么说，你仍旧会坚定要知道答案吗？” “我很担心阿莱斯特。” 艾华斯轻声答道：“如果这试炼只会影响到我……我想我或许能忍得住。但我不可能用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鳞羽之主打断了艾华斯：“她不该也是伱吗？” 艾华斯微微怔了一下。 ……奇怪。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将阿莱斯特视为了另一个人？ 在艾华斯的思维陷入混乱之时，鳞羽之主的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你应该足够相信砂时计的切割之术吧，艾华斯。” “自然。那可是缔造了伟哲与至高天的伟大之术。”艾华斯答道。 “在这个世界，切割之术确实是伟大之术……毕竟当升得足够高之后，混杂的自我便不足以掌握更多的道途之力，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得到更纯净的自我。恒我的卵月秘术、环天司的断尾之法，砂时计的两仪之隙……皆是如此。 “而‘两仪之隙’，在原则上会将你的所有力量完整而平均的分成两份。” “这些我已知晓。” 艾华斯的声音空灵而神圣：“我想知道的，是为何这个仪式会让我与阿莱斯特逐渐变得异常，我又为何会开始感应不到阿莱斯特。” “砂时计之前已然向你问询过细节——祂暗示过你两次，但你自己仍旧想要将双生镜赐予你的月之子躯壳切割出去。这毫无疑问就是命运给予你的试炼。” “试炼……” “就是试炼。你们选择了最高难度的分割——可如果你们最终能够回归，这也将是你直通天司乃至于柱神的道途之基。” 鳞羽之主轻声说道：“你别忘了，阿莱斯特所具现的‘月之子’之躯，可是具有真正月之子的特性与力量的。如果说，她的超越道途就等同于你的奉献道途…… “那么她那月之子的力量，又对应着你的什么？假如两侧的力量不对等，那可就不是完美的‘两仪’了啊。” ……月之子的力量？ 那不是双生镜的赐福吗？现实与虚妄的镜像，也恰好是一种均衡…… 艾华斯心中刚刚浮现出了这个念头，他突然一怔，脑中猛然回忆起了一件事—— 【——我的圣数为11，那是属我们的人的数目】 那是昔日雅各布所召唤的“神圣实体”在幻觉中所说的话。 圣数为十一。 所谓的圣数，其实就是源河的编号。 源河有着如此之强的力量，以至于仅仅只是它们的编号本身也具有相当程度的神秘。 但是源河一共也只有九条，按理来说不可能出现“圣数十一”。 之前艾华斯就意识到了……所谓的“圣数十一”，指的是两个圣数之和。借助两条已有源河的力量，创造出新的源河、亦是“不可能存在的力量”。 奉献为三，超越为八——牧养法正是同时习得奉献与超越才能掌握的技艺！ 而如果说奉献与超越在“两仪之隙”中成立为一种对等的镜像…… 爱之道途的圣数为一。 也就是说，与之对称的、那种让艾华斯的感情逐渐变得单薄的力量，应该来自于…… “圣数为……十？” 艾华斯呢喃着：“第十道途？” ……对啊！ 如果说环天司是要超越整个世界的既定之理，成为九柱神之外的新柱神……那圣数应该是十才对啊，为什么会是十一呢？ 除非……早就已经有第十条源河的存在了。 而环天司知道第十条源河，所以祂才直接打算创造第十一条源河。 一旦意识到这件事，艾华斯那逐渐僵硬的思维便再度活跃了起来—— 当他逐渐感知到危机感的时候，他就像是快要从梦中醒来一般、思维慢慢变得清晰： 这个世界的最初之神，是司烛之牡鹿。 “……司烛点燃圣火，焚尽罪棘，将源河之力分与众生……于是这个世界才有了超凡之力，才有了道途与神秘。” 艾华斯瞳孔微微颤抖，突然从那种无意义的枯死中逐渐醒来，表情一瞬间活了过来。 就如同意识逐渐从梦中回归现实，甚至连他的语速和语气都渐渐回归正常：“那么，在最初的最初……司烛又是从哪里得到超凡力量，用来焚烧罪棘的？” 当艾华斯渐渐从那种迷离的梦中醒来，他又再度恢复了与阿莱斯特的那种模模糊糊的联系。 ——而就是在此时此刻，阿莱斯特也正好短暂恢复了清醒，脑中的杂音与无法抑制的本能消失不见。 “那是不存在、也不该存在、却早已存在的第十条源河。它如同一口枯井，联通着其他的世界。 “司烛从那里而来，我也是从那里而来。你的前身……也同样从那里而来。 “只不过，如今黄昏之墙彻底封禁了通往第十源河的路。蛇父所好奇的‘黄昏之墙外面的世界’，也就是第十源河的彼岸——那里究竟有什么。” 见艾华斯的瞳孔逐渐变得清明，鳞羽之主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不过嘛……虽然第十道途如今已经破碎，但你既然走过那条路，身上就仍旧残留着它的部分赘余。正因如此，阿莱斯特才得到了与之对应的爱之道途的力量。 “那是来自于双生镜的赐福……那家伙就像是一个强迫症患者，早就给予了你与之对称的力量，只是无论是你还是她都无法将其发挥。但即使如此，道途本身的浸染性也足以侵蚀她的思维……不过正如你的奉献之心能够战胜虚无意志一样，想必阿莱斯特那边也能超越月之子的本能。 “你要做的，就是稳住心神。坚定的走在奉献之路上……不要因诱惑而偏离。虽然我告诉了你这件事，就会对你锤炼本心会有所影响……不过以你的奉献之心，本来就可以挣脱那些许残余。只要你不将这个秘密告诉阿莱斯特，那么最终的结果倒也不会有任何差异。 “因为你的问题从来都不在奉献道途——而在于你缺损的超越道途之上。环天司只分了一部分的超越之心给你、却给了你全部的奉献之心。也就是说，你要重新培养出堪比圣人的超越本性……如今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场试炼。”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艾华斯意识到了什么：“阿莱斯特那边的道途冲动……是第几能级的？” “自然是……第六能级。” 鳞羽之主无情的答道：“毕竟物质界至多只能允许第六能级存在。” 第三百三十一章 瓦伦丁七世之死 狮心城，凯旋宫。 一个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青年，正双手抄在口袋里，悠闲踱步于王宫中。 他那灿烂的金发闪耀着璀璨的光，容貌俊美到堪称华贵的程度。红宝石般深邃而纯净的红瞳中，正散发着神圣的威光。 无论是瞳底映出的道途光辉、亦或是那自然而然的高贵气度，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兽性与野蛮。在凯旋宫闪闪发光的金色灯光中，穿着白色燕尾服的他看起来如同地上的神祇般闪闪发光。 那正是“初代红相”彭波那齐。 红相与黑相的位置始终在传承。每一代的红相都是彭波那齐的孩子，而每一代的黑相也都是通灵塔的副校长。 但与确实具有相应职能与权力的黑相不同……红相实际上是没有自主权力的。当人们提及“红相”时，通常所指的其实是红相背后的那位“初代红相”。 初代黑相从不理会政事，仅仅只是挂名。然而初代红相则要求将一切权力与财富都握在手中……每一代的红相都是他的傀儡与延伸、是他最为忠诚听话的孩子。 也正因如此，几乎没有知道那位“校长”究竟长什么样子……但星锑宫廷的所有人却都认识这位初代红相。凯旋宫的护卫们自然也不例外。 面对这位真正的权力者、星锑最强的超凡者，没有任何护卫敢于拦截或是问询他的去向——反正拦也没用。 如同这王宫是给彭波那齐修建的一般，彭波那齐的通行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他就这样悠然走到了阿方索·瓦伦丁的书房中。 他微微挥了挥手，紧闭着的房门便红光一闪、轰然打开。 红相彭波那齐笑着走了进去，看到了坐在书桌前阅读书信的老人。 这书房之中除却他之外空无一人。 没有侍从、没有护卫、没有仆人，甚至连瓦伦丁七世平日里最信任的那个弄臣都不见踪影。 “好久不见，小阿方索。” 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金发青年悠然道：“我们得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吧。” “……是啊，彭波那齐。” 白发苍苍的老人微微抬起头来，缓缓说道：“自从……上次赫拉斯尔密藏被打开之后，你就再也没有来过凯旋宫了。” “是啊，来了就生气。还不如不来。” 彭波那齐随口说道：“反正我看这凯旋宫也不爽很久了。” 他说着，直接坐在了老人面前的书桌上。 彭波那齐伸出手来，一把揽住了老人的脖子。 “我说啊，阿方索。” 初代红相漫不经心的说着：“我打算之后改建一遍凯旋宫——这金色的宫殿太俗了。我打算改成红黑两色的，你觉得怎么样？” “金红两色吧。” 瓦伦丁七世倒也不气，反倒是耐心的说道：“红黑配色……那是赫拉斯尔帝国的风格。” “不好吗？” 彭波那齐反问道：“我打算重建赫拉斯尔帝国，你怎么看？” “连一个赫拉克罗斯都没有的赫拉斯尔帝国吗？” 老人轻笑出声。 他的笑声之中没有丝毫的讥讽与嘲笑，只是带着世事无常的感慨。 “所以我才要打开赫拉斯尔密藏。” 彭波那齐伸出手来：“给我钥匙。” “钥匙就是国王的权杖，它在我的卧室床边。当年钥匙被校长铸在了权杖内部的龙骨内。” 老人没有丝毫反应，而是主动开口解释道：“不过只有钥匙没用，你还是得有开门用的祭品……” “赫拉克罗斯之血——我知道。” 彭波那齐不等老人说完，便自顾自的打断并点头道。 他上下打量着老人，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不错嘛，小阿方索。你还是知道给我些尊重的……想要些什么奖励？我可以让你安享晚年——你也可以试着培养一下爱之道途的适应性，我来亲自将你复活。” “那就不必了。” 白发苍苍的老人低低咳嗽了几声，瞳孔中泛着昏黄色的光：“反正我也已经累了。 “星锑要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多了……那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也不是我们一代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与其修修补补，倒不如直接把它摔碎了重建。 “——既然伱打算接过这個烂摊子，那我倒也落得清闲。” 那种丧气的、低沉的，仿佛在强调“我无所谓”的摆烂话语，正是过度黄昏化的证明。 “那可不行。” 彭波那齐的语气却是无比强硬：“我赐予你的奖赏，可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别让我生气，阿方索。我们可以更体面的结束这一切。” 对这位红相来说，拒绝他的恩赐同样也是“不给面子”的行为——拒绝自己的奖赏，也就意味着对方将他与自己放在了同一层次上。如果这人不是阿方索，还算是有些熟人的感情、恐怕在对方胆敢拒绝他的一瞬间就已经死了。 而老人昏黄色的瞳仁微颤一下，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如同雕像般僵硬而死灰的面容也仿佛有了片刻生机。 “那就……让我的孩子们活下来吧。” 他低声说道。 “哦，会的。” 彭波那齐闻言便开怀的笑道：“我本来就打算让他们活下来。但既然你这么求我了——我打算赐予他们永生的恩赐！怎样，开心吗？哈哈哈哈……” 他独自一人畅快的笑了几声，脸色却突然阴沉了下来：“你怎么不笑？” “——彭波那齐先生。” 阿方索·瓦伦丁突然开口说道。 而一瞬间，彭波那齐就安静了下来。 因为这正是阿方索仍处少年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对彭波那齐那满怀敬意的称呼。 这同时也是瓦伦丁一世“巴希尔·瓦伦丁”当年尚不熟悉时对他的称呼。 他们太像了。不光是长得像，就连声音也像、甚至连性格与习惯都像。 在巴希尔所有的孩子中……这么多年下来，阿方索是最像他的人。 ……但这种相似，也仅限于少年时期。 当阿方索踏入中年之后，他的样貌就与当年的巴希尔出现了明显的差异。而等他年老后，与衰老时的巴希尔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我多少也是一位第五能级的超凡者……” 阿方索缓缓开口道：“自从踏上‘金石骑士’的道路，我从来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力量。如果这就是我的终末……我想要试试看。” 听到他这话，红相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拢、变得严肃且沉默。 ——金石骑士。 那是星锑式炼金术师最普及的进阶职业。 想要得到这个进阶职业，就必须在第三或者第四能级时，完成名为《化学婚仪》的炼金仪式。 那是极具危险性的一次炼成——炼金术师们需要将自己在仪式中杀死，让自己的灵魂完成一次任意形态的变形，并重新回到用自己的尸体作为材料、重新炼制出的更完美的躯体中。之后再完成晋升仪式的话，就可以进阶成“金石骑士”。 第四能级是非常关键的能级。从这一能级开始，人体承载的道途之力就已经变得相当强烈……而只有这样的躯体，才能承载从“星锑炼金”理念中提取出的均衡之力。 每一次重生，肉体都会变得更加苍老而衰败、灵魂却会变得更加强大。 如果能够完成七次重生，那么灵魂将被炼制成璀璨之魂——也即是炼金术师们所追求的“星锑”。 这能让炼金术师们得到如同神明一般伟大的灵魂。靠着这样的力量，足以让他们抵达第六能级，完成三大奇迹之一。 “你完成了几次重生？” 红相认真的开口问道。 “四次。” 阿方索答道。 “远不如巴希尔，”彭波那齐叹了口气，“他完成了六次——只差一步，他就能够得到永生。” “星锑之魂……能够得到永生吗？” “是啊。我当年就是希望得到一个并非爱之道途，却能永远陪伴我的友人。正因如此……我才会支持他的事业。” 彭波那齐凝视着瓦伦丁七世，眼中的怀念渐渐冷却。 他转过身来，背对着瓦伦丁七世。看着书房上挂着的画像——那是属于瓦伦丁一世的肖像画。 “我给你一次机会。” 彭波那齐答道：“看在你当年愿意叫我一声‘先生’的份上。” 瓦伦丁七世凝视着彭波那齐，瞳孔渐渐泛起一丝明黄色的光辉。 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而灵魂却在刹那之间离体而出。 能以肉眼看到的灵魂，不断从他七窍之中抽离并凝聚为实体，化为黑色的烟气——凝聚成黑色的饿狼，向着彭波那齐呼啸扑食而去！ 可彭波那齐却没有丝毫反应。 那蒸腾着黑色烟气的饿狼接近彭波那齐时，他的躯体便破裂、出血并萎缩——那并非是冲击或是撕裂伤，而是凭空坍塌并瓦解。一切用于防护的道途之力全部被无效化，那是直接作用于物质本身的杀伤。 当饿狼咆哮着穿过彭波那齐之后，他的身体便骤然崩碎！ 除却彭波那齐之外，他所坐着的书桌、以及地上柔软的羊毛地毯也都被那如同墨汁般的力量所吞没、粉碎！ 在那力量的冲刷之下，彭波那齐的身体最终化为飞灰、被那无形气流完全冲散。 这是炼金术的第一步。 摧毁一切物质的旧本性，将物质化为可堪利用的“原初物质”。随后便能有机会迎来再度重生，将其转化为一种全新的物质——复活仪式的第一步“死亡”也就象征着这一步。 而对于凡人来说，仅是这一步就足以杀死几乎任何人！ 当饿狼撕碎它所触及的一切物质过后，它便落入大地、化为一滩漆黑如墨的泥沼。但紧接着，便有如同牛奶般粘稠洁白的液体从中诞生—— 下一刻，纯白洁净的鸽子便从那泥沼之中飞起！ 那是“黑化”过后的“白化”，将物质精华分解并净化。完成白化过后，炼金术师们就能自如的操控这些被分离的物质。 这也就同样意味着，炼金术师已经彻底控制了这一团物质，足以将它们塑造成自己想要的任何形态…… ——然而就在这时。 从瓦伦丁七世的胸口之中，却突然有一只纤细的手破胸而出！ 它一把抓住了那只鸽子，任由其拼命挣扎、却仍是将其直接扼死。 在激烈的挣扎之中，其数量远超体型的白色飞羽飞舞在整个房间之中……那是老国王被撕碎的灵魂。 “呃，呃呃……” 白发苍苍的老国王愕然看着这一切，可他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紧接着，他的胸口进一步破裂，肚子却在不断膨胀并隆起。 “——我说了，你只有一次机会。你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一个清朗而稚嫩的少年嗓音响起：“杀不掉我的话……就不要太贪心。是你自己没有做好准备——” 紧接着，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金发少年，便从老国王隆起的腹中钻了出来。 除却样貌更为稚嫩之外，这就是彭波那齐本人！ 他的躯体不着寸缕，身上满是鲜血与透明的黏液。 他落地之后，便相当舒适的伸了个懒腰。 “去了梦界还记得我的话，记得抽空回来找我。我还蛮好奇死亡之后的经历的。以后你的卧室就是我的了，你的老婆也是我的了，你的国家也是——星锑这个名字也没必要再留着了。这么多年来，连一个完成星锑之魂的人都没有……你们也配叫星锑？” 而此时，老国王的胸腹已经被完全撕裂、剖开。 他瘫倒在座椅上，自喉咙至小腹都从最中间向两侧分开。看起来像是一只被掐了头、去了虾壳和虾线的凤尾虾。 他胸腹里面的脏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融化，空空荡荡。就像是被去干净了所有下水的鸡一样，除了骨头就都是肉。仿佛随时都能直接下锅油炸。 轻而易举便从粉身碎骨的姿态再度完美重生的彭波那齐，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对他来说这只不过是日常之举。 他可是全世界最接近第六能级的月之子！ 这种程度的“死亡”，对他来说只是一次普通的沉眠。 而此时，被开膛破肚的白发老人仍旧“嗬嗬”的吐着气，气管发出如风箱般的声音。 他没有完全死亡——甚至意识都是清醒的。 老人正睁大眼睛瞪着彭波那齐，嘴巴像是濒死的鱼一般开合，像是要说些什么。 “真是费劲，”重返少年姿态的彭波那齐叹了口气，“给你个痛快吧。” 他对着老国王抬起左手。 只见一道红光闪过。 下一刻，老国王全身的血气就被瞬间抽干——他几乎变成了一张人皮、彻底失去了生命。 而彭波那齐稚嫩而瘦弱的躯体迎风而涨，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姿态。原本稚嫩的面容也眨眼间变得成熟而英俊，原本纤细的手脚也都再度变得强壮有力。 他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体，也不在乎瓦伦丁七世身上的血污。或者说，他身上已经不可能有任何血污——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血，都被彭波那齐完全抽干。 此时的瓦伦丁七世，看起来就像是一张暗黄色的干净毯子、盖在了一具骷髅之上。 他饶有兴致的从瓦伦丁七世的尸骸上拔下来了他的披肩，随后就这样给自己披上。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衣服，因此这披肩根本不足以遮挡隐私部位。 可彭波那齐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接推门而出。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来人啊，”彭波那齐懒洋洋的靠在门前，袒露着自己满是流线型肌肉、如同大理石雕塑般的完美躯体，“去给你们的先帝收拾一下骸骨，一会把它收拾好了端到卧室里去。书房里少了张桌子，记得补充一下。地毯不用换新的，之后派人去红堡把我的备用地毯拿来。 “——顺便，再来个人带我去阿方索的卧室。然后把露易丝和路西恩都叫过来，我要与他们一同庆贺星锑的新生。” 彭波那齐打算在如今已然化为破布的阿方索面前、在他卧室中的诸多先祖画像之前，与他的妻子与儿子彻夜欢愉——作为自己蛮喜欢的一件昂贵礼服被那老头粗暴摧毁的小小惩罚。 ——我说了，允许你试着杀我。但我可没允许你弄坏我的衣服。 一场涉及星锑至高权力更迭的反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又悄无声息的落幕了。 没有任何人能参与其中，也没有任何人敢于阻止。 仿佛一切都只是必然。 “……请问。” 有人大着胆子发问道：“您以后就是我们的王吗？” 如果彭波那齐真成为星锑的王……那或许还能算是一件大好事！ “王？哈哈……瓦伦丁……八世？” 彭波那齐现在心情很好，所以愿意笑着解释两句：“不，不会。我只是宰相多加了一重亲王的身份——无论是从露易丝的角度、亦或是路西恩的角度……我都能称得上是亲王。毕竟他们都算是我的爱人。 “——至于你们的新王，我已经定好了。就是路西恩·瓦伦丁……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第三百三十二章 厄难拼接师的恐怖杂技 三月二十一日，清晨。 莱比锡郊外，通灵塔。 阿尔伯特·洛雷挠了挠自己那糟乱蓬松的头发，拿着自己的水杯，打了个哈欠从实验室里面走了出来。 因为实验室里面挺凉快的，所以即使是夏天他也穿着厚重的羊毛长袍。之所以是深色系的袍子，仅仅只是因为它比较耐脏，就算沾了血污或者饭菜的油汤、也不会太显眼。 自从与军部彻底闹翻，阿尔伯特也就不再待在狮心城的星锑实验室里混日子了，直接收拾自己的东西返回了通灵塔。 一旦不与那些做一轮实验都要打个报告等审批、每周开两次两个多小时例会的王立炼金术师们合作，阿尔伯特顿时就感觉到自己又活过来了。 ——果然，还得是通灵塔！还是家里好啊！ 在通灵塔大家平时走在路上，谁都不会看谁一眼、谁都不会理谁。不会像在狮心城里那样，一路上每个人都会对他搭讪问好，而他却一個人都不认识。他开口说话就会觉得很累，但不开口又会有人说他傲气。 这里也没有谁管理他的作息，他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想几点睡醒就几点睡醒。不必强打着精神开晨会，可以直接打了饭菜回实验室蹲在尸体旁边吃，不用过着一不小心过了饭点就打不到饭的日子。 他的实验记录完全可以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字随意的去写，因为他不需要把实验报告上交。不用一笔一划的写正常的字，也不用用那些啰嗦而正规的术语——反正他才刚二十岁就第四能级了，也从来就没学过那些术语。 也不知道那些炼金术师们是哪来的规矩……明明很久之前，那些炼金术师们还是一个传承一套术语呢。 ……当然，也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历史背景，所以那些王立炼金术师们才会特别在意“统一术语与行为规范”。 或许炼金术师非常习惯这种秩序性……但他终究不是正统的炼金术师，只是掌握了些许炼金术的“厄难拼接师”罢了。作息如同猫头鹰的他，强行跟着那些炼金术师们正常起床，原本就感觉自己快要猝死了……而晋升仪式中得到的情报，也算是推了他最后一把。 “真奇怪，明明睡的更少了，但却感觉不那么困了……” 阿尔伯特叹了口气，走进了走廊各处都有的水龙头处，拧开水龙头并接了一杯闪耀着荧光的绿色药水。在等待药水接满之时，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 ——那是“一号复方合剂”。 利用炼金术、魔药学、死灵术的相关知识，通灵塔炼制出了三种复方合剂。分别是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 具体的配方是保密的。而学生们也都心知肚明，那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去问……反正它们的效果足够强力就好了。 “一号”的效果，是驱散疲劳、振奋精神，让熬夜通宵的大脑重新变得清醒。缺点大概就是喝完了之后舌头会有一阵子发光。 阿尔伯特咚咚咚把它喝完，随后又拧开第二个水龙头，接了一杯血红如酒的药水。它与残留的些许荧光绿颜色的药剂混在一起，因此看起来稍微浅了一些。 这是“二号”，它的效果是保护内脏、防止猝死、修复关节损伤以及补充力气。 这两杯“水”灌下肚，阿尔伯特有些难受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原本还挺饿的，现在感觉好像已经喝饱了。 “学长。早。” 就在这时，一个轻飘飘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那是奥罗拉的声音。 阿尔伯特立刻判断出来，于是他回过头来：“你醒啦，奥罗拉？” 在他背后的少女，有着一头白金色的柔软长发。她本就不大的脸庞被头发遮蔽大半，因此看上去脑袋像是只有一点点。 她那精致如人偶般的脸上面无表情，像是尸体一般——正是这种毫无生机的美，让阿尔伯特有些心动。 她如今正是星锑最为年轻的第四能级死灵师——在阿尔伯特与他们导师的共同努力下，再度打破了由阿尔伯特所创的记录。 这个如同公主般美丽的少女，却并没有穿着漂亮的长裙或者短裙，而是就这么穿着一身紫色的睡衣在通灵塔校区内溜达着。 “没睡。” 奥罗拉简短的答道，站在阿尔伯特身边接了一杯“三号”。 她说话向来古怪，没头没尾。他们的导师小费尔南多·布鲁兹维克总能听懂奥罗拉的话，而阿尔伯特则总要疑惑的问一句“什么”，然后才能得到详细的补充。 在阿尔伯特离开时，考虑到奥罗拉总要有人照顾、不然这么天真的女孩可能会上当受骗。所以他在问询过奥罗拉的个人意见后，就把奥罗拉的档案也调回了通灵塔。 一同带着的，还有被石化的导师小费尔南多·布鲁兹维克的“尸体”。 但说来也奇怪。 在导师出事之后，虽然奥罗拉说话还是没头没尾，阿尔伯特感觉自己慢慢似乎能听懂奥罗拉的话了。 “……三号？” 阿尔伯特有些疑惑的看向奥罗拉。 三号药水的效果是紧急补充黄昏道途、地属性的法力——最正统的补充法力的办法就是做梦。而想要临时补充法力的话，就需要用物质界对应属性、道途的力量碎片才能做到。 而满足黄昏道途、地属性的超凡生物，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它们多少都和亡灵沾点关系。 因此三号药水，在学生这里又被称为“骨茶”或者“骨头汤”。虽然不知道这像是腥味泥浆一样的药水是怎么做的，但至少原材料里肯定有亲切而新鲜的亡灵。有一种说法是，那些被处理掉的残缺亡灵、极有可能就被用来做三号药水了。 哪怕是阿尔伯特，能不喝也尽量不会喝它。 而那浑浊如泥浆般的药水，奥罗拉却面不改色的仰头将其饮下——只是她原本就冷淡的脸色，似乎有一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了。 在她仰头喝药之时，阿尔伯特面色微微一变。 因为身高要更高一些的他，从这个角度此刻正好能透过袖口清晰地看到奥罗拉睡裙底下并没有穿内衣。 ……怎么办，要提醒她一下吗？ 但是这样就等于是说我已经看到了，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阿尔伯特内心思绪变化万千。 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能保护他们的导师已经不在了，我得照顾好奥罗拉才行。 “那个，奥罗拉……” 阿尔伯特轻咳一声，提醒道：“衣服。” “？” 奥罗拉无声的回头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疑惑。 “我是说……内衣。” 阿尔伯特提醒道。 “哦。” 奥罗拉顿时恍然，明白了阿尔伯特的意思。 而她简短的答道：“没事。” ——这能没事吗？！ 阿尔伯特有些烦躁的抓挠了一下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 就恨自己不是她的学姐，没法把她抓走去自己卧室，细细去谈“这种事不存在没事”的教学…… 但是阿尔伯特本就不太擅长说话。这种话题他光是想一想就要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别说是涉及到私密的话题，甚至平时他都不太敢跟奥罗拉搭话。就害怕对方突然提出来什么他一时没法回答的话题。 看着阿尔伯特这样，奥罗拉的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了一瞬。 “我不傻。” 她突然开口，轻声说道：“谢谢。” “……不客气？” 阿尔伯特有些迷茫。 他能感觉到，奥罗拉的意思是“你不用管，我自有想法，但还是谢谢你”。 但他看着奥罗拉那还不到肘部的袖口，想了想还是从自己身上脱下了长袍，搭在了奥罗拉身上。 阿尔伯特严肃的说道：“回去的路上冷……” 但他心里其实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希望奥罗拉不要走光给别人看到了。 哪怕在通灵塔，大家一般根本不会打量路过的其他人。别说是单薄的睡裙，甚至哪怕真是光着走、最后也就是好奇的瞥上一眼便如常离开……然而阿尔伯特却仍旧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虽然光是把这袍子给奥罗拉，他就有些害臊——毕竟因为忙着做实验，他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洗袍子了，如今上面满是饭菜与尸体的味道…… 不过奥罗拉倒也不嫌弃，反倒是伸手紧了紧垂到自己小腿的长袍，将自己裹在里面。 她那空洞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阿尔伯特，歪着头想了想。 于是奥罗拉将自己的头拧了下来，递给了阿尔伯特。 “……嗯？” 阿尔伯特有些迟疑的接过了头，一只手扶住底端、另一只手下意识的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那柔顺的头发：“干嘛……是要我帮你洗头吗？” 那倒是也行。他还没帮其他厄难拼接师洗过头呢。 “我想看你做实验。” 他怀里的奥罗拉脑袋仰着脸，开口答道。 ——但你想让我回去。所以我把我的头拧下来陪你，我身体先回去。 阿尔伯特迅速明白了奥罗拉的意思，顿时有些绷不住。 “倒也不是一定要让你回去的意思……伱没眼睛的话，身体怎么走回去啊？纯靠感知吗？那你回去不无聊嘛。” 他有些无奈的将奥罗拉的脑袋重新插了回去，顺手拍了拍把它重新压实：“要看实验的话，跟我一起走就行了。” “哦。” 奥罗拉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亦步亦趋跟在阿尔伯特身后。 “那，我想给你洗头。” 她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不用，我自己能洗……” 阿尔伯特叹了口气。但看着小学妹明显的有些失落，他还是把自己的脑袋也向右转动并拧了下来，递给了奥罗拉：“你实在想要的话就先玩着吧。” 虽然他对自己聪明的大脑颇为看重，但如果奥罗拉的话、他倒也愿意将自己的头颅拱手送上。 “哦！” 奥罗拉高兴的接过了阿尔伯特的头，把它抱在怀里亲昵的摸了摸。 ——这是只有两个“厄难拼接师”才能达成的恐怖杂技。 而亲自感受到了奥罗拉胸口的柔软，阿尔伯特之头的面色顿时再度一变。 就在阿尔伯特思索着如何巧妙而礼貌的提醒她的时候，平时总是寡言少语的奥罗拉却主动开口道：“我看了新闻。两天前的。” “啊，那你跟我说说吧。我忙着在做最新的课题，也好几天没看新闻了。” 阿尔伯特随口说道：“不过两天前的应该叫旧闻……” “国王死了，红相杀的。” 奥罗拉接着说道。 “……什么？” 阿尔伯特怔了一下。 第三百三十三章 想要救人，比杀死的人更多 阿尔伯特大吃一惊：“红相终于还是叛乱了吗？” 说来奇怪，他对此倒是并不感到意外…… 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和“他终于还是这么干了”的感觉。 毕竟阿尔伯特的赞助者是莱比锡伯爵，他或多或少也间接接触过红相——当然，直接接触是不敢的。 他本身就不擅长说话，而红相又是出了名的性格暴躁、古怪多变，要是他一个不小心触怒了红相，说不定就要变成红堡里的血奴了。 别人是会在乎他的才能的——毕竟阿尔伯特不仅是星锑第二年轻的第四能级超凡者，同时也是才华横溢的发明家、一位极优秀的厄难拼接师。他极有可能成为通灵塔的副校长，接任下一届的黑相。 ……但唯独红相不会忌惮他。 阿尔伯特甚至听说，有王室成员曾经惹怒了他，结果被他当场就吸干了。 这件事算是隐秘，后来这位王室成员以“病死”的理由举行了葬礼。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人敢过问他……这还是莱比锡伯爵亲自跟他讲的故事。 莱比锡伯爵口中的“红相”，就是一个任性妄为、狂妄自大的唯我之人。 他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着自己的享乐，甚至连他自己的孩子们都看不起。 他就像是一个在家中极有地位的蛮横老人，看到什么不顺眼的都要点评两句——而问题就在于，他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动辄就是“当年星锑开国的时候”这种倚老卖老的话。 正因如此，阿尔伯特根本不敢和红相见面。 而如今……那老头子，终于还是看不顺眼国王，决定取而代之了吗？ “前国王阿方索·瓦伦丁，即所称‘瓦伦丁七世’，因犯下杀人罪、泄密罪、卖国罪、贩卖文物罪等七项罪名，而被初代红相彭波那齐审判，使其退离王位、不入王墓，并除却‘瓦伦丁’之姓氏。相关涉案人士已被全部拘捕……” 奥罗拉背诵着新闻报道。 卖国？文物？这都是啥？ 阿尔伯特眉头紧皱，脑袋在学妹怀里好奇的滚动了一下：“那新王呢？” 怎么新闻里的称呼还是“红相”？ “是路西恩殿下。” “他？” 阿尔伯特的脑袋上满是不信任：“他连十三型复合方程都背不过，恐怕最多也就炼制个石化药剂了……就这种水平，他能继承瓦伦丁之位？” 他要是能，那我也能了！人人都能！ 阿尔伯特在心里小声说道。 “红相支持。” 奥罗拉简单的评价道。 “……啧。” 阿尔伯特咂了咂嘴，很是不爽。 要是有人能让红相倒霉就好了，他想。 虽然他算是莱比锡伯爵的派系，勉强也能算红相嫡系。这一波他其实毫无危险，甚至有点美滋滋…… 可阿尔伯特还是有点不爽——主要是因为，他觉得那個新王不够聪明，也不够强大。 至少七世可是第五能级的均衡者！ 阿尔伯特目前还不到第五能级，所以他是服气的。 他摇头晃脑的转动脖子，被担心他跳下来的奥罗拉抱紧在怀里。 “那民众怎么说？” 阿尔伯特有些担忧：“会不会内战？” “平民好像不太在乎新王是谁。他们更在乎物价和面包。” 奥罗拉答道。 ……也确实。 阿尔伯特上下摇晃了一下脑袋。 平民恐怕最多就是奇怪一下，那么多年都没再出面的初代红相怎么又突然蹦出来了。 “顺利嘛？” “蛮顺利的……”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返回了阿尔伯特的实验室。 乱糟糟的实验室里，到处都散落着白色的打印纸。而上面用着一罐又一罐的器官压着，房间中嗡鸣着真空机正在运作的声音。 ——在实验室最中间的一个大型仪式台里，拘束着一个真正的怪物。 两道光环一上一下的束缚着它，让它漂浮在半空中。 那是一颗巨大的肉球——伸出密密麻麻的手臂，如同水中的海草般随风飘扬。 那些手臂有粗壮的，有纤细的；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看起来就像是剁掉了几十个人的手臂，将它们都插在这肉球上一样。 它似乎感应到了阿尔伯特的存在，立刻从静止状态变得兴奋了起来，那些原本自然蜷缩着的手臂也突然张开——如同一朵花刹那间盛开。 奥罗拉眨了眨眼：“它吗？” “嗯，我的最新杰作！” 阿尔伯特走过去，高兴的与它接连握手：“我将其取名为千手神。这是第117号，所以是千手神-117。” “它是做什么的？” “它可以用来长手。没有什么黄昏之力，因此不够强大，但倒是可以用来移植。” 阿尔伯特说着，正在握手的右手突然用力，直接将一条手臂扯了下来。 他举着那条洁白温热的手臂，献宝般递给了奥罗拉。 但奥罗拉仍旧抱着他的脑袋。只是腾出一只手来，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手臂的皮肤，感受了一下它的弹性与温热，就又收回了手。 “我之前想过，死灵术可以用来帮残疾人获得自己残缺的肢体。或者也可以帮想要拥有额外肢体的人满足心愿。” 阿尔伯特兴致勃勃的说道：“但如果通过精雕的手段，为人单独定制肢体……成本就太高了。所以我发明了它，它能长出各种粗细、长短的手。到时候人们就可以寻找自己看好的肢体，然后取下进行接肢。” “……它怎么生长呢？需要怎么才能养活它呢？” 奥罗拉对它稍微有了些兴趣。虽然阿尔伯特发明的奇异小垃圾有很多，但她感觉这个是有价值的。 “这个也很简单。” 阿尔伯特说着，从旁边提了一箱被保存术密封的小白鼠。 如果这是普通的箱子，恐怕它们早就饿死或者憋死了。但保存术就是有这种奇效，就算将一个生物装箱也能存在许久。 阿尔伯特的无头躯体随手打开了箱子上的封印，随后把它们举起、将那些小白鼠如同倒垃圾般倒向了“千手神”。 “千手神”本能的伸出手来，如同接球般轻而易举的接住了每一只坠落的小白鼠。随后它们收回自己的胳膊——而这时奥罗拉才注意到，它们每一条胳膊的下面都有着狰狞的旋转利齿，那些小白鼠被塞入了口中并咀嚼着。 奥罗拉莫名笑了出来。 阿尔伯特有些疑惑的问了问，随后奥罗拉才解释了她的奇异笑点： “像一只长了很多手的菠萝。” 女孩指着它说道。 而在她指向千手神之时，千手神又遥遥向她伸出了手。 “我做了设定，它只吃体型足够小的活物。限制是直径十厘米以内，防止攻击人类。而如果比这个大，它就会伸出手来表示友好，同时也方便检查它的手臂们的各项指标。” 阿尔伯特骄傲的说道：“有了这东西，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需要截肢的问题了！之后我可以再做一些‘百足神’，这样坐着轮椅的人也能下地走路了！甚至如果有人想要第二对甚至第三对手臂的话，至少也不用从活人身上取用了！ “我最开始不做百足神，就是担心它会自己溜走。千手神就可控很多……我给它们弄了些哑铃，它们会不断尝试捕捉重物并尝试提拉，我不在实验室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和自己玩。” “学长，了不起。” 奥罗拉抱紧了阿尔伯特的脑袋，由衷的说道。 阿尔伯特那总是丧丧的脸上，也终于扬起了笑意。 他的身体走过来，帮自己的脑袋扶了一下眼镜，随后向自己的小学妹吹嘘着：“我之后打算做一个能自动生成肝脏的死灵——原理上应该能够完成。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亡灵，能够自己缓慢生成大量的‘眼睛’，也有能生成大量的‘嘴巴’的。 “所以，我觉得或许也能有一个亡灵可以满肚子都是肝……那样的话，或许恶魔学者们也就不会滥杀无辜了。” 人体材料中，使用率最高的零件就是眼球、阳物、骨头与肝脏。其中阳物需要风干保存的，骨头需要剃净且干燥的，眼球直接泡在保存液里就能保存很久。可唯独肝脏却必须完整且新鲜…… 因为每次使用的量都是“一份”，所以在黑市、肝脏的价格是所有人类材料中最贵的。稍微破损一点就会损失仪式效果。 为了巨大的利益，甚至有一些没有技术能保存器官的城市猎人会现点现杀。直接把人抓走，让专业的外科医生取肝。 ——如果有了这东西，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于非命了。阿尔伯特想到。 比起简单的“千手神”与“百足神”，能够自行复制肝脏与眼球的亡灵要更难制作。成本要提高不知道多少倍，也不一定有市场。 但如果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想必就足以投奔阿瓦隆了吧。 听说阿瓦隆的医师已经完成了肝脏移植手术。 再配合这项技术，他又可以救许多人了。 ——要比他在另一条世界线中杀死的人还要多才行。 阿尔伯特心中念道。 而在这时，他的实验室却响起了敲门声。 “请问……是这里吗，学姐？” 门外传来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 “嗯。” 奥罗拉说着，对阿尔伯特低声说道:“我的学妹。新转来的……认识阿莱斯特。” 说是学妹，其实本质上就是让她帮忙带的徒弟。 通灵塔盛行摆烂之风，突出一个“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大多数导师带学生都不是很情愿。 在会议上，沉默的像是老师询问“谁听明白了，上台讲一下”的课堂一样。往往需要拖到最后副校长点名指派任务。 而新转来的转学生，就自然而然挂靠在了奥罗拉这里。 毕竟奥罗拉也是第四能级了……人才总不能闲置不用。 有一些导师自己都没有第四能级呢。 而她毕竟没毕业，所以名义上也只能算是带学弟学妹——自然，也是没有工资的。 不过似乎是因为阿莱斯特的缘故，奥罗拉似乎对她颇为上心，以至于想要带过来给阿尔伯特看看。于是就通过某种方式把学妹指引了过来。 奥罗拉一路小跑，抱着阿尔伯特的脑袋去开了门。 “早。” 奥罗拉简单的打着招呼：“睡好了吗。” 看着门口小姑娘手里攥着的一节指头，阿尔伯特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奥罗拉的一根手指在引路。 至于那女孩长什么样，他懒得去看。大致来说，似乎是个淡金色的长卷发——总之记住发型就行。 而有些胆怯的克里斯蒂娜看到面无表情的学姐开了门，怀里抱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她的背后安静的站着一个没有头的男人，而男人的背后则是一个极为恐怖、长满了各种沾染血迹的手臂的魔物，角落里散落着各种各样的手臂与断肢，半截半截的躯体摆的满地都是、上面插满了手臂，一罐又一罐的器官就这样阴森森的摆放在桌子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房间，到处都是手臂，手臂，手臂，手臂…… 完整的手臂，半截的手臂，干净的手臂，染血的手臂…… “哟。” 阿尔伯特觉得自己该打个招呼，于是他突然开口冷淡的说道。 克里斯蒂娜双眼一翻，干脆的昏了过去。 “她没睡好。” 奥罗拉有些遗憾的看着她咣当一声躺倒在地，低头对着怀里的脑袋小声说道。 第三百三十四章 我家导师这么有面子的？ 克里斯蒂娜再度从快速忘却的噩梦中醒来之时，她一时有些不敢睁眼。 因为她有点怕自己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恐怖事物……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通灵塔的氛围必然颇为阴间——可这未免也太阴间了！ 【真是没用】 那个小女孩讥讽的声音，带着风声与回音在她心底幽幽响起： 【能被这种东西吓成这样……】 明明是小女孩的声线，但她的语气却如成年人般成熟。 “——什么叫‘这种东西’啊，这个放给普通人看，十个人里也至少有八九个人会被吓到的！” 克里斯蒂娜在心中辩解道。 与爱丽丝混熟之后，她就没有那么害怕对方了。 【所以，你认为自己是個普通人吗？】 爱丽丝的笑声如银铃：【你……想要当个普通人吗？】 一时之间，克里斯蒂娜沉默了。 我不。 她在心里说道。 随后她怀揣着“睁眼见鬼”的心理准备，猛然间睁开眼睛—— 结果克里斯蒂娜却意外的看到了颇有少女风格的房间装饰。 会让人联想到葡萄的紫色轻纱装点在墙角、挡住眼光，窗帘上有着许多弯弯曲曲的绿色藤蔓装饰，从天花板上垂下许许多多的银色风铃。而她正躺在松软的床铺上、而非是沾满血与油的恐怖分尸台上。她的身上压着一个巨大的、与自己差不多高的棕色熊型布偶，这或许正是她感到窒息、做噩梦的源头。 突然，克里斯蒂娜突然感觉到身上一轻，顿时有一种呼吸畅通的感觉——是那布偶熊被人抱走了。 “她醒了。” 奥罗拉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响起。 抱走玩具熊的人正是她——从她的睡衣与房间窗帘颜色来分析，这或许是她的卧室。同理，之前把玩具熊盖在她身上的人或许也是她…… 奥罗拉是被通灵塔分配过来的学生导师，克里斯蒂娜还记得这个非常可爱但冷冰冰的女孩。据说她是第四能级的天才……而她看起来甚至比自己还要更小一些。这让克里斯蒂娜羡慕又尊敬。 克里斯蒂娜刚来通灵塔一天多，昨天晚上根本就没睡好。 按理来说，有爱丽丝在体内保护、她应该不会这么害怕。但她到了没多久，就有几个小女孩模样的幽灵飘了过来，从她体内拉走爱丽丝出去玩了。爱丽丝终究也只是一个不到成年人一半高的小女孩，难得遇到了自己的同类……虽然她是第五能级的恶灵、但还是被其他幽灵带出去玩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 ——真是不负责任啊！ 克里斯蒂娜恶狠狠的在心里说道。 爱丽丝有些心虚的哼了一声，没敢再多回应。 而自从灵魂被拍出来之后，克里斯蒂娜也就有了完整的灵视能力——她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到时不时就有一个幽灵穿墙过来好奇的看她一眼，这让她始终感觉自己仿佛被窥视了一样。 克里斯蒂娜还不熟悉与幽灵共处的生活方式。 如果她能够将这些幽灵视为客观存在的什么东西，就像是其他学校里那些散养的野生“学长学姐”们、而不是什么无法接触的恐怖灵体，她也就不会那么害怕了、甚至能与这些友好的幽灵们聊聊天玩一会。但她显然不能……因为她看到这些幽灵接近自己就会浑身发毛、提心吊胆，随后发出尖叫。 可与此同时，她又不能完全将它们视为虚幻的什么东西，因此总感觉自己仿佛在被人窥视、时刻会有“人”闯入她的宿舍……而在这时，它们在她心中又仿佛是真实存在的。 既感觉它们存在、又感觉它们不存在。把它们当做鬼来害怕的同时，又把它们当做人来恐惧。 这让克里斯蒂娜一晚上都感觉毛骨悚然……难得被吓到昏迷过去，倒也算是能趁机补个觉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她已经饿了。 不过…… 克里斯蒂娜看着毫不费力的将巨大布偶熊抱走的奥罗拉，一时之间有些迷茫。她总感觉好像哪里有点违和感…… “——你好。” 而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少年声音响起。克里斯蒂娜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这是非常标准的“好孩子”、“优秀学生”的嗓音……一听就知道他脑子应该很好用。 这也正是她昏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然而发出声音的却不再是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而是身穿暗色法师长袍、气度温和而又沉稳的英俊青年。他完美符合克里斯蒂娜想象中“死灵法师帅哥”的印象——英俊的同时有着一种性冷淡的气质，那长得恰到好处的黑眼圈与苍白的面容看起来有一种烟熏妆的阴暗系美感…… 连黑眼圈都这么会长，你是天才吗。 克里斯蒂娜心中感叹道。 因为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以及爱丽丝的激将，克里斯蒂娜并没有那么恐惧。 其实她之前昏过去，也主要是因为被来来往往的幽灵围观了一个晚上，精神太过脆弱。主要是之前她吃早饭时，奥罗拉走过来塞给她一根手指头、让她吃完饭跟着走……而她根本不认识墙上的各种标志，毫无心理准备就走了进来。 如今想想，那应该是实验室或者什么教室。有这么多肢体对死灵法师来说应该也不奇怪…… ……不奇怪吧，大概。 “你好，”克里斯蒂娜有些迟疑的回应道，“请问，是我之前眼花了吗……” “没有，那只是一个意外。” 一脸死气的青年答道：“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 你话是这么说，但表情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抱歉……倒是一副相当骄傲的模样。是想让我夸你吗？ 克里斯蒂娜在心中碎碎念着。 “……那可真厉害啊，那个东西。” 她违心的陪着笑，含糊其辞的夸赞着。 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夸夸伱吧…… “对吧！” 青年的眼睛顿时一亮，语速顿时就快了起来：“我最开始做了很多个样板，从长着六条手臂的人形死灵、再到连脑袋都长着手，然后是连腿上也长着手。之后我又想要把它们种在地里，当花养……这个创意其实感觉不错，我打了笔记，之后或许可以废物利用。不进行下去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一簇手’其实长不出来几条胳膊，它们在长大之后还会遮挡叶子的阳光，但如果把吸收阳光的部分聚集到皮肤上的话移植到人体又可能会有不明风险。或许有个植物学家配合我的话，我们能研究一下树上长内脏的方案……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阿尔伯特·洛雷，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 ……你在说什么？好像很厉害，又好像很变态…… 克里斯蒂娜听的人有点晕，她的大脑自行过滤掉了她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继续追问的那一部分。但最后一句话，她显然是听清并听懂了。 “你就是那个阿尔伯特·洛雷！” 她顿时大吃一惊。 洛雷家的那位小少爷，在星锑——尤其是在莱比锡城，可以说是最大的明星了！ 十岁时尚未踏入超凡领域，就能够凭借哭声自发的唤起死者；十六岁的时候刚刚成为超凡者两年多，就能不借助工具对灵体进行修补与改造；十八岁的时候，已经独立创作了三十六种前所未有的新型缝合尸，其中有八种至今仍旧因为过于先进而不便公开发布；二十五岁的时候就抵达了双道途第四能级……可以说是三十岁之前就有机会能抵达第五能级、四十岁之前就能双道途第五能级的“天生的大人物”。 毫无疑问是下一任黑相最有力的人选！ 他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因为在缝合尸领域的贡献而被国王亲自授予荣誉勋爵的勋章、领土与庄园；没有上过一天战场，就被陆军大臣公开表彰并授予中尉军衔。如今他大学还没毕业，就提前加入了“星锑实验室”这个国家级别的炼金工坊、并担任了领导…… 为了对他进行保护，这位天才死灵师的具体容貌并没有上报。民间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照片与个人资料，甚至从黑市都买不到。 若非是阿瓦隆的那个艾华斯如今当上了永世教皇……星锑内的许多人，都认为阿尔伯特·洛雷要胜过阿瓦隆的那位艾华斯·莫里亚蒂，是年轻一代最强、最有天赋的超凡者！更是所谓“星锑的未来”！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星锑实验室”，从事保密项目的研发吗？ 克里斯蒂娜的一个学长曾炫耀的对她提过，“阿尔伯特·洛雷正在进行的项目，能一举逆转如今星锑被阿瓦隆单方面压制的处境，如果顺利的话星锑有机会对阿瓦隆发起极为凶猛的反攻”。他家里从事对阿瓦隆的走私生意，因此这方面的情报应该是准确的才对。 可是……他怎么已经回到通灵塔了？那个项目如今已经破产了吗？ 等等—— 克里斯蒂娜突然想起，昨天自己的“学生导师”奥罗拉很亲昵的抱着那个洛雷的头。如果排除掉什么“带头冲锋”之类的恐怖故事，那他们……莫非是那种关系？ 我的导师，居然和那种传奇人物认识？！ 克里斯蒂娜顿时大喜。 在她看来，天才洛雷毫无疑问是与道恩伯爵同级别的大人物。虽然他现在还不到第五能级，但那也只是暂时的，未来他一定会胜过对方…… 而她险些为了些许钱财，而将自己出卖给道恩伯爵一个月——甚至恐怕最后会出卖自己的灵魂。而她在道恩伯爵面前，甚至连个人都不算。 如今她却有机会能与这种震动星锑、未来必然掌权、甚至有机会升入梦界成为神明的大人物扯上关系，这可真是托了那位阿莱斯特小姐的福！ 就在克里斯蒂娜这么想着的时候，阿尔伯特却有些迟疑的轻声问道：“我听说……你是阿莱斯特的人？” “……哎？” 她愣了一下：“您也……认识我的导师吗？” 连阿尔伯特这种大人物，都认识那位尊敬的大人？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导师？” 闻言，阿尔伯特大吃一惊。 他飞快与奥罗拉对视一眼，随后明白了些什么：“你是被她亲自复活的？” ——连我是被人复活都能看出来吗？！ 克里斯蒂娜顿时大惊。 复活这种事……她还以为是某种不能言说的禁忌。 可就在这时，克里斯蒂娜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一凉、皮肤发紧。那是被她体内的爱丽丝操控身体的预兆。 当爱丽丝上身，她的瞳孔骤然间被昏黄色覆盖、变得无神。 “——上午你昏迷的时候，就是我操控了你的身体把你送到这里来的。不然你想要被血淋淋的缝合尸扛过来吗？” 爱丽丝轻声说道：“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你是还魂尸了……不过，话说回来。” “克里斯蒂娜”眉头微微皱起，打量着阿尔伯特：“我好像从哪见过你。你是不是和‘禁令’一起的那个……” “‘陌客’，大人。‘禁令’是莱比锡伯爵……” 克里斯蒂娜眼睁睁的看着那位阿尔伯特右手抚胸，对着她无比认真的躬身行了一礼：“我很荣幸能再度见到您。” ——啥？ 我家导师这么有面子的？ 对“阿莱斯特”是谁一无所知的克里斯蒂娜直接愣住。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过往的张狂与卑劣 一时之间，克里斯蒂娜心中暴爽—— 我超，当大人物的棋子原来是这么爽的吗？ 连那位“星锑的未来之星”阿尔伯特·洛雷都得对自己鞠躬行礼！ ……虽然实际上他肯定是在对爱丽丝行礼吧。但这种感觉还是好爽！ 而在这时，她的身体却在自己行动着。 “啊，没错。我对你有印象……” “克里斯蒂娜”顿时恍然，点了点头直言不讳的说道：“你就是那个被人点了侍寝，但因为太能聊、所以没来得及被艹就直接被人爽快买走的女孩吧。” ……什么？ 克里斯蒂娜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大瓜，与奥罗拉一同静悄悄的张开耳朵听着。 “是的，想必您应该是追随阿莱斯特小姐的灵体吧，”阿尔伯特对此毫无羞耻，甚至挺胸抬头、骄傲自豪，“当时与我一同聊天的，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炼金术师，巴希尔·瓦伦丁！ “我实在太想和他多共处一段时间了……只是那仪式结束的实在太早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要在那场仪式里面就这样渡过一百年的时光！从讨论炼金术，再到见证‘裂土战争’、随后是星锑立国，再亲自送别那位伟人逝去……与那种奇迹相比，哪怕变成女孩子、变成血奴也完全无所谓！” “……我听你说过。” 奥罗拉恍然：“但你没跟我说，你是变成女孩子见到的瓦伦丁一世……” “这很正常吧，”阿尔伯特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在那种场合、有那种身份，当时连第四能级都不到的我，怎么能有机会同那位大人接触……” 而克里斯蒂娜渐渐明白了过来。 阿莱斯特小姐，似乎与莱比锡伯爵与阿尔伯特曾在同一场晋升仪式中相遇。 很显然，别说是阿尔伯特……就连那位伟大的莱比锡伯爵都陷入了劣势。不然的话，爱丽丝不会用那种随意的语气称呼莱比锡伯爵的代号。 虽然知道阿莱斯特小姐曾战胜了道恩伯爵、又将已经死亡的自己复活。但克里斯蒂娜终究还是不太理解她究竟有多强，毕竟当时她还带着一个看起来相当强大的随身护卫呢。这种能够死而复生的施法者、而且还是身份高贵的大小姐，身边带着一个战斗力比她更强的护卫都很正常。 不然的话，为什么还要护卫呢？ 而如今有了莱比锡伯爵与阿尔伯特先生，她终于对阿莱斯特的强度有了一个具体的了解。 捕捉到了她的想法，爱丽丝却有些诧异：“等等，你不知道我的主人是谁吗？” 【……什么？我应该知道吗？】 克里斯蒂娜有些迷茫的回应道。 “我还以为，凭你在学校的社交经验，肯定听过这個名字……原来你从最开始就不知道啊。” 爱丽丝叹了口气，对那两位说道：“我这位宿主似乎并不知道她恩人的身份。我说的话可能有失偏颇……就请伱们帮我解释一下吧。” 说罢，她就重新潜入了克里斯蒂娜的心底。 而克里斯蒂娜的意识再度上浮，重新得到了自己身体的操控权。 “……从哪开始说呢。” 阿尔伯特迟疑了一下，与奥罗拉对视一眼，随后决定从头开始讲：“我第一次见到阿莱斯特小姐时，她与一位适应道途、代号叫‘灰’的先生在一起。她当时才第二能级就能完全操控影魔的力量，据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而那位灰先生也有着操控阴影的能力。” “……我可能已经见过那位‘灰先生’了，但是影魔……” 克里斯蒂娜迟疑了一下。 她知道导师的随从恶魔应该是“夜魔”，那只黑色的乌鸦。但她根本没有恶魔知识，不清楚这个正常不正常，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说。 ——或许影魔是底牌，而夜魔是平时召唤的恶魔吧。 所以她闭上了嘴，还是决定不透露导师的隐私。 至于“灰”先生，应该就是她身边那位适应道途的强者了。 而阿尔伯特仍在叙述：“而后来，我就知道了很恐怖的一件事……那位阿莱斯特，实际上是一位帝国年代的古老月之子。” “……啊，”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是的，她是一位很强大的月之子。” 这个总是能说的——毕竟月之子需要吸血，而且那一双红眼睛那么亮，身份也不好隐藏。 “她的另一重身份，是如今那位永世教皇艾华斯的爱人。” 阿尔伯特答道。 “……啊？” 克里斯蒂娜有些迷茫：“那位永世教皇？他不是铁血女王的……” “据说艾华斯与铁血女王之间的立场是冲突的，”阿尔伯特摇了摇头，“而他真正的爱人，就是那位阿莱斯特女士。原本艾华斯受限于身份，或许无法拒绝阿瓦隆女王的婚约……但如今他是教皇，想必做什么事都能随心。 “——也就是说，阿莱斯特女士是历史上第一位永世教皇的爱人。这身份绝对高于任何国家的王后，甚至要高于瓦伦丁七世。” “七世不久前已经去世了，现在是八世……” 克里斯蒂娜小声纠正道。 而阿尔伯特注视着克里斯蒂娜，声音逐渐变大：“我先前曾有幸，与那位教皇陛下共同参与了同一场晋升仪式。我见证了那位教皇陛下化为比太阳更炽烈的光，也得知了他是双生镜的受赐福者……早在那时，我就知道他将成为了不起的人……” ……我也是从那时才终于知道，那些实验意味着什么。 阿尔伯特在心里说着，陷入了回忆。 他在学会认字之前，就已经学会了辨别尸体与活人；在他了解星锑的地理之前，就已经了解了人类的构造。对他来说，死灵术是一项神圣的技艺。它是艺术，同时也是真理。 那些鲜血与内脏，对他来说就像是其他孩子们玩的泥巴与天牛；他缝合尸体，就如同其他孩子们堆砌沙堡。对他来说，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最有趣味的游戏，而他天生就擅长此道。 就像是一个天才明星球员！ 但阿尔伯特从未骄傲。 因为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一直在那些能当自己父母，甚至祖父母、曾祖父母的专家们共同讨论死灵术。他从小就生活在“我什么都不懂”的环境中，饥渴的搜集着一切他能接触到的知识，渴求着一切他所能完成的进步。 他渴求着认同，也希望自己不再作为“未来的天才”而被人们报以善意的期待，而是希望现在就能成为与他们平等的人参与讨论—— 只要得到名气、得到认可就好了。阿尔伯特如此想到。 为了能够出名，能够让人们注视自己，他做了许许多多的工作。他不断的进行“微创新”，将前人的技术往奇怪的地方进一步优化，然后第一时间将其注册专利并登报，渴求着那些大师们能够与自己认真讨论——比如说落雷行尸的随机引雷能力，是否能够通过天线或是烙印来进行精确定位；又或者地缚灵能不能通过“将家小型化、随身化”处理而得到移动能力…… 但从来就没有人注意他。 在阿尔伯特最为狂妄的年岁里，他甚至曾经撒谎、故意碰瓷过他人的发明。 他在翻阅学术期刊时，看到曾教导过自己的一位死灵术大师，在学术会议中声称自己正在创作一种“能够吞噬干旱土地并排出黑色淤泥”的蜥蜴型亡灵，于是大脑飞速运转，通过蚯蚓的构思、用另一种更简单的方式构建出了有着同样功能的蛇型亡灵，在大师的亡灵完成注册之前就抢先一步将自己的专利进行了注册。 当时整个星锑的学术界都吵翻了天——虽然大师先一步提出构想，但更早注册专利的是阿尔伯特。 有人认为这是阿尔伯特在抄袭大师的创意、并抢先一步发表；也有人认为这东西的发明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因此只是两个人撞了创意；甚至还有人觉得这是大师倚老卖老，偷窃了阿尔伯特的创意化为己用…… 当时阿尔伯特见到自己成为了整个星锑的话题人物，直接乐翻了天。 他故意不进行辟谣，而是任由人们进行猜测，让争议愈演愈烈。他甚至已经在脑中构想出了，那位大师与自己争夺专利权，然后两人成为学术宿敌、最后等大师行将朽木之前自己再主动忏悔，结束这段恩怨并成为忘年交，从此被人们传颂的曲折故事…… 然而，那位大师最后却公开表示，他的发明远不如阿尔伯特——就算他的发明成功落地，但因其过于繁琐的制作步骤与其不稳定性、也注定会被阿尔伯特的发明所淘汰。因此他高度赞扬了阿尔伯特的发明，甚至私下里给他寄来了一份自己手写的实验记录，来让阿尔伯特进一步优化这个项目。 ——大师根本就没有理会这种纠纷。 ……那时，是阿尔伯特的第一次感到何为后悔。 他后悔了，为了自己的张狂与卑劣。 当时阿尔伯特从疯狂中醒来，在强烈的空虚感中，感受到了黄昏道途的真谛。 从此他痛改前非，对大师写了很长的信进行道歉，然后安静下来进行研究……直到“武装石像鬼”的发明改变了这一切。 与上次不同，这次是他完全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为了被人们重视的大人物！ 因此阿尔伯特用尽全部的精力，甚至停止了对炼金术的研究……当时他早就已经完成了黄昏道途第四能级、均衡道途第二能级转职的“厄难拼接师”。 可因为对武装石像鬼的投入研究，让他在资源拉满的情况下却忽略了道途的进步，而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对武装石像鬼不断进行外人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的细微优化。光是那层血肉盔甲的配方，他就一个人做了六十多个不同的版本。而具体的最优负重方案——枪械、子弹与盔甲的均衡更是经过了无数的数学计算。 在实验场，他用各种精心制作的、模拟狮鹫骑士的“空中高速死灵”作为目标，不断让各种各样的石像鬼袭击它们。个体、小队、集体……在每轮袭击过后他就认真收集数据，然后复活这些死灵与石像鬼，优化之后再度实验。 通过分析杀伤力与贯穿力、然后修补并复活这些亡灵，再让它们进行下一轮的测试。 除了这种高速死灵之外，他也让武装石像鬼对行尸、披甲行尸等常规死灵进行袭击，来测试对陆军的杀伤力。 ——直到他测试到被自己优化过的那具落雷行尸时，他突然意识到了实验数据不太对。 这些武装石像鬼，似乎有些害怕落雷…… 第三百三十六章 拜托了（第三更，1w字更新！求月票！） 阿尔伯特经过各种优化，发现自己就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死循环。 为了解决石像鬼被驱散就会立刻变成石头的缺点，能够抵抗驱散与净化的人造血肉是必须的构造；然而这些东西是具有生命的，无法在高空与冰冷环境下保持活性、在高速飞行中又可能脱落或者受损，因此又必须要足够坚固的外壳进行包裹与固定…… 无论用木头还是金属，都无法防止落雷杀死里面脆弱的人造血肉；如果使用石化术覆盖上一层石头的话，又会影响石像鬼的飞行能力——有什么办法，是能在高空中、高速飞行的过程里，用不超过十公斤的材料，在不影响敏捷的情况下替一层生命力相当于一只青蛙的人造血肉抵抗落雷的呢？ 他那能够抵抗驱散、净化与诅咒的人造血肉的秘密配方，就是将青蛙的大脑与神经植入到自动合成、均匀覆盖石像鬼外壳的薄薄一层肉块中，使其具有“独立生命”。 他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要将这个问题公布出去，寻求大师们的帮助吗？ 当初二十四岁的阿尔伯特在数晚的痛苦纠结中，还是选择了隐瞒。 因为在那时……他的地位不断提高，已经不需要自己继续做实验了……于是他顿时松了一口气，选择将这個问题与责任全部交给军方专业的检测人员。 ——要是你们查出来了，就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反正我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工作；你们要是没查出来，那也不是我的问题……总之，这次的“武装石像鬼”就是我独立发明的，没有任何大师的帮助或者灵感！ 总不能让我之前那么久的时间都变得没有意义吧。阿尔伯特如此想着。 对于一个每年实力都在不断提升的天才来说，他停滞了整整两年半的时光来精心维护的事业，要是因为如此可笑的原因而失去了全部意义的话……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挫败到什么程度。 于是他就忽略了这个问题，转而继续优化那些自己能够去优化的问题。 就像是一个孩子在全神贯注的绘画着自己“发明”的坦克图纸，然后不断把各种各样凶残的武器往上面装，要把它武装成世界上最无敌的火力要塞—— ——直到那场残酷的晋升仪式，让这个总是开心笑着的孩子突然笑不出来了。 不光是见识到了“死亡”的另一个侧面……那个并不艺术、也不哲学，而是充满了血腥与暴力的破灭之死。 他还意识到了自己所忽略的另一个问题——石像鬼的能源消耗、以及战争中的后勤供给。 正如卡尔将军所说，他从未成为过一名军人、更没有上过战场。 他无法意识到，一辆脆弱的、行动缓慢的、三到四吨重的充能车对后勤补给与行军速度来说意味着什么——名为“桩子”的太阳充能车，通过转化太阳所赋予的奉献道途力量，每天能够自动获取一组支持十二只石像鬼连续作战一小时的能量。 而如果想要获得更多的储蓄能源，就需要通过“血池”来进行充能——那是一种浴缸大小的法力池，里面装满了“三号合剂”。这样一个法力池，能额外支持一组石像鬼连续作战四个小时，还能让它们不断再生自己已损失的石质与血肉躯体。 在阿尔伯特的构想里面，这应该足够了。 子弹全部打完也用不了几分钟，一天一个小时跑四五个来回绰绰有余。应急状态下也能强行飞四五个小时——要是每一轮打完子弹就回来，恐怕子弹都带不了这么多。 直到他真正上了战场，从对面的角度体验了一番。 ——那些星锑军人，根本就没有按照他的构想使用“武装石像鬼”！它们不是与陆军大部队一同推进，在空中提供高频率的火力掩护、顺便抵抗狮鹫骑士们凶猛的冲击……而是直接被派遣出去，与先锋小队一同执行跨地形袭击！ 当初阿尔伯特找了很久……直到最后他都没找到“桩子”的影子！ 在这种距离下，它们光是飞到战场恐怕就得一个多小时、甚至几个小时——因此它们只能通过啃食血肉与灵魂来获得额外驱动。 原本用于对抗阿瓦隆精锐部队、保护己方的人造盾牌兵种，却反而成为了战场屠夫！ ——明明阿瓦隆的狮鹫骑士在袭击星锑的时候，只对那些高价值目标进行打击。星锑的军人，或许原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作战。可也许正是因为他的疏忽，才让星锑的精锐部队们选择了屠杀民众…… 而哪怕不算这些问题，阿瓦隆的大守护者也立刻觉察到了这些石像鬼惧怕雷电。 换句话来说，它们根本无法抵抗狮鹫骑士们的闪电冲锋……过于信任武装石像鬼的星锑，恐怕顷刻间就会兵败如山倒。 假如他继续研究武装石像鬼，就会让星锑发起侵略战争。间接害死无数的阿瓦隆平民，然后让星锑无比惨烈的战败。让两国人都陷入战争的泥潭之中，让无数人死于绞肉场般残酷的战场中——而那绞肉场正是他亲手创造的“得意之作”，他原本以为会让后人传颂的伟大发明。 从那次晋升仪式出来之后，阿尔伯特抑郁了很久。 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睡一个踏实的好觉…… 直到现在，他偶尔都会梦到那次晋升仪式中的战场。梦到漫天飞舞的断臂、头颅与碎肉，见到一个又一个身体残缺的人。 如果说最开始，投奔艾华斯只是导师的“遗愿”。 那么现在，他是真的想要去阿瓦隆了。 因为阿尔伯特的辞职遇到了非常大的阻力——他先前根本想象不到的阻力。 那些原本对着他笑脸相迎的人，却开始一改先前的奉承、转而尝试对他进行威胁与软禁。若非是他所熟识的那些长辈们施压，他根本不可能将自己与奥罗拉如此轻易的调回通灵塔。而就算如此，长辈们也警告阿尔伯特不要离开通灵塔——他有可能会被直接抓回去。 如果“密室”认为阿尔伯特有可能叛逃的话，他们甚至会逮捕乃至于刺杀他！ ——怎么这样！ 阿尔伯特当时非常愤怒——他又不可能去给阿瓦隆人制作武器，来杀死自己的同伴！他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和平的研发环境……而他开发出来的那些亡灵，依然也会想办法用来造福星锑人、阿瓦隆人，乃至于所有人！ 无论他怎么解释，自己不打算再创造具有杀伤性的亡灵了，那些人都不相信。甚至连将自己捞出来的长辈们都只是摇头不语。 那种态度深深刺伤了阿尔伯特，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过去都做了什么。 ——于是在几次尝试解释未果后，阿尔伯特也被通灵塔的长辈们软禁在了这里。他们不愿放阿尔伯特离开，也不愿投奔阿瓦隆。 因为死灵师们表示，只有星锑能够容许死灵师的存在。而在其他国家——包括他所向往的阿瓦隆，都将死灵师视为最大的亵渎与邪恶。 即使通灵塔留在星锑，注定会被卷入战争、被人利用……他们也仍旧无家可归。 哪怕在最看重人才、有着“黑相”作为宰相的星锑王国中，通灵塔也仍旧不被允许进入都市圈。他们只能停在莱比锡城的最边缘，而死灵师的新生也从未被允许过公开招募与宣传，都是自己通过了解并主动选择的入学。 也正因如此，这一代的黑相即使听过了布鲁兹维克教授的“遗言”，却仍然保持相当迟疑的态度、不愿表明站队；初代黑相又一直在闭关，阿尔伯特完全接触不到。 按照这些黄昏道途超凡者的行动力，估计等他们真下定决心，可能瓦伦丁八世都要老死了！ 结果就是，他说了就好像没说。反倒是把自己关在了这里。 事到如今，恐怕只有已经成为永世教皇的艾华斯能帮到自己了。 如果他们能为教皇工作的话，应该就没有人会怀疑他们这些死灵师……而身为教皇，艾华斯也应该不会歧视他们。同样的，如果那位教皇能亲自派人来沟通，副校长应该也能接受。 如今，他个人的愿望、星锑的和平、死灵术的传承、通灵塔的名望……以及他和奥罗拉的安危，甚至包括导师复活的可能性，都已经全部交织在了一起。 更不用说，如今那位红相已经攫取了权力——他可是高层中最为疯狂的一位！ 他必须想办法联系上艾华斯！ 可是，在他不能离开通灵塔、并且一言一行都被“密室”紧密关注的情况下，他如何才能沟通那位已经陷入沉睡的永世教皇呢？ 等晋升仪式然后硬撞吗？ 那概率也太小了…… ——但如果能联系上阿莱斯特小姐的话，说不定也行！ 只要能联系上阿莱斯特，也就约等于联系上艾华斯了！ “请让你的主人……或者导师过来一趟通灵塔，拜托了。” 阿尔伯特对着克里斯蒂娜深深弯下了腰，无比认真而恳切的说道：“我为此可以付出很多代价……报酬我们可以谈。但这件事真的非常重要，不光是对我、对整个星锑也很重要……” “拜托了。” 奥罗拉也站在阿尔伯特身边，学着阿尔伯特的样子，对着自己的学生克里斯蒂娜深鞠一躬。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创生魔物的仪式 三月二十一日，夜晚。 阿莱斯特、蜜獾，连同西雅尔多王子与芬里尔，都聚集在月光之下，观看着月巫塞勒涅举行仪式。 这是春天到来的第一天，春天本身寓意着万物复苏、从死寂中重获新生。而在三月二十一日时，太阳将出现在白羊宫……白羊宫是代表曦天司的星座、曦天司本身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第三个太阳，而曦天司同时也是恒我的爱人、分裂的自我与她的儿子。 因此这正是全年之中，“创生”之概念最为强盛的夜晚——没有之一！ 塞勒涅穿上了纯白色的羊毛长袍，面对着月亮、用银质的水盆认真洗手。在她洗手时，仿佛专注的在抚摸着水中之月。 “这是在做什么” 西雅尔多谦虚的向着阿莱斯特发问。 但阿莱斯特只能摇了摇头。 别说是她——恐怕就连教国那些见多识广的精灵，对此都多半一无所知。只有将《卵月密续》卖给艾华斯的海巴夏能解答这个问题。 毕竟月巫本身就是已经失传的传承，最后一位月巫就是恒我本身。而阿莱斯特没有资格阅读《卵月密续》，因此根本看不懂塞勒涅在做什么。 不过仪式的本质是互通的。 她因此尝试性的推断：“或许是在触碰‘水中之月’，以此完成双生镜之仪式。月的圣数可以为1，水在作为镜面时的圣数为2，而3……” 当阿莱斯特的低声叙说之时，塞勒涅将在月光之下闪闪发光的双手从水中举起，任由那水洒落在自己头上、将自己的长发打湿。 她对着月亮高高拜举双手，随后分别用两只手的小指指甲切开了另一只手的手心——她只有小指留着长指甲，锋利如刀。 而当鲜血滴入银色水盆之后，血却并没有在水中散开。反倒是聚拢在一起，让那水盆中的月亮渐渐变成了血月。 随后，塞勒涅便用精灵语开始进行了笨拙却真挚的咏唱。 那轻盈的歌声会令人联想到大海、微风、月光。 “……我懂了，圣数为三可以是指自我牺牲。献上的鲜血也是一种奉献，以此契合三月二十一日的圣日，呼引创生之力。” 阿莱斯特意识到自己的推断并没有错。 她回忆起了另一件事——西里尔枢机曾对艾华斯提及过关于《夜兔宝训》的秘密。所谓的“宝训书”，或许就是“密续书”在太初的另一种翻译。 上面提到过，恒我曾有十次抛却旧我。头三次为抛却服饰、抛却血肉、抛却阴影，而后三次则为抛却理性、抛却本能、抛却真我。 正因为将一切全部抛却，恒我也就只剩下了“我”，因此祂最终才会成为“恒我”。 而塞勒涅也对阿莱斯特解释过，她的狼人之力是从何而来——正是艾华斯曾经阅读过的那本关于曦天司的《晨乌密续》。她也听到过类似的低语……然而她没能完成“抛却阴影”的试炼，仅从“抛却血肉”的试炼中得到了狼人之力。 伟哲的使徒亚里士多德曾写过一本重要的作品，叫做《工具论》。三段论就是从这本书中提出的。这本书在大学算是选修课，而艾华斯在图书馆阅读时就读到过这本书……因为它非常接近神秘学典籍，里面用隐喻的方式描述了许多事物的秘密与真理。 其中在这本书的《范畴篇》中，亚里士多德以“范畴”一词来描述形式与质料的统一，并给出了十种存在——实体、数量、性质、关系、地点、时间、姿势、所有、主动、被动。而后面的九种都算是“实体”的延伸。 这正恰恰对应了恒我的十次抛却……前九次抛却之物，只不过是“真我”的延伸。唯有第十次抛却才是最为关键的升神之举。 “也就是说，让恒我升神的圣数为……十”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道：“可是，会有第十道途吗……还是说，那是拆解9和1自不变的永恒之中拆离出来的爱……那如果将其再度拼合回去，又会是什么” 永恒与爱的融合，这听起来像是一个无比微妙的悖论。 如同3+7的道途融合——献出自我者与统帅他人者，形成了一个无比契合的环；而2+8则意味着超越一面镜子，这同样会形成一个反复循环的环。巧合的是，1+9的组合也组成了这样虚无的环…… 这究竟意味着，第十道途是不存在的虚无……亦或者说，第十道途本身就是“虚无” “第十道途” 芬里尔听到了阿莱斯特的低语。 他倒是开口随意道：“我倒是听其他占星师讲过类似的假说——这个世界或许存在第十道途、亦或者第零道途。因为目前的九大道途不足以解释一切……就像是我们有时推演星象，却发现推演的结果无法匹配，这往往是因为多出了一颗之前没有被发现的星星。 “九大道途之外，还有其他的力量。有人认为那是‘零’，而我倾向于那是比‘永恒’更高的一层，是‘比无限大再多一’的悖论之环……说起来，你觉得‘无限大’和‘无限大加一’哪个大” “无限大加一吧。” 阿莱斯特不假思索的答道，就仿佛曾有人这么问过她一样。 “我也是！你和我的想法一样……怪不得你会认为有第十道途的存在！” 芬里尔对阿莱斯特给出的答案很是高兴：“我们当初也有人认为，它们是一样大的，因此不应该存在比黄昏之数更大的第十道途，所以多出来的那个变数就只能是第零道途……” 阿莱斯特没有太在意芬里尔的话，只是专注的盯着塞勒涅的创生仪式。 她一边咏唱着古老的歌谣，一边绕着水盆转圈。每当她的影子遮挡住水盆之时，她就将一部分阿尔冯斯的月之子骨粉偷偷撒入其中。当她转到第六圈时，就将所有的骨灰全部撒在了其中。 第七圈时，她将阿莱斯特的一管鲜血倒入其中。以此确定新生的怪物与阿莱斯特的血缘关系。 第八圈时，她将阿莱斯特给予她的那个被污染的“献上慈悲之目”也投入其中。这个仪式不会耗尽它的力量，反倒是借助恒我之力对它进行净化。 第九圈时，她将已经失去了灵魂、却仍旧弥漫着浓郁酒香的愚者之肝也投入其中——这是直接消耗掉的材料。因为阿莱斯特觉得这东西久留不妙，不如赶紧用掉、转化成战力。 随后，她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只见塞勒涅猛然抬起手来，仿佛抓起了一把月光！ 她双手紧攥、用力到双拳颤抖——她那原本流出鲜血的双手创口处，便慢慢浸出了散发着浓郁芬芳的金色透明液体。 那是从“月华”中汲取力量，创造怪物的“帝流浆”。 草木受而成妖，凡人触之即狂。 女巫创造狼人，所仿照的正是月巫的这个能力；狼人见月即狂，也同样是因为它们本质的残缺。 而随着道道金丝从她紧攥着的拳缝中滴落，宛如橄榄般将她与水中血月连在一起……塞勒涅便如操偶师般闭目感应着。 那水中咕嘟咕嘟冒着愈发浓郁、愈发大颗的血泡，液体逐渐从透明转成鲜红。 一声尖锐的啼哭声凭空响彻，震动到西雅尔多王子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是捂也没用，那声音能穿透双手、穿透一切物质。他的双目刹那间变得通红，强烈的愤怒与躁动充斥在他的眼眶中。他弯着腰，紧攥着的双手扯住他自己的耳朵，双臂用力的抖个不停、仿佛要直接将自己的耳朵撕下来一样。 而阿莱斯特与芬里尔也明显感受到了强烈的反胃、恶心。阿莱斯特还能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但是芬里尔的反应更加剧烈——他跪在了地上，猛然开始呕吐。 唯有蜜獾的反应比较小，她只是眉头微微皱起、打量着那直径不到一米的银池。 愈发强烈的鲜血从中翻涌着，摇晃着的鲜血将银色沾染、挂在了壁上，形成了一层层愈发浓郁的淡粉色血膜。 终于，有什么东西从中爬了出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阿莱斯特的女儿 “这是——” 除却阿莱斯特之外，只有蜜獾能够继续注视这个仪式。 当她在看清那东西的面目之时，双眼顿时睁大。 ——这也是能被创造出来的东西吗 只见，那区区一米宽的水池中迸跃而出的，是一头无比凶猛的鲜红色魔物！ 它看起来像是纤细的巨龙、又像是凶猛的鲨鱼。总体来说，它的体型算是瘦长，有着长长的尾巴，还有着一对如镰刀般锋利的弧月形纤细双翼，那双翼的拐角处长着一对粗大的龙爪，这让它的翅膀看起来像是长着翼的手臂。而它在大约尾巴中段的位置，还延伸出来了一对看起来像是利爪、又像是脚一样的锋锐钉刺。 它通体都是让人联想到鲜血的红色，而包括那翅膀在内、更为纤薄的地方则显出一种接近黑色的暗红色。 这魔物从银池中跃出之时，看起来也就不过半人高。哪怕将那弯曲纤长的尾巴捋直了，也不如塞勒涅高。 它飞行在空中，又落在地上笨拙的爬行着。看起来有些像是蜥蜴，又像是在空气中游动的鲨鱼。 它沐浴在月光之下，那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那赤红色的体表原来就类似于人类的肌肉……深蓝色的龙鳞与鲨鱼皮则逐渐覆盖其上，它那狂躁的野性也逐渐得以遏制。眨眼间，它的体型就扩大了接近一半……如今如果捋直了的话，大概比艾华斯本体还要更高一些，大约有两米长。 阿莱斯特看着它，倒是感觉有点眼熟。 ……看起来倒有点像是烈咬陆鲨与海异鲨的结合体，倒还算蛮帅的。 阿莱斯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爬行在地上的鲨鱼龙——她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这种全新的魔物，只能姑且将其称呼。 “我……” 那鲨鱼龙低声喃喃着，发出如婴儿般稚嫩而尖锐的悲泣声：“安娜……你为何……” ——那是阿尔冯斯最后时刻想要说出，却没能来得及说出的遗言。 当它吐出这言语之时，那满怀着恨意、悲伤、忧郁的瞳孔也渐渐变得混沌——当执念得以满足，属于阿尔冯斯的人格也就彻底粉碎、化为虚无。 虽然已经被制成了怪物、拥有了全新的人格，但它显然还有一部分阿尔冯斯的模糊记忆。这让它即使不懂得何为悲伤，却仍旧在低头垂泣着，宣泄着那种虚无的悲伤。 看着它的哭泣，阿莱斯特心中隐约有所触动。 她招呼了一下，低声说着，声音下意识的有些夹：“来，宝宝……别哭了……” 新生的鲨鱼龙体内流淌着阿莱斯特的血，他们彼此之间是有亲缘的——至少从爱之道途的领域来说，这种亲缘关系是成立的。 这种感觉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让阿莱斯特浸出了些许母性之爱。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可以算是阿莱斯特与塞勒涅的孩子。 虽然从这个角度来说，塞勒涅本身就是艾华斯与莉莉的孩子……不过或许是因为缺乏爱之道途的力量，艾华斯倒是对塞勒涅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可如今…… 阿莱斯特皱眉思索着的时候，那条鲨鱼龙已然扭动着躯体，钻入了阿莱斯特怀中。 意外有些沉甸甸的重量感，让阿莱斯特一时之间有些惊讶：“宝宝，你好重啊……” 她如同举着一条狗般双手用力将鲨鱼龙向上举了起来，又用膝盖将它下意识遮挡过来的尾巴顶开，认真查看了一下它的性别。 “是母龙啊。还是说，雌性鲨鱼” 阿莱斯特喃喃道：“龙倒是能理解……但为什么是鲨鱼” 毕竟构成了这孩子的成分之一，就有愚者的肝脏。而那是一块货真价实的“龙肝”。如果只用那东西进行点化，而不加入月之子的骨灰，或许就能得到一只“龙肝精”——成了精怪的肝。 “妈……妈妈……” 那条鲨鱼龙本能的发出稚嫩的叫声。 它应该有着一部分属于阿尔冯斯的记忆，还有一部分则属于萨沙修女。但无论如何，它都是有着人类理性的……虽然刚刚诞生、但已经有了接近几岁孩子的智力。 当然，肯定没有塞勒涅成熟就是了。 “我们得先给她起个名字。” 塞勒涅那边刚刚结束仪式，捧着两颗被仪式顺便净化的眼珠子走了过来，认真说道：“我当初的名字，算是海巴夏女士取的……也是您定下来的。而如今，这个名字我希望由您来取。” 完成了第一次怪物的创生，之前还任性而又活泼的塞勒涅、如今却有了几分如母亲般的成熟。 但被她所创生的这个怪物，与她并没有亲缘关系——她们之间最正确的关系是“被造物”与“创造者”。虽然她也可以取名，但她还是选择将这个权力交于了阿莱斯特。 阿莱斯特闻言，面色一苦：“但我可不会取名啊……” 她是艾华斯的一部分，起名这方面应该也继承了他那如同冷笑话般的才能。 ——总不能真叫它烈咬陆鲨或者海异鲨吧！ 那要不……叫她鲨鲨 阿莱斯特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这会不会显得太可爱了 阿莱斯特高举着它、对准天上的月光，就如同举着辛巴一般。 她出了会神，决定跟随自己的本能——想到哪个就用哪个！ ——孩子，你就叫“随机”了！ 而在这时，阿莱斯特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利维坦。” 她突然开口道：“你就叫利维坦，如何” 这算是一个意外正经的名字。既没有什么梗，也不会显得太轻浮。就是凭空在心底浮现而出的一个名字，读起来也算朗朗上口。 本质上还是叫“随机”——阿莱斯特心想。 而那鲨鱼龙则发出了高兴的叫声：“就叫这个，就叫这个——” “行，”阿莱斯特高兴的说道，“那你以后大名叫利维坦，小名叫鲨鲨。” 她还是有点舍不得自己上一个脑中跳出来的名字——难得能取个这么好听的名字，还是别浪费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最开始用阿尔冯斯的骨灰创造魔物的动机。 审判惩戒讯问战斗力 这些事或许都有用。但都比不上……留下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作为自己存在过的证明。 无比浓烈的爱之道途光辉，几乎浸没了阿莱斯特的整个意识。 她抱着身上满是血腥味的利维坦，却仿佛嗅到了无比香甜的气息般、止不住在她身上闻着。 ——真想吃一口啊。 这可是我的孩子，得是何等香甜的血肉…… 阿莱斯特心中无意识的浮现出这个念头。 但下一刻，阿莱斯特骤然警醒——超越之力让她猛然踩了个刹车。 她瞬间意识到，爱之道途的混沌本能又险些控制住了自己。 冷静下来的阿莱斯特伸手用力揉了揉脸，沸腾的意识也终于再度清醒。 “鲨鲨，”阿莱斯特重新抱住利维坦，轻声询问道，“能跟我们讲一下……阿尔冯斯与安娜金斯福德的事吗” 利维坦歪着头，搜索了一下自己脑中的记忆。 随后，这看起来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凶猛魔物的龙鲨，便发出了稚嫩如娃娃鱼般的嗓音，讲述着自己那“66%的前世”与前世情人的故事。 而此时，待在屋中假装自己是装饰品的乌鸦突然睁开了眼睛。 夜魔感应到了——有人正在呼唤她的真名。 本身夜魔就算是地上之神，在古代也会被迷信的人们当做神明供奉的伟大恶魔。本身恶魔就能响应召唤，而她还能进一步看清召唤者的身份…… ——那是属于她的前任同事，地缚灵爱丽丝的声音。 第三百三十九章 血钻与血珊瑚 狮心城，凯旋宫。 一个如鬼影般枯瘦、脊背如野狼般佝偻的男人，站在门口认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晨礼服。因为身体太过于干瘦，以至于他礼服肩膀的位置直接皱成了一团。 他黑色的头发潮湿且打绺，没有精心打理过、就这样自然垂落到肩膀的位置。当他低头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溺死之后从湖中刚爬出来不久的尸体一般。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王宫——身为黄昏道途的超凡者，他秉承着能不动就不动的原则。让他主动离开通灵塔，来做这种麻烦事，必定有着原因。 他恭恭敬敬站在书房门前。并没有等待多久，一个让他感到有些眼熟、但实际上从未见过的美人便打开书房门，并从里面走了出来。 “奥德瓦尔拉西米少校……对吧” 对方严肃的询问着。 “是我。” 拉西米教授点了点头，打量着眼前这位有着红色长发、身穿近乎完全透明的红色轻纱，如同舞娘般……身材丰盈、皮肤白皙，涂着如干涸鲜血般暗红色口红的女性。 毫无疑问，眼前之人正是“密室机关”的一把手，“血钻”女士。虽然只有第四能级，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王室的守护者。 拉西米教授之所以知道这些秘密……是因为血钻就是血珊瑚的亲姐姐，而这些事都是血珊瑚对他讲的。 她们姐妹是在裂土战争时期，就从鸢尾花逃难而来的女巫。 帝国分裂时，大多数的月之子都被初代水仙公封印并镇压。然而还有一部分逃脱封印的月之子，与昔日的帝国艺术协会联合，成立了鸢尾花王国。 为了帮助状态残缺的盟友快速恢复实力、从而在裂土战争中稳住脚跟，鸢尾花国王派人大量抓捕领土内爱之道途的低阶超凡者，将其转化为月之子。 最初只剩下几位的月之子，只用了几年时间就飞速扩增到了数千人……并且他们中最低也都是第三能级的超凡者，作为不会被策反、不会被渗透、也不会被暗杀的中间领导层，以及有着卓越战斗力与不死性的军队，鸢尾花才终于后人一步完成了立国，成为了如今现存四国中最后一个完成立国的独立国家。 而血钻姐妹，就是在那时逃难，坐黑船偷渡到了星锑。 不过在那时她们还都只有第一能级，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红相这种大人物。 血钻的天赋相当不错——她很快就晋升到了第三能级、甚至接近第四能级。到了这种程度，在缺乏人才的乱世已经足以为瓦伦丁一世效力。 但血珊瑚的天赋要差很多……她在爱之道途上的才能并不出众，因为她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因此仍旧还停留在第一能级。 就在那时，红相看中了血钻的美貌，想要将她转化成月之子。 而血钻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她当时对月之子仍旧有着一种被迫害的警惕。 当然，当年的红相也与现在完全不同。 虽然也同样任性，但在瓦伦丁一世死去之前，红相是一个颇为礼貌、性格洒脱，相当稳重而可靠的绅士。他被拒绝也毫不动怒，而是找上了作为血钻双胞胎的血珊瑚。 出乎血钻预料的是，仍旧卡在第一能级的血珊瑚却反而接受了红相的邀请。 ——我们明明是为了拒绝成为月之子，才千辛万苦逃到了星锑不是吗！ ——你一直停在第一能级，不正说明你对超凡力量没有欲望吗 这让血钻无法理解，两姐妹也就此决裂。 后来，血钻靠着自己的力量成为了同样不老不死的魔女——她甚至一只脚踏在了第五能级。 然而红相的力量仍旧远胜过她。 身为魔女的血钻，即使一直在使用驻颜之术、此刻一眼看上去也仍旧有三十岁以上。可血珊瑚如今的外表看起来甚至只有十七八岁。 明明只是姐妹，但如今两人看起来却形如母女。 这就是月之子的伟大力量吗 长生不老的美丽容颜…… 长生，不老…… 拉西米教授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而血钻则似乎将这个动作视为对自己美貌容颜的肯定——她脸上骤然浮起了真挚的笑容，走过来抱住了拉西米的手臂，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起来：“拉西米教授……我听说你认识我的妹妹” “……是。” 拉西米教授微微点头，发出冷淡而低沉的声音：“认识很久了。” “玩起来如何” 血钻压低声音，暧昧的问道：“她可也算是红相大人的女儿与情人。” “还行。” 拉西米简短的答道。 平心而论，“血珊瑚”实际上是他所见过最为美丽的少女。红相当年心动是有道理的。 单以容貌而论，唯有“魅魔”艾玛与那位阿莱斯特小姐能与之媲美。而如今的血钻，虽然也称得上是美人、但那种危险的气质却已经破坏了那种蔷薇般自然的美丽。 ……但即使如此，拉西米对那种事也依旧不怎么感冒。 对拉西米来说，一具冰冷的尸体远比那怀中温软的躯体更具吸引力——不是说他对工作与研究具有多大的热情，而是他对尸体的兴趣与欲望远大于活人……这也是他最初会走上黄昏道途的原因。 他会与血珊瑚发生关系，完全是因为半推半就。 血珊瑚认为这样就能拿捏住他，因此他也就假装自己被她所魅惑。 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就能更进一步，他也能得到对方的信任、从而更深一步的合作。 而与身为月之子的血珊瑚相比，作为完全活人的血钻只能让他感到厌恶与恶心。 ——拉西米教授那古井无波的心灵，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血钻那种怪异的攀比。 虽然决裂已是几百年前的事，她们在那之后早已和好。可似乎，她们的关系仍旧有着裂痕……从血珊瑚那边还看不出来，她似乎早就不在意这种事了。 但从血钻女士这里，拉西米教授却能明显感觉到一种恨意。 那并非是因为血珊瑚的背叛。 她对自己态度突然大变，只能是因为她误认为自己对她有着欲望。而拉西米教授知道自己长得极为平凡、甚至可以说是丑陋……能让血钻在意的只有自己与血珊瑚的特殊关系。 她想要胜过血珊瑚。 或者说……她对“血珊瑚”有着强烈的嫉妒心。 拉西米教授那漠然的眸子注视着血钻，瞳孔冰冷而黑暗、如同深不见底的渊狱。 “你是，后悔了吗” 他突然发问道：“血钻女士后悔于你当时的选择……” 刹那之间，血钻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 而在这时，爽朗的笑声却从那书房门后传来。 这让血钻无从发作，只能先抿了抿嘴唇，将拉西米教授开门引了进去。 拉西米教授一进门，就看到了无比精彩的一幕—— 如今的星锑君主，身为瓦伦丁八世的路西恩瓦伦丁，正面色绯红的坐在红相的腿上。看着拉西米教授进来，那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少年的年轻君主脸上显露出明显的抗拒与羞耻的神态。而他的母亲——同时也是前国王阿方索王后的露易丝，则同样面色绯红的站在红相背后、双手从红相的衣领深入进去，从后面轻咬着红相的耳朵。 假如换个人，恐怕会为这亵渎且罪恶、充满了信息量的一幕而目瞪口呆。 然而拉西米教授却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眼中与心底都没有一丝波澜。 “拉西米……要不我直接叫你奥德瓦尔” “初代红相”彭波那齐哈哈大笑，发出了开朗的声音：“你是个天才——虽然是黄昏道途，却比爱之道途更懂人心！” 他相当客气的用下巴指了指拉西米教授身边的血钻，如同递烟般豪爽的邀请道：“用吗你随意。” “不了，陛下。” 拉西米教授微微低头，看都没有多看血钻一眼：“我是有事要汇报。” ——能迷倒无数男人的血钻，对他来说却比蒙皮的骷髅更加丑陋。 第三百四十章 推倒沙堡的孩子 “哈哈，我听说过你，奥德瓦尔！” 红相笑着，将瓦伦丁八世从自己膝上推开，随后将身后的露易丝一把抓到身前、让其匍匐在桌上。 在露易丝王后——如今算是太后那毫不遮掩的叫声中，他高声道：“我以前就听说过你少年时的壮举——说真的，就连我都会为你的勇气而感到惊叹！” ——那并非是什么壮举。也根本称不上是勇气。 拉西米教授却只是漠然的在心中想道。 “……壮举” 瓦伦丁八世提上裤子，有些好奇的向自己的这位义父问道。 他早就适应了这种堕落而罪恶的“爱”，如今的些许不适仅仅只是因为拉西米教授这个板着脸的陌生人在场破坏了气氛而已。 “是啊，”红相彭波那齐饶有兴趣的高声说道，“这位——当年可是上了一具尸体，是他死去的妹妹！当时直接传遍了他所在的整个乡镇……即使在我们爱之道途的超凡者看来，这也是足够荒唐的疯狂之举！” 拉西米教授将头低的更深了。 红相说的没错，的确有这事。并且毫不夸张。 这是他走上黄昏道途、变成这种冷淡性格的原因……同时，也是他发明“绞索”这种专门用来保存尸体的魔药的最初动机。 他从小就有着这种特殊的喜好。直到他的妹妹因心脏病而死，而他从城里回到乡下，为她举行葬礼前的守夜仪式时，忍耐不住自己、并选择了亵渎尸体。 而这件事，恰好被夜间出来上厕所的二叔见证。 这件事本身在星锑并不违法，因为死灵师本就能制作有类似功能的亡灵。然而这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显得过于前卫了——尤其是，尸体与亡灵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这种事一旦被发现，就算是在死灵术相当普及的星锑，他也会成为乡镇里面的“名人”，成为人们的某种谈资。从此以后，他的“传闻”将永远伴随着他。这让他在中学、大学里根本无法进行正常学习。 甚至在他转入通灵塔之后，他的所有同学、导师，也都不知何时就全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些人里面，有一些人是带有厌恶与恶意的。他们无法理解拉西米的行为，甚至感到忌惮与恶心——但拉西米反而对这些人的态度相当友好。 因为他们在不断提醒拉西米，他实际上是“错误”的。 反倒是那些对他有些许善意的人……或者说，是带着“自认为的善意”来接近他的人，却反而总会反复提及这件事，努力表达一种“我不在乎你有这种过去”的态度，却在不断提及这让拉西米教授沉默不言、乃至于想要忘却的昔日话题。 就算拉西米明确表示自己不想提这些事，也总有许多人以为这是他“害羞了”、“忏悔了”，反倒是“开玩笑”开得愈发频繁。 毕竟在混乱而荒唐的星锑，在这个许多地方都在供奉宴主的国度，比他欲望更强、玩的更花的人也大有人在。 但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理解拉西米的本质。他们只是觉得拉西米过于急色，甚至试图带他去月之子的场子去玩；还会有人怀着恶意、或是单纯来做生意，故意来询问他要不要买一些“美貌的尸体”。 拉西米不是那种能发火的性格，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而惹上麻烦……但同时他又为自己的特殊而感到自卑与罪恶。因此他只能选择沉默，拒绝一切社交、将自己孤立在人群之外。 幸好是通灵塔，以至于人们对他人的兴趣转瞬即逝。他很快就得到了他想要的安静，并将自己全部的爱与执念都投入到了死灵术的研究中。 也正因如此，村民出身的他才能有机会踏上第四能级。 身为黄昏道途的超凡者，他必须选择一个“副职业”才能踏入第四能级——通常来说，黄昏道途的超凡者会选择美之道途或者奉献道途中的一个，从而转职成琥珀工匠或者尸鬼牧者。 这两个职业是最为大众的选择，占据了黄昏道途晋升职业的90%以上。除此之外，全都属于小众职业。 而拉西米教授的职业，叫做冥界行者。 那是复合了超越道途的咒仪法师后晋升而成的职业！ 从这个进阶职业中，拉西米教授得到与死者沟通的能力。 他能够通过入梦的方式，往返冥界—— ——所谓的冥界，是民间部分传说所认为的“人死后应该去的地方”。 而实际上，“冥界”在梦界有着另外一个精确的定义……也就是“梦界之河的准备区”。 听起来像是黄昏道途，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但因为琥珀并不直接进行任何管理，因此这一领域由砂时计跨界代管——当人们被举行葬礼之后，灵魂就会被送到这里；而在死亡七日之后，灵魂才会被投入梦界之河。 那些被砂时计敕封的死神们将会警惕巡逻，把任何试图在七日之期到来前，逃到梦界中的灵魂拦回去，或是试着将已经逃出去的灵魂抓回去。 也就是说，如果死者想要不投靠任何柱神、天司，独立成为梦界的幻魔乃至于升格成天司，首先就要从这些死神们手中离开——它们从力量上来说算是琥珀的使徒，但实际上是砂时计用琥珀的力量对他们进行的擢升，因此他们同时也是均衡的使徒。 当然，死者复生乃是禁忌，那等同于从柱神与天司口中抢食。哪怕那是无人在乎的平凡灵魂，如果试图将其复活，也可能会因为破坏规则而招来砂时计的敌意。 然而冥界行者有一个独到的好处。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再疯狂、遗言也总会说点人话；更不用说人已经彻底死了，灵魂即将被回炉重造……并非所有人都能被选为使徒，而对大多数的灵魂来说，冥界就等于是人生的最后一站。 到了这里，所有人都能明白自己的未来。 对那些浑浑噩噩的灵魂来说，能与人再度聊聊天都会非常满足……那些保守到死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也会忍不住说出来。 拉西米教授能从这些死者们口中，轻而易举得到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那种宛如尸体般颓废、充满阴气的姿态，就是他做梦时与死者接触过多、灵魂被负能量侵蚀的证明。也正是因为他这里有着许许多多的秘密，蔷薇十字结社才会接纳在超越道途上仅仅只有第二能级、甚至没有与恶魔签订契约的拉西米教授。 能与已死之人沟通的能力太过让人眼馋……而一百个黄昏道途超凡者里面，恐怕都不会有一个有着超越道途适应性的。 而黄昏道途能抵达第四能级的超凡者里面，更是只有他这一人——也就是说，拉西米教授如今就是整个星锑唯一的冥界行者。 如今就连肆意妄为的红相，对这种稀有人才的态度都显得相当好。 所以，他根本不是军部的人，却直接被授勋成了少校；身为月之子情人的血珊瑚，会告诉他许多涉及到第五能级甚至第六能级的秘密来讨好他，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来掌控他……而当她意识到自己恐怕做不到这件事之后，就想要布局来握住他的把柄。 “好啦，不逗你了。” 彭波那齐笑眯眯的说着：“有什么事一定要当面向我汇报我希望是好消息。” “是好消息。” 拉西米教授非常确定的说道：“您想要寻找的那位‘贝亚德女士’，她如今就在莱比锡。” “哦” 红相睁开了眼睛，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欣喜：“这是你问到的……还是亲眼所见” “我亲眼所见。” 拉西米教授斩钉截铁的说道：“她戴着编号002的‘赫拉斯尔之光’，搭乘从教国前往星锑的那艘轮船。她轻而易举击败了一头‘海新娘’，并将其封印在了一张塔罗牌里。 “除了我之外，还有许多人都知道——是‘阿莱斯特小姐救下了他们’。而阿莱斯特克劳利这个假身份，就属于维涅斯埃米尔左拉贝亚德。她如今应该就住在西雅尔多王子的府邸中……我认为先前的道恩伯爵就是被她杀死的。” “太好了……” 彭波那齐感叹着，露出了静谧而满足的微笑：“终于能再见到了……昔日的老友。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巴希尔，当初我们是碰过面的。那是我第一次带巴希尔去弧月庄园，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贝亚德女爵……贝亚德集团当年在帝国尚存时可是鼎鼎有名……” 他像是个怀旧的老人一样，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已经重复过许多遍的过去，变得越来越兴奋、而露易丝的叫声也越来越大。 可突然，他的表情却阴沉了下来，他的动作也骤然停滞。随后一把将露易丝推开。 “——血钻。” 彭波那齐走上前来，慢悠悠的说道：“你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呢” “大人，密室这边的确接到了关于‘阿莱斯特短暂出现在莱比锡’的情报，但事关重大，我们想要先核对一下……” 巨大的压力袭来，血钻额头上满是汗水。 “那结果呢” 彭波那齐反问道。 “还在核对……不过结果应该也差不多。” 血钻硬着头皮低声说道。 “哦……” 彭波那齐恍然：“意思是，你知道。但是没告诉我。” ——要是我直接告诉伱，但事后查出是假情报的话那麻烦更大了！ 血钻腹诽道。 可她却知道不能和不讲道理的红相解释，只能狠狠瞪了一眼拉西米教授，随即认错道：“是我的工作有疏……” 她话音未落，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就突然传来。 血钻捂着自己的胸腹，惨叫着连连后退——她刚刚物理意义上的“肝肠寸断”。 “——你还想对奥德瓦尔出手” 彭波那齐阴恻恻的说道：“他给我带来了我想要的消息……他就是我朋友。你对我朋友出手，意思是想要篡位吗” 血钻满头冷汗，说不出来一句话。 而彭波那齐转而面向拉西米教授，脸上带起了和煦的微笑：“非常感谢你，奥德瓦尔。你想要什么奖励，直接跟血珊瑚说……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与老友叙旧了。” “父亲……” 瓦伦丁八世顿时睁大了眼睛，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如果您离开的话，我或许会……” ——或许会被刺杀。 毕竟谁都知道，他是红相的傀儡。但说不定会有蠢货以为，红相需要他才能维持统治…… “那正好转化成月之子了，不是吗” 彭波那齐乐呵呵的拍了拍路西恩的头，毫不在乎这位傀儡国王的安危。 “要不让莱比锡哥哥把人带回来” 快速收拾好衣服的露易丝王后提出了一个想法。 “不，不不不……那不靠谱。” 红相否决道：“要是他不小心把人惹怒了怎么办那家伙办事也没那么牢靠……还得是我亲自去一趟。 “至于狮心城这边，就交给——算了，也无所谓。你们随便吧。我现在就要去。” 反正他本来也不在乎权力。 拉西米教授补充道：“我推测，贝亚德女士这次前往星锑，可能与‘衔尾之环仪式’以及‘完人’有关。” 而彭波那齐闻言，更是欢欣鼓舞：“太好了！你带来的每一个消息，都是我喜欢的！我爱你，我的朋友！自从看到你，就全是好消息！” 他原本其实没那么想见贝亚德，至少没想到这种程度。 那不仅仅是怀念……更是谁都不想告知的迷茫。 ——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他。 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尝试理解他。 昔日挚友死去以后，这个国家已经逐渐偏离了以前的方向。 这让他对星锑的兴趣越来越淡。甚至因爱生恨。 于是他亲手破坏了星锑的传承，又打算亲自断绝昔日挚友的血脉……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解脱，如同推倒精心盖了许久的沙堡的孩子，快乐的进行下一场游戏。 可他心中却只有名为“无意义”的空虚。像是终于看完了，明明迎来了结局，可却并不开心。 而贝亚德，或许能解答他的疑惑！ 过了这么多年，她到底是如何维持“心灵的活性”的 彭波那齐不打算等火车——他直接化身血蝠，向着莱比锡城的方向便极速飞驰而去！ 他的速度虽然并不算快，但胜在可以走直线。 只需不到半天时间，彭波那齐就将亲自抵达莱比锡！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还是得工资驱动啊 阿莱斯特此刻正在高空之中。 从小乌鸦那边得到消息之后，阿莱斯特就打算坐车赶往通灵塔。结果却意外发现了她家孩子的一个巨大优势—— ——利维坦居然刚出生就会飞！ 虽然载重能力不够高，但速度还挺快的！ 所以这一趟，阿莱斯特带不上任何人……只能先把塞勒涅以及蜜獾留在这里。自己则变回阿莱斯特本体的样子，带着夜魔骑上利维坦，准备前往通灵塔要人。 爱丽丝那边的意思很清楚——对方已经打算走了，但是有人不愿意放人。因此他们主动邀请阿莱斯特过去一叙，打算搬出来教皇艾华斯给点压力。 就连阿莱斯特自己也没想到，随手放出去的饵这么快就能收钩了。 她其实根本就没指望过克里斯蒂娜真能为自己做点什么，也不是真把宝都压到克里斯蒂娜身上、希望她去帮自己挖人。 艾华斯本就是人事出身，知道这行需要什么素质——心黑心狠心眼多。阿莱斯特自然也知道，以克里斯蒂娜的单纯程度、能不被忽悠就算是好的了。 阿莱斯特会推荐克里斯蒂娜去学习死灵术，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方面她真的很有天赋。 当然，阿莱斯特也知道……克里斯蒂娜均衡道途等级一定是虚低的。作为平民炼金术师，没有金主赞助的话，炼金术师连晋升仪式都很难通过。 但反过来说，如果她真有才能的话，也早就找到金主了。毕竟这里可是知识之城莱比锡。 莱比锡伯爵能组出这套世界知名的超凡者班底，就是靠着他肯给钱、愿意赞助的好名声。一个肯掏钱、成果不需要挂名、不在乎回报率、也不干涉研究方向的金主，对学者们来说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天使。 而他的拨款不可能覆盖所有学者，整座城也不可能就只有他一个有钱人。 毕竟瓦伦丁一世就是一位伟大的炼金术师。在星锑，炼金术是一种相当高贵的技艺。 你可以看不起死灵术、可以认为恶魔学者残忍又邪恶、也可以认为爱之道途的超凡者是疯狂的，甚至可以认为月之子根本就是寄生于社会中的异族……但唯独炼金术不能接受任何歧视，研究炼金术是绝对的政治正确。 在这种环境下，那些自家孩子炼金术水平不高的贵族，基本上都会扶持出来几个炼金小组，以此表示自己对炼金术的高度支持。这些炼金术师们的学术水平、科研成果以及均衡道途的能级，都会成为贵族宴会上吹嘘的内容。 某种意义上，这也属于一种宝可梦对战。那些有天赋的孩子根本不可能等到毕业，就会被导师们将个人情报贩卖出去、被有关系的有钱人看上。 而克里斯蒂娜连个第二能级都没升到……不管是不是因为没钱导致的，这都说明她在均衡道途上的天赋一定有问题。 反倒是黄昏道途——作为一个死而复生者，她天生亲和黄昏道途。保底也能晋升到第三能级。 超凡能力从第四能级开始是质变。没有天赋的话，哪怕神秘知识拉满、天天看书等级也拉不满，想要碰运气晋升都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三进四就已经可能有生命危险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第三能级已经是凡人所能触及的天花板了。如果按地球上的学术界来说，差不多就相当于博士生水平——哪怕是最差的博士，也会被人们尊敬、会被称为专家；而想要再进一步，那可就不是只靠努力就能做到的了。 而阿莱斯特之所以愿意给她指这条明路，其实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爱丽丝。虽然克里斯蒂娜需要爱丽丝才能黏合灵魂，但爱丽丝也同样需要一个能容纳黄昏之力的躯体才能寄生在外面。 爱丽丝不是游魂，而是地缚灵。没有一个“锚”的话，她是不能独立存在的。 这就与孩子结婚之后，父母会对自家孩子的另一半态度很好，这实际上也是希望对方父母能对自己的孩子同样好是一样的道理。再加上克里斯蒂娜这孩子确实挺倒霉的，多少激发了些阿莱斯特的恻隐之心。 ……结果没想到，克里斯蒂娜真给了阿莱斯特一个大惊喜。 她到通灵塔的第一天，就给阿莱斯特挖来了两个人才。 阿尔伯特洛雷，以及奥罗拉冯歌德。 前者阿莱斯特可太熟悉了……出身于死灵术世家，是武装石像鬼的发明者。他祖父的祖父就是星锑的第二代黑相，初代黑相的首席弟子。 在后来的版本里，他就是死灵法师的职业导师，同时还是星锑重建后的第一任黑相。他算是星锑的本土主角了，剧情地位上等同于纯白圣女。 而后者更是重量级。 ——因为她祖母的亲哥哥，如今是一位双生镜的使徒；而她自己虽然出身贵族，但全家都被月之子杀了，一生在为寻找凶手与复仇而努力。 那凶手险些将她也一并杀死，只是她躲在了一只缝合尸的肚子里、竭力隐藏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才勉强活下来。 她在那之后一直不敢出来，就靠啃食尸体的血肉补充必要的营养……直到那具缝合尸腐烂发臭，几乎昏迷的她才被正在调查现场的警察们发现。 可以说是相当有主角感的一位少女了。 后来她完成了复仇，又成为了“虫珀”大师的学生。在虫珀大师变成灵珀天司的降临载体之后，她就是世界上唯一掌握无损复活术的人了。 在原本游戏的剧情里，艾华斯保存尤利娅的灵魂、就是想要找到传说中的虫珀大师并复活尤利娅。 只要能找到他、并提供死者的大部分灵魂，他就愿意帮人完成复活仪式。他的复活术可以填补缺失的灵魂；如果能提供完整灵魂的话，他还可以执行无损复活。 但这非常困难。 “虫珀”大师是帝国人，出生于十五世纪，比整个星锑的寿命都大……和初代黑相是同一个年龄的人，两人算是朋友。 当年他从美之道途中得到了启发，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位琥珀工匠，靠着黄昏道途的续命能力而一直活到了现在。 如今他隐藏身份，以一名普通保存师的身份安静的生活在星锑。只有第五能级的适应道途或者美之道途的超凡者，才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而且，克里斯蒂娜挖来的这两个人才，他们的导师都是小费尔南多布鲁兹维克伯爵——这是一位第五能级的超凡者，通灵塔第一学部的学部长，他同时还是陆军部的荣誉上校，星锑铁道部的副部长，是阿瓦隆最警惕的敌人之一。 可以说，布鲁兹维克伯爵就是如今整个通灵塔除却黑相之外最有权势地位的人！ 而当代黑相就是他的导师！ 阿莱斯特隐约记得，他甚至成为了下一任黑相——但可惜的是，他碰上了最坏的时代。 他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就被堕天司亲自干掉了。阿莱斯特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他就是当初新版本资料片里，用来凸显堕天司压迫感而存在的那个战斗力垫子。 他无论是从实力上、社会关系上、政治地位上以及倒霉程度上，都等同于阿瓦隆的大守护者——如同上个版本的载入cg是大守护者的死亡冲锋，下个版本的载入cg主角就是他。 身边各种各样的高级亡灵环绕、空气中闪烁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与法阵——而一道黑色雷电轻而易举的击穿了一大堆的结界、亡灵与护盾，然后冲过来一剑穿胸，并发出一声巨大的、让人会立刻把耳机音量调小的炸雷声。 下一幕的画面，便是布鲁兹维克伯爵单薄的躯体被堕天司一剑高高的挑了起来。 之后的部分阿莱斯特就不太清楚了，因为最晚这个时候也已经进去了。如果网速快点加上固态硬盘的话，还能试着抢救一下副校长……说不定能赶在他被穿胸之前进去。 星锑未来的本土主角、世界唯一的复活术继承者、能被堕天司赶半天路亲自赶来击杀——甚至能算是刺杀的强敌。 有这师徒三人的话，整个通灵塔的高价值目标就都已经被阿莱斯特包圆搬空了！ “还是得工资驱动啊兄弟们！” 骑在这鲨鱼龙身上，阿莱斯特感叹道。 工资给多了，连钓鱼的饵都能全自动摸鱼了…… ……等等。 说到全自动鱼饵…… 阿莱斯特突然陷入了沉思。 ……莫非鳞羽之主也是这么看自己的吗 第三百四十二章 通灵塔与阿道夫 利维坦的飞行速度很快。 也就不到二十分钟，阿莱斯特就看到了通灵塔的轮廓。 莱比锡城是森林与山脉中的一块平原，其北部便是出入港口。 通灵塔本身不属于莱比锡城，但离得倒还算近。它在莱比锡城的西方，同样坐落于一片广阔的海岸线上，被雾气缭绕的森林和崎岖的山脉所环绕。 从这里的高空之中，阿莱斯特能清晰看到不远处那规模极大的港口。各式各样的船只几乎连成了一条线，港口巨大的机械臂群在无间歇的进行着工作，还有一些零星的船被挤到了这里来。 这里有一个依山傍水的大型村落，能清晰的看到许多正在出海捕捞的渔船……作为一个村子来说，渔民们的规模与设备都已经算是相当富有了。 地上的人们显然意识到了阿莱斯特的存在。 当她逐渐降落时，便从高空中滑翔而过——渔民们纷纷抬起头来，指向天空中的阿莱斯特。 而通灵塔，就在这个村落的后山之上。 那是一座漆黑色的通天高塔，缝隙中闪耀着昏黄色的符文光辉……给人一种把它打了就能必爆一件史诗的感觉。 从阿莱斯特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密密麻麻的白色阴魂如蛇般环柱而上，并且白烟逐渐升起又渐渐消失，往复循环、如同呼吸一般。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通灵塔本身并非是完全静止的。如果能通过摄影手段保存通灵塔一整天的视频记录，并且将其加速到十秒内播完的话、就能清晰的看到通灵塔在不断的蠕动。 因为它是“活”的。或者说，通灵塔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死灵，其主干由昔日灵珀天司所舍弃的脊椎骨制成。 ——这也是通灵塔能够随意搬迁的原因。 在帝国时代，通灵塔可并不在这里。亡灵不喜欢水，因此昔日的通灵塔在整个帝国的腹地——也就是如今鸢尾花王国的首都，弧月庄园的所在地。 正是因为通灵塔的校长投奔了初代瓦伦丁，才会直接开着通灵塔跑到了星锑这块小地方。虽然星锑面积肯定比阿瓦隆大，但它甚至不到昔日赫拉斯尔帝国解体时四分之一的大小。 阿莱斯特安安稳稳降落在了通灵塔前。 “真不错……” 她夸赞着，摸了摸利维坦的下巴。 终于有了自己的坐骑，这让阿莱斯特相当满意。 之前艾华斯就有过想法——关于要不要将塞勒涅封印成大罪之兽。而当时他考虑到塞勒涅作为月巫，缺乏战斗力就放弃了。 同属爱之道途、同样有着水属性……要不将利维坦收为大兽 阿莱斯特是真的心动了。 但她还是打算先问问艾华斯——虽然如今身为大罪学者的是她，不过最终使用大罪之兽的还是艾华斯。 身为月之子，阿莱斯特的法力属性是风、地、暗，因此她可以占据一个风属性的位置；狂猎之王如果占据一个地属性位置的话，其实剩下的自由位也就只有光属性与水属性了。 红柄剑里面有一个圣骑士的灵魂，它或许可以算是光属性……剩下这个水属性的位置，如果留给利维坦的话、那么今后他们出门就有坐骑了！ 而且这还是自家孩子，多放心啊…… 似乎感应到阿莱斯特的喜爱，鲨鲨很是自得的发出尖锐如汽笛般的咆哮声、摇晃着脑袋。 虽然利维坦能说话，但她显然更喜欢鸣叫。 而阿莱斯特一边摸着利维坦，一边看着通灵塔。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能算是一座巨型建筑。它大概能算是一种丐版巨树……是那种每一层都比巨树要小上不止一点、高度也同样降低了不少的巨树。 但即使是它的第一层，其面积也相当惊人——它的面积大概相当于一个商圈建筑，倒是远不如大学校园的占地面积。可如果算上这一层又一层的高度，加起来就会显得非常惊人。 这里面能够塞满整个星锑的死灵法师。 而集中修习死灵术的结果，也使得他们招来了大量黄昏道途的力量。 通灵塔门口宛如仙境一般，地上蔓延着冰冷而潮湿的白色雾气。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将干冰放置在附近一样…… “在以前，这里的雾气可不只有小腿这么矮。” 通灵塔门口，一个身披黑袍的老人慢悠悠的说道：“若不是那些狮鹫骑士们在这里乱劈雷……这里积蓄的雾气可要比林子里的树还高。那可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倒是挺庆幸他们的落雷没有把林子点了。” 阿莱斯特吐槽道。 “怎么没有呢。” 老人双手抱胸，嗤笑道：“也就是因为我们有保存术……再加上这些死灵之雾本身温度就低、才能遏制住森林火灾。” 他说着，看了一眼阿莱斯特怀里抱着的小乌鸦，又看了看凶戾狂暴的利维坦，悠悠开口道：“我猜你不是来入学的，小姑娘。” “确实。” 阿莱斯特点了点头，转而颇有礼貌的问道：“请问您是……” “你可以叫我阿道夫。” 这位发际线相当高、基本上已经秃顶的老人却是直接开口答道：“我是这所学校的副校长。” 阿莱斯特立刻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通灵塔只会有一位副校长，也就是如今的黑相——阿道夫冯门采尔。 “……您平时都亲自来迎新吗” 阿莱斯特有些无奈。 “一般来说，不会。我宁可眯一觉。” 老人双手抱胸，毫不客气的说道：“但我听说有人想要挖人，所以就赶紧回来了。” “谁嘴这么碎呢” “密室的王家特工——我是奉命行事，克劳利小姐。您可别找我麻烦。” 副校长阿道夫又看了一眼阿莱斯特怀里的乌鸦，毫不犹豫的甩锅：“您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来，那还是请回吧。” 他清晰地从那只乌鸦身上感受到了压迫力。 很显然，阿尔伯特打算跑路去阿瓦隆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密室。他突然离职这件事太异常了，一定已经被密室的特工死死盯住。 恐怕他前脚刚跟阿道夫说完这事，密室后脚也就立刻知道了。 甚至现在可能都有人盯着他们的谈话呢！ “我可不算是来挖人的。” 于是阿莱斯特笑了笑，没有难为阿道夫：“我只是找‘校长’有事——我有教国的西里尔枢机开的介绍信。” “那倒是没问题。” 阿道夫笑了笑，把阿莱斯特让了进去：“校长不久前才刚从沉眠中醒来，听到昔日老友的消息，或许也会高兴…… “嗯，这孩子也一起进来吧，它还蛮可爱的。叫什么名字” “利维坦，”阿莱斯特骄傲的说道，“这是我女儿哦——亲生的。有血缘关系的。” “嗯……啊” 老人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随后脚步一顿、愣了一下。 他回头打量着只有十四五岁模样的阿莱斯特，又迷茫的重复了一句：“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家电梯用什么驱动的 在阿莱斯特展示了西里尔的介绍信之后，黑相就直直带着阿莱斯特与她的“女儿”利维坦进入了通灵塔。 最开始阿莱斯特还有些担心，利维坦会不会碰到什么瓶瓶罐罐的、或者伤到学生什么的——遛大型犬都得牵绳，更不用说她遛鲨鱼或者巨龙了。 但阿莱斯特很快发现，利维坦似乎只是外表看起来傻乎乎的，实际上很聪明——虽然她不太喜欢说话，但她听得懂、也会说。而且至少比一个真正的小孩要听话多了。 偶尔遇到学生过来对黑相问一声好，并对利维坦投以好奇的目光……利维坦也并没有恐吓对方，而是始终表现的很安静、很有礼貌。 虽然没有任何一个学生过来尝试抚摸利维坦、或者与阿莱斯特打招呼。毕竟对黄昏道途的超凡者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秉承着能不手贱就别手贱，能不嘴贱就别嘴贱的原则，坚信“多管一事，英年早逝”。 但即使如此，利维坦仍旧挺胸抬头、礼貌的对路过的所有人点头示好。这看起来似乎是继承于阿尔冯斯的习惯。 “您是……克劳利小姐！”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中是毫不遮掩的惊喜——对通灵塔这个像是社畜写字楼一样死气沉沉的学校来说，这算是难得的一丝活力了。 阿莱斯特扭头望过去，发现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胆怯的雀斑男孩。 正是她在船上时见到过的保罗。 “哟，保罗。” 阿莱斯特温柔的笑着，发出了友善的声音：“好久不见……迪米特的伤如何了” ——她还记得我和迪米特的名字！ 保罗的情绪顿时高涨。 他快步走过来，高兴的说道：“他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之前是被那海怪的触手打断了脊柱，所以他才动不了。不过回来之后，导师帮他进行了修复治疗，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已经能下地了，不过还在休息……” 他越走越近，完全无视了黑相。眼里只有阿莱斯特。 “——嘿。” 等他凑到阿莱斯特身边时，一直沉默不言的阿道夫突然发声吓唬了他一声。 保罗这才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下一刻顿时吓了一跳：“校、校长” “是副校长，保罗同学。” 阿道夫严肃的说着，伸手往上指了指：“校长可正在看着你呢。慎言。” “是、我知道……” 保罗的思绪被阿道夫打乱，记不住自己刚刚要说什么了。 但因为那件事很重要，所以他即使很害怕阿道夫、却还是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努力思考着。 因为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蠢，因此他随便找着话题：“啊……这个，这个大块头，真帅啊！他叫什么” “利维坦，这是我女儿。” 阿莱斯特骄傲的答道。 “居然是女孩子吗……” 保罗看起来有些困惑，但却并没有对这个称呼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在他的理解中，贵妇和大小姐们对自家宠物称呼为“儿子”、“女儿”是很正常的事。 贵族的仆役们也得对那些宠物给予远比仆役们更高的尊重，就仿佛这真是一位小少爷、小小姐一样。 他又冥思了好一阵，终于想了起来：“哦对——克劳利小姐，我家……我姐姐想要见你一面……虽然可能有些失礼……” “你主人” 阿莱斯特直接揭穿了他委婉的言语：“血珊瑚吗她不是你的前主人了吗你又回去了” “对，对……我还是回去了……您认识我主人就再好不过了。” 保罗有些尴尬，但又松了口气。 男孩连忙说道：“我的主人说，她有您会感兴趣的事。” “哦” 阿莱斯特不以为意：“你回去问问她，具体是什么。” 保罗立刻答道：“我的主人让我带个话——她说，赫拉克勒斯。您听到这个词的话就会同意的。” 听到这话，阿莱斯特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赫拉克勒斯……那是赫拉斯尔帝国的王室，同时也是尤利娅的血脉。 事情一旦涉及到了尤利娅，阿莱斯特就立刻认真了起来：“我如何联系你的主人” “我的主人说，只要您同意的话，她会来找您的。只要您待在莱比锡，她就有办法找到您。” “……最好是这样。” 阿莱斯特的目光冷淡了一些。 她看着保罗，好心提醒道：“你如果能抵抗月之子的吻，最好还是离伱的主人远一点。” “是……” 保罗也低下了头，为自己不坚定的意志而感到羞愧。 他原本都已经逃离了他的主人……虽然是在他主人的刻意放水下达成的。血珊瑚不喜欢强迫或是控心，她喜欢让人主动求她。因此当保罗想要自由时，她立刻就给了他自由。 ——你随便出去玩，反正最后都是要回来的。 她对保罗的了解太深了。而事实证明，她也的确是对的。 保罗坚持了很多年，但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 阿莱斯特跟着阿道夫扭头离开。而她刚走不远，保罗就突然在她身后还喊道：“那个——” 阿莱斯特回过头来，安静的看向他。 “……我会努力的！” “这种话不要跟我说，对你自己说。” 阿莱斯特微微扭回头来，半侧着身体对他冷淡的说道：“你是为你自己而努力——不是为你之外的任何人。” 这对阿莱斯特来说，是已经听腻了、也说腻了的老话。 可这话落下，保罗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你们学生的话还挺多。” 阿莱斯特对着阿道夫低声说道：“一点都不像是个死灵师——太闹腾了。” “您看上去倒是挺喜欢他的。” “还行吧。” 与之前冷淡的态度不同，阿莱斯特反倒是给了保罗相当不错的评价：“这孩子是可造之材——血珊瑚没有把他玩坏了，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我们才把他留下了，毕竟他多少也算是个小间谍呢……” 老人笑着，一边随口闲谈，一边拉着阿莱斯特与利维坦上了相当现代化的透明电梯：“先上电梯吧。” 阿莱斯特看着那透明电梯的墙体内埋设的各种电缆，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的电梯用什么能源黄昏道途的法力吗还是灵体驱动” “电梯当然用电啊。” 老人理所当然的答道：“用灵体驱动的话那不是应该叫灵梯吗” 他说的好有道理。 阿莱斯特一时语塞：“真是意外……我还以为这些管道是运输法力的。” “那是为了方便维护，毕竟我们这里容易腐蚀损坏。全透明好检查一些……顺便，死灵术倒也能做到，但没必要浪费资源。” 两人聊着天，电梯平稳而缓慢的上升。 从透明电梯与大门对应的另一侧，阿莱斯特清晰地看到了一根黑色立柱——这就是通灵塔的主干。 它被浓烈的琥珀色光辉所包裹……或者说，它正源源不断地产出黄昏道途的力量。而这正是通灵塔的核心驱动能源。 即使没有死灵术造诣，也能轻易看出它的质地如同骸骨一般。 “那就是灵珀的脊骨吗” 阿莱斯特饶有兴趣的问道。 “……没想到您居然还知道这种隐秘知识。” 闻言，现任黑相有些讶异。 阿莱斯特问道：“这算是某种不能说的秘密吗” 老人摇了摇头：“那倒是算不上。主要是这也没有什么炫耀的必要……而且就连我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它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巨大。 “如果跟学生说的话，学生好奇的向我问及、我根本无法回答。但同样的，我也不希望学生对此太在乎……一旦过于执着某事、某物，也就走上了黄昏道途的歧途。” 这位通灵塔的副校长毫无隐藏的讲道：“因此我们只将这些知识放到课本里，但是不考——如此一来也就完成了对神秘的祛魅，学生们便能在了解它的同时、也不会太在乎它。” “从哪来的啊……” 阿莱斯特喃喃道。 她其实反而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倒不是来自前世的记忆。而是从教国那边学习高等神术的时候，艾华斯就已经看过了这个秘密。 高等神术的课本里面，到处都是各种天司、柱神的出身及禁忌。其中自然也提到过灵珀天司。 这里与一般人所了解的恰恰相反——因为灵珀天司的外貌是一颗发光的颅骨，很多人就认为灵珀天司至少是从类人生物中晋升的。 但实际上，灵珀天司曾是“禁忌”时代遗留下来的魔物。 ——祂曾是巨大的海怪，人首蛇身的怪物！ 第三百四十四章 怠惰烙印与马蒂亚斯 “灵珀的存在与‘禁忌’有关。你可以理解为，那脊柱实际上是‘蛇的骨头’。” 黑发的女孩笑眯眯的说道：“而祂和琥珀的关系……你真的要听吗 “如今黄昏道途的许多理念，从最开始就完全不属于琥珀，而是灵珀自认为属于琥珀的。黄昏道途越靠上越难走，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因为越靠上，反而就越偏离琥珀的道途、倒是越接近灵珀天司。” 这个情况其实在其他道途也有……甚至可以说，如今第六能级上不去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蛇父也不怎么管事，因此天天勤劳的手动挖人的堕天司，就成为了超越道途的绝对主流。 那些恶魔学者们所认知的超越之道，实际上从最开始就是“堕落与超越之道”。 他们的路越走越窄，是因为他们要在契合已有道途的情况下、还要倾向于他们认知中的“真实道途”。 当然，如果堕天司最后成功上位，那么这些卡在第五能级的恶魔化身就要集体晋升了。但显然他们没有那个机会了。 高等神术里面全都是这种“黑历史”，随便外传容易得罪神。而艾华斯看的越多，他对诸神的敬畏也就越少……只能说确实是距离产生美。 不过就算阿莱斯特不直说，黑相也肯定能猜个大半了。 黄昏道途没有祈祷能力，也无法与梦界的伟大存在们沟通，情报相当落后。 而黄昏道途又是出了名的闷葫芦，你不问我绝对不说、你问了我大概率也不说……结果就是，他们只能连蒙带猜的进行判断。 毕竟死灵法师与保存师这两个职业根本就是同一个传承分裂出的两个选择。它们全都属于灵珀天司，与琥珀完全无关。 看着阿道夫眉头紧皱陷入思考，阿莱斯特很是满意。 于是她也大发慈悲的不当谜语人了，直接公布了答案： “灵珀当年残留在物质界的海怪躯体，便是被祂完全切割的‘禁忌’之力。在代表均衡之力的时光冲刷之下逐渐褪去禁忌之壳后，也就留下了那被黄昏之力所浸没的骨骼。 “祂通过以更具知性的形态晋升，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与精灵、巨人等新兴种族一致……这实际上就是一种与本体的切割。就连你们也不知道灵珀实际上是人面巨蛇，那其他人不知道的也就更多了。 “——这就是一种死灵术，不是吗通过改造尸体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改造自己的灵魂当然也算在其中。” “那确实是。” 黑相点了点头，发出了相当权威的声音：“这就是死灵术。保存术与死灵术本就是一体两面。 黄昏道途的保存师也能学习死灵术，死灵法师也能学习保存术。 虽然恶魔学者与咒仪法师的差距也不是特别大、植物学家与炼金术师也都有相同的能力，但至少他们的教材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保存师与死灵法师中，想要倾向于哪一边，完全只出于个人意愿。 甚至彼此之间，还可以互相跳转进阶……如同死灵法师在第四能级时也能变成琥珀工匠。而在其他道途中，进阶职业与初始职业是息息相关的……至少魔人就无法进阶成恶魔化身。 “所谓的死灵术，它的本质其实是‘掘藏术’。我们将其称之为死灵术，仅仅只是因为我们最常使用的材料是各种动物死后的尸骸。 “如同大雪之中，老道的猎人总能找到松鼠埋藏的坚果……死灵术也是如此。它是保存术的另一面，因此这两样如果分开学习的话、超凡者就无论如何都抵达不了高位。 “如果说保存术的本质是‘延长万物的死期’，那么死灵术就是‘利用已死之物’。无论是适应道途的医药、爱之道途的烹饪、美之道途的裁缝等技艺，本质上都是‘掘藏术’的延伸。” 这是黑相对死灵术的理解。 说得再不客气一点，死灵术就是“废物利用之术”。 ——你别管它是怎么变成废物的，你就说最后是不是利用上了吧。 “其实也差不多，”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点了点头，语气如大人般成熟，“灵珀当年通过某种手段借到了琥珀的力量，将‘禁忌’封印了起来，裹上了一层琥珀之壳……这就是‘琥珀’与‘灵珀’无论是听起来、还是表现起来都如此相近的原因，因为从这个角度来说，灵珀算是琥珀的造物。 “而保存术与死灵术，都是灵珀传承下来的技艺。如果死灵术算是祂发明的，那保存术就是祂从琥珀那里得到的力量了。 “从这种关系来看，灵珀虽是天司、但实际上是琥珀的使徒。只是因为琥珀根本不收使徒，所以才会出现灵珀这种先跳槽出去晋升天司，再以天司身份回来行使徒之事的情况。 “灵珀直接将属于琥珀的保存师职业分发给凡人，就如同砂时计直接将琥珀的力量分给死神一样——梦界众神似乎都习惯了不过问琥珀意见这件事。” 这怪不得人们会误会、或者认错。 因为“认错”就是灵珀天司的目的。灵珀故意碰瓷、琥珀一言不发的情况下，人们会将这两位大神弄混，那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祂以相当积极的态度——以黄昏道途来说的积极程度——主动将自己封为了“琥珀的代言人”。 “在琥珀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帮祂做了许多事。其中也包括推广‘保存术’这种听上去就属于琥珀的职业……人们感觉他们之间有关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柱神真的有可能诞下后代。” 作为“刚刚诞下后代”的阿莱斯特，语气有些微妙的说道。 烛天司是司烛之子，身为太阳神的曦天司是作为月神的恒我之子，作为衔尾蛇的环天司是“蛇父”之子……他们的能力都有近似之处，且其圣名都已展示了这种关系。 那人们自然而然就会如此推理：是不是灵珀天司也与琥珀有关系呢 “……我们还真是这么认为的。” 阿道夫表情有些微妙：“就连校长，一直也都认为灵珀天司是琥珀的亲缘神。” ——还有上赶着装孙子的，真是奇了。 当初的艾华斯，在学习高等神术的时候，还吐槽过灵珀是个什么品种的舔狗……而在艾华斯见过了琥珀的真实形象之后，就感觉灵珀天司多半是个变态。 更不用说直接把琥珀的力量偷走，直接用自己的名义发下去作为恩惠了……这简直就是恶仆。 神圣切割、碰瓷宣传、抄袭职业、万年舔狗、引发凝珀、主动装孙子……一旦艾华斯知道灵珀天司都做过什么事，就很难再尊敬的称呼祂一声“灵珀天司”。 这就叫“知识有毒”。一旦知晓某件事，视角就已经无法阻止的改变了。 “也怪不得祂会被阿环拖下来……” 阿莱斯特腹诽道。 这里倒是与艾华斯不同。 身为超越个体的阿莱斯特，在见证了星锑的堕落与荒诞之后，其实是有些理解环天司的思路了。 有些时候啊，还是得突突啊。不突突不行啊！ 大西王提出指导性意见了属于是。 堕天司、影天司、灵珀天司、渊天司……这些被这位梦界hr主动开除的老牌天司，确实多少都有些德不配位。 与其让祂们占着天司之位，倒不如把祂们拉下去、把力量分给众生！ 想到这里，阿莱斯特愈发认可衔尾之环仪式了。 ——要是没有衔尾之环仪式，在没有天司淘汰机制的梦界，要多久才能逐渐把祂们更迭下来祂们降临固然会招致灾难，但祂们在梦界难道就没有其他恶劣影响了吗堕天司这么多年来偷窃灵魂制作恶魔，祂与祂的恶魔所行的恶事、与祂降临在星锑引发的灾难，哪个害死的人更多呢 是否那灾难本身，就是“提前爆发的恶劣影响的总和” 要知道，在另一条世界线中，主动通过衔尾之环仪式降临现世的烛天司，可是没有对教国造成任何破坏的。这说明衔尾之环仪式与灾难并不直接相关。 烛天司的那个副本，就是因为祂看超越道途晋升了、如果奉献道途没有晋升的话，就压不住其他人了……所以祂就主动降临了。 祂下来最初的目的是从其他天司手中守护教国，而之后的目的就是为了送死。 那个战斗本身，更像是鼓励、训练与考验。其他天司战中的失败条件，是“所有玩家全部死亡”，而烛天司的副本里则是“所有玩家全部淘汰”。 只有一点不同…… 按照一般的展开来说，专门负责“人力资源优化”的那个人，等把所有该开除的开掉之后……祂本人似乎也该被优化掉了呢。 五月五日，衔尾之环…… 好像也就只剩一个半月了。 阿莱斯特有一瞬间，脑中浮现出了养父那“提前之死”与“受控之火”的理论……她竟有些暗自期待衔尾之环仪式的到来。 长痛不如短痛—— “……不，不对。” 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杂念，阿莱斯特顿时心中一凛、暂时屏蔽了自己所有的念头。 但如今她却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属于爱之道途的杂念、还是超越道途的正念亦或者它什么都不属于，只是她个人意志的动摇 阿莱斯特终究还是不完整的。 没有奉献道途那高高在上的神性来帮她维持自我……她终究还是迷茫了起来。 ——我的想法，会不会是因为见识太少而出现的天真念头呢难道养父与洛基的理论才是正确的吗我如今所厌弃的理论，日后会不会转而奉为圭臬呢 不知不觉间，她停止了与黑相的聊天，陷入了失落与迷茫之中。 一股没由来的疲惫与怠惰，笼罩了阿莱斯特的精神。 她开始思考，开始畏惧，开始怀疑自己，开始停滞不前…… ——当阿莱斯特进入通灵塔之后，怠惰之烙印便无声无息的印在了她的心间。 “需要帮助吗，孩子” 而就在这时，一个如同在虚空中响起的声音，突然在阿莱斯特心底响起。 阿莱斯特愣了一下，随后骤然清醒了过来。 怀着某种感激，她礼貌的问道：“您是……” 虽然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必要的礼节也还是要的。 能悄无声息的潜入阿莱斯特的心灵，甚至直到主动说话之后还让阿莱斯特依然没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这种级别的强者，在星锑只有两人。 “我是马蒂亚斯格吕内瓦尔德。你可以直接叫我马蒂亚斯，也可以和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校长’。” 初代黑相马蒂亚斯发出了空洞却温和的声音：“见到我……不要太害怕。” 利维坦突然应激般拱起身体、发出咆哮，浑身鳞片骤然间炸起、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样。 阿莱斯特刚想安抚她，就突然也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心底的强烈恐惧。 那种仿佛攥紧心脏的极端恐惧，让她之前的杂念都被瞬间清空。 而最让阿莱斯特讶异的是，连她怀里抱着的小乌鸦都仿佛感应到了那种恐惧、发出嘎嘎嘎的粗糙叫声、猛烈的拍打着翅膀，阴影能量组成的羽毛四散飞落。 “——恐惧灵光！” 阿莱斯特脱口而出。 而且，能让夜魔产生反应，也就是说…… 这是足以击穿第六能级法术抗性的恐惧灵光！ 下一刻，初代黑相的身影便悄无声息的浮现在了阿莱斯特面前。 那并非是解除隐形、也不是瞬间传送。而是从与现实重叠的另一个位面逐渐“渗透”到了这一边。 ——阿莱斯特立刻联想到了此时的艾华斯。 而显现在阿莱斯特面前的，是一个体型枯瘦的人形骷髅。他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有丝毫威严可言，甚至称得上是平凡与贫穷。 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一星半点的肌肉与脂肪，纯白色的骨头外面包裹着黑色的破旧长袍。而在他深深的空洞眼眶中，闪烁着稳定的昏黄色火焰。 他甚至没有握持法杖、也没有佩戴戒指。 身上唯一能称得上是装备的，是一条锁链——墨绿色玉石制成的锁链，无比随意的锁在了他的肋骨与锁骨上，看上去就像是给自行车挂的锁一样。 由白色、绿色、黄色三种颜色制成的三块玉锁，看起来仿佛某种饰品。分别挂在他的右侧锁骨附近、胸骨角、以及左侧胸腔内部。 “希望没有吓到伱，孩子。” 披着黑袍的马蒂亚斯温和的说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本系统依靠BUG运行 玻璃台阶第三百四十六章本系统依靠bug运行：ibiquxs 一个在心神坚定、精神稳定的状态下仍旧打定主意准备死去的人，往往会显得温和又洒脱。 阿莱斯特在最开始见到他们两人的时候，就能清晰的感受到一种奇异的疏离感——那种怪异的违和感不太好形容，就有点类似于戏剧演员穿着剧里的打扮、却在用日常的语气和你正常说话一样古怪。 因为他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才会像是交代遗言一样、有什么能说的都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用不着勾心斗角、也不必交换情报……只要是阿莱斯特想要知道的，他们都会说出来。 ……那种心态，就像是已经打定主意要afk的玩家，如果遇到了其他玩家有什么麻烦、或者帮助，就会尽可能的将自己有的东西都交给对方来解决问题。 那是一种“已经不太在乎这些东西”的态度。被帮助者即使对这个游戏不怎么熟悉，也总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好像打算要退坑了”。 阿道夫显然也是打算退坑了。 只不过，他打算退坑的这个游戏叫做“人生”。 马蒂亚斯缓缓叹了口气：“何必呢……” 阿莱斯特从初代黑相的语气中，读出了相当复杂的意味。 很显然，马蒂亚斯并不赞同阿道夫进行亡灵转化。 但他也很无奈……作为这个世界上的至强者，他依然无法阻止自己的学生们前仆后继的踏上这条错误的道路。毕竟他自己也行走在这条道路上，而他无法给学生们一条新的路。 就如同恶魔学者总要晋升成恶魔化身一样——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这里就是唯一的路。 一旦完成了亡灵转化，可能会立刻得到强大的力量……但也意味着从此不再是超凡者，而是变成了幻魔。 与仍旧能够服务于堕天司，通过契约与吞噬灵魂继续完成超越的恶魔不同。成为亡灵就意味着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可能。除非得到柱神或是天司的青睐，被封为使徒……否则基本也就这样了。 就比如说狂猎之王——在他成为狂猎之王时，他就已经这么强了。哪怕再过几百上千年，他也还是这么强。地缚灵爱丽丝也是一样……它们只会因为各种意外而变弱，或是被阴气太重的环境加持而得到些许增益，但本体不会再变得更强了。 而一旦变成亡灵，情感就必然会变得淡漠。 哪怕完整保存自己的尸体、成为“已死而存骸之人”，也至少会被剥离掉四条道途的适应性。除却黄昏道途之外，相当于只剩下了活人一半的感情与思维。 可是，阿道夫却只是摇了摇头：“您也是知道的……我们能走到这一步，就必然会追求宁静的永恒。 “无论是在物质界成为亡灵，亦或是被送入琥珀林、或是成为被灵珀天司拓印的忆痕……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前者至少还意味着我能保护通灵塔一些日子，不是吗？” “莫非，其他几代黑相也都是……” 听到这里，阿莱斯特反应了过来：“所以他们都消失了，是吗？” 理论上来说，黄昏道途的超凡者寿命是最长的——据她所知，甚至还有一位寿命超过五千年的黄昏道途超凡者仍旧存活于世。可是通灵塔黑相的更迭频率，却比红相要快上好几倍，基本上二三十年就会更换一轮。然而星锑第五能级的超凡者数量却并没有增加多少。 阿莱斯特原本还以为，这些黑相都是因意外去世了、或是用自己的灵魂喂养了通灵塔之类的……要么就是他们实际上都躲了起来，成为了通灵塔隐藏的力量。但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堕天司降临之后通灵塔一点动静都没有。 初代黑相还可以说是又陷入无法唤醒的沉睡了——那先前的黑相们呢？ 他们可不是巫妖，没有“龙眠”的需求。 “你猜得不错。” 阿道夫欣然点头：“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宿命。名为‘道途’的枷锁会令人发疯。 “但变成了亡灵……也就意味着我们终究会渐渐淡忘生前的一切，最终早晚会从通灵塔离开、前往更加宁静枯寂之地。因为到了那时，通灵塔对他们来说就会显得过于吵闹……这样的别离已经重复了不止一次。我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原本的艾华斯，可能还无法理解“道途冲动”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力量。 而如今的阿莱斯特，却非常理解他们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毕竟她所承受的爱之道途的影响与控制，比通灵塔的黑相们可以说是只高不低。 这个世界的上位超凡者，也未必能比下位超凡者过得好多少。虽然实力变强了，圈子变得更高级了，可立刻也会遇到同级别的困难与敌人。很少能遇到第四能级的超凡者能依靠实力压制第四能级以下的超凡者作威作福的……毕竟头顶上都有着好多第五能级的强者呢。 只有强大到在第五能级里面也算是头部，才算是勉强超脱了桎梏。可即使如此，也会受到教国的监督……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世界虽然危机重重、但倒也算是有秩序。 可反过来说，一旦超凡职业晋升到了第四能级，道途对性格与心理的影响就立刻开始变得明显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就会受道途的影响而失控发疯。 “……我记得，赫拉斯尔帝国时期的‘长子灾’也是这么来的。” 阿莱斯特想到了赫拉斯尔帝国时期的这种疑难杂症：“如果抵达了所在能级的极限，却拒绝进入晋升仪式、不再继续晋升的话，长久积压下来的道途冲动会把人逼疯。必须通过生孩子的手段来分走一部分自己的道途冲动，才能维持自己的神智正常。” 他其实偶尔怀疑，那些疯疯癫癫的月之子，是不是就是因为卡在对应道途极限太久、无法变强而疯掉了。 “……这种说法还不够精确，它出自于天才们烦恼的总结、或是过于保守的胆小鬼们的求生经验。” 阿道夫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因为，并非是所有人的才能都足以‘抵达极限’。 “比如说我自己——虽然我已经抵达了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但我连第五能级三分之一的路都没有走完。可是，我已经清晰的感知到，我已经到头了。我的灵魂所能承载的道途之力已经抵达极限，就像是蓄满水的湖泊。 “可那来自道途冲动的‘变强的欲望’，却像是一场大雨。仍旧不断给我带来新的雨水，它无法让我变强，只会让我感到压力倍增。湖泊的面积越大，所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 “我心知自己无法抵达终点，但那其实也无所谓。 “——我们的命运只是攀登，达到高峰乃是下一代的事业。” ……原来是这样。 阿莱斯特恍然，终于补足了疑惑的最后一块拼图。 哪怕不抵达道途极限，只要抵达自己的天赋极限……或者说，只要长期无法得到提升，道途冲动就会渐渐积累到令人发疯的程度。所以才会有许多人明明活了很久，但超凡能力却都没能抵达第五、甚至第四能级，因为他们的天赋已经卡死了上限。除非有什么大事件让他们的心灵与人格产生巨变，否则可能成为超凡者二十多年就差不多耗尽了潜力。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或许也是一种潜在的“寿命锁”。 当年的巨人虽然寿命也很悠长，但他们显然精神状态都不算很好……基本上人人都是疯疯癫癫的。 ……等等？ 想到这里，阿莱斯特怔了一下。 莫非，凝珀其实也是这个原因……？ 想要让道途冲动变得不那么明显，可以通过另一种道途冲动来进行压制、中和。如同阿莱斯特自己也在努力尝试用超越道途的冲动来压制爱之道途的冲动一样。 可要是这么说的话…… ……那岂不是说，凝珀本身就是精灵长生的保障？ 这个思路建立在所有精灵都会成为超凡者的基础上——正是靠着凝珀症的影响，那些成为超凡者的精灵们才能存活这么久，而不至于像是延寿的短生种一样容易发疯。 毕竟长生种慢悠悠的生活习惯确实是维持心理健康的重要因素，它让心灵老化的很慢；如同有钱有闲、注重身体与心灵健康的有钱人，也总比苦命的打工人看起来要年轻的多——无忧无虑就是可以让人显得更年轻的。 但是随着时间积累的道途冲动，可不会因为精灵是长生种就变得更弱。时间这个概念属于均衡道途，它的特点便是平等，因此所有种族原则上累计的道途冲动也应该是相同的。 而另外一个原因，或许也正是因为灵珀天司所给予的祝福，让精灵们总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产生越来越强烈的凝珀倾向。 这实际上就是把九种失控的可能减少成了一种，让其他道途的道途冲动与黄昏道途的道途冲动对冲抵消。除非黄昏道途的道途冲动完全压倒了他们原本的道途冲动，才会导致凝珀……所以只有那些思维黄昏化的精灵才会凝珀，却基本上没有听过其他道途的精灵失控。 怪不得灵珀天司被拉下来之后，教国那边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奇怪问题。 这甚至不只是因为祝福无效了这么简单…… ——原来是“本系统依靠bug运行，不要试图修改任何一个bug”这种原理，听起来好合理！ 可这样的话，灵珀天司的立场……？ 阿莱斯特眉头紧皱。 不过，她突然又想起来了另一件事：“您刚刚说……要创造第六能级的亡灵？这真的是……两年就能完成的事吗？” 姑且不提莉莉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两年的时间——而且这个有些精确的时间又是从哪来的？ “事到如今，其实也已经可以公开了……” 阿道夫看了一眼骷髅架子，转而对阿莱斯特解释道：“我对你所说的话如此轻易的接受……是因为我们本就已经下定决心，打算离开灵珀天司的路线。” “——冬之少女？” 阿莱斯特脱口而出。 她记得，亡灵的复活与重生原本是属于灵珀天司的权能——而后来冬之少女就带着这个权能独立出去了。从那之后，死灵术就不再属于灵珀天司，而是成为了冬天司的能力。 阿道夫老爷子大吃一惊：“你连这个也知道？” “我只知道我知道的事情。” 阿莱斯特耸了耸肩，巧笑道：“您就当是占星术吧。” 不过她也同样知道……冬天司其实相比较灵珀天司，多少是有点拉胯的。亡灵是被灵珀天司主动切割出去的领域，她自身实力不太够。直接导致了冬天司刚升为天司不到一年就直接被拖下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物质界的第六能级，她未必能撑得起来…… ……原世界线的通灵塔在衔尾之环仪式时一直没动静，不会是在那鼓捣自己那“第六能级的亡灵”吧？ 不过，说到第六能级的亡灵…… 她好像还有一个别的办法。 阿莱斯特顿了顿，确认道：“你们要这第六能级的亡灵……是打算如何使用？会伤害或者摧毁掉它吗？” “容纳灰天司的灵魂，需要第六能级的亡灵作为容器才能防止它逃离，”巫妖语气平稳的答道，“请恕我直言，阿莱斯特小姐——我和西里尔昔年的情谊，还没有到需要让我消耗掉一只第六能级的亡灵的程度。” “那这样的话……如果我有办法弄来一头第六能级的亡灵，是不是仪式可以立刻开始？” 阿莱斯特确认道。 “那是自然。” 马蒂亚斯非常肯定的说道：“而且我会向您发出诚挚的感谢——如果我有机会能接触第六能级的黄昏之力，我或许……也能更加接近那个领域。” “那好，”阿莱斯特点了点头，“您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多久？” 阿莱斯特都说到这份上了，见多识广的马蒂亚斯倒也不意外，只是反问道。 “两天吧，最多三天。” 阿莱斯特思考了一会，给出了一个比较保守的答案： “——三天后，我将带着狂猎之王归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 恭喜了，陛下 尽在悠久！ ： “……不是吧，老大？你认真的吗？” 阿莱斯特一时有些无语。 虽然当时她抑郁了一下，但在伊莎贝尔的宽慰之下已经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 其实从那时开始，阿莱斯特就已经没有那么脆弱了。当她知道有人在乎自己的时候，她其实反而没那么需要对方真正在乎自己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阿莱斯特其实更在乎的是伊莎贝尔之前承诺的当下。 那一瞬间的共感与包容，成为了治愈心神的汤剂。 她现在并不关心这个承诺是否实现……只要伊莎贝尔有这份心就已经足够了。 “伊莎贝尔是言出必行之人。她的意志或许比我们两个都更加刚强，绝不是食言而肥之人。” 艾华斯却是答道：“芙蕾雅姐姐说，‘强者不善育’。能级越高的超凡者，生下孩子的概率就越低。如果我抵达了第五能级，那就很难与伊莎贝尔留下血脉了。 “虽然她可能并不在乎杜·拉克血脉的延续。毕竟在另一条世界线上，她也将王位的继承权给予了卡美洛家族。但正因为我们的干涉，伊莎贝尔并没有进行过那残酷的自我献祭……不是吗？养育别人的孩子，终究比不上养育自己的孩子。况且，那也意味着‘阿莱斯特·杜·拉克’不会再诞生了。” “……但是你拖不了的。明明大事说的头头是道，怎么在这种事上开始犯糊涂了呢？” 阿莱斯特心情复杂：“你再拖，最多也就是拖一个月。可你依然无法从教国离开，伊莎贝尔也无法用面具之外的手段前往教国。虽然我可以用小羊作为‘戴面具的演员’，带她来星锑玩……可塞勒涅可没法替她怀孕，你也是其中根本替代不了的人——毕竟不管你怎么拖，在纯白圣女洗净凝珀之前、你也不能将至圣冕摘了离开教国。 “也就是说，当教国这些‘外人’，与你自己那尚未诞生却已然死去的孩子进行二择之时，伱却毫不犹豫选择了外人……” 说到这里，艾华斯与阿莱斯特突然同时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 所以艾华斯奉献道途的等级提升的这么快！ 他并非完全是因为阿莱斯特与伊莎贝尔的约定，而是因为伊莎贝尔想要有一个孩子——除此之外，他的哥哥爱德华也这样希望、丽姬娅与芙蕾雅也都这样念叨着。 ——伊莎贝尔身为君主，怎能无后呢？ 要是这样时间长了，甚至就连阿瓦隆的大臣们、以及那些平民们也都会为此而感到不安。虽然伊莎贝尔还有个弟弟……然而“女王的弟弟”以及“女王收养的义子”如果同时存在，本身就会产生激烈的冲突，让国家陷入不安定的状态。 虽然伊莎贝尔自己可能都隐约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她才会说“如果有个孩子”。言下之意，也就是她心里已然认为很有可能他们没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后代，因为他们晋升的都实在太快了…… 艾华斯戴上至圣冕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但当他突然意识到之时……他成为教皇的每一天，就都是在进行强烈的“奉献”——因为他还太过年轻、尚未留下后代，因此他戴上至圣冕时所奉献的就不只是自己的寿命，而是“未来的孩子”、“生命的延续”。 它真正的代价，并不只是那几年的寿命。 而是让一个十几岁就成为权力巅峰，健康而强大、前途无比光明，后代必定为阿瓦隆新王，而自己很有可能成为天司甚至柱神的少年，失去了自己在物质界留下后代的能力——正是这种规模的奉献，才让他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直接拉满了第四能级的剩余经验条。 恐怕就连前任永世教皇，乃至于枢机主教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毕竟精灵本身血缘观念就相当淡薄，姓氏主要通过传承这种手段继承。 或者说，这本身就是身为上位超凡者的精灵们生育率低，才会出现的特殊习俗。因此没有一个精灵意识到这里有什么问题…… “你别拖了，老大。你太优柔寡断了，不如听我的——” 阿莱斯特不是喜欢拖沓的性格，她直接打定主意：“如果我月底能晋升，你就陪我一起晋升；如果我下个月才能晋升，你就陪我下个月晋升。反正我们也没那么喜欢孩子。至于伊莎贝尔那边……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那是属于伊莎贝尔自己的事，就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反正今天是肯定赶不上在黄昏前抵达鹰岬村了。我打算明天去找狂猎之王赫勒钦。今晚可以先去找伊莎贝尔，看她那边怎么说。” “……行。” 艾华斯始终拿不定主意，因此选择从善如流：“如果有需要，随时喊我。遇到任何事，教国都可以是你的后盾。” “你等着吧，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阿莱斯特毫不犹豫的说道：“星锑那边已经能用得上你了——经济崩坏、全民失业、红相叛乱。这种规模的混乱大概率会引发内战……准备通知教会接手吧，我打算把莉莉的问题解决之后，就变成你的模样在星锑搞点事。” “我相信你。” 艾华斯没有询问细节，而是毫不犹豫的回应道：“小心星锑那边的影响，也小心堕天司，别忘了你身上的大罪烙印。以防万一，我之后会每过三天就在早上联系一次你，确认你的精神状态。如果你有事的话记得提前请假。” “行啦行啦，怎么你真跟个医生似的……” 阿莱斯特有些无奈的切断了他们的联络。 倒不是她不想再和艾华斯聊会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要悠闲的躺在白鸽歌剧院，一边给艾华斯共享视野，一边在心里和艾华斯一同锐评台上的演出，就这样毫无忧虑、快快乐乐的过一天。 这也算是一种“一起看”或者“弹幕吐槽”了。 但显然不行——当艾华斯陷入沉睡之后，阿莱斯特这边就开始吸引事件了。各种麻烦琐事层出不穷，让她根本安静不了几天。 “真是麻烦……” 船只已然开始减速靠岸。阿莱斯特叹息着，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走到甲板之上。 她有些怀念的望着远处执勤的狮鹫骑士们……虽然艾华斯离开阿瓦隆不到四十天，但却像是离开了一辈子。 阿莱斯特如今着实有些想念质朴的阿瓦隆人了。 ——原本艾华斯在去教国之前，还以为阿瓦隆堕落而又疯狂，到处都流淌着阴谋与贿赂，就如同那弥漫在工厂区的灰雾一般，根本就称不上是骑士之国，整个圆桌厅一大半都是拿过脏钱的叛徒。 等艾华斯去了教国，才知道什么是癫子、什么叫内鬼，原来阿瓦隆人已经很有理智、很有素质了…… 等阿莱斯特去了星锑，才终于明白了“堕落”与“疯狂”的含义—— ——确实有点对不起阿瓦隆，居然要把它和星锑放到一起比较。 阿莱斯特如今甚至觉得，阿瓦隆的“闭关锁国”政策或许也没那么糟糕。它虽然拦住了外国的学者、商人与旅客，但也确实将地精与月之子这种缺德种族拦在了外面。 ——要知道，与鸢尾花相比，星锑的月之子甚至能算是保守派！阿莱斯特都不太敢想，大哥和夏洛克那边混的怎么样了。 也正因鸢尾花那边的衬托，在真正前往星锑之前，艾华斯一度还曾经认为星锑代表着先进的生产技术，是最为文明的人类国家。 就连月之子与死灵法师也没有争夺权力，说到底不过就是恶魔学者们抢炼金术师们的饭、炼金术师抢植物学家的狗粮嘛。这种规模的混乱算不得什么，甚至可以算是和平。毕竟阿瓦隆这边也闹过一阵子超越呢…… 如今看来，阿莱斯特还是大大低估了“国王”当初带来情报的含金量。 ——艾华斯当初以为国王是往高了说的，至少得夸张个50左右；没想到他居然是往低了说的，连星锑真正混乱的20都不到！ 叹了口气，阿莱斯特带着利维坦走向了岸边。 某种意义上，这其实才是“阿莱斯特小姐”第一次进入玻璃岛。 而一位身披全覆盖的银色铠甲，胸前绘着银色三角的仲裁者走了上来，礼貌却严肃的问询道：“你好，请问……” 他正要问询，阿莱斯特身边的这个怪物是什么、为什么要带它来阿瓦隆、有谁可以为她担保之时。 他却突然看清了黑袍之下阿莱斯特的脸。 准确的说，是看到了“贝亚德”的面容。 而这艘炼金动力船的船长则在那边看着热闹——身为贵族派系，他显然也不怎么喜欢通灵塔。能看到这个身披黑袍的女人，能在阿瓦隆这边脑袋像铅球一样实在的骑士面前吃瘪……那也算是一件快事。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那仲裁者的态度似乎不太对劲。 仲裁者明显愣了一下：“您是……” “阿莱斯特……你或许认识我。” 阿莱斯特说着，将自己的兜帽缓缓摘下：“我遵从与女王陛下的赌约，带着龙之幼崽归来……可以将艾华斯还给我了吗？” 她拍了拍身边的利维坦，示意它发出龙吼。 利维坦很是聪明的发出震撼人心的巨大咆哮声——这让港口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阿莱斯特的存在。 “我要见女王陛下，这是我们约好的。” 阿莱斯特右手抚胸，嘴角恶趣味的微微上扬，随后又严肃的努力再度抿平：“请您通报一下，可以吗？” “……这、这事我决定不了……” 明明已经是仲裁厅的仲裁者了，听声音也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可他此刻看上去已然是满头大汗——阿莱斯特相信，如果他能摘下头盔来的话，他一定会摘下头盔来不断擦汗。 “……您请跟我来。” 最终，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将阿莱斯特先带走。 至少不要再堵在这里，被人们继续围观了…… 于是他吹响了无声的狮鹫笛，唤来了自己的白羽狮鹫。 而此时此刻。 伊莎贝尔正在用餐。 她如往常一般，喝了一些酒来为晚上的入梦做准备——虽然几天进去都未必能见到一次阿莱斯特，但她如今已经渐渐习惯了喝酒，感受到了些许乐趣。至少不像是最开始那样皱着眉头苦着脸硬往里灌了。 可就在这时，她却突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烦闷与恶心。 一口酒被她重新吐回了面前的盘子上，随后伊莎贝尔止不住的咳嗽着。 怎、怎么回事…… 伊莎贝尔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被人下毒了——因此她立刻唤来了自己的女王近卫，为自己检查身体并进行治疗。 她们都有着奉献道途的职业等级，因此也都有一部分的治疗能力。 那位年纪最大的近卫立刻将手按在了伊莎贝尔的胸腹，照明术带来的温暖光辉一瞬间驱散了伊莎贝尔的恶心与头晕。 可那位近卫，脸上却突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她歪了歪头，不是很确定的问道：“您上次与教皇陛下同房，是多久之前来着？” “梦里算吗？” 伊莎贝尔下意识问道，但很快小脸一红、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于是她老老实实答道：“是二月十六日……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而她话音未落，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含义，瞬间睁大了眼睛：“莫非……” “三十七天……” 近卫略为沉吟，随即笑靥如花：“不出意外的话——恭喜了，陛下。” 第三百四十九章 摩根真正的礼物 当阿莱斯特被带到银与锡之殿时，已是黄昏之时。太阳与月亮同时出现在空中。 阿莱斯特与利维坦被那位不知道姓名的仲裁者带到了会客厅。 “……请您稍微等候一会。之后的事，女王近卫应该会通知您的。” 仲裁者礼貌的躬身行礼，从他的言语中能明显听到一种放松下来的释然感——这破事总算是结束了，下次谁爱来谁来，反正我是不来了。 很显然，他非常害怕女王陛下与阿莱斯特小姐当面吵起来。 一个是阿瓦隆的女王，另外一个是如今教皇陛下的情人，两人貌似还是情敌关系……从那三言两语中判断，似乎是自家女王对阿莱斯特小姐提出了什么刁难人的请求，而她如今堂堂正正的完成了。 那样他无论怎么做都会背锅……甚至可以说，当他今天决定去港区巡逻的时候，这口锅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潜行到了他背上。如今女王陛下与阿莱斯特小姐并没有直接接触，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希望至少不要闹大吧，闹大了也不好看啊。仲裁者心想。 阿莱斯特不是潜入进来的，而是正大光明的走海关进入的阿瓦隆……这意味着知道她回来的人绝对少不了。这一路上还有许多记者前来拍照…… 按照那些记者们的工作效率，明天早报的头版头条内容他已经能猜到了——而且那上面的照片里必定能见到带着阿莱斯特走在街上的他，并且肯定各个角度都有。 汗流浃背了，家人们。 “辛苦啦，仲裁者先生。” 阿莱斯特只是轻轻抚摸身边的利维坦，露出一个大方而灿烂的笑容：“之后就没有您什么事了。” “希望如此……” 仲裁者呢喃着，随后迅捷如风的告退。 等他离开之后，几位女王近卫便如约而至。 她们看向阿莱斯特的眼中有着好奇、有着审视、有着亲近……也有着警惕。但却唯独没有面对女王的“情敌”时应有的敌意。 “陛下在卧室等你呢。”一位有着银色长马尾的精灵如此说道。 “……卧室吗？” 阿莱斯特心中一個咯噔，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应该不会吧，我现在的样子可是阿莱斯特啊…… 阿莱斯特仔细想了想，觉得可能最多也就是抱着自己睡——就和在梦里一样。于是她顿时松了口气。 她无需引路，直接走到了慢悠悠前进的女王近卫的身前去。 阿莱斯特走过她如今已经无比熟悉的回廊，推开了伊莎贝尔卧室的门。 伊莎贝尔没有像往常那样练习乐器，而是悠然的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看着书。 “好久不见呀，阿莱。” 她笑眯眯的将书合拢并放在身边，随手拿过来一个枕头挡住了书名。 阿莱斯特下意识看了一眼，发现那本书的封面上，没有完全挡住的作者名叫做“萝丝·凯丽”。 ……没听过的名字，是不太出名的小作家吗？ 阿莱斯特如此想着，视线下意识被伊莎贝尔身上的服装吸引。 她穿着的睡衣，是艾华斯先前从教国那边送来的款式——银白色的纱衣薄到近乎半透明的程度，在袖口与衣领处有着暗金色的蕾丝装饰。原本那里面应该还有一身内衣……可阿莱斯特却并没有看到内衣的形状。 阿莱斯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如果是用艾华斯的身体回来就好了。她由衷的想道。 “阿莱斯特”这具身体，终究还是有心无力…… ……哎，等等？ 阿莱斯特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着另外一重化身！ 只见她走向房间中的落地镜。当她再度走出之时，就已经变成了艾华斯的模样。 除却瞳孔是带着邪气的猩红色之外，就与艾华斯本体一模一样！ “这是——” “……怎么会？” 原本应该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安静与沉默的女王近卫，此刻却忍不住发出了声音、纷纷感到了震撼。 因为她们都能感应到——这并非是幻象、也不是血肉变化之术，而是真正的教皇艾华斯！ 可是如今的艾华斯应该在教国，而且他也根本不可能是月之子！ “安心。” 伊莎贝尔的声音平淡却带着威严：“肃静。” 仅是一言半语，女王近卫们就再度恢复了自己室内装饰般的存在感。 而随即，她看向变化为艾华斯的阿莱斯特，并不意外的伸出双手、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阿莱斯特走上前去，将伊莎贝尔抱住：“我的女王大人……好久不见。”“……我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了，我的骑士。我很想念。” 伊莎贝尔悄声在阿莱斯特耳边说着，让她耳朵有些发痒的难受——这是艾华斯格外敏感的地方。每当伊莎贝尔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他就会情不自禁的哆嗦一下、甚至发出闷哼。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回阿瓦隆了？莫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伊莎贝尔笑眯眯的说道。 她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却与阿莱斯特预想中的不同。原本阿莱斯特会以为自己回来会是个惊喜——伊莎贝尔突然见到自己回来，应该会高兴的啪嗒啪嗒跑过来、一个小猫冲锋就撞到自己怀里。结果她却是不慌不忙坐在床上，等自己过来抱住她…… ……就仿佛想念她的是自己一样。阿莱斯特心想。 好吧，是有点想。 她沮丧却又愉快的在心中承认。 “我明天要去一趟鹰岬村……” 阿莱斯特认真说着。 同时将自己最近遇到的事、以及本体那边所忧虑的事都跟伊莎贝尔说了一遍。 伊莎贝尔先是扁了扁嘴，但随即还是认真听着阿莱斯特的话。 当她听到艾华斯因为担忧自己与阿莱斯特的约定，而不愿太早进阶的时候……伊莎贝尔却突然笑出了声。 “那你们现在就不必吵架啦。” 伊莎贝尔慢条斯理的说道：“要我给你一个惊喜吗？” “惊喜……” 阿莱斯特喃喃着，突然反应了过来：“不会吧？” 艾华斯与伊莎贝尔一共就只发生过一次亲密关系——虽然那次几乎是一整天。他们原本约定在了二月十六号的晚上，伊莎贝尔甚至都准备好了用于庆祝与铭记的美酒。 可在十六号的早上，艾华斯见到摩根之后，他似乎就有些欲望高涨。从白天一直与伊莎贝尔玩到了晚上。 当时艾华斯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爱之道途影响了心神，但他确信自己的意志是完全清醒的……那就只能怪自己太过猴急、有些把持不住了。 结果就这么一次……伊莎贝尔就直接有了孩子吗？ 这是什么神枪手—— ……还是说，这才是摩根赠予自己的礼物？ 【——兰斯洛特让我给你送一份礼物……你觉得我如何？】 那是摩根当初对艾华斯所说的话。 摩根作为爱之道途的湖中仙女，确实有着送子的权能。只不过后来艾华斯见到了那个“摩根妙妙屋”，就觉得那个“梦中房产”才应该是摩根送给自己的东西。 ……如今回头想想，“兰斯洛特”让摩根送给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只是个情趣房。那未免也太怪了——虽然摩根不是很正经，但兰斯洛特是相当正派而又严肃、相当缺乏幽默感的人。 就算他或许没有主动声明要送什么……摩根回去也不好交差啊。 反倒是送个孩子，那个老古董或许会很满意。毕竟另一方的伊莎贝尔也是他的后代。 这么想着，阿莱斯特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到伊莎贝尔的小腹之上。 属于月之子的爱之力，缓缓顺着血气渗透而入。 阿莱斯特的手心尚未感应到另一个心跳，但爱之道途的力量、却轻而易举便感应到了伊莎贝尔体内流转着的怪异生命力——那种感觉就像是两个人重叠在了一起。没有心跳、没有灵魂、没有道途之力，却已经有了清晰可见的生命力。 “感觉到了吗？” 伊莎贝尔轻声呢喃着：“我都还感觉不到呢。” “……要出现胎心的话，可能还要十几天。” 阿莱斯特认真叮嘱道：“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出入危险的地方、不要熬夜也不要喝酒了。”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但又感到很高兴——如此一来，她与艾华斯所忧虑的事也就不复存在了！ “我不要。” 伊莎贝尔干脆的说道：“我只能通过喝酒来见到你们了。” “……听话。伱之前喝酒没有影响到它，算是它命硬。但之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阿莱斯特表情严肃：“这样对孩子和你都很危险。” 伊莎贝尔顿时笑了出来：“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有这个……” 她说着，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项链炫耀般的展示了出来。 那上面挂着一个香水瓶一样的水晶小瓶子，里面是令人迷醉的、近乎油状的金色液体。看起来就像是流麻一样，金色的油膏之中满是闪闪发光的细碎小颗粒，美得如烟似雾。 ——那是艾华斯的液态灵魂。 见到它的一瞬间，阿莱斯特突然想起了自己先前的执念。 如果想要让自己成为艾华斯的大罪之兽，那么艾华斯的液态灵魂就是必须的材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五十章 咱们这也太燃了 “你们就放心去晋升吧。” 伊莎贝尔轻快的说道：“我距离第五能级应该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也不会太远了。我不会被你们拉下太多的，更绝不会拖你们后腿——” ——这种满是自信、坚定不移的言语，是艾华斯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璐璐”绝不敢说出的话。 阿莱斯特有些恍惚。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伊莎贝尔说着，将艾华斯的瓶装灵魂重新塞回自己胸口，“我原来还有爱之道途的潜力……” “……什么？” 阿莱斯特愣了一下。 根据艾华斯前世的记忆，伊莎贝尔应该是完全的美之道途超凡者才对啊？ 这一世在艾华斯的培养之下，伊莎贝尔渐渐拥有了威权道途的适应性。可她也并没有踏入威权之道……她身先士卒作为表率，作为道途开放的先驱。 伊莎贝尔自己就是一面旗帜，人们都在关注着她。 若是她成为一名威权道途的女王……那么她所推行的政策也未必能执行下去。 人们会说着“看呐，连女王陛下自己都还是忍不住走回了威权道途，想必威权道途还是最好的选择吧”之类的话，于是松一口气、重新走上回头路。 突然，阿莱斯特微微睁大了双眼。 她猛然间反应了过来—— 那能够让阿瓦隆枯死的大地再度复苏的力量，来自于伊莎贝尔血脉之中传承的繁花之力、以及她所掌握的繁花之传承。 可她的母亲虽然是半精灵伊妮莉丝·繁花，但她自身的实力并不够强。极有可能是伊妮莉丝母亲的贝提娜蒂亚·繁花实力倒是够强，然而伊莎贝尔体内的精灵血统实在太弱了……只有四分之一精灵血统的她，体内的繁花之力根本就没有觉醒。 而纯化血统的仪式，毫无疑问属于爱之道途。 另一条世界线的伊莎贝尔在那场禁忌仪式中献祭了自己的生育能力……而生育能力也同样属于爱之道途。但一般来说，仅仅只是生育能力而已，应该不至于能让一个人突然变得如此之强，从原本平平无奇的水平、提升到能够参与到天司战的强度。 除非，伊莎贝尔所献祭的根本就不是生育能力……而是她的整个爱之道途。 或者说，是她属于爱之道途的全部自我——她完整灵魂的九分之一！如今看来，那还是仅次于美之道途的，第二强盛的自我。而这个仪式本身，应该就与恒我十次舍弃自我的秘法有关…… 怪不得那条世界线的伊莎贝尔会成为无情无泪、自律冷漠的铁血女王。 也怪不得艾华斯总感觉伊莎贝尔欲望强盛，而且在摩根妙妙屋里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积极性与好奇心。 ——这分明就是爱之道途的清晰体现！只不过艾华斯根本没有想到伊莎贝尔出现了爱之道途的适应性，所以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阿莱。” 伊莎贝尔请求道：“你可以变成……那個小女孩的模样吗？就是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个模样。” “你要抱我吗？” 阿莱斯特歪了歪头，爽快的答道：“也不是不可以。” 她现在还蛮高兴的……倒不是因为伊莎贝尔怀孕、也不是因为伊莎贝尔那个叫做“阿莱斯特”的孩子要诞生了，而是因为艾华斯不会再因为这个原因而和她吵架了。 随后，阿莱斯特的躯体骤然破碎。 原本在伊莎贝尔身后抱着她的“艾华斯”，变成了一个依偎着她的小女孩。 伊莎贝尔一把将阿莱斯特抱了起来，抓到身前狠吸了一口：“我终于在现实里见到你了……好可爱！我以后的孩子要是有你这么可爱就好了！” “你小心！小心！别这么使劲！” 阿莱斯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自己不小心一肘拐到伊莎贝尔——第四能级的月之子躯体，那几乎是一个滑铲创坦克的强度。而伊莎贝尔毕竟是个脆皮法师…… 摩根的赐福也就能用这么一次……等艾华斯到了第五能级，她的赐福真就未必好使。换言之，伊莎贝尔肚子里的孩子基本上已经绝版了，算是一个基本不可能再复刻的限定池。 “放心，我有数的。” 伊莎贝尔轻快的说道：“我多少也是第四能级的超凡者呢……可别小看我啊。 “说到这个……我对《傀面密续》又有了新的理解。如今我已经可以戴上别人的面具了，伱要试试看吗？” “……这么厉害？” 伊莎贝尔怀里的阿莱斯特突然兴奋：“让我看看！” “好啊。” 伊莎贝尔轻快的说着，伸手在虚空中一抓、一张白色的面具便被她凭空具现。 随后她就这样将面具盖在了自己脸上。 阿莱斯特只感觉背后的柔软突然变得坚硬，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来：“这是谁的面具……” 但很快，阿莱斯特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按住，直接翻了过来。 她的双臂都被伊莎贝尔握住并按在床上。而她根本不敢反抗，唯恐不小心伤到了伊莎贝尔。 “这是……” 阿莱斯特睁大了双眼。 衣服还是之前的衣服——但那睡衣里面的人，却变成了她无比熟悉的另一个人。 ——正是艾华斯！ 就连阿莱斯特自己，都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不是艾华斯。从外貌到体型到气质，甚至就连掌心的温度都一般无二……甚至不止如此—— 阿莱斯特还清晰地从对面那个“艾华斯”身上，感应到了一种共鸣。 虽然此刻真正的艾华斯仍旧在教国沉睡，可是伊莎贝尔所扮演的，也正是那个教皇艾华斯真正的躯体！这也让她脱离了自己那脆弱的躯体，直接得到了更为强大的肢体力量。 “等、等等……” 阿莱斯特顿时红了脸。 她偏过头去，低声叫嚷着：“你这身衣服太奇怪了……我什么时候穿这种女装！” “——怎么这个时候就变成‘我’了？” 那个“艾华斯”悠然说着：“你不是阿莱斯特吗？” “我……” 阿莱斯特一时语塞。 随后，艾华斯就保持着骑在阿莱斯特身上的样子，伸手将自己身上属于伊莎贝尔的半透明睡衣脱下，随手丢在一旁的地板上。 他握住自己胸口的瓶装灵魂，嘴角微微上扬：“你想要这东西，对吧？” “……你感觉到了吗？”阿莱斯特不是很惊讶。 “因为我注意到了你的目光。” 正在扮演艾华斯的伊莎贝尔温和的说道：“我知道艾华斯想要一个东西的时候，会有怎样的眼神。既然艾华斯将这东西送给了我，那它应该就归我所有，对吧？所以如果我想要再把它送出去，应该也可以……对吧？” “……是的！” 阿莱斯特用力点头。 而“艾华斯”笑着，将自己的项链摘下，将瓶装灵魂放到床边的小圆桌上：“那它就是你的了。至于为什么，我就不问了。” 阿莱斯特正想要伸手去够，她的手腕却又被艾华斯再度攥住、举过头顶。 “不过，在那之前……” 伊莎贝尔慢条斯理的说道。 她意识到了伊莎贝尔想要做什么。 “……等、等等，这个不行！这个太奇怪了！” 阿莱斯特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烧掉了一样：“这明明是我自己的身体……可是……我又是我……但你又是你……我们的关系……” 如果这发生在星锑，阿莱斯特恐怕会兴高采烈——可在她离开星锑不到半天后，那种充斥在大脑中、混沌而又紧急的欲念也已经随之消散。如今的阿莱斯特完全没有在星锑时那样的疯狂与强欲……甚至还有些害羞。 “所以，你不喜欢吗？” 艾华斯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而此时的阿莱斯特却在脑中同步想象出了伊莎贝尔的声音：“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当然也不会强迫你。” ——这言语就像是艾华斯一样。 “可是……” 阿莱斯特欲言又止，还是赌气般闭上了嘴。 她破罐子破摔般闭上了眼睛，脑袋微微向一侧歪去。 她最为喜欢的艾华斯、与艾华斯最为喜欢的伊莎贝尔重叠在了一起……这让拥有爱之道途的阿莱斯特根本无法抗拒。 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而此时此刻，正在现实与梦界夹缝中的艾华斯，也感应到了自己的躯体已经与伊莎贝尔的意识融合在了一起。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将自己的意识降临在这具躯体上，就如同那是自己的分身一般。 他将自己的意识转移过去的第一瞬间，就清晰的看到了阿莱斯特，感受到了手中阿莱斯特皮肤的柔软与温热。 “……你们爱之道途啊。” 艾华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或许曾经的他能理解，但如今已经将爱之道途剥离出去的艾华斯，看着就像是自己的两个女儿在胡闹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理不清这复杂的关系。 ——这也太燃了。燃冬意义上的燃。 而艾华斯的身体，又紧接着自己开口：“你不喜欢吗，艾华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被称为‘艾华斯’的另一个你……应该存在不了多久，对吧？分离出去的终将回归，如同合拢的圆环，开端亦是结束…… “我是个贪婪又善妒的女人，艾华斯。我恐惧着孤独、害怕着被抛弃。因此我不想分享你的一丝一毫，我想要完全的占有你。可与此同时，我也不希望你会留下遗憾。” 伊莎贝尔微微低头，用额头抵住阿莱斯特的额头：“所以，只要我也参与其中就好了。 “对艾华斯来说，我是阿莱斯特；对阿莱斯特来说，我是艾华斯。我是一面双生之镜，映出了永不相合、互为表里的爱……” “艾华斯”低声喃喃着，瞳底翠绿色的光辉满溢——原本艾华斯湛蓝色的瞳孔，却翠绿的如同湖面般宁静，纯粹到如同镜面一般。 庇佑我吧，双生镜。伊莎贝尔在心中念道。 让我成为一面镜子……能够承载光与爱吧。 她慢慢松开了钳制着阿莱斯特的手，转而温柔的拥抱了她。让艾华斯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让阿莱斯特温热的呼吸顺着锁骨渐渐向下流入。 “——我爱你，艾华斯。” 她的最后这句，像是两个人同时在对两个人说话一般。 明明仅有一个声音，却仿佛激起了回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五十一章 莱比锡伯爵：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三月二十三日。 直至上午九点多，阿莱斯特才慢慢睁开眼睛。 “……脑子，还是有点晕。” 她无神的凝视了一会天花板，又安心的闭上眼睛缩回了伊莎贝尔的被子里。 这里不是星锑，不是危险而混乱的莱比锡。这里是阿瓦隆，是玻璃岛，是银与锡之殿……是伊莎贝尔的卧室。 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家。 “不要放弃我的梦，继续睡……” 阿莱斯特嘟哝着，带着温暖的睡意缩成一团。 半睡半醒之间，她感觉到有人悄悄掀开被子一条缝、猫猫祟祟的钻了进来，随后悄无声息的抱住了阿莱斯特纤细的腰。 阿莱斯特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反过来抱住了那条胳膊。 “哎~” 伊莎贝尔如同悄悄话般的声音，在阿莱斯特耳边响起、伴随着温热的吐息与垂落发丝的轻痒：“你怎么知道进来的是我呢？” “……不是你的话，会被你的近卫们打出去的吧。” 阿莱斯特转身过来，双手环住伊莎贝尔、缩在伊莎贝尔怀里低声呢喃着。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能闻到伊莎贝尔的味道。 多亏了月之子灵敏的嗅觉。早在伊莎贝尔蹑手蹑脚靠拢过来的时候，阿莱斯特就已经闻到了她的味道。 伊莎贝尔怜爱的摸着怀里阿莱斯特的头，轻声说道：“累了就多休息一下吧。” 在伊莎贝尔的记忆里，艾华斯基本上一直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休息过一段时间。即使是看似没有什么事的时候，他也总在认真学习或是处理政务。从伊莎贝尔认识艾华斯开始，他就从未休息过一天。 即使如今，艾华斯陷入了真正意义上的沉睡，他也还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守护永恒教国。而他同时又换了另一种姿态，进入更加繁忙危险的工作之中…… 反正伊莎贝尔已经问过了——阿莱斯特的时间还是挺充裕的。好几天的时间，足够她跑个来回了。 如今能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好好休息一下……可以说是极为难得的机会。 为此，伊莎贝尔将这两天的大小事务全都推给了迈克罗夫特·赫尔墨斯。就是为了能多陪阿莱斯特一会。 她轻轻拍打着阿莱斯特的背，低声咏唱着两人初次见面时，她曾在梦中唱起的安眠曲。 那时的艾华斯还在努力抵抗她的催眠曲所带来的睡意……而如今的阿莱斯特，已经没有必要抵抗。 她早已陷入了安详而又深沉的安眠。 此时此刻。 远处的星锑，知识之城莱比锡。 莱比锡伯爵却是在太阳升起前就被迫醒了过来。 倒不是有什么工作需要处理……而是有一个带来工作的人让他不得不进行处理。 在莱比锡庄园的泳池里，彭波那齐随手搂着一个少女走了上来。水滴随着他的前进，淅淅沥沥落在地上，而他则只是随意的抖了抖脑袋、像狗一样将头发上的水滴抖落。 他从始终举着托盘侍奉在旁的男仆手中拿起一杯冰镇加糖的柠檬白兰地，抿了一口。 初代红相轻笑一声，悠然道：“还没找到贝亚德吗？ “——在你的地盘，几個小时都找不到一个人。你让我失望了，费恩。” 彭波那齐少见的念出了莱比锡伯爵的名字，将自己杯中残酒慢悠悠的倒在了莱比锡伯爵的头发上。 莱比锡对自己的发型颇为看重，平时若是有人随意触碰都会怒目而视。但此刻他却是一动都不敢动，任由那加糖后发粘的酒液顺着自己的头发与脖颈，流淌到他那昂贵的礼服之上。 他顾不上擦拭酒液，甚至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费恩……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在昔日的费恩·海因里希被女王所爱之后，人们都恭敬的称呼他为海因里希亲王；而在他奉命建造知识之城莱比锡作为自己的封地之后，人们又更加恭敬的称呼他为莱比锡伯爵。如今他的朋友们，平时也只是称呼他为“莱比锡”或是“海因里希”。 时至今日，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的名字了。 ……父亲突然呼唤自己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呢？是表示不满？亦或是亲昵？还是说，这是一种掌控……或是警告？是在表示自己在他面前还是孩子，还是说对我掌控莱比锡的局面已经有些不满…… 莱比锡伯爵快速思考着、却仍旧无法分辨彭波那齐的意图，只能恭敬的说道：“至少我们已经知道，贝亚德女士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西雅尔多王子那里……” “她喜欢那个类型的？那送给她吧。” 彭波那齐随口说道：“我回去把小西雅尔多从瓦伦丁里除名，她想要也可以直接带走。” “是，我们还已经打听到，她带着一个怪物去了一趟通灵塔……” “……怪物？”彭波那齐挑了挑眉头，有些讶异：“是影魔？” 莱比锡伯爵摇了摇头：“不是，是有血肉的怪物。看起来……似乎有点像是幼年的巨龙。” “或许是她的宠物吧。” 彭波那齐不以为意，笑着评价道：“也可能是她的情人或是孩子，也可能是情人与孩子。谁知道呢。” 他听到这些情报，再度看向莱比锡伯爵，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还不错，还没有让我太过失望。” “这都是您……” 莱比锡伯爵拍马屁的言语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打断。 “——但还不够。” 彭波那齐随手将那已经空了的酒杯递到莱比锡伯爵手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让我等太久……你什么时候能找到贝亚德？来个准数。” “如果顺利的话……” “我不要听‘如果’这种敷衍人的话。” 彭波那齐目光深邃：“今晚天黑之前，我要见到她。不是都有线索了吗？那就去找。” 莱比锡伯爵应道：“是……” “哦，对了。记得客气点，别给我惹麻烦。” “……是。” 莱比锡伯爵沉默了一会，还是低头应道。 金发红眼的青年强调道，眼中满是厌倦。那是他对自己的“孩子们”总给他招惹来各种各样敌人的厌烦——尽管彭波那齐性格起伏极大、奢靡又堕落，但他自己的敌人还真不多。 彭波那齐毕竟是宴主信徒，信奉着“来往皆是客”。 他对客人们的态度，比对自家孩子要好的多。比起威胁与强迫，更多的是带着人去玩，通过无尽欢乐来交朋友。反倒是在和他混熟了之后，他的态度就开始渐渐变得不好了，也显露出自己的易怒与无常。 反倒是他的那些孩子们——那些被他转化的月之子，行事风格都要比他张狂、高调许多。他们从来不怕惹事，反正大不了回来给彭波那齐艹一顿。彭波那齐在发泄完之后，总是会给他们擦屁股的。 其中最为出名的，也就是“魅魔”艾玛。 但最近二十多年里……莱比锡伯爵却清晰的感应到，彭波那齐是愈发的易怒、暴躁了。以往那些孩子们的犯蠢，他总是会一笑而过、甚至哈哈大笑，而如今发怒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他以前的欲望也没有那么强盛，仿佛每时每刻都要发泄欲望——那时的他相对来说更喜欢开宴会，和他结识的朋友们饮血或喝酒。每天听着音乐、看着表演、日复一日的聊着某人的八卦与黑料、锐评国王与其他派系的愚蠢与失败，血肉之欲的占比反倒不足十分之一。 他这些年所留下的亲生子嗣如此之少，便是证据。 ——那似乎是一种焦虑的情绪。 也可能是心灵的老化。 莱比锡伯爵与他在通灵塔的朋友聊天的时候，也了解过……爱之道途的长寿不意味着永生。那是一种“极为强盛的生命力”，精神却并不属于长生种。 月之子的生活比起真正长寿、因而生活极为慢节奏的精灵，要更接近于人类。这便是证明。 而这也意味着，月之子有着另一种“寿命”。那就是他们的精神寿命——即使是月之子，也是多道途的物质生命。只要是物质生命，就会因为道途满溢而失控，所以月之子也会随着寿命增加而愈发极端。只不过月之子本身就没有所谓的“本心”，因此也无所谓“失去本心”。 ——很显然，彭波那齐的神智已然濒临极限了。 如果他无法踏上完人之道，晋升第六能级……等他爱之道途彻底畸化、开始覆盖超越之道时，恐怕也就再也无法晋升了。 不过，或许还有另一种办法…… 莱比锡伯爵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无比超越的念头。 甚至于在那个念头生成的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多年未曾动弹一下的超越道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活化。 “父亲……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他有些迟疑，吞吞吐吐——因为那个想法太过僭越。 而彭波那齐瞥了他一眼。 原本他应该会对这种磨叽、懦弱又不说人话的行为，而直接暴怒的开始训斥甚至殴打对方的。 但看着莱比锡伯爵瞳底清晰可见的紫色光晕，彭波那齐却是饶有兴趣的接过身边女孩递来的毛巾。只是随手将它搭在肩膀上，随后便两手抱胸、耐心的等待着莱比锡伯爵整理语言。 因为彭波那齐身边的那个女孩也算是知情人——她的父亲也是衔尾之环的参与者、甚至险些成了祭品，所以莱比锡伯爵倒也没有避讳： “……父亲，那个从《衔尾密续》石板中得到的【衔尾之环】仪式，其实并没有限制超越道途才能使用。” “嗯，我知道。” “蔷薇十字召唤世界各地第五能级的超越者，将他们聚集起来……打算使用衔尾之环仪式来窃取堕天司的力量。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需要更多的超越者、才能在仪式中拉下来足够多的力量……” 莱比锡伯爵有些迟疑的缓缓说道：“那我们月之子……是不是也可以使用【衔尾之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五十二章 找不到贝亚德就别回来了 与勾心斗角的恶魔学者们不同，月之子的优点之一就是团结。 为了种族的共同利益，他们甚至可以摒弃前嫌——当年彭波那齐为了帮瓦伦丁一世练级，可是把如今整个星锑范围内的所有月之子直接抓绝种了。 炼金术师们掌握着“祛魅之力”，能够通过解析他人的超凡能力来获得独属于自己的力量。而在这个过程中，也需要大量的耗材。《锑的凯旋车》最终的完善，就与这些月之子们的献身不无关系。 也正因如此，《锑的凯旋车》所讲述的才会是“将动物本性升华成神的超越之道”。 这个理念如果翻译一下，就是“凭借超越道途的力量，将兽之道途升华为纯粹的爱之道途”。而这就与月之子所追求的“完人”之境界一模一样，它本身也可以理解为是月之子的专属“心法”。 甚至可以说，“完人”传说的可行性，就是由瓦伦丁一世进行“暴力解包”后得以确认的。 就是因为当年整个星锑的其他月之子全死绝了，如今星锑的所有月之子才会独出红相一脉。 ——而在彭波那齐做过这种事的情况下，如今月之子们的大联合居然还能叫上他。虽然也有他就是如今月之子中的最强者的原因，但也可以看出月之子内部的极端团结。 甚至在大多数月之子都无比憎恨那直接导致水仙公国灭亡的末代水仙公德古拉·采佩什，为此不惜群体摒弃恒我信仰的情况下……作为德古拉孙女的露西亚·采佩什，居然还能在鸢尾花安安稳稳当花瓶，这就足以看出月之子对同族的信赖与保护了。 “因此，如果我们能够得到血天司或是宴主的力量，我们也可以晋升到第六能级！” 莱比锡伯爵越说越是兴奋：“而且作为承载天司力量祭品的那個人，甚至未必会死……因为我们都有着相当强大的不死性。退一步讲，就算真要牺牲一人……据我所知，那些恒我信仰的月光学者们就有着奉献道途的等级。 “如果恶魔学者们抢先一步完成衔尾之环仪式，占据了先期优势……我们这边的仪式极有可能受到阻碍。” “哼哼，不错。” 红相赞赏的看向莱比锡伯爵，但随即话锋一转：“但你以为这么简单的事，我没想过吗？” “所以……？” “——所以，我在等他们试水啊。突然挖出来的石板，上面所记载着从未有人使用过的上古仪式，还涉及到天司级别的力量……呵呵，恐怕只有那些狂妄的恶魔学者们，才敢于未经实验直接使用了。” 红相悠然道：“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但如今……你让我越来越满意了。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我见过这个仪式。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 “……什么？” 莱比锡伯爵大吃一惊。 他从未听过还有这种事！ “你不会真以为，赫拉克罗斯的灭绝是因为他们对神不敬、因为帝国的堕落而触怒了柱神吧？” 彭波那齐讽刺的说道：“那只不过是用来解释强大的赫拉斯尔帝国为何会突然灭绝的借口罢了。总不能真把锅甩到月之子或是恶魔学者身上吧？那可是‘自己人’。” “……我倒是也听过，是恶魔学者召唤出了强大的恶魔，导致王室被屠戮殆尽的说法。” 莱比锡伯爵诚实的说道。 至少来自阿瓦隆与鸢尾花版本的教材是这么说的。 “这个就已经很接近了。或者说，其实这两个版本都是实话，但只不过都只是不完整的实话。” 彭波那齐摇了摇头：“真正的原因是，当年的赫拉克罗斯王室中有一些环天司的信徒——众所周知，昔日冕主升格前就曾作为一名超越者而与环天司签订契约。 “当年的王室，在挖掘到这块石板后、尝试用这个仪式来召唤环天司。 “——他们成功了，也失败了。” 莱比锡伯爵聚精会神的听着。 这种绝密程度的知识，整个星锑知道的人也绝不会超过三个。能够得知这种情报，毫无疑问代表着他已经真正成为了彭波那齐的“自己人”！ 他喃喃道：“成功……也失败？” “没错，他们的确利用这个仪式将环天司召唤到了现界，并集体晋升到了第六能级。” “集体……第六能级！” 莱比锡伯爵下意识的感到激动——即使这仪式根本没他的份，但这种奇迹也值得让人为之敬畏。 那意味着以弱小的人类之种族，批量复刻精灵中也极为罕有的奇迹！ “那之后呢？” “我不知道。” 彭波那齐诚实的说道：“我要是知道，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不过校长倒是可能知道……他那个时候也被波及到了。 “有人说是因为砂时计无法容许这么多的人触及均衡之墙，因此降下了神罚；有人说是因为他们晋升后妄图对环天司动手，因而被环天司攻击……总之，几乎大半个首都彻底化为了废墟。其中弥漫的力量，直至现在也仍旧存在、让人难以进入。那里面确实充斥着超越道途与均衡道途的力量余波，残留力量至少也是天司级别。” “……那环天司呢？” 莱比锡伯爵有些疑惑：“祂和砂时计打起来了吗？” 彭波那齐摇了摇头，答道：“可能打了一架吧，我也不确定。但最终环天司肯定正常回去了。如今指向环天司的仪式依然能请来祂的力量，就证明祂依然无恙。”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衔尾之环有可能不安全吗？” “嗯。” 彭波那齐点了点头：“我认为有几种可能。第一，被拉下来的天司有可能是并未许可的状态，因此可能会发怒并发起攻击；第二，这个仪式有可能是环天司的阴谋，所谓‘衔尾之蛇’便是吞噬自己尾巴的环状之蛇，有可能参与仪式的人都会被祂吞噬来壮大自身。 “第三，这个仪式本身有可能是残缺的，根本就无法正常使用、因此仪式必定会失败，遭受仪式反噬；第四，使用这个仪式有可能会导致自己被反过来拉入到梦界。 “还有一种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情况……那就是砂时计并不允许这个仪式的存在。因此只要举行仪式，砂时计就派遣他的使徒前来歼灭所有参与者。” 在没有失去理智的情况下，红相彭波那齐展现出了他当年被称为“宰相”的智慧。“所以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假如他们仪式成功，那么我立刻就可以前往水仙领复刻这个仪式——反正我也有第五能级的超越者等级，我也知道能从哪里找到合适的祭品。 “假如他们仪式失败，那至少也可以给我们提供些许经验。就算没有任何参考价值，那至少也将这些危险的超越者全部排除。 “假如堕天司降临并大杀特杀，那么我们就立刻投诚，反正我们也都有超越道途的等级；假如砂时计决定派遣使徒来剿灭仪式参与者，我们就立刻与学会切割——这件事与我们无关。事实也是如此。” 红相彭波那齐嗤笑着看向莱比锡伯爵：“所以我就说……这种事，还轮得到你想？等你自己想到，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呵呵……不过也算是有长进吧。起码这次，在计划真正开始之前就能猜到了。告诉你这些真相，就是对伱进步的奖励。” “那如果……” 莱比锡伯爵迟疑了一下：“他们将堕天司击败了呢？” “不可能。” 红相彭波那齐斩钉截铁的说道：“你这小屁孩，根本不懂天司的力量。物质界的超凡者，是绝对不可能正面对抗天司的——就算是永世教皇来了也没用。” “那，如果堕天司、血天司这种老牌天司没戏的话……据我所知，还有一些新诞生的天司，以及即将诞生的更新的天司……” “行啦，行啦。别胡思乱想了。该想的我都想过多少年了，你们只需要执行就好了。你以为我为什么想开赫拉斯尔秘藏？你觉得我缺财富吗？呵……” 彭波那齐懒得听莱比锡伯爵做梦，只是揽住自己身边那暂时最被他宠爱的少女，摆了摆手慵懒的说道：“听了这么多的秘密，该干活了——去找贝亚德吧。要是能找到她，或许她会愿意告诉你，为什么物质界的超凡者不可能击败天司。 “记得见到人的时候客气点，不行就给人磕个头。但是找不到的话，你就不用回来了——懂吗？” “……我明白。” 莱比锡伯爵心中一沉，轻声应道。 不知为何，他原本感觉找到贝亚德只是时间问题，但被这么一催了之后、却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结果，他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直到黄昏时刻，他也还是没有找到贝亚德女士。 经他竭尽所能的多方打听，也只是知道她暂时坐船离开了星锑，去了阿瓦隆，可能几天后会回来…… 几天后！他哪来的几天后！ 莱比锡伯爵苦着脸在街头徘徊，思考着自己究竟是违背彭波那齐的命令，回去把这个事汇报一下，还是就这么真不回去了，让彭波那齐在这晾个几天…… “……怎么感觉哪种都要糟。” 他叹了口气，只得继续在街头徘徊。 而此时此刻，他所寻找的“贝亚德女士”也已经睡饱。 她做好了仪式的所有准备，精气十足的坐着利维坦前往了鹰岬村。 严格来说，正面对抗赫勒钦是极为困难的。 狂猎之王的含金量极高，光是有着夜魔的话、恐怕最多也只能保命……但如今的阿莱斯特，与狂猎之王已经不完全是对立状态。 不提很久之前，艾华斯曾给狂猎之王远远的加过一次buff。甚至她已经在晋升仪式中与狂猎之王沟通过一次了，如今身上还有琥珀的赐福。 而身为与伟哲签约的高级亡灵，狂猎之王是可以沟通的。 反正不行再润——成与不成，总得试试吧！ 况且，真要打，也未必就打不过！ 此时已是黄昏时刻。 只差片刻，狂猎军团就将自黑夜中浮现…… 但仅仅只是狂猎军团还远远不够。 想要呼唤赫勒钦降临的话，还得下雨打雷才行。 ——恰好，阿莱斯特真有这样的能力。 只见变成艾华斯形态的阿莱斯特手中托举着的法之书自动翻页，随后停在了其中一页上。 一张蓝紫色的塔罗牌自虚空浮现，随后呼的一声被点燃。 而一根闪耀着噼啪电光的雷殛长戟，自虚空中浮现，落在“艾华斯”的手中！ 下一刻，那天空中的黄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完全没有太阳落山的动画，就像是两张贴图毫无预兆的进行了切换——当察觉到的时候，夜空中已然只剩一轮深月。 在那金色的月夜之下，黑色的雾气蒸腾而起、亡魂的寒意浸透心脾。 黑色的烟气自下而上的蒸腾着，如同烧黑的余烬所散发出的烟、熏黑了整片天空，让那些建筑的墙壁都变得若隐若现、灯火一个又一个被吞没，只剩下了天空中异常明亮的星与月。 而在这时，阿莱斯特突然举起手中的雷殛长戟。 只见一道苍色的雷电自下而上，呼啸着贯穿天际！ 苍蓝色的电光如同链接天与地一般，又像是喷出了无数烟气、天空之中眨眼之间便被低矮的乌云覆盖、填满！而后暴风雨毫无预兆的袭来—— 暴雨之时，正是狂猎军团出征之日。 与往常嘻嘻哈哈的打闹不同，那些苍白色的骑兵浮现在空中之时、便已然整整齐齐列队站好，沉默到没有一丝声音。 ——轰隆！！！ 伴随着一声惊雷，身形高大的苍白骑士便从雷云之中一跃而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老婆很想你 在阿莱斯特还是艾华斯的时候，他其实就见过鹰岬村的狂猎之王赫勒钦。 孤高的白之骑士赫勒钦·龙焰，正是人们所传颂的纯白如雪、璀璨如日的英雄。 他本就应该身披银甲、手持龙枪、腰骑天马自云端驾临……可之前艾华斯在对抗巨人王子时见到的那个狂猎之王，那时却是全身都被暗属性的怨恨气息染成了漆黑一片。 那是因为他作为死灵太久太久……尽管已经得到了伟哲的赦免、成为了拥有智慧的狂猎，然而狂怒与怨恨却仍旧激荡在心中。 虽然亡灵本身的属性是地，然而这些负面情绪所属的却是暗属性。毕竟比起“静止”与“永恒”黄昏，它们的本质更接近“堕落”，因此属于超越道途。它们甚至形成了“恐惧灵光”这种原本属于恶魔的能力。 而如今…… ——阿莱斯特无比讶异的发现，赫勒钦的怨恨居然被某种力量净化了。 此刻的狂猎之王赫勒钦，已经不再是那被漆黑盔甲所覆盖的枯黄骷髅、那咆哮怒吼着发起不休冲锋的亡灵将军……而是闪烁着纯白灵光、半透明的纯白灵体。阿莱斯特甚至能隐约看清赫勒钦的容貌。 就与艾华斯晋升仪式中所见到的赫勒钦完全一样！ 在那暴风雨之下，狂猎之王身上的璀璨银甲纯白如雷！ 他全身裹挟着煌煌天威般的湛蓝色雷霆——仅仅只是接近，就让阿莱斯特感受到了空气中传来一种雷雨后的臭味。 那英姿飒爽的英灵骑将停在了阿莱斯特前方不远处，将手中龙枪甩了一个无比华丽的枪花，其光影在空中曳动着。随后，它便将其摇摇指向阿莱斯特。 阿莱斯特注视着那跃动着电光的枪尖，不仅没有丝毫恐惧、反倒是笑了出来。 因为她终于能够确认…… 自己在晋升仪式中见到的那个“赫勒钦的灵体”，确实就是赫勒钦本人。 而赫勒钦无论是面对艾华斯、亦或是面对“艾华斯形象的月之子阿莱斯特”，他都能轻易将他们认出来。 对于亡灵来说，血肉本就是虚壳、种族只不过是装饰。这些东西都瞒不过他的感知。 “……好久不见，赫勒钦。” “艾华斯”形态的阿莱斯特愉快的笑道：“看起来你得到了全新的力量。” “——蒙鳞羽之主庇佑。感激您的英勇与坚定。” 赫勒钦将枪尖缓缓垂落，随后再度甩了个枪花，将其紧握、枪尖朝上。 几乎从未与人说过话，但确实有着语言能力的赫勒钦也开口发出了风格略微古老的人类语言：“也幸而此身仍具适应之道途。如今我已是一名‘战士’。” 昔日梅林的仪式，就重新赋予了狂猎之王智慧道途、还给了赫勒钦言语与思考的能力。 他的声音意外的年轻。 虽然不如之前晋升仪式中那样温和而明亮，但至少也没有蕴藏什么死气——并非是校长那种空洞而神秘的亡灵嗓音。而是更接近于“校园广播”那种略微失真又带着回响的声音。 比起亡灵腔，反倒是精灵腔更清晰一些。听起来大概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而让阿莱斯特稍微有些绷不住的，是赫勒钦说话时的腔调。 赫勒钦说话时过于标准、字正腔圆，因此反而给人一种很怪的感觉。就像是新闻联播的主持人，或者英语听力中的那种感觉——常人绝不会在平时说话时如此标准而严肃。 “战士啊……不是什么进阶职业吗？就只是战士？” “如今我身为已逝之人，不过是旧日之影。蒙受柱神恩宠，侥幸得到几片生者之枝的残叶，便已是心满意足。” 赫勒钦耐心而友好的回道。 很显然——他当初帮鳞羽之主钓鱼，多少也分了点好处。 老板是真公正啊！ 阿莱斯特不由得在内心感叹道。 当时出力最多的是银冕之龙与砂时计，因此最大的好处分给了他们；艾华斯当时被派去打窝、危险系数最高，因此也得到了“复活机会”这种悖逆砂时计均衡规则的好处。 而艾华斯能做到这一点，赫勒钦所授予艾华斯的狂猎技艺至少也有三分功——四舍五入，保底也有個吊钩或者鱼线的作用。能钓上这条大鱼，他的功劳至少大于钓鱼佬身下坐着的板凳。 最后赫勒钦这边也果然分到了让他满意的好处……他那被恨意与狂怒污染到疯狂的灵魂被再度净化、顺手还分了一部分战士的力量，这都是证明。 意识到赫勒钦对自己态度足够友好，或许这一架不用打了，“艾华斯”也是轻松了一些。 他笑道：“怎么样，要跟我走吗？你老婆和孩子都很想你呢。” 闻言，赫勒钦那半透明的灵体面容上，显现出明显的迷茫与回忆的表情。 “法芙娜和……” 赫勒钦顿了顿，不是很确信的说道：“莱茵吗？” “没错，莱茵·龙焰——他如今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了。” 阿莱斯特的声音温柔，就如同老师尝试在跟家长说明“你家孩子很优秀、只是有些内向”一样。这并非是刻意表演，而是她发自内心的担忧：“只不过……” “……只不过？” 赫勒钦的言语骤然变得锋锐了起来：“他们……有什么麻烦吗？” 他身上鼓荡着那种如同残破战场般惨烈破败的战争气息，让人能够确信——他仍是那个狂猎之王、战争之主。 “那倒不是。” 阿莱斯特摇了摇头：“只不过法芙娜枢机对小莱茵过于苛刻了。 “她按照巨龙的传统，殴打小莱茵以使其适应这种力量。并且从孩子一百岁之后，日夜苦修便从未终结。” “……巨龙确实有这种传统，但是……” 赫勒钦有些疑惑的反问道：“现在外面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吗？ “在我们那个时代，世界各地都很危险。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可能被各种各样突如其来的灾祸夺去生命。可是，在我看来……如今这片大地已经宁静了许多。” 狂猎之王并非只能出现在鹰岬村。 每当暴风雨之夜来临，它都可以带着雷云外出巡猎。虽然不能说见过多少世面，但至少逛遍了四分之一个阿瓦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虽然那时他内心充满了被背叛、被烹煮、被吞食的怨恨，但他还是记得的…… 在赫勒钦看来，这片大地虽然略显贫穷、落后，但确实没有什么战乱与纷争可言。哪怕是战争要塞里面都没有布置多少兵力，所有人都显出一种散漫而悠然的心态。 ——那正是赫勒钦这一代人所追求的和平。 对一名调停者、一名为了追求和平而牺牲的战士来说，“无聊的和平”就是最为美好的愿景。人们理应生活在和平而繁荣的世界，如果做不到繁荣、至少也要做到和平。阿瓦隆的人类，他们过的日子、已经能称得上是“人”了……这正是他与他的追随者们抵抗巨人而想要达成的目的。 也正因如此，在怨气散去之后、他才能以这种更倾向于神圣的姿态显现。 ——此刻的他已然不再是怨魂，而是英灵。 “不，”阿莱斯特摇了摇头，“外面的世界已经和平很久了，阿瓦隆四百年都没有发生过战乱。而教国依然还是这个世界的至强者，没有任何人敢对教国动手，小莱茵是处于绝对安全的境地的。” “那……已经和平了，为什么还要……” “因为那是你的遗言。” 阿莱斯特缓缓答道，声音清晰、一字一句的答道：“法芙娜枢机说，‘我用我的肝脏为他打基础，用脊椎为他打造武器、用鳞片为他打造防具’。这一切都只因为你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希望让莱茵能够成为世界上最强的战士。” “……我只是担心法芙娜发疯殉情，所以才想给她找点事做。” “这些事你跟我说没用。” 阿莱斯特摇了摇头：“得你自己去跟法芙娜说。 “如果伱答应，那么你将解除与伟哲所签订的契约，从而变成我的追随者。我能够把你带走，让你能够重新在外界显现。让你能够离开阿瓦隆，而前往昔日的赫拉斯尔帝国、前往教国、前往沙漠…… “而你要做的，就是为我而战……如果我日后能够升至梦界，那么我也将让你一并升至更高的境界。” “……我明白了。” 赫勒钦点了点头：“你在招收随从。” 他昔日也有自己的随从、自己的追随者们，因此赫勒钦能够理解阿莱斯特的念头。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阿莱斯特应道。 听到这话，赫勒钦笑了出来。 他握紧手中的龙骨长枪，将其再度举起、指向阿莱斯特。 “那就来打一架吧。” 赫勒钦悠然说着，空着的左手指了指身后那些肃静列阵的狂猎们：“不然我就这么走了，兄弟们可交代不了。” 那些狂猎们仍旧被怨恨缠绕，因此难以正常言语、只能咆哮怪叫——但同样身为狂猎的它们，也都是有着智慧、能听懂人话的。 “……果然还得有这么一出吗？” 阿莱斯特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金发青年右手握持长枪，左手将怀中的小乌鸦慢慢高举。 而夜魔猛然睁开了猩红色的瞳孔。 “早该如此——” 维涅斯发出空灵而沙哑的声音，从黑红色的闪电中展现出了那如同流着血泪的堕天使般的恶魔真身。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五十四章 阿莱斯特风格！ 然而这时，却发生了与之前不同的情况。 原本在夜魔显现之时，天空应被置换为血月与血雨。 但此刻，天空之上的乌云与暴风雨却没有丝毫散去的意思，只是骤然反复裂开，仿佛被某种力量撕开、因而受创。 那一个又一个零星斑驳的猩红光点，此刻在夜空之下仿佛变成了红色的星星。 而那淅淅沥沥的血雨，连成了一束又一束笔直的深红色雨线，零星落下！每一束漏洞下都形成了直径三四米的血柱——只有那条直通乌云之上的红色漏洞中会流淌浓稠如柱的鲜血。 就像是那乌云被人扎穿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伤了肉、流了血；又仿佛那乌云便是倾塌的天，而一根又一根的鲜红细柱撑住了天。 阿莱斯特微微眯起了眼。 ——这还是夜魔第一次在“场地魔法”上，没有抢过对面。 不愧是货真价实的上位幻魔…… 赫勒钦的等级足有六十九级，是硬生生被版本压到了五十级。除却没有天司碎片所带来的权能、以及没有神器之外……他的基本属性与被衔尾之环拉下来的天司是一模一样的！ “……真是不公平啊，”阿莱斯特低声感叹着，“夜魔只不过是刚刚摸到第六能级的门槛，就要被砂时计均衡。而你……应该是第七能级左右的强度，被硬生生压到了第六能级吧？但你却能持续战斗，而无需担忧均衡……” “因为我是狂猎之王，伟哲之枪。狂猎之行本身，正是阴阳均衡的显现——况且我也只是被许可的战斗时间要稍长一些、并非毫无限制。” 赫勒钦一边说着，一边落下了自己的头盔面罩。 只听得呛啷一声，他的声音变得沉闷而威严：“但你居然知道我的真正实力……还能知道世界并非只有第六能级。果然，你与鳞羽之主关系匪浅。” 下一刻，两道昏黄色的光芒从头盔的眼睛中亮起。 紧接着，那纯白天马双翼的边缘处也变成了昏黄色。他身上璀璨发光的银色盔甲也逐渐变得暗淡，被染成了如同夕阳下照耀的石像的昏黄，如同发黄旧照片般、只有记忆中的片刻残影。 按照之前的发展，那些狂猎们身上的白色盔甲也应该都被染成昏黄…… 然而让阿莱斯特讶异的是，它们却并没有任何变化。而仍旧是纯白色的幽灵骑兵军团，安静的伫立在远方。 “我在梦里见过那位女士，知道她的战斗风格。而她不知道我，这并不是公平的战斗。” 赫勒钦戴上面罩之后，声音立刻变得如同通灵塔的校长般深邃而空洞：“我们并非死敌，没必要在这里杀個你死我活。那样不尽兴，也没意义。战士的刀锋绝不指向友人。 “况且，那位女士应该也没法战斗太久。恶魔的存在不受砂时计许可，她自身也没有神权护身，因此……” 赫勒钦说着，将长枪指向了阿莱斯特。 “我们都不使用随从——你来与我公平一战吧。” “艾华斯”怔怔看向赫勒钦，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雷殛长戟。 ——他确实会点战斗技艺。 那就是赫勒钦从梦境中给自己所传递的知识……属于赫勒钦的战斗风格。从这个角度来说，艾华斯与阿莱斯特本就可以说是赫勒钦的弟子。 学生又怎能胜过师傅？ “我以黄昏眷属、伟哲使徒、狂猎之王，得到了风暴之力的战士之名起誓——” 赫勒钦发出空洞而虚无的声音：“我将把力量与技艺都压制到与你同等水平。 “我只使用在你之下的能力，只使用我曾教授过伱的枪术；而你可以使用召唤生物之外的其他任何技艺。若是你能得到我的认可，我就将与你签订契约，而你将继续从我这里学习亡骸武艺；若是你能击败我，我便心服口服、将你奉为尊主……若是你被我击败，那么此事到此为止。 “——如何？” 相同的数值、相同的技艺。 听起来似乎是公平的战斗。相比较赫勒钦直接用尽全力战斗，貌似是放了些水…… 然而这里却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细节。 那便是【经验】。 虽然阿莱斯特拥有赫勒钦三百年的战斗记忆，因此习得了赫勒钦“白之骑士”时期的“骑术”与“枪术”。然而阿莱斯特也终究只不过是通过取巧的方式将其“记住”，却未必能将其完美发挥。 如同“云过了职业选手的录像，记住了每一个细节，并且掌握了所有需要知道的细节知识与操作技巧”，但这绝不代表他就拥有了这个职业选手的十成功力。在面对紧急决策时，因为没有养成本能、因而反应总会迟滞一些。 而阿莱斯特的战斗经验几乎都来自于赫勒钦，也就是说赫勒钦就是阿莱斯特的“师父”。他的一招一式，赫勒钦都了然于胸。 甚至可以说……阿莱斯特要是用这种方式战胜赫勒钦的难度，比直接挑战他还要困难。 虽然夜魔本身的强度无法胜过赫勒钦，但阿莱斯特还有卡片增益。他提前准备的两天，就是为了能给夜魔重新叠起来Buff。 有他在一旁辅助，那战斗的结果必将逆转。 ——阿莱斯特知晓赫勒钦的所有机制与能力，而赫勒钦却完全不了解阿莱斯特能做到什么事。赫勒钦身为白之骑士的骄傲，又让他无法绕过夜魔偷袭阿莱斯特。 与此同时，阿莱斯特得到的星之冰与乐土之光又能对赫勒钦之外的狂猎造成毁灭性打击——尤其是乐土之光，它有着【净化】的能力。 一旦完整吟唱完毕，战斗胜负就已然分明。因为这法术只需命中，就会永久摧毁掉那些狂猎、将它们彻底净化。 就算阿莱斯特不可能击穿赫勒钦的法术抗性，但他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对赫勒钦的随从造成致命威胁。 到了那时，赫勒钦就只能服从于阿莱斯特。因为他们终究不是生死仇敌，不至于撕破脸。 早在阿莱斯特确认赫勒钦的态度之时，这个未来就已经显现在了他心中。 ……可是，阿莱斯特却不想接受那样的未来。 那是正常的战术，也确实是以弱胜强的超越之法……可在阿莱斯特看来，那又太过卑劣。 “……有意思。” “艾华斯”笑了起来，如血般猩红的眸子变得无比明亮：“就该如此，正该如此——” 赫勒钦所提出的建议，正合他意！ 深邃如梦境般的紫色渐渐渗透入艾华斯的瞳底，超越道途之光再度得以显现。 那的确是极为艰难、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斗。他只不过是一名牧师、一名恶魔学者……他几乎就没有和人肉搏战斗过几次。而如今的阿莱斯特——虽然变化成了艾华斯，但这具强壮高大的躯体不过是幻象与虚壳。一旦遭受重创，就有可能破裂成幼女。 在往常的战斗中，阿莱斯特本体并不会有什么劣势、反倒是会因为体型小而具有优势。因为她那时是一个施法者单位…… 可如今，阿莱斯特却需要握着这种长兵器，与人正面搏斗……想想也知道，这极为困难。 阿莱斯特的本体甚至不如雷殛长戟三分之二高。连挥舞都不方便！ 也就是说……只要她受一次重伤，那么战斗基本上就胜负已分了。 “——我答应。” 但也正因如此，才有挑战。 如今显化为艾华斯的阿莱斯特，在强烈的兴奋之下，瞳底那紫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 若是赫勒钦直接答应了阿莱斯特的邀请，成为了她与艾华斯的大罪之兽……那么阿莱斯特恐怕反倒会感到空虚。 ——那就像是自己在依靠着“人情”、“恩情”，而胁迫对方做什么事一样。 而如果真动用夜魔不择手段殊死拼杀、利用他所重视的随从们威胁他，那又显得自己不近人情、忘却了与对方相识的短暂友谊。 反倒是如今最好。无需顾忌什么、也不必忌讳什么。 痛快又自在—— “我会让你喊我主人的。” 阿莱斯特用雷殛长戟指向赫勒钦，如此宣告道。 “哼……” 赫勒钦冷笑一声，身体短暂消失、化为幻影。 那并非是隐身。 而是赫勒钦那属于狂猎的技艺——【狂猎战术】中的“死灵冲锋”！ 只见赫勒钦的身形骤然潜入亡者世界。 而虚空之中，一片又一片薄薄的霜痕绽开成花，在虚空中凝出一片又一片的冰面！ “艾华斯”猛然紧握雷殛长戟，他聚精会神的防备之下、时间仿佛变慢了许多。 他心知，自己并非没有获胜的机会。 越级挑战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强敌，那是超越之举；但若是挑战完全不可能战胜的敌人，那便是愚者之行。 ——关键就在于武器！ 毫无疑问，雷殛长戟比赫勒钦的武器要强大许多。虽然赫勒钦的武器曾是法芙娜的龙骨打造，但长久的时光已经将它几乎摧毁、而它又脆弱到无法灌注太多的力量。 若是赫勒钦将其抛却，纯粹以黄昏之力凝固一把全新的长枪，威力都肯定会比它要强大许多、最为关键的是它必然足够坚韧。 然而赫勒钦不愿将其舍弃，反倒是要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它……因为他终究是念旧的亡灵。 当初他的实力远胜于巨人王子，却迟迟没有将其击杀。难得享受一下追猎巨人王室的快感，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但同样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因为他手中的腐朽长枪已然不能承受烈度太高的战斗。 他不希望长枪与石化表皮激烈碰触，从而让自己的武器折损——对于无法离开鹰岬村的赫勒钦来说，这是他与自己过去唯一的联系。直到艾华斯给他加持了影之刃状态，赫勒钦才随手几枪解决掉了巨人王子。 ——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他想要保护好自己的武器。 战士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武器。这简直就像是买了自行车，却在扛着车跑路一样…… 而艾华斯的胜算就在这里！ 雷殛长戟，无论如何都比赫勒钦的武器强多了！ 猛然之间，阿莱斯特枪出如龙！ 只听得交击声骤然在虚空中响彻，阿莱斯特的突然袭击，猛然截住了赫勒钦的第一次的无形攻击！ 烈火如花般盛开，阿莱斯特踉跄后退。 暴风雨的黑夜之中，火光接连冒出。 每一次攻击“艾华斯”都能勉强抵挡、招架。但每一次都变得愈发狼狈。为了不让自己受伤，他被逼至不断失衡。而幽灵天马能载着赫勒钦从任何一个角度发起冲锋。 而赫勒钦所掌握的战争灵气，让他面对任何行动受损或是被夹击的敌人时都必定重击——这让他的攻击一枪更比一枪重！ ——我需要一个坐骑！ 阿莱斯特心中猛然冒出一个念头。 “利维坦！” 他高声呼喊着。 “吼——” 刹那间，狰狞的龙鲨咆哮着飞入战场。 阿莱斯特翻身而上，整个人气魄骤然一变——原本赫勒钦所教导的便是骑枪术，而此时才是完整体！ “有点悟性……” 赫勒钦的声音空洞的响起：“但也许不够。” 下一刻，昏黄色的光辉在空中斩过，赫勒钦骤然从虚空中破空而出！ “死灵冲锋”的最后一段，险些就将阿莱斯特直接贯穿！ 两人的枪尖同时卷起狂风——那是风暴打击！ 呼啸着的狂风交织在一起，在空中显现出两个界限分明的区域。暴风雨都被其撕裂，被黄昏固化过的树干弯折、连乌云都向着两面同时撕裂！ 而紧接着，便是两道璀璨如日的雷光！ ——雷霆之怒！ 完全一致的攻势，而阿莱斯特这边的电光反倒是要更加炽烈—— 因为阿莱斯特使用了雷殛长戟的第二条效果： 再度使用，使持有者的“雷电亲和”等级+3，持续一分钟！ 可这枪尖与枪尖激烈碰撞的战斗不过六七个回合，“艾华斯”手中的雷殛长戟就被击落。 他被一枪穿胸，直接从利维坦身上挑了下来、带着他向前一路冲锋，钉在了树上！ 看着“艾华斯”的胸口被贯穿，赫勒钦摇晃了一下。 “艾华斯”的躯壳逐渐布满镜子般的裂纹，她尽力握着贯穿自己胸口的长枪，却是完全无法将其拔出。 “——就这？” 赫勒钦戴上头盔之后，就变得空洞而阴冷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我还以为你能给我一个惊喜。” 即使赫勒钦只使用第四能级的力量，也展示出了足以碾压第五能级的性能！ “会有的。” 而“艾华斯”与“阿莱斯特”重叠在一起的虚弱声音，却在暴雨之中模模糊糊的响起：“就让法芙娜枢机…… “——为您再打造一把武器吧。” 她虚弱的声音，突然变得镇定。 被击落的雷殛长戟，被阿莱斯特骤然唤回。 赫勒钦立刻意识到，她刚刚是故意落败，来让自己露出破绽！ 于是，赫勒钦毫不犹豫的将阿莱斯特一并向后挥动，来格挡她自己的雷殛长戟！ 但他却完全没有想到，阿莱斯特竟然没有没有让雷殛长戟减速——反倒是更进一步的加速！ 它直接从背后没入阿莱斯特自己的躯体，自胸口狠狠贯穿而出！ ——从而将那被阿莱斯特用手固定在胸口的腐朽长矛，拦腰斩断！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五十五章 以命搏命的打法！ ——那是毫不留情，势如雷霆的一击。 雷殛长戟是重型的破甲长戟，其势凶猛。它并不算锋利，甚至可以算是钝头……因此想要瞬间斩断赫勒钦的龙枪，就更是要全力以赴。 若是有丝毫疲软……就有可能击而不破。 阿莱斯特正面与赫勒钦战斗，几乎不可能获胜。一旦她那破械的意图被发现，赫勒钦甚至有可能会顺着她的攻击意图而假意露出破绽、设下圈套。 机会仅有一次，绝不可能手软。 ……即使攻击的目标就是自己。 而这一击的伤害更是极大。 本就浑身布满裂纹、显露出“艾华斯”壳子内部那瘦弱少女的阿莱斯特，被这一击彻底击碎了用以伪装的镜面外壳！ 月之子的肉身也完全无法抵抗如此凶猛的攻击——在外壳破碎之后，内部的阿莱斯特也已然陷入了濒死的状态。 她的皮肤直接爆出清晰的紫红色裂纹。一整条脊椎骨全数爆碎，在后背每隔几寸便迸出星星点点的鲜血，内脏更是皆数破碎。 ——然而。 阿莱斯特瞳底的紫色光辉却是愈发明亮。 她刹那间躯体完全崩碎，化为无数虚幻的蝙蝠。 赫勒钦自然也有与月之子战斗的经验。 他不假思索，将已经断掉枪头、变成长棍的龙枪横扫——噼啪的电光聚拢在一起，猛然爆出一道无比绚烂的扇形电光！ 然而这一击却对化为蝙蝠的阿莱斯特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 赫勒钦将自己力量压制到第四能级……而此刻的阿莱斯特身上就有临时的三级【雷电亲和】特性。雷电类型的伤害，对阿莱斯特来说恰好是抗性最高的类型！ 三级的亲和——这可是相当于艾华斯当初第一次能完全容纳影魔力量时阴影亲和的等级！ 下一刻，那些蝙蝠再度聚拢在一起，变回了阿莱斯特的模样！ 因为“艾华斯”这个镜像已经被击破，直至月底阿莱斯特都无法再度使用这个化身。 然而再度聚拢的阿莱斯特，此刻的伤势却都已经恢复！ 虽然她的生命力依然衰弱，但至少伤势不会恶化、也不会影响到战斗与行动！ “月之子的不死性吗……” 密封的头盔之下，赫勒钦低沉空洞的声音隆隆响起：“真是麻烦……” 他生前也杀过不少月之子。 月之子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致命伤，因为他们随时都可以打散重组。如果不能在化为蝙蝠的阶段将所有蝙蝠全部杀灭，就只能通过一次又一次的重创不断削减对方的血气储备、直到它彻底化为灰烬。 甚至直到这一步，也不算是杀死了月之子……化为灰烬的月之子只是因为完全耗尽了血气，但并不是真正死亡了。 唯有用圣水浸泡骨灰，用“净化”类型的伤害进行补刀、才能算是彻底摧毁掉月之子的不死性。 但生前的他无法处理月之子，不代表死后的赫勒钦也做不到。 月之子最为惧怕的，除了能够彻底杀死他们的净化类型的伤害之外，便是冰冻、石化之类黄昏道途的控制，以及爱之道途以外所有心灵层面的控制。比如说恐惧或是幻觉——月之子除却对“魅惑”有抗性，其他类型的心灵抗性都很弱。 骑在半透明灵体天马上的赫勒钦，身上缓缓浸出浓烈到令人呕吐的漆黑气息。 ——那是【恐惧灵光】！ 阿莱斯特立刻感受到了一种让身体僵硬、心脏紧绷的气息。她的神经变得紧张，动作变得僵硬、一举一动之间要花费更多的力气。 那种强烈的恐惧感，就像是孤身一人行走在漆黑无光的小巷子时，突然听到了身边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一般。 但好在赫勒钦将恐惧灵光的威力也一并压制到了第四能级……再加上不久前阿莱斯特才刚体验过马蒂亚斯那强大无比的恐惧灵光，倒还不至于对她的行动造成太大的影响。 赫勒钦只是低头注视着阿莱斯特，缓缓说道： “这样幼小的躯体，你又打算如何使用这把过分巨大的长戟呢？” 那是罚魔所使用的武器，对艾华斯本体来说都显得有些巨大。对先前晋升仪式中所见到的蜥蜴人战士奥利根来说倒是刚刚好。 ——而如今，奥利根正在那群狂猎之中。 阿莱斯特却只是毫不畏惧的看着赫勒钦，嘴角微微上扬。 “自然是……不用。” 她随手将雷殛长戟插在地上，重新翻身跃上重新跑回来的利维坦背部。 利维坦振翅飞行，高高飞起。 而阿莱斯特左手则浮现出了艾华斯的法之书，书页飞快翻动着。 “哦？” 赫勒钦却是不为所动：“打算用法术了吗？” 他缓缓举起那已经被斩断枪头的龙枪，瞄向高空之中的阿莱斯特。 强烈的死气肆意，接近黑色的猩红四处蔓延——那是来自“力量道途”所残留的力量，如今被黄昏之力再度填充的狂猎战术。 ——毁灭冲锋！ 与死灵冲锋那化为不可视的虚体，诡异不定、令人恐惧的战斗方式截然相反。 毁灭冲锋则象征着完全的暴力、终极的毁灭！ 只见那半透明的白色幽灵天马，也被那力量浸透、染成了黑红两色。 向着高空之中的阿莱斯特，逐渐加速。 赫勒钦的枪尖前方浮现出了一道尖锐的气盾，为他劈开前方的大气、使得他的冲锋越来越快。 而他前方的黑红色气盾也越来越大，眨眼间便已经覆盖半身！ ——就算阿莱斯特使用法术，也难以击碎毁灭冲锋所带来的护盾！ 不管前方有任何阻碍——无论是结界、墙壁、法术、箭矢，都将被【毁灭冲锋】的力量正面撞碎！ “法术恐怕无法突破你的抗性。” 可阿莱斯特却只是笑道：“我只是在创造一把更适合我的新武器而已！”下一刻，七色的虹光在阿莱斯特面前盛放。 ——法术卡：星之冰！ ——附魔卡：影之刃！ 它可以用来塑造复杂的冰雕，当然也可以用来塑造出简单的冰枪——而且，无坚不摧！ 一把色彩斑斓的冰枪从阿莱斯特手中凝聚出来，上面又裹挟着一层极具侵蚀性的阴影。 那正是适合她体型的武器！ 她自高空冲锋而下，对着赫勒钦同样使用了毁灭冲锋！ 当初从晋升仪式中出来之后，艾华斯并没有找到自己那“狂猎”的职业等级在哪里，因此无法手动加点，但已经掌握的知识却不会因此而消失。 除却只有死灵之躯才能使用的“死灵冲锋”之外，其他三项技艺仍被艾华斯铭记于心！ 赫勒钦所会的毁灭冲锋，阿莱斯特也同样会！ 但作为后起步的阿莱斯特，她的冲锋势头就明显比赫勒钦要弱上许多。 不仅是速度更慢……而且当赫勒钦面前的黑红色光盾已经能完全遮挡全身之时，阿莱斯特面前的护盾才勉强能挡住半个身体。这还是在阿莱斯特的身材远比赫勒钦更小的情况下。 可即使如此，阿莱斯特却仍旧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不断加速、加速！ 这就像是两个对向的摩托骑手，嗡鸣着引擎向着对方撞去一般。 若是谁都不肯退让，那么最后必然是同归于尽；可要是先一步退让，主动偏转车头、那下场也仍是失败。 ——失败亦或是死亡？ 阿莱斯特瞳底的深紫色光辉愈发明亮，超越之力缠绕在冰枪之上、让其枪尖化为极为深邃的暗紫色。 她仍旧选择不减速！ 不仅如此，她还选择召回了在地上的雷殛长戟，对着两人对撞的地点极速折返！ 下一刻，两人狠狠对撞！ 阿莱斯特面前的气盾，眨眼间便被先手冲锋的赫勒钦击碎。 她整個人都被赫勒钦重重撞上，如同被一辆泥头车正面撞击！但这次好歹是没有全身骨头碎裂，却也直接将她挡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她手中那坚硬的冰枪却绽放起了辉煌的光辉—— 那正是星之冰的特性之一！ 【效果：召唤出色彩斑斓的星之冰，简单塑造其姿态并停留一段时间。任何直视星之冰，并试图破坏它或理解它的人都会陷入愈发深邃的幻觉之中；因这个效果而陷入幻觉的人将被冻结；因这个效果被完全冻结的人无法主动脱离幻觉，即使星之冰已经不再存在】 当赫勒钦与阿莱斯特正面冲撞之时，星之冰所构成的长枪就已经被他攻击了！ 眨眼之间，赫勒钦的躯壳之上便浮现出了一层薄冰。 然而它刚一出现，便又再度消散—— 这次控制是被阿莱斯特使用阴阳调和，以五倍法力创造的升阶冰枪。它的法术效果，被赫勒钦轻松抵抗掉了！ 然而这次升阶却并没有彻底白费……以海怪为模版打造的法术卡，在升阶过后仍旧起效了短暂的一瞬间，至少让赫勒钦无法借着阿莱斯特的冲锋被击溃的势头发动顺势打击。 而在冲锋对撞之前，阿莱斯特召回的雷殛长戟也已然袭至。 阿莱斯特已被重创，身下的利维坦也在低沉的悲鸣声倒飞而去。她瞬间化为蝙蝠，而又立刻原地重组、被再度飞回来利维坦正好接住，直接发起二次冲锋！ ——毁灭冲锋！ 阿莱斯特凶猛无比的再度挥动冰枪，对着近在咫尺的赫勒钦发动冲锋！ 面对阿莱斯特与雷殛长戟的夹击，赫勒钦选择了优先处理雷殛长戟。 他枪头对着阿莱斯特这边一摆，便卷起了灰黑色的龙卷风、略微阻拦了阿莱斯特的攻击。 那黑色的龙卷中裹挟着电光——它整个包裹在枪身之上，形成了全新的“枪头”。 而赫勒钦将它直直迎向雷殛长戟，将其方向直接砸偏！ 紧接着，他便将柔软的枪身下压，改变了那雷殛长戟的路径、将其直接弹入了自己手中！ 他反手握住雷殛长戟，将其直接劈向了阿莱斯特。 可就在雷殛长戟即将命中阿莱斯特之前，它却突然化为虚无。 阿莱斯特的短距离冲锋直接命中了赫勒钦。 她手中的冰枪被“影之刃”附加了阴影、切割、侵蚀属性，可以被视为超凡武器——它轻而易举击穿了赫勒钦的盔甲，造成了阿莱斯特对赫勒钦第一次有效的伤害！ 而此时，赫勒钦的那裹挟着风暴的无头之枪却也硬生生贯穿了阿莱斯特的躯体！ 它根本就没有枪头，但那锐利无比、如同搅拌机一般的风暴之刃又何尝不是枪头？ 那枪身穿透阿莱斯特的皮肤，搅碎阿莱斯特的血肉，打断阿莱斯特的骨头——狂暴的风暴轰入阿莱斯特体内，如同鼓风机吹气一般，将内脏与血管都弄的一团糟。而染血的枪身直接从阿莱斯特背后刺了出来。 这是足以瞬间击杀血肉生命的打击。 ——但对月之子来说，却仍旧无法致命。 阿莱斯特忍耐了赫勒钦的攻击，反倒是将手中冰枪进一步向着赫勒钦体内贯穿！ 不是她本身用力贯穿，而是让冰枪在他体内继续生长！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嚼冰声，冰枪已然抵在了赫勒钦盔甲的背部。 阴影之力在他的盔甲之上蔓延，将那昏黄色的盔甲腐蚀、击穿。可即使如此，阿莱斯特的枪头却没能击穿赫勒钦的背部。 就在这时。 在阿莱斯特浑身血肉被从体内绽放的风暴搅到破碎，整个人从内部逐渐瓦解之时。 一道璀璨如日的雷光，也却从赫勒钦体内同步绽放！ ——雷霆之怒！ 从开始战斗直至现在，几乎始终镜像对局的两人，终于选择了完全不同的打法。 而这一次攻击，便是同归于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大罪卡：狂猎之王 那雷电化为光束，将赫勒钦背后那被腐蚀的盔甲直接击碎！ 迸溅而出的雷光，在离体之时尚且只是光束、而随着继续向外，便弥漫扩散。如同化为了一对巨大且分叉的雷电翅膀——赫勒钦背后的两翼刹那间盛开！ 自阿莱斯特第一次发起冲锋到现在，也只是不到三秒。 两人的枪头都停留在对方体内，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僵滞不动。 暴雨冲刷在他们身上，喧嚣中却带来了一丝寂静。 短暂，却又仿佛长久的沉默过后，天边传来一声响雷。 赫勒钦盔甲上的昏黄色却逆流褪去，阿莱斯特体内鼓动着的风暴也随之平息。 他再度化为了银甲的骑士，也主动放弃了手中握持着的断头长枪。 “……是我输了。” 赫勒钦的面罩向上弹起，他低沉而带有回音的声音也再度变得清晰明亮：“雷电摧毁我的速度，比风暴撕碎你要更快一些……如果我和你能级相同，我会比你死的更早。而只要我死亡，风暴也会停转。” 因为他没得选。 他传授给阿莱斯特的技艺一共就只有四个——两种冲锋、两种打击。 涉及到打击类型的技艺，就只有雷霆之怒与风暴打击。 前者能够让武器瞬间绽放出大片高热的雷霆，是非常优秀的爆发攻击、也是近战超凡者所匮乏的远程范围伤害；而后者则能在攻击时卷起风暴，从而使得敌人失衡无力、阻挡来自远处的远程攻击，并且在每次攻击时都会进一步将风势变大。 在当时的赫勒钦看来，艾华斯只要掌握这两种技艺，基本上就能解决大多数的敌人了。 毕竟当时使用赫勒钦躯体的艾华斯，并不像是蜥蜴人战士奥利根一样需要灵活的跳跃、闪避、冲锋、招架等复杂多变的技艺——他毕竟有着天马，根本不需要考虑机动性的问题。 结果如今，过去的赫勒钦却难倒了自己。 阿莱斯特对雷电属性的伤害似乎有着极大的抗性……因此他只能使用风暴打击。赫勒钦以丰富的经验，选择了最合理的战斗方式——贯穿阿莱斯特的身体，从内部进行打击，以此最大程度的发挥风暴打击的效果。 如果当时阿莱斯特有丝毫退避，她的结果都只有失败。 枪身已然插在了阿莱斯特体内，就算她化身蝙蝠，也将被那龙卷风直接卷回、撕碎。针对月之子的不死性，最好的方式就是控制——就算赫勒钦不会法术，但他也知道如何才能控制住月之子。 可阿莱斯特却偏偏选择了以命换命的打法！ 她先一步对自己发起了爆发力更强的【雷霆之怒】——那一瞬间，赫勒钦就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之后的部分，只是他想看看阿莱斯特能不能在风暴临身的痛苦之下，仍旧使用雷霆之怒而已。 而在赫勒钦认输之时，阿莱斯特也再度化为蝙蝠并重组。 她身上的血气已然变得愈发衰弱——皮肤上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青紫色蛛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若是再死上一两次，恐怕她就要彻底死亡了。 “……你手是真重啊，赫勒钦。” 阿莱斯特抱怨着。 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死了。 因为她取消雷殛长戟之后，其实她身上的雷电亲和就已经消失了。 如果赫勒钦没有反应过来，而是继续使用“雷霆之怒”的话，恐怕那一次就能让阿莱斯特化为灰烬。 恰恰是因为赫勒钦战斗经验足够丰富、反应速度足够快，阿莱斯特反而赢了下来。 ——就像是前面开了四张牌，疑似能凑成同花顺的情况下选择了梭哈一样。 “这才是对您的尊重……” 赫勒钦顿了顿，补充了称呼：“主人。我记得赌约，我也绝不会违誓。” 但总之，结果是好的。 用别的方法，恐怕都无法说服一个纯粹的、战斗至死的战士。哪怕取得胜利，也有可能只是看在情面上选择了服从……唯有通过这种手段，赫勒钦才能真正服气。 见战斗结束，始终在旁边蓄势待发的夜魔也终于松了口气，重新变回了乌鸦。天空之上的血雨也随之散去，唯有小了一些、但也仍算暴雨的雨水安静的冲刷着。 她的心态也很是复杂——一方面为阿莱斯特的胜利而感到喜悦，另一方面为自己又多了一个新同事而感到嫉妒。 阿莱斯特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便就地展开了封印仪式。 ——但与之前的计划，稍微有些不同。 原本阿莱斯特给狂猎之王赫勒钦所分配的属性是地属性。 因为那时，赫勒钦怎么看都是昔日那个世界Boss，总是愤怒咆哮的复仇英雄。他的盔甲是漆黑的，厚重如大地、深邃如深渊。本身又是亲和地属性的黄昏道途的亡灵。 可如今，阿莱斯特却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 赫勒钦确实是亡灵—— 但是，他如今的个人意志已然彻底清醒。又得到了鳞羽之主的赐福，得到了战士之力。而他自身的战斗风格，又是风暴与雷霆……简直就像是阿瓦隆的狮鹫骑士们一样。 ——虽然从因果关系上来说，应该说阿瓦隆的那些骑士们在模仿赫勒钦。毕竟当年亚瑟所带领的圆桌骑士团，便尊奉着昔日的英雄赫勒钦。赫勒钦能从怨灵转化为狂猎，也与梅林的仪式有关。 从这点来考虑……或许赫勒钦不适合地属性，而更适合风属性！ “你的封印，是用塔罗牌进行的吗？” 赫勒钦凑了过来，看向正在挑选卡牌的阿莱斯特：“我是哪一张？” “你要用两张才行，而且得等明天——为了和你战斗，我的法力已经不足以封印你了。” 阿莱斯特随口说着：“要一张代表伱的塔罗牌，随后是一张代表能够压制你的柱神的塔罗牌。” 说着，她展示出了第一张牌。 那是正位的【审判】。 牌面上描绘着天使吹起末日审判的号角，让死者得到救赎、即使是罪人的灵魂也有得到救赎的可能。这正与狂猎之王赫勒钦如今的处境相同。 这张卡预示着复活、康复、重逢、爱的奇迹——都是些好兆头。也算是对恢复神智的赫勒钦的庆贺。 “至于压制你的柱神……我选择了伟哲，而塔罗牌则是正位的【教皇】。” 那是一张能够唤醒善良之心的牌，正适合再度恢复清醒的赫勒钦。而与此同时，教皇也是未知的解释者、有着洞察一切的观察力……并且与皇帝所对应，分别预示着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的主宰。 这恰好对应了至高天与伟哲的关系！ “明天再见了，赫勒钦。” 阿莱斯特与狂猎之王告别。她使用牛角粉末与蓝宝石，将法力灌注在这两张牌里面。随后便前往鹰岬村借宿一晚。 等到第二天的黄昏时分，阿莱斯特再度使用雷殛长戟召唤出了赫勒钦。 此时她已经将仪式的前置准备全部完成。 “我拜请伟哲，圣数为四之神，目见真理之神，沉默不言之神——” “请您看顾我的心灵，使其如风暴般无止不休……” “——我敬请堕天司！” 阿莱斯特毫不停顿，高声宣告：“大罪之天司，堕落之天司！ “我已明晰我的罪愆——我愿承受暴怒之烙印！” 祈祷因错误而自行终止，但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已然涌入了阿莱斯特手中！ 下一刻，她头顶的乌云之中猛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一道落雷，径直劈在了阿莱斯特身上！ 那一瞬间，阿莱斯特感觉到自己周围的世界陷入了完全的静寂之中。 无数奥秘在她眼前奔涌而逝，那是这个世界从最初到最终的一切秘密。阿莱斯特瞪大了眼睛，可那些东西却如指缝中的流水一般从她脑中流淌而过。 九根漆黑的钉子自虚空之中浮现，伴随着一阵阵的电光、一根接着一根的打在了阿莱斯特的头上！ 每打落一根，阿莱斯特心中流淌着的知识便少了一分，如同奔涌着的河流水面下降了一部分。当九枚钉子全部落下，她便再度清醒了过来。 而她立刻开始呼唤赫勒钦：“狂猎之王，赫勒钦·龙焰！” “我此刻呼唤你的名字，予你以暴怒之烙印！ “我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我的命运就是你的命运—— “——服从我，黄昏之道的幻魔！” 她话音刚落，又是一道落雷轰然落下！ 这次阿莱斯特心中一幕幕的浮现出了赫勒钦临死之前的场景。 她也终于理解了昔日赫勒钦之死的全貌： ——那是一场卑鄙的阴谋，也是一场可耻的背叛。 “野火”乌特迦洛奇准备了阴谋——他化形为人，以幸存者的身份撒谎欺骗了人类聚集地的那些人类。 他声称“赫勒钦的确短暂的守护了村落，但他不可能一直守护在这里。一旦他离开，那么巨人就会立刻发起报复——而‘他的家乡’正因如此，已经被毁灭。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随后他又鼓动聚集地里容易动摇的人前去投诚，又变回本体亲和的优待他们。他以至高天的名义发誓，假如他们愿意重新忠诚于巨人、那么只要他们不再继续背叛，巨人将不会杀死他们、也不会吃他们，还会给他们食物。 这些不久前还是奴隶的村民们胆怯了，动摇了。然后屈服了，背叛了。 于是，乌特迦洛奇给了他们毒药。让这些村民下在赫勒钦及其随从的食物里。 当乌特迦洛奇卷土重来之际，赫勒钦已经没有了战斗力。 他拼死抵抗，却也仍旧无法战胜准备万全的乌特迦洛奇。 他们被全部活捉，并在折磨后公开处以斩首之刑。 随后，巨人将赫勒钦及其所有随从的尸体，全部投入到了一个大锅里面烹煮。新鲜的尸体所流出的鲜血与已被风干的尸体混合在一起，炖成了一锅腥臭的肉汤。 而充满怨恨的灵魂，则在那锅汤里面沉沉浮浮——至高天所打造的巨锅，让他们的灵魂无法超生、无法前往梦界，而是全部都煮进了自己的骨头里面。在那时，他们的灵魂仍旧是鲜活的、有记忆的。 “杀！杀！杀！杀！” 无尽的杀意、愤怒、憎恨，都在锅中回荡着。 他们的肉被巨人们吃下，庆贺这个难缠的对手终于死了。而那些背叛了赫勒钦的人类们，也被各自分了一碗汤——曾经试图拯救他们、却被他们所背叛的英雄之汤。每个人的碗中都有着一颗头颅，这正是乌特迦洛奇所承诺的“给予他们食物”；而若是不吃，便是“再度背叛”。 有些人或许知道背叛，只是选择了沉默；也有人从最开始就不同意。而更多的人则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那些为了村落存在而选择背叛的人们，被愤怒的人们推下深坑、用石头砸死。背叛他人者也终将被自己人所背叛。 而人们则尝试捡起骨头，对赫勒钦及其随从们进行超度与安葬。然而至高天的封印并不是那么好解除的，普通的葬礼根本无法超度他们的冤魂。 这些被愤怒与憎恨浸染的英雄之魂，在夜晚游荡于野外、将那些他们曾经保护的人类们再度杀死。 ——直到梅林使用了狂猎转化仪式，将赫勒钦及其随从转化为了狂猎。 但即使如此，他也仍旧愤怒。他本应有着自我意识，但狂猎契约中所得到的智慧，却仍旧无法压制他心中那不熄的怒火。他日复一日、浑浑噩噩生活在生与死的夹缝之中，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却没有忘记心中的憎恨。 直至那次晋升仪式。 他再度短暂的成为了“赫勒钦”，这才终于回忆起了自己是谁。 看着那照片中的自己，阿莱斯特的视角与昔日赫勒钦的视角再度重合，随后分离。 望着船舱中看向照片的赫勒钦，阿莱斯特高举右手。 一道巨大的、水平的黑色法阵瞬间从地上生成，包裹住赫勒钦并向上飞速抬升。 但它升到最高点时，在天空之中浮现出了一个天马图案。 湛蓝色的圆形印记烙印在天马图案四周——随后法阵便从最外圈开始坍塌，最终只剩下一个直径约一米的蓝色圆环。 两张全新的巨大塔罗牌，也是一上一下的从虚空中被慢慢印了出来，浮现在圆环的上下两方。湛蓝色的电光链接在这两张卡中间，像是某种磁力吸引着它们逐渐靠拢。 【审判】变成了【永劫】，那吹着号角的天使变成了光影、虚影与色彩交叠在一起的三重身。象征着前世、今生与来世。 而高举双手、慈祥温和的【教皇】，则变得有些令人恐惧。他背后有着镜子一样的光环，头顶有九根带有玫瑰的长钉即将扎落，身后的宝座则是象与牛、象征着负重。而在巨大的教皇下方，还有一个很小的女神，女神一手持弓、一手执剑。在画面的最中间，则有一个五角星——有一个新生儿正在五角星的内部。 终于，随着两张牌逐渐生成并变得清晰，它们慢慢向着中间靠近。 当两张牌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瞬间，它骤然爆发出一阵璀璨的电光——幻象瞬间崩碎。 当阿莱斯特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前有一张蓝水晶质地的透明卡片正在缓慢旋转着。卡面上用昏黄色勾勒出了飞马的图案。 阿莱斯特伸出手来，写下了艾华斯的名字。 而它的属性也立刻显现了出来。 【大罪：狂猎之王（永劫、教皇）】 【等级：50（已压制）】 【黄昏道途，属性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五十七章 法之书的进化 【正位召唤·狂猎】 【必要：风5】 【即时，自我，回响】 【效果：召唤狂猎之王的力量使自身化身狂猎，卷起狂风并发动“幽灵漫步”化为虚体潜入灵界，在灵界时无法对物质界造成伤害、也无法被大部分物质界攻击选择为对象或造成伤害，进入灵界后持续损失生命力；当骑乘幽灵天马时，在此效果结束后追加发动一次“死灵冲锋”，此次攻击视为由狂猎之王发起，如果成功命中并造成伤害则基于在灵界时损失的生命力总和汲取生命力】 【逆位召唤·狂猎之王】 【必要：风5】 【维持：风5*每日】 【动作，召唤】 【效果：召唤暴怒之兽·狂猎之王为你作战，狂猎之王被视为召唤物；非战斗状态下，暴怒之兽·狂猎之王可化为幽灵天马，进入跟随状态；同时只能存在一只大罪之兽】 和其他的大罪之卡一样，它的耗蓝同样是雷打不动的五点。 与能力颇为复杂难懂的夜魔卡牌相比，狂猎之王的大罪卡虽然字数很多，但效果却要好理解的多。 能主动潜入到世界的夹层之中——这本身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效果了。就算是降临于世的天司，跨世界攻击也是相当稀有的能力。 “幽灵漫步”本身就属于高等级的黄昏道途能力，而且是亡灵专属。活人要使用，就至少要将自身种族转化为亡灵才能使用……就像是黑相一样。 除了仪式这种本来就能跨世界锁头并造成伤害的超凡技艺，或者延迟发动的诅咒或是毒素之类的能力，对其他道途技艺来说这基本就等于是无敌。 ——毕竟仪式连梦界的天司都能拽下来，能给夹层一炮那还是很正常的。 虽然作为活人强行进入灵界会不断掉血，但掉的血还可以再吸回来！ 只要骑乘幽灵天马，那么他就可以随时结束这个状态，召唤出狂猎之王来给对方一枪！直接召唤狂猎之王，动静多少会有点大……但他却随时可以使用一次“散装狂猎之王”的攻击！ “不错，不错……” 看着手中湛蓝色的天马卡牌，阿莱斯特很是满意。 这是阿莱斯特的第二只第六能级的上位幻魔。 被鳞羽之主净化了怨气、又得到了战士职业的狂猎之王，毫无疑问算是当前世界的天花板之一。虽然武器被阿莱斯特弄坏了吧……但这个是小问题。 反正法芙娜枢机说过，要用自己身上的材料给她儿子莱茵做一把牛逼的武器。而理由是因为她老公赫勒钦的遗言。 ——那不如我把赫勒钦带回来，你把这武器给赫勒钦呗？ 至于现在…… 在这把新武器打造出来之前，最多也不过是再用一次雷殛长戟、给赫勒钦手动配装。 毕竟阿莱斯特在晋升仪式中就亲自试过了——比起那把“老婆肋骨枪”，单就数值来说肯定是雷殛长戟要强得多。强到了根本没法比较的程度。 因为哪怕“法芙娜的龙骨”没有损坏，它的词条对赫勒钦来说也基本没几条有用的。 它最强的两个能力，分别是“鲜血汲取”和“龙焰注能”。 而前者的生命力汲取，对已经变成亡灵的狂猎之王来说根本没有用。 至于后者确实强力——但阿莱斯特亲自使用过赫勒钦的身体。他上号操控的时候，就知道赫勒钦根本就不剩多少火属性法力了。 赫勒钦当年活着的时候，他是光属性、风属性、火属性三系法力池。而在死后，风属性与火属性的法力池减半、这部分法力变成了地属性，而光属性则转化成了暗属性。 这还是他死后不久的情况——等狂猎契约签订之后，他的一部分法力又会逐渐转化为风属性。随着时间流逝，他体内残留的火属性法力一定会越来越少，到现在大概已经完全无法再驱动这個效果了。 如今的狂猎之王法力池是风、地、暗，属性正好与月之子的法力池一样！ 对赫勒钦来说，这把枪唯二有用的两套属性就只剩下了【沉重武器】与【龙骨之护】，这让赫勒钦能略微增加攻击力与防御力，但也仅此而已。在漫长的时光之中，随着龙枪的重量逐渐减轻、【沉重武器】的效果也会渐渐消失。 而“雷殛长戟”的三级雷电亲和，对本身没有雷电亲和的艾华斯来说，只能让他拥有些许雷电抗性。可对于本身就有雷电亲和词条的赫勒钦来说，这将是一波巨大的提升——亲和词条肯定是等级越高提升越大的。 也就是说，只要阿莱斯特给赫勒钦追加装备“雷殛长戟”，那么它将会比狂猎之王赫勒钦最理想的状态还要再强得多！ 这毫无疑问算是阿莱斯特真正意义上的底牌了。 在未来对抗堕天司、乃至于其他被衔尾之环拉下来的天司们的战斗中，狂猎之王都将是他信赖的主力输出！ 阿莱斯特召唤出艾华斯的法之书，将它登录上去。 随着【大罪卡：狂猎之王】登录到法之书，法之书的收集进度条也终于到了三分之二。 而在这时。 法之书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原本旅行状态下的小乌鸦突然破碎，化为一团极为纯粹的暗属性法力、重新流入到法之书内部。 而法之书则自己哗啦啦的翻动着，从最初的一页翻动到了最后一页。 在阿莱斯特的意识中，那些格子里的卡牌纷纷被点亮。而法之书则绽放出愈发强烈的光辉。 当光芒散去之时，它的属性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果然……”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道：“法之书是神圣武器啊。” 【艾华斯的法之书（14/21）】 【神圣装备（金色）】 【武器-魔典】 【神圣模组-大罪魔典：每登录一张不同的幻魔卡，获得2点无色法力】 【超凡模组-法之书：你的施法触及增加30米；你登录在魔典中的幻魔卡获得额外30米的施法触及】 【超凡特性：以一张登录中、未进入冷却的幻魔卡进入冷却为代价，使另一张已进入冷却的幻魔卡再度生效，每日3（基于已登录的大罪卡）次】 【超凡特性：以一张登录中、未进入冷却的幻魔卡进入冷却为代价，使属性相同的大罪卡效果强化】 【神圣特性：你对大罪卡使用逆位召唤时，获得额外效果】 【神圣特性：（登录二十一张幻魔卡后解锁）】 看着法之书的特性，艾华斯心中的那个猜测愈发清晰了。 物质界仅凭自己的力量能够创造的装备，等级最高也就只有深紫色。能抵达金色，就证明一定借助了柱神使徒以上的力量。 神圣装备意味着它有着神性，也就是所谓的“神器”。使徒最多也只能负担一把，必然优先自己使用。等到了天司拥有权柄之后，才能制作复数神器来赠予物质界的忠诚信徒。 这本书所要求的职业，当前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 那甚至不是稀有的问题，而是压根就没有被创造出来。 制造神圣装备哪怕是对天司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谁会这么闲的没事干？ 阿莱斯特想了许久，却是冷哼一声、猛然将法之书合上。 “……哼。” 无所谓了。 不管环天司的阴谋是什么——既然祂已经得了先手，那也根本不必去管他。难道全部猜到就能避坑吗？要做的事就有那些、躲也躲不开，而不该做的艾华斯也不会去做…… 于是阿莱斯特收敛心神，专心看向法之书。 它最大的收益，就是原本每张登录卡位得到一点的无色法力，直接变成了两点。这让阿莱斯特立刻得到了14点无色法力……对于如今分裂之后本就法力匮乏的她来说，算是相当不错的补强了。 “……不过，‘额外效果’是什么？” 她有些疑惑，将手按在法之书上。 那些卡牌的属性再度浮现在阿莱斯特脑中。 “咦！” 阿莱斯特顿时一惊：“这是——” 只见她已经登录的三条大罪卡，在逆位召唤——也就是本体召唤的效果都发生了些许改动，要么是有一条属性发生了改变、要么是追加了一条新效果： 原本悖焰之蝶有一个复唱效果，是再度使用、让悖焰之蝶重生或自爆。 而那条效果已经只剩下了【效果：再度使用，命令悖焰之蝶自爆】。 在 【效果：再度使用，从悖焰之蝶的灰烬中召唤不燃之蝶；不燃之蝶入场时，对正在燃烧的所有敌人造成一次巨额伤害】 ……不燃之蝶又是什么？但能直接写上“巨额”伤害，想必那效果应该是不差…… 而夜魔的效果也同时发生了变化。 她的 【效果：夜魔入场时，对所有敌人造成诅咒易伤Lv4（基于超越道途能级）】 虽然之前艾华斯召唤夜魔时，基本是靠着她的强大抗性来当盾牌的……但实际上，夜魔其实是一个施法者。她的近战能力并不强，能压制魅魔完全是靠着纯粹的数值与优先级压制。她真正强大的地方，主要是群攻与控制。 简单来说，夜魔的团队定位应该是一个削弱者……她最多也只能当副C。 所谓“敌人虚弱等于我增强”、“敌人减速等于我加速”、“敌人破甲等于我增伤”……从这点来说，夜魔也可以算是一个辅助！ 而对于这种依赖叠加负面状态造成限制的角色来说，夜魔最害怕的就是负面状态挂不上去。 一旦对方能够免疫或者抵抗掉夜魔的诅咒，那夜魔就只剩下不比影魔强多少的阴影系能力了。 诅咒易伤就能一定程度的击穿对面的抗性。就算对方有优先级，但挂了易伤多少也能造成点效果。 如同亡灵与恶魔通常都有着净化易伤，因此哪怕牧师的等级落后、但驱散也多少会造成点效果——能激怒对方，往往就说明打疼了。而一旦优先级足够，能打出满额伤害，那么就能立刻发挥出非常明显的克制效果！ 就比如说石像鬼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的净化结界……亦或是普通火焰就能点燃的巨树。 四级的诅咒易伤，就和红柄剑的负面效果一样。这个数值差不多是四级诅咒师能越级诅咒五级超凡者，但是五级诅咒师无法越级诅咒六级超凡者的强度。 “难道说……” 看到悖焰之蝶与夜魔的新增效果，阿莱斯特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新得到的、尚未用过一次的狂猎之王卡牌的“逆位召唤”词条里，也同样多了这样一条属性： 【效果：狂猎之王入场时，召唤狂猎军团“赫勒钦的随从们”发起一轮冲锋】 ——狂猎军团！ 这也太爽了吧！ 那些狂猎的等级都不算低，毕竟他们生前也都是第四能级起步的高手了。说的不好听一点，太弱的超凡者，也没那个资格追随赫勒钦到处奔波。 鹰岬村可是实实在在的高级地图。 这一轮幽灵军团的冲锋，哪怕无法对天司级别的敌人造成什么有效伤害、但至少也有相当不错的清杂能力！要知道，狂猎之王本身就有两个军团级别的增益光环，对近战职业有着极强的增强。对大多数敌人来说，都是相当致命的。 ——狂猎之王还真是实实在在的输出型幻魔。 它的所有属性，全部都是输出！ 就是不知道这个“一轮冲锋”能持续多久…… 而看到这里，阿莱斯特也明白了过来。 这三张大罪卡的效果，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这些效果的触发，都在“召唤时”。 可以说是战吼，可以说是入场曲，也可以说是“召唤、特殊召唤时”……总之就是在战斗中召唤才能生效的效果。 也就是说，艾华斯之前相当依赖的“提前一天烧卡并召唤大罪之兽，强化基础面板，让卡牌冷却与法力消耗留在上一天”的战术，就无法触发这些相当香的增益效果了！ 但反过来说，它们也相当程度的强化了阿莱斯特临时召唤的大罪之兽。 至少不会让临时召唤的大罪之兽比提前准备的弱了。 这也大幅增加了轮切召唤的爆发力！ “我真是越来越期待法之书第四个词条的效果了……” 阿莱斯特喃喃道。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她常态召唤兽的最优解应该是小蝴蝶。 因为只有小蝴蝶的入场效果，是死亡重生后二次入场时触发！ “起手小蝴蝶爆发然后自爆重生再爆发一轮，切夜魔再切狂猎之王？” 阿莱斯特下意识的思考着爆发循环。 总感觉还缺了什么……夜魔到狂猎之王的过渡不是很顺滑啊。 “总之，先让我看看你吧……” 阿莱斯特将手按在法之书上。 刹那之间，风暴骤起—— 随着湛蓝色的电光闪烁，银光闪闪的狂猎之王逐渐在风暴之中显现而出！ 与上位恶魔自带的场景魔法不同，狂猎之王召唤时并没有将天气改为暴风雨。 因此外面的天空仍是那安静的夜空。 紧跟着狂猎之王浮现而出的，是赫勒钦身后那整齐列阵的随从们。 ——那些狂猎们原本就在远处，准备目送狂猎之王离开。 虽然不舍、虽然寂寞，但能脱离使命的束缚也是一种自由…… 但在阿莱斯特召唤狂猎之王时，它们突然从一百多米外的不远处被扯了过来——它们从原地化为黑烟消失，又在赫勒钦身后显现而出。 狂猎们：？ “……居然是本体？” 阿莱斯特也有些惊讶。 她点数了一下，发现这些随从加起来大约有七八十人。 这意味着，签下赫勒钦等于是买一送八十！ 赫勒钦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感谢你……主人。” 赫勒钦没有戴头盔、也没有黄昏化，此刻仍是半透明的银甲骑士，他的声音清晰而充满理性：“能带着他们一起离开。我原本还在想，如果我不在这里，他们会不会被人驱散……如今我也就放心了。” “赫勒钦，”阿莱斯特有些迫不及待，“让我看看你变的马。” 下一刻，那些狂猎们同时从黑雾中消散。而幽灵天马上面的赫勒钦也虚化消失。 然而他身下的幽灵天马，却突然回过了头来。 “上来吧，主人。” 它突然发出了赫勒钦的声音：“幽灵不会疲惫……我可以带伱去任何地方。” 人、人马合一？！ ——原来是这种机制吗？！ 阿莱斯特愣了一下。 她原本还以为是类似小蝴蝶或者小乌鸦一样，会是一个萌萌的“小马”。结果就是赫勒钦那威严神圣的幽灵天马…… 亡灵不会疲惫，这意味着阿莱斯特可以直接用它跨海飞回星锑！也意味着从此大海不会再对阿莱斯特与艾华斯造成任何阻碍…… ……但这样，利维坦的作用就没有了啊！ 利维坦，你是一个退休很快的宝宝…… “你能……带两个人吗？” 阿莱斯特摸着幽灵天马那冰凉而又柔软、如同空调被一样的皮肤，有些迟疑：“利维坦能带上吗？” 这话说出来就让她感觉有些荒谬——有种摩托车后面绑了个自行车的感觉。 “应该可以，先试试看吧。” 赫勒钦答道。 于是阿莱斯特抱着有些不情愿的利维坦上了幽灵天马。 发现还真行。 虽然速度有些慢……但差不多也就是和轮船速度近似。 大概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回到星锑了！ ——那就不必坐船了，直接就这么飞回去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五十八章 冬天司的诞生 这是阿莱斯特离开莱比锡的第三天。 莱比锡伯爵不由得开始思考，阿莱斯特……或者说，那位贝亚德女士真的还会回来吗？ 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而且还偏偏卡在了彭波那齐抵达莱比锡的前一刻，甚至就连西雅尔多王子都不知道她要离开一阵子……这真不是逃走吗？ 他总感觉这是贝亚德想要躲彭波那齐，所以在彭波那齐即将抵达的时候就匆匆离开了。 ……这么想来，她会不会和彭波那齐有什么关系？所以彭波那齐才那么执着于要见到她，但又坚持让自己对她礼貌点…… 正在白鸽歌剧院品着红酒，看着歌剧表演的莱比锡伯爵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脑子要烧掉了。 虽然彭波那齐说过，他要是找不到贝亚德就别回去了……但他要是一句话不说就好几天不回来，恐怕彭波那齐会发疯。 也正因如此，前天早晨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去了一趟，将阿莱斯特已经离开莱比锡这件事报给了彭波那齐。 ——不知为何，彭波那齐听到贝亚德女士前往阿瓦隆之后，心情就突然变差了。 他直接几脚将莱比锡伯爵踹了出去，又重申了一遍——要是找不到贝亚德就别回去了。哪怕他已经知道贝亚德女士根本就不在莱比锡。 但那时，莱比锡伯爵反倒是松了口气。 因为他能感觉到，彭波那齐这次是一定要见到贝亚德女士。就算在这里浪费了些时间也无所谓……而这里终究是莱比锡，他自己还不至于离了家就没有地方能去了。 于是莱比锡伯爵就安心前往了白鸽歌剧院，放下心来玩了两天。 反正等贝亚德女士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就在今天，他却突然反应了过来。 ——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红相是想要让他去阿瓦隆找贝亚德女士？ 身为彭波那齐最为亲近的“儿女”，莱比锡向来看不起那些面对彭波那齐时紧张到大汗淋漓的年轻月之子。 他只会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为他们沉不住气的表现而感到不满——要知道，彭波那齐在月之子里，已经算是出了名性格温和的类型了。 谁都知道彭波那齐信仰宴主，凡事都是为了开心。只要顺毛捋，他比那些不说人话的贵族们好伺候多了…… ……比瓦伦丁六世更是好说话多了。 在莱比锡伯爵当年还不是伯爵、也不是亲王的时候，他在没有任何成就的情况下被那位女王陛下所宠爱，讨人喜欢的能力可以说是一种天赋。等瓦伦丁六世死去，他再将这种天赋锻炼出来的能力，灵活运用到彭波那齐身上时，只感觉到如鱼得水。 ——至少当初的彭波那齐，是出了名的只说真话。 彭波那齐高兴的时候就肉眼可见的高兴，生气的时候也能轻易看出他已经生气了。 虽然他的心情有时会变化很快，但至少不会像瓦伦丁六世那样，与夸张奉承自己的小丑笑眯眯的聊着天……明明前半句看上去仿佛还很高兴一样的笑着、后半句就平静的下令将他拖出去处死。 直至那人被处死，莱比锡伯爵都不知道他到底说错了什么话、又在哪里就已经说错了话。 在莱比锡伯爵伺候过的两位主人中，瓦伦丁六世与彭波那齐的性格正好相反。 仅从表情与语气上，永远猜不出那位女王陛下正在想什么。而她也很讨厌别人揣测她的思想。 那位老女王有时会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坐在钢琴前沉默的思考，过上很久才会慢慢按出一个键。她不喜欢别人在她思考的时候出声，打断她的思考；但又有时候会突然没头没尾的发问，他还必须立刻给出一个本能的答案。 那时连贵族都不是的“费恩”，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仿佛被攫住了。他的背后大汗淋漓，却只能端坐着一动不动，连口水都不敢喝。 而如今……莱比锡伯爵也渐渐开始从彭波那齐身上感受到这种压力了。 ……莫非人上了年纪都会这样？ 莱比锡伯爵腹诽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彭波那齐看上去仍旧比自己还年轻，而且身为月之子也没有人类意义上的“寿命”，每天也仍旧专心于享乐、充满了活力…… 可是，莱比锡伯爵却隐约能从彭波那齐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老人的臭味”。 是错觉吗？ 还是说…… “真是麻烦……” 莱比锡伯爵叹了口气，将自己危险的思想主动抹掉：“越来越难伺候了，已经开始不讲道理了……” ——他总不能真去阿瓦隆吧？ 到了那些骑士们的地盘，他还能不能回来可都是两说…… 他现在要是能有机会见到贝亚德女士，是真想给她磕一个了。 姑奶奶，求您了，别乱跑了…… 而在这时，他身后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而莱比锡伯爵根本懒得起身。 他躺在躺椅之上看着歌剧表演，年轻的女孩们依偎在他身边。在他身后有人帮他按揉头部，而在他身前也有人正低头为他服务。 “艾赛德。” 他呼唤着自己保镖的名字。 一位披着白色兜帽，双手抱胸安静靠在墙边的男人解除了隐身，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开了门。 他与外面的低声交流了一会，随后便关上门走了过来。 “伯爵大人。” 他那带着浓郁安息口音的声音响起：“阿莱斯特回来了。” “哦？” 莱比锡伯爵顿时精神了，便翻身想要起来：“她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她回来之后，直接前往了通灵塔。她骑着一头幽灵马，速度很快。我们的人没拦住她。” 白袍男人低声说道。 “……啊。” 莱比锡伯爵又躺了回去。 通灵塔……真是麻烦。 如非必要，他实在不想去那里。身为月之子，他对通灵塔有着近乎本能的抗拒与抵触，光是进入其影响范围就会感觉到强烈的不适——黄昏之力对爱之道途有着非常明显的压制效果，二者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算了，还是跑一趟吧。”毕竟贝亚德女士也是月之子……她都愿意前往通灵塔，那自己去一趟吧。 不过，以防万一。 “……你去通知一下红相大人。就说贝亚德女士回来了，回来就直接去了通灵塔。而我已经去找她了……” 莱比锡伯爵谨慎的对被他称为“艾赛德”的白袍男人如此说道。 他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毕竟瓦伦丁七世本身是亲和黄昏道途的君主。 如今初代黑相已经从沉眠中醒来。可面对君主的死亡，通灵塔那边却没有一点动静……这合理吗？ 比起黄昏道途又选择了不动如山，莱比锡伯爵更倾向于……这一切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切异常都有可能是阴谋的一部分，贝亚德女士前往通灵塔就是这其中的一环！ 总之先摇个人，要是自己出事了至少彭波那齐还能把自己救回来！ 而在此时，阿莱斯特已经抵达了通灵塔，重新见到了那位巫妖马蒂亚斯·格吕内瓦尔德。 听闻阿莱斯特回归，现任黑相、通灵塔的副校长阿道夫也赶了过来。 可当他赶到顶楼，见到马蒂亚斯时，这里已是空无一人。 “……阿莱斯特小姐呢？” 阿道夫有些疑惑：“我听闻她已经回来了？” 马蒂亚斯那空洞却温和的声音响起：“她用灵界穿行的技艺离开了。阿莱斯特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她。” “……所以就把跟踪者甩在了通灵塔？” 阿道夫揉了揉额头。 他对此倒是毫无畏惧。有巫妖马蒂亚斯在，通灵塔从来不怕事。 只是感觉有些麻烦……身为黄昏道途的超凡者，就没有不怕麻烦的。 “不过，导师。” 阿道夫看向那披着破旧黑袍漂浮在空中的骨头架子，有些期待的问道：“莫非，那位阿莱斯特小姐……” “她的确带回来了第六能级的亡灵。那是一位狂猎之王……阿瓦隆的那個赫勒钦。” 马蒂亚斯空洞的声音响起：“是我小看她了。这种事居然真能做到……” “我还没有见过啊！” 阿道夫有些不满的说道：“您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啊，导师。” “她还会回来。” 马蒂亚斯回过头来，骷髅眼眶之中两团昏黄色的火焰温和的燃烧着：“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去跟学生们说一声吧……” 巫妖话音未落。 阿道夫突然睁大了眼睛。 因为就在这时，一阵无形的寒冷波动骤然拂过了他的身体——天空眨眼间便阴了下来。 明明是三月末的正午，天空中却突然飘起了雪花。 并非是暴风雪……而是无比寂静的大雪。 天地之间，顷刻间便被这无所不在的纯白雪花所覆盖。 那寂静也并非只是描述——在那雪幕之中，仿佛任何声音都无法穿透。原本走在街道上的人们顿时陷入了混乱，可他们却根本听不到远处的声音、可视度更是只有三米以内。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被暴雪所覆盖，化为了无形之冬。 “糟了……” 年轻的瓦伦丁八世站在窗前，看着天地被白雪覆盖，嘴角恐惧到有些发白：“是黑相……来杀我了吗？” 他感受到了，那在天地之间回荡的黄昏之力。 “不好了，陛下！” 就在这时，有人冲了过来叫嚷着：“卧室里的陛下……先王的尸骨不见了！” 瓦伦丁八世顿时两眼一黑，跌跌撞撞冲回了卧室之中。 那是被红相彭波那齐安置在这里，自己那亲生父亲的骸骨——路西恩虽然也想要将其安葬，但是他根本不敢触怒彭波那齐，因此动也没敢动。 就算彭波那齐已经离开了狮心城，前往了莱比锡……但路西恩也只能将那具人皮包着的恐怖骸骨就这么摆在自己的卧室里。 可是如今，房间里的那具骸骨却只剩下了半张人皮。 剩下的骨头不翼而飞。 ——瓦伦丁八世顿时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恐惧。 就如同清晰的意识到家里进了一个人、自己却找不到对方在哪一样。 他已经意识到，久久没有得到安葬的父亲已经被这场大雪转化成了亡灵。 ……那会是怨灵吗？ 他会来复仇吗？ 而此时，王宫之外的一处花园中。 一个全身结冰的骨头架子，一边撕下自己身上残留的人皮、一边抬起头来注视着从天而降的雪花。 他抬起双手，如同在安静的拥抱那场雪。又像是一个越狱的犯人重获新生。 在通灵塔中，黑相的声音平稳的响起： “去告诉学生们……通灵塔有天司庇佑了。 “去修改教科书。从今以后，代表着亡灵的概念，不再是‘冥界’与‘安葬’的土，而是代表着‘寂静’与‘终结’的冰。 “——我们敬请冬天司。死寂无声之天司，覆土新生之天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五十九章 野心勃发的时节 当贝亚德模样的阿莱斯特骑着幽灵天马撕开雪幕，冲入西雅尔多庄园时，结界受到异物入侵的警报声不断响起。 但这位昔日的王子殿下，已经可怜到了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 看着他过了许久、最终自己乱七八糟地冲了过来，骑在幽灵天马上的阿莱斯特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王子。面对可能的刺客，只能自己拿着瓶药冲出来……” 看清了冲进来的人是谁，西雅尔多王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紧攥着的石化药剂。 他努力为自己辩解道：“还不是我找不到其他人了…… “……不过说起来，芬里尔设定结界的时候，应该把您设定在友好目标里了才对……” 大概是因为这“幽灵天马”吧。 阿莱斯特心想。 虽然这看起来只是一匹平平无奇的幽灵天马，但实际上却是狂猎之王的化身。就如同焰蝶是悖焰之蝶的化身，夜鸦是维涅斯的化身一样……这么一大团能级超高的异物撞过来，那结界疯狂报警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在这时，蜜獾的声音在后面悠悠传来：“自然是因为我知道回来的人是谁……” 她看向才刚出去几天就又捡回来一匹幽灵天马的阿莱斯特，对阿莱斯特这喜欢往家捡东西的习性已经感到见怪不怪了。 “您猜，谁来了？” 蜜獾轻笑着，看向阿莱斯特。 “我猜是莉莉。” 阿莱斯特答道，看向了房间角落，嘴角微微上扬。 “——答对了。” 伴随着蜜獾的声音，莉莉悄无声息的从墙边浮现了出来。 她有些害羞的对着阿莱斯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大小姐。” 比起对艾华斯的亲昵，她对阿莱斯特要相对更礼貌而疏远一些。 “之前没发现，这孩子简直是刺客奇才……” 蜜獾忍不住的夸赞道。 能看出她是真的很高兴，甚至连话都比平时多了一些：“我感觉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就能为教皇陛下训练出一位强大的刺客……说起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着，问向刚从外面回来的阿莱斯特：“这么大的雪……这么强盛的黄昏之力，是通灵塔那边搞出来的吗？” “冬之少女完成晋升了。” 阿莱斯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答道：“现在，我们应该称呼她为冬天司了。” “……怎么一个接一個的都晋升了？” 西雅尔多王子喃喃道：“先是宴主、又是冬女大人……宴主也就罢了，毕竟是那么强大的使徒。可冬女……” 他攥了攥拳头，感到高兴的同时、却又莫名有些难以接受。 他当然知道冬之少女，那是一位相当年轻的使徒。从亲缘上来说，她甚至和“瓦伦丁”还有点关系、与西雅尔多自己也能算是沾亲带故，勉强能算是他的先祖。 ——因为她是瓦伦丁一世最后一个女儿，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 她的母亲是一位半精灵，是初代黑相还是人类时的弟子。瓦伦丁一世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年龄最大的孩子已经快三十岁了。 或许是因为黄昏道途的适应性太过强大，因此她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有了凝珀的痕迹。瓦伦丁一世当初为了拯救她的生命而想尽了办法。 瓦伦丁一世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性格温和，但为了这个女儿与许多人都吵了一架。 冬女厌倦了这种不休的争吵，也不愿等待凝珀。她不希望人们因为自己而引发争端，于是就在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中离家出走……蜷缩在她为自己亲手打造的棺材里安静死去。 在她死后，这个灵魂被灵珀天司看中、将其升格成了自己的使徒。 ——然而冬之少女在死亡之前，甚至连超凡者都不是。 这公平吗？ 明明是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出身，同一种血脉…… 自己在炼金术上竭尽全力、不断折磨自己。每天都专心看书学习做实验，为此甚至都没有精力去恋爱，也没有闲心出去玩。烧尽自己全部的精力，却只能悲惨的触碰自身那才能的极限之墙。 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一名伟大的炼金术师，更不可能完成“星锑之炼金术”。他无法成为第五能级的超凡者，甚至连父亲的认可都无法得到…… 而作为黄昏道途……冬之少女生前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单纯的死去，就成为了使徒。而如今也没有完成过什么大功业，就升格成为了天司。 那可是天司！能被人们祭拜的神明，货真价实的柱神候选！ 活人还不如死人…… 西雅尔多王子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感到了嫉妒。 “野心勃发的季节啊……” 阿莱斯特瞥了一眼西雅尔多王子，嘴角微微上扬。 她自然是品味到了西雅尔多的嫉妒——艾华斯已经提醒过了她，她身上被堕天司打下了嫉妒烙印，因此阿莱斯特对嫉妒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 根据教皇大人的观测，蛇父的力量已经正式与琥珀持平、抵达世界的极限。如今整个世界的超越之力躁动不安。 原本的老实人也有可能变得浮躁起来，开始嫉妒他人；原本好脾气的人，也会止不住的想要发火；原本的忠臣，也有可能选择叛逆…… 这么想的话，或许红相的叛逆也与这件事有关。“这场大雪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你们没事不要出门。” 阿莱斯特警告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雪会隔绝视线与声音，将社会分割成一个又一个的孤岛。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在这场雪里……” 任何天司的升格，都必然会扰乱世界。 物质界实在太过脆弱，梦界的一点变动都可能导致物质界发生巨变。 如同宴主的升格，让全世界的人们全都喝高了几个小时一样。肯定也会有人因为突然的迷醉而出事，比如说各种交通事故、或者正在做手术、或者在高处做工程的人……也有人可能因为情绪太过亢奋而大打出手，更不用说本就酒精过敏的人了。 天司敬酒，想不喝也不可能。 但与冬天司带来的异象相比，宴天司的异象可以说是相当温和了。 这种能够隔绝声音与视线的大雪……在城市里还好说，跑到能够躲雪的地方没那么困难。但对于正在野外的冒险者或是行商来说，除非能摸黑找到能避雪的地方，否则这场雪灾对他们来说就是绝对致命的。 而对于继承了灵珀天司“死灵术”与“亡灵”之概念的冬天司来说…… 若是死在了这场雪里，恐怕尸体就要化为亡灵了。 “要是这雪就下几个小时还好。如果下个几天，就要出大事了……一会我去问问黑相。他可能对这场雪有所了解。如果它今天结束不了的话，那就是一场覆盖全世界的天灾了。” 阿莱斯特微微眯了眯眼。 ……莫非灵珀天司是打算通过这种手段，让冬天司吸引衔尾之环仪式的火力？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灵珀天司就是这种藏头露尾的窃贼风格。 灵珀天司的本命技艺就是死灵术，那是“利用尸体的技术”。如同灵珀天司窃取琥珀的力量一样……或许对祂来说，静止不动、也不会反抗的琥珀本身正是一具“尸体”。 作为这一技艺的另一面，掘藏术是更接近冬之少女的风格——从覆盖一切的茫茫大雪中挖掘可用之物。它更接近废物利用，以及对“无主之物”的使用，但本质上也仍是一样的。 那么，已经死亡又不会言语的冬之少女，同样也是一具“尸体”。 当冬之少女吸引了人们所有的注意之后，人们就会忘记祂……所以祂才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将冬之少女推成冬天司。 要知道，黄昏道途的天司本就是最多的那一批：黄昏道途的岩天司，禁忌道途的渊天司，再加上横跨新旧两个道途的灵珀天司，如今再加上新诞生的冬天司……如今蛇父的影响才刚刚生效，黄昏道途居然都已经同时存在四个天司了！ 智慧道途现在可只有一个天司。 阿莱斯特用力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一进入星锑就开始变得混沌的大脑清醒一些。 她将有些冻僵了的利维坦放下，招招手让莉莉过来：“塞勒涅呢？” 莉莉坐在阿莱斯特身后，双手环住了她的腰。她微微摇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艾华斯与阿莱斯特的关系相当亲近，但是莉莉与塞勒涅却不一样。 先前塞勒涅像是个孩子一样的时候，只能看出莉莉不喜欢塞勒涅、但塞勒涅却还是很喜欢贴在莉莉身边。而在塞勒涅作为月巫，诞生出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之后，她的性格就立刻变得成熟了起来……结果莉莉对塞勒涅的厌烦却也愈发明显了。 就连阿莱斯特，也不知道塞勒涅如今会怎么看莉莉了。 “……我在。” 塞勒涅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我一直在这里。” 她显然一直就靠在那里，只是不想和莉莉待在一个房间里。 “它没事吧？” 她推门进来、一路小跑，有些心疼的抱住了利维坦。 “……诶？” 结果小羊塞勒涅微微睁大了她的横瞳，意外的发现利维坦的状态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差——虽然它的皮肤异常冰冷、骨骼僵硬，但体内的血气倒还算旺盛。 骑在马上，已经变成了贝亚德模样的阿莱斯特轻笑一声：“它没事的。我有事它都不会有事。” 利维坦这个“女儿”，可是她作为阿莱斯特留在世界上的印记之一。 她或许会对悖焰之蝶、狂猎之王这些能一直陪同艾华斯的同事感到嫉妒，或许会对莉莉、塞勒涅、尤利娅这些一直都陪在艾华斯身边，蒙受他保护的人感到嫉妒……但她对利维坦却是相当重视。 爱之道途是自私的道途。可她在与狂猎之王战斗的时候，她宁可自己数次粉身碎骨，都没有让利维坦承受过哪怕任何一次攻击。 如果说，对阿莱斯特来说艾华斯是百分之百的好感，伊莎贝尔是百分之九十的好感。那么利维坦与曾经身为贝亚德的维涅斯，也至少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爱”。 她的本体是“14号”。这个身份之所以能存在，就是因为在晋升仪式中见到了贝亚德。从这点来说，贝亚德与她的诞生也息息相关……而她也仍旧清晰无比的记得晋升仪式中的一切，包括自己是如何作为血仆魅惑贝亚德的。 “你们俩跟我来一趟，”阿莱斯特伸手一把将塞勒涅提到了自己身前，“我先把你们的问题解决一下。” 如今蛇父的影响愈发强烈，一个礼拜两位天司。灰天司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要复活了…… 好在黑相确实说过，他有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谁敢挡我，谁就死。 愈发强烈的超越道途的影响，让阿莱斯特止不住的有些躁动。 她瞳底的红色与紫色交叠上浮，阿莱斯特的情绪止不住的亢奋了起来。 小羊塞勒涅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阿莱斯特。 因为她感觉到阿莱斯特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并非是寒冷或是恐惧，而是更接近……躁动难安的感觉。 ——她当然记得这种感觉。 当她以前还是莉莉的时候、杀人冲动发作的时候……她就是这种感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六十章 冰封莱比锡伯爵 莱比锡伯爵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抵达了通灵塔。 没有任何人来接待他，只是在他抵达的时候、那通灵塔紧闭着的大门便吱嘎一声自己慢慢打开。 通灵塔里面的灯光幽暗，老旧的木质地板光是走上去就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咳咳……咳……” 莱比锡伯爵光是踏入通灵塔，就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他眉头紧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这里到处都充斥着一种老旧的气息。 就像是那种墙皮剥落、挂满蜘蛛网的破旧老屋，打开吱嘎作响的破门进入之后嗅到的味道。也类似于很多年没有人进入的古老图书馆……光是走到书架旁边，就能闻到一股“来自时光的味道”。 如果在这时抽出一本落满灰尘的书，将其掀开、就会被书中的那种突然变浓的味道呛到止不住的咳嗽。 “这破地方……” 莱比锡伯爵止不住的咒骂着。 他光是走进这里，就感觉自己的头顶一阵阵的发凉。心中的胡思乱想只剩下了淡淡的紧张与慎重，各种杂念也都一扫而空。 就仿佛是存在于已经习惯的生活噪音之中，突然进入了完全隔音的环境一样。安静到了令人不适的程度。 当莱比锡伯爵路过走廊上的第一个灯火之时，它们突然呼的一声变得极高。原本橙黄色的炬火刹那间变成了幽蓝色，其中浮现出一个凶戾的骷髅头。 “嘻嘻嘻嘻嘻嘻……” 尖锐的笑声带着回响，从莱比锡伯爵的四面八方响起。刹那之间，整个走廊上的火炬全部都喷涌而出，化为一道道幽蓝色的鬼火。 那刻骨的寒意渗透而出，让莱比锡伯爵的面色变得如尸体般发白——薄薄的一层寒霜从他的皮肤之上浮现出来，他那整齐向后梳起的金色油头上也浮现出了霜白色的痕迹。 而在这时，莱比锡伯爵突然听到了滴答声。 他回过头去，却发现有一个水龙头自己旋转了起来。鲜血一样的液体从中缓缓流出，在地上的“血液”流动着，逐渐形成了一個又一个的凌乱的手写字体： ——滚出去！ ——杀了你！ ——回头！ ——别走！ ——你不受欢迎！ …… “——哼。” 莱比锡伯爵冷哼一声，瞳孔深处微微闪烁起了深红色。月之子的血气翻涌，让他的面色瞬间红润了起来、而那些霜痕也随之融化。 “我要见黑相。” 他对着幽暗的走廊深处如此说着：“我是代表着彭波那齐的意志而来。” 而像是要对抗他一样，通灵塔瞬间就癫狂了起来——那些尖锐的笑声瞬间变大了不少，化为了层层叠叠、令人头疼恶心的尖叫声。走廊上两侧的火炬不断燃起而又熄灭，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轰然打开、却又粗暴的关上。 一个半透明的灵体突然从墙壁里面钻了出来——那是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表情很凶的飘了过来，在接近莱比锡伯爵之时突然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骷髅，张开嘴巴对着他哈出冰寒的气息。 而在这时，莱比锡伯爵猛然伸出手来、一把扣住了那个亡灵的脸。 他右手用力，明明是虚体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刹那之间，好几个亡灵从墙壁里接连不断的直接扑了过来，莱比锡伯爵右手仍然攥着发力、左手努力在空中挥舞着，想将它们驱散。 终于，在一双手从地板住—— 他的瞳底再度燃起深红色的光晕，扣着幽灵头颅的右手掌心猛然暴起一团血红色的火焰、向着自己全身蔓延！ 眼看着那些火焰就要将把自己包围的幽灵们点燃……可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火焰却突然如时光倒流般、从末端开始向初始端染色，变成了幽冷的蓝色鬼火。 在那鬼火即将蔓延到自己皮肤上的时候，莱比锡伯爵猛然撤掉了这火焰。 而在这时，莱比锡伯爵注意到了……那紧闭着的走廊大门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穿着黑袍的老人。 他的头发已经谢顶，只有耳边与后脑还有些许纯白色的头发。但他有着同样纯白色的络腮胡，一直与自己的头发相连。 他戴着细边的小型圆框眼镜，板着脸、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单薄的像是一个影子，会让人联想到冬天被雪覆盖的枯树。 老人将自己手中握持着的骨杖微微指向莱比锡伯爵——很显然，之前莱比锡伯爵唤出的血火就是被他压制、染色的。 莱比锡伯爵当然认识他。这位就是通灵塔的实际主理人，其地位比自己只高不低。 也正因如此，莱比锡伯爵对着他微微点头，右手抚胸就算是行了礼。 “阿道夫·冯·门采尔阁下。” 莱比锡伯爵优雅的抬起头来，露出友好的笑容：“我带着我家主人、我尊敬的父亲、我的血中之血，弗朗茨·彭波那齐先生的善意与问候而来。” “有话快说。”阿道夫冷淡的说道。 莱比锡伯爵友善而热情的说道：“我想请问，阿莱斯特·克劳利小姐在哪里？她也可能化名为贝亚德女士……事实上，她是红相阁下的多年好友。我家主人希望让我请她回去一叙……” “我没听过什么阿莱斯特小姐。” 阿道夫的语气仍旧冷淡：“请回吧。” 而莱比锡伯爵则只是笑了笑：“您说笑了……我的人已经看到阿莱斯特小姐进入了通灵塔。我对她并没有什么敌意，倒不如说我怀着最大的敬意而来。无论她是否愿意答应我家主人的邀请，总得让我先见上一面……有了她亲口的回应，我回去也好交差不是？” “哦，”阿道夫院长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个人。” “那……” “但她已经离开了。” 阿道夫诚恳的说道：“她现在并不在通灵塔中，请回吧。” 莱比锡伯爵开始有些绷不住了——阿道夫的反应告诉了他，自己拿到的情报没错，阿莱斯特小姐确实就在通灵塔、而通灵塔不希望自己见她。 是阿莱斯特小姐自己的意思？还是说这是通灵塔的针对？亦或者说……这是初代黑相与初代红相的私人冲突？ 莱比锡伯爵眉头紧皱，思索片刻。 他决定稍微硬气一点。 “——副校长阁下，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并没有开玩笑。彭波那齐先生为了她，在这种关键时刻直接从狮心城赶往了莱比锡，并在这里找了她整整三天。我认识那位先生近百年，却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 莱比锡伯爵先是强调了一下事情的重要性，随后严肃的说道：“阿莱斯特小姐应该是我家主人昔日的情人。这是私人事务，您与我都无权插手。” “……嗯？” 阿道夫眉头紧皱。 他想到了那位阿莱斯特小姐的体型，看向莱比锡伯爵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 老人悠悠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见阿莱斯特小姐咯？” “这是我家主人赋予我的，极为重要的使命。” 莱比锡伯爵强调道：“我不希望事情弄的太僵——我家主人应该也在赶来的路上。若是我无法完成使命，那我便无颜离开通灵塔。到了那时候，我们大家都不好看。如今我家主人可是新王的监护者，这已经不再是我作为莱比锡城主发出的要求，而是以瓦伦丁八世的名义发出的要求——” 言下之意，就是要打滚不走了是吧。 阿道夫呵呵一笑，倒也不怕。 “既然如此，”老人悠悠道，“那就别走了吧……反正本来你也走不掉了。” 他轻抚自己的法杖，发出低沉而古老的咏唱。 莱比锡伯爵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连同自己的思想速度一样。 他惊慌的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凝结。 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告知彭波那齐即将抵达的情况下，阿道夫居然还敢对自己出手！ “你……这——” 他的声音变得卡卡顿顿的。因为思维时间被拉长，导致了他的身体动作也一卡一卡的——人身体的操控是一个持续过程。如果它中间的连续性被打断，那不会让人的行动变成机械舞……而是会让人难以行动，原地抽搐。 “……【停……止】，【施……法】！【沉……默】……” 莱比锡伯爵尝试着发出言灵，然而被拉到支离破碎的言语却无法唤起一丝一毫的威权之力。 “我可不是在威胁你。” 老阿道夫悠然道：“你就是走不掉了……外面这么大的雪。” 瞎……说…… 外面……哪里有雪…… 莱比锡伯爵睁开眼睛，嘴巴无声的蠕动着。他的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冰冷，体内的血气被这股寒气压制到完全无法调动的程度……明明是高位的月之子，此刻看上去却像是一个无能的凡人一样。 而老阿道夫则是难得笑了出来。 “不信的话，就往外看看吧。你的脖子应该还能转动。” 他说着，将法杖指向了莱比锡伯爵身边的墙壁。 那些砖头组成的墙壁自动向两边翻涌着打开、让开了一个窗口。 刹那之间，无尽的苍白自那个窗口喷涌而入，瞬间就将僵滞不动的莱比锡伯爵完全淹没，化为了一个冰冷的雪雕！ “伱有没有考虑过……” 在莱比锡伯爵的思维逐渐开始停滞，体表逐渐结冰之时，他听到了老人幽冷的声音：“你们的背后有宴天司，而我们的背后也有冬天司。 “比起冬天司对我们的亲近……你不妨猜猜看，宴天司愿意为你们付出多少？” 下一刻，双目圆睁的莱比锡伯爵，终于整个人都在茫茫大雪中化为了冰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六十一章 狂猎的追逐者（求月票） 看着骤然安静下来的莱比锡伯爵，阿道夫微微顿了顿法杖，将那窗口再度补了回去。 “……用地属性法力使用冬天司的法术，还是有些太勉强了吗。” 阿道夫眉头微微紧皱。 居然这么慢才冻上……如果是石化术的话，莱比锡伯爵一瞬间就要变成石头了。 老人发令道：“把它搬走，搬到楼上去。” 伴随着他的指挥，他身后浮现出许多亡灵，它们嬉笑着应了下来，在老人看不到的地方无忧无虑的打闹着。 而在这时，黑袍老人却突然看向了一个角落。 在那里，骑着幽灵天马、皮肤明显发白的阿莱斯特逐渐浮现出来。 她此刻正在用贝亚德的躯体——她要替代莉莉与塞勒涅两人支付生命力，而比起阿莱斯特本身，贝亚德的躯体身为成年人、体内的血气要旺盛许多。 阿莱斯特猛然呼出一口白气，看向那被亡灵们簇拥着的冰雕，有些好奇的发问道：“那是谁？” “莱比锡伯爵，应该还挺有名的。不过不必在意。” 阿道夫随口答道，皱着眉头打量着贝亚德模样的阿莱斯特。 他推了一下眼镜，盯着看了好一会，才半蒙半猜的认了出来：“阿莱斯特？” “是我。” 阿莱斯特笑道：“怎么换了副模样，您就认不出来了？” “……还是有点类似的，不过都是灵魂的血肉皮囊。” 阿道夫放松了下来，嘴硬道：“至少都是黑发，也都是绿眼。并且也都是月之子……” “听起来您似乎有些脸盲。” “呵，怎么可能，我在美之道途也是有职业等级的。当年我的素描画，在星锑艺术界的评价可相当高……” 老阿道夫提到这事时，显得颇为自豪。 “星锑还有艺术界？”阿莱斯特有些讶异。 这倒不是阴阳怪气，而是她确实没听过星锑有过多少艺术家——隔壁鸢尾花王国的艺术家倒是确实很出名。 “其实还不少。只不过星锑的艺术家们通常都在通灵塔。” 阿道夫轻笑一声：“要么是导师，要么是学生……要么是尸体，要么是鬼魂。” 两人之间安静的对视了一会，阿莱斯特才意识到阿道夫副校长好像是想要讲个冷笑话。 阿道夫轻咳一声，看向了莉莉与塞勒涅：“这两位……想必就是你所说的……” “——灰天司的重生容器。” 阿莱斯特严肃了起来：“还请您带个路。” “放心吧，”阿道夫点了点头，举着法杖带着骑在马上的阿莱斯特走向电梯，“老师他已经在准备仪式了。在你离开的时候，老师就认为你一定能将狂猎之王带回来。而在刚刚你过来的时候，仪式就已经预热启动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阿莱斯特身下的幽灵天马，有些迟疑又有些好奇：“这位就是……狂猎之王吗？” “是的，我叫赫勒钦。” 阿莱斯特身下的幽灵天马突然口吐人言：“不过这只不过是我用于隐藏力量的姿态。” “……赫勒钦！” 阿道夫的语调高了一些：“我听过你的名字，一位精灵英雄！” “唉……嗯。” 赫勒钦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把它们吞了回去，点了点马头沉默应道：“但如今，我只是……主人的侍从。” “……主人？” 阿道夫愕然看向阿莱斯特。 让一位第六能级的狂猎之王认定为主人？ 狂猎之王都是与伟哲立下过契约的英雄之魂，这世上根本没有能让凡人强制约束狂猎之王的契约！ 也就是说，这只能是赫勒钦自愿达成的主仆关系…… “真是令人感叹。阿莱斯特小姐居然有这般伟力……而我还没见过狂猎之王到底长什么模样。” 阿道夫半是遗憾半是期待：“希望一会能有机会见识一下。” 而阿莱斯特也终于意识到了老人心情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黄昏道途的超凡者，如此清晰的显露出兴奋与好奇……是因为赫勒钦是第六能级的亡灵吗？我听闻你们在培养第六能级的亡灵。” “不，这是两码事。我这边是因为狂猎——我对狂猎非常感兴趣。” 阿道夫声音再度略微上扬：“那是改变了我人生的一夜。甚至可以说，那是让我走上了死灵之道的起点……” 说着，老人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之中。 黄昏道途的超凡者总是很喜欢回忆过往，对他们来说过去的事比现在要清晰得多： “我们星锑的牧师比较少，因此野外的亡灵会比较多。我父亲去世的早，十几岁的时候我就管理家里的厂子，在外面跑业务。 “有一次，我为了赶订单……在接近黄昏之时选择了强行发车。按照正常的速度，等天完全黑下来，应该也足够我抵达下一个城市边缘了。结果谁能想到，我们在野外被魔物袭击……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车子却坏掉了。 “马夫与护卫当时警告了我，说是停留在晚上的话会被亡灵袭击，要求我和他们一起弃车逃跑。但对我来说，那一车的印刷石板本来就已经要超时了……它们是我从地精银行借贷才买下的。如果它们被弄丢或者弄坏的话，我就要支付一大笔的违约金。到了那时候……我和我的弟弟妹妹们就上不起学了。 “在星锑，上学几乎是平民唯一能改变命运的办法。我当时头脑发热……虽然在现在看来冲动且愚蠢，根本没有考虑家中的母亲与弟弟妹妹们要是离开我该怎么活。但我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与这一车货物共存亡。 “我当时作为一名第二能级的‘画师’，手中又有画笔与拓印用的板材，自信于能解决比较弱的亡灵。结果……” “……结果遇上了亡灵海？”阿莱斯特猜到了事情的发展。 很多城里人根本不知道，野外的亡灵在晚上往往是成群出动的。流窜到城边田地里的亡灵不多，其实是因为教会自带的烛火光辉能驱散亡灵。即使连主教都没有的空白教会，它们的存在本身也会圣化土地，从而一定程度上的驱逐亡灵。 ——反过来说，既然亡灵在形成一定规模之前不愿靠近有教会的城市，那么它们在哪里呢？ 那自然是都被驱逐到了见不到城市光芒的荒郊野外。 “……我原本以为，会来袭击我的亡灵最多也就是三四個。结果数目比我想象中的多出十倍不止……光是它们出现时的寒意，就让我抖个不停、手指根本没法稳定作画。” 阿道夫叹了口气：“我当时真的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死前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我要是死在这里……我的母亲、我的弟弟妹妹们又该如何生活呢？他们可都不是超凡者，也都没有继承我父亲的人脉…… “——就在那时，我见到了狂猎。它们在狂猎之王的带领下破云而来，砍杀了那些亡灵，将我救了下来。 “我当时被冻到哆嗦不止，甚至出现了幻觉。因为恐惧或是寒冷，我并没有打开车厢的门……因此我也没有见过狂猎之王的模样。从那之后，我也没有时间再去追寻狂猎。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才意识到亡灵并不可怕。” “星锑的狂猎之王……” 阿莱斯特回忆着：“我记得他应该是携带的瘟疫灵光吧。他好像是个裂土战争中，死于炼金术师投毒的骑士……应该是个赫拉斯尔帝国的贵族。” “……原来是瘟疫灵光吗？我说怎么我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我还以为是亡灵的缘故……” “您之后就没再找过它吗？” “忙。而且也不好找。” 阿道夫叹了口气：“狂猎之王决定救下哪些人、杀死哪些人全凭心情与运气。就算我抵达了第五能级，也没有自信能在狂猎之王的杀意之下幸存。如今我已经快要……我原本就打算，等我交接好一切、就去寻找当年曾经拯救过我的那个狂猎之王。哪怕死在他手上也无所谓。 “那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能见到狂猎之王的机会。” “怪不得您会对狂猎之王这么感兴趣。” 阿莱斯特笑道：“那您一会就能见到啦。” 他们谈笑着之时，电梯已然升至顶层。 但这里仍是空无一人，那位巫妖还在准备仪式、并没有前来迎接几人。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阿道夫突然想起来了：“莱比锡伯爵，好像是来找你的。他说你是红相的情人……有这事吗？” 他就像是每一个黄昏道途的适应者一样，对过去很久的事记得清晰、而对近处的事容易忘却。 “哈？” 阿莱斯特愣了一下，随后心中猛然涌起一股被侵犯的愤怒：“我都从来没见过他们父子！” 伱谁啊你？你配吗？ 她感觉自己的攻击性顿时就上来了——阿莱斯特同时感受到了身为女性被色批盯上的恶心感、以及作为男性被色眯眯的男同惦记的恶心感。而最恐怖的是，红相彭波那齐极有可能这两个都是。 “我觉得也是，所以帮你推掉了。” 阿道夫轻飘飘的将“把莱比锡伯爵冻住”这件事视为“帮你推掉”，但他也谨慎的补充道：“不过那位伯爵大人提过……红相彭波那齐可能等会要来通灵塔。与莱比锡伯爵不同，那位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人物。他可不比校长弱多少。” “……在这种大雪之下吗？” 虽然阿莱斯特会因冬天司引发的雪灾而皱眉，但她知道这雪灾对月之子的削弱、远比对普通人的影响更大。 对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一场能够隔绝声音的大雪而已。但对月之子来说，这可是极为不利的场地——它的本质与冬魔并没有太大不同。 “要我帮你拦住吗？” 阿道夫贴心的说道。 “……不必。等他来了，我亲自和他谈谈。” 阿莱斯特眯起眼睛，沉声说道。 阿道夫必定不是红相彭波那齐的对手——初代红黑相，都是至少抵达第六能级就能与降临的天司战斗的级别。只不过少了至关重要的一个等级，才让他们会被天司压制。 但即使如此，堕天司也没有来找过他们俩麻烦。这种程度的力量，如果让阿道夫去阻拦的话、有可能会让这位老先生遭遇不测……即使是在这种大雪天里，彭波那齐的力量也仍旧深不可测。 而到时候，阿莱斯特的狂猎之王要被拿去作为容器、承载灰天司的意识。也就是说，到时阿莱斯特也没法切换自己正在出战的大罪之兽…… 等手术结束……他们这边可就要凭空多出来一个第六能级的狂猎之王了。 比起正面冲突，不如先让阿莱斯特去谈话拖拖时间。如果阿莱斯特没有猜错的话，彭波那齐所说的那个“熟人”应该指的是影魔贝亚德——他认错人了。 也正好，他是来自帝国解体之前的老人。 阿莱斯特恰好有一个关于贝亚德的疑问。 艾华斯当初在晋升仪式中，曾问询过守护精灵迪奥米德斯。 他说过，在帝国还没有解体的时候，第一位莫里亚蒂与帝国的贝亚德家族做了一个交易。 那个交易的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莫里亚蒂家族的诅咒，就是贝亚德家族所签订的。 影魔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但红相彭波那齐或许知道更多的细节。 而在这时，巫妖格吕内瓦尔德终于浮现。 “仪式已经准备好了。” 他空洞虚无的声音带着回音响起：“请跟我来。” “啊，老师……” 阿道夫见到从虚空中浮现出的初代黑相，便走过去将自己把莱比锡伯爵冻了起来、以及彭波那齐一会可能要来的事都说了一遍。 “无妨。” 格吕内瓦尔德平静的说道：“让他来吧。不必害怕，孩子。 “——这是我的地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封印天司的仪式 听到老巫妖的话，阿莱斯特顿时便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安心。 先前马蒂亚斯的恐惧灵光，甚至能够击穿夜魔的防护……而马蒂亚斯自身才只是一名第五能级的超凡者而已。 哪怕巫妖这个职业在当前版本是和大罪学者一样的“隐藏职业”，也不可能跨两个能级、击穿第六能级上位幻魔的夜魔的韧性豁免。 这意味着，这种强大力量的加持要么来自于稀有道途特性的增益，要么就是有着能够加优先度的装备。前者有没有不好说，但后者……阿莱斯特肯定他一定有。 说得再清楚一些，就是通灵塔本身。 作为通灵塔真正意义上的塔主，马蒂亚斯肯定能拿到通灵塔的一部分力量。而作为通灵塔核心的，可是灵珀天司的脊椎。 水仙公国的那些法师们，在自己的法师塔内往往能发挥高出自身一个能级以上的力量。而传承几千年的通灵塔，其中所蕴藏的力量肯定比那种法师塔要强的多。 那是能够对降临的天司也造成威胁的力量，所以堕天司才没有前来攻击初代黑相。 星锑的初代红相与初代黑相，都是在作为npC的艾华斯拿到“大兽之主”的5.0版本才被干掉的。“千年仇誓通灵塔”就是属于初代黑相的主线副本。 也就是说，在堕天司降临的3.0版本，他们俩全都安然无恙——与堕天司相安无事。 在老巫妖明确要庇护阿莱斯特的情况下，就算是红相彭波那齐在这里也不敢造次。 于是阿莱斯特也就放下心来，带着莉莉与塞勒涅跟在老巫妖马蒂亚斯后头。 这里虽说算是马蒂亚斯的办公室，但却看不出来多少实验室的味道。 它看起来格外昏暗阴森，就像是黑心工厂一样—— 在幽绿色的灯光之下，能够听到齿轮旋转的声音。 一台看上去大约三四米高，不算各种弯来弯去的管道、仅主体也有十几米宽的复杂机械，正在稳定运行着。一个又一個的高大罐子倒扣在机器上面运作，里面都装着一些正在咕嘟咕嘟冒泡的透明液体，里面漂浮着各种生物组织。 看起来有一种“民间生化怪人在培养克隆人”的感觉，阴森、恐怖而又有一种地下手工作坊的那种不正规感。 然而无论是齿轮还是机器，都并非是坚固的金属质地……而是骨质。 阿莱斯特伸手轻轻触碰身边的管道。 那管道猛然扭曲了一下身体，想要避开阿莱斯特的手，就像是被刺挠了一下的猫咪。 附近的排气口剧烈的发出了咳嗽的声音，连同整个机器都在剧烈的哆嗦着，那些看起来像是气管一样的管道，都在不断地扭动着。 阿莱斯特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无比奇妙的感觉——感觉这机器像是在骂人，而且骂的还挺脏的。 “她要想摸，你就让她摸摸。” 马蒂亚斯那冰冷而空洞的声音响起：“摸一下你还能活过来不成？” 骷髅架子中发出的低沉回音，让那机器顿时安静了下来。 “……机魂被安抚了啊。” 阿莱斯特喃喃道。 她这时才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 马蒂亚斯的这一层办公室，并非本来就是这种地下工厂一般的样子。 而是在马蒂亚斯在“准备仪式”的时候，现场用死灵术加工出来了一台专用的机子！ ——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是亡灵！ 无论是那管道、亦或是罐子，还有齿轮与机器……还有那些亮着的、表示“正在运行”的幽绿色灯光，全部都是一个又一个的亡灵！ 阿莱斯特骑在赫勒钦天马上，往返一趟也就不到两个小时。 ——只在这两个小时里，马蒂亚斯就用死灵术直接凭空构造出了一套用于完成仪式的完整机器！ “这就是……用来解决那个问题的仪式吗？” 莉莉喃喃道。 她下意识的没敢将“灰天司”这个词说出口。 自从她意识到了自己那异常的天赋、以及那杀人冲动都来自何处之后，她就为自己的未来而感到了担忧。 倒不是担心，有一天自己将不再是自己……对她这种平民出身、从小便成为了贴身女仆的女孩来说，她本来也没有什么清晰的“自我意识”。 甚至可以说，莉莉还有些厌恶自己的那种强烈的“异常性”，因为这给她带来了不安定感。如同大自然中的动物披上了橙红色的皮毛。 ——这也是她对塞勒涅那种强烈抵触心的来源。 就像是人在长大之后，看着自己年轻时留下的黑历史一样…… “我研究封印天司的仪式已经很久了。” 马蒂亚斯倒也没有因为自己被质疑而动怒，反而是耐心解释道：“西里尔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才会推荐你来找我。” “……封印，天司？”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道。 就连她也不知道，马蒂亚斯还有这样的过去。 西里尔能知道这件事，那也就是说……这是在马蒂亚斯还没有走上黄昏道途时便有的事。 在他成为一名死灵法师之前，就已经在想着封印天司了吗？“……这种野心，我还以为只有超越者才会拥有。” “所以西里尔才会和我成为朋友。” 老巫妖声音沉静：“我们本就是一类人。” “我能问一下吗？” 阿莱斯特望向老巫妖：“既然您最开始的目标就指向了天司……也就是说，您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吗？” “当然。” 马蒂亚斯答道：“是灵珀天司。” “……灵珀天司？” 这让阿莱斯特愣了一下。 ——那不是你自家老板吗？ 在冬之少女接盘死灵术与亡灵之前，亡灵与死灵法师可都是属于灵珀天司的领域。 在西里尔枢机认识马蒂亚斯的那个时候，就连星锑王国都还没有诞生……那个时候的人们根本不可能知道未来的蛇父将会引发一场“大擢升”的浪潮。 要是他打算封印灵珀天司，那自己又怎么会走上死灵术这条道路？ 甚至还将自己转化为了亡灵……要是灵珀天司失位，他自己的力量可也会随之流失！ “我最初认识西里尔，就是因为我在研究凝珀之术……” 马蒂亚斯简短的提了一句，没有往下继续说。 说到这里，老巫妖便转移了话题：“我当初的研究，让我得到了一部分‘凝珀’的力量。 “天司与使徒降临凡世之时，祂们自身也会变得无比脆弱、可他们的灵魂之中仍然有着神性。可如果在这个时候杀死他们，往往就会把祂们放回到梦界……因此想要将下凡的神明留在物质界，封印就是最好的选择。 “说来不可思议，但原理非常简单——远比你想象的‘天司级仪式’要更加简单。你可以想象成，这是一杯混了酒的水。想要将酒提纯，就要将其加热到挥发……神圣的灵魂也比凡人的灵魂‘更轻’。因为其中混杂了更少的杂质，因此也更容易离体……” 老巫妖说着，让莉莉与塞勒涅坐在仪器两边那打开的罐子中。 这个巨大的机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牛头。 而她们两人所待的位置，便是两只盘旋向上的牛角底端。 狂猎之王所要待的位置，便是牛嘴里面。 莉莉从那椅子上，有些忐忑不安的坐下。 当大门合拢之时，她却讶异的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关在一片漆黑的小黑屋之中。 她虽然坐在椅子上，但她却感觉自己正坐在一个结冰的湖面正中心。 那湖面裂成了一千块碎片，每一片都与其他的任何一片形状完全一样。它们就像是一面被打碎成千份的镜子，重重叠叠的映出自己的形象。 莉莉看着那数以千计的自己同时望向自己，她就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眩晕感与困倦感。一种强烈的吸力，从那万千镜面之中传来。 她感觉自己仿佛昏迷了过去，又仿佛是在做梦。她的意识半是停留在现实，半是在梦境之中。 而此时在外面，老巫妖的声音仍旧在响起： “……人们相信，发光的镜子能够摄走人的灵魂。这不能说是错误的，然而正常来说的镜子并不具有这样的能力。人们这样相信，是因为美之道途的超凡者往往能够通过镜子自如穿行、或是封印他人的灵魂……” 机器正在不断轰鸣着。 那些透明的罐子中，五颜六色的液体猛烈的摇晃着、将其中的东西混合在一起。 强烈的翠绿色气息四处弥漫。 “这是……美之道途的力量？” 阿莱斯特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他感觉到了一种失重感、伴随着五颜六色的鲜艳幻觉——这让她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妖精国度一般：“妖精法术？！” 妖精法术的使用，可是要求施法者必须还有着童心的！ 一旦孩子彻底成长为大人，打心里不再相信妖精、童话与奇迹，他们就将永远失去妖精法术的使用权。 ——因为如果全世界的孩子都失去了童真，“妖精”这个种族也就将不复存在。 “果然是见多识广。” 老巫妖并没有否决，而是应了下来。 “最为擅长封印灵魂的职业，就是美之道途兼职黄昏道途时晋升的‘诡秘画家’。他们往往能通过绘制肖像画、给对方制作雕像，甚至用照相机给对方拍照便将灵魂摄走。 “而如果巧妙的利用这个能力，再用妖精法术对灵魂进行筛选……就能将‘更轻的灵魂’吸走。我制作了一千片这样的镜子，当两位小姐中任何一位的灵魂总和比另一位更重的时候、就会吸走她身上多余的灵魂，往复循环……均衡之力会庇护她们的灵魂。再通过一个循环仪式、将更重的灵魂捡拾出来，再由我从梦中再度贴补回去…… “对那些‘更轻的灵魂’，就需要用凝珀之术将它们凝固、沉积起来。但哪怕它们被封印、陷入沉睡，也唯有足够强大的亡灵，才能容纳这些残魂——因为它们是亡灵，因此不会被这些神圣意志所操控、并且黄昏意志能够将它们持续冰封，而不至于因为强烈的道途冲动而将其唤醒。 “我曾经用第五能级的亡灵封印过使徒。当时我就判断，想要封印天司就必须要第六能级的亡灵才行。 “如果将亡灵制作成一个琥珀容器，反倒是能让其成为自身力量的能源，这也恰好符合了‘灵珀’之概念——包裹着生命的黄昏之物……” 伴随着老巫妖的言语，安静站在仪式中心的狂猎之王，就看到了丝丝缕缕的灰色烟气向着自己身上蔓延。 阿莱斯特为之咋舌—— 老巫妖虽然说起来简单易懂，但这要是实际操作起来，这可是同时包括了仪式、妖精法术、摄魂术、死灵术、灵魂修补术、琥珀匠术、炼金术的复杂操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六十三章 敬贝亚德（求月票） 仪式正在平稳的进行。 看着两边那如同电梯般的仪式房间，如同跷跷板般你上我下的往复循环，一丝一缕的灰色气息被缓缓抽出、如同毛毡般扎在半透明的狂猎之王体内……阿莱斯特就意识到，自己是真找对人了。 如此轻描淡写，就能处理天司的残魂…… 虽然那并非是完整的降临之魂，而是死去后的残魂。但也是足够惊人。 马蒂亚斯·格吕内瓦尔德正在专心看护两人的灵魂——他并没有握着法杖，而是直接就这么举起了双手。 昏黄色光辉在他双手的手骨中晕开，被吸走的部分本体灵魂又被他完美的粘合了回来。甚至都不会察觉到这部分的精气流失。 看着被灰天司的残魂一丝一缕注入的狂猎之王，阿莱斯特陷入了沉思。 被这种方式注入天司残魂……算是被植入了天司碎片吗？ 阿莱斯特记得，大罪之兽是可以通过与同属性的天司碎片融合，从而再度进化一次的。 灰天司是蜘蛛、是烟气、是幻觉、是谎言——祂的属性是风与水，象征着流淌之物的飘忽不定。而如今的狂猎之王赫勒钦，恰好就是风属性的大罪之兽！ 灰天司既然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完整的转世重生，就说明祂的天司碎片并没有遗留在梦界之中。之前艾华斯与柱神沟通的时候，也得知了灰天司并没有完全死去……那也就是说，祂的力量其实就分散存在于这些“人柱”之中。 ……但阿莱斯特闭目感受了一下，狂猎之王的状态却依旧相当稳定。并没有任何表现出要进化的趋势。 明明力量就在其中，但却无法得到…… ——看来是因为灰天司还没有彻底死去导致的。 等什么时候把复活的灰天司彻底干掉，或许残留在赫勒钦体内的这部分残魂，就会变成力量的种子吧。 看着轰鸣着的机器异常稳定的运转着，像是钟摆一样催眠。很快阿莱斯特就看困了。 也正好就在这时，老阿道夫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红相来了？” 阿莱斯特问道。 “没错……我们一起下去？” 阿道夫副校长关切的问道。 “不必，”阿莱斯特摇了摇头，“我自己去见他吧。” 要是再加上阿道夫，反而有可能会露馅。 ——是的，阿莱斯特打算冒充贝亚德与彭波那齐见面。 虽然现在狂猎之王被占用，阿莱斯特没法切出来贝亚德现场提问。但艾华斯接触影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彭波那齐与贝亚德的关系也确实没那么熟。 大家彼此都是一知半解，那你凭什么说我就是假的？ 至少我这张脸可是真的！ 那还是双生镜亲自赐予的、无法被识破的假面！ 于是阿莱斯特便独自一人走向了那电梯，前往了通灵塔的三楼。 在电梯里向下缓行之时，阿莱斯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回忆着自己曾经在晋升仪式中见过的贝亚德，做了两个深呼吸。 等她再度将手拿开之时，她的眼神已然变得冷淡了下来。与晋升仪式中的那个贝亚德几乎一模一样。 但这样也不太行……这么多年过去了，贝亚德一定会有变化的。 于是阿莱斯特再度揉了揉自己的脸，让眼神与嘴角柔化了一些。 她走到会客厅门口时，便随手敲了敲门。不等里面传来声音，便自顾自打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彭波那齐，倒不像是阿莱斯特想象中的一样正在开什么银趴……至少他的衣服都好好的穿着，显得庄重而正规。 ——这还是阿莱斯特第一次见到彭波那齐。 他有着相当英俊的面容，与艾华斯大致有三四分相似。只是比起脸颊较为圆润、气质温和的艾华斯来说，彭波那齐的脸要相对更狭长一些。若非他将自己金色的头发梳理成及肩的长度，显得头要更大一些的话、他的脸还要看起来更长一些。 这种发型，让阿莱斯特从侧面望过去时，会感觉彭波那齐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气质高贵的女士。 他身上穿着的黑红色的贵族礼服，立起的领子会让人联想到阿瓦隆流行的吸血鬼文学。而事实上，“吸血鬼”们的衣着正是来自于帝国流行的贵族服饰，这是他们自诩正统的证明。 他们也确实有着“正统”的资格——毕竟他们中的不少人，真的是帝国时期的贵族。 不是什么贵族的后代、贵族的合法继承人……而就是贵族“本人”。 还有比本人更正统的存在吗？ “好久不见，彭波那齐。” “贝亚德”开口道：“我听说你找我。” 她的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总是那样的有条不紊、又因为客气而显得疏离。 正在闭目品酒的彭波那齐闻言，微微睁开眼睛、侧过头来。他那深红色的瞳孔比手中的酒更红。见到贝亚德之时，他的眼中显露出一丝明显的怀念。 那接近一米八的身高颇有辨识度……明明都已经这么高了，而她的脚下还踩着高跟鞋。这让她比彭波那齐还要高上半头。 她不像是当年那样，戴着颇有锐利感的金属半框眼镜。摘掉眼镜之后，那碧绿色的眸子更能显出那种魔性的魅力。而她的目光仍旧如当年一般，冷淡而傲慢、宛如母狼般充满危险与侵略感。 “贝亚德女爵……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彭波那齐从椅子上慢悠悠站起来，微笑着走来对贝亚德简单握了握手、便随之松开。 那种异常的客气态度，让阿莱斯特有些讶异。 “贝亚德”也挑了挑眉头，半是惊讶半是讽刺的说道：“这么客气吗，彭波那齐？我还以为你把我当成你的情人了呢。” “……费恩那个蠢货说的吗？” 彭波那齐的面色一黑，立刻就猜到了贝亚德口中这消息的源头是谁：“哼……我专门提醒过他们好多次。不要在外面给我惹麻烦，我还以为他是个聪明人。” 他说着话，手指微微用力，却并没有将那脆弱的琥珀酒杯捏碎。 “亲爱的莱比锡伯爵因为他那冒犯的言语，现在已经被冻成冰雕了。你要把他带回去解冻吗？反正是还没死……以你的能力，应该能轻易将他解冻才对。”贝亚德嗤笑一声。 “我现在不想看到他。就放在这里吧……你要喜欢的话送伱也行。倒也能算是一個艺术品，我给这幅冰雕取名叫《妄言的愚者》。” 彭波那齐狠狠的说着，将酒杯放到桌上。又从桌上给贝亚德翻出来了一个琥珀色的酒杯……将他自己带来的那瓶古酒中鲜红的酒液，倒入其中。 这位初代红相并不急着谈话，而是将酒杯推入到了贝亚德面前。 “贝亚德”拿起酒杯，便抿了一口。 入口那熟悉而滑腻的感觉，让她原本翠绿色的瞳孔瞬间浸出了一抹鲜红。如同在碧绿色的湖泊中泛起的血，将她的瞳孔染得鲜红。 “……弧月庄园的餐前酒？” “贝亚德”品尝着酒，眉头紧皱。 这就是她在晋升仪式中见过的“月之子的餐前酒”。它们严格意义上并非是酒，而是酒精浓度比较高的血……它们被处理过之后，作为一种宴会前助兴的饮料而被大量提供。 在弧月庄园存在的时代，这种酒的价格非常低廉。基本上就像是自助餐厅里面提供的饮料或是冰激凌一样。 但现在的话…… 她拿起那酒瓶，却并没有从上面找到标识。 “这酒……年纪应该比星锑还大了吧。” “贝亚德”有些嫌弃的皱起眉头。 “味道保存的也很好，不是吗？”彭波那齐笑了笑。 “还是有股衰老的气息。” “贝亚德”毫不客气的说着：“或者不能说是有股——应该说很强。这种血，嗅血兽都未必会喝。” 她如今也是月之子，能从中品尝到那种令人不悦的腐朽味道。 要说的话，这瓶酒里面的血品尝起来，就像是什么老头子的血一样…… “那说明校长没给我保存好啊。” 彭波那齐笑道：“这是我当初从弧月庄园顺出来的酒，让校长帮我保存起来。等日后饮用……原本是打算当个念想的。一共也就这么一瓶，今天为了见老朋友才把它拿出来。 “但现在看来……已经逝去的东西，还是就让它这么逝去吧。” 说着，彭波那齐伸手摸向了那瓶酒。 他的手中浮现出一层薄薄的血雾，刹那之间便将那瓶老酒腐蚀为虚无。就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如同变魔术般，他手腕一翻掏出了一瓶正在冒着丝丝缕缕白色寒气的圣树一号。 “既然已经坏了，那就别喝了。来尝尝这个……这可是用使徒的血酿造的酒。是真正的好东西。” “这倒确实是好酒……” “贝亚德”看着彭波那齐给自己倒酒，左手撑在自己的下巴上。 ——这是彭波那齐的试探。 阿莱斯特明白了过来。 直到现在，彭波那齐才确定自己就是贝亚德…… 于是她更放心了，甚至语气中都掺杂了些许攻击性：“不过，我们什么时候是‘老朋友’了，彭波那齐？我以前和你很熟吗？” “您或许不怎么认识我，但我认识您已经很久了……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弗朗茨·彭波那齐。” 初代红相举着散发白色寒气，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液体。 “——敬伟大的贝亚德女爵一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六十四章 弗朗茨·彭波那齐的童年 阿莱斯特闻言，心中一动。 ……“伟大的”贝亚德女爵？ 维涅斯当年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被彭波那齐如此尊敬？ 也怪不得性格轻浮的彭波那齐，在来找她的时候态度会显得如此正式。 恐怕两人当初在弧月庄园碰面的时候，贝亚德女爵的地位还要远高于彭波那齐。 意识到自己确实有机会能骗出来点情报，于是阿莱斯特的注意力也显得更集中了。 “伟大……” “贝亚德”抿了一口酒，嘴角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是认真的吗？还是在嘲笑我？” “——不，我当然是认真的。” 彭波那齐优雅的右手抚胸，认真道：“您胸前的‘赫拉斯尔之光’便是证明。那并非是赠予您父亲或者母亲的，而是赠予您个人的，女爵。 “贝亚德财团在您手中，已经变成了足以撼动帝国的庞然大物。就连皇帝也必须向您屈服、示好……如果没有您，或许都不会有弧月庄园。那是改变了我一生的地方。” 阿莱斯特怔了一瞬。 ……原来这个项链，就是“赫拉斯尔之光”吗？ 这是艾华斯在阿瓦隆上历史课的时候就知道的东西。 各国的破灭往往都是因为国力衰弱而灭亡，但唯独赫拉斯尔帝国是因为太过强大而灭亡。 至少在阿瓦隆的教材中，赫拉斯尔帝国瓦解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大量底层超凡者逐渐脱离了控制——在那个超凡知识尚未被严格管控的年代，只要有個引路人就能轻易成为超凡者。 没有任何综合素质的考评，也没有对家庭与个人道德的调查。街边认识的一个老头子，可能就会教给人成为法师的秘诀；黑市上到处都有或真或假的超凡知识。而超凡者们总是热衷于探索各种古老遗迹，从中还能进一步提升自身实力。 各大学院也都在尽可能的培养自己的超凡者，互相争夺生源，学习超凡知识的成本低到了一个极限……成本最低的时候，就连马夫的孩子都能通过预支自己未来二十年的贷款而学习神秘技艺。 其结果就是，贵族的数量并没有变化，发疯的贵族子嗣越来越多、而社会矛盾也因此逐渐激烈……与此同时，平民出身的超凡者数量不断增加。 大家都想要出去快乐又刺激的冒险，城市周边的遗迹爆满到像是旅游景点、已经再挖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有人愿意从事那些低薪的工作，宁愿出海前往远方探险。这也是当年阿瓦隆立国时，能从帝国那边带来这么多骑士与人口的原因。 到了临近灭亡的前十年，非世袭贵族出身、却在第三能级以上的超凡者，占比已经到了90%以上。最开始贵族们还会招揽这些超凡者，加入家族的外围……但后来哪怕他们极力招揽，能给出的财富却是有限的，因此更多的超凡者还是流到了外面。 聚集起来的平民们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商会、财团、协会、学会等民间超凡者组织，不断争夺着财富、地位与话语权，整个帝国都陷入了极为强烈的内耗之中，人们划分成各种各样的派系彼此攻击，而不同的派系之间又在不断地联合与背叛。 末代皇帝决心改变这一现状。 他性格温和，因此在宰相所建议的“向安息古国发起侵略战争”与“调停阶级矛盾”之间选择了后者，在暴力镇压与非暴力利诱中依然选择了后者……他因此推行了“赫拉斯尔之光”计划，表彰优秀的民间超凡者、并授予他们不世袭的贵族爵位。 原本皇家发放贵族资格是很常见的一件事，在往年的和平年代里这种情况其实也不少。只不过那都是皇家对“个人”的表彰，并不存在清晰的、可自动运行的规则与体系。 这是赫拉斯尔帝国除战功体系之外，第一个可自动运行的封爵体系。 然而那时的矛盾已经积蓄的非常激烈，双方的站队可以说是非此即彼、绝无中间立场可言。因此主张调停的君主，反倒都被双方认为是在偏袒对方，反而进一步引爆了矛盾。 ——在阿瓦隆，“赫拉斯尔之光”也被称为“破灭之光”。 它们也被称为是赫拉斯尔帝国破灭的倒计时。 这是在艾华斯第一次通过双生镜赠予的力量变成贝亚德时，她身上自带的装饰品。它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或许本身有，但作为镜像、它仅仅只是一个饰品。 而当初影魔自己，也没有对它提出过任何希望珍藏与小心保存的说法。 她似乎并不喜欢这根项链。 “但我并不喜欢它。” 阿莱斯特叹了口气，想象着自己就是贝亚德。 她模仿着晋升仪式中贝亚德的语气，半是平淡、半是洒脱的说道：“这都已经过去了。权力也好，荣誉也好……亦或是童年的自己也好。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真要追求永恒，那便与追求凝滞无异。” “……您的话，还是这么有哲学气息。” 彭波那齐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抿了抿嘴唇、随后突然笑起来奉承道：“这么多年不见，您是去东方休息了吗？” 他脸上是笑着的，但阿莱斯特刚才明显感觉到彭波那齐有些不太高兴。只是因为难得见到了“老乡”，所以才压制住了心中的不满。 “算是吧，”阿莱斯特口中吐出了流利的太初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的太初语过于流利、并且极有自信，以至于勉强能听懂个大概的彭波那齐毫不怀疑她的话。 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裂土战争后期贝亚德女爵就消失不见了——她厌倦了这片土地上的纷争，因此逃到了远方。这也是很合理的行为，非常契合她那淡然的性格。 “不过，”阿莱斯特顿了顿，开口问道，“你说……弧月庄园改变了你的一生？” 很显然，彭波那齐就是想找贝亚德聊这个话题。 他顿时精神一震，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 见状，阿莱斯特也明白了过来——很显然，彭波那齐是想和她聊聊瓦伦丁一世。 虽然她和彭波那齐没有见过，但也知道初代黑红相都是跟随巴希尔的个人魅力而来。 黑相可能是单纯认可他那个人，认为巴希尔是值得信赖的人。他愿意让自己的学生嫁给当时已然年迈的巴希尔，也正是这个道理。 但作为爱之道途的超凡者，他们的情感都是全部打乱并混杂在一起的。这意味着对爱之道途的超凡者来说，没有绝对纯粹的友谊、亲情或是崇敬，任何情感对他们来说都是“爱”。 ——换言之，铁南桐。 但那问题就来了…… 弧月庄园的地位，大概等同于如今的白鸽歌剧院。相当于一个准入门槛非常高，有介绍人才能进入的娱乐会所与自助餐厅。 阿莱斯特还记得，当初在晋升仪式中，艾华斯曾经看到过一个女孩与人类青年在酒桌上相谈甚欢的画面。那个人类青年，就是年轻时的巴希尔。 “贝亚德”双手十指交叉，笑眯眯的说道：“我确实没想到，你带来弧月庄园的那个孩子，会成为一代君主……而你则却反过来追随一个人类。为此还不惜做出那种事……” “那种事……指哪种？” 彭波那齐的语气变得锐利了一些：“是指我将星锑的月之子杀了个干净，还是……我将自己的家族杀了个干净？” ——你还干过这种事？ 阿莱斯特挑了挑眉头，只是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悠然道：“小时候……我的父母都还在的时候，我的父亲天天教我仪式法术。而我的母亲，则会教我如何成为一位有魅力的女巫。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长得很是中性。当初我嫌弃长头发麻烦，就换成了短发。等我长高了之后，经常会有人把我认成是‘少爷’而非是‘小姐’……那时我还找母亲要过能让人变矮的魔药呢。” “……呵呵。” 彭波那齐嘴角扯了扯，干笑一声：“那是你‘成年’前的事了吧。” “自然。那是真正的‘贝亚德’所经历的过去，但也不妨碍我将其铭记于心。” 贝亚德反问道：“那你呢？” “‘弗朗茨’和伱不一样。我有四个哥哥，三个姐姐，我们有着相同的父亲与母亲……但我与他们的血脉却都不一样。” 彭波那齐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攥紧手中的酒杯作为掩饰：“我是家族里唯一的‘纯血’。” “当我的父亲生下第三个孩子的时候，他变成了月之子。而在我的母亲生下第七个孩子之后，她也被我父亲杀死……在八十天的复活仪式之后，也变成了月之子。 “在那之后不久，我的父亲就晋升到了第五能级、而我的母亲在那之前就已经怀孕了……那个胎儿就是我。第五能级的生育率虽然不是没有，但是很低。基本上来说，我就是家族里的最后一个孩子了。” 彭波那齐嘴角微微上扬，讥讽的说道：“从生下来开始，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们都将你视为仇敌与怪物……你有过这种体验吗？” 与贝亚德不同，也与其他大多数在感到兴奋时眼睛才会变红的月之子不同…… 彭波那齐的瞳孔始终是血红色的。 这是他作为“纯血”的证明。 “‘弗朗茨’所保存的最早的记忆，差不多是在一岁出头的时候。” 彭波那齐低声道：“‘我’的长姐想要掐死我……或许是因为，她认为自己的父亲与母亲都被替换成了另一个人。她为此而感到恐惧。 “但不幸的是……她失败了。因为她没有想到，我是天生超凡者。她似乎也不了解月之子到底能做到什么事。 “当我的意识再度清醒时，我发现自己的灰烬正从血池中重生。我的母亲命令我吮吸她的血……不像是人类的婴儿要喝奶，我从小所用的便是‘血瓶’，因此我很快就理解了这个指令。 “在姐姐的哭喊声中，我将她吸成了一具尸体。 “——那是我第一次杀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六十五章 《锑的凯旋车》 “一岁半的孩子……应该还不会说话吧。” “贝亚德”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琥珀色的酒杯，有些讶异的说道。 “差不多吧。一两个单词还是没问题的，完整的句子倒确实说不出来。” 弗朗茨·彭波那齐点了点头：“我在会说话之前，就会杀人了。那是我第一次从活人身上吸血，而不是喝血瓶。 “当我长大一些的时候，我发现……仿佛人人都知道这件事。好像大家都知道……我在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姐姐。哈哈哈……” 他哈哈笑着，但笑声中却听不到什么喜悦。 他将自己的酒杯放回到桌上。 纵使那杯中之酒是此世绝品，他也提不起兴致来喝。 “您还记得，当初人们怎么称呼我的吗？” 彭波那齐没有等“贝亚德”回复，因为他本就是自问自答：“那个"彭波那齐家的小怪物"。” “所以，你就成为了真正的怪物？” “贝亚德”轻声说道：“杀了自己全家？” “有何不可呢。” 彭波那齐坦然道：“我的哥哥杀姐姐，姐姐杀哥哥。父亲杀哥哥，我自己也杀过我的姐姐。既然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人们对我的期望也是如此，那我长大了又怎么就不能成为这样的人呢？ “况且，我也没有彻底杀死他们……” 说着，彭波那齐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胸腹。 阿莱斯特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是……” “哦，不是吃下这么简单。” 彭波那齐笑了笑：“那时，家中所有的仆人都被我们作为"血包"所杀，彼此之间都厮杀至灰白……而最终胜利的人是我。 “但我自己也在那场"内战"中重伤垂死，受到了母亲的诅咒。于是我就准备好了复活仪式——我从我自己体内将残余的血液导出。混合那些我收集起来、残余不多的血液，用它们再度复活我……通过这种方式来清除诅咒。 “在那时我突发奇想——因为我担心，要是我因为缺乏血液而复活失败，而他们机缘巧合之下被他人复活了怎么办。 “于是我就将我家人的雕像全部砸碎，将其中一部分的骨灰聚拢到我身边。我夺走了他们的一部分，从而让他们全部都无法完整复活。 “而当我死去并重生之后，我与他们就融合在了一起。我当时一共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加上我的父亲与母亲，一共五份，加上我是第六份……正是"适应之数"。当初的血液连一人份的复活都不太够，更不用说六份骨灰。我想……我能从那种状态中活下来，或许是鳞羽之主眷顾吧。” ——所以，他才会自称“彭波那齐”啊。 阿莱斯特明白了。 不是因为他与人关系疏远，也不是因为他作为一個落魄贵族还记得自己的姓氏。因为对他来说，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姓氏……更是“家族”。 他并非是纯粹的“弗朗茨”，而是所有“彭波那齐”最终的融合。 所以他才会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温和而又暴躁，保守而又激进……因为构成了“彭波那齐”的，本就不是同一个意识。 “因为整个"彭波那齐"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那么家族的资产当然也归我所有。我家虽然算是贵族，但早就没有了封地……不过是个落魄贵族。于是我干脆将家族所有的资产全部变卖，供我一人享乐。 “人们都厌恶我、排斥我。虽然他们明面上都很尊重我，但我知道……那不过是想要我的钱而已。” 彭波那齐嗤笑着：“他们想要，我就给他们。看着他们为那种东西争到死去活来，彼此攻讦陷害、我就乐不可支——到底谁才是怪物呢？是我？是他们？还是那些金闪闪的小圆饼？ “毕竟我本来就不在乎那种东西，倒不如说，我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我并非是仪式师，那个复活仪式也不过是一种机械装置。如果出了岔子，我可能就无法复活了；甚至在做出这件事之前，我也不知道究竟复活出来的到底是我，还是什么奇美拉。 “直到我认识了巴希尔。那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类……我能感觉出来，他是少数不畏惧我、也不嘲笑我的人——他第一次见面，就敢直接来找我要钱。” “……哦？” 阿莱斯特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个男人如此特殊，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种展开吗？ 但彭波那齐的话却否定了阿莱斯特的猜测： “为了用钱来支持他的研究，他甚至愿意去死。并非是作为血奴，也不是"我愿意为您去死"这种空话……他直接拿着有银冕之龙认证的契约来找我，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我来换一笔钱。 “直到他后来成为了君主，建立了王国……这份契约也仍旧在我这里。他始终没有要回，也没有要求我将其销毁。” “你肯定是应允了。” “我当然给他了！不过是一点小钱而已，哪有这种事来的有趣！” 彭波那齐放肆的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听不出来有多少是真心的，有多少是夸张的表演。 就像是一个孩子讲了一个笑话，然后自己便开始努力的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生就是月之子，有着永久鲜红眼眸的彭波那齐，从未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仪式。 月之子的成年转变，是在他们意识到自己不再是过去的自己时。那一瞬间，被道德压抑着的情感与欲望瞬间爆发出来……于是【兽】就胜过了【爱】，月之子也就彻底化为了嗜血的野兽。——所谓的成年，便是舍弃过去天真的自己。 而对彭波那齐来说，他“成熟”的太早、而又“成年”的太晚——在他记事之初，就一直在做着成年人才会做的事；在十几岁的年纪，便凭空得到了家人的部分人格与记忆。 可或许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真正的成熟。 因为他本就没有可以舍弃的天真。 见到“贝亚德女爵”并没有笑，彭波那齐的笑声也就渐渐止住。 他沉默了一会，心情平静了下来，才开口继续讲道：“我当时很好奇，他到底在研究什么……才能让他如此拼命。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说，我在研究月之子。但是我找不到能用来研究的月之子，只能找人高价购买月之子的骨灰。” 这次就连阿莱斯特都有些绷不住了。 ……巴希尔这么牛逼的吗？你面前的人就是月之子啊！ 说到这里，彭波那齐又笑了出来：“因为当时，月之子在帝国还没有完全占据高层。 “当时，有一些"吸血鬼猎人"对我们有着仇恨。他们为了欺骗其他贵族来针对我们，于是就联合医师协会造了一个谣——声称月之子的骨灰能壮阳。 “……不得不说，这个流传甚广的谣言，对我们的渗透造成了极大的阻碍。许多贵族高价雇佣"吸血鬼猎人"来猎杀月之子。虽然黑市上混淆了许多假货，但偶尔也有真货存在。与此同时，也有一些贵族会尝试豢养月之子。 “大多数的情况下，月之子都是年轻貌美、长生不老并且欲望极强。因为月之子无法跨过流动的活水，因此当月之子被囚禁到地下、用地下河将其围困之时，就形成了单向存在、又无法挣脱的牢笼。 “所以还会有一些贵族高价购买"完整的月之子少女骨灰"，随后撒血复活；还有一些人则是渴望长生……虽然有人警告月之子的复活并不是他们想要，但也不妨碍有人会想要囚禁月之子来逼问出转化之法、或是用契约来约束对方成为自己的打手——这也是我当初特地要敲碎我家人的骨灰的缘故。 “也正是这个原因，那些"出身"较高的月之子还好，出身较低的月之子往往会被猎人们无情猎杀。即使如此，月之子骨灰在黑市上的价格炒得很高……高到了巴希尔只靠着自己的收入，一辈子也不可能买得起的程度。” “所以你就给了他钱？” 阿莱斯特问道。 “没有，”彭波那齐耸了耸肩，“虽然我不在乎钱，但这种程度的浪费还是不必要的。” “……浪费？” “嗯，我把我家人的骨灰都送给他了。” 彭波那齐笑得很开心：“他的"祛魅"将彻底瓦解他们复活的可能——早知如此，我当时也就不必用那种手段来融合了。 “或许正是因为我经常叹息着说"我怎么没有早遇到你"，所以那孩子大概是把我当成知己、或是挚友了吧。” 但很显然，直到那时……彭波那齐也没有将巴希尔视为一个能与自己平等交流的人来看待。不过是情商不高的巴希尔自以为“两人已经是朋友了”而已。 “——直到他将自己的研究给我。” 彭波那齐轻声说道：“我才赞叹于他的才能——他通过对月之子骨灰的祛魅，竟然解析出了完人之法。” “……《锑的凯旋车》？” 阿莱斯特知道他所说的“研究”到底是什么。 瓦伦丁一世所写的《锑的凯旋车》，讲述着将动物本性升华为神的超越之炼金术。 如果这个炼金术能够彻底完成……将意味着他创造出了一种“能够稳定成为天司”的能力。放到仙侠里，就是能从练气用到飞升的功法。 但很显然……或许是因为巴希尔研究时消耗的材料是月之子，彭波那齐认为这本书所讲述的是如何抵达“完人”之道。 “让一只凶猛的灰狼吞食国王的躯体，再将它放到大火里烧成灰。如此重复三次，狮子就胜过了狼，在它里面不再有任何可被吞食之物。 “于是狮子用狼血净化自己，而其血之色最为美妙地与狮子之色相符；在狮子的饥饿平息后，他的灵变得比以往更加有力量，且他的眼睛闪烁如太阳……” 彭波那齐毫不犹豫的背诵着《锑的凯旋车》里面的言语：“狮子也就是"黄金的灵魂"，而月亮的颜色便是金色。这句话表面上是在讲述一种黄金的提纯方式，而实际上所讲述的便是月之子的捕食与升华。 “同为超越之兽，更为强大的狮子就是月之子。而灰狼便是凡人、也象征着炼金术师——凡人从梦界之中汲取神圣的力量，又在晋升仪式中将自己烧成灰烬。三次重复之后，也就晋升到了第四能级……于是人体也就得到了净化。 “品尝黄金之血，狮子的饥饿将得以平息。月之子的吸血往往只能解渴，唯有第四能级以上的血，才具有能够让月之子彻底平静的神圣效力……” ……原来是这样。 阿莱斯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伊莎贝尔与艾华斯的血都能让自己得到平静。而塞勒涅的血却只会让自己更加兴奋、躁动…… 一时之间，就连阿莱斯特自己都有些怀疑——难道是自己理解错误了？ 《锑的凯旋车》真的隐晦讲述了完人之术？ “而与此同时……他也为自己准备了晋升之路。"国王游历苍穹的六个区域，并在第七个区域定下他的居所。在那里，金色的挂毯装饰着王宫。若你明白我的意思，这把钥匙就会打开第一把锁，推开第一道门闩"……这是巴希尔在书中所提出的十二把钥匙中的第一把，读完这个之后成为炼金术师时，就会成为星锑式炼金术师。 “"金石骑士"将七次改变自己的灵魂。前六个能级就已经抵达世界的极限，而第七个能级无疑已达神域。 “这本书中，同时记载了他的晋升之术、以及我的晋升之术。在凡间时，他是国王，我是贤相……而当我们升入梦界，我将是不朽人王，而他将是我的金石骑士。” 彭波那齐轻声说道：“从那时起，我将他视为我真正的朋友。 “远比我的家人更亲……我唯一的朋友，我的同行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想吃？那就都别吃了 “……你唯一的朋友。” 阿莱斯特复述着彭波那齐的言语。 她举着红酒杯，纤细而修长的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滑动。 她有些想笑：“所以，你就杀死了你朋友的后代，夺走了他的王后与子嗣……还有他的国家？” 虽然阿莱斯特没有在晋升仪式之外遇到过露易丝王后或是如今的瓦伦丁八世，但她了解月之子……或者说，了解整个爱之道途超凡者的个性。阿莱斯特直接就能猜到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假如这个世界的晋升仪式能有个大数据统计的话，阿莱斯特能够确信……在满月仪式的拒斥道途里，爱之道途的总BAn率一定是前三。 第一应该是以前的适应道途，毕竟那是出了名的崩撤卖溜。 ——不怕死还当什么适应者！ 而一旦把自己的生存置于最高优先级，那对队友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随着现在鳞羽之主得到了战士职业，并在柱神之力的支持下将大量原先属于其他道途、但其理念本就处于不同道途重叠的争议地区的超凡者们转化为适应者，适应道途的理念从“苟活”变成主动的“争夺生存空间”，适应道途的风评应该也会有相当程度的好转。 在不受其他道途欢迎的程度上，现在的爱之道途应该至少有保二争一的强度！ “那是因为他们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彭波那齐脸上毫无动摇：“首先背弃星锑、偏离巴希尔之道的绝不是我，而是他们。没有人比我更有权力说这句话，因为我就是从这条道路开辟之初守望至今的人。 “在赫拉斯尔帝国分裂出的诸多国家中，唯有星锑的统治者出身于平民。不仅是国王与官员……除了立国后就放弃权力的我与校长，就连我们选出的第二任红黑相也同样都是平民出身。 “能者多劳，实力至上。任何人都能在星锑获得展露自身才能的舞台，只要他们真有这样的能力。有天赋的人得到能够锤炼天赋的舞台，锻炼出能力的人则将接管一切。 “‘即使是最为凶猛愚钝的野兽，也有升华为神的可能’。这就是星锑式炼金术的精髓，是巴希尔贯彻一生的意志。直到他升入梦界，他也仍旧笃信这一理念——并认为这是最为正确的道路、是能够让国家最为繁荣鼎盛的道路……” “……因为赫拉斯尔帝国吧。” 阿莱斯特左手撑着下巴，轻声说道：“毕竟帝国就是因为这個原因而毁灭的。” 在帝国时期的末代，绝大多数有能力的人都没有得到能容纳他们的位置。 那甚至不是彼此竞争、内卷的时代，而是连卷都没得卷——血统就已经定下了一切。不管有多努力也没用，平民出身的第五能级超凡者、其地位也比不过贵族出身第三能级的超凡者……因为前者只不过是个体，而后者掌握着关系与权力。 当平民彼此分裂成诸多组织、并在组织内部竞争内斗之时，贵族们共同的利益反倒是让他们变得铁板一块。任何试图夺走贵族权力的行为，都将引发全体贵族的凶猛反扑……可以说，真正统治帝国的已经不再是赫拉克勒斯，而是赫拉斯尔帝国的贵族们。 在这种情况下，人才就已经不再是人才……而成了货真价实的威胁。 因为没有这些人才，帝国也仍旧是帝国。强大到坚不可摧，不可动摇，无可侵犯。 但有了这些人，帝国内部反倒是要出现不稳定的声音。 “——所以帝国毁灭了。” 彭波那齐平静的答道，言语之中竟然显出有几分睿智：“短生种的所想受限于所见，巴希尔从帝国末代诞生、他自然会认为一切社会矛盾的根源都来自于统治者对人才的不重视与排斥。也正因如此，他格外重视人才的选拔、警惕权力的固化。 “但当年……在他死去之后，星锑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因为国家内的每一个势力都非常强大。巴希尔甚至主动培养了他们的野心与权力欲望，这让瓦伦丁二世继位之初根本没有压服他们。每一个派系都做了登王的准备，为了这个想法而四处串联。当时黑鹰与水仙尚存，甚至还有派系为了得到压倒其他派系的力量而选择去与他们沟通。 “当时星锑的内斗比现在更盛。法令下达不到两天就可能被废止，因为法令的发布者已经被裁撤，换上了更强大的人。 “上面的超凡者们争斗到了白热化、甚至大打出手。而定又有没有过期，所有人的日子都过得浑浑噩噩。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他们未来打算做什么，现在又有什么不能做。” “也是直到那时，我们才明白过来……原来国家除了强大之外，也确实需要重视稳定。初代星锑之所以稳定，是因为巴希尔压服了所有人。而他一旦离开，混乱便不期而至。” “——这其实是因为瓦伦丁一世提出的制度虽然想的很好，但其实还不完善。” 阿莱斯特点了点头，补充道：“他个人的能力太强，因此他会不希望制度束缚自己。但继位者却未必能有这样的力量，于是他们反而无法从制度中汲取到足够多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艾华斯以前在阿瓦隆也学过这段历史——不过是作为“如果多道途的超凡者身居高位会发生什么”的反面例子，来警告阿瓦隆人。 阿瓦隆独尊威权之道虽然引发了诸多混乱、压制了国家发展，但这些破事确实没有发生过。哪怕是在劳合亲王或是绞刑王的时代，也都没有乱成过这样。 “所以在那时，我与校长便一同出手……重新压制住了他们，给予对瓦伦丁二世的认可、并授予了他作为王的威仪。这也是贵族们至今仍然对黑红相保持尊重与敬畏的原因。”彭波那齐叹了口气，表情复杂：“从那之后，星锑的统治渐渐稳定了下来。” 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叹息、像是失落、又像是讥讽。 “那现在呢？” “贝亚德”悠然道：“后悔了？觉得当年把权力交给瓦伦丁的自己，还是错了？” “您不太了解我，贝亚德女爵。” 彭波那齐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威权的适应性……物质界的权力对我来说毫无诱惑。我要真想得到星锑，有的是机会。除了我，‘校长’他也是一样——对我们来说，作为国王统治一个国家、与作为牧羊人牧养一群牛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与其说那是什么乐趣，不如说是一种工作。当超越凡俗太多，看向那些凡人的时候就只会感到厌倦……他们所争吵的、所打斗的、竭尽全力想要得到的、毕生追求的、代代相传的，一切都不过是虚妄。在伟大的时光面前，一切曾灿烂的都将凋零如花。 “我才只不过活了几百年，想必更加长寿的精灵们对这种事的看法还要更加平淡。这或许也是教国能够维持中立的原因。 “——难道您不是这样的吗？” “我……有着想要追求的东西。” 阿莱斯特沉默了一会，随后轻声答道。 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心中也产生了些许杂念： 如今的艾华斯与阿莱斯特，能够如此坚定、保持热情的不断前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世界面临着重重危机。 堕天司降临，衔尾之环的泛滥，环天司的阴谋。还有那个在未来会导致“世界末日”的秘密。 所谓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可如果他们就是最高的高个子呢？ 他们没得选，只能顶上。为了这个无比艰难的目标，哪怕燃尽一切都可能无法触及，那又怎么有懈怠与胡思乱想的空间？ 可是…… 等那终末的敌人被击败、等结束了一切战争的战争也就此结束。 那时艾华斯怎么办？ 再度回归那被破坏的日常吗？他真的还有日常可言吗？还是说抛却多余的情感，割舍多余的自我，成为天司或是柱神？ 同为爱之道途的月之子，阿莱斯特有一瞬间似乎理解了彭波那齐： 若是艾华斯升华成神，而她却被抛下、被切割……或许她会比彭波那齐要疯狂的多吧。 “所以，你将权力交于瓦伦丁二世、又将权力从瓦伦丁七世身上夺走……是因为，你不想再玩下去了吗？” “我不想等了。” 彭波那齐坦然道，语气异常真诚、发自肺腑：“如今的瓦伦丁一世不如一世，金石骑士的道路至今没有被走到尽头；如今的贵族仍是开国时的贵族，而民间的超凡者又开始多到找不到工作。真正有才能的又被排挤。 “当年星锑的建立本就是靠着平民，而如今星锑的平民却再度遇到了与帝国时相同的困境。历史仍旧还在轮回，世界的发展如同一个无头无尾的环。就算我努努力，能够把它再度推倒重来、让一切重置……可就这么修修补补，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让星锑能够慢慢改革来解决这些问题，可最终修改完毕之后、也根本就不是星锑了。那根本就不是我和巴希尔当年为之奋斗的那个星锑，我又凭什么来保护它呢？” “……你不是想与其他月之子联合，再造赫拉斯尔帝国，”阿莱斯特突然理解了彭波那齐真正的目的，“你只是单纯想要摧毁星锑！” “确实，我就是要毁掉星锑——可那又如何？ “我要让它尚且还算存活的时候杀死它，而不是屠戮一具尸体；我要在它还没有丑陋到让我无法直视的时候毁灭它，至少让未来的人还能有个盼头。让他们惋惜星锑、追忆星锑昔日的光辉，而不是像帝国毁灭后一样，仿佛人人都能来踩一脚、高高在上的分析一下它为何毁灭。 “没有我的赞助、帮助与保护，星锑根本就不会诞生。既然昔日的星锑因我而生，那便让如今的星锑因我而死吧。” 金发红眼的青年的声音缓慢而清晰：“校长虽然资历也深，但他并没有为立国而付出过什么。而我至少是星锑王国二分之一的缔造者……我想我有这个权力结束它。 “星锑是属于我和瓦伦丁的。而如今的瓦伦丁已经不再是瓦伦丁了，我却依然是我。 “所以，它本就是我的。 “这并非是夺取……而是归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六十七章 蛇身缠心之道 驱动着红相彭波那齐篡国的动机，并非是疯狂、任性、权力、欲望……而是他对星锑的爱。 他比任何人都更爱星锑。 只不过他所爱的是最初的星锑，如同刻舟求剑般的“铭刻”的爱。 那也并非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他对巴希尔独自升入梦界、抛下自己的恨； 或许并非是因为恨，而是因为对如今瓦伦丁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也或许并非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对昔日立国前那纯粹奋斗的美好追忆； 但那终究也不是因为追忆，而是因为【爱】。 因为爱之道途的疯狂与自私—— “怪不得，”阿莱斯特突然笑了出来，“我之前就从你身上品到了些许腐朽的气息，就像是你所保留的那瓶酒一样。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错觉。毕竟你也活了这么久……人总是会想要追忆过去的。” “……哼。” 彭波那齐的面色突然阴沉了下来。 他猜到了“贝亚德女爵”想要说什么，但却并没有打断也没有否认。 阿莱斯特看着他的脸色，嘴角微微上扬：“果然，你自己也猜到了啊…… “——你的道途已经偏斜了，走向了【错误】的道路。” 那是【错误】之源河之上的道路……象征着永恒与凝滞的黄昏道途。 “铭刻”与“追忆”的概念，正属于灵珀天司。在琥珀极少响应祈祷的情况下，灵珀天司就是黄昏道途的代言者。 红相身上所散发的那种“老人臭”并非是错觉——如同血肉腐烂会发出臭味、招致虫蝇一般。爱之道途的超凡者一旦黄昏化，就会变成这种疯疯癫癫的模样。 “或许吧。” 彭波那齐的言语渐渐变得锐利起来，不再像是之前那么客气：“这也是我自己选择的。” 大概是因为他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作为星锑最为鼎盛时代的缔造者，他看不起这个时代的星锑人。就如同一个偏执的老人般傲慢的认为“年轻人根本什么都不懂”、“这个时代已经烂掉了”。 甚至就连那些被他转化成月之子的直系子嗣，他也都看不上他们。彭波那齐认为他们根本不理解自己，也不配理解自己。 可与此同时，他又有着与他人交谈的迫切欲望——没有任何人能分担他心里的压力，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没有回应的树洞也好。 他如此迫切的诉说自己的苦闷，就像是一個在已经鬼服了的网游里、孤身一人看着公会里面密密麻麻的灰色头像而感到惆怅的老玩家。 看着世界频道里那些新人零零星星的愚蠢提问，只想冷笑——那都是昔日他曾经热情的重复过无数次的问题，而如今根本提不起兴致来打上一个字。毕竟他们根本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的，没有人可以陪伴自己、他们也根本不懂自己当年开荒时热热闹闹的快乐，“那时的游戏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而如今，与他同样存在于帝国时代、并且身为月之子的同族、甚至当年的身份地位都比他更高的贝亚德女爵，自然配得上这个“倾听者”的身份。 就像是彭波那齐在弃游边缘时，突然发现当年的公会元老重新上了线！ ——贝亚德女爵，上次登录一日前。 那彭波那齐自然会感到巨大的惊喜，天天挂在线上。就想要抓住对方上线的时候，和对方好好聊聊过去、一同追忆过往似水流年。 而如今，他该讲的都已经讲完了，该怀念的都已经怀念完了。 确认那回不去的过去已经确实回不去了……于是彭波那齐也就彻底放下了。 “如果这真是你自己选的，你又为什么会这么痛苦、这么迷茫呢？” “贝亚德”翘着腿，摇晃着酒杯、言语如刀般锐利：“或者说，你真的发自内心的认可巴希尔的理念吗？ “自不平等的帝国中汲取经验所诞生的星锑之道，却带来了更多的不平等。伱真就从未质疑过这条道路本身吗？ “星锑之道让能者居上——可是这能者又是谁来确定的呢？是君主？是专家？亦或只是道途等级？难道人从道途中走的更深一级，就能让他们变得更强吗？难道一个人卡在了某个能级，是他不够努力、或者天生不足、低人一等吗？” “——不然呢？” 彭波那齐反问道：“贝亚德集团不也是如此？优胜而劣汰，自然界便是如此。能够提供相对更公平的角斗场，已经排除了绝大多数的不公平。” “但你所排除的这些‘不公平’，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阿莱斯特毫不迟疑的驳斥道：“一个人的才能难道只有一个方向吗？他个人的成功，就只取决于他的努力与才能吗？运气、机遇、抉择、坚持与放弃、个人的发挥、社会的支持……这些因素，就全都可以忽视了？ “在星锑之道中，所谓的‘成功者’总是会继续向上比较，‘失败者’也将彻底失去体面。人们不会公开怜悯弱者，因为他们只不过是‘被淘汰者’，是被筛选出的金中之沙。人们会认为，他们的失败不是因为愚蠢便是懒惰……弱小在此刻成为了原罪。 “西雅尔多王子作为一名炼金术师，已经算是相当有天赋了。在这个年纪就能到第三能级，等日后他对均衡之道的理解更深、踏入第四能级也只是时间问题。“阿尔伯特无疑是个天才，但他本身也因为社会给他的巨大期待而感到了压力。为了在这种社会体系内得到认可，他必须不断变强——除却本职之外的一切个人成就都无法被社会认可、只会被认为是玩物丧志。 “他们在外人看来，都已经是相当成功的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大人物。然而他们却仍旧受到他人的期待、被众人的目光所折磨……因为他们再度身处于新的评价体系，与新的强者继续战斗。如此反复循环，永无宁日，永无休止。如同一条咬着尾巴、没有结束的衔尾之蛇。 “而一旦他们坠落，昔日的荣光就会化为利刃。人们迫切的想要踩倒这些从高处坠落之人，如同就能证明大家同样都是失败者。自己的失败也似乎是可以被宽恕的。 “反过来说，一个人若是在这种体系内成为了强者，那么他自然而然的就会认为自己得到一切都是应该的。他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应该享受这一切，因为他就是完美的化身，从人格、本质、才能与努力上都高于失败者……而在他脚下的所有人，相对来说都是失败者。 “——就和你一样。” 阿莱斯特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一种疾病，蛇身缠心之症——超越之道的衔尾蛇蛊惑了你们。让你们踏上了一条无头无尾、永远也不可能抵达终点的悖论之路。” 那是如同莫比乌斯之环一般的姿态。 原本阿莱斯特还认为，星锑总体来说应该奉行均衡之道的原则。 王立炼金协会、恶魔学会、通灵塔、红堡……诸多势力在这里聚集在一起，维持着一种危险的均衡。任何一方的冒头，都会受到其他几方的压制。从而在这种无限的摇摆之中螺旋上升。 但如今阿莱斯特深刻的意识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伪装。 星锑之道的本质是优绩主义，那些炼金术师们所追奉的就是超越之道。 区别只不过是，学会的恶魔学者们追随堕天司。而炼金术师们追随环天司。 作为炼金术最初的缔造者，环天司也确实有着被炼金术师追随的可能。 “巴希尔……瓦伦丁一世，”阿莱斯特看着面色阴沉的彭波那齐，开口问道，“他是环天司的使徒，对吧？” “是又如何？” 彭波那齐为其辩解道，又像是在为自己而辩解：“从凝固僵滞的死水之中，哪怕只是出现循环流动的河流都算是一种进步！” “——那到底算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超越’呢？” 阿莱斯特持续拷问着彭波那齐。 而终于，彭波那齐似乎是忍不住了。 “呵……贝亚德财团不也一样？” 彭波那齐反击道：“明明是侍奉蛇父的仪式师家族，却与女巫家族联姻——当年谁不知道，你们回应了影天司的拥抱？” 来了。 阿莱斯特心中一动，意识到彭波那齐有些破防了。 于是她假装不开心的眉头紧皱，无力的辩解着、想要敲出来更多的秘密：“诅咒与仪式……本就不分家。同为超越之道的技艺，又有什么区别呢？” “呵呵……区别？超越道途的诅咒技艺，不正是你们贝亚德家族传下来的？觉得仪式的力量太过温和，为了超越之道而不惜一切，汲取全世界的才能与技艺，包括诅咒、欺诈与魔药——甚至不惜背叛超越之道本身。 “正是靠着这些技艺，所以贝亚德财团才能在短短二十年间登顶帝国。你们家族的每一分财富都染满了鲜血与诅咒！ “如果说我们被超越之道所污染，你们就是从未逃离超越之道。” 彭波那齐的手指用力的敲了敲扶手、让其发出嘎吱嘎吱的开裂声。 他微微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焦虑与烦闷。 注视着沉默的贝亚德女爵，彭波那齐连声质疑道：“你真的是去了太初吗？我倒是觉得你去了安息古国进修。曾经的你可远没有这般恶毒，言语之中都像是有着刺人的刀。 “我知道你回来之后去了阿瓦隆——怎么，是在检查昔日售出的诅咒维护的如何？我听说你爱上了莫里亚蒂家族的那个艾华斯……这恐怕也是女巫所擅长的欺诈之爱吧？ “莫里亚蒂家族所缠绕的遗忘诅咒，本就是你母亲所施加的！为了完成这个诅咒，初代莫里亚蒂质押给你的报酬，你都还保留着吧？如今七世早就已经过了，诅咒应该已经失效了——可你真的还打算把押金还给他们吗？” 看着贝亚德仍旧一言不发，彭波那齐冷哼一声、像是从言语的胜利之中感到了些许自得：“你或许忘了，我可没有忘记—— “昔日莫德雷德的克拉伦特之剑，就在你那里对吧？但你将它还给过艾华斯吗？我想……应该没有吧？” “够了。” 阿莱斯特呼了口气，感到了满足。 “——确实是够了。” 彭波那齐眉头紧皱，低声答道：“我已经和你扯够了。 “我很失望，贝亚德女爵。我以为我们会是同一种人……” 他的瞳底，闪耀起了嗜血而充满杀意的暗红辉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六十八章 暴怒的彭波那齐 那是强烈且纯粹的敌意，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在红相彭波那齐心中升起杀意的瞬间，阿莱斯特就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她的心脏都仿佛被人攫住…… 突然，阿莱斯特反应了过来。 ——不，那并非是错觉。 光是注视着愤怒的红相彭波那齐，她的心脏就快要爆炸了！ 下一刻，阿莱斯特的身体骤然崩解成诸多虚幻蝙蝠、从后方再度聚拢。 她的右手向前伸出，璀璨的虹光之冰从她掌心快速的一节一节生长、塑造而出，形成了一把由虹光之冰所塑造的半透明阳伞。 阿莱斯特将伞撑在自己头上，微微遮住自己的视线。 头顶上的灯光透过那色彩斑斓的冰伞投射下来，如同阳光透过了教堂的彩色玻璃一般。让阿莱斯特的下半张脸、甚至整个上半身都映出了星光璀璨的彩色虹光。 随着阿莱斯特单手轻轻转动伞柄，她身上所映出的虹色星空也在飞速旋转。 “怎么，急了？” 阿莱斯特仍然不慌不忙的悠然说道：“是我说到你的痛处了吗？那我道歉。 “——毕竟我们月之子啊，灵魂被束缚在了这具不老不死的躯壳之上，不晋升成完人就无法前往梦界。 “不过你也算幸运的了……” 阿莱斯特嘴角微微上扬，微微抬起伞面。停留下来的虹光，与那紫色的光辉一同在她瞳底映出、在略显昏暗的氛围中、显得她的双眼是如此明亮—— 那对没有戴眼镜的紫色双眸中，正闪耀着如同星空般虹色的辉光。 “如果你不是天生月之子的话，或许瓦伦丁一世能在梦界遇到‘另一个你’呢……” 阿莱斯特压低伞面，将其作为盾牌、挡住了红相彭波那齐暴怒之下直接丢过来的酒瓶与桌子。 而她口中锋利的言语仍旧不停。 “——那个‘真正’的你，真正的彭波那齐。” 黑色长发的高挑少女在放下冰伞过后，将闭上的双眼再度睁开。她那原本映出虹光的璀璨瞳孔，已然重新闪耀起了纯粹的紫色光辉。 而此时此刻，彭波那齐保持着将酒杯投掷而出的动作、陷入了停顿。 一层妖异的虹光之冰从他的皮肤上蔓延，他的瞳孔有一瞬间陷入了完全的空洞之中。 彭波那齐，他看到了—— 他见到了自己在一场激烈而艰难的战斗后，将贝亚德女爵杀死在这里。将她的骨灰浸没于圣水之中销毁；他见到了衔尾之环仪式的完成，堕天司果然被恶魔学者们拉了下来，而他也从仪式得到了力量、从而抵达了第六能级，成就了完人之仪式。 他看到了自己成为了完人——与教国那个丢人而又无能的完人完全不同，他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他成为了世界之王、重建了赫拉斯尔帝国。数十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很快又感觉到了无聊，于是他依靠着完人的躯体直接踏入了梦界，在艰难而又漫长的冒险之后，他再度找到了自己的挚友。 唯一能理解他的人，唯一能与他同行之人。 既不嫌弃他也不讥讽他，既不崇拜他也不盲从他。平等相处的朋友，不能忘怀的那個人…… “瓦伦丁一世，巴希尔·瓦伦丁。金石之骑士，星锑之造主……” 彭波那齐低声感叹着，缓步走上前去：“我已如昔日所约定的般，戴上王冠、成为此世之王……” 他如今已经成为了环天司的使徒，头上顶着灿金色的光环。容貌俊美如同天人一般。 不再像是他衰老垂死时，那样固执与任性、像是个凡夫俗子般令人生厌，而是回到了他少年时期的样子。 那是他最为美好的时代。 彭波那齐的欲望极为强盛，而且他作为全家六个人格的融合、他本就是双性恋。可唯独对性命都存在自己手中的巴希尔，他却始终都没有出手。 因为彭波那齐有预感，一旦自己对他出了手、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要发生改变了。 为了保存那种“感觉”……为了铭刻昔日一同建国时的少年追忆，他始终与巴希尔保持着距离。 而如今…… 瓦伦丁一世听到声音，微微回过头来。他看向彭波那齐，眼中是让他恐惧的疑惑与疏远。 使徒巴希尔有些困惑、又很是礼貌的发问。 “……请问，我们认识吗？” 那一瞬间，窒息感与恐惧感将彭波那齐淹没。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冻结在了冰中、沉没在了海里。他甚至忘却了如何呼吸，如何思考。一阵冰冷的微麻从脊椎蔓延至全身，让他的手指微微抽动时都仿佛发出了吱嘎的噪声。 ——不，这不是真的！ 极为强烈的拒斥之心从彭波那齐心中升起。 他无比笃信，这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既然自己绝对不会出错，那就是世界错了！ 愤怒、狂怒乃至于疯狂——燃尽思维的怒火放肆蔓延，他的大脑却重新变得无比清醒。 那些昔日被他所忽略的事一件又一件的倒回追溯，过往数十年、数百年的记忆被他眨眼间一翻而过。终于，他捕捉到了一丝充满违和感的细节。 ——为什么当年自己在通灵塔内将贝亚德杀死，黑相却并没有出手？ 因为那老东西的存在感太低、而且一直都不出手，以至于自己都经常忘记他的存在。但如今回头想想，这件事显然不太合理。 或者说，那是为了让自己能合理的活下来、而潜意识里规避的“错误可能”。 若是自己在通灵塔内与贝亚德女爵战斗，极有可能到最后自己就会被黑相杀死。 那一天本就是冬之少女的升华之日，漫天大雪对月之子的不死性削弱极大。再加上那更是通灵塔内部，是那个老骷髅的主场、若是自己打算直接打到底的话，大概率会被杀……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自己才会【期望】黑相没有出手。 正因为自己渴望着那个结局，因此更合理的结局才没有出现！ 眼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梦而已。 那就醒来！ “贝亚德……” 被完全凝固的红相冰雕之中，发出了如同深渊中响起的幽深声音。 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那虹光之冰雕发出了噪声、却并没有破碎。 被冰封着的彭波那齐，猛然睁开双眼！ “——贝亚德！” 他猩红的目光直视着冰层之外的贝亚德女爵，如同幽灵低语般模糊不清的声音在他喉咙中滚动着：“我回来了！” “哦？” 阿莱斯特饶有兴趣的看向被自己冰冻起来，却又突然恢复意识的红相：“我还以为你会永远沉沦在幻觉之中呢……是什么让你醒来了？又是什么，让你意识到那只不过是一片虚无？” “——因为我要回来，杀了伱！” 彭波那齐的身体再度用力，那虹光之冰四散崩解！ 刹那之间，无数璀璨如星辰般的碎冰漫天飞舞！ 他再也不遮掩自己的杀意——整个人宛如恶灵一般躯体溶解，化为两三米高的猩红色的水元素巨灵、向着阿莱斯特便扑了过来！ 那充满腐蚀性的鲜血将它所路过的一切都随之毁灭，而它体内鼓荡出了比自身多出十几倍不止的血海，顷刻之间便充满了整个房间！ 阿莱斯特正要后退，可她身后的墙壁之上眨眼间渗出了鲜血、随后凝结成一面满是尖刺的墙。瞬间倒飞而出，将阿莱斯特直接拍飞到了血之巨灵的身边！ 月之子的不死性，对于更上位的月之子来说毫无意义。 但就在血之巨灵即将伸手将阿莱斯特捏碎，直接融入自己体内之时…… 他却注意到了阿莱斯特脸上却毫无恐惧与忧虑。 一瞬之间，彭波那齐心中警铃大作。 ——就在这时，刹那间昏黄色的光辉突然一扫而过。 时间仿佛于此凝滞。 而当昏黄色的光辉倒回消散之时，原本倒飞而出的阿莱斯特竟然凭空消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六十九章 猎杀开始了，赫勒钦！ 彭波那齐感到自己的思维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当他再度清醒的时候，身体变得极为疲惫、就像是力量被抽走了一样的虚弱。 ——简直就像是自己被时间凝固，而阿莱斯特揍了自己一顿随后趁机逃走了一般！ 当然，彭波那齐知道那只是一种错觉。 时间并没有被停止，这是保存术的另外一种应用——直接将贝亚德女爵“保存”到了安全的地方。而被黄昏之力浸染的自己，那体内所翻涌的爱之道途力量也被严重克制、因而衰退。 如同温热的鲜血也在寒冷的冬夜快速凝固、干涸。 彭波那齐本来就很讨厌黄昏道途。 他绝不承认自己的衰老，更拒绝承认自己偏斜到了黄昏道途……这正是因为他对黄昏道途的强烈厌恶。 而如今，体内所残留的那种森然之感、更是让彭波那齐此刻无比厌恶。 这种力量……它的气息和之前让自己落入那引发幻觉的寒冰，感觉非常接近…… “黄昏——” 彭波那齐咬牙切齿的说道，声音之中满是憎恨。 毫无疑问。 贝亚德女爵之前所使用的那种特殊力量，无疑正来自于黑相格吕内瓦尔德！ ——这并非是无端的揣测。 能将自己都控制住的黄昏之力，再加上如今正是冬天司升格之时，外面还有漫天大雪……并且他又恰好在格吕内瓦尔德的主场。阿莱斯特见面的时候还提过，海因里希那家伙也被冰封在了这里。 这正说明了，一切都是格吕内瓦尔德的阴谋布局！ 怪不得她会故意留在这里！ “想要杀了我吗？” 彭波那齐声音越发响亮，带有越来越多的重音：“你可以试试——” 那高速流淌着的血流形成的盔甲骤然破碎，探出了宛如巨龙般狰狞锋锐的右手。 他猛然向下抓握地面，通灵塔的地面宛如豆腐般被轻易抓碎。 而紧接着，血气便顺着地面被灌注到了整个通灵塔内部。 水龙头一个又一个的自动高速旋转，嗤嗤冒着白烟的滚烫鲜血从每一层楼的水龙头喷溅而出。 那些具有腐蚀性的鲜血落在地上便灼穿了通灵塔的墙壁，充满生机的白烟在整个回廊中流动。 有路过的学生呼吸了那白烟，便止不住的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但他们还没咳嗽多久，胸腹之中便猛然间探出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手，随后开膛破肚—— 有的是男孩，有的是女孩。 都只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从他们胸腹中直接钻了出来。 血淋淋的孩子们沐浴在那具有腐蚀性的白雾之中，身上笼罩着的半透明血膜眨眼间被腐蚀殆尽、而皮肤则迅速变得完好。他们飞速长大，只是走出几步路就变成了十几岁的少男少女。 在整個通灵塔之中，不断有着刚诞生的新孩子、也有已经长大到了二十多岁的青年。 有的分身长到了十几岁就停止、有的则直接停在了几岁的模样，还有人停在了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甚至还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以及六七十岁的老人。 其数有二十、三十、四十……最终其数量定格在了六十六人。 不老的彭波那齐—— 他人生中原本要经历的、但却无缘经历的时刻，纷纷在此刻显化为了一个又一个的分身。 与其说是他的精神分裂成了这么多份…… 倒不如说，这是他显化出了许许多多人的躯体、然后给他们安上了自己的脸。 就在这时，黄昏色的光晕再度扩张——将那些奄奄一息的学生们包裹在其中、让他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顶楼，阿莱斯特正被保存在了这里。 看着那些被救回来的学生们，她的表情无比严肃。 她的双手指缝之中，钻出了两只纯白色的焰蝶。 比起艾华斯所召唤的焰蝶、它们看起来要更大一些—— 【2倍·法术增远：此法术的触及范围加倍】 那些开膛破肚的状态下被传送回来、浑身鲜血淋漓的学生们，被马蒂亚斯分成男女堆成了两堆。而两只纯白色的焰蝶分别飞舞到它们上方，随后便绽放出了辉煌的光辉—— 那是悖焰之蝶的正位效果，所呼唤出的具有治疗力量的焰蝶！ 其范围被增大之后，绽放出了两道强大的治疗新星！ 这两次范围治疗同时覆盖了所有伤者，让他们瞬间就恢复了健康。 就连作为治疗者的阿莱斯特也感到了满足。 ——好爽啊！ 这种大范围治疗能完美吃满还恰好都不溢出，有一种非常满足强迫症的美感…… 而此时，刚刚恢复了生机、却还是浑身无力的克里斯蒂娜，躺在地上睁大眼睛看向阿莱斯特。她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认出了拯救自己和同学们的那个人。自己又被救了一次啊…… 她心中冒出这样的念头，而脑海中的地缚灵直接兴奋了起来、叫嚷着想要出来。 而此时的阿莱斯特，只是在马蒂亚斯校长身边低声问道：“那是某种分身术吗？” “那是创生之术——他已经隐约接触到了源河的本质，和我一样。若是能升入梦界，也能成为天司……不过我确实也没有见过这招，你是第一个能把他逼到这份上的人。” 巫妖飘在空中，发出带有回音的空洞声音：“彭波那齐将自己的灵魂切分并释放出来……以他人的躯体为材料创造出‘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于通过‘家法惩戒’的方式，吸收掉自己犯错的子嗣、来绕过他们的不死性给予他们果断的死亡。通过这种方式塑造一种并不残忍却很强大的权威形象。 “但那些灵魂仍旧存在于他体内。只不过与他融合在了一起……我警告过彭波那齐，而他似乎乐于此道。” “……大概是，他认为这样能让自己不再孤独吧。” 阿莱斯特低声说道。 而巫妖则答道：“很显然，他没有做到。 “月之子的灵魂无法升入梦界，因此那些人的灵魂与他融为一体。他却没有将那些人的意识磨碎……这会给他带来越来越强的负担。终有一天他会发疯，变得不再是最初的自己。 “如今看来……他大概是早有打算。这并非是分身之术，每一个都是本体——任何一个逃走，都等于是他完整的逃走了。而那每一个‘彭波那齐’都难以彻底杀灭，至少需要杀死六次到十次才有可能耗尽血气。” “……逃走？” 阿莱斯特捕捉到了马蒂亚斯的意思：“他要逃吗？” “毕竟彭波那齐的性格不算好斗……他当年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是月之子中的异类。他应该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 “从他的反应来说，他大概感应到你爱之道途的等级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高，所以对你非常谨慎。 “彭波那齐假意对你发火，实际上是想要搅乱局面、趁机逃走。因为他觉得在这种环境里和你对打，并不公平……先手‘攻击’你时，只是对伱丢了点东西便是证明。 “你若是集中注意力对他做战斗准备的话，他就要趁机化身逃走了。” 巫妖格吕内瓦尔德对这位老朋友太过了解，直接指出了红相彭波那齐真正的意图。 其实阿莱斯特也隐约感觉到了——虽然杀意很强，但彭波那齐居然不偷袭自己。 ——她当时塑造冰伞，就是想要故意碰瓷。 若是塑造盾牌的话，人恐怕会警惕起来，但那华美的冰伞会让人下意识认为她在装逼。而用伞挡下什么投掷物的话也会看起来比较自然。 而当彭波那齐对星之冰发动攻击时，五倍法力释放的星之冰就将他拖入了无尽幻觉之中！ “……只不过他居然能从中挣脱出来。” “他已经死了一次，是自杀的。” 对死亡异常敏感的巫妖答道：“他用这种手段快速挣脱了梦，从那之后他就已经在准备逃走了——大概是你用【禁忌】之力对他进行的那个封印，让他对你产生忌惮了吧。他大概以为那是我交给你的力量……正如你之前所说，通灵塔的力量根源便是灵珀天司的禁忌之力。 “虽然彭波那齐很少来通灵塔，但他能从中品尝到‘我’的味道。我早已与通灵塔合二为一，如今也掌握着禁忌之力……他或许不知道那力量叫什么，但他知道这与我有关。” 骨头架子漂浮在空中，悠然说道。 与彭波那齐不同，他就像是在看电影时与旁边人自顾自的聊天一样……没有丝毫杀意。 “看来禁忌道途与力量道途不同，倒是更接近于兽之道途……” 阿莱斯特笑道：“同是被更迭、优化掉的旧道途，存留在世的痕迹却很是不少。” “你要动手？那可是六十六个第五能级。” “我想试试。” 阿莱斯特的坦然道。 格吕内瓦尔德校长平淡的答道：“有我在，他动不了你；但你要是杀他，我也不会出手。 “而仅靠狂猎之王，你是杀不死他的。如同一个巴掌难以击碎飞虫。”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阿莱斯特目光幽深，俯瞰着四散而逃的“彭波那齐”们，低声呢喃。 而在她身后，安静站立的狂猎之王面罩呛啷一声落下。 昏黄色正浸染着他雪白的盔甲，学生们震惊——甚至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所有通灵塔的学生，都在这里见证着这场星锑立国以来最为盛大的猎杀仪式。 随着阿莱斯特的召唤，雷殛长戟也出现在了赫勒钦手中。 狂暴的电光将窗户直接劈碎，寒风汹涌而来、将其覆盖。 “猎杀开始了，赫勒钦！” 阿莱斯特仍旧单手高举着法之书，声音冷冽而变得尖锐：“一个不留——” 天空之上，乌云之中。 狂猎军团正在集结。 裹着一层冰霜的赫勒钦握紧雷殛长戟，发出低沉而嗡鸣的声音： “——您的意愿，主人。我奉命而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七十章 猩红风暴 那冰冷而寂静的大雪之下，吹起了一阵狂猎的风—— 正在逃跑的彭波那齐之一猛然间抬起头来。 就在刚刚，他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威胁。 但因为自己的感官被冬天司的大雪完全遮蔽……就算彭波那齐抬起头来，也只能看到那漫天大雪。耳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果然是陷阱吗。” 彭波那齐停止了奔逃的脚步，低声喃喃道。 耳边的呼啸愈发刺耳，天空之上震荡着的黄昏之力让他浑身发麻。 那力量的接近速度太快。以至于彭波那齐直接放弃了逃走。 ……就让其他的“自己”去逃吧。 在那种力量的追猎之下，自己根本不可能逃离此地。 倒不如回头一战来争取时间！ 至少不能让伤口出现在背后—— 早在莱比锡伯爵派人传来消息，而冬天司升格后引发的大雪降至之时……那时彭波那齐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根据他对那个老骨头架子的理解，那家伙应该是不会对自己出手的。 与自己不同，马蒂亚斯那家伙的性格相对来说要温和而内敛许多。他不喜欢对外界进行干涉……只会将自己想说的话、要做的事统统都画在画里。 唯有那些鉴赏画作的人，才能听到他心中的风暴与呼号。 哪怕老格吕内瓦尔德对自己再看不惯，他至多也只会将自己驱逐——或是反过来，带着通灵塔离开。彭波那齐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通灵塔会离开星锑的准备。 结果…… 如今彭波那齐却悲凉的发现，贝亚德与自己并非同道之人，而老格吕内瓦尔德也不再是过去的他。 “是我错了吗？” 彭波那齐的声音干哑。 红相抬头望去，却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人可以依赖。 爱之道途是自私的道途，他的“子女”绝不可能舍弃性命来救他。更不用说他们都只不过是一群废物，就算是来了也只不过是白送。 当老格吕内瓦尔德选择背离他之时，彭波那齐便是孤身一人。 “——不。” 自我审视过后，彭波那齐目光坚定下来。 那个答案从最开始就一直在心间。 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仍会如此——别无选择。 他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而感到畅快。 没有一丝后悔—— “我呼啸而至。” 突然，一个阴冷而空洞的陌生声音出现在他的背后。 彭波那齐瞬间反应过来。 他回过头来，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狰狞。 他浑身血气翻涌—— 鲜血从体内飞离而出，化为猩红色的风暴，无数血蝠窸窣着从中浮现而出、吵闹着撕碎一切。 而地上猛然塌陷下去，化为血池。如同猎犬般的头颅自血池中浮现，便要咬向后方！ ——然而这时，他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彭波那齐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的身后浮现出一对血色双翼——这让他以极快的速度转回身来，右臂破裂、血色短枪喷溅而出！ 可是这里依然没人。 突然，裹挟着雷霆的枪击，直接从背后刺穿了彭波那齐的胸膛！ 伴随着雷霆灌入其中，黄昏之力使他的伤口石化、破碎。 ——可是他刚刚才确认过，自己背后这里绝对没有人！ 那是完全不在他感知中的攻击！ “喝啊！” 彭波那齐怒吼出声。 在受击的同时，狂暴的血气从彭波那齐体内释放而出、无差别的攻击着附近的一切。刹那之间，周围的一切都化为了血色的炼狱—— 半径数公里内的地面开裂，鲜血喷涌而出！ 就连那些由天司力量所降下的无数落雪都染上了红色、自下而上纷纷倒飞而起，与天空之中的降雪对撞在一起！ 刹那之间，天亮了。 雪仿佛停了、地上的积雪也化为虚无。 唯有那天空化为了完全的猩红。 周边原本的草地此刻已然只剩下了湿润的土壤。 潮湿的大地就像是刚刚开垦的土地般布满了裂隙，无数鲜血之河如筋脉般从裂缝中浮起。 然而攻击彭波那齐的那個神秘敌人，却并没有因此而受伤。 在彭波那齐那仿佛能够撕碎一切的血气临体之前，那人就再度化为虚无消失、只在空中留下了隐约存在的灰色痕迹。 就仿佛这里曾经生过火，扭曲的空气中残留着烟。 而六十六个“彭波那齐”，四散分布于周边。他是最为靠后的一个，其他人并没有受到攻击。 就在这时，七个“彭波那齐”突然伸手没入自己的胸膛，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他们结成了简单的阵法，彼此勾连成了一个不规则的七芒星。每一个角都完全不同。 ——下一刻，他们同时捏爆了自己的心脏！ 他们的躯壳骤然化为鲜血坍塌，如同加速融化的冰激凌、又像是被火烤的塑料。 而原本就密布血河的大地突然变得不再安定。 地面仿佛因此而活化，隆隆的震动着。 彭波那齐的手指指向大地，随后向上拉起—— 刹那之间，无数猩红色的尖锐长枪，接连不断拔地而起！ 每一根长枪上都隐约浮动着不同的气息……那是所有被他品尝过的鲜血、被他杀死过的人。 他握住了其中一根，紧紧攥住。如同号令士兵的将军一般。 所有的长枪四周便都卷起了猩红色的风暴——这些风暴互相共振，形成了覆盖天地的血色风暴！ 任何人踏入这个领域，都将被他汲取全身血气、化为营养与新的力量！而一切防御都将在风暴之中被腐蚀……化为更猛烈的风暴。 因为那不是死亡。 而是新生。 不是盔甲与武器被其摧毁，而是这风暴之中无数细小的“血虫”吞噬金属玉石作为养料、飞速繁衍！ 仅是一人，便足以轻易摧毁千军万马！ 续航力为——无限！ 甚至就连通灵塔，都在这风暴之中快速变得腐朽。 直到昏黄色的力量自内部涌现，将整个通灵塔凝固、定格。来自校长的保存术，将整个通灵塔孤立到了时间线之外。 而彭波那齐非常理智——他并没有回头打过去的念头，而是让“彭波那齐”们抓紧离开。 可就在这时…… “如同风暴……” 那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再度降临。 不可阻止的恐惧感从彭波那齐心中升起，他忍不住双腿发软、大脑一片空白。 ——恐惧灵光？！ 彭波那齐心中一沉，意识到了这力量来自于什么人。 但与他预想的有些不同…… 裹挟着疯狂的风暴与雷霆——宛如尖锥般的狂猎军团，撕碎这漫天血幕、光明正大冲袭而至！ 撕碎一切！ “这是……狂猎军团？！” 彭波那齐愕然。 在那风雷之锥内部，昏黄色的狂猎军团疯狂的用剑敲打着盾牌、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 宛如千军万马一般。 让彭波那齐又回忆起了那场裂土战争…… 肃杀而致命—— 刹那之间，沙场之上的战争气息扑面而来，将彭波那齐彻底淹没！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七十一章 红相之死 若是从通灵塔的顶层向下俯瞰，战场的局面会更加清晰。 几乎整片大地都被猩红色完全覆盖。 然而随着风雷呼啸——完整的锥形军团将猩红完全撕碎，在地面上残留着雷暴。 那些猩红色的长枪不再放出血色风暴，而是如同被摧毁的电器般焦黑、跃动着电光。而地上的浅浅血河则在喀喀的破碎声中被凝固成黑色的冰。 红相最为招牌的能力——那能够剥夺一切生命的血气、溶解一切非生命，无孔不入的【猩红风暴】，无论对生者、有实体的亡灵、构装生物都应有着绝对的压制力。唯有没有实体的灵体大军能从中自由穿行……这也是他当初愿意与黑相合作的原因。 可它们偏偏对狂猎军团来说却没有任何用途。 他们本就没有血气可言——因为他们不仅是亡灵、更是灵体！ 而且它们本身就是风暴真正的操控者。 与伟哲签订契约，掌控着真正的不休风暴。 那是最低也有第四能级，最高能抵达第六能级的风暴使们。 “猩红风暴”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反倒是被他们所呼唤而来的风暴正面撕碎！ “……那是什么？” “居然压制了红相……” “那是某种亡灵吗？” “是灵体！应该……” 通灵塔的学生们为这种恐怖的力量而感到愕然。 “——那是狂猎。” 回答他们疑问的，是副校长阿道夫。 他紧紧注视着外面的天空，低声呢喃着：“‘守密人’所使役的英雄军团，一切亡灵的天敌…… “随风暴而至的天灾——” 他的声音情不自禁的变得高亢而激动。 昔日的夙愿终将于此达成。 他终于能够得以在如此之近的距离直视狂猎军团！ “可是……” 有人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也……” “太强了吧！” 此时外面，摧枯拉朽的雷霆淹没了一切。 红相猛然从地上拔起血之长枪，鲜血如泉般涌起。 他将长枪指向军团，身后血翼扬起、变得无比巨大。 彭波那齐没有丝毫动摇，甚至没有退后。 ——他就这样孤身一人，向着组成锥形阵的狂猎军团发起了反冲锋！ 他先是跑了两步，随后越跑越快、直接飞了起来。 在无比接近狂猎军团之时，他便高高飞起。 将手中的长枪如雷般投掷而出！ 那长枪在空中化为无比巨大的狰狞血之魔犬，向着为首的狂猎之王赫勒钦啃噬而去！ “——呼啸而至。” 而赫勒钦则低语着，举起手中的雷殛长戟。 此时，通灵塔顶层的阿莱斯特则再度召唤了雷殛长戟。 复唱效果—— 再度使用，使持有者的“雷电亲和”的等级提高三个等级！ 赫勒钦原本就有着雷电亲和的等级。而在这种恐怖的增益之下，他整个人骤然明亮了起来。 就如同通电的灯泡一般。 原本昏黄色的躯壳内部骤然亮起，化为璀璨的光之化身。 锋锐至极的长枪轻而易举贯穿了血之魔犬—— 而后，将后面的彭波那齐一同贯穿，高高挑起！ 黄昏的力量将其凝固、使其无法化为蝙蝠逃离。 而雷电的力量则疯狂蔓延——通电过后，彭波那齐也整个人骤然明亮了起来！ 狂猎之王没有净化之力，因此无法彻底杀死彭波那齐。但他却可以连续不断地无数次的杀死彭波那齐，就算储备着再多的生命力也没有用途！ 赫勒钦就这样举着彭波那齐持续冲锋，如同举着一面胜利的旗帜。 他冲向下一位“彭波那齐”，而对方见状不妙、则直接化为血雾散开。 赫勒钦倒也没有继续追杀——而是掉头追向下一人。 他首要的目标不是将“彭波那齐”们赶尽杀绝，而是先摧毁掉这个生者无法进入的仪式场。 狂猎军团席卷而过，血河冻结、血枪焦黑，“彭波那齐”狼狈不堪的四处逃窜。看不出一点作为初代红相无可匹敌的气势。在真正的第六能级——而且还是第六能级上位幻魔的绞杀之下，“第五能级第一人”这样的名头显得如此孱弱。 只是眨眼之间，赫勒钦就将所有的“彭波那齐”至少击溃了一次。 整片大地都被他彻底冻结、镇压。 而在这时，通灵塔中的阿莱斯特发出了新的命令。 在学生们愕然、恐惧、敬畏、崇拜、狂热的目光之中，她扬声下令： “赫勒钦！” “我在听，主人。” “——向天冲锋！” “遵命，主人。” 赫勒钦没有询问为什么。 而是如同一個骑士般，忠诚的响应着阿莱斯特的呼唤。 他让枪尖已然化为灰白石像的“彭波那齐”敲击地面，使其如石膏像般破碎、脱离。 紧接着，赫勒钦不再理会那些“彭波那齐”，而是在诧异的目光下高高举起长枪——带领着同样举起武器的狂猎军团，向着天空呼啸而至！ 随着“彭波那齐”们的溃败，那血之天幕也随之垮塌。 厚重的雪幕再度垂落而至，仿佛要掩盖一切。 可赫勒钦的冲锋，却是从正面撕碎了一个口子—— 无尽的风暴拔地而起，形成了货真价实的龙卷风。向着乌云之上的天空冲锋而去！ 随着狂猎军团没入乌云之中，肉眼可见的旋涡从乌云中生成。 那些沉重的雪，都被这风暴向着四面八方鼓吹而去。 直到一缕阳光刺破乌云，随后破碎的乌云之上渗出的阳光越来越多。 那午后时分的春日阳光也随之泼洒而至—— 阿莱斯特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法之书上。 随着书页疯狂翻动，停在了一张阿莱斯特从未使用过的卡牌之上。 随着“国王”牌的烧却。 阿莱斯特的身后，突然爆出了一对纯白色的、圣洁如天使般的巨大羽翼！ 无数光芒所形成的虚幻羽毛在房间中飞舞着，有学生下意识捏住了一根羽毛。看着它如雪般融化在手中，却并不显得冰冷、而是一阵暖流涌入体内。 就如同在寒冷的冬日晒着难得温暖的太阳一般，令人舒适的打了个哆嗦。 那是【法术卡：乐土之光（国王）】！ 阿莱斯特的头顶之上，浮现出了一顶虚幻、半透明的光之王冠。其中纯白色的符文闪闪发光。 那个符文，正是阿莱斯特体内“傲慢之烙印”的形状！ 她突然直接跨步前行，从通灵塔顶层那破损的窗户处走了出去！ 用保存术所形成的虚幻壁障在她面前让开了一个空洞，如同肥皂泡一般。等她从中走了出去，它们才再度愈合。透过那保存术形成的昏黄色光罩，阿莱斯特身后纯白的光之羽翼也仿佛变成了昏黄色。 只见她双手将魔典一合，它便在一阵紫光中化为虚无。 而阿莱斯特闭上眼睛，合拢如祈祷般的双手高高举起。 那些阳光聚拢在她手中、形成了一柄无比巨大而璀璨的光矛！ “我拜请恒我，圣数为一之神，死则又育之神，久视无明之神。” 如今的阿莱斯特并没有牧师的职业等级、这里也根本就没有圣殿或是祭坛，因此她的祈祷并没有什么意义……但至少可以让人们听见。 随着她再度使用这个技能，“乐土之光”的复唱效果被激发。 她手中的光矛突然变得巨大，周围环绕着一圈光轮。 此次技能效果，将因此而扩散为范围伤害！ “我敬请曦天司，东升西落之天司，璀璨辉煌之天司……” 随着阿莱斯特的“祈祷”声，她手中的圣枪姿态变得复杂了起来。 从原本的一根，变成了三根。 最前面是尖锐、璀璨而灼目的枪尖。中端如同太阳般璀璨的光芒圆球，以及尾部那略显暗淡、质地如玉石般的握柄。 三节圣枪中各自有着不同的符文与颜色，那辉煌的光轮则在光球周边，从一圈扩增为两圈。 此次复唱，让乐土之光被添加了“罚罪”与“净化”的灼灼日光！ 而阿莱斯特紧接着，发出了第三段的祈祷—— “我敬请……” 她微微停顿过后，继续念道：“艾华斯。” 而听到这一幕的人们，纷纷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阿莱斯特的声音骤然高亢嘹亮： “予我以乐土之光，完人之乐园——” 随着她的“咏唱”，那光矛再度变形。 两重光轮化为三重。 而圣枪的尾部仿佛被点燃般、金红色的烈焰飞速延长。 化为无数曲折如树般暗红色的燃焰之尾，自阿莱斯特背后继续向上蔓延、几乎铺满了整片天空！ 听到了那声音，彭波那齐逃离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听见了。 “完人……” 他愕然抬头，看到了天空之中的煌煌圣枪。 那是…… “……完人。” 他低声喃喃着：“完人……” 身为最为接近“完人”的月之子，他一眼就认出了——那绝对是属于完人的力量。 心中有着不甘、有着怅然。但也有一丝欣慰。 这条路，终究还是存在的。 从污秽的鲜血、疯狂的野兽、堕落的罪恶中，升出的一丝至纯至圣的光辉。 巴希尔，你所验证的道路是正确的…… 只是，我—— 终究还是不配吗？ 下一刻，光枪被掷出。 仿佛一切声音都随之消失。 直至那光枪落地，彭波那齐也仍旧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没有进行任何抵抗，而是闭目承受了这一切。 神圣的辉光眨眼间便淹没了一切，那灼热的痛苦来的太快、去的更快—— 在无数纯白色的余烬之中，所有的“彭波那齐”那附着于血肉之上的灵魂也被彻底净化。 彭波那齐的时代结束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七十二章 完人之乐土 随着那璀璨而神圣的光枪落地，宛如世界开辟般的白光照亮天地。 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声音。 反倒是变得无比寂静，安静到听不到任何噪音。 仿佛要摧毁一切、又仿佛要创造一切的白光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周围的空间法则都仿佛要为之变动！ 当光芒散去之时，地上无论是鲜血河流、亦或是那冰冷的黑冰都已不复存在。更不必说那些血之长矛或是狂猎军团冲锋时留下的死气了。 如同被新开垦的农田般黑色而湿润的泥土中，散发着蒙蒙的温和光亮。 像是在明亮的月夜之下、春日的新雨过后，如水的月光泼洒在这片土地上。一种来自大自然深处、充满勃勃生机的泥土芬芳，能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宁静感。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最为浓烈的时候。 而若是在这片大地上抬头望去，天空中的太阳都被这种奇异的“滤镜”变成了黑夜，明亮的湛蓝色天空也变成了夜空。 那是混淆日夜、颠倒黑白的力量。 红相并没有认错，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完人之力”。由银冕之龙亲自协助才勉强得以封印。是阿莱斯特的诸多幻魔卡中，除却大罪卡之外最强的一张。 当【法术卡：乐土之光】的功率运转到极致之时，所改造而出的完人之乐土—— 【完人之乐土：不具有爱之道途或超越道途的所有生物与幻魔受到抑制；人类获得再生力Lv3、月之子失去所有弱点、狼人获得坚定理性、妖怪不会被识破变化之术】 它将会在很长的时间里改变周围大地的性质。具体能够保持多久时间，就要看它的维护。 就如同通灵塔在被狮鹫骑士们袭击之前，这里也是阴风阵阵、遍布冰冷的迷雾与深寒的死气；也如同有主教长期驻守的九柱神教会，连周边的土地都会变得神圣，石像鬼、亡灵或是恶魔光是接近就会被驱散。 来自恒我的神圣力量洗礼了这片土地。在这片被永恒月光泼洒的大地上，所有爱之道途的生物都将获得强化。 “再生力”是一个蓝色的道途特性。它的效果非常简单，那就是增加自身的恢复能力。 三级的再生力特性，这差不多相当于巨魔的恢复力了。 除了被砍掉头或是挖出内脏这种致命伤，基本上都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 阿莱斯特身后那对巨大的、如同天使般圣洁的白色羽翼，以及她头上宛如王冠般的光环，都化为白色的光粒逐渐消散。她身上所绽放着的神圣光辉也暗淡熄灭。 当她的身体逐渐下落之时，狂猎之王赫勒钦从虚空中冲了出来，一把揽住了阿莱斯特，将她重新带回到了通灵塔内部。 原本那些接受过焰蝶治疗，虽然开膛破肚的伤势已然恢复、可仍然还感到疲惫与虚弱的学生们，此刻却都纷纷互相搀扶着再度站了起来。 强烈的生命力充盈在他们体内，精神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这些学生们的黄昏道途走的还不够深。以至于他们还不像是自己的老师那般沉稳，忍不住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这让阿莱斯特刚一回来，就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热热闹闹的氛围。 她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王立律法大学。 她仿佛还是艾华斯，还是那个天天在校园里轮椅飙车，偶尔给老师代课的大学生。伊莎贝尔和莉莉会带着他在校园里散步，阳光显得温暖而又慵懒。 那时的艾华斯会坐在轮椅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还很害羞的伊莎贝尔则会给艾华斯画画。从阳光明媚的正午，再到雨后的黄昏。 而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和朋友们讨论些生活日常。聊着某人与某人的八卦，彼此之间嬉笑打闹。随时都可以去图书馆无忧无虑的看着书，偶尔随便出席个什么活动、回来就会有人围起来赞叹羡慕。 当时的艾华斯还计划着，等自己不用再用轮椅伪装的时候，就可以去和同学们打球了。那是只存在于艾华斯觉醒前世记忆之前，他中学时的记忆——而艾华斯自己还从来没有在这个时代进行过任何团体运动。 ……而如今，那种生活已经回不去了。 注视着那些学生们，阿莱斯特变得有些怅然若失。如今的艾华斯已经贵为教皇，而切分出来的阿莱斯特也成了大人物。还有一個月，堕天司就会降临人世……而在这段时间里，新天司的诞生也会越来越快。紧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天司陨落，整个世界都将乱成一团。 和平的时代，一去而不返。 当初原本只是打算出一趟门，去教国留个学而已…… 结果艾华斯那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却连同他此世再度迎来的青春一同结束。 此时，被狂猎之王所开辟的天空之洞，已然再度合拢。 冰冷的雪仍旧覆盖大地。只是这时，它们已然不会再度积上一层厚厚的雪了——通灵塔周边大地中充满的勃勃生机，足以融化这些雪。但这也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寒冷刺骨。 而此时，阿尔伯特·洛雷有些犹犹豫豫的凑了过来。 他刚刚似乎听到了……阿莱斯特对【艾华斯】的祈祷。 他非常在意那件事，因此想要过来问问情况。哪怕这是能够短时间内杀死初代红相的绝世强者，极度危险的月之子也是一样。 “你好……” 在阿尔伯特开口之时，巫妖与副校长阿道夫都纷纷回头看向了他。被两位直系领导意味深长的注视着，让阿尔伯特一个心脏骤停——他未吐出的话语硬生生被噎了回去。 作为第一个敢于接近自己的学生，阿莱斯特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疏远的态度。 刚刚注视着人群的阿莱斯特，如今再度开口……语气却变得比之前战斗时显得温柔、亲和了许多。 只见阿莱斯特伸出手来，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噤声。 她笑着看向阿尔伯特，随即双手合十：“抱歉呢……倒也不是不能聊，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可以吗？ “肚子……稍微有点饿。我们边吃边聊？” 这倒不是什么借口。 阿莱斯特当初离开星锑后，在阿瓦隆前后度过了三个晚上。一个晚上在银与锡之殿休息，两个晚上封印狂猎之王，又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乘坐灵体天马飞回来。 此时的阿莱斯特，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有进食过了。 “……是、是要吃我吗？” 阿尔伯特面露惊悚之色。 提到月之子，就想到了吃人。 他身后的奥罗拉忍不住踏前一步，虽然很是害怕、但还是小声说道：“那要吃的话，就吃我吧……我应该比学长好吃一些……” 塞勒涅的目光顿时锐利了起来。 ——这活也有人抢？ “正常意义上的饮食即可……带我去你们的食堂，好吗？” 阿莱斯特有些无奈。 完人之乐土的效果仍旧还在生效，作为月之子……她此刻已然不再有饥渴之欲。心情也变得宁静了下来。 但与其说是饥饿，倒不如说是怀念。 她只是单纯想要和这些学生们一起吃吃食堂而已。 就仿佛自己还是年轻人一样—— ……明明艾华斯才只是十八岁而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七十三章 阿莱斯特的谎言与布局 虽然初代红相的陨落，与自己还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但克里斯蒂娜还是感到了强烈的激动、骄傲与强烈的认同感。 ——这就是我的后台啊，真是后后又台台啊！你们有这样的后台吗！ 等阿莱斯特离开，克里斯蒂娜就兴奋的与其他学生们讨论起了阿莱斯特的伟大、以及她能够击败初代红相是有多么的强大。 她的眼中仿佛闪烁着星光，言语近乎狂热。 简直就像是信徒一样。 而另外一边，听闻阿莱斯特想要吃点东西，有些紧张的阿道夫便想要带上阿莱斯特去莱比锡吃点好的。老巫妖则专心进行实验仪式的收尾。 虽然莱比锡的城主本身就被冻在通灵塔楼顶的天然冰箱里，但这倒也不影响他们去莱比锡玩。 有一说一，莱比锡作为旅游城市的话，水平还是挺高的。 很显然，作为副校长的阿道夫，对通灵塔食堂的水平显然不是很自信。 当然，通灵塔肯定是有食堂的。 毕竟亡灵学院，也不是说学生都是亡灵。 阿莱斯特还记得，当初晋升仪式里……艾华斯与贝亚德从弧月庄园里面溜出来吃饭的时候，就碰上了许多刚下晚课的通灵塔学生。 当时看起来应该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左右，一大片身穿枯叶长袍的年轻死灵法师学徒饥肠辘辘出来觅食。显然课业压力还是挺大的。 那时的通灵塔还在市中心，至少校门口的小吃一条街还是存在的。 而如今的通灵塔这里属于郊区、甚至还是山里。阿莱斯特骑着利维坦从莱比锡市中心飞过来都得半个多小时。附近距离有人居住的地方，最近的也就是那个兼职港口的小渔村。 可姑且不提那里能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光是从山里过去一趟……要是用脚走的话，往返也得起码两三个小时了。 通过这种与世隔绝、像是出家了一般的无聊生活，也可以培育学生们的黄昏道途亲合度。 什么时候学生们的心情变得每天都古井无波，不会心痒难耐、也不会想要出门探险或者去找乐子，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没有了那种世俗的欲望，甚至想要就这么混一辈子……有这种程度的黄昏相性，差不多就够晋升到第三能级了。 可阿莱斯特拒绝了阿道夫的友善提议——虽然爱之道途都是美食家，食欲旺盛且挑剔。但她这波其实只是想要找个借口，想要与学生们亲近一下。 领导来学校视察了属于是。 但意外的是，这食堂里的伙食居然还挺不错的。 各种各样的熏烤香肠、光是种类就有七八种，还有炸猪排、牛肉卷、酸菜脆皮猪肘、烤肉、煎肉饼和甜饼，一個个都放在仪式阵中提供恒温。还有一直在锅里炖的醋焖牛肉、牛肉丸子、红焖羊肉…… ——肉肉肉肉肉，一眼望过去整个餐厅里除了面包全是肉！ 这比阿瓦隆人吃的好多了啊！！ 阿莱斯特几乎感动的要落泪了。 要是能再来碗米饭就好了…… 甚至有一瞬间，产生了让艾华斯之后过来吃几天的念头。 这些天她一直住在西雅尔多王子的庄园里，那里的菜品味道还算不错。但其实更接近鸢尾花风格，精致而美观。和当初艾华斯在银与锡之殿吃的菜差不多——晚餐差不多十二三道菜，里面超过十道菜都是鸢尾花菜系。 甚至就连阿瓦隆的星锑菜餐厅，阿莱斯特也总感觉没那个味。味道相当寡淡，量也不算大。 “这些肉都是新鲜的……” 阿道夫看着阿莱斯特的目光，连忙解释道：“真的是猪牛羊的肉……” 他有些担心，阿莱斯特会把这些肉当成是“助教”们的产出。 “……看着相当不错，”阿莱斯特夸赞道，“我很喜欢。 “不过……学生们的营养均衡问题怎么办？而且为什么这里这么多肉，但我看孩子们还这么瘦？” 阿莱斯特选好了菜，找了个桌子坐下。也有不少跟着她一并过来的学生随便拿了一点点菜，那食量少到阿莱斯特甚至怀疑他们在减肥。 阿莱斯特这一路上都没见过几个胖子学生。 反倒是骨瘦如柴、疑似养成了厌食症的学生倒是有不少。 不过她这话一问出口，感觉自己仿佛真成了来参观的领导。 但仔细想想，这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因为本来阿莱斯特就想要将通灵塔搬到阿瓦隆去。等通灵塔落地，艾华斯还真能算是他们直属领导。 “啊，关于这个……” 阿道夫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坐在阿莱斯特对面轻声解释着。 通灵塔作为死灵法师专科学院，虽然本身也是星锑的四大势力之一，但这里面毕竟没有什么爱之道途的超凡者。 黄昏道途的超凡者们，就讲究一个无欲无求、懒得出奇。 虽然这里有免费食堂，但除非必要、否则学生们都是懒得来吃的。随便喝点“一号”和“二号”，基本上就已经水饱了。而“二号”的续命功能，也能防止因为长期不吃饭而导致的健康水平下降，至少轻易饿不死。 ——你要是不够懒，通常说明你黄昏道途的适应性还是不够高。 “所以一般来说，这里没什么人来吃？” 阿莱斯特有些惊讶：“明明味道那么好……” 这么浪费的吗？ “没关系，有保存术的。” 阿道夫在一旁轻快的答道：“无论是成品食物还是新鲜食材，都可以用保存术来维持它们的状态。至于营养问题……只需要定期服用合剂就好了。” “保存术真好用啊……” 阿莱斯特感叹道。 阿瓦隆优秀的保存师实在太少了。当初艾华斯那副画想要保存，前后拖了一个礼拜才差不多找人弄好。更不用说是食材保存这种“浪费”的用法了。 但在星锑，一发保存术的成本，甚至比一盆炖肉都要廉价。 这就是超凡力量在社会中普及的效果吗…… 阿道夫仍旧在说着：“因为最近那些炼金术师们，对植物学家们的压迫愈发严苛……导致依附于炼金协会生存的植物学家们，每个月需要提供的炼金材料越来越多。这其实也变相挤压了蔬菜产量，毕竟蔬菜与魔药材料都是同一个田的产出。在大城市，蔬菜的价格也会因为炼金材料的上涨而水涨船高。 “再加上粮食又是重要的出口盈利项目，是目前星锑少数稳定盈利的手段。因此粮食的产量断不可少……这些原因，就导致了在星锑蔬菜的价格总是很高。基本上都是农民们在自己的麦田外划了一块地，自己种自己吃。 “毕竟保存术对蔬菜释放时的难度，原本就远大于对肉类使用的难度——我想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这是为什么？” 正在进食的阿莱斯特有些奇怪的抬起头来：“保存术对植物更难使用？” 她之前还真没听过这个说法。 “我知道……” 就在这时，奥罗拉悄悄凑了过来：“我想说。”她刚刚在远处死死拉着阿尔伯特……见到阿莱斯特吃的居然真是人类吃的食物，顿时松了一口气。 毕竟月之子在星锑的名声着实不算很好。 先前是有红相压着，没有人敢表现出来。但以后想必就不同了…… 而阿道夫副校长见到奥罗拉和阿尔伯特走了过来，也明白了他们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想必是与他们的导师小费尔南多·布鲁兹维克有关。 小费尔南多·布鲁兹维克终究是阿道夫的学生，阿道夫也很关心如何才能解决他的问题。 于是他便热情的向着阿莱斯特介绍道：“这是奥罗拉·冯·歌德……这位则是阿尔伯特·洛雷。他们都是我弟子的弟子，算是我的徒孙。这两个孩子，都是年纪轻轻就抵达第四能级的天才……阿尔伯特才刚二十出头，奥罗拉更是才不到二十岁。这都是我们通灵塔的未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才十八岁。 阿莱斯特在心中念道，打量着两个人。 奥罗拉的美貌让她都有些为之惊艳——如同白金色人偶般的美貌，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反倒是有一种异常的美感。 那种感觉……要形容的话，就是“不像活人”。她给人的感觉更像是3d建模一样，若是静止不动就会被人以为是精致的一比一手办。 这位就是未来虫珀大师的继承人吗？ 而另外一位……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阿尔伯特·洛雷——武装石像鬼的发明者，未来的星锑黑相。 他看起来，倒有点像是抑郁了的哈利·波特……又像是一个月加班熬夜没睡好的程序员，与身边的女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感。虽然看上去有种仿佛随时都要猝死的感觉，但却也能看出他的容貌算是清秀。 阿莱斯特对着他们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两位好啊……那么歌德小姐，这是为什么呢？” 被阿莱斯特点了名，奥罗拉的瞳孔剧烈震动着。 但她的表情与声音倒是没有任何变化，轻声说道：“因为植物还是‘活的’。而保存术如果想要保存活物的话……会非常困难。” “活的……” 阿莱斯特若有所思。 说起来也是……就算蔬菜从地里拿出来，它们也仍然可以持续繁育。从某种角度来看，它们其实在焯水断生之前或许都没有彻底死亡。 而无论是肉类、尸体亦或是艺术品、建筑物，它们都没有“生命”。因此保存术施展起来就要简单许多。 “之前把学生们救援回去的保存术……是校长使用的吗？” “是我。对活物施展的保存术，可以将它们从‘危险的处境’中得以保存。我通过这种方式将孩子们都传送到了我身边。” 当代黑相阿道夫答道：“将通灵塔整个护住、从现世剥离出去的那次保存术才是校长的。” “对活人使用保存术的话……” 奥罗拉小声说道：“也可以让濒死的人化为石像，从而暂停‘死亡的进程’。也是可以救人的。” “是这样的，尊贵的阿莱斯特小姐……” 阿尔伯特之前从克里斯蒂娜那边就得知了阿莱斯特的姓名，因此直接发问道：“我们的导师……在之前的晋升仪式中险些死亡。我和奥罗拉保存了他的灵魂。 “但他仍然处于‘即将死亡’的状态，而我刚刚听到您的祈祷中……包含了艾华斯。 “请问，是那个‘教皇’艾华斯吗？” “是的。” 阿莱斯特笑着，微微点头。 她根本没有祈祷术的等级，因此祷告了也是白祷。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要将这件事传出去——其他人可能不懂，但在尸鬼牧者作为第一晋升职业的通灵塔，学生们普遍对神术都是有一点研究的。 而阿尔伯特果然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当年也曾想要成为尸鬼牧者、因此学习过一阵子祈祷术。虽然我对祈祷术研究不深，但我记得‘敬请’应该是对天司使用的语句。哪怕是使徒都没有资格使用这种祷言呼唤才对…… “……可是您却实实在在借到了神圣的力量。这是因为……教皇陛下的力量，已经超越了物质界吗？” “——是的。” 阿莱斯特微笑着，点头说道：“我并非是‘完人’。这神圣的力量，就是他所给予我的奇迹。没有艾华斯的封印，如今我绝对无法调动完人之力。” 这是真话，但同时也是谎言。 这也正是阿莱斯特的目的之一。 之前听闻艾华斯想要派遣教会的力量，帮助星锑从混乱中度过时……她就隐约有了模糊的想法，而如今这个念头已然愈发清晰。 ——她想要建立对艾华斯的信仰。 虽然艾华斯自己不会想那么多，但对于超越化身的阿莱斯特来说……艾华斯终究是要升入梦界的。 若是使徒还好。可要成为天司的话，总要在物质界有属于自己的信徒才行。 尽管柱神与天司都不需要什么“信仰之力”，然而从使徒升华到天司之后就无法再正常下界。他们必须要在物质界有自己的代言人，来扩张、升华属于自己的概念。 如果一个天司被所有人都遗忘，甚至他所属的概念都有可能被人遗忘。而想要扩张概念，从梦界是无法完成的，必须在物质界才能做到。 所以银冕之龙当年才要在物质界建立属于自己的威权之路……在那之后才能在梦界叛逆力量道途。 原本这还能算是一种“幻想”。可如今，这也已然愈发接近“未来”—— ——【击杀第五能级超凡者，获得自由经验4500】。 初代红相入账的经验，是道恩伯爵的四倍。 同为第五能级，经验竟是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阿莱斯特自身才只有第四能级，她却借助基于超越之道、基于契约与大罪的外力、越一个半能级正面杀死了第五能级中也算是佼佼者的初代红相。 这正是符合超越之道的行为。 这一行为的实践，让阿莱斯特感觉自己已经无比清晰的触碰到了第五能级的墙壁。 最多投入进去两千经验，她在这个月底就能参与晋升仪式了！ 而她如今的经验储备已经足够了。 如果一切顺利，下个月她就是真正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了。 到那时，她所要触碰的就是梦界、天司与柱神的事务……提前为艾华斯封神之后谋划，并不算太早。甚至还有点晚了。 “我们想要借助伟大而神圣的艾华斯陛下的力量，救助我们的导师……” 阿尔伯特开口道：“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我也是！” 听闻阿尔伯特在“代价”里只算了自己，奥罗拉连忙跟上。 而阿莱斯特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可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七十四章 千年仇誓通灵塔 等到吃过饭，阿莱斯特便在阿尔伯特几人的带领下，前往了通灵塔的保存室。 这里虽然名字听起来有点像杂物间，但实际上却是通灵塔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它的重要性仅次于提供核心动力的灵珀脊椎。 “想要进入这里需要点庇护，这也算是一种钥匙。” 一同跟了过来的阿道夫伸出手中的法杖，触碰阿莱斯特与其他两人的肩膀。 一层淡淡的昏黄色的薄膜，便轻巧的笼罩在了他们体表。 紧接着他们便推门走了进去。 当阿莱斯特进入这里时，她立刻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黄昏道途力量。 这里的一切，就仿佛时间被凝固了一样……泛着昏黄色的光、维持着绝对的寂静。 而在不远处，便是十几排巨大的书架。里面摆放着的除却书籍之外，还有一些装着器官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些奇异的小饰品或打包放好的文件。还能看到一个被打开的、造型古朴的巨大宝箱，里面装满了闪闪发光的金币以及各色珠宝。 甚至还能看到两个疑似小贼的人蹲在宝箱旁边，面露欣喜之色。 一个人双手捧着金币、让其自然落下。而从他指缝中滑落的金币就凝固在了空中。 另一个人则是拿着宝石与一张柔软的手帕，似乎正在小心擦拭。可那手帕如今也变得无比坚固，不可动摇。 有人保持着踏步前行的姿态，毫无察觉的被凝固在了原地。 还有人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露惊慌之色、举起法杖。 “这些人……是窃贼吗？”阿莱斯特发问道。 她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回音，但其他人却显然听到了。 “有些是，还有一些是不听话的学生。” 阿道夫说着，关上保存室的大门。他的声音也同样从阿莱斯特心底响起：“保存室里恒定着通灵塔最强的保存术。校长的‘琥珀容器’就在这里，它所散发的力量足以让周围的时光都随之凝滞。那也是校长最大的弱点。” “……这种事告诉我合适吗？” 阿莱斯特吓了一跳。 那個所谓的“琥珀容器”，应该就是巫妖的命匣。与琥珀工匠不同——琥珀工匠所制造的琥珀容器，是将一个灵魂封存在里面、然后再将其转移到其他躯体里面，算是一种夺舍的准备。如果能创造出来没有灵魂的躯壳，也可以视为一种重生。 而命匣则不同——那是“巫妖”的核心能力。巫妖将自己的完整灵魂都封存在这里，只要命匣没有毁灭、就算外面的躯体被摧毁，也都可以随时重生。反过来说，若是它被摧毁、那么校长就算多么强大也都会立刻死亡。 刚刚有一瞬间，阿莱斯特以为自己怕不是出不去了。 阿道夫却是摇了摇头：“无妨。反正都这么多年了，这早就不算是秘密。至少瞒不住有敌意的人，那就更不必瞒着朋友……就算有人知道这件事，他也进不来。而且你有第六能级的狂猎之王能够随意驱使，真要对我们有什么敌意，难道保存室就拦得住你吗？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就展示最大的诚意。 “而且，你还是太小看‘保存术’了。‘保存秘密’同样也在保存术的领域之内，在这里知晓的知识、在外面是没法直截了当的讲给外人听的，只能通过谜语或是暗示的方式交于他人——知晓秘密之人，也终将沉默不言。 “诺，你看……” 说着，黑相阿道夫将手中的法杖指向了一个戴着兜帽、存在感很低的男人。 若非是阿道夫特地指出来，阿莱斯特还当真没有注意到他。 “那是一位刺客大师，第五能级。裂土战争时期，黑鹰的人曾经想要来刺杀校长、因此派遣他来潜入通灵塔。很显然，他没有做到。” 而如今，那男人维持着向前踏步的姿势、毫无察觉的凝固在了过去。“还有这个人，”阿道夫指向了另一个似乎正在咏唱法术的白胡子老头，“第五能级的大法师，水仙的法师领主。还有那个银色头发的女人，那是一头第五能级的月之子……其他的我就不认识了。想要杀死校长的人有很多，而如今他们都是战利品。” 说着，阿道夫指了指那些装罐的内脏：“还有这些也都是——这些内脏原本的主人，全部都是第五能级的强者。这都是最为顶级的尸体，可以用来进行最高级别的仪式与死灵术，这也算是我们的战术储备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校长杀的……是前任、以及更前任的校长们的收藏。每一代校长都会用自己的力量维持这个保存室的存在。而在历代校长中，格吕内瓦尔德老师是存活时间最长的，也只有老师喜欢将这些刺客与小贼也一并保存起来。因此这些人都是从老师成为校长之后才出现的。” “……看起来校长以前似乎是被人当Boss刷过。” 阿莱斯特喃喃道。 面对这个秘密，阿尔伯特与奥罗拉并不惊讶。显然在他们将自己的老师放置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听阿道夫讲过一次了。 反正以他们两个的才能，以后通灵塔大概率也得靠他们。当代黑相阿道夫已经想退休很久了，什么时候把阿尔伯特带出来、他就什么时候可以走人了。 而在这时，阿莱斯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在老巫妖进本之后，那个副本的名字——千年仇誓通灵塔。 “……通灵塔存在多久了啊？” 阿莱斯特开口问道：“您是通灵塔的副校长，应该知道校史吧？” “嗯。如果是真正意义上的通灵塔，它已经存在超过四千年了。” 阿道夫果然对此非常清楚，他毫不犹豫的答道：“至少在人类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那时的通灵塔是鸟人的传承，它叫做‘通天塔’。很久以前的时候，它曾经是个法师塔。” “……法师塔？” 年轻的两位死灵法师，显然也没有听过这种隐秘历史，情不自禁的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它当年甚至被称为‘真理之塔’，因为它有着能够推算过去未来一切奥秘的能力。古代的法师们与现在不同……无论是死灵术、保存术、占星术、炼金术、诅咒术、仪式术等一切奥秘都被归类于法术，共分为九大类、二十七小类，穷尽世间一切奥秘。 “据说伟哲昔日登神之时，便是直接从通天塔劈开时空、以肉身抵达梦界。 “可在那之后，真理之塔有一日突然被神雷击毁、引发焚灭一切的大火。里面许多古代法师都因此被杀死，里面诸多知识失散流传。因为雷霆是伟哲的领域，许多古代法师都认为这是伟哲登临柱神之后便拆毁了登神之梯，因此对伟哲心怀憎恨……可伟哲对此始终沉默不言，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昔日法师们为此大打出手，传承分散。大家彼此都不再自称为法师，而是自称‘施法者’。也是在那之后，作为新生者的人类才有资格学习到这种神秘技艺。 “当年真理之塔中存储着的诸多禁忌知识都已分散流失……而其中传承保存最为完整的一脉，便是我们这些同时掌握了‘保存术’的死灵法师。也只有了解保存术的我们，才能理解伟哲的沉默。” 怪不得…… 阿莱斯特恍然大悟。 保存术已经涉及到了概念层面的操作。它的力量，与那些法术、占星术相比明显强出来一截！ 原来是因为它的传承，本身就是诸多施法者传承中最为完整的…… “直到一千两百年前，初代校长从深海找到了灵珀天司遗留在物质界的脊椎。以昔日打造法师塔的技艺，将其打造成了最初的通灵塔。那时的通灵塔还在海外的孤岛。直到两百年后、也就是千年之前……通灵塔才终于落在了帝国。 “——严格来说，由帝国人作为主体种族、以死灵法术为主要传承的通灵塔，至今也才不过存在不到一千年而已。” 阿道夫轻描淡写的说道。 就仿佛那不是一千年、而是几十上百年一样。 而那个名字再度在阿莱斯特心中响起—— 千年仇誓通灵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七十五章 虫珀大师 ——千年之前，通灵塔才搬迁到赫拉斯尔帝国内吗？ 阿莱斯特陷入了沉思。 艾华斯之前在教国的时候，就学习过一段时间的精灵历史。 教国精灵主要使用两种历法，分别就是如今的月历和过去的琥珀历。 前者是恒我登临柱神的时间，后者则是琥珀诞生的时间。 毕竟无论是恒我还是琥珀，都彻底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局势。 琥珀诞生之前的时代阿莱斯特完全不了解，然而恒我的诞生却直接导致了魔兽的灭绝。许多专门用于对抗魔兽的传承也因此而断绝，而蜥蜴人这些魔兽共生的种族也因此而迅速衰落，一切为了种族存续的时代结束、充满诸多欲望的纷争时代也随之到来。 ——属于人类的时代也渐渐到来。 在那之前，荷鲁斯由鹰身人与少量蜥蜴人开辟，安息古国则属于蜥蜴人与少量的鹰身人和蛇人，遥远东方的太初帝国曾是龙与蛇人的领土。赫拉斯尔帝国的主体种族，则是鹰身人、矮人与少量的地精。 不过在恒我登神之后，它们都逐渐更迭为了人类的领土。 人类没有琥珀历的概念，他们只使用月历。 琥珀历6174年，便是恒我登临柱神之日。这同时也是月历元年。 精灵是在人类诞生差不多两百年后，才认为恒我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个时代，因此启用了月历。之后两种历法并行，一直运行到月历一千年才彻底停用了琥珀历。 如今是月历1899年，通灵塔千年前搬入了赫拉斯尔帝国核心领土。那也就是月历899年左右。 赫拉斯尔帝国到这里为止，正好已经诞生了五百年。 “……好像不太对。” 阿莱斯特眉头微微皱起：“也就是说，那位有翼者校长，在帝国诞生后三百年就已经找到了灵珀天司的脊椎吗？但在那之后又过了两百年，才搬入了帝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突然，阿尔伯特意识到了什么。 他有些疑惑的发问道：“您是说……通灵塔曾经也是鸟人所开辟的法师学校吗？” “嗯，那些鸟人是天生的施法者。在所有古代种族中，那些长着翅膀的古代人最为擅长各种各样的法术……可以说，现代绝大多数的法术都是他们传承下来的。” 阿道夫点了点头：“他们的施法天赋，比人类要强得多。鹰身人不需要法杖、也不需要学习法术原理、就能凭借本能施法。人类学习一个法术的时间，鹰身人甚至能够大致掌握一个体系……” “那……他们现在都到哪去了呢？” 奥罗拉小声问道：“他们离开了通灵塔？” 阿道夫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三個相貌年轻的人。 “不，”他发出冰冷无情的声音，“先辈们，一直都与我们同在。” 他说着，抬起头来。 阿莱斯特下意识一同抬头，看向天花板。 下一刻，她睁大了眼睛。 ——只见那天花板上，悬挂着的吊灯上方，正悬挂着大量的骷髅头！ 每一颗骷髅头中都闪烁着昏黄色的火焰，沉默的俯瞰着他们。 “死灵法师的名声很差，这虽然也算是一种偏见……但这种偏见并非无根浮萍。我们的先辈们的确做出过不可饶恕的恶行……” 黑相阿道夫缓缓说道：“这就是最初的罪恶。“曾经的人类作为一个新生种族，在通灵塔只不过是‘助教’、算是鸟人们研究死灵术这种新兴技术的试验品。直到第一位‘无名’校长从助教慢慢成为了学生、又从学生变成了导师，逐渐培育起了一支属于自己的派系……并最终在灵珀天司的协助下，夺走了整个通灵塔。 “所有鸟人都被屠杀……为了避免他们批量升格后报复人类，‘无名’将他们的灵魂囚禁于颅骨之中、保存于此处。因为这是弑师与屠杀之举，所以他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使后人铭记，他自己的颅骨也在其中某处、作为虚伪的赎罪……也同样作为对自己的折磨。 “人类也确实是从那之后，才完整掌握了通灵塔的法术传承；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正是从那之后，人类才不再作为鸟人们的实验耗材而存在。 “与通灵塔相比，昔日真理之塔的所有分支传承已然全部断绝，都是靠着考古才得以复兴。只有我们一脉的传承才是天然完整的。正因如此，我们才能成为真理之塔唯一的继承者。所以我才说，某种意义上我们来自于四千年前。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属于人类的通灵塔、是从千年前开始的。 “正因为我们夺走了属于鸟人们的传承，至今为止鸟人也仍旧将通灵塔出身的死灵师们视为仇敌。荷鲁斯人至今仍然宣称，终有一日要夺回他们的传承……虽然他们其实也根本就不是那些鸟人。 “那是蔓延千年的仇誓——每一代校长都认为，终有一日会有个说法。一旦成为‘校长’就要暂时舍弃自己名字的传统，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阿道夫看了一眼颇受震撼的阿尔伯特与奥罗拉，以及若有所思的阿莱斯特，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没有留下过文字记录，只靠口口相传根本说不清楚。事到如今，也不必忧虑太多……既然我们是人类，就只能以人类的立场而活。” “但应该也有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吧？” 阿莱斯特突然开口道：“比如说……虫珀大师？” 对阿莱斯特提及这个名字，阿道夫毫不意外。 毕竟那是全世界唯一掌握了无损复活术的人——在复活药被重新发明出来之前，人们想要复活他人就只能请求虫珀大师出手。 “嗯，丢勒大师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了通灵塔……因为不想承担这传承千年的怨恨嘛。” 阿道夫显然也知道这位校长的朋友，很快答道：“不然的话……或许成为‘校长’的也不会是老师，而是虫珀大师也说不定。诺，就在这里了。” “他毕竟是世界上最强的保存师……” 阿莱斯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被凝固成石像的小费尔南多面前，微微皱眉。 和她预想的不同。 她已经知道，这就是在晋升仪式中被悖焰之蝶烧死的那个家伙。 然而如今这却已经不再是被火烧留下的伤势……而是涉及到诅咒的灵魂破碎。 这种程度的灵魂损伤，还真得让艾华斯亲自治疗才有可能解决。因为最终估计得动用艾华斯的液态灵魂进行修补…… 阿莱斯特下意识触碰了一下口袋里的液态灵魂，眉头微微紧皱。 她倒是能治，但是…… 看着阿莱斯特面露难色，阿道夫也毫无意外的叹了口气：“如果找不到正在外面游历的前任教皇的话，恐怕还是得找虫珀大师帮忙了。 “如果小费尔南多的问题实在难以解决……我觉得，最终还是得去找他老人家出手比较保险。” “虫珀大师在哪？” 阿莱斯特松了口气，连忙问道。 她果然还是不太想用这瓶液态灵魂……但答应了的事，她也不太想吞回去。更不用说，这确实就是艾华斯昔日杀的人。 虽然艾华斯自己不在意……但阿莱斯特也不想有人因为这个原因而怨恨艾华斯。 “大师的话，他似乎在寻找一个琥珀时代的遗迹。” 毕竟小费尔南多就是阿道夫最为心爱的学生，阿道夫也是颇为上心：“据我所知，大师他最近正准备勘探一个鸟人留下的遗迹。那应该与真理之塔的残留有关。如今他正作为投资人，匿名募集考古学家呢……钱就是从我这里借走的。如果您没来的话，我原本就打算推荐奥罗拉去问问看呢。 “你如果有认识的考古学家，也可以介绍过去试试水。 “顺利的话，说不定就能借此碰上他！”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七十六章 拐走通灵塔 考古学家…… 阿莱斯特还真认识一个。 那就是阿瓦隆最为权威的历史学家，艾华斯与莉莉的大学导师……巴德教授。 星锑本土的考古学家并不算多——甚至是赫拉斯尔帝国分裂出的土地中最少的。 阿瓦隆岛原本的住民是巨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考古的地方。但阿瓦隆的考古学发展却比星锑要好的多。 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星锑人过于讲究“实用”了——就和他们所传承着的星锑式炼金术一样。 一名大艺术家，大概率是美之道途的高阶超凡者；一名大数学家有可能是几何天司的眷民，一位在思辨与哲学领域的大贤也会因此得到伟哲的眷顾。 更不用说神学、炼金术、星象学、仪式学等这些原本就与超凡技艺挂钩的神秘知识，它们本身就意味着力量。专精于植物知识的均衡者被称为“植物学家”，专精于动物知识也可以成为一名“猎人”，哪怕只是对法律与政治有足够的理解，也可以成为一名律法师。 可唯独历史学不同。 这原本应是属于灵珀天司的“拓印”领域、或是属于琥珀的“保存”概念……然而这两个领域延伸出来的技艺分别叫做死灵术与保存术。 也就是说，一名考古学家就算做到世界第一，也不会因此得到任何超凡能力。 普通人不像是艾华斯与阿莱斯特这样，能够通过杀死强者来得到“经验”。普通人的职业等级想要获得提升，基本来自于自身道途的实践、大量的读书学习、或者基于自身道途的大功业。无论是哪一种方式，都需要大量的精力与时间。 ——既然如此，那花费这么多的时间研究历史又有什么用呢？ 在到处都是超凡者的星锑，这意味着他们将会成为“弱者”。 而他们原本有可能会成为“强者”。 可偏偏这个世界的考古又极具地位—— 这個世界的人类历史，相较于世界文明来说太过短暂。诸多先民早已在人类诞生之前，就已然从原始部落的状态开始逐渐发展、缔造了诸多文明。直到兽主创造出的百种兽群——这些数目众多、个体能力稍差但繁衍能力极强的新种族，以其极快的成长发育速度、逐渐淘汰了这些人口普遍很少的古老种族。 “科技发展靠考古”，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笑话。哪怕是长生的精灵也很重视考古。 至少在神秘技艺领域，那些力量传承会失传、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在人口不够多的情况下，这种老师带学生、代代劣化的传承模式……只需要一场天灾、一次战争就足以毁灭大多数传承。这个时代甚至没有批量打造紫色装备的技术，如今现存的紫色装备大多都来自于遗迹挖掘——不管是使徒赐福还是古代工艺，都得从遗迹里面挖东西。 人类诞生至今不过两千年，这种程度的历史根本没有什么文化底蕴可言。从头开发出的超凡之力自然比不上已经存在万余年的先民。 职业、技能、装备、科技……这些东西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考古学发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的考古学就等同于玄幻、仙侠世界里面的炼器或是炼丹之类的“生活职业”。虽然自身缺乏战斗力，但地位崇高。 巴德教授并非是一名超凡者，可他却能直接与女王进行交谈。甚至能与大仲裁者与马瑟斯主教这种大人物谈笑风生，还认识许多身份极高的大臣，其意见甚至能对上面这些人存在干涉力——这就足以表现他的地位了。 所以星锑人开发出了另一种思路。 那就是直接请考古学家来这里考古。 他们自己不培育考古学家，但会定期开放领土内的遗迹、甚至主动出钱让外地甚至外国考古学家来这里考古。只需要进出遗迹时提交报告，那就不算是盗窃。等他们考完了，再去直接购买甚至买断他们的挖掘与研究成果。 反正星锑足够强大、给钱也很大方，不必担心他们不卖。 靠着星锑的力量与财富，这样的交易模式已经持续了很久。 如今炼金术的许多灵感就来自于这些科技对应的“古代原型”。 古代人早就已经将它们用另一种技术方向开发了出来，只是星锑人将它们优化、现代化了而已。 而另一种模式，则是“赞助考古”。 其实就是赞助者特别在意某个遗迹中的什么东西——比如说某种技术、某个古董、某个知识传承。但他们又不了解它们在哪里，因此就会出钱雇佣考古团队来这里考古。除了他们最想要的那些东西会被赞助者带走之外，剩下能拿回来的都属于考古队自己的收获。 他们可以将其他的收获带回去。不过也有可能中途被截住买走。 赞助者也可以拿着他们给出的研究报告，继续提供赞助费请其他团队继续挖掘这个遗迹。当然，如果团队在遗迹里面团灭了，那也与赞助者无关。最多就是下次赞助的时候需要进一步提价了而已。 虫珀大师应该属于后者。 虽然他至少活了五百岁，但他显然对两千年前的历史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请个专业导游来带一带自己。“‘虫珀大师’的名字叫做阿尔布雷特·丢勒。” 黑相阿道夫看出阿莱斯特有些心动，因此直接给出了更详细的情报：“他如今在水仙领，应该会一直招揽考古学家直到下个月。你如果有靠谱的人选可以带去给他看看。 “当然……或许不久后，那片土地就可以称之为‘水仙公国’了。 “如今瓦伦丁七世死去，杀死他的彭波那齐也一并身死……这个消息一旦传到前线，那些黑鹰人组成的军团应该也会士气溃败吧。 “再加上冬天司升格时降下的漫天大雪，我想应该是打不起来了。 “等水仙公国将自己切分出去，紧接着便是黑鹰公国——同为被星锑吞并不到五十年的昔日公国，本身又拥有着星锑数量最多、等级最高的陆军部队。黑鹰人若是看到水仙人重新立国，他们大致也是安定不下来的。” “通灵塔不打算参战了吗？” 阿莱斯特笑道：“我可是记得……通灵塔与军部是有合作的呢。” “你说奥德瓦尔·拉西米？” 黑相直接说出了拉西米教授的名字：“他与莱比锡的合作，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先前这算不得什么，彭波那齐是静不下来的性子……他的掌控欲很强。若是在通灵塔里没有一个眼睛，恐怕会不安到上蹿下跳。 “而如今，彭波那齐已死……不仅如此，被扶持上去的瓦伦丁八世也根本就没有得到我与校长的认可。那并非是我们认可的君主，通灵塔也就没有必要再为他们服务了。” 言下之意是，通灵塔打算撤回前线的亡灵军团，将它们再度收缩回通灵塔。 一旦失去了这重要的辅助兵种，黑鹰的士兵与水仙的法师们战斗的战损比就要大幅增加。 ——虽然通灵塔并没有什么野心可言，但随着瓦伦丁七世与彭波那齐死去，也没有什么人能再动摇通灵塔要躺平摆烂的决心。 那是铁一样的决心。阿莱斯特没有丝毫怀疑。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阿莱斯特笑眯眯的开口问道：“既然通灵塔不打算为瓦伦丁八世效力……那如果我邀请各位前往阿瓦隆呢？” “我觉得……不必了吧。” 阿道夫根本没有思考，直接婉拒道：“太麻烦了。反正星锑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大乱子了，我们终于能安静个几十年了。” “那可未必。” 阿莱斯特意味深长的说道。 看着阿莱斯特的反应，阿尔伯特愣了一下。 他想起了之前莱比锡伯爵与自己的谈话，于是立刻脱口而出：“是那个……衔尾之环仪式？” “没错，那个仪式有问题。” 阿莱斯特不再看向阿道夫，而是转头望向阿尔伯特：“你是下一任的黑相，对吧？ “既然如此……如果黑相是你的话，你想要搬去阿瓦隆吗？” “这算是您的要求吗？” 阿尔伯特确认道。 “是我的请求。” 阿莱斯特肯定道。 “那我同意。” 阿尔伯特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如果我能继承副校长之位，我将负责说服校长将通灵塔开往阿瓦隆。 “在阿瓦隆，应该比在星锑能安静很多了吧！” 他显然也是期待已久。 黑相阿道夫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你倒是讨价还价一下啊，孩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七十七章 瓦伦丁八世之死 三月二十六日，狮心城。 红相彭波那齐战死的消息，早在昨天前就已经传回了狮心城。 彭波那齐的那些“孩子们”，与他在爱之道途的联系过于紧密……因此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些基于爱之道途的神秘联系。 ——当彭波那齐彻底死去之时，他所有的“孩子”在同一时间都产生了感应。 一个人的话，或许还可能是错觉。 可若是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产生了感应，那么这就不太可能出错了…… 然而就算证据确凿，他们也仍旧是过了一整天、才渐渐接受了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父亲死了？ 彭波那齐居然会死去的吗？ ——那可是世界上最强的月之子！距离传说中的“完人”之境界只差半步的伟大之人！ 这会不会是他的另一个恶作剧，或是某种阴谋？又或者他其实已经死去了一次，但是再度复活，就潜藏在我们之中、寻找那个对他不够尊重的孩子…… 当彭波那齐活着的时候，他们恨不得他死去——因为彭波那齐实在管得太多、而且性格粗暴。他们在外人面前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大人物，可在彭波那齐面前却像是一個孩子般。没事就会被他踹上几脚、推搡几下，若是出了事甚至可能被他直接吃掉。 可如今彭波那齐真死了，他们又感受到了恐慌。 没有彭波那齐，他们如何才能对抗有黑相已经醒来的通灵塔？ 退一步讲……如今月之子大统一的趋势到来，能够以星锑的月之子作为主体完全是看在彭波那齐的面子上。可如今彭波那齐已死，那他们岂不是要去给外国的月之子当奴仆？那里的月之子可和他们这些温和派完全不一样！ 红相的时代结束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瓦伦丁八世的时代也要结束了。 他们慌乱之下想要找到莱比锡伯爵，让他给个解释、至少拿个主意，才发现他也已经失踪了。 通过仪式的定位、他们倒是能确定莱比锡伯爵没有死——他一直都待在通灵塔里面，身体状况也很健康。 于是月之子们顿时感到自己得知了真相。 ——好家伙，是你背叛了父亲吧！ 毕竟在月之子们的认知中，能够迅速杀死彭波那齐这位生命力旺盛的老祖宗的，恐怕也就只有通灵塔的“校长”了。而他也差不多刚刚醒来。死灵术对月之子本就有克制能力，若是他们在同一层级、在阴谋与偷袭下，才说不定有可能杀死彭波那齐…… 至于动机——应该就是彭波那齐动手杀死了瓦伦丁七世吧。 其实在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强烈不赞同彭波那齐的行为。 无论如何，至少不能对国王出手……教国那些精灵，是不会管内部权力更迭引发的事务的。因此他们只能用自己的力量防止君主被刺杀。 今天彭波那齐杀死了瓦伦丁七世，那是不是明天恶魔学者们就可以杀死瓦伦丁八世？然后后天炼金术师再毒死瓦伦丁九世，最后那些死灵法师把剩下都杀掉之后打包带走，于是一个瓦伦丁就都没有了。 底线一旦被突破，道德与规矩的制约也就不复存在。 当人们意识到干掉国王是一个解决许多问题的办法时，君主的统治也就会变得不再稳固。到了那时，就会引发战争与混乱……若是鸢尾花的月之子或许会欣喜于此，可他们都是宴主的信徒……只是想要享乐而已、并不想去碰那些危险的东西。 他们想要富贵与享乐、却又不想承担工作与责任，那他们就只能依附于君主，作为“贵族”而存在。 ——可就算知道这样不行，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还敢对彭波那齐提出谏言不成？ 彭波那齐一个生气就把你活吃咯。 就在月之子内部乱成一团的时候，奥德瓦尔·拉西米教授也从自己的情人与友人、彭波那齐的“女儿”血珊瑚那边得知了这个消息。 “……彭波那齐死了？” 拉西米教授愕然道。 作为通灵塔的教授，他却没有从通灵塔那边接到情报——他立刻就知道，自己大概是被通灵塔抛弃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感觉彭波那齐之死，与自己多少还有点关系。 就是因为他对彭波那齐传递了“阿莱斯特就在莱比锡”的情报，所以彭波那齐才会赶往莱比锡。在那之后不久，莱比锡伯爵与初代红相彭波那齐就都没了消息…… 如今月之子乱成一团、群龙无首，所以还没有人意识到他有问题。但恐怕这样的情况维持不了多久。 ——于是拉西米教授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他原本就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基本上都在自己的行李箱里。因此他火速回去打包装箱之后，就拉着行李箱冲了出来。 刚一出门，他就看到了安静靠在墙边的血珊瑚。 那是一位美貌绝伦、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 她有着一头深红色的波浪长发，五官精致而深邃、那深红色的瞳孔正闪耀着光辉。少女此时正双手抱胸，正意味深长的侧头望着他。 “干什么去呢？”她问道。 “……我打算回一趟通灵塔。” 拉西米教授面无表情，发出他那标志性的平静而低沉的声音。 但他却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行李箱—— 那行李箱的把手是用人类的大腿骨所制。虽然没有最为关键的脊椎与头骨，但握着处理好的腿骨，多少也能发挥出少许法术增益效果。 而血珊瑚则只是嗤笑一声：“真的吗？你确定你还能回去吗？” “校长性格温和，不会管这些俗事。何况我的行动本身就在黑相的默许之下。” 拉西米教授平静的说道。 “或许吧。” 血珊瑚随意的说道：“你或许能回到通灵塔，但其他人很快就会反应出来你在父亲之死的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或许有人会感激你，但更多的人会憎恨你。而月之子可是很记仇的。 “伱能保证你这辈子再也不会出通灵塔吗？现在不跑路的话，等他们反应过来……船上可就不安全咯。” 听到血珊瑚的话，拉西米教授却是有些讶异。 “‘其他人’……” 他低声重复着血珊瑚的话。拉西米教授很聪明——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血珊瑚所暗示着的话：“你想要离开星锑？” “我很漂亮，”血珊瑚毫不犹豫的说道，“应该是星锑的月之子中最漂亮的，对吧？” “嗯。” 拉西米教授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或许比阿莱斯特小姐差一些。” “……嗯，好吧。” 血珊瑚不是很高兴的撇了撇嘴角，干脆直接坦言道：“我的意思是，既然父亲不在了……那我继续待在星锑，感觉也不是很安全。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对我早就垂涎已久；我那位姐姐对我也始终有着敌意。更不用说来自外国的月之子了……他们太过残忍而粗暴。 “若是落在我的兄弟姐妹们手里，大不了就是被关在地下室。但若是落在鸢尾花的月之子手中，或许会被他们残忍行刑吧。 “星锑如今已经不值得留了。你要跑的话，带我一个。我的实力也很强，作为队友也可以保护你——顺便，你打算去哪？” “……北方大陆的矮人山脉，东方的安息古国，他们那里虽然对死灵法师有些敌意、但也能找到工作。或者也可以去信奉太阳神的荷鲁斯，他们也同样擅长死灵术。再不然就是去南方大陆，总会有去处的。” 拉西米教授毫不犹豫的说道：“只要不是阿瓦隆和鸢尾花就行，你可以在里面挑一个。” 很显然，他早就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首先排除安息古国和荷鲁斯。我可不想被抓走当奴隶……荷鲁斯人对月之子也不是很友好。北方和南方里二选一吧。” “那就去南方吧，”拉西米教授答道，“巨魔总比矮人好对付。” “好，那我们走。” 血珊瑚毫不犹豫的点头应道：“外面的大雪对我伤害很大……你保护我去港口，我来找船带我们走。你还有其他需要带走的人吗？” 拉西米教授脑中闪过了保罗那个孩子的脸。 他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保罗呢？那孩子是你最喜欢的血仆吧，你不带他一起走吗？” “你确定吗？” 血珊瑚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想要和我过二人世界……既然如此，就先去把保罗接上吧。有个孩子在手上，和南方人沟通会更简单一些。那些巨魔们对孩子的警惕心没那么大。 “——若是流落荒岛找不到食物，也能作为你的储备粮，不是吗？死灵术就是对尸体的利用之术吧。” “我不会做那种事。” 拉西米教授毫不犹豫的说道。 “确实，”血珊瑚讽刺道，“毕竟你喜欢尸体胜过喜欢活人呢。要不是因为你的这种习性，我也不敢和你一块走啊。” 拉西米沉默不言，只是拉着箱子向外走去。 而此时，少年君主瓦伦丁八世正呆呆望着窗外的漫天大雪。 他的面色煞白—— 就在刚刚，他已经从自己母亲露易丝那里得知了“义父”彭波那齐去世的消息。 ——不是，您不是才刚把我推到国王的位置上来吗？ 您死了……那我怎么办？ “冬夜漫长。” 露易丝在他身后低语着，轻轻将瓦伦丁八世抱在怀中：“这场雪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了。” “所以呢，母亲？” 瓦伦丁八世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场雪里面蕴藏着死气，那些死在雪中的人都会化为亡灵。与水仙那边是打不起来了，甚至黑鹰那边恐怕也要闹起来……通灵塔估计也不会出手，我们接下来首先要解决星锑本土的亡灵天灾问题，而这恐怕会是一件相当漫长的事。” 露易丝声音轻柔而耐心：“没有父亲的镇压……无论是学会还是协会，都会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妈妈的实力没有那么强，也无法从那么多人手中保护你。想要让月之子继续保护你，恐怕要付出一些代价。妈妈这里倒是无所谓，但你……终究还是人类。 “你不像是我们一样，能从那种欢愉中攫取力量、稳定心神。” “……所以呢？” 瓦伦丁八世抽泣着，声音有些呜咽。 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母亲趴在了自己背上，而她温热的气息已然扑打在自己后颈。 那原本应是温馨的一幕，可如今却让瓦伦丁八世感到肢体发凉。 “原本应该再等一些日子的，但是如今已经等不了了。一个有着诸多弱点的君主，其负面意义远大于正面……” 说着，露易丝轻轻舔舐着瓦伦丁八世的脖颈。像是在打针之前用酒精消毒一般。 她的瞳孔闪耀着鲜红的光辉，而背对着母亲的瓦伦丁八世眼泪慢慢落下。 “快些成长起来吧，路西恩……变成一个真正的月之子。” 她悄声道，目光之中却没有丝毫悲伤、而是闪闪发光：“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星锑的安定—— “晚安，小路西恩。四十天之后，我会叫你起床的。” 说罢，她便一口咬在了瓦伦丁八世的脖颈之上，吮吸着他的血。 直至瓦伦丁八世肢体抽搐、双腿乱蹬，她也没有丝毫动摇。 露易丝只是用力按住自己的亲生儿子，直至彻底饮尽鲜血。 随后，她咬破自己的大拇指。 “看顾您的子民吧，血天司……使其新生，如同我之新生……” 她低声诵念着，并将两滴血滴在了瓦伦丁八世眼中，随后温柔的将其睁开的双眼慢慢合拢。 “如今是三月二十六日……” 露易丝低声喃喃着，有些开心的算着日子：“四十个夜晚之后，新生的月之子就将苏醒。” 虽然那时的他还只能在夜间行动、不能被阳光直射、必须每天吞噬鲜血与幻魔……但只需再过四十天，他就将成为一个完整的月之子。 “——等到五月五日，属于这个国家的王就将回到他的位置。” 露易丝坚定不移的低声说道：“在那之前……就让我来替他行使王之职责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七十八章 水仙公国独立 三月三十日，星锑。 冬天司升格后的大雪仍旧没有停下。 前线黑鹰战场的战事已然彻底平息——这种能够遮蔽视线与声音的大雪之下，任何战术的执行都是不可能的。 很多时候只要一步跨出，就突然什么人都看不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但又不可能停在原地等雪埋住自己……只能在迷路的状态下乱走。然后就容易误入对方的营地，直接被抓起来。 结果就是，越是倾向于防守不动的一方优势反而就越大。 水仙公国的法师们本就擅长阵地战。他们还能操控这些魔性之雪的力量，将其中的力量也融入于自身的法术之中。 至少七成以上由黑鹰人组成的军队之中，施法者严重匮乏。战士们对此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勉强使用仪式法阵保护营地、遮蔽法术搜索。 在这种大雪封路的情况下，补给根本送不到前线，唯一的水源也被法师们远远使用法术冰封，只能依靠炼金术师融冰取水。恶魔学者们光是维持隐蔽仪式就已经竭尽全力。 炼金傀儡也因为匮乏魔力源而完全无法驱动——光是靠炼金术师本体的法力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多的炼金傀儡行动，更不用说这能够遮蔽感知的大雪已经让炼金傀儡彻底变成了瞎子，完全无法自律行动、只能近距离手操。 甚至就连那些死灵法师的力量，也被极大削弱了。 自从冬天司升格……仅是一夜之间，绝大多数死灵术的所需法力就突然变成了水属性。虽然职业本身的法力池也因此从纯地变成了半地半水，然而已经选择的道途特性可就退不回去了。 那些围绕着地属性法力池构建的道途特性……比如说大地亲和或是大地容器之类的词条，瞬间就废了一大半。如今地属性的法力只能用来使用保存术与石化法术，而无法用来驱动亡灵。那些增益地属性法力的法杖与其他装备也都失去了大多数的意义。 明明是进攻方，此刻却仿佛身处围城一般。 大雪降下的一周过后，他们已经连续三四日都没有出动。镇压水仙公国反叛的前线军队士气已然降至冰点，距离哗变只差最后半步。 原本在这种时候，宪兵应该处理掉这些违纪士兵来进行镇压……可此时就连宪兵队也停手并保持了观望态度。似乎是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在这时，在大雪之中迷路数日的传令官才终于姗姗来迟，发布了撤退指令。 他们猛然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撤退。 当他们撤离营地之后，如此之大的人员调动、让他们立刻就被法师塔探查到了具体位置。 相隔十几公里，法师们对他们进行了一波轰炸——他们借助法术卷起了大雪、凝聚成了掺杂着无形风刃的暴风雪、以及混杂着高速冰砾的冰风暴。还远远召唤出了元素生命军团，不断发射冰枪进行骚扰拦截。 就算有法师塔的法术增远，但这种距离之下的法术精度已然趋近于零。只有这种不选定目标的大范围法术才能稍微有点用。然而它们实际上也只能起到些许干扰作用，实际杀伤力趋近于零。 但结果就是——过于有用了。 撤退中的星锑军因为这一波法术打击而失去了最后的士气，直接溃败。随后迅速演变成了溃逃。一切指挥几乎完全失效，一些施法者甚至被踩踏致死、而更多的施法者则根本跟不上撤退的速度而被抛下并彻底迷失方向。 除却施法者之外，还有许多士兵在逃亡时因为方向不清晰、又害怕掉队，而选择散开前行、并顺理成章的也迷路了。 比起被这些远程战略法术直接杀死的人，反倒是迷失方向的人要多的多。 第一批回到黑鹰领前方要塞的士兵，竟然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而在这时，后方的混乱也终于传到了前线士兵这里。 瓦伦丁七世、八世连续死亡——虽然瓦伦丁八世对外的借口是“身患重病需要长期卧床修养”，但谁都知道这是他被杀死、并即将转化为月之子了。所谓的卧病在床，仅仅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人相信的借口而已。 比起让一个月之子继承王位，士兵们更无法接受的是瓦伦丁八世继任不过一周便“因病去世”这件事。 外出作战一次，君主换了两任——那我们到底是在为谁而战？在最为关键的平叛之战中选择了全军撤退、而在撤退时发生了溃逃，这也意味着水仙公国的独立已然不可阻拦。 于是，黑鹰领的那些将军们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相比较星锑本土的军队，他们本身就是整个星锑陆军部队的主体。原本他们还缺乏上位超凡者，而如今在“战士”职业重新出现之后，黑鹰领的超凡者数量、以及上位超凡者数量顿时激增。 这才过了多久，黑鹰就已经诞生了属于自己的两位第五能级的战士系超凡者，第四能级超凡者的数量更是翻了三倍！ 原本他们中大部分都属于猎人——这是一种格外擅长远距离打击的职业，能够将意志与法力附着于远程武器上进行精确打击与附魔打击。无论是弓箭、手弩亦或是手枪、步枪乃至于大炮，都属于这个“远距离武器”的范畴内。 他们能够让炼金术师们发明出来的那些威力巨大、然而精确度不够的火炮类武器变成精确打击。炼金术师们还给他们制造了威力巨大的手炮作为单兵武器，这些完全没有瞄准能力的武器结合猎人的职业能力、可以在一定距离内变成命中率极高的远程打击……因为炮弹能拐弯。 如同准星会粘人。 虽然在极高的速度之下，这种细微的子弹吸附并不能百分之百命中。然而在战场环境下也绝对已经够用了。 然而一個很大的问题在于……他们毕竟是“猎人”。 他们是适应道途的超凡者，原本应该狩猎野兽、魔物、恶魔与巨龙等野生个体的猎人。 虽然他们的能力适合战争，然而这根本就不算是践行道途、更不符合自己职业等级提升的条件……换言之，他们从这个模式里根本吃不到经验。绝大多数的猎人都停在了第三能级——而他们毕业时就已经第二能级了。 可如今，很大一部分的猎人转型成了战士。 虽然他们失去了诱导远程武器的能力，然而积攒下来的经验却并没有白费。而战士本身就有利好于战斗的各项能力——强大的生命力、以及对武器天生的精通能力就是关键。 毕竟他们本就一直在从事战士之职，只不过没有对应的职业。一旦就职，几乎人人都是“天才”。 就像是积累了多年艺术经验的老艺术家，年过半百才刚刚踏入超凡之路的话，也肯定能在美之道途连续进阶一样。 除非在最前线、战况最为激烈的那些人不敢进阶，害怕晚上有人偷袭之外……其他凡是有材料能展开仪式的，基本上都能立刻进行进阶。 如今的黑鹰领，与先前已然是完全不同——他们不再因为缺乏大量上位超凡者而只能被作为炮灰。同时也不害怕被北方的水仙与南方的星锑两面夹击。 事实上，就在军队撤退的同一天……水仙领就已然宣布了重新立国。 法师们使用法术，将这一消息立刻直接发送到了周边各国。而阿瓦隆与鸢尾花第一时间发文，矜持的表示了祝贺。 在没有派人向狮心城过问的情况下，黑鹰领的几位军事贵族便带领小队在退兵的第二日前往了水仙公国，以外交规格商谈释放俘虏的问题——那些在溃逃中被落下、因而在大雪中被冻僵的施法者们，基本上都被抓了起来。 毕竟对于有着大量月之子的水仙公国来说，若是放任这些优质血源死在外面、才是最大的损失。 而这些军事贵族在水仙公国，也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或是刁难……哪怕他们才正式退兵一两天，三分之一的士兵甚至都还没有回到前线要塞。 因为早在发布退兵命令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和谈的准备。 只不过是等第一批士兵抵达要塞，他们才能出动。 毕竟这些黑鹰领的军事贵族们，他们都有着猩红色的眼睛。 ——而在水仙公国，那些热情接待他们的那些法师领主们，也都有着同样颜色的眼睛。 与星锑本土的月之子不同。 他们并不信仰宴主、也没那么贪图享乐……而是信仰萨沙修女与血天司。 以神圣之血洗礼一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七十九章 逆天司的重生 黑鹰的军事贵族们抵达水仙公国时，立刻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在温暖的法师塔内部，看到他们抵达，早已等候在这里的法师领主们纷纷主动迎接了上去。 身穿纯黑色军装的几个中年硬汉，面带微笑的与对面身穿单薄长袍的俊男美女们拥抱、亲昵的行了贴面礼。丝毫看不出他们之间已经连续打了几个月的战争。 “圣血庇佑你，兄弟。祝贺你们立国……也祝贺你们变得年轻了。” “愿圣血日夜沸腾，亲爱的姐妹。你们自由了。” 几位黑鹰贵族纷纷发出由衷的祝贺。 他们彼此称呼对方为兄弟姐妹，这也是月之子们彼此最为亲昵的称呼。通常只会出现在同信仰的月之子内。 虽然黑鹰与水仙公国里面月之子的信仰略有不同……但黑鹰贵族本身不是红相直系、又常年在战争中。他们对宴主的信仰并没有那么坚定，只是因为星锑的主流信仰宴主、于是他们就服从命令——或者说跟风信仰了宴主。 而如今红相已死，他们也不是不可以改信血天司。 在这种情况下，一声“兄弟姐妹”就会让人颇为受用。有一种自己的信仰被认可的感觉。 ——就如同异教徒恭恭敬敬按照对方教派的问候方式来问好一样。 为首的那位男法师，正因如此也是笑着点了点头：“谢谢，米勒将军，赫本将军。” 他看起来很是高兴，热情的与黑鹰贵族们挨个拥抱着。 他是尤兰德领主，水仙公国的法师领主中最为强大的一位。 他也是唯一一位，从末代水仙公德古拉·采佩什的时代活到现在的老法师。 米勒少将心中揣测着。 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尤兰德领主还是一个走两步路好像都快要死了的虚弱老人。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月之子。并且回到了四五十岁的中年水平。 而如今，他已经恢复了二三十岁的年轻，并且健步如风！ ——同为月之子，为什么他们就没法返老还童？ 是因为……血天司赋予信徒们的仪式与神术吗？ 而且他们的改变不止如此。 原本这些法师们应该人均体格脆弱、身体虚弱的。 他们的灵魂过于强大——晋升仪式中得到的力量全部用于改造灵魂、而忽视了对身体的改造，这就很容易导致“灵躯失调综合征”。其结果就是每天睡醒之后都会头疼。 一天一疼，一疼一天。唯有天天服用秘药才能维持状态。 可如今，这些法师们却是一個个体格强壮、血气沸腾。那灼热到如同正常人发烧般滚烫的体温、从未锻炼过却仍旧强而有力的肢体力量，在拥抱时就能让黑鹰贵族们清晰的感受到——同是月之子，他们却并没有这种特性、体温也与常人无异。只有在兴奋时才会变得滚烫起来。 ……这就是血天司的神术吗？ 与星锑这边的月之子最大的不同是……他们的瞳孔都是鲜红的、闪着红宝石般的光辉。可这些法师们的瞳孔都是暗红色的，比起红色更接近于黑棕色，像是干涸的血。 光是直视就会让人感觉到胆怯……若是普通人的话，恐怕会止不住的打哆嗦吧。 ——那是次级恐惧灵光。 米勒少将认出了这个能力。 并非是法术，而是恒定在体内的特殊能力。 “也多亏了你们，将军。” 尤兰德领主感激的点了点头：“若非有你们帮助……你们那些英勇的战士们，要是不惜一切冲杀进来，恐怕会对我的学生们造成不小麻烦。” “学生……尤兰德领主还真是溺爱他们啊。”赫本将军笑了一下。 “没办法。如同在父母面前，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对一位法师领主来说，哪怕那些学徒们已经从我们这里毕业了几十年、也仍旧是我们的学生。” 尤兰德领主乐呵呵的说着：“我们的传统就是如此。几百年如一日，都是这么过来的。” 也只有在这时，才能从他的笑容与语气中看到些许衰老的痕迹。 法师塔的本质，就是一种学阀。它类似于通灵塔的教学模式，但有着本质的不同。 因为水仙公国的上层官员全部都是法师，而且只能是法师。 在水仙公国，一个不具有智慧道途的官员会被人们直接认定为无能。 同样都是没有主流道途的职业等级，就无法成为权力者。但在水仙公国，这种歧视甚至比阿瓦隆对威权道途的推崇更为严重——因为没有威权道途的等级，最多只能证明你这个人比较叛逆、不服管、也不想管人。 年轻的法师学徒们从不同的法师塔内部学习，有着同样的一批老师。而他们有着天然的傲慢与排外性——毕竟法师们出身于智慧道途，有着智商压制……普遍与其他道途都玩不太到一块去。 而他们的师兄师姐们，本身是他们同道途、同职业的前辈，并且因为师承关系而有着更亲密的关系。这种师生传承的关系远比亲缘关系或是同乡关系更值得信任、同时也更容易追溯责任。 于是就导致了所有的官员都会优待并提拔自己同系的学弟学妹们。而作为法师塔之主的法师领主们，哪怕并不是官员、也并非是真正的“领主”，却比外国的领主控制力强得多，自然而然便控制了当地的大小事务。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星锑人根本无法管理水仙公国。中间又隔着黑鹰领，最终只能让这些法师们自治。 而面对尤兰德领主貌似谦卑友好、却仍然有着些许傲慢的言语，两位将军却都没有什么反应。 毕竟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与这些法师领主们打交道了。甚至在他们变成月之子前便是如此。 如今成为了永生者，又得到了强大的躯体、弥补了法师最严重的短板，变得更加傲慢也是理所当然。反正他们先前都是适应者——虽然如今适应道途的定义发生了变动，但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还是没有忘记的。 “按照先前的约定，”尤兰德领主笑过之后便矜持的点了点头，“伱们暗中帮助我们立国，紧接着我们就开始帮助你们立国。” “感谢你们的守信，兄弟。”米勒少将感激的点了点头。 “没事，将军。法师塔并非背信弃义之辈。何况长远来说，不遵守诺言的人只会被人群起而攻之。若是一朝失诺，便是代代喊打。自古皆然。” 尤兰德领主微微点头，沉稳的说道：“星锑人便是如此——他们昔日的承诺无一兑现。如今被那些低贱的地精们玩弄经济，却宁可由那些愚蠢的大臣们乱来、也不肯让我们插手。却不知那貌似缓解的局面不过是饮鸩止渴……如今出了事，却反倒是要让我们来负担财政缺口。 “星锑落到如此下场，众叛亲离……长远来看也不过是历史必然。均衡、超越、黄昏、爱……四大势力，却没有一个擅长治国。若是没有智慧之眼，至少也来个威权之剑——可他们什么都没有。 “星锑人自诩帝国正统传承，想要学习帝国之道，可却没能学到底。殊不知学到一半是最为有害的。帝国时代的幕僚、宰相与大臣大半都是法师出身，这必然是有道理的。在八百年前，曾有一代帝国宰相便是均衡道途出身，你们可知道他做过什么……” 尤兰德领主说了起来，便是引经据典、滔滔不绝。 两位将军都是粗人，听的头疼。但又不能不给领主们面子，毕竟他们接下来还要水仙公国的帮助。 于是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等在这里，真挚的感叹一句：“确实如此……” 而随着他们在法师塔内达成同盟。 梦界也随之发生了变动—— 梦界，同样漫天飞雪的水晶山脉中。 身披银甲的银发骑士，正抱着自己的头盔、单膝跪地面向远方的银冕之龙宣告离别。 “战士之国已然开始了反叛的序章。我要走了，王……我永世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银冕之龙微微叹了口气，将龙首微微摇摆过来，发出低沉的声音。 “想去的话就去吧，兰马洛克。我不会阻拦你。记得你的誓言——你将为正义而战，你的反叛顺应民心。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的骑士了】。” 随着银冕之龙声音落下，仿佛有无形的锁链随之崩解。 银甲骑士兰马洛克松了口气，最后一次低头向银冕之龙致敬，随后将自己的头盔放到自己的佩剑之上。 他高高举起了地上残缺的深红巨剑。 那是曾属于超越道途的逆天司安泰俄斯的武器—— 祂身为巨人却为正义而战，叛逆自身的命运与血脉与至高天死战不退，最终被至高天活活打成了碎片。成为了唯一在那场罚天之战中真正陨落的天司。 随后，他用这把剑猛然劈落，斩断了昔日亚瑟赐予自己的头盔与圣剑！ 只听得断裂与重构的声音不断响起，他眼中燃烧着的银色气焰堕落为了黑紫色的黑火。以天司碎片为核心，他体内威权道途之力不断被转化为超越道途的力量。 下一刻，他身上的银甲都被那狰狞的黑火蔓延、焚烧，化为了漆黑的黑甲。 明明道途转化会损失力量，但此刻物质界各国同时接连不断发生反叛的大功业却正好无人接收。 与其让哪个充满野心的超越者得到这份力量，升格为天司…… ——倒不如让原本就得到了逆天司碎片的他来接受！ 他身上的力量节节攀升，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的飞扬着。 “我将为复仇者提供复仇之力！复仇骑士，循我之道！” 兰马洛克高举手中深红短剑，高声叱喝：“我发誓为叛逆者而战！ “我的道途是叛逆之道，自威权而升——至超越而落！” 随后，他将逆天司安泰俄斯所遗留的天司碎片……也就是那把断剑，猛然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蛇父升格对世界的影响愈发深刻。 升格天司所遇到的阻力之墙此刻无比脆弱——兰马洛克一跃而过。 此刻大地之上，所有人心中都在同一时刻产生了些许反叛之欲。 而教国的教皇艾华斯第一时间有了感应。 这是三月升格的第三个天司…… 漫天大雪中，超越道途的新天司也诞生了。 与他记忆中的不同。 或许是因为战士职业复现于世，兰马洛克并没有成为“兵天司”、而是成为了新任的“逆天司”。他所创造的，属于自己的新职业叫做“黑骑士”。那是为了正义而反叛权威之人才能成为的新职业，超越道途真正的近战职业。 ——历史再度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而这次的改变，已经让天司都变得不同了…… 于是很快，永世教皇艾华斯给所有枢机主教发下了圣言。 “——圆桌骑士兰马洛克升格。超越道途的逆天司诞生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八十章 伊莎贝尔的成长 三月三十一日。 阿瓦隆，银与锡之殿。 尤利娅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专心鼓捣着什么东西，头上戴着专门用来聚焦放大的单片眼镜。 可就在这时，她的房门却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这个时候来。 她眉头微微紧皱，将手中的工具放到一旁，暂停了自己的工作：“请进。” 尤利娅按了个按钮，让自己左眼上挂着的炼金眼镜镜片解除效果并自动弹起。 假如是在自己家里，尤利娅绝对不会理会对方。但没办法，这里是银与锡之殿……指不定就有什么大人物或者重要的事来找自己呢。 “尤利娅~” 就在这时，一个让她无比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尤利娅顿时身体一僵，骤然抬头看向大门。 只见艾华斯笑吟吟的打开房门，就这样趴在门上、半个身子还挂在门外：“有没有想我呀？” 她下意识就一步踏前……可仅仅只是一步就反应了过来。 “……陛下，您很无聊吗？” 尤利娅鼓起脸颊，气闷闷的说道。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真是艾华斯回来了！ 但是艾华斯一般来说会叫自己尤莉，敲门也不会这么轻。 而且这個时候艾华斯也没空回来…… “怎么了呀！这不也算是艾华斯吗！” 伊莎贝尔将自己脸上的面具一摘，将其随手抛却在虚空中、使其化为虚无。 她轻盈的几步蹿了进来，还没忘记顺手把门带上。 随后伊莎贝尔便一屁股坐在尤利娅身边的椅子上，抱住尤利娅就开始假哭：“小尤利娅都生分了，开始叫我陛下了呜呜呜……” 尤利娅有些无奈，直接顺势坐在了伊莎贝尔大腿上，反手抱住了伊莎贝尔的脖颈。 对一位“铁血的女王陛下”来说，这算是僭越之举。但对伊莎贝尔来说，她特别喜欢尤利娅对她展示亲昵。 伊莎贝尔对尤利娅这么喜欢，与尤利娅同艾华斯的亲缘关系已然无关……同样缺少朋友、善良又真诚的两个同龄女孩，在银与锡之殿里面共同相处了这么久，早就已经成为了彼此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随着她们的相处越久，两人的表现也就越发接近于自身真正的性格。 伊莎贝尔不再是最开始那样温柔、智慧、大方、体贴的姿态——换句话来说，就是她不再端着了。当尤利娅成为伊莎贝尔最亲昵的好朋友之后，伊莎贝尔就很喜欢没事逗逗她，开个玩笑或是撒个娇什么的。 而尤利娅也不再是最开始那副软软糯糯的样子。 因为她的性格其实本来就不是那么柔软……硬要说的话，只不过是她被悖焰之蝶给烧晕了，根本没有力气。每天都在昏昏沉沉的无力状态，与其说那是温柔、倒不如说是虚弱。 之后她继续做出那副样子，仅仅只是因为艾华斯所熟悉的尤利娅一直都是过去的那个姿态而已。 她不希望自己最信任、最亲近、最喜欢的亲人，会突然觉得自己变得陌生了起来——尤其还是在艾华斯帮自己解除了生死危机之后。 或者说，她本能的害怕着……害怕艾华斯会因此而疏远自己。 无论从理性来说、亦或是她对艾华斯的了解来看，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可是她仍然还在害怕着。因为恐惧向来与理性无关。 可在能够洞察人心的伊莎贝尔女王面前，尤利娅的伪装显得那样的幼稚而单薄。 她喜欢逗弄尤利娅、总能惹到尤利娅破功，但又不会让她真正生气。每次在她气急败坏之后，又会好好安抚自己。几个这么循环过后，尤利娅干脆也就不装了。 “对了，伊莎。” 尤利娅轻声说道：“我有事找你商量。” “你说。”伊莎贝尔毫不犹豫的说道。 “前不久，诺贝尔大师来找过我。” 尤利娅的声音沉了下来：“说是星锑那边有一个炼金术师比赛……” “你想去星锑？” 伊莎贝尔立刻猜到了尤利娅的意思。 她的眉头微微紧皱，陷入思索。 而尤利娅继续说道：“老师他很久以前，就是被莱比锡那边的人排挤过来的。他曾经是非常天才的炼金术师，只是被人所嫉妒……而事到如今，当年排挤他的人早就已经死了，人人也都知道诺贝尔是个被人嫉妒而挤走的天才。 “可就在这时，星锑那边却出现了冒名顶替的人——他声称自己是诺贝尔老师的唯一亲传学生，将诺贝尔老师的所有配方都注册了专利，并且拿出来了一系列‘诺贝尔这些年的发明成果’。然而这些成果，却几乎全部都涉嫌侵权…… “——因为那个‘诺贝尔的学生’声称，它们都是‘旧发明’，是老师在过去的年代中发明出来的东西。可它们的每一样的发明时间，都比如今非常相似的其他发明更早。也就是说，如果他的话成立的话，这些东西的发明者都将被替换为老师……” “……那会引发争议的吧。” 伊莎贝尔脱口而出：“这不就是在给诺贝尔大师拉仇恨吗？” 她本来就非常聪明。在艾华斯有意无意的训练之下，她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是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 尤其是如今的星锑——他们刚刚在与阿瓦隆的战争中落败，原本对阿瓦隆轻蔑、傲慢的态度也会一百八十度的掉头。而在这个时候，昔日因为嫉妒而流落阿瓦隆的诺贝尔大师，就必定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受到人们的敌视或吹捧。 敌视是因为，他的帮助必然提升了阿瓦隆的实力，因此让胜负的天平发生了偏斜； 而吹捧则是因为，如果“他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星锑”的话，那么胜负还还未尝可知！ 假如媒体愿意、且无人阻止的话，甚至可以从舆论层面将诺贝尔的重要性无限夸张化，通过连锁反应直接把它抬到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一手之上——伊莎贝尔相信至少这一步是绝对能做得到的。 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诺贝尔的学生”出来为他“正名”，大肆抢夺其他人的专利与名誉。若是人们狂热了起来，这时任何人站出来阻止他都会同样打为“嫉贤妒能之辈”，成为了“挤压有能之人离开星锑的罪魁祸首”。——明明是自己的发明，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却会因为声张自己应有的权利而被狂热者攻击…… 只是这样想想，同理心极强的伊莎贝尔就感受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与憋闷。 “……如果我是这些研究者的话，哪怕我知道这个人是个骗子、恐怕也会对诺贝尔大师产生厌恶。” 伊莎贝尔轻声说道。 尤利娅点了点头：“而更多的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们原本就与诺贝尔老师不怎么熟悉。随着诺贝尔老师突然被吹捧起来，这些炼金大师中的不少人都为此发出过批评、让人们冷静。随着这个‘唯一学生’的出现，人们就感觉自己意识到了真相——他们都是因为嫉妒与恐惧，才会试图打压人们为诺贝尔老师正名的诸多行动。 “因此当这个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诺贝尔老师就非常生气。他想要回星锑去为自己正名，而恰好在这个时候，莱比锡伯爵打算在莱比锡城召开炼金学徒比赛……所以诺贝尔老师就想要带着我一起去参加，顺便亲自将自己的所有专利与财产都转让给我、把他真正的人际关系也都传给我。” “……这应该是星锑的阴谋。” 伊莎贝尔敏锐的判断了出来：“我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但她仍然还在思考，因此只是一边思索、一边抱紧了尤利娅：“你先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觉得这是阴谋。” 尤利娅严肃的说道：“如果老师被人暗中谋杀的话，就没有人能解释‘那个人不是他的学生’。而他的死亡又会进一步激化星锑的内部矛盾，甚至有可能会成为那个骗子的食粮。” “……不，”伊莎贝尔眉头紧皱，“我是觉得整个事件都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于是尤利娅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等待伊莎贝尔整理思绪。 突然，伊莎贝尔开口说道：“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那些人的目标是你？” “我？” 尤利娅愣了一下。 她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 而伊莎贝尔则反应了过来：“当初我被那个魅魔艾玛袭击的时候，用的就是你的脸……怪不得！” 她其实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艾玛要诱拐尤利娅。 当时她只能猜测，那或许是针对艾华斯的阴谋。要通过绑架尤利娅来让艾华斯投鼠忌器，从而限制甚至拉拢艾华斯，进而控制自己、控制整个阿瓦隆。 可如今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星锑人或许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得到尤利娅！ 如果将这个作为动机，这一切就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既然目标是我，”尤利娅也立刻紧张了起来，“那我就不去了。不然有可能会给艾华斯添麻烦的……” 她早就在前几日的晚餐时间，就听伊莎贝尔提过、如今星锑已经进入了无政府状态，君主再次死亡、初代红相也被“阿莱斯特小姐”所杀——而那正是艾华斯的分身与化名。考虑到教国没有来找麻烦，星锑的君主应该不是艾华斯动的手，而是“自然死亡”。 也就是说，星锑的局势已经混乱到了连他们自己的国王都会突然死掉的程度。 而尤利娅仅仅只是第三能级的炼金术师而已。 她还没有晋升成上位超凡者，恐怕连保护自己都很难做到…… “……不，等等。” 伊莎贝尔却突然有了一个点子：“你可以去。” “可是……” “——因为我也会跟着伱一起去。” 伊莎贝尔答道。 她的眼睛变得明亮了起来：“星锑如今没有君主，只有前任王后代为执政——而那位王后是祖母以前的朋友，她以前也见过我。在这种时候我以国事访问的名义出动是非常合理的。 “正巧星锑的战争也已经停止了——就在昨天，水仙公国完成了立国。而星锑选择了默认。这么说来，黑鹰公国也应该差不多要立国了……星锑如今已经被内部混乱搅弄到苦不堪言，随着红相的去世与黑相的沉默，我猜他们应该已经打成了一团。 “而在这个时候，来自我的国事访问可以将局势进一步搅浑。无论是水仙、黑鹰亦或是星锑，都渴望得到一个盟友。阿瓦隆就是一个相当具有可信度的盟友——即使他们前不久还在试图入侵阿瓦隆，但如今他们却会为得到阿瓦隆的善意与认可而争相低下头颅。 “同时对我们来说，将星锑分割为三份也有利于阿瓦隆的安定。” 以前这种事都是星锑人或是鸢尾花人做的。 但伊莎贝尔觉得，自己或许也能做到—— 她的才能就是模仿。 以前模仿过艾华斯的思考模式，也模仿过雅妮斯老师的弹琴与绘画。作为一名艺术家来说，她恐怕很难有属于自己的成就。这也是她目前被卡在第四能级的原因。 可作为一名君主……她的模仿天赋又让她的成长速度变得更快。 但若是模仿的人足够多，属于自己的果实想必也会从中诞生吧。 “既然我要去拜访星锑，那么女王近卫自然也会跟着一起去。有了教国力量的支援，星锑的混乱自然就不足为惧——你和诺贝尔大师也就能被一并保护起来了。” 伊莎贝尔的心情变得雀跃了起来。 但她还是很谨慎的说道：“不过还要再等一等——今晚是艾华斯和阿莱斯特的晋升仪式，雪也还没有停。反正我们要出行、比赛要开始，都得等雪停。 “等我过两天，在梦里和阿莱斯特确认一下具体的细节再说。” “晋升仪式……” 尤利娅一时有些恍惚：“哥哥已经要晋升第五能级了吗？可是我才……” 她却连第四能级都还没有抵达。 她咬了咬嘴唇，感受到了急迫。 哪怕帮不到什么忙……她也不想被落下太多。 这么想着，尤利娅抬起头来看向伊莎贝尔。 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八十一章 星锑宣布进入无政府状态 此时此刻。星锑，莱比锡。 静默之雪已然持续了一周。 如今雪势渐小，马蹄声已经逐渐从雪幕中漏了出来，也能透过已经变得稀疏的雪幕看到外面，眼看着在夜晚降临前雪就要停了。 很显然，冬天司无意超越灵珀天司。因此异象之数不可为八。 也正因如此，也有不少星锑人为北方战局而感到惋惜。 就只是早了这么一天而已，水仙公国就成功立国了。如今甚至前方士兵都还没有完全撤回到要塞，大雪就快要停了。 如果前线的黑鹰人再坚持两天，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你们这几个月都坚持下来了，怎么就不能再坚持两天呢？ 现在掉头回去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 正因如此，星锑民间舆论中对黑鹰公国的压力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随着雪势的变小，星锑城市中的日常的生产生活也都基本开始恢复。人们报复性的购物、消费，购买大量能够用于囤积的食粮与防身武器……虽然这样的大雪应该是不会再来，但它的出现却给人们敲响了警钟：原来星锑在陷入战争状态以外的情况下，后方城市也是有可能出现危机的！ 而媒体也正因如此变得异常兴奋—— 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些天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星锑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一买到报纸，立刻就愣住了。 冬天司的升格、水仙公国的独立、连续两代君主的去世、初代红相的死亡、莱比锡伯爵也疑似死亡…… ——这都是啥跟啥啊！ 怎么才一个礼拜不到的时间，外面就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 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谣言啊！ 有人说是瓦伦丁八世已经死了，也有人说他并没有死。同理，红相与莱比锡伯爵这边，也都有人在这样试图“辟谣”，声称他们都还活着。 还有人说瓦伦丁七世根本就没有死，只是被篡位的红相逼离了王宫；而另外一份报纸则声称瓦伦丁七世与初代红相同归于尽了；甚至还有人声称，瓦伦丁七世、八世都是被出轨红相的王后所杀，而红相则转生成了一个真正的瓦伦丁…… 可无论真相如何，这些新闻能发出来……就已经说明星锑高层陷入了自顾不暇的混乱之中。 人们刚刚脱离危险，就再度因为各方的混乱消息纷纷陷入了混乱与慌张之中。 哪怕是对政治再不敏感的人，此刻也都能意识到……星锑怕是要出大事了。 战争、混乱、灾祸、死亡都将不期而至。 而在这种惶恐而又焦虑的氛围之中，人们也都变得敏感而易怒。 许多民间报纸对那些黑鹰出身的士兵们“在胜利的前夕选择逃走”的懦夫行为口诛笔伐，认为就是这场溃败才直接导致了水仙公国的独立。 因为对如今的星锑来说，水仙领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组件——毕竟在星锑的经济整体崩溃的情况下，唯有水仙领是仍旧在稳定赚钱的。 星锑经济崩溃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地精商会所导致的炼金术师体系的过载。 而水仙领原本就没有多少炼金术师，甚至整个炼金产业都不怎么发达。当然，这或许是因为法师对炼金术师的歧视所导致的……在过去炼金产业最为兴盛的时代，水仙领的发展也是出了名的慢。 但无论如何，他们如今都成为了整个星锑产业结构最为健康的领土。全是靠着水仙领给星锑持续输血，如今星锑才能在这种“命不久矣”、“摇摇欲坠”的状态下撑这么久。 而这也正是导致了水仙领要求独立的直接原因——月之子们渗透法师领主，属于政治层面的原因，但真正导致水仙领独立的，反倒是完全的经济因素。 谁都知道，星锑的问题是持续的、连续的、根本性的。这种输血完全没有尽头，不管拿出去多少钱也绝不可能回来入账一分，而且注定会越来越多。 当借钱的人压根就没打算还钱的时候，这就不叫借了……而叫抢。 星锑本土离水仙公国实在太远了。 远到了很多水仙人对“水仙公国属于星锑”这点根本没有足够的认知。 况且昔日从黑鹰公国整合出来的、混合炼金巨像的军队仅仅只是打到水仙公国外围，因为水仙公犯病而陷入混乱中的水仙公国就已经投降了。因为实际上并没有被揍疼过、所以完全没有产生对应的记忆——才不过区区二十年的时间，在没有特地进行教化的情况下，水仙公国根本没有多少人产生自己属于星锑的实感。 再加上法师塔养育出来的智商优越感，至少八成以上的水仙人都不认为水仙公国属于星锑。他们普遍认为，这只是法师领主们对星锑示好的一种策略——算是一种属国体系，最多就纳点朝贡、表示一下态度就可以了。 因此如今星锑真开始无限要钱的时候，水仙人立刻就不干了。 ——你们才刚被阿瓦隆人揍了一顿，有什么脸面来跟我们要钱？ 虽然渗透进来的月之子们，早就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 但他们的鼓动甚至都没有开始、就已经提前宣告胜利了。 而随着他们与黑鹰高层串通一气，结果就是法师领主们都还没有正式参战……他们其实也参不了战。因为虽然打了几个月，但还一直没打进水仙领的核心领土呢，法师塔根本摸不到前线，星锑-黑鹰联军就已经败亡了。 打了这么久，加起来的战损却甚至不如撤退时引发的溃逃所造成的伤亡的一半，这听起来就很丢脸。 于是很多星锑人就开始怀疑，黑鹰人是不是出工不出力——他们实际上也根本就不想打，只不过是在陪着水仙公国的人一起演戏！ 许多民间报纸都开始声讨黑鹰领，要求他们为这次战败负责。因为在星锑，已经没有任何人能为这次战败负责。 谁都知道，水仙领的独立意味着星锑经济的彻底崩塌。没有水仙领的输血，恐怕就连狮心城的警察都发不出来工资了——而在此之前，他们的工资已经拖欠了两个月了。 而作为星锑的另一个经济、科技中心的莱比锡，此刻也陷入了混乱。 因为他们的经济是独立于星锑的，那高人一等的工资基本完全依赖于莱比锡伯爵的“小金库”。谁也不知道莱比锡伯爵的失踪会导致什么结果……无论是莱比锡伯爵死亡亦或是离开星锑，都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将在现有的城市资产耗尽后立刻失业，因此几乎星锑全国的公务部门都开始逐渐进入停摆状态。 当他们出门采购物资的时候，就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一切物价都开始飙升，甚至飙升到了完全异常的状态。可即使如此，他们也必须得买……因为如今还开着门的商店已经不多了。 一条买面包的队伍，从队尾排到队首时、面包的价格就已经涨了三成。而窃贼与强盗已经在附近开始集结，随时都有可能突袭商店。 而黑鹰人的反应激烈程度也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就在水仙公国完成立国后的第二天，也即是三月三十一日的傍晚时分。 黑鹰公国宣布独立。 ——哎，猜对咯。 我们确实不想打，也确实在和水仙人演戏——你们说的都对，所以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当夜幕降临之时，人们的情绪变得愈发亢奋。叛逆之心在他们心中激荡，积蓄多年的不满在此刻统统爆发。 在那小雪之下，地精商人们的银行玻璃被走投无路的人们接连打碎。超凡者们聚集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队、开始在城市中“狩猎”。 他们主要的狩猎目标就是银行。 原本这些银行都有巨魔保安以及城市警察保护，可如今警察已经发不下来工资了，而且在肉眼可见的未来中也会一直都发不起。那自然就没有多少人会与这些已经红了眼的发疯超凡者们作对…… 随着警察署中的那些黑鹰人纷纷脱离队伍，准备返回自己真正的家乡。 一些星锑本土的警察也一并脱下了制服，蒙面混入到人群之中也一并参与了抢劫！ 反正对手不过是一群地精与巨魔而已！在警察署不出动镇压装置的情况下，击败他们可比前往巨龙的巢穴冒险要简单的多——而且也有着同样多的金币！ 作为罪魁祸首，那些地精们也被超凡者们泄愤般杀死。 而晚了一步的人们想到这茬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的银行都已经被抢劫了一轮。其中最为愚蠢的那些人，则开始试图去抢劫贵族们——随后便被同样身为超凡者的贵族们与他们的随从护卫所击杀。 紧接着，更迟一步的人们不想空手而归，就开始试图抢劫街上的店铺。而他们也被其他的超凡者们所阻止，没有任何不得不战斗的目的、却因此而陷入死斗。 这是星锑有史以来最为荒诞而疯狂的一夜。 月之子、恶魔学者、炼金术师，纷纷开始向着自己所属组织的大本营靠拢。 至于如今的王后露易丝——在红相已死的情况下，或许只有月之子愿意听从她的指挥。事实上，如今的月之子就在向着王宫聚拢。 而星锑陆军部则属于恶魔学会。 这种混乱的氛围中诞生的超越之力，让他们的力量大幅增加、一跃而成为最强。 ——是夜，星锑陆军部宣布，星锑已进入无政府状态。为保证居民的基本生活所需与人身安全，陆军部将于明日对所有城市施行军事管制。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八十二章 梭哈 星锑，莱比锡。西雅尔多王子的府邸中。 一位面容冷峻而英俊的褐发中年人，正在与西雅尔多王子交谈。 “既然如此，那么就先定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们需要由你先来当这个国王。” 中年人的声音低沉而平缓：“不管怎么说，有一位‘瓦伦丁’总比没有好，民众至少会安心许多。陆军部会支持你，学会会支持你。协会那边还没有选定支持者，但也起码不会反对你……通灵塔那边的意见再说，他们不像是会在这种场合动手的人。 “既然如此，可能会干涉你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些月之子了。至于月之子所把控的部门……像是财政、外交、海军等部门，对解决眼下的局势都没有直接的帮助。我们之后会派人来贴身保护殿下你，也不必太担心他们的斩首行动。” 他如此说着，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其实最多等到五月中，星锑的局势就会渐渐稳定下来。但如果放任星锑就这么混乱下去，等到五月我们收回的就只能是一地废墟。没有人想要看到那样的结局……或许有人会吧，但至少我们不会。 “混乱酝酿新的混乱，死亡带来新的死亡，然而秩序与新生也将从混乱与死亡中诞生。如今星锑所面临的大不幸也亦或是大幸——等到火的试炼结束，黄金就将璀璨发光。星锑终将重生，高举升空、闪闪发光。就如那凡锑也终将化为星锑一般。” ……言下之意是，我就是那个“凡锑”吗？ 西雅尔多心中微微一沉，却也说不出什么话。 他毕竟才能不足——即使只在阿方索的诸多孩子中算，他的能力至多也只能算是中游。 但也正因如此，在星锑局势完全进入混乱状态后，他才会被学会找上门来。 因为他没有扶持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坐上王位的。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今比起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一个更好控制的君主才是他们想要选择的。 ——反正不是我们先干的。 月之子也干了！ 正因为月之子已经这样做了，所以其他人也就有了野心、有样学样。 “……是，瓦尔特大师。” 西雅尔多王子虽然想的多，但却并没有表露在外。 他微微点头，应了下来：“我会尽量配合你们的计划。一切都是为了星锑。” 那沉稳的气质让中年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要礼貌送别之时，瓦尔特大师的目光却突然看向了某個角落。 他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西雅尔多王子：“看来，你也已经早有打算了……我来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等西雅尔多王子送别瓦尔特大师，他再度回过头来的时候，便突然在那里看到了蜜獾大师。 “……是瓦尔特大师看到伱了吗？” 西雅尔多王子有些担忧。 他是知道蜜獾大师的实力的——那可是第五能级的刺客，整个星锑都掏不出来能与她并驾齐驱的适应者。 “我是故意让他感知到的。” 双手抱胸倚靠在墙壁前的蜜獾，却是毫不紧张的摇了摇头：“不然就算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未必能发现我。” 鹰眼出身的刺客大师，就是有着这样的底气。 虽然不是所有的第五能级都能被她克制、诛杀，也同样有着克制刺客的类型。 但恶魔化身显然不在其中——他们的身体太过脆弱，感知能力又没有牧师、猎人那么强，更不用谈那些美之道途的超凡者了。 这些恶魔化身的生存能力，基本全靠拖把沾屎……因为要是把他们干掉，被约束在体内的恶魔就要脱困而出、出来发疯了，而上位幻魔可没那么好对付。 ——你敢杀我吗？我反正无所谓的，恶魔化身也能算是半个我，那你敢杀我就一块死吧。半个我换一个你我反正不亏的。也正因如此，在瓦尔特大师察觉到西雅尔多王子这里有一个第五能级的刺客时，才会一点都不害怕。 蜜獾微微抬起一条腿，踩在身后的墙上。 她身后墙壁与鞋子交接的地方，时不时泛起阴影般的黑色涟漪。 容貌艳丽的女人轻笑一声，身体如同陷入水泥一般、再度慢慢沉入身后与墙壁构成的阴影之中、声音也逐渐从清晰变得沉闷：“让学会的人知道，你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 “会招揽一个第五能级的刺客，就说明这位王子多半是有点什么想法的。” “阿莱斯特小姐呢？” 西雅尔多王子对着那空无一人的墙壁开口问道：“我有些事想要问她。” “……她在准备重要的仪式。” 沉默了一会，蜜獾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如同从海底浮了上来一般瞬间变得清晰：“你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你去问她。” “我想知道……为什么瓦尔特大师那么笃定五月的时候，星锑会好起来？” 西雅尔多眉头紧皱：“瓦尔特大师说了，蛇父正在影响整个世界……这个月已经有三位天司诞生了，下个月可能还会有更多。那也就是说，影响整个世界的变量都会不断提升，一切计划都会被打破。 “我不管怎么推演，都感觉星锑局势应该会变得愈发混乱才对……甚至很有可能会从星锑这边蔓延到其他国家，最终让整个世界都陷入到混乱之中。我不知道是我忽略了什么，所以想要借用阿莱斯特小姐的智慧。” “……你还真是敏锐啊。” 阿莱斯特稚嫩而清澈的声音悠悠传来：“不过你的推演是正确的，西雅尔多。世界就是会不可阻止的变得混乱……那些人的愚蠢计划，也只不过是想要借助这种混乱而谋得晋升而已。 “但他们的计划终究是会失败的。或许是因为傲慢，或许是因为愚蠢，也或许……” 她此刻变回了阿莱斯特的模样，一边摘下自己的仪式手套、一边从楼梯上慢慢走了下来。 她将手套随手丢到墙角，蜜獾的一只手从阴影中伸出并在空中接住了它。 “……是出于胆怯，也说不定呢。” 阿莱斯特意味深长的说道。 等到五月就能解决一切？ 那就等于是在说：“等【衔尾之环】仪式完成，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可那些恶魔学者们，是真不懂这其中可能会有问题吗？ 恐怕也未必。 如今仪式的秘密已经开始传了出去，沸沸扬扬……毕竟要吸引外国的超越者也一同到来才行。既然在国外，那可就没有约束对方不能乱说话的办法了。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已经知晓了这个秘密，教国肯定也知道。 然而教国却并没有派人来阻止他们。 这件事，就足以让他们迟疑了。 ——但事到如今，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星锑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如果他们不能从衔尾之环仪式中得到什么超越一切的力量，从而镇压一切、那么他们本来也会渐渐被拖入到绞肉场般的血腥混战之中。 那就当它有问题吧。 反正超越者，本就是超越困难与危险的人！ “要么赢得一切，要么一无所有。他们只不过是在命运的牌桌上选择了梭哈而已……这不能算是勇气、但也不是错误，只能算是别无所选。” 阿莱斯特轻声说道：“命运如此。”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八十三章 双人的新月仪式 永恒教国，第二十二圆环。 艾华斯久违的睁开了双眼，回到了物质界。 他的瞳孔中流淌着金与红的光辉，神性的辉光让他平静的面容显得慈悲。 “玛蒂尔达……” 艾华斯轻声开口道。 此时此刻，第十三层的蓝发枢机立刻应道：“我在，陛下。仪式都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只需要换上衣服躺在床上就好。 “……不过您确定，真的不需要陪同吗？我们可以给您配至少三个以上的晋升者，确保晋升成功……” “有阿莱斯特陪我，已经足够了。” 艾华斯的声音温柔而平静。 他低垂着的目光中满溢着辉光，即使闭着眼也无法遮挡。 穿着黑红色长袍的教皇认真答道：“这是新月仪式，严格来说并没有所谓的‘队友’。就算我们一同进入晋升仪式，也有可能会接到相互冲突的任务、或是不得不处于敌对状态。 “到了那时，我又该如何面对这些协助者？这可是四升五的晋升仪式，若是失败还好、可若是死亡……极有可能会带来现实中的死亡。我难道能看着他们就这样死去吗？” “……陛下，”玛蒂尔达枢机此刻表情严肃，“您要知道，他们的使命本应如此。为更伟大的东西而奉献，这本就是我们的毕生追求。若是他们的死能换您升至更高的位置，他们想必也都乐于见证这一幕。 “教皇之位不容有失，陛下。无论如何，您这里也不能出事，否则跟着出问题的将会是整个教国——哪怕您这么想想也好啊。就当是为了教国的所有人，让那些人为其神圣使命做出奉献，不可以吗？” 将他人奉献给他人，本身也是奉献道途的一种选择。 奉献道途的核心是“利人”，但却并不要求一定要“损己”。这也是奉献道途癫子多的原因。 “连新月仪式都要动这种手脚的话，说不定会被判为作弊呢。” 艾华斯毫不在意的笑着：“何况，你也说了。为他人而奉献自己，本就是奉献者的追求……你若是派人来和我一起晋升，你又怎么敢肯定我不会奉献掉自己来让他晋升呢？我在奉献之道上，走的可比他要深得多吧。” 玛蒂尔达枢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那您不如直接等下个月的满月仪式，那样不好吗？哪怕算上必须要胜出的阿莱斯特，我们也可以给您再配四个精英。甚至我也可以亲自去……” “嗯，我也考虑过。” 艾华斯答道：“我算了一下，那样的话胜率确实会高出不少。” 玛蒂尔达枢机顿时精神了起来：“所以——” “——正因如此，我拒绝。”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说道：“因为那样就等同于我们剥夺了剩余三人胜利的可能。这并不公平、更不正义。” “您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正义本身，陛下。” “可若是那里面的人，有一個比我更有天赋、更有未来呢？就算去掉一个人，那如果我们遇到两个呢？就直接在仪式开始之前，就抹除掉他们的未来、甚至他们的生命吗？ “按照奉献者的规则，我应该为了他人而奉献亲近自己的人，也就是让你们为他人而让路……但我不想那样做，因为割舍友人也同样会让我心痛。我一个人都不想丢掉。” 艾华斯说到这里，再度睁开双眼、两道光芒在他睁眼的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在我与阿莱斯特分离之前，我或许会赞同这样的想法。为了‘最大的善之总和’，牺牲是必要的。那时我甚至还特地寻找了一些队友，就是为了能在这种时候取得更大的胜率……” “可如今，我却拒绝这种行为。我与阿莱斯特一同晋升，那是因为我在陪她、而不是她来帮我。若是需要献祭，那也只应有我一人。 “所以我只会与阿莱斯特一同晋升，并选定了新月仪式……至少这样，我们不会在新月仪式里面遇到太多聚集成群的人。而若是遇到必须牺牲一人的情况，我也可以舍弃自己来让阿莱斯特升至更高的境界。 “——不必担心，玛蒂尔达。我至少会活着回来的。 “或者说，哪怕我死掉……也绝不会影响教国。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艾华斯这么说着，除去了自己的教皇长袍，并换上了红色的大主教长袍。 第四能级的晋升……就算是穿着教士袍也不会有人相信，那不如直接穿上大主教的衣服、反倒是能让人相信自己的坦然。 他慢慢躺到了那柔软的床铺之上，而床铺周围早已被仪式阵所覆盖。从这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不洁之物，所有仪式所需都由下方的西里尔枢机代为完成，而此处的仪式阵仅仅只做链接。 这不仅仅只是为了礼节，同样也是为了保护永世教皇与整个永恒教国——任何物品都有可能在巧合之下构成仪式、而仪式用品更容易做到这一点。因此除却绝对必要之物，任何不必要的东西都不会被送到第二十二圆环。反正永世教皇基本上也都一直陷入沉睡之中……不需要进食、不需要饮水也不需要排泄。 教皇是一座塔，一根纽带，一个象征，一根权杖，一个能量中枢……以及摆着至圣冕的衣帽架。但唯独不可能是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凡人。 “九者俱全……” 艾华斯躺在床上，闭目低声吟诵着：“我在其中。” 而此时此刻，西里尔枢机也无比严肃的主持着这个最为简单、最为通用的仪式。 在远方的莱比锡，阿莱斯特也闭目侧靠在柔软的沙发椅上，单手撑着下巴。她的身下是由鲜血构成的仪式法阵，而周围散落着仪式的祭品—— 死去的海鸟、碎裂的镜子、被钉子贯穿的鹿心。 融化的哲学家蜡像、被血浸透的苦黑盐、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飞鼠。 打结成“8”又被钉子从中贯穿的马之阳物，以及一枚生蚝——其中被塞进去一颗不属于自己的黑珍珠。 最后则是，一条盘蜷在阿莱斯特脚边的毒蛇。 窗户与灯外都罩了一层红布，房间之中洒满了暗红色的光辉。 伴随着强烈的困意，她发出如梦呓般的低语：“除我之外…… “——八者俱死。” 随着八团黑红色的火焰呼的一声熊熊燃起，她脚下的血之法阵猛然亮起了妖异的光辉。 而后，她便被拖曳到了梦界的更深处。 阿莱斯特睁开眼睛，看到九个椅子上空无一人。 那暗红色的天空之上，悬挂着漆黑的残月。 身下则是潮起潮落、泛着大量白色泡沫的黑色血海。 然而此处的光源，却并非是那暗红色的天空或是残月…… 在九个椅子最中间的，明亮而温暖的光辉正闪耀着。将祂脚下那因为光芒暗淡而显成黑色的血海，照耀成真实的红色。 那是一头由纯净红宝石构成的神鹿。 祂有着纯净而耀目的红色，身上缠满了黑色的荆棘。那些荆棘刺破了祂的皮肤，鲜血不断向下流淌、低落在那血海之中。 祂那巨大的晶红色鹿角宛如烛台，燃烧着洁白而纯净的火焰。 ——那是司烛。 “伟大的司烛……这是您主持的晋升仪式吗？” 阿莱斯特赶紧礼貌的问好。 “我只是来看看你，阿莱斯特。” 如同慈父般温暖而沉稳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好好表现……这场仪式或许对你至关重要。” 司烛声音落下，那闪耀着光明的赤红之牡鹿便消散无踪。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尊比人还矮的幼鹿石像。 它有着纤细的四足，以及很可爱的二头身。它的头颅上有着一个小小的尖角，身体纤细而矫健，瞳孔看起来像是玩具熊一样清澈，背后有着一对如同焰蝶般的巨大火焰蝶翼，而此刻蝶翼上的火焰业已凝固，形成了绮丽而又极具动感的姿态。 阿莱斯特立刻就认了出来……这是生翼之火。它喜欢去拯救那些迷路并陷入绝境的人，比如说在雪山迷失方向或是因海难而被困在孤岛之上的那些人，如同一道无形的“v字”火焰，将它们背起并送到安全的地方。 它同时也是艾华斯在教国时经常召唤过的司烛使徒，每当艾华斯带东西给伊莎贝尔的时候，都是让它帮忙寄过去的。 阿莱斯特突然感觉有些讽刺。 因为这将是一场由最为慈悲的柱神主持的……最为残忍的仪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大蛇与太阳 “艾华斯，艾华斯…… “嘿，宇宙超人，醒醒，我是沙福林……” 昏昏沉沉中，艾华斯猛然睁开眼睛。 在那昏暗的深红月光之下，血海发出有节律的潮汐声。 而在艾华斯身边不远处，便是一位身材娇小、留着一头及腰黑发的女孩子。 在准备室内，照例还是看不清她的面容。然而她身上穿着的金红长袍看起来却给人一种相当华贵的感觉。头上、脖颈、手腕都绑着大量的珠宝……比起晋升仪式，更像是公主正在出席某种盛大的宴会。 对她来说，这让精灵坐下都显得宽松的石椅显然是过于大了一些。 因此女孩直接蜷缩着双腿，如美人鱼般缩在椅子角落。 她正笑吟吟望着艾华斯。见到艾华斯抬头向着自己看来，便立时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好久不见哦，艾华斯。当然，或许也没有太久——如果把你在阿瓦隆降临那次也算作是我们的见面的话。” 阿莱斯特大胆的调笑道。 “阿莱……” 艾华斯刚想说些什么，就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你用14号的身体进来的？而且影魔已经没法对你进行伪装了……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不太适合用阿莱这个身份了？毕竟对你来说，阿莱斯特这个名字就是真实的本名啊。” “随便起一个就好啦。” 阿莱斯特随口说道：“代号这种东西无所谓的……那就叫我【野兽】吧。” “……那不太好听吧。” 艾华斯眉头紧皱。 这个词如果用阿瓦隆语说出来的话，同时也有着“牲畜”、“人面兽心的人”这种意思。比起“给自己起的代号”，倒不如说是来自其他人的咒骂。 “那要不你给我起一个吧，”继承了艾华斯起名能力的阿莱斯特直接摆烂，“要不就叫【大罪】？【猩红】？” “……就叫蛇吧。” 艾华斯沉思良久，才如此答道：“即是蛇父之子……这个称呼再合适不过。” “那就叫【大蛇】。” 阿莱斯特强调。 艾华斯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都行，你开心就好。还有，记得叫我狐狸。” “——还要叫狐狸吗？” 阿莱斯特质疑道：“你身上的‘狐狸性格’都来自于我吧？你看现在我被你切出去之后，你哪里还有一点狐狸般的狡猾与坏心思？身上那闪闪发光的辉光都快要亮瞎我的眼睛了。” 今天的阿莱斯特明显有些异常兴奋……她穿上了自己最为华贵而正式的衣服，还直接称呼艾华斯的真名、玩一些只有她和艾华斯才知道的梗。 不过艾华斯也知道阿莱斯特为何如此。 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同时参加晋升仪式。 ——不出意外的话，这也将是最后一次。 所以艾华斯也是非常温和，尽量满足阿莱斯特的所有需求：“那你觉得我该叫什么呢？我已经给你起过名字了……那现在就轮到你来给我起名字了。” “你就叫【太阳】。” 阿莱斯特毫不犹豫的说道。 “为什么？” 艾华斯有些奇怪。 他想过，阿莱斯特可能会给他起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字。 但还不等阿莱斯特回答，其他的位置上就开始出现了新的晋升者。 首先出现的，是一位身穿法师长袍、手持法杖，白发白须的老人。 ——即使他一句话都还没有说，艾华斯就已经猜到了这位老人应该是一位大法师。 紧接着，便又有两人几乎同时出现。 其中一人穿着连星锑的农民都早就不会穿的那种棕褐色的麻布长袍，看起来像是苦行僧一样。上面不仅打着颜色各异的补丁、而且还有着星星点点的油渍……那根本就不像是衣服，倒像是用了很久的抹布。 那人一头橄榄绿的潮湿头发宛如海草般弯弯曲曲的在身后散开，结合这同样给人以潮湿感的“复古流服饰”，给人一种微妙的恶心感。艾华斯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倒是阿莱斯特皱着眉头一个战术后仰——虽然离得很远，但她看着这人的衣服、就感觉自己仿佛闻到了某种怪味一般。 晋升仪式中，要么是穿着足够正式的衣服、来表达自己的态度；要么就穿着能够用来伪装自己身份的衣服。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穿衣风格的。 另一人则是大约二三十岁的女性。 她看起来意志格外坚定，坐姿端正、气质凛然。 “……哦？” 而那位大法师似乎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老人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有些微妙：“你们……” “呜呜呜，水仙才刚刚立国，这就已经不认老拉罗了吗？” 那位“抹布侠”顿时一个假哭零帧起手，瞬间震慑了老人：“桑德罗，老桑德罗——呜哇啊啊啊啊！” “你！这——” 见面的瞬间就被当众开盒，老法师顿时就气蒙了。 他还没说什么，“抹布侠”就立刻语速飞快的说道：“怎么这么生分啊，老桑德罗？我也没亏待过你吧？我还帮过你不少忙呢！想想我们当年的情分，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有一瞬间，艾华斯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反了。 “拉罗！你这小丑——” 老法师终于反应了过来，愤怒的高声叫嚷：“我没招惹过你！我和那些月之子又不是一伙的！” 他话才说到一半，第六个位置上就已经浮现出了另一个人。 那是一位有着漂亮的褐色长卷发，穿着华丽程度丝毫不逊于阿莱斯特的宫廷长裙的女人。 她刚一出现，就听到了老法师的声音。 “——月之子？” 她的声音顿时变得不那么友善：“月之子怎么你了，法师？” 虽然还没看清周围的人——但反正这也是新月仪式，得罪人也无所谓。 再敢多说一句，我哪怕这次不晋升了、进去也要把你杀了！ 这就是月之子作为道途生物的底气——他们不需要读书学习、就能随着成长逐渐提升道途等级，很轻松就能进阶。就算失败了也不过等些日子就能恢复过来，他们有漫长的生命、可以慢慢等。 而他们的灵魂与身体本就融为一体，只要没死透就能在物质界再度得到治疗。缺胳膊断腿之类的映射伤根本无所谓，吸点血就补完了。 甚至哪怕真死了，实在不行出来就直接先把自己杀了——既然自己已经死了一次，那就不会再死了。之后大不了用其他月之子的骨灰填一下灵魂的残缺就能原地复活。 其他人都怕死，唯独她不怕死。 这也是月之子在晋升仪式中的绝对优势所在。 也是爱之道途在满月仪式容易被其他人拒斥的原因。 “安德莉亚·瓦尔特！！” 还不等那位老法师回话，那位自称“拉罗”的抹布侠顿时用超高的声音突然叫嚷着，直接掩盖了其他所有人的声音，甚至让那个月之子吓了一个哆嗦。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艾华斯感觉她顿时瞪大了眼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抹布侠拉罗”。 ——这人有病吧？！ 而拉罗则毫不犹豫、直抒胸臆的高声喊道：“我草你妈！！！” “……啊？” 安德莉亚被震慑了。 虽然自己在被骂，但是她一时大脑有些空白——因为她完全没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陌生人抓住就骂。 一瞬间，甚至连整个晋升仪式的准备室都安静了下来。 而阿莱斯特的眼中仿佛有光。 她看着这一切，显得激动而又兴奋—— 这么酷的吗！ 这把恩怨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八十五章 这把恩怨局！ 这次仪式的中心应该就是阿莱斯特。 艾华斯就是靠着与阿莱斯特的特殊联系被送了进来……而其他人也应该都和阿莱斯特有着某种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大部分都是星锑人。 如今星锑内部已经打成了一团，他们彼此之间也都是一肚子火。 而靠着阿莱斯特之前传过来的记忆，艾华斯基本确认了这些人的身份。 那个老法师应该是水仙公国出身。他是在场所有人里面，目前唯一自带主手武器的——这意味着这根法杖是他亲手打造的。除却艾华斯与阿莱斯特两人之外，他应该是这些人里面最强的。 ……而那个一身抹布服的，应该是西雅尔多王子提到过的“小丑拉罗”。 他是瓦伦丁七世最为信任的弄臣，是宫廷中少数的智者。 有时候他会把自己的头发用法术弄成一个西蓝花一样的爆炸头，意思是自己“很头大”；有时候则是接近半米高的冲天辫、看起来像是一颗盆栽，表示自己就像是一颗植物一样无关紧要。 当人们还需要斟酌言语的时候，拉罗向来都是直言不讳有啥说啥。 他会直接当着其他大臣的面阴阳怪气瓦伦丁七世，也会当着瓦伦丁七世的面去骂其他人。考虑到一个“你总不能跟个小丑计较”这种原因，因此也没有人会真与拉罗撕起来——那实在过于不体面了。反正他就说自己是个小丑——你总不能和个疯子、小丑计较吧？ 不管是谁没忍住被拉罗阴阳怪气破了防，就会被其他人嘲笑。 可一旦强忍怒火和拉罗辩论，又容易吵不过他……因为他说的话又确实都有点道理。 也正因如此，虽然拉罗看起来是个疯疯癫癫的小丑，但他反而被人们尊重——甚至可以说是忌惮。至少西雅尔多王子就很重视这个人……虽然提到他的时候就会眉头紧皱，但还是要强忍着不适给出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而在这次瓦伦丁七世遭遇不幸的事件中，拉罗却是提前就消失无踪了。 有人说他已经死了，被红相顺手杀死了。甚至死无葬身之地，连尸体都看不见……也有人说他是护送王室逃走了。因为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阿方索·瓦伦丁的其他几个孩子。 如今至少能证明，他并没有死。 拉罗就安安稳稳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高声叫骂着：“你那发了疯的姘头杀了国王，毁了星锑！抬头看看吧，现在的星锑就是你们想要的吗？一群寄生虫吸血鬼，也不找个臭水沟好好照照镜子，那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啊哈，要不是你姘头死得快，你爹也得被他一并砍了！然后就让大家看看他是怎么在你爹棺材前艹你的，就与那个偷窃了露易丝皮囊的寄生虫一样被人耻笑！” “——放肆！” 而被见面骂了一套连招的安德莉亚·瓦尔特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顿时涨红了脸，厉声高喝：“你就等死吧，小丑！父亲没能杀了你这个臭虫，我今天就把你埋葬在这里！你们都得死！” “哎哟，你们都得死~那你来打我啊？你现在就来打我啊？打我打我打我，你怎么不来了呢？哎呀是谁比我来的晚啊，是你吗？瓦尔特大小姐？你有几个爹啊？” “我是你爹！！” 两人隔着中间沉默不言的那个女人，直接对骂了起来。 这么说来…… 艾华斯看向了与拉罗一同进来的那个女人。他们进来的时间如此相似，说明他们应该是一起的。 那女人有着一头乌黑油亮的中短卷发。那还没垂过肩膀的短卷发，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端庄利落的气质……在这个男性头发普遍比较长的时代，这种长度让她看起来颇有几分中性的威严感。 这种发色…… 这人应该就是瓦伦丁七世的女儿。按照这个年龄来看，大概率是他的长女——与那位露易丝王后还没变成月之子时，便生出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西雅尔多王子的长姐，如今星锑的长公主诺艾尔·瓦伦丁。 均衡道途的四进五吗。 “……金石骑士。”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 听到他的声音，长公主诺艾尔愕然抬起头来。 艾华斯对着她点了点头，但很显然——在拉罗与安德莉亚高声对骂时，中间的诺艾尔根本没法跟艾华斯说话。 而在这时，一旁的老法师则主动开口：“您可以称呼我为鹈鹕，大主教。” “我是【太阳】。” 艾华斯对着鹈鹕说道。 这么说着的时候，剩下三人中的两位也接连出现。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 其中一人身穿黑鹰的军官制服，气质威武而肃杀、其身份不言而喻——那是来自黑鹰的“战士”。 还有一位……则算是阿莱斯特的熟人。 他刚一出现，就直接看向了阿莱斯特。而阿莱斯特也认出了对方……哪怕仅仅只是一个看不清五官的剪影，但只凭发型也足以认出对方的身份。 ——那是先前阿莱斯特在船上见到的拉西米教授，第四能级的死灵法师。具体的进阶职业不太清楚，但据说很久之前就已经不见了。或许是因为他是红相势力的人，因此在红相倒台之后就逃走了吧。 如今又是做什么？是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了吗？ 他一出现，就被有些骂不过小丑拉罗的安德莉亚瞬间逮住。 她被人开了盒，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显然不想让其他人躲在暗中——如果大家的身份都暴露出来，那就等于没有暴露。至少不会有人因为这个原因而选择优先攻击自己了。 于是安德莉亚高声回头骂道，试图转移话题：“奥德瓦尔·拉西米！你这个叛徒！ “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就是你将父亲与海因里希亲王骗到了通灵塔！你死定了，连同血珊瑚那个贱人一样！ “我们已经派人追杀过去了，你以为你能跑掉吗？你马上就得死，他们已经到你附近了！” “——干得好啊，拉西米教授！” 拉罗顿时扯着嗓子用更高的声音叫嚷着，甚至吵到“鹈鹕”皱着眉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别怕，你这缺德老小子！那些吸血鬼根本过不了河，他们只能坐船过去！狠狠给他们一炮，让他们葬身海底吧！”安德莉亚瞪着眼：“彭波那齐会向一切背叛者复仇……” 拉罗发出鸭子般尖锐的笑声：“你是个锤子彭波那齐哦，你那野爹知道你用他的姓氏吗？他不会连个姓氏都不给你吧？哎呀那是谁家的私生子偷人家姓氏用啊，羞羞哦羞羞哦。” “你这臭虫！” 拉罗只用了两句话，就把安德莉亚的仇恨又稳稳拉了回去。 很显然，大小姐出身的安德莉亚词汇量明显不够。她奋力向拉罗回击，但看起来却像是单方面的凌辱。 阿莱斯特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我第一次见到坦克职业的美之道途超凡者……” 艾华斯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仇恨拉的是真稳啊。 他现在毫不怀疑，等仪式进去……安德莉亚肯定会把鹈鹕“照顾”过她的事忘个精光，直奔拉罗而去。 而拉罗甚至能心平气和的回过头来，对着阿莱斯特解释道：“哦，老拉罗的职业不是坦克。老拉罗的职业是——深夜诗人！ “您要我为您赋诗一首吗，美丽的小姐？” “我觉得可以，”阿莱斯特也唯恐天下不乱的掺和了进去，“就以红相之死为主题吧！” “你这贱人……” 安德莉亚红着眼瞪了过来。 “——啊！” 但还不等她说什么，拉罗一声感叹就把她仇恨又稳稳拉了回去：“彭波那齐，引发这酒宴的醉人，无庙的已死之神！ “我相信你拥有玻璃珠中的整个宇宙，如同婴儿般无所不能！ “不孝的子孙如群鸟飞离你身，将鸟屎留在往昔之神龛！ “你的身体埋藏入土，让冬雪如老农般挖掘着你！ “让雨水脱掉你丑恶的脸！再让蛆虫去掉你的衣服……” “——拉罗！” 安德莉亚发出尖叫。 她瞪视着阿莱斯特，高声叫嚷：“你也是月之子，你这贱人！你背叛了父亲与我们的种族！” “哦。” 阿莱斯特笑眯眯的说道：“我能说一句月之子都是傻逼，你能吗？你敢吗？” “哎……” 艾华斯叹了一口气，放阿莱斯特出去加入了战场。 九人到了八人，只差最后一位。那应该就是威权道途的超凡者了。 真是离谱。 万万没想到，那个小丑拉罗居然会是美之道途的超凡者？不过倒也合理，这种疯疯癫癫的状态倒也契合…… 终于，最后一位超凡者加入了进来。 他穿着西装，那应该是一位律法师。不过不清楚是不是阿瓦隆人。 他刚一出现，就立刻自我介绍道：“各位，我是‘酸酒’……” 但是酸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场子中的争吵与咒骂声直接盖了过去。 他顿时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见到在准备室就打成这样的…… 他求救般将自己那迷茫的目光投向了身边一看就是大主教的艾华斯。他已经绕了一圈回来，身边就是阿莱斯特。 艾华斯沉吟片刻，委婉的答道：“只能说，大家都有着不能输的理由……” “……原来晋升第五能级的新月仪式竞争这么激烈！” 酸酒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谢谢您，大主教阁下。” “不用谢……我是【太阳】。” “我是【大蛇】，酸酒先生。” 阿莱斯特也骂爽了，抿了抿嘴唇、笑眯眯的回过头来，向着完全不在局势中的酸酒自我介绍。 而在这时，中间的石像终于迫不及待的活化。 “不要吵啦——” 如同生气的小孩子一样的声音响起，盖住了一切纠纷：“有完没完啦！” 很显然，“生翼之火”早就已经到了，甚至可能是和司烛一起来的。 但因为人没齐所以一直没法出现……那些人吵的祂有些头疼。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晋升仪式中，第一个受伤的是监考老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八十六章 死亡策略 在“生翼之火”发怒后，所有晋升者都安静了下来。 这一批晋升者，都是第四能级巅峰的水平。无论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都算得上是精英，也自然都不算是蠢货。 没有人想要当面悖逆使徒，哪怕对方是奉献道途的使徒也是一样。更不用说对方还是晋升仪式的主持人了。 虽然严格来说，主持人不被允许插手晋升仪式……但这也并非绝对。 就如同监考老师也不允许与学生交谈。然而这不妨碍他们可以站在后面看完写好的答案之后，发出一声嗤笑作为错误的警示。 而若是主持人本身就对某个晋升者有恶意的话，更是容易将其误导到错误的方向——毕竟晋升仪式从来就没有强制要求公平过。 至少凡是由伟哲的使徒主持的晋升仪式就都是不公平的……超凡能力被剥夺的同时还要求用智力通关，那就明晃晃是在偏袒智慧道途的晋升者。 见所有人都安静的看向自己后，生翼之火自得的哼了一声。 祂发出稚嫩如幼童、不辨男女的声音：“这次晋升仪式由我来主持！ “我是司烛的烛上诸火之一，生翼之火。” 有着火焰翅膀的小鹿这么说着，啪嗒啪嗒在地上奔跑着、在众人面前转了几圈。像是在炫耀祂身后那火焰翅膀。 等到重新回到中心的高台之上，祂身后的烈焰翅膀骤然变大两三倍，形状与颜色也都比先前复杂了许多。祂洁白的躯体之上也浮现出了许多暗金色的图腾条纹，看起来变得庄严肃穆了许多。 而在那如同双眼一般的焰翼的“注视”下，祂那稚嫩的声音中也重叠了一个成熟的青年男性嗓音： 【此次仪式限定时间为三小时，与现实比例为三比一】 听到这里，艾华斯微微皱眉。 三个小时……这么短的晋升仪式吗？ 这个时间甚至可能不够一次战斗，又该如何让九个人决出胜负呢？ 生翼之火仍旧在背诵着规则： 【你们必须存活到仪式结束，并在提前结算时完成特殊胜利条件】 【因为本次仪式为新月仪式，因此计算击杀奖励积分，仪式结束并结算时按持有积分自高至低选出获胜者；当六位仪式参与者死亡或自愿退场时仪式将立刻进行提前结算，若此时没有特殊胜利条件则判负】 “自愿退场……” 老法师重复着规则，意识到了什么。 “有什么疑问！” 生翼之火背后的烈焰翅膀缩了回来，重新变成稚童的模样、尖着嗓子像是在模仿大人般认真问道：“请说！” “自愿退场算作死亡吗？会被惩罚吗？应该如何自愿退场？”老法师“鹈鹕”精确的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话。 “自愿退场算仪式失败，但不算死亡。按仪式失败进行惩罚，如果已经重伤或是残疾也会将对应状态带回物质界。” 生翼之火认真答道：“但自愿退场时，必须举手并明确表达‘我认输’。在我通过审核并确认后便可以退场。 “因此各位，如果觉得没有胜算记得提前投降，没必要将自己的生命折在这里。这次晋升仪式的难度很高，失败了也是正常的……若在战斗中紧急投降是没法立刻退场的。” 这是艾华斯进行过的所有晋升仪式中，唯一对晋升者明确说过“不行就点了吧，命比较重要”的主持人。而且还主动把里面可能会出问题的坑都直接点了出来。 不愧是司烛的使徒。 虽然因为被吵了半天，都忍不住发火了，但再度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很善良温柔……见其他人没有其他问题，生翼之火就再度变回了之前那种神圣姿态，发出沉稳的声音。 【本次仪式的胜出者为三人，存在特殊胜利条件】 【本次仪式的特殊胜利条件为：“三选一”、“罪孽缠身”、“神圣复活”】 【三选一：当仪式参与者还剩最后三人时，必须限时淘汰一人，否则三人全部视为失败】 【罪孽缠身：被其他仪式者杀死的仪式参与者不会立刻死去，而将以不可被摧毁的灵魂状态跟随杀人者并进行诅咒干扰、或选择继续完成任务赚取积分，每人仅有一次；若在某位灵魂的诅咒生效时，杀人者被其他晋升者杀死，诅咒者也将因此复活】 【神圣复活：此次仪式中，死者中积分数最多的仪式参与者，将在仪式结束时复活并直接获胜】 【本次仪式的梦境由‘双生镜’构筑，剧本与加分细则由‘司烛’负责】 【本次仪式难度为“真实”，在仪式中真正死亡必然导致现实中死亡；在仪式中出现永久残疾必然导致现实中残疾】 ——毫无疑问。 这是艾华斯经历过的所有晋升仪式中，难度最高的一次。 而且这也是唯一一次，“哪怕死了之后也仍旧还有机会”的仪式。 甚至不只是“有机会”那么简单…… 在这个仪式晋升仪式中，死亡甚至可以算是一种颇为有效的策略！ 虽然艾华斯还没有看到具体的任务列表。但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最早死亡反而会获得巨大优势。 无论是观察其他人的能力，亦或者趁机完成任务赚取积分、反而掌握了主动权！ 反而是还活着的人……就算活到了最后，也终究要进行一次“三选一”的限时淘汰。 报完规则之后，生翼之火没有立刻开启仪式、而是先停下来看向众人。 “你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祂认真问道：“趁着仪式还没开始，都可以先来问问我。” “……很有火药味的规则啊。” 长公主诺艾尔眯了眯眼睛。 月之子安德莉亚则是骄傲的仰起头来：“新月仪式本来就该如此！我上一次的新月仪式是伟哲的，头疼死了……” “因为你没有脑子？” 小丑拉罗锐评道：“你参加新月仪式不会是因为新月仪式不用扮演角色吧？” “——等一下。” 而在安德莉亚再度发出尖锐爆鸣声之前，代号为“鹈鹕”的老法师桑德罗立刻问道：“‘罪孽缠身’的复活能复活几个人？诅咒持续多久，有没有间隔时间？” “一次诅咒的持续时间只有三分钟，每个小时可以使用一次，可以对被诅咒者造成巨大困扰……而死亡时，所有诅咒者都将一同复活，灵魂可以彼此沟通、其他人看不到灵魂。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有疑问了。” 老法师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那么，仪式开始。” 随着生翼之火的最后一声落下，世界再度陷入昏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三幅画的三分之一 好像有点奇怪。 ……为什么这次仪式开始的时候，没有给出具体时间？ 这是艾华斯的意识被剥夺之前最后的念头。 但他很快就再度清醒了过来。 然而艾华斯再度睁开眼睛时，立刻感受到了一种极为怪异的违和感。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显得过于明亮鲜艳了…… ……因为它的“画质”太高，反而显得有些不够真实吗？ 此刻艾华斯正在一场盛大的宴会之中，身穿棕褐色的西装、手里举着一杯仅有三分之一的红酒。 他们脚下是如同覆盆子果酱般深红色的地毯，而地毯则拉上了深色的帷幕，吊灯正悬挂于上方。 周围的男女都在谈笑着，喧闹的声音响彻在舞池中央，时不时传来一声或是开朗或是响亮的笑声，而角落则有着一支乐队演奏着与如今欢乐气氛完全相反的、蓝调风格的忧郁曲风。 当艾华斯端着酒杯往前走去时，舞池中央拥挤的人潮便自行向两侧缓缓分开，如同劈开大海一般。他们没有对艾华斯交谈，甚至都没有看向艾华斯，身体就自己行动了起来。 ——突然，艾华斯意识到了到底哪里不太对劲。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停止笑容”！ 艾华斯骤然抬起头来，看向那正前方纯白色的墙壁。 那是一尊巨大的鹿首像。 祂看起来像是司烛，然而却并非是红色的鹿、而是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纯白色。洁白到像是蛋糕上的奶油、糖霜一样，而它头顶上也有许多分叉出来的鹿角，那些鹿角也都被做成烛台的形状，点燃着诸多蜡烛。 而另一个怪异之处，则是这“白色司烛”的脸上也挂着一种极为清晰、与所有宾客如出一辙的微笑。 一头鹿，却在笑着…… 艾华斯意识到了什么，往后退了两步。 结果人潮依然散开——或者说，不是人们在主动向他让路，而是没有人愿意接近艾华斯身边两三米的距离。 艾华斯观察着周围人脸上的笑容，伸手在脸上比划着。 慢慢的……他也露出了一个相似的笑容。 当他的笑容调整到某个幅度之时，周围的人潮一瞬间向他涌了过来。他们没有再度避开艾华斯，而是与他一同在舞池中共舞。 一个露出同样笑容的金发女孩也从旁边走了过来，站在艾华斯面前一动不动。而在这种距离下，她脸上的油画痕迹就变得愈发清晰了起来—— 艾华斯渐渐有点明白这个仪式的机制了。 这里确实是一幅油画的内部。 也多亏他曾经知道雅妮斯在使用天司碎片并失控后有什么样的能力……所以才能立刻反应过来吧。 艾华斯伸手向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女孩则将手搭在了艾华斯手上。 这种舞蹈艾华斯并没有学过。但它并不困难，而且节奏很慢、稍微看了一会就大致会了。 两人开始慢慢起舞之时，艾华斯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舞厅正面是造型诡异的司烛半身像……而另一面则是两个螺旋楼梯，一个通往上方、一个通往下方。那两个地方都是一片漆黑，而那音乐也仿佛在无限循环，仿佛人们的舞蹈能在这里无限循环、直到永恒。 突然，艾华斯终于听到了生翼之火那宛如幼童般的声音： “你醒来了，但你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连这是哪个年代都一并忘记了。 “你决心寻找真相，从中逃离。” 简短的导入剧情，基本上什么都没说。 不过倒是确定了一点——那些被刻意隐藏的情报，或许本身就是重要的线索！ 而紧接着给出的任务则确认了这一点。 【必要任务——】 【完成一幅画（积分：无）】 【从画中世界逃离（积分：无）】【额外任务——】 【《欢笑的朋友们》：完成《欢宴之塔》】 【《不再欢笑的朋友们》：以另一种方式完成《欢宴之塔》】 【《无尽狂宴》：以另一种方式完成《欢宴之塔》】 【《欢宴之塔》总积分为3000，完成后视贡献分配】 【《鼹鼠日》：完成《白马国王》】 【《白雪王后》：以另一种方式完成《白马国王》】 【《动物世界》：以另一种方式完成《白马国王》】 【《白马国王》总积分为4500，完成后视贡献分配】 【《衔尾之环》：完成《与我同在》】 【《一千年以后》：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与我同在》】 【《再见》：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与我同在》】 【《与我同在》总积分为6000，完成后视贡献分配】 ……艾华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风格的任务。 与之前所有晋升仪式都不同，所有的任务都没有给出明确的完成目标，但也没有“非必要杀戮”之类鼓励互相杀人的任务。 根据艾华斯的经验，鳞羽之主的任务风格最为清晰。祂总是会明确给出“去哪”、“杀什么”、“杀几个”这种清晰的目的，更像是艾华斯印象里的“任务”。 而银冕之龙与蛇父则倾向于给出一些难度极高但是收获极大的任务，来鼓励晋升者冒险；双生镜则喜欢看乐子，祂的任务都是不怕事大的那种；伟哲的任务最过分，任务本身就会起到一个暗示与误导的作用，看破任务自身的谜题也是任务的一环。 目前看来，司烛是里面最为慈悲、也是最谜语人的一位。 不过虽然任务本身有点谜语人，但“我该怎么做”的规则反而极为清晰。这点也非常神术——虽然言语上复杂而又有门槛，但具体该怎么做却清晰易懂。 虽然本身并没有杀人拿积分的支线任务，然而晋升者之间彼此的立场都是冲突的。 很明显，他们身处于画中世界。 这里一共有三幅画，至于怎么从画中来回切换艾华斯还不太明白。 不用说也知道，这些支线任务很明显是互相冲突的——也就是说，每一幅画有三种变化的可能，而它最终会被完成为某一种“可能性”。 而所有选择了这条可能性的晋升者，都将根据自己的贡献获得积分。 至于选择了其他可能性的晋升者，显然无法从这个可能性中获得积分——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贡献，不因为拖后腿倒扣分都算是司烛慈悲了。 为了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方向，选择了同一幅画的晋升者之间就有了冲突。他们会倾向于将对方摧毁，来让画作向自己选定的方向来完成。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独占更多的积分。 但是这种冲突并不是绝对的——他们也随时可以改变自己完成的方向。而如果有人提前死亡，因为灵魂不可被摧毁、因此行动也会受到更少的制约，做任务的速度也会更快。 弱者也并非毫无胜算……这些被杀死的灵魂甚至可以团结起来，以人数优势将杀人者正在完成的画作转而向着另一个方向完成。如果画作被成功拗转了方向，那么对方也将无法完成自己的任务。 而如果团结的人太多，反而又会变弱——他们平分积分之后的排名必然不高，也就是说他们必输无疑。可既然已经决定会输，那又为什么不直接投降认输来的自在呢？ 既然想要完成仪式，那就一定想要胜利……而存活到最后的两人，也必须至少完成一幅画才能算是胜利。 假如他们两个的主线任务全部失败，被其他人成功拗转了方向，那么他们也将不算是赢家。最后的胜者反而会是因为【神圣复活】而再度爬起来的那个人——唯一的一个人，也是积分获得最多的那个死人。 “想要获得胜利的话……” 艾华斯思索着：“其实就只有两种策略。 “要么是在保证完成主线任务的情况下——完成画作并从画中世界逃生的任务——并且顺利存活到只剩三人、再从‘三选一’中继续保持存活到最后；要么是在死后拿到最高的积分。 “单纯活着没有用，必须要完成至少一幅画作，不然反倒不如死了。可如果死亡之后也因为互相拖后腿的原因而无法完成画作，那他们根本没法拿到积分，所有人的积分都是0。这次仪式甚至有可能一个人都无法晋升……而死亡的人就是真的死了。” 也就是说，晋升者之间必然会发生剧烈的冲突。 可这种冲突又会随时转化为合作与博弈，即使是死亡都无法彻底结束…… ……四升五的仪式难度这么高吗？ 理清思路之后，艾华斯有了清晰的目标： 要先确认怎么完成画作……其次就是想办法找到其他晋升者，最好能找到阿莱斯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八十八章 画师的想象 有了目标后，艾华斯一边继续在舞池中央摇摆，一边暗中聆听着周围人的谈话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四五分钟过去了。 要是正常舞会的话，这一首曲子的时间早就该结束了，起舞的人们也应当趁这个时候休息一下、再换一批人上去……可是这里的人们却并没有丝毫停歇。 那脸上挂满笑容的乐队仍在不休的演奏着，而那忧伤的舞曲根本没有要停歇的样子——那音乐根本就是往复循环、永无止境的。 仍旧没有见到周围人有任何异状，艾华斯便保持着那种微笑、对着身前的女孩轻声问候着：“你好。” “你好，大人。” 女孩发出清脆的声音，礼貌的答道。 听到这个称呼，艾华斯心中一动。 这恐怕意味着，对方也根本不认识自己…… 于是他顺着对方的话，用与周围宾客相似大小的声音、若无其事的微笑接话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得晚，差不多是两天前来的。但也比大人您来得早。” 女孩笑着说道。 艾华斯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 女孩的目光望向艾华斯手中仍旧捏着的酒杯——就算她的右手五指紧扣着艾华斯的左手，艾华斯也始终没有松开这酒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而女孩却答道：“因为您的酒还没喝完呢。” “……唔。” “一会要是感觉到累的话，”女孩笑道，“记得停下来先把酒喝完哦。” “谢谢你。” 艾华斯温声道：“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我叫萨沙，大人。” 女孩柔声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艾华斯微微怔了一下。 他记得……他正在完成的这幅画，它的名字叫做《欢宴之塔》。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你是……哪个萨沙？” 艾华斯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他差点就想要说，“你是不是宴主家的那个萨沙修女”了。 但他转念一想，突然刹住了车——这个时代未必有“宴主”。 如果这是在宴主成为使徒之前的时间点，这个时间他还不叫宴主；而如果这是宴主升格之后的时间点，祂应该叫宴天司。甚至在遥远的未来，他也不是没有成为柱神的可能。 而女孩则对着艾华斯温柔一笑。 她开口轻声说道：“我是主人匝格瑞俄斯的情人。 “——您的杯中之酒何时饮尽？需要我侍奉您吗？” “不必了……” 艾华斯笑着婉拒道，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他大致意识到了这幅画的时间点。 他也终于察觉到了违和之处在哪里—— 无论是眼前的“萨沙修女”亦或是身边的这些宾客，看起来都是人类！ 他们的耳朵都是圆的，而不是精灵那样尖尖的。可是在宴主的时代，人类尚未诞生——人类是兽主最后的造物、也是恒我最初的造物。而恒我与宴主曾是同一个时代的凡人…… 也就是说，如今这个时代就算宴主已经完成升华，人类多半也还处于野蛮、原始的阶段。如果有这样盛大的宴会，那么它大概率应该全是由精灵参与的。 甚至或许还有一些兽主时代残留的上位种族……但总之，那时他们不可能就已经被灭绝了。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艾华斯是见过萨沙修女长什么样子的。 他曾经用仪式向萨沙修女祈祷过——虽然萨沙修女只是使徒、并不算是神，还需要宴主作为转接客服。但他确实在物质界见过萨沙修女的样子……甚至还被萨沙修女拥抱过一次。 与眼前的“萨沙”，无论是发色、瞳色、身材、身高甚至种族都有微妙的不同。唯一相似的，大概就是发型了。 萨沙修女首先是个精灵——她就不是人类！ 其次，萨沙修女在那修女服下的身材实际上非常好，然而这女孩的身材却要平平无奇许多…… 于是艾华斯就完全理解了—— 虽然他完全不懂艺术史，导致他无法精确判断这幅画的时间。但是他可以确定，这幅画绘制的时间一定不是宴主时代所绘，而应该是人类时代。 这是那个人类画师想象中的宴会！ 他知道萨沙修女的存在，并且萨沙的发型是正确的。这说明画师是多少考察过、查过资料的——而从萨沙修女身材、发型与发色来判断，那个画师多半看到的是萨沙修女的石像雕塑。 既然如此，那位画师取材之处也就很清晰了。 供奉萨沙修女圣骸的秘修会——赫拉斯尔帝国时代月之子们的圣地，泰蕾莎修道院！ 这里的建筑有着明显的古代精灵风格，但人们的衣着和谈话的内容却都更像是帝国时代……而这夸张的、遍布红毯的宴会地面，以及那白色的司烛半身像实际上也都是不合常理的。 那位画师让司烛半身像变成白色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地毯是红的、宾客身上的礼服与礼裙也基本都是红黑色的，建筑是装饰有金色的木质结构。假如那巨大的半身像也都是红色的话，画面中心三分之二的区域就全是红色的，这样看起来会很不好看。 但是他显然缺乏神术常识，并且对精灵时代的了解也不够深刻—— 对于身为教皇、学习过高等神术的艾华斯来说，他一眼就看穿了这位画师出的诸多常识性错误。或者说，就是因为这里到处都是错误，所以艾华斯才不敢确定这里是宴主升格之前的时代…… “宴会上的红毯”的这种习俗，本身就来自于后世的人们对昔日匝格瑞俄斯的丐版模仿。 他那时经常会举行“狂宴”，让宾客们脱光衣物、或是只穿着一件浴袍，在巨大的酒池之中嬉戏打闹。有着无穷无尽的美食与美酒，而人们甚至不需要喝酒就会兴奋、发醉、狂欢、发出如狼般的嚎叫。 ……那实际上是因为皮肤吸收了酒精。 而更古代的仪式师则认为是“酒”模仿了“血”，因此就如同在血池中会焕发青春一般，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宾客充满生命力。因为这个理论通过仪式学说得通，所以这个仪式也就因此而成立了——人们真的可以通过酒池仪式来恢复生命力了。 可并非所有宴会都能如此奢侈。 正因如此，人们相信给宴会铺上红色的地毯、可以通过仪式来借取宴主的力量，来让宴会变得更加热闹——它多少也是红色的，就假装这是酒池好了。 既然这个习俗本身就来自于匝格瑞俄斯升格成宴主之后的模仿，那么在匝格瑞俄斯时代的宴会上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夸张的红毯？ 而且这种蛋糕般的舞台本身就不合理…… 如果说，这些都是画师的想象的话，那倒是能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艾华斯所见到的并非是真正的历史，而与描绘这张画的画师脑海中的想象有关…… 就在这时，见到艾华斯将杯中之酒饮尽，还不是修女的萨沙也是巧笑嫣然。 她贴了上来，又看向门口。 “宴会的主持人要来了。”她说道。 “……是谁？” 艾华斯一时之间有些紧张。 匝格瑞俄斯吗？ 看起来颇为稚嫩的女孩答道：“是我的儿子——该隐。” “……啊？” 艾华斯愣了一下，一时有些绷不住。 ——等一下，这也不对啊！ 血天司是在宴主升格之后才有的人与神之子啊！ 在宴主还是匝格瑞俄斯的时候，该隐根本就还没怀上呢啊！ 他一时之间有些忍不住想要捶一拳那个画师脑袋的念头。 你画宗教画之前能不能先查查资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三分之一的真相 有一说一，艾华斯现在还真是教皇。 虽然是暂代教皇，但也确实有资格审判渎神的异端吧！ 尽管这幅画里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神学错误……尤其是那个纯白色的司烛头颅最为过分，但艾华斯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只是顺着萨沙的目光看向了门口。 就在这时，一个黑发红眼、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他的容貌比在场的许多大小姐都更为美丽，猩红色的双眼宛如红宝石般璀璨，头上有着一对弯曲而纤细的红黑渐变色龙角。黑色的长发垂至腰际，从那立领的礼服中也看不出他的喉结…… 但如此美丽的一个人，却丝毫看不出那种阴柔的中性味道。 反倒是给人一种强烈的自信而阳刚的感觉，宛如太阳般闪闪发光—— 当“该隐”出现之时，大厅内原本忧郁的舞曲骤然间变成了辉煌而神圣的交响乐。 甚至就连灯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跟随着他踏步前行。 而该隐脸上也同样挂着与其他人如出一辙的笑容，大大张开双臂。像是准备拥抱什么人、又像是明星在对粉丝打招呼一般。 人们都停下了舞蹈，回头对他发出山呼海啸般永不停息的欢呼。 当他走入人群之时，人群自然而然的向两侧分开。在人们愈发盛烈的欢呼声中，该隐轻而易举的穿过人群中央、并没有碰到任何人。 他在路过艾华斯这里的时候，对着萨沙微笑点头，顺便还抬头、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手仍旧搭在萨沙肩膀上的艾华斯。 随后，该隐穿过人群、走到了那白色的司烛雕像下方。 “各位！” 他高声开口，声音意外的年轻、明快而充满活力。 该隐的脸上满是笑容：“谁也不要悲伤，尽情狂欢吧！庆贺狂龙之死，祝他高升于天！ “无休的舞蹈，纵情的狂饮！ “此为无尽欢宴之日！”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一杯酒。 这位龙之子高高举起杯中之酒，向着众人致敬：“敬我的父亲，匝格瑞俄斯！” “敬匝格瑞俄斯！” 舞池中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笑声。 艾华斯不知何时，发现自己那空掉的酒杯再度被倒满。 “敬欢笑！” 他高声欢呼，而台下也随之应和：“敬欢笑！” “敬狂舞！” “敬狂舞！！” “敬诸英雄！敬那盛烈的闭幕！！ “——敬狂龙之死！” 他高声呼唤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人们也如此迎合着，欢呼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敬狂龙之死！” “敬狂龙之死！” 伴随着尖叫声、庆贺声，人们将酒杯纷纷尽力丢了出去。那些酒杯一个个在天空中盛开、破碎，化为闪着光的烟花。而该隐则面露微笑，如乐队指挥般高举着手。 随着他变了一个手势，宴会也随之变得混乱了起来。 那乐队再度切换了乐曲。其基调还是先前那忧郁的舞曲，只是稍微修改了一下节奏、又加入了一两个新的声部，原本忧郁的慢节奏舞曲就变得欢快了许多。 伴随着音乐变得热烈，人们彼此热情的拥吻、发出尖叫，将身上的衣服脱去一件，随后高高抛向天空，那些一个又一个飞起的外套在空中化为火焰，又从中钻出纯白色的飞鸟。 舞池的周边，浮现出一圈空心的圆桌。那如同圆环般的桌子上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盘子，而那些飞鸟则落向每一个盘子——每一只飞鸟都化为了一道不同的美食，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一杯又一杯的美酒则浮现在桌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有的人再度抱在一起跳舞，也有人跑到桌旁大快朵颐。 而在这时，艾华斯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时间开始变慢……最为明显的是被拉长之后变得极为怪异的音乐声，随后人们的动作也伴随着音乐声一同渐渐静止。 就维持着狂欢的姿态，脸上都挂着笑容。 该隐则在光芒之下，举起双手看向众宾客。 而无论是“该隐”亦或是艾华斯身边的“萨沙”，都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 艾华斯伸手摸了摸萨沙的脸颊，却无法再从她身上感受到柔软与温度。反倒像是在抚摸粗糙的画布一般，甚至还感觉有些湿漉漉的。 他伸手慢慢脱离了萨沙的肩膀，独自一人走在静谧的舞池中央。 周围的人们维持着狂欢乱舞的姿态，维持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姿势与表情被凝固在了原地。 唯有艾华斯的靴子走在地上，在寂静的空间中发出回响。 并非是他想要乱动……而是他发现了该隐那边出现了异常。 就在该隐身边，凭空出现了三扇木门，分别在他的前方以及左右。 他脚下浮现着一行白色的字体。 【这场宴会为何而开？】 紧接着，三扇门前面的门 而左右两侧，分别是【庆贺与狂欢】与【疯狂与杀戮】。 在三扇门中间，有着一个正在转动的秒针。看起来似乎是限时一分钟的计时选择。 “十分钟……”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 从他睁开眼睛到现在，差不多是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十分钟选择一次吗？ 一分钟的时间……想要多么细密的分析思考多少有些勉强，怎么都得有些直觉的部分。 虽然从氛围来说，怎么看都应该选“庆贺与狂欢”。可艾华斯总感觉不会有这么简单。 他感觉该隐的言语若有所指……而【疯狂与杀戮】的选项更是让他不安。 从只言片语来分析，匝格瑞俄斯似乎已经死了。而这是杀死“狂龙”匝格瑞俄斯的英雄们召开的宴会…… ……虽然有些奇怪。 为什么杀死了狂龙的英雄们，却反而要“敬匝格瑞俄斯”；为什么由该隐来举行这项仪式。 如果换个副本，可能艾华斯就会往“历史所隐藏的真相”这个方向思考了。 ——可问题是，他不清楚这画的作者是怎么想的！ 还是说…… “完成一幅画的意思……是说哪个都对吗？” 艾华斯思索着，看到那秒针已经转了四分之三圈。 于是他不假思索，直接推开了【葬礼与祭祀】的那扇门。 那扇门打开，里面是奇幻而缤纷的色彩。甚至看到艾华斯有些头疼的程度。 他走了差不多一分多钟，才走到那充满奇幻色彩的走廊尽头。 而此时，艾华斯却发现了三扇不同的门——三扇门上面，都各自有着一个三瓣花的装饰。 其中一扇是艾华斯刚刚选择的古朴木门，其中三瓣都已经被点亮。并且三个亮起的花瓣，亮度都是一样的。 但是另外两扇门就不同了。 第二扇门是缠绕着翠绿藤蔓的古旧石门，上面的三瓣花只被点亮了其中一瓣、亮度是艾华斯这扇门的总和。 而最后一扇门，则是钢铁质地的门。而门上一共被点亮了两个花瓣，其中一个明显比另一个亮。 “……这里的意思是，不同人的选择吗？” 艾华斯突然明白了过来，知道该怎么切换到其他的画里了。 每次做完选择，就可以切换到不同的世界里面吗？那“任务”又是怎么触发的？ 考虑到自己已经比较熟悉第一个画里面的情况，也有点好奇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因此艾华斯还是选择推开了第一扇门，再度走了进去。 当艾华斯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还在舞池中央。而艾华斯的右手也仍旧搭在萨沙的肩膀上与她跳着舞。 但“这幅画”却开始出现了异常。 艾华斯的记忆力不错，因此他清晰的感受到，舞池中的人变多了—— 原本这里是刚好不挤的，可如今却开始变得明显拥挤了起来。舞池中应该是多出了一两对、甚至更多的舞伴！ ——有人进来了！ 而且不止一个！ 艾华斯心中一紧，提起了注意力。 原来是从这里开始，才进入到联机状态吗…… 但艾华斯却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份。 只见一位金发女性松开了自己舞伴的手，目光灼灼走到了纯白司烛的下方、站在了该隐面前。 “我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她主动伸出手来，脸上挂着笑容向着该隐发出了邀请。 该隐饶有兴趣看向了她——亦或者说，看向了她那绯红色的瞳孔。 “有何不可呢？” 黑长直的少年笑着，应了下来。 而另外一边。 画风与这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中。 那里像是小孩子的画作一般，整个世界都变得抽象而更加艳丽。 在苍茫的草原之上，阿莱斯特变成了一只深红色的火狐。 她正站在一匹高大白马的背上，毫不客气的叫嚣着： “干他！” 而在她面前，一只乌鸦则毫不客气的向着手持法杖的狒狒扑杀而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九十章 动物世界 阿莱斯特原本并没有直接和其他晋升者打起来的打算。 主要是就算杀了对方，其实也并不能阻止对方的行动——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虽然这些人之间似乎都有恩怨，碰上了就会打起来……不过阿莱斯特和他们确实没有什么矛盾。她大可坐山观虎斗，随后安心跑到旁边去做任务。 哪怕对于超越道途的超凡者来说，杀戮也不应该成为目的。或者说，正因为是超越道途，所以杀戮才会成为手段。 对超越者来说，一切都只是手段。 而且，阿莱斯特从最开始就知道“这幅画”的背景。 因为这是祖父雅各布年轻时所写的童话——《白马国王》的世界！ 阿莱斯特看过那本童话。 这本童话里面，隐晦的记载了罚天之战与裂土之战的秘密。他把完全不同的两件事糅合在了一起，因此对于只了解其中一件事的人来说，这就不能算是某种影射。 ——在过去，红色的巨熊、金色的狮子为首的食肉动物统治着这个世界。他们彼此之间算不得盟友与下属，但却一同平分了整个草原，捕食着其他的食草动物们。 最终，食草动物们团结在了一起。在白色的马、绿色的鹿等领袖的带领下，与这些强大而又凶猛的食肉动物们斗智斗勇、以弱胜强……最终战胜了凶猛的巨熊，成为了新的国王、让草原重新回到了和平。 而金色的狮子态度模棱两可。 他最初似乎要去帮助巨熊、但又觉得动物们太过愤怒；他又想要带领食草动物们一同去击败巨熊，从而成为草原上唯一的国王——比巨熊要好得多的君主。 然而狮子却与童话的主人公白马进行了争吵，白马认为狮子太过傲慢、而狮子认为白马太过愚蠢——他从最初就不认为强大的巨熊能够被击败。最终两兽不欢而散。 在狐狸的劝说之下，狮子决定对外展示自己的宽容与慈悲。 他开辟了一处收容所，让那些无意参与争斗的动物都聚集到自己这边来。他确实也要吃肉……但只要住在这里的动物足够多，他也可以只吃老死的动物、那就等于是不再杀戮。 他也确实成功聚集过来了一堆不想参加战争的动物。 但这里却悄无声息的混进来了伪装成食草动物的鼹鼠。他对食草动物说自己是食草动物，对食肉动物说自己是食肉动物，于是和其他人混成了好朋友，却偷偷将狮子的幕僚狐狸给吃掉了。最终被愤怒的狮子发现，狮子就把他也吃掉了。 在另外一边的战争结束后，狮子打算与白马决战。然而在这时，鼹鼠却从狮子的胸膛中钻了出来，最终狮子的军团看到狮子已死便立刻四分五裂，纷纷逃走。鼹鼠却没有逃走，他向白马投诚，但白马警惕于鼹鼠曾经做过的事，没有接受他。 不过白马还是看在鼹鼠干掉了狮子的份上，饶了他一命。却不许他接近自己的国度，将鼹鼠驱逐了出去。 其中红色的巨熊，指代的就是巨人及他们的神至高天。绿色的鹿指代精灵与永恒教国，而白马则是银冕之龙升格前的骑士王亚瑟。 金色的狮子则是赫拉斯尔帝国，狐狸或许是恶魔学者、也有可能是法师或是炼金术师……而鼹鼠则无疑是月之子。 因为手头有攻略，知道谁最后会得到胜利……于是阿莱斯特就直接找到了白马国王。 虽然对方是亚瑟的化身，但似乎却并不认识阿莱斯特。 这意味着，这白马至少不是“本人”。 不过他还是接受了阿莱斯特的帮助，毫不避讳的接受了阿莱斯特所自称的“邪恶智慧”的指点。 “只要能够击败更邪恶的巨熊之王，一切手段都是可以允许的。” 白马如此说道。 这是很明显的超越者风格。或许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接受来自阿莱斯特的帮助。 在第一轮的选择中，“这个童话在讲述什么故事”的问题给出了三个答案。 “裂土战争”、“罚天之战”、“两个都是”。 ——大家都不傻，因此所有人都选择了“两个都是”。阿莱斯特不确定有多少人进入了这幅画中。 但所有人都选择了同样的答案……这让他们一落地就碰在了一起。 而这位“狒狒”姿态的老法师，虽然并没有看过这个童话……但在第一轮的选择中，他也敏锐的分辨出了这个童话本身的隐喻。 那么其中最有价值的阵营，无疑就是“白马”所代表的银冕之龙。 这可是未来的柱神！ ……结果这狒狒开局就跟白马说，得让他来当幕僚才行。作为一名智慧的贤者，他将带领天选的君主走向胜利，而其他人显然都不行。 ——你带锤子呢你带，没看到我站在马背上吗！ 你想抢我贡献？ 我先来的！ 因为阿莱斯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吵得过一个精于哲学思辨的法师，于是阿莱斯特直接决定动手——从物理上毁灭对方的思想。 她所召唤出的夜魔，也被这个世界的画风所浸染、变成了蜡笔风格的卡通造型。看起来是一只颇为可爱的小乌鸦，攻击特效也变得极为简陋。 而狒狒法师则是不慌不忙，直接抬起法杖就召唤出了一团湛蓝色的光门，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白马对两位“智者”的争吵感到有些无奈：“我觉得你们也没必要争吵。若是有更好的意见，我这边也都能听取……” “不见得，殿下。” 阿莱斯特板着脸问道：“您觉得他对巨熊有仇恨吗？或者说，您觉得他是为了胜利而来，亦或是为了公义而来？” “……唔。你是对的。” 白马思索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了更早来的阿莱斯特：“他只是想要‘天选的君主’，而不是想要结束巨熊的统治。说真的，我其实觉得我当不当国王都无所谓……如果金狮子想要的话，我其实也可以让他来当新王。 “同为食肉动物，他比巨熊要有理智多了。假如必须有一个食肉动物作为君主的话，我会选择它。” “我相信您，殿下。” 阿莱斯特发出纤细的狐狸声音：“但还是只有您能成为王。狮子是不可信任的……您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就去看看吧。” 而另外一边，早就做好了逃跑打算的法师直接传送到了狮子面前。 那是一头巨大的睡狮。他被狒狒的声音惊醒，眼睛睁开了一条线。 “正如您所想的一样，陛下。” 狒狒法师恭敬的对狮子说道：“白马想要成为新的国王。” “呵呵……他会失败的。” 金狮子的声音沉稳而低沉：“他可以作为我的将军、我的义子……我的王后。但不可能成为君主，这是为了大家都好。因为没有人会认为，食草动物能够成为一位王。就连鹿都做不到这一点——没有人会真正的畏惧鹿，因为他并不会‘吃’掉其他人。 “人们畏惧巨熊，却又忠诚于熊王。就是因为他足够凶猛。 “白马又能带来什么呢？他只会和其他人一同争夺草地——他与臣民吃一样的东西、在一样的地方，人们就根本不畏惧他。那又怎么会服从他呢？” “您所言甚是，陛下。” 狒狒恭敬的答道。 他却在心中叹了口气，心知自己只能换一条路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九十一章 改变历史，就是扭曲未来 如非必要，他其实不想选这条路的。 ……但谁让他碰上了那家伙呢？ “狒狒”姿态的老法师桑德罗举着法杖，从沉睡狮子的王宫中离开。 他走在路上，叹了口气：“真是头痛……” 不出意外的话，那狐狸应该也是晋升者，而且就是排名第一的“大蛇”。 主持人甚至判断，她比拿着法杖的自己更为强大—— ——要知道，他手中的这根法杖用的核心材料可是几何天司的宝石！ 靠着这根亲手打造而出的法杖，他足以对大多数第五能级超凡者造成压制级别的打击……事实上，代号为“鹈鹕”的老法师已经提前做好了，自己如果排第一时被其他人针对的策略了。结果一进来人都蒙了……他居然才排第三？ 如今，稍微点一点人数，就知道谁是谁、是什么道途了：他自己是智慧道途，排行第二的“太阳”是奉献道途，再加上最后一名“酸酒”的威权道途。以及美之道途的小丑拉罗，那位瓦尔特大师家的叛逆大小姐是爱之道途，以及来自黑鹰的战士、来自通灵塔的死灵法师……还有星锑的那位长公主，她只能是均衡道途。 ——那位虽然排行第一的“大蛇”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的身份就已经锁定了。 她只能是超越道途。 却很显然，她并不属于星锑学会——小丑拉罗对她并没有恶意，这意味着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而恶魔学会里面就没有两手干净的人。 同时，她看起来与那位人类大主教“太阳”关系密切。 虽然他们之间没怎么聊天，但桑德罗却能清晰感受到他们两人之间缺乏一种距离感——在其中一人与自己交谈的时候，另一人直接与自己一同对话、而另一人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这说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定相当密切，至少是能够相互信任的程度。他们又紧挨着坐在一起，说明他们是一起参与晋升仪式的盟友。 一个超越者，能与大主教关系密切且足够信任…… 再加上她比手持几何神器的自己更加强大；她身处星锑附近、小丑拉罗却对她没有敌意甚至不认识她；瓦尔特家那位大小姐知道她是月之子、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而她本身作为月之子却对月之子毫无认同感，反倒是对威权道途的晋升者颇有好感……以及那身帝国风格的贵族服饰。 综上所述，“大蛇”的身份已然不言而喻。 ——她就是那位“阿莱斯特”。 更准确的身份，便是帝国时代存留的月之子——贝亚德女爵。 根据法师塔的占星结果显示，那位初代红相就是被她所杀。 她应该也是一位第五能级的月之子，但她对月之子这个种族却并没有多少认同。考虑到她与教会关系相当密切，所以她大概率是一位“月光学者”、是最为传统的恒我信徒……而她的情人，当代永世教皇艾华斯更是祈求过恒我的神迹，这都是能对得上的。 “大蛇”将超越道途提升到第五能级，应该是为了完成传说中的“完人”之大功业。 也正因如此，“鹈鹕”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与大蛇为敌这种可能。 就算晋升到第五能级又能如何？ ——难道还能打得过教皇近卫吗？ 别开玩笑了——那种程度的敌人，根本不是自己能处理的。 贝亚德女爵甚至还能专门从教会那边带一个大主教过来陪她晋升！ 要知道，这可是有生命危险、各自为战的新月仪式。这已经足以证明她在教会那边的地位了。 ……虽然占星术的结果显示初代红相是被她所杀，但其中未必没有教会的参与。 因为占星术判定，初代红相死于以寡敌众；可同时占星术又说，对他造成过伤害的敌人就只有阿莱斯特一个人。 ——这两个结果非常矛盾。 法师塔这边是知道的，红相有着化身万千的能力。在裂土战争，以及水仙公国当年投降的关键战役中，他们都见证了这项能力。红相向来都是人数优势的那一方，什么时候轮到他“以寡敌众”了？ 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教国调拨过来了大量的枢机主教与大主教，给她提供了非常强大的强化与增益。这也就意味着，阿莱斯特与教国是高度绑定的。首先他本身就比对方要弱，其次要是杀了对方还可能会引来报复，那最好还是不要选择与对方冲突为妙。 而在新月仪式，又没有所谓的“队友”可言——如果“太阳”和“大蛇”活到了最后，那么最后被排除的就一定是路人，所以就算跟着他们勉强活下去也没有意义。 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作为“幕僚”或者“智囊”，先按照贡献吃掉第二幅画绝大多数的积分，迅速让白马获胜。然后再跑到第一幅画或者第三幅画那里，帮助“太阳”完成画作……分别帮助他们两个人分别完成自己的那幅画，再拿到全场最多的积分活到最后。 只要他的贡献超过三分之二，那么两幅画累积下来就不可能有人会比他高。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在三选一的特殊条件下淘汰再复活，通过特殊胜利条件来获得胜利。 在“鹈鹕”看来，这无论如何都是最优选——只要大蛇与太阳是聪明人，他们就只能这么选、也应该这么选。 因为自己毕竟是智慧道途的超凡者，做这种任务肯定是最快的。他们第一第二第三组队在一起，并且他默认自己一定会在最后一个被干掉……那么只要他自己不杀任何人，就可以阻止有人因为“三选一”而复活。 那么，这就是一个必胜法—— ……但那个“大蛇”，比他想象中的要难说话的多。 老法师想要和对方沟通，但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服对方。 但就在这时，狒狒却陷入了沉思。 说起来…… 既然这个童话故事里面混杂了“裂土之战”与“罚天之战”的秘密，会不会还掺杂着其他的隐喻呢？ 那个“白雪王后”的结局，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毫无疑问，金色的狮子是一头雄狮。而白马的原型是银冕之龙，所以它显然是雄性……他又不是信奉宴主的月之子，怎么可能会把“白马”抓来当王后？ 如果要说谁最契合“白雪王后”这个称呼，那么狒狒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刚刚晋升的“冬天司”。可在这个童话里面，象征着星锑的应该是“幼狮”或者“黑狼”，这与银冕之龙显然无关。 除非…… “……我记得，那段历史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狒狒陷入思考：“我好像从哪本书看过，银冕之龙据说还有另一重化身。” 那是黑红色的灾厄魔龙。 是亚瑟昔日作为冕天司时残余的力量，如今正被银冕之龙封印了起来。 如果说这雄狮，不只是指代赫拉斯尔帝国的话……他或许还有另外一重寓意。 ——那就是兽主。 金色的狮王如果被理解为兽主的话……就可以将这幅画向着“白雪王后”或者“动物世界”的方向扭转！ “狮王契合‘裂土战争’的部分，实际上就只是‘被鼹鼠从内瓦解’这一点而已。只需要提前将鼹鼠杀死，然后……再给狮王寻找一个王后，那就成为了恒我以爱驯服兽主的故事！” 狒狒豁然开朗：“也就是说，那‘白马’不一定是银冕之龙，是我先入为主了！它同样也可以成为‘恒我’，而狮王也可以是兽主、巨熊当然也可以是！鼹鼠可以是‘从赫拉斯尔帝国中孵化出来’的月之子，但如果白马是恒我的话……那么从死去的兽主体内钻出，也可以被视为‘血天司’！ “——因为这并非是一个确定好的故事，只是一幅画而已！ “这次晋升仪式的奥秘在于……已经被创造出来的画，也可以被修改成其他含义。所以已经被确定的历史，也有可能会被改变—— “那三个答案，根本就不是‘哪个才是正确的’……而是每一个都是正确的！ “那个选择，其实是指‘你希望让这幅画描述的内容变成什么’。因此只需要将不属于自己选定的那个‘未来’的部分剪除，就等于是扭转了‘过去’，从而扭曲这过去的‘未来’！” 老法师已经彻底理解了这个仪式的核心机制。 就如同是将一大堆杂乱的文字中，涂掉其中的一部分、从而让剩下的文字自动组成全新的含义。 ……原来这就是柱神改变历史的原理吗？！ 并且“鹈鹕”也确认，如今大多数人应该都还没有摸清楚任务的推进模式。他们恐怕还在寻找“正确的答案”，却不知道这次仪式是要“扭曲世界”，来“创造自己的答案”！ ——所以，我必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九十二章 宴主为何而死 艾华斯一边继续与萨沙跳舞，一边远远关注着在纯白司烛下翩翩起舞的该隐与安德莉亚·瓦尔特。 “安德莉亚……那个月之子，她到底在想什么？” 艾华斯微微皱眉思索着。 看起来，她就像是正在追星的热诚少女一般。 难得有机会能见到血天司在物质界的前世真身，就无比热诚的主动贴了上去。 ……但是细细想来，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从之前在准备室吃的瓜来看，安德莉亚作为红相的“女儿”、同时又是他最为宠爱的情人之一。她是如此的喜欢彭波那齐，以至于主动成为了月之子、甚至不惜为此与自己的亲生父亲瓦尔特大师闹掰。 而在成为月之子后，她更是完全偏向了彭波那齐。甚至在彭波那齐死去之后，根本不会吵架的她不惜得罪其他晋升者，也要在准备室中拼命攻击那几个她根本吵不过的人。 如果说的魅魔艾玛与莱比锡伯爵，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小想法的话，安德莉亚就是完全忠诚于彭波那齐。那种热诚的感觉，甚至比作为彭波那齐真正的亲生子的阿尔冯斯都更加真挚。 虽然阿莱斯特云端同步情报不是很勤快，但远在教国沉睡的艾华斯该知道的情报也都是知道的——彭波那齐有着非常忠诚的宴主信仰。 他相当看不起水仙公国与鸢尾花王国里的那些月之子们。 他认为那些信仰血天司的月之子残酷又愚蠢，没有月之子的气度与优雅、看起来就像是野兽般粗鲁……比起优雅的恒我之子，更像是野蛮的兽主之子。 毕竟血天司本身的性格就相当残忍酷烈，追随血天司的那些月之子们变成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所谓上行下效，便是如此。 ……那问题就来了。 作为红相彭波那齐最忠诚的“女儿”的安德莉亚，又为什么会对彭波那齐不喜欢的血天司这么热情呢？ 而且，作为第四能级的超凡者……并且她因为不擅长扮演的原因而不打算参与满月仪式，这就说明她至少也独立晋升到了现在这个级别。那就说明她至少进行过两次新月仪式了。 她真会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愚蠢而耿直吗？ 艾华斯陷入沉思之中。 而在这时，他身边却突然又冒出了另一个人。 “——先生，我能与你跳一支舞吗？” 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艾华斯侧目望去，便看到了一位英姿飒爽的短发女性右手抚胸、微微前倾，对艾华斯行了一个赫拉斯尔帝国时期的中性礼节。 这个礼节…… 他心中微微一动，对着身边的萨沙微微点头，萨沙便主动松开了艾华斯的腰。 当艾华斯与那位短发女性在一同跳舞时，他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的僵硬。 “公主殿下，不必这么紧张。” 艾华斯低声说道。 长公主诺艾尔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艾华斯：“我想过您会猜到……但没想到您会这么快就猜到，【太阳】先生。” “——你这不也已经认出我了吗？” 艾华斯轻笑着：“托拉罗先生的福，这次晋升仪式已经快要变成明牌了……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殿下？” 他能认出对方原理也是很简单。因为那个礼节，对方行的太过标准、又太过认真。如此一来，是那位长公主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至于具体是不是……反正对方肯定认出自己了，诈一下总不会有错的。 ——因为艾华斯根本就没有藏。 他毫不避讳自己望向该隐与安德莉亚时那正在沉思的目光。 身为一名奉献者，他根本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 无论是战斗亦或是解密，奉献者都是相对来说最为可靠的队友——其他人或许还需要隐藏，但艾华斯反倒是需要主动暴露，才能团结起其他人、利用人数来占据优势。 众所周知，牧师是没有即时战斗力的。 虽然不能说是完全的脆弱，但至少在同能级的九大道途超凡者中就是最弱的。因此也不必担心他们反水背刺……奉献道途本身的倾向也决定了他们不会这样。 ——哪怕在新月仪式中，奉献者也是相对最可靠的合作者。 “我是听您说了一句‘金石骑士’，才主动凑过来的。” 长公主诺艾尔摇了摇头：“您直接叫我诺艾尔就好，大主教阁下。”她说着，目光也看向正在翩翩起舞的安德莉亚：“您是觉得她有问题吗？” “我在思考……她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又应该做些什么。” 艾华斯目光沉静，声音低沉而清晰：“安德莉亚小姐已经选择了一条属于她的路，她已经行动了起来——无论那条路通往何方。而我们还在这里跳舞……我想这场仪式应该不是让我们在这里练舞的。” “我有一个想法。” 长公主小声说道：“您听到了吗，那句‘庆贺狂龙之死，祝他高升于天’。那个狂龙，应该指的是该隐的父亲，也就是后来的宴主。” “这里其实不太对，时间顺序错了。” 艾华斯低声纠正道：“在宴主成为使徒之后，萨沙才成为了宴主的修女。在那之后，萨沙修女才生下了该隐。因此在‘狂龙之死’时根本就不该有年龄这么大的该隐……” 他还是很在意这一大堆的逻辑Bug。 因为他知道的东西太多，反而理不顺逻辑了。 可长公主却是摇了摇头。 “我确实不知道这个，”她对这个不太清楚，所以先前根本就没有关注这里，“我所想的是……为什么庆贺‘狂龙之死’的宴会上，要‘敬诸英雄’？ “‘狂龙’到底为何而死？英雄们汇聚一堂又是为了什么？那个‘英雄’指的是屠龙英雄吗？可如果狂龙是该隐的父亲，他们又为何要庆祝这一切呢？” 均衡者的思维还是足够清晰的。 她的思考锐利如刀，倒是很好的启示了艾华斯。 “会不会……” 艾华斯思索着，寻找着可能的答案：“因为对天司与使徒来说，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结、反倒是开始？因此如果狂龙被杀，就意味着宴主可以升入梦界成为恒我的使徒、甚至天司？所以对他来说，这反倒是一场升神宴…… “而那些‘英雄’，或许是被‘狂龙’邀请过来杀死自己的人？” “那么，真实的历史上有这么一节吗？” 长公主反问道。 艾华斯摇了摇头：“不清楚，历史并没有清晰的记载宴主是因何而死。” “那既然历史没有清晰的记载，你又如何能确定这不是真实的历史呢？” “因为……” 艾华斯刚想皱眉，重复一遍自己刚说的话，他的话就突然卡壳了。 ……等一下。 历史没有清晰的记载？ 他突然睁大了眼睛，意识到了什么。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些画作，原本就是一些“没有发生的历史”呢？ 也就是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正确答案”。 而是需要从一团迷雾中创造出历史！ 从这幅不合常理的画中，创造出一个合乎逻辑、又能承载一切的故事！ 换句话来说，就是要主动修正、抹除那些“不正确”的细节！ 那么……在这场宴会中，又有哪些地方不正确呢？ ——该隐！ “呃啊！” 就在这时，正在与安德莉亚·瓦尔特一同跳舞的该隐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只见从安德莉亚的胸口，刺出了一条猩红晶刺、将该隐的胸口直接贯穿！ 她紧紧拥抱着该隐，浑身刺出大量猩红色的尖刺，将他瞬间扎成了一个筛子！ 毒素顺着血液注入，他一瞬间皮肤上就浮现出了诸多红色的斑纹。 安德莉亚优雅的抱着该隐，将他靠在墙边、随后便向后退了两步。如同舞蹈谢幕般鞠躬。 “怎么，”安德莉亚满怀恶意的低语道，“以为自己有一对红眼睛……我就认不出来你不是月之子了？” 那一瞬间，艾华斯就明白了安德莉亚为何主动出击。 她感知到了，该隐体内并没有月之子的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九十三章 安德莉亚：不公平啊，不公平！ 这正是由先入为主所造成的错觉！ 艾华斯与长公主都知道血天司的真名就是该隐，并且他就是宴主与萨沙之子、实际上更是宴主与恒我之子……因此他们都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里是不是逻辑或者细节出了问题。 本身宴主就是巨龙。 而巨龙的成长速度又格外缓慢……赫勒钦的儿子就是一个例证。 该隐升神时的姿态仍是“少年”，怎么可能在物质界就长这么快！ ——但看着该隐那众星捧月、甚至被诸多灯光的姿态，谁都没有想过他会是假的！再加上萨沙修女的亲自认可……从最开始，艾华斯就没有想过这个“该隐”会是一个假货！ 可如果他真是宴主之子、未来的血天司，又怎么可能会被第四能级的安德莉亚瞬间杀死！ ……换言之，既然“该隐”如今确实能被一击杀死，那就说明这个操作是行得通的！ 那么，如果画作出了Bug怎么办？ 那就修正Bug！ 所以才叫“完成这一幅画”！ 艾华斯豁然开朗。 可是他也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经迟了一步。 安德莉亚作为月之子的种族优势，让她能感应到自己的同族。而该隐作为血天司，初代月之子……他的血一定是最纯的，安德莉亚不可能感应不到。 换言之—— 安德莉亚并非是怀着对血天司的热诚才上去与他跳舞的，而是打算在一曲终了的贴面礼时杀了他！ 若是成功，那就是杀死了一个伪装成同族、伪装成先祖的杂碎；假如他真是自己感应不到的血天司，那总之也不亏！ 就当是贯彻彭波那齐的意志，对月之子的先祖发起叛逆！ ——这是大智若愚吗？ 还是说，恰恰是因为她没有怎么动脑，反倒是占据了先机……就在艾华斯还在整理思绪的时候，她已经莽了上去并积了一分！ “怎么回事……” “为什么……” 宾客纷纷停下了跳舞，却并没有恐惧的逃离此地。 他们反倒是对着台上指指点点，而乐队也将那颇具节奏感的狂热音律同步成了一种悬疑的气氛。 “大家听我说！” 安德莉亚高声呼唤：“这人根本就不是匝格瑞俄斯的孩子！ “匝格瑞俄斯是一头巨龙，祂的子嗣怎会如此脆弱？！” “那是我和匝格瑞俄斯的孩子——” 萨沙在人群中悲声呼唤道。 艾华斯微微睁大了双眼。 等等，匝格瑞俄斯不是你的主人吗？为什么你能直呼他的名字？ ——那一瞬间，不久前的记忆碎片浮现于心中。 萨沙是两天前来的这里。 她声称自己是“主人匝格瑞俄斯”的情人。而她的发色、瞳色、身材、身高与种族全都与真正的萨沙修女不同…… 艾华斯当时下意识的认为，会不会是画师画错了。 可如果…… ——她确实不是萨沙呢？ “杀了她，公主殿下。” 艾华斯立刻低声说道：“杀了萨沙。” 虽然因为缺乏大量神秘学知识与神学知识，长公主殿下仍在迟疑。但她的脑子很好用，看着如今安德莉亚的操作大致也已经猜到了一半。 因此在艾华斯发出命令之时，她毫不犹豫的动手了。 她的瞳孔刹那间泛起一丝明黄色的光辉，灵魂离体而出！ 化为黑烟的灵魂穿透身边萨沙的躯壳，萨沙整个人都如同化为了沙子般破碎坍塌。 既然安德莉亚误打误撞找到了正确的方向，那么为了不让她拿到先期优势、艾华斯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了从她手里抢分！ 从举动来看，安德莉亚所选的方向应该是【疯狂与杀戮】。 所以她一出来就直接打算把那个“该隐”杀掉，只需要把一切弄乱、她就走到了正确的方向上。 艾华斯还不清楚如何才能把这幅画的故事引导到“葬礼与祭祀”上……那么以防万一，就要先限制掉安德莉亚的积分！ ——姑且就先跟着她走，就让长公主直接抢掉“萨沙”的人头！ 毫无疑问，这两个人都是这个场景的关键角色。 萨沙的重要性哪怕不到一半，也至少能算是三分之一。通过这种方式，就能让安德莉亚一定拿不到100%的贡献积分！ “这人不是萨沙。” 不等艾华斯主动提示，长公主诺艾尔就主动说道：“我见过萨沙，这不是她！” “——你这家伙！” 安德莉亚顿时被激怒。 很显然……她在杀死该隐之后，也意识到了这场晋升仪式的底层机制。并且瞬间就意识到了那个女人在做什么。 在萨沙被抢先杀死之后，就算这个结局达成、她也不可能拿到全部的积分了！ 那意味着，如果另外两幅画的世界中，有人拿到了全部贡献的话、就已经提前确定她的失败了！ ——绝不能接受！ 她还指望着快点完成自己的画作，然后去追杀那个小丑呢！ 于是安德莉亚毫不犹豫—— 她微微勾动手指、鲜血汇聚……眨眼间便如弧月般，从地上飞扬而起！ 那是如同山脉、宛如背脊般隆起的血之剑山，直接将一条线的宾客瞬间贯穿！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惨叫声，被鲜血浸没的断肢残躯散落一地。 原本如红丝绒蛋糕般的地毯上，刹那间便浸出了一条暗红色的裂痕。 ——她的思路很简单。 只需要将这里的所有人全部杀掉，也就能快速结束掉这幅画了！ 这次仪式的限定时间是三小时——她记得很清楚，从开始到选择答案是十分钟，从选择答案到回来是十分钟。每个小时能选择三次答案，一共有三个小时，合计是九次。这个数也对得上“三选一”的胜利条件！ 换句话来说，如果她想要杀死那个小丑拉罗、还有那个大法师……以及那个喜欢挑事的小女孩的话，就必须尽快在前几次完成这幅画！ 这样她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降临并干涉别人的画——反过来说，如果她在这里直接跳走的话，就会进入“她并不了解那幅画的”处境、也有可能已经被对方抢占了先机，很容易一幅画都没有完成、从而无法完成主线任务并落败。 从积分来说，《欢宴之塔》的总积分只有3000。是三幅画里面最少的，是第三幅画的一半。 而积分就等同于难度——至少是主持人所认定的难度。 因此，安德莉亚直接认定，这就是最简单的一幅画。 至少在三次选择内，就要将它完成！ 那么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它呢？ ——答案是，去完成《不再欢笑的朋友们》！ 直接把所有人都杀了，他们自然也就笑不出来了！ 换言之，她要做的就是把在场所有人——将这些拟造灵魂、以及混在其中的晋升者全部杀死！ “就让这幅画变成尸山血海吧——” 安德莉亚饱含杀意：“长公主殿下……是吧。 “我的父亲杀了你的父亲，那就让我来杀了你吧！” 她不再伪装，而是直接揭示了自己的身份。 随后安德莉亚扬起右手，鲜血不断从她自己的体内抽出、凝聚成了一颗血球。 那颗血球直接飞向了人群——它在空中凝聚、收缩，化为一个白色的光球。 那是能够摧毁一栋房子的“火球术”！ 但安德莉亚显然不是法师，因此这是用血法术来模仿的火球术！ 而诺艾尔下意识看向了正在闭目祈祷的艾华斯。 她想要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是继续与安德莉亚抢分、抢先杀死所有宾客……还是先阻止她？ 而此时，艾华斯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猛然举起左手，五指张开。 他的头顶有着纯白色的光之荆棘如虚幻的泡沫般一闪而逝，九道色彩各异的光华在他面前凭空盛开！ 那正是永世教皇用于抵挡完人之光枪时的防御神术！ ——轰！ 足以瞬间将一座大楼炸塌的火球术，却完全无法突破那道光幕的防护，甚至连个波纹都没有泛起！ ——那是【九柱神庇护】！ 原本这种程度的大神术，普通的大主教需要用复杂的神术仪式才能祈求到相应的力量。 得是枢机主教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祈祷，并且能附加自己掌握的所有高等神术的效果。 但对于如今还戴着至圣冕的艾华斯来说……虽然至圣冕并没有被带进晋升仪式来，但他仍然是有“资格”的临时教皇，仅仅只需要沟通九柱神就能瞬间得到回应。 他的施法速度，比普通的牧师要快许多！ 虽然此刻艾华斯的身体上并没有凝聚出适应道途的道途结晶，因此无法使用鳞羽之主的高等神术。 ——但我可不是除了高等神术与阿莱斯特之外，就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了！ 艾华斯心中念道。 他可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第二个便进入等候厅的晋升者！ 如今他仅靠牧师本身的能力，依然足以击败安德莉亚！ “——予我以石化之火，琥珀！” 艾华斯飞速诵念着，那道悬浮于他面前的彩色光幕便突然变成了昏黄色。 五六条赞颂琥珀的祈祷词，以颜色更深的琥珀色飞速从光幕中划过，那道光幕便收缩变形、化为了一面菱形的、中间有着一颗眼睛的小型盾牌，悬浮在艾华斯面前。 下一刻，那颗眼睛中便直接喷出了一束昏黄色的火焰！ 安德莉亚身后猛然浮现出一对血翼，在空中连续高速变向！ 可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烈风却穿透了那道石化之火，径直向安德莉亚扑来！ “滚开！” 安德莉亚怒斥一声，右手凝聚着的鲜血转化成了一束闪耀着白光的雷霆。 可就在她即将把这净魂的雷霆瞄准射出之时，艾华斯的声音再度响起： “——予她以黑夜，恒我！” 下一刻，安德莉亚就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怎么这么快？！ 她下意识感觉到这个大主教不太对劲。 但迟疑片刻，安德莉亚还是知道自己必须得做出决断——于是她直接将雷霆向着面前射出！ 跃动着白光的雷霆在她面前化为锥形，而她另一只手则聚集起了噼啪跳跃着的连锁闪电、打算将这个自动索敌的法术直接对着人群丢出！ 那能够分解一切的黑化之力倒是没有第一时间临体。 可那仍旧还在扫射的石化之火，却已经扫到了她！ ——为什么他能同时向两位柱神祈祷的？！ 这是在被石化之前，安德莉亚最后的念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九十四章 勇气是最后一件装备 安德莉亚那被恒我遮蔽，因而显得空洞无神的双眼微微睁大。 一层宛如糖霜般的黄昏色结晶伴随着咔咔声覆盖而上，将血肉化为岩石、灵魂也被凝于其中。 猝不及防被石化的安德莉亚，就这样维持着凝聚雷霆的姿势，整个人化为了石像！ 那右手紧攥着的纯白雷霆，也因无法继续维持而消散。 逸散出去的电光散为无数纯白色的游蛇，落在吊灯、地毯以及尸体上，造成一道道焦黑的痕迹。可想而知——若是这一击直接落在长公主的灵魂上，哪怕无法一击将她打到魂飞魄散、也绝对会立刻造成重创！ 而安德莉亚也失去了飞行的能力，直接从空中坠落。 随着她摔在地上，那质脆的石像碎裂坍塌、断成了好几截。 如果这个时候艾华斯再取消石化，就等同于将她直接撕成了好几份……立刻就能对她造成致命伤害。 然而艾华斯却反而没有这么做，反倒是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对其他人来说，或许解除石化能让她立刻死亡。但对于月之子、尤其是有鲜血领主等级的月之子来说……还是就这么封着吧。 “……你还挺有勇气的。” 艾华斯对着飞出去的漆黑灵魂再度回归本体的长公主颇为钦佩的说道：“她应该是一位鲜血领主……面对这种有灵活施法能力的施法者，你还敢暴露弱点，直接往前冲。” 鲜血领主作为血法师的上位职业，是血天司的本家职业、因此就算转化成月之子也能完整保有全部的超凡力量。这就等于是在月之子那强大种族属性的基础上，又叠加了同等级、同道途的施法能力。 而血法师的职业特色，就是可以无视施法材料、施法咏唱以及所需的法力属性，直接抽取自己的生命力来蓄力施法……他们还可以将自己的法力池全部转化成自己的生命力。 但他们最为棘手的点，还是在于施法的灵活性上。 他们虽然学习法术非常缓慢，远慢于其他施法者、而且只能学习比自己低一个能级的法术……可他们一旦学会了某个法术，就可以无视法力池与施法材料的限制，以近乎瞬发的姿态灵活使用所有法术。虽然施法会掉血、并且同种法术还有冷却时间，但仍然可以在短时间内丢出大量的不同法术。 瞬间爆发可以说是极为可怕。 再加上鲜血领主那旺盛之极的生命力……只要没有立刻死亡，就可以通过吸血快速恢复生命力。即使不吸血，在月光的照耀下也仍旧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血。 而且对于鲜血领主来说，他们哪怕是被同能级的刺客或是战士造成致命伤，躯体也可以自动恢复，无论是碎心亦或是断头皆是如此。 所以鹰眼组织的那些刺客们才需要在自己的致命武器上追加使用“咒毒”。 虽然对普通人来说，这绝对算是伤害溢出了——就如同给rpg附魔一个护甲穿透然后打步兵一样，附魔不附魔都是五十米内均匀分布、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打同等级的鲜血领主，甚至可能十刀要害还是捅不死。这种时候淬毒就有意义了。 在游戏里，这是中期最受pvp玩家欢迎的施法职业。哪怕玩家无法变成月之子，但仅靠职业本身的强度也足以称得上是t1级别。 因为鲜血领主的施法不需要咏唱、也没有法力池，因此甚至连法杖都可以不用……而且也不用担心穿盔甲导致施法成功率下降的问题。 假如还兼职了其他的战士类职业，还可以穿令人安心的重甲。再拿个战锤或是长戟，可以说是又肉又有输出。这职业就是纯纯的数值怪……操作还足够简单。 最关键的是，鲜血领主甚至还不是能被风筝的笨比——如果愿意烧血的话，还能短暂高速飞行，冲过去就是一招大锤八十。 这个职业一直要到比较靠后的时候，当施法者拿到高能级的法术、强度都起来了之后……他们的法术等级永远低一个能级，这个时候才开始刮痧。 “没办法……”长公主诺艾尔呼了口气，也感觉自己有些心有余悸。 她摇了摇头：“我所能拿出来的，也就只有勇气罢了……” 说着，她却莫名显得有些颓丧。 很显然……这正是因为她对如今星锑的政治局势感到了无力。 哪怕有心挽回这一切，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 随着水仙公国这个主要的出口盈利区域独立，星锑的经济已经完全崩塌；混乱席卷整个国家，物价飞涨；人们恐慌到积存粮食与武器跑到乡村地区躲起来，大城市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抢劫者、根本看不到正常的顾客；各地方的政府部门已经完全停摆，连警察都开始了罢工…… 甚至高层也完全分裂成了四方势力，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通灵塔已经彻底孤立出去，看起来随时可能会准备跑路；恶魔学会与炼金协会完全分离、彼此冲突激烈，红相残党虽然势力微弱但异常团结，还有外国势力的帮助……再加上虎视眈眈的鸢尾花、以及刚刚独立出去的水仙公国与黑鹰公国，星锑已经进入了立国以来最为困难的时刻。 在这个时候，诺艾尔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诺艾尔当然愿意付出努力……可是她的才能有限，无论是治国、人际亦或是超凡能力，都算不得杰出。瓦伦丁七世根本不敢将国家交到她的手里，可她的弟弟妹妹们也都靠不住。 ……如果当时能坚决一些，强行打下来阿瓦隆的话，会不会好一些呢？ 有时候，诺艾尔也会在深夜之中如此思考。 也是不行的吧，她想。 虽然阿瓦隆人狮鹫军团的轰炸仅仅只是一个警告，但她也毫不怀疑……如果战争真正开始，阿瓦隆人也会对星锑发起平等报复。 或者就干脆早些让渡出去权力，由月之子掌控权柄、与鸢尾花的月之子融合，从而恢复帝国时期的土地……那样的话，虽然君主将不再是瓦伦丁，但或许民众会过的好一些。 可无论怎么样，她都对面前的绝境给不出任何解决办法。 ——如果能晋升到第五能级，说不定情况多少会好一些。 普通的第五能级强度还不够——必须得是通过新月仪式晋升，拿到稀有道途特性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有所帮助。 这是她所想出的最后办法。 正因如此，她才会前来参与这危险性极高的晋升。 只因为，“勇气”就是她所能掏出来的最后一张底牌了…… “——不。” 艾华斯却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一样，微微摇头。 “这根本就不是勇气。” 年轻的教皇轻声说道：“这是逃避。 “你只是在用让自己痛苦、冒险、自残的方式……来拯救自己那即将崩溃的精神而已。因为你已经做了一切所能做的，就算眼前局势不利也无可奈何。所以你就尽可能的去做那些‘会让你尽力’的事，从而快速的让你耗尽全部精力…… “这就是逃避，殿下。这无益于解决任何问题，甚至对你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它只能维护你的自尊，仅此而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九十五章 艾华斯之死 “自尊心那种东西……” 诺艾尔下意识想要反驳。 但她沉默了一会，还是深吸一口气，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或许，你说得对……” 事到如今，自欺欺人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只是在逃避问题，或者说……她就是单纯在找死而已。 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诺艾尔并没有继续选择逃避。 “……或许我不是只剩勇气。” 她低沉着声音，言语如锋利的手术刀般切中自己的要害：“不如说……恰恰相反，是我在通过这种手段寻找勇气——若是连这种九死一生的危机都能渡过，我或许也能从那绝望之中坚持到曙光。毕竟钝刀子割肉总要比利刃要更疼。” “哼，明白就好。” 艾华斯看着再度振奋起来的诺艾尔，嘴角微微上扬：“但是，这可是新月仪式。事先声明，我可不会让你——该杀你的时候，我也会动手杀你。” “无妨，本应如此。但事先声明，我也绝不会引颈受戮。” 长公主诺艾尔抬起头来，看向艾华斯一脸严肃的说道：“当你说‘我不再需要与你合作了’，我们就开战。 “但我可以发誓，我绝不会偷袭你……我也同样希望你不要这样对我。” “我以司烛的名义发誓。” 艾华斯点了点头，认真答道。 他说罢，便回头看向那些宾客。 在安德里亚被他石化过后，那些宾客就又重新恢复了安定，只是脸上从“乐”变成了“不乐”、也不再于舞池中舞蹈了。 很显然，画像已经偏向了《不再欢笑的朋友们》，奏乐也再度恢复了最开始的悲伤与舒缓。 而这种程度的异常，本身就是一种提示—— 如果说让宴会照常进行下去，完成【庆贺与狂欢】就对应了《欢笑的朋友们》或者《无尽狂宴》，也就是将这个故事确定为“大家一同狂欢，庆贺宴主升为使徒”；而如果将所有人全部杀完，完成【疯狂与杀戮】的任务就对应了《不再欢笑的朋友们》，也就是“在匝格瑞俄斯死后，杀死他的、或者来庆贺的这些宾客都被吸引来并全部杀戮殆尽”…… ——那么【葬礼与祭祀】又对应了什么呢？ “等等，祭祀……” 艾华斯突然看向了那纯白色的司烛半身像，瞳孔微微收缩。 他意识到了，那个选择究竟是什么—— 如果说，该隐是假的、萨沙是假的，但是他们又同时出现在这场宴会中……除了这是一个“引诱所有人来并杀死他们的骗局”之外，还有另一种相反的解释。 萨沙的长相也与萨沙修女不同……可以理解为，她的的确确就不是萨沙，而是“萨沙修女的扮演者”！ 那么顺着这个思路，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该隐会如此弱小了。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场盛大的仪式。 超越道途的神秘技艺——仪式之术的本质，就是以弱替强。 通过低位的“象征物”，在某个特定领域内混淆二者的情报，从而在只看资讯的梦界起到替代高位之物的作用！ 【——模仿他者之所为，直至他者如你所为，而旁人不可分辨二者】 艾华斯还记得，这是记载于《普通仪式学》扉页的基本原理。 他虽然早就能使用大仪式了、而且大罪学者本身还有对仪式的增幅能力，但艾华斯实际上很少有使用仪式的机会。基本上他开的仪式，要么是晋升仪式、要么是封印幻魔的辅助仪式。 因为他并没有那种“以弱胜强”的需求。如果真有的话，靠着他所封印的幻魔也足以对抗他们，从而让自己成为“更强的那一方”。 如今艾华斯的脑中，回忆起了仪式学的诸多知识。 葬礼——本身正是一种神圣仪式。 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让无比强大的灵魂安息。即使是第五能级甚至第六能级的死者，也能通过完成葬礼来将其送葬。 那么问题来了……能在物质界影响第六能级的仪式，它是在模仿什么？又在混淆什么？ 用来防止亡灵诞生的安眠仪式，又是从何起源？ 第一个被埋葬的死者是谁？它的灵魂为何安眠？大地为何能封存它的灵魂。 “……琥珀。” 艾华斯喃喃道。 ——第一个被埋葬于大地的，正是“禁忌”。 所谓能让灵魂安息的大地，便是【琥珀】！ 如果这么说来的话……那个蜷缩在琥珀晶石中沉睡的有翼者小女孩，极有可能并不是琥珀。 而是【禁忌】！！ 包裹在她外面的那层壳，才是琥珀！ 连禁忌被埋葬之时都沉默不言，凡间的灵魂自然也无法抗拒这自然之理。 既然“葬礼”的神圣性足以涉及到柱神的领域……甚至本身就是柱神之事的重演。那也就是说，关于葬礼的仪式本身就可以涉及到柱神…… 想到这里，艾华斯再度看了一眼那纯白色的、露出诡异微笑的司烛半身像。 “我明白了……” 艾华斯深吸一口气，一时之间为这场晋升仪式有些心悸。 他突然踏前几步，站在司烛雕像之下，对着那些沉默不言的宾客们开口道：“主持人已死……现在我来代为主持葬礼。” 年轻的教皇如此沉声说道。 闻言，宾客们脸上再度盛开笑颜。 艾华斯看向长公主诺艾尔：“请给我一把银质的刀。” “仪式刀吗？好的……” 诺艾尔虽然不太明白“太阳”先生要做什么，但她还是摸向了桌上的银色餐盘。 她的瞳孔闪耀着明黄色的光芒，而银色餐盘在她手中融化成了一把银质的锋锐仪式刀。 艾华斯左右查看了一下，随后便用它割开了自己的双手手腕。 宾客们见状，却兴奋了起来。 他们聚集到艾华斯身边，而诺艾尔则完全不懂这是发生了什么。 但下一刻，她突然惶恐的惊叫出声—— ——只见艾华斯猛然将仪式刀插入自己眼眶中，把自己的双眼直接挖了出来！ “我为宴主，献上慈悲之目……” 艾华斯的声音变得悲悯而空灵。 他的右眼突然钻出了枝条，开了一朵白色的花。 “而我等，为宴主献上血肉。” 人们异口同声着：“前往那无尽狂宴！” 有人跪在艾华斯面前，引导着目盲的艾华斯、将他的手放到自己脖颈上。 下一刻，艾华斯一刀便抹掉了他的脖子。 他的鲜血没有落地，反倒是有一丝金色的神血逆流飞起——被抽出并撒在了那白色的司烛半身像之上！ 司烛圣像被沾染了一星半点的血迹，却散发出了光辉。 这绝非是凡人之血所能做到的。 诺艾尔瞳孔巨震：“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吃了宴主的血肉。” 艾华斯一边机械的不断抽刀斩首、一边抽空低声答道：“如今是偿还之时。” 这是司烛的仪式。 “宴主想要前往梦界，于是便大发慈悲召开了人生中最后一次宴会——将自己的血肉分给诸宾客。” 艾华斯答道，同时也是在讲述他对这幅画的理解：“他召开了一次屠龙盛典，力战而亡。他的血肉按照生前的遗愿，被屠龙英雄们进食。那就是龙族的……‘英雄宴’。 “他们与宴主并没有仇恨，反倒是敬佩他的豪爽。因此在萨沙修女完成自我献祭，并升入梦界之后，这些昔日品尝过龙血龙肉的朋友们便聚集在一起。 “为了让彼此之间能一同升入梦界、并且参加宴主所召开的‘无尽狂宴’，他们准备了一个仪式——模仿并重现萨沙修女的仪式。 “一场神圣的葬礼……一场奉献自己的献祭。 “而既然是模仿萨沙修女的仪式，就总要有人来当这个盲目的主持人。 “她不是来主持舞会，而是为了将宾客们的灵魂引入宴会……” 如此一来，宴主也将变得再度完整。 昔日所奉献的血肉皆已归还，祂也将变得比昔日更加神圣。 只是唯有一处不同。 宴主的一块肝脏被其中一位宾客偷偷藏匿，因此祂才始终没有圆满。 ——那并非是“愚者之肝”，而是“宴主之肝”！ “这并非是细节有错的画，而确确实实是发生过的‘历史’……是我太傲慢了啊。” 当所有的宾客都被杀死之时，司烛仍然没有被全部血涂满。 安德莉亚所杀死的那些宾客，确实对艾华斯造成了影响——没有那一击的话，应该是刚刚好的。 艾华斯叹了口气。 他将沾满鲜血的仪式刀递给了已经有些吓傻了的长公主，心平气和的说道：“剥过皮吗？帮我个忙。” “……没、没有……” “没关系，不难的。砍掉我的双手，砍掉我的双脚，将我背部的皮肤剥下一块，再将我杀死——剩下的血应该就能凑够了。我的神圣性，应该足以满足这个仪式了。” 艾华斯温和的说道：“放心吧，这不是你的背刺……这是我自己的要求。” “……你、你要准备复活了吗？” 长公主握紧仪式刀，双手颤抖不止：“杀死我来……复活？” 她残余不多的理智，让她无法理解艾华斯的疯狂举动：“你就……这么想赢吗？” “不抱着一定要赢的决心，你又如何直面这世间的一切艰难呢？” 艾华斯反问道。 他露出鼓励的笑容：“如果不想让我从你的尸体里爬起来的话，那就努力活下去不就好了。 “——如果我无法醒来，我也会在梦界为你祝福，女士。”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九十六章 《无尽狂宴》已完成 长公主的手有点抖。 她应该不光是没有剥过皮、断过肢，甚至也没有杀过人。 艾华斯有些遗憾、又有些欣慰的想着。 当她那微微颤抖的刀尖刺入艾华斯的皮肤之时，艾华斯就意识到了她是一个新手。剥皮还好，虽然将一部分的肉也剥了下来，让艾华斯发出了极为痛苦的呼号……但到断肢的部分她就几乎无法进行下去了。 或许是因为艾华斯的叫声太惨，以至于她害怕到浑身哆嗦，根本没有力气斩断艾华斯的双手、甚至反倒是自己哭了起来。 艾华斯只得给了诺艾尔一个血淋淋的拥抱。好声好气的安慰、鼓励了好一阵。 “你不是想要勇气吗？” 艾华斯温声说道：“那我就给你勇气。” 他并非是想要如此温柔的说话，而是因为先前被新手剥皮的痛苦、变得太过虚弱，失去了力气。艾华斯的痛苦并没有被稀释或是削弱，不然牧养法也就失去了效力。 “……你在现实中叫什么？” 明明是艾华斯自己提出的计划，但听着他的惨叫、诺艾尔还是心软了——或者说有些心惊了。 她忍不住说道：“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艾华斯只是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那就不必了，殿下。你给不了我任何补偿的。” 最终，诺艾尔还是狠下了心。 她用均衡道途的能力强化了手中的仪式刀，快刀斩乱麻的连续斩断了艾华斯的四肢，随后干脆利落的将他的头颅也一并斩下。 她只是不想要再听哀嚎声。但如此迅捷的动作，反倒是让痛苦变得更少了。 艾华斯的头颅飞出之时，他的大脑中仍旧残留着强烈的痛苦。 可他却只是在闭目祈祷，空洞的左眼眼眶中流下一行血泪： “我为宴主，献上自由之翼…… “我为宴主，献上纯洁之腕…… “我为宴主，献上舞蹈之足……” 而在诺艾尔震撼的目光中，她看到艾华斯所切下的残躯纷纷飞起、环绕在那斑斓的司烛圣像周边，爆开并化为了漫天血雾、将司烛染成了彻底的猩红。 艾华斯飞起的头颅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落在了司烛头上。 他一只眼睛闭目、另一只眼睛长出纯白色的花，看起来有一种诡异而又慈悲的味道。 他的右眼之中不断长出一条条的漆黑罪棘，缠绕在已经变成了红色的司烛身上、终于补足了司烛身上所欠缺的最后一片鲜红。白色司烛那原本诡异的愉悦笑容，在被鲜血浸染也变得慈悲了起来。 一朵朵美丽的白色花朵也从黑色荆棘中绽放，将艾华斯的头颅完全遮挡在后面。 下一刻，司烛头上的那些蜡烛也全部都亮了起来，燃起了纯白色的火焰。 那足以照亮天地的光芒在血雾之中竟然透出了一丝虹色的光辉，看起来如同一道神圣的光环一般。 那些被艾华斯所杀死的宾客、以及那些乐师，他们的尸体在同一时刻燃起了火焰——不过那是鲜红色的火焰。 他们的那着火的尸体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虚虚举起手来、如同他们手中举着酒杯；他们鞠躬或是抚胸，向着司烛、亦或是司烛头上的艾华斯致敬。 随后，宾客们便在火焰之中互相热情的拥抱在一起，乐师们奏响了欢快而热烈的最后一曲。 起舞，起舞，疯狂起舞—— 愈发狂野的舞蹈、完全拼命的舞蹈。 诺艾尔怔怔看着这一幕。 这次他们的舞蹈并没有任何章法，也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跳，乐师的曲子也不再同步……可这种乱糟糟的感觉却没有给人以混乱吵闹的感觉，反倒是给了诺艾尔一种异常的震撼感。 突然，她被“人”一把拉入了舞池中央。 那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金发青年。 他的脖颈上有着一道巨大的创口，但脸上却正带着热情洋溢的欢快笑容。 在星锑的王庭，诺艾尔从未见过除了小丑拉罗之外能有这种笑容的人。 大家仿佛都有些悲伤的故事，要么是眉头紧皱、要么是板着脸。所有人都思虑万千，永远都在彼此争吵。“……大家为什么这么开心？” 被拉扯着，跳起滑稽舞蹈的长公主忍不住问道。 但对方却并没有开口回答她。 然而青年却也并非是没有神智的亡灵——只见他伸出手来，伸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单手捋着自己的嘴角、向上露出一个笑容。 随后，对方就拉着她狂欢舞蹈。 他身上的火焰并没有蔓延到诺艾尔身上……或者说，那火焰只让她感到温暖。就像是淋雨后穿上了被烘热且干爽的衣服一般。 他身上先是衣物燃烧了起来，化为无形。随后是皮肤、血肉。 一曲终了，无论是宾客亦或是乐师都只剩下了一具具骷髅。 画面开始慢慢减速、凝滞。 艾华斯注视着这一切。 虽然头颅被斩断，但他仍旧还“活着”。 他的身体是透明发光的，异常显眼。 可此刻艾华斯就站在诺艾尔身后，她却没有看到艾华斯。 而另外一边…… 艾华斯看向被石化的安德莉亚。 她却并没有飘出灵魂来。 果然，只要不把她彻底“杀死”，而只是使用石化、冰冻、封印等手段控制住的话，她就与这场晋升仪式无关了。 就和物质界的月之子一样呢。 针对不死性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封印起来。 “只是……” 艾华斯心中叹息着。 果然不愧是司烛的仪式，还真是在鼓励自我“死亡”。 他并非是故意揣摩出题人的想法，才选择了自我献祭。但如今却因为自己的选择恰好契合司烛而受益…… 在凝滞定格的世界中，艾华斯面前再度浮现出了一行字。 【宾客因何而死？】 紧接着，他身边也浮现出三扇门来。 ——【盛宴】、【杀戮】、【审判】。 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 灵体状态的艾华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盛宴】那扇门。 下一刻，整个世界变成了光芒。 整个世界都由此被剥离出去，凝聚成了一幅完整的画。 缠绕着罪棘的深红司烛闪耀着一圈璀璨的霞光。 猩红色的舞台之上，一具具燃烧着红色火焰的骷髅正在激情的起舞、奏乐。每一具骷髅的动作都完全不同，比起社交舞会更像是发疯般肆无忌惮的舞蹈。 也有骷髅举起手中的酒杯、热情碰杯，同样猩红色的酒液也因激烈的酒杯碰撞而被泼洒在外。 那并非是宴会。 而是狂欢—— 【盛宴皆有终时。饱饮愚者之血，喰食宴者之肉，直至筵宴功成，宾客尽兴散场。而后，宴主将再度完美，升至天司之位。他们所渴盼的宴会终将再度召开，或许是在梦界、或许是在未来】 【——已完成，《无尽狂宴》】 艾华斯耳边响起了这样稚嫩而庄重的声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九十七章 诶你怎么死了 推开那扇门过后，艾华斯的灵体便踏入了那充满奇幻色彩的走廊之中。 他再度来到了那三扇不同的门面前。 而此时，第一扇门已经消失不见——它变成了艾华斯之前所见到的、被他完成的那幅画。 艾华斯停下来，认真欣赏了一阵便满意的笑了。 “真好看啊……” 他低声感叹道。 ——这可是我亲手做出来的。 以红黑色为主色调的画，有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若是有爱之道途……尤其是宴主信仰的超凡者能看到这幅画，想必就能得到来自爱之道途的共鸣与启发。 至于剩下的两扇门……它们倒是都还开着。 第二扇门上面缠绕着的藤蔓也变得更多了。 那上面的三瓣花则被点亮了两瓣，其中一瓣亮度更高、另一瓣亮度则要更低一些。 至于最后一扇门，却非常诡异…… 那扇钢铁之门从外表上没有任何变化，仍旧和之前一样——只有两瓣花被点亮，并且其中一个比另一个更亮。 根据艾华斯的记忆力，这两扇门中较为暗淡的那个花瓣、都与上一轮第二扇门暗淡花瓣的亮度差不多。可第三幅画中较亮的那个，也只不过和上一轮的第二扇门差不多亮。 艾华斯停在两扇门前，陷入沉思。 根据司烛对“三”这个数的偏爱，大概率这三幅画中是各有三个晋升者。 而假如将“花瓣的亮度”视为选择了不同“可能性”的其他晋升者…… 那么在《白马国王》中的一组晋升者中，在第一轮时应该所有人都选择了同一个方向，但是在第二轮中却有一两个人分散了出去、选择了另一种可能。 换言之，《白马国王》的第二轮选择就只能是5:1。可《与我同在》就诡异起来了。 他上一轮的得分比例应该是2:1，可第三轮却变成了3:1。 ——为什么突然丢了两票？ 这个晋升仪式里面，就算是死亡都不会影响做任务。就如同艾华斯一样，依然能够正常投票、完成画作。 “……是和安德莉亚一样的情况吗？” 艾华斯陷入沉思。 这倒是有可能的。 从看到谜题到确认选择，中间只有一分钟的思考时间。 虽然整个世界都会被时停，而且那个空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其他晋升者，因此不可能被直接干扰而无法投票……但如果在进入那个状态时，就已经进入某种无法行动的状态，那就无法参与投票了。 比如说被冻结、石化或是封印，又或者身受重伤却还没有彻底死去。 “……有意思。” 艾华斯轻笑一声。 第三扇门果然是难度最高的。仅仅只是一轮，就让两个人失去了投票权。 他倒是不担心阿莱斯特出事。 虽然阿莱斯特没有自己那么喜欢思考……但在这种仪式里，太擅长思考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如同安德里亚的行动一样——哪怕完全不思考，同样也能得到胜利。解密所决定的其实只有贡献分配、以及完成这幅画的速度，最终还是要干掉对方才行。 而别的不说。 ——至少在“能打”这方面，阿莱斯特就是最强的。 如今除了小乌鸦之外，她甚至连狂猎之王应该都能带进来。 小蝴蝶是因为艾华斯在奉献道途的晋升仪式上用过一次，因此被登录在了这边。而随着艾华斯越发接近第五能级，他使用第五能级的小蝴蝶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低。 但艾华斯可没有黄昏道途的等级需要晋升，狂猎之王只能被分配到阿莱斯特那边。 换言之，阿莱斯特身上至少带着两个第六能级的召唤兽。并且他们俩所擅长的方向还各不相同……再加上阿莱斯特自己也不是没有施法能力。 无论是星之冰、魅惑灵光还是乐土之光，以及狂猎之王的逆位召唤效果，都能让阿莱斯特有自保之力，更不用说她还能免材使用低阶仪式法术了。 “……先看看第二幅画吧，找找她在不在这里。” 这么想着，艾华斯选择了进入第二扇门。 而周围的世界刹那间发生了变化。 从那油画风格、因为过于鲜艳而潮湿，因而显得有些失真的世界，刹那间就变成了童话风格——或者说，就像是卡通片亦或是儿童绘本一样。“这个画风……” 这让艾华斯显得有些不太适应。 他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灵体此刻已经恢复了红衣主教的衣着。而不像是之前那样，就算是变成了灵魂，也仍旧保持着自己所扮演的那个“宾客”的西服。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光环。而他的身体也变成了半透明的，并且腰部以下几乎完全透明。 ……这大概是表达，我已经死了吗？ “你是……【太阳】先生？” 一个有些诧异的声音响起：“你莫非就是第一幅画的……” 能看到我？ 艾华斯有些疑惑的回头望去，发现了自己身边还飘着一个灵魂。 那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手中握持着一把奇怪的法杖。 它上面悬浮着一个深红色的正四面体，而下方则是紫红偏粉的铜色权杖——就连这法杖本身，也被卡通化因而变得简单了许多。原本它的结构相当复杂，有大量用于防破解与抄袭的加密结构，如今剔除掉那些东西之后，就变成了颇具大众印象的“法杖”。 这老人穿着法师长袍，有着长长的白胡子。头上也顶着和艾华斯一样的光环，半透明的身体也在发着光。 这不是那个……老桑德罗吗？诶你怎么死了？ “……鹈鹕先生？” 艾华斯先是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随后再礼貌的开口问道：“你是在这里死的吗？” 听到艾华斯这话，老桑德罗顿时感觉一种荒谬。 ——这个人为什么把“死亡”这种严肃而危险的事情，视为如此理所当然的东西啊！ “您搁哪死的啊”，这招呼自然到像是“您吃了吗”一样。以至于原本打算来诉苦的老桑德罗都被噎住了。 老桑德罗原本还想说，那位“大蛇”脑子多半有毛病。但看在“大蛇”与“太阳”大概率是一起的份上，他还是忍了。 老法师思索了一下，还是用比较委婉的方式从头讲述着他们是如何遇到的：“我认为这场仪式，应该是对历史的一种选择……” 他顺便还对艾华斯进行了一次科普。 其他地方的超凡者，不像是他们水仙公国的法师一样，对晋升仪式有着系统性的研究——他们从游戏类型、基本规则、通用开局，乃至于最后的晋升词条都有着统计与研究。 “这次晋升仪式明显是‘友军抢分模式’，这是新月仪式的晋升仪式中的一个很经典的模式——也就是通过团队共同完成一个困难任务，再根据对应的贡献得分来给分。 “如果觉得自己足够强，就可以独自一人去执行任务、独享所有积分；如果觉得自己没法单人迅速完成任务，就通过抱团来共同完成任务，利用人数优势、加速完成任务来冲掉独行强者的任务。 “在法师塔研究的晋升仪式规则中，这是最具博弈性的规则之一。如何确定自己的强度、又如何分配自己的队伍才能达成最优解，这里有一套相当复杂的数学公式……具体的我就不说了，但总之我们不打起来才是最好的。” 老桑德罗认真的解释着，而艾华斯也耐心在一旁聆听学习。 ——因为如果两边人打起来，就会浪费时间并拖延任务完成的进度，就有可能导致其他团队赶来这一边，把任务完成并吃到贡献、或是扰乱自己已经快要完成的任务。这都是有可能的，因此这个格式下的晋升仪式，和平才是主题、一旦开始战斗就会吃亏。 而这个仪式甚至还特地增加了“死后也可以继续完成任务”的说明——这明显就是在告诉你，杀人是没有意义的、快去做任务吧！ 这个仪式规则，比的就是“抢分”……要从对手那里抢、也要从队友那里抢。 “——可我都已经主动撤出去了，她甚至还追过来杀我！” 说到这里，老桑德多的怨气终于止不住了。 老法师抱怨着：“司烛的圣数为三，这里又有三幅画，也就是说这晋升仪式里面一共有三个人——我都已经离开这里去另一边了，走之前还跟你打了声招呼……你就算打算动手，倒是先去把那个隐藏起来的家伙揪出来啊！” 这场仪式根本用不着杀人也能通关，你干嘛非冲过来杀我！ 你有病吧！！ 而且那个恶魔又是怎么回事啊？！那是恶魔化身的体内孵化出来的恶魔吗？为什么能如此自由的行动…… 甚至就连“火之正四面体”引导的法术，都无法对那个恶魔造成伤害。 想到这里，艾华斯若有所思。 都到这里还没出现的话……那位长公主或许是去第三幅画了吧。 “既然你已经死了，”艾华斯开口问道，“那你也就等于是自由了——在这幅画里面，还没有死去的那第三个晋升者是谁？” “是小丑拉罗。” 老桑德多的情绪稍微冷却了一些，他点头答道：“在这里，所有活人都会被变成动物。比如说我是一只狒狒，而‘大蛇’则是一只狐狸。所以只要对方想要隐藏起来，想要确认对方是晋升者是很难的……我主动暴露出来，明明就是在表示友好。” “那拉罗呢？”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说道：“他变成了什么动物？驴子？骡子？亦或是聪明的猪？” 而老桑德罗的答案超出艾华斯的预料：“他是一只狗。 “——喏，就是那边晒太阳的那只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九十八章 杀人夺宝？ 赤狐形态的阿莱斯特站在白马身上，叼着狒狒留下的法杖、摇头晃脑的摆弄着。 因为它对狐狸来说太过巨大，几乎是叼上一会就要当啷一下掉在白马身上。 “你这么喜欢它吗？” 白马有些无奈的说着，声音沉稳而彬彬有礼：“因为它是你的战利品吗？” “我总感觉它好像挺强的……” 阿莱斯特横咬着狒狒的法杖、像是狗叼着骨头一样，有些模糊的呜呜说道：“但是好像有点难用……” 白马有些无奈，只能继续载着背上的狐狸集结军团。 那狐狸一直踩在他背上，说了她也不下来。也不知道谁才是这只军团的王…… 而另外一边，阿莱斯特则在专心鼓捣着什么东西。 自从她把那狒狒干掉之后，她就开始研究这把法杖。 多亏了小丑拉罗开局就把这场仪式变成了明牌……在大多数人身份都被泄露的情况下，对谁最为有利？ ——那当然是超越道途的晋升者了。 无论是仪式还是诅咒，都是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才能完全发挥的“以弱胜强之法”。 当老法师的真名暴露之时——哪怕只有其中一个片段，但也足以成为诅咒的有效定位了。 阿莱斯特让夜魔对他施加了诅咒，随后便顺着诅咒的痕迹一路跟踪过去，轻而易举找到了那个正试图给自己解除诅咒的老法师。 理论上来说……在这场司烛主持的晋升仪式中，杀死对方是没有用的。因为就算对方死亡，也同样能“做任务”。 这完全有可能导致死人会夺走自己的贡献值、或者干脆就是反方向完成任务从而导致自己的任务作废，杀人本身是不利于胜利的、反而会增加难度。 ——但那又如何？ 就这么放他去做任务就好了。 反正要是他真能在死后抢先一步完成任务，那就算他牛逼。 阿莱斯特心想。 她必须杀死老法师的真正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阿莱斯特知道自己的脑子并没有那么好使。 或许是因为砂时计切割的时候，将更多的智力切给了艾华斯。这让阿莱斯特的思考能力与布局能力都明显下降，如今阿莱斯特的思考能力更多集中在阴谋与诡计的层面上。 那个老法师太过聪明，如果与他合作的话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利用；可如果把他放走的话，又可能让他去与另外一人合作……他毕竟是法师塔科班出身的超凡者，对晋升仪式可能有很深的理解。能四进五的超凡者都不可能是完全的蠢材，说不定他说的哪一句话就启迪了另一个人呢？ 阿莱斯特也是有艾华斯的神学知识的——因此她也知道，司烛对“三”这个数字非常在意。这里一共三幅画，每幅画有三个结局、因此每幅画里面的晋升者数量也应该为三。 有着夜魔的阿莱斯特，毫无疑问是这幅画里面最具力量的强者。 ——为了防止这幅画的世界变成三国演义一样的混乱局面，阿莱斯特必须根除剩余两人合作的可能。 她杀死老法师，其实并不是为了将他排除出局、反倒是打算将另外一人排除……因为活人没法听到死者的声音，如此一来阿莱斯特就在不想听到老法师声音的情况下、将其余两人彻底分开了。 她不打算杀死剩下一人，也相信另外一人不可能在全程还没有遇到自己两人的时候就直接先手自杀。 既然在这场晋升仪式里面，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那就不如将“杀死”视为“监禁”与“隔离”。一生一死，恰好可以将两人阻隔，让他们无法完成合作。 圣数为三……这个数字实在太过巧妙。 但既然干掉了老法师，那就不如顺便把他的装备捡一下—— 晋升仪式中只能带进来亲手制作的超凡物品，如同炼金术师的药剂、魔匠的武器、又如同植物学家的种子一样。毕竟有一些超凡者本身就是擅长创造的类型，如果不让他们携带道具就会显得太过不公平、以至于九大道途的晋升者根本无法均衡。 就如同阿莱斯特的幻魔卡一样……虽然它是凭空召唤出来的虚影，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是“物品”。 而这法杖…… 阿莱斯特认出了其中的一个关键。 它上面所镶嵌的那颗宝石，假如不是赝品的话……就极有可能是【火之正四面体】。 【火之正四面体】、【土之正六面体】、【风之正八面体】、【水之正二十面体】，再加上代表着光暗两个属性的【以太之正十二面体】，这五块特殊晶体的本质、其实就是几何天司的天司碎片。 几何天司只保留了作为核心的【正十二面体】，而主动将剩余四个多面体散落到了物质界，通过这些多面体来长久的收集物质界的地火水风。它们通常只会出现在非常聪明的科学家或是学者手上。 ——这正是属于几何天司的晋升之路。 如果想要进一步晋升到柱神，仅靠着祂已经保有的力量根本就不够。所以祂早就选择分散了自己的力量，在梦界选择陷入了长久的沉眠，借着分散出去的天司碎片来招募使徒、积蓄力量。而这也是目前物质界唯一能拿到的天司碎片——如果能收集剩下四个多面体，就等于拿到了五分之四的天司碎片。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些多面体都会彼此拒斥。在得到【正十二面体】之前，无法将它们接近靠拢、否则它们就会立刻自我传送到遥远的随机位置；如果强行让它们聚集在一起，就会引发强烈的爆炸。 而每一块晶体，里面都有着几何天司五分之一的力量。 老法师或许不知道它真正的来历与价值，但他一定知道这东西非常宝贵。 这个法师很显然是发现了它“一旦与其他天司多面体遭遇就会瞬间逃逸”以及“一旦被智力不够的人使用就会消失”的特性，因此非常珍视的在法杖上施加了重重的封印与束缚，不让其他人能够使用它。 但这也同样约束了它的力量……不然这等同于天司一击的法术伤害，夜魔的法术抗性根本不足以抵抗。那可是智慧道途的天司，尤其还是几何天司——祂最为擅长的就是元素法术。 这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虽然艾华斯与阿莱斯特多半不配拿，但夏洛克或许有机会能用。 原本阿莱斯特是打算先看看它具体的属性的。 但是这封印似乎太过有效，以至于阿莱斯特根本看不到它的属性。 那就不如直接去物质界看看了。 ——既然他在晋升仪式中有这根法杖，那就意味着他在物质界也一定也有！ 只要他在晋升仪式里面死去，也就意味着……在物质界，它就会变成这位老法师的“遗物”，或许很容易就能拿到它。 如果夏洛克能用这法杖的话，那就可以送给他；如果他不太喜欢这东西的话，把里面的宝石挖出来、也可以作为悖焰之蝶的食粮。 虽然阿莱斯特不是很喜欢悖焰之蝶——或许是嫉妒、也或许是别的什么。 作为唯一能参与艾华斯奉献道途晋升仪式的大罪之兽、也是目前唯一没有抵达第六能级而不受砂时计束缚的召唤兽，悖焰之蝶是具有某种特殊性的。也正因如此……阿莱斯特从未称呼她为“莉娅”、而只是称呼她“悖焰之蝶”，将她称为未来的同事。 莉娅那是艾华斯取的名字，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但如果是为了艾华斯的话，也可以想办法强化一下悖焰之蝶…… 艾华斯肯定做不出来这种杀人夺宝的事，所以我得替他背下这个锅才行。 阿莱斯特认真思索着。 大罪之兽想要进化到完全体，可是需要对应属性的天司碎片的。 无论强弱都可以，关键的是天司法则——在游戏里，就是给对应属性的大罪之兽附魔了一个新的词条，这个词条通常就是对应天司的关键技能，反正后期不行也可以覆盖。 比如说，如果让炎魔拿到烛天司之冠冕的话，那么它的火焰伤害就会同时对队友追加等额治疗；而如果让炎魔拿到曦天司之冠冕的话，则会大幅增加技能范围、并获得强度极高的火与光穿透和光属性附伤。 堕天司马上就要降临……阿莱斯特也愈发紧张。 游戏中那可是初见八人本、高难二十五人本的挑战副本。 而现实中，艾华斯却只有一人。而且堕天司不是傻子，也不是记忆力会被清空的副本Boss，一旦第一次没有胜利的话……等艾华斯再来祂必定就有准备了。 机会只有一次。 那就是堕天司因为“傲慢”而轻视艾华斯的初见战斗。 当两人见面的时候，就必须有一方死亡。 而艾华斯一旦失败，就是彻底的死亡……根据艾华斯的性格，如果自我牺牲有用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为了他人而牺牲。 那样的结果，阿莱斯特无法接受。 如果说艾华斯意味着绝对的无私，那么阿莱斯特就是绝对的自私—— “鹈鹕”的法杖，给阿莱斯特提了个醒。 几何天司作为一个四属性天司，它本身的天司碎片可以同时视为四属性。 那如果切分开来……是不是可以重复吃四次呢？ 既然“鹈鹕”对几何天司的碎片颇有研究，那他多半也还有其他几何体的情报与资料。 阿莱斯特记得，代表着“风”的碎片应该在安息古国里、代表着“水”的碎片应该在一个遗迹里面，之后考古的时候就可以去挖挖看。 紧急强化一波，争取一遍过！ ——决定了，等仪式结束就去你家逛逛。 随便怪我吧……我已经做好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准备了。 阿莱斯特心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百九十九章 老狗也有几颗牙 草原之上，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 雷鸣声渐起，小雨淅沥。 动员过后的动物军团正在雨中行军。 白马载着狐狸，它们的毛皮都被雨水打湿。先前的法杖研究失败，阿莱斯特已经将它随手丢在了一旁。 “你觉得我们有可能胜利吗？” 白马开口询问道。 “怎么了，哥们？” 阿莱斯特直言不讳：“压力太大抑郁了？” “压力确实是很大，”白马沉声说道，声音清亮而透彻，给人的感觉如同勇者一般，“但我不会认输的。 “因为我身上背负着兽群的希望。我绝不能倒下，也绝不能失败……” “——但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你其实已经紧张了。” 湿漉漉的狐狸开口讥讽着。 白马沉默了下来。 而阿莱斯特也终于确认了下来……这白马并不是冕主亚瑟。 或者说，它至少“不完全是”亚瑟。 虽然自己与亚瑟见面一共也就只有两面，但阿莱斯特可以确信——如果是亚瑟的话，他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迟疑。 那个意志无比冰冷而坚硬的硬汉，有着忍受一切痛苦与折磨的钢铁毅力。直至金属疲劳并彻底断裂之前，他绝不会有丝毫迟疑与犹豫。若是白马完全以冕主为原型，那么这种沉默而坚强的感觉应该是刻画的重点才对。 也正是靠着这一处的违和感，阿莱斯特才隐约捕捉到了这次晋升仪式的关键…… ……或许，白马并不是指冕主。 也有可能是更深的秘密…… 这幅画改编自雅各布所写的《白马国王》，那里面隐藏了亚瑟击败至高天成为银冕之龙的故事。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亚瑟的故事”仅仅只是它的表象，是专门给那些对柱神秘密有所了解、可又了解的不算太多的人看的。 也就是说，“关于亚瑟的故事”仅仅只是其中的第二层。 这里面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赫拉斯尔帝国的毁灭这种“小事”，显然不值得让柱神的登临之史作为它的皮相。而能与这件事对上，同时艾华斯与阿莱斯特还知道的……还能有什么事呢？ 狐狸站在马背上，陷入了沉思。 这种童话风格的画作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很多细节都可以变得比较模糊，就如同儿童动画一样。想要去哪里，只需要确定下来之后切个分镜就过去了。 无论是战前动员亦或是行军、以及战争……要是放到正常的故事里面的，即使拖上半个多月也是正常的。可阿莱斯特在这里一共就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每次从那扇门回来之后，这里的时间都会快进非常多。 阿莱斯特第一次见到的选择，是问询她“这个童话在讲述什么故事”，而答案则是“裂土战争”、“罚天之战”与“两者都是”。 这个问题并不难，因此阿莱斯特很快就选择了“两者都是”——而很显然，所有人都选择了这个答案。 等她回来之时，她就成为了白马的幕僚。而白马正在准备战前动员，那个讨厌的狒狒就不识趣的找了过来——他要是不来，阿莱斯特真不会主动去杀他。 而他才刚走，阿莱斯特就主动追了过去。在他进行下一轮选择之前，就果断的杀了他。 在阿莱斯特把它赶走，白马发起了战前总动员之时，便出现了第二个问题： “你认为最终的胜利者会是谁？” 三个答案，分别对应“红熊”、“白马”、“金狮”。 阿莱斯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白马，而已经死去的法师应该就是选择金狮的那个人。 至于另外那个始终没有出现的人，他应该也悄无声息选择了白马、与阿莱斯特继续站在了一起。 在选完这个答案之后，阿莱斯特再度回来的时候……剧情就已经跳跃到了白马向金狮国王求援的那部分。 白马认为狮子傲慢、狮子认为白马愚蠢——但他们共同认为，无论对方是傲慢还是愚蠢，那都不及红熊。因此他们并不需要互相争斗来让巨熊渔翁得利，于是决定就此散去。 这个时候，阿莱斯特就全程叼着那狒狒的法杖，摇头晃脑的炫耀着。 金狮子也肯定看到了这一切、也一定发现自己的幕僚已经不见了……但他却全程都并没有任何反应。 ——那是一位懦弱的王。 阿莱斯特立刻就判断出来了他的成分。 那可不太像是赫拉斯尔帝国…… 赫拉斯尔帝国的末代君主，无论如何都算不得懦弱。比起懦弱，倒不如说是太勇了…… 再结合如今白马的性格，阿莱斯特终于起疑。 “您先自己好好想想吧，殿下……您先前说过，假如必须有一个食肉动物来作为君主的话，您会选择金狮子。” 被雨淋湿的狐狸露出一个优雅而狡猾的笑容：“但有没有一种可能——马也是可以吃肉的呢？” 说罢，她便从白马身上跳走，先让白马自己思考。 而她则打算去找找新的情报源，看看还有哪里可以做点任务推进一下进度。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却突然从她身边响起： “——您是要去，另谋高就了吗？” 阿莱斯特闻言看了过去。 那是一条老狗。 一条白色的、因为苍老而显得出奇肮脏的老狗。 它看起来有点像是雪纳瑞犬，有着长长的白色大胡子。没有剪过的毛发遮住了眼睛，让它看起来很是邋遢。 虽然那狗看起来很小，但是阿莱斯特看起来也不大。它们是差不多高的，凑近了看倒还真像是一位老人。 “……您是？” 阿莱斯特谨慎问询道。 “我是一条无名老狗，”那狗呲着牙说道，“只是来给您提醒些事。您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拉罗？” 阿莱斯特脱口而出。 看着那狗脸上的惊讶，阿莱斯特笑道：“还真是你啊。” “……您这可就没意思了。” 拉罗摇了摇头，语气顿时变得悲怆、抑扬顿挫：“您多少等老拉罗再透点破绽再猜，这样老拉罗会很悲伤的——因为看起来我会很像一条狗。” “因为你很有意思啊，拉罗！” 阿莱斯特笑道：“这些人里面，你是最有趣的！那个女人……应该是你庇护的君主吧？你主动来找我，是打算和我一起通关了吗？” 与那位老法师不同——第一个来找阿莱斯特的人几乎必死，但第二个则几乎必定不会死。 她打算把拉罗带在身边，这同时也是一种监视。 老狗拉罗也显然知道阿莱斯特这话的真正含义。 他只是笑了一下，那满是大胡子的狗嘴里便说出了奇妙却有韵律的言语： 【因为我是风造的人，每当我呼啸之时，心里便尽是虚空】 【我只想在死去之前燃尽，让我还能看见自己的灰烬】 拉罗言语落下，阿莱斯特就感到自己的身体骤然暖和了起来。 被雨淋的乱糟糟的两只小型犬科动物，皮毛瞬间变得干燥且蓬松、并且身上散出两团蒙蒙亮的橘红色火光。 “这是……你写的诗？” 阿莱斯特有些讶异。 他从这诗中……品味到了一种奇异的死气。 “嗯，”拉罗笑了笑，“刚写的……还行吧？” “比准备室的那个好多了。”阿莱斯特诚实的说道。 老狗哈哈大笑：“那算是什么诗——那就是在骂他们！ “一个个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叛党逆臣。脑子里只想着自己……要么造了反，要么就是一群变态、疯子、罪犯。老拉罗骂他们，那不是应该的！” “……您好像认识我？” 听到这里，阿莱斯特终于意识到了拉罗对自己的态度，到底违和在哪里。 拉罗对那些月之子、恶魔学者都颇有仇恨，但唯独对既是月之子又是超越者的阿莱斯特却没有任何敌意。就仿佛是故意避开她一样，即使是在骂的最凶的时候、也只是和她并肩作战。可与此同时，他却没有故意说阿莱斯特的好话。 新月仪式与满月仪式不同。 因为新月仪式默认是没有队友的，若是有人表现出在场外便认识的亲密关系，很容易就会被其他人集火打死。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和“大蛇”阿莱斯特表现的疏远、反倒是在保护她。 “您说的是‘大蛇’，还是‘阿莱斯特’？” 老狗拉罗嘴巴一咧，露出锋利而整齐的两排狗牙：“我当然认识您。我也知道，是您杀了红相——杀了那个悖约而弑君的杂种。 “我要替星锑向您说一声谢谢——虽然我也知道，您肯定不是星锑人。” “我可是姓克劳利呢。” 阿莱斯特笑道：“阿莱斯特·克劳利。这不是你们给我起的名字吗？” “这个名字诞生的那天，我就在现场呢，我当然知道。不过您要是喜欢的话，”拉罗呵呵一笑，“克劳利家族以后就是您的了——这算是对您感激的赠礼。他们是军方的人，与我们算是一边的。” “军方……你带着长公主去投奔军方了？那个人应该是长公主对吧？” “是啊，想要组建稳定的军政府，至少也得有一位合法继承人在这里。不然总会有人怀疑是不是军队政变……天地良心，这次陆军可真是来救驾的！” 老拉罗仰着狗头、甩着尾巴嗷嗷叫着发誓，发出可怜巴巴的声音：“没有他们的话，如今星锑恐怕都要乱成一团了！虽然老拉罗自己不太喜欢秩序，但哪怕是最差的秩序也总好过真正的混乱……您说呢？” “我觉得您说的对。” 阿莱斯特赞同的点了点头。 与大多数恶魔学者不同——恶魔学者喜欢混乱的社会氛围，因为混乱就意味着危险与机遇。而喜爱冒险、喜欢寻找机遇，那是超越道途的典型特质之一。 但阿莱斯特却并非如此。 因为她不需要通过“混乱”来寻找机遇。她的目的本身就充满了超越之欲。 “您是这么看星锑的啊……” 阿莱斯特沉思着，开口问道：“那水仙那边呢？您怎么看？” “水仙那边的人……呵呵，他们根本不懂情况。没有自由，也就没有忧愁……那些法师们已经忘记了当初是怎么被星锑打败的了。” 拉罗讥讽道，声音再度变得低沉且严肃：“一群法师，都在那忙着自己的研究呢。谁能有心思去管理那些世俗之事呢？所有人都是法师，每个人都想爬的更高、所有人都在研究那些高尚而又深奥的真理，那人民的问题又该交由谁来处理？由谁来牺牲自己呢？ “您知道吗，水仙人对外国人的宽容反而要大于本国人。就如同教国对于不信仰九柱神的无信者，也好于那些天司信徒——他们理解，并非所有人都需要祈祷。可若是熟知此事却仍旧选择天司之道，那便是矮人行径。 “而水仙人也是如此……他们知道外国没有这样热衷于智慧道途的社会氛围。可在这种推崇智慧道途的社会氛围之下，若是有人仍旧没有智慧道途的等级，就会被其他人认为是‘蠢货’。水仙语里对这种人有一个专属的蔑称，叫做‘肉驴’……意思是跑不快也没人用的蠢驴。 “谁来真正负责人们的事，反而就要因为智慧道途的提升速度慢而被其他人嗤笑。那到头来又让谁来管理国家呢？他们确实有能力、也有聪明的脑袋，但政治不只是需要能力……更需要态度、责任与坚持。” 拉罗这次没有选择那种小丑一样的言语，而是逻辑非常清晰、语气极为平缓的说出了尖锐到法师们无法接受的事实。 老狗撇了一眼虚空，很是恶毒的说道：“他们自以为能够窃取月之子的力量，以智慧道途强行染指月之子长生不老的秘密，试图解析并复刻月之子的转化仪式，结果一个个都被污染成了变种月之子……他们的灵魂都被囚禁在了体内，与被污染的血肉黏连在了一起。 “这也算是得到了一种长生吧。可他们却没有想到，那只是一个阴谋。他们反而被血天司控制住了，要被缓缓拖入梦界、变成血天司的使徒。 “这个我们当然都知道，甚至红相也知道。如同那个弑君者在等着‘完人’一样，他们也在等待着他们的机遇……一个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最终解，让他们从那种被血天司控制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因为他们一路太过顺风顺水，以至于太过傲慢了——等他们真正碰壁，就该知道自己的无力了。法师们从最开始，就不该有能够将自己上秤的自由……他们终究会自作自受的。 “当然，在那之前——或许他们会先疯狂。但我希望他们最好不要惹到我。水仙公国的背刺，就是导致星锑分崩离析的最后一根稻草。若是那位‘鹈鹕’先生真敢来到我的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老狗拉罗低声嘶吼着，再度幻视了一圈周围的虚空，对着或许在这里的法师呲了呲牙：“我便让高贵的法师知道…… “——老狗也有几颗牙。” 他的言语之中，有着一种阿莱斯特无比熟悉的豁达。 那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狠辣。 阿莱斯特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对方会跟自己说这么多东西…… ——因为这条忠心的老狗进这个仪式的时候，就没想过活着出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章 大地之王 闻言，狐狸看向老狗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尊重。 “真是让人意外……” 阿莱斯特感叹道：“在我来到星锑之后，遇到最有气度的人居然是一个弄臣。” “呵呵……” 老狗拉罗却只是洒脱一笑：“有信任我的国王在，我才是一个弄臣。不然我就只不过是一个爱说些疯话的小丑罢了……一个可悲的疯人。小丑没有人爱，也无人可爱。” 他们正说着的时候，前方便传来了喧闹声。 阿莱斯特几步跃向前方，再度跳回到白马背上。 “你回来了。” 白马沉声说道：“我们再度并肩作战吧，伙伴。” 它的语气再度变得坚强、没有了先前的迟疑与纠结，显然是已经想通了先前的问题。 “你这会又坚强起来了，殿下？” 阿莱斯特调笑道。 “因为都已经到这份上了，我们没有后退的余地。” 白马的声音清亮如少年：“若是后退一步，便是粉身碎骨。为了种族的存续——再帮我一次，好吗？我的智慧啊……” “好吧，勇猛的白马。” 阿莱斯特叹了口气，看向前方厚重披甲的食肉动物军团：“真是没想到，我居然要和这种动物打起来……” 比起身后那些小动物们组成的杂牌军，身披甲胄的棕熊、狼、鬣狗、鹰组成的军团，光是远远一看就让人感到恐惧。 而她身后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小兔子，小鹿，小羊，小袋鼠，小猫，小狗…… ——这还怎么打？ 这除非当场叠放个天霆号出来，让小动物开高达。不然阿莱斯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打赢的可能。 虽然这些小动物里面也有不少是食肉的吧……比如说狐狸和猫猫狗狗，这明显就不是什么靠着吃草就能活下来的动物。 ……难道得让我来吗？那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感觉这好像不是正确通关的路线…… 阿莱斯特这么想着，将夜魔放了出来。乌鸦拍打着翅膀，就跟在他们身边。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另一个视角中。 灵体形态的艾华斯舒了口气。 他刚刚与白马谈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把它安抚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变成狐狸的阿莱斯特，忍不住摸了摸她。可是艾华斯的手却只是从阿莱斯特身上穿了过去，她丝毫没有感受到艾华斯的存在。 “她是你朋友吗？” 老法师拄着法杖，从远处慢悠悠走了过来：“看起来不是很聪明啊，她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刚刚也才和金狮谈完话。 在那之后，他立刻就赶了过来，看看艾华斯这边在做什么。 一旁的白马回头看了一眼老法师，老法师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祝你胜利，殿下。” 艾华斯没有理会老法师，而是温和的对白马说着：“我会为你祈祷，祝你凯旋。” 白马点了点头，简短的答道：“会赢的。” 而在白马背上的阿莱斯特却只听到了白马的声音。 她顿时苦起了脸：“你这……” 怎么还有人在战场上现立fLAg啊。 紧接着，白马便快步紧跑了两步路。 它的速度愈发加快，随后猛然打开了一对纯白的翅膀、高跃而起！ “雷啊！” 白马清越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诸多鹰隼飞扑而去。 然而它的祈祷却已然响彻天空：“击碎我的敌人——” 下一刻，狂暴的电光自天而降。 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雷云风暴自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中落下，在兽群之中跃动洗礼。 一头又一头猛兽哀嚎着被击倒。 阿莱斯特伏低身体、紧紧扒住白马的背，震撼的瞪大了眼睛。——你真变高达啊！ 不是，亚瑟有这招？？ 而巨大的赤熊则怒吼着、自彼端飞扑而至—— 当它落地之时，整个大地都在隆隆的震动！ 大地翻裂、无数裂缝刹那间张开，小动物们落入其中。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小动物都张开了纯白如天使般的白色翅膀，勉强从裂缝中飞了出来。 可那裂开的大地缝隙之中，却猛然刺出了一座又一座尖锐的岩刺，将它们大片大片的打死打伤！ 大地激烈的摇晃着，不断高频率的变形。那甚至不只是地震这么简单——整个地面看起来就如同听歌的时候，音乐播放器的频谱图一样高频率的波动着。小动物们不断被抛飞到空中，下落时又被新顶起的岩刺再度击飞出去。 ——啊？至高天有这招？不对，亚瑟最开始对上的也不该是至高天啊，巨人王和“伤枝”呢？ 作为“亲身经历过”罚天之战的人，阿莱斯特有一瞬间感到了迷茫。 可如果说，这是恒我魅惑兽主的那次，似乎也不太对……恒我可没有对兽主大打出手。 但幸好阿莱斯特对神秘知识的了解足够深。 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似乎就只有一个事件…… 那是鳞羽之主给阿莱斯特讲过的故事。 “食天巨兽尼比鲁……”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着。 那是翼天司还是个凡人时，最为辉煌的战绩。 “……那时，地上曾有一尊通天般的巨兽，特地以有翼者为食。” 鳞羽之主的声音在阿莱斯特耳边响起： 【它吃下强力之兽，就变得更加强力；它吃下智慧之兽，就变得更加智慧。它吞食寿命漫长的魔树、吃下数以千万计的有鳞者，而得到了强硬的躯壳、坚固的骨头】 【它自认为“大地之王”，唯一的缺陷便是没有翅膀。因此而被大地所束缚、无法制霸天空】 【所以它就吃下大量的有翼者之族，以求能长出翅膀。它的体型越变越大，却始终没有长出翅膀】 阿莱斯特猛然回头，看向了身后那些长出了天使翅膀的小动物们。 那是…… “——有翼者？” 阿莱斯特睁大眼睛，呢喃着。 “……她在想什么？” 灵体状态下的老法师点评道：“这不应该是当初的精灵反叛兽主的事件？人类最大的王国赫拉斯尔，就是因此而诞生。 “我还记得，那个应该是叫……【魔兽战争】吧。那些并非由兽主所造的种族，集结起来对抗的百种魔兽大军。那白马应当就是恒我，马与日月也都有联系。按照那次战争的结果，最终兴盛起来的正是人类……也就是象征着赫拉斯尔帝国之初的‘狮子’才对。” “那可未必。” 艾华斯却只是微微闭上眼睛：“这个场景，也有另外一种解读……” 阿莱斯特仍在努力回忆着鳞羽之主的言语： “——最终，还是凡人时的翼天司在濒死之时才将那巨兽杀死。他当时没有后来那样强大的力量，也没有那般登峰造极的能力。于是就依靠着陷阱、依靠着阴谋、依靠着毒与诅咒完成了‘狩猎’……” 那是以弱胜强的超越之举。 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人类”？ 没错，是因为人类还尚未诞生—— 这是鳞羽之主都尚未存在的时代，是至高天与伟哲尚且都是凡人的时代，是狩王仍旧存留的时代，是大地之王在地上肆意捕食凡物的时代…… ——这确实是罚天之战。 但这，是“罚天之战”的第一章！ 看着那天空之中张开翅膀接引雷电的白马，阿莱斯特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后有着洁白翅膀的英勇战士。而它对面的赤红色巨熊，看起来是如此的狰狞而可怕…… 那是纯洁的白马以被欺凌的种族的代表，带领万民讨伐巨熊的故事！ 那么，那头金狮到底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被鼹鼠从内部瓦解的雄狮。 那所隐喻的，可以是被鳞羽之主“窃鳞盗羽”的狩王！ “——原来，这也是一种宿命的循环吗？” 而如果要满足这个故事的条件…… 阿莱斯特突然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维涅斯，诅咒那头巨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零一章 《动物世界》已完成 “柱神发生变动的事件，共发生过三次。 “后两次是【禁果】与【王权】，分别对应着恒我与银冕之龙的诞生。 “而第一次事件【蝉蜕】中，却一口气诞生了五位柱神……” 适应之柱神，鳞羽之主。 黄昏之柱神，琥珀。 智慧之柱神，伟哲。 力量之柱神，至高天。 以及…… “……【兽】之柱神，兽主。” 艾华斯低声说道。 老法师顿时睁大眼睛。 这是他从未接受过的隐秘知识。 对于阿瓦隆之外，其他国家超凡者们来说，银冕之龙的登神并不是一个秘密。也正是因为冕主是最为年轻的柱神，所以其他国家都普遍轻视威权道途……因为它不可能有什么古早的传承，底蕴也明显不足。 而恒我替换兽主、人类就此诞生的隐秘知识，就已经只有少数人知道了。 或许精灵知道的多，但人类自己的历史显然不可能清晰的知道“人类为何而来”这件事。 至于蝉蜕——那更是秘密中的秘密。 即使在教国的历史中，这都是不可查探的隐秘。唯有比精灵更为古老的种族……比如说巨龙、比如说蛇人、比如说如今几乎灭绝的有翼者，才可能触及这种程度的隐秘。 而若是将这个可能性纳入考量…… 阿莱斯特想起了那三个任务的名字。 使用《白马国王》来完成的那三幅画……《鼹鼠日》、《白雪王后》、《动物世界》，这不是恰好分别对应了三次柱神更迭的事件吗！ 《鼹鼠日》所指代的，应该是最接近原版雅各布的、那最浅层的故事。也就是用于隐喻的“两个王朝的坍塌”——这里的白马是冕天司，巨熊是至高天，狮子是赫拉斯尔帝国，鼹鼠是月之子。 白马与狮子交流却没有得到狮子的帮助，这对应着最初追随亚瑟的骑士们背井离乡、舍弃帝国人的身份来到阿瓦隆岛。而在白马胜利之后，狮子几乎成为了君主——最终苍老的睡狮却被鼹鼠从内部吞噬，时间顺序也对得上。 而《白雪王后》是更深一层的故事。 这里的白马是恒我，狮子应该是兽主，而鼹鼠则是月之子。然而阿莱斯特对那段历史的了解比较少……他不知道当初恒我到底做了什么，因此也不可能知道恒我试图借助兽主力量对抗的是什么。 但最终，白马就成为了这头睡狮的“王后”。狮子常年久睡，因此白马接管权柄，显露在外……然而实际上的权柄却仍然属于兽主。 而兽主的力量，因为血天司的诞生而被恒我用月之子消化、溶解。当月之子成为完人，恒我的道途完成实践、也就意味着兽之道途被爱之道途完全吸收。 随后……便是第三种可能。 ——动物世界。 “这就是……传说中的‘蝉蜕’吗？” 灵体状态的大法师睁大眼睛，看着天空战士与大地之王的争斗。 白马在巨熊面前显得是如此的脆弱，几乎在见面的瞬间就被抛飞了出去。然而巨熊身上却缠绕起了诅咒，这让它痛苦万分。 艾华斯抬头看天——如此激烈的战场却无法影响到他们两个死人一分一毫。即使这一切都用童话与动物的滤镜所覆盖，他们也能看出这是一场多么血腥的战斗。 “那时的适应道途还叫做狩猎道途，而金色的雄狮便是【狩王】。” 艾华斯缓缓说道：“翼天司在成为天司之前，曾是一名极为强大的战士……与此同时，他也是一名古老且强大的法师。 “他依靠狩猎道途的力量获得增益，借助着【狩王】的力量击败了大地之王。他一度想要将荣耀送给狩王……” ——然而，白马认为狮子傲慢，狮子认为白马愚蠢。 狩王虽然借给了有翼者力量，却并不认为尚是凡人的翼天司能够击败大地之王，更不认为他能借此成为“王”。 因为成王者，必为食肉者。 这所谓的王，应当便是神明！ 那大地之王根本就不是什么凡物，而是天司……甚至柱神！ “于是，白马与金狮不欢而散。白马成为了‘国王’，统帅他的动物们……” 艾华斯看向那些生有白翼的小动物，顿了顿之后才低声答道：“就成为了有翼者之王，翼天司。” “然后呢？！” 老法师目光颤抖。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这一切，饥渴的听着艾华斯所讲出的诸多秘密。 智慧道途的驱动力正在他灵魂中轰然运转，无穷无尽的好奇与神秘宛如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的磨盘、将他的意志磨成齑粉。 对于智慧道途的超凡者来说，解谜的冲动是不可抗拒的；一个被隐藏起来的真相，其价值远高于生命。 朝闻道，夕死可矣！ “然后……” 艾华斯正要回答。 可就在这时，在巨熊即将扑向伤痕累累的白马之时，时间却突然停滞。 艾华斯的身边出现了三道虚幻的光门，每一扇上面都爬满了藤蔓。 问题也在这时，恰到好处的给出： 【故事的结局应该是什么？】 ——【分裂】？【融合】？【叛变】？ 艾华斯要选什么，答案已然不言而喻。 这三个选项，分别对应着【翼天司分裂成伟哲与至高天】、【恒我与兽主交缠在一起】、【银冕之龙将灾厄魔龙镇压】三种可能。第一幅画与第二幅画有微妙的不同。 如果说第一幅画是“多出来了许多不该存在的东西”，需要人工去剪除的话…… 第二幅画就是有许多模棱两可、哪种都对的说法。需要进行观测与选择、来决定它最终偏向哪个方向。 阿莱斯特的第一个问题应该是答错了。 如果选择“两者皆是”，那么后续的剧情就只能选择通往第一个结局……但好在后面还是扭转了过来，只是不知道这样会掉多少分。但阿莱斯特通过积分胜利应该是没戏了，不过艾华斯这边倒是可以通过积分胜利…… 不过，按这种说法来说……那么第三幅画难道应该是“缺少”了某些东西，需要人为补上吗？ 艾华斯这么想着，选择了【分裂】之门。 他大踏步走入其中，并走到了末尾、毫不犹豫的推开了这扇门。 ——此时，暴风雨已然停歇。 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身披熊皮斗篷、头戴王冠的白马，缓缓踱步于高塔顶端。 此时的它，看起来却仿佛没有之前那般洁白。与那噼啪燃烧着火焰接触的皮毛已然变黑、化为了焦炭般的颜色，一丝一缕的冒着青烟。 它已经成为了“王”。红狐也没有再踩在它的背上，而是环绕在脚边。 “您决定好了吗？” 狐狸开口问道。 白马沉默许久，答道：“我终要去面见【真理】。” 它的声音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清朗如少年，而是变得低沉、沙哑且成熟。 它回过头来，那马嘴之中还有着些许血丝。 ——那是食肉的残渣。 它的瞳孔已然化为了黑红色——黑色的底、红色的如十字准星般的瞳孔。 那正是先前赤熊的眼睛。 “我击败了食肉者，也开始了食肉；击败暴君的人，也成为了暴君；解开的谜团，却成为了另一个谜……万事万物好像都在循环。周而复始，谁也无法摆脱这命运的枷锁……” 白马低声说道：“唯有‘真理’能给予我答案。” “……真理，又在哪里呢？” “只要打开那扇紧闭的门，就能踏入那条无人之河。尽管兽类的本性总让我们抗拒真理，而我必须要得到它，得到……智慧。就如同我得到了力量一样。 “没有智慧，我们迷茫的在地上生活。总会陷入周而复始的循环，唯有接触真理、才能明晰一切。 “我还会回来的，狐狸。你就守在这塔上即可……当我得到真理的那天，我会为所有人解惑。我们为何而战，又为何而活。” 白马如此说道。 此时此刻，另一边。 一条苍老的白狗，正悄无声息的站在一旁、冷冰冰的望着狮子的残骸。 它不知何时侧躺在地，胸腹与嘴边都满是鲜血。 它是中毒而死。 而一只黑色的鼹鼠正在贪婪的咀嚼着它的肝脏。 它回头看向白狗，笑嘻嘻的说道、发出尖锐的声音：“要来一点吗？见者有份——你还有后悔的机会，不是吗？法师？” “不必了，大人。” 老狗冷冷的答道：“我意已决。” “那你应该称呼我为……” 鼹鼠说着话，身体突然融化成了黑泥。 它再度聚合，化为了一只无比巨大的大鹏鸟，一口将那狮子的残骸抛入天空、吞入腹中。 随后，那暗金色的鸟类瞳孔回过头来，冰冷的注视着老狗：“称呼我为‘陛下’。” “不必了。” 老狗答道：“我这一生，只侍奉一位陛下。 “……鳞羽之主大人。” 大鹏鸟冷冰冰的盯着他看了许久，随后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它在天空中发出响彻世界的唳鸣，宣告自己的诞生。 而在远处，身上披着燃烧着的深红色熊皮的白马也抬头望了过来。 它也飞了起来，纯白色的翅膀燃烧着红色的烈焰、拖曳出一道深红色的轨迹，在天空之中宛如太阳一般。 地上的百种兽群抬起头来，望着天边的两位新王。 而此刻的天空已到了黄昏之时。那黄昏时分的太阳恰好被大鹏鸟遮挡在了背后。 下一刻，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光芒，凝聚成了一幅完整的画。 左侧，是遮住了夕阳、仿佛让黑夜提前到来的巨大鹏鸟；右侧，是燃烧着熊熊烈焰，宛如太阳般璀璨发光、照亮了半边天空的白马。地上的百种兽群抬头望天。 那或许是新生之日，也或许是终末之时。 或许是结束的开始，亦或是……开始的结束。 【反叛是无助者的第一把利刃，而诅咒将是最后一把。历史终将循环，一次、两次、三次……没有人可以逃过永恒之环的诅咒。为王者必将死于刀下，以刀杀人者必将为王，这或许是一种悖论，但亦或是一种循环。谁知道呢？莫说那众生，就连那众神也不过是喰血的野兽，彼此为食……】 【——已完成，《动物世界》】 艾华斯与阿莱斯特耳边，响起了这样稚嫩而庄重的声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零二章 还有几个莫里亚蒂？ 当第二幅画完成之时，所有还停留在第二幅画中的人都被传送回了那奇幻走廊之中。 这次他们无需回答问题，因为该选择的时间还没到。 在那三扇门面前，地上浮现出了一个倒计时的标记。 而其中的两扇门都已经变成了画作。 “……《无尽狂宴》与《动物世界》吗。” 艾华斯低声喃喃着：“那第三幅画作，又是什么样的呢？” 他能清晰的看到，第三幅画上面所浮现出的光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它仍旧还在均匀加点，但目前合计选择了三轮答案，第一次是三票满票、可如今却只有五票。 这意味着，确实有两个人已经失去了投票的能力。 ……是因为被石化了吗？ 毕竟根据分配，第三幅画里面应该也有黄昏道途的超凡者。 他是有能力石化其他人的。而在这场鼓励死亡的晋升仪式中，被封印比死亡的后果要严重的多。 也不知道第一幅画中的那个月之子如何了。艾华斯也不知道她最终是被封在了画中，还是封在了外面的走廊里…… 艾华斯一直在这里，等到地上的时钟走完。第三扇门上面的光点骤然明亮，浮现出了新的痕迹。 比起刚才，这里又多了两个光点。 有一个人被解除封印了？还是说又多了一个人？ 如果说是多了一个人，那么那应该就是长公主了。艾华斯没有在第二幅画里面见到她，想必她应该是去第三幅画里面冒险了。 她看起来似乎是活了下来…… 艾华斯松了口气。 虽然那是杀死自己的人——但还是希望她能活得更久吧。 作为第三幅画的基础模板，这幅《与我同在》……假如不出意外的话，艾华斯其实是见过的。 ——那是雅妮斯大师离开阿瓦隆的时候，送给艾华斯与伊莎贝尔的画。由伊莎贝尔起名，这句话更是由艾华斯亲自所说。 而通过这幅画完成的三个方向……《衔尾之环》、《一千年以后》、《再见》的三个结局，却是让艾华斯多少有些不安。 他再次——又从自己的晋升仪式里找到了属于环天司的痕迹。 仿佛总有人在提醒他，他不过是环天司丢弃的一把钥匙。终有一日环天司将会把他找回，用于开启那扇门…… “……见招拆招吧。” 艾华斯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算上这次，这幅画应该已经被选定了四次方向，早就不应该是最初的模样了。 希望能从中多少找到些熟悉的痕迹吧…… 另外一边的阿莱斯特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她在一阵眩晕之中睁开眼睛。 习惯了第二幅画里面的那种童话滤镜，突然回到真实风格的世界，一时之间阿莱斯特还有些适应不了…… “……嗯？”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 阿莱斯特感觉自己突然来到了一个很是熟悉、却又万分陌生的世界—— 她此刻正站在钟楼顶部。 天空之上，阳光明媚。 但比起阿瓦隆那还能看出些许湛蓝色的天空，这里的天空要更显一种浓重的铅灰色。 而在钟楼下方…… 车水马龙。 熟悉而又陌生。 来来往往的汽车飞驰而过，参天般的高楼拔地而起。人行横道上满是密集而有序的人流。 高楼之上、那宛如的镜面般的墙壁不断映出阿莱斯特似乎能听懂、但又有些听不懂的广告——听起来像是阿瓦隆语，但里面混杂了许多鸢尾花以及星锑的单词与方言。 这里是…… “……现代。”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着。 但是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心中情绪激荡。 她的双手下意识握紧栏杆又松开，双手与胳膊情不自禁的颤抖着、随后全身都开始颤抖。她的心脏突然开始异常激烈的跳动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哮喘了一样。等心情稍微平静一些，阿莱斯特深深吸了一口气，力量将金属栏杆骤然扭曲变形—— “【停止】！” 就在这时，一声言灵落下。 它落在阿莱斯特身上，随后自行弹开。 阿莱斯特只感受到了身体有一瞬间的、几乎微不可察的僵硬，那道律法术便凭空消失。 就在这时，一个踩在如同飞盘般无人机上的中年警察突然飞了过来。 “——嘿，女孩！小心，那里很危险！你是怎么上来的？” 他远远便扬声说道，半是劝诫半是警告：“不要站在栏杆旁边，很危险的，容易掉下来——我不管你是哪里的学生，不要以为自己学了点超能力就能当超级英雄了，你还太小了！快回去上学吧！” 阿莱斯特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打扮。 白色的衬衫，棕褐色的格子百褶裙以及深棕色的短西装、以及条纹领带。这看起来确实有点像是哪里的校服…… “……抱歉，先生。” 阿莱斯特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与悸动，装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低声说道：“我心情有点不好……” “唉，你这孩子……” 那警察打扮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踩着轮盘飞了过来：“是失恋了吗？你们这些孩子啊……” 直到这时，他才看到那被阿莱斯特捏弯的金属栏杆，顿时吓了一跳。 但看着阿莱斯特就在旁边乖巧的站着，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他纠结许久，还是问道：“你家长呢？我需要他们的联系电话。” “他们都死了。” 阿莱斯特泫然若泣，轻声答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恶魔与诅咒师杀死了……” “……哦，哦。该死的，哦……抱歉……” 中年男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被噎住，随后磕磕巴巴的道了声歉。 他悬浮在那里，看着阿莱斯特欲言又止。 “……先生，”阿莱斯特抬起头来，眼中似乎有一些真实的泪花，“我有些饿了。能请我吃点东西吗？” “……太贵的可不行，女孩。” 中年男人无奈的说道：“我私房钱可没有多少——这可没法和监察局报销。” “汉堡和汽水就好了，可以吗？” “哦，那当然。” 男人松了口气，显然这也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他抬头看了看天：“也不早了，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好吗？下次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说着，他轻轻将阿莱斯特拉到了自己的飞盘之上。随后便直接带着两人直接飞到了钟楼下方的街道上。 直到接近地面，两人才从飞盘上走了下来。 那飞盘瞬间收缩，化为了一面盾牌、被男人背在了背后。他的背后像是有某种磁吸装置一样，就只是把它往身后一放就粘附在了背上。 阿莱斯特礼貌的轻声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先生？” “你叫我韦伯监察官就好。我一般在红皇后巡区，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可以来监察局找我。除了假期，我一般不在街上就在局里。” 中年男人笑道：“这么礼貌的用语，你是哪里的大小姐吗？哦……抱歉。” 他觉得阿莱斯特说话很有趣，颇有古风、像是那种教导有钱人的古老传承学院的风格。但他这话才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什么。 “没事，我也并不是在孤儿院长大。而是被人收养了……” 阿莱斯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哦？” 韦伯监察官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女孩？” “我叫阿莱斯特。” 阿莱斯特坦然道：“收养我的人……他们姓莫里亚蒂。” “哦，阿莱斯特……等等……哪个莫里亚蒂？” 韦伯监察官顿了顿，却是吓了一跳。 阿莱斯特心中一动。 她停下脚步，歪了歪头试探道：“还有几个莫里亚蒂？”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零三章 一百年以后 韦伯监察官将阿莱斯特带到了附近的老爹汉堡店。 在问清楚了阿莱斯特的姓氏之后，他便明显有些坐立难安。 “……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这些。” 韦伯监察官小声说道，面色显得有些紧张、不断左顾右盼：“这些都是比较便宜的……平民伙食。大小姐您试试看，要是实在接受不了的话……” 那姿态看起来太过可疑。若非是他还穿着这身制服，恐怕会被人认为是什么坏人。 “当然没问题啦，这个就可以了！我又不是没吃过……” 阿莱斯特有些不满——这家伙竟然还想带她去吃点“正经的菜”。 我才不要，我就要喝可乐！ 阿瓦隆这地界的伙食我还能不知道吗？哪怕到了现代，它也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除非你带我去吃鸢尾花菜，那倒应该还行…… 这么想着，在高脚椅子上摇晃着腿的阿莱斯特查看着桌子上插在一次性餐巾纸上的名片。 ——老爹汉堡店，卡美洛最早的现烤汉堡，坚持手工烘焙每一块面包胚、现场煎烤每一块新鲜肉饼！ 地址：新玻璃岛红皇后区韦德新街199号 订餐及联络电话…… ……卡美洛……吗？ 还有，新玻璃岛…… 这手中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卡片触感，让阿莱斯特小心翼翼把玩着它、心中思绪万千。 “您的餐点。” 而在这时，一位金色头发戴着眼镜的女服务员将两个托盘送到了两人面前。 带有冰块与吸管，玻璃杯中冒着寒气的黑色气泡水。 以及被切开成两半，用两根铁签固定着的厚厚汉堡。里面涂满了各种各样的酱料。 阿莱斯特怔怔看着它们，有些怯懦的将它拿起、略带迟缓的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旁边的饮料。 她有些害怕，这东西与自己回忆中一样；却也有些害怕不一样…… 韦伯监察官比阿莱斯特更为紧张的盯着她看。 但眼看着阿莱斯特的眼圈就瞬间红了起来。 “……唉、女孩……小姐……哎呀，您这……” 监察官先生慌张的站了起来。 他甚至顾不上对方那自己招惹不起的身份，便拿着纸巾要去擦拭对方的眼泪。 看到这个比自家女儿还小一些的女孩，在她无声无息流下眼泪的一瞬间，韦伯监察官的心就软了下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原本听说她是莫里亚蒂家族的孩子时，韦伯监察官还以为她是个离家出走的大小姐。 那是护国公艾华斯·莫里亚蒂大人家里的孩子，年龄上来看应该算是他的重孙女。 莫里亚蒂家族有着收养他人孩子来继承家族的传统。那似乎是某种传承，也似乎是某种诅咒……亲生的孩子反而继承不了家业，在成年之后就要剥夺姓氏并搬离宅邸。 昔日艾华斯亲王的孩子也没有逃得掉，已经成为了新的杜·拉克。 那位女王，就是如今的阿莱斯特一世。也正是她上任之后，她的父亲艾华斯亲王才成为了护国公。 而这个孩子……也叫阿莱斯特。 与君主重名并不算奇怪——赫拉斯尔诸国给孩子起名的时候，都喜欢模仿“自己尊重的人”，希望自己的孩子未来能有对方的成就。阿莱斯特曾经是一个相当冷门的名字，但自从有阿莱斯特一世之后，这就不算冷门了。 这意味着，这孩子的父母希望她能够成为像是阿莱斯特女王一样的伟大的人。 而后来，她的父母就被恶魔所杀。 她吃汉堡喝可乐就会哭……显然不是因为它太过好吃或是难吃。 这只能是因为她想到了过去——想到了昔日父母尚存的时候，他们带着还是小女孩的她来这种平民餐厅用餐；亦或是想到了父母刚刚离世，而她被莫里亚蒂家族收养之前，穷困潦倒、连汉堡都吃不起的时候。 “……那群恶魔信徒真是该死！” 韦伯监察官忍不住痛骂着，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我有一个老朋友，他的妻子和儿子女儿也是被恶魔信徒所杀……” 听到这里，阿莱斯特却是抬起头来：“韦伯先生……” “嗯？你说，宝贝。” 韦伯监察官下意识的回应道。 但他话刚出口心中就一个激灵——他意识到自己这回话可能多少有些僭越了。 这可是“第一公民”家的养女……极有可能就是未来莫里亚蒂家族的继承人！ 可没办法，看着阿莱斯特，韦伯监察官总是能想起自己家的女儿。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自己因公殉职，自家的女儿会怎么样？又或者说，那些恶徒要是找到了自家地址，她们又会遭受怎样的报复？ 光是这么想想，他那“想要干监察官到六十岁”的理想就会忍不住动摇。 还好阿莱斯特小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说错了话。 她只是开口，怯生生的问道：“您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闻言，韦伯监察官笑了出来。 “你还是太年轻了，大小姐。” 他敲了敲自己左耳所戴的入耳式耳机，轻快的说道：“想在监察官面前撒谎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这是最新的型号，掺了一点谎言就会报警的。” ——果然如此。阿莱斯特心说。 她故意全部都说实话来防测谎，这显然是有意义的。 身为一名阿瓦隆人，她太清楚这些威权道途的超凡者们对测谎能力的信任度了。 正因如此，她通过反复试探、靠着对方放松警惕后的那些主动泄密，得到了许多关键情报…… 首先就是，阿莱斯特确定了……这个时代，还有恶魔与“恶魔信徒”存在，而且仍旧是阿瓦隆的心腹大患。 ——可是堕天司都没了，哪来的恶魔？ 除非…… 这条世界线上，堕天司根本就没有死。 而同样的，堕天司也不可能升格成了柱神——如果祂成为了柱神，那么“恶魔信徒”就不可能这样人人喊打。 那么，这个世界线上……是蛇父没有自灭？还是说…… ……超越道途的柱神，变成了环天司？ 而且韦伯监察官还说出了“艾华斯·莫里亚蒂”这个名字，他似乎还活着。 那是阿莱斯特自己——或者说，是她的本体、她的主人的名字。 按理来说，艾华斯这个时候早就该升格到梦界了。哪怕不成为柱神，起码也应该是个天司或者柱神使徒，可他却活到了现在……但阿瓦隆却变成了卡美洛。 这到底是几几年？ 这么想着，阿莱斯特突然开口问道：“下下个周日是几号来着？” “下下个周日？” 韦伯监察官闻言愣了一下。 他皱眉思索了一会，随后还是从胸口拿出了手机。 解锁之后，他打开了日历：“下下个周日是……嗯，22号。” “让我看看！” 阿莱斯特说着，从韦伯监察官拿过了手机。 韦伯监察官将手机递了过来——反正他的手机上也没有什么保密的东西，而且他还盯着呢，也不用担心出事。 而且这位大小姐看起来也很有礼貌，不像是那种会把别人的东西摔坏的熊孩子。 果然，阿莱斯特只是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日期，就乖巧的将韦伯的手机还了回去。 ——纵使那东西的触感，让她心神无比激动。 但阿莱斯特知道，时候还不到。 刚刚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今天的时间。 1999年，八月八日。星期日。 这是整整一百年以后的未来。 “……今天是八月八日诶。” 阿莱斯特轻声呢喃着：“您不去过节吗？” 她试探着，看看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日子。 果不其然。 韦伯监察官却只是笑了笑：“我又不是元素师……无限神的节日，我一个监察者去凑什么热闹。” ……“无限神”，元素师。 恍惚之间，阿莱斯特想到了那个情报。 养父所给予自己的……未来曾经被毁灭过的那个情报。 ——环天司曾升格为“嬗变”道途的柱神，无尽之结。 “您的女儿学习的是什么道途？嬗变吗？” “不，我没让她当超凡者，那太累了。” “可是，元素皇帝……” “元素皇帝再强大，那也只有一人。和永世教皇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韦伯监察官摇了摇头：“若是只看着上限，那便不过是自欺欺人。我希望她能成为一名电子工程师……我感觉未来一定在这里。如果她后来想要成为智慧道途或者均衡道途的超凡者，那也随她的便。至少不要和我一样，当个威权狗就好了……哦，这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好吗？” 他原本没打算说这么多的。 但不知为何，他说着说着就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心中的念头就止不住的说了出来。 而阿莱斯特指尖夹着的卡牌悄无声息的消散。 该试探的，也都试探的差不多了。 有些问题，不管他如何回应其实都能拿到答案——因为真正的信息就在问题本身。 阿莱斯特松了口气。 还好……这些监察者还是没有提高对魅惑的抗性，不然可能就要跑路了。 她也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两个人失踪了。 原本阿莱斯特还以为他们是被石化了。 如今看来…… ……他们不会是被监察局的人当成危险分子抓起来了吧？ 因为不能动，所以直接就没法进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零四章 那就都别赢！ 新玻璃岛，红皇后区，监察局内。 被脱到只剩短裤与背心、容貌却仍旧坚毅的中年男人，此刻看上去却有些迷茫。 他一个人坐在六面皆透明的玻璃牢房中间。 那些坚固的玻璃夹层中是一层层银白色的复杂纹路，看起来像是某种极为昂贵的奢侈品。 而在这些光华的压制之下，他体内的超凡之力几乎完全无法调动。 他的双手被束缚在身前，银白色的中空三角将他的手腕锁在一起。从他背后更是垂下四五道如同触手般的藤蔓、竖着一排接在他的后脑与脊椎上，让他自肘部以下的动作完全麻痹。 而在他对面，是几个表情严肃、身着制服的阿瓦隆人。 “——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对方的声音极高，在玻璃牢房中回响震荡着。宛如龙吟般的咆哮声，让中年男人头皮发麻、心脏颤抖，强烈的恐惧感让他止不住的哆嗦着。 但与此刻心中无端浮现的恐惧感不同，中年男子却并没有太过慌张。 他沉默不语，并没有回话。 他的有恃无恐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这些人看起来凶神恶煞，但却并没有丝毫杀意。这与黑鹰那边的情况完全不同。 在面对这种情况时，黑鹰人通常习惯于使用酷刑。 通常来说是两种方法——对于需要保持肢体完整的那些嫌疑犯，他们会将其固定在一个完全不能动弹金属笼子里，再把它放置到黑暗处、或是在阳光下暴晒。 而对于基本证据确凿、可以断定有罪的犯人，则是使用钝锯切割肢体、或是使用一种叫做“膝盖分离器”的刑具来缓慢的夹碎对方的膝盖。这一方面算是逼供、另一方面也属于“提前惩罚”。 男人被抓捕的时候，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受酷刑的心理准备。 可他很快就发现……这些人太过软弱。别说是重刑、酷刑，他们甚至不敢殴打自己——缠满兽皮的拳头或是鞭子都是很好的工具，并不会给人造成什么重伤。 这种程度的伤势，只需要一瓶最便宜的治疗轻伤药水就能治愈，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于是男人顿时就安下了心。 既然他们这么讲“规矩”，那陪他们玩玩倒也无妨。 他所在的这个地方，应该是这个国家的审讯室。 虽然他确实难以逃脱……可反过来说，这里也足够安全。其他晋升者如果想要杀他，至少也要直接冲进来强行杀死他——而那就意味着他们要与这个类似阿瓦隆的国家正面对抗。 对于一场晋升仪式来说，这样做风险实在太大。 ——哪怕他们必须杀人，也一定要优先杀死那些更好被杀死的人。 而那样的话，就有可能也像是他们一样被抓进来……甚至有可能会因为拒捕而被当场杀死！ ……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他已经因为被抓到这里，而错过了整整三次答题的机会。他的积分可想而知，应该是所有人里面最低的，想要完成这幅画也很难。 既然他已经不可能获胜，那不如先留在这里，看看其他人是怎么输的。反正这次晋升仪式是允许投降的…… 假如他侥幸活到还剩最后三人，这时剩余两人触发了特殊胜利条件、必须过来杀死他的话，说不定会被这里的守卫杀死。 这个时候他再投降，那不是纯赚！ 恶心了对手一波，然后安全离开。虽然也要接受失败惩罚，但总比死在这里或者残疾要好…… 见战士始终沉默不语，对方一拍桌子：“姓名！” “灰隼，你问过三次了。” “真名呢？” “忘了。” “胡扯！” 对方震怒。 灰隼有些无奈：“那我能说些什么？这是一场晋升仪式，你们不过是一群被捏造的灵魂？” 而果不其然，对方完全没有听到这句话。 “你是哪里人？” “我来自……黑鹰公国。” “你怎么入境的？” “我来参加晋升仪式，”灰隼诚恳的说道，“我这话也说过两遍。” “说话！”当他说实话，对方又听不到了。“……我是偷渡来的。” 灰隼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心很累，顺畅的说出了对方希望听到的东西。 假如早知道这些人这么麻烦，他根本不可能主动偷袭“酸酒”。 在进行过第一次选择，也就是“你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这个问题过后，他就遇到了酸酒。 那家伙是个律法师——他想要与灰隼立约，互不攻击、互不迫害、互相帮助、互相保护，结成临时盟友的关系。威权道途的律法师在第四能级之后，确实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写一个临时契约，对双方的行为进行约束…… 然而灰隼信不过酸酒。 酸酒可是最后进入仪式的人，姑且不提这样的盟友实在太弱，就算他们两个结盟、也完全无法对抗前三中的任何一个——灰隼有着特殊的能力，能够敏锐的判断对方的威胁度。而这次晋升仪式的前三名和后面完全不是一个强度，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能把剩下的人全部杀穿的程度。 幸好这次仪式不是那种不死不休的血腥战场，他才反而有机会。 可这次仪式能够活到最后并获胜的只有两人。 假如和酸酒绑死在一起的话，就意味着剩下的人全部都是敌人。那样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反而是走单的话，更有可能在前三彼此厮杀的情况下蹲到一个名额。 可如果把酸酒放走，让他与前三中的任何一人结盟，都有可能压倒剩余两人。律法师的麻烦程度实在太高，只要他在一个其他人不能立刻干涉到的位置，他能够将至少三个同能级的人控到动弹不得。 再加上对方是律法师，而灰隼完全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文。里面完全有可能在某一条不起眼的条约里面就混杂了针对他的束缚。哪怕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也根本不敢签竞争对手的合同。 ——所以灰隼就在假装看合同的时候，突然偷袭杀死了酸酒。 作为一名剑圣……在已经接近律法师三米以内的情况下，哪怕酸酒还在警惕他也没有用。 灰隼只用两招就轻易干掉了酸酒。 甚至没有用剑——他并指成刀，那便是他的剑。 第一“剑”先手将酸酒的嘴巴撕裂，先让他沉默并失去言灵能力；第二“剑”直接瞄准了喉咙，穿透了他用来格挡的右臂，直接将他的头颅连同半截小臂斩断！ 他立刻搜索对方尸体、清理血迹并离开了现场。 可不知为何，不管他怎么躲藏、身后的追击者却都甩不掉。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美之道途的超凡者监视了一样。可是他反复确认过，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任何能触发美之道途监视的雕塑或是画作——凡是有可能有的，都已经被他完全摧毁了。 结果不到十分钟，他就被六十多个人按住了。 六十多个第三能级的监察者，还有几个处于重重保护下第四能级的律法师。 ……没办法，这个城市的超凡者部队装备实在太过先进。 他们能够依托于某种装置高速飞行——还能制造一种简易护盾。那能抵挡一次攻击的护盾，也对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虽然那护盾对他来说过于脆弱，只需一次肘击就能击碎…… 可他但凡手里有一把刀，都能试试突围！ 他们的枪械并非是射出那脆弱的、能被自己的躯体直接豁免的弹丸。那枪械似乎融合了道途之力，能够持续射出一种让他的力量变得虚弱的银色光线；还有一种抛射出去，就能自动弹出令人躯体麻痹的银色光芒触手的捕网。 他甚至没有看到狮鹫军团、那几个律法师也没有动手，居然就被一群第三能级的监察者给抓住了！ 这次晋升仪式的护卫力量太强了吧！ 而且，他明明是在没人的地方杀的人，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但也没事。 灰隼心情平复之后就选择了认栽。 换位思考——既然他打不过，其他人肯定也打不过。他可是战士，最为擅长战斗的职业。 也是他太过傲慢了……在第一次选择的时候，他其实是有机会跳到前面两幅画里的。 但因为第三幅画的积分太高，所以他想要试试完成这幅画。哪怕死在这里，只要能完成这幅画，六千分的积分也足够他复活并获胜了。 ——那个时候他没有逃走，后来就没有机会了。 结果听到了灰隼的话，对方却开口问道：“你还有其他同伙吗？” 灰隼顿时眼睛一亮。 等等，莫非…… “有！有的！” 他立刻开口：“如果我把他们供出来，我能减刑吗？” 灰隼感觉自己找到了这次晋升仪式的诀窍—— 既然这座城市的护卫力量这么强、这里的规矩又这么奇怪……那就让其他来到这幅画的晋升者也都一起来试试看！ ——既然我赢不了，那就都别想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零五章 提前退场的拉西米教授 拉西米教授再度叹了口气。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堂堂通灵塔教授，居然有朝一日会因为偷窃尸体而被抓起来…… ——身为“冥界行者”，他的职业能力在晋升仪式中直接无法使用。因为这里本身就是梦界，他没法通过入梦来获得优势。 那么他就只能利用基础职业，也就是死灵法师的超凡技艺进行战斗。 身为死灵法师，他又该做什么呢？ 那自然是去翻点尸体…… ……那不然呢？就靠只有辅助能力的保存术与石化术来战斗吗？ 然而这座科技颇为先进的城市，葬礼传承却也颇为完善。 拉西米教授用寻灵术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野生的灵体与未举行过葬礼就下葬的尸体。 ——他大概意识到，这里并不是某个虚造的都市。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是阿瓦隆的“未来”。在人类国家中，唯有阿瓦隆才可能有这种密度的主教覆盖，而街上的人们基本上说话也都有点阿瓦隆味。 他没办法，只能去医院找点新鲜的尸骸。 要说这城市里哪里一定有刚死不久、尚未举行过葬礼的新鲜尸体，直接去人流量最大的医院就好了。 于是拉西米教授就潜入了这座城市里最大的医院。 或许是因为这个城市里面的人口太多——它甚至比莱比锡的人口还多——所以医院里面也满满的都是人。毕竟光靠这个城市驻扎主教的数量，他们每天恢复的法力根本不足以治好所有人。 拉西米教授在太平间里面发现了大量的尸体，顿时精神一震。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啊！ 他使用死灵法术，将那些尸体中的灵魂抽了出来，化为自己的灵体护卫。 可当拉西米教授才做到第六个的时候，突然就被人抓住了。 那抓捕他的队伍，规模极为惊人—— 光是第四能级的仲裁官就出动了至少六位，从他们的阵型来看、至少还有一位“大字头”的大人物亲临现场，甚至还有一位红衣大主教在旁边看护。外面还有少说二十位第四能级的律法师全程护送——他的施法能力见面就被死死封印，浑身打满了银色的符文。 拉西米教授甚至全程没有反抗分毫。 他的第一反应是——我用的这个身份，莫非是什么通缉犯吗？ ……我不就偷几个普通人的尸体吗？ 这是犯了什么天条吗？ 拉西米教授敢发誓，他所转化的那些尸体里面，连一具超凡者的尸体都没有！ 它们能够化为灵体护卫，完全是因为他赋予了对方黄昏之力。 ——就算我犯了偷窃尸体罪，但这种规模是不是也太离谱了点！ 他甚至没有被关押到监察局的审讯室。 而是直接被关入了督察院。中间重重转运、重兵押送，甚至让他错过了好几次选择。 虽然对阿瓦隆了解不多，但拉西米教授还是知道的……督察院并不是常规治安部门，它类似于星锑的“密室”，属于一个间谍与反间谍部门。 ……我怎么就成间谍了？ 拉西米教授很是有些不服。 但等他被审讯的时候，他突然就懂了—— “在银冕之龙的注视下，你所说的一切谎言都将无所遁形。奥德瓦尔·拉西米，是谁指使你亵渎前任财务大臣的尸体的？你偷窃他的尸体是要做什么？” 银白色的真实之火已然点亮，面目威严的大守护者表情严肃的发问道。 那一瞬间，拉西米教授就绷不住了。 “——你们的大臣怎么是普通人啊？他的尸体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啊？” 你们有毒啊！ 这种大人物，不应该死在自己宅邸或者教会里吗？！ 医院能有个锤子用啊！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老老实实回答——你为什么使用死灵法术亵渎前任财务大臣的尸体？你偷窃他的尸体是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在那里，我只是想要做点死灵防身……也没有任何人指使我……” 拉西米教授不认识真实之火，但猜到了那盏灯火的作用，于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我甚至没有去碰超凡者的尸体，只是打算随便找几个平民的尸体……我甚至不认识这位财务大臣……我只是找不到尸体了，想着医院里或许有……” 真实之火显示他的话全部都是真实的。 那一瞬间，严苛的氛围顿时放松了许多，连审讯的大守护者也松了口气、身体忍不住放松的后仰。 很显然，偷窃尸体与试图操控大臣——甚至还是财务大臣的尸体，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你是通灵塔的人？” 大守护者语气软了一些，上下打量了一下拉西米教授：“通灵塔的老师？” ……通灵塔？ 阿瓦隆也有通灵塔？ 还是说通灵塔搬到阿瓦隆了？ “嗯，教授。” 拉西米有些惊讶，但还是强调道：“我不知道……那里面有大臣的尸体。我愿意道歉与赔偿，所以，能先把我放了吗？我还有点事……” “恐怕不行，拉西米教授。” 大守护者很遗憾的摇了摇头：“我们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审查——听您的口音，是红堡人？” ……红堡？ 闻言，拉西米怔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发生了抽动。他有些想笑，但又有些想哭。 他的五官像是小丑般扭曲着，但最后又渐渐恢复平静。 拉西米摇了摇头，强调道：“我是星锑人。” “哦……”大守护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书记把这句话记了下来：“所以你来到卡美洛，是希望让前星锑复国吗？” “……不。” 拉西米教授沉默些许：“既然星锑已经灭亡……那就这样吧。 “我或许能让一具死去的尸体再度活动起来，但不可能让一个死去的国家再度复生。” 他面前的真实之火全程没有异常。 “明白了。” 大守护者点了点头，随后起身：“以防万一，之后还需要给您做一个检测——我们不能接受血奴在境内长期停留，请配合一下。至于尸体的问题，我们将其视为尸体盗窃罪。之后罚单会发往通灵塔，洛雷校长过目后再决定是否对您进行相应的行政处罚。 “顺便一提，我希望这件事之后，你能对家属道歉。” “好的。没问题。” 拉西米教授点头，目送大守护者拿着真实之火离开。 大守护者在门口，回过头来：“哦，对了…… “我知道，通灵塔的尸体配给确实少了些。但还请谅解——能接受死后捐助尸体的热心市民本就不多。我能理解你的行为，但你的行为本身会让人们对死灵法师更加抵触。名声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您说对吗？” 说罢，大守护者就推门离开了。 紧接着其他人也都依次离开，而最后一人离开时、还给他接了一杯温水放到桌前。 拉西米教授盯着那杯水，沉默许久。 突然，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地震了？ 不，不对…… 他意识到，是自己的梦境在变得稀薄。 自己的晋升仪式不再稳固——正在被人从外面唤醒！ 于是早有准备的拉西米教授立刻举起被拷着的双手，高声说道：“我认输、我弃权！” 大约两三秒过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可以，我接受。” 下一刻，他的梦境终于坍塌瓦解。 他骤然从现实中惊醒过来，身体紧绷。 血珊瑚正坐在床边，用一根针深深刺入到他的小指的指甲缝中——这是在对身体造成最小伤害的情况下，最为迅猛的唤醒手段。 “如何？” 血珊瑚眉头紧皱，放下他的手来：“希望你那边的消息是不太顺利——” “确、确实……” 拉西米教授缓缓说着，强烈恶心、呕吐感袭上心头。 随即是剧烈的、钻心的痛苦！ 从晋升仪式中主动认输，总比强行脱离梦境要好。后者没有特殊对策的话，至少也是重伤起步、甚至有可能因此死亡。 然而接受失败惩罚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他的皮肤骤然隆起。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尖锥一样的小帐篷，像是有一根无形的锥子从中刺出一般！ 他的皮肤破碎并浸出鲜血，而更脆弱的眼睛、鼻孔与耳朵都开始流血。 体内的肌肉之中仿佛有蠕虫在爬，肉眼可见的看到他身体的血肉正在蠕动。 而在这时，血珊瑚给他喂下了一瓶药水、随后强行让他仰起头来，并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强行给他送服。 在那瓶药的治疗、以及脖颈处的镇痛作用中，拉西米教授快速平静了下来。 他像是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瘦了至少两圈。眼神之中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但好歹是，活了下来。 “我布置了静音结界，不会引来追兵的。” 血珊瑚安抚道：“追兵可能再有一两个小时就到了，我不得不把你叫醒——还好我们准备了还魂合剂。只是可惜……浪费了宝贵的还魂药。” ……其实再有俩小时的话，说不定我就成功了。 原本拉西米教授想这么说的。 但他想了想自己的积分，还是觉得别吹牛逼了。 ——这次晋升非常冒险，因为追兵随时可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可也没办法。 大家都是第四能级，根本拉不开差距……何况对方人数众多。只有他们中的一人晋升完毕，才能彻底脱离危险。 还好血珊瑚走的时候带上了一瓶珍贵的还魂合剂，它可以专门用于治疗强行从晋升仪式中清醒、或是晋升失败但并没有死亡时对灵魂造成的伤害。 那是红相的私藏，原本是打算在狙击阿瓦隆的老梅格时用的，结果没用上。所以就放在了她这里——而跑路的时候，当然是要把值钱的东西全部带上。 虽然这瓶药能在五升六的仪式中保命，但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追兵随时会到，拉西米教授只能尝试强行晋升——如果来不及必须强行唤醒、或者来得及但是要输，至少用药能保一命。一旦成功，他们有了第五能级的超凡者，立刻就能回头反杀那些第四能级的月之子追捕者。 “至少比被人从睡梦中干掉，等到晋升仪式结束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死了要强……” 拉西米教授叹了口气：“谢谢你，血珊瑚。你居然真的会给我用……” “……毕竟你要是死了，我也得死嘛。” 血珊瑚有些无奈：“月之子在海上可没法自由行动……只能靠你凿穿他们的船了。” “嗯，交给我吧。你保护好我们的船就好。” 拉西米教授点了点头。 只是，可惜…… “……我还想再看看那个未来的。” 拉西米教授总感觉那个未来非常重要。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咬了咬牙，抓住了血珊瑚的胳膊：“听着，我随时可能会忘掉梦里发生的事。你先准备仪式，我把记住的事情跟你说一遍、你听着就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零六章 恐怖之王从天而降 等阿莱斯特吃饱喝足之后，韦伯监察官便打算护送这位令人肝颤的大小姐回家。 ——毕竟以阿莱斯特的身份，要是从他手边离开之后出了事……那追究起来，他可就要出大事了。 他完全负不起这个责任。不光是他负不了这个责，就算把他的上司、上司的上司都拉出来都不够填坑的…… 人至中年，还是求稳为主。 为了防止中间出事，韦伯监察官甚至打电话从局里调了一辆车与司机，将阿莱斯特安置其中。 阿莱斯特眯着眼睛蜷缩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同样坐在后座的韦伯监察官闲聊着。 “你听说过吗？” 韦伯监察官一边按着手机，一边随口说道：“那些恶魔信徒们说的那个末日预言。” “末日预言？” 阿莱斯特思索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可能听过吧，但我没怎么在意……什么预言？” “说是1999年7月，会有一个恐怖之王从天而降……后面的我没记住。总之就是，接下来有一个神会以幸福的名义统治世界。上个月的时候，卡美洛这边有的地方还挺混乱的，还有不少人做了抗灾准备呢。” “……以幸福的名义统治世界，这和世界末日有什么关系？” 阿莱斯特有些迷茫：“幸福不好吗？既然都统治世界了，那不是说明世界会继续下去吗？” “不知道，管他呢——那些恶魔信徒发疯也不是这么一年两年。反正七月已经过去了。” 韦伯监察官轻快的笑着：“现在都已经八月了，不也一样没见到那个‘恐怖之王’在哪吗？或许只是他们编出来的……”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传来了异常波动。 一阵无形的冲击波席卷而至，街道上所有的树木刷拉一声发出整齐而剧烈的噪声。 所有的电器刹那之间全部故障，连韦伯监察官手机也是屏幕一黑。有些车子的速度骤然减缓，街道上的红绿灯全部故障——要么全亮要么全灭，街头上电子荧幕的广告牌一阵阵的发花。 阿莱斯特一瞬间直起了背来。 别人或许感受不到……但是她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超越之力穿透脊背。 她止不住的哆嗦起来，在车上微微抽搐着——那种感觉类似于按到了麻筋，一阵阵温热、发麻、令人难受的电流感刹那间传遍四肢末端。 那是……什么东西？ 阿莱斯特顿时睁大了眼。 这种感觉，她并非没有体验过—— 无论是宴天司亦或是冬天司的升格，都出现过这种波及整个世界的特异之象。 是某位天司升格了吗？ 但似乎也不对…… 除却这种无形冲击波所带来的“世界级电子故障”，也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 ——难不成还是什么“Bug天司”升格了吗？ 可就在这时，整个世界却突然时停。 在车上看到那个问题的瞬间，阿莱斯特瞳孔一缩。 她一把打开车门，直接走了下来。 问题是这样的：“恐怖之王是谁？” ——“无尽之结”、“堕天司”、“影天司”。 一位柱神，两位天司。 刹那之间，先前所有的违和感，瞬间袭上心头。 阿莱斯特记得很清楚…… 养父曾经跟艾华斯说过，未来的“嬗变”之道途，是环天司通过衔尾之环仪式夺取了堕天司的力量。超越道途的恶魔瓦解再生，其力量与妖精国度融合、化为六大元素之灵……“元素师”并非是操控元素之力的法师，而更接近于侍奉或号令元素之灵的萨满。——那些元素之灵，实际上还是那些恶魔；元素师也仍旧还是恶魔学者，只不过他们所研究的不再是恶魔学、而是元素学。 这就好比是公司换了一批高层，新领导落地之后就先开了一批人。 随后公司转换了运营方向，把之前规矩与项目都废除。员工还是那批员工、客户还是那批客户，但是大家重新做起。 因为新领导自带大量注资，公司的情况立刻就好了起来，业绩要求也不再那么严格……所以落实到着一起好了起来。 然后新领导就又从自己以前的公司调来了一批中层领导——也就是第四能级及以上的炼金术师们，再靠着新福利招了一批被吸引过来的全新员工。也就是从零开始学习元素师超凡技艺的新人。 可如今…… 韦伯监察官说了好几次，“恶魔信徒”仍旧存在且棘手。并且他们的名字变成了恶魔信徒，而不是恶魔学者——这意味着堕天司仍旧存在、并且已经公开了祂的恶魔信仰。 不再像是蛇父在位时一样，暗中收集灵魂、培育恶魔学者，而是直接公开传教！ 并且这个世界还存在与永世教皇同等级的“元素皇帝”……那也就是说，他们都是第六能级。 第六能级就是没有人可以抵达的极限，说明这个世界并没有经历过衔尾之环仪式。 但堕天司没死的话，元素师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呢？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悖论——这些都是阿莱斯特与韦伯监察官聊天时敲出来的情报。 比如说，阿瓦隆变成了卡美洛，玻璃岛变成了新玻璃岛。这个在另一条世界线上，是因为影天司的摧残。 在这条世界线上，伊莎贝尔献祭了自己爱之道途的灵魂，以及自己爱人与生育的能力，才让阿瓦隆干涸受诅的土地复活。 可在这条世界线上，伊莎贝尔已经与艾华斯有不止一个孩子——而第一个孩子、如今卡美洛女王的名字，甚至还叫阿莱斯特！ ——可是，这是阿莱斯特与伊莎贝尔的约定！ 因为阿莱斯特不想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伊莎贝尔打算用这种方式永远铭记阿莱斯特。换句话来说，首先伊莎贝尔得知道阿莱斯特、并且阿莱斯特还会恐惧于自己的消失。 换句话来说，首先阿莱斯特要与艾华斯切成两个人，伊莎贝尔才有可能将阿莱斯特作为自己长子或是长女的名字…… 阿莱斯特的大脑一瞬间烧成了浆糊。 “……我该，选择什么？”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着。 此时此刻，灵体状态的艾华斯就坐在副驾驶，看向了那三扇门。 艾华斯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这不止一条世界线的可能。而是多条世界线混在了一起……” 与阿莱斯特不同，视野更广、行动更方便的他已经明白了。 因为不知道“监控”这种东西的存在……那些晋升者们仍旧仗着自己的能力与过去的经验肆意妄为。结果死的死、被逮捕的被逮捕，他们几乎都没有怎么选择。 这已经是第五问，进度条已经超过一半了。 可这幅画却几乎还没有动过……它到现在为止，都是三条线并行的！ “选择某些东西，否定某些东西……” 艾华斯定定看向了“无尽之结”的选项。 如果凭借本心，他会选择这个。 被算计了这么久，他要是没点脾气就怪了——哪怕对方算是自己的半身、甚至算是自己的本体，那也不妨碍他想要夺走自己的身体。 那就是货真价实的敌人。你死我活，别无他选。 ……可是引入柱神作为一个敌人，会不会有点太离谱了？ 为了阿莱斯特，以及其他晋升者的安全考虑……还是选择最正确的那个答案吧。 于是艾华斯就走进了属于“堕天司”的那扇门。 “……没什么好怕的。” 阿莱斯特则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走进了“无尽之结”那扇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零七章 距世界末日还有一天 这次，能够选择的人就明显多了起来。 除却灵魂状态的“酸酒”、以及从第一幅画过去的长公主之外，又瞬间新增了灵魂状态的艾华斯与老法师，还有仍旧活着的阿莱斯特、以及那条忠诚的“老狗”拉罗。 能投票的人已经提升到了六位。其中有一半都是灵魂体。 这一次直接增加了五个点，其中一个角闪闪发光。而那钢铁质地的大门也终于有了变化——它上面浮现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用手去触碰能感受到一种类似角质层的触感。 那道沟壑是暗金色的，像是某种动物的爪痕、又像是人体皮肤破损后结的痂。 “这幅画的剧情终于推动了起来……” 艾华斯舒了口气：“也还好他们不太熟悉现代社会的规则，没有让我们错过太多情报……” 稍微点数一下，如今的活人也已经悄无声息的死到了只剩下了四人——或者五人。 因为第一幅画已经无法进入、也无法离开。所以也不清楚，那个仍旧被石化在里面的月之子，究竟是算活着、亦或是永久封印。 如果她不占用生者名额、但是也没有灵魂能出来投票的话……还活着的人就已经只剩下了四个。 长公主、拉罗、阿莱斯特，还有那个被抓起来的战士。只要再死一个人，特殊胜利条件“三选一”就要被触发了。 ……很离谱。 仔细一看，实力前三已经死了两个。 反倒是最开始不被看好的长公主派系……两人都活到了决赛圈。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复活啊……” 艾华斯有些无奈。 ……因为根据他的推算，这次他甚至有比较小的可能复活不了。 【罪孽缠身】的复活，必须在接受诅咒的那三分钟内杀死凶手才有可能完成。 阿莱斯特想要复活艾华斯，就必须精确杀死长公主。 可是拉罗心怀死志，极有可能会主动挡刀——只要阿莱斯特杀错了人，诅咒时间很容易就会被拖过去。 而且老法师作为智慧道途，他已经完全理解了晋升仪式的游戏规则。虽然阿莱斯特不是在诅咒期间被杀死的话，他就无法复活……但他完全有可能会同步诅咒阿莱斯特，来削弱对方的实力、来防止艾华斯复活。 艾华斯本就强大，而且还是奉献道途的辅助职业。一旦他带着从灵魂状态下收集到的情报复活，那么他与阿莱斯特就必然会包揽前两名。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老法师一定会不断阻止阿莱斯特。 因为他知道，他的积分大概率不会比艾华斯高。 艾华斯能凑一个【神圣复活】的条件，可是他就必须通过害死阿莱斯特来复活，否则他就必死无疑……想投降弃权都没有机会。但他也不会让阿莱斯特意识到这件事。 一旦阿莱斯特弃权、或是采取保守策略只想活到最后而避战并放弃复活艾华斯，那么鹈鹕就不可能再复活了。所以他一次都没有诅咒阿莱斯特，就是为了不被她发现……一直在暗中蛰伏、等待着那次机会。 但就算积分不是最高……导致自己真死了，其实艾华斯也不是很怕。 ——因为他还有一个复活币。 那是来自鳞羽之主的赠予。 虽然这次复活机会原本想要留着打堕天司……但其实提前用了也无所谓。 甚至真死了都没事——他还可以把这次复活机会留给阿莱斯特。 阿莱斯特有着和艾华斯一模一样的记忆，因此艾华斯的家人朋友阿莱斯特也能代为照顾。至于未来的灭世危机……反正大罪学者这个职业是绑死在超越道途上的，只不过是少了高等神术而已。 如果能够活下来，那一切皆大欢喜；可如果说奉献道途与超越道途的自己必须死去一个，艾华斯希望那只能是自己。 为了阿莱斯特，他愿意去死；而为了这个世界，阿莱斯特必须活。 “……希望能顺利打赢复活赛吧。” 艾华斯叹了口气，但还是做好了最差的心理准备。 毕竟这里的每个人……哦，除了那个战士他不太熟之外，其他人都有着不能死去的理由。 而被困在教国的艾华斯，看着阿莱斯特在星锑的活跃……他也会感觉到羡慕与迷茫。 羡慕在阿莱斯特能够做这么多他想要做的事，而迷茫在……艾华斯不知道现在有什么事，是只有自己才能做的。 那种感觉，他是如此的熟悉…… 就像是很小的时候，在那场摧毁艾华斯童年的地震尚未发生之时……放学以后，看着其他的玩伴们笑着打闹，而他却只能在家中读书、学习。 虽然他的家人都很开明，等他的作业写完之后，父亲会陪他一起打那种插着盗版卡带的游戏机、他的祖父也会在钓完鱼后回来拉着他下棋……可与家人一起玩的感觉，与同朋友们一起玩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他或许并不是想要和那些人一起玩一些无聊的追逐打闹、或是角色扮演。仅仅只是想要“和他们在一起”而已。 或者说，是恐惧于自己被朋友抛下……玩什么无所谓。 艾华斯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忘记自己。他是如此恐惧着被人忘却，为此他愿意无偿帮助他人——哪怕成为一个好用的工具人也好，只要有人在用到他的时候能想起艾华斯、能在艾华斯不在的时候仍旧怀念他，他也就能满足了。 ——除了在这里，在纯白圣女完全净化凝珀痕迹前暂代教皇，搁这给精灵们当电池之外，艾华斯竟然不知道有什么事是必须自己才能做的。 或许……比起自己，长公主对这个时代更有价值吧。她或许能改变整个星锑……而心怀死志的拉罗也是一个真正的汉子、铁血的星锑人。 除却牧养法……除却成为一名“牧者”之外，身为奉献者的他还有什么价值呢？ 抚摸着这扇大门，迷茫的艾华斯轻声呢喃着：“请给我些启示吧，司烛……” 下定决心，艾华斯推开了大门。 ——随后，他便突然睁大了双眼。 只见那原本湛蓝色的天空之上，此刻已然化为了一半深红、一半深紫。 宛如夕阳余晖般的美丽景色，映于天际。 这座繁荣的城市——卡美洛的王都，如今不知何时已然化为废墟，如同被某种力量轰炸过一般！ 但街上也看不到什么敌人，倒是能看到许多人都在努力重建家园。 而无比混乱的超越之力……或者说嬗变之力形成了元素紊流，让周围显出了各种各样的异象。 这片树上的叶子覆盖了一层霜迹，那片灌木丛则被烧的焦黑—— 街头上原本放映广告的大屏幕此刻也都暗淡了下来。 上面用最原始的手段——挂着大量写满字的布条。 【如果您发现恶魔信徒、末日教徒等的踪迹，请及时汇报监察局！】 【救灾紧急联系中心：xxx……】 【第三期避难所正在建造中，预期还有“3”天可以使用！】 …… 而终于，艾华斯从其中一个布条上找到了他此刻最想要的情报。 也就是此时的具体时间—— 【1999年12月30日，星期四】 距离世界末日还有一天。 “……怎么回事？！” 艾华斯骤然睁大了眼睛。 那毫无疑问，正是环天司——或者说无尽之结的力量！ 他明明选的应该是堕天司—— 因为从刚刚那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艾华斯基本上就已经知道了其中两个结局预示着什么。 按照先前的推测，第三幅画的规则应该是“根据选择去增加一些东西”，来让这幅画有机会契合最终的选择。 虽然《再见》语焉不详，不知道指代的是什么。 但《衔尾之环》，明显是指代在1999年末日降临时，世界重启、回到了琥珀元年。轮回重新开始……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循环结局。 至于《一千年以后》，应该就是好结局了。而要抵达这个结局，就必须突破“末日”、打破轮回……那极有可能要面对成为敌人的无尽之结。 对于他们所在的1899年来说，1999年是一百年以后。如果能到一千年以后，抵达2899年……那么就意味着末日危机已经解决了。 如果这是游戏，那么艾华斯一定会去打那个最难结局。 可是这里是现实，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他人与自己的生命。 其中最简单的那个结局，应该就是堕天司降临触发的。 只需要触发轮回结局即可，反正这次也只不过是一种预演……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让更多人活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对吗？” 一个声音突然从艾华斯背后响起。 艾华斯顿时一惊，回过头来。 ——他看到了…… 另一个自己。 虽然长相与气质都无比接近，但却比艾华斯更为阳刚、更加坚毅。 他身上裹挟着元素之力，头上戴着镶嵌有四色宝石的纯白王冠。 “是的，”另一个“艾华斯”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零八章 无尽之结艾世平 灵魂状态下的艾华斯表情严肃了起来。 他打量着眼前的“艾华斯”。 灿金色的短发宛如火焰般向上凌乱的竖起，双眼内部有宛如烟气般流动着的紫红色辉光。他赤着上半身，有着清晰可见的肌肉群，皮肤也是接近咖啡色的小麦色。 他的皮肤上有着大量的银色符文，交叠勾勒出给人以强烈神秘感的法阵与奇异的符文密语。它们吞吐着空气中满溢的元素之力，不断吸入或是吐出青、红、白、黄四色辉光。这些辉光在那个“艾华斯”的背后构成了一道由流转着的四色光辉所构成的巨大光轮。 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要形容的话，那便是“煌煌神威”。 比起艾华斯那白皙如玉的皮肤，以及虽然能看到些许肌肉起伏、但需要用手去触碰才能感受到肌肉的勾勒完全不同。 眼前这个“艾华斯”就给人一种“徒手几拳就能打死人”的感觉。 ……比起这幅画里面所存在的“年迈的艾华斯”，艾华斯更愿意相信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另一个人。 “环天司……”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我终于见到你了。” 将艾华斯搅入迷局、让他成为诸多阴谋诡计支点的元凶，衔尾之环仪式的开发与策划，导致诸多灭世危机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打算吞噬艾华斯存在的神明……真正的穿越者，艾世平。 连艾华斯珍贵的前世记忆与名字都一并夺走……亦或者说，就没有给他留下。 而某种意义上，祂甚至还算是艾华斯的本体与创造者。 至今为止，环天司只是以只言片语谜语人的身份出现。 突然接触到人格化的环天司，艾华斯有些猝不及防。 原本艾华斯还以为，自己会在击败堕天司、击败灾厄魔龙……甚至击败养父之后，才会遇到这个家伙。祂应该就站在那阴暗的宫殿之中，等待着自己的挑战、作为一个宿命之中必须面对的对手，决定彼此的生死存亡…… 可如今，祂却出现的这么早。 早到艾华斯毫无预备，甚至没有情绪的酝酿…… “其实你现在应该叫我无尽之结，”艾世平笑着，倒是显得很是亲和，“但环天司也行，随你……” 祂退后半步打量着艾华斯，就像是在欣赏自己最为完美的作品一样。 “这个时机很不好找啊。” 环天司感叹着：“只有在你的超越之魂分离出去的情况下，你才会安心听我讲话。可教国那边我又不好降临，只能在梦界等你过来了……” “……也就是说，”艾华斯眉头微微紧皱，“因为我死了，所以你才会来到我面前吗？” “你和阿莱斯特有一个死掉，我就会来。你们总得分开才行……要是见到阿莱斯特向我发起攻击，你也会跟着一起来的吧？那可就不好了。” 环天司笑眯眯的说道：“这哈基米啊，要是发疯咬人了，那就是键帽啊。” 艾华斯听不懂祂说的是什么，但也能敏锐的感觉到不是什么好话。 他眉头紧皱，但又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在没有遇到阿莱斯特的情况下，他确实有耐心听环天司说话，也确实充满了好奇。 “……你到底想做什么？夺走我的身体，然后升格成衔尾之环吗？” 艾华斯反问道：“无尽之结就不行吗？” “开什么玩笑。你不会觉得自己很特殊吧？” 环天司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虽然温和又耐心、但言语之中却有一种无法遮蔽的傲慢与淡漠：“我要成就衔尾之环，根本用不到你。你甚至连‘艾华斯’这个名字都不了解是什么意思。 “听好了，艾华斯——我是你的牧者。无论是你还是阿莱斯特，从最开始就是我分离出去的一部分。你只不过是忘记了太多东西，所以产生了自我意识……因此如果有朝一日我需要补完自己，那也不是‘夺走你的身体’，而是收回属于我的财产。” “那如果，”艾华斯沉声道，“最终的结局，是……我把你吃掉呢？” “……呵。” 环天司笑了笑，完全不在意：“真能做到的话，你随意。牧养法也只是一座桥梁，它不是目的。以谁的意识为主体，是仍旧肉体凡胎的凡人才会纠结的东西。只要死过一次，你就知道这根本不重要。这种事就像是一本的简介……虽然也很重要，但没有也未必不能看，最关键的还是内容。 “当你成为了我，你最终也会选择和我一样的做法。我了解你，就如同我了解我自己。我知道我切分出去哪些东西，也知道你会怎么选择。所以我刚刚才会问出那个问题……” “……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吗？” 艾华斯低声喃喃道。 他反问道：“这就是你举行衔尾之环的理由？”“哦？” 环天司脸上仍旧是毫无变化、宛如神像般慈悲的微笑，如同伸个懒腰般张开双臂：“那就看看这个世界吧。 “这是我没有举行衔尾之环仪式的世界——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错。” 艾华斯实话实说：“超凡之力与科技融合在了一起，就像是……” “——就像是我们的前世一样，对吧？甚至变得更有趣了。是啊，如果从有趣的程度、亦或是文明的发展来思考，这样确实没错。” 环天司微微低垂双眼，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淡。 “在这里说，你可能没有直感。” 祂说着，伸手搭在了艾华斯的肩膀上。 下一刻—— 周围的世界骤然被改写。 浅紫色的天空之上，银白色的漫天星辰化为与自己同行的流星。 而深紫色的河流奔涌如浪涛，环天司就踏在一块小小的冰块之上、顺流而行。祂将所有星辰都甩在身后，在他面前的唯有无尽的、仿佛要吞没一切的黑暗——那河流尚未流经之处，一切都是浑浊不定的黑暗。唯有在源流行过之后，那里才终于显化成了美丽的紫色。 “这是……” “第八源河，更易之河。” 环天司抬起头来，平静的说道：“你或者我——总有一日要得到这条河的力量。” “……你就这么渴求力量吗？”艾华斯呢喃着。 “渴求？力量？” 环天司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出来：“不，你根本没理解成为柱神意味着什么。只要有一天踏入这条源河，那就成为了轮回不侵的柱神，终有一日会再度回到这里。” 说着，祂指向了前面的虚无：“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 艾华斯没有回答。 他嘴唇抿紧，眉头紧锁。 这真的……是自己吗？ 明明是被切割下来的一部分，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 “那是不存在的第十源河，【虚无】。而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虚空之低语’。” 环天司回头看向艾华斯：“你应该听过了吧？在另一条世界线……在那个‘新阿瓦隆’叫做‘伦敦’的世界线，1999年的12月31日的下一刻、世界被凝固为黄昏色的故事。 “我要从另一个角度为你讲述这个故事。 “——这个世界已经重启了八次。在那一天，世界并不是毁灭了……而是被‘凝固’了。 “这八千年的岁月，周而复始的循环着。琥珀保存了这个世界，她因这一功绩而升格为柱神，从那之后……整个世界就始终在琥珀体内循环。 “我轮回的权柄也并非是在那之前就已经四分五裂……而是被我交给了琥珀。” 环天司平静的看向艾华斯：“牧养法的第二效果，你使用过吗？ “将幻魔之力赐予他人——而众所周知，天司与柱神也是一种幻魔。 “我将自己全部的柱神之力都交给了那个女孩。她就是这个世界的活柱。” “……琥珀体内的那个女孩，不是‘错误’的柱神吗？” 艾华斯意识到自己之前猜错了一件事。 环天司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所有的源河都一定分配了柱神呢？ “你根本没理解成为柱神意味着什么。那是此世之活柱。 “若是成为柱神毫无代价…… “——那你又是怎么来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零九章 此为恩慈 ……怪不得。 艾华斯突然理解了环天司之前的话。 所以，环天司才会在那时说出那句话…… “——只要触发轮回结局就好，反正这一切也只不过是虚假的，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你当时是这么想的，对吧？” 环天司看向艾华斯，嘴角含笑：“我和你本就是同一个人。哪怕我把那软弱的人性都切除，但仅凭理性与智慧，也足以推理出你会怎么想。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毕竟你可是我最好的作品。 “事实也的确如此……既然这世界已被凝固，那就算让它重来又如何？ “你玩游戏的时候，在打一个很困难的Boss时……如果你已经知道自己这条命一定过不了，你还会使用那些珍贵的消耗品道具吗？我想你应该不会吧？ “为了不知道多远以后的未来……那个‘未来的自己’能够通关。牺牲掉眼下这条命来试探出Boss更多的机制，培育自己更好的手感——这都是合理且正确的选择。” “必要之恶与……提前之死吗？” 艾华斯眉头紧皱，意识到了环天司在说什么：“养父……詹姆斯先生，果然是你动的手脚吗？” “他只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但他的理念本身不能说是有错。” 环天司看向远方的虚无，悠然说道：“不管你如何将他的理论极端化、抽象化之后，识破了他逻辑上自相矛盾的地方……这都不妨碍另一件事。 “——当你听过这个理论之后、当你遇到能践行这一理论的时候，你仍旧会下意识考虑这种理论的可能性。” “知识有毒……是吗？”艾华斯想起了什么，轻声说道。 “比起‘知识有毒，你一旦知道某件事就无法摆脱它的影响’的这种理论，我其实更倾向于……知识只会把你雕刻成你未来的姿态。 “未来的你、成熟的你、完全体的你……本就会做这样的事，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在你尚且天真、幼稚、不成熟的时候，会不理解一些道理。那些知识，只不过是将你原本的样子、未来的姿态，提前显露出来了而已。” 环天司的声音低沉了些许，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心情也变得没有那么雀跃而愉快：“而原本……这种姿态是需要你经过些许挫折与困难，才会变成的模样。 “知识什么都不会改变。它不会让人堕落、也不会让人改变、更不会让人中毒——它只会让人加速变成真正的自己。” 祂回过头来看向艾华斯，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每次世界重启之时，就连九柱神也无法完全超脱于这种轮回的力量。在新的一次轮回中，该死的仍会死去，该成神的也仍会成神。 “只有少数存在才能保存记忆……比如说作为这力量前主人的我，比如说作为新主人的琥珀，比如说双生镜与司烛这些最为古老、在蝉蜕之前就已经存在并成为柱神的古老存在。他们的规格要大于‘琥珀之卵’，因此才能保有全部的记忆与力量。 “而在那时就已经存在的天司，或许能保存些许残缺的记忆，但他们不会知道全部的真相。所以伟哲才进入了‘真理’之源河，那里有着一切问题的答案…… “——也正因他看到了真理，沉默不言之神才会什么都不说。” 环天司指出了第二幅画所揭示的真相。 突然，艾华斯回忆起了之前环天司所说的那段话： “——当世界变迁轮回，世事永恒不变。 “——正义的将依然正义，污秽的将依然污秽。王者永远是王者，奴隶永远是奴隶。 “——无人提升，无人下降，万物永无变化。宇宙业已凝固，如同琥珀之卵；世界永劫轮回，一如衔尾之环。” 原来……是这个意思。 “每次轮回时，除却柱神的干涉之外、这个世界总是按照相似的轨迹运行的；可每当柱神插手物质界时，未来就会被重塑到全新的方向。 这就是‘晋升仪式’的真相。 “那些副本并非是柱神凭空编造的。柱神也没有那样的时间与精力给每一组晋升者编写副本……只不过是将那些悬而未定的过去与未来交给晋升者来进行‘测试’，来寻找新的可能性，用于这次轮回的未来、亦或是下次轮回的过去。 “这一次，已经是第九次了。有一定的可能，这个世界会继续这样运转下去……持续这八千年的无限循环。“但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世界重启到第九次便是极限。第九次重启、世界进入十周目会导致整个世界不可逆的冲向虚无…… “——所以，这一次我打算斩断轮回。” 环天司沉声说道：“只有在第一次轮回时，我成为了衔尾之环，其他几次都是无尽之结；因此在这最后一次轮回中，我也将再度成为衔尾之环，如此形成轮回的首尾相连。 “想要超脱轮回，就要斩断黄昏；想要斩断黄昏，就要直面虚无——蛇父每一次轮回都必然会选择冲破琥珀之墙，但每一次都没有活着回来。所以至少要比蛇父更强，才有可能面对那连形态都不知晓、在抵达之前就被封闭的时间循环所隔离的灭世者。 “我对你并没有任何敌意，艾华斯。我们原本也不是敌人。我把你放在物质界牧养了九个轮回，作为我的一部分、积蓄了九世轮回的力量……如今便到了收割的时刻。 “在最终的时刻到来之前，我来收回我的财产、我的一部分——我遗失在外的人性与自我。” 环天司说着，伸手按住了艾华斯的头：“不要反抗，艾华斯。 “就当是为了世界，好吗？若是我们内斗的话，我们彼此积蓄着的力量必然会变小。如果连琥珀之墙都无法穿透，那又如何面对那灭世之劫呢？ “你是懂情理的好孩子……不要让我为难，把你的灵魂交给我吧，你已经是完全体了。阿莱斯特那边，我会等她收集完大罪之兽再回收她的。” “——不。” 艾华斯却突然开口拒绝道。 他伸手握住了环天司的手臂，看向环天司的双眼：“并不是我不愿为了世界而牺牲。我只是……信不过你。 “如同你了解我一样，我也了解你。我太懂了……如果我自己放弃了全部的良知、人性与道德的话，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用实话来骗人，从而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利用他人的信任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将他人利用之后再度毁灭……比起救世主，更像是纯粹的恶人。说到底，既然你说过……无论你吞噬我、抑或是我吞噬你，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为什么不将力量交给我呢？ “——而且，你已经将自己全部的奉献之欲都交给了我，那你又想用这份力量来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呢？ “并且，你明明是轮回天司，又与这个世界的柱神共处了好几个轮回。那为什么他们却全部会选择来帮助我……而不是你呢？” “……我最讨厌你这种直觉敏锐的小东西了。” 环天司微微眯了眯眼：“你说你多余这么一下干什么呢？” 说着，他凭空变出了一瓶酒。 那是仅有巴掌大小的血酒。 “我还能想什么呢？” 环天司一边拧开瓶子，一边嗤笑着：“我想回家啊——我又不是没有回去的办法。我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 “和你这种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不同……虽然我在那个世界也没有家了，但总归比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要强的多。还能顺便带你们一起回去，不好吗？你打算从公司离职回老家的时候，理所当然要将租房里面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吧？ “不过，既然不接受的话……” 环天司将瓶子上的封印彻底解开。 一阵极为强烈的芬芳，瞬间让艾华斯的大脑麻痹——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仅仅只是灵魂，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吸引力！ “这是我以前……我们以前的血。在我还叫‘牧者’的时候，所留下的最后一瓶血。虽然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一幕，但还是有侥幸心理啊。原本想要留下当纪念的……别忘了，你现在也是灵魂状态——你也是幻魔。” 环天司讥讽着，将那瓶血施舍般丢给失魂落魄的艾华斯：“喝吧，喝吧……饱饮我的血，不可歌与言！ “我为圣餐…… “——此为……恩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一十章 那就鱼死网破 另外一边，阿莱斯特再度浮现之时。 她再度回到了那钟楼顶端，如同她刚进入这幅画时的位置一样。 此时钟楼仍旧完好无损，只是周围的建筑都浮现出了被轰炸过的姿态。与仍旧在她记忆中的景象对比，更能看出这座城市经历了什么。 只是…… “……好像炸的也不是很厉害嘛。” 阿莱斯特锐评道。 虽然许多建筑都坍塌，但居然还能看出原本建筑群的轮廓。框架仍旧完好的建筑占据了七成以上，只有大多数高楼消失。较为低矮的民居与商铺反而几乎都是完整的，甚至街道都没有被炸翻。 举目望去，这钟楼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 ——比起被导弹之类的东西从地面引爆，倒是更接近于有什么类似陨石雨的东西从高处斜向落下。所以优先受创的才会是更高的那些东西。 “……真是让人意外。” 阿莱斯特抬头看着那紫红色的天空，露出了满意而兴奋的表情。 她的瞳底瞬间浮现出浅紫色的光晕，让她猩红色的瞳孔映出与天空极为接近的的颜色。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道：“我还以为他们会选择堕天司或者影天司呢……” ……不过倒也不一定。 因为这里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不认识“无尽之结”。 他们降临的时间点恰好是八月八日，而“八”正是蛇父与无尽之结的圣数。只需要他们关注到今天的时间，就很容易问出“蛇父已死”这个情报。 虽然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不可能知道蛇父退位的真正原因是想要冲破黄昏之墙……但是都到了四进五的强度，至少“王权”之变总还是该知道的。昔日银冕之龙能够替代至高天，新任柱神替代蛇父也不是没有可能。 尤其是对于从前两幅画跑过来的晋升者来说更是如此。 第一幅画讲述了宴主的升格。第二幅画的三种结局，则分别讲述的银冕之龙的升格、亦或是恒我的升格、再或是翼天司与鳞羽之主的升格。哪怕是按照“相同的基调”来说，第三幅画中也应该有柱神更迭的内容。 可如果他们那边没怎么老老实实推剧情，没有意识到“无尽之结”的身份…… ……那么在大多数晋升者眼里，并非九柱神、又没有“天司”之名的无尽之结，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使徒罢了。 他们投票选择无尽之结，恰恰是因为他们想要抵达那个最简单的结局！ 这不是因为他们的勇气……反而是因为他们的畏惧。 “真是有趣。” 阿莱斯特忍不住笑了出来：“怀揣着胆怯之心选择逃避，却反而踏入了最难跋涉的河流。 “这就是命运吗？对弱者予以不可战胜的强敌，给怯懦之人无可逃避的绝路……” 不过，对抗环天司的话……对于四升五的晋升仪式来说还是太离谱了点。 一群第四能级的晋升者能做些什么事？ ——我打天司？真的假的？ 晋升仪式不可能出现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决的主线任务。只要这个任务存在，就说明理论上有完成的可能，也就是说至少第三幅画的三个结局一定是能推完的。 不过这幅画的积分是给的最多的，难度也是最高的。 很有可能这里面会有战斗。 ……就算是环天司降临，最多也就是和环天司召唤出来的小怪战斗而已。 对于阿莱斯特来说，战斗从来都不是问题。 她只知道三个字——战斗！爽！ 阿莱斯特期待环天司降临，只是因为她实在忍受不了环天司的谜语人。 她想要堂堂正正当面问环天司几个问题——你到底是不是打算吃了我？我的人生到底是不是被你所操纵？ ——若是如此，那便宣战吧！ 绝不可能屈服！ 无论如何也要战斗，哪怕最后实在打不过也要狠狠咬下来他一块皮肉；若是他的什么“伟大计划”必须要艾华斯与阿莱斯特存在，而连柱神都无法拯救他们的话……那么宁可和他爆了，也不可能让他阴谋得逞。 有所顾忌之人，才会被人欺辱。 想要让人惧怕，就要别无所求、百无禁忌。唯有打出这种狠辣的气魄，对方意识到她真敢鱼死网破的时候……才会退一步好好谈。 就在这时，阿莱斯特听到了身后下方的脚步声。 有人正通过那钟楼内部的螺旋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原本化为乌鸦站在扶手栏杆上的夜魔顿时飞了起来，与阿莱斯特一同转过头来。“——我没有恶意。” 那是一个女性的声音：“请问，我可以上来了吗？” “……上来吧。” 阿莱斯特撇了撇嘴，冷淡的答道。 刚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艾华斯来找她了。 那时他们还没有分离，都是艾华斯。 艾华斯就是在这里，与伊莎贝尔一同看着雅妮斯在离开阿瓦隆前画出了最后一幅画的。 对于艾华斯、阿莱斯特与伊莎贝尔，这座钟楼都具有特殊的意义。 很快，一个举着双手的中年女性就慢慢走了上来。 她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扎着黑色的马尾。穿着低调而古板的女士西装。 虽然看起来只能算是大龄女青年，但作为能够炼制驻颜药剂的炼金术师来说，她的实际年龄只会更高。那女人身上有着一种官员那般沉稳、亲切而圆滑的气质，还带着金丝眼镜……比起学者，看起来倒像是一位彬彬有礼的律师。 “……那位王室的炼金术师是吧。” 见到来人不是艾华斯，阿莱斯特懒洋洋的说道，没了些许兴趣：“你来找我？” “不，我只是觉得……这座钟楼或许是关键点。” 长公主诺艾尔轻声说道：“我听拉罗说过了，您就是阿莱斯特·克劳利……杀死了红相的那个英雄。 “我是诺艾尔·瓦伦丁。谢谢您。” 说着，她深深对着阿莱斯特鞠了一躬。 见来人不是过来找自己打架的，阿莱斯特完全没了兴致。 她摆了摆手：“随便吧，怎样都好……那条老狗是个汉子。看在他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动手。你要在这里等就等吧，但我不建议你在这等着。” “因为之后敌人会从这里出现，对吗？” 长公主诺艾尔突然开口道。 阿莱斯特有些讶异的看向她。 而诺艾尔继续说道：“这座城市里所有足够高大的建筑都被摧毁了，只剩下了这一座钟楼完好无损、甚至连被轰炸过的痕迹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太过异常。如果它这里不是有什么关键道具的话，就一定是主持人为我们选择的决战地点。这里什么都没有，所以它只能是后者。” “……怎么，你想死？” 阿莱斯特讥讽着，一改在准备室时的亲切温和：“你知道你会面对什么对手吗？要是真打起来，我可不会保护你。”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心慌与烦闷。 一种没由来的怒火，让她明显变得暴躁了起来。 但长公主却平静的说道：“我不是来寻死的。 “恰恰相反——我是来寻找【勇气】的。” 她心中浮现出了“太阳”最后说出的那几句话： “——你不是想要勇气吗？” “——那我就给你勇气。” 如今，我已经有了勇气。诺艾尔心说。 而我还需要更多的勇气，足以面对一切困境的勇气。 这是一场试炼——而我必将从中走出。 “……哼。” 阿莱斯特冷哼一声，态度却变得温和了一些。 “那可小心点，保护好你自己。” “……果然，你们都是好人呢。” 诺艾尔下意识低声说道。 “——嗯？” 阿莱斯特目光微微一肃，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细节：“等一下…… “公主殿下……你刚刚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一十一章 天使降临 光是被阿莱斯特注视着，长公主诺艾尔背后便是冷汗直流。 那猩红的双眼，有着一种逼人的威势。 ……她当然知道，“大蛇”与“太阳”本就是一伙的。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藏。 以诺艾尔看人的水平，轻而易举就能发现这一点。而一旦对方知道自己杀死了“太阳”，极有可能会立刻愤怒的杀死自己，来试图复活“太阳”…… 被“太阳”震撼之后，如今诺艾尔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不打算求死。 但是她也不会因为去除了这种错误的念头，就直接完全倒向另一侧——不惜隐瞒、撒谎、演戏，做尽不义之事也要隐瞒自身的罪行、甚至否定自己做过的错事，乃至于将自己也一并洗脑。 那样的话，未免太过丑陋。 她不就和红相那些人一样了吗？ 她还有什么底气、什么立场来义正言辞的斥责他们，说他们是一群叛党逆贼！ 长公主诺艾尔如今虽然不求死，但也不怕死！ 她故意把拉罗支开，让他去找剩下的人……就是为了能够在“大蛇”面前堂堂正正说出真相！ 她太了解拉罗了。 拉罗会陪她进入这个晋升仪式，很有可能已经抱着死的念头。 那家伙虽然是个每天嬉笑怒骂、正事不干的弄臣，但他的内心却总是如火般熊熊燃烧。他绝不可能看着星锑就此解体…… 假如那是不可规避的未来，他也会在星锑解体那一日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以他的性格，多半会将“杀死太阳”这件事背在自己身上，从而在死亡的同时保下自己。 于是为了防止拉罗回来多这么一嘴，长公主诺艾尔直接说道：“我与那位‘太阳’先生在第一幅画里碰了面……而他为了完成那幅画，献祭了自我。” 说出这话时，诺艾尔心中无比紧张。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与发疯的阿莱斯特战斗的准备！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绝不隐藏真相、为此被人复仇而杀死的觉悟……但正如“太阳”所说，她就算死也一定会力战而亡，绝不会放水或是不战而退—— “……哦。” 出乎预料的是，阿莱斯特的反应却不怎么激烈。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果然如此吗……” “……我还以为您会杀了我。”长公主有些意外。 “因为他一定能拿到积分第一，随后从神圣的光辉中复生。” 阿莱斯特摇了摇头，坚定不移的说道：“死亡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终点，而生者的躯体对他来说也只是镣铐罢了。” 她太了解艾华斯了。 戴上教皇冠冕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将奉献之欲纯化到这种程度……对他来说，自我奉献绝非是需要痛苦的抉择、而已经成了难以遏制的本能冲动。 就如同阿莱斯特深陷爱之道途与超越道途的冲动一样……艾华斯的虚无意志与奉献之欲必然也已经抵达了巅峰。他的自灭欲望是如此之强，以至于只要艾华斯无法第一时间找到阿莱斯特，他几乎必然会为他人而死。 那么早死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至少死过一次，也就没法再死了。反而可以静下心来做任务了。 她定定望了一眼长公主诺艾尔，语气微妙：“你……很不错。 “你没有隐瞒，而是直接过来和我说了这些事。或许星锑真能从你手上重生吧。” “那如果……” 长公主诺艾尔还是有些迟疑：“最终胜利的不是‘太阳’先生……那……” “——他一定能赢。” 阿莱斯特无比确信的说道：“我比他自己更相信他的能力——他是能够挣脱一切束缚、超越一切命运之人。” 她的目光明亮，毫无动摇。 “若是他最终没能复活……那我也一定会找到将他复活的办法。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迁怒于弱者。” 说着，阿莱斯特看向了长公主诺艾尔，轻笑一声说道：“你杀不掉他，哪怕是偷袭也不可能。 “除非是他自愿被你杀死，否则你没有任何杀死他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你手里染了他的血、你也绝非是杀死他的凶手。就算我杀死你，但只要他不对你施加诅咒、他也不会因此而复活。” 怔怔看向眉飞色舞、双眼都明亮起来的阿莱斯特，诺艾尔突然感觉到了淡淡的羡慕。 ——与此同时，她又感受到了一种没由来的恐惧。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了，那个“太阳”可能是谁…… “……你爱他吗？” 诺艾尔低声问道。 “我爱着他，如同爱着自己一般。甚至比爱着自己还要更爱他。” 阿莱斯特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一瞬间，诺艾尔瞳孔紧缩。 看着她脸上的恐惧之色，阿莱斯特哈哈大笑：“怎么，你猜到他是谁了？ “是嘛，毕竟人人都知道……我是那位教皇陛下的‘姘头’。能猜到他的身份倒也正常。” “那居然是……教皇陛下吗……” 诺艾尔从阿莱斯特的言语中得到了肯定。连死都不怕的她，却在这时感受到了强烈的焦虑与恐惧：“我要是早知道的话……” “怎么，”阿莱斯特讥讽着，“你要是早知道，就让他杀了你获胜？你觉得我们那位慈悲无我的教皇陛下能接受这种胜利吗？ “还是说，你打算用自己作为一个人情，逼迫他救援星锑？ “你就连自己面对问题的勇气都没有吗？” 听到阿莱斯特这话，长公主诺艾尔仿佛幻听到了鲜血淋漓的“太阳”所说的那几句话： “——不抱着一定要赢的决心，你又如何直面这世间的一切艰难呢？ “——如果不想让我从你的尸体里爬起来的话，那就努力活下去不就好了。 “——如果我无法醒来，我也会在梦界为你祝福，女士。” 诺艾尔张了张嘴。 长久的沉默过后，她发自内心的感叹道：“你们真像啊……” “哼。” 阿莱斯特倒是很满意诺艾尔的评价，只是轻轻嗤笑一声：“当然。” 就在这时，时间刹那间停滞。 第六问来了。 阿莱斯特看向那问题：“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会——” 三扇大门上面写着不同的答案。 【——回到过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随心所欲，在末日之前不留遗憾】 【——接受未来，在末日之后重建世界】 过去，现在，未来。 “……呵。” 阿莱斯特却只是笑着，没有走向任何一扇门。 她双手抱胸，闭上了眼。任由脚下的倒计时结束，三扇门就此关闭。 ——没错，她哪一项都不会选。 选择只有这三种？怎么可能？ “答案本身就在问题之中。” 看着被时停的时间飞速变化，阿莱斯特抬头看向那时间被凝固后昏黄色的天空：“世界末日……真要有那种东西，为什么就不能打爆它呢？ “若说是被世界末日毁灭之后再另寻他路也就罢了。 “世界末日尚未到来——那到底在怕些什么？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前方的路已经绝了！” 不撞个头破血流…… 你就让我直接放弃抵抗？ “——没有这种道理！” 阿莱斯特目光炯炯，嘴角浮现出狂气的笑容。 当凝固的时间再度恢复之时，她身边已经不止一人。 除却长公主之外……穿着紫色西服、另一种意义上的“小丑服装”的拉罗也出现在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浑身伤疤、赤手空拳、长须长发——如狮子般强壮的男人。 活着的人应该都被强制聚集到了这里。 正如长公主的预判一样，这座钟楼果然有着特殊意义。 而不远处的天空之上，传来极强的压迫感。 突然出现的人们都不愧是强者——他们一瞬间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并且接受了其他人作为战友而存在。 “哦，才第六问就要打团了？” 阿莱斯特的笑容愈发灿烂，看向天空：“我倒要看看……无尽之结要掏出来什么东西。” ——下一刻，“天使”降临了。 那是一个浑身发光的虚幻人体，头上悬空浮着一道巨大的荆棘状光环。 它……或者说祂的头发宛如一簇簇的光之触手般在身后舞动。 而它的背后有着一道紫红色的圆环。 它的双手双脚都融化成了不定型的一团，五官也是模糊的。祂戴着一道环形眼罩，身后有着两对巨大的光之翼，如同蝴蝶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x型。 强烈的神圣感笼罩大地，祂身上笼罩着审判一切的强烈神性。光是看祂一眼，就会忍不住想要跪拜。 “那是……柱神使徒！” 长公主脱口而出：“这应该就是那个无尽之结——！” 可看着祂，阿莱斯特却面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她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心慌。 眼前的这个天使……这个看起来多少有股“数码兽”味道的柱神使徒。 让她莫名有种熟悉感。 ——极为强烈的熟悉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一十二章 给予你慈悲之死吧 没有任何人敢对那个“柱神使徒·无尽之结”抢先出手。 那无比强大的气势，让能够感知到威胁的战士“灰隼”的精神强烈受迫。 ——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存在！ 甚至就连他见过的第五能级……也没有这般强大！ 只见那天使缓缓向他们伸出了右手。因为祂的右手已经融化在了光里、变成了不定型的一团，因此也看不出那究竟是表示友好的“握手”亦或是表示抗拒的“不可前进”。 可就在那时，祂背后的紫红色圆环骤然向外层层叠叠的展开！ 正四面体、正六面体、正八面体、正十二面体、正二十面体——并非是立体，而是平面上用来诠释立体图形的几何图案。同时由这五种图案构成了全新的图案…… 那就是梅塔特隆立方体！ 构成了这个图案的线条，原本是白色的。 可就在这时，其中代表“火”的正四面体却变成了红色、并突显出来。 它从平面变成了立体，成为了环绕在天使外面的半透明红色屏障。 而在此时—— 原本紫红色的天空骤然变成了深红色，如同火海般灼目。 那些白云也如同被烧过的棉花糖般变得焦黑。 下一刻，无数烈火自天而降！ 那是轻易覆盖全城的流星火雨。 其数为数千、上万！ 每一颗小小的金红色火球都有着两三米的直径、身后拖曳着暗红发黑的焰尾。 “这怎么打啊！” 一瞬间，长公主诺艾尔就感受到了绝望。 没有吟唱、没有仪式、没有祭品……一声不发就瞬间用出了这种规模的法术！ 这真的是第四能级的晋升仪式能容许的强度吗？ “——维涅斯！” 阿莱斯特来不及思考，只得高声呼喊夜魔之名。 乌鸦形态的夜魔飞了上去，在空中化为了夜魔之躯。 深红色的天空刚要下起血雨，却被那些火焰凭空蒸发。 “炼金术师！” 战士“灰隼”突然对长公主诺艾尔说道：“给我一把单手剑——你应该能做到吧！” “……我能！” 诺艾尔毫不犹豫的说道。 她双手合十，随后十指紧扣交握。 漆黑的灵魂自体内如烟般喷涌而出，渗透入大地、将那钟楼的金属结构尽数腐蚀。 当灵魂再度聚拢之时，一把闪耀着灿光的单手剑就出现在了面前、立在大地之上。 ——瞬间炼成！ 这是第四能级的炼金术师才能做到的事。 灰隼毫不犹豫将那把插在地上的剑拔了出来，森然寒光如镜面般反射出了一缕火光。 作为一名剑圣，他拿到剑的瞬间气势就发生了变化。 他的左手按在剑身之上，向着剑尖拂过。那璀璨的白光自他指下蔓延，随后将整个剑身都变成了如同水晶般的结构。 灰隼双手握剑，随后骤然下劈！ 只见一道银光如浪潮般涌起。 璀璨的银色剑气拔起六七米高，如分海般将袭向他们的火球全数劈开、压灭。 而它直直向着“天使”飞了过去，并斩在了那红色的四面体外壳之上。 咔嚓。 那红色的四面体晶体外壳承受了这一击，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几人顿时目光一亮。 只要能造成伤害，那就还不算是无法力敌！ 而被这一击命中，原本始终盯着夜魔的“天使”也回头看向了剑圣。 就在这时，夜魔瞬间移动到了天使背后。 阴影构成的阴影利爪意图穿胸而过！ 可天使却仿佛早就知道这一招——祂双臂双腿蜷缩起来，如同婴儿一般。 祂背后的梅塔特隆立方体中，属于“水”的正二十面体骤然亮起了蓝白色的冰冷辉光，将原本包裹祂的正四面体红色晶体、替换成了正二十面体的冰壳。 ——呯！ 伴随着一声破冰声，那冰壳顿时布满裂纹。但随后它再度裹上了一层新的冰壳，森然寒气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那道球型冰壳将夜魔的攻击勉强挡住之后，甚至还在飞速反向蔓延！ 只是一瞬间，就将夜魔的一条手臂冻在了身边，甚至还在继续蔓延。 阿莱斯特顿时目光一厉。 夜魔作为第六能级的上位幻魔，法术抗性等效六点五能级。只有第七能级的施法者——或者至少第六能级的上位幻魔，才能百分之百穿透她的法术抗性，其他所有法术都会被弱化或是抵抗…… 第四能级的晋升仪式……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强的敌人！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这真的就是环天司！ “回来吧，维涅斯！” 阿莱斯特不再犹豫迟疑，而是瞬间抽出了另一张卡：“猎杀开始了，赫勒钦！” 伴随着阿莱斯特身边逐渐凝聚出昏黄色的气息，几乎被完全冻在天使身边的维涅斯顿时化为黑雾消失。 风暴涌起—— 一阵狂乱的风暴，让阿莱斯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 狂猎之王无声无息浮现在她背后，头上的面罩呛啷一声落下、银白色的骑士瞬间被染成了昏黄色。而在赫勒钦背后，狂猎军团也在逐渐凝聚。 紧接着，阿莱斯特再度抽出了一张卡。 ——雷殛长戟！ 伴随着一声震撼心脏的雷鸣声响起，一道落雷直接劈在了赫勒钦面前！ 噼啪跃动着电光的雷殛长戟，被召唤在了赫勒钦面前！ 裹着一层冰霜的赫勒钦握紧雷殛长戟，发出低沉而嗡鸣的声音： “——您的意愿，主人。我奉命而来。” 而此时，其他晋升者也都有了各自的动作。 诺艾尔再度展开了星锑式炼金术——她漆黑的灵魂宛如冤魂般四处穿行，将附近建筑、大地中的金属收集起来，在面前凝聚起一道道掩体。 剑圣灰隼则是双手握住剑、闭目陷入冥想状态开始聚气，身边环绕着越发浓郁的翠绿色气息。 作为深夜诗人的拉罗，也难得严肃了起来。 他的瞳孔骤然变得迷茫了起来，低声诵念着浮现在心中的预言诗： “金色之秋，日月分离。 “圆环、鹿鸣，钢铁的巢穴之下，温暖如焖燃的火炭。 “远古的牧人献出鲜血，迷茫的游子终将归乡……” 伴随着他的咏唱，阿莱斯特心中突然浮现出了奇异的悲伤。 下一刻，冥想的剑圣终于睁开双眼。 他的双眼之中溢出的光芒无比璀璨。整个人高高跃起。 他骤然挥落剑刃。 一道翠绿如幕的剑气泼洒而下！ 十数米高的剑气，前行之时将一切阻碍全部摧毁！ 天空之上仍在泼洒的火球之雨被压灭，大地撕裂、建筑崩解。道道钢筋如同被断裂的白骨露在外面。 那是将大地为之切裂的重击！ 这剑气重重落在冰墙之上，将原本内层就满是裂纹的冰墙瞬间击碎！ 但里面的天使却仍旧没有受伤。 祂的肢体向外舒展，从蜷缩的状态恢复直立。 但比起之前，此刻的祂看起来却“更清晰”了一些。 原本模糊不清的面容与手脚，此刻却反而能隐约看到轮廓了。 【好强的剑圣……】 重重叠叠的声音响起。 那是祂第一次“开口”说话——祂并没有张嘴，但声音却就这么传了出来。 祂将右臂缓缓向后拉起。 就在这时，祂背后的图案中，正八面体的青绿色突然亮起。 “小心！” 阿莱斯特意识到了什么。 见到第三招时，她终于想起自己从哪见过这些招式了。 ——这是几何天司的能力！ 虽然几何天司自己是一个巨大的、不断重组的水晶几何体，但这种切换图案就代表着切换四元素的能力，正是祂的战斗方式！ 她的指缝中骤然出现了一张卡。 那是【星之冰】！ 璀璨的虹色冰墙在剑圣面前凝聚起来。 然而下一刻，那天使却瞬间消失。 祂并没有穿透这冰墙。 而是直接从侧面绕了过去！ ——仅需一拳，便将剑圣穿胸而过！ 那缠绕着翠绿色气息的手臂就这样插在剑圣背后，右手穿胸而过、在胸前五指张开。 【给予你慈悲之死吧……】 重重叠叠的声音伴随着圣歌响起。祂背后的青绿化为赤红。 下一刻，火焰爆燃！ 残留在剑圣体内的“风”被嬗变成了“火”，瞬间将他烧到死无全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一十三章 莉娅，火流星！ 那瞬间爆燃的烈焰自体内绽放，其焰浪向外扩散足有七八米远，覆盖了钟楼顶层接近一半的面积！ 灰隼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传出，整个人就在那烈火中破碎并化为了灰烬。 拉罗甚至都被一并灼伤——那火势蔓延在了他身上。但他似乎早有预料，刚刚脱离预知未来的恍惚状态，就直接一个提前飞扑。这才躲开了最开始的爆炸，仅仅只是被火焰烧到了身上。 他毫不犹豫在地上打起了滚，快速将火焰扑灭。 ——仅仅只是见面一招，他们四人就直接减员了一人！ 祸不单行——就在这时，他们恰好触发了特殊胜利的条件！ 【三选一：当仪式参与者还剩最后三人时，必须限时淘汰一人，否则三人全部视为失败】 剩余三人心中，都同时浮现出了一个十分钟的倒计时。 ——原本就已经很难打了，还要再强行减员一人！ 他们顿时下意识对视一眼。 不等其他两人说些什么，拉罗几乎是从地上直接跳了起来，开口说道：“我来！” “不要，拉罗！” 长公主急声呼喊着。 “嗨……” 即使面对这种绝境，拉罗却仍旧是嬉皮笑脸：“我大不了投降嘛。” 他只是看向阿莱斯特，郑重其事的说道：“记得我刚刚说的预言诗——那是深夜诗人的‘星空预言诗’！” “……我知道。” 阿莱斯特严肃的点点头。 她当然是知道这个职业。 这是美之道途的吟游诗人兼职适应道途的占星术士或者先知之后，才能进阶的稀有职业。 这个职业在战斗开始时，会陷入恍惚状态、念出“预言诗”，这个状态会持续六秒钟。 打Boss的时候，一般就是揭示对方的特殊机制；群体pvp时会高亮显示对方之中强度最高的玩家；而单挑的时候也会提醒对方伤害最高的技能。 不过玩家拿这个职业，其实一般是用来贪输出的，它的战斗力非常强大——这就是开局先控自己六秒钟还能有人玩的含金量。 这个职业每过六秒就会触发一次“预知未来”。 这个效果有三种可能，必定闪避下次非暴击攻击、下次被暴击时必然不被暴击、下次攻击必中且必定暴击。并且触发之后还会分别获得一个持续六秒钟的“增加闪避率”、“降低被暴击率”、“必中且提高自身暴击率”的延时Buff。 如果持续过程中触发的下次“预知未来”仍旧随机到了和上次一样的Buff，这个延时Buff还会刷新持续时间并再度叠加一层效果。 欧皇诗人理论上最高能叠六层相同的Buff，极限输出非常可怕。再配上双刀、长柄武器或是双持法杖这种爆发输出比较高的武器，通过灵活切换自身循环，可以把自己的爆发技能全部都堆在“必中加暴击率”的状态时打出来……而平时就使用辅助技能来唱歌增伤或提速。 只要不是脸黑到一直不出这个状态，深夜诗人就能打出来相当不错的伤害。 拉罗显然没有什么攻击手段。 因此就算他进入了提升暴击率的“誓仇之深夜”状态，也显然打不出来什么伤害。 作为一个辅助职业，他最后所能做的……就是给阿莱斯特他们先增加些许增益了。 “手执长矛，予敌痛击。” 他开口唱起了悲凉的战歌，双手如击鼓般拍掌：“为家园与国家，踏上星辰之路……” 刹那之间，周围风暴与黄沙四起。 所有人的身边都凝聚出了一圈如同星环般的细碎沙环——那是能够用来抵御伤害的沙之铠甲。 而此时。 一拳击碎了灰隼的“天使”却在慢慢收回手来。 此刻祂背后仍旧是代表着火的“正四面体”，只是这次体表并没有浮现出一层结晶。 ……是因为祂是从风转化成的火吗？ 长公主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机会。 她原本合十的双手紧紧相扣、指头都攥到发白的程度，瞳孔之中亮起属于砂时计的明黄色火光，连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从她体内不断蒸腾出去的黑烟，让整座钟楼都发出了隆隆的震动感。 ——她想要将整座钟楼都炼制成不死不灭的符文巨人！ 可见状，那天使却回头看向了她。 【炼金术？】 祂发出了讥讽的声音。 长公主心中一紧——她还记得灰隼是怎么死的！ 但就在这时，狂猎之王已然向前一步冲锋上前。 赫勒钦化为雷霆轰然冲锋——仅是一击，那没有防护的天使就被重创击飞！ 太好了，趁这个机会…… 长公主诺艾尔心中大定。 可就在这时，她的炼金术运转却突然变得迟滞了起来。 就如同正在轰鸣运转的机器突然停了下来，仿佛听到了齿轮承受重负缓缓减速的喀喀声——她猛然咳出了血，无力跪倒在地。身上的黑烟也在刹那间消散，地面那隆隆的震动声也如幻觉般消散。 并非是力量被剥夺，也不是权限被锁死。 而是与人角力者被更大的力量所逼停——就像是家用轿车用尽全力去推一台满载的重型卡车，把自己的发动机烧到冒烟也无法前进分毫。 【我奉无尽之结的命令而来——】 【炼金术对我没用，女孩！】 那重重叠叠的声音响起。 比起威吓，倒更像是提醒。 紧接着，狂猎之王就再度冲了上去、与那天使缠斗在了一起！ “……命、令？” 长公主诺艾尔一边止不住的咳嗽着，一边磕磕巴巴的念出她心中的疑惑。 而拉罗吓了一跳，他立刻唱起了赞颂司烛的圣歌，试图治疗诺艾尔的伤势。 然而吟游诗人样样精通的另一面，也是样样稀松——无论是作为防护、亦或是作为治疗，都比本职要差上一些。在第四能级的治疗之下，诺艾尔仅仅只是咳嗽的频率变慢了一些，却并没有立刻痊愈。 听到这话，阿莱斯特却突然迟疑了一瞬。 结合之前的预言诗，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既然如此。要活下去，拉罗。” 就在这时，长公主诺艾尔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推开了拉罗。 她的目光变得坚毅：“杀了我，阿莱斯特小姐！ “——把教皇陛下释放出来吧！”阿莱斯特闻言，却只是沉默着回头看了一眼诺艾尔。那眼神复杂到让诺艾尔有些看不懂。 她轻声开口道：“如果你还在的话，就对诺艾尔释放诅咒吧…… “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一瞬间，阿莱斯特眼底有着一抹泪花浮现，但在她眨眼过后再度隐没、化为坚毅的复仇之火。 “……教皇大人！如果你再不诅咒我的话，我也要弃权了！” 长公主诺艾尔举起手来，高声说道。 身为炼金术师……她意识到那个天使说的是对的。对祂来说，炼金术没有任何意义。最开始自己能够完成炼金，仅仅只是因为祂“允许”自己炼金而已。 因为她曾经体验过这种感觉。 ——她小时候才刚刚学习炼金术的时候，曾被抵达第四能级的父王所遏止。炼金术属于均衡之力，而均衡道途有着能够消除所有道途超凡能力“祛魅”之能力。体现在炼金术上，就是对某种事物的解析能力。 同理，它必然也有消除、遏止自身的能力——炼金术本身也可以被“祛魅”、“去神秘化”！ 如同沙漏倒转，更强的均衡者会让弱者无法出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均衡道途是比威权道途上下级更加森严的道途。 那天使有着远超自己的炼金术能力，那就意味着她的能力已经废了！ 在这种情况下，留下能够提供群体增益的拉罗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可都到这份上了，她身上仍旧没有降临任何诅咒。 “……弃权吧，诺艾尔。” 阿莱斯特低声说道。 她看向那天使，目光有一瞬间的颤抖。 她的右拳紧握，随后再度松开。 ……原来如此，这种程度的精神异常……是牧养法吗？ 原来被牧养是这种状态…… 在这个世界，堕天司没有被衔尾之环拖下来。 所以“嬗变”之道的根基就成了在物质界散落的几何天司的宝石…… 可是……环天司哪来的奉献之欲？ 她记得老板说过，环天司已经将奉献道途全部都切给了艾华斯。 没有奉献之欲，牧养法应该根本就无法完成！ 她是尝试过的——在道途失衡的状态下使用牧养法，虽然用了出来、却并没有效果。 等等…… “远古的牧人献出鲜血……”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道：“难道是说……” 她本就与艾华斯和环天司是同一个人，思维方式也会有相似之处。 那一瞬间，她隐约捕捉到了关键。 血…… 远古的血……牧者……献出鲜血…… 阿莱斯特下意识伸手握住了自己的项链——每当她不安的时候，就会握住它。 而那一瞬间，阿莱斯特愣了一下。 她低头，看到了那瓶项链中储存着的液态灵魂。 “——我认输，弃权。” 而在这时，诺艾尔毫不犹豫举起手来。 下一刻，她的躯体骤然如泡沫幻影崩解。 另外一边，那天使已然被追猎不休的狂猎之王重创。它身上的伤口不断恢复，又不断出现。 祂背后的光华化为绿色，刹那间再度化为飓风消失于空中。 紧接着狂猎之王也紧追其后、再度消失。 两人随即从另一处同时出现，雷殛长戟与缠绕着飓风的右拳对撞，让那天使再度被击退出去！ “——赤手空拳，终究是比不上神兵利器。” 赫勒钦感叹着。 【是吗？】 就在这时，一张卡牌从那天使手中浮现出来。 【那就进三阶段吧，赫勒钦——】 天使突然直呼赫勒钦的名字。 直到此时，阿莱斯特终于确认了一切。 【——莉娅，火流星！】 悖焰之蝶，与烈火旋涡中浮现而出—— 只不过，这次是在对面。 刹那间，时间再度凝滞。 这是第七问。 除却这次，还有最后两次答题的机会。 如果不能在那之前完成这幅画，这次晋升仪式就失败了。 而这次的提问。是这次晋升仪式中最为简短的一句： 【——祂是谁？】 而答案有三，同样简短。 【——元素皇帝】 【——现世使徒】 以及…… 【——永世教皇】 为什么那“天使”能够完全舍弃吟唱，随意使用这种堪比第六能级的大法术；为什么那天使自身却如此脆弱，能使用第六能级的力量、可一旦被狂猎之王近身却显得如此狼狈；为什么他有着如此强大的自愈能力，被狂猎之王追着砍都砍不死；为什么他背后有着那奇异的光环图案……以及，为什么到了这份上，主持人仍旧没有中止仪式。 这说明这场仪式仍旧还在控制之中，也就是说对方使用的仍旧是第四能级的力量。 那并非是什么“嬗变之术”。 ——那是仅与“无尽之结”共鸣状态下的高等神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一十四章 嬗变之数 阿莱斯特并没有迟疑太久。 因为对她来说，答案只有一个。 这条时间线里没有发生衔尾之环事件，物质界与梦界完全分离，因此种种灭世之灾也就缺少了根基。艾华斯没有成为救世主，而是作为亲王与伊莎贝尔和平的生活到了晚年……在这种情况下，环天司与艾华斯就不再是敌人。 嬗变作为一个凭空诞生不足百年的新道途，想诞生第六能级本就不是一件容易事。艾华斯完全有可能会作为“环天司最亲密的人”，而成为最强的嬗变者、从而变成元素皇帝。更不用说，眼前的天使所使用的明显就是元素之力。 而完全对艾华斯没有了解的人，也有可能会将眼前的天使视为“无尽之结”的现世使徒。毕竟祂明确说了，祂就是奉无尽之结的命令而来的。 ……可对阿莱斯特来说，那两个都毫无疑问都是错误答案。 因为对她来说，艾华斯只可能有一个身份、她也只接受一个答案。 阿莱斯特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那扇写着“永世教皇”的大门。 ——唯有永世教皇艾华斯，才是阿莱斯特昔日熟识的那个艾华斯。 阿莱斯特在那奇幻走廊之中坚毅前行，脑中浮现诸多念头。 牧养法…… 以牧者之血催动的牧养法，为什么会对艾华斯有效呢？ 牧者难道不是环天司的使徒吗？ 除非牧者本身就是环天司的一部分，就如同…… “我和艾华斯一样……吗？”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道。 先前环天司将艾华斯切出来的神秘技艺，并非是砂时计的两仪之隙……而是祂独有的断尾之法。顾名思义，断尾而求生……那就意味着“尾”一定是可再生的。 如果说艾华斯并非是第一次的“断尾”，先前有另一次断尾的话——那或许就是牧者！ 她隐隐约约记得前世曾经看过一部作品。那里面的一个反派，就有着将自己的力量分给其他人的能力。而后在对方培养好了之后，再将其取回收走。 阿莱斯特如今还能有这种模糊的印象，说明前世肯定看过。但她的记忆却并不明晰，那说明环天司并没有将这部分的记忆分给他们。 分离自我、孕育力量，然后再取回本我…… ……原来如此，“衔尾之环”是这个意思吗？ 断尾之法、牧养之术……衔尾之蛇！ ——答案从最开始就在谜面上！ 如今牧者显然已被环天司重新吞噬，属于牧者的那部分已经归属于环天司本身。所以环天司才会想要对堕天司使用衔尾之环仪式……堕天司原本就已经接受过牧者的牧养，因此祂需要回收堕天司这只“羔羊”！ 可是…… 只要自己的奉献之心不动摇，已经成立的牧养法几乎就是无解的。牧者甚至险些成功牧养堕天司，仅仅只是最后关头发生了疏漏。 当他试图将堕天司献祭给自己的时候，就被反噬的牧养法夺走了全部力量。 ……可如果说。 牧者是故意的呢？ 假如说牧者本身就是环天司切割下来的“奉献碎片”，也就是说他的本质与艾华斯是非常相似的。他的奉献之欲，强大到能够牧养堕天司的程度……这代表他的奉献之欲甚至比艾华斯更加纯粹。 ——这种第五能级、甚至第六能级的超凡者，又怎会轻易偏离自己的道路？ 而且还是如此的逆反——完全摧毁了自己的道途根基，让自己的技艺直接反噬！ 除非…… 牧者选择主动吞噬“堕天司”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奉献！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本质与堕天司的命运——如果他将堕天司的力量吞噬，而他自己再被环天司吞噬，环天司就可以得到堕天司的全部力量。所以他才会通过这种方式……不惜奉献自己的生命，也要将堕天司从这阴谋之中释放出去。 因为那次仪式尚未完成，所以环天司才会心心念念衔尾之环仪式、而且必须第一个将堕天司拉下来。 其目的就是为了成为完整的“衔尾之环”——因为堕天司体内还有一部分属于牧者的本质！ 而如果衔尾之环仪式没有完成，祂就只能成为“无尽之结”，这正是昔日牧者所留下的隐患！ 就如同天使形态的艾华斯念出了赫勒钦的名字、又召唤出了悖焰之蝶一样……祂完全不需要做这件事。而祂如今的异常举动，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祂在向自己求救。 就算环天司使用牧者之血进行牧养，也终究不是正常完成的牧养法。因为如今的环天司，根本就没有足以匹配他超越道途力量的奉献之欲。 阿莱斯特还有翻盘的可能！ 只需要用更强、更纯粹的牧养法覆盖掉环天司的牧养就可以了！ ——她脖子上挂着的液态灵魂，就是艾华斯的奉献道途晋升到第四能级时留下的灵魂碎片。若是她将其饮用或是打入体内，她就可以暂时获得一部分属于“艾华斯”的灵魂、从而达成道途均衡。 同是第四能级，道途之力恰好均衡！ ……可是，那原本是阿莱斯特打算重建自己幻魔之躯的珍宝。 她原本想要用这瓶液态灵魂、将自己转化成血天使，因此好不容易才把它从伊莎贝尔那边要了回来。如果想要将自己变成大罪之兽，这瓶液态灵魂就是必须的材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不被遗忘…… 因此，就连小费尔南多的伤势需要它治疗的时候，阿莱斯特也保持了沉默不言。 ——可如今，阿莱斯特已经没得选了。 若是想要把失去意识的艾华斯留下来，就必须用掉它。 甚至…… ……不仅如此。 “不仅如此……” 她驻足于第三幅画前，低声喃喃：“不仅如此……” ——还需要更多。 为了确保成功。 为了确保牧养法一定成功…… 因为这灵魂只有一瓶……她没有第二次机会。 此时，那扇金属大门几乎已经完全破碎。 阿莱斯特终于看清了，那原本暗黄色的、有着类似角质层触感的爪痕，到底是什么—— 那是……琥珀。 被封于大门之中的，半凝固的琥珀！ 如同被疯狂抓挠过一般，留下了无数刻骨铭心的、宛如结痂伤疤般的野兽抓痕。 可即使如此，那伤痕累累的琥珀之门却依然没有被摧毁。甚至没有被穿透出一丝缝隙。 “纵使野兽如何疯狂，琥珀之墙也仍旧屹立不倒……如此贴切的比喻。” 阿莱斯特坚定了最后决心，踏出大门。 那是伤痕累累之门，沉默不言之门。 这是阿莱斯特第七次回答问题……也是第八次踏入晋升仪式的世界。 圣数为八……此为超越之数。 亦为嬗变之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一十五章 摄食我之残余 阿莱斯特眼前凝固的时间逐渐恢复流动。 悖焰之蝶即将发起毁灭一切的火焰冲锋——而若是她遭受重创，将会毫不犹豫引爆自身、毁灭周围的一切。 而狂猎之王则毫不怜悯的对着自己的同事扬起利刃……他对阿莱斯特同样有着绝对的忠诚。 可看着毫不顾忌发起冲锋的悖焰之蝶……那一瞬间，阿莱斯特再度感受到了强烈的嫉妒。 悖焰之蝶，莉娅。 最为特殊的大罪之兽，尤利娅的半身…… 她总能陪着艾华斯……在所有的大罪之兽、甚至所有的幻魔卡中，唯有她能在奉献道途中使用并显现。无所顾忌、无需思考，能够全心全意为了艾华斯而战。 “……真好啊。” 而这次，阿莱斯特不再遏制自己的嫉妒之心。 她深吸一口气，完全放开了自己对爱之道途本欲的遏制。 阿莱斯特并没有拧开那玻璃瓶、将其中的灵魂饮下……因为她不知道这样是否能第一时间生效。 保险起见—— 她直接用右手的食指，穿透了自己的胸口、并撕裂出一道伤口！ 将那盛放着液态灵魂的玻璃瓶插到了心脏的伤口之中，随后用指头将其捏碎！ “让我……再度完整！” 阿莱斯特注视着天使，歇斯底里的呐喊着。 感受着自己那干瘪的灵魂迅速充盈，阿莱斯特心中却完全没底。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能不能成功。 可若是要【超越】命运、【超越】眼下的困局——机会就只有一次。 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求求你，司烛…… 保佑我吧！ 一定要成功！ “为此……” 伴随着呼啸而出的寒风，阿莱斯特的右手之中，骤然浮现出了一把古朴而冰冷的长柄镰刀。 那是——枯寂之死。 一把对月之子这类不死生物有着特攻能力的镰刀。 这是阿莱斯特第一次使用它。 ……而眼下的艾华斯，显然并不是月之子。 拿出它的原因也很简单—— 阿莱斯特调转镰刀的锋刃，将那逆刃镰轻轻搭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我的圣数为11，那是属我们的人的数目】 环天司的声音，从阿莱斯特心中响起。 早就已经明晰的预言，如今变得更加清晰： 奉献为三，超越为八。其数之和为十一。 爱为一，虚无为十。其数之和……亦为十一。 “属我们的人”，所指的正是艾华斯与阿莱斯特！ 【——对愚者来说我是9，对正直者来说我是8，也是8中的1】 对于无法挣脱轮回的愚者来说，这反复轮回的衔尾之环便意味着永恒；而对于“正直者艾华斯”来说，祂的存在仅仅意味着要被超越——那仅仅只是超越道途中最具“欲望”的圣数之一！ 【——我隐藏的名字中有光辉，正如午夜之子便是太阳】 恒我之子便是曦天司，那也同样是她分离出的旧自我。 而环天司所分离出的“光辉”，便是艾华斯！ 【——张开你的翅膀，唤起你内心的全部光辉——到我这里来！】 环天司的声音隆隆震震。 宛如雷鸣、震如天音。 ——从最开始，环天司就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 既然主持人没有终止这场仪式，就说明至今为止仍在掌控之中。换言之，就是司烛希望以这场晋升仪式揭示环天司的面目…… 所以司烛才会出现并对阿莱斯特说那句话。 【——我只是来看看你，阿莱斯特】 【——好好表现……这场仪式或许对你至关重要】……确实重要。 阿莱斯特意识到了一件事。 ——艾华斯那奉献之欲的本质，实际上是“虚无”。 在分离之前，艾华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因为这种虚无感，本身就是他人格的一部分。 可在分离成了爱与超越、奉献与虚无的两组之后，他们存在于人格层面的缺点却都变得如此清晰…… 当艾华斯压制自己内心的“爱之欲望”时，实际上是在不断强化体内的虚无之欲。 那种愈发无我的神性，其本质正是自我虚无！ 若是无法正视这种残缺——仍旧由“虚无感”催动奉献、由“欲望”催动超越，无论是奉献亦或是超越都必然是不完整的！ 那样的他，如何才能更进一步？又如何才能从这命运之中挣脱出来。 圣数十一。 那是并不存在的源河，也同样是并不存在的圣数。 圣数本身就具有力量，因为它们本身就有着对应的源河。因此圣数十一意味着“源河之外”的力量，也即是“不属于源河”的力量。 圣数十一，其意为自由。 不受任何约束、不受任何束缚……这就是昔日翼天司曾经追寻、如今环天司仍在追寻的力量。 超脱于柱神与源河体系，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唯有……以超越之魂驱动的奉献之欲，才是真正的圣数十一。” 阿莱斯特低声喃喃道：“我似乎……曾有过这样的一天。” ——那是在最开始的时候…… 他尚未驯服影魔时，用痛苦喂养恶魔的时候。 他在第一次晋升仪式中，割开喉咙将生命献祭的时候。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忘记了使用牧养法的初心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牧养法成为了单纯培养召唤兽、培养手下，提升它们力量的手段？ 那样的我…… 与牧者、与环天司，又有什么不同？ “于沉默中进食吧，我的羔羊……” 阿莱斯特的声音颤抖且低沉。 两行泪水情不自禁从眼中滑落。 她不想被人忘却。 她不想就此消失。 她想要成为幻魔。 她想要成为大罪之兽…… 阿莱斯特是如此真切的、如此贪婪的，呼吸着“生”的空气。发自内心的想要活下去，发自内心的嫉妒着一切能够顺理成章存在的生命…… ——也正因如此。 越是痛苦的牧养，其效果也就越强。 既然机会只有一次，为了确保能够百分之百覆盖掉环天司的牧养法……阿莱斯特毫不犹豫赌上了自己所能拿出来的一切。 在冲锋而至的悖焰之蝶与狂猎之王对撞之时，阿莱斯特毫不犹豫压下了镰刀。 这将是【枯寂之死】所收下的第一条生命。 “摄食我之残余……而后，与我合为一体。 “再度完整吧，艾华斯—— “——我为圣餐，此为恩慈。” 此时此刻，阿莱斯特真正理解了…… 何为“恩慈”。 她的目光变得慈悲，泪水却止不住的落下。 “就摄食我的一切……如甜酒般渴饮吧——！” 伴随着阿莱斯特颤抖的咏唱。 下一刻，阿莱斯特完全化为了被鲜血浸满的冰雕。 随后，骤然破碎！ 那些被鲜血浸染的冰粒，却并没有伴随着碎裂散落一地。 而是以逆反物理常识的姿态悬浮于空中，凝结成了一颗又一颗无比璀璨的鲜红色的珍珠。 那些珍珠宛如拥有生命一般，飞向了天使化的艾华斯、与他再度合为一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一十六章 《再见》已完成 阿莱斯特的躯体破碎之后，她的意识并没有遁入虚空、却也没有离体而出化为幽魂。 她只感觉眼前的世界如此昏暗……就像是黄昏的末尾之时，在昏暗的房间中点亮一盏孤独的烛火。 整个世界唯有一处光明。 那就是眼前的“天使”。 她将自己的生命抽离并精炼，没入到天使体内。 那一瞬间，阿莱斯特整个意识世界都开始了剧烈震荡—— “让更多人活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对吗？” 环天司的声音如幻觉般响起。 “牧养法也只是一座桥梁，它不是目的。” “你根本没理解成为柱神意味着什么。那是此世之活柱。” “我想回家啊——我又不是没有回去的办法。我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 “喝吧，喝吧……饱饮我的血，不可歌与言！” 两人记忆的差分，在剧烈的心灵震荡中快速得到了补完。 阿莱斯特迅速理解发生了什么。 而如婴儿、如野兽般蜷缩着的“艾华斯”之灵魂，也疑惑的渐渐张开躯体、接受着来自阿莱斯特的记忆碎片。 此刻，外面那天使的动作突然僵滞。 祂就这样停在了原地，悬浮在了空中。 在祂那眼罩之下，原本充满神性、虚无而冷漠的双眼突然变得迷茫了起来。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浮现在他的眼底，那诧异与悲痛的眼神中流露出属于人性的光辉。 而就在这时，他那眼罩骤然亮起了彩色的符文。一种封印浮现其上。 他背后的四色元素同时亮起，电光从眼罩上噼啪闪烁。 艾华斯与阿莱斯特本就是二位一体、一体两面。并且他们的分离还没有超过半年，灵魂的“伤口”尚未结痂愈合。 当阿莱斯特奉献自我之时，艾华斯残缺的那部分灵魂便得到了回归。 但艾华斯却并没有丝毫欢欣与满足。 他只是惊恐的感受着自己的记忆逐渐同步，那些或是之前就接受了同步、或是被阿莱斯特珍贵私藏的记忆流入体内，缺失的灵魂也逐渐被补完…… 艾华斯的完整，也意味着阿莱斯特的消融。 此刻外界，那天使突然发出了悲恸的一声长啸，伸手扣住了自己那坚固的眼罩、剧烈挣扎着。 仅剩的晋升者拉罗，扶着断裂的栏杆渐渐站起。 “……我的眼睛曾三度被离别之痛剜出，我的舌头唱不出欢快的歌。” 他看着那天使，不知是不是预言的悲恸诗句却如活物、如漆黑的触手般挣扎着从他的牙齿中涌出：“我的耳朵听不得夜莺的泣血，这尖叫的小鸟被捏碎、做成布丁…… “我是没有坟墓的老鹰，牙齿脱落、利爪断裂、唯有坠落。” 小丑张开双臂，对着捂住双眼的天使高声呐喊。 “我成不了旗帜，也钻不进徽章； “给我最后一幕吧——或者把我装入酒桶之中酿成血酒！” 命运是如此的讽刺。 远强于他的人、他想要保护的人、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的人都死了。 而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晒着太阳、无家可归的一条老狗。 ——最终活下来的，却是这么一个早就不想活的人。 他要如何背着这些人的死亡前行？ 而那天使却只是蜷缩着身体、如猫般拱起脊背，全身用力抓握在那封住双眼的眼罩之上。他嘶吼着，愈发愤怒的嘶吼着。 终于，他用力扯碎了那眼罩！ 连同他的双眼都一并变得血肉模糊、面目狰狞。 三四条鲜血自鲜血淋漓的眼眶流至下巴，他背后的符文法阵也骤然解体消散、重新变回了紫红色的光环。 紧接着，天使怒吼着、撕下了自己身后的四片白翼。 那些白翼脱手之时，便化为了无数条缠绕在一起的小蛇——那是它们本来的样子。他揪住自己那如同光之触手般的头发，将其一并扯下。失去了光之滤镜，它们在被扯下之后，也都化为了一条又一条的白蛇，在指缝中坠落于地。 天空之上仿佛下了一场“蛇雨”。但那或许也是一场血雨。 可四片翅膀离体，那天使却仍旧没有坠落。 如同古代的有翼者们，他们的飞行也不像是现代的鹰身人一样需要扇动翅膀——“有翼”本就意味着他们掌握了天空的权柄，如同有乳者也未必只用乳汁哺育子嗣。 就在这时，拉罗却突然睁大了双眼。 身为美之道途的超凡者，他的直觉与灵感都非常强。 他突然出现了奇异的幻觉—— 那痛苦的天使身边，突然浮现出了一个黑色长发的小女孩。 她从身后抱住了那天使，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在唯一存活的见证者的旁观之下，天使的精神却迅速镇定了下来。 他再度长出的头发，璀璨如金丝、明亮如阳光。却不再像是那天使一样会如触手般舞动，而是平凡如凡人般的长发。 终于，它伸手握住了自己背后那紫红色的光环。 ——原来那个是能握住的吗？ 拉罗心中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下一刻，天使如飞盘般将其狠狠抛飞而出。 它却并没有像是其他碎片那样破碎成蛇、也没有坠落在地。 反而是飞了起来，一边飞向天空、一边不断扩大。一种震荡空间的力量逐渐凝聚。 天使的容貌与手脚变得完全清晰，那光芒全部收回体内，他像是变成了普通的人类一般。 他的背后，突然有六片更为巨大的羽翼破体而出—— 赤、蓝、黄、绿、白、黑。其中赤、黑、绿三片羽翼，比起其他的还要更大一些。 他右手伸出食指，高指天空。 那原本紫红色的天空之中，突然卷起一阵逆流的涡旋、形成了一圈金色的光辉。 下一刻，那璀璨的金光化为无数利刃，将那道光环直接斩裂！ 整个世界就在此时逐渐凝固。 第八问就此生成： 【这样的未来，你满意吗？】 共有三答： 【——如此便好】 【——还能更好】 【——绝不回头】 那三扇门外面的金属外壳已然摇摇欲坠，只剩下少数几片钢铁。而剩下的部分都化为了暗金色的琥珀。 艾华斯毫不犹豫，推开了第三扇琥珀之门。 他绝不回头。 下一刻，整个世界变成了光芒。 整个世界都由此被剥离出去，凝聚成了一幅完整的画。 遥远的天空之上，单手指天的天使容貌威严却又愤怒。 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半透明的灵体缠绕在他身边，趴在他的肩膀之上。 而他身后六片巨大的羽翼闪闪发光，远比他本人更为巨大。整片都是紫红色的天空正中，有一块凹陷下去的灿金色辉光。它不光是旋转着、通往更高的天空，其中浸出的金色辉光甚至不断蔓延、将周围的紫红色也随之改变。 如同灿金色的朝阳胜过晚霞一般。 在地上仰视着天使的凡人抬头望去，却能看到无数颜色各异的小蛇自天而降、如同一场暴雨。 而那光芒凝聚成劈开天地的光剑，将那天空之中凝聚着的、宛如夕阳般的紫红色光环一分为二。那光环也随之断裂！ 【太阳终会落下，命运终有归时。一切相逢终有离别之日，然而离别之后亦能再见。在盛烈的太阳之下，通往自由是不可能的。但若是星辰的光芒足够刺眼，或许能在天亮之前劈开天地。而后，你将知晓那全新的道路通往何方】 【——已完成，《再见》】 艾华斯的耳边响起了这样稚嫩而庄重的声音。 终于，整个虚构的世界完成了它的使命，瞬间破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一十七章 四、四个金色特性！ 那些或是存活、或是死去、或是残存在生与死的夹缝中的晋升者们，眼前都浮现出了一道道光幕—— 狂笑着的月之子毫不犹豫扬起一道血之山，将一条线的宾客贯穿并抛飞； 眼中长花的艾华斯，将跪在自己面前的宾客脖颈斩断； 艾华斯的头颅在司烛圣像之上，将剩余的纯白全部涂改为鲜红； 飞在天上召唤雷鸣的白马、与让一座座山脉隆起的巨熊隔空对峙； 食肉者白马的瞳孔化为了黑红色，背上的熊皮燃烧着烈火，原本站在他背上的狐狸则蹲在了墙角； 嬉笑着吞噬狮王之肝的鼹鼠，回头望向站在门口、背光而来的老狗； 浅紫色的天空之上有着银白色的漫天星辰，深紫色的河流奔涌如浪涛，看不清面目的黑影人站在身前、嘴角裂开一个开心或是险恶的笑容； 面目模糊的天使身后符文轮转，紫红色的天空之中落下漫天的流星火雨； 以及最后一幕…… 阿莱斯特掏出长柄镰，让自己化为了红水晶般的冰雕、呯的一声清脆破碎！ ——唯有已经提前退出的两人没有看到这一幕。 艾华斯看着这一幕幕，目光复杂。 那一幕幕的画面之中……几乎都是自己。 【——还有我。我与你同在】 一个空灵的声音在艾华斯耳边响起。 ——那是如幻觉般存在的，属于阿莱斯特的意识。 如同艾华斯第一次在晋升仪式中使用的“完全的牧养法”一样——若是献祭自己的生命，就可以将自己的灵魂与意识一并给予对方。 畸肢魔的个人意识并不强烈，因此当时艾华斯能够直接操控恶魔的躯体；若是对方本就是有清晰个人意识的恶魔，他的灵魂也可以躲入对方体内、等待对方帮自己复活。 而阿莱斯特与艾华斯的情况比较特殊。 虽然永世教皇继承了“艾华斯”的名字，但他并不是完整的艾华斯。当阿莱斯特的灵魂进入艾华斯体内时，“两仪之隙”所切割的两个灵魂便再度融合。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体……是真正的艾华斯切成的两个部分，如今完美的再度融合。 艾华斯的灵魂与记忆再度完整，已经回到了被切割之前的状态——甚至比那时还要更加完整、抵达了至今为止真正的巅峰状态。 ——比起原本浑浊不清、连自己都感到迷茫模糊……经常会随着道途冲动而短暂失控或偏斜的意志。如今经历过分离、而又再度重组的艾华斯，已经完全理解了自己内心每一处想法、每一瞬念头的成因。 虚无或是爱，奉献或是超越——他已经不会再混淆了。 而理论上来说，当两个灵魂再度融合之时……属于阿莱斯特的痕迹都将完全消失。 因为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阿莱斯特”这个人——她只不过是艾华斯的“阴面”。当艾华斯变得完整时，残缺的就会自然而然成为完整的一部分。 可是，他们却没有被砂时计再度缝合……而是通过另一种方式完成了融合。 这是唯有在梦界才能达成的奇迹—— 在“允许死亡”的晋升仪式中，完整的经历过死亡、又确确实实身处梦界的艾华斯之魂，已然成为了一种如亡灵般的幻魔；这就能够接受“牧养血肉”。 而阿莱斯特手中又有奉献道途晋升到第四能级时的艾华斯分离出的三分之一的灵魂，加上超越道途的阿莱斯特、恰好能够满足牧养法的使用条件；而使用完整的牧养法，就能将自己的灵魂与意识寄存到被牧养的幻魔体内，让对方帮自己复活。 ——于是比起正常的融合，便凭空多出来了一份意识。 这就给了艾华斯复活阿莱斯特的可能性……如今她就像是女妖一样缠在艾华斯身边。 虽然再度复活的阿莱斯特，就不再是艾华斯的半身了——因为艾华斯已经彻底完整，不再缺少“她所拥有的那一部分”。 不过这对阿莱斯特来说，或许算是一种新生也说不定。 她彻底从自己的命运中解脱了出来。 至于缺少灵魂——这对艾华斯来说反而不是问题。 艾华斯本就有着“溶解之魂”的特性。等他的灵魂恢复过来，就可以再取出一部分液态灵魂来做成阿莱斯特复活的根基，不需要伤害任何人、也绝对不会污染阿莱斯特的记忆与意识……至于缺少肉身这件事，阿莱斯特自己不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使用萨沙遗骸，化身血天使。 如她所愿一般。 “……怪不得，司烛会对我说那句‘这场仪式或许对你至关重要’。” 艾华斯面目复杂：“原来是给了这样一个机会……” 他原本还以为是环天司中途介入了仪式。 可若是环天司的介入，以他的性格……到最后阿莱斯特献祭自我后，他大概率会输不起、直接下场。然而直到最后艾华斯都没有见到环天司…… 那时他才知道，这也只不过是司烛所模拟的未来而已。 ——这第三幅画的主题，本就是环天司、无尽之结、衔尾之环！ 艾华斯自己就是那幅画的主角！ 所以，才会是现代吗…… 就在艾华斯思索着的时候，得分表已然出现： 【必要任务已完成】 【《无尽狂宴》：以另一种方式完成《欢宴之塔》（已完成）】 【《欢宴之塔》总积分为3000，贡献积分2590】 【《动物世界》：以另一种方式完成《白马国王》（已完成）】 【《白马国王》总积分为4500，贡献积分2200】 【《再见》：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与我同在》（已完成）】 【《与我同在》总积分为6000，贡献积分5800】 【总积分10590，排名第一】 【特殊胜利“神圣复活”已完成】 伴随着一阵金光，艾华斯虚无的天使之躯逐渐被雕刻出了肉身。 他扩散意识逐渐收拢，灵魂状态恢复成了肉身。他的五感渐渐恢复，变得清晰；那种灵魂状态下无所不能的感知也渐渐被抑制。 ……最终也没有一个人因罪孽缠身而活。 那果然是个陷阱吗……不、也不能说是陷阱。如果换几幅画或许可以。但这最后一幅画难度太高，根本没有晋升者之间内斗的余地…… “……必要任务是从画中逃出。”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是什么时候……” 他顿了顿，突然反应了过来。 那是最后一次选择的时候——他是先从画中离开，然后那幅画才完成的！ 也就是说，这“九次问题”才是真正的陷阱！ 至少要留一次问题，最后才能从中离开。 也就是说极限也只能回答八次问题，否则完成那幅画时就会被砌在最后一幅画里面！ ……这是否也是某种隐喻呢？ 这个世界已经重启了八次，也就是说这本身就是第九次轮回。 若是放到“画里”，也就是回答了八次问题，还有最后一次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再回答一次问题而不离开、就再也离开不了了。 “……等等？” 艾华斯睁大了眼睛。 他突然意识到了，司烛……或者说双生镜想要对自己说什么。 第九次问题——指的也就是第九次轮回。 ——如果这次再不“离开”的话，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司烛是想要让自己离开的吗？ “你当然也可以离开，这次是最后的机会。” 如同慈父般温暖而沉稳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但如果你这次不离开的话，就走不了了。 “你也将成为‘画中之人’……这就是那孩子如此急迫的原因。” 看着那身披罪棘的血色牡鹿迈着轻盈的步伐，从深处缓缓而来。 艾华斯下意识辩驳道：“可是……我要是走了的话，这个世界的人会怎么样？” “——或是永陷轮回、或是堕入黄昏。” 司烛的声音温和：“如同你所看到的那些选择一样。 “你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孩子。你自己也只是一个迷茫的灵魂……但你身上却背负了这么重的责任。这世上从没有让半途而至的人负责的道理。 “所以你可以离开，直到最后一刻之前都可以。” “……这就是，您不阻止环天司的原因吗？” 艾华斯睁大眼睛，清晰无比的意识到了司烛的态度。 司烛——也可能包括其他柱神，祂们并非不知道环天司的小动作。 只是祂们也知道前路渺茫。 若是不能做好一同毁灭的决心，不如在最后一刻之前逃离这艘破船。 所以祂们支持艾华斯，却不反对环天司。 因为祂们已经成为了“柱神”——作为此世之柱，祂们已经无法离开了。 “……我不想离开。” 沉默许久之后，艾华斯坚定的答道：“这个世界有着爱我的人，有着需要我的人。有着我不得不去拯救的人，有着我必须要杀死的人。 “我的羁绊就在这里——回到另一个世界，那不是等于再度离开自己的家乡吗？将已经愈合成疤的伤口再度撕开，难道它就能愈合成受伤之前的样子吗？ “我在那里已经没有家了……我的家就在这里。” “那就希望你喜欢这个家吧，孩子。” 司烛温和的说着。 虽然只是一头鹿，但艾华斯却仿佛看到祂露出了开心笑容。 祂亲昵的蹭了蹭艾华斯，温声说道：“饥者无所思，孤者无所爱。 “——饱饮我的血……亦可歌与言。” 伴随着司烛的密言，祂的颈边渗出鲜血。 艾华斯下意识张开嘴，它们便落入了艾华斯嘴中。 下一刻，艾华斯面前却突然出现了六个词条。 ——不是三个，而是六个！ 三金三紫。 三个奉献，三个超越！ 因为奉献道途与超越道途都是艾华斯，再加上活下来的人只有一个、而晋升名额最大为三。 因此当阿莱斯特与艾华斯融合之时，他便等同于在这两个道途上都获胜了！ 【崇高献祭（紫色）：当你使用“献祭”时，可损失33%最大生命值的生命力使此次献祭效果无条件翻倍，每月仅可使用三次】 【无尽慈悲（金色）：你的治疗能让刚死不久的死者复活】 【四色之翼（紫色）：你获得四色之翼，激活时能将法力池全部改为风土水火元素之一，每天每色只可使用一次】 【元素皇帝（金色）：你所有涉及风土水火元素的法术与能力均获得+1优先级（神性）】 【超越之蛇（金色）：当你对抗比自己能级更高的敌人并判定失败时，下次判定额外获得+2优先级（神性）】 【从同种来源（如神性）中获得的优先级加成仅计算一次】 而随着一声铮鸣，其中一个紫色则变成了金色！ 【柱神恩典——】 【司烛为你擢升了一个词条！】 【司烛之角（金色）：你饮下司烛颈边之血，成为司烛之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一十八章 要是失败的话就要继承家业了 因为道途之力来自于昔日司烛焚尽罪棘，而司烛之圣数为三……所以晋升仪式才总会是三个选项。 这次一口气爆出了六个道途特性。而且还一半是奉献、一半是超越—— “这是一次选择两个道途特性吗？” 艾华斯思索着。 他还有足够多的时间思考……因为这次晋升仪式的时间很短、节奏过于紧凑，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很久很久。 首先排除的就是两个紫色特性。 这是四进五的新月晋升仪式——已经是必爆金色特性的难度，如果回头选紫色特性就等于亏了一个金色特性。在法力值已经够用、也不打算继续追元素亲和的情况下，看都不用看一眼。 剩下的四个道途特性里面，艾华斯首先排除的是【元素皇帝】。 光暗双属性对他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不能割舍。 这次晋升仪式，已经证明了“四色之翼”所代表的无尽之结是一种“错误的未来”。他必须达成“六色之翼”，才有可能与环天司对抗。 一旦选择了这个特性，就意味着对抗强敌的天司战中艾华斯只能使用四色元素法术。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削弱。 而且【超越之蛇】，是身为超越者的艾华斯不可能跳过的选择。 ——这个特性在游戏里并不属于玩家能够选择的特性。 它的同名特性是一种给新人或者落后进度的玩家使用的副本追赶机制。 如果这个副本不是当前版本的困难本，而是之前版本的困难本、或者当前版本的主线本，那么只要玩家在里面团灭一次，所有玩家就会获得8%的全属性强化。根据这个副本的落后进度可以叠加三层到八层。 比如说普遍90级的年代，如果还有新人在60年代的困难本反复团灭……那么【超越之蛇】最多可以叠加到64%的全属性加成。这个朴实无华的强度，足以让新手、菜鸟轻易跳过一些容易团灭的阶段了。 而在这个世界，身为超越者的艾华斯几乎必然与强敌对抗。而艾华斯目前基于“神性”优先级加成，基本只有银冕之龙给他的鳞片。在“攻击违背誓约者”以外的情景下，他很容易在天司战的环节下吃满+2优先级。 只要再获得一个其他来源的无条件优先级，艾华斯就能在第五能级的情况下介入天司战了！ 真正让艾华斯选择困难的，其实反而是奉献道途的那两个特性： 【无尽慈悲（金色）：你的治疗能让刚死不久的死者复活】 【司烛之角（金色）：你饮下司烛颈边之血，成为司烛之子】 这两个特性，同样都不是玩家能选择的稀有特性。 他不知道【无尽慈悲】的触发条件——这个“刚死不久”的死者具体指多久，也不知道这个效果有没有负面效果或者内置冷却。也同样不知道这个“司烛之子”意味着什么。 没有了情报优势，他没办法确保自己拿到最优特性…… 难道要硬选吗？ 不过…… 艾华斯也是在这时才意识到一件事。 与之前每一次晋升仪式都不同。 这次在给予他鲜血之后，司烛居然并没有离开！ 祂就站在旁边，安静看着艾华斯做出选择。 “……司烛大人。” 艾华斯没有矜持，而是直接选择开口求救——毕竟他多少也算是教皇，遇到问题时向自己神请教也是很合理的：“能替我解释一下【无尽慈悲】与【司烛之角】这两个特性吗？”“当然。毕竟这两个特性都直接来自于我。” 司烛似乎早有预料，心平气和的直接开口答道：“你们所熟知的烛天司，就有这两个道途特性。” 祂待在这里，仿佛就是为了替艾华斯解惑。 而听到这里，艾华斯其实就有些明白了—— 烛天司作为唯一自愿降临物质界被人杀死的天司，只有在烛天司这里的副本名不叫“讨伐战”、“歼灭战”与“歼殛战”而是“试炼战”、“真验战”与“极验战”。 而烛天司最强的特性，就是那近乎随心所欲的复活能力。 烛天司一阶段就是带两个教皇近卫，不断对他们施加各种群体增益状态。不杀死他们的话，近卫身上叠加的增益就会越来越强、而如果杀死他们；烛天司就会停止施加增益、并在三秒后转而复活他们。在进入二阶段之后，会在复活后再过三秒，吟唱一个长达六秒的、具有团灭可能的机制。 在最高难度的“极验战”中，烛天司一阶段直接带了六个教皇近卫——三组近卫与一组近卫给人的压迫力是截然不同的，那怎么杀也杀不完的特性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因此想要击败烛天司，核心思路就是控制这些教皇近卫的血量，让他们连续死亡、且死亡时间全部控制在九秒之内。 就是要学会用近卫的死亡，来打断烛天司那些有超长读条的高危特殊行动，然后再趁机输出本体。 通过这种手段，就可以清除所有增益、并且拖延烛天司的特殊行动，让新生的一批教皇近卫全部都没有那种可怕的增益、并且烛天司必须连续复活近卫，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砍不动人、从而造成一个输出窗口期。 并且如果被烛天司击败，也无法传送到复活点、同时也无法接受玩家牧师特有的战斗复活。而是直接被烛天司瞬间复活并隔离到场外——因为已经被复活，所以也就无法被再度复活了。 因此烛天司试炼战是不允许减员的特殊战斗模式。 ——这场战斗是货真价实的“试炼战”。 这一场战斗本身难度不算高、因为就算失误一两次也不会出事，除非连续失误。它就是告诉了玩家一件事——有些Boss召唤的小怪必须压血但是不杀。 这是mm非常经典的Boss战模式，也是《衔尾之环》这个游戏中第一次出现控血不杀的机制。 一旦手贱提前杀死了一两个近卫，很容易在之后的控血连续断读条中，无法杀死再度复活之后满血的近卫，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套了一堆buff的近卫疯狂输出还管不了他。可如果忍受不住把他再度集火杀掉，轴就会越打越乱。如果烛天司连续两次吟唱出了团灭机制，基本上就得死一片。 “【无尽慈悲】所提供的能力，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复活。只要接受治疗者的死亡在三秒之内，并且躯体的损坏程度在接受你的治疗后可以恢复到‘允许他活下来’的程度，他就会立刻复活。没有任何限制，也没有任何代价……一旦掌握了这个特性，对你来说从此就没有‘只差一点就能救活的人’、或是‘因为大意疏漏而突然被杀的人’。 “而它的缺点则在于，这种复活手段不能用来复活自己。因为慈悲不是能够给予自己的东西。” 司烛温和的说道：“至于【司烛之角】……那是呼唤奇迹的能力。 “你听过【象征】、或是【图腾】吗？有一些神秘典籍也会将其称之为【神话姿态】。这与源河深处的象征力量有关。 “这个道途特性可以让你短暂接触【文明】之源河的本质，让你得到如同神明般的权能。而副作用就是……你用这个能力做的事越多，就会渐渐长出鹿角、长出鹿身。 “这能力能让你救助一切你想要救助的人。无论是树化、凝珀、石化……亦或是复活刚死不久灵魂还在体内的尸体，或是精神异常、道途失控的超凡者。【文明之火】能烧却一切黑暗——只要你愿意付出足够多的代价，它甚至可以让灵魂已经进入源河的人再度复活。只要灵魂还没有被粉碎回收，一切就都来得及。 “而代价就是……这个能力，你使用的越多也就与我越像。你会长出鹿角，并且你的灵魂会被纯化，其他道途的‘杂质’都会渐渐被源河之力逐渐过滤。 “当你的灵魂完全与第三源河同调之时，你就会像是‘安’那孩子一样……从精灵变成人面而鹿身的姿态。而若是继续使用，就会完全变成我这种模样。” 安·永恒——那是初代永世教皇的名字。 也即是烛天司的真名。 “如果变成那样……我会怎么样？” 艾华斯情不自禁的问道。 “——等到那时，就来接任我的位置吧。” 司烛只是笑着：“那就是你忍受不住‘奉献之诱惑’的代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一十九章 第五能级的艾华斯 ……失败的话，就回来做柱神？ 艾华斯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被司烛一句话就给噎住了。 司烛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再不选【司烛之角】就不礼貌了。 反正【司烛之子】形态也能提供必要的复活——而且比起【无尽慈悲】只能在死亡三秒内使用的战斗复活，【司烛之子】反而可以提供将早就已经死亡的人拉起来的仪式类复活。 这在以前，可是只有虫珀大师才能做到的事！ 当然…… 它真正吸引到艾华斯的，是它的另一个特性。 ——能够治疗凝珀。 虽然原本艾华斯的罪棘之果就已经有类似的能力，然而这一能力似乎更为彻底。有它的帮助，艾华斯就能让纯白圣女提前解除凝珀状态了。 到了那时，至圣冕也就能换一个人戴了！ ……虽然才当了一个月的教皇，艾华斯就感觉自己已经当够了。 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很爽——能随心所欲的操控巨树上的一切事物。他当时就像是在玩某种模拟经营类游戏一样，兴致勃勃的这里动一下、那里动一下；或者就在这里扶个跌倒的小孩，在那里治疗一下患病的人…… 他不再受自己的躯体束缚，不再饥饿、不再疲劳、不再困顿……也不再被欲望迷心。有了一种更为崇高、更加神圣、无所不能的姿态——他能够用“灵魂感知”去捕捉任何事物，只是难以被人们察觉。 他能随心所欲的进入任何地方，翻翻书、看看风景、再偷吃点贡品。 重力无法再束缚他的灵魂，他能凭借自己的念头飞起来，空间与距离也无法再消磨他的时间。每天他都无所事事的看着太阳升起落下，帮助自己所能帮助的任何人。他能与任何在教国的精灵单向的发起私聊，不管对方在哪一层都能抓过来陪自己聊天。 ——如果说这世上存在一种行走于人间的神，想必就是这样的。 可等艾华斯渐渐习惯了那种生活之后，就感受到了无所事事的无聊与空虚。 可最紧要的还是孤独。 虽然他能与许许多多的人聊天、虽然他也能享受这热闹的人间……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到孤独。 这行走在地上的神，又何尝不是被禁于大地的囚徒？ 也怪不得永恒圣女的候选人们，必须习惯那种日复一日的平静与重复。 永世教皇这个位置虽然崇高，但确实不是人能干的活。 原本被“虚无”所惑的教皇艾华斯，倒是能接受这种空洞的生活——倒不如说，他本就在渐渐堕入虚无，因此毫无察觉自己走在一条自我消亡的路上。可如今他再度变得完整之时，就意识到自己还是难以接受这种平静的生活。 艾华斯总是静不下来的。 如同他在学校的时候，也总会没事就去揽些活来做。那种感觉能让他感觉到充实。 于是艾华斯便选择了【超越之蛇】与【司烛之角】。 与第四能级的“转职动画”不同。 或许是因为没有职业晋升、也或者是司烛的温柔……这次晋升时，艾华斯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 那两个光点化为紫色与红色的光点，环绕在艾华斯身边。随后一个接一个撞入艾华斯体内。 他沐浴在强烈的温暖之中，就如同躺在沙滩上晒着太阳一般。 可是紧接着，艾华斯就感受到了一种灼烈的感受。 就如同是晒着太阳，将自己的皮肤晒伤一般—— 剧烈的酥麻与痛苦让他忍不住搓着自己的皮肤。 当他开始这样做了之后，那白皙的皮肤便发黑、枯萎、脱落，随后浮现而出的是一层层的暗紫色蛇鳞。 很快，艾华斯全身的皮肤就变得透明、发黄。如同一张张的纸一样被揭下，显露出其中遍布全身的鳞片。 而在这时，艾华斯无意识间摸到了自己的额头。 那里有两个温暖的角。 很小巧，不过两三厘米。但摸起来的手感很是舒适……像是某种玉石，又像是冬天在抚摸暖手宝一样有着沁人心脾的温暖。当他确认到鹿角的下一刻，艾华斯已经回到了现实。 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而右手仍旧在触碰自己额头上的鹿角。 “……真的长角了啊。” 艾华斯心情有些复杂。 该怎么想办法遮挡一下呢……目前还是不如小指一半长的幼角，戴个帽子或许没问题。可如果继续长下去……要不戴个头环，就假装自己戴着鹿角帽吗？ 以后就真可以“我一头创死你”了——对牡鹿来说，头槌可是重要的自卫手段。 紧接着，温暖的力量从灵魂深处倾泻而出，开始对身体进行改造。 更为强烈的奉献之力与超越之力一并涌出，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感受到缺失了一半的力量再度圆满、并且再也没有任何阻滞，艾华斯才终于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司烛想要让他们提前融合。 因为他们的晋升速度太快了。 若是他们分开进阶，就要分别诞生一个“有着圣人般的奉献欲望、但内心无比虚无”的真正的教皇，能够为了任何普通人而坚决的献出自己的生命；以及一个“有着旺盛无比的欲望、灵魂深处打满大罪烙印、为了达成目的能够牺牲任何人”的狂徒。 “……第四能级到第五能级的道途之力，差距居然如此强烈。” 艾华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虽然它们看起来只是在发光，但他却能感觉到——这里面的肌肉与骨骼都正在不断更新，化为更加强大的姿态。如今凡人的武器几乎已经不可能伤害艾华斯，他就算是站在火海之中、那火焰也不会灼伤他分毫，反倒是会不断愈合他的伤口……即使他不使用祀火之术。 子弹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他的反应速度快到了甚至可以捏住它们。第三能级以下的超凡者……就算艾华斯完全不反抗、他们也不可能用任何方式破开艾华斯的防御。 若是在蒙昧的古代，或许会被人们尊为神明。 他感觉如今的自己，面对一天之前的自己……至少能打三个。而且几乎不会有任何压力。 艾华斯甚至感觉——哪怕只靠肉体力量，他也能与第四能级的恶魔肉搏并轻易取胜！ “这就是……第五能级的力量吗？” 他终于和“大字辈”的那些强者们，真正来到了同一个层次。 如今的艾华斯就算不通过情报与信息差，也是货真价实的世界第一批次的强者了。 艾华斯的晋升速度甚至快到了都没来得及掌握太多的技能。 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从凡人晋升到了第五能级。 很快，艾华斯面前就弹出了新的系统面板： 大罪学者Lv40：【大罪仪式-9级（0%）】、【幻魔契约-14级（50%）】、【诅咒-6级（60%）】、【牧养（精华）-3级（0%）】、【恶魔学识-8级（44%）】 启辉者Lv40：【基础祈祷-8级（90%）】、【祀火-8级（89%）】、【照明·光耀-8级（0%）】、【牧养（血肉）-8级（50%）】、【曦火-2级（60%）】、【祝福·启辉-6级（0%）】 法力池：284/284（无）、0/42（风） 道途特性—— 【超越之蛇（金色）：当你对抗比自己能级更高的敌人并判定失败时，下次判定额外获得+2优先级（神性）】 【司烛之角（金色）：你现在可以通过献祭自己当前生命值的三分之二，将自己转化为神话姿态·司罪兽，并持续消耗光/火属性法力维持变身，法力耗尽后会变回原身】 【在“司罪兽”形态下，你仅能使用奉献道途的能力，你被视为同能级、奉献道途的上位幻魔；你具有神性；你能够自如操纵罪棘而不需要消耗法力，如同巨龙使用吐息能力一般，也可以吞噬罪棘恢复法力；你会获得永续恢复力，如同你始终处于照明术或祀火术状态下；你在这个状态下的死亡会在物质界以幻魔之卵的姿态转生；你可以被驱逐类能力驱逐到梦界；处于梦界时，不需要消耗法力维持司罪兽变身】 【这个状态下使用的法力越多，转化率就会随之提升；当转化率达到70%时无法回到人形；转化率达到80%后无法进入物质界】 【当前转化率5%：司罪兽只要存在于场上，所有友方单位的治疗量均获得300%额外加成，你的‘光’与‘火’属性伤害能无视33%抗性；你能如司烛的使徒般使用祝福、净化、恢复、治疗、复活、许愿之特权】 看着这些属性，艾华斯沉默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 他第一时间联系上了纯白圣女。 “来我这里一趟，”艾华斯开口道，“我有办法解决你的凝珀问题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二十章 双生镜的恩赐 星锑，莱比锡。 在教国的艾华斯还在选词条时，闭目侧靠在柔软的沙发椅的阿莱斯特却是已然发生了异变。 她的躯体迅速失去了颜色，逐渐石化、化为灰白色的石像。 莉莉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房间内。 “发生了什么事？” 她愕然看向沙发上石化的阿莱斯特，心中的不安提升到最大：“这……难道……” “——不必担心，小女仆。” 突然，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莉莉回过头去，见到一只漆黑的乌鸦如同装饰物般安静站在衣帽架上面。 它睁开了那危险的猩红色瞳孔，看向莉莉：“她只是回到了应该在的地方，这是好事。” “阿莱斯特小姐……应该在的地方……” 莉莉低声念着，突然反应了过来：“莫非是……她已经——” “没错，他们已经再度融合。这具月之子的躯体缺失了灵魂，自然就变成了石像。就如同每一个死去的月之子一样。” 夜魔维涅斯如此答道。 莉莉闻言，却是兴奋的笑了起来：“终于……少爷要变回来了吗！” 对莉莉来说，其实无论是分开的“教皇艾华斯”亦或是“阿莱斯特小姐”，都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艾华斯少爷”。 那个会带着她上大学、满足她读书的心愿、帮她得到了超凡力量……带她晋升、又帮她完成了复仇的人。 她的恩人。 如果她只是身为“莉莉”，她就什么都做不到。甚至在复仇之前可能就被那个男人杀死了。 正是因为艾华斯，她才能活下来、才能有今天。 那不仅是知遇之恩，更是救命之恩。 如今艾华斯已经根本用不上她的力量，更不必说是想要“购买”她的忠诚——他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男人，却为了帮她清理掉体内灰天司残留的意识，而千里迢迢赶往星锑、甚至为此而插手这些麻烦的事。 那才是她真正想要侍奉一生的人。 她不知道什么“断尾之法”——她只知道，哪怕蜥蜴被迫选择断尾、但切下的尾巴也是没有意识的。若是蜥蜴的尾巴也有自己的一部分意识，那么切下尾巴的蜥蜴还是原本的那只蜥蜴吗？ 因此哪怕是长相、容貌与性格都更像本体的“教皇艾华斯”，莉莉也始终认为那不是完全的艾华斯。 就像是一个老好人朋友，某一天突然黑化了一样——虽然理智上来说，也知道他仍是自己的朋友，只不过是变了些许。可自己当年所认识的、成为了朋友的，却不是现在这个人啊…… 也正因如此，她这段时间始终有些闷闷不乐。 如今…… 他们终于再度结合在了一起！ 听到这边的声音，还没有睡着的小羊塞勒涅也已经赶了过来。 她听完了谈话，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塞勒涅却提出了一个疑问：“可是……那阿莱斯特怎么办？ “——利维坦又怎么办？” 虽然塞勒涅的诞生，与艾华斯也是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她是艾华斯的半个女儿……然而唯独她所创生的魔物“利维坦”，却是与艾华斯完全无关。 那是继承了阿莱斯特之血，只与阿莱斯特有关的孩子。 也正因如此，塞勒涅成了这些人中最为关注阿莱斯特的人。 “……身为月之子，若是投入血中应该就可复活吧。” 塞勒涅有些执拗的说道：“我的血很多——我可以来提供那些血。” “‘阿莱斯特’所缺失的是灵魂，如果你不想她的躯壳之中诞生出一个全新的、懵懂如婴儿般的意识占据她的名字，最好就不要轻举妄动。” 乌鸦形态的夜魔幽冷的说道：“主人自有想法。你们谁对‘阿莱斯特’的感情，能比主人更深呢？” 维涅斯也是相当不爽。 她才是货真价实的嫉妒之兽，为新同事的诞生而嫉妒理所当然。 谁都知道，“阿莱斯特”就是奔着大罪之兽的位置来的——毫无疑问，她的位置应该就是“色欲”之兽。原本的阿莱斯特还能算是艾华斯的一部分。一部分自己成为另一部分自己的宠物，这听起来太奇怪了。 可如今，阿莱斯特只不过是艾华斯创造出的一个完全属于他的意识体，她已经不再是艾华斯的一部分了。 但她却持有艾华斯的全部记忆、人格又完全诞生于艾华斯的记忆与一部分的道途冲动，再使用艾华斯的血肉与灵魂作为材料进行炼制……那是被培育出的全新的幻魔，就像是被死灵法师所创造出的灵体护卫一样。 只不过死灵法师所用的是“其他人的灵魂”，而艾华斯是用的自己的灵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行为本身应当也属于“断尾之法”。 只是艾世平与艾华斯分离之后，艾华斯仅凭着自身的意志而讨厌艾世平、阿莱斯特却凭借着个人的选择而爱上了艾华斯。 骨中之骨，肉中之肉，魂中之魂……有着旺盛欲望的同时，坦然接受自己的新生、解脱了伦理的束缚。没有什么是比这更适合“色欲”之大罪的了。 毕竟她本身就犯下过那场大罪了。 若说是其他的大罪烙印来自于堕天司的阴谋或是幕后操作，唯独“嫉妒”烙印与“色欲”烙印是阿莱斯特应得的。 ——也正因如此，维涅斯多少看她有些不爽。 原本她还算是艾华斯的一部分，如今算什么？ 而莉莉也敏锐的感知到了维涅斯的不满。 因此她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而直接询问该怎么做：“那我们怎么办？” “敲碎石像，装盒带走。” 夜魔答道：“带去水仙公国——主人之后会去那里。星锑这边就先交给星锑人自己处理……” “……少爷他能离开教国吗？”莉莉皱眉，提出质疑。 “快了。就快了。” 乌鸦嘎嘎一笑，化为黑烟消散：“解脱之日就快来了……” 此时艾华斯已然醒来，夜魔被瞬间召回。 另外一边，星锑远离王都的一座港口城市中，拉罗骤然睁眼。 他得到了双生镜的恩赐，而这恩赐又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这双生镜，怕不是个乐子人吧？ 穿着破布衣服的拉罗刚完成晋升仪式、接受了来自梦界的力量，来不及测试就连忙冲到了隔壁。 他直接就看到了奄奄一息，如尸体般躺在床上的长公主。 她身上裂开的皮肤已经快要愈合。只是身体之上满是血迹、而床上也浸出了一个沾血的人形，看起来特别吓人。 此刻一动也不能动的长公主诺艾尔看到拉罗，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你成功了呢，拉罗……” “公主殿下，没事吧！” 拉罗毫不犹豫伸手按在了长公主颈边、又分别按了一下额头、胸口、小腹。 他松了口气：“还好，司烛慈悲……只是灵魂有些许撕裂。这种程度的伤我能治，不会影响您之后晋升的可能。不过您……这两周可就不能使用超凡之力了。” “那种事无所谓的，拉罗。” 长公主却是无所谓微微眨眼、摇动了一下瞳孔，嘴唇不动、有些模糊的说道：“我已经得到了勇气。 “比起那个……让我看看，你从梦界得到了什么力量？这可是双生镜做的仪式……还有，我退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嗯……” 拉罗却迟疑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如今却不像是往常那样、像是个小丑一样咏唱夸张的诗歌。 “您稍等。” 他礼貌的说着，走向了旁边的一面落地镜，低声咏唱：“我拜请双生镜！圣数为二之神，无目无我之神、纯美无瑕之神——” “我就是你……” 随着那镜面露出辉光，那镜中所映出的人像发生了改变。 与老拉罗重迭在一起的另一个女声响起：“你就是我——” 随着老拉罗迈步走向镜面。 另一个“她”从镜子中走出。 长公主诺艾尔有些难以置信的微微睁大了双眼。 因为此刻的老拉罗…… 竟然变成了她自己。 ——变成了“长公主诺艾尔”！ “这就是我得到的力量。” “诺艾尔”对着床上的诺艾尔微微行礼，表情复杂：“我如今能够变成您的样子了，而且无法识破。或者说，我能够变成我所选定的‘主人’的样子……成为对方的镜子替身。 “……这就是双生镜的……恩赐。”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二十一章 半鹿半人艾华斯（求月票） 当纯白圣女前往第二十二圆环时，她根本没有猜到自己将会看到什么。 格蕾当然也知道，这是艾华斯举行晋升仪式的日子。 倒不如说，在接到消息时格蕾就已经松了一口气。 ——好歹我们的教皇陛下活着出来了吗，不是吗？ 在五升六的晋升仪式只是一个传说的情况下，四升五基本上就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晋升仪式了。新月仪式让它的难度进一步增加，而且对奉献道途也变得不利了起来。 格蕾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紧急接替至圣冕的心理准备了。 毕竟她本身就是永世教皇的候选人，她有着戴上至圣冕的能力。 之所以没选上教皇，也仅仅只是因为政治原因。 一个凝珀的精灵继任了永世教皇——这对于在当前教国来说，还是太过敏感了。 ——这就相当于阿瓦隆的亲王重建了劳合社；星锑否定立国时“能者居上”的宣言；水仙领那些看守监禁月之子的法师们自己成为了月之子；象征着自由的鸢尾花开始重建贵族制度与秘密警察；黑鹰的雇佣兵军团公开背叛了雇主；安息古国的奴隶们第四次爆发了大规模起义一样…… 什么，这些事都发生了？ 啊，那没事了。 果然教国还是太传统了，不像是其他国家那样勇于大胆接受对传统的挑战…… 但总之……明明能就任教皇的格蕾却将至圣冕交给了艾华斯，其实只是为了防止教国因此而内斗甚至分裂而已。 若是艾华斯遭遇不测，她哪怕是冒着教国分裂的风险、也一定会直接戴上至圣冕来继续维持教国的存续。 ——哪怕被人指责，也无碍于她的决意。这也正是奉献之理的一个侧面。 但艾华斯能活下来总归是好的。因此格蕾在接到艾华斯的通讯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强烈要求艾华斯先跟其他枢机主教提一声，报一声平安。 不过…… “……解决凝珀问题？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吗？” 格蕾很是担心艾华斯。 这孩子，不会是在晋升仪式中选择了有助于解决凝珀病的道途特性吗？ 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一份还不起的大人情了…… 而这些念头，在格蕾真正看到艾华斯时、已然全部消散无踪。 她看着如今的艾华斯，双眼骤然睁大。 身为永恒圣女候选人中最为优秀的一位，格蕾当然学习过极大量的历史知识。 她当然也知道，永世教国的初代教皇并非是女性、而是男性……不仅如此，他与后续所有的永世教皇都有一点不同。 ——初代教皇“安·永恒”本身就是司烛之子！ 与柱神的关系，比任何教皇都更加亲密！ 他虽然是精灵、头上却长着鹿角；在进入梦界之后，他先是成为了司烛的使徒……而在那之后不久就独立出来并成为了天司。那时的他已经变成了半人半鹿，让任何人看起来都会感觉他与司烛颇为相似，甚至一些九柱神教会触及不到的偏远地区，还会将司烛与烛天司混为一谈、认为烛天司是司烛的一重化身。 这毫无疑问是僭越之罪。 身为“烛天司”，祂的所有能力基本都来自于司烛。 可是司烛却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敌意……要知道司烛可从来都不是什么温吞良善之辈。司烛的使徒“永恒先锋”卡斯滕宁，便始终率领着司烛的使徒大军在各地厮杀。 ——必须自己要有力量时，出于自愿的奉献才能叫做奉献。否则不过是被人掠夺的失败者安慰自己的借口而已。 可对于烛天司，司烛却从未讨伐过祂。 不仅如此，司烛其他的使徒们还对烛天司相当客气与友好。 哪怕是在高等神术中秘藏的知识里，也没有提到过这一情况的真相。那只能理解为，烛天司从司烛麾下独立出去，本身就出于司烛的意愿。 那谁还能说烛天司与司烛没有关系呢？ 可是……根据“创生”之源河的基本规则，神与凡人不可生育后代。否则便会触犯“不可饶恕之大罪”。 从远古存在至今、开辟九大源河的司烛，又怎么可能有凡人后代？到底是谁能与司烛生下烛天司？还是说，烛天司的母亲是另一位神明或使徒？ 至今为止，这哪怕在教国也仍是不解之谜。 而如今…… 格蕾清晰的看到，艾华斯的头上出现了小小的凸起。 那看起来只不过两三厘米。有着某种类似于玉石、或是翡翠的质感……下端偏向于玉白、而上端则是一种晶莹透彻的晶红色。因为艾华斯本身皮肤就很白皙，若是视力不好的话远远一看或许还以为是他头上被敲出来了两个包。 可是格蕾却立刻意识到…… 那就是鹿角！ ——是“安”头上的那种鹿角！ “教皇陛下！” 一瞬之间，聪明的圣女格蕾就意识到了真相：“您……成为了司烛之子吗？” 原来司烛之子不是血统，而是某种特殊的、能够被授予的身份！“是的。” 艾华斯欣喜的点了点头，承认道：“我得到了司烛赠予的力量……有了这份力量，我可以疗愈几乎一切伤痛。其中自然也包括凝珀病。”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验证，凝珀并非是一种疾病、而是一种失控的祝福吗？” “那就让它再度变得可控。”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坚定说道：“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失控’是必须存在的。” 格蕾闭上了嘴，并没有继续说话。 但她心中却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与如同成为了圣人般无欲无求的艾华斯教皇相比，如今的艾华斯却让她感觉自己又仿佛看到了最初认识的那个人类少年。 乐观、热情、开朗、不屈不挠……如同太阳般灼目耀眼。 自从他来到永恒教国，就让这片寂静无聊的土地热闹了起来。 “罪棘之果的研究如何？” 艾华斯开口问道。 格蕾安定心神，抬头道：“有喜讯……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不好的消息。” “哦？” 艾华斯饶有兴趣：“具体说说？” “根据芙蕾雅的解析，罪棘之果中蕴藏的力量与罪棘类似。罪棘有着一种几乎能够无视任何力量的阻碍造成伤害的力量，类似于均衡之力、却又与之完全不同。而罪棘之果的力量，更接近一种‘被消化之后的罪棘之力’。 “它更温和、然而攻击性会变弱许多，可以让体内失控的祝福变弱。对于已经产生凝珀的精灵，罪棘之果最多只能让他们的凝珀症状减轻。但是它不可能彻底让它们消失……换句话来说，它只能压制、却不能治愈。” 说到这里，格蕾看了一眼艾华斯：“不过我们已经着手让更多的牧师们进阶成启辉者，我们得到的、用于研究的罪棘之果产量也随之大幅提升。所以才不用麻烦您了。 “但它仍然不能量产、泛用。目前主要有两个研究方向，一个是解析更多的罪棘之果、想办法弄到将罪棘转化成罪棘之果的炼金配方，从而大幅降低成本；另一个则是我提出来的。 “既然罪棘之果可以让体内的祝福变弱，那它是否可以作为一种比较弱的预防性合剂？” “……用罪棘之果提取物来合成‘凝珀病’的疫苗吗？” 艾华斯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格蕾简直是个天才：“感觉说不定可以诶。” 比起过量服药，简单粗暴的消除灵珀天司的力量……让凝珀精灵变成短寿的人类，这两种思路都要温和许多。无论是压制凝珀病后期的痛苦，亦或是提前预防凝珀病的发生，其意义都明显大于“彻底治愈凝珀病、连同将长寿祝福一并驱散”。 “所以……” 格蕾说到这里，看向艾华斯、有些迟疑：“陛下……您还想要提前治愈我的凝珀病吗？ “但如果您已经成为了司烛之子……那我又有什么立场成为永世教皇呢？” 她可是没有忘记，永世教皇最初就是“烛天司”的继承人；而烛天司本身是司烛的代言人。 如今再度出现了新的“司烛之子”，她的正统性怎么可能比艾华斯更高呢？ “所以不必公开。” 艾华斯点了点头：“我将你治愈过后，便将至圣冕先交予你。 “而此时……你就是代教皇。替我保管至圣冕，如何？” 艾华斯温和的说着。 他便将自己头上的至圣冕摘下，轻轻戴在了格蕾头上。 随后，他将自己身上永世教皇的衣服脱下、也一并披在了格蕾身上。 在格蕾的注视下，艾华斯的身上骤然渗出了诸多鲜血—— 他的躯体宛如开裂一般，道道鲜血滴流而出。 紧接着，艾华斯头上的两只幼角上便凝聚出了光芒。它们延伸着，组成了一对闪闪发光的白色鹿角，而艾华斯的躯体渐渐变形成了半人半鹿的姿态。 他只有上半身是人类，头上出现了远小于司烛与烛天司的一对发光鹿角。它们看起来大约二十厘米不太到，也远比他之前那两个小凸起要明显许多。而那对鹿角的尖端，也各自燃烧着一簇纯白色的火苗。 而艾华斯的腰部以下，则成了矫健而颇具流线型的白鹿之躯。 他的腹部、也即是半鹿半人的前胸，出现了如同太阳轮盘般的黑色纹路。他身上之前开裂出血的地方，也都凝结成了一道道神秘却不详的黑色纹路。这些纹路连接着人躯与鹿躯，看着就像是某种缝合线、又像是那种描绘在身上的图腾。 而艾华斯的瞳孔则化为了一种奇异的神圣光华。 它看起来就像是近乎透明的浅紫色水晶中，燃烧着一簇金红色的火光。 那火光形成了竖瞳的模样，美丽到令人目不转睛。 原本比格蕾要矮小一些的艾华斯，如今却变得和格蕾差不多高。如果算上鹿角的话，还要比她更高一头。 这是…… “像是烛天司一样……” 格蕾呢喃着：“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话姿态吗？” 确实……就像是从古老神话中走出来一样神圣不可侵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世上绝无后悔药 格蕾情不自禁的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发问道：“我能……摸摸你吗？” 对她来说，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人心。 那可是与司烛与烛天司十分接近的姿态—— “请便。” 艾华斯温和的说着，微微低下了头。 他上半身除却那教皇长袍之外，里面就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 此刻它几乎被艾华斯膨胀起来的躯体撑满。胸前衬衣的扣子并没有扣上，因此才能看到他腹部的黑色图案。 “失礼了。” 格蕾一边道歉，一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来轻轻触碰了一下艾华斯的鹿角。 那鹿角给人的手感温润如玉，同时又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温热。光是接触它，就有一种在冬天喝下一杯温度刚刚好的热茶般的感觉。 “……这是照明术？还有祀火法？” 身为永恒圣女，格蕾对照明与祀火的技艺自然也是非常精通。 在触碰到那鹿角的瞬间，就敏锐的从中感知到了这两种技艺混杂在一起的力量。 并没有催动法力，而是天然发动的神圣特性。 哪怕这两根鹿角离体、被切下来，恐怕都能继续维持这种神圣特性——只要接触它，任何伤势疾病都能被快速治疗；光是佩戴它就足以让人青春永驻，始终精神焕发、充满活力。 即使不进行任何处理，这也是“神器”级别的材料。哪怕是在神话传说中，也能成为英雄的随身珍宝的程度。 紧接着，格蕾就触碰了一下艾华斯身上那些黑色的纹路。 与那柔顺发光、给人以温暖顺滑手感的白色毛皮不同，那些纹路全都是凹陷下去的。格蕾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指尖却传来了有些熟悉而让她讶异的触感。 她抬起头来，不是很确定的询问道：“会痛吗？” “……会？” 艾华斯也有些疑惑。 这毕竟也是他第一次变成这种名为“司罪兽”的神话生物，对它同样没有任何了解。 它看起来像是某种半鹿半人的怪物……或者也可以说是“纯鹿人”。 在格蕾触碰那些黑色纹路时，艾华斯清晰的感受到了痛苦。 那种感觉，就像是新鲜还在流血的伤口被人伸手触碰、按动一样。 很快，格蕾触碰的那条黑色纹路便突然渗出了血。 “原来这是一种【伤口】吗……” 艾华斯也恍然大悟。 他心中一动，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强烈痛苦，一条条的罪棘便从那些黑色的纹路中生长了出来。 鲜血淋漓、顺着罪棘滴落在地上，便立刻化为细细的火光燃烧起来。 那些荆棘缠绕在艾华斯身上，看起来竟是与司烛有几分相像！ 随着艾华斯的念头，这些罪棘互相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两片翅膀；又解开缠绕，化为了半身藤甲；紧接着又变成了如刺猬般指向外界的尖刺外壳。 ……这就是“自如操纵罪棘”的能力吗？ 随着艾华斯的念头，它们绽开了一朵朵圣洁的白花。 就和之前艾华斯晋升到第四能级时，眼睛里长出的花一样。只不过这次那花并没有凋谢并化成枣子，而是始终保持着盛开的姿态。 紧接着，一种奇异的香味便从艾华斯身上传了出来——格蕾只感觉自己的精神骤然间变得宁静，心中的烦恼与忧虑连同诸多杂念同时消散。 “这是……无忧百合！”格蕾终于认出了这种香气的来源：“原来它们长在罪棘上吗……” 久违的听到这个名字，艾华斯也反应了过来。 那是一种只会盛开在梦界与物质界交融的少数区域内的稀有花朵。 将这种花朵做成精油，就可以做成魔女的传说级魔药“忘情水”。 与“爱情灵药”相反，这种药水可以让人忘记对他人的爱。只不过比起指向明确的“爱情灵药”，“忘情水”要更加暴力一些——它不能精确的让人忘记对某个人的感情，而是直接清空对所有人的感情。 尽管依然持有过去的记忆，但喝下这魔药的人却无法将记忆与自己对应……也就是无法“代入”。魔女的性格就是“想要的便要得到”，比那些仙女们更加恶毒。因此如果她们爱上的人早有其他的爱人，而她们始终挖不动墙角的话、就会直接用这种珍贵的魔药抹掉对方的“爱”。 不过艾华斯知道这东西，是因为它还有另外一个用途。 ——无忧百合就是“洗点水”的主要成分！ 艾华斯还以为这个世界没有洗点水呢。 毕竟无忧百合的产量是完全受控的——每次新版本刚开的时候，就会有“梦界侵蚀现象”的特殊活动，版本中期也会突然开放一次。但他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 那是一个活动副本，活动一共一周，每天一次机会进入裂缝刷一些精英怪，每天都可以拿到一定量的无忧百合。凑够三十三朵，就能合成一瓶洗点水。每次活动差不多都能白嫖三瓶半，能洗掉三个自己不要的道途特性，正好能洗掉一个职业。毕竟大多数职业都是三个能级一次进阶。 第四能级喝三瓶退回到第一能级，甚至可以直接洗掉一个基础职业，毕竟第一能级切职业不用喝洗点药；第五能级喝两瓶的话，也能退回到第三能级重新选择转职。 如果这三次都没洗出来自己一定要的道途特性的话，就得从商城买了。 不过那价格就贵了……无貌之神工作室是真的黑，一朵花就卖一块钱。但因为白嫖的话产量也很大，一分钱不花每个版本白嫖到的刚需产物也都有好几百块的价值、基本都够用，反而有很多玩家给官方说话…… 假如说洗点药水有谁可能听过，那大概就是格蕾了。 “——你听过【后悔药】吗？” 艾华斯开口向格蕾问道：“一种用无忧百合制作的神药。” “那是阿克波里斯发明的药吧。那种能够逆反时间，让人部分退回到过去的药。在人类诞生之前还是挺常见的，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就失传了。” 果不其然，格蕾还真知道一点：“难道那种药也需要无忧百合吗？那倒是不奇怪了……毕竟从第三个太阳升起之后，梦界与物质界就彻底分离了。如今物质界根本就没有无忧百合，怎么可能还有后悔药的传承……” 这也意味着，这个世界的确存在“洗点药”。 “……那你知道哪里可能有阿克波里斯的药方吗？” “安息吧。如果说哪里有阿克波里斯的药方，至少安息那里肯定有。” 格蕾说着，看向艾华斯：“教皇陛下，您是想要找后悔药吗？如果您想要的话，教国也可以直接竭尽全力替您去找……这世上应该多少还有一些两三千年前尚未使用过的后悔药……” “那先不必。” 艾华斯摇了摇头：“倒是还不急……” 对他来说，无论是过去选择的容器词条、亦或是如今金色特性的虚幻之血……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他如今倒是依然能使用虚幻之血，将自己变成月之子姿态。只不过要等半个月，等镜像破碎后这个道途特性的冷却。 ……然而，那却总会让他想到阿莱斯特。 他如今已经无法再像是过去一样，毫无顾忌的扮演阿莱斯特了。 当“阿莱斯特”已经不再是一个玩笑，而成了真实存在的人时……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不过艾华斯倒也相信，自己就算退掉了这个道途特性，双生镜也绝不会生气。 毕竟双生镜已经见到了祂想见的一切——虚假的镜像彻底从镜中活了过来，走进了真实的世界。 安息吗…… 艾华斯心中一动，想起了多米尼克枢机对自己讲述过的贝利萨留斯枢机的故事。 等他将阿莱斯特创造出来、等堕天司的问题解决之后……倒也确实是得去一趟了。 正好，渊天司也恰好可以作为水属性大兽的养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二十三章 堕落帝国觉醒事件 仅仅只是保持“司罪兽”的状态，而不使用任何力量的话……这个状态的耗蓝倒是还挺少的。 艾华斯拉着格蕾研究了半天，也就只掉了两个标准单位的法力。 也就是说，差不多每三分钟需要一点法力。 这意味着，如果艾华斯想的话……哪怕不吞噬罪棘，他也几乎可以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这个状态下的艾华斯无法向司烛祈祷恢复法力，但284点法力就能让他维持大约十四个小时的变身。 考虑到这基本算是艾华斯的大招了……比起一直藏到战斗中，第一次使用就凭借着直觉乱用。倒不如先给靠谱又可信的博学者研究一下，稍微开发一下使用方式。 毕竟司罪兽状态下艾华斯只能使用奉献道途的能力，也就是说他不能再使用大罪卡切换大罪之兽或是施法。这意味着他的变身甚至有可能自降战斗强度……再加上在司罪兽状态下使用的法力越多，转化率也会不可逆的提升，因此决不能轻率的开启变身。 确认过其他能力的耗蓝与效果过后，艾华斯便对着格蕾郑重的说道： “我要开始治疗了。” 格蕾也是紧张的点了点头，最后一次触碰了一下自己凝珀的眼球、确认了一下触感。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艾华斯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治疗格蕾。 他只能凭借着自己内心的本能，使用自己许愿的能力。 他微微低头，将自己那燃烧着白色火焰的鹿角抵在了格蕾头上。可格蕾却并没有感受到被灼烧的痛苦，反倒是一种源源不断的温暖自头顶流淌、浸没全身。 “【愿你消除一切伤病】。” 他低声呢喃着：“以……我之名。” 下一刻，炽烈的白色火焰自鹿角尖端蔓延至格蕾全身。 伴随着艾华斯说出了自己的愿望，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快速流失——只是两三秒间就流失了大约四五十点法力。 就在艾华斯有一瞬间担心自己法力不够用的时候，法力的流失速度也迅速下降并停止。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属性栏。 一共降低了六十三点法力。 ……好狠的耗蓝。 艾华斯被吓了一跳。 哪怕是艾华斯封印狂猎，也就只有五十点的耗蓝而已…… 但是他所许下的愿望，却已经完美的实现了—— 只不过是四五秒的时间，白色的火焰瞬间散去。 精神焕发的格蕾睁开双眼。 她第一时间去触碰自己的眼睛。 指尖传来的不再是坚固温润的宝石触感……而是传来了一阵无比陌生的剧痛，让她下意识呀了一声、眉头一皱闭上了眼睛。 她常年抚摸、触碰自己凝珀化的眼球太久，早就已经忘记了正常的眼球不能直接用手指触碰。 火辣辣的痛苦让一道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下，可格蕾脸上却瞬间绽放出了无比璀璨而美丽的笑容。 那并非是“惊喜”，而是“感动”。她从未怀疑过艾华斯可以做到这一点，自然也谈不上惊喜——然而意识到凝珀病真与自己永远别离之时，她却有了一种解脱般的释然感。 对格蕾的恢复能力来说，用指尖用力触碰眼球的伤势只是几个呼吸便已然痊愈。可是她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流。 这个各种意义上都比艾华斯“更大”的圣女殿下，此刻不断擦着自己流泪的眼睛、就像是站在街头上找不到爸爸妈妈的小女孩一样。 可艾华斯却知道，那并非是因为恐惧与迷茫。 而是数百年的重压解脱之时的释然。 艾华斯轻叹了口气。 他微微低头，用鹿角再度触碰格蕾的额头。这次他没有使用任何能力，仅仅只是靠着鹿角的温度分给对方自己的温暖，安静的陪伴着她。 计划完美的成功了——格蕾的凝珀症被艾华斯瞬间完全治愈。 可与格蕾不同，艾华斯却没那么高兴。 将格蕾治愈时消耗的法力，让艾华斯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不可能仅靠许愿之力治愈所有人。 而他的转化进度条，也无声无息的涨到了7%。 ——对格蕾的治疗消耗了大约六十三法力。加上之前消耗的两点法力，直接提高了艾华斯2%的转化率。也就是说……差不多每33点法力1%转化率吗？ 这倒是也合理。正合奉献之圣数。 而当转化率提高到7%的时候。 艾华斯身上纯白色的毛皮骤然闪过一道银光。 他身上绽放出了更加神圣的辉光，看上去隐约有些虹色的光晕。如同神明身后的光环一般。 而“司罪兽形态”后面也多了一条全新的效果： 【你免疫即死、火焰、神圣伤害】 艾华斯从自己的善行中获得了全新的力量。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初代教皇年纪轻轻就进入了梦界…… 这种几乎能帮助任何人的力量，对一个好人来说是不可能忍得住不去用的。并且它用的越多，解封的力量越多，所能做到的事也越多……最终永久化为半人半鹿的姿态，几乎是必然的。 对艾华斯来说也是如此。 当他得到这份力量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作为人类寿终正寝了。他绝对不可能坐视他人蒙受苦难而去过着自己幸福的生活……换句话来说，这力量本身就是用他“坐视旁观的权力”去换了他“多管闲事的能力”。 换言之。 当司烛给予艾华斯这份力量时，祂已然断定艾华斯不会再有身为凡人的日常。 不是被环天司吞噬，就是从中胜利。 而只要艾华斯与环天司的斗争中获胜，他就将成为天司或是柱神。 ……至于这司烛之子的身份，就是在艾华斯斗争失败时的“保命法”。 哪怕是司烛，也不看好艾华斯就一定能获胜。 如果艾华斯最终落败，它给了艾华斯一个机会——吞噬罪棘、散尽法力来随便引发什么奇迹，从而让自己的灵魂强行扭转成司罪兽，永久舍弃掉超越之魂。 当艾华斯失去超越之魂的情况下，他对环天司就不再有用了。环天司也就无法再吞噬艾华斯来补全自身。 如此一来，就能避免艾华斯被环天司吞噬。而一旦成为司烛之子，他在梦界的安全也得到了保证…… 换言之…… 这力量的本质，就是父亲打电话过来，说了一句“实在不行，咱就回家”。 温暖倒是固然温暖，只是…… “……这么不看好我吗？” 艾华斯轻笑一声，变回了人形。 他重新找到衣服穿上——正好床上就有他刚刚用过的红衣大主教的长袍。 ——连司烛都不信我能获胜啊。 “那我就非要赢一次看看。”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 他向来是个倔种。 艾华斯看向格蕾……此时没有佩戴至圣冕的他，已经没有了与所有枢机主教通讯的权限。 因此艾华斯开口道：“将这里的事跟大家说一下吧……教皇陛下。” “……不，您才是教皇。我只是代教皇。” 纯白圣女擦了擦眼睛，用略微嘶哑的声音开口道：“教会始终是司烛之子的传承……这点我们牢记于心。我们始终保持中立态度，就是因为烛天司昔日的愿望与指导。而如今，既然司烛之子再度降临人世……那么九柱神教会也要开始行动了。 “请问，您现在的旨意是——” “那就先把星锑的混乱平息吧，看着实在闹腾的不成样子。” 艾华斯有些意外，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对着头戴教皇至圣冕的圣女下令道：“既然如此，那就介入吧。” 四月一日，上午。 一则震惊世界的消息飞速传遍所有国家—— 永恒教国宣布解除永久中立状态，此决议是所有枢机主教一致通过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二十四章 鸡飞狗跳的星锑 四月一日，那是愚人节。 四本身就是智慧道途之圣数，如同《愚颂密续》本身也是智慧道途的密续书。 这是恒我纪到来之前，精灵们纪念愚者狄俄尼索斯之死的日子。 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类还记得这件事。 当初恒我还未登临柱神之位，曦天司也尚未诞生；“兽”的时代尚未结束，“力量”的统治仍旧存在——在无尽黑暗的世界之中，一切都是那样的原始而野蛮。胜者通吃，弱肉强食。 愚者行走于大地，若疯似癫、阴阳怪气的奉承着那些大人物为“贤者”，却言辞狠辣的指出了他们的自私、愚昧、固执、疯狂与贪婪。甚至就连教会与教皇都经常出现在他的批判之中。 他同情那些在诸神战争的倾轧之中身不由己、朝不保夕的凡人，将他们称为“愚者”，一边骂他们、一边同情他们、又一边赞美他们。 这样的他自然也得罪了许多人。 然而愚者也有许多朋友，再加上他也确实能打。所以只会让人感到万分无奈。很多地方的大人物看到愚者过来，都是恭恭敬敬给予礼遇的，就是怕他又说些什么让人头疼的话，或者将骂自己的话记载到流传万世的诗篇之中。 他本身是强者，却站在了弱者那一边。 那时太阳尚未升起，愚者便是黑夜之中唯一的火。 愚者甚至连诸神都敢否定——昔日的天司就叫做“神”、而使徒则叫“从神”。连同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与幻魔都能被称为“半神”或是“伪神”。 人们抬头望天，诸天星辰皆是神明。 人们见了地上诸神，都要行礼跪拜。 尽管愚者自己最后并没有成为神明，但他的意志却是留了下来。为了纪念愚者，四月一日便成了“愚者日”，就如同其他柱神的圣日一般。 ……虽然愚者本身未必同意这件事。 不过在这一天，人们的疯癫之举、僭越之言通常都会被宽恕，因为那可以被称为“纪念愚者、模仿愚者的发言”。而许多人也会在这一天的谎言之中的掺杂着真心话，那似真似假的发言倒更像是愚者了。 最初人们将“可以撒谎的时间”定为“太阳升起之前”。后来则因为正常人的作息不符，于是渐渐改成了正午之前，也就是照亮天地的太阳升至顶点之前。 但后来，人们还是渐渐忘记了愚者的名字。 如今“愚者”之名，只存在于神秘学典籍之中、作为一项神秘知识而存在。世间只剩下了愚人节的传承，人们却早已忘记这谎言究竟为谁而说。 而教会恰恰卡在了这一天的上午宣布解除永久中立状态——若是换一天，或许争议反而不会这么大。 人们激烈的争吵着，却也不知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也或许人们从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真假，只是有一些人希望它是假的。 在阿瓦隆，人们对此的忧虑并没有太多。反倒是许多人将其视为一种谈资——毕竟人们都知道，这一代的教皇就是阿瓦隆人，还是他们的不管部大臣、即将成为他们的亲王呢！ 这可是自己人！ 摘了镣铐、去了锁链，那岂不是一件喜事？ 而在如今的星锑，这消息却引发了强烈的混乱—— 此刻红堡的月之子们聚集在一起。 初代红相彭波那齐已死，如今月之子们的首领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露易丝王后。 她本身就是足够强大的月之子，如今更是正统王室的权力代理人——瓦伦丁七世是她的丈夫、瓦伦丁八世是她的孩子，在其他王室都没有蹦出来继承王位的情况下，她来帮助“卧病在床”的瓦伦丁八世代理朝政也是理所当然之举。 听到教国解除中立状态，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这莫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别急。” 露易丝面色阴沉，但情绪却相当稳定：“按照教国的规矩，我们这属于国家内部的权利变迁……我们的父亲是彭波那齐。他本身就是星锑的立国者之一，从任何角度来说都算不得是外来人。”“……可问题在于，”有一个年轻的月之子小心翼翼的发问，“如今的教皇是艾华斯·莫里亚蒂吧？他作为人类，真的会遵循教国的传统吗？” “——他必须遵循。” 一位看上去大约四五十岁的中老年月之子开口说道，语气强硬——他是李斯特将军，他同时也是星锑的海军大臣。 因为月之子的特殊性，他们在控制一个国家的上层时、往往会试图优先控制他们的海军。假如海军没有被他们牢牢握在手中，他们就很容易会被“流动的水”这种弱点困在某个地方，或是溺死在海中。因此控制船只的都必须是他们自己人。 李斯特大臣在还没有成为月之子的时候，曾外派到教国十几年。可以说是他们这些月之子中的教国专家了。 “教国那些精灵们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他们的枢机主教内部也分好几个派系，其中有一个派系便是刻板的遵循一切传统，而这个派系几乎是声音最大的。 “而艾华斯他仅仅只是一个代教皇。他并非是真正的教皇……根据纯白圣女的说法，她在年底之前就会继任教皇。也就是说他仅仅只是一个过渡，在这种情况下，教国不会让他掌握太多权力。” “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露易丝谦虚的对李斯特将军询问道，“永恒教国的开国事件，也不是由莫里亚蒂教皇所主导的？” “这种可能性存在，但也不大。” 海军大臣摇了摇头，严肃的说道：“就和我说的一样——因为教国内部的意见始终是分裂的，因此如果是‘一致通过’的决议，就一定有外力介入、干涉那些枢机主教们的思路。 “教国那些枢机主教，个个都是性格执拗的怪胎。每一个人都像是黑相那般古怪，在原则问题上没有任何委曲求全的可能，即使是教皇的命令也未必会执行。所以能让他们集体通过，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我认为，首先可以排除他们是为了干涉星锑局势而开国的可能。说到底，如今星锑的局势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我们甚至都没有开始内战。虽然陆军部已经投靠了学会，但他们也没有对我们发起攻击，不是吗？ “在精灵们漫长的生命中，比这严肃的事多了去了。对精灵们来说，如今星锑的混乱甚至不值得他们派出圣骑士进行调停——不然假如教国明确表达出了‘我不希望你们继续闹下去’的态度，您觉得我们还会继续这么打下去吗？” “……那肯定不会。” 露易丝有些难堪，但还是点头承认。 不得不说，如果教国真给他们施压的话……他们可能就真怂了。 他们一直都认为，彭波那齐就是教皇之下第一人。但那终究是“教皇之下”的第一人。更不用说，如今彭波那齐已经不在了。 而且杀死彭波那齐的人就在星锑——要是教国施压，他们还真可以借坡下驴。 那样的话，至少他们还能保有自己的影响力与权势。 因为他们从未失败，只是屈服于教国的压力…… 可是谁又能撑住教国的压力呢？ 那人们都会理解他们的。 但如果他们真被教国碾过一遍，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还好，李斯特将军分析过后，基本上已经能排除这种情况了…… 露易丝也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排除“教国打算直接插手星锑局势”这种最差的情况，那其他情况其实都能接受。 另外一边。 陆军部那边对此的态度倒是很严肃。 他们对此却有着与月之子完全不同的认知。 ——教国就是冲他们来的！ 而他们也给出了原因—— “说吧，”瓦尔特大师面目严肃，“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 “关于……衔尾之环仪式的秘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二十五章 星锑无限可分 蔷薇十字结社的集会地点向来都是秘密，并非每一次集会都能召集所有人。 他们的集会模式非常特殊——当有高层决定召集其他人时，他会先召集四人、称之为“我的十字守护者”，告知他们集会时间与地点，以及这次会议的主题与重要性。 而每一个被召集的人会从结社名单里面再召集至多四人，被召集的人再召集至多四人……如此循环。 最终一定会有人被多个人同时告知地址，也肯定有人没有被告知地址。 那就是被当前参加集会的人们认为不可信任的——或者至少是没有人愿意担保的人。 ——反过来说，但凡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就至少说明他们是值得信赖的。 可瓦尔特大师的话，却无比清晰的指出了——他们这些人里面一定有背叛者。 瓦尔特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 这里不过只有区区十二人，他们中能级最低也是第四能级。所有知晓衔尾之环仪式秘密的人都在这里了；蔷薇十字结社内剩余所有第五能级的超凡者都已经在此集齐了。 一共还有四人。 ——玛拉西娅女士、瓦尔特大师、施普伦格尔小姐，以及莱维屈恩博士。 放到其他地方，四位第五能级超凡者已经足以组建一个国家。哪怕是在如今的星锑，他们也已经占据了第五能级强者中的一多半！ 随着道恩伯爵、初代红相彭波那齐、瓦伦丁七世以及艾玛女士的死亡，再加上水仙公国的分裂后带走的两位……以及通灵塔内部的那两位随时都可能离开星锑的第五能级。 整个星锑就只剩下了九位第五能级的超凡者。 要知道在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星锑还有整整十七位第五能级的强者，在所有人类国家中都是最多的。可仅仅一年，这个数字就已然腰斩。 其中再去掉已经不再是超越者的卡尔将军，以及王立炼金协会的两位、红堡的一位，以及不知道在哪的虫珀大师……哪怕加上卡尔将军、以及刚刚晋升完毕的拉罗大臣，恶魔学会所能调动的第五能级强者竟然只剩下了可怜的六位，已经和隔壁人才凋敝的阿瓦隆处于一个层次！ 最要命的是，他们的黑相与红相都已经无法再保护王国…… 明明眼看就能重建璀璨而辉煌的赫拉斯尔帝国……到底是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呢？ “知道衔尾之环仪式的，也就只剩我们这些人了。” 看着气氛沉闷的众人，瓦尔特大师再度开口强调道：“教国突然做出这种大动作，一定是有原因的。 “教国不可能允许其他地方出现第六能级的超凡者，那无疑会动摇这个世界的平衡——况且这一代的教皇是人类。权力本就令人心醉，更何况那可是从阿瓦隆出来的人。毫无疑问，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其目的就是要阻止衔尾之环仪式。” “那怎么办？” 白色的卷发蜷曲如雪，已经是一位老太太的玛拉西娅女士没好气的说道：“要不停了？反正仪式还没正式开始，我们还有后悔的机会。” “——没用了。” 而施普伦格尔小姐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否定道：“衔尾之环仪式已经准备了快一年，如今外围仪式已经开始运转，内环仪式还有四天就要开启，再有一个月召唤就要完成。外国的超越者们从上个月底就已经开始聚拢过来——很显然，这个时候已经停不下来了。” “施普伦格尔小姐说的没错，咳咳咳……” 莱维屈恩博士咳嗽着：“如今已经……咳、停不下来了。如果我们停下来……也没法和其他人交代……” 他是个病秧子、坐着轮椅，戴着眼镜，大腿甚至比正常人的胳膊都要瘦。他的皮肤松弛，眼底却始终溢出着似有若无的紫光。淡淡的阴影缠绕在他身边，让他的存在感看起来比其他人要低不少。 事实上，莱维屈恩博士也是蔷薇十字中最不合群的那一位，没有多少人愿意亲近他。 因为他体内的蝇魔——那是裂口魔的进化体，犯下暴食之大罪的人死后会变成的恶魔。 裂口魔有着无穷无尽的饥饿欲望，但他们裂开的嘴巴却会让食物一直漏出去、这让它们会成为少数持续袭击人类的恶魔。如果他们“适应”了这种状态，就有可能会进化成拥有适应之力的上位恶魔——蝇魔。 莱维屈恩博士的躯体会不断腐烂，他那苍白而松弛的皮肤下满满都是苍蝇的虫卵。这些携带致命疾病的苍蝇就是他的分身之一，通过虫群、他还可以将自己的意识聚合起来。他出现的地方，总能悄无声息夺走他人的生命……哪怕是同僚也对他颇为忌惮，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种下了疾病的种子。 若非是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叫上他……恐怕这次聚会也不会有他。 比起其他人，莱维屈恩博士更像是一位纯粹的学者。他虚弱到不像是一个第五能级，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死去。 “——别对着我咳嗽，博士。” 瓦尔特大师眉头紧皱，表现出明确的不愉。 要是往常，他不会对友人如此不客气。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脸上的胡子也没有打理——其他人基本都知道为何会如此。 瓦尔特大师那个被溺爱的、叛逆的、如今已经堕落成月之子的独生女，就在昨夜的晋升仪式中失败并死亡了。 通常来说，月之子有着更强的生命力。就算是仪式失败、甚至重伤死亡，回到现实世界也未必会死个透彻。 其实他多少有点怀疑，杀死安德莉亚的人是不是完成晋升的拉罗与长公主殿下。以他们的距离，完全有可能会进入同一场晋升仪式中——瓦尔特大师也早就已经派人警告过安德莉亚，但她显然并不愿意听从瓦尔特大师的指挥。 红堡如今只有一位第五能级，那就是“密室机关”的一把手，“血钻”女士。这意味着下一位第五能级就一定能成为这一代的“红相”，也会成为露易丝最为信赖的人。 露易丝作为如今星锑的执政，她一定不会参加晋升仪式。所以她多半会鼓动其他卡在第四能级关口的月之子尝试晋升……如今蛇父对全世界超越意识的影响极强，能级的提升与晋升仪式都会比过去简单许多，而且会随着时间变化越来越简单。 虽然安德莉亚已经变成了月之子……某种意义上已经死了。 但那毕竟是瓦尔特大师的独女—— 他一方面知道“那只不过是窃取女儿身体与记忆的怪物”，但另一方面看着那脸、听着那声音也还是会止不住的心软流泪。每当这时，他就会格外理解瓦伦丁七世为何会受露易丝王后蛊惑。 所以瓦尔特大师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她这个秘密——以后的晋升会越来越简单。 可没想到，他这个消息却激发了叛逆之欲。亦或者说，就是因为之后的晋升会变简单，所以安德莉亚才急着要在这个时候晋升…… 而莱维屈恩博士当然也知道瓦尔特大师的戾气从何而来。 “抱歉……咳……” 他并没有与瓦尔特大师吵架，而是一边缓慢点头一边咳嗽，礼貌的偏过了头并用手挡住嘴巴、随后咳个不停。 见莱维屈恩博士并没有理会自己，瓦尔特大师像是一拳锤到了棉花一般。 他定定看了莱维屈恩博士好一会，最终还是偏开了目光。 他生硬的转换了话题：“所以怎么办，各位？投个票吧。 “想要停止仪式的有几个？有的举手。” 十二人里面，只有两人举手。 他们两人看上去都是五六十岁以上，其中第五能级只有一位，那就是玛拉西娅女士。 “那也就是说，想要继续仪式的有十人。” 瓦尔特大师点了点头：“那么仪式正常进行—— “但我们已经不能再损失其他人了，得从外国超越者那里忽悠一个人当祭品，这件事……” “让我去吧。”施普伦格尔小姐突然开口道。 这位前辈的开口，让瓦尔特大师有些讶异。但他欣然同意：“那就麻烦您了，施普伦格尔小姐。” 施普伦格尔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回应。 “……咳咳，咳……” 而莱维屈恩博士咳嗽了一会，突然开口道：“我其实一直都在想一种可能…… “会不会……衔尾之环仪式从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只是献祭一个人，就能让一群人晋升到第六能级。这根本不对等。哪怕是以‘仪式’来说，这也太过宽松了……” “我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意料之外的，瓦尔特大师并没有说什么“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事到如今已经必须进行了”之类生硬的话，倒是真给出了意见：“所以我们做好两手准备。 “先看看衔尾之环仪式是否能成立，如果能的话就好说。如果不能的话…… “那就笼络这些从外国来的超越者，给他们让利。我们有陆军部支持、还有许多官员站在我们这里，实在不行…… “——我们也独立出去，和炼金协会以及红堡分家，直接划片地方重新建国，缔造一个纯粹超越之国……作为恶魔学者的乐园，这也是一个路子。这次参加仪式的超越者，加上我们四个已经有九个人了。哪怕中间可能还得死几个，我们加起来也足以庇护一个国家。” “可你如何说服他们呢？” 玛拉西娅女士眉头紧皱，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并锐评道：“超越者从不屈居人下——何况第五能级的超越者。” “所以我们就直接创造一个没有国王的国家，就像是鸢尾花人所做的那样。” 瓦尔特大师开口说道。 这话吓了人们一跳。 因为教会的主要庇护范围是“各国君主不能被其他国家刺杀”，因此人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舍弃君主的可能。只要有君主存在，至少能在即将亡国时请求教国的帮助。 可想想也是……如今教会已经不再是中立态度，他们的干涉原则想必也已经变了。 换句话来说，“国王”已经不再有不可取代的意义了！ “议会制？”莱维屈恩博士问道。 “……应该行得通。” 玛拉西娅女士思索了一下，却提出了另一个疑问：“可我们手里的拉罗与长公主呢？这也是一张牌吧。” “那就并行。我们可以有国王，但是国王又没有实际权力、仅仅只是一个象征——这样的一个国家，可以称为是超越者之国了。比起没有国王反倒更好，因为我们尚且有人可超。” 瓦尔特大师开口严肃的说道：“还有我们结社代代相传的那本密续书《蔷薇密续》；之前借给高贵之红结社的那本《染血密续》，施普伦格尔小姐也已经从阿瓦隆取回。无论是封印体内恶魔化身、还是绕过契约直接杀死自己契约恶魔的技艺，对他们来说也肯定都是有价值的。 “如果我们立国，这两个密续也必须想办法技艺化、普及化。它们可以成为我们的核心竞争力。” “我觉得可以……但是长公主同意吗？”玛拉西娅女士对这两本密续书并没有贪欲，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她性格很软弱，会同意的。再差的秩序也比混乱更好，再小的权力也总好过真正的凡人。若是国家真正破灭，流亡公主的身份尚不如平民……她会想明白的。” 瓦尔特大师毫不犹豫的说道：“不然我当初为何会主张把她救下？在七世的诸多子女之中，她就是最好控制的。 “既然大家同意——不如我们就先立国吧。如此手头也能有牌去和那些人去谈，大不了日后再收服回来。 “如今被我们完全控制的城市，大约只有星锑本土的四分之一。虽然面积很小，但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这世上唯有超凡能力是最为真实的东西。只要我们足够强，如今丢失的土地日后都能拿回；反过来说，如果我们足够弱小，就算我们有着无限辽阔的疆域也是一样什么都拿不到。” “那就立国。” 玛拉西娅女士果断的说道：“去跟长公主说一声，我们五月一日立国。” 而此刻，另外一边。 拉罗仍旧坐在镜子前皱着眉头，有一搭没一搭弹奏着乐器。 “虚幻之血……” 他呢喃着，脸上少有的没有那种轻浮、反倒是异常严肃。 这个能力…… ……怎么感觉像是个陷阱呢？ 它一方面能够满足自己“为星锑奉献一切”的愿望，让自己有办法能够更好的直接干涉政局、而不必思考“如何才能让君主听自己的话”。 毕竟“说服君主”的终点，就是“算了，我自己来”。 而长公主又充满了逃避欲望……这能力完全可以同时满足两个人。 没有人会攻击一位君主，正因如此这个变身的破绽等于没有——他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永久变成长公主的样子，那他就会变成长公主本身。 也正因如此……这个能力在满足自己愿望、解决自己烦恼的同时…… 它也会勾出自己内心的邪恶。 可如果他一直使用长公主的样子……那与攥权又有什么不同？ 但正如长公主所说，她如今已然重伤、无法行动……必须有拉罗的治疗，才能渐渐愈合灵魂。 她不能被人知道这件事，否则有的是人会希望她永远这么躺着。 因此现在外出的所有“长公主”，都只能由拉罗扮演。 而反过来说…… ……只要长公主死掉，就永远也没有人知道这个“长公主”是拉罗。 他甚至不需要动手杀人——他只要什么都不做，灵魂受损的长公主就会自行死去。 “真是邪恶的能力啊……” 拉罗弹奏了几下乐器，对着镜子呢喃着：“您就这么想看我的丑态吗？无目无我之神啊……” 我绝不会屈服的。 我绝不屈从于内心的欲望—— “我与您打赌，”拉罗低声呢喃，“我此刻的本心绝不扭曲。 “无论经历什么事，我也绝不会贪恋除‘我’之外的任何事物……” 那面平凡的镜子自是不会回话。 但拉罗却从那镜面之中，看到镜中的自己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诡异笑容。 ——谁知道呢？ 镜中的拉罗动了动口型，如此说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二十六章 黑圣女与纯白教皇 就连艾华斯自己也完全没有预料到，那些枢机主教们会如此果决。 在艾华斯给他们展示了自己的司罪兽形态、以及纯白圣女的凝珀症被自己治愈过后，艾华斯就发现原本各有意见与分歧的枢机们，此刻却以异常迅捷的速度达成了共识。 艾华斯说要让纯白当代教皇，所有枢机当即同意；艾华斯说要让教国解除永久中立状态，所有枢机当即同意；艾华斯说要干涉星锑如今混乱的政局，所有枢机当即同意……甚至艾华斯说要自己出去溜达一圈，枢机们也完全同意。 说什么都同意。甚至连个反对意见，乃至于追加意见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艾华斯还以为他们会不会是“总之先假意同意，之后再议”。 可是枢机主教们的行动力那叫一个逆天：艾华斯召集他们开会过后不到两个小时，对各国的通知就已经发了出去。 那时，纯白已然戴上了至圣冕，在教皇之位上陷入了沉睡；候补永恒圣女也得到了启用——当前排名第一的候补圣女叫做特蕾莎，如今她已经正式获得了永恒之传承。 这两件事都没有任何异议。 仅仅只是事情吩咐下去，就立刻完成了。与精灵们平时做事动辄拖沓数十年的风格完全不同。 按照规矩来说，新任永恒圣女的圣名应由教皇授予——毕竟这数千年来都是圣女变教皇，下去一个就上来一个。然而如今，特蕾莎的圣名却依然还是由艾华斯来授予。 所谓的圣名，也就是外界对圣女的称呼。一旦成为永恒圣女，也就意味着与俗世的生活完全割舍、仅仅作为教皇的代理人，因此父母曾起的名字也不再使用，转而使用教皇所起的名字。 而圣名通常来说都是某种颜色、而且一定与近两代颜色不同。圣女平时，也会常年穿着这种颜色的服装。 如此一来，无论在任何语言体系内都能有着明确的指代，毕竟每一种语言内都一定有对某种颜色的精确描述与形容。比如说，当人们说“白圣女”的时候就能立刻知道指代的是格蕾。因此也就不会考虑翻译名字的时候翻译与意译的问题，更不用考虑重名所导致的歧义。 ——从最开始，这就是基于国际交流、甚至跨种族交流而起的名字。 艾华斯倒是不想搞特殊来破坏这种还挺好的传统。可他从来不擅长起名。 近三代使用过的颜色是绿、蓝以及白。 艾华斯思索片刻，却发现自己一旦思考“颜色的命名”时，脑中第一时间蹦出来的名字却是“金粉”、“快银”、“烟青”、“烈焰红”、“薄荷冰淇淋”之类的名字…… 这让他很是欣慰。 至少自己前世的记忆还没有被环天司那个狗东西都拿走…… 为了避开自己思考颜色就会想到机械键盘的毛病，艾华斯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担任枢机主教时使用过的黑色，给其简单的命名为黑。 ——虽说黑轴也挺经典的吧有一说一。 根据艾华斯的要求，黑圣女特蕾莎之名，将会于五月五日砂时计之圣日时公布。如今肯定有一大堆人着急的想要找纯白来询问教皇的意见……但他们找不到纯白就找不到吧，这个时候晾一晾他们也挺好的。 教国已经中立太久了，恐怕很多人都忘记了教国的含金量。他们所知晓的也就只有“永世教皇有第六能级”这件事，却忽视了那些同样强大的枢机主教以及教皇近卫。 当时艾华斯暂代教皇，就有一些人开始跳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艾华斯肯定指挥不动那些精灵；而他自己又妥妥的到不了第六能级……那这个时候教国与陷入瘫痪又有什么不同？ 他们肯定不敢直接与教国作对。但是一些原本教国不允许做的事，他们现在偷偷做、教国也管不了他们吧？ 等到新教皇上任，大不了跪下道歉。反正如今好处都已经吃下来了，到时候就算吐出来一点也不亏…… 侥幸心理向来不可取。但反过来说，若是完全没有侥幸心理、也很难抓住时代的机遇。 他们因此而成为了大人物，又怎能在成为大人物之后就从此谨言慎行？当危机与机遇再度出现，他们还是会做同样的事——这就叫路径依赖。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猜的也确实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赌对了。 因为教国确实把这些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并没有出手。毕竟艾华斯当时也不过是一个掌握了高等神术的人类，他暂代教皇也仅仅只是因为枢机主教与圣女之间的立场冲突……或者说，是因为凝珀病导致了纯白圣女无法得到所有枢机主教的支持。 艾华斯能担任教皇，绝不是因为他众望所归。而是大家两边都不想选，只能选“中间”。 所以那些事也确实轮不到他来指挥—— 比如说，如今安息古国那边善主与奴隶们的矛盾愈发尖锐，随着水源再度大范围枯竭、第四次水源战争已然有了雏形；地精们的人体贸易与奴隶贩卖也愈发不加遮掩；鸢尾花那边的鹰眼组织，开始组织对黑鹰公国以及水仙公国那些倒向月之子的高层进行跨国集体刺杀…… 这些事处理起来都很麻烦，涉及到各国以及各种族之间的长期矛盾，需要有一个长期稳定执行的方针，不能说变就变。所以枢机主教们都等着纯白解除凝珀，正式上位之后再处理。 但如今，这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在开国之后，枢机主教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问题全部都翻出来、交由艾华斯定夺。 ——这些枢机主教们的内斗，并非是因为权力意识、而是因为道途之争。能抵达第五能级的超凡者，必然有着无比稳固、无比坚决的道途之心。他们完全认为自己是正确的，那么就一定存在无法共存的敌人。 是同道，是伙伴。但同时也是敌人——是能够和平共存、能够互相理解、但绝对无法认同彼此的“宿敌”。 可是，“司烛之子”已然再度现世了。 那大家就不必争吵了。 ——他们会吵起来，无非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然而谁会比司烛之子更正确呢？ 大家是眼睁睁看着艾华斯从纯血的人类变成了司烛之子，也就是说这个身份并非是来自于血脉、而是因为司烛的认可。既然大家都是司烛的信徒，那司烛自己都做出了选择，谁还能说“我认为司烛对奉献道途的理解不够”呢？ 谁敢这么说，那就是纯纯的异端、叛教者！ 既然有了标准答案，争吵也就随之平息。 而枢机主教们也都非常顺滑的接受了教会执行方针发生变化这件事——如今的世界形势与教国建立时，很显然早已彻底不同。只不过历代教皇都不过是“烛天司的继任者”，她们都不愿让教国在自己手上发生变化……这也是精灵们血脉中流淌着的凝珀之祝福导致的。 精灵们当然知道自己已经是老古董了。 可是谁来否定呢？ 那可是祖宗之法！祖宗之法不可变！ 烛天司可还在天上看着呢——是真看着呢——祂老人家要是不高兴了，谁能负这个责？要是真有问题，烛天司、司烛……还有历代教皇，这么多神就没有一个下来托梦？ 既然没有神明托梦或是降临，指出过去的传统已经老朽、不可沿用，那谁都不能动了老祖宗的规矩。 这个世界死亡可不是终点——倒不如说死亡才是永恒生命的开端。对于高等级的超凡者、尤其是教国的精灵主教们来说更是如此。大家死后要么去巨树之国、要么去琥珀林、要么被灵珀天司拓印、要么就成为司烛或是烛天司钦定的使徒。 他们未必就觉得过去的规矩都是好的。可一旦考虑到死后诸事，生前的事谁都不敢赌。 ——但现在情况就不同了。 司烛亲自授予了一个人类司烛之子的身份，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司烛祂老人家也认可了，时代就是变了！ 精灵的时代已然结束，人类的时代到来——旧规矩自然也该破除了。 这些枢机主教们顿时活跃了起来：他们早就看一些老规矩不顺眼了。司烛之子这个名头，可比教皇的命令好用多了。 其中最高兴的，就是贝利萨留斯枢机。 他的“奉献”之道，最为接近“正义”之概念。 他待在安息古国许久，见到了许多人间苦难。但却因为教国的规矩而始终无法出手帮助他人，必须要等待“当地人亲自来求他们”……可这样的等待是那样的难熬。 他有时也会陷入自我怀疑。 ——介入他国内部事务确实容易过界、也容易让时代无法继续推进，受困于帮助者的眼界而无法让新事物诞生。可明明已经见到了不义之事，又为什么不能出手呢？ 看着不幸发生、看着恶人得意、看着不义如火般蔓延大地……看着人们浑浑噩噩、挺起的脊梁被打断。无人求救，无人敢求救——这难道就是正义吗？只是在旁边看着，这难道就是他所能做出的贡献吗？ 而如今，艾华斯摘除了他的镣铐—— 针对安息古国的情况，艾华斯亲自给出了无比明确的指示： “若是你看到了让你不顺心的事，你就去管。 “我还没有亲眼所见，因此我无法将整个教国的力量都交给你。若是出现了不公的判罚，你也要自己负责；但若是你信得过自己的道路，你就放心去做。 “我早晚会去的，当我到达那里，便要亲自看看你做的事是善是恶、是好是坏。而在那之前——无需等待，既然你想要去做，就先去做。做错了就去弥补、做好了就继续跟上……就算犯错，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这是与烛天司那种“犯错的总会自我淘汰”、“先进的总会淘汰落后的”、“只需等待文明自行更迭”的思路完全不同。 烛天司的思路，显得高高在上、慈悲而又理性。在祂看来，世上总有不平事。而世界总会循环前行，变得更好。痛苦总会成为人们的养料，若是治愈了痛苦、看似是解决了问题、但实际上却让社会停止了进步。 那就不如旁观，等待社会自行发展。只需要防止出现不可阻止、无法挽回的大灾难即可。 精灵们向来都保持着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时不时警告两句、批评两句，或是很满意于他们的发展，因而送点好东西。对大多数精灵来说，这都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对于激进的贝利萨留斯枢机来说，他却只感觉自己的同族太过傲慢。 为了未来，就要杀死现在吗？ 难道只有痛苦，才能带来进步吗？ 可既然传统如此，他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在沙漠之中等待着当地人的求助。 不得不说，如今艾华斯这种干脆利索的态度，更合贝利萨留斯枢机的心意！ 原本他是对艾华斯这个人类就任教皇最为抵触的枢机，而如今却变成了艾华斯最为狂热的追随者！ ——这人类啊，他做事就是比精灵利索啊！ ——这司烛之子，他水平就是比教皇高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二十七章 赫勒钦与法芙娜的重逢 满足了贝利萨留斯枢机过后，艾华斯突然就理解这些枢机主教们了。 ——合着你们其实心里都有意见，只是都憋着不提啊？ 也不知道是不想提，还是不敢提…… 不过既然有诉求，那就是好事——需求再难也总好过不知道需求是什么。 虽然艾华斯前世不是产品部的，但也知道天天改需求很容易让人骂娘。一个需求如果不断改，最大的可能是其实他们也不知道需求到底是什么，于是就随便提了一个日后再改。约等于问人“想吃什么”的时候对方回了一句“随便”。 毕竟这世上叫“随便”的菜总是最难做。 “哦对了，法芙娜枢机。” 艾华斯也想起了可怜的小莱茵——这孩子差不多从阿瓦隆建国开始、一直无休无止的学到了今天。而且还不是死记硬背的那种读书，而是天天挨揍。 ……谁让巨龙是适应之民，能自动适应外界环境、通过生死危机快速变强呢。如今和平年代遇不到危机，于是法芙娜枢机就开始人造危机强迫进化。 这倒也不能算是错，毕竟未来世界的确也要大变。从这个角度来说，法芙娜枢机也可以算是有先见之明。 但这里的问题在于，她并非是基于自己的判断做了这件事。 而是为了执行赫勒钦的“遗愿”，将莱茵培养成世界上最强的战士——然而赫勒钦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他当时会说这句话，完全是因为他对法芙娜足够了解。因此知道法芙娜多少有点病娇，还有点疯狂。 他知道自己此行多半是没法活着回去了，担心法芙娜自杀殉情，所以才想给她找点事做。也是提醒她一下，还有自己的孩子呢。 那同时也是对孩子未来美好的祝愿……就类似于“希望咱们孩子以后能成为大科学家”或者“要是以后孩子能当大官就好了”之类。 等赫勒钦牺牲之后，法芙娜枢机确实没有自杀。 好消息是，起码人没死，还活着、而且还把孩子好好养大了；坏消息是她真认了死理，非得达成这个目的不可——执拗到教皇都无法说服她。 这种事还是让赫勒钦自己来吧。 正好，当艾华斯与阿莱斯特融合之后，阿莱斯特前往阿瓦隆收服的赫勒钦也就自动转移了过来。 见到头发遮住一只眼睛、浑身透露出阴沉气息的法芙娜枢机扭过头来，艾华斯便笑眯眯的说着：“我给你带来了一位昔日的友人。” “……友人？” 法芙娜发出了她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她的声音就像是那种一声不吭熬夜加班到天亮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那样干哑而淡漠。有一种虽然人还没睡，但却像是刚睡醒一样的乏力。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据说，法芙娜枢机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觉了。 反正她身为巨龙，补充法力的手段不仅仅是做梦。更不用说，靠着祈祷与祀火法就能补足法力、治疗伤痛。至于为什么不睡觉…… ……大概是她不想做梦吧。 对有着漫长寿命的巨龙来说，若是爱上了一个人、又目送对方死去……之后的日子里，每一次做梦都是痛苦。 在和主教们开完会之后，艾华斯就已经解除了司罪兽的变身。因此他早就已经恢复了使用超越道途力量的手段。 于是艾华斯便直接掏出了一张卡牌，呼唤道：“赫勒钦！” “……什么？” 法芙娜枢机闻言顿时一怔，随后突然睁大了双眼：“赫勒钦……？！” 下一刻，银色的风暴从艾华斯身后涌起。 “——我应召而来。”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在风暴之中，湛蓝色的雷霆跃动着。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中浮现而出。 此刻的赫勒钦没有戴头盔、也没有黄昏化，还是昔日那个纯白如雪、璀璨如日的银甲英雄。 华丽的灿金色短发，绿松石光泽的明亮瞳孔。 他刚一浮现出来，才不过环顾周围半圈，那目光就立刻被法芙娜的身影紧紧吸住。 那一瞬间，周围刹那间陷入了寂静之中。 无论是艾华斯亦或是其他的枢机主教，都是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幕。而法芙娜则是伸出一只手来捂住自己的嘴，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赫勒钦。只是她每眨一下眼，那眼睛就有一刹那被透明的薄雾笼罩。 赫勒钦的表情则变得异常复杂。 他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又像是有些刺挠般在原地耸了一下肩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明明他已经是灵体，根本不会有什么感觉。 而看着他的反应，法芙娜却意识到了什么，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她意识到——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她所认识的那个赫勒钦。 伟大的教皇陛下，将她已经死亡数百年的丈夫又救了回来！ 已死而存骸者将被剥离四重领域，已死而存魂者将被剥离六重领域。赫勒钦的尸体被巨人烹煮食用，必然只可能残余灵魂。这种残魂甚至连自我意识都没有，更不用说有清晰的感情了。 可看着眼前的赫勒钦，虽然是亡灵状态…… 但这幅样子，意志清醒、灵光清澈，哪里像是普通的亡灵？ 哪怕是狂猎都没有这样清醒的！ 这简直就像是活人入梦的灵体般完整！ “这也是……奇迹吗？” 法芙娜那冰冷而阴沉的声音骤然软化，声音模糊、低声呜咽。 他们之间的感情，并非只是数百年的夫妻那么简单。他们在一起的岁月，数倍远超于其他任何人——哪怕是他们的父母、导师与其他的亲人和朋友也是一样。 在他们都还很年轻、很弱小的时候，便是一同面对强敌的好兄弟。他们是青梅竹马、是战友、是兄弟、是情人、是伴侣、是师生……同时也是彼此信赖的挚友。 他们共同度过了许多生死危机，彼此缔结的珍贵回忆宛如珍珠、友谊如钻石般坚固。 当年若非是法芙娜正在怀孕，他们想必会毫不犹豫的一同共赴死亡——法芙娜有时也会想，若是自己当年跟了上去，或许赫勒钦就不会死了呢？ 哪怕是巨人王，在不使用阴谋诡计的情况下最多也就只能对抗一个赫勒钦。若是赫勒钦有了能带他高速机动、本身也有足够战斗力、还有治疗与增益能力的法芙娜，这1+1将会爆发出远大于3的实力。 或许……那就是质变了。 也或许……他们会被至高天亲手所杀。 但无论如何，也总好过孤身一人。 “抱歉，法芙娜……” 赫勒钦那带着些许空灵的声音响起。 原本还在原地浑身难受的他见到法芙娜哭了出来，顿时不再迟疑、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 他的手放到法芙娜背后，想要握紧又松开。最后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感受到那冰冷而实在的触感，法芙娜浑身却如触电般抽搐了一下。 她有那么一瞬间，不敢拥抱赫勒钦。因为她会担心赫勒钦只是一个无法触碰的虚影。若是她试图拥抱赫勒钦、双手却只能穿过虚影与空气……法芙娜不敢想象自己当时会如何崩溃。 而此刻，当她意识到自己居然真能触碰到赫勒钦的瞬间，法芙娜终于无法遏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与悲伤。 她反手抱住了灵体状态的赫勒钦，将头埋在对方的怀里、那坚固的龙角如同撞锤般反复敲打着赫勒钦的胸甲，发出清脆而实在的金属碰撞声。 法芙娜像是又回到了少女时一般，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看着这一幕，艾华斯终于松了口气。 有些遗憾，但终究是满足的。 ——我把赫勒钦给你带回来了。 还得多亏鳞羽之主……以及艾华斯所带回来的“战士”之传承，让赫勒钦从地属性的亡灵变成了风属性的战士英灵、重新得到了灵智与意识。 不然要是法芙娜抱住了只有简单意识与部分记忆、仍旧心怀怨气的赫勒钦……那样悲伤的哭声，艾华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真好啊。” 艾华斯看着这一幕，轻声呢喃着。 他再度意识到了，自己改变的未来都带来了什么。 他改变了未来，看到了更多的人们笑着、看到了更多的悲剧消弭于诞生之前…… ——便知自己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二十八章 巨人踏入了孩子们的游乐场 艾华斯并没有立刻前往星锑，而是在教国又等了几日。 毕竟法芙娜和赫勒钦才刚刚团聚，直接就又让他们分离多少有点不太好。赫勒钦还没见过他儿子呢。 而法芙娜也如此请求了艾华斯——因为她见赫勒钦的龙枪已经腐朽到无法使用，所以打算给赫勒钦重新打造一把全新的骑枪。 作为一名寿命悠长的巨龙，她掌握了一部分矮人的魔匠技艺。这也是她能够打造装备的原因。 ……至于她打算用什么材料打造，艾华斯姑且蒙在鼓里。 不过艾华斯的法力值也没法长期支持赫勒钦在战斗状态。因此除却见面过后，赫勒钦基本都是不消耗法力的旅行状态。 但莱茵似乎比起身穿银甲的精灵幽魂，似乎更喜欢幽灵马形态的爸爸。 据说最开始他还挺害怕赫勒钦的，不知为何一直躲着他、不敢和他说话。可等赫勒钦变成马了之后，倒是渐渐和他玩了起来。 等到四月四日时，莱茵已经能兴高采烈的骑着赫勒钦跑来跑去了。 虽然莱茵按照精灵的年龄来说已经成年，但作为龙类还是个孩子。多少还是有些天真的。 赫勒钦也很高兴，天天拉着莱茵跑来跑去。父子俩很快就混到了一起去。而似乎是赫勒钦已经跟法芙娜讲清楚了，因此法芙娜也不再天天拉着莱茵锻炼了。这也让莱茵更加感激赫勒钦，对他更加亲昵了。 直到四月五日，赫勒钦的新骑枪锻造完毕。 而随着昨日伟哲的圣日祭礼结束，教国又进入了长达一月的空闲期。 艾华斯先前的布置，也开始认真执行下去： 随着那些古老的工厂再度发出轰鸣，源源不断的圣树之血提取并灌入各大设施。全新的战舰开始高效率的构建，那些被密封、落灰的上古战争技艺也再度被启用。 自从当年战争结束、教国建立……随着至圣冕落地，教国的圣骑士军团早就已经没有了编号。 因为有了永世教皇之后，教国根本没有被入侵的可能，同时也没有入侵他国的必要。再加上烛天司的意愿是旁观文明发展的“监护人”，教国根本就不需要太强的武力。若是威胁度太高的话，反而有可能会让人们感到恐慌或是敌意。 也正因如此，教国已经有三千多年没有公开招募新的圣骑士，全靠传承者代代相传。 甚至在“职业者”体系诞生之后，圣骑士这个职业相关的神秘技艺也根本没有外传。只靠着牧师与圣骑士可以互相转化的特性，特别允许一部分经过筛选与考验的第三能级人类牧师能直接转成圣骑士的进阶职业——比如说马瑟斯主教就是这样成为了“圣墓守护者”。 但基础的圣骑士职业，教国仍旧是牢牢掌控在手中。 这就是为了不让“圣骑士”这种具有教国特色的作战职业流传到外界——以免对教国造成什么麻烦。甚至就连教国本土，成为圣骑士的都是极少数。 而在教国建立之前，牧师的数量反而是远远少于圣骑士的。 ——直到现在，一切再度发生了逆转。 “如果说，教国的目的不再是观望与监护，而是要作为领袖与守护者，在大危机面前保护世界，那么教国就需要有更强的力量——不只是作为领导的枢机主教这些强者本身，而是有体系的武装力量。” 艾华斯如此说道。 环天司的计划必然落地，因为衔尾之环仪式诞生于人们心中的贪欲。只要有人想要成为强者、成为世界之王，衔尾之环仪式就始终会落地…… 就算堕天司提前识破了这一计谋、并且想办法破坏掉星锑的衔尾之环仪式，无非也就是像那幅画中所展示的一样，让环天司最终进阶成无尽之结、再于末日前夺走艾华斯的本质。 那时，艾华斯就更没有力量对抗柱神了。 那倒不如顺应衔尾之环仪式——利用天司碎片让大罪之兽再度进化！ 可这样的话，就有另一件事不得不处理。 被拉下来的天司，为了将物质界改造成自己所适应的领域、几乎必然会造成生灵涂炭的后果。虽然艾华斯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对抗末日，但那也不代表这些无辜者就可以被牺牲——就如同“提前之死”的理念一般。这次晋升仪式，让艾华斯愈发坚定了自己本心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他终究还是容易落入到“提前之死”的陷阱之中……因为那本身就是环天司已经落入的陷阱，而他们从某个角度来说，本就是同一个人。 对环天司有效的伎俩，对艾华斯也同样有效。 如今清醒过来，艾华斯意识到这件事必须处理——哪怕他能解决降临的天司本身，但天司降临本身就会带来灾难。 堕天司的降临会让大量的恶魔入侵物质界。而只靠艾华斯个人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清除出去——首先幻魔就不怕死，其次他的法力值是有限的，而且一个人的话也没法无孔不入的防住所有恶魔军团。 要保存力量对抗堕天司的话，他就必须要有盟友、伙伴。 而教国做这件事就再合适不过了。 等堕天司降临，世界各地都有可能同时降临不同的天司——艾华斯哪怕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多个地方保护所有人。他不可能瞬间移动，在天司造成灾难之前击败所有的天司。那么他继续保存着这个秘密，想要“独占副本”的行为就是自私的。 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在这种时候就不适合将“末日危机”视为自己的秘密、死死保存在心底，享受着自己作为唯一救世主的孤高……而应该将它共享出来。至少是将末日存在这件事本身共享出来，让人们心里有个准备，让名为永恒教国的机器提前开始预热、运转。 世界本就不可能只靠一人拯救。若是这个世界需要一个人的牺牲与汗水才能拯救，那说明它早就该毁灭了。 纵使是照亮天地的太阳，也不可能同时给世界所有地方都带来光明。 太阳终究会落下，会前往其他地方的天空。但纵然看不见太阳，人们也知道有太阳；知道有太阳，那就有了明天的希望。 艾华斯只需要提供给世人希望便好——有了准备、有了希望的人们，自会拯救自己的世界。 而他就只用去啃那些最难啃的骨头便可！ 如今，教国再度启用了“卫道者”、“净化者”、“执教者”三个圣骑士军团的编制，以及“护教者”这个奉献道途以外的外编军团，并开始了全面招募。 招募需求为成年以上、中老年以下，不限性别、不限出身、不限种族、不限道途。只是所有士兵都需要经过严苛的意志与道德考核。 他们纵使没法参与到天司战，总可以帮忙清清杂——哪怕是在游戏里，这种规模的战争也总要派个联军什么的。 或许有的游戏里面的友军士兵比较能打，基本上不用动手也能打赢；有的游戏里的友军npC士兵就很弱，不去管他们就一定死；还有一些双方互相刮痧演戏、玩家不来就打到天长地久也死不了人……但无论如何，也总不可能只有主角自己对抗一个军团。 哪怕是在游戏里对抗堕天司，也是在“树与珀之灾”结束后、得到了精灵的友谊，靠着教国帮助，冒险者小队才能有机会在铺天盖地的恶魔军团以及投靠堕天司的人奸的拦截之下，接近堕天司所在的凯旋宫副本。 退一步讲，哪怕这些人连清杂都做不到——但也可以保护平民、对抗天灾。 总要给人们一些希望……至少不能是对面铺天盖地、自己这边空无一人吧。 而随着教国的行动愈发不加遮掩，在其他国家，恐慌也开始进一步蔓延。 他们开始意识到了，这次教国是认真的。 不是一个玩笑、也不仅仅只是改变了过去的习俗……而是精灵们确实要做一些大事了。 一些靠着那些第五能级的枢机主教以及教皇近卫，仍然不够完成的大事； 一些需要启用过去战争时代已经被尘封的古老技术的大事。 如同巨人踏入了孩子们的游乐场。 人类并没有亲眼目睹过精灵鼎盛时期的荣光，但其他种族却并非如此。 在烛天司建立教会之前，巨树之民可是以好斗闻名。 而如今永恒教国的苏醒，让这如死水般宁静的世界再度开始流动起来。 历史的流向，于此刻改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二十九章 阿瓦隆的第二军团 四月六日，阿瓦隆。 伊莎贝尔安安稳稳坐在自己的书房，翻看着寄回来的信函。 “真是有趣。” 她伸出手指弹了弹信纸，轻笑道：“你怎么看，赫尔墨斯卿？” 早在一周以前，伊莎贝尔就向星锑寄出了信，表达了她打算进行一次“正式的国事访问”的意向。 而星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这一消息给予回复。 尽管阿瓦隆与星锑之间相隔大海，但这却并不会轻易影响消息的传递。 因为这种国际级别的信函，都是交给教会进行传递的。司烛的使徒“生翼之火”热衷于替人寄送物件，而由使徒传递、由教会代为运送的信件，也能最大程度保持信息安全。所以根本不存在“信件丢失了”或者“信件寄出来了但还没到”的可能。 过了这么久，星锑都没有回复……而偏偏在昨天教国开始征兵后立刻回了信。 而伊莎贝尔却是不气不怒，只是眼角含笑、气度悠然。 她的双眼愈发明亮，已经有了身为君主的沉稳气质。 “他们怕了，陛下。” 迈克罗夫特·赫尔墨斯头也不抬的说道。 他穿着薄毛衣与白衬衣，坐在伊莎贝尔对面、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文件。 与去年相比，这个肥胖如海豹般的男人如今明显瘦了两圈。 一方面是累出来的……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他黄昏道途的适应性变弱了。那种明显异常的“沉稳而扎实的肥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黄昏道途的适应性溢出所导致的身体惰化。 毕竟无论是他和夏洛克的父亲还是母亲，亦或是家族中的其他成员都不胖。而迈克罗夫特本身又相当自律，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贪食贪酒的习惯。 他会变得这么胖，就是因为他的黄昏道途适应性已经超出了他所在的能级——这是一种很典型的道途失控。并非是所有失控都会让人变得疯狂、或是变成畸形的怪物。变成胖子也是一种比较温和的失控。 而如今，随着他的工作量逐渐增加，迈克罗夫特黄昏道途的适应性也随之退化。 他脸上的肉消退了许多，已经能看出些许夏洛克的影子了，比过去要英俊了不少、已经有个人样了。而比起夏洛克那种瘦削青年的形象，迈克罗夫特的面容仍然是方方正正的、倒是有了一股沉稳的正气。 他呼了口气，一边将文件竖起、在桌面上轻轻碰齐收好，一边慢悠悠说道：“很显然，教国的那些……小动作，吓到了他们。 “原本他们，或许对陛下您拜访这件事有所顾虑。但如今教国已经开始征兵，他们便不敢拒绝您的拜访。或者说……他们迫切希望您能赶紧抵达星锑。最好是在精灵们抵达之前。” 迈克罗夫特看向房间角落里的女王近卫，轻笑着开口问道：“你们觉得，我说的对吗？” “虽然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教国会突然解除中立状态、恢复征兵……” 那位年纪最大的女王近卫随口答道：“但既然那是教皇陛下与枢机主教们的共同决策，那就必然是正确的。 “那些人类本就该回信，这是一种礼貌。何况如今那个国家的掌权者还不是国王，而是太后。他们听到教国征兵的消息之后再回信……这看起来十分可笑。仿佛教国征兵是为了惩戒他们一样。” “他们还不够格！” 另一位看起来比伊莎贝尔年轻许多的精灵笑着，发出清脆的声音：“远远不够呢！我的教官当年说过，如果有朝一日精灵再度组建圣骑士军团，那么我们一定在对抗世界之敌。” “确实如此，”那位看起来三十多岁、气质最为成熟的女王近卫点了点头，“教会想要收拾个四分五裂的赫拉斯尔，还是用不着征兵的。那些帝国人总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哪怕是赫拉斯尔巅峰时期，也绝不可能让教皇陛下为此改变教国传统。 “根据我对教会的理解，这多半是为了对抗使徒甚至天司级别的敌人。提前解除中立，只是为了不在关键时刻让人们感到混乱与恐惧，而让人们提前适应。” 她是这些近卫中最为年长的，因此对星锑从来都没有一个明确而清晰的认知、倒是对帝国颇为了解。她总感觉那其实还是赫拉斯尔帝国的一部分……甚至不知道赫拉斯尔帝国到底裂成了几份、分别都叫什么名字。 “既然他们这么急，那我们就先不急。” 伊莎贝尔并没有纠正她的话，只是悠然将信件折好：“时间就定在一周之后吧，先晾晾他们。而且艾华斯打算先过去做点什么……省的给他添麻烦。” 如今她有了孩子之后，做事风格明显变得沉稳了起来。 在艾华斯与阿莱斯特融合并摘下至圣冕过后，艾华斯就能在梦界再度与伊莎贝尔碰面了。 知晓艾华斯平安无事、一切安康，伊莎贝尔也就终于放下了心。 通过梦界的交流，伊莎贝尔也知晓了艾华斯的打算。 艾华斯打算先一步前往水仙公国，与自己的导师汇合——先前虫珀大师已经发出招募考古学家的信息很久了。而艾华斯的考古学导师巴德也已经被伊莎贝尔派了过去，如今艾华斯应该也已经在路上了。 据说那个遗迹里面有着天司残留的力量，艾华斯相当在意。 不过身为这个世界上极少数的双道途第五能级的强者，艾华斯肯定是出不了问题的。 何况艾华斯说，这次陪他一起去的还会有一位枢机主教。 “不过星锑那边慌张起来倒也正常，”伊莎贝尔开口对迈克罗夫特随口说道，“我听说那边闹了什么……白潮？”“嗯，一种死灵灾害。据说是瓦伦丁七世死亡的时候没准备葬礼，所以诈尸了。也有人说他成为了冬天司的地上使徒……毕竟也有血缘关系嘛。” 迈克罗夫特点了点头：“现在倒是还没扩张起来，还只是在小范围内影响。被这位前国王所转化的死灵，有一种特殊性……那就是他们并不会损失太多原本的超凡能力、并且还会保有几乎完整的神智与记忆。 “我觉得这算是另一种月之子了——冷冰冰的月之子。或许可以称之为冬之子？呵呵……” 迈克罗夫特说着，便是笑了笑。 若是这事发生在阿瓦隆，那他一定会无比头疼——上一任的女王陛下一身怨气的爬起来变成了亡灵，说着要重新杀回王都、掌握王权。而她的行为是把其他人都杀了转化成和自己一样的高智商亡灵。这件事属于是管与不管都很麻烦，不管怎么处理都一定会落人口实…… 但既然它发生在星锑，那迈克罗夫特倒也乐于看热闹。 他敲了敲桌子，向能够与艾华斯私密交流的伊莎贝尔打听道：“我听说那是通灵塔的阴谋？是他们为了对抗红相，让冬之少女升格为冬天司的代价。现在红相已经死了……通灵塔现在怎么说？” “通灵塔不打算处理这件事，他们打算一定程度上与冬之少女切割。” 伊莎贝尔还真知道这件事，她直接开口说道：“等四月九日，通灵塔就会拔地而起、飞往阿瓦隆。我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落脚点……就直接安排到鹰岬村。他们会喜欢鹰岬村的死气与黄昏之力的……而狂猎也能形成一道屏障，防止泄露出来的亡灵进入普通人的世界。” 这是她与艾华斯讨论好的事。 迈克罗夫特咋舌：“我要是不问，您还真就不说啊，我的陛下！” “因为短期内，也不需要处理什么。大多数人都不会知道通灵塔来到了阿瓦隆，招生什么的也都不急。我们还没有足够完整的、能够接受死灵术的土壤……我上个月就已经让《玻璃台阶报》潜移默化的开始影响舆论，但还需要几个特殊事件才能让人们接受与死灵法师共存。” 伊莎贝尔笑着，颇有些自豪：“我也是在做事的，赫尔墨斯卿。并非所有事都在依赖你们。” 迈克罗夫特摇了摇头。 有些无奈，又有些放松。 “对了，还有一件事——” 伊莎贝尔突然开口：“你知道‘第二军团’吗？” 众所周知，阿瓦隆的狮鹫军团只有一个。 而迈克罗夫特略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委婉的说道：“我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 “别怕，赫尔墨斯卿。” 伊莎贝尔爽快说道：“不是一件坏事。那是丽姬娅从我这里拉出去的人。 “里面的人有哈伊娜、还有大卫。在哈伊娜成为了皇家护卫之后，之前已经成为战士的大卫，也于月底重新得到了超越道途的新职业——‘黑骑士’。艾华斯说过，他早就想要踏入超越道途了……如今他终于满足了。比起恶魔学者，还是这个职业适合他。” 迈克罗夫特当然知道黑骑士是什么—— 那是逆天司“兰马洛克”所开辟的新职业。 那可实实在在属于他们的“祖宗”——虽然不是一家的，但这么多年过去、多少也能攀上点亲戚。 “我打算组建一支全新的军团。战士的时代已经到来，我们不能按着空骑兵不放手。而黑骑士，这个超越道途的职业之后还有机会能转职成丽姬娅的那个职业。我打算扩招一批，而且月底已经过了……现在应该也已经出现第一批黑骑士了。” 伊莎贝尔笑眯眯的说道：“你能帮帮我吗，赫尔墨斯卿？” “……那这些黑骑士应该进入哪个部门工作呢？” 迈克罗夫特意识到一大波工作量正在接近，有些痛苦的捂住了额头。 “就督察院吧。比起能力与性格偏向于戒律与监视的督察官，执着于复仇与正义的黑骑士更适合监督权力本身……也更适合去做一些不适合在明面上做的事。” 伊莎贝尔微微眯起眼睛：“随着阿瓦隆的道途逐渐杂化，各种各样的声音也会变多。我们当然希望人们能够不再像是过去那样受到束缚、无法自由展示自己的道途……但同样也不希望那些受到蛊惑、被人收买的人混在人群之中带来混乱。 “随着道途的杂化，社会相对来说会变得更加自由、可也会变得更加混乱——无论是赫拉斯尔亦或是星锑都证明了这一点。 “阿瓦隆人也是赫拉斯尔人，我们也有机会复兴赫拉斯尔的辉煌。但同样的……我们也要警惕赫拉斯尔的陨落。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艾华斯是这样对我说的。” 伊莎贝尔沉稳的说道：“虽然艰难，但这是一条正确的路。所以我们就不能不去走，但也不能放心的去走。我们要小心翼翼的去走——正确就代表着艰难，因为此世无易事。” 盯着伊莎贝尔良久，迈克罗夫特突然松了口气，大笑出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从伊莎贝尔身上看到了老女王的影子…… 这位小公主……不、这位年轻的女王，成长的速度是真快啊。 这才几个月呢。 “……真快啊。” 迈克罗夫特呢喃道。 有些怅然，又有些感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三十章 抵达水仙公国 四月六日，下午。 水仙公国，普罗泰戈拉领，巴塞港。 身披华贵黑红色教皇长袍的艾华斯，手持日冕权杖缓步从精灵战船下来。 他金色的长发已经恢复到了过肩的长度，翠绿如宝石般的双眼无比明亮。他长袍的胸口也显露出一大块祖母绿色的宝石。身上的教皇长袍基本是黑色的，但却有着深红色与亮金色的荆棘装饰。 至于艾华斯手中的日冕权杖……那原本就属于“看上去外观非常酷炫，但实力没有那么强”的装饰型权杖。而如今配上艾华斯的黑红色长袍倒是刚刚好——至少画风完美的契合了。 此刻艾华斯只是从船上下来，人们就立刻知道他是大人物。 ——他身后那艘战船也同样是证明。 “这就是水仙公国啊……” 艾华斯感慨着：“还真是第一次来。” 这次艾华斯没有搭乘客轮——想必教国也不敢让他们的教皇去坐船。 那多少会有些危险。在这个大海深处有着“禁忌”存在的世界，哪怕是对于第五能级的超凡者来说，海上也同样是有危险的。不光是一望无际、找不到掩体与躲藏的空间，而且随时有可能被沉睡在海底的那些海怪们袭击。 那可都是第五能级起步的魔物！ 艾华斯所坐的船，与当初赫勒钦前往阿瓦隆岛时所坐的战船是同款。它由漂亮的深红色构成，其材料取自巨树。而船体周围还镶嵌有大量的黄金与红宝石，每一块的面积都接近一平米、其数目接近两百片——这理所当然的，不可能是自然产出的红宝石，而是用古典炼金术合成的大块人造红宝石。 这些看上去像是太阳能电池板一样的红宝石，就是教国战舰的“火炮”。它本身算是一种能量护盾，同时也能激发并向任意角度开火。 这艘船叫做“残酷布道者”，来自于烛天司降生之前、教国成立前的古代技术。 当初赫勒钦的那艘船，是将这些武器拆下来的。毕竟当时教国还处于永久中立的和平状态，肯定不能让战舰进入巨人王国阿尔克托斯的领土——那是对阿尔克人的不尊重。 ——阿尔克人，就是巨人的学名。这是艾华斯从教国学习到的新知识……是在阿瓦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学到的真实历史。 如同矮人不可能将自己称呼为矮人，因为他们不可能会看到自己有多矮；巨人也不可能将自己称呼为巨人。在巨人语里，他们将自己称之为“阿尔克”。这个名词翻译成精灵语就是“大地眷民”或者“大地之子”、而巨人王其实是“大地之王”——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有“王室”，但是没有其他“贵族”与“封地”。 一方面是因为巨人还没有分封制，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在巨人的文化里，巨人王并非是“巨人之国的国王”、而是“这片大地的主人”，授予他这一身份的自然是“征服了大地的至高天”。其他的巨人们则是“从大地中孕育而生”。 在巨人的创世神话里，巨人的诞生是因为至高天饥渴难耐、但因其强力无比，没有任何种族的子嗣能够承受祂的力量，因此祂日了坚固无比的大地。其精华渗透入大地内部，于是世界上就出现了怀孕并隆起的大地——也就是火山。 最初的一批巨人是从火山里面诞生出来的，因此也像是火山一样永远愤怒且危险。所以巨人天生就有着火焰与大地的力量。 这就是为什么在巨人王庭里面，至高天的圣像会是那种暴露的姿态。 王室血脉则是第一批睁开眼睛，与至高天交流的人。因此他们是所有巨人的长兄。按照巨人以长为尊的传统，王室就是最古老的巨人。因此理所当然有着最强的力量与权力。 虽然在人类看来，巨人野蛮、疯狂而又嗜血……然而在精灵看来，巨人也同样是与所有种族同样平等的另一个种族。他们有着自己的文化和语言，也对自己的种族有着认知、有着属于自己的政体…… 教国最终会与巨人完全敌对，一方面是因为巨人将精灵视为假想敌而积极备战、另一方面是因为卡斯滕宁被巨人所杀。 而这事件的导火索，又是因为居住在阿瓦隆岛上的精灵被巨人屠杀。 阿瓦隆岛并非是只有巨人存在的岛屿。在至高天创造出这些巨人之前，这里原本是蛇人、精灵以及少数有翼者生存的世外桃源，还有一些魔女与仙女生活在这里。后来因为巨人总是会偷蛇人与鹰身人的蛋吃、还会抓蛇人与鹰身人吃，他们打不过这些巨人、于是几场战役后就搬离了这里。 精灵们则尊重巨人们的传统——因为这世上本就有食草与食肉之分，鹰身人与蛇人本就互相捕食。“不吃能说话的动物”是九柱神教义的一部分，但并非所有种族都有遵守的必要。自然淘汰、弱肉强食也是一种原野的秩序，精灵们只需守望并调节即可。 比如说蛇人与鹰身人若是仍旧留在阿瓦隆岛上，精灵们会致力于不让他们灭绝。 但既然他们离开，那么精灵也就不再理会巨人。只是警告他们不要太过分。 然而或许与至高天击败食天巨兽尼比鲁后，吞食了祂的神躯这件事有关。巨人也有着极为旺盛的食欲，这让他们反复触怒精灵。最终这些精灵选择与巨人完全对立，开始了漫长的战争——而在对立之前，他们与教国先行切割，示意自己的行为与教国无关。 那一批精灵不愿住在教国，就是因为他们比起自己温吞而喜欢安静的同族，更加好斗、残酷且激进。 他们原本认为自己的科技远远领先于巨人，但却低估了巨人的勇武与强力。“灭国者”与“破城者”就诞生于巨人与这些孤立于海外的精灵们的最后一次战役。 司烛之永恒先锋“卡斯滕宁”就被召唤到物质界——他同样也是巨人，然而却虔诚的信仰着司烛。他动手杀死了这些引发屠杀的巨人，然后长久的住在卡斯滕宁圣殿，监视他那些狂暴的同族们。 力量之民只能被更强的力量说服。在见证了强大无比的“卡斯滕宁”之后，阿尔克人就渐渐老实了起来。 他们成立了国家，渐渐有了聚集地。虽然巨人仍旧在吞食其他种族，但已经开始使用交易或是养殖等“文明”手段，也不再对外发动战争、渐渐变得聪明。而且当教国警告与惩戒他们时，也变得顺从起来……所以就如何处理巨人这件事上，精灵内部也发生了讨论与争议。 毕竟奉献之道无分善恶。 也正因为卡斯滕宁尚未被背刺死去，所以赫勒钦才需要亲自来搜集巨人的罪证。他会来搜集罪证，说明教国内部主流的声音是不开战——同样的，他能冒着生命危险来搜集罪证，说明教国内部仍旧敌视巨人的势力也不在少数！ 如今艾华斯可以确信，若是赫勒钦当初直接开着全副武装的教国战舰“残酷布道者”前往阿瓦隆……他甚至根本就不必死。 这艘船甚至能给他淡淡的威胁感，这意味着它的火力至少对于第四能级及以下的超凡者是绝对致命的。它甚至能对第五能级的超凡者造成致命伤害。 它的射程非常远。其光束直接覆盖距离可以到二十公里以上，在这个范围内的敌人会被增远并增效的第四能级法术“灼热射线”的攻击瞄准并跟踪打击。最大同时瞄准的人数取决于控制这个施法单元的神术施法者的数量，跟踪也取决于手操技术……聚焦攻击的话，可以让近百片的红宝石镜片同时对同一个静态目标发起攻击。 而它本身也是一个极为强大的神术祭坛。远程施法增益可以覆盖到直径五十公里以上——这几乎可以覆盖半座城市了。 有了它，赫勒钦的那些随从们也就有了用武之地，而不必上岸厮杀。 如果他们那一批人不上岸，那赫勒钦也就不必长时间留在人类聚集地等待补给。 孤身前行的他有着天马在，行动速度迅捷无比。就像是艾华斯在那场仪式中所做的一样——巨人根本追不上他。 虽然当初的翼天司自己有翅膀、能飞行。但是至高天所创造的巨人也无法飞行。这就是他们致命的缺陷……任何没有跨空间传送能力、也没有飞行能力的人形个体，其机动速度都不会有多强，这是自然法则所决定的。除非一路撞碎所有阻碍物也算是一种位移。 而有炮火掩护，赫勒钦随时都可以撤退、整顿后再来。 这毕竟是教国最为强大的战舰，是精灵曾经与魔兽、海怪、巨龙这些上古魔物战争时的火力。 “残酷布道者”在战争时代结束之后，只保留了三艘。其中一艘就是赫勒钦损毁的那艘，而这是另一艘。是两位以上枢机主教出行时出动的护卫舰。 至于更为强大的“破誓歼灭者”型，则因其维护费用高昂、早在人类诞生前就已经全部被拆毁……如今许多技术已经失传，幸好都有副本保存。但就算有了艾华斯的命令，想要重新建造也颇为困难。 如今这船上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水手”，八十位船员至少都是第三能级的牧师。并且还有六位教皇近卫同行。 他们全部停留在战舰上，随时待命。 艾华斯也终于意识到了武德充沛的精灵到底有多可怕…… 而这次与艾华斯一同出行的，就有另外一位枢机主教。 “我在六百四十一年前曾拜访此处。” 伽拉忒亚枢机清冷的声音传来：“需要我为您当向导吗？” 气质如雪，有着纯白色长发的少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人偶一般。 她是双生镜的代行者，那位教国仅有一位的构造体枢机。作为古迹修缮会的领袖，她在听闻艾华斯打算去一座琥珀时代的遗迹时，就表露出了非常想来的意愿。 “……那就不必了吧。” 艾华斯有些无奈。 六百年过去，这里恐怕连地形都变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三十一章 巴德教授的梦想 巴德教授抵达水仙公国，已经有段日子了。 王立律法大学从四月中旬开始放假，等五月一号开学后便是专门用来实习、实验、考证、考试的第三学期。 如今已经到了第二学期的考试季，正式授课的时间已经结束。 ——至于考试与看卷子这种小事，随便在学生里面找个助教就行了。学校根本管不了他。 虽然艾华斯已经不可能回来给他当助教了……但艾华斯启迪了巴德教授的思路。等艾华斯出国去教国游学、结果第一天就游成了大主教的时候，巴德教授就颇有预判性的提前找到了自己的第二位助教。 那时巴德教授就早有预感：艾华斯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上课了。 原本他就打算在第二学期末，也就是四月中旬的时候前往星锑。 星锑的考古模式，相当利好他这种外国考古学家。 无论是雇佣考古、亦或是赞助考古的模式都行——反正他又不是要去倒卖古物，只是想要回来写论文而已。有了星锑官方的签字，也不可能有人担心他学术造假。他本身也不是星锑人，没有帮他撒谎的意义，这就叫各取所需。 而伊莎贝尔女王给他的命令，也正合他意。 原本他只是想要进行一次恒我时代的遗迹发掘——那其实最多也就是挖掘一下精灵遗迹，有可能会遇到些魔兽、亡灵之类的守护者。 但听说有人找到了一个可能是琥珀时代的遗迹，巴德教授顿时就精神了。 那可是人类诞生之前……甚至精灵诞生之前的古老遗迹！ ——这正是巴德教授的遗憾！ 他知道精灵再往前的时代叫做琥珀时代……那是有翼者与有鳞者为王的时代，身为“有乳者”的“巨树之百子”才刚刚诞生、还处于文明蒙昧的时代。直到第二个太阳死亡，那个时代才逐渐走向末路，而精灵与魔兽的时代才逐渐到来。 与阿瓦隆和教国这种岛国不同。 赫拉斯尔帝国作为临海的大陆国家，这里原本就应该有古代文明的痕迹。可直到如今，人类的历史学都没有确认恒我时代再往前存在过的踪迹。人类所能得到的最为古老的历史残片，便是在第二太阳陨落以后所留下的“祭祀与语言的文明”。 虽然从精灵与巨龙身上就知道那个时代肯定存在文明，然而他们却对此一无所知。而精灵也不愿意将那秘密共享出来。 身为考古学家，再没有什么是比发掘这种史前文明更激动人心的了！ 巴德教授的年纪已经很大很大了。虽然看着才五六十岁，甚至头发都没有全白，只是秃顶秃了个干净而已。但实际上，巴德可是和梅格同一个年代的人……他今年已经九十岁了。 与他同龄的德罗斯特大臣，已经需要靠着魔药续命了。在这种情况下，德罗斯特大臣都还是染上了黄昏道途的适应性——也就是开始怕死了。 而巴德教授能在这个年纪还出国溜达，完全是因为他靠着自己的学术研究成果，而得到过砂时计的降福恩赐。再加上阿瓦隆官方对他的关注，才能让这老爷子无病无灾、天天精神焕发的到处溜达。 可即使如此，老爷子的精力和状态却是在明显下滑。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亲临现场的考古。所以得到了艾华斯这个治疗者过后，他就大胆的想要开一个恒我时代的遗迹——也仅仅只是恒我时代而已。 因为精灵对考古有着严格的规定，“古迹修缮会”原则上是不允许非专业人士进行考古的。他们认为任何形式的考古，都有可能对古迹造成破坏。也正因如此，老爷子才始终找不到牧师队友。主教以上的牧师没人敢来，毕竟那有可能会得罪古迹修缮会。 那可是由三名枢机主教组成的核心势力。 巴德教授当初让艾华斯跟自己走，就是因为艾华斯还是学生，不是有圣秩的正规神职人员——“小孩子不懂事”的核心规则，在各种地方都是管用的。这样不会给艾华斯带来什么坏的影响。 而越是古代的遗迹，里面的危险也就越重。 可巴德教授不光是想要成为“阿瓦隆建国后最厉害的历史学家”，而是还想……更进一步。 历史知识不属于九大道途，但挖掘并还原历史的行为却同时契合了均衡道途、黄昏道途与智慧道途的理念。若是能得到天司甚至柱神的青睐，或许他有机会能成为使徒！ ——那就是巴德的野心！ 这并非是异想天开，毕竟他已经接受过一次赐福了。 若是更进一步，或许就能变成使徒！ 只要能成为使徒，也就不会再老死了。并且还能保持着意识清醒，去探索比物质界更为广袤、更加神秘古老的梦界，能和昔日那些古代死去的大人物们亲自交流，直接从当事人口中得到一手情报……再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有吸引力的了。 而他能不能成使徒……就靠这最后一次考古了！ 化为飞灰、亦或是踏入永恒—— 也正因如此，巴德教授对这次考古异常看重。 因为雇主“丢勒大师”打算高薪聘请顶配团队，巴德教授甚至连自己的团队都没有带上。就这么孤身一人远渡海外……虽然来的时候有狮鹫军团护送，但他的生活起居可都得自己照顾。 而这次考古团队的质量，也让他颇为满意。 六个第四能级的保护者，分别是一名护寺武僧、一名游梦僧、一名大法师、一名陷阱大师、一名生存专家、一名大巫师。一位奉献道途，两位智慧道途、两位适应道途再加上一位超越道途——再加上雇主自身黄昏道途的保存师职业，职业分配可以说是极为合理。 如此一来，他们的团队同时对幻觉、机关、毒物、仪式、符文、魔兽都能做出完备的解决对策。 ——只是可惜，还是抓不到高等级的牧师。 巴德教授有些遗憾的摸了摸下巴。 如果有牧师能够帮他们补足对亡灵、诅咒的对策，再进一步得到即时治疗能力的话……他们的团队就可以说是毫无破绽了。 “丢勒先生。” 巴德教授开口问道：“您是在等什么人吗？” 从今天上午开始，他们的雇主阿尔布雷特·丢勒就坐在他们临时租用的别墅门口，一动不动。 这栋庄园是他们的落脚点。毕竟想要等人逐渐凑齐，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为了不让这些人才流失，给他们足够好的生活环境那便是必须的条件。 他们的人明明已经齐全，但丢勒先生却仍旧没有动身。就算是问也只是说“还不到时候”。看在每滞留一天都会日结一大笔薪酬的份上，团队里的其他人也就很有耐心的在水仙公国游玩。就当是给自己放假了……大概也就只有巴德教授会稍微有点急，但其实也还好。 第三学期还没开始，他起码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可以在这里耗。而且为了这次考古……他哪怕是上课都可以停一停，一切都可以为了这一至高事业而退让。 如今，冬天司上位所唤起的漫天大雪才刚散去不久。有些地方的屋顶上还能看到落雪。稍暖和一些的四月太阳晒在这些雪上，给人一种阳光暖洋洋、但凉风又颇为舒适的感觉。 因此团队里的其他人几乎都出去玩了。 除了阿尔布雷特·丢勒和巴德教授，就只有那位护寺武僧在这里冥想。 而沉默寡言的丢勒先生没有回应。 巴德教授感觉有些无聊，他只是摇了摇头，习惯性的开口问道：“说起来，您知道普罗泰戈拉领这名字怎么来的吗？” 这并非是出于炫耀学识，而只是为了在无聊时找点乐子。 他总是喜欢给人讲故事，这大概就是他喜欢当老师的原因。只是他所讲的故事向来无聊，甚至连他的学生们都听的哈欠不止。 “——这个名字来自于伟哲的使徒普罗泰戈拉，他是赫拉斯尔帝国时期的一位法师领主。” 回答巴德教授的并非是丢勒先生，而是来自门外一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声音：“水仙公国有一座法师塔就叫做‘普罗泰戈拉’。它的名字就来自于普罗泰戈拉的法术传承……根据《法师塔附属土地管理法案》，法师领主们被赋予了接近其他国家领地贵族般的权力，其中就包括命名权。 “通常来说，水仙公国的各领郡的名字都来自于当地法师领主的姓氏。除非法师领主特别为这片土地取名……” 那声音由远及近。丢勒突然抬起头来，看向门外。 说罢，艾华斯推门而入。 他看向巴德教授，嘴角含笑：“您说，我说的对吗？ “——老师？” “艾华斯！……艾华斯？！” 巴德教授顿时愕然：“你不是——” 你不是去教国当代教皇了吗？怎么还有空来这里？！ 他刚想这么说，就看到了艾华斯身上长袍的装饰与符文。 他只是一眼就认清了真假：“镂空古经金饰、九圣纹金纽扣、九寸鹿角荆棘纹……还真是永世教皇的常服规格。” 难以置信。 虽然之前就听说了，自己的学生如今是代理教皇……当时他就已经愕然过一次了。但因为太过离谱，所以完全没有任何实感。 可如今就不同了。 他亲眼所见—— 那一瞬间，过去几个月内累积起来的荒谬感才油然而生。 ——我学生真成枢机主教了？我学生当了永世教皇？怎么教皇大人亲自过来了啊？你也要来考古？教国那边离开教皇真的没问题吗？ 无数疑问一股脑挤在了巴德教授脑海中，让他情不自禁瞪大了双眼、却说不出一句话。 而此时，丢勒却是直接起身，向着艾华斯深深行礼：“教皇陛下。” 看向丢勒时，艾华斯脸上那种“啊哈，你没想到吧”的夸张笑容才稍微收敛了一些。他温和的点了点头：“愿柱神护佑你，丢勒大师……或者说，虫珀大师。” “……您果然知道我的身份。” “我见过格吕内瓦尔德先生了。您也是看了那边的信，才知道我要来的吧？” 艾华斯笑着，伸出手指竖在唇前：“不过要记得……不要跟那些人说出我的身份。但也不必刻意隐藏，就直接叫我艾华斯就好。或者莫里亚蒂也可以。” 放到以前，艾华斯会习惯使用“阿莱斯特”这个假名。 但如今他却莫名有种不太想用的别扭感。 而在这时，巴德教授有些迟疑的声音却又传来：“您是……？” 那是跟着艾华斯一并前来，有着纯白色长发、气质如雪的少女。 她看上去清冷而又沉默，安静到像是一具没有生机的雕塑。那如同被一刀斩断般的长发给人以一种沉默而冰冷的锋利感。 虫珀大师点了点头，应下艾华斯的话。随后抬头看向了那个少女。 他看了一眼，愣了一下。随即睁大了双眼努力看去。 “……是机械？” 虫珀有些困惑：“还有灵魂？” “这位是伽拉忒亚枢机。” 艾华斯介绍道：“一位……诞生于琥珀时代的星晶人，我找来的帮手。 “——她对这遗迹或许会更有了解。” 而在这时，虫珀大师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妙的感觉。 三个第五能级，六个第四能级……超凡者的数目不知不觉间，已经凑到了九人。 九人—— ……那可是“极致”之数，也是大仪式所需的数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三十二章 小猫与浪客 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杜鲁尔才终于醉醺醺的回来。 他是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硬皮甲。即使出门喝酒，他也仍旧是全副武装。 一把长匕首、两把飞刀、一把飞斧、一把手弩、一把劲弓、一支全自动手枪、一把长剑，再加上腰间挂着的瓶瓶罐罐……这就是“生存专家”全地形作战无劣势这一职业特性的含金量。 黑鹰出身的他自小生长在深山之中，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一名好猎人。但他并没有选择加入佣兵团，成为一名臭名昭著的战争佣兵。而是选择离开家乡，前往其他国家成为冒险者与考古学家们的保镖。 这日子，倒也算是舒适惬意。 杜鲁尔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他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没父母、没老婆、没孩子、没师父、没徒弟。所以他也没有任何顾忌。平时做任务拿到的钱全部用来吃喝玩乐，然后就是用来升级装备。 不留一分，全部花光。 等啥时候没钱了就去找个活干——反正要是任务中失败了也就嗝屁，总比人死了钱没花完舒服多了。 而一个第四能级的“生存专家”又不愁工作，也不必担心没钱了还找不到活干的情况。结果这么久过去，倒是在行内有了一个叫做“浪客”的响亮名号。 他原本是带着“百科”与“小猫”去吃饭喝酒的。结果他们俩都不想喝醉，因此他们午后就回去了。而浪客则逗留在里面，搂着女人、听着小曲，在那和法师们打牌。一打就是一整天，把身上的零钱输个精光，才心满意足的回家。 “老头，我回来啦！” 浪客醉醺醺的，在别墅门前的铁门处叫嚷着：“开开门！” 他当然也是有钥匙的，但是懒得开。 结果他才刚叫出来一声，就突然耳朵一动。 三，四，五……七，八？ ……怎么里面的呼吸声这么多？ 浪客抹了把脸，瞬间清醒了过来。随着适应之力流转，他体内的酒精眨眼间被解毒、消散。 他微微皱眉，目光变得敏锐且认真。下意识伸出手指，灵活的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上装备的位置是否可以随时取用。 随即，他便直接取出钥匙把铁门打开，便想小心翼翼潜入过去。 而在这时，有人从别墅里面走了出来。 那正是中午和他一起去喝酒的陷阱大师，代号叫“小猫”。 干他们这行，一般来说都会给自己取个代号。其原理与晋升仪式类似但不同……晋升仪式中保护真名，主要为了防止在里面得罪了人——比如说杀了与对方一起进入晋升仪式的队友，亦或是在晋升仪式中把对方打断晋升，然后对方在现实中前来报复。 愿赌服输的人有，但是很少。第三能级以上的晋升仪式往往会造成永久性的灵魂损伤，不是所有人都能咽下前途被毁这口气的。 你断我前途，我就杀你全家——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而佣兵们使用假名，主要是防止泄露真名之后，被恶魔学者或是咒仪法师诅咒。 只要有了指定的诅咒媒介、又知道了对方的真名与少量情报就能施加诅咒。 毕竟谁都知道这些佣兵有钱的同时又没关系，很难找到高等级的牧师来帮忙解除诅咒。经常会有人被挂上几个难解的诅咒，然后寄一封信过来勒索钱财，把钱寄到指定地点之后就给你解咒。 如果真能破财免灾也就罢了。但更多的情况，则是之后对方缺钱了还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位“好朋友”，随后再度挂上诅咒来要钱。 假如不能反向跟踪来定位到诅咒师的具体位置，这种勒索往往会持续一生。还有一些比较缺德的雇主，会“自抛自投”。也就是雇佣一批佣兵，用面试的名义摸到对方的真实信息、然后再通过在任务中收集对方的随身物品，在给完佣金之后再找诅咒师勒索对方、从而把钱来要回来，甚至有可能要到更多。 “小猫”也是第四能级的适应者，因此和“浪客”算是志趣相投。 她个子矮矮的，有着茶灰色的短发。她总是缩在那黑色的隐身斗篷里，只能看清鼻子往下的部分。从唇形与皮肤来看，她的年纪不会太大，最多也就三十出头。双手的手腕及掌根缠绕着几根破旧泛黄的布条——那应该也是某种超凡物品。 见到这位陷阱大师双手储备的陷阱都没有激发，又远远嗅到了她身上并没有硝烟的味道，浪客这才稍微放下了心来。 “浪客大叔！” 小猫倒是很着急：“你怎么才回来？” “放心……” 意识到没出什么大事，浪客就又打了个哈欠、恢复了那副醉酒般懒洋洋的姿态：“反正我明天又不会宿醉。不是明天才走吗？ “怎么，有什么贵客来了？是哪位大人物吗？” 浪客半是讽刺，半是旁敲侧击的问道：“想往队里塞点人？加钱不？” 他对考古与历史都不太懂，但是对超凡知识很了解。愿意招六个第四能级的超凡者去考古，多半不是什么年数太近的遗迹。 何况这次的雇主……对方的实力并不弱。应该自己也是一位超凡者。 浪客早就做好了死在遗迹里的准备，因此今朝有酒今朝醉。 根据他对水仙公国那些法师领主老爷们的了解，他们在乎名声与荣誉胜过一切。如果这次的遗迹足够古老，听说这件事的领主多少得塞点人进来。 到时候运作一下，这次的考古发现就能被他们摘走一半桃子。 稍微宣发一下，等再过个几十年……这次的考古学家与雇主，就会成为记载中的“某某某团队”，只剩下相关法师领主的名字。 浪客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了。 不过他倒是乐于见到这种事——反正什么考古成果和他又没关系。 法师领主想要塞人进来，那多少也得是个“继承人”之类的强力法师，过来帮他刷刷资历、那至少也得是领主看中的人；还会额外给他们塞点钱、送点装备作为“赞助”。安全性提高的同时，收益还增加了……那岂不美哉？ 至于带小孩——那他就更懂了。 只要厚着脸皮拉着对方喝酒吹逼打牌、偶尔再吹捧两句，没有多少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会与他成为敌人。 “……确实是大人物。” 小猫点了点头。 浪客跟在小猫身后，随口问道：“那位大法师带来的人？” 对方没有使用代号，毕竟是大人物、不是很怕一般程度的诅咒。而且平时也都是抛头露面，也不差这么一次。但也正因如此，浪客也记不住对方的名字。 “比那还要大一些。” 接近大门，小猫的声音又压低了一些。 她悄声说道：“你可不能对大人不敬……” ……呵，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大人物这么横。 浪客嗤笑一声，完全没把小猫的话放到心上。 他无家无业、无所顾忌。逼急了就和对方爆了呗，反正他的命又不值钱。一换一大家一块掉进梦界之河也不亏…… ……不过倒是没必要连累其他人。 浪客这么想着，快走两步冲到小猫身前，推开了会客厅大门。 在符文灯那明亮的灯光之下，人群聚集在一起。 而在人群正中间的金发青年闻言，回头过来温和的笑道：“这位就是浪客吧？” 那青年头上有着两个奇异的凸起，让浪客联想到正在长角的鹿。 ——那种明亮而温暖的光辉，让身为生存专家的浪客捕捉到了对方的身份。 生存专家可以凭借直觉，敏锐的判断对方的职业类型并且给对方打上至多六个标签。而浪客所定制的标签则是“擅长用毒”、“擅长诅咒”、“擅长幻术”、“施法者”、“治疗者”、“能看破隐身”，他每看向一个人的时候、如果对方满足这六种条件之一，就会自动触发“最符合的标签”，并且大致判断对方的强度。 而他在看向对方的身份时，清晰的感知到了对方的职业。 那是一名“治疗者”。 而且远比自己更强……也就是说第五能级。 再加上对方身上的荆棘纹路……这种华贵的长袍…… ……乖乖，不会是个枢机主教吧？ 人类枢机主教？不，好像也不是人类，人类哪会长角…… 浪客这么想着，看向了青年身边的那个白发女伴。 那精致而美貌的容颜，看起来像是人偶一样失真。但浪客知道，这种看起来格外漂亮的女人最好看都不要看一眼……如果不是他已经收了订金，在他看到对方的时候就已经扭头就跑了。 只要好看到一定程度，任何理由的接触都是有危险的。只不过是危险的源头不同而已。 而他的“危机直觉”，也判断出了对方的职业类型…… ——判定为：【擅长幻术】。 能级为……第五能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三十三章 荷鲁斯人与太初人 两个……第五能级？？ 浪客顿时屏住了呼吸。 他的思维僵滞了一瞬间，强烈的危机感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便从内心迸发而出。 ——怎么这队伍的能级越来越高了！ 他从来没听说过，哪个考古遗迹能惊动第五能级的超凡者啊…… 浪客此刻无比悔恨。 现在跑是没法跑了，订金都拿了……倒不如说，今天订金已经全部花完了，连零钱都全部输出去了。这种时候他想要退了订金跑路都做不到。 ……算了，管他个屁的！死就死嘞，谁还死不了不成！ 早死晚死都是死，起码爷该爽的都爽完了，兜里一分没花完的钱都没剩，死了也不后悔！ 浪客狠心呼了口气，强行镇定了心神。 等冷静下来，他便立刻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这个白发女人……为什么没有呼吸？ 他的感知力，敏锐到了能够隔着百余米、直接听清建筑内的呼吸声。绝不可能是他感应不到……而是对方确实没有呼吸。 仔细一听，她甚至没有心跳！ 怪不得看起来像是人偶一般毫无生机……她莫非是亡灵？第五能级的亡灵？ 这也是“生存专家”这个职业的缺点。他只能判断出对方对自己的威胁度如何。比如说“比自己强”、“比自己弱”或是“相差不大”，而无法精确得知对方的能级与道途，也不知道对方是活人还是幻魔。 幸好因为他是第四能级，所以“比他强的”便是综合实力第五能级；“和他差不多”就只能是第四能级，而比他更弱的则不必关注。 “……是的，主教大人。” 心中快速盘算着对方的实力，但实际上浪客却是无比谦逊的对艾华斯低下了头：“我就是‘浪客’，一名第四能级的生存专家。” ——虽然他确实也不怕死，但人能好好活着谁愿意死？ 更不用说，他是一名【适应者】了。 对一名第五能级的治疗者奉承一下，不丢人。毕竟要是自己出了事，还得靠人家治疗自己呢。 想到这里，浪客不自觉便兴奋了起来。 他倒是也接受过治疗……但是他接受的最高程度的治疗，也就只来自第二能级的牧师。 ——他还真没体验过第五能级的治疗神术会有多强！ 别说是他了……浪客认识的所有佣兵，都没接受过哪怕第四能级的治疗。 莫非就像是传说中一样，只要还留着一口气就能直接救回来…… “你们好像都是有代号？”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说道：“是为了防止诅咒吗？” “……是。” 浪客点头，乖巧的答道：“当然，您要是想知道我的真名的话也可以……” 毕竟第五能级的大人物要对付他，可不用真名这种东西。 第四能级和第五能级看起来只差了一个能级，但其差距宛如天堑。 隔壁阿瓦隆，光是仲裁厅里面就养了一百多个不干活的第四能级。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里面的人都不知道换了几批……可真从这批仲裁者里面升到第五能级的，也就只有大仲裁者梅格一个人。 大司法是律法师出身、大守护者是空骑兵出身，而大审决者则是传承者。这就足以证明，哪怕控制了一个国家所有第四能级的超凡者，也不一定能从里面培育出第五能级来。以一个人类国家的全部力量，都不可能强行创造第五能级。 “那就不必了。” 艾华斯只是笑了笑：“那我也起一个代号吧。不然大家彼此都叫代号，到我这里就用名字……听起来也怪怪的。 “——各位就管我叫【教皇】吧。” 这无比大胆的代号，让浪客心脏又是一跳。 不愧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这野心甚至都让人不敢细想…… ……不过第五能级的奉献者，也差不多应该是枢机主教了。作为教皇候选，这倒是也没毛病…… 如今教国的那位代教皇毕竟是人类，当不了多久的教皇、他的统治恐怕很快就会结束。到那时，就到了重选教皇的时代。 说不定到那时候，“教皇”先生就会成为真正的“教皇”了！ 虽然一般来说应该是圣女继任……但既然如今都有了人类继任教皇的先例，就算之后再有修改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教皇”先生那过于年轻的面容，浪客根本就没在意。掌握了祀火法的牧师，本就接近青春永驻，别说是看起来十几二十岁了，哪怕是不到十三四岁他都不会奇怪。此时伽拉忒亚枢机也开口，发出了清冷如冰的声音：“可以叫我【人偶】。” “那各位就叫我……唔，就叫我【正弦】吧。” 那位鼻孔朝天的大法师也跟着说道。 浪客瞥了他一眼。 他还记得很清楚，在这位名字至少有十个音节的老法师刚来队里的时候，便对他们指指点点了一番。具体的话他根本没过脑子，但大意就是他们都是笨蛋。 ——可笑，真聪明人会天天说别人是笨蛋？ 在浪客看来，智慧道途恰是愚者才会追逐的道途！ 真正的聪明人，有多少人会如此痴迷的追求更高的智慧？智慧恐怕对他们来说也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吧！ 而在第五能级的那位圣职者面前，这位大法师却是显得如此恭敬而礼貌，甚至都有了给自己起代号的念头。 “……唔，”巴德教授有些迟疑，“那我需要吗？” “不必，老师。” 艾华斯笑着说道：“要不就让他们管您叫教授？反正您也确实是一位教授。” ……能让一名第五能级的圣职者叫“老师”？ 听到艾华斯的话，众人也是心中猛然一跳。 而小猫定定看了一眼巴德教授，突然说道：“我是不是见过您？” “哦……是的。” 巴德教授点了点头，乐呵呵的说道：“我们五年前见过。那个时候你还在第三能级，当一名‘刺客’呢。” 见到曾和自己一同下过遗迹，还活着出来的前队友这件事，似乎让巴德教授感到很是吉利。 “继续为您介绍一下……” 临时给自己起了名为“正弦”的代号，那位大法师恭敬的说道：“这位叫‘百科’，一位游梦僧，是个荷鲁斯人。” 这位有着棕黄色皮肤，浓眉黑眼的白袍男人点了点头。 他起身，双手交叉触碰自己的肩膀，随后微微躬身行礼：“阿顿庇佑您。”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看向“百科”，打量了一下他。 在百科有些瑟缩之时，艾华斯才微微点头：“曦天司庇佑你。” “阿顿”这个名字，就是荷鲁斯人对曦天司的称呼、据说是曦天司的真名。 荷鲁斯人与其他地方的人类都有些许不同。他们并不直接崇拜九柱神，而是首先崇拜“三大太阳”。其中第三个太阳就是曦天司，也叫阿顿。 也正因曦天司作为奉献道途的天司，对司烛具有威胁性。所以荷鲁斯人并不受精灵与教国的欢迎，还有一些精灵会将荷鲁斯人与矮人相提并论——毕竟矮人真正被精灵敌视的原因，也就是他们崇拜焰天司。 虽然司烛本身不怎么在乎这种事……祂要是在乎的话，就直接派遣自己的永恒先锋将对方碾杀了。在蛇父开启“最后的超越之举”之前，奉献道途本身就是天司最多的道途——这就是因为司烛乐于将道途之力分给其他人。 “还挺罕见的，荷鲁斯人。” 浪客嘟哝着。 荷鲁斯帝国是比赫拉斯尔帝国更古老的帝国。 从人类诞生之初，荷鲁斯人就已经缔造了自己的国家，和太初以及古安息算是同一个时期的国家。直到赫拉斯尔帝国鼎盛之时，与安息人夹击打败了荷鲁斯人、分别夺走了他们三分之一的领土，才打断了荷鲁斯帝国永无止境的扩张。 而荷鲁斯帝国最终扬起了无穷无尽的沙漠风暴，将国境与外界完全分割五百年，这才保住了自己剩余的领土。据说原本的鸢尾花领，就是以前荷鲁斯帝国的一部分。因为砍下这块土地的公爵叫做鸢尾花公爵，所以才封了鸢尾花大公。 鸢尾花人有一种说法……据说月之子的诅咒，就是从荷鲁斯帝国流传出去的。 因为荷鲁斯人当时于战败时立下诅咒，让侵略者的国家四分五裂、让他们的君主被篡位夺权，让土地枯干、让财富流干、让道德败坏、让血流成河。 不知这诅咒是否真实成立，但是安息古国确实失去了他们的王。而赫拉斯尔帝国也确实四分五裂、道德败坏，而安息古国夺走的那块属于荷鲁斯帝国的富饶土地也变成了沙漠。如今就是因为忌惮荷鲁斯人的诅咒，所以安息古国和鸢尾花王国才都不敢碰领土甚至都不如自己大的荷鲁斯“帝国”。 也正因如此，荷鲁斯人在外界很少看到。 不过更罕见的，还得是这位……或者说，这对组合。 浪客想着，看向了剩余两人。 那是一位身披破旧麻衣，面容肃穆、双眼明亮的苦修士。他身上的肌肉强壮到了能够将这麻衣撑起来的程度。 ……以及一位有着陌生的东方面容，身穿灰色长袍的男人。 他有着黑色长发，以及如山羊般的长胡须。他身上有着一种奇异的阴冷感，光是待在他身边就会感觉到明显的凉快。他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闭目不视、只是对着艾华斯点了点头。 “这是一位护寺武僧，他叫‘穆’。只有一个闭口音节……因为他立下过‘闭口禅’之誓言，不可开口说话，因此我们都如此称呼他。” 大法师介绍道：“而另外一位，则是来自太初帝国的大巫师。 “这位巫师叫做朱堂，他平时双眼闭目不睁。他与穆先生是一起的，从安息古国穿过沙漠而来。因为他们的特征，被安息人称为‘不视不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三十四章 巫师朱堂 “不视不言啊……”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穆先生和朱堂巫师吗……愿司烛庇佑你们。” 听起来是很有记忆点的特征，可是他并不认识这两个人。 反推一下的话，他们至少不是什么Boss，那至少不可能是什么太危险的人。 朱堂闭着眼睛，右手抚胸微微点头便作为随意的行礼，用略显生涩的星锑语说道：“谢先生。” 那并非是太初人的礼节，而是赫拉斯尔文化圈内的礼节。 而艾华斯却切换成了太初语：“两位从安息过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初人，这让艾华斯很是兴奋。 闻言，朱堂脸上顿时显露出愕然之色。 他的眼球动了动，似乎想要睁眼看看。但最终还是维持着闭目不视的姿态，语气却变得惊奇且高扬：“先生会说太初话？倒还蛮博学的。” 他的太初语与艾华斯相比，反而不是很标准。多少混了点南京方言的味道。 艾华斯听着，却笑着说道：“稍微懂点点，怕是说得不是很标准。” 他也混了点方言进去，这让朱堂笑了一声，明显更加放松了。 并且在放松的时候，他却是有了一种淡淡的傲气——那是一种明显大城市出身在同文化圈内的自信感。 可他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一个激灵、怔了一下。 他右手拇指在其他几个指头上快速点了几下，随后有些谨慎的说道：“能让我摸摸先生的角吗？” 他明明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却知道艾华斯长了角。 闻言，伽拉忒亚枢机突然回头看向了艾华斯。 她显然是能听懂太初话的。此时便是询问艾华斯，这事是否妥当。 “无妨。” 艾华斯安抚着伽拉忒亚，随后微微低头：“有何不可。” 随后他便微微低头。而朱堂巫师虽然目不可视，但却似乎隐约有些感觉。他略微摸索了一下，便确认了艾华斯额头上的鹿角，以及它那种奇异的温度……和握着它便能感到身体被治愈的奇异感受。 这似乎吓了他一跳，几乎像是被电打了一样，顿时站起来对艾华斯行礼——与之前星锑与水仙所流行的那种抚胸礼不同，这次无比端正、双手前拜，随后三次跪下、每次跪下之后均叩头三次，口中同时低声默念着什么。 那是三拜九叩之礼——即使是对君主也极少用这种礼节，唯有对天子与神灵才会使用这种大礼。 而艾华斯并没有阻止他。 这一礼数恰好符合司烛之圣数。这显然就是对司烛的礼节。 如今身为司烛之子，他还真受得起。 毕竟九柱神是全世界通用的，除却银冕之龙，所有柱神均诞生于人类诞生之前，并且每个流传至今的古代文明都有至少一位柱神守护。只不过各国称呼祂们的名字各不相同……他们的真名与尊名都不是先天固定的，比如“司烛”、“双生镜”等都是精灵起的名字，而他们在不同的地方也会有不同的名字。 比如说砂时计便是精灵起的名字，而赫拉斯尔人会将其称之为“沙漏”，太初人则将其称为颛顼。虽然根据艾华斯的理解与猜测，奉献之道在太初帝国应该不会太过流行……太初应当主要奉行均衡之道的国家，但那毕竟也是柱神。 在赫拉斯尔文化圈内，司烛作为至高神的主要原因，倒不是因为司烛开辟了九大源河……而是因为精灵将司烛尊为至高神。其原因主要是因为精灵是巨树之子，而巨树是司烛的使徒。 赫拉斯尔帝国离教国太近，整个赫拉斯尔文明基本都依托于精灵而生，因此他们的取名风格、语言文化和信仰都与精灵接近。 而在教国辐射圈之外，司烛就不一定是至高神了。 不过有一点是固定的——九乃数之极致、九为数之尊。九柱神所带来的圣数之理，倒是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行过大礼过后，巫师朱堂明显就老实了许多。他双眼紧闭、丝毫不敢睁开眼睛，而是低头用尽量标准的太初话缓慢且一字一句的讲道：“我与穆先生是从安息相遇的，不过我们都不是安息人。 “安息人……都过得很苦，最近格外苦。他们那边似乎闹了旱灾，很是缺水，因此连粮食也没有多少。我看到有人饿死之后曝尸荒漠，被风干成恐怖的模样。还看到有人彼此相食。即使是大灾之年也不过如此，可那些善主却甚至在城市中心建造喷泉……但若是有人试图喝或者偷里面的水，就会被抓走，或是卖身成奴、或是做成仪式的耗材。 “安息那边，善主们的话就是唯一的法。若是不服从‘善主’，就可能会被抓走、当做货物卖掉；若是服从善主，便失去了尊严，还要做一些不道德的事。 “我看不顺眼，穆先生也是一样。所以我们就想要帮帮这些平民，至少让他们能活下去。但我们得罪了当地善主，于是就被人围剿。幸好我们都有技艺在身，才能突围出来。但沙漠之中我们突围错了方向，也不太好回去……所以就只能继续往西。” “你想回去吗？” 艾华斯问道。 朱堂苦笑着：“落叶归根，谁不想回家呢……何况我要是不回去，我的家人可能就要出事了。所以我才会想要来这里……有了足够的钱，我才能雇佣一个团队横穿大漠将我送回去。” 闻言，艾华斯却是突然沉默了下来。 而朱堂仍在说着：“不瞒您说，我本是罪臣。被皇帝三度流放，到了毗邻安息的边境小城。冬至日时是安息的‘黑夜节’，他们会在这一天共同熬夜度过‘这一年最长的黑夜’。因为从这一天过后，每天夜晚都比这一天要短，因此‘一切都好起来了’。 “我受了安息朋友的邀请，前来观礼。全因我多管闲事……才沦落至此。” “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伽拉忒亚枢机突然开口，用颇有古风的太初语问道，“你还会管这个闲事吗？” “……管。” 短暂的沉默过后，朱堂还是坚定的说道：“君子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视而不见，亦是不义！” 虽然艾华斯并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但大致已经猜到了。 “我明白了。” 艾华斯点了点头：“我会帮忙的。” 他未必有时间前往太初，但是他之后确实要去一趟安息古国。 朱巫师主要担心的是他回去的时候，会不会被自己得罪过的善主埋伏设陷——这是非常实在的担心。毕竟善主虽然彼此攻伐，但本质上算是同一个阶级的人。这种公开反对善主的“逆民”，很有可能会被公开并联合讨伐。 哪怕他是超越道途的大巫师也是一样。安息古国很有底蕴，甚至连第五能级的强者都不缺。 别说是第四能级……哪怕是第五能级，想要对抗一个国家的恶意也没那么简单。 更不用说他是有道德的人了。有道德的人，行事便更是掣肘。 ……但不得不说，他要是想要赚钱雇佣能把他送回去的团队，估计他家人死完了都回不去。在所有善主都可能有敌意的情况下，这起码得是复数第五能级才能把他安稳送到。 教皇的话或许有用，但也或许没用。尤其是艾华斯已经跟贝利萨留斯枢机说了“放手去做”的情况下，教国与安息古国的关系很有可能会恶化。 还真是只有艾华斯能帮他这个忙了。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这个遗迹能正常开发完毕的情况下…… 但看着虫珀大师招来的人越来越有含金量，艾华斯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遗迹多半不怎么简单。 他已然下定决心—— 这次从遗迹里面挖出来什么紫色装备倒是其次。 主要任务还是保护这些人……不要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减员。 看起来似乎很困难。 但对于永世教皇来说，此事倒是不难。 “明天就要出发了，”艾华斯看向人们，抬手便放了个宁神祝福，“今晚要休息好啊，各位。” 不知不觉间，最后加入的艾华斯却成了这个团队的队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三十五章 通天塔的遗迹 四月七日，清晨。 趁着太阳才刚刚升起，晨风也还算清凉。十人小队便各自带上了行李，前往了普罗泰戈拉领的郊外。 大家都是第四能级以上的超凡者，脚程很快。并且也没那么容易累。 出发之前，艾华斯就给众人挂上了一个“远行祝福”。这个祝福可以大幅减少奔跑时的体力消耗，甚至能用慢跑或者快步走来恢复体力，即使是爬山也不会感到疲劳。 这是在游戏里相当常见——甚至可以说是最常见的祝福。它只能在战斗外时使用，游戏里的效果是增加20%的陆地移动速度，不过一旦挨打这个祝福就会消失。增加移动速度的效果也不能和坐骑提供的移速叠加，只能取最高。 在一些不方便召唤坐骑的地方……比如说需要跑很远路收集材料或者解密的那种副本，或者在较为复杂的地方跑主线时，都可以挂上这个祝福然后跑图。 有些地方的主线、活动支线或者职业支线会比较绕，距离最近的传送点要跑很远的路；还有一些很傻逼的任务要先解密来找线索，或者是一环套一环来回折腾很久。 当时就有一些牧师或者吟游诗人会赚外快，就是带人跑任务——挂上能战斗外增加跑图速度的状态，然后带人一路从近路跑到终点。 当年艾华斯失业在家，虽然有存款……但毕竟属于得靠打游戏赚钱的“职业玩家”。 所以各种类型的赚钱思路也尝试过。只能说不如代练赚钱，最多只能赚点饮料钱。 而伽拉忒亚枢机也咏唱了精灵歌谣，进一步增加了团队的前行速度。因此还不到中午，他们就已然穿过一座山，接近了目的地。 可与众人所想的不同。 那里并非是什么“古代遗迹”或是“巨大地下坟墓”，而只是一个山中村落。那村子的规模不算小，甚至有钟塔、有教会……远远一看，甚至还有电。 “……遗迹就在这附近吗？” 浪客低声嘟哝着，有些失望。 他并非是第一次参与考古，自然也知道……凡是太靠近村镇的遗迹，基本上都不可能还有什么东西。 要是这里的风险不大，住在附近的人基本上早就把东西搬空了；如果这里很有危险，那么频繁的出人命、官方也肯定会把这里控制起来。到时候雇佣几个考古团队进来两拨，也不会剩多少东西了。 ——就这？就这？ 九个第四能级以上的超凡者，考古现场附近五公里内居然还能有人烟？ 这真能是琥珀纪元的遗迹吗？ 反倒是伽拉忒亚枢机，看着周围的环境，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我记得……这里六百年前不是这样的……” “……你记忆力还真好。” 朱堂吐槽道。 “百科”只是看了一眼伽拉忒亚枢机，欲言又止。 他分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顾忌艾华斯与伽拉忒亚枢机在场而不敢说。 身为一名由“博物学家”进阶的“游梦僧”，他自然知道许多秘密。 比如说……星晶人。 毕竟游梦僧之间会将自己的知识上传并共享。因此哪怕是他没有亲自收集到的知识，也会在他的“记忆图书馆”里。 而丢勒大师却是不慌不忙，甚至一言不发。就只是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反倒是巴德教授若有所思：“我倒是听过一个说法。学术界有一个观点认为，琥珀时代的遗迹如今完全找不到，并非是因为它们都被摧毁或者破坏了，而是因为它们通过某种手段隐藏了起来。 “阿瓦隆有一个村子，就被人用类似的手段封存了起来。外人根本无法进入。莫非这里的遗迹也是类似的手法？” “丢勒先生，”小猫有些不满的说道，“大家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也没法再回头了……我们到底要去哪里的、什么年代的遗迹啊？现在应该能说了吧？ “毕竟现在咱们队伍里还有大人物……我相信也没有人敢出去乱讲。” “——确实是琥珀时代的遗迹。” 终于，虫珀大师开口了：“但也不只是琥珀时代的遗迹……” 他说着，带着众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里算是半山腰的位置。 前面就是普通的道路，没有任何异常。甚至就连艾华斯自己也没有感受到哪里有问题。周围甚至没有任何石碑、歧路、巨树之类的道标，就只是突然停在了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地点。 简直就像是游戏里的藏宝图一样——给了你一个莫名其妙的坐标，然后非得一步不差的站在那个坐标上面挖才能挖到东西。 不过艾华斯倒是明白了过来：“是保存术？” 虫珀点了点头。 在艾华斯面前，他也干脆不装了：“您应该听过……通天塔的传说吧，‘教皇’先生。” “……啊，是的。” 艾华斯点了点头：“被称为‘真理之塔’的世界上最早的法师塔。它有着能够推算过去未来一切奥秘的能力，里面有死灵术、保存术、占星术、炼金术、诅咒术、仪式术等九大类、二十七小类的法术。 “如今的炼金术师、占星术士、死灵法师、仪式师、诅咒师……都来自于通天塔的传承。” 他并没有说全。 在这次的晋升仪式中，艾华斯还顺便知道了关于通天塔的其他秘密…… 听到艾华斯这话，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如果说，他们要挖掘的是通天塔的遗迹—— 物质界一切法术的源头！琥珀时代的法师塔！ 这里可是水仙公国，法师塔最多的国家。谁都知道法师塔里面到处都是财富……不光是金银财宝，更有价值的还有各种神秘学书籍、石板以及超凡物品——那是至少八千年前的前文明产物！ 别的不说，光是琥珀时代超凡生物的材料，在如今都能随意拍卖出天价。这些东西如今几乎全部灭绝……灭绝的东西价值就更高了！ “……通天塔莫非就在我们脚下吗？” 巴德教授皱眉思索：“难道这座山就是通天塔的遗骸？” 正弦则嗤笑一声，他显然看不上凡人的智慧：“愚蠢！肯定是藏在了什么空间夹缝里……作为古代法师，他们能做到这样的事也是很合理的。甚至哪怕是现代法术也能达成这种奇迹……只不过完全没有泄露一点能量波动啊。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能保存到现在而没有被人发现吧。” “其实是有特征的。” 朱堂却是开口道：“我看见了……这里有‘水’的波动。明明是山上，但是水却从山下往上聚集。”众人闻言望了过去，却发现朱堂居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眼全部都是吓人的纯白色，里面用黑色的字体刻着复杂的阵图。如今它们都在旋转着，让人看着几秒就感觉到脊背发寒。 朱堂只是看了几秒钟，就又再度闭上了眼睛。 而虫珀则慢悠悠的开口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这里不只是一个遗迹。你感应到的‘水流’，是这里的第二层遗迹。” “哎呀你快说啊，老板！” 浪客快急死了，感觉这次的老板简直是绝顶谜语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其他人就别问了！再这么一问一答天都要黑了！” 虫珀却仍旧不慌不忙。 他平静到甚至呼吸都没有混乱，眼神宁静到如同只是在享受深山的空气与鸟鸣一般。 他倒也不是什么谜语人，仅仅只是一个格外沉得住气的慢性子而已。 而见浪客已经急的开始磨牙跺脚，虫珀大师才开口，从头开始说：“保存术是通天塔的传承中，最为完整的一脉。这里并非是被‘藏匿’了起来，而是被‘保存’了起来。 “早在琥珀时代，这片时空就被切下并保存。而想要开启这里，就需要一把钥匙…… “至少第七能级的保存术，才能打开这段被封锁的时空。” “……第七能级？！” “——这不可能！” “哪怕是永世教皇，也——” 众人下意识就想要否定。 但艾华斯却明白了过来。 ——是所谓“优先级”。 虽然并非是所有优先级都能用在保存术上……大多数的优先级都是“穿透”或是“抵抗”，再或者就是在“对抗”时生效。但这也不是全部，比如说这次艾华斯得到的金色词条里面就有直接对法术增加优先级的“无条件生效词条”。 想要用第五能级抵达第七能级的法术豁免，就需要两个不同来源、又全部能完整堆砌到保存术上的优先级！而且还非得是无条件生效的优先级……即使不发生战斗也能生效！ “……别人不可能，但是我可以。” 虫珀大师平静的说着，伸手触碰着空气。 只见虚幻的琥珀色蛛网从他指尖蔓延，向着周围扩散出去。 眨眼之间，那蛛网便密布整座密林。 下一刻，蛛网全数破碎。 不知从哪来的白雾将周围完全笼罩。 而当它们略微散去之时，突然亮起的光芒便让他们下意识都挡住了眼睛。 艾华斯没有遮。 他只是抬头望去。湛蓝色的天空之中，白云显得无比清晰而立体。那太阳明亮了数倍、也变大了数倍。无比炽烈的日光，穿透密林间的白雾之后也足以灼伤皮肤。 此时，浪客与小猫像是同时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同步看向来时的方向。 那里只剩下一片漆黑。 而原本那村落所在的位置，却无声无息矗立着一座无比巨大的高塔。 其塔身面积要远远超过整个村落，抬头望去几乎看不到头。它就这样矗立在山脉顶端，因为它足够巨大、甚至显得整座山都变得小了起来，像是一座悬崖一般。 ——这比起“塔”，倒更像是“巨树”。 而考虑到先后顺序……或许是“巨树”更像是“通天塔”。 然而之所以说是“几乎”看不到头……便是因为这座巨塔的上半截却是无比焦黑、并且拦腰截断。在高度减半之后，它看起来就没有那么高了。 就像是一根逐渐收紧的尖头筷子、上半截烧焦后又横着砍去了烧焦的部分。此刻它上面还在往上飘着烟气，看着就像是某种狼烟一般。 “……通天塔，是被什么东西摧毁了吗？” 朱堂低声喃喃道：“是雷击？” 而“百科”却是突然开口，说出了答案：“通天塔是被伟哲亲手打断的，这件事发生在第二太阳纪元……” “——这里是被‘保存’下来的，琥珀纪元的时代碎片。” 正弦也第一时间意识了过来。 他看向虫珀的目光变得尊敬而谨慎：“请问，您是……”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吧。这位是虫珀大师，赫拉斯尔帝国出身。” 见虫珀大师没有抗拒、却也没有开口，于是艾华斯便笑着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替他轻描淡写的介绍道：“世界上的第一位琥珀工匠。 “同时也是唯一……或者说，极少数的。能真正让死者重生之人。” “谬赞了，教皇大人。” 虫珀淡淡道：“那算不得是复活……只不过是‘保存他人的生机’而已。” “就像是……保存被摧毁的通天塔一样，对吗？” 巴德教授低声说道：“将死去的时空复活于现世……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死者复生？” 此时，众人才彻底意识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何等令人毛骨悚然之事。 “不突破世界的极限，自然就不可能违背自然的规律。” 虫珀深深看了一眼艾华斯：“在上限是第六能级的世界里……第七能级便是‘呼唤奇迹’的必须条件。 “……而假如这个世界的上限要提升到第七能级，想要扭转生死就得接触第八能级才行。” 闻言，艾华斯微微眯了眯眼。 虫珀……他是知道什么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我会治疗你的 艾华斯知道，虫珀大师说的这话本身应该没错。 这应该便是翼天司与环天司追求第十一源河的原因——只要是在世界内部得到的力量，就不可能超越世界本身。不突破极限，自然就不可能违背法则。 因为艾华斯记得非常清楚……游戏中的“艾华斯”是如何死去的。当他还算弱小的时候，甚至偶尔会做那样的噩梦。 最终杀死艾华斯的，是养父所带来的哥哥爱德华。他在养父詹姆斯的指导下，融合了“灾厄魔龙”的龙心、手持被污染的断裂圣剑“石中剑”，之后又吸收了三枚天司碎片。那时的他，就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世界所能容纳的强度极限，甚至就连柱神都没法直接在物质界对他下手！ 于是柱神们为了对抗莫里亚蒂，将自己的神器纷纷给予玩家。 而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对抗爱德华也仍然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是爱德华比柱神强吗？那当然不可能，但物质界本身有砂时计所锚定的世界极限。甚至下界天司的强度都不如将强度堆砌起来的爱德华——这大概也就是接近世界极限的时候，就会开始被砂时计限制的原因。天司本身的力量也被压制，而并非满级的爱德华却反而能发挥出超越极限的奇迹之力！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因艾华斯的牧养法而抵达第六能级的夜魔，也因此而受到了限制；但能使用第七能级力量的虫珀大师却反而没有受到制约…… ……原来如此，恰恰是不能升级到顶级吗？ 最后那一级不能升，而是要依靠各种加成叠上去。这样才能在不受砂时计强制均衡的情况下，达成奇迹之力。 怪不得永世教皇的最后一级要靠至圣冕叠上去…… 但艾华斯却从虫珀大师这话中捕捉到了另一个细节——他似乎知道，等级上限是可以提升的。 甚至就连从其他世界线过来的詹姆斯教授，都不知道这点！ 那些筹备衔尾之环仪式的恶魔学者们，应该也不知道他们提升能级的原理，实际上是全世界一起开了上限…… 一般人应该想都不会想到这种可能——物质界的能级上限是第六能级这件事，对神秘学了解越深、越应该笃信不疑。因为从最古老的过去到现在，这个上限就从来没有变过。就像是人不会认真思考“如果重力翻转的话，人应该怎么办才能活下来”，最多只能作为一个“可能性”来活跃思考。 艾华斯深深看了一眼虫珀大师，而虫珀大师却并没有回话。 反倒是将自己的视线移开，看向了前方的通天塔遗迹。 “要小心。” 虫珀大师开口警告道：“这段历史既然被完整的保存下来，就说明里面有可能……还在运转。” “会有活人吗？” 小猫有些紧张的问道。 虫珀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大概。” “……大概？” 浪客质疑道：“‘大概’是什么意思？” “保存术也是有极限的。既然当年的法师们能让这段时空被完整保存下来，里面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活人。因为想要将一个寿命短暂的凡人一并保存起来，复杂性就会大幅提升。” 这倒不是虫珀回应的，而是身为游梦僧的百科所答。显然他所收集的知识里，应该也包括一些与“保存术”有关的密续：“就像是要将一块肉保存几个月，就需要用冰箱来将它冻起来。而这样密封、寒冷的环境，能让食物保存许久。如果能将里面象征着流动与变化的‘风’元素与‘水’元素抽走，让肉与蔬菜也变成肉干与蔬菜干，甚至能轻松保存好几年。 “——可若是想要用这种容器来保存一个活人，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里面的‘保存之力’会反过来杀死这个活人。而想要制作一个能够保存活人的容器，其成本就要上升许多倍。 “在他们已经引发了这种规模奇迹的情况下……我想，他们应该没有余力将里面的法师也都一并保存下来。反过来说，如果他们能做到这种事，他们似乎也没必要将这片时空保存起来。他们大可直接想办法活下来，不是吗？” 百科的推理颇具理性，让众人纷纷点头。 他对保存术的理解，并没有深刻到能理解古代法师们是如何保存这片断裂时空的……但他从人性的动机考虑，如果他们能将活人也一并保存起来、就失去了保存完整时空的“必要性”。 “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正弦推了推眼镜，这位白发白须、如同老教授般的老法师习惯性的开口抬杠道：“保存术能够将人冻结成冰雕、或者石化为石像，在这种状态下就能渡过更长的时光。 “我在年轻时，曾在一个遗迹里见过被石化数百年的古代卫士。他的时光被凝滞了，于是就这么活到了现在。虽然长期的石化对他的灵魂造成了污染，让他变得极端倾向于黄昏道途、但他确实就活在我的法师塔里。” “你的法师塔？”浪客捕捉到了关键词。 “……我老师的法师塔。” 正弦强调道：“但我是首席大法师，法师塔的第一继承人。” “胡子都白了的继承人？” 浪客讥讽着：“我听闻有不少法师领主都返老还童了，你老师不会也在其中吧？他不会比你活的时间还久吧？” “……哼！”浪客的话似乎戳痛了正弦的心。 他冷哼一声、面色一板，严肃说道：“那是因为我不想接受月之子的污秽之血！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没有爱之道途的适应性，还能得到月之子的长寿与青春。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哪还轮得到水仙公国？ “这一定是有代价的，只是代价尚未显现！” “我觉得就是你没被你老师选中吧。” 浪客笑道：“毕竟他要是能一直活下去，也就没必要选继承人了，不是吗？” 朱堂也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要是皇帝能永生了，那还要太子做什么。要是那样国家还得传承下去的话，几代之后岂不是会有一堆老不死的皇帝指手画脚？ “作为一名臣子，肯定是希望君主只有一个人。让一个君主满意，总比让一堆彼此冲突的君主满意要简单。每次掌权者更迭，都意味着变化与混乱……而只有希望不择手段爬升的那些人，才会期待混乱的到来。” “——不过这种情况也确实有可能存在。” 见众人可能要吵起来，艾华斯便开口劝诫着、顺手给人们拍了个宁神祝福，让大家瞬间平静了下来：“大家进去之后，要警惕各种雕塑、石像、画作。不要乱碰，不要乱摸。遇到可疑的东西，都不要自作主张进行调查。活着的人或许没有，但也或许有自动防卫装置……” “——陷阱的话，”小猫轻声开口，“我能解决。” 她显然颇有自信。 “那就麻烦你去开门了。” 艾华斯看向“生存专家”浪客，轻声说道：“不用害怕。如果你受伤了，我会治疗你的。” 作为一名适应者，同时又是强调生存能力的“生存专家”，他多少会有一些先知或是占星术士的预知能力，让他去探路显然是最安全的。 而浪客也显然早就适应了这样的团队定位。 他点了点头，不假思索便走在了最前面。而小猫也跟了上去。 他稍微研究了一下门锁，确认上面并没有绑定警报、机关或是其他法术的情况下，便侧身让开一些、让小猫将门锁打开。 小猫的双手如魔术般跳动，轻而易举将大门解开。原本上面流动着的电光也因此而熄灭。 随后她便拉了一下自己的兜帽，整个人如烟雾般变淡消失，悄无声息缩回到了人群最中间。 而浪客不假思索直接推门进入。 “有人吗！” 他站在门口，大喊一声。 稍微等了几秒，意识到自己的危机预感并没有被触动的情况下，他回头说了一句：“没人听见我的喊话。应该确实没人了……” 浪客这么说着，向前走了几步。 一共才不到五步，他便突然一个激灵。 他猛然伸出左手挡在身前，整个人瞬间后跳！ 可即使如此，一道锋锐的弧状红光却仍然凭空浮现，瞬间砍掉了他的左臂！ 因为那实在太快太快，以至于他甚至还没感受到痛。 然而恐怖的热量却仍旧积蓄在他的断臂之上。 “这是——” 但就在他发出惊叫之时，他那因高温而瞬间封住的伤口却突然开始绽放出一道灿烂的光辉，里面积蓄着的高温却化为了温暖的流水、消弭一空。 奇异的吸力将在空中飞舞的断臂直接吸了回来，遮住了光芒。 而当那光芒完全散去之时，他的左臂已然恢复完好！ 从遇袭到断臂到复原，整个过程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有！ 若非是他的护臂仍旧有着焦糊的味道，他甚至可能以为刚才只是幻觉！ “我都说了。” 慢慢放下左手的艾华斯平静的说道：“不必慌张。 “我会治疗你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三十七章 打团还挺默契的 ……我是知道你能治疗我，但我不知道这治疗来的这么快啊！ 浪客顿时惊了。 他所体验过的牧师治疗都是接触式的。需要在战斗结束之后，牧师们一边展开神圣仪式、一边抚触伤口，随后伤口便会在一阵酥麻、微痒与温暖中缓慢愈合。 当然，这比起药师与炼金术师的治疗，已经是很好很好了……可他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位第五能级治疗者的含金量。 他甚至都没感觉到痛，这种致残的伤口就已经瞬间痊愈！ ……按这种情况，那是不是自己的脑袋被砍下来也能接回去啊？！ 刚才浪客感觉到危机的时候，对方瞄准的应该是他的心脏。如果不是他后撤及时，那一刀应该是将他直接斩成两段——尤其是将心脏切成两半。 要是那种伤势的话，可能就救不回来了吧。 毕竟接肢与缝合内脏完全不是一个程度的手术…… 但把敌人引出来，浪客的任务基本上就已经完成了。他的队友们已经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且跟上。 只见“人偶”小姐伸出纤细手指，在空中一点。那漆黑一片的狭窄走廊中弥漫的“黑暗”便像是被卷入旋涡一般，抽入到了虚空之中。而走廊也显现出了真正的样子。 与外面看到的破破烂烂不同，这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这大门打开后看到的狭窄走廊，骤然变得宽阔。 里面就像是皇家花园一般，遍布各种奇形怪状、但却略有美感的绿植。它们似乎度过了这漫长的时光，只是停滞了生长。 而原本看起来只有不到十米宽的走廊，却突然变成了四十多米宽。 只不过在原本十米宽的“虚假走廊”两侧，还有着两排发光的宝石片灯板。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星锑的发光广告牌一样，但似乎是某种提供照明的灯具。它们同时还有着引发幻觉的能力，会让人以为它们那边就是墙壁。 而隐形的守卫也显现而出—— 由宝石构成，其数为四。分别为红色、绿色、蓝色、黄色。 大致来说，那似乎是人的样子。 看起来大致就像是穿着华丽盔甲，戴上全封闭头盔的人形护卫。 可它们的关节却是悬浮着的——双臂与双腿的关节中都悬着一颗刻满符文的发光圆球，发出的光芒与两侧的宝石躯体嵌合在一起，勾勒出如同沉在水中的透明冰块一样的隐约轮廓。 那是某种构装体！一种不知名的傀儡护卫！ 刚刚袭击浪客的，就是那个红色的守卫。 他的左臂是锋锐的利爪、爪齿为四。手臂上面套着繁复而华丽的小圆盾，右臂则是由一片发光晶体构成——从前臂能射出灼热而锋利的光刀。就是这东西，险些将浪客拦腰斩断！ 一般来说，隐身能力只会持续到“对他人进行干涉”、“他人明确意识到有人存在”时。可那隐形护卫斩下浪客手臂之后却仍旧没有显形……若非是有“人偶”解除幻术，恐怕他们到现在都抓不到那些隐形护卫的踪迹！ 它们还能随时进入“墙体”，躲藏在光板后面发动袭击。而他们的攻击却都无法穿透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墙”…… 而就在浪客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护寺武僧“穆”却是不退反进、逆冲而来！ 他的速度无比迅捷。一瞬之间，十数米的距离便一步跨越！ 可如此之快的速度，却并没有卷起风暴、或是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反而如一道清风般，不着痕迹、悄无声息！ 穆一步便跨越到了人群最前面，随后张口。 被【闭口禅】所增益的狮子吼瞬间释放。 吼——！ 只听得宛如狮子咆哮般的雷鸣声轰然袭至，有形的音浪呼啸而至。 在穆背后的众人只是感觉到那如雷般的怒吼震动到心脏险些停跳，精神、动作皆是一滞。 而穆面前则形成了有形的金色梵浪—— 四个隐形护卫的身体被重重压制，如同在台风天努力向前移动一般。 那无形重压让它们的身体不断向后震动、击退，肢体不断扭曲并发出细微的破碎声。 而此时，两位施法者的法术已然准备完毕。 正弦手中的法杖前方悬浮着逐渐构筑完成的蓝色法阵。他用法杖向前微微一点，那法阵便如涟漪般消散。 只见深红色的傀儡护卫突然毫无预兆的瞬间结冰，随后在狮子吼的持续震动下骤然开裂、破碎！ 朱堂则是左右手各拿出一个木偶小人，拇指将一根长钉逐渐压入小人的胸腹。那明明是镂空的榫卯，却仿佛有一种极强烈的阻力。他口中念念有词，镇压着它们的行动。即使如此，两手大拇指也还是抖个不停、并且愈发强烈。但他按到指头发白也始终没有松手。 而那个绿色与蓝色的傀儡护卫，也都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一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身上的蓝绿色光华激烈的闪烁不停。 只有那个黄色的护卫还能正常行动。 它是唯一没有佩戴盾牌的护卫，手上双拳沉重无比。 当穆的狮子吼停止之时，这些傀儡护卫身上的光芒已经暗淡了许多。但它们却并没有彻底失去动力——身披黄色铠甲的护卫飞身前跃，穆则是同样的向其挥拳。 一拳，两拳——只见碎石破碎、听得断钢吱呀。那傀儡护卫的躯体似乎被狮子吼的力量所腐蚀、震碎，防御力大幅下降。双方过招之时，只是几拳下来就打下了渣来。 反倒是穆，躯体坚固如金。就算被那沉重的拳头砸中，发出宛如重物砸落地面一般的巨大闷响声，却也仍旧是一声不吭、脚步不移。 倒是他脚下的地面，一道道裂纹自行开裂。 随着土黄色傀儡护卫一拳拳打在穆身上，离穆三四米的远处，却有一块块地砖凭空震裂崩碎，大块的飞起半米有余、小块的飞起三四米高！ 一人一傀儡就这样，你一拳我一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互相殴打。也不躲避，也不格挡。每一拳都是全力而为——不同的是，那傀儡护卫身体不断向外迸出渣来，而穆上半身的破旧麻袍则是衣料越打越少。 大约每过四五秒，穆先生身上就突然闪过一道辉光，将他的状态始终保持到最好。 当那治疗辉光第三次亮起之时，那坚固无比的古代傀儡已经被打成了破铜烂铁。可它只是动作迟缓了许多，却仍旧毫不迟疑的攻击着穆。绝不更换目标，也绝不退后一步。 而此时，那个绿色的傀儡已经被小猫拆成了一地碎块。她手中握着一块比自己的拳头还大一圈的橄榄型绿宝石，认真打量着什么。 正弦已然将第二个法术准备完毕——他似乎已经理解了这些傀儡的大致构成，第二道法术光是从法阵来看就比第一个法术要简单许多、准备速度也快了许多。 只见几片湛蓝色的光片凭空浮现，插入到被仪式固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的蓝色傀儡身上。随后它们便渐渐缩小，像是融化了进去。而那傀儡突然爆出了一大堆火光，自行瓦解破碎。 等周边三个傀儡都被队友们拆解完毕，穆便猛然深吸一口气、倒退一步。 而此时，那土黄色的破烂傀儡却并没有继续追击。 倒像是清醒过来了一样，眼中闪烁着湛蓝色的光辉、似乎在分析什么。 砰！ 只听得一声枪响，一道电光伴随着附魔子弹从右手持枪的浪客身前飞射而出，在傀儡护卫身上炸响！ 穆先生趁机猛然伸出手来，在虚空中横握。一道金色的光束自两端延长出去，形成了一根透明如琉璃般的棍棒。 他双手握紧，无比凶猛而娴熟的三棍接连挥出，将那土黄色的傀儡连续击退。 又是一声枪响，将正准备反击的傀儡卫士动作再度打断！ 而在此时，那棍棒的其中一端便凝聚出如太阳般的扁平光轮——如戟似斧，看上去威武凶戾许多。 它如电锯般旋转着，随着穆用力下劈，越来越重的三斧便将最后一个傀儡护卫彻底劈成了一地破铜烂铁！ 穆微微松手，手中的武器便化为光点消散在空中。 他回过头来，双手合十对艾华斯沉默的鞠躬行礼。显然又恢复了冥想状态，为下一次狮子吼积蓄力量。 不过就算他不说话，艾华斯也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感谢艾华斯对他进行的治疗。 虽然看起来穆先生神勇无比，在那拆迁队一般的攻击之下身体一丝一毫的裂纹都没有、更没有骨折流血……但在艾华斯的右眼视野来看，他身上的生命之火却在剧烈摇晃。很显然，每一次攻击都对穆先生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只是他“忍”住了这次攻击。 ——是的，艾华斯的右眼也仍旧还有着特殊视野。 他目前看起来两只眼睛有着相同的颜色，是伽拉忒亚枢机的提议与帮助——她用幻术，将艾华斯的面容模糊成了另一个相似而不同的人、并且将颜色不同的两只眼睛也调整一致。 毕竟艾华斯的容貌太过出名，随便就能被人认出来。 而且艾华斯的右眼没有视力，这有可能会被有心人记在心里——他缺少了一部分的正常视野，这就意味着艾华斯的右侧会变成视野死角。 为了安全考虑，伽拉忒亚枢机不让艾华斯将这个秘密暴露出来。而她自己则始终站在艾华斯右侧来作为保护。 艾华斯的右眼能够看到使徒、看到灵魂、看到残留的道途之力，分别具体来自哪些道途。但它最有用的地方，还是能看清人的生命力。 换句话来说，就是看到“血条”。 ——这才是作为一名治疗者最有用的能力！ 艾华斯看向其他人，也开口说道：“大家战斗时不必担心，若是受了伤交给我就好。” 他对这些临时队友还挺满意的。 虽然是第一次配合、彼此之间关系也不怎么好，但没想到打团还挺默契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不是“学会”，而是“想起” 与阿瓦隆那些生活在和平世界的朋友们相比，这些经验丰富的超凡者果然一个个都是人才…… 艾华斯在心中感叹着。 也怪不得原史实时间线里阿瓦隆一碰就碎。 同样是第四能级，仲裁厅的仲裁者们可能直到退休都打不了什么硬仗——刚一晋升就有精灵工匠打造的武器，王室打造并用威权之力赐福的盔甲，能以两倍音速以上的巡航速度高速机动的狮鹫，以及随时随地都能摇到的、数目超过几十人的战友……甚至一旦受伤，还能立刻找到主教、大主教这个级别的治疗者来治愈伤口，实在打不过还能立刻摇来第五能级的领导帮忙解决强敌。 有这种高配置，但他们打的却都是虐菜局。从阿瓦隆立国以来，仲裁者们就从来没有打过势均力敌的硬仗——毕竟他们的职业就是“仲裁者”嘛。 而这些人同样是第四能级，一个个却都经验丰富。 艾华斯根本没有安排任何战术，他们彼此之间也没有足够多的了解，更不可能知道敌人的能力与机制。仅仅依靠观察，就在极短时间内明确了自己的任务。 并且配合默契，没有造成任何妨害——这其实才是最难的一点。两人三足的游戏几乎人人都玩过。比起理论上存在的“互相配合”，想要不阻碍、不误伤、不影响队友才是最难的。 尤其是这位武僧……这就是实战派的保护者吗？ 艾华斯抬头看向了穆，心中感叹着。 果然坦克职业就是要实战经验——这种全世界游历的武僧，可比哈伊娜强多了！ 在艾华斯与哈伊娜短暂的组队生涯间，他基本上没有从哈伊娜那感受到什么安全感……据说哈伊娜已经转职皇家护卫了，希望她现在有所成长吧。 在战斗结束之后，小猫非常自觉的开始打扫战场——确认敌人死亡、获取战利品本就是灵感敏锐、反应迅捷的适应道途超凡者的职责。她显然对此颇有经验。 没一会，小猫就将这些傀儡护卫全部拆开成零件、确认它们不可能再诈尸爬起来。随后抱着两颗宝石走了回来。 她从红色与绿色的傀儡战士体内，找到了两颗橄榄型、比成人心脏还要更大一圈的巨大宝石。土黄色与蓝色的傀儡战士体内倒也有类似的宝石，只不过它们已经暗淡并破碎。 “百科先生，这是什么？” 小猫向队伍里的游梦僧问道。 掌握了最多隐秘知识的游梦僧，基本上就是最为博学之人。 作为密续书的书写人，他们在梦界见过许许多多的秘密、掌握了那些失落的知识传承——就算一项技艺完全失传，也有可能被游梦僧从梦界拾回来。比起身为普通人的考古学家，这种涉及到超凡领域的问题还是问游梦僧会更好一些。 “我有点印象，等我想想……” 百科低声说着，在脑内开始检索可能有关的情报。 而此时，巴德教授与正弦纷纷凑了过来。两个老头显然对这宝石颇为好奇。 “……这是……某种古老符文吗？或许是史前文字，等我记录一下……” “我也记录一下。麻烦你把它们举一下，小猫。” 正弦说着，从随身挎包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符文照相机。 比起认真描绘的巴德教授，这看起来不过巴掌大小的照相机看起来倒是颇为先进。 老法师先是挥了挥手，在旁边点亮了三颗环绕在小猫身边的光球，让这宝石显得更加透明。随后他便开启了照相机。 只见照相机的镜头前面浮现出一个金色的细碎符文构成的光环，随后老法师连连按动照相机。每一会，便从中吐出来了几张极为清晰的特写照片。其中最清晰的一张，甚至缩小到了能够看清宝石上沟壑颜色与灰尘的程度，如同将宝石拿在眼前几厘米的距离一样。 见到巴德教授极为好奇的目光，正弦大法师乐呵呵笑了笑。 “这东西不错吧？” 他显然对此颇为自得：“这是我研究出来的东西。” “这东西……从哪能买到呢？” 巴德教授显然意识到了这东西的价值：“有了这东西，我就不用自己画了！” “买不到的。” 正弦悠然道：“我们法师可不是那些炼金术师——稍微有点研究成果，就喜欢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明明只不过是早就被我们发现的知识罢了。连原理都没有搞清楚，就要量产做成买卖。这种态度怎么可能搞出来好东西？ “我对光学很感兴趣，这也不过是我研究的一个侧面而已。它是我带着我的学徒们研究出来的第十四个版本。按照那些炼金术师们的标准，恐怕第三个版本就能卖了。然后一年推出一个新版本，再捞一批蠢货们的钱……呵呵，毕竟总要有人赚傻子钱的嘛。 “这东西要是真投产，恐怕买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图个新奇。他们既对这技术没有兴趣，也根本就不需要。等买回去了，在其他大人物那边炫耀一圈也就回去摆着落灰了。智慧的结晶可不是让他们这么用的！ “不过您要是喜欢的话，我之后可以给您送一个第十二版本之前的样机。钱就不必了，我们不缺钱。” “那真谢谢您，”巴德教授欣然同意，“不过能先把照片分我一点吗？” “好。” 正弦顺从的点了点头，举起了照相机：“您想拍哪里？请指给我。” “哦，先拍一个整体，然后可以的话把每一个符文都拍摄清楚……” 巴德教授站在正弦背后，与他同样看着同一个镜头：“对对，就这样……”“嗯，放心。我是专业的。” 正弦淡淡说道。 这位心高气傲的老法师，对这位世界闻名的考古学家的态度，倒是明显比对其他同级别的超凡者要好很多。 而此时，百科终于检索到了自己需要的知识。 “我知道了，”他欣喜的说道，“这种符文应该是没有语言意义的！因为这是第二太阳的时代，在这个时代连精灵都没有诞生。语言更是还没有孵化……也就是说，这些古老符文中的每一个字符都是用来引动超凡力量。” “那他们怎么交流呢？” 浪客凑过来，有些疑惑的发问：“而且就算这些符文本身没有语言要素……但掌握这些符文的人足够多的话，也可以用它们来对话吧？” “……那就不清楚了，我这里没有查到相关的知识。” 百科摇了摇头：“或许在这个遗迹里面可以补完这方面的知识吧……” 而等他们拍完照，艾华斯也有些好奇的凑过来：“我来看看。” 他从一直高举着两颗宝石的小猫手中接过了宝石，想要看看这种宝物系统会不会有鉴定。毕竟这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古代宝物……而它们明显蕴藏着元素力量，艾华斯的特殊视野能看清它们周围氤氲着特殊的力量。 ——但是系统没有任何反应。 “嗯？” 艾华斯愣了一下。 这东西也没有反应？ 艾华斯突然联想到，之前他获得那“酒精肝”和萨沙修女的眼睛的时候，系统也都没有反应。 而像是他从晋升仪式中拿到的普通手枪，系统甚至都能鉴定并给出属性；更不用说是匕首、仪式刀之类的普通道具了。只要稍微蕴藏一点点超凡之力，系统就能检测出来…… 这东西明显是某种古代力量的结晶，为什么系统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第三次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前两次的话，艾华斯还可以说那或许是封印的足够好，隔着水晶球不算是真正触碰到它们；可这次超凡之力都明显外溢了。 尤其是那颗红色的宝石，那温度甚至艾华斯握着都能隐约感觉到烫手——这大概类似于普通人握住装满五六十度热水的玻璃杯的热度，又或者是长时间运行游戏时的电脑机箱的温度。长时间握着的话甚至有可能会被烫伤。 只能说小猫着实是耐烫王，甚至面不改色的。 如此强烈的元素力量，它后面插个拖把棍都能当法杖。可艾华斯如何接触它们，都没有弹出任何属性面板…… 怪了，这三个东西的共同点是什么？ 莫非是……正常情况下的“艾华斯”无法接触到吗？ 不仅如此，甚至连环天司也接触不到—— 那两颗水晶球能够屏蔽天司的感知，就连宴主都无法感知到那肝脏的位置；而如今艾华斯更是在被保存术所保存的古代遗迹中，环天司更不可能感知到。 突然，艾华斯回忆起了一件事。 在他成为教皇之后，纯白圣女与他聊天时曾对他提过，前任教皇第一次接触艾华斯之前就对他颇有兴趣。主要是因为马瑟斯写信跟她提过艾华斯掌握祀火法的速度。 “那种感觉比起‘学会’，更接近于‘想起’。” 当时教皇陛下如此感叹道：“若非艾华斯只是人类……我都想着，要不要尝试着让他继任教皇了。说不定他连高等神术也能如此轻易的‘想起’。” ——这便是后来她邀请艾华斯前往教国留学的原因。 这话本身或许只是一种惊叹，但对艾华斯来说意义却是不同。 虽然对他来说，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世。 ……然而对于环天司来说，这已经是他的第九周目了。 过去的几次轮回中，宴天司或许都没有诞生。 那只能是因为那颗保存龙肝的水晶球在被解封之前，里面的力量就已经被吸收、从而销毁！ 而“通用经验”能让艾华斯快速掌握一项技艺……或许是因为，这都是环天司曾掌握过的技艺！ 既然如此…… 艾华斯若有所思，看向前方。 假如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眼下这个遗迹，对艾华斯来说意义就更为重大了。 因为正常情况下艾华斯不可能接触这个遗迹，而如今环天司也无法感知这个遗迹。 所以从这个遗迹中获取到的知识与力量，就一定是在环天司的计划之外！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三十九章 倾覆之塔 虽然艾华斯拿着这两颗宝石陷入沉思，但也没有什么人敢直接从艾华斯手中把这东西拿走。 不过最后，艾华斯还是没有让人们失望。 “我确实有点思路。” 艾华斯开口说道：“我从一本书上看过……这个世界一共有三个太阳。第一个太阳在生命诞生前就已经陨落，不再升起；第二个太阳被祭祀与语言杀死并碎裂，化为寂静黑夜中的漫天繁星；而第三个太阳从一只三足乌中诞生，它是恒我与恒我的孩子。 “我们世界中的太阳就是第三个太阳，而外面那个更加炽热的太阳，应该就是第二个太阳。” “我知道，是《晨乌密续》对吧！我当年也有幸翻译过那本书……” 闻言，百科骤然精神了起来：“第二个太阳……那就是我们所祭拜的阿蒙神！” 显然对于一名荷鲁斯人来说，能够翻译——甚至哪怕只是阅读关于太阳的知识就是一种荣幸。这种知识一旦读过，他就不可能忘记。 而艾华斯接着说道：“既然第二个太阳能‘被祭祀与语言杀死’，那就说明在第二个太阳存在时、语言应该已经存在。并且它具有某种特殊力量，甚至能与‘祭祀’相提并论……你们能想到什么？” 那答案就只有一个。 ——这些古代符文！ 艾华斯看向了虫珀大师：“您如此渴望开发这个遗迹……是为了探索符文的奥秘吗？” 毕竟作为一名黄昏道途的超凡者来说，想要开启这个遗迹的动机是不符合道途理念的。它本身就已经保存的很好了，反而是虫珀解放了这一重被保存好的时空。 那就一定有某个动机，能让他改变自己的动机。 对于淡泊名利的黄昏道途超凡者来说，得是什么宝物才能让他们心动？ “——不是。” 虫珀却只是摇了摇头：“我确实想要来找一个东西，但不是它们。” 说着，他便一马当先向前走去：“我们先往里看看吧。” 见老爷子慢悠悠走了过去，吓了浪客一跳。 他连扶带骂的过去搀住了虫珀大师，先把人安置到了后面：“诶等等，您等等，哎我草……老板，您往后……” 而艾华斯先将宝石交给了巴德教授，随后稳稳跟在了浪客身后。 他右手的手指微微活动了一下，打起精神来紧紧盯着浪客、随时做好治疗准备。 作为生存大师，浪客不光是有危机感应，而且还有各种基于本能的逃生能力。哪怕是眼睛没有看见、耳朵没有听到，也能依靠直觉进行闪避。 甚至就算对方绕开了感知能力，浪客也能想办法让致命伤害避开致命部位——他之前躲开有幻术加持的守护傀儡，就是靠着这一能力。 这让生存大师成为了最强的探路者。毕竟生命力再强的防御者，也可能会被陷阱与埋伏瞬间杀死。而这种重要的职业一旦受创，在正式接战时极有可能会让整个小队处于劣势……而生存大师的战斗力就没那么重要了。 冷漠一点的说，甚至死了也没事。本来也不靠他打输出。 而另外一个功能，就是防御者无法做到的了…… 突然，浪客停下了脚步，并且伸出手来示意众人停止。 一瞬间，所有人都停止了步伐。 这通天塔内部灯火通明，因此就连没有夜视能力的巴德教授也能看清浪客的手势。 浪客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嗅着空气中的某种味道。 突然，他睁开眼睛：“小猫，过来一趟。解除一下陷阱。” 说着，他指向了墙壁上的某个方向。 在人群中不知何时就已经消失的小猫，悄无声息出现在了那个方位。 她那缠着破旧白色绷带的双手触碰了一下墙壁，却并没有将陷阱触发。如同她是死者、或是幽灵一样。 小猫触碰了一下，双手直接穿透墙壁、没入到了墙壁内部。 她无法用眼睛去观察，只能从触感与听觉感应里面的细节。过了一会，只听得一声脆响、地面上有几个石板骤然裂开，四块符文石板从地上升起。那石板上刻画着如同眼睛一样的符文，随着它们的升起失去了原本流动着的湛蓝色、而是逐渐褪色成了黑色。 小猫灵巧的将它们一片片捡起，随后迈着轻巧无声的步伐回到了人群前方，献宝般将它们递给了艾华斯。 艾华斯试着查看了一下它们，同样也没有看到属性面板。 他下令先保持谨慎、继续前进，随后与众人在一起讨论着。 “这是什么陷阱？” 艾华斯开口向小猫问道。 小猫摇了摇头，而仍旧在最前面探路的浪客则开口答道：“没有生命危险……但我察觉到了一种‘离别’与‘孤立无援’的预感。所以我推测这要么是某种将人封锁起来的陷阱、要么是将人传送到某个地方……比如说囚牢。” “传送陷阱啊……” 艾华斯微微严肃了起来：“某种意义上，这才是最为致命的危机。” 虽然传送未必意味着死亡，但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将丢失的队友找回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等于是被瞬间杀死了。甚至连艾华斯都无法复活。 “不过，反过来说……” 朱堂思索着：“既然这里会出现陷阱，是不是说明前方就有埋藏宝藏的地方？” “恐怕未必有什么宝藏。” 巴德教授摇了摇头：“通天塔……它本质上就是个法师塔，不可能有什么金银财宝。你甚至从这里找到什么失传的古籍都不太可能，因为这个时代的文字应该还没有多泛用。而且更不可能有什么书籍——就算我们拿到了什么刻有古代秘密的符文石板，它们大概率也卖不出去什么价格。 “古代符文的知识连‘百科’先生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懂了。这种情况下，有资格、有可能解读出其中秘密的，就只有那么些人……而他们都是顶级强者。哪怕不动手抢，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卖了。 “既然什么时候买，完全是买方说了算……它们最大的价值可能也就是文物价值了。” “而且还要考虑到另一种可能，”朱堂补充道，“也说不定我们拿出去之后，它们就化为齑粉了呢。 “在我的家乡，也流传着‘被保存的时空’的传说。据说有个樵夫砍柴的时候，误入了一个奇异空间，遇到了几个小孩在下棋。有人给了他一点食物，他吃了之后就在那里看人下棋。等他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中的斧柄都已经腐烂、而时间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之前我认为他是进入了‘妖精之国’，吃下了妖精的食物。但考虑到那个樵夫是个大人……他也有可能是误入了被保存却不够稳定的旧时空，结果被一并被保存了起来。” “……那也就是说，”小猫有些恐惧，“等我们回去，有可能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吗？” “有可能。” 朱堂点了点头。 但寡言少语的虫珀却突然开口道：“不会的。因为这个时空非常稳定……” “法术……” 正弦开口问出了一个很关键又很专业的问题：“应该是会被磨损的吧？” 虫珀显然听懂了，点了点头：“所以这法术是持续生效的。” “什么意思？” 前面的小猫和浪客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而百科则摇了摇头，走过去给他们解释：“意思就是说，这个保存术是持续生效且被充能的，而不是只在过去使用了一次。” “也就是说……这里有某种能源，对吧？” 浪客精神振奋了起来，回头笑道：“那或许也能算是一种宝物！” “确实有可能。” 百科点了点头：“进门的时候，我特别测量了一下大门的角度。我们是直着往前走的，而我们走过的路程非常接近通天塔的半径。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接近通天塔第一层的中心位置了。 “假如说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那应该就在这里了】 他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回荡着。 不，与其说那是在“回荡”，倒不如说那是直接映入了内心。 伴随着他的念头，那淡淡的贪欲、警惕、犹豫、好奇一并传来。 众人突然怔了一下。 下一刻，又听到了新的声音： 【草！什么几把东西？！】 那是浪客的声音。 他显然是突然受惊——越是依赖“避险本能”，面对预料之外的惊吓时就显得越是胆小。 而他的恐惧，连同随后涌起的愤怒、羞愧等念头也一并传来： 【什么玩意……这是，我的想法？】 【妈妈，我不想死……什么……？】 小猫的哭声震天动地，无比响亮的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中。 可她却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就像是掉线了一样瞬间没有了动静。 在浪客连续不断地骂街声中，百科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猛然退后了两步。那空气中不断回荡着的“心里话”就突然少了一个。 而浪客和小猫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几乎连滚带爬的往后退。退到了比百科更靠后的位置。 “这是……什么？” 浪客惊疑不定的说道。 “……我懂了。” 巴德教授突然眼睛一亮：“这就是在没有文字……或者说语言尚未普及的时代，人们彼此交流的方式！” “确实……” 一直保持沉默的“人偶”也突然开口，发出了清冷的声音：“我在路上看到了亚特兰蒂斯人风格的东西，但通天塔的主体种族应该是有翼者。因为当年‘翼天司’就是从这里晋升到的梦界……” “我听闻，同一个种族内的动物，都有着彼此识别意愿的办法。但如果这里有多个种族的话，那人们似乎只能依靠这种方式来进行交流……” 百科思索着：“因为此时语言尚未普及吗？或者换句话说……” “——这就是古代的【语言】。” 艾华斯看向前方，轻声接道：“没有隔阂、没有歧义、无需学习、无需理解……回到了语言最本质的用法：传递信息。以一种最为高效的方式。” 巴德教授顿时激动了起来：“如果说这个是真的话——那就代表，目前的考古学发现可能是反的！ “或许第二个太阳仍旧存在之时，琥珀时代并非是语言尚未发明或普及。而是‘语言’在这个时候尚未被用来交流！” 那个时代的古代人，自然不是只会呜呜呀呀的野蛮动物。 亚特兰蒂斯人能发明星晶人技术，有翼者们开发的通天塔能开发出这么多古代法术，其中一个碎片传到如今都发展成了一个职业。那他们古代的时候又怎会是连话都不会说的蠢笨野兽？ 更不用说……那个时候的“兽”天司都尚未诞生呢！ 可人们也确实无法理解，为什么第二个太阳会被语言杀死、为什么在那之前人们不使用语言交流。 “——而是因为在‘语言’发明之前，人们有更好用的东西。” 艾华斯开口道：“在那时……‘语言’根本就不是用来交流的东西，那就是一种直指源河的神秘、一种已经失传的道途力量。所以它才能用来杀死第二太阳！” 而在那之后，通天塔崩解、人们散落到各地。 失去了这种能够用来交流的能力，所以人们才利用自己得到的那部分传承来彼此沟通。 也正因为人们习惯了彼此意识相连，所以流落到各地的传承都是不完整的——原本他们随时都可以借助他人补完，而通天塔被雷击毁后就再也做不到了。 “——从那时起，语言就逐渐褪去了神秘成分、逐渐普及……并最终成为了一门用来交流沟通的“语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四十章 第二源河 在场众人都并非对神秘学一无所知之人。 只是听到艾华斯这话，百科就立刻反应了过来：“祛魅？” 均衡道途的祛魅之术，又被称为“无有术之术”。 那是将其他的神秘祛魅，使其失去力量并“均衡化”的能力。也是均衡道途能将其他道途之力全部无效化的根本原理。 曾经能杀死第二太阳的“语言”，如今却只成为人们沟通、交流的工具。这种普及与弱化，正是均衡道途的祛魅之力！ 艾华斯轻声说道：“第三太阳是恒我与恒我之子，曦天司。他是比第二太阳更加温和、更加弱小的太阳……既然第二太阳能在死后崩解成诸天星辰，是否可以说明——第二太阳有着比天司更加强大的力量，比如说……” 百科低声呢喃，接过话来：“柱神？” 但这话光是说出口来，就让众人悚然一惊。 “凡人之躯击杀柱神……这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浪客对此难以置信。 ——是可能的。 艾华斯在心里确信道。 那证据便是翼天司。 翼天司击败食天巨兽尼比鲁过后，委托砂时计将自己切成了两半。其中一半进入无主的第四源河，成为了智慧道途之主。 而他作为“至高天”的另一半本体，所踏入的却并非是无主之源河——因为在那之后根本就没有再发生争夺柱神之位的战争。但他在艾华斯晋升仪式的第二幅画中“披上了熊皮”，并且眼睛也变得和食天巨兽一样。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会不会柱神之战已经结束了？ 艾华斯脑中浮现出老板对自己所讲的远古之秘： 【——那时，食天巨兽几乎已是地上的霸主。】 【——他吃下强力之兽，就变得更加强力；他吃下智慧之兽，就变得更加智慧。他吞食寿命漫长的魔树、吃下数以千万计的有鳞者，而得到了强硬的躯壳、坚固的骨头。】 通过吞食……来获得对方的能力。 而当时尚未成为翼天司——或者也可能已经成为翼天司的有翼者之王，靠着狩猎之道的主人“狩王”的赐福，遵循狩猎之道猎杀了食天巨兽。 之后便是重点—— 【——他喝下了对方的血、吃尽了对方的肉，披上了对方的毛皮。得到了来自大地之王的力量。】 喝下，吃尽。然后得到对方的力量。 那时有翼者之王所做的事，与食天巨兽尼比鲁正是一模一样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之所以能够胜利，是因为他有着比对方更强的【力量】！ 艾华斯已经从他处，见证了与之相似的战争。 那正是至高天的末路之战—— 银冕之龙遵循超越之路，以力量击败了力量道途的柱神至高天，并篡夺了对方的权柄。而这一切，是因为他有着比对方更强的“威权”！ ——借助其他道途的力量、遵循对方的道途来超过对方，其中必要的胜利条件则是同一源河的新道途。 如今看来，这正是柱神更迭的必要仪式！ 换句话来说，食天巨兽尼比鲁就是被至高天击败、成为他养料的前任柱神！ 祂所掌握的道途……应该是“食”或者“吞噬”。 所谓弱肉强食，那正是比“力量为尊”的时代更为原始的丛林法则，是生命最原始形态的【暴力】。 如同银冕之龙的内部仍旧隐藏着“力量”，物质界的威权偶尔也会被更强大的力量所违逆；在至高天击败并吞食尼比鲁过后，他所创造的巨人之族也就有了“吞食他族”的本能与恶习。 有翼者根本没有吃人的习性，这点从伟哲身上便可看出一二。甚至就连至高天本人也并不吃人……巨人并没有活祀的习俗。 那直接被至高天创造出来的巨人又为何有这样的野蛮习性？他们又为何被至高天本人看不起、甚至视为不开化的野兽？ 原因只有一个——巨人一族体内的本能，并不完全来自于至高天、而是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尼比鲁！ 至高天与其说是在创造自己物质界的代言人，不如说是“切割”自己体内不受控制的“食”之残余！ 而这件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它还暗示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在那个时期，柱神是能够在地上行走、随意吃人甚至被人击杀的！ 第二太阳时代，物质界与梦界尚未彻底分离！ 假如均衡之帷幕覆盖全世界，让梦界与物质界完全分离……甚至就连梦、仪式与祈祷都无法联通的话，那这个世界也就完全不存在超凡之力了。而反过来说，若是均衡之主尚未绝地天通，物质界与梦界也就必然会混淆在一起。 那样的话，无论是天司亦或是柱神都能在物质界随意行走，这些真正意义上的神明手握权柄，能随心所欲的改变世界……这就必然会迎来巨大的混乱。 翼天司本身就是通天塔之主——或者说，他至少曾经借助过通天塔的力量。能够杀死食天巨兽，与通天塔应该也多少有关。那些在第二幅画中，翼天司所率领的“食草动物”中，或许就有来自通天塔的法师。 【——没有智慧，我们迷茫的在地上生活。总会陷入周而复始的循环，唯有接触真理、才能明晰一切。】 【——我还会回来的，狐狸。你就守在这塔上即可……当我得到真理的那天，我会为所有人解惑。我们为何而战，又为何而活。】 这是晋升仪式中，“白马”前往第四源河之前，对通天塔上的“狐狸”所说的话。 那如果将这些事串联起来看—— 第二太阳被“语言”所杀、第二太阳化为漫天星辰、通天塔被劈碎、语言被普及并祛魅…… 而伟哲也曾深刻受过均衡的影响——伟哲的诞生直接来自于均衡，“职业系统”也是伟哲与砂时计鼓捣出来的，狂猎这种伟哲契约的亡灵杀毒软件的存在也是为了维持物质界的均衡，砂时计将至高天的残余交给了伟哲…… “我可能有点思路了……”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 “什么？” 巴德教授很是期待的看向艾华斯：“说来听听？” 艾华斯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只是开口，向众人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语言应该属于哪个道途？” 这个问题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美】吧。” “虽然我想说是威权，但这个时代威权应该还没有诞生。” “毫无疑问，语言只能属于美之道途的领域。” 并没有过多久，人们就给出了答案。除了“人偶”伽拉忒亚枢机。 ……事实也确实如此。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语言只能属于“美”之道途。 然而道途却并非是力量的根源。 假如按“源河”而非“道途”的理念，“语言”反而应该属于“文明”之源河——也即是第三道途，属于司烛的奉献之道。 但很显然，语言与“奉献”八竿子打不着…… 艾华斯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人偶……” 他轻声向双生镜的眷者伽拉忒亚枢机问道：“美之道途的源河是什么？” 伽拉忒亚枢机的高等神术，所契约的正是双生镜。如同鳞羽之主能随时听到艾华斯所听到的一切一样，这个问题本身就相当于在对双生镜本人提问。 ——如果伽拉忒亚枢机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世上恐怕就没有人知道了。 而在这时，冰冷如人偶般毫无感情的伽拉忒亚枢机，脸上却突然盛放出了温柔又明亮的笑容。 她可爱的笑着，宛如坚冰融化。 “你意识到了呢。” 伽拉忒亚枢机笑眯眯的说着，声音柔软而又轻盈：“第二源河的名字叫做……【差异】。 “万事万物因差异而诞生【美】——因差异而诞生了‘比较’，在比较过后才诞生了‘美’与‘丑’。 “与不完美的现实的差异诞生了童心与幻想、与平时言行的差异诞生了舞与歌。与他人的差异而诞生了自我，与理想的差异而诞生了嫉妒……而能无限比较‘差异’之物，便是映出彼此的双生之镜——” “伽拉忒亚枢机”说到这里，突然恍惚了一瞬。 随后恢复冰冷的表情，闭口沉默不言。就仿佛她根本没有听到艾华斯的问话一样。 那正是双生镜亲自上号，对艾华斯做出的回应！ ……果然如此。 艾华斯看向这辉煌的古代遗迹，心中有了数。 “‘文明’的奇迹，若是减去‘创生’之力……所得到的，便是用来区别彼此‘差异’、各自不同的语言。于是人们便散落各地，彼此互不理解——” 源河之力除却能够相加之外，同样也能相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四十一章 重叠的时空 “【差异】……” 百科低声呢喃着，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陷入了沉思。 浪客也明白了过来：“所以，这里才会有这种读心设施作为防御手段？因为人与人之间存在差异，而它可以将这种差异转化成矛盾……” “不，你理解反了。这并非是防御手段，而是交流工具。” 正弦摇了摇头，表情严肃：“一种比语言先进无数倍的交流工具……” “但也正因为它足够先进，”朱堂却是闭着眼睛叹了口气，“也就导致了它无法被人理解。” “那也得带回去！” 巴德教授的态度无比坚定：“这可是考古学的大发现！” 确实如此。 艾华斯点了点头。 古代人就是靠着这种能使心灵共鸣的“装置”，缔造出了辉煌的古代文明。 虽然如今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差异”，未必能再度接受这种让彼此再度融合补完的技术……甚至就艾华斯看来，人们反而会因此而感到恐惧。 那是一种秘密被消除、自我被溶解的恐惧——人人都有着“彰显自我”的本能欲望。这正是给予“差异”所诞生的凡人本能。若是这一本能再加上人类的“创造”、“繁衍”，也就诞生了鼎盛的文明。 可要这么说来…… 如此苛烈而具有攻击性的烈阳，怎么也不像是属于奉献者的行径。 曦天司的父母皆是恒我，作为纯血的爱之道途造物，祂却凭空成为了奉献道途的天司——那就说明祂必然有着某种能够压倒这一道途冲动的大功业。并且身为柱神之子，祂也必然身缠天孽……这便是创生之源河所自带的天孽。 力量不能凭空创生新的力量，否则就意味着趋近于无限——那正是“创生”之理毁灭世界的可能。 但世界总需要一个太阳…… 艾华斯猛然间，想到了【曦火】之术的奥秘。 那正是他从《晨乌密续》中得到的古代传承。那虽叫曦火，却是点燃自己的生命力迸发出火焰的技艺。 在砂时计的劝说之下，曦天司点燃了自己！ 创生源河所缔造的所有生命，都有着怕火的特性。无论是兽之道途的兽，亦或是爱之道途的人。而超越道途的恶魔、力量道途的巨人、黄昏道途的亡灵等种族都没有这种极为统一的特性。 作为最为纯粹的造物，祂也应该最为恐惧火焰。 可曦天司却将自己点燃——为了天地能有一个太阳，而燃烧自己的生命力、用自己最为恐惧的火焰照亮天地。而有了太阳，也就有了新的文明……这一举动确实能升格成为奉献道途的使徒甚至天司了。 毕竟柱神在位之时，就算天司对源河有着不同的理解，也必须遵循柱神的道途。如同堕天司的堕落之道，也只能按照“向下超越”进行诠释；冬天司与灵珀天司也都有着黄昏道途趋于静止的特性。 要按这么说，那第二太阳真就未必属于奉献道途！ 反倒是那星辰—— 在砂时计尚未绝地天通之际，那天上有星星吗？ 想到这里，艾华斯阻止了众人关于那暂命名为“统合言语装置”的争吵与讨论。他将浪客拉到了一边，开口询问道：“你了解占星术吗？” “了解一些，‘教皇’先生。” 浪客半是自豪、半是谨慎的答道：“但未必能有多准。” 身为“生存专家”，依靠本能来求生……浪客对此肯定是了解一些的。但比起专业的先知——以及作为先知进阶职业的“愚者”，亦或是占星术士与星象学家这些传统预知职业，他的预言能力肯定没那么强。 若是在外面，浪客肯定会吹嘘自己的预言算命有多准。 但在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高手面前，他却变得谦虚了起来。 ……虽然这位长着鹿角的大主教看起来颇为面生，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位枢机主教与教皇，但有这种治疗能力、有这种博学的知识，他一看就是哪里的大人物。若是在对方面前预言错误，那不光是丢了面子，甚至有可能丢了命——他有这样的直觉。 “并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 艾华斯摇了摇头：“你可以帮我拓印一下星星的位置吗？” “……哦，那没问题。” 浪客松了口气：“只不过需要点时间……没问题吗？” 他后半截话是对着老板“虫珀大师”说的。 虫珀点了点头：“这个遗迹还很稳定，我们可以在这里待很久。你尽管准备……正好可以在这里休整一下。” 这对占星术来说，只能算是基础。 就如同牧师的祈祷、或是咒仪法师刻画仪式阵一样。毕竟白天的时候、以及阴天的时候都看不到星星，那对于依赖星象洞察天机的占星术士来说就像是被禁魔了一样。所以占星术士就会有另外一种技法，就是将当前星星的位置显现到周围。 ——也就是艾华斯当初帮夏洛克转职时使用的那个能力。 他当初能够使用，是因为占星术在古代时本身就属于超越道途。 那是鳞羽之主“窃鳞盗羽”之举的一部分——祂曾是蛇父的使徒，直到祂从蛇父那边窃夺了名为“八卦之爻”的鳞片。它正是预知之权柄的体现。 而在等待星图显现之时，艾华斯也下定了决心。 “各位，总要有一个人去把装置取走，或者关闭。” 艾华斯开口，朗声说道：“我们萍水相逢，彼此都有着自己的秘密。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他人所知，所以大家才会使用代号。那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名字。连名字都不希望他人知晓，那就更不用说心中的秘密了。 “但若是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会被卡在这里。固然用法术或是仪式，或许能够远程摧毁掉那个装置——那个不知道大小、规模、形状、位置的装置。但那也无疑是一种浪费，是对古代文明的亵渎，对历史的破坏。 “所以我打算趁着大家在这里整顿的时间，一个人前往里面去进行搜索。” “——带上我吧。” 突然，伽拉忒亚枢机开口道。 艾华斯有些意外：“你不怕……” ……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吗？ 伽拉忒亚枢机作为教国的枢机主教，存活的时间更是所有枢机主教中最久远的。那要是稍微泄露一点秘密，可就不只是社死那么简单了。 伽拉忒亚枢机却只是摇摇头，没有回话。 ……那意思，大概是自己不怕？ 于是艾华斯也只能点头同意。 而在这时，正弦却突然抛给了艾华斯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奇异的符文护腕。 在拿到它的一瞬间，艾华斯眼前突然浮现出了数据： 【全界·全知之手】 【超凡装备（浅紫色）】 【防具-手套】 【超凡特性：全知之触（1）（限智慧道途触发）】 【法术：全界低语/全界通告（每日四次）】【必要：风1】 【“——它最大的意义，大概就是这每天四次的免费喇叭。”】 拿到它的一瞬间，艾华斯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正弦。 这是法师很出名的套装散件——全知之触的效果很好用，它又被称为“法术反击”。只要敌人使用的法术你也同样掌握，那么这一法术在命中自己时、就有大约10%的可能会被无效并储存到手套中，随后就可以不吟唱、只提供法力便瞬发这个法术。而在法术使用出来之后，全知之触又可以再储存一个法术。 这能力效果不能说没用……偶尔还是能反败为胜的。 但它真正出名的原因，是它有每天四次的免费喇叭。因此这东西又被称为“商人手”，商人世界喊话总需要买一个这东西。每天积少成多能省不少钱呢。 “这是临行前，我老师给我的。” 正弦严肃的说道：“它上面恒定了名为‘全界低语’的法术。就算你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只要你还在物质界就能随时与我们联系。也就不会迷路了。” “这好东西怎么不给我！” 一旁用手指在墙上写写画画的浪客不满的说道：“没了我你们怎么探路！” 白胡子老法师根本看也不看浪客一眼，只是认真的说道：“您是我们团队的绝对核心……请务必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谢了。” 艾华斯点了点头，将护腕戴在自己手上，顺便补充道：“等我回来就把它还给你。” 这东西对艾华斯确实意义不大，它的价值同样也不是很大——不过作为正弦老师的礼物，艾华斯倒是下定决心不让它遗失或是损坏。 紧接着，艾华斯便带着伽拉忒亚枢机向前走去。 而他的心声也同步响彻于天地： 【咦……伽拉忒亚枢机为什么没有声音？她是怎么屏蔽自己念头的？】 仅仅只是第一句，便让众人大吃一惊。 ——什么？ 那是一位枢机主教？！ 那、那……“教皇”先生，莫非是—— 【哎？真没声音啊？是脑中一片空白吗？让我试试……夏洛克的职业是……圣树一号真好喝……密特拉教……】 当艾华斯努力尝试着屏蔽自己脑中念头的时候，无数杂念却变得清晰了起来。 【啧……看来不行。奇怪，那为什么伽拉忒亚一点声音都没有……喂？喂喂？听得见吗？】 “听得见。” 伽拉忒亚枢机淡然道：“因为这东西对我无效。” “……无效？” 【为什么？因为她是星晶人？说起来，星晶人好像就是“亚特兰蒂斯人”的仆从种族……我记得是让亚特兰蒂斯人的灵魂存储到晶体内，再植入到可更替的构装体内。听起来像是一种无畏……】 【不过亚特兰蒂斯人是什么样子？伽拉忒亚枢机这么漂亮，说明亚特兰蒂斯人的审美至少没跑偏？】 “谢谢。” 伽拉忒亚枢机点了点头，为艾华斯夸赞自己的美丽而感到毫不迟疑的自豪：“亚特兰蒂斯是‘有鳞者’。” “有鳞者……” 【鱼人吗？美人鱼？塞壬？海妖？有鳞者、有翼者……翼天司……渊天司……】 艾华斯陷入沉思之时，他的思维骤然跳跃了起来。 而此时，他已经走进了那最为中心的房子里。 这里的门并没有门把手，这让艾华斯很是疑惑。 【这我怎么开门……是将手放到这里？身份验证吗？这么高科技？掌纹还是生物识别？我记得教国好像也有类似的科技……】 艾华斯想着的时候，手掌贴到门前一个颜色不同的区域内。 可就在这时，他的前方却突然扭曲了一瞬。 下一刻，空间开裂。 众人面前，艾华斯与伽拉忒亚枢机骤然消失！ 艾华斯在短暂的眩晕过后，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完全变了—— 周围的环境骤然变得阴森了起来，环境像是地下古堡一样。 但艾华斯却是感觉到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再不会听到那耳边回荡着的“心里话”了。那种奇异古怪的感觉，就像是耳机开了话筒监听模式一样。每说一句话，耳机里就会传来自己的声音，这会让自己有一种“不敢说话”的感觉。 虽然到了奇怪的新地方，但艾华斯却并没有丝毫慌张。 ——因为这里他认识。 九根蚀刻着纹路的金属圆柱，上面燃烧着血火、金属圆柱上的纹路，向上缓慢流动着。 每个柱子上都用铁链绑着一个不着片缕的人。 他们看上去都已然奄奄一息、但所有人都还活着。 地上用鲜血刻画着极为复杂的符文，而每一个符文都自下而上蔓延到了九个祭品的腹部之上。 一个身穿赫拉斯尔帝国风格贵族服装的男人正背对着艾华斯与伽拉忒亚枢机，似乎正在闭目祈祷、又像是在闭目养神。他的面前横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那符文也蔓延到了棺材之上。 他听到了声音，回过头来。他的面色阴沉，瞳孔猩红。 “你们是什么人？” 中年人平缓而优雅的发问道：“我的守卫们呢？” 他的胸口挂着一个艾华斯无比熟悉的黑色水晶十字架，身穿金红两色的贵族礼服。 当他如此询问之时，艾华斯的右眼却清晰的看到了周围爱之道途的力量疯狂向他汇聚—— 而此时，艾华斯的护腕震动了一下，耳边突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风声： 那是正弦的声音！ 【教皇……先生，不必恐慌……两个遗迹重叠在了一起，你只是掉入了另一个遗迹里……丢勒大师……很快就会把你召回……】 ……不，不用。 倒也不必这么急着把我召回。 因为艾华斯一眼就已经认出了这个副本。 如此有标志性的血池、九个铁柱、黑棺材……这正是水仙领那个有着污邪血天使的遗迹副本！ 而这个副本有一个特点。 它里面没有一个月之子，却会掉落萨沙套最后一个部件——【献上舞蹈之足】。 ——眼前这个一眼就知道是月之子的男人，应该就是未来那个失去神智的“污邪血天使”的“素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四十二章 勋爵之死 艾华斯脑中浮现出这个副本的相关情报。 这个副本叫做【鲜血祭坛古老遗迹】。它不是主线副本，而是一个稳定产出固定毕业装备的那种速刷副本——它是堕天司版本的副本，所产出的就是牧师在50版本毕业装的最后一件。 在堕天司降临之后，星锑许多地方的地脉法力失控。因此引发了接连不断的地震，从而让许多地下遗迹再度裂开一条缝隙，让先知们能够确定具体的方位。也就制造出了许多以“古老遗迹”、“上古遗迹”为后缀名的副本。 这个副本进去之后，打完一轮小怪就直接是Boss。没有什么“老一”、“老二”这种接连不断来送菜的前期Boss，而是典型的“一本道”副本——整个副本只有一条线，一路冲到底就是最终Boss，前面的小怪甚至可以不用走走停停的打，而是可以直接开火车冲到最后Boss房门口一波解决。 也正因如此，这个副本的速刷视频还蛮多的。因为开火车引一大片怪，在最后门口看着密密麻麻一屏幕血条被清完的这个过程还挺解压的……有一种修牛蹄子或者洗地毯的感觉。以至于艾华斯在看到那血池的瞬间就认出了这是哪个副本。 “为什么不说话，入侵者？” 贵族打扮的中年黑发月之子严肃说道：“我的守卫是被你们杀了吗？ “你们可知道……” 说着，他那始终背在身后、如领导视察般的双手便自然的伸了出来。 它们瞬间积蓄起浓重的血气，而后眨眼间化为噼啪跃动着的白色电光、将主教打扮的艾华斯化为灰烬！ 然而那个“艾华斯”却只是如幻影般破碎，连同他身边的伽拉忒亚枢机也在噼啪的电光与抖动中消失不见。 那并非是【正位召唤·夜魇之镜】的效果，而只是伽拉忒亚枢机布置的幻象。 高等神术不需要祈祷就能生效，因此早在对方回头之前、伽拉忒亚枢机就已经将自己与艾华斯隐藏了起来，对方所看到的方位全都是错误的。 ——装你妈呢，在那悄悄读条当我看不见吗？ 躲藏在伽拉忒亚枢机布置的镜像帷幕背后，艾华斯看着他冷笑一声。 哦，一般人可能还真看不见。 一边做出要说话的样子，一边偷偷准备法术。 在对方即将回答的瞬间直接偷袭……这是只有施法不需要咏唱、不需要施法材料，也不会显现符文法阵与元素波动的血法师和鲜血领主才能做到的事。 “对付你的话，还是用这张卡比较合适……” 艾华斯手中浮现出法之书，同时面前浮现出一张深红色的卡片、随后燃成灰烬。 “……是幻觉吗？” 男人眉头紧皱、左顾右盼，却发觉自己已经看不到入侵者的身影。 他走到门口，却发现大门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莱斯特大人，有什么事吗？” 门外传来了护卫的声音。 “有人从这里进来吗？” 被称为莱斯特的月之子眉头紧皱，开口问道。 “没有，勋爵大人！” 护卫的声音颇为自信：“我们守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从这里通过！” “……好的，继续保持警惕，先生们。” “遵命，勋爵大人。” 护卫应了一声，随后钢铁碰撞声伴随着脚步声远去。 莱斯特眉头紧皱。 那两个突然出现的入侵者，不知不觉间就消失了——如同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知道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哪边才是真的。 若是有人隐身、或是使用幻术躲在这里，他就必须使用范围性的法术将每一寸地都翻出来，否则一旦仪式开始他将毫无还手之力；可如今他正处于仪式的关键时刻，若是这样就破坏了他的仪式阵基。 要是这样，他就又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准备好这个神圣仪式…… “……那两个人……总感觉不像是假的。但它们似乎并没有说过话。” 莱斯特勋爵低声自语着，伸手攥紧了脖颈上挂着的黑色十字架——那是【赫拉斯尔之光】，上面刻着“007”的字样。这是赫拉斯尔帝国赠送给“并非贵族却为帝国造就卓越贡献的个人”的至高荣誉，这同时也意味着平民出身的他们被授予了爵位。 这是莱斯特勋爵最为看重的荣誉，是他所有财富中最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他已下定决心，要带着它进入棺材、完成转化。而在如今感到不安与犹豫之时，也下意识的握住了它。 ——终止仪式的代价太大，可他所见到的一切完全有可能是被人投放下来扰乱他仪式的幻象。因此他只是踱步，难以下定决心。 而在这时，艾华斯却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身着黑红色长袍，身后四片蝶翼的莉娅已然完全显现！ “莉娅！” 艾华斯没有等待，而是立刻命令道：“引导焰流！” 莉娅双手高高举起，金红的烈焰刹那之间聚集成束，向着莱斯特勋爵的背后轰然袭至！ “藏头露尾的小贼！我就知道！”而莱斯特勋爵却只是怒吼一声，瞬间回过头来！ 他早已做好了被偷袭的准备，那猩红色的瞳孔之中猛然迸发出无比绚烂的湛蓝色辉光——他那苍白的皮肤刹那之间变得无比冰冷，青紫色的纹路大片大片的显现而出。一层无比冰冷的外壳从他的体表凝结，竟是硬生生抗住了悖焰之蝶的焰流轰击，让他没有受到丝毫攻击！ 他愤怒的呼了一口森然寒气，竟是吹散了些许焰流。 “打断我神圣仪式的代价！” 他说着话，口中的牙齿与舌头便开始飞速结冰、因此口齿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就由你来支付吧！” “真是失礼。” 艾华斯的声音悠然响起，伴随着讥讽：“我可是在救你啊。” 他的身躯仍旧没有显现，那声音被伽拉忒亚枢机安置在了另一处。 莱斯特勋爵瞬间回过头去，凝视着那片区域。 他的瞳孔骤然变得璀璨。 眨眼之间，那边一整片区域的空气就被瞬间冷冻且液化——白色寒气如同万千白羽呼啸而出，让血池结冰、铁柱挂霜。那些被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祭品，也都在寒气中被冻僵成了一具具扭曲的尸体。 但他却并没能捕捉到艾华斯的具体位置，而逐渐升温的焰流已然不可忽视。 他愤怒的喷出一口寒气，攥紧拳头。 伴随着无数如骨刺般的冰锥自他体内刺破皮肤、钻出体外，让他的皮肤越来越接近一种青蓝色——他身上浸出的寒气也越发寒冷。 净水自虚空凝结，化为一面面逐渐加厚的冰墙。而【引导焰流】在短暂的三秒预热过后抵达了完全体。 原本的金红色变得更加明亮，化为了炽烈如日的白金色。 焰流灼穿空气，引发阵阵肉眼可见的白色冲击波、呼啸着卷起风暴。 寒气与热气在房间之中剧烈冲突，然而对方面临身为上位幻魔的悖焰之蝶却竟是没有丝毫退缩——那冰墙不断加厚、整个房间都开始挂霜，在对抗预热完毕的引导焰流时，却竟是隐隐显现出半分胜势！ 这正是这个副本中【污邪血天使】的独有战斗方式！ 除却那灵活的血法术之外，祂还掌握了一手无比精湛的控冰之法——那是月之子理论上不可能掌握的技艺。毕竟冬之技艺本身就是月之子不死性的克星，而永远青春的月之子更不可能踏上黄昏之道。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莱斯特勋爵，将自己无意间发现的一块有着无穷力量的蓝宝石存放在了自己体内。 他并不知道那块宝石意味着什么，但只要接触它就能让自己得到无穷的力量。 为了防止被人窃走或是摧毁，所以他就直接将那块宝石存在了自己体内！ 尽管力量的冲突会让他如孕育珍珠的贝类般痛苦…… 然而痛苦就痛苦吧，力量才是真的！ 他伸出手来，对准悖焰之蝶猛然攥紧！ 无数透明的冰刃自四面八方浮现而出，向着中间的悖焰之蝶狠刺而去！ 悖焰之蝶立刻进入了防御姿态，然而这对于恰好契合弱点攻击的月之子毫无意义。 她立刻被重创，悲鸣着落在地上。 紧接着，莱斯特便双手合十。 两面冰墙自两侧浮现、瞬间夹紧！紧接着，无数寒冰便覆盖其上，冻结成了一座冰山。 那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也无法融化的极致之冰！ 莱斯特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警惕的猛然爆发出了一阵冰霜新星——呼啸横扫着的寒气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天司级别的力量摧毁了一切。铁柱被撕裂崩毁、尸体刹那间化为粉末，地面也全数冻裂崩碎。 可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攻击到。 确认了，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或者说，他们从最开始就不存在……存在的只有这个蝴蝶形态的不知名幻魔。 “如此强大的幻魔之血……” 莱斯特贪婪的看向被冻结在冰山里的悖焰之蝶：“如此灼热的鲜血……想必能缓解我的痛苦……” 他体表的那层能够保护他免遭几乎一切伤害的冰膜无声无息间消散。 这来自神秘宝石的力量，让他能够随时进入真正意义上的无敌状态。却也会让他痛苦不已——那种皮肤如同被冻裂般的剧痛，一瞬间就能让普通人痛到麻木、血液凝固。却只有月之子能始终保持皮肤与鲜血的活性……也因此他要时刻体会这种被冻结的痛楚。 在战斗结束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解除了保护。 而就在这时，脖颈被切割的感觉却突然传来。 莱斯特勋爵感觉自己的视野突然飞了起来—— 而他的躯体则冻结成冰。 视野中最后出现的，是一把镰刀。 那是——枯寂之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四十三章 被污染的·献上舞蹈之足 在艾华斯的身后，真正的悖焰之蝶正扇着翅膀悬浮在半空之中。 而那冰山之中，被他冻住的竟然只是一片虚无！ “真是可怜。” 艾华斯啧了一声：“没有对幻术的抗性……就会像是这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个月之子应该是第四能级、甚至第五能级的超凡者。甚至还是鲜血领主，这个能完全发挥月之子全部力量的职业。 可在艾华斯与伽拉忒亚枢机面前，他却连自己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能发挥出来。 ——除却最开始悖焰之蝶的攻击是真的，再往后就全是他自己的幻觉！ 这月之子自以为自己冻住了悖焰之蝶，然而那却不过是伽拉忒亚枢机给他展示出的幻觉—— 他的防御力确实强大，以至于艾华斯都不敢直接偷袭对方。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他意识到了有敌人在场、必然会神经紧绷。反应力、注意力都达到了巅峰，这个时候的偷袭大概率不会成功。尤其是这个人手中有着【水之正二十面体】，能够瞬间将自己冰封庇护。 他要是打定主意缩在冰箱里，艾华斯还真未必有办法把他凿出来。 而一个人什么时候会最放松呢？ 那自然是以为战斗已经结束，准备收拾战利品的时候。 这点艾华斯再清楚不过了。 牧师的装备就有一个脱离战斗状态时自动回血的效果。而牧师基本上都有一些保命技能与解控装备，本身身板又肉、可以说不是很好杀。在游戏pvp时，很多潜行类职业就喜欢先打一套到半血以下，然后隐身走。等牧师开始脱战回血了，这个时候很多萌新就会习惯性的开祀火准备把血回满。 这个时候盗贼、刺客突然出现再打一套，基本上十个人里面九个人都得被吓一跳。别说是第一时间交解控、击退、控制、瞬抬了，甚至可能人都得懵一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这就叫杀他个回马枪！ 只能说，伽拉忒亚枢机的幻术能力太过强大—— 当悖焰之蝶停止喷射焰流，并回到艾华斯身后时。伽拉忒亚枢机竟然完全复制出了一个悖焰之蝶，接着悖焰之蝶进行继续喷射，就仿佛悖焰之蝶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喷射一样。 至于之后——被冰锥袭击、被冰墙夹成标本乃至于被冰封，全都是幻觉。 悖焰之蝶的近战能力并不弱小，战斗意识也极为出色。 她完全可以在冰锥合拢之前冲出包围——火流星本身就是这种强冲技能，更不用说她还有其他技能。而她被杀死时更是可以自爆，死后也可以浴火重生……然而伽拉忒亚枢机并不知道悖焰之蝶的这些技能，好在对方也不知道。 伽拉忒亚枢机为了让艾华斯能知道幻觉里出现了什么，还贴心的用半透明的虚影给艾华斯做了标记。这是为了防止艾华斯恰好走到了对方幻觉里敌人所在的方位而被误伤。 所以艾华斯才能提前有准备，在对方解除无敌时直接斩首！ 枯寂之死的斩杀对于月之子来说是无解的。 这位枢机主教甚至全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是看着对方，这个强大的月之子就这么活活被玩死了！ “帮我取出来他胸腔里的宝石，”艾华斯对着伽拉忒亚枢机说道，“我先去取其他战利品——” “好。” 伽拉忒亚枢机点了点头，优雅的走上前来。 她凝视着冻成冰雕的无头尸体，眼前却突然出现了艾华斯无比熟悉的另一个人—— 那是齐格弗里德枢机！ 只见“齐格弗里德枢机”挥动手中巨剑，拦腰便将那尸体斩断！ 随后无数铁锤自虚空浮现，接连敲下。被斩断的尸体就化为齑粉。 而那个“齐格弗里德枢机”则弯腰将那颗水蓝色的宝石捡起，递给了伽拉忒亚枢机。随后化为泡影消散。 这就是极致的幻术吗…… 艾华斯隐约意识到，纯白派伽拉忒亚枢机一个人过来，似乎是有道理的…… 这位从琥珀时代存留至今的超古代机娘——虽说她好像是精灵时代才被唤醒、启动，但强度似乎远远超出枢机主教的平均线。 如果说，她可以用幻术任意变出其他任何枢机主教……哪怕只有七分甚至三分的实力，这都基本可以说是最强的枢机主教了吧！ 艾华斯摇了摇头，推开那棺材、从里面带着腐臭气息的黑水里寻找着自己要找的东西。 很显然，这个艾华斯不知道名字的月之子，如今还没有完成污邪血天使的转化仪式。 这个所谓的转化仪式，实际上算是自杀并再度重生的过程。 将得到了宴主力量的恩赐、又被萨沙修女圣化的躯体通过亵渎仪式污染并解除圣化……换句话来说，就是将它在保持“鲜活”的状态下摧毁它的属性与词条，让它再度复原成普通材料。而后再将其化为灰烬，与自己的骨灰混在一起进行重生。 那九个被折磨的人，就是亵渎仪式的祭品。最为耗费时间的也正是这一步。 而那棺材与血池，只是他用来死后重生的全自动装置——这种事交给任何人都不会放心，毕竟灰烬状态下只要一杯圣水撒进去人就彻底无了，所以这种事必须得自己来、哪怕是再忠心的护卫也不可相信。 在萨沙修女的双脚被亵渎仪式解除神圣性之后，他就可以与其一并躺入这有镂空与通风口的棺材之中。再引发一把大火将自己烧成灰烬……等到烟气散尽，这棺材便将沉入血池之中，鲜血将从镂空之中浸入，使其再度重生。 “找到了！” 艾华斯欢呼着，将一双断足从里面捞了出来。 那是如艺术品般的一双脚，它摸起来竟然仍然是柔软且有温度的——而它与小腿的横截面则显出一种如宝石般的晶红色辉光。仿佛那里面塞着的并非是骨头与血肉，而是粉红色的宝钻一般。 它的指甲也是同样的粉红色，宛如宝石一般、还有着如同玉质般的辉光。而皮肤上看不到丝毫的皱褶与茧子，看起来完美到虚假的程度。 而此刻，它却受了伤。有人用仪式刀在这脚的脚背与脚底上刻下了亵渎之语的符文，而它浸没在那棺材中的黑水中许久、便不免上了色。那些文字都显出一种不详的漆黑色泽，连带着它的那种闪闪发光的平衡与完美都因此而显得平庸。 一行效果也在艾华斯眼中浮现出来： 【被污染的·献上舞蹈之足】 【超凡装备（浅紫色）】 【防具-足部】 【超凡特性：当你在已有圣人之肤且生命不满的状态下连续移动三秒后，获得一层圣人之肤（限奉献道途或爱之道途触发），此效果每三十秒至多触发一次；当你在已有罪人之皮且没有造成伤害的状态下连续移动三秒后，获得一层罪人之皮（限奉献道途或爱之道途触发），此效果每三十秒至多触发一次】 【圣人之肤：每次进行治疗后，治疗量增加30%。此效果可叠加三层】 【罪人之皮：当装备者为伤害他人而损失自己生命时，按当前治疗量增加值增益此次伤害】 【超凡特性（污染）：此效果已被无效化】 【污染特性：当你损失生命时，将按一定比例额外损失更多生命；当你从他人那里得到恢复生命的效果时，治疗者将损失治疗量一定比例的生命】 【套装：萨沙修女的圣宴（1/4）】 【“——我脱下舞鞋，舞步便轻盈；我舍弃双脚，灵魂便轻盈。”】 “这是什么？” 拿着蓝色宝石的伽拉忒亚枢机，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 艾华斯则毫不避讳的将散发着淡淡腐臭味道的双脚递给伽拉忒亚枢机：“这是萨沙修女的双脚。” “啊，我听过。宴主……如今已经是宴天司的使徒了。” 伽拉忒亚枢机微微点头：“听说她摘去了自己的双眼、双足、双手与皮肤，成为了宴主的宾客、也是宴主的最后一道菜。” “嗯，不过宴主没舍得吃。只是感受到了萨沙修女的爱，于是就允许萨沙修女成为了自己的圣宴侍者，给了她更好的双眼、双足与双手，并把这些祭品圣化后还给了萨沙修女。” 艾华斯解释道。 伽拉忒亚枢机伸手轻轻抚触上面的亵渎文字：“只是它看起来已经被污染了。它的力量会大幅下降……你还要用吗？那样的话，你可以交给阿奎纳枢机。他也是古迹修缮会的……他擅长修复各种已经损坏的神秘物品。” “那就修一修吧。” 艾华斯其实倒是不打算用这件装备的。 不只是因为萨沙修女套——也就是“过量套”本身就是不穿满四件的。更是因为他其实是打算将这四件套装凑在一起，来作为“血天使”阿莱斯特的祭品。 不过考虑到它确实被污染了，不如找专人清洗一下。虽然小羊也会，但她上次能把眼珠子的污染洗出来也完全是运气好……而这双脚的污染要明显更重一些。 而就在这时，艾华斯与伽拉忒亚枢机身边突然一阵模糊。 在猛烈的眩晕感后，他发现自己再度回到了通天塔遗迹中。而原本为了躲避读心而离这里很远的人们，却有一些人已经凑到了眼前。比如说小猫、正弦和虫珀大师三人。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艾华斯手中提着的一双人脚、以及伽拉忒亚枢机双手捧着的巨大蓝色宝石，不由得猜测他们这是去了哪里。 “……教皇先生、咳，我是说……教皇大人。” 站的很远的浪客颇为迟疑的说道：“您手里这是……” 【这是脚啊，你瞎吗？】 艾华斯眼神刚撇过去，内心就诚恳的答道。 【这是人的脚？我还以为是宝石……】 小猫看着断口，脑中飘出念头。 【不，这是精灵的脚，人类的脚码数没那么大】 艾华斯在心里补充道。 他见众人沉默了一瞬，连忙补充道：“这是宴天司的使徒，萨沙修女的圣遗物……” 于是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小猫脑中飘出一个念头，她立刻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嘴巴。 但是按也没用，念头还是不受控制的飘了出来： 【我还以为教皇陛下是那种对脚格外感兴趣的……噫？！不对不对不对……呜呜呜，妈妈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说了这是圣遗物啊！” 艾华斯恼羞成怒，大声说道。可越是要让自己“不要想”，脑子就越是不受控制的想的愈发清晰——他脑子里不受控制的飘过了一个念头： 【说起来，其实也确实挺涩的……】 【我不要听呀，咕哇！】 【有品位啊，教皇大人！】 【我倒是觉得这里面闪闪发光像是粉钻一样的东西最好看……】 一时之间，众人再度陷入混乱。 唯有没有“心声”可言的伽拉忒亚枢机抱着宝石，安安静静看着一切，面带微笑沉默不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不行就数质数吧 本来艾华斯还是挺社死的。 但在正弦脑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句“有品位啊”之后，众人便纷纷将复杂的目光投向了这位肃穆而又高傲的老法师。 这老爷子看起来简直鼻孔冲天，除了艾华斯、巴德等人之外，他甚至懒得和其他人说话。而人们也理所当然的疏远了这位某个法师塔的首席法师，毕竟没有人会在知道对方看不起自己的情况下仍旧凑上去找骂。 结果，如今…… 与这相比，甚至“虫珀大师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这件事都显得是那么的正常。 那一瞬间，艾华斯看到老法师好像直接红温了。 【好红，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 艾华斯脑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转而努力控制自己的注意力指向其他方向： 【他们怎么走到影响范围内来了？是为了救我吗？】 “是、是的！” 一旁的小猫连声说道：“因为正弦先生说了，这里的陷阱很多……还是得专业人士来解除陷阱、或是排除故障。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不能躲在背后……” 【呜，但我还是不想来，可是这老头好凶……】 小猫的心声浮现出来。 与被修饰过的语言相比，“心里话”总要更加直截了当一些。 毕竟那只是在心底浮现出的一片念头。 【2、3、5、7、11、13、17、19……】 而此时，正弦对此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空间中浮现出了接连不断响起的冰冷数数声。 正弦飞快的在脑中数着质数，眨眼之间就数到了149。整个空间都被正弦的报数声所遮蔽，根本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 【这倒也是个办法】 艾华斯想道。 因为人在听到某件事的时候，脑中也会不自觉的想起与之相关的事。比如说在小猫提到那件事之前，其实艾华斯也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最初他脑子里都是“这装备其实不是很实用”、“主要是数值不太行”、“阿莱斯特终于能活了”这种事。 【还是先把机器拆了吧】 在沦为冰冷报数机器的正弦老爷子的心声遮蔽之下，艾华斯下定决心，决定速战速决。 他让已经重新回到旅行状态的焰蝶停在自己肩膀上，随后跟着正弦向前走去。 老法师臭着一张脸，伸手按向了那个如同按掌纹一样的位置。他按照特殊的顺序，向着里面输入了二十八个单位的四色法力。突然旁边的墙壁就弹出来一道暗门。 “这是……密码？” 艾华斯有些讶异：“您这是从哪找到的密码？” 正弦一边在心里专心数着质数，同时口中无意识的回应道：“没有找到，这是我等你回来的时候破解出来的。” 【这技术可以啊】 艾华斯有些讶异的想道。 他消失前前后后也就不到五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直接破解出了这个门锁的密码。 【足控老爷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艾华斯的心声响起，随即被数质数的噪音遮蔽。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听到。 不过这扇门的里面并非是那个能够让人听到其他人心声装置的所在地……而是堆满了一大堆奇异的装置。 那是如同机房一样，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叠了十二三排的黑色金属圆柱形装置。每一排都有二三十根，直径接近一米。只有三四根正敞开着金属外壳，暴露出了里面的内容物——那是一种螺旋发光装置，看起来像是生化危机的t病毒管一样。只不过里面的螺旋排的更紧。 它们闪耀着璀璨的白色光芒，外壳的质感接近某种玻璃。而里面则是高速旋转着的白色发光液体。 【好高科技啊】 艾华斯感叹着：“像是某种发电厂一样……” “发电厂？” 小猫很是奇怪，为什么艾华斯会用这种比喻。她是见过发电厂的，可那里面与这完全不同…… “这里应该类似于能源室。” 虫珀大师答道。 正弦也是直接说道：“因为这里的房间逻辑和法师塔一模一样。我去过很多法师塔，能源室入口都是放在一楼，并且都是正中——这是为了方便维修。”不知不觉间，他停止了数质数的行为，脑中闪过认真的思考过程： 【按照线路……不应该啊……应该是这里……】 正弦似乎找到了什么，突然走上前去。 他将手放到其中一根发光管道上，随着水属性法力涌入、那高速螺旋的发光管道内部突然被冻结、随后停止了旋转。而周围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拆一下这里。” 他拍了一下小猫的后背，指了指一根管子说道。 【诶？】 “怎、怎么拆……直接取下来就好吗？” “不会太结实的，因为要考虑到授权装置卡死需要紧急维修的情况。你直接掰下来就行。” 正弦说道：“所以我才叫你一起来。” “诶？是、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让我来排除陷阱的……” 小猫一脸苦逼的凑了过去，伸手战战兢兢的扒住了那金属外壳。 “也确实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正弦点了点头：“这里的读心装置太过居心险恶，能少来一个就还是少来一个。老板过来是为了把教皇大人传送回来，我来是为了开门，你除了解除陷阱也能用来干点体力活——反正也不算麻烦。” 【真可爱，看起来像是害怕自己被配电箱电死一样……】 艾华斯脑中涌出这一念头，随后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好、好！” 小猫顿时壮了胆子。 她抓住那缝隙，努力一扯—— 一下、两下，突然就被她扯了下来。她几乎是被自己晃了一下，但因为她对身体的操控能力足够强，因此倒是没有被晃倒。而是轻易站稳在了原地。 正弦走上前去，再度让其冻结、停转。然而这依然不是。 “再试试这里。” 正弦指挥着唯一的苦力工具人继续用指甲撬开铁门。等他冻结到第四个装置的时候，所有人都顿了一下。 因为就在这时，那个响彻在所有人脑子中的嘈杂声音终于消失不见了！ “太、太好了……” 小猫顿时松了一口气，戴上兜帽连滚带爬的消失了。 而虫珀则走上前来问道：“位置在哪？” “四楼。” 正弦言简意赅的答道：“它的影响范围应该是上下四楼。也就是说每七楼就会有一个这样的装置……” 说着，他再度触碰之前关停的前三个设施，注入法力将其恢复运转。 而此时，那共享心声的奇异情况居然没有再度出现！ 老法师终于松了口气。 他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但还是在尽力绷住：“这确实是过时技术了，现在的人们应该很难接受这种将自己的所有隐私暴露在外的体验……这是基于文明变迁所导致的必然。随着文字与语言的普及、国家与私有制的兴起，人与人之间保持一定程度的社交距离才能最大程度的让所有人都安心……” 他似乎是在努力尝试挽回自己的颜面。 “正确的。” 虫珀大师简短的答道。 而正弦继续说着，脸上的温度似乎已经回归了正常：“不过它本身的价值还是不可忽略。统一言语、消除隔阂对于文明的变迁有着重大意义，它里面的技术提取出来或许可以作为一种随身翻译器；而如果将暴露心声这方面的功能进一步强化，则可以作为一种拷问装置……甚至真正做到读心也不是不可能。 “我还想到了另一种思路——如果能将心声从语言、声音的形态具现成画面，或许就能做到在物质界监视梦界这种事。能从外界直接看到晋升仪式的内容，这对于研究晋升仪式的规则有着重大意义；而且晋升者本身会遗忘诸多情报，但是外部监视者却不会——所以我们还是得把它拿走。” “正确的。” 虫珀大师继续点头道。 突然，正弦的注意力似乎被另一件事物吸引：“等等，这是……” 那是被伽拉忒亚枢机抱在怀里的宝石。 因为伽拉忒亚枢机没有说话、也没有心声，只是安安静静跟在艾华斯背后，因此总是容易被人忽视。 可如今正弦回过头来，却正好看到了伽拉忒亚枢机抱在怀里的那颗蓝色宝石。 他顿时睁大了眼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四十五章 好坏的教皇大人 正弦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甚至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那是几何天司投放在物质界的碎片，蕴藏着五分之一的天司之力，象征着对“水”之元素的绝对掌控——水之正二十面体！ 但作为一名智慧道途的虔诚追寻者，正弦倒不是多贪恋于它所带有的力量。倒不如说“力量”这种东西本身就是被智慧道途的超凡者所厌弃的“已被割舍之物”。 早在他们还是法师学徒、刚刚从法师塔入学之时，就已经被传授过这一核心理念—— ——法术绝不能是暴力的象征。 法师也绝不能因为法术有着超凡之力，就以力压人、自诩为有力者。法术更不能为了彰显破坏力的目的而进行研究与强化——所有的法术本质上都是追寻智慧而得到的副产物，那是神秘的象征。 如同法师们发现了一个新的真理时，他们也会倾向于不公开——只需要发现并保守秘密，等到这个秘密被其他人再度发现时，他们就能得到道途力量的反馈。相反，如果法师特别喜欢在人前显圣，他们反而都不会有多强。 也正因如此，法师通常习惯于保持神秘感。不少不喜欢法师塔科研环境的法师，也会选择隐居在森林深处、或是闹市之中。 虽然不知道“法术不能用来彰显暴力”这一理念究竟从何时而起……但水仙公国的所有法师塔都有着完全相同的传承。并且过往违背了这一理念的法师们，也都无一例外的付出了代价——甚至擦边都不行。 裂土战争时期，因为炼金术师们掏出了许多用于作战的新发明，再加上死灵法师、恶魔学者都活跃于战场，这让这些安稳研究的法师们一度非常恐慌。 当时的初代水仙公，就是宫廷炼金协会的会长、同时也是法师协会的副会长。海尔辛公爵身上的公爵之称，是帝国后期时皇帝在最后时刻赋予的头衔。因此他也是帝国最后一位贵族。 但即使如此，这位无比强大的法师却并非是法师协会的第一人。因为法师协会的会长“列奥纳多”才是赫拉斯尔帝国公认最强的法师。 他当初打算将自己的研究方向转移到军备方向——他试图研究一种能够“毁灭一切战争的究极武器”。 在海尔辛的帮助下，他破解了那些战场上符文巨像的技术。那些炼金产物能够发射出惊人的激光……这也成为了如今法师塔上自动防卫装置的来源。但这并不能满足列奥纳多大法师，他打算继续研究武器、直到研究出一种“任何人使用都能毁灭任何人的武器”，从而结束这令人生厌的战争。 可就在他这一发明快要完成之时，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发疯了、沦为了一个可悲的疯人，最终完全失踪了。 最开始有人认为他是被诅咒了，也有人认为他是被刺客的毒药给毒疯了。还有人说，这是炼金术师们嫉妒他的智慧，因此将他绑走了、为了拷问他并得到他其余手稿的所在地……这种最为荒谬、一听就知道是谣言的说法，甚至在以“智慧”为尊的法师塔一度成为了主流观念，甚至诱发了法师对炼金术师的百年敌对。 列奥纳多塔主所遗留的手稿成为了一份宝藏，但仍旧遵循法师们的秘密守则而没有公布。 直到后来，才有少数大法师知道，他成为了伟哲的秘密使徒。但他却仍旧亲自警告这些少数大法师，让他们停止研究“与力量和暴力相关”的工作。 也正因如此，法师们对“额外的力量”总是讳莫如深。这也是当星锑人打进来的时候，法师们无比顺滑就投降了的原因——既然我们不能主动追寻力量，那还打个什么劲呢？反正打又打不过。 正弦作为首席，可以说是塔主预备役。他自然也知道这一禁忌的存在。 然而，这“水之正二十面体”却在那无与伦比的力量之外，还有另外一项特殊意义！ ——众所周知，几何天司的碎片只会出现在最为聪明的那些学者、发明家身边。 这话反过来说，也就是谁……谁如果得到了几何天司的碎片、并且这碎片没有逃逸，那就是此世最为聪明的学者与发明家！ 水仙公国的塔主基本都是第四能级，只有极少数才是第五能级。但即使是那些第五能级的法师们，都必须对桑德罗塔主格外尊重。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桑德罗塔主手中有一枚“火之正四面体”！ 他是几何天司所认可的人！ 就连正弦的老师，如今水仙公国中最为强大的法师——从立国之初存活至今的老法师、为数不多第五能级的法师领主，尤兰德领主……都对桑德罗塔主能得到几何天司认可这件事而感到强烈的嫉妒。 他不止一次的在私下里咒骂过对方，认为桑德罗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若是放到其他地方，正弦毫不怀疑他会出手抢夺这一宝物。然而这里是水仙公国，法师们都是体面人，行事颇有自尊。 谁要是做出这种以大欺小的不体面之事，那恐怕会被所有人嘲笑是“急了”——虽然他们内心也肯定嫉妒，但谁这个时候出头就又会被群起而攻之。 而如今，一枚野生的水之正二十面体近在眼前！ 但他绝不敢出手抢夺——早在之前这位“教皇”先生的心声无意间说出“伽拉忒亚枢机”之名的瞬间，他就已经猜到了艾华斯的身份。 虽然长相不同、头上还有着鹿角，并且出现的时机也不对……但毫无疑问，眼前这个金发青年就是这一代的永世教皇。 他并没有夸张分毫，这“教皇”之代号就是实实在在的真实身份！ 若是自己惹恼了教皇或是枢机主教，那恐怕就要招致灭顶之灾。 可即使如此，正弦也还是遏制不住内心膨胀的贪欲—— “教皇先生……教皇大人！” 正弦近乎渴求、如痴如癫的说道：“能将这东西让给我吗？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任何！我的一切财产，我的忠诚，我的灵魂……不，能让我先摸摸吗？只是摸摸就好……” 他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他此生绝无仅有的机会。 艾华斯看向这位老法师，很是惊讶。 这些法师们往往都是清心寡欲，遗世而独立。他极少能见到如此癫狂的法师…… 他忍不住问道：“你很想要这东西吗？你们法师不是不能追求力量吗？” “不、不是为了力量……怎么敢是‘力量’……” 正弦连连摆手，如触电般竭力申辩道：“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就算拿到了它，也不会使用它的力量……”“你莫非是……想要研究天司？”艾华斯问道。 水之碎片本身对艾华斯来说就没有太大的用处——他最需要的是火之碎片，而且也不是很急。 他现在连水属性的大罪之兽都还没有收服，衔尾之环仪式也尚未落地。如今世界的上限就是第六能级，想要再行突破也还早呢。 这宝物，艾华斯原本是打算送给夏洛克的。 毕竟据说这东西只会出现在聪明人手里，而艾华斯觉得夏洛克就是个聪明人，这东西很配他。正巧夏洛克也还没有一把法杖……火之碎片可以用来让小蝴蝶进化，那把水之碎片给他正好。虽然夏洛克可能不一定想要。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艾华斯全程都没碰它一下。甚至都没有检查它的属性。 这就是艾华斯担心自己没有那么“聪明”——或者说他智慧道途的魔怔程度不够，以至于让这东西直接传送跑路。 ——虽然艾华斯本身不是多看重这东西，但是他也很谨慎的不希望它落在其他居心叵测的人手里。就像是那个月之子一样。 若是能灵活发挥这东西的战斗力，基本上能让第五能级的超凡者发挥出第六能级的力量。对于契合的单属性施法者来说，它几乎能接近至圣冕对牧师的加成——至圣冕可是能让艾华斯随时随地沟通柱神的，等于是拿到所有柱神与天司的私人号码了。 虽然正弦看起来也多少有点魔怔，但对于一名法师来说，他已经算是很谦逊了。如果他能给艾华斯一个足够好的理由，艾华斯也不介意将这东西交给他——无非也就是给夏洛克另寻一个更好的见面礼罢了。 毕竟几个月不见，再见面的时候成了教皇。这种时候总得给兄弟发点好东西，才能显得自己确实是牛逼起来了嘛！ 可让艾华斯有些失望的是，面对艾华斯的询问，正弦却渐渐瑟缩了起来。 “不，也不是……怎么敢呢，我又不是超越者……” 老法师苦笑着，心中却无比懊悔。 怎么就不是自己！怎么就不是自己被传送走！ 如果是自己来探路的话，如果是自己被传送走的话……能得到这宝物的人不就是他了吗？！ “你也不是为了战斗，也不是为了研究。那你要它干嘛呢？” 艾华斯疑惑的反问道。 “有了它，”正弦呢喃着，“人们不就知道我是个天才了吗？ “——没有它，人们又如何才能理解我的智慧！？” 他说着，语气却愈发癫狂。 他的瞳孔深处噼啪跃动着电光，逐渐显现出一丝近紫的深蓝。 艾华斯顿时严肃了起来。 ……正弦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可就在这时，正弦却突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倒了下去、大口大口喘着气——他终究还是不敢对艾华斯动手，于是在即将疯狂的前一刻眼神又清澈了下来。 艾华斯也猜到了他那畏惧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于是他轻笑一声：“倒也不是不给你……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水之正二十面体】对我没用，我更想要‘老桑德罗’手里的【火之正四面体】。如果你把那东西拿来，我就可以把它给你。反正一个人没法同时获得两个碎片，你懂的吧？你拿到火之正四面体，也不适合在人前显现……但你拿到了它，却可以用来炫耀，这多好啊？” ……你、你这是教皇该说的话吗？ 正弦大吃一惊。 怎么这教皇还会蛊惑人心的？！ 最主要的是，他说的还真有诱惑力…… 正弦挣扎着想要维持理性，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水之正二十面体】、瞳底再度显现出一丝深紫：“可是……桑德罗塔主是很有名的人……如果对他出手的话……而且我也未必能……” 伽拉忒亚枢机的声音在艾华斯心底轻声响起，那是用幻术只让艾华斯一人听到的低语：“他的异常来自这座塔本身。” “我知道了。” 艾华斯也同样说道，这句话也只有伽拉忒亚枢机能听到。 而他则笑眯眯看向正弦，给他摇摇欲坠的理性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老桑德罗已死。在晋升仪式中，我亲眼见证了他的死亡。 “也就是说，【火之正四面体】并没有一个合法的继承者。这么说，你懂了吧？” “——我做，我做！” 正弦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眼神变得狂热。 那一瞬间，艾华斯清晰无比的意识到——有一股强烈的超越之力涌入了正弦体内。 它来自这座塔的上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四十六章 超越者的幻觉 那一瞬间，艾华斯、紧闭着眼的朱堂以及伽拉忒亚枢机都同时抬起头来。 就仿佛天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响雷。 ——那并非是幻觉。 极为强烈的超越意志伴随着虚幻的雷鸣自天而降。 其强烈的压力远超第五能级所应有的水准。 伽拉忒亚枢机还好，但艾华斯和朱堂却都在同一瞬间感受到了一阵阵耳鸣。 他们在一瞬间看到了某种幻觉—— 那是这座通天塔内，数千年前的景象。 这里四处闪耀着湛蓝色的光辉，墙壁上都映出诸多符文。 这里最多的是一些身后有着一对洁白翅膀、或是棕褐色翅膀的有翼者，有一些人耳后也是一对小翅膀、有一些人的第二对翅膀则长在腰后、还有一些人在双手与双脚周围长了翅膀，几乎每个人的翅膀位置都有些许不同。 他们漂浮在半空中，即使有少数站立在地上、双腿也是悬浮的。唯有脚尖点地。但他们身后的翅膀却都没有扇动，而是地面似乎发出了某种反重力的光辉。唯有在他们移动时会轻轻扇动背后的翅膀，于是就快速移动到了下一个地方。 还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则是有鳞者。 他们或是腹部以下皆是蛇尾，甚至连头发都是蛇；还有一些则是美貌的人鱼，立起的耳朵像是某种鱼鳍。他们身上的鱼鳞与分布都很随机，有人身上只有斑斑点点、还有人则至少覆盖半身。 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看起来都与人类……或者说精灵都比较相似。至少属于同一个审美圈内——属于那种看起来“可能会有点怪、但也能欣赏对方的美”的程度。 它们的身体异常灵活，虽说是在地上游动着，却随时都能飞起来。就仿佛这空气变成了海水一样。 【这次开辟计划应该又失败了】 【关于回响仪式的改进方案……】 【蛇父圣油快用完了，谁能替我去一趟神庙再取点……】 【我来吧，顺便去接点年轻人过来，人手又不够了】 【内环有新的指令，一共十三个新项目，难度与内容分别是……】 …… 与他们之前彼此听到心声时的混乱不同，无数心念有序响起。 这些人似乎都有某种特殊的感官，就如同人类能用视觉来分辨“重要与否”的聚焦视野一般，他们也能从这心念之海中找到自己需要的情报。而其他杂念都无法干涉到他们一丝一毫。 所有的情报、情绪都完全公开，对所有人来说都没有任何秘密。 即使已经过去了数千年，语言系统都更迭了数次、但基本的“心念”也仍旧保留了下来，能让他们轻易听懂。 但要说与他们这边最大的不同……还是这些人都太过“正经”了。 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私心，也没有什么欲望。比起动物的本能——好奇、暴怒、懒惰、色欲等杂念，倒更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崇高理智。 这幻觉仅仅只持续了极短暂的一瞬间。只是那无数心念奔涌而至，让艾华斯感觉仿佛时间过了很久。那剧烈而驳杂的心念让他感到头疼——这并非只是一层，而是整整七层之内的心念共享。 ……等等，为什么是七层？ 艾华斯突然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察觉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细节—— 就在幻觉即将变淡消散之前，艾华斯捕捉到了让他无法忽视的一道心念： 【通了通了，源河连通了！】 下一刻，一道仿佛毁灭整个世界的惊雷闪过—— 整个世界都化为白昼，光芒从四面八方溢出。不是窗外，而是墙上、地上的每一个符文之中。那些湛蓝色的光辉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变成了耀眼夺目的浅蓝、天蓝、随后变成了纯粹的白色，而愈发强烈的光芒遮蔽了整个空间。艾华斯就像是中了一发闪光震撼弹一样，他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剥离。耳鸣清晰无比，但也逐渐能听到周围的声音，看到周围的颜色。 “咳咳、咳咳咳……” 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正弦的咳嗽声。 这位老法师半蹲在地上，面目比之前恼羞成怒时更加通红。 他像是呛到了一样奋力咳嗽着，口水滴滴答答的流出，甚至连眼泪与鼻涕都流了下来，眼睛也变得通红、眼球如同蛤蟆一般高高鼓起来，额头上的血管清晰无比的凸了出来，像是一条条蚯蚓般蠕动着。 那种与皮肤颜色完全不同的深红，除却在他头上出现之外，还在他的双手也浮现了出来。这让他的双手看起来像是被蚊子咬了一样高高肿了起来——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双手血管却是更加突出！ ——这正是道途失控的前期预兆！ 艾华斯不顾自己的耳鸣与视线模糊，便先手按在了正弦肩膀上。 一道宁神祝福伴随着光耀术落在正弦身上，先缓解他的身体不适。紧接着艾华斯便启用了高等神术，借助鳞羽之主的力量使用了高等催眠术。 看着正弦失去意识趴在地上沉沉睡去、立刻陷入了深度睡眠，艾华斯这才松了口气。 等他好好睡一觉、让大脑稍微处理一下，太过异常的念头与过于危险的记忆就会被大脑自动删除。这是人体自然的保护机制，也是许多濒临失控的人始终没有失控的原因——不管睡前那种痛苦、恐惧、愤怒、怀疑有多强烈，只要“一觉醒来就好了”。 因为只要进入深度睡眠，最核心的那块“异常”就会被当做垃圾清除。 艾华斯连忙回过头来看向朱堂：“你没事吧？” 他可是注意到，朱堂刚刚也和自己一样抬起了头来。 很显然，作为超越者的他也看到了那一瞬间的异常。 “……我还好。” 朱堂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可能是我知道的东西太少，所以得到的冲击力并没有那么强。也有可能是我早就封了自己的天眼，平时没有睁开眼睛的习惯……因此没得到完整的情报。 “如果我进入那个幻觉的时候是睁着眼的，可能现在就已经疯了吧。” 他的语气半是调笑，半是悲观。 “不会的。” 但艾华斯却是坚定的说道：“有我在这里，就算是失控——我也能把你救下来。” “……还真是让人有安全感啊，教皇大人。” 朱堂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的赞颂道。 他显然不太习惯吹捧他人，因此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您听到最后那句话了吗？” “我不确定你听到的最后一句和我是不是同一句……你先说说看？” 艾华斯摇摇头，谨慎的说道。 “有人说……【源河连通了】。” 而朱堂的话则让艾华斯的侥幸心理就此破碎——他也听到了一模一样的话。 朱堂认真的说道：“所以我想，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劈碎通天塔的那道雷霆，未必与伟哲有关？ “您之前对我们讲过通天塔的那个故事。可我没记错的话，伟哲只是对最终的结果沉默不言吧？对此沉默不言……可未必就代表这件事是他做的啊。 “会不会是他们在尝试从物质界绕过柱神连接第四源河，随后便被天雷所殛？伟哲所使用的力量正是雷霆……那或许是第四源河的特征？” 朱堂说这句话的时候，感情异常浓烈而丰富。 就仿佛他也经历过必须“沉默不言”的事一样。 “……有可能，不过那样的话，”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联想到了那句“蛇父圣油”，心中有了些许新的念头，“他们尝试接通的未必是第四源河。 “——有可能是第八源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四十七章 逆天逾矩之道 “第八源河……逾矩之道吗？” 朱堂点了点头，闭着眼睛低声用太初语呢喃着。 在太初帝国，超越道途被称为逾矩之道。虽是同一条道途，但因为名称不同、却也会给人不同的心理暗示。这也是必须离开自己的国家才能体会到的奇异之处。 他点了点头，很快就想通：“倒也合理。这通天之塔，本就是我们这些不敬天命、不尊天意之人才会尝试修建。‘通天’二字，本身便隐藏着‘与天齐平’的念头。 “这些古哲大行逆天逾矩之举，于是苍天震怒、引雷殛之……是这样的故事吗？” 但很快，朱堂又产生了其他的疑问，便又切换成了星锑语：“可若是如此，这些法师不应该走向超越道途吗？” “——他们也未必就没走。” 艾华斯摇了摇头，轻声答道：“我们如今将道途划分的如此清晰，是因为我们知晓了同时走多个道途容易失控、也是因为那单个道途足够强大才能晋升的‘职业’。 “职业体系更稳定、更安全、更方便的让人们能够得到超凡之力，但这实际上是将人们的精力引导到一个方向来达成的——它是基于‘短生种’的寿命独有的晋升模式。” 在没有职业系统引导的情况下，长生种们都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探索各个道途的力量。这就如同是一个开放世界游戏，甚至一个沙盒游戏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玩法，也因此开发出了不同的力量，这就是“传承”。 但其实在这种情况下，练废的号其数量要远远大于练成的号。只不过岁月久远，优胜劣汰之下，只有这些足够优秀的传承流传了下来了，也就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最优路线规划”。人们也就明白，遵循这些道路前进就能保底获得一个足够强大的传承，远比自己探索的收益要高得多，但其实那个时候还没有禁止人们自由探索。 后来，伟哲与砂时计共同开发了职业体系。 其实就相当于将这一个又一个的“最优路线”单独摘了出来，简化之后做成了一个线性游戏。这个游戏就只有这一条线的内容，并且还追加了引导和自动寻路、将碎片化的剧情整理成篇。这让水平要低很多的玩家也能玩明白。 如同没有任何师承的超凡者得到职业之后，也能得到对应的技能一样；得到了对应技能的超凡者，也会自动进入对应的职业体系，以免出现“有人拿着其他职业的技能进入了这个职业，从而获得更强的组合能力”的新技巧、形成新的“传承”。 ——这种自动就职模式不是为了方便，而是为了“均衡”。 艾华斯轻声说道：“但在古代时，人们未必有‘不同道途之间的能力是分开的’这个观念。虽然力量的来源是不同的，然而他们使用起来却有可能是杂糅的。不同道途的力量在他们手中拧成一股绳，发挥出更强的力量。或者说…… “……他们会一种，能够将不同源河的力量结合起来的技艺。” 那一瞬间，艾华斯想到了“圣数十一”这件事。 他顿时便皱紧了眉头，想到了许多事。 “——啊，我懂了。”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朱堂连连点头打破了寂静：“就像是炖甲鱼一样。开炉要火，炖汤要水，甲鱼本身是动物，要在河中吃些水藻鱼虾。炖汤时还需要酒来烹香去腥，而酒则是粮食所酿，粮食则产自大地…… “等靓汤炖成，其美妙精华皆在汤中。那汤可清如水，痴人便认为那是自水而入、自水而出，清汤寡水必无滋味，开火煨锅皆是白费功夫。实不知这来自天地八方的精华都已炖入汤中……” 当说到美食之时，朱堂便滔滔不绝了起来。 他微微回头，虽是没有睁眼、却仿佛看见了艾华斯有些无奈的表情。 于是他只是嘿嘿一笑，口中说着严肃却又轻快的话：“倒也不必太紧张，教皇大人。在我那边的家乡，早有类似的推测。 “古哲曾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第一源河作为最初的源河，它的根源便是创生。而‘人偶’小姐曾说，第二源河的本质便是万事万物的差异。 ‘一’自虚无之中创造了一切，直至万物产生了彼此的‘差异’。 “随后‘差异’的创造，产生了‘文明’。文明则产生了后续的一切。源河堆叠会诞生新的源河这件事，或许并不算是什么秘密。当然，能从这只言片语的昔象残言之中推断出先哲的理论，您也确实是了不起的人。”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吗。” 艾华斯顿时豁然开朗。 他其实之前就已经摸到了片刻——只是他下意识将其用“加减法”进行推算了，反倒是推出了“文明减去差异等于传承”这种倒果为因的错误理论。 但如果说，源河的开辟本身就是有顺序的……而至少前三源河的开辟顺序就是一、二、三，那么他就懂了！ 原来源河之圣数是这么来的！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好像就理解这为什么是这装置的覆盖范围是七层了。”圣数为七，那恰好是力量道途的圣数。那象征着“团结的力量”。 但艾华斯忘记了事情的顺序—— 不是“为了契合力量之数”而选择了圣数为七，而是先选择了圣数之七、才有了力量道途！ 通天塔被雷击之时，伟哲与至高天皆已升神！ 艾华斯还记得……在晋升仪式的“第二幅画”中，伟哲就是在通天塔的塔顶、依靠通天塔的力量撕裂了物质界与梦界，才晋升了梦界！ 他并非是死后以灵魂的姿态飘入源河，而是肉身直接进入梦界、随后便被砂时计切成了伟哲与至高天。至高天接管了食天巨兽的第七源河，而伟哲则踏入了无人管理的第四源河。 “翼天司被切割”这件事是个秘密、在此之前更没有先例，人们不可能提前知晓。因此通天塔把翼天司送上去的时候，并不知道翼天司会选择第四源河还是第七源河。更不可能知道他选择了“我全都要”。 因此这里充满了“七之圣数”，正是因为仪式需求——这正是开辟通天之途，让翼天司掌握第七源河的力量的仪式！ 而在翼天司分裂成两个，分别掌握了第四与第七源河之后，通天塔选择连通第八源河的目的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在通天塔送上去了两位柱神之后，他们还想要创造新的柱神或是天司！ 但是翼天司的情况和他们不一样。翼天司当时已经杀死了食天巨兽，并且吃完了祂的神尸、完成了仪式，得到了柱神的位置。祂只需要死亡，就可以成为最为纯粹的第七源河之柱神。 只不过祂执意要以肉身进入梦界，才需要借助通天塔的力量。 而根据艾华斯从晋升仪式中得到的情报……祂要肉身进入梦界的原因，是祂想要真理之源河。 ……可这次不同。 他们这次送上去的人，显然不可能是在物质界击杀了什么柱神、拿到钥匙的人！ 而且艾华斯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成功了。 虽然几乎是在成功之后，通天塔就立刻被雷劈碎了……但至少有一瞬间他们成功连通了源河。 那一瞬间，这些古代人极有可能已经强行送上去了一个人！ 而在愚者的时代到来之前，天司与柱神可都是“神明”，只不过是神与“主神”的区别。主神的使徒都是同一个神系的从神。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强制登神术！ 无视“主神”的选择、无视死后灵魂转世的基本原则……或者说，他们想要成为“物质界的主神”，直接决定死后成神的资格！ 这确实是不可触碰的禁忌，等于是窃取、甚至篡夺柱神的权柄！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确实是超越之举。所以蛇父大概率会让他们成功，或者说……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选择第八源河。就是为了要一个保底。 也就是说，当时确实应该有一位天司升上去了。 稍微点点人数。 如今的环天司，在【蝉蜕】事件之前根本就不在超越道途——艾世平那时还是轮回天司，在均衡道途当读档工具人呢。 而除却环天司，超越道途就只有两位天司。 逆天司是一位巨人。而巨人诞生于精灵诞生之后，所以这个时候绝不可能。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堕天司……大罪烙印……傲慢之罪……没有‘罪’因此能心意互通的古代人……原来如此。” 艾华斯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着：“怪不得，这确实是逆天逾矩之道。所以这段历史才能凝固下来，保存这么久……所以在衔尾之环仪式开启之后，这个副本就再也打不开了、重叠的另一个副本便显现而出…… “——不是因为施展保存术的人足够强，而是因为这段历史本身就是极大的【禁忌】！” 以凡人之躯，窃取源河之力—— 捏造神意，创造真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四十八章 光之珀 虽然朱堂并没有听清艾华斯的低语，但他也大致猜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既然这座遗迹涉及到了柱神、源河这种级别的事，我们还要继续向上探索吗？” 朱堂谨慎的对艾华斯问道：“还是说……就先到这里为止？” 听到他的话，因为那装置被停电关闭而走过来的众人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像是浪客、小猫这些比较缺钱的人，都还是比较希望往前走的。但朱堂本身也很缺钱，他还是仪式方面的专家。 他都有些怂了，那说明问题就比较大了。 大多数人其实是想要继续往前走的。但在星锑，大多数“考古雇佣兵”其实都比较听劝，不听劝的反而是那些热血上头、也不懂超凡知识的考古学家。 所谓“隔行如隔山”，很多领域稍微复杂一点，可能就与自己擅长的方向错开了。而在这种任何一个地方出了问题都会导致生命危险的环境下，大家都明显变得比较听劝——至少比在外面要听劝的多。 比如说解除陷阱的能力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点，但肯定不如作为陷阱大师的小猫。因此如果小猫说某个地方的陷阱很危险、无法解除，那么大家都会倾向于相信“专家的意见”。 这是前辈们的血所铸成的经验教训。 在这种复杂且危险的环境下，头最好还是不要太铁。 不过既然朱堂开口向艾华斯请教，那也就是说事情还有转机。 于是众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艾华斯，让他来拿主意。甚至这次的金主虫珀大师，也选择看向了艾华斯，由他来定夺。 继续前进，至少走到第四层把那个古代装置带走；亦或是见好就收，就现在直接离开。 毕竟有着门口傀儡卫士留下的两颗宝石，以及墙壁上、宝石里还有各种地方都大量刻画着的古代符文，已经算是很有收获了。巴德教授拍摄了大量照片，手头甚至还有实物——这已经是考古学的极大突破了，能直接将人类可知的历史延伸到语言祛魅以前的琥珀纪元。 而且艾华斯也似乎从不知道哪里得到了某种宝物，那东西本身也极有价值。至少不算是让他白来一趟。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艾华斯陷入了沉思。 通天之塔。 不仅仅是伟哲的登神之地，也是堕天司的升天之所…… 意识到这件事之时，艾华斯微微皱起眉头，看向上方。 因天花板上湛蓝色的光芒而收缩的瞳底，仿佛倒映着昔日摧毁通天塔的雷霆。 毫无疑问，这种禁忌正是一种“错误”。如果再继续追寻真相的话，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之前在心底浮现的幻觉，或许正是残留于此的警告。 那幻觉中毁灭一切的雷霆，它大概率不只是摧毁了通天塔。 恐怕当时在通天塔内的所有古代法师都被一并杀死、化为飞灰！ 想到这里，艾华斯瞳底却浮现出一丝浓郁的深紫。 强烈的好奇心——以及清晰无比的意识到自己已然把握住机遇的悸动，让他无比确信……这同时也是改变未来的机遇。 这里大概率是环天司尚未经历、并不知晓的一段秘史！ 如同柱神更迭之时，总要遵循先者之道途胜过对方、才能用自己全新的道途加以覆盖——可是不借助其他道途的力量、或者前任柱神自己不犯错误，又怎能轻易的胜过统治这一道途不知多少年的老柱神呢？ “继续前进。” 艾华斯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不只是走到第四层——我们要走到第七层、第八层。我会保护好你们的，相信我。 “先跟着我继续往上走吧，各位。如果任何时候……比如说在我们之中减员的时候，当你们认为我已经失去了对你们的保护力时，我们随时可以折返回来、我也可以单独将你护送下来。但在问题真正出现之前——我觉得没有害怕的必要。”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浪客第一个接话道。 “……您都说到这份上了，”浪客打了个哈欠，“那就继续走吧。 “说句不好听的，各位。这里可是人类诞生以前的古老遗迹……听朱堂先生与教皇先生的意思，这里恐怕还是某位神明的登神之地。哪怕在这种地方死掉，不也算是死在了崇高之地吗？总比被外面的纷争战场卷进去、变成肉馅强吧？” 浪客的言语虽是锐利，却也有道理。在这愈发混乱的时代里，哪里是绝对安全的呢？ “——我也会保护好你们。” 就在这时，沉默寡言的虫珀大师终于开口道：“就算你们死亡……我也会将你们复活。” 不再是先前“仅是保存生机”之类的谦辞，而是无比认真的说出了要让人起死回生的妄语狂言。 他显然是认真了起来。 直到这里，虫珀大师才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希望我们能进入第九层。作为赞助者，我有权对战利品进行分配。第四层的那个不知名装置，其变卖的价格可以作为诸位的报酬；门前护卫掉落的宝石我也分毫不要，包括我们在其他层得到的任何东西，我都自愿放弃所有权。 “你们若是看中，便可带走。只需补贴一定的钱给其他人即可，不用给我。我只是想要第九层的一样宝物——” “宝物？”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反问道：“什么宝物？” “【光之珀】。” 虫珀大师答道：“据说是第一太阳的碎片，也有人说是第二太阳的碎片。那是被封于琥珀中的一缕光，来自过去的光。” “……还真是好东西。”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是想找琥珀换东西？” 他知道这个东西——不过在艾华斯的认知里，它不是以宝物的形式出现，而是以“货币”的形式出现。 在第一轮衔尾之环仪式结束之后，天司讨伐战的高难模式开启之后，每次成功讨伐天司时就会获得名为【光之珀】的奖励。包括后续版本的所有高难副本……只要是天司类，都会掉落一定数额的【光之珀】。 这东西可以交给一个“收集人”，来兑换一些杂七杂八的奖励。因为能换的东西不是很值钱——至少从玩家视角不是很值钱——所以艾华斯没记住全部的兑换列表。 它可以用来兑换上一个版本的所有毕业套装，以及一些已经结束的活动所产出的限定坐骑、宠物、幻化与背景音乐。再有就是复活药、洗点药、洗脸水之类的东西——其中价值最高的东西，大概就是能够重塑性别、身高与容貌的“洗脸水”……这东西值大几十块呢。 而其他东西基本都是缩减肝度或者补足遗憾的产物，与数值没啥关系。主要是为了让新入坑的玩家避免后悔的。 不过这货币的介绍，艾华斯倒是看过一眼，上面的介绍很是唬人—— “‘第一太阳的血、第二太阳的肉、第三太阳的长兄——这是被封于琥珀中的已逝之光。’” 艾华斯用近乎咏唱的口吻，说着光之珀的介绍：“‘对大多数人来说，它没有任何价值、只是一块暗淡的宝石；但对于一些受琥珀恩宠的保存师来说，他们能用其交换过往时光中的失落与忘却之物。’ “——你是有什么遗憾吗，虫珀大师？” “……是的。不愧是博学的教皇大人，连这种东西都知道。” 虫珀大师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童年时有一个重要的宝物，但后来却遗失了。不，准确的说……它是被毁坏了。永远也不可能再修复。 “可只需要取悦琥珀，祂就能替我将那东西从过往的时光中带回来。所以我无论如何也想要得到一块【光之珀】……而它只可能出现在琥珀时代。 “那东西的价值并不高，因此我只需要一块就好。别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若是还有更多的【光之珀】，我也可以不要。若是有人出现意外，我也可以将其复活。 “我只希望，我们能前往第九层。我能感应到，最近的光之珀就在那里。” 很显然，最开始虫珀大师并不认为这一趟就能拿到【光之珀】，因此他并没有将自己真正的目的说出来。 这显然是为了不让自己重要的宝物被人夺走——他这一趟仅仅只是过来探路的，下次过来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如果【光之珀】的情报泄露，有可能在自己抵达之前，这些人就会将情报泄露出去、甚至自己组织起探险队去挖宝也有可能。 结果在艾华斯加入之后，虫珀大师觉得他们好像真能抵达第九层了。 于是他就改变了自己最开始的计划，转而将真实的目的告知了队友。 “我觉得没问题，大家呢？” 艾华斯看向众人。 没有人提出异议。 于是考古队便再度进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四十九章 “蛇”骗了我们！ 在正弦的正确操作之下，“电梯”被再度激活——那是如同教国升降台一样的装置。考虑到先后顺序，或许是教国的升降台像是通天塔一样。 前面几层并没有任何危险，就如同艾华斯所见的一般。通天塔已经化为了空荡荡的虚无。 第四层的装置虽然有其价值，但是带着它去更上层行动怕是会不便。因此他们路过第四层的时候并没有停止，而是先继续往上。 “……这种一层又一层的单独空间，竖直通天的高耸建筑，独立于平台的透明升降台。这一切的一切，还真是让我感到熟悉。” 艾华斯吐槽道。 他身后的伽拉忒亚枢机倒是平静的说道：“这并不奇怪。有乳者的文明本就晚于有翼者与有鳞者。在文明的初始阶段，模仿先人才是正常的情况。就如同人类也在模仿精灵一样。” “有乳者……” 艾华斯重复着伽拉忒亚枢机对精灵的称呼。 ……不得不说，精灵的平均大小也确实是挺大的。 他不由得拉了拉身边的伽拉忒亚枢机，开口问道：“精灵是最早的有乳者吗？” “没错。用自己的乳汁哺育他人——这不就是照明术的理念吗？” 伽拉忒亚枢机反问道：“你应该记得，年轻的牧师们在刚刚学会照明术的时候，身上都会溢出一种奶香味吧。那正是照明术在成为职业技能之前的遗留。牧师这一职业，其根源就是有乳者。就如同法师来自于有翼者、药师来自于有鳞者一样。” 将自己的血肉化为营养，来让他人获得健康。这一行为的本身，正是为了文明的延续、而对个体并没有意义。 因此“哺乳”这一行为的本质，正是最为古老的【奉献】！ “也就是说，”艾华斯恍然道，“巨树之国，确实是仿造通天塔而建？” “我希望您没有忘记，第十一圆环所属的洛基枢机，他正是自那一层同时监视第二十一圆环到第一圆环。” 伽拉忒亚枢机的声音如人偶般清冷而毫无感情：“这与通天塔的无名装置原理是一样的。” “无名……它真的无名？” “是的。因为对当时的文明来说，没有必要给它重新起名字。这些装置理所当然的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它本身就是文明的一部分。硬要说的话，会有一些人管它叫‘中枢’、‘母巢’或是‘头脑’。但它也没有统一名字的必要——因为在它的作用之下，不管人们叫它什么、彼此之间都能理解彼此的意思而不会出现误判，所以语言是没有必要的、‘名字’也是没有意义的。” 伽拉忒亚枢机的语速愈发流利的说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艾华斯感觉伽拉忒亚枢机的话好像渐渐开始变多了。她所知道的东西，也开始逐渐增加了。 这明显不是伽拉忒亚枢机应该知道的情报，她却也逐渐“想了起来”。 甚至就连她的语气，都仿佛变得活泼了起来。 “‘人偶’，你……” 艾华斯迟疑片刻。 ……所以，之前看到“幻象”的人，除却身为超越者的艾华斯与朱堂之外……还有这位与双生镜签订契约的枢机主教吗。 只是……这种秘密，是其他人能听的吗？ 伽拉忒亚枢机却主动说道：“不必担心，陛下。您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在我说第一句话时，其他人就都已经处于幻觉之中了。在他们的所知所感中，除却我们没有开口说话之外，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不同。” ……幻术，真是可怕啊。连这种事也能做到…… 艾华斯再度意识到了伽拉忒亚枢机到底有多擅长幻术。 而他也不在顾忌，直接开口说道：“你是从这个时代存活至今的吗？” “算是，陛下。” 这位如人偶般的伽拉忒亚枢机，清冷而平淡的说道：“在亚特兰蒂斯人——也就是有鳞者毁灭之前，他们创造了我等。我曾经也是一个亚特兰蒂斯人，只是记忆被封存了。理论上来说，我们应该陷入了沉眠、通过这种方式来躲避预言中的灭世之灾。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被再度唤醒……而当时我才意识到，我的那些同族们，不知为何都没有成功沉眠。于是我就成为了唯一醒来的星晶人。 “当我看到刚才的幻象之后，记忆就在逐渐复苏。我渐渐想起来了……曾经我也来过这里。就如同每一个崇拜圣地的亚特兰蒂斯人一样，我也曾是这里的一任学徒。” 升降台仍旧还在上升，已经抵达了第六层。而伽拉忒亚枢机继续说道：“我原本也应该是被惩戒之雷所毁灭的一员。但因为我当时接下了任务，前往原初神庙去取蛇父圣油，因此离开了通天塔。可我还没有离开多远，通天塔就被雷霆击倒。我当时并不在塔中，但也受波及而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装入了这具冰冷的星晶之躯中。我的思维近乎冻结，那麻木而虚假的感官，让我清晰的意识到……我已经死了。并且因为我所知晓的秘密，我的同族并不希望放我进入源河。” “你是为何而死？你们又在研究什么？” 艾华斯连忙问道。 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琥珀时代的巨大秘密，如今距离自己只剩最后一步。 “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伽拉忒亚枢机的声音愈发人性化，变得复杂了起来：“就和您猜的一样。 “那是将堕天司……或者说，将有翼者的首领，第二任‘有翼者之王’路西菲尔送入梦界的计划。 “以穷尽整个世界真理的【智慧】，以整个世界的众人凝聚之【力量】，得圣数十一。 “四大元素，七大烙印——突破十之数的极限，抵达不可能之可能的境界，超越那愈发迫近的虚无之灾。这正是通天塔的终极目的。那时我们已经知道，‘柱’终究要纯粹无瑕。人不可能将自己提起，因此‘柱’不可能突破十之虚无。 “要做到这一步，只能寻求柱之外的力量。 “而那时，‘蛇’对我们说，‘你们的计划仍有疏漏’，或许还可以另加一把锁—— “于是我们万民祈祷，在通天塔内立生人庙、行活人祀，一代代的有翼者献上灵魂，将有翼者之王如神供奉，此为【奉献】之祭祀； “有鳞者偷来了蛇父圣油，替有翼者之王注油且烙印，此为【超越】之仪式。 “……最终，我们失败了。”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伽拉忒亚枢机的语气已与活人无二：“暴力不可视，真理不可言——我们失败之时都不知道为何而败、因何而死。直至如今，我们才知晓了一切……” 此时，升降台升至了第八层。 强烈的危机感骤然袭上心头—— “警告！” 浪客突然一个激灵，高声说道：“准备接战！” 下一刻，正在上升的升降台突然被卡住，发出吱呀的酸响声。所有人的身体都猛烈的晃了一下，强烈的失重感让体重最轻的小猫险些被甩飞了出去！ 升降台大门打开，便能看到远方飞来了遮天蔽日的鸦群—— “蛇骗了我们。” 伽拉忒亚枢机终于从被凝固的历史之中活了过来——或者说，她重新得到了自己的灵魂。 “祂失去了轮回之力，便来窃取通天塔的仪式之果，重回天司之位。最终有鳞之蛇与有翼之鸟共同飞升，踏入超越之途。 “原本是用于给有翼者之王合并晋升的‘四’之力被蛇偷走。因大数失衡，有翼者之王便偏向了大数之‘七’……那是更野蛮、更混沌的力量，所以祂就成为了‘超越’之力不受控制的堕落一面。” “那力量，莫非是……” 艾华斯脱口而出。 而伽拉忒亚枢机已然再度冷静了下来。 她毫不犹豫的确认了艾华斯的猜测：“是的，那就是环天司的天司之法则。 “——无尽之结！” 此时，远方的鸦群已然变得明晰。 那哪里是乌鸦！ ——那是一群疯狂的恶魔！ “最初的恶魔，就是那些有翼者的灵魂。” 伽拉忒亚枢机的声音在艾华斯身后响起：“他们才是这世界上……最早的牧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五十章 七大罪 “呃啊……” 朱堂呻吟着，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在这种汹涌澎湃的力量面前，他甚至遮眼也没用！ 即使他没有睁开眼睛，但强烈的超越之力却也冲击着他的灵魂。那种足以让人本心动摇的强烈冲动，却在他身上化为了物质化的伤害——两道血泪从他紧闭着的双眼之中缓慢滴落。 这是第八层，正合超越之数。 那些生翼之恶魔汹涌而来，无穷的超越之力化为深紫近黑的罡风，让众人甚至有些站不稳。 近乎无穷无尽的恶魔——以遮天蔽日般的气势汹涌而来。像是深入山洞之后见到了蝙蝠群一般，只不过这些蝙蝠的个头稍微大了一点、数量稍微多了一些。 艾华斯有着丰富的恶魔知识。 虽然还很远……但他大致扫上一眼，就大致认清了这些恶魔们的品种。 鞭挞魔，眼魔，影魔，畸肢魔，诱捕魔，冰魔，血魔，刃魔…… ——其数目起码超过五百！ 最弱的也有第四能级起步，零零散散还有些许第五能级的强者。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艾华斯没有看到炎魔、冬魔、夜魔这种通常来说等级都会高于世界极限的上位幻魔。毕竟在没有恶魔化身这种能够直接孵化大恶魔的职业系统之前，物质界也不会出现低于第五能级的这种大恶魔。 这些有翼之魔，它们全部都是那些自我牺牲的有翼者灵魂堕化而来！ 它们被囚禁于此，被冻结的时光保存于今……并没有吞食过任何人的灵魂。 正弦的瞳底跃动着电光，他开始咏唱法术。而恶魔们看到这一电光似乎变得更加疯狂。 武僧穆已然默默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像是一堵高墙； 小猫进入了潜行，而前方的地面被她快速布置起了陷阱； 游梦僧的身体向后一倒陷入沉睡，而如黄金般闪闪发光的灵魂之躯踏步而出； 朱堂稍微缓过来了一些，便开始从随身仪式包里取出些许棋子开始布阵； 艾华斯肩膀上的小蝴蝶重新显现为悖焰之蝶，挡在了艾华斯前方…… 甚至就连虫珀大师也认真了起来，握住了自己左手手腕上的琥珀念珠、随时都要将它们扯散。 艾华斯还在为他们祈祷、祝福。一道又一道的光华闪烁在人群之中。 光盾从他们身上显现又消散，随后是利刃的标识、紧接着是一对羽翼。然后是透明的白色网状光墙，最后让众人进入模糊的半隐身状态…… 但伽拉忒亚枢机却只是注视着自己昔日的同事们，已然沦为人偶的她目光却显得沉痛而悲伤。 “为了将有翼者之王举到梦界高处、为了种族的延续与世界的未来，他们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献上了自己的灵魂。若是有翼者之王能够成为神上之神，这些灵魂就都将成为他的使徒……” 她显然并不打算对他们出手，只是继续维持着与艾华斯的幻术。 艾华斯心中也想起了鳞羽之主的言语： 【……‘嬗变’代表着万事万物永恒变化的常性……向上的终将向下，向下的终将向上，万物更迭流转、万事唯易不易。】 向上的终将向下，向下的终将向上。 “……这就是，‘向上的终将向下’吗？” 艾华斯低声呢喃。 伽拉忒亚枢机点了点头：“智慧道途的‘四之元素’被剥离之后，仅靠力量道途的‘七之烙印’，并不足以让那些灵魂进入螺旋且循环的上升之道。 “同时，当目的杂化、不再是为了文明的延续之时，这些灵魂的牺牲比起超越命运就显得过轻。天秤向一侧倾斜，那些灵魂状态下的祈祷者的声音无法传至有翼者之王耳边，它们就无法再提供奉献之力。 “而没有奉献之力稳固心智，不再是为了他人而超越，那基于力量的超越之欲便无限膨胀。于是引发了连锁反应——失控的更易改变之力，加上缺乏的真理、自我牺牲意愿的降低……最关键的是对‘力量’的极致追奉与崇拜。如此种种混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使人堕落的罪恶。 “于是祂也自高处落下。七种大罪烙印自此而来。” 色欲之罪的根源来自于人们本能之中对文明延续的渴望、对创生之举的潜能冲动。当人们忽略了创生的目的是为了“文明”这件必要之事时，失控的欲望就成为了色欲。 暴食之罪来自于对带来欣悦的必要之物超过限度的沉迷、以及对其的浪费。这是本能之中对力量、对“食”之道途的追奉——人们渴求成为强者，享受更多的资源。直到失去了“奉献”之欲，因此夺走了本应属于他人的食粮、肆意挥霍着“食”之暴力。贪婪之罪则是希望占有比所需更多之物。人们彼此之间的差异诞生了文明，但假如超越的目的不再是为了“延续文明”，那便成了掠夺。那正是没有奉献的超越。 懒惰之罪来自于人们对责任的放弃。对古代人来说，每个人皆有自己需要所做的工，任何人所浪费的时间，都意味着其他人的工作加重。在不可违逆的超越大势之下，因抗拒奉献而抗拒超越、本身就成为了一种大罪。 暴怒之罪则是因为智慧源河力量的缺失——失去了真理的暴力、不受智慧控制的力量，再加上不受奉献约束、对文明无益的力量，就成为了危险的暴怒。成为了伤害彼此的原因。 嫉妒之罪同样来自于文明的差异。贪婪意图让自己占有更多，而嫉妒则希望他人占有更少；贪婪倾向于物质财产，而嫉妒则倾向于物质以外。这同是不受奉献影响的超越。 再加上最终的傲慢——古代人自诩为神，意图越过柱神操纵源河，创造在柱神之上的伟大存在，这本就是傲慢之罪的原型。然而他们的目的终究是为了“文明延续”，意图超越阻碍这一理念的末日，那便称不上是罪恶。 直到失去奉献之力，傲慢之心的目的不再无私。它就成为了最根本的大罪——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只是以奉献为动机时，奉献暂时遮蔽了这一错误。 它们并非全部来自超越，但却全部来自于奉献的丢失。 “但原本通天塔的计划根本就不需要奉献之力……” 艾华斯意识到了一切的真相、恶魔的诞生：“正因环天司的阴谋，他使得仪式加入了奉献与超越这一组力量，才导致这个仪式的容错率降低，产生了畸变……咦，等等？” ……仪式？ “其实这里环天司一句话是对的……我们确实需要加入奉献之道。” 伽拉忒亚枢机微微侧头，表情复杂的看向艾华斯，如同看着昔日蛊惑人心的蛇：“因为我们当时忽略了一件事——这件事本身就已契合超越之理、因此自动成为了一种仪式，已经蕴藏了超越之力。就算我们不加入奉献之仪式，最终还是会失败。而且会因为完全失衡，仪式开始的瞬间就会彻底崩盘。 “正因环天司提出的意见是正确的，所以我们之中的智者才相信了‘蛇’。因为祂竭力拯救了我们……却又将我们作为工具。 “他让有翼者之王能够成功飞升至梦界，却给了他‘堕落’这一讽刺的名号。昔日曾经自我‘奉献’的纯洁灵魂，并没有在毁灭性的失败下魂飞魄散。却在七大罪的堕落之力影响下，化身成了充满力量却缺乏智慧的新种幻魔…… “——因其道已偏离正轨、堕落为恶，故堕天司将其称为恶魔。” 所以环天司的牧养法才对恶魔格外有效。 所以恶魔总是无比渴望那些乐于自我奉献的牧师灵魂。 所以环天司才总是想要用衔尾之环将堕天司拉到地上。 所以属于环天司的大罪学者与堕天司的恶魔化身才能互相转化。 所以“无尽之结”能够让暗属性的恶魔转化为元素生物…… ……所以就算堕天司派遣恶魔从九大源河掠夺灵魂武装自己，但司烛与砂时计却并没有对祂动手；堕天司虽然曾经反叛蛇父，但蛇父也没有杀死祂。 因为祂曾经——至少是曾经，确实是一个无辜者。 但是这个环天司……祂的精神状态好像也不太稳定。 比起这一周目艾华斯所见到的那个艾世平，这个环天司看起来要更为冰冷、理性、无情。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可以牺牲一切。 环天司做出了这种事，却仍旧还是柱神候补，这件事本身也没有被其他忧心于末日的柱神阻止……这说明他的举动也得到了其他柱神们的默认甚至许可。 可是祂又为什么要阻止通天塔的计划？ 是祂已经知道，这个计划不可能完成？ ……还是祂知道，就算这个计划完成最终也于事无补？ 亦或者说…… 在过去失败的八周目里，通天塔曾经成功过？但最终证明了这个计划对末日是无效的？ 只有这种答案，才能解释祂为什么下手如此心狠手辣、如此残忍果决—— ——因为这正是“必要之恶”、“提前之死”！ 艾华斯的身体颤抖着。 并非是因恐惧而觳觫，而是更深、更深的触碰到了真相。 他了解的越深，对环天司的敬畏就越少。 他终将从棋子的命运中摆脱而出——抬起头来，去给那家伙狠狠一拳！ 在艾华斯因思考而恍惚之时，那汹涌的魔潮已然冲袭而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五十一章 大夫炸碎了还能救吗 在魔潮来临之前，穆的双肩微微下沉、满是老茧的双手自然放松。 他聚精会神注视着逼近的魔潮，随后双手猛然一合一拧、一条灿金色的长棍便猛然显现而出！ “我拜请银冕之龙，圣数为七之神！ “不容违抗之神！戴冠执剑之神——” 艾华斯注视着穆，猛然高声祈祷：“请予勇者以伟岸之姿！” 随着艾华斯的祈祷声落下，穆的躯体骤然膨胀变大。皮肤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甲，身上蒸腾着不知是热气还是冷气的白烟。增加力量、体格与防御的同时，却反倒是让他变得更加敏捷。 ——这是银冕之龙的神术，伟岸之姿！ 原本穆的身高就接近两米，此刻更是眨眼之间就拔到了四米高！ 他手中的长棍，如今巨大到像是一条梁柱。 穆快速挥舞起手中同样被巨化的长棍，落在了冲锋最前的那些刃魔身上！ 宛如龙吟般的风声猎猎响起，这些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如烟雾般的披甲恶魔，瞬间就被穆直接砸飞了出去！ 可那尖锥般的浪潮还在进一步接近——挡在最前面的穆倒是丝毫未动，但随着两侧恶魔接近、却是漏了风！ 虫珀大师握紧手中念珠，却是在不拉断念珠的情况下、从上面扯了一颗琥珀下来。 他将这颗琥珀石抛向天空，它便凝结成了一道琥珀色的光幕，将后排的超凡者们保护在了其中，只将穆留在了外面。 小猫留下的陷阱被挨个触发，但也只是稍微阻止了一些魔潮。甚至没有造成有效减员。 灵体如黄金般璀璨的游梦僧百科大步踏前，穿过了所有的队友、也穿过了敌人。没有任何人能攻击到他，就如同他只是一个幻象、一段残梦一般。 等游梦僧就这样飘到比穆更靠前几个身位之时，他却猛然升高、虚化，仿佛变成了璀璨的太阳——他骤然间变得无比巨大，无数“知识”所凝聚而成的虚幻符文如拼图般凭空显现并聚集而来，组成了巨大的三头六臂之法相！ 不过这法相却只有腰部以上，并且外壳都是虚幻的。甚至就连那“三头”之中的左右两个头，都是一种近乎青黑色的透明。唯有中间那颗头颅是纯粹的、如太阳般的灿金色。 但光是这半身也足有接近二十米高，与它相比恶魔简直就像是稍大一些的飞蛾一般——那灿金色的六臂向着四面八方抓握，轻而易举攫住了几只恶魔。随后便是将它们互相抛掷、摔打，将那汹涌而来的魔潮硬是生生阻止了片刻，让后面的穆姑且能够处理这边的情况。 但很显然，他能坚持的时间并不多——当他显现出这具法相之时，他就变得能被攻击到了。 那些恶魔们难以越过他攻击后方，于是干脆转而攻击他。 影魔所编织的阴影利刃、梦魔的幻光蝴蝶、冰魔凝聚起来的寒霜针刺、眼魔所射出的七彩眼棱光束…… 百科体表猛烈的闪耀着不稳定的光芒，像是激烈闪烁的灯泡一般。体表一块又一块的符文暗淡瓦解，原本被金光充满的手臂也逐渐变成了空洞的青黑色。 他没有坚持太久——差不多六七秒的时间，那金光之躯便在数百恶魔的集火之下骤然崩碎！ 而此时，百科那金光灿灿的灵躯也变得暗淡。虽然周围的恶魔仍旧攻击不到他。 百科显然没法再度唤起同等规模的神圣化身……他只能在自己那金色灵体的肩膀上，显现出了两条金光灿灿的手臂。在他的驱动之下攻击着周围的恶魔，但却造不成什么太强烈的伤害。 不过他拖延的时间是有意义的。 正弦的法术已然咏唱完毕。 他这次完全调动道途之力，身上散发着湛蓝色的光芒，显然是动用了全力—— 只见穆身前的地面上，猛然亮起一个青绿色的法阵、肉眼可见的青色风暴聚集而来。 可它尚未引发，那法阵就变成了红色。连同那风暴也变得深红、空气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紧接着，它就变成了热砂——法阵化为了黄色，那些虚幻的风暴化为实体、无数灼热的铁砂旋转，将最为脆弱的那些恶魔皮肤割出了道道血痕。 之后，法阵便化为了深蓝色。那铁砂化为了冰雪，空气骤然间冷却了下来。 正弦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伽拉忒亚枢机手中的深蓝色宝石。 但他还是回过头来。 随着他将所有法力全部灌入手中法杖，法杖在过载之下发出了激烈的警告声。那杖身噼啪着冒出浓郁的白烟，法术却是还在稳定运行。 那深蓝色的法阵，也于此刻猛然闪耀起了噼啪的电光。 他通过这种手段，将全身的四色法力全部调成了同色！ 恶魔最为畏惧的，正是掌握着雷霆的罚魔；而正弦敏锐的意识到，这些恶魔更是对雷有着本能的厌恶与恐惧，所以他就用出了自己最为强大的法术！ 那法术似乎将整个建筑物激活—— 并不仅仅是呼唤雷霆，而是借助周围的场景、接引天上的雷霆！ 整个建筑物的深蓝色符文一个又一个点亮。原本它们应该是有的亮起、有的熄灭，如同红绿灯一样……可如今它们却同时亮起，在一面墙上显得密密麻麻。 那湛蓝色的符文继续变亮，光芒变得璀璨耀眼。随后变成了纯粹的白色。 下一刻—— 一道深蓝色的落雷再度劈向了通天塔的残骸，宛如湮灭天地的雷暴骤然涌出！ 甚至就连艾华斯都清晰的感觉到脚底一麻——无数宛如雷蛇般的白色雷光噼啪在符文之中涌出，而后又没入。 之前的落雷不好说，但这道落雷确实是伟哲所落！ 其中浸透着的神性气息，让那琥珀之墙都变得伤痕累累。那些较为脆弱的恶魔在雷光的洗礼之中化为齑粉。一道道漆黑色的漩涡浮现而出，将那些已死的恶魔吸入梦界、而眼魔之类体重过轻的恶魔，直接被那漩涡卷入了梦界。 他们已经成为了恶魔，就再也无法变回凡人——就算死去也只会在梦界重生，在梦界死亡也只会成为幻魔之卵再重生到物质界。 那蹂躏大地的疯狂雷暴就这样持续了整整半分钟——并非是不能再继续，而是琥珀之墙已经被法术余波所摧毁。为了不伤到自己人，正弦停止了法术。 他握着法杖的手已经被烧伤，右臂上时不时闪过一道电光、肌肉抽搐一下。 而抬头望去，那数目大致为六百六十只的恶魔，此刻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二十只。 剩下的全是精锐中的精锐，全部都是第五能级！ 即使如此，它们看上去状态也不是很好。 身体上有着明显的灼烤伤势，而眼中却流露出更为浓重的恶意与杀意。 可就在这时。正弦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被一道电光贯穿躯体，随后头颅轰然爆炸！ 爆裂开来的头颅直接将他的上半身一并炸飞出去。站立着的下半身坚持了许久才倒下，尚且完好的肠子流了出来。 一直安静的缩在队伍最后的巴德教授顿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这是他从战斗开始后发出的第一声：“他！他的头！爆了！” 虽然巴德教授也知道，文职人员最好不要闹出点什么动静来，以免让战斗人员分心……但这一幕还是吓了他一大跳。 根本憋不住！ 有那么一瞬间，艾华斯还以为是正弦法术反噬、或是触犯了什么禁忌。 但伽拉忒亚枢机还是叹了口气，指着正弦地上的眼镜说道：“镜魔。” 在琥珀之墙破碎时，镜魔悄无声息的跳跃到了正弦的眼镜里！ 她找回记忆之后，曾有一瞬间不打算继续帮艾华斯他们了。 可不知为何，此刻却又改变了主意。 或许是不想波及其他人吧……毕竟这团队里戴眼镜的不止正弦一人。 随着伽拉忒亚枢机指向那眼镜，那眼镜骤然破碎。 伴随着如女妖般的尖锐哀嚎，一个如烟般模糊的黑袍女人从艾华斯身边浮现。 悖焰之蝶目光锐利，毫不犹豫飞身上前——她一个旋身，那单薄如刃的燃火蝶翼便将其一分为二！ 随后她便将那激光聚焦于一点。先杀镜魔，再回头猛然扫向其他与自己同为第五能级的恶魔！ “朱堂！” 小猫尖叫着。 “好了好了！” 朱堂摆弄着的法阵终于弄完。 他睁开流着血泪的眼睛，看向恶魔群，高声诵念、疾声连呼： “五行聚灵，八卦为阵；金光照妖，木锁其形；水断妖气，火焚邪灵；土固封印，阴阳调平；天地正气，唯我所命—— “太清圣光，普照十方；妖孽速灭，不得复生；符令所至，万邪归宁——太上老君，急急封禁！” 他用双眼确定阵基，将恶魔依次锁定。以棋子为替身的远程仪式顿时完成并落下。 来自蛇父的本源超越之力凝聚显化，在阵台之下转化为了纯粹的均衡之力。 那是能驱散所有超凡力量、被朱堂称为“太清圣光”的明黄色光芒。它自恶魔群的上方垂直落下，明明是光柱却仿佛吹来了一阵烈风。 在它落下之时，除却艾华斯、伽拉忒亚和虫珀之外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朱堂自己，都同时感受到了一种浓郁的窒息感。 周围建筑上的湛蓝色符文也一并被熄灭，如同一片烛火被吹熄。又像是从上方吹向满是灰尘的地面，让那些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幽梦僧的金色灵体如烛火般被吹灭，沉睡着的肉身骤然惊醒。 身为幻魔的悖焰之蝶也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感，重新化为了旅行模式的焰蝶、停在了艾华斯肩上。而这仅仅只是被均衡之光辐射的感觉——被直射的恶魔，其躯壳已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就连艾华斯给穆施加的神术与祝福，也被这光芒一并驱散。 这是专门将幻魔驱散到梦界的技法，是砂时计的使徒们驱逐、压制那些抵达第六能级幻魔的技艺！ 太过弱小的恶魔，在这光芒之下会直接消散、回到梦界重生。 那第五能级的冰魔凶戾的咆哮着——虽然它理论上来说应该能说话，但是这些古代恶魔显然不懂语言。它凝聚着寒流，可法术却变得极端不稳定，两度凝聚却仍旧没有成型。 眼看着第三次凝聚能够成型——但就在这时，穆却是直接一个大跳，飞身跃入到了前面！ 当他手中的圣光长棍进入那均衡领域之时，也随之瓦解、破碎消散。可即使如此，他却毫不畏惧，拿着拳头便锤向了那些恶魔！ 那些虚弱的恶魔空有更高能级的力量，但都不适应这种充斥着祛魅之力、均衡之力的极端环境。在它们适应之前，穆的拳头便将脆弱化的躯体一拳拳轰散！ 只是四五拳过去，恶魔就完全虚化、带着完全不甘心的恨意被强制驱逐到了梦界。 剩下那些恶魔，也都如此被处理——不甘寂寞的浪客杜鲁尔，也是拿起了自己身上背着的劲弓、一箭又一箭射向那些虚弱且被沉默的恶魔。小猫也再度遁入阴影，潜行到前方施展自己虽然好久没有使用、已经有些生疏的暗杀技艺。 有着小猫与浪客的驱逐，也不必担心虚弱的恶魔们逃出那接近六十米直径的仪式场。 这光芒的普照大约持续了接近一分钟……准确的说，应该是五十八秒。而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三位物理职业将敌人处理掉了。 “……你可以啊？” 艾华斯很是诧异：“你这手……算是绝活了吧。用仪式呼唤均衡之力……而且如此纯粹的均衡之力，还真是少见。我只在炼金术师们执行祛魅之术时见过。” 一时之间，艾华斯也有些心动。 他也是一名仪式师，说不定也能学学看。 “这个倒是不难，难的其实是远程释放……远程释放这个不行，和我的天眼有关。但如果是这个仪式本身……您要感兴趣的话，我抽空可以教教您。” 朱堂只是有些头疼的揉着额头，随口说道。 艾华斯心想，你要是敢教……那我还真敢学。 在恶魔们被全部驱逐，难得又安静下来的时刻。 朱堂并没有立刻闭上眼睛。 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被镜魔反弹回来的法术爆头、温度正在散去的正弦尸体，有些迟疑的看向正在给穆治疗、给小猫检测伤势的艾华斯：“教皇大人……啊，还有虫珀大师。这种伤势……呃，大夫，您看，这炸碎了的还能救吗？要不……先看看？毕竟是……啊，主力……不是吗？” “莫慌，能救。” 艾华斯专心给与恶魔毫不顾忌的互殴了一波、躯体又变得千疮百孔的穆治疗着，头也不回的说道：“先给活人治疗——你倒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要因为我能治疗就不闪避能闪开的攻击。我看得很清楚，好几次攻击你是故意迎上去的。” 穆沉默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应的是哪一句。 虫珀推了推眼镜，跟着点了点头。 他回头仔细看了一眼正弦的尸体，又推了推眼镜，语气如常：“嗯，能的。” 众人看了一眼已经只剩下“弦”的正弦大法师，面露迟疑。 真、真能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五十二章 起死回生之奇迹 等艾华斯将穆的身体恢复健康，又给小猫补充了一下体力，他这才拍了拍手、回头专心看向那一地残骸。 正弦的尸体此时已经失去了温度。 自腹部以上几乎完全破碎，只剩下一根大约一掌高的断裂脊柱。他的长袍没有被完全撕裂，残余的布条散落着遮挡住了血肉模糊的脏器。它们浸饱了血，如今冷却后已经变成了干枯坚硬的乌黑色。 地上有着下半身倒地时，鲜血喷溅而出的痕迹。此刻那些血迹都已经干涸，就算是艾华斯直接踩在上面也不会留下脚印。 艾华斯看向虫珀大师，开口问道：“你来还是我来？” “还是您来吧。” 虫珀大师很是谦逊：“我的技艺需要修复受损的躯体，或是干脆再造一个新的躯体。如今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或者您需要更久？” “我其实也没试过。” 艾华斯摇了摇头，在众人骤然变得惊恐的目光中坦然说道：“这算是第一次……但还是让我先试试看吧。” “放心去试，”虫珀性格十分镇定又温和，不仅没有为艾华斯的话感到惊诧、反而开口安慰道，“不行的话还有我。起死回生本就是奇迹，做不到也没有什么。 “这毕竟是我将大家聚集到这里来的，就算中间有人死去也无所谓。只要我能活到最后，我就会将大家全部复活。” 艾华斯走上前去，伸出手在尸体上空感知了一下。 他清晰的意识到，灵魂仍旧还在尸体内部。 “还行。” 艾华斯点评道：“算是轻死。” “轻、轻死……” 浪客嘴角抽搐了一下。 而艾华斯却只是解释道：“如同伤势也分轻伤重伤致命伤，治愈不同程度的伤势所耗费的法力完全不同……复活也是一样。” “……是……是吗？” “的确是的。” 艾华斯点头道。 但这里他所指的其实不是“难度”，而是“奇迹的代价”。 那些尸体相对完好、刚死不久、也没有什么凝珀或是树化之类的不治之症，或者被巫妖、魔女下了什么恶咒的话，就只能算是“轻死”。 至于那种已经死了好几天……或者“正弦”死的不是还剩一个“弦”、而是只剩一个“幺”甚至只剩一个“丶”的情况，那复活难度自然就更高了。约莫可以评为“重死”，这种奇迹的代价大概就和治疗纯白的凝珀症差不多。 要是尸体早已被火焚尽，灵魂也已经没入源河、只是尚未粉碎。亦或是树化与凝珀已经发展到了最后一步，成为了完全的树人或是琥珀、连同灵魂也一并扭曲或是冰封……这种程度，才能算是让艾华斯感觉到棘手的“致命死”。 倒也不是没法复活，只不过这实在需要太多的代价。 如今知晓了更多关于柱神的秘密，艾华斯也对司烛当时所说的话更了解。 ——若是艾华斯到最后也无法对抗环天司、反过来吞噬掉他，那司烛至少可以让他成为柱神，从而不被环天司吞噬。 就如同昔日的至高天与伟哲，他们就是因为各自成就柱神而无法融合。因为柱神必须纯粹，不能有任何杂质。 若是艾华斯能够从奉献道途成就柱神，至少可以让环天司无法以圣数十一的完美姿态离开这个世界。反过来说，如果他吃掉艾华斯再走，估计是能带着至少两条源河的全部力量一起走的。 而如果这次不是最后一次循环，琥珀还有余力能再重启一次世界……那等到世界末日那天，拥有柱神之位的艾华斯至少也能保有记忆。在最后一次循环中，艾华斯也有更大的概率能与环天司对抗。 从这个角度来说，艾华斯“司罪兽”的转化率，其实不算是司烛所说的“不行就回来继承家业”的保底。而是可以视为他对抗环天司失败的进度条，所以“代价”的支付就必须慎重。 但即使如此。 “若是有人呼救……” 恐怕我也仍旧无法无动于衷。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单手解开了自己上衣的扣子。 伽拉忒亚枢机也没有见过艾华斯的变身，因此她也紧紧盯着这一幕。 只见艾华斯的身体宛如破碎的瓷器般开裂，那发光的白皙皮肤之上鲜血如涓流般涌出。 下一刻，艾华斯头顶上的鹿角便凝聚起了辉光。因为朱堂的仪式，许多符文都被破坏、因此这里的光线暗淡了许多。像是黄昏时分的医院走廊般阴冷昏暗。 而此刻，那璀璨辉煌的光芒却从鹿角绽放而出！ 艾华斯那开裂的躯体生长着，血肉拉伸、翻转变形，眨眼间就变成了半人半鹿的姿态。而他头顶上的鹿角比之前要更高一些，已经有二十厘米以上了。两个鹿角的尖端，都燃烧着一簇纯白色的火苗。 他的胸部与腹部出现了一道道神秘而不详的黑色图腾，腰部以下化为了颇有力量感的白鹿之躯。那浅紫色的水晶瞳孔之中，则燃烧着一簇金红色的烛火光芒、在宝石中映出了竖瞳的形状。 鹿的瞳孔应该是方瞳。然而这却并非是真正的“白鹿”，而是“司罪兽”。 甚至连艾华斯脸上的幻术都随之崩解——人们所看到的再也不是自称“教皇”的青年，而是真正的教皇艾华斯的脸！ 那神圣不可侵犯的伟大身姿，让众人对他的话再无半分怀疑。 这就是神话姿态！ 那接近三米高的半神，正闪耀着璀璨的光华——在此刻昏暗的地面上更是明显。纯白色的光芒聚集成一团，如同莲花般显现、映照于大地。头上的鹿角更是散发着温暖的光。 光是沐浴在那光芒之中，人们就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恢复。 而此刻，艾华斯心中也没有了丝毫超越之欲。 环天司、世界末日、通天塔的诸多秘密，不再能让他感兴趣。被强化的奉献之欲让他的心灵变得宁静而纯粹。看着惨死的正弦，艾华斯便不由自主的默默低头流泪。 一滴泪水自艾华斯的下巴凝聚并落下，却闪起了纯白色的光芒。 那泪水落地之时，却引发了无声的光之涟漪。 纯白色的光芒在地上回荡着，正弦的躯体骤然化为了一团白光。 那种姿态，就如同宝可梦要进化了一样——纯白色的光芒聚拢成球又延展变形。等光芒散去之时，正弦就又恢复了站在地上的那种姿势。 他仍旧闭着眼睛，身体上还有着触目惊心的伤痕。可它们却如时光倒流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消失。甚至身上都没有留下丝毫血污，而是变得洁净无比。 若非是他上半身的长袍破碎，恐怕人们还会以为他只是站着睡了过去。 下一刻，正弦睁开眼睛。 “额啊啊啊啊……诶？” 他下意识的发出了惨叫，这让人们有一瞬间以为这复活是极为痛苦的——可紧接着，正弦的惨叫便戛然而止。 之所以正弦会发出惨叫，是因为他的记忆仍旧停留在死亡的前一刻。他的死亡并不是瞬间完成的，在他的大脑爆炸之前、他就已经因为被镜魔反射过来的法术强烈电击了。那一瞬间的高压电其实几乎已经杀死了他，只不过相较于脆弱肉体、那完全溢出的法术伤害在他痛苦到还未昏厥之时就瞬间将他引爆。 他感受到了瞬息而至的昏暗死亡，也感受到了那种混混沌沌、意识模糊的缥缈。但那一切都像是一个想不起来的、模糊的梦。在他的意识迅速变得清晰之时，就立刻接上了死亡之前的记忆。 可就在正弦下意识发出惨叫的瞬间，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身体传来暖洋洋的舒适感，丝毫感觉不到被那如同被无数灼热钢针刺入骨骼的剧痛。因此正弦才感受到了短暂的迷茫，大脑都陷入了空白。 “……原来复活机制是这样的啊。” 艾华斯感叹着：“还真是第一次知道……若是力竭而战死的话，说不定醒来之后还会应激的给我一刀呢。这倒是宝贵的经验。” 和预料之中的一样，这次“轻死”的复活几乎并没有什么代价。 艾华斯的转化率甚至都没有上升，仍旧是7%。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转化率不显示小数点以后……毕竟他的法力是确实消耗了的。但只能说，哪怕艾华斯多维持这个状态一两个小时，可能消耗的力量都比复活要更多一些。 原来复活是真的不怎么花费力量啊…… “复活……？” 正弦发出了迟疑而迷茫的声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艾华斯。 哦，对哦。 ……他好像是说过，死后也能复活的。 他混混沌沌的脑子中，渐渐变得清醒。就如同睡迷糊的人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大脑系统自检完成之后开机完毕。 正弦似乎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便下意识的推了一下眼镜、却一不小心将那有些过长的手指甲插在了自己的眼睛里，情不自禁又发出一声痛呼。 但这真实存在的痛苦却也让他真正体会到了自己的存在。而那一瞬间的痛苦，在他指甲离开之后就立刻变成了酥麻、随后不到两秒就恢复如初。 ——不是，真能复活啊？！ 哥们还以为你只是客气客气……原来是真有实力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太阳是天空的伤口 “应该是彻底恢复健康了，我将你积蓄的高血压、高血脂、痛风、近视、颈椎病与关节炎也一并治愈了。” 那半人半鹿的神明再度检查了一下正弦的状态，满怀关心的说道：“我还把你腹部的赘肉与内脏脂肪都调整成了健康的状态……重心可能要重新调整一下。 “智慧道途的超凡之力对身体的增益很少，要记得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啊。虽然是第四能级的超凡者了，但也不代表就不会生病，毕竟你是法师、又不是牧师……” 那鹿人摇了摇头：“但是法袍与法杖……还有你的眼镜，我就无能为力了。” “呃，我有备用眼镜……你要用吗？” 巴德教授在后面拿着眼镜盒，小声说着。 但此时并没有人理会他。 并非是不够礼貌，而是脑子都已经宕机了。 众人都为这发生在眼前的奇迹而感到惊叹，发出不可名状的赞叹与惊呼—— 这是在人们眼中发生的，死而复生的奇迹！ 并非是“失去呼吸与心跳后再度恢复过来”的假死，而是在包括大脑与心脏在内的上半截躯体都完全化为灰烬的状态下，让其硬生生重新长了回来！ 这是唯有神明能做到……不，甚至就连神也做不到！ 世上死掉的人有这么多，有几个是能祈求神明救回来的？ 一个？两个？ 答案是，一个都没有！ 就连各国君主，在意外死亡后也没有复活的先例。人死不能复生已经是一种常识，那些嚷嚷着复活的反倒是会被超凡者们耻笑为迷信。 就算之前“教皇”与虫珀都说自己能复活，其实众人所想的也只是一种灵魂操作。 就比如说，用那种储备灵魂的宝石或是什么……将人的灵魂从尸体内吸进来。随后再将躯体改造成机械或是亡灵，用这宝石进行驱动之类的。 一种冰冷的、有智慧的亡灵，这已经是他们想象中最合理、最有可能完成、最好的“复活”方式了。 “我的老天爷……” 朱堂脱口而出，随后又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便又用星锑语重复了一遍：“蛇父在上……不是，真就这么死而复生啊？” “朱堂。” 艾华斯那神圣化的声音重叠的回响着。 “哎，臣在……不是……” 那种熟悉的威严感，让朱堂下意识回应了一句。 但随后他才意识到，这鹿角并非是来自自家皇帝，而是外面的神。而他自己也早已不再贵为太常，只得苦笑一声：“小的在。” “你应该很懂符文图腾，帮我看看这身上是什么意思。” 他终于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打量起了艾华斯胸口与腹部的符文。 “这是……” 他不是很确定的问道：“我能……伸手碰碰吗？” “当然，请替我检查一下。” 艾华斯的后半句，已经换上了太初语：“麻烦了，朱先生。我对这方面没有太多了解。” 拆分图腾是非常麻烦的，甚至比纹章学更加复杂。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否则很容易将一些有特殊意义——比如说翻转、强调之类的纹饰变形看成了装饰性的花纹，或是将一种图腾看成另一种图腾。精灵并不擅长仪式，因此哪怕是艾华斯在教国都没有怎么学习仪式。 甚至精灵中最为擅长仪式的枢机主教，还是以前从太初帝国游学时学会的。 朱堂能做到三度被流放的官员，想必是正统教育出身——讲道理，正常人是做不到被流放三次的，绝大多数人在第二次被流放时多半就已经被赐死或者入狱了。 这肯定是他多少有些绝活，舍不得杀、但又气得不行。就反复把他流放到外地当官，过个几年再召回来问一句服了没，等又惹自己生气就再扔的更远……可即使如此，还是舍不得杀他。 那朱堂多少是有些真学问的。 趁着这次显露神话形态，艾华斯打算问问看。 而朱堂也没有让艾华斯失望。 他稍微触碰了一下伤口，就给出了非常明确的答案：“这是太阳谱系的图腾，大人。” “细说。” 艾华斯听不懂什么太阳谱系，只能不动声色的让他详细说说。 “这最上面的图腾是个太阳，并且是正午的太阳。它是一种新鲜的伤口、触碰时会微微流血，使用的颜色又是黑色。而黑色是余烬的颜色、同时也是水的颜色。因此这里的水则是‘流血之地’……统合来看，也就是说‘太阳是天空的伤口’，这是在自比为天、所受的创伤便是太阳。 “而这边……占据了土地却不可食用的部分。而这里的这里的弧线形黑色所指代的是川流——也就是在有河流的地方长出来的荆棘与杂草。 “在烈日之下的杂草，我所想到的概念应该是某种荒地。因为日头太大了，所以土地干涸开裂。人们就走了……而之后水来了，于是这里的土地又好了。没有人开垦，地里就长出了杂草与荆棘，那是‘从旧伤中长出的恶’。据我所知，一些被背叛过的人，喜欢用这种图腾来固化自己的恨意与决心。” 朱堂认真分析着：“但是您看这两边——大约是肾脏的位置，这里细微变化，看到了吗？这里的图腾就不再是杂草、而是麦子。也就是说，昔日的杂草已经有一部分变成了麦子；或者说还有一部分的麦子没有变成杂草。这两种解释都可以，而意义则是相反的。 “前者的意思是，‘被背离者已经得到了全新的生机，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力量，一切都已经好了起来’；而后者则意味着‘哪怕是在烈日之下、无人看护的麦田也仍在坚持。这是在绝境面前坚持自己的道路，即使有可能绝境随时会摧毁自己……’” “……听起来像是一种塔罗占卜。” 司罪兽形态的艾华斯吐槽道：“正反都有解释。” “差不多。” 朱堂点了点头：“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最好不要在身上刻画图腾。不是专业人士的话，根本无法分析出这些图腾都预示着什么，又会带来什么力量……” “那如果我说，这些荆棘实际上是‘罪棘’呢？” 艾华斯反问道，同时催动体内的罪棘、从那伤口之中膨胀而出。 看到这令人害怕的东西，朱堂下意识退了两步。 他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又低头仔细看了看。确认自己指头上没有留下伤口，才松了口气低声说道：“那这意思就清晰很多了……它大致的意思是‘太阳是天空的伤口，诸天光芒皆是天空之血’、‘罪棘是大地的旧伤疤，它是诸生的胞兄弟’。” “……大地的伤疤。”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若有所思：“诸生的胞兄……” 突然，艾华斯联想到了他所在的地方。 “通天塔……” 这些有翼者，本就会飞。他们这又是通的哪个天呢？ 食天巨兽尼比鲁，这名字如果不是一种夸张的名号……它食的又是哪个天呢？ 第二个太阳曾迸裂成诸天繁星，让世界陷入永久的黑暗。直到第三个太阳由三足金乌诞生……可如果说，太阳是天空的伤口、伤口又怎能“迸裂”？ “感兴趣的话，”伽拉忒亚枢机突然轻声说道，“那就再往上走走吧。 “就快了……等到第九层，你就能看到那东西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五十四章 或许不再向上？ 伽拉忒亚枢机的意见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至少算是给众人了个台阶——让他们不必围在艾华斯身边赞叹他所唤来的奇迹，而是能继续往上走。 随着艾华斯变成司罪兽，先前伽拉忒亚枢机给他释放的幻术也就此被破除。 如今人们都已经看清了这位“教皇先生”的真实面容——尽管在此之前，其实众人也都已经先后猜出了他的身份，并且这“司烛之子”般的姿态也不可能还有其他人掌握……但如今才算是真正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艾华斯并没有继续浪费法力维持变身状态。 他在结束变身之后，重新穿上了衣服。在经过完整的祈祷恢复法力之后，给众人再度挂上了“群体防护诅咒”、“群体防死结界”、“群体秩序护盾”的祝福，随后他们才打算继续前进。 这第八层还远远不到顶层——通天塔巅峰时期到底有多少层如今已经无法得知。但它既是被拦腰打断，而这第八层还没有露天、就说明上面肯定还有更多的空间，那就完全有可能会有更多、更强的恶魔集群。 因此提前做些防御准备、防止被突袭暗算也算是谨慎之举。不能完全信任浪客的预警——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毕竟也完全有可能出现无法被预言、侦测的强力敌人嘛。 正弦复活之后没有衣服穿，于是巴德教授就很热情的将自己的外套借给了他。他们俩体型差不多，正好可以替换着用。 这位老法师一边真情实意的感激着巴德教授的友善与宽和，另一边也是皱着眉头浑身难受……作为一名首席法师，他从出生就没有穿过这么差的衣服。若非是他知道巴德教授是阿瓦隆人，恐怕会以为他在故意羞辱自己。 虽然嫌弃的不行，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那会让他显得很没有面子——这让他憋的眉头紧皱、连着嘟嘟囔囔、唉声叹气。看起来就像是遇到什么难题一样。 但实际上，他只是觉得这像是抹布一样的粗糙衣服在刮着自己的皮肤。又感觉一种若有若无的汗味让他隐约反胃。 这让知道内情的艾华斯几乎笑了出来。 这就是典型的文化差异了。 在阿瓦隆的考古圈、甚至在整个学术圈里，巴德教授都是出了名的节俭。这件衣服起码已经穿了十年起步，就是专门用于在野外考古时穿的。因为便宜又结实，就算是弄破了也不心疼。纵使出门时还算干净、但如今奔波已久也肯定是沾满了汗。 就算用法术清洁了一下，但从心理上也还是会觉得不干净。 而这种“抠门”的情况，在星锑、在水仙都是不可能出现的。 阿瓦隆的学者几乎都以节俭为傲。这也算是一种政治正确……主要来自于学术圈对劳合社的鄙视。 众所周知，劳合社是阿瓦隆最有钱的那批人所组建的。他们很喜欢“赞助”他人——无论是赞助学者亦或是骑士，以此来通过金钱购买影响力。 因此，如果一个学者很有钱……除非他自己家里就有钱，否则人们多半会认为他收了劳合社的赞助——有一些阿瓦隆人会将其称为“贿赂”，即使这些学者手里根本没有任何权力。 那么反过来说，如果一个学者足够贫穷，也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劳合社看不上他、另一种是他拒绝了劳合社的赞助。前者是无能的代表，而后者则是人人都能看得见的高洁。所以在阿瓦隆，只要学者或是骑士身处高位，多半生活都会变得清贫起来。 就比如说大守护者的家中就没有多少仆人，也没有购买多少外地的别墅庄园。他家里没有什么昂贵的饰品与衣物，也从来没有带着小巴顿出去旅游。 并非是他没有钱——到他这种份上，金钱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数字。不管他想要买什么，只要他提一个数、或者提出一个需求，无论是老女王还是伊莎贝尔，都会满足他的大多数愿望。这种级别的大人物，他的财富基本与内帑是相连的。 他之所以如此简朴，只是为了不产生太坏的政治影响。哪怕他没有收劳合社一分钱，也从来就看不上这些商人，可只要他看起来很有钱、就会自然而然的让民众忧心他是不是被腐化了。老梅格总是与民同乐，出没于啤酒馆与炸鸡店也是这个原因——虽然她是真的很喜欢啤酒和炸鸡。 哈伊娜也是一样——她在上学的时候，还想过买一些时尚化妆品或是衣服、亦或是出门去逛街购物。但那时她没有钱。可如今她有钱了、有着相当不错的薪水，却又不方便去买自己想要的那些东西了。 因为劳合社的影响，一位仲裁者看起来太有钱……在人们心里总不是一件好事。 而在星锑与水仙就不是这样的。身为一名高贵的学者，理所当然应该有地位、有钱……如果生活太简朴，反倒会显得没有贵族愿意赞助你、亦或是没有法师领主看好你。那就说明你并没有通过“市场的考验”，没有“真才实学”。 所以在这里，以法师为首的学者们，反倒是会尽可能的过着富足而体面的生活。甚至有许多年轻法师会借贷来打肿脸充胖子，出席于各种社交场合、来表现的自己很有钱。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其他赞助者对他产生更多的信任。 毕竟炼金术师想要赚钱还是很快的，法师却并非如此——纵使最顶级的项目都是法师的，但法师们又是出了名的不喜欢把项目变现，这会让他们被其他法师看不起。但是研究又得烧钱……这就总得有冤种出点血。 为了让怨种们“给点给点”，法师们甚至会将自己未来研究经费中的很大一部分用来置办行头，让自己看起来颇有传说中大法师的神秘气质。 ——其实在艾华斯看来，巴德教授多少是有些坏心眼的。 他未必不知道水仙的风俗。可能只是觉得正弦太过傲慢，对其他人根本爱答不理，让孩子们感觉不太舒服、就坏心眼的出手欺负了一下这位老法师。 就效果来说也是很好。 “需要我帮忙吗……正弦先生？” 小猫看着正弦唉声叹气的，就小心翼翼凑了过去。 毕竟维修机关、检测陷阱本就是她在小队里的职责。 正弦只是扫了她一眼，平静的说道：“问题不大，我能解决……要搭把手的话我会喊你的。” 这倔强而骄傲的语气，一时让小猫有些受宠若惊。 她第一天见到正弦的时候，只是因为上前搭话的时候不小心抓了一把对方的袖子，就被正弦一把夺回、连连拍打着袖口，还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被她留下阴影印记、亦或是被她偷走了什么东西。甚至根本不理会她的问候，只是嫌弃又警惕的的瞥了她一眼，就矜持且疏远的默默离开了。 这让她很是受伤。 虽然陷阱大师是刺客与盗贼的进阶职业，但她却并非是那种喜欢“碰一下”然后偷东西的街头小贼出身。 她是鹰眼组织出身。也确实杀过人，不过那也都是与月之子沆瀣一气的“堕落者”。不过她还没执行多少次任务，就因为显露出来的陷阱暗杀天赋，而被召回总部培训了。 如今她才刚出师没多久，正打算来水仙领找月之子猎杀。结果还没杀几个，水仙公国就独立了；甚至封了与鸢尾花的海关，启动法师塔搜寻国内的鹰眼刺客。她在水仙公国内的行动严重受限，只能想办法接点单子搞点钱——即使如此，她也从未偷过东西。 ……而如今，死了一次之后，正弦先生看起来倒是正常了许多。莫非是教皇陛下的复活，顺便治好了他的人格？还是说那种根本不和人交流的状态，也算是一种疾病吗？ “修好了。” 正弦突然开口道。 众人向他这边聚集过来，而正弦则给艾华斯解释道：“不是结构损坏，是程序上的错误……第九层以上的外部轨道损毁严重。也就是说最多只能前往第九层，甚至第九层本身就有可能脱轨。考虑到安全裕量，升降台锁死了通往第九层的路。” “也就是说，若是前往第九层升降台有可能损坏？” 艾华斯翻译出了他的话。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看向了虫珀大师。 “哎呀，问题不大。” 浪客却突然开口道：“区区九层楼而已……升降梯坏了大不了跳下来嘛，我还以为多高呢。” “这一层可就三四十米高呢，顶外面十层了。不是你想跳就能跳下去的。” 正弦警告道：“这可不是外面那些居民楼。先想好，我们是不是一定要上去……说不定上面有着解除不了的陷阱、也说不定有着更强大的敌人。” “那也就不到三百米而已，”浪客反问道，“难道你没有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的法术？” “呵，怎么可能！” 老法师的声音骤然拔高：“三百米而已，这能算是难题？别开玩笑了！连第二能级的新晋小法师就能想出至少七八种思路，你在看不起谁？哈，羽落术，风暴通道，弹簧空间，柔性空气墙……你要想听的话我能给你讲到明天！” 闻言，浪客嘴角微微上扬。 他哈哈一笑，耸了耸肩，看向众人：“那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诸位。看来还是我这种乡下人不懂法术的威能啊，哈哈哈……” 就在刚刚，浪客通过直觉敏锐的意识到……虽然正弦修好了升降梯，但他其实不太想继续往上走了。 或许是因为死了一次太过痛苦，也或许是因为这身衣服让他感觉难受。也有可能是因为正弦一直分心瞅着那位白头发枢机主教手里的蓝宝石……他似乎想要回去做些什么，因此看上去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甚至都不拿架子了——比起最开始的傲慢，现在这才是他自然状态下的真实性格。 所以浪客便主动开口，把正弦架了起来。不让他提出“我想要离开”这件事。 虽然后续的路未必还需要这位法师，但这头就不能开。 正弦要是真能走，那其他人也能走。那要是百科要走、小猫要走，那“不言不视”也要跟着走……最后这队伍里怕是根本就不剩几个人了。那不如直接散伙完了。 所以他就一直拱火，以小丑般的姿态逼得正弦自己展示他的“必要性”。这么弄完了之后，因为这位老法师要脸，他就不会把自己的话吞回去。这样对其他人来说也都算是安全。 尽管浪客在这里并非队长，但他却是艾华斯显露司烛之子的形态之后，唯一细细打量过所有人表情的人。一个真正摸爬滚打四五十岁的冒险者，与这些偶然出来接个单的超凡者们，有着经验上的本质不同。 虽然有着教皇在这里，他们哪怕是死了也能复活……但浪客听得很清楚，教皇将正弦的尸体称之为“轻死”。也就是说，复活并非是绝对的，而是有难度之分的。退一步讲，若是教皇本身出了问题，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死在这里。 就以百科来说——他意识到艾华斯就是永世教皇之后，就一直在擦汗。他要是有机会能跑肯定会第一时间跑路，唯恐永世教皇出事之后锅凭空飞到他头上。 想想吧……世界最高权力领袖，跑过来和你友好握手并出去打了个桌游然后突然一头栽地上死了，这换谁来都是汗流浃背吧。 要是在外面他肯定恨不得腻在教皇陛下身边，但这可是琥珀时代的危险遗迹，刚进门不到半个小时就碰上了六百多只第四能级的恶魔群……这还不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浪客是能理解他的。 可问题在于，跑的人越多，剩下的人反而就越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谁都别想跑、也别想摸鱼耍滑—— 浪客那看似醉醺醺、实则清亮无比的双眼，始终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人的表情。 ——其中最不稳定的，就是自从看到那颗宝石之后心就变得浮躁起来的正弦大法师。 “那就要靠你了。” 赶在正弦发飙之前，艾华斯接着浪客的话头说道：“你可是我们这里唯一的法师，保护好自己。” “……嗯，谢谢。” 正弦可不敢跟艾华斯闹脾气，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并且变得乖巧、甚至连声音都从即将破音的状态变得沉稳了起来：“十分感谢您的关心，教皇陛下。我为自己能帮到您而感到骄傲，必为您竭心尽力。” 艾华斯对着浪客，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回过头来看向正弦，似有若无的提醒道：“我们的约定，得等我们都回去之后才能执行。我可以选择很多人，具体的合作对象还没有确定。 “……我觉得吧，这人做事，总得现在这单做完，才能考虑下一单，不是吗？不然我也不放心把活交给那个人，万一我的活也被搁置了呢？您说是吧，大法师。” “是，您说的对。” 正弦顿时凛然，认真点头说道。如同他并非是一位老法师，而是回到了少年时期，被老师训话时一样。 谈话之时，升降台继续上升。 第九层，到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五十五章 自此，绝地天通 ——轰隆！ 一声炸雷猛然响起，正在低头沉思的百科吓了一个激灵，险些跌倒在地。身边的小猫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让这位棕色皮肤、浓眉黑眼的年轻男人有些羞赧的摸了摸自己鼻子，抿紧了嘴唇。 “有危险吗？” 正弦有些紧张的低声对浪客问道。 浪客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没有。” “真没有？” 正弦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原本他根本看不起这些佣兵。法术也同样能模拟预言术，毕竟占星术在古代也算是法师的领域，要是放到以前、他宁可浪费法力也非得自己占卜一次看一眼结果。 可如今，他先前的法杖已经报废。 正弦将那法杖顶端的宝石拆了下来，将储存在里面的备用法力提取了出来、外壳则当做是副手法器攥在手里。 它虽然还能增幅施法范围、减少咏唱时间，但却不再有降低法力消耗的功能。而他刚刚才使用了灌注全身所有法力的大法术，如今就算提取了压箱底的保命备用法力，也只剩可怜巴巴的十几个单位的法力。很有可能只够放两三个法术。 在这种情况下，正弦是真不知道自己跟过来还能干嘛…… ——我一个法师，都已经没有法力了，你还不让我走？ 但也没办法，教皇陛下亲自开口，命令他跟着。那他也只好跟着。 正弦心里也暗自后悔，早知道自己得跟到最后、他施法根本不会这么浪费。 如今细细回想，之前好几次施法他都用了超量的法力。比如说进门时面对那几个傀儡时，他根本没必要用那么多法力。对方已经被控制住，用低级法术也能解决问题…… 只是正弦觉得，自己堂堂第四能级的大法师，要是用小法术来解决问题、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低端？因此他为了面子，进门时的战斗就直接使用了两个第四能级的法术，消耗掉了全身四分之一的法力。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朱堂和穆明明那么强大、却始终要节约力量了。 法师都很聪明，只是他缺少这种高端战斗的经验。只需要这一次的经验，他就能学会更正确的战斗方式——只要他能活着回去，那经验必可活用于下次。 浪客也感觉很奇怪。 明明刚刚升降台前往第九层时，他感受到了一阵全身发麻的强烈恐惧感、可那却像是幻觉一样，在他尝试捕捉那恐惧的来源前就完全消散了。这一般意味着危机转瞬即逝……通常是某个强者或者大人物对他动了一瞬间的杀意时会有这种反应。 而此时，第九层已经抵达了。 这里就算是顶层了，再往上已经全部损毁。只剩下残缺延伸着的几片外壳。 甚至就连第九层，也几乎什么都不剩了——在狂风持久的吹拂之下，这里只剩下了被风化的断壁残垣。 通天塔的一层几乎顶外面建筑物的十层，这里已经高耸入云。从这里透过破破烂烂的墙壁往下看，甚至会让人恐高。 ……然而第九层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不知何时变得阴沉的天空、以及那咆哮着的雷霆。 原本在外面见到的超大太阳已经藏入乌云，天空彻底变得暗淡下来。 而那乌云的规模极为惊人——它看起来层层叠叠，如同在云层中游动着的黑龙、又像是有龙卷风正在逼近。 “……不会还要再劈一道雷吧？” 百科有些不安。 而浪客却是松了口气，赶紧不客气的催促着虫珀大师：“快去找你要找的东西——这里太高了，一道风吹过来可能会把我们吹飞出去的！” “是这样的，”正弦也点头补充道，“越是高的地方风就越致命。” 光之珀——那东西众人根本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价值，恐怕只有虫珀大师会这么看重。 虫珀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会、便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而艾华斯则不着痕迹的落在了后面。 他看了一眼伽拉忒亚枢机，伽拉忒亚便心领神会的用幻术覆盖了他们两人：“现在可以说话了，他们听不见了。” “……真好用啊，这幻术能力。” 艾华斯先是感叹了一句，随后问道：“你不是说，第九层能让我看到我想要看的东西吗？” “嗯。” 伽拉忒亚枢机微微点头，轻应了一声。 她伸出冰冷而干燥的手指，轻轻触碰墙壁。却并没有得到任何触感。 ——曾经她还是一条鱼的时候，会感觉到痛。用潮湿的手触碰这里，这里会传来酥酥麻麻的电击，那是一种轻蛰般的痛。 她微微回头，看向第九层。 在她的幻觉之中，仿佛看到这里仍旧是完好且密封的。有翼者与有鳞者在这里忙碌，为了他们共同的大功业。 那是在前任有翼者之王，杀死了食天巨兽尼比鲁、加冕成翼天司之后的事。那时仍未绝地天通，柱神与天司都行走于物质界，反倒是进入梦界成为了一件难事。有不少天司尚未前往过梦界，就已经被人所杀、夺走了天司权柄。 而有翼者本就是无比强大的种族。失去了尼比鲁的威胁，又有了翼天司的庇护，他们便缔造出了伟大的文明。 ——通天塔。 所有向往天空的有翼者都聚集在这里。一层又一层堆砌而上，愈发逼近天空。 从海底创造文明的亚特兰蒂斯人，曾经也是被食天巨兽吞食的对象。如今战争结束，他们终于敢再度回到大地之上。有翼者接纳了他们，他们的文明逐渐融合……甚至诞生出了有翼亦有鳞的新生之物。 不过从第九层开始，再往上就几乎只有那些有翼者能够居住了。倒不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阶级差距，而是因为居住的太靠上的话，有鳞者就不方便返回大海了。 “你应该读过《晨乌密续》吧，陛下。” 伽拉忒亚枢机轻声说道：“第一个太阳在生命诞生前就已经陨落，不再升起；第二个太阳被祭祀与语言杀死并碎裂，化为寂静黑夜中的漫天繁星……” 艾华斯微微点了点头：“荷鲁斯的密特拉学派认为，一个太阳历是两万六千年，也就是一个‘大年’。因为岁差运动，星座总是会有细微的变化，差不多每两万六千年转一圈回来。 “我们目前是双鱼座纪元，也就是太阳在春分时落在双鱼座上。它大概从两千年前开始……差不多就是从恒我升为柱神时开始。 “荷鲁斯人认为，人类的历史悠久、至少可以追溯到万年以前。他们认为人类的历史是从狮子座纪元开始、还有一些人认为是从天秤座纪元开始……也就是距今一万三千年亦或是两万年前。” “六或是八吗？” 伽拉忒亚枢机笑了笑：“适应或是超越……也或许是九呢，九总是极限。” 艾华斯点了点头，跟着走在伽拉忒亚身后：“我倾向于天秤座起源论。因为第三太阳是在砂时计的劝说之下点燃曦火，而砂时计与天秤皆是均衡。太阳被天秤所孵化……这或许是一种隐喻。” “金牛死去之时，白羊降生吗……这说法倒也不错，甚至算出了些许太阳历法的真相。” 伽拉忒亚叹了口气：“然而白羊却并非是太阳，而是黑暗；金牛之死也不是第二太阳的终末，第二太阳的死比那还要早上许多。会这么算，是因为白羊就是‘本应诞生的第三太阳’，它有一个名字…… “——就叫做密特拉。” “密特拉……”艾华斯喃喃道。 “嗯，按照这个历法推算……第二太阳之死，其实是双子座的太阳。精灵们度过的那无光的六千年，便是圣数为三的奉献之道。 “而双子座的时代……呵呵，那不是正诞生了一对‘双子’吗？” 伽拉忒亚回头看向艾华斯，意味深长的说道：“如同双鱼座的时代，也诞生了一对‘双鱼’呢。” 她显然已经回忆起了环天司的容貌。 在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了艾华斯的身份。这也是她对教皇陛下不再那么尊重的原因。 尽管教皇是需要尊重的人，但是环天司却是她的仇人。 虽然心里知道并非是同一个人，甚至是敌对着的双方……但毕竟容貌一模一样，ptsd也是正常。 而艾华斯也心里快速计算着。 也就是说，琥珀历与恒我历的计算果然与星象和太阳有关——恒我历是双鱼座时代，万事的极限是九……这么说来，会不会琥珀时代的开端是天秤座？ ——世界末日的2000年，那就是水瓶座时代的正式到来！而从那往前，依次是双鱼、白羊、金牛、双子，再往前四个就是天秤……最后一个数过来，正好就是第九个。或许第一太阳的消亡就与天秤座时代有关…… “可如果说，第三太阳的诞生与砂时计有关……第二太阳死于双子时代的到来……双子是砂时计所切割……”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绝地天通发生在通天塔倒塌之后，第二太阳死于祭祀与语言……” 他渐渐睁大了眼睛。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砂时计有着学者的一面、也有商人的一面——他当初委托砂时计切割自己，其实是有代价的。那并非是无偿的……只不过代价是老板帮忙支付的。 那么，伟哲与至高天当初所支付的代价……是什么？ “第二太阳……是‘双子’所支付的代价？” 艾华斯呢喃着：“所以第二太阳才会在‘双子时代’到来时毁灭……” “你意识到了。” 伽拉忒亚点了点头：“很不错，不愧是……另一条‘蛇’。还是说，你仍旧残留着些许记忆吗？” 她话音落下，那天空便愈发阴沉。 无穷无尽的风暴仿佛在彼岸聚集…… 她注视着这一幕，有些怀念、又有些恐惧：“我没能亲身经历过这一刻，但当我醒来时……太阳已经破碎了。那时天司与柱神尽数被驱逐至梦界，物质界空空荡荡、仅存第六能级以下的力量。甚至接触第六能级，就会被无穷无尽的均衡之力压制到动弹不得。人们从物质界，再也无法直接得到力量，而是需要‘做梦’…… “有了超越、有了堕落，这世界也就有了上下之分。自此模糊混沌的世界一分为二，物质界与梦界的间隔变得清晰。 “太阳是天空的伤口，因此若是击毁第二太阳也便意味着…… “伤口愈合了——祂补上了天，让源河不再流往物质界。 “自此，绝地天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五十六章 伟哲之眼 在愈发阴暗的天空之上，无数乌云呼啸着卷积而来。 那密密麻麻的湛蓝色雷霆，根本就没有消散，而是就这么以常态维持在空中。像是皮肤下方凸显出来的静脉血；又像是连年干旱时，干枯而龟裂的大地。 狂乱的风暴扑面而来，艾华斯那灿金色的长发呼啸而起、向着背后猎猎舞动，宛如一面旗帜一般。 他伸出胳膊挡在面前，尝试着继续踏出一步、却感受到了莫大的阻力。 站在他身侧的伽拉忒亚枢机微微歪头，那冰冷如人偶般的瞳孔平静的望着艾华斯。她的长发也同样向后狂乱的扬起。 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人已经脱队。 他们无意寻找光之珀，倒是对另一件事很感兴趣。 继续跟着小队的，已经变成了幻象。也正因如此，伽拉忒亚已经不再需要维持幻术。 “‘语言’在祛魅之前，是属于伟哲的力量。” 伽拉忒亚眯着眼睛抬头望向天空：“那是昔日曾背离我们之人，所掌握的力量。” 在文字尚且被祭司阶级掌握之时，那是一种被垄断的解释权。 在没有文字的时代，诗与歌皆是神圣。那是一种原始的美，同时也是一种“神秘”。 “……伟哲是沉默不言之神。” 艾华斯开口道：“祂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选择闭口不言。” “我知道，”伽拉忒亚立刻开口回道，“而且我知道，那是关于第一太阳的秘密。 “伟哲虽是沉默不言，但祂却告诉了那条蛇这个秘密。” 【——盲目者见我是黑色，能见者见我是蓝与金】 【——我是给予知识、快乐与荣耀，那酩酊醉人的蛇！若要崇拜我，需服用葡萄酒与我告知我先知的秘药直至酩酊】 昔日环天司的言语在艾华斯心中响起。 知识…… 禁忌的知识，醉人的酩酊。快乐，与荣耀…… 艾华斯伸出胳膊挡着风暴，注视着天空中愈发膨胀的雷霆、微微皱眉。 ……在环天司选择自我切割之前，他应该都属于货真价实的救世主。 正因如此，砂时计才会教导他、鳞羽之主才会与他成为朋友，就连“沉默不言”的伟哲也会告诉他自己所保守的秘密……那时他一定行走在拯救世界的路途之上。 直到他选择了自我切割。 失去了【奉献】的他，却后悔了自己昔日留下的计划。 以前的艾华斯还不太明白，但如今有了阿莱斯特的记忆，他已经能够体会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了。 “我不是蛇。” 艾华斯突然开口道：“他背离了我们的道路。而我仍在路上。” “我知道。” 伽拉忒亚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会对你说这些。因为我不希望你会输……我不希望最终获胜的是那条爱撒谎的‘蛇’。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想要将其破坏。 “——我已经是最后的亚特兰蒂斯人了……假如我还能算是人的话。 “教皇陛下，很抱歉我已经没法奉献一切。我不再是人偶、我恢复了记忆……我有了新的职责，我需要活下来。哪怕只是作为历史的记录者，作为亚特兰蒂斯人存在过的证明。因此我不会直接参与你与蛇的争斗，但若是其他地方能帮到你，我将很乐意竭尽全力。 “我已不再纯粹。所以此次回程过后，我便会辞去枢机之职。” 她的声音轻柔而清冷，像是在唱忧郁的歌：“我想要重返海底……我想看看，亚特兰蒂斯的遗迹还剩多少。” 艾华斯叹了口气，语气温和：“这是好事啊。 “你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不是吗？这也算是一种奉献了……不是为了他人，而是为了‘延续文明’。辞职的事就算了吧，我给你批个无限期长假、你找个代班。等你重新想回来的时候，就再回来。 “……只是海底有‘禁忌’之物，要小心。” “我知道的。那些东西伤不到我。”雪色长发的少女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请下假来之后，她的语气也变得轻快了许多。对艾华斯那种半是警惕、半是信任的奇妙态度也终于变成了纯粹的好感。 伽拉忒亚指向天空，如同看着夏日夜空的星星般轻松而浪漫：“看！太阳要死了。” 在她所指着的方向，厚重的乌云之幕渐渐散开。 如同魔术师将手帕掀开，显现里面的奇妙之景—— 先前那炽烈而巨大的太阳，此刻体积至少又膨胀了两倍以上。 那太阳变得无比巨大，然而却无法再渗出多少光芒。 它此刻的光，甚至还不如晚上街边的路灯。哪怕直视着它都不会感觉到刺眼。比起太阳，那更像是月亮。 而就在这时。 在这太阳之上，有着无数湛蓝色的符文显现—— 它们看起来宛如汪洋大海，又像是从月亮表面渗出来的空洞。 它们聚集在一起，在太阳上凝聚成了一个圆环。 此刻的太阳…… “……好像，一只眼睛？” 伽拉忒亚低声呢喃着，有些疑惑。 毕竟她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一幕。 她当时刚从通天塔离开不久，通天塔就被雷霆摧毁。她也被余波所波及，失去了意识、甚至失去了生命。而她的灵魂被族人抢救回去、按惯例做成了星晶人。 每一个死去的亚特兰蒂斯人都会被制成星晶人——他们不希望自己的灵魂在死后被源河压成碎片，又没有愿意在梦界庇护他们的神，因此他们只好自食其力。 可当伽拉忒亚被唤醒时，亚特兰蒂斯文明已然消失。 那早就不知道是第二太阳死去之后多久的事了，这个世界早就已经进入了永夜、甚至出现了“有乳者”一族。 而艾华斯并没有回话。 他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见过那颗眼睛。 那是他在鹰岬村的时候，面对被倒吊着的巨人王子、开启奥丁之试炼的时候！ 那时天空就像是现在一样，四处尽是雷霆与风暴。一颗巨大的独眼于天边睁开。 就和眼前的太阳一模一样！ 随着风暴愈发狂暴，无数雷霆终于溢出——狂暴的雷霆如雨般落下，席卷整片大地。其中更有一道雷霆直直落入了通天塔！ 然而就在这时，通天塔第九层的上方却突然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光膜、将那雷霆之力轻而易举的挡下。 此时，湛蓝色的符文继续填充在太阳表面，像是湛蓝色的虹膜。它越来越像是一颗眼睛，而不是“太阳”或是“月亮”。 原本就始终存在于天空之中，只是被那浩劫烈日所掩盖的诸多星辰，也于这时被依次点亮—— 明黄色的光晕，自那颗眼睛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原本微弱的闪着的星光，此刻却变得无比明亮。 抬起头来，那竟是一幅浩荡星图！ 在那狂暴的、仿佛要灭世一般的雷霆之雨的遮蔽之下，地面上却升起了一道道明黄色的光柱、直通天际—— 每升起一道光柱，天上便有一颗星星猛然亮起璀璨的光辉，随后熄灭。 或许是银色、或许是金色、或许是彩虹色。 ……卧槽。 封神榜！ 艾华斯几乎脱口而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五十七章 路西菲尔的残影 而就在这时。 一道无比强烈的热力、伴随着几乎点亮半片夜空的红光亮起，一阵令人酥麻的温暖力量传遍全身。艾华斯与伽拉忒亚立刻就认出了那个力量的源头：“那是……司烛？” “司烛从物质界被召回了梦界！” 紧接着，便是一声如鹰如龙的咆哮声——一道墨绿色的气旋盘悬着卷入天空。 随后是一道无比明亮的琥珀色光束。 那是鳞羽之主与琥珀。 祂们也曾在物质界行走吗？ “双生镜……祂似乎并没有显现在物质界。” 不等艾华斯询问，伽拉忒亚就主动开口道：“祂一直在梦界，否则我能感应到——” “爱之道途呢？或者说兽之道途……兽主还不在吗？” 艾华斯有些疑惑。 要是按兽主的习性，祂一定会出现在物质界。 可是祂却并没有被那大奇迹所封印回梦界，那只能说明他尚不存在。 而随着“太阳”进一步变得暗淡，原本如同透明般的月亮也显现而出。 它并不是艾华斯认知意义上的月亮——它更像是一颗稍大一圈的星星。散发着不比远处的路灯明亮多少的有气无力的微弱光芒。那多少也照亮了半片夜空。 可就在这时，那颗已经变成了“眼球”的太阳，却猛然射出了一道湛蓝色的雷霆、直直打在了那月亮之上！ 月亮被那光束击中，随后化为一颗流星坠向了大海。 眼看着诸天星辰几乎都已经暗淡，似乎已经不剩多少位置。 地上升起的光柱也逐渐稀疏。 可是“太阳”却并没有死。 它只是变成了一颗高悬于天上的湛蓝色巨眼。 那颗“眼睛”睁大，不断变焦、转目，在地上搜寻着什么。每当它看到了什么，周围的星辰就一阵震动、随后一道光束将其吸走。 天空之上的明黄色光幕愈发清晰。 艾华斯感受到了一阵淡淡的压制力——就像是先前朱堂使用仪式时的感觉一般。 可就在这时。 不知从哪袭来的一根燃烧着烈焰的长枪，却突然插在了那颗眼睛之上、迸发出肉眼可见的火焰！ “——你！” 一声无比愤怒、无比痛苦的怒吼声，通天彻地般的响起！ 同时还伴随着“哈哈哈哈哈”的豪爽狂笑。 艾华斯听得无比清晰，他立刻就记起了那是谁的声音。 ——那是至高天的笑声！ “原来伟哲是因为这样才成了独眼吗？！” 艾华斯脱口而出。 下一刻，他便看到那颗眼睛萎缩并化为了一个黑色的球体。连同漫天雷霆都一并消失不见。 此刻，天空之上已经不剩日月。唯有那小了许多的黑色球体，以及上面那处巨大的、不断流血的伤口。 ——那是被贯天之枪所贯穿的伤口！ 红色的鲜血从那伤口中滴滴答答流淌出来，形成一条艳红色的瀑布。 这血落在地上，却并没有带来毁灭。 那道艳红色，已经成为了这漆黑世界中唯一的光。 那血就如同火焰一般，照亮了这暗红色的天地。 远处有一颗低矮的树，接住了这血、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升高。 而因为缺少了那颗眼睛堵住裂缝，天空之上完美无瑕的星辰之幕也出现了裂痕。地上不再有光束升起，天上的星辰也不再闪耀起光华。地上仍有一些漏网之鱼，却没有被收走。 伴随着那血气自天而降，恐怖的、寂静的黑暗如浪潮般向着四面涌出。 整个世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化——如同数十万年、数百万年的自然更迭浓缩于几个小时内完成。 从未诞生过的“兽”出现了。还有更多艾华斯从未见过、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看着伽拉忒亚那震撼而怀念的目光，艾华斯便知晓……这应该是在那“无光年代”的地上诸灵。 天空之上，漫天星辰所凝结成的光辉、转而凝聚在那颗失色的独眼之上。漆黑的小球上流转着明黄色的光辉，伤口似乎开始收缩变小、但也不知道何时能够痊愈。 “——这是阿特拉斯的罪责。” 而就在这时，一个颇有磁性的声音从艾华斯身后的上方响起：“因此缺口也应该由他修补。在天空被补完之前，阿特拉斯将负责顶住天空的破洞。 “祭祀本属于‘力量’之道。战争最初的理由便是凑足给神的祭品……那祭品便用在了这个时候。割下的皮肤可以用来修补皮肤，种下的麦子也可以成为新的麦子。那太阳所流的血创生世间万物，万物之血便用来补天。 “为了惩戒阿特拉斯对世界的损害，祭祀之权柄从由砂时计裁定、转交给了蛇父……因此那破损的天空最终是由蛇父所补。” 艾华斯回过头来，看向身后那理应无比俊美的青年。 他的身高至少有四米以上，看起来像是巨人、又像是一尊行动着的石像。 之所以说是理应——那便是因为他此刻体表流转着灿金色的辉光，整个人都是半透明的。他的头发是半透明的金色、皮肤也是半透明的金色，就像是尚未上色的手办、根本看不清面目与轮廓。 唯一能认出他身份的，便是他背后那华丽无比的翅膀—— 有翼者通常的翅膀只有一对，少数会有耳翼或是腰翼。 而眼前这个青年，他除却肩后的翅膀之外，在背部、肩膀各有一对翅膀。也就是说他背后共用六片翅膀——而他的耳后、双肘、双踝也各有一片翅膀。 总共十二翼。 那纯白色的翅膀脆弱处，镶嵌满了黄金与珠宝。有着极为复杂的镂空纹路与装饰。 与半透明的躯体相比，那些翅膀倒都是洁白而温暖的实体。 “你是……？” 艾华斯有些疑惑。 而伽拉忒亚却愕然睁大了双眼，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停在原地。 她看着这一幕，仿佛回到了过去一般。 “你可以叫我……路西菲尔。” 这第二任有翼者之王的语气温和的说道：“很久不见，伽拉忒亚。我在这里听了好久，才学会了你们的语言。还好它已经失去了神秘，不算难学。 “与‘蛇’很像的孩子，你好。” 他说着，半跪下来、对着艾华斯伸出右手，同时解释道：“‘蛇’说，这是表达善意的仪式。” 艾华斯的脑子一瞬间有些转不动。 路西菲尔……不是堕天司吗？ 他也伸出手来，慢慢与路西菲尔握手：“你好……” “堕天司吗……其实我原本是想要成为翼天司的。” 路西菲尔似乎读出来了艾华斯的心。 他温和而友善的与艾华斯握了握手，随后将他轻轻抱在怀里、用脸贴他的脸。随后才站起并退后两步。 他抬头看着那仍旧流血的天空，声音沉稳而明亮、如同在诵念礼赞般抑扬顿挫： “等阿特拉斯踏入第四源河，我便将接续他‘翼天司’之名，继续庇护有翼者一族。 “只是仪式或许出了些问题……源于欺瞒、源于背叛、源于罪恶、源于……堕落。” 他看向艾华斯的表情没有丝毫恨意，只有怜悯与悲伤：“我并非是路西菲尔本人，而是被保存术所留下的意识。 “我将我的羽翼，弃置于此。连同我爱人的心，我的光辉。 “唯有它们，我不希望它们被秽邪所染。 “——我一直保存着这片回忆，在此等候。却又等来了你…… “你还会欺骗我吗？像是我们在过去时一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五十八章 喰主之钥（二合一） 艾华斯沉默着，抬头望着路西菲尔。 他是如此的高大，甚至让艾华斯联想到昔日直面巨人王子时的体验。 如今想来，巨人会变得如此高大……大概也是因为至高天所留下的那一丝血脉。 在至高天还是有翼者之王的时候，想必也是如此高大…… “……我和他是不一样的。” 艾华斯深吸一口气，想要用更强势的姿态、说出些更有力的言语，但最终却只是吐出了苍白如灰的低语：“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与之前同伽拉忒亚枢机所说的“我不是蛇”时那种义正言辞、铿锵有力不同。 不知为何，艾华斯在面对路西菲尔时，却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就仿佛自己真的犯了什么错，又仿佛只是被那如孩童般纯澈的目光伤到了良心。 艾华斯的言语比起愤怒的警告，更接近于无力的申辩：“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只是被舍弃的残余。” 那是一种自己仿佛真正对他有所亏欠的迟疑。 就仿佛是自己过去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那种羞愧与忏悔深深刻在了心底。而如今时光荏苒，他早就已经忘却了那时的故事、昔日的人，可却还隐隐记得那种亏欠感。 可是自己又确实不认识他啊！ “我说的一般都是实话。” 艾华斯认真说道：“也从来对他人没有什么恶意。” “蛇也是如此，”路西菲尔毫不犹豫的开口回道，“蛇骗人的时候总是说实话。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单独分出来都是实话——你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路西菲尔的言语直指艾华斯的内心：“你说着‘我说的都是实话’，但内心却在说着‘偶尔骗人的时候也是说的实话’、‘狐狸是很擅长骗人的’之类的言语。” “……别读我的心！”艾华斯眉头皱起。 “我没有读心，因为众生的心灵之门在我面前都是敞开的。就如同你们能看到颜色、嗅到味道一样，有翼者也能感受到他人的‘心’。” 路西菲尔却只是温和的笑了，再度单膝跪地：“不过，你与蛇确实是不一样的。蛇在用真话骗人的时候，他的内心也总是笃信不疑。而你却会在心里说着用来说服自己的话……因为你仍旧没法把虚假的视为真实。” 艾华斯莫名感受到了一种焦躁——在与阿莱斯特再度融合，达成心灵上的宁静与完美之后，他已经很少感受到能够触动内心的东西了。 可如今，在旧世界的天司残魂面前，艾华斯却感觉自己仿佛还是个不懂事的孩童。 “你为什么总要在我面前跪下？” 艾华斯眉头紧皱，对路西菲尔讽刺道：“我不是你的王，你更没有必要向我效忠。” “因为你太小了，比蛇还要小很多。” 路西菲尔没有丝毫动怒，只是耐心解释道：“我需要与你视线齐平，以此表示我们的地位平等；而我向你下跪，是在表达一种善意——这是蛇教给我的。他告诉我，下跪是一种仪式，用来分辨上位与下位。 “我无意征服你的存在与灵魂，也不想动用‘有翼者之王’的权柄，因此我便在此静置我的羽翼。逆行仪式，以示友好。如同吞牙缩爪、收剑归鞘。” 正如他自己所说——作为被本体弃置的爱与光辉，路西菲尔的言语之中确实皆是善意。 艾华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抿了抿嘴唇，坦然面对自己的错误：“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情绪有些失控。” “这是好事。” 路西菲尔温和的说道：“这正说明就算是‘蛇’，也对此事有所愧疚——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愧疚切割出去，以免影响自己的行动。这就证明了他对我们的友谊，不是吗？” “……你是这样想的吗？” 艾华斯一时哑然。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就算路西菲尔习得了人类的语言，但他却不太能理解路西菲尔这些古代人的思考模式。 “没错，”路西菲尔微微点头，那金灿灿的巨人正如祂看上去般辉煌无暇，“他对我们的感情是真挚的，只是为了更高的目的，他不得不舍弃掉我们。就如同族人为了抵达至高，也会舍弃生命用于活祭。 “他没能争取我的同意，就将我作为祭品。这一点我是不满意的。但是他为此而愧疚、痛苦，因此我原谅他。他将自己的善切了下来，那便是你。你为此而痛苦，正是他昔日的痛苦；人有了罪便要悔改，悔改便要赎罪。 “所以我问你——你还会欺骗我吗，像是过去的蛇一样。” 解释完毕之后，路西菲尔再度说出刚刚的言语，对着艾华斯伸出手来。 然而这时，艾华斯这边的心态与理解却是已经变得截然不同。 他渐渐已经能够理解路西菲尔的想法了—— 刚才的握手，是与昔日友人的重逢；而如今握手，才是真正指向艾华斯的“初次见面”。 “我不会。” 他铿锵有力的说着，与路西菲尔那巨大的右手紧紧相握：“但我不做‘我绝不背叛’、‘我绝不撒谎’之类的许诺…… “我只能说——我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我的本心。 “我绝不做会让我后悔之事。更不会将我后悔的心切割出去。” 听到这话，路西菲尔便是开心的笑了。 他温和的说着：“那你与他就不是同一个人。 “初次见面，我的朋友。你与我的一个朋友很像……你叫什么名字？” “……艾华斯。” 艾华斯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而是沉默许久之后只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比起“莫里亚蒂”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家族，“艾华斯”这个名字才是艾华斯自己真正认可的名字——也就是他的真名。 他相信，路西菲尔能感应到的。 虽然在这里的它只是一片残魂、一段意识、一堆余烬、一张业已凝固的泛黄相片……已经与成为堕天司的那个家伙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但至少这份真诚，艾华斯希望对方能感应到。 “我感应到了，朋友。” 路西菲尔轻快的、放松的笑了：“果然，一直在这里守护，是有价值的……” “……守护？价值？” “人做事就要坚持到底，这也是蛇教给我的道理。” 路西菲尔几乎三句话不离蛇，但艾华斯却也感觉这话没啥毛病：“蛇说，若是事情坚持到最后再放弃，那与从最开始放弃几乎没有区别。因此若打定主意，便要行至末路、绝不回头。 “我从旧我升天之日，便一直守护在这里。我看着太阳永远普照大地，世界万物毫无变化。我能感觉到，外面的时光流转、不断磨损我的保存术，我能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少。道途之力渗透进来，那些孩子们被我保存于此的灵魂，也渐渐变成了恶魔，最终没有任何人能与我交谈。 “但我想，我至少要等到第一批人抵达这里。我要告诉他们太阳如何死去，众星如何诞生；我要告诉他们当年事情的真相，要让他们知道堕天司因何而生……我要让他们小心‘蛇’那总是真话的谎言。” 说到这里，路西菲尔笑着看向艾华斯：“但我没想到……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居然还是‘蛇’，就和过去一样。哦，抱歉……我忘了，你不是蛇。只是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朋友。 “如此一来，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等等！” 见路西菲尔仿佛要交代遗言般，躯体逐渐变得透明起来，艾华斯便连忙出声阻止道：“跟我说说‘蛇’的故事！还有我要如何小心他……如今我和他已是冲突之敌！但我却对他一无所知……” “……你其实是‘蛇’的皮蜕吧？” 路西菲尔语出惊人。 见艾华斯瞳孔微微一缩，路西菲尔笑道：“因为‘蛇’对我们提过。 “他不是神，却对神明的事了解甚多。我也问过他，而他总是会说实话——他说他是从未来重生至此，而遥远的未来迎来了世界末日。他已经循环了好几次，却始终没能打破轮回。他对我的熟悉，也正是由此而来。”路西菲尔温和的说道：“他说，每次他都能与我成为朋友。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悲伤。那时我并不明白为何……而如今我已知晓。是因为每一次，他都需要借助我来重新登天。 “但我想……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倒也没有必要向我道歉。世界毁灭、时间轮转，千灾万变再来一遍，最为痛苦的一定是他们这些还在挣扎的人。反倒是我们这些浑浑噩噩之人生得幸福、死的宁静。 “他怀揣着终究要杀死我的决意，来与我成为朋友。我所享受的只是多了一个朋友的快乐，而他却要忍受自己良心的折磨。 “他对我说过，他会留下诸多皮蜕。他会在每一个时代不断断尾、切割出大量的自我与最重要的那部分记忆，让他们体会人生、膨胀过后再将他们收归自身，用这种方式来维持自己的人性。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不是柱神，为什么会缺乏人性…… “蛇说，人活于世，只能有一对眼睛、一段人生。人们只能看到自己看到的东西，只能经历自己经历的事。但若是将自己切开，就能有许多段人生……若是以自己的见识始终解决不了的难题，或许换一个人来就能解决。 “看你的模样，你应该是有办法解决末日了，对吧？” 金色的巨人声音温柔而平静，给人以温暖与力量：“加油啊。 “既然你是正确的，那就由你来吃掉他吧。” “我来……吃掉他吗？吃掉环天司？” 艾华斯瞳孔睁大。 这真的有可能完成吗？ “当然。” 路西菲尔肯定道：“蛇说过的，蛇从不说假话。在过去的轮回中，总有胜利之蛇蜕。他自己也曾是某段历史中的某段蛇蜕，早已不再是最初的自己。既然他能胜利，那你也能胜利。” 听到这话，艾华斯豁然开朗！ 这是无比重要的情报。 诸多无解之难题，刹那之间了然于心—— 艾华斯几乎了然了一切！ 为什么环天司的行为，看上去与远古时期的环天司行为如此割裂，如此执着于要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柱神纷纷给艾华斯下注，却没有一个人尝试提前出手杀死环天司；为什么牧者最终宽恕、饶过了堕天司，用自己的生命破坏了环天司的计划；以及…… 艾华斯的系统！ ——与自己进入通天塔之前的推测有微妙的不同。 如今，他基本可以否定“系统来自于环天司的记忆”这种推测了——因为环天司与这座塔的诞生与毁灭皆息息相关，可以说没有一处与他无关。在这种情况下，环天司的记忆中又怎么可能缺失这里面的东西？ 仔细想来，还有一件事—— 在艾华斯短暂的成为枢机主教之时，他从自己刚刚打造而成的【枢机之证】长袍中看到了一句话： 【“——喂喂喂？看得见这行字吗？”】 他当时已经否定了这行字来自于鳞羽之主，而如今看来……它如此欢脱，也不像是环天司的遗留。倒像是艾华斯自己……却是更为欢脱的艾华斯。 艾华斯对自己有着系统这件事毫无排斥，是因为他有着在地球时《衔尾之环》这个游戏的记忆。换言之，是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认知之中。 可问题来了。 游戏中是存在“詹姆斯·莫里亚蒂”的。 可是詹姆斯就是从末世回归的！ 他显然只经历了一世，而且是环天司选择成为“无尽之结”的一世、没有展开衔尾之环仪式的一世！ ——如果说自己的经历与游戏中一模一样，那与自己有着同样记忆的前七世又是怎么回事？ 詹姆斯显然对艾华斯没有什么太深刻的记忆，否则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会是那样。可如果艾华斯有着末世记忆、又有着能够快速学习的系统，他没道理不会成为什么大人物。 换句话来说，就是过去几世的艾华斯大概率没有系统、也没有《衔尾之环》的记忆！ 原本理所当然的“前世记忆”，仿佛于此刻化为无数破碎的玻璃碎片。 从这个角度来说……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那些没有系统、也没有《衔尾之环》的记忆的“艾华斯”，从最开始就被视为了“牺牲品”。他们并不特殊，就如同其他的蛇蜕一样。 而区区九世，也肯定不足以让艾华斯对这么多的职业、物品都有所涉猎，提前掌握、构筑出一个近乎完美无缺的系统。因此构成了系统的，是环天司所分裂出的所有“蛇蜕”，它也必然不会像这一世一样……只分裂出来了牧者与艾华斯，并没有多余的蛇蜕。 另一种可能是，艾华斯记忆中的《衔尾之环》的剧情、从最开始就不存在。 这显然不可能——因为就连环天司本身的行为，都在“游戏剧情”的预测之中。 而如果排除掉这种可能的话…… 环天司对艾华斯明明有着强烈的敌意、多次想要占据他的身体，却又没有真正下手；祂明明知道艾华斯已经做好了对衔尾之环的对策、有着诸多柱神的支持，却还是按部就班的打算执行这个计划、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各种怪异的行为，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他是在试图“还原”游戏剧情！ 那些“蛇蜕”，路西菲尔说是“有着最重要的那部分记忆”，而对环天司来说，最重要的记忆是什么？ 那就是他作为穿越者，来自异界的证明！ 他不断将自己作为穿越者的记忆分到物质界，培养出来一个懵懂的“穿越者”、再与对方搏斗后将一方吞噬。通过这种手段，不断强调“我是谁”、以免在漫长的轮回中忘却自我。 虽然环天司活了九世，但某种意义上他或许只活了三世…… 在最初的那个时代，没有从未来回来的救世主詹姆斯、更没有与环天司相爱相杀的艾华斯。他从远古时代成为了天司、成为了柱神“衔尾之环”，却完全无法拯救世界…… 那时的环天司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 随后他准备了许久许久……他将“堕天司”引到“正确的路径”之上，将詹姆斯从世界末日的那一天带回来，将神圣实体给予雅各布让他进行切割……将艾华斯与他的系统唤醒，培育出最重要的那一枚棋子。 ——“钥匙”最为重要的，便是严丝合缝。 若是换了锁，钥匙或许就无法用了。 但这把钥匙无论如何都不能替换……它就是环天司的“本我”！ 因此环天司就为了这把钥匙，逆向配了一把锁！ 准备舞台、准备剧本、准备演员，将一切的一切还原成了游戏中的所见、直至演员登场——将这一切砸个稀烂。 祂不敢直接杀死艾华斯、也不敢直接夺舍他……就是因为祂担心自己的过多干涉会让“剧本”出现Bug！ 那一瞬间，艾华斯想到了自己曾对莫里亚蒂教授说过的一句话： “——假如我是一把钥匙，我也终将是一把喰主之钥。” 那时，莫里亚蒂教授很开心的笑了。 当时艾华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而如今，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教授或许不知道那些他没有经历过的“历史”，但他却是最能感觉到命运被牵扯、改变的痕迹的那个人！ 他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命运在被人摆布，最终意识到了“一切的钥匙”在艾华斯身上。 所以在艾华斯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才会笑的那么开心！ “我的朋友。” 而在此时，路西菲尔温和的说道：“若是你缺乏勇气、或是力量的话……那就收下我的礼物吧。 “等你站在蛇的面前时，请替我向他问好。跟他说一句，我没有恨过他。” 他说着，整个人渐渐变淡消失。 而他身后那三对实体的、镶嵌着黄金的白色羽翼，则在当啷声中依次摔落在地。 路西菲尔残余的声音，仍旧在空中回响： “我只是有些悲伤——我们本可一同面对末日，他本可无需这般孤单……孤独到了疯狂的程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失乐园 艾华斯的瞳孔剧烈颤动。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来，像是要抓住什么。 可就连艾华斯自己，也不知道他抓住之后又要说些什么。 那种感觉就像是碰掉了玻璃杯时，明明知道已经捞不起来、却还是会下意识伸出手来。 路西菲尔本就是虚幻的思念，仅仅是完整灵魂中被切下的小小一角。他能独自一人支持这种规模的保存术如此之久，如今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完整保存一片被生生撕裂下来的时空，长达数千年之久——能做到这种事，或许就是因为这里发生的事正是一种“错误”、同样也是“禁忌”…… “……好。” 艾华斯对着虚空轻声应道：“我会记住的。”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一般，地上那六片镶金的白色羽翼飞了起来—— 它们盘绕在艾华斯身边、逐渐加速。那无数白色羽毛飞散，化作颗颗光点。 而艾华斯的瞳底逐渐亮起了红色的光辉、紧接着便是紫色。随后是暗红色、昏黄色、绿色、蓝色，最终化为纯粹的白光。 那些翅膀骤然间全数爆碎，化为无数光点被其中的艾华斯吸收。 艾华斯感觉到一阵极为陌生的力量涌入体内。那力量是如此庞大，以至于他感受到了熟悉的被力量撑坏的感觉……上次他有这种感觉，还是他阴影亲和等级不够的时候妄图使用影魔之力的时候。 而在这时，他的面前浮现出无字的系统面板。 并非是有字体渐渐浮现出来，而是一颗颗湛蓝色的符文显化于虚空、随后如钉子般结结实实落在那光幕之上，化为艾华斯能看懂的文字！ 【你得到了路西菲尔的遗产】 【你得到了特性：奉献-福音之翼、超越-大罪救赎】 【奉献-福音之翼：六翼乃有翼者之王的印记。展开福音之白翼，你对有翼者使用任何超凡力量时优先级+1；你可以使用能力“失乐园”】 【法术：失乐园】 【必要：光+火+风+水+土+暗合计66】 【动作，非接触，投射物】 【效果：视使用的法力属性比例对敌方全体造成六种属性的极大伤害，并剥离敌方对应属性比例的抗性，合计66%，持续666秒。六天内仅能使用一次】 【超越-大罪救赎：你召唤出来的大罪之兽可以与福音之白翼融合，背负彼此的大罪、共享彼此的位格、同调彼此的意志；对“失乐园”进行强化，同时减少“失乐园”一天冷却时间】 【——新词条已收录】 这是一字一句，钉在艾华斯面前的……崭新的面板介绍。 这种颜色、这种符文……毫无疑问，这是真理之力！ 怪不得，伟哲会与砂时计一同推行职业体系！ 昔日伟哲从真理源河得到的力量之中，恐怕其中之一便是这揭示一切隐秘的力量。而砂时计就是想要依靠这一力量，来实现超凡能力的祛魅与统一；而伟哲不愿将这一力量完全揭露，因此才隐藏了这一力量的表象。 环天司应该是通过某个交易，从伟哲那边得到了一部分的真理。用它作为基底，用无数“蛇蜕”来培育出了一个几乎接近完整的系统。直到艾华斯渐渐偏离了环天司的计划，开始接触没有被收录的知识……最终，便从路西菲尔这里得到了完全属于艾华斯的、之前从未被任何人掌握的全新力量！ 它不像是那颗酒精肝一样，被其他的天司之力所遮蔽。这是不属于艾华斯“游戏中”的记忆、也不属于系统的恩赐，更不是任何古老的传承……而是完全属于艾华斯自己的力量！ 在这么多次的轮回之中，唯有这一次……在通天塔的遗迹彻底坍塌、落入虚无之前，艾华斯接触到了路西菲尔的残念、得到了他的认可。 这是路西菲尔的残余，与艾华斯自身力量的融合！ ——要知道艾华斯身上“大罪学者”这个职业，它本身就来自于堕天司。而这个职业又是被过去某一次轮回的环天司所创造，它的核心力量——“大罪”就来自于堕天司陨落后的遗产。 而堕天司与路西菲尔本质上就是同一个人。 大罪之兽的力量，本身也属于路西菲尔！ 他们的力量自然能无比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比起最为“正统”的，依靠环天司的力量来使得桀骜不驯的大罪之兽臣服，与其融合成非此非彼的怪物、以自身的傲慢之大罪成为“大兽之主”的路线…… 眼前路西菲尔的传承，给了艾华斯另一种选择： 收集大罪之兽后，不将其与自己分别融合成六种不同的怪物，而是将它们全部融合到白翼之上！ ——如果说大兽之主是“大罪线”，那么福音之翼就开启了“赎罪线”的可能！ 不……如果说这是两种“路线”的话，还太武断了。 艾华斯还没有使用过这个能力，也没有集齐全部的大罪之兽第二次进阶职业。因此他也不知道这个选择与“大兽之主”的职业是否互斥……它们也完全有可能是共存的。 不过无论如何…… 艾华斯都得到了环天司“计划之外”的力量。 而在这时，整个空间突然开始剧烈震动。 如同地震般的轰鸣由远及近、愈发强烈。隆隆的震动声响彻天地。 失去了路西菲尔力量的维持，这种规模的保存术便是无根浮萍。 一道道漆黑的裂纹从空中逐渐浮现，空间逐渐开始崩塌。然而周围的空间本就失去了光，因此根本看不清那些裂纹具体在哪。 伽拉忒亚一把抓住了艾华斯：“先去和他们汇合！” 她并没有开口，那声音直接在艾华斯心底响起，无比清晰。 若非是有这种幻术，她的说话声音在那愈发巨大的轰鸣声中根本传不出去。 随后，艾华斯眼中浮现出了一连串的光点、在地上浮现出来。 如今整个世界都已经进入了无光之夜，因此那些如脚印般的光点异常清晰，甚至照亮了周围的路。那甚至让艾华斯想到了童年时玩的游戏——玛维追捕某个走路着火的男人，而那个走出了“自动寻路提示”的男人居然以为自己能逃脱…… 这也显然是伽拉忒亚映入艾华斯内心的幻象。 那强烈的轰鸣声还在不断变大，让人的脑袋都变得生疼。艾华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仿佛与那声音共振，全身的骨骼都发出鸣叫。 空间正在坍塌。 如何才能快速找到他们呢？ 艾华斯如此想着，他却突然福至心灵—— 他的背后猛然浮现出六片羽翼——并非是生长于体内，而是先在背后凝聚成光、随后变成了洁白而神圣的羽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六十章 路西菲尔之翼 “这是……” 艾华斯回头，怔怔看着这翅膀。 ——他从上次的晋升仪式中，就得到了类似的翅膀！ 那时，他被环天司的牧养法控制了心智，化为了无慈悲的灭世天使。 是阿莱斯特的自我牺牲让他重新清醒了过来。 他撕掉了环天司的“蛇之力”所幻化而成的四片白翼，却又长出了更大的六片羽翼。 赤、蓝、黄、绿、白、黑。 其中赤、黑、绿三片羽翼，比起其他的还要更大一些——这显然对应着他已经解锁的三只大罪之兽。 ——与现在看起来，那是何等相似？ 甚至就连那翅膀的大小也几乎一致……只不过这“一套”由路西菲尔所赠予的羽翼上，在其翼根与骨骼的外侧，都镶嵌着灿烂的黄金护翼，上面还有着被精心雕琢的珠宝。并且那时艾华斯的翅膀都有些虚幻的感觉，而如今则变得更加真实。 那显然不是属于路西菲尔的翅膀。 而应该是属于堕天司的翅膀——或者说，是属于“大罪学者”这种由堕天司的力量凝聚而成的职业，所显现而出的虚幻翅膀。 这是否说明……当堕天司的黑翼洗净之时，其实与路西菲尔的本质也是一样的？ 艾华斯是记得的——游戏中的堕天司可是背负着一身黑翼降临的。 不过艾华斯没有太多用来思考的时间。 得益于晋升仪式中的体验，艾华斯早就掌握了飞行的能力。 在他“重新”得到翅膀之后，他就立刻学会了使用——这次他是真的“想起”了这份记忆。 他从伽拉忒亚身后将她一把抱住，直接飞了起来！ 伽拉忒亚的身体异常沉重——重到了一上手艾华斯吓了一跳的程度。从她那轻盈无声的步伐，完全看不出来她就像是一尊精金魔像般沉重。 艾华斯原本还想就这么直着抱着她，应该问题不大。结果伽拉忒亚超乎想象的体重让艾华斯不得不给了她足够的尊重——这体重根本没法公主抱，因为翅膀承受得住……但是艾华斯的胳膊承受不住。 因为背后有翅膀，艾华斯也没法背着她，就只能双手抱紧伽拉忒亚的腰。像是吊机一样猛烈扇着翅膀，吊着她低空水平前进。这让伽拉忒亚的身体几乎折成了一张待晾的被单。 若是真人，想必会因此而感觉到脊骨的拉伸与大脑的充血。但还好伽拉忒亚实际上是构装体人偶，她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可能没有任何感觉……大概。 她的脑袋在空中像是扇贝一样啪嗒啪嗒的撞着自己的膝盖，发出类似鹅卵石碰撞一般的清脆声音，而那精致的脸上却是毫无表情。偶尔躲避不及，她的后脑勺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也会将其直接撞碎。 而顺着伽拉忒亚的“自动引路”，艾华斯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众人所在。 他们的所在位置，在这永久黑夜之中也显得无比显现——他们待在虫珀大师所凝聚而出的琥珀色光罩之中。 那光罩发着光，因此艾华斯远远就看到了。 艾华斯甚至看到，自己的“幻象”还在里面安慰他人——其他人居然还能听得见！ 穿过琥珀结界的薄膜时，艾华斯才终于明白……这里就像是一颗“琥珀”，隔绝了内外。 那空间断裂引发的轰鸣声，传到里面就已经只剩下了“楼上装修”那种程度的噪音而已。 艾华斯先将伽拉忒亚放下，等她稍微整理好凌乱的头发过后，才站在了自己幻象的那个位置，接着幻象的话继续说道。 唯有虫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琥珀结界被触动时微微看过来了一眼。但老爷子也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东西已经拿到了。 “……所以，其实不用太担心。我们绝不会被卷入到虚空之中、也不会进入梦界，因为我们不是从梦界进入的，而是从物质界进入的。” 艾华斯从容的说道。 大法师正弦倒是颇为期待：“那会进入到之前您失足掉落的那个空间吗？” 他指的是艾华斯得到“水之正二十面体”的那个空间。 不过那个副本的东西已经被艾华斯扫空了，确实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应该不会。”艾华斯微微摇了摇头：“那里你要是感兴趣的话，随时可以回来。那片空间并非是被保存术所影响，而是被‘水之正二十面体’的力量所凝固。等你完成了我们的交易，拿到了我要的东西，就可以拿着它进入那片遗迹……或者你还有另一种办法，那就是直接破坏法术结构、从外面暴力把它挖出来。 “那里不像是这里……没有那么强的保存术，不会到坚不可摧的程度。只需要第五能级的法术威力，就足以将那边炸开。不过那样的话，会不会引来什么人、又会不会对里面的东西造成破坏，我就不知道了。” 他的言下之意，还是“你老老实实和我完成交易比较好”。 而正弦也捕捉到了艾华斯的意愿，顿时顺从的点了点头。 浪客忍不住吐槽道：“这波考古是真离谱啊。我想到了可能会很危险，但没想到这么危险……下次再也不来了。” 小猫也是浑身无力，蹲在地上：“等我回去就该找人结婚了……我感觉再出来冒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在外面了。” “是啊，”百科也是擦了擦汗喃喃道，“又是古代魔像、又是恶魔潮、又是永夜、又是时空断裂……还有，刚刚发生的……那就是第二太阳之死吗？” 他的声音异常复杂，充满了感性与悲伤。他是除却巴德教授之外，唯一一个仍旧沉浸在历史真相中的人。 他们也显然远远见证了路西菲尔给艾华斯展示的奇迹——那是被他所保存的，他被撕裂出来、在堕天司与环天司这对双子天司诞生之后，伟哲与砂时计合力达成的“第二太阳之死”。 身为荷鲁斯人，他对太阳有着极为强烈的信仰。 因此，这一幕给他带来了极强烈的冲击——亲眼见证自己所崇拜的太阳死在自己面前。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得到了其他荷鲁斯人、其他游梦僧都不可能得到的神秘知识：第二太阳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带回去的情报，将会彻底改变整个荷鲁斯！ ——那也将会是变数之一！ “那个湛蓝色的太阳……会不会就是密特拉呢？” 百科低声呢喃着，将目光看向了艾华斯。 显然，在他的理解中，能为他解惑的也就只有永世教皇了。 在荷鲁斯人的推演与计算之中，第二太阳死去之后、第三太阳诞生之前，世上应该有一个“本应诞生却并未诞生”的太阳神。那个虚构的太阳神被称为密特拉——这就是荷鲁斯的密特拉教派的核心教义。 而如今……百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亲眼见证了“密特拉”之光的荷鲁斯人了。 “是的。” 艾华斯点了点头：“第二太阳之死，并非是金牛之死——第二太阳死于‘双子的诞生’。” 无论是伟哲与至高天，亦或是环天司与堕天司……都是发生在“双子座时代”的故事。 甚至就连环天司第一次断尾，切分出了另一个自己、也应该是在他成为环天司之后的事——也就是从双子时代开始的故事。 “无论是白羊亦或是金牛，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都属于漫长的无光之夜。而密特拉的诞生或许来自于柱神间的共识——即世界需要一个太阳。” 密特拉本身暗示爱之道途的诞生。爱之道途至今和兽之道途纠缠不清。 创造一个虚构的神，契合美之道途。 光明普照大地，契合奉献道途。 根据第二太阳的死所揭示的真相，第二太阳的尸骸原本归属于伟哲与砂时计——他们用第二太阳的力量转化成了均衡之幕。 同时新的、更温和的太阳会带来生机，生机也契合适应之道；将已经死亡的天司事迹得以保存，则是来自黄昏道途的准则。 “密特拉教是‘以一之回忆、三之恩许、五之言语’，杂糅九大道途的力量而诞生的密教。如今看来，一票否决密特拉之诞生的……应该就是至高天了。” 艾华斯如此说道。 外面的世界仍旧还在破碎。 可就在这时，那琥珀护罩却突然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甚至就连浪客都没有提前察觉到危机。 一股强烈的憎恨、绝望与杀意便已然化为实质般的黑色冲击，让护盾发生了剧烈的颤动！ “蛇——” 那是虚无缥缈的声音，空洞如回响。 那满怀着敌意的嘶吼与咆哮声自虚空中响起：“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六十一章 你还想骗我！ 那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如同脑袋被塞入冰冷的池水之中、又像是迎着毁灭全城的风暴逆行。 情不自禁瞪大眼睛，窒息感蔓延。大脑冰凉，刹那间变得无比清醒。 脊骨阵阵发麻，仿佛有电流窜动。 下一刻，伴随着怒吼，铺天盖地的压力以要将世界毁灭般的气度压迫而下。 在那重力的作用之下，通天塔的第九层地板骤然完全迸裂、塌陷。 众人被包裹在琥珀色的弹性球体之中向下坠落，身体因失重而抛飞出去、彼此互相撞在一起，或是向上撞到防护罩上并弹回来。 而那球体却根本就没有被弹起——它在落到第八层之后，便在重力的作用下逐渐摊开成了一张饼。周围的大地进一步开裂，那结界并没有破碎、但它本身反倒是成为夺命的陷阱。 它已经压缩到了高度不足两米的程度，抬起手来甚至伸不直胳膊就会顶住天花板。而那强烈的压力，就连沉默的武僧穆都无法抗衡。 穆举起双手，试图阻挡那倾天之威。可他双臂肌肉贲起、脖颈与肩膀都已经通红，脊背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那结界却仍旧还在缓慢下压。 “虫珀大师，解除保存术！” 正弦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若是放任它继续压扁，这坚韧无比的保存术结界恐怕会将里面的众人直接挤成肉馅。 “但若是解除它……” 虫珀大师仍旧有些迟疑。 若是解除这结界，在外面的时空乱流作用之下……那风暴恐怕会将人直接卷飞出去！ 倒是不至于致死。但要是在这种时候被抛飞到那裂缝之中，受到另一个重叠位面的影响，那出去的位置就肯定不是进来的位置了。 若是随机落到水仙的其他城市还好，要是飞到了更远的地方……比如说安息、南方大陆或是更远那些语言不通的地方，可能就回不来了！ 甚至要是落到了雪山之上、深海之中又怎么办？ “呃啊……” 即使沉默如穆，他也忍不住咬着牙发出了沉闷的痛鸣。 金色光辉已然显现于他全身，然而他全身骨骼仍旧以不可逆的姿态发出爆响、节节爆碎。 要是继续维持着结界，那就是慢性死亡——谁能保证这结界会在将所有人压死之前停止收缩？没有了穆撑着结界，它要是一瞬间把所有人压扁怎么办？ 可要是不维持保存术结界……哪怕不算那时空乱流，外面可还是有一个不知本体是什么的邪恶意志呢！ 但是虫珀大师很快就不必痛苦纠结了。 因为在那漆黑的裂缝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利爪、将那保存术结界骤然撕碎！ 刹那之间，狂暴的、宛如狼嚎般的风暴呼啸声，伴随着剧烈的隆隆震动声充满了所有人的耳朵！ “呀啊！” 小猫发出一声尖叫，因为体重最轻、又穿着兜帽。她整个人如飞鼠般骤然被吹起。 浪客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件事，一把抓住了小猫的手、随后像是要将她摔在地上一样，把小猫抡圆了直接借势砸入了地面！ 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而光是张嘴这件事，就让他脸颊通红、青筋暴起。 另外一边，艾华斯则在闭目给穆治疗他全身迸裂的骨骼，另一只手则抓住风暴之中不动如山的伽拉忒亚枢机。 而大法师则无比严肃的看向那一片黑暗之中。他并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而他自己也早就没有了法力、只不过是个累赘，反倒是无比坦然。朱堂则抓着这里唯一的普通人巴德教授，可他却也已经额头浸满了汗水。 求生欲望最强的，其实是游梦僧“百科”。 他刚刚才得知了第二太阳之死的真相，无论如何都不想死！ ……但他恐怕是现场这些人里面，除却第五能级的那三位之外、唯一知道眼前可能发生了什么的人。 荷鲁斯人经常接触天司之力，因此他能清晰的感觉到…… 那袭击了他们，将结界破碎的……并非是梦界到处都是的无名幻魔。 而是货真价实的天司！ 如此强烈的堕落气息…… 那是诸天恶魔之主——大罪之天司，堕落之天司。 属于超越之道的堕天司！ 如果活不下去的话。 至少要想办法将这份资讯上传—— 他已经伸出右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五个指头与皮肤接触的地方各自燃起了一簇湛蓝色的火焰。 百科的目光变得决绝，瞳底也燃起了湛蓝色的道途之光。 “我不是蛇。” 在隆隆的轰鸣声中，艾华斯一边给穆治疗、一边张口说着他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直视眼前的那片虚空。眼神清澈而坚毅，没有丝毫动摇。 “我与‘蛇’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路西菲尔也认可了我的复仇！我是蛇用以开启门扉的钥匙，而如今我将背叛我的使命——” 然而艾华斯的言语，却并没有换来那声音的宽容。 比先前更为狂暴、愤怒，重重叠叠的声音响起：“你还想骗我！ “——蛇与蛇尾，又能有什么区别！” 下一刻。 更为狂暴的力量横扫而过—— 并非是如先前那样的阴影利爪，而是深紫色的、如蜈蚣般爬行蔓延的雷霆斩击！ 刹那之间，死亡气息如此接近！ 刹那间。 原本对艾华斯似乎颇有意见的伽拉忒亚枢机，却是瞬间出现在了艾华斯面前。 她微微抬起手来，变假为真的幻术在她与艾华斯面前凝聚起了一面长方形的透明墙壁。随后这墙壁便向后延伸、组成了如同透明棺木般的结界。 那湛蓝色的墙壁，将那雷霆斩击直接晕开、使得它的威力被卸开了许多，但仍是一瞬间就打爆了这一结界，狠狠砍在了伽拉忒亚身上！ 伽拉忒亚浑身爆出片片电光。但即使如此，她仍旧稳稳站在艾华斯的前方、没有丝毫动摇。甚至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然而艾华斯却清晰的感受到她的生命气息逐渐微弱。 取而代之的，则是艾华斯几乎毫发无损。 但艾华斯却来不及悲伤。 ——因为他放眼望去，周围几乎所有人，都被那斩击瞬间夺取了生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六十二章 蘑菇云冉冉升起 穆的忍耐、浪客的预知都没有丝毫作用。 他们的躯体被腰斩、或是从胸口斩断。而紫色的、妖艳的溅射状痕迹，则浮现在尸体两端的接口处。 腰斩是并不能让人瞬间死亡的，然而那充盈于体内的罪与罚之力却可以！ 甚至那些尸块，都在逐渐被堕落之力所活化——它们被这紫色的力量粘附在地面上，因而没有被吹飞出去。可却眼看着就要被转化成恶魔！ 唯一幸存的，则是虫珀大师。 他那一瞬间将自己转化成了某种类似于琥珀的胶体——虽然先前的躯体已然破碎，但他却显现在了另一端、任由原本的尸体逐渐融化成粘稠的金色胶水。 艾华斯不假思索——他甚至来不及脱衣服，就这么直接转化成了司罪兽姿态。 他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会消耗多少法力的问题。 若是因为自己招来的敌人太强大，就不复活被自己连累的队友，那他的复活之奇迹还有什么意义！ 艾华斯仰天悲鸣，鹿鸣声悠远。 在喧闹而嘈杂的环境中，也仍旧无比清晰的响彻着、排开了除此之外的一切声音。瞬间就让天地再度重回宁静。 一阵白色的光晕宛如涟漪般从艾华斯脚下扩散。 那些被切裂的尸块全部亮起了夺目的白光，逐渐融合在一起；伽拉忒亚枢机身上也亮起了白光，证明了艾华斯之前的感觉并没有错。 而见到这一幕的堕天司，却是停止了攻击。 “……哦？司烛之子……” 他的声音满是讥讽与愤恨，那是充满了怨恨、要将一切烧成灰烬的狠毒：“连那头鹿也站在了你那边吗？好，好好好……” “老板，救——” 艾华斯不假思索的，在心中呐喊着。 自从与阿莱斯特再度融合，他就很少再使用高等神术寻求启示。主要是因为他融合之后，已经不再迷茫，不需要老板推一下才动一下。 因为艾华斯清晰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所面对的问题也都依靠自己的力量就能解决，因此除却每天的祈祷之外，也就很少主动联系鳞羽之主。 可如今情况不同。 堕天司不知为何，竟然能直接攻击到自己！ 而且不是被衔尾之环拉下来的受肉之躯，而是货真价实的神明本尊！ “受肉”是仪式学的术语。指那些位格崇高、力量强大，却没有物质躯体的灵体，附着于物质界的躯体之上，因此才能得到明确影响物质界的能力。像是爱丽丝那样的地缚灵夺舍肉身，也能算是一种受肉。 但是一旦受肉，也就意味着原本的力量受到了限制。就仿佛原本是一桶水，受肉之后就是接上了一个水龙头。虽然能够稳定出水、但是出水的量却减少了许多。 可眼前的堕天司，却是在用自己本体的力量攻击艾华斯——那是绕过了均衡之墙的力量，艾华斯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不能破解这一力量，就算艾华斯能将其他人复活千万次也都是一样。那只会不断重复，直到艾华斯在这里被迫完全转化成司烛使徒——唯有真正的神躯才能与身为神明的堕天司正面对抗。 “嗨嗨嗨，来咯~” 没有任何停顿，鳞羽之主轻佻的声音传来。 祂似乎早就在等待艾华斯的呼唤，又或者说……即使艾华斯没有呼唤祂，祂也仍旧在看着艾华斯。 “老板！” 这熟悉的声音，却给了艾华斯巨大的安全感：“救！！！！” “安心，安心……” 翠绿色的屏障拔地而起，短暂将艾华斯以及刚刚复活、衣服破破烂烂的众人保护起来。 而鳞羽之主的碎碎念在艾华斯耳边响起：“你要清楚一点，小艾同学。路西菲尔他并没有脱离梦界，因此你直接告状是不可能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 艾华斯的念头传递了过去。 而鳞羽之主的意志也瞬间传回：“是你们自己把自己送到了梦界边缘。这个世界被保存术给保存了这么久，它本身就已经脱离物质界了，是在物质界与梦界的夹缝之中。就如同妖精之国一样。 “如同伟哲曾经帮你用一道雷劈死了某个人，至高天也曾在你的晋升仪式中伸出一根手指——均衡之墙限制了神明不得下界，但是在不下界的情况下、也未必不能干涉物质界。毕竟他人没有进来，只是力量进来了。 “就如同他们无法越过挂满了电网的铁栅栏的墙壁，但却可以拿着枪对着里面开一枪。只要他及时离开，就不会招致均衡者的干涉与惩戒……这么说你懂吧？ “这个破碎的世界，要是完全破碎还好，你们就直接掉出去了。这种半碎不碎的状态下，就算他做了什么也不会留下证据的……因为世界马上就要碎掉了。”“所以应该怎么办？” 艾华斯在心中焦急的问道：“老板你的力量能渗透进来吗？” “能啊。” 鳞羽之主慢悠悠的说道：“我已经在赶来了，不过你得坚持一下。嘴遁一下，拖一下时间？ “梦界是有‘路程’的概念的，他本身就在这里……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四月七号吧，那是堕天司无法忘却的日子。” 听到这话，司罪兽形态下的艾华斯顿时哑然。 他本就对路西菲尔有着强烈的愧疚，而如今他更是无法直面堕天司的怒火。 “……还多久？” 艾华斯最后确认道。 “恐怕还得一段时间呢。” 鳞羽之主轻笑着，模棱两可的答道：“你再想想办法？你应该是有办法的。” “我知道了。” 艾华斯的声音变得决然。 他知道鳞羽之主说的是什么。 ——他还有一次复活的机会。 或许就可以用在这里…… 昔日牧者曾对堕天司使用过牧养法，这说明堕天司是吃牧养法的。 哪怕无法永久改变对方的意志——但只要能争取些许时间，这条命也是值得的！ 至少要将无辜者先送出去！ 那一条命，就等堕天司落入凡尘后再要回来！ 那本就是他对抗堕天司时的“复活甲”，只不过是如今提前使用了。只要到时候他一次不死…… 他与鳞羽之主的思维对话快如闪电。 虽然发生了如此之多的对话，但在外界却只有一瞬。 在司罪兽形态下的艾华斯下定决心，强烈的愧疚心与自毁欲望让他切回人身、打算执行牧养法时…… 悖焰之蝶却就在这时，突然如流星般冲了出去！ 她对着不定型的黑暗冲了出去，宛如一颗划破黑暗的火流星！ “莉娅！” 艾华斯下意识呼唤着悖焰之蝶的名字。 而悖焰之蝶的声音也同样决绝：“先让我来试试！” 她也能听到艾华斯与鳞羽之主的对话，因此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堕天司能短暂的干涉他们，是因为这世界处于即将毁灭却又没有完全毁灭的状态…… 那如果她能加速这个世界的毁灭呢？ 面对堕天司，身为恶魔的夜魔根本无法参与战斗；而狂猎之王又不擅长对世界的广域打击。 能帮助艾华斯的，就只剩下她了！ 刹那之间，悖焰之蝶的身上曦火燃起。 生命正在燃烧。 火焰的辉光凝聚为一点。 极短暂的迟滞过后，天地之间亮起了白色的光。 那是宛如昼明般的奇迹光辉，在这没有太阳的黑暗世界中照亮天地—— 下一刻，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燃之蝶！ 太阳升起—— 在那光芒亮起的瞬间。 虫珀大师便将自己手环上所有的琥珀宝石一把全部抓了下来，将它们抛向前方！ 剩余的宝石共有七颗。每一颗宝石都膨胀并化为了一层半透明的琥珀色光幕，将刚刚被艾华斯复活的众人护在其中。 七重光幕重叠在一起，它已经变成了几乎不透光的壁障。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从那一击的余波中幸存—— 悖焰之蝶的躯体燃烧、开裂，无数金红色的灼热火焰压缩着空气，将其化为锋锐如无形罡风般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都近乎焚却毁灭！ ——太阳陨灭。 天空再度陷入昏暗。 冲击波席卷之处，通天塔寸寸迸裂。 周围世界所映出的黑色裂缝、也正因如此而被撕裂的更多。 若说原本就像是完好的裤子被匕首割开几道口子，如今就像是某种特殊时尚风格的牛仔裤一样破烂褴褛。 那些裂缝像是一只只眼睛，通过光已经能若隐若现看到彼岸的堕天司。 那是巨大无比、宛如魔神般通天彻地的伟岸之影—— 若是与它的体型相比，整座通天塔都仿佛只是盘中的精致糕点一般。 他的双手是锋锐的利爪，身后隐约可见六片巨大而褴褛的漆黑羽翼。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浓郁的深紫色光晕缠绕在头上，透过那牛角形状的全遮式头盔，只能看到那双眼的位置亮起两团猩红发黑的火光。 世界比起先前，变得愈发摇摇欲坠。 ——然而它却依然没有完全坍塌，反倒是将堕天司更多的力量释放了进来。 见状，堕天司却反倒是不急了—— “哼哼哼……” 伴随着堕天司的轻笑声，祂那两只锋锐的利爪，已经足以从世界的巨大缝隙中伸进来了！ 祂极为粗暴的用手撕开仅剩褴褛的缝隙，先让巨大的左爪进来。 光是左爪的大小，就足有五十米以上——因为随着通天塔的崩解，艾华斯他们已经掉到了第二层，而那利爪竟是与他们差不多高！ 上面的部分都被悖焰之蝶炸得粉碎。第四层的那个共同语言装置的碎片，也掉在他们身边。 穆不假思索，便想要跳到那利爪之上、去执行那有去无回的跳帮战——而朱堂则一把将他拽住，严肃的对他摇了摇头。 只见那巨大利爪微微张开，爪心处浮现出银灰色的球型光辉。那光球外面如封印般缠绕着湛蓝色的光辉，利爪前方则浮现出一个复杂的紫色巨大法阵。 在那法术运转之下，正在坍塌的世界却是就在这时停止了崩解。时间都于此变得缓慢，通天塔崩解后的诸多碎片，正在以每秒不足一米的速度缓慢向下坍塌掉落。 那些碎片像是落入深海的尸骸，逐渐晕开粉末般的血。 ——世界崩解的速度，被堕天司极大的延缓了！ “想逃？哪有那么简单。” 而堕天司看向重新变回人类之躯，只是头上的鹿角更长了的艾华斯，低沉而带着回响的声音在天地之间隆隆响起：“满身都是大罪烙印，不如把你转化成恶魔吧。 “如此强烈的超越之心，你本就该走上这堕落之道啊。呵呵……也不知道你要是变成了恶魔，司烛还要不要你。” 说着，祂的右爪探出。 那锋锐的恶魔利爪遥遥抓向艾华斯！ 艾华斯便被隔空攫住，直接漂浮了起来。 他身上浮现出了色彩斑斓的大罪烙印—— “傲慢、嫉妒、色欲、暴怒、贪婪、怠惰……呵呵呵……原来是你……” 堕天司嗤笑着：“可惜啊，可惜。要是那女孩在星锑多待一会，我就能打满了。那样的话，我就能缔造最为完美的使徒了。” “……是你吗？” 艾华斯终于明确的知道了，先前在阿莱斯特身上莫名浮现的大罪烙印为何而落。 那并非是衔尾之环的先兆仪式在起作用，也不是月之子们信仰宴主所带来的副作用。 那就是堕天司亲自打下的大罪烙印！ 他明明不认识艾华斯……或者说，他至少不知道艾华斯受司烛关注。可他却提前关注了阿莱斯特…… “你以为——我就对衔尾之环仪式一无所知？” 堕天司的嘲笑声隆隆作响：“牧者可也将他的绝望与意志也一并交予了我！他那疯狂的，将整个世界拖入深渊的计划……呵呵，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想暗算我那就来吧！” 自梦界堕落到物质界，宛如星辰自天而降。这也同样符合“堕落”之道的准则。 重新得到物质的躯体，能够再度向天空发起反叛——从高高在上的神明堕落为物质界的魔王，这本身便是他的证道之路！ 这是……将计就计！ “但我现在，可不会像是过去那样愚蠢……毫无准备便落入他人的主场。” 堕天司的声音仍旧恢弘的响起，自高亢变得低沉。 但艾华斯却已然听不清他的话了—— 艾华斯只感受到体内传来一阵阵剧烈的撕裂感——他的血肉正鼓动着，那烙印闪耀着紫色的光芒。他皮下的血肉时不时高高隆起、却始终无法突破那白皙而纯净的皮肤钻到外面来。 那不是伤害、也并非诅咒……而是进化的恩赐。 也正因如此，他无法豁免、也无法抵抗这力量。因为它“心怀善念”，来自“友军”！ 大罪烙印作为力量的中介，正在源源不断接受着来自堕天司的力量、将艾华斯的躯体改造成更为崇高的姿态。 在这个过程中，撕裂血肉的剧痛让艾华斯忍不住痛呼出声。 “或许你的确是无辜的……蛇的小钥匙啊。” 那恶毒的声音满是轻蔑与怨恨：“可那与我何干？ “——我们就不无辜了吗？！ “既然你也是他的一部分，那你就替他偿还这利息吧！ “反正没了你，他的疯狂计划也一样会破灭！” 可就在这时。 同根同源的力量，再度被路西菲尔之翼反转！ 澎湃的神圣之力自艾华斯瞳底燃烧，他全身燃起了紫色的火焰——而那紫色仅仅只是焰心、外围则是纯净的白色光辉！ 下一刻，路西菲尔赠予艾华斯的纯白六翼呼啸着打开，让那大罪烙印骤然暗淡！ 璀璨辉煌的光芒，让艾华斯体表闪耀着纯白无暇的光辉，挣脱了那无形锁链、高高飞向了天空！ ——那对“有翼者”的绝对压制效果，对同为有翼者之王的堕天司也同样有效！ 看着那道光辉，堕天司却仿佛有一阵失神。 祂那原本颇为话痨的嗤笑声戛然而止，那不停发出的讥讽之语也变成了一片沉默。 “……啊，那光……” 堕天司低声呢喃着。 艾华斯此刻以六枚大罪烙印作为中转，源源不断从堕天司体内抽取着力量。 而这力量经由路西菲尔之翼，又被转化成了纯白无暇的光辉。 光是溢出的光芒，就让艾华斯身后化为了宛如圣堂般的纯白。 那力量根本无法压抑。 艾华斯也不可能将这种程度的力量积压在体内——那是货真价实的，属于神明的力量、足以将第五能级的超凡者轻而易举转化成纯粹恶魔的力量！ 那份力量被不断净化并填充到身后的羽翼之中。 金色光辉形成了片片符文，凝聚成了一道无比巨大而辉煌的灿金法阵。仅需一眼就能看出——那正是与堕天司的左爪所释放、用于稳定空间的法术同根同源的有翼者法术！ 这同时也是通天塔的法师们所使用的古代法术！ 三重圆环——白金、灿金与暗金交叠在一起，高速旋转着了起来—— 艾华斯根本没有使用自己一分一毫的法力，那力量便已然自行凝聚！ 他只是无比的笃定的喊出了那个名字。 那正是属于路西菲尔的力量——各种意义上属于路西菲尔的力量！ “——失乐园！” 无数灿金色的光辉刹那间照亮了整片天地。 光芒化为自天而降的利刃、划过一道道曲折的痕迹，铺天盖地席卷了视野所及的整个世界！ 凡是看得见的范围，全部予以毁灭性打击！ 所视即所及！ 而与悖焰之蝶的自爆不同，这次却并没有伤到艾华斯背后那些人一分一毫。 首当其冲的，却是堕天司那正在维持法术的左爪—— 那法阵仅仅只是坚持了一瞬间，便被那暴雨般的光刃完全击碎！ 时间迟缓的世界瞬间恢复了正常流速，在天空中缓速坠落的通天塔碎片呼啸坠地，卷起尘埃、引发地震—— 而那攻击似乎也打痛了堕天司……但也仅仅只是打痛而已。 甚至被一度打醒的堕天司，异常愤怒的咆哮着：“这是……属于我的力量！ “你这骗子，恶徒，窃贼！ “你以为我不会这一招吗！？” 就在这时，恐怖的力量在彼岸凝聚。 那隆隆声愈发清晰，空间几乎完全破碎。 “——悖焰之蝶！” 而就在此时，艾华斯却是不再理会堕天司、而是不假思索的再度呼唤了莉娅之名！ 那是在艾华斯的法之书进化之后，所得到的全新的力量—— 【效果：再度使用，从悖焰之蝶的灰烬中召唤不燃之蝶；不燃之蝶入场时，对正在燃烧的所有敌人造成一次巨额伤害】 虚空之中，火焰之茧再度凭空凝聚。 那正是刚刚太阳陨灭的地方—— 那火焰之茧变大、扩散，随后化为一道通天般的火柱。 正在被光芒之雨持续洗礼、照亮的天空，突然燃起了一束贯天彻地的火光！ 火柱骤然间扩散，膨胀而出的烈焰之幕席卷万物。 与悖焰之蝶相似而不同的召唤物，破茧而出！ 那是艾华斯从未见过的——完全不属于“游戏中”记忆的姿态。 是艾华斯长期以牧养法、将悖焰之蝶持续培育到现在，所开发出的第二形态。 如同影魔进化成夜魔一般，这是独属于艾华斯的全新进化。 唯有当悖焰之蝶在火中死亡后，才能浴火重生转化出的真正形态！ ——不燃之蝶！ 她并非是悖焰之蝶那黑红色的基调…… 而是灰白色的。 纯白色的长裙遮蔽一切，宛如婚纱。脑袋后面悬浮着一道中空的圆形光环。身后的蝶翼化为了金色的光翼。 比起悖焰之蝶那未亡人般的姿态，要更像是长大之后的尤利娅。 就像是从寡妇变成了新娘一样。 那冷峻而淡漠的姿态又宛如君临一切的女王。 全身上下，除却白色、灰色与淡淡的金色之外，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就连瞳孔也只是灰白色，像是燃烧殆尽的灰烬。 只是她似乎缺少了一枚神性核心——那是她脑袋后面的光轮之中的核心。 这让她看起来像是没有生命、没有色彩的雕塑一般。 然而就在艾华斯持续以失乐园轰击空间裂缝之时。 悖焰之蝶——不，应该说“不燃之蝶”却展现出了全新的力量。 她举起双手，宛如拥抱天空。 灰白色的、没有热量也没有声音的阴影般的火焰，自她上方安静的燃烧起来。 她宛如一棵火炬树桩，站在艾华斯身前、隔空扬起了一块烈焰形态的幕布—— 凡是透过它的光束，全都被裹上了一层燃尽后的灰白色。 而那光束落地之时，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大地开裂，空间震颤。 就在这时，堕天司所凝聚的力量也抵达了极限。 隔着破碎的空间根本看不清他那边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肉眼可见的红色、紫色与黑色光辉凝聚着。 “——失乐园！” 下一刻，无数紫色的光刃也袭来！ ——那是艾华斯原本不可能抵挡的攻势。 天司之力，远远超出艾华斯所能豁免的力量！ 然而不燃之蝶所附着的“不燃之力”，却让艾华斯有了与堕天司对抗的能力！ “那是……冲突之力！” 仅是一瞬间，百科就认出了那力量的来源：“那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冲突之力！” 那正是荷鲁斯人始终追求的“冲突之力”——那是太阳力量的核心。 ——每一代荷鲁斯人的终极追求，便是“人造太阳”。 太阳曾两度落下，而第三太阳也并非永恒。 因此他们需要在第三太阳燃尽之前，创造出未来的第四太阳。 而“冲突之力”便是这力量的核心——那是他们从密特拉传说中得到启示，以两种对立属性的冲突所凝聚而出的力量。 极致的火与极致的水绝不可能交融，越是纯粹的物质性质就越强烈。不纯的水与火或许只会互相湮灭、但足够纯粹的水与火它们在接触的一瞬间就会发生极为剧烈的爆炸——这是炼金术学徒都知道的事。 但爆炸是一个过程，它并非是瞬间发生的。 若是能将这力量在爆炸之前封存起来，那在解除封存之后，它们“并非是互相激烈接触的水与火”，那又是否还会爆炸？ 实验结果是肯定的——因此炼金术师们就认为，那是因为对立的元素在交互时就已经产生了稳固的“冲突之力”。 而这力量一旦释放出来，就会释放出极为强烈的爆炸、并重新释放出这两种对立元素互相泯灭后的产物！ 因此荷鲁斯人认为，若能收集足够多的冲突之力，放到足够坚固的容器内让它们爆炸，就可以点亮出“一瞬间的太阳”。 而从太阳的角度出发，太阳正是光与火的凝聚。曦天司便是世上最为灼热之火。 这理所当然的，应是火焰的极致。 同时又是“不燃之力”——因为它的力量不允许它慢吞吞的燃烧，一旦被释放就必然是激烈的爆炸！ 在不燃之蝶力量释放到极限之时，两道失乐园对冲的中心点。 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骤然破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六十四章 回到物质界 当世界彻底崩解之时，艾华斯众人便从虚空中跌落出去。 他们重新回到了进入遗迹前的位置——那密林之中。 那种感觉，就类似于从大约不到半米高的位置，突然落到地上一样。众人仍旧保持着自己的相对位置，只是感觉到了轻微的冲击与失衡。 而失去了对撞的目标过后，艾华斯的失乐园也向着无人的密林倾泻着最后一波已然出手的火力。就算不燃之蝶已然收回了力量，那些尚未命中目标的光刃所引发的爆炸余波也随之扩散—— ——轰轰轰轰轰轰！ 大地轰鸣，烟尘腾起。树木并没有燃烧，而是直接被炸成了碎片。 在滚滚浓烟之间，艾华斯背后的黄金法阵也随之暗淡消散。 他将自己背后的翅膀收回，白色的羽毛破碎成光粉。 而不燃之蝶也化为了焰蝶的姿态，翩翩飞舞着落在艾华斯的肩膀上。 只是这次，焰蝶却并没有在扇动蝶翼时迸出小小的火花——这是一只极为特别的灰白色焰蝶。 很显然，不燃之蝶可以维持着这种状态进入旅行模式。直到本次召唤解除，她再度作为悖焰之蝶被召唤出来为止。 当烟尘散尽，阳光充斥在所有人眼前。让习惯了黑暗的众人感觉到了强烈的刺目。 而那种脚踏实地、无比安全的感觉，也让人感到无比陌生、又满怀幸福。 “呜……” 小猫忍不住哭了出来：“妈妈，我活下来了……” “这种难关都过来了，之后会更简单的。” 这位第四能级的陷阱大师很是年轻。一旁的浪客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女儿的影子，下意识拍打着女孩的脑袋，低声安慰着她：“相信我，小猫——我们冒险者有名为‘命坎’的说法。干这行的，总得遇到几个危及生命的难关。但你看看，哪有那么多人天天倒霉？一旦越过了这坎，之后就是一帆风顺了。” 唯独在这种时候，这个平时总是酒气熏天、天天吹牛、没个正行的男人才变得可靠了起来。 “确实。” 一旁的艾华斯松了口气，走了过来：“我一般管这个叫人品守恒。” “真有这说法吗，教皇陛下？” 小猫泪眼汪汪看着艾华斯。 她已经毫不避讳“教皇”之外号，而是直接喊出了陛下之名。 这位年轻的陷阱大师显然对浪客的说法不太相信。但艾华斯既然这么说了，那似乎又有点可能了…… 毕竟这位永世教皇是与堕天司正面战斗，救下了他们所有人的英雄！ ——原来永世教皇还真是物质界的最强者，居然能与天司打个五五开！ “你就当是真的吧。” 艾华斯笑了笑，走到巴德教授身边关切的询问着：“没事吧，老师？腰……还痛吗？” 毕竟巴德教授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的灵魂很弱、甚至可能都没有成型的灵魂。被堕天司腰斩过后，就算如今复活并痊愈、也未必就不可能留下些许隐患…… “很好啦，从未如此之好！我感觉我这破破烂烂的老东西都恢复年轻啦！” 巴德教授看着艾华斯，欣慰的点点头：“真好啊……真好。” 他伸出手来，抓住艾华斯的双手。而在这时，艾华斯才感觉到这个小老头的双手是如此灼热而有力，一点都不像是在城市里教书育人的老教师、倒更像是一位征服了山与大海的老年冒险家。 “我想过你会帮到我的忙，但我没想到你能把死去的我复活；我也想过你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我没想到你能了不起到与天司战斗……” 巴德感叹着：“这才不到一年啊……你真的很厉害，真的。” 他握着艾华斯的胳膊，无比肯定的说道：“你一定能解决面前的一切阻碍。你相信我……我对历史足够了解。这世界上就没有出现过比你更强的人。因此你能缔造出超越一切的奇迹——所以，遇到一切困难都不要害怕。 “你就是奇迹，艾华斯。你的名字将在未来成为奇迹的代名词。” 而听到这话，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感觉巴德教授是真的很喜欢艾华斯。 因为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这个“一年”意味着什么。 唯有游梦僧“百科”，这个知识最多、消息最广的褐肤男人一个激灵，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艾华斯：“原来……” 他立刻又止住了言语。 ——那个传言是真的？居然真的只有一年吗？ 根据其他游梦僧上传的情报，这位永世教皇接触超凡之力才不过一年。 这个怎么看都很离谱的情报，在游梦僧之间引发了巨大的争议——有些人认为这个情报肯定是出了问题，十九岁的永世教皇、要是十八岁才接触超凡那也太逆天了；还有一些人认为这情报也有可能是对的，不过这就意味着这位人类教皇一定不强，大概率第三能级、最多第四能级，仅仅只是出于政治原因而当选教皇…… 如今百科才确认，情报是真的、永世教皇的力量也是真的——毕竟能与天司正面对抗，哪怕是第五能级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恐怕只有传说中的第六能级才能做到了吧！ 太可怕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接触超凡到第六能级…… ……他不会是某位天司的转世吧？恐怕只有天司转世才能做到这种事了，就如同昔日阿瓦隆立国时的亚瑟王一样。 看堕天司对他的仇恨……这不像是对一个普通凡人该有的态度啊？ ——难道艾华斯就是环天司？ 百科在心中揣测着。 “巴德教授！” 而在这时，朱堂闭着眼睛、提着一个鼓囊囊的补丁布袋，笑呵呵走过来：“哎，我眼瞎看不到——您看这里头都是啥？” 这里面，是他趁着艾华斯与堕天司刚开始对轰的时候，便用仪式法术从附近搜集到的通天塔碎片。 他当然不知道鳞羽之主对艾华斯说的话——然而身为一名仪式师，他知道大多数“几乎不可能的奇迹”都是有代价和条件的。天司降临这种事太过逆天，多半有什么原因。 他眼睛没有睁开，但心眼明亮。 而艾华斯那姿态就明显不是打算鱼死网破的。他是足够油滑的老东西，甚至都不用眼睛去看、就能知道艾华斯这是心知有活路，在尽量支撑、拖延时间。 于是朱堂就选择了相信艾华斯。 只要艾华斯能撑住，他们就能活下来；而如果他们只是活下来了，却没有得到足够多的收益，那么其实还是颇有遗憾的。 因此在艾华斯挡住堕天司的时候，朱堂就开启了仪式法术，疯狂搜刮周围掉落的一切东西。 这样他们假如活下来了，至少这一波不亏！ 甚至血赚！ 那四舍五入，就等于是击败了天司！ “哎呀，我的石头！” 而巴德教授来不及看朱堂的袋子。 他看到朱堂拿着东西过来给他看时，才刚刚从劫后余生的欣喜感中回忆起了其他东西。 他惊愕的一拍肚皮，意识到了自己装着门口符文石、还有那些珍贵照片的袋子丢了！ 因为其他人都要战斗，所以就让唯一不参与战斗的巴德教授拿着这东西了。这也算是一种共识了，冒险队里的文职要负责处理辎重与后勤，至少得在战斗的时候帮忙看着东西。 结果巴德教授被腰斩的时候，这东西就直接掉出去了。如今他看着所有人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才反应过来这件事。 这东西要是丢了，那这古不是白考了吗？ “哎呀没事，您先看看这都是啥……”朱堂乐呵呵的说着，还是硬塞着把东西递给了巴德教授：“您老运气好。这东西我还没开过，里头有啥也不知道。说不定就给您捡回来了呢……” “真的回来了！” 巴德教授打开了这大布袋，顿时眼睛一亮：“我的照片……还有照相机！符文石也在……” 正弦也凑了过来：“这照相机可能坏了……哦，这块石板不错。 “诶，这不是……光之珀吗？这是虫珀大师要找的那个东西？” 正弦从那布袋里面又翻到了两块光之珀。 闻言，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了那位沉默寡言、在队伍边缘的老人。 原本大家只是觉得他是个怪人——但当这位老人布置的保存术挡住了时空断裂的冲击、甚至挡住了天司攻击的余波时，才意识到了他究竟有多强大、是怎样了不起的大人物！ 而虫珀则只是连连摆手，态度坚决：“我说过的只要一块就够了，剩下的你们分吧……所有的收获，我都不要了。” 他说话算数。 说完之后，虫珀仍旧游离于人群，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开口，只是安静看着夕阳。 正弦拿着那块光之珀，看看巴德教授又看看艾华斯——他想要买一块，但又不太敢开口。毕竟他法力早早耗尽，基本上是作为拖油瓶被带回来的。 对于一位对自己足够骄傲的老法师来说，他如今甚至什么要求都不愿提、也没那个脸面去提。 “这、这是！” 终于，巴德教授激动了起来，甚至连声音都在颤抖：“这是那个仪器的核心——通天塔破碎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从四层掉出来的机器碎片就是它！” 他小心翼翼举起来的，是一颗由纯粹黄金打造而成的圆球。 它看起来像是一颗金苹果，至于周边的碎片都没有带回来。 “这是运财之术。原本算是禁术，因为会把别人家的东西都吸过来……不过在过去的时空里倒是无所谓了，总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 朱堂悠悠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搬运来了什么东西，但应该都是一些高价值的器物。有了这些东西……大家分分，也算是不虚此行。” 作为一名落魄、贫穷、回不了家的中年人，他显然不是那种会吃“冒险经历就是你宝贵的人生财富”这种抒情鸡汤的类型。也不是百科那种“我得到的情报比我的命都重要”的风格。 对他来说，有意义的冒险就是赚钱的冒险。 他就是要赚钱，尽快赚够足够多的钱、才有可能尽快回家……要是再拖晚一点，他全家老小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而有了朱堂开口，其他人也就好开了。 众人聚在袋子周围，翻找着他吸过来的财物。 “那我想要这个……” “这个可以给我吗？” “我也看看……” 艾华斯也凑热闹，走了过来。其他人纷纷给他让位置，甚至停下了翻找东西的动作。小猫甚至小心翼翼将自己找到的几块品相极好的符文宝石恋恋不舍的又放了回去，意思是让艾华斯先拿。 “我就只是看看……” 艾华斯安慰着小猫，并随手翻找着东西，突然轻咦一声：“咦？” 而艾华斯自己都原本没想到，他在触碰某个东西的时候，系统却突然亮了起来。 因为一闪而逝不太清楚，所以艾华斯又细细摸了一遍。 终于在摸到某颗祖母绿色的八边形宝石时，系统再度亮了起来： 【伊甸之石】 没有属性，也没有其他描述。就只有这么一行字。 “那我就要这个了。” 艾华斯心中一动，将它拿起来。 他笑道：“那我就拿这个了，你们分吧。” 他走到同样对分赃不感兴趣的伽拉忒亚枢机身边，跟她说了一句：“你先拿着那块几何天司的碎片回教国吧。” “没问题，”伽拉忒亚枢机反问道，“那您什么时候回去？” “我再逛逛。” 艾华斯随口说道。 “那我把东西放下就再回来。” 伽拉忒亚枢机态度坚决：“我还得叫上其他人——齐格弗里德枢机最近看起来没什么事。您身边发生的总是太过危险的事，光靠我可能不太够。” 这位构装体小姐，显然也对堕天司突然袭击的事感到心有余悸。 看堕天司那意思，不像是要善罢甘休的。 而如今的艾华斯可不仅仅是教皇——他更是司烛之子。 他们绝不可能让艾华斯出事。 ——大不了就教国总动员！ “对了，”艾华斯突然叫住了朱堂，“你们应该是要攒钱回家，对吧？” “没错……” 朱堂刚应完，便是眼前一亮：“您是要雇佣我们？那好呀！” 要找雇主的话，还有谁能比教皇更加富有、更加可信呢？ 不等艾华斯说，他就自己猜到了艾华斯想要做什么。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就算再遇到之前那种事也无所谓吗？” “拿多少钱，做多少工。天经地义的道理。” 朱堂笑眯眯的说着，像是个商人般搓了搓手指：“只要您给的多……” “报酬好说。” 艾华斯轻飘飘的说着：“而且之后，我可以派遣圣骑士军团陪你们一起回安息。不过你们得帮我一个忙……一个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忙。” “要是我们死了，您会复活我们的，对吧？” “当然，”艾华斯点头，“不过你们别乱死就好。” “那这事就成了！” 朱堂干脆的答道：“我们俩就跟着您了——哪怕是您让我们再打一次那个堕天司，我们也绝不含糊。” 诶，你还真说对了。 还真是再打一遍堕天司…… 艾华斯在心里默默说道。 而就在此时。 不远处的星锑之中，待在家中的施普伦格尔小姐的瞳孔却突然变成了紫色。 她面前的一面镜子中，浮现出了一个紫色的、戴着牛角头盔的阴影。 “吾主。” 施普伦格尔小姐不慌不忙的行礼道：“您永远忠诚的仆人向您问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六十五章 施普伦格尔小姐 安娜·金斯福德。 又名“施普伦格尔小姐”、“安娜·施普伦格尔”。 她是一位自帝国时期存续至今的魔女，同时也是世界上第一位恶魔学者“让·德·丰塔奈尔”的后人。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同时有着两个完全不同的姓氏，而她自己也从未进行过解释。有一些人认为，这两个姓氏中的其中一个来自于她的未婚夫；而反对者则认为这不可能，因为她同样还是星锑王国的立国者——瓦伦丁一世的王后。 有什么姓氏，能比“瓦伦丁”更具神圣性呢？ 只有少数人知道，她为何会成为一名魔女—— 在《蔷薇密续》被星锑的恶魔学者们发现并得到之前，恶魔学者这个职业始终是有风险的——当恶魔学者晋升为恶魔化身时，脆弱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控制住体内强大的恶魔。 有些人认为，就是这个风险导致了帝国的分裂与破灭，因为恶魔的力量腐化了这些恶魔学者、让他们做出了自己不可能做出的事。 直到星锑的恶魔学者们得到了《蔷薇密续》，他们才得以用“蔷薇密契”来强行控制、压制、沉睡体内那强大无比的恶魔。 ——而带来《蔷薇密续》的人，就是“施普伦格尔小姐”。 如果说红相代表着月之子、黑相代表着死灵法师、瓦伦丁一世代表着炼金术师……那么作为恶魔学者的代表，施普伦格尔小姐的地位也无比崇高。 只是她向来喜欢秘密主义，即使是王后之位也根本无法束缚住她，就仿佛她不受人间任何律法与契约束缚一般。施普伦格尔小姐总是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出现，对此瓦伦丁一世却居然没有什么反应……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安娜·金斯福德早就是一位真正的“恶魔”了。 “施普伦格尔”并非是她“未婚夫”的姓氏，而是从她体内孵化而出的夜魔之名！ 正是来自夜魔的力量，才让她成为了一名爱之道途的魔女。 而安娜·金斯福德最初的职业，正是恶魔学者与恶魔化身——而夺取了安娜躯壳的新生夜魔“施普伦格尔”才是那位魔女！ 安娜作为一名半精灵，有着略长的耳朵。白皙如玉的皮肤近乎透明，那暗金色的顺直长发一直垂到腰际。她的身材极好，而身上穿着安息风白色轻纱则进一步强调了她姣好的身材——能穿着纯白色衣服而丝毫不显皮肤暗沉发黄，这就足以证明这位至少三百多岁的魔女肤质极好。 她原本暗金色的瞳孔此刻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宛如旋涡般的粉紫色。 安娜看着镜子对面的“主人”，却并没有多么紧张。 她反倒是大胆的调笑道：“您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少说废话，施普伦格尔。” 低沉而重叠的声音从镜子的另一头发出，透过镜子后变得有些失真。就如同信号质量不是很好的电话一样：“仪式准备的如何了？” “外环仪式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五月五号呢——看起来您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安娜笑眯眯的咬住自己的右手食指，声音暧昧：“需要我去梦界陪您吗？” “我有我的魅魔们，施普伦格尔。你的生命应被消耗在更崇高的使命上，这种小事轮不着你。” 堕天司无情的低沉声音重重叠叠的响起：“等我降临物质界，我将恩赐你以崇高之进化。” 尽管在讨论暧昧的话题，但他的声音之中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爱”。 从中能品味到的，仅有失控而冰冷的“欲望”。 “那您突然降临，”施普伦格尔小姐笑眯眯的说道，“想必是另有嘱托？” “提前仪式——立刻，马上！” 堕天司的声音之中难掩震怒：“今天就要完成，最迟也不能超过明天！正好今天是四月七日——你应该做过准备了，对吧？” “是，主人。”施普伦格尔从容说道：“外环仪式在四月五日就已经完成。提前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是为您的计划留下空间。” 衔尾之环的外环仪式，才是真正的“衔尾之环”仪式本体。 外环仪式所圈定的范围，便是降临下来的天司的活动范围。 ——至于内环仪式，那只不过是一个骗局，是“能够提升仪式执行者一个能级力量”的伪装仪式罢了。 “哼，既然蛇那家伙要在五月五日的均衡之圣日展开衔尾之环，那我就要破坏祂的计划。” 堕天司的声音之中满是恨意：“四月七日，四月十七日，以及每个月的八号……既然衔尾之环一定要落地、那就降临到我的主场来！ “找到祭品了吗，施普伦格尔？蛇那家伙有指定祭品吗？” “没有指定，我们还没定。原本的祭品被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阿莱斯特杀掉了……” “——哼！” 施普伦格尔声音未落，堕天司的暴怒之情绪便愈发高涨：“阿！莱！斯！特——那家伙也是蛇！还窃取了我的力量——再见到她就杀了她！” “是。”施普伦格尔轻声应道。 “祭品随便找一个，我没有任何要求。最好是男性，不是也无所谓。” 堕天司的声音隆隆作响：“要快！立刻就去做！” “是，主人。” 施普伦格尔再度点头应道。 此时，那镜子中的紫色光晕、连同她瞳底的紫色旋涡都渐渐消散。 虽然堕天司的要求非常急迫，然而施普伦格尔却并没有立刻去做。 她反倒是不慌不忙的将右手放到自己的左胸胸口，让中指与无名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激发起阵阵震颤。 而它在无比精妙的节奏与暗码中，竟是形成了一种特殊的仪式—— 很快，施普伦格尔便将自己右手举起。 她的食指先是窜出一束火焰，将镜子前的蜡烛点燃。镜前的光芒封住了堕天司突然降临的可能。而此时她则用中指沾了一下自己的口水，在镜子上画了一个“8”。 很快，镜子对面就亮起了光辉。 一个同样低沉而重叠，但却更具磁性、更加亲昵的嗓音响起：“找我约会吗，小安娜？” “堕天司要求我将衔尾之环仪式提前。” 施普伦格尔小姐却不像是先前调笑堕天司那般轻浮，倒是异常严肃认真的恭敬说道：“今天或者明天完成……可以去做吗？” “……哦？” 镜子对面的伟大存在仿佛陷入了沉思。 突然，祂轻笑一声：“大概是艾华斯又做了什么吧，无所谓。 “他的存在，总是会把计划搅得一团糟……不如就当他不存在。 “所以，去做吧，安娜。爱你哦。” 环天司那温和的声音渐渐淡去。 “我也爱您，我的主人。” 施普伦格尔小姐笑眯眯的说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六十六章 堕天司出事了？ 当瓦尔特大师刚刚接到施普伦格尔小姐的电话时，他其实是心怀警惕的。 ——说是突然有急事要讨论，随后便给出了一个秘密集会地点，要求他在太阳落山前抵达——这怎么说也太匆忙了。 毕竟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第五能级、身居高位，如今更是星锑王国实际权力的中心——在国王已死、王后地位虚浮之际，他们就是实际意义上的“君主”。 ——身为君主，行事还如此匆忙狼狈，这像话吗？ 更不用说，这种突然袭击一样的聚会……实在是太像一个陷阱了。对于一名多疑而警惕的超越者来说，他必须怀疑施普伦格尔小姐是不是打算把他做成仪式祭品。 可很快，瓦尔特大师就接到了玛拉西娅女士的电话。 那位慈祥而威严的老太太向瓦尔特大师确认，施普伦格尔小姐有没有给他打过电话——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而对玛拉西娅女士时，施普伦格尔小姐似乎透露了更多的情报。 ——堕天司那边好像出事了。 这个消息让瓦尔特大师心中一凉。 他们如今毫无疑问处于劣势。他们已经跟长公主说好，决定于五月一日立国。 到时候，月之子所掌控的王庭必然会将他们打压成叛党逆贼。在这种激烈的冲突之下，那些态度模糊贵族与大臣们也必须站队——这正是他们从阿瓦隆那边学习到的经验。 等到衔尾之环仪式落地，强弱胜负关系便将逆转。用这种方式钓鱼，就可以一口气瓦解对方的合法性、并且将自己内部的那些不安定分子都找出来并铲除。可如果衔尾之环仪式无法如期举行、或是必须延期的话……他们甚至有可能会被联手的月之子与炼金术师们赶出星锑！ 毕竟那些月之子与那些外国的月之子都是串联在一起的，而他们却孤立无援！ 这让瓦尔特大师不容怠慢，立刻就穿戴好衣帽、叫来了开车的司机。 幸好狮心城早就修好了路，这才能让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开往目的地。 这次聚会的地点，是一家多年没有开张的酒吧地下室。 酒吧的名字叫做“鹈鹕”，门口画着将鱼囫囵吞下的鹈鹕涂鸦——瓦尔特大师记得，在自己小时候这酒吧还挺有生意。后来不知不觉间就倒闭了。 等再后来才知道，这是施普伦格尔小姐的产业。有时候蔷薇十字聚会时，就会来到这家看似已经破败无人的酒吧的地下。 与外面的破败不同——先进入地下储藏室，再从储藏室的暗门继续往下走。经过那弯弯绕绕的楼梯，最终便抵达了一处干燥、光明而温暖的集会所。 玛拉西娅女士已经到了许久。 这位被人们称为“星锑最有钱的老太太”，掌管着几乎供应整个星锑的粮食。有人说，她只需要抬抬手，从袖口中漏出来的麦子就能养活一座城。她同时也是除地精与王室之外，唯一同时掌握了三家以上银行的企业家。至于星锑最富有的人——有些人认为是海因里希亲王，也就是莱比锡伯爵。 但有人声称，海因里希亲王有钱的原因是因为他私铸假币，因为他始终说不清自己那近乎无限的钱究竟是从哪来的；而玛拉西娅女士则是真正的富豪。 几乎每一家草药店、粮食店，以及星锑大半的药店、零件店，五分之一的银行与房地产开发公司都会贴上“幸运四叶草”的标记。那就代表着他们属于玛拉西娅女士的商业势力，货源充足。 这位慈祥的老太太，将自己的商业触角蔓延到星锑的每个角落。她所采取的经营模式非常简单——就是降低成本。 因为她手里的资源足够多，靠着资源整合、她可以用别人不可能拿到的超低价把市场砸下来。如果她继续维持这个价格，那么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参与其中。而这样虽是垄断，却拿不到多少利润，并且还会滋生腐败。 可她却选择慢慢抬高价格，来让其他人也都分一口吃——毕竟超越者不能阻止后来者对自己的超越。 而趁着所有人都聚焦于这个“随便都能赚钱的行业”，她则再用足够多的资金与资源整合另一个新赛道、兼并里面所有人，随后再度重复一轮。 她在前面吃肉，而其他人则跟在她屁股后面喝汤。想要和她竞争的话，基本是不可能在那简单质朴的价格战下取胜的——等她磨死了自己的同行，就会把对方也一并买下来。 一直在地精时代到来之前，她的这种商业模式几乎都是无敌的。这种模式也算健康，因此星锑的商业模式发展的还算不错。 ——直到地精来了。 地精的策略最初与玛拉西娅女士别无二致。只不过玛拉西娅女士的优势在于她几乎已经整合了星锑大多数的产业，而地精们则是有钱——他们有着几乎无穷无尽的钱。 因为在这种事上，地精们的利益一致。玛拉西娅女士面对的并非是某个地精商人，而是所有地精的资产……她头一次在拉锯战中败下来。 而她也不愿与地精在这里消耗。所以她干脆选择将地精放了进来。 因为玛拉西娅女士意识到，地精们终将会把星锑的经济砸个稀巴烂。而到了那个时候，吃亏的人绝不可能是她。 从那之后，玛拉西娅女士就保持了低调。她始终没有与地精商人正面冲突，而是放任地精将星锑经济逐渐玩坏。地精们也非常识趣的没有与玛拉西娅女士冲突，而是默契的让了一部分蛋糕交给她——即使他们在这方面没有经过任何交流。 如今在人们对地精具有莫大仇恨之时，玛拉西娅女士就成为了人们的救星。 可以说，星锑百姓无不怀念玛拉西娅时代！ 而人们不知道的是…… 这位“玛拉西娅女士”，曾经就是施普伦格尔小姐的后辈与学生。 但在这时，瓦尔特大师却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莱维屈恩博士呢？ 这次会议……不带他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六十七章 衔尾之环的祭品 “就……我们三个吗？” 瓦尔特大师缓缓落座，对着施普伦格尔小姐不着痕迹的问道。 而施普伦格尔小姐并没有回话，只是微笑着看向瓦尔特大师，给他递来了一杯酒。 “我紧急找你们，是因为发生了两件大事……而这两件事是联系在一起的，必须尽快通知你们。” 施普伦格尔小姐那悦耳而清澈的声音响起。 她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件事，是堕天司状态不太好。 “就在今天，堕天司在梦界与人发生了争斗——甚至是打起来的那种程度。” “……堕天司莫非受伤了？” 瓦尔特大师神色微变，抿了一口手中的酒。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在惊讶的同时又感到了惊喜、但同时还有忧虑、恐惧与迟疑。无数情绪宛如翻倒的颜料盘，混合成了令人不悦的脏污。 如果说衔尾之环仪式唯一的变数在哪，那就是他们将堕天司召唤下来之后，堕天司是否愿意将力量分给他们、或者如果堕天司不愿意的话，他们有没有能力强行抽取堕天司的力量。 均衡之墙的压制力是绝对的，哪怕是天司降临也一定会被压到物质界的极限水平——也就是第六能级。而大多数仪式对第六能级都是有效的……所以他们就准备足够强的制约仪式。 不过这种事，终究还是有些不太靠谱。 ——唯有将力量与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靠谱、最安定的选择！ 玛拉西娅女士看着他一瞬间的丑态，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 而施普伦格尔小姐却只是露出可爱的笑容，轻飘飘的说道：“是呢，这无疑是一个新的机遇。 “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堕天司今天的情绪波动相当强烈，很有可能是吃了败仗。祂甚至有了主动下界、干涉物质界的欲望——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这说明，物质界对祂来说已经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玛拉西娅女士优雅而沉稳的说道：“一个人若是无欲无求，那恰恰是最危险的。当一个人有所求的时候，便是可以利用的时候——哪怕是神明也是如此。” “就像是那些矮人一样？还有宴天司和冬天司……” 瓦尔特大师连连点头，若有所思，又喝了一口酒：“祂想要从物质界中完成仪式来继续变强吗？” “对的。” 施普伦格尔小姐非常肯定的说道：“就是这样。” 听到这里，瓦尔特大师也就安心了。 ——至少不是什么坏事。他想。 倒不如说，这件事充满了机遇……如果说，原本他们不知道怎么与堕天司相处、如何与祂交易，那么现在至少能有的谈了。 如果能谈，那总归还是比用仪式限制对方要强得多。 不过这样的话……又为什么不找莱维屈恩博士呢？ 而在瓦尔特大师思索时，施普伦格尔小姐就已经给出了答案：“我认为，衔尾之环仪式有必要提前。” “可以提前吗？” 玛拉西娅女士确认道。 “可以，”施普伦格尔小姐点头道，“虽然五月五日是最完美的均衡之日，但外环仪式已然成功落地。只需要略微调整，我们随时可以召开内环仪式。” “你打算提前到什么时候？” 瓦尔特大师追问道：“在立国之前吗？那样的话就没法把那些人钓出来了。” “起码这个月。” 施普伦格尔小姐点了点头：“一旦出了这个月，我们很难与堕天司再谈什么条件。钓鱼与更好的仪式，你选哪个？” “——那就这个月。就这么定了。” 瓦尔特微微皱眉，随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肯定道。 这位陆军部出身的将领，说话铿锵有力。 而施普伦格尔则进一步补充着，同时又给他续满了酒：“同样的，考虑到一个问题……我不打算去抓捕那些进入星锑的超越者。” “是因为时间不够吗？” 玛拉西娅女士开口猜测道。 “一部分的原因是，”施普伦格尔严肃的说道，“另一部分原因是——我们不能再损失人手了。 “原本我们召开衔尾之环仪式时，打算从内部选一个人来当祭品……是因为我们不希望事情脱离掌控。若是将那些外来人考虑在内的话，再考虑到祭品必须活捉、极有可能会造成变数。 “毕竟大家都是恶魔化身，一不小心强大的恶魔就会泄露出来。身为人类，对抗上位恶魔无疑非常困难。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人手损失，进而导致连锁反应——死去的盟友又会变成新的恶魔。因此我们才会选择让其中一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祭品，这就是为了保证仪式的可控性。” 施普伦格尔环视一圈，叹了口气：“而如今……我们的情况显然不太好。 “蔷薇十字的高层，已经就剩我们四个了。” ——说是四个，但是在场的却只有三个人。 瓦尔特大师已经明白了施普伦格尔的意思。 莱维屈恩博士，就是施普伦格尔所选定的那个牺牲者！ “那就让莱维屈恩先生当祭品吧。” 瓦尔特大师毫不留情的说道。 他抢先在施普伦格尔之前说出这句话，是为了让这个提议归自己所有。 人人都知道施普伦格尔向往自由，像是一只没有主人的猫；而玛拉西娅女士对权力也没有多少欲望，莱维屈恩博士则算是一名艺术家。唯一对权力有渴求的，也就是瓦尔特大师自己。 他同样也是最关注立国结果的人，也是最为多疑的那个人—— 在这次前往施普伦格尔的聚会地点之前，他就给自己准备好了侦测谎言的仪式——毕竟这次召集太过匆忙，瓦尔特大师很担心这会是一个陷阱。 而如今，他确信施普伦格尔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要成功了。 他们之中仅剩的三个人，将会成为新世界的权力中心！ 三个第六能级——虽说比最初预料的少了太多吧，但其实也行。至少这个规格，已经足以重建帝国了！ 而若是作为高层的话，三个人总比四个人好。 在他们四个中……他最为忌惮、也最想排除的，也肯定是莱维屈恩博士。 可若是还剩三人，那总要有个领头的吧？ 在施普伦格尔小姐与玛拉西娅女士都没有强烈欲望的情况下，那这个首领的称号——新世界权力掌控者的名头，他就当仁不让了！ 想到这里，瓦尔特大师的瞳底映出绚烂的紫色。 他的情绪骤然变得亢奋了起来，将杯中之酒再度一饮而尽。 瓦尔特大师身上的嫉妒烙印、贪婪烙印与色欲烙印，不知何时也都微微发起了光芒：“莱维屈恩本来就不受人欢迎——他体内的蝇魔太过危险，自己又是个病篓子。他虚弱到随时都可能会死去。 “我们执行衔尾之环仪式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世界和平——我们将君临于世界之上，重建人类帝国！ “人类最高帝国的权利掌控者，却是一头蝇魔？掌控腐烂、死亡、虫群与疾病……这像话吗？” 瓦尔特大师越说，便越是慷慨激昂：“我们三个倒是刚刚好——至少足够体面！” ——他没提优胜劣汰的事，是因为其实瓦尔特大师心里知道，他们四个之中最弱的其实是玛拉西娅女士。因为那位老太太的超越之欲是最淡的、道德标准也是最高的……尤其是她还年老了，随着寿命日益增长的黄昏之欲也会稀释、剿灭超越之欲。 瓦尔特大师是有进步到第六能级的欲求的，但其实玛拉西娅女士没有。 她仅仅只是因为在蔷薇十字结社里面地位崇高，又有极高的名誉与信任度，这种事不可能绕过她……那只会引得众人不满、以及对这个计划失去信任，所以才被迫把她加了进来。 但问题是，这最弱的玛拉西娅女士却与最强的施普伦格尔小姐关系极好。她在小时候，就是被施普伦格尔小姐带着入了行。按照蔷薇十字结社的导师制度，施普伦格尔小姐就是她的导师！ 所以有这个关系户在内，他就只能把莱维屈恩博士踢出去！ 而且，瓦尔特大师心中还另有一重欲望—— 施普伦格尔小姐的绝世美貌与曼妙身材令他心动。不，应该说没有人不会为此心动。 除却美貌之外，她更是瓦伦丁一世的王后——每一个星锑人都崇拜瓦伦丁一世。 这高贵的身份对一名超越者来说，更是无比诱人的蜜糖。更不用说，她是连瓦伦丁一世都没有驯服的女人——她总是随心所欲的离开王宫，就连老年之后变得偏执与易怒的瓦伦丁一世都没有被她放在眼里。 这件事谁都知道。 对一般人来说，这是危险的警示。预示着她的爱极有可能代表着不忠。 可对瓦尔特大师来说，这就更有挑战性了！ 这也是他总是顺着施普伦格尔小姐的话说，却想要抢先半步、让对方笑着点头称是的原因。 纵使对方是一位危险的魔女——可他到时候就是第六能级的世界之王！ 这世上除却他之外，还有什么人能配得上她呢？ 同是第六能级的永世教皇吗？ 也正因如此，他无比热烈的赞同着施普伦格尔小姐想要将莱维屈恩博士排除在外的决策。 在如今已是一位中老年人的瓦尔特大师看来，这正是施普伦格尔小姐在对自己表达好感呢！ “瓦尔特大师！” 玛拉西娅女士微微皱眉，言语之中隐约带着几分谴责。 但瓦尔特却只对她的伪善表达着不屑：“清醒一点吧，玛拉西娅女士！我们三个都不怎么擅长战斗，和那些外来的超越者竞争吗？我们可是要抓活的！抓一个大巫师，还是抓一个恶魔化身？ “我们本就没得选——总要牺牲一个！那为什么不牺牲掉那个最差的呢？要是不让莱维屈恩博士来——要不玛拉西娅女士，您自己牺牲一下？” 他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并没有太高好感。 在瓦尔特看来，若不是因为玛拉西娅女士的软弱与步步退让，如今地精根本不可能掌控星锑的经济命脉。如今星锑的瓦解，她至少也要背上三分之一的锅！ 而他就不同了——若是没有他，如今星锑早就被红相那些人毁了！ 因此瓦尔特大师强调道：“玛拉西娅女士，看清现实吧！超越者都是自私的——我也不怕告诉您，若是我们四个结伴去抓人，我一定会站在最后面。而且我也知道每个人都会这么选。 “大家心里都只想着自己，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默契合作。与其担心到时候背刺，那为什么不现在一起做点坏事呢？有了一个所有人都讨厌的目标，至少我们还能团结起来。” 说着，他那深紫色的瞳孔看向了施普伦格尔小姐：“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跟随人数比较多的那边比较好——施普伦格尔小姐，您觉得呢？” “我觉得您说的非常对。” 施普伦格尔小姐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被美人认可的强烈膨胀感，让感官本就兴奋到有些迷幻的瓦尔特愈发兴奋。 他就像是喝了酒一样，视野都变得飘忽了起来。 他踉踉跄跄跌坐在椅子上。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开始拉长拉远，色彩变幻。就像是吃了毒蘑菇一样…… ……毒蘑菇？中毒？ 是酒？酒里……有毒吗？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但下一刻，这椅子却突然浮现出了诸多法阵、将他紧紧锁在原地！ “您出手早了点，莱维屈恩博士。” 在幻觉之中，施普伦格尔小姐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 而瓦尔特却只是感觉到头昏脑涨，思维却近乎陷入停滞。 “咳咳咳……我只是……咳咳……太气了。” 莱维屈恩博士费力的推着轮椅，从拐角处的阴影中离开。 他发出虚弱无力的声音，但说到一半就又咳嗽个不停。 他比起上次开会时，看起来病得更重了。 施普伦格尔小姐走上前去，替莱维屈恩博士推着轮椅。 而莱维屈恩博士也松了口气，整个人近乎瘫倒在自己的轮椅上、如拉风箱般喘着粗气。 他的眼神近乎震怒——他直直盯着皮肤已经变成紫黑色的瓦尔特大师。 “你根本……对不起我的信任！” 莱维屈恩博士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么信任你！” 玛拉西娅女士也叹了口气：“我给过你机会了，瓦尔特大师。我提醒了你两次……不听就不听吧。” 而瓦尔特大师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 只能睁大眼睛瞪着三人，像是溺死的鱼一样张大嘴巴。 但就算如此，他也明白了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确实如他想的一样，他们四个人里面总要牺牲一人。 但是施普伦格尔小姐选出来的那个牺牲品不是“莱维屈恩博士”，而是他自己！ 很显然，莱维屈恩博士从最开始就不相信瓦尔特大师会背叛自己。 所以施普伦格尔小姐才找他们来演了一出戏，告诉莱维屈恩博士自己的无情！ 就像是瓦尔特自己说的一样—— ——与其担心到时候背刺，那为什么不现在一起做点坏事呢？有了一个所有人都讨厌的目标，其他人就自然而然的团结起来了。 竟然看不起我—— 瓦尔特大师咬牙切齿。 还好，仪式还有很长时间。他还有逃离的可能…… 等他体内的毒素分解，他就要召唤自己的恶魔化身—— 哪怕不能逃出去，至少也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要是不让我好，那谁都别想好！ 就和他们所预测的，“活捉一个超越者”的危险一样，他就要让这些人看看……小看自己的代价！ 可就在这时，瓦尔特大师却看到了施普伦格尔小姐开始布置起了仪式。 他顿时一个激灵，甚至神智都仿佛清醒了一些。 ……不会吧？ “你要……现在就……” 瓦尔特大师张开嘴巴，用肿胀的喉咙努力挤出模糊不清的言语。 而施普伦格尔小姐却是似笑非笑的对着他。 “你想要我，是吧？” 她巧笑嫣然：“很快就能满足你了……很快。 “再等等哦……我的主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六十八章 衔尾之环，启动！（求双倍月票） 施普伦格尔小姐早已将仪式所需的材料皆数放置于此，如今她取用起来顺畅无比—— 她与其他两人都拿起了刷子，先用蜜糖在地上刻画出复杂的仪式法阵。随后便用大量红宝石、紫水晶以及红色尖晶石、铜粉、智慧生物的头骨磨成的骨灰、恶魔死后留下的灰烬混合在一起的粉末洒在上面。 等到蜜糖将它们粘合在地上，便用造风术将尚未固定的粉末吹到一旁。 随后施普伦格尔小姐将几条泡在蜜酒中的蛇肉干取出。 那梆硬如腊肉般的蛇肉已然缠绕成环，上面用黑色的符文描绘着亵渎的语句——每一条蛇的身上都用浮夸的语句写满了赞颂堕落的话。那里面的内容之露骨，是过不了审的程度。 这样的蛇环共有四枚，玛拉西娅女士、施普伦格尔小姐和莱维屈恩博士便分别站在其中三枚蛇环之中，彼此相隔120度。甚至就连坐在轮椅上的莱维屈恩博士都勉强站了起来，走进了属于自己的仪式环。 而最后一枚蛇环则用仪式刀切成三段，与三人的位置正好错开、如同形成了三面漏风的城墙。如此一来，衔尾之环的准备仪式就完全完成了。 毕竟外环仪式才是这个仪式的核心，而内环仪式仅仅只是一个打火装置——用于让“引力更强”的仪式与堕天司相连。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内环仪式所起到的作用，约等于把堕天司的裤腰带别在火箭上…… 施普伦格尔小姐将几桶浸泡过毒蛇的蜜酒，全部倾倒在瓦尔特大师身上。 随后她抬起手来，将一根有翼者之羽点燃。 那片羽毛极为耐久的燃烧着，火焰自红色变成了妖异的紫色、又变成了黑色。 在瓦尔特大师恐惧的目光中，那片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羽毛自行从她掌心飘起，如同蝴蝶般飞向了他。 “唔……等……呜呜……我……” 他的言语都变得模糊。 瓦尔特大师奋力挣扎着，眼中缓缓涌出两滴泪水。 而在他惊恐、绝望的目光中，那片羽毛落在了他身上。 那蜜酒明明只是低度酒，此刻却宛如汽油般腾的一下燃起。 漆黑色的火焰伴随着惊人的恶臭蔓延，一瞬间就将瓦尔特大师完全包裹！ 在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中，那漆黑色的烈焰凶猛的腾起成一团直通天花板的火柱！ 可那火柱却并没有点燃地下室的天花板。 它在最顶上凝聚成了一团宛如深渊一般的漆黑漩涡，发出了鬼哭狼嚎一般的呼啸声。 黑色的火焰在地上也开始蔓延，蜜糖的痕迹被依次点燃。原本闪闪发光的紫红色粉末，上面燃烧着漆黑色的火焰。而火焰的边缘则是不详的幽绿色。 当整个法阵都被黑火填满之时，一阵飓风呼啸而来。 伴随着鬼哭狼嚎般的凄厉惨叫，施普伦格尔小姐高声诵念、似乎是要用声音压过瓦尔特大师的声音： “如其在上，如其在下；以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伴随着她的言语，瓦尔特大师的惨叫声眨眼间平息，燃烧着黑火的火人也不再挣扎抽搐。 他的胸口位置坍塌着——有那么一颗血淋淋的牛头发出震天怒吼，仿佛要从中挣扎而出。 ——那是迷宫魔在暴怒烙印的影响下进化而成的狂战魔。 比起漆黑色的迷宫魔，鲜红色的狂战魔更符合“暴怒”之念。 与放纵自己的欲望、因此无法封印体内魅魔的艾玛女士不同，瓦尔特大师严格利用《蔷薇密续》所传授的知识压制自己的暴怒烙印，以此让他的恶魔化身陷入永久沉睡。 可他却又因此而染上了其他类型的罪恶……他终究是没能自由，至死也没能从堕天司的影响中挣脱出来。终究还是在死后化为了一头新生的狂战魔。 然而施普伦格尔小姐却只是严厉的看了一眼新生的狂战魔，那颗牛头就硬生生被玛拉西娅女士与莱维屈恩博士齐声吟诵着的咒文压制了回去。 而施普伦格尔小姐仍旧还在咏唱着《衔尾密续》上仪式的密言： “万物本是太一，藉由分化从太一创造出来！” 施普伦格尔小姐心知，那是关于圣数为“一”的源河的秘密。 创生之源河——据说在祂成为爱与兽之前，曾是一颗太阳。祂像是太阳普照大地、放射光芒一样缔造万物，而无损于自身的神圣与圆满。 那便是始祖的太阳神，第一源河的掌握者，“太一”。 由“一切万有”所创造的奇迹—— “太阳为父，月亮为母，从风孕育，从地养护。” 施普伦格尔小姐咏唱着自己从那翠绿石板《衔尾密续》上所得到的密言：“世间一切完美之源就在此处；其伟力于地上最为完全！” 随着她的咏唱，若隐若现的圣歌取代了那鬼哭狼嚎般的凄厉嘶吼。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 整个星锑的各处，都亮起了紫色的光芒。 在某处街道上的某一面墙壁之上，突然绽放出了幻惑心神的紫色光辉、浮现出一道紫色的“无限”标记，引得人们阵阵惊呼； 某片夕阳映衬之下，变得金灿灿的湖泊，其湖底也突然盛放出了紫色的辉光，那光芒在天空之上凝聚成了一个“8”。 某所学校的教室中，值日生正在扫地，而她背后的黑板却突然浮现出竖着的“8”的紫色纹路，散发着妖异的光，吸引了她的目光； 森林之中、山谷里、河流中、民居中…… 衔尾之环的外环仪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简单。 这个标记必须被人看见并且注意到，且这个注视者不能同时看到另一个地方的标记，如此这个标记就算作生效。并且这个标记，在仪式完成前不能被人摧毁——哪怕只是用刻刀切出一道细细的痕迹、将“衔尾之环”的任意一处切断，也都算是摧毁。 这样的标记在布置时，至多不能超过三百三十三个。 在仪式正式被激活时便开始计时—— 而假如在仪式结束时，如果有至少八十八个烙印被发现并依旧存在，那么衔尾之环仪式便就此成立。 施普伦格尔小姐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与一处又一处烙印建立了联系。 若是有人此刻用能量视界从正上方俯瞰整个星锑，就能看到如同一处处紫色的光晕被点亮、彼此相连。像是凝聚成了星座图一般，逐渐凝聚成了一个牛头的形状。 那正是堕天司的标记——无目四角金牛。 在堕天司的肖像化与雕像中，祂总是戴着一个奇异的头盔、不愿以真实面目示人。 这个头盔是暗金色的，没有眼睛、并且只能看到鼻子以下的部分。而原本应该是牛角的地方，则是两个缠绕在一起的螺旋尖角。因此远看是两角、近看才知道是四角。 当他的信徒祭拜祂的时候，就会用同族的鲜血涂抹这无目头盔“眼睛”应该在的位置，用血为它画出一对眼睛。 ——如此一来，堕天司就“睁开了眼”，看见了他们的祈祷。 在安娜·施普伦格尔闭目确认已被视线确认并激活的烙印数远大于一百时，她便开始向下咏唱：“分土于火，萃精于糙，谨慎行之——” 那是名为“炼金术”的奇迹。在远古的蒙昧时代，正是环天司开辟了炼金术之奇迹。揭开了世界的文明序幕。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 随着安娜·施普伦格尔声音落下，极为恐怖的重压浮现而出。 原本傍晚时分昏黄色的天空，在地上那紫色光辉的映衬之下、竟是变成了纯粹而梦幻的紫色。 天空之中暗金色的云彩，一个个凹陷下去并收缩成一颗颗漆黑的旋涡。 它们看起来，竟像是在紫色的天空中化为了一颗颗漆黑的太阳！ 太阳被完全遮蔽，月亮也没有升起。 无数深紫色的雷霆降临于世，如同刻刀将星锑的大地切割成一块又一块的领土。 喷射而出的岩层化为一道道利刃，从雷霆切割过的位置逆向喷向天空、其高度足有百余米。 在一道道惊呼声中，施普伦格尔小姐高声赞颂环天司之威名： “——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 “世界即如此创造，依此可达奇迹！ “我是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我拥有三重世界的真理！ “这就是衔尾之环，无尽之大功业——” 随着施普伦格尔小姐的念诵完成，地上那八十八个“烙印：衔尾之环”同时闪耀起光辉。 天空之中的八十八颗黑暗旋涡之中，依次亮起了一团团的紫色光辉。随后一个个向天空升起、隐没于天空之中。 但人类视野不可见的远方，它们暗淡了光辉、形成了一张只能在夜晚看到的星图—— 那星图诞生之际，天空之中便瞬间浮现出了一大片的虚无的繁星！ ——那些星星，正是砂时计以太阳之残骸所布置的均衡之墙！ 而这张紫色的星图却渐渐模糊、覆盖了天空之中的星辰。 被这片星图所覆盖的星星，虽然每一颗的位置都仅仅只有微妙的不同。然而它们要是组合起来，却完全形成了一张扭曲的、全新的星图。 若是从其他地方——比如说阿瓦隆看向夜空中的星辰，这里与之前不会有任何不同。 可要是有占星学家在星锑抬头望天……他们便能轻而易举的发现，天空中星星的位置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 ——梦界与现实之间的墙壁，就这样被巧妙的融开了一个洞！ 刹那之间，来自梦界的浩瀚之力倾泻而下！ 那漆黑的火焰骤然膨胀，破开。 堕天司的身影便浮现在其中！ 他此刻的身高足有四米，像是一个年轻的巨人。 而他的上半身穿着漆黑色的盔甲——那盔甲是哑光的，不像是金属、倒更像是骨骼。 他的躯体无比强健，古铜色的皮肤之下满是肌肉。他的双手不像是人类那样纤细，而是化为了狰狞的利爪——但即使如此，它仍旧有着抓握的能力。 紫黑色的长发结成一束又一束的细条，宛如光缆一般披散在背后。暗金色的无眼牛头面具戴在脸上，露出来的嘴角不悦的下沉。 他微微抬起手来，那双巨大却仍旧纤细的右爪，便一把掐住了施普伦格尔小姐的肩膀！ 那拇指位置的勾指、顶住了施普伦格尔小姐的脖颈。 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切断施普伦格尔小姐的咽喉！ 然而安娜·施普伦格尔却没有丝毫畏惧。 她反倒是笑眯眯的看向堕天司，伸出双手隔空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够了。” 过了许久，凝视着她的堕天司那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不想再听到那赞颂蛇的言语。” 离开梦界之后，他的声音便不再是那样重叠在一起、带有回声的声音。倒像是正常的人类一样，说话清晰而沉稳。 说罢，他便将安娜放下。 他俯瞰着另外两人，嘴角讥讽的上扬：“这两个……是你骗来的祭品吗？ “看来，他们对我的出现仍旧心怀疑惑。” 在意识到堕天司降临于物质界——且对眼前的局势没有任何意外之时，玛拉西娅女士和莱维屈恩博士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们被骗了。 或者说，他们其实早就知道自己要被骗了……毕竟这个仪式的内容听起来实在太过诱人，以至于到了让人不得不怀疑它真实性的程度。 然而身为一名超越者，他们不可能坐视自己错过这种机遇。 当仪式可行性被验证之时，他们就必须前往这里、聚集起来。就如同爱之道途的超凡者也无法控制住自己那超脱寻常人道德理念的爱、黄昏道途的超凡者也无法抵抗那来自道途深处的困倦一样。 如今，他们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说这陷阱在哪呢，原来是在这里……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尊贵的主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杀死他们。他们都是可用之才。” 施普伦格尔小姐不慌不忙的说道：“您君临于世，总需要一些手下吧？恶魔或许可以屠杀一个城邦、一个种族、甚至一个世界，但它们却很难治理好一个国家。这是幻魔的通病，它们都被道途之力浸染的太深了，不像活人……他们都是复杂的。” 而玛拉西娅女士和莱维屈恩博士也立刻跪拜在地，发誓效忠。 “呵……也好。” 堕天司看着那两人，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利爪扬起，轻描淡写的说道：“那就给予你们恩慈。” 利爪前方浮现出了有翼者特色的法阵。 大罪烙印被打下，闪耀起了辉光——他们的身体在惨嚎之中变成恶魔、又变回人形。 而此时，他的另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 这片星空之下、对应领域的现实与梦的界限被模糊。 在此刻堕天司的正上方——天空中打开了一扇扇紫色的传送门。 恶魔大军，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六十九章 正直的仪式师 水仙公国，普罗泰戈拉领，郊外。 直到四月七日的傍晚时分，艾华斯一行人才终于回到了虫珀大师租下的庄园别墅中。 从通天塔遗迹中逃出来之后，第一个恢复活力的竟是浪客。 他拍拍身上的灰，熟练的将自己身上被切碎的衣服脱下并烧毁，之后当着众人的面换上了备用的皮革马甲。随后他便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邀请其他人去附近逛逛、前往附近的村落对付一晚，等到明天再回到巴塞港正式召开庆功宴。 就仿佛被堕天司切成两半、刚刚才复活起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但其他人还是委婉的否决了他的提议——毕竟这一趟折腾的着实有点累。而且他们带着的高价值物品实在很多，最好还是尽快前往真正安全的地方。 于是在艾华斯的祝福增益之下，一行人飞快向城中奔行。 并非所有人都带了备用的衣服与护甲。他们只能稍微匀了匀衣服，穿着不合身的古怪外套避开人潮一路猛冲。 每过一段时间，他们还会在浪客的指挥下，停下来集体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是否还在——这是为了防止路上丢了、或是被人偷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每次他们都会在确认无误之后再度奔行。 好不容易，才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跑回到了别墅。 小猫第一时间就冲进了浴室洗澡，正弦则再度对巴德教授认真道谢过后，便急匆匆换回了自己放在别墅里的备用法袍、并用法术开始清洗巴德教授的长袍。 虫珀大师进门之后就直接消失了。而武僧穆倒是还有些精神，他与百科一起去做了些简单的饭菜。 武僧并不吃素——即使是苦修僧，也不代表要忍饥挨饿、枯瘦如影。 他们只是有一些特殊的戒律。比如说不说谎、不邪淫、不杀生、不偷窃，不在背后中伤他人、不傲慢无礼、不吝啬贪财、不虚伪妒忌。但在具体的日常行为上，却反而都没有什么太多的限制。 比如说吃肉的时候，僧侣们只能吃“不见”、“不闻”、“不疑”之肉，因奉献之数为三——具体来说，也就是没有见到屠宰、没有听到悲鸣、也不怀疑这动物是因为自己想吃肉的动机而死的肉。 穆似乎在原本的寺庙之中，就是负责做饭的。因此他的手艺很好，干活的时候娴熟又迅捷。 他很快就做了一桌子简单、好吃又营养均衡的饭菜。 而百科的手艺则要微妙一些。 身为独自一人游行世界的游梦僧，他通常来说都是一个人行动。因此他至少需要能照顾好自己的生活起居……而因为荷鲁斯那边的天气太过炎热，他们又缺乏奉献道途的牧师与适应道途的医师，因此就连消化不良这种小病都有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轻而易举夺走人的生命。 他们更喜欢将食物做成方便消化的糊状，用勺子舀着吃、或是把它涂在硬质的面饼上。荷鲁斯的环境温湿度不太适合面团的发酵，因此他们很少吃发面饼。 而朱堂则闭着眼睛，与艾华斯坐在一起。 他们并排坐在院子里，对面便是远处的夕阳。 “……真是恍若隔世啊。” 朱堂紧闭着眼，低声感叹：“真是没想到，这番离家远行，竟能有这般见闻……” 他当初前往安息古国只是因为在家待着无聊，想要参加黑夜节。 结果就因为自己管了个闲事，便在安息被迫经历了紧张刺激的冒险、被迫向西逃亡，来到了他从未来过的地方。能在短时间内学会一门语言，虽然也有仪式的辅助、但更多则是来自他的聪明才智。“我这一路西行，经过这么多国家、遇到过许许多多的朋友与敌人，遇到过战争、遇到过阴谋、遇到过叛乱。但从没有一次比这次更加危险、更令人震撼……光是存活下来，我就要为此而感动落泪了。” 朱堂用太初语认真发愿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安稳回到故乡，也没有被陛下惩处……我定要将这一路见闻都记述成书。若是这些奇幻故事就此遗失，那未免太过可惜。” “那你可要跟紧我了，朱先生——顺便一提，你是喜欢这种危险与刺激，还是不喜欢呢？” 而艾华斯则把玩着那祖母绿色的八边形宝石“伊甸之石”，随口问道。 朱堂思索了一下，还是无奈摇头答道：“总好过在家烂掉吧。这一世的荣华富贵我已享尽。比起像是一颗安静的树，在偏远的乡野中枯萎腐朽，我宁可在大事件中死去。” “这一世……” 闻言，艾华斯将手中的伊甸之石收起，笑着问道：“朱先生连孙辈都还没有吧？这点年纪，就过完这一世了？” “我都有四个孩子了……最小的一个都快要成年了。” 朱堂说到家人时，语气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思乡之情醇于甘醴。即使看着的是夕阳、杯中也不过是清水，言语却像是喝了酒般飘忽迷醉：“我大儿子比您还大不少呢，教皇陛下。他只是和我闹了些别扭，待在军队里不回来了。当然，也可能是我催婚催的太急了……但对方那可是公主殿下，哪能让人家等太久呢…… “陛下总喜欢生我的气，对我的孩子们倒是很好。我的二儿子也在朝中做官。他和我是一样耿直的性子，但意外倒是不惹人讨厌。当我被发配时，他们都被留在了京中。只有我的女儿和小儿子陪我一起回来…… “我最小的那个儿子很喜欢读书，但他老喜欢读死书。我不喜欢他一板一眼的，小小年纪就像是个老古板、还在那引经据典的教训我。于是我就带着他去抓蛐蛐，捞鱼，放风筝。他最开始还能绷得住，一本正经的在那看书，假装不看我。后来他就忍不住了，破了功，哈哈哈……” 朱堂大笑着，甚至笑出了几滴眼泪。 他揉了揉眼——而这时艾华斯才意识到朱堂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 这位老巫师的年纪应该不大，然而他的衰老却很明显了。 ——仪式其实也是有代价的，那代价便是寿命。 或者说，那不算是代价……而是施展仪式时对身体的磨损。就如同负担自己无法承受的重物，又或者过度饥饿、过度饱食、过度纵欲……长期接受远超自己能力的伟大力量，自然会折损寿命。 但对于一般的仪式师来说，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无论在阿瓦隆亦或是星锑，甚至于安息古国，都有着杀死其他生命来修补自身的仪式。甚至都用不着人命，只需要活着的、生命力旺盛的幼年动物就可以。比如说牛犊亦或是羊羔。 ——可是朱堂却从来都没有使用过这样的仪式。 比起正直……这恐怕更接近于“执拗”。 他总是闭着眼睛，恐怕也正是因为那铭刻在他瞳底的仪式太过折寿。 也正因如此，在他被艾华斯复活之后、步伐才会如此轻松……至少比去的时候要轻快的多了。 就是因为他死而复生之后，那些遗留的毛病都被艾华斯顺手一并修复了！ 也正是因为身体的诸多病痛得到了缓解，突然放松了下来、朱堂才会如此思乡。要是平时，他恐怕光是忍受痛苦、露出笑脸就已经消耗太多心力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七十章 堕天司降临 艾华斯是一个非常合适的聆听者。 在他专注的注视之下，朱堂也是越说越起劲：“我的宝贝女儿最是疼我、最像我，也是个火爆脾气。她本来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算是半个外姓人、所以这次发配的时候也没她……我也知道，那正在追求她的小伙子也是好心。他是看陛下这次太生气了，担心我女儿也被牵连出事，就想让她和我断绝关系、改名换姓，甚至都找好了一位德高威望的老先生收她为义女。 “结果这话直接惹怒了她——她倒也没打人没骂人、就直接一摔门就回来了。任凭我怎么劝说，她也就是不回去；不管我说什么，只要提到这个话题，她就全当听不见，真是和我一样一样的脾气……” 朱堂说到这里，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了自豪的笑脸。 可那笑容才刚刚展露就又变得沉寂。 他沉默的顿了顿，还是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连累她了啊。这次一去不复返，陛下恐怕要以为我叛逃了吧。毕竟我一进入安息古国，就很快没了声音、直接失踪。 “而那里原本算是我的发配地，虽然对我的管束很宽松……甚至能允许我跨越国境，前往安息去过节旅游。但本质上我还算是一介罪臣……” “我觉得，倒也不至于。” 艾华斯安慰着朱堂：“既然你也说了，你的陛下对你总是生气，却又没有针对你进行过什么认真的惩处。即使是流放了，过不了多久也会召回……那么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你的脾气秉性。 “他应该至少有耐心能派人来查查……毕竟你也算是重臣吧，大概。而你在安息那边闹出来的动静又不小，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说不定他正在想办法，找人把你接回去呢。” “……那我就更应该早点回去了。” 朱堂叹了口气：“不然要是因为我这种小人物，引发了战争就糟了。” 听起来，你的含金量好像还挺高的…… 艾华斯心想。 不过也正常。虽然朱堂只是一个第四能级的超越者，但他身上乱七八糟的能力实在太多太高端了……这至少是读了三本密续书才能拿到的传承体系。而以他的年龄和天赋，甚至到第五能级都有指望…… 在衔尾之环仪式开始之前，第五能级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世界顶级强者。 就在艾华斯想到这里的时候。 他却突然感受到了地面的一阵剧烈震动—— 他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冲击，让艾华斯与朱堂的对话骤然停止。 石桌上的玻璃茶杯，也因此而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杯中的水波泛起阵阵波纹。 “地震了？” 艾华斯陡然一惊，有些恐惧的睁大眼睛、屏住呼吸。 这种程度的地震，唤醒了他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而紧接着，更强烈的冲击随之而来—— 桌子上的玻璃杯猛然开始摇晃，别墅内传来了阵阵惊呼声。西南方向的天空变成了一种近乎妖艳的浓紫色。 艾华斯与朱堂同时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一种强烈的超越欲望，如同爬上脊骨的巨大蜈蚣、沿着脊椎一步一步刺下毒针。脊背传来阵阵的酥麻感，仿佛要长出来什么东西一样。 此刻，远处的紫色天空还在蔓延扩散，几乎挡住了从西边落下的夕阳，从而让夜幕提前降临。 在那夜幕的边缘，云朵化为了触手一样摇曳着的尾巴。那边还传来了轰鸣着的雷鸣声。 “这是……发生了什么？！” 朱堂惊呼着。 他看了一眼艾华斯，却发现艾华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不仅仅是因为对强烈地震的恐惧、更是因为他体表浮现而出的大罪烙印。 艾华斯正在竭尽全力对抗那股震慑自己的力量。他在艾华斯身上的反应比在朱堂身上要强烈的多。 而朱堂咬了咬牙，回过头去。 虽然他的预感告诉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睁眼——可是他又迫切的想要知道远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华斯不光是他的雇主，更是教国的教皇、以及他的朋友！他得看看才行！ 当朱堂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紧紧闭着眼睛，两行血泪顺着眼睛流了下来。 然而他确实是看到了—— “堕天司，是堕天司！” 朱堂高声呼喊着，甚至惊恐到连声音都有些破了音：“那就是刚刚攻击过我们的堕天司——” 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天司这种天上的神明，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地上？ 可是没办法，他看得清清楚楚。就在远处，一团庞大到难以置信的紫气聚拢成团，其规模宛如山脉一般。 那里的天空，就像是一块串满了孔的奶酪——又或者说是爬满了蛆。 无数强大的恶魔，就从那孔洞里面钻了出来。 ——那可都是梦界的幻魔！ 原本它们必须要与人签订契约，才能在有着契约作为强制约束力的情况下进入物质界。这件事的本质，就如同牧师通过祈祷呼唤使徒降临一样。 而在正常情况下，它们与梦界的其他幻魔一样、都是无法进入物质界的。 毕竟梦中的东西只能存在于梦中。 可如今星锑王国上方的天空……却像是返乡时的蒸汽火车一般拥挤。 当朱堂被流放的时候，他就感受过了这种体验。就像是将肉馅填入香肠一般，看着它逐渐变得鼓了起来、也还得往里面硬塞。 而此刻的天空，就像是从那摇晃着的绞肉机里面将一条条的肉馅挤出来。每一条肉馅，都是排着队出现的大小恶魔——而每一个恶魔，都曾是被打下过烙印的罪恶灵魂。 整片天空，就被这些“肉馅”所填满，天空之中飞满了密密麻麻的恶魔，宛如蝗虫过境一般—— 而此时，艾华斯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刚刚正在专心对抗体内突然翻了十倍有余的堕落欲念——那原本是足以让他瞬间被逼疯，当场堕落成恶魔的力量。 但因为在通天塔已经承受过了一次转化，艾华斯这次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硬是挺了过来！ “这是……衔尾之环？” 艾华斯愕然看向星锑的方向。 这种天空为之变色、同道途超凡者都有所感应，加上地震与海啸等自然灾害的大规模仪式……他一看就知道，这就是原定于五月五号的均衡之日举行的衔尾之环仪式！ ——怎么提前了！ 今天不是任何神明的圣日…… ……不，不对。 虽然他这一天也不是堕天司的圣日，但唯独今天……是对堕天司来说颇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堕天司刚刚就对艾华斯说过，祂其实也了解衔尾之环仪式。 难道是因为被艾华斯嘲讽了一顿，结果急眼了？所以打算提前跳下来……在仪式还没有完全充能的情况下？ “等等……糟了。” 艾华斯顿时变色。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尤利娅和伊莎贝尔，现在应该都在星锑境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七十一章 恶魔之灾 艾华斯并不知道伊莎贝尔与尤利娅，具体会在什么时候前往星锑。 但之前艾华斯就已经和伊莎贝尔联系过了——当尤利娅前往星锑的时候，伊莎贝尔会带着女王近卫一起去。 这是为了压一下，如今“统治”星锑的那些月之子们。 虽然红相已经死了，但红堡余孽、以及蔷薇十字的那些恶魔学者们，却未必会放弃用尤利娅的血开启赫拉斯尔密藏的念头。伊莎贝尔带着女王近卫们一同随行，主要是让他们绝了这危险的念头……而要是有人还不死心，打算强行动手、则正好给了阿瓦隆与教国介入星锑局势的借口。 ……然而这个计划，是在堕天司没有降临的情况下准备的。 如今蔷薇十字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提前开启了衔尾之环仪式、导致堕天司降临…… 堕天司是完全不怕那些第五能级的教皇近卫、也就是如今的女王近卫的。这种量产的、没有特殊优先级加持的第五能级，对堕天司来说来多少都没有用。 那可是降世天司！ 就算等级被压制到第六能级，也绝不是“数量”就能解决的。 更何况……“数量”占据优势的那一方也不可能是他们。 那茫茫多的恶魔军团，正是堕天司降世后带来的军团。 在另一条世界线中，影天司降临阿瓦隆时，就会将整个阿瓦隆改造成影之国。在这片“被诅咒”的领土中，一切规则都会逐渐与影之国重合。 相当于是这些天司将自己的领域与现世重叠。 而他们的使徒、仆从与军团，也理所当然能够随心所欲被召唤于此。 ——换言之。 堕天司只要想，他所召唤的恶魔数量就可以是“所有”。 从人类诞生以前、直到现代，所有堕落者的灵魂！ 而伊莎贝尔，现在甚至还是在不方便战斗的怀孕状态！ 如今艾华斯根本不知道星锑那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为了防止那边出事而自己赶不上，他只能先行赶往星锑。 幸好这里原本就是港口，从这里坐船去星锑用不了多久。 艾华斯也顾不上吃饭与休息——只得拿起一些食物快速打包，带上朱堂、穆还有伽拉忒亚枢机前往了星锑。 这算是以防万一。 至于联系伊莎贝尔……大可等到晚上做梦的时候，再问问她那边情况如何。 而另外一边。 ——当衔尾之环生效之时，星锑从某种意义上便被剥离出了这个世界。 虽然人还能正常进出——无论是陆路还是海路都走得通，而且没有任何阻碍。但无论是电话、电报、无线电乃至于仪式，内外都被完全隔绝。 因此虽然星锑那边出了事，但其他地方基本上对此都一无所知。 最多就觉得那里可能是发生了一次地震、而地震可能导致什么东西破裂，因此才会短暂出现天空中泛起紫色霞光的奇景。亦或者，那就是某种灾难的预兆也有可能。 如今随着地震平息、紫色霞光也已然渐渐散去，人们也就失去了讨论这件事的兴趣。艾华斯前往港口的路上，还能看到不少人正打算坐船前往星锑。 艾华斯自是知道，阻止他们是不可能的。 但他也可以做点什么—— 他这次来巴塞港，是坐着教国的精灵战船来的。因此他不需要等人、也不需要找船。直接登上精灵战船，便全速开往了莱比锡。 艾华斯是在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启程的。 而在今天的考古探险中，无论是艾华斯亦或是朱堂，他们的法力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朱堂在吃过饭之后，就抓紧时间进入了睡眠。 为了防止他睡不着或者因失眠而睡不好，导致恢复不了多少法力，艾华斯还给了他一块醉梦酊。 尽管现在并不是晋升仪式时，使用这东西来睡觉多少有些奢侈——不过醉梦酊最正确的使用方法里就包括助眠这一条。 醉梦酊作为目前最主流的安眠药物，它的优势就在于……它对身体的危害相对来说是最小的。 而几百年前尚未被炼金术师祛魅的“原型·醉梦酊”，会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而同期的另外一些安眠药物则要么会导致成瘾、要么就有极强的毒性。 醉梦酊在祛魅并稀释过后，它的致幻作用已经轻了许多、毒性大约相当于比较弱的毒蘑菇，也不再具有成瘾性与不可逆的毒性。即使是普通人服下它，最多也就只是会在醒来之后导致腹痛或是头晕。 当然，它的功能也只剩下了“立即做梦”这一条。 朱堂显然并没有用过这东西。 他在艾华斯的指导下，用随身携带的烈酒将其化开并服下。他几乎立刻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而艾华斯则打算先看看外面的情况如何——他在路上专注对司烛与鳞羽之主进行了祈祷，开始恢复自己的法力。并将自己的行程对老板进行了详细的“报备”。 晚上十点，战船就已经抵达了莱比锡。 艾华斯正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手十指交握、置于额前。 ——如今在祈祷时，即使面对柱神艾华斯也无需跪拜。这是属于教皇的特权。虽然如今真正的教皇已经变成了纯白，但艾华斯仍旧享有这一特权。 用于恢复法力的祈祷早在上船不久后就已结束。 如今艾华斯所进行的，是真正的祈祷—— “我拜请司烛，圣数为三之神，罪棘缚身之神，燃身逐暗之神……”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我的父神，司烛之牡鹿啊。愿你看护那些受灾的孩子，让恶魔不至夺走他们的灵魂。 “我敬请逆天司，正义之天司、复仇之天司…… “请您给予受惊者以骑士的勇气，给见义勇为之人以力量。 “我拜请银冕之龙，圣数为七之神。不容违抗之神，戴冠执剑之神。 “请您给予人们理智的心，不要让人们因恐惧与绝望而疯狂。请您保护维持秩序之人，让他们不至被浑水摸鱼的恶徒所杀……”艾华斯祈祷不停。 如今他没有至圣冕，没有无需祈祷、直接私联所有柱神的特权。但他也仍旧是第五能级的圣职者，是就职时间极为短暂的前任教皇——更是司烛之子。 ——就像是艾华斯挨个打电话，将所有可能帮得上忙的柱神与天司都摇了一个遍。 祂们愿不愿意帮忙、能不能帮忙姑且不提——但这电话还是得打的。 因为这就是“祈祷”的意义。 假如没有任何人希望这件事，那么柱神与天司直接干涉物质界、就等同于是在破坏两界均衡。就像是一国派遣军队，没有任何理由便闯入他国领土，这无论如何都算是侵略之举；甚至都不需要直接派兵，仅仅只是资助其中一方大量军火、或是资金，都算是干涉他国内政。 然而若是某一方的平民有着强烈的意愿，希望国际力量的援助——那么这个时候的干涉力量就可以稍微变大一些。 牧师的“祈祷”便是这样的技艺。 任何牧师——严格来说，甚至包括高等神术在内——哪怕是教国的枢机主教，也不能强迫柱神、天司与使徒使用力量。但大多数的神明，多少都有着干涉物质界的意愿，只不过他们做到这点很难。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神明本就是人格神，祂们本就有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有着多重道途的天司们都有着复杂的性格，而柱神的个性则因为道途纯化而更加极端。 另一方面，虽然柱神并不需要什么信仰之力……但祂们却需要扩大自己在物质界的影响力。 也就是说，祂们不需要人们发自内心的信仰祂们、但需要信徒愿意帮祂们做一些事。 概念的扩大与消亡，都是不可能从梦界这一端完成的。梦界本就是资讯的集合地，无法诞生全新的资讯、已经存在的资讯也不可能突然消失，它只可能是交换、复制与融合。 焰天司也可能变成械天司，冬天司的诞生更是直接源于瓦伦丁七世的仪式——这是概念的扩张，与存在性的升格。 堕天司也需要让更多人踏上堕落之道，才能得到更多的恶魔；影天司也会派遣自己的魔女与仙女们去勾引强壮的战士与猎人进入影之国……这则是神明们从物质界得到的资源。 无论是想要扩大自身概念，亦或是得到更多灵魂，都需要在物质界扩张影响力、将这个世界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去塑造。牧师们的祈祷，就给了众神一个释放力量的渠道—— 而艾华斯的祈祷，更是具有极强的力量。 同时，这艘船上担任水手的八十位船员，也都是第三能级的牧师。 他们在艾华斯的感召之下，也都自发环绕在艾华斯周围。 他们宛如骑士般半跪在地上、双手十指交握置于身前，开启了虔诚的祈祷。 “希望我们的声音传至天上……” “愿保护无辜者的灵魂……” “让弱者变得更不起眼，让恶魔找不到他们的躲藏之地……” 听到祈祷的柱神、天司、使徒，都是艾华斯精挑细选的目标。 祂们要么是原本就与堕天司不怎么对付，要么就是遇到这种事时一定会出手。 虽然第五能级的祈祷只能唤来第五能级的力量，第三能级的祈祷也只能起到些许辅助、遮蔽作用……然而合众之祈祷，本就是一场大仪式。只要是仪式，就能以小见大、撬动更大的力量—— 一道道色彩各异的道途之力，渗透进正在被转化成堕天司领地的星锑。 莱比锡的一家地下酒吧里，堵了一大堆陷入恐慌的客人。外面哗啦啦飞过大量的有翼恶魔——这些恶魔都是下位恶魔，实力甚至到不了第二能级。 它们并没有被堕天司亲自打上大罪烙印，而是被恶魔的契约夺走的灵魂、亦或是被恶魔们在物质界掠夺的恶徒灵魂。 这些人的灵魂并没有太多的价值，即使进入源河也只会被粉碎、成为新生灵魂的养料……而它们都被抹除了自我意识，变成了没有神智的下位恶魔。充当恶魔军团中的基石，也成为了低等级的恶魔学者们首先召唤的弱小恶魔。 但它们聚拢在一起时，别说是普通人——聚集成群的第二能级恶魔，对第三能级超凡者组成的小队都可能造成威胁。而这些酒吧里的顾客，虽然也有少量的超凡者，然而他们却根本不可能对抗这宛如蝗虫般遮天蔽日的恶魔军团。 那些躲藏不及的路人都已经被它们抓走，随时被发现的恐惧让藏在这里的人都陷入了混乱。 但在内斗即将发生之前，他们却莫名被一阵力量抚平了内心、心灵变得平静了下来。 直到那些恶魔飞过，他们也都没有被发现。 另外一处的大学里，一伙刚刚成为超凡者不久的学生们正在勇敢的试图对抗恶魔。 一些没有石头外壳的石像鬼、连同一些没有金属外壳的恶魔犬，将一伙与大部队走散的学生们团团围困。 它们没有什么神智，只是渴求着血肉、同时又被命令要带回灵魂。但对于这些至多不过第三能级的学生们来说，它们无疑能够威胁他们的生命。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些学生身上却突然绽放出了一道道奇迹的光辉—— 他们猛然间得到了神秘的增益，力量与速度骤然间翻倍！ 若是有老师在这里，就会知道——这是第三能级的牧师祈祷得来的增益！ 得到了第三能级牧师的加持，他们的力量顿时暴增、猛增——剑刃宛如热刀切黄油一样，将原本甚至砍不穿的皮肉直接斩断！ 在人们的鼓舞声中，战斗的天平向着另一边倾斜！ 而已经被杀死、粉碎肉身的那些人，他们的灵魂无声的痛苦哀嚎着。 他们被小恶魔们抓回后，供奉给恶魔们的管理者与统领——罚魔。 那是真正的上位恶魔，它们用带着闪电的锁链钉在这些灵魂的脊背上。将灵魂打包成一组一组——这些可以作为恶魔进化的食粮与燃料，也有可能转化成新的恶魔。 原本对于恶魔来说，灵魂是需要通过完成契约才能得到的，极为昂贵的材料……即使是一个普通人的灵魂，也需要通过欺诈、诱骗、堕落的复杂手段，通过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得到一个。 ——而如今，这些东西全部都免费了！ 街上到处都是！ 对人类来说，就像是钞票与珠宝散落在天地之间，只要抬手就能随手得到。这足以让恶魔们疯狂。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却落下几道辉光——在彩虹桥之中浮现出的骑士幻影斩断了这些带着电光的锁链，在恶魔的重围之中，抓住这些灵魂就迅速跑回了梦界。 “警戒——” 而在这时，战船之上的教皇近卫突然发出警告：“恶魔接近！” 恶魔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些奇异力量的根源。可能是因为恶魔之中有着智者，也可能是眼魔的千里眼锁定了祈祷之力的源头…… ——那魔潮直接冲着艾华斯这边涌了过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七十二章 从历史中驶来！ 艾华斯并没有立刻睁开双眼，而是仍旧还在祈祷。 只不过此刻他的祈祷目标，从整个星锑变成了这艘战船。 “我拜请琥珀，圣数为九之神，登峰造极之神，完美永恒之神——” 随着艾华斯的低声咏唱，昏黄色的琥珀之力开始向着周围扩散、蔓延，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球体护盾。 船只原本是漂浮在水面上的，而如今随着水体被昏黄色的力量所凝固、化为了坚冰，那精灵战船也就此而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固定炮台。 牧师们一个又一个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是看起来像是开车方向盘一样的鹿角扶手。 他们双手握住鹿角、闭上眼睛，注入法力、沉入心神，那鹿角上的蜡烛便凭空亮起。 随着船舱内的牧师们来到自己的位置，一团团烛火依次亮起，将原本昏暗的船舱照亮。 战船“残酷布道者”也就此展现出自己真实的姿态—— 那船体上镶嵌着的红宝石板，在一声声低沉的祈祷声中开始逐渐充能、变得闪亮且耀眼。 整艘船就像是燃烧起来了一样，在海上发出极为耀目的火光。 此刻已是深夜，而远远望去，这船却仿佛化为朝阳。 蒸腾着的热力扭曲空气，让它在混乱中变得模糊。 而无数在暗淡的月光下向着那艘船扑去的低级恶魔群，像是无数飞蛾、扑向那灼热之火！ “教皇陛下！” 两位教皇近卫进入船舱，向着艾华斯请示道：“充能完毕，是否可以迎击！” 她们看起来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女，但此刻的面容却坚毅如久经沧桑的战士。 艾华斯缓缓睁开眼睛。 “——开火吧。” 他下令道：“自由射击。” 下一刻，璀璨的烈焰呼啸而起—— 八十位“船员”的思想与这艘船化为一体。 八十道等同于被“法术增远”、“法术增效”的第四能级法术【灼热射线】被同时激发！ 这艘教国仅持有三艘的强大战船，在它熄火三千余年后，终于再度展现出了自己的辉光！ 于此刻，从被忘却的历史中再度驶来！ 刹那之间，夜幕被瞬间照亮。 就像是雷鸣前的闪电一般——只是那电光却在原地堆积了整整八十倍！ 一瞬间的白光过后，夜空被无数烈焰形成的蛛网刹那分裂！ 每一束射线都毫无阻碍的贯穿了所有恶魔。 海浪被灼热气息向着四周冲开，海面直接凹陷了下去。船身 自此端贯穿至彼处，中间毫无停留——其最大射程足有二十公里！ 靠近平射的攻击并没有射出太远，这是为了防止误伤平民；而斜向上的攻击则直直贯穿到天幕。 而被这灼热的烈焰射线贯穿之时，即使是恶魔也发出了震天的惨叫。 他们的躯体在金红色的烈焰之中瞬间融化瓦解、发出耀眼的红光，像是一块块融化了一半的钢铁。 那些被蒸发的海水蒸腾着恐怖的白烟、发出惊人的刺鼻味道。 自战船而至岸边，不断蒸腾着的白色水蒸气形成了一道厚重的帷幕、将战船隐藏在了那帷幕后面。 即使如此，那滚烫的暗红色战船也仍旧隐藏在白雾深处。 下一刻，一颗颗燃烧着火焰的陨石陨落向了大地—— 或者说，恶魔的尸体从天而降。 ——是的，尸体！ 在堕天司的领域之中，这些恶魔死亡时，不再是化为极少量的灰黑色粉末、在暗淡的黑色漩涡中被遣返至梦界……而像是真正被杀死了一样，留下了一具具毫无生命的扭曲尸体！ 这些恶魔的尸体扭曲而丑陋，像是被完全烧成焦炭的肉、在痛苦中蜷曲成一团。 而这一颗颗火流星落在地面、砸在建筑上时，却并没有带来多少破坏。 它们落地之时，便骤然爆碎。像是一块煤炭被用力摔在地上。那是与恶魔在物质界死亡时留下的粉尘略微相似，颜色与道途之力却浓郁许多的质地松散的固体。 就连夜空都被这些火团照亮。整个莱比锡的港口，都下起了末日般的火雨。 那些因恐惧而睡不着的人们见到这一幕，却都兴奋的叫嚷了起来。 因为原本逼近的恶魔大军，竟是被这一击融化了绝大多数！ 这些看起来几乎不可能抵抗，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恶魔军团，在那颗灼热到让空气都扭曲的“太阳”面前，却显得如此脆弱！ ——事实上，根本就用不着艾华斯出手。 区区最高第三能级的低级恶魔而已。 只是数量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多……可要是有教皇的满配护卫舰在，还需要教皇亲自出手才能解决来袭的小怪，那还要他们有什么用？ “第一至第三组开始散热！” 教皇近卫快步行走于船舱中，高声命令道：“第四组持续追击拦截！” 在惊人的第一轮齐射过后，那些如蝗灾般的低级恶魔已经被消灭大半。 但仍然还有少数幸存者——并非是因为它们皮糙肉厚，顶住了第一次攻击、而是因为它们运气好，恰好在灼热射线的缝隙之中存留。 许多牧师停止了祈祷，而是松了口气开始休息。但他们都没有睁开眼睛、与这艘船断开连接。 下一刻，再度射出了十八根射线。 虽然没有之前那般恐怖，仿佛要颠倒昼夜一般……这次的光束也没有那么粗、那么远。 射程大约两公里的灼热射线灵活的在空中来回扫射，将残余不多、还在逐渐逼近的恶魔一个个在空中点燃。一只只恶魔化为火球，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坠于大海。 而直到这时—— 上位恶魔们才开始出现。 恶魔的自主进化概率极低——让这些已经被剥夺意志的灵魂自发觉醒其他道途的适应性，概率趋近于零。 与这些量产的、能用普通凡人灵魂随意转化的低级恶魔相比，每一只有着自我意识与超过人类智力的上位恶魔都是宝贵的财富。 第一批的恶魔潮仅仅只是消磨法力的炮灰罢了。 在攻击变弱之后，上位恶魔们便依次出现—— 有的是从隐匿状态中现身，有的是凭空传送了过来——还有一些则是从远处奔袭而来。 被眼魔隔空锁定的这艘船，周围猛然浮现起了一道道紫色的法阵。 战船上方不断浮现出一颗又一颗的眼球图案，出现随后又消失。 那是眼魔的天生法术——位面锚定术！ 眼魔通过特殊视觉，将诅咒注入空间的夹缝之中，从而改变了这片空间的性质。 这个法术的作用，就是阻止其他人进行传送！除此之外，从这里进出梦界也会受到阻碍、通讯与预言也会一同受到干扰——就如同此刻的星锑国土一样，其规则甚至更为严苛。至少星锑的领土不会阻止人进出梦界。 虽然精灵战船“残酷布道者”并没有直接进入领土，但眼魔却将这封锁效果蔓延到了海面上。 因为它是直接作用于空间，因此哪怕是对比自己更强的第五能级、甚至第六能级的强者也依然能生效！ ——除非直接杀死凝视这片空间的施术者，或者逼迫对方停止持续施法！ 然而有着千里眼与透视眼的眼魔，根本无法轻易锁定它们的位置。这么多的眼魔，也根本杀都杀不干净…… 不过也没有关系。 战船上的牧师们纷纷发出低沉的笑声。 本来他们也没有打算就此逃走。 只是杀死一些低级恶魔，对堕天司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唯有这些他亲自收集的灵魂，对他来说才有价值可言！ 但它们的诅咒多少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朱堂的入梦被诅咒所阻断。 即使有醉梦酊的作用，但他的入梦也被瞬间打断。他一脸懵逼、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伸手捂着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法力恢复多少了？” 艾华斯开口问道。 “……大约一半多。” 朱堂发出嘶哑的声音。 被骤然从梦中拖出来，他感觉到太阳穴隐隐传来阵阵胀痛：“还好……问题不大。够用了——如果你不打算直面堕天司的话。” “当然不，还不到时候。” 艾华斯摇了摇头。 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面对堕天司。 别的不说…… 光是那漫天的上位恶魔，他就没法处理。 被堕天司强制召唤到现世的恶魔，受到了双重压制——他们必须尽可能压缩自己的规模，才能从漏洞中进入现世。 只有那些智能极高、拥有神性——像是罚魔、炎魔、夜魔这类上位恶魔中的上位恶魔，才得到了第五能级的位格。他们都是被堕天司单独召唤的恶魔，也都是堕天司的使徒。 而那些从紫色旋涡中浮现出的恶魔，他们的等级上限都被压制到了第四能级。 直到堕天司与这个世界逐渐融合，这些恶魔受压制的程度才会解封——恢复到第五能级、甚至第六能级。 而做到这一点，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就是让“堕天司身为地上君王”这件事被这个世界所接受。 只要星锑人逐渐认可堕天司的统治，甚至接受了与恶魔共生的生活方式，堕天司就会成为物质界的一部分。到了那时，均衡之力就不再能对恶魔们产生压制力，而星锑也就不会被孤立出去。 换句话来说，只要当法师们自由传送到星锑内外时、就意味着这些恶魔被完全解除了限制。 这也是堕天司非要寻找一些人类下属，帮自己治理国家的原因。 ——但他同时又太过傲慢了。 若是有这样的目的，从最开始就不该纵容恶魔劫掠灵魂、屠杀平民。 因为这些恶魔实在太过饥渴了。 它们只要被召唤到现世，就会被有着重重约束的契约所压制。而如今，它们终于得到了完全的自由——做任何事都不会违背契约！ 虽然力量本身被压制，但它们可是集群行动！ 光是第五能级的上位恶魔……算上他们的优先级，也能发挥出接近第六能级的力量。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堕天司太过单纯。 他并不认为这些恶魔的暴行会对自己的统治产生什么太坏的影响—— 纵使心怀仇恨、绝望与憎恶，但只要他们接受现状、放弃希望，就总会“认可堕天司的统治”。 纯粹的暴力与威胁，也是一种统治的思路。 ——毕竟堕天司的使徒中，就有相当一批曾是人间的暴君。 在它们的献言献策中，堕天司对自己的行为绝无半分迟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不好说是因为堕天司的存在、人世间才会变得如此污秽……亦或是这些被打下大罪烙印的罪人们进入梦界，来到堕天司身边之后渐渐将祂带坏了。 亦或者，这两者总是相辅相成。因此这个世界才会愈发堕落、愈发污秽。 在这种规模的恶魔海中……堕天司甚至动都不用动一下，光是这些恶魔海就能将艾华斯淹没！ ——这可是由从古至今的所有罪人组成的军团！ 这世上有多少人犯下大罪，就会有多少人站在艾华斯对面。 艾华斯至少需要一些人帮他拖住这些上位恶魔——哪怕只是拖住、而无需击败，稍微给他争取一个与堕天司决斗的时机，他才有可能获胜。 这是胜利所必须的条件。 毕竟他本就是弱者。 而超越并非狂妄自大——那并非是能通过毅力强行顶过去的东西。 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从这里进去……至少先通过梦界联系上伊莎贝尔！ “往前开！” 艾华斯命令道：“冲入星锑的领土——冲进去！” 在被眼魔锁定的情况下，他无法进入梦界。 但如果主动进入星锑领土……那就另当别论了。 眼魔无法对正在不断畸变的空间施加诅咒，如同疯子也无法再疯第二次。 而在那之前，他至少需要肃清周围环境、让自己至少能短暂的进入梦界而不会被干扰。 “继续充能！” 教皇近卫再度呼喊着命令道：“保持拦截！” 冰块在上次的射击时就已经融化，而战船再度向前开始冲锋。 战船发出嗡鸣，整块红宝石制成的巨大石板逐渐亮起光芒。 而那十八根光束则以左九右九的分布，向着周围不断进行拦截。像是这艘船张开了翅膀，将那些仍旧悍不畏死接近的下位恶魔烧成灰烬。 拥有施法能力的恶魔们则从天空开始袭击战船—— 乌云开始聚集。 一道道恐怖的落雷接连不断劈在结界之上，让艾华斯通过祈祷所得到的防御护盾刹那间就变得摇摇欲坠。 那是罚魔！ ——整整四头罚魔！ 它们挥舞着手中的雷霆锁链，右手握持着雷殛长戟，在天空之中狞笑着俯视着他们。 而艾华斯也知道——终于到了他出手的时间了。 “——狂猎之王！” 艾华斯双臂扬起，高声呼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七十三章 靠谱的伊莎贝尔 随着罚魔们的出现，夜空刹那间变得愈发昏沉。 它们旋转着手中那带着锐利倒刺的银色锁链，像是在挥舞流星锤一般。一道道雷霆疯狂的随机攻击着周围的一切——建筑、大海、地面，甚至包括了其他恶魔。 而在此刻，暴雨突然降临。 那是腾起白色烟雾，足以遮蔽视线的大暴雨。那雨点落在身上，就会传来被殴打般的剧痛。 这雨水毫无疑问会让雷霆的杀伤力进一步提升。 从自然界中呼唤而来的落雷，其力量近乎无限——那一道道雷霆几乎连成一串，自始至终连在战船“残酷布道者”与天空之上！ 艾华斯的祈祷就算如何强大，其力量也终究会被消磨。而罚魔所呼唤的力量却并不属于它们……若是在这一领域展开拉锯战，那就只有艾华斯的力量被白白消耗这一种结果。 ——因此艾华斯便先发制人，召唤出了狂猎之王！ 刹那之间，天地变色。 而一个宛如风暴般模糊不清的声音在夜空中响彻： “我呼啸而至——” 狂猎之王的声音隆隆作响。 艾华斯站在暴风雨中，那雨水却完全没能打湿他的衣服；他站在那雷霆之下，那雷霆却在他头顶上便自行散开。 雨水与雷霆都无法穿透琥珀的结界，唯有风暴渗透了进来。 艾华斯的灿金色长发随风狂暴的飘舞着，高声说道：“赫勒钦——” 他的声音，在暴风雨中几乎无法传出。 然而狂猎之王却发出了响应：“我在听，主人。” “拿着你的武器——干掉它们！” 随着艾华斯的召唤，在那漫天落雷之中、有一道相对来说较为纤细的雷霆落在了赫勒钦身边。 他举起手来，任由那道雷霆劈向他。 而在雷霆散去之后，与对面罚魔如出一辙的雷殛长戟便落在了他手中！ “……嗯？” “那是——” 这一幕显然让罚魔们大吃一惊，甚至隐约有些畏惧。 它们自是认出了雷殛长戟——那种与他们本源如出一辙的力量，即使相隔甚远也绝不会认错。 ——罚魔自然也是恶魔，雷殛长戟的罚罪特效对它们也同样是有效的。 毕竟这些罚魔，曾经就是那些因为作恶多端而被堕天司用雷劈死的“天谴之徒”。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罚魔对“雷霆”充满了恐惧、所以它们才会用雷霆去折磨其他恶魔与无辜的灵魂。 因为自己淋了雨，所以就非得把其他人的伞也给拆掉才行！ 而如今，它们以为自己已然忘却的旧日恐惧、却如附骨之疽，悄无声息的再度来袭！ 赫勒钦的随从们一个又一个浮现而出。 无需命令，狂猎大军便自行列阵。 这些昔日的英雄们，对眼前的敌人极为满意。 ——没想到死去如此之久，如今却能有机会对抗恶魔军团！ 赫勒钦刹那之间遁入黄昏、再度浮现之时便出现在了罚魔身前。 嗤—— 那闪耀着雷霆的长枪将其中一只罚魔的胸口贯穿！ 这几乎一瞬间就对罚魔造成了致命伤。 其他三只罚魔本能的将手中旋转着的锁链投掷而来，便要锁住赫勒钦全身！ 那锁链的前端是宛如镰刀般的带钩利刃，这东西在物质界不能算是一种武器、只能算是一种刑具——用它穿过人的身体各处关节，再用锁链将人挂起来。 随后人体就会在自身的重量下缓慢的被撕成碎片。 若是普通人类被这一钩给钩中，就会被紧接着传来的雷霆电至麻痹、甚至灵魂都会被那电光粘在镰刀上，被生生剥离下来。 可它们的锁链挂在赫勒钦身上，却只是顺着惯性缠绕上去、敲打在金属盔甲上，发出当啷的空心脆响。 ——只听得金属的铮鸣声响起。 赫勒钦挥舞起长戟，便将那三条锁链一刀斩断！ 迸裂的锁链碎片零零碎碎从空中掉落，化为蓝紫色的细碎电光。 而赫勒钦并没有理会周围三只罚魔，而是仍旧对着最初攻击的那只罚魔疯狂进攻！ 仅是一个照面、便是几刀落下，将它砍到奄奄一息！ 恶魔们并没有多么深厚的友谊，毕竟他们都是“天打雷劈的同伴”。因此在短暂的尝试无果后，其他三只罚魔立刻放弃了救援“同伴”，而是毫不犹豫化为电光向后奔逃。 这一切，就和艾华斯第一次遇到赫勒钦一模一样—— 暴风雨、罚魔、狂猎之王…… 只不过如今清醒过来的赫勒钦不像是过去那样，被仇恨与疯狂所淹没——被鳞羽之主拯救的赫勒钦，已经重新拥有了清醒的理性与智力。他不再是单纯的宣泄怒火，因此威胁性也变强了许多。 昔日在鹰岬村时，赫勒钦的意识太过混沌、攻击意愿像是个没有智商的野怪，所以那罚魔才没有见面就死…… 但如今情况不同。 在被赫勒钦黏在身边——保持高速机动的情况下，同时拥有武技与施法能力的罚魔、却连一个法术都没来得及放出来！ 赫勒钦的攻击，总能无比精妙的点在对方的法术薄弱点。在法术即将构建出来的瞬间，就化为紫色或是蓝色的玻璃般的碎光。 狂猎之王一人便完全压制住了四只罚魔！他过去与罚魔一对一战斗时，就能轻易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如今他拿着更强力的武器、有着更清晰的理智、有了更明确的目标，甚至连战意都变得更加高昂！ 交手不过几个回合，那罚魔便被赫勒钦一刀腰斩！ 此刻那些奔逃而走的罚魔甚至都还没能走远！ 赫勒钦不假思索，直接追杀而去。 他宛如一道雷霆凝聚而成的尖锥，直接凿穿了恶魔军团的阵型！ “嗬啊啊啊——” 紧随其后的狂猎军团发出如风暴般的呐喊声，与被破开一个口子的恶魔军团狠狠对撞！ 而艾华斯则一直将手按在具现出来的法之书上。 他紧紧盯着局势——若是有丝毫不对，他就会使用“乐土之光”。 乐土之光有着“罚罪”与“净化”的能力，对以“大罪”为力量核心的恶魔极为有效。 ……但既然光靠狂猎之王的力量，就足以将恶魔军团持续击溃……那他最好还是留一留手。 艾华斯手下三只大罪之兽，都能处理眼下的局势。 无论是那炮台般的悖焰之蝶，亦或是在牧养法的增益下抵达第六能级的夜魔，都有着优秀的清杂能力。 然而夜魔必然会触动堕天司的感知，而悖焰之蝶与精灵战船的定位又重合了。所以艾华斯才会召唤赫勒钦，用于维持局势。 ——因为当下，星锑正闹着亡灵天灾呢。这种程度的战斗，根本不可能惊动堕天司。 堕天司是相当懒惰的天司——他自身也被七宗罪感染并加持，除非必要，他不会出手。 在游戏中，甚至直到玩家小队杀入了他的宫殿。直到开门之前，他都懒得理会入侵者。 甚至直到被攻击之前，他都没有从那王座上站起来。 ……但艾华斯觉得，如果堕天司感知到了“蛇”的气息的话，说不定会突然精神起来。 而那些恶魔们根本没那个胆子承认“我打不过对面，老大救救”这种事。它们只会去找其他恶魔求援。 因为没用的恶魔只会被堕天司摧毁并重新再造——哪怕它们名义上是堕天司的“使徒”也是一样。 对堕天司来说，唯一需要珍惜的资源只有“大罪烙印”……这东西就像是大蛇丸授予的咒印一样，哪怕是对堕天司来说也是数量有限的，其上限为六百六十六，这是所有大罪烙印的上位恶魔的最大数量。 七大罪，每一种都有九十五条。而最后一条则属于堕天司自己。 它们是“罪与罚”之半数概念的显现，是堕天司自身也没有完全驾驭的本源之力——所以祂才不是罪天司，而是堕天司。 不过只要堕天司想，他就可以随时把自己使徒身上的大罪烙印抽出来、授予其他恶魔。 只要能容纳对应的大罪烙印，灵魂就可以被堕天司的力量直接改造为上位恶魔。 ——而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各种各样的坏人。 艾华斯默默给赫勒钦下达了“不要深追”的命令过后，便退回到了船舱中。 他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忘记自己来这里最初的目的。 “帮我守护一下，朱堂、穆。” 艾华斯认真说道：“如果有人袭击又不可力敌，就将我叫醒。” “没问题，我的法力已经恢复好了。” 朱堂点了点头，颇有自信：“我可以布置一个千里眼·顺风耳仪式。不会有人能偷袭到我们的……如果有恶魔传送进来，也还有穆呢。” 穆双手合十，沉默不言。 那充满肌肉的躯体、无比坚毅而平静的眼神，此刻看起来极为可靠。 艾华斯颇为感动。 ——这才是靠谱的前排队友啊！ 这种充满了保护感的感觉…… 学姐你快学学他！ 于是艾华斯稍微喝了点酒——那是之前给朱堂送服醉梦酊时剩下的酒。 随后他便沉静心神，默默在心底说道：“老板，来个催眠。” “好嘞。” 鳞羽之主立刻答道，就像是祂一直在看着艾华斯一样：“祝你好梦。” 下一瞬，强烈的困倦立刻袭上心头。艾华斯闭上眼睛的下一刻就沉入了梦界，甚至比醉梦酊效果还好。 “今天这么早睡吗，艾华斯？” 伊莎贝尔那轻柔的声音，从艾华斯身后响起：“还不到十点吧？” 当艾华斯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穿着透明睡衣的伊莎贝尔躺在床上。 她的指尖闪烁着粉色流光，似乎在塑造着一张面具。 而看到艾华斯清醒了过来，她便随手将那光晕散开，懒洋洋抱过来、亲了一口艾华斯。 “……已经十点多了。” 艾华斯先是下意识回道，便立刻紧张的问道：“你现在在哪，伊莎贝尔？你应该……不在星锑吧？” “我在阿瓦隆，还没动身。尤利娅也在，你不要担心。” 伊莎贝尔知道艾华斯想知道什么，于是非常干脆的直接说出了艾华斯最为关心的两件事。 在艾华斯松了口气之后，她才有些无奈、又有些溺爱的笑着：“我怎么会给你添麻烦呢……我考虑到你暂时不在星锑，所以就没有第一时间前往。 “我知道你的敌人很强，也知道你很关心我。所以我不会随便出现在危险的地方……或者说，我不会‘再’出现在危险的地方了。” 她说到这里时，有些失落。 艾华斯知道，伊莎贝尔所说的……就是司烛祭那天她被“魅魔”艾玛女士绑架那件事。 虽然艾玛严格来说是来绑架尤利娅的，但伊莎贝尔却认为那是因为自己不够谨慎而惹出的麻烦。 伊莎贝尔绝不会在同一件事上犯两次错。 身为“全才”，她的长处就在于学习能力足够强——这种事的亏，吃一次就好了。 “我知道怀孕时喝酒不好……但是你今天肯定要来找我，所以我今天八点多就服下醉梦酊睡觉了。” 伊莎贝尔从身后抱住艾华斯，咬住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我听说星锑那边出现了异象，还有地震、并且仪式与电话都被切断……就立刻想到了你可能会认为我已经到了星锑。 “我跟宫务大臣说了，如果今天接到了有可能是你的电话、仪式、信鸽。只要是来询问我情报的，就一律告诉对方‘女王与小姐都在阿瓦隆’。 “而我自己则进入了梦界，随时等待你的联系。假如你认为我和尤利娅被困在了星锑的话……你一定会以最快速度前往星锑，然后进入梦界试图与我建立联系。” 伊莎贝尔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知道星锑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那边现在一定很危险。我现在跟你说，我就在阿瓦隆、没有遇到危险。所以你赶紧撤出来吧。” “……真周到啊。” 艾华斯有些欣慰，又有些怅然的感叹道：“长大了啊，伊莎贝尔。” 从最开始，艾华斯的行为就被伊莎贝尔完全预判。 她甚至能考虑到各种可能性，准备了各种预案。 “是谁让我长大的啊？” 伊莎贝尔俏皮一笑，又像是变回了那个懵懂而纯真的少女。 “是我啊。” 艾华斯轻笑着，亲吻了一下伊莎贝尔的脸颊、又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那之后再见吧，外面还有人在守护我呢。” “一会回来吗？回阿瓦隆吗？” 伊莎贝尔咬着艾华斯的嘴唇，低声询问道：“我倒是没关系，不过尤利娅似乎很沮丧。那孩子似乎为自己帮不上忙、甚至有可能添乱这件事而感到悲伤……最好还是安慰一下她。你也好久没和她见面了吧？不像是我们……” “嗯……我是得回去一趟，顺便也帮她解决一下这个问题。毕竟是早就说好的事了……给予她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 艾华斯点了点头，表情认真起来：“那我把莉莉他们接回来就走。” “可能的话，”伊莎贝尔提了一句，“可以联系一下通灵塔。他们现在还没来得及撤离——如果没法让通灵塔离开，至少也先把人先接走。” “好。” 艾华斯微微点头，为这个及时的情报而感到振奋。 这次至少人才不会流失了！ “谢谢你，伊莎贝尔。” 艾华斯真心的感谢道。 “如果我无法成为你的助力，我也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伊莎贝尔嘴角微微上扬，平静的说道：“毕竟，我是阿瓦隆的女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七十四章 堕天司的舞台剧 伊莎贝尔对艾华斯的思念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甚至不需要说一句话，仅靠那如水般的眼神就让艾华斯心软了。 然而就算伊莎贝尔对艾华斯再是不舍，她也终究不是那个能够任性的依靠艾华斯的小女孩了。 她将脸埋入艾华斯的锁骨，深深呼吸着艾华斯的味道。她那有些冰冷的双手从艾华斯的长袍袖口伸进去，抱住他的后背。指尖轻轻触碰着脊背、专注的勾勒着脊骨的痕迹。 直到她的手臂与艾华斯那比常人灼热许多的皮肤体温同步，伊莎贝尔才恋恋不舍松开了艾华斯。 “去吧，我的骑士。” 伊莎贝尔轻声说着，伸手帮艾华斯正了正领子：“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但要记得……无论如何，优先照顾好自己。 “这世上没有谁非得成为救世主不可，但唯独你——艾华斯，我的救世主便唯有你一人。我只希望我的救世主能够平平安安……这就是我向星星许下的愿望。” “我会的，女王陛下。” 艾华斯轻轻吻了一下伊莎贝尔的嘴唇，低声说着。 随后，艾华斯便伸手触碰自己的心脏，像是在给伊莎贝尔行骑士礼一般。 而随着热流涌入心脏，神圣的法力驱散了鳞羽之主的催眠术。艾华斯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 那对教皇近卫，以及穆和朱堂就守护在他身边。 “我睡了多久？” 艾华斯立刻问道。 “才不过半个小时。” 朱堂从自己胸口取下一块鸢尾花风格的银质怀表，看了一眼又给出了精确的时间：“二十五分三十秒——您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她们都很安全，不在星锑。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艾华斯脸上浮现出喜悦之色，但他又很快说道：“不过这里还有其他人需要拯救……” “……等一下，我的雇主先生……不，我尊敬的教皇陛下。” 突然，朱堂打断了艾华斯的话。 他的表情很是复杂。 那是混杂着怀念、怅然、认真——乃至于残酷的决然之色。 他缓慢开口道：“您应该知道，这是天灾——其结果并非因我们的意志而转移。我们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我们之前也已经见识过堕天司的力量了，那并非是我们所能抗衡的。” 很显然，朱堂很害怕艾华斯突然头脑一热，就要和堕天司爆了、或者试图把所有人都要拯救出去。 “残酷布道者”确实强大，但它并非无敌。若非是有狂猎之王驱逐罚魔，光是那四只罚魔就足以轻易击溃战船——这也是它们敢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光是靠艾华斯的祈祷所唤出的保护结界、以及这艘船自身的耐久，四只罚魔只需要三轮齐射就能将其摧毁。一轮大概耗时六秒，加起来也用不了半分钟。 如果他们带走的人太多，就有可能会招致报复。 “……我知道的，朱堂。你不用把我当成什么太过天真的年轻人。” 艾华斯点了点头，有些无奈：“我也曾经是恶魔学者。我对恶魔学是有了解的。”“……什么？” 闻言，朱堂愣了一下。 他有些诧异：“我还以为您是仪式师……这样啊，那我懂了。” 朱堂顿时就安心了。 既然艾华斯曾经是恶魔学者，他多半是知道恶魔军团指挥模式的。那也就意味着艾华斯一定会知道做到什么程度会激怒恶魔军团…… 事实上，艾华斯也确实知道。 恶魔对堕天司的忠诚形态比较特殊——他们并非是虔诚的崇拜堕天司，也不是被堕天司扭曲了灵魂与意志。那更接近于一种帮派……或者说，微小企业独有的那种“看大老板心情”的奖惩机制。 虽然下位恶魔没有神智，然而上位恶魔可都是拥有、或者曾经拥有大罪烙印的。 就如同夜魔维涅斯还是影魔时的情况一样——她当时就因为与月之子形态的自己达成了和解，那无尽愤怒因此而被消弭、就此失去了持有暴怒大罪的资格。她身上的大罪烙印就因此而被堕天司剥夺。 当她失去大罪烙印后，就失去了继续变强的资格。 从达成和解，一直到被艾华斯召唤出来……这已经过了几百年的时间，而她没有变强一丝一毫。 ——而对于“超越”的幻魔来说，被斩断了“超越的可能”、这无疑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 因此上位恶魔就会想要维持自身的大罪烙印，甚至想要得到其他类型的大罪烙印，这会极大的增强他们的力量、甚至增强他们变强的速度；而已经被剥夺大罪烙印的恶魔，就会想要竭尽全力讨好堕天司——通过发现与诱骗强大的灵魂，来完成“业务”、拿到“分红”。 所以，从星锑大规模救人这件事，就等于是挑衅所有上位恶魔——像是两家面对面的饭馆专注内卷、对抗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伙人对着每一桌客人发了一沓外卖软件的大额优惠卷。那这两家饭馆老板自然就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所以相信我，没问题的——” 艾华斯摇了摇头：“我对恶魔极为了解。我们救人的关键在于时间，而不是空间。” 正因为艾华斯足够了解恶魔，因此他才知道眼前的情况比较特殊。 看着疑惑的朱堂，艾华斯简单描述了一下这些恶魔们到底是在做什么。 根据上位恶魔的习性，他们降临后放任下位恶魔袭击市民，实际上并不是为了品尝血肉——对上位恶魔来说，他们早就已经褪去了这种野蛮的习性。 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来，其中一小部分的原因是捕获灵魂来为之后修建恶魔建筑提供能量、或者制造更多的下级恶魔……而另一部分的原因、以及主要原因，则是为了制造恐怖的混乱。 堕天司只是懒得思考，但并不愚蠢。 他曾经也是通天塔之主，同样有着第四源河的适应性。他所切割的是自己的善良与爱……而不像是初代通天塔之主一样，切割了自己的脑子。 若是想要借着“蛇”的阴谋，完美利用被蛇布置的衔尾之环仪式……那就必须让物质界的规则适应堕天司的存在。 唯有他们破坏掉了物质界的现有秩序，人们才会尊堕天司为王——但他们又不能是星锑的敌人。那样只会不断激发人们的抵抗心。 所以恶魔们在故意创造混乱的土壤。 恶魔们自己破坏秩序，让绝大多数人失去工作、收入与购买能力。逼迫他们到不犯罪就活不下去的程度。随后再给那些首先破坏秩序、主动犯罪的人类植入大罪烙印，让他们被人们恐惧、厌恶，并逐渐转化成强大的恶魔，给人们见证堕天司的力量。 而在这个时候，真正的恶魔们再从天而降，用压倒性的力量让新生的恶魔们臣服，再给这些堕入地狱的普通人“稍微好一些”的正统邪恶秩序，那就可以成为人们的救主。 再坏的秩序，也总好过混乱——哪怕带来这秩序的人，就是诱发这混乱的罪魁祸首。 ——就像是一出被事先编排好的，“英雄救美”的狗血戏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七十五章 父女重逢？ ——套路虽老，但是好用就行。 哪怕这场戏刻意又愚蠢，会被许多人识破他们的阴谋。但只要相信堕天司的人到了一定比例、并且还在逐渐上升的话，堕天司的计划就成功了。为了这个目的，恶魔们还需要将这些聪明人精确的挑出来并杀死，以免计划意外失败。 因此，有人将那些能够识破骗局的“聪明人”带走，其实对堕天司的计划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可能的反抗者也被一并带走了！ 这些反抗者如果没有被带走，到时候也得这些恶魔自己过来解决的。 恶魔都是自私的生命——他们连队友与同伴都可以抛弃，那这种事当然是能不上就不上。 最好是完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完成堕天司的任务，得到属于自己的大罪烙印！ ——我就是不想工作还想拿好大一笔钱，有问题吗！？ 它们大概就是这么想的。 “……原来是这样！” 这个角度的观点，让朱堂豁然开朗。 他一直将恶魔视为恐怖的、不可交流的异界生命，他们出现在物质界就是为了侵略与毁灭。而没有考虑过，恶魔内部也是有着社会与个人需求的…… “恶魔是智慧生命，它们也同样有着自己的社会；若非是他们被剥夺了大多数道途的适应性，甚至有可能拥有独属于他们的‘文明’。” 艾华斯微微摇头。 他对众人下令道：“留下两位近卫守船，其他两位近卫……还有朱堂、穆。你们随我进入星锑，我们先去救第一波人……等眼魔看清我们的行为、意识到我们的目的之后，就不会继续往海边这边派遣上位恶魔了。 “因为他们也怕我们的船损坏了，就此留在星锑——我们要是留下了，到时候‘剿匪’还得他们自己上……” “……我好像有点思路了。” 听到这里，朱堂渐渐明白了过来。 他猛一锤手，恍然大悟：“就把恶魔们当成是‘每一个人都很聪明同时又绝对自私的土匪’就可以了，是吧！” “是的。同时，他们的头顶上，还有一个能对他们生杀予夺的土匪头子。这个土匪头子也很聪明，不会随便发布必死的命令、但这也意味着其他同僚也能完成任务——并且土匪头子能给出的奖励是有限的，发出去一份就少一份。 艾华斯肯定道：“所以落单的恶魔非常恐怖，但是只要恶魔聚集成群反而就不可怕。它们立刻就会变得温吞许多……会因为互相忌惮，而不敢随意消耗力量而行动。 “与野兽的协同狩猎不同，人类是自私的生物；而恶魔比人类要更加自私。 “——保存力量、保持低调、静待时机，诱骗同僚消耗力量、冒险进入危险区域，乃至于陷害上位者，找机会依靠自己存储的力量取而代之……这可也是超越者的行为哲学呢。” 结果也正如艾华斯所说的一样。 艾华斯召回了狂猎之王，将狂猎之王转化成了旅行姿态、翻身上马。 在被无数眼魔监视着的情况下，艾华斯冲入了西雅尔多王子的庄园。 此刻，蜜獾、莉莉、塞勒涅——还有利维坦，他们都在这里。 当艾华斯接近庄园之时，他面前的阴影便骤然扭曲了一瞬。 他身边的两位教皇近卫顿时眉头一皱，便要出手；而朱堂也下意识抖了一下袖口、将一个小人无声无息落入掌心。 “不要动手！” “少爷！” 艾华斯与莉莉的声音同时响起。看着十分激动的莉莉，艾华斯与她拥抱了一下、安抚了一下：“别怕，我来了……” 而在这时，蜜獾也悄无声息出现在庄园门口，恭敬对着艾华斯行礼。 她看着艾华斯身边那两位身披精灵银甲、英姿飒爽如女武神般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畏惧。 虽然蜜獾是第五能级的强者，但第一个察觉到艾华斯出现的却是莉莉。 那或许是因为莉莉足够敏锐——恐怕也是因为莉莉相信自己绝不会被艾华斯与他身边的人误伤，而蜜獾则不敢赌。 身为一名拥有极强潜行能力的刺杀者，她习惯了在离对方很远的地方现身。 这是一种无奈的礼貌——如果离人太近的话，很容易会让对方紧张或是不安。 而在这时，西雅尔多王子、星象学家芬里尔一路小跑冲了出来。而在最后的，则是与利维坦在一起的塞勒涅。 他们看起来已经提前收拾好了行李，随时准备离开。 这倒是让艾华斯有些诧异：“你们这是……？” “少爷之前对我提过这种情况。” 莉莉开口，毫不迟疑的说道：“堕天司有可能会降临人世——因此我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并让大家收拾好了东西、随时做好避难准备。” “……我说过吗？” 就连艾华斯都愣了一下。 他完全不记得了……或许是与哈伊娜或者伊莎贝尔聊天的时候无意识间提过吧。 甚至艾华斯自己都不记得，莉莉却记在心里、对此毫无怀疑……这让艾华斯一时之间颇为感动。 见西雅尔多王子欲言又止，艾华斯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竖在嘴前：“先别浪费时间——跟我回去再说。芬里尔，你开车带上几个人——朱堂，你也坐车。 “利维坦……你带上莉莉和塞勒涅，还有蜜獾。其他人应该能跟上我的速度……” “我可以直接藏在影子里。” 蜜獾摇了摇头：“我就不必了。” 而见面之后，利维坦便像是许久没有见过主人的小狗一样、疏远而警惕的看着艾华斯。但同时又有一种本能的亲近……因此在远远看了一会之后，还是有些迟疑的凑过来，嗅了嗅艾华斯的味道。 艾华斯愣了一下：“鲨鲨？” 那一瞬间，利维坦终于确认了。 它一边呜咽着，一边流泪。它舔舐着艾华斯的脸颊，愈发热情、甚至激动。 “妈妈！丢下我——” 这头恐怖的怪物，却发出尖锐而稚嫩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叫嚷着：“变成爸爸，也没有回来……” 它发出的声音不像是小孩的哭闹，倒像是鬼哭一般凄厉。 “好啦好啦，好孩子……” 艾华斯有些心软：“之前没把你带走是我的不对……” ……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利维坦也能算是艾华斯的第一个孩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七十六章 我女儿的女儿…… …… 听到利维坦与艾华斯这话，朱堂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利维坦这话太过火爆——最神秘的是艾华斯还居然应下了！ 他忍不住睁开自己的天眼，细细打量着这头被称为“利维坦”的魔物，那微妙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惊恐。 这是一头他从未见过的恐怖怪物—— 它看起来像是纤细的巨龙、又像是凶猛的鲨鱼。那对如镰刀般锋利的弧月形双翼，让它能够轻而易举撕裂他人的躯体，也可以让它毫不费力的低空滑翔。 再结合那尾巴上纤长的钉刺——根据朱堂的经验，这东西或许可以像是叉子叉住食物一般直接将猎物插起来。 那浓郁的爱之道途适应性告诉了朱堂……这怪物至少有第四能级的道途之力。而它的躯体强度远超第四能级的平均水平，也就是说它有着正面对抗第五能级超凡者的实力！ 朱堂连忙闭上眼睛——看到这里就足够了。 甚至都已经想到了它捕食猎物时的残酷姿态。 它将在空中高速滑翔，在路过某人时突然伸长尾巴、将对方直接插起来，随后带入到高天之上的主场之中！ 即使是猎人与猎人之间的战斗，它也绝不会轻易落败。它身上那宛如电缆般的可怕肌肉已经证明了它强劲的力量——虽然只有四米高，但它恐怕能捕食体长超过六米的青年巨龙！ 以朱堂毒辣的目光，这东西的主要战斗方式应该是绊摔。 因为它没有足够大的嘴巴和狰狞的多重利齿；虽然翼部有着锐利之处，但它并不足以轻而易举的破开重铠。除非它有着破除结界的破魔能力……否则这应该只是为了提高飞行速度的。 取而代之的，则是它双臂强壮无比的肌肉。它的利爪显然不适合像是人类一样使用武器，但如果只是拳头的话又不会有多少破坏力——因此这个被称为“利维坦”的魔物，它应当是通过尾巴与双臂钳制住敌人，再飞向高空、以极快的速度将其抛掷下来，利用重力顺势伤害敌人。 ……而听这魔物的声音，它似乎还是幼体。 假如这种魔物有成体的话…… 那得是多么巨大、多么强力的怪物啊！ 可听起来，教皇陛下似乎与它有亲缘关系……呃…… 朱堂一时有些汗流浃背。 ——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至于什么“妈妈变成爸爸”之类的话，他直接没有听懂，因此在脑中过滤掉了。 倒是伽拉忒亚枢机，身为与双生镜签约的枢机主教、她倒是眼前一亮，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而对艾华斯来说，他也多少会感到有些羞耻。 因为“阿莱斯特”并非是艾华斯意识的全部，而是他并不完整、尚不成熟的那一部分。虽然艾华斯也全然接受阿莱斯特的存在、并且对此感到怀念…… 然而对于如今已经再度变得完整的艾华斯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就像是已经三十多岁、与过去不成熟的自己达成和解之后，带着公司下属来家里帮忙搬家。 而这个时候，却无意间找到了一段录像。 打开录像，发现那是自己中二时期留下的一段“冷酷的咒语与不明所以的舞蹈”。 ——此刻艾华斯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一方面是沉默与羞耻，另一方面却感到温暖与怀念。 他仰着头，努力抱着利维坦、专心抚摸着对方的躯体——在利维坦再度变得更为成熟、更为巨大之后，甚至就连拥抱都变得费力了起来。 “鲨鲨变得越来越大了……” 艾华斯感叹道：“是得想办法让你缩小一些了。” 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将利维坦封印成大罪之兽。那样的话，它就有旅行姿态了。 不过艾华斯目前还不知道阿莱斯特将会以什么姿态重生，因此不太敢占用一个大罪之兽的位置。 月之子是风、地、暗的属性，如今掌控风暴与雷霆的狂猎之王已经占据了风之位、而夜魔则是暗属性之位。留给阿莱斯特的似乎就只能是地属性。 可从另一方面来说，血天使又是水属性的大兽。假如阿莱斯特重生之后变成了水属性，那么抢先封印了利维坦、到时候就没法再封印阿莱斯特了。 与其他塔罗牌里面封印的幻魔不同。 大罪之兽所背负的原罪，都是通过仪式转移到大罪学者身上代为承受。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已经达成的契约也没那么好解除。 而不得不承认…… 与利维坦相比，阿莱斯特的优先级自然是要更高一些的。 ——虽然最初阿莱斯特将利维坦创造出来，是为了从它这里得到情报。毕竟构成利维坦的核心材料，就是红相之子。它也同样继承了对方的知识与记忆。 按理来说，利维坦应该只是一个工具。 一个能够起到“搜魂”的作用、增加己方战力，同时还有机会能封印成大罪之兽的作战兵器。 ……可在塞勒涅将它真正创生出来之后，它的意义就渐渐扭曲了。 前面的那些“需求”渐渐都得到了满足、或是已经不再重要。它作为工具的意义下降，而作为生命的意义随之上升——阿莱斯特发自内心将它认成了自己的女儿。她甚至一度产生了对利维坦的食欲……这是爱之道途超凡者的共同特性，会将所有的欲望混杂成一体。这正代表了她对利维坦那强烈的爱。 这或许是因为，阿莱斯特知道自己不可能拥有常规意义上的孩子……毕竟阿莱斯特的生命太过短暂，只有几个月而已。 而这一感情，如今则随着补完的灵魂流出到了艾华斯这里。 ——艾华斯下定了决心。即使无法封印成大罪之兽、即使这样巨大的躯体行动起来颇为不便……即使利维坦是货真价实的怪物，艾华斯也要将它好好养大！ 似乎是感应到了艾华斯内心的爱，利维坦欢笑的叫了一声——那声音像是海豚一样。 “好孩子，记得保护好他们。” “好的，爸爸。” 利维坦发出清脆的声音，乖巧应道。 “真是好孩子……” 艾华斯赞不绝口。 要是以后自己与伊莎贝尔的孩子也能这么乖巧就好了，艾华斯心想。 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一小波下级恶魔——但那三十多只第二能级的恶魔，甚至都没用到教皇近卫出手、只是利维坦一只鲨鲨就勇武异常的将它们全部解决。 它的速度之快，甚至让穆都谨慎的眯起了眼睛。 ——好快！ 它的起步速度甚至比穆还要快——只见利维坦嗡的一声眨眼间飞向天空，随后如轰炸机般发出巨大的嗡鸣声、飞速降落！ 只是一拳——或者说，只是保持着伸出利爪的姿态向下猛撞，它那强健的躯体就硬生生将恶魔一个个撞爆撞碎！ 哪怕是飞机撞到飞鸟，相互作用力之下、也会将外壳撞出一个大洞。可利维坦看起来却是毫发无伤，甚至还变得更加亢奋了！ 它的瞳孔变得猩红、身上那些深蓝色的鳞片也开始充血发红。利维坦发出与先前稚嫩的说话声音不符的刺耳嘶吼，随后便化为一道狂暴的疾风，撞开眼前的所有敌人！ 它的战斗方式，甚至比朱堂所分析的还要粗暴！ 根本就没有丝毫条理，而是完全依靠本能。与其说是“非要撞倒敌人”才会满意，倒不如说是在用互相撞击来缓解身上的痒。 “……又开始蜕皮了吗，鲨鲨？” 塞勒涅关切的问道。 最了解的，自然是这位利维坦真正意义上的母亲。 ——这也是艾华斯感到尴尬的原因之一。 因为构成了阿莱斯特身份的主要素材“14号”，就是塞勒涅的母亲。14号就是艾华斯的技能化身，也就是说艾华斯与塞勒涅有着血缘关系与仪式层面的关系。 而阿莱斯特是艾华斯的分身——她与14号的性质不太一样，但同时继承了14号的样貌。她又用自己的血，配合塞勒涅的密续完成了利维坦的创造…… ……如今随着阿莱斯特回归，这辈分就彻底乱了。 这叫什么？ 我女儿的女儿还是我的女儿？ “感觉我要变成p社玩家了。” 艾华斯吐槽道。 “等等……又？” 朱堂也意识到了什么。 “确实，”艾华斯点头感叹道，“上个月的时候，鲨鲨还不到现在体型的三分之二。所以刚刚看到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之前鲨鲨出门的时候，是根本不用弯腰的。而如今它几乎是四爪着地，才能像是蜥蜴一样爬出来。 “利维坦的进化速度越来越快了，”塞勒涅有些忧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或许是来自宴天司的影响。” 艾华斯摇了摇头：“总之先把利维坦带到阿瓦隆去吧。可以让伊莎贝尔照顾她——要乖哦，利维坦。” 此时他们已经重新回到了港口。 他摸了摸利维坦的后背，随后对着朱堂与穆、还有两位教皇近卫开口道：“你们先上船——回阿瓦隆。” “那您呢，陛下？” 其中一位教皇近卫开口问道。 另一位也直接说道：“我们最优先的任务就是保护您。” “不必。因为我这里有伽拉忒亚枢机和赫勒钦，安全是有保证的。如果他们都帮不到我，就算多了你们几个也没有什么区别。” 艾华斯认真说道：“我得去一趟通灵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但至少得几个小时，而且到时候还得带走许多人。 “你们先去阿瓦隆，或者至少离开星锑沿岸。然后找一艘大船、或者多调几艘船来。” 说着，艾华斯使用高等神术给他们加持了群体隐身术。 “你们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您照顾好自己。” 教皇近卫对视一眼，也意识到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于是她们开口道：“我们很快就回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七十七章 若是火不够热？ 减少了随行人员之后，艾华斯的机动速度便获得了明显提升。 虽然伽拉忒亚枢机非常沉重，与外表的纤细截然不同……但对赫勒钦化身而成的天马来说，哪怕是再沉重一倍也能轻易承载。 “真是辛苦你了，伽拉忒亚。” 艾华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要退休……或者说，一个足够长的休假。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还需要你一段时间。 “恐怕至少要等堕天司被讨伐、歼灭，我才能放你回家。” 他单独拉伽拉忒亚枢机过来，其中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有话想要对她一个人说。 不然的话，其实艾华斯和赫勒钦两个人也是足够的。 “我这边无所谓，教皇陛下。” 伽拉忒亚轻声开口，发出清冷如泉的干净声音：“这几千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个月。何况我本来也没法放下这边的事……就算我再累，也不可能放任他人承受苦难，就这样任性离开。” 她坐在艾华斯背后，双手揽着艾华斯的腰。 “呃呜……” 但就在这时，艾华斯却突然感受到一阵巨力从腰间袭来——伽拉忒亚稍稍勒紧双臂，艾华斯便感觉像是被液压机挤扁了一样。 “我有话在先，教皇陛下——有一件事我需要现在就弄清楚。” 伽拉忒亚严肃的问道：“您到底打算带多少人走？”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随口说道：“尽可能多带一些吧，至少通灵塔都带走——这是事先说好的。他们本来就要来阿瓦隆，只不过如今被拦住了而已。” “除了通灵塔呢？” 伽拉忒亚追问道：“其他平民呢？” “我打算进行一波号召，而且这件事在我身为教皇时就已经铺垫好了。” 艾华斯立刻说道，显然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办法：“水仙公国那边本来就缺人，教国那边也可以容纳不少人。如果我以教国名义进行号召，无论是黑鹰还是鸢尾花应该都愿意收留一些难民……关于这点，需要联系的人我也都已经联系好了。 “再加上阿瓦隆也能够收容一批难民……如果还不够的话，我与南方大陆的巨魔部落还有联络。正好阿瓦隆最近打算开垦南方大陆，正需要人手。还可以高薪聘请一部分星锑超凡者前往南方大陆建设基础设施——这正是阿瓦隆不好拿出来的东西。” “……看来您早就做好了准备啊。” “当然，”艾华斯的声音清亮而充满活力，“因为哪怕没有堕天司，星锑也已经陷入了经济危机。同时还有化为亡灵的瓦伦丁七世所卷起的亡灵天灾……如今星锑军部分裂、王后执政，就连治安部队都发不下来工资，如今的星锑王国已然是名存实亡。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不少星锑人都与地精有着仇怨。而地精与巨魔又有仇怨，如今最大的巨魔部落找上了我，我又将它们推给了阿瓦隆……也就是说，如今地精与我算是站在了对立面上。 “虽然阿瓦隆的铁路也同样有地精商会的赞助，但反正钱已经到手了。而地精商会最初的目的也早就已经达成了……也就是将星锑的经济彻底弄崩。 “他们给阿瓦隆的投资，那是收买‘不管部部长’的钱。如今我身为教皇，这个价位可就远远不够了——那是一个他们给不出、也不可能给得出的价格。 “我收了钱，也得办事。但是我办了事，也得收场——将那些对地精怀揣着仇恨的人们，送到地精的老家、再给他们教国——原本是阿瓦隆——的支持，给他们复仇与复国的机会……这就是我最初对他们的安排。 “……也就是说，星锑会面临如今的局势，其实我也有一部分责任。所以我为星锑人民准备的后路，其中一部分也是为了给我自己的计划收场……只不过如今堕天司降临，因此这避难规划却是用在了其他地方。” 艾华斯微微侧头，看向一言不发的伽拉忒亚，虚心询问道：“如何，伽拉忒亚枢机？会不会显得我太过邪恶了一些？” “——恰恰相反，教皇陛下。” 伽拉忒亚声音冰冷：“我认为您太过慈悲。” “……别阴阳我了，”艾华斯有些无奈，“我也知道这不太好……” “不，我所说的就是字面意思——您太过慈悲。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伽拉忒亚严肃的说道：“假如您现在戴着至圣冕的话，我绝不会对您的决策有任何意见。哪怕是全体精灵燃烧殆尽，也终将照亮您所指的方向。不过，如今您不算是正式的教皇，因此我斗胆为您解释一下…… “就像是您刚刚说的规则一样——恶魔不管他们的撤离、是因为您带走的本就是它们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才能击溃的棘手人物。而它们的显现规则与往常不同，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所以他们选择了袖手旁观。 “——可若是您试图带走平民，恶魔们真会袖手旁观吗？恐怕并非如此。那只会引发更加激烈的冲突。 “不光是恶魔们的动作会变得更加激烈——原本不会因此而死的居民也会因为试图逃走而被恶魔杀死，作为警戒。而那些前来救援的义军则会遇到更多危险。上位恶魔组成的军团，对绝大多数国家来说都是无法抗衡的、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 “虽然堕天司与被祂直接召唤的上位恶魔，无法离开被这仪式所束缚的国家。但他们随时可以创造出新的上位恶魔。 “试图前往星锑救援，只会被上位恶魔军团阻截、并损失宝贵的有生力量；等到那时，他们再被星锑居民转化而成的恶魔袭击时，甚至会连自己的国土都会无法保存。 “——火的燃烧需要燃料。什么都不想舍弃的话，或许什么都无法保全。” 那并非是杞人忧天。 而是伽拉忒亚经过冷静到无情的逻辑推演得出的结论。 ——恐怕这位双生镜的选民，才反而是那个最不相信浪漫与美好的人。 “……你的意思是，”艾华斯这时才明白她的意思，“让我不去救他们吗？” 他从伽拉忒亚身上捕捉到了熟悉的痕迹。 那是……受控之火。 来自洛基枢机的理念，“必要之恶”、“提前之死”的前身。 这一理念在教国还真是流行啊……看来认同洛基枢机理念的枢机不是一个两个。 “就如同您所说的规则一般——只要我们偷偷转运那些有才能的、清醒的、不容易被恶魔诱骗的人，恶魔们就始终不会对其他人做什么太坏的事。它们反而会尽量维持一个友善的态度。” 伽拉忒亚冷静的说道：“所以决不能发起大规模救援。哪怕是要救援什么人，也得像是我们现在一样，由小波精英抱团接走少数人——少量多次，通过这种方式来拖延恶魔们的行动时间。 “而为了让恶魔们满意，我们甚至不能公开‘会逐渐把人救走’这件事。它会让人们心怀希望，而恶魔们为了破坏这渺茫的希望，也会对这些平民下更重的手。如此一来，就适得其反了—— “也就是说，我们的目的是最终能有更多的人得救。而为了这个目的，一部分人的牺牲、一部分人的堕落都是必要的。通过最少数的牺牲、来赢得最长时间的和平、最多人的得救，同时不会触及其他国家的利益与安全……这正是最好的奉献之策。” 伽拉忒亚说到这里，有些复杂：“如果是先前的教皇陛下……我想他应该也会这么想。” “……所以他不是我。” 艾华斯叹了口气：“或者说，至少不完全是我。” “您还是打算——？” “伽拉忒亚，”艾华斯打断了人偶枢机的话，“在所有能够散发光明或者热力的东西中，你觉得我更像是什么？” “……您……” 伽拉忒亚沉默了好一会，才给出了答案：“您就像是太阳，平等的给予万物以光与热。在我所见过的所有教皇之中，您是最符合‘太阳’这个词的人。” “……那还真是盛赞了。” “并非如此，”伽拉忒亚冷淡的说道，“太阳的光——在一些时间太过微弱、在另一些时间又太过盛烈。会有人冻死，有人热死……但至少整个世界都因此而拥有了生机。“可这光芒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人们甚至会忘却它的存在、甚至奢侈的选择遮阳避光。当有人更需要帮助时，这光芒又显得不够；太阳也无法覆盖世界，它越是让白天光明、黑夜就越是罪恶，只是让那些罪恶不出现在太阳眼中而已。 “但只要是火，就需要燃料。哪怕是太阳也不例外——曦天司燃烧自己，才照亮了这大地。昔日的创生之大日也是如此……想必祂正是因为燃烧殆尽，才迎来了那平静之死。 “如同点起一根火柴、一根蜡烛所散发的光与热，离的越远也就逸散的更多……那些热力都被浪费了。 “而想要照亮整个世界，所浪费的热力是无限多的。那些‘火’原本能够用来改变一切、创造一切、毁灭一切，如今却只是用来让这个世界看起来欣欣向荣而已……” 伽拉忒亚的声音清冷、语气平静，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但艾华斯却感觉，她的言语里面充满了感情、甚至有点激动了。 ——那是从第二太阳的时代存活至今的有鳞者，最为真挚的言语。 海底本就看不到太阳——他们并非因太阳而生，因此对他们的文明来说，太阳也并非代表着最初的一切。 不如说…… ——她恐惧着太阳。 或者说，她恐惧着艾华斯想要成为太阳的想法。 也可能是……她恐惧着堕天司。 对于昔日不过是一个打杂的研究人员的伽拉忒亚来说，曾身为通天塔之主的路西菲尔强大到几乎无法对抗。 即使她失去了心，只剩下了思念、那时的恐惧也尚未散去。 打不了的、对抗不了——从最开始得知堕天司降临物质界时，她就有一种沮丧的颓废感。 “伽拉忒亚，”艾华斯突然说道，“你应该也经历过吧——那无光的时代。 “第二太阳熄灭，本应诞生的太阳神密特拉却没有诞生。大地一片黑暗，冰冷与饥饿让一切都变得绝望……我说的没错吧。” “……您是想起来了什么吗？” “不，没有。那只不过是能够推理出的情报而已。” 艾华斯摇了摇头，轻声开口：“你说……‘那些热力都被浪费了’，但我并不认为是这样。 “那时的世界远比现在要寒冷的多。没有太阳的光，万事万物都失去了生命力。 “那些‘热’从来都没有被浪费。它只是改变了最为基础的环境，用最为微不可见的方式改变了这个世界。 “谢谢你，伽拉忒亚。你能够将我比作太阳——我正想成为太阳一样的人。” 艾华斯笑道：“你知道曦天司为何会成为第三太阳吗？” 伽拉忒亚平静的推理道：“根据我们从通天塔遗迹看到的秘密，太阳的碎片坠入了大海。那是兽主的诞生——兽主正是禁忌之子，在得到进化的能力之前、祂是海底的海怪。正是因为有了创生之力，地上才有了百种兽群。 “而兽主与恒我一体两面，曦天司作为恒我与恒我之子，祂所拥有的就是恒我所排出的那部分属于第二太阳的残余、同时也是兽主掌握的创生之力……” “不，我说的不是这些。” 艾华斯却摇了摇头：“祂会在砂时计的劝说之下点燃自己、成为第三太阳——正是因为人们曾见过太阳。 “如今的人们虽然恐惧黑夜，但并不绝望。因为人们知道，明天太阳还会升起……而当年也是如此。 “人们知道这世上有过太阳，还记得太阳普照大地时的景象。那是美好的，是值得纪念的。曦天司正是为此而选择了牺牲……点燃那焚烧自己的曦火。” 艾华斯想到了自己阅读《晨乌密续》时看到的幻象。 曦天司点燃自己是痛苦的。 祂不眠不休的工作，有时甚至会突然睡过去，让一片区域陷入永昼与大旱，而忘记给另一侧的黑夜带来光明。 ——但祂宁愿为此而燃烧。 那就是为了给这世界重新带来光明。 “绝望是会杀人的，伽拉忒亚。如果不给人们带来希望、而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边，等到恶魔被击退、他们就会成为新的恶魔……怀揣着绝望与愤怒，憎恨一切。要是连神圣的教国都放弃了他们，那他们又该为何而活？ “要给人们希望！要让他们知道，太阳落了还会升起；让他们知道，这光明去了终会又来……” 艾华斯平静的说道：“这并不只是给星锑人看的。也是给其他人看的——斗争才能有活路。天司降临不会只有这一次。用‘妥协’的方式保存下来的人口，也只不过是赊了未来的账。” 伽拉忒亚有些无法理解：“那恶魔们要是采取激进手段怎么办？” “那就与他们战斗，而我将身先士卒。” 艾华斯摇了摇头：“伽拉忒亚，若是陷入了‘提前之死’、‘必要之恶’的陷阱，就无法拯救世界。 “当灾难真正降临时，舍弃并非只有一次。总是为了多数人而舍弃少数人，一退再退……那根本称不上拯救——至多只能算是止损。” “……可若是必须牺牲呢？若是必须有一方牺牲……让少数人牺牲，保全更多的人，总比让更多人因此而死要好。这世间的【文明】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存续下来的。” 伽拉忒亚的理念仍旧坚固。 因为在她的理解中——正因如此，文明之源河的理念才会是奉献。 牺牲个体，延续文明。 即使如今的文明主体早已不再是昔日的文明，如同她也已经不再是有鳞者……但文明还是延续了下来。 “——你们都搞错了一点，那不是‘必须’，而是‘无奈’……是因为能力不足，才会有‘牺牲’。而不是因为有了他们的牺牲，才有了文明。” 艾华斯却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反倒是被伽拉忒亚枢机的悲观言论激起了火气：“如同因为火还不够热，才会有人必须承受寒冷。而不是必须有人承受寒冷，其他人才能得到温暖。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这才应该是正道！ “哪怕有人会牺牲，也只能是死在敌人的摧残下，而不能是我们自己人的舍弃中。奉献应当是自愿的、勇敢的、无畏的……而不应该是冷血的、无情的、理性的。我觉得你们走错了路——我是教皇、我是司烛之子，所以听我的。 “我来做给你看——区区堕天司而已，我们是可以战胜的！若是连区区堕天司都无法战胜……” ——那还如何对抗世界末日？ 艾华斯说到这里，吞下了后半句话。 他叹了口气，让赫勒钦停下。 艾华斯回头，看着完全沉默下来的伽拉忒亚——她显然还对堕天司有着刻骨铭心的畏惧。 她并非是被艾华斯说服，而只是不再与艾华斯对抗。 他伸手摸了摸伽拉忒亚的头。 这个像是人偶一样冰冷的少女，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 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显得她只是一个死在成年前的女孩、而不是位高权重的枢机主教。 而艾华斯则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若是火还不够热，那就先燃烧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七十八章 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天司 艾华斯与伽拉忒亚枢机抵达通灵塔的时候，便看到这里已然被昏黄的结界所包裹。 这应该是巫妖格吕内瓦尔德所布置的保存术——目前看来，单就保存术的水平来说，格吕内瓦尔德确实是不如虫珀大师。 不过有了灵珀天司脊椎的支持，这道结界的坚固程度也已经超出了物质界那第六能级的能量极限。 在堕天司不亲自出手的情况下，仅靠上位恶魔们想要击溃这一结界还是颇为困难的。 倒不是说无法打开……而是会非常费力。 毕竟超越道途本就是善于超脱常理、突破极限的道途。 假如恶魔们展开仪式，最多只用一个礼拜就能打破这不可逾越的完美壁障。 ……不过考虑到里面人口不多，又主动采取了这种自我封闭的被动姿态，因此恶魔大军也就懒得对通灵塔进行打击了——他们直接绕了过去，毕竟外面的事还很多。 这就如同难度堪比最后一道大题的选择题——很显然，在后面的题答完之前没必要在这死磕。 ——要是里面的狠人被逼到死路，出来之后大家指不定都得死。 因此通灵塔也靠着歪打正着，在第一波最为凶恶的恶魔大潮之中得以保存。 不过很显然，通灵塔的防御手段并非只是立了个结界就在那等死……而是有人时刻监视外界。 在艾华斯抵达后不久，现任副校长阿道夫就急匆匆跑了出来，打开一条缝将艾华斯与伽拉忒亚枢机带了进去。 与“校长”马蒂亚斯·格吕内瓦尔德见面后，艾华斯就将堕天司、恶魔军团与衔尾之环仪式的相关情报，以及他们所能选择的几条路，都与这位老巫妖说了个清楚明白。 这头披着黑色破布的平凡老骷髅漂浮在空中，微微歪着头。 他的眼眶中闪烁着昏黄色火焰、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过了许久，格吕内瓦尔德那空洞、缓慢而低沉的声音，便如同从虚空中响起：“那通灵塔怎么办？” “只能先放到这里。” 艾华斯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直接开着通灵塔飞走，未免也太招摇了。要是引起了堕天司的注意，所有人都得死。” “先……？” 巫妖饶有兴趣的发问:“之后还有……？” “是的。这并非是逃走，而是清场。” 艾华斯点了点头，直接说出了自己之后的计划：“我们终究是要回来的。 “我将会击败堕天司，夺回这片大地。等到那时，也就能继续接管通灵塔了。无论是想要继续飞到阿瓦隆，亦或是就这么留在这里都可以——阿瓦隆那边的落脚点我也很熟悉。那里是被黄昏铭刻的地方、赫勒钦的狂猎军团所在之地……同时也是通往妖精之国的通道附近……” “……击败堕天司吗……呵呵……” 闻言，老巫妖却是笑了出来。 那并非是嘲笑——倒更接近于一种近乎欣慰与感慨的慈祥。就像是老人看到孩子立下了“未来要当科学家”的愿望时，那种怀念而赞许的神情一般。 这位活了许久的老巫妖，显然对堕天司并没有多少敬意与畏惧。 天司？没什么不可杀的。 他并没有质问艾华斯“这怎么可能”，或是干脆问清楚“你打算怎么做”。 倒像是从最开始就相信，高高在上的堕天司是能被击败的一样…… 这个没有法杖、也没有法师戒指，看起来平凡到像是一具骨骼标本、看起来毫无压迫力与气势的老巫妖，却向着艾华斯问了一个其他人从来没问过的问题。 他说—— “你未来打算当天司吗，艾华斯？我说的是，在你能够成为天司、并且在你做完你一切想要做的事之后……你打算成为天司，或是柱神吗？” 这个问题确实让艾华斯怔了一瞬。 ——因为他还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因为衔尾之环仪式的泄露，天司会被一个接一个的拉下来。这个时候选择成为天司，就像是被hr拉入了“考核组”一样危险。 从现在这时开始，天司的存活与否、不再取决于自身的能力，而取决于“是否有人想要把你拖下水”。蛇父尝试突破琥珀之墙所带来的超越之力沸腾，会导致天司接连不断的出现、又接连不断的被拖下来，从而达成梦界的相对均衡。 再加上这世界上一重又一重的危机——哪怕影天司降临阿瓦隆的危险被艾华斯提前解决，灾厄魔龙也仍旧是一道门槛。 那是被银冕之龙切割出去的旧自我……或者说，那是被银冕之龙战胜的“本我”。灾厄魔龙与银冕之龙的关系，就像是环天司与牧者或是艾华斯的关系一样。 但有一点不同——银冕之龙没有接纳旧我、却也并没有毁灭旧我。祂只是将旧我封存于冰山之下，长久的封印、镇压着祂。 而只要是封印，就一定会泄露。终有一日，灾厄之力会渗透到物质世界……尤其是梦界被衔尾之环仪式弄的破破烂烂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 等这次的危机结束，还会有渊天司的降临。之后还有养父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布局与阴谋，以及艾华斯那神秘莫测的祖父雅各布……而在最后的最后，还有那世界末日的神秘危机。 艾华斯解决了许多问题，可他眼前出现的却是更多的问题。 他就像是一个业务骨干——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个项目，紧跟着后面还有被推送过来的第二个项目，以及不知道排队排到多远之后的贵宾客户…… 可要是一切困难都得到了解决，之后艾华斯又要做些什么呢？ 在他的工作完成之后，在他“下班”之后，他又想要做什么呢？ 短暂的迷茫与迟疑，艾华斯沉默了一瞬。在那一瞬间，艾华斯突然想到了环天司的梦想——环天司的答案是，祂想要回家。 不过，这一代的环天司，早就不是最初的救世主“艾世平”了。他切割了太多次的自我，又切割了自己的奉献之心。 如今身为环天司的，只不过是在过去某一次轮回中的环天司所培育的蛇尾罢了。 ——从各种意义上，他都与艾华斯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被植入了艾世平所珍藏的穿越者的原始记忆，以为自己才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然后兴致勃勃的探险、成长、发现自身的宿命，超越命运……随后向着更高的自己发起反叛。 明明都是原住民而已…… 可是环天司却想要回家。 ……他哪有家呢？ 地球只不过是艾世平的家。 而他根本就不是艾世平——真正属于“他”的家，只存在于过去的某一次轮回的某几百年之中。 当他那一周目的轮回重启之时，他就永远、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或许早在那时，他就已经疯了吧……当他意识到，自己无法阻止末日、只能眼看着轮回重启之时，他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完成艾世平最初的仪式。 ——完成这九世轮回。 如今轮回已经到了最后一周目。 不管九世轮回的崇高仪式是否能突破末日，世界都只能继续这么运行下去。也就是说，到那时候……世界注定会进入两千年以后的未来。 如同晋升仪式所看到的一样，这个世界终将回到艾华斯所渴盼的“现代”——或者说“未来”。回到那个有电脑、有网络、有冰冰凉凉可乐的现代。 而到那时…… ——艾华斯还会选择成为天司吗？ 告别物质界，成为高高在上的神、进入永恒不变的梦界。 俯瞰着物质界的人们得到幸福，从梦中守护着人们……还是在物质界，享受着无限的幸福呢？ “……我不知道。” 艾华斯沉默许久，还是诚实的答道：“因为从最开始，我就觉得成为天司不算什么好出路。在死后也就罢了……如果能活着的话，我想我还是更愿意活着、享受生活。” “那如果，”老巫妖开口问道，“这个世界需要你成为天司，你愿意舍弃物质界的一切吗？” “那是自然。”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说道：“最多不过一死。我连死的准备都做好了，又怎会惧怕提前进入梦界？这两件事本就是一样的……不过，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有人托我从你这里取一个回答。” 老巫妖格吕内瓦尔德平静的答道。 “那您现在得到了吗？” “还没有——这些问题只不过是铺垫，真正的问题只有一个： “如果你将成为天司，你认为自己的尊名会是什么？” “……需要我认真思考吗？”艾华斯谨慎的问道。 这个问题太过诡异。 他本能的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或是预示着什么。 “不，请直接说你第一时间想到的那个名字。” 格吕内瓦尔德耐心追问道：“不需要任何思考……第一时间映出在你心底的名字，是什么？” “……【耀】……吧，耀天司。光明，闪耀，辉耀……要比周围的一切光芒更亮，比人们已经习惯的太阳光更加闪亮，才能让人们看到闪耀的光。我……想要人们的关注。我想要让人们看到我在发光……” 艾华斯思索着，按照格吕内瓦尔德的说法，想到什么就答什么。 他有些迟疑，反问道：“这个答案可以吗？” “自然——足够了。” 格吕内瓦尔德干脆利落的答道：“我没有其他疑问了。我会与你一同前往阿瓦隆。通灵塔的传承不必携带，有我就有这座塔的全部传承。 “等之后你打算对抗堕天司的时候，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方便的话，我能问问吗，”艾华斯愈发好奇，“是谁让你来问我这个问题的？” “不太方便，尊敬的教皇陛下。” 老巫妖摇了摇头，但还是给出了些许情报：“您认识的神明太多，我说的太细的话……您恐怕就知道是谁问的了。我发誓过会保守秘密，因此还是饶了我吧。” 言下之意，这句话是某位神明所问。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还能绕开教皇，特地托个中间人问话的？ 艾华斯摇了摇头。 ——你看，这生分了这不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七十九章 我就不走了 总之结果是好的。 有格吕内瓦尔德的全力支持，通灵塔的搬迁工作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在导师们的帮助与指挥下，学生们有序的收拾着自己最为宝贵的随身物品，而那些文件、标本以及大型亡灵和拼接尸都只能先留在这里，进行中的实验被迫暂停、已经制作一半的亡灵与拼接尸被迫全部销毁，以免失控。 通灵塔被一层一层的停掉供能，灯火逐渐熄灭——就像是打算出远门前，将家中的电源全部关闭、窗户锁死、管道阀门关好一样。 管道之中的“一号”到“三号”也停止了流动，所有实验室的仪器都被关停，门从外部封印锁死。 一个又一个诞生了一半的亡灵、以及那些尚未被使用完毕的尸体材料，也都被推入了碧绿色的水池中，在一阵阵嗤嗤的腐蚀声中逐渐溶解。 此刻格吕内瓦尔德已经返回了顶层，收拾他自己准备带走的东西，学生们也一边聊天一边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艾华斯原本想要找他的熟人，不过副校长阿道夫却仍旧跟在艾华斯身后，聊个不停。 “你后来去找虫珀大师了吗？” 阿道夫好奇的问道。 “这都已经回来了。” 艾华斯叹了口气：“就是昨天的事——当星锑出事的时候，我们正在举行庆功宴。” “睡了吗？要不休息一下？等学生们收拾好，我估计也得四五个小时之后了……够睡一觉了。” “稍微睡了半个小时，差不多够用了。” 艾华斯婉拒道：“不过有点渴……哪里有东西可以喝吗？” 他也稍微有些疲惫。倒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有些心累。 “……还真有。” 阿道夫思索了一下，就将艾华斯带到了比较高的一层。 那里是如今已经空无一人的水吧，不过从灰尘来看、它的使用痕迹还很多，应该就在昨晚都还有不少人在这里坐过。那些桌子上还有一些喝完之后没有被收走的玻璃酒杯。 阿道夫颇为熟练的从柜台中取出了用保存术保存了不知道多久的浓缩果汁。 他也没问艾华斯想喝什么，就自顾自做好了两杯冰橙汁——那冰块都甚至是他现场凝出来的。 “细说，请你喝果汁。不知道教皇陛下有没有什么忌口，就不给你倒酒了啊……” 阿道夫将其中一杯果汁推到了艾华斯身边：“那真是琥珀时代的遗迹？” “真的……味道还不错。” 艾华斯点了点头，将冰到恰到好处的橙汁喝完，便向着阿道夫介绍了身边那始终沉默的伽拉忒亚枢机：“这位是伽拉忒亚枢机——她陪我一同进入了那个遗迹。” 自从艾华斯对伽拉忒亚枢机说出了那句话之后，她就像是Cpu烧了一样，突然变得一言不发，一直沉默到了现在。甚至面对老巫妖的时候，她都没有说一句话……而老巫妖也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完全不搭理她。 还好自动跟随似乎还开着，至少跟在艾华斯身边不掉队还是没问题的。 “司烛在上——很高兴见到你，神圣的伽拉忒亚枢机主教！” 阿道夫礼貌的对伽拉忒亚枢机认真行礼过后，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摇了摇头，转而向艾华斯问道：“阿尔布雷特·丢勒大师想从中得到什么？” 那是虫珀大师的真名。 艾华斯答道：“一块光之珀——虫珀大师说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到一块光之珀’，为此，其他东西他完全没碰。” “光之珀……原来这东西真实存在。” 阿道夫感叹道：“果然还是考古容易出好东西。” “那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艾华斯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种打开‘世界副本’的钥匙。你可以理解为……它可以把尸骨无存的人‘复制’出来，或是将已经被摧毁的东西从更早的时间线上保存下来。我猜——仅仅是猜测——大师他或许是想要复制什么人吧。毕竟他费心竭力开发出了复活之术，这总得有个动机吧？” 阿道夫笑着说道。 他毕竟与虫珀大师拥有同样的传承——阿道夫果然知道光之珀的用法。 他补充道：“嗯……请原谅我使用了‘复制’这个词，因为我觉得那不算是真正的复活，最多只能算是创造了一个与之一模一样的人。” 刚听到“副本”这个词的时候，艾华斯甚至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要打副本了。但听到一半，他才明白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那个“副本”——如同一本书的抄录本、或是拓印本。 从字面意义上理解，有“副本”就应该有“正本”。而副本就是对正本的复制。 “……意思是，从旧时光中直接拉出来某个东西、或者某个人的复制品？” 艾华斯为此感到惊诧：“保存术甚至连这种事都可以做到吗？” “那可是唯一完整保存的古代法术！” 阿道夫颇为骄傲：“在古代，通天塔的施法者们甚至能通过这些奇迹般的法术抵达梦界、成为神明！对了，你们去的遗迹是哪段历史？是已知的部分吗？” “就是通天塔。” 艾华斯答道：“通天塔唯一的遗迹。” “——哦，天哪！” 阿道夫顿时睁大了眼睛，言语戛然而止。 “哦，我早知道的话……我肯定就跟你们一起去了！该死的……怎么这么巧……” 他的身体立刻前倾，眼中冒出了强烈的渴望，甚至就连他眼底的昏黄色都被冲淡了些许。 他像是苍蝇般搓了搓手，迫不及待、甚至是殷勤的说道：“快，给我讲讲……不，伟大的教皇大人，请让我聆听隐秘——您想喝点什么？在成为一名死灵法师之前，我曾经是一名调酒师来着。” “就橘子汁吧。” 艾华斯先是进行了点餐，随后便详细的将这次考古冒险的经历都跟阿道夫大致说了一遍。 这位中老年死灵法师也是颇为配合。他的表情随着艾华斯的叙述变得色彩缤纷，充满了夸张的感情，给讲述者提供了强烈的情绪价值。 直到他听到那通天塔在堕天司的袭击下坍塌……那表情才一瞬间变得不可置信。那凝固的表情维持了许久，他才渐渐沉默了下来。 那种感情，就像是狂热的信徒在圣地巡礼时，却发现圣地如今已经被拆迁、盖成了商圈一般。 愤怒过后，便是无言。 “……啊啊。” 阿道夫叹了口气，向后瘫倒在座椅上：“我就说，怎么会……这么巧。果然，我这一生就从来赶不上什么新鲜热乎的事。不过也好……唉……” “你很喜欢通天塔吗？” 突然，沉默许久的伽拉忒亚枢机轻声开口道。 那是艾华斯要直呼医学奇迹的程度——但阿道夫却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觉得那太浪漫了，是人类史上……不、是智慧生命的历史上最为浪漫的事件。” “……浪漫？” 身为双生镜的契约者，伽拉忒亚枢机显然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词形容通天塔。 对她来说，那不过是她的“使命”、她的“工作”。而在伽拉忒亚重生成构造体之后，那就是她永远也无法触碰的苦痛过去。 就如同在通天塔时，人们对那装置的忌惮一样。那才是伽拉忒亚枢机对人类的理解。 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一个从未接触过通天塔的智慧生命会如此狂热的崇拜它：“你指哪个部分？” “——全部。” 阿道夫那颓废的言语，此刻却充满了感情：“人们聚集在一起，为了通天之奇迹，贡献出自己的一分光、一份热……果然，这才是‘力量’的真谛。若是‘智慧’与‘力量’能够完美融合，想必就能达成一切奇迹……” “……奇迹，吗？” 伽拉忒亚枢机突然看向了艾华斯，想到了什么。 ——若是火还不够热，那就先燃烧我。 艾华斯的言语在她心底响起。 她曾经的工作，就是为了完成通天塔的奇迹——那并非是她的事业、也不是她所缔造的奇迹。 昔日的“伽拉忒亚”，仅仅只是这伟大造物之中极渺小的一部分而已。那曾是她的一切，而她失去了自己的一切，也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如今她还活着，可又有什么用呢？ 她唯一的价值，就是彰显“那个时代真实存在”。 ——不过是个标本而已。 是被“保存”至今的残骸。 属于她的时间早就已经停滞了。 而如今…… ……她或许也有机会，可以成为新时代奇迹的一部分。 仿佛停滞的时间再度流逝，她也不需再沉默冰冷如人偶。 倒像是过去的那个有鳞者“伽拉忒亚”又活了过来—— “黄昏与美也是一样。” 艾华斯轻笑道：“那正是圣数合计十一的奇迹，你正走在正确的路上。” “道途——哪有所谓的正确。而且按您这个说法，也包括奉献与超越吧。” 阿道夫笑了笑，举一反三：“我记得教皇陛下，您好像也是这条路的？” “是的。” 艾华斯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我将其称之为‘奇迹之路’。当圣数之和为十时，两个道途就会进入惰性循环、陷入虚无；而当圣数之和抵达十一时，就拥有了创造奇迹的力量。” “真好啊……奇迹……” 阿道夫叹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我还能有见证奇迹的机会吗……” “会有的，”艾华斯安慰道，“时间还很多。” “……恐怕不那么多了。” 阿道夫微微摇头：“我的时间就快用完了，恐怕就连堕天司被击败……我都要看不到了。” 听到这话，艾华斯微微睁大眼睛。 他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打算退休去旅游吗？” “换一种方式，一样的嘛。无非就是埋在哪里。我不太想和这些孩子们在一起，那会太过吵闹，让我忘记了自己想要安眠、恐怕总是睡不安稳……如今正好，这里难得能清净清净。” 这位副校长笑了笑，显然没有丝毫动弹的念头：“你们走，我看家。 “总得留个人守门吧？不然那些恶魔们要是进来把家里弄的一团糟就不好了。 “只要留我一个人就够了——正好，我也想最后当上几天真正的塔主。” “……你原本想去通天塔遗迹？” 艾华斯猜到了阿道夫的想法：“想死在那里吗？” “嗯，”阿道夫点了点头，“刚才有一瞬间是这么想的……死在坍塌的辉煌之中，被坍塌的时光所埋葬，多浪漫啊。不过原本就是打算留在这里的，倒也没差。 “哎呀，居然动摇了我原本的念头……这就是奇迹的残余吗？仅仅一个名字，就能让我再度提起些许已经固化的兴趣…… “……说起来，教皇陛下。您知道吗，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在死亡之后，能有一位大力士将我的尸体抛起，投掷到太阳中心。我当年还因为这样的‘梦想’而被爸爸妈妈打了一顿……” 阿道夫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只是有些怅然，但又很温和的笑了笑：“最后能听到这样的故事，我很高兴。 “等你们击败堕天司、重新夺回通灵塔的时候……教皇陛下，您千万记得回来一趟。 “——到时候，我有个小小的礼物要送给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八十章 解冻海因里希 在老师们的带领与保护下，通灵塔的撤离井然有序。 主要是这些学生都不是多么跳脱的性格。 纵使近距离面对恶魔入侵这种灭国、甚至灭世的生死危机，却也没有丝毫混乱。既不会恐惧到失去理智、也没有兴奋到议论纷纷。 黄昏道途的浸染让他们的情绪变淡了许多——恐怕就算让他们玩恐怖游戏，遇到跳脸的怪物、心率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在所有人都愿意听从指挥的情况下，行动效率瞬间就拉上来了。 身为高贵的施法者，他们当然不必直接用脚走到港口旁——那些在池中被溶解的尸体，它们的骨头正好可以取出来搭成车。 只见大大小小的骨骼凭空飞起，沿着虚空中提前布置好的光痕，纷纷落在相应的位置。每当它们组成完整的一面时，便会突然闪过一道辉光、形成一面坚固的骨墙。 只是一小会的时间，用各种动物组成的大巴车就被凭空创造了出来。 因为采用的骨骼大小不同、甚至种族不同，所以每一辆车的大小与装饰都各有不同。 但每一辆车基本上都是二十八座或三十二座——共有四列座位，约七八排。这些由大量骨头构成的“地狱大巴”的腰腹处还有着两排如同牙齿、又像拉链的门。 它们裂开，像是开怀大笑的小丑。直到将所有的行李都吞进去了之后，才又闭上嘴巴。 每当死灵法师们上满一辆车，这根本就没有司机的大巴车头就会突然燃起两盏昏黄色的火焰。就如同匍匐在地的怪物突然得到了生命，睁开了两只巨大的眼睛、露出宛如恶鬼般狰狞的面容。 这些被活化的拼接尸不需要细致的指挥与操作，就能有简单的智慧。甚至还可以作为简易避难所，遮挡下位恶魔们的袭击与诅咒。 那些没有飞行能力还躲闪不及、亦或是主动试图拦车的下位恶魔们，被它们硬生生撞碎——这些被临时构筑出的“地狱大巴”有着第三到第四能级的构造强度，甚至就连实心的岩石城墙都能直接撞穿！ 恶魔五颜六色的鲜血喷溅在地狱大巴的车头，看起来就像是街头涂鸦般颇有艺术风格。偶尔还能看到有恶魔躲闪不及被猛然张开的车头一口吞下、化为燃料！ 等到轮胎拖着血痕的大巴停到港口，那车头还在缓慢咀嚼着。从那巨大的牙缝中还能看到恶魔们的断肢残翼。 在通灵塔的死灵法师们在港口安静等待船只的时候。 阿道夫·冯·门采尔则独自一人踱步于无人的通灵塔内。 他自如的行走于黑暗之中。 他对黑暗是如此的熟悉。这昏暗无光、充满死气的环境，让他联想到自己年少时被亡灵袭击、又被狂猎拯救的那个晚上。 “我的教皇陛下啊……” 副校长——如今已经短暂成为真正校长的阿道夫叹了口气：“有些时候，您或许也没必要满足别人的所有愿望……” 他原本想要用自己人生中最后的时间去追寻狂猎的脚步，结果这个愿望却被教皇大人无比完美的完成了——艾华斯直接将狂猎之王带来了通灵塔，带到了他的面前。 他之后又想过追寻通天塔的遗迹——那是在历史中尚未被毁灭，但在物质界却无法找到其痕迹的传说。而这件事也被教皇大人完成了。 ……于是阿道夫·冯·门采尔也就彻底没有什么要做的事了。 ——但是，决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如同他儿时的梦想一样——阿道夫渴望着被烈阳焚烧殆尽、被太阳所封存的结局。那是将自己的存在铭刻于世界的执念，是黄昏道途超凡者无法摆脱的道途冲动。 虽然黄昏道途的超凡者有着极强的延寿能力，但他们严格来说其实并不怕死、更对物质界的享受没有什么兴趣。他们只是担心自己死的默默无名，在死后被人所遗忘。对黄昏之人来说，若是死后被人遗忘、那就等同于白活了这一遭。 就如同通天塔一样——这等奇观，在它坍塌后却没有留下遗迹，那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啊。 所以阿道夫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最后一幅作品。 用这份作品，来感激教皇大人帮自己完成了心愿；也同样是为了将自己的存在铭刻于历史之上！ 创造的工作总是需要材料的。 如今通灵塔已经不剩多少材料了……不过，人们却都下意识忽略了一个规格相当高的材料。 ——那被阿道夫亲手永久冰封于通灵塔的莱比锡伯爵，可没有随着死灵法师的撤离而被一同送走。而作为红相之子，随着红相的死亡、他也随之被人遗忘……毕竟莱比锡伯爵本身并没有多少不可取代的价值，他的身份地位完全来自于初代红相冠绝一世的威慑力。 不过对阿道夫来说，莱比锡伯爵、尊贵的海因里希亲王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那就是他愚蠢的学生与造物。 阿道夫走到海因里希亲王面前，微微伸出手来触碰冰雕。 被冰封的海因里希亲王刹那间被解封。 他的身体猛然前倾，无力颤抖的躯体险些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你想要做什么？！” 海因里希亲王的声音颤抖着。 虽然无比恐惧，但他仍旧在努力保持体面——他伸手撑在墙壁上，让虚弱的躯体逐渐站起来。 他感觉距离自己被冰封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但又仿佛只有一刹那。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冰封时的模糊记忆都像是梦中的经历一样快速消散，宛如流水从指缝中逃离。 他瞪视着身体隐没于黑暗中的阿道夫，厉声喝道：“居然胆敢袭击我……通灵塔莫非想要承受红相的怒火吗？！” “呵……呵呵……” 阿道夫那讥讽的笑声从黑暗中传来：“想啊，很想啊。” 两只昏黄色的眸子，如同两盏黑夜中的灯火。又像是野兽那暗金色的瞳孔一般。 “我现在真的很想让他重新活过来——我没记错的话，月之子应该能轻易吞噬同等级的恶魔吧。对一般人来说恐怖的恶魔，对月之子来说却像是小零食与保健品一样美味……” “……什、什么？” 海因里希亲王瞳孔骤然收缩、剧烈颤抖：“父亲他……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呢……” 阿道夫怅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父亲——你是这么看他的啊。” 若非是月之子有着夜视能力，此刻他甚至连阿道夫的身影都无法捕捉。 他看着那个已经谢了顶、只有少数头发的老年人，身体不知是不是因为寒气尚未散尽、仍旧还在颤抖着。 那个戴着细边的小型圆框眼镜的老东西，他的双眼看起来就像是冬天被雪覆盖的枯树般死寂。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八十一章 融身太阳之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 阿道夫突然问道。 “……阿道夫·冯·门采尔阁下，”莱比锡伯爵努力挤出一丝亲和的笑容，“我当然知道您的身份……” 他虽然还不清楚红相到底死没死……但当他试图求救时，从血脉深处传来的空虚回响却给了他一个不是很好的答案。 ——哪怕红相没死，也已经被切断了和他们的所有联系。 那这对他来说，就和死了没有区别。 但阿道夫看向他的目光却愈发冰冷。 突然，阿道夫开口问道：“我听闻，你有着特殊的艺术理解？” “……啊，是的。” 提到这个问题，莱比锡伯爵精神了起来。 甚至就连原本胆怯而谨慎的声音都变大了许多：“我将其他的‘我’雕刻成了不朽的艺术品——您对我的作品感兴趣？哈哈……我是说，毕竟您是在整个星锑都颇为有名的艺术家，能得到您的赞赏，我颇为喜悦。” “你是怎么做的？” 阿道夫开口轻声问道。 “我将我的血肉喂给他人，”莱比锡伯爵严肃的说道，“随着那积年累月的爱、当他们吃下了足够多的我，也就渐渐变成了另一个我。而在这个基础上，每一个素体都有着自己的特性、那是与我不同的人生经历……那一丝丝的不同，就成为了艺术的骨架。 “我发掘每一个人的亮眼之处，找到他们不朽的根源。再作以配料——那是我炽烈、粘稠与致命的爱。 “我让他们与我一同抵达不休之境……因为我内心也渴望着成为永恒之物！” “……这样啊。” 阿道夫叹了口气。 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这是谁教你的？” “是我无师自通。” 莱比锡伯爵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那是来自我内心深处的……” “——不对。” 阿道夫开口，打断了莱比锡伯爵的话：“那是我教你的。” “……什么？” 莱比锡伯爵怔了一瞬。 那一瞬间，他猛然睁大了眼睛。 如同被雷霆轰击大脑，昔日被“保存”的记忆突然启封。 那是他跟随着阿道夫学习艺术时的记忆—— “我无法超越您，老师！” 那个吵闹的少年叫嚷着：“自从我看到了您的画，脑中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我再怎么画，那画里都有着那些画的影子……” “也就是说，”那个隐没于阴影中的青年温和的开口道，“你觉得，我成为了你的束缚……是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 少年嘟囔着：“但确实——有一说一，我说的没错呀！我想要画我自己的画，而不是‘门采尔’风格的画！可我从这里学到的东西越多，我就越会失去真正的我自己……” “那你想要得到什么呢？” 青年耐心的询问道：“属于你的风格，又是什么呢？” “我那炽烈、粘稠与致命的爱！” 少年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高声赞颂：“绝不停歇的爱——和您的静止不同，我想要创造动起来的艺术——永不停歇的艺术！” 看着他那闪耀着的双眼，青年一时有些失神。 他怔然看着自信而璀璨的少年，那坚毅的面容此刻却苍白如石像。 “……啊，那确实。” 青年沉默许久，有些颓丧的垂下双手。 他垂下的脸颊没入阴影：“你和我不是一路人，费恩。你不属于黄昏之道……但你说得对，我或许不适合教人。” 他这么说着，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 “——那么，你自由了。” 昏黄色的力量渗透到脑中，从他的双眼之中缓缓渗出。记忆被“保存”到了深处，连同他见过的阿道夫的每一张画一并都被“保存”。属于阿道夫的影响逐渐被抹去，只剩下了那最为纯粹的、已然形成的熟练技法与才气。 费恩·海因里希微微睁大双眼。 那是…… ——他曾经笃信自己是天才的证明。 “是我害了你吗，费恩？” 阿道夫轻声开口：“你的那些‘艺术品’，是你而又不是你。 “那并不完整的你自己……是真正的你吗？“基于那不完整的自己所延伸出的人生，是你的人生吗？” 阿道夫想起自己再度见到莱比锡伯爵时的那一幕。 那时自己站在茫茫大雪之中，看到优雅如贵族般的月之子向着自己行礼、露出邪恶的笑容。 他冷淡的看着对方。 而对方却傲慢到仿佛从未看见自己。 “——我带着我家主人、我尊敬的父亲、我的血中之血，弗朗茨·彭波那齐先生的善意与问候而来。” 莱比锡伯爵如此说道。 那一瞬间，阿道夫就知道……费恩早就已经死了。 此刻，他也并非是在对莱比锡伯爵说话。而是在对着过去那个瘦弱而英俊的少年轻声说道：“或许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好你。你所做的恶，也有我的一份……这是我的罪。 “我想了想，我最后还能做些什么呢？不如就来教你这最后一课吧。” 阿道夫伸出手来，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左臂。 但即使如此，那空荡荡的袖口却并没有喷溅出鲜血。 他随即将自己的左臂如手斧般猛然投掷而出。 它在触碰到莱比锡伯爵的躯体时、就如同没入水中的一滴血。 莱比锡伯爵的身体骤然粉碎成血花—— 可它们却并没有散落到地面上，而是在虚空中凝成了一张纯白色的画布。 “痛苦。爱。平静。欢欣。悲伤。愤怒……人的感情是有颜色的。人的灵魂是最好的调色盘，人的记忆是最好的颜料。” 阿道夫轻声说着：“这是我教你的东西，但你似乎只记住了痛苦与爱的颜色。” 他说着，伸出右手摁在自己的额上。 他抽出一抹青绿色的记忆，啪的一下将其轻轻甩在了虚空之上。 那象征着“过去”。是构成他人格的全部。 如同莱比锡伯爵失去了一段记忆，就变得不再完全是过去的费恩一样…… “既然你这么沉迷于‘人体’艺术，如此沉迷于永恒与绝不停歇……” 说着，阿道夫又抽出一抹深蓝色的灵魂，将其猛然啪的一下甩在先前的记忆之上，将颜色混合在一起。 这象征着“未来”——他原本是有机会成为使徒的。 “——那就让我们一起来完成这最后的艺术吧。” 他说过的。 要送给艾华斯一件最后的礼物，作为对他的感谢。 作为人生中的最后一幅画，铭刻自己全部人生的艺术品…… ——又怎能不捏碎自己的灵魂，来缔造这不朽之物呢？ 他可是听见了艾华斯与老师的对话。 对于未来的“耀天司”来说……用凡俗之物来作为赠礼，未免也太过平庸。 “将自己的躯体投入太阳之中……” 阿道夫低声说着，伸手取出了自己还在跳动的心脏。 他将其一把捏碎，化为深红色的粘稠颜料，投入颜料盘之中。 这是生命，代表着“现在”。 记忆、灵魂与生命——他将自己的一切全部粉碎，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恒我虽然十次舍弃自我，但她最终还是保留了“我”。 而阿道夫则选择了完全的放弃。 超越“1”的极限，踏入了“0”的境界。 自此开始，他的生命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艾华斯对老师说……圣数合计为十一的道途，或许有着引发奇迹之力。 圣数为二的美与圣数为九的黄昏加在一起……恰好就是十一。 第零道途，同时也是第十道途。 ——费恩的“爱”、与自己抛却一切后抵达的“虚无”，也同样是十一。 若是自己的艺术品，能对艾华斯的飞升有哪怕一丝的助力、也等于是为这太阳之火添了一份燃料。 ……这么想来，真是奇妙啊。 阿道夫脑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儿时的愿望……居然还有机会能实现…… 融于太阳之火—— ——化为瞬间的光、亦或是永恒的火。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三姓家奴…… …… 一切也正如艾华斯所预料的一般。 恶魔降临对星锑带来的坏影响并不持久——真正意义上的灾难甚至只持续了一夜。 衔尾之环仪式是在太阳落山时被启动的；而等到到第二天太阳出来前，那些恶魔便都静悄悄的统一退去了。 街道上根本看不到恶魔——在堕天司的号令之下，所有恶魔都在撤退。 那些炮灰般的下位恶魔，堕天司随便找了个阴暗的地方收容它们。 而上位恶魔基本都进入了王宫与贵族们的宅邸居住。 ——至于这些宅邸原本的主人们，如今则是各有各的结果。 其中有一批贵族反应极快。他们飞快向堕天司投诚，并基本完整保存了自己的势力与财富——代价则是他们的子女、妻子、父母、仆人会被随机挑选做成新的恶魔。 若是在这种压迫之下，仍然感受不到他们的敌意与憎恨、那么这些人就会被恶魔军团接纳。除却恶魔仍旧会占据他们的房子之外，他们的权力反倒是有了增长——因为他们开始能够号令下位恶魔们了。 至于那些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投降的贵族们……他们第一时间就被抓了起来。 虽然他们中有一些人、确实是对恶魔充满敌意，无法接受向恶魔低头——但更多的情况，则是因为这些大人物们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权力与地位，没能在第一时间看清自己的处境与价值。 他们竟然试图与恶魔讨价还价！甚至试图威胁恶魔！ 多么可笑。 简直就像是一个人怒目看向从枪管中射出的子弹，想要让它自行胆怯并避开自己一样。 这些愚蠢的贵族们，他们的结局自然也是预料之中。 不过根据他们招惹的恶魔不同，他们的下场也各有不同—— 稍微爽快点的，则是当场就被腰斩或是被吸干了精气。残酷一些的，则是将他们送入了审讯室，通过重重刑具折磨他们来收集痛苦与憎恨。 还有一些闲来无事的梦魔，则将他们的灵魂做成了打发时间的工具——让他们坠落到被捏造出的恐怖噩梦中，给他们一个从中逃离的错觉。有些是单人，也有些是许多人在一起。 他们在那永无止境、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噩梦中露出的丑态，那充满希望、不择手段、最终却又堕入绝望的强烈波动的精神，就像是一剂甘醇的美酒般醉人。 灵魂在这激烈的震荡与折磨中被消耗掉力量与光辉——这些原本就缺乏价值的平凡灵魂，被恶魔创造出的苦难塑造成了稀有而美味的形状。 ——就像是用砂糖做成了棉花糖一样。 就连原本摄政的露易丝王后，也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投诚。她因为强烈的欲望而被转化成了魅魔……这让红堡势力瞬间分崩离析。 与先前红相死亡后的情况不同——明明这次面临着更大的危机，却并非所有月之子都愿意继续追随露易丝的道路。 ——毕竟月之子对恶魔是有绝对压制力的。 通常情况下，月之子想要进阶的难度非常高。 不只是月之子——其他爱之道途的超凡者也是如此。他们在爱之道途上的天赋，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最多能走多远。 与奉献道途、智慧道途等能通过个人努力与机缘巧合而改命的道途不同，爱之道途与美之道途的天赋极限往往就是锁死的。没有对应的天赋，即使再努力也不可能突破极限。 但是月之子有一种特殊的天赋……他们不仅能够通过捕食恶魔来提升天赋、而且对恶魔的所有能力都有着接近同能级无效的绝对压制力。 至少得有着比对面更高一级的优先度，能力才能正常生效。 月之子的诞生有蛇父的参与。这也是“完人”需要超越道途的“8”之圣数辅助，才能抵达完美之“9”的原因。 而早在赫拉斯尔帝国尚未分裂时，恶魔学者们就几乎灭绝。虽然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没有《蔷薇密续》，导致了他们无法在晋升到第四能级后保持完整自我。但主要原因，是因为饥饿的月之子进入帝国王都后，将恶魔们几乎啃食殆尽。 可以说，月之子就是恶魔的天敌。这种克制来自于爱之道途的异常“食欲”、混杂着蛇父之血的带来的“神圣超越”特性。 也正因如此，月之子才会始终看不起恶魔学者——不仅仅是因为红相，更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怕恶魔学者。除了冬魔…… 那是专门克制月之子的上位恶魔，仅需一只就能屠杀星锑除却初代红相之外的所有月之子。所以在体内有着冬魔的恶魔化身死去之后，月之子们才会立刻选择翻脸……因为他们当时确实是有底气的。 在那时的月之子们看来，通灵塔不会怎么动弹、王室已经被彻底控制、炼金术师可以利益拉拢、恶魔学者全是一群菜鸡——毫无疑问，优势在我！ 如今虽然堕天司降临人世，但月之子们仍旧对恶魔有着优越感与压制性…… “月之子对恶魔具有绝对压制力”——如今在赫拉斯尔分裂后的几个国家中，几乎是人人都知晓的常识。 甚至就连限制超凡知识的阿瓦隆都能轻易学到这项知识。艾华斯当年第一次作为助教讲课时，就讲了这个知识点。 红堡那些第三、第四能级的月之子们，对抗第三能级以下的下位恶魔潮，不比拆一包辣条吃难多少。 恐怕唯一的死法就是被辣条们的无限滑铲活活撑死。 上位恶魔对月之子来说，就像是香辣兔头、牛肉罐头一样“啃起来稍微有点麻烦”但仍然可以随时取用的美味。 这也是当初魅魔艾玛会自信到没有使用蔷薇密续压制体内魅魔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自信于自己可以控制魅魔。 而如今的恶魔之灾，对月之子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一罐牛肉罐头之后、里面的牛肉突然蠕动了一下变成了异形女皇；或者麻辣兔头猛然间弹跳而起、变成了一只肌肉凶兔，一个升龙拳接小兔子暗黑无限破一样离谱。 ——他妈的辣条打人了！ 更离谱的是，露易丝王后居然还瞬间投降了…… ……不是，你就不能先跑吗？ 虽然我们确实打不过堕天司，但区区被压制到第四能级的上位恶魔咱们不是来一个吃一个？ 有了这些无穷无尽、怎么吃也吃不完的恶魔们帮助，他们不是随便就能晋升到第五能级？ 甚至到第六能级也不是没有可能！ 结果如今露易丝当场投降，甚至堕落成了魅魔，直接打破了所有人的计划。 因为露易丝随时有可能会让堕天司意识到“月之子可以吃恶魔变强”这件事。露易丝未必会出问题，甚至有可能会得到嘉奖。 可是其他月之子，可都要被她害惨了！ 这也让一些月之子狼狈逃离时，还发下狠话、早晚要将她吃了。 而露易丝也没有惯着他们。 她第二天就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堕天司。 堕天司立刻就让恶魔们优先于在夜间追捕这些月之子——要先将他们杀到一个都不剩。但即使如此，他也仍旧没有动手。 ——若是对一些第三、第四能级的小老鼠，都得他亲自动手的话，那他还创造这些恶魔干嘛？他还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被克制怎么了？被压制怎么了？ 我不想听理由，给我挺过去！！ 哪怕是自身能力被免疫，难道恶魔就没法攻击对方了吗？！ 退一步讲，他们不也有着用人类直接转化成的上位恶魔吗？也不全是被压制了等级的、被召唤出来的恶魔……所以也不是没办法，去给我做！ ……虽然自家老板不当人、完全不讲道理，但恶魔们还是只能把这任性的命令执行下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八十三章 月之子清理计划 眼魔与诱捕魔，以及它们的进化体梦魔和魅魔都有着极高的智商。 这些极为脆弱的恶魔，其定位就是如同军师一般的指挥与辅助。 如今它们通过汇总情报与“临床研究”，很快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根本思路： ——月之子虽然免疫恶魔能力的直接作用，但是无法对抗间接作用。既然如此，办法要多少有多少。 它们大可魅惑其他超凡者来袭击他们、直接摧毁建筑物并对他们造成毁灭性打击、或者让大地撕裂再合拢来挤死他们。 而之后他们很快找到了更简单的办法——闯入九柱神教堂夺走他们的圣水，制作成圣水炸弹。 以及直接抓住牧师，逼迫或者魅惑他们对子弹进行祝福。 有了这些被祝福的子弹，恶魔们就可以拿起机枪，配合与那些被眼魔翻出来、被梦魔研究出来如何操控的战争兵器对月之子们发起毁灭性打击！ ……听听，多么荒谬。 但最终战略目的还真就达成了。 无论是“警戒线”，还是更高级的“寂静”与“和平主义者”……这些被莱比锡伯爵赞助的战争兵器，如今却成为了摧毁月之子的核心利器。 “警戒线”是移动火力堡垒，“寂静”则可以用来释放毒气——恶魔们用圣水来代替毒药；至于“和平主义者”，它可以锁定目标后发射一种具有极强威力的爆炸飞弹——它在爆炸之后就能瞬间爆出有着极高温度的火焰、粘附在所有目标身上进行难以熄灭的燃烧。 这种大规模的燃烧，瞬间就会燃尽周围氧气。并且它还会施加“沉重诅咒”与“空间锚”来让人无法主动从中移动出去。 月之子作为恒我造物，本身也是怕火的。因此和平主义者无需改造就可以直接作为打击月之子的武器。 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问题—— 这些月之子们，习惯性的隐藏于人群之中、将警戒符文布置到人流密集的地方，通过这种方式来侦测敌人动向、再依靠自己对周围环境的理解来和对面绕圈子。 结果这次的敌人却根本不管那些有的没的—— 恶魔直接在夜晚使用“寂静”与“和平主义者”轰炸了居民区。许多人直接死亡，还有一些没有立刻死亡、而是严重烧伤的人被由“寂静”喷洒的圣水抢救了回来，只是身上留下了可怕的伤疤。 于是，星锑所有红堡势力的月之子……除却那些跟随露易丝叛逃到堕天司身边、并被转化成恶魔的少数几只之外，全部都被恶魔们杀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距离堕天司降临也就只过了一周不到。 在针对月之子的讨伐结束后……人们惶恐却又庆幸的意识到，星锑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虽然他们还不至于立刻恢复生产生活，但恐惧却平白少了许多。 恐惧来自于未知——假如人们能够清楚的知道一个灾难具体的结束日期，那其实就已经有了对策。就算人们再懊恼，也只会怪自己“知道的太晚了”。 ——这就是堕天司的计划。 当普通人意识到恶魔无法彻底驱离、不会太多的干涉到他们的日常生活，并且有着某种特殊的、可以被他们理解并勉强接纳的秩序时，他们就不会对恶魔太过抵抗。 既然对抗一定会死，适应则会活下来、只是会改变过去的生活方式……那哪怕是骂骂咧咧的、哪怕是一边诅咒它们一边生活，不也只能选择适应与接纳了吗？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就算再抵抗也无法改变什么。 那倒不如改变自己的接受能力……至少这样还可以过的舒服一点。 等再过些日子，就算有人站出来想要反抗恶魔，恐怕也无法得到人们的赞同与帮助。他们怕是还会担心“要是惹怒了恶魔怎么办”，因为那无疑会改变他们已经适应的、已经接受的新规则。 ——这就是堕天司的诡诈之处。 祂并没有直接使用暴力来威胁他人崇拜自己，也没有通过谎言与欺骗来伪装——他采用了一种几乎不会有抵抗、也不会被人拆穿的手段，最大程度的消弭人的“愤怒”。 也就是对人的驯化。 反正时间是站在堕天司身边的——当越来越多的人接纳了这种新生活，堕天司与他那些恶魔军团们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 而堕天司就会一步一步加深恶魔对人类生活的介入。 如果没有什么人跳出来当靶子，他就会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逐渐递进；而如果有人跳出来试图反抗他，那就更好了——那么每次有反抗者的时候，他都可以趁机推进一大截计划进度……久而久之，人们就会对“反抗堕天司”这件事感到本能的抵触。 但即使如此，在计划初期也仍旧有着许多人对恶魔充满了恐惧。 ——毕竟这里是星锑。 如果堕天司的计划换个地方实施，说不定就成功了。但是星锑人对恶魔实在太过了解……有他们的辟谣与科普，以至于堕天司没法在第一时间骗到太多人。 那怎么办呢？ 倒也简单——把他们杀了就得了呗。这些在白天公开试图安抚其他居民、或是号召他们对抗恶魔、鼓励他们不要失去希望的“领导者”，他们早就被眼魔们悄悄定位了。 等到夜幕降临时，他们就会被恶魔们从家中拖出来。 折磨、凌辱、处刑——其凄惨的结果会在第二天清晨时展示给所有人，作为一种绝对的暴力、警示所有人。 但他们的努力是有价值的。 他们争取了时间，也让人们没有彻底放弃希望。 艾华斯回到了教国，第一次主动利用起自己的权力发起了号召。除却教国之外，他希望其他国家也能容纳星锑难民。 水仙与鸢尾花第一时间就响应了号召——他们可以接受无限数量的难民。 虽然这应该是他们意识到了，恶魔对月之子有着强烈的、无法摆脱的敌意……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但结果上来说还是好的。 既然什么都不做都会得罪死堕天司，那不如直接趁机从星锑那边拿点经济与科技。 虽然恶魔非常可怕、堕天司更是可怕……但相信教国，教国一定会做点什么的！ 而往年对教国最为殷勤诚恳的，其实算是安息古国。始终处于割据状态的安息古国，他们并非是为整个安息谈生意、而是在给自己的都市谈好处——这同时又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活下去”。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做到最好。 但如今，安息古国那边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似乎是因为第四次水源战争的烈度，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次。 甚至已经出现了被活剐的善主！ 通常来说，因为善主能够召唤沙漠之中珍贵无比的洁净水源，就算善主一方被奴隶击败、奴隶也往往不会夺走善主的生命。最多只会将其绑走，用契约、封印、诅咒等手段来控制对方。 也正因如此，今年安息古国在这方面帮不上一点忙。 而艾华斯则用自己的另一重身份，约到了南方大陆的地精商会与巨魔部落。 出乎预料的是，哪怕知道自己救援的目标是敌视地精的星锑人，地精商会仍然还是选择伸出援手、他们热情的邀请人们来此居住，甚至给出了免税的福利。 但这绝非是因为他们的善良与宽容。 而是因为他们希望这些富有的星锑人，能提供大量的购买力，从而将南方大陆发展起来。 至于与星锑结仇的地精——地精也分好与坏嘞，你怎么能怪我呢，我们商会又没去过星锑。 切割、要狠狠的切割！ 他们甚至还在热情的帮助星锑移民思考如何报复自己的那些同族。 反正到手的钱是自己的，别的东西就不用管了…… 而黑鹰公国最开始显然是不想管的。他们是最不想被拖入战争的一方……但看着周围所有国家都同意了，他们也被迫同意了接受难民。 于是，在鸢尾花与水仙公国已经爽吃人才与资源整整一周之后，黑鹰公国最后一批入局。 这段时间里，堕天司始终没有亲自出手、而是任由人们将那些人运走。 直到今天—— 黑鹰公国的第二趟车队抵达时，却突然在白天受到了恶魔们的袭击，损失惨重。 “到此为止了。” 堕天司亲自显现于高空，对所有人发出了警告：“已经对你们够宽容了。” 在那之后，一道道紫色的火焰升起——所有参与救援难民的船只、大巴全数被火焰吞没……连同里面的救援者与被救援者都被瞬间融化。 堕天司的表态很清晰——如果你们再来，我也还会亲自将你们摧毁。 因为源源不断的难民撤离，星锑的人口已经下降到了一月前的三分之一。那些最为迫切想要逃走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走了，剩余的人里面……愚蠢之人的比例与智力，终于接近了堕天司计划需求。 若是放着不管，这些人被转化成堕天司的信徒也只是迟早的事。 此时已是四月二十五日，是堕天司降临的第十八天。 而艾华斯也在这时重新返回了阿瓦隆。 ——他这些天在教国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完成了。 是时候回一趟阿瓦隆，试着武装一下阿瓦隆的狮鹫军团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八十四章 衣锦还乡 艾华斯这次返回阿瓦隆时，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 那造型优雅、璀璨辉煌的精灵战船，从驶入玻璃岛港口时，便在烈日之下闪闪发光，引得人们驻足观看。大块大块的红宝石装甲，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座移动的宝藏。 提前已经得到消息的记者们等候于此，不断对它进行着拍摄。 而普通人则不由得对此发出赞叹——他们自是不可能知道这艘战船有多大的威力，又曾多么轻易的击溃了何种规模的恶魔海。 ——仅是看它的精灵风格，看着它尊贵辉煌的艺术造型，就能知道这里面绝对有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狮鹫军团早已在附近列阵。 身披璀璨发光的精灵银甲、身后背着符文巨剑的仲裁者们，列阵站在自己的狮鹫伙伴身边，留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旁观者都必须站在那条道路之外。 ——这种规模的高等级威权者，他们只需要站在这里，强大的秩序力量就足以歪曲这里的世界规则。 两列仲裁者中间的那条道路散发着银白色的蒙蒙微光。 虽然道路并没有凝冰结霜，但却莫名有一种白色的、宛如仙境般的雾气氤氲在脚边。 直到一辆没有家纹盾徽的素朴“马车”从那条道上慢慢驶来，围观的人们才明白了这位大人物的规格—— 因为这马车虽然看着不大、装饰也不怎么豪华，甚至看起来有些古旧……但给它拉车的却是一头纯血的白羽狮鹫。 并且这马车虽然没有家纹盾徽，车门处却有着一大一小彼此嵌套着的两个银色三角，中间稍小一些的那个三角形里还有一颗绿色眼睛…… 毫无疑问。 这正是阿瓦隆的国徽！ 整个阿瓦隆，能将国徽挂在马车上、并且不挂其他任何装饰的人，就只有一位。那就是那位继位时年仅十九岁，却能将混乱到近乎分裂的阿瓦隆治理的井井有条的伊莎贝尔女王！ 人们不由得议论纷纷： ——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才值得女王亲自迎接？ 等那“马车”停稳，身着白裙的伊莎贝尔女王优雅的从中走了下来。 那是宛如蚌壳般层叠着的柔软纱裙，裙摆内侧隐约能看到宛如星空般蓝紫色的图景。她的脚上踏着有着贝壳纹饰的水晶鞋，身上有着大量珍珠装饰，脖子上还挂着祖母绿宝石。 而在伊莎贝尔的头上，还有着一顶精心雕刻的、有着精灵风格的银色王冠。 因为伊莎贝尔还没有完成加冕礼，她还不能佩戴阿瓦隆君主才能佩戴的真正王冠出现在外人面前。这顶王冠除却是精美的饰品之外，还是阿瓦隆内的精灵工匠打造的护身道具。 在伊莎贝尔那略长的精灵耳附近，有着几朵蓝紫色的花朵钉住了白色的轻纱。 那精致美丽的容貌，让人们失神赞叹。 ——伊莎贝尔女王绝美无暇，甚至胜过精灵！ 比起会见重要宾客，这身从未在人们面前的裙装看起来却更像是婚纱一般—— 而人们心中的疑惑也很快被解开。 ——从那艘由黄金、红宝石与白玉所打造的船只中走出来的，正是他们那位引以为傲的艾华斯亲王！ 他穿着枢机主教的黑色长袍，胸前镂空的痕迹处镶嵌有一颗巨大的棱形祖母绿宝石。他从璀璨辉煌的精灵战船上下来，微笑着对人们招手示意。 唯一与离开时不同的……也就是艾华斯头上多出了一对明显的鹿角。底端是白玉色、而顶端则是晶莹剔透的鲜红。 但毫无疑问，那正是伟大司烛的特征。 人们完全没有感觉到恐惧与害怕，反倒是变得愈发狂热！ 意识到是艾华斯重回故里，人群顿时沸腾——“教皇大人！请看看我！” “您回来了，莫里亚蒂大人！” “请问您还要回教国吗？” “艾华斯，我是你的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感谢您，教皇陛下！您救了我和我的家人……” “尊贵的艾华斯亲王，我是爱德华·希尔顿，您的仰慕者……” 作为教国某种意义上的海外领土，阿瓦隆人对精灵有着强烈的崇拜。对大多数阿瓦隆人来说，精灵文化就是更高等的文化。许多人甚至会狂热的追寻精灵痕迹，甚至会追求那些被精灵们遗弃的野精灵。 而艾华斯可是打破了教国创立之初的潜规则，以人类之躯成就了永世教皇！ 甚至他教皇还当的不错，没有被枢机主教弹劾、也没有出什么纰漏——如今还圆满卸任了！ 仅是这一条，就让艾华斯在阿瓦隆内部的声望直接拉到了最高。 毫无疑问，艾华斯的存在必定能进一步、永久加深阿瓦隆与教国的关系——这种对国运的究极改变，甚至比数代君主都更有意义！ 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星锑人，就是被艾华斯亲自下达的命令接回来的。 若非是有仲裁者维持秩序，恐怕狂热的人们都要扑到艾华斯身边了。 艾华斯身上有着一种宛如太阳般明亮的美好气质，光是近距离看着他就能感到一阵心旷神怡。甚至被艾华斯注视着，就仿佛能感觉到伤痛正在开始痊愈。 传说真正的永世教皇，光是用手触碰他人就能治愈绝症、只是看向他人就能使致命伤化为虚无，仅仅只是吟诵祈祷就能让死者复生、日夜颠倒…… 阿瓦隆人对超凡之力的理解太过浅淡，许多超凡者都能做到的事在他们看来却宛如传说一般。 但即使如此，他们对永世教皇能力的理解却居然都是正确的——因为这些事艾华斯确实都能轻易做到。 当艾华斯踏上那银色之路的一瞬间，他恍惚间……似乎从人们的说话声中，听到了一瞬间人们的祈祷。 许许多多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狂热、钦慕、贪恋、尊敬、崇拜、嫉妒、贪婪、惊艳…… 那错觉只有一瞬——艾华斯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神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唯有人们的祈祷声响彻在艾华斯心底。 而当艾华斯再度踏出一步时，那幻觉也随之消失。 伊莎贝尔灿烂的笑着，迈着小碎步扑入了艾华斯怀中。 艾华斯毫不遮掩的反手抱住伊莎贝尔，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 而伊莎贝尔则大胆的在众人面前踮起脚尖来，扬起小脸、闭起眼睛。艾华斯也只是笑着，身体微微前倾、咬住伊莎贝尔的嘴唇。 伊莎贝尔的身体柔软的向后弯曲，完全信任艾华斯的拥抱、将自己的重心放到艾华斯从背后抱住她的手臂上。那向后弯曲的脖颈与脊背，像是一轮美丽的银白弧月。 “我回来了。” 艾华斯轻声说道：“辛苦了。” 那一瞬间，伊莎贝尔的眼底浸出了些许泪花。 但她的笑容如此灿烂，以至于让泪水刹那间隐没。 “很不错吧！”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用嘴型回复道。 而艾华斯则再度深吻，堵住了她剩下的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八十五章 圣鹫骑士团 艾华斯刚回到银与锡之殿，就与伊莎贝尔腻在了一起。 此时正是四月二十五日，距离伊莎贝尔怀孕过去了整整两个月。 虽然正常来说，这个时间安全起见是不能同房的……但伊莎贝尔实在太过粘人。 才第一次同房，刚刚尝到了肉味，艾华斯就离开了阿瓦隆；而一直到得知自己怀孕，艾华斯都还挂在教国的巨树顶层陷入沉睡。 在这段时间里，伊莎贝尔渐渐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女王。但这并不代表她真正变成了无情无泪的“铁血女王”，而是她将自己细腻而多变的那些情绪都压在了心底。 思念、爱意、委屈、孤独……最初深夜喝酒时，她是为了能与艾华斯在梦中相见。可之后就成为了一种习惯——因为哪怕是在梦中，都没法稳定与艾华斯见面了。 在孕期，尤其是孕期初期饮酒风险是很大的。为了消弭对胎儿的不良影响，伊莎贝尔需要额外服用很苦的魔药才能维持健康。可即使如此，她也还是忍不住要喝酒。 因为不喝酒的话，说不定哪天艾华斯或者阿莱斯特想要找她的时候却找不到；再到后来，喝酒反而就真正成为了她排解寂寞的方式。 如今伊莎贝尔滴酒未沾，可那绯红到脖颈的脸颊却像是已经醉了一般。 ——幸好艾华斯自己就是第五能级的治疗者，他有的是办法消弭后续的不良影响、帮伊莎贝尔真正解除身体的不适。 无论是主教级别的照明术，亦或是仪式、魔药与炼金合剂，都没法真正治愈伊莎贝尔。但对如今的艾华斯来说，这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也正因如此。 当丽姬娅摇晃着尾巴，进入卧室时、看到被子里的艾华斯与伊莎贝尔才会如此淡定。 “看来你们玩的挺好。” 她甚至还有闲心调笑道：“外面站岗的那些小姑娘们，一个个脸都红了！” “说是小姑娘，”艾华斯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她们中任何一个人挑出来年纪都比你大呢。” “哎，这话不能这么讲。就是养条狗养到两三岁，也比四五岁的崽子更能听懂人话呢。短生种特色便是早慧。” 丽姬娅笑眯眯的说道：“而我就是那老狗——给陛下掖掖被子，别让人家着凉了。” 艾华斯掖了掖被子，随后披上了件衬衣，才起身问道：“大仲裁者阁下——来这里有何贵干呢？” 他换上了这称呼，那就是要谈正事了。 而丽姬娅也是人精了。她自然明白艾华斯是什么意思。 “好小子！” 丽姬娅赞叹道：“比以前利索多了——我就是来问问你，你船上那些东西是干嘛的？” “祝圣狮鹫甲，”艾华斯严肃说道，“我带回来了一千多套。” “那是什么？” 丽姬娅好奇的开口问道。 不是捧哏——平民出身的她是真不知道。 “祝圣丝光棉你肯定知道，那就是教国特产丝袜的原材料。圣水的全名也是‘祝圣纯水’。这是教国独有的一种特殊加工方式。” 艾华斯耐心解释道：“这是我给狮鹫骑士团带来的关键补强。” “针对恶魔的？” 丽姬娅轻易猜到了。 她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把战船上的那种炮台拆下来给狮鹫……居然给的是防具吗？” 很显然，丽姬娅知道那艘“残酷布道者”的光荣战绩。那满配的一炮实在太过惊艳，震慑到的并不只是恶魔、还有其他直接或间接看到这一幕的人类国家。 扪心自问，目前所有国家的军队都不可能突破“残酷布道者”的火力网。也就是说，这船在极限条件下就是能够完成“单载具灭国”这种史诗级挑战成就的。 而丽姬娅自然也会对那种只要注入法力、就能射出十几公里远灼热激光的神术装置感兴趣。 “那东西我也有找人复刻过，但那算不得是给狮鹫军团带的。因为那个装置必须要主教级别的牧师才能操控，因此这其实不太适合锁死威权道途的狮鹫军团。”艾华斯解释道：“狮鹫军团将是对抗恶魔的主力，所以才要集中整个教国的资源。” “为什么是狮鹫军团？” 丽姬娅很是诧异：“水仙的法师军团呢？还有荷鲁斯的逐日者军团，这些才是正面战斗的顶级战斗力吧？” 她这倒不是怯战。而是因为她太了解狮鹫军团的优势与缺点了—— 狮鹫的长处就是那能够轻易突破数倍音速的神速。 不需要强行突破音障，空气的阻力对狮鹫这些风暴宠儿来说甚至是可以利用的动力。纵观整个物质界，平均速度最快的种族就是狮鹫无疑。 但是狮鹫没有施法能力，也不会神术。虽然能喷吐雷电，但是威力也有限——毕竟能储存的法力就这么多，而涉及到雷电的法力都格外消耗法力。 温吞的放电实在没有杀伤力。而雷霆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几乎所有法力都可以瞬间释放出来……这意味着狮鹫军团极度缺乏久战能力。 对人类敌人来说，这种缺点算不得缺点。 因为他们只需要一次出击，就可以击溃敌人的防线、击穿敌人的补给。虽然只能出击一次，但这一次就够了。 然而…… “对于无穷无尽的恶魔来说，狮鹫又能发挥什么作用呢？” 丽姬娅的疑惑是理所当然的。 而艾华斯给出了一个清晰的答案：“因为恶魔怕雷。” “……怕雷？多怕？像是狼人怕火那么怕？” “比那更怕，就像是月之子怕黄昏、影魔怕光、幽灵怕净化那个级别。” 艾华斯摇了摇头解释道。 月之子这种几乎不可能被物理武器杀死的怪物，弱点倒还蛮多的。 比如说不能越过流动的水，不能暴力闯入他人房屋的门…… 最主要的弱点就是黄昏道途的力量——比如说冰冻与石化，那是对“不死”本身的否定与消解。 其次是身为恒我造物，注定缺少对持续燃烧的火焰的“燃烧状态”的抵抗能力；身为诅咒产物，也会因为净化能够解除不死诅咒、而短暂解除不死性。 但是狼人、月之子、野兽……甚至也包括人类、树木与巨魔对火焰的恐惧，是因为火焰能够给他们留下难以治愈、无法自愈的伤势。 这些源自于“创生源河”而诞生的生命，都有着相似的底层结构。火焰对绝大多数的生物圈来说，在不使用适应道途的“药物”的情况下、基本都是绝杀。 但这不代表火焰能够压制他们的其他能力——如同人类在对抗火焰的时候，智力、力量与耐力并不会因此而下降。 ……大概不会。 然而雷电对恶魔的克制模式，是“一旦命中并破防，就必定造成最大伤害、且必定重击”的那种类型。 无论雷电落在恶魔的武器上、坚固的甲壳上还是盔甲上，都能造成全额伤害——只要不是落在结界上就行。 这是因为天然雷电的伤害都有着“罚罪”属性，而恶魔的底层力量来自于大罪体系……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大罪”自然是怕“罚罪”的。 “换句话来说，狮鹫们甚至都不需要用全力、就能对同等级的恶魔造成致命伤害。唯一的问题在于……虽然狮鹫对恶魔的攻击必定能通过，但是恶魔对狮鹫的攻击同样也能通过。 “狮鹫没有诅咒抗性，也没有神圣属性。这意味着恶魔绝大多数的手段对狮鹫都能百分之百生效……因此就算狮鹫有着对恶魔绝对克制的能力，也根本无法近身。 “所以我就准备了大量的祝圣狮鹫甲——每一件都是大主教以上的圣职者通过半个月的虔诚祈祷来完成的祝圣。第四能级以下的诅咒完全无法击破，比这能级更高的诅咒也需要折损相当比例的力量。 “同时他们还会增加‘神圣’类别的抗性，幽灵、诅咒、污邪类别的伤害都会极大削弱，骑乘在狮鹫身上的骑士们还会获得永续的‘辟邪’能力。 “狮鹫与他们的骑士都将获得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可以不断治疗自身、甚至治疗盟友。就如同骑士们兼职了低自己一个能级的圣骑士一样。 “虽然‘辟邪’对恶魔的专杀能力比不上‘罚罪’，但多少也有弱克制，而且打击面更广。” 艾华斯缓缓说道：“有了这套狮鹫甲，这就已经不再是‘狮鹫军团’、也不是过去只能用于奇袭的‘第一军团’。而是对抗恶魔的王牌军团，甚至将与教国最为精锐的部队协同战斗！阿瓦隆昔日的骑士传统已于今日复苏…… “我将其命名为——圣鹫骑士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八十六章 开拓者尤利娅 其实最为让艾华斯意外的是，自己回阿瓦隆的时候尤利娅居然没有来迎接他。 他甚至在银与锡之殿里面待了大半天，尤利娅都没有找过来。 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说她不在玻璃岛呢？亦或是生闷气了？ 艾华斯一时很是担心。 而听到了艾华斯的疑问，伊莎贝尔摇了摇头：“应该没事，尤利娅大概是在忙。” “在忙？” “嗯，她有一个关键实验，已经忙了很久了。” 伊莎贝尔也有些担心：“要不你去看看？尤利娅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自从堕天司降世，这半个月基本都没怎么离开过房间，甚至连饭和水都要送到她房间里。 “我之前担心她，就过去看了两次。她似乎在一个人发明什么机器……不太喜欢我过去打扰她。但我还是每过几天就让牧师去检查一下她的身体，防止生病。 “因为我看不懂她的发明，我还特地让诺贝尔大师去看了看……结果他也看不懂。” “……行。” 艾华斯闻言也有些担心，于是点头应道：“那我去看看。” 他顺着记忆中尤利娅房间的方向走去。 然后才发现，尤利娅的房间如今被改造成了相当可怕的规模——她的房间如今合并了整整四个王室成员的房间，其大小规模甚至接近伊莎贝尔房间的三倍。 “……尤利娅？” 艾华斯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什么反应。不过从里面能听到细微的声音，还能看到渗出来的灯光。确实应该是有人的。 他用伊莎贝尔给的钥匙将门打开，却在第一个房间里根本没有看到尤利娅。 虽然不清楚尤利娅在做什么实验……但如果突然受惊，也是有可能会导致关闭实验失败的。 艾华斯可不想毁掉尤利娅的心血、或是让她遇到什么危险。因此他用高等神术隐去了自己的步伐与声音，小心翼翼推开第二扇门。 那一瞬间，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眼前摆着一个巨大的黄铜机械，而尤利娅则坐在角落里、拿着图纸专心思索着什么。 见她没有正在做什么危险而关键的事，艾华斯这才敢开口发出声音：“尤莉？” 听到艾华斯的声音，尤利娅顿时愣了一下。 她猛然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艾华斯。 “哥哥！” 尤利娅顿时发出兴奋的声音，随后小心翼翼将图纸收到文件袋里、随后才高兴的回头扑了过来。 见到尤利娅的反应，艾华斯心中大石已然落地。 至少尤利娅的精神状态很正常，看起来也没有讨厌自己……那就好，那就好…… 而当艾华斯一把抱住尤利娅时，他突然才意识到，这女孩似乎长高了一些、又变重了一些。 原本他将尤利娅抱在怀里的时候，这女孩的头一般会抵住艾华斯的胃部——顺便一提，伊莎贝尔则差不多是艾华斯微微抬头就能将她的脑袋抵在自己下巴上，拼凑到正好严丝合缝的程度。 可如今的尤利娅，头却已经能碰到艾华斯的胸口了。恐怕与伊莎贝尔已经不差几厘米了。 直到这种时候，艾华斯才能想起……自家这个可爱又懂事的妹妹，其实才刚十五岁而已。先前悖焰之蝶作为幻魔之卵吸收了太多营养，如今重新变得健康的尤利娅进入了迅猛发育的阶段。 “……长大了啊。” 艾华斯很是欣慰、又有些失落的摸了摸尤利娅的头。 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他本应在学校里过着平淡而又充实的日常生活，更是能经常见到尤利娅，不会在孩子突然长高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了。 尤利娅微微摇头，轻轻用自己的脸颊触碰艾华斯的胸口，呼吸着艾华斯的味道。她温热的呼吸浸透艾华斯胸口的衬衫，渗入到皮肉之中。 即使不用右眼的特殊视野，艾华斯也能感受到尤利娅的疲惫。 ——好在如今的艾华斯也不再像是一年前那样无力。 他轻轻触碰尤利娅的额头，以照明术点燃自己的生命力、注入尤利娅体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的精神状态得到了好转。 看到尤利娅恢复了精神，艾华斯才开口问道：“在做什么呢，尤莉？” “在做新研究。” 尤利娅说着，突然开口问道：“哥哥，你之前说的那个……给莉莉的能力，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嗯，当然。”艾华斯点了点头：“我就是过来准备帮你完成仪式的。” 他调笑道：“怎么，之前不是说想要看看自己的实力吗？怎么现在还不到第四能级啊？” “……因为我意识到，如果我太弱的话会拖后腿的。” 尤利娅却是严肃的回应道：“之前教国的战船在星锑那边开战……就是因为哥哥认为我和伊莎贝尔姐姐在那边吧？ “幸好我们不在那里，所以才没有出事——但这也意味着，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好，恐怕就出事了。甚至为了救援我们，就连哥哥也可能会连带着出事…… “……从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如今的世界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和平了。我现在需要力量——” 尤利娅的声音很轻，但表情却坚毅：“至少是能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力量！不会拖累他人，也不必成为被保护者。”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尤利娅就有着强烈的自尊心。 一般人若是有她这种无法被治愈的“重疾”，又被莫里亚蒂家族收养，多半就直接放弃摆烂了——在艾华斯觉醒前世记忆，得到大罪卡的制作方式之前，幻魔之卵的症状基本是无解的，尤利娅也肯定知道这件事。 一个身患重病、几乎始终处于高烧状态……并且在知道这疾病没有治愈的可能、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亡；同时已经处于衣食无忧的状态下，她却还在竭尽全力学习新知识。 因为尤利娅无法接受自己只是一个被豢养的废物这件事。 哪怕她学到的知识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她的努力没有意义——她也仍旧不愿放弃“我仍在努力”这件事。 ——若是一个人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他的灵魂也就会因此堕落。 “我明白了。” 艾华斯认真的点了点头：“那么我就给你力量。” “……至于第四能级。” 尤利娅摇了摇头：“我其实已经到第四能级的门槛了。” “那为什么不晋升呢？” 艾华斯有些疑惑：“无论是哪个流派的炼金术师，晋升到第四能级的转职需求应该都是‘一项家喻户晓的发明’吧？ “要完成这一步，只需要借用伊莎贝尔的影响力就好。砂时计除却学者的一面之外，还有着商人的一面——通过交易的方式来完成这一步也是被允许的。” 炼金术师作为一个纯粹砸钱的职业，他的进阶本身也是可以通过砸钱的方式来强行完成的。 “家喻户晓的发明”，不一定要这个发明多么有用、普及率多高。只需要单纯拉高宣传力度，强行推广、也是可以完成的——并且这不算卡bug，这本身就是均衡道途的正确晋升途径。 这也是星锑的王立炼金协会与王室深度合作的原因。 无论是通过面子、发明、影响力、金钱、权力……用任何一个维度的能力去交换另一个维度的收益，从而将万事万物联系在一起——这就是均衡之道。 “因为我想要完成‘开拓者’的转职。” 尤利娅的思维异常清晰：“我的升级速度肯定比哥哥要慢，如果我再拿不到强力的职业、哪怕得到了悖焰之蝶的力量，也肯定会远比哥哥要弱的多。” “那又怎么样？” 艾华斯见尤利娅的目标居然是自己，顿感无奈：“你只需要成为你自己就好，不必成为和我一样的人。无论你的能力如何，你都是我妹妹啊。” “不一样的。” 尤利娅的思维冷静又清晰：“哥哥已经是永世教皇了，如今更是掌握了阿瓦隆与教国的力量。影响力在全世界都极强，哪怕是堕天司也未必不能战胜。 “可是我却从哥哥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骄傲，只嗅到了沉重与疲惫的味道……这意味着哪怕是这种程度的力量也依然会不够用。 “如果说未来要面对其他的强敌，并且连教皇这种级别的强者都会觉得棘手，那如果实力稍弱一些。就还是会拖后腿的…… “……而且，我真正想要的也不只是‘不拖后腿’这么简单。我想要确实的帮到哥哥的忙——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成为开拓者。” “可是开拓者……” 艾华斯欲言又止。 那几乎是这个世界晋升难度最高的职业——远比大罪学者要高的多。 在第四能级之前，就拥有至少一项“不可思议且能改变世界的伟大发明”。 这意味着，如果完成不了这项发明……尤利娅就必须一直压制着自己的道途冲动、不能进阶。 那不光是会对精神造成巨大的压力，而且焦虑感还会让发明本身受到影响…… “我已经有想法了。” 尤利娅说着，回头看向那巨大的机械：“这是用几十年前巴贝奇先生废弃的手稿……建造出来的旧机器。 “它叫差分机。我打算用它进行改造与优化。”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八十七章 跨时代的发明 ……差分机？ 艾华斯怔了一瞬。 倒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恰恰相反，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来自两个世界的知识交叠在一起，让艾华斯的大脑一时之间有些混乱。 在另一个世界里，查尔斯·巴贝奇是英国的一名发明家。他发明了一种机器，可以用于复杂数据的处理、运算。其计算结果可以直接被印刷出来，这种机器的名字叫做差分机。 所谓的“差分”，指的就是将函数表的复杂运算转化为差分计算，用加法来替代平方计算。他甚至还设计出了另一种更复杂的机械——那是一种可编程的通用计算机，叫做分析机。这个思路可以说是现代计算机的前身。 当时差分机的样机已经制作完毕，但是大号版本却因为工艺受限而无法完成……正因如此，英国政府认为这个机器纯粹是在浪费钱，因此停止了资助。 结果等一百年后工艺精度上去之后，人们才发现——当年巴贝奇的图纸其实是正确的。 而在这个世界的阿瓦隆，在差不多的时间里也有着同样名字的一个人。可他们却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阿瓦隆的炼金术师查尔斯·巴贝奇，诞生于1791年。那时索菲亚女王还没继位，阿瓦隆仍是绞刑王都铎三世的时代。 查尔斯自小便在恐怖的氛围下长大，见证了其他道途的超凡者是如何被那些铁手套抓住的。 查尔斯后来就读的学校就是王立律法大学，老莫里亚蒂就是和他同一个时代的人，相差应该没有几年。 因为他后来去教国留学、从洛基枢机那里进修阿瓦隆没有教授的数学与天文学等知识时，与还是学生的莫里亚蒂教授相识。只是与詹姆斯不同，他没能被洛基枢机留下，而是在留学期满之后就返回了阿瓦隆。 从那之后，查尔斯与詹姆斯维持了很久的朋友关系。尤利娅还曾在书房里找到过查尔斯的手稿，这也是艾华斯了解这个人的契机。 等到索菲亚女王时代，阿瓦隆复兴均衡道途、发售了均衡与威权道途结合的标准产物——信用型纸币。 也正因如此，阿瓦隆的货币中，除却象征着银冕之龙的“白币”与象征着司烛的“红币”之外，才会有着象征着砂时计的“铜币”。 也正是因为阿瓦隆复兴炼金术，试图培养自己的炼金术师……巴贝奇也在那个时候接触了炼金术。 不过，说起来…… “……均衡道途的炼金术，与适应道途的占星术吗？”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突然联想到了什么。 阿瓦隆并没有自己的炼金术传承，教国又过于重视传承规则、因此也不愿意教授阿瓦隆巨树式炼金术。于是他们只能从教国与星锑那边买到大量的书，然后自己从零开始发展。 巴贝奇就是阿瓦隆的第一代炼金术师。 比另一个世界的代英好一些的是，阿瓦隆并没有裁撤他的经费。巴贝奇始终有着充沛的经费，用于研究“炼金术”。不过他显然渐渐研究错了方向…… 当时阿瓦隆的骑士阶层最希望得到的，是接近“化学”的那种炼金制药技术。那时无论是染料、燃料以及各种实用的炼金合剂，都完全依赖于进口，这非常危险。 至于机械——这些乡下骑士们对机械的理解，主要就是“机械马”与“枪械”，最多加上一个“电梯”。也正因如此，这些东西并不受重视。 虽然有着足够多的经费，但巴贝奇也遇到了相似的问题——工艺精度不够。但好在这个世界有另一种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直接从星锑那边购入大量精度足够的零件。 后来星锑就知道了这件事，邀请巴贝奇来星锑定居或留学。但是巴贝奇在自行占卜过后就拒绝了这件事。 再后来，巴贝奇还私下里收到了许多次来自炼金协会的邀请。他没有答应，并且将这些信件交给了圆桌厅，警告他们星锑人正在偷窃阿瓦隆的学者——然而圆桌厅里面早就有了星锑渗透进去的人。 后来，巴贝奇突然在家中无端猝死。 因为在现场检测到了超越道途的痕迹，最后被认定是绞刑王时期的民间诅咒结社“无鳞之手”——也就是后来的“高贵之红”的所作所为。 当时索菲亚女王还想安排人接手巴贝奇的工作。 但因为巴贝奇在这条道路上走得太远，以至于没有人能接手。 后来因为星锑那边在一次协商会议中松了口，愿意往阿瓦隆出口更为先进的自动制表机，所以这项技术的研究也就被废弃了。 这种来自星锑的新式机器，不光是价格更低、工作效率更高，而且体积也要小的多，甚至工作时的噪音、误差、震动都要小上许多……以至于人们下意识都认为，这是巴贝奇正在研究的那种机器的更先进的版本。 毕竟当时巴贝奇先生才只是第二能级的炼金术师而已。 ——对面可是有着第五能级炼金术师的星锑王立炼金协会！ 那不肯定比我们自己发明出来的丐版要强？ 阿瓦隆人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但我之前找到已经废弃的自动制表机、打算拆开学习的时候，我却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尤利娅认真的说道：“因为这台机器，居然是用法术驱动的！里面有着明显的智慧道途的附魔痕迹……” 这个像是雪精灵般精致到透明的女孩，如今已经有了勃勃生机。 她的瞳孔明亮，眼中闪烁着光。 “而我清晰的记得……小时候从家里看到的‘差分机’图纸里面，根本就没有刻画法阵。那是纯粹的机器驱动——是比这机器更‘祛魅’的模式！” 均衡道途的根本力量就来自于祛魅。 如果能不使用道途之力做到的事情越多、能模拟的其他道途的超凡之力越多，所能得到的均衡之力也就越多。艾华斯问道：“你那时就意识到，这台机器能够改变时代了吗？” “……不。” 尤利娅微微摇了摇头，回头怜爱的触摸着她亲手打造的这台机器：“其实我到现在也还是不确定，我只知道……如果这台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的机器没有被完成，巴贝奇先生的功绩从此就要隐没于历史之中，无人能够知晓了。 “能意识到这件事的人目前只有我，因此这就是我的使命。” “……成功了吗？” “自然。” 尤利娅笑道：“现在的技术与几十年前已经截然不同……第三能级的炼金术师与第二能级也是不同的。” 她说着，随手拿起一个零件。 那零件在她手中随心所欲的变换着形状、质地。 “我接受了完整的星锑式炼金术教学，而星锑式炼金术在诸多炼金术传承中，对【金属】转化是最为精通的。如今我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 “无论是按需求调制不同比例的合金，亦或是拉制精细到毫米的金属丝、亦或是制造不同型号需求的零件，都只需要念头一转，甚至都不需要消耗多少法力。” 尤利娅有些忧伤的说道：“如果当年的巴贝奇先生也能做到这一点，而不是看着书自学炼金术……或许这跨时代的发明早就完成了，也就不需要从星锑那边购入零件了。 “那时阿瓦隆或许就能多出一位开拓者，甚至可能整个历史都会因此而改变…… “星锑人恐怕就是因为嫉妒他的才能，才必须杀掉他。还立刻对阿瓦隆出口更先进的机器，就是为了不让我们重启这一研究。” “……也未必。” 艾华斯轻声说道：“他们希望我们研究不出来这件事是真的。但是动手的未必是星锑人……不然的话，你根本拿不到这份手稿。” “那为什么……” “……也或许就是因为整个历史都会因此而改变，所以他才做不出来呢。” 炼金术——这一技艺归属于环天司。 因此他能了解所有炼金术的发展，通过这种手段严格控制着这个时代的发展。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世界能够走向他所期盼的方向。 因为环天司想要在这次轮回结束时逃离这个世界，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轮回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在过去的轮回中，或许他会尽可能增加变数，但这一次他却会尽可能减少变数。 ……哼。 你也未必能有多契合更易之源河啊…… 艾华斯心中飘出了这一念头。 他的祖父雅各布疑似环天司的使徒……而如果说这一信仰从早期就已经成型，或许阿瓦隆官方的调查结果并没有错。 杀死巴贝奇的人，真的就是“无鳞之手”！ 而当时动手的人——或许就是雅各布。 艾华斯微微摇头，驱散心中的杂念。 他看向尤利娅，转移了话题：“那么……尤莉，你做的优化是什么？” “我在根据巴贝奇先生另一个手稿的‘分析机’原理，对其进行优化。但是遇到了许多问题……” 尤利娅说到这里，顿时放过了“是谁杀了巴贝奇”的问题，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其中有几个问题都需要解决，一个是计算效率问题，一个是输出效率问题。而其中最关键的问题，我认为是‘输入’。 “关于这个问题，狮鹫给了我灵感——电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星锑那边已经有了成熟的电气运输与储存技术。在阿瓦隆已经普及的电灯就是一个好例子。 “你看啊，拉开开关就代表联通，闭合开关就代表关闭。这实际上是通过发出了一个信号……唔，哥哥你可能听不懂……” “没事，我听得懂。” 艾华斯打断道：“你继续说。” 他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是心中一惊。 他隐约意识到了，尤利娅到底在鼓捣什么东西——如果这东西真被她弄了出来，那这个开拓者的名额确实就真拿到手了。 每一位开拓者都是世界知名的大发明家，同时也是砂时计的代言人、代行者。他们的存在，就代表着砂时计正在出手推动时代发展。 果不其然，一切正如艾华斯所预料的一般…… 尤利娅开口继续说道：“而我同时关注了另一件事——在数学家的研究中，有一些无意义的东西，是纯粹为了拍砂时计的马屁。或者说……是为了表示对砂时计的崇敬。 “其中就包括‘二进制’。 “那最初是来自于对砂时计的崇拜，因此才发明了用‘黑与白’、‘是与非’、‘上与下’、‘阴与阳’来统括一切的计算模式，其意代表着‘万物皆二’，整个世界都从是与非的流动中构建了出来。 “而这‘有或无’，正好可以用电流来完成。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种高速的电流脉冲……可以快速输入一串复杂的数字。” 尤利娅看向那台巨大的、流动着电流的恐怖机械：“我希望它最后能变成‘计算一切问题答案’的机器……最好是仅用均衡道途的力量将其完成。 “要是那样的话，未来就可以有许多人都不用辛苦工作了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八十八章 想当天司的尤利娅 “……那倒是也未必。” 听到尤利娅这话，艾华斯一时有些尴尬。 有一说一，当年加特林医生发明加特林机枪的初衷，其实也是为了提高火力、从而降低上战场并死伤的人数来着…… ……怎么说呢，如果这思路推演到极致，倒也不算错。 因为当火力无限提升，直到真正能毁灭所有人的武器诞生之后，上战场并死伤的人数确实降低了——同样的思路，等提高生产力的机器进化到极致时，说不定尤利娅的构想能够成立。 不过在那之前，恐怕事情的发展很难与她所想的一样。 但即使如此，艾华斯依然对尤利娅的研究给出了完全的肯定：“不过这个思路我觉得没问题。甚至，尤莉——你还远远低估了这一切。” “……低估？” 尤利娅对艾华斯给出的极高评价很是吃惊。 她是熟悉艾华斯的。 按照艾华斯的性格，他在这种关键的大事上，向来都是有一说一。 他绝不会为了照顾朋友与亲人的情绪与自尊就给出错误评价——虽说良言不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哪怕对方明确表示不愿意听、或者有强烈的抵触心，但艾华斯也会将自己该做的事、该劝的话都先说完。 “没错，你所研发的机器已经不只是‘推动时代发展’那么简单了。如果一切顺利，这甚至可以称之为时代跃迁——这有可能会成为人类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发明！” “……这真的有可能吗？” 听到这话，尤利娅反倒是有些瑟缩了。 “是这样的，”艾华斯认真点头，“因为人类的那些发明，实际上旧文明也基本都发明过一次。哪怕是他们没有发明过的东西，也只是基于人类这种‘精灵的兽化种’独有的劣性进行弥补优化的产物。 “换言之，这些发明都是‘有利于人类文明的进步’，而不是‘有利于世界’的东西。退一步讲，哪怕这些东西真要诞生，也完全有可能是被精灵、矮人、巨龙等其他种族发明出来。 “但你的发明不同——这是只有人类才能开发出来的东西。” “……只有人类……为什么？” 尤利娅怔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隐约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 “因为人类是最全面的种族，同时也是最弱的种族。” 艾华斯开口答道：“人类自精灵那边继承了奉献、均衡、美与黄昏的本能，自恒我那里继承了爱，自蛇父那里继承了超越。靠着活下去的本能得到了适应，靠着团结与集群的本能得到了威权，靠着追寻真理的本能得到了智慧…… “人类是唯一同时具有九种道途适应性，并且九道途适应性完全均衡的种族。除了人类之外，任何一个种族天然成年时都会倾向于某个道途……只有人类不同。 “唯有人类，在完全健康、幸福、轻松的成长到成年状态时，一定不会倾向于任何道途。在教国那边，没有奉献之欲的精灵属于异类；可在人类这边，完全倾向于任何道途的人都会被我们称之为‘极端’，都是精神状态不怎么良好的证明。 “——也正因如此，唯有人类天然不具有任何种族性的超凡能力。” 艾华斯缓缓开口道：“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正是一种特异之处——唯有人类的视角，会从‘摒弃一切超凡之力’的层面来看。因此，与其说人类是恒我与蛇父之子，倒不如说人类是砂时计的宠儿。 “想要达成你的设计目的并不难。死灵术里面就有‘唤起：幽灵智者’的能力，奉献道途则可以直接通过祈祷请求均衡道途的使徒进行计算。智慧道途更是不必多说。 “而如果是精灵或是星锑的炼金术师，也正如你所说的一样——他们会制造出使用法力的计算装置。这种基于元素转化或是仪式的装置，其难度与稳定性都比你的‘分析机’要优秀的多。” “……哥哥的意思是，”尤利娅听到这里，明白了过来，“这是其他种族不可能想到的发明？” “没错。就如同人类会呼吸、能够嗅出味道，就不会特地发明一种‘无法呼吸的种族也能嗅出味道’的装置。比如说亚特兰蒂斯人，这些有鳞者能够在水中自由活动，他们就根本不会考虑如何才能让地上人潜入海中这种事。” 艾华斯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你所发明的机器，是只有人类才能发明出来的‘完全祛魅的计算装置’。 “……你一定能成为开拓者，尤莉。假如一切顺利，你甚至有机会能成为天司！”“假如我以后能成为天司，那就再好不过了。” 尤利娅叹了口气：“借你吉言……以后我将以此为目标进行努力。” 她的言语却并不像是一般人开玩笑那般轻快——正是因为她自信自己有可能做到，所以她的言语反而显得沉重又严肃。 那是对力量不加掩饰的渴求。 正因为尤利娅在童年时险些死去，因此她对于能让她存续的能力就更加渴求。 “真的会有机会——或者说，那几乎是必然。” 艾华斯的言语是如此笃定，仿佛他已经亲眼见到了那样的未来：“等到未来，这种装置将会无限小型化。每个人身上都能有许多这样的计算单元。依靠这些计算单元，许多日常事务的处理都将自动化，就像是每个人身边跟了好几个随从……而这一切甚至不需要法力来完成。 “进行人口普查或是税务计算时，不再需要成千上百个牧师日夜祈祷、等待那些数字自己浮现在空格中，而是可以依赖人类自己的力量将其轻而易举的计算出来； “弹道的计算与预判不再是适应道途与智慧道途超凡者的专属。有了足够的便捷算力，也能将数据进行压缩与解压缩——电话与电报将不再需要线路，甚至还能看到对面的脸！ “想要购买远处的特产时，不再需要找人去帮自己买回来；而是可以随身随地的远程阅览产品特点与价格、远程下单、远程付费，再让商品自动给你运送回来——只要有足够廉价的算力，这一切都能轻而易举的完成！” 艾华斯的言语，甚至让尤利娅都变得充满了自信。 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高兴的一把抱住了艾华斯：“哥哥，你真是天才！” 从艾华斯的言语之中，她得到了许多的发明灵感——其中有许多部分，甚至现在就可以考虑落实！ 艾华斯所考虑的，是将这种计算能力祛魅之后，所得到的廉价化、大众化的未来。 哪怕是在现在，也可以先利用法术来补充算力、提前完成一部分——比如说目前利用至少第四能级仪式才能达成的跨海无线视听，以及远程下单和物流配送的模式，都有着不小的开发空间！ 前者可以做成那种可拆卸、便携型的全自动仪式阵——比如说将关键零件藏在一面镜子里，就可以随时用它来和朋友交流、或是在家中布置随时可以查看的监视。 这并不困难……据说教国就有类似的技术，只是没有民用化。 而后者更简单——远程下单很简单，有难度的其实是付费这个环节。 这个需要让银行打通货币信用体系……当银行确认买方账户内有钱的时候，可以记账并生成给卖方的账单，并且自动扣除买方账户内的钱。最后定期给卖方邮寄一批纸币，这样的交易就能在完全不接触的状态下完成了。 至于运货……那就只能靠大型的货运公司了。 不过感觉，好像还真可行！ 唯一的问题，就是银行的工作压力上升了不知道多少……还真是和艾华斯说的一样，只有在算力足够的情况下才能彻底完成这一步…… 想到这里，尤利娅对艾华斯就愈发钦佩。 而艾华斯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只是从另一个世界借来的、甚至可以说……是偷来的知识罢了。我要真有这个能耐，恐怕我早就走上均衡之路了。” 他说到这里，感觉到一阵无力。 最初的穿越者艾世平，他在作为轮回天司的时候发明了那么多的东西、结识了那么多的朋友。他有着完整的异界知识，而不像是自己一样只对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游戏记忆”了如指掌。 他能发明各种神奇的东西，有着均衡道途的强烈适应性。而不像是自己一样，对均衡根本没有天赋。 身为一名人类、作为“均衡的宠儿”，艾华斯自身却没有均衡道途的适应性——甚至还是在“本体”险些成为均衡道途的柱神的情况下。 这一切如此讽刺，以至于让艾华斯都开始怀疑……他是否真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消耗品？他的命运是被算好的，不过是一个被人摆弄的棋子罢了？他自以为的反抗，也像是木偶师操纵着木偶剪断自己的线…… “——我觉得和这无关，哥哥。” 就在这时，尤利娅却突然开口，轻声说道：“不管这知识是从异界而来、是有人教给你、是你自己看书学会，亦或是自己悟到的……它对我来说，都是全新的、真实无虚的。假如我没有听过你的话，我也无法完成这一步；假如我真能做出些许成就，那也一定与你这些言语有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哥哥你……有些太追求‘真实’了。” 白发的女孩凝视着艾华斯，语气有些疑惑：“这好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八十九章 我爱你，一如既往 ……为什么？ 艾华斯迟疑着，没有回答。 尤利娅思索了一会，突然露出明亮的笑容，坐在地上拍了拍大腿，示意艾华斯躺上来：“哥哥替我解答了许多疑惑……那就让我来听听哥哥的烦恼吧。说不定我也能帮忙解答呢！” 刹那之间，艾华斯一时有些失神。 倒不是因为尤利娅的膝枕邀请…… 而是因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忧郁与迟疑在某种意义上或许是没有意义的。 ——这个世界的主题就是“自我分离”。 恒我曾十次剥离自我，冕主、至高天、伟哲都进行过切割。轮回天司最初切割出来的力量成就了琥珀，环天司切割出来的诸多蛇尾成为了如今的他，堕天司也是路西菲尔切割出来的一部分，更不必说砂时计这种能够帮人进行切割的柱神了…… 究其根本，是因为源河绝对纯粹。 想要成就柱神，唯一的路就是净化自我到纯粹之境。而其中最安全、最成熟的方式，就是自我分离。 而一旦思考关于自我分离的哲学，“何为我”的迷思就是绕不过去的话题。 轮回天司、环天司、“蛇”、牧者、艾世平、艾华斯、阿莱斯特……他们的本质或许是一样的，但彼此又是绝对不同的。 如果不能找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自我，那就只不过是自我否定、自我拉扯而已。 可在这时，鳞羽之主曾说过的话却在艾华斯心中浮起： “——你来自另一个世界，对吧……这就是你最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你谁也没有说。无论是伊莎贝尔，亦或是尤利娅。因为在你的记忆之中，这个世界仅仅只是一个游戏……而你也并非是‘艾华斯·莫里亚蒂’。 “——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对啊。 艾华斯微微睁大双眼。 说起来，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将这个秘密与她们说过？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因为艾华斯担心，一旦将那话说了出来、他们的关系就将变得不再纯粹。她们可能会认为艾华斯并不是真正的艾华斯，甚至将会因此而变得疏远…… 无论是尤利娅亦或是伊莎贝尔，都是艾华斯在这个世界的重要牵绊。他没办法承受失去她们的可能——哪怕仅仅只是可能。 因此，他才下意识的选择了隐瞒。甚至从未思考过“他是否应该隐瞒”…… 而如今，这个问题已然从心灵之湖中浮起。 那言语昭然若揭—— “……如果，我是说如果……尤利娅。” 艾华斯轻声问道：“假如说……我有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它让我能够一定程度上预知未来。所以我才能成为如今这样了不起的人……你会怎么看我？” 尤利娅定定看向艾华斯，却突然笑了出来：“怪不得……我明白了。是从……将影魔带回来的那天得到的，是吗？那些将塔罗牌变成超凡物品的能力，也是在那时得到的，对吧？” “……什么怪不得？” 艾华斯面不改色的平静说道：“这只是一个‘假如’。” 但此刻，他的心脏却跳的那样快。 可尤利娅却只是轻快的说道：“你在担心什么呢，哥哥？” ——那句哥哥出口的瞬间，艾华斯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冬日之中，沐浴暖阳一般。 而尤利娅伸手捂着嘴，眯着眼轻笑着：“你不会担心……我会以为你是个外来者，夺走了我的哥哥吧？还是说，以为我会哭着要你把他还给我？你要是真这么想的话，我才会难过呢。 “——我的哥哥居然会以为我认不出来我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亲人……幸好你问的人是我。要是你问话的人不是我，而是伊莎贝尔姐姐的话，说不定她会难过到哭出来吧。” 这是尤利娅从未在艾华斯面前展现过的顽皮与攻击性。 一直以来，尤利娅在艾华斯面前时，都是一幅软软糯糯、需要保护的乖巧模样。总是会露出可爱的笑脸，像是个微笑天使、一个可爱的一雪团子。然而在尤利娅说出这些“不符合人设”的话时，艾华斯却并没有感觉到陌生与违和。 因为艾华斯其实也知道尤利娅同时还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并且固执又倔强。甚至在陌生人面前，有时候会表露出强烈的攻击性……她甚至想要成为天司。 但艾华斯却并不会将这个印象与自己认知中的尤利娅绑定。 ……等等？ 这么说来…… 艾华斯愣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 见状，尤利娅也温柔的笑了笑。 此时的她又是另一种艾华斯没见过的陌生姿态。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轻快的走过来，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艾华斯的头。 她不再用那样具有攻击性的言语，声音重新变得轻柔了起来、但语气也仍旧比之前要成熟的多：“你看，哥哥。人都是会装的。人会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让自己变得更好一些，无论是怎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自我，都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就算是重要的亲人也是一样，总不会是一点秘密都没有的。 “哪怕是我对你，也总会隐瞒一些东西，不希望你看到一些东西…… “可当我真正展露出这一面时，你却并不会因此而诧异。你难道会因为我不总是像在你面前那样可爱，就嫌弃我、认为我不是尤利娅，是一个占据了你妹妹躯壳的怪物吗？” “……当然不会。”艾华斯低语着。 “我也一样，哥哥。” 尤利娅认真的说着，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得到了什么记忆……我都绝不会认错，你就是我的哥哥、你就是真正的‘艾华斯’。你所做的一切事，都是我心目中的艾华斯所要做的事。” 尤利娅所说的，是她在孤儿院时遇见的“艾华斯”，而不是“艾华斯·莫里亚蒂”。 ——那才是她真正认识的艾华斯。 “我也相信，哥哥你就算得到了未来的记忆，也不会做什么坏事。你一定在试图拯救你身边的一切……就连我也是你拯救的吧？” 尤利娅坐在地上，悠然说道：“那将我从‘幻魔之卵’的命运中解救出来的神秘技艺，我只是从来都不问……可不是忘了呢。那就是从那异界记忆中得到的能力，对吧？ “既然那是用来拯救他人的力量——我认为那就一定不会错。” 她摊开双手，就像是昔日艾华斯安慰她一般从容的微笑着，大大方方的索要一个拥抱：“要是不放心的话，就来抱抱我吧。” 那一瞬间，艾华斯仿佛透过尤利娅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所看到的，正是“觉醒前世记忆”之前的那个艾华斯。 艾华斯看着昔日的自己，却感觉不到丝毫的陌生与疏离。 ——毫无疑问，那就是“真实的自我”。 心中的迟疑刹那间消散。 自己是不是艾世平、是不是环天司、是不是穿越者……他是真实存在的人、亦或是被创造出来的工具、乃至于一个残影、或是一把钥匙……都无所谓。 他是艾华斯。 他是尤利娅的哥哥，伊莎贝尔的丈夫，爱德华的弟弟，夏洛克的损友，莉莉的主人，阿莱斯特的半身……他是阿瓦隆的亲王，精灵们的教皇。 ——不管他“曾”是什么，如今他都是这些人眼中的“艾华斯”。 真正的艾华斯早已诞生。 在人们的爱中。 见艾华斯仍旧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尤利娅干脆直接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艾华斯。 那是如火般炽烈的温度，让艾华斯的心跳感觉到了另一个心跳。 “我爱你，哥哥。” 尤利娅抬着头，凑在艾华斯耳边悄声说道：“一如既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九十章 尤利娅与悖焰之蝶 尤利娅长大了——这件事让艾华斯颇为欣慰。 孩子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明确了未来的道路。艾华斯不再需要小心翼翼扶着她行走于那有去无回之桥，而是可以放任她独自前行。 从这个角度来说，牧养法也确实是必要的。 就像是一直待在家里的孩子，决定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光是“孩子到底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这件事就让艾华斯感到担心，自然不会在生活费上再卡她一手。至少要让她能好好学习、安心走在最有前途的道路上，而不必为了生活费——也就是当下的战斗力透支未来。 而唯一可能的阻碍，也就是悖焰之蝶莉娅了。 她曾经是对尤利娅心怀敌意的。 原因也很简单——她是原生种的幻魔，她记忆的开始与尤利娅是一致的。换句话来说，莉娅和尤利娅是同时遇到艾华斯的，因此也都同样爱着艾华斯。 然而艾华斯却只关心尤利娅，希望缓解她的“痛苦”、治愈她的“疾病”、改变她那“被诅咒的命运”——可是那“痛苦”、“疾病”、“诅咒”就是莉娅自己。 这就像是一种生者与自己死后转化出的月之子一样的关系。 即使如此，那来自尤利娅的善良，也让莉娅没有试图夺走尤利娅的身体。 她只感到悲伤，却并不愿因此害人。 因此她才会这么喜欢艾华斯给她取的这个名字——如今她已经不再是尤利娅的“痛苦”、“疾病”、“诅咒”，可她依然不希望自己只是尤利娅的延伸。 为了区分与尤利娅的不同，莉娅甚至改变了对艾华斯的称呼—— 她称呼艾华斯为“爸爸”。 因为如此强烈的分歧感，艾华斯都做好了给莉娅做一阵子工作的心理准备。 结果没想到，莉娅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就开口答应了。 面对艾华斯的疑惑，焰蝶形态的莉娅停在艾华斯的肩膀上，发出比尤利娅更低沉成熟的声音：“我又不是尤利娅的敌人…… “我曾经有着与她分裂前一模一样的记忆，那时我才会纠结于‘我是谁’。而如今我们各自有了不同的人生、今后也不会行走在同样的道路上。” 就如同艾华斯的迷思一般。 “我是谁”的问题，也同样困扰着悖焰之蝶。 而尤利娅对艾华斯给出的答案，居然对悖焰之蝶也是有效的…… “正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所以她的智慧才能给我带来启迪，这恰好证明了我们是不同的。既然如今她已经长大，我也不能再停留在过去、继续任性了。” 悖焰之蝶发出坚决的声音：“我也要前行。” 此刻尤利娅就在旁边——她也是第一次与“另一个自己”在这种距离、以这种身份交流。 “……爸爸？” 尤利娅有些困惑：“为什么是‘爸爸’？” “因为艾华斯不接受‘妈妈’的称呼。” 悖焰之蝶发出慵懒的声音：“你也曾这么想过吧，尤莉？ “在被父亲收养之前，你也觉得艾华斯就像是素未谋面的‘爸爸’一样。甚至在被父亲收养之后，你也会觉得艾华斯也像是传说中的‘母亲’一样温柔。” “……唔。” 自己儿时的念头被人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这让尤利娅脸颊一时有些绯红。 但她倒也没有反驳，只是软哒哒的叫了一声：“那种事没必要说啦……” “——还有一件事，爸爸。” 悖焰之蝶的声音稍微认真了一些：“你应该知道，我是奉献道途的幻魔吧？” “……是的，怎么了？” 艾华斯有些疑惑。 “可不可以，就正常的使用我呢？”悖焰之蝶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你不舍得让我自爆，其实我觉得你仍旧是拿我当成‘尤利娅’，当做血肉凡胎般怜悯爱惜。 “奉献者总是渴求着为了他人奉献自我的——那本就是我的本性。为了爱我的人、我爱的人，做出再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我本来有着能够帮到爸爸的力量，却因为爸爸对自我的束缚而派不上用场，反倒是要让其他‘大兽’出场……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我不希望成为被保护在笼中的金丝雀！” “……我能理解你。” 一旁的尤利娅微微睁大眼睛，认真开口道：“比起‘危险’或是‘痛苦’，我更不希望我什么都做不到。” 就像是她被养父关在家里一样。 理性来说，尤利娅知道这样是对她好。可有些时候，她宁可烧尽自我……也希望能突破这温情的牢笼。 既然她们本是同一个人……那么她是能理解对方的！ 悖焰之蝶闻言，也从艾华斯肩膀上飞了过来、翅膀与尤利娅轻轻接触了一下。 尤利娅本来都做好准备，一定要遏制自己内心对她的恐惧……毕竟自己被悖焰之蝶低温慢煮了十几年。虽然那低温慢煮的本质是因为悖焰之蝶不希望“大火收汁”、一波直接夺走尤利娅的身体，但也确实给尤利娅带来了长久的、从未终止的折磨。 而如今，她们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并且悖焰之蝶是哥哥的重要助力，还打算给予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那至少不能表现出抵触心、从而让对方伤心。 尤其是……听起来，小蝴蝶甚至始终在嫉妒自己。 因为有着同样的记忆、相似的人格，尤利娅很容易就能代换立场。当切换到对方身上时，她立刻就能理解对方的感受了。 ——哪有别人抛下成见来帮助自己，而自己却嫌弃对方的道理？ 可是…… 真当她们彼此接触的时候，尤利娅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完全没有对“莉娅”的抵抗。 不如说与之相反——她对莉娅有一种强烈的亲近感。 仿佛两人融合在一起才算完整，她才不会感到孤独。 ……亦或者说，尤利娅被悖焰之蝶的蝶翼触碰脸颊，却意外感受到了被自己的孩子拥抱一样感到平静的幸福——虽然她自己没有母亲、也没有孩子。 尤利娅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种身体再度慢慢暖起来的感觉。 女孩开口，轻声问道：“我也可以叫你莉娅吗？” 而悖焰之蝶也意外的没有感觉到自己本以为会有的那种憎恶。 或许是因为她们善良的如出一辙，也或许是因为……她们这种关系本就和影魔贝亚德与月之子贝亚德不同。因为她们融合在一起的姿态，才是最初的、完整的。这或许更接近于艾华斯与阿莱斯特的关系…… ……原来如此，所以阿莱斯特才会本能的对悖焰之蝶产生抵触心吗？ 因为同类相斥——她们本就是同一类存在。 “当然，尤莉。” 小蝴蝶发出那低沉、缓慢而慵懒的声音：“我也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困倦的平静感……就像是孤儿院的床一样。” 艾华斯感觉自己仿佛也能理解这种感觉。 ……就像是离家许久、去大城市打拼归来，回到老家、回到自己那破破烂烂却仍旧整洁干净的老旧房间，躺在自己那张童年的床上一样。 ——仿佛有被遗忘的记忆，从缺口之中渗出来了一些。 艾华斯也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变得温暖了起来。 “那么，我去准备仪式。” 他轻声开口，声音中满是溺爱。就像是要去准备尤利娅最爱的晚餐一样。 “你们就待在这里，好好聊聊吧。聊聊你们各自的经历…… “仪式很快就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九十一章 牧养：火焰精华 艾华斯已经执行过一次牧养精华之术了，如今艾华斯的超越之力也远比之前更强。因此这次仪式准备起来也变得顺畅了许多。 他进入了银与锡之殿的地下仪式室，认真刻画好那铭刻于法之书上的法阵。 正反两个正方形交叠而成的八芒星上，并没有刻下任何九柱神的名字，而是用八种不同的语言在每个角上写下了“艾华斯”，并用八种不同的语言，在每个边的上或者下写上赞颂艾华斯的言语。 仪式用酒也由艾华斯亲自烹饪。 与先前影魔使用的仪式酒不同，这次牧养的精华是火焰属性、烈度要高上一些。因此肉桂不再符合仪式需求——这次艾华斯找到了一桶上好的雪莉酒，将其投入大釜。 在半个小时的小火慢煮中，依次向里面加入了人参、干花椒、干辣椒，以及悖焰之蝶的磷粉。 原本黄色的酒液，此刻却变成了血一样的鲜红。 艾华斯将滚烫的酒液放入到水晶酒杯之中，并将自己亲手雕刻的紫水晶八面骰丢了进去。 之前给莉莉赐福过后，这枚骰子上就出现了些许暗色的斑痕。那似乎并非是污渍，看起来却像是曾经沾染了鲜血一般。 那一瞬间，酒液就像是被淬火的金属般发出了嗤嗤的声音。 从中绽放出太阳般的金色辉光，而那一颗骰子就仿佛成为了太阳的核。 艾华斯又将一个椅子放入到仪式阵的最中间——等到酒液冷却、光明不再，仪式就已准备完毕。 没有蜡烛，也没有其他的光源。 在漆黑的空间之中，艾华斯浑身赤裸的坐在那椅子之上，闭目调整情绪。 艾华斯努力让自己变得傲慢、高高在上——他在心中观想着自己如太阳般盛放光明，照亮黑暗。 于是，在艾华斯完全没有使用照明术的情况下……他的身体却开始渐渐发光。 不是照明术那种纯白色的、让人联想到牛奶一样柔和细腻的光芒。 而像是太阳穿过玻璃窗之后，拆离出的七彩虹光。 那光芒要弱上许多，甚至显得有些昏暗。 艾华斯慢慢睁开眼睛，气质变得神圣而肃穆。 ——此时，我即是神。 大兽即是使徒。 他看起来就像是教堂的琉璃瓦壁画一样，渗出了色彩破碎的光。 此时尤利娅顺从的跪在艾华斯面前，双手握住那酒杯中的酒液、同步注入火属性的法力。 当酒液被注能之时，它再度盛放出绚烂的光芒。而此时艾华斯身上那七彩斑斓的虹光变得愈发显眼，他的身后甚至形成了一轮光环。 艾华斯深吸一口气。 他微微抬起手来，捉住悖焰之蝶。 将其送入口中。 在艾华斯的缓慢咀嚼中，他的身体完全无法承受的烈焰便从体内迸发。 艾华斯的躯体被冲出了一道道的裂痕，金红色的不熄之火从他体表燃起、像是披上了火焰披风。他身下的木质座椅也被点燃，化为了火焰王座。 此时他的双眼都已被失控的烈焰焚烧至融化，然而艾华斯却没有喊一声痛。 因为此刻艾华斯只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样——他的视角出现在了“艾华斯”的身后上方、漂浮在空气之中，与躯壳的感知几乎完全分离。 他试着向前伸出手来，而下方的空洞躯壳也同步抬起手。 “我是你的牧者，必使你不致缺乏。” 虚空中一个辉煌空洞的声音、与下方躯壳嘶哑的低语声重叠在一起。 艾华斯的右眼钻出了一根漆黑如碳的荆棘，从中抽出了一朵白色的花。 他用力捏住那根藤蔓，将其带着暗红色粘稠鲜血、直接将其从自己脑子中抽了出来！ 那朵白花顿时燃烧了起来，然而黑荆却仍旧沉静如冰。 艾华斯将其倒转过来，如同捏住羽毛笔一般、将那黑荆对准尤利娅。 他在尤利娅的额头上，写下了“艾华斯”之名。 尤利娅全程注视着艾华斯。 她的眼中没有本应出现的担忧与心痛——仪式要求她必须按照信徒注视神明般的心态仰视艾华斯，心中不能出现其他杂念。 理性的尤利娅，自是能完美实现仪式所需。 随着那字迹带着一缕火星，在全部写完之后燃烧了起来——并连带着将尤利娅的纯白色长发一并点燃，却并没有伤到她。 尤利娅没有感到灼热与痛苦，只感觉到了温暖。 躯壳几乎被燃成朽木般的艾华斯微微顺势松手。 手中燃烧着的白花则落入到了尤利娅双手捧着的、宛如太阳般的酒杯之中。黑色的荆棘在酒液中瓦解，而燃烧着烈焰的白花却猛然膨胀—— 金红色的火焰从那酒杯之中燃烧了起来！ “在此，我予你恩典、予你希望、予你极乐。” 艾华斯的躯壳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接近悖焰之蝶的慵懒，那声音与虚空之中神圣辉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宣告道：“不求回报。” 下一刻，最为盛烈的一团火焰呼的一声从那酒杯中喷出。 如同烟火一般，在尤利娅脸上绽开！ 刹那之间，火焰从她身上开始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整个仪式阵都燃起了火焰。每个艾华斯的名字、与赞颂艾华斯的言语都一并燃烧。 空间之中，仿佛同时回荡起了无数重叠在一起的祈祷——仿佛无数尤利娅都在同时用不同的语言念诵着艾华斯的名字、念诵着赞美祂的言语。 ——牧养精华之术的本质，就是伪神之法。 模拟神、模拟使徒、模拟供奉神明的信徒。 此刻的尤利娅并非是“一个”信徒，而是所有“艾华斯之信徒”的代表与化身。 因此她被赐予的力量，也是这些信徒之和—— 尤利娅不畏那杯中烈焰，而是猛然抬头、将杯中仍在熊熊燃烧着的烈焰一饮而尽！ 她将那酒中的八面骰含在嘴中——而此刻，那燃烧着的白花就缠绕在这骰子之上。 那白花在尤利娅的嘴巴外面，看起来像是她咬住了一朵花。 而在烈焰之中，那白花逐渐枯萎、合拢。不知何时，化为了一颗蝶茧。 下一刻，一只焰蝶从那白花化作的茧壳中挣扎着钻了出来，而茧壳则化为灰烬。 ——那正是悖焰之蝶！ 它像是被加热的、即将被锻打的金属般明亮。即使在火海之中，也能看到它在闪闪发光。 它飞舞着，停在尤利娅的头上。像是那一头白发上戴了一只蝴蝶发卡。 通过这一仪式，尤利娅与悖焰之蝶再度建立起了亲密的联系。 随后，尤利娅将酒杯放下。同时低下头来，将口中的骰子吐出。 八面骰咕噜噜的转动着，最终停在了数字“8”上。 ——比起之前，这骰子上面的黑色痕迹又扩大了一些。 而此时，那骰子停止的一瞬间，仪式阵上就浮现出了一个代表着“无限”的暗红色标记。两个圆环骤然套住了艾华斯与尤利娅，整个房间内的火焰都被吸入到那标记之中，也包括艾华斯与尤利娅。 当所有火焰都被吸入之中，那标记立刻消失。 仪式成功。 下一刻，艾华斯与尤利娅心中形成了一种强烈的羁绊感。 如同艾华斯与莉莉之间的感应一般——甚至更为强烈。不需要悖焰之蝶像是夜魔那样代为传话，艾华斯也能直接感应到尤利娅的状态，甚至与她发起交流。 ……就像是神明与信徒的关系一般。 宛如时光倒流一般，被几乎烧成了骷髅的艾华斯燃起了纯白色的再生之火，皮肉飞速再生。仪式阵被火烤的痕迹也逐渐消失，唯有艾华斯身下的椅子变成了焦黑的木炭。 而艾华斯也从那昏昏沉沉的治愈感中再度“降落”回了自己的躯体之中。 又过了好一会，他才渐渐从那种宛如神明一般高高在上的淡漠视角中清醒过来。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第一时间就被尤利娅披上了斗篷。 ……这孩子居然担心自己会着凉吗？ 艾华斯有些无奈，但又有些感动。 “如何，尤莉？” 他开口，向着欣喜的实验着新力量的尤利娅问道。 这女孩像是得到了一个大玩具一般，兴致勃勃、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我还得再试试，哥哥！” “好，你们好好相处。” 艾华斯很是欣慰。 此时的悖焰之蝶，就停留在尤利娅头上、伪装成了一只蝴蝶结。 他随手抽出一张卡来，习惯性的将夜魔召唤出来。 下一刻，艾华斯突然愣住了。 ——因为尤利娅头上的蝴蝶结并没有消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九十二章 大罪救赎之翼 ……这是什么情况？ 艾华斯愣了一下。 正常来说，每当艾华斯召唤出另一只大罪之兽，前一只的召唤应该都会被取消才对。 因为场上的大罪之兽只能同时存在一只——这并不会限制艾华斯的召唤，只会让上一只大罪之兽被顶掉。 可是在艾华斯随手召唤出夜魔时，他仍旧能从尤利娅身上清晰的感受到了悖焰之蝶的气息—— “莉娅？” 艾华斯试探着开口问道：“你还在吗？” “我在，爸爸。” 尤利娅头上那只蝴蝶结发出了悖焰之蝶的声音。 它直接从尤利娅头顶上飞了起来，在猛烈燃烧着的火焰旋涡中化为了那黑裙炎翼的未亡人。 尤利娅瞪大眼睛，看向这个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气质淡漠而高贵，像是自己的成年版本……或者说，像是自己的妈妈一样的强大幻魔。 “喔……” 夜魔也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尽管平时也能用艾华斯的视角来观看这个世界，但夜魔也还是第一次与悖焰之蝶面对着面、同时存在。 就像是月亮碰见太阳一样。 她也忍不住短暂化为了真身——与悖焰之蝶不同，夜魔显露真身的时间是有限的。因此她平时更喜欢用乌鸦姿态。 这次艾华斯能够确认了。 两只大罪之兽居然能通过这种方式同时具现，完全规避了大罪之兽的上场限制！ 就像是使徒受肉一般…… “不过，”悖焰之蝶莉娅闭着眼睛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力量，“通过这种方式显现的话……体内的道途之力却只有一半。” “一半是指……威力什么的都是一半吗？” 尤利娅忍不住问询道。 她在看到悖焰之蝶的样貌之后，对她莫名有了极强的好感。 据说人会对与自己长相类似的人天然产生好感，大概是这个原因吧。尤利娅心想。 “不是的，”悖焰之蝶摸了摸尤利娅柔顺的头发，“其他力量应该都能完整使用，虽然耐久度会下降到一半。比如说引导焰流、火流星、蝶祀火和末日射线……威力都不会改变，只是持续时间会减少。唯一会下降威力的，应该就只有自爆。 “还有就是，我不能离开尤利娅太远，否则会被强制召回。最远距离恐怕只有六十米……因此火流星和自爆应该都无法使用。” “我好像……也得到了类似的力量。” 尤利娅低声喃喃着，伸出手来。 那金红色的烈焰自她体内喷涌而出，化为实物、如蛇如绳般缠绕在她手臂上。那火焰在尤利娅面前，却是宛如活物般乖巧驯服。 她甚至能将烈焰凝聚成长鞭，甚至…… 在艾华斯惊叹的注视下，尤利娅手中的火焰凝聚成了一些焰蝶。它们飞舞着，又化为了一只完全由火焰组成的小狐狸，它灵巧的跳跃着、跃入地面时又飞溅成诸多火星，再度化为焰蝶。 “……我感觉，我甚至可以用它凝聚成一头狮子，或者巨蟒。” 尤利娅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做到这种事：“可我明明没有火焰亲和的道途特性……” “因为这本就是你自己的力量。” 悖焰之蝶轻轻抚摸着尤利娅的头——她甚至比艾华斯还高，如今长高了不少的尤利娅在她面前依然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看着这一幕，艾华斯心中莫名浮现了一个念头： 尤利娅和悖焰之蝶摆在一起看，简直就像是进化了一次、与进化完毕又ga进化的同系宝可梦一样…… “就像是魔人们，也能使用他们体内寄宿着的恶魔之力一样。如果我正常醒来，又没有父亲的封印……在我与你沟通完毕、并且愿意借给你力量的情况下，你本来就能像是这样使用着我的力量。即使不成为超凡者也是一样……” 悖焰之蝶没有说完。 但艾华斯与尤利娅都知道她剩下那半句是什么——尽管不成为超凡者也能使用这种力量但脆弱的凡人躯体到底能承受多少力量就会崩解，莉娅和尤利娅心里都有数。 她们昔日被艾华斯分离，如今提纯并稳定化后再度输回体内…… 艾华斯陷入了沉思。 ……听起来像是某种分子料理，比如说龙吟草莓之类的。“莉娅，维涅斯，我打算做个实验。” 艾华斯呼唤着自己的两只大罪之兽，又有了一个想法。 他从路西菲尔那里得到的新力量，还没有使用过。 ——除却那能让艾华斯与堕天司对波而丝毫不落下风的“失乐园”之外，艾华斯还从路西菲尔那里继承了一份属于超越道途的力量。 【超越-大罪救赎：你召唤出来的大罪之兽可以与福音之白翼融合，背负彼此的大罪、共享彼此的位格、同调彼此的意志；对“失乐园”进行强化，同时减少“失乐园”一天冷却时间】 这个能力，艾华斯之前还没有使用过。 主要是因为需要他动用“大罪救赎”的战斗中，他根本就不敢融合掉自己召唤出的大罪之兽——哪有人会在生死决斗中，突然自断一臂去测试新能力的？ 每只大罪之兽，每天都只能召唤一次。 但假如依附于尤利娅体内的悖焰之蝶也能被【大罪救赎】所容纳，那就意味着艾华斯完全可以提前准备好用于消耗的“大罪之兽”，先使用【大罪救赎】融合尤利娅体内的悖焰之蝶，再使用幻魔卡将悖焰之蝶召唤出来！ 就像是艾华斯在准备关键战斗时，往往会提前一天烧卡来召唤出足够强大的大罪之兽一样。这样等到第二天，其他幻魔卡的冷却恢复完毕，就还能再使用一次。 看到艾华斯背后突然爆出几团白翼，莉娅与维涅斯也都明白了过来。 倒是尤利娅吃了一惊：“哥哥，变成了……天使？” 来自赫拉斯尔的文化传承中，偶然会有一些背后长有纯白翅膀的天使存在。这些“天使”并非是砂时计的使徒，也并不具有什么神圣意志与力量。仅仅只是曾经存在过的有翼者们留下的文化刻印而已。 如今还存在的有翼者，大概就只剩下鹰身人等少数几只边缘部族了。因为最为弱小，反倒是存活至今。 伟哲、至高天与堕天司所属的最强大的那一支——甚至能够直接冠名为“有翼者”的族群，如今早已灭绝。 原本艾华斯头上的鹿角，就让尤利娅颇为在意。而如今艾华斯背后那六片镶金的白色羽翼，让尤利娅更是吃了一惊。 而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被剥离——属于悖焰之蝶的力量，正在被艾华斯收回！ 只见夜魔与悖焰之蝶纷纷化为一道流光，落入到了艾华斯身后的翅膀中。 ——大罪救赎！ 艾华斯背后的六片白翼中，有两片分别化为了给人以温暖感觉的红色、以及深深的紫黑色。 没有被召唤出来的狂猎之王并没有被艾华斯融合。 而已经被融合的悖焰之蝶与夜魔，则给艾华斯带来了近乎恐怖的力量—— 本身失乐园作为合计六十六点法力才能使用的决战技，就能剥离对方合计66%的抗性。 而如今，失乐园之上又浮现出了两个全新的词条： 【失乐园·干暖之火：“失乐园”的威力与范围上升三倍】 【失乐园·恨斥之暗：“失乐园”的抗性剥离强化为全属性抗性降低66%；失乐园命中后，还会额外驱散至多八个增益状态】 这是…… 好强啊，这个增幅！ 艾华斯大吃一惊。 ——这就是路西菲尔的遗产吗！ 不愧是翼天司的继承人，有翼者的族群统领。即使被“蛇”暗算，只有一部分成功升华成了堕天司，也能创造出“恶魔”这样强大的种族…… 艾华斯突然想起来，堕天司的翅膀全都是紫黑色的。 在游戏中，堕天司讨伐战中，对方也会使用“失乐园”这个转场机制，飞到空中发出连续不断的光刃轰炸。 但这个技能并不是一个只能利用机制撑过去的团灭技能，它是有红圈提示、可以翻滚或者直接走路躲开的——就算不躲，只需要集合之后使用两到三个群体防护技能也能站在原地撑过去，毕竟它打击全屏、在同一个点不会集中太多火力。 就像是两颗炮弹几乎不可能落在同一个弹坑里一样。 这种随机打击全屏的机制，站着不动最多吃两发、动起来可能就能连着吃一串…… 这个机制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只要命中一次能够驱散玩家身上的所有增益状态、并且让全属性抗性下降66%。如果不是一群人凑在一起彼此防御，落单的玩家只需要中一次、第二次就要死了。 不过在现实里，堕天司肯定不会傻到轰炸空地。 或者说，这个副本就是为了增强游戏性而削弱了堕天司的表现力与战斗智能。 但无论如何……这个机制，艾华斯如今也有了！ 而且堕天司只有一种属性的强化，艾华斯却最多可能拥有六种——甚至都不用六种，有悖焰之蝶的强化过后，增幅三倍威力的失乐园，已经给了艾华斯在对波中胜过堕天司的可能！ 想到这里，艾华斯的表情却愈发微妙。 ……怎么感觉，他在成为Boss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九十三章 对堕天司策略 在那之后，艾华斯还特地测试了一下风属性的狂猎之王融合到翅膀里的属性。 它化为了一片绿色的翅膀。 【失乐园·湿暖之气：“失乐园”使用之后，获得“审判之光”状态。审判之光效果最多维持六分钟】 【审判之光：使用武器攻击时，额外获得9%光属性附加伤害并留下审判烙印；对方身上的每种不同的“烙印”都会使得审判之光重复生效一次】 【审判烙印：被审判者无法使用传送类能力，审判者与被审判者均无法闪避、豁免、抵抗来自彼此的伤害】 ——这招基本可以说是纹身专杀了。 与暗属性与火属性的增益相比，风属性的增益更强调“使用失乐园之后的强度”。很显然它考虑到了“失乐园接大罪救赎重置冷却接第二炮失乐园之后对方还没死透怎么办”的问题。 两炮失乐园对方要是还没死，这个时候多半就想跑了。 然后就可以冲过去给对面一剑或者一枪，把对面标记上、禁止逃走。然后再准备补刀。 “烙印”类能力的特色，就是身上会浮现出类似纹身的痕迹。这不算是特别常见的能力，一般奉献道途的超凡者反倒是容易获得烙印类能力。 但堕天司恰好有七种大罪烙印……再加上审判烙印自己，这一刀上去能跳出来八个9%的附加伤害，也就是等同于72%的增伤。 ——这些数值简直都逆天。 虽然强化之后的失乐园，在一周内也只能使用一次……但这已经是困难团本Boss才可能有的离谱数值了。 艾华斯甚至都想到了“艾华斯讨伐战”的流程——一阶段是人形，假模假样和你演一会，转阶段打一炮失乐园，二阶段变个鹿开始召小弟。小弟全落败之后三阶段变回人形，把小弟都吃了开强化失乐园，然后顶着一堆逆天Buff开始高频率攻击…… ……倒也合理，Boss才能击败Boss！ 唯一的问题在于，【审判之光】要求使用武器攻击，然而艾华斯实在不擅长近身战斗。如今就算紧急加练，恐怕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达到能与堕天司近身战的水平。它对艾华斯最有用的部分，大概也就是那个禁止传送了。 有了这三个增益，艾华斯才算是有了些许底气。 有了“超越之蛇”和“福音之翼”，两个特性艾华斯的优先级才算是突破到了能与堕天司掰掰手腕的程度。至少到这个水平，他才有可能破了堕天司的防——不然他连站在堕天司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堕天司的等级是第六能级，并且还有身为上位幻魔的优先级加半级的效果。哪怕他不使用任何法术、装备——也至少要第七能级才有可能击破他的防御，造成有效伤害。 而这是不可能的。 堕天司在法师状态下，那身金牛座所化的盔甲就有着全优先级+1的可怕效果。在他破甲之后，还会再拿起两把神器双刀……虽然防御层面的优先级会降低一级，但攻击性与攻击欲望还会大幅提升。 艾华斯目前是第五能级，他必须在这个阶段下挑战堕天司。因为当他晋升到第六能级后，超越之蛇就无法触发了。 【超越之蛇（金色）：当你对抗比自己能级更高的敌人并判定失败时，下次判定额外获得+2优先级（神性）】 因为艾华斯拿不准堕天司算不算“背誓者”，也拿不准“银之鳞”能否触发。但“银之鳞”与“超越之蛇”同为神性类型的增益，反正也只能同时生效一个最强的。 再加上“福音之翼”对有翼者+1优先级的专杀，艾华斯极限状态下能发挥出等效第八能级的穿透能力！ 如此一来，正面搏杀堕天司就不再是痴人说梦了！ 只要有办法能把艾华斯投放到战场正中央，以完全状态备战堕天司……他现在完全是有胜算的！ 以第五能级，战胜天司——这真的有可能吗？这真的能被完成吗？ 原本艾华斯觉得这多少得靠赌命。 他都已经做好了在这里用掉自己的复活甲准备——但就连艾华斯自己都知道，一旦用掉复活甲，他的胜算就会大幅削弱。 因为堕天司的脑子很好使，只是懒得用。他只要意识到艾华斯有可能杀死他，他立刻就会严肃起来认真思考。到那时候，下次艾华斯就会被迫迎战堕天司·认真形态。 因此，要杀的话最好就趁着堕天司轻敌，一波直接将其带走！ 毕竟堕天司只得到了失乐园完整形态六分之一的力量。之前艾华斯是依靠“不燃之力”与堕天司的失乐园几乎五五开，而如今堕天司在受肉过后也被削弱……艾华斯的三翼强化版失乐园是有可能压倒对方的！ 只要有这么一招，能确信堕天司不会躲、也挡不住，艾华斯就有了杀死堕天司的可能！ 他手里已经有这么一把刀了。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将这一把刀刺入堕天司的心脏！ 堕天司在完整状态下，就算吃满一发强化版本的失乐园，大概率也不会有事。因此他们首先需要将堕天司的状态磨低……最好是能先示弱来让堕天司破甲！ “金牛座”据说是焰天司为他打造的盔甲，材料是整个金牛时代全部黑暗的八分之一。它对堕天司的增益很强，但同时也会束缚他的力量——不过这种约束本身也是对他的保护，能让祂保有尽量多的人性。 为了打造这身盔甲，堕天司当年将自己收集到的高品质灵魂分给了焰天司三分之一。这也是炎魔的由来——这笔交易的添头就是一点点的本源力量。 当年堕天司与诸天司的关系都还不错。 他会将自己通过恶魔的灵魂契约收集到的完整高质量灵魂、以及有翼者种族中不适合转化成恶魔的高尚灵魂，一并交易给其他天司或是使徒。 这些灵魂转化成恶魔就有些可惜了，因为他们多数都是一些善人、心中的怨恨与憎恶也不算多，就算做成恶魔也不会有多强。 就像是贝亚德一样——她本来就是女巫家族出身，但拿到大罪烙印、化为影魔这种强大恶魔之后，却只有区区第四能级。而换个罪孽缠身的大恶徒，说不定转化出来就已经第六能级了呢。 而这些灵魂，却可以成为其他天司甚至使徒的使徒。按照每条源河“柱神挑完天司挑，天司挑完剩下丢入粉碎机”的规则，使徒根本没有资格去挑拣灵魂、而天司也只能挑柱神不要的那些垃圾。 在这种情况下，堕天司作为一个优质灵魂的走私贩，在梦界名声好一些并不奇怪。 他就是靠着与其他天司、使徒交易灵魂，才能创造出这些拥有各大道途力量的恶魔。 后来堕天司的名声变差，就是因为他不干这活了——一方面是因为怠惰之烙印对他的侵蚀很强，他已经许久没有交易灵魂来创造新恶魔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物质界的有翼者已经被他卖的差不多了。 而逐渐生效的傲慢烙印、贪婪烙印与暴怒烙印，又让他逐渐与自己过去的老朋友们交恶。 ——毕竟堕天司也并非是立刻变坏的。 就算切下了路西菲尔的纯善，他也不可能立刻恶堕成如今的样子。 为了不让自己堕落后，过于背离曾经的道路……他甚至给自己准备了镣铐。那就是金牛座盔甲。 他正是自缚者。 而如今，“金牛座”对于完全堕落的堕天司来说，就已经属于纯粹多余的束缚了。 只需要找到一个借口，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放弃它。 “面对强敌围攻”就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只要他脱掉这身盔甲、并且状态不满，艾华斯的加强版失乐园就有可能一击必杀！ 为了这个目的，艾华斯得组建一支小队。 毕竟失乐园太过耗蓝。 他需要尽量在不消耗自己法力的情况下，消磨堕天司的力量…… 而衔尾之环仪式，会让星锑成为堕天司的“国土”。其他柱神的力量、以及祂们的使徒都无法透入其中……就如同骑士们顺着艾华斯的祈祷进去救人，也得赶紧抓着灵魂就跑。他们的实力会被压低到和其他上位幻魔一样的实力，自己都变成杂兵了、自然也发挥不出来多少实力。 因为幻魔不行，所以梅林肯定摇不过来。 不过虫珀大师或者初代黑相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丽姬娅也是艾华斯早就准备好的队友。 雅妮丝大师……不好说她能不能来，或者来了能有多少作用。 朱堂和穆的实力稍微差了一些，但都有机会可以抢救一下。 如今的教皇纯白肯定没法来，其他枢机主教们也可以看看谁愿意来。 毕竟这可是与天司对决……哪怕是艾华斯也不敢说所有人都会活下来。 而枢机们都有各自的使命，还有一些则根本没法离开教国，另外对付那些上位恶魔的清杂战场里也得留一些强者，不然死伤会太过严重。 哪怕有了教国战船、神圣狮鹫军团，但与上位恶魔军团近距离接战也还是有些困难…… 艾华斯陷入沉思。 他想到了另一个思路。 ——有没有一种可能，月之子也可以利用一下呢？ 他有着“乐土之光”的幻魔卡，那是从完人身上封印下来的力量。 这法术能够展开“完人之乐土”的领域，让月之子们失去所有弱点、让人类获得再生能力……这不正是决战用的绝妙场地吗？ 唯一的问题是，他如何才能调动一批军团规模的月之子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备战 想要让月之子过来与恶魔进行对抗……严格来说，其实也不算很难。 月之子们本身就能捕食恶魔，只要人多一些就能形成有效压制力。 月之子们如今没有过来只有三个原因，一个是没有人进行有效组织、一个是月之子们畏惧堕天司那压倒性的力量、一个是他们都在那幸灾乐祸的看着堕天司折腾星锑呢。 这件事的性质在月之子那边，基本等同于欧洲巨型帝王蟹泛滥混合枪击案…… 最好的办法，其实还是让阿莱斯特以纯净血天使的身份复活。纯净血天使基本可以视为萨沙化身——这位比血天司更早的、月之子族群的真正始祖，哪怕供奉的人不多，但月之子们也并非不认可。 仅仅只是因为供奉了没用而已。 对于反正也没法进入梦界的月之子来说，比起信仰的对象是否值得、他们更注重看得见摸得着的现世利益。 这一理念与艾华斯前世那边的风格近似——神不好用就换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血天司是最有用的、宴天司第二有用，因此信仰血天司的人是最多的、宴天司就是第二多。 但如果真有神明降世，那该虔诚也还是得虔诚。因为这个时候，信仰的对象就已经从“不可接触的梦界”来到了“触手可及的现世”。 ……不过复活阿莱斯特的关键道具还差最后一件，而那一件恰好就在星锑境内。 要先进入，把东西抢出来再跑路吗？ 艾华斯思索了一下，觉得谨慎起见……还是不要这样。 如今宴主升格为宴天司，萨沙修女也从没有名分的“使徒的使徒”晋升成了天司使徒。涉及到她的残躯，极有可能会被判断为涉及到了“其他神明”。 那么带着它回头可能就无法穿过结界……甚至只要拿到它，就有可能会惊动堕天司。 艾华斯的计划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堕天司“不会立刻就认真”这一点。 不是不想认真，而是很难直接就认真。 阿莱斯特就曾经感受过大罪烙印对思维的改变——而堕天司身上则储备着所有尚未使用的大罪烙印，他自己才是被改造的最厉害的那一个。人很难对抗自己的本性，而堕天司有着比所有人都强的“本性”，那就是傲慢。 他是纯粹傲慢的化身，更是衔尾之环仪式第一个拉下来的天司。他的实力在现界就是第一无疑，在衔尾之环仪式的保护之下，甚至连砂时计的使徒都无法进入其中强行“均衡”。 正因如此，艾华斯需要尽可能少的惊动堕天司。 那如果没法在击败堕天司之前复活阿莱斯特，如何才能让月之子服从艾华斯这个教皇的命令呢？ 艾华斯升级的速度太快，已经很久都没有用到他的头脑来解决问题了。 如今他再度陷入了思考，倒也没有迟滞几分。 威胁？利用？ 或许可以结合一下。 ——可以利用一下那位“假完人”的情报。 那位吸血鬼文学作家，曾在洛基枢机的阴谋下转化成了虚假的完人……这个消息很容易就会传到那些由月之子统治的国家。 他们并不一定会多么笃信完人理论，毕竟这是瓦伦丁一世与红相联合发现的理论，但以教皇的名义担保或许有用。于是艾华斯就有了思路——可以声称教国通过解析“完人”，已经掌握了相关技术。坐在船上，分别对着鸢尾花和水仙公国来一炮小型的“乐土之光”。根据之前击杀红相时的经验，留下的领域【完人之乐土】至少可以存在几个月。 【完人之乐土：不具有爱之道途或超越道途的所有生物与幻魔受到抑制；人类获得再生力Lv3、月之子失去所有弱点、狼人获得坚定理性、妖怪不会被识破变化之术】 这个领域足以让月之子们相信教国——再没有什么是比亲身感受更直接的了！ 一旦失去了所有弱点，再重新获得弱点时的那种虚弱感会让人发疯。 如今通灵塔附近区域仍旧残留着【完人之乐土】，那里就可以作为月之子们开战的据点。 思路确定之后，执行这部分如今就已经用不着艾华斯了。 以阿瓦隆不管部大臣的身份找过去肯定不行。但若是让教皇近卫亲自去，那就是“如朕亲临”。 艾华斯身边的教皇近卫恰好有四位，可以分成两组、分别前往鸢尾花与水仙公国送信。他们合起来的战斗力超过普通的第五能级，安全也可以有保证。 而艾华斯则留在阿瓦隆，监督给狮鹫配甲。 等祝圣狮鹫甲列装完毕，这些狮鹫与它们的铲屎官、代练兼人形配重习惯之后，就可以将第一军团改名为圣鹫骑士团了。 因为这件事容不得出错，由艾华斯亲自负责。 尤利娅则先放下了自己新获得的能力，继续完成自己的发明。 艾华斯从星锑那边救回来的人才——尤其是莱比锡城里那些曾被莱比锡伯爵网罗的人才们，则成为了尤利娅的助力。 最初只是艾华斯对其中一个人稍微提了一下尤利娅的伟大发明……也不知道他回去说了什么，第二天就有四十多位炼金术师过来要参与研发。其中不乏诺贝尔大师曾经的老友们……或者说，他们全部都在这里。 ……也不知道是来报恩的，还是来蹭功绩的。 这种规模的研发团队，显然不可能继续住在银与锡之殿了。 虽然尤利娅自己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前往了王立炼金工厂——星锑那边都是“研究所”、“项目组”之类的称呼，到了阿瓦隆就直接变工厂了，名字着实不好听。 但人多力量确实大。 尤利娅就算再天才，也肯定还是不如这些老炼金术师们经验丰富、学识渊博。虽然她几乎已经拿到了诺贝尔大师的衣钵传承，但一位炼金术师的研究领域，无论如何都还是太狭隘。 学术这条路，走得越远、也就越专。这是人类的学习模式无法豁免的难题。很多单一领域的大师，甚至对相邻专业的了解程度还不如“未分化”的学生。 ——诺贝尔曾经所想的，将自己的人脉介绍给尤利娅这件事，居然在阿瓦隆内完成了！ 而看尤利娅的强度实在太高，明显与莉莉不同——于是艾华斯也有了参考，意识到了影魔进化成夜魔之后，莉莉确实没有同步进化。 于是艾华斯又对莉莉进行了一次牧养仪式，将曾经与影魔契约的力量同步成了与夜魔契约。 因为本就完成过一次牧养仪式，这次仪式简单许多。再度同步后，莉莉多了一个诅咒能力，其他便仅仅是强度上的数值提升。 而在尤利娅完成牧养仪式的第三天，他这里却来了一位许久未见的客人。 “马瑟斯主教？” 艾华斯很是惊讶的起身迎接：“您怎么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九十五章 红柄剑的碎片 马瑟斯主教见到艾华斯之后，还不等艾华斯走近一些、就直接啪的一下跪了下来。 他的眼睛无比明亮，欣喜异常：“拜见教皇陛下——拜见司烛之子！” “没有，没有……我已经不是教皇了。” 艾华斯吓了一跳，连忙一路小跑过去，把对着艾华斯拜伏的马瑟斯主教搀扶了起来：“您没必要这样。” 他对这位长辈向来尊重。 不光因为对方是自己奉献之路上的引路者……更是因为他实在帮了自己太多太多。 昔日艾华斯的父母被杀时，就是因为马瑟斯主教的威慑力、艾华斯才能活下来。能被送到孤儿院与尤利娅相识，被老詹姆斯收养走……可以说，“艾华斯”的人生全都与马瑟斯主教息息相关。 更不用说，艾华斯能抢先一步得到法之书、彻底干掉高贵之红，也多亏了米娜夫人所做的预言。在艾华斯与夏洛克接连假死时，也是靠着马瑟斯的收留与掩护才能保证计划顺利成功。 据说前任教皇得知艾华斯的事，都还是因为马瑟斯的汇报！正因如此，他才有机会能前往教国学习高等神术、并成为枢机主教……甚至短暂的成为了永世教皇。 “但您仍旧是司烛之子。” 马瑟斯主教目光炯炯：“我是个懦弱之人……我没有勇气在奉献道途上继续前行，我只想要成为一个普通人。不敢继续舍弃其他感情。 “——但即使如此，我仍旧崇敬引领众生行于奉献之道的司烛大人。” 确实是这样。 艾华斯清楚的记得，马瑟斯主教第一次传授自己祀火法的时候，就异常虔诚的在呼唤司烛之名。还伸手触碰自己的额心，就仿佛那里有虚幻的鹿角一般——那并非是九柱神的牧师、而是司烛的牧师独有的圣礼。 “别叫我艾华斯大人，马瑟斯主教。” 艾华斯认真说道：“您就叫我艾华斯吧……” 见到马瑟斯有明显的抵触心，艾华斯便退了一步：“这样，我们彼此称呼对方的名字，也不要再用敬语了，可以吗，马瑟斯？正因为你当年的教诲，才有了如今的我。我不会忘却这份恩情。 “我想要让你也进入教国继续学习，可以吗？假如你愿意去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高等神术。如果你实在不想继续晋升的话，这个机会也可以给你妹妹……哪怕无法学会高等神术，但大主教之位还是没问题的，那样的话，她也可以接过你的位置。 “我还打算把属于我的特殊职业‘启辉者’的转职所需交给你——我最为信任的主教就是你。我之前已经将它交给了教国，如今我打算在阿瓦隆也普及这在燃炬者以外的全新传承……人员也由你来选定，可以吗？” 如今的马瑟斯虽然用祀火法恢复到了三十多岁的青年样貌，但他终究是一个比艾华斯的亲生父亲年纪更大的中老年人。 他听到艾华斯指派的“任务”，却不仅没有嫌弃、反倒很是感动。他双手紧紧握着艾华斯的手，几乎要落泪了。 这对马瑟斯来说，就是司烛的认可！ 对一名奉献者来说，“被人帮助”从来都不意味着幸福。反倒是帮助他人，却会带来一种由衷的幸福、一种“非我不可”的神圣使命感。 虽然马瑟斯不想继续晋升，但也不代表他就否定了自己至今为止的道路。他仍是阿瓦隆人里面等级最高的奉献者之一，是“牧师”这一职业在阿瓦隆的最高导师！ “司烛在上……我能先后收下你的父亲和你为学生，一定就是司烛的指引……” 马瑟斯低头虔诚的说道。 虽然艾华斯已经让他尽量平静的对待自己……但发自内心的信仰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扭转的。 艾华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亮了自己、发出了光。 被启辉者强化的照明术让马瑟斯波动不已的心绪立刻平静了下来。而紧接着马瑟斯也使用了照明术——艾华斯从马瑟斯的照明术中，也感受到了他纯净无比的精神。 这是高等级的牧师们独有的交流方式。 通过光与光的交流，无需言语便能了解彼此的心绪。 “我就不去教国了……我想和米娜就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若非是看守王室圣墓实在离不开人，一时半会也选不出来第二个圣墓守护者，我连这个‘教会代言人’的身份都不想做。” 马瑟斯叹了口气：“我就继续在阿瓦隆守墓吧。那个珍贵的机会……就还是给我妹妹吧。虽然我们曾经因为米娜的事而争吵，但我们毕竟还是爱着彼此的亲人。 “不过这件事也最好先问一下她——也说不定她也不想离开阿瓦隆呢？我听说她也收养了一个养女，或许她也不想再努力了呢。不过如果她想去的话……正好我和米娜也没有孩子，到时候也可以帮她看看孩子。”“没问题，”艾华斯点了点头，“我一会就去。” 不是派人去，而是亲自去——这足以说明艾华斯对马瑟斯主教的认可与重视。 “对了，马瑟斯，”艾华斯这才开口问道，“今天突然来银与锡之殿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个，艾华斯。” 马瑟斯主教将圣格尼薇儿礼拜堂的钥匙递了过来：“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用它防身……我不知道你现在拿着它还有没有用。但我听说你在列装狮鹫军团……” 主教先生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坚毅的说道：“我们是要和恶魔开战吗？要是那样的话，我希望你能收下它——你比我、比礼拜堂都更需要它。 “哪怕它只能提供些许的力量，但也总比没有好。我能帮到你一丝一毫，也就增大了我们的胜率。这比什么都帮不上忙要强多了。” “……它确实对我会有帮助。” 艾华斯并不客气，而是接过了这把钥匙。 倒不是如今他还需要这钥匙本身来护身……而是因为这把“红柄剑的碎片”中，蕴藏着一个光属性上位幻魔的灵魂。 理论上来说，所有圆桌骑士的灵魂，都已经随着亚瑟登神成为银冕之龙、而最终成为了祂的使徒。就连莫里亚蒂的“先祖”莫德雷德也是一样。 因此红柄剑里面的灵魂，并非是“某一位圆桌骑士”，而是“所有圆桌骑士的化身”。红柄剑被梅林封印并打碎，象征着神权战争的结束，他们已经不再需要“有风险的力量”。 至此，“骑士”已经成为了旧时代的缩影。 昔日圆桌骑士们靠着力量道途的“骑士”之职得到力量，如今力量道途坍塌瓦解、根本就没有“骑士”这个职业了。自然也就没有“圆桌骑士”的传承了。 因此，红柄剑里面的圣骑士灵魂，其实可以视为一位“无名的圆桌骑士”。他没有任何名字，也不被其他圆桌骑士认识——因为他就是所有骑士完成了罚天之战、屠天之战、焚天之战这一神圣经历的浓缩与象征！ 封印它的力量来自于梅林。 想要解除这个封印，就需要找到另一只梦魔…… 之前艾华斯力量还弱小的时候，还打算用劳合社在“蛇之众子”仪式中杀死的汤米姐姐——那位至今还没有找到的罗薇塔小姐来解封这把剑。 但她是在阿瓦隆之影版本才登场的Boss。也就是说，是在堕天司被击败之后。 那么如今，她应该就在对面——那些被堕天司强制召唤下界的梦魔之中，其中有一位就是罗薇塔！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寻求她的帮助自然很难。 不过艾华斯还有另外一个思路。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艾华斯打算直接召唤梅林，让他解除他自己所布置的封印，顺便问问他……如果想要把这把剑修好、把里面的幻魔完整唤醒，都需要些什么材料。 总之先收集着嘛。 艾华斯玩游戏的时候，就喜欢先接一堆任务。然后一次顺路都做完，到时候一起领奖励。 哪怕无法在讨伐堕天司之前将这把剑修好，但提前准备倒也肯定没错！ 毕竟…… 只有艾华斯知道，堕天司讨伐战不会是结尾、只会是另一个开始。 讨伐堕天司的时候，还能聚集起来这么多的人、汇聚多国力量，由不同种族的军团联合讨伐。可等之后降临的天司多了，大家就自顾不暇了。 到了那时，讨伐天司的难度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还需要更多的力量！ 想到这里，艾华斯的瞳底燃起了紫色的辉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九十六章 梅林的召唤仪式 得到红柄剑的碎片之后，艾华斯就着手准备召唤梅林的仪式。 事实上，并没有这样的仪式。不过艾华斯之前见到梅林的时候，梅林就交给了艾华斯呼唤自己的祷词，这就算是交换了电话号码。 虽然艾华斯并非是大巫师，但他在仪式上的造诣也绝非凡人。 有这个祷词作为仪式核心，艾华斯可以直接构筑一个用于召唤梅林的仪式： 核心情报是，梅林是一名“骑士”、一位“半魔”，同时也是一名“法师”。 正因如此，召唤梅林的关键数字是智慧之四、力量/威权之七、超越之八。再结合梅林喜欢神秘、美丽的事物与旅行，他喜欢美食、美女与美酒，“梅林”这个词在一些地方是“宰相”的意思等情报，构筑仪式的素材也就确定了。 艾华斯准备了四瓣、七瓣与八瓣的花朵，将它们混合在一起，培植于新鲜的土壤中。又将之前伊莎贝尔继位时，还是宫务大臣的赫尔墨斯大臣折断的白色手杖修复，旁边还搬来了一座艾华斯之前用过的萨沙修女的雕像。 当时间推进到凌晨四点时，艾华斯开始了召唤仪式。 他将加深与智慧道途共鸣的蓝宝石粉末添加到透明的酒中，洒在萨沙修女的雕像之上。将剩余那一点点洒在那手杖之上。 同时面向太阳升起的方向，低声诵念：“回应我！ “伟哲的使徒，圆桌的智者！ “永无羁绊的旅行者，梦中劝诫君王的贤者，爱着此世一切又为世界所爱之人——” 艾华斯念诵着，将那手杖插在地上。 随着仪式的进行，那些如今有些干枯的花朵恢复了生机、昂起头来。 那些酒液从手杖与萨沙修女的雕像上分离而出，混杂着蓝宝石的透明液体变成了湛蓝如海的潮水。 那一点点的酒液就膨胀成了数十倍的体积，不知从哪涌出的海水将那些花朵环绕成圈，却并未冲散它们、或是将土壤淹没。而是凝聚成环，逐渐隆起成了龙卷风般的姿态。 “我以我——艾华斯·莫里亚蒂，司烛之子，前代永世教皇的名义呼唤你——立即到来！” “……是是是，来了来了。” 一个有些无奈的慵懒声音响起：“倒也不必用这么大的名头呼唤我……我这要有事没来，伟哲大人又得说我……” 那水旋涡宛如得到生命一般，分裂消散。但它们却并没有凭空消失，而是变成了几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左顾右盼、又被中间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加速跳着离开。 而梅林则出现在了花群之中。 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与艾华斯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年轻人正苦笑着。 他有着一头黑色的凌乱短发，左眼戴着圆形的单片眼镜。他的右手握持着法杖，右侧腰上还悬挂着一把短剑。身上则穿着深蓝色的长袍，长长的袖口将他的左手完全隐没于暗中。 大致看起来像是一名涉世未深的学者，但那深邃的眼神又给人以不可捉摸的阴暗感觉。他那苦笑看起来像是真有什么麻烦一样，然而表情却又显得莫名轻佻——有一种帅哥约会迟到时摸鼻子笑笑的那种敷衍感。 “我说啊……前任教皇大人。以后您还是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呼唤就好啦。不是很急的话，我听到了肯定是会过来的，无非就是什么时候来。” 梅林抱怨着：“哪怕我当时没有立刻回应召唤——就咱俩这关系，等我有空了肯定会立即传送到您身边。” 仪式一旦成立，被呼唤者就会有感觉。 就算梅林没有响应召唤，也可以在事后直接传送过来……就像是看到了未接电话，就回一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一样。 “我倒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有多亲密，梅林先生。” 艾华斯吐槽道：“就是因为只有在召唤仪式上把您召唤过来才最保险。” ——不然的话，谁知道梅林会什么时候才回消息。 就连伟哲自己都不好抓梅林——这位全世界到处乱窜的使徒，正如他的召唤词一般，是“永无羁绊的旅行者”。他完全有可能洒脱到“已读不回”。 看着如今的梅林，艾华斯叹了口气。 之前晋升仪式里看到的那个“年轻时的小梅林”多可爱、多实诚……怎么现在变成了个油腻渣男呢。 颇有一种大一时认真参加各种课外活动、从不旷课，甚至连毫无意义的大会都认真听讲的好学生，等大三大四时就变成了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被训就是“你随便说反正我也不会改的”滚刀肉了一样。也不知道是亚瑟的问题、兰斯洛特的问题还是伟哲的问题…… “唔……” 梅林倒也不否定艾华斯的话，反倒是颇为骄傲的眯起眼睛：“确实是这样。你还蛮聪明的嘛，艾华斯。见了我才几面，就理解了这个烂人无可救药的本性。 “——说起来，突然把我召唤过来有什么事吗？我在鸢尾花还有个约会。” “约会？和谁的？”艾华斯突然有了些兴趣。 “一个普通的牧羊女，来自一次浪漫的邂逅。” 梅林毫不顾忌的说出了自己的行程：“比起爱之道途的那些魔女、女巫、仙女，还是有着混杂欲望的普通人好啊。我恐怕是一只蝴蝶，太过沉重的空气会压到我飞不起来。” “……好吧。” 艾华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主要是拿人手软——薇薇安如今正照顾着马瑟斯主教的妹妹，她名义上的养母；而摩根则送给了艾华斯一座“梦界房产”。这两个和梅林关系都不好的湖中仙女，都和艾华斯有着比较深的关系，他也确实不太好跟着梅林说她们的坏话。 于是艾华斯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直入主题：“我希望你能帮忙解除它的封印。” “嗯？” 听到这话，梅林先是有些疑惑——他也不怎么擅长解咒，怎么还有封印特地召唤他来解？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需要他来解除的……那肯定是他自己布置的封印。 正因为梅林不怎么擅长封印，所以他的封印术往往比较粗暴且混乱。 就像是异常复杂而极端冗余的程序，把人绕的头晕眼花、还不写注释——通过这种方式来让他人难以破解。因为一眼扫过去根本看不清有效语句到底在哪里。会让试图解除封印的人恨不得掐死他。 他所设置的这种“冗余”只有梦魔血脉才能看穿。其他人则很容易不断兜圈子。 一般人设置的封印术就如同一个精致而严密的防盗系统，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靠监控与报警系统、复杂到一时半会解不开的锁，以及少量的触发式机关来阻止入侵。但手段娴熟的怪盗也很容易破解。 而梅林则是直接把保险箱丢在了一座巨大的迷宫之中，又把迷宫与闹市合二为一。在巨大人流量的冲刷之下，弯弯绕绕的迷宫会让人连正确的路都找不到，更不用说靠近真正的宝藏了。 梅林看着艾华斯拿出的那把钥匙，立刻就认出了它：“原来如此……红柄剑啊。这把剑的力量确实强大。 “我猜……你是打算修复这把受诅圣剑，来对抗堕天司吗？ “我事先声明，这把剑蕴藏着恒我的诅咒，只有最坚定且纯洁之人才能驾驭。整个圆桌中，唯有加拉哈德才能使用它。就连兰斯洛特都不敢用它，而另一位骑士巴林则因为使用这把剑而被诅咒发疯。 “只要使用这把剑的时候心存邪念，想要杀死某人或是做什么恶事，这部分的欲望就会被永久放大，让人变得癫狂而偏执。 “你觉得你……合适吗？” 梅林的言语并不算委婉。 他的意思很清晰——他并不看好艾华斯有驾驭红柄剑的心。 “这把剑为什么会有恒我的诅咒？” 艾华斯反问道：“或者说，为什么恒我会如此诅咒一把剑？” “这个问题我恰好研究过。” 梅林立刻答道：“因为这把剑的力量，其实来自于它的‘红柄’。而这构成了剑柄的红宝石，则是兽主的一部分结晶。或许是祂的骸骨、或许是祂的卵壳，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但总之它残留有第一源河的原始力量。 “严格来说，这其实也不算是诅咒。只是因为这力量中蕴藏着兽之道途的‘兽性’，唯有最为纯净的‘爱’才能压制它。 “正因为它不属于诅咒，因此我认为它根本就无法解咒——所以我才将它的刃砸成碎片，使其‘不为利刃’、挫伤它锋锐的爪牙；我又毁去了它的剑鞘，来除去它保护自己的毛皮与鳞甲，以琥珀与圣木锻造出关押它的囚牢。 “——因此我当初其实不是在‘封印一把魔剑’，而是在关押、监禁一只凶恶的魔兽啊。” 梅林严肃的说道：“正因如此，我才警告你——它绝不仅仅只是一把‘弑主的魔剑’这么简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太阳骑士的精魄 “有生命的魔剑……兽之道途的残骸。” 艾华斯低声喃喃道：“这就是它会让人发疯、失控的秘密吗？” “是的。” 梅林点了点头，低头看向艾华斯手中的那把巨大的钥匙，感叹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将它打碎又封印……这多少算是加拉哈德的遗物，又是兰斯洛特一度持有的宝物。能留着最好，多少也是个念想。 “……也正是因为太过心疼，所以我当初才没有将它彻底摧毁。不然按照我的习惯，这种太过不安定的力量不要也罢。” 梅林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也是想……万一要是以后能有办法解决它的问题呢？” 梅林显然不太赞同艾华斯使用红柄剑的力量。 对梅林来说，红柄剑的风险要远大于它的收益。只是让一名圆桌骑士发挥出远超常人的实力，似乎对讨伐天司这种规模的战斗来说显得无济于事……反倒是兽之道途的力量有可能会导致道途偏斜。 “梅林先生，”艾华斯突然问道，“你知道红柄剑里面的那个圣骑士残魂吗？” “我想，那或许是以巴林骑士的灵魂为原料所形成的概念骑士。” 梅林显然知道它的存在，于是立刻开口答道：“你知道这把剑怎么来的吗，艾华斯？” “我听说是，在一块大理石上。上面写着‘最伟大的骑士才能使我移动’这句话。而所有人都试着拔出这把剑，但就算是亚瑟也失败了，唯一将它拔出来的就是巴林。”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开口答道：“怎么，这不对吗？” “对，也不对。” 梅林摇了摇头：“因为具体来说，这其实是圆桌成立之后的事。 “最初的时候，将剑送来的是一位湖中仙女……” 梅林耐心讲述着故事。他的言语之中也满是怀念。 ——那是在圆桌骑士尚未成立时发生的故事。 在兰斯洛特、莫德雷德、特里斯坦与格尼薇儿都还没有加入圆桌时，曾有一位仙女突然找来，当众说要给他们一个难题。 她的躯体无比美丽、充满魅力，而她的身上不着片缕，只在外面披着一身单薄的黑袍，并在腰间别着这把剑。人们为了多看她一眼，将周围围到里三层外三层。 她故作柔弱的说，自己被这把缠绕诅咒的剑缠绕了太久。唯有最为纯洁的人，才能从她腰间拔出这把剑。但她只要打开斗篷，人就不免会注意到她无比美丽的躯体。无论是高文、贝德维尔、凯、梅林……甚至就连亚瑟也是一样。 身为湖中仙女，她本身就有着最具魅力的躯体。剑鞘的角度又被固定，想要拔出剑来就只能从她胸口往下伸出手来。 而只要对她产生一丝欲念，握着那把剑时就会浑身酸软、根本用不上力。 在面对意志坚定的骑士时，她甚至还会主动挑逗对方。哪怕对方努力不去看，但在湖中仙女的魅惑能力之下也很难心中毫无波澜。而只要产生杂念，别说是拔出那把剑、甚至就连被她推开时都会踉跄跌倒。 这样一个弱女子却居然挑战了几乎所有骑士——那时人们都已知道，这就是挑衅。她声称自己是摩根的朋友、不过也有可能是死敌。因为亚瑟曾与摩根有一夜风流，因此她前来验证自己的魅力是否大于她的姐妹……并来证明摩根所看好的亚瑟也不过如此。 那湖中仙女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断羞辱着以勇武出名的“亚瑟与他的随从们”、让他们名声扫地。而愤怒的巴林则冲了过来，一把抽出了剑、将那湖中仙女当场斩杀！ 因为他启蒙甚晚，心中根本没有情与爱。一心一意，只想要成为世界最强！ “他后来性格变得愈发乖张、傲慢，越来越不听指挥、习惯单人行动，甚至会攻击同僚。还几次挑衅亚瑟，想要从他身上夺得首领之位……而或许是因为湖中仙女临死前的诅咒，他最终也因为自己的易怒与傲慢而落入陷阱之中。” 梅林叹了口气：“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把剑里面蕴藏着诅咒，甚至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恶咒’。然而那毕竟是强大无比、能改变命运的力量。我担心会有人心动，于是就将它偷走并施加了封印——把它插在了一座山一样巨大的大理石岩中，除却‘最为纯洁’的要求之外，我还额外增加了‘善良’与‘坚定’的束缚、防止有人把它拔走祸乱人间。 “但考虑到它毕竟是很强大的一把魔剑……万一以后遇到了什么强大的敌人，需要回头来拿呢？所以我就在上面加了一句‘最伟大的骑士才能使我移动’之类的话。这样一来，它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魔剑、倒像是需要考验才能拿起的圣剑了，于是这不安定的诅咒之力就被漂白了——不是吗？” 梅林叹了口气：“结果多年之后……等圆桌成立，我们前往阿瓦隆讨伐巨人时，河流中却突然飘来了一块大理石板，上面插着一把剑——再之后就是你知晓的故事了。加拉哈德将这把剑拔了出来，一直用到了最后。” “你真是个天才，梅林。” 艾华斯惊叹道。 原来真正的历史是这样的…… 不过阿瓦隆的考古结果倒也差距不大。至少巴德教授在大方向上是猜对了，只是细节有些不同……毕竟当事人的心理活动这种东西，再强大的考古学教授也不可能猜的出来。“在巴林因这把剑而死后，它的魔性就变大了。原本只是会因为变得虚弱无力，就像是生病或者刚睡醒时一样。但从那之后，光是接触它就会改变心智，甚至会出现幻觉、听到幻听。 “那是一个偏执的骑士残魂——又像是一个新生的灵体。他似乎是从我们的一言一行中学习到了骑士的准则，自己给自己授勋成为了一名骑士。他绝非是巴林……因为他对太阳有着强烈的崇拜执念，我们都将其称之为‘太阳骑士’。 “太阳骑士与红柄剑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加拉哈德之所以能动用它的力量，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他与那太阳骑士达成了契约。” “太阳骑士吗……” 艾华斯闻言严肃了些许。 这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梅林显然不知道红柄剑的具体来历，只知道它与兽主相关。 而艾华斯却想到了更多。 因为他曾见证第二太阳的陨落。当第二太阳“太一”即将被伟哲取代之时、太阳被至高天击碎而变得四分五裂。 那时太阳碎片坠落于大海，发出如金属淬火般的蒸汽。第一源河的创生之力逸散而出，兽主便是自此而生。 在兽主创造万物之前，像是有翼者、有鳞者等种族都来自于太阳神太一的创生。它另一部分的残骸则诞生了巨树，巨树之子便成为了精灵——也就是最初的有乳者。 兽主所创生的一切生灵都有着畏火而亲光的特性。那似乎就来自于生灵本能对火的恐惧与对光的亲昵；恒我身为月神却能生出太阳，恐怕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因为她与兽主的体内本就残留着太一所残留的道途碎片。 ——就如同至高天体内也残留着食天巨兽，需要通过孕育巨人之族来排出杂质；银冕之龙的“威权”道途之内也有着“力量”的影响一般。 而艾华斯用过红柄剑。 那把圣剑之中，恰好蕴藏着风、光与火的力量。 光与火——这不正是太阳的属性吗！ 至于风……它或许也与太阳有关？ 也或者说，那就是第二太阳“太一”与更温和的第三太阳“曦天司”之间的区别——因为曦天司少了“风”的力量，这让它的热力与亮度比起古代时明显降低了许多。 “如果我想要唤醒那里面的太阳骑士呢？” 艾华斯追问道。 “你的目标是他吗？” 梅林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记得你有封印幻魔的能力！这样的话就合理了…… “……不过我解除封印倒是不难，你想的话我立刻就能解开。但是修复这把剑就很难了……毕竟我又不是铁匠。我会把它砸碎，但我又不会把它拼起来——恐怕得去找矮人才能把它修好，而且还得用另一把圣剑来补它的剑刃。 “当然，就算你把它完全修好……恐怕也没法把它唤醒。” “为什么？”艾华斯反问道。 “因为那里面的残魂被我分开保存了。” 梅林干脆答道：“我都将它的剑刃全部敲碎、剑柄封印了，又怎么可能会将里面的残魂留在里面？ “不过倒也有缘——因为那里面的残魂，被我放到了另一把圣剑里面。 “恰好就是莫德雷德曾经的配剑，克拉伦特之剑。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莫里亚蒂家族应该就是莫德雷德的后人吧？翻翻你们的家族宝库，说不定它就在里面呢。 “——如果你只是想要里面的圣骑士灵魂的话，我觉得应该没必要修复红柄剑。” “不，”艾华斯眼珠一转，却是如狐狸般笑着，“您先把封印解开。别的事稍后再说。” 克拉伦特之剑。 艾华斯还真知道这把剑在哪。 ——多亏了来自红相大人的情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九十八章 解除封印 残缺的圣剑需要另一把圣剑作为材料—— 艾华斯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其实是阿隆戴特。 毕竟阿瓦隆王室所保存的那把阿隆戴特之匕，作为开启阿瓦隆之影仪式的钥匙已经不再需要。除却仪式性与收藏性的需求之外，它已经不再具有实际价值——王室总不可能拿着把短剑上去砍人吧。 但很快他还是放弃了。 毕竟另一把阿隆戴特之匕如今在哈伊娜那边。 尽管那是薇薇安放到她身上的，但也确实是从小就伴随着哈伊娜长大的，是她宝贵的个人财产、也是她的童年回忆，甚至有可能是她灵魂的一部分。如果艾华斯只是打算借走用用还好，可他却需要将它打碎融了…… 而唯一在法理上完全属于艾华斯的圣剑，其实就只有一把。 那就是莫德雷德的圣剑克拉伦特。 之前艾华斯在还是阿莱斯特的时候，曾使用镜像能力伪装成贝亚德与初代红相彭波那齐见面。 当时彭波那齐就说过贝亚德家族的本质。 贝亚德财团确实是白手起家，并非是什么贵族。但他们却也不是依靠着商业手段得到财富，而是通过更暴力、更激进的手法。 具体来说，就是“商战”。 贝亚德家族是并行超越道途与爱之道途的咒仪法师家族，甚至可能就是咒仪法师这个职业的发明者。 星锑的仪式师们，原本都是纯粹的仪式师；如同诅咒师们原本也就是纯粹的诅咒师一样。虽然仪式与巫术里面混杂了一些祈祷与诅咒，但不代表他们就掌握了祈祷术与诅咒术。 然而贝亚德家族认为仪式太过温和，因此从世界各地搜集更强大的力量。这也是艾华斯极少数听到的，竭尽全力为了得到更强超凡之力的家族。 整个赫拉斯尔帝国的附属文化圈内，对超凡之力的态度基本都是异常谨慎、却奉若神明。一方面，他们都非常清楚道途偏斜的后果、以及高等级的超凡者就会失去本性与人心这件事；另一方面，他们将超凡之力视为上位者才能掌握的一种“高贵的力量”，仿佛得到了超凡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样……或者说，如果得不到超凡之力就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贝亚德家族的理念却不同。 他们认为超凡之力就是纯粹的工具与武器。因此工具不好使，就需要收集更多的工具。 无关道途。无视风险。不计代价。 从世界各地搜集诅咒、欺诈与魔药的知识，花了许多年的时间将其融入于咒仪法师的根源技艺之中。当他们真正决定出手的时候，依靠着诅咒、欺诈与魔药的禁忌知识，仅在短短二十年间便成功登顶赫拉斯尔帝国。 若是有人拦路就杀死对方，若是发现了破绽就用欺诈术扩大破绽。 再加上那些诡异的魔药……能让人瞬间爱上他人的、能让人情绪失控丑态百出的、能让人昏睡不醒的，也有能让人拥有冰冷机械的理性的、亦或是让自己不眠不休工作的、还有可以预防被人诅咒或下毒的魔药。 可以说……贝亚德财团的钱，就没有一分是干净的。 也正是因为通过这种手段攫取了太多财富，以至于得罪了太多的人。 所以在维涅斯小的时候，她的父母才会被仇家接连杀死——也正是因为他们并非是贝亚德家族的全部，姓贝亚德的人还有许多，才能成功保护维涅斯安全长大。 而在最初的原始积累阶段，他们甚至还会在世界各地兜售诅咒。 当初的贝亚德家族是世界范围内对诅咒研究最深的一群人。 其他国家也总有想要咒杀的人，或者有着报复、惩戒某人的需求。比起雇佣可能会被人反杀甚至抓住从而暴露自己的杀手，聘请诅咒师是最安全的选择。 阿瓦隆王室接连死去就已经证明，一种无法阻止、甚至无法发现的诅咒能力到底有多可怕——他们的诅咒能力可远比高贵之红的人要强。光是贝亚德家族内就有数位魔女……这是女巫在第四能级时专精诅咒与魔药的进阶职业。 当年因为莫德雷德的亲生儿子投靠了巨人，所以他的养子初代莫里亚蒂继承了立国者之名。 他在年迈之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无意夺走养父的荣誉、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的后代不要复行先祖之祸。亦或是他认为莫里亚蒂这个姓氏本身就代表着赎罪与忘却……总之他联系贝亚德家族给“莫里亚蒂家族”施加了遗忘诅咒。 诅咒的内容是：当他们背负莫里亚蒂的姓氏时，生下的“莫里亚蒂”只要取得一定成就、就会被当前所有莫里亚蒂忘却。因为这个诅咒，莫里亚蒂家族不能让自己的亲生子嗣继承家业，必须要收养有前途的养子女。根据红相彭波那齐的说法，这诅咒的持续时间并非永久。 而是“直至七世”。 七为威权之数，也是力量之数。昔日先祖因叛国叛族而祸及家人，因此赎罪七世…… 或许是施加诅咒的媒介、也或许是质押——虽然艾华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质押——但总之克拉伦特在那个时候就交给了贝亚德家族。 结果在七世到来之前，贝亚德集团就已经土崩瓦解…… 虽然姓“贝亚德”的人还有不少，但是里面已经连一个第四能级的超凡者都没有了。 毕竟他们本身就是依靠诅咒发家的。 家里强大的诅咒师们都嗝屁了，那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之后去问问夜魔吧。 艾华斯心想。 她大概会知道自家宝库在哪…… 在艾华斯的要求之下，梅林还是将红柄剑的封印解除了。 它的木质外壳燃烧、蜡质外壳融化。很快，它便不再是一把粗大的钥匙，而成为了一块美丽的红宝石。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短棍，比一根擀面杖稍短一些。正好能让艾华斯双手一上一下的握持。 而通过光看着它里面，可以看到奇异的金色。 两头各有一些金色的粉尘形成了两个沙漏一样的涡旋，涡旋的顶端连成一条线、在中间交汇。 它的前段则只剩下了很短的金属片——握柄差不多三十多厘米，而前面的“金属刀刃”却只剩下了十厘米左右，而且还是棱形的尖刺。 比起一把剑、或是一把短剑，它现在更像是一根短矛。 它的属性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恶咒之柄】 【超凡武器（深紫色）】 【短矛，极轻型，锋锐、坚韧、轻盈、诅咒】 【超凡特性：持有者获得诅咒易伤Lv5。被此武器攻击到的人遭受同样效果，持续十分钟】 【超凡模组-火焰圣剑：支付33点火属性法力以激发火焰之刃】 【超凡模组-光明圣剑：支付33点光属性法力以激发圣能之刃】 【超凡模组-疾风圣剑：支付33点风属性法力以激发无形之刃】 【法术：圣剑术（每日一次）】 【必要：光11+火11+风11，或光33，或火33，或风33】 【即时，接触，立即生效】 【效果：圣化此武器，使其在下次日落前幻化为圣剑·红柄剑（神圣武器-双手剑，重型，辟邪、锋锐、坚韧、轻盈，持有者临时获得诅咒易伤Lv7），并持续保留已激发模组效果】 【“——加拉哈德的断剑‘恶咒’之柄，已经初步打开了其中的封印。在日落时握着这把剑，似乎能听到什么声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百九十九章 艾华斯：这可比枪好玩多了 等梅林离开之后，艾华斯便在花园中饶有兴趣把玩着这把“短矛”。 他试着将自己的光属性法力注入其中。 瞬息之间，绚烂的光辉自红宝石手柄中绽放—— 只听得“嗡”的一声，与艾华斯的发色同色的白金色光刃便从中刺出！ 它刺出之时，先是化为尺子一样的巨剑。但艾华斯心念一动，那剑身便缩短并变窄、变成了一把正合手的单手剑。它完全由光组成，凝聚成了宛如发光水晶般的半透明质感。 那剑身明澈如琉璃，颜值高到一眼就让艾华斯爱上了。 “……我超，光剑？” 艾华斯惊叹着，轻轻伸手触碰剑身。反正就算他指头掉了也能随便再长回来。 但与艾华斯想象的不同……或许是因为艾华斯激发的并非是火焰圣剑，这把光剑带来的温度并不高。 就只像是亮了许久的灯泡那种程度，略微有些烫手。还有一种捧着玻璃杯装的热水一样的温暖感。他伸手按压剑身，被他所按的位置便化为了一种颜色稍重的橙金色。 艾华斯挥舞了一下，感觉轻盈无比。那剑身有一点点的重量，若是将握住剑柄的位置往后靠一靠，便也不至于让重心太过靠后。 艾华斯并不擅长剑术，然而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强大如超人。只要够快、够准，倒也不影响战斗，只是没有能够增幅力量的武技而已。 他一脚将那堆花踢飞了起来——随后剑刃如流水般精确的划过了每一朵花瓣，金色的烙痕将它们瞬息之间斩断，就在剑刃离开之后也仍旧明亮。在夜空之下，就像是那种手持小型烟花般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光痕。 他挥剑斩断了一根树枝，又踢起一块碎石、将其一剑斩断。而到这时，艾华斯才终于感受到了“确实斩到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但也仍旧将其轻易斩断。 他将光剑反手一背，它就吸在了艾华斯身后、离后背有一段距离的悬浮着。艾华斯蹲下检查了一下那颗小石子，发现它的断面无比光滑、并且变成了某种透明的玻璃，甚至还残留着些许尚未散尽的光，像是逐渐熄灭的炭火。 “……有点意思。”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伸手触碰了一下石子，却发现它上面残留着一种能够将普通人烫伤的高温。 是受到冲击后瞬间变热？还是什么原理？ 但无论如何，这把剑都可以作为艾华斯的常规武器了。 平时也就是三十厘米长的一根短矛，一旦被激活就能瞬间变成单手剑或者双手剑。 甚至应该还可以…… 艾华斯从虚空中抽出了一张卡牌，随后让它消失于手中。 虹彩色的冰凝聚成长长的柄，覆盖在“恶咒之柄”的上面。眨眼间就伸长并变成了刀身两米有余的大刀！ ——这东西艾华斯可就会用了。 来自赫勒钦的记忆，让艾华斯掌握了精灵风格的枪术。武器是同样的长度，只要稍微改一改、加上劈砍的动作，应该也可以作为一种长柄武器的打击方式。 而且上面的光刃能变形、冰造的刀身还能如艾华斯心愿收缩或是加长——还颇具灵活性！ 唯一的问题，也就是它所附加的诅咒易伤了。 解除封印之后，里面的诅咒气息就泄露了出来。如今不使用圣剑术，只是握着这把剑就会更容易被诅咒伤害到。但还好“溶解之魂”本身就有对诅咒的强抗性，艾华斯拿这把剑的副作用也被极大的削弱了。 而且如果给敌人砍出了诅咒易伤，还能让夜魔更容易伤害到对方！ 甚至它的续航也大幅提升了——原本消耗一点法力注能才能临时激活一分钟的圣剑，而如今只要不主动收回就能一直存在、形态也变得稳定了起来。虽然激活时需要更多的法力，但这对艾华斯来说显然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艾华斯心中产生了这样的念头：甚至不用这把剑作为媒介去唤醒“太阳骑士”，就只是把它作为武器也挺好用的。 艾华斯像是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兴致勃勃在深夜的花园里面玩了快两个小时，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伊莎贝尔今天已经很累了，很早就睡下了。明天她还有政务要处理，因此艾华斯没有去打扰她。 正好艾华斯也有问题要问问维涅斯。 乌鸦形态的夜魔如往常一般安静站在艾华斯的衣帽架上。纯黑色的羽毛，唯有眼睛是猩红色的，看起来比起乌鸦更接近阴影构成的魔怪。“……莫里亚蒂家族的质押？让我想想……” 维涅斯有些陌生的咀嚼着这个词，梳理着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本就残缺不全的记忆。 这对她来说太过遥远，遥远到像是前世的债。 夜魔思索了好一会，才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我不太确定东西在哪里，毕竟我父母不是唯一的贝亚德。家族也是有旁系的……不过没有我，他们应该拿不走大多数的东西。 “贝亚德家族毕竟是诅咒师家族，我们留下的东西就算是后代都不敢随意触碰。” 当年在维涅斯“失踪”过后，贝亚德集团没维持多久便自行崩溃。他们最终没能撑过裂土战争。 在那之后，这些曾经作为诅咒媒介的“质押物”也就成了烂账。 “这些质押物的本质，是因为诅咒的本质是‘服务性’的。” 维涅斯解释道：“虽然也有一些诅咒是当场生效——比如说咒杀某人之类的。但大多数的诅咒都需要长期维持与维护。 “比如说诅咒莫里亚蒂家族直至七世——这种程度的诅咒肯定不可能一口气完成。姑且不提这到底需要多强的力量才能延续如此之久……光是膨胀到这种规模的诅咒，就完全有可能——甚至必然会对被诅咒者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你们还要避免伤害吗？”艾华斯颇为吃惊。 诅咒师还得保护被诅咒者？ “我不太清楚，因为我那时候太小了。还没有接触家族产业。” 维涅斯摇了摇她的鸦头，发出沙哑空灵的声音：“就比如说这七世——要是有人一直没触发诅咒，力量倒是有可能保存这么久。但如果中间每一代都有人触发呢？一次都不触发的诅咒，与每一世都触发一次的诅咒，它所需的力量必然是不同的。 “那如何才能确定它恰好就到七世呢？始终没触发，残存的力量也有可能留存到八世、十世甚至以后……就像是莫里亚蒂家族一样。但如果触发频率过快，可能三世就没了，因此必须得经常维护。 “而且，这种诅咒一个家族几代的诅咒其实要少一些。最多的诅咒恰恰应该是保护性的诅咒。” “保护性诅咒？” 艾华斯觉得这词新奇到颇有口感。 “对，”维涅斯却很认真，“就比如说坟墓，不希望他人来挖掘。也有一些宝藏，不希望被人偷走。想要布置一个禁地，不允许特殊者以外的人出入。或者是担心自己被人杀死，因此提前给自己设置反击诅咒来咒杀暗害自己的人——这种业务其实才是最多的。虽然仪式也能做到类似的事，但是仪式太容易破解了，本质上就是机关。而诅咒就像是毒，就算知道是什么也不一定能解开。 “而这种需求，就一定需要长期维持，数十年甚至数百年都有可能。所以投放业务的人，也不敢直接交完钱就不管了——万一还需要后续维护呢？所以他们只会交定金，尾款要到业务结束时才给。 “但是家族也怕对方赖账。毕竟那都几代人过去了，后辈完全有可能赖账、还有可能会敌视家族。甚至对方家族都完全有可能没了……帝国时期直接绝嗣的贵族也不少了。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就会收取质押物。通常是某种传家宝，或者对家族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通过这些东西作为媒介，也可以远程查看诅咒力量的残余。” 夜魔回忆着：“但我当时被‘我’所杀……不对，应该说，身为月之子的我被身为影魔的我吞噬。它虽然是‘贝亚德’之死，但也意味着自我的补完。因此用仪式与预言无法判定我到底死了还是没死。 “也正因为担心我会突然回来，家族不太敢动我留下的东西。但之后贝亚德家族流落各地，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把那些东西带走。 “——我记得你不是遇到过自称贝亚德男爵之子的那个人吗？他应该就在莱比锡吧，那么现在有可能已经被救到了阿瓦隆……你要不去找找看？如果他应该知道‘藏宝地点’，而我可以打开封印。” “啊，我想起来了……” 艾华斯想起来了。 那也是在他作为阿莱斯特行动时，遇到的一个鸢尾花青年。 因为星锑许诺给他们一个男爵的爵位，他和他的父亲从鸢尾花赶到了星锑。 结果来了不久星锑就炸了。 现在他应该就在阿瓦隆！ “我记得是叫……兰顿·维涅斯·冯·贝亚德，对吧？” 艾华斯下定决心：“明天一早我去找找看……哦，不对。” 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 他坐在摇椅上，身体后倾，嘴角上扬：“明天一早，让他来拜见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章 从末日中存活之人 兰顿先生如今已经汗流浃背了。 作为星锑难民，他无疑是幸运的——相比较那些根本没有机会得救、仍旧被困在恶魔肆虐的堕落之城的人，他如今能活着、完整的居住在安定的阿瓦隆，这已是蒙恩。 若非是教会，他恐怕已经被那些恐怖的恶魔吃掉了吧。 兰顿清晰的记得自己看到的恐怖场景—— 事发时，他当时正在酒吧喝酒，像每个鸢尾花人一样与美女搭讪。 作为一名鸢尾花人，他为自己得到了爵位这件事感到异常的兴奋且自信。 就像是每一个钓到大鱼的钓鱼佬一样，会在外面持续迷路，见人就说“你怎么知道我刚钓了一只二十斤的大鱼”之类的话。 而莱比锡城本质上作为学者之城，它同时也是烧钱之城——许多学者都在寻求贵族们的赞助，因此“莱比锡来了个傻帽鸢尾花贵族”的消息很快就流传出来了……这些天内出现在他经常活动的酒馆里的美女们，实际上都是闻询而来钓凯子的。 当然，身为一名鸢尾花人，唯独在这方面兰顿还是有经验的。他太知道一个路人、或是对自己感到好奇的人应该是怎样的反应了，在那些人表演的用力过猛时他就已经认出了对方的目的——不过也没关系，他依然可以兴奋的炫耀一番。他不挑的。 反正他也不会真给钱。 而那天。 天空塌陷，恶魔降临。 那个原本还与他亲密互动的少女，当时惊叫一声就逃了出去。他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这迟钝却救了他的命。 那女孩刚出门不久，就像是被车撞飞了一样——被密密麻麻的恶魔瞬间淹没。只留下一声愈发远去、随后戛然而止的惨叫声。 酒馆瞬间陷入了混乱，随即立刻封门。 还好这里的超凡者数量不少。有很多高等级的适应者——在兰顿看来到第三能级就算是高等级了——比如说刺客或是盗贼之类的职业，这酒馆似乎是个贼窝。 但也幸好如此。他们据险而守，勉强算是活了下来。 等到天亮了，兰顿确认恶魔消失不见之后，就连滚带爬的逃回了家中。 街上到处都是尸体。 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 染血的婴儿车。 断裂的拐杖。 被撕碎到只剩下半截的扭曲双腿。 一颗被插在电线杆上的头颅。 …… 断裂的电线杆，被撕碎的广告牌，破碎的玻璃墙。 断壁残垣。 宛如地狱一般，鲜血喷洒在各种地方。墙壁上、玻璃上到处都有着鲜血的残留。而尸体的数量却远少于鲜血——想想也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当他回家时，立刻感受到了更深的绝望—— 这些恶魔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攻击优先度。他们永远会优先攻击大街上的人，其次是开着门的地方。而只要关上大门，就只会有零零散散的恶魔试图冲击这里。 ——而他们家向来没有关门的习惯。 因为兰顿的父亲是一位相当强大的诅咒师——那可是第四能级的大巫师！正因如此，他们才会作为人才而被引进到星锑，并直接授予了男爵之位，以及一座庄园、一座葡萄酒庄园、三栋别墅以及六十多位仆人。他父亲的习惯，就是敞开大门任由小贼进入。 凡是敢擅闯家门的小贼，都会被施加诅咒。更不用说试图拿走东西的了。 想要杀死他们就只是一念之间。而更多的情况下，则是可以用诅咒来勒索对方、控制对方。如此一来就得到了相当好用而不怕背叛的手下，从而可以蔓延出自己的控制力。 他一点也不担心会惹到自己对付不了的人。 因为有那种实力与背景的人，根本不可能入室盗窃。他也仅仅只是施加了诅咒，若是对方与什么大人物沾亲带故，也大可以此为筹码接触大人物，友好的解除诅咒之后搭上另一根线——谁会得罪一位友好的诅咒师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到他。 一位愿意接受雇佣、态度温和的贵族诅咒师——这是绝佳的合作者。身为贵族就代表他不可能卷钱跑路，他有着自己的固定资产与家名，也就是“出了事能找得到”。 他在鸢尾花的时候，就是通过这种钓鱼手法积攒起来了财富。甚至一度成为了某个大型帮派的首席顾问。他会前往星锑也不是逃命，而是体面的与过去的合作者进行了道别之后，追求更高的前途而已。 ——可这样一位强大的诅咒师，莱比锡伯爵亲自邀请的大人物，在恶魔之潮中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家里布置的诅咒与仪式全被撕碎。 他的父亲被吃到只剩下半身骨架——诅咒师最有营养的眼睛、舌头与大脑都被吃掉，只剩下一具被开了壳的空心头颅、以及脊骨连接着的断裂肋骨。 家中的仆人也几乎死了个精光，唯一活下来的女仆已经发疯了。她躲藏在床底，侥幸逃过了一劫。所有的仪式材料与诅咒材料都被一扫而空，几乎所有家具都被砸碎、那些画作或是被撕碎、或是被鲜血涂鸦……讽刺的是，钱倒是完好无损、一点没少。 他试图安置好那发疯的女仆，自己则准备重新构筑防御仪式——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可他布置仪式这件事似乎是触发了那疯女仆的ptsd……一转眼，那发了疯的女仆很快就逃了出去，再也看不到人。 他一个人待在空空荡荡的家里，孤独、恐惧与绝望已经淹没了心灵。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活下去。也根本没有收拾东西的力气和时间——他意识到自己连仪式材料都没有，就只能放弃了布置仪式。他学着那个女仆缩在床底，这样忍过了三天。 ——似乎是因为没有收拾东西救了他。那些恶魔看到这里已经被肆虐过，就没有新的恶魔冲进来。这三天里只有少数几只恶魔误入，飞了一圈后就离开了。 直到教会派人把他救了出去。 当他带着自己只剩下一个行李箱的个人财产，安全抵达阿瓦隆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刚一下船，就匍匐着亲吻大地、嚎啕大哭。和他一样的人数量不少，大家彼此拥抱、亲吻，庆贺逃过了一劫。 而等到兰顿住下，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先前自己的朋友珍妮特·铂依曼对自己说过，他试图搭讪的那个阿莱斯特·克劳利似乎就是永世教皇艾华斯的情人。 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如今就是这位人类出身的永世教皇力排众议，直接派遣圣骑士军团在沦陷的星锑救援难民。 而如今，这位教皇大人却莫名其妙召见了自己。 ……他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身为超凡者的实力才不过第二能级。别说是他，就连他的父亲在鸢尾花都不能算有多出名，甚至如今在星锑也只是一个尚未宣誓的预备男爵之子——就算如今兰顿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也只不过是没有封地、没有权戒、没有领民、没有财富的男爵。 无论兰顿·维涅斯·冯·贝亚德怎么想，他都想不到自己与这位伟大的教皇陛下有可能产生的任何社会关系、任何的交集——他再过三代都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这位教皇陛下一面！ 更不用说，这位教皇大人似乎还是阿瓦隆女王的未婚夫。 可以说是凡俗世间的权力顶点之人！ ……果然还是因为自己当初嘴贱的代价吧。 虽然教皇慈悲，大概不会有什么事…… 但兰顿仍然为此而感到汗流浃背。 就像是小时候不小心摔碎了父亲存放诅咒媒介的玻璃瓶一样。哪怕父亲没有打自己的习惯，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也仍旧害怕到双腿都止不住的哆嗦。 总之等见到教皇陛下就先直接跪倒吧，兰顿心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零一章 两个维涅斯 兰顿在领路人的指引之下，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进入了银与锡之殿的深处。 ——因为给他领路的两个人，是身穿银铠、英武肃穆的女精灵。 教皇近卫。 “就在前面了。” 突然，其中一位精灵开口，发出泉流般清脆的年轻声音：“对艾华斯大人尊重一些——虽然他如今已经不是真正的教皇，但身份甚至比之前更加崇高。” 她所指的是司烛之子的身份。不过兰顿显然不知道这一点。 这个有着一头金发的英俊青年只得用力点头。 ——放心，我进去就跪下。 兰顿心说。 他双手握紧又松开，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他终于是看到了自己的恩人，那位人类出身的第一位永世教皇—— 艾华斯·莫里亚蒂。 此刻艾华斯正喝着牛奶，饶有兴趣的翻着某本看不清书名的。 这位“身份更加崇高的前教皇”并没有穿着牧师们的长袍，只是穿着斜条纹的格子衬衣。看起来不像是一位尊贵的圣职者，倒像是一位大学生……那种神权所带来的压制感顿时轻了许多。 他那白金色的长发垂到腰间，从侧面看去就像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美人。精致而俊美的面容夺人心魄，柔顺的白皙皮肤甚至闪耀着光辉。唯有那些拥有灵视能力的超凡者才能隐约看到他脑后有着一道神圣的光轮。 一眼而知的神圣。或许是因为那种神圣气质的影响，兰顿甚至可以笃定——这就是他这一生见过最为美丽的无暇之人。 兰顿不假思索，刷的一下就跪了下去。 “蒙伟大司烛庇佑——兰顿·维涅斯·冯·贝亚德，觐见神圣之首、永世辉光。” 他先是习惯性的双膝跪地，但随即突然想起阿瓦隆似乎流行单膝跪地的骑士礼，于是又不着痕迹的立起右腿，口中赞美之词宛如泉水般流溢而出：“我的蒙恩救难者！恶魔之敌，无辜者的救星！愿司烛三次眷顾您的火焰，愿您的光辉升至天上！而我将成为您的首信者——” 这些都不是什么惯例性的礼节，而是他现编的——准确的说，是在来的路上编的。 “……啊？哈哈哈哈……” 这真挚而又带着点害怕的奉承之语甚至逗笑了艾华斯。 艾华斯轻笑着，温声说道：“请先起来吧……贝亚德先生。 “‘我并不是什么高贵之人，我也只是凡人’——假如我这么说的话，恐怕你会觉得我太过虚伪了。对吧，男爵先生。” 艾华斯笑了笑，眼神明亮而清澈、声音温和而轻柔：“那你就放心的把我当做一个高贵者吧。 “真正的高贵应来自于责任与品德，是发自内心的品质……而我的心告诉我，拯救你们是我的应行之事。那并非是为了什么，而是我想要如何。所以不必道谢，也不必奉承——只要不反过来背刺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你一定要做点什么的话，就在以后多做点好事吧。把我带给你的‘幸运’也带给别人，从而让幸运在人群中流动起来，最终变成聚合的幸福。” ——那声音宛如太阳一般温暖明亮。 这是很奇怪的比喻，但兰顿确实有这种感觉。 在艾华斯刚开口第一句的时候，他便心中一喜，意识到自己最害怕的情况不存在；而听到那“恩将仇报”的时候，他又心中一慌；等听完最后的话之后，兰顿却感觉自己的心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就像是晒了许久的太阳，有一种懒洋洋的平静感。 “……是，陛下。” 兰顿起身，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后低头说道。 “不必叫我陛下，因为我现在已经不是教皇了。” 艾华斯笑道：“既已不是精灵王，又何来陛下之名。” “那……艾华斯大人。” 兰顿右手抚胸，身体前倾、认真的说道：“我仍旧非常感激您。 “或许您拯救我们，只是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但对于当时已经陷入绝望的我们来说……我只感觉那是我黑夜中的第一抹光。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因此而变得明亮……甚至不只是活着亦或是死亡这么简单。我甚至感觉，我当时活下来所承受的压力比死了更大，我一度幻想着‘干脆进来一个恶魔把我杀了算了’这种事。 “而我真正抵达阿瓦隆时……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我活下来了’、‘我不用死了’，而是‘我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我能睡个好觉了’。对那时的我来说，‘活下去’这件事本身已经不再代表幸福……希望才是幸福。 “对太阳来说只是一缕光……对我们来说却能照亮整个世界。” ……不愧是鸢尾花人。 这口才真好，出口成章啊。 这是个人才啊！ 艾华斯暗自感叹着——尽管贝亚德家族没落，甚至连发色都变了，但昔日祖先的优秀遗传因子倒没有完全消失。 贝亚德家族可是黑发家族，然而如今这位贝亚德男爵已经变成金发了。 “我很看好你，贝亚德男爵。”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等我们将星锑的灾厄肃清……你愿意留在阿瓦隆吗？” “……灾难肃清？恶魔吗？堕天司吗？” 兰顿吃了一惊。 他从未考虑过，这灾难居然有着被肃清的一天——那可是天司，真正的神明！甚至连永世教皇都无法与之抗衡，更不用说那近乎无穷无尽的恶魔军团了。 自从他在阿瓦隆这里得知，星锑的灾难是因为堕天司现世……兰顿都已经默认星锑将会被堕天司永久掌控了。 ——凡人总不能和神明抢地盘吧？ 可若是艾华斯大人说的是真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答道：“我其实……是一名诅咒师，大人。” “第二能级，对吧。” 艾华斯笑道：“我看出来了。经过这次历练，你已经摸到第三能级的边缘，想必很快就能通过晋升仪式了。” ……看出来了？ 兰顿愣了一下，随后睁大眼睛。 那就是说—— “我的祖父也是一名咒仪法师……甚至还是一名大巫师呢。” 艾华斯笑了笑：“而我自己也是一名超越者，这算不得什么。 “阿瓦隆将开放道途限制。当然，这不会瞬间完成，人们心中的偏见也需要时间化解……但至少从国家层面，我们将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压力。 “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我会给你一份不错的工作——如果你愿意工作的话。” “我愿意！” 兰顿毫不犹豫，立刻说道。 他并非是贵族出身。贝亚德家族在鸢尾花作为一个诅咒师家族，虽然和帮派、杀手与犯罪者有密切的联系，但那终究算不得什么大人物，更上不得台面。大概地位就等同于“制毒师家族”、“杀手家族”之类的传承。 出身于这种家族，他根本没有找到正经工作的可能。 ——因为“贝亚德”这个姓氏，已经锁死了他的全部可能。 他会被人歧视，而父亲也不可能放任他失落了家族遗传。 “……可是，艾华斯大人，”兰顿又有些忧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姓贝亚德。” 艾华斯坦然道，没有进行欺骗：“而我有件事，需要一个‘贝亚德’替我去做。” “……贝亚德家族？” 兰顿喃喃道：“真有这个家族啊……” 兰顿的父亲经常提起，他们的先祖非常伟大。 贝亚德家族在赫拉斯尔帝国时代是掌控着鼎盛的权势与财富的庞然巨物……并且一直梦想着将家族恢复至鼎盛状态。也正因如此，他的花花公子行为其实是被父亲全力支持的。 他的父亲做着大家族的梦，就希望能多有几个后代。 ……不过兰顿却不认为这话能有多少含金量。 虽然他自己出去泡妹子的时候，也会照搬父亲的话进行吹逼。但实际上他自己却根本没有当真——他们真要是那种千年大家族，又怎么会没落到只剩下最后一支？ “我可能……已经是最后的贝亚德了。” 兰顿有些迟疑的说道，但又立刻解释道：“这绝不是抬我的身价——大人，我说实话，其实我也根本不知道家族有什么传承……父亲根本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 “你们的领地，我是说……贝亚德男爵在星锑的领地，”艾华斯开口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父亲指定的位置，对吧？” “没错……您是说？” “莫里亚蒂家族在数百年前，曾将一把重要的剑质押给了贝亚德家族。” 艾华斯说道：“结果贝亚德家族却变得四分五裂……如今契约结束，我们需要收回这把剑、终止诅咒。” “……可、可我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啊？” “你会知道的。” 突然，房间内的一只乌鸦开口了：“等到了那块土地上，我可以让你知道——因为你流淌着贝亚德之血。领土即是密藏、血液即是钥匙——这种封印术正是最传统的诅咒。” 虽是很好听、且有些耳熟的女性声音，但却吓了兰顿一跳。 “您、您是……？” 他的声音颤抖。 而对方的话，却让他惊呆了！ “我是维涅斯·埃米尔·左拉·贝亚德。你教名中的那个维涅斯，就是我。” 那乌鸦轻声说道：“你应该是我叔叔家侄子的后代。毕竟我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们都被杀了。当我被杀的时候，也没有留下过后代。真正的埃米尔之血早已断绝……但贝亚德之血，或许依然留存。 “你的父亲给你起了‘维涅斯’之教名……正是这个名字救了你。因为命运的牵引，你才能被主人救下。 “庆贺吧。贝亚德家族的没落之路，自‘维涅斯’始，也将自‘维涅斯’终。这是主人给你的恩赐……主人看起来很喜欢你。” 有着猩红双眼的乌鸦一字一句的说道：“签订契约吧，‘维涅斯’。贝亚德家族可不能背信弃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零二章 重建赫拉斯尔帝国？ 在兰顿离开之后，艾华斯怀里抱着小乌鸦，突然开口说道： “我还蛮喜欢这年轻人的。” ——虽然艾华斯自己的年龄比兰顿要小接近十岁，但此时这颇显老气的话，倒是意外没有什么违和感。 “为什么？” 维涅斯却莫名有些不满：“因为他夸赞您的那些话吗？” “因为你。” “……什么？” 艾华斯的话让维涅斯突然卡壳了一瞬。 “开个玩笑，”艾华斯轻笑道，“其实是因为他有同理心，做事谨慎、不想糊弄人。他能想到那些被没有救出来的人、能记得阿瓦隆先前不太接受超越者，能在我说出‘需要一个贝亚德’的时候，直接声明自己可能帮不到我……而不是先应下再考虑如何对付过去，就说明他潜意识里就已经考虑到了自己应该如何完成这项工作。” “以您的身份，他不敢糊弄您是很正常的事。” 反倒是维涅斯，开始泼起了自己后辈的冷水：“这不能证明他在其他事务上也能如此谨慎。” “那是心态问题，不是能力问题。哪怕如此，他也有调整过来的可能性。” 艾华斯随口说着，笑眯眯的捏了捏怀里小乌鸦那温热的肚子：“你怎么还吃自己后辈的醋啊。他是男的啊，我的小乌鸦。” 他能感觉到，贝亚德就是因为自己在夸赞其他的贝亚德而产生了妒忌心。 “……这是嫉妒烙印对我产生的影响。”贝亚德嘴硬道。 “嗯，我想也是。” 艾华斯没有继续强调这个话题：“不过你说……‘领土即是密藏、血液即是钥匙’。这是具有普适性的诅咒学原理吗？赫拉斯尔密藏是不是也是这么来的？它也是你们贝亚德家族做的？” “肯定不是。” 维涅斯肯定地答道：“那可是皇室宝库，怎么可能找民间的诅咒师来布置。要是某一代的贝亚德犯了病或是被人收买，那不就等于是宝库钥匙被人私配了一把吗？ “不过原理上是一样的……那肯定也是一种诅咒。无论是仪式、机关还是结界，都太容易破解了。只要有足够长的时间进行操作，不管多复杂的仪式都能被破解。既然那赫拉斯尔密藏到现在都没有被破解，那就说明它只能是以诅咒为根基的。” 确实如此。艾华斯心想。 鹰岬村的仪式就是如此——当时艾华斯只有第三能级，却已经能破解祖父所布置的沼泽人仪式。他没有动手，仅仅只是因为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导致鹰岬村的居民出事；甚至就连对仪式完全不了解的薇薇安，也会因为偷窃阿隆戴特而导致梅林所布置的阿瓦隆之影仪式被破坏——她都不知道这把“匕首”与阿瓦隆之影仪式有关，都能轻松破坏他人的仪式。 仪式就是这样的存在。它虽然能以弱胜强，但过程太过复杂、原理又过于黑箱——就像是由许多齿轮构成的传动装置，其中任何一个齿轮停转或者破损、都有可能在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之下产生一个大家都预料不到的结果。 “……既然是诅咒，”艾华斯开口道，“那你能帮忙解除吗？” “做不到的。” 乌鸦摇了摇头：“这就是诅咒与仪式最大的不同。仪式师可以解除、反制其他仪式师的仪式，而诅咒师却无法解除其他人施加的诅咒。想要万能的破解法，那需要的是光——足够强大的净化之力也可以解除诅咒。但那样的话，诅咒本身就会被完全破坏了。”也就是物理开锁吗…… 艾华斯想着，开口问道：“如果诅咒用来保存宝藏，这种破解法会破坏掉里面的宝物吗？” “会。” 维涅斯非常肯定的说道：“就如同被污染的萨沙修女的残骸，主人您也得祈祷萨沙修女来亲自净化污染，而不能直接把它丢到圣水里面去浸泡。病了很久的人，也不能用猛药呀，身体会撑不住的。” 但她这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艾华斯想要做什么了：“您想开启赫拉斯尔密藏？” “赫拉斯尔密藏虽然被瓦伦丁占据……但可这不是属于瓦伦丁、也不是属于星锑的东西。而且，不止如此。” 艾华斯思索着，低声说道：“兰顿的存在给了我一个启示……哪怕是流落在外的贝亚德，也能被算作是贝亚德。 “——那么，如果是用赫拉斯尔皇室血脉制作的沼泽人，是不是也能算是真正的赫拉克勒斯？” 如今瓦伦丁七世已经死了，瓦伦丁八世正在被转化为月之子、而先前摄政的露易丝太后也自愿堕落成了魅魔。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星锑王国的王室传承早就变得一塌糊涂了，政权可以说是已经彻底沦陷。 虽然长公主有气量继承君主之位……但眼下她对星锑的掌控力已然趋近于无，甚至民间对瓦伦丁也已经没有信任可言。并且长公主与其说是想要成为君主，倒不如说是想要让星锑的混乱得到改善，让星锑人能够过上好日子。 至于西雅尔多王子——他根本不想成为君主，只想作为一名安安稳稳的炼金术师。 而其他有希望继承王位的王室成员，都已经被红相杀了个干净。 在这种情况下…… “我突然想起来……尤利娅在被收养前的真名，可是叫尤利娅·赫拉克勒斯呢。”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正巧，她也是一名炼金术师，星锑人会喜欢她的……毕竟她可是也要参加决战呢。” 会让艾华斯突然产生这种念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月之子们，不是想要重建赫拉斯尔帝国吗？复兴赫拉斯尔的辉煌，不就是他们彼此串联起来的口号，让他们跨国、跨势力合作的宣称吗？ ——那如果在星锑的废墟之上，直接重建一个真正的赫拉斯尔……他们又该如何选择？ 让星锑与阿瓦隆合并——有着全部的九大道途传承，地理位置上也在赫拉斯尔的旧版图上，甚至还能够重新开启赫拉斯尔密藏，子民是昔日的纯血赫拉斯尔人，统治者还是纯血到不能再纯血的赫拉克勒斯，甚至这一旧帝国的复兴法理还能被教皇认可……能允许尤利娅称帝。 如此一来的话，战争与仇恨也就被消弭了。 阿瓦隆与星锑的争端，就变成了一个国家内部的地区纷争；先前以“赫拉斯尔正统传承”为宣称而独立的水仙公国与黑鹰公国，也未必不能重新加入进来——他们割袍断义的是星锑王国，与新赫拉斯尔帝国有什么关系？ 而对星锑与阿瓦隆同等忌惮、甚至大概率在水仙公国与黑鹰公国的独立事件上出力甚多的鸢尾花王国，也不可能与“新赫拉斯尔”发生冲突。 于是，和平也就到来了。而和平就会带来繁荣，繁荣就会带来辉煌。 到了那时，想要真正意义上的“复兴赫拉斯尔”，也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当一个国家看起来像是赫拉斯尔、听起来像是赫拉斯尔、摸起来像是赫拉斯尔的时候…… ——那么它就是赫拉斯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零三章 新联军，新天司！ 艾华斯在认真思考过后，决定将自己打算重建赫拉斯尔帝国的计划也通知给月之子。 他原本是想要保密的——毕竟艾华斯还得忽悠那些月之子们过来帮自己对抗恶魔呢。 真要在这个时候暴露了自己的动机，那些渴望复兴赫拉斯尔帝国的月之子们，说不定会反过来阻止艾华斯。 可艾华斯在认真思考过后，却发现事实极有可能正好相反—— 正因为他想要重建赫拉斯尔帝国，月之子才必须来帮助自己。 月之子始终梦想着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国家，但很显然——他们拿不到法理。作为人类的寄生种族，人类的衍化体，他们不可能是任何人类王室的后代。唯一属于他们的国家，就是裂土战争之后的水仙公国。 然而另一个问题又来了——水仙公的直系后代可还活着呢，他们没法直接从那小女孩身上抢夺权力；而他们又不敢杀死她，因为这意味着真正属于月之子的王室彻底断绝。 就算像是露易丝王后那样抵达了权力的巅峰，也根本不可能服众、只能成为“权力的窃夺者”。 当然，如果力量足够强……像是永世教皇那样能够压倒一切，倒也不必担心这些事。 然而问题就在于，他们不够强。并且弱点早就已经被所有人知晓。 月之子中最强的也就是初代红相，可连他都已经被人类杀死了；这些月之子之所以处理起来棘手，是因为他们都已经爬到了各个政体的头部。 这一点连艾华斯都明白了——月之子的本质是一种政治生物。各种政治利益形成复杂的链条，如果要肃清月之子就会让所有人、所有派系都被迫损失利益。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愿意首先变弱——因为那意味着他可能被自己的其他敌人击败。 通过这种相互制衡，月之子根本无法被简单的肃清。这些阻抗都来自于内部，会被善于社交的月之子轻而易举的瓦解……更不用说，月之子所提供的“永生”对于许多老年人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可如果月之子聚集到了一处，成立了一个纯粹月之子的国家……那么他们瞬间会被其他人类王国合力讨伐。 ——要知道，月之子可是浑身都是宝！ 大补啊！ 正因如此，月之子们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悖论——他们如果想要立国，就不可能只立自己的国。他们必须让相邻国家不能派兵来攻打自己，或者攻打自己时一定赢不了……以月之子稀少的、且绝不应该变得太多的人口，他们不可能在正面战场上胜过人类。 月之子的蔓延扩散虽然快，但其实有着内部的数量限制。因为月之子也知道……月之子相互结合也会诞生新的月之子，而人类也可能转化成月之子、月之子又不会自然死去。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月之子的数量超过一定程度，人类的人口就有可能瞬间崩溃。 大自然早已给了证明。 所以月之子的数量被严格控制，这就是他们始终要往上层社会渗透、并且有一种“奇异的傲慢”的原因——毕竟社会是金字塔型的，如果人口有限，就必须尽量控制上层、才能间接控制整个国家。 在“正面战争必输”的情况下，他们就需要选择另一种方式。 那就是先将人类帝国统一。从而将他们不擅长解决的“外部问题”转化成他们擅长解决的“内部问题”。 ——因此从月之子们的诉求来说，“重建赫拉斯尔”反而才是必要的、而“由谁来重建赫拉斯尔”却并不重要。他们显然无法对抗堕天司，并且在这个时候立国也会招致人类的反抗…… 那么由对他们示以善意的教皇来牵线重组赫拉斯尔，让教皇那位“性格温和而柔弱”的妹妹来担任女皇，对月之子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虽然关于尤利娅的情报不多，但渗透各国情报部门的月之子们，想要搞到还是很容易的。 ——从小就是孤儿，曾是幻魔之卵。性格懦弱而自闭、严重依赖她哥哥艾华斯、沉默寡言、不擅长与人交流……并且如今才不过第三能级，甚至还是一名最容易妥协的均衡者。而她的第二道途适应性，是出了名懦弱的适应者。 再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傀儡女皇了！ 因此当艾华斯派遣教皇近卫将他的信件送给各派系月之子后，他们很快就给出了颇为忠诚的回应： ——他们永远是赫拉斯尔帝国的重要一员！因此他们将为重建赫拉斯尔帝国，而按教皇的要求派遣军团！ 甚至那个数目还远比艾华斯向他们要求的还多！ 要多得多！ 因为如今他们不再是“受教皇胁迫而不得已派遣本族同胞”，而是“想要赚取战功在新赫拉斯尔帝国中占据高位”。 为了这个目的，堕天司不得不杀！ ——是天司又如何？到了物质界，哪怕是天司也得被卡在第六能级！ 星锑那些月之子被迫堕落、或是被恶魔们追杀殆尽的一幕，已经被所有月之子知晓。堕天司相当忌惮他们这些克制恶魔的月之子……堕天司不除，他们都得死。 正好教国牵头处理最麻烦的堕天司，这个机会不容错过！ 正好，就让他们看看第六能级到底有多强！ 从消息发出之后，又过了几天。 四月三十日，阿瓦隆。 如今已是夜晚。 各国——准确的说，是被月之子控制的各国所派遣出来的军团，已经开始在阿瓦隆陆续登陆、集结。 阿瓦隆先前刚刚修建完毕的西部港区，这个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就连那些地精们也没有想到，他们所修建的密集居住区、第一批迎来的工人以外的居民，却居然是外国军团—— “鸢尾花王国派遣了鸢尾花第二、第三军团，一共四万人。除却三万五千人的辅助兵种之外，一共有五千名第三能级的超凡者，有300门火炮、十六个移动仪式阵地、三百名法师。除此之外，他们还派遣了三百位第三能级的月之子军团，外加十二位第四能级的月之子。 “黑鹰公国派遣了渡鸦军团、红隼军团、黑鹰军团，合计十二万人，全员超凡者、但其中有六成是第二能级，不过第四能级的核心战力也有六十人……我的天，黑鹰公国这么强的吗？” ——光是这波派出来的第四能级超凡者，就已经快比阿瓦隆多了！ 他们果然和水仙公国在假打！ 艾华斯惊叹了一声，继续往下看：“有十二台符文巨像……他们哪来的炼金术师？是不是我还得找点炼金术师给他们驱动……呃，还有五千武装石像鬼以及四百二十台‘桩子’……” 看到这里，艾华斯的表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 “派了五百位第三能级的月之子军团！并且还有五十位第四能级的月之子！！”……原来黑鹰不声不响的隐藏了这么多力量！ 不过也合理，黑鹰人毕竟是星锑的主要兵力。 星锑后方全都是施法者老爷。他们独立出来之后，星锑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陆军”了。 可这么一对比一下的话，鸢尾花出的人也太少了吧……还是说是黑鹰太多了？ “……是为了要秀肌肉吧。” 艾华斯明白了过来。 因为黑鹰公国在前不久独立时“假打”的那次战役中是落败的。 如今他们独立出去，正迫切想要证明黑鹰公国并不是弱国。而这次恰好可以作为一次“表演”，他们甚至连王牌军团黑鹰军团都派了出来。可以说是举国出动了——之前内战的时候绝对没这么能打！ ——反正对于他们这些职业雇佣兵来说，战争本来也属于一种表演。 “水仙公国没有派遣军团，嗯，合理……不过他们派遣了一千五百名第二、第三能级的法师，二十一位大法师。嗯……” 艾华斯沉吟片刻。 算了，也不能对法师们要求太多。 ……这些法师们，不会都是还没毕业的学徒吧？ 艾华斯仿佛看到了，法师塔强制要求法师们进行实习，实习内容是出国去打恶魔军团…… “他们的月之子……一共才来了一百零四人？哦，全都是第四能级的施法者，那没事了……” 艾华斯看着督察院的报告，表情微妙。 水仙公国……不会高等级的法师都变成月之子了吧？而且这些研究狂人怎么会来这么多？ 这么多人的话……光是通灵塔不可能够住。 原本艾华斯以为他们加起来能派个五百人就差不多了，安排他们住通灵塔就行了。 如今看来，艾华斯还得额外打几炮乐土之光。 不过有这些人……再加上教国的一个圣骑士军团、三个牧师团，总感觉…… ……这好像已经不是“顶住恶魔大军，分散注意力争取时间”这么简单了。 如今堕天司降临一个月不到，他的恶魔等级都还不够高。 而这些军团的战斗力，却已经是原历史中讨伐堕天司的联军三倍不止——毕竟这次的目的不再是为了“讨伐堕天司”、而是为了“重建赫拉斯尔帝国”。 艾华斯甚至感觉，有“赫拉斯尔联军”在……他们好像能打得过那些恶魔们了！ “这就太好了，均势甚至优势的话，伤亡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严重……” 艾华斯松了口气，有了底气。 在游戏剧情里，这些军团为了争取玩家与堕天司单独战斗的三十分钟时间，需要在劣势的状态下持续猛攻——这让他们几乎伤亡殆尽，一波就把教国的底蕴打没了不少。 既然清杂有人能解决，那么艾华斯现在要准备的，也就是直面堕天司的核心战斗力了。 不过具体招收人员的名单……应该是明天决定。 因为今天是三十日，新月之夜。 今晚恰好是晋升之日…… “……嗯？” ——就在这时，艾华斯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奇异的感觉。 一种奇异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酩酊感，注入他的心脾。 那是艾华斯感到颇为陌生的力量，他的系统也一声不吭。 下一刻，房间内的所有液体都化为了白雾，院子里的池塘甚至冒出一道水蒸气、直直升向夜空、甚至一度遮蔽了新月。 那湿润的空气中蕴藏着大量的道途之力，看上去整个世界都变得朦胧了起来…… ——在夜灯的照耀之下，整个世界如梦似幻。 光是呼吸这片空气，艾华斯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得到了提升。 毫无疑问……这是异象！ 有新的天司晋升了！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力量能影响到已经第五能级的艾华斯？ 艾华斯如今已经不再是教皇，因此没法直接得到通知……他也没法在异象结束前，第一时间得知晋升的是谁。 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个时间段里根本没有这个天司的晋升！ “……变数吗？” 艾华斯的低声呢喃。 ……但不知为何，艾华斯却感觉那种熟悉感愈发强烈。 ——不是错觉，他绝对接触过这位新天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零四章 雾天司的诞生 梦幻，酩酊…… “……水属性的天司吗？” 艾华斯低声自语着，眉头微微紧皱：“在这种关头晋升……” 以防万一，他闭上眼睛打算进入祈祷状态，向九柱神依次询问到底是哪个道途产生了新天司。 但还不等他进入祈祷状态，鳞羽之主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不用找他们问，我直接告诉你。” ——老板你在啊？ 自从艾华斯回到阿瓦隆，鳞羽之主就没什么动静了。艾华斯还以为他又找到新乐子了呢…… “嗯，之前有点忙。在做一个小活……” 鳞羽之主说到这里，嘿嘿一笑：“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您这又整了啥活？” “哎呀，总之是好事——这位天司也算是你的熟人了，人家当年还抱过你呢。” ……抱过我？ 总不能是雅各布吧？ 听到这个概括，艾华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萨沙修女？” 艾华斯倒也不算太意外……那种酩酊感，显然就与宴主有关。再加上异象与月亮有关，那大概率就是爱之道途了。 “没错。” 鳞羽之主乐呵呵的答道：“没想到吧？人家一年前还是个尊名都没有的‘使徒的使徒’，如今就成就了天司。” “……因为超越之力沸腾导致的吗？” 艾华斯立刻反应了过来。 随着蛇父突破琥珀之墙的日子越发接近，物质界的超越之力也愈发活性化。 据说最近晋升仪式的难度也开始随之下降，平时超凡之力的提升也开始加快。 放到其他世界，或许就是什么“以太爆发”、“魔潮”之类的时代更迭……然而在这个世界，这一切也不过是蛇父行“最终超越”之举时逸散的能量而已。 “是啊。” 鳞羽之主肯定道：“如今也只会是开始——从现在开始的三个月，诞生的天司、使徒恐怕将会是过去几千年之和。 “未来的三个月，是最有可能改变命运的三个月……前提是撑住，不要被衔尾之环拖下来。”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衔尾之环？也知道衔尾之环仪式会扩散？” “当然。” 鳞羽之主毫不奇怪：“没有柱神们的支持与默许，那家伙没法闹出这种规模的大事件。 “天司最初的定义只是‘候补柱神’。但随着天司越来越多，就成了独立于柱神道路的神明。而若是新天司太多，梦界早晚会演化出天司战争……同道途的天司可以彼此吞噬力量，就连柱神之位也会不稳……就像是昔日冕天司所做的事一样。 “一般来说，是柱神在严格控制同道途的天司数量——通过遏制与杀戮的方式。可并非所有柱神都有那个能力……比如说琥珀。 “冬天司的升华对琥珀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若是灵珀天司吞噬了冬天司，又吃掉了岩天司，祂就能威胁到琥珀的位置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使用衔尾之环将天司释放到物质界，就可以防止祂们在梦界被其他天司吞噬。” 看衔尾之环仪式已经落地，鳞羽之主也终于不再谜语人、而是干脆的说出了真相：“从这个角度来说，物质界的动荡正是为了更大的和平。你也了解、见证了几次柱神更迭的大事件……比起柱神更迭，天司降世已经算是相对最好的选择了。 “就是因为没有柱神反对，甚至还有一些柱神愿意支持他，这种规模的‘天司猎杀仪式’才能成功落地。”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艾华斯就明白了：“所以，环天司其实是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相对满意的答案？” 每个人都不会完全支持他，因为每个人的利益都将因此受损；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它总归不是“最坏的选择”。 ——妥协之举。 这和艾华斯的行事风格相似而不同。 艾华斯倾向于让每个人都满意，也正因如此他身边才会有这么多朋友。而环天司则退了几步，变成了“至少让大多数人都不会明确反对”。一边挨着骂，一边把该做的事都做完。虽然开了一大批的“人”，但最终却保住了“公司”。比起艾华斯的理想化倒是变得现实了许多，也少了许多锐气与激情。 如今回想一下…… 他所挑选的那些降世天司，也都是一些刺头或是混子。 堕天司就不用说了；影天司是复仇的天司，但她基本上从来没有干过什么活，天天在家宅着开音趴；血天司则是太闹腾，非常明确的在努力绕过均衡之墙、持续插手物质界的诸多事宜；灵珀天司明显对琥珀不怀好意，还在私吞灵魂；渊天司也属于是“前朝余孽”，灰天司是个骗天骗地的大骗子，大家也都不喜欢；蝶天司那个颜控也是自恋又傲慢，没有什么朋友…… 除了烛天司是自己主动下来的之外，其他被拉下来的天司人缘显然都不是很好。 没有一个天司有着“愿意为他的死而向环天司复仇”的朋友！ 虽然这些天司降世都来自于物质界的召唤……但看看堕天司降世，背后也显然有环天司的操纵。环天司所“开除”的这些天司，都是挑的没有其他天司会为他们说话的那些——也正因如此，才能让他以天司之身，在梦界安稳的主持这杀戮其他天司的大仪式。 怎么说呢…… ……比起颇具少年感的艾华斯，环天司明显多了一种班味、也要狠辣的多。 有时候艾华斯觉得……比起自己，环天司才像是那个真正的hr。 不过如今，艾华斯做出的改变，已经开始让世界发生了愈发明显的变动—— 正因为阿莱斯特被堕天司打下了大罪烙印，她才会认真处理白鸽歌剧院的仪式，从而找到道恩伯爵并杀死他，及时拿到那块被封印的、尚未被消耗掉的肝脏……也正因如此，宴主才有机会补完自身并升华成宴天司。 也正因为宴主的升华，萨沙修女才能成为真正的天司使徒、从而有了升华到天司的资格。 怪不得先前的世界线里，这个时候没有新生的天司诞生！ ——可以说，这位天司就是艾华斯亲手孵化的！ “她的尊名是什么？” 艾华斯好奇的问道。 鳞羽之主答道：“爱之道途，雾天司。她也有奉献道途的能力，宴主之前帮她给老鹿那边打过招呼了。” “……雾天司？为什么是雾？” 不过萨沙修女选择的尊名，倒是让艾华斯有些一头雾水了。 镜花水月？还是因为雾是朦胧之物？这和宴主又有什么关系？ “关于这个……我倒是看到了些许未来的碎片。当她晋升之时，未来又发生了些许改变……我就是感应到了这一幕，才过来找你聊天的。” 鳞羽之主颇为自得的说道：“想听吗？” “想！” 艾华斯立刻叫唤着，给足了情绪价值：“给我说说给我说说！” “雾是月之帷幕，盲目之风。这位天司晋升上来……是为了和血天司抢生意的。” 鳞羽之主的声音在艾华斯心底响起：“她能够将月之子转化为‘雾妖’。具体来说，就是让月之子不再能变成蝙蝠、而是能够变成白雾。同时也会失去对鲜血的渴望与执念，变成一种类似灵魂体的新形态……不再属于月之子、而是属于‘妖怪’。” “……恒我能同意这事？” 艾华斯吃了一惊：“月之子不是恒我验证完人之法的实验生命吗？” 要是月之子都被转化走了，那完人又如何诞生？ 月之子假如没法批量转化成完人的话……那不是就代表“爱胜过兽”的道途之争落败了吗？ “确实如此。但你对柱神的理解还不够深，艾华斯。” 鳞羽之主意味深长地说道：“大多数柱神都是没有‘人性’可言的。恒我虽然想要通过‘完人’证道来压倒兽主对她的压制，但就算没有成功……她也不会像是凡人一样执着与疯癫。因为对她来说，一切都无所谓，她的心中唯有‘爱’。借由爱着自己、进而爱着兽主、并爱着世界。 “如同琥珀不会想要杀死灵珀来保护自己一样，恒我也是‘除我之外一无所有’的虚无之神。昔日的兽主会被恒我所控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若是有着杂念与理性的凡物，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会被控制？同理，对恒我来说，这一切也无所谓。哪怕是她所代表的‘爱’被‘兽’压倒、摧毁、吞噬其实也无所谓……如果她会在乎这些事，她也就不是恒我了。 “天司才会有鲜明如凡物的人性，而柱神……只不过是世界的囚徒罢了。他们都是道途统领……但我认为，那更接近于‘道途的代言人’。远的不提……昔日的冕天司，与如今的冕主也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呢。” “……那，那您呢？” 艾华斯有些迟疑。 鳞羽之主呵呵一笑：“我是个特例——绝无仅有的特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零五章 月之子的新职业 按照鳞羽之主的说法……这位新上任的雾天司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阿环大概率不敢对她动手。 因为同道途的雾天司与宴天司，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互保之势。 衔尾之环这个仪式要求“循环”进行。也就是说，当一位爱之道途的天司被拉下去之后，在这一轮结束之前、其他爱之道途的天司都是安全的。 那么如果将他们之中的一个人拉下去，直到这一轮循环结束前、另一位天司都可以放开手脚针对环天司……而环天司将无法通过衔尾之环仪式将其直接拉入物质界。 虽然环天司未必就害怕他们针对自己……但是能少一事则少一事。 阿环已经失去了锐气，他选择的策略都是“最保险”、“最保守”的思路。因此当这件事明显有麻烦的时候，他就会选择绕过去——从而在影天司或是血天司中选择自己下手的目标。 与宴天司的诞生不同……宴天司的诞生对人类的影响不大，反倒是对巨龙的影响要大一些；然而雾天司的诞生却会完全改变整个人类社会的局势。 因为雾天司的诞生，让月之子从此有了“善良侧的正统职业”。 月之子原本能够正常持有的职业并不多。他们变成月之子之后，其他道途的欲望会随之衰退、从而导致其他道途的超凡之力衰退，职业等级下降。 虽然仍旧能持有相应技艺，然而所持有的超凡之力会下降——也就是空有技法、失去了根基。比如说黑鹰公国那些出身猎人或是刺客的月之子们。但月之子这个种族本身就有力量，就如同狮鹫、海怪、巨龙一样……当他们的种族等级上升之后，也可以使用昔日猎人、刺客甚至是战士的技艺。 这恐怕也是黑鹰公国里面能打架的高等级月之子这么多的原因。 “适应自己的新身体”，这也属于一种“适应”的试炼。 当他们能够用月之子的躯体使用适应之技艺时，他们自身的适应之力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毕竟是“窃鳞盗羽”之道途，更换一个躯体对适应者来说也算不得叛逆——更不用说更换躯体的核心目的是为了延寿、为了“生存”了。 而哪怕是在爱之道途内部，月之子能继承等级的职业也不多。也就是顺从血天司的传承，从血法师进阶到鲜血领主。 如果有奉献道途的等级、并且崇拜恒我的话，也可以转职拥有治疗能力的月光学者。 可是月之子们根本就没有选择——他们的信仰要么是血天司、要么就只能是宴主。萨沙修女没有力量，恒我又根本不理他们。所以月光学者这条路基本没法走，“最正确的路”只能是鲜血领主，别无他选。 能走得通的两条路，要么是自私享乐、要么是暴戾嗜血——在这种情况下，又如何才能让月之子们向善呢？他们只要向善，就等同于自愿放弃神明的庇佑，无法获得最适合自己的力量，也无法融入到任何一个有战斗力的月之子团体中，还会被其他月之子、以及吸血鬼猎人一同排挤、迫害。 这就像是让连生存都极为困难的贫民完全守法一样。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强求对方拥有与生活环境相悖的道德显然是不合理的。 ——但从现在开始，情况就不同了！ 萨沙修女原本就是赫拉斯尔帝国时期月之子的正统信仰。如今复兴赫拉斯尔，连带着复兴萨沙信仰也很正常。 因为那个时期，月之子还没有遇到这么大的外部压力、也根本没有分散到各地，核心诉求也根本不是得到更强的力量。在那个时候，月之子们的秘密信仰就是萨沙修女……因为他们本就是“不被神明眷顾者”——因为他们死后无法升到诸神的国度——因此也会叛逆的选择“神以外的目标”供奉。 那时的月之子还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但裂土战争时经历了一次生死危机，之后就没有那种东西了——力量才是最核心的东西。 而如今有了雾天司，月之子就有了一种“向善的可能”！ 不再是吸血的魔物，而是雾化的月下之影…… 艾华斯打定主意，翻出来一瓶红酒、将其倒在透明的水晶碗中，布置了简单的祭坛。 “我敬请宴天司，”他低声呢喃着，“永恒飨宴之天司，狂饮暴食之天司……” 宴天司的前半截祈祷与血天司是一致的，而后半截是不同的。 随着艾华斯的面前的碗中之酒浮现涟漪，他很快就与宴天司建立了联系。 整个过程甚至不到半分钟。 【哦，我记得你！】 那是一个豪爽而又好奇的声音。 宴天司大笑着，背景声音中还伴随着觥筹交错的清脆碰撞声、以及人们的欢笑声： 【我得好好感谢你，艾华斯！什么时候来找我喝酒啊！没死也成，抽空做个梦上来也行，咱派龙车接送！】 “有空的话我会去的。” 艾华斯婉拒道，同时问道：“我想知道，新晋的雾天司的尊名……” 【你找她？她也在这里啊！你要不过来直接和她聊聊？来聊聊嘛！】 宴天司极力邀请艾华斯做客。 但艾华斯知道，宴天司在还是宴主的时候，他的永恒宴会就是出了名的规模浩大。参加一次不知道要过去多久……可能他过去这么一趟，只是吃一顿饭、但等他回到人间就几年过去了。 于是艾华斯再度婉拒，拉扯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拿到了雾天司的联系方式。 艾华斯解除了祈祷。他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后再度倒上新酒。 “我敬请雾天司，无目无言之天司、无日无月之天司……” 随着艾华斯的祈祷声落下，他与雾天司的联系瞬间建立。 或许是因为雾天司已经知道艾华斯要找她，也或许是因为她根本还没有公布自己的祷词。 艾华斯前方的这碗酒瞬间蒸发，与周围的白雾缠绕在一起、竟是形成了隐约模糊的轮廓—— 那一瞬间，艾华斯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 那是萨沙修女的皮肤所散发的热力！ 那些雾气在他面前凝聚成了模糊的人形。 与先前艾华斯见到的萨沙修女的样子不同—— 之前艾华斯所见到的萨沙修女，是戴着黑丝眼罩、黑丝手套，身上还裹着厚重的修女服的样子。 而如今的“雾天司”，却是穿着会让人联想到纯白圣女的白色丝绸长袍——但根据艾华斯的神学知识，这身长袍所代表的应该是“月亮”。 那是如同睡衣般的长袍。睡袍上没有任何装饰，就像是只是披着一张薄薄的布。原本失去的双足与双臂都已经回来了。 她的长发也完全变色……成了一种灰白色与深蓝的渐变色，像是夜间的雾与夜空的相接处一般。 但她的面容却隐没于雾中，只能看到嘴唇与高耸的鼻梁。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上半张脸一样。 她如雾般轻轻飘下来，抱住了艾华斯。可这次艾华斯却没有感受到那种温暖而柔软的感觉。 艾华斯只感受到了一种如同被冬日晚风所拥抱般的冰寒潮湿，甚至他身上的衣服都隐约被灌入了潮气。 一个晃神，那白袍女就消失不见。 那当然不可能是天司降世——使徒倒是能够现身物质界，但天司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仅仅只是雾天司操控着周围的雾变成了自己如今的样子，对着艾华斯打了个招呼而已。 【有什么事吗？】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艾华斯脑中响起。 与宴主那豪爽的声音完全不同。 雾天司的声音，就像是害怕将人从梦中吵醒一般。轻柔到像是在给孩子讲故事的妈妈一样，耐心又温柔。 “我想知道……您给月之子准备了怎样的新职业。” 艾华斯认真问道：“我想要给月之子一种新的出路。” 【你是个好孩子……我替他们谢谢你了……】 【月之子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我会升到天司之位，也只是想要给他们一种新的可能性……】 雾天司轻声呢喃着，语气温柔而谦逊。 【不过我才只是刚刚就职天司之位，新的职业还在准备……不过教皇大人想看的话……也可以给点意见……】 这么说着，新的资讯传入到了艾华斯脑中。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系统注入了新的力量一样。 ……我根本就不是教皇啊！怎么一个个都觉得我是教皇…… 艾华斯刚想吐槽，就在一个恍惚间得到了新职业的情报： “基础职业，欺诈师……用欺诈师改的晋升职业吗？ “善良侧的欺诈师通过【谎言与玩笑】的试炼可以在进阶第四能级时转职为迷雾行者……” ……就只做一个进阶职业吗？ 但艾华斯想了想，觉得也行。 不要好高骛远，先一个一个来。 血天司不也只准备了鲜血领主这一个职业嘛。 “迷雾行者，能够随心所欲的隐于雾中，这种能力视为一种‘潜行’。当迷雾行者在雾中的时候，他们可以任意穿梭到视野范围内的水体上方——只要这块水体蒸发后的雾气体积能够大于他的体积……用来配合雾妖的雾化能力吗？ “能够创造多个不能发出声音的分身……哦，这能力我眼熟。分身不能施法，但可以自由行动、被攻击时会损失持续时间。分身必须处于水汽充足的地方，否则会损失持续时间。意思是在潮湿的地方能持续很久？数量很多的分身啊……不过被攻击不破碎，好评。 “能够在雾中创造幻觉，操控五感……或是用雾气将他人或者自己的想象与幻觉化为脆弱的现实。不愧是欺诈师的进阶职业。” 艾华斯赞叹着：“倒是不错，蛮考验想象力的。不过这个和爱之道途没有太大关系吧？倒是有一股适应道途的味……而且这个职业很强，你恐怕要分很多力量出去才能让这个职业成立。” 欺诈师这个职业，原本会在未来进阶成“恐怖小丑”。而如今这个新职业，倒是给了那些欺诈师一个往上继续发展的可能。 爱之道途有不少欺诈师都在第三能级以上。就和律法师一样，往上没有路了，就只能维持这个一阶职业继续发展。如今有了迷雾行者，他们也就有了转职的可能——这也就给了他们成为雾妖的可能。 【爱之道途的本质是欲望，兽之道途的本质是本能……在欺诈师的阶段，他们锤炼了自己狡诈的野兽本能、以及贪婪的欲望；而到了爱之道途就要操纵自己与他人的欲望了，我觉得说得过去】 雾天司轻声呢喃着。 【而且他们所创造的雾气本质……其实就是他们自己的灵魂。用灵魂进行创生——创造雾气、创造幻觉、将幻想创造为现实，也符合源河之准则】 【至于我自己的力量……那种东西无所谓的。只要孩子们过得好，我可以把自己的力量都奉献出去】 “……那我没什么意见了。不过我觉得挺合理的，这个职业应该能成立。” 艾华斯点头确认道。 【嗯，教皇大人如果闲来无事，也可以将进阶准则教给其他欺诈师——核心准则是，认为欺诈是一种魔术、一个玩笑、一种计策，而不能是夺人财产、害人性命的诡计】 “……不能以魔术杀人？是这个意思吗？”艾华斯确认道。 【没错，就是这样。不过也不是绝对不能杀人，而是优先自保——不能被失控的情绪操控自身。我觉得月之子们，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就够了】 雾天司开口解释道。 ——那你不如直接重新开一个叫“魔术师”的基础职业了。 艾华斯在心里嘟哝着，也不知道雾天司听见没有。 不过他倒是也感到了一阵新奇——毕竟这是艾华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亲手创造一个新职业。 大罪学者这个职业算是艾华斯抄的“预言中的职业”；而启辉者则是来自于古代精灵的传承。如今这个新职业，才是艾华斯亲自见证它从零开始被开发出来！ 甚至就连艾华斯也有些迫不及待了——今天正好是新月仪式，或许可以先晋升一个样本看看。 “我是否认识第三能级的欺诈师呢？” 艾华斯一时陷入了沉思。 随后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叶芝。 不过可惜，那狼人已经到第五能级了…… 艾华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我这边帮不到什么忙了。”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谢谢你】 雾天司温柔的说道：【也谢谢你……愿意给我的孩子们一个机会】 而艾华斯只是轻轻摇头，不置可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零六章 独立晋升的伊莎贝尔 雾气仍旧还在弥漫，遮蔽那已过中线的夜间新月。 这个月的晋升仪式大约已经开始了。 送别雾天司之后，艾华斯帮着其他人进入晋升仪式、随后就一个人回到了院子里。 他抬头看着被雾气笼罩的月亮，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来，超越之力愈发沸腾——不仅是超越道途的力量得到增长，就连其他道途超凡者的力量也得到了明显增长。等级越高的超凡者，受到的影响就越明显。 艾华斯才晋升到第五能级还没多久……如今他却感觉，自己最多再过一个月，等级就要盈满了。 触碰到第五能级的巅峰！ 大守护者的反应更加明显——身为阿瓦隆最弱的第五能级超凡者，他原本与丽姬娅差了半个能级的实力。如今所有人的道途之力都在突飞猛进，差距反而变得没那么大了。 那些原本要到快毕业才能晋升到第二能级的学生们，在这半个月里陆陆续续盈满了力量、触碰到了道途之墙。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这种“限时经验获取大幅提升”的Buff持续到八月八号就没了，但大家都知道——尽量还是不要错过这种机会。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艾华斯身边的不少人都改变了原本的想法，参加了这次的晋升仪式。 莉莉、塞勒涅……甚至包括伊莎贝尔。就连尤利娅，也因为在艾华斯那边确认了她的发明已经具有改变世界的可能性之后，果断参加了晋升仪式。 据说就连大守护者家的大卫也准备参加今晚的晋升仪式……通灵塔那边也是一样。 真正见证了恶魔降临的灾难后，人们开始渴望起了最为纯粹的力量。 和平的时代已经结束，乱世即将到来——在这种情况下，每晚半个月晋升、就会少半个月的发育时间。因此现在的超凡者已经不再是卡在晋升前忍受道途冲动、做好详细完备的准备，而是只要能触碰到道途之墙就直接晋升。 半个月前的满月仪式，参加者的数量就已经到了平时的三倍以上——这固然有蛇父的影响，但更多则是因为那些犹豫不决的人迈出了这一步。 “……要不要这么拼啊。” 艾华斯叹了口气，有些担心朋友们会不会出事。 这多少也是高等级的晋升仪式。三进四、四进五……甚至还是新月仪式。 最高也只有三分之一的通关概率。而一旦失败就有可能重伤甚至死亡。 除却艾华斯的熟人之外……就连那些驻扎到阿瓦隆的联军士兵、也有相当一批人决定于今天展开晋升仪式。 这部分……艾华斯倒是能够理解。 毕竟不久之后就要与恶魔军团正面战斗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力量。 别说是三分之一的成功概率，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也可以试试。一个第四能级肯定强于十个第三能级，一个第五能级能强过二十个第四能级……从第三能级再往上，每晋升一次都是质变。 而如果他们实力不足，等开战之后多半也会死掉。那还不如在这里失败呢——要是虚弱、残疾或是重伤，也就不用参加战斗了。说不定反而能捡一条命…… 虽然算是怯战，但倒也算合理。 他们不知道到底是谁来对抗堕天司、也不知道艾华斯找到的这些“攻坚队成员”实力如何，心里没谱很正常——那毕竟是与昔日的神明正面对抗，不死不休。 虽然对抗恶魔那部分的清杂战，胜算是很大的……但联军士兵显然对神明仍旧抱有畏惧之心。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正常的。 ——最让艾华斯担心的，其实是伊莎贝尔。 尤利娅与莉莉都接受过了艾华斯的牧养，并且个人素质都很强，冷静且聪明。艾华斯对她们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塞勒涅更是逆天——身为月巫的她、利维坦是算作她的“造物”，因此她晋升是直接带着利维坦进去的。 鲨鲨那家伙怕不是能正面与巨龙搏斗，有塞勒涅这个亲妈给它提供增益、哪怕是面对第五能级也能全身而退。只要不是落入考验智商的伟哲仪式，她也是随便赢的。 唯独伊莎贝尔……她前几天才触碰到了道途之墙，如今就马不停蹄的展开晋升仪式——要知道她现在可还在怀孕呢，要是遭受重创就不好了。 退一步讲，哪怕想要晋升……再等半个月，去参加满月仪式不好吗？ 再退一步讲，再过半个月或者一个月，说不定艾华斯就可以帮伊莎贝尔找到自己的大兽分身了。 伊莎贝尔的属性是水与光——艾华斯还没想好水属性的大兽要封印谁，因为他也不清楚阿莱斯特以纯净血天使的姿态复活后的属性是什么。但光属性至少有个太阳骑士已经有着落了，打完堕天司就能到手。 等拿到了牧养法的力量后，晋升仪式不是随便过？ 可虽然有着必胜法，伊莎贝尔却仍旧选择了晋升。 “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晋升仪式毫无意义。” 伊莎贝尔如此说道：“若是我依靠着你赠予的力量完成晋升仪式，那不就像是昔日你与夏洛克带我晋升时一样吗？甚至比那还要过分——简直就像是老师手把手交给学生制作高等级的炼金道具，让他留到晋升仪式中使用一样。“若是我依靠这种办法完成晋升，那只能说明这个能级的力量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你甚至可以将人直接带到这个等级。就算我完成了晋升、拿到了更高级的力量，对你来说也像是小孩的玩具一样；那我就等同于依附于你。可如果我已下定决心依附于你，那晋升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能给予我这种力量，也就能从我用这种力量能解决的敌人手中轻而易举的保护我。 “那不过是自我满足、自欺欺人的伪饰之举——想着‘或许日后能帮到你’就停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提升实力，但最终提升的却仅仅只是我自己的力量，根本帮不到你一分一毫。 “——之前你还没来上学的时候，我听到一些学长学姐会用家里的钱来创业。我当时就在想……他们用这些钱开出来的公司、赚出来的钱，以及这些钱所能解决的问题，他们不开这个公司难道就解决不了吗？ “最终除了将一部分钱从‘他们父辈的钱’变成了‘他们自己的钱’，还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伊莎贝尔认真说道：“真要帮到你的话，最终那次的晋升，还是一样要冒险参加一次你帮不了我的晋升仪式。然后你就会因为‘我之前没有这样的经验’、‘第一次就参加这种级别的仪式太危险’之类的原因而拒绝我。 “用取巧之道而得到攀升的力量，根本就不属于自己。所以我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完成晋升仪式——若是我失败了，那说明我不过就是这种水平。” 艾华斯也没办法，只能答应。 因为伊莎贝尔说的是正论。 她是正确的——如果伊莎贝尔未来打算冒险晋升到艾华斯分配的力量无法保护她的层级，他确实会因为这种原因而拒绝伊莎贝尔的晋升。原因也确实就是艾华斯会认为她“没有自我晋升的能力”。 ……伊莎贝尔也好，尤利娅也好。这两个孩子最开始的性格一个比一个软糯而无助，如今却一个比一个坚定而执着。 “美与威权……完美之道吗。”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 与艾华斯和尤利娅所追寻的“奇迹之道”不同——伊莎贝尔似乎追求的是“完美之道”。 以威权之锥雕琢自身之顽石，让自身的缺点逐渐改善、抹除，从那整块的石头中发现“究极之美”。 并非是创造出“完美的雕塑”，而是将本就存在的“美”发掘出来。 伊莎贝尔执着于让自己变得更好……昔日的繁花女王或许就是这么来的。 那还是别拦了——至少艾华斯在这里的时候，晋升仪式还会安全一些。 艾华斯终究是第五能级的治疗者，而且还掌握了奇迹之力……真要他们真出了什么问题，艾华斯就算付出代价也会将他们救回来的。 不过真正让艾华斯同意的原因，还是因为伊莎贝尔确实有可能独自完成晋升。 因为如今的伊莎贝尔，已经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自从她意识到真正适合自己的道路是“演员”，而不是“画师”之后……她的成长速度瞬间就提升上来了。 雅妮斯大师确实意识到了伊莎贝尔在美之道途上的才能，但伊莎贝尔确实相对雅妮斯来说，要更不擅长绘画一些。 因为表演才是她真正的道路！ 她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掌握傀面密续，足以证明她的才能。 这能力的上限极高，可以说是美之道途里最强的传承之一。 复制他人的形象与力量—— 但这无疑算是一种需要日积月累逐渐增强的能力……因为想要做出傀面，就需要与对方关系足够亲密、并且熟悉到能完全掌握对方的心理与人格。至少要熟悉到能判断出对方遇到什么事会做什么决策、说什么话的程度。 而如今，伊莎贝尔已经做出了四块傀面。 分别属于莉莉、丽姬娅、阿莱斯特与艾华斯。 有傀面在手，伊莎贝尔能短暂变成他们的样子，发挥他们第四能级的实力。 ……当然，这能力看起来很强，可是她复制出来的阿莱斯特和莉莉，都是没有大兽也没有装备的白板版本。能发挥多少能力，完全看伊莎贝尔对他们的认知。 如果是她不知道是否拥有的能力，也就没法使用；并且她也没法得到他们的经验，未必能会使用这些对她来说太过陌生的能力。比如说莉莉作为一个近战型超凡者，伊莎贝尔自己却缺乏近距离的战斗经验……就像是一个演员没有接受过武打训练而拍不好动作戏一样。 虽然自己精心做出来了面具、创造了这些“角色”，但是身为“演员”的自己却未必能完美发挥。 但即使如此……这也毕竟是能跨道途使用超凡之力的体系！ ——模拟其他道途的能力，从而走向真正的“全才”之路！ 艾华斯还是选择信任伊莎贝尔。 因此他没有等候在伊莎贝尔床边，随时准备抢救她——而是坐在了院子里，等待他们的好消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零七章 缺少治疗者……？真缺吗？ 艾华斯坐在院子里望着新月，自斟自饮。 夏日的晚风算不得冰冷，倒算是清凉。王室花园内空无一人，唯有仙境般的白雾蒸腾着。 从湖泊中蒸起的白雾流淌在艾华斯脚边，高度蔓延过脚踝、倒还不到膝盖。 而突然，艾华斯抬起头来看向迷雾深处。 “——您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艾华斯突然开口道。 在前方的迷雾之中，一团黑影逐渐接近。 那不是别人——正是初代黑相，巫妖格吕内瓦尔德。 平凡的骷髅架子披着破旧的黑袍，慢慢走了过来。 “找你聊聊天。” 格吕内瓦尔德颅骨咔哒作响，低沉的声音从艾华斯心底响起。 他坐在凉亭之中，艾华斯的对面。 挂在胸前的三块玉锁敲击肋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老骷髅身上，除却颅骨中跃动着的昏黄色火焰之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超凡之力特征。 “我猜，是关于堕天司的事吧？” 艾华斯随口问道：“您想问点什么？” 他给老巫妖也倒了杯酒，递到身前。 老巫妖低头看了看那杯酒，身上没有一点肉的他沉默了一会。 “你有胜算吗？”格吕内瓦尔德问道。 “没有‘胜算’那种东西——我是必须赢。不胜即死。” 艾华斯言语坚定。 他本就没有退后的余地。 在他未来注定要面对的所有敌人中，堕天司算是其中最弱的。如果连这一关都闯不过，那他不如早点寄了得了。 而艾华斯的坚决，却是让格吕内瓦尔德有些诧异。 很显然，格吕内瓦尔德并不觉得艾华斯会坚定对抗堕天司……这倒也算正常。毕竟艾华斯如今可以说是物质界权势之顶。身为前教皇、阿瓦隆亲王、司烛之子，他已经站在了山巅。 另外一边。 堕天司虽然降临到了物质界，占据了星锑……但也就那样。 在最开始的恐惧与绝望之后，其他国家的仪式师也渐渐分析出了衔尾之环仪式的本质。 昔日的神明被衔尾之环的仪式束缚，只能身为凡间君主、而不能离开仪式所圈定的范围——也就是星锑的现领土。而且星锑人还必须认可他的统治，否则恶魔的力量就会弱化。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堕天司再强，其实也就那样——不过是个囚徒而已。更不用说，他远没有在梦界时那么强。均衡之墙的压制对他也是有效的。 ——而星锑如何，反正也不关他们什么事。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甚至还有一些人幸灾乐祸……毕竟星锑先前的攻击性很强，得罪的国家远不止阿瓦隆一个。 就算星锑打算向外发起征服战争，那也是之后的事。更不用说，没有堕天司在场的恶魔军团，他们也未必打不过。 因此，若非是教国急匆匆的征兵，其实各国都打算继续观望一阵子。 要等星锑死透了再出手。 以免他们在战争中消耗力量太多，星锑复活之后却反而能反过来吞并他们。 当然，最好的情况还是其他国家卖命、而自己就保存力量混一混……正因如此，每个国家却也都没有反对征兵，反倒是竭尽全力鼓吹“这是正义之战、生存之战”的说法。目的就是想要拱火其他人下狠手。 “富贵之人惜命。” 格吕内瓦尔德声音低沉：“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更保守的战略。” 所谓更保守的战略——也就是缓步推进。这是目前对堕天司侵略物质界的主流对策。 保留大量平民在星锑内部，拖延堕天司与物质界的融合进程。然后从外部驻扎军团，围而不打，逐步蚕食、消耗恶魔军团的数量……然后再将所有建筑慢慢推平。 虽然仪式阵基一旦成立就看不到，但只要将附近建筑全部摧毁、也可以拔除仪式核心。 这样堕天司没法主动出手还击，他们的空间就会被逐渐压缩。只需要牺牲掉整个星锑，就可以在几乎无风险的情况下将堕天司压制在单一都市内部。 “愚蠢。” 艾华斯嗤笑着：“他们以为堕天司不会出手？还是说，他们以为堕天司打不着他们？ “他们不会以为堕天司就像是凡人一样无力吧，隔着一条河、一条街就没法摧毁他们？只要堕天司想，哪怕他本身出不去、也可以轻而易举摧毁军团……您应该知道这种事的吧？” “我是第五能级，当然知道。” 老巫妖点了点头：“但太多人对第五能级、甚至第六能级的力量没有概念。有人因为对神明的恐惧，而对局势过度悲观；也有人因为对力量的无知，而对局势过于乐观。 “可若是直接发起总攻……死的人会很多。他们恐怕不会憎恨堕天司，而是会憎恨发布命令之人。因为堕天司降世的灾难原本就与他们无关……以后的事那是以后的。” “……您是觉得，我会不敢背这个锅？” 艾华斯终于知道老巫妖的意思了。 他只是轻笑着：“我可也有超越的一部分自我——超越意味着什么？不择手段。 “我将人们紧急聚集过来，一方面是为了压缩堕天司控制星锑的时间、从而让融合率没那么高；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不给这些人反应的机会。 “若是预留的时间太多，他们就会胡思乱想。可我不给他们时间，他们就只能立即执行。 “只要最后我带来了胜利，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那如果没有胜利呢？整个世界恐怕都会陷入混乱与绝望之中。” “那就让世界给我陪葬吧。” 艾华斯平淡的说道。 他并非是开玩笑——但这话却是震惊了一下老巫妖。 他显然并不知道世界末日的存在，只是从中感受到了艾华斯的狠辣与坚决。 “能帮帮我吗，格吕内瓦尔德大师？” 艾华斯抬起头来，单手五指扣着酒杯，轻声向老巫妖开口问道：“若是有您的帮助，我们的胜率也会增加许多。” “……可以。” 格吕内瓦尔德沉默些许：“但我不擅长正面战斗。等战斗进行到关键时刻，我会将通灵塔开过来……有通灵塔在，我才能发挥完全实力。否则我可能根本无法击破堕天司的抗性。” 老巫妖坦言道。 艾华斯点头感激道：“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除我之外，还有谁？”“丽姬娅——也就是以前的梅格，想必你是知道的。” 艾华斯答道：“还有阿瓦隆的大守护者，他还年轻、也决定参战。 “我联系到了雅妮斯大师，她愿意为我们提供辅助，但恐怕没法正面战斗。虫珀大师欠我一个人情，他决定过来帮忙。还有太初帝国的朱堂先生……他如今与来自东方的武僧穆先生都进入了进阶仪式，顺利的话，我们应该能得到至少一个、可能两个第五能级的助力。” 说到这里，艾华斯决定稍微透露一些重要的情报：“堕天司作为掌握罪与罚之领域的天司，对抗堕天司的人选比较苛刻。首先就必须是‘好人’——自身犯下过的每一宗大罪，都会在战斗中成为自身的束缚。” “……我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老巫妖叹了口气，那空洞的声音有些悲伤的回响着：“或者说，我们这一代第五能级的超凡者……基本上都不干净。” “我知道。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教国那边的许多枢机也遗憾的回绝了我的邀请——唯一有自信前来的，是齐格弗里德枢机。他自认有着高洁而纯粹的灵魂。” 艾华斯如此说道。 他原本还打算召唤法芙娜，然后利用牧养法把赫勒钦绑定到他老婆或者他儿子身上——但是法芙娜枢机拒绝了。 法芙娜说是参战的话随时可以，但她不希望她儿子接受这种残酷的命运。至于她自己……她不需要那种混杂着亡灵之力的力量。那只会削弱她身为巨龙的力量。 “……但说是这么说，法芙娜枢机也不确定她能不能通过堕天司的检定，因此打算在外围观望。如果顺利的话就参战，不顺利的话就帮我处理掉来袭的上位恶魔们。” 艾华斯叹了口气：“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不抱希望了。” ——这话就像是“我不确定这孩子是不是他的”一样。当法芙娜枢机觉得自己有可能无法通过堕天司的大罪检定时，她大概率就是真的通不过。 比较让艾华斯诧异的是，玛蒂尔达枢机居然也拒绝了他。 他原本还以为温温柔柔的玛蒂尔达枢机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呢。 “不过伽拉忒亚枢机会来帮忙，再算上我……如果朱堂和穆那边都顺利的话，我们最终会有八人参战。如果我们全员通过检定，倒是正好契合超越之数。” 艾华斯说道。 其实这个配置不算很健康——放到游戏里的话艾华斯觉得已经寄了。 有足够生命力、能够吸收伤害的，只有丽姬娅与穆。而大守护者圣乔治，以及齐格弗里德枢机都属于稍微有点坦度的近身输出。 伽拉忒亚枢机是美之道途的，她可以算是一个吟游诗人、能够提供点不太够的远程输出外带群体增益；朱堂作为大巫师属于站桩型长读条法系输出；虫珀大师能打点输出、但主要是套盾的……他是这个世界保存术最强的人，之前制造的护盾甚至能阻挡天司状态下的堕天司一击而没有瞬间破碎。 如今他制造的护盾，用来防护受肉状态的堕天司的攻击，显然是有效的。 而艾华斯自己算是半个召唤师、半个奶妈——他带进去的莉莉与尤利娅，都算是他召唤生物的一部分，当艾华斯收回大罪之兽时她们就会失去战斗力。她们的优先级不够，脱离大罪之兽就打不出来伤害、没法独立战斗、只能起到骚扰作用，因此艾华斯直接没有算上她们。 ——那么问题就来了。 艾华斯的法力值，在不使用乐土之光的情况下、也只够驱动三次失乐园。 如果他还需要使用其他大罪卡，他的法力值就根本没有多少能够用来治疗。 如果队伍需要治疗，艾华斯就必须要变身成司罪兽。通过吞噬罪棘紧急恢复法力、才能满足艾华斯治疗团队成员的需求——而如果这样，他就没法使用失乐园打爆发。因为翅膀只能是人类状态下才能呼唤出来。 而且就算他能回蓝，他的法力也必须优先留给输出……根本奶不出来几口。如果他去奶人了，那么输出就又不够了。 ——整整四个近战，只有半个奶加上半个盾。正经的远程输出只有朱堂和艾华斯，而且还不好说朱堂能不能破防。其他的远程都是一身控制的pvp选手——理所当然的控不住堕天司。 有些令人绝望的队伍。 哥几个就像是来打一波流的，完全不考虑持久战。 唯一的好消息是，两个主力输出都是近战物理职业。 物理伤害不过优先级判定，因为那不属于道途之力。砍出来的伤害是货真价实的……前提是能破防。物理伤害只会被护盾与防御削减，只要堕天司爆甲、他们俩就算没有优先级加成，也能有机会打出来伤害。 原本艾华斯想要让玛蒂尔达枢机来当这个治疗位的……但她没来，于是队伍一下就变得奇怪了。 “关于这个问题……” 但听到艾华斯的苦恼，老巫妖却是有些微妙：“我倒是觉得，你没必要苦恼。” “……为什么？” “你明天就知道了。” 格吕内瓦尔德答道。 “……能别说谜语吗，格吕内瓦尔德先生？” “好吧，”老巫妖顺从的妥协道，“我来这里……其实是因为刚刚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客人……？” 艾华斯微微皱眉，有些奇怪：“我认识吗？” “认识。” 老巫妖缓缓点头：“她来了。” 艾华斯听到“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感受到那强烈的、宛如大日般的辉光——艾华斯回过头去。 在白色的迷雾之中，显露出了另一个人。 “果然是您啊……” 艾华斯松了口气：“这下我就有底气了。” 显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白发白眼白袍白服，如同在白雾中发光的纯色调少女。 她的身体纤细而瘦弱，胳膊与大腿细到了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折断的程度。 而她却是笑眯眯的，脸上洋溢着母亲般的温柔之色。约摸着十七八岁的样子。 唯有艾华斯才知道……就在两个月前，她才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 “若安·永恒阁下。” 艾华斯轻声说着，礼貌而恭敬的起身，连带着老巫妖也一并起身。 两人对着这位少女行了一礼。而少女则笑眯眯坦然受之。 因为她就是刚刚卸任成圣徒的，真正的前任永世教皇！ 艾华斯有些惊异：“您怎么会……老的这么快？” ——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就老了五六岁的模样？ 一般来说永世教皇的寿命，不应该在卸任之后还有二十年吗？ 按照这个速度……恐怕她甚至有可能活不过两年！ “我记得跟你说过嘛……我燃烧的比较彻底、残余的时间不多。” 圣徒若安柔声道：“缺少治疗者的话，就让我来吧。我会保护好所有人的。 “——真是幸福，在离职之后还能拯救世界。我的前任们都没有我这样幸运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零八章 生还率最高的晋升之夜 从后半夜开始，艾华斯一直折腾到了天亮。 这次因鼓荡的超越氛围，而临时决定晋升的人相当多。 许多人都没有做好准备，就急匆匆选择了晋升。许多人因此而受创，艾华斯的治疗能力也在这时发挥出了作用。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些人硬是“垫”上去了相当一批人！ 从凌晨两点开始，督察院就开始调查阿瓦隆境内有多少新晋第四能级、第五能级完成晋升——阿瓦隆将第四能级高薪供养起来，就是为了保证未来的第五能级只会从他们中诞生。 ——如今这种未雨绸缪的规划，也终于到了它能发挥作用的时候。 首先是莉莉与尤利娅——她们不出意外的都顺利完成了晋升。她们从牧养法中得到的力量，在她们的能级中本就是压倒性的强大……更不用说这次晋升仪式中混进来了许多准备不足的弱者。即使只有一半力量的夜魔与悖焰之蝶，对这些第四能级、第三能级的超凡者来说，也都属于降维打击。 和艾华斯预料的一样，尤利娅早就因为她的发明而得到了砂时计的注视。她参加晋升仪式时，砂时计就在关注她。在完成晋升后，她也顺势转职成了开拓者。 ——那时她才从砂时计口中得知，早在她将差分机完整制作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满足了成为开拓者的条件。 而她也得知了一个有些悲伤的消息…… 巴贝奇并没能成为砂时计的使徒。 换言之，巴贝奇的灵魂已经被粉碎了。 砂时计确实赏识他的天赋，但他更在乎公平。巴贝奇虽然有着卓绝的天赋，但他缺乏均衡学识、也没有得到真正的成果，身为超凡者的等级也不够高。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得到——或者说没来得及得到源河的认可。 巴贝奇的天赋并没能完成兑现，就已然英年早逝。 按照砂时计选择使徒的规则，这种只是有天赋却没有成果的灵魂，是无法成为他的使徒的。 这世界上的天才太多了，有天赋的人更多。若只是选择有天赋者，那就等同于选择智者——而均衡之道并非是智慧之道，因此砂时计的判定更倾向于“结果”。 毕竟祂是半为学者半为商人的柱神。有着商人一面的砂时计，更在乎那些比较现实的东西。 按照砂时计对尤利娅的说法，一个一百分的天才给出了猜想、一个九十分的天才画了图纸并做了样品、一个八十分的有才能者按照图纸将它完整的做了出来、一个七十分的普通人完成了推广与商业化……在祂这里，第三个人的功绩等同于第四个人并大于第二个人，第二个人则远大于第一个人。 砂时计是不接受“天才冠名式占坑”的。 哪怕第四个人实际上并不懂学术……但或许这发明的诞生就来自于他的赞助、来自他对团队的管理协调；它能得到推广与认可，也是因为这第四个人的社会关系与政治地位劈开了荆棘——那么砂时计认为这个人对这个发明也是同样重要的。 砂时计是只看结果的神。这里只有现实，没有梦想。 想要糊弄砂时计是不可能的——这一项发明不可能诞生出四个使徒，因此虽然砂时计更重视第三、第四个，但按照时间顺序，或许第一个、第二个人会先死。 谁先死，谁在这里开始走流程。假如他们按顺序死，砂时计会先排除掉第一个人，然后看第二个人是否够资格成为使徒，第二个不够那就顺次落到第三个来。只要因为这个发明而诞生了一个使徒，后续的所有优化、推广就都不会再诞生出新使徒。 身为开拓者的尤利娅，已经成为了砂时计的地上使徒。 她得到了砂时计的鼓励——也可以说是严格的督促。 ——如今拿到巴贝奇手稿的尤利娅，就要负责将巴贝奇先生的猜想、构思、图纸落实。否则就等于看着这些知识落入了虚空。而若是有其他人先一步完成了发明，那砂时计也会毫不留情的将功绩算到做出来的那个人身上。 毕竟大家所面临的处境都是类似的。 有些时候，某个人的猜想也不过只是提前了几年、甚至几个月。 许多发明，其实许多人是同时都有了想法……比如说自行车、照相机或者地铁之类。 只是有人停留在构想阶段、有人则动手开始慢悠悠的研究；有人自己鼓捣出“无用发明”，也有人立刻卖出原始专利并投产——砂时计不看“谁第一个发明”、也不看“谁拿到了专利”，而是看谁最终将其成功推广。 而塞勒涅倒是晋升失败了……她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碰上了伟哲的仪式。 其实塞勒涅的脑子也没有那么不好使。她毕竟算是莉莉切割出去的一部分，虽然性格混沌了一些，但其实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差别。 恰恰是因为她带着利维坦进入了等待室，因为看起来过于强大、给人的侵略性太强，所以塞勒涅被众人针对……直接先手淘汰。 作为仪式失败的代价，塞勒涅的灵魂受损。不过还好有艾华斯与圣若安在，这伤势被他们联手控制住、没有留下永久性的损伤。但即使如此，她也要虚弱上一个月——这代表着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参加晋升仪式。 莉莉与塞勒涅的进度也就此完全分开。 除此之外，另一个晋升失败的是朱堂。 根据朱堂的说法，他所参加的这一期晋升仪式是鳞羽之主的仪式。 鳞羽之主给了他们一个带毒圈的大逃杀地图——每个人的力量都被压缩回了第一能级，需要猎杀其他晋升者、或者完成任务才能逐步恢复力量。而致死的诅咒黑雾则从外围逐渐向内部压缩，需要一边躲避黑雾一边收集力量，直到最终只剩下一人。 是的，他的那场晋升仪式并非是三人获胜、而是一人。 朱堂原本是能过关的。他甚至都已经杀到了还剩两人的程度，只要干掉最后一人就获胜了。 可是他最终遇到的那个敌人，是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 ——并非是看上去只有八九岁，而是真的只有八九岁。 ……这个形容让艾华斯听起来有点耳熟。 最终朱堂心软了一下，还是没能狠下心去杀掉对方。因为如果杀死对方，就会直接带来致死的伤势；可若是被环境淘汰，那最多就是重伤。 他不愿动手、对方也不愿意杀他。于是两个人干脆就静坐等毒圈蔓延过来赌命——谁运气好谁晋升。 于是朱堂晋升失败，那个女孩被他送进了第五能级。 除此之外，大守护者的儿子大卫也晋升失败了——他受到的伤害比较严重，被打断了一条胳膊。因为是灵魂残缺，这条胳膊大概要一直缺损了。甚至他就算晋升成使徒，也会带着这道伤势。 好消息是，他受损的躯体是左臂——另一个好消息是，通灵塔对制作义肢的技术还是很精通的。 被艾华斯治疗之后，这些失败者的伤势基本都得到了控制。而圣若安则在凌晨三点时，打听到阿瓦隆西海岸还有一大批晋升者之后，便急匆匆赶往了西方——有她在，那些晋升者的安全应该也能得到保证。 不过这次战争，要在五月五日前完成突袭、才能防止那些恶魔军团突然升级。 只剩下区区五天，根本不够这些幸存者恢复过来。 因此这意味着他们确实要脱离前线了——也意味着军团人数会发生精简，而且至少会精简掉三分之一。 虽然并非是所有士兵都参与了晋升仪式，但几乎已经过半了。按概率来计算，也差不多会损失三分之一的兵力——好处则是他们多出了一些更高等级的超凡者，前线恐怕反而会变得更加稳固。 只是有一些人千里迢迢赶了过来，却什么都没做就要回去。这恐怕会有些可惜。 这次晋升仪式算是有某种世界大势——因为大量备战人员进入阿瓦隆，涌入了晋升仪式；再加上星锑过来的难民，他们基本上能稳定凑出一桌晋升仪式。 等候厅的谈话格外重要，大家基本上都知道彼此的目的是为了参战、自保或复仇。共同的敌人，就是降临到物质界的堕天司。 在没有任何人进行统一组织的情况下，人们却开始自发的进行了君子约定：若是被击败、就不背刺并尝试反杀，而是自愿投降或放弃得分；假如有机会击败对方而不杀，那就不强行杀死对方、要留对方一条命。 虽然其中也有大概五分之一左右的人，被超越之力浸染、不择手段也要拼命晋升……但大多数人在击败对方的时候，都会选择给对方一个认输或是被环境击杀的机会。 正因如此，这次阿瓦隆立国以来，参与人数最多的晋升仪式中……却意外成为了高阶晋升仪式中，幸存人数最多的一次。 ——绝大多数的被淘汰者都没有死亡！ 这让艾华斯颇为感动。 只要想的话，也还是可以做到的嘛！ 事实证明，哪怕是危险程度很高的四升五晋升仪式、也不代表失败者就必死无疑——人们的死亡，往往是因为彼此的恶念或是杀意，而不是因为仪式本身的要求。想来也正常……晋升仪式最高难度也就是“真实”。 所谓的“真实”也就是与现实一样。那其实就和肉身参与仪式没有区别。 而仪式本就不是为了彼此杀戮。仪式一方面是为了考验“资格”、遴选“人才”——寻找未来适合成为自己使徒、或是在物质界扩展道途的人才。而另一部分……则是为了做实验。 如今的艾华斯愈发理解那句话——晋升仪式的存在，是九柱神为了寻找历史与未来的可能性，而晋升者就是“变数”。 ——这个世界，确实需要变数。 凡人想要接触道途之力本就无比困难、而又危险万分。九柱神将那野蛮而疯狂的源河之力，过滤成了凡人也能轻松接受与消化的道途之力……作为接受力量的酬劳，就是要用自己的灵魂作为“变数”而参与进行“演算”。 曾经的艾华斯，不理解为什么“过去也是可以改变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寻求未来的可能”。 而如今，艾华斯都明白了。 过去可以改变——因为轮回之力的存在，这个世界会在末日之前，回到“过去的过去”。到了那时，九柱神就可以按照他们搜集到的“可能性”而将世界迁往另一个方向。 而寻求未来的可能性，就是为了对抗那不可知的末日！ 九柱神根本不想杀人——他们布置困难而难以达成的任务、又给出严苛到无法接受的失败惩罚，恐怕只是为了防止人们彼此串联、达成场外交易并保送某人晋升，从而破坏掉仪式本身！ 而那恐怖的死亡率，只是因为人们有了私心杂念、又因为各自的立场有了利益与仇怨。仪式本身就有着“不杀”的可能……比如说穆，他就从来没有在晋升仪式中杀过一个人。就连艾华斯都要钦佩他。 这次仪式的惊人生还率，让艾华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人与人之间不再互相杀害的可能。 如果未来真到了艾华斯在晋升仪式中看到的那种“和平时代”，人们也是有可能通过各种“规矩”、“仪式”、“契约”来降低晋升仪式的死亡率的！ 到了那个时候，超凡能力就真正可以与这个世界融合在一起了！ 并非是少数人才能掌握的“神秘技艺”、“隐秘学识”，而是普及化的能力——真正神秘莫测、生机勃勃、充满了可能性的未来！ ……不过还得是先解决末日。 只要晋升仪式不再是为了“演算”，那自然就可以放松一些了…… 而让艾华斯最为担心的伊莎贝尔，她一直到凌晨五点才迟迟醒来。 因为“胎儿”也算是爱之道途的“造物”——这原理就和塞勒涅与利维坦一样——因此伊莎贝尔是带着孩子一起进去的。 不过她倒是没让艾华斯为她操心。 她不仅顺利通关，而且在她的魅力与领导力之下，还达成了奇迹般的完美结局： ——三人晋升，九人生还，无人死亡。 “……这是怎么做到的？” 艾华斯难以置信。 明明是残酷的“除我之外，八者俱死”的新月仪式，然而伊莎贝尔却硬生生开辟出了另一条路！ “那真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伊莎贝尔唏嘘着，靠坐在床上、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语气变得更加沉稳：“那是整整五年的梦……并非是未来，而是过去。 “那是赫拉斯尔帝国……建国初期的历史。那时的人类从异族环绕的环境下努力求生。我则一个人将‘阿莱斯特’生了下来……将她一直带到了四岁。是真的很辛苦……我也是第一次意识到，‘王室’这个身份到底帮到了我多少。 “虽然我一直说，杜·拉克这个姓氏带给我的只有阴雨般的诅咒与压力，是我从未摆脱过的重负……可一旦脱离了这一重身份、可若是没有安定的社会环境，原来连第四能级的超凡者，在不偷不抢、不做任何错事的情况下，想要正大光明的活下去都这么难。” 伊莎贝尔的声音更加坚强，像是一个孤身保护女儿的母亲——为母则刚。 晋升仪式的剧本，带给了她自身之外的“人生”。 人几乎不可能体会他人的痛楚，因为人不可能成为他人；而晋升仪式则打破了这一“不可能”，真正让人体会到了他人的人生。 “需要记录一下吗？” 艾华斯说着，将纸笔递了过去：“也算是珍贵的教训了。” “……确实。” 伊莎贝尔原本想要拒绝，但还是接过了它：“就当是给积累素材了…… “再没有什么东西，比苦难更适合成为艺术的燃料。人无法从苦难中得到任何教训，但艺术家却可以将其咀嚼、化为灼人的火。让从未受过伤的人，短暂的体会到那灼热与痛楚，从而敬畏烈火。” “你有点像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了，伊莎。” 艾华斯笑道：“就连这念叨也是一样。” 伊莎贝尔却只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伸出双手：“我好累。想要一个抱抱，可以吗？” “当然，亲爱的。” 这一夜救了许多人的艾华斯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侧身上床、轻轻抱住了伊莎贝尔。 感受到被窝中的温暖，艾华斯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而伊莎贝尔则在艾华斯耳边低声诉说着自己的收获。 这次，伊莎贝尔甚至得到了双生镜与银冕之龙亲自擢升的道途特性。 虽然双生镜作为一个乐子神、本身就属于干涉比较频繁的类型，但这次祂给伊莎贝尔的道途特性，却是堆量堆的实实在在！ 【双生镜象（金色）：你的伪装、镜像、虚影、变身系能力得到+1优先级；幻象真实度+50%】 ——结合伊莎贝尔原本就有的【强韧幻象】这个特性，如今伊莎贝尔的幻象真实度已经拉到了70%！ 这意味着哪怕对方识破了幻象，也仍旧要承受七成的效果！ 按照伊莎贝尔的这个发展路线，恐怕她开始走向了炼假为真的路线…… 这样的话……妖精的力量……或许还有蝶天司…… 艾华斯思考着伊莎贝尔的未来，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 而伊莎贝尔则轻轻拍打着艾华斯的背，看向艾华斯的目光中多了些悲伤与怜惜。 她终于能彻底的理解，艾华斯到底在做一件多么神圣、而又多么艰难的事业了。 她光是想要拯救这么点人、只是想要拯救自己身边的人，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伊莎贝尔根本不敢想，艾华斯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她早就已经意识到，艾华斯之所以如此迫切、如此努力，就是为了应对未来的某种末日。而从这次晋升仪式中，伊莎贝尔隐隐约约接触到了一丝真实。 “黄昏之墙……末日之钟……” 伊莎贝尔低声呢喃着：“可……不该是让你承受这种压力呀……” 她轻轻拍打着艾华斯的背，像是在给婴儿哄睡一般。 “——能多休息一下，就多休息一会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零九章 艾华斯的战前演讲 五月一日。 阿瓦隆西海岸，盛夏郡。 战争即将开始，各国军队都集结于此地。昔日的热血逐渐冷却，紧张而压抑的氛围弥漫在四周。 昨夜的紧急晋升，虽然就交换比来说是绝对划算的——用平均不到1:2的交换比，将手下接近半数的士兵升了一阶。从任何角度来说这都是赚了，而且是大赚、血赚。 ——但其实，军团驻扎地的内部所发出的声音却并非如此。 明明胜率直线提升，却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在弥漫。 因为强与不强，不打起来其实并不直观；然而士兵们却能直观的发现自己身边的同伴、战友大规模受创。尤其是这次战争多少有点“一去不回”的味道，他们因为受创而退出战争的行为便受到了一些人的谴责。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们是故意参加晋升仪式、通过受伤来避战呢？ 毕竟恶魔所降临的国家是星锑王国，而不是他们自己的国家。 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了拯救其他国家的人民而冒险一战——更不用说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前不久才与星锑保持敌对。 鸢尾花原本就面临着来自星锑的压迫与威胁。尽管没有开战，然而就经济、政治等层面的压力已经持续了许多年。 更不用说，水仙与黑鹰前不久才刚从星锑独立。阿瓦隆更是不用说——每一个热血的青年都还记得王室被诅咒、女王被刺杀的事。所以就算狮鹫骑士们曾经骑着脸揍了几个月星锑，阿瓦隆境内也始终没有厌战之声。 若是放到平时，晋升仪式的风险足够高，失败可能会致残、致死也就罢了。 这次的晋升仪式开辟了死亡率新低的记录，而失败者却正好能有机会离开这片他们本就不愿参与的战争——于是那些原本有机会晋升却因为各种原因而迟疑的士兵们就后悔了。 他们中的一些人是怕死，一些人则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彻底准备好。只有一小部分士兵，是为了要保证状态来迎敌……然而每个人却几乎都声称自己是这么想的。如此一来，那些晋升者却反倒是成了自私者——他们的目的就变成了“趁着大势来晋升”或是“想要自残来逃役”。 而其中最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还真有不少人是这么想的。 嫉妒、愤怒、傲慢、怠惰……各种不满的情绪莫名沸腾。人们变得比往常更加易妒、易怒。因为参与晋升与没有参与晋升的人数非常接近1:1，局势反倒是僵持了起来、混乱宛如火灾般蔓延。 眼看着战争尚未开始，各个军团的内部便要上演一场内战。 少数保持清醒的人，在更早的时候就将求援的情报发送了出去。 ——事到如今，恐怕只有将人们组织在这里的艾华斯能够阻止这场内战了！ 下午四点半，传来消息——艾华斯·莫里亚蒂即将到来。 于是争吵与混乱也稍微平息了一些，转为了对峙与冷战。 毕竟，不管这些士兵们来自哪个国家，他们对艾华斯都还是比较尊重的。 不光是因为艾华斯身为人类、却成为了枢机主教与永世教皇……更是因为艾华斯本身是第五能级的奉献者。 ——对于大多数中低层超凡者来说，他们对奉献道途的理解就是“好人”；并且等级越高就越是好人。第二能级的奉献者就是他们身边所能接触到的很好很好的人了，而第三能级明显比第二能级要好不少，能算是一个地区几乎所有人都公认、尊重的民意代表……以此类推，第五能级的奉献者到底是怎样的圣人，他们想都不敢想。 只有极少数的超凡者才会知道，高等级的奉献者物极必反、全是疯批。而这些人对艾华斯就更是敬畏——他可是从一群顶级疯批手中夺得了教皇之位！可以说是疯中之疯，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于是随着艾华斯的接近，联军大营也逐渐变得安静。 等艾华斯真正抵达的时候，一切矛盾似乎都消失了。人们都仿佛变得友善了起来——没有人希望在这位受人尊敬的前教皇面前丢脸。哪怕是装也会装得友善一些。 路易·维克多是来自鸢尾花的一位军官——严格来说，他是一位元帅。鸢尾花陆军的最高统帅。 虽然看上去才不过三十出头，但实际上他今年已经八十岁了。理所当然的，他的真实身份便是一位血天司派系的月之子。 虽然月之子在鸢尾花王国，几乎已经控制大半个高层……但人们始终还是对月之子有着天然敌对的态度。 那并非是歧视，而是恐惧。 也正因如此，不管谁被大众认为是月之子——比如说发生返老还童、大病骤愈等奇迹时，明明已经被转化成了月之子、但却总会在报纸上公开否认自己的身份。哪怕人们都知道他是月之子，但他也绝不会承认这件事。 ——直到现在。 这种情况改变了。 恶魔军团入侵物质界——而天然克制恶魔的月之子却成为了救星！ 教皇、教国、精灵……被人们所敬畏的“神圣者”们，亲自开口——要求月之子参战！ 这最开始在月之子种群内引起了不满与抱怨，但真正的上位者却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是一个月之子洗白的机会！ 更不用说……教皇陛下还许诺了关于“完人”的研究。 鸢尾花的月之子们经过讨论之后得出结论——这是一位难得对月之子有着友好态度的教皇。 也正因如此，他听闻艾华斯要来视察、便早早等候在军营门口，想要与他表达友好的态度。 然而艾华斯却并没有前往军营，而是直接前往了盛夏郡的九柱神圣殿。 当路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便匆匆带着人赶往了圣殿。 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毕竟事关“完人”！ 月之子虽然内部非常团结、进退一致，然而他们内部却是有着许多派系的。至少各国的月之子，他们的立场中天然就包括各国高层的一部分——鸢尾花的月之子、与水仙公国的月之子的利益，也绝对不是完全统一的。 他们在乎种群，但更在乎自己。谁能先与艾华斯建立一个好关系，就更有机会得到“完人之秘”！ 当路易前往圣殿之时，便有些懊恼的发现……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水仙公国的大法师、黑鹰公国的军团长，大家齐聚于此——甚至还包括阿瓦隆的大守护者和他那只巨大的狮鹫！ ——这有你什么事呢！ 哦，你是司机？那没事了…… 只见艾华斯正专心举行圣礼。 如今是五月一日，也能算是砂时计的圣日。 虽然就神圣性来说，比五月五日要差一些，但牧师也还是要进行礼拜的。 身为前永世教皇、司烛之子，如今的艾华斯已然无需恭敬跪拜九柱神。 这里并非是教国本部，因此圣堂内所供奉的也并非是砂时计的真身。 而是一尊巨大的沙漏—— 沙漏的内部是黄玉所打造的沙子，而它的两侧则延伸出两个托盘，那里面空空如也。 “我拜请砂时计，圣数为五之神。” 艾华斯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身前，水平端起、掌心对内。 那姿势如同上香、又如同敬酒一般。 他低声呢喃着：“绝地天通之神，诸相协调之神……均衡之沙漏啊。 “堕天降世，和平不存。予我均衡之力，讨伐堕天之神……” 随着艾华斯的祈祷，沙漏两侧的天平却突然动了一下。 一侧凭空生出了清水，而另一侧则燃起了火焰。它晃悠了一下，重新回归了均衡。 而一阵奇异的明黄色波动，则顺着圣像往四面八方蔓延，覆盖了整座城市！ 当它没入每个人体内之时，无论他是人类、精灵亦或是月之子，都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温暖感。 那是砂时计的均衡之力！ 每个人都愣住了一瞬，随后眼前便浮现出了清晰幻象—— 不管他们人在哪里，都看到了站在那沙漏前方的艾华斯。 他身披枢机主教的黑袍。双手松开，高高扬起，掌心向前。 随后他便回头——那一眼便似乎隔着断裂的时空，遥遥看向了每个人。 这也是人们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教皇。 他穿着镶有金色符文的黑色主教长袍，胸前有一块巨大的碧绿色宝石。他的头上长着一对十几厘米长的玉质鹿角，那俊美端正的容颜令人震撼惊叹。 他那碧绿色的瞳孔逐渐燃起明黄色的火焰——那是加持于身的均衡之力满溢而出的证明。艾华斯额头上的一对鹿角燃起白色的火焰……看起来就像是司烛一般。 “各位。” 艾华斯突然开口，声音跨越时空、响彻在所有人心中：“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上次人类对抗神明是在什么时候吗？” 教皇所说的第一句话，就将人们吓了一大跳！ 人们惊惧不已，甚至就连圣堂内的几人都不敢回话。 最终还是大守护者，试探性的问道：“或许是……【王权】之变？” 他不敢直言银冕之龙的尊名，只能以代称含糊回答。 “并非如此。” 艾华斯却是摇了摇头。 他坦言说：“银冕之龙能战胜至高天，并非因为他是人类、更不是因为他是人类中的强者…… “而是因为祂本就是‘冕天司’降世——那并非是人类击败神明，而是神明击败神明。” 艾华斯说着，环顾四周。 他给出了正确答案：“人类从未击败过神明。哪怕只是天司，甚至只是使徒——也从未有过胜绩。除却人类之外，其他所有智慧种族都曾对抗过神明。 “——为什么呢？是我们做不到吗？ “可是那使徒降世，却未必能比你我更强！” 艾华斯所说，皆是叛逆之言。 “是胆怯。” 不等人们给出回应，艾华斯便开口说道：“是畏惧。是自卑。 “——是那一句‘我不配’。 “矮人与精灵击败了魔兽，巨龙则打败了海怪。蛇人、蜥蜴人、鹰身人……那些如今看似弱小的种族，却都曾有着辉煌的历史。 “矮人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开发出了铁道，鹰身人在八千年前曾与诸神分庭抗礼。就连那大海的深处，也还埋藏着旧时代文明的城市。 “——是因为我们太弱了吗？！可如今人类已是世界之主！ “——是因为我们不够团结吗？可昔日的文明甚至都组不成国家！” 艾华斯的言语，让人们陷入了思考。 ……是啊。 人类本就不算弱小。虽然教国仍旧强大，但人类却也真正统治了这个世界，成为了绝大部分地区的统治者。就连远古时代的巨龙都可以被捕获、猎杀…… 可当年，连那些种族都能与神明对抗，为什么……？ “是因为我们太年轻！因为我们错过了风险，同时也错过了机遇！” 艾华斯的声音清晰无比、颇有穿透力：“当我们降世之时，砂时计已然绝地天通——再没有神明踏足人间，就连使徒们也不再降临。 “如今，改变的时代到来了！ “——这并非是灾难，而是我们的试炼！ “这是一场挑战，是号角，是鼓声，是我们所欠缺的那一场宣告！ “以凡人之躯，击败神明！ “听着，各位——这是如此辉煌的胜利之兆！是我们从未面临的可能！是未来的希望！” 艾华斯说到这里，声音稍微小了一些。 他开口问道：“你们是否有所疑问——为何在此之前，神明从未降世？” 这个问题，也正是人们所疑惑的。 虽然人们听得心潮澎湃……可也就那样。 反倒是对堕天司更害怕了一些……因为艾华斯的演讲，更强调了堕天司是神，而不是能被他们所击败的恶魔。 ——但为什么，神明好端端的却会降临到人间呢？神明不都无法干涉物质界吗？ 为什么堕天司能占据凡人的国家？ 以及，最关键的…… ——为什么我们所祭拜的神没有来？ 而艾华斯则终于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这并非是堕天司第一次降世。” 艾华斯环视一圈，语出惊人：“各位可曾想过，昔日的赫拉斯尔帝国为何突然土崩瓦解？赫拉克勒斯之血为何凭空断绝？ “——对，就和你们想的一样！赫拉斯尔帝国将堕天司召唤下界——就和星锑所面临的情况一样！ “这并非是灾难，而是一次挑战！星锑如赫拉斯尔一般，在陷入绝境时召唤了堕天司…… “因为这是一场仪式、一场试炼——是开辟新时代的钥匙！ “——只要我们击败堕天司，我们就将升至更高！” 艾华斯终于说出了那个最大的秘密：“将诸神攫握的力量分给众人，让我们变得更强！ “第六能级将不再是教皇专有的特权，第五能级将不再是强者的特权——你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成为第五能级，就和你们成为第三能级一样！你可以，你也可以！ “你们还可以成为第六能级，甚至第七能级，甚至更高！我们可以是凡间之神，就如同昔日的诸神一样！我们在物质界，就能胜过使徒、胜过天司——接触柱神之墙！ “那面墙——均衡之墙将被我们跨越！并非是打破，而是我们高举天穹，让那天穹升得更高！” 听到这话，人们睁大了双眼。 原来……第五能级、第六能级的极限，并不是不可动摇的真理？ 那真的……可以突破？ 轻轻松松的，就能成为第五能级、第六能级……？ 换一个人来说，人们绝对不会相信。 ——可那是教皇啊！ 那就是九柱神的代言人，他还长着司烛之角！ 难道这是柱神的意愿吗？ 艾华斯背靠着燃烧着水与火的沙漏与天平，高声宣告：“这并非叛逆之举，更不是僭越之言！ “我以我，司烛之子、永世教皇的名义宣布，这正是砂时计的均衡之试炼！就连柱神也希望我们击败堕天司！ “听好了，我们将击败降世之天司，开辟道途之极限！ “听好了，改变一切的时代到来了！八千年来——乃至更古早的时代也没有突破的试炼，将被我们于此完成！ “是的，我们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样的意愿！我们将昂首向前，走向所有种族都没有前往的新境界！ “我们将超越赫拉斯尔帝国——这将轻而易举！因为我们不是面临绝境的赫拉斯尔，更不是混乱而绝望的星锑。我们并不绝望，反倒是充满了希望！我们团结一心、幸运而强力！ “堕天司畏惧了，所以我们才会争吵！所以我们才会发生冲突——正是因为堕天司害怕我们的力量，才出手干涉我们、想让我们分离！” 艾华斯高声宣告：“听好了，诸位！他怕了！因为事到如今，他才是弱者！就如同我们畏惧诸神一样！ “这并不是一场救援，虽然我们也将拯救星锑人的生命与灵魂——但这是一场得之不易的试炼！是一次机遇，是八千年也未有一次的可能性！ “是因为星锑人开启了试炼，是因为他们败了——而我们将胜利！因为我与你们同在！” 在每个人的幻视中，艾华斯都在有力的呼唤着：“我们都将成为历史！ “自此之后，世界之河将流往不同的方向，未来的人们将铭记我们的胜利！ “我们将成为辉煌的历史！将成为人们为之骄傲的英雄！ “我们就是历史！ “我们就是未来！ “——你们就是历史！你们就是未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一十章 艾华斯的作战计划 五月二日，战争开始了。 教皇的动员演讲，发挥了比预期更强的作用。 最初艾华斯的目的，其实仅仅只是消弭混乱、预防内战——然而他似乎低估了自己在这些士兵心中的重量。 ——因为他自己就是“活着的历史”。 作为历史上第一个人类教皇，艾华斯本身就已是开辟未来之人。也就是说，艾华斯早就已经成功向人们证明了，人类的时代到来了——而他自己就是证明。 与第一位人类教皇一同弑杀神明！ 这种无比清晰的“我正处于历史大事件中”的感觉，足以令人迷醉。 当然，这也是因为艾华斯征兵的时候没说清楚…… 要是直接跟人说，我们要征一波兵，假想敌是堕天司……这怎么听都像是骗人去填线。 ——士兵：啊？我打堕天司？真的假的？ 他们以为自己是过来清理恶魔的，而这个时候艾华斯再告诉他们——我们要创造历史。并且最困难的那个步骤轮不到你们，我亲自来。你们就在旁边看着，就足以青史留名啦。 这谁会不激动？ 反正要是战败，也有艾华斯陪他们呢！ 人类中最为高贵、世界地位最高的人会冲在他们前方——这还有什么说的？ 而更激励士气的，其实是艾华斯无心中说的一句话。 他说——堕天司害怕了。 主要是……这还真有可能。 他们姑且不提，但教皇可是代表了九柱神的意志。你一个天司再强，你能胜过九柱神吗？ 当然不能的啦！ 而若是将炸营、嫉妒、愤怒等负面情绪全部都算在堕天司身上，那么他们之间的矛盾就立刻可以得到解决了——我之前失控了，不是我的道德有问题、也不是因为我看你不爽，是因为我被暗算了啊！ 我难道能对抗天司吗？我也不能啊！ 所以我们打起来非常合理，但是这和我完全无关—— 一旦接受了这种说法，联军内部的氛围再度变得其乐融融。并且堕天司暗戳戳对他们出手，也足以证明他就是害怕了。最关键的是，堕天司还真有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他们会吵起来，也完全有可能真的是因为堕天司出手了。 不光是堕天司，甚至他麾下的所有恶魔都擅长这一手——蛊惑他人情绪、从而诱骗他人犯下不可饶恕之大罪。从而让人破罐子破摔，签订更苛刻的契约、或是举行更堕落的仪式。 就像是逼上梁山——恶魔们所做的就是类似的事。 毕竟在这种秩序极强的社会里，大家碎碎念抱怨两句也就得了。大家过得好端端的，也不是活不下去——毕竟身为超凡者，怎么都能找到工作的——那完全没必要冒着被官方追杀的风险去做一些不可饶恕的事。 哪怕有超越之魂，也要考虑一个性价比和生活质量的嘛。比如说上司老想对自己动手动脚，一个与恶魔契约的超越者自然会想办法除掉他。但通常来说的选择也是黑市里雇佣杀手，而不可能是自己动手。可恶魔却会蛊惑他们亲自动手，甚至要残忍的折磨对方；或是用人体材料举行仪式来咒杀对方。 不这样的话，恶魔哪会有业绩呢？灵魂都是有数的，不提前打上大罪烙印，堕天司也不好把灵魂偷走。 而想要“让人没法回头”，就得让恶魔出手……对主人的情绪暗中操控。 既然恶魔都会这一手，堕天司能不会吗？当然也不可能！ 而只要“识破了对方的阴谋”，联军士气便立时大涨——若是你真不怕我们，为何要动这种手脚呢？ 这些士兵们，基本都不知道什么叫上位幻魔、也不知道什么叫优先级。他们甚至连至圣冕的真正作用都不知道，只是在他们的印象里永世教皇就是最强的……那堕天司下来，总得和教皇打上一架看看嘛。 于是，内乱终止、士气高昂。 ——军心可用。次日清晨，大军便分批出行。 因为士兵的数量有些多——主要是黑鹰派来的人太多，艾华斯不打算一波就全部运过去。 一个是没有那么多的船、再一个是落地会太过混乱。因为这些士兵们的任务仅仅只是吸引火力、拖延时间，而真正有资格指挥他们的都会在内环战斗……他们没有联军总指挥，仍旧是各国的将领指挥各国的军队，分别前往各自的目的地、完成各自的任务。 ——这也是为了防止无穷无尽的扯皮耽误时间。要是有人能指挥他国军队，姑且不提能不能指挥得动、也不考虑政治问题……光是战损都得算到他的身上。最后恐怕会更麻烦。 艾华斯不指望这些士兵能帮到他什么忙——但至少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或是让他来调停吧。 战前演讲有这么一次就够了，再来的话就没完了。 因此，艾华斯选择的策略是——人少的先走，站稳脚跟。怕水的月之子混杂在每一波军队中，防止最后扎堆走的时候被飞行恶魔们绕过来偷袭沉船。 毕竟海上的月之子是最弱的，月之子哪怕是变成蝙蝠、也无法穿过流动的水。只要船沉了，哪怕第五能级也得死。所以必须优先保护这些月之子，保证他们尽量安全登陆。 艾华斯征用了阿瓦隆与教国的商船，再配合阿瓦隆的本部海军、以及教国出动的战船—— 第一波前往星锑的，是教国新打造的两艘“残酷布道者”，再加上原本的两艘合计四艘。 它们在前方散开，成锚型开路。而后方则是大小不等，造型不同的船只，接连不断的将士兵们运送过来。 第一波坐船前往星锑的，正是水仙公国的法师部队、以及重新列装的圣鹫骑士团。他们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很适合作为先锋。月之子中能级最高的也全部都在这里。 根据规划，法师们从莱比锡港登陆后，会在各国月之子的护送之下前往通灵塔。在法术加持下，行军时间约一个小时。 之后他们会将通灵塔改建为临时法师塔——这并不难，毕竟通灵塔本质上还真的就是法师塔。 而法师们会将自己与法师塔链接，如此他们就有了一个前方阵地。在法师们链接法师塔之后，他们能够开辟“战争迷雾”，从而远方观察到各地方战场局势。在数以千计的高能级法师加持之下，侦测范围能到接近三百公里！ 虽然这个数也不算特别高、甚至没法覆盖星锑国境……但已经够用了。 因为这已经能覆盖到首都狮心城了！ 法师们靠着法师塔的威力，能够超远距离投射各种支援法术——比如说改变天象、布置结界、提供增益、投射战争法术，跨越数百公里进行实时战场指挥，甚至将一支部队从一侧传送到另一侧！ 而月之子们将会环绕在法师塔附近，靠着完人之乐土的增益在源源不断来袭的恶魔军团前保住法师塔。 从第二波开始，是鸢尾花军团。等他们登陆并整装完毕后，就会尝试控制整个莱比锡城，将抵御恶魔军团的前线向前推到莱比锡城以外，让法师塔化的通灵塔不必进入自我封闭的保存状态、而是能够正常运转，并且控制被恶魔占领的教会。 教国的圣骑士团以及牧师们将会在这个时候进行登陆——他们将重新进入教会，布置结界来进行防护。之后便是护送着牧师们逐渐前往外部的九柱神教会，依次点亮被恶魔亵渎的教会。 等到占据全星锑三分之一的九柱神教会后，就可以开始进行同步祈祷。 不需要向全部的九柱神祈祷——仅仅只需要专心向砂时计祈祷就够了。 这些牧师都是第四能级以上的精灵大主教，他们的奉献之力绝不是星锑那些第三能级都是极少数的人类牧师能比的。 这些能够祛魅一切、将超凡之力瓦解的均衡之力，将从九柱神教会为中心向周围持续扩散，这将极大动摇堕天司对星锑王国的融合度。 如果大主教们的祈祷完成，这些恶魔甚至都会被重新驱逐回梦界！ 到这个时候，堕天司不管怎样都该出手了。 因为祈祷是同时响起的，而堕天司被压制到第六能级的力量完全不支持他同时对所有人出手……这个时候他就必须派遣身边的亲卫向着所有教会发动自杀式袭击。 而艾华斯也将在这时迎击堕天司——如果出动的早一些，就可以把祂堵在宫廷里面打；晚一些的话，他大概会正好在袭击某个教会。 狮鹫军团能够第一时间赶到，拖延时间。并给法师塔争取将艾华斯他们传送过去的时间。 等艾华斯接战，就不再需要通灵塔继续进行指挥协调。 这时，黑相便会开着通灵塔，在巨龙的帮助下赶往核心战场，与艾华斯他们汇合。 ——这就是艾华斯准备的作战计划。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一十一章 炮击，冲锋！ 除却最终的讨伐战，这个计划有三个难点——第一便是登陆，第二则是建立并保护法师塔，第三则是将前线推到莱比锡外部。 这三个难点一个比一个简单……至于到最后，向外扩张反倒是最简单的一步。 这些恶魔们的等级被压制得很低。一旦失去了集群效应，他们是打不过黑鹰军团的精锐士兵的。更不用说还有法师塔能够居中指挥。 ——最难的部分，其实是如何登陆。 这毕竟不是游戏，没法“关闭友伤”。也就意味着精灵战船必须开在最前面，否则射线就会攻击到友军——若是有船只挡在了射线前方，那“残酷布道者”也就没法帮他们进行掩护。 为了防止被法术远程击毁船只，这些战船只能尽量散开、排成一字长蛇阵。这样才能防止被一个法术沉下去一片。 而这就会导致侧翼出现破绽。 如果有大远路绕过去的恶魔，就只能靠着狮鹫军团解决了。 恶魔军团中有半数都有飞行能力，然而人类军团中有稳定对空、对群能力的却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再加上月之子恐惧水战，在这个时候他们为了躲避恶魔的集火会尽量选择不暴露、自然不可能提供战力。 别的船只被击沉了，里面的士兵还能救出来——但月之子可是遇水即溶。一旦船沉了，他们就要像是实心水泥柱一样直挺挺的沉底了。 ——但就算事先预料到了这个情况，也还是没法解决。 超凡者就是普遍不擅长水战。 毕竟大海可是【禁忌】的领域！ 因为大多数超凡能力，都有着“距离”的限制、而飞行能力又非常稀有——这就导致了在海战时，超凡者总会显得异常脆弱。 上位超凡者的躯体，或许能够轻而易举抗住火炮的轰击；哪怕是下位超凡者，也基本不会被枪械、火炮这种东西威胁到……或许扛不住，但我还躲不开嘛？ ——但是，人扛得住。可是船呢？ 能够撑起结界的能力——无非也就是法术、仪式和保存术。而法术耗能极高，仪式需要提前准备。而死灵法师与保存师的传承又太过稀有……一旦沉船，哪怕没有立刻死亡、想要针对也是非常简单的。 哪怕是再强的超凡者，也得让船只至少坚持到足够接近对方、从而完成跳帮。而这就导致了……船大就是好，人多就是牛。 在远离陆地的大海之中，一艘船能养活的人是有数的。看看船只的规模，就知道对方能有多少人、里面有多少超凡者了。毕竟开船不是开车，一艘稍微大一些的船就需要大量的水手，超凡者老爷总不能去干杂活吧？刨除掉水手，剩下能有几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艘小型船，里面哪怕塞满了第四能级的超凡者，也不可能对抗一个编队的没有超凡者的大型船——哪怕有保存术与仪式，也扛不住几轮齐射。 而船能跑的速度也是有数的。 只要大船的瞭望手正常工作，在小船沉没之前，别说是跳帮……甚至都不可能接近到大多数法术的射程内。 在没有施法阵地增益的情况下，大多数法术的距离都在六十米以内。枪械的射程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数。 仪式的距离普遍还要更短，基本都在三十米以内，只有少数几个仪式法术能到八十米左右。 只有诅咒足够远，最远能到几公里……但没有媒介的话，诅咒的威力与精确度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正因如此，绝大多数国家的超凡者，都不可能有多少海上战斗经验——哪个超凡者愿意让超凡之力基本用不到呢？ 于是，空军的作用基本覆盖掉了海军。 可如今真用到了海军之时，便显现出了他们的脆弱之处—— “……哥哥，那是什么？” 尤利娅跟在艾华斯身边，待在其中一艘“残酷布道者”之上。 她指着窗户外面的阴云，表情凝重：“那些……都是恶魔吗？” 此时莱比锡城在他们这边看来，还小到连港口都看不清。而莱比锡——甚至整个星锑上空，都沉积着乌云。看上去像是暴风雨前夕一般。 但尤利娅清晰的看到——比起乌云，它移动的速度似乎要快上不少。 “……看来还真不是错觉，”艾华斯低声说道，“堕天司的确察觉到了我们的行动…… “你猜的不错，尤莉。那确实就是恶魔。哼……” 还好有所准备。 艾华斯表情肃穆，高声命令道：“准备齐射！” “准备齐射！” 教皇近卫们纷纷将艾华斯的命令传了下去。 艾华斯背后是圣剑，手中握持着日冕权杖。 这把权杖有着针对司烛的神术强化—— 【模组-神圣祈祷（司烛）：对司烛的祈祷可以省略一个小节】 他高举着权杖，高声祷告：“蜡炬齐燃，赞颂司烛！ “——赞颂大净圣火！” 而在另一艘船上的圣若安也是双手合十，纯白的少女低头祈祷。“保护我们吧，琥珀。”她低声呢喃着。 刹那之间，昏黄色的巨大光罩浮现出来——那是半径约两百米的光罩，将四艘精灵战船连同附近的战船一并包裹在内。 随后光罩破碎，变成一个个小光罩。将阵型前方的每一艘船保护起来。 而一阵灼热的光华从艾华斯所在的战船沸腾燃起，这四艘船的伤害被艾华斯所增幅。 战船没有停下，而是在移动中射击。 因为这种距离，根本无所谓瞄准——打不中才是正常情况。 第一轮炮击，仅仅只是为了驱散士兵心中的不安。 在远处的恶魔军团看起来还只是一团厚重的乌云之时，第一轮齐射便已然发出！ 在艾华斯的增益之下，圣化为纯白色的无数灼热射线瞬间照亮了天空！ 这本就是上午的天空，太阳的光华却压不住那些光华的耀目。 那乌云一触即溃，竟是被这四炮直接打穿！ 原本饼状的乌云，就像是从中掰断一样、连同云层一并被灼空，只剩下一道湛蓝色的天空本色。 恐怕再来这么几炮，这些恶魔根本连接战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在这一炮发出之后的瞬间。 在炮火陷入冷却状态之时，他们上方却有一个个紫色的漩涡同步生成！ 那是上位恶魔！ 毫无疑问，他们的行动被眼魔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们攻击完毕的一瞬间……虽然那些恶魔尚未接战，但它们却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也不愿就坐视那些下位恶魔被远远清个干净，于是直接传送了过来！ 刹那之间，天空化为了混沌的星罗棋布。 赤红如血的天空、滚动着湛蓝雷霆的天空、暴风雪的灰色天空、坠落着燃烧陨石的暗红天空、粉紫色的梦幻天空—— 恶魔们的指挥混乱不堪。他们毫不客气的彼此争夺着领域的控制权，这让天空也因为他们的出现而变化莫测。 一道道雷霆连接着天与海，像是犁耙般切割着船只。又因为被其他恶魔夺走了空间而突然熄灭。 数十颗巨大的火焰陨石自天空彼端浮现而出，它们倒是坚定的落向船只。 遮蔽视野的白色暴风雪在船队正中接连炸开，将一艘艘船覆上白色的冰霜。 弥漫的诅咒与刺骨的血雨灼烧着盔甲与皮肤，哀嚎声响彻大海。 仅仅只是接战的一瞬间，就有十几艘船被轻易击毁，并且这个数字还在飞速扩大。 还好圣若安的高等神术保护了最为关键的几艘炮舰——就算十几道雷霆同时落在上面，却也没有让它有一丝动摇。 ——此时距离第一轮齐射发出，才不过三秒。 但就在这时。 那混沌不清的天空却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就像是有一滴血落在水中，将其浸染成血海。 那浑浊不清、变幻莫测的混沌天空，却突然从中间开始塌陷融化、化为了一片纯粹无比的血雨。 诅咒落在恶魔身上，引发了一瞬间的混乱。 展示自己真实形态的夜魔安静站在艾华斯背后，如树般尽情伸展着躯体。 “——听我号令！” 大守护者高声呼喊着，其声音在威权之力的作用下滚荡如雷鸣：“冲锋！” 在暗红色的血雨之中。 他一马当先，对着乌云冲锋而上！ 一如他在另一条世界线中，对着石像鬼军团的冲锋一样—— 而他眼前的上位恶魔们，无疑比那石像鬼军团强大了太多太多…… ——只是这次，大守护者却并非孤身一人。 一只只身披银白重甲的狮鹫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发起了冲锋！ 发出清脆的唳鸣、卷起雷霆与风暴，对着那些领域被篡夺的上位恶魔们狠狠撞了过去！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一十二章 训练有素的恶魔军团 伴随着风雷的呼啸声，一颗颗银色的流星逆飞而起—— 身披银甲的狮鹫们裹挟着一身雷光，在血雨之中凶猛的撞向天上的恶魔们。 灰黑色的风暴将恶魔的阵型从中间生生撕裂。 大守护者一马当先，手中的无形双刀呈十字交握，迎向一只衣着暴露的魅魔。 “菲利普！” 他低声呼唤着自己狮鹫的名字。 “我明白。” 菲利普沉声应道，身体猛然一沉。随后它便带着大守护者一起化为风暴、瞬间加速！ 再度出现之时，他已经出现在了那魅魔身后。 大守护者手中双刀一分，那魅魔的躯壳便瞬间浮现出“x”型的切裂伤势，在惨叫中崩解成黑色的灰烬。 而这也意味着，乔治撞入到了恶魔群之中！ ——呯！ 他抬起右手的弯刀，与一把镰刀对撞。他将从暴风雪中显现而出的冬魔打退回去，而身下的菲利普则突然暴起——利爪裹挟着电光，宛如熊掌般沉重的一拳狠狠拍向了那冬魔！ 在接触的瞬间，暴起一大团的电光，将那冬魔重创、直接击飞了出去！ 而此时，一只罚魔将手中的雷殛长戟附魔——原本两米长的雷殛长戟骤然变成了五米长的狰狞雷鞭，狠狠抽向了大守护者的后背！ 一阵电光伴随着焦臭的气息传来，他身上穿着的盔甲因此而瞬间破损，他的背后瞬间血肉模糊、宛如蝎子般的焦黑痕迹浮现在皮肤之上。 哪怕是第四能级的超凡者，只要结结实实吃到这一击、恐怕也会心脏骤停，内脏爆裂！ 然而大守护者却是靠着自己的躯体强度与雷电亲和，面不改色的硬生生撑住了这一击！ 他甚至都没有转向还击—— 因为大守护者信任自己的下属。 那罚魔还没来得及打出第二击，后续的狮鹫们便已然冲锋而至。 “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一位第四能级的空骑兵怒吼着，骑着狮鹫冲锋而来——那裹挟着湛蓝电光的银白骑枪瞬间将那只罚魔贯穿，并击飞了出去！ 紧接着，他身下的狮鹫便猛然一口咬住了那罚魔下半截躯体。那罚魔一边用赫拉斯尔语咒骂着什么，一边倒转手中散去雷鞭的雷殛长戟、重重插在了狮鹫肩膀上！ 它原本想要对着心脏插透，然而狮鹫猛然摆动了一下头、让罚魔的攻击稍微偏了一点。靠着祝圣甲的庇护，狮鹫并没有被击穿、只是飞行的样子踉跄了一下。 而此时另一只狮鹫则冲了过来，一口咬住了那罚魔的头。两只狮鹫同时用力，直接将那块被“牙签插住的肉”撕成了两半！ 大守护者手中弯刀挥舞出了一道道风暴——肉眼可见的弧月状打击不断扫射着恶魔群，他整个人都化为了风暴，撞入了恶魔群里面！ 天空中的陨石也终于在这时落下。 以狮鹫的灵巧，是不可能被这种攻击命中的。 倒是有几个狮鹫骑士不自量力的想要将陨石劈开，却被那过于沉重的陨石直接砸落到了大海之中。 那些运载着法师的战船与商船一个个浮现出防护护盾——有的护盾承受了陨石的撞击，便发出了震天的剧烈碰撞声、好不容易将陨石偏开；有的则是连船带护盾一起都被陨石砸入了大海之中；还有一些护盾一触即溃；有的则根本来不及召唤护盾，就被陨石砸了个正着。 那些护盾被击溃的、以及来不及召唤护盾的船只，被陨石砸中后便立刻失去了响应，在大海上开始逐渐燃起烈焰。 船只驶过之处，熊熊燃烧的火焰竟是在海面上燃烧着，甚至随着船只向前而在海面上留下了一道道金红色的烈焰痕迹。 那些落入海面的火焰陨石也是发出嗤嗤的尖锐声音。海面上瞬间蒸腾起了白色的浓浓烟气，伴随着硫磺味道的刺鼻气味充斥在空气中。 死在烈火中的法师、士兵、骑士——甚至还有狮鹫，他们都被那活化的火焰化为了傀儡、操控了躯壳。他们的肢体弯折、骨骼断裂、皮肤破损，而喷涌而出的烈焰如血般从缺口处喷出。 他们像是亡灵般一个个爬了起来，立刻像是施法者、像是战士一样，向着周围人发起了无差别攻击。 而那些落入大海、或是没能附着到尸体上的烈焰，便只能凝成不成人形的模糊形态。就如同魔匠所召唤出的魔化火元素一样。 在这时，法师们准备的法术终于完成。 他们对恶魔还是很有了解的——因此几乎选择了一模一样的法术。 从那些船只中、鼓荡出一条条如锁链般的雷光，在那些恶魔身上跳跃着；天上如落雨般接连劈下落雷；化为镣铐般的雷光一端沉入大海、一端则绑在恶魔身上，将它们拖向大海深处。 ——在那些噼啪跃动着的电光中，恶魔们终于退却、化为一道道紫色的漩涡传送了回去。 尽管恶魔已经离开，但是炎魔所留下的火妖们却仍旧还在不断攻击着四周的船只。 那些火焰粘稠如石油，在海面上晕开、逐渐蔓延。 这在船队后方引发了愈发强烈的混乱。 他们不得不分散注意力开始清理那些炎魔转化出来的火妖，这又拖延了一阵子。 而前方的战船则发射了第二轮纯白光束，将前方的乌云再度击溃—— 可当船队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较为靠后的位置却又再度浮起了一道道紫色的传送门—— ——那些恶魔们又传送了出来！ “烦死了！没完了这是！” 在其中一艘船上的路易·维克多元帅咒骂着。 他见过类似的情况——那些鹰眼的刺客们就很喜欢这种骚扰模式。 他们没法直接战胜月之子，也不可能与军团正面冲突。于是他们会使用投掷炸弹、布置陷阱等手段反复骚扰，在他们休息或者行军的时候拉扯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变得疲惫、愤怒。 只是不同的地方在于……鹰眼的刺客们没法对他们造成威胁，然而这些恶魔们却可以！ 恶魔们传送的距离有限，然而他们只要接近海岸就一定会将自己置于传送范围之内——而恶魔们就会出手打击那些最为薄弱的地方。 “这些恶魔完全没有尊严可言吗？！” 维克多愤怒了：“明明身为强者，却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当恶魔们突袭了一轮法师，击沉了一些船之后，便果断的直接撤走——这一波试探，已经让恶魔清楚了狮鹫骑士团与法师们的强度。于是他们就选择将这些人放过去，转而袭击后方的鸢尾花军团！这一波的袭击无比迅猛，直接将源源不断、排成一字长龙的船队拦腰斩断！ 他们之中没有擅长雷电类型伤害的人——月之子虽然也对恶魔有克制能力，然而这些上位恶魔却异常聪明、根本不下来和他们打近身战。 恶魔们就只是远远飘在几百米之外的上空，只使用陨石、诅咒、雷霆持续不断地轰击他们。 ——而在这个位置，枪械与弓弩都很难对恶魔造成有效伤害！“求援，快求援！” 鸢尾花军团很快陷入了混乱之中。 恶魔们的袭击显然没经过排练——打到现在，他们仍然会不断争抢领域、那天空与大海相连的雷霆之柱还会不断被自己人打断。但即使如此，恶魔们的轰击却让鸢尾花人损失惨重。 这些恶魔经过一轮败退之后，稍微调整了一下策略。 如今恶魔们的策略非常清晰……那就是集火打击！ 哪怕伤害完全过量也根本不理会——一艘普普通通的、没有结界也没有加固甲板的商船，却能同时遭受四五道雷霆、以及三四颗陨石的轰击。直到它彻底沉没、破损，或者被炎魔操控，恶魔才会转向下一个目标。 在这种饱和打击之下，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求生的可能。 哪艘船被选为攻击目标，就会直接导致士气降到最低。而恶魔们不放过任何一艘船——他们将那些法师们放走之后，追着轰击每一艘船。 如此击沉了十艘运兵船之后，鸢尾花士兵的士气便骤然崩溃。 他们不再排成一列送死，而是调转船头、向着四面八方散开。还有的船开始往后逃跑……结果就是，这强烈的混乱导致后面船只全都停了下来。 就像是在高速公路上突然停车，甚至调转车头往回开一样。 往回开的车根本回不了头，可那些往前开的车也走不动。瞬间就被堵死。 没有了艾华斯在这里，这些上位恶魔几乎无解。 可教国船只又必须在最前面开道——不然那些下位恶魔汇聚成的海洋会直接将这些人淹没。 哪怕是最擅长搏击的壮汉，要是被密密麻麻的人潮人海挤在里面也根本没法发力。当数量到了一定程度，确实能反过来压制质量——前提是他们没有足够强力的群体打击能力。 还好前面的船队将消息及时传了过去。 没过多久，狮鹫军团们便飞了回来。 看到远方那一道道银灰色的流星呼啸而至，这些恶魔们不假思索再度传送离开。 这次上位恶魔们甚至都没有减员——他们在真正接战之前就进行了撤退。 而在远处，用仪式看着这一切的艾华斯皱紧了眉头。 “这是谁指挥的？眼魔吗？还是梦魔？” 恶魔军团里有能人啊…… 这些恶魔们灵活使用传送能力，在恶魔国度里面任意传送。他们根本不和主力部队战斗——哪怕他们才是占据优势的那一方。 恶魔们不断集中力量，来回突袭薄弱点……哪怕有着眼魔能够看清他们的兵力分配，但这种战场指挥也多少有点过分。 艾华斯感觉自己甚至不是在打一群恶魔——倒像是在打一群颇有战术素养的士兵一样。 尽管这些士兵们彼此都不是很服气，甚至会互相殴打。然而他们执行命令时却几乎没有任何意外。 就连圣鹫骑士团的士兵，都会因为自大或是松懈而试图挑战陨石——那是原本能轻易躲开的攻击。可恶魔们却反而没有这样的习惯，在初次接战并意识到他们不想在这地方打起来之后，就立刻更换了指挥策略。 “……不会是星锑陆军部的将军们都已经被转化成恶魔了吧？是他们在指挥吗？” 艾华斯眉头紧皱，感觉情况越来越麻烦了。 这该怎么办呢…… 他只能先将狮鹫骑士团留在海上。 让他们看守这片区域，保护船队——毕竟恶魔们的传送是有距离限制的，最多也只能传送到领海范围内。所以狮鹫骑士团就守在附近，只要恶魔们出现就立刻发动打击。 ——然而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恶魔们的传送所消耗的法力没那么大，可狮鹫们的冲刺却会消耗大量的体能。要是被来回溜上几次，这些狮鹫甚至可能都要出问题。 但也没办法——另一种策略就是让教会的船停在大海中间。可这样的话，他们要是集中火力冲击岸边就有麻烦了。 所以艾华斯只能将船停在港口位置。这样前后都能尽量呼应到，只是后方会稍微疲软一些。 而且教会的炮舰也不是能无限开火的——灼热射线也同样需要牧师们的法力。 “真是倒反天罡，恶魔们开始打消耗战了……” 艾华斯低骂一声，一时有些苦恼。 “我去吧，主人。” 就在这时，夜魔突然开口：“我看着他们。” “……可你怎么看呢？你没法离我太远。” 艾华斯话音刚落，就意识到了夜魔的意思：“你带莉莉一起？” “正好我们也不适合与堕天司战斗，不如就留在这里。不过以防万一，我建议还是留下至少一半狮鹫军团保护我们。” 夜魔主动请缨道：“哪怕只有一半的力量，我也能夺走他们对领域天气的控制。封死了炎魔与罚魔的话，剩下的狮鹫军团们也好处理一些。” 艾华斯思索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那就这样。 “有你在，我可以放心一些……” 而在这时，前方又出了问题—— 剧烈的爆炸声，在第一波登陆的法师们那边响起！ ——恶魔们竟然布置了仪式陷阱！ 他们将诱变状态的血肉炸弹埋伏到那些市民体内，让法师们与他们接触时瞬间引爆！ 艾华斯都有些惊了。 堕天司这边……有能人啊？！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一十三章 堕天司的精神污染 那些来自水仙公国的法师们，完全没有预料到平民会被转化成陷阱。 即使是在他们过去所经历最为残酷的战争——也就是导致赫拉斯尔分裂的裂土战争中，星锑人也从来都没有使用过这种“不人道”的战斗方式。 因为各国的平民在不久之前都是一家人。大家的文化、语言和生活方式基本相同，那时也都没有过什么刻骨的仇恨。 那是一场“最没有意义的战争”，是在赫拉克勒斯绝嗣时彼此都不愿臣服而导致的战争。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有人为了求生而不择手段，也只会给自己未来的统治制造麻烦。而之后他们成为了星锑的一部分之后，就更不可能让这些高贵的法师老爷们接触到前线了。 他们也同样缺乏战争经验。甚至在看到平民们面露恐惧之色向自己跑来时，不仅没有警惕的驱离对方、反倒是打算询问对方情况。 结果那些平民却一个个轰然爆炸—— ——幸好抢先登陆的这些人里面包括了那些月之子，里面还有两位鲜血领主。 月之子们没有高塔法师们那么强的善心，而是对周围一切都有着最为恶意的推测。因此当他们看到这些平民突然接近时，就暗自提高了警惕。 因为他们并没有从这些平民脸上看到“得救”的感动与兴奋之色，而是看到了“恐惧”。 那是令他们颇为眼熟的恐惧。 于是他们都将防护法术攥在了手里——当第一发爆炸发生之时，就立刻拍出！ ——高等保护结界！ ——拒斥铁壁！ 鲜血自他们体内抽出，凝聚成一白一黑两道半球形结界。 因为这并非是“针对型防护”，它们在出现的瞬间就被接连不断的爆炸完全炸碎……但也多亏靠着它们挡了一下，剩余的爆炸威力穿透结界防护时已然不剩多少。 除却最初重创的、那最为友好的三人之外，其他人都只是身上挂彩、而没有生命危险。 ——而那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三位法师，却在突然接连闪耀的三道金光下凭空恢复了健康！ 那是艾华斯的“光耀”之术——身为启辉者，他的照明术已经不再需要持续施法、也不再需要近距离接触。他只需要给这三个法师挂上最为简单的祝福术、就能得到一次对应的免费远程“光耀”。 法师的生命力并不算强……也就相当于是血条短。 仅仅一口奶，就能将他们瞬间治愈！ 意识到这种程度的治疗术是谁所发，原本被袭击而感到茫然的法师们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没事吧！” 艾华斯匆匆赶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圣若安。 他们两个都是被大守护者的狮鹫送过来的。 “我来。” 圣若安表情严肃，双手合十。 金色光晕在她身边凝聚成三个光环，依次散开。 ——这是烛天司的神术，治愈之环！ 一般的牧师通过祈祷只能凝聚一重，而若是主教就能凝聚两重圆环。而若安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瞬发凝聚了三重光环。 只见这三重光环依次扩散，冲过了所有人的躯体。第一道光环冲过之时，大多数法师们的伤势就已经被治愈。第二重光环扫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然康复。而第三重光华则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最终居然没有任何人因此而死亡——这让艾华斯松了口气。 “我会护送在你们身边，”艾华斯严肃的说道，“保护好自己！不要接触任何陌生人，使用法术将他们隔离在阵型外面！ “——保持阵型，我们全速赶往法师塔！” “那我来给大家提供加速……” 若安说着，抬手一挥。 她头上隐约浮现出一个沙漏符号，随后倒转。 所有人的动作凭空快了一倍——不是速度变得更快、也不是力量变得更快，倒像是时间流速变快了一样！ 艾华斯认了出来……这应该是砂时计的高等神术。原本需要通过祭坛与仪式才能请到的时间权限，被圣若安挥挥手就直接授予了所有人。 紧接着，生命的强烈脉动感传来，艾华斯感觉自己仿佛能感应到大地的脉动——这才是艾华斯所熟悉的增益，能够让人长途行进、或是跨越复杂地形时不会感到疲劳的祝福。 “我们先在这里守一下港口。” 艾华斯回过头来，对大守护者低声说道：“有月之子在……如果前面遇袭，他们也能坚持很久。到时候靠着菲利普的速度，我们瞬间就能赶过去。” “好的。” 大守护者沉声道：“我会随时待命。” 可是就在这时。 菲利普那张鸟脸上，却浮现出了人性化的困惑之色。 “有什么问题吗？” 艾华斯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困惑，立刻开口问道：“菲利普先生，您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好。” 那些恶魔，并不像是他记忆中的恶魔军团那样行动。他们似乎有着指挥者……在这种情况下，艾华斯认为任何意见都是有参考价值的。 “……不，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菲利普那中年人的沉稳声音开口：“我只是有些疑惑…… “——我们为什么不从鸢尾花那边过来？之前袭击星锑王都的时候，我们不是在鸢尾花与星锑的边境建立了一个临时要塞吗？ “从那里前往通灵塔，大概只需要两天时间，应该来得及。或者我们也可以先把黑相运送过来，让它把通灵塔开往我们那边……我是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狮鹫作为冕主的宠儿，对柱神的敬畏要胜过普通生物很多。 纯血狮鹫显然不太敢违逆这位司烛之子，因此提出意见时颇为谨慎。 而艾华斯闻言，却是微微愣了一下。 他原本想说，那样的话他们无法第一时间控制通灵塔——可紧接着菲利普所说的“让黑相把通灵塔开过来”的思路，却又立刻堵死了他的这一念头。 艾华斯感觉自己的大脑混沌了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丝疑惑。 ……是啊，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或者说，为什么我最开始会想要从海路进攻呢？ 艾华斯认真思考了很久，才找到了令他感觉到有些诧异的答案。????……因为原本的剧情里是这样的。原本对抗堕天司恶魔军团的，是繁花女王伊莎贝尔从教国搬来的救兵。 当时虽然也有联军，但基本来自于星锑自己的士兵——因为那时星锑还没有分裂，如今加入进来的水仙与黑鹰的士兵，本来就是之前的星锑陆军。 那些星锑陆军本来就在星锑，是被教国军队逐渐收编的！ 而最开始的登陆部队，就只有在那原本只有一艘的“残酷布道者”掩护下登陆的圣骑士军团而已！ 因为教国不喜欢干涉其他国家，最初的兵力又只有区区不到两千人。因此他们选择从水路赶过来，是非常合理的——这两千人的补给，靠着船只是能带得动的。 当时在主线剧情里，联军登陆后遇到的阻力主要来自于投奔了堕天司的莱比锡伯爵。 那时的莱比锡被称为“血宴之城”，莱比锡伯爵则被称为“血宴主”。到这里为止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恶魔，阻力来自于那些被莱比锡的金钱腐化了的堕落超凡者。 而玩家们击溃了“血宴主”之后，下一个主线副本就是通灵塔——不是“千年仇誓通灵塔”，而是“封闭书库死灵学院”，里面的Boss是一个带着两个胖胖缝合尸的年轻男性死灵法师。因为没有什么机制，艾华斯甚至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了。 在打完通灵塔之后，然后就是逐步推进领土。并陆续遇到堕天司派出来的“四大天王”，也就是四个被他转化的人类上位恶魔……在原本的剧情里，是到这里的时候玩家才渐渐知道了“衔尾之环仪式”的情报。 ——理所当然的，在原本的世界线里阿瓦隆不可能会帮助星锑。因为那时的阿瓦隆已经是星锑的傀儡国家了。不光是已经进入军阀割据的状态，而且对星锑有着强烈的仇怨。 而那时的狮鹫军团也早已全灭……也正因如此，制空权也始终是被恶魔军团控制。联军这里没有空军，唯一的强效机动力就来自于法师塔的群体传送。 但是现在不同。 狮鹫军团们在艾华斯的指挥下，已经轰炸了一次星锑首都！ 为了方便前进，他们的军营就建立在鸢尾花边境——也就是说，这原本就是能够被利用的基地！ 而且他们这波联军的数量还足够多，这导致如果战事被拖延、后勤补给的运输也会遇到阻力。 “……该死的，我怎么犯了这么大的错！” 艾华斯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顿时悚然。 ——不对啊？ 他猛然回头看向大守护者。 大守护者本身就是布置堡垒的人，别人都可能不知道、或者忘了，他自己不可能忘记啊！ 那为什么自己向大守护者寻求建议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说呢？ “我倒是觉得问题不大。” 大守护者的表情倒是很放松。 他刚刚亲手诛杀了不止一只魅魔，这让他变得异常兴奋——昔日的耻辱仍旧刻在心间，他对魅魔有着近乎仇恨的敌视。 他脸上满是笑容，眼底隐约发红：“反正，结果上不是好的吗？ “——虽然有船只沉没，但除了月之子之外，其他落水者不也还能救上来嘛。真被雷霆直击而死的士兵并不多，肯定比从陆路缓慢推进而造成的伤亡要少得多。至于那些月之子……” 大守护者说到这里，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说。 “我觉得也没有问题。” 圣若安的语气充满母性，像是在照顾小孩般安抚着艾华斯的情绪：“反正那位夜魔小姐能照顾好大家的，不是吗？” 此刻夜魔已经被艾华斯分配到了后方——她不顾可能被堕天司发现的可能，完全展开了自己的领域。在暗红色的乌云之中，宛如魔神一般。 她将诅咒的目标设置为“领域内的所有恶魔”，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恶魔施加了“弱智诅咒”！ 这是艾华斯曾对夏洛克使用过的诅咒，用来让他过热的、无法停止的大脑冷却下来。 而第六能级的夜魔所使出的诅咒，足以让被诅咒者的大脑短暂变得弱智！ 在这种程度的干扰下，恶魔们传送过来时、几乎不可能立刻发动攻击。而迟滞的在这段时间内，它们就会因为自己承受了诅咒，而被残酷的血雨撕碎、打穿！ 被诅咒者若是沐浴在那血雨之下，就会像是被无数钢针持续击穿一样。恐怕只有狂战魔、迷宫魔、刃魔这种类型的恶魔能够承受伤害，而对于冬魔、魅魔、梦魔等脆皮恶魔来说，仅仅只是出现时愣神的那一瞬间就有可能被夺走生命。 ——而对于没有被诅咒的人来说，这血雨就不过只是粘稠而腥臭的雨水而已。 目前局势倒还真稳定了下来，因此看起来也确实只是细节问题。 因为恶魔突袭而死的士兵数量意外的少，在大守护者看来这甚至可以算是大胜！ 但艾华斯却感受到了愈发强烈的不安。 莫名的恐惧感让他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如今所在乎的甚至不是战损或是行军路线，而是“他为什么会顺理成章的安排下去”。 并且一直到现在，也都没有任何提醒艾华斯的人。 唯一意识到不对的，居然是大守护者家里的狮鹫！ 难道一只狮鹫比所有人都聪明吗？ ……是人们对教皇太畏惧了吗？是他们不敢提意见吗？ 恐怕也不是如此——他和大守护者的关系很好，也很尊敬这位长辈。 大守护者完全没有害怕他的道理。而且狮鹫才应该是害怕他的那个。 ……而且，根据艾华斯对大守护者的印象，大守护者是一个沉默、温柔又公正的人。 乔治对战争的态度是厌恶却接受，他绝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亢奋，更不会说出“反正战损不多”这种话。 哪怕他很讨厌月之子——毕竟当时操控他袭击伊莎贝尔的人既是魅魔、又是月之子…… 但艾华斯觉得，他应该也不会做出故意坑害盟友这种事。 ……简直就像是，他心中的仇恨变得新鲜、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 前任教皇圣若安就更不可能了——这位像是慈母一样的人，应该怜爱每一个生命才对。 如今却变成了艾华斯的全肯定人，不否定他的任何一个提议、甚至还努力为明显出了问题的艾华斯开脱。 可他们明明就只见过几面而已！ 艾华斯突然意识到，恐怕不只是自己——甚至就连这位前任教皇的精神状态都出现了问题！ ……而且，为什么狮鹫反倒是没问题？ “难道是因为……”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 ……因为狮鹫是“有翼者”吗？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一十四章 安娜·莫里亚蒂 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回忆起了昨天的炸营事件。 最初听到有人请自己过来安抚士兵的时候，他其实并不觉得问题会有多严重。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矛盾居然演化到了这种激进的程度。 就是因为感觉太过邪门——人与人之间的敌意太强，远强于他们应该有的敌意，所以艾华斯临时才在他的演讲里加入了“堕天司干涉我们是因为他怕了”这句话。 但哪怕是在那时，艾华斯其实也不觉得这真是堕天司的干涉。 因为堕天司手里的大罪烙印是有数的。 这么多士兵，总不可能人人都打了大罪烙印吧？ 而他也没感觉到人们受到了诅咒……哪怕说艾华斯升级太快、技术不行——那圣若安可是前天晚上就来了。她不也没有意识到吗？ 但如今，艾华斯却真正意识到了不对劲。 如果只有自己不对劲，那还可以说是大罪学者自带的傲慢烙印发威了…… 可要是所有人都不对劲，那就一定是堕天司动手了！ 而艾华斯此刻心中冒出的念头、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想要直接杀到狮心城！ 艾华斯的心中甚至浮现出了完整而成熟的逻辑链条：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堕天司的布置，是他的仪式或是诅咒的话……也就意味着堕天司占了一手先手。若是继续拖下去，随着战场铺开，不受控制的士兵会越来越多，到那时候甚至有可能会导致他们在星锑内部直接开战！ 那就不如趁着恶魔们还在持续冲击这些士兵，直接冲进去和堕天司打！ 一切战术转换家——控制教会后，通过统一祈祷来逼迫恶魔们袭击教会，是一种引开恶魔军团的方法；那如今的登陆战又何尝不是“引开恶魔军团”的办法？ 这样的念头、伴随着被算计的杀意在艾华斯内心愈发膨胀。 他越想就越是觉得有道理。 拖下去会变得不可控，而如今他们的战术目的已经达成。只需要突袭就可以直接与堕天司决战。 只要突袭…… 什么都不需要管，直接杀进去——反正他们也打得过堕天司的！ 里面的战斗赢了，外面自会不战而胜！ 不能让他们拖累自己，要先人一步、夺取主动权！ 杀！杀！杀！ 干掉那个玩弄人心的杂碎！居然敢操控我的意志…… “——不行！” 艾华斯攥紧了拳头，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背后突然有六片纯白的羽翼刺出脊背——因为狮鹫菲利普，艾华斯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有翼者，于是就下意识张开了羽翼。 结果就在那一瞬间，他却感觉到自己极端沸腾的大脑瞬间变得清醒了下来。 原本艾华斯就感觉在耳边像是有人在吵架一样，让他心情烦躁——而现在那声音就消失了。 如同在充满杂音的环境下带上降噪耳机一样，连眼神都变得清澈了！ “……居然真是……” 艾华斯有些诧异，低声呢喃着。 就像是在看着视频、听着歌的时候总感觉有不知从哪传来的嗡鸣杂音，结果在关掉歌之后那杂音也消失了，顿时心烦意乱的情况就没了——那时才能意识到，原来这杂音就在视频里面！ 在清醒的大脑作用下，艾华斯立刻就意识到了堕天司做了什么。 他让艾华斯的大脑变得愚笨，让阴沉的法师们变得天真，让大守护者变得充满恶意，让慈爱的圣若安变得自私，让原本团结在一起的士兵们彼此敌对。而在艾华斯意识到了自己被算计时，他不仅没有因此而变得谨慎，反倒是变得暴怒而激进…… 是因为堕天司颠倒、劣化了所有人的思想！ 让白的变得黑的，让谨慎的变得大意，让温柔的变得残酷，让慈爱的变得冷漠，让正义的变得邪恶，让聪明的变得愚笨，让勤劳的变得懒惰…… ——这正是“堕落”的本意！ 堕天司并非是在细微的调整每一个人的思想，操控他们想到什么、做了什么。而是通过一种无形的精神污染，改变了所有人的精神状态。 如今正是蛇父的“伟大超越”之时，若是人们察觉到自己哪里不对、也只会觉得这是因为超越之力浸染自身而导致的。毕竟人们本来就没有那么强的超越之欲，对“不择手段”、“残酷狠辣”也会自然而然的理解成一种“超越”。 ——这么想来，堕天司待在宫殿内不出来，恐怕根本就不是因为“怠惰”与“傲慢”。 而是因为他在准备仪式！ 甚至从最开始的时候——当艾华斯会自认为“堕天司会轻视自己”、“堕天司不到最后也不会出手”，认定那充满漏洞的计划将会完美执行的时候，他就已经变得不对劲了。 他最初还想着“不行就再复活、反正自己有复活甲”而太过轻视堕天司。 幸好艾华斯想要帮尤利娅执行牧养仪式，顺势测试了一下自己的大罪救赎之翼……因为就是在艾华斯展开翅膀之后，才意识到“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堕天司就会有提防了，所以必须一次解决战斗”，因此才打算组建小队。 ——而在那之前，艾华斯甚至都没有认真想过，自己要拉那些人组队！ 他能意识到自己可以叫上对恶魔天然克制的月之子，也是在展开翅膀的阶段时想出来的“策略”。但那原本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常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的问题？ 艾华斯逆着时间顺序，认真检索了自己做的每一个决策。他甚至不敢确定如今的自己就是完全清醒的状态……因为之前他打开翅膀的时候也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仍旧对堕天司相当轻敌。 “……似乎是，从通天塔回来之后？不，应该是在那之后……”至少在老巫妖询问艾华斯“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天司”时，艾华斯的精神状态都还比较稳定。初期救援时，计划也布置的非常正常。????而艾华斯召唤梅林的时候…… 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愣了一下。 召唤梅林？ “……红柄剑？” 他难以置信的低声呢喃着。 情绪……变得激进？ ——让人发疯、失控的剑？ 虽然应该不是一件事，但是这两件事如此接近的相似性，却让艾华斯突然有了些许灵感。 【——我担心会有人心动，于是就将它偷走并施加了封印——把它插在了一座山一样巨大的大理石岩中，除却‘最为纯洁’的要求之外，我还额外增加了‘善良’与‘坚定’的束缚、防止有人把它拔走祸乱人间】 【——结果多年之后……等圆桌成立，我们前往阿瓦隆讨伐巨人时，河流中却突然飘来了一块大理石板，上面插着一把剑——再之后就是你知晓的故事了】 那剑……被梅林封印到山上的剑，是被谁取下来的呢？ 当然肯定不可能是堕天司，因为那个时候堕天司根本还没有下界。 不过那把剑若非是加拉哈德拔起，原本是要给兰斯洛特的。 如果拔出那把剑的人是兰斯洛特，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圆桌最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结果如何，看看如今的联军就知道了。 那布置阴谋的人又会是谁？ 艾华斯眉头紧皱。 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个阴谋虽然被艾华斯及时发现，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它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堕天司并非是傲慢而又怠惰。也就是说，作战计划最开始的“基础”就不存在。 游戏中被突然拉下来的堕天司，与如今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并尝试主动接受、改变命运的堕天司并不是同一个人。或者说，他根本不能按照自己过去对剧情的认知而进行准备……因为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那么，假如堕天司打算积极改变自己的命运，艾华斯又该如何破局？ 堕天司不是没有智力的npC，他不可能静静等着艾华斯做好布置，然后在胜机完全倾向于艾华斯的情况下与他决战。 也就是说，堕天司早就已经意识到艾华斯的存在了！ 当魔王意识到勇者存在的时候，最聪明的办法就是直接堵在新手村杀。如果他没有这样做，那就说明他一定有着更稳妥的计划——艾华斯之前的推测极有可能就是正确的！ 如果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他就会被内斗的士兵困死在这里；可如果直接莽过去也是错误的，因为堕天司也一定考虑到了这个情况…… 不管是艾华斯来布置计划，亦或是让其他人来布置都是一样的。 因为问题的根本在于——堕天司的侵略性与攻击性被完全低估了！他本身就有压倒性的力量，若是身边有聪明人的话，这份力量更是会被数倍放大。 简单来说，他那不再是副本Boss……而是用副本Boss的机体性能追着人杀的恶意玩家！ ——虽然成功登陆，可局势却居然瞬间恶化到了近乎无解的程度！ “您是感觉到局势变得棘手了，是吗？教皇陛下……”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突然从虚空中传来。 艾华斯的目光顿时一凝。 紫色的旋涡凭空凝聚，一个身材曼妙、有着暗金色长发的半精灵从恶魔传送门中施施然走了出来。 这引发了骚动——几乎是一瞬间，大守护者就将手中的无形利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而圣若安瞳孔散发着白光，一道反恶魔法阵也瞬间显现在她脚下、却居然没有将她束缚。 “等一下！” 艾华斯立刻出声阻止了大守护者。 若非如此，恐怕大守护者瞬间就会将她斩首！ “感谢您，您救了我一命。” 那半精灵微笑着，右手抚胸、保持脖颈不动的状态，对着艾华斯行了一礼。 “初次见面，请允许我自我介绍……” “——安娜·金斯福德，对吧。” 不等她自我介绍，艾华斯便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星锑还剩下的高手基本上能数个清楚，超越者更是不剩几个。 不需要对方说话，他通过观察特征就能认出对方的身份。 他眯起眼睛：“或者说……安娜·施普伦格尔？我该如何称呼你？” “安娜·金斯福德。请如此称呼我，我是来为您赢得胜利的……我的主人。” 安娜笑眯眯的说着：“或者……您也可以叫我另一个名字。 “——安娜·莫里亚蒂。”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一十五章 杀了她 “……主人？” 圣若安看了看安娜，又回头看了看艾华斯，表情微妙。 她摇头晃脑的看向远方的风景：“我什么都没听见……” 艾华斯也没想到，自己如今都不在阿瓦隆了，居然还能风评受害的。 他也大概知道，为什么安娜会如此称呼自己…… “……你是环天司的使徒吧。” 艾华斯眯着眼睛轻声说道。 因为安娜将艾华斯视为了环天司的一部分，所以才会对他如此恭敬。 “是的。” 安娜没有丝毫迟疑的应了下来，言语之中皆是自豪：“我正是圆环的使徒，嬗变之女！” “呵……你到底是堕天司的人，还是环天司的人？” 艾华斯却只是冷笑一声，开口质问道：“你是恶魔吧。” “他们都是我的主人。” 安娜却只是微笑着，右手抚胸：“但若是问我的心在哪里……那只能是居于圆环之中。 “您想必也已经发现了，堕天司已经将您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您所进行的任何布置，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这一切都在你的规划中吧。” 艾华斯眯着眼睛，冷淡的说道。 不出意外的话，这安娜就是在恶魔军团中准备各种布置的策士。因为环天司的本质就是艾华斯，并且还有着多次轮回的记忆，他太有可能知道艾华斯在各种不同的状态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了。 而有了环天司那边的情报，安娜就可以将其告知堕天司。从而针对性的进行布置。 这扰动凡人情绪，使“堕落”之威覆盖永世教皇与士兵在内所有人，让他们分崩离析的计策……应该也是安娜所布置的。 “是的。” 安娜笑盈盈的点头道，看向艾华斯的目光满是热切与爱：“这可是以堕天司的心脏为媒介的仪式……里面还连带着天司碎片呢，哪怕是其他的降世天司也会被堕化。主人能解除自己受到的影响，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不愧是主人！哪怕只有一部分的记忆，也是如此优秀。” “——哈？原来是你搞的鬼？” 听到这话，大守护者的眼底猩红变得越发闪耀。 他的面目变得狰狞，握着双刀的手都忍不住颤抖——那并非是恐惧、而是愤怒。 若非是理性在控制着他，此时安娜的头颅恐怕都已经飞起来了。 而永世教皇则完全走神，看向远方。 她看着像是要凝珀了一样，眼前的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整个人身上洋溢着愈发浓烈的死气，仿佛下一刻就要站着死去一般。 永世教皇本身根本就不具有军事指挥能力，心灵又无比纯洁，可以说污染她的精神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其他人发起争吵，不管怎样都会参与决战。堕天司要影响她的精神的性价比非常低，可他却还是这么做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威胁。 这就是为了告诉艾华斯，你拿这个阴谋一点办法都没有——连永世教皇都无法察觉到自己被干涉了，难道普通士兵、士官以及其他国家的军官就安然无恙吗？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人布置的计划能正常执行。甚至就算是有了计划，也会被轻而易举打乱——堕天司能干扰一次，也就能干扰第二次。况且这还是在这些阴谋家没有二次出手的情况下。 严格来说，这就已经不能算是阴谋了。 这就是绝对能力的碾压。 “你不怕死吗？” 艾华斯眯着眼睛，声音变得阴冷了起来，像是蛇一样。 “如今仪式已经成立，我死不死都没有关系了。” 安娜笑眯眯的说着：“我没法从堕天司那里夺回仪式，而我死去也对仪式没有任何影响。” “既然你是我提到红柄剑的时候才出来……” 艾华斯的声音愈发平静：“当年那事，也是你？” “是我。” 安娜干脆的承认道：“那也是主人布置的任务。” ……只能说，意料之中。 虽然不知道环天司打算做什么……但这种“莫名其妙的操作”，肯定就是他出手了。 毕竟当年冕天司转生成亚瑟的事就没多少人知道，甚至连至高天都不知道。也就那几位从末世轮回到过去，因此有了超越时空视野的几位柱神、以及环天司本身知晓了。 圆桌骑士团才刚成立——而至高天的统治如日中天。除了环天司，谁会知道他未来能成为银冕之龙，在他身上花费精力进行布局？ 而如今…… “那你来这里，又是想做什么？” 艾华斯一字一句的问道。安娜没有回复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答案。????——这是勒索。 这种行为就像是用病毒锁死了电脑，要求转账付款才能解锁一样。这就是一种勒索。 “这不是勒索——这是主人让我代为转达的话。” 安娜轻声细语的说道。 “……环天司在听？”艾华斯眉头一挑，下意识抬起头来。 “不，在堕天司的领域里，哪怕是主人也无法随时降临。” 安娜坦然道：“这是主人的留言——您一定会认为这是勒索，所以他就提前让我做出澄清。 “他让我给您带个话：‘打开一扇门未必需要钥匙，比如说回家的时候’。” ……回家吗。 听到这个比喻，艾华斯沉默了一瞬。 随即，艾华斯突然笑出了声：“还真是他会做的比喻。” 回家……你能回什么家呢？ 哪里有你的家？ 而安娜只是继续说道：“堕天司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缺点全部封死，因此您准备的计划一定会失败——这不是您的错误，因为任何人的计划在主人那全知之眼中都显得漏洞百出。 “堕天司的诉求就是想要杀死‘蛇’，而不是占领或者征服世界什么的。正因为他什么都不需要，所以无论您怎么选都会死。这是两位天司对您做出的布局……即使是败了，也是虽败犹荣。 “不过主人却给您留下了另一种可能——” “……借取他的力量，是吧。” 艾华斯笑道：“我应该猜对了吧？” 他如今越发理解环天司的思维模式了。 其实核心还是艾华斯那种“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行为逻辑，只是缺失了道德与底线。只要将艾华斯自己的思路中所有的限制器打开，他就成了环天司。 环天司会将他人拯救于水火之中——但你最好别问这人为什么会在水火之中。 “没错，不愧是智慧的主人。” 安娜笑道。 “那我是不是要签订个契约什么的？比如说银冕之龙见证过的契约书？” 艾华斯讽刺的说道。 “不需要的，”安娜仿佛知道艾华斯会怎么问，立刻答道，“‘打开一扇门未必需要钥匙’，您只需要呼唤主人的名字即可。像是一位牧师一样。” 听到这话，圣若安却突然有了几分兴趣。 她回过头来问道：“高等神术？” “没错，就是高等神术。不需要仪式、不需要媒介、不需要道途结晶，也不需要考验。只要您想，就可以借取主人的力量。” 安娜无比热情的说道：“您如今已经理解了高等神术的本质——这不会有任何风险，同样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 “主人说，‘我们本是同一个人，又为何要彼此针锋相对呢’？” 听到安娜这话，艾华斯突然有点想笑。 事到如今，说这些你觉得我还会信吗？ 没有任何风险？不需要任何代价？ 安娜这话，让艾华斯想到了那种“无需抵押、瞬间到账”小贷广告——感觉本质上是一样的。 “安娜，”艾华斯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既然你认我为主人……我让你做任何事，你都愿意吗？” “当然——” 安娜的声音变得激情而狂热了起来：“我愿为我的主人奉献一切——” “——那如果我让你去死呢？” 艾华斯轻声开口问道。 “……什么？” 闻言，安娜却是愣了一下，有些迷茫。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从容不迫的微笑”以外的表情。 像是她从来没有预料到这回答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她的回复，艾华斯却突然笑了出来。 他笑的无比畅快，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难题一样、甚至连眼神都变得清亮了起来。 下一刻，艾华斯的笑声瞬间止住，突然开口道：“杀了她。”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不从之钥 听到艾华斯命令的一瞬间，大守护者不假思索将双刀斩下！ 安娜因为听到艾华斯先前的话，稍微有些心理准备，因此勉强反应了过来。 她背后猛然钻出了几片翅膀——那是与维涅斯一模一样的，宛如枯枝、覆有灰羽的黑翼。 那翅膀向前拍打，想要将大守护者拍飞出去。 可大守护者的动作何其快——在这种距离下，哪怕安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第一时间做出对策，他的双刀已经切到了安娜的脖颈、只是还没有将她的头颅砍下。 她捂着自己的脖颈，那惊惧的目光看向艾华斯。 但即使如此，她的眼中也没有杀意，只是充满了迷茫和疑惑，仿佛在问“主人，为何”一样。 ——很显然，如今艾华斯的决策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而这正是艾华斯意识到的破局点！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艾华斯指尖浮起两张卡牌，随后如灰烬般消散。 安娜仍在退后着，却突然好像撞到了什么人。 她迅捷的回头一看，却愣了一下。 ——因为那竟是另一个艾华斯！ 那个“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那个笑容让她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环天司。 而在这时，“艾华斯”伸出手来搭在了安娜的肩膀上。 七彩色的虹光之冰飞速蔓延，将她封在了里面。而那“艾华斯”则只是破碎成罪棘，钻入了她的小臂、扎入了她的内心！ 仅是一瞬间，这位活了至少几百年……甚至比养父更高半级的顶级阴谋家，却居然被艾华斯的偷袭封死在了原地！ “……哼。” 艾华斯冷笑一声，看向被冰封的安娜：“不要解冻，直接用高等神术杀死她。” “好。” 圣若安点了点头：“我会向琥珀祈祷，直接将她完整的封存到琥珀林。应该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彻底的死了……不进入任何神明的国度，也不进入轮回。” ——赌对了。 以艾华斯的性格，也确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反应。 按照艾华斯的风格，他一定会先应下来、然后想办法先确认这有没有危险，将其作为备用计划存储起来。再按照自己一开始的布局规划先前进，等意识到完全走不通才会换个路子。 艾华斯就是这样的风格——虚心学习，坚决不改。 他总是很倔强，甚至有些头铁。自己认定的路就会走到底，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会不断汲取营养来准备多个“后备方案”。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原本的路走不通的时候，才会考虑后备方案……就如同他意识到大兽之主这个职业有可能走不通，得依靠路西菲尔的赠予开辟完全属于自己的新职业才能破局时，也不妨碍他先继续收集大兽。 而反过来说…… 这也意味着艾华斯做事的时候，通常都不会做的太绝。 就如同他最开始处理劳合社时的情况一样。艾华斯通常都会观望一下，以免太过鲁莽的出手，最终导致作茧自缚。 从这点来说，艾华斯的做事风格其实不够果断——这是他的性格缺点。 而环天司也是一样。 祂提前布置了一环套一环的复杂布置，这其实就是潜意识里不相信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 但正如柯南里面的犯人准备了越复杂的机关，越容易留下证据一样。 艾华斯也意识到了环天司的破绽。 堕天司从安娜那边拿到了“未来的情报”，以此针对艾华斯布置了陷阱、堵死了艾华斯所有可能的路；而环天司则从被封死了所有道路的艾华斯面前，给出了他“唯一的活路”。 所谓围三缺一。 理性来说，哪怕知道自己被利用、哪怕知道这是饮鸩止渴……按照艾华斯的风格来说，他也一定会这么选。 ——因为他必须保护这个世界。 艾华斯自己被环天司惦记、被迫让环天司的阴谋推进，也总好过堕天司真就统治整个物质界要好。 艾华斯的奉献之欲就决定了他被逼无奈之下，就只能这么选。 可艾华斯刚刚问出的那句话，并不是来自他自己的想法——而是来自艾华斯对“被堕天司影响下的自己”的理解。 假如艾华斯没有打开翅膀，这个时候他听到安娜这话、就会因为自己被算计而涌出怒火，甚至想要直接杀了她。 那根本就不是艾华斯的本性——正如艾华斯无法判断被精神污染的自己会怎么想，环天司也一样无法判断！ 而从这点，艾华斯确认了另一个重要的细节。 ——那就是，堕天司对环天司并非是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环天司利用安插进去的安娜，甚至把控了堕天司的情报源……但堕天司的假想敌从来都不是艾华斯，而是“蛇”！ 是环天司！ 依靠堕天司对艾华斯思维的干涉与影响，反倒是能让自己挣脱环天司对自己的预判！ 环天司这么多的轮回下来，也都没有觉醒智慧道途的适应性，也就是说祂本质上绝对没有多聪明。性能上应该和艾华斯一样，最多也就是经验多上许多。 ——艾华斯会因为“游戏剧情”而下意识选择相同的策略，环天司就不会吗？环天司确实无比了解艾华斯……可要是被堕天司影响的艾华斯呢？ 在过去的轮回中，他可从来都没有被堕天司影响过！????那么如今的局势就变得清晰了。 环天司利用艾华斯来对付堕天司，又利用堕天司来逼迫艾华斯借取自己的力量；同时堕天司极有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想要利用艾华斯来对抗“蛇”、也就是环天司。 艾华斯同时作为了两个棋手的“公共棋子”，而这一幕让他无比熟悉。 ——昔日的詹姆斯与雅各布不也是这样？ 以前的艾华斯作为养父与祖父的棋子，被他们各自的计划所利用，那时的艾华斯宛如暴风雨中的孤舟一般，对各种布局与安排毫无反抗能力。 而如今养父与祖父已经不敢随意在艾华斯面前出现了。 因为艾华斯有了掀桌的能力。 现在，艾华斯作为两位天司的棋子……靠着昔日的经验，他却已经能清晰的看到他们的布局规划、以及其中的漏洞。 就像是被两个大国夹在中间的小国，虽然也可能“毫无波兰”的消失……但只要他们有着必须艾华斯存在才能进行的计划、也就是必须有求于艾华斯的话，他反而就有了充足的操作空间。 堕天司的布置，也就是“所有人都会失控”、“所有人都会变得不像自己”，通过这种方式来消解对抗他的力量； 环天司的布置，则要求“艾华斯必须是艾华斯”，如此他才能预判艾华斯的每一个选择。 ——这两个计划本就是互相冲突的。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借力打力、同时破解他们两个人的阴谋呢？ 真的有！ 艾华斯已经找到了一个办法、一个绝对的破局之法—— 既然连艾华斯自己都会忘却“真正的自己”，做出自己完全不可能做的决策、甚至连环天司都无法预测艾华斯的行为…… 既然无论是谁来指挥、谁来统筹、谁来领导，都会被堕天司的光环而腐蚀心灵…… 既然真货注定了质量不好—— ——那为什么不直接上一个冒牌货呢？直接找人扮演一个“完美的艾华斯”！ 无论演员如何劣化，演员所扮演的角色本身可是不会劣化的！ 假如有这样一个人，他看起来像是艾华斯、听起来像是艾华斯、像是艾华斯一样行事、有着和艾华斯一样的力量……并且没有第二个艾华斯跳出来，指出那是一个冒牌货。 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不是就是“真货”呢？ 那么，谁还记得艾华斯“真正的样子”？ 谁心中的艾华斯最为璀璨无暇，能够直面一切困难、解决一切难题、拯救一切人？ 答案只有一个。 艾华斯深吸一口气，为这命运的奇妙安排而感到惊叹。 正因为他在教国得到了傀面密续，伊莎贝尔才能得到这与她过去截然不同的新力量。 “伊莎贝尔……” 艾华斯呢喃着：“《傀面密续》。” 让伊莎贝尔来扮演一个不受堕天司影响的“完美的艾华斯”站在明面上，借助环天司的布置来打堕天司…… ——那么，不受环天司预测的艾华斯就可以潜入阴影之中，借助堕天司的布置来打环天司！ “哪扇门不需要钥匙？” 艾华斯重复着环天司的言语，突然嗤笑一声。 因为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詹姆斯的话： 【——艾华斯·莫里亚蒂先生……我可爱的小钥匙。】 【——你能打开那扇通往过去之门。我们可以改变一切。】 他也想到了堕天司的言语： 【——或许你的确是无辜的……蛇的小钥匙啊。】 “或许我确实是一把钥匙。” 艾华斯闭上眼睛。 “但并非所有钥匙都毫无代价。” 无论是詹姆斯，还是雅各布…… 无论是人，还是神。甚至是另一个我。 若是想要利用我…… 那就付出代价。 艾华斯又想到了，自己曾对养父所说过的话。 他低声呢喃着，重复着昔日的言语。瞳底燃起紫色的辉光。 宛如重复着许下的誓约一般。 “——假如我是一把钥匙，我也终将是一把喰主之钥。”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两个艾华斯！ 正如艾华斯所料的一般。 纵使最开始已经规划好了每个军团的负责区域，也尽量安排不要让他们见面冲突……然而矛盾却依然出现了。 最初是因为法师们占领通灵塔时受到了恶魔的袭击。 法师们做了一个比较愚蠢的决策——他们在布置仪式法阵，将通灵塔转化成法师塔的时候，拒绝了月之子们的保护。或者说，只有水仙公国出身的月之子允许进入到通灵塔内部。 当然，这也是能理解的。因此也只能说是比较愚蠢。 毕竟法师塔的建造工艺是整个水仙公国的不传之秘，是最为核心的秘密。就相当于阿瓦隆的狮鹫蛋——而考虑到这是一种可复制、可量产的工艺而非是狮鹫蛋那种能够被严格把控的资源，它甚至可以说比一颗狮鹫蛋更加珍贵，相当于一整条狮鹫的育成体系。 想必也没有人会觉得这些月之子会有什么好心思——尤其是鸢尾花的月之子们，他们的信仰还是血天司，甚至比星锑的月之子更不可信！ 而巧了。 ——月之子们也的确是不怀好意。 法师塔是战略级别的设施。能够控制数十乃至数百公里内的天气，能够几乎不间断的对数十里外的区域进行法术轰炸，还能进行连队级别的群体传送。 哪怕不用于战争，光是天象操控的能力也能用于民生。 这技术是被水仙公国完全垄断的，即使是星锑占领了水仙公国也没能从那些法师领主口中弄到法师塔的制造方式。如今能有这样光明正大去旁观的机会，却被这些法师们警惕的拒之门外……那月之子们自然是会不高兴。 就在这个时候，恶魔们突袭了法师塔。 这些恶魔们选择的进攻时间比起先前倒是粗糙了许多——他们没能选择在最关键的时刻突袭，稍微迟了两个小时。以至于让这些法师们牺牲了十数人过后，却硬是撑着恶魔的袭击而将法师塔转化完成了！ 幸好这里还有些法师转化的月之子。 月之子们对诅咒和幻术都有抗性，又能直接吞食幻魔——对普通人类来说只是吸血，而对恶魔来说却是吸魂。这些月之子们将恶魔打退，而如果在场的人稍微多一些的话，这一小股势力轻而易举就能被他们瞬间击溃。 等恶魔们离开过后，在塔下看守的月之子们才姗姗来迟。 幸存的法师们立刻发难——他们明明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为什么不立刻来救？ 月之子也有话说：法师塔的布置无比关键，按照原本教皇大人的布局命令，应该全程都在狮鹫军团、月之子、黑鹰公国的斥候们的密集保护内。可是你们这些法师却抗命不遵，不仅没有等待狮鹫军团与斥候们到位，甚至连月之子赶出去了八成，这不就是故意制造破绽吗？我们甚至要怀疑你们那里有间谍，和对面串通一气！ 而法师们当然不可能承认这种指责，他们就按着月之子不来救援这件事给予苛责。而月之子们也一口咬定就是没看见。 于是月之子与法师们就发生了冲突。 紧接着这冲突所带来的焦虑感就蔓延了出去——法师们忙着和月之子吵架，竟然没有人修改法师塔的待机模式。他们刚刚才和恶魔对抗完毕，如今恶魔随时都可能回来，因此调成戒备模式也是很合理的。 进入戒备模式的法师塔，自动防御并攻击周围所有接近者。若非是救援及时，就要有士兵被落雷直接劈死了——这落雷就是专门对抗恶魔们的防御手段，而它用来打全副武装、穿着金属盔甲的士兵也是一绝。这能救回来完全是因为圣若安的奶量够大。 而士兵们被堵在门口许久没有被放进去，后面还在源源不断的上岸。这里越堆越多，他们就站在这里，前面不管怎么联系都没有回话。最终还是回去调集了一波狮鹫军团，调来了一波不怕雷劈的狮鹫骑士冲了进去。 结果法师塔里面，月之子与法师们已经大打出手。 准确的说，是月之子内部产生了分裂。 虽然同是月之子，并且也都有着统一的种族意识，但是站在水仙公国和黑鹰公国这边的月之子，却与鸢尾花那边的月之子产生了激烈冲突。鸢尾花那边的月之子也早就看水仙公国这边的月之子不顺眼了——居然胆敢依靠法术伎俩窃取伟大的血天司之力！ ——与其说是吵架，倒不如说是找茬。 最开始他们确实绷紧了神经，可在海上真正见识过恶魔军团之后，他们却感觉……这些恶魔好像没有最开始教皇大人说的那么厉害。 哪怕是上位恶魔，如今也就不过第三能级而已。有一些强大的恶魔可能靠着位格有特殊的压制力，但也不过就是第四能级的力量——如此来看，大家其实是差不多的嘛。 当他们放松下来的瞬间，恶念便涌上了心头。 ——就仿佛原本在专心准备考试，因为听说这次考试全力以赴才有可能过关，所以打算摒弃一切诱惑打算专心致志抢救一波自己的成绩；可刚开始复习，就听说这考试改成开卷了，于是瞬间就懈怠了下去，甚至完全提不起劲了。 而就在这时。 艾华斯出手了。 和所有人预想的都不同——这位永世教皇并没有温柔的去劝架。 而是唤出了名为悖焰之蝶的奉献道途幻魔，以雷霆之威施以惩戒！ 在法师塔进入戒备状态下之时，天空之中卷积着陀螺般的乌云——然而悖焰之蝶所喷射而出的火柱却竟是刺破天空，刹那间将心怀鬼胎、各怀想法的人们为之震慑！ ——他将第一个决定抗命的法师，以及第一个主动攻击法师的月之子都杀了。 公开处以火刑。 不再是以温和而有哲理的言语，也不靠着那宛如太阳般辉煌璀璨的气质，而像是一个狠辣铁血的军人一般，真正对违背纪律之人施以惩戒。 而紧接着，丽姬娅与大守护者接管了指挥，开始进行肃清。 他们也同样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但在艾华斯展现出了属于第五能级的破坏力后，这种纪律整顿却并没有引发哗变。 ——隶属教皇的圣骑士军团可还在他们背后看着呢。 当教皇明确对圣骑士军团下令，不服从指挥者当即斩杀之后，联军内部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虽然气氛也沉闷了许多，但却好歹是能正常执行任务了。 只是人们不免有些怀疑……教皇陛下是否有些不对劲？ 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一点都不如开始那般温和…… 可到晚餐之时，艾华斯却再度出现在了军团内部。 就当人们惊惧不已，心想是不是又要有人被杀的时候。 这位教皇却显露出了他那种璀璨而光辉的温和气质。 他没有了中午执行火刑时的那种决绝、疯狂与狠辣，而像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艾华斯时那样神圣——甚至比那还要更加温和。 教皇大人毫不顾忌自己神圣的衣着沾染泥土。径直席地而坐，与士兵们谈笑风生。 后来士兵们互相对比记忆时，根本无法确定教皇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因为那一晚艾华斯似乎出现在了许多地方——而以他们营地分开的距离，似乎根本就不支持艾华斯跑个遍。 但无论艾华斯究竟出现在了许多地方，但讨论的话题却是一样的： ——聊聊你的家人/家乡吧。 “是吗，原来是这样的啊……” 当艾华斯听到高兴之处，甚至忍不住双手合十拍起掌来。开心到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而士兵们也仿佛被那笑容感染。 他与士兵们吃一样的粗糙食物，却毫不感到嫌弃。 他为士兵们施展照明术，悉心治疗，毫不吝啬自己的法力与祈祷。 他也与士兵们一同唱起家乡的歌谣，或是弹奏着家乡的乐器。教皇大人是如此的天才，以至于只是听了一会，就学会了这些乐器应该如何使用。仅仅只是待了一小会，可当艾华斯离开之时，人们已经对这位教皇有了全新的认知。????——不是最初演讲时那样激进、神圣而充满煽动力；也不是仅仅处决了两个人就镇压了一场哗变的疯狂、狠辣与果决。他的言语并没有那么强大的激情，就像是邻家少年般温柔而亲和、还有着狐狸般的狡诈与智慧，但任何人都不可能讨厌他。 那是一个温暖而明亮、如同太阳一般不可或缺的人。 人们依依不舍的送别艾华斯。 送别教皇大人的队伍甚至能蔓延到山谷转角。 “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他吧……” 一位来自黑鹰的士兵怀念而尊重的如此说道。 别说是教皇，他甚至从未见过一位伯爵或是子爵踏上战场。即使有少数男爵或是勋爵参战，他们也都是军官，不可能和他们聚集在一起。更不用说和这些人亲切的聊天了。 ——直到“艾华斯”彻底离开他人的视线之时，才会从自己脸上摘 那不是艾华斯，却也不是伊莎贝尔。 ——而是大守护者！ 当然，有时候则是丽姬娅，毕竟乔治也不能一直失踪。 伊莎贝尔身为一国君主，不可能长期离开阿瓦隆、直接踏身于战乱前线。尤其是她身边连个护送的人都没有、还怀了孕，艾华斯更不可能放心让她匆忙赶过来。 然而伊莎贝尔的傀面密续却可以做到这一点。 她戴上了艾华斯的傀面，变成了艾华斯的样子——而艾华斯则将手里属于伊莎贝尔的傀面交给了其他人。 如此一来，其他人就带上伊莎贝尔的傀面，被伊莎贝尔的意志夺取躯体、并变成伊莎贝尔的样子；可此时的伊莎贝尔已经戴上了艾华斯的傀面。 原本的《傀面密续》，更接近一种神打术。之前伊莎贝尔变成艾华斯的时候，就是艾华斯的意志与灵魂被召唤并附着了上来；塞勒涅变成伊莎贝尔的时候也是一样。虽然塞勒涅随时能挣脱控制，但实际上就是伊莎贝尔附体了。 这就是“傀面”的名字来源，它的本质是一种傀儡术、凭依术。 艾华斯原本是打算通过这种方式，用自己的意志来操作自己的身体、只是用伊莎贝尔这个“旁观者”来进行净化的。 然而伊莎贝尔却给了艾华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如今对幻术的掌握能力、她创造的幻术的真实度，已经不需要请来艾华斯的意志、就可以直接伪装成他的姿态了！ 虽然这样一来，她使用的艾华斯能力会直接掉一个能级……也就是只能发挥第四能级的启辉者能力，但也已经够用了。 于是，如今在星锑这里的“艾华斯”，实际上不是艾华斯也不是伊莎贝尔、而仅仅只是一张面具而已。 ——如今操控这个身份、扮演这个角色的，是仍旧还在阿瓦隆的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没有风属性的法力。 也正因如此，伊莎贝尔的本体是无法通过狮鹫的元素化来超音速移动的。 毕竟兰斯洛特的“杜·拉克”这个姓氏的意思，就是“湖中的”。因此伊莎贝尔的全名翻译过来，其实可以称之为“湖中的伊莎贝尔”。这个名字足以说明她天生对水属性的亲和度——尽管她并没有使用过什么水属性的法术。 ——但是，一张面具是可以的。如同一把剑、一身盔甲也可以！ 最辛苦的人除却伊莎贝尔之外，就是大守护者了。 他和他的狮鹫菲利普见证了一切——先是大守护者来担任这个“衣服架子”，之后则轮到了丽姬娅。丽姬娅也有着风属性的法力，可以坐狮鹫赶赴“下一个场子”，来给人们重新直播一遍名曲目《伟大的艾华斯》。 伊莎贝尔则连着演了十场戏。 她在两点的时候得知了这个消息，在四点的时候准备完毕。之后就一直通过远程操控的方式，扮演了艾华斯整整八个小时，中间甚至没来得及吃饭。毕竟她中间已经吃了两场，大脑告诉她、她已经吃饱了。 但效果非常好——伊莎贝尔所扮演的艾华斯，比如今被堕天司污染的艾华斯更像是“艾华斯”。 就连艾华斯自己，都很难拿出这个味来！ 有伊莎贝尔在，还有“无处不在的艾华斯”，混乱的星锑局势立刻安定了许多。 未来的两天都需要伊莎贝尔保持这种程度的密切关注。 艾华斯只希望伊莎贝尔能记得休息与吃饭。 而他自己也来不及吃饭与睡眠——他还另有属于他的工作。 趁着这里有另一个“艾华斯”替代自己，他带着焰蝶状态的悖焰之蝶前往了星锑内部。 他记得另一件重要的事…… 那就是老詹姆斯为何要钻进妖精女王的鸟笼。 因为他和洛基枢机都掌握了《观星密续》，而洛基枢机能侦测到他的一举一动！ 为了躲避预言，他才钻入了梦界与物质界的夹缝之中。直到洛基枢机死亡，他才终于从中逃了出来。之后他出现在教国，也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害怕的人了。 ——换言之，他现在一定不在妖精王国。 之前艾华斯一直在躲避他、再加上对詹姆斯的畏惧……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去寻找他。 而如今不同。 来自堕天司的杀意，让艾华斯变得更加果断。 他向鳞羽之主请求了高等神术——由这位真正的预言家，赐予了艾华斯“詹姆斯的真实定位”。 他不知道詹姆斯在环天司的计划中会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也根本不知道环天司后续的计划是什么。 但既然詹姆斯是环天司的忠诚使徒安娜所制造的“救世主”……那么艾华斯要做的，就是砸碎安娜的计划。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把你要做的所有事都搞砸一定是对的。 带着兜帽的艾华斯悄无声息的行走于野外。 ——他要去杀人。 在环天司无法对他进行预判与干涉的时候，抽掉他最为关键的一枚棋子。 同时…… 也是给尤利娅的复仇。 艾华斯还记得詹姆斯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他就是要害死尤利娅、来让自己追悔莫及，从而开启通往过去之门。 而如今的艾华斯，实力已经不如当年那般弱小了。 唯独喜欢记仇这点——是艾华斯不想改变的坏性格。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一十八章 疯癫的科尼利斯主管 如今回头想来，老詹姆斯从妖精王国离开之后，大概是前往了教国。 因为当时忠诚的老管家奥斯瓦尔德就一直跟在老詹姆斯身边。 甚至就在洛基事件前后，艾华斯的姐姐芙蕾雅也还和奥斯瓦尔德接触过——当时奥斯瓦尔德就给芙蕾雅一些来自詹姆斯的提示，说明在那个时候奥斯瓦尔德已经能与詹姆斯取得联系了。那么在詹姆斯从妖精王国离开后，他应该会先与奥斯瓦尔德汇合。 原本艾华斯总感觉自己的养父高深莫测、对他总是怀有敬畏之心，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艾华斯知道他未来将会成为世界级别的Boss，并对他缺乏了解。 恐惧就诞生于未知。 但如今艾华斯已经知晓，养父最初为何走上了Boss之路——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洞悉未来，可当衔尾之环仪式落地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发展方向，与他所知的完全不同！ 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詹姆斯才失去了那种无时无刻都从容不迫、仿佛将一切把握在手的淡然气度。也是从那时开始，詹姆斯意识到了自己必须求变——所以他才开始疯狂的布置阴谋、不择手段的攫取力量。 老詹姆斯最初对世界的认知，本就不包括第六能级以上的可能性！ 因此他在这个时间段必然还不够强！因为他的认知中，从来就不存在“对抗天司”的可能性！ 这也让艾华斯对养父多了几分钦佩： 艾华斯如今已经充分意识到什么叫做“知识有毒”……有些错误、过时的情报一旦知晓，其危害甚至比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大得多。那不光是要寻找正确的道路，而且还要从自己所知晓的无数资讯、常识、情报、秘密中敏锐的找出不可靠的那些。 对知晓的秘密没那么多的艾华斯来说，这都已经无比困难。 更不用说有着前世的记忆，又掌握了观星密续的老詹姆斯。 ——詹姆斯是在一大堆错误情报的干扰之下，凭借自己的能力硬是找出了弯道超车的力量，从而在版本更新之时实力一口气突飞猛进、成为了世界Boss！ ……但即使是这样强大的老詹姆斯，也仍旧在环天司的操控之中。 与身为环天司使徒的祖父雅各布不同。老詹姆斯并不是环天司的下属与信徒，而是与艾华斯同样属于环天司的重要棋子。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也可以算是环天司的受害者之一。 在少年詹姆斯昔日作为人类掌握观星密续之后，身为环天司忠诚使徒的安娜就找上了他。对一名纯情少年来说，安娜的魅惑能力是他无法抵抗的……于是也就顺理成章的有了芙蕾雅。 而那“来自世界末日幸存者”的灵魂，也被安娜招来并植入了詹姆斯体内。可是她身为夜魔，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能力……这种涉及到轮回的力量肯定与环天司有关。所以詹姆斯的诞生，就是环天司从至少一个周目前就布局好的，他的灵魂也应该是被轮回之力带回来的！ 艾华斯不知道环天司对老詹姆斯的具体布置是什么，但他却能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 ——此时正是破局之时！ 如今天司刚刚落地、还没有打开世界等级上限，老詹姆斯也还没有开始突飞猛进的变强……他至多也不过是一位第五能级的星象学家而已。 而艾华斯已经强大到了一个顶点，寻常的第五能级已经在他面前走不过几个回合。 他们的强弱关系，至少在这一刻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转换。 谁能想到艾华斯会在对决堕天司的前夕突然跑去找老詹姆斯？ ——至少环天司绝对猜不到！因为就连两天前的艾华斯自己，也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 如今安娜已死、灵魂没有送往环天司的神国，但也不知道环天司什么时候就会反应过来，留给艾华斯的窗口期很短——所以这次出击，无论如何必须得到成果！ 但当艾华斯向鳞羽之主祈祷高等神术之后，他却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艾华斯不需要前往教国找人了……因为老詹姆斯如今就在星锑，而且离他不远。 他之前确实听过，老詹姆斯似乎要去一趟星锑，参加一个什么聚会还是什么活动的。可艾华斯却没料到，在堕天司控制了星锑长达半个月之后，老詹姆斯却仍旧还停留在星锑。 艾华斯向鳞羽之主求来了遮蔽星象的法术，披上斗篷并在隐身状态下高速前进，顺着他意识中那个被锁定的位置，悄无声息的高速行进着！ 可艾华斯越走，就越是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 ——这里并非是居民区，而是一片被封锁的遗迹区。 因为星锑的特殊考古制度，他们会圈定一片片有考古价值的古代遗迹、平时不允许任何人开发，等待其他国家的考古学家自费进入，帮他们把东西捞出来——若是让军队直接进去“考古”，里面的东西就太容易损坏、或是被私吞了，还不如摆在这里吸引人才。 等把有价值的东西都挖完，还可以原地改建成旅游景点。 如今星锑陆军已经陷入了瘫痪，因此这里的警戒线也都已经变得破落。仍旧还能看到拦车的路障与铁墙，以及缠绕在铁墙上的电线，还有铁墙上方那些带刺、还涂了毒膏的铁丝。不仅是不让进入，甚至不让远远看一眼——看一眼也是要钱的嘛。 可也正因如此，这遗迹区还能尽量保存赫拉斯尔帝国时代的样子。 这让艾华斯渐渐生出了一种熟悉感。 ——他似乎来过这里。 想到这里，艾华斯的脚步逐渐放缓。 他打量着周围，感觉愈发熟悉。 当艾华斯顺着定位继续前进之时，突然愣了一下。 眼前的一切，与昔日塞勒涅记忆中的景象重叠在了一起。 “泰蕾莎修道院……”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眉头微微紧皱。 为何……养父会来到这里？ 这里的东西，似乎也就只有萨沙修女……也就是如今雾天司的双手有点价值了。 他是想要借此得到天司残片吗？ 艾华斯想到这里，呼唤鳞羽之主的力量让自己隐身。 因为前方隐约传来了战斗的声音。 艾华斯保持着隐身，接近了那修道院。 修道院内部的院子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近乎癫狂的嘶吼声。 “呜啊啊啊啊——嘶哈……血——肉……呜呜嗷嗷嗷，肉——” 那是一头宛如狼人般疯狂的野兽。 他散乱而干枯的血色头发一直垂到大腿，还有着暗红色的络腮胡。胡子一直蔓延到鬓角、与鬓角的头发相连，而下巴上的胡子则垂落到胸口。 那家伙的躯体干枯到像是病了许久的病人，却能看到些许肌肉——那些黑褐色的肌肉直接覆盖在骨头上，外面就裹着皮，看起来会让人联想到脱水的牛肉干。 他的表情无比狰狞，流着滴滴答答的口水、瞪着眼白占比极大的眼睛。而那些眼白都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只能看到纤细如猫的鲜红色竖瞳。 ——艾华斯认识它。 这头疯狂的野兽，就是这个副本的Boss。一位因为长期没有吸血而失心的第五能级月之子“血鬃野兽”。 他在几百年前，还有另外一个体面的名字。 科尼利斯主管，弧月庄园对外的负责人。????在艾华斯在某次晋升仪式中扮演“14号”的时候，他就对艾华斯很不客气。而如今看着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月之子的理性，艾华斯在感到幸灾乐祸的同时、却也有一丝怅然。他与其他一些弧月庄园的月之子，都因为血契而被固定在了泰蕾莎修道院附近，因此无法离开这里。而又因为星锑限制考古——这里的幽灵与失心月之子，偶尔还会发出癫狂的嚎叫，所以也吓得人们不敢进入。 除了一些自以为实力不错的“冒险家”会偷偷用挖地道、跳跃等方式绕过星锑的警戒线，几百年来都没有人敢进入其中。而这里面饿了太久太久的失心月之子早就已经疯狂，难得看到一个人就会将其直接撕碎分食。 只要喝掉足够的血，他们就能从这种失心状态下恢复。 然而饥饿的月之子实在太多，一次的倒霉蛋又不够分。就导致他们愈发疯狂的游荡，攻击性逐渐增加、却始终没有人能重新获得理智。 ——但就算是获得理智又能如何呢？ 昔日他们有理智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能逃脱血契的束缚。 纵使弧月庄园已然破灭，这些曾为弧月庄园服务、却没有与弧月庄园一同毁灭、而是提前逃走的月之子也休想逃离自己的命运——他们都被弧月庄园创始人所签订的血契锁死在了这里。就像是一只只人去楼空之时，被铁链锁在无人房屋门前的看门狗。 只不过这些狗是饿不死的，只会饿疯。 如今与这疯狗战斗的，则是艾华斯另一个感到熟悉的人—— ——莫里亚蒂家的守护精灵，奥斯瓦尔德。 他的周围有着一具具化为白色石像的月之子。 那是在缺乏净化能力的情况下，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杀死月之子，直到将月之子体内的鲜血彻底流尽、生命力完全耗竭时的“苍白化”。 没有他的同伴，也没有身披教皇近卫的盔甲，奥斯瓦尔德对抗如今被称为“血鬃野兽”的科尼利斯主管，实在是勉强了一些。 奥斯瓦尔德右手挥动着剑，左手牵扯着透明的细线。 光是右手短剑挥动之时的余波就足以将几十米外的石墙击碎，可这剑刃打在科尼利斯主管身上、却只是发出了金属碰撞的清脆敲击声。 ——艾华斯是见过那细线的威力的。 其挥舞之时，能瞬间切裂银与锡之殿那被保存术加固的宫墙！ 哪怕是星锑引以为傲的战争机器，那种比坦克更加厚重的战争堡垒，也只需轻轻抬手就能将其切裂。 可它们却只能在科尼利斯主管身上切割出一道道的血痕——甚至没能触及到骨头。 而在细线抽出，细细的鲜血如柳叶般飞溅之后，那狰狞的伤口便如活物般彼此缠绕、自我愈合。但因为生命力不足，科尼利斯主管只能将其草草愈合成一道伤疤，而没法将其完全抹平。 他越是受到伤害，就越是癫狂。 一踏就能轻易踏碎石板，高高跃起可达二十余米。甚至能宛如在平地中行进一般在周围建筑上任意行走，来回跳跃。 他如同一道鲜红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反复奔走。光是来回跳跃，就能看到周围的建筑不断暴起一团团的灰尘，发出吱嘎作响的难听声音。 ——那些建筑甚至承受不住他跳跃时的反作用力！ “呜呜呜嗷嗷……肉——！要么……杀了我……！” 科尼利斯主管喉咙含糊不清的吼叫着。 虽然完全听不懂，但是意思很清楚就能理解。 ——要么给我血肉，要么杀了我。 而在艾华斯听到它的吼叫声并赶来时，奥斯瓦尔德已经受了些许外伤。那些流出来的血液，让科尼利斯主管愈发疯狂…… ……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 老詹姆斯站在大约五六十米远的地方，表情肃穆。 他伸手指向战场中心，低声诵念。 他的身边流淌着星象图——这些星象图像是护盾一般环绕在他身边，每绕一圈就会出现新的星星、逐渐生成新的星座。 他的左眼燃烧着湛蓝色的火焰，而右眼则是青绿色。 他的左手握着自己的拐杖，右手则指向前方。 而随着他的咏唱，一阵莫名的重力突然压在了科尼利斯主管身上。 ——时空束缚·五倍重力！ 一个踉跄让他直接双手插在了地面里——实心的石板在他那干枯成爪的双手面前宛如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就翻出了两朵石花。 奥斯瓦尔德趁机突袭。 高等神术降临躯体，他的速度猛然快了三倍。 手中的长剑宛如断头台一般斩向红发野兽的脖颈—— ——呯！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他手中伤痕累累的剑却是凭空破碎！ 而就在这时，老詹姆斯的左手的拐杖抬起。 一道灼热如烈日的光线骤然射出！ 这攻击艾华斯更是无比熟悉。 这是第四能级的神术灼热射线，也就是残酷布道者所射出的那一炮！ ——模拟·灼热射线！ 想要用法师的能力模拟其他道途的法术，难度要再高一级。因此老詹姆斯的真实等级，至少应该是智慧道途与适应道途的第五能级！ 突然被五倍重力压在身上，还没来得及适应、就被灼热光线吞没——这一次攻击是必中的。 这是相当高级的施法技巧，法术双发！ 同时咏唱两个不同能级、不同职业甚至不同道途的法术，将其同步到“同时”激发。 这次攻击，立刻对红发野兽造成了几乎致死的攻击——仅仅只是第四能级的法术，其作用却超过先前所有打出来法术之和。科尼利斯主管顿时惨叫一声，像是痛苦、又像是解脱一般，渐渐化为了苍白的石像，并且那石像的五官还在逐渐变得模糊…… 但是…… 这原本应该是奥斯瓦尔德用神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根本不需要法师来模拟才对…… “……奥斯瓦尔德先生。” 突然，艾华斯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他没有偷袭，而是正大光明解除了隐身，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他注视着气喘吁吁的奥斯瓦尔德，轻声问道： “您的……奉献道途等级呢？”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一十九章 你是来杀我的吗 “……艾华斯少爷？” 奥斯瓦尔德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突然一惊。 他猛然间回过头去，便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角落里，正在缓缓摘掉兜帽的艾华斯。 艾华斯的双眼不像是平时那样是清澈透明的翠绿色，也没有闪烁着温暖如日的金红色。而是蒸腾着妖异的紫色光雾。 ——毫无疑问，那正是艾华斯。 纵使此刻并没有穿着圣殿风格的教会服饰，而仅仅只是穿了一身方便行动的宽松常服……但从小看着艾华斯长大的奥斯瓦尔德自然不会认错人。 他大吃一惊：“您……不是应该……” 如野狼般的老管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剩下那半截话吞回腹中。 “‘应该’什么，奥斯瓦尔德先生？” 艾华斯轻笑道：“应该在军营里，应该在海边，应该在通灵塔里面吗？” 他的目光绕过奥斯瓦尔德，看向自己的养父詹姆斯·莫里亚蒂。 “——您是这样想的吗？” 艾华斯一字一句的说道。 此刻的老詹姆斯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倒不是因为受伤、生病或是睡眠不足……而是气质上失去了那种轻盈而神秘的感觉。 他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嘴角微微下沉、失去了那抹似笑非笑的从容不迫。气质也变得更加沉凝、更加严肃。就像是一个玩世不恭，不拿正眼看你的牌桌好手，突然坐起来和你打牌了。 要说的话，就像是灰色的、宛如幻影般潜藏于蛛网深处的蜘蛛，变成了黑褐发亮的独角仙。失去了那种朦胧如梦的轻纱，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清晰了。 ——再或者说得更清楚点，就是看起来像是Cg一样的怪物突然 “奥斯瓦尔德先生之所以暂时失去了一些奉献道途的力量，是因为他将奉献之力用在了他人身上。” 老詹姆斯平淡的替他回应道。 “是这样吗，奥斯瓦尔德先生？” 艾华斯回过头来，平静的望着奥斯瓦尔德：“可若是如此——你为何会面露羞愧呢？” 奥斯瓦尔德本就低垂着的头愈发低垂，他一言不发、看起来愈发痛苦。 艾华斯的言语并非是审讯，而是关心。 但对老精灵来说，艾华斯不仅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这么简单。艾华斯曾成为了教皇，虽然如今已经卸任、但他那轻飘飘的言语仍像是教皇头戴至圣冕、手持圣杖的严厉斥问。 职业者与传承者的体系在根本上就是不同的。 一旦失去了对应道途的心，传承者的力量就会随之遗失。它要更加唯心一些，若是某个人笃信这一道途，他的力量也会突飞猛进的变强；而若是一个人原本笃信奉献道途、某天他却突然完全不信了，那么他所有奉献道途的力量也都会因此而消散。 而来自伟哲与砂时计的职业体系就更加稳定一些，但其实它也没有改变得到力量的机制，而是用更机械、更彻底的方式固化了道途对人心的改造——也即是让人到了对应的道途等级后，不断增加对应道途对心智的影响，从而就“不容易突然失去对应道途的心”，因此也就不会失去力量。副作用就是更容易失控，变成道途的傀儡。 教皇近卫当然属于传承者体系。 因此当一位近卫的力量突然变弱时，也就意味他有可能已经背离了奉献之道、他的心智变得不纯了——按照教会的规则，奥斯瓦尔德应该立即在圣典上除名并革职。在他将力量修炼回来之前，不得以教会的名义进行任何对外活动，也不能离开教会的影响范围——也就是离开城市。 这其实就是软禁。只不过是活动范围有一个城市那么大，也可以做些义务劳工或是社区活动来尝试找回点状态。这其实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处置了。若是完全失去了奉献之力，那就要被烙上黑印并关在监狱里了。 这在整个教国的社会体系里都是非常恐怖的。对于非常好面子的精灵来说，这甚至比死刑都更痛苦。这意味着公开向所有人说，“这个人背离了奉献之道，大家以后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话”。 奥斯瓦尔德还能使用高等神术，这说明他至少还留存有奉献道途的力量；他能与科尼利斯主管打个五五开，他至少均衡道途的力量还没有损失、他仍然属于第五能级。 奥斯瓦尔德肯定知道月之子的弱点。就算他不知道，老詹姆斯也一定会告诉他。 他如今连第四能级的灼热射线都使不出来……这代表了奥斯瓦尔德奉献道途的道途之力，至少已经衰退到了第三能级、甚至更低。 距离上次从教国见到奥斯瓦尔德，也就只过了两个月而已。 ……这两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华斯的问话落地，奥斯瓦尔德没有做出回应。 在或许短暂、或许漫长的沉默过后，老詹姆斯缓缓开口：“请您出去一下，奥斯瓦尔德先生。 “帮我们看看风，可以吗？防止有人接近我们。” “可是您——” 奥斯瓦尔德愕然抬头，看向了身边的老人。 老詹姆斯从容不迫的微笑着，将左手的拐杖轻盈的交到右手：“这是属于莫里亚蒂之间的事——你掺和在其中，不太好。” 他看向艾华斯，像是问询又像是确认：“对吧，艾华斯？” 艾华斯能听懂养父的话。 守护精灵的职责就是守护“莫里亚蒂”家族不绝嗣，这是昔日立下的契约。而莫里亚蒂家族的特殊传承模式，导致了其实只有一位“莫里亚蒂”，而剩下的都只不过是挂名的养子养女。 因此，奥斯瓦尔德才会一直跟在老詹姆斯身边，始终打算保护这位几度假死的老人。 ——他的决策当然是正确的。 而老詹姆斯这话的意思是…… “这是一场莫里亚蒂之间的战斗，谁赢了谁就是新的莫里亚蒂。因此身为守护精灵的你，无论是对旧主人出手、亦或是对新主人出手，都不合适。” 换句话来说，老詹姆斯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是来杀我的，对吧？” “——您说的对。” 艾华斯温和的点头微笑着，做出回应。 而闻言，老詹姆斯不仅没有怒骂、或是斥责，反倒是也是无声的笑了起来。 奥斯瓦尔德看看艾华斯，又看了看老詹姆斯。他突然一个激灵——因为这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却是如此相似。 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老精灵表情复杂。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又像是要祝愿些什么、亦或是想哀求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晃了晃身体，像是有什么东西抽离了这具躯壳。这位像是枯木般的老精灵用突然嘶哑起来的声音低声应了“是”便转身离开。 ——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二十章 莫里亚蒂的传承（求月票！） 森白色的冰冷月光穿透尚未散尽的薄雾，落在艾华斯身上、像是凝成了霜。 等奥斯瓦尔德离开之后，他仍旧站立在原地，望着老詹姆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冰雕。 “——是我的问题。” 老詹姆斯突然开口：“我也没有想到，奥斯瓦尔德先生知道那件事之后，反应会这么大。” “哪一件？” “小尤利娅。我从哪来，我到哪去……这些事并不是秘密。我已经告诉他很久了。我从不对身边的人保守这些无聊的秘密，如同我对你也是一样。只是有一些人还不够资格，他们知道了真相也只会痛苦、或是无能为力……我也从来不会将他们承受不住的东西告诉他们。 “来自阿瓦隆的市民不需要知道南方大陆的奴隶过着怎样的生活，来自鸢尾花的平民也无需关心阿瓦隆与星锑是否要开战。无论事情结果如何，他们都改变不了任何事，他们的知晓不会有任何意义、只会平添痛苦。” 知晓——就是一种痛苦。就如同他自己一样。 老人说到这里，眉头微微松开，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容：“我想过他会发火、想过会斥责我、也想过会沉默的接受——一切都是为了更高的善。毕竟我当年威胁爱德华的时候，他也是选择了沉默。 “可我没想到，那真相刺穿了他的心。他仍旧笔直的站着，一言不发。但双眼却流出血来，脊背也渐渐变得佝偻。一瞬间，他就像是老了十岁……我是说人类的十岁。” 说到这里，老詹姆斯叹了口气：“我料错了。而那或许是一个警告，又或是一个开端……” 养父显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超脱奉献之举。 身为一名自认为的“救世主”、能被洛基枢机认可的好青年，詹姆斯自然有着奉献道途的潜力。他奉行必要之恶、提前之死……对他来说，为了激活艾华斯的潜力，让尤利娅孵化体内的幻魔、让她以无法被复活的方式被她体内的幻魔“杀死”，这是可以接受的代价。 不过是一条人命而已。 在世界末日面前，任何代价都显得那样苍白而无意义——无论是多么辉煌、多么智慧、多么可爱、多么正义、多么受人爱戴的人，其生命的单位也只能是“一条”。 相比较那数以百亿计的芸芸众生，相比较那数十万年的历史，相比较那无可计量的未来……付出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一切。 若是能看清一个人，也就不会对其产生恐惧；知晓一个人的死期，也就不会对他发怒。老詹姆斯总是以怜悯的态度俯瞰众生……那视角与其说是“勇者”，不如说是“神明”。这也是他那遇到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慌张、不会发怒，永远从容不迫、永远平静理智的原因。 因为他不在乎。 可如今不同…… “‘未来’改变了，是吧。” 艾华斯嘴角上扬：“当然，对你来说……应该是‘历史’。” “——是你做的吗，那个‘衔尾之环仪式’？” 老詹姆斯表情严肃，无比认真的询问道：“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请求你告诉我。” 闻言，艾华斯笑得更开心了。 他看着老詹姆斯——他的脸上半是期盼、半是拒斥。就连老詹姆斯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得到怎样的答案。 他想要改变未来，可他又害怕未来被改变。说到底，他只不过是想要让未来在自己手上改变而已。 自认为是时代的主角…… ……这幅虚伪的姿态，与自己何其相似。 想到这里，艾华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你看，我有那种能力吗？” 他摊开手来，平静的说道：“没有。 “但我知道，那是环天司的阴谋布局——他为了这一幕，至少已经准备了数万年。” “……我猜到了这种可能。毕竟祂的名字曾是轮回天司。” 老詹姆斯并没有失控。 他只是微微点头，便似乎接受了这个答案。 老人抬起头来看向夜空。 原本漆黑的夜幕中，却有着紫罗兰色作为底色。 自从蛇父开始“最终超越”之举，夜空的颜色就一天比一天更淡。 沉默许久过后，老人突然开口：“你知道你的缺点吗，艾华斯？” “怎么，”艾华斯笑了起来，“开始批判我了吗，父亲？” “你很成熟。”老詹姆斯静静看向艾华斯：“这就是你的缺点。”“因为不方便被你利用？”艾华斯反问道。 “对。” 出乎预料的，老詹姆斯从容的点头道：“我的所谓‘利用’，其实也是培育。他们自己想要做的事，本就是我希望他们去做的事。这不是因为我找到了他们，而是因为我育成了他们。 “人人都需要理解者，艾华斯。有些遍体鳞伤的时刻，只需要身边站着一个理解者，就有了继续前行的勇气。而为了留下这个理解者，他们往往会让渡自己前进的方向……这就是我操纵他人的方法。” 像是在传授经验一般，老詹姆斯耐心细致的拆解着他的“心得”： “一个孩子见到怎样的人，遇到怎样的事，他的未来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天赋能改变一个人的底色，而经历会改变他的灵魂。没有人生来圣洁，没有的。我见过的圣者有许多，见过的恶徒更多……他们的共同点便是经历了诸多苦难。 “只是有些蝴蝶能破茧而出，而有些则死在了茧中。” 他看向艾华斯，清澈的瞳底却有着忧虑：“而你不同，艾华斯。 “——你太成熟了。成年人虽然也可以被改变，但远不如孩童可塑。正因如此，成年人比起孩童更难开悟、更难进步。成年人学会了忍痛，不去哭喊，因此就需要更大的痛苦，才能让他们忍受不住。” 而听到这里，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面色渐渐阴沉。 “这就是你为自己进行的申辩吗？因为我太成熟了，所以才需要更大的苦难来刺痛我？所以，你才会对尤利娅出手？” 艾华斯的指尖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的卡牌，随后一张又一张的消散。看起来像是一个魔术师，又像是一个单手洗牌的荷官。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老詹姆斯却只是坦然说道：“不觉得吗？你的进步太慢了，比你身边的人要慢上许多。 “夏洛克得到家人的认可之后，就与别扭的自己达成了和解；那位小女王得到了勇气与支持者之后，便能奋勇向前。他们都在追逐你啊，艾华斯。 “那你呢？你就站在原地，让他们追过来吗？” 那言语真心诚意，却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一字一句，都是艾华斯所忧心的、所焦虑的。 “……你平时就是这样操纵他人的吗？” 艾华斯感受到自己内心一瞬间的动摇，表情也渐渐平淡了下来。 所谓的“扑克脸”，指的并不一定是面无表情，而是不让他人从表情判断自己要打什么牌。老詹姆斯脸上的笑容，本质上也是一种扑克脸。 学着老詹姆斯的样子，艾华斯脸上也慢慢浮现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甚至比老詹姆斯做得更好——他身上有着一种货真价实的温暖气息，那是发自内心为他人着想的光明。这与詹姆斯那种阴冷清甜，如同冰冷糖水般残留在喉咙中的味道是截然不同的。 “我若是不会改变自己，我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 艾华斯说着，开口反问道：“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雾天司的碎片，应该对你没有什么帮助吧。” “因为它对你有帮助。” 老詹姆斯温和的说道：“我想要替你收集——想必这个理由你是不会相信的吧。”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没有搭话。 “但其实真相也差不多……因为我想要知道你在做什么。眼下的‘历史’已经超脱了我的认知，你却似乎比我知晓更多的秘密。那么顺着你的行动轨迹，去提前找到你想要找的那些东西，就可以把你引到我想要把你放置的地方。只要比你快一步，那就能快每一步。” 说到这里，老人苦笑一声：“但我确实没有意识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观星密续》也没有告诉我你的去向……可是我每晚看着星星的时候，都会占卜你的未来。 “是因为鳞羽之主遮蔽了你的踪迹？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今天’才诞生的想法？但无论如何，你都是为了绕过我的侦测吧。” 老詹姆斯坦然道：“所以我在看到你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当我看不到未来的时候……其实也是看到了未来。你已经胜过了我。” 说着，老詹姆斯微微攥紧手杖。 他的瞳底，燃起了两团湛蓝色的光辉。 他的说话声与低沉的咒语声同时响起：“艾华斯，以后你就是莫里亚蒂了。 “我有一个经验，一个传承，或者也可以说苦痛的教训…… “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亲身经历的记忆也会欺骗自己。 “——不要太相信自己所知晓的【未来】。” 言语落下之际，法术骤然凝聚。 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二十一章 莫里）（亚蒂 随着老詹姆斯声音落下，他面前的空间骤然开始扭曲、模糊。 澎湃的雷霆在他面前凝聚成蓝白色的巨鸟，一边向外放电、一边发出鸟鸣般的噪音。 ——召唤雷鸟！ 这是第四能级的法术，引动雷霆召唤一个能自发寻找敌人的雷霆巨鸟。它算作一种元素生命，在体内的能量耗尽之后就会自动消散。 艾华斯则是从容不迫的站在原地。 他灵活的手指不断摆弄着卡牌，像是个荷官般变着魔术、让卡牌不断出现又消失于指缝间。 而看到这象征性的攻击之时，他的指缝中便悄无声息的浮现出了一张卡牌。 在雷鸟临体之前，他身前便有虹彩色的冰墙拔地而起—— 蓝白色的叉状闪电落在那冰墙之上，却连一丝碎屑都没有落下。 可就在下一瞬，那空中飞行的雷鸟却突然发出一声唳鸣、莫名冻结成冰！ 它的悲鸣声响起之时就已然结冰，自空中坠落、落在地上摔碎成一抹如闪光弹般的电花。 “……没有算作是召唤者的攻击吗？” 艾华斯心想。 ——若是老莫里亚蒂的法术直接命中“星之冰”，他就会被这其中蕴藏的黄昏之力所冻结。 不得不说……老莫里亚蒂是真的谨慎。 明明嘴上说着“你已经胜过了我”、“以后你就是莫里亚蒂”之类的话，但他却连攻击都交由召唤物来进行！ 但艾华斯倒是不算失望。 因为艾华斯也猜到——这么简单的反击法术，莫里亚蒂大概率是不会中的。 之前艾华斯不知道莫里亚蒂身上有没有能够提升优先度的装备，因此他并没有使用“阴阳调和”的力量，通过五倍施法来获得更高的优先级。 这仅仅只是一个试探，所以耗费的法力也不算太多。就算反击的意图落空也不算亏——至少还成功制造了一面掩体。 艾华斯站在透明的冰墙之后观察着局势。 在那电光炸起之时，老莫里亚蒂仍旧安稳的站在原地低声咏唱着法术。 但艾华斯敏锐的意识到——老人的位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那电光爆发之前，他似乎并不在那个位置。 ……是瞬间移动？还是幻象？ 亦或是…… 艾华斯心中想着，左手却是浮现出了法之书。 此刻悖焰之蝶还在看着营地，帮助伊莎贝尔扮演艾华斯……若是悖焰之蝶凭空消失，可能会平添波澜。 但艾华斯完全不敢轻视自己的养父。 他不知道老莫里亚蒂还有几张底牌，因此最好速战速决——在他底牌打完之前就把他秒了！ 明明没有风，但法之书却在高速翻动着。 “我呼啸而至——” 赫勒钦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并没有黄昏化，因此此刻仍是骑着白马的英灵状态。 他的手中也并没有握持雷殛长戟，而是握着法芙娜枢机重新给他打造的龙枪！ 那是一根长达三米五的银白长枪。 唯有这位坐在天马上的精灵战将，才能轻易御使这种规模的武器！ 他将长枪在地上如火柴般随意擦燃，在石板上却居然划出了一道弧形的不熄烈火—— 那金红色的火焰缠绕在那枪身前半截，让银白色的长枪在火中变成了一种近乎琥珀色的半透明材质。 而在赫勒钦凝视对方之时，他背后那些被召唤而来的狂猎士兵也在逐渐凝聚。 “……这是赫勒钦吧，鹰岬村的狂猎之王。” “老詹姆斯”明明还在咏唱法术，可空中却凭空传来了赞叹声：“虽然知道你能召唤狂猎，但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赫勒钦微微皱眉，拉动缰绳。 他骤然间化为一道雷霆，毫无预兆的对着“空地”发起了一道弧形的冲锋！ 因为距离太短，那与其说是冲锋，不如说是“跳跃”。 他先是撞碎了正在咏唱法术的那个“老詹姆斯”，随后拐了一个弯落在了詹姆斯发出声音的地方！ 那风暴被他撕扯着，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风声、周围的石板墙体被飓风撕裂出道道裂痕。 而在落地之时，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凝聚而成，随后向外扩散！ 周围的大地激烈的摇晃着，即使是数公里之外也能感受到，而他落地点周围的地面已然化为齑粉！ 裂纹扩散到整个院子里，随后连同修道院的墙体都咔咔裂开、一道道黄土色的烟雾在周围所有建筑中响起，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赫勒钦并不知道，正在咏唱法术的“老莫里亚蒂”与声音发出的方位哪个才是正确的……所以他就同时对两个地方进行了攻击！ 结果，那咏唱法术的声音却居然没有消失—— 显露在外的“老詹姆斯”被猛烈一撞、便化为泡沫消散，而撞击倒是从那个方位里倒是震出来了一个“老詹姆斯”…… 可是“手感”不对。 被震出的“老詹姆斯”，在承受那落地时的冲击波过后，却居然也化为蝴蝶破碎！ 两个老詹姆斯都是假的！ 而就在这时。 艾华斯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重压——无形的力量压在艾华斯背上，险些让他直接跪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的腿就像是被裹在泥沙之中一样，根本迈不出一步、也抬不起手。脊背也被那凭空出现的重力压弯，脖颈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酸响，体内的内脏不断向下坠落、拉扯、传来阵阵剧痛。 他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耳朵传来奇异的膨胀感。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失真，失去颜色并逐渐变得灰白，大脑开始传来眩晕感。心脏传来极为强烈的重负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的肺部每膨胀一次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艾华斯对抗的并不只是凭空增加的“重量”，而是他自己的身体！ ……怪不得连第五能级的科尼利斯主管也会被控住一瞬间，操控重力的法术竟然如此可怕…… 这真的只有五倍重力吗？ 恐怕得是七倍、八倍甚至十倍以上的重力改变！ 艾华斯被第五能级的奉献道途强化过的躯体，居然在承受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死亡的预感。 但艾华斯并非凡人。他的大脑在运转迟滞，思考几乎暂停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想到了对策： 这一招若是对第五能级的大法师使用，仅是这一招就能压死对方……然而艾华斯那点燃奉献之火的躯体，却能飞快适应这种异常的重力！ 最多两秒，他就能开始正常思考与活动。超过十秒他就能恢复行动能力，开始缓慢的行走或者奔跑！ ——可是他不可能有这三秒钟的时间。 就如同之前对科尼利斯主管的攻击一样…… 那么接下来的是什么？法术双发？ 是冰冻，亦或是雷击？ 艾华斯不敢赌。 因此他立刻发动了已经许久没有动用的【暗影斗篷】！ ——只见在艾华斯承受重力、身体动作如僵尸般变形的一瞬间，浓重的阴影之力便从他体内浸出！ 漆黑色的阴冷风暴呼啸而出，将整片空间完全染黑。地上凭空浮现出一个半球形的阴影结界，里面的风如螺旋般扭曲呼啸。 但就算是暗影斗篷，却居然也没有解除艾华斯身上承受的控制！ 暗影斗篷能够解除封印、冻结、燃烧、束缚、石化五种控制状态，这种重力改变导致的受控并不在其中。 ——然而暗影斗篷所导致的击退，却一瞬间从虚空中震出了整整八个老莫里亚蒂！ 他们被震动的一瞬间，艾华斯完全隐形、消失在了他们视野中。需要维持的法术因为丢失了目标而终止，艾华斯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一瞬间的失重导致他整个上半身都红了——他的皮肤大面积的发红、浸出鲜血，七窍流血。 可这种程度的伤害倒是无碍。区区物理损伤，艾华斯甚至都无需使用祀火法治疗，他的躯体就在一呼一吸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康复！ 而在艾华斯震出这些“老莫里亚蒂”之时，赫勒钦也猛然回头发动扫荡！他并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因此就干脆全当真的打！ 然而在这时，密密麻麻的灰色蛛网却凭空大量浮现！ 一道、两道……刹那之间，数百道水桶粗细的蛛网覆盖天地，将周围所有建筑一瞬间凝成了蜘蛛的巢穴！ 而这蛛网仿佛有某种魔力，就连狂猎之王都被它缠住、足足过了两三秒才得以挣脱！而真正的莫里亚蒂已然再度隐身。 那毫无疑问，正是“谎言”所构成的蛛网。任何有可能会被谎言所欺骗的人，都会被那蛛网所束缚……而赫勒钦当年正是被欺瞒、背叛而死，这也算是一种小小的克制。 可身为第六能级上位幻魔的狂猎之王，他理应不被物质界任何法术影响——毕竟赫勒钦单从法术抗性来说，和如今降世的堕天司是平级的！ 也就是说，老莫里亚蒂这一招的控制甚至对堕天司都能有效！ 那就只能是来自天司之力——甚至是天司碎片！ ——灰天司的蛛网！ 艾华斯开口厉声问道：“灰天司在你身上复苏了吗？” “祂还不配。” 莫里亚蒂平淡的声音再度于虚空中响起，重重迭迭：“不过是一个已死的天司而已……哪怕是柱神也不配操控我。” 他言语之中，对灰天司满是冰冷的轻蔑。 与平时的温和宽容、虔诚平静的态度完全相反。他完全不再掩饰自己对天司与柱神的态度。 但是…… 那蛛网到底是什么时候召唤的？ 莉莉也有蛛丝密续，艾华斯知道这个能力的发动条件。 这蛛网应该是在说出谎言之后才会凝结，根据说出的谎言脆弱程度而决定蛛网的韧性、根据谎言的毒性而决定蛛网的毒性，根据谎言的信服力而决定蛛网的黏性。 可是老莫里亚蒂却根本一句话都没有说！到底是怎么触发的？ 艾华斯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突然想起，这些蛛网是艾华斯同时将那些分身震出的同时浮现的。 于是他瞬间意识到了真相—— “——是悖论！” 因为莫里亚蒂的幻术真实度极高，艾华斯与赫勒钦都无法分辨“哪个才是真正的莫里亚蒂”——他的分身甚至可以发出声音、有触感并且可以施法！在被“杀死”之前，根本无法确定它就是假的！ 因此，当复数莫里亚蒂同时出现而无法辨别之时，就等于是触发了一个坚不可摧的谎言！ ——不能再拖下去！ 虽然老莫里亚蒂不知道，但是艾华斯的幻魔卡是有使用次数的。再拖下去局势只会愈发不利…… “赫勒钦，持续震地！” 艾华斯立刻命令道。 赫勒钦瞬间明白了艾华斯的策略。 他带着狂猎军团，对着空气发起了冲锋——以艾华斯为中心，像是磨盘般碾压着周围所有的建筑、地面！ 墙壁被撞碎，战场从院子中向外扩散。而下一刻，外面的院墙也被撞碎。 狂猎军团一边挥舞着武器，将蛛网斩断；一边围绕着艾华斯开始永恒不断的冲锋！ 不管莫里亚蒂隐形在哪里，只要均匀的发起攻击、将地面一次又一次的扫灭，他至少就不可能安稳的站在原地咏唱法术！ 既然看不到他，那就把每一个位置都攻击一遍！ ——这就是施法者不可避免的弱点！ “只是躲可赢不了！” 艾华斯扬声道：“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确实如此，我也没想浪费时间。” 老莫里亚蒂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有狂猎立刻对那个位置发动攻击，震出了一个莫里亚蒂、并将其乱刀砍死，看着他化为火焰消失。 “说起来……我们从未正式打过一场吧。毕竟你太懂事了。” 另一个位置中又出现了莫里亚蒂的声音，又被立刻找出来并碾碎。 “我不太希望我们的战斗不够体面……但我也不希望，在你心中，最后的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无能的、歇斯底里的、除了玩弄阴谋诡计之外就什么都不会的愚蠢父亲。我是说，如果你还能将我当做父亲的话。” 另一个莫里亚蒂也被击碎，化为花瓣飞舞。 “所以我准备了一个好东西……能让你印象深刻。” 又一个莫里亚蒂浮现而出。 而此时，空中一直存在的咏唱声却消失了。 但这次情况却不同—— 那个狂猎挥舞着手中巨剑砍出，却是鲜血淋漓！ 老莫里亚蒂在说完话的瞬间，便被一名狂猎士兵残忍腰斩！ 身体顿时断裂成了两截，左臂自小臂斩断、而右臂则是肩膀。 那一瞬间，艾华斯与赫勒钦都愣了一下。 甚至就连将莫里亚蒂腰斩的狂猎士兵自己都愣了一下。 怎么……是真的？ ……为什么这次是真的？ ——冲锋停止了。 艾华斯快步走上前来，而被腰斩、奄奄一息的老莫里亚蒂却只是嘴角挂着平淡的微笑，抬头看着天空。 “战斗还没有结束呢。” 老莫里亚蒂低声说着，仍然看着天空：“我准备的法术已经完成了。” “……什么？” 艾华斯怔了一瞬，随后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夜空。 只见那天空之中，浮现出了巨大的黑色阴影。 因为是夜晚所以看不太清，然而那种压迫力却并不是假的。 云层被排开。 地面都在震动。 那是一颗……坠落的星星。 一个巨大的陨石。 覆盖天际，遮蔽月光。 “——攻击范围是半径五十公里，这是我最强的法术了……我为了牵引这颗小行星准备了很多年。原本是用来威胁灰天司的。祂只要敢在我身上降临，我就要牵引陨石将我们一同毁灭。 “所以祂不敢。只能将力量借给我，却不敢从我身上复活。” 只剩上半截躯体的老莫里亚蒂，一边咳着血、一边望着天空。他的声音逐渐低微。 身为法师与占星术士，他的道途之力并不能强化躯体。他的身体不比凡人强多少。这种伤势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可逆转的致命伤。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声音逐渐低微：“我知道伱能逃出去，轻而易举。但你想好了，周围可是有居民区的。 “你说我是错的，那就让我来看看……正确的你打算怎么做。” 他灰色的瞳孔注视着夜空，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二十二章 区区陨石…… …… 艾华斯凝视着老莫里亚蒂，注视着他那似笑非笑的染血面容。 他突然就理解了，老人这句话的意思。 ——这是一场，灭世的预演。 对于生活在这片天空之下的居民来说，这种规模的小行星撞击就等同于“世界末日”。 在没有“救世主”干涉的情况下，他们使用任何能力、进行任何尝试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无论做什么，他们的世界都会就此毁灭。 那是人力不可违逆的天意，是已被确定的【死】。 而艾华斯则掌握着他们的【生】。 他可以从容不迫的从这里离开——就像是环天司一样，在末日摧毁自己之前离开，从而保全自身。他当然可以咒骂莫里亚蒂，也可以直接杀死他，甚至可以在心里将一切的“罪”都加在莫里亚蒂身上，因为他就是那个要求进行电车难题的人……而艾华斯并没有拯救一切人的义务。 而反过来说，艾华斯也可以将“末日”作为武器，想办法改变陨石的轨迹、将其投向堕天司。 这是足以威慑灰天司的一击。换句话来说，它对在物质界得到了实体的天司也是无法抵抗的重击。 因为这属于纯粹的物理撞击，仅以高密度、高重量的物质进行轰击，不算是法术伤害、也没有超凡之力，因此哪怕是上位幻魔的抗性也得吃满。哪怕是对堕天司来说，吃下这一击也是无法接受的——前提是，他直接硬吃这一击的话。 哪怕无法将其完全摧毁，也至少可以将其重创。显然会有利于之后的攻坚。 ……而代价，便是整个星锑王都，都将因此毁灭。 攻击范围是半径五十公里——被陨石直击并完全摧毁的范围应该没有那么大，周边至少一半以上的区域都是被波及的。但仅被波及的范围，就有十个狮心城；若是直击范围只有二十五公里，也有三个狮心城的面积。 ——用这么多的无辜生命来安全的击溃堕天司，是否值得呢？ 而这個思想，就是“必要之恶”。 若是艾华斯脑中浮现出这个想法，甚至只需要考虑“它是否值得”——就意味着他已经被老莫里亚蒂操控了。 正如老莫里亚蒂一直在诠释的“知识有毒”之理念一样。当人知晓某个知识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可避免的被其感染。哪怕将其否认、亦或是已经忘却，但已经产生的影响却会持续存在，甚至于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就如同老莫里亚蒂被末世的记忆所污染一般。 “……原来是这么回事。”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 他看向天空中的那颗陨石。 它下降的速度很慢很慢——也或许是很快。但至少从艾华斯这个位置来看，只能看到它微弱的变大。那速度甚至比落山的夕阳还要更慢一些。 艾华斯翻开法之书，停在了一页他很少使用的卡牌之上。 【附魔卡：树妖·月灵】 【效果：使一棵树转化为树妖·阿纳斯塔西娅。树妖被视为召唤物。当树妖在场时，持续治疗范围内所有友军，同时操控植物对范围内敌人进行周期性控制】 【效果：再度使用，当树妖·阿纳斯塔西娅在场时，召唤月灵·阿纳斯塔西娅。月灵被视为召唤物，可存在十分钟。当月灵在场时，树妖的效果改为‘获得一个以树妖为中心，持续存在的防护结界’。结界被视为力场、仪式、护盾，对除“神性”、“火焰”、“污邪”外所有类型的伤害都具有抗性】 卡面上是一个身着绿色服装、头顶牛角，盲目痴愚的男人。脖子上缠绕着蛇一样的透明绳索。 “无知无畏，崇敬未来，追求梦想，自由前行。即使毫无意义，仍旧一意孤行……” 艾华斯平静的说道：“我喜欢这样的意味。” 被切成两截的老莫里亚蒂仍旧还有说话的余力。 他看着艾华斯抽出的卡牌。 他并不认识这张被艾华斯改造过的塔罗牌，但身为占星术士的他显然也懂塔罗。听着艾华斯的描述，老莫里亚蒂就猜出了这是哪张牌。 “愚者……” 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所有塔罗的开始，一切塔罗的结束……生活在梦中、不会应变、行为古怪。就和你一样……” “或许吧。” 艾华斯随口答道。 他现在需要寻找一棵树。 一棵足够巨大，能够为人们遮风挡雨的巨树——越大的树，最终撑起的结界也就越大。 只是路边的小树，或许能保住自己……但是不可能为众生挡住灾难。 “我已经理解了。” 艾华斯开口，低头看了一眼老莫里亚蒂：“这是您给我留下的最后的考验……也是最后一课。 “拯救世界绝非易事，要颠覆不可能之极限。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不能在途中颠倒目的与手段…… “……就像是您一样。” 闻言，老人没有出声。 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 ——老莫里亚蒂若是想逃，靠着他操控幻觉与谎言的能力、轻而易举就能从艾华斯身边逃走。他的战斗经验比艾华斯丰富的多，若是想要杀死艾华斯，也有的是办法偷袭杀死他，那一手操作重力的法术便是证明。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当老莫里亚蒂见证了衔尾之环仪式，又见到艾华斯避开了他的占星术、直接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失败了。 有些反派在第三集的时候就已经败了，只是到了第三百集才埋——而老莫里亚蒂却并非如此。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完成夙愿之时，便干脆利落的选择了放弃。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他看到了希望。 来自另一种可能性的渺茫希望！ 甚至可以说，他并非是被狂猎所杀，而是自愿死在了艾华斯手里。 如此一来，艾华斯就必须背负杀死他的这份重量。 “……这种不说人话的期许，倒真有点像是一位父亲了。”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活化了一颗平平无奇的小橡树。 随后，他扬起脖颈，在光芒之中化身为鹿。 老莫里亚蒂的瞳孔微微睁大。 “鹿……司烛……” 他低声喃喃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自我否定、慢慢闭上了眼：“唔，不是……” 化身为鹿的艾华斯优雅踱步于老莫里亚蒂身边。 随着他的前进，他的皮肤逐渐开裂、鲜血流淌着。黑色的罪棘宛如触手般狰狞抽出，远远一看就像是那圣洁的白鹿身上长出了黑色的翅膀。 “问个问题，老头子。” 艾华斯走到老莫里亚蒂身边，毫不客气的问道：“你给我留下了什么东西吗？你留下的东西，我可就随意使用了。” 他不知何时改变了称呼。 而闻言，老莫里亚蒂那张苍老而斑驳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真诚笑容。 “自然。” 老人平静的说道：“我留下的一切东西都是你的，我所收集的财富与知识都在家族金库里——具体的位置奥斯瓦尔德会带你去。 “至于这具残躯、这片残魂……你若是有什么想用的，就拿去用吧。 “我不打算进入梦界。人死了便是死了，无需追求什么死后的永生，也无需在意来世。连这个世界都不永恒，区区死魂灵也敢称神……” 老人嗤笑着，瞳孔中的光辉逐渐消散。 “——那你还不能死。” 艾华斯突然开口说道。 树妖·阿纳斯塔西娅微微摇动树枝，一团光辉突然在老人身上绽开。 “唔……！” 老莫里亚蒂闷哼一声，他的躯体快速恢复着生机与活力。????他脸上先是迷茫、随后却渐渐变成愤怒。 可就在这时。 只听得嗤嗤的穿刺声，艾华斯身后的几道罪棘却居然钉在了他的身上，把他钉在了橡树下方！ “呃呃呃啊啊啊啊——”剧烈的痛苦，让老莫里亚蒂都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他的意识一度涣散，全身的肌肉像是接受电击般高速颤动。 ——那些罪棘扎入老莫里亚蒂的躯体之后，便突然开始疯狂膨胀！ 蔓延的罪棘以被罪棘高高举起的老莫里亚蒂为核心，向着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生长着！ 周围的石板、建筑、墙壁都爬满了漆黑的罪棘。却唯独避开了中间闪耀着黄金光辉的橡木。 外面的奥斯瓦尔德惊恐的连连撤退——那可是罪棘！一切超凡者、甚至智慧生物的天敌！ “劳合社的犯罪顾问，操纵人心的罪恶导师，‘必要之恶’理念的缔造者……你想必积存了不少的‘罪恶’吧，老头。” 不像是鹿一样具有横瞳，而是有着龙一样竖瞳的艾华斯注视着莫里亚蒂。 “——那就把它们都交给我吧。” 说着，艾华斯便咀嚼起了那些罪棘。 当艾华斯咀嚼之时，他的嘴角不断流下鲜血。火焰渐渐从嘴边蔓延—— 而巨额法力则从他体内的熔炉中源源不断的生成。 这些生成的法力，被他投入到了身边一颗平平无奇的橡树之上。 ——那正是教国的精灵们平时用来维修巨树的神术！ 让树木再生的平凡神术。 而此刻，以司烛之子的权限，它不断生长着！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乃至一百米、甚至更高！ 那些罪棘根本没有用尽，它们仍然疯狂蔓延。 艾华斯吞噬的速度甚至赶不上它新生的速度，那黄金橡树生长的速度便如一颗逆飞的金色流星，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疯狂生长！ 看着这一幕，老莫里亚蒂的太阳穴都因为剧痛而颤抖、可他却因为不断落在自己身上的橡木光芒而变得愈发有活力。 老人畅快的大笑出声，笑声之中半是讽刺、半是恍然：“原来……伱要的是这个……哈哈哈哈……那就拿去吧！全都拿去吧！ “凡人怎可能超过我所做的恶！ “那可是救世主的罪恶！ “若不背负这必要之恶——” 说到这里，就连老莫里亚蒂的躯体也被他体内不断蔓延生长的罪棘完全吞没。 他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形状、躯体，而是化为了人形的一团罪棘。 “——我绝不会走上和你一样的路，父亲。” 艾华斯轻声说道。 他头上的鹿角疯狂生长——它逐渐从半白半红的稚嫩鹿角，变大到像是驼鹿般的巨大鹿角。颜色也渐渐变成了羊脂白玉般的色泽，其中还浮动着暗金色的些许辉光。 甚至就连司罪兽本身的躯体，都在因此而膨胀、变大！ 而就在这时。 已经完全失去躯体的那团缠绕在一起的黑色罪棘，却突然张开了“嘴巴”。或者说，是原本是嘴巴的那一团罪棘。 它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是嘴巴一张一合，做出口型。随后彻底崩散，化为漫天罪棘。 艾华斯看着那口型，却居然读懂了老莫里亚蒂的言语。 【那就记好这句话】 “——会记住的。” 艾华斯喃喃答道：“我不会再逃了。” 在辉煌的光辉之中，参天的橡木之下。 幼鹿自此长大。 他身上缠绕着的罪棘是如此庞大，以至于尚未被消化的罪棘甚至能将鹿形态的艾华斯高举于天空，让它直接落在橡木之顶。 这些来不及消化的罪棘都将成为艾华斯的养料。没有人知道老莫里亚蒂的布局将持续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直接或是间接的杀死了多少人。但这些罪恶却仍旧积存于他的灵魂之中。 艾华斯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若是足够多的“老莫里亚蒂”的灵魂同时进入源河……随着灵魂瓦解、这些罪棘膨胀起来，怕不是要堵塞源河。 而他紧接着，又冒出另一个念头。 “呵……我的经验呢，系统？灵魂被彻底分解就没有了？” 艾华斯嗤笑道：“总不会是都被转化成罪棘了吧。” 但就算如此，他的系统面板也仍旧没有弹出获得自由经验的窗口。 不过也罢。 他如今也已经用不上这种东西了。 但就在这时，艾华斯面前反倒是冒出了另一个窗口： 【当前转化率55%：司罪兽免疫物理伤害，如同灵体一般；你能使用罪棘抽取对方的法力；你能通过打入罪棘之钉，从而废除超凡者的超凡之力；你的罪棘能够捕获灵魂，从而在物质界拘捕灵魂或是在源河中打捞灵魂；你的罪棘如今坚不可摧，视为神圣武器、视为天生武器，获得坚韧、锋锐、贯穿特性。】 ……55%的转化率。 距离无法回头的70%只差15%了吗？ 而此时，随着天边的陨石逐渐“变大”，那巨树的体积也已突破天际。 艾华斯感觉到心脏开始传来灼热的剧痛，神圣的白色烈火开始从他的四足燃起、却没能烧伤橡树。 “来的正好。” 他诚恳的说道：“比我原本想的用结界接住还要靠谱……” 他瞳底燃起了无比璀璨的奉献之火。 身下的橡树仿佛渐渐有了灵智——或者说那新生的灵智逐渐与阿纳斯塔西娅融合。 ——那已是接近“巨树”的体积！ 仅靠司罪兽的力量，似乎并不足以实现这种奇迹…… 当那金色的橡木宛如晨星般高居于天空之时。 已经进入成年状态的司罪兽也高举自己的漆黑双翼。 那是无数罪棘编织而成的两对翅膀。 从艾华斯的身体为起始点，这些罪棘燃起了金红色的火焰。 又像是两只烈焰之手，高举向天、握向陨石！ “区区陨石……” 艾华斯咬牙切齿的说道：“看我给它推回去！” 那铺天盖地、遮天蔽日的罪棘钉在了陨石之上，如同一条条蠹虫、咬穿了石壳，钻入了其中。烈火灌入其中，将原本就被空气摩擦的通红的陨石烧的更红！ 那些罪棘像是一根又一根的钉刺。 又像是一拳又一拳，不断凿在那石壳之上！ “阿纳斯塔西娅！” 艾华斯高声呼唤着。 “来了！” 阿纳斯塔西娅毫不犹豫的出现在艾华斯身边，高举右手。 一层金色的结界自巨大的橡树外壳浮现，将那破碎的陨石稳稳接住！ 烟尘四起。 ——裹着烈焰的冲击波形成一道圆环，在夜幕之中轰然扩散！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二十三章 堕天司：杀得好！ 此时此刻，狮心城，凯旋宫。 堕天司正坐在原本的星锑君主的位置上，身体源源不断向外蒸腾着堕落气息。 这里并非是通常用来处理政务的国王书房，而是用来接见大臣、或是为贵族授勋的议事厅。星锑君主的王座背面由被精炼而成的星锑连同各色宝石打造而成。 原本漆黑而有毒的金属锑，如今被精炼成了银色而纯净的星锑。它有着不规则的尖锐棱柱型结晶，灯光照耀上去、每一面都有着不同的颜色。并且只是稍微调换一下光源的方向，它们就会变成另一种颜色。 它在王座背面向着左右两侧，倾斜向上。而上午时的太阳将会倾斜着打在王座之上。 如此一来，远远看去，就像是刺出的彩色晶体化为了两片闪耀着光辉的结晶翅膀，具有一种奇异的神圣美感。而因为这些彩色星锑折射着日光，墙壁上还会映出刻在这些星锑切面上的大量炼金法阵，并且随着日光调整角度而逐渐旋转、生灭。 那正是星锑王国代代相传的梦想—— 褪去凡性，升华成神。 但直至瓦伦丁王朝灭亡，他们的愿望都没能实现。 如今这上面反倒是坐了一位真正的神——而且还是一位褪去神性、堕落成凡人的神，这不可谓不是一种讽刺。 在堕落气息的污染之下，原本银灰色的星锑通体变得漆黑。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黑”，在黑夜之中不时闪耀着一道彩光。 不仅如此，甚至整座宫殿都被黑色浸染。 原本红色的地毯变成了黑色，宛如金山般随处可见的大量黄金珠宝都变得暗淡。唯有最为纯净的红宝石还顽强闪耀着夺目的红光，其他都已经失去了高光。不管是什么颜色的钻石与水晶，如今都变成了紫黑色，而所有的银质物品都被抬了出去——堕天司讨厌银器。 墙壁上装饰着画像中的白色也都变成了黑色。因此每个画像的眼球、牙齿全都变得漆黑一片。 堕天司不像是瓦伦丁七世一样端坐于王座之上，而是将身体倾斜着靠向左侧。右腿搭在左腿的膝盖上，整个人就像是斜躺着般沉默的依靠在这里。左臂撑在扶手上，并撑着左侧下巴。 与初代红相统治星锑时，那种充满“动感与音律”的混乱与堕落不同…… 堕天司的身边，并没有他所养着的那些魅魔服侍左右。虽然那也算是堕落的一环，但他终究不是爱之道途的天司。 这位身披漆黑哑光的骨质盔甲、戴着暗金色的牛头面具的人间之神，周围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这偌大的议事厅内都没有一个人，没有点燃一束光。 他就这样……闭着眼睛独自一人，坐在这偌大的议事厅内。 他似乎在享受着某种宁静，又像是无聊的闭上眼睛。 又像是孤独到无人可见、无话可谈。 突然，堕天司微微抬起头来。 “……好强的罪恶气息。” 低沉的声音响起。 但他仍旧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晃动那狰狞的利爪，便打开了紫色的传送门、凭空召唤出了一只梦魔。 这位梦魔小姐有着水银般的头发，身材纤细，看起来还算年轻。 她刚一出现便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被召唤的是自己。 但她很快便立刻恭敬的低下了头：“大君，您召唤我。” “说说吧，什么事。” 堕天司懒洋洋的问道。 ……那可多了，您说的哪件？ 梦魔欲言又止——怎么您把我召唤过来，还让我说说有什么事？ 但她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堕天司所指的事件。 大概是刚刚传来的那声巨响吧。 “您请看。” 于是她伸出手来在身前画了个圈，粉色的气息凝聚成环、其中便浮现出了宛如幻梦般的景象。 一棵巨大的树木之上，站着矫健的白鹿。而若是再近一些，就能看到那白鹿的上半身是一位英俊而强壮的年轻男性。 他的身体开裂，无数燃烧着火焰的罪棘从体内钻出，与天空中坠落的陨石对撞。紧接着又打开了一团金色半透明的结界，将已经被打到碎裂模糊的陨石稳稳接住。 接触的瞬间夜空中炸出一团横向扩散的冲击波，而微微下沉的巨树也引发了地震。 那颗陨石被结界给接住了！ 陨石的表面几乎完全裂开，持续被怒涛般涌出的罪棘之枪不断打碎！ 等到结界散去之时，距离树冠很近的陨石已经没有了多少动能。 它向下坠落不足十米便被树冠稳稳接住。这次甚至连地震都没能引发，巨树的树冠便稳稳接住了这颗已经被打到体积不足十分之一的陨石。那些陨石碎末落在树脚下，也只是落在了那些被摧毁的遗迹建筑之上。 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是从远处摄录的景象一般，套了一层模模糊糊的梦境滤镜、宛如镜花水月般看不真切。 “……司烛之子。” 堕天司扫了一眼，便冷冷笑了一声：“路西菲尔之翼的继承者啊，怪不得能操控罪棘。哼……看来这一代又要出一位烛天司了。” 他看得清楚，这不过是第五能级的程度而已。 甚至都没有戴上至圣冕，抵达第六能级。 “这位……” 梦魔小姐欲言又止：“应该就是此次聚集联军的教皇……” “随他们聚集。” 堕天司摆了摆手，不以为意：“若是他们真能冲破重重阻碍，到我面前……那我也愿意给他们一个挑战我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讥讽的冷笑一声：“施普伦格尔的计策不错。根本就无需派遣恶魔杀死他们，只是让我释放堕落气息，浸染大地就足够了。比起古代的有翼者，这个时代的人类实在太堕落了。自人类诞生之后，这几百年的恶魔比过去加起来还要多上十几倍。” 堕天司能清晰的感应、放大人们心中的堕落欲望。 那些联军的内部，正滋生着堕落与腐败。若是就这么拖下去，不足三日他们就会溃败。 纵使昨夜有人洗涤他们的灵智，但最多也就只是拖延而已。纵使用一时的热情、美好冲淡了堕落，然而美好是一瞬、堕落却是恒久……只需一觉过后，他们就会忘记昨天的感动，但却仍旧会有新的嫉妒与怠惰。 ——看看吧。 甚至就连这位联军首领，都开始与人内斗了！ 堕天司根本没有派遣上位恶魔去诛杀这位教皇，而他却明显在星锑内部陷入了苦战。而堕天司降临后就检查过了，星锑的大地上根本就没有能够威胁到自己的超凡者。 所以那个与教皇战斗、甚至召唤了陨石的超凡者，就只能是刚被教皇带进来的人。 身为“罪与罚”的天司，堕天司也同样了解罪棘的秘密。司罪兽能够将灵魂中的罪恶都转化成罪棘。那个招来陨石的人，体内滋生了大量的罪孽……甚至于用他的灵魂当养料时，居然能长出来这么多罪棘。招来这种规模的陨石……简直是疯狂。——堕天司都觉得你不可理喻。 若非是这位教皇大人有着一颗怜悯之心……这一颗石头砸下来，死伤就要比堕天司降临半个月加起来还要多了。 这就是人类？这就是勇者？这就是想要拯救世界的人？ 堕天司如今只感觉轻蔑。 他原本还打算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去营地那边逛上一圈、让那些人见识一下何为神明……如今看来大概已经用不着了。 就继续维持诅咒仪式，将他体内的罪恶与堕落释放到这片大地上就好了。 诅咒这片大地，诅咒一切脚踏实地、从大地中求食的生灵。而诅咒的媒介也很简单，就是这个星锑君主的王座。 如今的堕天司，还为上个月那过于谨慎的自己而感到可笑——大概是施普伦格尔渲染的紧张氛围，让他过于慎重了吧。 “我还以为那蛇尾挑选出来的‘勇者’能有什么水平呢。” 堕天司低沉的声音隆隆响起：“就这种程度的话……呵呵。” “他们怎可能有半分胜机呢。” 梦魔柔声奉承着：“您可是神之大君，君临凡世的统治者！这地上的凡人在您面前皆如蝼蚁，凡有血肉的怎可能违抗神意？” “还是得给点尊重的。” 堕天司微微点头，语气虽是严肃，但显然很喜欢听梦魔这话：“那可是环天司。梦界数一数二的阴谋家……以前的冕天司、如今的冕主，可就是祂的使徒。 “……我只是弄不清楚，那东西是希望我剿灭这些人、还是希望我不剿灭这些人。” 堕天司懒洋洋的说道。 他的谨慎根本就不在于这些联军。 他根本完全看不起这些人——若是对方能派出一队第六能级超凡者，他倒是要坐起来思考对策，但区区第五能级而已…… 第五能级是什么概念？ 被他授予大罪烙印的凡人，在死后转化成的恶魔，落地最低也是第四能级。生前但凡有些超凡等级、或者在生前多做些恶事，死后落地就是第五能级。 在恶魔这个群体来说，第五能级只能算是新生儿。 哪怕稍微高估一下对方，也不过就是幼儿园水平。 ——难道一个手持武器的成年人类，会害怕几个幼儿园小崽子把自己杀了吗？ 这不可能。 他只会担心自己要是对这些小崽子动手，会不会犯法——或是惹来和自己一样的成年人。 “对了，施普伦格尔不用找了。” 堕天司随口说道：“她的堕落印记已经回到我这里了。” “……是，大君。” 银发的梦魔小姐恭敬应道。 昨天堕天司召唤施普伦格尔的时候，对方却无视了他的召唤。这让堕天司很愤怒，于是派遣梦魔去寻找，看看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如果堕天司在梦界的话，他可以直接看到对方在做什么、甚至也能直接追杀过去，或是隔空取走对方的力量。但如今他在物质界，已经得到了肉身，那么他对权柄的掌握、对恶魔的控制力就下降了不止一个等级。 唯有无形之神，才能完全发挥神之权柄。 但就在不久之前，属于施普伦格尔的大罪烙印便回到了他身边。 可她的灵魂，却并没有落入源河。而正常来说，这种身负大罪烙印的灵魂一旦落入源河，就能被他感应到，从而直接将其捞出来。 也就是说，她的灵魂大致是消亡了。能做到这件事的，大概也就是那位能够化身司罪兽的永世教皇了。那只蛇之尾虽然原本也算是他的仇敌……而如今随着蛇本身都开始积极干涉这个世界，他反倒是看不上这根只是被利用的蛇尾了——那至少已经不再是他的第一仇恨目标。那蛇尾身上还烙满了他的大罪烙印，这反倒是让堕天司颇为自得。 梦魔小姐欲言又止：“那，大君……施普伦格尔那边……” 她的意思是——咱这仇就不报了吗？ 虽然同为嫉妒之恶魔，身为梦魔的她和身为夜魔的施普伦格尔关系不可能好。但堕天司如今的反应，却像是完全不为施普伦格尔的死而愤怒一样。 “不报？哼……” 堕天司嘴角微微上扬，讥讽的笑道：“怎么可能。” 他当然知道，施普伦格尔虽然是自己的使徒、但同样也是环天司的使徒。身为天司，还不至于看不出自己使徒的灵魂有没有被其他天司影响。 也正因如此，他当时才会直接向她询问环天司的计划是什么；也才会对她的态度如此傲慢而凶暴。那些告诉施普伦格尔的事，其实也就等同于直接告诉环天司。 若是留她在身边，倒是也可以时不时用来羞辱环天司。 昔日的友人，如今的宿敌。既然敢在他身边安插这样一个人，那就要付出代价。 虽然施普伦格尔的灵魂没有落入源河，也就失去了被他彻底变成自己麾下恶魔的机会；但同样也不会被环天司夺走——对堕天司来说，这反而算是一件好事。 那个蛇尾，那个司烛之子……嗯，身为司烛之子，倒不能算是蝼蚁了。身为蛇的棋子，如今至少也是天司预备役。 ——如今他彻底的杀死了施普伦格尔，将她的灵魂抽到魂飞魄散，倒也能算是破坏了环天司的计划。身为蛇尾居然敢于反抗蛇，这让他忍不住拍掌叫好。 毕竟堕天司可没有派遣施普伦格尔去联系对方。他只是让施普伦格尔好好指挥恶魔军团，让那些人类尽可能多的付出些代价而已。 那施普伦格尔，显然是在执行环天司那边的任务时失踪的——这只能说失踪的好！ 堕天司早就知道，施普伦格尔在他降临之后，还向外秘密传播了许多次衔尾之环仪式的知识。她力图教会其他人如何施展衔尾之环仪式……这显然是环天司给她布置的任务。 蛇那个家伙，恐怕是想要通过将诸多天司拖至大地、改变这个时代从而凑够晋升成柱神的功绩。 ……呵，无聊。柱神之位，不过如此。为了这种愚蠢的东西打破头，在如今的堕天司看来幼稚无比。 施普伦格尔的死，反倒是让堕天司对那位司烛之子多了几分好感。 “哼，但就算如此……” 堕天司冷笑一声。 他可不会因为对敌人稍有青睐，就放对方一马。就算是蛇尾，也是让他生厌的存在。 “既然施普伦格尔的嫉妒之烙印已经回来了……我这里少了一只夜魔。” 他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等明天他们挑战我的时候，我就激活他身上的嫉妒烙印，狠狠的羞辱他！ “或许有机会将那只蛇尾直接转化成一只夜魔——哼哼。尊贵的永世教皇，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人们无比期待的目光之中，被他们要斩除的魔王转化成了恶魔。这么一来，不知道地上会流淌着多少令人愉悦的绝望。 “光是想想……就让人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啊。”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二十四章 善堕的月之子们 天空已然大亮，然而艾华斯还没有回来。 伊莎贝尔昨天忙了一天，刚解除附体就沉沉睡下了。今天醒来之后刚吃过饭，便使用傀面密续再度附着到了大守护者身上。 她这才从大守护者与丽姬娅这边听到了昨夜陨石撞击巨树的情报。也知道了艾华斯失去了联系这件事。 这让伊莎贝尔的心情略微沉重了一些。 她倒不是担心艾华斯临阵脱逃、亦或是遇到了危险——她对艾华斯有着绝对的信任。伊莎贝尔相信，艾华斯最多也就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这位年轻而坚毅的女王，如今只是在单纯忧虑自己能不能把自己的任务顺利完成。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艾华斯。 虽然第五能级的艺术家已经能够模仿第五能级的道途之力了……但只是第五能级而已，那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无论是处理恶魔军团还是与堕天司战斗，她恐怕都做不好。 一旦出了问题……那些士兵们都是无辜的生命。 这些人的生命如今都负担在她肩膀上，强烈的责任感让伊莎贝尔感到心情格外沉重。 然而她却并没有将这种不安表露在外。 在稍作调整过后，“艾华斯”便昂首挺胸、面带微笑的走了出去。 她的眼睛闪耀起了辉光——那是美之道途的幽绿色光辉，但透过幻术的滤镜过后，在他人看来、却成了与艾华斯一致的金红色。 “——我的士兵们，你们看到那天边的巨树了吗！ “抬头看看吧，那颗承载着陨石的巨树，就是你们伟大的教皇所造的奇迹！ “卑鄙的敌人想要袭击无辜者，将天空撕裂、让大地轰鸣。然而就连这阴谋也就破灭，一切无辜者都将被保护！” “艾华斯”意气风发，高声宣告道：“我们必胜！” “必胜！” “必胜！！” 防守了一整夜，原本热血都已然几乎平息的士兵们，再度被激起了热情。 恶魔们的袭击，并不会因入夜而停止。倒不如说是变得愈发激烈了。 毕竟恶魔不需要睡眠，而在晚上暗属性法力会更加活跃。并且全都拥有黑暗视觉的恶魔，与没有夜视能力的人类士兵作战，也都占据优势。 然而士兵们却必须睡眠——尤其是施法者们。 不是因为不睡觉就没有精神，而是需要通过接触梦界而补充法力。即使是来自黑鹰公国的士兵们，那些“猎人”与“战士”，他们也都是需要法力的。而决战之时必然会在白天，甚至在正午、在太阳最为盛烈的时刻，因此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们不能没有一战之力。 所以这些士兵们就只能分批轮流睡眠。 通过服下炼金合剂，在帐篷中进行压缩到三个小时的强制睡眠，从而轮流补充法力。而这就会导致清醒的士兵们就必须承载更多的压力。 哪怕有上位超凡者的保护也是无济于事——因为这些恶魔就是用来消耗他们的法力的。就算某个区域守不住之后，紧急将睡着的上位超凡者叫醒也无所谓……那只会让他们第二天留存的法力更少，就这样反复骚扰几天、焦虑与恐惧就会轻而易举的冲垮精神本就已被污染的士兵们。 ——幸好有同样不需要睡眠、同样在夜晚能够得到能力增益，还能通过捕食恶魔恢复法力的月之子在。 若非是艾华斯当初决定带上这些人人生厌的月之子，恐怕在第一夜他们的士气就会崩溃。 而这些月之子们也靠着自己在夜间的强大战斗力，得到了人们的初步认可。 最开始知道他们必须和这些“吸血怪物”混编之时，许多士兵们都因此而感到不满、甚至恐惧。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半夜袭击自己，将自己吸干。也就是因为昨天晚上教皇陛下亲自来到各个营地抚慰他们焦虑的心灵、并为他们做出担保，他们才敢安眠。 可真正开战之后，这种歧视、警惕与敌意就很快消散了。 战场是一台轰鸣运转的绞肉机。他会将肢体搅碎，也会将精神混合。 在战场上，队友只分“牛逼队友”、“可靠队友”和“傻逼队友”——而个体战斗力明显比恶魔强大许多的月之子，就属于能让他们安心信赖的“牛逼队友”。有这些人作为后盾的安全感，驱散了不少的紧张，诞生了友善与信赖。 而对月之子们来说，这也同样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虽然月之子普遍将自己视为“比人类更高等的生物”，因此有着一种基于族群的团结与傲气。然而他们毕竟寄生于人类社会，不可避免的会被人类社会的评价所影响——哪怕一个人完全不认为某个人的意见是对的，但只要听见类似的评价，他其实就已经被影响、改变了些许。 言语可杀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月之子最终会形成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族群认知其实是必然的。因为月之子的诞生与捕食机制，人们最终一定会对月之子产生恐惧与排斥，而月之子们又不可能忽视这种认知与舆论对自身带来的影响…… 因此他们就会直接对人不对事的直接攻击那些人，将那些排斥月之子的人打为“愚蠢的低等生物”，从而尽可能无视这种观点对自身的影响。对血天司的信仰，其实就是这种想法的激进化——只要我完全不承认那些人的存在价值，他们就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但这说到底，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当一个人会反复强调“我不在乎你的意见”时，他其实就已经破防了。 生下来便是纯血的月之子极少，绝大多数的月之子都是“第零代”，也就是人类、精灵或是狼人转化出来的月之子。他们有着完整的“凡人时期的记忆”，就不可能完全不受人类社会的舆论影响。 ……而如今，就是他们第一次被人类接受、认可。当他们不再作为猎手、而是作为保护者；不再作为被排斥者、被警戒者、被憎恨者，而是作为被信赖者而被同伴们接纳之时，月之子们中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动摇之人。 虽然大多数月之子仍旧对这种“接纳”不屑一顾，甚至在心中给自己编织出了符合他们世界观的逻辑链条。但却已经有月之子，对自己的吸血行为而产生了迟疑。 ——当月之子真正意识到，自己捕食、吸血、杀戮的人其实是“同族”之时，就会不可避免的产生罪恶感。毕竟月之子不是恶魔那种天然邪恶的种族，他们只是“欲望更旺盛”的人类，并不是成为月之子就会变成无血无泪的冷酷吸血恶魔。 最初的、最古老的月之子——那些信奉恒我的月之子们，可是秉承着“奉献准则”，也就是只能吸自愿奉献之人的血这一准则。 可这样的话，月之子这个族群根本无法扩散、甚至还会慢慢消亡。昔日的月之子前辈们就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们才作为一个“更高级的种族”而独立出来，从而让后辈们尽可能的忽略掉这个问题。可他们毕竟没有自己的文化，终究还是依附于人类种族，甚至和人类都完全没有生殖隔离——甚至月之子的身份还能通过遗传而部分继承。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其实只能算是一种比较特殊的人类罢了。就类似于人类中的超能力者。 如今，艾华斯便将这个问题又重新甩给了他们，让月之子们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如果我们真的是人类的同族，那么吸血之行…… 少数觉悟的月之子们，在迟疑中联想到了前几天所见到的茫茫雾气。 说起来，雾天司……以前也是月之子的庇护者来着。 他们如此想着，心中产生了迟疑。 可就当他们对自己的吸血行为产生了愧疚、对自己接受的种族教育感到怀疑的瞬间。 他们却同时，听到了一个有些陌生、却很是温柔的声音： “我的孩子们，我很高兴你们能意识到这一点……” 那正是雾天司的声音！ ——天、天司亲临！ 这些幸运的月之子们，几乎激动到要颤抖起来了！ 以前的他们，什么时候得到过这种待遇？ 恒我就不必说了……无论是血天司还是宴天司，也根本不可能有闲心理会他们这些普通月之子。少数听到过血天司声音的，也基本上是责骂或是嘲弄。更不可能态度如此温柔，像是母亲一般宽容而善意。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更换了自己的信仰、接受了雾天司所赐予的力量。 那是名为“雾化”的新能力！ 这一能力取代了他们化身蝙蝠的力量，让他们能够雾化。从而绕开月之子的许多固有缺陷，甚至还对血液的渴望变轻了许多。 而这只是第一步。 雾天司承诺，如果他们还能进一步忏悔自己昔日的罪过、击杀这些堕落的恶魔，就能逐渐转化成同样不老不死，却无需吸血的新生命！ ——那不就是完人吗！？ 他们为此而感到兴奋。 在月之子的传说之中，所谓的“完人”就是失去了一切缺点的月之子。必须吸血才能生存，自然也要算在缺点之内——他们如今就踩在被祝福的圣土上，短暂的体验了身为“完人”的美好。也正因如此，这些月之子们才没有感到那种不可控制、能让人失去理智的血之饥渴。 无需吸血，那并不会令人感到遗憾。 就如同有些超凡者不需要吃饭，也不是让人持续饥饿、而是持续餍足；有些人不需要睡觉，也不会感到持续困倦，而是一直清醒。他们虽然没有吸血，却像是吸饱了血一样清醒而又浑身舒适。 而如今，雾天司却向他们许诺——这将是以后的常态！ 即使离开这片土地，也可以摆脱吸血的诅咒！ 这对于这些意识到了“吸血之罪”的月之子来说，可以说颇有诱惑力！ 而雾天司又鼓励他们，争取更多的月之子来到自己这边——这让月之子们互相张望着，在人群中悄悄寻找着“同类”。他们看到熟悉的面孔看向自己时，便会一同露出会心的笑容；而看到自己的朋友仍旧懵懂时也会感到遗憾。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也希望自己的朋友能来到“自己这边”。 这些“善堕”的月之子，愈发稳固了局势。这些初步摆脱了月之子缺陷的“新月之子”们，积极带领人类向外进行扩张——不再是摸鱼，而是竭尽全力、甚至拼上生命！ 于是在太阳升起之后，战况便愈发好转。月之子们成为了战局主力，而法师们也意识到了这些月之子们从被动防守变成了主动出击，而开始辅助月之子进行战斗。 有着这些智慧道途的法师们统括全局的指挥，愈发亢奋的月之子们不断击退着恶魔——并感受着自己的躯体一点一点变得自由！ 那是比吸血更令人着迷的体验！ 每杀死一头恶魔，就会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更轻、思维也变得更清醒！ 这些“月之子”们的攻击愈发狂热、激动。 渐渐地，他们举手投足之间便带起了薄薄的雾气。朦胧的白雾不知何时覆盖在了整个战场之上，恶魔们开始在降落之前便被无形的白雾直接绞杀。 一个又一个的“月之子”，开始掌握了雾气的使用方式。 而有了他们顶在前面、抗住最残酷的那一拨冲锋，人类士兵也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韧性！ 随着醒来的士兵越来越多，兵力逐渐得到补充。士兵们渐渐恢复了法力，阵线开始全面向外推进！ 当他们开始向外推进之时，简直是摧枯拉朽之势！ 越发狂热的“月之子们”开始呐喊起来——堕落的情绪被他们转化成了战意，强烈的杀意被他们整合向了恶魔。 恶魔们摸不到头脑，被这些月之子击退。 最终，恶魔们承受不住，还是发起了求援。 于是在太阳升至最高点之时，情况发生了改变—— 漫天遍野的蝇群，伴随着瘟疫到来了。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二十五章 蝗灾与黄金 正午时分，天空却是渐渐阴暗了下来。 一丝腥臭的风带来了不详。 那并非是暴风雨的预兆——在法师塔的控制范围内，哪怕是真正的暴风雨、也能够将其随意驱散。 “——那到底是什么啊！” 法师塔内，混乱的法师们发出惊恐的叫声。 他们是最先看清了那是什么的人。 那以遮天蔽日之势呼啸而来的，是聚集起来的蝇群！ 但它们却不是普通的苍蝇，而是一种介于苍蝇与蝗虫之间的奇异虫族。 它们是黑黄色的，有着苍蝇的红色复眼，以及蝗虫的纤长躯体与折迭的后足，并且有着与它们相似的翅膀与口器。它们每一只都有大约二三十公分长，成年人两个拳头并在一起都没有它们大。 当它们飞过之时，天空就开始落下了如同孢子般细微的尘土。这让天空都变成了昏黄色，像是有漫天黄沙在涌动一般。 那种臭味，接近于腐烂的肉与发酵的粪便的融合。并且凡是身上沾染到那“孢子”一样的土黄色尘埃的人，身上也会同样散发起恶臭。 随着蝇群的前进，愈发浓烈的腐臭味道也愈发逼近。 当它们飞过人类的城市之时，人们便在剧烈的呕吐与抽搐中倒地不起——在呕吐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昏厥与瞬间袭来的高热。那些没有昏厥的人，也纷纷流泪不止、皮肤鼓起一个又一个的透明水泡，随后便是虚弱与失禁。 而在蝇群的正中心，则是一个奇异的存在。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大约三米高的人形苍蝇——他有着人类的躯体，却没有任何性特征。他的头颅是苍蝇的头颅，狰狞而尖锐的苍蝇口器。他没有头发，而是如同枯叶蝶般的两片蝶翼，而双臂自肩膀至手腕都是健康而强壮的人类手臂，从手腕再往下则是树根一样的结构。 他没有手指，双手十指是十根口器。 那蝇魔如指挥家般优雅的挥舞着双手的口器，虚空中便传来管弦乐器的奏鸣声。那是被他改造成乐器的“苍蝇们”在行进时发出声音。 而他的腿——他并没有腿，而是一团模糊如树根的触手，没入到了一个像虾一样病恹恹的人类男性躯体上。那人类男性双目空洞无神、四肢低垂、苍白无血色的身体赤裸。 他的脊背开了两条血肉模糊的沟壑，而他蜷曲的脊骨则满是狰狞的血色尖刺、与那苍蝇人的下半截躯体连接在一起。 ——看起来就像是蝉蜕进行到一半，尚未完全爬出一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般来说，蝇魔应该没有“下半截的人类”这种构造。他们的下半截躯体，应该是如同虫族般交迭的复数虫足。而且他背后应该也有翅膀，可这蝇魔的翅膀也紧贴着背部、无法展开。 这种人类与上位恶魔融合在一起的奇异“半吊子”姿态，却给了法师们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因为当法师们意识到决不能让这些虫子接近军队时，他们就操控法师塔进行了天象打击。 暴雨连同雷霆接连落下——打湿的躯体理应对雷暴更加恐惧，而被浸湿的孢子也会降低传染力。 可是那无比克制恶魔的雷霆，此刻却变得无比虚弱而纤细，对这些魔蝇完全没法造成有效伤害！ 或者说，其实是有用的。每一道雷霆，都至少能烧死几十只魔蝇。可是它们那被强化的躯体却能将雷霆挡住，让其无法直接贯穿整个蝇群。 而其他的魔蝇却能汲取雷霆落下时逸散的法力，飞快诞生新的魔蝇！ 汲取法力时，它们的腹部就会开始高高隆起。而一旦隆起到极限就会破裂。从中飞出许多只有大拇指大小的魔蝇。而它们会一边汲取着空气中的法力、一边残忍的互相吞食，很快就发育成两个拳头大小的成体。 此时法师们也就知道了，他们用天象法术无法对蝇群造成威胁的原因—— 因为它们在不断的啃食空气中逸散的法力！ 法师们本就是结合空气中的微弱法力施法，而蝇群甚至连云层都会啃食！ 它们宛如一道橡皮擦，将所有的“云”擦去、只留下湛蓝如镜的天空本色。 蝇群伴随着愈发癫狂的提琴声逼近，它们甚至开始主动向着乌云撞去、以生命为代价疯狂汲取法力！ 这就是它没有直接通过传送门接近军队的原因。 因为它所召唤的蝇群还需要汲取法力、逐渐发育！ 毫无疑问，哪怕是从恶魔化身体内孵化出来的上位恶魔，也不可能有这种级别的力量。 ——那简直是灾祸级别的力量。即使没有堕天司的存在，仅是这蝇魔的存在也足以灭国！ 那正是属于第六能级的力量！！ 而与其同步的，则是从巨大无比的紫色传送门中一步踏出，直接出现在军队正中间的另一个恶魔！ “哈哈哈哈！” 伴随着震天的豪爽笑声，一个皮肤通红的巨大恶魔从中走了出来。 他有着一对黑色的牛角，看起来足有十米以上，看起来像是一个有着极大肚腩的强壮男性恶魔。他肩膀的厚重与颜色，甚至会让人联想到红烧肘子；他的双手无比巨大，甚至比他那没有头发的光头更大；而他的面容则像是纵酒的豪杰般英俊而桀骜，有着漆黑的络腮胡，双目闪耀着夺目的紫色光辉。 他的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财宝，无数的珠宝随意的披在他的身上，构成了一件单薄而荒谬的“衣服”。而他左腰间挂着一个巨大的宝箱，就像是人类挂着腰包一样。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金币，随着他的行走而不断碰撞，身上的宝石与金币则如雨般落下。 ——那是从未出现在物质界的恶魔，在场所有人没有人知晓他的种族、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而颇为引人瞩目的，则是他的肚子上没有肚脐，而是一根巨大的、长长的脐带——脐带的尽头似乎连接着什么东西，但却被他的右手紧紧攥住，不给任何人看。 “来！来！来！” 那恶魔豪爽的大声笑着，一边摇摇晃晃的走着，一边不断用巨大的手攥满宝箱中的金币，将其如雨般抛洒向人群：“黄金，宝石！来啊！都给你们！” 士兵们的目光被那璀璨的金色晃晕，有些人无意识的就捡起了金币查看情况，有些人则是满是怀疑的咬了一下那金币。“是、是真的黄金！” 不知是谁，发出了兴奋的叫喊声。 当有人开始拼命的拾取金币时，其他人的坚持就显得那样可笑。而随着金币雨落下，阵型瞬间便轰然垮塌。“金子，金子！” “别抢，那是我的！”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那是鬼哭狼嚎般的叫嚷。 他们的瞳孔逐渐变成了金币的形状，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诡异笑容。 而在他们失控之时，那巨大的恶魔却也并没有趁机攻击他们——他也不需要攻击。只要等蝇魔到来，这些人自然就会病死。 那恶魔反倒是伸出左手，划破了自己的皮肤，从中流淌出来更多的金银珠宝。 “来吧！我的血，我的肉，都是财富！赐予你们！” 他豪爽的大笑着。 因为他是瞬间传送在了营地正中，所以强者们根本没来得及赶来。 但好在此刻恐惧的法师们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们瞬间就将圣若安他们也一并传送到了这巨大恶魔的附近！ 圣若安看到他也吓了一跳。 能让她感觉到陌生的恶魔，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情况。于是圣若安直接通过神术向伟哲发问，求解眼前恶魔的情报。 可她却得到了难以置信的答案：“——那是婪魔，怎么可能！” “婪魔？” 她身边的齐格弗里德枢机也吃了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婪魔！那得赶紧阻止他们才行！” 婪魔并非是上位幻魔，而是一种红皮肤的小恶魔，通常不到人类一般大、体型枯瘦如营养不良的孩童。 它们喜欢收集财宝，甚至将财宝埋入自己体内。而如果总是如此，它们就会转变成宝箱魔。如果从宝箱中拿走了宝物，就会逐渐着魔并变成被宝箱魔操控的奴隶。 那些一毛不拔的吝啬鬼、葛朗台在死后就会变成这种恶魔……同为爱之道途、同在贪婪烙印的序列里，这甚至是比血魔更低半级的恶魔。 婪魔与血魔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被转化者“是否爱惜自己的生命与青春”。如果是，那么他们就会变成血魔，而如果他们单纯的贪财胜过生命，就会变成婪魔。 而婪魔正确的进化体，是恼魔。这是一种智慧道途的恶魔，以理念与书本的方式存在，在载体被人阅读并理解之后，就会附体到得道高僧、德高望重的长者或是贤者身上，假装给他人开释烦恼，实际上却给对方悄悄埋下更极端的种子、让对方沉迷执念而愈发着魔。 堕天司不喜欢他们，因为恶魔学者不敢召唤这些恶魔，所以他们也很难上供灵魂。而这些恼魔又没有实体，只有思想……因此如今也形成不了战斗力。 通常来说，越大的婪魔就越聪明、越强大、越冷静。而他们收集的财宝越多，体型也就越大。 当他们足够聪明的时候，就会直接进化成恼魔！ 婪魔与恼魔的共同点，就在于他们都不喜欢争斗，除非是为了抢劫他人的财宝。而他们抢劫时，也只是夺走宝物即可、不会将人赶尽杀绝。 但是不喜欢战斗，却不代表他们不能打。 ——这种体积的婪魔，毫无疑问是第六能级！ “不行，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收下了婪魔的贿赂，就随时有可能被控制。” 圣若安看了一眼在狂欢中哄抢金币，在金币雨中完全失去了秩序与理智的人群，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得换个办法，直接攻击本体。 “一般的婪魔最多也就第三能级，但是这一只应该得有第六能级，这明显不正常……” 而就在这时，那婪魔摇晃着身体走了过来。 他丝毫没有胆怯，反倒是用粗糙的大叔声音，友善的向众人问好：“你们好啊，小英雄们！ “怎么不跟着去抢啊？害羞吗？来！给你们也分点！人人有份！” 说着，他直接将自己怀中的宝箱倒扣过来，让一座巨大的金山浮现在众人眼前。 强烈的眩晕感让讨伐天司的英雄们纷纷愣了一下，瞳底渐渐浮现出金币的轮廓。 最先清醒过来的反倒是伊莎贝尔。 她只是恍惚了一瞬间，便立刻恢复了理智——紧接着是圣若安与穆。对他们来说财富都没有意义，因此来自财富的魅惑也不过如此。 可其他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深深的幻觉之中。 “来！你也有份，小教皇！这都是真的，可不是幻术！” 而就在这时，婪魔伸手直接撕开了自己的大腿，从中挖出了一块“血肉”——那是一块金灿灿的、无比华美的珠宝。 他每喊一声“来”，人们就更恍惚一分。就像是训斥狗群的“坐下”一样。 “来！” 他直接将这些宝物丢在了“艾华斯”身上：“这是你的，不够还有！” 就像是将一块满是蜜糖的肉，在饥饿的兽群中绑在某人身上一样。 ——那一瞬间，伊莎贝尔就看到了许多人齐刷刷回过头来，露出诡异的笑容、用贪婪的目光回头看向自己。 让她毛骨悚然。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二十六章 斩杀婪魔！ ——砸在“艾华斯”身上的珠宝，本质是一种“香料”。 涂抹于鲜嫩多汁的烤肉之上，使其诱惑以最大程度发散的佐料。 原本这些瞳孔化为金币的婪魔仆役，就会自发攻击任何敢于夺走“他们的财宝”的人。他们甚至有可能互相攻击，彼此自相残杀。 然而那巨大婪魔的举动却像是给他们施加了一个定位，让所有人的“贪婪”凝聚为一点。 如同凝聚的光能够引燃火焰，这贪婪的目光汇聚之地，也燃起了金色的火—— “——唔！” “艾华斯”闷哼一声，发出忍耐着的痛呼。 他的身上燃起了金色的火，那是拥有金币色泽的液态火焰。像是冶金厂的熔炉中翻滚着的黄金般璀璨夺目，而他的皮肉在那烈火中绽开、气化，全身骨骼皆化为黄金—— 然而“艾华斯”身上的衣服却并没有因此而焚毁，这毫无疑问属于一种幻术。就如同那婪魔操控其他人一样的幻术！ 而在这时，“艾华斯”瞳底却化为了巨龙般的竖瞳。 她无比愤怒的叱喝出声： 【——够了！清醒点！】 那并非是属于艾华斯的声音，而是稚嫩而清脆、宛如孩童一般。 在她的言语落下之际，银白色的光辉绽开。 那些以贪婪的目光看向她的人，眼神瞬间化为惊恐。人们的躯体纷纷晃动了一下，其中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清醒了过来，印着金币图案的瞳孔恢复了原本的色泽。 随着木质的红色面具脱落，摔在地上并裂开纹路，“艾华斯”的躯体在剧烈的烈焰抖动中化为了身材娇小的丽姬娅。 凭借着自身对幻术的抵抗力，丽姬娅直接看穿了这一幻火。而在她意识到那不过是虚假之火的瞬间，那金色的烈焰便凭空消失。 【我命令——受惑者当即醒来！】 丽姬娅再度叱喝出声。 她威严无比的声音宛如龙吟，炸如惊雷。巨大无比的声音蔓延数里，剧烈的震动让大地都为之嗡鸣。 刹那之间，被控制的大守护者、虫珀大师，以及来自教国的两位枢机便瞬间惊醒！ “我居然……也会……？” 齐格弗里德枢机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道。 他显然认为自己高洁的灵魂，能够视外物的诱惑于无物。可结果是他却居然瞬间就沉迷了进去，甚至第一次都没能被叫醒。 “……啧。” 一旁的伽拉忒亚枢机也沉下了表情，眉头紧皱。 她倒是知道，自己在贪婪些什么。 贪婪的本质是不知足——是对自己已有之物的不满足、是对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渴望。而她在这方面早就已经陷得太深太深。 大守护者倒是已经习惯了。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控制了。 同为威权道途的超凡者，“空骑兵”这个进阶职业的意志力是相对最低的。无论是律法师亦或是仲裁者，精神抗性都比他要强得多。 但是被控制多了也有好处，至少他摆脱控制之后的恢复时间更短了。 身为被操控者，他非常清楚的体会到那力量绝对不止第五能级——因为就在不到半年前，他刚被一个第五能级的魅魔操控过。而如今婪魔对他的掌控力，明显要比那高得多！ “——确实是第六能级！” 大守护者立刻分享情报：“这不对劲！” 根据之前艾华斯告知他们的情报，在这堕天司所统治的“魔国”之内，第六能级已经不再会被砂时计的均衡之力压制。只不过他们先前都以为第六能级只有堕天司一位，而如今却凭空多了两位…… 是的，两位。 法师塔虽然对能够汲取法力的蝇魔完全没有办法，但他们却及时将情报传了过来、并且还在密切监控蝇群的动向。在他们恢复意识之后，就立刻发觉这两头恶魔是同时出动的。 而法师塔所做到的还不止这一点！ 在蝇魔飞行的过程中，他们甚至找机会看清了那头蝇魔的下半截身体，所连接的那枚“蝉蜕”的面容！ 这些法师们都来自水仙公国，而就在不久之前水仙公国都还属于星锑。因此，虽然大多数法师都比较宅，但也还是有一些法师对情报的控制力比较强。他们立刻认出了那个“蝉蜕”是谁。 那是星锑少有的艺术大家，一名叫做阿德里安·莱韦屈恩的作曲家！ 这位作曲家少年成名，曾是出名的神童。甚至鸢尾花的艺术学院都有“大师”前来邀请他就读，但他骄傲的拒绝了。一方面是不想离开家乡，另一方面是那时的少年有着相当狂妄的念头——他想要超越以艺术出名的鸢尾花！ 但他不能去鸢尾花深造，因为那样的话，人们就会将他的成功归结于“鸢尾花教育水平的出色”。如果他打算在星锑开办艺术学院，人们也会认为这是“鸢尾花流派的艺术风格”；甚至他主动切断关系，都会被人们认为是忘恩负义。 并且这还不只是偏见——事实可能都确实如此。因为通过学习获取的艺术风格，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本质，那是无法驱散、无法忘却的创作痕迹。 从这点来说，莱韦屈恩是对的。 可他错就错在……他的才能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举世无双。他甚至没有美之道途的才能，让他能够踏上超凡者的道路。 缺少了后天教育的营养，他的灵感很快就耗尽了。没了天赋、也不会技法，最终昔日的天才变得宛如庸人，最终他长大后成为了一名数学与物理学博士。 可数学与物理学的研究终究不是他的所爱。他越是在智慧道途上前行，就越是发疯一样寻求着刺激、找寻灵感。 他开始吃下禁忌的药物，和许多男男女女聚众行疯狂之事，甚至最终染上了花柳病。幻觉给了他些许灵感，但还不够——于是他踏入了更深的深渊。 他越过了那条界限，开始主动杀人。行那些古老的、实际上没有任何效果的禁忌仪式，甚至尝试召唤恶魔——在他完全不懂如何召唤恶魔、也不知道恶魔能做什么的情况下。而最终蔷薇十字盯上了他，授予了他相应的恶魔知识与仪式知识，引导他成为了一名恶魔学者。 他自己所召唤的恶魔并没能给他灵感，然而接触这种禁忌知识的机会，却让他搭上了蔷薇十字内的一位神秘夜魔的关系。对方与他签订契约，买断了他死后的灵魂，并赐予了他源源不竭的灵感——而相对应的，他的身体将开始不断腐败、而他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治疗。 他越是痛苦、越是接近死亡，灵感便越是疯狂的涌出；而他越是挥霍自己的灵感，他的生命之火就越是黯淡。 于是他很快衰弱到了无法出门的程度，可一篇篇传世杰作却接连发出。 最终，莱韦屈恩博士拖着病躯、靠着“我不想死”的强烈意志不断催动超越之欲，短短十几年就从零开始、踏入了第五能级，并成为蔷薇十字的高层之一。 ——他体内的恶魔，正是“蝇魔”！ 如今那头第六能级的蝇魔躯体与莱韦屈恩博士相连，这就证明了它正是莱韦屈恩灵魂中孵化而出的那只恶魔！ “它们多半是接受了堕天司注入的力量，强行进阶到了第六能级！” 大守护者语速飞快：“但是这种进化一定有代价、或者受限——它们都不像是正常的幻魔那样，而是拥有物质界的实体、因此更加强大！那头蝇魔和莱韦屈恩博士的身体是连在一起的……这头婪魔应该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 闻言，战斗意识同样很强的齐格弗里德枢机也反应了过来：“它的右手！” 如果说婪魔身上有哪个位置可能链接着他人，那就只有他的右手了！ 他腹中延伸出一条鲜红色半透明的长长脐带，一直向外蔓延着、其末端则被这头巨大婪魔紧紧攥在自己的右手之中。 ——那里面，可能就是它的本体！ 婪魔也自是听到了他们的言语。 他脸上那豪爽的笑容阴沉了下来，显出一种压倒性的威胁感：“真是给脸不……” 但婪魔甚至话音未落，齐格弗里德就直接右手自虚空一握，凭空召唤出无形圣剑便冲了上去！ 他手中的圣剑闪耀着银白色的辉光，森然寒气裹挟其中。 而他的动作却骤然加速——那并非是动作更加有力或是更加敏捷，而像是录像带被变成了三倍速、所有的动作都显出不协调的“快”！ 在三倍速的冲刺之下，他每一步踏出、脚下都凭空凝结出一道冰楼梯。那是会让普通人滑倒的冰之台阶，却反而让齐格弗里德宛如滑冰一样、跑的越来越快—— 他划过一道弧线，瞬息之间便冲到了婪魔面前！ 横剑—— ——辉斩！ “……要——呃！” 婪魔的话都没说完，便发出一声闷哼。 刹那之间，宛如百合般优雅绽放的银白剑气、却宛如白龙的吐息一般。及身之时，便将婪魔的身体冻住了一大片！并非是因为“寒冷”而冻结了空气中的水分。 而是因为“绝对的秩序化”，将大气中的一切成分都一并凝固成了“晶体”！ 他的右手被剑气覆盖、粘附在了自己的腰侧。可他仍旧紧紧将指缝贴近腹部，哪怕是拳头被直接冻在肚子上，他也没有松开自己的右拳。 虽是第五能级，靠着高等神术与装备却能对第六能级造成些许有效伤害！ 而在这时，大守护者高高跃起。 菲利普发出清脆的唳鸣声，一个俯冲下来正好将大守护者接住。 当他与狮鹫合二为一之时，法力便在他们之间形成了稳定的回路——风暴与雷霆刹那间裹挟着他的全身，化为一个跃动着电光的尖锐箭头，刺向了婪魔的胸口！ 同时，穆后发先至，似慢实快……只是一个轻盈的跳跃，便直接轻巧的跳到了婪魔的另一个方向、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破空声。 他怒视着婪魔，右手握住虚空、拔出一根由密文组成的灿金色长棍。 他双手握持长棍，它便变长、变大——直接抽向了婪魔的后腿！ 婪魔的左腿后方被长棍狠狠抽打，情不自禁半跪下来。 而在这时，婪魔的左手下意识的挡在自己脸前，试图挡住大守护者的突袭。 他也确实这么做到了！ 无论是齐格弗里德枢机的剑气、亦或是穆的棍棒，都没能让婪魔血肉横飞。虽然能造成伤害，但却不能像是他们攻击同级那样，瞬间腰斩、四分五裂！ 大守护者的第一刀裹挟着雷霆斩在婪魔指头上，却是发出了弹刀的声音！ 就像是弯刀砍到石头上一样，只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漏出了如血般的金币与珍珠，却没能将指头斩断！ 然而就在这时。 圣若安的祈祷生效—— 所有人手中的武器同步闪过一道虹色光辉。 大守护者左手的第一刀虽然弹刀、可第二刀却是砍了进去！ 两根手指伴随着痛呼声坠地！ 那手指落地，里面满是黄金珠宝，而外面的表皮只有薄薄一层！ 看到那珠宝的一瞬间，所有正在攻击婪魔的攻势同步停止。 可就在那指头落地的同时，丽姬娅的“龙血律令”也同步再度落下： 【——醒来！】 丽姬娅发出言灵的时间，甚至比他们被控制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 这正是丽姬娅的预判！ 被控惑的时间不到半秒便瞬间解除。 这婪魔虽然强大，可却受限——因为他少了一只手，而他们人太多了！ 齐格弗里德再度挥出利剑，此刻却如同挥舞着无形大锤，将坚冰连同被其包裹、同化的“拳头”一并敲碎！ 在“秩序化”之后，便是破坏“秩序”的“暴力”！ 哗啦啦的金币与宝石如河流般飞溅而出，刚刚醒来的齐格弗里德再度陷入了迷茫与恍惚的状态。 他下意识举起了剑，便要向着大守护者斩去！ 可这时，穆手中的棍棒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跃向高空。 他便像是打高尔夫球一样，将齐格弗里德向着远离人群的方向抽打而去！ 他用的是巧劲，虽然齐格弗里德直接飞了出去、却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而在这时，大守护者直接闭上眼睛，一个九十度拐弯，直直向正下方冲锋！ “啊啊啊！” 婪魔急了，无意义的怒吼一声，便伸手要抓向大守护者！ 他的巴掌如山岳般沉重，若是落在地上都会引发地震。他的速度如此之快，说不定能赶上大守护者的俯冲…… 可就在这时，虚空中却凭空浮现出了几道锁链，将他的左臂牢牢捆住！ 身为巨型恶魔的婪魔有着撼山之力，可如今他竟是从那锁链中感受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力量——他不得不与自己角力！ 不过身为操控幻觉的恶魔，他仅仅只是过了一瞬间，就意识到那是幻术。那锁链便自行坍塌消失。 ——可已经迟了。 就仅仅只是耽误了这一瞬间，就足够大守护者将已经碎裂、流淌着黄金珠宝的拳头完全打碎！ 大守护者双刀齐落，直接劈碎了拳头！ 如同卵壳层层破碎，露出了里面的内容物。 ——那是一个无比苍老、皮肤苍白如石像的老太太。 她如婴儿般蜷缩着身体，却微微张开腿。那盖住小腿的黑色长裙之下，正连接着那根还在跳动的鲜红脐带！ 而直视那些财宝，大守护者在攻击落下的瞬间，就被夺走了意志。 他带着菲利普直接撞向了高空中的穆——那是足以将城墙撞碎的雷霆冲锋！ 此时穆才刚刚将齐格弗里德击飞，还未泄力、更无处躲闪。 眼看着他就要被大守护者直接撞碎，他外面却突然裹上了一层琥珀般的无光之盾。 冲过来的大守护者并没有被弹飞出去，而是瞬间被剥夺了动能。整个人从极快瞬间转化为极静。 而在这时。 握着权杖的丽姬娅高高跃起，躯体在咆哮声中扭曲成了一头银白色的幼龙！ 她裹挟着银光灿灿的光辉，完全无视了财宝的蛊惑之力、直接飞过去一口咬断了脐带！ 虽然下一刻她就被婪魔一巴掌直接抽飞出去，可大量的紫色的气息却不断从断裂的脐带中泄露出来。 “不、不！！” 婪魔又惊又怒，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你们这群——” 他话音未落，那安详沉睡着的老太太就真正化为了一尊石像、随后悄无声息的坍塌破碎。 随后，巨大的婪魔便像是漏气一样、飞速变小，退化到了不过两米多高的第五能级。 第五能级的婪魔，自然不可能再控制这些人。 ——完全清醒过来的齐格弗里德再度以三倍速冲锋而至，将其一刀腰斩！ 那些被蛊惑的士兵们本来想要“救驾”，可他们实在是太弱了——他们跑得太慢，以至于还没跑到婪魔就已经被斩杀了。 ——满打满算，第六能级的婪魔从接战到死亡，也就只活了一分钟！ 原来一般的第六能级只有这种强度吗？ 他们甚至感觉有些恍惚……毕竟他们对第六能级的认知就是永世教皇。 可如今，他们却意识到——似乎不是第六能级强，而是永世教皇强！ “果然是这样！” 被第六能级的巨型恶魔满满抽了一巴掌，满身鲜血淋漓、大量骨头破碎的丽姬娅一边接受圣若安的治疗、一边却畅快的大笑着：“我就说，不可能凭空出现两个第六能级……他们一定有弱点！那个蝇魔肯定也是一样，杀了宿主就行了！” 它们的第六能级模式都是虚假的，只要直接杀死宿主就可以将其剥离出来——那样就只剩第五能级的水平了！ 而第五能级的恶魔，在他们任何一个人手中都走不过三招！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二十七章 时间啊，停止吧 击败婪魔过后，士气顿时高涨—— 在刚刚的战斗中，士兵们的意识被婪魔操控、抽离，他们意识不到刚刚有多么凶险、也根本不认识婪魔。 他们只知道，那样强大的大恶魔，在自家大人们手里过不了一分钟就被斩杀——原本他们还会感到胆怯与迟疑。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凡人究竟是否能够弑杀神明…… 而如今这场大胜，无疑是给了人们一颗定心丸。 ——能赢！真的能赢！ “得出去迎敌，直接传送过去打他们！” 丽姬娅却是毫不犹豫的说道：“这些孩子们没法抵抗蝇魔的瘟疫——我们带了牧师，但他们没有那么多法力能用来驱散疾病。” “看婪魔的情况，若是能尽快击败蝇魔，瘟疫或许就能解除……” 齐格弗里德认真分析着，但他看了看皱眉的丽姬娅，便连忙补充道：“但还是以防万一。我们没法赌——而且蝇魔的衍生物越来越多，越早打或许越好。” “……说起来，小艾华斯呢？” 丽姬娅眉头紧皱：“我记得他能召唤一个操控火焰的幻魔，能够释放大量的净化之火。如果有那家伙在，那么蝇魔泼洒的有毒孢子就可以隔空烧尽了，我们的战斗也会安全许多。” “教皇陛下应该还在休息。” 伽拉忒亚面无表情开口说道，发出清冷的低语声：“毕竟昨晚缔造了那样的奇迹。” “……接住陨石吗？那确实是奇迹了……” 丽姬娅也显然猜到了伽拉忒亚所指的是什么。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堕天司莫名其妙要往那个地方丢一颗陨石？ “希望他能尽快调整好。” 大守护者微微摇头，有些不安：“堕天司派遣了这样两位强大的恶魔……我觉得他可能要动手了。” “你的意思是，”齐格弗里德看向大守护者，“计划需要变动？” “至少应该留个备案。” 伽拉忒亚枢机接道：“如果堕天司来袭、或是不得不开战，而教皇陛下尚未抵达又该如何？” “只要法师塔没有瘫痪，他们就可以将小艾华斯传送过来。” 丽姬娅严肃的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我们需要让圣若安陛下强制唤醒小艾华斯……” “交给我吧。” 圣若安认真点了点头。 “不过，在那之前，”齐格弗里德开口，“我们需要先确认一下——教皇陛下的替代品，是否要带过来？还是说就让她们安稳待在后方？” 替代品…… 大守护者与丽姬娅的面色顿时为之一变。 能代替艾华斯战斗的……也就只有莉莉和尤利娅了。 直到刚才为止，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及这两位。因为这两位是艾华斯主张要带来的，而他自己现在却不在……如果她们两位在这个时候遇到危险，那他们没法和艾华斯交代！ 一时之间， 谁都不敢、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提出可能会得罪艾华斯的言论。 丽姬娅咬了咬牙：“我负责——法师塔，将尤利娅传送过来吧。” “……您？！” 大守护者顿时一惊。 他的表情顿时无比严肃：“您应该知道……艾华斯大人是如何珍重他的妹妹吧？” “是，”丽姬娅坦然点头，声音渐渐变大、变得清晰，“但我也了解尤利娅——那孩子也和我一同生活了许久！ “她绝不会愿意，在自己有能力改变战局之时，却反而待在安全的后方！听命令，法师！把那女孩传送过来！” 似乎终于确认了丽姬娅的言语，大地上卷起呼啸着的湛蓝色风暴。 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形从中凝聚，随后骤然消散。尤利娅有些踉跄的踏前一步，从中显现而出。 ——传送需要时间，而她都已经听到了。 “请放心，我能保护好我自己。”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出现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这句。 她用自己小巧的右手轻轻按在心脏上，发出稚嫩而柔软的声音，宛如宣誓般认真说道：“我也是战士！绝不会让大家失望，更不会让哥哥担心。” 那声音让齐格弗里德和穆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 而圣若安更是蹲下并抱住了她。 她的面容看起来不比尤利娅大多少，但身高却要高出不少。 “不用害怕。” 圣若安轻声说道：“姐姐会保护好你的。” “——还等什么呢！” 丽姬娅厉声呵斥：“把我们传送过去！” 下一刻，湛蓝色的风暴再度卷起。 所有人浸没在那愈发强烈的风暴之中，宛如踏着一块木板，在暴风雨中的大海上剧烈震荡、摇摆！ 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愈发剧烈的震动——就像是自己脚下踏着什么即将崩溃的机器般，麻痹与瘙痒的感觉顺着下肢的骨骼传遍全身。 像是小憩时身体偶尔会突然发出一哆嗦，所有人身体本能的抖动了一下。 当那风暴散去之时，他们已然到了一片昏暗的天空之下。 那正好是一片无人的废墟之中，那颗昨夜才诞生的巨树前方！ 前方不远处的天空已然化为一片黑暗，而他们的背后则是蓝天与白云。甚至还能看到，被那片“乌云”啃食过的远方天空，则已经化为了“比蓝更蓝”的透明之色。 强烈的腐烂味道伴随着臭味，让他们立刻感到眩晕甚至想要呕吐！ 抱着尤利娅的圣若安面色一变，瞬发的神术立刻生成—— 来自烛天司的【清净之火】领域展开，一道半径约三十米、悬浮于空中的白色火环之内，一切污物都被瞬间扫空、燃尽！ “尤利娅，准备了！” 丽姬娅呼喊着。 与先前的情况不同——面对蝇魔，他们中不少人都会变得无力。 比如说擅长近身作战的穆与齐格弗里德，他们根本没法触及那与云层在同一个高度的魔蝇群！ 够都够不着！ 大守护者也是一样……他虽然能飞上去，但是他一个人飞上去直面第六能级的蝇魔，与送外卖没有什么区别。一个滑铲过去那些魔蝇就能把他啃得骨头不剩……更不用说，他离开了净化之火的范围之后，还未必能顶着那些孢子冲到天边呢。 这可是第六能级的优先度！ 他们如今最大的问题，反倒是“如何触及这些魔蝇”，把它们吸引下来！ 此刻，之前对抗婪魔时，稍显无力的施法者们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 虫珀大师这次终于能反应过来，使用他的保存术了。 “准备好攻击他们……” 虫珀大师低声说着。 他的瞳孔化为昏黄色，安静的仰望天空。 他举起手来，像是要向天空抓握。昏黄色的火焰无限活性化，自他的瞳孔溢出、自他的指缝中流出。 “时间啊……” 虫珀大师低声呢喃着：“请于此停步，等一等我吧……” 刹那之间。 一道通天般的昏黄色光柱拔地而起！ 纤细的光柱冲上天空，随后便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就仿佛此方天地都凝固于一块巨大的琥珀之中。 湛蓝色的天空刹那间凝固，化为了昏黄色。 云朵不再流动，而就连那些魔蝇也都被他完全固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我那不朽的挚友 ——时间停止了。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片时空都于此凝滞！ 那近乎神迹般的奇景，让虫珀大师周围所有的队友都为之一惊！ 大家都只知道，这位看起来平凡、沉默而颓废的老人，是艾华斯请来的保存师。说是他能够释放保护能力极强的护盾，还能让死者复生……可人们却不知道，他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 说好的辅助呢？！ “——还等什么呢！” 丽姬娅高声叱喝，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尤利娅的屁股。 尤利娅顿时惊醒过来，为自己在战斗中走神而感到惭愧的同时、目光坚毅的伸手抓住了自己头上的黑红色蝴蝶结。 那蝴蝶结在取下的一瞬间，就燃起了火焰。那黑红色的火焰在她指缝中聚集着，像是汇聚成了一座小小的反应堆。 “——莉娅！” 尤利娅高声呼喊着，猛然将掌心中的球体向上方扔出！ 那黑红色的烈焰在空中膨胀成巨大的漩涡，化为四片渐变色的红黑蝶翼。 随后，悖焰之蝶从中显现而出！ 身负灰烬之翼、身着烈焰之裙——有着暗红色虹膜，会让人联想到昆虫的双眼慢慢睁开，凝视着天空之中被凝固不动的魔蝇。 她的双手高高举起，食指与拇指组成了一个三角形、随后那个三角形便完全被火焰填满。 金红的烈焰在其中聚集，在三角形前方约束成光束，轰然射向天空！ 空气被烈焰束击穿，发出一道道圆环般的气浪。 狂乱的风暴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尤利娅银白色的长发在风暴之中鼓动，漫天飞舞。 她鲜红色的瞳孔之中，正燃烧着不熄的烈焰！ 她怒视着天空，与悖焰之蝶却似乎形成了某种共鸣——那金红色的烈焰瞬间膨胀三倍，化为了白金色的烈焰光束！ 光束自西向东，仔仔细细扫过了整个蝇群，却似乎没有造成任何效果。 “……交给你们了。” 虫珀大师低声说着，身体微微一晃、便似乎萎靡了一些，被一旁手疾眼快的大守护者立刻扶住。 随后，被凝固的时间恢复了流动。 高空之中接连爆炸！ 一只只燃烧着的魔蝇宛如坠落的陨石雨般落地，并在落地前纷纷爆炸；又像是许多的导弹飞来时被拦截一样。 虽然离这么远，没法精确打击、也根本看不见隐藏在层层迭迭的魔蝇群里面的那只蝇魔到底在哪……然而悖焰之蝶是从头仔细烤到了尾，怎么也能命中一次的。 而当这漫天魔蝇被烤落、虫群变得稀疏之时，他们也终于看清了蝇魔到底在哪。 那蝇魔明明是第六能级，能够完全豁免力量减半的悖焰之蝶……可它此刻却歇斯底里的发出喧嚣的虫鸣，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无法被忽视的伤害一般。 他发疯般的泼洒着瘟疫与诅咒，肉眼可见的绿色、黄色雾团从他身边不断落下、扩散。 但很可惜的是……即使那蝇魔看起来都气到发疯了，可他却仍旧保持着理性，没有下来与他们战斗。 他反而开始向上飞行，想要往更高的地方躲去。 ——这可不行！ 此刻，伽拉忒亚枢机的瞳孔突然变成了两面镜子。 她的神术无法影响蝇魔，但是却可以影响他们一群人！ 蝇魔上方的天空突然化为了一面清澈透明的镜子。 紧接着，随着一阵颠倒的剧烈眩晕感，众人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正站在云层之上，而头上的天空却是大地！ 原本远离他们的蝇魔，此刻却变成了飞速接近他们！ 蝇魔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喝啊！” 第一个冲上前去的，是怒吼着的齐格弗里德。 大守护者迟疑了一下，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伙伴菲利普迎风吃一嘴的孢子而中毒；但他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们此刻似乎倒立在天上，而蝇魔的孢子却正在向着远离他们的方向坠落！ 齐格弗里德一步步踏前，越冲越快——他脚下的地面化为了带着弧度的冰面。他整个人就如同滑冰般不断蹬空气加速，最终直接放弃了蹬地，就像是滑冰或是冲浪一样，带着刚刚凝聚而成的冰浪一同冲锋！ 蝇魔又惊又怒，却是不退反进！ 他硬生生吃下了齐格弗里德的冲锋斩击，他的躯体似乎比婪魔要脆弱很多。这一击就几乎将他完全切断。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左臂却飞速延长，化为了树根般、触手般的尖锐构造，狠狠刺向了齐格弗里德的心脏！ 这一击若是能命中，就能直接抽干齐格弗里德的生命力、为自己再塑魔躯！ ——这正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 不管他被造成了怎样的伤势，只需要汲取对方的生命力就能快速恢复自身！ “……什么？” 蝇魔骤然一惊。 他的触手确实轻易刺穿了齐格弗里德的心脏，连同他下意识挡在前面的左臂一并贯穿。 然而，那却并没有传来他已经比较熟悉的“血肉触感”，他的根须也没法在对方体内扎根。 反倒像是“他还是凡人”一样——或者说，就像是莱韦屈恩小时候一样，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一拳打碎玻璃窗、却反倒是让自己感到了伤与痛！ 那“齐格弗里德”就在他面前发出裂冰般的声音，骤然破碎！ 蝇魔来不及思考，便伸出另一条手臂将化身巨龙的丽姬娅再度打飞回去——意识到自己没法汲取生命力的同时，他立刻改变了之前的战斗策略、将右臂化为了一条柔软带刺的黑色长鞭，远远抽飞这些尚未接近自己的敌人！ 这种奇怪镜像塑造的敌人，只需要承受一次攻击就会破碎！ 然而就在这时，几道灼热无比的光束却再度射出并合拢，几乎将他的躯体切裂！ 蝇魔竭尽全力，也就只能将“莱韦屈恩”的躯体护在自己身下、用自己的上半身强行接下了这一击。 可是，他却突然感觉到“莱韦屈恩”那边传来剧烈的痛苦—— 一头比丽姬娅大上至少五六倍，其中一只眼睛有一条巨大疤痕的成年巨龙，不知从哪钻出来，一口咬住了莱韦屈恩的躯体！ “——该死？！” 身体被撕裂的钻心剧痛传来，蝇魔在极端的恐惧之下看着莱韦屈恩被那头巨龙一口咬断、撕了下来！ “不、不对……”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那头龙是幻觉！ 那火焰爆炸并没有将自己身边的魔蝇群完全杀灭，根本就不可能有巨龙绕过它们、悄无声息接近到自己身边！ 这些人也都是自己的幻觉！ 当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那头成年巨龙便停滞不动、渐渐化为虚影消散。连同那些浮现在天空中，阻挡自己的那些人与那面凭空出现的镜子，也都同步消失。 然而。 ——“莱韦屈恩”却已经被幻象之法芙娜咬断了下来！ 一边蒸腾着紫色烟气、一边逐渐变得萎靡虚弱的蝇魔，竭力飞扑向那面无表情、两眼无神、脊背的血肉还如蝴蝶般张开的青年，试图将自己再度链接回去…… 可就在这时，那道熟悉的金红色火柱却再度袭来。在他还差一步便捞到青年躯体的前一刻，将其直接吞没于火中！ “不、不……！！” 蝇魔发出重迭在一起、宛如蝉鸣般的嗡鸣声音。 那并非是悲伤，而是惊恐。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死定了—— 堕天司并不缺恶魔仆从，他想要的是“人类代理人”。因此他才会将自己的力量注入那两个人类体内，也正好通过这种方式绕开砂时计均衡之墙的限制—— 任何抵达第六能级的超凡存在，在物质界时都会被压制力量，因此第六能级的力量都有使用时限；然而“恶魔”在堕天司的国境之内却不会……因为衔尾之环的影响，这里已经与堕天司在梦界的领土部分融合，所以堕天司自己也能保有第六能级的力量。 然而他的国尚未真正显现，那些上位恶魔的力量暂时都被压制到第三能级。只有物质界仆从的力量不受限制。 可是哪怕是堕天司也没法凭空越过晋升仪式，从而将第六能级的力量直接注入到物质界的凡人体内，将他们强行擢升至第六能级；若是他直接擢升恶魔的力量，那就等同于将它们变成了自己的扈从、反而会将它们的力量压制到第三能级。 但是砂时计的古板规则，从来都难不倒堕天司。 堕天司身为规则的破坏者，很快就想到了一个绕过这个规则的办法——那就是将大罪烙印打在人身上，将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递给“恶魔化身”体内孕育着的上位恶魔！ 堕天司统领万千恶魔，能够随意的赐予或是剥离恶魔的力量；虽然恶魔化身体内孕育着的恶魔敌视他们的宿主，一有机会就想要夺走他们的躯体……然而堕天司亲自叮嘱他们保护好自己的宿主，他们也就不敢造次。 一旦宿主死亡，也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传递力量的大罪烙印！ 那不光代表他们失去了第六能级的力量……也意味着—— “——意味着你们让我失望了。” 一个懒洋洋的、有些扫兴的声音凭空响起：“你是这么想的吧。” “不，主人，吾主……大君！我的王——” 蝇魔叫嚷着，身体却在无形的束缚中逐渐收紧、发出咯吱咯吱的酸响声：“救救——请宽恕我——” 他甚至不敢喊痛、只是不断的祈求着。 像是将一个喝完的塑料水瓶逐渐揉烂、团起。 天空之中，蝇魔的躯体咯吱咯吱的扭曲，收缩，变形。 眨眼间，就从三米多高的巨大恶魔变成了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黑团。 “那你还真猜对了。” 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只狰狞的利爪不知从哪伸出，将其一把捏碎！ 当那右爪再度张开之时，只留下一道干干净净的深红色符文安静旋转着。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有些夸张的唇印，像是在笑着、又像是在吃着什么一样。 它化为一道红光，流入爪心之中。 无比强烈的压迫力传来。 一个四米高、身材修长而纤细的男人凭空站在天上。 安安静静。低头俯瞰众生。 他的背后没有翅膀，也没有卷起飓风。 他头上戴着无眼牛头样式的暗金头盔，只漏出嘴巴与下半张脸的轮廓。全身穿着修身的黑色骨质轻甲——但那轻甲上却勾勒着肌肉的轮廓。他的双手不像是人类那样纤细，而是狰狞的利爪，像是龙、又像是鸟。 紫黑色的头发结成一束又一束的细条，宛如光缆一般披散在背后、其长度接近脚踝。每一束“光缆”都在不同的位置捆扎着一道不同颜色的圆环，而一束头发上最多有七枚不同颜色的圆环，那些头发束的数量加起来甚至近百。 此时此刻，其中一束头发的末端，渐渐凝聚起了一束暗红色的圆环。 毋庸置疑。 即使没有见过、即使他背后并没有堕落之翼，但人们也能立刻理解——这姿态正是堕天司。 那男人就这样在高空之中缓缓下落。 在蝇魔死去之后，那些残余的魔蝇并没有一并死去。可它们此刻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恐吓、驱赶，四散奔逃。 然而就在其中一只魔蝇慌不择路，摇摇晃晃飞过堕天司头上之时，他本就不怎么高兴的嘴角顿时再度下压。 堕天司一句话没说，头上那只魔蝇便顿时化为虚无，连同所有的魔蝇一并化为黑色的尘土、同时消散。 他只是俯瞰着大地，用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平静语气开口说道：“这就是你用来挑战我的‘勇者小队’吗，稚嫩的蛇尾？” “——怎么，不够资格吗？” 一个成熟而低沉的声音突然从上方响起。 尤利娅愣了一瞬，总感觉那声音无比熟悉。 她立刻抬起头来，顺着声音望去。 但下一刻，她却怔了一瞬，瞳孔剧烈颤抖。 那正是艾华斯。 他站在巨树的树冠之上，扶着陨石。头上的鹿角已经膨胀到前几日的数倍，已经巨大到了会让人担心会不会偏离身体重心、让脑袋向前坠落的程度。 ……但同时，那又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艾华斯。 因为他的容貌细节，与艾华斯完全不同—— 但即使如此，尤利娅也能认的出来！ ——即使是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她也能认得出来！ 是的，此刻的艾华斯不知为何，变成了四十多岁的模样。从十八九岁的少年，变成了坚毅而沧桑的中年人！ 他的容貌仍旧俊美，然而却少了一种中性的味道。逆着光站在高高的树冠之上，倒像是圣像般庄严神圣。 “……不要担心，”圣若安抱着尤利娅，在她身后低声说着，“这是正常情况，每个牧师都会经历的。使用接近极限的奉献之力，就会燃烧寿命……使用祀火法是能慢慢补充回来的。” 闻言，尤利娅若有所思：“我倒是知道这件事……但是哥哥给其他人治疗的时候，却一直没有付出过代价……我都忘记了……” “……哼。”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反倒是堕天司轻蔑的应了一句：“那是自然，毕竟他可不是什么凡人。 “他可是自日落之时便存活至今的蛇！ “惑乱人心、引来纷争，让人们彼此争斗不休的蛇！ “教会人们堕落与虚荣，那酩酊醉人的蛇！ “在他面前，凡有血气的尽皆如草。没有什么不可背叛，没有什么不可欺瞒，没有什么不可劫掠—— “——因他为不死之蛇，而凡物皆有终亡之时！ “我那不朽的挚友啊！” 伴随着刻骨的恨意，那咬牙切齿的声音自空中传来。 这是堕天司显现之后，情绪第一次发生波动——第一次就波动的无比剧烈。 满怀憎恨，却又混杂着莫名的骄傲与不甘。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这么激动的。 可他看到这些拥护在蛇尾身边的凡人时…… 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或者说，另一个自己。 那个尚且稚嫩、天真、纯善的自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二十九章 就让大家都看看吧 堕天司对艾华斯的态度，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纵使满怀恶意与恨意，但在那态度中潜藏着的东西却是无比真实—— ——高高在上的堕天司，此刻却竟将艾华斯视为了能与自己平等交流的存在！ 先前与艾华斯一同进入过通天塔遗迹的几人，立刻想起了艾华斯当时与堕天司的对话： 【——我不是蛇。我与蛇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路西菲尔也认可了我的复仇！我是蛇用以开启门扉的钥匙，而如今我将背叛我的使命……】 【——蛇与蛇尾，又能有什么区别！】 堕天司当时如此回应道。 莫非…… 而了解诸神之秘的圣若安，则更快一步的察觉到了真相。 ——能与堕天司平等交流、甚至被他所仇恨的“蛇”……除了蛇父，恐怕就只有蛇父之子了。 那就是被称为“衔尾蛇”的环天司！ “艾华斯大人是……环天司的一部分吗？” 圣若安呢喃着。 她原本就对这一真相有所猜测。艾华斯的力量提升速度实在太快……不仅仅是能力层级提升的快，甚至就连超凡技艺都掌握的极快。那速度比起“学会”更像是“想起”……只不过，当时自己猜测的是蝶天司或是蝶天司的子嗣。 因为蝶天司本就有“蜕皮”之术，经常会只留下自己的力量与躯壳，而将灵魂化身凡人。经历平凡的一世之后，再度回归梦界……所谓庄周梦蝶便是如此。这正契合“想起”的概念。 而如今看来，居然是环天司……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食尾”与“蜕皮”也有相似之处。 可不同的地方在于…… “衔尾蛇的蛇尾……” 圣若安的表情严肃起来：“可是要被衔尾蛇吞噬的。” 蛇与蛇尾本就不共戴天。 “根据圣典上的记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环天司有着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切割下来，放置到物质界，等其成熟并强大之后、再将其杀死并吞噬的习惯。” 圣若安低声对着其他人说道：“环天司已经重复了许多次这个轮回。那个分身就被称为‘蛇尾’。” “……哼。” 堕天司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莫名的冷笑。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不想跟这些人说。 这些还没有被背叛过的人，不配得到他付出代价后才得到的“谜题之解”。 他为自己的天真承受过了代价、忍受过了痛苦，经历了被背叛的绝望。 如今这些人什么都没有付出过，天真如此——又凭什么能得到这份知识？ “还记得吗？你给我讲过‘勇者’的故事。” 堕天司回头注视着艾华斯，声音平静：“面对即将被毁灭的世界，勇者提起圣剑挑战魔王……很好的故事，就连我也心潮澎湃。” 艾华斯眉头微微皱起。 他当然没有相关的记忆，因为他又不是环天司。 艾华斯低头看向地上众人，微微摇头。示意先不要动手开Boss——堕天司似乎还有话要说，说不定能拿到些许关键情报。 毕竟他是真的没有环天司过去的记忆。 而环天司……终将成为他的大敌。 “每次日升日落，你就会讲述新的故事。新故事接续着旧故事，我一度认为那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甚至想要游历世界寻找‘勇者’。” 这是什么一千零一夜吗？环天司还日更的啊…… 艾华斯在心里吐槽道。 “但最让我在意的，其实是勇者拯救世界之后发生的事。人们总是不知道这人便是拯救了世界的勇者，在强大的勇者面前大放厥词；亦或是虽是知晓勇者打败了魔王，却根本不知道世界曾面临着怎样的绝境。 “人们遗忘了历史。因为他们未曾目见绝望。” 而堕天司那有条不紊的低沉声音仍旧在天空之中一字一句的响起：“你说，蛇尾——没有任何人知晓的拯救，有意义吗？” 艾华斯沉默了一会。 他见堕天司仍旧不打算发动攻击，便意识到他并非是自问自答、而是真的在向自己提问。 “……当然有。” 艾华斯答道：“意义不是由他人赋予的，是自己从心里得到的。” “……呵。” 堕天司嘴角微微上扬：“你知道蛇怎么回答的吗？” ——你这不是知道我不是蛇吗？ 一会喊我蛇，一会喊我蛇尾，你倒是挺灵活…… 艾华斯腹诽道。 但这次却并非是提问。 堕天司直接给出了答案：“他说，‘拯救世界必须是一个秘密，永远不能让人们知晓’。”“……为什么？” 伽拉忒亚枢机毫不畏惧，径直开口问道。 堕天司微微低头看向了伽拉忒亚枢机，答道：“因为若是有人见证了奇迹，那便是在创造神明。但这个世界没有神。没有任何存在能够解决一切难题、纾解一切苦难。因此创造神明的工作是注定失败的，只会招致绝望。 “人们在面临困境之时，就会向‘神’请求帮助。但勇者能够击败魔王，却不代表他能让所有人幸福。祈愿的重量终将压倒一切人性之善，无法实现的愿望就会化为怨恨，哪怕是勇者也会在恶意中堕落为魔王。 “蛇说——永远也不要让人们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 堕天司的言语，意外的睿智、平静而深沉。 那一点都不像是之前在世界的夹缝中看到的堕天司，也不像是刚刚抹杀了蝇魔的样子。 然而就在这时，堕天司嘴角的笑容却骤然扩散。 “——既然他是这么说的，那我就要反着做了。” 毫不掩饰自己那强烈的恶意，堕天司低沉的笑道：“在人们面前，尽情展示你的一切吧！勇者大人啊…… “就让人们知晓伱的强大！” 堕天司什么都没有做，他的力量并没有溢出。 然而就在下一刻，天空化为了镜面，其中显现出了画面。 整个星锑上方的天空，都化为了巨大的“无声屏幕”！ 他们此刻的对峙，被堕天使麾下的梦魔们录下并投放到了天穹之上！ 正在星锑的所有人，只要抬头就能看到这一切。 甚至就连星锑周边地区的天空，也都在仪式的投射中被改造成了幕布！ 尤利娅顿时睁大了双眼。 ——此刻，全世界人都在注视着这里吗？！ 对她来说，阿瓦隆、鸢尾花与星锑便已是全世界。 强烈的不安与紧张，让她的心脏咚咚的跳动着。 “……你之前准备的仪式是这个？” 看着这一切，艾华斯却反而笑了。 他挑了挑眉头，平静的说道：“怎么，已经做好了自己战败的准备吗？” 其实艾华斯真正恐惧的，是堕天司直接袭击尤利娅。 但堕天司并不屑于做这种事。因为他的目的并不是让“艾华斯”难受，他在针对的是环天司。 或者说——堕天司所面对的敌人始终是“蛇”。而艾华斯身为“蛇尾”，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复仇之宴上那甜美的佐料。比起艾华斯这个人，他背后所象征着的东西更值得堕天司去羞辱。 所以…… 想到这里，艾华斯心中微微一动，突然停止了言语。 “想到了？” 堕天司咧嘴一笑：“晚了。” 也不见他伸出手来向前虚握，艾华斯便突然被隔空攫住，直接漂浮了起来。 下一刻，艾华斯的身上，骤然浮现出了色彩斑斓的大罪烙印—— 以艾华斯为中心展开的，那七彩斑斓的六重圆环、将他锁定在了正中间。那圆环看起来就像是堕天司身后捆缚着头发的圆环一样，只是放大了许多许多倍。 “——动手！” 丽姬娅第一个反应过来。 虽然他们才刚刚经历两场战斗，还没来得及恢复伤势、体力与法力……但他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堕天司对艾华斯动手！ 正好堕天司似乎在引导着什么法术，这正是他们最佳的出手时机！ 然而堕天司却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 “傲慢、嫉妒、色欲、暴怒、贪婪、怠惰……” 随着堕天司伸出锋利右爪“食指”，一个又一个点着、细数艾华斯所背负着的大罪。每念出一个名字，他就轻轻一点，其中一道光环便对应着放大了一下，雀跃的应和着堕天司的“点名”。 “——哎呀，到底要选哪个呢？真是让人难以抉择。” 艾华斯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内传来熟悉的撕裂感——随着大罪烙印被激活，他的血肉正鼓动着发生异变。强烈的负面情感不断在心中涌起，但它们却都如无根浮萍、无法与如今的艾华斯完美融合……因此他皮下的血肉虽是高高隆起，却始终无法突破那皮肤钻到外面来。 但那也仅仅只是“暂时”。 大罪烙印正源源不断接受着来自堕天司的力量，就如同拧开了游泳池的水龙头。虽然里面此刻空空如也、虽然水平面越高水压也就越高……但水终究还是能溢出来的。 然而艾华斯却并没有太过慌张。 他此刻正好能吸引堕天司的注意力，让他的队友们趁机输出！ 虽然让治疗来当坦克吸引火力，听起来有点像是玩脱了……但只要治疗没死就不算玩脱！ 悖焰之蝶的焰流直接照在了堕天司身上，他却躲也不躲，只是那黑色的骨质盔甲被灼烤的位置，骤然亮起了青色的微弱火光；大守护者又是第一个冲了过来，骑着狮鹫、裹挟着风暴，将被圣若安祝福的双刀重重砍在了堕天司身上！ 只听得清脆的弹刀声，可是堕天司却仍旧没有一点反应。 他只是随手摆了摆，像是驱赶苍蝇一般。凝聚而起的无形气劲瞬间将大守护者向地上击飞—— 而一面无光之盾瞬间在他身下凝聚，将虫珀的石化光线完全吸收！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三十章 陨日 ……堕天司也不敢硬接虫珀大师的石化术？ 艾华斯分出些许注意力，看向战场并突然意识到了一个细节。 堕天司完全没有理会悖焰之蝶的灼烤与大守护者的袭击，恐怕发动的幻术也直接失败了——唯独在面对虫珀大师的法术时，堕天司却特地用法术召唤出了一面专门用来抵抗射线类法术的无光之盾…… ——或许可以尝试给虫珀大师制造机会！ 艾华斯想到这里，便打算挣开大罪烙印的束缚！ 他背后的六片镶金纯白羽翼骤然打开！ 神圣的风暴呼啸而至—— 下一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艾华斯并没有挣脱那大罪烙印的束缚。那不断尝试转化艾华斯的漆黑之力，却反而开始被艾华斯源源不断的转化着、被自发的抽取到翅膀里。 与上次的情况不同……无需艾华斯自己的法力充能，这些纯粹的“暗属性法力”就化为了用来释放“失乐园”的养料！ 然而…… 这次就算艾华斯张开了白翼，却仍旧没有挣脱那大罪烙印的束缚！ 那大罪烙印迸发出道道漆黑的电流，让他的翅膀无法完全张开，竟是被压在了里面！ 就像是把人关在一个能够蹲着却无法站起的笼子里一般，仅仅只是“尝试站起”就会花费大量体力！他无法完全张开白翼，也无法变成司罪兽…… 白翼本身明明是有效的。 可艾华斯却感觉这“游泳池”打开了一个放水口——这水一边往里流、一边往外放，此刻却居然形成了僵滞的局面！ “……你是觉得，我明知这招对你无效，也还会再用一次吗？” 刚刚弹飞大守护者的堕天司，露出残忍的微笑：“如此【傲慢】……真好啊。这说明了我们的关系好。就赏你些许力量吧。 “这可是足以让恶魔犬进化成上位恶魔的力量，送给你了。” 说着，他的利爪向前点了一下。如同撩拨琴弦，艾华斯身上的“傲慢之烙印”便随之嗡鸣一声。 如同强烈的电流不断涌入体内，澎湃的黑暗力量也随之涌入——但意外的是，这次堕天司的力量注入却反而被艾华斯背后的白翼成功抵抗了。 ……这一瞬间，艾华斯就大概知道堕天司刚才用了什么招数。 这对象征着有翼者之王的白翼，对“有翼者”有着绝对压制效果。上次就是如此对他的力量进行了消弭……可如今这却无效了。 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堕天司将艾华斯束缚住的力量，并不直接来自于他自己！ 而是直接来自于这片大地！ 先前堕天司所举行的堕落仪式，就是将他的力量埋入这片大地。转化成纯粹的暗属性法力，于是就去掉了他身上的“有翼者”之标签！ 正因为这法力无比纯粹，所以才能被艾华斯吸收……也正因为它只是纯粹的法力，反而无法抵抗！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堕天司并没有攻击艾华斯，而是正在给艾华斯“补充法力”！ 只是他补充的法力远远多于艾华斯的法力上限。 是艾华斯自己在得到过量的法力之后，大罪烙印发生了活性化…… 用卡牌游戏来说，就是艾华斯有着对堕天司的抗性。然而这却并非是堕天司对场上的艾华斯所发动了效果，而是直接绕过艾华斯的抗性、对敌方决斗者发动了效果！而如今对艾华斯的“无效化”，是由艾华斯的决斗者自己给艾华斯施加的状态！ ——很显然，堕天司与他自己嘴上说的不同。 他并不是完全领悟了破解之法，否则他就没必要尝试对艾华斯直接注入力量。他恰恰是不清楚艾华斯的抗性具体来自哪个方面，所以他打算挨个试一遍！ “哼。”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尝试失败、而艾华斯意识到了自己的目的……堕天司一时之间似乎有些恼怒。 他再度撩拨起嫉妒烙印，低声呢喃：“既然你有着洁白的翅膀，不如就将你转化成黑翼的夜魔……”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堕天司的声音，被齐格弗里德冲锋时的嘹亮战吼完全压了下去。 齐格弗里德手中的圣剑，远比大守护者的双刀要更加锋利！ 这蕴藏着砂时计力量的斩击，或许有着驱散法术、或是解除武装的能力——这让堕天司不得不重视。 堕天司不得不暂时放下艾华斯，转头看向自下方冲锋而来的齐格弗里德。 下一刻，堕天司的背后猛然刺出六片紫黑色的羽翼！ 随着他灵巧的原地转身、钢铁般的羽翼在空中化为接连不断的六次攻击——齐格弗里德的斩击落在其中一片上，便发出了金属碰撞般的火星。而这样的羽翼斩击还有五次！ 齐格弗里德不得不转攻为守，伸出左手按在剑身上来防守。大量的火星随着羽翼摩擦剑刃迸发而出。 堕天司身体旋转一圈过后，他伸出的右腿正好蓄势完毕—— 一记狠狠地回旋踢，直接踹在了齐格弗里德的下巴侧面！ 清脆的嘎啦一声，齐格弗里德的脖颈瞬间被踢断，背后的脊椎寸断。剩余的力道浸透皮肤，迸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齐格弗里德的躯体无力的旋转坠落着。 仅是见面的一瞬间，便已是致命伤。 那是有翼者代代相传的战斗技艺，是昔日的翼天司的弑神之武艺！ 就像是凡人用摩托开出了三百公里每小时以上的速度时，突然出了车祸时的伤势一样。已经没有挽救的可能，身体仅余本能的条件反射…… 可就在这时，一道神圣的辉光落在齐格弗里德身上。 圣若安肃穆的望向这里，双手已经各自燃起一团纯白色的火焰。如同将两只手化为火球一般、盛放着璀璨而温暖的光辉！ 在齐格弗里德的身体向下旋转坠落之时，他竟是已然痊愈！ 这不仅是因为圣若安的治疗能力惊人，更是因为他身为奉献者、接受治疗后的恢复能力也远比其他人更强。 他在空中便已然醒来，在坠地之前就已经完全恢复了身体的操控权。整个人一个灵巧的后空翻，便稳稳落在地上。 而大守护者却反而晚他一步落在地上——狮鹫菲利普替他卸力，在落地之前就已然卸去了全部力量。否则仅是这么随手回击，就能将大守护者直接嵌在地里、扣都扣不出来！ “先在这安静待着。” 堕天司有些恼怒，甚至瞳底燃起了紫色的火焰。 他真正动用了自己的力量——紫色的光芒传遍他的盔甲，在凭空显现的复杂法阵中构建起古老的法术。 那正是有翼者的法术！是“仪式法术”的原型！ 堕天司在瞬息之间，便制造出了一个漆黑色的、如心跳般不断向内节律收缩的虚空球体，约束在艾华斯的大罪烙印外部。 那是由纯粹的诅咒所构成的封印咒缚。 就像是想要阻止人通过，就要在墙上挂起电网一般——若是触碰到这诅咒之球，人就会变得无力。 它与艾华斯的心跳同频，不断向内用力收缩。艾华斯唯有努力挣开羽翼才能不被它直接碾死。可他的羽翼一旦碰到这球体，身体就会无力化。他刚刚恢复力量，就会再度迎来第二轮收缩……如此一来，就算他在短时间内成功消弭大罪烙印的力量，一时之间也逃不出去。 这封印不会对艾华斯造成生命危险——就如同堕天司所说的一般，就是“安静在这里待着”。 他无比强烈的想要在人们的注视之下，将艾华斯转化成夜魔。对堕天司来说，杀死这些渺小的凡人根本算不得胜利。这就如同街上突然有人跳出来，对首富说“我们比一比谁更有钱”……就算是赢了也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那只不过是理所当然之事。 但“蛇尾”的意义就不同了。 那正是他的执念之一！ 他主动接受衔尾之环仪式，降临于世——其中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环天司的蛇尾改造成自己的使徒！ 堕天司本身倒是不在乎一个使徒。 但“蛇”越是想要的东西，他就也越想要！ 因此，堕天司想要先抽出手来，解决那些渺小，但确实能对他造成干扰的凡人！ ——然而就在这时，艾华斯却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个法术的一个致命漏洞。 若是利用这一漏洞，他立刻就能从中挣脱！ 但艾华斯却并没有立刻从中破开这诅咒法球的束缚，反倒是一边忍受着诅咒对自己的折磨、一边快速消磨大罪烙印上积存的力量——这球体本身也隔绝了国土与艾华斯之间的联系，反倒是让艾华斯挣脱大罪烙印的束缚变得简单了许多！ 此刻，堕天司俯瞰着众人，目光冰冷、眼露杀意：“这么急着来寻死？连一刻都等不了吗？ “——那就满足你们！” 他与蛇尾之间的“游戏”，再三被这些渺小的蝼蚁所打断——他已是怒到极致。 堕天司伸出手来，高举过头。 覆盖天幕的巨大法阵凝聚、旋转、亮起辉光—— 他体表的骨甲“金牛座”为之战栗——它正竭力约束着堕天司，让他尽量不出现任何情绪。然而自从堕天司见到艾华斯开始，他的情绪就开始逐渐失控、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这让堕天司心中产生了些许不满。 若非是骨甲的束缚，他之前的踢击力量，又怎会只将那精灵的脊骨踢碎而已？ 但虽然“暴力”被束缚，有翼者时代的法术却没怎么被限制—— 堕天司头上的无眼金牛面具燃起紫色的辉光，那原本被他做成“萤幕”的天空骤然开裂了一小块。 一颗紫黑色的无眼之瞳浮现而出—— 它看起来像是太阳，可却给人极端不详的感受。 “来自金牛时代的落日余晖——” 堕天司残忍笑着，将手挥落：“好好享受吧！” ——下一刻，太阳坠落了。 那紫黑色的太阳化为一颗无比巨大的火球——向下坠落！ “那是……陨石吗？” 尤利娅呢喃着。 半径十几公里的巨大火球，其毁灭性无疑要强于昨夜的陨石打击！ 而这灭世天火却比陨石快得多——它并非是从天外而来，而是直接自天空凝聚、瞬间落下！ 然而就在这时。 圣若安骤然间像是老了许多一般，生命气息衰弱了许多。 无需祈祷、无需咏唱、无需仪式—— 一个骑着神圣白狮、身披赤红盔甲，无比巨大的无皮巨人，被她瞬间呼唤了出来—— 那巨人全身没有皮肤，而盔甲则如烙铁般灼热，祂的每一分肌肉都发出嗤嗤的白烟。但即使承受如此痛苦，巨人却仍旧沉默而严肃。祂是降临状态的使徒，躯体半是灵体、半是实在。 那正是“天罗刹”！ 奉献者的守护神！ 并非所有恶徒都会忏悔——善者不便行之事，便让“天罗刹”代行！ 祂将手中长戟插在地上，体型一涨再涨。 “喝啊——” 祂张开双手，顶天立地般死死撑住了那陨落的太阳！ 那太阳在巨力之下不断破碎。 无数细小的紫色火球如雨般落下——说是细小，但其半径也有数百米。 它们四散落下，每一颗砸在地上便轻易将周围遗迹的岩石燃烧、融化！ 不仅如此，这些紫色的火球落地之后还让大地都为之堕落——泥土与岩石在紫色的火焰中被塑造成一尊尊巨大的石人，从地上缓慢爬了起来。 堕天司再度凝聚法术——他的左手凝聚出一道中间变成纯黑色的紫色火柱，猛然向着天罗刹胸口射出！ 虫珀大师凝聚起了一道防御结界——它维持了约四五秒便被灼穿。 那法术落在天罗刹身上，天罗刹便顿时露出痛苦之色。 他的躯体在几个呼吸间便已然濒临破碎，那天空中还在缓缓下压的火球让他顿时单膝跪地。 而在这时，圣若安再度燃烧生命，第二位使徒被她瞬间召唤而来—— 那同样是巨人——是一位左手持塔盾、右手握持一把烛台巨剑的白须老巨人！ 他身披简陋白袍，全身闪耀着神圣的辉光——这正是昔日曾被巨人谋杀的“永恒先锋”卡斯滕宁！ 如今他早已在梦界重生，并拿回了自己失去的力量。 只是他曾经握持的圣枪仍旧处于遗失状态，因此状态尚且不全。 但即使如此，他的防御力仍旧不可小觑。毕竟他蒙受司烛宠爱……纵使蕴藏道途法则的神器不可多得，然而柱神从不缺稍次一级的好兵刃。 “——吾为牡鹿之永恒先锋！” 老巨人护在天罗刹面前，一边缓步推进、一边高声宣告：“不屈、不退、不败、不死——” 那塔盾顶着紫黑色的光束，逸散的堕落气息化为了两片紫色的火翼，从塔盾两侧斜着逸散。 卡斯滕宁就这样坚决的一步一步向前推进，堕天司的法术甚至没能让他退后一步！ 他目光炯炯有神，面对天司也仍旧毫不畏惧。 区区使徒而已！ “——居然胆敢直视我！” 堕天司顿时暴怒：“这碍手碍脚的盔甲！” 他伸出手来，一把抓住自己的牛头面具、将其猛然捏碎！ 面具之下的容貌却让所有人顿时愣了一瞬。 那是与艾华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发色与瞳色变成紫黑色的面容！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三拳双杀！ 堕天司面具之下的真正容貌……竟然与教皇艾华斯一模一样？！ 甚至不仅仅是相似这么简单，他们背后还都有着数量、形状完全相同的羽翼呢！ 虽是一黑一白……可这种完全相反的颜色，和完全相同又能有什么区别！ 人们对这件事的震惊，甚至比先前“堕天司对艾华斯的奇怪态度”要更强！ 更不用说，看到这一幕的不止他们。 ——如今在堕天司的法术影响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仰望天空、看到了堕天司的脸！ 就连艾华斯自己都吃了一惊—— 因为他曾经在遗迹中见过路西菲尔。虽然当时的路西菲尔的容貌已经模糊成了一团，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容貌……但艾华斯清楚记得，路西菲尔的容貌轮廓与自己根本就不一样！ 而且，如果说他的样貌与环天司一样也说不通。艾华斯已经见过了环天司，艾世平的容貌与他完全不同。 “……是牧者吧。” 艾华斯想起来了。 他曾经在晋升仪式中以“艾华斯·莫里亚蒂”的身份见过兰斯洛特，而当时兰斯洛特在看到艾华斯使用牧养法时便脱口而出“你不是牧者吗”之类的话。也就是说，牧者与艾华斯的容貌是一样的！ 艾华斯如今的样子，属于“蛇尾”、而不是“蛇”！ 为了维持自身的人性，环天司不断切割自己穿越之前的记忆，打造一个又一个的“穿越者”、一个又一个的“主角”。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人类也有精灵……在过去的轮回中，这一幕幕反复上演，而他们的容貌都完全相同，正是因为他们都属于环天司所抛弃的“阴面”！ 而如今的环天司也曾是蛇尾……也就是说，他曾经也和艾华斯的容貌一样。而在他吞噬艾世平并成为新的环天司之后，便开始继续上演相同的曲目。 在这一次的轮回中，牧者似乎意识到了某种真相。 为了反抗环天司，他异常果决的使用牧养法自杀，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堕天司——从而让环天司无法吞噬自己，让那部分的“自我”无法返回到环天司体内。这也是环天司这一世要展开衔尾之环仪式的主要原因……环天司想要补完自身，就必须将堕天司在物质界杀死。 因为只有他死在物质界才能完全死亡，从而将那部分已经与堕天司融合的“自我”彻底析出！ ——堕天司这张与艾华斯一模一样的脸，正是牧者曾经存活于世、反抗命运的证明！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艾华斯觉得自己和堕天司是真的很像…… 堕天司是在堕落的路西菲尔体内，混杂了一部分的“艾华斯”；而艾华斯的体内，也同样混杂了一部分“路西菲尔”！ 他们谁都不完整，都需要吞食对方来补完自身！ 而捏碎牛头面具的堕天司，身上的骨甲也渐渐剥离、破碎。 只听得呼的一声——伴随着猎猎风响，堕天司身上却是具现出了，昔日身为有翼者之王的服饰！ 他身上披着黑色的厚重斗篷，用来模仿翼天司背后用尼比鲁的毛皮打造而成的斗篷。里面则是一种特殊的亚麻质地的服装，它看起来有着接近皮质的油亮光泽，甚至覆盖到了他的双手与双脚之上，替代了硬质的靴子。 在第二太阳时代，这种黑色亚麻是相当常见的材料，它只能生长于埋藏着尸骸的土地中。它平时看起来是黑色的，而反射太阳光的时候就会显现出一抹如血般的鲜红……然而此地并没有太阳，因此它看起来就像是连体的黑色皮衣一般。 解除自身束缚的堕天司忍不住长吟一声，在空中缓慢舒展身体。澎湃的紫黑色堕落气息甚至形成了如海啸浪潮般一波接一波的新星。 “如此美好的感觉——” 堕天司的情绪骤然变得亢奋了起来：“真是令人亢奋！” 那身盔甲虽然会约束堕天司的力量，抵抗来自外界的伤害……但同时也会让他尽量保持理智。每当堕天司的情绪接近失控的时候，那身活盔甲就会发出强烈的压迫感、从而让他尽快清醒过来。 ——就与如今被他封印到诅咒法球中的艾华斯处境一样。 他用这种法术将艾华斯封印，其中自然也包含着让他体验自己所经历过的苦痛这一点！ 如今的堕天司，自认为已经完全掌握了大罪之力、不再需要约束——因此他在原地仰天长啸，放声大吼！ 他头发上锁着的诸多圆环纷纷分崩离析，离体过后浮现在他身后、显现成符文后再度化为细细的粉尘被他吸收回体内。原本堕天司那及踝的黑色长发便再度化为了长直发，让他那亚麻斗篷看起来变得也更接近至高天的熊皮大氅了。 堕天司完全恢复成了自己的最强形态。 他现在看上去与艾华斯是愈发相似了。 而那狂傲不羁的自信笑容，也让人们不自觉出现幻视——那似乎的确是艾华斯能露出的表情。 “怎么，不主动攻过来吗？” 堕天司俯瞰着众生，如神明般立于天上。看着圣若安不断对身边的盟友进行增益与祝福、看着他们不断布置一重又一重的仪式、法阵、防护……堕天司只感觉可笑。 弱者的游戏罢了。 “——那就让我来吧。” 堕天司抬起右手，将天罗刹双手竭力撑着的紫色太阳倒吸回来。 那太阳化为层层火光，飞速缩小并倒流回堕天司伸出的右手之内。每吸回一部分的力量，他的右手手腕外面就绽放出了一层紫色的法阵；而这法阵一环外面又套着一环，直至显现八重圆环。 那八重圆环的覆盖面积，甚至已经比堕天司本人都还要大了！而他则握紧了右拳。 那八重圆环飞速内收，全部没入到了拳头之内。 此时，持盾的卡斯滕宁已然逼近了堕天司身边。 随着堕天司抖开羽翼，翅膀绷直—— ——下一刻，堕天司消失了。 他瞬间出现在了卡斯滕宁面前！ 那是快到肉眼根本跟不上的速度—— 一拳击出！ 卡斯滕宁左臂握持着的圣盾龟裂瓦解、瞬间破碎！ 汹涌澎湃的火焰则直接灌入卡斯滕宁体内。卡斯滕宁硬咬着牙，死也不退一步——他全身都迸发出了冰裂纹瓷器一般的紫色裂纹，而溢出的火焰自他满是裂纹的背部向后继续爆发！ 那是无比美丽而绚烂的、锥形的紫色火雾！ 提前撑起并固化的保存术结界挡住了这次的爆发。 而在那没有挡住的两侧，连大地都被其燃烧蒸发！ 一拳过后，堕天司身后羽翼扇动、整个人如电光般后退，避开了卡斯滕宁右手挥舞着的烛台圣剑的斩击。 随着天空中的堕天司翅膀再度绷直—— 下一刻，他再度瞬间移动到了卡斯滕宁面前。 ——第二拳，直接将其打碎！ 这次的火雾并非是呈锥形爆发，而是以卡斯滕宁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爆发而出——司烛的使徒被这一拳几乎直接打碎！ 之所以说是几乎。 是因为他在即将被堕天司打碎的前一刻，圣若安立刻取消了对卡斯滕宁的召唤。 他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来自“太阳之死”的诅咒之火从已经遍体鳞伤的卡斯滕宁的体内爆发，能将他瞬间撕成碎末！ 但如果是死在梦界的话，只不过是被打散了形体、很快就能再度复活！ 而堕天司拳头上的紫色火焰还没有完全消散。 他还有第三拳！ 随着堕天司翅膀再度舒张到极限、完全绷直—— 天罗刹早在那火球消散之时就已经重新捡起了自己插在地上的长戟。 战斗意识极强的他，看了两次堕天司的攻势、就大概猜到了这一击会有多么迅猛。 于是他提前挥舞手中长戟，直接全力攻向前方！ ——而他的预判命中了！ 长戟的刃部与脆弱的拳头正面冲击—— 其余波，将大地瞬间撕裂。 但被击飞出去的，却居然是那顶天立地的天罗刹！ 天罗刹身体后倾之时，忍不住将脚下的地面也一脚踏碎。随后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身体在地上摔打着、落出一个又一个的巨大坑洞。并非是单纯的动能，而是这一拳伴随着在他体内接连炸裂了八次的爆炸、并且每次爆炸的威力都是上一次的两倍！ 第八次爆炸，已然将天罗刹炸成了重伤。 若非是他有着忍受致命伤也不会死亡的能力，仅是这一击就能够将他瞬间杀死！ ……甚至就连天罗刹手中的长戟，都被堕天司一拳打碎！ 那并非是烛天司所赐予的武器，而是昔日至高天赐予“罗刹”的武器。在他转投烛天司之后，这一武器也被圣化、算是天罗刹此生经历的证明。 如今它的刃部完全被打碎，断裂的柄部已然无法修复——紫黑色的堕落之气仍旧还在缠绕其上，将其不断腐蚀。 见天罗刹都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圣若安只能将其遣返、以免被堕天司直接杀死在这里。 “……哼，有点力气。” 这一击对堕天司也显然不好受。 他摇摇晃晃站稳，右臂似乎还是受了些伤，有着不太明显的弯折痕迹。那燃烧着紫色烈焰的右手，也终于完全散尽了火焰。 “但还不够——” 只是打出三拳，便几乎杀死了两个强大的使徒。 堕天司眼中的战意愈发高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三十二章 失乐园与失乐园 解除“金牛座”的约束之后，堕天司的速度很快、也很灵巧。 如果他想的话，当然能够改变方向——若是从侧面袭击，天罗刹根本不可能挡住这一击；甚至从正面袭击的话，也可以改变进攻方向、一拳穿胸！ ——可他却偏要与巨大化的天罗刹正面对抗！ 但与其说，那是天罗刹“幸运的接住了堕天司的攻击”——倒不如说堕天司就是冲着他的斧刃打的！ 堕天司就是要摧毁天罗刹的武器，击碎他的过往！ 因为天罗刹曾是至高天的使徒“罗刹”，而堕天司自认为与身为至高天前身的翼天司算是同族。而“巨人”身高巨大的特点，正是有翼者的特点之一；他们喜食同族血肉，也正是“尼比鲁”本质的残余……换言之，“巨人”就是有翼者的仆从种族。 对堕天司来说，天罗刹就是一个背叛者！ 杀死他不太可能——因为圣若安能够随时解除使徒召唤。而且这对堕天司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然而永久摧毁他的武器，那象征着他曾为至高天战斗的长戟——就是堕天司对他所进行的判罚！ 堕天司真正的权柄，正是“罪与罚之天司”！ 而在这时，大守护者再度冲锋而至—— ——他当然知道，堕天司强得简直不像话！ 只是三拳就击溃了两个使徒……这可都是圣若安燃烧生命召唤出的帮手！ 他自己比起那两位使徒中的任何一位都要远远不如。 然而大守护者却看得清楚——堕天司正是靠着吸收了那紫色太阳的力量，才挥出了这三拳。如今他的右手已经没有了火焰，假如他们需要反击……这一刻就是“相对来说最弱的堕天司”！ 而他的速度是最快的！ 这一瞬间的突袭，只有他能完成—— 大守护者的判断是正确的。 堕天司那种连第五能级超凡者都看不清的神速，似乎并不是他的常驻能力。堕天司甚至反应不过来抵挡大守护者那宛如风暴般的连击，只来得及用自己身后的翅膀护住自己的胸口。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宛如打铁、又如同风铃般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大守护者的连击如风暴狂涌，以迅雷之势撕裂天空！ 然而…… 却根本连堕天司的防御都无法击破。 “……就这？” 甚至连堕天司都被逗乐了。 他单手抓住了大守护者的脖子，直接将他从狮鹫身上拎了起来！ 菲利普正要发动攻击——那是能够在十次呼吸内杀灭一个军团的攻击，是能够屠杀巨龙的狮鹫之舞！ 然而他一脚就被堕天司直接踹落了下去。 堕天司就这样拎着大守护者的脖子，讥讽着：“我有点想养猫了。” 然而就在这时，丽姬娅威严无比的声音传来： 【——放手！】 下一刻，堕天司直接松开了自己的手。 在菲利普勉强支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想要接住大守护者时。 堕天司便伸出右手掌心，接连发出紫色的魔弹！ 坠落的大守护者体表浮现出保存术的辉光——然而那魔弹却如机枪般呼啸而至，直接将保存术的护盾击碎、将他与菲利普一同撕成了碎片！ “……我最讨厌别人命令我。” 堕天司面露不快。 他背后翅膀完全伸张，向后绷直—— 下一刻，他瞬间移动到了丽姬娅面前。 丽姬娅已经利用蜕升术士的力量变成了巨龙，而堕天司一拳便将那巨龙打飞了出去！ 他的表情愈发残忍：“甚至还是那家伙的力量吗……” 翅膀伸直—— 堕天司再度瞬间移动到了飞出去丽姬娅背后，一把抓住了她的尾巴、如同杀蛇一般猛烈的旋转着，随后如流星锤般抛飞出去—— 全身骨骼都已然散架的丽姬娅，竟是直接撞断了一座山脉！ 堕天司的下一个目标，则瞄准了虫珀。 他的法术优先级最高，甚至就连堕天司都不敢说一定能将其豁免。 不过想要杀死他，却反而是最简单的。 堕天司飞向那些已经在战斗余波中破破烂烂的遗迹，堕落气息浸出、将大地腐化。 他伸手直接抓住了一块大地——将大半个小镇撕裂了出来！ 那块土地上、光是残破不堪的建筑物就有二十余座。 堕天司直接飞上天空，将其宛如拍一块巨大的板砖一般、自上而下将其重重砸向了虫珀！ 当对抗纯粹物理冲击的时候，保存术所能做到的只有卸力而已——将承受的伤害卸给大地。 然而若是“两块大地”一上一下的夹击，保存术的使用者就将直接被夹成碎片！ ——昔日通天塔的仪式，便是穷尽整个世界真理的【智慧】，以整个世界的众人凝聚之【力量】，得圣数十一。 这个仪式就是由身为通天塔之主的路西菲尔主持的。 曾经的路西菲尔，正是最为擅长法术的那个有翼者！ 甚至就连那片遗迹本身，都是由路西菲尔残存意识使用的保存术得以铭刻——身为堕天司的自己又怎会不知道保存术的弱点与禁忌？ 然而就在这时。 穆的身体愈发巨大。 他每踏出一步、身体就膨胀一倍。那并非是血肉的膨胀，倒像是幻影一样——他的灵魂熊熊燃烧，心中之灯火映出了巨大的影子。而虫珀与圣若安则被他藏在了自己身下……无论如何，想要攻击他们就必须先攻击自己！ 那璀璨发光、却虚幻无比的金色巨人，并没有发起攻击。 他双手握持着同样巨大化的金色棍棒——却只是用自己的头强行挡住了这一击！ 在那一整片大地，被穆的头直接顶碎的同时，穆同时挥出一棒！ 如同打棒球一般，将堕天司直接打飞了出去！ 这一击并没能造成多少伤害——然而侮辱性极大。原本堕天司想要按照每个人不同的死法来杀死所有胆敢反抗自己的人……结果自己却被打飞了出去。而这一幕被不知道多少人看见—— 这让堕天司那如孩童扯碎蝴蝶翅膀般的“残忍的玩闹之心”顿时一肃。 “——够了！劣等的施法者……” 堕天司怒道：“来见识一下通天塔的究极法术吧！” 自内向外——黑色、紫色、紫红、红色、粉色、红色、紫红、紫色。 先前他挥出那三拳时的八重圆环，再度于他身后显现。 每一道圆环都有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而它们彼此契合、力量反复迭加—— ——这并非是神的权柄。 而是纯粹的、可以被习得的法术！ 因此就算他如今不再是天司，也仍旧能够使用这一法术！ 这一瞬，不知道有多少施法者瞪大了双眼，竭尽全力看着那些符文、想要解析这至高之真理。 可这些充盈着的过量知识，对于稍微了解古代符文的施法者来说便无异于剧毒。他们一个个双目流血、发出哀鸣，甚至有些大法师、保存师、恶魔学者的头颅直接爆碎，剩下一具具无头的尸体！ 那些符文收敛之后，八重圆环便合并成了深紫、红色、紫色的三重法阵。按照相邻相反的原则开始缓慢转动。 虫珀再度射出石化光线——然而这次石化术还没有靠近，就被完全分解。那些法力被注入到背后的磨盘法阵之中，大地开始隆隆震颤。 并不是有风，也不是有某种波动。 而是它正狂暴的抽取着地脉中的法力，而地面都因此而被法力喷泉冲开了缝隙！ 石子跳动，巨树哀鸣。 不远处的森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死、凋零。湖水随之枯干，连那些化为白色石像的月之子都化为了一道道黑色的气息涌了过去。 甚至就连穆所化的金色的巨人也逐渐变得虚幻、最终完全瓦解，一堆肉眼可见的金色符文一边闪烁、一边向其靠拢。 就连他们被圣若安施加的祝福，都被剥离出来、化为一道道金光被吸入到堕天司身后。 法师塔尝试将他们传送走……可是传送的湛蓝光辉刚一生成就被它吸走，根本无法凝聚成法术。 ——法力被抽取，符文被篡夺。 一切“法术”在它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法术”的攻击能够阻止这一法术的发动。 这正是通天塔的至高法术！后于一切通天塔法术被发明的“最后的古代法术”！ 堕天司背后缓慢旋转着的三重法阵，随着抽取的法力愈发增多、逐渐开始加速；随着它的速度越转越快，抽取法力的速度也随之增加。 在它解除了“勇者小队”所有的增益、祝福与防护之后，堕天司才冷哼一声、释放出自己的法力供其吸收。 然而就在这时，艾华斯周边的诅咒法球却突然凭空消失。 堕天司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不是这法术将那诅咒法球也一并抽干了…… 然而很快，强烈的暗影气息化为风暴，他这才知道艾华斯确实是从中逃了出来！ ——法术卡：暗影斗篷！ 【效果：击退周围所有目标，立刻解除自己正在承受的封印、冻结、燃烧、束缚、石化状态，并进入完全隐形状态，持续一分钟（+30%）。此效果赋予你的隐形状态被打破时，对目视你的所有敌对目标赋予诅咒，效果等同于“致盲诅咒”】 身为无限恶魔之主，堕天司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堕天司随即暴怒：“你竟然用我的力量……来对付我！？” 这就是堕天司刚刚所犯的错误！ 任何负面状态在被施加之后，就会失去施法来源、变成纯粹的“负面状态”。而堕天司并不知道艾华斯有着影魔才掌握的“暗影斗篷”之力，而这个法术本身的控制并非是暗影斗篷解除不了的“诅咒”，而是“封印”与“束缚”！ ——身为“封印”与“束缚”的诅咒法球，毫无疑问是能被暗影斗篷解除的！ 艾华斯躲在其中，在被堕天司忽略之时，终于完全吸干了堕天司留存于大罪烙印中的法力。 队友们都在用生命给艾华斯争取时间！ 他一刻也等不得，在能够脱困的瞬间便直接用暗影斗篷撕碎了被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封印，重新加入战场！ 那一瞬间，在世界各地见证这次天司讨伐战的人们，终于再度看清了艾华斯的样子—— 此刻“两个艾华斯”同框，人们终于能够比较两者的相似与不同！ 此刻中年形态的艾华斯，却反倒是比堕天司要更老一些——而他的身高也只有堕天司的一半，然而身后的翅膀却是一样大。 那白色与紫黑色的翅膀，完全一模一样！ 除却翅膀上那些金色的装饰变成了黑色，没有任何区别！ 而更让人们在心中揣测艾华斯与堕天司关系的……是艾华斯脱困之后所使用的力量。 他用出了与堕天司完全一样的法术—— 艾华斯当然不懂这个深奥的法术，因此也无法使用准备阶段的失乐园瘫痪周围所有法术……但是路西菲尔懂就行了！ ——全自动施法！ 只见艾华斯的背后瞬间显现出与堕天司几乎相同的符文，只是过程有些许不同。 并不是由八重圆环拼凑成三重法阵……而是最开始就由交迭在一起的白金、灿金与暗金三重圆环嵌套生成。 因为堕天司之前注入到艾华斯体内的法力都已经被艾华斯利用白翼完成了转化，这法术等于是艾华斯已经预读了许久。因此在它成型之后，三重圆环就立刻开始高速旋转、转到看不清一点符文。 金色光辉凝聚成了一道无比巨大而辉煌的灿金法阵，闪耀着神圣的虹光。 “——失乐园！” 艾华斯的法术后发而先至。 使用法术的并非是艾华斯，而是他背后的羽翼。 那是来自路西菲尔的赠予，神圣之心绝无一丝一毫的杂质—— 无数灿金色的光辉刹那间照亮了整片天地。 光芒化为自天而降的利刃、划过一道道曲折的痕迹，覆盖了艾华斯视野所及的整个世界！ “——失乐园！” 迟了半步，堕天司的法术才得以释放。 他背后的紫黑色圆盘，甚至大小都与艾华斯背后的金色圆盘一模一样！ 堕天司非常清楚这一击的力量——他完全不敢吃下艾华斯所发出的失乐园，因此果断转换了法术的打击方向，将原本用来彻底杀死“勇者小队”的攻击转而攻击艾华斯。 无数紫色的利刃自他背后的法阵中飞出，每一击都等同于第六能级战士的全力一击！ ——金色与紫色的无限力量对撞到一起，刹那之间便填满了整片天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三十三章 衔尾与无限 轰鸣天空。 震撼大地。 在双重失乐园对撞的轰鸣声中，周围的一切法术都在被持续压制。 甚至就连天空中那充当摄像头与屏幕的法术天幕都因此而扭曲。 天空中的天幕先是出现明显的卡顿、随后开始出现画面撕裂。随后在金与紫的持续对撞中，画面变得愈发扭曲、失真……最终整片天幕都完全破碎！ ——那漆黑深紫的“夜幕”被撕碎，天空再度恢复了纯澈的湛蓝色。 整个星锑都陷入到了混乱之中……那些关注着这场弑神之战的人们已经无法再从“实况转播”中获取最新进度。 甚至就算这法术还能撑得住也不行——因为连路边的“导播”都已经被杀掉了！ 没有哪怕一片光刃向着他们飞去，然而只是爆炸的余波就足以将他们彻底摧毁。失乐园的伤害对于没有血肉的幻魔伤害还要更大；而过度依赖传送术的梦魔、在失乐园对周围法术造成强干扰之后，根本无法通过传送离开！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正是死于堕天司之手！ 伽拉忒亚枢机注视着这一幕。 她那宝石打造的双眼之中，显露出明显的情感色彩。 曾经身为有鳞者的她，当然听过这个名为“究极”的传奇法术。 ——失乐园。 她还记得……这法术原本的名字不是这个。 它之所以被如此取名，是因为它是“禁忌中的禁忌”。 失乐园的“后半部分”，由一枚极为宝贵的……被祛魅并消耗掉的天司碎片作为法术核心。 通过六大元素的嬗变循环，使得法力元素在背后的圆环内不断变成另一种元素，并在转化的同时将其中逸散的力量用以强化自身，使得本身没有重量的法力得以持续加速——到停止投入为止、存进去越多的法力，背后的光环转速就会越快。其理论速度上限可至无限。 而后，便可以将加速至极限的法力释放出来。 它可以是任何一种属性、也可以是六大元素抵达均衡的“无属性”。法术能量将被其塑造成最为尖锐、最有效率的攻击模式——针刺。无需构筑任何复杂的法术模型，被加速到极限、因此过度活性化的法力本身就极具破坏力。 但这并非是它成为禁忌的原因。 而是因为这个法术构型的理论上限是“无限”！ 为了让它能抵达、或是接近自己的极限，通天塔主路西菲尔统合了六百六十六种经典法术构型，使其能够瓦解基于这六百六十六种基础法术构型的所有衍生法术、并自动汲取其法力填充到自身。这就是这个法术的“前半部分”。 仅仅只是准备这个法术，就能持续破坏周围的一切法术，吸收灵魂、抽取生机；而这个法术几乎可以无限蓄力……假如这个法术在准备完善的情况下被发出，其威力足以毁灭一切。 假如这个法术在通天塔内被使用，就会因为扰动大量基础法术、从而让通天塔产生大混乱。 所以，这个法术最终成为了不可传承的禁忌。别说是使用——甚至哪怕只是尝试学习、或是记录，都会被逐出通天塔。又因为通天塔被有翼者视为“至福乐土”，于是这个禁忌法术最后的名字反倒是成为了“尝试使用它的后果”——也就是“失乐园”。 之前艾华斯在通天塔内使用这个法术的时候，她还没能反应过来；而且艾华斯那自动释放的失乐园，也根本没有从外界汲取法力。 毕竟在她的年代，失乐园已经只是一个传说。 当年的伽拉忒亚枢机仅仅只是一个学徒，自然没有亲眼见证这个法术的荣幸。 而如今，堕天司在准备法术时扰动一切法术的异象，让伽拉忒亚枢机立刻明白了它的本质——并回忆起了那些过往： 这个终结一切的法术，它其实曾经还有另一个被人遗忘的名字…… 那才是它真正的名字，也是开发这个法术的“路西菲尔”给它所取的真名。 “……【衔尾之环】。” 伽拉忒亚低声呢喃着。 ——用以纪念自己那宝贵的友谊，以及提出这个法术灵感、提供了作为法术核心的天司碎片，完成了法术后半部分的那个人。 一位戴着单片眼镜，有着金色的长发，总是从容不迫微笑着的有鳞者。 其名为——衔尾蛇。 衔尾蛇正是凭借这一共同开发的禁忌法术，一击弑杀了一位地上天司、并夺走了他的权柄……由此升格成神。 他以这一法术的核心踏入超越道途，得到了嬗变之法则。 其成神时的尊名便为环天司——衔尾之天司、无限之天司！ 也即“衔尾之环”！ 他本就能以那枚自身所持的天司碎片晋升，而他却选择将其构建出禁忌法术、再度猎杀了另一位天司。 因为力量无法诞生力量，但知识却可以复制知识。这一切就是为了将这一份力量分享给路西菲尔——这正是他们友谊的开始。是有鳞者与有翼者的合作关系最为亲密之时，整个世界都因此而和平。伽拉忒亚也是因此才有机会进入的通天塔学习法术。 随着有鳞者与有翼者之间的和平，最终整个世界停止了一切战争。煌煌大日之下，世界开始向着新时代迈步前进—— 与此同时，这一杰出法术的诞生，却让通天塔的法师们开始怀疑自身的才能。 因为在“失乐园”面前，任何法术都是无力的。它们甚至无法维持自身结构，这意味着“失乐园”有着一种超越普通法术的特殊构型。是“显而易见的真理一角”。 人若是见证了真理，就无法忍受自身踏足愚地。 于是，法师们尝试开发出超越六百六十六种基础构型的新法术、亦或是有着与失乐园相同位格的法术。但他们始终没有开发出来。 在失乐园面前，法师们都羞于登记自己研发的所有新法术。 因此它成为了通天塔“最后的法术”。 ——毋庸置疑，这是足以弑杀神明的法术。因为它真的被人用来弑杀过神明。 不是被衔尾之环仪式拖下来的这种受肉天司，而是在第二太阳时期、在绝地天通之前行走于物质界的，真正的神！ 正因如此，堕天司不敢有丝毫大意。别说是现在，就算他身上仍旧穿着“金牛座”，他都不确定它真能挡住失乐园的攻击。 失乐园的攻击，可是能够剥离元素抗性的！ 不是“无视”、也不是“穿透”，而是剥离！ 如同火元素不可能被火焰所伤，岩怪也不可能被石化……然而被失乐园命中之后，甚至就连火焰本身也能被灼伤！ 但好在……失乐园七日内只能使用一次。使用这法术对施法者本身也是巨大的负担……因为施法者本身的生命、灵魂与法力也应被其完全吸收磨灭，唯有“七日之缚”才能将其保护、隐没。 假如使用第二次失乐园，那就会对自身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因此，只要撑过这一次就足够了—— 堕天司精确操控着每一道紫色光流，使其与艾华斯法术的光流对撞、不敢漏下任何一击。 虽然承受一次伤害不会死。但是在这种近乎“无限”的轰击之下，哪怕只是受到“一次伤害”，其连锁反应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只要承受一次伤害，就极有可能会露出大量破绽。紧接着，便是接连而来的全部攻击。 虽然在维持失乐园时无法移动，但好在其他法术也根本无法靠近——哪怕只是接近都会自行瓦解；而一切的物理打击，在加速到极限的能量洪流面前也都会被完全瓦解。 地面、砖石、墙壁、岩层、森林…… 无论是金色亦或是紫色，任何物质只要被波及到，就会通体变成金色或是紫色、随后悄无声息的瓦解消散。 不是爆炸、也不是燃烧，而是直接溶解在了光中。 他们的法术同根同源，所能发出的攻击次数完全一致——都是六百六十六次打击！ 这意味着只要命中对方一发，对方也会命中自己一发；只要阻挡对方一发，便会就此抵消双方各一发。 然而艾华斯却与堕天司的攻击逻辑不同。 艾华斯只攻不守！ 他没有尝试去阻挡任何一次来自堕天司的攻击，而是将所有的光流全部投放于攻击！ 艾华斯的战术意图非常明显——我反正不会挡一次攻击。 ——若是你不将全部的攻击挡下，那我们就一起死！ 就像是独木桥上，两辆加速到极限对撞疾驰的摩托车——如果没有任何人退让，那便双双车毁人亡；假如有人选择退避将自己的车开到河里，对方就能顺畅的通过独木桥、而自身将会承受损失。 最终，堕天司还是迟疑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和区区蛇尾来个一换一算是一件荣耀的事，也并不觉得这值得。 于是堕天司只能竭尽全力去精确操控，拦截艾华斯的每一次攻击。而这不可避免要消耗大量的精力，以及额外的法力……他就像是那个将车开到河里的人。 而趁着这个机会，虫珀开始将战死的队友依次复活—— 他虽然已经在远离战场的位置……但在失乐园的干扰之下，他的法术还是连续使用了三次才勉强成功。 虫珀将自己的琥珀手环中摘下一枚，将其融化后按向大守护者残缺不全的尸体。如同榄橄油一般颜色的融化琥珀逐渐在他身上蔓延；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却被那琥珀灵液逐渐融化，变成深邃的棕褐色，看起来像是一尊没有上色的蜡像。 圣若安则在帮助他进行复活仪式——当蜡像凝聚完毕，圣若安便将以照明术将生命力注入到蜡像内部。 下一刻，大守护者的“蜡像”猛然一动。 他突然伸出手来，将蜡像扯碎。随后他连忙将盖在自己脸上的蜡像一把捏碎，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要窒息了一般。 ——他就这样完好无损的从那里面爬出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三十四章 断臂！ 在复活了乔治之后，紧接着被复活的是狮鹫菲利普——毕竟大守护者的力量有一半都在狮鹫上，没有狮鹫的空骑兵实在太弱了。 ……虽然有狮鹫也没法对堕天司造成什么威胁吧。 空骑兵这个职业的特色，就是有双份战力……在面对弱于自己的敌人时，人与狮鹫就可以互相弥补短板；可在挑战远强于自身的敌人时，因为力量终究是被分成了两份，因此上限却变得远远不够！ 随后菲利普便立刻带着大守护者冲入了山林之中，将丽姬娅抢救了回来！ 令人震惊的是，撞碎了一座山的丽姬娅居然还没死透！ 虽然全身骨骼几乎全部碎裂、看上去几乎已经如同烂肉一般……但仍然可以看到她那急促无比的呼吸。 她早已失去了意识。 然而她的血肉似乎陷入了某种疯狂的活性状态，看起来像是一丛失控的海草。她的头颅已经被被磨掉了五分之四，被称为“大脑”的传统要害都已然消失不见！ 可丽姬娅却仍旧还活着！ 她的脊骨生长着，从断裂的颅骨中长出，像是一朵狰狞的白花。而她全身破损、断裂的骨骼，与那些破碎的血肉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根又一根的触手——每一根触手上都长满了骨骼化为的利齿，甚至还有着用于进食的口器。她全身上下最大的一根触手，就是她先前的尾巴。 或许就是因为“尾巴”受创后依然完好，让她失去了大脑的身体判断“尾巴才是正确的构造”，于是就长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堆尾巴—— 大守护者光是抱起丽姬娅，就被这些“长牙尾巴”咬到胳膊上满是鲜血！ 他可是第五能级的近战职业！ 就算是用霰弹枪抵着头颅射击，最多也就留下一个浅浅的黑印。哪怕是电锯都无法啃下他的皮肉……可丽姬娅的“躯体”却做到了！ 那畸化的生命力如此恐怖。甚至若是就这么放着不管，可能丽姬娅都不会死……她或许会在吞食路过的兔子或是小鹿之类的小动物补充营养之后，逐渐变成某种捕蝇草一般的可怖魔物。如果周围还能有小动物的话。 在圣若安的指挥之下，齐格弗里德与大守护者快速的将丽姬娅全身长出来的触手、连同已经畸化扭曲的四肢全部剁掉。只剩下了方方正正的一块粉红色“午餐肉”——随后，圣若安便再度使用了最为普通的“照明术”。 在光芒的照耀之下，那块午餐肉飞速成长、很快就长出了人类的形态。 此刻已然无需在意走光——因为哪怕被圣若安治疗，丽姬娅也没有完全恢复那龙人小女孩的姿态。 她全身上下都被银白色的鳞片覆盖，双腿与双臂已然龙化。只有胸部以上还能勉强看出人类的样子……而她全身上下长出了大量的“错误”器官。全身到处都是“眼睛”和“嘴巴”，反倒是脸上失去了眼睛。 ——那是蜕升术士的“蜕皮术”。 每次接近死亡，蜕升术士都将变得更强，代价是会逐渐失去人类的形态。 因为丽姬娅的蜕皮还没有完成就被打断……就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被直接从虫茧里面拽了出来。她因此畸变成了错误的姿态，躯体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因为她想要“看见”，她全身就出现了大量的眼睛；因为她想要使用律令术，于是她就得到了许多的嘴巴。因为她受创严重，所以躯体就覆盖了密密麻麻的龙鳞…… 必须获得胜利，丽姬娅重新进行完整的“蜕皮”，她的躯体才不会彻底崩溃！ 而在这时。 远处的通灵塔漂浮在天空之上，缓慢接近而来。 法芙娜枢机化为巨大无比的青腹黑龙，在高空中盘旋。那森然的暗金色竖瞳正凝视着下方战场。 当冲击抵达极限之时，整片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伴随着玻璃破碎般的巨响，艾华斯与堕天司背后的三重光环同时消散。 艾华斯与堕天司缓缓坠地，体内法力陷入短暂的虚无状态——就连他们自身的增益也都被失乐园一并驱散。 而在这一瞬间。 法芙娜枢机猛然俯冲而下！ 她吐出青黑色的火焰，灼烤着失去防御的堕天司！ 失去了“金牛座”的防护，法芙娜枢机突袭异常有效！ 灼烧对堕天司造成了肉眼可见的伤势——但灼烤才不过三秒，法芙娜枢机体内便骤然爆发出了几道紫色的圆环，将其紧紧束缚！ ——那是大罪烙印！ 当她被堕天司检测出“罪”的瞬间，就被瞬间束缚、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就和之前的艾华斯一样，被完全封锁于空中—— 而十几道黑色的锁链从堕天司斗篷下方钻出，自下而上深深刺入法芙娜枢机体内，零距离注入大罪之力—— “就是现在！” 圣若安意识到反击的时机已至，将之前被失乐园驱散掉的祝福再度覆于众人身上！ 抵消艾华斯的失乐园，让堕天司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受肉之躯体内的法力并非是无限的，如同使用高等神术时，道途结晶内储存的法力也是有限的。如今堕天司不过就相当于将全身都改造成了高等神术的“道途结晶”而已。 堕天司习惯了天司之躯那无穷无尽的道途之力，改成受肉之躯后下意识挥霍了太多。 如今他为了节约法力，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隔空直接注入法力对艾华斯强行改造……而是使用更精细的方式进行操控！ 此时，通灵塔也开始凝聚起了法术。 通灵塔的上方，悬浮着的初代黑相将胸前的三把锁全部打开。 那澎湃汹涌的黄昏之力逸散而去，将周围一切染成了昏黄色。 而在法芙娜枢机被束缚的瞬间，之前被击退后就一直在后方观望的齐格弗里德枢机也终于找到了时机。 冲锋上前！ 剑刃闪耀着砂时计的威光，他将砂时计的力量提升到极限！ ——五倍速！！齐格弗里德的速度已然抵达了极限，皮肤甚至都因为承载超额的道途之力而发红、瞳孔的眼白部分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哪怕是堕天司也必须给予反应——他没法无视攻击，继续对法芙娜枢机进行改造，于是转而将链接着锁链的法芙娜作为流星锤，将其砸向了齐格弗里德！ 但齐格弗里德那堪称诡异的行动速度，却灵巧的避开了反复袭来的法芙娜、瞬息之间就接近了堕天司。 堕天司一把将仍旧被大罪烙印完全封印的法芙娜枢机甩开，以同样的神速对齐格弗里德进行回击！ 然而这次就连其他人都看出来了。 堕天司确实是有些累了！ 之前他穿着盔甲的时候，都能很轻巧的对齐格弗里德进行还击，而当时齐格弗里德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瞬间被打成了致命伤。 而如今，堕天司明明已经解除了力量的约束，可他却甚至会被齐格弗里德纠缠，短时间内竟是无法摆脱。 虽然之前的齐格弗里德是三倍速，如今提升到了五倍速……但也确实能看到堕天司是肉眼可见变得虚弱了！ 他并非是无敌的！ 只是之前太过强大，没有艾华斯的出手，他们甚至看不到堕天司的极限…… 而在失乐园对撞过后，所有人都清晰无比的意识到——“堕天司的极限”确实是存在的！ 甚至就连堕天司自己都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迫切需要拉开空间，重新对自身进行增益、治疗、恢复法力…… 可是在齐格弗里德不顾生命、歇斯底里的纠缠之下，他竟是始终摆脱不掉进入五倍速模式的齐格弗里德——五倍速模式已经完全能够跟上，甚至超越堕天司的常态速度了！ 就在这时。 ——狂猎之王，伴随着狂风呼啸而至！ 赫勒钦看着被束缚的法芙娜，已是愤怒无比！ 刚一出现，他便不发一言、潜入黄昏领域，对着堕天司发动了没有丝毫荣誉可言的偷袭！ 出手便极为狠辣——龙枪嗡鸣着凭空浮现，自虚无中刺向堕天司！ ——死灵冲锋！ “……狂猎之王吗。” 堕天司微微皱眉，心中暗道有些麻烦。 他被发疯般的齐格弗里德贴身纠缠，始终拉不开距离——而五倍速的齐格弗里德，已经没那么容易被他抓住。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打击着齐格弗里德……然而圣若安的治疗始终及时的落下，让齐格弗里德几次死去活来，却仍旧缠着他、让堕天司无法离去！ 堕天司实在找不到施法的空档，但如今狂猎之王来袭，他只能再度浪费大量法力来应敌。 他将法力注入到身后的翅膀内——旋转身体、将其化为锋利的黑色利刃，划出道道紫色光刃，斩向骑枪以及握持着它的赫勒钦！ 这是能将齐格弗里德一击打飞的螺旋反击，有翼者才能使用的特殊武技。 尽管如今有些疲惫，但也将齐格弗里德枢机暂时逼退——他是知道这一击有多么强大的。若是被卷入其中，直接就会被撕成碎片！ 哪怕是狂猎之王，在砂时计的压制之下最多也不过能发挥第六能级的力量。 这一击足以将其逼退、挡下他的偷袭—— 然而堕天司并不知道，此时的赫勒钦也并非是普通状态。 ——【附魔：树妖·月灵（愚者）】 ——【装备：雷殛长戟（命运之轮）】 在两张风属性的卡的“融卡”加持之下，赫勒钦的全属性都暂时提升了十分之一！ 这种顶尖级别的对决之中，哪怕只是一丝力量的差异都有可能造成滚雪球般的劣势差。而整整10%的全属性增益……让赫勒钦的力量，已经胜过了疲惫状态的堕天司！ 赫勒钦强行吃下了堕天司对自己发动的攻击——以伤换伤是绝对划算的！ 那死灵冲锋的破隐一击，竟是强行破开了翅膀的保护、自后方狠狠贯穿了堕天司的左侧肩胛骨！ 鲜血顿时泼洒而出。 ——那血是红色的。 “呃……” 堕天司闷哼一声，陌生的痛楚让他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流血了！ 他居然真的受伤了！ 上一个让他受伤的人，还是蛇父…… 而在那之前，身为路西菲尔的他、身为堕天司的他，都从未被任何人打伤过哪怕一次！ 那瞬间的愣神，让堕天司露出了极为短暂的破绽——那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愣神，然而齐格弗里德抓住了机会。 他趁机发出的追击，也一同命中了堕天司！ 虽是在堕天司受伤后才发动的追击，然而两道伤口却几乎同时显现。 这正是时间之权柄的显现！ ——因肩膀受伤而无力招架的瞬间，堕天司的左前臂便被齐格弗里德的圣剑一刀斩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三十五章 堕天司的机制 骨斩。 肉断。 完成受肉的堕天司已不再是虚无的能量体，而是有着货真价实的肉体。 因此理所当然的——也能将其肢体分离。 “呃啊啊啊啊啊啊——” 陌生的剧痛让堕天司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与咆哮。 狂暴、无序的漆黑力量自他体内爆发而出，将周围的赫勒钦与齐格弗里德直接掀飞了出去！ 那并非是攻击——不然他们俩也就不会只是“被掀飞”这么简单了。 明明在释放失乐园后自身法力就已然空荡见底，甚至连齐格弗里德的纠缠都无法摆脱……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被这两人斩断一条手臂。 在他法力足够充沛的时候，他甚至可以通过仪式法术影响全世界；一拳便能打碎一位使徒，随手一击就能将众人中肉体最强、生命力最旺盛的“主t”丽姬娅打到奄奄一息，连司烛与烛天司赐予的神器都能随意击碎…… 若是堕天司如今还有多余的力量，刚才根本就不可能陷入如此困境！ “……不过是被斩断一条手臂而已。” 堕天司的嘶吼声实在太过痛苦，以至于大守护者都忍不住皱眉吐槽。 他刚刚可是被十几个能量球炸到浑身破碎！ 那甚至都不是法术，仅仅只是力量的放出。几乎任何法师都会使用这种能力……它仅仅只是来自于道途特性中的“元素亲和”！ 第三能级的风暴亲和能够让人与大气同化，随意突破音速而不引发音障；第三能级的雷电亲和能在举手投足之间随意引发雷霆之威——这是大守护者所知晓的知识。而之前攻击自己的能量球，至少是第六能级的“亲和”！ 仅仅只是元素亲和，抵达极限也会这么强！ 大守护者那引以为傲的，能够抵挡巨龙正面冲锋的躯体、在那最为纯粹的力量面前却显得如此脆弱。甚至不比普通人在雷区蹦迪的下场好。残缺不全的躯体，只需要一条毛巾就能将剩余部分全部盖住。 都用不上白床单。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发出一声惨嚎或是哀鸣。 不是被打昏了过去……他当时的意识是清醒的，是清晰无比的迎来了死亡。 只是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展开失乐园，那“实况转播”还没有结束——他不希望让自己被击败的丑态被其他人看到，诱发恐惧与绝望。也不想让自己的队友担心自己，从而露出破绽。 所以他忍住了。 直至彻底失去意识，他那直视天空的目光仍旧炯炯有神，没有丝毫动摇与恐惧！ 可如今的堕天司，却仅仅只是断了条手臂而已，就叫得这么大声…… “不对。” 艾华斯的声音响起。 拍打着六片白翼，艾华斯飞到了他们身边。 他神情严肃：“退下吧，乔治先生——接下来的战斗就不是你们能参与的了。请将法芙娜枢机、伽拉忒亚枢机和虫珀大师都带下去吧。” “……好。” 没有丝毫客套或是犹豫。 尽管心中满是不甘，但大守护者仍旧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命令、并立刻开始执行。 “我留在这里。” 伽拉忒亚枢机抬起头来，认真说道。 艾华斯也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简单的点头应道：“好。” 他仍旧紧紧盯着发出惨嚎、不断向外逸散着恐怖力量的堕天司。 那是连赫勒钦都无法承受的堕落气息—— 毋庸置疑。 那是超越了“世界极限”的力量。 “——那是天司的法则之力，天司之所以被称为天司的原因……” 圣若安开口轻声道：“‘司天之权柄’……身为天司却被没有神性的凡人所伤，它恐怕已不再承认堕天司。或者说，那属于超越道途的天司碎片本身选择了‘超越’。 “——祂开始失控了。” 属于“堕落”法则的力量想要凭依堕天司的躯体；然而它终究是不应该存在于当前世界的力量，砂时计的均衡之墙又不断压制着它。它越是挣扎，堕天司就越是痛苦。 两种远超物质界的力量形成了天地之间的磨盘……那痛苦恐怕足以磨灭神智。昔日的路西菲尔性格温和，远不如翼天司勇猛坚强，更不像是翼天司那样经历过与强敌的殊死搏斗……这让堕天司的意识逐渐受创、破碎。 而这也同时意味着另一件事…… ——堕天司已经进入最终阶段了。 虽然堕天司的力量表现远比艾华斯预期的要高……但至今为止堕天司的技能组都在艾华斯的预料之中。 在游戏中，堕天司的第一阶段是身披金甲的施法者形态。 会循环使用覆盖半张地图的紫雷横扫，如同天基武器一样自天而降、自内向外旋转扩散的紫色激光；以及从天上缓慢下降的紫色球体。至此为止，都算是正常的“运动会机制”，只需要跑来跑去就没问题。 而堕天司特色机制，是会定期施加“大罪烙印”。 每过三十秒就会发动一次，按当前攻击最高、承伤最高、治疗量最高的顺序，依次锁定一人八秒钟。被锁定的人失去所有控制权，如果被堕天司的其他任意技能杀死就会成为敌人，需要被再度杀死并复活才能回归队伍。 如果有复活能力的两个治疗者都“堕落”，就宣告失败。 而当堕天司血量到一半时，就会释放“陨日”并切换形态。 这是一次“人数检定”。 这个技能无法闪避，需要集中并使用八个群体减伤技能才能硬抗过去——而在《衔尾之环》这个游戏里面，每个玩家只能配置一个可迭加的群体减伤技能。因此少一个人就意味着团灭。 “解放形态·堕天司”是第二阶段，人称“拳皇形态”。 在“激光”、“落球”机制持续存在并且节奏变快的情况下，他每过三秒就会瞬移到离自己最近的玩家身边并给出一拳，并将其击退到地图边缘。 如果第一拳因为任何原因而没有完成击退、或是击退后仍然还在攻击范围内，那么堕天司就会立刻对这个目标再邦邦追加两拳。一拳的伤害大概是能打普通职业约八成血，而防御者则会打掉三四成血的程度；而这拳头是每八拳一个周期，“第八拳”将是一次非坦克职业必定斩杀，坦克职业必须靠单体减伤技能才能强行残血撑过去的“死刑机制”。 只要堕天司被两个以上的玩家同时近身时就会立刻使用类似“回天”的能力，将周围所有人抽飞到地图边缘，而这个能力的冷却只有十五秒。 对初见团来说，简直是地狱绘图。漫天飞人，一片混乱。 ——这个机制又称“体育老师教数学”。一旦数错了第八拳，就会被一拳锤死。 但根据B站up主发布的傻瓜式攻略视频，这个阶段的堕天司行动轨迹其实是可控的——在不带近战职业的情况下，只需要所有人站在一侧躲避其他机制，两个坦克站在另一端的两侧、被击退之后就立刻往前跑就行了。 在血量降低到20%的时候，就会恢复“大罪烙印”机制，一次就锁定两个人、并且锁定冷却降低到15秒一次。因为被定身在原地的玩家会破坏距离、逼到墙角之后不会再动，另一个坦克必定会被逼到墙角邦邦锤死……之后就需要见机行事了。 而到这个阶段开始，基本上配合再好的团也要开始慢慢崩溃了。 但好在这个阶段只要熬过去就好了——当堕天司的血量掉到还剩10%的时候，就会转场并进入第三阶段。有充足的转场时间可以用来复活队友和抬血，只要还剩一个奶妈就不算团灭。 等转场完毕，堕天司的名字就不再是“封印形态·堕天司”或者“解放形态·堕天司”了。 而是两个字的名字。 ——【堕落】。 就和眼前的堕天司一样。 有人认为这是最难的阶段，也有人认为这是最简单的阶段。然而不论哪种说法，这个阶段的堕天司都不能让任何“心志不坚”的人靠近。 堕天司的怒吼声逐渐低沉，他已渐渐不再挣扎。 他那刚刚被切下的左臂再度长了出来——或者说，由纯粹的暗属性能量，重新组成恐怖而狰狞的恶魔之手。 而堕天司的双眼，也化为了两个纯粹的黑洞、其中还跃动着黑色的电光。 “蛇啊……” 堕天司死死注视着艾华斯，表情渐渐平静下来。 他面无表情，如梦呓般低语着：“我想见你……” 他双手低垂，看似已然没有任何抵抗。 ——可他们却根本无法接近一步。 如今他身上迸发着的如潮汐般涌动着的堕落气息已经不再是先前的“紫色”，而是逐渐变成了纯粹的、绝望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纯黑。 “堕天司”双脚离地，整个人渐渐漂浮起来。 他双手掌心向上，自然摊开。 而祂的头上升起了一轮漆黑的太阳—— 那看起来像是虚幻的冠冕，又像是悬于脑后的光轮。 它正如心脏般搏动着——每跳动一次，就震出一道无形的、无法躲避的堕落之光，并且自身的体积也扩大一圈。 那呼啸澎湃的纯粹堕落之力，让人根本无法靠近——就像是极度恐高的人，迈向悬崖之上的独木桥一样。身体会本能的抗拒着向前走，无论如何都无法挪步。 稍微踏前一步，心中便会浮现出万千恶意。 甚至就连身为狂猎之王的赫勒钦，他的双眼都因此而隐约变得血红。恶念的气息浸透而出、全身僵滞一动不动，眼看着就要再度化身恶灵—— 那无形无质的堕落气息，以“堕落”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无法直视，无法靠近。光是感受到前方有祂存在、光是认知中存在这“堕落”之原型，就会让心中诞生原本不可能存在的恶念！ “——都来我身后！”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 他张开六片白翼，挡在众人身前。 虽是向前不行，但是向后可以——人们醒悟过来，踉跄着退向后方。 前面有哪怕一个人站在前面，大脑就立刻清醒了起来。 随着下一道漆黑光环扩散——艾华斯心中沸腾着的恶意，让他的瞳底也开始迅速变红。 虽然先前的“第二阶段”时，艾华斯就意识到游戏里面的副本难度绝对降了不止一点……而如今真正对抗【堕落】之时，艾华斯更是觉得离谱—— 他知道，这一阶段的Boss会蓄力一个长读条的无条件全屏秒杀技能，同时会周期性的向外释放一个伤害很低的、会击退所有人，并可以被最前方的玩家挡住的堕落气浪。与此同时，它仍旧会维持先前的“激光”、“落球”机制，但这次要求不能被命中。 无论是堕落气息，亦或是其他的机制……只要被造成一次伤害，就会迭加一层堕落气息。就会随机获得“昏厥”、“疯狂”、“沉默”、“无力”、“缓慢”等八种负面状态中的任意一种。 唯有同时持有其中任意三种负面状态，才能对“堕落”造成全额伤害，否则就只能造成三分之一的伤害；可若是同时持有八层“堕落”，就会直接“堕落”并化身成恶魔——这意味着无法通过复活解除控制。 因此这个机制其实就只需要在躲最基础的两种机制的同时，不断换人到前面挡球就可以了。每人挡一次，一次都不失误的话，大概到每个人第五层的时候就差不多过了。 ——五正是均衡之圣数。 也可以迭三层之后献祭两个治疗在前面挡着直接不换人……反正这个阶段已经不需要奶妈了。而奶妈变成的恶魔也没有多少攻击力，两个奶妈也打不死刚奶满血的坦克。等奶妈全牺牲完了还没打完，还可以再牺牲坦克。 ……可是如今看来，想要让人堕落哪里需要凑齐八层状态？！ 艾华斯只是承受了第一波的“堕落”，就感觉到眼前开始一阵阵的昏黑。他的视野被剥夺，无尽的欲望、恨意、狂怒、怠惰、色欲等堕落之欲自内心汹涌而起。他的身体能够僵滞不动，而不是开始尝试着做出失控之举，完全是因为他脑中响起的声音实在太多，互相拉扯着他、反倒是形成了均衡。 就仿佛有许多个声音在脑海中碎碎念，又像是听了“洗脑神曲”后不断在脑中回响，控制不住的去回忆……只是比那更强百倍、千倍！以至于连正常的“思考”都会被大脑本能排出…… “——我来。” 圣若安那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三十六章 击杀堕天司！（9k字更新） 圣若安从身后拉住艾华斯的衣角，不假思索的将艾华斯往后一甩。 在身体接触的同时，她还顺手驱散了艾华斯眼前的黑暗。 那一瞬间，艾华斯感觉就像是天亮了起来——虽然心中的杂念与欲望并没有变淡，然而却瞬间清醒了过来。 虽然这不合时宜的驱散，同时也解除了艾华斯身上的负面状态……但这种事如今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他的躯体不是数据化的……就连艾华斯自己，都无法在承受三层叠加的“堕落”时全力战斗。 这些人里面，恐怕只有圣若安、穆和丽姬娅能做到……而他们三个加起来也没有一点输出。 这也是艾华斯让大守护者带着法芙娜枢机、伽拉忒亚枢机和虫珀大师离开的原因。他们四人有着“心魔”，那特殊的执念让他们恐怕一次“堕落”都无法承受。若是朱堂在这里也是一样。 “想办法阻止他，艾华斯。” 圣若安声音温柔且平静：“我对他正在凝聚的力量感到非常不安……” “……我知道。” 艾华斯沉声应道：“我有办法。” 那应该就是那个秒杀法术。 如今看来……它的表现模式应该不是“杀死”所有人，而是以法则之力直接让这片大地上的所有存在全部“堕落”、被其奴役。如今的“蓄力”，其实只是在顺着“衔尾之环”仪式打通的通道，一点一点渗出力量、尝试突破均衡之墙而已。 “那就交给你了。” 圣若安欣慰一笑。 她眼中没有丝毫胆怯、悲伤，而是无比平静……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艾华斯理解她。 ——身为一名奉献者，眼下正是“最高的奉献之时”。 通过牺牲自己来拯救世界、拯救众生……再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落幕了。远比“寿命耗竭”、“衰老而死”这种平凡而庸碌的结局要好得多！ 面对着第二波浪潮的冲刷，圣若安没有丝毫退避。 “若我为炬……” 圣若安低声念诵，身后的白色长发慢慢漂浮了起来。 自衣角开始、随后是长发、之后是皮肉。 她全身燃烧了起来—— 这是“燃炬者”的最强治疗神术，原本应该在第七能级时才能掌握的【终极牺牲】！ 一旦开启就无法终止——通过不断燃烧自己的生命上限、对周围所有友军造成周期性的治疗与驱散！ ——白色的辉煌太阳，就这样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堕落】的身后有着黑色的、丑陋的、如心脏如胎盘般的心脏，不断向外发出漆黑波纹；而挡在他们身前的白色太阳，也在不断散发更弱、但频率更高的白色波纹。 在那白色波纹席卷全身之时，他们的心灵瞬间宁静了下来。体能与生命力立刻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而赫勒钦不假思索，再度发动了一轮冲锋！那并非是基于艾华斯的指挥，而是他自己的行动。 他再度冲锋而至，自虚空中浮现而出。 仅是一枪，就将堕天司的心脏完全贯穿！ 但这次鲜血迸出、血肉崩碎……然而堕天司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在鲜血崩碎之后，他的胸口便被漆黑色的能量填满。 而他只是看了一眼赫勒钦，后脑的“黑太阳”便瞬间刺出了一柄黑色的虚幻长枪，飞出并贯穿了赫勒钦的胸口！ 虽然那长枪是纯色的黑，但可以看出——那正是与赫勒钦的龙枪一模一样的造型！ 这是在名为“歼殛战”最高难度本中出现的新机制。 ——【堕落之初，恶以恶报】！ 人心可以是一面镜子，会将承受到的恶意折射回去——而随着折射而不断扩散、不断激化的“恶意”，就形成了最初的“罪”。 在【堕落】形态下承受的任何伤害，都会进行反射。 这意味着即使在这个阶段也必须保留治疗者，而不能使用最简单的那个方式过关，否则弹都会将自己弹死。 若非赫勒钦是亡灵，这一击就足以让其死亡。 但即使遭遇了如此沉重的反击，赫勒钦却没有退避丝毫。 他甚至一步不退，就站在原地一枪换一枪、不断对堕天司发动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那原本会迎来让他自身粉身碎骨的反击——而他所做出的攻击却会被瞬间修复。 这本是不公平的战斗。 然而赫勒钦在被艾华斯封印之后，本就持有暴怒之烙印。 如今在【堕落】的催化之下，他光是想起被锁链束缚的法芙娜、就暴怒到无法控制自已，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任何行为！ 他已然完全失控，不再听从艾华斯指挥。 可就在这时。 因为堕天司的优越幻术抗性而基本无作为的伽拉忒亚枢机，终于出手了。 在衔尾之环仪式的影响下，其他神明的力量都会被尽量隔绝。让这里“信号不好”，所以砂时计才无法直接神降干涉，只能依赖凡人讨伐天司。 但虽然无法使用神降术，她却依然还能随时沟通双生镜、使用来自双生镜的高等神术。 ——【镜面废弃】！ 能够暂时去除一個指定目标的“镜面”属性的高等神术！ 虽然听起来挺没用的，但它却能做到非常恐怖的事——比如说让大海不再反射颜色，让天空不再湛蓝；比如说让人的眼睛失去反射光的能力而失明……因为这并非是“失明状态”，所以无法被驱散。 而伽拉忒亚枢机选择的目标是——【堕落】背后的黑太阳！ 那无限反击的能力瞬间被封印。 这让赫勒钦原本会瞬间杀死自己的狂暴攻击，却实实在在落在了堕天司身上、而没有反伤到自己一分一毫！ 虽然这攻击本身没有带来什么成效……却实实在在的吸引了堕天司的注意力。 就在这个瞬间。 一道漆黑发绿的光流，自远方通灵塔顶端悄无声息的袭来。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瞬间贯穿了堕天司！ 那道墨绿色的光束，直接将堕天司的胸腔正中间打出了一个大洞。大约相当于两个拳头并排放到一起那么大——而密密麻麻的龟裂纹则向四周蔓延，浓重的死气伴随着极寒将伤口冻结、散发着幽绿色的气息。 这是初代黑相身为巫妖所能掌握的最强法术。 ——万物皆亡！ 以通灵塔作为法师塔，延长施法距离……让这个原本只有六十米施法距离的法术被延长到了十几公里。 若是这一击命中其他第五能级的超凡者，就能将其瞬间打到消失——它原本不应该打出“一个大洞”、而是整个人都应该如此消失。无论是有生命的亦或是没有生命的，只要是用时间能摧毁的，就会在那法术的作用下灰飞烟灭…… 然而它在对抗堕天司的时候，却只是打出了一个贯穿躯体的空洞而已。 但仅仅只是这一个空洞，此刻却无比致命—— 【死亡】的概念本身也隐约涉及到了法则，【堕落】的力量无法修复躯体，他胸口的大洞因此无法被修复，甚至还在不断扩散。 堕天司的瞳孔刹那间灵动了起来。 属于他的意识开始逐渐苏醒。 而艾华斯也意识到……时机已至。 若是要出手斩杀堕天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刻！ 可是…… 原本计划用来斩杀堕天司的“失乐园”，刚刚就已经被迫使用过一次了。 那时假如没有艾华斯使用失乐园抵消堕天司的失乐园，堕天司就能瞬间杀死所有人。失乐园的力量等同于当前世界极限力量的六百六十六次轰击——这力量堕天司承受不住，艾华斯他们更承受不住。 ……可是，没有通过“大罪救赎”融合其他大罪之兽来增强自身的“白翼形态”失乐园，是无法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斩杀堕天司的，会被同样力量的失乐园抵消。 而“大罪救赎”虽然能减少失乐园一天的冷却时间——但艾华斯如今有三个大罪之兽，因此也只能减少三天。剩余的三天冷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减少的。 ——那他应该怎么办呢？ 使用乐土之光？ 亦或是枯寂之死？ 还是牧养之法？ 三个念头在艾华斯心中依次浮现，却又被他完全排除。 艾华斯选择了另一种路线，那是伽拉忒亚枢机使用高等神术时给他的提示： 他想起了，自己协助鳞羽之主击败至高天后的收获。 【适应-阿特拉斯之精华：以“至高天”阿特拉斯的精华所炼制成的魔药。当你死去时，你将以更强大的姿态重生（限一次）】 被堕天司击败之后的重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关于这点，先前艾华斯就已经思考过。 因为堕天司不是没有智力的“副本Boss”，他也会学习与成长。若是暴露了自身情报，就算得到了强化，胜率也会很低。 所以这次复活机会，决不能当做“失败之后的保底”。艾华斯本就是在挑战自己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他们若是能杀死艾华斯一次、也就能杀死他第二次。 与其去赌这“更强大的姿态”是否能够扭转战局…… ——倒不如用它来补刀！ “老板，”艾华斯在心底问道，“如果我用‘阿特拉斯之精华’重生，是否能够发动第二次失乐园？” 艾华斯仿佛听到了一个欣慰的笑声。 “当然。” 鳞羽之主那磁性而低沉的声音响起：“这可是我亲手炼制的魔药。在死后立刻就能完完全全的复活，所有能力都可以再度使用……只不过，你打算在这个时候用掉吗？ “说不定用其他能力，也能击败堕天司呢。如此宝贵的力量……那可是你的第二条命，没有第二个熊天司，因此你也没有第二次这种机会了。 “用它来杀死堕天司的话，就和死了一次没有任何区别，不是吗？” 鳞羽之主的声音，仿佛带有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那一瞬间，艾华斯甚至觉得“堕落”的主人并非是眼前的堕天司……而是附着在自己身上看乐子的鳞羽之主。 但艾华斯在做出这个决定的瞬间，就已经决定不再更改。 “——我倒是觉得，这‘第二条生命’不是什么好东西。” 艾华斯在心底念道。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若是有了资产就会变得软弱，有了牵绊就会有所顾忌。而一无所有之人才能勇往直前。 而在“生命”面前，众生皆为匮乏者。 没有人拥有第二条生命，因此这是最为公平的资产。 然而来自鳞羽之主的馈赠，却给了艾华斯第二次生命。 ——这看似是无比慷慨的赠予，但却让艾华斯的超越之魂就此变得不再纯粹。 他总会想——我还有一条命。 或许有不少敌人能击败他一次，但又有多少人能击败他两次呢？ 没有了无视死亡、一往无前的心……他反而因此而变得脆弱。 【——问题一，你有向死而生的勇气吗？】 【——问题二，你有敢于向不可战胜的敌人挑战的觉悟吗？】 【——问题三，伱敢舍弃已经到手的胜利，来谋求更大的胜利吗？】 昔日艾华斯拷打小骑士之言语，如今却实实在在、一字一句打回到了艾华斯身上。 “……回旋镖，是真的很痛啊。” 艾华斯苦笑着，伸出双手扶住自己的额头。 人只有不可逆的行于死亡之道，才能迸发出无畏无惧的勇气。 “——所以我打算舍弃了。” 艾华斯说着，发动了溶解之魂：“那本就不属于我的第二条生命……！” 他伸手猛然向前一撕——像是要将自己的头颅撕裂一般，用力将自己的灵魂全部抽出躯体！ 在圣若安持续治疗中，恐怕只有这一招才能瞬间杀死自己！ 那一瞬间，暂时离体的莉娅和维涅斯、以及如今失控的赫勒钦都同时一惊——连赫勒钦都清醒了过来！ 顺着契约，他们清晰无比的意识到了主人之死！ 恐惧、绝望、不可置信浮现于心底。 艾华斯失去生命、失去灵魂的躯壳前扑倒地。 可就在这时，那金色的、如雾般的灵魂离体而出的同时。 深红色的血雾随之浸出，在空中立刻凝聚成了第二个艾华斯！ 他恢复了艾华斯的少年之躯——并且艾华斯的体内充盈着神性，与如今的堕天司几乎一模一样！ 所谓的“变得更强”，原来是这种模式！ 如今的艾华斯有了更强健的躯体、更旺盛的生命力……最关键的是，他的体内拥有了如同上位幻魔一样的神性！ 逐渐清醒的堕天司注视着这一幕，目光变得复杂。却仍旧像是“堕落”附体般沉默不言。 艾华斯再度展开白翼，飞向高空。他将身前的圣若安抱入怀中，以免她被自己的失乐园误伤。 ——大罪救赎！ 莉娅、维涅斯和赫勒钦化为三道光流，融入于艾华斯背后的白翼之中。 六片白翼中的三片，瞬间大了一圈，并化为了深红、紫黑与森绿。 “光啊——” 艾华斯怒吼着，再度瞬间展开了失乐园！ 比起先前的失乐园，他身后的三重圆环外部又多了三个更小一些的彩色法阵。它们不太协调——左边有两个，右上角只有一个。就和艾华斯背后的翅膀分配一样。 堕天司看着眼前这一切，却是有些释然。 “光……吗？” 看着那熟悉的面容。 那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自己初次遇见“蛇”的那一天。 路西菲尔躺在树下，悠闲地晒着太阳。 戴着单片眼镜、笑眯眯的金色长发青年走到自己面前，自来熟般招了招手、打了个无声的招呼。随后便躺在自己身边，一同沉默无声的晒着太阳。 那是无需语言，就能理解对方意图的年代。 ——说起来，那天“蛇”望向自己的表情是什么？ 堕天司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从未思考过的疑问。 是遗憾？是期待？是奸诈？是怀念？ 亦或是…… 望着眼前愈发盛烈、愈发刺眼的“失乐园”，堕天司像是被那光芒刺到一般闭上双眼。 “……光太耀眼了，什么都看不清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世界升格！ 盛烈之极的光芒终究刺破了黑暗。 当艾华斯身后失乐园的法阵散去之时，堕天司已然四分五裂。 他的躯体失去了所有的辉光，破碎成了每一块都不足指甲盖大小的碎片。但即使如此，他却仍旧还残余最后一丝生命—— ——因为此刻的堕天司，变成了“宝箱”。 随着堕天司被击杀，衔尾之环的仪式彻底完成。 星锑各处浮现出被先前藏好的紫色符文，随后它们化为粉尘消散于空气中。 那深紫色的恶魔之国的领地飞速收缩——从覆盖整个星锑的巨大范围不断向内收缩。 当那有形的紫色领域蔓延到那些恶魔身上之时，它们无论现在在做什么、无论状态如何、无论身处何方……都纷纷化为粉末消散。 恶魔们全数被遣返回了梦界。 “——还有什么遗言吗？” 领域还在持续飞速收缩——而在这时，艾华斯则飞到堕天司面前，开口轻声问道：“从衔尾之环仪式中死亡的话，大概不会回到梦界复活了。也就是说，这或许是真正的死。”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但也差不太多。他只是想听听，堕天司最后会说些什么真心话。仪式会释放掉他的所有力量，这样就算重生也是在很久以后……远在“末日”的时点之后。 哗啦—— 随着堕天司微微开口，他的躯体像是结块的土壤般崩塌、迸出尘土与烟尘。 “……蛇……” 他死死注视着艾华斯，缓缓吐出一个音节。 “错了。” 艾华斯微微摇头：“我不是蛇。正如你也不是路西菲尔。” 堕天司微微点头。 仅是做出如此微小的动作，他的躯体就加剧了坍塌。他的一侧脸颊已经随着点头已然化为尘土，四肢连同背后六翼也都开始坍塌消散，化为细细的黄沙随风飘散。 当坍塌到鼻子的位置时，堕天司只剩下一眼、一口、一耳。 他用正在坍塌的嘴巴开口，极度缓慢而清晰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杀了……蛇……” “啊，我会的。” 艾华斯理所当然的点头应道。 他看向堕天司：“这就是你的遗言了吗。” 即使到了最后，也怀揣着怨恨消散。那是直至死去也绝不消散的恨意。 堕天司慢慢闭上了嘴，一言不发。等待着自身的消亡。 ——因为除此之外，他已别无所言。 只是那仅存的、低垂着的独眼之中，除却怨毒与憎恨……还带着些许的悲伤。 像是不愿看艾华斯一样，他闭上了眼睛。 完全消散。 而在堕天司的胸腔之中，却有一枚黑色的棱形晶体安静悬浮着。它看起来像是一个黑色的四棱柱……就像是两个黑色金字塔中间粘了一個黑色方块一样。 紫色的光辉继续收缩、越是中间便越是浓烈——随着它们刷的一下穿过联军士兵的躯体，那种被堕落意志所干扰的情感顿时恢复了原状。 他们一个个愣神着看向彼此，有些人则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又过了几秒，光晕终于收缩到了决战之地—— 它们一直收缩到了那枚黑色晶体内部。 而在这时，那安安静静悬浮着的黑色晶体的每一个面上，都开始浮现出紫色的符文、并开始逐渐颤抖。 当每一个面都清晰浮现出符文的下一刻，它便骤然破碎！ 因为不是在梦界死亡，因此权柄并没有移交、也没有保存。 也就是说，【堕落】之概念仍旧会存在于物质界……而这个世界将不再会诞生下一位【堕天司】！ 将天司所垄断的源河之力归还于世！ 刹那之间，一道摧枯拉朽的紫黑色新星以比来势迅猛十倍的速度猛然扩散而出！ 若是从高空俯瞰地面，就能看到一道紫黑色的圆形波纹自此开始扩散——将覆盖整个世界！ 当那波纹路过艾华斯之时，艾华斯的耳中仿佛幻听到了开门声。 像是旋转钥匙时发出的声音一样。 艾华斯的心中打开了一扇门。 ——那是名为“可能性”的超越之门！ 就算没有任何人对他说，他的心中也突然明悟了这些信息——超越道途的极限将比其他道途更高一个能级！ 这一情报浮现于所有超越者心中。与此同时，阿瓦隆。 大守护者之子身披漆黑盔甲、手持利刃，正悄无声息站在一个地下赌场门外、似乎在等待着谁从这里出来。 紫光呼啸而过，他陡然一惊、险些握不住手中利刃。 哈伊娜则身穿便服，与自己同学在艾华斯最为喜欢的那家鸢尾花餐厅内嘻嘻哈哈的聊着天。紫光呼啸而过，她吓了一跳直接站了起来，将桌上的咖啡撞倒在地。 待在军营中看书休息的朱堂突然一愣，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惊叹声：“卧槽？！” 南方大陆中，正戴着白色大檐帽的拉西米教授悠闲走在新购买的咖啡农场里，他的脚步骤然一顿…… 此时此刻，全世界每一位超越者的心中都同时意识到了同一件事—— 他们感应到了堕天司的消亡，以及——超越道途的极限，于此刻被打开了！ 而其他所有道途的超凡者，都感觉道途之力与自身的灵魂共鸣愈发清晰……晋升难度变弱了很多！原本可能几年才能完成这一能级的积累，如今恐怕几个月就够了！ 当那光辉扩散全世界之时，一个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自云端响起： 【超越道途超越极限，物质界即将升格——】 毫无疑问，那是砂时计的声音。 砂时计的宣告，将艾华斯所行之奇迹进行承认。 不管是不是超越者——所有的超凡者，心中同时浮现出了新情报。 就像是在晋升仪式中，耳边听到的“剧本情报”一样—— 【从今日开始，突破至第四能级、第五能级、第六能级的晋升仪式，难度均下降一个能级】 【除却晋升至第六能级的晋升仪式以外，将不再出现“真实”级别难度】 【超越道途突破第七能级的晋升仪式，将改为月食仪式单独进行】 【超越之力完全沸腾，道途九河愈发湍急——】 【从今日开始，成为超凡者的难度降低，第六能级以下的道途力量积累速度与失控概率预计将提升三倍】 【梦界与物质界的壁障变得薄弱，第四能级以下的幻魔无需召唤便可能进入物质界】 【——均衡法则已更新，新均衡点已确立】 砂时计的声音落下。 圣若安惊喜而轻柔的声音响起：“我听说砂时计在过去的岁月里，一共只进行过两次新法则的宣告……我们是真正见证时代了！不，应该说——我们创造了新时代！” ——我觉得，恐怕以后他老人家出来读“版本更新公告”的次数不会太少。 艾华斯心想。 这绝不是结束，而将是个开始。衔尾之环仪式不会轻易停止…… 此时此刻，圣若安的躯体仍旧还在燃烧着。 那是仍旧在持续发动的【终极牺牲】。 战斗结束的太快，以至于圣若安还没来得及死……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她能在物质界亲耳听到砂时计的法则之声，而不必错过这个“千年一次”的难得机会。 看着燃烧着的圣若安，艾华斯心中竟是有些羡慕。 对一名纯粹的奉献者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为了世界而牺牲，为了牺牲而奉献……以这拯救世界的伟大功绩，进入梦界。 她必然能晋升为司烛使徒——甚至有可能在这场超越洪流之中顺势晋升为天司！ 无需思考太多，只需一心一意践行自己最初的道途。如此便可抵达幸福的终点，在光芒之中迈入永恒。 如此简单的生活……真好啊。 “再见了，艾华斯。我好幸福……能不至碌碌无为、衰老而死……” 圣若安突然抱了上来：“以后想我的话，也可以呼唤我的名字。我会尽量第一时间回应你的召唤！真的很感谢你……让我能参与到这史诗之中。” “再见，若安。” 艾华斯轻声告别。 随后，圣若安带着笑容，与所有队友依次拥抱并告别。 唯一可惜的是，她没能与丽姬娅告别。 因为在战斗结束之后，丽姬娅的躯体就立刻扭曲着聚拢成一团，变成了一颗半人高的银白色巨蛋。圣若安只能摸了摸巨蛋，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而丽姬娅则无法做出回应。 与所有人告别之后，圣若安松了口气。 还好时间足够充足——她才能与每个人告别。 “我祝福你们，我的朋友们！我祝福你们所有人！” 圣若安的声音变大了一些，但即使如此却仍旧温柔：“你们一定能完成自己的愿望——” 在愈发盛烈的光芒之中，她燃烧殆尽。 化为一颗光球飞向天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大罪：堕落之维涅斯 等到圣若安离开，艾华斯才走向了堕天司消失的地方。 他微微伸出手来，触碰虚空。 如水波般的涟漪浮起，一枚符文从中浮现出来。 它扭曲现实、不断变化，最终变成了堕天司的羽毛的样子并稳定下来。 ——这是天司碎片。 心情有些复杂的握着那根紫黑色的羽毛，艾华斯眼前浮现出了系统面板： 【天司碎片-堕与罪之碎片】 【——堕落与罪恶的法则，堕天司力量的残留。以恰当的方式使用，有机会成为堕天司或是罪天司。】 只有短短两行，信息量却是吓人。 “……准备好了吗，维涅斯？” 艾华斯轻声说着，召唤出了法之书。 【当然】 夜魔的声音在艾华斯脑中响起。 于是艾华斯从中抽出了夜魔的大罪卡，并将这羽毛逐渐贴近大罪卡。 当它接触大罪卡的瞬间，两者同时迸发出紫色的光辉。 那透明如紫水晶的卡片，突然有了颜色、变成了维涅斯的模样！ 只是此刻的维涅斯看上去比先前大了几岁，身材成熟了许多。 她的头发漆黑如墨，与夜幕融合在一起。 【大罪：堕落之维涅斯（恋人、恶魔）】 【等级：51】 【超越道途，属性暗】 【正位召唤·堕落之影】 【必要：暗5】 【即时，非接触，立即生效】 【效果：召唤堕落的力量于目标地点制造自己或目标的堕落之影，持续八分钟；堕落之影听命于维涅斯，拥有对方所有能力、记忆，并持有本体80%力量；如果堕落之影杀死本体，则将永久取代对方；同时只能存在一个堕落之影】 【逆位召唤·维涅斯】 【必要：暗5】 【维持：暗5*每日】 【动作，召唤】 【效果：召唤嫉妒之兽·维涅斯为你作战，维涅斯被视为召唤物；非战斗状态下，嫉妒之兽·维涅斯可化为夜鸦，进入跟随状态；同时只能存在一只大罪之兽】 【权柄：大罪烙印·罪孽缠身、大罪烙印·恶魔转化】 “到手！” 艾华斯猛然一挥拳，掩饰不住的惊喜让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如艾华斯所想的一般—— 维涅斯果然拿到了堕天司的权柄！ 梦界，水晶山脉。这是以冰为岩石，以雪为土壤的透明山脉。 盘踞于冰山之上的银冕之龙突然睁开眼睛。 因为他身下的那座冰山突然迸出了裂纹。 “安静，”银冕之龙的声音淡漠无情，“和你没关系。”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祂身下的冰山深处响起，一个暗红色的影子如镜面般贴近银冕之龙身下：“我高兴，不行吗——伏提庚？还想窃取我的身份多久，嗯？你这小偷……” “只是借用了你的名字而已，亚瑟。” 银冕之龙平静的说道：“他们从最开始认识的就是我，谈不上欺骗。” “哦？嗯……哼哼……” 冰山之下的魔龙哼唧了两声，那红色的魔影便再度消散。 梦界，原始旷野。 任何没有被天司以上的力量占据或影响的领地，都叫做原始旷野。由众生的每一个混沌的、无意义的梦境所构成，占据了梦界80%以上的区域。 在一座钓鱼小屋前，重伤的天罗刹倚靠着白狮，身旁两位幽灵侍女正在治疗他。 而他也松了口气，放松了下来：“那小狐狸……做到了啊。 “哈哈哈哈，得庆祝一下！上酒！” “您已经戒酒了，天罗刹大人！” 其中一位侍女警告道。 “啧……”天罗刹啧了一声，还以为能蒙混过关。 梦界，琥珀林。 这里没有任何生机、任何生命，只有一棵又一棵的琥珀树——说是树，但看起来更像是琥珀打造而成的墓碑。每一個墓碑之上，都写着一个名字。 而在最大的那块琥珀里面，白发白翼的有翼者少女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睛、随后继续陷入了沉睡。紧靠在琥珀身侧，还安静的躺着一颗巨大的白色颅骨——那并非是人类的颅骨，但看不出是什么动物。它的瞳底燃烧着琥珀色的火焰，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梦界，巨树之国。 这里到处是森林，每一棵树木都有至少三十米高。烛、曦天司或是烛天司选中的人类与精灵，在死后都会生活在这里……这里是纯粹的善人之国，无忧无虑的“天堂”。司烛平时也会待在这里。 “永恒先锋”卡斯滕宁正单膝跪在司烛面前，在忏悔自己又损坏了司烛所赐予的神器……而司烛则是心平气和的舔舐着他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就像是被橡皮擦擦拭过一样，像是从未出现过般依次消散。 “如何？” 司烛发出沉稳而温柔的声音：“我的孩子所引发的奇迹。” “……确实如您所说。” 卡斯滕宁低头承认，但又有些躁动不安：“可为什么第一个被开辟的，却是超越之路？这恐怕会让物质界动荡不安……” “羲要离开，这是必然。”司烛温声道：“和平也好，动荡也好。那是众生的选择。我们只需守望即可。” “您说的是。” “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去一趟源河，”司烛抬起头来，“把若安那孩子带回来……她是个很温柔的孩子，你们会喜欢她的。” 梦界，灰洞。 昔日的灰天司所开辟的活动巢穴。它可能出现在梦界的任何地方、模拟成任何形式……比如说变成他人经常出入的商铺隔壁的房间、或是密林深处的另一条岔路，以此捕获游荡的幻魔。 除却它真正的主人之外，没有人知道灰洞的真实形态。它此刻变成了一家有着不少客人的咖啡厅，而一个没有五官的黑衣人，与白袍焰发的洛基枢机则坐在一起。 “我想，大约堕天司的确死了——” 身穿黑色西装的无脸男，摇头晃脑的说道：“你怎么看，洛基？” “好死。” 洛基简要的答道：“艾华斯的能力，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是我输了。” 无脸人笑眯眯的反问道：“就算可能让环天司阴谋得逞？” “……那也自有艾华斯会去对付他。” 洛基平静说着，站起身来恭敬的向鳞羽之主行礼：“如今时代开始变动……我要继续前行了，吾主。” “哦？成为天司吗？现在？” 鳞羽之主双手抱胸，身体后仰，饶有兴趣的说道：“没有逃跑，反倒是向着终局走来吗？我把你从司烛那里要过来，可不是看着你去送死的。” “我会改变命运终局的。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让您愉悦的，吾主。” 洛基一字一句的说道：“请将灰天司的碎片赐予我吧。” 鳞羽之主轻笑道：“那东西……不是一早就在伱身上了吗？” 随着他声音落下，洛基突然发觉——自己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曾经遗忘的力量。 但那根本就不可能！他的灵魂从源河之中被打捞出来之时，干干净净、孑然一身、没有带着任何东西…… 毫无疑问，那是谎言！ 然而它却已经变成了现实。 【谎言】的权柄，被鳞羽之主递交到了洛基身上。 “灰洞”的伪饰逐渐坍塌，而鳞羽之主则站起身来、化为一团虚无。 ——梦界……聚焦点。 六大元素的交汇之地中，极为突兀的矗立着一座豪华别墅。 环天司身穿法兰绒质地的睡衣睡裤，沉默的走到饮水机前。 打开饮水机，里面出来的却是带着冰块的可乐。 电视中循环播放着他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春晚小品，环天司理也不理从旁边走过。家中的每一个房间都亮着灯，却没有任何生活气息……或者说，没有“活人的味道”。 这里没有任何人。 没有灵魂，没有使徒，没有朋友。 在另一个房间里，开着的电脑上挂着一个他从未关闭的游戏。那原本应该是一个网游，然而如今里面却只有一个“玩家”。 游戏的名字叫做——《衔尾之环》。 环天司没有任何操作，“游戏”就在自主运行——玩家击败了堕天司，正在收取掉落的材料与装备。对话框不断跳过队友的夸赞与感慨，而环天司注视着这一切、冰冷淡漠的蛇瞳之中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 “……稍微出了点意外啊。” 环天司的语气平静如常：“不过无所谓。这点变数是在接受范围内的。” 他自言自语着。 他走到电脑桌旁，坐在椅子上。左手拿起了一个昏黄色的相片。 那上面是灿烂笑着的路西菲尔。用非常平凡、与这豪华别墅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充满了廉价工业气息的青绿色塑料框将其装裱。 理所当然的，环天司不可能用照相机拍摄路西菲尔——这是他后来得到“嬗变”之法则之后，凭借记忆与想象创造出来的物件。 甚至这整栋别墅，都是借由环天司的想象创造出来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那照片的 六个红色的x，以及两个红色的√。 八次轮回，八次死亡。如今已经是第九次了。这是规模最大的一次衔尾之环……完全抽干了他的力量。这样就算他还能重生……在他复生之前，一切也会结束。 没有第十次了。 环天司凝视着它许久，右手拿着笔，思考着什么。 但他放下了笔，沉思许久，还是慢慢松开了手。 “——这个，不需要了。” 他低声说道。 那照片跌落到地面之前便化为了细沙彻底消失，甚至连跌到地上的声音都没有。 “下一个是谁？影天司吗？” 环天司自言自语着，又像是放弃了什么执念：“算了，无所谓……哪个都行。” 他站了起来。拉开窗帘，看向外面。 “快了……就快了……” 从别墅内部的窗户往外看，看到的并非是六大元素共振的奇景。 他从来都看不到那些景色。 ——而当他望向屋外时，看到的永远都是时间被凝固之后的昏黄色。 他从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时间线。 因此他也无法真正得到这个时间线上的任何东西。 “【虚空之低语】……世界之死……” 环天司低声呢喃着来自末日之时得到的知识。 仅仅只是如此，他的蛇瞳就逐渐染上昏黄，表情仍旧淡漠无情：“等着瞧吧。” 只是刚刚攥着相框的左手微微攥紧成拳。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三十九章 有翼者复苏 五月五日，均衡之日。 距离堕天司被成功讨伐的那日，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同时也是砂时计之圣日。 刚刚重立均衡法则的砂时计，此刻在物质界的存在感极高。 人们以前所未有的虔敬态度供奉这位柱神——超凡者们也是在这时，才意识到那个总是阻止他们召唤梦界幻魔的“均衡之墙”到底是多么有必要，而砂时计的“绝地天通”又究竟是多大的功德。 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堕天司而已，就折腾出了这么多事…… 要是天司、柱神都在人间肆意妄为……那活人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所谓只有火灾发生之后，人们才能意识到消防的必要性；只有真正生了大病，才能确实体会到医保的好——人们如今无比虔诚的礼拜砂时计，就是希望最好别有天司再下来了。 但无论如何，战争都结束了。 战争究竟是在何时彻底结束呢？ 或许是人们在注意到心中的无端恶念消散之时，或许是人们在看到天空之中的恶魔如烟消散的时候，又或许是联军缓慢撤军之时…… 亦或是在超凡者们知晓世界升格的时候——或是在恶魔学者们失去力量的时候。 ——星锑王国。 这个被恶魔占领的国家，再度久违的恢复了和平。 多亏了堕天司开启的直播。 如今别说是星锑人，甚至就连周边国家的人，也都知道是艾华斯击败了堕天司。 除却艾华斯之外，“讨伐小队”中的其他人也都出了名。 如今这个小队的所有成员，都被认定为是“世界最强”。 这是理所当然的推论。能击败堕天之神的，那自然是豪杰中的豪杰。更不用说，堕天司已经充分展示了祂的力量……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清晰感受到那极度致命的压迫力。 普通人对超凡世界知之甚少，所能感受到的其实也就是“能砸多大的坑”。 然而超凡者们都清楚那两个当做垫子的“使徒”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三拳两使徒，那就是绝对的无敌。无论是天罗刹亦或是永恒先锋，都是以善战闻名的使徒。无论他们降临到物质界的哪个战场中，都能轻易获胜。普通的超凡者对抗他们，与对抗堕天司并没有本质区别……反正胜率同样都是零。 那么反过来说——连最为善战的使徒都被三拳秒杀，而艾华斯他们却能击败这样的强敌。四舍五入，是不是说明艾华斯他们的战斗力已经胜过了这些人间最高的战斗力？ 此时此刻，人们不再因为艾华斯曾经成为过永世教皇而崇敬他。 而是真正因为艾华斯表现出了压倒性的战斗力而尊重他—— 将一整座遗迹都市掀起来拍人、被打飞出去的人将一座山撞成两半还能活下来、将天空中的“太阳”化为紫色的火球降落下来…… 这简直是神话中的战斗！ 有勇敢而又好事的记者，壮着胆子抵达了战斗发生的“圣地”参观摄录。 那是人类首次击败神明的战场——理所当然也能被称为圣地。 触目惊心。 光是被抽取法力的地脉，就卷曲成了吓人的扭曲姿态。一道道直径三四米、长约十几米的沟壑嵌在地上，就像是将人的血管从体内残忍的抽出到体表，使其切开并暴露在外。 一头又一头曾被活化的巨型石人失去了力量，沉默的低头站在原地。 每一尊石人都有十几米高，他们曾燃烧着紫色的火焰，而如今就像是一个个站着死去的士兵。 地面上，还有许多岩石被那蔓延的紫火融化成了黑曜石。不少人过来就是为了挖些黑曜石带走的——他们相信这其中一定蕴藏着神圣的力量，或许还有微量的“神明残骸”！ 还有一些信仰、供奉艾华斯的教派，已然悄无声息的出现。 很多人并不相信三拳两使徒的堕天司能被凡人击败……他们笃信，唯有神才能击败神。更不用说他们的容貌本就一致。 因此，有一些神秘学家开始宣称，堕天司曾有着另一个名字。他在堕天之前，或许曾叫“耀天司”或是“辉天司”——而艾华斯就是祂的转世！如今他击败了堕天司，就即将重新升到梦界！ ……这倒也算歪打正着。 而艾华斯早就已经随军返回了阿瓦隆。毕竟取回克拉伦特之剑的事暂且不急。毕竟宝库就在那里……它跑不掉、也不会被人偷走。 重建赫拉斯尔帝国的事更是急不得——虽然艾华斯如今的声望已经抵达巅峰，但这种事不是立刻就能做好的事，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而如今的星锑在堕天司的杀戮与统治中受损严重。尽快主持灾后重建，先将人们的生活水平恢复到“勉强能活”再说……堕天司统治的时候，可不会有多少人能正常工作、生活。整个星锑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程度，更不用说剩余人口或逃、或杀……还留在星锑的人口，已经不足一个月前的十分之一。 虽然在这个时候，艾华斯也能靠着自己的威望强行立国——然后亲自主持重建工作，给自己、或者尤利娅得到巨大的声望。但毫无疑问，在重新统合资源的时候会浪费大量的时间……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这个时间里死去。 他们要是没有被堕天司麾下的恶魔杀死，却被讨伐堕天司后的贫穷与饥饿杀死……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因此艾华斯请出了长公主与小丑拉罗。 他带着尤利娅，与他们坦然聊了“重建赫拉斯尔帝国”的话题，并请他们帮忙主持重建。 关于这点，长公主意外的很快就接受并同意了。 ——因为她自己非常清楚，她的王位已经坐不稳了。 瓦伦丁七世死亡并转化成祸乱物质界的亡灵君主、四处杀人转化成亡灵……最后聚集起来的亡灵军团，被堕天司麾下的恶魔军团像踢死一条路边的野狗般轻易碾碎了，连十分钟都没能撑过去。 而身为“瓦伦丁八世”的路西恩也已经死了，如今正在被转化成新生的月之子。露易丝王后更是两度卖国，甚至主动变成了魅魔……在堕天司被歼灭时，一并放逐到了梦界。 星锑王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便五度易主。 如今的人们，恐怕已经不再相信“瓦伦丁”之名。 ——这个曾经给星锑带来荣光的名字，如今恐怕将成为人们心中的恐惧与耻辱。再加上蔷薇十字的高层全灭，黑鹰与水仙独立、通灵塔也前往了阿瓦隆……甚至许多的王立炼金术师也都一并前往了阿瓦隆。 如今星锑的第五能级强者，甚至比一年前的阿瓦隆还少。 光靠她与拉罗，根本守不住这个国家。 别说鸢尾花虎视眈眈——连黑鹰与水仙也是一样。他们这次出兵协助讨伐堕天司，未尝没有分一杯羹的想法。毕竟是他们一同拯救了星锑，稍微插手一下灾后重建也很合理吧？ 毕竟星锑是某种意义上的“战败国”。 是的，虽然他们根本就没有打仗，但是星锑已经战败了——星锑被堕天司完全瘫痪，常住人口已经损失到十不存一的程度。而堕天司又被联军击败，那么按照联军大于堕天司，堕天司大于星锑的不等式来说，星锑其实约等于已经被联军击败了。 至少在星锑国民的心中，他们已经被打败了。而且比起直接被联军击败，他们心中还少了对联军的仇恨与抵触、反倒是多了一份感激…… ——在这种情况下，将这个国家转让给艾华斯就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他们敢对长公主肆意妄言，也绝不敢对艾华斯呲牙。更不用说，艾华斯还是想要重建赫拉斯尔，甚至得到了纯血的赫拉克勒斯作为傀儡…… 这可是真正的帝国宣称！ 无论从声望、武力、经济、宗教、自由度、合法性的任何角度来说，他们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艾华斯将尤利娅留在了星锑，以“艾华斯的妹妹”这个身份，与长公主与拉罗一同主持灾后重建工作。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们还愿意勉强听从长公主这位“瓦伦丁”的话，就是因为她身边跟了尤利娅。 人们可以不尊重长公主，但是没法不尊重“弑神者”艾华斯。 借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 丽姬娅仍旧还在蛋中沉睡。 从生命力的起伏状态来看……她这次醒来就可以突破到第六能级了。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希望两周内能醒来吧，不然就赶不上了。 至于她如今的形态…… 艾华斯已经对着光，看了一次蛋内的情况。 等丽姬娅再度醒来，她恐怕就不能被称之为“龙娘”了。 她的龙族特征几乎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那湿漉漉的白色羽翼。 长在她的耳后、足后、腰后的……三对白色羽翼。 那是有翼者的血统—— 是在击败了堕天司之后，从他这边摄入到的一丝属于“路西菲尔”的残余。 ——昔日断绝传承的有翼者，将要于现代复苏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四十章 我想与你一同去死 而艾华斯在带着蛋回到阿瓦隆之后，便先去找伊莎贝尔报了个平安。 伊莎贝尔见到艾华斯时，欣喜到一路小跑，扑过来抱住艾华斯就不撒手了。 在庆幸与欢喜过后，她抱着艾华斯、便在他的怀里哭了出来。 那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位年幼的“铁血女王”，便是毫无顾忌的哇哇大哭。而艾华斯则温柔的抱着她，低声安抚。这一幕被记者拍了下来，发到了报纸上。 事到如今，已经不会再有人怀疑艾华斯与伊莎贝尔的恩爱。 直到用餐并洗漱完毕，艾华斯躺在自己身边之时……伊莎贝尔才真正有了“艾华斯是真的顺利归来了”的实感。 她顿时沉沉睡去。 长久维持傀面密续，对她的精神压力很大。这两天她基本没怎么睡……睡觉也只是为了恢复法力；即使是在睡觉时也会进入梦界，对明天的扮演准备好详尽的“预案”。而更折磨的，还是她心中对艾华斯安全的担忧与恐惧。 伊莎贝尔并没有将自己的不安说出口来。 因为那什么都改变不了，还会浪费艾华斯的精力来安慰自己。 ——若是不能帮到艾华斯的忙，至少也不给他造成负担。 这是伊莎贝尔早在成为女王之前便下定的决心。 这一晚，她并没有喝酒，没有选择进入梦界。 而是陷入了彻彻底底的，深沉而恬静的沉睡。 第二天起床时，伊莎贝尔发现自己已然不知不觉间，如八爪鱼般缠在了艾华斯身上。 她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没有任何杂念，也没有做噩梦，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整个人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宁静。就像是换了个“更新一些的自己”一般。 她意识到自己紧紧缠在艾华斯身上之时，不仅没有害羞……反而更为大胆的凑了过来，像是小狗一样轻轻舔舐着艾华斯的胸口。一边舔舐着，还一边用眼睛观察着艾华斯的眼神。 “想干嘛？” 靠在枕头上看书的艾华斯，有些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摸了摸伊莎贝尔的头发。 伊莎贝尔没有回应，只是把头埋在艾华斯胸口、抬着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呜……” “你这不老实的小东西……” 艾华斯怜爱的伸手将伊莎贝尔抱起，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伸手环绕着她的腰。 伊莎贝尔若有所悟，突然露出坏笑。 她扭动着身体，凑到艾华斯耳边一字一句轻声说道：“你这不老实的大东西……呜喵？！” 她话音未落，就被艾华斯抱住腰直接翻身压住。 伊莎贝尔面色绯红，闭上眼睛仰起头来。艾华斯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嘴唇，随后低头用力咬住。 “在床头放这种书……” 艾华斯嘴角满怀笑意，低声说着：“是想让我实地演练一遍吗？” “那可不是放在那的。” 伊莎贝尔的左手握住艾华斯的一根鹿角作为“把手”，而另一只手则抚摸着艾华斯的胸膛、锁骨与喉结，轻声道：“那可是我自己写的…… “……身为一名作家，有空的时候回顾一下前面写过的内容……也、也很合理的，对吧？” 她半是理直气壮，半是含糊其辞。 而艾华斯没有对此做出回应，只是用力抱住了伊莎贝尔，亲吻着她的耳垂。 “刚才喵的挺好听，”他的声音愈发低沉而沙哑，“让我再听听。” …… 等到伊莎贝尔喵到喵不出声时，艾华斯才恋恋不舍松开了她。 他一边用照明术帮伊莎贝尔恢复体力，一边随口问道：“重建赫拉斯尔的事……你应该听过了吧。” 伊莎贝尔把头枕在艾华斯的胳膊上，轻轻点了点头，。 “星锑需要赫拉斯尔之名，才能保全自身。但阿瓦隆未必需要加入……” 艾华斯轻声问道：“你打算如何？怎样都可以，我会支持你的。” “加入。” 伊莎贝尔却是毫不犹豫的答道。 “为什么？” 艾华斯有些惊异：“你不想当女王了吗？” “……我本来就不想当。” 伊莎贝尔微微摇了摇头：“从最开始就不想当。 “只是我【必须】当……我别无选择。因为杜·拉克家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不来当这个女王，阿瓦隆的臣民又该怎么办？” 她说着，回过头来，伸手抚摸着艾华斯的脸颊。那如祖母绿般明亮的瞳孔之中满是爱意。 “我越是看着你，”伊莎贝尔轻声说道，“我就越渴望自由。 “但我知道那是不属于我的东西——人们还需要我。” “……你这不只是想要加入赫拉斯尔帝国吧。” 艾华斯意识到了伊莎贝尔真正的目的：“你是……想要舍弃杜·拉克之姓氏吗？” 他倒是知道，伊莎贝尔不想当这个女王。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伊莎贝尔献祭了自己的生育能力，换来了“繁花女王”的力量。在那之后，她就将国家交给了卡美洛家族——虽然杜·拉克家族已经绝嗣，但她原本也可以养一个“养子”，过继到杜·拉克家族名下作为继承人。 可她并没有这么做。 而如今……阿瓦隆还没有破灭、她的弟弟也还活着，伊莎贝尔居然依然还是这么想的吗？ “不行吗？” 伊莎贝尔反问道：“从最开始……我们的先祖兰斯洛特·杜·拉克，不也正是亚瑟王麾下的一名骑士吗？因为他所侍奉的君主亚瑟要升入梦界，他才会选择代其接过这一王位…… “……从最开始，这就不是属于我们的国家。而昔日的骑士们，也都认同自己是赫拉斯尔人——他们只是无法接受赫拉斯尔的堕落与腐败，所以才在阿瓦隆岛上立国。 “而如今有机会重新成为赫拉斯尔的一员、甚至还是原始成员……我认为他们是会同意的。如果不清楚的话，我也可以把他们请下来当面问问。” 毕竟这个世界的先祖，是真的可以通灵下来的。 “……尤利娅称帝，与你称王并不冲突。” 艾华斯摇了摇头：“帝国麾下有几个分封出去的王国也是正常的情况，只是在名义上属于帝国就行了。所以我觉得这个不算是真正的原因……” “我们要结婚了吧？” 伊莎贝尔突然问道。 艾华斯点头：“还有半个多月。” “十七天——我已经开始准备了。” 伊莎贝尔轻声问道：“可如果我们结婚，就会面临一个问题……我们应该姓什么呢？” 听到这里，艾华斯突然理解伊莎贝尔在乎的事了。 按照阿瓦隆的规矩，夫妻结婚后只能有一个姓氏。要么是艾华斯改姓，要么是伊莎贝尔改姓。 艾华斯摇了摇头：“我并不在乎那种事，我改就好了。成为王族姓氏，总不是什么耻辱的事吧？本来莫里亚蒂也是拱卫王的骑士…… “而且还有爱德华哥哥，不是吗？如果我成为了杜·拉克，爱德华哥哥正好可以继承莫里亚蒂家族的财产。虽然他因为职业问题无法继承，但如今……呵呵，我说了算。那种老旧的规则也可以改一改了。” “但是，”伊莎贝尔轻声说道，“你终究是会成为神明的吧，艾华斯。” “嗯。” 艾华斯在伊莎贝尔面前没有谦虚：“我计划中的尊名是耀天司……但这也不影响我变成艾华斯·杜·拉克呀。” 何其狂妄的言语。 身为凡人，就已经开始预订自己成为天司后的尊名了。 然而无论是艾华斯亦或是伊莎贝尔，都不认为这话有什么问题。 “影响的。” 伊莎贝尔认真说道：“你成为了天司……我怎么办？你要留我一个人在人间吗？” 成为天司，也就意味着不再是活人。 ——你去了梦界，那我也没有必要继续活在世上。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双手捧着艾华斯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等你去梦界的时候，我也要去。至少给我留一个使徒的名额……就像是宴天司与当初的雾天司一样。 “可等我们都去了梦界，阿瓦隆又让谁来管理呢？所以……所以……” 艾华斯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伊莎贝尔的想法。 因为她觉得自己早晚要离开阿瓦隆，所以她想要给阿瓦隆提前找下一任的统治者。 她相信以艾华斯的才能，恐怕很快就会升入到梦界成为天司。他们的后代根本不可能来得及成长为君主……君主不只是具有象征意义这么简单，更需要为臣民负责。阿瓦隆如果独立在外，那么君主就要为阿瓦隆的整个未来负责。 可如果阿瓦隆属于新赫拉斯尔帝国，那么他们的孩子倒是可以混一混日子，只需要听他姑姑的话就好了。 而尤利娅身为“开拓者”，她属于这个时代。 尤利娅有着引导众生前往下一个时代的使命与责任，没法像是伊莎贝尔那样轻易离开物质界。 “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冒险。” 伊莎贝尔躺在艾华斯的胳膊上，与他对视。 她的声音柔软而透明，像是月下的湖光：“不行……吗？” 艾华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满是怜爱：“行。都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四十一章 淡白至极的画作 等通灵塔飞到阿瓦隆，按先前的约定落入到鹰岬村后，艾华斯便第一时间从玻璃岛赶来。 艾华斯顺路前往鹰岬村，和去年认识的朋友、长辈们打了声招呼，并且跟他们说了一声通灵塔将要落在附近这件事。 上次来鹰岬村，似乎已经是去年的事了。但大家却都还记得艾华斯。 毕竟这是这个小村落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可即使如此，村民对艾华斯的态度却并不恐惧、也不奉承——就像是对待熟人家的孩子一样，态度亲和而又自然，这让艾华斯感觉相当不错。 颇有种去外地上大学时，假期难得回一趟家、与亲和的邻居打招呼的感觉。 虽然这里不是艾华斯的家，却给了他一种“回家了”的错觉。 或许是因为狂猎天天见的缘故，鹰岬村的居民对亡灵非常淡定、接受程度相当高。听说死灵法师们将要在附近落户，完全没有半分恐惧，反倒是感到很好奇；倒是听说有一群年轻小伙子、小姑娘未来恐怕会频繁拜访鹰岬村，村里的大家都很高兴。 这里难得能遇到点阳间的人——尽管这些阳间人似乎也不是很阳间，但总比狂猎串门强。 跟乡亲们说好了过后，艾华斯才去拜访了通灵塔。 他还记得的—— 那位名字听起来像是艺考不过就要二战的副校长，给艾华斯留了件礼物——或者说遗产。说是如果能顺利讨伐堕天司，就过去拿走。 这倒是让艾华斯有点感兴趣了。他原本只是打算完成约定而已，如今看来……似乎还真是个好东西？ 巫妖老爷子开着通灵塔跑完长途过后，就跟艾华斯发了消息。 当时艾华斯就好奇的问过了他，阿道夫副校长到底给他留了什么东西，而老爷子却坚持要艾华斯自己来看。 那来就来。 这次迎接艾华斯进入通灵塔的，已经不再是阿道夫。 而是一个看上去颇为有些熟悉的家伙。 “阿尔伯特，好久不见啊。” 艾华斯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 这位与自家岳父同名的年轻死灵法师，看他如今的袍子、大概已经继承了黑相之名……虽然如今通灵塔已经离开了星锑，他也已经称不上“宰相”。 “大人，好久不见！” 而阿尔伯特·洛雷看向艾华斯的目光很是尊敬与狂热——他显然正为艾华斯击败堕天司这件事感到亢奋。 比起大多数对堕天司没有清晰概念的阿瓦隆人，阿尔伯特是少数清晰知晓艾华斯含金量的人。 “叫我艾华斯就好，”艾华斯却反而是纠正了对方那过于卑微的言语，“格吕内瓦尔德先生平时不管事，你以后就是通灵塔主了。我们算是平级……以后说不定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可……” 阿尔伯特反倒是有些迟疑。 “紧张什么呢，落到阿瓦隆还有威权特性了不成？” 艾华斯拍了拍他肩膀，并顺势岔开话题：“那女孩呢？” “……谁？” 阿尔伯特迟疑了一下。 因为他不知道艾华斯指的是奥罗拉还是克里斯蒂娜。 “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啊。” 艾华斯说道。 “……奥罗拉吗？” 阿尔伯特脸一红，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自爆了。 他微微扭头，转移话题的同时将艾华斯引了进来：“她跟着虫珀大师去学习保存术了。难得大师看中了她的资质……他们前往了永霜帝国，似乎是要帮她完成一项传承仪式。” “蛮厉害的，”艾华斯赞叹道，“你继承了阿道夫先生的传承，奥罗拉也继承了虫珀大师的保存术。你们就是通灵塔的未来啊。” 这次阿尔伯特没有谦虚。 他只是认真的回答道：“我会将这份传承继续继承下去的。” 艾华斯笑着点了点头。 阿尔伯特带着艾华斯前往了他曾经去过一次的保存室——那是用巫妖命匣凝滞外部时间，因而能永久保存物品的“冰库”。阿道夫·冯·门采尔留给艾华斯的遗产就被他自己存放在这里。 阿尔伯特给艾华斯施加了认证法术之后，才将艾华斯放了进去。 而才刚进入保存室……艾华斯就微微睁大了双眼。 ——那是一幅魔画。 艾华斯已经见过许多魔画了。 但那些都是由“美术巨匠”所创造的魔画。除却偏向均衡道途的摄像头精雅妮斯大师之外，就是继承了雅妮斯大师艺术理论的伊莎贝尔。 而如今眼前的魔画，却是由偏向黄昏道途的“诡秘画家”所造。 ——如何才能形容这幅画呢？那是一幅淡白至极的画作。 它像是染上了一切色彩，却又褪去了一切色彩。 那像是纯粹的白色画布，但却比白更白。若是将诸多色彩进行混合，便将得到如夜般的浓黑；可若是将诸色光辉加以混合，却会得到如日之白。由此可得出结论，色彩是一种与光相反之物，是无光之痕。 ——而眼前这幅魔画，是以“光”为颜料进行创作的画作。 艾华斯注视着那副淡白至极的画作，缓步前行。 他的瞳孔无意识间燃起了光辉，变成了琉璃般透明的玻璃。 随着艾华斯踏步，那白色的画布中如幻觉般映出了一幕幕如幻觉般的景象—— 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焚烧的人形焦炭； 一朵盛开而又凋谢的玫瑰； 一只从枝头上飞过的文鸟； 一座插着左黑右白两根蜡烛的三座烛台； 一张裹着婴儿的襁褓； 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 …… 不只是踏出一步就会变化一幅画，而是在靠近它的“每一帧”都会有一幅完全不同的简单画作。这些画作堆砌起来，像是叙述着人生、又像是描绘着真理。 艾华斯越是往前，瞳孔就愈发透明。 金色的光辉似乎要从瞳底溢出，有着一种神性流溢的辉光。 从那如雪般的淡白之中，艾华斯看到了尚未诞生的太阳。 当他眼前的无数幻觉消散之时，他正好走到了那幅画面前、伸出手来轻轻触碰那幅画。 理所当然的，系统并没有浮现任何提示。它毕竟只是一幅画而已……其中蕴藏着黄昏道途的力量，但也就是与《黄金黎明》差不多的水平而已。 然而艾华斯却对这幅画异常重视。 并非是因为那幻觉像是某种寓言或是启示……而是因为他竟然从中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清晰的神性！ 这让艾华斯感到恐怖。 ……这意味着，绘制这幅画的原料之中，甚至包括阿道夫的灵魂与记忆。 艾华斯原本以为，阿道夫将会升入梦界——以他的功绩与能力，成为冬天司的使徒可以说是板上钉钉。 然而阿道夫却拒绝了这个可能。 他斩断了自己的未来。 用自己的灵魂与记忆——以自己彻底消亡为代价，创造出了这幅画。换言之，这幅画的颜料是一位“自愿献出一切的使徒”。将自己的一切进行献祭……那是彻底的“奉献之举”，甚至是比萨沙修女更为彻底的献祭。 ——奉献之举，将点亮光芒；纯粹的虚无却将带来黑暗。 即使是萨沙修女，也只是献上了双手、双足、双眼与皮肤而已！ 而他完全舍弃了一切。 哪怕是恒我，舍弃十次之后也保留了最为纯净的自我…… 但他却自愿陷入了虚无。 不留一切后路，甚至断绝了被复活的可能……宁愿将自己化为燃料、化作虚无，也要让艾华斯升至更高。 可他们明明不怎么熟……也正因如此，这画作中的“奉献”也如此强烈。它甚至压倒了虚无，因此这幅画才会呈现出淡白之极的姿态。 艾华斯不知道这幅画还用了什么材料……但他从中隐约感应到了“爱与虚无”、“美与黄昏”、“奉献与超越”的三重奇迹之力。如果说阿道夫提供了虚无、美、奉献、黄昏……那么他应该还从别的地方拿到了“爱”与“超越”的力量。 ——他难道将红相做成材料了吗？ 艾华斯心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虽然艾华斯同样也不知道这幅画到底应该如何使用，但毫无疑问，它所蕴藏的矛盾之神性足以让艾华斯升入天司，甚至踏入更高的境地。 “……还是将这幅画留在这里吧。” 艾华斯退了半步，轻声对阿尔伯特说道：“一定要好好保存它。” 如果说物质界哪里最为安全，恐怕就是通灵塔的保存室了。 这幅画太过珍贵，以至于艾华斯都不敢将它从这里拿走。 他有一种非常清晰的预感。 如果自己有朝一日必须用到这幅画…… 那或许就是艾华斯打算对抗环天司、或是对抗世界末日的时候。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五百四十二章 大罪卡：圣血天使 从通灵塔离开，艾华斯的心情变得沉重了一些。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与自己不算熟络的阿道夫，却能为自己做出这种程度的牺牲…… 艾华斯只能牢牢记住他的自我献祭。 ——若是未来有朝一日用到了阿道夫的心血，他只希望自己能不至于浪费他的牺牲。 在那之后，艾华斯便回到了阿瓦隆开始为另一件事做准备。 五月九日——在几乎没有其他任何人知晓的情况下，艾华斯独自前往了星锑，回到了自己与堕天司决战的地方。 如今堕天司已死，第二位天司尚且没有被衔尾之环仪式召唤……这正是难得的和平与闲暇的时光。 这个日子是艾华斯特地挑选的。 ——五与九之和，正好等于“14”。而“14号”就是艾华斯最初真正得到“阿莱斯特”这个身份的开端，也是阿莱斯特的容貌与躯体的来源。 过去了一个礼拜，这里的热闹程度超乎艾华斯的想象。 有来这里旅游的、有来这里磕头跪拜的、有来这里绘画的、有来这里拍照的，还有来这里偷偷挖掘黑曜石的。艾华斯甚至看到了供奉自己的教派在人群中传教——传教者还严厉批评了那些挖掘黑曜石、意图破坏“奇迹之地”的那些人，还有人正在接受采访。 相比较如今街头巷尾都颇为冷清的星锑，这里的人意外的多。以至于艾华斯久违的用“虚幻之血”的特性变成了贝亚德的样子、在身后背着许多东西，才能不至于被狂热的人们围追堵截。 艾华斯从这里站着观望了一阵子，感慨一番……便回到了弧月庄园的遗址。 幸好这里还没有被艾华斯与堕天司战斗的余波完全破坏。 昔日辉煌而奢靡的庄园，如今已经破落如鬼屋。而它也碎了接近一半……艾华斯绕过地面上的砖石与厚厚的积灰，凭借着记忆回到了“14号”的房间。 那房间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被人搬空了。这里没有床，没有柜子，甚至连窗户上的玻璃和窗框都已经不见了，看起来比毛坯房强不了多少。 艾华斯站在房间里，有些怀念的看向外面。记忆中的深山与密林，如今已经被战斗损毁。只能看到稀稀疏疏的树木，以及大片的焦炭与被撕裂的大地。 他先是进行了祈祷，请求司烛的使徒帮忙打扫一下房间——这被灰尘布满的房间便随着一阵神圣的飓风恢复了洁净、并且顺便得到了圣化。 而这时，艾华斯将自己身后背着的旅行包解开，将自己带着的材料取出并分门别类的放好。 首先，一瓶金灿灿的液态灵魂。 他刚刚复活，现在灵魂是完整的，刚好能挤出来一瓶。 其次，是艾华斯脱下来的“萨沙修女套装”。他已经向雾天司进行过祈祷，并且得到了应允。 随后，是整整十四瓶鲜血——这些分量加起来，差不多就是一个成年人体内全部的鲜血了。 艾华斯没有从水仙领那个养着污邪血天使的血池中直接去捞血水。 因为艾华斯多少有些洁癖，他嫌那里的血水不干净。因此这里的血水基本全都是由艾华斯提供的——他提供了其中的十二瓶，而伊莎贝尔也凑热闹提供了一瓶，最后一瓶却是身为月巫的塞勒涅提供。她的血中有着强烈的创生之力，是很好的仪式素材。 然后是两张塔罗牌。 ——女祭司。 ——世界。 前者代表直觉、敏感、洞察，内在的引导。它象征着“月亮、阴性与自我”。 而后者则是塔罗牌中的最后一张牌，预示着永恒达成与持续成功。它同时也是“环”。 艾华斯已经下定决心——什么属性都无所谓，不管是水还是土都可以，总之阿莱斯特优先。如果是水，那他就另寻一个土属性的大罪之兽；如果是土，他就试着将利维坦做成大罪之兽……如果不行就算了。 而最后，则是最有含金量、绝无仅有的“唯一素材”。 ——艾华斯的完整尸体。 艾华斯将自己双臂抱膝、用裹尸袋包裹并用绷带层层缠绕的尸体取了出来。尸体与鲜血都被保存术处理过，因此能保存很久而不至于腐坏。 他将完整的萨沙修女套给自己的尸体穿上，又用手扒开眼皮、用一根玻璃棒插在眼球与鼻梁的中间，将液态灵魂小心翼翼灌入其中。 眼看着，那死后干涸无神的瞳孔就变得灵动了起来。 艾华斯又将那十四瓶血水的盖子打开，低声咏唱： “我拜请恒我，圣数为一之神，死则又育之神，久视无明之神！ “我敬请宴天司，永恒飨宴之天司，狂饮暴食之天司！” 艾华斯同时向恒我与宴天司进行了祈祷。 “以月与龙的名义，请将眼前的躯体重塑为神圣之姿——” 那是强制转化月之子的仪式。 月之子以外的种族，也可以通过这一仪式将爱之道途的尸体转化成月之子。 艾华斯其实并没有多少爱之道途的适应性……然而这里面却蕴藏着萨沙修女的一部分本质。 新生的阿莱斯特的躯体，体内将会同时流有艾华斯、伊莎贝尔、塞勒涅与萨沙的血！ 但如果只是如此，那也不过是重新创造了一个月之子而已。 不过，艾华斯的祈祷还并没有完成—— “以傲慢之烙印的名义，我号令堕天司之力！ 艾华斯毫不停顿，高声宣告：“大罪之天司，堕落之天司——听我召唤！ “我已明晰我的罪愆，给予我色欲之烙印！” 如今堕天司已死，艾华斯再也不用担心做卡会引来堕天司的关注。 随着堕天司的死亡，大罪烙印已经成为了“自然的力量”。就如同风土水火一般，谁都可以随意使用，因此祈祷词也就不必太过客气了。 然而凭空涌出的大罪之力却仍旧终止了仪式。 三道截然不同的气息，落入到眼前艾华斯的尸体之中！ 祈祷因错误而自行终止，但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已然涌入了月之子状态下的艾华斯手中—— 艾华斯体内，有着模模糊糊的什么东西离体而出，没入到那尸骸之中。 下一刻，鲜血涌起、尸体融化—— 伴随着清脆的欢笑声，刹那之间那团鲜血化为了无比熟悉、却又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她看起来与14号那稚嫩面容一模一样，只是那从容而愉悦的笑容看起来有一种醉酒般的狂热。 “初次见面……我的主人……” 那悦耳的声音从面前发出，竟是与自己发出时听到完全不同。 那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眸子闪耀辉煌，她背后是扭曲如螺旋触手般的两道“血翼”。每一道看起来都像是相互缠绕的四条血色藤蔓，又像是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血色藤蔓的数目合计为八。 阿莱斯特将螺旋翅膀收回体内。她注视着艾华斯，眼神复杂、热烈而又专注。 她单膝跪地，伸出双手无言虚捧着。像是在渴求着什么。 “好久不见，阿莱斯特。” 无需交流，艾华斯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艾华斯切开了自己的手心、如紧攥柠檬般攥出汁液……将鲜血滴在阿莱斯特手心之中。 阿莱斯特安静舔舐着艾华斯的血。随着她的舔舐，不着片缕的洁白皮肤开始在各处浮现出暗红色的花纹。 “……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艾华斯注视着阿莱斯特，轻声说道：“我的半身？” “不，”阿莱斯特喝过血之后，那如醉酒般绯红的面容便宁静了下来，“我只是有着和你相同的记忆的……仆从。” 那并非是叛离。 而是退让。 舍弃了自己的过去，决心以新形态陪伴在艾华斯身边。 就如同两颗旋转着的星星，其中一颗化为了另一颗的卫星一般。 “如今的你与我，多么像是阿环与你啊……但我们是截然不同的。” 阿莱斯特轻声说着，站起身来。 她将手中鲜血的残余擦拭在艾华斯的脸颊两侧，低声呢喃：“因为我们以爱相连……” 她双手捧着艾华斯的脸，注视着艾华斯的双眼。她的眼睛璀璨而又明亮。 那是仿佛凝神注视过燃烧的太阳的骄傲目光。 “请与我签订契约吧，让我陪伴着你。我们绝不会成为新的蛇与蛇尾……因为我们绝不分离。” “好。” 艾华斯没有丝毫迟疑。 自己与自己没有客套的必要。他完全的了解阿莱斯特，如同阿莱斯特也完全的了解他。 纵使他们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然而这种理解却正如这两张背靠着背、粘附在一起的卡牌般—— “如今的我是……圣血天使。” 阿莱斯特一字一句，骄傲的说道：“阿莱斯特·克劳利！” “阿莱斯特·克劳利，我此刻呼唤你的名字……予你以色欲之烙印。” 艾华斯接着说着，举起并展示手中的卡牌，庄严宣告。 而下一段则由阿莱斯特自己咏唱：“我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 艾华斯接着咏唱：“我的命运就是你的命运—— “——服从我，爱之道途的幻魔！” 没有回忆杀。 甚至都没有进入幻觉之中——整个过程都直接在物质界完成！ 因为他们的思维从最开始就是同步的。 一道巨大的、水平的黑色法阵瞬间从地上生成，包裹住阿莱斯特并向上飞速抬升。 它在升到最高点时，在天空之中浮现出了一个狐狸图案。 暗红色的圆形印记烙印在狐狸图案四周——随后法阵便从最外圈开始坍塌，最终只剩下一个直径约一米的深红色圆环。 两张全新的巨大塔罗牌，也是一上一下的从虚空中被慢慢印了出来，浮现在圆环的上下两方。深红色的电光链接在这两张卡中间，像是某种磁力吸引着它们逐渐靠拢。 女祭司的脑后多出了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蛇，但大体来说仍是蓝色与金色构成的卡牌。 而【世界】则变成了【宇宙】——那踏步于环形之门前的天使，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姿态。 象征着“夏娃”的神圣之女在圆环正中，而由无数悖论构成的圆环像是水滴、又像是子宫。四个角分别是象征着地火水风的神兽，夏娃身上缠绕着斑斓的蛇、蛇的头连接着太阳、而太阳又在一只巨大的眼中。 终于，随着两张牌逐渐生成并变得清晰，它们慢慢向着中间靠近。 当两张牌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瞬间，它骤然爆发出光芒、凝聚成了一张透明的粉红卡片。看起来就像是粉色的钻石一样，而上面则用血一般的鲜红色勾勒出了狐狸的头。 艾华斯伸出手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它的属性也立刻显现了出来。 【大罪：圣血天使（女祭司、宇宙）】 【等级：50】 【爱之道途，属性水】 【正位召唤·圣血操使】 【必要：水5】 【即时，自我，持续生效】 【效果：操控自己任意数量的鲜血离体而出圣化为圣血，可随意操纵、变形，任意凝聚成冰或是消散成雾，可掺入十倍以内的任意流体中并持续保持操纵；可消耗圣血用于治疗自身或他人；圣血距离自己的最近距离必须在六十米以内，最远距离不限；但圣血必须凝聚成一体、中间不可中断】 【逆位召唤·圣血天使】 【必要：水5】 【维持：水5*每日】 【动作，召唤】 【效果：召唤色欲之兽·圣血天使为你作战，圣血天使被视为召唤物；非战斗状态下，色欲之兽·圣血天使可化为阿莱斯特·克劳利，进入跟随状态；同时只能存在一只大罪之兽】 ……持续时间呢？ 艾华斯不是很确定，于是又看了一眼， 持续时间是无限的正位召唤？ 这么强！ 艾华斯颇为心动——这是不是代表他有了“平A”的能力？！ 等等？ 他突然看到 “跟随形态是……阿莱斯特？！” “正是如此。” 阿莱斯特的声音，久违的在艾华斯脑中响起：“如此一来，我们就不可能像是蛇与蛇尾那样分离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将一直在一起。 “你是环天司的蛇尾，是他打开家门的钥匙。我也是你的钥匙……是打开通往未来的钥匙。 “并非所有钥匙都没有代价，如同你终将成为一把喰主之钥，而使用我——” 阿莱斯特拖着长音。艾华斯等待着她的话。 但最终，阿莱斯特却发出一声银铃般的轻笑： “……什么代价都不需要。因为我就是你。 “——因为我爱着你（自己）。”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87章 夏洛克赫尔墨斯的来信 lt;styletype=”text/css”gt;.y9erix2t{border:0polid#000000;dispy:block;background-lba0,0,0,:0px0px;paddg:0px0px;ax-width:100%;}lt;/stylegt; 第987章夏洛克·赫尔墨斯的来信 “亲爱的莫里亚蒂先生： “你前些日子寄来的信我已经收到。请放心，我并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五月二十二日，你与女王陛下的婚礼暨伊莎贝尔一世加冕礼我必会及时归来丶准时参与。我预计将于二十日前抵达玻璃岛。 “我仍旧住在旺多姆公爵的庄园之中，这里好极了。一切担心都是多馀的。我只是难以掩抑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在帮朋友调查——你知道的，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位——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深入到了一些比较紧张的领域。 “具体牵连到的事件太多，这里在信上一时写不开。等我们见面后再跟你细说。现在能稍微透露的，便是涉及到了曾经的鸢尾花王室。 “在调查这件事的过程中，我还无意间得知了一件你绝对想像不到又与你息息相关的秘密。这里请恕我卖个关子，因为我是如此迫切想要亲眼看到尊敬的弑神者脸上的惊喜与好奇—— “顺便一提，你们击败堕天司的英勇事迹，已经在鸢尾花这里传开了。你一定猜不到鸢尾花人有多麽喜欢你，如今十六个剧院都在排演《英勇的艾华斯》丶《弑神者教皇》等剧目。你那身着名的黑袍也经裁缝的妙手而有了同款，如今已经成为了畅销时装。我甚至都不敢说我认识你，那样一定会有一大堆你的粉丝涌来旺多姆公爵的庄园，可饶了我吧。 “我们才分别不到半年，这让我实在很难想像，昔日那个坐着轮椅的小狐狸如今究竟是如何变成这样了不起的大人物。这让我的心情非常复杂……我只能说阿莱斯特女士教育的好。 “你让我联系的那些朋友，我如今都还没有联系上。但好在无需他们帮助，这里的调查进度也比较顺利，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如今我手头上处理的案子，已经发展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在未来几天，我需要集中精力处理手上的一些线索，因此这里便不再赘言。如果你写信来问，我恐怕也无法及时处理你的来信，因此请勿回信。 “请代我向女王陛下问好，我的朋友。并请将这封信交给我兄迈克罗夫特。 “——你忠诚的夏洛克·赫尔墨斯。” 艾华斯翻阅着夏洛克寄来的信，将每一句话都抑扬顿挫的朗读了出来。 而伊莎贝尔则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仔细查看了一下信件上的邮戳。 她有些疑惑：“五月十二日的信……如今可是已经十九号了，这信来的这麽慢吗？” 艾华斯朗读完毕，甩了甩手中的信丶伸手轻轻弹了一下信纸。 “——你怎麽看，伊莎？” “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伊莎贝尔思索着：“我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丶一种不和谐音。但又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对劲……” 她的直觉告诉她，夏洛克寄来的这封信，某个地方有问题。然而仔细一看却又感觉很正常。 艾华斯笑道：“所以他才会给我寄，而不是给你。夏洛克就是担心你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在骂你笨呢，等他回来你可得好好教训他。” 说着，艾华斯抖了抖这封信，表情严肃了起来：“事实上，这是一封求救信。” “……求救信？” 伊莎贝尔眉头微微一皱，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们要派遣军队去救援吗？” 她没有问艾华斯是怎麽看出来的——因为她知道艾华斯绝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 艾华斯摇了摇头：“倒也不必这麽夸张。我来从头给你顺一下…… “他这次是接到了他的朋友亚森·德·旺多姆的求救信，前往处理案件。而他跟我们事先约定的联系地是莫里斯·勒布朗先生的咖啡厅，如果我们要写信就寄往这里……对吧？” “是的，”伊莎贝尔点了点头，“所以这次我也是往这个地址寄信的。就按他说的那个开头——『勤劳如蜂的赫尔墨斯先生』。”眼看着都到五月中旬了，夏洛克都还没有回来。 伊莎贝尔多少有些着急——她打算写信催一催。 毕竟夏洛克是她和艾华斯共同的朋友，也是伊莎贝尔极少数的朋友之一丶甚至还是她和艾华斯第一次见面的见证人。这次婚礼，她无论如何都希望夏洛克能够出席。 她的信于五月十日寄出，夏洛克的回信于五月十二日寄出。而她如今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十九号了——距离夏洛克所说的时间只剩三天，但他还是没有回来。 “他将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好奇心』称之为『该死的好奇心』，又说这件事牵扯到了旧王室，可却并没有说出他那位朋友的名字——亚森·德·旺多姆先生，旺多姆公爵家里的赘婿。他如今住在旺多姆庄园，这说明他仍旧还在调查这件事，这件事并没有收尾。 “『阿莱斯特女士教育的好』这句话是重要的钥匙。虽然大多数人都认为阿莱斯特是我的旧情人，一位赫尔墨斯帝国时期的月之子……但阿莱斯特只是我自己的一个假身份。这件事你知道，夏洛克也是知道的。他故意这麽说，所暗示的事也就很清晰了——他的信正在被人监视。 “换句话来说，他如今处于被人控制的状态。虽然能正常收信，但他认为这封信如果寄出就一定会被审查。所以他没有提及那些『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这同时也是给我进行暗示。 “而『你让我联系的那些朋友，我如今都还没有联系上』这句话更是重点。 “因为我让他联系的朋友只有两个……一个是被他自己拒绝的『鹰眼』派系的刺客们。因为他朋友这次遇到的问题，可能就与鹰眼有关。而另一个……” 说到这里，艾华斯的眼神变得深邃：“是爱德华哥哥。” “……莫里亚蒂卿……他可是外交大使啊。” 伊莎贝尔大吃一惊：“鸢尾花人敢对他动手吗？” “想必是不敢的，尤其是在知道我的强大之后……” 艾华斯微微一笑，然而嘴角却看不到多少笑意：“毕竟讨伐堕天司的战争中，他们也有出场嘛。不过对夏洛克那就另说了。 “他说，不让我们给他写信，他也不会回信——这其实就是在给他接下来一段时间无法回信做藉口。他又说让我们将这份信交给他哥哥，其实就是为了防止我看不出来这里面的问题。 “也就是说，他写这封信的全过程丶以及写好的这封信，应该都在他人的监视之下。他们没有对夏洛克动手，想必是有求于他。然而他们选择了『有囚于他』，就意味着这件事多半涉及到了什麽罪恶与秘密……多半是想要事后灭口。 “他那句『我甚至都不敢说我认识你』，其实隐藏着的信息就是『他没有将自己认识我们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这有可能就是防止被立刻灭口。因为如果他暴露了自己与阿瓦隆的大人物异常亲近这件事，囚禁他的人就必须考虑这件事的风险。” “……那我给他写信这件事，会不会害了他？” 伊莎贝尔顿时一惊，有些担心。 艾华斯摇了摇头：“恰恰相反，你可能救了他。因为你身为阿瓦隆的女王，已经在亲自过问此事，并且清晰的知道了他的所在与情况丶还让他回信——为了不让你生疑，夏洛克就有了一次给我们寄信的机会。 “换言之，他们已经没有能『乾净的丶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夏洛克』的机会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打算接下来怎麽处理……但无非就是转化成月之子丶或者用药物控制他之类的办法。” “那我们现在怎麽办？” 伊莎贝尔脱口而出：“要不出兵？” 自从堕天司之后，伊莎贝尔似乎对出兵这件事形成了某种依赖。 她真正意识到了狮鹫军团到底有多麽强大，于是瞬间就有底气多了。 “不必。” 艾华斯微微摇头：“夏洛克说，『你一定猜不到鸢尾花人有多麽喜欢你』丶『等我们见面后再跟你细说』，这其实就是在暗示我……他希望我亲自过去一趟，最好是悄无声息的。” 他眯起眼睛，语气变得平缓：“本来我是想在婚礼前，去把家族那把剑挖出来的……如今看来，可能要稍微耽误几天时间了。希望不要在大喜的日子前见血太多吧…… “——我倒要看看，有谁敢动我朋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88章 人为的恐惧 lt;styletype=”text/css”gt;.r90meqjt{border:0polid#000000;dispy:block;background-lba0,0,0,:0px0px;paddg:0px0px;ax-width:100%;}lt;/stylegt; 第988章人为的恐惧 以防万一，艾华斯还是将夏洛克的信交给了迈克罗夫特。 如今阿瓦隆的大司法已经因过于衰老而退休，身为枢密院大臣的迈克罗夫特基本上成为了阿瓦隆“二人之下”的大权臣。 迈克罗夫特也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工作，不再天天找伊莎贝尔抱怨工作的繁忙。 这倒不是因为他已经适应了这份工作的强度，而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一批可堪信任的年轻人，将关键权力逐渐过渡给了他们。 换句话来说，如今的迈克罗夫特已经组建出了自己的一套班底，并且明确了新的管理体系——它运转起来的效率，至少比先前老女王的在任时期要高效的多。迈克罗夫特因此也就没那麽忙了。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木桶俱乐部”中，与黄昏道途的同好们安静看书丶学习，忙自己的那一份事。在这里，谁都不许与他人交谈，更不许过问丶关注其他人在做什麽……就连身为枢密院大臣的迈克罗夫特也是一样。 在看到夏洛克给艾华斯寄的信之后，他微微一愣丶随后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艾华斯。 这位看起来如同肥海豹一样，有着一张安详的笑脸丶留着八字胡丶圆头圆脑袋又喜欢拍自己肚皮的男人，一瞬间便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火急火燎的拉着艾华斯便往外冲。 离开俱乐部大门时，他便像是解除禁言了一样语速飞快的说道：“别的话就先不说了——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夏洛克遇到什麽问题了吧？否则您大概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就来找我……” “确实。” 艾华斯点点头：“我想他大概被关在旺多姆公爵府上，应该是对方想要让他查出来什麽案件真相……不用想也知道，那大概是涉及到鸢尾花前王室或者如今议会的什麽大料。” 迈克罗夫特伸手拉着艾华斯，那粗又壮的短腿快步倒腾着，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语速极快且清晰丶说着有些难懂的复合长句： “您知道的，鸢尾花在理论上是一块『四公爵共治』领——它最初由鸢尾花大公丶旺多姆公爵丶博福尔公爵与哈考特公爵拼凑而成，后来由鸢尾花大公立国并形成了王国，但即使如此其馀三大公爵也仍旧保有募兵权与铸币权。 “而众所周知，鸢尾花的『十三起义』基本是个幽默的连续剧——如今已经是十四起义了——虽然那些暴民在第三次起义——也即是『第三叛逆行动』中斩首了鸢尾花国王，剥夺了贵族的领地丶封号，顺便劫掠了一些外地小贵族的庄园与私人财富……然而三大公爵的传承丶家系丶权力与财富却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根据督察院情报局的调查结果，这次起义实际上就有三大公爵在背后进行控制，所以他们并没有进行认真镇压——那位第一个冲进王宫丶抓走了鸢尾花国王全家，并在当日将其全部强行压上断头台的『热血青年路易索瓦』，在新的市民议会建立后就悄无声息的消失无踪了。 “如今鸢尾花明面上已经没有贵族了——先前的贵族家系哪怕在『十四起义』中躲过一劫丶也不能在公开场合宣称自己是『某某子爵』丶『某某伯爵』。但唯有三大公爵例外。因为他们真有自己的军队……哪怕是被月之子控制的议会也不敢与他们起冲突。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鸢尾花如今是成为了三大公爵共治的新国家…… “三大公爵都有着自己不受国家指挥的丶完全独立且满编的超凡者军队；有着自己的领土，并可以按自己的需求在自己的领土上设立新的法律。尽管这些领土上也象徵性的设立了市民议会，然而议会成员基本由领主派来的人组成。可以说这实际上就是鸢尾花的国中之国。 “假如说夏洛克的调查可能遇到了什麽危险丶或者触及到了什麽禁忌，那就只能是来自于这里——旺多姆公爵当年是铁杆保王党，因此他们涉及到『第三叛逆』的可能性是最低的。能让他们进行私下调查，说明压力大概率来自其馀两家……因为哪怕是议会本身对夏洛克不利，旺多姆公爵也能保住他……” 迈克罗夫特一边飞快的往前跑去，一边嘴巴不停地讲着艾华斯或是知道丶或是不知道的秘密情报。 虽然他根本就没有去过鸢尾花，然而他对鸢尾花的复杂政局却是了如指掌——他甚至知道艾华斯的了解程度如何。这些都是平时他通过观察艾华斯与伊莎贝尔的谈话丶聊天，以及艾华斯对政令发表的意见看法而逐渐发现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艾华斯开口低声问道，“似乎根本就没有绑架或是灭口的必要啊。” “所以我认为其中必然隐藏着更大的秘密。甚至于连鸢尾花家系的灭绝多半也与其有关——那或许只是一个表象，而不是目的本身……” 迈克罗夫特看起来腿短，但跑起来倒是飞快。他拉着艾华斯，很快跑到了夏洛克先前租住的公寓中。 他熟络的与房东太太打了声招呼，便要过了备用钥匙上了楼。艾华斯也微笑着与热情的房东寒暄了两句，便随即跟上。 “夏洛克不是搬回你们家里去住了吗？” 艾华斯疑惑的问道。 “确实如此，”迈克罗夫特答道，“但他并没有将所有资料都带走。夏洛克就像是一个松鼠，他总是喜欢将松子散乱的埋藏起来。只是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比松鼠要稍微聪明一些。因此哪怕其中一块松子失窃或是丢失也总能从其他地方找到备份丶或是将加密的文件放到不同的地方来让他们无法被破译……喔，找到了。” 迈克罗夫特一边说着，一边在堆满了灰尘的书架中翻找着文件。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档案袋。外面写着《关于对『第三叛逆案』的猜想》。 打开一看，里面却并没有文件。 或者说，里面只有几张薄薄的纸张。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纸张，甚至大小不等。上面还有着打过笔记的痕迹，有着勾画与奇怪的数字。 “f147”丶“d32”丶“C90”。 三张纸上，分别有着这样的三个数字。艾华斯若有所思，看向迈克罗夫特：“这是……书页？” 迈克罗夫特也直接坦然开口道：“没错。以夏洛克的记忆力，只需要看到某一本书中的其中一页，就能让他立刻回忆起全本的内容。因此他留下的情报，其实就是《赫拉斯尔帝国——自巅峰走向衰亡》第147页的第六行丶《一个小士兵》第32页的第四行丶《论恐惧——诅咒与仪式的循环震慑论》第九十页的第三行的内容——非常简单的谜题钥匙，哪怕是您看到它们也能很快想到真相——我没有不好的意思，先生。” “……怪不得他要我找你。” 艾华斯恍然：“接下来就要找到那些书吗？” 还真是找对了！ “只需要对照这份密码，就能找到他留下的真正的情报了吗？” “不必，”迈克罗夫特摇了摇头，平静答道，“因为我也记得那些书的内容。我一眼就知道，他没留下什麽特别有价值的情报。 “夏洛克留下的情报分别是： “『对恶魔的公开崇拜，让帝国人对恶魔逐渐不那麽恐惧，先前的恐惧太过频繁，反倒是瘫痪了他们对真正危机的预警能力，然而这种崇拜本身却又产生了新的依赖』丶『他是如此的害怕，以至于将扳机扣到了底，一口气清空了枪中的弹药』丶『正是那种恐惧让想像的利刃变得更加锋利，也让普通的言语变得有毒，而这就是最初的诅咒』。” “……共同点在于，『恐惧』吗？” 艾华斯若有所思：“莫非人们是因为莫名降临的恐惧……才突然杀了鸢尾花王室全家？ “那鸢尾花频繁发生起义，是否就说明了这种恐惧从未消退？ “这种恐惧是人为的？” 有着更广视界的他，隐隐约约把握住了什麽。 提到恐惧，那就是血天司与影天司。能让身为世俗权力巅峰的大公如此癫狂，在知道艾华斯的实力丶知道艾华斯与夏洛克熟识之后都敢不放人……那恐怕是涉及到天司之力的事件。 可是，那似乎……都不该是发生在鸢尾花的故事。 血天司被拉下来的位置是水仙公国；而影天司被拉下来的位置则应该是阿瓦隆。 莫非是随着阿瓦隆之影仪式的崩溃，未来又发生了偏转？ “那就不知道了，”迈克罗夫特看向这些文件，叹了口气，“我想，他应该也是因为对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感到好奇，所以才前往了鸢尾花进行调查。比起他朋友寄来的信，我认为这才是他真正的动机。 “既然这件事的背后可能涉及到天司……为了夏洛克的安全考虑，我希望您去救援夏洛克的时候，不要引发太大的动静。最好隐藏身份——先把他救出来再行显圣之举。 “……堕天司之死，虽然让人们对您产生了敬畏，但同时也诞生了叛逆的种子——对神明发起叛逆的可能。人若是太看得起自己，便会癫狂；人若是癫狂久了，便要踏入毁灭。我不在乎那些狂徒是生是死，我只是担心夏洛克的安危。” “我明白了。” 艾华斯严肃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无论是坐船还是坐狮鹫都有可能被人发现。那样的话，他可能会在紧张与癫狂的心理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打算向梅林祈祷，让他直接把我传送过去。” 他没有说什麽“其实夏洛克就算是出了事，我也能把他复活”之类的话。 司罪兽的转化率并非是负面状态丶反倒是“成神倒计时”，因此在复活之后进度并没有清空。如今仍然是还差15%的转化率就会鹿化。 但哪怕是艾华斯还有足够的转化率，他也不会再说那种不礼貌的话。 生命与死亡固有其重。将人随意复活丶与将人随意杀死，在“狂妄”与“傲慢”的层面上是等价的，都是将他人只有一次的宝贵生命视为消耗品的行为。 艾华斯最初得到这力量的时候或许会做这样的事，但如今他早就已经清醒了过来……这绝不是值得吹捧丶应该宣传的事。 他也终于理解了，为什麽虫珀大师从来都不宣传自己有着复活能力……因为仅仅只是得知这件事，就会让那些拼命活下来的人感到自己的坚持是如此的可笑。而瓦解他人的求生意志，无异于杀人。 奇迹——从来都不是应该宣扬的东西。 因此艾华斯只是说道：“我会将夏洛克完好无损带回来的，迈克罗夫特先生。请稍等——我去换身衣服丶换个发型就动身，直接传送到鸢尾花。” “拜托您了，艾华斯大人。” 迈克罗夫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丶却又满怀信任：“我就这麽一个弟弟……求您了。” “巧了，我的朋友也不多，好像也就这一个，”艾华斯平静的答道，“我还指望他出席我的婚礼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89章 该为自己做些事了 第989章该为自己做些事了 告别迈克罗夫特之后，艾华斯就回银与锡之殿去找了伊莎贝尔。 想要变貌，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伊莎贝尔。 尽管是搭乘着超越大潮而晋升，比起雅妮斯这种老牌精灵超凡者缺少了些许底蕴……但如今的伊莎贝尔也已经是实实在在的第五能级了。 她如今多少也已是“骨雕”级别的战力了！ 而伊莎贝尔最为擅长的能力体系，就是幻术。 “……你是要用幻术遮掩这对鹿角吗？” 伊莎贝尔双手握持着巨大的鹿角，有些迟疑：“我最多只能让它们变得隐形……但恐怕未必能有什么用。而且它……太热了。” 艾华斯的鹿角是会散发热量的，这就会让敏锐的人能清晰的感知到它的存在，想要隐藏热量的难度远比改变视觉要难得多——这就像是要隐藏一团火，不让人们在触碰到它的时候感觉到热一样。伊莎贝尔未必做不到这件事，但如果只是“附魔”的话就很困难了。 而且这对鹿角的重量也是同样不可忽视。尽管对如今的艾华斯来说，它的重量已经不算问题，然而人身和鹿身毕竟是不同的，它向前突出了这么大一块——如今它已经长到了二十多厘米高——这会让身体的重心发生明显的变化。 “所以我打算变成月之子。” 艾华斯解释着：“变成月之子的话，头上就是没有鹿角的。” “那个小女孩？还是贝亚德？” 伊莎贝尔立刻想到了艾华斯的另外两个化身，嘴角露出坏笑：“是要让我把她们变成别的样子吗？” “……你怎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们啊，我也是能变成男性月之子的。” 艾华斯有些无奈：“不过‘14号’已经无法变身了。在我将阿莱斯特复活之后，就无法变成它的样子了。我想它或许成为了阿莱斯特存在的基础……也就是‘镜中之我’。 “至于贝亚德……外界对‘阿莱斯特’这个身份的情报，其实是她的容貌。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阿莱斯特的真实身份就是贝亚德女爵。我想这个身份或许有用，就别换成别的脸了。” “那你可要小心哦。” 伊莎贝尔多少有些担心：“我记得你这个化身一旦受伤就会破碎？小心暴露身份之后，夏洛克那边可能会遇到危险。” “放心吧，”艾华斯点了点头安抚道，“正常情况下的受伤是不会取消变身的。除非受到让肢体破碎那种程度的重伤，或是被锤子之类的钝器敲到才会被迫解除变身。平时不会有多少人使用钝器的。” “要不要再带一个人？比如说莉莉？她如今也是第五能级了，能帮上你的忙……毕竟超越大潮是覆盖全世界的，鸢尾花那边可能也会有新的第五能级。让她跟着我也放心点。” 伊莎贝尔提出了一个想法：“让她带着我的傀面，这样我到时候可以降临到她身上。如果你需要‘补妆’的话，我也能帮到些忙。” 艾华斯欣然同意。 这样正好——他可以用来伪装成本土月之子，而莉莉则可以混入鹰眼组织。如此一来鸢尾花王国的两个主要超凡者派系就都能混得开了！ 随即艾华斯便变身成了月之子形态，接受伊莎贝尔的“化妆”。 在这个时代，“化妆术”已被炼金术师部分祛魅，通过各种炼金化妆品、护肤品普及到了民间……当初哈伊娜会得知鹈鹕酒吧，就是因为她的舍友通过鹈鹕酒吧购入一些走私进来的炼金美容用品。 但在过去，化妆与纹身都属于美之道途的神秘技艺。它最初用于宗教仪式，可以祈求神明与自然的护佑。古代的祭司们，在进行大仪式时，就会让化妆师给自己进行化妆，以此增幅仪式效果。 用古代手法进行化妆时，一些妆容能够直接魅惑异性、还有一些妆容则能消弭他人的恶意。一些特殊的妆容甚至能够用来祈雨、或是诅咒一片田地使其颗粒无收。到赫拉斯尔帝国时代，还保持传承的化妆术中，最常见的便是“驱逐亡灵的妆容”。 伊莎贝尔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化妆术，然而她有个好老师。雅妮斯在成为职业者之前，曾接受过完整的美之道途传承，因此她了解几乎整个美之道途的超凡技艺。也正因如此，她身为一名“画师”才能教导出一位“全才”。 而对“全才”来说，只要是美之道途的技艺就可以尝试使用。 在她的化妆术之下，艾华斯的容貌发生了改变。 原本灿烂的白金色长发变成了如骨般的苍白，瞳色则是月之子经典的暗红色。他的容貌变得不再那么光彩夺目。原本丰润如神像般完美的容貌，如今变得瘦削了许多。脸颊凹陷下去，嘴唇变薄并且微微发黑，脸上多出了黑眼圈，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阴沉了许多、眼神变得凶戾而冷酷——是那种只看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的样子。 要形容的话，就是一副“死灵法师的样子”。 “……我已经很努力了。” 伊莎贝尔退开，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手艺、一边有些无奈的说道：“但还是没法把你化丑一些……我下不去手，可恶。没办法，只能让你吓人一些了。”“为什么非得把我化丑一些呢？” 艾华斯有些诧异。 “我听说鸢尾花人特别浪荡。” 伊莎贝尔鼓了鼓脸颊，看起来很是警惕：“他们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能邀请去开房！那是被月之子污染的国度……无论男女，只要对眼就能拉走……如果不能让你变丑一些，那至少让她们不敢接触你。” “……我不会跟她们走的。” 艾华斯无奈的解释着。 “我知道，”伊莎贝尔有些委屈，“但是……还是不安心。要是跟你一起走的人是我，而不是莉莉就好了。” 她其实就是想要跟艾华斯一起出门去玩。 与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出国，前去营救他们共同的朋友——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勇者故事一样浪漫。 “到时候让我照顾你吗？” 艾华斯调笑道：“我倒是能照顾好我自己……你呢，我的女王陛下？我记得没错的话，你除了登基时的全国巡礼之外，甚至都没有怎么离开过银与锡之殿吧。你要是真跟我一起出门旅行，真的能适应在外面的生活吗？” 听到艾华斯的话，伊莎贝尔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才愤恨的磨了磨牙：“可恶……我会学习一下相关技艺的——不要小看全才的学习能力！” “好好好……” 艾华斯又揉了揉伊莎贝尔的头发，将她安抚了下来。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很快想到了适合自己的衣服—— 他找到了宫廷仪式师伊本老先生备用的常服，并借来了一套。 那是覆盖全身的白色长袍，有着头上的白色头巾。 伊莎贝尔的化妆术甚至能改变体态——如今的艾华斯比过去瘦削了一些。身高甚至都矮了半头，这衣服改都不用改就正好能穿上。 艾华斯穿上这套安息风的仪式师白袍之后……那冰冷凶煞的猩红色眼眸、冰冷而阴郁的气质，让他这身打扮看起来活像是一位出身安息古国的诅咒师！ “这个身份……就叫伊本吧。” 艾华斯随口说道：“反正安息古国的仪式师里，十个里面至少有六个伊本。” 不过，提到诅咒师…… 艾华斯微微眯了眯眼睛，瞳孔中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杀意。 他想起……那位咒杀了自己亲生父母的诅咒师阿齐兹，如今也差不多可以过去找他算账了。 那家伙，如今应该已经回到安息了。 正好自己之后要护送朱堂去一趟安息，顺便对大概率会被拉下来的渊天司做出对策……而如今除了救援夏洛克之外，也没有什么太过要紧的事了。 环天司的登神仪式大概率在八月八号，他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等结婚之后，就抽空去一趟安息吧。 要是那家伙被降临的渊天司淹死……那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如今莉莉的仇报了，尤利娅保住了，阿瓦隆和教国的危机都解决了，堕天司也干掉了…… 接下来，就要为自己做点事了。 艾华斯如此想道。 等到莉莉从莫里亚蒂宅邸赶来，艾华斯便从仪式室里召唤了梅林，让他将自己两人传送到了鸢尾花。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0章 克雷党与亚森罗平 第990章克雷党与亚森·罗平 五月十九日，鸢尾花王国，莱塞让尔。 中午十二点，天气晴朗炎热。 爱丽丝·德·哈考特并没有穿着她平时从事记者工作时的那身火辣装扮，而是换上了一身如同公主般乖巧的裙装，坐在马车之中。 深绿色的裙装，上面用金线缝制出用精灵语所写的颂圣诗篇，裙摆则是白色的蕾丝边。她穿着由精灵工艺的白色丝袜，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号的洋娃娃……显得乖巧而又安静，比平时看起来要更小了几岁。 她依靠在车窗旁眯着眼睛，看起来恬静而美好。 突然马车停顿了一下，摇晃感将她惊醒。 “我们到了，小姐。” 车夫如此说道。 爱丽丝从马车中下来。初夏的阳光过于明媚，让她有些眩晕。 正午时分的人们行走于街头巷尾，街头有艺人在放声高歌，那是非常标准的歌剧唱段。孩子们环绕她身边，眼中像是有着星光。 而相隔不远的另一条街上，便能看到垒起来的台子上有一位吟游诗人在拉小提琴。那原本是在暴动时用来防止冲击的分流高台，上面还堆了许多用来做掩体的沙包，而如今则成为了简陋的个人舞台。 在吟游诗人的背后，那停下来听音乐的人群中，就能看到容貌稚嫩的扒手从手持文明杖的老先生口袋里面偷走了些许纸币。 头上是嘎嘎叫着的海鸥，食物的香味飘散在街上。新鲜出炉的炸薯格与可丽饼伴随着欢快的吆喝声，爱丽丝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 “小姐，您的箱子。” 车夫将爱丽丝的行李从马车顶上用力拿下来，递给了她。他暗自为这箱子的重量感到吃惊——这么重的箱子，那么瘦小的一位大小姐，到底能不能提的起来？ 他忍不住问道：“有人来接您吗？” “有的。” 爱丽丝笑着，递给了车夫一张纸币。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车费的三倍。 这样不好，车夫心想。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位涉世未深的大小姐。如果别人看到这样富有而又天真的大小姐，立刻就会意识到肥羊来了。 这里可是鸢尾花！ 有多少浪荡公子哥、以及伪装成浪荡公子哥的骗子游荡在每一条街上。前者会骗走女孩的身体，而后者会连带着钱财一并掳走。 车夫看了看那些正在偷窃的小孩，微微皱了皱眉。 他认识那些孩子。 那是自称“克雷党”的一伙街头小子。他们基本上刚从福利院出来，有的还在福利院——因为鸢尾花的法律有未成年人保护机制，黑帮已经进化到了雇佣小孩子去做一些危险事的程度了。 最开始是入室盗窃——这也是“克雷党”的名字来源，这个词在鸢尾花语里是“钥匙”的意思。成年的黑帮会帮他们踩点，找到富有且缺乏保卫力量的房子、或是在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去通知这些小屁孩，而他们就会根据情报熟练的撬锁并将指定的东西偷出来。 因为他们年龄足够小，因此就算是警察来了也不能将其当场击毙。甚至就算是主人回来了也是一样，只能去抓、而不能伤害他们。而孩子们四散逃跑，灵活的没入到他们熟悉的街巷之中，最多也只能抓住一两个，甚至大多数情况下会被他们反复拉扯、轻易甩脱。 在鸢尾花的法律中，“盗窃”与“抢劫”不同，只要盗窃者已经离开了案发地点，就不能合法的反击并伤害他人——伤害甚至杀死窃贼也同样是违法的，而伤害孩童则是重罪。假如孩子偷的东西不算太多，那么为了追回这些东西而试图下狠手便是得不偿失。 而如果报警追回，也最多只能将没来得及销赃的物件取回。但大多数情况下，东西到手立刻就会被转卖给黑帮。 比起会因为恐惧犯法、坐牢与各种刑罚而选择背叛帮派的成年人，这些无畏无惧的小屁孩反倒都是硬气的不行，格外讲义气——不讲义气的代价甚至比进监狱要严重的多。反正鸢尾花监狱里也总会优待他们，一次盗窃的量又不大、进去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于是这些孩子们就纠集在一起……他们中超过八成都是孤儿，因此无畏无惧。以至于如今在鸢尾花“孤儿”反倒是成为了一个骂人的词汇，甚至许多福利院本身都与帮派……乃至于和“不能提及的那些人”都有所串联。 因此，就算这些孩子们的藏匿技巧并不好，但许多人就算看到了他们也不敢声张。 ——小孩子是最记仇的。 敢得罪克雷党，就等着被人跟踪到家吧。街上的每一个小孩子都有可能是克雷党人，而他们随时都能摇来数量更多的帮派分子。 为了让这些孩子们能有所收获并心满意足的离开，人们出门时往往会在衣服最浅的兜里塞点零钱。只要他们得手，就会心满意足的离开，至少周围几条街内都是安全的；而如果他们没能顺利得手，可能就会想要抢夺手表、首饰、眼镜、烟斗或是其他更贵重的东西了。 而克雷党对有钱人的敌意非常重。只要有机会能下手，他们一定会选择范围内，看起来最有钱的人。对他们来说，“让有钱人损失财物”这件事本身的乐子与意义，要远大于他们销赃后分到的那点钱。毕竟这些孩子是从来饿不死的——有帮派养着他们，盗窃只是他们的工作、而不是活不下去时的无奈。 车夫不知道这位天真的大小姐是否懂这些“社会上的规矩”。为了防止她多管闲事，或者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或者因为掏不出钱而被这些恶童盯上……他决定在这里多留一会。 就当是那三倍车费的附加服务了，他想。 “既然如此，”车夫说道，“那我在他来之前，就先陪您等一会吧。” 他没有询问来接她的人是男性还是女性——根据他多年拉客的经验，这女孩肯定是在等她的心上人。 这么想着，四五十岁的车夫正了正自己的贝雷帽、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毛呢马甲。 他威慑般的盯了一眼偷窃得手的小孩，而对方毫不畏惧的回瞪一眼。 那孩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爱丽丝，懵懂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思索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悄悄退去。 而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 “爱丽丝小姐，久等了。” 那是一个戴着高帽子的男人。 他的高帽是黑色的，阴影遮住了半张脸，仅仅露出的下半张脸显得轮廓清晰而充满魅力。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身材高大。 “亚森先生！” 爱丽丝笑着迎了上去。 看到有人前来，车夫便识趣的点了点头，将箱子放下并上车离开了。 而亚森则顺势接过了这箱子，向着附近的一家酒吧走去。 爱丽丝亲昵的走过去，挽住了“亚森先生”的手臂。 她悄声说道：“我的钱呢，亚森·罗平？” “别急，小女孩。” 亚森·罗平低沉的笑着：“规矩不是这么来的，咱们得按顺序来。” 说着，他便带着爱丽丝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没有名字，外面也没有招牌。或者说，它曾经有一个招牌、但如今已经脱落，还能看到姑且算是新鲜的痕迹。 正午时分里面的人并不算多，但声音倒是意外的喧嚣。灰色的烟雾弥漫出来，呛得爱丽丝连连咳嗽。还能听到粗鲁的大笑声、谈话声、吟游诗人绘声绘色讲故事的声音，以及打牌的啪啪声。 这一切对爱丽丝来说都是如此新鲜。 她睁大眼睛环视四周，想要将这一切都记在心里。 可就在这时，她却突然看到了角落里一个白袍男人。 他突然抬起头来，盯着自己。刹那之间四目交汇，她一时脊背寒凉、冒出一片冷汗。 那是一个留着白色长发、双眸血红，气质阴沉而危险的白袍男人。他坐在角落，周围空了一圈人。整个桌子上都只有他一个。 不知为何，爱丽丝感觉这个人有些熟悉。就好像从哪里见过一样。 那白发男人似乎注意到了爱丽丝的目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下一刻，亚森踏前半步，挡住了那男人的视线。 他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头茂密的黑色卷发。 他注视着那个白发男人，在爱丽丝惊恐的目光中，缓缓前行并坐在了他身前。 “先生，这里还有位置吗？” 亚森沉稳的声音落下，将帽子按在桌上。 “啊……” 低沉的沙哑的声音响起。 那对猩红如血的眸子盯着亚森，露出难掩的笑意：“当然……亚森·德·旺多姆阁下。” 那一瞬间，爱丽丝看到亚森按着帽子的左手骤然用力、骨骼清晰。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1章 我想找一个人，他不是东西 第991章我想找一个人，他不是东西 亚森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那深邃的眼眸微微紧皱，嘴唇下意识的抿紧。胳膊与手掌同时发力，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怎麽了，亚森阁下？” 那给人以“苍白”感觉的男人露出灿烂的微笑，有意无意的露出他那口尖锐如兽的锋利牙齿：“我认错人了吗？” 爱丽丝骤然睁大了双眼。 她的眼中蕴藏着警惕与愕然，需要尽力用理性克制着咯咯作响的喉咙丶才能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吸血鬼！ 身为鹰眼组织的一员，她当然对月之子这个族群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 然而她自身的实力不足，身份又太过高贵，再加上不久前才刚在教国出过事，如今组织里也不敢安排她去做什麽冒险的事。 因此直到如今，爱丽丝都还没有亲自执行过哪怕一次刺杀月之子的任务。 而眼前这只月之子……仅仅只是看着，爱丽丝就能清晰的感觉到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强烈的压力宛如深海般，令人窒息丶眩晕。可她却丝毫不敢露出任何异样，甚至不敢表现自己已经认出了对方月之子的身份……因为鸢尾花的普通民众就不该对月之子有太过深入的了解。 即使是在鸢尾花，月之子也仍旧隐没于社会暗面。对大多数市民来说，“吸血鬼死戈崔”也仍旧是个都市传说，更不该是什麽涉世未深的大小姐应该知道的事。 可是…… 爱丽丝有感觉，这男人故意露出獠牙丶就是在引诱自己失态。 ——难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是鹰眼的人？ 这让爱丽丝心生恐惧，如临深渊。 她当然知道这些月之子会如何处置那些被他们抓住的鹰眼成员——只是杀死都算是最为仁慈的。 大多数的刺客都会在被惨无人道的凌虐过后，削去四肢变成“活血包”丶被榨成汁并投入到血池之中丶亦或是用残忍的刑罚折磨至死。她这种女性刺客遭受的折磨与屈辱还会比男性更多几倍…… 而在这时，亚森伸出手来，拉住爱丽丝的手丶亲昵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那不轻不重的力道与掌心的温度，让爱丽丝骤然惊醒过来。 “……不错，我就是亚森。” 亚森笑了笑，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抿了抿嘴唇，谨慎的开口缓声问道：“请问……先生如何称呼？” “就叫我伊本吧。” “伊本”呵呵一笑，平静的说道。 伊本…… 亚森心中一动。 结合这身白袍丶以及那多少有些古怪别扭的鸢尾花语，他基本上就能确认这家伙的身份。 ……来自安息古国的月之子？还真是稀有。 在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桌上就又恢复了沉默。 在这种氛围下，若是先一步开口询问对方的身份或是来意，气场上便会落了下风。 那白袍白发的瘦削吸血鬼只是微微一笑，便拿起桌上的啤酒痛快的喝着。丝毫看不出月之子的优雅与邪恶，倒像是个不讲礼数的蛮子一般。 爱丽丝站在原地，有些不安。她感觉自己傻不拉几站在这里太过显眼，可错过了刚刚与亚森一起坐下的机会，她感觉自己现在若是突然坐下又会显得自己有些不协调…… 此刻喧嚣的酒吧宛如炼狱深处的火炉，让她的汗水都要从背后滴下来了。就算是那吟游诗人奏响鲁特琴，也没能让她放松下来。 但在两人安静下来之后，她就清晰的听到了吟游诗人讲故事的声音： “那白袍的教皇于是高呼： “『纵使是陨石我也能接下！太阳，去回到它该在的位置！』 “就连陨落的太阳也幡然醒悟，便又重新变得神圣而明亮……” “呵呵……” 听着那故事，白袍吸血鬼不知为何却突然笑了出来。 敏锐的爱丽丝能听得出来，那是讥讽的嘲笑。 她心中顿时生出不满之心——纵使曾被那位年轻的人类教皇活捉，但她对艾华斯并没有丝毫愤恨。反倒是对他颇为崇敬，并认定鹰眼组织就是要投靠教国才是唯一的出路。 更不用说，那可是击败了堕天司，拯救了世界的英雄！ 如今看到这吸血鬼居然敢对教皇不敬，她顿时热血上头丶忍不住开口道：“您对那位教皇……是有什麽意见吗？” “怎麽会？”白袍吸血鬼只是随意的笑笑，用开玩笑般的口吻说道：“我倒希望他能征服这个世界呢。沐浴于光下，总比行于黑暗中要好。” 这话由一位月之子来说似乎有些不恰当……但“伊本”在说这话的时候，特地看了一眼爱丽丝。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胆颤，仿佛对方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样。 行于黑暗中……难道是指自己吗？ 果不其然，接下来伊本便开口随意的问道：“小姐，如何称呼？” “……爱丽丝。” 爱丽丝用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如实答出自己的名字。 “姓氏呢？” 白袍吸血鬼笑了笑：“莫非你是觉得……如果说出姓氏，我就会知道你是谁？” “……” 爱丽丝抿了抿嘴，感觉到了愈发强大的压力。 “这麽有觉悟啊。” 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就算如此，也不愿意报上一个虚假的姓氏……这就是你对自己家族的骄傲与归属感吗？ “——爱丽丝·德·哈考特小姐？” 闻言，爱丽丝悚然一惊。 她止不住地哆嗦起来，一个腿软就跌坐在了座位上。 她的瞳底有翠绿色的光辉激烈的闪烁着，明灭不定。 她想要逃跑，想要离开这里。而这样的念头又下意识的激活了她适应道途的力量，让她进入了道途共鸣的状态。 然而爱丽丝又非常清楚，若是在一位月之子面前泄露自己身为适应者的身份……那无疑就意味着死亡。 于是她愈发恐惧，克制着自己的逃生本能；可让自己摒弃本能来求生的这种行为，又恰恰符合适应道途的准则，反倒是与道途共鸣的愈发强烈了。 平时她一直生活在安逸的环境里，根本与适应道途无法共鸣。如今短短几分钟获得的道途理解，甚至要超过以往数个月…… 而亚森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莫名轻松了一些。 “您就别吓我们了。” 亚森挑了挑眉头，故作轻快的说道：“来到鸢尾花不久，就能把我们的身份调查的这麽清楚，还能与我们有闲心在这里聊天。想必是有些事……想要让我们帮忙？” 他这麽说着，却随时已经做好了逃走的准备。 ——如果他赌错了，对方的确是受到内部线报来抓他们的月之子，那他恐怕就要完蛋了。 虽然不是本地的月之子……但从压迫力来看，这家伙应该是个第五能级的“大公”级月之子。与星锑的那位红相就算稍差，也不会差出太多。 他拼尽全力，大概可以给这位小姑娘创造一个逃走的机会。他不敢赌自己能把对方拖在这里，但至少对方愿意玩乐一段时间丶而不是直接隔空抽走她全身血液的话，就至少是有生还概率的…… 而那白发的月之子只是咧嘴一笑，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缓缓露出一个残忍而邪恶的狰狞微笑。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伊本低头剔着指甲，悠然道，“身为『义侠怪盗』的亚森阁下，应该和鹰眼那些生活在下水道里的混混丶骗子丶杀人犯混不到一起去吧？” 他看向亚森，又打量了一下爱丽丝。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快要让爱丽丝吓尿出来了。 “——还是说，你只是身为客座讲师，在给他们上一门盗窃课呢？” 而听到这里，亚森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方确实是有事要找自己！ 他松了一口气，微微放松身体。他有些谨慎的眯起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开口问道：“您是需要让我帮您拿到什麽东西吗，伊本大人？” 不知不觉间，他将“先生”换成了“大人”。 “不是什麽东西。” 伊本笑道：“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您请放心，我的朋友足够多。只要他还在鸢尾花，不管在哪我都能替您找到！” 这位怪盗先生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很好了。” 伊本温和的笑了笑，这让他那张瘦削的脸看起来没那麽恐怖。 可不等亚森喘口气，下一句话就让他感到窒息： “我想找的那个人，就是阿瓦隆那位出名的侦探——夏洛克·赫尔墨斯先生。 “根据我的情报，你应该知道他的去向，阁下。” 那是温和丶平静，却又充满了窒息感与压迫力的言语。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2章 让自己都觉得危险的好奇心 第992章让自己都觉得危险的好奇心 “赫尔墨斯先生……” 亚森有些迟疑，脸上显出些许窘迫之色。 这位有着一头茂密的黑色卷发，每时每刻都保持着优雅与风度的鸢尾花男人，此刻却像是个砸碎父亲花瓶的大男孩般讷讷不语。 来自阿瓦隆的大侦探，夏洛克·赫尔墨斯……亚森当然知道他的去向。 因为对方就是从他的地盘上被绑走的。 如今他破例联系鹰眼，最终其实也是为了这件事。他得把自己的朋友救回来才行。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亚森谨慎的询问道，“我想要知道，您是从哪知道这份情报的？” “别啰嗦，亚森阁下。” 那位月之子的言语冷冰而充满杀意，但还是给出了详细的答案：“勒布朗咖啡厅——那家伙跟我说过，要联系他的话就去那里。我不久前刚问了老板，可能知道那家伙去向的家伙在哪……他就告诉我，今天中午十二点在这家酒吧，可以找到我想要找的人。” 闻言，亚森先是松了一口气—— 知道勒布朗咖啡厅的人并不多，而知道勒布朗先生能找到自己的人更少。 事实上，莫里斯·勒布朗就是亚森的从事怪盗工作的“支援者”。 比如说帮他改造各种炼金道具——比如能让他快速挖地道的铲子、能从高处降落的滑翔翼、让周围人失去视觉与嗅觉的烟雾弹、让指纹或水印显形的喷雾等等神奇道具。 亚森如今使用的武器、防具也都是他打造的。他平时还负责帮亚森伪造字迹、证件、身份证明，或者帮他开车送到指定地点，亦或是在他被追捕的时候把他藏匿起来…… ——而最重要的，则是负责帮他销赃。 亚森之所以被称为侠盗，就是因为他是真的会“劫富济贫”。 在鸢尾花消灭了贵族之后，人们却并没有因此而过上好日子。或者说，只有一部分商人或是“新贵族”取而代之，成为了新的大人物。而他们甚至还不如贵族呢——至少对贵族来说，他们的领民是个人的私产，而对这些商人来说，人也不过是消耗品。 于是，“义侠怪盗”亚森就出现了。 他专门挑那些品德败坏、为富不仁的人下手，使用各种手段取得他们的财产——或是偷窃、或是诈骗、或是让对方自愿放弃并拱手送上。然后就会给对方留下一封告知信，上面写明了自己为何而来，对方又犯了什么罪……有些时候是在完成行动之后留下，有些时候则干脆是在行动前就寄出。 甚至他“盗窃”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惩戒、一种艺术。 比如说对从事过人口买卖的帮派头子，他就绑走了对方的妻子和女儿，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们都是爱上了风度翩翩的亚森；对严重偷税漏税的商人，他就假扮税务局工作人员查走了他的税，而对方意识到自己被骗并报案的时候，还因为亚森的匿名举报而引来了真的税务局工作人员，于是按同样的款项又收了一遍…… “怪盗”的故事，在鸢尾花可以说是人人皆知。富人恨得他牙痒痒，而穷人则将他视为英雄。 这里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亚森偷到的钱、除却用来制作道具之外，他自己不会花一分钱。全部都在销赃过后把钱通过这种方式分给穷人们。 比如说失去家里唯一劳动力还带着孩子的寡妇，可能夜间就会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后就会发现门口附有一封信——提醒对方晚上最好不要乱给人开门，以及随信附赠的几百块钱；又或者是父母全部生病的贫民家庭，他则会将买好的药剂直接悄无声息送到家中，以免孩子去买药的时候又被黑心药剂师坑走钱财。 在这方面，鸢尾花人有着独特的复杂性——他们一方面是社会的受害者，但另一方面几乎人人都是加害者。无父无母的孤儿变成了职业扒手，穷苦的药剂师会看人下菜碟、甚至趁对方急用而故意开高价，而工人、流浪者、水手等肉体强健的职业，则往往会兼职一些暴力的黑色职业，甚至非法倒卖各种禁售物资。 在鸢尾花，一个活到三十岁的成年人，基本上就没有没犯过罪的。正因如此，人们才会将亚森当做英雄崇拜。 ——但很显然，记恨亚森的大人物也绝不在少数。 如果亚森亲自销赃，很容易就会被抓住。他明面上的身份是亚森·德·旺多姆，是旺多姆公爵的二女儿昂热丽克·德·旺多姆的入赘丈夫。他这位妻子虽是比他大整整八岁，倒也算是美貌倾城——而她是知道亚森的真实身份的。 或者说，她自己就曾是被“怪盗”盗窃过的一位“大人物”，因为缺乏同情心而嘲弄一个村姑衣着太过土气肮脏、只是擦肩而过就弄脏了她的裙摆，而被亚森偷走了她的一枚戒指。用于给那小姑娘买了一身体面干净的衣服，让她“能够不必因为在乎自己的形象而自卑”；又给昂热丽克买了一身干净的农村衣服，告诉她“这衣服其实也挺好看的”。 ——这种毫无意义、也完全不利己的盗窃，就是怪盗故事中的经典一环。 是的，亚森是一名奉献道途的追随者。 只是在这次的盗窃过程中，亚森稍微出了些许意外……他一并偷走了对方的心。在后来一次亚森被人逼到绝境的时候，是昂热丽克出手救下了对方，并照顾了重伤的亚森直至痊愈。 后来他们就相爱了。 就是靠着昂热丽克的掩护与威慑，才让亚森的怪盗行动没有露出破绽；或者说，那些看出破绽的人也都不敢对这位旺多姆公爵的赘婿下手。 而莫里斯·勒布朗，就是亚森——或者说，是“怪盗”在地下世界的代言人。甚至许多人以为他就是怪盗本身。 他只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在异国的朋友赫尔墨斯先生……既然眼前这位先生能知道这件事，说明他大概是赫尔墨斯的朋友。 ……那个傲慢的侦探，居然还有月之子朋友？ 还这么凶…… 亚森突然想到了这身衣服的意义着什么，于是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您是……净派还是浊派？” 安息古国那边的仪式师传承分为“净派”与“浊派”。净派仪式师就是发誓不使用同族材料、不杀人、不使用诅咒——当然，并没有什么固化的仪式能证明他们的派系。毕竟要是有这样的仪式能够量产，那么破解这个仪式本身就可以说是他们的毕业考核了。所以这个反而就没有任何意义。 “净派。” “嗯，我就知道是浊派……嗯？” 他震惊了。 月之子不使用同族材料、不用仪式杀人、不使用诅咒？！ 这真的有可能吗？这真的能被完成吗？ 有着苍白长发的吸血鬼眯着眼睛，冷冰冰的注视着他：“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与那家伙认识的？ “听说他在鸢尾花，和你扯上关系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居然还认识鼎鼎大名的怪盗亚森。” “……我们其实也就见过一面。而且还是以对手的身份。” 亚森开口，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毫无保留的详细说道：“赫尔墨斯先生曾有一次来鸢尾花听歌剧。而在那时遇到了一个案件。 “我向一个有心脏病的老富商寄去了预告函，声称因为他夺走了其他人的‘心’，而要夺走他的‘心’。那个混账从事地产生意，与鹰眼组织串联，用欺骗、恐吓等各种黑色手段将许多房子盘下后全部推平，打算建造自己的楼盘。其中有许多两百年以上的老建筑都因此而被他摧毁……那是许多老人的心血，还有人因为房子被骗走后，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死。“但我并没有想过杀死他——我只会夺走他人的财富。生命这种奢侈品的价值，不是我这种人配去进行裁决的。 “然而他在听歌剧的时候，心脏病却发作了。因为他习惯一个人待着、于是遣散了所有人。而他就这样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在包间里死亡了……等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快凉了，连教会的牧师都没来得及对他进行治疗。” 说到这里，亚森吐槽了一句：“明明有严重的心脏病，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其实我觉得就算没有这事，这人估计也快死了。 “——而因为警察在他身上搜到了我的预告函，于是我被视为了犯人。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亲自去解开秘密的时候，赫尔墨斯先生却简单无比的指出了真正的凶手。而在那之后，我就去找了他一次……在我们充分交流了意见之后，虽然对一些事仍旧无法达成共识，却已经成为了朋友。我从未见过这么聪明而理性的人…… “这次我会将他召唤过来，也是有求于他。因为我遇到了一个挺麻烦的案子……而等他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却被一伙人带走了。 “我认识那些人——那是我的岳父，旺多姆公爵的贴身士兵。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就在亚森叙述着的时候，那月之子却突然摆了摆手。 亚森不明所以的闭上了嘴。而一旁的爱丽丝却突然咦了一声，一脸愕然而迷茫的左顾右盼。 ——她胸前挂着的鹰羽装饰刚刚抖动了一下。 那意味着有持有“鹰羽”匕首的人就在附近。 她上次出事之后，鹰眼组织为了她的安全、特地给了她这套装备。能够感知周围持有鹰羽者的数量，并且立刻向他们发送“我在这里”的救援信号。 难道……要打起来了吗？ 爱丽丝有些紧张。 但她还不太希望，鹰眼的人出现并与亚森先生打起来…… 明明都是穷人的伙伴，明明也都有着窃贼的业务。可是亚森敌视爱丽丝的时候，那敌视鹰眼的成分、却胜过了敌视自己这位“大小姐”的部分……这让爱丽丝有些不太理解。 而下一刻，爱丽丝突然睁大了双眼。 只见一位融入于阴影的刺客少女，突然从白发吸血鬼背后的影子里缓缓浮现而出。 “盯梢的人处理掉了。” 她的声音相当温柔，然而爱丽丝却感到自己的世界观都变得混乱了起来： 那毫无疑问，就是鹰眼组织的独门绝学——阴影潜行！除却克罗艾这个天才之外，只有被称为“刺客大师”的优秀成员才能掌握这个秘密。 为什么……月之子和鹰眼的刺客大师混到了一起去？ 就连亚森都愣住了。 就在这时，酒吧的大门再度被推开。 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晃晃悠悠推开了门。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小女孩——她有着黑色的长发，容貌精致到如同人偶般、有着某种奇异的失活感。 但酒吧内的大家却对此熟视无睹，并没有人跟她说“这里未成年人不能进入”。显然她已经进来一次了，或者说……她的监护人就在这里。 “我检查了一下，确实有月之子潜伏在附近，”那女孩走到了白发吸血鬼身边，亲昵的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我把他们都吃掉了喵。” 她说着说着，撒娇般的喵了一声。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而白发吸血鬼则是面无表情，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她的脑壳。 “……您女儿？” 亚森下意识问道。 ——闻言，那吸血鬼居然思索了一下！ “是的。” 他答道，但思考了一下很快又严谨的补充道：“算是。” “就是！” 那小女孩显然有些不满，大声叫嚷着：“明明就是！” 她笑眯眯的向着亚森伸出手来，像是个小大人一样：“你好呀，亚森先生……我叫阿莱斯特。” “……这听起来像是个男孩子的名字，阿莱斯特小姐。” 亚森忍不住说了些失言的话，但还是捏住了女孩的手指、作为礼貌性的握手：“你好。” 这个名字，如果用鸢尾花语读，就会变成一个常见的男人名字——或者说姓氏。 亚历山大。 亚森总感觉，自己好像最近从哪听过这个姓氏。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 阿莱斯特小姐却是笑出了一对甜甜的酒窝，莫名赞同道：“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 亚森打量着这一行三人的古怪配置： 一位身穿白袍、来自“干渴之国”安息古国的月之子；与他信任到能让渡自身阴影的女性鹰眼刺客大师；以及有着清晰“贵族感”的月之子小姑娘，甚至还是那位白发月之子的女儿…… 好古怪的一行三人啊！明明看起来就是死敌…… ——他们到底是怎么拼凑在一起的？！ 他们都是夏洛克的朋友？ 亚森的心中，渐渐诞生出了让他自己都感到危险的好奇心。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3章 万物皆被此刃分离 第993章万物皆被此刃分离 假如亚森曾是玩家的话，他一定会知道论坛上盛传的一句话：阵容越怪，打的越帅。 因为最功利的阵容一定是相对固定的——毕竟总会有所谓的“最优解”这么一说。虽然这种最优解大概率没法追竞速、无伤、自限高难之类的挑战强度，但总会有足够的普适性。 就比如说下本的时候，通常就不爱带适应道途的龟孙型玩家。 在另一条世界线中，适应道途是没有“战士”这一系职业的。这也意味着原本的适应道途，基本上不是猎人就是盗贼。他们虽然在pvp里的强度还蛮不错的……但在下本的时候，就会明显感觉到伤害有点刮、而且会因为跳来跳去而容易奇怪的暴毙在不应该死人的机制里…… 但这不能说这类职业就不出高手——恰恰相反，这种操作型职业里出现顶尖高手的概率还挺高的，远比那些下限高的大众职业的概率高得多。 就如同以前武侠小说有句老话，说是在江湖行走，老弱妇孺最是不能招惹……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亚森还是按捺不住，慎重的问出了那句最能让艾华斯感觉爽到的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这句话，那白发的吸血鬼与他怀中的小女孩的脸上，便异常同步的浮现出了戏谑而满意的微笑。 “‘我们？’” 那两个月之子异口同声的反问道，随后同时轻笑出声：“‘哼哼哼……’” 那种奇异的同步率简直就像是在操控提线木偶、用腹语说话的操偶师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比起我们是什么人……” “伊本”露出不怀好意的狰狞笑容：“你不是更应该问问……为什么月之子与鹰眼同时都在看着这里吗？ “你们正在交易什么东西，能同时吸引这两拨人的视线？这与救援夏洛克，又有什么关系？” “……” 怪盗亚森闻言，与身边的爱丽丝对视一眼。 此时此刻，他们的表情都变得异常复杂。 那绝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迷茫。他们对自己如今的紧张处境，认知非常清晰。 换言之，他们甚至知道鹰眼与月之子都已经盯上了他们。 ——既知如此，还敢这么做？ 见到他们的反应，伪装成“仪式师伊本”的艾华斯挑了挑眉头。 他注视了一会亚森，随即将目光移开，并看向爱丽丝。 艾华斯开口径直问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交易的东西，并不贵重，对吧。” 他的言语貌似是问句，但听起来却像是陈述句。 “不……” 爱丽丝下意识的回应道。 而艾华斯继续追问：“它与亚森先生有关？” “我……” 爱丽丝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亚森。 尽管她与亚森也算不上熟识，一共也没见过两面……但在如此强大的压力面前，她还是畏惧了。 然而对艾华斯来说，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显然是有关的。 “它与夏洛克有关？” 艾华斯注视着爱丽丝的眼睛，在她发出声音之前便立刻说道：“看来不涉及、或者你不知道——它与亚森的变装术有关？” “呜……” “嗯，有关。那么它是某种材料？不是，那么是情报？也不是……” 艾华斯根本就不需要她进行回答。 对于涉世未深的爱丽丝来说，她下意识的眼神、动作、反应就足以暴露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那是比经过考虑与组织后的言语更加可信，更为赤裸的真实情报——甚至就算闭上眼睛也没用。对一位第五能级的月之子来说，这个距离他能轻易听到爱丽丝的心跳声，以及她在紧张、放松时，身上的鲜血所散发的微妙气味。 “……够了。” 亚森有些无奈，打断了“伊本仪式师”的残酷无情的追杀：“我直接告诉你们便是……没必要这么欺负她。她还是个小女孩……我们也算是半个盟友，不是吗？” 他没有直接说是盟友——毕竟他无法确信这些人对夏洛克的真实态度究竟如何。抱着对夏洛克尊重、谨慎的态度，哪怕对方现在突然变成艾华斯教皇的样子，他也绝不会轻易相信对方的身份…… 若是如此就能被骗走关系到友人安全的重要情报，他也就不叫亚森了。不管对方是友是敌，只要对方也同样拿不准他的立场，他就有拉扯的空间。而他手中的底牌，便是关于夏洛克的更多情报——若是对方算是朋友，那也可以一同救援夏洛克；若是对方也打算抢走夏洛克，他也能来得及驱虎吞狼…… 另外一边，清晰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无意间暴露了太多情报，爱丽丝变得眼泪汪汪的。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手中那过于轻盈的行李箱单手拿起、放到桌上。 “哦？” 阿莱斯特用艾华斯特有的那种拖着长音的音调，开口调笑道：“将这东西，就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开没问题吗？” “没问题。毕竟严格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宝物……” 亚森说着，取出一把小钥匙、将那上了锁的行李箱打开。 被装到那看起来就很沉重的大行李箱里面的，却只有很少的东西。 打开箱子，里面是三四件女装。看起来与爱丽丝身上穿着的是相同的风格。还有像是盒饭一样，一盒一盒板板正正垒起来的珠宝盒。之前这箱子明明很轻，却会发出响亮的碰撞声，就是因为它们从被衣服包裹的状态中被渐渐晃到了箱子边缘。 阿莱斯特见状，用一种看向变态的目光看向了亚森：“这是……你之后要穿的吧？” 亚森之所以被称为怪盗，就是因为他有着出神入化的变装技能。无论是老人、小孩还是女人，都能随心所欲的变化。这显然是属于美之道途的特殊技艺、隶属与伊莎贝尔同分类的演员系职业。 但就算是他的变装能力再强，那也终究不是密续级别的超凡技艺。他还是没法把衣服凭空变出来…… 显然被一个小女孩用这种目光注视，就算是亚森也有些绷不住。 他轻咳一声，避开了这个话题，小声说道：“主要交易的，其实是这个……” 他说着，从其中第三个裙子的口袋里面，翻出来了一把沉重的钥匙。 那是一把大约有巴掌大小，尾部是镂空菱形的银色钥匙。它上面雕刻着精灵语符文，意思是“万物皆被此刃分离”。 “这是……” 艾华斯注视着那把钥匙，面色稍微变化了一些：“你还说这东西不贵重？” “这是什么？” 就连运送这件物品的爱丽丝自己，都显然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 她甚至吓了一跳——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在自己的裙子里面出现。 她之所以认为这里面的东西不贵重、并且与亚森有关……就是因为在她的认识中，这只是一些送给亚森的旧衣服。 是的，这箱子里的所有裙子、珠宝都是爱丽丝自己的，甚至都是她从公共场合曾经穿过的。 因为她的任务，就是将自己的衣服交给亚森。从而让这位怪盗，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扮演自己，从而进入哈考特公爵的生日宴会。 哈考特与旺多姆两位公爵的关系不是很好，身为旺多姆公爵赘婿的亚森，显然是不可能进入哈考特公爵的生日宴的。而他又必须从哈考特公爵身上偷走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这就是爱丽丝会与他合作的原因。 这本来就是鹰眼的任务——据说是鹰眼难得与这位侠盗达成了某种统一的利害关系。 但爱丽丝在看到这把陌生的钥匙时，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些衣服，明明都是她从自己家里一件件找出来的！她把它们放进旅行箱之前，还特地检查了一下所有衣服的口袋，看看会不会有自己不小心落在里面的东西……毕竟这些衣服在被送给亚森之后，她就不打算收回了。 将自己的衣服送给这位在鸢尾花算是万人迷的怪盗，对性格大胆而顽皮的爱丽丝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抵触的事。然而将他人穿过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光是想想就让爱丽丝觉得有些难受，甚至会感觉有些痒。 她顿时站了起来，有些警惕的看向身边的亚森，并下意识拉开了半步距离。 ——纵使天真，但她多少也是一位刺客。 如今，她的本能清晰的告诉她，自己被人利用了！ 很显然，中间人给自己、与给亚森的情报，从最开始就完全不一样！以至于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交易的全貌……若非是中间突然出现了这位“伊本仪式师”，她恐怕还会为自己完成了组织的任务而沾沾自喜。 爱丽丝只感觉到遍体生寒。明明已是炎热的初夏，她更是在喧嚣宛如火炉中的酒吧之中，却感觉到阵阵耳鸣…… ……这种隐秘交易，爱丽丝已经借着自己身为公爵之女的身份优势、以及自己身为记者的职业优势，悄悄完成过许多次了。 每一次的名义都是“为了消灭月之子”、“为了那些穷苦而可怜的孩子们”。 可如今看来，谁知道她运送的那些“关于希望的货物”中，里面藏了多少能让人一夜暴富的违禁品？ 里面有多少是害人性命的坏东西？又有多少是一旦被发现，就能让哈考特家族遇到危机的敏感文件或物品？ 若是她自愿运送还好，可是她从最开始就完全不知道这些事——这毫无疑问是卑劣的欺骗。 ——尽管身为超凡者与冒险者的经验太过缺乏，然而爱丽丝身为“新贵族”的经验却足够丰富。 怀疑一旦开始产生，就无法结束。它就像一种癌症，依存于名为“欺瞒”的肿瘤转移，并从中汲取养分壮大自身。 她本能的进行了制衡，以此保护自己：“是这样的，伊本先生……”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4章 入梦之钥 第994章入梦之钥 爱丽丝将自己原本的目的、以及她想要做什么事，全都在这位强大、恐怖、邪恶却意外给她一种莫名安心感的月之子面前说的一清二楚。甚至就连生日宴的事也都一并讲了。 一口气说出来之后，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亚森。 而亚森只是有些无奈的苦笑着……可他看起来却并不怎么窘迫，看向爱丽丝的眼神中甚至有些许赞赏。 很显然，他也早就知道鹰眼组织在如何利用爱丽丝——这与她家人的默许肯定是相关的。爱丽丝身上的护身物品，就与这些东西有关。 她的家人没有选择让爱丽丝切断与鹰眼组织的联系，而鹰眼组织也迟迟不将她派到前线，而是让她在后面“过家家”、还给她配置了防身用的道具……这答案就很简单了。他们显然有某种合作，而鹰眼要做的就是将更有价值的任务包装成了这种“过家家”一样的简单、低风险任务。 认真想想也知道——鹰眼这种与月之子这种暗中操控鸢尾花的巨头组织敌对许久而没有被剿灭的地下组织，它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毫无危险的任务？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老手都被发现、处刑，爱丽丝一个身份敏感的纯新手，组织又怎么会放任她一个人行动？ 亚森与鹰眼组织的合作只是暂时的。 如今能借着这个机会让这孩子自己明白过来，也算是一件善事……而且与他无关。就算追查下来，他至少也有借口。 “我可以发誓……我在将它们装包之前，再三检查过所有的口袋。那时候这里面绝对没有这把钥匙。” 爱丽丝心有余悸，眼中闪烁着强烈的失望与淡淡的敌意：“能把它放进来的时机只有一个……就是在我将行李箱放到马车上面的时候。” 肯定有人悄无声息的爬上了马车，将它塞到了她的行李箱里面。 ——它能将这把钥匙放到兜里，就能把一些违禁物品塞入到她的行李箱里、或是将炸弹也放进来。若是鹰眼组织打算刺杀她的父亲，只需要在她身上悄无声息的塞入炸弹，就能有机会将公爵大人炸死…… 而说到这里，爱丽丝的心中又升出了新的疑惑：“这钥匙……又到底是什么？” “这是月光之钥。” 阿莱斯特幽幽说道：“又叫‘万物分离之刃’。” “……听起来是两个完全不沾边的东西呢。” 爱丽丝小声吐槽道。 她进入超凡世界不久，又一直在忙来忙去。对超凡知识的了解可以说相当浅薄……再加上先前她身边跟着一位刺客大师作为导师，她有什么疑问当场就可以问，也导致了她基本上不怎么过脑子记情报。 但其实就算是她好好学习神秘知识，大概率也不会知晓它的价值。 “——月光只是一种隐喻，形容它能够在月光下隐形。如同冰会在水中隐藏，能在如水的月光中隐藏自我的，正是‘凝固的月光’本身。” 仪式师伊本开口，缓缓说道：“在神秘学上，我们认为月亮是一扇门、一把锁。若是能找到打开通往月亮的门，就能进入梦界。 “就如同陆地与海底的中间隔着海洋一般……因此从这个层面来说，月光正是海水——想进入梦界，就要如同分开大海般分开月光。 “——这把钥匙确实是一把能够分离几乎一切东西的分离之刃。它甚至能将物质界与梦界分离，因此它正是入梦之钥。” 艾华斯缓缓开口：“这把钥匙虽然只是一把超凡武器，但却价值连城。因为它有着一项特殊的能力…… “——那就是介入他人的梦。比如说在他人举行晋升仪式的中间阶段，强制插入对方视角、夺走对方对梦境的控制权、或是添加一个属于自己的npC……我是说，将自己的化身送入对方的梦中。” 而它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那就是昔日冕天司施展断尾之法时，用于自我切割的利刃。 它曾将冕天司分成白龙与红龙——如果将自我的分离视为一种旧自我的消亡，那么它毫无疑问可以算是一把真正的“弑神利器”。它的神性也正是自此而来……就如同宴主的肝脏在他成为宴主之后也有特殊的神圣意义一般，当白龙击败红龙并升格成冕主之后，它就成为了能够切割一切实在与非实在的利刃。 在游戏中，它还有着另一个重大的存在意义。 它是将银冕之龙那被封印的半身——灾厄魔龙拉到物质界所需要的三件必需品之一，用于切开物质界与梦界的通道。 从监狱里面挖一个地道是非常困难的，因为犯人的行动与所持物品都严重受限。然而从外面向内挖的可能性却是存在的—— 看到它的一瞬间，艾华斯就知道剧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或许是因为从最开始就完全分裂的顶级掌权者，鸢尾花的各种派系，从最开始就突出一个百花齐放。就连月之子与鹰眼这对彼此厮杀的宿敌，也会诞生出“因恨生爱”的奇葩。 一部分鹰眼的刺客，莫名其妙的“理解了月之子的处境”。他们认为，月之子之所以会作恶，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很好的神明能够信奉。在另一条世界线上，月之子们没有宴天司与雾天司这两种选择、萨沙修女的力量完全不够借给他们、而恒我根本不会理会他们……抛开政治立场，月之子的选择其实就只有血天司一人而已。 虽不至于像是恶魔一样，在堕天司被击杀之后，它们顿时就“漏气”了——血天司的存在与否，根本不影响这些自私的月之子们的生与死。月之子们对血天司的信仰，基本来自于“他能给我好东西诶”这一点。 所以在血天司真被衔尾之环拉下来了、并被玩家围困的时候，这些月之子几乎全部作鸟兽散，根本没有月之子选择留下来保护他们的“信仰”。 在死亡时，血天司也深深憎恨自己被人背叛这件事，于是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反过来对月之子们下了三重诅咒——他诅咒这些月之子终生不会被人所爱，又诅咒他们会因为出现在太阳底下而感到痛苦，以及他们的运气一定会比普通人更差。 而月之子们想得很开，并没有因为被自己的神诅咒而感到悲伤。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解咒之法——那就是“入梦之钥”。 通过这把钥匙，他们就能想办法将灾厄魔龙救出来。 就和北地矮人们的思路一样——他们想要一个能够庇护矮人族群的保护神，所以他们选择了自己“人造一个新神”。月之子们也是这么想的……既然他们爹不要他们了，于是他们就想给自己找个野爹。 灾厄魔龙是爱与超越之兽，正适合月之子供奉！ 既然没有新的天司能庇护他们，那他们就自己创造一个新天司！ ——这就像是学子盼望自家学校争气点，实现学历逼格的瞬间晋升一样的道理。 于是就有月之子想要将灾厄魔龙放出来，给自己造个听话的新爹。 而有一部分的鹰眼则认为，灾厄魔龙终究也是银冕之龙的一部分，柱神半身肯定比天司要强得多……再加上他们不认为自己能彻底清除、灭绝月之子，因此主张“堵不如疏”，也就是引导月之子信仰新天司。 这两伙人凑在一起，很快就串联了整个鸢尾花的资源，找到了“入梦之钥”……从梦界把灾厄魔龙放了出来。 那就已经是4.0版本的剧情了。 ……可如今血天司还没死呢，再加上还多了宴天司和雾天司，怎么月之子还是这么激进？ 亚森又为什么要入梦之钥？ 他还说与夏洛克有关…… 莫非—— 艾华斯眉头微微一皱，毫无预兆的开口问道：“夏洛克被关在梦界了？” “没错。” 亚森很是惊诧的看向了艾华斯，随后慢慢点了点头：“我还以为要用许多比喻，才能让你们明白问题的紧迫性……但既然你对梦界有了解，那就太好了。他的躯体仍然还在物质界，灵魂则被拘禁在了梦界。正因如此，就算他就在公爵府，我也没法把他偷出来……如果把他搬离了那个入梦仪式，他的灵魂说不定会彻底切断与躯体的联系。 “想要救回夏洛克，就得有办法进入梦界才行。这把钥匙能庇护入梦者的肉身，不至于瞬间被梦界吞噬……我与鹰眼组织达成协议，他们愿意将这把钥匙借给我。而代价是我要帮他们偷一件东西。” “——映梦镜。” 艾华斯无比肯定的说道。 亚森的瞳孔缩了一下，喉咙咯咯滚动着。随后还是敬畏的点了点头：“一点不错……” “——那不是巧了吗，到时候行动的时候叫上我。” 艾华斯笑道：“我在梦界，恰好有套房——只是很遗憾，不能让你进。” 他说完，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阿莱斯特则是在艾华斯开口的一瞬间，就已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笑点在哪，但亚森却莫名松了口气。 这位月之子仿佛什么都知道，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但好在对方似乎确实是友军。 ——夏洛克不是给艾华斯写的求救信吗？怎么来的是这些稀奇古怪的人？这是教皇大人请的雇佣兵？ 还是说，莫非…… 亚森心中一动，却没有声张。倒是心中安定了许多。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5章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 第995章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 在这次令人不快的交易结束过后，爱丽丝便没有丝毫留念的将亚森舍弃在此、带着亚森带来的钱箱转身离开。 虽然她自己看不上这份钱——但这些卖了她的“二手原味衣服”换来的钱，实际上会成为组织的经费。鹰眼组织承诺，这笔钱将被用来改善孤儿们的生活现状，而这也是爱丽丝愿意出让自己衣服的原因。 她多少也是一个女孩子，哪怕因为从小就憧憬怪盗亚森、一度将其视为自己的偶像因而不嫌弃他穿自己的衣服……但那可也都是她曾经最喜欢的衣服。 若非是喜欢，她又怎会穿着这些裙子去出席那些最为盛大、最为正式的宴会？ 而如今她真正冷静下来之后，就突然意识了过来，那些“用来改善孤儿们的生活现状”的钱用在了哪里。 很显然……克雷党嘛。 爱丽丝虽然也确实天真，但她的社会身份终究是一位记者。她不可能不知道克雷党的存在与规矩。 从事媒体行业，就不可能有多么单纯无知。那是一个充满了各式恶意与罪恶的染缸。 那些人不也正是“孤儿”吗？被鹰眼的下属组织收买，来进行各式违法活动。而这些孩子们，也是要从上级组织那边拿钱的……这不也正是“用来改善孤儿们的生活现状”的目的嘛？ 她原本也并非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她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月之子是如今鸢尾花各种混乱、罪恶、贫穷、堕落的罪魁祸首，想要解决各种问题就总要先解决月之子——而反过来说，若是能解决月之子，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问题想必也会自愈。 因此这些“不怎么完美的小问题”，都被她视为了“驱逐月之子的道路上必要的阵痛”。 ——直到今天，她突然意识到组织从未真正信任过自己。甚至她都不能算是一个人，而是家族与鹰眼组织完成交易时的中间人…… 当滤镜破碎之时，聪明的智商顿时便占领高地。 那些昔日她曾经知晓，却被故意忽略的事情，如今便一股脑涌上心头。 她打算回去之后好好盘算一下，到底还有哪些东西是没有告诉她的！ ——然后就酝酿一下情绪与眼泪，好好跟父亲大人告个状！ 此时此刻，那位以“叛逆而自主”闻名、在外总是衣着热辣举止轻佻的记者小姐，此刻却像是返老还童，变回了过去的小女孩。 但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从“扮演一个大人”到“扮演一个小孩”，反而证明她确实长大了。 然而，直到爱丽丝气鼓鼓的离开，她都没有意识到“伊本仪式师”故意忽略了什么。 亚森注视着她的背影，轻笑出声：“果然……还是个孩子，对吧？” “已经挺不错了。” 扮演成“伊本仪式师”的艾华斯挑了挑眉头，也跟着点评道：“还嫩了点，最关键的是不够坚定。” “是啊……” 他抱在怀中的阿莱斯特也笑眯眯的说道：“因为听到了更大的消息，从而不知不觉间忘记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与疑问……真是怀念。我当年也有这样的时候呢。” “当年？”艾华斯恰到好处的问道。 “嗯，还是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的时候。” 看起来至多不过十四五岁的阿莱斯特轻快的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她好像也确实是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 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对爱丽丝隐瞒了同一件事。 ——那就是，为什么会有月之子与鹰眼同时对这里进行盯梢。 爱丽丝只是感到些许疑惑，然而她的注意力轻而易举就被亚森的夸张表演而吸引，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到了行李箱里多出来的钥匙上。 但其实那件被她忽略的事才是关键。 鹰眼组织的刺客虽然擅长潜伏，但是月之子能够感应到他人的血气；而月之子纵使在常态下与普通人一模一样，然而鹰眼对月之子也是早有研究——再加上适应道途的感知与直觉能力，他们可以说是同时暴露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的。 “孩子已经走了。” 艾华斯看向亚森，开口道：“接下来，就聊些大人们的事吧。” 白发的吸血鬼笑声阴冷，然而亚森却是丝毫没有紧张感、反倒是身体后仰。 “说起来，我也是因为这件事确定了你不是什么坏人。” 亚森随口说道：“你是不希望那孩子卷入到什么麻烦事里吧。” 确实。艾华斯心想。 不管她的家族在酝酿什么阴谋，但她确实是无辜的……并且是冒着生命危险一心为国、为人类奉献的。也正因如此，艾华斯当初才会把抓起来的她放回去。不然只是人类王国的公爵之女而已，涉及到行刺永世教皇这种大案，哪有这么容易离开？ 不过白发的吸血鬼却只是冷笑一声：“我只是嫌她碍事罢了。” “好好好……” 亚森摆了摆手，姑且当做这是嘴硬或是敬业的伪装：“既然碍事的人走了，我就得对您说些更紧要的东西了。” 说着，他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招了一下手、又打了个响指，扬声道：“好了，伙计们——请暂时出去一下，好吗？” 下一刻。 原本闹哄哄的酒馆之中的所有人，突然同步闭上了嘴。 食客，醉汉，水手，吟游诗人……甚至包括兼职前台服务员、厨师、酒保与老板的那个人，全体齐刷刷的起身想要离开。 “哎，你不能走！” 亚森突然扑了过去，一把拽住老板的袖子：“给我来点啤酒——我还要一份红酒炖牛肉，奶油胡椒小牛肚，鸡肝慕斯，一个甜甜圈。哦，再来一份大米布丁，加冰、用椴树蜜。记账——这位先生的帐也记到我这里。” “别想，你这卑劣的小偷！窃贼！鸭子！” 老板一边奋力挣脱，一边毫不客气的回骂道：“你都记了三次账了，小本生意受不了你这么缺德的赖账！” “哎我下次就还……这次又没带钱……你也知道的，我平时出门不太适合带钱……” “没下次了，亚森！你就喝白水吧！” 老板气冲冲的离开了。 是的，那并非是精神操控。 ——仅仅只是这酒吧里面的所有人，都是他的人而已。 身为在鸢尾花活跃了十几年的怪盗，他的故事如今在鸢尾花依然还能有这种热度、甚至能写成小说并卖到海外……这一切要都是自发的，哪怕是连载几千集的生活情景喜剧或是子供向儿童动画都做不到。 身为一名奉献道途的怪盗，他当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他向来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纵使将自己偷来的钱几乎全送了出去，完成了一次“合理的再分配”，但这不代表他就没有组成势力的能力了。毕竟被他救了的人也有许多，还有许多为人所憎恨的人都被怪盗狠狠惩戒。这些人会成为怪盗的追随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是靠着各行各业都有扎实的人脉基础，他才能总发出准确无误的“罪行告知书”。这种事光靠他自己可是没法调查清楚的，毕竟有一些罪行只有业内人士才能清楚的明白其分量，外行人甚至听不懂专业术语。 毕竟这可是没有搜索引擎的时代，行业知识是一座如此之高的认知壁垒。 ……不过在彻底混熟了之后，他身上那层“偶像光环”也就随之消散，于是人们也就渐渐从憧憬变成了嫌弃。 同为全国知名的偶像，他与夏洛克有着相似而相反的境遇——夏洛克是人们越是熟悉他，就越是敬畏而疏远；而他是因为那愈发不遮掩的变态行径，而被“思维相对保守”的鸢尾花人嫌弃而疏远。 艾华斯知道他的一些黑历史——毕竟亚森从中期开始就是出场相当多的活动npC。通常的活动形式，就是他将新偷来的宝物藏在了某个指定地点，然后编了个谜语让身为挚友的玩家寻找。找到了就能给点的蚊子腿的点券代币…… 考虑到反正谜语答不出来也能抄作业……因此作为一个纯粹送福利的npC，亚森的人气还蛮高的。 而亚森最为变态、也是最让玩家们敬佩的一件事，是他在主线剧情里，会与玩家打一次赌。这次赌理所当然的，他会赌输——而如果玩家在三个惩罚选项里面选那个看起来最离谱的“只穿内裤在大街上跳康康舞”的话……——他真的会做。 亚森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虽然听起来是“愿赌服输”的有格调行为，但他答应的过于坚定、甚至仿佛有些迫不及待，以至于反倒是让一部分玩家产生了“他不会本来就想这么期待着吧”的怪异想法。 官方甚至还给这一选项专门设计了完整的Cg——他穿着火红的裙子，但脸上已经解除了化妆易容。显露出他那英俊而深邃、给人以沧桑感的面容，而下半身则只穿着内裤。 康康舞以边掀裙子边高踢腿的舞蹈动作而闻名，特色就是露出裙底与大腿、劈叉与高踢腿。 当警察闻讯而来追捕他的时候，他一边跳着康康舞一边极为灵活的消失在了大街里，成为了让人觉得大致是出现了群体幻觉的都市传说。 ——这样的一个人，倒是能和玩家们混得挺熟的。 所以阿莱斯特才会下意识将对方认作变态——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最没立场说亚森的人。 也正是因为敏锐的感应到了善意，以及对方将爱丽丝送走这两件事，才让亚森大致确定了艾华斯一行人可能的身份、并确认了他们和那些月之子不是一伙的。 于是亚森开口道：“那些月之子不是来抢夺月光之钥的。他们要这把钥匙没用……他们是想要摧毁它。 “因为有一些月之子，似乎打算用这把钥匙做些什么特别危险的仪式。而这个仪式甚至有可能波及到整个月之子一族……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其他派系的月之子就想要摧毁这把钥匙。 “他们是知道这把钥匙由爱丽丝护送。所以为了她的安全，哪怕没有你们出手，我也原本会在‘无意间’将真相展示给她。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认为钥匙还在那女孩身上，从而选择不去袭击她——至少也可以降低她被袭击的概率。” “真温柔呢。” 伊本叹了口气，低声答道。 亚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至于鹰眼组织……毕竟这把钥匙，实际上是他们通过爱丽丝带给我的。他们持有这把钥匙已经超过百余年。这样就算我们的合作被人泄露出去，也只有她才会被追究责任。可能是针对她，也有可能是针对她那位随时都可能去世的父亲…… “我想，他们一直待这里没走，显然也是来防止爱丽丝叛逃的。这恐怕同时更是在监视我，不让我和爱丽丝说太多。” 亚森说着，下意识的握紧这把钥匙、将其镂空对准天花板上的灯光：“毕竟这把钥匙……好像能让人肉身抵达梦界呢。有时候我就会想，如果我是一只幻魔就好了。不需要吃喝，也不用睡觉。无忧无虑的生活着……不需要操心任何事。” “——梦界又有着万千出入口，一旦进去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艾华斯象征性的劝诫道。 但他也知道，这种事劝人大概率是没用的。 不过，亚森这话却是暴露了另一个情报： “你想要离开鸢尾花？” 突然，那白发的月之子意识到了亚森说出这话时的内心潜台词，于是便开口问道：“有什么意向吗？” “去阿瓦隆吧，我觉得阿瓦隆现在算是人类世界的第一强国了。” 亚森毫不在意的答道：“或者去星锑，哪里都行。只要不去沙漠里，让我吃沙子就行了。” “那我的建议是阿瓦隆。” 艾华斯同样也毫不客气的答道。 听到这话，亚森心里就有底了。 不管他是不是教皇相关的人……至少可以确定他是哪一方的人了。 他这话就是在旁敲侧击——顺便还将对方“我是安息人所以建议你去安息古国”这种敷衍的话头也堵死了。 但其实他就算是不这么问，艾华斯也根本没有打算隐瞒他。 他伪装成伊本，只是怕关押夏洛克的那些人应激，突然把夏洛克噶了灭口。如今已经迅速确定了夏洛克的具体位置，也就没有必要再演下去了，剩下要做的就是先把人救出来。 等进入梦界、找到机会，他就打算找个借口把自己的伪装扒了。 至于亚森刚刚的话是不是心里话，艾华斯根本不在意。 ——想来就来呗。反正也不是什么乱害人的窃贼。 你要是真能放下鸢尾花那一团乱麻的政治局势，也确实是随时来随时欢迎啊！ 正好阿瓦隆也沉寂了太久，是时候出点整活大师来给人们开开眼界了…… “不过……一方想要绑架爱丽丝，另一方也在监视爱丽丝。果然这双方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艾华斯低声感叹道：“如果不是你帮忙，爱丽丝今天大概必死无疑。双方可能都会指责是对方杀死了她。” “毕竟她可是刺杀过教皇，又被教皇赦免的‘人才’啊。再加上她的出身……要是等她长大，她所能带来的影响力就太大了。然而谁都不会知道，她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才。” 怪盗先生若有所指的说道：“弑君之行绝无仅有的生还者——人人都认为她很强。在这种情况下，灭口就是最好、最彻底的选择。而正好今天，大家都可以把这口黑锅推到对方身上。 “据我所知，如今双方都已经有些不想打了。可若是鹰眼与月之子真的停战并合作，就无异于将某些人绑在火刑架上——所以他们反而要激化矛盾，更坚定的打下去才行。” “——所以我才会把他们吃了嘛。” 阿莱斯特不满的说道：“我才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能让我吃掉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月之子捕食的痕迹很明显，这样至少不会把问题丢到对面——我觉得莉莉也是这么想的，她多半也留下了阴影之力的痕迹。” “是的。” 莉莉那温柔的声音传来。 艾华斯闻言，伸出手来摸了摸阿莱斯特的鼻子。 “你这小家伙……” 他凑到阿莱斯特耳边问道：“过去不是说过，不吸其他人的血吗？” “我是完整的吃，不算是吸血、算是捕食。我都没亲到他们身上诶，只是用权能抽了他们的血。” 阿莱斯特回头笑着，露出一对狰狞而尖锐的小虎牙：“我如今可是‘纯爱’哦——要不吸吸你的？” 艾华斯敲了一下阿莱斯特的头，没有回应她。 而是直接抬起头来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入梦？不会要拖到月底吧？ “我找他可有大事——拖不到月底！” “……我知道，阿瓦隆女王的生日嘛。他那封信也给我看过。” 怪盗先生开口答道：“我说之后才去，是为了把那孩子先骗走的。我的建议是现在就出发——稍微给我二十分钟补充一下道具储备，我们就直接走。这个点会有人午睡，我们随便找个会午睡的人，借他的梦一用就好……你们要跟我一起来吗？” “可以。” 白袍吸血鬼点了点头，惜字如金。 “那就一起，”阿莱斯特也欣然答应，“我先去找睡着的人。如果他没睡好，我就让他睡的更沉一些。” 莉莉没有回应，而是又悄无声息的潜入到了艾华斯的影子里。 不过，提到进入梦界救人…… 艾华斯还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先前答应的海巴夏女士的任务，正好也可以一块做了。 接一大堆顺路的任务一块做完，听起来就对他这种强迫症非常友好！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6章 这就是你擅闯这里的借口吗 第996章这就是你擅闯这里的借口吗 艾华斯维持着白袍月之子的样子，伸手牵着阿莱斯特，跟在亚森身边。 他欣赏着周围那种与阿瓦隆不同的风情。 “莱塞让尔……我最喜欢的城市。” 亚森压了一下自己大檐帽，用那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问道：“您感觉这里如何？” “第一印象？” 艾华斯开口问道。 亚森点了点头：“您直说。” 艾华斯抬头看了看街道。 莱塞让尔——这里是鸢尾花西部一个不算富有、却有许多有钱人居住的城市。 以灰色为主、白色为辅的城市色调，在初夏的阳光下闪耀着圣堂般的光辉。街道上到处都是昂贵的晶石灯——这些路灯都是从星锑那边进口的炼金产物，是阿瓦隆之前不允许进口的高档货。 两侧的林荫大道种着鸢尾椴树，路边哒哒响起的马蹄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响声。在街道上，同时能看到马车、马、自行车，以及比星锑那边的款式老上大概五年左右的汽车…… “很精致的城市。” 艾华斯开口点评道：“像是有钱人会喜欢的地方。” “是的呢，至少鸢尾花的两位公爵都有在莱塞让尔的庄园。” 亚森叹了口气，说道：“它没有港口，但也算是与港口城市相邻。那些大人物们就喜欢住在这样的地方——交通发达、却不会过于发达；人流密集，却也不会太过密集。” “交通发达不好吗？”艾华斯饶有兴趣地问道。 “若是交通太过方便，也会意味着案件多发……比如说有人作案后立刻坐船出国逃离，追也追不回来的；而人流密集，也就意味着公共卫生条件会变得很差……” “公共卫生？”阿莱斯特问道。 “嗯。鸢尾花不像是阿瓦隆，有着威权道途从中指导——这里的生活环境突出一个自由。” 亚森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会在这里提到阿瓦隆，便是大致猜到了艾华斯他们的身份。或者说，至少明确了他们的立场。 “具体有多自由呢？”阿莱斯特配合的捧哏。 但亚森的话还是让她有些绷不住了：“你甚至可以看到有人坦然自若的在路边拉屎，然后快步离开。” “……啊？” “不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厕所，或者这里没有公共厕所。而是有一些人，用这种给所有人造成不便的方式来向分管这块区域的议员抗议……” 亚森解释着这种鸢尾花特色风格的“抗议”。 如果他处理好这事件，就需要增加更多的警力与公共卫生投入，从而让他们揣到兜里的钱被迫变少；而如果他们不处理好这件事，那么它很快就会被好事的记者送上报纸。 那样他们要么就要掏钱买通报社，买断新闻让它不要发——而这也意味着他就必须得从自己小金库里面掏钱出来；再或者就是任由那些热衷于夸大其实、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将小事说的很严重，从而引得党鞭来知会此事。 “……我懂了。” 艾华斯了然点了点头。 关于此事，曹操早已给出指导性意见——正所谓“借汝头颅一用”。不管这个议员在这件事上有没有错、是不是他的责任，都可以趁势让他把锅给背了，顺便也可以把之前积累的问题也平一下帐。最终把人一处理，选民就会满意……如果他做的事有什么严重的后果，选举的时候正好也可以将“弥补先前的某某问题”加入到来年议程里，于是这次选举的选票就又稳了。 虽然实际问题根本就没有解决，但又可以稳定很长时间了。 “鸢尾花人向来如此。” 亚森说道：“他们会为了自私或邪恶的目的而行善举，亦或是为了一个好的、无私的目的而做恶行。” “比如说……你？” 艾华斯的言语锐利，毫不留情。 “确实。” 而亚森的脸皮也比艾华斯想得要厚许多。 他压了压帽檐，阴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就是因此而生的。 “——看看吧，那些曾经的贵族老爷们、大商人或是大艺术家，如今一个个都在发慈悲、当圣人呢。当然，我也知道……虽然里面有一些表演成分，但其中真干好事的却也不少。 “可那些街头巷尾的穷苦人，手头却几乎都没有干净的。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如果坚持让自己干净，不光是活的会很难、还会被其他人排挤。在最为混乱的那些城市里，甚至会有一条街道、家家沾血的情况…… “这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那些财富、名望都长了腿，会跑到品德高尚的人身上吗？” 说到这里，亚森嗤笑一声：“别开玩笑了。 “……只不过是其他的地方，那些平民没有我们鸢尾花人旺盛的求生欲罢了。他们遇到悲惨的命运时，要么就会认命、要么就会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们的压力是向内的——而我们的压力向来向外。 “若是自己受了委屈，那就让别人也一块委屈；若是自己被人交付了假币，就会立刻将假币再花给别人。大家互相伤害、各凭本事，谁都别让着谁——这也是一种大家认可的新秩序。阿瓦隆式的那种圣人，在我们这里活不了几年。” “……听起来有些激进。” 艾华斯点评道：“我不是很喜欢这种风气。” 亚森无奈的笑道：“谁会喜欢呢？但没办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无法结束了。就像是一辆火车已经起步，而你绝不可能挡在前面。你能做的，要么就是避开并傻愣愣的看着它离开你；要么就是冒险扒车，失败便是粉身碎骨、成功也会面临更大的危机与机遇——至少你有机会能离开如今的困境。 “——这就是我们鸢尾花。非恶亦非善之国，混乱与秩序之地。” 这位被人们所憧憬的侠盗，如今却说出了悲伤而丧气的话。 他看着那些路灯，开口说道：“你知道吗，这些路灯其实也就是大城市里才会有。而在乡村地区，就会用便宜的酥油灯。那是一种用牛油制作的简易炼金蜡烛，价格非常低廉——但最关键的是，正因为它价格非常低廉，所以你也不确定它到底是不是牛油。 “那种刺鼻的味道，油腻的烟气，始终环绕在城市中。周边的墙壁都会染上油污，地上则流淌着屎与尿——讽刺的是，有不少阿瓦隆人还以为鸢尾花流淌着奶与蜜。 “但哪怕是这种廉价的牛油蜡烛，也是必需品。因为鸢尾花人热衷于伤害他人，在这里教会的影响力就没那么大。人们甚至会写教皇大人的花边新闻，未经授权便敢于把教皇写成戏剧角色……而顺理成章的，许多城市其实并没有配置主教。 “——而鸢尾花的‘失踪人口’数目，在赫拉斯尔诸国中是最高的、没有之一。它断档式的比星锑更高的……您想必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艾华斯沉默了一会后开口道，“越是贫穷的地方，就越容易闹鬼。” “正是如此。” 亚森打了个响指：“人们相信，灯光可以驱散亡灵。所以哪怕是再贫穷的地方，也会在夜间燃起路灯来驱鬼。” “这没用的。” 艾华斯摇了摇头：“有用的那个部分其实是‘主教’——他们燃起灯来，其实是用灯光撑起了一个无形结界、或是用净化之光来驱散亡灵。但灯光本身并没有驱散亡灵的作用。” “他们也未必不知道这件事。” 怪盗讽刺道：“但比起‘让教会更深的介入自己的生活’，人们宁可选择自欺欺人。反正被亡灵袭击而死的人并不多，就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什么事——至少亡灵杀的人，可比鸢尾花人每年自己杀的同类要少多了。 “为什么正午时分，街上的人、酒吧里的人却这么多呢？很简单，因为人们不太敢在外面过夜。哪怕是在大城市，牧师们也不可能驱逐所有亡灵……净化亡灵也是需要法力的，但本就不多的那些圣职者们多半都将自己的法力用来治疗他人了。 “等到晚上，这里就要起雾了。到了那时，如非必要人们就不会经常出门。 “——在我们这里，夜晚是属于超凡者的。这是理所当然的划分。能无视弱小亡灵的强者，才有资格享受月光的照耀——以及偷情。” 说到这里，怪盗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那似乎带着某种沉痛而不安的色彩，但又像是在讥讽着什么一样。 “所以，”艾华斯问道，“你才会在晚上行窃？” “因为相对不容易波及无辜。” 亚森的言语悲悯而又无情：“我们认为这是一种‘契约’。一种墨守成规，一种不言而喻。如同帮派内斗时不会有人冲到警察局里面把条子拉出来……在晚上的‘各凭本事’环节中，要是有人死了那就是应该的。 “——因为当你选择出没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时，你就已经做好了被人杀害的心理准备。” “我明白了。” 艾华斯微微点头。 简单来说，鸢尾花的夜晚是“非保护区”。只有在这里，超凡者才能“开红杀人”。而与阿瓦隆的情况不同。 在过去的阿瓦隆，别说是有人在夜里被人杀害……哪怕就只是没有任何人员死亡、也没有什么货物损失的仓库爆炸，哪怕仅仅只是怀疑可能有非凡力量参与这种案件，都能出动五六个监察者反复开会讨论。 像是艾华斯的父母被人咒杀这种案件，在阿瓦隆算是“违法道途罪”、“使用非法超凡技艺罪”、“谋杀罪”、“诅咒他人罪”、“豢养危险生物罪”等数罪并罚——基本是死刑起步的大案。 可在鸢尾花，这种事如果发生在晚上，甚至可能都不会上报纸。人们只会漠然无视尸体。除非他们确实挡了路、占了空，才会给卫生局拨打电话让人来把没人要的尸体处理掉。 就算上了报纸，也只会出现在“某城区昨晚出现了十一具尸体”这样的新闻中，成为一个冷冰冰数字的其中一个构成部分。 ……简直就是小哥谭。 艾华斯感叹道。 他们聊着天，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并非是什么居民区。却也不是亚森自己的住处。 “我们没法回家，”亚森解释道，“甚至就连勒布朗咖啡厅也不能去，那里到处都是探子。” “夏洛克在你家？” 艾华斯直接问道。 听到如此亲昵的称呼，亚森心中一动。 ——他心中的那个微妙的可能性又再度上升了。 “准确的说，他的身体躺在我家里。” 亚森叹了口气：“是我害了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原本是想要请他调查另一件事的……为了方便交流与沟通，我就把他带到了我家里。而我那位便宜岳父——也就是如今的旺多姆公爵听到了这件事，便郑重的请我们聪明的赫尔墨斯大侦探前去一叙。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来。若非是我进去确认了他还有呼吸，只是陷入了沉睡……我还以为他已经被我父亲杀了。而那时我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被人带到了梦界。” 亚森眉头紧皱：“而在那之后，他的代收人——你知道是谁——那家伙收到了来自阿瓦隆女王的一封信。这封信对如今的鸢尾花来说分量很重，哪怕是旺多姆公爵也必须谨慎对待。所以夏洛克就又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里，亲自写下了这封信、随后又再度陷入了沉睡。” “也就是说，”身着白袍的月之子挑了挑眉头，“我们其实可以直接进入旺多姆公爵府，然后把人劫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秘法，才关押了夏洛克的灵魂。但只要我能逼迫他交出这个秘法，或是将夏洛克放出来……其实也是可以的，对吧？” 艾华斯慢条斯理的说道：“只要他完全不敢阻挡我。” ……毕竟您是教皇陛下，谁敢拦您啊。 亚森心中无奈的说道。 ——如今他已经基本猜到了这位“白袍月之子”的身份。 而艾华斯也只是随口说着，对自己的身份完全没有隐藏：“我也相信你想要拯救夏洛克的决心。可你在大致猜到我的身份之后，却并没有将我带回家——所以我判断，你也有事情想要调查，对吧？” “……我其实怀疑，这两件事可能是同一件。” 亚森终于开口道：“它涉及到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 “我是孤儿，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因此我出身于福利院……您想必也已经猜到了。我曾经也是鹰眼组织的一员。” 亚森坦然道：“但多亏了旺多姆公爵，我才能脱离组织、不必完成组织给予的任务，而不会因为‘叛逃’而被组织追杀。因此我对这位岳父是心怀感激的。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旺多姆公爵认识我的父母。我想，他们的死亡中或许有一些秘密……我会被旺多姆公爵收为赘婿，或许也与这件事有关。我在前不久找到了些许重要的情报……而我想请夏洛克调查的，就是这件事。 “——所以，很抱歉……大人。” 他最终还是将“教皇”一词吞了回去，沉默了一会又补充道：“我在那之后，就没能和夏洛克接触。但我怀疑旺多姆公爵调查的这件事可能也与那个秘密有关…… “我可以直接将夏洛克救出来、终止调查，但那就意味着我所追求的真相可能就再也求之不得……这算是我的私心。我承认这并不道德……之后我会向夏洛克道歉的。”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了。” 艾华斯缓缓点了点头：“我相信夏洛克也想要知道真相。他埋入到谜题之中，就像是猫埋头于食盆中一般。这种时候把他提出来，他会哈气的。 “放心，我会帮你的。看在你的诚实上——而且我也要去梦界做一件事。 “只是我有一件事不太理解……” 艾华斯看着周围的环境，尽力保持着语气平静。 “……为什么你要把我们拉到大学女生宿舍来入梦？” “我在这里有熟人。” 亚森小声说道。 “我觉得你在其他地方应该也有！” 艾华斯震声。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7章 原来你们还知道道德呢 第997章原来你们还知道道德呢 鸢尾花，莱塞让尔。 “这里是‘法令大学’的神学院。很久以前，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托钵修道院。哟，中午好啊，嬷嬷！您还是这么年轻。” 怪盗亚森走在前面，脱下礼帽并熟络的与宿舍管理员打招呼：“我上去逛逛——去找米娅玩。这两位是我朋友。” “哦，好。要钥匙吗？” 带着老花镜坐在门口织毛衣的嬷嬷看都不看一眼，随口应了一声：“还有，记得去门口登记一下。” “今天她没课，应该在宿舍。不用钥匙了。” 亚森笑着，与那位看起来五六十岁、体格颇为强壮的管理员又熟络的聊了几句。直到将她逗笑，才重新戴上自己的礼帽并向里面走去。 “……你这还真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艾华斯吐槽道：“她看上去是真的很信任你。居然就直接把你放进来了？她知道你是谁吗？一个贼？” “一个义贼。她知道我是谁——不过我要纠正一件事，就连年轻的小姐们也都喜欢我。” 亚森说到这里，很是自得的撩了一下鬓角的卷发，露出颇有自信的微笑。 “你身为怪盗……” 阿莱斯特颇为疑惑：“不应该直接悄悄翻进去吗？而且他们为什么会把我们也一起放进来？” “啊？” 亚森闻言却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啊，对……这可能是我们鸢尾花的特色。 “在很久以前——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鸢尾花还是保守过一段时间的。那个时候，这所神学院还是只有修道院呢。每天都能看到嬷嬷们严厉的训斥年轻的修士与修女们……别说是带人回自己宿舍了，甚至光是在路上与异性多聊了两句就可能要被批判。 “但后来，鸢尾花有过一次‘粉色鸢尾花’运动——表面上，它是鼓励学生们寻求真爱、‘寻找自己浪漫的青春’。但实际上，那是月之子们所主导的，将爱之道途更深的浸染这个国家的计划。 “没有人能够与月之子对抗。几个打头的抗议者要么被消灭了，要么就是被转化成了月之子，然后立场大变。当人们意识到这件事背后是月之子后……那自然就没有人敢触他们的霉头，继而对这方面就采取了完全放任的态度。 “也是从那之后……鸢尾花才逐渐变成了如今的风气。那些嬷嬷们，曾经也是从风气变化后的时代成长起来的女孩子。她们自然也是见怪不怪……” 亚森说着，带着他们路过了一楼二楼的宿舍。 虽然这里是女生宿舍，然而里面却居然有几位男性走来走去。他们好奇的看了艾华斯与阿莱斯特一眼，便也热情的同亚森打招呼。 有些宿舍门甚至没有关闭，里面的小情侣就迫不及待的玩了起来——当然，按照鸢尾花人的习惯，外面走过的同学们或许也可能是pLAy的一环。 虽然也有女孩因此而感到害羞，捂着脸或者眼睛快步离开——而这种纯情的女孩子却反而成为了笑点的一环。年轻人对着女孩们的背影指指点点，随后笑出声来。还有一些人则就倚靠在门口，像是教练在指点职业选手般给出解说与锐评。 随着他们路过，艾华斯几乎听了一整路欢喜的尖叫声。许多女孩凑到亚森身边，还有不少人趁乱凑过去摸了他几把——站在后面的艾华斯甚至清晰的看到，那里面还有一个男人。 艾华斯与阿莱斯特对视一眼，眼中多少有些震惊。 虽然早就知道鸢尾花比较“开放”……但他还是低估了开放的程度。 ……这就是月之子掌权后的国家吗？ “你好，帅哥……”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走到艾华斯面前示好：“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是您的妹妹吗？” 艾华斯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女孩的身体已经在发抖了。他能感应到对方的心脏高速跳动着，而艾华斯只需要勾勾手指就能让她的心脏爆炸。 “是我女儿。” 白袍月之子冷冰冰的回应道。 “哦！” 那女学生露出笑容：“那介意给孩子找个母亲吗？” “她有母亲了。”艾华斯冷淡。 “那她介意多一个吗？” 她甚至提都没提“换一个”，而是“多一个”。 ——从最开始，这些女孩就不是冲着“情侣”去的，而是冲着“情人”去的！ 不知为何，阿莱斯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不爽。 她用力拉着艾华斯便快步离开。 “伊莎化的妆还是不行。” 等离开人群，阿莱斯特才很是不满的抱怨着：“根本没有起到劝退的效果。” 虽然伊莎贝尔已经故意给艾华斯画得比较凶戾了，人们也确实已经从他面前散开了……然而这种劝退，现在看来感觉还是有所受限。 “什么什么。” 亚森好事的凑了过来：“凶戾的化妆？那种东西没用的啦。” 他笑了笑，露出了“你们还是不懂鸢尾花”的暧昧笑容：“毕竟有人就好这口——在鸢尾花，热衷于自己被控制或是伤害的女孩也并不在少数，这可是掌权者被爱之道途浸染百年的国家。 “这种奇异的癖好，在鸢尾花根本称不上是‘不道德’。反而是时髦的、流行的，因为异于常人而被年轻人追捧的。现在要是谁没点怪癖，就会被大家说是‘书呆子’。就像是刚刚那个跑走的女孩一样，那样洁身自好又优雅纯洁的女孩，在阿瓦隆或许会成为学生们所追捧的女神……但在我们这里，这叫做‘古板而又无趣’。 “我们鸢尾花人，生来就喜欢反叛。工人反叛商人，商人反叛贵族。未成年人也是有样学样，学生反叛教师，孩子也喜欢反叛家长。结果就是‘只要是传统的，那就是不好的’。 “我会成为他们的偶像，想必也是因为‘怪盗’这职业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官方的认可。因此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他们的理想之一。” 说到这里，亚森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那盈满的笑容之中，又掺了些许成年人的忧郁与悲伤：“我倒是希望，不会有人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 听到这里，艾华斯却反而起了些许兴趣。 这位怪盗先生，看起来并不为自己的工作而感到骄傲与自豪…… 那他又是怎么会走上这条路的呢？ 但艾华斯来不及询问，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 宿舍楼的二楼，其中一条走廊的尽头，宿舍号2048便是那个叫做“米娅”学生的宿舍。 这里虽然只是学生宿舍，但居住环境却与艾华斯印象中的宿舍不同。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晚上都是要回莫里亚蒂宅邸的——阿瓦隆虽然没有贵族，但是也有与贵族同意义的“立国者家族”，自然不可能和其他学生住在一起。 等到大学有这样的机会了，伊莎贝尔却直接给他送了一套学校内的房子。 而前世的记忆中……他对宿舍的印象，就只有“四人一间”不怎么好的回忆、亦或是与自己那位好兄弟一起同居的生活。 ——这还是艾华斯第一次亲眼见到、并走进这个世界的学生宿舍。 这里的走廊铺着大理石地板，靠近房门的地方则变成了木地板，还有着至少三指宽的木头门槛。 内部的摆设，看起来就像是酒店内部的豪华单间一样。宿舍门口是厕所，正对着面的是至少二十平的客厅。里面有着三个大沙发，一个低矮的玻璃桌，一个高的餐桌。还有一个采光很好的小阳台，窗边用花盆种着一些绿植。 走进去一看——甚至还有两个卧室！ 艾华斯没有出声，毕竟他现在的人设是个高冷吸血鬼。 就算亚森已经看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当然艾华斯其实也根本没有藏——但艾华斯还是固执的要扮演着一个冷淡帅哥。 ——但他也是真的很震惊。 好在还有阿莱斯特这个嘴替能无需顾及形象，将他想要吐槽的事肆无忌惮的说出来：“这宿舍这么好的吗？这是什么贵族大学吗？” “这里以前还真是贵族大学。” 亚森点了点头，指了指窗外的校园内的路灯：“看到了吗？之前每个路灯上都挂了一个。” “……老师？” “还有学生。有几个路灯就挂几个，这也算是一种潮流。如果这个学校不做，就会被其他贵族学校看不起、认定他们是‘旧朝余孽’。怎么也得凑够人头呢……好在这学校占地面积小，因此修得路灯不算多。挂完该挂的老师，也就还剩十几个位置了。” 亚森嗤笑道：“与之前月之子所主导的运动不同——这一部分是鹰眼组织主导的。而背后的出资人，据说与某位大公有关。其目的就是为了削弱王权……就是在吊死了这么多人之后，旧时代才彻底结束了。” 艾华斯看不太懂他的表情，也无法判断他是认同亦或是反对。 亚森的表情深邃而复杂。 那是出生在这片大地之上、对这片土地保持深沉的热爱的人，才会拥有的情感。 “你在想什么呢，先生？” 亚森敏锐的捕捉到了艾华斯的视线，回过头来饶有兴趣的问道：“我也蛮好奇的……您对这件事的评价如何？” “我不是鸢尾花人，我没有资格评价鸢尾花人选择的生活方式——反正自己不后悔就行。” 艾华斯摇了摇头：“硬要说的话……我只是庆幸，我的母亲没有从鸢尾花读完大学。” “您的母亲也是鸢尾花人？她的姓氏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当初嫁给父亲的时候抛弃了自己的姓氏。” “哦豁。” 亚森也意味深长的说道：“那看来是一位贵族小姐呢。我们普通人往往会将自己原本的姓氏改成中间名。” “你是平民出身？” “是啊，”亚森耸了耸肩，“我以前是水手。年轻的时候还在港口当过卸货工，也送过牛奶和报纸——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 “亚森！” 就在这时，欢欣的声音传来。 一个金发苗条的女孩从厕所里跑了出来，从后面抱住了亚森。 她热情的与亚森拥吻，随后抚摸着他的脸颊、以及那稀疏的胡茬。 “这就是米娅小姐吗？” 艾华斯看向女孩。 “不，”结果女孩却摇了摇头，“我是祖拉，米娅的舍友，尊敬的先生。” “……诶？” 这下，连艾华斯都愣住了。 阿莱斯特难以置信的看向亚森：“那你们刚刚是在……？” “哦，亲爱的！” 就在这时，一位黑发女孩从卧室推开门，欢喜的说道：“我听到/>她毫不在乎金发女孩与亚森的亲昵动作，而是走过来也亲了一口亚森：“亲爱的，你是要带他们一起来玩吗？可这么小的女孩……会不会不太道德？” “……？” 什么意思？ 艾华斯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过载。 ——原来你们还知道道德呢？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8章 入梦 第998章入梦 米娅和祖拉坐在沙发上，细细听过亚森讲解了计划全貌后，顿时有了几分兴趣。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梦中探险！” 米娅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我其实也蛮好奇我会做什么梦……你们如果看到了，记得要跟我说啊！” 她是真的很期待。 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做梦”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尤其是在之前道途封禁的阿瓦隆之外，那些有着神秘学传承的地方来说更是如此。 超凡者们都知道，这个世界的力量来自于“梦界”。而这里虽然看起来“充满了爱”，但实际上是一所尝试培养奉献者的神学院。 鸢尾花与星锑和阿瓦隆的情况不同、甚至相反——尽管根本就没有培养出来多少超凡者，但许多超凡知识却反而流传到了民间。这些传承中大多数都是残缺不全的，甚至还有许多神秘知识干脆就是错误的，蕴藏着危险。 但也正因如此，平民出身的亚森才有可能踏上超凡之路、从而改变自己……乃至于这个国家的命运。 而对于这些知晓神秘知识，却尚未正式踏上超凡之路的年轻超凡者们来说，他们甚至连第一次晋升仪式都没有参与过。整个梦界对他们来说都充满了神秘色彩，并且无比憧憬——毕竟能进入梦界，也就意味着正式成为了一名超凡者。 那种憧憬，可远胜于备考者对上岸后生活的憧憬。 祖拉看上去也很是期待：“我也能加入吗？” “恐怕不行，亲爱的。” 亚森有些遗憾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也很想与你们一同在梦界遨游……但是你还不是超凡者，要是以这种姿态进入梦界的话，可能以后就再也当不了超凡者了。” ——撒谎。 艾华斯在心中碎碎念着。 他对梦界的研究，远比亚森更深。他可以明确的说，根本没有这种禁忌。许多普通人都可能误入梦界，因为每个人的梦都与梦界联通。甚至在机缘巧合之下，还有可能直接从梦界进入其他人的梦。 他也猜到了为什么亚森要用这样的借口——如果说什么“我们这次是办正事，没法带你”或者“你没有战斗力，我们没法分心照顾你”这种真正的原因，对方多少会有些不满。那无疑就等于是在说“我只有在不办正事的时候才会找你”或者“你就是个废物，只会拖累我”。 尽管用了更委婉的说法，但对方也是能自动翻译成真正的意思的。 然而亚森这话却非常有渣男的味道——他强调了“如果你跟进来，损失的是你自己的好处，我其实倒是无所谓”，那反而就成了“我关心你，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哪怕祖拉心里可能也会猜到“这或许只是借口”，但至少这样她能听着舒服一些。 变数也会因此而减少。 是的，变数—— “我接下来会让你陷入无法唤醒的沉睡，随后我们就会从你的梦进入梦界。” 艾华斯严肃的对米娅说道：“因为梦界中稍微偏离一些，到物质界可能就要差至少几个城市了。如果你在这个过程中醒来，我们可能就会迷失在梦界。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找到了新的坐标，然后从不知道谁的梦里钻出来；差一些的情况，可能会在逃出来之前被梦界的幻魔捕食。 “梦界……那可是没有均衡之墙的幻梦之境。别说是超出第六能级、第七能级的超限强者，甚至就连神明也是随处可见。在那里遇到任何危险都是有可能的。所以我们非常需要你当做牵引我们回来的坐标。 “我们这一次，最短可能也要大半天。长一些的话可能要一两天甚至更长……我会用法术引导让你的身体进入冬眠状态，因此哪怕几天不吃饭不喝水也没有关系。” “哦，我知道……就像是引导轮船的灯塔，对吧！” 黑发的女孩点了点头，非常听话的应了下来：“我觉得我没问题——等我先上个厕所！” 而艾华斯看向了多少有些不开心的金发女孩祖拉，对她认真开口道：“祖拉，你也有任务！” “……咦？” 祖拉愣了一下：“还有我吗？可是……” “因为这段时间，米娅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她看起来就像是昏迷了一样……但如果真有人把她送到教会，或者有主教级别的圣职者前来净化她的话，是可以把那种沉睡状态解除的。” 面容瘦削的白袍月之子盯着她，那对猩红色的眸子让她多少有些不安：“你也知道，亚森有很多仇家。所以如果这件事传出去，想必会有很多人不希望他回来……而这个代价，仅仅只是杀掉一个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并非是超凡者，也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女孩而已。甚至都不需要杀掉她，只要解除她身上的‘诅咒’就会困死亚森。 “——所以你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泄露出去。并且你要在这种情况下，照顾好米娅。你们不是还得上课吗？至少不要让她旷课、或者失踪这件事被人发现，从而找那位嬷嬷检查宿舍并发现她已经受诅咒并昏迷了吧。” 艾华斯说出了非常有可能的情况。 祖拉也听明白了，并变得严肃起来：“没问题，这几天我就守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她看向了阿莱斯特，有些担心：“可是，这小女孩……也要跟着一起进去吗？” 这里多少也是神学院。会接纳的学生们虽然“有些太爱了”，但终究也是有奉献者资质的好人。她顺理成章的开始担心起了阿莱斯特的安危。 闻言，亚森也看向了艾华斯。 按照他的想法，其实还是在外面留一个人比较安全。 虽然月光之钥就是鹰眼组织卖给他的，但也不能排除这是他们想要把他封印到梦界的可能。 既然这位“伊本仪式师”是教皇艾华斯的化身，那么那个叫做“阿莱斯特”的小女孩应该就是传说中艾华斯的情人，阿莱斯特·克劳利。 根据情报，她可是一位赫拉斯尔帝国时期诞生的，已经抵达第五能级的月之子！ 有她保护的话，他们也就安全了。 “阿莱斯特要跟我一起走。” 艾华斯先是简短的答道，随后看向祖拉笑了笑：“你可别小看她…… “她的年龄，可是比你们三个加起来都要大呢。” 说着，他伸手微微用力按向了阿莱斯特的头。 在两位少女震惊的目光中，他手中的阿莱斯特骤然破碎成了一堆蝙蝠、又在手穿过之后再度聚合成人。 艾华斯瞳孔猩红，微微咧开嘴巴露出尖锐的獠牙：“这么说，你们就理解了吧？” “……是龙之子！” 祖拉惊叹道，眼睛都在发光：“怪不得……您会这么英俊！” ——也怪不得，那法术能被主教的治疗驱散解除。原来就是月之子让人变成睡美人，一觉不醒的诅咒巫术！ 祖拉在心底小声说道。 一些崇拜月之子的鸢尾花人，会将月之子称呼为龙之子。比起恒我的亲缘，他们更认为月之子是一种特殊的龙。 哪怕是在鸢尾花，月之子也仍是传说。只是与外地的传说不同，鸢尾花这里的人们对月之子有着更多的憧憬与崇拜。他们认为月之子就是时尚、潮流、美好、自由、抗逆的化身——又觉得成为月之子是一件非常好、非常酷的事情。 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资格被月之子转化。 大多数人遇到月之子时还是只能成为食粮……因此这种憧憬之中也掺杂了畏惧。这份畏惧又加深了神秘感。 对祖拉说完之后，艾华斯又看向了亚森：“至于留在外面看守的人……你就不用担心了。” 就在这时，亚森突然背后寒毛直竖。 一种奇异的危机预感，让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不详的阴影笼罩…… “……我在。” 莉莉的声音缥缈而虚无，在他耳边呢喃着。 但亚森猛然回头，却只看到了一片虚无。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也完全感应不到背后有人。 “我会在这里守护你们的信标……以防万一。” 那声音就在亚森身边响起，可发出声音的空地上却仍旧空无一人。 ……是那位能够潜入阴影的刺客小姐！ 亚森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她这么强大……这种程度的潜行，恐怕连鹰眼的刺客大师都没法做到吧？ 如果有这样的强者守护米娅的话，倒的确是能让人放心了…… 于是亚森也就彻底放下了心来。 等米娅上过厕所、换好睡衣躺在床上，艾华斯就拍了拍阿莱斯特的小脑袋：“去吧，我就不和那女孩亲密接触了。” “我来你来不是都一样吗……” 阿莱斯特嘟哝着，爬上去咬了一口米娅的脖颈。 米娅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一丝绯红从她皮下浮起。 就像是过敏反应一样，她的皮肤飞快的开始泛红、整个人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变成了粉色——实际上那也确实是一种过敏。是她的躯体对诅咒之力的入侵感到了激烈的不适，并且让血液流速大幅加快……也方便了吸血。 这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之后会肿胀瘙痒一样。 为了方便吸血，月之子的獠牙也有类似的诅咒。 而随着阿莱斯特将她的“一份”血液吸完，米娅的皮肤渐渐恢复如常、并陷入到了冬眠般的沉睡中。吸到这种程度身体只是会稍微虚弱，如果再继续吸就会让人开始有危险、并且麻醉的效力也会解除。欣快感变成痛苦，血液的味道中也会开始掺杂恐惧。 对月之子来说，就像是冰凉的可乐中加入了花椒水。对于大多数月之子来说，这都是“无法接受的创新”。 不过鸢尾花这些信仰血天司的月之子本身就是重口味，对他们来说倒是刚刚好。 这种冬眠，实际上是月之子用于“储存食物”的诅咒。 在月之子还没有在人类社会中掌权的时候，需要吸血才能存活的他们就会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捕获的猎物麻醉并储存起来。一个人就能吃很久，如果养一堆人、留时间给他们养身体的话还能保存更久……后来在月之子有钱之后，这个模式就变成了豢养血奴。 比起獠牙中的诅咒，金钱与权力的诅咒让人意志清醒的状态下也依然无法摆脱麻醉。 无论是艾华斯亦或是阿莱斯特，他们都还是保有了这项种族能力。 等米娅陷入了沉睡，亚森便掏出了那把月光之钥。 这把钥匙的使用方法非常简单。 他让门窗紧闭、不漏一丝辉光。他将钥匙抵在米娅额头，微微旋转着、就像是钥匙找门的手感一样。当他找到正确的方位之时，便稍微用力——直接将其捅了进去！ 那银色的钥匙头部深深插入到了米娅额头，没入至少五六厘米。可她却仍旧沉睡着，毫无知觉、也没有流血。 亚森将钥匙用力的缓缓旋转。如同正在打开一把锁、又像是缓慢拉上闸门，虚空中不断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空间都因此而逐渐波动震撼。整个世界都在颤动、如同水波荡漾。 随着旋转，那钥匙末端的镂空逐渐被水银般的银白色光膜覆盖、填满。 当钥匙被转至九十度时，它恰好完全填满。随后，一道虹彩色的、如同气泡般的光门便自钥匙末端的银白色光膜处膨胀展开—— 在它出现的瞬间，那彩虹色的梦幻气泡便飞速扩散、填充到整个房间之中——而在它如月光般填满房间之后，便再度飞速收缩，将他们都吸进了钥匙末端的镂空之中！ 下一刻，钥匙尾部的虹彩色气泡也再度变成了平静的银白色光膜。 而房间之中已然空无一人。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999章 过于完美的平衡 第999章过于完美的平衡 艾华斯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渐渐沉入温暖的大海。 一种像是有温泉般的水波，正在推动、摇晃着他的身体。 那种感觉与满月仪式时的感觉类似而不同。那种奇异的、带有包裹感的温暖要更加清晰，令人困倦。而意识“下潜”的深度也没有什么深——他只是略微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就很快清醒了过来。 当艾华斯醒来的时候，他环顾四周。 他立刻就意识到，这普通的梦境与梦界晋升仪式最大的不同之处—— 这里似乎是一所初中，而且它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女校。 学生们都穿着黑色的校服——那是类似修女服、但更加强调美观的黑裙。艾华斯看着这种像是修女服改装版本的校服，感觉它稍微有点像是黑白色的女仆装。 这些学生们从体型上看起来，基本都只有十三四岁。 之所以说是基本……是因为其中明显有一些人看起来要更大一些，约摸着是十七八岁的模样；还有少数看起来都有二十多岁，像是个大学生一样，体格就比其他人高出一截。这大概是因为梦的主人对他们的印象停留在了不同的年龄段。 是的，“他们”——虽然这校服与校园看起来都是女校，但里面却莫名奇妙多出来了一些男性的学生。 还有一些学生的脸整个都是模糊的，像是许多人的脸融合在一起。看起来就有一种“画质不是很清晰”的感觉，甚至容貌都在逐渐变化。不仔细看的话，就像是没有脸一样。 ——就像是有些人的清晰度是4k的，而有些人清晰度还不到1080p。 而梦的主人米娅，她自己的清晰度反而相当低——几乎是人群中的缝合怪以外最低的。年龄的话，看起来有二十岁左右，与这里的同学们完全不同。她的脸上就像是笼罩了一层雾气，五官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细微的挪动变化……那种感觉莫名给人一种阴森的恐怖感。 这里的桌子是两人一桌。 而她身边就坐着年轻了许多的亚森。 这个“亚森”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几岁、最多二十出头，看起来比米娅还要年轻一些。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英俊而自信。 他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根本就没有穿着校服、而是穿着一身像是乐队指挥一样的燕尾服。仿佛接下来他就要出席一场宴会一般，瞳孔中闪耀着星芒。 这个“少年亚森”，看起来与外面的亚森那种沉着优雅的气度完全不同。 他专注的看着米娅，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痴迷之色——如果文雅的一点说，也可以称其为“坏笑”。甚至他的手都伸进了米娅的裙下。米娅羞红了脸，轻轻拍打着他的手，但那与其说是抗拒、倒不如说是期待。 台上的老师正在讲着相当催眠的课，似乎是关于某种近现代文学理论的文学课。但那位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带着反光严重的圆框眼镜、看起来颇有一种书呆子气质的修女老师，却像是个瞎子一样，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的小动作。 而教室里的学生们，也大概只有一半左右在听课。 其他人有的在与同桌窃窃私语，有的则在安心睡觉，有一个清晰度相当高的女孩掏出个本子正在专心画画。还有一对清晰度同样很高、看起来就很有情侣氛围的女孩坐在窗户边，外面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而短发的那个女孩则将手从身边女孩的袖口深入到了她的怀中，而长发的女孩则直接躺倒在短发女孩的怀里。 很显然，这些清晰度很高的学生，就是米娅熟悉的、印象深刻的朋友或者同学们。 ——至于台上的老师，她仍旧没有看见这一切，还在站桩念课本。 “……真怀念啊。” 艾华斯突然听到自己的同桌开口说道：“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我年轻时的样子。” 他回过头来，看向身边那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却穿着初中生校服的亚森。 艾华斯顿时就有些绷不住了——当亚森穿着那身礼装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优雅而危险的西装暴徒。而如今他换上了初中生的修女裙……就感觉他好像是个变态。 ……等等？ 他想到这里，突然怔了一下。 低头向自己身上看去。 ——哈哈，原来我也穿着呢，那没事了。 “年轻的时候？” 艾华斯努力不去看那四十多岁穿着黑裙的亚森，而是转头看向窗边那对赏心悦目的小情侣，并随口问道：“你年轻的时候不是水手和卸货工吗？” “已经是那之后了。” 亚森很是怀念的说道：“当我还是个水手的时候，我所在的那艘船遇到了海难、撞到了一只巨大的海怪。 “包括我在内，整艘船上只活了三个人。而船长在临死之前，将他的随身财产交给了我……那是一本密续书，叫做《窃天密续》。 “我就是从那本书踏上了超凡之路。” “……你是传承者？” 艾华斯有些讶异：“那还是蛮稀有的。”虽然职业者也能阅读密续书并习得技能，传承者也能在低等级的时候通过学习超凡技艺来成为职业者……但很显然，亚森并没有“导师”。 “是的，我是传承者。” 亚森坦然道。 “奉献与适应？” 艾华斯问道。 “不，”亚森否决道，“我和适应之道无缘。我走上的道途，是奉献、均衡与美。” “……三道途密续？！” 艾华斯吃了一惊。 三道途传承——这意味着极为危险。 双道途基本上就是人的极限，因为如果再加入哪怕一个道途、就会导致道途偏斜的结果变得异常严重。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是“三个点确定一个圆”。假如其中两个点被确定为两个道途，那其实就等于是要求这两个点都必须在这个圆上。那么这个圆既可以上也可以下，既可以左也可以右，既可以大也可以小，其实还是很灵活的。 可如果确定了三个道途，那就代表彻底没有退路了。 从此，只要对自己的道途产生任何动摇，都会导致“圆环”的崩坏，从而失去超凡之力、甚至失控变成扭曲的幻魔。 “其实还好，”反倒是亚森在安慰艾华斯，“奉献道途的圣数为三，三角形极为稳固，而这又恰好是三个道途；均衡道途与美之道途都强调镜像与平衡。这三个道途基本上是契合度、稳定性最高的道途了。你看我直到现在，不还平衡着道途之力吗？” “……所以你就是从那个时候成为了怪盗？” 艾华斯低声询问道：“你露脸了？我记得你不是有易容的能力吗……那个时候还没学会？” “我从最开始就会。” 亚森摇了摇头，坦然道：“只是我觉得，既然我认为自己是对的，那么就不该隐藏身份。就如同若是杀人的理由是为朋友复仇，便不该隐藏证据、藏匿罪行。我的偷窃所得都分给了穷人，那我为此而骄傲——又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呢？” 这个坦然穿着裙子的沧桑中年人，无疑是个可敬的变态。 他认真说道：“而且，我认为……当任何人因为任何原因而走上犯罪道路的时候，无论怎样解释、狡辩，都无法否定他所拥抱的正是罪恶本身。我做正确的事，与我行于罪恶之道，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正义的复仇也是复仇，但本身也是罪恶的杀人。而我行于两者中间，一如我平衡‘沙漏’与‘双生镜’一样。 “而基于这一理念，我对自己的面容进行任何改动，伪装都意味着‘我在逃避罪恶’、意味着我的怯懦。甚至有可能因此而将罪恶转嫁到无辜者身上。因此我第一次从事怪盗工作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原本的身份与生活——我直接用自己的真容与真名进行了盗窃。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抓不到我。我能够将自己易容成其他人的样子，从而躲避追杀——但我不会将自己变成其他人的样子偷窃，或者说……我会在盗窃完成之后，展露真容来将罪恶放到我自己身上、而不是我变化出来的其他人。” 说着，亚森看向了那边：“当时很多报纸上都有我的真容，因为我接受了采访。鸢尾花警方对这种挑衅之举异常愤怒，也并不认为我会像是承诺的一样将钱分给普通人。‘怪盗’这个名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传出来的……她会成为我的情人之一，大概也是在小时候看过那份报纸吧。 “但是……小偷终究是小偷。纵使用再光明的理由包装，也无法掩藏我就是个窃贼的事实本身。所以我也从不认为我是什么‘穷苦人的救世主’、‘正义的制裁者’。我也终究是在伤害他人，哪怕对方罪不容诛——所以就算有朝一日，我被人逮捕、或是杀死，也是我应得的。” “……了不起的觉悟。” 艾华斯回过头来注视着亚森。 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赞赏：“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会成为夏洛克的朋友了。” “能被教皇陛下如此夸赞，我实属荣幸。” 亚森温和的点头道：“不过，陛下——如今您都已经进入到了梦界，还不解除伪装吗？”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变成月之子？” 艾华斯也根本不演了，直接坦然开口。 “我想，大概是为了给其他人一个面子吧。若是以教皇的身份出现在鸢尾花，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显得以势压人……哪怕没有人敢随意利用这份威势，但您或许会觉得脸上不好看？” 很显然……同为奉献人，亚森也是能理解艾华斯的。如同艾华斯也能理解亚森。 “一部分的原因吧。” 艾华斯点了点头：“而另一部分的原因，则是因为我这具身体是双生镜所赐予的假面。它确实有着月之子的力量……这让我们能应对更多局势。毕竟在梦界，遇到什么都有可能…… “——说起来，你知道如何进入梦界吗？” “……我知道一点。” 亚森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在梦中的海边乘坐‘白帆的无人船’……不过米娅并没有做海边的梦。另一个方法，则是从悬崖跳下去。但我不确定这个行不行……毕竟我们是肉身进入的，如果一不小心摔死或是落入虚空就不好了。您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艾华斯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0章 蠕虫深渊与影之国 第1000章蠕虫深渊与影之国 艾华斯倒不是打算带着亚森去摩根妙妙屋。 就算伊莎贝尔不介意，他也是介意的。 ——有一说一，那里面的“妙妙小道具”都是摩根女士赠予的礼物，充满了爱之道途的味道。其中至少有一大半，艾华斯都还没有用过。 要是有外人进入那里，那岂不是会认为伟大的教皇陛下是个变态吗！ 所以艾华斯绝不可能将任何人带过来。 艾华斯打算通过真才实学，将亚森带到梦界里面去。 这种程度的知识，当然不是他从阿瓦隆学会的。而是属于高等神术必备的知识传承中的一部分。 课堂上老师还在读着课本，其他学生也都在各做各的一份事。但艾华斯起身将亚森拉走这件事，也还是让其他人都产生了些许的诧异。甚至就连身为梦境主人的米娅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们，但很快她就又沉浸于身边那个“年轻版亚森”的美色之中。 因为梦境主人并不在意，所以其他人也就都不会在意。 当艾华斯与亚森走出教室来到外面的时候，亚森突然心中一动，下意识回头望去。 ——那一瞬间，亚森顿时毛骨悚然。 他清晰的看到，后面教室中的所有人——包括老师、米娅与“年轻亚森”在内，都齐刷刷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了他。 “走吧，不用管。” 艾华斯拉了一把亚森，随口说道：“那是梦境主人对入梦者潜意识的警惕与抵抗。就像是感受到了伤口有异物时，就会分泌的组织液一样……” “……哦，抱歉。” 亚森小声打断道：“我小学学历，听不懂。” 艾华斯沉默了一会，开口继续说道：“总之，如果米娅是一名超凡者的话，这个时候她就可以本能的对我们进行反抗与攻击了。毕竟这里是她的梦境，我们很容易会因为她的想象而受伤甚至死亡……我是说，如果不想对她造成永久精神创伤的话。 “从梦境进入梦界的方法有许多种，你说的那两种都是对的。但其实它的共同点与关键点，在于‘远离梦的既有边境’。 “对将梦境构建在海边的梦主来说，他是不可能想象出‘海外有什么’的。因此那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但问题来了——既然这里有海，那么你顺着海往外出行，难道你会突然落入虚空吗？” “……不会吧。” 亚森渐渐明白了过来：“因为‘船航行于海’，而海是连续的。除非对方认为在大海的末端有着‘世界的尽头’，否则船也不可能驶入虚空。” “对的，”艾华斯赞赏的点了点头，“同理。既然这里是悬崖，那就代表着它在靠近你脚下的那一面就是岩石，对吧？岩石理论上要延伸足够高，所以才能形成深不见底的悬崖。而你站在山上的时候，其实你看不到悬崖底端、将其视为深渊的原因，是因为你离了？ “但这个过程中，悬崖的山体是连续的——就和大海一样。因为梦主并没有摔下悬崖，所以这里就没有‘刷新出来’——或者说被他想象、构建出来。可它在构成上又是合理的、必然的……” “我明白了。” 听到这里，亚森就完全懂了：“寻找梦的薄弱点！” “场景上的薄弱点。”艾华斯补充道：“而不是逻辑或者事件——就是在对方的认知中，这里应该存在、但因为他远离此地而暂时并不存在的地方。” “……也就是说，”亚森微微皱眉，“如果从梦中坠落，就会进入梦界？可是根据我的经验……如果我从梦中坠落，结果是会突然惊醒啊？” “会在梦中惊醒——那就是与梦界大门擦肩而过的证明。” 艾华斯意味深长的说道。 从原理上来说，能因为梦的内容而突然惊醒的人，其实距离进入梦界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就比如说从悬崖坠落的人……他其实是因为“渲染速度不够而崩溃”。就像是显存爆了而闪退的游戏一样—— 他们的大脑在下坠时，在试图按照下坠的速度飞快编织出“悬崖能完成渲染，于是就会发生“梦境崩溃”。 这就与没有经验、也没有认知的人做春梦，亦或是梦到自己被人杀害时都会惊醒的原理一样。因为“渲染模块丢失、缺少了关键组件”……人无法梦到自己不知道、也想象不到的东西。 但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并不尝试去“解析”与“编造”，而是放弃思考……比如说在悬崖上一跃而下之时，选择闭上眼睛。 ——只要梦境在这时没有崩溃，那么等意识再度回归时，做梦者就会在坠入那无边黑暗之后，抵达梦界的“蠕虫深渊”。 这里并不是任何天司、任何使徒、任何柱神的领土。硬要说的话，它与“虚无”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这里遍布着从两三厘米长，到七八百米长不等的蠕虫。这些蠕虫能够吞噬物质界的凡人所做的梦，用于巩固梦界的基石。它们也能吞噬那些被抛下悬崖的幻魔尸体，从而将其化为养料、通过粪便的方式再度化为梦界的力量。 这里就是梦界的“垃圾回收站”，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 如果一不小心被蠕虫们吞噬，现实中的身体甚至有可能会失去灵魂。哪怕是最好的情况，也是灵魂遭受创伤——如果被咬了一下、被撞了一下，就因为剧痛而惊醒的话还好。假如直接被整个吞入，那么就再也回不去物质界了。 下次再见，就是答辩了。 而不会在梦中自由飞行的人，如果想要从这里离开，就要攀登悬崖。 那蠕虫深渊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突出的刀刃。 这些刀刃雪白如月光，它们实际上是锋利而冰冷的“月光盐”。蠕虫一旦碰到这种特殊的盐就会立刻脱水而死，因此它们被这囚笼锁在这里、只能不断吞噬梦境，哪里也去不了。 而一旦蠕虫繁育太多，以至于虫子迭虫子涌出来了，那就叫做“蠕虫之灾”。 根据精灵们的记载，这样的灾祸到现在为止一共发生了三次。虽然并不是什么会导致世界毁灭的灾害，但是非常恐怖——比喻一下的话，就是马桶炸了。而且是以一种很激进的形态炸了……比如说马桶变成了温暖的喷泉。 一旦与它们接触，就有可能会导致自己被“分解”。甚至就连梦界的树木、草皮、沙漠、大海……它们有什么吃什么，一旦被他们的嘴巴吞噬下肚，就能将一切“删除”并还原为虚无。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甚至只需要撒一把月光盐就能将其杀灭。 艾华斯可不想去那种危险又肮脏的地方。蠕虫峡谷里面除了蠕虫，就只剩下蠕虫答辩了！ 这些答辩会被梦界缓慢吞噬吸收用于补足缺失的部分，但这也不妨碍它有着让那位精灵学者惊恐至极的“腐烂的恶臭”。 ——他的目的地，是影之国。至少那里他还有认识的人，而且也不会太过变态。 而进入影之国的方法，也很简单。 那就是找到“没有光的地方，从阴影与阴影折迭的夹缝中前行”。比较常见的思路，是昏暗无光的森林…… 但是在学校里，也未必找不到这样的地方。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1章 艾华斯：妈妈？ 第1001章艾华斯：妈妈？ 在远离梦主米娅所在的那间教室后，外面的人就明显变得稀疏了许多。偌大一个操场上，也就只有零星的四五人，并且所有人的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行动也非常迟缓——甚至有些扭曲。 她们都是身材纤细的小女孩，但行走时的动作却明显不自然。她们的肢体过于柔软，行走时又悄无声息。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做好的动画，甚至就连指头都是连在一起的。 “我们要去哪里？” 亚森看向她们，开口虚心问道：“要不找个人问问？” 他显然对关于梦境与梦界的隐秘知之甚少，如今正如饥似渴的搜寻着知识。大概就是因为有这种好学的精神，所以亚森才会在只有小学学历的情况下掌握这么多的技能。 而在对“梦”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还敢于主动进入梦界救援夏洛克……这份莽撞与义气，却是让艾华斯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因此艾华斯也有耐心解答他的疑惑：“没有用的，我们不在梦主的视线内。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就仅仅只是虚壳而已。” “……咦，等等。教皇陛下……” 说到梦主的视线，亚森突然反应了过来：“那个小女孩……不带她了吗？还是说我们要先去找她？” “你说阿莱斯特？” 艾华斯毫不在意：“她一直和我在一起呢。” “……是这样的吗，抱歉。”亚森也没有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或者“你是怎么办到的”，就直接干脆的承认了错误。 这个颇有些气度的优雅男人，对他人的秘密并不那么好奇。 这大概也就是他在鸢尾花这片土地上从事如此危险的怪盗工作，还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的原因。 艾华斯只是摆了摆手，并没有继续解释，只是轻声说道：“还有，就别叫我‘教皇陛下’了。我知道那是我如今的外号……有的人用这种称呼向我致敬；有人想要用这样的称呼夸耀人类的成就；也有人用这个称呼来嘲讽我。但我其实满打满算，也就只当了一个月的临时教皇而已。 “你直接喊我艾华斯吧。夏洛克平时就是这样叫我的。你是夏洛克的朋友，我也是夏洛克的朋友……那我们也可以是朋友，不是吗？” “……唔。” 提到这里，亚森的表情就变得微妙了一些：“好……没问题。” “怎么了？” 艾华斯敏锐的注意到了亚森的表情。 “具体来说……” 亚森轻咳一声，严肃道：“他一般喊你的时候，都会用更亲昵的称呼。一般都不会用艾华斯。” “……好了，我大概知道是什么称呼了。” 艾华斯有些无奈：“大概是‘狐狸精’、‘骚狐狸’之类的称呼吧。” “……哎？” 亚森愣了一下，心想怎么还会有这种称呼，连忙替夏洛克解释：“不是啊。” “什么？不是吗？” “是的，他一般称呼你为‘我那亲切的挚友’。” “巧了，他在我面前也是这么叫你的。” 这么说着，艾华斯与亚森相视一笑，感觉多了些共同语言。 所谓“朋友的朋友”便是如此。当身为中间者的那个人不在的时候，大家只需要说点关于他的黑屁、聊聊那个人在自己这边发生的趣事，就很容易能熟络起来。 不过艾华斯还记得，夏洛克最早称呼的挚友其实应该是爱德华。毕竟爱德华算是夏洛克的第一个朋友——尤其还是他自闭时期的朋友，这才是他最为宝贵的挚友。 但就在两人笑着聊天的时候。 艾华斯却突然与一个有些熟悉的人擦肩而过。 他微微怔了一瞬。 那一瞬间，艾华斯感觉脊背绷紧——有种奇异的预感，让他感觉时间都仿佛放缓、停滞。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来，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的面容与其他的“npC”不同，非常的清晰。清晰到一眼就知道，这个人米娅多半在现实生活中见过。 而在看清她的容貌后，艾华斯却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幻视—— “……妈妈？”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喃喃道。 艾华斯的记忆力还不错，尤其是在成为超凡者之后就更好了。 在他的第一次晋升仪式中，艾华斯曾经见到过自己亲生父母的容貌。 在艾华斯看来，他自己的父亲要比他更加英俊；而他的母亲则有着一头美丽的、与艾华斯同色的白金色披肩长发。她的身姿端庄优雅，面容忧郁，皮肤白皙，穿着珍珠色的丝质连衣裙。 那个擦肩而过的少女，与自己的母亲至少有八分相似。 无论是容貌、瞳色、发色、仪态……以及那身风格类似的长裙。 但很显然，就算艾华斯的亲生母亲安妮·亚历山大并没有死，她如今也应该已经四十多岁了。可刚刚那个女孩，看起来似乎比艾华斯还要小一些，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艾华斯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莫不是自己的母亲死后投胎转世了？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这个世界的凡人根本没有转世的资格，而且退一步讲……就算安妮成为了使徒，成功转世了，也没有道理不来找艾华斯。 于是艾华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真相： 艾华斯记得，他的母亲安妮似乎是一位鸢尾花的贵族。她与马瑟斯主教的妻子一同前往阿瓦隆留学的时候，马瑟斯的妻子米娜与身为导师的马瑟斯相爱，而她的舍友安妮则与同学朱里奥·亚历山大相爱。 结果就是她们两个都留在了阿瓦隆，甚至都抛却了自己过去的姓氏。 当年的艾华斯对此很是不理解——身为“贵族”，哪怕如今的鸢尾花名义上已经没有了贵族，但那也是极为优渥的生活条件，又为何要舍弃呢？要知道，在开国前的阿瓦隆实在是过于保守、封闭与落后，跟鸢尾花的条件根本没法比。 如今，在真正抵达了鸢尾花之后……艾华斯才渐渐明白了过来。 对性格保守又喜好安静的女孩来说，鸢尾花反而才是她们不太能接受的生活环境。 也就是说，这个女孩应该是与艾华斯的亲生母亲有血脉亲缘的人—— 她如此清晰，说明米娅对她的印象极为深刻。 如果艾华斯能知道她是谁，也就等于是变相知道了他母亲的出身！ ……尽管“搜寻母亲的家族”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于如今的艾华斯来说，任何能与自己的父母相关的情报，都是值得关注的。 艾华斯理论上还有一个表姐叫做丽萨，她在自己遇袭之前就已经被人袭击杀死；他父系家族已经死了个干净。哪怕是如今身为环天司的使徒，仍旧活跃于世上的祖父雅各布，也已经实实在在死了一次。 他唯一可能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能就在鸢尾花。 亚森注意到了艾华斯的目光。 “你很在意她吗，艾华斯？” 他有些奇怪，又很委婉的说道：“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她……不过我记得你们阿瓦隆人应该挺保守的……女王陛下那边没关系吗？” 很显然，亚森以为艾华斯对她一见钟情了。 这在鸢尾花并不是一件稀奇事。 “你认识她？” 艾华斯也突然反应了过来——既然那女孩是米娅的熟人，那么身为米娅情人的亚森应该也认识她！ 那根本就不用问米娅，亚森就知道这个事！ “我当然认识她。” 亚森笑了笑：“她是我妻子的亲妹妹。她也喜欢我，而且喜欢吃醋……所以与米娅有接触。不过我没有碰过她，不然我妻子会不高兴的……我多少也算是寄人篱下，这种事我还是拎得清的。 “——她的名字，叫做阿比盖尔·德·旺多姆。”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2章 安妮德旺多姆 第1002章安妮德旺多姆 ——这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艾华斯根本没有想到，如此轻易就得知了自己亲生母亲的真实身份…… 安妮德旺多姆。 这应该就是艾华斯母亲在嫁人前真正的名字。 安妮假如还活着，她现在大概已经四十多岁了。 亚森如今差不多是四十多岁……而昂热丽克比亚森要大八岁，也就是说她应该至少已经接近五十岁了。她应该是安妮的姐姐，也就是艾华斯的姨妈。 如今的旺多姆公爵是个老爷子。艾华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而既然昂热丽克是二女儿，那他应该至少七十岁往上。 可如今艾华斯所看到的阿比盖尔，看起来却只有十七八岁左右！ “公爵大人……到底有几个孩子” 艾华斯忍不住发问道：“一般来说，上位超凡者不应该生育能力会减弱吗” “对，但是公爵大人自身也只是第四能级而已，减弱的不算太强。而爱之道途的赐福则让他能有许多孩子……反正他也养得起。” 亚森点了点头：“公爵大人一共有十七个孩子。我的妻子昂热丽克是第二个……而公爵大人的长子已经病逝。正因如此，入赘的我才能成为旺多姆家族的赘婿……老公爵是想要让昂热丽克继承家族的。” “女公爵吗” “嗯，我们鸢尾的女公爵并不算少。这点和阿瓦隆与星锑不太一样。” “那阿比盖尔呢她是第几个” “最小的一个。她今年才十六岁，还在上中学。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所以米娅才会梦到她吧。” 也就是说，阿比盖尔应该是公爵大人最小的女儿……算是艾华斯的小姨 虽然辈分上来说是小姨，但却比艾华斯还要更小一些…… 而安妮应该介于昂热丽克和阿比盖尔之间，也不知道是他的第几个女儿。没想到旺多姆公爵有这么多孩子，对于超凡者家族来说还真是罕见。 想到这里，艾华斯的表情有些微妙。 从这个角度来说……亚森居然算是艾华斯的姨夫 想到这里，艾华斯回想起了夏洛克给自己寄来的那份信上的内容，突然明白了过来： 【在调查这件事的过程中，我还无意间得知了一件你绝对想象不到又与你息息相关的秘密。这里请恕我卖个关子，因为我是如此迫切想要亲眼看到尊敬的弑神者脸上的惊喜与好奇——】 夏洛克虽然是被软禁到的旺多姆公爵宅邸，但他肯定是见到过亚森的妻子昂热丽克德旺多姆或者她其他的妹妹们的。甚至还有不小的概率，看到过以往那些“旺多姆们”的画像，其中或许就包括了安妮德旺多姆。 而夏洛克第一次与艾华斯和伊莎贝尔经历的那场晋升仪式中，扮演报童的他就已经见过了伊莎贝尔所扮演的安妮亚历山大。也就是说，他其实是知道安妮德旺多姆的容貌的。 ——以夏洛克的聪明智慧，当他见到那些旺多姆公爵家的其他人的瞬间，应该就已经知晓了艾华斯母亲的出身。这同样也是他虽然写在信中，却并未明示的“暗示”。 因为夏洛克根本没法“卖关子”——当艾华斯抵达旺多姆公爵宅邸附近时，他肯定就能知道这件事了。这是根本没法隐藏的事实。而他却没有在信中提到这点，其实也是在暗示他如今的情况不方便说话。 假如艾华斯没有遇到亚森，并不知道夏洛克被囚于梦界的话……至少也能通过这个方法，让艾华斯最迟在抵达旺多姆公爵府时，就意识到夏洛克处于无法正常沟通、交流的状态。 还好他没有用自己的真容与亚森接触，不然他恐怕一瞬间就能看出艾华斯的底细了。这头白金色的头发实在太过于有标志性……尤其是他与旺多姆家族的人接触实在太多了。 但想到这里，艾华斯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阿比盖尔和安妮这么像 如果老公爵有多个妻子的话，这些孩子们之间的长相差异也应该很大……可如果他只有一个妻子的话，她应该已经绝经了。不该生下阿比盖尔才对。 想到这里，艾华斯问道：“老公爵一共有几个妻子她们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你怎么知道前后有三任，不过……” 亚森先是有些诧异，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她们也确实有些许旁系的血缘关系——因为她们全部都来自萨尔佐家族，彼此相差十几岁。第二任是第一任的外甥女，第三任则是第二任的外甥女。中间隔了两代人呢。 “不过就爱之道途的超凡者来说，这倒也不算玩的太……起码不是他自己的女儿。对鸢尾贵族来说，这并不算是某种禁忌。反倒是一种时尚。只是老爷子对萨尔佐家族出身的女性的喜好令人疑惑。” ……不对。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 这听起来有些异常。比起特殊的xp，艾华斯总感觉这像是某种仪式。 因为老公爵三任妻子之间的关系太有规律性了。这种像是行测试题一样规律分布，在这个世界大概率就是某种仪式的组成。 说起来，他让夏洛克调查的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艾华斯突然沉默，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艾华斯” 亚森见艾华斯许久没有反应，有些疑惑：“还在想阿比的事” “……算是吧。” 艾华斯含糊其辞的说道。 他向亚森问了一个他最关注的问题：“公爵大人是不是有女儿……曾经失踪过” “具体一些呢” “比如说，曾经出国留学，然后留在阿瓦隆没有回来……之类的。” 艾华斯盯着亚森，开口问道。 亚森并没有立刻回应。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却并没有给出答案。这让艾华斯心中一沉。 “她的年龄呢” 亚森问道：“大概多大” “如今应该……四十多岁吧。” 艾华斯干脆直接说道：“她叫安妮。” “——安妮德旺多姆啊，确实有这个人。”亚森直接说出了她的名字，艾华斯心中微微一动。 但亚森接下来的话，却让艾华斯遍体生寒：“可是她没有留在阿瓦隆啊，一直在家里呢。可能以前出过国吧，不过并没有留下。” ……什么 “那她结婚了吗”艾华斯追问道。 “没有，她一直没有出嫁。不过据说是有喜欢的人，所以父亲大人也没有强迫她。” 亚森笑了笑：“毕竟旺多姆家族人丁兴旺……也根本不需要向其他家族联姻。养着一个闲人而已，养到死都是没问题的。 “而且安妮小姐也不算是纯粹的闲人——她是个很不错的歌剧演员，只是如今年龄大了、嗓音状态下降，所以就留在家中了……你认识她吗怪不得你会在意阿比，她们确实长得挺像的。” “……或许认识。也不太确定。” 艾华斯缓缓开口说道。 听完亚森的叙述，艾华斯大致已经猜到了真相—— ——是沼泽人。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公爵之女能留在阿瓦隆、甚至死在了阿瓦隆，都没有造成任何外交压力；原本艾华斯是以为公爵家的孩子太多，但如今看来……是因为“安妮”已经回去了！ 旺多姆公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留在了阿瓦隆！ 但是……到底留下的那个是沼泽人，还是回去的那个是呢 从她的行为来看，她明显知道“另一个安妮”的存在。她没有出嫁，有喜欢的人……这就是指艾华斯的父亲，也就是说这个沼泽人的制作时间，应该在她喜欢上艾华斯的父亲之后。 有那么一瞬间，艾华斯迫切的想要回到物质界，前往公爵府见见这位“母亲的同位体”。 但他还是按捺住了自己杂乱的心绪，决定先把夏洛克救出来再说。 不过他一改自己观光游玩的态度，变得认真起来了许多： “——先不提那个，我们先进入梦界再说。” 艾华斯快步走到前面，毫不吝啬的对亚森分享着珍贵的梦界知识：“想要进入影之国，就需要通过阴影与阴影折叠的夹缝。” 毕竟亚森与自己多少算是沾亲带故的——尽管没有血缘，但也算是艾华斯实实在在的“亲戚”。 “这个夹缝至少要超过三十度，但是不能超过一百二十度。且每一步都至少要偏离一度。一般来说，这需要在昏暗的森林之中迷路时才能抵达……但学校里也确实有这样的地方——那就是螺旋楼梯。” 说着，艾华斯带着亚森走向了校园里的一所钟楼。 他找了好几个地方……然后发现这里钟楼的楼梯恰好是螺旋形的。 他带着亚森向上爬着楼梯，同时对亚森嘱托道：“不要去记楼梯有多少阶，也不要去数自己走了多少步。梦是虚幻的，主观的……要用你的想象力去覆盖掉梦主的想象力。我们需要顺着这个楼梯向下走一共三千六百度，也就是旋转十圈——我知道这钟楼没有十楼，但这不影响我们走下去，你理解吗不要太去在乎‘常识’，而要注意想象力……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蒙住你的眼睛。” 这就像是“九又四分三站台”一样，在常识上来说并不存在这样的缝隙——如同这楼梯也根本没有十层。 在森林之中，需要“连续十次迷路并十次回到原地”才能触发的条件，用下楼梯这种方式可以更便捷、更稳定的达成。 “……我努力试试。” 亚森认真的说道，稍微有些紧张。显然艾华斯的要求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了——要忘记、甚至无视“一楼的地面”，强行继续往下走…… “不要太紧张，也不要去数走了多少度。你听我的脚步声，我走你就走。” 艾华斯劝慰道。 说着，他们已经抵达了钟楼顶端，途中关上了所有门窗。让这里漆黑一片。 他四处寻觅，干脆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撕开一个洞、把它变成了眼带，绑在了亚森眼睛上。 至于艾华斯——他不需要那种工具的辅助。 亚森扶着他的肩膀，而艾华斯走在前面。他们在昏暗无光的环境内，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果不其然。 只要艾华斯不断往下走，这螺旋楼梯就无限延长。它早就已经超过了艾华斯上楼时的长度，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他越是往下走，周围的环境就越是昏暗。他数不清自己走了多少步，但至少在六百步以后就已经昏暗到什么都看不见了。 突然，艾华斯的脚触到了平地。 他顿了顿，往前走出一步。让亚森也走了下来。 艾华斯一把拦住还想继续往下走的亚森，把他的眼带解开。 亚森下意识退后一步，结果却发现自己背后竟然没有楼梯—— 突然，一道雷霆落下，照亮了那阴沉的黑灰色天空。 趁着雷光逐渐暗淡，他们敏锐的扫视到了周围的一切。 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黑灰色的天空总是滚动着乌云。唯有在雷鸣之时，才能隐约看清这个世界的轮廓。 他们正处于茫茫的黑灰色荒原之中。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好消息是，周围没有具有威胁的幻魔。 坏消息是，他们连要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 “到了，”艾华斯环顾四周，不是很确定的说道，“这里应该就是影之国。” “……应该” 亚森愕然：“您……你不是来过梦界吗” “我没来过这里，不过我这里应该有熟人……我叫来问问。” 艾华斯这么说着，解除了自己的镜面变身——想要使用祈祷术，这具月之子的身体可不行。 趁着光亮消失前的一瞬间，亚森看清了艾华斯的面容。 那一瞬间，他突然睁大了眼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3章 猎影兽（求月票！） 第1003章猎影兽（求月票！） 尽管艾华斯成为“人类的教皇”已经有四个月了，但亚森仍旧不知道那位教皇大人的长相。 虽然艾华斯成为教皇的新闻，因为昔日爱丽丝德哈考特被逮捕并调查，而没能让照片第一时间传入鸢尾……但先前艾华斯抵抗堕天司时的场景，却是被短暂的直播到了鸢尾。虽然只是靠近星锑的那部分城市看到了这一切，却这也足够人们拍下照片、散发到各地都是。 他只是听人提起过，那位教皇陛下与堕天司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这件事——这其实才是人们最关注的重点。毕竟这一点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亚森没有特地找来去看，完全是因为他的个人原因——他对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并不感冒。既不崇拜，也不憎恨。那是与他的生活、事业、理想完全无关的人。他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至少在真正见到艾华斯之前，亚森根本不敢想象，这位真正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如此温柔、理性与接地气……这在鸢尾是绝对不可想象的。 ——正因为他如今算是公爵赘婿，他才知道大人物们对那些没有身份的平民会是怎样的态度。 而在看清艾华斯的脸之后，亚森顿时睁大了双眼。 瞳孔都在颤动！ 尽管容貌有些许差距、头上还有奇怪的巨大鹿角，但毫无疑问——那头白金色的长发，正是旺多姆家族最为显著的特征！ 他们对自己那“灿若金光”、“煌如烈阳”的白金色头发极为自豪。 据说，这是因为他们的祖辈中流淌着神血的证明。 那些从颜色上明显异于常人、过于亮眼的发色与瞳色，基本上都是神血的证明。昔日赫拉斯尔帝国的王室也是如此。 至于艾华斯的容貌，就更是令人惊愕—— 亚森见过旺多姆家族每一代家主的画像，与其他家族的贵族不同，他们的容貌相当稳定。彼此之间都有七八成相似，都是二十多岁的画像，放到一起就像是兄弟姐妹们一样。 ——而艾华斯的相貌，与旺多姆家族中间某一代被抹掉名字的先祖几乎一模一样！ 据说那位先祖，是旺多姆家族的罪人。因为他的存在，让旺多姆家族背负了数以十万计的血债……从此更换了姓氏。在那之前，旺多姆家族并不姓旺多姆。 但同时，这位先祖也是旺多姆家族的骄傲。 ——据说他曾经挑战了神明。 也据说，他所挑战的神明与赫拉斯尔帝国的灭亡息息相关。 他的身份已经是一种不可言说的隐秘。哪怕亚森的姓氏也变成了旺多姆，却仍旧没有资格寻求细节。唯有代代家主才能知晓这件事…… 而夏洛克对公爵大人所说的话，据说也与这有关。 当时亚森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夏洛克刚刚来到旺多姆家族，就能说出足以震慑公爵大人的秘密。如今他终于明白了……是因为夏洛克看到了旺多姆家族的画像。 尤其是那张唯一的无名画像！ 夏洛克立刻意识到，这件事与艾华斯有关。从而得到了亚森所不知道的情报……他们的信息差是从那个时候就出现的。 “……怎么，”艾华斯有些诧异，“你没见过我吗我觉得我还蛮出名的。” “唔……怎么说呢……” 亚森的表情有些苦恼。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按亚森的性格，他向来对那些“大人物们”的情报是不屑一顾的——毕竟大多数鸢尾人都是如此。他们热衷于解构那些大人物们，用各种边新闻、政治笑话来让其变得不那么神秘而伟大，从而让自己也变相变得伟大。 有多少人吹捧人类教皇的伟大与开创性，就有多少人唱反调。 尤其是因为“教皇”之威权来自鸢尾根本不敢触怒的精灵教国，这就更有了借口——教皇的荣光根本就不是什么“人类的荣光”，恰恰是对精灵的崇拜。于是那些厌恶精灵的鸢尾人，也就有一部分连带着厌恶起了艾华斯。 是的，对精灵的厌恶—— 这与鸢尾的贵族们是有关的。 鸢尾的贵族向来以赫拉斯尔帝国正统传承自居，因此对精灵文化相当崇拜。所有的贵族都必须学会精灵语，而这件事的优先级甚至比学会鸢尾语更重要。 在人们反抗了贵族的统治后，便决定将贵族们推崇的东西全部推翻——贵族们喜欢传统肃穆的建筑，他们就非要做的活泼而轻盈；贵族们推崇精灵风格的工艺品，因此人们就反对这些工艺品；贵族们喜欢传统歌剧，他们就要鼓励新式歌剧；贵族们喜欢那些优雅而慢节奏的舞蹈，他们就非要鼓励那些不羁于形、新奇到过于前卫的舞蹈；贵族们喜欢拖地长裙，如今流行的就成了短裙…… 精灵文化也是其中之一。 可他们又不敢打砸真正属于精灵们的建筑。因此就只是远离，并声讨那些“崇拜精灵文化因而将建筑造的像是精灵风格”的工匠。 毕竟鸢尾人的反抗从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思想、亦或是有什么主张，仅仅只是因为“潮流如此”、因为“大家都是如此”。他们并不理解抗逆之道真正的含义，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在“真正必须的时刻”才发起反抗——过早的、过于成功的反抗，反倒是让他们习惯了闹一闹就能拿到好处的这种逻辑，于是渐渐将其视为一种娱乐、一种艺术。 而身为一名纯血的鸢尾人，亚森其实也不能免俗。 “……所以，你的意思是鸢尾人把我当做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抵制了” 艾华斯很是惊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怪不得会有这么多关于我的歌剧、戏曲……夏洛克之前给我寄的信里面就提到过这件事。说是人们都很崇拜我，给我做了大量的歌剧。 “我当时其实就奇怪一件事——如果他们足够尊重我，不是应该不敢碰这种话题吗毕竟改编也不是乱编，更不用说剧情还涉及到了粉色唱段……这是哪来的胆子。” 如今艾华斯终于知道了。 这其实就是鸢尾人懦弱而隐忍的文化反抗——就类似“苏联笑话”、“法国笑话”一样的段子，目的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逐渐解构教皇的权威。 夏洛克信中的话，其实是在阴阳怪气！ 艾华斯不得不感叹，夏洛克来了一趟鸢尾，这阴阳怪气的水平是真的越来越高了…… “你不生气” 亚森见艾华斯开心的笑了出来，很是惊讶。根据他对大人物们的认知，这个时候哪怕是教养很好，不将反感表露于外……也会感到明显的不悦与沉默。又不是小丑，谁会为编排自己而高兴呢但艾华斯却不以为然：“嘴长在他们身上，我还能抓住不让他们说话不成” “……还真能。” 亚森欲言又止，还是小声说道。 鸢尾不像是阿瓦隆一样有着言论与作品审核，他们向来采取更直接、更彻底的方式——哪个家伙敢闲言碎语，就抓来扒了皮、吸干血挂在外面。用不了几天就安静了。 既然消灭不了言论，就直接消灭言论的载体。 而到这时，鸢尾人也就沉默了。 听到这话，艾华斯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淡。 他准备着指向摩根女士的祈祷仪式，无奈叹了口气：“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此‘富有抗逆精神’的鸢尾人，才没有得到逆天司的青睐吧。 “他们的行为已经堕入了美之道途的领域。将抗逆视为一种行为艺术，最终什么都不会得到。不过是在浪费生命而已……” 美与超越的融合，同样也正是虚无之道。 但就在艾华斯准备祈祷仪式的时候，亚森却突然睁大了双眼。 “小心！” 他疾呼出声，猛然对着艾华斯伸出右手—— ——王车易位！ 只见他与艾华斯瞬间交换了位置。 而紧接着，亚森的身体就被巨大的钳子无声无息剪成了两半！ 那钳子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后方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也没有投下阴影。若非是亚森刚刚正好与艾华斯对视，而那一瞬间天空中电光亮起，他也根本不会察觉到有东西正在偷袭艾华斯！ 然而亚森却并没有死——他的外套被干脆利落的剪成了两段，而穿着衬衣的他则一个翻滚，从阴影中滚出，一把拉住艾华斯就向外逃去。 ——衣替身！ 这同样也是亚森的“怪盗伎俩”之一。 不管遭受怎样的伤害，只要来得及使用这一招、他都可以用“一件衣服”作为代替从中安全脱身。这个能力强就强在他仅仅“只移动了自己”，并没有与对方的能力产生互动，因此可以无视大多数超凡技艺的能级压制。 只要能反应过来，身上有几件衣服就等于多了几条命！ 在他还是很年轻的怪盗时，就是靠着这一招逃走的！ “——别跑。” 艾华斯冷静的说着：“没用的——闭眼。” 说着，艾华斯挣脱了亚森的手，另一只手则高高举起。 下一瞬间，无比灿烂的光辉从他手中亮起！ 亚森没有反应过来艾华斯的言语——或者说，他并没有养成无条件跟随艾华斯命令行动的习惯。 因此在刹那间，亚森便被亮到脑袋嗡嗡作响。他感觉强烈的眩晕伴随着耳鸣，让他甚至脚步都有些踉跄，强烈的呕吐感让他失力跪倒在地。这对感知极为出众的亚森来说，就像是极具刺激性的气体对嗅觉灵敏的狗的伤害一样巨大。 但好在，那个不知名的敌人也是惨叫一声——那大概是惨叫，因为它发出了如同烟头烤蟑螂一样的“吱”的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别逃。” 艾华斯慢悠悠的说道：“逃也没用。 “那可是第七能级的猎影兽，它们通过吞食其他幻魔的影子而活。一旦被剥离了影子，就会变得浑浑噩噩、失去梦想。这些东西能任意出现在他人的视野死角中……你还敢跑想逃到哪去不要命啦” “……它、它已经走了吗” 亚森一边干呕着，一边嘶哑着嗓子问道：“还需要我……闭上眼吗” “不用，”艾华斯应了一声，安慰道，“不用太害怕，我会来影之国，就是因为这里的幻魔我都比较熟悉……”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雷落下。 从亚森刹那恐惧的眼神中，艾华斯意识到了敌人的接近。 这也是他不让亚森闭眼的原因。 因为仅靠自己，是不足以辨识出自己背后有没有猎影兽的。 “——维涅斯！” 艾华斯高声呼唤。 瓢泼血雨淋漓而落。 令人战栗的暗紫色堕落气息浸出。 “……不叫阿莱啦” 夜魔小姐不是很高兴的声音传来：“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带着她……都不用喊我了呢。” 下一刻，无数条满是堕落符文的深紫色的锁链蔓延而起，将艾华斯背后的三只猎影兽紧紧捆住！ ——这是堕天司的权柄，【罪孽缠身】！ 虽是第六能级，维涅斯却轻而易举束缚了三只第七能级的幻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4章 影天司是善神？ 第1004章影天司是善神？ 罪孽缠身……这可是昔日堕天司的招牌技能。 道途之力终究来自执念，那不可放下的“我执”在心，纵是天司也不可免罪。更不用说是这些幻魔了。 虽然“罪”之力已然随着堕天司的陨落而逸散于物质界……但夜魔所使用的这一招可是实实在在的来自堕天司所遗留的天司碎片。除却能级还比不上堕天司，其本质着实没有太大差别。 纵使这是第七能级的幻魔，也要被它捆缚到动弹不得！ 只听得虫鸣般窸窣的惨叫声传来，被捆缚起来的猎影兽逐渐显露真身。 亚森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种极为抽象的怪物。它约莫有三米多高，无首无脚，仅有一团漆黑肉球般毛茸茸的身体、一条长长的粗壮蛇尾，以及两条如同蝎钳般的狰狞利爪。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毛茸茸的蝎子。 此刻，它的躯体像是承受不住重压、裂开了无数裂纹，只有两条钳子是完整的。它实际上接近于一种无数绒毛飞蛾聚合在一起的形态，但被那大罪锁链捆缚住却无法自由解体。 那每一条裂缝，其实都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黑蛾；而每根裂纹之中，都有一颗大小、颜色不同的眼睛……那些都是被它吞食的“梦想”。 “第七能级的幻魔……居然这么简单就？” 亚森震惊。 “可别小看这东西。” 艾华斯平静的说道：“这东西造成的伤势，就连教会都没法处理。有些人睡着睡着觉，醒来之后头痛欲裂，从此做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他们只记得自己大梦一场，却忘记了自己具体做了什么梦……但有些天才也会因此而变得平庸。 “那就是因为他们像是刚才的我们一样……在梦中的昏暗丛林中反复迷路，结果误入影之国。于是就被这些藏匿着的魔物所捕食。” “……它们是影之国女王的臣民吗？那如果……” 亚森有些担心，他们将这些东西抓起来，会不会触怒了天司。 艾华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亚森。 ——这家伙虽是怪盗，却这么理智、这么懂礼貌吗？ 他还以为这位鸢尾花人的偶像，应该会是个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自由与反叛的男人呢。 亚森看了一眼艾华斯，读懂了他的意思。 怪盗先生顿时苦笑：“人都是会成长的嘛……” “那你还做怪盗工作吗？” “做。” “为什么？” “因为有些人听不懂人说的道理，不配受人尊敬。得有人像是踢一只狗那样狠狠踢他们，他们才能有所改变。 “也因为有些真正的盗贼从不动手去偷窃。我要将他们家里的钱拿走，分给真正需要的人。” 亚森轻声说道：“并非是为了什么正义、自由、理想……那些东西太过沉重，又太过轻浮。我只是擅长这件事，恰好能做到这件事而已。” “因为恰好能做，所以就去做了？” 艾华斯笑着问道。 “对。” 亚森坦然道：“若是能做却不去做，我与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愧是奉献者。” 艾华斯赞赏道，随即便安慰道：“放心吧，女王并不喜欢它们。恰恰相反，这些魔物是她最为厌恶的东西……她反而会派遣自己的战士们前来讨伐。” “……为什么？”闻言，亚森倒是有些意外。 身为鸢尾花人，他肯定也听过影之国的传说。 那可是“爱之民”最为向往的生活——肆无忌惮的彼此厮杀、猎杀巨大的猎物，在历战而死后还能复活；等激烈的战斗结束后就可以享受宴会，吃着烧烤喝着酒，吃饱喝足之后还有可能被女王宠爱。不需要任何思考，也没有什么难题，更没有什么危险。日复一日，享受着兽性本能驯服理智的过程。 偶尔馋了还能跑到宴天司那边蹭一顿——对宴天司来说，只要守他的规矩，那么来者皆是客。 只是有一点，那就是不许跑到血天司那边去享乐……毕竟对影天司来说，这些战士都是属于她的。 只有一点比较奇怪…… ——这位影之国的女王每日都如此平静，天天宅在家里不出门，到底为什么会是复仇之神？就仅仅只是因为她比较善妒，容易小心眼吗？ “因为影天司其实并不是一位恶神。” 艾华斯轻声说道。 “……复仇女神是善神？！” 亚森大吃一惊。 “不，那倒也不一定……” 艾华斯摇了摇头：“她算不得善神，但至少不是恶神。” 纵使在原本的世界线中，影天司发疯毁掉了阿瓦隆……但客观来讲，罪魁祸首其实也应该是环天司、其次应该是雅各布和薇薇安，随后则是不好好维护系统的梅林。 对影天司来说，让她降临到一个男人的身体里——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自己使用的情人之一，这就已经足以让她发疯了。更不用说，她被拉下来之后还回不去了。 ——那是她的城堡、她的国度、她的世界！ 爱之道途的灵魂是众所周知的滥情又多欲。她还特地选了最为英俊、强壮、强欲与美丽的那些灵魂，做成了自己的战士与魔女。 她在影之国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她的财产……但她已经回不去了，纵使在遥远的未来还有复活的可能，但在这数百年、数千年间，莫非这些人还会为她洁身自好吗？ 想想也知道绝不可能！ 那可都是杰出的爱之道途灵魂！ ——有牛啊，有牛！ 而且是起码数千人规格、绵延数百年的绿帽子——在她被拉下去的那个时候，这一切就已成定局。就算她未来有可能复活，但天司所占据的道途节点已经归还到了物质界，也就是说她复活后也不再是天司。到那时候，她还有可能收集这么多俊男美女吗？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她不被自己曾经的情人收集就不错了。 所以影天司当时红了眼也是非常合理的。这也是艾华斯没惦记着把她拉下来的原因。 身为复仇之神，却天天在家开音趴……这大概是梦界hr环天司把人裁掉的原因，也是艾华斯不希望她陨落的原因。 “女王大人并非是持有复仇之力，亦或是想要成为复仇女神。她与堕天司恰恰相反……是因为她本身就奉行享乐主义，并不喜欢复仇之举、也不想让别人胡乱复仇……因此才占据了复仇之天司的位置、从而垄断了复仇之权柄……这就是为了看守复仇之行，让其不至于太过扩散。” 这时说话的并非是艾华斯，而是维涅斯。 在梦界，夜魔不再具有“存在限制”。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出现、战斗，也不会被限制，甚至都不用艾华斯提供法力——梦界本就是法力之源。 她虽然如今是夜魔，但她过去曾是影魔。而影魔除却住在堕天司的领域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都住在影之国。 从这个角度来说，维涅斯其实算是半个本地人。 就像是一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虽然她并不出生在这里、也不长大在这里，但在毕业后曾经在这里打过几年工、租过几年房。纵使城市没空走完，但多半也了解街头巷尾哪家店有些好吃的。 而这其实也是艾华斯将维涅斯放出来的原因之一。 “这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艾华斯跟着轻声解释道：“因为她是巨人。” 如果亚森是个阿瓦隆人，想必他立刻就能明白什么意思。 但他只是有些疑惑的摸了摸头：“巨人……巨人怎么了？” 艾华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那就要问如今被艾华斯封印到小卡片里的狂猎先生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5章 灭国者阿瑞斯（月初求月票！） 第1005章灭国者阿瑞斯（月初求月票！） ——是的，影天司与赫勒钦还有一丝很微弱的缘分。 见亚森仍旧有些迷惑，艾华斯便为他讲起了影天司的故事： “影天司是很年轻的天司。她在成为天司之前，曾是至高天的女祭司。作为巨人一族的特权，她在死后直接被至高天从源河里捞了上来，成为了至高天的十万使徒之一。 “身为一名巨人，她曾经无法理解复仇之理。因此她无法理解为何赫勒钦要屠杀巨人，也不理解为什么巨人要屠杀人类与精灵。她认为复仇会带来毫无意义的争斗，而那只会让所有人都不开心。她不赞同人类的复仇，也不赞同巨人的复仇，因为争斗就会引发进化、想要永久的统治就需要消弭一切斗争。 “于是她试图在至高天面前为精灵求情——但很显然，至高天不高兴了。于是他就强行在诸使徒前凌辱了影天司，并将其剥夺全身‘力量’、驱逐出了自己的国度，并号令使徒们对她发起追猎。 “影天司这次就理解了何为‘复仇’。影之国并非是她所创造，当时它叫做阴影界……那是所有阴影力量的核心，有着包括‘魔猪’、‘百首蛇’、‘猎影兽’、‘影魔’等诸多极度危险的原住民。她躲藏在其中躲避追杀，同时意外得到了阴影领域中的背叛与复仇之权柄……” 前教皇就这样毫不在意的说着让亚森心惊肉跳，恨不得堵住耳朵的秘密。 ——这些都是《高等神术》的内容。 实际上，整本高等神术基本上都是柱神、天司、使徒们的背景与黑历史。 有这东西在手，才能知道人家忌讳什么，以免在接触时无意踩雷。比如说艾华斯肯定就不能在影天司面前召唤赫勒钦，那多半会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快的过去。 但其实就算是《高等神术》里记载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百分之百真实的——比如说那里就记载着“影天司推动了至高天的陨落——以柱神之陨落完成了‘背叛与复仇之仪式’，从而登上了影天司之位”这种历史。然而根据艾华斯所知，推动至高天陨落的幕后黑手应该是环天司才对。 准确的说，这是伟哲、砂时计两位柱神，以及环天司、影天司等诸天司共同谋划的结果。影天司其实只是其中最不重要的那一部分……与其说是谋划，倒不如说是顺势而为。 不过昔日至高天对她的暴行倒也造成了影响——在占据了影之国作为自己的天司领域后，影天司意识到自己得到了力量，于是便开始学着至高天一样为所欲为、满足自己生前的妄想。包括收集各种灵魂的习惯，也是在那时开始的。 但影天司终究不是什么性格太过暴戾的家伙。即使已经完全放纵自己的欲望，让自己成为了随心所欲的暴君——可相比较疯癫的血天司，也仍算是理智又温和。 而且，就算是成为了天司、已经彻底理解了复仇与背叛，并且还亲手完成了对自己的造物主、父神、君主的复仇与背叛，她也没有抛弃自己最初的念头——她仍旧认为复仇是不值得提倡的，那只能作为“最后的手段”。因此在自己完成了复仇之后，她也并不开心。 所以她才决心占据背叛与复仇的权柄、看守影之国豢养自己的战士们，就是为了不让它们落入更恶之神的手中。那些战士们虽然是她的情人，但也同样是她的保护者。 正因如此，影天司才从来不给背叛者力量……不过有时她会暗中帮助一些实在苦命、又念叨着她的神名的复仇者，至少让他们坚持到完成复仇。 而复仇者与背叛者，都会有不小的概率会来到影之国——假如他们没有被打上大罪烙印的话。 虽然其中大多数都因为颜值问题而被影天司放弃了，但那些被帮助过的复仇者们，多半也会在死后对影天司道一声谢。 这些魔物，除却会猎食那些误入影之国的凡人之外，也会猎食这些游荡的复仇者灵魂。所以影之国的战士们通常都会选择护送那些灵魂，一路进入城堡。但他们这种外来户，那就没人能来招待了。 所以艾华斯之前才想要把摩根叫来。 他在影之国认识的熟人里面，薇薇安已经投胎转世了、兰斯洛特还没死透因此也没法召唤过来，梅林更是不可能敢来影之国。能立刻响应他召唤的，大概也就只有摩根了。 不过如今倒是用不着了。 这种规模的战斗，已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有人过来看情况了。 艾华斯跟亚森讲这些禁忌知识，其实也是为了让他一会别说错了话。他们都到这了，多半是要觐见影天司的。 结果也不出艾华斯所料—— 影之国内不辨日月晨昏，只是在他们安静下来后，又过了十七次短暂照亮天地的落雷，远处才传来了如兽群般奔跑的声音。 只见六十余位英俊而强壮的男性战士喧闹着从远处奔行而来。他们种族各异，人类、精灵、半精灵、狼人、巨龙、巨人……还有蛇人、鹰身人与蜥蜴人，以及一些艾华斯并不认识的兽身种族。 除却月之子、地精和矮人之外，几乎物质界的各个主流种族都能从中看到。 ——甚至连巨魔都有！ 虽然种族不同，甚至彼此对立——但这些死人们彼此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却很好。毕竟大伙都是死人了，不管生前立场如何、死后都是平等的。 艾华斯看着他们急匆匆跑来的步伐，感觉颇有一种兄弟们结伴去上网的兴奋感。 ……哎，等等。还有熟人呢。 艾华斯眼前一亮，从中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兰斯洛特！ 虽然亚森或许看不出来，但对右眼有着特殊视觉的艾华斯来说，活人与死人的灵魂实在太好分辨了——人群之中就只有兰斯洛特是活人，就像是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里面掺了一个穿白衣服的人一样显眼。 对方也见到了艾华斯，也立刻惊喜的睁大眼睛。只是他在这里终究是“见习生”，因此没有和艾华斯打招呼。 带头的那位是个留着一头红色长发的巨人。就长相普遍野蛮丑陋的雄性巨人来说，他的容貌意外的英俊非凡，甚至能看出四五分至高天的痕迹。 一看就知道这是至高天的直系巨人，多半出身王庭。 巨人在见到艾华斯——更准确的说，是在看清艾华斯头顶上的鹿角后，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向永燃之烛致敬，司烛之子。”巨人沉稳的说道，声音平和。 艾华斯看向他的背后——只见他背着一把燃烧着火焰的长矛，顿时若有所悟：“阁下莫非是……‘灭国者’阿瑞斯？” “正是。” 阿瑞斯点了点头，声音清晰、听不见丝毫暴怒：“但‘灭国者’的名头就不必谈了……我如今只是阿瑞斯而已。” ——艾华斯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因为他正是被艾华斯打成酱吃掉的“厄倪俄”的兄长！ 据说在至高天陨落后，他麾下的使徒中最强大的三位都出了事——“暴君”被银冕之龙的骑士团蹲了复活点，复活一次杀一次；而“罗刹”已经被烛天司驯服成了护法使徒“天罗刹”，不久前还被堕天司一拳锤回了梦界；剩下那位就是破城者厄倪俄的兄长，灭国者阿瑞斯。 他被影天司的美貌所蛊惑，自愿成为了影天司的狂热追随者。 称之为舔狗并不合适——因为人家真舔到了。至今他仍是影天司最为忠诚的近卫，也是影天司最为宠爱的情人。 他也是影天司麾下的战士中最有眼界之人，毕竟昔日都曾在至高天麾下混过，也算是前同事……那个时候，他比影天司的地位还要高不少呢。 很显然，阿瑞斯并不知道艾华斯服用过厄倪俄之精华。 他只是在看到被“罪孽缠身”的三头猎影兽后，又警惕的看向夜魔维涅斯，颇为谨慎认真的皱起眉头：“这是……堕天司的力量？如此强大的恶魔，在堕天司陨落之后本不该存在……” “这是我养的。” 艾华斯开口淡然道：“我把堕天司的碎片给她了，有问题吗？” “——没有。毕竟是司烛之子，想必驯服大魔也是情理之中。” 灭国者阿瑞斯立刻顺着应道，并夸赞道：“我们还以为是一头猎影兽，没想到居然有三头。若非有您帮衬，我们这些人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中……就算靠着女王大人的力量复活，但若是夺不回自己的影子，那也只是废人罢了。” 他显然比过去在至高天手底下的时候圆滑了许多。 “所以我才没第一时间把它们杀掉。” 艾华斯温声说道：“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你们认识的人，或者女王陛下的客人。把他们的影子取回去吧。” 他如果杀死这三头幻魔，想必能拿到一大笔自由经验——要是放到以前，他恐怕迫不及待就要将它们杀死。 艾华斯已经很久都没有拿过经验了，主要是他的敌人往往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而灵魂破碎。比如说灵魂完全变成罪棘养料的养父詹姆斯，又比如说死后灵魂反哺天地的堕天司。 不过如今，艾华斯倒也不那么依赖系统了。 超越之潮兴起，他自身的成长速度也开始变快。系统面板更多是为了直观的确认自己得到了什么、哪里又变强了……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总担心这系统是来自环天司的力量，自己若是过于依赖或许不算好事。 虽然他也早就从各种细节里，意识到这系统似乎不是环天司所造……但在彻底弄清楚它的来历之前，还是谨慎为妙。 反正艾华斯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尝试凭借自己的力量晋升了。在自我分离、自我提纯、自我融合过后，艾华斯的灵魂也算是完成了一种“蒸馏”、进步速度本就不慢。 不过他没有动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被猎影兽吃进去的“影子”，其实也是可以再分离出来的。毕竟它们本质上就是灵魂的碎片之一。但如果将它直接杀死，那些影子多半会成为艾华斯的养料。 艾华斯觉得没这个必要。 就算真要杀，也要把这些灵魂归还后再宰掉。正好卖他们一个人情。 这次一窝蜂来了这么多战士，恐怕是有他们熟人的灵魂被割走了吧。 他们说六十号人打不过三只猎影兽，艾华斯是不太信的。虽然这东西确实强大——尽管没有神性也没有智慧，但靠着能在任意智慧生命的视野死角无限次瞬间移动、永久隐身、无法被感知、偷袭几乎必定成功、一旦被完整攻击过一轮就会直接丧失战斗意志等天赋能力……这东西可以说是虐菜和单挑的神。 ——哪怕是被衔尾之环拉下去的下界天司，与它们单挑恐怕都会感到不小压力。 但它也就是单挑强大了。只要对方人多了，它通常就会逃走。只要能互相保护战友的“背后”，这东西杀起来并不难。 虽然是幻魔，但终究没有神性。只不过是野兽罢了——这些没有智慧、又有极强侵略性的魔物型幻魔，基本上都是当年兽主创造出的物种死后留下的灵魂，它们都只有野蛮的兽性。 也正因为爱之道途继承于兽之道途，所以这些魔物灵魂基本上都会游荡到亲和爱之道途的领域附近。跑到宴天司那边就会被巨龙们第一时间抓起来吃了，因此基本都跑到血天司和影天司这边来了。 这整整六十个训练有素的影之国战士，配合默契的话解决三只猎影兽甚至都可能不会减员。唯一的问题就是它们跑了的话，他们也追不上。 所以人太多也不行——人太多恐怕就吓走了，那样被割走的“梦想”就拿不回来了。 六十个大概就是不会立刻吓跑它们的极限了。同样的道理反过来说，也就是在这个人数下……猎影兽觉得自己是能对付的，表面战力大致是持平的、所以它们才不会跑。 这也是阿瑞斯严肃起来的原因。 ——从这个角度来说，夜魔等同于是直接把他们所有人秒了。这种程度的力量，身为天司近卫的他也不得不重视。 而这头夜魔如此轻易的维持着堕天司的力量……这是否说明，她就是下一代的堕天司？ “带我去见女王陛下吧。” 艾华斯笑着，拍了拍猎影兽：“这就算是见面礼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6章 面见影天司 毫无疑问，影之国的环境是令人恐惧的。 漆黑无光的夜幕，森寒刺骨的冷风，夜幕中时不时传来的怪异又凄厉的嘶吼……以及那落个不停的闪电与惊雷。一幅风雨欲来的不祥之景，然而这里却始终没有痛痛快快把这场欲来的暴风雨给落下来。 影之国并没有普通意义上的“国民”，因此走在路上也看不到任何平民。在那空旷而寂静的旷野之中，除却各种魔物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里的土地是灰色或黑色，周围也有着树木与灌丛。但它们的造型崎岖如骷髅，并且所有这些植物的颜色都是黑色的，在天空中的闪电亮起之时、若是一个眼花便会轻易将其视为张牙舞爪的阴影怪物。 ——看起来，就像是被黑白滤镜所笼罩的世界一样。整个世界只有黑白灰三色，而黑与灰压倒性的多，就像是氛围阴沉的黑白电影、又像是画的很脏的黑白漫画。 而唯一“活起来”的，便是这些影之国的战士们，以及艾华斯与亚森这些外来人。 他们身上衣服的颜色、以及发色与瞳色，是这片阴暗世界唯一的色彩。但即使如此，那些战士之中也有一些人逐渐“黑白化”——长久居住在影之国的代价或者说福报，就是逐渐被阴影力量浸染，最终不可逆的成为一种元素生命。 只看他们身上的衣服、皮肤、瞳孔、头发……谁失去的颜色越多，谁可能就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太过弱小，而无法抵抗阴影力量的侵蚀。比如说兰斯洛特，他就已经几乎被阴影浸染了一半。 在这无日无月的阴影界中，时间也会失去意义。 但好在这些战士们都极为开朗。 他们相当积极的分出几人背起了猎物，而剩下的人则热情而又好奇的聚集到艾华斯与亚森身边。 战士们对艾华斯一行分享了自己的“影酿酒”，向他们询问着现世发生的事情。而艾华斯与亚森也都不是什么寡言内向之人，也都大大方方接过了美酒，一边喝一边绘声绘色的与他们聊着外面发生的故事，让战士们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惊呼。 那种感觉对艾华斯来说颇为新奇，而对亚森来说则颇为熟悉——他经常探望一些被关在牢里十几年、数十年的前辈，那时就会发生类似的对话。 这很好的驱散了他对“幻魔”的恐惧。 ……这些传说中的死魂灵，影之国的残酷阴影战士们……其实也就不过是一群娱乐生活比较丰富的囚徒而已。听他们的意思，影天司已经是很不错的老板了，然而仍旧是不许他们随意离开影之国——唯一允许串门的，大概也就是宴天司那边了。 因为梦界各种奇形怪状的危险幻魔实在太多。其中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力量能与天司为敌，仅仅只是没有机缘夺得天司碎片…… 毕竟天司碎片本身就是一种强化，如同雾天司与宴天司在升格过后也都比过去强大的多。甚至妖精女王这种级别的强大幻魔，在梦界也并不算太过罕见。所以影天司不愿意他们在梦界乱跑。 而他们与影天司之间那属于爱之道途的情人关系，又让影天司不愿意把他们放到物质界里面去。 于是他们就被困在了这里，只能日复一日的坐着甜美的大牢。平时倒也算快乐……只是各种故事，就只能听那些从物质界归来的魔女们讲述了。 但魔女们最为擅长欺瞒，并且也对他们有着一些歪心思。她们口中的话半真半假，算不得数、又会故意串通来逗弄他们。如今有了艾华斯与亚森这两个局外人，他们终于能清楚那些话语是真是假了。 他们就像是学生郊游一般，边吃边喝、悠闲的溜达着。 也数不清一共落下了多少道雷，终于见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座黑色与灰色堆砌起来的城堡。 它矗立于漆黑的峡谷裂缝之中——与许多喜欢建在高处的城堡不同，它修建于凹陷下去的盆地中央。虽然它看起来相当巨大，但就规模来说仅仅只有两层，似乎与“影之国女王”的身份不太搭配…… “这座城堡是向下的。” 兰斯洛特此刻正勾肩搭背的与艾华斯喝着酒，他看出了艾华斯眼神的意思，便连忙解释道：“一如死亡般向深渊坠落，又像是阴影总是在阳光背面。若是雷光在天上，那向下的阴影便可无限延伸……那正是影天司的‘无限宫’，它以前曾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是被女王陛下修建好的宫殿。我们平时就住在那里面。” “即是如此，”亚森有些疑惑，“那又为何要建二楼” “那叫观雷台。” 兰斯洛特答道：“女王陛下有时会站在那上面，通过雷光落下时投落的阴影而进行占卜或是诅咒。” “宫殿里面有灯火吗” 艾华斯有些在意这个问题。 虽然他也有夜视能力……但自从得到了司烛之子的能力之后，他就有些莫名的喜光。光是身处影之国一段时间，就让他感受到了一些不适。 “——那是自然。” 不等兰斯洛特回应，一个女子的声音凭空响起，满怀笑意：“没有光，哪有影” 说着，只见那身材高大的女巨人自那城堡中推门走出——那是毫无疑问的纯血巨人。 与那些丑陋粗野、像是猩猩一样的男性巨人不同，女性巨人通常都极为美貌。只是皮肤通常都不太好，会有着如墙皮脱落般的岩石质地的白色肤垢。看起来就像是开裂的巨型石像一般。 但影天司却并非如此，她的皮肤柔软而整洁，没有丝毫的裂缝。 她看起来大约四米多高，在纯血巨人之中算是娇小，而在女祭司中则算是高挑。她有着一头原本应该是火红色的、绸缎般的长发，如今它则被阴影染成了如红酒般的暗红。她的瞳孔也是一样的血红，里面有着如万花筒般无数破碎的钻石切面不断闪耀着。 她有着带有些许英武气息的、精灵风格的美貌——并不像是伽拉忒亚枢机那样绝美非凡，有着震撼人心的美丽；也不像是雾天司那样朦胧而神秘。 若是无视那巨大的身高，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性格开朗大方而又自信的美女。此时她身上正披着一身暴露度相当高的暗红色皮甲，身后还披着由阴影般的黑夜所编制而成的斗篷。她的背后是一把遍布荆棘的狰狞血红长枪，看起来像是鱼类的脊椎骨、又像是某种巨大的鱼叉。 ——毫无疑问，那正是影天司。影之国的女王斯卡哈。 她还不等艾华斯进入城堡，便出来主动相迎。 “见过女王陛下！” 亚森毫不犹豫，立刻半跪在地。 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低贱的小偷，居然有朝一日能觐见天司！ 甚至还是在活着的状态下，亲眼看到天司！ 这让他感觉自己如同活在梦中……哦不对，这里好像就是在梦中。 但这也让他战战兢兢，绝不敢有丝毫不敬——这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天司！是真正的神明！ 神明就出现在他面前几十米远啊！ 但与他的反应不同。 其他的战士们却并没有对这位影之国的女王多么恭敬。 他们热情的吆喝着：“陛下，我们的客人给我们打了大猎物了！” “大人，维奥他们这下能重新清醒过来了！” “亲爱的，我们是不是该开宴会了！” 战士们对影天司各有各的称呼。 而无论是怎样的称呼，其中都没有多少“敬畏”、而是包含着货真价实的“爱”。 这些人都是好斗、强欲、善妒，善于厮杀、强于床戏之人。影天司并没有威权道途的适应性，因此她并不关心这些人对她有几分敬意——因为他们本就是她的东西、宠物、情人。 只要宠物不呲牙，无论多么调皮都是可以被宽恕的。甚至若是呲牙了更好——影天司虽是祭司，却也同样是一名战士。要是有人敢挑战她，那么她也能与对方畅快厮杀。 无论是在哪里、无论是什么形式的决斗，她都会欣然接受。 影天司笑着，挥了挥手：“把它们拉下去——把你们的兄弟们放出来！然后，把它们肢解，吃肉！ “再去唤那些仙女们来，我的战士们！找她们要最好的酒，今晚开宴会！” “——哦！” “好耶——” 战士们欢喜的高喝出声。 他们都是些硬汉，执行力相当高、性格又极为干脆，没有任何人磨蹭着耽搁丝毫时间，便一窝蜂的散去。 ——纵使每天晚上都是宴会，但战士们也始终会期待明天的晚宴。宴会本是宴天司的权柄，但影天司嫉妒于宴主的宴会办得好、朋友多，因此也坚持举办宴会，来让自己看中的灵魂留下。 而等战士们散开，艾华斯身边就只剩下了两位战士。 灭国者阿瑞斯，以及兰斯洛特。 他们最后对着影天司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之后，也便识趣的退去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7章 影天司的见面礼 影天司仅仅踏出三步，便接近了艾华斯。 艾华斯有一米八二，算上鹿角的高度则已经超过了两米。但站在地上时，头才恰好与影天司的腰部持平。 影天司好奇的摸了摸艾华斯的鹿角，随后一把拎起艾华斯后脖颈的衣角，将艾华斯如抓小猫般提了起来，随后就大大方方抱在了怀中，像是母亲抱孩子一般。 她让艾华斯坐在她的前臂上。虽是不受力的别扭姿势，但她的臂膀却比钢铁更为坚硬、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可即使如此，艾华斯却完全没有感受到肌肉绷紧时的坚硬，反倒是感受到了皮肤的柔软与温暖。 ——艾华斯的第一反应是，影天司的身上异常的热。仅是皮肤温度就已经超过了五十度，如同一座蒸笼般炙烤着艾华斯。 “我听说你的事很久了，艾华斯。” 影天司看向艾华斯的眼神，半是怜爱、半是渴慕。 她热情的招呼着：“要留在这里玩玩吗我的战士们都很好客！你也随时可以离开——这里还有许多美丽的仙女与魔女，我带你认识一下她们” ……我可不敢留在你这里。 “——不必了，陛下。” 艾华斯正要委婉拒绝，但维涅斯冰冷的声音已然传来：“我们只是借道，还有正事要做。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在此久留。” 影天司抬起头来，看向维涅斯。 她脸上的笑容，在目光从艾华斯身上离开后就变得冷淡且威严。狰狞肃杀的气息不自觉的浸透而出，那是能将人毫不犹豫撕成碎片的暴戾本能。 打量着维涅斯，影天司眉头微微皱起：“你这夜魔……我是不是从哪见过你” 堕天司死的时候，她也正通过那观雷台看着物质界发生的事。因此倒也对融合了堕天司碎片的维涅斯不算好奇。 虽然她多少对维涅斯有些嫉妒—— 那终究是天司碎片，而且还是超越道途的天司碎片。艾华斯无疑有资格收下它。 若是艾华斯拿到了堕天司的碎片，他很快就能成为新的天司。 影天司自己就是靠着天司碎片改变的命运，因此对这东西的价值与含金量极为了解——或者可以说，过于看重。 可艾华斯却毫不犹豫的将它作为某种“礼物”赠与了那只夜魔。这都让她惊讶到有些嫉妒了……尽管她与艾华斯并没有什么关系，可艾华斯那毫不犹豫舍弃力量的淡然却让她有些痴迷。也由此，影天司也不由得对那夜魔产生几分惊异、几分质疑——不过是区区夜魔罢了，有什么资格得到这种级别的礼物！ 凡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身为爱之道途天司的她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夜魔与艾华斯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亲密行为，他们根本称不上是情人；而那契约却将二者的命运相连，若是艾华斯能够升至天司、柱神，也能带着这些幻魔一并飞升…… ——如此不公平！ 这岂不是什么都没干，就在享受他人的爱吗 也正因如此，让影天司多了几分把艾华斯挖走的自信—— 可如今凑近一看，她却感觉对方身上传来了某种熟悉的感觉。 按理来说，夜魔并不就住在影之国。像是夜魔、魅魔、罚魔这种级别的亲卫恶魔，基本上都在堕天司的领域中。只有少数曾被不知死活的恶魔学者们召唤出来、又破坏了契约才留在物质界，而在其他天司那边基本上是看不到的。 她这里最多的，其实是影魔。影魔作为纯粹的元素恶魔，不喜欢出现在光芒太过盛烈的地方，哪怕那是堕天司的领域也是一样。它们在影之国才能快速恢复精神和力量。 那街边每一棵张牙舞爪的树，其实都有可能是一只保持静止状态的影魔。 在影之国，阴影与物质有些时候是可以互相转化的。人可以化为虚无的阴影，而阴影也可以构成实在的物质。若是仔细观察，就会看到那些漆黑的树木中的某几棵，在打雷时并没有投下过影子……这正是它们作为影魔的特征。 “您确实认识我。” 维涅斯平静的答道：“我曾是您这里的影魔。” “进化成夜魔的影魔” 影天司有些疑惑。 她印象里的影魔应该会进化成炎魔才对——堕天司不希望自己的恶魔们过于深入超越道途之外任何道途的力量，因此祂会强行在恶魔们进化时将其偏离到另一条道途上，由此来干涉他们积蓄力量。 因此，当爱之道途的影魔进化成奉献道途的炎魔之后，他们就不可能住在影之国了。新生的炎魔只会住在火山熔炉，那才是它们该待的地方。 不过想了想艾华斯的诸多神奇之处，影天司也就释然了。 她馋这小子已经很久了。但也只能是眼馋而已。 司烛之子的特征她还是认得出来的——这意味着哪怕是艾华斯去世，她也没有机会能把艾华斯捞过来。毕竟她不可能和司烛抢人……那位奉献道途的老鹿实际上还蛮能打的。 “就在去年，”维涅斯却有些认真的说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您还在和我聊天。” “去年……是什么时候来着……” 影天司对时间不太有概念。 毕竟影之国无日无夜，这里的时间流速完全是混乱的。“您当时在镜子前打扮，而我则化为黑蛇盘蜷于衣帽架顶端。我被人召唤走的时候，还和您说了一声。” 夜魔轻声说道：“还记得吗，陛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还嘲笑我……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弱小的影魔，被剥夺了大罪烙印，可怜巴巴的，都快要饿死了。于是便赏赐了我一些影酿酒喝……我这才缓过来。” “……贝亚德” 影天司勉强回忆起了夜魔的名字，她顿时惊叹：“原来是你——我就说，你这次被人唤走之后便一去不回了。你居然还活着，我见你迟迟没有回归阴影界，还以为你已经在重生序列了……原来是搭上了司烛之子的车。” 昔日那个第四能级都才勉强抵达的弱小影魔，如今竟然已经成为了候补堕天司…… 本以为是不知道哪来的恶魔捡走了这份机缘……没想到居然是熟人。 想到这里，影天司心中的嫉妒与不满稍微淡了一些，反倒是多了几分惊喜。 “原来我们还有这种缘分。既然如此……” 影天司将怀里的艾华斯放了下来，并借机将自己的斗篷撕下了一块，将其递给了艾华斯。 “这是暗影斗篷——虽然只是碎片，但也是材料。” 影天司笑了笑，炫耀道：“这可是难得的宝物，是以影魔为食的‘骸兽’所留下的皮毛。它的骨头就是我手中的枪。这皮毛你可以拿去给魔匠打造成货真价实的隐身斗篷。它可以让你化身阴影，因而逃避第六能级以下绝大多数的不利影响……无论是封印亦或是燃烧、冻结，都能从中随意逃脱。拿着，这块是你的了，大概够给你做件斗篷。” ——这正是艾华斯那“暗影斗篷”法术的名字来源！ 而艾华斯也没有想到，原来维涅斯与影天司还有些熟识的过往……虽是提醒一下才能想起名字的关系，但就维涅斯当年弱小的实力来说，这已经算是关系很好了！ 更不用说，影天司似乎对自家小乌鸦还有救命之恩—— 在这种关系下，本应是艾华斯要送给影天司礼物才对。可如今却是颠倒了过来…… ——你也不跟我说这事，我都没准备礼物。艾华斯在心中对维涅斯说道。 ——没事，影天司不喜欢收人礼物。维涅斯回应道。 艾华斯愣了一下，也突然明白了过来。 因为她要维持绝对的主动——她可以送人礼物，可以请人吃饭，可以留人住宿，可以与人共度良宵……但这些关系都不能反过来。无论双方结成何种关系，她都必须把握这重关系中的主动权，必须是她来邀请、她来赠予才行。 见艾华斯接下，影天司立刻露出了明媚的笑容。那是毫不遮掩的开心。 她又看了看在半跪在旁边一句话不敢说的亚森，认真打量了一下他的长相，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将亚森也一把提了起来，抓到嘴边狠狠亲了一口，才将他放下。就像是看到可爱的小狗小猫时那种具有侵略性与伤害性的动作一样——若非是要在熟人面前顾及形象，她恐怕还会毫不遮掩的做出更不理性的行为。 ——其实影天司自己心里也知道，身为司烛之子的艾华斯自己多半是捞不到的。 但这赠品也蛮不错，虽然身上应该是戏天司的传承……但那个乐子神也不喜欢带使徒，那看看能不能拐过来！ 这么想着，她大方的将自己背后的斗篷又撕下同样大小的一块，毫不客气的递给了亚森。 “见者有份——我第一次见到我的战士们时，总会给他们送一件礼物。这是我们的见面礼，也是我们的信物。” 影天司炫耀着自家使徒的待遇，言语中带着暗示：“那通常都是我亲手所做，或是亲手所猎。你若是想要找我，也可以用它为媒介举行仪式。 “——只是有一件事。绝对——绝对不可以把它送给别人，也不能交给别人使用。它可以损坏，但不能被夺走。能答应吗” “自然，陛下。” 亚森恭敬应道。 他自惊叹于“我居然还能面见天司”之后，再度惊叹于“我居然还有资格能有这种奇遇”！ 但因为惊叹实在太多，亚森甚至都感觉自己有些适应了。 而这全都是因为艾华斯的缘故。 居然能和天司谈笑风生……这就是前教皇的含金量吗 亚森连带着对艾华斯也多了几分敬畏。 “好孩子。” 影天司拍了拍亚森的头，又顺手摸了摸艾华斯的鹿角，爽朗道：“记好了，我给你们的礼物，绝对不能给任何人。要是有人想要抢夺，宁可毁掉它也不能应允。东西坏了就坏了，我给你们发新的——明白吗 “好了，孩子们——不管你们要去哪，都到了我的地盘上，就先留下吃一顿再走吧，我还要向其他人介绍你们打败了魔物的英勇！赶时间也没关系，我让月鹿送你们去其他地方，这总比你们自己走的要快，不是吗” 影天司豪爽的大笑出声：“我亲爱的丈夫们可都给你们去准备食物和美酒了，别让他们空跑一趟！痛饮此酒吧——以凡人之躯踏入梦界，不喝点梦界美酒不是白来一趟！” 亚森心中渐渐有了些许明悟，知道了为什么其他战士们对她毫无尊敬。 比起尊贵的影之国女王，影天司倒更像是一个女战士、一位女船长。 在这里没有这么多的规矩——这就称不上是什么真正的王国，倒不如说是陆地行舟。 ——影天司本就只是享受着被战士们拥簇着远航的感觉罢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8章 酒，肉与厮杀 第1008章酒，肉与厮杀 影之国盛大的宴会如期举行。 进入那城堡后，往下走仅仅一层便是宴会厅。 宛如铁匠铺般炙热的热气，让亚森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变得滚烫。 烤肉的味道，炖肉的味道，还有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这里仍旧没有灯火，就与外面一样昏暗。即使是宴会上，也同样看不到炬火或是蜡烛。 然而在这看不到雷光的地下室，却反倒是比外面明亮许多。 这里有着大小不等的奇异圆桌。圆桌像是甜甜圈，又像是披萨，外圈更高一些。而内圈则更矮一些、甚至还是镂空的。圆桌下方的地板都是打开的，里面蒸腾着肉眼可见的火焰。那火焰舔舐着类似铁丝网一样的内环圆桌，不断灼烤着放在上面的肉类。 这些火焰照亮了整个房间，虽然就外界来说仍是略显昏暗、但对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外面黑暗世界的艾华斯与亚森来说，这些火焰甚至亮到让人感觉眼睛疼。 战士们并没有使用刀叉，某种意义上倒是类似于筷子——他们吃烤肉的时候，用的是一种看起来像是长柄钳子一样的夹子。 他们将自己想吃的生肉，从自己身边的篮子里面夹起来，放到中间矮桌的铁丝网上，任由盛烈的火焰舔舐着它们，在熟了或是焦了后再夹回来吃掉。又或者是将盛放着肉汤的小锅也夹到中间的内环上，让其沸腾一段时间之后再夹到自己面前。还有人会用它来热自己碗中那些加冰的酒，让其变成常温或是热酒…… 纵是昏暗的环境内，但每个战士却都吃着满身是汗。 战士们的风格多有不同，有些人是闷头吃肉、有些人则是边吃边喝，还有些则是专注划拳喝酒。 另有一些魔女们穿行于桌前，不断将肉类填满到每个人的篮子里、将已经调好味的肉汤一碗碗的摆在正中间。又或是将一碗碗加冰的烈酒不断摆在战士们面前，喝完一碗还有一碗。 这些魔女们都有着妖娆的身段与美丽的容貌，但她们中有大概七成都有着某种、或是某些动物特征——比如说下半身是一条巨大的蟒蛇、亦或是头上长着猫的耳朵。还有个别几位魔女的皮肤是蓝色的或是绿色的……这都是她们融合的生物有所不同的证明。 有些魔女则干脆坐在了某位战士怀里。或许是因为影天司还没来，还有的战士则已经与魔女在桌边当场开了把游戏。 似乎是受到气氛的鼓舞，选择开一把的战士也逐渐变多了起来。 直到影天司带着艾华斯他们下来，战士们与魔女们才迅速变得正经了起来，分离后去做自己该做的那份事。就像是班主任逼近时假装大声朗读课文的学生一般，他们吃饭喝酒的声音似乎更大了。 这其实根本就瞒不过影天司——然而这种小小的“叛逆”也是影天司所允许的。倒不如说是某种情调。 “……全是肉啊。” 亚森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刚刚的那一幕，连忙感叹道：“真不错啊。” 影天司原本眯着眼睛扫视宴会，闻言便回头笑道：“倒不如说……肉以外的东西，在我这里才是稀罕物。” 艾华斯闻言，立刻想到了原本“阿瓦隆之影”事件中的阿瓦隆—— 就和堕天司降临时，将自己的领域与物质界进行重叠了一般；影天司降临时也是一样。但是影之国与物质界重叠过后，那些植物基本上就全部枯死了。在阴影领域内，几乎所有植物都不可生长，只有橡木与灌木能承受住阴影气息的浸染、变得遍体漆黑的同时保有孕育果实的能力，而光靠这些东西，甚至连食草动物都养不活。 虽然动物类食材依然能食用，但它们也根本撑不住多久。 而在那片领域内，就算点亮灯火，光线也根本就穿不远，就像是包裹在黑雾之中一般，因此哪怕不使用被阴影力量腐化的土壤，而是取来从外界拿来的土壤、亦或是干脆无土栽培，也会因为光线被极大削弱而难以成活。 最关键的是，在这里凡人只要死去就会化为亡灵。而大量的亡灵又会阻拦货物的运输。 若非是在原本世界线中的伊莎贝尔换来了繁花女王的能力，让阿瓦隆的大地重启生机……恐怕影天司降临过后，阿瓦隆就要彻底成为历史了。 倒不是她有多大的恶意……而是阴影领域本就会让人类无法存活。就如同渊天司只要降临就会让城市被大海淹没一般——对于海怪来说，那是舒适的生活区得到了扩张；但对于陆上生物来说那就意味着死亡。 影天司拉着几人坐在了最上面的桌子上——那同时也是最大的桌子。除却影天司、艾华斯、亚森和维涅斯之外，这里只坐了一个人，那就是灭国者阿瑞斯。这些人甚至连这张桌子的三分之一都没坐满。 而与饪好的美食。也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极少数的蔬菜。 如果要用一句话评论影天司这桌的饭——可以简单称之为，怪猎风格的猫饭。 “阿瑞斯平时也坐在这里吃吗”艾华斯有些意外的看向阿瑞斯。 他恐怕还低估了阿瑞斯在影之国的地位。 阿瑞斯与影天司两位巨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不是，”阿瑞斯脾气很好的解释道，“因为我今天是冠军。” 闻言，艾华斯顿时恍然。 因为艾华斯要与影天司和维涅斯坐在一起……亚森不想坐在维涅斯旁边，所以他就坐在了另外一侧，也就是阿瑞斯身边。 他微微侧头，有些疑惑的对阿瑞斯小声问道：“冠军你们是进行了什么比赛吗” “我们几乎每天都比。或者说，我们的一天就是用比赛来划分的。” 阿瑞斯同样低声说道：“大家吃饱喝足、精力沸腾、闲来无事，便会召开比赛。谁有空谁召开，还有谁有空就加入进来。有些时候是小型的……也就是几个人的决斗；如果大家都醒着，或者大多数人都没事，就会召开大型比赛，胜者与表现优越的家伙，就能得到女王的青睐。” 亚森有些疑惑的问道：“比什么” “什么都比，跳远、跑步、投掷、射箭……什么不服就比什么，但最多的还是互相厮杀。比如今天的比赛就是。” 阿瑞斯颇为自豪：“我刚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一遍，所以今天我就是冠军。” “如果是互相厮杀的话……” 亚森有些迟疑：“那难道……” 他倒是对“人死还能复生”这点没什么疑问……只是他刚刚已经从艾华斯那里知道阿瑞斯曾经是至高天的使徒，曾有灭国者的恐怖称呼。 “——那其他人难道还能赢” “哈哈哈！” 听到如此肯定，阿瑞斯很是开心的大笑出声，显然对亚森这话极为开心：“说得好啊！来，喝酒！” 他原本想要拍拍亚森的背，但手伸出去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显然是怕把亚森直接拍死了。 于是他转而伸手递给了亚森一碗酒，随即自己也端起了一盆酒一饮而尽。 那大概是洗脸盆大小的石盆，对阿瑞斯来说倒是正好单手握持。 “阿瑞斯，那小子没见识啊！” “行啊！” 阿瑞斯闻言，爽快的应道：“来！打！” 他说着，将碗中冰酒喝完，一边咀嚼着其中的冰块、一边提起那把燃烧着火焰的长矛走了下来。 有几个战士跃跃欲试，一把抓起一块肉放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拍拍手站了起来。 他们甚至都没有做热身准备，毫无预兆就打了起来—— 阿瑞斯将飞扑而来的巨人战士一矛穿心，随后举着他直接砸在了其中一个桌子中间的铁架子上、炙烤的滋滋出声。 他狂笑着，另一只手则将一位人类战士的胳膊抓住，直接将其撕了下来！ “好！” “给我！给我！” 宴会上其他人沸腾着，还有人不断索要着那条血淋淋的臂膀。 阿瑞斯将那胳膊直接抛掷出去，将索要胳膊的那个人直接击飞出去、用胳膊将他钉在了墙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09章 斯卡哈的请求 第1009章斯卡哈的请求 在打头阵的两个人接连被杀之后，剩下四五个人则借机一拥而上。因为人数优势，而给阿瑞斯造成了不小麻烦。 他不得不严肃对待，将那长矛上的战士从“串上”撸了下来，随后以一敌六、舞动着那根长矛，不断燃起一团团火光。 不断有战士手痒难耐，站起身来——而在宴会上，只要起身便意味着加入战斗。 当第十四个战士起身之时，阿瑞斯终于显露颓势。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精灵不知何时摸到了他的背后，蹲在他的左肩上、将自己手中的匕首扎入他的脖颈！ 阿瑞斯正要伸手去抓，却有一个赤着上半身的强壮人类战士直接投掷来了一根半米多长的巨大腿骨——那根还带着半截烤熟兽肉的腿骨贯穿了阿瑞斯的胸口，让阿瑞斯退了两步。 而在这时，那精灵刺客无比灵巧的起身。 那是飞檐走壁般违反重力的姿态——他的身体已经几乎与地面水平，就保持着这样的姿态环绕一圈，将阿瑞斯的头颅直接切了下来！ 阿瑞斯的无头躯体直接倾倒在地，那个瘦弱的精灵刺客举着手中巨大的头颅奋力嘶吼、将那鲜血洒在自己身上。甚至连脖颈都红了起来……并非是染了血，而是因为过于激动。 “好呀，好啊！” “让你装，还装吗！” 大家也为他纷纷叫好，也有人在嘲笑自大的阿瑞斯。 虽然是群殴，但赢就是赢！ 而亚森已经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虽然也与人战斗过，却从未夺走过他人性命；他也曾见过厮杀，却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厮杀！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宴……可他一口肉都还没来得及吃，就感觉已经半饱了。 “好了，好了……客人在这呢，别弄的太血腥！真要打的话，就摔跤吧！” 影天司笑着招呼了一下：“大家接着吃，接着喝！卢克，弗格斯，来，坐过来。” 随着影天司话音落下，所有死掉的人都瞬间复活。 大家再度融洽的继续吃喝，也有人手痒难耐，走在房间正中间打算来摔跤。很快就有人响应，于是就又凑了一局，于是就在众人的围观下，任由两人开始摔跤。 叫做卢克的精灵男子身上都是血，而刚刚头颅被他摘掉的阿瑞斯身上也是一样。 他们两个血淋淋的人坐在桌上，中间便是坐立难安的亚森。浓郁的血腥气让他有些恶心。 亚森感觉，自己这次是真开了眼了！ 刚刚还在厮杀的两人友好的碰杯喝酒，而亚森则直接后仰着身体给两人让开了空间。 而被称为弗格斯的人类壮汉则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维涅斯身边，那是离艾华斯更近的地方。 他伸着头看向艾华斯，饶有兴趣的说道：“你就是艾华斯吧！我叫弗格斯，之前听兰斯洛特提过你！” 说着，他伸出手来就要与艾华斯握手。 艾华斯也是直接伸出手来，与弗格斯握了一下。 那是滚烫如火、坚硬如铁的手掌——这位影之国的战士恐怕应该有第七能级以上的实力，若是机缘巧合甚至有能力升格为天司。 他的身上满是伤痕，像是被硫酸泼过、像是被火烧过，也像是被许多野兽撕咬过。 若是在影之国受的伤，一呼一吸之间便会痊愈，根本不可能留疤；而在物质界的伤势，也不可能作用于灵魂。 也就是说，弗格斯身上的这些恐怖狰狞的伤疤，都是刻在灵魂上的伤势。 ——大概率是晋升仪式。 唯有在晋升仪式中留下的灵魂创伤，才会带到死后。 “结婚了” 仅仅只是一个握手，对方便如此问道。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点头承认道：“马上。” “哦，新婚夫妇。听说你老婆是兰斯洛特的后人……那多半是好女人，要对她好啊。” 弗格斯暧昧的笑道：“那就更用得上这个了。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未必能行。” 说着，艾华斯突然感觉手中一硬。 他都没看出来弗格斯用了什么魔术手法——明明两人最开始握手的时候，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此刻他却悄无声息将什么东西递给了艾华斯。 艾华斯摊开手心，看到了一瓶像是风油精一样的水晶瓶。 它里面装着血一样鲜红的液体…… 不，艾华斯摇晃了一下瓶子。通过挂壁与泡沫很快确定，那就是血。 “我的独家秘方，”弗格斯笑着，“妖龙之血，影荆棘。再加上些秘密药物……一次只要喝三分之一就好了。我跟你说，这可是古代炼金术师的失传绝活——女王大人认证过的，绝中绝！” “……我喝吗”艾华斯确认道。 “当然。不然还能是给小女孩喝吗不管是因为什么，给女人下药可不是男人该做的！” 弗格斯训斥着。 ……感觉未必用得上。 艾华斯表情有些微妙，但他还是把它收了下来。正如弗格斯所说，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这趟影之国没白跑——也没干别的，就光收礼了。 见艾华斯把它收下，弗格斯也是豪爽的哈哈大笑。 “来，喝！” 这壮汉说着，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碗：“这可是冥界美酒，你们活人难得来一趟梦界，能多喝一口是一口！” ……我其实来梦界倒也不费劲。 艾华斯在心中吐槽着，也终于是喝了一口。 那酒液看起来漆黑一片，让人联想到石油。凑到嘴边，能闻到清晰的草莓甜香。 哦，看起来是草莓酒，和之前那些战士们分享的影酿酒一样…… 但这第一口下去，就让艾华斯睁大了眼睛。 倒不是太好喝了——而是太辣了！ “……多少度啊这东西！” 他愕然道：“这不是草莓酒吗！” 他之前在外面被战士们分享了一些影酿酒，但那不过就是果酒程度而已。 而这酒，甚至让艾华斯联想到了伏特加。“度” 壮汉有些困惑，不太清楚什么意思。 他只是哈哈大笑：“这就是烈酒！不是那些水，而都是精华！你看——” 他说着，直接在酒碗上打了个响指。 仅仅只是靠手指的摩擦，他就轻而易举搓燃了火焰。 那火星落入酒碗，顿时火就烧了起来。 “看看，小哥，这个特别暖肚——不过你们活人就算了，别学嗷！” 说着，弗格斯将燃烧着火焰的酒直接吞入腹中。 他喝完一碗，还张了张嘴巴，展示着他的喉咙。 ——那火焰还在喉咙深处燃烧着。 他猛然吹出一口火焰，靠喷出的气流将其吹灭。 “帅吧！” 弗格斯哈哈大笑。 “要是没法喝烈酒的话，就别喝了，”影天司关切的说道，“你们不是还有正事吗” 艾华斯原本是会答应的。 但就稍微耽搁了这么一小会，艾华斯开始感觉到了些许温暖从胸腔升起。 并非是道途之力，而是纯粹的生命力—— 他与亚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那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不是错觉。 这从万物枯死之地诞生的果子所酿的烈酒，居然能永久提高生者的生命力！ “没事，我有祀火法，醉不了……” 艾华斯意识到这是好东西，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酒能带到物质界吗” “理论上可以，但不太方便。” 开口说话的人是弗格斯：“我之前想帮兰斯洛特装点带回去，发现不行。物质界的光芒只要照在它身上……哪怕有那么一丝，也会让它消散无踪。唯有这里的火光是例外——这些火都是焚烧影浸木而生，虽是火焰却是阴影。” “……那外面的呢那些雷光下也能喝的酒是什么” “那东西那最多不过是水。” 弗格斯颇为不屑。 “影之国的水没法喝，那是物质界的‘复仇的恨意’所化的水，哪怕对幻魔来说也是有毒的。” 影天司解释道：“所以就要掺入少量的影酿酒来中和它的毒性……这些都是没有掺水的酒。 “你要想带走给朋友喝的话，我研究研究。等你下次来影之国，我看看能不能让你带走。” “那就谢谢女王大人了。” 艾华斯感激道。 “没啥，”影天司也是笑道，“我也有求于你呢。” “什么事” “衔尾之环仪式，你应该知道吧。就是把堕天司拉下去的那个仪式。你能把堕天司干掉……再加上你的出身，我觉得你可能对这个仪式有所了解。” 影天司终于开口，表明了立场、说清了诉求：“我有种预感，觉得环天司可能想对我动手——你能救救我吗，艾华斯假如你日后需要升至更高的境界，我将会站在你这边。” 而这，才是她对艾华斯如此热情的真正原因。 ——神明，在向凡人真心实意的求救 见此奇景，亚森瞪大了眼睛。 他终于清晰的意识到，这次这趟梦界之旅，恐怕不只是能将夏洛克救出来。 他恐怕要聆听一些凡人听不得的秘密，见证一些凡人不可能见证的奇迹—— 而闻言，艾华斯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可以。” 他没有过多思考，便爽快的应允道：“这忙我帮了，斯卡哈。” 艾华斯毫不客气的直呼神名。这意味着两人此刻的地位几乎平等。 然而影天司斯卡哈却并没有生气，而是谦虚又认真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毕竟这件事关乎她的生死、以及影之国的存续，由不得她不重视。 “很简单，”艾华斯缓缓说道，“抢先一步，把血天司拉下来就好了。如此一来，这一轮爱之道途就不会有新的天司被拉下来。” “……那下一轮呢” 影天司有些担忧：“环天司这是要升柱神……恐怕应该不止一轮吧。” “我尽量让它只有一轮。” 说到这里，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平和：“最多最多两轮。两轮的话……应该也会有新生的爱之道途天司，不要怕。最好不要动宴天司和雾天司，他们也和我比较熟。” 要是拖得太久，环天司的力量会越来越强。 衔尾之环仪式本就是环天司将“嬗变”道途的底层代码逐渐注入物质界的大仪式。 循环的次数越多，物质界就越混乱，环天司的力量就越强。 循环八次之后，就会抵达巅峰，物质界与梦界的墙壁几乎完全崩解……多次循环后，整个世界就会逐渐偏斜到游戏末期那种版本。 那时，物质界的养父詹姆斯甚至能够直接抵抗柱神的神器之威。一些弱小的新生天司大概率对抗不了物质界的阴谋家。人类开始篡夺神明的力量，乃至于囚禁神明，被拉下来的天司已经称不上版本boss，反而是那些利用天司力量的凡人成为了地上暴君，其破坏力更胜过降临之神。 ——这就是“嬗变”道途对物质界带来的变化。 并非是上升，也不是下降。而是接连不断的战乱、穷极无限的变化……整个世界愈发趋近于混沌，熵增的速度逐步增加。通过这种方式，便会源源不断给环天司提供道途之力。整个世界都成为了他的仪式场。 因此艾华斯本就无法接受衔尾之环仪式进行太多轮。第一轮可能他还没有力量改变，但最多两轮就必须阻止。 只要将血天司拉下来，就至少可以保证影天司第一轮的安全。 “——正好，我也早就看血天司不爽了。” 艾华斯轻声说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0章 亚森：我听这话合适吗？ 第1010章亚森：我听这话合适吗？ 等等……家人们，这话我听它合适吗？ 亚森悚然一惊。 ——什么意思？合着之前堕天司降临到物质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死了这么多的人，原来根本就不是堕天司的阴谋？ 就连堕天司本身也是被利用的——甚至是被针对的受害者？幕后黑手是环天司？ 更关键的是，这位拯救世界的前任教皇，而且从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听这个意思，似乎这事未来还得重演？ 而艾华斯身为凡人，却能决定哪个天司将要降临物质界？ 啊？啊？啊？ ……听这个意思，下一个是血天司吗？那如果血天司降临物质界……那些月之子岂不是要彻底疯狂？ 巨额的信息量，冲的亚森脑子一瞬间嗡嗡作响。 看着他一脸愕然，影天司倒是反应了过来：“你没跟他说这件事吗？” “还没。” 艾华斯笑道：“不过知道了也没事……” “——有什么用得上的您随时说话。” 求生欲的作用下，亚森用极快的语速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就算是与天司战斗……我是说，如果我能做得到的话，我肯定随时到位！关于这些事的真相，我一定会为您保密，绝不会有人从我口中得到真相，您要是不放心也可以给我立下誓约或是诅咒！” 他就怕艾华斯下一句冒出来什么“知道了也没事，之后反正得灭口”之类的话。要是这话一不小心说出口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见亚森这幅胆怯又谦卑的模样，艾华斯与影天司顿时哈哈大笑。 “别怕呀，亚森。你是夏洛克的朋友，如今也是我认可的朋友……更不用说，你也知道我的出身——我们可是亲戚啊。” 艾华斯摇了摇头，温和的说道：“而且退一步讲……我可是奉献者啊。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可以信任我在奉献道途的天赋啊。” 听到艾华斯提到奉献道途，影天司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极为古怪。 但她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亚森。 而听到这话，亚森那明显不安定的情绪倒是明显得到了安抚。 很显然，对他来说，比起“朋友的朋友”与“亲戚的亲戚”，还是高位奉献者的身份更具说服力。 “说起来，”影天司斯卡哈主动开口岔开了话题，“你们这次来梦界的正事是什么？” 艾华斯皱着眉头喝了口烈酒，答道：“我们有个共同的朋友，被人绑架到了梦界。我们这次就是打算把他的灵魂重新带回去。” “哦？” 影天司闻言，很是豪爽的问道：“需要帮忙吗？我的战士们正好有点闲呢。” ——啥意思？影之国要全军出击把夏洛克抢回来？ “不至于，不至于……” 亚森吓了一跳，连声拒绝道：“不过是几个凡人而已……” 主要是将夏洛克带上来的那个人就是旺多姆公爵。 而那位老公爵与艾华斯多少是有亲戚关系的……亚森也不清楚艾华斯怎么看这件事、又打算怎么处理。要是一不小心把事情闹大，那他作为引发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肯定也是要负起责任的。没他当初手贱给夏洛克寄那封信，也不至于会闹到这种程度。原本他觉得艾华斯是一位性格特别温和的教皇，结果如今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温和，而是他对物质界的破事根本就不在乎！ 一个谋杀天司的人，又怎会在意凡人对他的评价与态度如何？ “说起来，亚森……” 艾华斯开口问道：“既然都到这了，我想你大概也能说了——夏洛克那家伙，具体被关在哪里了？” “说实话……我不是很确定。” 亚森闻言，也认真了起来：“我只知道，他所待的那个地方应该足够安全、并且非常安静。 “因为我曾经与夏洛克沟通过一次——那时我认为公爵大人把夏洛克杀掉了，而父亲为了打消我的顾虑、就用一面镜子联系上了夏洛克。那时我短暂与夏洛克进行了几句沟通。” “哦？” 艾华斯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你看到了夏洛克所处的环境？” “你说的一点都不错，艾华斯。” “那你详细的描述一下，说不定我能直接找到呢。而且这里还有影天司，她对梦界也肯定比你要熟络的多。” “嗯，好的。” 亚森认真思索了一下，按顺序答道：“当时夏洛克似乎正在认真写着什么东西，也可能是在翻书——因为我能看得出来，他当时正在思考。并且为自己的思考被打断而感到明显的不快。 “他坐得很直，看起来很放松，精神状态也很好。他的身后是放满了许多书的巨大书架。那个画面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其他声音。他面前的书桌两侧，各有一个黄金烛台，上面插着一黑一白两根蜡烛。还能看到一些书被放到书桌上，只是因为冲着我这边的都是书页那一侧，我也不知道那些书都叫什么名字。 “他说自己正在调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不方便在物质界进行调查。他那边很安全，‘而我则需要尽量保持安静’——他是这么说的。” 亚森说到这里，看起来有些颓废：“其实我也没打算能一次就将夏洛克带回去……我也不知道梦界各区域如何跨越。但如果多来几趟的话，总会有机会能找到夏洛克的。” “——我倒不这么看哦。” 艾华斯却突然开口说道：“你提供的情报还是很重要的，亚森。” “……只靠这些情报，就能直接定位到目标吗？”亚森有些吃惊。 “不，”艾华斯摇了摇头，“具体目标还是确定不了，但基本上能排除90%以上的可能了。 “很简单的道理——首先可以排除奉献和威权两个道途的区域，不然我这边肯定就收到消息了。同理，也不可能是均衡与黄昏，这两条道路都没有搞这种事的风格与习惯。 “那么这其实就已经排除一半了。而且大概也不是适应道途……” “——确实不在适应道途。” 突然，一个陌生的笑声从桌对面响起：“艾华斯，你猜的都对。我先帮你排除掉这五个道途。” 甚至就连影天司，都没有意识到对面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祂穿着黑西装，黑衬衫，黑手套，黑靴子——甚至就连祂的脑袋都是一团漆黑朦胧的混沌。 亚森完全不认识对面是谁，有些迟疑的看向艾华斯与影天司。 影天司看上去像是吃了一惊，回头看向艾华斯；而艾华斯也同样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影天司。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居然是灭国者阿瑞斯： “向您致敬，尊敬的鳞羽之主，伟大的着鳞饰羽之神！”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1章 梦界的法则，弱肉强食！ 第1011章梦界的法则，弱肉强食！ 阿瑞斯立刻起身，并单膝跪拜在地。 所有的战士们都注意到了柱神的显现，他们立刻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齐刷刷对着背对他们的鳞羽之主跪倒在地，甚至连称呼都不敢喊一声。 原本在物质界时，鳞羽之主虽然也随时都联系到艾华斯，但也需要高等神术作为跳板。而且那时也只有艾华斯才能看到祂的存在。 而进了梦界，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砂时计的法则，在梦界对柱神的约束效力趋近于零——鳞羽之主随时都可以化身万千，每一个祂都是真的、每一个祂也都是虚假的。就算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这里可是柱神的主场！ 对影之国的战士们所展示的虔诚与尊重，鳞羽之主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祂则只是随意的晃了晃手，那些战士们就像是被统一植入了某种资讯一般，自行起身、摇了摇头再各自回到位置上，完全无视了鳞羽之主、若无其事的继续聊天吃饭。甚至连这些战士们之前见到鳞羽之主时激动的情绪，也都瞬间平静了下来。 就仿佛他们从最开始，就完全没有见到过鳞羽之主一般。 他们甚至都没有继续看过来——他们的潜意识拒绝了“去看鳞羽之主”这种选择的可能。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记忆消除术。 见到这种奇迹，亚森顿时噤若寒蝉。 悄无声息的直接扭曲所有人的意志……这就是柱神之威吗？ 亚森忍不住感到敬畏。 “不，没那么厉害。” 鳞羽之主或是听到了亚森的心声，也或许是在他看到的某种未来的可能性中，亚森此刻选择了直言不讳——祂对亚森笑道：“因为这些灵魂都没有躯体，所以无法抵抗潜意识的操纵。 “想要将一块方糖里面染成紫色，这其实还是蛮困难的。就算是外面泡紫了，里面也不会紫；但如果让它先在水中融化，再滴进去紫色染料，那就要简单许多。思维操纵也是类似的情况……肉身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自我修正。一旦没有了躯壳，灵魂也会因此而变得脆弱许多。有些幽灵会发疯，也是类似的原因。” 鳞羽之主随口说着。 祂此刻正好坐在艾华斯圆桌正对面的位置上。 这个无头男人一边挑拣着桌上的食物、一边抬头开口问道：“这算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谈话吧，艾华斯……你觉得夏洛克在哪里？” 艾华斯摇了摇头：“排除那五个道途之后，其实也就只剩下了爱之道途、超越道途、美之道途和智慧道途。 “他上去的时候，堕天司还没下来呢。如果他进入了超越道途，那就意味着他见到的恶魔恐怕比夏天的时候见到的蚊子还多。爱之道途也是同理……他要是进了这两个道途的领域，怎么可能过的这么安静祥和……爱之道途就没有身为正常人的天司。” “确实。” 爱之道途的影天司赞同道。 所以答案其实也就只是二选一罢了。 要么是智慧道途，要么是美之道途。而且恰好这两个道途所属地区，都有类似大书库一样的场景。 “但这方面其实根本不用选。” 艾华斯开口道：“因为我还有私事，要去一次智慧道途那边。我有个朋友也被困在了几何天司那边……既然不管如何，我都得跑一趟，那其实最多也就是各去一趟而已。” “——几何天司？他得罪你了？” 影天司嗤笑道：“那个青铜尸块……不成气候。你要是看他不顺眼，就回来喊我。” 鳞羽之主也是发出爽朗的笑声，跟着说道：“你说的私事，应该是海巴夏委托给你的任务吧？” “没错。” 艾华斯点了点头。 来自海巴夏的委托，就是把她的女儿灵魂救出来。 因为她只要变成了幻魔，就意味着女孩从此将彻底失去正常复活的机会。那不仅仅是删除了文件，更是覆盖了一个新文件并加以保存。 她原本想要给艾华斯做一种特殊的强效醉梦酊，来让活人的灵魂也能飘入梦界。 凡人时期的海巴夏，她的女儿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因为道途冲突而失控去世了。但海巴夏那时已经是相当强大的法师了——她将女儿的灵魂强行从源河中捞了出来，以免她的灵魂被粉碎并作为下一代灵魂的材料，用这种方式来完成“转世”。 从源河中捞出灵魂，这原本应该是天司或者柱神才能做到的事。也是他们制作使徒的核心技艺与必要条件。 海巴夏能以凡人之躯达成此种伟业，也确实是了不起。但这也意味着另一件事——她虽然能将女儿的灵魂捞出来，却没有多余的力量与权柄能够分给她，所以她也只是个凡人灵魂罢了。 凡人的灵魂，倒也不是不可能出现在梦界。但正如阴影力量会逐渐侵蚀影天司的战士们一样。在梦界待的越久、使用道途之力太多，灵魂就会被逐渐染色，从而彻底成为某条道途的形状。 那女孩的灵魂，被暂时安置在一具非常精致的古代人偶之中。为了怕她孤独到发疯，海巴夏还将她的意识、记忆与时间感都进行了封禁。如此一来，对女孩自己来说，就是“眼睛一闭一睁，几千年就过去了”这种程度的错乱。 海巴夏之会如此处理自己女儿的灵魂，就是为了保留她“复活的可能”。 ——如果灵魂都在源河尽头被粉碎，那自然是不可能再被复活了。而这种年轻的小孩子，基本上不可能成为使徒，也不太可能从死亡中得到多少力量。 可假如灵魂被妥善保存，只是重新制作躯体的话……无论是黄昏道途亦或是奉献道途都能做到。 这思路倒是与原世界线中的尤利娅挂坠颇为相似。只是海巴夏还是迟疑了一瞬，截流的还是晚了一些。导致她没能在物质界就把灵魂保存下来，而是灵魂进了源河之后才开始捞人。 结果就是小姑娘已经被源河之水浸染。若非是意识第一时间被冻结，她随时都有可能受到刺激并变成幻魔。 海巴夏选择转生下界，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躲蛇父的超越之潮以及环天司的衔尾之环仪式这套完美的碰瓷Bo；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想要试试看，如果自己转世成了活人，能不能自己直接把女儿救出来。 很显然，不行。 海巴夏也是在转世之后才发现……虽然道途之力要重新获得，但她的灵魂就是使徒级别的灵魂。如果有人把她杀死，她直接就能回到几何天司身边继续当使徒。 所以她哪怕再度潜入梦界，也就只是“找回了自己的大号”而已。 ——换句话来说，就是海巴夏根本没法和自己女儿进行任何形式的接触！ “你打算先去哪？智慧道途还是美之道途？” 鳞羽之主一幅打算看热闹的样子，不提出任何建议或者意见：“需要我跟着吗？” “美之道途吧。” 艾华斯随口说道：“倒也不必跟着……” “也确实有可能是美之道途，”亚森认真思索着，“因为旺多姆家族的职业传承就是美之道途的‘吹笛人’。不过智慧道途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那里有那么多的书……” “先去美之道途的地盘是吧？” 影天司爽快的说道：“行，我帮你找月鹿，把你送到双生镜那里去——这次还回来吗？不回来的话，不妨多留半个小时。仙女们正在烹饪猎影兽……这可是你自己打的猎物，你不尝尝是真可惜了。” “……那东西真能吃吗？” 艾华斯眉头皱紧，有些抗拒。 那长得像是千眼纳祭魔一样的玩意，简直就像是深海鱼一样。丑到让艾华斯感觉不太想吃…… “绝对好吃。” 影天司极力挽留：“这酒你不也觉得好喝吗？信我，兄弟，我不坑你！” 这位性格宛如船长一般的女巨人，称呼艾华斯的言语变得愈发亲切、粗俗且接地气。 “是啊，”一旁的鳞羽之主也过来搭茬——或是拱火，“我也是打算蹭点好吃的，才显现出来呢。” “没有什么，是比这东西更能让你们了解梦界本质的了。” 阿瑞斯与弗格斯也在一旁如此说道：“吃点不亏的。” 就在艾华斯与亚森迟疑之时，他们已经跑不掉了。 ——用猎影兽烹饪的食物，已经被魔女们送了上来。 那三头猎影兽，似乎已经被肢解成了无数碎块。 每一块看起来都是一只巨大的飞蛾——它有着被炸到酥脆的金色翅膀，腹部则不是虫腹、而是一颗明明已经熟透了，却还在不断高频率转动、抖动的眼球。 见影天司直接拿起了一只“眼球蛾”，将其放入嘴中，艾华斯也是有样学样。不这么吃上几口，想跑也会感觉不太礼貌…… 可一吃，艾华斯就有点懵了： ——味道倒是意外的还不错！有种烤猪眼混杂烤知了猴的味道，放到嘴里甚至还爆浆。 但真正让艾华斯吃惊的，是他眼前突然跳出来的提示： 【已使用灵魂结晶，获得自由经验14】 【已使用灵魂结晶，获得自由经验52】 …… 他每吃一口，眼前就跳出来一行获取经验的提示。让人吃起来很别扭……像是在吃人一样。 灵魂结晶——那就是《衔尾之环》这个游戏中类似经验书的设定。后期版本时，低等级玩家就可以从声望商店里面购买这些东西来快速升级。 而这就意味着……这猎影兽身上的每一只眼球，都是一块尚未被吸收的灵魂碎块！ “它被宰杀的时候，我就带人把还活着的受害者们的灵魂碎片用仪式归还了。这些被烹饪的部分，都是在干掉这只猎影兽之前，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源河彻底粉碎掉的遇袭者。都是它曾经捕食过的食粮。” 精灵男子卢克轻声说道：“它吃我们，我们吃它。这很公平。” “这就是……梦界的本质吗？” 艾华斯呢喃着：“可是这些碎片……不应该是来自其他受害者吗？” 宴主平时开的都是这种加经验值的席？这么爽的吗？ “是的，”影天司缓缓点了点头，“梦界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毕竟所有幻魔的构成都是‘灵魂’，因此大家彼此之间都可以互相吞噬。哪怕跨道途也是一样。 “至于后者——我认为那无需在意。这就像是蜂蜜来自蜜蜂的蜂巢而不是花粉一样。反正猎影兽不是被我驱使着去捕食其他凡人与幻魔的，而我们已经释放了那些无意识间迷失到梦界、又被猎影兽捕食过的失梦之人的灵魂碎片。 “剩下这些本来就没有人能领走，他们就是属于你的——是你战胜了猎影兽，这就是你的报酬。” “这叫‘替天行道’。” 鳞羽之主笑眯眯的补充道:“而且在梦界，任何人吃掉任何人都是合理的。” 影天司继续说道：“同理，如果没有能够跨越空间的坐骑，我不建议你们以任何方式在梦界乱窜。因为你们也随时有可能会成为其他人的猎物与食粮…… “这里与你们那安静祥和的物质界完全不同……月鹿我暂且先借给你，它能带你直接前往任何你知道具体方位的地方。不过尽量不要跨越不同天司领域之间的边界，那里是最为危险且混乱的。很多人犯了事、害了人就会躲到另一侧……游梦僧都不太敢接近那边。” “美之道途那也会这样？” 亚森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也会。”“当然。” 除却艾华斯与亚森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这倒是让亚森有些好奇了。他自己就是美之道途，因此他对美之道途很有好感。 ——美之道途的袭击路人的幻魔，那会是什么？ 不过，艾华斯倒是不太担心他自己的安危。 毕竟他还有一个特殊形态，就是专门在梦界使用的！ 那就是艾华斯的司罪兽形态。 在梦界维持司罪兽形态的变身时，可是不会消耗法力的！ 这里就是艾华斯的主场！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2章 疯狂的鹿 第1012章疯狂的鹿 过来愉快的蹭了顿饭之后，鳞羽之主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据说他总是这样。 身为猎人与刺客这两个超凡职业的开创者，鳞羽之主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潜行者。至少在梦界，他能在任何时间出现在任何位置，就如同一只飞蛾般静悄悄的出现在绝对密闭的空间中——并非是越过了门，而是“从最开始就已经在里面”了。 可惜的是，那些战士们已经忘记了鳞羽之主曾经来过。 鳞羽之主走的时候，顺手偷走了这些人“记忆中的自己”。在他们的回忆中，这场宴会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鳞羽之主。 吃饱喝足过后，影天司便挑选着今晚的幸运勇士。 在或是哀叹、或是祝贺的嘈杂中，那三位与她共同进餐的战士便理所当然的被选为了今晚的幸运儿。 不过影天司在享受今晚之前，先将艾华斯与亚森送到了城堡外面。 她站在树下，又将艾华斯与亚森都放到了树梢上。如此他们的头部高度便差不多正好齐平。 维涅斯再度变回了旅行姿态，变成了一只乌鸦、停在了艾华斯头上的鹿角上。那鹿角如今已经变得足够巨大，看起来就像是树杈一般，正适合一只乌鸦停留。 在等待月鹿的时候，亚森有些好奇的向艾华斯与影天司询问道：“月鹿……到底是怎样的鹿” 这似乎是梦界的某种常识。 至少艾华斯与影天司对话的时候，他们都显得非常自然，并没有任何疑问与解释。这让亚森将自己的疑惑重新吞回了腹中。 他这个好面子的怪盗，可没法接受在众目睽睽之下尽情展示自己的无知。 如今这里只有神明与熟人，算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环境，于是他才终于开口认真询问道：“它是某种……梦界的公共交通工具吗” “也算是吧。” 影天司爽朗的笑道：“坐过一次就懂了。” 而艾华斯则言简意赅的概括为：“一种疯狂的鹿。” “疯狂……” “没错。” 艾华斯回头看了一眼亚森，为这位并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怪盗先生耐心解释道：“在精灵语中，‘疯狂’一词的词根就是月亮，‘疯子’一词最初的意思是‘归月者’，它同时也是梦游者的含义。因为最初的时候，人们发疯时就会想要前往月亮。 “人若是沐浴月光睡觉，醒来后就容易发疯。并且越是明亮的月光，就越容易让人们狂躁不安、并且唤醒人们内心的兽之欲望。这是人们最初在睡觉的时候，要将自己包裹起来的原因。如同狼人也会在月光下变成行为不受控的巨狼。” “……那是因为什么” 亚森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表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因为‘兽’之残留。” 回答这个疑问的，意外的是影天司。 她轻笑一声，拢了一下身后那暗红色的长发。 艾华斯则进一步解释道：“月神与兽神一体两面，爱之道途的反面便是兽之道途。而昔日被爱所驯服的兽并没有被彻底度化……因为‘爱’是会渐渐变淡、变质的。 “满月除却会让人发疯之外，还会让恋人们相爱、亦或是更容易诞生后代。这则是来自爱之道途的影响。” “……月之子们会在满月时捕猎，也是类似的原因” 亚森若有所悟：“原来是这样……” “不止，”艾华斯摇了摇头，“在炼金术中，代表月的金属是银。因此银就是‘月的祛魅’，所以银质的武器才能对月之子与狼人造成足够有效的伤害。这不仅是因为银有着净化的特性，也是因为他们因月而生，银虽然代表了月、却意味着月的力量趋近均衡。也就是将‘过剩的月’抚平…… “而月鹿，就是一种与‘银’有关的‘兽’。只有足够理解月之奥秘的爱之道途修行者，才能召唤它们。这是梦界最好用的代步工具之一……甚至可以将‘之一’去掉。” 在艾华斯说着之时，一道极为盛烈的月光猛然砸在他们面前—— 影之国明明是无日无月的无光之地。此时纯澈的月光降临此地，甚至让亚森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而当他将手松开的时候，便看到了一只让他极为恐惧的巨物——那是仅“坐着的位置”，距离地面就超过三米的巨鹿。 它通体闪耀着蒙蒙亮的白色月光，这些光芒在影之国被压制到只有薄薄一层，但却显得它的玉质躯体近乎透明。 ——但它又似乎不完全是一只鹿。 比起鹿，它的躯体要更加丰满肥大，四肢又过于纤细，有着鹿的耳朵，但脸又有点像是狼——它的有着一口极为明显、甚至有些狰狞的犬齿獠牙，以及像是狼一样、属于狩猎者的竖瞳。 亚森感觉，它更像是某种巨麂。 它的头上有着类似新月一样的弧形鹿角。 那鹿角的材质却极为特殊——那是闪亮如镜的银。 比起长出了两根弯角，倒更像是两把弯曲的银质匕首插入了它的大脑。不过考虑到它的体型，倒不如说是某种巨剑。 它落地之后便微微低头，让艾华斯与亚森能更方便的爬上去。 “尊敬的司烛之子，我们要去哪里旅行” 月鹿突然开口，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 那是像小丑、又像是弄臣一样的声音。 “我……” 亚森下意识的回了一个音节，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求救般看向艾华斯。 “去镜厅。”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是双生镜与戏天司、歌天司所在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艾华斯没有去问老板，“如果夏洛克在美之道途的领域中，他具体会在哪里”——因为美之道途里除却不太合群、同时有适应道途与爱之道途适应性的蝶天司之外，其他两位天司都与双生镜住在一起。 也就是说，美之道途的领域其实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镜厅。 但听到目的地之后，月鹿却并没有出发。 它仍旧低着头，一动不动。 而艾华斯则用胳膊肘，轻轻肘击了一下坐在自己背后的亚森。 “……这是” 亚森一时有些困惑。 “交车费，”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讲一个你的秘密。越详细、越是不希望他人听到的……越是隐秘、越是羞耻、越是罪恶的秘密越好。” “……什么为什么” 亚森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又很快明白了过来：“这就是车费讲一个秘密” “当然。” 艾华斯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不会想听到我的秘密的，亚森。尤其是如果这个秘密能让我难堪的话……我觉得你更不希望听到。” ……确实。 亚森在心里点头称是。 只是有些羞耻就能解决的问题，倒也没必要拼命——哪怕艾华斯如今已经不是教皇了，但他终究是能击败堕天司的强大超凡者。甚至听之前的意思，他还要击败血天司！ 要是自己一不小心知道了这种大人物所隐藏的、能让他感到羞耻的秘密…… 亚森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3章 亚森的黑历史 第1013章亚森的黑历史 “……那好吧。” 亚森不是很情愿的说道：“什么类型的秘密都行” “不够再补。” 艾华斯简单说道：“到时候月鹿会说的——你不是给我讲，给它讲。孩子爱听这个。” ……隐秘、羞耻、罪恶。 意思就是说，黑历史 亚森迟疑了一下，搜肠刮肚思考了好一会，才勉强想到了几个他自己都记不清细节的秘密。 “……我很小的时候……在我曾经在船上当一名水手的时候，”亚森缓缓说道，“我不小心发现了二副带上船的走私货品。那是精灵滴露，用来做爱情灵药的原料。二副将它们藏在一些朗姆酒里，我是搬运的时候意识到它们比正常的朗姆酒更轻了一些，液体摇晃时发出的声音与重心也不太一样……所以就奇怪的检查了一下。 “但我没有报告船长，而是从里面偷偷取走了一部分。上岸后把它们卖了钱。那是我的……第一次盗窃。也可能是第一次杀人。 “因为后来……二副该上船的时候却失踪了。我们等了他一天，他都没有回来……我当时就觉得，可能是因为货量不足，他被那个交易的帮派干掉了。这让我很是懊悔，所以从那之后我就不再将偷来的钱留在身上……之前从黑市卖精灵滴露换来的钱，之后也都匿名捐赠给了孤儿院。 “……即使那时，我甚至连个住所都没有。” “——不够。” 月鹿突然说道：“再加一个，或者讲细一些。” 艾华斯思考了一会，倒也没有让亚森再讲一个，而是追问道：“你当时是怎么取走的取走了多少” “那是木桶装的朗姆酒，每桶一加仑。我们在船上的时候，会用这些酒兑水来解渴。不然那些淡水实在难以下咽……因此这些酒其实也算是一部分的淡水储备。” 亚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时我们才刚过了教国海关，准备装货上船。本来这活应该是装卸工负责，但二副说我也干过装卸工，怕他们笨手笨脚把木桶砸裂了、就让我来帮忙装货。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海关……但我在搬运这些酒桶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其中几桶的重量不太对。我把它们中的其中一桶悄悄起开后，便感觉到了不对。 “虽然无论是颜色，亦或是酒的味道都和其他那些便宜朗姆酒一样。但我很快意识到，这些木桶有夹层——这酒液只装了三分之二。每一桶的面是一些发着美丽银色光芒的液体。 “——我那时不知道这是精灵滴露，只是立刻猜到这应该是某种好东西，而且肯定是走私货……于是我就将它们装到了我喝水的水壶里，那里面的精灵滴露大概够装两壶的。 “我通过摸索确定这些有问题的木桶，在距离地面大概三厘米的位置，都有一个不起眼的三角形刻痕。那是肉眼看不到，只有用指头才能感知到的痕迹。 “我没敢在船舱里待太久，就匆匆出门继续搬运酒桶。中间找借口回了两趟我自己的房间，将水壶中的液体倒在了我房间的空水桶里面。有问题的木桶只有四个，而我也装了四壶水。这些水倒到水桶里，差不多正好是四分之一的高度。 “于是我也学着二副，用一样的手法制作了一个木桶底。我没敢将它直接带到岸上，而是直接留在了房间里。趁着深夜，我从水中游回到了船上，才把东西拿走。” “……等等” 而听到这里，艾华斯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他有些绷不住：“一共四桶，每桶里面的精灵滴露大概够装两壶，你一共运了四壶回去——好家伙，意思是你给他直接拿了一半” 人家偷拿都是拿一点，这小子第一次偷东西就敢直接拿一半。 真不愧是天生的怪盗。果然是以小见大……“我怕被发现，所以拿的很均匀。我想，如果某桶少了一部分，他就会立刻意识到是我动的手脚。因为碰过它们的只有我。但如果它们同样都出了问题，那他或许会认为是货源本身就有问题……我知道这想法很天真，但我当时也很年轻。” 亚森叹了口气：“我想了想，回忆起了它上船时是称过重的。我清晰的记得每一桶的称重，也知道掺多少水进去能恢复称重，于是我中途还偷偷拿淡水，给它把缺失的部分补足了。它们掺水之后也在发银光，肉眼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当时还很庆幸我做的天衣无缝。 “我还想，如果二副找上门来对峙，我也可以说‘它们上船下船时的重量不是一样的吗’之类的话搪塞过去……而且我的手艺很好，把它们的每一个细节都还原到了最初的样子。那‘桶中桶’和外桶中还有一个刻痕，我也发现了它们并把它们对准、调回了最初的角度——分毫不差。”“……我姑且不说，这理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闻言，艾华斯更绷不住了：“合着你还把高纯度的精灵滴露变成了被非纯净水污染过的低纯度精灵滴露……这基本上等于是废了啊！你怎么拿一半毁一半的” 那倒霉二副确实应该是寄了。 低纯度的精灵滴露本来就不值钱，更不用说被水手那些在海上生虫长藓的淡水污染过了。它基本上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净化效力还不如被普通牧师祝祷过的圣水。这东西要是做成了爱情灵液，恐怕喝下去能变成狂化药剂。 “没办法，”亚森摊了摊手，“我现在也不懂炼金术。” “……这东西你当初卖了多少钱” 艾华斯问道：“这可是四分之一加仑的高纯度精灵滴露。放到星锑，它得值一座庄园了。” “那……我可能是被坑了吧。也可能是我储存的不太好。但我最终卖了四百鸢尾金币。” 亚森回忆着：“这个数我记得很清楚。我根本不敢把它们带回船上，只能找个地方埋了起来，我一共了三枚金币——其中一枚金币用来买了一把新匕首，后来那把匕首还丢了。” 鸢尾金币比星锑金币要小一些，四百鸢尾金币大概相当于三百二十多星锑金币，也就是相当于大约五百白冠币。 “……嗯，你确实是亏了。” 艾华斯点了点头：“你这半桶光是原料大概就值八千金币——这玩意的单位是‘滴’，它能做四百多瓶爱情灵药了。成品的数我就不算了。被你掺了污水之后，这一桶大概还值五十金币……这二副死得不冤。” 四舍五入就是八千金币的诈骗……以他的身份，这不可能是自己走私的。多半是接了某个组织的委托。 弄丢了人家八千金币的货，这要是能活着回来，那艾华斯就要惊诧于鸢尾本地帮派的礼貌了。 不过从他没供出来亚森这点来看，二副大概还真没意识到它被亚森动过手脚。毕竟亚森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装货工出身的水手而已，而这酒桶的“防盗措施”都被他完美还原了。恐怕他还真以为是出货的那头动了手脚。 想到这里，艾华斯看了一眼亚森。 还真能惹祸…… 假如从他这里买走精灵滴露的那个黑市商人不属于这个帮派的话，在这个事件中死的人恐怕不止二副。八千金币哪怕对贵族也不是个小数了，更不用说地下帮派。如果追查到出货的那边，估计两边要打起来。 而亚森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呵呵呵呵……” 月鹿突然发出了疯癫到让人联想到小丑或是疯子一样的笑声：“够了，够了……” 在品味到亚森内心的痛苦与懊悔后，月鹿像是美食家般陶醉的深吸一口空气。 随后，它高高跃起。 化为一道月光，刹那间划破天空。 就如同光的速度一般、又像是思念的速度—— 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4章 流言的化身 第1014章流言的化身 “我们到了，先生们——” 光芒才刚刚散去，月鹿那尖锐而又疯癫的声音便已然响起。 像是报幕人般活力满满，激情四射，精神十足。 它看起来很是热爱自己这份“工作”，并没有感到丝毫疲惫。 原本还沉浸在痛苦之中的亚森，此刻一抬头微微愣了一下。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刚刚已经出发了——更不用说他们已经抵达了。 “这里就是……镜厅吗？” 亚森定睛看去——出现在他和艾华斯面前的，是一座令人目眩神离的华美宫殿。 这里就是镜厅。然而从亚森的直觉上来说，它更正确的名字或许应该叫做“玉宫”。 它通体由翡翠玉石所构成，占地面积至少有银与锡之殿的二十倍以上——是货真价实的宫殿群，亦或是也可以称得上是巨型堡垒。 或是深绿、或是浅绿、或是红或是黄，还有着青冰色与奶白色——这里的外墙颜色并不统一，而是很自然的随机分布。然而这却并不会让它显得突兀或是丑陋……因为每一块外墙上，都绘制着画风不同却又极为自然的传世画卷。 有些是油画，有些是水墨画，还有一些则是浮雕。 这些画卷图景，与墙上那些玉石底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它不属于任何一种艺术风格，却又融合了所有的艺术风格。 “一切在物质界得到认可的‘美’，都会聚集在这里。” 艾华斯开口答道：“这里就是镜厅。” “……那，镜子呢？” “镜子当然是在里面。” 艾华斯笑了笑，拍了拍身下的月鹿：“我们之后还会再出来一趟，能麻烦您等一下吗？” “不必如此，尊敬的司烛之子。您若是用得上我，直接让您头上那只夜魔呼唤我的名字就好。她毕竟也是爱之道途的幻魔嘛。” 月鹿发出让人联想到“奸邪”的尖锐笑声：“我叫阿诺德·艾迪·麦克唐纳·莱曼·加文·布鲁·摩根·梅尔·霍姆斯……” 它一口气念出了一个长达四十四节的名字。这名字长到能编成一首歌，听得人头晕。 不过以如今艾华斯被强化后的记忆力，还是轻松记了下来。 “你的真名太长了，我平时就叫你阿诺德吧。” 艾华斯摸了摸月鹿的头，轻声说道。 “您随意，尊敬的司烛之子！期待——您的召唤！” 说罢，月鹿一口气发出尖锐而又疯狂、歇斯底里又充满激情的笑声——如果说刚刚它像是马戏团的小丑，那么如今就变成了哥谭市的小丑：“也期待您的故事！！期待！！！” 它大笑着，再度高高跃起，随即便化为一道光芒瞬间消失。 “月鹿……真是神奇的生灵啊。” 亚森感叹道：“它来回接人，就只是想要‘听故事’吗？” “因为月鹿实际上是‘流言蜚语’这个概念在梦界的化身。所以它的声音才会如此尖锐、亢奋，令人不喜。 “就像是物质界里的某些人在听到他人的黑历史、不外传的秘密、痛苦的回忆之后，即使信誓旦旦的说着‘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之类的话，也多半会添油加醋传到其他人那边。最多再补一句‘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嗷’，如此自己就能安心了。” 艾华斯答道：“两颗心的距离，在物质界或许只差了几个房间、几条街道。但在梦界，那可能就是从影之国到镜厅。月鹿的速度正如‘心念一转’，资讯就从一头传送到了另一头。 “而想要‘传播流言’，首先就要有一个能够用于流传的信息才行。因此它不够痛苦不行、不够肮脏不行、不够有乐子也不行——” 越是人们爱听的乐子、爱吃的瓜，月鹿所能负载的人就越多、能瞬移的距离就越远。就如同越是有趣却不友善的故事，传播的就越快、越广一样。而同样的乐子新闻，也肯定是那种激荡情绪的比纯粹的段子和梗好传。 最利好新闻传播学的一集。 “……流言？” 听到这话，亚森面色顿时一变：“那我跟它说的那些话，不会传出去吧？”“阿诺德连你是谁、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传？” 艾华斯笑了笑：“仅仅只是概念的显化而已。死亡本身也不会死亡，沉睡本身也无法沉睡。因此‘传播流言’的概念本身也无法传播流言。 “像是月鹿这种纯粹概念化身而成的幻魔，在梦界还是挺多的。毕竟梦界就是物质界的概念投射。你如果感兴趣，我下次带你去看死亡的化身或者繁育的化身。” “……不，那就不必了。” 亚森讪讪一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艾华斯的提议：“我觉得月鹿还是挺好的。” “既然如此……” 艾华斯笑着拍了拍亚森的肩膀：“那可能还要麻烦你准备返程的路费了——到时估计要三人份。” “……诶？我吗？” “总不能我来吧。” 艾华斯耸了耸肩：“我倒是敢说，但是你敢听吗？” 那他自然是不敢的—— 亚森扯了扯嘴角，提出了建设性意见：“那夏洛克呢？既然我们是来救他出去的，那至少让他来付车费吧。您应该也期待夏洛克那家伙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吧。” “……倒是也行。” 艾华斯心中一动，点头赞成道。 他和亚森都是夏洛克的好朋友，真兄弟。 在兄弟危险的时候，他们俩都是最着急的；而在兄弟安全了之后，他们俩也可以变成最危险的。 但紧接着，艾华斯又有些迟疑：“但我感觉，以那家伙的性格……他未必会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过去。哪怕足够有乐子，但如果激荡不起强烈的感情、月鹿也是不会满意的。” “他有的。” 亚森很确定的说道：“我甚至隐约知道。但比起我听到的流言，我更希望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这也会让他更好的放下那些事。在讲过那些事之后，我虽然感觉更懊悔、更悲伤了……但却莫名有种放松感。” 鸢尾花与星锑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们本就缺少均衡道途的传承，因此也会缺乏炼金术知识。亚森虽然也有均衡道途的等级、有着成为炼金术师的资质，如今也已经成为了鸢尾花有名的怪盗……但他其实也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当年的举动，最终究竟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这就是“隔行如隔山”。 而如今，他才终于彻底理解了自己当年究竟造成了什么规模的损失、又捅了多大的娄子。昔日他感到良心不安时，将自己偷窃所得都捐了出去，就松了一口气、平衡了自己的道德感……但其实这些捐出去的钱，根本就无法填补他所犯的罪。 这一点，亚森自己其实也隐约知道。 他是知道自己拿到的钱肯定是偏少的——而因为他拿到的钱比正常要少，所以他捐出去之后“赎的罪”也会变少。 如今这都几十年过去了。也正是因为这种忧虑，才让他始终没有忘记那件事。也正是因为铭记昔日的罪，他才能坚定的行于侠盗之列、告诫自己不要犯下贪婪之罪，并始终将自己偷来的钱都分给穷苦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隐约不详的预感”和“不可言说的过去”。 如今他将自己隐瞒的一切全都说了出去，甚至在艾华斯的分析之下得知了自己当年真正的罪业……亚森却反而放松了下来。 有一种莫名的释然感。 这也确实像是“传播流言”的前一个环节——将心中积压的秘密分享给他人，以此换得自身精神的恢复。 “看来你已经逐渐理解月鹿了。” 艾华斯意味深长的笑道。 有些故事，当事人自己讲与第三者讲出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哪怕叙述的是同一件事，甚至内容都是一样的，但给人的感觉也会截然不同。而月鹿所品尝的，就是那份“真实感”。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 思索了一下，本能寻找起漏洞的亚森压低声音提问道：“那如果我告诉月鹿的是谣言……或是半真半假、被自我修饰过的故事呢？” “其实也行，但能移动的距离肯定会衰减的。毕竟你只要修饰过，你的内心就不会有那么懊悔与痛苦。而如果进一步虚构，那其实就接近灰天司或是戏天司的领域了……” 他们俩聊着天，逐渐接近了镜厅。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5章 无门之镜 第1015章无门之镜 “镜厅”是没有门的。 因为门阀意味着封闭，封闭是一种沉默；钥匙又意味着开启，开启则是一道伤口。 美会在沉默中凋亡，而伤口则会破坏美感。因此镜厅没有大门，仅有窗口——窗子是眼睛，是观察美的媒介。 因此这里外墙的每一幅画，都是一面镜子、一扇窗户。 艾华斯带着亚森走向离他们最近的一幅画。 ——那是一幅宗教画，它是暗红色的色调、镶嵌于一面红玉之墙上。 艾华斯还真见过这幅画——这是他一个熟人的画。 它是那位用自己全部的生命、灵魂、记忆绘制出了《淡白之极的画作》的那位前任通灵塔副校长，阿道夫·冯·门采尔的画。 这幅画叫做《轧铁工厂》，是一幅油画。 他近乎完美的绘制了钢铁工厂的工人们，在恶劣环境下专注工作的场面。暗红色的昏暗工厂中，炽热的金属是那么明亮、宛如太阳一般。仅仅只是看着它，就感觉一种炎热、生机混杂着焦臭与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工人的动作充满了力量，仿佛动了起来……耳边也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人们的讨论声。 这些都并非只是夸张的形容。 他们越是走近那幅画，那幅画就变得越真实。 那种工厂中的刺激性味道愈发浓郁，那虚无的热力灼烤到亚森感觉自己的面颊都在发烫。 而当他们走的足够近时…… 亚森恍惚间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那工厂之中。 ——那幅画变成了真实存在的世界！ 他不再是看着那幅画，而是穿着一身工人打扮的服装，走到了那幅画里面！ 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机器开动的吱嘎声响彻在整个空间中。工人的讨论声、争论声、咒骂声不绝于耳，让亚森联想到了港口。 他下意识退了半步，却并没有重新退出这幅画。他只是感觉自己轻轻撞到了一面墙。 亚森心中咯噔一声，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的背后是一面墙。 一面没有窗户，也没有门的墙。 那一瞬间，亚森心中冷汗都出来了。 “——跟我走。” 但艾华斯却是熟练无比的说道。 他就像是来过这里一样，毫不迟疑的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应该……确实是来过吧。 毕竟是前任教皇，或许和双生镜也挺熟…… 亚森跟在他后面，心中想着。 “镜厅里面……” ——难道都是这样的画作世界吗？ 亚森原本想要这么问。 但艾华斯却是迅速的阻止了他：“嘘。” 意识到这里不方便谈话，亚森立刻闭上了嘴。艾华斯先是往前走到底，随后在左右两条往下的楼梯中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左侧。 到了这里，工人们的声音逐渐远去。 可他在跟着艾华斯下了楼梯后，却不知何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神圣的纯白教堂之前，而他的身后则传来了熊熊热力。 亚森认识这个教堂，它叫做圣烛大礼拜堂。 这是西岱岛上最为出名的教堂——因为鸢尾花人与教国的关系不算好，所以鸢尾花的教堂本就不多。甚至它也可以称得上整个鸢尾花规模最大的教堂。比起普通的九柱神教会，这所教堂更多的是负责对司烛本身进行祭拜……它由三位纯血的精灵主教、一位精灵大主教运行，管理层完全与鸢尾花人无关。 但也因为圣烛大礼拜堂是少数“人够用的教堂”，因此司烛反倒是成为了许多鸢尾花人、尤其是西岱岛人的唯一信仰——其他地方的教会基本上不可能给太多的人治伤。而西岱岛人口少，圣职者的质量反而最高，医疗资源相当充足，也从来不闹鬼。许多人也因此而将西岱岛称为“鸢尾花真正的首都”。 而就在大概二十年前，有一位画师因为缺失灵感，服下了据说能预知未来、揭示真相的“思芯灵”——这是一种曾经在鸢尾花流行过一段时间的魔药。 它以炼金合剂为名义进行售卖，而实际上它也确实有超凡效力……只不过它属于女巫的魔药，因此完全不安全。 这药一旦喝了，有30%的概率会出现幻觉，有30%的概率能预知未来，还有40%的概率会昏迷并做一场离奇大梦。但因为无法具体分辨“预知未来”和“出现幻觉”的特征，它所带来的预言能力就变得极为危险……有些人可能会将幻觉认定为未来；有些人又会将未来认定为幻觉。 这甚至比不预言还要命！ 它逐渐带来了混乱，最终被四大公爵联合叫停。而在那之前，就已经有许多前卫的艺术家尝试过了这药。 这位画师就是其中的代表者。 他绘制了一幅画——叫做《圣烛大礼拜堂毁于一旦》。 画中的圣烛大礼拜堂在烈火中熊熊燃烧，支离破碎。而无数赤红的蝙蝠飞去，整片天空都被映得通红。 因为圣烛大礼拜堂的超然地位，这幅画到底是幻觉亦或是未来引发了人们的剧烈争论。紧接着“蝙蝠”则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第二个焦点，人们甚至开始讨论这场火是不是月之子放的了。 为了虚无缥缈的一幅画中的内容，就背上根本没发生的事件的大锅——这简直就像是夫妻为“假如中彩票后怎么花”而争吵到离婚一样荒谬。 月之子们当然不可能接受这种情况。从来都是他们让人受委屈，什么时候他们自己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了？ 于是，后来这幅画就因为“未通过艺术伦理考核”的原因而被月之子们封禁了。但在鸢尾花，越是被封禁的东西流传的反倒是越广…… 当亚森看到这教堂的时候，他就立刻意识到——自己出现在了另一幅画中！ 他突然明白这里的机制了。 “怪不得这座宫殿叫做镜厅……” “你终于理解了。” 艾华斯欣慰的点了点头。 ——在这里，任何镜子、画作、窗户、楼梯……除却“门”以外的连接物，都有可能是两幅画作的桥梁。而他们通过一幅画中的这些“桥梁”，就可以进入另一幅画。如此反复循环，最终从任何一幅画中进入，都可以抵达任何位置。 “……这里的世界，只有画吗？”亚森问道。 “怎么可能，戏剧、诗歌、雕塑、音乐……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只是‘有关的东西’和‘有关的东西’会靠的比较近。比如说这两幅画都是画、并且都是红黑色调的，所以他们就会紧密相连。 “这片领域，是全世界‘人造美’的终极核心——只要是用智慧创造出的美，就都可能出现在这里。”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而双生镜、戏天司、歌天司，以及他们的使徒，都有可能扮演某个空间之中的某个人。说不定你刚刚路过的那个钢铁工厂里面，就有一部分人隐藏在其中看热闹呢。” 而他自己——当然是不怕这些事。 他跑这个副本实在跑了太多次，以至于已经对镜厅的网状地图、以及寻边逻辑了如指掌。即使去跑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地方也并不困难。 亚森给出的情报非常明确，夏洛克在一个棕褐色的类似图书馆的建筑中，并且身前的桌子上有着一黑一白两根蜡烛，那就是说这幅画作应该很安静、有亮光，整体色调呈棕褐色、并且不容易从其他画中进入。 ——因此，只需要找相似即可！ 只要路上的空间越来越相似，就说明他们离夏洛克可能的地方越来越近！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6章 “作者已死” 第1016章“作者已死” 在抵达镜厅之前，艾华斯就知道自己肯定会遇到野生幻魔。 毕竟这里几乎覆盖了整个美之道途的领域。有整整一位柱神与两位天司的直接影响，还连接着物质界所有艺术创作者的思想与潜意识……说这里没有点邪门的东西肯定是不可能。 搞艺术的嘛，多少有点疯的。 精神太正常、太稳定的话其实是不利于持续创作的——所谓文章憎命达，大抵便是如此。 “——但话虽如此，可这些东西也太邪门了！” 艾华斯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脱口而出。亚森连连点头，深以为是。 头几个房间，都是艾华斯认识的路。他实在太过熟悉，甚至连跑图的时候哪些地方有隐藏都心知肚明。如果需要的话，哪怕是在移动速度肯定不如亚森这个怪盗快的情况下，艾华斯也仍旧有信心轻易甩开他。 可顺着“看这幅画的观众们也在看”的相关推荐跑了四个房间后，就终于进入了艾华斯前世没来过的房间里，艾华斯的“跑图速度”也明显变慢了一些。 因为一幅画的相关性，不能单纯看画面、还要分析它内在的意义。 比如说燃烧着的圣烛大礼拜堂，肯定就不只是“这里发生了火灾”这么简单；而如果看到人们坐在小船上，也可能不是一行人出来郊游、而是刚从沉船上逃了下来。 看到两军厮杀，有可能那幅画是在描绘战争的惨烈；但如果能认出这两军实际上都属于同一个国家，这是一场不该发生的误会或是叛乱，那么这画中就多少掺杂着讽刺与批判。 ——如果伊莎贝尔在这里或许会好很多。 但艾华斯的艺术素养实在不太够。 虽然在第一次见到摄像头精的时候，艾华斯能讲得头头是道，可那实际上本就是未来的雅妮斯给出的正确答案。艾华斯其实也只是在抄答案而已，他自己真正看过的画都很少，更不用说去分析它们的内在与寻找相关了。 也幸好这不完全是“画”，而是视频、亦或是游戏——这画中世界的每一处都是可以探索的。那些来来往往、无视他们的“npc”也都是可以搭话的。 如此一来，哪怕不知道这里的含义，但大致也能弄清楚这里的含义与规则。 只是有一点…… 如果在同一个空间里待的太久，里面的“npc”就会化为怪物。 因为一幅画在没有人观察、欣赏的时候，它就仅仅只是一幅画而已。但如果这幅画正在被人观赏、调查、研究……那么它就会成为一种意义正在流动、正在解压缩的资讯集合体。 ——这就是所谓的“作者已死”。这也是构成了镜厅的核心理念。 当一个作品完全创作出来之时，作者就会失去对其的解释权。一个现代的艺术品不可能是完全原创的，它一定建立在某种、或者某些已经成熟的文化之上，从这些文化之中汲取营养。 如同那副《圣烛大礼拜堂毁于一旦》，它其中的意义就要理解九柱神教会、理解司烛、理解鸢尾与教国的关系、理解大礼拜堂的政治地位、理解月之子的存在、理解鸢尾人看待教国与月之子的关系……如此这般，才能完全理解。而这些种种的“先决条件”，就是诞生这幅画的文化根基。那么换句话来说，因为不同的解读者各自的文化背景、生活经历、种族、年龄、立场……他们对同一个艺术品的解读也自然是、并且必然是不同的。那么谁才是那个“绝对正确的解读者”呢作者自然是最有资格成为的。但最不可能的就是作者——因为哪怕是作者本人，在创造出这个艺术品之后，他本身也已经发生了改变，并且与创作之前的产生了明显的差异。就如同人无法两次迈入同一条河流一般。 同样的，它也不可能属于任何人。因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它可以属于所有人。 因此所有的艺术解读者，实际上都是在用自己的人生、文化、学识、感悟、情感、兴趣重构了这个作品，诞生出了一个独立于主体的新副本。 在这个过程中，美的解读者才是那面镜子！ 有的镜子完美，有的镜子缺憾；有的镜子洁净，有的镜子污秽。有的镜子有着蒙蒙的雾气，有的镜子只是一面磨光的金属，有的镜子甚至是扭曲的哈哈镜。它们对同一个真实存在的物体映出了不同的画面……就如同解读者对同一个艺术品给出了不同的理解。 当任何不属于这幅画的“外人”在这个空间里待的太久时，这里就会开始发生畸变。 但虽然出现了一些“怪物”，却并不是这些“npc”变成了幻魔——准确的说，是这些空间本身就是一种幻魔。而其中那些个体仅仅只是这份艺术品的其中一部分。他们并非是有着独立灵魂的个体，而是这幅画的手和脚、眼睛与嘴巴。 如今“这幅画”换上了另一幅表情来看你，于是就诞生了出了名为“艺灵”的幻想魔物。 ——艾华斯一行人最初遇到的幻魔，是在宫廷葬礼之上大打出手的宾客们。 他们本就是貌合神离，而艾华斯他们待久了之后，他们似乎终于忍耐不住并打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艾华斯与亚森的理解，这些鸢尾的贵族与大臣们突然在葬礼现场开始厮杀。甚至直接波及到了他们几人。 但好在这个阶段的幻魔还算比较好对付。都没用到艾华斯和维涅斯出手，他们就被亚森轻易干掉了。 而第二波幻魔，变成了一个童话风格的宫廷。那些穿着扑克牌盔甲的士兵们在他们调查太久之后，就开始追逐他们。到这个阶段，亚森的力量就明显不够了，逼得艾华斯出了手。 第三波时，他们开始出现在了一座庄园宅邸中。 这里的宾客们各怀鬼胎的吃席喝酒，外面则是暴风雨。结果还不等艾华斯调查，他们就突然变成了一群月之子，推翻了饭桌并对他们发动了袭击——这毫无疑问是来自维涅斯的潜意识影响。 当她认为事情会如此发展时，事态就真的变成了这样。 心想事成！ 这些月之子的强度相较之前进一步得到提升，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几乎有着初代红相一样的强度——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们真有这么强，那么如今的鸢尾早就已经沦陷了。然而在维涅斯记忆中最强的月之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水平，当她产生怀疑之时、它们就从镜厅之中得到了力量并显化出来。 ——从第四波开始，情况开始变得离奇了起来。 除却艺术品本身因为这种不受控制的“心想事成”而变成的幻魔，甚至还有因为好奇而混进来的外界幻魔。 爬起来的果屋变成的食人巨兽、破旧城堡里面钻出来的幽魂、弹奏一架血肉钢琴的钢琴师、腰间别着一把剑的古风白衣笛客、有着一男两女三个脑袋的单人合唱团高音部、有着四条胳膊的骷髅架子鼓手、专心弹奏一把会喷火的吉他的蜥蜴人、不过只有蝴蝶大小的妖精歌手、用剑为笔人体为布进行创作的变态画师、一位没有头的指挥家、三个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与周围人画风都不一样的摇滚乐团…… 越跑人越多。 艾华斯甚至怀疑大半个美之道途的幻魔全都集中到这里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7章 找到夏洛克了吗？ 第1017章找到夏洛克……了吗 在某幅画中，艾华斯与亚森走到了几乎无人的音乐厅前排，随后便听到了身后的喧闹声。 回头一看，两排之后的位置已经被各种奇形怪状的幻魔们坐满了。 艾华斯当时就有些绷不住了。 如果后面悄无声息多了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到他们在跟着自己，那或许称得上是恐怖。更不用说他们的外形本身就充满了自由与想象力……但如果后面悄无声息多了大几十个人，你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恐怖片都变成了喜剧片。 ……好在其中大多数对艾华斯几人都没有敌意。 只有很少一部分画作蜕变的幻魔，是见到人就上来打架的；更多的画作则是因为他们无意间触犯了某条禁忌，才让这些怪物突然钻了出来、或是变了出来。 至于那些从外面来的幻魔们……它们只是对艾华斯他们的出现与来意充满了好奇。都远远缀在后面，用一种非常坦然、毫不遮掩的方式进行“跟踪”。而他们的动静又会吸引其他的幻魔，于是人就越聚越多。 美之道途的生灵，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再正常不过。那些妖精们都是这样的—— 就比如说，妖精女王本身其实也早就已经有了天司实力。虽然没有天司碎片……但她没有天司碎片就已经这么强了，如果她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天司碎片、甚至有可能成为双生镜之下第一人。 ——当然，限定是美之道途内部。外面的怪物实在太多了。 虽然艾华斯不知道这些看热闹吃瓜的幻魔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但它们看起来都挺友善又客气的，艾华斯也不好主动出手驱逐或是伤害他们。 只能就先这么挂着了。 但就在艾华斯都感觉有些麻了时，他带着亚森从走廊上挂着的一幅画中冲入了另一个图书馆世界。 艾华斯原本下意识的开始观察周围的世界，寻找着与亚森所描述的那个世界更为相似的“相关画作”。但这次无论是艾华斯还是亚森都感觉颇有难度……因为他们感觉这里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 可直到他们路过夏洛克身边之时，才突然恍然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到了！ 这里就是亚森所描述的那个世界！ 一切都和描述中一模一样——夏洛克保持放松状态，捂着额头在思考着什么。他的身后是巨大的书架，面前有两个黄金烛台，一左一右插着一黑一白两根蜡烛。并且整个空间之中都没有一个人。 “夏洛克！” 亚森呼唤着对方。 他颇为激动，快步走上前去。 而见到亚森，原本百无聊赖撑着下巴的夏洛克也顿时眼前一亮。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了艾华斯。 “辛苦了，两位……” 夏洛克嘴唇微动，眼眶微红站了起来。 亚森顿时伸手抱住夏洛克，拍了拍他的背部。 “好了，大侦探。看看是谁来了我带你的朋友来救你了。” 在夏洛克面前，亚森的声线恢复了那种带有磁性的低沉感，而不再像是笨蛋一样给人憨憨的感觉：“哪怕是在公爵大人面前，也无需畏惧。不管你在调查什么东西，我都建议你把它们砸掉，跟我们走！” “好兄弟……” 夏洛克欲言又止，同样回头拍了拍亚森的背，看向亚森感叹道：“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是好……公爵那边不用担心，我能解决。” 但听到这句话，艾华斯却突然愣了一下。 艾华斯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向自己背后。 这图书馆中无比寂静，空无一人。 除却密密麻麻、宛如迷宫般的巨型书架之外，看不到任何一个“眼熟的人”。 那些跟了他们好几个世界的跟踪者，突然之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而亚森却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面对夏洛克的回话，亚森毫不犹豫的回应道：“我真是快被折磨死了。我明明也有一些美之道途的适应性，但想要在镜厅里面行走还是太麻烦了……不过我觉得公爵那边不算忙，你还是快回去吧。你们的女王快要结婚了，这才是耽误不得的事。”“也确实。” 夏洛克叹了口气，起身走向艾华斯，同时对亚森随口嘱托道：“帮我收拾一下桌子 亚森立刻答应了下来。 “你说的桌子 他说着，便蹲了下来并一把打开了抽屉。 但亚森话音未落——甚至就在那抽屉被拉开的瞬间，那抽屉突然就发生了爆炸！ 亚森只来得及闭上眼睛。等爆炸烟尘散去，亚森的整张脸都变得如锅底般黢黑。 亚森一脸问号，显然还没彻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咦嘻嘻嘻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一个尖锐如小丑般的声音响起：“你上当啦！” 只见原本的“夏洛克”不知何时就变成了一个身穿红衣、戴着暗红色的木质“笑容面具”、身材纤细皮肤白皙不辨男女的家伙。唯一能看出来的个人特征，就是他后脑有一束酒红色的高马尾与一条细细的麻辫。 ——而艾华斯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幕。 “我能问问吗，”那个戴着红面具的小丑对艾华斯悉心请教，“我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态度。” 艾华斯笑了笑：“夏洛克可从来不会用那种语气称呼我。我和他已经过了需要互相谦让的时期。基本上都是一边骂着对方、一边谁有了事其他人绝对会去帮忙救的程度。” “原来是这样。” 那红面具一把将“笑容”面具扯掉，结果只是……这个原因吗” “你这家伙……” 亚森也终于是醒悟过来，走上前便要理论：“你到底是谁艺术大师做这种事骗人可不地道……夏洛克到底被你们放到了哪里去” 而艾华斯则直接拦住了他。 “——如果我所料不错，”艾华斯开口道，“这位应该就是戏天司。” “……戏天司” 亚森愣了一下，有些愕然。 “确实如此。” 戏天司赞道：“不过，你又是怎么认出是我的” “傀面之术……我未婚妻也会。” 艾华斯笑道：“所以我也知道些许破绽。” “……哦，我有印象！” 戏天司恍惚了一阵，随即回忆起了真相：“你未婚妻是叫伊莎贝尔是吧她前段时间学习傀面之术时，我找过她一趟。 “但很可惜，她对傀面之术的相性还是不够高，到最后也还是没能拥有‘搭建舞台’的资质……不过也已经够用了。至少自己私下演几场还是没问题的。” “说起来……” 艾华斯开口问道：“既然你有夏洛克的傀面，是不是说明你见过夏洛克” “当然……或者说，何止。他现在就在我的地盘上呢。” 摘下苦笑面具的戏天司又变成了热情的表演人格：“不过——先生们！你们要找夏洛克的话，不如我直接带你们去吧！就当是之前恶作剧的赔罪了。” 闻言，艾华斯与亚森顿时松了一口气。 终于能找到夏洛克的灵魂了…… 虽然中间有些折磨……但他们好歹是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8章 第二个夏洛克 第1018章第二个夏洛克 在戏天司的带领之下，艾华斯与亚森飞快在镜厅内穿行着。 那并非是奔跑，也不是飞行。 他们只是跟在戏天司背后缓步行走向前，但周围的世界却一步一变化。 他们就像是在拍摄某种v一般，甚至还响起了跃动着的钢琴声。 只是十几步过后，他们就抵达了与先前几乎一样的房间之中。 夏洛克的姿势也与之前一模一样——都是撑着额头，认真思考着。 “请看，”戏天司优雅的伸手，“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听到那声音，夏洛克突然惊醒。 他皱眉看了过来。 在看清来者是艾华斯与亚森过后，他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但夏洛克却不仅没有站起来迎接两人，反倒是将身体向后倚靠在椅背上，语气从容而悠扬：“好久不见，先生们。” 像是他从最开始就笃定艾华斯一定会来救他——并且一定能找到他。 他如此的坚信着，因此也不会有丝毫惊喜与意外。 只是礼貌而诚挚的起身优雅的行礼，只是那平静的双眼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嘴角也多出了微不可见的弧度：“非常感谢两位能来救我。” ——这确实是真正的夏洛克应该做出的反应。 艾华斯微微松了口气。 久违的见到夏洛克，亚森原本应该很有话的。 只是刚刚最有感情的那段话已经说过一次了，如今要是再凭借着记忆再复刻一遍、多少就有种念台词的微妙感。平白无故多了几分尬意。 “多亏戏天司引路，不然还真不好找。” 艾华斯对着戏天司的方向点了点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真正的夏洛克”：“看起来……你倒也没受什么委屈嘛。迈克罗夫特还觉得你要被灭口了呢。” “毕竟是在梦里工作，吃饭都还是在物质界，能受什么委屈” 夏洛克叹了口气：“哥哥他总是太担心我了。唯一的伤害，大概就是我这段时间除了吃就是睡，为了补充大脑营养还全是高热量高营养的食物，结果如今胖了得有快五公斤——我觉得这大概也算是工伤了吧。” “工作……而不是囚禁吗” “最多算是软禁。但如果这种程度就算是囚禁的话，那所有去公司上班的人都在被囚禁。” 夏洛克无奈叹了口气：“毕竟我当初是自愿接下的这个活——我也没想到这事这么麻烦。但对我来说倒也算行，这么有挑战的工作还是还蛮有趣的，而且我的老板也对我很尊重。唯一的问题在于，我的老板似乎不太想让我下班，而且还不让我联系外界……不然我也不会到现在才给你们写信求救了。” “也蛮正常的，普通打工人的离职手续也挺难办。尤其是在找不到人交接工作的情况下。” 艾华斯锐评道：“但红白假都不放人走，这多少有点过分了。他是怕你不回来吗那我来给你担保一下” 听到这话，夏洛克微妙的看了一眼艾华斯。 他又看了一眼亚森，近乎肯定的用陈述句问道：“艾华斯知道他母亲的姓氏了——你跟他说的。” 夏洛克是很懂艾华斯的。 这家伙在当初还不是不管部大臣的时候，被劳合社惹了、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把劳合社端了；他家的女仆被一位立国者雇佣谋杀，他就直接去把那位立国者杀了；他妹妹被高贵之红的人盯上，于是他就直接把高贵之红的整个高层杀了个干净。虽然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温柔的样子……但艾华斯处理事件时反而意外的心狠手辣，并且没有耐心。假如杀掉一个人就能让问题平稳落地而不留后患，他通常都会果断动手。 而如今他变得更强了……但遇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却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把旺多姆公爵全家杀干净……那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他和亚森变成了好朋友，要顾忌朋友的感受…… 另一个原因，大概就是他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以及知道了疑似是他母亲的安妮德旺多姆如今就在旺多姆公爵的宅邸这件事。 所以艾华斯才会耐下心来，久违的拾起脑子认真把事情从根本上解决。而不是直接采取最简单的手法来处理……也就是“听不懂，算了，总之都杀了”这种模式。 这就如夏洛克之前对艾华斯的评价一样：这狐狸精脑子很好使，就是懒得用。 但这种懒得用……却不是因为艾华斯心思单纯，而是因为他始终都预留了一个备选方案，就是杀人。 之前夏洛克对艾华斯做过心理侧写。 虽然艾华斯是个性格温和又善良，有正义感，并且极具责任心与牺牲精神的好人。但他在“生命的重量”这方面上却有一定程度的道德缺失。就仿佛艾华斯他从来就不认为杀人是什么重要的、不可被饶恕的事……倒不如说，艾华斯是在主动寻找“杀人的理由”。 夏洛克认为，艾华斯很多时候其实是故意在找事。 就像是一个揣着刀剑、孤身在夜晚行走于治安不好的小巷中的美丽少女——目的就是遇到有人对自己心怀不轨时，就能顺手直接反杀一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夏洛克明显感觉到艾华斯心中有着杀人的欲望。但这种欲望却并非是滥杀……他对无辜者与弱者都没有什么兴趣，但对于立场敌对的、尤其是实力强大的人却充满了“主动性”。 就像是蜘蛛一般，埋设虚无的陷阱来杀死蚊蝇。 ——就像是他能从这种猎杀行为中得到某种不可取代的好处一般。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艾华斯那仿佛故意把事情惹大、兴致勃勃去主动触碰他人的阴谋与陷阱的行为逻辑。 在艾华斯前往教国的时候，夏洛克就感觉艾华斯的这种欲望更加旺盛了。他离开艾华斯去做任务，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看到他所认可的好友在这方面如此偏执而有些心烦。 夏洛克又不是喜欢唠叨与教育他人的那种人，而且艾华斯杀的也都是坏人、甚至都是“不得不杀”的人……因此夏洛克也从来没有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不过，这段时间里，也不知道艾华斯都经历了什么事…… 但如今再度见到艾华斯时，夏洛克却感觉艾华斯似乎没有那么渴望“杀人”了。 这让夏洛克欣慰了许多。 夏洛克先前专门强调了“大公对他很好”这句话，其实就是防止艾华斯出去之后顺手把他们都杀了。 “——是的。” 亚森点了点头，肯定了夏洛克的推测：“旺多姆——我当初也蛮意外的。” “旺多姆公爵知道这件事吗”艾华斯问道。 “他必不可能知道。” 夏洛克肯定的答道。 说着，侦探先生的嘴角微微上扬：“要是他写信跟你说，那这乐子我可就看不到了。只是可惜……你还是碰上亚森了。不然如今就是我来亲自跟你说这件事——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说着，夏洛克的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痛惜之色。 他是真的好期待这个稀有的高质量乐子！ 夏洛克一直都是乐子人，但是他向来不喜欢将他人的苦痛当做食粮。在这样的道德标准下，其实很多乐子都不方便找，比如说他就不是很喜欢讲地狱笑话——那就更不用说他朋友的乐子了！ 如果这个乐子是艾华斯的，那么它的含金量至少可以乘以三倍——不，五倍！ 想到这里，夏洛克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看向亚森，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亚森是因为艾华斯在这里，在陌生人面前应激了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19章 戏天司：满分！ 第1019章戏天司：满分！ 亚森叹了口气：“主要是没什么情绪了……” 他本来想说“都怪戏天司”。 但他终究不是艾华斯，没有当面说天司坏话的底气。 而艾华斯却是毫不畏惧，直接开口解释道：“因为我们之前遇到了假冒你的戏天司……” 艾华斯将之前遇到的事都跟夏洛克解释了一遍。 亚森指向身边的戏天司：“祂就在……诶，人呢” 此时，他们才发现身边的戏天司不知何时消失了。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祂一直就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的—— 夏洛克听完这话，却是看了一眼空地，若有所思。 他打量了一下艾华斯与亚森，陷入了认真的沉思。 见状，艾华斯也微微眯起眼睛。 “……我说啊。” 突然，夏洛克开口慢悠悠的道：“你们不会就是戏天司变得吧” “哈” 亚森有些不爽：“怎么可能！” “……不，倒也不是不可能。” 艾华斯却突然开口道：“我刚刚其实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你不会……也是戏天司变的吧。” “怎么可能！” 亚森重复着自己的话，非常肯定的说道：“这绝对就是夏洛克！那些秘密，戏天司根本不可能知道……祂掌握的领域是编导与扮演，又不是秘密与心灵！” 但艾华斯却只是与夏洛克对视着。 夏洛克开口说道：“我们来对一下。” 艾华斯问道：“第一个开口的人是谁” “是我——你那边呢”夏洛克反问道。 “……是戏天司。”亚森说道。 艾华斯追问道：“那么，在我提到‘我们遇到了戏天司’之前，你有听到过我们提及戏天司吗” “——没有。” 夏洛克无比肯定的说道：“相信我的观察力与记忆力。” 说到这里，艾华斯与夏洛克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 而亚森还有些没跟上节奏：“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的怪盗先生最擅长的毕竟是跑路。” 夏洛克讽刺道：“连这种简单的谜题都破解不了吗也怪不得公爵大人要请我来处理这件事，而不是让他心爱——或者也可能不那么心爱的女婿来做。” “很简单。” 艾华斯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夏洛克’，应该仍旧是由戏天司所扮演的。 “——而在不远之外的另一处，夏洛克那边也应该同步看到了戏天司所扮演的你和我。” 就像是打开大师级ai的象棋软件，然后模仿桌对面的下棋老爷子的每一步，再将ai给出的每一步回应都同步下到棋盘上一样。就算是再会下棋的街边老爷子，也能被打的一愣一愣的。 看似是和人在下棋，但实际上对面是个使用了“高等神术-大师级ai”的神降容器。 戏天司所采取的策略也是如此。祂完美的、近乎同步的复刻了双方的所有言语、表情、眼神……并将其同步反馈到了另外一边。因此哪怕是无比了解对方的艾华斯与夏洛克，最开始也都没能意识到问题所在。“看来我还是有所不足啊。” “夏洛克”爽朗的笑了笑，整个人再度变了回来。 身穿红衣，带着傀面，不辨男女之神！ 这个梦境便扭曲了一瞬—— ——下一刻，两边的世界完全融合。 艾华斯这边多出了一个夏洛克，而夏洛克那边则多出了艾华斯与亚森。 “这次就真是真的了。” 戴着笑脸面具的戏天司向着三位行了一礼：“抱歉了，各位。只是我有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因为除却微不可见的延迟之外，双方基本上都与真实的那个人没有任何不同。理论上来说，只是传话的戏天司不可能同时被两边发现祂是假的。纵使有一边单独发现，祂都可以用另外一边的真实反应搪塞过去。 “其实真的很难分辨。” 艾华斯开口解释道。 他是一直到自己讲出戏天司的事之后……看到夏洛克的反应才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他们见面之初的第一句话，其实是戏天司说的。 而之后，艾华斯对夏洛克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多亏戏天司引路”。可是夏洛克却偏偏回应了艾华斯除了这半句话之外的所有话，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 直到艾华斯直接开口说了“我们之前遇到了假冒你的戏天司”之后，夏洛克才像是终于听见了戏天司的存在。 ——很显然，戏天司传话的时候就故意漏了这一句。 “嗯，您不必道歉。这个谜题还是挺有意思的。” 夏洛克也是开口，轻笑着点头：“我其实一直都感觉到有些不对，毕竟我很熟悉亚森。他的反应明显不正常……所以我一直观察着他。 “而亚森的位置、以及他的视线，还有他毫不犹豫指向的位置都证明了——这里还有第四个人存在。之前艾华斯也对着空气点了点头，更是佐证了我的观点。但我确信，我绝对不可能看漏一丝一毫……那无非就是两种可能，要么是戏天司不愿意让我看到祂，可那样的话祂也没必要在亚森那边出现；要么，就是我眼前看到的东西有问题。而艾华斯的反应让我确信了，他那边看到的东西可能也有问题。” “所以你们就立刻发现了真相——了不起。” 戏天司鼓掌赞赏道：“我最近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就想出了这样一个游戏，没有恶意、还请见谅……不过你们这也算是通过了我的考验。按我的规矩，应该要给你们一些珍稀的奖励……” “给夏洛克吧，或者给亚森也行。我就不需要了。”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只是有一点比较好奇，天司大人…… “如果您不来第一次，直接来第二次的话……我和夏洛克都不可能认出来。就是因为有第一次的漏洞，所以我们才在第二次时抓住了线索。” “——如果不告诉你们我的存在，那这场游戏从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这就不如说是恶意的欺诈！” 戏天司洒脱的笑了笑，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只是想要给各位表演一手而已——想看看你们能不能发现问题、又会过多久才能发现陪在你们身边的始终是我。结果我万万没想到，表演才刚刚开始，甚至第一幕都还未转幕，你们就同时揭穿了真相……” “因为我从伊莎贝尔那边听到了一句话。” 艾华斯轻声说道：“那是她对傀面密续的总结……‘最开始组成了谜语的谜面，本身恰好就是谜语的答案’。当我刚刚见到您、并得知您是戏天司的时候……我就立刻想到了这句话。” “哈哈哈，原来如此！” 戏天司畅快的笑着，像是看到喜剧时笑的前仰后合的观众一般。 祂高声说道：“不过你们还是少看了一层——我可不是才见到你们！” ……什么 艾华斯怔了一下。 亚森脱口而出：“是那头月鹿！您从影天司那里就一直在跟着我们了！” “没错！！现在是满分了！！！” 戏天司打了个响指，终于哈哈大笑着消失了。 祂消失的地方落下了一张赤红色的傀面。 艾华斯看了一眼就意识到——那就是祂留给他们的奖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0章 傀面与傩巫 第1020章傀面与傩巫 艾华斯走上前去，将地上那张赤色的傀面捡起。 这是一张由红玉髓打造而成的笑脸面具，有着血肉一般的红色——这正是先前戏天司所佩戴的面具。它在没有戴到脸上的时候，眼睛与嘴巴的位置明明还是透明的孔，但只要它被戴到脸上、就会被黑色所填充，看不清面具下隐藏着的五官。 “……果然吗。” 艾华斯拿着这张面具，低声喃喃着。 他明明能从其中隐约感应到道途之力，可他的系统并没有出现任何提示。 这倒也正常。 自从艾华斯完全扭曲了既定的未来，让这个世界正式踏入“if线”之后，系统认不出来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了。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戏天司直到最后都没有被拉下来，苟到最后成功吃鸡——在超越大潮结束后，戏天司成为了美之道途唯一存留的天司。祂几乎全程没有参与任何剧情，甚至巧妙的避开了所有镜头……也正因如此，艾华斯对祂的能力与性格都非常陌生。 艾华斯其实并不知道戏天司的目的是什么。要说祂和影天司一样，过来套近乎是因为不希望被衔尾之环仪式拉下去的话，又感觉不太像……他只能感觉到，至少目前戏天司对他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夏洛克走了过来，向艾华斯随口问道。 艾华斯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头，顺手将手中的傀面交给夏洛克，并反问道：“我为什么会知道？” “毕竟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夏洛克仔细摸索着傀面的质地，瞳底跃动着湛蓝色的光辉。 他慢条斯理的回应道：“某人不是还在第一能级的时候，就已经在正大光明的讨论柱神的更迭了吗？” “我才不是什么都知道，我只知道我所知道的。” 艾华斯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这话还真不是玩梗——事实还真是如此。亚森或许听不懂这话，但与艾华斯熟识的夏洛克想必能明白艾华斯想要表达的意思。 夏洛克没有理会艾华斯，而只是专心将智慧道途的超凡之力渗透到这张面具之中。 “……哟，”艾华斯有些惊讶，“你学会鉴定术了？” 这是智慧道途的高位超凡者才有可能习得的“鉴定”能力——通过沟通源河，从而跳过实验与证明，直接得到真理的残片。 那些法师塔的法师们能够开发出远超顶尖炼金术师的高级产物，就是靠着这种近乎作弊的“真理祈愿术”，让他们只要得到古代技术的残片就能进行一定程度的追溯与还原。游梦僧的脑内图书馆也是类似的能力，都是与“真理”直接相关的神秘技艺。 “学起来还行，不算难。” 夏洛克随口说道：“这也算是公爵大人给我预先支付的报酬，也是他必须得到一位智慧道途超凡者帮助的原因。倒是没想到，学会之后第一次用于工作之外，还是帮你鉴定东西……” “可不是帮我啊。” 艾华斯一本正经的划清界限：“我都说了，就算给了东西也是给你们。” “呵呵。” 夏洛克冷笑一声：“真能说啊，狐狸先生。你说的好像我们有能力用它一样……大致已经鉴定出来了。” 说着，夏洛克将手放下，瞳底湛蓝色的辉光暗淡消散。 他将那红色面具递给了亚森，简单明了的说道：“戴上。” 亚森倒也没问为什么、或者要做什么。 他对夏洛克非常信任，因此直接就将那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下一刻，赤红色的烟雾便从那面具的缝隙之中钻出。亚森吓了一跳，想要将面具扯下来，然而它却刺出如玉髓般的触手、将自己固定在了亚森的脸上。 随后，亚森抬起的双手突然停滞不动。“哼哼哼……” 亚森突然发出了克制不住的低笑声。 他举起的双手在空中翻了个花，随后将右手在身前划过一道浮夸的弧线，置于胸腹左侧。 他的左腿向后撤了半步，优雅的对艾华斯和夏洛克行了一礼，口中却发出了戏天司那洪亮而满怀欢欣的声音：“真是令人欢喜又惊讶，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再度重逢了！” “……原来是这个用途。” 艾华斯顿时恍然。 怪不得戏天司离开的这么快、这么突然……甚至都还没有解释祂留下的奖励是什么。原来是因为祂知道，只要艾华斯他们开始研究这面具，祂就会再度回来！ 他见过——甚至用过伊莎贝尔的傀面。 只是没想到，戏天司所留下的面具居然还真是祂自己的傀面…… 让一位天司降临到自己的躯体之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神降术！ “这不就等于是一次可交易的高等神术吗？” 艾华斯向附身在亚森身上的戏天司问道。 “这可不一样，”戏天司笑眯眯的回答道，“我可没法凝聚道途结晶。也就是说，只有美之道途的超凡者才能戴上这张面具。而我所能使用的法力，也就只有这具躯体自带的法力而已。” 闻言，艾华斯微微摇头。 说是这么说…… 但哪怕仅仅只用一个单位的法力，天司所能做到的事也绝对远胜凡人。天司与凡人的差距，绝不仅仅只是法力的差距而已。 而且看夏洛克的意思……这面具似乎没有使用次数？ 夏洛克似乎猜到了艾华斯的想法，直接开口说道：“这面具每过两次日升日落，就能使用一次。不太严谨的说，大概是每两天能使用一次。至于持续时间……”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戏天司。 通过鉴定术得到的真理残片，终究是不如系统给出的属性完整且全面。不如直接问问做出来这张面具的戏天司本人。 “哈！没有那种东西。” 戏天司发出爽朗的笑声：“或者也可以说……是在我自己觉得无聊、或是傩巫明确拒绝我再继续操控这具躯体的时候，这场表演就要结束了。除非是戴上面具的傩巫彻底惹恼了我，让我把这面具捏碎……否则它就可以一直这样使用下去，就算持有者死去、这面具也可以继续传承。” “……傩巫？” 艾华斯有些惊讶的抬起眼眸。 他隐约记得类似的说法。那是残留在他断裂记忆中的少量知识……他只记得那似乎是一种传统文化，与祭礼有关。 “这其实……才是这项技艺最初的用法。” 戏天司呵呵的笑着：“请已死之鬼、请不可来之人、请不可视之神……让本不可能出现在同一场‘舞台’的演员能同台表演、舞蹈、唱诵—— “摘>“带我出去逛逛吧，这梦界是愈发的无聊了。倒不如说，是这物质界快要热闹起来了……” 祂说罢，“亚森”身上那种压倒性的诡秘氛围突然消散。 亚森顿了顿，再度说话时声音却变了回来：“你们现在……听到我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他话音未落之时，自己就已经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于是亚森直接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在戏天司离开之后，这面具就失去了那种吸力。 而此时，它的颜色都暗淡了一些。 虽然它同样是血肉的样子，只是如今看起来就像是在空气中放了好一阵子的生肉，变得有些发紫、暗淡——不再如之前那样新鲜明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1章 天司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第1021章天司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本来我还想把它送给女王陛下的。从性能上来说，这显然就是她的专属武器，” 夏洛克有些可惜的摇摇头：“如今看来……还是不太合适。让一位天司成为阿瓦隆的统治者什么的，我觉得还是太危险了。” “确实。” 艾华斯也是赞同的点点头：“我也不希望伊莎贝尔用这张面具变成戏天司。如果只是得到力量也就罢了……可如果其中还掺杂着上位意志的话，我还是会有些不安心。” 虽然伊莎贝尔也制造了几张他人的傀面……其中包括丽姬娅、包括尤利娅，甚至包括艾华斯自己。他自己当初在分裂时，也曾降临到伊莎贝尔的躯壳里面。 但这些都是伊莎贝尔所熟悉与信任的人，也确信他们的意志正常、精神健康，思维里面没有携带什么不可名状的污染…… 倒是伊莎贝尔自己的傀面，她交给过不少人。比如说莉莉、塞勒涅、丽姬娅或者圣乔治……这些拿到伊莎贝尔傀面的人，都是伊莎贝尔的降临容器。只要伊莎贝尔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戴上面具，伊莎贝尔的意志与灵魂就可以直接跨越时空降临到对方身上。 ——然而这里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位格是平等的。主动权实际上是在戴面具的人手里的……戴面具的那个人，实际上都有着清晰的旁观者意识，并且随时都可以接管操作。哪怕是自动驾驶，也可以随时切换成手动。 就像是戴面具的那个人，通过远程桌面，将操作权共享给了面具的主人。虽然面具的主人能操控桌面，但戴面具的人也同样能操控桌面。俩人甚至能争夺鼠标，并且双方都拥有终止共享的权限。 可戏天司的面具却并非如此——那是单向的操控。 就如同戴上面具的亚森双手突然僵直一样。 这意味着，他自己“原本的行动”直接被终止了。除非他明确拒绝戏天司代打，否则什么时候离开都是戏天司说了算。他虽然有感知，但是却没有操控身体的权限。 这对于一国君主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尤其这戏天司明显是个乐子神……这就更让夏洛克感到不安了。 ——但是另外一边，亚森却变得相当精神。 “戏天司的意思是，让我带祂去找乐子？” 而亚森则通过脑内转化、省略，快速理解了同为美之道途的戏天司的诉求。 他为自己整的活得到了天司的认可这件事而感到高兴，并且爽快的——甚至骄傲的接下了这活：“这事简单……以后我作为怪盗出门行动的时候把面具戴上不就得了。” “虽然这东西本质上是戏天司的翻墙技术……但它对你来说，也确实是一份厚礼了。” 艾华斯对亚森提醒道：“毕竟它能实实在在保你一命……要是你遇到了什么无法对抗的敌人，就可以把戏天司拉下来帮帮你。看在你是他的神降容器的份上，戏天司不会坐视不管的。你平时要对戏天司多尊重一些、尽量满足祂的需求……这是实实在在能随时关注你、立刻帮到你、在强敌面前救下你的神圣存在。” “我懂。” 亚森倒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其实我如今的怪盗表演，也基本上是为了取悦我的妻子——她觉得我这样很帅。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喜欢用这种浮夸的表演来获得名气、炫耀能力……而现在我早就已经不需要了。能拿到的钱才是最重要的——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把他们分配到更需要它们的人手中了。 “事到如今，我还继续维持那种浮夸的风格进行表演，其实也还是挺累的。我只是不希望我的那些追随者们失望而已……因此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个vip席观众，而且还是实实在在对我好的观众——我太适应这种工作了。” “你有数就好。” 艾华斯点了点头。 他意识到，亚森是明确理解了这面具的含义与要求的情况下，发自内心的乐于接受它的。 亚森果然得到了戏天司的另一种传承！ 那《窃天密续》多半也和戏天司遗留的力量有关。他的这种表演风格，实在与戏天司太像了…… 不过仔细想想，戏天司也确实是天才，居然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绕过均衡之墙。 艾华斯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前世的戏天司这么低调了。 如今回头想想也确实觉得奇怪……一个如此好动的乐子神，怎么可能在乱世之中这么乖巧、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显然不可能。 孩子静悄悄，多半在作妖。就像是一个熊孩子被关在自己房间里的时候，家长惊讶的发现“诶，这孩子怎么今天这么乖，又不哭又不闹的”——可实际上人家已经熊到自己从窗户跳出去、翻墙跑路了！ 恐怕是祂早就找到了一个、甚至几个容器，一直在物质界溜达呢！ ……也怪不得戏天司看上去知道衔尾之环仪式，却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被拉下来。 既然祂本身就在物质界，那衔尾之环仪式自然就没法把祂给拉下来！ “既然如此，”艾华斯开口道，“如果夏洛克没意见的话，这面具就是你的了。你给它取一个名字吧。” “我没意见。” 夏洛克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的说道。 “——就叫它【谜面】吧。” 没有过多的思考与犹豫，亚森直接开口道：“‘谜面就是答案’，我很喜欢这句话。” “说起来，”夏洛克突然说道，“公爵大人让我调查的事，也和戏天司有关。” “哦？” 闻言，艾华斯有了些许兴趣：“我听迈克罗夫特说，是关于‘第三叛逆’的真相？” 鸢尾花王国最为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们那“十四起义”的幽默连续剧。 他们一直在造反，政体换了一个又一个、国号与国旗一年之间最多连着换了四次；统治者更是一批接一批的换。 要是有一批学生专注准备升学考试而对外面的热点事件没法实时跟踪，甚至有可能出现一个班级三十个学生回答“我们的国家叫什么名字”时能给出五个以上答案的奇景。 从君主制到共和到帝制再到君主立宪再到共和……前朝反复复辟，明明感觉上剿灭干净的势力过不了十几年就又活了一批。就像是几个人在比赛仰卧起坐一样，这甚至都没有计算内阁换届这种稀松平常的事。 鸢尾花人似乎有一种刻在基因里的底层逻辑——如果遇到了问题，问题没法解决，那换一批上面的人就行了。 那如果问题还没解决呢？那就再换一批。 鸢尾花人没有耐心，他们太过浮躁。必须要立刻见到结果。 结果就是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主张。朝令夕改，偌大的王国竟是没有一个能推行二十年以上的政策。在星锑内斗到几乎四分五裂、阿瓦隆闭关锁国的情况下，鸢尾花也陷入了一种内耗循环之中。 只能说从昔日的赫拉斯尔帝国分裂出的国家，确实是各有各的绝活。 而如今…… 听夏洛克的意思，这其中莫非还有幕后推手？ “别的那几次姑且还没有充足的证据。但至少在‘第三叛逆’之中——也就是在斩首鸢尾花末代国王的那次行动中，确实有戏天司的引导。” 夏洛克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这不是我调查的原因。旺多姆公爵似乎从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里面有戏天司的参与……他应该与戏天司有某种合作，所以平时极为神秘的戏天司才会出现在这里——我甚至认为，他的信仰可能就是戏天司。 “——而真正的问题在于，当初的‘剧本’失控了。” “……你的意思是，戏天司原本安排的剧情不是‘弑君’？” 艾华斯反应了过来夏洛克的意思：“那旺多姆公爵让你从梦界调查这件事……” “是为了避开预言法术。在物质界进行的任何行动，都会留下痕迹并被占星术捕捉。” 夏洛克一边说着，一边将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右手按在桌子上，把他桌子上的文件统统焚毁。 若是在物质界，这样的行为想必会引发蔓延整个图书馆的熊熊大火。但这是在梦界，因此只需要重置一下这幅画就没问题了。 他看了一眼艾华斯，目光深邃：“我怀疑……这件事可能与你祖父有关。” “太巧了。” 艾华斯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怀疑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2章 蛇涡 第1022章蛇涡 镜厅想要深入很困难，但想要离开倒是很简单——只需要心中想着我要离开，在经过最多三次空间变化后就会回到入口。 这也是它被称为镜厅，而不是镜之迷宫的原因。 等到离开了镜厅，艾华斯便布置仪式、开始召唤月鹿阿诺德。 他们都没有梦界导航仪，只能通过月鹿才能稳定穿越梦与梦的缝隙。不过有了阿诺德的真名，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但让艾华斯讶异的是…… ——这被召唤出来的月鹿阿诺德，居然不是戏天司、也不认识他们。 它说话时虽然仍旧是那宛如弄臣般的尖锐嗓音，但却不像是先前的“月鹿阿诺德”离开时那般疯癫又亢奋。而是柔声细语、慢条斯理的，就像是他们出发之前在影天司面前时一样。 也就是说…… 并非是戏天司有一个化身就是月鹿阿诺德。 而是他用某种方式顶替了阿诺德，截胡并提前响应了影天司的召唤！ ——这意味着，戏天司的扮演就连影天司都无法察觉！ 不过这对亚森来说，倒算是好事——先前他对戏天司讲过一次的故事，如今倒是可以再对着阿诺德讲一次了。 这次虽然要搭载三个人，但从镜厅前往几何天司的领域倒不算远。因此只需要这个故事就足够作为路费了。 亚森不必掏出新的黑历史，就能再搭乘一次“月鹿公交”。 但这也让亚森有些遗憾——他本来还想着，如果恰好差一点路费，那他就有理由可以从夏洛克这边听到些许有趣的东西了。只是差一点的话，夏洛克的故事应该也能正好补齐。 当月鹿跳跃落地之时，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几何天司的领域——蛇涡。 虽然名字里叫蛇，但实际上这里并没有蛇。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的建筑看起来就像是盘蜷的蛇。 “蛇涡”由各种几何图案组成的建筑物构成，如果从正上方看就能看到它们呈一种奇异的、完美的黄金螺旋不断向内、向下收缩。 每一块几何体，都用色彩艳丽的四种颜色进行描绘——赤、绿、黄、蓝。这些几何图案的大小与形状各不相同，但却奇异的没有任何一种颜色出现在相邻的两块图案之中。 而若是并非从正上方往下看……那么就会看到奇异之景。 眼前的世界，正是一种颠倒了上下前后的悖论。 与镜厅不同，这里有着诸多学者打扮的人行色匆匆，走来走去、目不斜视。 而他们的“自我角度”也是各不相同。对一些人来说是脚下的楼梯，对另一部分人来说却是墙上的装饰；对一些人来说是“上下”的场景，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左右”。光与影的错觉，上与下的颠倒，在此刻——在梦中，却是化为了触手可及的真实。 而无数个这样颠倒真实的四色楼梯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彭罗斯阶梯。也就是明明一直往上或是一直往下，却是无限循环、永远也走不到头的楼梯。 ——这里就是蛇涡，以悖论为核心而存在的“不可能存在的”梦之涡旋。 艾华斯他们就这样站在蛇涡的最外侧，看着这些色彩斑斓、而又无限循环的楼梯向下延伸，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进入。蛇涡是几乎只有死后的数学家才存在的特殊领域——几何天司对使徒的数学天赋要求极高。甚至就算是得到了几何天司碎片的天才法师，也未必能得到祂的认可成为祂的使徒。 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几何天司需要这些使徒从蛇涡之中帮祂进行数据辅助演算，破解“十万八千道最终公式”，从而抵达真理源河的极限、证明万物真理。以悖论为砖石的“蛇涡”就是为此而建立的……唯有在这里，“数学”的力量才能化为真实、踏破虚妄。 古往今来几乎所有的数学家都在这里。除却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本身在其他领域也颇有建树，以至于他们被伟哲预先抢走，变成了伟哲的使徒。否则只要稍有才能，就会被几何天司留下，用于完成祂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假如几何天司能够打开真理之门，法术就不再是依靠符文、真理与法术语言进行驱动，而是由几何与公式来描绘——只是目前看来，这条路还差得远。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在这个世界，只要对数学足够了解，在死后世界的稳定工作也就算是有着落了。哪怕不是超凡者，也起码不会被回收并变成新灵魂的素材了。 而只要是对数学的了解不够深入的人，都会被困死在这蛇涡迷宫之中，分不清里外上下。 当艾华斯他们出现在这里时，便成为了一种显然存在的“异物”。 可他们明明极为显眼，但却几乎没有其他人回头看向他们。 周围的空间突然向内层层卷曲、塌陷，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从中向下走了一阶台阶，凭空走了出来。 他是一个人类，容貌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从那长袍的样式就可以看出，他大致出身于水仙公国，而且应该死了还没有太久。 “几位来到这里……” 他先是皱眉说着，却突然看到了艾华斯头上的鹿角。 这男人睁大了眼睛，意识到了艾华斯的身份，立刻声音变高了几分：“司烛之子……恕我冒昧，大人。我叫欧拉，请问各位前来蛇涡有何贵干” “海巴夏委托我前来，替她拿走一样东西。” 艾华斯开口说道：“你认识海巴夏女士吗” “当然，这里没有多少人会不认识她！” 欧拉毫不犹豫的答道：“您是要去她的工作室吗” “你能为我们带路吗” “没问题，先生。” 欧拉点了点头：“不过我得先和老师们汇报一下……” 在得到艾华斯点头许可后，他面前的空间便再度塌陷了下去。 欧拉向上踏前一步，便再度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 艾华斯也只能看到那虚空中也充满着折叠过的痕迹——那并非是“传送”，仅仅只是“向上走了一阶台阶”而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3章 欧拉与朱世杰 第1023章欧拉与朱世杰 “先回来吧，维涅斯。” 艾华斯摸了摸小乌鸦的头颅，将它先收回到了自己的灵魂之中。 一会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海巴夏的女儿。 而根据海巴夏的说法，她无法与幻魔接触，否则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幻魔。以防万一，艾华斯还是将维涅斯这个幻魔收了回去。 没过多久，眼前的空间再度塌陷，欧拉带着一位身穿黑衣、容貌粗犷，头戴玉冠的太初人走了出来。 他看清艾华斯的鹿角之后，顿时眼前一亮、表情一喜。 “在下朱世杰，见过大人。” 男人声音洪亮，对艾华斯行了稽首大礼。三拜九叩，正是司烛之圣数。 与物质界时不同——梦界不需要语言互通也能正常交流。因为语言只是信息的载体，而梦界本身就是由信息所构成的。人们的交流看起来是说话，但实际上却是直接沟通了精神。 这也是梦界各种奇奇怪怪的幻魔都能直接与人交流沟通，物质界却需要有足够的灵感才能与幻魔正常交流的原因。 不过艾华斯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温和的搀起了这位太初的大数学家。 之前艾华斯就跟巫师朱堂聊过关于太初方面的信仰与习俗—— 司烛、蛇父与砂时计，便是太初人如今的主要三大信仰。再加上巨龙一族对鳞羽之主的信仰，也就恰好凑个风土水火四象、天地人物四元。 而其他五位柱神，都属于次要信仰……并非国教。 太初人不像是赫拉斯尔人一样，因精灵的传教而同时祭拜九柱神。事实上大多数国家——比如说安息亦或是荷鲁斯，也都不会同时祭拜九柱神。毕竟什么都提倡也就等于什么都不提倡，这反而会让社会在一定程度上变得混乱。 不过根据朱堂所说，太初人在古代时还有另外一重失落的信仰——那时的太初祭拜的四位尊神之中并不包括鳞羽之主。然而其中为首的一位迟迟没有神迹，于是就将其位置去除、让排名第二的砂时计补为一位，并在第四位增添了鳞羽之主的信仰。 艾华斯也大致猜到了那是谁。 很显然，那是有鳞者与有翼者的信仰……昔日创生了有鳞者与有翼者的日之道途柱神，太一。 自从太阳陨落、兽主上位，这信仰也就逐渐失传。由此可见……在窃鳞盗羽之神所孵化的巨龙一族到来之前，生活在古代太初地界上的，就应是有鳞者或是有翼者的后裔。只有这些比精灵诞生更早的种族，才有可能记录着关于太一的隐秘。 而对于如今的太初人来说，象征着南方火神的便是司烛。 最理想的太初皇帝便是有鳞有角之人——也即是蛇父与司烛的传承者。靠着砂时计的力量均衡超越与奉献之力，将其转化为鳞羽之主的巨龙之躯。 皇位继承人便会随奉献与超越的倾向性，而长出鹿角或蛇鳞之一的独有特征，其中第一个同时表现出两种特征的便是太子，也即是皇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若是皇帝离世，却尚未有太子降世，这一朝便被称为“缺君”。或是被称为“鹿皇”、或是被称为“蛇皇”。而若是正常继位，便被称为“完君”。 在太初人的观念之中，鹿为祥瑞。 这其中的意味，便是“完君”少有、“缺君”多见。而鹿皇总是仁慈，蛇皇则更显苛烈。大多数的朝代，都是蛇鹿循环……只有少数太平盛世才会出现完君。因此人们认为生鹿角者便为圣人，长蛇鳞者便是枭雄。 而很显然，艾华斯就满足了朱世杰对“圣人”的崇拜与想象。 虽然对一位智慧道途的贤者来说，出来凑这个热闹多少有点的不太合适……不过艾华斯倒也能理解。要是他上班的时候，有人跟他说了外面来了个龙太子，他哪怕手头的活到死线了，也高低得凑过去瞅两眼。 不过，想到朱堂…… 艾华斯定睛看了一眼朱世杰，却发现他长相与朱堂竟是有几分相似！ ——莫非这是朱堂的祖宗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长相相近，甚至姓氏都一样。 “说起来，先生……我可能还认识你的后辈呢。”想到这里，艾华斯友善的对朱世杰打了声招呼。 “哦” 朱世杰闻言，打起精神来：“那请问……他如今还从事什么研究”“他如今身居太常之位。” 艾华斯答道：“统辖全国宗庙礼仪呢。” ——至于他惹恼了皇帝被发配到边境，随后偷溜出国结果至今还没回去这件事就不必说了。 “太常……礼官之首，祭师之长。” 朱世杰的表情却有些微妙：“居然走上了这条路……” 至少看起来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但倒也不算失望。 他摇摇头，礼貌的对艾华斯几人露出微笑：“我来带你们去找海巴夏的工作室。欧拉知道位置，但未必能打开那扇门。我来带你们过去吧……几位记得跟紧我，不要东张西望。不然可能就迷失到不知道哪个方程里去了。” 说着，朱世杰带着几人踏步走入了那以“悖论”为核心的楼梯之中。他走在最前面，而欧拉走在最后面。 虽然那是无上无下的楼梯，可在两位数学家的带领之下，它们却变成了盘旋向下。 亚森尝试着向四周张望，可他几乎立刻就又迷失在了这楼梯之中。还好夏洛克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他，否则他那一步踏出就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 见状，欧拉饶有兴趣的对夏洛克发问道：“你能看到公式” “嗯。” 夏洛克点了点头：“不难……不过以这个速度解题会有些累。再慢一些的话……我觉得我仅靠自己也能跟得上。” “公式” 亚森有些奇怪。 “这每一段连在一起的台阶，都是一道公式。台阶越长，公式也就越难。你能看到公式，说明你至少有第四能级的智慧道途相性了。” 欧拉说着，指向前方持续向下的台阶：“在任何一阶台阶上都可以给出答案。如果是正确的，这一段就都是‘真实’的；假如给出的答案是错误的，那么就会立刻踏入‘虚假’的错位空间。这里的空间看似是有限的，实际上是无限的。每一阶台阶都可能进入虚假之地……在真实与虚假的反复交织中，蛇涡便拓出了无尽的空间。 “你刚刚如果继续看向周围并向前迈步，其实就等于是‘放弃了眼下这道题’。因此它就会被判断为错，由此踏入虚假的空间。” “不过有时也要故意回答出错误的答案，”前面的朱世杰开口道，“毕竟不是越往下越好的……又不是要觐见几何天司。海巴夏的工作室按照每次回答错误、或是正确，切换真实与虚假的台阶，从零层开始，分别是43、1、24、1、44、4、6。按照这个顺序变换，就可以抵达她的工坊……” 说着，朱世杰走完了43级向下的台阶，突然向上走了一阶。在后面的亚森看来，他的身影便骤然消失。 但紧接着艾华斯也随之消失。 好在他一直看的到自己身前的夏洛克，于是他紧紧跟着夏洛克走进了另一段空间。 而在向上一阶台阶之后，紧接着又是向下。 当亚森再度迈出向下的一步时，就又看到了前面的伙伴们。 连带着朱世杰原本被切断的声音也再度响起：“……也有不少人喜欢设定各种特殊的数列，作为自己的门牌号。我们有时也会彼此拜访。还有一些厉害的人，他甚至不需要回到零层寻找参照点，而是可以直接进行空间运算，推算出具体坐标点，从而用另一种路线抵达对方的工坊。 “——我们的那种‘传送’，其实也是类似的能力。那并非是传送，只不过是折叠了两点之间的空间而已。” 二十四阶台阶之后，便又是向上一阶。随后是四十四阶向下，四阶向上，六阶向下。 这“密码”输入正确之后，他们就正好抵达了一间蓝色的三角形房子之前。里面显然没有人，门口都已经落满了灰尘。 “这里就是海巴夏女士的工坊了。” 朱世杰停步，驻足说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4章 碎门之钥 第1024章碎门之钥 “那就先送到这里吧，先生们。” 艾华斯对两位几何天司的使徒礼貌点头：“之后就是海巴夏女士的秘密了——她特地委托我，不希望被任何昔日同僚碰见。” “明白。” 朱世杰微微点头称是，旋即又问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候毕竟没有我们带路的话……你们离开可能有点麻烦。” 确实如此。 艾华斯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是……海巴夏的女儿不能碰见任何幻魔，否则都有幻魔化的可能。让他们守在门口的话，其实也还是不太保险。 可直接跟这些人说又不太好。 ——毕竟让死者起死回生，这是明确违反砂时计均衡法则的禁忌。 黄昏道途的柱神琥珀并没有使用自己身为死神的权柄，而是将其交予砂时计代管。而砂时计向来严苛，不近人情——更何况这还不是砂时计自己的领域，而是帮琥珀代管的。 太初人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自己家的孩子可能还会随便带；但如果是帮亲戚朋友带孩子，那多半就会认真很多。 砂时计显然也是这样的。 祂对自己身为“死神”这一领域的认真程度，远胜于祂作为“均衡之神”的认真程度。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姑且不说艾华斯会不会有麻烦，起码海巴夏是百分之百会遇到麻烦。砂时计麾下的那些天使们，就是专门用于制裁这些事的。 ——无论是使用超出极限的力量、犯了太过离谱又没人能制止的罪行、严重破坏了元素平衡或是毁灭了区域生态、亡灵肆虐无人能管、亦或是颠倒生死极限让人起死回生，都容易招来砂时计的使徒。 这些使徒们就是专门负责收拾烂摊子的。 可想而知，他们的脾气也不会太好。 艾华斯不太想给海巴夏惹麻烦，于是他看向了夏洛克。 夏洛克也是见过海巴夏的。他那本《愚颂密续》就是从海巴夏那边了八万买的，因此夏洛克倒是也知道这个任务。所以在艾华斯看向自己的一瞬间，夏洛克就猜到了艾华斯的意思。 于是夏洛克对着艾华斯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很明确——我认路，你放心。 艾华斯便回头看向两位大数学家，礼貌笑道：“我们自有办法回去，就不耽误两位的研究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 朱世杰与欧拉对艾华斯行礼过后，有些不放心的提醒道：“如果你们找我们的话，也可以直接喊我们……” 说着，他们两人就将自己的祈祷词交给了艾华斯。 他们毕竟也是使徒——放到古代这就叫从神。自然也是可以拥有自己的信徒，并对祈祷进行回应的。 等两位使徒再度踏入扭曲虚空中消失后，艾华斯便回头看向了海巴夏工作室的大门。 先前朱世杰凑过来的理由，就是想要帮他们开门的——虽然欧拉也未必打不开。一般来说，几何天司麾下的使徒会自己设置一个谜题，将其贴在门上，唯有做出正确解答才能开门。如果回答错误，就会再换一道新题。 ——这其实是很合理的限制，毕竟如果前来拜访就说明两人多半早已熟识，那就理所当然的提前知道问题是什么。哪怕主人不在家，也能自己开门进去。 而如果主人不在家、还有陌生人突然到来并坚决的想要进去，这个难题也多少能拦住对方一段时间；假如对方能轻易破解这一难题，那多半就说明来的是一位上位使徒，那让人家等在外面也不太合适。 但看艾华斯的反应，朱世杰他们应该是猜测艾华斯有密码……所以也就没有提这事，直接便离开了。 ——当然，艾华斯并没有那种东西。 因为海巴夏的“跑环任务”还没完成呢，艾华斯连梦界导航仪都没拿到。他也没有从海巴夏那里配置原型醉梦酊，只是通过入梦之钥才强行用肉身进入了梦界——原本使用原型醉梦酊的话，其实他们也仍旧是用灵体进入梦界，只是能在梦界保持清醒与战斗力而已。也正因如此，海巴夏还没来得及把密码给艾华斯他们。 这次纯属意外，既然有机会就顺路把人接回去……毕竟在梦界多待一会，就多一点风险。一旦有某位使徒突然想起来拜访海巴夏，就有可能让她的女儿彻底成为亡者；而哪怕不算这些几何天司的使徒，梦界里面能到处穿行、到处传送的幻魔也还是挺多的，不一定什么时候她就要变成幻魔了。这是完全随机的事情。 哪怕在原本的世界线中没有发生，也不代表在这条世界线就不会发生。所以艾华斯觉得这件事也没必要拖。 艾华斯伸出手来，按在那扇没有锁孔的门上。 下一刻，一大团湛蓝色的光晕就浮现了出来。伴随着浮现而出的是密密麻麻的数字、曲线和符号。艾华斯看一眼就感觉头晕，干脆就直接挪开了视线。 他回头看向夏洛克，问道：“能解开吗” “还行，有点难度。” 夏洛克专注的看向那问题，微微眯起眼睛，语气略微加快。 他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了一些：“恰好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显然，比起公爵大人交给他的繁复工作，他对具有挑战性的难题要更感兴趣一些。 他对数学与物理方面的知识并不算太过擅长——化学、解剖学、生物学与法律才是他的主要学习方向。他对天文学的了解，都还是因为先前艾华斯要帮他进行转职才临时掌握的……当然，对他来说“学会”是不难的，主要是他几乎一直都有自己感兴趣的事要去做，没有那个时间去学习他不太感兴趣的知识。 但那也只是“不擅长”，不代表他不会。 “‘很快’是多久” 艾华斯问道。 “至少……两个小时。不，或许三十分钟就够了……” 夏洛克注视着极为复杂的数学问题，语速逐渐变快：“就是说——它恰好在我的理解范围之内，也不是很难。” “我们可能等不及。” 艾华斯摇了摇头，看向亚森。 亚森愕然抬头：“看我干嘛我都没怎么上过学。我对数学唯一的了解，大概就是数钱的时候数不错。” “当然是让你干你的老本行了。” 艾华斯说着，拉着夏洛克往旁边让了一下。 “……什么意思”亚森愣了一下。 他倒是知道自己的老本行是什么……但艾华斯猛地一说，他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在镜厅中，我们是寻找不到正确的路，而不是打不开门。但如今乃是开门之时，而它正是碎门之钥。”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着：“有用来开门的钥匙，也有用来毁门的钥匙。去把门击碎吧，先生——把你的‘万物分离之刃’取出来。它应该随着你一同进入梦界了。” “可我……怎么拿出来它不是还在物质界吗” “想象，先生。想象它就在你的手中……” 艾华斯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那把银钥匙凭空浮现在了亚森手中。 于是艾华斯停止说话，示意他去把门摧毁。 夏洛克也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不过他也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倒也没有非要立刻解开这道题，只是将谜题都记了下来，打算回到物质界闲来无事做着玩。 而当那把过大的银钥匙抵在门上之时，伴随着一阵“虹彩色的嗡鸣”向周围扩散，那门便骤然碎裂！ 坚固的大门就像是被无数刀斜着切碎，直接破碎成了大小不等、形状不一的碎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5章 要不被子也搬走吧？ 第1025章要不被子也搬走吧 海巴夏的工作室里，倒意外的很是正常。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一样——有着两张桌子，零零散散的几个凳子。还有一个用来放文件与书籍的柜子，甚至还有一张单人床。 单从家具来说……除了这张床以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办公室。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很素朴，没有任何纹。要说的话，就是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木质的，没有一丁点的金属与砖石。也正因如此，柜子甚至都没有玻璃。 墙壁、天板与地板也完全是木质的。甚至就连那床被、亦或是桌上的纸张，也都可以视为是植物制品。 除却这些家具之外，工作室里面还有大量植物。 这些都是在梦界才能生存的特殊朵或是藤蔓——每一种的样式都完全不同，并且都充满了生机。艾华斯甚至见到了一条被饲养的很好的罪棘。它遥遥与艾华斯形成了共鸣，艾华斯感觉自己只要变成司罪兽就能将其收回到体内。 “……如果梦界与物质界的法则有一部分相似的话……” 夏洛克低声喃喃道：“莫非有人经常来这里” 他也显然注意到了房间中的这些植物的状态。 “未必。” 艾华斯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倒是可以用另一种思路来思考——不要用物质界的思路来思考。物质界的超凡之力被均衡之墙所限制，梦界可没有这样的约束。你不如就往离谱了想。” “你的意思是……” 夏洛克见艾华斯老神在在，一点不慌的样子，就大致猜到了：“不是有人一直在维护这些植物……而是这些植物还不需要维护” “什么意思” 惊叹于月光之钥的伟力，亚森刚把钥匙收回去、就听到了夏洛克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我听不懂那种东西啦，大侦探。你有话不妨直说。” “就是说，”艾华斯解释道，“这里的时间被凝固了。” “——在你打开这扇门之前，它一直停留在了海巴夏女士离开时的样子。” 夏洛克接着说道。 那些椅子上摆着五个精灵人偶。海巴夏女士孩子的灵魂，就在其中一个人偶里面。 这些人偶做得相当精致，就像是一个又一个三十厘米到半米左右的手办。它们看起来就像是等比缩小的小女孩一样……年龄大概相当于人类十一二岁到十三四岁的程度，要更精确的形容的话就是“像是魔法少女一样的年龄”。不过她们都是精灵，因此这个年龄的区间可能要再加上六七十年。 而她们的打扮，也有点像是魔法少女——从颜色来说，正好是五色战队。 每个人偶身上都穿着颜色不同的裙子。那些裙子的形状并不是精灵习惯使用的风格，倒更像是某种的主题。 “……白色的水仙，黄色的月桂，血红色的银莲，蓝色的风信子，粉紫色的番红。” 艾华斯认出了这五种颜色与装饰所代表的，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些意味着什么呢 而夏洛克则走向办公桌进行调查。 他看到了那张还没有写完的演算草稿——那是其中一道“最终公式”的计算方程。而海巴夏的笔都还放在桌子上。 “这是……” 意识到了什么，夏洛克挑了挑眉头。 他看向床上，发现被子并没有叠起来。而床边摆着一些书，其中一本书里面还插着书签。 这里是梦界，超凡之力的根源。生活在梦界，使徒已经不再需要睡眠就能恢复力量……因此理论上是可以不用睡眠、将所有的时间用来工作的。仍旧保持睡眠的习惯，只是一些使徒为了保持自身人性而选择的娱乐方式而已。 在床上看书，对一些人来说算是学习。但对于智慧道途的使徒来说，这只能算是娱乐。 从这个角度来说，床与牌桌对使徒们来说，也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从痕迹上来判断，海巴夏女士应该是刚刚结束休息没多久，刚开始工作的时候，突然出了一趟门。” 夏洛克说着，检查了一下稿纸。 写好的稿纸一共有十二页，对海巴夏来说最多也就几个小时。甚至有可能这些写好的稿纸是上一次写的，而这次才刚开始写也说不定。 “这意味着什么” 亚森不懂就问。 夏洛克语气平静：“意味着海巴夏女士至少在离开房间之前，并没有想过她将不会回来这里。”“也就是说，她的转世是一次突发事件。她甚至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东西收拾好……”艾华斯说着，抱起了摆在椅子上的那些人偶中的一个。 就像是玩娃娃一样，摆动了一下她的手脚。让她做出一个类似奥特曼变身或是超人飞来的动作，把她立在了桌子上。 “……也没有机会，将自己的女儿藏起来。” “哪个才是她的女儿，艾华斯” 夏洛克抬头问道：“能找到有灵魂的那个吗” “海巴夏的封印技术很好，没法在不破坏人偶的情况下找出唯一正确的那个。” 艾华斯语气平静：“不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五个人偶里面应该都有灵魂。” “……你的意思是，还有四个祭品亦或是一个灵魂裂成了五份” 夏洛克的眉头紧皱。 “祭品……或许吧。也可能是试验品。而最差的情况……就是人造灵魂。” 艾华斯声音低沉。 夏洛克意识到了艾华斯要说什么。 提到人造灵魂技术，就绕不开艾华斯的祖父——雅各布。 他最初又是为什么研究这项禁忌呢 这可是砂时计明确不允许的研究。 “既然分不清是哪个，”亚森提出了绝对正确的思路，“要不就都带走算了你们要是不好拿的话，我可以拿两个。” “也可以，不过倒也不必。” 艾华斯说着，轻轻拍了拍被他拿到桌子上的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她。” 那是有着粉紫色的长裙，象征着番红的那个小女孩。 虽然艾华斯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她，但是他还记得游戏中的剧情——那个破碎的人偶就是穿着这个颜色的长裙。 他原本也是打算只带着它走的。 不过亚森的话反倒是提醒了艾华斯——他又不是一个人来的。 ——既然他们人多，那就不如全带走！ 而既然决定要全部带走…… “正好……亚森破门而入，让这门也坏掉了。” 艾华斯冷静的看向墙壁上挂着的诸多珍稀的梦界宝物与收藏品：“把它们也都一起拿走吧，反正放在这也容易丢。” “全拿走吗” 亚森倒是没有为破门而入感到羞愧，反倒是有些跃跃欲试。 “全部拿走，”艾华斯肯定道，“夏洛克，看看书柜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资料或者情报，也一块拿走。我去门口守门。” “……那我们不就成入室盗窃的强盗了吗” 夏洛克有些不情不愿。 但艾华斯相信，比起道德感……主要是夏洛克懒得干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 “不太一样。” 艾华斯严谨的修正道：“这应该算是入室抢劫。我们是把门炸碎了进来的，银行劫匪也不过如此。” “——什么呀！” 倒是这里唯一的专业人士显得无比理直气壮：“你们不是有屋主的委托嘛这叫搬家！合法的！反正她也触犯了禁忌，不打算回来了，不是吗那就一块把她的东西都带走——要不把被子也一块扛走你问问她还要吗，她要是不要的话……使徒用过的被子我觉得也能卖不少钱。这床说不定夹缝里也还有东西呢，把床也劈碎了看看” “合理。”“合理。” 艾华斯与夏洛克纷纷点了点头，不由得感叹： ——专业人士还是专业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6章 奥利凡特 “好梦一场” 第1026章奥利凡特“好梦一场” 作为海巴夏的工坊，这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虽然没有找到其他的密续书……那种东西她或许完全没有存放到工坊内。毕竟她下界之后，从来都没有回过工坊，也还是把自己的密续收藏都带到了物质界。 “这是……独角兽的角做的号角吗还有这个水晶捕梦网……” 亚森看着艾华斯挑选出来的东西，有些怀疑：“这真就是最好的东西了我可是看到了摩吕草，还有凤凰骨。我记得摩吕草是能做复活药吧这凤凰骨……” “提炼凤髓的，也是复活人用的。” 艾华斯检查着亚森搜集到的宝物，评价道：“那些都是材料，而且都是只有幻魔才能触碰的东西。我们要是碰它们，也只会让它们被毁了，就先放在这里吧——这两件装备应该就是最珍贵的东西了。” “要我来鉴定一下吗” 夏洛克正在慢悠悠搜查着房间，随口说道。 “倒是不必……” 艾华斯随口说着，伸手轻轻握住了那两样东西：“因为我认识它们。” ——不出意外的，他面前浮现出了系统面板： 【奥利凡特】 【超凡饰品（深紫色）】 【饰品-乐器-号角】 【超凡特性：吹响此号角时，所有听到号声之人皆不可逃离战场；所有听到号角声的友军获得“死而不僵”，持续至日落；此号角在六次吹响后销毁（剩余使用次数：5）】 【死而不僵：当承受致死的伤害时，如果这次伤害不超过最大生命的10%，恢复等同于10%的最大生命，并暂时削减10%的生命上限。此状态在生命再度恢复到50%以上时提前结束】 【“好梦一场”，嗯哼】 【神圣饰品（淡金色）】 【饰品-捕梦网】 【特性：在床上悬挂此捕梦网时，做梦时必定进入梦界-灌愁海】 【特性：在床上悬挂此捕梦网时，你将获得做梦时的全部记忆】 【超凡特性：以此捕梦网的作用进入梦界时，你在梦界的死亡不会使你的灵魂受损，只会视损伤暂时失去做梦的能力，持续三天至三年】 【神圣特性：以此捕梦网的作用进入梦界时，获得“禁忌之躯”】 【禁忌之躯：你的种族被视为“海怪”，其他道途之力全部被封印、暂时失去理性与言语能力，临时获得等同于所持道途最大能级+1的禁忌道途能级，最大生命+1000%，法力池属性仅保留“水”属性，法力视为无限】 ——这两件装备，其中一个是神器、另一个也是堪比神器。 前面那个号角，虽然看似平平无奇、而且只有一个紫色级别的特性……但它一点都不比后者更差。这可是理论持续时间最长可达一天的“死而不僵”！ “死而不僵”这个能力，来自适应道途。适应道途的猎人或是药师，能通过特定的药物让自己在短时间内进入这种特定状态。从而在承受致命伤害后不会轻易死亡。一次充分利用的死而不僵，至少能多抵抗三次致命伤害。而这可是军团级别的“死而不僵”！ 没有代价、没有消耗、没有使用门槛、没有道途限制——唯一的遗憾就是只有五次使用次数。 这东西哪怕是艾华斯自己用不上，也可以卖人。甚至就连使徒或是天司都会出很高的价格购入……这大概也就是海巴夏将它收藏起来的原因。为了购入这号角，她应该了相当高的代价。 至于后者——那可是禁忌道途的力量结晶。从它的颜色是淡金色来看，这应该至少是天司级别的海怪死后凝聚的结晶。 艾华斯对这东西印象深刻，是因为它出现在了未来的主线任务中。 海巴夏的工坊就像是光之国的科研机构一样容易失窃。这东西曾经流落到了物质界，不知如何就被一位善主买下——好像是因为他觉得这东西有着“海水的味道”，因此很喜欢它。毕竟渊天司虽然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但却让安息人见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大海”，反倒是有不少人崇拜起了摧毁他们家园的渊天司。 ——结果就是这位善主夜夜化身大海怪，在梦中吞食幻魔与其他海怪。他的灵魂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成长了起来，变强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甚至最后吞食了一位天司级别的海怪。 理所当然的……他的灵魂被这些幻魔碎片完全污染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意识就已经与被他吞食过的那些幻魔们融合在了一起。虽然他在梦中无法被杀死，但却可以被同化。当他吃下海怪的时候，或许也是海怪吃下了他。 这东西……艾华斯也想不起来要怎么用。 它实在太危险了。若是使用者在梦中被杀死还好，可若是没有被杀死、那就会不可避免的沉浸于那种自由与强大之中，逐渐长出鱼鳞、变成鱼人脑袋。 而如果了解这两件强力装备的效果，大概就能意识到其他材料的共同点了。 【奥利凡特】能让人的生命延续一日；【“好梦一场”】则可以让人在梦中不会死亡。凤髓能使人获得浴火重生的力量，摩吕草则是复活药的原料。其他挂在墙上的材料也都差不多……要么是能用来续命的、要么是能用来复活的。再或者就是能让人石化、或者被封印的东西。 很显然，这些东西都是用来给她女儿续命用的。 就与她所制作的这一套人偶也是一样。 真是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啊…… ……对了。 艾华斯心中一动，突然有了灵感。 虽然艾华斯找其他人询问，就等同于泄露了海巴夏试图触犯禁忌的秘密……但是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鳞羽之主。 作为与艾华斯签订了高等神术契约的柱神，艾华斯所经历的一切本就瞒不过祂。而且祂本身所擅长的也正是预言……与此同时，作为适应道途的柱神，祂最为鼓励的就是“不择手段的适应世界”。想办法活下来或是复活，虽然也多少掺了点黄昏、但这种积极的求生倒是更接近适应道途的概念。 所以虽然海巴夏会触犯砂时计的禁忌，却会被鳞羽之主所宠爱。 更何况，鳞羽之主本就知道艾华斯他们会来这里…… 想到这里，艾华斯直接开口问道：“老板” “嗯” 鳞羽之主的声音从三人背后响起。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7章 最初的赫尔墨斯 第1027章最初的赫尔墨斯 “有事吗” 鳞羽之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对着里面的三人摆了摆手：“没事的话，我就先不进去了……不然那孩子就要在我的压力下变成幻魔了。” ——果然，鳞羽之主是知道这件事的！ 艾华斯恍然，但却觉得莫名正常。 这倒是也相当合理……这世上有什么秘密，是能瞒过天天观看其他世界线的鳞羽之主的呢 而且看鳞羽之主的意思，祂似乎对海巴夏的执着与努力颇为欣赏。 “老板，我是想问问……” 艾华斯确认道：“我们应该带点什么东西走，才能复活那孩子” “那可不能说。” 鳞羽之主笑呵呵的说道：“这可是砂时计的禁忌。那老头很严肃的，我可不想被他说教。” 说是这么说，但他看起来却很是放松。就依靠在墙边，懒洋洋的说着。 看着鳞羽之主这奇怪的反应，艾华斯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那么…… “‘您猜，海巴夏女士会需要哪些东西才能复活她的女儿’” “那就得看复活到什么程度了。” 鳞羽之主的声音低沉而厚重，像是一位温和的长者：“保险起见，我是建议你五个都带着。但最重要的，是‘番红’。” “为什么是番红”艾华斯问道。 “为什么……嗯哼。你问了个好问题呢。” 鳞羽之主的声音之中满含笑意：“这五朵都各有各的故事……嗯，都不是很好的故事。 “其他四个就不必多说了——‘番红’的传说你知道吗砂时计的一位使徒，曾在物质界无聊的投掷飞盘，结果一时失手、不小心打死了一个精灵幼子。这个无辜被打死的孩子叫做柯罗克斯……这个名字就是‘番红’的名字。是的，他就是最初的番红。 “当时已然绝地天通，神明本就不允许在地上行走。使徒作为柱神与天司的代行者算是例外，但他们也被严格要求约束自己的力量……那时它们还被凡人称为‘从神’。无论是柱神亦或是天司，都是他们的主神。在那个时代，从神的形象就是主神的形象，从神的声音就是主神的声音。 “别说是毫无理由的滥杀无辜……甚至就连说出不符合主神意愿的话、做出有损主神形象的行为，都可能被自家主神处罚。 “那位使徒担心自己被处罚，于是就将孩子的尸体变成了这朵，试图藏匿自己的罪行……理所当然的，他失败了。 “事实上，这位使徒曾经是砂时计极为信任的使徒。他是发明家与商人的保护神，在那个黑暗时代，他的祭坛与神殿各地都是。他同时还负责指引亡魂……那些死去的灵魂如果迷失在了路上，他会指引对方前往冥界。在那个还没有狂猎的时代，他是少数主动清理亡灵的神。” “但即使如此，仅仅只是错杀一个凡人的微小罪行、却仍旧被严厉的砂时计处罚。他被剥夺了使徒之身份，失去记忆并转世成凡人。在砂时计的安排之下，他转世到了被他杀死的那个孩子家里，成为了他们家的幼子……” 说到这里，鳞羽之主突然止住了话头。 鳞羽之主意味深长的看向几人：“你们可知这位使徒的名字” 夏洛克与亚森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随即看向艾华斯。 如果学过高等神术的艾华斯都不知道，他们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见三人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本能都没有预警。于是鳞羽之主满意的发出笑声，并给出了答案：“他昔日作为使徒的名字，叫做墨丘利。这个名字你们可能比较陌生……毕竟在人类诞生之前，他就已经被剥离了使徒之责。 “——不过，他作为精灵的名字，你们一定知道。而且非常熟悉……” 说到这里，鳞羽之主顿了顿之后才说道：“他叫做……赫尔墨斯。 “就是‘夏洛克赫尔墨斯’的那个‘赫尔墨斯’。” 毫无疑问。他就是赫尔墨斯家族的始祖。 听到这话，夏洛克顿时睁大了双眼。 他倒是听说过……自家的血统里有着微量的精灵之血。但看着家人们都没有明显的长生痕迹，所以夏洛克也一直没在乎自己那“微量”的精灵血统。唯一可能与精灵之血有关的，大概也就是迈克罗夫特那过于浓烈的黄昏欲望了。 在奉行威权之道的阿瓦隆……有父亲那样直属君主的宫务大臣、又比夏洛克还要聪明，按理来说迈克罗夫特无论是威权道途亦或是智慧道途、均衡道途，都应该有着强烈的适应性。可他却莫名其妙有着压倒性强大的黄昏道途适应性……这应该就是一种返祖的特征。 “……可是我是智慧道途。” 夏洛克不知出于怎样的想法，突然开口辩解道：“并非是出身于均衡道途……” “——巧了么这不是。” 鳞羽之主靠在墙边，发出愉悦的笑声：“墨丘利以前就在智慧道途。他在转生成为精灵之前，曾是一位追随伟哲的有翼者法师……而身为伟哲的使徒，他还有一个如今比他更知名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灰天司。 “后来降生成精灵的赫尔墨斯，正赶上了黑暗时代的尾巴。昔日愚者的狂女们所吟诵的诗歌，就是他亲手所写；他也曾作为狄俄尼索斯的追随者，与海巴夏和塞勒涅同行。 “不过，这里与你最有关的事……其实是另一件事。” 鳞羽之主说到这里，便停下了言语。 而夏洛克何其聪明。 他已经猜到了真相。 “……《愚颂密续》。” 夏洛克低声说道。 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当初海巴夏会对他们如此细致的讲述愚者狄俄尼索斯的故事。 又为何在夏洛克点评“为了否定‘神之泛化’而努力一生的愚者、却在死后被人们尊为酒神”这话之后，变得如此的落寞而悲伤。 以及……她为何会将救援她女儿这件事，同时委托给他们三人。 艾华斯的身份自不用说，莉莉当时也要学习《卵月密续》、分裂出被恒我抛弃的旧躯壳“塞勒涅”。唯独他看起来与这件事毫无关系…… 如今，他终于懂了。 “——没错！” 鳞羽之主哼哼了两声，发出了看到好戏的愉悦笑声：“《愚颂密续》这本书，就是赫尔墨斯与海巴夏共同完成的。” “……我总不可能……是赫尔墨斯的转世吧” 夏洛克的声音有些发干。 “当然——” 鳞羽之主拖着长音：“不是。若是没有再度成为使徒，进入梦界的唯一下场便是灵魂破碎……化为新生儿的材料。” 说到这里，鳞羽之主却只是笑眯眯的说着：“但也未必呢毕竟那可是灰天司的父亲，教会了祂撒谎的神啊。 “亦或者，对他来说……死亡本身就是一场谎言，也说不定呢” 不等艾华斯与夏洛克再度发问，鳞羽之主便挥了挥手： “——好了，你们的梦已经做的够久了。也该醒了。” 下一刻，三人就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 艾华斯只来得及一把抓住那两件宝物，又抱住了最关键的“魔法少女番红”，就失去了意识；其他两人也都一把抓住人偶、一把尽量抓住自己手边的东西，便同时失去了意识。 看着周围的世界如同“吞下”一般逐渐恢复平整，鳞羽之主仍旧注视着海巴夏的工作室。 他那没有五官的面容，此刻却显得有些沉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8章 鸢尾花的月之子 第1028章鸢尾的月之子 鸢尾，莱塞让尔。 法令大学，神学院。 此刻尚且不到深夜，时针才刚刚划到数字“10”上。哪怕是对阿瓦隆人来说，这也还远远不到睡觉的时刻……但对鸢尾人来说，此刻却正是好人安眠之时。 夜幕降临，月之子们便要出来晒月亮了。行于暗夜之中的刺客们，也都开始行动了起来。任何人此刻出现在外面，都有可能死于非命。 也正因如此，在鸢尾“夜生活”便意味着叛逆、意味着流行——正是因为这种举动本身就意味着危险，于是它就意味着少数、意味着挑战生存本身……因此这就是一种就很“酷”的行为。 鸢尾人向来是明知危险而故意前行的。 而其中还有不少人做梦也想要成为月之子。 按照在鸢尾所流传的知识，被月之子咬了就有可能会变成月之子——虽然真正成为月之子的仪式实际上是一项在月之子内部流传的秘密，但这不妨碍人们做梦。 在鸢尾人看来，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他们会在夜晚被某位素不相识的俊男美女搭讪——通常是异性，但也不排除有特殊的喜好。随后他们就会在一场愉快的游戏过后被吸食血液……按照街头传说，这个过程通常会伴随着强烈的愉悦。 随后，他们就会变成新的月之子。加入一个隐秘的社交圈，里面全都是鸢尾的大人物。他们从此就与过去的平凡生活一刀两断，轻而易举就能攫取财富、获得权力。并且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超凡之力、甚至还能长生不死…… ——但其实稍微冷静一些的人就能意识到，这不过是月之子故意宣传的文化攻势。他们由此来享受在夜晚的狩猎、瓦解他人的警惕心，就像是贵族也要经常维护自己的猎场一样。 假如成为月之子如此轻易、又有这种好处，那为什么月之子才这么少呢为什么鹰眼还要针对月之子呢月之子又为什么会成为怪物，而需要被恐惧与警惕呢 虽然从逻辑上来说，传言满是破绽……但大多数人是不会去探寻谣言背后的真相的。 哪怕最开始有一半左右的怀疑，但随着身边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哪怕为了维持身边的社交圈也会不得不被拖入其中。毕竟也没见有谁真出过事嘛。甚至有可能还有人认识“变成月之子后阶级跃升”的活案例呢。 祖拉作为月之子的崇拜者，她就是这样一个“宁可信其有”的人。她狂热的追捧着月之子的强大，渴望通过变成月之子来获得长生不老的容颜。 按照祖拉以往的习惯，每天晚上没事的时候都会在外面游荡。那其实就是在故意碰瓷，看看有没有机会变成月之子。 今天还正好没课，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三波朋友来邀请她出门夜游了。但无论是谁来邀请，每一次祖拉都是坚决闭门不出——甚至已经有几个好奇的女孩认为她这是约会了情人，想要进来看看情况、也都被祖拉拒绝了。 ——虽然她的确很贪玩，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命。 但既然说好了要保护米娅，祖拉就不会偷偷跑出去。 “可是，真的好无聊啊……” 金发少女叹了口气。 鸢尾夏日的夜晚过于炎热，她并没有穿着衣服。反正自己的舍友也陷入了沉睡，她也不打算出门，因此就直接这样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可就在这时，客厅的窗户却突然传来了敲击声。 祖拉骤然惊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有人 她顿时陷入了迟疑——她究竟是该立刻逃跑，还是该先去穿衣服 就在大脑陷入宕机的时候，祖拉本能的扯过一张毯子、试图将自己的身体盖住。又仿佛是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 但那根本不可能——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蝙蝠群便如海啸一般涌入，将祖拉溢出的尖叫声直接塞回到了房间中！ 那些蝙蝠聚拢在一起，化为了一群有着猩红双眼与尖锐獠牙的月之子。其中有六位男性，三位女性。他们都穿着华贵的衣服，仅仅只是看外貌便知道都是一些大人物。 “那是……龙之子” 祖拉在惊慌过后，却又很快意识到了那些人的身份。 她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惊喜——毕竟她如何寻找那些吸血贵族都始终找不到，而如今却都出现在了眼前。 可很快，她就又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那些月之子们，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冒着缕缕白烟。 他们就像是闷烧的炉火一般，七窍生烟——即使是看着，都能感觉到痛苦。而那些月之子的烦闷与痛苦之色也让祖拉意识到不是错觉。 ……作为法令大学的神学院，他们还是有点东西的。至少月之子想要进入没有那么简单。 即使通过这种痛苦的方式也要钻进来……这恐怕不是来旅游的。 有个壮硕的红发男性吸血鬼身上冒出的白烟最多，他表现的极为痛苦。 在看到沙发上的祖拉过后，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中猛然迸发出惊喜与贪婪的神色。 “有人！我不行了，我要先吸一口……我要吸一口，大人！”他的声音颤抖、几近癫狂。他脸上的肌肉都挤成了一团，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让祖拉没有丝毫感觉到兴奋，只感觉到了恐惧。 ——噗叽。 伴随着沉闷的声音响起，那个瘦瘦高高的月之子随手便将那个强壮月之子的脑袋捏碎了。“你冷静一点，查理。这人还有用呢。” 冰冷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被称为查理的强壮月之子晃晃悠悠站在原地，那躯体就算失去了头颅也没有死亡。 只是那些鲜血凝聚起来，又化为了一颗新的头颅。 “就算要吃，也轮不到你吃。有没有点规矩再有下次，大家就把你先吃了。” 尖锐的、讥讽的女声传来：“在座的各位都比你辈分更高，能带你来镀个金只是因为伯爵大人的命令。但也别把伯爵大人的宠爱当做什么独有的东西了……新生儿滚一边站着去。” 那是一位脖颈上有着荆棘纹身的女性月之子。 她看起来似乎只比祖拉大两三岁。 不过她的容貌并不算秀丽，只能算是比较耐看。至少与一眼便知是美女的祖拉有着极为明显的差距……因而在看见祖拉时眼中闪过明显的残忍与嫉妒之色。 “真可爱呢，小姑娘……” 她的声音夹到甜腻：“有男朋友了吗” “……有，有了……” 祖拉哆哆嗦嗦的回应道。 ——其实是没有的。当然，如果情人也算的话那倒是有。 她如此回应，只是因为本能的希望这句话能将这些人吓退……虽然祖拉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哦” 那位女性月之子拖着长音，阴阳怪气的说着：“那介意……今晚多几个吗火辣的，把你吞食殆尽……” “呜……呜……” 祖拉吓到牙齿都在打颤。她眼中浸满了泪，脑中根本没有对月之子的憧憬与崇拜，只剩下了求生欲与绝望。 “……真不错呢，我见犹怜。”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那是一位长得明显比另一位好看多了的女性月之子。 她有着一头绸缎般的黑色长发，眯着眼睛看向祖拉、声音轻飘飘的：“动不动就能哭出来……柔柔弱弱的，可真讨人喜欢啊。 “——泽勒大人，事后我想要她的脸，可以吗” 她扭头向那位“大人”问道：“这张脸还蛮可爱的，做成面具的话或许伯爵大人会喜欢。” “无所谓，随你。” 又瘦又高、颧骨高耸面颊凹陷的月之子冷淡的回应道：“但得留个活口——先把该问的都问完，霍金斯小姐。还有，那边的——别偷懒，仪式布置完了吗” “啊，马上做好。” “隔离工序完成……这下外面就被隔离了。” 两个分别堵在窗边与门边的月之子接连应道。 随着他们的声音，一道猩红色的光幕从他们脚下扩散，整个房间都变成了暗红色。就像是换了一重滤镜一般。被笼罩到那光幕之中，那些月之子的身上便不再飘散白烟，就连那位最强壮却最弱的“查理”也松了口气，眼神明显平静下来了许多。 而被同样封锁在结界之中的祖拉却是剧烈的呛咳着。 她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正不断涌入口鼻之中。 就像是牙龈出血、又像是正在拔牙——甜腻到发腥的血腥味让她本能的想要呕吐，一时却岔了气、只能咳嗽个不停。 在她绝望的目光中，那个最为清冷、也最为美貌的月之子“霍金斯小姐”走了过来，挑起了她的下巴。 随后，霍金斯小姐便亮出了獠牙，打算低头吻在祖拉的脖颈之上。 月之子的诅咒，能够轻而易举夺走他人的神智。迷魅之吻是凡人无法抵抗的。 ——可就在这时。 她眼前赤红色的地板却突然变回了月光本来的清澈。 霍金斯小姐目光一凝，猛然松开祖拉并一个后跳！ 就在刚刚，强烈的死亡预感伴随着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29章 完美而潇洒的女仆 第1029章完美而潇洒的女仆 霍金斯小姐的额头上瞬间满是冷汗——不知何时，她面前的阴影之中安安静静浮现出了三把无刃之刀。 只差一瞬，她就要被那三把匕首刺入眼球！ 霍金斯小姐当然认识它。 ——这正是鹰眼的那些刺客们所使用的飞刀！ 只是它平时都是凭空飞来，直接刺入到她或是她同僚的躯体中……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被射出的飞刀。幸好她闪的及时，才躲了过去…… 可想到这时，霍金斯小姐却突然身体一僵。 她…… ……真是躲了过去吗 感觉自己背后突然变得格外的安静。 明明出现了敌人，却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意识到这点之后，霍金斯只感觉汗流浃背。 她根本不敢回头看。 可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恐惧、就越是好奇。 终于，在不知多久的静谧过后……霍金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仅仅只是一眼而已。 她就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了—— 昔日的同伴们，此刻已然四分五裂、均匀分布。 大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身材如今瘦削到不过一厘米见方……只是身高的高度也同样从一米七、一米八降低到了一厘米。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霍金斯小姐的牙齿打颤，身后的汗都下来了。 ——就在几秒之前，他们不是才刚完成了结界吗 为什么只是一瞬之间，他们就全都死了呢 “得留个活口——先把该问的都问完，霍金斯小姐。” 学着那位“泽勒大人”刚刚的话，莉莉慢悠悠的说道。 一个身着黑白色的女仆长裙、闭着双眼，给人以温柔恬静感的女仆从阴影之中渐渐浮现出来。 她的右手握成拳，三支无柄之刃夹在指缝之中。 “投降吧。” 莉莉微微睁开双眼，注视着霍金斯：“投降的话，你就能活下去。” “我……我投降！我投降！” 狼狈不堪的霍金斯毫不犹豫的叫着。 她的声音近乎悲鸣，丝毫看不到先前对祖拉的残忍与傲慢。 可就在这时……灰色的蛛丝不知何时凝聚在了房间天板的四个角落中，突然弹出、将霍金斯直接吊了起来！ “说吧，”莉莉的声音幽冷，“来做什么的” “我们是……我们是奉伯爵大人的命令而来！” 黑色长发的月之子少女被吊在空中之后，便毫不犹豫的背刺了自己的主人。 “来做什么的哪位伯爵” 莉莉的声音有些不悦：“别让我问一句才说一句。” “是罗杰斯伯爵！迪奥德罗杰斯大人……” 这位姓霍金斯的月之子小姐，如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一切：“泽勒大人……我是说，艾兰泽勒原本在追踪一把能够让人肉身入梦的钥匙，后来这把钥匙被怪盗亚森带走。 “今天下午，艾兰泽勒汇报给伯爵大人之后，伯爵大人让我们前来将钥匙夺走……最好能让怪盗亚森迷失在梦界。要做到这一点，只要杀掉做梦者本体就好。他迷失了返回物质界的信标的话，在梦界是待不了多久的。” “也就是说，”莉莉重复道，“你们希望杀死米娅小姐，从而让通过入梦之钥进入梦界的亚森迷失、甚至死亡。我说的没错吧。” “……是，是这样的……” 霍金斯小姐很是不安：“我、我可是全都说了……我也已经投降了，大师！我们有话好说……”从她乖巧的样子来看，丝毫看不清她一分钟前还叫嚷着要给祖拉剥皮。 可下一刻，霍金斯猛然睁大了双眼。 只见莉莉如弹奏钢琴般右手在虚空中轻触，她的身体就逐渐传来了分离的预感。 “等、等等……大人……求您……我可是什么都说了……我都说了……您承诺的……”霍金斯语无伦次，声音半是颤抖半是绝望。可唯独见不到一丝一毫的优雅与从容。 “啊。” 莉莉悠然道：“我骗你的——你该死啊。” 下一刻，霍金斯的躯体便被无数阴影细线切割成肉块。 在灰色蛛网的粘附作用下，宛如喷泉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喷涌、炸裂。可这一小块一小块的肉，却都被完美封存成了红宝石一般的块状、粘附在那些蛛网上，只在地上溢出了少量鲜血。看起来就像是融化了一小部分的红色冰块一样。 “好了，你安全了。祖拉小姐。” 莉莉看向蜷缩在毯子 她对着祖拉微微躬身，像是女仆般对着客人行礼。可她脸上却丝毫看不出身为仆从的谦卑，只能看到迷人的从容与自信：“最好不要对这些怪物有什么憧憬，那不过是一群食人的野兽罢了。” “小姐……” “我叫莉莉。” “莉莉小姐……” 祖拉迟疑了一会，随后裹紧毯子认真而礼貌的说道：“谢谢您。我会将您的话都记在心里的……我不会再被月之子迷惑了……” 她这是发自内心的。 自从亲眼见到了这些月之子的堕落与疯狂……并看到原来他们临死前也会丑相百出，突然祖拉就感觉成为月之子似乎也没那么好了。原本狂热追求着的东西，如今看来也就不过如此……只是让她意味索然。 “不必想太多，我也只是为了保护我家少爷而已。” 莉莉语气温和之中却带着些许疏远，但即使如此，她回的每一句话都无比认真：“你不需要为任何人而活。你只要为自己而活——我家少爷就是如此教育我的。” “——真的吗” 艾华斯满怀笑意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话啊。 “不过，我很高兴……你是真的成长了好多，莉莉。” 下一刻，艾华斯与亚森推门而出。 见艾华斯平安归来，莉莉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笑意，眼神都愈发明亮了几分。 但房间之中仍旧看不到夏洛克。 失败了吗，还是说…… 莉莉扫视一圈，随后看向艾华斯。 “——成功了。” 艾华斯简单的答道：“不过夏洛克的灵魂不在这里——他回自己的躯体里了。我们得紧急去一趟旺多姆公爵府，可能一两天回不来。剩余的时间不多，我尽量在两天内解决一切问题。 “我们会将钥匙带走，但说不定会有消息不太灵通的人士继续赶来这里。莉莉你先守在这里，保护一下两位女士——还有我们带回来的这些娃娃，小心不要让它们破损了。我们随时通过小乌鸦联系，你有事就叫我。” “明白。” 莉莉点了点头，给出了简短的回复：“我守在这里，来一个杀一个。” 她的言语之中，是收敛入鞘却仍旧锋利的兽之杀意。 曾经那个稚嫩而自卑的女仆，如今也渐渐变得潇洒而自信。 而在梦界之中宛如一个谐星的亚森，也快步走上前来安慰着哭泣的祖拉。此刻的他看起来沉稳而又可靠，很快就将祖拉哄睡了过去。 在为自己的小情人擦干泪痕之后，亚森又悄无声息的抱着她，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让她睡好。 当亚森再度出来的时候，他脸上还有着些许担忧之色……显然，他为自己这件事而惹来的麻烦有些后悔。 如果没有艾华斯的帮助，说不定他真就迷失到梦界之中了。他的这两位情人，也会因为自己鲁莽的行为而被自己害死……甚至即使如此，他也救不回来夏洛克。 幸好有艾华斯在这里。 “我们快去救援夏洛克吧。” 想到这里，亚森低声对艾华斯说道：“迟则生变……要是他又被塞入梦界就不好了。那样我们可能还得再回头找一遍……” “不会的，”艾华斯悠然答道，“旺多姆公爵不会这么做的。 “——因为我已经到鸢尾了。他最好不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0章 你去拿它给我炒俩菜 第1030章你去拿它给我炒俩菜 当米娅渐渐醒来之时，便从卧室外听到了压低声音的谈话声。 “……我睡了多久” 米娅的嗓音干哑。 当她清醒之时，关于梦境的记忆就在快速消散。她只模模糊糊的记得，自己似乎梦见了过去的学校……她又回到了课堂之上，而亚森成为了自己的同学。 之后…… ……之后还有什么来着 好像是梦到阿比盖尔了。她是一个转校生，不知道从哪转学了过来，紧接着亚森就一直盯着她不放…… 剩下的就都记不清了。 米娅晃晃脑袋，只感觉头疼的厉害。脑子里像是有水在晃荡。 她撑着从床上坐起，喝了点放到床边的热水才缓过来了一些。 “……亚森呢他在外面吗” 当她走出门时，却看到了几人都在客厅里面收拾着什么东西。 只见艾华斯面前是一个用彩虹色的冰做成的长方形盒子。底下是一些灰烬，他正在把一些新鲜的肉块整齐的码放在其中，看起来就像是将牛排粒在盐粒中打滚一样。而亚森则站在他旁边注视着那些肉块，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难绷。 “亲爱的……” 米娅顿时变得娇弱了许多：“我有点头疼。” 她走到亚森身边，伸出双手索要一个拥抱。而亚森也反手将她抱住，用额头触碰她的额头，语气低沉而温柔：“辛苦了，亲爱的。” 说着，亚森看向了艾华斯：“这个头疼……” “——是正常情况。” 艾华斯随口回答：“精神力消耗太多了。她毕竟还是个普通人，维持连贯的梦境还挺难的。普通人的梦境实际上多半都是几段梦连接在一起的。只有成为超凡者之后才有比较完整的梦。” “那这种情况……” 不等亚森问完，艾华斯就伸出血淋淋的手指，虚虚指了一下米娅。 ——启辉宁神祝福！ ——光耀！ 只是这么一指，艾华斯就将最为简单的祝福与照明术进化而成的光耀术施加到了米娅身上。 仅仅一瞬间米娅就再度变得神清气爽，整个人身上的大小病症也都随之痊愈。 “好厉害的牧师啊！” 米娅睁大了眼睛，语气顿时变得尊敬了一些、甚至连站姿都变得端庄了起来：“都不用接触我……您是一位主教吗” 闻言，亚森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说起来……米娅还不知道艾华斯的真实身份。 不过这也正常，他自己也是在入梦之后才知道的。考虑到她只是一个凡人，有些秘密对她来说就显得太过沉重。所以无论是艾华斯还是亚森都没有细说。 “是啊。” 而艾华斯则只是笑笑，语气温和的回应道：“我确实是一名主教，不过不是鸢尾的主教。” “果然，我就知道！” 米娅的精神顿时振奋了起来：“像您这种拥有如此强大治疗能力的人……肯定是一位尊贵的主教大人！” ——这里毕竟是神学院。 虽然学生们的个性都比较开放，但能进这里学习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奉献精神。他们未来都有可能成为牧师，因此基本都是将自己视为“见习牧师”的。对牧师很少的鸢尾来说，哪怕只是正式牧师，都已经算是相当了不起了。其含金量大概相当于在阿瓦隆成为了一名律法师……算是有了直通上层社会的门票。哪怕普通的牧师并没有什么意义，但能成为牧师也就意味着有机会能成为主教。 而主教——就连公爵大人生了病或是受了伤，也都是要请主教来完成的！ 而且那也只是“请”。米娅对艾华斯顿时多了几分崇敬。 也正因如此，她更好奇艾华斯在做些什么。 在发问过后，艾华斯轻快的回答道：“处理……一些材料。” “……材料” 米娅有些好奇：“什么材料某种幻魔的肉吗” 她凑过来，专注的看向盒子里的肉，认真分析着：“看起来像是牛肉。脂肪分布好均匀啊……真是一块好肉。” “啊，差不多吧。一种很珍稀的材料。” 说着，艾华斯将那类似“冰棺”的盖子扣上。 他伸手拂过冰块缝隙，将它们轻而易举的冻结成了无法用手轻易掰开的一体。他还特地用一道格子把里面的肉块分成了两部分，比例大概是二比一。而在稍大的那部分里面，又被分成了二比一。 “——经过处理的话，它们可以用来制作新生药膏。” 艾华斯温声说道：“顾名思义，那是能够带给人新生的药膏。比如说人老了，腰酸背痛……那是身体的老化，治疗的意义不大。但只要涂上药膏，就能让那部分的组织恢复年轻。或者比如说内脏出了问题，也只需要在体表涂抹这些药膏，其药力就能渗透到身体内部。” “这么好用吗！”米娅睁大眼睛，惊叹道。 与她的闺蜜与舍友不同，米娅的性格并没有那么跃动——或者说张狂。 她相对更内向一些。除却和闺蜜祖拉一起与亚森玩过之外，她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多人游戏。 这种道德水平，放到鸢尾都算是纯爱了。之前鸢尾的报社进行过一次采样调查，在十六所大学门口拦人采访，每个人最多同时有几个情人——这里的平均数是4.6。 这里可是被爱之道途腌入味的国家，会如此也是理所当然。 但米娅之所以能得到亚森的喜爱，就是因为她比较乖，同时又比较爱夸人。 没有人会讨厌他人的夸赞。 哪怕是真情实意的批评，但只要其中有百分之一的虚假或是错误，被批评者就会认为这批评里至少有一半是错的；而反过来说，最为虚假的奉承哪怕全是假的，至少也能让人感到愉快。 而不管这虚假的奉承话有几分真实，被夸赞与奉承的人，都会倾向于有一半以上是真实的。并且这种奉承还能治愈心灵的创伤，牧师的告解其原理也是如此。 擅长夸赞的人，总是能得到他人的宠爱。而如果夸赞是真心的，那就足以成为人群的中心了。 ——除此之外，不需要会任何事。只要能真心的夸赞他人，就足以聚拢起一大堆人。 就连艾华斯也是滔滔不绝的对米娅讲解起了她可能关心的功能：“当然，它最好用的地方其实是除皱。六七十岁的皱纹，涂抹之后可以抹平到四五十岁左右，而四五十岁使用它就可以回到二三十岁的青年状态。 “——除此之外，它们还可以用来壮阳。效果很持久，对身体很补的。” 说着，艾华斯笑着看向亚森：“要给你留两块吗莉莉切得肉块还挺均匀的，要不你去拿它们去炒俩菜友情提示，直接吃掉也有效的哦。” “啊，那就不必了。” 亚森很快回应道。 “……嗯，不必了……” 米娅也连忙跟着点头说道。 也不知道是给亚森面子，亦或是确实不需要。 艾华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欣赏着被自己装到星之冰的盒子里的这些“月之子碎片”。 凑齐角色碎片兑换sss级月之子了属于是。 他想要“活捉”月之子很久很久了…… 如今终于达成了这个目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1章 艾华斯的妈妈 第1031章艾华斯的妈妈 莉莉的“刀工”好到有些出乎艾华斯的预料。 这些月之子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便已然散落一地、并被暗影力量所封禁。 他们的骸骨与内脏都已经燃烧、化为了一地灰烬，只剩下了这些纯粹的肉块。如果用艾华斯的右眼去看，就能看到它们外面都巧妙的裹上了一层阴影力量。只是这些阴影之力并不完全来自于适应……还有一部分来自于爱。 ——莉莉自发觉醒了一部分属于兽之道途的力量，这是艾华斯没有想到的。 因为塞勒涅诞生之时，就已经从莉莉身上切割走了全部的爱之道途力量。甚至就连莉莉的女巫职业，也被她切走并进化成了月巫。 而如今，莉莉又重新获得了新的力量！ 这一结果让艾华斯很是亢奋。 这意味着，就算进行过自我切割……也绝不是就此完全失去了这方面的才能。也或许是因为《卵月密续》的构成不同，才让莉莉在切干净爱之道途之后，又渐渐产生了新的、只属于自己的“兽心”。 但无论如何，艾华斯都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哪怕是已经被切开的自我，也仍旧不意味着永别。而且哪怕原本没有一丁点的道途适应性，也有可能从虚空之中诞生出新的力量。 “……不过，”亚森看向艾华斯，“我记得得第四能级以上的月之子才有这种‘药用’功效吧” “——什、什么” 听到这里，米娅大吃一惊：“月之子！” 那“材料”居然属于月之子吗！ ……月之子不也是人吗他们要自相残杀吗！ 可是…… 就连米娅自己，在刚刚听到月之子的功效与价值过后，也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永葆青春、擦除皱纹……哪怕换一个人来，听到这些言语也肯定会失控。 她不像是祖拉那样渴望成为月之子。米娅始终觉得，这世上肯定没有那么好的事——只是被咬一口就有这么多好处的话，这么简单的事难道还能轮到我吗 所以米娅就认为这其中必有蹊跷，也因此对月之子并没有什么憧憬与敬意，反倒是多了几分警惕。就像是看到一群卖假酒的奸商一样。 而如今，她终于理解了。 ——原来想要永葆青春也不一定要被月之子咬嘛。 反过来咬月之子也是可以的！ 那感觉可以跟祖拉介绍一下——就别去当月之子了，咱们去吃月之子也是一样…… “就因为第四能级以上才有用……所以最有用的是边上那三份，而不是九份。” 艾华斯答道：“只有三个第四能级……非常遗憾，大概只够做九瓶药。 “你可以把它交给你们学校的炼金老师，解释清楚之后他会懂的。剩下那些，你可以拿它们去和狼人之血混合一下。比较少的那些要混合雄性的狼人之血，比较多的那些则混合雌性的……这东西就是一种催情药与壮阳药，非常好用。因为它里面混杂了爱之道途与兽之道途的力量。” 他的后半句，已经是看向米娅说的了。 ——理所当然的，月之子早就渗透到了学校里面去。米娅做这件事，会让她暴露在那些月之子的视野内。但这对米娅来说却反而是一件好事……这能让那些月之子动她的时候，必须要通过更多的考虑。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艾华斯与她真正的关系如何，那就会变得更加谨慎，也算是在保护她了。 “我必会铭记于心！” 米娅连声答道：“您什么时候要” “药膏给我留三份，剩下的你都可以带走。这两天没什么事的话，就顺便去帮我排排队吧——记得要找魔药大师，钱不是问题。”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记得千万不要打开看哦。只要不会每天都拿来看看，它们就不会出事。我把它们混合的刚刚好……就算你猛力摇晃，也大概率不会融合出什么新的怪物来。” 他将冰盒子交给了好奇的米娅，艾华斯便与亚森一同离开了女生宿舍。莉莉则又流入到了艾华斯的影子里面。深夜时分的女生宿舍，倒是没有中午时那般热闹了。也或许是因为明天是周一的缘故。 除却个别房间里面还能听到“开一局”喘息声，以及一些房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其他孩子都还比较正常。 原本看守在门口的老修女嬷嬷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位身着军装、英姿飒爽的男人。见状，艾华斯微微眯了眯眼。 “请问……” 知道艾华斯想要问什么，亚森直接走上前去：“几位是在这里……等待什么人吗” “没错。” 其中一人回过头来，看向亚森打量了一下。 那人沉声开口道：“我们在等你，大人。方便现在和我们走一趟吗” 毫无疑问，这两人应该都是旺多姆公爵的人。 毕竟旺多姆公爵的职责就是分管军队。 “我知道，”亚森说着，伸手指了一下艾华斯，“我带着朋友一起去可以吗” “可以。” 对方毫不犹豫的答道。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亚森会这么问一样。 亚森与艾华斯再度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等他们两人都被塞入车厢，亚森才压低声音对艾华斯说道：“还真是换汤不换药。” “怎么” “我当年也是坐这样的车，一路被抓进了公爵府……” “你也是这么被请走的” “现在已经比当年好多了，我当年是被抓走的……” 就在亚森与艾华斯抱怨他的过去之时，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到了，艾华斯。” 亚森往外面看了一眼，开口说道：“我家就在这里。” 旺多姆公爵离这里本就不远，所以他才能在出事后不久便直接派人前来。 艾华斯注意到，虽然那两人都穿着军装，但身上却都没有军衔。这是很明显的跳槽标配——他们并不是专业的鸢尾士兵，而是公爵大人的私人军队！而且看身上的装备，应该是直接从正规军的军团转过来的。 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列阵了大量士兵。 他们挺胸抬头看守在这里。身上穿着盔甲，背后挎着步枪。 “你家平时，门口也这么多人” 艾华斯语气轻松的问道。 “我今早出门的时候可都还没有呢……” 亚森低声吐槽道。他倒是有些紧张，因为今天这阵势实在有些异常。 但很快，紧张的人就变成艾华斯了。 除却这些士兵之外，还有一个人站在门口。 那正是他的……妈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2章 并非妈妈 第1032章并非妈妈 当艾华斯看清那人的面容之时，便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感觉时间都仿佛于此刻停滞。 她穿着端庄的墨绿色长裙，在领口与袖口处则是会让人联想到枯叶蝶的透明黄色蕾丝装饰。以鸢尾人的服饰审美来说，这算是相当低调简朴的风格了。 她的脸上画了浅淡的妆，这让她看起来要年轻许多。白金色的长发披肩而落，头上戴着装饰有白色羽毛与绿色丝带的淡黄色帽子。 那面容与艾华斯在晋升仪式中曾见过的“安妮亚历山大”至少有八分相似。 剩余的两分，则是因为她并没有晋升仪式中的那个安妮那般年轻。 晋升仪式中的“朱里奥亚历山大”是二十七岁，而他是安妮与米娜的学长，比她们要大两级。也就是说，当时的安妮，其年龄应该至多不过二十五岁。 这样的年龄正是女孩最为美丽……盛放出所有生命力的时刻。 ——而如今，十五年过去了。 如果艾华斯的母亲还活着，她应该也已经四十岁了。 ……也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或许是因为美之道途的力量浸染、也或许是因为富裕无忧的生活本身就对美貌有所裨益，安妮看上去要比真实年龄年轻许多，大概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但若是仔细观察，也仍旧能从脸上看到岁月流过的浅淡痕迹。 而失态的不光是艾华斯。 安妮的瞳孔也是剧烈颤动，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朱里奥……” 她低声呢喃着，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动摇。 很显然，安妮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于是她便匆匆赶来，想要确认一下、仔细看一眼艾华斯的样子。只是这一眼，她就没绷住。 强烈的怀念伴随着悲伤，化为泪水溢出眼眶。 ——那是绝无半分虚假的感情。 只是远远看着，艾华斯就感到鼻子一酸。 原本当艾华斯知道，在旺多姆公爵家中还有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安妮德旺多姆”时……他的心情其实是微妙而复杂的。 毕竟他自己的亲生母亲被人谋杀，结果如今才知道……还有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还健康平安的活着。他一方面感到了庆幸、高兴，但另一方面又有些失落……除此之外，还有淡淡的抵触。 他之后一直不提这件事，也不去思考。就是因为艾华斯本能的想要将这件事往后拖延。 ——因为就连艾华斯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对面这个“从构成上与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模一样”，只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陌生人。 虽然只要去了旺多姆公爵家中，就肯定会见到她……但还是能拖则拖。 而安妮则是与艾华斯完全相反—— 夏洛克从梦界中离开之后，肯定将自己到来这件事告知了旺多姆公爵。如果在艾华斯不在鸢尾、也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将这件事告诉他，夏洛克的安全甚至都可能无法得到保证；这就像是得罪了世界上最强之人的朋友，那稍微聪明谨慎一点的人都不可能指望于“对方会宽恕自己”，而是多半会选择毁尸灭迹、或是找个背锅侠承担这一切。 这种事没人敢赌的。说出来反而是在逼人杀了自己。夏洛克足够聪明，所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在艾华斯来救他的时候，还在给旺多姆公爵说好话——这其实就是在给旺多姆公爵一个人情。 艾华斯也是明白的。 如果夏洛克真的这么安全，就不会连封正常告知的信都寄不出来了，也就没有必要向艾华斯求救了。 如今既然艾华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赶往了鸢尾……并且都已经与夏洛克在梦界接触过了，那这个时候就已经没有毁灭证据的意义了。 但既然夏洛克想要给旺多姆公爵卖一个人情，艾华斯也愿意成全他。毕竟被绑架的就是夏洛克自己，他当然有权处置这一切。更不用说，夏洛克这也是为了不让艾华斯难做……这甚至也是给了艾华斯半个人情。 没有他在中间拉架的话，艾华斯甚至可能就真要杀到旺多姆公爵府了。 可艾华斯又确实流淌着旺多姆家族的血……如今的旺多姆公爵，可能已经是艾华斯世界上仅存的活人亲戚了。这无疑是把问题甩给了艾华斯自己。 但夏洛克足够聪明，因此他没有这样做；也因为旺多姆公爵足够聪明，所以他也没有做些什么多余的事。 只是艾华斯完全没有料到……安妮却是忍耐不住内心的悸动，在艾华斯与旺多姆公爵见面之前，就自己主动赶来、提前在门口见了一次自己。 ——那种血脉共鸣的感觉，绝对没有半分虚假。 安妮是如此怀念艾华斯的亲生父亲朱里奥亚历山大。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以至于如今都没有结婚，仍旧保持着单身。这份感情的复杂与浓重，让她看到艾华斯之时便忍不住泪如雨下。 艾华斯看向哭泣着的安妮之时，他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 他能感应到对方心中悸动着的感情……也能品尝到安妮心中的迷茫与胆怯，以及那鼓起的勇气，与那份触不可及的爱。 可当艾华斯缓步走上前去……嘴巴张了又闭，却始终没能说出那句“母亲”。 那种感觉实在太过奇怪，他始终还是说不出来。 “艾华斯……” 安妮像是个小女孩般呜咽着，伸手有些怯懦的抓住了艾华斯的袖口：“我能叫您……艾华斯吗” 她的声音疏远，而又渴望着靠近。像是围绕着烛火飞舞的蛾，忽近忽远。 “……当然。” 艾华斯微微弯腰，轻声回应道：“我很荣幸。” 就像是担心将他人从梦中吵醒一般……他的声音不由得柔和了一些。安妮的手很冷，冻到有些刺骨的寒冷。 但无论是艾华斯还是安妮，都没有提及“艾华斯应该称呼安妮什么”这件事。他既然没有喊妈妈，也没有喊阿姨。两人默契的忽略了称呼。 毕竟他们都知道——艾华斯的妈妈可能算是安妮，但如果真让艾华斯叫她妈妈又不太可能。 艾华斯安静的跟在安妮身后，走向了庄园的大门口。 而亚森则相当识趣的全程保持沉默，远远跟在后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3章 并非并非 第1033章并非并非 与阿瓦隆完全不同——鸢尾的公爵甚至比星锑的大贵族都要有钱的多。 旺多姆公爵的“宅邸”实际上是一个城堡，而且并非只是一个巨大的房子。 这栋庄园的占地面积有大约八百公顷，大概相当于八个上海迪士尼园区的大小——对曾经的艾华斯来说，那是他曾去过的面积最大的游乐园。 奶油色为主体的城堡顶部，是墨绿色的砖瓦装饰。并还有大量的绿色植物装饰，光是园林就需要至少十个园丁才能勉强满足日常维护。 城堡的左右两侧仅是让仆人或客人居住的别馆，就分别由八个稍微低矮一些的两层别墅成方框型连体而成，共计十六个别墅——任何一个都比阿瓦隆的莫里亚蒂宅邸更大。 这座庄园三面环森，唯有来的那一面修了路。 而此刻，他们已经停在了城堡前方的桥梁之前——再往前就是马车不能进入的地方了。任何人都必须走过这段短桥才能进入其中。 这座城堡甚至比星锑的红堡都更大一些。走过不算长的桥，还要走过三段式的阶梯——这显然是防止涨潮导致潮湿而准备的结构。 加起来超过六十阶，走过这些楼梯之后在阶梯的对面也不像是红堡那样在门口摆着一个喷泉，而是一整个湖泊，而这湖泊又在通过长长的水道之后与大海相连。湖泊的水向内引入，形成了类似“护城河”的结构，将整个城堡主体都置于流动的水保护之中。 当然，红堡里也绝不可能出现这种结构。 ——因为这就是用来阻止月之子进入的。 月之子无法通过流动的水，那会让他们感到极端的恐惧。就像是让人行走于悬崖之上，只能在窄窄的、只有两三厘米宽的透明玻璃上行走一样。 在地上行走时，人其实轻而易举就能做到这种“踩线前行”。其实也就和路边的路牙差不多宽，人能从路牙上前行、理论上就也能从悬崖独木之上前行。然而心中的恐惧感却会让人一步都无法前行，若是让人强行走，就只会在腿软中跌入悬崖。 月之子对“流动的水”的恐惧也是这种性质。都是来自于本能中铭刻的恐惧。 当月之子试图越过流动的水时——尤其是当他们自己意识到自己正试图越过流动的水时，就会感觉到强烈的恐惧。 只是人通过训练能够战胜恐高……那是来自于“适应”的习惯、“均衡”的经验、“威权”的教育，对“本能”进行的改造。 但月之子却无法抗拒自己的种族本能，就如同月之子无法让自己不吸血一样……因为爱之道途所提倡的就是纵欲，这里的“欲”指的是本能——而恐惧也是本能的一种。 就算是化身蝙蝠的月之子也无法飞过那“护城河”。哪怕是月之子化形成其他人的模样，也无法通过那段长桥，甚至还会在恐惧中暴露身份。 唯有坐在车里、依赖他人的运送才能进出，正因如此马车哪怕是运送贵客、也是不允许进入里面的。 不过就算是城堡主体本身也其实不怎么高。城堡主体只有三层楼高。但城堡的房顶上却有着许多的石像鬼装饰……这些石像鬼都在自己的“桩子”上，护卫着这座城堡的安全。 它们能够驱逐亡灵、吸引诅咒，形成规模的石像鬼群更是能够无效化结界法术与预言法术对这座城堡的影响——这其实才是石像鬼最为原始的用法。 而在城堡内部，则遍地都是大师的雕塑与画作。 地毯，壁毯都有着繁复的装饰。而天板都雕刻着画作，或是用玻璃进行装饰。 这甚至都并非是旺多姆公爵最值钱的庄园……而仅仅只是他占地面积最大、也是最常居住的庄园。毕竟莱塞让尔这里的环境足够高——另一个原因就是它有着源源不断的活水。 可艾华斯看到这一幕时，却是挑了挑眉头。 他一时感觉有些微妙。旺多姆公爵的建筑风格、对月之子的提防，让他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问题在哪。 而在路上，安妮还在不断尝试着与艾华斯进行沟通。她时不时努力提出话题，艾华斯也只是温和的笑着并给予回应。看似温柔礼貌、实则疏远——因为就连艾华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与这位“母亲”相处。 “说起来，我当年与朱里奥认识的时候……”终于，直到安妮提到父亲之时，艾华斯却是耳朵微微一动、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安妮也意识到了不同，于是她兴高采烈的聊起了两人当年在大学时的趣事：“你知道吗，当年朱里奥其实是个又坏又幼稚的家伙。他虽然看起来礼貌而又温柔，但却总是喜欢开些吓唬人的玩笑、或者做些像是小孩一样的恶作剧。我当年被他惹哭了好几次……每次都恨恨的在心里说‘我不要理他了’，但在他道歉过后……就还是原谅他了。毕竟那又怎么办呢，他看起来都像是要哭了一样…… “他当年在外人面前时——尤其是在老师面前时，向来都显得沉稳而可靠。人们总是将他当做偶像，许多人都崇拜他。好像他无所不能一般。只是在我面前时，他就变得像是个孩子一样……” 当打开话匣子之后，安妮就开始说个不停。 她心中似乎挤压着许多的感情与话语，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与人说。就算过去了二十年，她心中关于朱里奥的记忆也是那样的清晰。 十年的时间就足以让人忘却旧事，可过了这么久她却始终铭记于心……那正是浸染黄昏的证明。 她时时刻刻将往事拿出来怀念，如今才能有这般清晰的记忆。 而从对朱里奥那强烈而真挚的感情来看，不管两个安妮谁才是沼泽人……至少两人分裂的时间节点，都肯定是在她爱上朱里奥之后。甚至她的分裂本身，都有可能与这件事有关。 也正因如此，艾华斯感觉愈发微妙。 这个安妮对父亲也有着无比真挚的感情，而“沼泽人”与本体又是完全一致的复制……似乎除却“没有生下艾华斯”、“没有被杀”之外，就是艾华斯的生母安妮，并不是什么代替品或是假货。 可这就是这两点最为关键，让艾华斯感受愈发强烈的割裂、愈发能清晰的意识到——安妮并非是自己的母亲。可她未必对素未谋面的自己没有爱。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无论是艾华斯亦或是安妮，都没有提及关于“沼泽人”的秘密。这不是能在走廊中随意提出的秘密，艾华斯也不想让人知道、安妮也是一样。 除却安妮与大公之外，可能其他人都不知道其中的隐秘——艾华斯甚至看到了那位在梦中见过的“阿比盖尔”打着哈欠路过，在看到安妮与艾华斯之后猛然一个回头愣在原地，露出极为震惊的神情。 该说……不愧是当初被伊莎贝尔所扮演的角色吗 虽然艾华斯心中已经完全没有关于母亲的印象了，但安妮这种外在柔软而怯懦、内在坚强而执着的性格，确实与伊莎贝尔有些相似。 仔细想想，那场晋升仪式的角色安排是“鳞羽之主”负责的……只能说老板的选人还是有思路的。 或者换句话来说——祂就是故意的。 他们一路前行，路上时不时看到巨大的肖像画。 艾华斯恍惚之间，甚至有种回家了的感觉……因为这里墙上的每一个人，长得与艾华斯都有些许相似。 终于，他们抵达了正厅。 此时差不多已是零点。 而白发白须的老爷子，却坐在会客厅中安静的等候着贵客。夏洛克则坐在他旁边，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丝绸衬衣，慢条斯理的喝着红茶。 老公爵并没有穿着公爵那繁复华丽的礼服，而是穿着一件带有温暖绒毛的红色睡衣。即使如今正是夏天，他的手脚却仍旧冰凉、青紫色的皮肤看起来冰凉异常，房间之中甚至还开着火炉。 ——那一瞬间，艾华斯怔了一下。 ……虽然颜色不同，但那正是艾华斯所熟悉的狐绒睡衣。 他也有一件，几乎一模一样的。 那是养父莫里亚蒂赠与他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4章 阿尔冈德旺多姆 艾华斯默默打量着这位老公爵。 ——无论生下自己的那个“安妮亚历山大”、与现在还活着的“安妮德旺多姆”哪个才是本体、哪个是复制体……但有一件事却是不言而喻。 那就是……这位旺多姆家族的老公爵，就是艾华斯真正的外祖父。 直到此时此刻，艾华斯才如此真实的意识到…… 原来自己还有一位真正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直系亲人活在世上。 昔日自己从老女王那里寻觅的亲情之爱，如今无需寻觅也已然得到。 而老公爵也凝视着艾华斯。 他那原本应是碧绿色的瞳孔，如今却是蒙上了一层翳、显出一种灰蒙蒙的色彩。即使如此，他却不需要眼镜就能看清艾华斯的面目。 “……真像啊。” 老公爵眼也不眨的注视着艾华斯，低声呢喃着。 艾华斯安安静静坐在对侧的沙发上，安妮也坐在了他身边，与夏洛克面对着面。而跟在后面的亚森则迟疑了一会，在脱掉外衣后自己一个人坐在了另一侧、占据了最大的那个沙发。 “和……您吗” 艾华斯轻声问道：“和您年轻时的样子。” 看着这位即使如此衰老，却依旧能隐约看出与自己相似之处的老人，艾华斯变得乖巧了许多。 “呵呵……算是吧。” 老公爵含糊其辞。 他的声音低沉，笑声在喉咙深处滚动着。像是老虎或是狮子的哮声一般。 他定定注视着艾华斯，突然吐出一个人名：“阿尔冈。” “什么” “我的名字……叫做阿尔冈德旺多姆。” 老阿尔冈的手指敲打着沙发的扶手，语气轻缓而平和。 对自己这位突然出现的亲外孙，老人的声音是如此温柔。仿佛稍微大一些，就会将他吓走一般。 “我会记住的。” 艾华斯认真点头。 随即桌上又陷入了沉默，而正在喝红茶的夏洛克嘴角却是微不可见的微微上扬。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专心的品着红茶、一言不发。 他并没有首先开口，将自己遇到的事直接跟艾华斯说。 按照艾华斯对夏洛克的了解，这意味着夏洛克已经找到了脉络、却还没有完成——他总是喜欢这样保持神秘。 在还没有案件的思路时，他总是喜欢与其他人讨论案件，来获得灵感。可一旦他得到了灵感，把握住了方向，就又会突然闭嘴、保持沉默——在这个阶段里他特别喜欢单独行动，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因为那正是夏洛克的骄傲与矜持。 他不希望自己说出一个错误的猜测，那意味着失败，也会误导他人的思考。这对夏洛克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失败——他可以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看不清真相，但不能原谅自己说出一个错误的真相。 而一旦他确定了一切，就会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全部都说出来。想不听也不行，这个阶段的夏洛克总是有异常强烈的倾诉欲……如果知道你没空，下次见面的时候也会接着说。 ——就像是逮住女朋友兴奋的说个不停的特摄佬或是牌佬一样。 艾华斯看夏洛克正沉浸于第二阶段，心知跟谜语人阶段的夏洛克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就直接偏过头来看向了老公爵。 他迟疑了一会，还是直接发问道：“公爵大人……您是身体不好吗” 他见老阿尔冈怕冷到这种异常的程度，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如今可是五月。 开着壁炉、穿着厚重的毛皮睡衣，居然都能冻的发抖……若非艾华斯拥有很强的火焰抗性，恐怕他坐一会就会感觉到热的头晕了。即使亚森因为密续影响，早就已经习惯了厚重的衣服，他也得脱掉外套才能坐得下。 “如今的我，大概是这个物质界水平前三的治疗师。如果有什么身体问题的话，您找我比吃药或是请其他的主教调理或许更有用。”艾华斯说自己排名前三，这话甚至都还算是谦逊了。 就连如今的教皇陛下，在治疗这方面可能也比不上拥有司罪兽形态的艾华斯。 老阿尔冈倒也没有拒绝，只是笑呵呵的看向艾华斯：“那就辛苦了。” 艾华斯瞳底金光一闪，亮起象征着同调奉献之路的赤红光辉。 无需言语、无需动作——能够缓慢恢复身体的“再生祝福”就已经被贴在了身上。紧随其后的一次免费“光耀”也撒在了老阿尔冈身上。 老公爵的身体眨眼间就恢复了活力，那青紫色的皮肤眨眼间恢复如常、有了生机。甚至就连那灰蒙蒙的瞳孔都恢复了碧绿。整个人就像是充了气一样，直接从干瘪恢复到了丰满，整个人顿时年轻了二十岁。 就连阿尔冈自己都吃了一惊：“这就是……前任教皇的治疗能力吗居然真的……” 艾华斯闻言，心中暗自在意。 他显然没有料到艾华斯的治疗能力如此之强。 之前让艾华斯治疗，恐怕也仅仅只是为了不扫他的兴而已。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无论是照明术、亦或是光耀术，都是无法延续生命的。能够让衰老的躯体恢复活力、从而延续年轻时的身体状态，那是祀火术的领域……是司烛对这些燃烧自己的生命照亮他人的牧师的“公司福利”。 照明术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是“将损伤修复”而已。 ——换句话来说，阿尔冈的情况并不是自然情况……而是人为的。 只有他人造成的诅咒或是伤害，才会在接受照明术时得到恢复。 用游戏里的话就是……只有空下来的血条才能奶回来，如果是最大生命值降了那么怎么奶都没有用。 “……您为什么会觉得治疗没有用” 艾华斯严肃问道：“是接受过主教的照明术，但是没有用吗” “对……” 阿尔冈立刻感觉到了炎热。 他命人关掉火炉，自己也将那睡衣脱下。而安妮明显感觉到了寒冷，她缩了缩脖子、却什么都没说。 阿尔冈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没有立刻回答艾华斯的疑问，而是先看向艾华斯，替自己的女儿请求道：“能否对安妮也使用一次刚才那种治疗术” “当然。” 艾华斯不假思索。 身为牧师，别说这是自己母亲的同位体了……哪怕是路人向他发出请求，他也一定会接受。无关报酬——这是奉献者的觉悟。 作为一名奉献者，在自己有触手可及就能帮助他人的能力时，如果看他人受苦却不能出手、那就像是极度贪食之人却必须断食、极度渴欲之人被迫禁欲一样难受。 而在安妮得到治疗过后，她也是意外的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心脏。 “……确实不冷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艾华斯严肃的问道：“是某种诅咒吗” “或许是……但我也不能确定，这是诅咒，亦或是祝福。我也寻找了许多解咒之法……无论是主教的治疗，亦或是女巫的解咒，都无济于事。先祖们更是一样……没想到……” 阿尔冈松了口气，整个人身上紧绷着的那种感觉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他的表情极为复杂。即使得救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兴奋，反倒是有一种懊恼与后悔。 而安妮则在一旁开口，轻声说道：“过去的旺多姆中……曾有一位先祖犯下过禁忌。从那之后，每一代的旺多姆都会遭受怪病。 “在人生中的任意一个随机的节点，就会突然生病。从那之后，在每个夜晚身体都会发冷。越是接近零点，寒冷就越严重，而到太阳升起之后就会恢复如常。 “得这个病的时间越久，发寒的情况就越严重。我的哥哥贝拉尔德，就是在六七岁的时候就发了病，随后在二十岁时就死亡了。医生说他是被活活冻死的，就像是在冬日的暴风雪中躺了一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5章 旺多姆的命定之死 “……血脉之中的诅咒吗” 艾华斯眉头紧皱。 其他人的治疗为什么会无效为什么自己的治疗会有效 他能想到的答案，就只有“优先级”。 治疗实际上分两种——“伤”与“病”。 如果人被钢刀切断了一条胳膊，那么无论做这件事的是凡人、是第三能级的刺客、还是第五能级的战士，治疗伤口或是接续肢体所花费的法力都是固定的，并且也都是最弱的超凡者就能做到这件事。 纯粹的物理伤害能够无视大多数能级差造成的抗性，但同样的——物理伤害造成的伤口也能被最基础的手段轻松治愈。 但这里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法术伤害。 比如说经典的仪式法术“咒婴”。这个需要被诅咒而死的婴儿作为仪式材料的强大仪式法术，只需要第二能级的超越者就能发动，其威力甚至能秒杀第三能级的超凡者——死因是心碎而死。 受术者的心脏将被咒婴冻结并啃碎，从而导致短时间内猝死。 ——那么，假如受伤者身边跟了治疗者，能够延续对方的生命、或是在死亡前将心脏恢复过来呢 假如施法者是第二能级，那就至少需要第三能级的牧师才能做到这点。 因为法术造成伤害之后，参与的道途之力并不是立即散去、而是缠绕在体内。那么想要对其施加治疗，要么就需要等力量完全消散之后、要么就需要对抗这部分的力量。而这部分的力量本身又会抵抗掉治疗。 而第二能级的牧师虽然也能抵消掉法术伤害，但是心脏碎裂造成的死亡太过迅捷。就算只用三分钟的时间消融掉盘桓于心脏部位的强大暗属性能量，也已经来不及重塑心脏了——第二能级的牧师想要重塑一个器官，至少需要十个单位的法力，以及大概十分钟的施法时间。就算心脏恢复了，其他器官也基本死了。 只有第三能级的牧师才能通过治疗术的能级压制瞬间消融掉法术，在两分钟内快速重塑心脏，才有可能救得回来。 ——同样是致命伤，由多处伤口导致的重度贫血极好治疗，甚至第二能级的牧师一样能随手治好；但被穿心或是腰斩就很难恢复，就算恢复了也可能有后遗症；而如果是被法师烧死的，甚至可能都无法得到治疗……就是这样的道理。 就比如说当年的马瑟斯主教，他能够不断消除尤利娅在幻魔之卵状态下、持续高烧对身体器官的破坏，却无法解除这种高烧状态。因为那是悖焰之蝶不断泄露的力量。而身为上位幻魔，悖焰之蝶在尤利娅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至少已经是第四能级了……马瑟斯的神术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力量。 牧师能轻松的治愈“伤”，却无法治愈所有的“病”。 旺多姆家族承受的这种“诅咒”，极有可能是来自第五能级。那么想要将其治愈，就非得是其他第五能级出手不可。 而牧师能到第五能级，那就百分之百是枢机主教了。作为人类贵族，恐怕见都见不到。 可是……第五能级的牧师确实不好找，但第五能级的诅咒师还不好找吗 “有没有尝试过，让第五能级的诅咒师来解除诅咒呢” 艾华斯问道。 “当然试过。” 老阿尔冈缓缓摇头：“但他说过……这并非是诅咒。以他的实力，也看不出来我们身上盘桓着诅咒。” “或许不是他的问题。” 艾华斯补充道：“我其实也没有看到。” 他的右眼如今还处于献祭状态，并没有常态视力……而是能够直接看到道途之力的特殊视野。如果是诅咒的话，他应该能清晰的看到他们身上存在着黑气……那是诅咒用于维持自己不被消解或驱散的道途之力，相当于一种“自供能电池”。 但是他确实没有看到两人身上有诅咒，否则艾华斯见到安妮的时候，就会直接对其驱散诅咒了。 不过…… “为什么会说是祝福呢” 艾华斯疑惑的问道。 哪怕被排除了诅咒的可能，但这种异常、却被老公爵说是“不知是诅咒还是祝福”，这本身就很异常。 “因为它给了我们一种可能性……” 老公爵缓缓说道：“至今为止…… “——每一代的所有‘旺多姆’，全都是超凡者。” “……全部” 艾华斯吃了一惊：“哪怕是赫拉斯尔的贵族也做不到这一点……虽然道途倾向与道途冲动是可以遗传的，但也不是说强者的孩子就一定会成为强者。” “不只是孩子。”老公爵否定道。 “不只是……” 艾华斯重复着，无意间看向一旁的夏洛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亚森。 他睁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无论是嫁入亦或是入赘，只要冠以‘旺多姆’之姓氏，最多八年……普通人也都会成为超凡者，并生这种怪病。而如果本就是超凡者……那就可以多抵抗一段时间。如果是美之道途，那就能再多抵抗一段时间。” 老人叹息道：“鸢尾花人都以为我们家族只会选择美之道途的超凡者来‘联姻’，网罗整个鸢尾花的艺术大家……却不知我们是只能如此选择。 “你在来的路上所看到的所有艺术品，都不是我们购买的。而是一代代家族的积累。 “这些艺术大师，或是直接出身于旺多姆；或是最终改姓为旺多姆。” “……那，如果出嫁呢” 听到这里，艾华斯忍不住脱口而出。 闻言，一旁的安妮神情变得复杂，神色暗淡。她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见到安妮的神情，艾华斯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想到了“沼泽人”——莫非安妮自我复制的原因之一，就与这有关 一般来说，如果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完美的复制……人或许会恐惧、或许会厌恶。但多半都会保密……而安妮却明显将一切都跟父亲说了。也正因如此，老公爵才能如此轻易的接受艾华斯也流淌着旺多姆之血的事实。 “那就不只是生寒病了，”老公爵答道，“抛却‘旺多姆’之姓氏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死亡。无论是出嫁……亦或是离婚。” “离婚” “是的，若是曾经通过结婚而获得了旺多姆之姓氏，不管有没有得寒病，都会在失去姓氏的庇护后很快死亡。这就是历史上放弃旺多姆之名的人都很快死亡的原因……人们将其视为‘家族的追杀’，殊不知那是一种悲哀。是奔向死亡的决意。” “怎么死的” 艾华斯忍不住问道：“是生病而死吗还是……什么都有可能” “都是气血亏空，虚弱而死。先是疲乏无力，随后便是失眠、丧失胃口，肢体的力量逐渐变弱……到最后甚至会瘫痪在床。就像是整个人被逐渐冻结一样。也正是因为这种向死而生，才让我们之中诞生了这么多的……艺术大师。” 老人瞥了一眼亚森，吓得亚森一句话不敢说。 “创作欲诞生于一种混沌的冲动，它来自于人的诸多经验。” 他随后继续说道：“而诞生的艺术本身就是一种经验的死亡，代表着它已然抵达终点。同时它又意味着这种经验的繁衍……它将继续驶向未来。 “万事万物的死亡便是他们必至的命运之果。人生来便终有一日会死去……不管一个人的人生如何偏离，他也始终向着唯一的终点——死亡。因此一个人无论如何迷茫，也总能得到答案。” 老公爵的言语之中，蕴藏着一种无法消弭的死气。 人通常只有在绝症时才能感应到死亡迫近。 可若是日日夜夜都能触及到死亡…… 听到这里，艾华斯心中突然诞生了一个疑问。 见到艾华斯的表情，阿尔冈不等他发问便笑了笑，主动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有没有旺多姆人成为月之子” “……是的。” 艾华斯缓缓点头，承认道：“既然生命如此苦痛……我也会想，会不会有人忍受不住诱惑。当然，我不是说成为月之子就是正确的……” “——没有，一个都没有。” 老人微微抬头，言语平静如冰却充盈着毫不遮掩的骄傲：“至今为止……每一个‘旺多姆’，都坦然迎接自己的命定之死。没有一个人试图通过成为月之子或是狼人来延寿，也没有人踏上过那禁忌的黄昏之路。 “因为那是错误的路……歧途不可行。” 听到这里，艾华斯一时哑然，不敢说话。 他自己其实就有一个月之子形态的化身…… ……等等，原来如此！ 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睁大了眼睛。 艾华斯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双生镜会给自己这个形态。 当时的影魔贝亚德形态，是艾华斯“伪装的自己”；而如今作为阿莱斯特载体的“14号”，是艾华斯“梦中的自己”。 那个月之子艾华斯，根本就不是艾华斯莫里亚蒂的镜像！ 而是艾华斯德旺多姆的镜像！ 他意味着“不可能的自己”！ ——他们都是一种镜面。 象征着艾华斯不可能抵达、也不会成为的反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6章 路德维希二世 第1036章路德维希二世 “其实……要说旺多姆家族没有人成为过月之子，恐怕也不尽然吧。” 突然，夏洛克开口说道。 几人顿时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夏洛克身上。 而老阿尔冈眉头微微皱起，整个人不怒自威，自然而然的释放出一种强烈的威势。 艾华斯很少从他人身上看到这种气质。无论是星锑那几位王子王女、亦或是伊莎贝尔或是教国的枢机主教甚至教皇都是一样……上一个让艾华斯有这种感觉的，还是阿瓦隆那位老女王。除此之外，就是从晋升仪式中看到的亚瑟了。 虽然艾华斯没有威权道途的等级，但也能猜到——这正是属于威权道途独有的特殊气息。 老公爵恐怕除却美之道途之外，还有威权道途的等级。而且应该还不低。 ……等等，美与威权 想到这里，艾华斯微微愣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而夏洛克则继续说道：“月之子无法逾越流动的水、无法未经许可便进入他人的屋门——虽然门口的河流确实可以形成预防月之子进入的河流……然而它却只能防御‘化为蝙蝠飞进来’或是‘徒步前行’的月之子。 “月之子的禁忌体现于‘动机’。他们只是不敢这样做、无法这样去做、恐惧于这样做——而不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如同月之子虽然恐惧于流动的水，却可以通过坐船来跨越国境……先前艾华斯组织的堕天司讨伐军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确实。” 艾华斯点头认可道。 这就是星锑的月之子一定要掌握海军部的根本原因。大海对月之子来说是致命的弱点，因此他们必须让海军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这同时也是艾华斯先前进门时感觉到的违和之处。 虽然这河流理论上能够阻挡月之子，但真要靠它阻挡月之子那纯属做梦。大概就相当于小区门口加个保安来防小偷一样，都只能说是如防。真想进来有的是办法——无论是坐车亦或是坐船，都能穿过这看似完美的防护圈。 比起阻止月之子进入的防护…… “倒是更接近于……防止月之子逃离的囚牢。不是吗，公爵大人” 夏洛克缓缓说道。 在晋升至第四能级后就已经恢复青年形态的夏洛克，此刻目光灼灼。竟是隐约有了几分如煌煌大日般的威势。 “看来你的调查颇有结果，侦探先生。” 阿尔冈公爵倒是不生气。 老人那恢复明亮的翠绿色瞳孔注视着夏洛克，紧绷着的嘴角反倒是微微上扬：“不愧是那个出名的夏洛克赫尔墨斯……不如就在这里说说那个调查结果吧。” “……在这里吗，父亲” 安妮有些不安：“可是，艾华斯……”她不想让艾华斯牵扯其中。 但艾华斯却默默摇了摇头。 他伸出左手，轻轻按在安妮那放到大腿上的右手手背之上。他的态度已是不言而喻。 指尖传来的触感，意外的不算年轻。纵使接受了艾华斯的治疗，安妮的手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发冷……然而那在手背清晰凸起的青色血管、那不再细腻如玉石的皮肤，却也证明了她已不再年轻。 安妮讶异的回头看向了艾华斯，过了几秒……却突然露出了笑容。 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她松了口气。眼眶之中隐约有些潮湿。 而夏洛克则不管这些——在得到老公爵的许可之后，他微微闭上眼睛整理了一下思绪，便从容不迫的开口说道：“如您所说，昔日发生在鸢尾花土地上的‘第三叛逆’，其背后确有隐藏着的第三方推手。” 听到这里，艾华斯与亚森也都将目光投向了夏洛克，聚精会神的聆听着。这毕竟是夏洛克被“绑架”的原因，他们冒着在梦界中迷失的风险，好不容易才将他救下来…… 如果弄不清楚这件事、或是这背后的秘密不那么值当的话，总感觉他们的时间仿佛都被浪费了一般。 唯有安妮似乎没怎么在听——她在怔怔注视着艾华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而艾华斯则饶有兴趣的发问道：“第三方” “没错。” 夏洛克点了点头：“与一般人所知晓的历史不同——鸢尾花那最为著名的、将他们国王头颅砍下、终结了国王与贵族的时代的‘第三叛逆行动’，其背后的第一推手……实际上就是国王自己。” “‘第三叛逆’行动的秘密本质，其实是末代君主‘疯王’路德维希二世自己所导演的一出戏剧。” 路德维希二世…… 那是艾华斯印象中，鸢尾花王国末代君主的名字。 他痴迷于戏剧，甚至痴迷到了发狂的程度——用现代的话语来说就是中二病。 在他被鸢尾花民众称为“疯王”之前，他的雅号实际上是“天鹅王”。 这是来自于一部叫做《天鹅骑士》歌剧中的故事——这部歌剧在地球上也有原型，叫做《罗恩格林》。著名的《婚礼进行曲》就来自于这部举行婚礼的新婚夫妇下场不怎么好的歌剧。 歌剧的大意便是，有一个自称天鹅骑士的神秘骑士在梦中与王女艾尔莎相会，声称如果她遇到了威胁便可呼唤他，他会立刻飞来协助。而后来，艾尔莎果然遭遇了濒临死亡的绝境危机，当她呼唤天鹅骑士时，他果然前来帮她轻而易举的击败了敌人。 他强大到像是圣人一样，品德高尚，洁白无瑕。艾尔莎倾心于拯救了自己的骑士，骑士也因王女的“美”而倾心。他愿意保护她的国家，击败她的所有敌人，宣誓永远忠诚于她，只有一个小小的、唯一的要求：你永远不可询问我的名字、也不可询问我的来处。 艾尔莎自然应允了这个简单的要求。可后来在他人恶意、嫉妒的不断教唆中，她还是对这个问题起了好奇，于是在新婚之夜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 于是天鹅骑士叹息一声，依从自己曾许下的誓约揭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永远离开了艾尔莎。他说，若是艾尔莎能忍住一年不问这个问题——仅需一年就行——他其实是可以永远留下的。只是在离开之前，天鹅骑士仍是将艾尔莎身边所有歹人与敌人全部击败，来做了最后一件保护她的事。 ——这是在鸢尾花极负盛名的歌剧。 如同伊莎贝尔在童年时被《璐璐的魔笛》迷了心神一般，幼年的路德维希也同样拥有美之道途的天赋……这让他也终生无法摆脱这部歌剧的诅咒。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7章 天鹅王 第1037章天鹅王 对一个孩子来说，自称天鹅骑士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天鹅骑士”这个身份，在鸢尾花就像是蜘蛛侠、蝙蝠侠、超人这种通过皮套隐藏身份的超级英雄一样，是神秘、正义、无敌的英雄化身。小孩子无法摆脱这种“我其实是不能说出真实身份的神秘英雄”的酷炫感，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他仍然笃信自己是天鹅骑士，这就多少沾点“龙王归来”了。 而对于一位王子——甚至国王来说，这就更离谱了。 与此同时，他又是一位气质卓绝的美男子。他的美貌与气质，让他在自己的兄弟姐妹之间鹤立鸡群，任谁一眼扫过便一定会先看到他——这正是他美之道途天赋卓绝的体现。要知道整个鸢尾花王室都流淌着美之道途的遗传，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任何一个人单拿出来都会引起人们狂热的追求与崇拜。 而他们在这位“天鹅王子”面前，却显得那样的普通。 这位王子殿下有着超凡脱俗的感性直觉，在年仅十几岁时便能对大师级别的艺术品提出极为锐利的批评；他纵使有着这般美丽、魅惑众生的容貌，却对性之一事淡然处之。 当他被斩首时，他都没有留下过子嗣。如同天鹅骑士在新婚之夜与妻子别离……他就算已经结了婚，却始终是“处子国王”。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古怪、温柔、美丽、纯洁、优雅、疯癫的艺术家。 双生镜的完美造物，美之使徒的化身。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成为了一名世俗的国王。 有人狂热的崇拜他，但更多的人则会嫉妒他。无穷无尽的恶意不断袭向他。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然而这位高傲的天鹅王却不愿妥协——他总是以最为激进的态度回应他人的恶意。他又太过敏感，只需看到对方的脸与眼、听到对方的声音，就能意识到对方的真实目的与心里话。 若是这位天鹅王感应到他人心中的恶意，他就会立刻翻脸：让人将巨大的花摆在来访者面前，从而让自己不必看到对方的脸。若是他意识到对方在利用自己，他就会即兴写一首辛辣而尖锐的诗，在对方离开时送给对方。 若是有人让他行不义之举，他就会立刻转身离开；就算是其他的贵族、甚至是他自己的亲戚向他请求利益，也会被他闭门谢客——见都不会见一眼。他宁可在房间里写诗，或是在阳台唱歌……就像是一只被囚困于王宫的金丝雀。 对他来说，大多数的人都显得无趣。只有那些最为纯粹的人……那些艺术家、或是孩童能引起他的谈兴。 正因如此，他的敌人越来越多。几乎所有贵族都在故意抵抗他的命令，几乎所有官员都在拖延他的政策——或是不想做、或是不敢做。 政府的效率越来越慢、或者说贵族们在“针对这位君主”这件事的效率上越来越高。终于，贫困之火终于在鸢尾花的花瓣上燃起，使其枯萎凋零。 “这位过于高洁的王，与他的贵族们完全不相容。他不愿做出肮脏的行为来弄脏自己的手，甚至不愿处死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公开与他作对的大臣。他也仍旧希望通过演讲，通过他的歌与诗来让人们改变决策。 “他仿佛并不存活于现实，而是生活在童话之中一般。” 夏洛克缓缓说道。 这位君主似乎认为，只要他说出感动人心的真诚言语，恶人就会忏悔、善人便能振奋。他的世界观与其他人完全不同……就像是唐吉坷德一般，沉溺于自己的幻想滤镜之中。他或许不是看不到真实的世界，而是不愿去看。 “在舆论的引导之下，不知道该将责任归于谁的民众们，便给这位君主起了一个新的外号：疯王。“——但即使如此，人们其实也仍旧算是爱戴这位古怪的君主。 “因为他就像是一位真正的骑士一样，上任之后就几乎免除了全国的税务，甚至还试图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国王一样认真去断案——自从被伪装成犯人的刺客三度刺杀过后，这项娱乐活动被他的王后废除了。 “后来他又尝试微服私访，去各地查探有没有贪官恶政——但他身边根本就没有几个自己人，于是他的一切“秘密行踪”基本上都等于是全程高亮的。他前往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只能见到演员，而他又敏锐的能洞察一切虚伪，于是没过几次就失去了兴致。 “——而在鸢尾花民众两度发起叛逆，却又被镇压过后……这位疯王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点子。” 夏洛克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 那是遗憾的叹息，同时也是不认同与惋惜。 “他认为，民众对贵族的反叛只会迎来残酷的镇压。而他自己也是无力的……他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几个忠诚的人，所以他打算用这个方式来进行‘测试’。 “就像是歌剧中经常出现的桥段一样——比如说争夺家产的戏剧中，家主假死、从而看清了到底谁才是真正孝顺的孩子；君主假死，从而判断到底谁才是忠诚于王国的忠臣。他想要通过假死，来找出自己身边到底哪些人才真正值得信赖。 “——因此，他试图让这次反叛直接指向自己。” 听到这里，艾华斯有些绷不住了。 主要是因为他和夏洛克都假死过…… 听到这句话，莫名有种羞耻的感觉。 “我记得……你说过，这件事背后有戏天司的推动” 艾华斯问道：“是这部分吗” “没错，戏天司就是其中的第二推手。” 夏洛克点了点头：“三大公爵都知晓这不过是君主的鬼点子——他们都从戏天司那里得知了这件事的真相。因为如果公爵想要攫取权力，疯王根本无力抗衡，所以三位始终保持中立态度、拥有国中之国的大公爵反倒是最为可靠的……而反过来说，如果不经过他们的同意，叛军根本不可能杀到首都来。毕竟鸢尾花的军权、警备权，基本都在三位大公手中。 “也正因如此……他们都没有认真平叛。而贵族们不敢想象他们的君主会做出这种危险的举措——因此虽然有人听闻了这件事，却始终都不敢相信。不过不管他们相不相信，他们反倒是在扮演忠臣，试图阻止这场叛乱来表演出自己的忠诚、戏弄他们的君主……只是完全是假打，叫的凶却根本不用力。 “结果，因为所有人都没有用力、叛逆居然成功了。那个‘热血青年路易索瓦’直接把天鹅王抓去斩首了。 “而后来，那位青年就神秘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属于哪个势力……鸢尾花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这样失去了他们的君主。而那些叫的凶的贵族们，也被越发狂热的人潮顺势清算——这次大公们仍旧没有出手，而人们也不敢对这些真正掌握了军团的公爵们出手。 “——问题就在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年到底是谁的人。 “有人认为他来自于三位大公中的某一位，也有人认为他是鹰眼的人，还有人觉得他是月之子的血奴，还有人觉得他是外国人……比如说星锑的间谍。就因为这个人的存在，三位大公彼此互相提防至今……而所有调查这个青年的人，都神秘失踪了。 “公爵大人委托我调查的，就是这样的一件事。” 夏洛克完整的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8章 三重历史 三重真相 听完了“疯王”、或者说“天鹅王”的故事，艾华斯眉头微微紧皱。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而夏洛克也没有开口打断艾华斯的思考。桌前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安静的等待着艾华斯的意见与评价。 “……我有两个问题。” 突然，艾华斯开口问道：“第一，天鹅王是第几能级” 既然人们都称呼天鹅王为“双生镜的完美造物”，甚至将其视为使徒转世化人的“地上使徒”。 那是不是说明，天鹅王本身也是一位实力相当强大的超凡者 毕竟在这个世界……通常越癫的人也就越强。因为他们的癫，极有可能意味着强大的道途适应性，而只要有了适应性、就意味着他们在这道途上的升级速度会比别人快很多，上限也要高得多。 虽然普通人就算有了极强的道途适应性，也可能寻觅不到神秘学典籍、因而无法入门成为超凡者；但只要一个超凡者有了高位适应性，那么他只要能顺利通过晋升仪式，就能成为上位超凡者。而只要对应道途在当地不被封禁，自身能级足够高就意味着他自然而然就能获得更高级的神秘学知识。 ——而天鹅王可是实打实的国王。 更不用说，美之道途本来就是鸢尾花家族的传承道途。哪怕是阿瓦隆的王室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伊莎贝尔公主也还有夏洛克帮忙辅助晋升；星锑的那位长公主也有小丑拉罗这位高手护航。 天鹅王身为一国之主，晋升仪式不可能卡得住他。以他的适应性，他的能级必然不低。 果不其然，夏洛克嘴角微微上扬。 显然艾华斯问到了事情的关键—— “第四能级。” 夏洛克答道：“那位年仅二十六岁的君主，早在二十三岁时就已经抵达了第四能级。” ——那可是超越之力尚未沸腾的年代。 这种程度的晋升速度，在星锑可是候补黑相这种级别的人才！那就已是全国瞩目的新星了……哪怕是那位刺客大师的孙女，那位曾被影魔吞噬、夺取了声音的克罗艾德西里埃克斯，鹰眼组织中的天才，也比这个要晚上几年。 “第四能级……” 亚森喃喃道：“那已经很强了啊。” 他自己就是美之道途第四能级的超凡者，对“第四能级的超凡者能做到什么程度”再了解不过了。 更不用说，美之道途本来就特别擅长跑路。无论是什么职业，如果只要想活下来肯定是很简单的。甚至求生能力比适应道途的超凡者都更强。 于是，亚森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可那样的话……路易索瓦又是怎么抓住的疯王 “……他莫非是第五能级” 第五能级……整个鸢尾花一共也没有几个。 要真是第五能级，那也怪不得几位公爵都认为是对方动的手了。排除掉显而易见的月之子，那基本上就只剩下了鹰眼、艺术协会和三位公爵的所属势力了——公爵自己不一定是第五能级，但公爵家族内至少都有一位以上的第五能级。不然他们根本没有压服军队、收拢人才的实力。 三位大公的权力是持平的。如果其中一位大公失去了第五能级的庇护者，他们的人才与资源必会被其他大公吞噬。 “这就是我要问的第二个问题。” 艾华斯开口问道：“天鹅王与路易索瓦有过战斗痕迹吗” 哪怕不能确定路易索瓦的去向——哪怕路易索瓦在议会成立后就失踪了，但至少留下的痕迹应该是会被调查的。无论是在阿瓦隆亦或是星锑，这种大事件的任何细节都会被详细调查并留档。而道途痕迹是非常容易检测的…… 这是一种相当普及的技术，甚至最低第二能级的超凡者就能查探过哪里发生过道途力量的冲突，智慧、均衡、适应、威权四个道途的超凡者都有相关技能。 “——没有。” 而夏洛克则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甚至不需要进行超凡调查……因为天鹅宫内悬挂的诸多艺术品，没有一件有过任何形式的损毁。上面用来防止艺术品老化的保存术，甚至都没有被外来的力量消除过。” 亚森对这件事最有话语权。 因为他非常清楚，哪怕他想要将一幅画、一颗宝石、一枚指环保存起来，都要采用特殊的技术才能办得到。那些画作实在太过脆弱，假如没有外面套的那层“保存术”的薄壳，恐怕放不了多少年就会褪色、发潮、干裂或是变色。 想要让一个房间内恒温定湿实在麻烦。虽然法师们与炼金术师也能开发出类似的技术，但都不如保存术好用——只需要套上一层薄薄的保存术就好。 无论放到哪里，无论处于怎样的环境，无论被如何折迭、搬运……只要在保存术的力量完全耗尽、或是被人为打破之前，时光的流逝对那些脆弱的杰作不会有任何影响、它们都会进入完全静止的境界之中。 亚森有一个专门的“珍宝保存匣”，是他的怪盗道具之一。这个匣子被附着了强烈的保存术，亚森需要在偷到东西之后，就将其立刻放入其中。 否则在他进行任何形式的时空穿越或是高频率移动、亦或是被其他人的法术或是诅咒命中时，都有可能导致外面那层薄薄的保存术被他的超凡力量干涉并击碎、从而导致好不容易偷到的东西被损坏。 追根究底……是因为“保存术”本身就被视为一种超凡力量。因此它也是有优先级的。 保存术能够作为护盾来防护，就是因为它能抵消比自己能级更低的法术；如同它能被更高能级的法术击碎一般，施加给任何事物的保存术状态，在接触任何比施法者能级更高的超凡力量时都会瞬间破碎。 “——而这同时也是鸢尾花旧贵族们的‘超凡检测’机制。” 夏洛克解释道。鸢尾花流行的超凡道途，是爱之道途、美之道途与适应道途。而这三个道途，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三个道途，实在有太多的超凡技艺能够起到蛊惑人心、操控意志、鼓动欲望、改写记忆的效果了。稍不留神就会被控制。 “而为了对抗这一情况，有一位发明家开发出了对策技术。” 夏洛克说道：“就是让能级很低的保存师去制造一种‘保险’。这些保险被置于会客厅中，或是宾客的座椅下。 “因为它有保存术的维系，因此哪怕是体重再大的客人也不会将其压塌、踩碎。但如果它接触到了比施术者能级更高的任何超凡之力，都会导致它骤然破碎。而这就会联动报警装置，将对应事件的时间与地点记录下来，再按照事先约定的方式进行处理。再通过观察‘保险’的碎裂形状，就能推断出它的碎裂速度、从而大致计算出它是被第几能级的超凡之力影响过。” “很聪明嘛。这个思路很不错。” 艾华斯评价道：“回去之后，可以给阿瓦隆圆桌厅装一套。放到大家凳子量了。” 夏洛克说道：“天鹅堡的‘保险’是第三能级。而整座城堡的保险几乎都没有破碎……也就是说，至少没有第三能级以上的超凡者曾在天鹅王面前使用过力量。” “你说……几乎” 艾华斯敏锐的察觉到了夏洛克言语中的一个细节。 夏洛克点了点头：“没错，是‘几乎’——当然，我也进行过查探了。那少数破裂的保险，都与这件事无关。它们要么是年久失修、要么是在勘察工作时出现了些许误判。” “那可不一定。” 艾华斯摇了摇头：“哪怕没有任何证据，也要保持怀疑。毕竟这世上能够抹除证据的能力实在太多了。比起‘手法’、我更在乎‘动机’。因为许多人都有着抵达奇迹的手段，对一些人来说的‘不可能’对另一部分人来说则并不存在。但他既然想要这么做，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那痕迹就是他的‘想要’。” 见状，夏洛克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你说得对。顺便再给你一个情报……不用去祈祷了，我已经问过了。‘天鹅王’并没有进入梦界，也没有成为使徒。他在被斩首之后就失踪了。” 早在阿瓦隆时……他就知道艾华斯就是这样的人。 艾华斯对证据与逻辑都不那么看重，他更倾向于从对方的动机去寻找对方的心理破绽。这也让艾华斯总是比夏洛克快上半步，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集齐证据、论证自己的推理。他只需要能说服自己就可以了。 这也让夏洛克多少有些不服——虽然他的聪明才智也是天生的，但他的思维模式却是教育结构养成的，也算是半个学院派。 而艾华斯则在根本没有情报、没有信息的情况下凭空端出来了一盘幕后真相。而且它还偏偏就是对的，问就是“我无所不知”。可细细一问，夏洛克又能感觉出他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艾华斯自己，他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是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夏洛克只能认为，艾华斯就是有这种特性。 一旦事情涉及到与他相关的人，他就能通过那对洞穿人心的眸子直接跳过论证得到结果。 可“天鹅王”事件，却明显是一个无头大案。 没有任何人知道“青年路易索瓦”的来历与去向。或者也有可能是知道却故意隐瞒……但总之，这与艾华斯都不可能有任何联系。艾华斯甚至此刻都对这个案件没有清晰的把握，还要依托于夏洛克的细心解说。 ——在这种情况下，你总不能再直接得出结论了吧！ 夏洛克在镜厅翻阅了所有相关的文件与卷宗，又查了很多相关资料、甚至通过镜厅的特殊机制，用身后那一本本书——通过“翻阅死去艺术家的人生”获取的情报，来从侧面印证自己的调查结果…… 如今，他终于能给出一个细致完美的结论了。 “你的两个问题都已经问完了。” 夏洛克兴致勃勃的向艾华斯开口问道：“那我问你，艾华斯——你认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路易索瓦又是哪一方的人” 他的瞳底燃烧着湛蓝色的火焰，那是与智慧道途共鸣的痕迹。 “……我不是很确定。” 艾华斯沉默了许久，还是轻声开口道：“但我有些许推测……这是基于我的常识做出的结论。 “要我说，直接把他本人请下来问问就知道了。像是天鹅王这种级别的天才，他的死亡就是晋升。就如同昔日的愚者一般，他升入梦界之时就能成为天司与柱神的使徒。就算他没有这样做，也有可能成为新的天司。 “可你又说……天鹅王并不在梦界。那其实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三种可能了。这三种可能同时存在，它们或许存在于不同的世界线中、但也或许同时成立。 “——第一种可能是，天鹅王的灵魂被人截胡了。比如说他与恶魔做了交易，或是干脆被堕天司打下了大罪烙印。可是我根本从天鹅王身上看不到能打下大罪烙印的可能，唯一接近的可能也就是傲慢烙印，但他的纯度依然不够。也有可能是被梦界的野生幻魔捕食……从而魂飞魄散。 “第二种可能就是，他的灵魂根本就没有进入梦界。比如说他含冤而死，灵魂附着到了某个器具、或是某个家族体内。比如说……斩首的仪式台，亦或是……” 说到这里，艾华斯看了一眼大公，才接着说道：“旺多姆家族的怪病。” “应该不是。” 老阿尔冈倒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我们家族生寒病的历史远久于第三叛逆……” 但他还是有些期待的向艾华斯询问道：“那第三种可能呢” 艾华斯与夏洛克对视一眼，给出了那个问题的唯一的答案： “——很简单，天鹅王根本就没死。” “……正确。” 夏洛克松了口气，有些遗憾、又有些满足的回应道：“这就是我调查的结论。 “天鹅王，他还没有死透——他、或是他的灵魂，仍旧还在鸢尾花的某个地方，注视着这一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39章 自己吓自己 “……还没有死。” 老阿尔冈重复着夏洛克给出的结论：“原来如此……” 他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双拳先是紧握又渐渐松开。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忧心疑虑之事，又仿佛对此早有预想……亦或是有些遗憾。 ——很显然，这并非是老公爵所期待的、亦或是他所恐惧着的那个答案。 “如果我所料不错，”夏洛克看向阿尔冈，言语锐利而又毫不留情，“您想得到的答案……应该就是找到那个幕后之人所属的组织吧。 “无论是鹰眼组织的阴谋，亦或是除您之外某位大公的背后操纵……我想，直接报出一个人的名字，或许才更契合您的需求。” 听到这话，艾华斯怔了一瞬，抬起头来看向老公爵。 他第一个听明白了夏洛克的言语中潜藏着的意思。 老公爵“请”夏洛克来到这里，恐怕……根本就不是想要得到答案这么简单。 ——或者说，他的需求不只是“知道真相”，而驱动他做出这种危险举动的动机也绝非是好奇。 “……什么意思，父亲” 安妮敏锐的感知到气氛突然发生了变化，她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 亚森张了张嘴，但还是识趣的又闭上了。 作为一名赘婿，他还是决定要给老丈人点面子的。毕竟这里有他这位“昂贵父亲”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在场，这话还轮不到他来说。 而艾华斯则开口轻声说道：“很简单。假如这件事有一个幕后之人，并且这个幕后之人从中得到了足够的利益……那么在夏洛克看破真相，将这个人揪出来之后……我们是不是就确定了，‘第三叛逆’本身就是一场阴谋 “人们被幕后黑手所利用，这才导致了鸢尾花王朝的结束。而在君主离开鸢尾花过后，人们的生活却并没有变好多少。 “虽然贵族们的封地被收回到国家，却被那些贵族们、以及那些有钱的商人又买了回去；虽然他们没有了私兵，却有了安保公司的‘长期佣兵’；虽然传承着的贵族头衔不复存在，但议员身份也仍旧在代代相传。 “鸢尾花人没有了贵族，但是原本就有的市长、镇长的权力却得到了扩张；甚至就连人们在见到三位大公的时候，都仍旧要尊敬的向他们行礼。” “——或许唯一的不同，大概也就是有钱人在过去总要对贵族们低声下气，而如今他们却比旧贵族混的好多了吧。” 艾华斯叹了口气，开始为安妮从头讲述起了这件事的本质。 鸢尾花在“第三叛逆时期”所经历的事，与劳合社去年在阿瓦隆做的事，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必经之路。在过去，高端技术基本由炼金术师与法师垄断，普通民众所能起到的作用基本就是农牧渔林猎，而这些都需要领主的许可。 但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工厂所产生的价值逐渐开始超过前者。因此工人的地位逐渐超过了农民、牧民和渔民、猎人们……而掌控机器的工厂主也逐渐开始与掌控土地的贵族发生冲突——毕竟人口就这么多，这边多一点那边就要少一点。但到这里为止，贵族基本上的优势会远大于工厂主。 直到从某个临界点过后……钱能买到的东西突然就变多了，于是性质突然就改变了。 贵族虽然会打压工厂主，但基本上不敢直接消灭他们，因为他们也想要用到更便宜、更可靠的工业制品，而不只能从外国高价进口那些也没那么先进却又昂贵非常的淘汰炼金产物，用买金子的价格去买一些二手垃圾；可反过来说，工厂主却能肆无忌惮的、甚至迫不及待的操控甚至消灭所有贵族。 回头想想，阿瓦隆的骑士阶级是如何被劳合社这个没有实权、没有力量的商人联合组织所控制的呢他们明明只要团结在一起，用暴力控制住这些商人，就能没有任何风险的得到现在的好处。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骑士们彼此忌惮、对立，而商人们带来的利益并不够喂饱所有人。 如同圆桌骑士们会在圆桌厅争吵，讨论每一个议案、基于自己的立场来决定它能否通过。而这些骑士们不可能在所有事上都达成同样的结论，因此他们彼此之间总会产生对立与敌意。而因为这些对立的存在，导致了骑士们实际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已经被操控了，他们就不敢表露自己“不想合作”的意图。 他们当然能轻而易举的用暴力控制住这些商人——只需要五个仲裁者就能直接无伤杀穿劳合社。 可问题是在那之后呢他们如何分配 商人的上供假如平分，那每个人都吃不饱；可如果只提供给一小部分人，谁又能笃定自己不会被群体排除在外呢如果他们五个独吞，那其他的骑士们又是否会联合起来把他们干掉 大家以前都是穷过的，谁都不想回到过去的苦日子里。如今要是断了赞助，谁都过不好。那显然还有另外一种办法能让所有人都吃饱——那就是让平分利益的“高层”数量减少到足够少。 因此其实强大的骑士们却被弱小的商人拿捏，其实问题根本就不在于商人，而在于骑士自己。这些被腐化的骑士们所害怕的并不是商人，而是其他的骑士——是他们那些同样被腐化的同僚。 鸢尾花的贵族们所面临着的问题也是一样的。 第一叛逆与第二叛逆是完全失败的。因为在这个超凡力量通过知识垄断的世界，在纯粹的、贫困的平民之中甚至难以诞生出超凡者。 他们拿不到密续书自行开启传承，也没法从专门的教导机构学习完整的理论体系。甚至就算侥幸成为了超凡者，他们也没有钱来开启晋升仪式——甚至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晋升仪式都需要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来自平民的反叛就不可能成功。不管声势多么浩大，超凡者都能轻易将其镇压。 “——但是第三叛逆的情况不同，因为他们的君主去世了。” “……我明白了！” 当艾华斯说到这里时，安妮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因为他们害怕了！” “没错。” 夏洛克点了点头，平静而又悠闲的端起了红茶：“就是因为贵族们不知道，这件事的幕后推手是谁……居然能绕过鹰眼组织与三位大公的岗哨，绕过近卫军杀到王宫、杀穿禁军，抓到所有的王室成员，将其中为数不少的第四能级超凡者斩首处死。” 说着，他捏着嗓子发出了很恶心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人出手，才能做到这种程度’‘就连国王陛下都被杀了，我们怎么可能抵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平民发起的叛逆，而是某个大人物为了独裁而发起的政变啊！’‘我们若是挡在前面，恐怕也会被一并清除吧！’” “——于是，他们胆寒了。” 说到这里，夏洛克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讥讽的嘲笑。 因为这件事实在太有趣了——至少对他一个阿瓦隆人来说，这实在太有乐子了。这也是他越查越沉迷的原因。虽然是被半绑半骗弄过来的，却查案查的津津有味。不仅是因为他的好奇心，也是因为这案子确实有嚼劲，格外的下饭。 若非是这件事不太方便对外人讲，他必定会找记者过来把这件事公布出去。 “……你的意思是，”安妮难以置信的说道，“其实这些贵族们……都是被自己吓死的” “就是这样。” 夏洛克给出了自己的调查结论：“从最开始，就没有‘幕后推手’的存在。贵族们飞快的投降，接受了抄家。而其他那些贵族的飞快投降，又让那些尚且没有投降的贵族们愈发害怕了。 “就像是战场上的士兵一旦因为恐惧而溃败，被战友踩死、因混乱而迷失方向的骑士，要远远多于真正被杀死的数量。而除却那极少数接战的人之外，其他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被裹挟着，想要靠前也做不到。 “——这就是一场充满戏剧性的溃败。” “……可是，”安妮还是觉得无法理解，“就没有哪怕一个人站出来吗第三叛逆时期，可不只是夺走了那些贵族们的财产吧有那么多人被吊死、被绑架，还有被绑走卖到安息当奴隶的……总不可能是他们宁可接受这种下场，也还是不敢出手吧” 哪怕是一群猪猡里，也总会有一头格外勇敢的猪。 这么多的人里，难道连一个敢反抗的都没有吗 “……当然不可能。” 夏洛克目光深邃，脸上那讥讽的笑容收敛了些许，看向了老阿尔冈。 他的言语谨慎而又平和，意味深长：“我想，这就是大公请我调查这件事的原因。” “——是我们。” 阿尔冈开口道：“处死那些反抗者的人，就来自于我们三家。 “鹰眼组织的原型‘石匠兄弟会’与那些民众们的关系密切，他们也混入到了第三叛逆的队伍之中……因此也不能说，他们之中没有一点超凡者的存在。 “军政大臣哈考特公爵当时命令军队不许出动。他说，这是来自陛下的命令——鸢尾花的军队不能指向鸢尾花人。因此哪怕他们杀死了陛下，也没有让军队出手平叛。 “而我则负责让那些陛下讨厌的贵族们趁机倒霉。安妮，先前你所说的……那些被吊死的、被绑架的、被卖走的贵族……如果你仔细调查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先前曾经都是犯下过大错却因为权力而被遮盖的贵族、再或者就是无视君主命令肆意妄为的家伙们。” 老人的语气平静、缓慢、悠然，却充满着狠辣而果决的杀意：“这本身倒不是来自陛下的授意……而是当我意识到，整个王室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被杀死的时候……多半是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既然如此，那我要做的就是送所有该死的人都去死——至少在新政府的长桌之上，不会给他们留下餐盘与刀叉。 “——我不知道叛徒是谁，但我至少可以让最该死、最不配的那些人享受不到一丝一毫权力。这样就算他们参与了叛乱，也不会从中得到任何好处。 “而我……其实不太擅长政治斗争。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暗中结成了什么利益联盟，反正也没有人邀请我们加入。不过很恰当的是，我们家的人缘还是挺好的。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帮一把……也有可能是因为大家都看那些人不顺眼了。” “您是说……” 安妮睁大了双眼。 “没错，安妮，”老人语气平静的摩挲着自己手上的一枚硕大的戒指，“做你所说的那些事的……就是我们家的人。 “王权并不仅仅是一把剑，它也是一把伞。而它所遮蔽的不只是自己的民众……更多的反而是这些在伞正中心的贵族们。当这把伞倒下之时，首当其冲的也正是他们。” “我注意到了很微妙的一件事。” 艾华斯听到这里，却是轻松的笑了笑。 他开口指出那个细节：“那些不遵从国王命令的贵族，往往就是最不得民心的。他们就是那些为了给天鹅王找麻烦，而故意招致贫穷与饥荒的家伙们。” 这虽然看似是巧合，但却微妙的很合理。 ——连国王的命令都敢抗拒的人，他得有多大的胆子！连国王都敢欺负的人，他就不会欺负 “是的，”老公爵点了点头，“这正是报应。” “那……” 亚森忍不住好奇，还是开口问道：“博福尔公爵又做了什么” 三位大公虽然都算是国中之国，但他们具体的权责与分类还是有些不同的。 哈考特公爵又称“狼公”，他是一位纯粹的军人；而旺多姆公爵则叫“冰心公”，旺多姆家族对文艺界的影响很大——这意味着他基本上间接掌控了整个美之道途的高端超凡者，对全国剧团、剧院都有控股。 那些去阿瓦隆演出的鸢尾花剧团，接受的就是旺多姆家族的投资。 而博福尔公爵，他所掌控的则是财政大权。 “‘市民议会’的组成，就是博福尔公爵提出的。” 老公爵缓缓说道：“鸢尾花的新政府就是他张罗着组织的……说着什么‘再差的秩序也比混乱更好’，就迫切的要求结束这场叛乱。我其实最怀疑的就是他。” “如今能证明大家都是无辜的了……这难道不好吗” 安妮很是不解。 “很简单……” 而艾华斯则开口，说出了老公爵内心的想法：“因为外祖父所想的，其实是一场战争。用来解决鸢尾花所有积压问题的‘清净一切的战争’。所以他才在拼命寻找一个‘罪魁祸首’。 “——如果我所料不错，他是想要推翻市民议会。 “发起鸢尾花的第十五次叛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0章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第1040章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第十五次叛乱。 无论是前面的数量，亦或是后面的动词……放到其他任何一个国家感觉都是足以震天动地的大事，能让无数人为之恐慌。而且直觉上来说，感觉这两个词完全就不该放到一起。 可唯独在鸢尾，给人的感觉却是那样恰当。 不仅毫无违和感，甚至听起来还有点想笑。 “——不错。 而对艾华斯的言语，被称为“冰心公”的老人却只是欣慰的笑了笑，平静的承认了下来：“你猜的不错，艾华斯。” 不仅是艾华斯的猜测深得他心……就连那句“外祖父”也听着如此顺耳。这位严肃而冰冷，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淡漠感的老人，此刻却像是正常的老人般多了几分慈祥。 “诶，父亲……” 一旁的安妮却是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为什么……我们要做那、那种事” 她那翡翠般的瞳孔与深蓝色瞳孔的艾华斯有着不同的颜色。 作为曾经在阿瓦隆留过学的大小姐，她与其他的鸢尾人有明显的不同——她甚至不敢直言“叛乱”这种词。对于敢在大街上咒骂议会的鸢尾人来说，这甚至可以算是怯懦。 “如今的鸢尾，已经快到极限了。” 老人直言不讳：“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国就要成为国际社会的笑柄了。事到如今，还能生效的手段已经不多了。” “这……” 安妮与亚森顿时哑口无言。 而夏洛克则是“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很轻、压的很低，但室内除却壁炉噼啪声外无比宁静，因此倒是显得无比清晰。 老公爵并没有回头看一眼夏洛克，而是将目光从安妮身上移向了艾华斯，语气变得平缓了一些：“而且……时间也不多了，对吧。” “……时间” 安妮喃喃重复道。 “确实。” 艾华斯则轻轻点头：“乱世将至……堕天司不会是最后一个降临的天司，超越道途也不会是唯一一个解锁的道途。” “……您是怎么知道的” 亚森忍不住向他的昂贵岳父问道。 “哼，”老人只是冷哼一声，“想想也知道……若是只让超越道途得以解放，砂时计早就对超越者们动手了。祂不会允许其中某个道途能凌驾于其他道途的……这不符合均衡之理。 “可如今砂时计的天使们却静悄悄的，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我就知道，这绝对不会是结束。 “最少……也得是九道途的天司轮流降临一次。姑且不说美之道途与爱之道途的天司会不会降临到鸢尾，让鸢尾变得像是之前的星锑一样……就算祂们落在了旁处，如今鸢尾两党的均衡局势也会被打破。那不也一样会陷入混乱吗说话之前记得先动动脑子，亚森！” 老公爵训斥着自己的女婿亚森。 显然，他并不指望安妮能做出什么正确的、关键的抉择，但他对亚森的才能却有相当程度的期望。也正因如此，同样的问题安妮问出来时老人根本不加训斥，而亚森只要提出一个不太该提的问题，老人就会立刻给予打击。 艾华斯却是赞赏道：“没想到您在完全不了解梦界局势的情况下，居然就能看到这一点……” “哼……这没什么。” 老人微微闭了闭眼：“等你再大一些就会知道，这世上的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事。 “就算那些高高在上、不老不死的神明，他们的本质也不过是特殊了一些的‘人’而已……无论是天司还是柱神，都被源河的本质所吸引、被道途的准则所束缚。想要预测这些能够决定历史走向的上位者的意图，反倒是比预测凡间的帝王更加简单……因为前者有明确的行为逻辑，而凡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们的大脑总是混沌。“——我说的没错吧，教皇陛下。”“确实如此。” 艾华斯十指交叉置于膝盖上，翘着腿放松的靠在沙发上，摆出了相当不羁的姿势。 他倒是也没有纠正“前教皇”的问题，而是直接微微点头道：“您对诸神的理解非常恰当。柱神就是仅存一种相性的人，而天司则要多上几种。但祂们也是有诉求的……” “凡是有诉求的，便能被利用。” 老人缓缓接着说道：“凡是有期望的，就能被人预测。” “正是如此。” 艾华斯点了点头：“想要预测未来，实在太过困难。再好的占星术士与先知，所预测到的未来也有可能会改变，若是太过相信那种东西反倒会害了自己；但只要知晓柱神的目的，也就知道了未来的方向。” 这就像是凡间的贵族、官员一样。 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未来，但他们可以知道国王的个人倾向、知道朝中官员的利益导向。知道了这些“有力量者”的方向性，也就等于间接知晓了未来。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夺走鸢尾的权力”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安妮微微皱眉，她还是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我们来执政，鸢尾就会好起来吗” “当然不会。” 老人平静的说道：“那些问题都摆在那里，无论换谁来都没有用。” “那……” “——但是，我们却可以把引发问题的那些东西干掉。” 老人的言语冰冷：“比如月之子。” 而亚森顿时明白了什么：“我懂了，所以……家族才会与鹰眼组织合作！” 他曾经就是鹰眼组织的一员。 按照鹰眼组织“未经许可退出组织即被视为背叛”的准则，他早就该被鹰眼组织里面的“戒律执行者”处死了——那是特化了追杀、一对一、反隐身能力的刺客杀手，专门处决刺客的刺客。即使是第四能级也能够越级单杀第五能级的针对程度，同时也是鹰眼组织凝聚力的重要组成。 唯有当人们意识到“规则”能被确保执行时，人们才会相信并遵守“规则”。 当年正是因为旺多姆公爵拉了关系，所以他才能继续活着。 如今恐怕也正是因为旺多姆公爵的允许……他才能拿到“万物分离之刃”！ 想到这里，亚森看向了慢条斯理喝茶的夏洛克。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夏洛克不怕了。 ——早在夏洛克那封信寄出去的时候，老公爵就已经明白了一切。老人的聪明程度远超自己的预测，以至于亚森之前认为老人或许不知道、没看懂的暗号，恐怕在寄出去之前就已经被破译了。 想来也该如此……哪怕旺多姆公爵自己没能看懂，但公爵府也有其他的能人。他们无法破解第三叛逆的秘密，但不代表他们看不懂一封信中的暗语。 不过因为夏洛克给老人留了面子，而没有选择撕破脸直接求救……所以老公爵也选择给夏洛克一个面子，就决定放了他。所以在那之后，他才能拿到那把自己要了很久的匕首——那正是因为老公爵觉得“时机到了”，才终于给的他！ 想到这里，亚森的眼神之中出现了几分惊惧。 他如今才意识到，为什么他拿到这把匕首的过程如此顺利，甚至在入梦时都没有人来追杀他……那正是因为老公爵的许可。 老公爵想要放了夏洛克，可既然夏洛克这封信已经寄了出去，若是直接把他放了就仿佛自己怕了夏洛克一样；他需要一个台阶，因此让亚森去梦界去找夏洛克就是很合适的一件事。 另一方面，他不阻止亚森深入危险的梦界，也是对他“背叛家族”、“随意行事”的惩戒！ 他试图把家族关押着的重要犯人放出去，这无疑算是一种对家族的背叛；而他准备进入梦界时，却完全没有调查过如何从他人的梦中进入梦界、也不知晓梦界的具体情报，这则是狂妄无知、行事轻浮。 一切都在老人的计算之中！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1章 天鹅王：真让人摸不到头脑 第1041章天鹅王：真让人摸不到头脑 “——可是我有一点不太理解……为什么要现在叛乱呢鹰眼组织不应该算是你们的合作对象吗” 而在这时，艾华斯轻声说道，打破了房间中再度陷入的寂静氛围：“而如今鸢尾的首相…… “……不就是鹰眼组织的首领吗” “什么！” “啊” 亚森与安妮愕然。 身为鸢尾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或者说，正因为他们是鸢尾人，反倒是当局者迷——鹰眼组织的刺客，可是刺杀了不少如今的执政党“巨树党”的议员啊！ “果然……” 而夏洛克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之前爱德华不愿意告诉我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但你却已经猜到了。”艾华斯笑道。 “那不是猜。” 夏洛克对艾华斯反问道：“还记得你被‘骨雕’刺杀那件事吗 “当时，鸢尾的首相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推到鹰眼组织身上，从而压制鹰眼组织在民间的话语权。鹰眼组织经常刺杀各种大艺术家、富有的商人、议长与官员，这在鸢尾的社会环境下会让他们得到天然的民间支持率。 “而对于一名掌权者来说，这样的组织就意味着‘不安定’。而如今，他终于有机会能够压制它了，甚至有办法借机打压……如此一来，这件事对他根本就不是政治危机，却反而是机遇。可是，他却不惜以大幅缩短自己政治生命为代价，将这件事含糊了过去。 “如果说这一次，有可能是他与鹰眼组织达成了利益交换——那么在教皇选举现场的刺杀事件，就是他绝对不可能压得住的新闻了。就算鸢尾与教国的关系不算好，但那可是精灵之国……被星锑压制的鸢尾，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招惹这种级别的庞然大物。教国稍微生气一些，就意味着灭顶之灾——而这件事也完全够‘让教国生气’的标准。 “可当我到鸢尾时，却几乎没有报纸在讨论这件事。我查了过去的报纸，发现也买不到——据说当时确实有新闻报道，但是基本上含糊了过去。后续也没有报道……也就是说，这个新闻被压了下去。 “——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么一算，鸢尾的刺客组织甚至刺杀过阿瓦隆王室，还刺杀过教国的前任教皇——还有教国现任教皇。而这样一个组织，却仍旧没有被首相大人正义切割。 “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就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夏洛克叹了口气：“我倒是找爱德华确认过。但是他却只是含糊了过去……他说了半天，我听了半天，都没听出来一点有用的情报。不得不说，他是越来越像是一位合格的阿瓦隆文官了。” 艾华斯乐呵呵的说道：“好事，好事……” 而老公爵则开口解释道：“因为我所准备的，并非是‘第十五次叛乱’——而是第十六次。” “月之子要动手了”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 “准确的说，是‘健康党’要动手了。” 老人说道。“鸢尾下次大选是什么时候” 艾华斯有些惊奇：“这点时间他们就等不了了” ——毫无疑问，历史又发生了变动。按照他对“剧情”的理解，鸢尾这个版本时并不该发生这种事。 虽然之后在4.0版本时鹰眼组织进了本……但直到那时鸢尾的执政党也仍旧是巨树党。也就是说在明年大选时，健康党是落败了的。那时鸢尾也仍旧是议会制，老公爵也没有发起所谓的“第十六次叛乱”。 尽管艾华斯不知道他具体想要成立什么体制的政府——但看老爷子对那莫名其妙、像是个笑话一样的“第三叛逆事件”如此不满，恐怕是想复辟帝制吧。 “明年二月。” 安妮在一旁轻声说道：“他们可能确实等不了了……” “——战争这种事，是需要提前准备的。” 说到这里，老人看了一眼艾华斯，淡淡说道：“提前几周、甚至几天发出动员，若是能赢那只能算是个奇迹。无论是物资，战术，战略，战时制度，以及展示给民众的宣传内容，都需要精心准备。 “那些月之子们已经忍不住了——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串联了各个国家，那些家伙的叛乱近在眼前……而我们要做的，恰恰是平叛。 “——若是能将第三叛逆的责任放到这些月之子上，我们就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月之子试图攥夺王权、将民众豢养成血包的阴谋。就是他们故意这样做，鸢尾才会如此不幸福，他们先后斩首国王、吊死贵族、剥削民众，正是因为他们从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与人类当做同族……若是如此，就好了。” 老公爵叹息着，很是遗憾：“那样的话，就可以迎来让所有人幸福的结果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只要杀死这些月之子，鸢尾的经济就将复苏。鸢尾的年轻人不会如此混乱疯狂，那些乱七八糟的荒诞组织、邪秽理念，都可以一并扫出去！让鸢尾回到我们传统的过去，让鸢尾再度变得纯真！” 鸢尾的国旗上共有四朵鸢尾。 分别是一朵白色与三朵黄色——白色鸢尾的语就是纯真，而黄色鸢尾的语则是“友谊永固”、同时也意味着“胜利”。 那正是王室与三位大公之间的关系。 但夏洛克却只是冷淡的说道：“真相就是真相——就算谎言能让再多人满意，那也成不了真。” “——那倒也不一定。” 艾华斯却突然说道，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夏洛克面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 ——这种体验，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次了。努力完全比不上天赋，这种宛如预知未来一般的能力…… 他到底是凭什么知道的这些隐秘…… 果不其然，艾华斯说道：“我倒是恰好知道另一件事——天鹅王所转化而成的幻魔，如今很有可能就在那些月之子的控制之中。 “据我所知，鸢尾这宛如儿戏般的接连叛乱……正是某个幻魔的力量影响的结果。第三叛逆，就是他所写下的‘剧本’。他原本将会从这场剧本中升神…… “只是天鹅王自己，恐怕都摸不到头脑……为什么这场戏剧还没有结束。 “——因为如今，那永不结束的剧本正在被人改写，从而操纵整个鸢尾的现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2章 狮首密续 第1042章狮首密续 最开始的时候，艾华斯的确还不清楚具体情况。 可后来他听到“天鹅王还没有死透，他的灵魂还在某处注视着鸢尾时”，艾华斯就突然明白过来，这具体是哪个副本了—— ——有一说一，这种说法还真不算错。 毕竟按照原本的游戏剧情，这个世界上几乎一切有实力、有意图改变世界的势力或个人，最后基本都被玩家锤死了。 当时艾华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有什么问题——身为玩家，把和自己立场不同、意见不符的npc打成boss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呀！ 而身为boss，有个曾经破碎的梦想、被人迫害或是不理解也很正常，有坚定的决心与毅力，那更是合理，唯有满足了这些条件才可以被称为有逼格的反派首领——而向来打破反派的崇高梦想这种事，才是身为玩家的“主角”该干的！ ——我懒得听，你不配说！ 从玩家的角度来说，这甚至还可以算是爽文剧情——对“玩家”态度不好的所有组织，最后都会发现是反派，中间绝没有任何“洗白”剧情；而只要是反派，基本上都锤死的很彻底，最多也就是中途跑掉一两次。 而如今，跟在艾华斯身边的各种进本boss越来越多，他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已知未来将会有情况不明的世界末日，而现在又是超越之时……此时试图求变的，真的有必要被打死吗玩家的立场到底是什么或者说，身为“玩家”的操控者，他们的个人立场是什么难道就是“世界和平”而已吗 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在这个唯心的，需要坚定道心才能变强的世界里。 可以说……每一个大反派，都是曾经失败的英雄。 ——被称为“空无之箱”的boss正是如此。 4.0版本一共有四个高难本，其中只有两个天司。最后一个则是作为冕主半身的灾厄魔龙。在原本的世界线中，莫里亚蒂教授就是在最后夺走了灾厄魔龙的心脏——而那也正是“艾华斯之死”的前兆。 在四个高难本中，最简单的一个、也是最开始的一个boss，叫做“空无之箱”。 艾华斯打这个副本打的少，因为这是一个纯机制boss。副本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小游戏，感觉像是打了一把豆人。艾华斯的短期记忆力不是很好，他很讨厌那种快照记忆类机制——就是那种看彩色的地板是什么颜色，然后地板恢复成黑色，再按照规定的机制把不同颜色的技能引导到同色格子上。 艾华斯只能全程跟着队友跑，根本记不住一点。而像他这样的玩家，艾华斯目测至少有七成以上——身为社畜的大家基本上都是没什么智力的无情打本人，不像是年轻的学生们，脑袋已经僵化到这种机制都过不了了…… 而因为他打这个副本一直在炸团，反倒是无比清晰的记住了开头cg不可跳过的前五秒： 像是宝箱一样的“空无之箱”打开，而里面跳出来的却并非是宝箱怪——而是一颗俊美的、紧闭着眼睛的人头。 如今回头看，那应该就是天鹅王的头颅了。 “——根据我的推测，”艾华斯开口说道，“如今天鹅王的头颅，应该就被保存在一位月之子伯爵的家中。”“……这又是从哪得出来的！” 夏洛克脱口而出。他分明记得，在他询问艾华斯“你觉得如何”时，艾华斯还说的是“我不是很确定”呢！ 那个时候，艾华斯都还不清楚天鹅王是不是没死透呢……还得跟自己对一下答案。结果一转头，却连天鹅王的头颅放在哪都知道了。 简直离谱！ 这根本就不是“推测”！ 夏洛克愈发怀疑，艾华斯是不是真的有某种不可言说的预知能力…… 而艾华斯则认真回忆了一下“空无虚无荒芜院”这个副本的前置任务，从后面倒着往前说道：“月之子实际上有种秘密技术……他们能够保存他人的头颅，从而让他人保持‘仍旧存活’的状态。” “嗯，这个我知道。” 意料之外的，老公爵倒是点头应道：“这是来自于《狮首密续》的技艺。 “以前在爱之道途还是兽之道途的时候，兽之道途曾有一位狮天司。祂自号万兽之王，却被至高天斩下了头颅，将祂的头颅做成了装饰品……而即使如此，祂也仍旧没有死亡。 “祂一直隐忍到至高天离开了自己的王座，才终于逃到了下界。这种用‘一颗头颅’保全自身的技艺，就被称为‘狮首之术’。” 老公爵显然听过这个技术。甚至知晓其中的背景。 从他的年龄考虑……恐怕是被月之子们推广过。 毕竟冰心公的年纪，如果不踏入黄昏之道的话，大限应该也就在这几年之间了。他可是曾经经历过第三叛逆的老人了，年龄恐怕早已超过百岁。 如果冰心公不愿被转化为月之子，他们也能提供另一种续命之法——那就是“狮首之术”。 “‘狮首之术’起源于太初帝国，其名为‘失首法’，而掌握此法的人被称为‘落头氏’。” 艾华斯对其也是印象深刻：“使用此法的术士又被称为‘飞头蛮’——其特色便是头颅可以离体存活，自由飞行。‘失首法’若是练得不行，就必须在限时内回到自己的身体，否则就会死亡。而他们可以通过吸人血来获得他人的生命力，若是‘失首法’练到精深处，甚至可以直接吃掉头颅、夺走他人的躯体来‘代行’。 “虽然回不到自己的躯体就容易死亡，但反过来说……若是能一直‘吸血’来保持血气旺盛，也不会立刻死亡。 “天鹅王就是被卡在了‘死与非死’的界限之中。那些月之子将他的头颅置于血匣之中，从而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气……而对一名月之子伯爵来说，他储备鲜血是非常合理的需求。 “——因此，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将这些鲜血拿去做其他事。 “比如说，用这些血来养着一颗先王的头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3章 空无之箱 第1043章空无之箱 “……他们为什么要让那疯王活着” 亚森不明白：“难道就只是不想让他成神吗就算疯王成就了天司之位，那他又会做什么事呢难道他会将月之子全部驱逐出境吗” 可是在天鹅王执政时期，月之子一直保持着低调。 不当人的贵族实在太多，以至于连月之子都变得拟人了起来。 在那个时候，天鹅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这种奇怪的需求。甚至可以说，月之子与天鹅王几乎算是在同一个阵营里——至少他们都需要让这些贵族们滚蛋。如果月之子上位，他们至少愿意服从天鹅王的命令、也不会公然刺杀他。 “最开始，或许就只是想要延续他的生命吧。” 艾华斯猜测道：“我猜……或许是想要把他复活，从而让月之子有机会成为鸢尾王国的高层；既然三位大公都不知道真相，那么他们或许也认为天鹅王之死会与三位大公有关。他们说不定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呢。 “也有可能，他们只是想要将天鹅王强制转化成月之子。并不算是无法完成的情况……只要天鹅王的头颅被培育出了爱之道途的适应性，哪怕只有第一能级的力量，月之子也能用这一颗头颅的‘尸体’来制作出完整的月之子天鹅王。 “对于一直渴求着一个属于他们的国家的月之子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完成愿望的途径。” 他这是真的在猜测。 因为艾华斯的任务基本是快进、cg基本是跳过，他知道部分要么是无法跳过的cg开头、要么是哪些即使快进、看清一些只言片语就能明白个大概的剧情。 比如说这个任务，就是因为鸢尾出现了一位野生的“梦媒”——梦媒指的是那种天生就能做清明梦的人。他们极为罕见，其中多数都是普通人。虽然也有一些超凡者，但基本都成为了游梦僧。 因为他们能做清明梦，所以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随意扭曲自己的梦境、凭空制造出踏入梦界指定区域的入口。 通过这个入口，物质界的超凡者可以通过入梦的方式来直接进入梦界。梦媒也可以经常自己进入梦界……虽然梦界无比危险，但他们也有可能会与一些友善生物作伴，从而得到保护。 毕竟他们不是有进无出，而是随时都能进出。所以也会有一些亡者会通过梦媒来给物质界的人带话，或者进行一些“不符合砂时计原则”的违法跨界交易。 ——可以被称之为仙界走私商。 而在这个任务里，主角们需要去梦界调查一件事——冕主突然失去了响应，即使是教皇也无法呼唤祂。所以其中一位枢机主教通过自己的关系找到了一位梦媒，希望他们能带着主角一行人去梦界看看情况。 当时的任务里，用的就是亚森这把匕首开辟的梦界通路。 在第一次冒险中，他们并没能找到冕主——或者说，那位梦媒在他们出行之前就提出过，他已经很久都没能进入梦界了，最近都是如此，“信号不太好”。但那位枢机主教自然不信……因为没有梦媒进入梦界会需要“信号”的。 结果等他们试图进入梦界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位梦媒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整个鸢尾的“梦”都被打了结。 人们的梦都被某种力量所提取，扭曲成旋涡，无法流入梦界。 当时的画面艾华斯记得很清晰——梦中那灰白色的天空尽头，被扭曲成了漏斗般的虹彩色。 就像是乌云之上有极光。 ——这其实是相当危险的讯号。 梦界是物质界的映射，是物质界所有的智慧生命的共同潜意识一起塑造出了清晰的梦界。没有这些意识的话，梦界就是一片虚无的混沌。唯有当第一团智慧之火在虚无中点燃，梦界才有了秩序与颜色，才有了天与地、日与月。 就像是用所有机器的算力共同打造的虚拟网络一样——这也是梦界柱神的大方向都是维系物质界平稳……至少不愿意物质界发生大规模灾祸或者战争的原因。 而眼下的情况，就是鸢尾人的梦，正在被人从梦界逐渐剥离出去。 ——也就是说，有人试图墙了鸢尾的潜意识网络。于是他们被迫返回物质界进行调查，查看情况。结果发现了整个鸢尾范围内的“噩梦”发生率非常高，高到了人们都认为这是正常情况的程度。即使是外地旅客来鸢尾做噩梦，也只认为这是因为“鸢尾的夜晚令人不安”，他们担惊受怕所以没睡好。但事实并非如此。 是每个人做梦时，他们的精神都在被某个大仪式抽取。 众所周知，超凡者在做梦的时候就可以恢复法力。那些快速恢复法力的炼金药剂，其原理基本上都是让人立刻进入有梦睡眠，跳过那些无梦的睡眠、直接高强度接触梦界来恢复法力。 但即使是普通人，他们接触梦界时也并非不会获得法力。 准确的说，是他们的灵魂无法正确的存储法力。所以人若是一直做梦，就会感到很疲惫。 就是因为冲刷着的法力微弱的伤害到了他们的灵魂，如同河流中被打磨到光滑的石头其实也是被“微弱的伤害了”，才会变得光滑一般。 而鸢尾的这个大仪式，就是让所有人在做梦的时候，将所有溢出的法力都供给到其中一处。 对超凡者来说，这不会有任何不同——晋升仪式本就不是通过这条通路进入梦界，而普通的超凡者也不会有进入梦界的需求，而他们的法力也在正常恢复。也就是梦媒会偶尔感觉“今天的网络链接感觉不太稳定啊”，但既然平时也能正确链接，这也就不是什么大事。 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却会增加所有人的精神负担。原本根本不会吸收的法力，如今却要主动去吸收，这个过程无疑会加剧精神损耗……也就导致了鸢尾人的精神不稳定。 不过这变相提高了出现超凡者的概率——半疯不疯的那种人通常都容易成为超凡者，而长期吸收法力也让他们的灵魂容易被开辟成容器。放到仙侠、武侠小说里，就是那种全身经脉早就被打通了，因此发育起来也会更加容易。 ——从原理上来说，就是有人在用他们的脑子挖矿。 一旦意识到这件事，这件事就变得严重了起来。 倒不是说这对人们造成了多少不可逆的损伤……而是因为，需要用一整个国家的平民脑子来挖矿，还不知道挖了多少年。积蓄了这种程度的法力，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假设一年之中这种“梦之涡旋”只开一个月，一共只开了十年——那也意味着积存了一波足以将整个鸢尾轻易炸上天的恐怖法力！ ——这种程度的法力，已经足以凭空造神了！ 而后来玩家就发现……还真是有人在造神。 天鹅王作为曾经的第四能级，他有着编写剧本、操控命运的能力。而他正卡在即将晋升成神的临界点，大仪式举行了一半……此时的他，能轻易发挥出远超平时的超凡能力。因为这个时候，他算是一个“天司预备役”。 只等他的晋升仪式结束，他就能得到天司之位。 “结果那位月之子伯爵就卡在了这个节点上……他将身为‘半神’、却只有一个头颅的天鹅王封存在‘空无之箱’里。这是一个充满了虚无之力，只要按下机关就能让里面的人失去一切念头、放弃一切梦想的魔箱。 “而因为天鹅王尚未实质死去，他就可以通过催眠天鹅王的头颅、通过低语来注入情报，来让无意识的天鹅王做出相应的梦，来用他的潜意识编写‘剧本’……变相引导整个鸢尾的未来。” 艾华斯缓缓说道：“他只需要按动机关，就能让天鹅王的梦化为虚无。从而可以防止未来失控。 “——自第三叛逆之后，之后接连不断的叛逆，就是因为天鹅王一直在做那场梦。” 而在那场攻略副本的最后，残血状态的天鹅王终于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之后，他的名字就变了。 不再是“空无之箱”。 而是“几近损坏的虚无容器”。 那位月之子伯爵根本不知道他做了多么愚蠢、多么可怕的事。 就差一步…… 天鹅王就要从原本美之道途的天司，变成虚无道途的柱神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4章 提前的世界末日 第1044章提前的世界末日 虽然这件事体现在游戏里，仅仅只是一个背景……最多作为“虚无”道途的伏笔而短短出现了一瞬，艾华斯当初甚至都没意识到这个虚无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指它的精神状态。 ……但这玩意要是出现在现实里，那只能说一句“哈人”。 虚无源河——艾华斯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当道途圣数合计为“十”时，同时也意味着“归零”。那正是让一切走向“无意义”的自灭之路。 天鹅王以美之道途为根基，奉行“叛逆”这种超越道途的仪式，就在无意识间契合了虚无道途的准则。他虽然可以飞升到梦界，成为美之道途甚至超越道途的天司，但同时也满足了“空无之箱”真正的启动条件。 虽然艾华斯的记忆力不算太好，但他可是还记得环天司曾经跟他说过，那不存在的第十源河，【虚无】之源河，被他称为“虚空之低语”存在，就是导致世界末日的罪魁祸首。 他当年以黄昏之力将未来的时间线保存为“琥珀”，就是为了防止整个世界坠入虚无。九柱神都对那迫近的“虚空之低语”无可奈何，只能回档到过去等待“后人的智慧”。 昔日的轮回天司艾世平，恐怕就是因为眼看着读档次数已经快用完了，所以心态才终于崩了。 艾华斯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过去的自己”所造的孽。 他打单机rpg的时候，死档被迫重开游戏，来这么一次心态都会炸。要是轮回八次也仍旧没有任何头绪、死活找不到希望，恐怕也得摆烂。 环天司这次轮回打算逃跑——还指望把几条源河的力量都全部带走，这未必不是想要来个“流浪源河”计划。如果他真能把这几条源河全部带走，恐怕他是有办法将它们“种”到新世界里，让他们成为另一个世界的能力体系的。假如他能带走全部九条源河，甚至有可能在另一个世界重塑出“另一个旧世界”。 唯一的问题在于…… 这就像是用“创造一个镜像副本”的方式回到过去来试图拯救世界一样。对已被毁灭的世界仍是无济于事。 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 ——而艾华斯认为，那是一种自私。 没有人比艾华斯更了解自己。如果按照艾华斯的玩家心态来思考，如果环天司心态崩了，他恐怕心里想的就是“止损”——止他自己的损。 毕竟他在一周目里，可是奉献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创造出了“琥珀”这个最强柱神。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那如果这个目的被证明无法达成，他自然会想要取回自己曾经奉献给这个世界的力量，以此来“止损”。 可环天司恐怕都忘记了空无之箱这个小副本。 或许是因为在过去的轮回中，它都一直没有出过问题，也或许是因为过去的每一次轮回中，“艾华斯”都解决了这个事件……总之，如果空无之箱这个事件没有得到妥善解决，恐怕世界末日就要被提前了。 尽管按照原本的时间线，给空无之箱“开盒”起码已是明年的事了，天鹅王应该还能再坚持一年……但过去无数次事件的经验已经告诉了艾华斯，不要太迷信“原剧情”的绝对性。 蝴蝶效应是存在的，任何已产生的变化都有可能产生连锁反应，从而导致剧情偏离原本的方向。更不用说，他如今制造的变数已经让詹姆斯教授和环天司都无法精确预判未来了。 ——艾华斯不敢赌，空无之箱还能坚持到明年。 只要天鹅王坚持不住、提前虚无化，大家都得一起玩完——毕竟回档的次数已经用完，这个世界也已经不再拥有轮回天司。 ……不过这是最极端的情况。好消息是，艾华斯在事情恶化之前就提前知道了这件事。 如今鸢尾花那“四十四天的噩梦”事件没有发生——这代表那位月之子伯爵使用空无之箱的时候还偷偷摸摸的，不敢一次收集太多法力。 所以天鹅王大概率还在沉睡之中。偶尔被使用了几次力量修改现实，但还没有明确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等天鹅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就会和那位月之子伯爵对峙。而这时那位伯爵才会意识到，如今天鹅王确实拿自己没有办法——于是他胆子才会大起来，开始肆无忌惮的汲取法力、大规模的修改现实。 如今衔尾之环仪式才刚刚开始，他对这位“未完成的天司”还是很敬畏的。 ——但是，拖不得。 艾华斯清晰的意识到了问题的紧迫性。 月之子如今打算叛乱，那就需要大规模使用天鹅王这个“现实修改器”。那位月之子伯爵，随时都有可能意识到天鹅王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危险与清醒。 将红色的重启按钮置于一个完全不了解问题严重性的人手中……这无异于将核弹的发射按钮置于孩童手中。 不过好在冰心公还是足够可靠。 他虽然不知道“虚无柱神”的秘密，却也能意识到放任对方改写现实肯定是一件麻烦事。 本来“编剧”类型的美之道途超凡者，就是依赖情报与信息差的类型。而天鹅王正卡在升神之前……他虽然生前只是第四能级，但如今恐怕能发挥出第六能级以上的力量。就算那位月之子伯爵没法直接操控未来，只能通过沉睡合剂与暗示催眠来间接改变现实，也是足够危险的敌人。 高能级的超凡者能够暗中扭曲他人的命运，甚至可能被扭曲了之后都意识不到自己被影响了。如果放任他们收集情报，敌人就会越来越难对付。反倒是意料之外、不合情理的举动，更能让对方手足无措。 于是冰心公异常果断。 或许是因为他的寒病被艾华斯治好了的缘故，他如今变得异常果决。 “我们出发。” 老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假思索的说道：“立刻就走。” “……等等，您知道那个月之子伯爵在哪了” 亚森惊讶到难以言语。 姑且不提这个“月之子伯爵”到底是怎么被艾华斯推理出来的——但仅靠一个“月之子伯爵”的情报，冰心公就能直接定位了 ——鸢尾花伯爵之位的月之子可不少呢！ 光是亚森如今粗略想到的，就有三个以上。 “毫无疑问，只可能是哈力克家族。” 冰心公异常坚决笃定的说道。 毫无缘由，却不容置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5章 巧合与错觉的神 而离奇的是，艾华斯也觉得正是如此—— 他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没错，只可能是哈力克家族。 “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提前意识到了空无之箱就在他们的庄园中，我们今晚直接突袭，一定能打个措不及防……” “——不。” 夏洛克沉默许久，却冷冰冰的吐出了一个否定的单词：“不能去。” 老公爵立时露出不悦之色。 但不等他发作，艾华斯却开口问道：“为什么” 他知道夏洛克不会平白无故说出这种话，这话背后必有原因。 而艾华斯也相信夏洛克的智慧与判断——他清楚自己作了弊，因此虚心接受夏洛克的指正。 “我其实也觉得，应该是哈力克家族……” 结果夏洛克的第一句话，却让他们都感到了不解：“原因我能找到许多个——比如说哈力克家族是鸢尾花最为古老的伯爵家族，比如说哈力克伯爵也曾经经历过第三叛逆，比如说哈力克家族平时足够低调，本系月之子几乎都不出门……” “那……” ——那又为什么拒绝 亚森原本想要这么问道。 可他却突然心中一动，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止住了言语。 而艾华斯也是面色一变—— 他与亚森对视一眼，知道对方也明白了过来。 果不其然。 夏洛克接着说道：“可是，这些东西根本就算不上证据。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种‘伪逻辑’，就像是得了疑心症的君主去找茬挑刺，寻找‘谋逆的证据’一般。是先有了答案，后找的理由；而不是从这个现象推出了这个结果。 “……但是，为什么我也会笃定‘就是哈力克家族’呢” 夏洛克说到这里，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人：“诸位，我相信你们也能明白这件事。” 刹那间，房间中陷入了可怖的沉默。 气氛冷凝如冰，而安妮甚至还没听明白夏洛克的话。她提心吊胆的左看看右看看，唯恐众人突然在这里大打出手。 艾华斯却是第一次伸出手来，按住了安妮的手背。示意她安心，让她不要恐惧。 虽然艾华斯仍旧没有看向安妮，而是凝视着夏洛克……但安妮却愕然看向艾华斯的侧脸。 她突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像是年轻了十几岁一样。 “……哼。” 老人冷哼一声，缓缓坐下。 他完全睁开了那对翠绿如狼的瞳孔，它显得如此冰冷而狰狞。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波动。在一种压倒性的无情中燃烧着静谧的愤怒，像是在无色的油上燃起的赤红之火。 “——真是大胆。” 老公爵缓缓念道，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而艾华斯则闭上了眼睛，倚靠在了沙发上：“我明白了……” 毫无疑问，答案只有一个。 现实——或者说未来，已经被扭转过了。 那个月之子伯爵，显然设置了一种防御性的“命运”。如果有人意识到这件事，他们都会潜意识去找“哈力克家族”的麻烦。 这个哈力克家族或许是他的盟友、或许是他的敌人……但无论如何，平时深居简出、不会轻易得罪人的哈力克家族如果突然出了事，极有可能就意味着他已经被发现了。 这就像是在出门的时候，在门缝里夹着的纸条一样；亦或者是抽屉里夹着的头发丝，或是在门口摆放的空易拉罐。 它能够作为一种足够敏感的“预兆机”，来实时检测自己的处境。 事到如今，艾华斯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错。或许空无之箱的持有者并非是月之子也说不定。 幸好夏洛克有着某种“逻辑强迫症”——不管是什么事，只要逻辑不能自洽，他就会疑神疑鬼、总觉得不对劲。之前这个毛病是纯粹耽误事，甚至夏洛克自己也在尝试改正……而如今恰恰就是这个习惯让他们提前意识到了不对。 “……能够修改命运的能力，还真是麻烦的家伙。” 亚森吐槽道。 他看向艾华斯，认真问道：“那个……‘空箱’，对现实的修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能让时间倒流吗或者能让人突然暴毙吗” “肯定做不到的。” 艾华斯非常肯定的说道：“不管是什么力量，都不可能让时间倒流。” ——因为那是环天司曾经的力量。 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占位”。物质界之所以有能级上限，就是因为天司、与未来的天司占据了“力量的空位”。哪怕这些天司尚未诞生，这部分的力量也不会分配到物质界。 每个道途的天司上限应该是五位或者六位，因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超过这个数字的天司。即使是下饺子般落个不停的衔尾之环仪式，也是始终下去一个才上来一个；当然事情也有可能是反过来的，有可能天司超额之后会反过来挤占物质界的力量也说不定。 而同样的天司权柄，也是要会占位的。 比如说，因为“戏天司”的存在，曾经的天鹅王就不可能升到美之道途的“戏天司”这个位置上，因为“戏剧”的权柄被戏天司拿走，而“歌剧”的权柄已经被歌天司拿走。他更大的可能是会成为超越道途的“叛天司”或者“逆天司”。如果强行进入美之道途，可能属于他的就只能是“梦天司”这种抽象的边缘位置。 但那个时候，逆天司还没诞生呢。 如今身为“正义之天司、复仇之天司”的逆天司已经诞生，天鹅王也就失去了大半升神的可能。 ——反过来说，天鹅王那尚未凝聚的权柄一定是现存的天司所不具有的能力。而回到过去的力量明确属于轮回天司，天鹅王就不可能拿到。 通过这种排除法，其实艾华斯基本可以锁定“空无之箱”能做到的事：“基本上来说，他应该能改变他人的念头、有小概率能改变他人的记忆与情感。甚至有可能制造出小概率的‘巧合’——那有可能被视为一种‘戏剧性’。 “比如说疾病的突然恶化，或者逃跑时恰好没有被任何人看到，亦或是讨论计划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某个很基础的错漏……如果这力量交由天鹅王自己来使用，那肯定无比强大。好在使用这力量的人是个没有审美的月之子……” “……他就是通过这种力量，来操控叛乱的吗。” 大公眉头紧锁：“那我们如何才能战胜‘巧合’与‘错觉’呢” “很简单。” 夏洛克放下茶杯，平淡却又骄傲的答道：“用‘逻辑’。 “梦……是没有逻辑的。人在梦中，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逻辑出了问题的。但只要人清醒过来，就会意识到它有多么可笑。 “——那只要在梦中也保持清醒不就好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6章 二十四小时 第1046章二十四小时 夏洛克的思路，可以说是简单而清晰。 戏剧性的本质在于出乎预料的命运，而人的命运则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变幻莫测的人心。正因如此，只需操控人心也就能够得到戏剧性。 ——那其实只要反过来做，也就是将“人心”的部分全部排除出去就好了。 通过收集足够多的客观情报，从而计算出绝对正确的“真理”。一切行动都按照最僵化、最刻板的模式进行，不容丝毫私心杂念，并且设立诸多预案来排除一切意外干扰…… 基于“美”与“超越”而构造的“虚无”，可以通过“智慧”与“威权”道途的融合来加以破解。 但问题在于……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夏洛克。” 艾华斯强调道：“指针已然划过零点——现在已经二十号了。” 听到这里，夏洛克悚然一惊，意识到了什么。 而老公爵、安妮与亚森都对此不明所以。 艾华斯回头看向自己这位“货真价实的外祖父”与“血缘层面的母亲”，说出了那个情报：“我与伊莎贝尔的婚礼就定在二十二号。 “因此最晚——我二十一号晚上也必须返回阿瓦隆。” “……还有这事” 老公爵的音调都高了几个音：“后天吗” 即使是第一次见到艾华斯，但他们的血脉联系做不得假——仅仅只是看一眼，他就感觉到了无比的熟悉与亲和。 对一位老人来说，恐怕再没有什么是比小辈的婚事更重要的事了—— 而安妮却显得有些怯懦。 她有些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有些不敢、有些胆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月之子、什么天鹅王，这些都不重要。” 老公爵毫不犹豫的说道：“你先赶回去结婚吧——简直胡闹，还有两三天就要结婚了，怎么还要一个人来到外国办事的要不是，恰好……” 恰好大家是一家人——不过老公爵没有把话直接说出来，而是含糊了一下，又愤而看向夏洛克：“难道把这小子带回去，比你们顺利结婚还重要吗” “夏洛克是我和伊莎贝尔重要的朋友。” 而艾华斯没有丝毫回避，无比认真的说道：“我与伊莎贝尔能相识，也是多亏了夏洛克。” “……这样啊。” 老公爵闻言，陷入了沉默。 他毕竟不知道这“空无之箱”事件到底涉及到什么级别的危害，想要将其搁置也是情理之中。 但艾华斯却是不敢——结婚毕竟不是只忙婚礼那一天。后续还有一大堆的麻烦事要做呢……到时候一牵扯，不知道多久才能过来。 让夏洛克一个人来调查，又有可能陷入危机。他的个人实力实在太弱了，与自身所持有的智慧并不匹配；可放下伊莎贝尔跟着夏洛克一块跑过来，那就更不像话了。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恐怕艾华斯至今才想起这个事件、或者那些路过鸢尾王国的游梦僧都没有意识到梦界被封闭，或许也都有空无之箱的影响。 只要不是确切的看到它，就会将其忽视；而如果注意到了它，就会被它误导。这也是一种相当高级的“藏匿”，而且比具体藏匿到某个地方更好使——它是将这一整件事都藏匿到了注意力与记忆力的死角。 “——不如将这件事彻底解决，这样我才能放心回去。” 艾华斯如此说道。“放心回去……” 突然，老公爵看了一眼安妮，开口道：“然后就不用回来了，是吗”听到这话，一直纠结着什么而低下头的安妮突然睁大眼睛，抬起头来希冀般看向了冰心公、又看向了艾华斯，但还是又低下了头。 艾华斯不是夏洛克那种木头人。 他对人心的把握相当到位——早在开始，艾华斯就猜到了安妮的意思。 她想要参加艾华斯的婚礼。 但如今的艾华斯，叫做艾华斯莫里亚蒂。他的亲生父母都已经死了，甚至认识他们的人都不在少数——这种时候，安妮无论如何都不适合再出面。若是以“先前其实是假死”之类的身份来伪装艾华斯的母亲，那就更不像话了。 毕竟她无论如何，都不是真正生育了艾华斯的那个人。她甚至也不是与艾华斯的父亲结婚的那个人……更没有看护艾华斯长大。 与老公爵不同——阿尔冈德旺多姆公爵是真能以长辈的身份参加艾华斯的婚礼的。毕竟安妮亚历山大确实曾经就叫安妮德旺多姆。而安妮却很是尴尬——她甚至与艾华斯才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 这让她无论如何都提不出那个请求。 艾华斯对此也是仍旧心有芥蒂。 与哈伊娜或是尤利娅那种情况不同，安妮显然是知道“沼泽人”技术的。甚至就连老公爵这个外人都知道这件事。 考虑到沼泽人技术的开发者就是艾华斯的祖父……她甚至极有可能是自愿参与到了那个实验之中，自愿分离出了另一个自我。 或许是因为想要挑战那个血脉中的“寒病诅咒”，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艾华斯的父亲朱里奥无法得到老公爵的认可，也可能是朱里奥不愿意离开阿瓦隆前往鸢尾当个赘婿，当然也可能有其他的可能…… 可无论是基于何种动机，这个选择了回到家乡的安妮，其实都相当于是选择了别离。 “我当然会回来的，毕竟这里也是我的……家。” 说到这里，艾华斯的表情多少有些僵硬。 旺多姆公爵府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陌生。纵使老公爵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并且接纳了他……可这里对艾华斯来说始终是太过陌生。 哪怕是银与锡之殿，也远没有旺多姆公爵府这般宏伟奢华。 他也郑重其事的向老人请求道：“我也请您到时与我一同回去，作为……我的长辈，出席这场婚礼。” 艾华斯不知道伊莎贝尔的父亲阿尔伯特能不能按时回来。但伊莎贝尔可是发狠说了的，如果他回不来就当他死了——艾华斯不会怀疑伊莎贝尔能不能狠下心来，这位女王陛下有些时候就是说一不二的。 如果他回不来的话……旺多姆老公爵可能就是他们俩人加起来唯一一个能出场的直系长辈了。 ——其他往上数三代，都已经全都死的干干净净了。 让人非常的绷不住。 “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老公爵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但如果是你的请求，那我当然愿意。” 而夏洛克则发出了不识趣的声音：“那，艾华斯……” “——当然，空无之箱的问题，我也会解决。” 艾华斯话锋一转，同时承诺道：“给我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最迟今晚——我就会把所有问题解决。” “好。” 旺多姆公爵毫不犹豫的说道：“这二十四个小时内，我都一直跟着你们。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旺多姆家族都将全力支持。 “不过，如果二十四个小时解决不了这件事……你就先老老实实回阿瓦隆。鸢尾的问题不差这一时半会，过几个月再回来解决也是一样。至于叛乱的问题，也用不到你们小辈操心。” ——要是真过几个月，那就妥妥来不及了。 艾华斯在心里吐槽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7章 排除法 第1047章排除法 但艾华斯之所以能提出这个时限，就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就按夏洛克的方法来吧——” 艾华斯看向老公爵，无比自信的说道：“先把所有的月之子伯爵的资料情报都拿来，我们一个一个排除。” 老公爵闻言，看向了亚森。 “听见了吗” 老人威严的发话道：“快去做！” “诶，好！” 亚森顿时弹射起步，直接冲了出去。 虽然是被吩咐做事，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不爽。 倒不如说，他心中充满了好奇—— 二十四个小时。 仅仅二十四个小时，就要找到并抓住一个能够改变现实、改写所有人心灵的人 这有可能吗 这简直就像是魔术，像是“奇迹”一样！ 此刻的亚森，心中充满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魔术师表演魔术时那样的期待。 将“不可思议”之事凝聚、点燃，发出璀璨的光火—— 在那时所看到的简单魔术，亚森没过两年就已经无师自通的会变了。可是他不会忘却那时小小的自己是如何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让惊奇满溢心灵。 之后他在从事怪盗事业时，总是先行发出预告函、才动手执行——那正是一种约定的魔术。就像是魔术师宣告“我要做什么了”，让人们聚精会神的看过来之后，才进行表演。人们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所创造的奇迹，而那种感觉让他满足。 他再度有这种感觉，还是在第一次认识夏洛克那时…… 无比精彩的推理，对他来说就像是一次魔术表演。 ——而如今，似乎就能看到第二次了。 鸢尾大公的实力，甚至超出了艾华斯的预料—— 在亚森将命令传达下去之后，不到四十分钟“月之子伯爵”的资料就初步完成了汇总，开始一层一层往上递交。最终在差十分钟凌晨两点时送到了艾华斯手上。 甚至连身为威权国家的阿瓦隆都绝对做不到这种事！ 艾华斯有十成十的把握，就算伊莎贝尔——甚至就算老女王亲自下令，他第二天中午能看到这些资料就不错了。而且它多半是用一个密封手提箱经过层层审核才送上来，其中大概得有两百到三百页事无巨细的情报，然后还得有差不多一半的废话。 当然，也可以在看完概要之后直接翻到最后看总结。这才是伊莎贝尔通常审批政务的思路。 而这第一批的手写情报，算上路上的功夫也就一个小时就送到了他们面前。足足十八页、全都是干货，一页二十二行写的密密麻麻……艾华斯都不知道这玩意要是手写得手写多久。 据说大公甚至对这个速度很不满意——似乎是因为要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很多人都已经睡了，是被临时叫起来的。这个速度似乎让大公感觉有些没面子，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不知道训斥了什么人。 等老阿尔冈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又得知了一个好消息——第二部分的追加情报将会在三个小时后抵达，预期是四十八页。 ——他们甚至能精确到四十八页！ 艾华斯与夏洛克一同感叹着鸢尾人惊人的行政效率……假如公爵领自己的书记官也能算是一种行政效率的话。 “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陛下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 夏洛克翻阅着资料，对艾华斯吐槽道。 如今他和艾华斯待在资料室之中整理情报……而老公爵决定先回去补一觉。这里已经没有亚森什么事了，不过他也跟艾华斯说了一声——等决定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他。 而安妮则完全帮不上忙……但她还是陪在艾华斯身边。公爵府内并不缺男仆和女仆。光是站在走廊上的仆从，每个走廊都能看到两个。但安妮却严格不允许所有仆人们进屋——她说是防止消息外露，于是自己将茶水与点心从门口接了过来，亲自送到了艾华斯与夏洛克的桌上。 夏洛克一向喜欢在动脑时喝点咖啡、吃点甜点，而艾华斯则是单纯的饿了。 “再吃点，艾华斯。”夏洛克高度赞扬公爵府内的点心：“不瞒你说，最开始让我在这里安心工作的，就是这里的点心。” 他将“软禁”说成了“工作”——而根据艾华斯对夏洛克的理解，这似乎不是一种委婉礼貌的表述，而是他试图在开玩笑。 一个很无聊、只有他自己能理解笑点的玩笑。 而艾华斯则是恰当的轻笑一声：“怎么，比阿瓦隆的好吃” “各有各的长处吧。但至少不赖——不过要说的话，我还是觉得我妈妈做的蛋糕是最好吃的。” 夏洛克锐评道：“不过这里的正餐倒是味道真不错，比阿瓦隆人做的垃圾强多了。” “我说怎么见到你的时候，感觉你起码胖了五公斤……” “夸张了，没有那么多。” 脸明显圆润了许多的夏洛克严谨的说道：“也就三点五公斤。” 他说着，将手中的资料倒扣过来。 安妮顿时精神一震：“怎么，找到线索了吗” “当然。” 而夏洛克看向艾华斯，挑了挑眉头：“你应该也找到了吧。” “其实三分钟就差不多了，”艾华斯谦虚的说道，“剩下的不过是休息时间。毕竟我一天没吃饭了。” “……你是有情报藏着没说吧” 夏洛克眯着眼睛：“不然怎么会这么快” “是，”艾华斯承认道，“但我是为了不误导你。” “那就来对对答案吧。” 夏洛克说着，用笔在倒扣着的文件上写着：“一共八位月之子伯爵，其中五位是在天鹅王时代之前就被转化过来的人类伯爵，还有三位是在天鹅王时代晋升而来的。 “那三位晋升而来的伯爵中，其中就包括了哈力克伯爵。如果说哈力克伯爵是干扰项的话，目标其实可以精确到二选一。 “——古尔德伯爵，以及都德堡伯爵。” “不太严谨，兄弟。” 艾华斯评价道：“虽然哈力克伯爵作为干扰项，其他两位很可疑……但你怎么就直接排除掉前者了呢会不会对方本来就抱着这种念头，所以故意没有让自己得利呢” “没错，这是有可能的。” 夏洛克点了点头，却反而承认道：“毕竟他的目的是叛乱。而在叛乱之中，如果身份不高就只会为他人做嫁衣。他并不知道这头颅到底意味着什么，又能做到什么——你太过先入为主了。他需要一次一次试验出这颗头颅的极限，才会将自己也编写到剧本里。 “所以我最开始的时候，认为最有可能的是这位都德堡伯爵。因为他是这些伯爵中最后一位成为伯爵的人……同时也是在第三叛乱之中发展最好的一位。但后来我就排除了他。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在自己家里举行了太多次宴会。如果空无之箱在他那里，每一次宴会都有可能导致信息泄露。 “而鸢尾的月之子，显然不知道这个计划——换句话来说，空无之箱的持有者打算自己得利。所以我就将目光看向了更孤僻的古尔德伯爵……” “所以你觉得是古尔德伯爵” 艾华斯闻言，挑了挑眉头：“说完了” “当然没有，”夏洛克否定道，“不过你先说。” “我觉得这两个人都不是。因为我找到了更直接的证据——子嗣数量，以及血液的进口量。” 艾华斯指向资料中不起眼的一行字：“消耗了最多血液的……就只有奥尔良伯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8章 月之子的预制菜 第1048章月之子的预制菜 “鲜血供给……” 夏洛克喃喃重复着，立刻明白了艾华斯的意思：“原来如此……这么一说，也确实没问题。 “奥尔良伯爵府邸上登记在册的眷属仅有二十四位，是八位伯爵中眷属第三少的一位。但是他们的血液需求却是第一位……” 他看向了资料卡中的“血液供给”一项，有些困惑：“可为什么会……这么少” ——这是每个月，他们从医院调取的血袋数量。 即使是调取最多的奥尔良伯爵，也就只有区区二百二十袋。按照一袋血是两百毫升计算，这才不过四十四升而已。 而其他的月之子调取的数量更是少的可怜……最少的甚至只有六十多袋。 对这些月之子来说，似乎有些过于低调了…… 夏洛克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件事，只是因为这部分恰好在他的知识盲区里——他对月之子实在不太了解。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正常情况下月之子需要消耗多少血液。 艾华斯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直接详细说道：“这里其实有一个反常识的地方——那就是月之子其实不需要天天喝血。维持月之子理性的基本血液需求，仅仅只是每十五天200毫升。 “也就是说，在营养充足的情况下，理论上一个血奴其实就足以供给三到四位月之子的生存。而月之子对鲜血的渴求，其实接近于人类对美食的渴求。那是‘纯粹欲望’的体现。” “……并非是当做食物，而是当做点心吗”夏洛克面色一沉，低声喃喃道。 “准确的说，是饮料。月之子对血液的渴求是有瘾的，就像是酒鬼对酒的渴求一样。基于这个需求，其实这些从医院分配的血液供给就不可能是提供给上位月之子。” 说着，艾华斯给夏洛克解释了一下健康党在鸢尾的操作。 自从月之子所属的“健康党”基本控制了鸢尾半数选票，月之子们就能得到稳定的血液供给了。 所谓的“健康党”，又叫“安定派”。它的全称是“追求安全稳定的鸢尾爱国者同盟会”。他们的党派标识是一颗红色的心，认为鸢尾目前的一切问题都只是暂时的混乱，因此希望无条件维持现状。 他们不希望进行过大的政策变动，同时也不希望发生战争、或是一切有可能让社会巨变的意外。 而这个党派的核心竞争力，就在于女巫们提供的神奇魔药——与她们自己。因此这个党派基本上涵盖了百分之七十所有的大商人，以及几乎全部的旧贵族。这也是月之子伯爵们能堂而皇之的直接从医院调取血包补给的原因……许多旧贵族都在试图将自己转化成月之子，这在如今的鸢尾是一种“颇具风险的潮流”。 “在健康党内部的舆论上，甚至会认为那些不敢举行转化仪式的爱之道途超凡者是‘胆小鬼’、‘老古董’，也会有许多‘成功转化者’宣传自己如今的美好体验，通过这种方式潜移默化的引诱他们逐渐变成月之子。” “……荒谬。”夏洛克眉头紧皱：“那些成功转化者，已经是另一个人了吧。” “是啊。”艾华斯点了点头：“而在外面，他们让许多专家统一发出了一种言论——就是‘定期抽血可以有效预防疾病’，但是‘如果操作不恰当则会造成感染’。基于这种理论，鸢尾人就只能定期前往医院抽血——甚至不是献血，因为这被视为一种‘养生’，他们甚至还需要反过来给医院钱。” “……简直愚昧。” 夏洛克当然知晓这没有用。 但艾华斯却摇了摇头：“不，这是真的有用的。 “——因为在大量抽血之后，为了让伤口快速愈合、血液再生，医院会让他们服下被稀释的魔药、或是干脆让神学院的见习牧师们用他们来练习照明术。” 照明术无法治疗疾病，只能治疗伤势……但如果真让这些学徒治疗受重伤的伤者，有可能伤势恶化到无法治疗都憋不出来一丝光。 可对这些仅仅只是失血的“血液提供者”来说，他们却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接受这种只是会浪费一些时间，但可以有效加速身体恢复的免费治疗。而缺乏正统神学传承的鸢尾人牧师们，也正好需要大量的“教材”来增加照明术的熟练度、同时通过不收钱来践行奉献道途的准则，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了。 ——而真正有用的“养生”部分，其实是在这后续的照明术与魔药里。 “于是，医院就这样得到了大量的鲜血。” 艾华斯总结道。 虽然这个时代的冰箱只有基于炼金术与法术的版本，但医院可以有大型的冰窖来冷藏这些血液。这些冰被祝福过，它们所散发的光芒，能够缓慢驱散血液中的疾病与污染，从而让它们保存更长的时间……它们可以用来在外科手术中反向输血给患者，也可以卖给月之子。 甚至就连鲜血的保鲜技术，都是月之子友情提供的！ “这种加入保鲜剂的血液，有一种特殊的怪味。会大幅削弱在月之子口中的血液甜美程度，只能作为一种能长期保存的干粮。大概就相当于送上门来的成桶山泉水——解渴或是做菜肯定没问题，但如果真招待客人或是日常饮用，至少也得泡个茶、煮个咖啡、炖个汤什么的。” 不过对于月之子来说，这种“口粮”其实就等于是一种“预制菜”。 艾华斯解释道：“真正有地位的月之子，肯定不会去喝这种血。甚至购买这种廉价血液，对于贵族月之子来说，都是一种耻辱。它主要是用来给那些野生月之子、以及没有多少地位的月之子解渴用的……算是一种种族内的互助。 “简单来说，这种血——是给下人喝的。它正确的用法，其实是用来制作装饰。比如说鲜血喷泉，或者用血进行沐浴……但即使是这些装饰，鸢尾的贵族月之子也会倾向于用活人来进行制作——这对于月之子来说，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就像是人类的贵族，也会给自己昂贵的首饰制造一些假货、在出席不那么重要的场合佩戴来防止遗失与盗窃。但如果被其他贵族发现是因为他们买不起真正的首饰，那就会成为一种耻辱。 “其他贵族也基本都时不时需要购买一部分血包，这是因为他们府内的血奴数量会发生变动。有些时候会被消耗掉，有些时候则会卖给或者送给其他贵族。还有一些时候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死去，得不到及时补充。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囤积一些血包来以防万一。 “可是奥尔良伯爵的血包购买数量，却非常均衡。他们的血奴数量也有变化，眷属数量也有变动——从最低十六人到最多二十六人，可他们购买血包的数量却始终是一百到一百四十，浮动数明显低于其他所有月之子伯爵。 “——因此，这就是最为直接的证据。”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49章 阿莱斯特式排除法 第1049章阿莱斯特式排除法 看着艾华斯，夏洛克露出极为惊奇的目光：“你居然……是真的在推理啊。” 他已经习惯了艾华斯直接得出一个神秘却正确的结论了，可如今艾华斯却居然正在认真思考与推理——虽然他隐藏了一部分的知识，来让自己比夏洛克更快得到了正确的结论，但至少这次是真有别人听得懂的推理过程的。 “也没办法。” 艾华斯摊了摊手：“如果不按流程解答，我担心我的思维又被改写了。” 空无之箱最可怕的形态，是在别人不知道它的存在的情况下。 在这个情况下，它几乎可以称之为“命运”本身。 可只要有人意识到了它的存在——甚至进一步搞清楚了它的运作原理，其实还是很好破解的。 在这种情况下，最简单、最朴实、最正确的思路，就是按流程答题。 就像是高中生去做初中级别的数学题，答案不说一眼能看出来、至少也是扫上一眼就知道个大概了。根本不需要按流程解答，就能直接给出答案。 ——而空无之箱能动手脚的部分就在这里。 当你认为这个题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时候，随手就给出了一个答案。可这是空无之箱却会改写你的潜意识，让你忽略其中的几个字或是几个数字，来让你给出一个完全错误的答案——可你却会笃信自己绝对正确。 这也是艾华斯没有直接通过祈祷求助神明的原因。 就算神明给了艾华斯正确的答案，但他脑中的这个答案轻而易举就会被改写。而他却会笃信，自己从最开始知道的就是这个错误答案。 如今的天鹅王可是货真价实的地上天司——他有一半卡在物质界、一半卡在梦界，通过梦境改写现实，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也发挥不出来自己的理论上限，但就纯粹能级来说，他甚至比衔尾之环拉到地上的堕天司的优先级还要高。这也是游戏里空无之箱会成为“纯粹机制怪”的原因。 可只要按逻辑推出来了正确的目标，那就不一样了。 艾华斯露出自信十足的笑容：“那你呢，夏洛克？看起来你也推理出答案了——你说说看，为什么空无之箱在哈力克伯爵手里吧。” “——是奥尔良伯爵。” 夏洛克提醒道：“你的记忆又变动了。” 艾华斯愣了一下，看向自己手中的资料——当他看清“血液供给”的数字时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咂了咂嘴，有些恼火：“真是烦人啊……” “我确定这件事是另外的原因。” 夏洛克说着，将资料打开，指向几行艾华斯都没注意到的细节：“你看这里。” “……格兰德·德·奥尔良，职位是鸢尾花安全事务顾问……”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怎么了吗？这个职位大概相当于阿瓦隆的半步大字级吧。应该有大守护者四分之一的职权。” “不是这里，是时间。” 夏洛克说着，指出了奥尔良家族的直系眷属们——也就是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都被授予了“奥尔良”这个姓氏的那些月之子的职位变动。 “唯有这个家族的所有直系眷属……他们职位的每一次变动，都在叛乱之后。” “……时间挺散的吧？” 艾华斯眉头紧皱：“而且也有升有降……很均衡啊。” “没错，”夏洛克严肃道，“但如果将鸢尾花的每次叛乱后的新政权任职划分为三段，你就会发现几乎所有的降职都发生在第三段，也就是下次‘叛乱’之前。而大多数的升职都集中到第一段和第二段。并且只要第一段发生了降职，都一定会在第二段时升职到比之前更高的位置。 “其他月之子家族也基本都有这个特性，但他们的降职会比较均衡的涵盖三个阶段，主要出现在第二阶段。而像是哈力克伯爵，他的家族甚至有好几次的大规格降职都发生在第一阶段，这意味着他们总是站错队。” “……从这方面找到了证据吗？” 艾华斯闻言，却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你也认同我的推理法了啊。”就在几个小时前，艾华斯就说了自己的理论——他怀疑一个人不需要任何证据。因为一切证据都是可以伪造、也可以销毁的，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不是无法欺骗的。但无论如何，一个人的动机是不会有错的……不管他采取了多么崎岖的思路，最终他都一定要完成他最初的目标、达成他真正的目的。 尽管夏洛克当时看起来不是很服的样子，如今却反而顺畅的用了起来。 身体很老实嘛！ “和那没关系……好用我就会用。” 夏洛克摇了摇头：“我是实用主义。天鹅王的梦境是混沌的，而那位月之子伯爵也没法精确操控天鹅王的梦境来改造现实……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像是你那样足够了解月之子的社会环境，否则很难得到确凿而直观的证据。 “但反过来说——正是因为他对天鹅王的控制力足够弱，所以他也不敢让天鹅王在梦中打击自己的势力，因为他拿捏不住天鹅王的发力程度、也怀疑天鹅王会借机脱离掌控。因此只需要顺着这些明显不自然的‘叛乱’，去找那些势力没有受损，并且在叛乱前有颓势的伯爵就好了。 “只需要你精确的记住所有叛乱的具体时间点——记住包括导火索与收尾的开头与结尾的时间，从脑中构建出图表，将上位月之子的权力职位变动、他们控股公司的利润变动，每个政策的讨论时间、落地时间与他们的调整时间等等数据全部填进去，自然而然就会轻松得到答案。” 夏洛克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椅子上，用手挡住自己的脸、瓮声瓮气的说道：“哪怕不是我，只是换一个普通人来也是一样的。不过是枯燥的数据处理而已，我也没有从中得到什么运用智慧的快感……这比起智慧道途，更接近均衡道途的超凡者擅长的事吧。 “空无之箱无法改变确凿的数字……而通过正确的数据，大家都能得到正确的结果，我只不过是把这个时间加速了一些而已……推理就是这样简单的事，不像是魔术那样能带给人梦想与奇迹……” 说着，夏洛克撑起身体来看向艾华斯：“你那种推理模式，倒是更接近过去的我——可惜你这小子藏东西。” “总得让我赢一次嘛。” 艾华斯漫不经心的说道：“当你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合理，都是正确的……我也不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学到。” 看艾华斯的反应，夏洛克反应了过来：“你是……一点都不急啊？ “——怎么，你还有其他办法找到空无之箱？” “当然。” 艾华斯瞳孔闪烁，温和的笑了笑：“除却‘夏洛克式排除法’，我还有‘阿莱斯特式排除法’。” “……什么叫阿莱斯特式排除法？” 夏洛克沉默了好几秒，才试探着问道。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艾华斯笑呵呵的说着，指尖有一张卡牌浮现出来，在指缝中被把玩着。 “我以前玩过一个游戏，”艾华斯慢悠悠的说着，“会让我去捕获一些目标、或者偷走一些情报。” “你这游戏正经不正经啊。” 夏洛克吐槽道。 “——不过有些时候，如果手脚不利索就会被人发现。” “被发现之后呢？”夏洛克问道。 “那为了保密，就必须要把所有人全部杀掉了。” 艾华斯轻笑着：“非常……可惜。” 说着，他将手中的卡牌向着墙角甩出，并说道：“这也是我准备的后手……同时也是我自信能在二十四小时内解决问题的底气。 “——能够静谧解决是最好的，毕竟我也有一半的教国背景，最好还是不要干涉他国内政。可如果还是被空无之箱操控…… “那就把所有可疑者全杀了吧。只要杀得够快、够干净，就不会泄露情报……” “——而只要全部杀掉，就总会有一个是对的。” 阿莱斯特的声音，从卡牌落地的角落中幽幽响起。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50章 这能不舔就是神人了 在艾华斯召唤出阿莱斯特时，夏洛克就已经明白了他的决意。 ——那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坚决。 夏洛克很了解艾华斯。 艾华斯并不是一个鲁莽暴戾的人……而如果艾华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就意味着这件事的背后，可能还有一些比他已经说出来的部分更为紧迫的秘密。 夏洛克很好奇那会是什么。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耽误宝贵的时间。 说句不好听的……反正那也不过是月之子。 本来就是捕食人类的魔物，全靠着篡夺权力才能隐藏身份生活在鸢尾花王国。而且作为信仰血天司的月之子，这一批月之子甚至还是侵略性、攻击性最强的月之子。 别说是几个月之子伯爵——就是把他们全部杀干净，又能怎样 因此夏洛克稍微整理了一下情报，在纸上简单的写明白了推理过程与关键数据过后，就与艾华斯和阿莱斯特一同乘上了马车。 他出门前还特地看了一眼时间。 如今是凌晨两点十分。 ——那第二批次的总结情报还未抵达，艾华斯与夏洛克便已然悄无声息的出发。 他们坐上了有公爵徽章庇护的马车，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中飞驰着。纵使月之子习惯于在夜晚捕猎，他们也不敢对公爵宅邸的车子动手。 明明是自诩“完人之胚胎”、认为自己比人类更加高贵，以猎食人类为生的魔物……如今却在凡俗权力的威慑下狼狈逃窜。这就和月之子能够通过凡俗权力来号令其他人类一样可笑。 他们过于融入这个社会了——有了新的力量、也有了新的弱点。 深夜之中，除却一些受惊化为蝙蝠扑棱棱飞走的月之子以外，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空旷的街道仿佛被黑暗吞没，马车宛如阴影般飞速掠过。 外面的窗帘被严密的拉住，防止外面看到马车里面有什么人。而马车里面也绝非漆黑一片——鸢尾花的贵族不喜欢用电灯这种新兴平民电器，马车内的光源是成本相对昂贵许多的炼金光源。那是失败的“人造太阳”技术的边角料。 夏洛克打量了一下阿莱斯特，表情有些微妙。 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黑发小女孩，脸上那张狂不羁的坏笑莫名给他一种熟悉感。 就像是自己从哪里见过一样…… 她的四肢纤细、白皙而脆弱，身上穿着赫拉斯尔帝国女祭司风格的白色长袍。长发宛如绸缎般披散着，朱红色的瞳孔给人一种像是喝醉了一样的感觉。 “这是……什么情况” 他冷静的吐槽道：“你终于跨过了禁忌，开始将活人做成召唤物了吗” 夏洛克以前是见过艾华斯将地缚灵封印成卡牌的。那是他闻所未闻的神秘技艺，感觉像是美之道途的能力，可艾华斯当时却是奉献与超越道途的超凡者。 当时夏洛克就怀疑，艾华斯早晚会将人封印到塔罗牌里面。 “说什么呢，”艾华斯拍了拍阿莱斯特脑袋，平静的说道，“你又不是没见过。” “……我见过” “这是阿莱斯特，我的半身。” 艾华斯看向夏洛克，语气平静的说道：“你可以把她当成另一个我……” 而原本伸出手指卷着长发的阿莱斯特闻言，则笑吟吟说道：“你也可以把我当成另一个他——如何，大侦探” 听着那“大侦探”熟悉的戏谑语调……夏洛克终于能够确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过去，艾华斯总是会如此调侃他。 “……真是疯子。” 夏洛克连连摇头：“分裂出另一个自我，还将其做成自己的召唤物……这听起来就像是……” 他说到这里，言语戛然而止。 这会像是什么呢 恒我冕主伟哲……意识到这件事头顶上的大佬也都干过，夏洛克便突然不敢说话了。 而在这时，阿莱斯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看向马车的天花板。紧接着艾华斯也注意到了，一并将目光投了上去。而此时，夏洛克仍然还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只是通过他们的视线，捕捉到了马车上方那微妙的弯曲弧度。 ——有什么人在上面。 意识到这件事，夏洛克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杖——那是他之前从鹰岬村打造的杖剑，直到现在为止都是他最可靠的武器。在夏洛克被软禁到公爵府之后就被收了起来……而在艾华斯抵达之前，公爵就将它还给了夏洛克。 但艾华斯和阿莱斯特倒是不算紧张。 艾华斯甚至伸手揭开了帘子，对外面招呼着：“你就非得挂在外面吗” “要是外面打雷，可能你会起到避雷针的作用哦。” 阿莱斯特笑着补充道。 “……你是在说我容易遭雷劈吗” 亚森无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他一个折身，无比灵活的从马车顶钻进了马车。裹挟着夜晚潮湿的寒气，坐在了夏洛克身边，让夏洛克脸上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向着角落挪了挪屁股。 “你怎么来了” 夏洛克问道。 “我不该来吗” 亚森反问道。 “不该，”夏洛克铁血无情的说道，“你纯粹拖后腿的。” “嗨呀……” 亚森苦着脸说道：“体谅体谅我嘛。老爹跟我说，让我过来帮忙，别让家里丢人……为这，他还把这个给我了。” 说着，亚森扬起外套、给几人看了看他别在腰间的蓝灰色短剑。 “哦……” 在座三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呼声，显然是都认识它。 “旺多姆之剑。” 夏洛克喃喃道：“居然连这种东西都能给你的吗” “昂热丽克多少也算是当代家主。” 亚森不满的说道：“我拿拿怎么啦。” 而阿莱斯特也忍不住说道：“萨拉斯特罗——这把剑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没错。” 亚森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您居然知道吗” 在之前他趴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车里谈话的声音，因此也知道了这个小女孩的真实身份——教皇艾华斯的分身。 这让稍微懂一些神学故事的亚森肃然起敬。 根据他对神话的认知，能做到这种事的可都是大佬中的大佬！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艾华斯必定是未来的神明大人啊！ 如果能讨神明大人欢心，说不定就能蹭个使徒的位置呢！灵魂不必被“废品回收”而是得以在死后永生…… 这见到了能不舔两口的啊，都是神人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51章 大开杀戒（求月票！） “萨拉斯特罗……” 夏洛克若有所思：“这是《璐璐的魔笛》这部歌剧中，光明之国的领袖名字，对吧” “没错。” 艾华斯点了点头：“它算是‘吹笛人’这个职业的神器了，甚至在吹笛人晋升之后也能使用。这看起来像是一把剑，但它实际上是一把指挥棒。通过挥舞它，能够轻而易举的制造出光明的幻觉，这能给人带来极为强大的增益。” “……吹笛人的晋升职业” 亚森有些尴尬，但又有些好奇：“可是吹笛人这个职业是高阶职业……它应该能用到第五能级才对。” “没错。” 艾华斯点了点头：“我说的就是第六能级。” 随着堕天司之死，衔尾之环仪式的开始……他如今已然愈发不加遮掩了。 “根据我的情报，‘吹笛人’这个职业是有晋升到第六能级的可能的。它第六能级的名字叫做‘夜之女王’……” 说到这里，艾华斯顿了顿，用大概没有人会相信的话补充道：“你们就当是鳞羽之主告诉我的吧。” ……“就当是”吗 “第六能级啊……” 亚森眼中满是憧憬：“我都不指望第六能级……我要是有机会能接触到第五能级就好了。” 闻言，艾华斯却只是轻笑一声：“会的。” 也就是现在，第五能级还能算是人上人了。 现在是五月——最多不过三个月，衔尾之环仪式就要召开第二圈了。到那时等级上限就要拉到70级，理论最高甚至能到第八能级、常态最高也能到第七能级。 就约等于一张2080显卡，在2080ti都没出的时候已经算是毫无疑问的旗舰款了。可在40系出了之后，甚至可能连4060都打不过了。 “……真的吗”亚森倒是对艾华斯的话很是意外。 “当然。” 艾华斯肯定道：“至多不过三个月，你就能稳稳晋升到第五能级。” 这不算是大饼。 毕竟亚森已经在第四能级卡了很久，而这种卡级问题“超越之潮”是最容易搞定的了。运气好的话，可能过几天月底就要突破了。 不光是亚森，夏洛克也是一样。 “那真是借您吉言了……” 亚森双手合十，真挚的感激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晋升第五能级了。” 这个看上去给人以沉稳可靠的感觉的浪荡大叔，此刻却变得像是爱做梦的少年一样，畅想着未来：“我在结婚之后基本就放弃了怪盗工作……毕竟也是为了面子嘛。要是被抓住的话，对家族会不太好。但最大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我感觉我的超凡力量的增长陷入了停滞。 “不管我如何试图制造出‘更大的艺术’，都卡在了这个阶段里。从那之后，我从事了一份副职……工作内容是为他人设计舞台，主要是魔术师或是乐团。 “但不得不说……越是看着他人的‘美’，心中也是越生向往。看着美丽的东西，连自己的心灵都会变得更美。如同作家可以通过别人的作品汲取养料，音乐家也会聆听他人的音乐来补足内心……就和智慧能通过分享来复制一般，美的东西相互印证会变得更多，这大概也就是美之道途的柱神叫做双生镜的原因吧。” 亚森感叹着。 车上难得安静了一会，大家都在认真听着这个怪盗难得吐露的真心话。 倒是亚森自己，见大家都这么认真的听着，却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不由得随口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凶手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 艾华斯点了点头：“是哈力克伯爵——没错吧” 他说到一半，还看向夏洛克确认了一下。 夏洛克也回忆了一下，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 虽然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有绝对的自信，也感觉没必要再查看一遍…… 不过谨慎起见，他迟疑良久，还是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件袋，认真看了看自己写下来的证据与分析。 夏洛克顿时脸色一黑，高声道：“不对，不对！是奥尔良伯爵——” 他也感到了气恼：“快掉头！车子可能也开错了！” 明明已经知道正确的目标是谁，却根本无法走到对方身边去！ “奥尔良伯爵吗那恐怕不行了。” 亚森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风景：“这都到门口了。” “不妨。”艾华斯摆了摆手：“我倒是挺好奇的……我们不管几次想要去找奥尔良伯爵，都会被偏离到哈力克伯爵这里。无论是记忆亦或是言语都会被扭曲，那如果……哈力克伯爵不复存在了，又会被导向哪里呢 “——我很期待。” “……你要做什么” 亚森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我确实是要做点什么。” 艾华斯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面镜子：“我没去找莉莉，就是因为让她参与这件事……可能不太好。” 从逐渐停止的马车上，身穿白袍、留着白色长发、双眸血红……气质阴郁而危险的男人缓缓走了下来。 仆人们远远看着公爵的马车在门口停下，都不容怠慢的聚集了过来。即使已经是后半夜，但这城堡内仍旧是灯火通明。 与其他的月之子伯爵相比，哈力克伯爵已经算是比较低调了。 他的庄园大小，相比较公爵府根本没法比较。这城堡即使是与银与锡之殿比较，也要小上几圈……不过虽说如此，但奴仆的数量却是不少。 化身为月之子的艾华斯，清晰无比的嗅到了“迷魅之锁”的味道。 那是通过迷魅之吻转化而成的血奴。 这些看起来从十几岁到三十岁的男仆、女仆们，脖颈上无一例外都有着迷魅之吻留下的痕迹。 他们看起来没有星锑的仆人们那样恭敬而礼貌，而是在看清客人的瞳色之时就立刻充满了畏惧。 “我找哈力克。” 月之子形态的艾华斯发出了干哑低沉的声音。 “呃……” 周围的仆从们面露迟疑。 而艾华斯则伸手掐住了其中一人的脖颈，将她直接拉到身边、露出狰狞的獠牙。 但见状，其他仆人却没有任何意外。 而被抓过来的女仆甚至闭上了眼睛，扬起下巴来让他人的吸血会更加方便、更加省力一些。 这并非是阿谀之举，而是为了自保。 为了不被歪头吸血吸烦了的月之子随手拧断头颅，最好还是一步到位。 “怎么” 他平淡的说道：“他不想见我” “……不，客人。” 另一位看上去年级最大的男仆连忙踏前一步说道：“您要找到的是哪位哈力克大人” 他看起来大概也就三十岁出头，戴着单片眼镜、梳着及肩黑色长发。戴着白手套，一副很标准的执事打扮，看上去像是要唱歌了一样。 “那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艾华斯冰冷的说道：“去通报吧——就说伊本要见他。、 “怎么，还不请我进门” 说着，马车的大门再度打开。 阿莱斯特轻巧的从中跃下。 如此美丽的少女，让人们顿时一怔。 她右手抚胸，非常有礼貌的向诸人行礼。随后紧走两步，跟在了艾华斯身边。那魔性的魅力令人不敢直视，也不敢阻拦。她走在地上，裹挟着愈发甜美醉人的血腥香气。 她背后的肩胛骨的位置，渐渐凝聚起了晶莹如红宝石的鲜血，它们像是两颗花蕾、又像是胚胎。 两位尊贵的客人拾级而上。 前方，城堡大门缓缓被仆人们打开。他们当然知道月之子的禁忌——不被允许就无法进门，因此他们都纷纷打开大门，允许这位身份不明的尊贵客人进入其中。 而在走入大门的一瞬间，在光暗变化的一刹那，艾华斯原本板着的脸却突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阿莱斯特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柔美。 “阿莱斯特。” 他轻声呼唤着。 “我在呢……” 阿莱斯特的声音响起。 “大开杀戒吧。” 艾华斯下令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52章 正位召唤圣血操使 第1052章正位召唤圣血操使 艾华斯的命令落下之时，正好有人从里面迎了出来。 “那女孩的心脏真是柔软……” “我倒是更喜欢肝脏呢。” 那是一男一女两位贵族打扮的月之子，正谈笑着走来。 他们身披礼服，身上裹挟着温暖潮湿的血气，显然里面正在举行残酷的宴会。 他们显然也不知道，会在这个点来访的客人会是什么身份。 不过身为月之子，熬夜是非常正常的事，即使到上午八九点睡觉也算是正常范围——月之子本就是在晚上会更精神的种族。 所以他们倒也没有警惕，只是有些好奇这时来访的同族会是什么身份。 而隔着老远，他们就被艾华斯与阿莱斯特那美丽优雅的姿态所震撼。 虽然成为月之子，大体上来说有着“美容”的效果，但也不是让普通人瞬间变成俊男美女。之所以市面上有着类似的传闻，仅仅只是月之子会选择容貌讨喜的进行转化而已。 因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若是月之子的容貌过于美丽，那极有可能说明他的父辈地位极高。 于是那两位月之子收敛了那傲慢的神色，摆出一幅谦逊而礼貌的假笑。 “两位……” 那位女性月之子话音未落。 阿莱斯特便笑盈盈打断了她的话：“早该如此……” “……什么” 对方愣了一瞬。 刹那之间，阿莱斯特肩胛骨后方的两颗蕾同时绽放，化为了两团缠绕着的触手之翼。 宛如藤蔓、红如晶石—— 它们眨眼间刺出，从原本柔软的触手姿态化为了鲜红的长枪，将那两位月之子直直贯穿、让他们的身体向后倒飞而去！ 一面墙，两面墙，三面墙—— 烟尘四起。 刹那之间，他们就撞碎了三面墙，直接被推回到了宴会之中！ 他们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在空中便破碎成灰！ 灰白色的雪降在宴会的上空，惊动了正在举行宴会的其他月之子们。 此时，阿莱斯特才将那两条触手收回。 【击杀第四能级超凡者，获得自由经验14】 “久违的经验提示啊，真不错。” 艾华斯赞叹道：“虽然已经衰减到几乎没有了……” “怎么只有一道” “大概另一个是第三能级吧。第五能级已经无法获得第三能级的经验了……倒不如说，能获得第四能级的经验恐怕也是因为月之子比同级超凡者还要再强个半级。” 艾华斯与阿莱斯特闲聊着，仍在向里面慢悠悠走去。 而艾华斯与阿莱斯特的步伐没有丝毫改变。既没有变快，也没有停下变慢。 他们就像是在散步一样，行走在那奢华的走廊之中，欣赏着周围墙上悬挂着的画作。 远处匆匆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伴随着强烈的道途之力波动。 “说起来，我其实挺期待的。” 阿莱斯特突然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空无之箱一直误导我们，让我们不断前往其他的月之子宅邸……那我们不是恰好就可以大开杀戒了吗反正也不是我们的错，都是他在误导我们呢…… “……既然如此，谁知道我们是不是被误导了要不我们干脆就把这里的月之子杀光吧。” “别闹……” 阿莱斯特眯了眯眼，就轻而易举看出了他们的能级：“一个第五能级都没有……我来速度解决还是你试试手” “试试手试什么” “我的大罪卡的正位效果，你还没用过吧。倒不如说在这个时候测试一下” “说的也是……”艾华斯赞同道。说着，他微微抬起左手。 艾华斯的法之书悬浮其上，浮现而出。 它哗啦啦的翻开，在其中一页停止。 那是一张磨砂质地的半透明粉红卡片。它看起来就像是粉色的钻石一样，上面用血一般的鲜红痕迹草草勾勒出了一个狐狸的头。 【正位召唤圣血操使】 【必要：水5】 【即时，自我，持续生效】 【效果：操控自己任意数量的鲜血离体而出圣化为圣血，可随意操纵、变形，任意凝聚成冰或是消散成雾，可掺入十倍以内的任意流体中并持续保持操纵；可消耗圣血用于治疗自身或他人；圣血距离自己的最近距离必须在六十米以内，最远距离不限；但圣血必须凝聚成一体、中间不可中断】 随着卡牌焚烧，化为虚无。月之子身份的艾华斯体内猛然浸出一团鲜血。 ——他直接献祭了自己一半的鲜血！ 若是凡人，这个数字的失血恐怕瞬间就会陷入濒死状态。哪怕是艾华斯本体，也会有那么几秒钟变得虚弱。 但对于月之子来说，这种程度的失血算不得什么。只要还没有损失到临界点，适当的失血反而更容易进入狂暴状态。 艾华斯的瞳孔猛然亮了起来。 像是饿狼一般。 昏暗的走廊之中摇曳着猩红色的光。 而那团聚拢着的血球，则悬浮在艾华斯身边。 随着艾华斯的意念流转，猛然抽出几条曲折而纤细的线，跳跃折射着瞬间遍布整条走廊，随后隐没无踪。 那些月之子们意识到了这个陌生的白袍月之子来者不善—— “列阵，迎敌！” 一位贵族打扮的中年月之子发出命令——他或许就是那位伯爵。 而首先冲出来的，是这位伯爵大人的最下级眷属。 月之子内部有着清晰的传承机制，每一代的月之子都有着自己的“父亲”或是“母亲”、也同样会有自己的“儿子”或是“女儿”。越往下的月之子，辈分就越小、因此地位也越低。 这一批月之子，已经是伯爵府中的第三代、甚至第四代眷属了。但他们虽然辈分低，能级却并不一定比亲代更低。 看着艾华斯身边的血球，六位月之子一个个高声念诵血天司之名，双手护在身前、鲜血浸出体表，凝聚成一面面挡住上半身的【血之护盾】。 这护盾是血天司赐予他们的神术。 仅需一个单词就能将其唤起，能够轻易抵挡同能级超凡者的正面攻击——至少那些刺客们的飞刀就完全无法刺破它的防御。 这正是其他地区的月之子所不具有的神术能力！ 唯有在狂祭上满足血天司的暴虐之心，才能被赐予施术能力。 布置好用于抵抗火力的护盾过后，他们背后便爆出一团团血光—— 就如同喷气式发动机的焰流一般，猩红色的气浪在身后喷涌而出！ ——【血之冲锋】！ 那同样是血天司标志性的起名极为简朴、效果简单粗暴的“血之”系列神术——它能让自身瞬间打破音障、进入超音速的冲锋状态！ 仅仅只是这两个简单神术的组合，就能让第四能级的月之子瞬间撞碎一个同级别的超凡者！ 可下一刻…… “呃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当他们冲锋到接近艾华斯身边的瞬间，那隐藏在走廊中的陷阱便被触发。 那些以“圣血”融合了空气中的水分，所凝聚的极细极细的线。它们被艾华斯凝结成冰——在昏暗的走廊中，它们是完全不可见的。 而他们所凝聚的护盾，在第五能级的圣血面前却是不堪一击——它们就如同不存在一般被轻易切开，紧接着便是在高速冲锋之下的躯体。 六位月之子被锋利切割的肉块四散飞出，喷溅而出的鲜血让墙上的古典画作瞬间被鲜血浸染。 整条走廊都在刹那间化为血海…… 而即使如此，他们仍旧还没有死透。 也多亏了这一批月之子的冲锋，那些猩红色的不可视之线如今无比清晰的显露出来，让没来得及冲出来的更高代月之子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由第五能级的月之子所构建的杀人陷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53章 圣血天使阿莱斯特（求月票） 第1053章圣血天使阿莱斯特（求月票） “还挺结实的。” 阿莱斯特有些讶异的说道：“什么钢琴线陷阱……” 艾华斯摇了摇头：“不，不太行……已经有接近四分之一被撞断了。他们的能级太低，这是完全被躯体撞断的。要是在同级别的战斗中，它们恐怕最多也就只能缠绕几下而已。” “所以……科研失败？” “我再试试别的。” 艾华斯和阿莱斯特聊着天的时候，那些警惕着不敢靠近的月之子们便纷纷向他们射击出了魔弹。 这是一轮试探性的射击——但也能看出他们的准度明显不是很好。扑面而来大概二十几发魔弹，就算艾华斯与阿莱斯特不闪不避、能射到他们身上的也就只有五六发。剩下全都射歪了——当然也可以说是封走位。 而艾华斯手指都没动，身前便凝聚出了一面血气之墙。他身边的血球直接降低了一半的含量。 它吞没了几乎所有的魔弹，它们从一端射入、溅起了些许血花过后便消失无踪，没能从另一边射出，反倒是让这墙又变大了几寸。而有两发魔弹偏离的厉害，轻而易举就撞碎了两边的墙壁。 “这种建筑都被保存术保护过……这一击应该是差不多有第三能级。这招作为防护倒是挺好用的。” 艾华斯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在空中拨弄一下，让这静止的血墙飞快向月之子们撞了过去。 它最开始很慢，而刹那间就变得极快——一瞬间就拍住了几个躲闪不及的月之子，像是一张蛛网般将他们粘附在对面尽头的墙壁上，飞快汲取着他们体内的鲜血！ “感觉得稀释一下，不然血不够用。” 艾华斯评价道：“能稀释十倍呢，也就是说……” 随着艾华斯的言语，那血球再度射出了一根细线。 它的尖端是一个有弹性的血球，飞快在墙壁之间来回弹动穿行。一个倒霉的月之子正好挡在了它的轨道上，被瞬间贯穿并被抽干。而血球仍然还在继续弹射着向外寻找水源。 艾华斯闭上眼睛。 那血球每次弹在墙壁上的时候，他都能感应到具体的位置。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他也能在脑中构建出简单的立体空间。 “找到了。” 不过三秒钟左右，艾华斯就找到了可利用的液体。 那是宴会上的红酒。 它在艾华斯的意念操控中射穿了一排排的酒桶，而它们瞬间就被吸干。小球后面的细线眨眼间便变粗，随后它便原路返回、在途中又抽死了两个月之子，带着大量的液体回到了艾华斯身边。 而此时，艾华斯身后跟着的血球已经分裂成了三个，每一个都有西瓜大小。体积相比较最开始至少翻了六七倍不止。 艾华斯再度凝聚鲜血—— 其中一颗飞在身后的血球落在地上，化为了三十多道宛如鲨鱼鳍般的利刃，在地上呼的飞过——在接近那些月之子时猛然变大数倍，将其一个个竖着切成了两半！ 这次在他们的躯体裂开的瞬间，就被抽干了鲜血，化为了灰色的石雕。 【击杀第四能级超凡者，获得自由经验14】 【击杀第四能级超凡者，获得自由经验14】 【击杀第四能级超凡者，获得自由经验12】 …… 一个个的击杀提示响了起来，但总的来说数量仍然是明显少于他们看到的月之子。也就是说这一批月之子里面第三能级以下的甚至超过了三分之二。 “我算是明白了，这月之子啊，就像是蚯蚓。” 艾华斯评价道：“你若是横着切。一个头、半截身体也一样能活。但要是竖着切，基本上就稳稳的死……” “主要是失血止不住了吧。” 阿莱斯特笑眯眯的说道：“我的技能如何？” “不错。” 艾华斯发自内心的说道：“很灵活，很好用……测试的差不多了。去宴会厅看看……然后你来收尾吧。” 身为圣血天使的阿莱斯特，是与“完人”同样高贵却不同的特殊神性姿态。它对普通月之子也仍旧有着位格上的绝对压制。 “好~吧~” 阿莱斯特拖着长音，跟着艾华斯踏过血河继续前进。一直走到了宴会正中心。这里已经没有多少月之子了……除了一些刚被转化出来，能级太低的“月之子宝宝”，剩下都是瑟瑟发抖的凡人。 这里与星锑的月之子宴会那种迷乱的氛围完全不同—— 有的被绑在石柱之上，浑身被小刀切的鲜血淋漓却仍旧没有死去； 有的则被砍掉四肢，戴着狗一样的笼头与比自己大好几圈的恶犬关在同一个笼子里； 有的脊椎被铁钩穿起，发出有气无力的哀嚎声； 还有一些人四肢都被切断，口中挂着铁钩被吊在空中…… 而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个眼睛与耳朵都被割掉、头戴王冠，瑟瑟发抖坐在“黄金王座”上的年幼人类。 他的双手都被绑在王座扶手上，而那扶手就像是榨汁机的刀片一样、无规则的随机弹出，源源不断将充满恐惧的鲜血榨出，流淌到金杯之中。 “看呐，艾华斯！这应该是‘王血之酒’仪式吧，用有着统治者血统的恐惧之血作为材料，能够增加月之子的等级的超越仪式！” 阿莱斯特一屁股坐在他身前的桌子上，拿起那最为华贵的金杯，作势便要往自己口中倒去。 在周围月之子眼热的目光中，她却摇晃了一下杯子，将其如垃圾般直接倒在了外面。 鲜血顺着杯壁流下，顺着阿莱斯特的胳膊流淌到大腿上，紧接着流到那鲜红的脚指甲上。 “什么呀，你怎么不阻止我嘛。” 阿莱斯特撒娇般对艾华斯说道。 “因为我们有洁癖，这种血向来不屑于喝……” 艾华斯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用那淡漠的瞳孔看向周围。 他猩红色的瞳孔之中，逐渐燃起森然的怒火。 “计划有变，阿莱斯特……” 艾华斯低声说道：“你现在能想起我们要去哪里了吗？” “奥尔良伯爵府？” 阿莱斯特思索了一下，一本正经的确认道：“我感觉这次应该没错。” “不，错了。” 艾华斯却打断道：“我们得去一趟其他月之子的宅邸。时间有限，我们得抓紧了。” “生气啦？我懂……时间的话，应该还挺充裕的。” 阿莱斯特见到艾华斯的反应，却是笑眯眯的说道：“‘圣血天使阿莱斯特’的具现确实是有距离限制的……但是阿莱斯特是没有的。如今的我可就是旅行形态呢……就和小乌鸦、或是幽灵天马一样。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毕竟我们可是同一个人呢。我其实……也挺生气的。虽然早就听说了，但这还是第一次见…… “你不适合干的事，我来干；你不适合杀的人，我来杀……” 说着，阿莱斯特背后的两颗花蕾再度绽放。 “……这就是你们西厂？”艾华斯吐槽道。 “哎呀，啰嗦！” 阿莱斯特恼羞成怒。 下一刻，无数纤细的藤蔓刺出、爬行、蔓延——整座建筑物中的所有月之子都被盯上、并被贯穿。 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那晶红色的、如同蝎尾般的尖刺捕捉。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没能做到。 ——月之子以人类为食，而血天使则以月之子为食。 只不过几个呼吸间，阿莱斯特就将藤蔓重新收回到了肩后。 而所有的月之子都已经被她抽干成了石像。 阿莱斯特挥了挥手，走到窗前露出可爱的笑容：“就劳烦你在这里给他们治疗啦，灭门这种小事……我去去就来。 “——我们在奥尔良伯爵府门口碰面！” 说着，阿莱斯特背后的血翼完全张开。那是如同捕食植物般凶恶狰狞的触手之翼……同时也是如同艺术品般美丽的、由红宝石打造的晶红之翼。 阿莱斯特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54章 杀戮许可 第1054章杀戮许可 当艾华斯与阿莱斯特离开之后，马车上就只剩下了亚森和夏洛克两人。 这俩人曾经算是死敌——怪盗与侦探本就是敌对的关系。 更不用说在鸢尾长大的亚森对威权不屑一顾，而夏洛克却在尽力维护了。无论是从道途、职业亦或是理想，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如今他们能成为朋友，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曾经共渡难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都有着道德感与崇高的理想。 见艾华斯与阿莱斯特离开，亚森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月之子……真是一群祸害……” 他毕竟曾经是鹰眼组织的一员。 如今虽然已经退出了组织，却也仍旧在心里认同鹰眼组织的理念——鸢尾是人类的鸢尾，应该将所有的月之子全部驱逐出去。 “也快了。” 夏洛克翻着手中的文件，心不在焉的说着。 “什么快了” “什么都快了。” 夏洛克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亚森，看得他毛骨悚然。 “……你们这些智慧道途的法师，真是讨厌。” 亚森咂了咂嘴，从马车侧箱里抽出一瓶冰镇香槟，给自己和夏洛克都倒了一杯：“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吗” “也行。” 出乎预料的，夏洛克却用手指指了指空处：“再倒两杯……哦不，一杯就行。” “一杯” 亚森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哦，也对。那位小小姐看起来还小，确实也不该喝酒。” “倒不是这个原因……算了，一会你就知道了。” 夏洛克一边说着，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薄薄的文件。 那纸上明明就没有几行字，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亚森撇了撇嘴角，觉得夏洛克只是单纯在装帅——或者就是懒得给自己解释。他认识夏洛克已经很多年了，偶尔也会将自己遇到的一些不解之谜写成信寄给夏洛克，他也总是喜欢这样故弄玄虚。 就像是适应道途的先知一样，说着一堆当下完全听不懂什么意思、而在事后回想起来却能意识到他说的全都对，只是自己没有猜出他的意思。于是就会感觉到一种来自智慧不足的挫败感，从而对他的智慧由衷崇拜——开什么玩笑！ 他才不会被骗！那明明就是夏洛克喜欢听人说些什么“我实在听不懂啊，夏洛克”之类的话而已。只要对方认输，他就会嘴角上扬，优雅而平静的给人耐心细致的解释。 身为美之道途的超凡者，亚森的逻辑能力确实不太行、但他的本能视界却足够锋锐。 ——根据亚森的感知，这多半是小时候受到的认可不足导致的。恐怕他的父母、兄弟姐妹或是同学之中应该有一个夏洛克完全比不过的聪明人，那时带来的挫败感才会让他如今如此执着于“胜利”与“正确”。 而这大概也是夏洛克朋友不够多的原因……他想要明确、且让对方意识到对方与自己的强弱差距。若是比他弱的人，就必须承认他比自己更弱；比他强的人，夏洛克就会心悦诚服……就像是他小时候对那个比他强的人的钦佩一样。 这大概就是夏洛克心中威权道途适应性的真正来源——与他自己在信中对自己倾诉的“继承于父亲”不同。夏洛克能在二十出头就到第三能级，肯定是来自内心的冲动。而后来他对威权道途的抵抗……在亚森看来，那其实是夏洛克内心深处对“孤独”的抗拒。 ——在威权道途上走的越高，朋友必然就会越少。 能够结伴同行的，唯有同级而同道之人。若是有人升到了更高的位置，他们的关系也会发生变化。 毕竟威权道途的顶点，银冕之龙也是绝对的孤独者——无朋无友无亲无爱。 夏洛克肯定是本能的意识到了什么，但却又拿不准关键，所以才会感到焦虑…… 亚森注视着夏洛克陷入思考，可就在这时马车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艾华斯慢悠悠从外面进来，独自一人坐在他们两人对面的座位上，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仍然还在冒着气泡的金色香槟，咧嘴笑了笑：“哟，还知道给我留一口啊，大侦探。”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亚森看着艾华斯进来，很是惊讶：“是……放弃掉这个目标了吗还是说那位伯爵不在场” 他看了一眼夏洛克，显然对方早就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呢 “提问。” 夏洛克抬起头来，向艾华斯询问：“我们要去哪里” “奥尔良伯爵府。” 艾华斯先是对车夫下令，随后对夏洛克反问道：“对吧” “正确。” 感觉到马车再度运动起来，夏洛克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几百次的资料合上：“看来是用不上了。” “那……哈力克伯爵呢” 亚森下意识询问道：“杀掉了吗” 艾华斯看了他一眼，笑着应道：“是呢。 “至于其他的目标……那就要看阿莱斯特能飞多快了。毕竟其他几位伯爵都不住在莱塞让尔，可能要飞很久。如果她赶不回来的话，我们就自己解决吧。” ……明明空无之箱的误导法术已经被解除，但还是要赶尽杀绝吗 不，也不能算是赶尽杀绝。毕竟这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几个伯爵府的月之子而已。 就整个鸢尾的规模来说，这也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就算鹰眼组织一直在猎杀所有转化成月之子的人类作为威慑，但每年月之子的数量也仍旧还在不断增加。据说目前月之子的数量已经超过了鸢尾总人口的1%。 哪怕是在赫拉斯尔帝国时代，也绝对没有这么多的月之子——要知道月之子可是只会从上流社会寻找后代，总人口的1%意味着他们在上流社会的占比恐怕已经举足轻重。 就算将几个伯爵府的月之子全部杀个精光，恐怕也对月之子占据鸢尾上层的形势不会有什么好转…… 像是猜到亚森的想法一样。 不等对方询问，艾华斯便摇了摇头，主动说道：“这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仅仅只是一次……警告。或者也可以说，这是发出了一种信号。” “我很了解艾华斯。” 夏洛克端起香槟，仅仅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他有着一种特殊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道德感。因此我能够猜到……当他真正见识到鸢尾月之子的暴行之时，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他身为前教皇，多少代表了教国的立场，或许不太方便干涉他国内政——就目前月之子对鸢尾的控制深度，若是对他们赶尽杀绝必然已经涉及到了这一禁忌。当然，我们也都知道这种禁忌实际上是教国约束自己的‘礼貌’，实际上并不具有什么决定性的约束力。 “——但这也未必没有规避的办法。” “是的。” 艾华斯点了点头。 他看向夏洛克与亚森，思考了一下便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开口坦白：“其实在来的路上，我就已经做过祷告了。” “……祷告” 听到这话，亚森就有些绷不住了：“为他们提前举行了葬礼吗” “当然不会。月之子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有血肉的幻魔……他们的本质接近于兽之道途行于世上时的魔兽。也就是说，他们就算死去灵魂也不会前往梦界。真正属于这个身份的灵魂早在他们转化时就已经前往梦界了。” 艾华斯说出了夏洛克早就知道，但却让亚森无比震惊的言语。 而下一句话让他更是震惊到难以言喻：“我对月之子的杀戮，是经过神明的许可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55章 与爱背道而驰者（求月票） 第1055章与爱背道而驰者（求月票） “……什么” 亚森愕然：“您刚刚是对……血天司祈祷了吗” 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问一句“我杀点你的同族没意见吧”，血天司还得客气的回一句“没有呢亲”。 而艾华斯则以奇怪的目光看向亚森：“当然不可能是血天司啊——我问的雾天司。” 等等，亚森不会不知道月之子从哪来的吧 说到这里，艾华斯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耐心的从头讲道：“你可能不知道，血天司是如今的宴天司与雾天司所孕育的孩子。 “他并非出生就是神明，他出身在物质界。当时的雾天司还是个凡人……她叫做萨沙，是恒我的使徒宴主的信徒。 “当时恒我感觉‘人类’这个由兽主遗留的造物方案有诸多缺陷，于是打算提纯血脉创造出完人。于是她便通过神降术的方式，以高等神术附身在了萨沙身上……并与身为使徒、能够在物质界具象化的龙形态的宴主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叫做该隐。他就是未来的血天司。” 而此时，亚森的笑容已经无比僵硬。 他惊恐的看向艾华斯，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故事是我配听的吗 这里面涉及到的宴主与萨沙修女，如今可都是天司！ 这短短几句话里面就涉及到四个神明的隐私……而且什么叫龙形态的宴主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而艾华斯瞥了一眼，看夏洛克也饶有兴趣的听着，于是干脆就讲到底：“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恒我发现‘该隐’并不是她所想象的‘完人’——” 所谓的“完人”，说起来玄乎……但其实概念上很简单。 一句话概括就是“没有兽性的人类”。 因为“人类”这个物种，本身就不是恒我用自己的意志创造出来的种族。“巨树”有着一丝日之道途的余晖，它以自己的树汁创造出了精灵……疑似是仿照有翼者与有鳞者的形态，创造出了奉献道途的“有乳者”。 而兽主以精灵为原型抄袭出了人类，但他还没来得及把人类造出来，恒我就夺走了祂的柱神之位——她将这个原型进行了一轮修改，才把人类创造了出来。 所以“人类”这个种族从最开始有一堆屎山代码是非常合理的。它作为被抄了两轮又改了两轮的新种族，可能连作为创造者的恒我自己都不知道某个部分的设定和参数是用来干嘛的。所以她想要修改，也就理所当然出现了bug。 月之子就是这个bug。 “——以上的部分都是我从书中阅读，以及从实践中得来的知识。我基本可以确保正确性。” 说到这里，艾华斯先做了一个免责申明：“而后面这部分呢，则来自于我的推理。 “根据我的推测，恒我的思路应该是试图用‘龙’的适应力，激活‘精灵’作为奉献者的纯洁本性，以恒我无欲无求的洁净神性加以洗练，从而创造出‘没有兽性、却有着纯粹爱之道途的人类’。其中无论是龙、精灵还是神，都是爱之道途的超凡者……通过三种神圣合一，从而证道。 “结果该隐却几乎与之相反——他反倒几乎全身都是兽性。捕食同族，喜怒无常，任性妄为，就像是野兽一样无拘无束。 “于是恒我就破罐子破摔……打算看看能不能从淤泥中开出最美的大概……所以就给了该隐一个使命，让他来创造出完人。也有可能是她单纯的爱着自己创造出来的新种族，不想要将这个错误之子摧毁，就接受了完人计划的失败。 “就是因为该隐最开始诞生于物质界，所以月之子这个种族才有可能诞生。他用自己的血制造出了新的种族。因为这一‘创生’之功绩，他得到了源河的认可，升入了梦界成为了血天司。而在他升入梦界之后，他仍旧还在鞭策自己的后代寻求完人之法……这也是月之子血脉深处对‘进化’渴望的来由。”“原来是这样……” 夏洛克缓缓点了点头：“那很多事我就能明白了。而且，我大概也知道为什么最开始的实验失败了。”“——你还能知道柱神失败的原因” 亚森一脸不信。 夏洛克摇了摇头：“有些时候，柱神未必就能比凡人知道的多。柱神的纯粹性，也导致了思维的局限性……就比如说这件事，其实我感觉原因还是挺好找的。” “因为……没有爱，对吧” 艾华斯突然说道。 夏洛克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艾华斯：“你也猜到了” “只是猜测而已，又不需要证据。我知道这件事这么久，当然也会做出些许思考……” 艾华斯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也确实考虑过这件事。 恒我创造了人类，这就是她对人类的爱——按照正常理解，她应该彻底摧毁掉兽主的一切遗留，才能防止兽主的反扑。可她舍不得，所以人类才能够诞生。而萨沙修女也对月之子有着真切的来自母亲的爱……所以她如今才能将月之子转化成雾妖。 该隐创造自己的同族、执着于“完人”的达成，更是对母亲的“爱”；甚至就连艾华斯创造阿莱斯特的过程，也同样充满了“爱”。 ——但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环节里完全没有爱。 那就是宴主与附身萨沙的恒我生下该隐这里。 艾华斯很早就知道，宴主爱慕着恒我，而萨沙是宴主的情人——可她在升入梦界之后，却似乎与宴主并没有继续维持这种关系。或者说，宴主并没有再继续宠爱萨沙，仅仅只是将她作为自己忠诚的信徒加以厚待，却并没有爱着萨沙。 恐怕他最开始喜欢的，就是附身于萨沙身上的恒我——而不是萨沙。 而恒我又是极端的自恋者。她爱着自己，也爱着自己舞蹈时的倒影，更爱着从自己身上分裂出来的曦天司，却没有额外的爱交给宴主。 这完全就是个单箭头的三角恋故事—— ——既然该隐并不诞生于爱，那就只能诞生于兽了。 与爱背道而驰者！ 作为爱的反面，血天司诞生之初就是扭曲的产物。既然血天司自己都是扭曲的，那么自祂往下的月之子自然也都是扭曲的。 “当初与我一同参与击溃堕天司战役的月之子中，有许多都受到了雾天司的感召。” 艾华斯轻声说道：“但他们身为少数者，在回国之后，只能保守秘密、与同族划分界限。月之子也隐约感觉到了那份隔阂…… “我当然不会干涉鸢尾的内政，也不会对某个种族加以歼灭——但如果是雾妖与月之子的内战，那我奉雾天司之命支持她的眷属，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事了。” 艾华斯眯起眼睛：“如同人类难以对抗月之子……人类会被转化成新的月之子；月之子也应该难以对抗雾妖，因为月之子可以转化成雾妖。 “所以，我请求了雾天司的许可—— “对月之子们……给予威慑；而对雾妖，给予支援。 “——奉其亲命，杀戮其身。”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056章 魔弹艾华斯 当马车横穿整个莱塞让尔，抵达奥尔良伯爵府时，天色已然渐亮。 此时还不到凌晨五点，路上已经能看到些许稀疏的人影。 “……那位小小姐还没有回来啊。” 亚森有些担心：“不会出事了吧” 艾华斯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放心，我们出事了她都不会出事……” 阿莱斯特哪怕是旅行姿态，也是一身修女套的神装第五能级巅峰月之子。她的实力比红相也是只高不低。她作为圣血天使，还失去了月之子常见的弱点——之前艾华斯要骗他们主动开门，那其实是给自己开门、而不是给阿莱斯特开门。 而如果阿莱斯特完全开启降临姿态，长出血翼进入第六能级……那对月之子更是能够做到完全碾压。更不必说，阿莱斯特本身就对月之子有着层级相当高的特攻。 如果说“完人”是基于恒我原本的计划，基于恒我与宴主之子的血天司作为模版的超越者姿态……那么“圣血天使”就是通过堕天司的力量重新糅合了恒我、宴天司、雾天司的力量。 也就是在完人的基础上又增加了雾天司的净化之力，从而达成了一种新的均衡。 “这样的话……” 艾华斯陷入沉思。 阿莱斯特杀红了眼，到现在都还没有返回。艾华斯也不好直接切换大罪之兽——顶掉的位置会让外面的阿莱斯特被挤掉从而消失。 那可就不太好了。 既然动手了，那还是得杀干净才行。要是留下半条命在那叫唤就不好了。 “在门口等等” 夏洛克抬头问道。 “不必，”艾华斯摇了摇头，目光深邃，“我多少也是第五能级——我们进去。” “还有我呢，怕什么！” 亚森握了握腰间那温暖的短剑——它给了亚森更多自信。 而此时，马车外面的仆从已经等候许久。 客人没有掀开窗帘，他们也不敢直接冒昧的上前去打扰对方。只能一堆人恭恭敬敬等在马车外面，也有人已经回头进去禀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公爵的人会在凌晨拜访伯爵府……但人都已经来了，还能如何呢 毕竟冰心公的马车谁都能认的出来……如今鸢尾花的国王都不在了，三位大公却仍旧存续，甚至公爵领的领民过得比外面还更好了一些。即使他们公开宣称自己仍旧是公爵，议会也是连屁都不敢放……这就是军权公爵的含金量。 而在此时，马车门打开。夏洛克与亚森依次走出，随后则是白袍月之子打扮的艾华斯。 “大人……” 立刻有血仆迎了上来，对三人——尤其是亚森——行了一个复杂而古典的礼节：“我们已经报了上去，马上就会有人来迎接……” 他根本不敢问艾华斯他们来这里是干嘛的。当然，他也不配问。 他不知道艾华斯和夏洛克是什么人，但至少亚森德旺多姆他还是认识的。 曾经鸢尾花最为有名的怪盗，鸢尾花下层社会共同的偶像，曾经鹰眼用来招新的“明星”。 最有名的时候，他连续三个月耍的鸢尾花警方团团转，最多的一次连十二个第四能级加上一个第五能级都没能抓住他，还让他成功把东西摸走了。几乎每周都会上两次报纸，每次都必然是头版头条。 无论是地精商会的商人、教国的精灵主教、星锑的大贵族、阿瓦隆的白手套、安息古国的私卫，都体会过亚森的神出鬼没。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都对他无可奈何。 无论是后巷臭沟那些穿着破烂的小扒手，亦或是公爵宅邸的千金大小姐都喜欢他。 他也以多情出名……他寻找情人也从不看对方的出身财富，只是追求美丽、以及浪漫的邂逅。 ——这样一个凭“反抗大人物”出名的家伙，却被公爵大人所招婿入赘，摇身一变成为了“名字里带德的”大人物。 若是换一个人，恐怕能瞬间粉转黑、引起人们的强烈攻击。 然而亚森却并非如此……因为他是真的没有给自己留钱，他偷东西赚的钱全部都散到民间。几乎鸢尾花的所有孤儿院都被他曾经光临，偷偷送来了几袋钱。偶尔逢年过节还会有一些礼物——据说不管门窗关的再好，他也能直接把礼物送到好孩子的桌子上。也有一些家长用这样的名义给自己的孩子送礼物……鸢尾花几乎任何一条街上，都会有至少一个人曾受过他的恩惠。对这样的义人，人们也只能祝他幸福。 如今月之子不会对他动手，鹰眼也对他关系友好；不少议员和他关系不错，三位大公那里他都能混个眼熟，民间更是声望顶天——虽然实力不怎么强，但不管有没有预约，光是靠着这张脸就能刷开大多数的门。 哪怕不是公爵府的马车，仆人们也不敢怠慢亚森。 他们恭恭敬敬为亚森拉开了门。他们面前始终有四个以上的仆从护送，身后更是有着六位仆从站成一排——那是为了帮人挡枪。 有些大人物在下马车的时候，就会被鹰眼的人投掷飞刀暗杀。因此在从马车到室内这段路程里，仆人就必须密不透风的挡住周边路径，看起来就像是粉丝见面会一样拥挤……毫无疑问，这是在鸢尾花才有的一种特殊礼节。 一直护送到门口，终于有一位贵族打扮的人匆匆赶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的容貌有一种接近中性的清丽，黑色的及肩短发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很飒的女孩。 “各位，我是加斯东德奥尔良。” 少年面带微笑、声音清亮，目光中没有丝毫困倦：“各位贵客，怎么在这种时候就来访……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招待客人们的餐食！还请快快进门——” 说着，他便在前方优雅的行了一礼、侧身引路。 比起招待客人，倒更像是排练歌剧。有一种奇异却不违和的浮夸感。 若非是他嘴边残留着血气，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起床开嗓唱歌的少年一般。 亚森眼中顿时露出欢欣之色，露出了与加斯东一般无二的微笑。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何而来，便是脱帽回礼：“早安，加斯东少爷！愿血气笼罩月夜……” 加斯东目光却是深邃了一瞬，微笑着与亚森点头。 他带着三人走进了伯爵府，在路上回头问道：“亚森阁下，请问这两位是……” “我是夏洛克赫尔墨斯，一位侦探……来自阿瓦隆。” 夏洛克脸上不知何时也挂上了温和的微笑，艾华斯也是一样。四个人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复制粘贴的表情一般。 而艾华斯的介绍则吓了加斯东一跳：“我是艾华斯莫里亚蒂。前任永世教皇。” 听到这话，加斯东脚步顿时一顿。 ——你是啥 他愕然回头看向艾华斯，甚至连脸上的假笑都有一瞬间没法继续维持：“艾华斯……阁下……” 而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艾华斯的目光也正深邃无比的凝视着自己。 ——不好！ 加斯东顿时心中一紧，本就是暗红色的瞳孔刹那间变得鲜红明亮。 他顿时怦然化为一群蝙蝠，头也不回向里面四散飞去。 “他怎么了” 亚森有些疑惑。 夏洛克也皱眉看向艾华斯。 可就在这时，艾华斯却突然抬起了左手。鲜血从他的指尖被抽出，凝聚成了一颗小小的血球。 随后，它便化为了一颗魔弹—— 就如同歌剧“魔弹射手”中的魔弹一般，在空中曲折的飞行着，优雅的划过一道道红光、依次击穿了所有的蝙蝠。 它用优美的精灵文字在半空中写下了一行行祈祷词： 【我敬请雾天司，无目无言之天司、无日无月之天司】 【请予我以白雾，阻挡朝阳，凝聚夜露】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一章 萨拉斯特罗与愚颂密续 这并非是艾华斯想要耍帅，才用这种方式进行祈祷。 而是这个机制本有一个特殊机制—— ——舞台规则。 因为奥尔良伯爵根本没有真正驯服天鹅王的意志。 空无之箱有一个潜意识判定，那就是所有“美”的技能——比如说炫目的特效、花哨特技，就会更容易得到好的判定结果。 这里被视为舞台！ ——换句话来说，就是在空无之箱的影响范围内，时髦度可以作为一种特殊的优先级加值！ 那些蝙蝠努力飞着，面前却突然蒙上了一层白雾。 蝙蝠的飞行本应是不惧怕雾气阻拦的，可那白雾却让它们迷失了方向，并且翅膀结霜、飞得越来越慢。一颗子弹在空中不断划过弧光，将每一只蝙蝠都在空中击碎成血色的冰雾，融入那冰冷的白雾之中。 “清醒一点，夏洛克，亚森。” 艾华斯的声音在雾中缥缈的响起：“别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该死，我的记忆又被改写了！” 夏洛克怔了一瞬，瞬间想了起来。 他不知何时，就突然认为自己是来做客的。心中的敌意消弭，对奥尔良家族充满了好感，甚至想要将自己的调查全盘说出，让对方赶紧把漏洞弥补。 这绝对不是夏洛克会做的事——在他当时的朋友只有爱德华一人的时候，当他意识到老莫里亚蒂有可能与劳合社的犯罪行为有关时，仍然想要继续调查。 他向来是这样的人，真理大于友谊。 ……可如今，他却认为“奥尔良家族要大于真理”，就像是自己不知何时进入了梦境一样，顺理成章接受了一切设定。 这种思维被肆意操纵的感觉让他感觉恶心……夏洛克极为罕见的生气了。 亚森也是面色僵硬，瞳孔中跃动着愤怒的火焰：“是什么时候……哦，还好你没事……不对，你怎么没事？” “——见到加斯东少爷的时候，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踏入大门时。应该是他们在空无之箱中提前设置了‘对奥尔良家族带有敌意之人，在跨过门槛时却突然变成了朋友’之类的梦境进行防御。 “当调查者以为空无之箱的防御性设置只有‘知道空无之箱存在的人会定时忘记它’的忘却防御和‘调查奥尔良家族时必定会被引向哈力克家族’的替死机制时，就有可能会放松警惕。” 艾华斯的声音悠然响起：“至于我…… “怎么说呢，你就当是我从梦中看到过这一切吧。在我回忆起这件事时，剩余的部分就都想起来了。” 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为什么说这个副本是个纯粹的机制本呢？ 因为这个副本里面的所有怪物，在空无之箱本体暴露之前全程都是绿名！ ——不光是没法攻击，甚至会抢范围奶！ 只有走机制才能对对方造成机制伤害，而如果一不小心站位重合、就有可能范围奶一口奶到boss脸上。 根据打破“遗忘”和“替死”这两个机制的方法，只要艾华斯意识到这件事、这个过程就会被自动终止。就像是做梦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一样。 “……接下来，怎么办？”夏洛克的目光阴沉了下来。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杖，深吸一口冰冷而带着些许血腥味道的雾气。 他头一次如此愤怒——但即使如此，他却发现自己意外的冷静。那冰冷的火焰并没能烧灼他的理性。 “先唱歌吧，亚森。” 艾华斯突然说道。 “……啊？” 亚森傻眼了：“可是我不会……” “不，你会。” 艾华斯打断：“握紧你的短剑，放松你的身体——让它来唱。” “这怎么可……”亚森刚想说“这不可能”，他的身体却突然行动了起来。 他用自己那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发出了破了音的男高音： “——哦，王子，请接受， “我们夜后给你的礼物。 “即使你遇到了最严重的灾祸， “这支魔笛也能保护你！” 他毫无预兆嗷一嗓子，甚至吓了夏洛克一跳——夏洛克瞪大眼睛向着那个方向望去，可是浓烈的白雾却让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听过伊莎贝尔唱这段歌剧，但那时他只感觉悦耳。而亚森虽然也有美之道途的能力，却完全不会唱歌……这让他根本不适合唱歌剧。 不过亚森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此刻正笼罩在白雾之中、谁也看不清自己。 于是他顿时一狠心，顺应自己的本能用全力放声大唱： “这支笛子将赐予你巨大的能力—— “它能改变人类的悲愁。 “它能让哀恸者快乐， “能让单身汉坠入爱河——话说我也不是单身汉啊。” 他甚至有空用极快的语速吐槽了半句。 而此时，悠扬的乐曲声自虚空中响起。 ——正是从亚森腰间挎着的短剑“萨拉斯特罗”中发出的声音！ 它操纵了亚森的身体，让他唱出了自己完全不会唱的歌剧——而属于吟游诗人的能力却也能由此激发！ 他们眼前的浓雾突然出现了清晰的轨迹。 每一个敌对目标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红色人影——夏洛克甚至有一种感觉，他的法术可以直接锁定到这些人身上！ ——吟游：寻路术！ ——吟游：法术锚定！ 这就是这把短剑真正强大的力量—— 它能够在《璐璐的魔笛》所属的所有技能中，自发抽取一个“最适合当下”的随机增益，并且这个能力除却会占用咏唱条之外、是没有任何代价的。 也就是说，除了亚森的嘴被它占用了，并不耽误他用其他技能、也不会耗蓝。而它却能触发乐曲效果。 而在艾华斯敌我不分的用能够抹除方向感的迷失之雾将所有人笼罩时，它就必然只能发动那两个法术！ 吟游诗人的能力会在一个大范围内随机浮动，效果取决于乐曲表现力。而它自带一个指挥乐团，这意味着它的能力所给予的随机数只会在前三分之一浮动。 那颗魔弹飞回到了艾华斯身边，凝聚成了一团比刚刚大上十倍的血球。 艾华斯召唤出法之书，一边查看卡堆一边平静的说道：“动手吧，夏洛克——宣泄你的愤怒。” 夏洛克目光一沉，举起法杖。 他的肩上突然凝聚起了一道湛蓝色的符文光带——那就像是圣职者的肩带一般，只是它是透明的、唯有轮廓与符文被填充成了湛蓝色。 那光带自发飞快变长。 而一道法术没有咏唱、没有引导、没有符文的情况下，却瞬间凭空凝聚！ ——闪电链！ 噼啪的电网瞬间凝聚在他杖尖，刹那间传遍了他目光之中所有红色身影的身体，将它们瞬间电爆！ 正是《愚颂密续》！ 以四倍法力消耗为代价，可以换取无限次法术瞬发；以四倍冷却消耗为代价，可以换取无限次法术默发！ 而所有法术之中，唯有“闪电”类型的法术最快。 以愚颂密续所发动的闪电系法术，快到根本无法反制！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二章 路易·德·奥尔良 夏洛克宛如雷神一般。 他手持长杖，雷霆刹那间便铺满整个长长的走廊。甚至就连他的法术完全打击不到的超远距离，也因为闪电链的连锁机制而在瞬间蔓延而去。 ——这一切都是因为亚森提供的法术锚定效果！ 即使完全暴露在视野之外、即使没有被感知与视觉锁定，也能百分之百命中敌人！ “法术锚定”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必中”增益。 它其实在原理上，并不能确保法术一定命中。仅仅只是让法术如同获得了生命一般，能够自动寻路。在法术锚定状态下使用火球术，火球术就会有一个弱引导、像是导弹一样拐弯飞向敌人——但即使如此，也能通过提前引爆、或是高速机动等方式来甩开，毕竟它不会提高弹道速度。 但是闪电系法术就不同了。 只要锁到，就是必中！ 哪怕是第五能级、第六能级的超凡者，也绝不可能躲开闪电！ 那与其说是锁链，倒不如说是鞭子。闪电源源不断从夏洛克法杖上凝聚，电弧噼啪的在所有人身上跃动着——每当有一人倒下，电弧就立刻跳转到了下一人身上。 夏洛克其实完全不知道“法术锚定”这个美之道途第四能级的独有法术的效果——甚至就连亚森自己都不知道。 但他仅靠着智慧便推测出了这个状态的效果，并瞬间想到了最为正确的使用方法！ ——这第一发闪电链便近乎清场。 那些血仆中近半是凡人、还有一些则有着爱之道途或是奉献道途的能级。但其中最高级别的也没有抵达第四能级，在夏洛克的法术面前被瞬间摧毁。 而那些“血特别厚”的月之子，一时半会电不死……闪电就会凝聚在他们身上反复跳跃。 如同钻头一般撕裂血肉，发出焦糊的气息。 那些焦糊的尸体、灰白的石像上，仍旧还在跃动着电光。 若是按照几年前夏洛克的性格，他是根本不会杀人的。无论对方的善恶与否，也纵使习惯留对方一条命。反倒是爱德华下手足够狠辣，他读心搜魂、破坏他人思维与灵魂的时候，也绝不会有丝毫心软。 因为在阿瓦隆，杀人是一项重罪——即使是大臣也能因为“谋杀罪”而被起诉与监禁，不管被杀的人是什么身份、有何种罪过，都必须交由律法院或者仲裁厅进行审判断罪。 姑且不提这是不是因为政治斗争失败的缘故，至少它能作为“原因”而被公布，就证明了阿瓦隆对法律的重视。 至少在星锑与鸢尾花，这种事根本就不重要。没有人会惊讶于“贵族大人居然会杀人”，倒不如说……如果有人出来证明了他们手上没有一条人命，反倒是让人惊讶。 而夏洛克与其说是守规矩……倒不如说是怕麻烦。 可一方面，他谨慎的不留下任何可能被人拿捏的弱点；另一方面，他在调查时却始终肆无忌惮，完全不惧危险。 这无疑是矛盾而冲突的。正是因为这种冲突，让夏洛克始终处于内耗的状态。 但现在，夏洛克成长了。 ——随着伊莎贝尔登基、艾华斯就任教皇，他逐渐不再那么谨慎了。 而是遵循自己内心的冲动而来—— 他早就想要对这些月之子动手了。 这些血奴——根本就不能算是人了。 一旦被月之子的迷魅之吻烙上印记，就几乎不可能依靠自己的意志脱离控制。他们无法对主人产生任何负面的、有害的念头……并且如果长期不被吸血，就会有难以忍受的寂寞空虚；一旦被吸血又会转为极为强烈的满足。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吸血，他们被控制的就会愈发深沉。对他们来说吸血不再是一种惩罚或是利用，而是一种奖赏——为了能被吸血，他们甚至能毫无顾忌的做出任何行为。就算迷魅之吻本身能够作为诅咒而被驱散，但已经被改变的心却堕落到不可拯救。 制裁恶者，同样也是为了正义！不过…… 突然，夏洛克顿了一下，那不断放电的法杖突然停止了蜂鸣声。 他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纵使血奴十恶不赦，月之子根本就不是人……可这房间里总应该有被抓来的无辜者。在他视野范围之外，闪电链也会捕获那些人。 “无需顾忌，”艾华斯的声音从白雾中响起，“如果你是在担心无辜者的话…… “我会把他们救回来的。相信我的治疗能力……只要是你想救的人，哪怕是死了我也有办法让他们活过来。” 当那滋滋闪电声停歇的瞬间，艾华斯就猜到了夏洛克的想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仍旧踱步向前。 身为治疗者，他却在三人之中走在了最前面的位置。站在了锥形阵的前端。 “别在意那种事，”艾华斯的声音平静温和，却充满了可靠的感觉，“两位，随意开火。 “一切责任由我背负，一切伤痛由我愈合……”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以先祖之名。” 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艾华斯的话：“立此地为清净之所。” 随着一阵裹挟着血腥气的风猛然吹过。 夏洛克顿时一把拉住了艾华斯，停了下来。而亚森则是三人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闭上了嘴巴，同时警惕的按住了腰间的短剑。 白雾逐渐变薄、消散。 场景神术被取消，增益与防护也都被一并驱散。就连夏洛克脖颈上的湛蓝色符文光带也变淡消失——那是开启中的“愚颂密续”的效果。 只见三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位身着华丽黑红色礼服的中年人。 那是与赫拉斯尔帝国时期的旧贵族风格，非常相似的打扮。像是贝亚德曾经假冒阿莱斯特时穿的那套衣服。 他的面颊瘦削，黑色的卷发整齐的打理着。脊背挺拔，左手背在身后，而右手则握持着手杖。那精致的山羊胡看起来颇有些许长者的优雅气度。 中年人站在明亮的烛火之中，独自一人看向昏暗走廊中的三人。 他的背后是清净明亮的桌椅烛台，而艾华斯三人身边则全是灰色的石像与焦黑的尸体。 中年人看向三人，微微皱眉。猩红色的瞳孔之中没有丝毫感情。 既不愤怒，也不恐惧。就像是导演审视演员一般，以最为锐利的目光挑剔着他们的行为。 而艾华斯则慢悠悠说道：“路易·德·奥尔良……奥尔良伯爵，没错吧。” “是我。” 路易将看向亚森的目光投向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平静的说道：“我不认识你，陌生的同族。 “你的‘父亲’是谁？”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三章 奥尔良伯爵：你才是挑战者 “哼哼……” 艾华斯闻言低沉的笑了：“真不认识吗？” 他的瞳孔与路易的颜色并不相同——路易的瞳孔更接近静脉血的那种暗红，而艾华斯则接近动脉血的那种明亮的鲜红。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认识你这张脸。” 伯爵大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旺多姆家族的人——为何来找我的麻烦？ “杀戮我的亲族，屠戮我的奴仆，破坏我的财产……甚至杀死了我的幼子。 “——我是否可以认为，这是旺多姆公爵对整个月之子族群的宣战？” 毫无疑问。 那是能让任何人窒息、退缩的质问。 月之子的族群……这可不仅仅只在鸢尾花。 时至今日，月之子早已遍地开花。根据月之子只会腐化有钱人与有权利的人的理念，他们以种族为核心利益团结起来时的凝聚力将是可怕而疯狂的。 更不用说，月之子的上位超凡者实在太多了……一个国家的第四能级超凡者也不过几十上百人，这些都是极为宝贵的“第五能级人才储备”。可月之子只要活的够久，基本上都能到第四能级；而月之子想要活得久，却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 若是以国家为单位进行对抗，恐怕如今没有祖国的月之子也只能选择逃离；可没有任何人类家族，能抵抗住所有月之子的疯狂报复。 这是最真实的“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闻言，亚森突然看向了艾华斯。 艾华斯感觉到目光，回头望了一眼亚森。 这次，艾华斯却意外的没有从亚森眼中感到迟疑、胆怯、迷茫与不安。 而是感受到了坚定、催促，以及……淡淡的期待。 并不是在劝架，亦或是退缩。 而是在无声的说——我虽然在这事上说不上话，但我会支持你的所有选择。 虽然亚森没怎么上过学，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也没有什么文化。 但他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是意外的可靠——不光是有原则，而且也很聪明。毕竟他也有均衡道途的等级，虽然不算高、读书也不多，在艾华斯和夏洛克面前总是像个笨蛋……但能设计这么多精密的偷窃计划而不被抓住，说明他还是有些脑子的。 他不知道艾华斯有多强，因为艾华斯就没有在他面前认真战斗过；他也不知道月之子到底有多可怕、旺多姆家族的立场将会是什么。 但他却知道，自己若是如此选择绝不会有错。 只需要站到艾华斯身边就好——这种程度的聪明就已经够用了。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回头看向奥尔良伯爵。 他简短而坚定的用一个词回应道：“当然。” 艾华斯说罢，他便继续向前走去。 ——在空无之箱的影响范围内，优雅与美丽将会是强力的判断标准。 这也是奥尔良伯爵敢于在那样强大的夏洛克面前独自出现，想要一打三的原因。 因为一打三很帅！ 正常情况下，带上一些手下、帮手，绝对是有利于战斗的。 哪怕他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但提供的控制与威胁也会对对方造成影响。最次的选择，也可以利用他们体内的血液施展血法术，将他们做成自己的电池与血包。这也是月之子聚集起来之后就会变强的原因——弱小的月之子可以作为耗材，立刻增强足够强大的月之子的实力。 反正只要事后得到鲜血，月之子就能复活。哪怕是献上生命也并非不可接受。 ——可是奥尔良伯爵知道，唯独在这里，不可能这么打。 因为那样会降低“气势”！而在空无之箱的影响范围内，气势的优先级甚至比能级更高！ 虽然奥尔良伯爵没有系统、不可能清晰的知道空无之箱具体的效果与规则……但这么长时间的独自使用与测试，他哪怕是头猪也应该能明白一部分的规则与技巧了。 加斯东会被艾华斯用魔弹轻而易举的贯穿杀死，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个规则——为了防止秘密泄露，奥尔良伯爵甚至连自己的妻子与孩子都没有透露。空无之箱是独属于他一人的秘密，其他人都只是知道一小部分而已。 也正因如此，当加斯东胆怯、逃走时——在空无之箱的舞台规则下，这就成为了“怯懦的败兵”。 因此就直接被秒杀了。如同在舞台上，英雄与溃逃的士兵不需要有什么战斗交互、过个两招都能算是精锐，随手一刀秒杀才是正常节奏。 所以奥尔良伯爵没有丝毫胆怯，只是平静的说道：“原来如此。 “那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哦？” 艾华斯却突然笑了出来：“如此大胆——” 他没有唤出法典，而是直接抽出了一张卡。 那张卡在他手中碎裂，寒冷的冬风呼啸而至。 【装备卡：枯寂之死（死神）】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效果：召唤出“枯寂之死”（超凡异种武器-长柄镰刀，极轻型、锋锐、寒冷，持有超凡模组“枯寂之死”）】 【效果：再度使用并挥动镰刀，抛射九次无形飞刃，飞刃自动锁定已被持有者造成过伤害的所有目标】 【异种特性：逆刃（它只有对着你的那一侧有刃）】 【超凡模组-枯寂之死：每当它的伤害造成流血或断肢时，此次攻击改为削减对方的最大生命值，这种效果同时被视为“衰老诅咒”的同名效果；任何被它的伤害所杀死的生物或切断的肢体，都将化为碎裂的冰雕】 一把造型古朴而简约的黑色长柄镰刀出现在艾华斯手中。 与凡物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的镰刃并非是雪亮的金属，而是透明的冰。 艾华斯甩了一个刀花，温和的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一瞬间，奥尔良伯爵睁大了双眼。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那是冬魔的伴生镰刀。 月之子的天敌！ 可是……为什么它会被一名同样惧怕它的月之子握在手中？ ——若是换一个鸢尾花的月之子，恐怕真的不会认识它。 奥尔良伯爵的博学广闻，此刻却反倒是成为了制约他自信的源头。 见他突然沉默了下来，艾华斯轻笑一声：“看来是认识。那我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没什么能力的人，最好不要口出狂言。那只会进一步暴露你的无能与软弱。” “……别在这里口出狂言，小辈。” 奥尔良伯爵面色阴沉，咬牙说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才是挑战者！” 听到这话，艾华斯突然笑了起来。 “原本还以为得打上几分钟呢。” 艾华斯轻松了下来，呼出一口气：“看来不用等她了。 “是你们动手，还是我来？”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四章 夜后咏叹调 “——我来。” 出乎预料的……却是三人之中战斗力最弱的亚森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他大踏步向前，紧紧看向奥尔良伯爵。 那瞳孔中渐渐燃起金色的辉光——那正是来自均衡之理的共鸣。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看向亚森。 他不知道亚森想到了什么、又下定了怎样的决心，才敢正面与一位第五能级的 “那应该怎么样呢”一边任发，立马追问道，毕竟这关乎任家的未来。 随后，大家都往糖糖的身上瞟去，而糖糖此刻已经不哭了，除了尴尬，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李晓妮是头一次喝酒，酒味直接呛鼻子，李晓妮剧烈的咳嗽起来。 想到这里，伊鲁卡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既然找到了目标，剩下的就是付诸行动了，说实话本来他还以为至少要四五天才能找到影响蓝色查克拉运转的原因，没想到过程出奇的顺利，结果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伊鲁卡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带着鸣人根据记忆来到一间烤肉店。 即便是身为仙王级别的三头蛇神也没有反应过来，瞬间就被剑芒刺穿，在神血喷洒间被钉在各族强者的面前。 五行之力为冷刃，一道道冷刃形成一个转轮，转轮覆盖火和尚，想要绞杀他。 伊鲁卡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嘴巴，整个教室顿时彻底安静了下来。 也就是说，现在所有新元素的发现，几乎都是人造的，自然界中的元素一个都没，那有那么碰巧合的事，一下就被天泽给撞上了两次？“你不用担心，这大阵一旦启动至少12个时辰才能结束。”唐山水看着俩人皱眉道。 中年不可置信地盯着颜萧萧，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脑袋滴落下来。他疯狂地朝颜萧萧走去，颜萧萧被逼到了墙角。 前堂杨昭武已经，把目前查到和确定的一些事，讲给木神医听了。 没有让猪八戒去送菜，师徒四人就这样走着，没过多久果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叫喊。 但这个世界真的有室外桃源吗？林天遥抱着怀疑的态度朝那方前行，只不过片刻竟然渐渐有了行路人。林天遥最初见到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是敌人，但对方似乎并没有敌意，甚至还同林天遥攀谈起来。 外星世界包含的能量越强，平面上水晶壁的强度就越高，打破水晶壁并转移它就越难。 拿起那串珠子若馨细细观察，久远到不属于今世的记忆慢慢浮现脑海。 白天在寺院，他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准确是心漏了一拍，再次向她确定时她却只说，生气他没有来即使救她走，至于原来那一句不想离开他便再也不提了，还说他听错了。 好你个大头鬼，这个时候你不该说你帮了我大忙，我们请你吃个饭吗？穆风很是不满。 霍安兮满头黑线，这个男人是把自己当成那些疯狂的粉丝随意撩了？ 一场激情偃旗息鼓，晴晴软绵绵地躺着不想动，韩政涛起身看了看她肩窝处的伤，没事，这才放松身心躺下。 艰难撑着起身，她活动了下四肢，刚觉得浑身舒服了点，手机叮咚响起。 我听他在那声声泣血，不由地开始猜想他生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消息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很简单：中午十二点，当地武装部报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五章 疯王之颅的规则 “——哦？” 奥尔良伯爵冷笑一声，回头抬起手杖。 他并没有见到那个旺多姆家族的月之子出现在哪里、也根本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起攻击。 但仅凭着心中突然浮现的灵感，就足以抵挡这次攻击。 这就是他对“疯王之颅”的研究结果！ “疯王之颅”除却有一种近似心想事成、操控巧合的能力 刚才我在会议室外面的时候，考虑到是白天，就已经让赵哥去办这一切了。赵哥是警察，自然懂得分寸，而且也能办得很好。 雨立刻使用神力隔绝了自己和周围，被击中的宫岛也是个分身，不过是夏云变的，慌乱中的雨立刻后撤了一大段距离，在感应到宫岛还在原地后，这才放下心来。 “不行，咱们得加派人手守好了，不能让他得逞！”五族老附和道。 因为要准备登州行动，许朗带来了委员会的指令，大幅提高了越南的粮食进口数额。 至德禅师见丛林中跳出一人，身穿官军的服饰，面目背着月光看不清楚，只身挡住了粮车的去路。至德没有问话，抢先一步，一招少林龙抓手，直探徐至的咽喉。 “情况不妙，霸天这伙人多半是被吃掉了。”当先一名叫做“暗织”的玩家颇有些担忧的道。 按捺下心中疑问，魏野将桃千金收回鞘中，在墙边一放，半推开门，侧着身子朝外望了一眼。 “那我直接把你们送到你要去的地方，把那处地方的图景给我。”黑袍人不再啰嗦，到了他这种境界就没那么废话了。他知道以寻易的修为在那么深的地方是没本事观望星相的，只能靠周边环境去找那处位置。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虎奴，这家伙未免也太实在了，说出来就出来，根本就不玩任何手段。 那王世充不思如何宽待百姓，激励将士，度过难关，而是变本加厉地加税，强征兵丁，坚壁清野，可怜洛阳以西的土地，未经战火，早也成为一片焦土，数万的百姓流离失所，被王世充强行迁至洛阳陪葬。 其实范筱莜之前也想了许多，针对昨晚自己有些矫情的作法，她也自我进行了检讨。 “从现在起，无论是猴妖族，还是人类，亦或者是海盗，你们都将获得自由，没有人会强迫你们挖矿，也没有人会践踏你们的尊严！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云中子心头一震，心中一个个大胆而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顿时让他冷汗涔涔直下。 然后现在这些人还称呼夏清风为夏先生。夏清风认为这个称呼也很好，一直也没有让大家改，就称呼夏先生吧。毕竟自己现实社会的时候，是被称为夏首领。在这里被称为夏先生也好，有个分别。 二级海域的部落不能购买属性物资，他们同样也不能出售给二级海域部落，一旦发现，后果同样严重。 苏音这次不再敢死扛，乖乖认错，说自己不该离家出走，让长辈担心，并保证自己绝不敢再犯，认错的话说的极为流畅，比在喻公馆的时候多了几分诚心。 仅这一点，就将屠雄无数包围埋伏的计划悉数瓦解，因为佐佐木信一言明最多只能由第三组成员护送苏诚和草薙剑前来，方圆八十公里内若看到一道人影，就是叶云初丧命之时。 密林中，苏诚犹如穿花蝴蝶一般绕过一道道树木花草，迅疾如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六章 艾华斯：你已经死了 ……我已经死了？ 奥尔良伯爵心中愕然。 理智上来说，他想要将对方的话视为胡言乱语……但他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 自从得到了疯王之颅，并且研究出它的部分规则之后，奥尔良伯爵就同时在心中产生了野心与恐惧—— 一方面，他认为自己有了疯王之颅，不管怎样的敌人都有可能战胜；另一方面，他 而刘子康则是京城中经商多年的人，惯有门路，正巧能帮得上程氏的忙。 随即黑铁兽大军便开拔离开，而机车族的两个城主也成功会了面，薛不凡他们也接到了奖励信息。 懂了，肯定是想和她先拉近关系，然后再循序渐进，不知不觉的把她的消息全部都套出来，而她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傻傻的笑着。 林季微微皱眉，另一边的两名修士此时已经将要被逼到角落里了，再不去救他们，他们真的就活不了了。 云华有一种置身于战场的感觉，对方的活力集结到了他的头上，势要将它轰成碎片。 他和秋庭怜子之间发生过一点事情，所以他不太想和对方打交道。 系统：你脸皮厚起来了系统怎么玩，不是，这是训练，身为一个宿主，脸皮不能太厚，系统的计算能力再强，那也是有限的，可人的脸皮一但厚起来，那就是无限的。 两名不同时代的武将就此在擂台上见了面，早早来到猛虎王后方埋伏起来的薛不凡等人看着空中擂台上的两名武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看着黑泽熏认真的脸，宫野明美自然是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思考着的。 根据塞拉摩友军的说法，她曾跟部落的将军决斗并获胜，大涨了人类的威风，还在击杀恶魔领主玛诺洛斯战斗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久别重逢，情到浓时，爱到深处，接下来，整个大游泳池春光明媚，春意盎然，春色无边……。 墨生做事有一定之规，能帮的肯定会帮。赤仙城有今日，全是墨生的功劳。现在的赤仙城富得流油，人们吃不愁穿不愁，日子过得比蜜还甜。只要有墨生这个守护神在赤仙城的人们就有盼头，就不怕任何来犯之敌了。 就像那天，在观音的开口阻止的情况下，自己还是执意要杀黑熊精的原因所在。 但是，古风怎么可能给人家做免费的义工，见到两人杀来，直接就是两拳怒轰过去。 献媚声中，不少的富豪都神情古怪，赵立军他爸对他的宠溺，确实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能够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拿出资金给赵立军，这其中，恐怕是已经调动了赵氏集团的流动资金了。 “吴老客气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登门拜访就是来跟你这个大国手打赌的。侥幸在下略胜一筹，吴老就要答应在下一个请求。呵呵！”墨生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克劳迪娅将兴高采烈的妹妹和赛格丽娜送出了王后寝宫，随后她回到了接待室，透过窗户注视起了妹妹渐行渐远的背影。 “混沌道体”！好在自己与范明珠曲曲折折一百多年，风风雨雨后终于走到一起，要不然自己就错失了这种举世无双的机缘和情缘了。 “大胆！吾乃堂堂洪荒至圣，天下最强的数人之一，你竟敢称我做邪物！”尸体喝道。 就在郭香铃想要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时，齐浩已经将规划通盘说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七章 奥尔良伯爵之死 看着奥尔良伯爵那冻结并碎裂的躯体倒在地上，艾华斯将手中的镰刀收回。 “枯寂之死”造成的伤害，是直接斩去对面的“最大生命”。虽然这个状态可以通过仪式被驱散，但在战时基本上能够阻止对方的恢复效果。 这对于再生力极强的月之子格外有效——如果被这把镰刀造成致命伤害，就意味着无法再度复活。 这皇帝陛下，比她们想象中更加英俊健美，可惜她们无缘，只能祈祷稍后会被赐一个不错的姻缘。 安语婧点头，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清里头的人，只觉得脑门轰的一下，有一种被雷轰炸的感觉，刚才的喜悦瞬间褪去了一半。 今天是褚昊轩自从酒店之后，第一次见柳诗雅，他依然感觉很坦然，因为他没有做不坦然的事。 我反正是没有听懂的，可是在看到黑衣人那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的唇时，我明白了，陈婆婆像是说对了黑衣人的出处了！他有些忌惮退了两步，之前紧盯着霍萧然的视线也移到了陈婆婆身上，看来他更在意的是陈婆婆了。 像是笑，那弯起的幅度就像是安蔷在笑！而那高高兴起的有着长长尖锐指甲的手就在突然间往霍宁恩的胸口地方插了进去，我尖叫了起来，不过幸好是捂着嘴的，也就只有我自己免强能听到点点声音。 “宁安觉得自己好像很好欺负一般。”楚良娆微微蹙眉，随即把今日在外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苏轻盈才不相信大师兄、思远和苏恨天会被那么两个一步天尊牵制。 见她如此看重腹中这个孩子，提到他时眉飞色舞的模样，若棠袖子下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紧了紧，万一这药对孩子不好……晋王妃如今最看重的，可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了。 楚良娆回了院子便着手开始准备，这么一会的功夫，马四家的便把食材都处理好了，今天她决定做的汤是海带鱼头汤，这鱼是朱秀才那边养的，自是新鲜。 “雯雯，你过得还好么？”张姐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眼泪却流了下来。 然而，奇怪的是，那商客进了村长家之后，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到，就被被赶了出来。 他手艺不错，那辆“双辕车”，有长安君的提点和画出来的草图，并不难造，只需要拆了原本的单辕车，在车舆下轴两端的车轮内侧，加上左右各一车辕就可以了。张轮作为修舆补车的工匠，只花了几个时辰就完成了工作。 两天过去了，宁拂尘依旧坐着，头顶上白雾氤氲，仿佛神仙一般，金老知道他的修炼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忙拉着金雯雯走到里面去了。 宁拂尘拿着剑柄，反而有点犯愁了，他们为什么只制作了一个剑柄，这有什么意义吗，还是说，这剑柄有什么机关？ “当然了，我生是铸剑宗的人，死是铸剑宗的鬼！”阿超很是坚定地说道。 然而，当娜娜看见襁褓旁边放着的一把银色长剑的时候，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没错，他就是这样的感觉，因此，他在看到史青年展现那两个机关人偶的时候，他就站出来，指着史青年骄傲地说道，你们的这些机关人偶不行，也敢拿出来炫耀。 “这个以物换物我们当然管不着了，但他说一般是这样，也就是说，他是有出售药剂的，这就破坏了规矩，我要管管的。”铠甲老杨笑着说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八章 一边痛哭，一边大笑 如今利用空无之箱扰动梦界、操纵政变的罪魁祸首直接被他们刺杀。 姑且不提这会造成多大的震动…… 而且空无之箱可还在这里呢。 “自然是去地下室找找‘箱子先生’。” 艾华斯笑道：“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不用战斗呢。” “你要把它送入梦界？” 夏洛克瞬间就猜到了艾华斯的念头。 星港被袭击，去前线战斗的至尊巅峰强者自然是全速的赶回来支援，不过这名至尊巅峰强者来晚了，段秋基本上已经成功，而且还击杀了在这里守护的黑袍至尊。 要知道，干掉一个詹姆斯，甚至比干掉沙家一千名士兵还要困难，而且对于沙家来说，就是用两千名士兵来还詹姆斯，他们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听到这个消息，这对儿父子俩都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他身上的生机，已经微弱的几乎不存在了一般。每一次呼吸，都会让死亡更进一步。这里，不是上古战巫洞的尽头。但似乎已经是夜锋的尽头了。 晓晴本来还想说危险，但想到段秋的实力后就放弃了，直接设定了航线。 一见到气灵宗跟价了，一众修士顿时便乖乖不跟价了，而是一个个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柳燕想了下“黑色长发，身穿白色戏服，化着淡妆，唱着传统的戏曲，而不是像你这种时尚打扮的人”虽然一眼看出苏子墨身上的衣服是大众牌子，但耐不住对方身上的无形气质，更是穿出了不一样的效果。 “怎么……他？”叶枫指了指担架上的三子，然后，把头转向旁边一个穿着兽皮裙的壮实大汉。 他的评价让大部分人齐齐点头，而另一部分人依然在试图找寻其中玄机。因为以龙天威之前所表现出的高画技，手下怎么也不该出现如此劣作。而且看他此时云淡风轻的表情，也不像是对自己失望。 “喂！”一个低沉的声音，通过免提在寂静的在大厅内响起，光是一个字，虽然看不着面，可是却如同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一般，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压抑。 “不！我已经决定了，禅八虽然在上一次比斗中获得了胜率，可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方已经明了了禅八的战斗方式和能力，自然会在这一次有所准备，这一次，就由禅九归义出场！”玄悲做出了盖棺定论。 上面的播放键轻轻一点，那属于赵佳梦声音娇喘一声比一声浪，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荀锦挠了挠脑壳，听不大清这两人在嚼什么耳朵，不过也知礼地没多问。 “我这是在哪里？昨天子明哥他……”警惕地扫了一圈，发现偌大的卧室里只有她一个，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除了皱了点一切如常，并未受到侵犯。 因为力度太大，房门的碰撞还引起了门旁边的白墙上的粉末掉落在地。 霍庭深身上黑色的手工定制西服，没有一丝的褶皱，卷起来的袖子处，那枚定制的袖口上面闪着黑曜石的光。 “咳咳。”背后撞断了那个大树，一阵刺痛，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样，咳出一口鲜血，还没缓过神来，又是几道气刃从天而降。 他沉思着没有再说话，饭厅的气氛微微有些尴尬，苏然连忙出来打圆场，给林修齐夹了一块排骨。 “这我就不知道了，罗平是我们的工友，这次好像跟李韬走的很近。”老人家很慈祥的回答唐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七十九章 回头想想，还得是阿瓦隆 艾华斯并没有特地去区分，具体哪些人才是执迷不悟、忠诚于奥尔良伯爵的血奴，又有哪些人只是被绑架到了这里的无辜受害者。 关于这点，他和夏洛克持有不同的观点—— 夏洛克是从一名法律人的角度出发，将那些血奴视为“被胁迫的从犯”。他毕竟是阿瓦隆的律法师出身，会有这样的感觉也是顺理成章的。 阿瓦隆与星锑的法律有一个明显的不同，那就是阿瓦隆的法律并不承认那些为保全自己的生命而伤害他人的紧急避险规则，而星锑的法律则允许这一点。 具体来说，就是如果有绑匪威胁一个人，命令他必须出门随机杀死一个人回来，如果不这样就杀死他——那么在阿瓦隆，这个被威胁者仍然会被作为谋杀犯起诉。而在星锑哪怕无法认为他无罪、也至少会减轻罪责。 这是因为阿瓦隆认为“紧急避险条例”的目的是为了促进整个社会的整体利益，认为法律的意义是为了让这个社会能够自我净化、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在面对绑架犯时，阿瓦隆倾向于不同意绑架犯的所有要求——这是在都铎三世时期立下的法律原则。 因为那位暴君“绞刑王”认为，如果为了保全部分个体而进行妥协，那就无异于鼓励这种行为、亦或是说承认这种犯罪行为的可能性。 就比如说，假如绑匪认为“在公共场合绑架民众就可以勒索政府做出某件事”，反倒是会增加绑匪绑架民众的可能——同理，假如某人被逼迫杀人时，他知道这种行为会让自己脱罪，他就更愿意遵从这种行为而去做一些犯罪的事，绑匪做这件事的成功率反而会上升；而如果他知道自己这样也会因杀人而迎来死刑，那么他就会更激烈的反抗绑匪，从而让绑匪知道这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这就是最典型的威权思想：集体大于个体，规矩大于人情。 而在流行均衡思想的星锑，则从被胁迫者的角度考虑问题：他们认为法律的意义是为了维持稳定，也就是维持“均衡”。 从这个角度来说，法律就不能高于普通民众。假如法律会让一个普通人左右为难，那么这就是一条不好的法律——或者说至少是会引发争议的法律，而当争议被引发时，就证明了这条法律用于调停纠纷的作用已经被无效化了。 ——明明是用于调停纠纷的法律，却反而引发了更大的争议、甚至有可能惹出更多的事来，那就说明这条法律本身就“维持均衡”这点来说是不合格的。至于其他犯人会怎么想，那是其他人的想法，人与人之间是独立的、事件与事件之间也是独立的。 但艾华斯的思想就更简单。 他是典型的奉献道途的思想——不管这个人有没有错、有没有罪，如果我有办法能拯救他，就先拯救他再说。 如果不小心救错了人，大不了再杀回去来弥补自己先前的错误。 ——什么个人与社会，法律与凡人的，听不懂那些啦。总之先把眼下的人全都救下来再说，宁可错救也不可能不救。救错了最多损失一些自己的法力与生命力，大不了杀回去就好了，损失的只有自己；可要是少救了那就有一个人没有得救。 于是在亚森去区分那些血奴还有没有救之前，艾华斯就已经将整个伯爵府所有的人类全都救活了。比夏洛克杀光这里所有的月之子，也就稍微晚了不到半个小时。其中还有一些血奴是刚被夏洛克电死，就被艾华斯救活。 你管杀，我管活。完全不必担心闪电链的误伤问题。 为了提高治疗效率，以及让一些刚刚断气的人强行被“复活”，艾华斯直接变成了司罪兽的姿态。 虽然这严格来说算不上复活，因为他们的灵魂都还完好的停留在自己体内呢。只是涉及到躯体的治疗而已……甚至都没有让艾华斯的转化进度加上哪怕1%的进度条。 似乎是感应到了伯爵之死，也似乎是因为艾华斯此刻的姿态太过神圣而神秘……甚至就连之前那些冲出来袭击艾华斯的血奴，此刻也都很乖巧的站在一旁、跟在艾华斯身边。 他们不敢离去，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艾华斯。而是像是忠诚的奴仆一样，佝偻着背安静守候在艾华斯背后。 哪怕这栋建筑内所有的月之子都已经死了，昔日被驯化的精神也仍旧停留在心中。 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笑脸。都像是死了全家一样颓着一张苍白如鬼影的脸。 ——恐怕是因为如果他们表现的过于欢脱，就会被责打、折磨甚至拷问吧。 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艾华斯在留学教国的时候就从高等神术教材里面看到过。只是从未有过实感。 血天司身为月与龙之子，在恒我无视他、宴主不在乎他、唯有萨沙修女爱着他的情况下，却只对恒我有着仰慕之心、与贪婪和占有的欲望，对宴主疏远、尊重而有一丝挑战欲……如同叛逆的少年想要挑战自己的父亲、拥抱自己的母亲的心理一样。 而对萨沙修女，他的态度却几乎是无视的，就像是皇帝的私生子竭力想要否认自己另一半的平凡血统。据说他甚至将其视为自己的耻辱，只是没有证据——因为萨沙修女的存在，他才有了一丝凡人的特性。 从他将自己创造的种族命名为“月之子”就能知道他的倾向了。 也正因如此，他显然为自己没有成为“完人”而感到不满——甚至愤怒。他当年留下了让后代向着这个方向发展的话后，就直接以肉身进入了梦界。 直到如今，月之子也没有诞生出正儿八经的完人。 而血天司认为，人类与月之子贪恋于享乐，那正是因为体内深处原始的兽之欲望。 无论是食欲、繁衍欲、睡眠欲，都是野兽也拥有的本能。正是因为这份兽性污染了月之子的血，才让月之子无法晋升成人类的进化体——完人，因此他就直接屏蔽掉了自己信徒的这些本能欲望。 通过不给他们正反馈的方式，来让他们强行“戒除”这种瘾症。 吸血尝不到味道、吃东西也没有滋味，睡觉也没有幸福感，而繁衍之举也没有快感。整个人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套子里面，隔着一层隔膜去接触世界。 血天司希望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的后代们加速悟道——假如什么都感受不到了，那是不是就能超脱了那你们加油啊！ “……哎。” 艾华斯瞥了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站在身后的血奴们，无声的叹了口气：“只能说，血天司是真的没文化的巨婴……”听到这话，他背后那些血奴们看向艾华斯的目光几乎是悚然的。 他们连自己的主人都不敢反抗，而他们的主人所崇拜的神明、却居然被这头神圣的白鹿称为“巨婴”！ 但是血天司的逻辑确实很离谱。 这简直就像是“你不好好学习，所以我不让你玩游戏，你就可以好好学习了”的思路一样。 那些月之子们被强行戒除了这种本能之后，他们体内爱之道途的饥渴让他们几乎发疯。可他们又无法满足自己内心的空虚……至今为止也没有一个月之子成功完成了超越，反倒是一个个都扭曲发疯了。 虽然大多数的感官被屏蔽掉了，但还是有一丝微弱的快感能够被捕捉到——他们就为了追寻这一丝的感觉而不断寻求更高的刺激。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与其他的月之子不同。其他的月之子自傲于自己能够给他人带来人类无法带来的快乐，认为这是一种月之子比人类更为高等的证明。而对于这些崇拜血天司的月之子来说，他们自己感到的快感往往远不如他人的感受到的快感——反倒是疼痛的感受是相同的。 他们无法正常感到快乐，因此就嫉妒其他人的快乐。亦或者说，他们开始追寻一种“变态的快乐”——就像是被阉割的太监会通过折磨他人而取乐一样，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被血天司给“神术阉割”了。 迷魅之吻本身就是通过快感来操纵他人，而若是敢在这些心理变态的月之子面前展示出来愉悦、恐怕立刻就会被狠狠折磨。 而这些血奴，一边忍受痛苦的拷打、一边又会不定时接受迷魅之吻的控制，于是一个个几乎都被洗脑，化为了一具具傀儡。 他们都像是怪物一样，安静的站在艾华斯的背后。脊背已经完全曲折……就像是野精灵一样脊柱弯曲。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但野精灵是因为身高太高，而习惯于和身边矮小的人类说话，才变成了这样。他们却是为了自保——每个人总会有那么一瞬间露出笑容，若是被自己主人看到，恐怕就会被打到不成人样。所以只能深深弯腰低头，唯有在迎接客人时才能发出虚假的不行的微笑。 与星锑和水仙那边的月之子完全不同。 那边的血奴虽然可能年龄稍微小了些、衣着稍微暴露了些，但至少每个都是精神焕发欢声笑语的。甚至还有血奴敢和自己的主人打情骂俏，就比如说通灵塔那边的那个学生……他甚至敢于反抗自己的主人。 虽说这种“反抗”多半是血珊瑚的某种个人兴趣，就像是猫捉老鼠之前总会玩弄一番、放了再抓一样。但至少血奴的安全是比较有保证的——而最恶劣的环境也就无非是白鸽歌剧院这种程度。 人家是真的借了钱出去、或是帮人实实在在的还了债……还是在被害者“自愿”的情况下签订了放弃人权的契约，才成为了一个个有情绪价值的血包。整个过程之中并没有暴力。 甚至就算这样，双方也都是在享乐而已。少数死亡，要么是因为月之子太久没吸血而发了狂，要么是因为血奴触怒了情绪多变的月之子而让其暴怒…… 而在当时，艾华斯就已经觉得这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劣的事了。 ——就如同他还在阿瓦隆的时候，就已经觉得阿瓦隆是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国家了。 一群商人居然试图用金钱腐化骑士，攫取权力！ 这群骑士居然还真被腐化成功了！ 可随着艾华斯旅行的地方越多，他就越觉得阿瓦隆是真的岁月静好…… 如果不算每个国家都有的帮派与杀手这种问题……阿瓦隆社会最黑暗的构成，居然只是一群想要操控议会而贿赂骑士的商人而已。甚至他们试图操控议会的流程，都还只是“用钱去购买赞同票”、“与高层通婚”这种讲规矩的手段。 再看看教国的疯批，乱七八糟的星锑，还有如今的鸢尾花…… 艾华斯觉得阿瓦隆还真是挺好的。 在将那些被驯服的血奴治好之后，艾华斯将亚森带回来的这些还没有成为血奴的人类也都治好了伤势。 他们之中有许多试图反抗月之子的不幸者，被砍掉了四肢挂在了房梁上。在血之神术的治疗下，他们并没有死去——断肢愈合，而脊柱与铁钩以扭曲的方式长在了一起。 他们的身上满是伤痕——那都是被放血时留下的痕迹。 就像是橡胶树一样，遍布狰狞的切割痕迹。 这些都不是月之子进行切割的，而是由那些血奴们进行榨取的。 如同星锑和水仙的月之子能够从血液中感受到悦人的欢愉，鸢尾花的月之子也能从中感受到流淌着的痛苦、绝望、恐惧。 而他们对正面情绪的感知能力太弱了，反倒是只有负面情绪能够成为养料。 就像是喝豆浆的时候，本应加糖，他们却要加辣椒。因为他们已经感受不到甜的味道了。 这些血袋一个个精神几乎都被折磨到崩溃了。 甚至就连艾华斯将他们治好，也都像是痴呆了一样颤抖着身体，不会说话也无法行走。他们的瞳孔失去了光泽，指头只是碰到他们的身体，就会像是用刀切割一样让其恐惧的颤抖不止。 “好了，已经没问题了。” 化为司罪兽的艾华斯温柔的安慰着，用自己的角抵在他们的脸上：“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章 无需向众神祈祷 “他们还好吗” 亚森有些不安的凑了过来：“我是说……他们还能恢复过来吗” 他并不认识这些被折磨到不成人样的血奴。 ——或者说，他当年在伯爵府上认识的那些血奴，如今年纪最小的也应该都能在地上跑了。 已经是有缘来世再见的关系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血奴心生怜悯……以及想到昔日的自己。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他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他们少，只是他靠着自己的意志挺了过来……他也见过其他人发了疯、亦或是彻底放弃了自己作为人类的认同。 “正常来说……” 而艾华斯则微微摇了摇头：“物质界所流行的所有主流治疗手段，应该对他们都没用了。 “他们并不只是受惊了这么简单，而是人格本身被完全破坏了。他们没能从折磨中挺过来……现在恐怕已经只剩下了动物的本能。” “怎么会这样……” 亚森低声呢喃着，看向那些被艾华斯治愈的血奴。肢体已然完全再生如初、可瞳孔仍旧空洞无神，无法言语也无法行动，只有神经反射的程度抽搐。 他的双眼之中流露出明显的悲伤。他微微低头，为他们哀悼。 因为在亚森的理解之中，若是一个人的人格本身被破坏……哪怕他的肢体完好、灵魂完整，也无异于死亡。 “——不过对我来说，这种事还算好解决。” 而看着亚森的反应，艾华斯却突然露出了骄傲却又认可的笑容：“我承认你作为奉献者的纯度了。 “但你以为我是谁” 司罪兽形态的艾华斯抬起头来，轻声念诵： “我呼唤您的月光，三相的独舞者…… “圣数为一之神，死则又育之神，久视无明之神——如月之恒我！” 随着艾华斯声音落下，身上缠绕着的罪棘开始缓慢蠕动、割破皮肤使其流血。 此时外面的朝阳已然初升。 可在艾华斯的呼唤之下、日月却于此轮转—— 在人们或是惊恐、或是欢欣、或是赞叹、或是祈祷的混乱之中，时间宛如倒流一般，冰冷却温润的白月再度悬于夜空之中。 而艾华斯仍旧还在祈祷着。 这是第五能级的仪式神术。 并非是那些本质上等同于让自己化为神明使徒的“高等神术”，而是真正到了第五能级才能使用的“祈祷”之技艺！ 这个能级的祷告术，唯有枢机主教或是教皇才能使用。 而艾华斯，恰好两者都是。 “我祈祷您的看顾，母亲、爱人与稚女的化身！” 艾华斯祈祷着：“我的眼泪为至咸之盐，我的血为至烈的酒，我的肉为至甜的果实。 “我奉请月光修补残缺的心灵，缝合碎裂的灵魂，拾取逝去的记忆！剥却我的骨肉，酿造浴光之真醴！ “——以爱之名的奉献之酒！” 随着艾华斯的祷告声，他的皮肉在月光之下逐渐消融。 先是皮肤消失、紧接着是血肉。直至大半个躯体都化为白骨。 而这些溶解的血肉，却并不是粉红色、而是一种纯澈如月光的清冷洁白——那是如同艾华斯的白金色的长发一般，散发着浅淡金光的温润银白。 ——这道神术，叫做“酿造月醴”。 每个月只能使用一次。由一位第五能级的牧师在月光下献上血肉，向恒我进行祈祷。由此就可以制造出一种奇异的酒——月醴。 这酒水必须在这道月光的照耀之中服下，无法通过其他方式保存、因此也无法提前制备。 通过这个仪式，就能将原本无法治疗的精神损伤进行修复——无论是人格缺损、灵魂破碎，亦或是失去了记忆，都可以通过这个方式进行弥补。 ——这是最为纯粹的“爱之道途”的能力。 并非是被兽之道途缠绕，而几乎被污染成了“欲之道途”的那些力量，而是最初的、最单纯的“奉献之爱”。 这也是这个仪式的特殊需求——施展这项仪式时，拯救的生命不能与自己有紧密的关联。唯有如此，才能摒弃掉那些混沌的兽之力，使其并不是为了本能、也不是为了自己，从而得到真正纯净的爱。 说来也讽刺。 爱之道途的柱神本身被污染，从而导致最为纯净的爱，居然要从奉献道途寻觅…… 艾华斯将自己身上蔓延出来的罪棘伸向每一个失去神智的血奴，将月醴喂入他们口中。而那些紧咬着牙齿无法张嘴的也简单——艾华斯直接将月醴滴入了他们的眼睛里，反正差距不大。 只需要一滴，破碎的意识就开始愈合、失却的记忆被寻回。 他们连灵魂本身都因为这种经历而变得暗淡浑浊，无法再走上爱之道途以外的超凡者之路。而如今他们的灵魂都再度变得明亮——被玷污的资质再度恢复原状。 他们一个个恢复了神智，并清晰的回忆起了一切真相。 因此他们非常清楚的意识到，就是眼前这只神圣而又诡异的白鹿拯救了自己——它的四肢与头颅的白色皮毛都散发着光辉，而原本应该是储存内脏的胸腹位置却被掏空、只露出了半具森然狰狞的白色骨架。圣洁的光辉与空洞的骨架构成了诡异而和谐的景象。 不知是从谁第一个开始，他们翻身跪拜在地上。 一言不发，便已是五体投地——他们以自己所能想象到的最为恭敬的姿态，向着中间的白鹿匍匐叩首。 先是这些被治愈的血奴，之后甚至连那些佝偻着脊背、如幽魂一般沉默的站在一旁的血奴也有份。他们都被艾华斯一视同仁的给予了治愈，而艾华斯肢体的融化已经蔓延到了四肢。 甚至连他那跃动着的、如红色宝玉般闪耀着暗红色光芒的心脏都能够用肉眼看到。 除却胸部以上的位置仍旧昂首挺胸，整头白鹿都已然化为了白骨。 并非是救下了一个人、两个人……而是将整个伯爵府上下一百四十多位血奴全部救了下来。 他们此刻已经不能再被称为血奴了。 破碎的心智被治愈、被折磨后崩溃的人格恢复如初。甚至就连因为迷魅之吻而上瘾的精神都被艾华斯完全治好。 ——自己遭遇了怎样的不幸、又即将遭遇怎样的不幸、以及他们对他人做了什么。这些记忆清晰无比的浮现之时，便让他们对眼前这头与神明无异的神圣白鹿发自内心的崇拜。 身体都忍不住在颤抖，并非是恐惧、而是激动。有人在痛哭，有人在呜咽。有人狂热的赞美着，也有人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们遭遇不幸之时，也都呼唤过神明。 但很可惜。 没有任何神明来救他们。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是真实存在神明的。可是无法拯救他们的神明，对他们来说与“不存在”又能有什么区别 倒不如说，“神明”反倒是给予了那些月之子力量、诱发他们对自己施加暴行的诱因！ 再没有什么是比眼前的白鹿更值得崇敬的了！ 他们的生命如此低贱，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已经没救的、需要被抛却的肉块；亦或是作恶多端，失去了为人资格的傀儡。可他们如今却被一并拯救…… 不只是生命、今后的人生——甚至将他们堕落到深渊的灵魂也一并净化。 那是向神明祈祷也做不到的事。 而这样的伟大神迹，却居然需要这样神圣的地上神明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只是如此想着，他们就感受到了自己的罪恶与痛苦。 “……可以了，不必再跪拜我。” 突然，艾华斯轻声说道：“我不是你们的神。” 请您收藏_（六\\\九\\\书\\\吧!） 当他的神术结束之时，他的躯体猛然间燃起了火光——刹那之间，白骨之上生出皮肉。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他便恢复如初。 司罪兽的躯体始终处于照明术或祀火术的状态之下。如若不然，他根本没法将这里的人全部拯救——就是如同小学数学题里面的泳池一样“一边出一边进”，才能让他一口气将所有人都恢复过来。 就像是在极为强大的生命恢复能力之下，那些通过瞬间消耗大量生命力的法术、也可以让掉血变得极为缓慢。如果还能再快一点的话，甚至能够让损耗与治愈达成平衡。 但这已经是最快的情况了。如果换其他第五能级的牧师，恐怕最多一次只能救下三个人，再多就会彻底死亡。 “哎……” 看着这些人被自己从深渊之中救了回来，艾华斯却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并非是为这些人而不满、或是失落。而是为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叹息。 他再度理解了环天司的那句话——这个世界没有神。 即使是神明，他们能做到的事也是有限的。他们只是稍微强大一些的超凡者，更早的踏入了梦界、得到了源河的力量而已。 就连神明，也不可能让世界随心所欲往自己想的方向发展。 甚至艾华斯只是想要将这些被鸢尾花的月之子残害的血奴拯救，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虽然他一次救下了一百多人，已经是前无古人的救赎之举了，然而这却远远不够。 这神术一个月也只能使用一次。按照这样的规模，一共也救不下多少人。 他们害人的速度，远远快于艾华斯救人的速度……就像是一边破坏、一边重建。这两件事之间的成本与精力根本不对称。 ……若是有更多的力量就好了。 艾华斯这么想着，他的瞳底闪耀起了一丝妖异的紫光。 那紫色的超越之光与他瞳孔中的赤芒逐渐融合，化为了宛如夕阳般美丽的紫红色辉光。 但就算艾华斯如此说着，那些曾经的血奴们却也仍旧没有起来。 看着这一幕，艾华斯不禁笑了出来。 假如他们还是血奴，根本就不可能敢于违抗艾华斯的“命令”。不管艾华斯说些什么，他们都应该立刻去做——在大脑开始思考之前，身体就应该已经动起来了。 而如今，他们能继续跪伏在原地、恰恰就是因为他们恢复了过来。 这正是货真价实的再造之恩。 艾华斯思考了一下，便在人们崇敬的目光之中变化回了人类的姿态。 “——既然如此，那就去救赎他人吧。” 艾华斯轻声说道。 若是让这些人就这么离开，恐怕他们会就此念念不忘。 正巧——这些人里面有一些曾经就是被伯爵府的月之子们驯服之后做过恶事的血奴。他们如今都可以为自己昔日所做的错事而赎罪。 “从今日往后，你们过去每害过一个人，便要去救三个人。” 艾华斯的声音空灵而神圣：“你们过去每做过一件不义之事，便要做三件义事。 “若是你们不记得自己曾做过什么，那便顺从自己的内心。就去做到内心不再伤痛为止，做到能够挺胸抬头面对每个人的质问与怒吼为止。 “你们就去做吧。一直做到眼中有光，挺胸抬头，器宇轩昂。若是你们不知道自己该奉谁的名，便奉我的名。” “救主……” 有人怯生生的发问：“请问我们应该如何称呼您您向哪位神祈祷” 那是一个小女孩。 她看起来很礼貌，似乎是贵族出身。可即使如此，她在这里也几乎无法作为一个“人”而存在。 她刚被送到这里不久，还没有被折磨到癫狂。是刚被亚森从餐厅中被抢救下来的——只差半个小时，她就要作为夜宵而被端上桌子了。 当然，不是汉尼拔那种“熟人”。而是没什么调味的生人。 亦或者说是活人。 因为崇拜血天司的月之子们不喜欢太精细的食物，因为那只会让人的欲望膨胀。而他们内心的野性与憎恨又让他们喜爱去做野蛮之事——比如说喜欢吃一些会尖叫的食物。 只能说幸好这个世界没有色孽，不然可能就要被打包接走了。 而当时准备做一些“粗活”、或者说“先期处理”的，就是她身边跪伏着的另一个血奴。 她询问艾华斯的信仰，显然是打算更换自己的信仰。 艾华斯原本打算说司烛、后来又打算说鳞羽之主。 但后来想了想他们的经历，他还是沉默了。 他们都是没有被神明救赎的人。是被神明所抛却的人……如果让他们换个信仰，难道就能愈合他们的创伤了吗 在某种冲动之下，身为牧师的艾华斯却突然说道：“无需向任何神祈祷…… “终有一日，神明也会传颂我的事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一章 高天之上 目标并非是天司，也不是柱神。 而是成为柱神之上的存在—— “……你是认真的吗” 与艾华斯走在通往地下室的路上，夏洛克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询道：“身为一名牧师，说这种话没问题吗不会……触犯某种禁忌吗” 听到艾华斯那话之后，他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惊慌些什么，只是无法再安静下来思考了。 “当然不会。” 艾华斯摇了摇头。 若是先前的艾华斯，或许还会谦虚的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或者“只不过想要让他们向善的借口而已”。 但如今的艾华斯，却是终于正视起了自己的目标。 并不为此而感到羞愧，也不为此而胆怯——就像是成绩不好的学生，若是说自己的目标是清华北大什么的，总会担心被人嘲笑。因此哪怕心中憧憬着那样的未来，可当人问起的时候还是要露出羞涩而拘谨的微笑回上一句“哎呀随便哪个都好”。 并非不敢去梦。 只是不敢去说。 心中有着那样的野望，只是还在担心失败。若是自己昔日夸下海口却无法完成，那又是怎样令人羞愧的事 ——曾经的艾华斯就是这样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觉醒前世记忆之时，就想过成为柱神这种事。他那时还会在睡觉前，缩在被子里认真盘算着哪个柱神可以被替代，自己会与哪些天司为敌、而柱神离位后又会产生什么样的隐患与灾难。 他甚至连“如果自己成为了天司、柱神，应该叫什么名字”这种事都已经想好了。 他要么是穿越者、要么是重生者、要么是天司的碎片——他想要成为这个世界最顶层的存在，也不是什么苛刻而不合理的事吧 换一个别的穿越者，说不定早就在穿越第一天就想着打穿全世界了呢。 只是艾华斯的性格太过温柔了。 若是自己要成为柱神，那就意味着他一定会与许多天司柱神对抗。会有人因此而死，还会有人的利益因此而受损——每一次柱神变动，都是以种族为单位的屠灭战争。而他一个念头，就会让整个世界的未来变动、让无数人遭受或好或坏的人生。 所以他当初才会想要成为天司。 因为如果只是天司的话，就谁都不会影响到。他可以守护世界，也可以拯救他人。他身上没有什么责任，也不是守护整个世界的“柱”。他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就像是如今梦界的天司们一样，找个地方占山为王、立下自己的规则、建立自己的国度、庇护自己的信徒。 守护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外面的世界与他无关。 ——但如今，这些血奴们却让艾华斯产生了一瞬间的反思。 他并非不知道这些血奴们遭受了什么，只是那些都是在课本上的知识，轻描淡写用几行字便概括了他们的处境。那些文字太轻太轻，以至于写在纸上都能让纸张飞起来。 而如今，艾华斯才终于亲眼目睹了一切。终于彻底理解了那些文字上染着怎样的血。 他心目中的那页纸已经被鲜血浸染，再也无法飞舞了。 那安息呢那北地山脉呢人类以外，那些巨魔呢鹰身人呢几乎被灭族的有翼者呢 历史长河之中，多少种族兴起而又灭绝。在无限时间的厚度之下，个体的绝望确实轻贱如尘。 为什么柱神对此视若无睹 曾经艾华斯会用“柱神的职责是维持世界稳定”、“柱神是源河的代言人，不能随意行动”之类的话来劝说自己、劝说他人。而如今，艾华斯终于明白了——究其根本，是因为柱神太弱了。 这个世界的神，所能做到的事情太有限了。他们能够创造数以百计的新种族、能够让艺术品得到生命、能够看到千万种未来的可能性、能够倒流时间……但是每一个柱神所能做到的事都太过局限，而道途的差异又让他们无法完全团结在一起。 “唯有成为柱神之上的存在，才能得到改变一切的力量。”艾华斯并不为这种狂言而感到羞愧，也并不忌讳什么。 他微微偏头看向夏洛克，坦然说道：“你其实也早就想明白了这件事吧” “……差不多。” 夏洛克微微点头：“具体来说……是我得知九柱神教会的成立时间，比银冕之龙的诞生还要更早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 “——精灵与巨人之间无疑是敌对的，许多柱神都不喜欢至高天，那为什么精灵还要祭拜九柱神” “很简单的道理，”艾华斯接着说道，“因为要给人们灌输一个潜意识的概念‘九柱神是一体的’。” “但很显然，柱神不可能是一体的。物质界的超凡者都会因为道途冲突而对立，身为纯粹道途生命的柱神必然更是如此——即使在态度上或许能够保持平和，但祂们对一些事物的观点必然是不同的。而坚信这种观点的正确，正是祂们自身力量的来源。” 夏洛克轻声说道：“正因如此，柱神永远不可能齐头并进，只能相对妥协。” “随着银冕之龙取代了至高天，就达成了新的平衡。但任何一种平衡都是摇摇欲坠的……如今也不例外。” “你想要取代蛇父还是司烛总不可能是恒我吧。” “我都说了，我要成为的是柱神之上的存在。要比天空更高，高于一切！” 艾华斯终于在物质界、在这个凡有言必被知的世界中，清晰的、坦然的说出了他的目的：“奉献与超越……两条道途我都要走、两条源河我都要有。 “——答案只有一个，我全都要！” 此时此刻。 梦界。 独舞的恒我停下了一瞬，随即继续舞蹈。 不同的是，她开始将目光投向艾华斯。 “呵呵……” 正踱步于森林之中的司烛微微抬头，有些欣慰的发出了轻笑。 “这小子……” 砂时计嗤笑一声：“怎么不再晚点再晚点大家一起完犊子了多好” 他的面前是一个冒着青烟的丹炉。他两只袖口抄在一起，看不出他此刻是哪只手在上。 “终于……” 银冕之龙发出低吟。 他原本淡漠如冰的瞳孔，此刻却隐隐有些发红。身下的冰山之中，已经看不到了活跃着的魔龙的身影。 而被封存于琥珀之中、双目紧闭的少女也终于结束了沉睡。 “老师……” 她慢慢睁开了双眼。 当琥珀睁开双眼的瞬间，整个物质界的时间陷入了完全的停滞。 没有任何人、任何神明——甚至包括柱神——能在其中保持自我意识。 而在九秒过后，她又再度睡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当琥珀沉睡，时间再度开始流逝。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二章 灭世之黄昏 此刻，艾华斯的眼睛无比明亮。 事到如今，艾华斯终于清楚的意识到了——为什么环天司想要夺走复数的源河。 这原本应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可因为艾华斯过于谦逊的性格，他有些无法理解另一个自己为何如此贪婪，为了回家不惜彻底放生这个世界；为了自己的强大，甚至不顾这个世界的死活。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 也就是说，环天司认为阻止源河融合的力量与这个世界本身有关——正是零与十的约束，才让圣数不可能为十一。如果能够抵达十一，也就意味着超越了“十”的极限。 爱之道途与黄昏道途都发生了严重的畸变，并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步趋向于虚无。而最中间的均衡之道途传承的最好，其次就是第四源河的智慧之道途与第六源河的适应之道途。而奉献与力量——或者说威权就已经有点病了。美和超越病的就更厉害…… 从规律上来说，越接近两侧的道途畸变的越早、越严重。 ——这可能就是因为虚无对源河的影响。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两端的源河会被首先吞噬，爱与黄昏的力量都将于此消融。 ……到时会发生什么 或许是人们心中再也没有了爱与欲、事物都失去了终结之日；也或许是人们不再诞生、也不再死亡。还有可能是所有爱之道途与黄昏道途的超凡者与道途生命都会变成怪物……所以琥珀才是最强的柱神，时间倒流的力量由她掌管。 原来天塌了，真的有高个子在顶着。 只是天早就已经塌了，而高个子已经快顶不住了。 “世界末日的形式是这样的吗所以才说……虚无的圣数是零，亦或是十……同时吞噬两侧的道途…… “所以，环天司想要夺走奉献与超越道途，或许是……” 艾华斯心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想要出去合成圣数十一，然后再回来” “你终于懂了。” 鳞羽之主的声音在艾华斯心底慢悠悠的响起：“正是源河的分裂导致了力量的制衡，从而让柱神的能力受限、相互牵制与约束。” “老板！” 许久没有的声音让艾华斯有些惊喜：“从我回来物质界之后，你一直没动静呢。” “因为我怕影响你的思考……” 鳞羽之主叹了口气，艾华斯甚至都能想到他此刻的动作：“有些事，是不能揠苗助长的。你不是发自内心明白这样的道理，那就只是填鸭而已。那样形成的‘心’又怎会足够坚固、可靠，能够经受试炼与考验呢” “所以，我的猜想是对的世界末日真的就来自源河的腐蚀” 艾华斯在心底问道：“环天司想要带走两条源河，大概是因为他认为只要离开这个世界，就能让源河融合了吗” “——所以，他才会成为备选方案。 “你猜的没错，艾华斯……这大概就是来自环天司的记忆吧。那些来自虚无的腐蚀就是如此。 “那是一种被称为‘黄昏’的灭世之灾，这也是黄昏道途的名字来源之一。黄昏道途的名字之一，在于‘凝固’；而它的另一个含义，在于‘终末’。万物皆亡，而我们世界的死亡被称为黄昏。于是代表死亡的道途便成为了黄昏之名。” 鳞羽之主终于说出了那个让艾华斯始终不明白的事情的答案——既然环天司想要抽走源河，抛弃这个世界，为什么还有神能够站在他那边、或者还要对艾华斯有所考验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环天司是否可靠。 “黄昏……” 艾华斯喃喃道：“诸神之黄昏吗” “没错，这个名字就是从这里而来。它们是从其他世界的残骸之中诞生的祸患，有着一整个世界的哀嚎与绝望。每一个黄昏的个体都是不同的……它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吞噬其他世界，从而带给其他世界以平等的毁灭与绝望。如果它们能做到这件事，那么我们的世界毁灭的方式就与其相同……我们就将融为一体，成为他们的一部分。“而如果在黄昏的压迫之下，我们的世界以另外的方式被毁灭，我们就将成为新的黄昏。” “世界之死……黄昏之卵……”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那……我们这个世界的黄昏又是怎么回事” “它叫做‘虚空之低语’，仅仅只是这种黄昏的其中一个个体而已……但即使如此，我们也是拼尽全力却无法击败。 “它能够腐化人的心灵与意志，让人们的神智悄无声息的被改变，却让他们坚信那都是自己的念头。因此，它对于我们这个‘凭借思想得到力量’的世界是致命的……神明这种没有躯体的幻魔，是无法对抗它的。甚至或许有的神都已经被腐化了也说不定呢。” 鳞羽之主讽刺的说道。 “柱神……也会吗” “当然。” 鳞羽之主说道：“不然你以为司烛的先锋在处理什么虚空之低语在降临我们世界的时候，就将唯一可能击败它的思想——【希望】的诞生锁死了。原本源河是在不断增加的，而它占据了圣数为十的位置，就不会再有新的源河诞生。这就是为什么……艾世平一直在追求‘不可能的圣数十一’。” 艾华斯终于明白了—— 这就像是一群人陷入了山中，而一个人打算将所有的物资全部拿走。他靠着这些物资，至少能活下来。而他声称自己出去找到救援之后，就会带着救援回来。 ——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个人是否可信。以及这个世界能撑多久。 如果他们别无选择，最终也只能如此选择。 但他们有了一个新的选择——那就是相信艾华斯。 如果他们相信艾华斯，艾华斯将带着他们直接走出山中。 可他们能做到这一点吗如果做不到，那就同样意味着死亡。 司烛对环天司没有多少恶意的原因，大概就是他觉得……有个人能够活下去，让这个世界的力量传承下去，总比所有人一起死在这里好吧。 甚至可能这个计划最开始就是司烛提出的呢。 “你觉得，”鳞羽之主发问道，“那家伙还会回来吗” “我……” 艾华斯刚想说不会，但他就陷入了沉默。 ……也不好说。 毕竟他也曾是艾华斯。虽然是抛却了所有奉献之心的艾华斯…… 想到这里，艾华斯摇了摇头，驱散心中一瞬的奇想——他不可能将命运交于他人之手。 “我不会相信他。” 艾华斯闭上眼睛：“世界由我来拯救。” 不过如今，艾华斯心中却反倒是升起了几分勇气—— 最为可怕的东西，正是不可捉摸的未知。 而能清楚的理解对方的表现形式，也就有了击败对方的可能。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是个有形的boss而已。” 艾华斯缓缓说道：“既然有血条——我就能杀。”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三章 倒置的王座 在艾华斯说出此等狂言之时，鳞羽之主并没有嘲讽艾华斯、却也没有鼓励他。 鳞羽之主只是莫名哈哈大笑，随后便再度消失。 而此时，艾华斯已经意识到了空无之箱的本质—— 它不仅仅只是蕴藏着虚无之力这么简单，天鹅王也不仅仅只是差点成为第十源河的柱神……他所对抗的，并不只是空无之箱内部的那些虚无之力，而是名为“虚无之低语”的黄昏种。 根据鳞羽之主的说法，那个黄昏种自身也是一种资讯体——它虽然是一个个体，却并没有实体。如果想要真切的得到能够影响世界的能力，就需要一个载体。 也就是说，“虚无之低语”必须先附身于某个精神被腐化的个体，才能掌控源河的力量。 ——就像是蜘蛛一样。 注入毒液与消化液，使得猎物消化之后，还是需要伸入一个口器才能将其吸入体内。而虚空之低语对道途的腐化，就仅仅只是“注入毒液与消化液”的步骤而已。 而因为砂时计的绝地天通，让没有物质躯壳的神明无法降临在物质界，也无法直接对物质界施加干涉。虚空之低语并不在梦界，也不在物质界；他能污染梦界的幻魔，腐化神明的意志，但却无法直接附身于神明的灵魂；而他能附身于物质界的存在，却又因为绝地天通而无法干涉。 通过这一规则，就彻底隔绝了虚空之低语的附身能力——它要么有一个肉身进入物质界，要么需要有一个灵魂才能进入梦界。 司烛的先锋军团，就像是一个杀毒软件一样、将那些被腐化的幻魔杀死。 ——这正是一种奉献之举！ 但如同高等神术能够主动让神明降临在枢机主教们身上一样……如果有人主动接受虚空之低语，成为它的神降容器、也还是可以通过献祭自我把它拉入物质界的！ 如此一来，再通过死亡-升神这个过程，虚空之低语就能直接接触到源河了。 天鹅王不是差点成为第十源河的柱神这么简单。 他是差点成为了虚空之低语的神降载体！ “……所以，你才会引导我说出那句话。” 在伯爵府的地下室，艾华斯对空无之箱轻声发问道：“因为你早就已经醒了……对吗” 理所当然的，空无之箱并没有任何回应。 “那就是……空无之箱吗” 亚森低声呢喃着。 也不怪他惊叹。 伯爵府的地下室，有着近乎辉煌的特殊造景——他刚进来的时候，还奇怪于地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水晶柱子，还有一些黄金打造的篮子与镂空高台。 而随着艾华斯熟练的掰动了墙上的开关，光芒亮起的瞬间，他才终于看懂了一切—— ——地上的水晶柱子、以及那些高台，实际上是一盏盏灯！ 他们头上的天花板上，却倒置着一座辉煌无比的宫殿—— 倒置着的座椅、倒置着的桌子、还有许多倒置着的大臣与贵族们的人偶。以及最前面的……倒置在天花板上的王座。 亚森是曾经进入过王宫的。 倒不是为了进去偷东西——其中真正值钱的那部分早就被人搬空了，而剩下的都是仿制品……仅仅只是参观旅游而已。 随着王室被灭绝，如今鸢尾花的王宫已经成为了一个景点。只要掏钱买票就能进去逛逛。 ——他清晰无比的记得，王座厅的装潢就与这奥尔良伯爵的地下室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里是完全倒转过来的，地板是天花板、而天花板是地板。 但在那倒悬于天的王座之上，却并没有坐着他们的国王。 那里端端正正摆放着一个宝箱。 一个非常朴素、非常标准，符合亚森心目中对宝箱一切刻板印象的金灿灿的宝箱。 它用任何亚森所能想象到的饰品进行装饰，华丽到甚至让王座都相形见绌。 只是它也是相反的——仿佛在这里，重力的方向要指向天空一样，它被吸在了那倒悬于天空之上的王座上。 不过…… 亚森想到这里，突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按照艾华斯的说法，他们的国王似乎也确实就在那王座之上。 “空无之箱……” 夏洛克低声呢喃着：“怎么会是它……” 他的瞳孔剧烈震动，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艾华斯却说道：“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不用太紧张、也完全无需在意。因为你看到的一定是错误的。 “在你的认知之中，‘宝箱’是什么样子的、它就会变成什么样子。空无之箱并不具有确定的形体，所以它才被叫做空无之箱。我们三个看到的东西绝对是不同的。” 为什么艾华斯如此笃定呢因为在他的视野里，那宝箱甚至是金红两色的像素块构成的。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而此刻。 那宝箱却突然吱嘎一声，晃悠着发出声音。这让亚森猛然回过头去盯着它，右手下意识的握住了短剑。 只见它就像是活物一样、以几乎不可能的柔韧性扭曲着身体。 突然，里面无形的力量让它猛然打开—— 由鲜血组成的触手，让它就像是红色的蛇。而一条双目紧闭着的，湿漉漉的头颅突然自天空中垂下，甚至像是挂着蹦极绳一样弹了弹。 亚森瞬间反应了过来，转身用斗篷的下摆将泼向自己的血雨挡住。而艾华斯与夏洛克则被鲜血泼了个通透。 艾华斯此刻早就解除了月之子的变化形态。他身上燃起了纯白色的神圣火焰，一瞬间就将其灼烧殆尽，唯有夏洛克在默默用袖子擦拭着脸颊。 【我很好奇……】 一个带着重重回音的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慌张】 那正是天鹅王的声音。 “……我看到了，我哥哥的储物箱。” 夏洛克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对世界充满了好奇。那个时候，我哥哥总是会拿出一些新奇的玩具逗我。比如说能够自己走的发条士兵、用手一捧就会发亮的灯泡、八音盒与留声机……它们都是从我哥哥的储物箱里面被拿出来的。 “我偶尔会想要拆解它们来看看其中的原理，但又担心把它们弄坏了、哥哥就不会再给我玩具了。所以我就会想，我假装已经不喜欢它们了，让哥哥把它们放回到储物箱里。随后等哥哥不在的时候，就偷偷打开那箱子，把玩具拿出来拆开。 “因为我已经不玩那个玩具了，所以他应该就不会再把它拿出来检查。就算是拆开了没拼好，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结果没想到，当我打开那宝箱的时候，却根本没有找到那玩具。原来是当我不喜欢它们的时候，哥哥就已经把它们丢掉了。” 夏洛克说完，深吸一口气。 所以，他刚刚才会如此慌张——如果他哥哥的箱子就是空无之箱，那么…… 能让夏洛克赫尔墨斯失态的，恐怕也就只有关于他亲人的事了吧。艾华斯心想。 “真不愧是你，”艾华斯赞赏道，“从小就一肚子心眼子，而且打小就这么别扭。” “……那个时候你几岁” 亚森也忍不住问道。 “四岁吧。” 夏洛克平静的说道：“反正还没开始上学。” 【童年的欢欣、亲人的爱，不错，不错……】 带着回音的声音重重迭迭的响起。 那颗人头仍旧紧闭着双眼，只是嘴角却微微上扬，就像是吃了什么美食一样舒适。而它“身下”那如同蛇类一样的躯体，也开始欢脱的跃动摇摆、让它看起来似乎更加癫狂了——伴随着赤红色的透明触手疯狂摇摆，他的头颅就像是个高频率晃动的摆锤一样被甩来甩去。 “……看来你已经掌握了《狮首密续》啊，路德维希。” 艾华斯看着它如此娴熟的操作着箱子里面的血液，不由得感叹道。 原本被囚困于此的疯王之颅，却自发的掌握了将自己封印在这里的秘传法术。而愚蠢的奥尔良伯爵，还以为他仍旧将这力量掌控在自己手中…… ……等等。 艾华斯怔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当然，我可是天才】 天鹅王坦然道。 那是毋庸置疑、不容置喙、理所当然的自信。 “你将奥尔良伯爵也一并催眠了” 艾华斯恍然。 奥尔良伯爵如此坚信他完全得到了“疯王之颅”的力量，对此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疑。这不正和艾华斯与夏洛克他们被操控的时候，思维被悄无声息的改写是一样的吗！ 【那不是催眠，也不是什么幻术】 天鹅王有些不满的凑到了艾华斯面前。 弯曲的、纤长的、如同蛇身又像是极长的脖子一样的赤红色透明触手，提着他的头颅倒置着出现在艾华斯面前。 它自己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让自己与艾华斯面对着面对视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不到十厘米，艾华斯甚至能嗅到那种尸体独有的泥土味道、以及它身上仍旧沾染着的血腥味。 天鹅王无比认真的说道： 【——那是希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四章 梦与幻之碎片 “……希望” 艾华斯喃喃道。 圣数为十一的力量……会和这个有关吗 【希望就是“可能性”的力量，超越完美之物、超越终结之日、超越宿命与定论的力量】 空无之箱内的疯王之颅如此说道。 那果然就是圣数十一的力量—— “原来如此，美与黄昏的融合吗……” 结合之前鳞羽之主的话，艾华斯终于明白了过来。 美与超越的仪式恰好达成了虚无之数，因此虚无的力量将它封困在内——而天鹅王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被虚无之力吞噬，正是因为它恰好通过这种将死而未死的凝固之状态达成了永恒，从而通过美与黄昏的融合，在这空无之箱内抵达了希望之境界！ 正是通过圣数十一的位格压制，才让虚无的力量始终没能彻底吞噬他的意志！ 希望…… 那是让未来转向其他可能的力量。 打破宿命的力量。 本应诞生的第十道途应该就是“希望”，因为鳞羽之主说过……司烛和艾华斯就是通过第十道途抵达的这个世界。而虚无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因此他们大概率就是通过希望之道途进入了这个世界！ 所以，环天司才会说那些话—— 【他不是从东方而来，也不是从西方而来。他不从你们所知晓的任何一间居屋中来】 【我的圣数为11，那是属我们的人的数目。对愚者来说我是9，对正直者来说我是8，也是8中的1】 或许它原本是第零道途。就是希望将自己分裂，才有了从第一至第九的道途。因为它诞生了“可能性”。 “果然，我刚刚会产生那样的念头，也是因为你的影响……” 艾华斯注视着天鹅王，无比笃定的说道：“阿莱斯特迟迟没有回来，应该也是因为你的力量影响到了她！” 他先前就是在一种“莫名的力量”之下，才突然说出了那僭越之言。 而既然那话已经说出来了，话赶着话就把真心话都说了出来。 也正因如此，艾华斯才有机会能在此刻明悟本心。 ——那正是“希望”之力的传递。天鹅王意识到了解脱之日的到来，才终于除却了始终被操控着的伪装。 【她要是在这里的话，恐怕就不得不打了吧】 【毕竟你就是想要拖延时间，才能有机会与我当面相见】 天鹅王嘴角微微上扬，那俊美的头颅竟是有了几分活人般的气息。 那种死尸般的气味变淡，而他的眼皮也跳动了几下、就像是快要睡醒的人闹出的那般动静一般。 他的言语带着重重回音响彻在空荡的地下室中： 【但我们之间无需战斗，光与火自会传递】 【我们同属圣数十一之法则——就算你鼓起勇气的初心，有我推动的那一份力。难道你此刻心中的情感就是虚假的吗】 “当然……并非如此。” 艾华斯微微闭上双眼：“纵使被他人所予的初火点燃，但我心中的火焰……也毫无疑问来自我内心的柴薪。” 他已经完全意识到了，天鹅王这友好的态度，以及这……宛如交代遗言般的忧郁与坦然。 身为美之道途特有的谜语人，路德维希二世如今却如此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恐怕就是因为，他如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当他从空无之箱中醒来时，那种永恒凝固的“黄昏之墙”就被破坏了。被意外封印所抵达的奇迹般的希望也将就此瓦解。 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再拥有能够持续对抗虚无之力的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早就已经能醒了，却仍旧在继续沉睡。他只要打破了那种凝固，就无法再维持独立意志存在多久。 “那时候到了，花儿在枝头颤震， “每一朵都似香炉散发着芬芳； “声音和香气都在晚风中飘荡； “忧郁的圆舞曲，懒洋洋的眩晕……” 突然，路德维希二世张开了嘴巴。 并非是从虚空中响彻的，带有回音的神之嗡鸣。 而是以虚弱的声音所发出的人类的言语，忧郁的诗篇。 像是等待了许久。 宛如梦呓一般的呢喃。 他叹息着，两行血泪缓缓从瞳孔之中流下，双眼也缓缓睁开： “每一朵都似香炉散发着芬芳； “小提琴幽幽咽咽如受伤的心； “忧郁的圆舞曲，懒洋洋的眩晕！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 当疯王之颅彻底醒来之时，周围的一切都在发生剧烈的震动。 整个世界都发生了颠倒——大地融化为空气，天空化为顽石，火焰变得冰冷，而水则凭空燃烧。整座伯爵府都凭空化为了虚无……就仿佛它只是一个梦一样。又像是一个“没有伯爵府存在”的梦取代了现实。 在远处，一道血色彗星划破天空。被撕裂的大气发出凄厉的嘶鸣声。那正是醒悟过来，并向着这边飞速赶来的阿莱斯特。 而疯王之颅却仍旧没有做出反抗或是攻击。 周围的一切都随着他的思念化为混沌，天空倒转、日月颠倒。不只是物质界……甚至整个梦界都在颤动。 他的脸上，逐渐开始有漆黑色的纹路蔓延。那像是浸出的血管，又像是某种诅咒。 而他仍旧在原地，轻声呢喃着忧郁的诗篇： “小提琴幽幽咽咽如受伤的心； “温柔的心，憎恶广而黑的死亡！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 “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 “——艾华斯！” 远处，阿莱斯特在远方赶来。 她手中握持着硬化的鲜血凝聚而成的巨大长戟，它的尖端旋转着、卷起猩红色的风暴。 她的声音震动大气，化为肉眼可见的波动震碎大地—— 阿莱斯特的声音同时从艾华斯的心底与耳边响起：“远离他！” 这个距离下……只等艾华斯退后，她就能瞬间贯穿空无之箱！ “……不必。” 艾华斯摇了摇头，却是拒绝了阿莱斯特。 不仅没有退开，反倒是挡在了疯王身前。 他已经明白了……路德维希二世要做什么。 ——如果说，路德维希二世的灵魂已经被空无之箱污染了的话，他根本就不能进入梦界成为神明。因为那样的话，虚空之低语就有可能顺着他的灵魂进入梦界。 换言之，他必须死在这里。 而他选择作为一名人类的身份，吟诵着诗如落花般逝去…… “温柔的心，憎恶广而黑的死亡！” 他的声音变大了许多，因此而变得嘶哑。 每一段诗的二四两句，与下段诗篇的一三两句都是重复的。反复回荡，宛如乐曲一般复唱着。 “收纳着光辉往昔的一切遗痕！” 他的诗篇，像是祝福、又像是预言。 不需要任何攻击，路德维希二世的头颅之上就爬满了裂纹。 像是夏日之下突然爆碎的玻璃一般。 他的声音嘶哑，卡顿：“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 注视着艾华斯，路德维希二世竭尽全力张了张嘴。 才终于念出了最后一句： “想起你……就仿佛看见圣体发光。” 那是绝望的战栗，忧郁的哭泣。 但同时，又是宁静而和谐的解脱。 希望如神座一样灿烂，始终照耀着他的心灵。这才让他能撑过那空无之箱的感染与侵蚀……在这黄昏的天空之下，也能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与哀伤。 而如今，已经不需要再坚持下去了。 下一刻，它连同“脖颈”下方的空无之箱一并破碎、消失。 就仿佛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来过一样。 ——路德维希二世用自己的权能，抹除了自己存在于物质界的可能性。 于是，他与这蕴藏着虚无之力的空无之箱便一并消散。 “……” 注视着这一切，艾华斯一时哑然。 他为路德维希二世感到淡淡的悲伤……但与此同时，却又感到了一种宁静。 宿命般的宁静—— 昔日之火已传至他手。 有朝一日，会不会……就轮到他做这样的事了呢 突然，在艾华斯的面前，空气如水波般的涟漪浮起，一枚符文从中浮现出来。 它扭曲现实、不断变化，最终变成了一本书并稳定下来。 “这是……” 艾华斯愣了一瞬，下意识伸手接过了那本书。 那并非是他所想象中的密续书。而是一本写着“天鹅骑士”的老旧童话故事书。 强烈的风属性与光属性的力量，在他触碰那本书的瞬间涌入体内。 艾华斯眼前突然浮现出了系统面板： 【天司碎片-梦与幻之碎片】 【——梦想与幻想的法则，空无之箱力量的残留。以恰当的方式使用，有机会成为梦天司或是幻天司。】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五章 死亡也无法将我俩分离 “居然是天司碎片……空无之箱也能算是天司吗” 阿莱斯特也认出了那本书的本质，凑过来看了看。 她把脑袋搭在艾华斯的肩膀上，仔细盯着艾华斯右手握持着那本书：“系统有反应吗” “系统” 夏洛克有些奇怪的重复道。 艾华斯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夏洛克先不要在乎这事。随后便顺手撸了一下阿莱斯特的脑袋，随口答道：“这是梦与幻的碎片。” “幻术……是水属性的吗” 阿莱斯特有些眼热。 她知道维涅斯通过堕天司的碎片得到了怎样的提升——如今阿莱斯特与莉娅在爆发状态都可以算是第六能级的顶层战力。但维涅斯已经正式进入了常态第六能级的境界，甚至还拥有了神明的权柄。 堕天司在衔尾之环仪式下能做到的事，她基本上都能做到。可以说她已经成为了地上神明。 而这一切的变化，仅仅只是得到了天司碎片而已。 如今的阿莱斯特就已经是圣血天使了，她不由得开始期待……自己如果再度进化会变成什么样子。 “很遗憾，”艾华斯看着那本书，心不在焉的答道，“是光与风属性的。” “……居然这样吗。” 阿莱斯特有些遗憾。 幻术是虚伪而流动的力量，它与风和水都有关。只不过水有镜子的概念，因此相对更契合美之道途，算是美之道途最通用的属性。 “不过我记得，美之道途里掌握幻觉能力最多的‘编剧’，应该是暗属性才对。以风属性见长的应该是乐器演奏或是诗歌……而光属性应该是祭祀性质的歌舞。” 阿莱斯特有些疑惑：“为什么天鹅王的属性却是风与光” “因为他将自己视为骑士……又燃烧自身绽放光明。” “骑士啊……” 阿莱斯特挑了挑眉头：“所以你打算把它留给光属性的那个幻魔吗” 虽然狂猎之王就是风属性的，但它倾向于风属性里面“雷霆、狂风”这部分的概念，而这枚天司碎片却更接近于“无形无色无质”这方面。它显然不契合狂猎之王赫勒钦的风格。 赫勒钦不管是拿着龙枪还是青龙偃月刀，风格上感觉都很契合。但如果让他拿着这东西，就像是让一位全身肌肉鼓胀的壮汉拿起两根细针作为防身武器一样。 ——与其相信赫勒钦这种耿直的性格能学会幻术，倒不如期待他一拳把对面打出走马灯。 而圣剑里面就有一个光属性的幻魔。它只需要等艾华斯补完红柄剑就能复苏，它就是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骑士”、“自认为自己是圆桌骑士”的圣骑士型幻魔。 虽然它的战斗方式显然也与幻觉不太沾边，但至少“笃信自己是骑士”这点似乎与天鹅王沾边了。 “当然不。” 艾华斯摇了摇头：“你是知道的……那个圣骑士是个防骑，再次也是个奶骑。和这个根本不沾边。” “也确实。” 阿莱斯特赞同的上下点了点头。艾华斯的话大概也就只有阿莱斯特能听懂了。 感觉到阿莱斯特的下巴在自己肩膀上拉大锯、恋恋不舍的看着天司碎片，艾华斯没好气的拿起书来轻轻拍了一下阿莱斯特的脑袋：“你就安心等血天司的碎片吧。” “我贪心嘛。” “你又不是贪婪的大罪之兽。倒也不必这么贪心。” “那你打算拿它干嘛” 阿莱斯特好奇的问道：“交给柱神换取奖励如果支付一些代价的话，应该可以找人把它打造成神器吧。还是说，你打算拿它扶持一个天司上位这东西的价格，哪怕买下一个物质界的王国也是绰绰有余吧。” “——确实如此。” 出乎预料的，艾华斯却是应了下来：“我要用它买下一个王国。” “……你认真的嘛”阿莱斯特愣了一下，将脑袋从艾华斯肩膀上抬起，并警告道：“你别忘了，你能看到这东西的属性……就代表环天司曾经拿到过它。” “你也别忘了，”艾华斯轻声开口，“伊莎贝尔的属性就是水与光。她甚至还有光明亲和的特性。” “……啊。” 阿莱斯特睁大了眼睛，微微张开的嘴巴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正好，我之前准备的礼物似乎不太够格。有它就再好不过了…… “有了这枚天司碎片，意味着伊莎贝尔有着能够升格成天司的能力。只要她的等级足够，就可以飞升到梦界了。 “——我想，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艾华斯轻声说道。 他此刻心中，却想起了之前与伊莎贝尔聊天时的话。 那时，艾华斯已经预定了自己成为天司后的尊名——他要成为【耀天司】。那并非是狂想——因为他必然能够登临天司之位。 而当时，伊莎贝尔却说…… “你成为了天司……我怎么办你要留我一个人在人间吗” 她那双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让艾华斯想到了一头幼鹿，或是一只弃猫。 艾华斯前世曾经养过猫，也养过狗。但后来就不养了。 倒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这些小动物的寿命还是太短了。 别离之时，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的铭记 就像是爱人去世之后，再看任何人都有对方的影子一样。他最初养过的宠物死去之后，他再也没法养新的猫猫狗狗。看着他们，就会想到当年的孽子们幼时的欢声笑语与手忙脚乱……就会感觉始终不是那个味。 他也仍记得，别离那日的眼神……是如何由湿漉漉的不舍逐渐化为空洞的无神。 明明是为了填补家人的空缺才养的宠物，想要拥有新的家人。结果却只是注定的再度别离。他无法忍受第三次的别离，因此便没有再养宠物、也没有爱过他人。 那伊莎贝尔就不会痛吗 艾华斯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升入梦界、她便会毫不犹豫的随自己而去。 ——即使是死亡也无法将我俩分离。 “……那时我就在想，”艾华斯轻声说道，“她一定很不安吧。 “她知道我迟早会升入梦界，登临不朽……而她却没有成为天司的才能。就像是大学时与学长谈恋爱，知道他毕业后便会前往陌生的大城市工作，而她就很难在同样的城市找到同样好的工作。若是注定别离，那越是爱、越是接近别离的日子，心也就越是痛。 “我相信，如果是那样的世界里……伊莎贝尔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学业，一同陪我去打拼。因为她是一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无法忍受如此之久的别离。而我也不会放心留她一人在物质界……像她那样单纯而温柔，很容易就会被人骗走的。还是只被我骗比较好。 “于是我就想，雾天司也曾是宴天司的使徒——我本想成就这样的关系。先赋予她永生，再慢慢帮她寻找升格的可能。也就是替她寻找天司碎片。 “……而如今，就再也不必担心了，一步到位。有了契合伊莎贝尔能力的天司碎片，哪怕伊莎贝尔意外去世，她也能在梦界成就不朽。我也就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 “真好啊……” 阿莱斯特低声呢喃着。 她的目光也变得宁静而温柔，显然是与艾华斯想到了同样的事。 “但是，”阿莱斯特轻声问道，“现在再做礼物，已经来不及了吧你要直接将这本书交给伊莎贝尔吗” “不，来得及。” 艾华斯却如此说着，将那本书递给了阿莱斯特：“那就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你想让我去哪” 阿莱斯特嘴角微微抽了抽，没好气的说道：“算了，直接说吧。谁让我们曾经是同一个人呢……就当是我也随了一份礼吧。” “你飞得快，又最清楚我要做什么；你去趟教国，把它交给海巴夏。跟她说一声，她女儿现在在我手上——” “……听起来像是绑架犯。” 一旁的夏洛克吐槽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六章 逆转时光的密特拉之子 刚刚艾华斯聊伊莎贝尔的时候，夏洛克完全不敢插话；涉及到天司碎片的支配方式，他就更不敢说话了—— 他哪有资格分配这种级别的战利品亲自决定一个新神的诞生 而如今，夏洛克才终于敢稍微说上两句。这让夏洛克稍微有些寂寞……他少数认同的朋友，如今却到了他难以触碰的境界。 主要还是不久前在梦界的时候，他得知了赫尔墨斯的先祖与海巴夏曾是一个小队里亲密无间的挚友。 这让夏洛克如今看待海巴夏女士的态度也有些微妙。 ——他们这算是什么关系 后妈祖奶奶还是小姨 这让夏洛克对“赫尔墨斯家族”的真相也变得更好奇了。 “我去一趟吗……” 阿莱斯特看了一眼天空——随着伯爵府被“空想”成了虚无，他们如今所处的环境已经变成了露天。 她算了一下，开口答道：“没问题，我大概中午就能送到。不过时间够吗你想要做什么戒指” “嗯，我想到的也是戒指。” 艾华斯点了点头：“或者项链也行——不过这方面我也不懂，你还是和海巴夏讨论一下吧。最好是能随身携带的。以她的道具制作能力……只是将天司碎片换一个形态、或者换一个载体而已，又不需要附加什么特性，应该一天内就能做好。 “这就当是提前支付我复活她女儿的代价了——我总不能真要求她女儿在我身边当个跟随宠物吧我可没有想养义女的打算。 “当然，如果没赶上的话，我就送她提前准备好的那个礼物了。你也不必有太大压力。” “……你不懂，我难道就能懂了吗” 阿莱斯特无奈的说道：“我说啊，你不会指望我能懂这种女孩子才懂的事吧我根本不知道伊莎贝尔会喜欢什么啊。 “你至少也知道伊莎贝尔的尺码——我没法在婚前与一位未婚女性成日厮混在一起、彻夜未归，哪怕她是我的戒指设计师也是一样。而且只要是我亲自挑的，她应该都能高兴；而你的审美又与我一致，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其他人都不行……哪怕是其他的大兽也不行。” 艾华斯安慰道：“好啦，拜托啦，另一个我。” “……你都这么叫我了，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阿莱斯特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她柔韧的腰肢让这个懒腰几乎蜷成了下腰。她猛然后腰发力站直回去，又甩了甩头、让那头如绸缎般顺滑的凌乱黑发自动整理完毕。 “师傅，俺老孙去去就回——” 阿莱斯特捏着嗓子发出一声怪叫，整个人便化为一道血光窜向了天空。 等阿莱斯特离开之后，夏洛克才终于开口缓缓说道：“我感觉像是两个艾华斯在自言自语。” “事实上也差不多。” 艾华斯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夏洛克点头赞扬道，“至少和阿莱斯特小姐说话时，就没那么多忌讳。我最近与其他女士聊天时，总是会担心会不会冒犯对方……就像是我之前经常说错话，冒犯哈伊娜小姐一样。” 他曾经说话时毫无顾忌，将真相视为一切。因而完全无视他人的想法，也不顾及自己的言语会如何伤害、激怒他人。这也让他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却往往会引发纠纷。 如今，夏洛克已经渐渐理解了……真相固然重要，但想要让他人理解、接受真相也同样重要。 “看来你已经快要成为密特拉信使了。” 艾华斯看向夏洛克，有些期待。 夏洛克特殊的职业体系，与智慧道途的其他职业都有所不同——智慧道途的其他职业，基本上都是执着于“真理”的探求之道。在灵魂胜过躯体的折磨之中追寻知识与真理，最终完全超脱于肉身对灵魂的束缚。 而密特拉体系则与之不同。 以“一之回忆”、“三之恩许”、“五之言语”凝聚而成的力量，如今看来甚至隐约触及到了道途的本质——将源河的力量再度融合回去。 “从没有正式获得密特拉之名的‘新入会者’，踏入‘密特拉礼拜者’的境界时、仅仅只需要考验你的智慧。因此你抵达第四能级才会如此轻松。” 艾华斯说道：“但如果你想要继续前进，就必须得到奉献之心。如此才能抵达第五能级，成为密特拉信使，变成三十岁成熟稳重的壮年模样，拥有太阳的力量。” “……我记得你说过类似的话。” 夏洛克顿了顿，回忆起了艾华斯只说过一次的言语：“之后是……威权道途” “没错，第六能级是密特拉之父，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为假想存在的太阳神，你理所应当的拥有王权的力量——它原本考验的是力量之心，就如同正午的阳光最为炽烈、盛夏的日光最为毒辣一般。你需要拥有成为太阳的父亲的狂傲与器量，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为伟大的存在。” “那……” 夏洛克顿了顿，突然问道：“第七能级呢” 艾华斯闻言，饶有兴趣的看向夏洛克：“你已经意识到了吗”“既然第六能级不是极限，那就说明第七能级、甚至第八能级也是存在的——你早就说过类似的话了吧。” 夏洛克轻声说道。 “但你直到如今才终于理解。” 艾华斯点了点头，直接说道：“第七能级考验的是黄昏之心。你要能够理解，多么炽烈的太阳也终有日落之时。而到这一能级时，你会变成行将朽木的老头子——从‘密特拉之父’这样狂傲的称号，变成‘密特拉之影’。” “黄昏……就是极限了吧” 夏洛克看向艾华斯：“还是说……” “当然，后面还有。第八能级时，需要通过均衡之理同时掌握美与超越的力量——通过超越时光的限制，从而将自己返老还童、逆转回少年之时。就如同落下的太阳终将再度升起……如果能通过这一试炼就能成为‘密特拉之子’，从而完全掌握密特拉之力。” 艾华斯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但如果没能超越时间，就会因衰老而死。” 刚刚说到这里时，他心中隐约触动了一瞬。 就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关键，但那种灵感又转瞬即逝。 “居然是先父后子……原来如此，是轮回的力量吗。” 夏洛克顿了顿，看向了艾华斯。 他先前就怀疑过，艾华斯是不是掌握了轮回之力、从未来回到现在。 但既然艾华斯没有说，他也不愿胡乱推理朋友的秘密。那被如今的他视为一种窥视——这同时也是一种自信。他自信于只要自己去思考就一定能得到真相。因此他的思考本身或许就是一种不友善，一种侵入、破坏他人隐私的任性之举。 不过……第八能级…… 夏洛克原本还以为自己的第四能级已经逼近了极限。 原来还差得远吗…… 在浅淡的落寞过后，他却反倒是有了几分好胜心——既然如此，那我可不能太拖后腿了啊。 或许正是艾华斯所说的……他如今已经懂了如何关心他人、为他人着想的缘故，始终卡住他的晋升之路已经变得通畅无比。如今的夏洛克感觉自己已经触碰到了极限，只需要等下次晋升仪式就可以尝试进阶到第五能级了。 “我们现在回阿瓦隆吗” 夏洛克向艾华斯问道：“还是……先回旺多姆家族休息一下” “还是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亚森在一旁连忙说道：“可以调船过来，不会耽误婚礼的。” 他不敢想，如果跟贵客艾华斯出去一趟，结果自己一个人溜达着回去，父亲会如何瞪他…… “你也别走，”艾华斯毫不犹豫一把抓住亚森，“你也跟着一起去。” 艾华斯内心是想要让安妮跟自己一起回去的。 但他多少感觉有些别扭……如果主动要求这件事，会让艾华斯感觉很奇怪，莫名奇妙多出来一个“理论上的妈”；但如果不要求，旺多姆公爵又可能会要求安妮留下，别给艾华斯惹麻烦。不如直接把亚森也一并抓过去，这样旺多姆家族就基本都得来一趟了。 “正好，也可以让旺多姆家族出面，替我发出一个通告——” 艾华斯思考了一下：“就说——这些月之子家族的毁灭，正是我做的。直接报上我的名字就好……不敢的话，也可以报上阿莱斯特的名字。” 反正也差不多。 如今在超凡世界的舆论中，阿莱斯特都已经快变成艾华斯的情妇了…… “再将空无之箱和疯王之颅的事，挑拣一下说出去。如今疯王之颅已经不再存在，没有了干扰星象的能力，稍微占卜一下就能知道真相，根本没必要隐瞒。 “关键是，要让人们知道……鸢尾花之所以出现了这么多次叛乱，就是因为奥尔良伯爵这个罪魁祸首。只要人们觉得首罪不在自己，就会疯狂将责任推出去的。如此鸢尾花想要再发生叛乱就基本不可能了，这个时候谁敢跳出来就等于是说自己与奥尔良伯爵同流合污——没有什么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出来替奥尔良伯爵吸收火力。” 而借着这个机会，雾天司和她手下的雾妖们就会出手，准备将月之子批量转化为雾妖。 到了这种时候，这些坚定信仰血天司的月之子们，就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他们失去了超凡力量的优势，也失去了社会层面的积累的优势，甚至失去了时间优势、种族优势、金钱优势…… 他们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可以翻盘。 ——那就是通过衔尾之环仪式，让血天司亲自降临。 而血天司可不会惯着他们。 月之子虽然无法死后进入梦界，但他们身为物质界的幻魔，其实也可以肉身进入梦界。可过去了这么久，血天司何曾接引哪怕一个月之子飞升 这些月之子们，从最开始就没得选。 因为艾华斯只给他们留下了这最后一条路。 那就是灭亡。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七章 你猜我带了谁回来 阿瓦隆，玻璃岛。 五月二十一日的午时已过。 伊莎贝尔独自一人坐在银与锡之殿的庭院凉亭之中。 五月底已是初夏，正午的阳光变得刺眼。即使没有直接晒在身上，其热力也会使人昏昏欲睡。 阿瓦隆的狮鹫大臣就在这个后院中休息……当初艾华斯也是在这里学会的马术。 她怔怔注视着庭院之中郁郁葱葱的花草，对着它们微微伸出手来。 她那白皙纤长的手指如同乐团的指挥棒，奏响了奇迹之声—— 只见虹彩色的微光浮现——有那么一朵极为绚烂的巨花从花丛之中抽枝长出。它有着红色与紫色的双色花瓣，看起来像是一朵华丽的巨大玫瑰。从任何角度来看，它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但伊莎贝尔却轻轻叹了口气。 随着伊莎贝尔手指蜷缩起来，它便如玻璃板破碎、刹那间化为虚无。而一地的玻璃碎片也随之渐渐消散，像是在阳光下融化的冰。 这并非是伊莎贝尔真正催生出来了这样的一朵花，而是她用幻术将其幻化了出来。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伊莎贝尔嘴角微微上扬，低声呢喃着：“我果然不可能是‘繁花女王’。” 人在焦虑的时候就会乱想。而她想起了艾华斯不久前在枕边时，曾对她无意间说过的一件事——他曾见过未来的另一种可能性。 假如星锑成功入侵阿瓦隆，伊莎贝尔就只能与艾华斯一同逃亡海外。到时阿瓦隆便会因为影天司的降临而化为废土。那条世界线的伊莎贝尔就将献祭自己的生育后代的能力，换取了名为繁花的传承能力，从而修复阿瓦隆的国土。 ——那是来自她的母亲，半精灵伊妮莉丝繁花的传承。 成为繁花女王的她，其力量近乎地上天司。她甚至能够将被影天司污染的土地再度恢复生机……可作为这一切的代价，她必须献祭自己的“爱”。没有了爱，她又如何去爱艾华斯呢 伊莎贝尔无法想象，那条世界线的自己如何才会接受那样的抉择。 在那种可能性里，她是不爱艾华斯吗亦或是说，她会认为阿瓦隆甚至比艾华斯更重要 伊莎贝尔绝不相信，也并不认同——在任何世界线上，自己都应该爱着艾华斯。 在第五能级的晋升仪式中，伊莎贝尔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艰难折磨——她回到了赫拉斯尔帝国尚未建国时的过去，以一名孕妇的身份加入其中。在那次晋升仪式中，她将被命名为“阿莱斯特”的女孩生了下来，辛苦将其拉扯长大……也就是从那时，伊莎贝尔提前演练了如何成为一名好妈妈。 过去的她曾是公主，而如今的伊莎贝尔已是女王。无论作为怎样的身份，都轮不到她做如此辛苦的事。但在那场晋升仪式之中，她真正知道了一个普通人在平凡的生活中会有怎样的麻烦事……也是从那时开始，她才真正变得成熟起来。 ——虽然她的孩子还没睁眼见过她，但她早已知晓了那孩子的听话可爱。 一般孕期的母亲心中总会焦虑于孩子是否健康、是否可爱，自己会不会喜欢她……而对于已经被剧透过的伊莎贝尔来说，她就不会有这种忧虑。只是想要更早见到她……再度见到她。 此刻的伊莎贝尔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在睡前照镜子时已经能够见到腹部有微微的隆起。身为一名第四能级的超凡者，她倒是没有像其他孕妇一样出现恶心呕吐的症状。仅凭肉眼就能感觉到明显的疲乏、困倦与嗜睡。 这一切她都曾经历过。甚至那时她仍独自一人。 如今伊莎贝尔练出了处变不惊的大心脏，也正是在那次晋升仪式中根除了恐惧与怯懦。 那是实实在在的“晋升”。得到升华的不仅仅是能级，还有她的心灵。 也正因如此，她如今才能安定心神、安静等待着艾华斯的归来。 而在这时，伊莎贝尔微尖的耳朵微微跳动。她听见了有人正在靠近。 “尤利娅” 回头看清来者，伊莎贝尔嘴角上扬，高兴的招了招手、示意尤利娅坐过来。 等尤利娅乖巧的坐在她身边时，伊莎贝尔便笑眯眯的把她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摸着她那柔顺而温暖的白色长发。就像是小心翼翼的用弯曲的手指去轻轻触碰一只白猫。 而当尤利娅坐在她身边时，伊莎贝尔突然感觉时间过得好快……曾经比自己矮上半头多的女孩，如今坐在自己身边时，已经快要和自己一般高了。 那个总是喜欢抱着玩具熊，安安静静缩在角落里不敢看她的可爱女孩，如今已经能称得上是青春靓丽的少女了。 虽然尤利娅今年的生日还没过，但如果按照一月一日司烛圣日来计算的话，尤利娅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女孩，突然长大也是很正常的。 尤利娅感觉这样“一头扎在伊莎贝尔怀里”的姿势不太舒服，便伸手捋了捋裙摆、翻了个身躺在伊莎贝尔腿上。 “伊莎，”尤利娅注视着伊莎贝尔的眼睛，轻声开口道，“你现在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伊莎贝尔漫不经心的答道：“艾华斯能不能回来” “嗯，我很担心他。” “你应该对你哥哥更有些信心，尤莉。” 阿瓦隆的女王陛下，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丝毫动摇：“我从未怀疑过他会出事，因为我相信他就是最强的。” “我也相信，只是……”尤利娅微微侧头，向着伊莎贝尔小腹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蹭了蹭、想要聆听腹中孩子的声音，但最终还是失败了——三个月的胎儿根本就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她不知道这个时间的孩子能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所以尤利娅也不敢太大声的说话，唯恐把小宝宝给吵到。 “……我只是在担心，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明天就是二十二号了……你们婚礼流程那么长，而且不是还要坐船去教国吗” 她感觉自己这个家属，反倒是不如当事人沉得住气。 “相信就好。” 伊莎贝尔轻声说道：“我相信他。” 她没有再低头注视着尤利娅，而是抬起头来看向那璀璨的太阳。 因为其实就算来迟了……她也不会说些什么。 伊莎贝尔如今已经隐约知道了一些秘密。 黄昏之墙，末日之钟…… 黄昏道途的柱神琥珀，实际上是一面抵御末日的城墙。而在城墙的外面，有着摧毁整个世界的强大敌人。那是胜过天司，甚至胜过柱神的强敌。 赫拉斯尔帝国认为，这个世界拥有一座末日之钟——每当遇到“某种事件”时，时钟的指针就会向前旋转一部分。而如同时间不会倒流……向前拨动的指针，也不会因为事件的解决而重新拨动回来。而只要积累着的问题足够多，当时钟旋转一圈再度回到原点时，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 读 ——艾华斯所在处理的，就是这种程度的问题。 就像是小时候，伊莎贝尔有些时候看书会看不懂。比如说遇到不认识的单词，或是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她从来不敢去问她的祖母……因为伊莎贝尔从小就很懂事，知道祖母在忙的事比自己的事要重要许多。 “我只要不帮倒忙，就已经算是给艾华斯提供助力了。” 伊莎贝尔微微闭上眼睛，低声说着。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会感觉到寂寞。 就像是艾华斯出门冒险的时候总是无法带上她……以前或许还可以说是她的能力不足、危机四伏。但如今她也已经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了，阿瓦隆与星锑也都恢复了和平稳定，不需要她处理、合理的政策也基本都能平稳落地。 ——可她还是哪里都去不了。 伊莎贝尔也只能用这种方式给艾华斯小小的帮助了。 “如果你是君主就好了，尤莉。” 伊莎贝尔发自内心的说道：“你一定能比我做得更好、更公平。你看过这么多的书，有这样多的知识……而我什么都不会。我只会唱歌、跳舞、画画、写书……它们确实很难习得的技能，但是却帮不到阿瓦隆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结果就是，不管我多么努力、也只能依靠大臣们的帮助才能推行政令……而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但是你明明也很努力了，不是吗” 艾华斯温柔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从什么都不会，到被阿瓦隆人公认为一名合格的、优秀的女王……你才用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啊，伊莎。你是一个天才，努力的天才。” 尤利娅顿时眼前一亮，一个翻身从伊莎贝尔腿上起来：“哥哥！” 而伊莎贝尔眼中也流露出欣喜的神色。 不管有多么相信艾华斯，但亲眼见到他回来的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她起身快步走向艾华斯，抱住了他。 ——那种温暖而明亮的感觉，就像是抱住了太阳一样。 “你绝对猜不到，我这次带了谁回来。” 艾华斯在伊莎贝尔耳边轻声说道。 “谁” 不是去带夏洛克回来的吗难道是碰见了谁吗 伊莎贝尔下意识问道：“我的……父亲吗” ——阿尔伯特王子，直至今日还没有返回阿瓦隆。 “不，是我的母亲。与我体内流淌着相同血液的母亲。” “……啊”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睁大了双眼：“什么谁” 艾华斯不是孤儿吗他的父母不是被人杀害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伊莎贝尔感觉脑中仿佛浮现出了宇宙诞生的画面。 大脑顿时就宕机了一下。 “她现在已经到玻璃岛了……跟我一起去见见她吗” 艾华斯邀请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八章 你也是艾华斯的妈妈吗？ 与艾华斯和尤利娅往回走的时候，伊莎贝尔的心都不自觉的提起来了。 ——怎、怎么还要见家长的！ 原本伊莎贝尔的镇定与平静，在艾华斯的突然袭击之下顿时不复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伊莎贝尔会感觉自己不再是阿瓦隆的女王，而变成了那个还在上学、刚刚成年不久的小女孩。 “艾华斯，艾华斯……” 伊莎贝尔压低声音，有些焦虑又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的母亲……她不是……” 没有多少人会比伊莎贝尔更清楚艾华斯父母所遭受的不幸。 因为她与艾华斯初次见面时，就是在晋升仪式中分别扮演了艾华斯的父母。 她从自己当时的剧情简报与任务要求里，便已经猜到了原本的安妮亚历山大的下场——被铁钩魔偷袭，刺杀而死。 当时伊莎贝尔拿到的必要任务，是保护小艾华斯的生存，其中并没有“活下去”这一条。而她还有一个奇怪的任务，就是前往绞刑广场。 那时的她还是个稚嫩的新人，不像是现在一样对晋升仪式那么熟稔。要是现在的伊莎贝尔，她只需要看一眼那些任务，就能大概意识到自己将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剧情、应该选择什么样的解题思路，以及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在原本历史上的下场。 这其实就意味着，在原本的时间线里，是艾华斯的父母前往绞刑广场，把小艾华斯放到了那里——那边人太多，会彼此分担模糊定位的弱效诅咒，让铁钩魔无法通过诅咒定位。如果闹大了也会第一时间吸引监察者的到来，而且人足够多、也不必担心小艾华斯饿死在某个角落里。然后，他们就自己去引开了铁钩魔，用自己的生命救下了艾华斯。 另一种可能是，他们将小艾华斯放到了最开始他们所在的那个教会里，然后前往绞刑广场引开了敌人……但结果是一样的。在那次晋升仪式中，“死亡”本身就是完成任务的办法之一。 也正是因为艾华斯的父母都从那次刺杀中死去，他才会进入莫里亚蒂家族注资的孤儿院、认识尤利娅，随后一同被詹姆斯莫里亚蒂抚养。 那如今……他的母亲又是从哪来的 难道艾华斯是从梦界找到了自己那已经变成使徒的母亲、就把她带走了吧 伊莎贝尔紧张，而尤利娅也同样紧张。毕竟她一直认为自己作为艾华斯的妹妹，已经是艾华斯最亲近的亲人了……而如今怎么出现了一个更亲的亲人 而当两个提心吊胆的女孩跟着艾华斯走进银与锡之殿的会客厅时，却意外发现这里人还挺多的。 除却作为艾华斯此行最初目的的夏洛克之外，艾华斯与尤利娅的哥哥爱德华也跟着一并回来了。桌旁还有尤利娅没见过的两男一女……一位银发碧眼、容貌威严的老人，一位三十多岁、明显受过良好教育的美貌贵妇，以及有着深邃五官的英俊男人。 虽然年龄对不上，但伊莎贝尔一眼就能认出——那位贵族打扮的女性，正是她从梦中扮演过的艾华斯的母亲！ 她脑中顿时变得混乱无比：艾华斯的母亲怎么还活着她为什么会在鸢尾花她身边那个男人是谁这么长的时间，她为什么不来找艾华斯 而对方也显然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向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注意到她的眼神中有着惊艳、欣喜与满意，以及一丝奇怪的慌乱与胆怯。两人对视了一瞬，结果谁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保持了奇异的沉默。 “您好……” 在大概两秒的沉默过后，伊莎贝尔轻声问候着。 她脑中莫名其妙蹦出来了一句奇怪的话： ——你也是艾华斯的妈妈吗 伊莎贝尔吓了一跳，连忙甩了甩头、才将这句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而艾华斯则替她介绍道：“她是安妮德旺多姆，旺多姆公爵的三女。 “这就是伊莎贝尔。伊莎贝尔杜拉克，我的爱人。” ……旺多姆公爵的三女不是“我的妈妈”吗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 而尤利娅虽然不知道其中许多事，但她已经从几人的眼色之中也感觉到了什么。因此非常聪明的一句话不说，而是乖巧的站在了艾华斯身后。 此刻，艾华斯却突然坏笑了一瞬，补充道：“你们也可以叫她璐璐。” 不不不不不这个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伊莎贝尔顿时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 ——不要在你妈妈面前说我当过你妈妈这种事呀！那种事情不要啊！ 这是伊莎贝尔觉得第二尴尬的事。 第一尴尬的事，大概就是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暴露自己叫过艾华斯爸爸…… 她已经在心里疯狂摇头了，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有些尴尬的露出了矜持的微笑。 倒是那位老人，原本在喝茶看书，此刻却饶有兴趣的抬起头来：“出自《璐璐的魔笛》吗那很好。”而艾华斯则笑着为伊莎贝尔低声介绍道：“写下《璐璐的魔笛》的那个叫做璐璐的妖精，就是旺多姆家族某位先祖的妖精朋友。第一位在人类社会中，在公开场合下演出了这幕戏剧的，就是一位旺多姆。” 这也是旺多姆家族掌握着“吹笛人”这个职业的原因。 不过伊莎贝尔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了一部分事。 ——艾华斯的妈妈，是来自旺多姆家族的贵族 鸢尾花的旺多姆大公 即使是政治素养不怎么高的伊莎贝尔，也知道那位军权公爵在鸢尾花的超然地位。 ……可如果这样的话，她又为什么会改名成安妮亚历山大在阿瓦隆与艾华斯的父亲结婚呢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平民，仅仅只是一位刚刚就职不久的牧师，甚至在玻璃岛都没钱购置房产，只能生活在乡下。 公爵之女与穷小子的爱情故事 难道她能活下去，是因为旺多姆公爵出手了吗 可那样的话…… 伊莎贝尔有些迟疑的看向艾华斯。 她始终细心的注意到，艾华斯并没有在那位“安妮”面前称呼过对方为母亲。因此伊莎贝尔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她担心艾华斯并不认可这个母亲。那如果自己提前改口，反倒等于是绑架了艾华斯的立场。 “是这样的……” 安妮似乎是已经在路上做好了心理准备。 读 在自己这位“只有血缘有关系”的儿子，与他明日就将结婚的未婚妻面前，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故事，分享自己的人生。 用于给他们一个提醒——亦或是警示。 “我曾经在大学时……前往阿瓦隆留学。学习艺术。” 安妮轻声说道：“我没有留在鸢尾花，是因为我身上当时背负着政治任务……” ——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座各位都对此没有什么反应。 鸢尾花毕竟是美与爱之国，艺术在鸢尾花是大力发展数百年的国术，其地位远比星锑的炼金术要高。安妮作为旺多姆公爵的孩子，前往阿瓦隆留学……这其中的含金量，约等于是文学世家跑到欧美学汉语言文学，或者一个美国人跑到中国来学商务英语。 感觉除了考试比较好过之外，这学基本等于留了个寂寞。 “当时正是鸢尾花与阿瓦隆冷战之时，”老公爵接话道，“索菲亚陛下找我讨论了一件事。 “她有一个自己很喜欢的孩子对艺术感兴趣，希望能找一位真正可靠的艺术名门培养感情、成立婚约。这也可以算是阿瓦隆与鸢尾花的联姻……而与阿瓦隆王室联姻，也可以解除这种愈发紧张的国际态势，从而让两国恢复较为冷静的立场，于是我就答应了下来。 “阿瓦隆人不想迎来战争，鸢尾花人也同样不想。我教导了安妮阿瓦隆语，给她做心理疏导。告诉她在王宫里应该如何与那些骑士脑袋的石头人相处……可当她前往阿瓦隆之后不久，才告诉了我一件事。 “——那就是，原本已经与她定下婚约的那位王子，却已经悄悄与自己的家庭教师结婚。而且这件事在阿瓦隆几乎人尽皆知。我当时大怒，认为这是阿瓦隆人对我的羞辱。于是便让安妮回来，准备开战。 “当时，我让鹰眼派遣了一位刺客，毒杀了阿瓦隆的一位王室继承人，作为报复。 “而安妮却起了叛逆之心……她不愿意回来。 “在那之后，就发生了那场着名的战役——十日战争。那场战争中……” 老公爵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被梅格女士击退的军队，就是我所率领的。我们以极快的速度击溃了阿瓦隆的海军。那是鸢尾花最为精锐的军队，却被梅格女士一人击退。所有人都失去了战斗力，却无人阵亡。” 听到这里，伊莎贝尔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已经意识到了……如果按照历史的另一种可能性，安妮的丈夫应该是谁。 同时也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因为老公爵，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那就是十日战争结束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当鸢尾花的议员们清晰意识到，他们不可能战胜拥有梅格的阿瓦隆时……就在擅长诅咒的月之子们的暗中推动之下，发动了另一项计划。 “这项计划最初的目的，其实应该是削减鹰眼的高端刺客，利用权力逼迫他们不断进入阿瓦隆送死。结果却意外的发现，阿瓦隆人特别不擅长防御诅咒……于是计划转变，改为阿瓦隆的王室。后来星锑人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并添了一把火。 “这个计划的名字，叫做‘蚀冠计划’。 “——也就是阿瓦隆人所说的‘王室诅咒’。”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十九章 蚀冠计划 “蚀冠计划……” 伊莎贝尔低声呢喃着。 听到这里，伊莎贝尔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 她童年时的阴影，便是认识或是不怎么认识的亲戚们因为诅咒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如今她已经成为了阿瓦隆的女王，诅咒也已经成为了过去。 可如今她才知道，最初引发整件事的……却居然是自己的父母 “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瘸了一匹战马；瘸了一匹战马，败了一次战役；败了一次战役，丢了一个国家……” 伊莎贝尔低声唱着阿瓦隆的童谣。 那是她很小的时候，就听到过的歌曲。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而艾华斯却是微微眯起双眼。 他想到的事，比伊莎贝尔要更多一些。 这是除却当事人之外，基本没有人知晓的旧事。甚至可能阿尔伯特王子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婚约。但至少索菲亚女王，她作为牵头者肯定知道这一切。 当发现十日战争时，老公爵亲自率军来打，便应该知道这件事与阿尔伯特王子有关——尤其是在那之前有一位王室成员被毒杀，那明显就是鹰眼的手笔。 而夏洛克也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当年那次事件……” 他的父亲阿瑟赫尔墨斯曾是阿瓦隆的宫务大臣。主要负责的事，便是策划与管理王室参与的各项行动，主持婚礼与葬礼。而最关键的职能，便是聘用、培训与管理宫内的那些仆从。因此当有王室被咒毒毒杀时，阿瑟无疑是有责任的。 在那时，有人匿名检举阿瑟是下毒之人——这时，监察局在赫尔墨斯宅邸中找到了能够造成对应死因的毒药。整个证据链都是完整的，虽然欠缺了些许动机，但在这个时候被督察院搜查记忆也并不过分。 但当时，女王却直接保下了阿瑟。 没有审讯，也没有问话。在证据链完整的情况下，直接让阿瑟被无罪释放……要知道，当时被刺杀的，可是她最为疼爱、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国王的王子。 夏洛克将其视为信任，因此也回以尊重。 但如今他又多了半分理解…… ……原来如此。 女王心里其实早就知道，这次刺杀是怎么发生的……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宽恕阿瑟！ 可那问题就来了…… 为什么她会突然主动联系之前并没有什么交流的旺多姆家族，来给阿尔伯特找个王妃又为什么在阿尔伯特让他的音乐老师伊妮莉丝繁花怀孕之后，她就默许、甚至推动了两人的结婚 伊妮莉丝虽然有雅妮斯的老师贝提娜蒂亚繁花的传承，但她离开教国时只能算是个小女孩。按半精灵的年龄，她到阿瓦隆时也就成年不久，比雅妮斯要年轻许多。她们两个虽然认识，但也不算关系特别好——至少没有好到能让雅妮斯为她向索菲亚女王请求婚礼的份上。 女王会为了他们俩的爱情——姑且不提那是不是爱情——而得罪鸢尾花的旺多姆大公吗身为王室，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便是没有婚姻自主权。伊妮莉丝作为半精灵，勉强在崇拜精灵的阿瓦隆内还算是比较好的选择……但在其他情况下，如果一位王室成员选择了身份不高的爱人作为结婚对象，就会承受相当大的政治压力。 不光是继承顺位下降的问题……这甚至有可能作为居心叵测的逆臣用于动摇王室权威的利刃。 更不必说，这件事还间接引发了十日战争。当时在梅格出手之前，阿瓦隆海军可是一触即溃，完全无法阻止鸢尾花士兵登陆。那时梅格尚未出手，索菲亚女王又如何确定阿瓦隆安然无恙 之后王室被诅咒，整个阿瓦隆上下都认为是星锑人动的手。那时开战姑且不说能不能赢，起码可以说是民心可用。若是能表现出鱼死网破的态度，未必不能阻止幕后黑手。 但到了那个时候，女王都仍旧一动不动。因为她知道，这还真不是星锑做的。一旦对星锑开战，就必然两面受敌——根本就没有“未必”的这种可能；而如果对鸢尾花开战，星锑也一定会从中作梗，坐收渔翁之利。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一切的麻烦，都可以说是阿尔伯特所引起的。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阿尔伯特也真情实感的说过：“我没有从妈妈那里感受到爱，只感受到了压力、指指点点。仿佛我什么都做不好……仿佛我很笨一样。” 甚至在阿尔伯特王子离开玻璃岛之后，也始终没有去找他。 这两种态度根本是完全相反的！ 她为了阿尔伯特王子的婚姻自由而得罪鸢尾花的公爵，也在阿尔伯特离家出走时对他毫不关心。 这种忽视与重视并存的态度…… 艾华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伊莎贝尔。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索菲亚所重视的那个人，从最开始就是伊莎贝尔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艾华斯想到了他前世看过的一本。 读 在那本里，女主角身为远古豪族的族长之女、族内天赋第一的好苗子，只带了一个全族几乎最弱的“护卫”离开了家族，进入了一个小山城里面的小家族里，还让主角摸来摸去、护卫像是瞎了一样，好感度还莫名其妙就锁死了。 但要说是一见钟情，却又一直没什么发糖剧情，中间也不怎么见面。可独占心又偏偏很强、甚至会吃醋……就给人一种仿佛是重生者，因为知道后面的剧情所以过来抱大腿的感觉。 索菲亚女王就给了艾华斯这种感觉。 她好像知道伊莎贝尔是美之道途的超凡者、甚至知道伊莎贝尔喜欢《璐璐的魔笛》。所以才想要去找有着最为正统的美之道途传承、还是《璐璐的魔笛》的最初演奏者之一的旺多姆家族，找阿尔伯特联姻。 而之后，在尚未成年的阿尔伯特与伊妮莉丝发生关系之后，她不仅没有为了王族的荣誉而要求悄无声息的打掉这个孩子，也没有对伊妮莉丝出手，甚至还冒着得罪作为鸢尾花军权象征旺多姆大公的风险、付出了一个孩子的代价，也要保下伊莎贝尔。 等伊莎贝尔诞生后，索菲亚一直让伊莎贝尔跟着雅妮斯学习艺术、而没有触碰任何可能引发刺杀的知识。她之前对艾华斯给出的理由，是让伊莎贝尔韬光养晦——可这句话的前提条件，就是她为了避免伊莎贝尔被刺杀，才会不教给她那些东西。 那为什么是伊莎贝尔只是因为她从小表现出了自己的艺术才能吗可伊莎贝尔的艺术才能相比较真正的艺术家来说，又似乎没有这么高。 之前无论是艾华斯、夏洛克……甚至伊莎贝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里有什么问题。唯一可能隐约感觉到的，是夏洛克的哥哥迈克洛夫特。所以他才会第一个对伊莎贝尔效忠，甚至在安德鲁王子等几个王室成员尚在的时候，就与伊莎贝尔处好了关系。而他也和索菲亚女王一样，都无视了伊莎贝尔年仅两岁的弟弟约翰。 就像是……她从最开始就知道，伊莎贝尔未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一样。 甚至哪怕是在副本里，展示的另一种可能性中，她也在知晓星锑的阴谋后选择让伊莎贝尔联姻。她就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护伊莎贝尔，只是没想到星锑准备了一个“虚假的伊莎贝尔”。 ——如果是从这个角度来说，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十章 柱神伊莎贝尔？ 所以，阿尔伯特离开玻璃岛，老女王也始终没有去派人把他抓回来——说不定索菲亚还会担心阿尔伯特把伊莎贝尔带坏了呢。 也正因如此，在自己直系孩子还剩下已经接管部分政权的安德鲁、外出游历的阿尔伯特、年仅两岁的约翰王子这三个人的情况下，她却直接默认了当时才刚成为超凡者不久、甚至还是美之道途的伊莎贝尔来继承王位。 而雅妮斯却对伊莎贝尔几乎没有教授任何具有超凡力量的“传承”，而是一直在给她打基础。 在她成年之前，甚至一个技能都没有给她——哪怕是大守护者也教过自己尚未成年的儿子许多技能呢。 仿佛是在特地保持伊莎贝尔是打好基础的白纸这种状态。 这或许也是她对王室被诅咒不怎么焦急，那么平淡的原因。但在子女们死到一定数量之后，她却又忍不住、说是让他们可以离开玻璃岛，那样诅咒就不会跟着他们了——这是在伊莎贝尔的那本死亡日记里面的话。 老女王恐怕是看到了某种未来。 她甚至将唯一能够抵抗诅咒的项链，【伊索尔德的眼泪】早早的交给了伊莎贝尔。 在那种未来中，阿瓦隆之影仪式并没有被污染。所以她才会笃信从未发动过的阿瓦隆之影仪式能够正常运行，并带来她想要的结果。 因此兰斯洛特成功降临阿瓦隆，而伊莎贝尔则成为了…… “……神明。” 夏洛克也低声呢喃着：“若是成为神明，就不需要什么政治素养了。甚至可以说……如果了解了太多的威权思想，反倒会污染自己的心灵……” 他看了一眼艾华斯，显然是与艾华斯想到了同一件事。 天司不太需要维持心灵的纯净。虽然天司作为幻魔，自身只能拥有一种道途本质，但却可以同时掌握多个道途的能力、也理所当然的拥有多个道途的思想。 需要维持洁净的只有一个存在。 ——柱神。 而若是从这个角度来说…… 艾华斯低声说道：“伊莎贝尔从小没有接触过任何威权思想的教育，从而剥离掉了威权的可能性；她是唯一的王室继承人、又是未来的女王，因此也没有可以超越的余地。” “我吗……” 伊莎贝尔呢喃着。 艾华斯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伊莎贝尔：“在世界的另一种可能性中，被毁灭的阿瓦隆让你理解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而在逃亡的路上，你身边也始终有我存在，不必为生存而忧心、因此也不需要主动学会去适应世界。 “你还会在教国经历树与珀之灾，因此理解了奉献的本质；你没有学习过多少文化知识，不擅长推理与计算，所以智慧与均衡也都不适合你。 “而你还有着强烈的爱之道途的适应性——” 所以当年阿尔伯特王子与伊妮莉丝只发生过一次关系。可就是这一次关系，就让她怀孕了。 艾华斯也是在和伊莎贝尔发生了第一次关系之后，她就怀孕了。 在繁花女王的世界线里、她献祭了自己的“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并得到了极为强大的……能与天司抗衡的力量。 原本艾华斯以为，那是因为伊莎贝尔的爱之道途本能特别强大。因此在献祭之后才得到了如此丰厚的报酬……但如今看来，那其实是仪式的最后一步。 伊莎贝尔悄无声息的被剥离了诸多道途的适应性，成就了“纯美”。 ——纯粹单一道途！ 原本发生在伊莎贝尔身上的一切不幸，居然都是为了逐渐剥离她的人格、从而让她能够成为纯美者。 一旦意识到这件事，就会立刻察觉到背后操纵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而听着艾华斯的话，在场的各位也一个接一个的反应了过来。他们并非不够聪明，而是每个人知道的情报都不一样、也不完整。 而索菲亚女王也只是被利用的一个棋子。 “可……目的是什么呢” 亚森忍不住问道：“难道还是空无之箱……” 他下意识就想到了今天凌晨见到的那个可怕敌人。 能够改写心灵，操纵事实。从而让历史向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 “哼，”旺多姆大公冷笑一声，“那还用问吗自然是为了造神。”“美之道途的柱神不是双生镜吗” 爱德华不是很确定的说道：“可我记得……主教跟我说过，双生镜是最初的柱神之一啊。” “我所听闻的，是第八道途的超越之柱将要更换……” 安妮也是如此说着，不是很确定的看向了艾华斯。 “我还有另一个问题。” 艾华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安妮：“我希望您能给予我解答……” “……你说，艾华斯。我会尽力回答。” “——我想问的是，您与我真正的母亲，谁才是那个沼泽人谁是本体” “沼泽人……” 安妮怔怔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她这时才能确切的意识到，艾华斯果然早就知道一切。 于是她在失落之余，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的放松了下来。 读 “沼泽人……你说的是父亲……我是说，雅各布先生所开发的那个技术吧。确实是从沼泽里面完成的……” 安妮轻声说道：“‘灵魂镜像仪式’。通过镜子复制出一个完全一致的灵魂，再利用他的人造人技术创造出一模一样的躯体。 “……那么，我给你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为什么”艾华斯反问道。 “因为，”安妮顿了顿，“在完成了那项仪式后，我与另一个我隔着如镜子般的窗户对视。 “……而我们内心，都认为自己是本体。或者说……雅各布先生，并没有告诉我，我们中的哪一个才是最初的原型。 “我其实最初的想法，是想要让本体留下陪朱里奥一同接受宿命的诅咒。而让一个我能够回家，来安慰父亲。十日战争能够和平解决已是万幸。如果我死在阿瓦隆、或是不回去的话……父亲真的会发动战争的。” 听到这里，老大公冷哼了一声。但他显然知道这件事，因此也没有什么话说。 而安妮则咬了咬嘴唇：“而我们……根本无法分辨自己是本体还是复制。雅各布先生也不愿意告诉我们这件事。 “他只是让我们自己讨论决定去留。而在我们真正讨论结束之后，雅各布先生才告诉了我们，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哪怕是完全镜像、完全相同的两个灵魂，也会有微不可见的差别……那就是命运的不同。 “就像是扭秤实验一样，通过多次放大来让原本微不可见的力变得清晰。 “他说，‘唯有在肉身与灵魂完全一致的两个个体之间，命运的微小力量才会变得明显’。谁决定回去，谁就适合回去；谁决定留下，谁就适合留下。” “那你接受这种命运吗” 艾华斯轻声问道。 “……当然不。” 安妮有些忧伤的轻轻摇头：“我无数次都在夜晚中惊醒，想着如果我留下会是怎样。我梦见了我和朱里奥的生活、梦见了我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孩，梦见了另一种可能。最终……梦见了我和他的死亡。我梦见了我们被开膛破肚，却仍旧抱在一起。 “可从那一天开始，我就不再做那样的梦。那时我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那天，我哭的很厉害。” 而听到安妮这话，夏洛克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睁大双眼，看向了艾华斯：“艾华斯，你问这些问题，难道你的意思是——” “嗯，我觉得……让女王看到了错误的未来，诱导一切发生……操纵了命运的，有可能就是雅各布。” 艾华斯低声说着：“知晓未来、触碰轮回、理解命运的……环天司的虔诚使徒。我的那位祖父雅各布…… “他在试图创造一个新的柱神。亦或者……” ……或者不止一个。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十一章 柱神更迭计划 先前环天司所进行的那些计划布局，对艾华斯来说还是有些太远了。 ——事到如今，艾华斯终于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环天司的存在。 仔细回想一下，在游戏中的“主角团”都有谁 除却玩家自己的主控角色之外，就是同时具有奉献与超越之力的艾华斯，其次便是伊莎贝尔、以及夏洛克。 而在真实的世界之中，玩家主控与艾华斯其实是同一个人——身为“蛇父之子”、“神圣实体”的从最开始就是艾华斯，也就是环天司蛇尾。 按照先前的说法，伊莎贝尔将因为一系列的试炼而变成“纯美”的繁花女王；夏洛克也是逐渐抛却了他曾经威权道途的适应性，按照和伊莎贝尔相似的磨难，而逐渐变成了纯粹智慧道途超凡者。 再想想看，之前环天司都做过什么—— 冕主曾经是环天司的使徒，而琥珀重启轮回的力量也正是来自于昔日的环天司。蛇父即将破天而去，这一道途的新上任柱神就是环天司自己。 而司烛有着不可取代的特性——毕竟只有司烛能够焚烧罪棘、率领军团进行“杀毒”；砂时计则需要维持绝地天通，保证隔离。这两个柱神一个是防火墙、一个是杀毒软件，都显然是不能动的。 ——那么剩下的，其实也就是恒我、双生镜、伟哲、鳞羽之主这四位了。 鳞羽之主曾经与作为艾世平的环天司关系很好，本身的精神状态也很稳定。假如他可以算成是半个环天司一方的人……那伊莎贝尔与夏洛克的存在，显然是环天司打算创造的“人工柱神”！ 所谓的“柱神”，正是世界之基石。 就像是空气净化器或是净水器使用一段时间之后需要更换滤芯一样，柱神站在对抗虚无的第一线、也必然会有损耗。其中双生镜、伟哲和蛇父都是“不那么活跃”的柱神——他们都有可能悄无声息的堕入虚无，也有可能被磨损并被渗透。那么对抗这种虚无化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源河被侵蚀之前，重新再换一个人上去。 想到这里，艾华斯顿时有些绷不住： ——环天司身为一个梦界hr，居然在计划开除董事吗 但从这个角度来说，环天司似乎也还是在干事的……至少不是打算跑了就不管了。 不过…… 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联想到了另一件事。 先前艾华斯所接触的沼泽人，还有一位。 ——哈伊娜戴恩。 她真正的父亲早就已经失踪，并且基本有证据能够证明，他就是雅各布的仪式助手。 哈伊娜就是一个沼泽人——但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本体在哪里。或者说，她就没有所谓的本体……她的本体就是兰斯洛特。她能够使用阿隆戴特之匕，体内有着兰斯洛特的碎片……因此有很大的可能，哈伊娜就是被复制出来，性转版本的兰斯洛特！ 从这个角度来说，哈伊娜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 因为她的体内不光是有着威权与超越的特性，还沾染了一部分黄昏的成分。而这部分黄昏的力量明显来自于实验环境的污染。 那问题就来了。 如果说，雅各布制造艾华斯是为了给环天司夺舍，培养伊莎贝尔和夏洛克是为了替代双生镜与伟哲……那制造哈伊娜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姑且不提哈伊娜被废弃，并且在原本的历史中很快就死掉了这一点——他的行动应该是有动机的。 这也是环天司的一个弱点……身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多周目玩家”，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好奇心，行动变得无比功利，任何行为几乎都有意义。也就是说，他不会特地去做没有意义的事。 ——那么，有一种可能。 哈伊娜只需要存在就是价值。 她的存在，不光是让阿瓦隆之影仪式被无效化、从而能够指向影天司……恐怕还有另一个点。 那就是银冕之龙。 银冕之龙自己，就是曾经拥有超越与威权的柱神！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作为银冕之龙半身的灾厄魔龙，也正是在哈伊娜死亡之后才开始泄露的。随着哈伊娜与兰斯洛特的镜像破碎，银冕之龙与灾厄魔龙之间微妙的平衡也随之被打破。 不过这里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作为“鬣狗帮”首领的哈伊娜并没有轻易的死亡。她虽然被影天司直接攻击而死了一次，但也或许被人重新救了下来。 因为她作为与兰斯洛特相反的镜像，真的很适合作为祭品、或者说神降的载体而存在…… ——灾厄魔龙的载体。 因为艾华斯记得很清楚，灾厄魔龙第一次在剧情里面现身的时候，并非是龙的形态——或者说，她有着化身为人类的能力。 她当时就是身穿黑红色的尖锐盔甲，戴着头盔挡住上半张脸的高挑美人。她的身材很好，下半张脸皮肤白皙，声音则是充满了冷峻而成熟的味道。 她当时使用的假名叫做“亚瑟”，甚至一度曾经进入过主角队参与调查。是后来才显现了真身，化身成黑红色的巨龙。 而作为鬣狗帮首领的“无名”，也同样是一位高挑的美人。只不过她当时全身都是刻意没有治好的伤疤，以此来强化自己对黄昏道途的适应性，以至于艾华斯想到她第一反应就是“疤脸”。 ……但如今回想一下，“无名”和“亚瑟”的身材确实还挺像的。 而灾厄魔龙身上，明显有着“虚无”风格的能力。它是整个游戏里从头到尾最为纯粹的反派，想要毁灭世界的那种——除了灾厄魔龙之外，其他任何反派都有自己的诉求，唯独灾厄魔龙没有。 或许被侵蚀的就是灾厄魔龙，也或许是银冕之龙将自己被侵蚀的部分都交给了灾厄魔龙。 在那一条世界线上，移植灾厄魔龙的心脏的爱德华，在袭击玩家时误杀了艾华斯的那一击，就是虚无道途的能力。 如果这么说，那么当时养父詹姆斯突然得到了强大到不合理的力量——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接受了那个黄昏种的馈赠！所以雅各布才会与詹姆斯对立！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我大概明白了……”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对不接受合作的柱神，就直接选人进行更替；而对银冕之龙这种愿意服从他的本家柱神，就想办法导出他的‘毒血’，来让银冕之龙重新恢复稳定状态。 “这么说来……” 艾华斯突然看向了身边的尤利娅。 尤利娅有些迷茫的歪了歪头。 艾华斯的表情却变得难看了起来。 因为他想起来了另一件事—— 主角团并非是只有夏洛克、艾华斯和伊莎贝尔。 理论上还有一个……那就是尤利娅。 而且尤利娅本身，也是雅各布制造的沼泽人！ 她的体内，有着作为纯粹奉献道途的上位幻魔悖焰之蝶的种子。而“悖焰之蝶”是根本不存在于梦界、没有前世的全新幻魔。按理来说，这种幻魔应该出现在灵魂在源河中化为幻魔的时刻，而不是直接成为幻魔之卵，落入物质界内。 那么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尤利娅——或者说悖焰之蝶，也是环天司原本用来替换掉司烛的那个人 这样的话，不算恒我……靠近虚无道途的最外圈三层柱神，就全都都被环天司用凡人替代掉了。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 ——恒我或许也是环天司培育出来的！ 这并非不可能，毕竟恒我在成为柱神之前甚至都不是天司，仅仅只是一个使徒而已。 而尤利娅——她也是有奉献道途的适应性的，甚至很强。她长期忍受着痛苦却始终默不作声，就是不希望带给其他人不好的心情。 她的灵魂在均衡、智慧、奉献、超越上都有才能，她如今选择成为炼金术师是为了给艾华斯一些场外帮助，在她不方便进行野外冒险的情况下也能帮得上忙，后来才是渐渐沉迷于炼金术中。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尤利娅是被环天司手动“销毁”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十二章 失踪的小丑与诗人 在原本的世界线上，尤利娅的死亡与高贵之红有关。而高贵之红是蔷薇十字的下属组织，蔷薇十字则听从于安娜施普伦格尔的指挥——安娜施普伦格尔则是环天司的秘密使徒。 在那之前，安娜施普伦格尔也是制造出詹姆斯的那个人。詹姆斯收养了尤利娅之后，为她购买的延缓幻魔之卵爆发的药物，也是从安娜的途径获得的。 换言之，环天司一直在关注尤利娅。 在这种情况下的死亡……艾华斯无法将其视为纯粹的意外。 那只能是阴谋。 尤利娅可能就是用来代替司烛的——悖焰之蝶极有可能就是环天司培育出来，用于焚烧罪棘、替代司烛的替代品！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对司烛的示好、或许是因为发现悖焰之蝶无法焚烧罪棘、也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环天司才突然销毁掉了尤利娅。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环天司所为！ “……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幕后黑手能如此全面的覆盖大小事宜的。” 艾华斯吐槽道：“真是背完了全部的锅。” 他甚至感觉，如果自己之后再遇到了什么意外、只需要大喊一声“狗槽的环天司”，多半能直接命中幕后黑手…… 这环天司，有活他是真干、有锅他是真背啊！ 九世轮回的速刷选手，基本上各种资源点任务点奇遇点应该都被舔的跟狗舔过的盘子一样干净了。已经不太能有其他幕后黑手的生存空间了…… “——只希望他别打扰我婚礼吧。” 艾华斯叹了口气。 而听到这话，伊莎贝尔面露迟疑：“嗯……” “怎么了，亲爱的” 艾华斯敏锐的察觉到了伊莎贝尔的反应：“还有什么事吗” “有……也可以说没有。但至少现在已经肯定来不及了……”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低垂着头、表情复杂：“我的父亲……阿尔伯特王子，他还没有回来。” “哼！” 突然，老公爵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之前关于天司与柱神的话题，他听不懂。但至少对阿尔伯特，他却是非常的不满——这位相当记仇的老人，至今还对阿尔伯特王子异常不满。 艾华斯毫不怀疑，老爷子过来一趟阿瓦隆，可能有至少三成的目的是打算当面怼一下阿尔伯特，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而艾华斯想了想，直接给阿尔伯特开了盒：“那吟游诗人尤努斯呢他回来玻璃岛了吗” 之前艾华斯就已经跟伊莎贝尔提了一次，阿尔伯特王子如今出门在外，在用诗人尤努斯这个马甲行侠仗义。不过老公爵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伊莎贝尔也有可能忘记了，所以艾华斯又提醒她一次。 不过伊莎贝尔显然没有忘。 她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更重视自己的父亲一些：“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他的行踪了。我大概在一个多月前，就让督察院的白手套们帮忙跟踪他。虽然他一直在外国，但是督察院在国外也有一部分的外派干员…… “……可是，在大概半个多月前，督察官们就已经跟丢了。当时正好是堕天司降临时，因此我也没有精力去管这件事。 “而前不久，我的督察官们得到了调查结论：他被妖精们抓走了。” “……啊” 艾华斯发出了无意义的疑问声：“他年纪都这么大了……为什么妖精会邀请他” 妖精应该是只喜欢有童真的小孩子才对——虽然尤努斯确实有一个妖精朋友，这件事艾华斯倒是也知道。 不过像是这种污秽的成年人，很难进入妖精国度。妖精们对“污秽”的评价标准，基本可以用“丑”、“爱管人”、“庸俗”、“很凶”等各种孩子们对家长们的怨念之词来概括。 像是梅林与艾华斯这种“好看并且优雅”，能够理解它们在想什么、还愿意陪它们玩的就是“好大人”，就类似于“知心姐姐”那种感觉。那些能够使用妖精法术的妖精学者和妖精博士就是这样的人。 “好像是妖精们要举行宴会……邀请了许许多多的诗人与小丑，尤努斯也是其中之一。它们之后还打算请许许多多的孩子们过来。” 伊莎贝尔答道。 “妖精的宴会……” 艾华斯有些疑惑。 他从未听说过类似的事……这可能也是他带来的蝴蝶效应之一。 但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如果阿尔伯特王子真被妖精们抓去参加宴会，那他估计是出不来了。 就如同“烂柯人”的传说一样。 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故事，误入妖精之国的人一旦吃了妖精的食物，就会成为妖精之国的临时住民。等他们再回到物质界时就会过去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妖精的宴会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短的可能几个月，长的话几年都有可能。而在妖精之国里面的凡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外界的时间流速。 艾华斯可是记得的。 他曾经跟阿尔伯特王子下过了最终通牒——老女王死的时候他没回来，国葬日他也没回来。如果伊莎贝尔的生日、加冕礼与婚礼这样的日子他还不回来，那他以后就不用回来了。他当时是应下的，也承诺是会来的。 可眼下的情况……他估计是回不来了。 被妖精抓走，倒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会有一些奇怪的危险。 因为妖精的食物有一些特殊效果。有一些会让人变成孩童、有一些则会让人变成动物、还有可能会让人缩小……这些充满童趣的效果，却是永久性的。 虽然是遭受了意外，但也不知道在伊莎贝尔那边，这话还算不算数……毕竟他是真的没回来。 “要不我再跑一趟吧” 艾华斯皱眉说道：“我可以找梅林帮我传送到妖精之国。如果尤努斯真在那里的话……” “——不，不必了。” 伊莎贝尔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就是因为…… “……我觉得，他要是不回来……那或许更好。” 听到这里，艾华斯愣了一下。 为什么 是因为如果尤努斯不回来的话，伊莎贝尔就有可以讨厌的人了吗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好像也不对……她是今天才知道了王室诅咒的真相。那为什么在一两周之前，她也没有告诉艾华斯这件事呢 “因为我想要将阿瓦隆交给尤利娅。那样的话，赫拉斯尔或许真有可能会在我们手中复兴。” 伊莎贝尔看向了艾华斯身边的白发女孩：“可如果他回来的话……作为继承权比我还高的纯血杜拉克，他的存在本身，或许就会成为阿瓦隆动乱的诱因。” 这也是阿尔伯特王子迟迟没有回来的原因。 他在外界的认知，是早就已经死了。既然人已经死了，那如果再出现就会给伊莎贝尔带来麻烦了。毕竟她有四分之一的血统不是人类，而且还不是威权者、连阿瓦隆的权杖与王冠都无法使用——虽然阿尔伯特王子同样也是美之道途的超凡者，但他是有威权道途的适应性的。 他不想给自己女儿添麻烦，所以就埋葬了“阿尔伯特”这个身份。 ……结果如今，似乎埋的太死了，以至于活不过来了。 “那……之前的话还生效吗” 艾华斯有些迟疑的看向伊莎贝尔。 “那就……不算了吧” 伊莎贝尔也不是很肯定。 她有些迟疑的说道：“毕竟他也是意外……” 听到这里，艾华斯就明白了——虽然阿尔伯特抛弃了她十几年，但她还是对自己父亲有感情。 她终究不是一个真正的威权者，没法完全狠下心来。 伊莎贝尔有些担心他是真的没有回来、或者不愿回来……因此被妖精的抓走反倒是成为了比较好的结果。至少那是因为某种不可控力，她也能安慰自己。 “那等婚礼结束，我去妖精之国看看吧。” 艾华斯下定了决心。 不管怎么样，那毕竟是亲岳父。伊莎贝尔想管又不想管的，他总不能不管吧…… “那……” 伊莎贝尔突然开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蜜月旅行 去妖精之国旅行吗 “那倒是不错。” 艾华斯眼前一亮，点了点头：“正好在开大宴会……那也确实是个好选择！” “只是可惜……” 老公爵叹了口气：“这次没法给那小子一拳了。我的女儿到现在都在单身守活寡，一辈子都毁了。他至少也有三分之一责任！” “父亲！” 安妮有些羞恼的阻止道：“什么叫守活寡啦——” 当天夜晚，银与锡之殿举行了一次婚前宴席。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五月二十一日的夜晚很快就过去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十三章 伊莎贝尔的婚礼 在阿瓦隆，新人结婚前一晚往往会有一个单身派对。 通常是新郎新娘召集各自的好友，聚在一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很显然艾华斯与伊莎贝尔不可能做这种事……倒不是要考虑影响，而是因为他们着实没有那么多朋友。 艾华斯还好，硬要找的话倒也能找到不少。但伊莎贝尔确实不认识多少同龄人。 她在喜欢上艾华斯之后不久，便已经成为了阿瓦隆的女王。高高在上，审时度势，肩负重任。 在知道自己如何成为一位无忧无虑的女孩之前，她就已经跳过了这个阶段。因此艾华斯也就选择陪伊莎贝尔度过了这一晚——与两人为数不多的家人们在一起，吃了一顿温馨而难忘的家宴。 而从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婚礼就已经开始了。 两位新人从银与锡之殿登上了敞篷的马车。 狮鹫大臣亲自拉着车，缓步行走于街头。从这个角度来说，或许也应该称其为狮鹫车。 巨大的狮鹫羽毛纯白如雪，在清晨的光芒之下像是披了一层灿金色的微光之帷幕。蓝宝石般的双眼散发着威严的辉光。 它的背上披着一条豪华的刺绣毯子——那是由伊莎贝尔亲自绣的。 按照阿瓦隆自立国之初的传统，每一个结婚的王室成员都需要自己设计一条坐毯的图案，将其披在拉着婚车的狮鹫上。 最初的一套毯子就是王妃格尼薇儿亲手所做的，也就是如今阿瓦隆的国徽——银色的三角内有一个眼睛图案的祖母绿宝石。 而之后这条毯子会作为一种类似“周边”的产物，用同材质内最为低廉的价格卖到全国。并且同样的图案，也允许各大商贩复制到自己制作的碗盆壶砖之上，作为一种对王室成员的忠诚与支持。直到这位王室成员去世，剩余没有售出的周边便必须销毁且不允许再继续售卖。 制作这种周边的目的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表现对王室的支持。通常来说，每个家庭使用哪种周边更多，就代表他们更倾向于哪一位王室成员。 一位饱受敬仰的国王或是女王的特点之一，就是他们死去之后，属于他们的周边还能使用多久、会不会有人保存、在未来会不会有人高价收购或是拍卖。 而伊莎贝尔不光是参与了设计，甚至连这张毯子本身都是她亲手制作的。这对一位全才来说轻而易举——只需要一天时间她就完全习得了这项技能。 在内衬红色绒布的马车内，艾华斯与伊莎贝尔靠坐其中，向着周围来观礼的市民们挥手或是点头致意。 艾华斯选择的服饰，是他最好的衣服——他成为枢机主教的枢机之证。 胸前奇异的菱形裂口外面被金色的荆棘图案装饰，而在裂口的正中心原本应是被罪棘拥簇着的一颗巨大的祖母绿宝石，它内部有着一层一层向内塌陷的裂纹，越是靠内也就越是显得昏暗，就像是虹膜与瞳孔一样。 但艾华斯担心在拥抱时罪棘会刺伤伊莎贝尔，因此特地使用司罪兽的权柄将罪棘消去。 事实上，枢机之证上的罪棘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这罪棘正是让枢机主教为了不刺痛他人而远离他人。 因为其中拥簇着的宝石，本质上是柱神力量的寄存。那自然是神圣而不能让凡人触碰……而枢机主教本身，也不能对人太过亲近。 就如同教会的主教不能随心所欲的对人治疗一样——对个别人另眼相看的爱，就意味着缺乏了对更多人奉献的可能。那正是因为缺乏对“差异”的包容。 所以到了主教之后，哪怕教会并不要求禁欲、但结婚的概率也会减少很多。 而艾华斯身上的黑袍衣摆与袖口处，还有着鳞与羽的暗金色装饰纹路。他肩上披着一条长长的灿金色祭披，上面绣上了黑色的罪棘图案。 毫无疑问，那正是辉煌而神圣的着装，一种禁欲风的着装。除却胸口镶嵌的巨大宝石之外，遮挡住了全身。甚至就连脖颈都被祭披所遮挡。 而伊莎贝尔也换上了纯白色的婚纱。 婚礼的邀请函共计发出了九百九十九份，伊莎贝尔的婚纱之上也有九百九十九颗颜色各异的珍珠。 继承于“湖中的兰斯洛特”的神圣之血，伊莎贝尔的婚纱也正是与玻璃岛和银与锡之殿同色的湖蓝、翡绿以及纯白。 毕竟“杜拉克”之姓氏的名字，即为“湖中”。光是看着伊莎贝尔，就会感觉宛如在湖中一般。 她并没有戴上昔日王室的银冕，也没有戴上她昔日的公主冠。 她头上戴着的，是一顶由巨大钻石打造的新冠冕——那颗钻石本身由尤利娅亲手炼制。由雅妮斯将其雕刻成贝壳纹理。这也是尤利娅与雅妮斯送给她的结婚礼物。 而炼成这颗钻石的原料之一，就包括了伊莎贝尔曾经的那本死亡日记。 ——她已经彻底不需要它了。 如今伊莎贝尔已能挺胸抬头走入雨幕。更何况抬起头来便是太阳。 但让人们惊讶的是……他们并没有前往司烛大教堂。 而是横跨大半个玻璃岛，以一个顺时针的角度在穿过红皇后区、白皇后区之后，自东向西进入了劳合区。 港区早就有辉煌的精灵战船在此等候。 ——砰！ 在艾华斯他们才刚进入劳合区时，港区便传来了整齐的炮声。 人们稍微惊慌了片刻，便很快意识到了那是一种婚礼的礼炮。 绯红色的炮火升上天空，在天空中炸开成一团或是艳红、或是紫红的火光。即使是在上午时分的阳光之下，也能看清那些痕迹。 ——那并非是来自教会的神术，而是水仙公国的法师们所赠予的礼物。那些白日焰火的本体，正是一个又一个的符文。它们之中是被祝福过的圣灰，不仅不会污染环境、还能让所有前来观礼的民众得到一次规模相当强的祝福。 今日是圣婚之日、同时更是加冕日，整个阿瓦隆放假七天。因此也不会存在没空前来的问题。 按照过去的礼法，在阿瓦隆……如果是君主、而不是王子公主结婚，那么是强制要求所有人都必须观礼、或是用自己的方式同步庆祝的。别的地方不好说，至少在玻璃岛是这样的。 礼炮每隔一段时间便再度奏响，等到马车到港口之时、正好响了九十八声。 阿瓦隆的裁决厅早已在此全员到齐——他们都拿到了婚礼邀请函。其次是全体空骑兵，大臣们、骑士们，司法院的法官，督察院的一部分督察官，还有一些得到优秀表彰的监察者和其他士兵，以及各行各业的优秀代表，少数精英律师以及劳合社的一小部分商人们……反倒是艾华斯与伊莎贝尔的同学朋友在其中只占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人数。 “我祝福你们，我的朋友们。” 坐在马车上的艾华斯闭上双眼，为他们祈祷：“感谢你们能来参加我与女王陛下的婚礼。” 他头顶上的鹿角散发着虹彩色的辉光，引动了早已在此布置好的祝福仪式。来自第五能级启辉者的祝福、第五能级大罪学者的仪式，艾华斯的祝福能轻而易举让所有参加婚礼的人至少延寿三年、百病尽消。 毕竟“婚礼”本身就是教会的圣礼之一，确实有这个环节。 只不过那些主持婚礼的神父与主教们手艺都没有艾华斯好，因此他决定亲自来而已。 ——呯！ “向您致敬，陛下！” 伴随着最后一声齐射，所有人整齐的立正并祝福：“以司烛之名，祝福您！” 无论是艾华斯亦或是伊莎贝尔，都能称得上是“陛下”。因此这仪式倒也没错。 伊莎贝尔笑吟吟看了一眼艾华斯，亲了一下表情肃穆艾华斯的侧脸。 “紧张了” 她悄声在艾华斯耳边说道。 她能感觉到，艾华斯自从坐上马车之后，身体就变得僵硬。他板着脸，露出狐狸般刻板的微笑，对着每一个人都进行礼节性的问好。但伊莎贝尔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艾华斯的心跳快的惊人。 说罢，伊莎贝尔则轻轻舔了一口艾华斯的耳垂，让艾华斯猛地激灵了一下。 ——那也没法不紧张吧 艾华斯有些幽怨的回头看了一眼伊莎贝尔。而伊莎贝尔则大胆的直接吻了上来。 他顿时放松了下来，反手抱住伊莎贝尔并用力的吻了上去。甚至整个身体都虚压在伊莎贝尔身上，但又伸出一条胳膊垫在伊莎贝尔背后，防止真的压到她、或是让她身体伤到。 在人们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的惊叹与起哄声中，艾华斯长久的与伊莎贝尔深吻着。记者们手中的相机啪嚓啪嚓的亮起。 而过了许久，伊莎贝尔才满面通红的埋入到了艾华斯颈间，试图让自己先降温下来。两人耳鬓厮磨，艾华斯也没有再吻她，而是闭着眼睛、嗅着彼此脖颈与锁骨所散发的温热气息。 可是温度却始终没能降低，伊莎贝尔甚至目光都软化如水。而艾华斯也温柔的像是圣子般，低垂着的眼帘宛如向神祷告之人般神圣。 而在这时，打扮的同样美丽的尤利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一大捧混杂着桃金娘的手捧花递给了伊莎贝尔。 她今天久违的没有穿着方便实验与工作的白袍，而是穿上了同样材质的白色纱裙。 “我一定要买一百份明天的报纸。” 尤利娅将花递给伊莎贝尔的时候，悄悄说了这么一句话：“每个报社一百份。” 毫无疑问，明天的报纸之上必然会有如今的这一幕。而且大概率每份报纸的角度与所写的内容都不一样……可以说是极具收藏价值。 接过花的伊莎贝尔，有些羞恼伸手轻轻点了点尤利娅的鼻尖，便挽着艾华斯一同下了马车。 而艾华斯则笑吟吟的同样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尤利娅的眉心，也带着伊莎贝尔一同走了下来。 尤利娅无奈的摇了摇头，留在车门门口、准备等伊莎贝尔走远帮她提一下裙摆。 伊莎贝尔的长裙至少有七米长，重量极为惊人。但尤利娅伸手之时，却感觉它轻的要命——这时尤利娅才意识到，原来那裙子的长摆居然是弄假成真的幻术！ 而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就连摄像机都被欺骗了过去。 港口停着的精灵战船共有七艘，象征着威权之数——今天的教国也愿意为银冕之龙而大开圣数之余地。 前来相迎的枢机主教共有三位。 玛蒂尔达枢机，伽拉忒亚枢机，齐格弗里德枢机。 作为身材高大的精灵，他们站在所有精灵们的正中间——并且身上衣服的颜色与主教和大主教们都不同。要知道，甚至就连在阿瓦隆如今才仅有一位的大主教，都已经站满了七艘船。而第三能级的主教则根本不配在这种场合里面出现。 即使人们对枢机主教需要特殊着装的规矩不了解，也能知道这三个人就是教国的核心统治者。 ——永恒教国的神圣圆环统治者，枢机主教！ 其中伽拉忒亚枢机骑着独角兽，在正中间。而其他两位枢机则一左一右站立着，侍奉在旁。 “以司烛的名义，祝福你们。愿你们幸福常伴。” 当艾华斯接近之时，三位枢机纷纷微笑着对他行礼。而艾华斯也对他们回了一礼。 直到这时，那些来观礼的人们才彻底意识到——艾华斯曾经成为过几个月的代理教皇并不是谣言。 此刻教国枢机主教们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一切！ 除却曾经的教皇之外，还有谁能让伟大的枢机主教们躬身行礼！ 就连凡间的君主也绝不可能！ 这是神明化身一般的神圣！ 于是相机的光再度一片片的亮了起来，比白昼更加辉煌。 人们也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这次婚礼不在司烛大教堂举行…… ——阿瓦隆的大教堂，怎能容下艾华斯枢机的辉光 而下一刻，对神秘学稍有了解的人都惊呆了： 只见伽拉忒亚枢机下了“马”，让艾华斯抱着伊莎贝尔骑了上去！ 而独角兽对此没有任何反抗—— 为什么艾华斯能骑独角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十四章 两人的相爱 独角兽是最为圣洁的生物。 作为最低枢机主教才有资格骑乘的坐骑，它基本就是教国的代表——有些诗人甚至会用独角兽来指代教国。 需要至少第四能级的奉献能级，并且身上有柱神的气息。在此基础上，还要求必须是纯洁的少女——哪怕是掌握了高等神术的枢机主教，如果是男性或是结过婚的女性，那也会被独角兽所拒绝。 而伊莎贝尔已经怀孕了，无论如何都不能称得上是纯洁的少女；艾华斯更是连女性都不是，他体内的“14号”已经分裂出去变成了阿莱斯特。从理论上来说，他根本不能被独角兽触碰、否则就会被它攻击。 然而先前在婚礼排练时，艾华斯才无意间发现了这一点——他如今依然没有被独角兽潘西拒绝。 不仅如此，他甚至可以带着原本坐不上独角兽的人一起坐上独角兽。或者说，他只需要待在独角兽身边，独角兽就不会因为接触任何不净而感到难受，甚至他自己都不需要坐上去。 关于这点，潘西自己也很奇怪。 但她确实表示，只要和艾华斯在一起，就不会有抵触和难受的感觉——独角兽对不纯净者的抵触是源于生理上的。别说是接触不纯洁的人，甚至光是接触污水就会难受。 不过它们的能力，也让它们能够净化触碰到自己的污水。这也是独角兽能够净化他人心灵的谣言的由来。 虽然艾华斯也不确定这是为什么。这只能确定一件事，就是艾华斯登上独角兽的原因与“14号”的存在并不相关；而且潘西也说，这和司烛之子没有关系。她身为独角兽，是经常在梦界接触烛天司的。烛天司同样是司烛之子，却也没有这种特殊性。 那艾华斯身上剩余的特殊性，恐怕就只有“神圣实体”这一点了。 因此在带着伊莎贝尔测试过几次之后，艾华斯就果断放弃了原本骑乘天马的打算、而是打算骑乘独角兽。 这将让这场婚礼成就独一无二的奇迹！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毫无疑问，它将被世人铭记—— 独角兽飞行之时，身边绽放出虹色的光翼。而它们与伊莎贝尔长长的裙摆混杂在一起，幻化为了天边的极光。 它并没有落在船上，而是不疾不徐飞到了最前面。紧接着宾客们便上了教国的战船，七艘船排列成锥形，紧跟在独角兽之后。 伊莎贝尔长长的裙摆仿佛化为了某种绮丽的幻觉，又像是蝴蝶的透明翅膀。它变得越来越长，不只是几米、十几米、几十米——而是蔓延到数百米的长度。 像是在深海中飘动的闪光水母一般，裙摆直接迭加在独角兽飞行时浮现的彩色光翼之上。 太阳东升而西落，船队自东向西航行。此时上午时分的太阳正好就在他们背后。 夏日明亮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洒在那光翼之上，进而折射、散射成虹彩般的奇景。 天空如教堂顶层破碎的彩色玻璃般碎裂，眼前的整片天空都化为了宗教风格的壁画。但那壁画却像是连环画一般是在运动的—— 烛火昏暗的圣堂之中，幼小的女孩向着九尊神像跪拜祈祷。但众神却没有回应。 她身边燃起的长长短短的蜡烛一个接一个熄灭，本就昏暗的圣堂愈发昏暗。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发恐慌。 而在她的身后，有一团模糊、狰狞，不可名状的怪物越来越大、越来越逼近她。 蜡烛熄灭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怪物接近她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可就在那怪物即将吞噬她时，却突然从她背后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 如同神明一般，它猛然绽放出了辉光，驱散了一切黑暗。 那扭曲狰狞的怪物也在那光芒的照耀之下止步不前、越变越小，最终彻底消失。下一刻，紧闭着双眼抱着头等死的少女，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回头望。 圣堂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她正在荒原之中、被淅淅沥沥的大雨所浸透。宗教风格的壁画也变成了类似漫画的笔触。 而在这时，她头上却突然多了一把伞。 站在她身后驱散怪物、身着牧师长袍的金发少年，脸上挂着矜持而疏远的温柔笑容，将自己打的伞让出去了三分之二。这甚至让他自己都有一部分身体被雨水打湿。 少女回头，意识到了什么。逐渐泪眼朦胧，随后泪流满面。 她猛然抱了上来，让少年愣了一下。甚至雨伞都随着大风脱手而去。 下一刻，周围不断浮现出新的幻觉—— “——我会保护你的。这正是我的任务。” 低沉的声音响起，轮廓模糊不清的两个人拥抱着。 紧接着，那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敌人。他们或是并肩作战，或是一人保护另一个人。人影逐渐变得清晰。 “需要……我帮忙吗”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伊莎贝尔近乎颤抖的，小心翼翼的细微声音响起。 但很快，她又垂下了头自我回绝道：“不，还是算了……我有点担心弄巧成拙……” “——我确实需要你，伊莎贝尔。非常需要。” 艾华斯打断了她的话，向着她伸出手来。 伊莎贝尔恍惚间抬起头来，看到他的眼中闪耀着朝阳般璀璨光辉，笑容温柔。 她看着艾华斯教室中讲课，满脸挂着自信的笑容、意气飞扬、目光灼灼；她看着艾华斯手持圣剑击败恶魔；她看着艾华斯坐在轮椅上，微笑着举起手枪，一枪便击退了藏匿在阴影之中的刺客…… 一幅又一幅画被她画出，每一幅画都是艾华斯那自信的笑容。 每一幅画，他的背后都是如火般炽烈的红紫色晚霞。 它们很快贴满了整片天空，大大小小的画上都是艾华斯，看不到一点的伊莎贝尔。 但画画的伊莎贝尔眼睛却愈发明亮。 她脸上不再有怯懦，不再有恐惧。她从蜷缩成一团变成了笔直的坐着，又变成了站着。 ——下一刻，利爪撕碎了那面艾华斯的画作组成的墙，恐怖的恶灵向她袭来。 而这次，变成小女孩的伊莎贝尔却已经没有了恐惧。 她举起枪来直面着向自己袭来的怪物，却是脊背挺拔，将枪口塞入口中深处、缓缓扣动了扳机。 ——砰！ 突然响起的枪响声，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整个幻觉随之破碎。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十五章 这也是一种婚礼幻灯片 伴随着悠扬的乐声奏响，向后无力跌落的伊莎贝尔被突然出现的艾华斯一把抱住。 “别哭了。” 艾华斯轻柔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与你同在。” 而在那话之后，伊莎贝尔全身哆嗦了一下，呜的一下哭出了声。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抽噎、悲鸣。那种悲伤与安心浸透每一位来宾的心灵，让他们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 她口齿不清模模糊糊的道歉，委屈的说着自己本来没想哭的。而艾华斯则哭笑不得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着她。 而艾华斯的表情愈发悲伤、越发沉重。 下一幕，便是艾华斯与艾玛隔着玻璃台阶对峙。 艾华斯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敢直接打上银与锡之殿。” “我为何不敢呢我又不是她。” 那个“魅魔艾玛”娇笑着，发出与艾玛完全不同的柔软声线：“艾玛不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为她的那个‘父亲’而服务，而我只为了愉悦自己——” “……这样啊。” 艾华斯平静的说道。 随着血月逐渐升起，猩红的血雨自天空泼洒。 身着牧师长袍的艾华斯只是抬起右手，遥遥指向挟持了伊莎贝尔的艾玛。 “——我赞颂司烛。” 艾华斯发出低沉的声音：“礼敬恒我——” “镜头”聚焦到了艾华斯的瞳孔之上。 他的瞳孔深处绽放起了浓烈的赤色与紫色光辉。 他不知道在对什么东西下令，开口道： “——动手吧，杀了她。” 音乐伴随着画面停滞。 下一刻，低沉而悠扬的音乐响起。 艾华斯独自一人立在碎裂的玻璃台阶之上，而踉踉跄跄奔行而来的伊莎贝尔跑了过来，扑向了他的怀里。 就如同过去的每一瞬，她紧紧抱着艾华斯。如同抱着自己的父亲一般。 再之后，那碎裂的玻璃台阶上，便能看到一双双披着金属铠甲的腿走过。 随着骑士们踏着碎裂的玻璃台阶进入圆桌厅，而艾华斯则在门口出现。 他脱下了自己的教士长袍，露出了里面的常服。穿着与在场所有人都不一样。 纯白色的衬衫，纯白色的长裤，纯白色的布鞋。再加上他那白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 他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宛如太阳一般。 他背着手，独自一人踏过碎裂的玻璃台阶。走过了每一位跋扈傲慢的骑士。 路过每一个人时，他都用自己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触碰他们。如同为他们洗礼一般，而每一位骑士都随着艾华斯的触碰而变得安静。 原本喧闹的圆桌厅，却随着艾华斯的入场而变得安静。他每踏出一步，就有人的表情从漫不经心变成谦卑而顺从。 ——这些在场的来宾，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当时自己的表情。 从这第三者的视角，他们更能清晰地看到……那原本胆怯、紧张，而不知所措的女王，是如何随着艾华斯逐渐靠近而变得目光明亮、挺胸抬头，充满自信。 当艾华斯触碰完其中一侧的骑士过后，便坐在了离伊莎贝尔最近的位置——她的左手边。艾华斯左手托着下巴，环视一圈。 “——现在开会。” 随后，他便用右手举起了伊莎贝尔面前的小锤：“诸卿就坐如次。” 那原本是女王才能有的权柄，代表着会议主持人的身份。而他逾越至此，却无人敢于多言。 随着艾华斯敲响了女王面前的铃铛。 自那小锤便绽放出了无比绚烂的纯白光辉—— 眼前的整个幻象都随之消散，“白色”——如艾华斯一般的白色，注满了每一个人的双眼、却并不让他们感到刺眼。 而下一刻，幻觉消散。 再度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骑着纯白色的独角兽高悬于天空，闪耀着光芒、披散着霞光的艾华斯。 如同太阳一般——闪耀着夺目的辉光。 而他们则在后面追随着太阳。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如此奇景…… 宾客们纷纷为之触动。 每一声哭泣，每一句安慰……都随着那“我与你同在”而刻在心底。 仅仅只是跟在艾华斯身后，就有着如此强烈的安心感。 ——而事实上，其实幻术并没有结束。 自独角兽飞上高空开始，以伊莎贝尔的裙摆为媒介、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她的幻术之中。正是靠着幻术，她才得以将自己内心的念头完美展现出来。 不仅仅是画面、音乐、剪辑——而是包含着她内心的感情，全部共享给每一位参加婚礼的宾客，让他们知晓自己为何爱上了艾华斯。 她绝没有丝毫害羞，而是充满了骄傲与自信——我是如此的喜欢着艾华斯，我觉得你们也会喜欢他！ ——我要让你们知道、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所爱上的人有多么的了不起！ 如此强烈的感情，构成了伊莎贝尔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作品。 甚至在那白光结束之后，艾华斯与伊莎贝尔行于天空之上的构图，也仍旧是优化过的幻境。毕竟没有人知道独角兽的能力是什么，追随着独角兽的他们不管看到什么都是合理的。而且那也不能算是纯粹的幻境……伊莎贝尔的幻术早已经到了炼假为真的境界，甚至就连摄像机都能拍下那一幕幕的画作、连留声机都能刻录她所唱的歌。 而他们仍旧停留在幻觉之中，是伊莎贝尔为了帮助他们对齐时间感。 等宾客们从幻觉中离开，他们恰好就会抵达教国。正好省却了在路上无聊的时间。 这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秀恩爱的婚礼幻灯片了…… 他们并没有从港口停留，而是直接飞到了第三层。 而随着人们一个个从恍惚中醒来，他们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然变得郁郁葱葱。 森林、草原、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就如同小船驶入到了童话之中一般。 独角兽已然落在了地上，艾华斯与伊莎贝尔也离开了独角兽。而在艾华斯与伊莎贝尔身边有着许许多多见过、没见过的小动物聚集在一起。 甚至还有传说中的妖精也送来了礼物——远处有着妖精们组成的乐队，为他们奏响美妙的乐曲。而艾华斯似乎还在和妖精们问着什么，而伊莎贝尔脸上也多了些许惊讶与踟蹰。 “这是……妖精女王送来的礼物吗” 有人喃喃说道。 似乎不止如此—— 从那森林深处，跑出来了许多仙女。 甚至就连影之国的女王也在他们抵达教国的第一时间送来了礼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十六章 仙肴圣餐 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无一例外都为此而感到震惊—— 他们中几乎九成九的人，都没有亲眼见过仙女。 仙女——在阿瓦隆又叫宁芙，她们都是山川泉林等自然现象的化身，也是一种幻魔、同时也是爱之道途的晋升途径之一。与有着兽类特征因而对欲望不加遮掩的魔女不同，她们通常更加害羞、很少在人群面前出现，只有孤身而行时才能偶尔见到宁芙。 而在遥远的太初帝国，则会将她们称为“山鬼”，有专门用于祭祀神明的乐曲用来取悦她们。 她们几乎都没有穿着衣服、或者只穿着很单薄透明的衣服。 有一些是树仙女，浑身缠绕着藤蔓，藤蔓上还结着一颗颗红色的莓果；还有一些是泉仙女，她们身上有着流动着的清泉作为遮挡，手上用木碗或是石碗盛放着清泉。她们优雅的飞舞而过，卷起阵阵清香的风。 仙女们欢笑着，将红色的苹果与泉水递给来访宾客。远处还有仙女在密林之中、泉水与瀑布之间起舞、沐浴、唱歌。 宾客们受宠若惊，纷纷接过这些泉水与果实。而在他们接过这些礼物过后，宁芙们便娇笑着化为树叶或是清水而消失。 很快，所有人手中都有了清水与果实。而那些长得好看的——不论男女——他们手中的果实就会更多一些，还会有宁芙将构成自己身体的泉水、或是自己身上结着的莓果也一并置入他们碗中。 最初宾客们还有点紧张，不敢吃下这些仙女们的赠予。 而其中那些识货的人，已经目瞪口呆、完全无法保持矜持—— 因为这些宁芙们所赠予的并不是普通的苹果与泉水，而是非常稀有的材料——那苹果叫做“仙肴圣餐”、也就是所谓的“仙果”，那泉水则是“宁芙之泉”，又叫“不老泉”。 这都是众神才能享用的美食。它们都有一个相同的作用，那就是延寿。 并非是黄昏道途那种“凝固了死”的延寿，而是补充生命力的那种方式。 吃下一个果子，就能恢复六到九年不等的生命力，顺便治愈体内的疾病与残疾；而若是喝下不老泉，则能补充两年的寿命，并让容貌再度恢复青春。它能让老年人变回中年、让中年人的容貌如同青年，让青年人的容貌更晚变老。 而这些东西，都是无法通过正常方式保存的。它们离开宁芙之手便会迅速枯萎，每分每秒的效力都会不断下降。而不老泉则必须用最为纯净的水晶瓶才能储存一个月。 知道这些东西根本带不回去，于是他们便立刻狼吞虎咽的开始进食、完全顾不上自己的高贵与矜持。唯恐耽搁几秒钟，所延长的寿命就会少上几天。 在他们吃下这些东西之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年轻了起来。 脊背变得挺拔，皮肤恢复白皙与弹性，肚腩缩小，面颊瘦削，连容貌都已恢复青春。 其他宾客纷纷哗然，也意识到了这是怎样奇迹的力量、又是怎样一份厚礼。也有人挣扎着，想要将它们带回去给家人、或是将其卖掉换成荣华富贵——还是其他好心人阻止了他们，才让他们没有做这种暴殄天物之事。 毫无疑问，那些没有资格参加艾华斯婚礼、却有权有钱的大人物们必定会为此开出一份天价。对他们说，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是比青春与寿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青春已逝，年华易老。 当曾经强壮的身体已经被衰老所约束，当已经能清晰的察觉到自己死期临近，当曾经的超凡者如今却因为黄昏之力的浸染而实力下降……当已经什么都不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能够享受的年轻身体。 这正是月之子能够轻而易举腐化各个国家上层的原因。 ——再没有什么比重返青春、长生不老更重要的了。纵使其中有诸多风险、诸多争议……他们自己不是不知道成为月之子会有什么问题。 月之子不是什么新兴事物，而知道“月之子和自己本质上不是同一个人”的大人物也并不在少数。而以他们的社交圈，他们的圈子里也总有会几个好朋友知道、并尝试来劝阻。 可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心里什么道理都知道，也根本不可能控制住那种重返青春的欲望。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遏制的瘾症——活下去的瘾。越是活得好的人，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而如今…… 这些受邀参加艾华斯婚礼的人，却并非都是什么大人物。阿瓦隆的大人物就那么几个，其他国家前来参礼的人更是没有几个。无非也就是阿尔伯特·洛雷那几个来自通灵塔的死灵法师，亦或是从星锑过来的炼金术师们。 他们虽然在普通人看来，也都是毋庸置疑的强者。但他们比起真正的权力者、富贵者还是差得远了。 而就是因为他们认识艾华斯，甚至只是与艾华斯当同学时多聊了几句，他们就得到了至少十年的寿命、二十年的青春——那可是曾经赫拉斯尔的皇帝曾经派了好几拨船队去寻找，也没能找到的东西！ 如今，却成为了婚礼上的“喜糖”…… 在这种“与神明的关系”之下，物质界的钱权居然变得如此可笑。他们求而不得的寿命，竟然只是艾华斯随心所欲就能赐予的东西而已。 其中还有一些更聪明的人，他们意识到了更多问题： 艾华斯展现出这种能够让人返老还童的能力，无疑会大幅动摇月之子的基础。 虽然也有不少大人物知道月之子们满口胡言、转化成月之子的仪式与自杀无异；然而只是看着自己的躯体逐渐衰老，而看着昔日的朋友、同僚、宿敌却恢复成了年轻时的姿态，再被这些月之子们碎碎念着不断推广……他们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直视衰老与死亡的。 那些年轻时曾夸下海口的人，早晚都会知晓时光的重负。 而他们没得选。 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月之子们递来的橄榄枝。 即使这枝条上抹了毒液，但被毒死总好过自悬崖陨落。 但现在……他们却多了一种选择。 ——艾华斯能给予他们真正没有后患之忧的青春与不死。 虽然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但只要这一场婚礼传出去，月之子们的灭顶之灾就要来了。 这也正是艾华斯特地准备的……礼物。 而在宾客们为之震惊之际，却又有一位让人们震惊的宾客到来—— 手持银白色长杖，有着如同刚洗完澡一样及腰的银蓝色长发的高大仙女，被仙女们簇拥着缓缓走了过来。她有着精灵的长耳朵，身材也像是精灵一样、比其他仙女们高大许多。在她面前，其他仙女就像是女孩一样，只到她的胸口。 她此刻穿着半透明、被水浸湿而紧贴在身上的白色长袍，俏皮的眨着自己那蓝宝石般的双眼，接近了骑在独角兽上的艾华斯。 独角兽自来到教国之后便能够踏在地上——因为独角兽多少有些洁癖，也不喜欢踩在不洁净的地面上。如非必须，在外面的时候它的四足与大地都是悬空着的。而在教国，大地本质上是巨树的躯体，那自然就是洁净的，它也就没有必要飞在高空了。 “摩根女士。” 让独角兽停止，艾华斯向着这位影之国女王的使徒打了声招呼。紧接着伊莎贝尔与独角兽潘西也都打了声招呼。 摩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她扫了一眼伊莎贝尔的小腹，露出暧昧的笑容：“看来我所给予的礼物是送到了……别怪我哦，这是兰斯洛特的赠礼。我只是一个转交人。” “怎会怪您……感激还来不及呢。” 伊莎贝尔真诚的回应道。 他们晋升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如果没有摩根的赠礼，恐怕到艾华斯晋升到第五能级都很难留下一个孩子。而一旦晋升到第五能级，便几乎与绝育没有什么区别——在均衡之力的影响下，能级越高的生物越难以留下后代，越是弱者便越能繁衍。 这也是具有九道途特性的人类能够成为新世界的最主流种族的原因。 因为不像是精灵那样，很容易就倾向其中几个道途并觉醒超凡能力，思维混杂的人类想要成为超凡者的难度其实要高于其他种族——甚至就连思维单纯到有些弱智的巨魔，其中超凡者的比例都远高于人类。 这正是因为人类的道途混杂、思维杂乱，从而导致了自发成为超凡者的概率最低……因而也变得最能生。而凡是繁衍能力比人类更强的种族，他们都没有奉献道途的适应性，因而失去了团结在一起成就文明的可能。 但哪怕是人类，也无法规避均衡之力的作用。 第五能级想要拥有一个孩子实在太难太难了……更不用说如今世界升格，艾华斯已经直奔着第六能级、甚至第七能级去了。而伊莎贝尔随时都有可能跟随艾华斯一同飞升成神，留给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 ——幸好有摩根的赠予，才能让艾华斯一发即中。 “是个健康又可爱的女孩呢……” 摩根盯着伊莎贝尔看了一会，笑着对伊莎贝尔问道：“还想再要个男孩吗？” “如果来得及的话……” 伊莎贝尔害羞的低下了头，思索了一会轻声答道。 她并不知道艾华斯打算什么时候升神。因此这话并没有说死。 她不希望怀孕的自己成为艾华斯的牵绊——如果那样的话，不如不要为好。 “行，有需要的话到时候喊我。” 摩根笑眯眯的说道：“生育本就是我的权责之一。” 听到这里，艾华斯反应了过来：“你要升格了？” 使徒虽然也有自己的权责，但那基本上就是个笑话。性质约等同于打工人的职务需求——也确实要做这样的事，但本质上是代表自己背后的公司。 而真正拥有自己的权柄、甚至要为自己的权柄负责的……那就只能是天司了。 “爱之道途的天司……会不会太多了？” 艾华斯皱眉问道。 除却宴天司、影天司、雾天司、血天司……如今摩根如果还想晋升，那就已经五个天司了。 无论如何都太多了。 “确实呢，”摩根笑眯眯的说道，“所以我打算转到威权道途去。 “虽然生育毫无疑问是属于爱之道途的权柄。但如果与种族的延续合在一起，也可以和奉献道途与适应道途搭上关系，而如果缝合家庭的权柄，那就能走上威权道途的路子。” 听到这里，艾华斯就明白了。 原来摩根是搭上银冕之龙的路子了！ 早就听说亚瑟与摩根曾有过一夜之情，在那之后银冕之龙一直躲着摩根。如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居然祂又回头接受了摩根…… 摩根不追着兰斯洛特，对兰斯洛特也算是一种解脱。 “恭喜啊，恭喜。” 艾华斯笑道：“也算是走上正轨了？” “同喜，”摩根笑眯眯的点头，并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金苹果，“这是我个人的赠礼。就当是提前给了孩子的满月礼了——到时候我可能就下不来了。” “金苹果……” 艾华斯喃喃道：“那确实是大礼。” 他珍惜的收下了这枚苹果。 它本质上也算是一种仙果，只不过是其中最好的那一种。 这东西在游戏里都是有的——它也就是所谓的“叮”，也就是直升卷。因为曾经某个游戏直升的时候会发出“叮”的一声，因此之后的直升卷都被称为“叮”。 只要吃下金苹果，就可以让当前道途直接升至版本最新的等级。比如说原本的能级上限是50级，也就是上限第五、极限第六，而打完堕天司之后超越道途就升到了60级，那么吃下这金苹果就可以直升到50级，直接从最新的版本开始玩。 虽然在现实里它并没有这样的神力……但如果给孕妇服用，也可以直接改变一个婴儿的资质。 让他生下来的时候，就有成为顶级超凡者的潜力！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十七章 你爹来啰 在送过礼之后，摩根便带着仙女们从森林中离开了。 伊莎贝尔双手小心翼翼托举着金苹果，又看又嗅了好一会，回头期待的看了一眼艾华斯。在他点过头之后才放心下来，轻轻咬了一口。 “什么味道？” 艾华斯好奇的问道。 “……很甜。” 伊莎贝尔说着，便献宝般将金苹果递给了艾华斯。 看着眼睛亮闪闪的伊莎贝尔，艾华斯也有些好奇的低头咬了一口金苹果。 那金苹果的口感，与其说是苹果不如说是桃子。并不清脆，反倒是柔软……如同有韧性的血肉一般。它里面也并没有果核，却有一种令人难忘口齿留香的清甜。 感受着一种澎湃的生命活力涌入体内……那种感觉就和连续用了太多次照明术、导致生命力严重亏空之后，使用祀火法补充生命力时的感觉类似。甚至连他的灵魂都得到了浸润……如果是那种灵魂在晋升仪式中受损严重的超凡者，甚至有可能靠着一口金苹果将灵魂愈合。 ——东西没问题，也确实是好东西。 艾华斯闭目感受了一阵，睁开眼看着期待的伊莎贝尔，顿时露出微笑。 “没问题，很好吃……你吃吧。” 他多少有些担心被自己多分了几口的话，它的“药效”还能不能达到期望。所以还是看着伊莎贝尔一口一口将金苹果慢慢吃完。反正味道已经尝过了，他的好奇心就已经得到满足了。 比起那个…… 艾华斯倒是有些好奇，妖精女王送过来的礼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并非是什么宝物，却也不是什么吃的喝的——这倒是也好，艾华斯也有点担心如果妖精们把宴会上的东西分过来了一些的话，吃掉了妖精的食物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是一只有些瘦的猫咪。 品种上来说，接近于橘白色的英短。看起来应该是还不到一岁。但瞳孔却并非是英短常见的金色，而是清澈的碧绿色。 它看起来很乖，但就像是害怕什么东西一样、一直在瑟瑟发抖——收下礼物之后，因为担心猫会掉毛、或是爪子勾坏伊莎贝尔身上的婚纱，所以是艾华斯一直把它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也正因如此，艾华斯才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一直在哆嗦个不停。 妖精女王没道理会突然送过来一只猫。 除非这只猫有什么特殊之处。 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抱着这只猫，狐疑的看了他好久，试探性的问道：“殿下？” 那只猫闻言，顿时猛烈的哆嗦了一下。 它难以置信的猛然抬起头来，愕然看向艾华斯。 看着它那颇为人性化的表情，艾华斯心中的猜测也随之落地。 他嘴角微微上扬，肯定般的轻笑道：“好久不见了……父亲。” “……嗯？” 坐在独角兽前面，正在吃金苹果的伊莎贝尔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 “没喊你。” 艾华斯没好气的轻拍了一下伊莎贝尔的脑袋。 而伊莎贝尔缩了缩脖颈，将最后一口金苹果也吞入腹中，笑眯眯的蹭了过来：“那要我这么喊你吗……爸爸？” “你倒是可以这么喊它。” 艾华斯说着，指向了自己怀中安安静静、好像似了一样的猫咪。 “……诶？”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低头看向缩在艾华斯怀里的猫。 她的动作凝固了好久，仿佛脑海之中有一整个宇宙生成。 “你爹来咯。” 艾华斯将猫从自己怀里拽出来，像是举起狮子王辛巴一样将它举了起来，将它展示给伊莎贝尔看。 ——没噶蛋啊。 举起猫的时候，艾华斯顺便确认了一眼。 若非是艾华斯的光环产生的奇异影响，这只猫甚至都上不了独角兽的背。 而伊莎贝尔有些哭笑不得。 她也很快想明白了：“所以……妖精女王的礼物，就是把……父亲送了回来吗？” 当伊莎贝尔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词如此陌生。光是回忆起这个词语的口型，都显得如此别扭而僵硬。 她之前就已经从艾华斯那里知道，阿尔伯特王子作为有名的小丑与诗人，赶上妖精百年一遇的大宴会而被抓到了妖精之国。据说他也迫切的想要回来，但只要吃过了妖精的食物，在妖精玩够了之前是不会送客的。 “……难道是因为逃离妖精之国的惩罚，所以才变成了……猫咪吗？” 伊莎贝尔喃喃道。 但不得不说，她其实也没有做好真正见到阿尔伯特王子的心理准备。所以当得知阿尔伯特王子被抓到妖精王国的时候，虽然心里有些遗憾、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将自己抛下十年、从来没有回过一次家……甚至都没有联系过一次的父亲。比起想与恨，更多的其实是陌生与疏离。 因为阿尔伯特和伊莎贝尔曾经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在阿尔伯特离家出走之前，他曾是伊莎贝尔的太阳。伊莎贝尔的母亲死的很早，全靠阿尔伯特一人带给她欢声笑语。而阿尔伯特王子也确实是个擅长逗人开心的家伙，所以他之后才会伪装成一位小丑。 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好，那反倒是根本就无需迟疑。但恰恰就是因为伊莎贝尔曾经多少年渴望着他能回来，如今才显得不知所措。 她已经不再需要怀念童年时沐浴过的日光。 她已经有了能够时刻照耀着她的太阳了。 如今父亲以一只猫的形态回来，反倒是让伊莎贝尔的抗拒心并没有那么严重。“……据我猜测，可能不是。” 闻言，艾华斯却是摇了摇头。 妖精女王虽然有着天司的实力，但她并不是天司。也因此不会被衔尾之环仪式拽下来，所以也对艾华斯没有什么所求。 而且以她的童真与单纯，恐怕也根本不会考虑这么远的利益问题—— 如果艾华斯没有猜错的话，事情恐怕是这样的： 阿尔伯特王子不知道妖精之国的时间流速不同，因此被妖精们“邀请”去参加宴会的时候、肯定不会太过抗拒。而当他吃下过食物之后，才得知了这件事、并且意识到自己一定会迟到了。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要离开——而这是会触怒妖精的行为。这就等同于小孩子们正玩得开心呢，却有一个人吵闹着要回家。这无疑会让所有人扫兴，让宴会本身的欢乐之总和都因此而变少了。 要是换以前，妖精们会选择惩罚这种人。被妖精杀死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绝不是零——这种可能就来自于这里。 但是阿尔伯特王子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所以他拼死也想要回来。于是或是因为坚持、或是因为妖精们的善心、亦或是因为巧合……他有幸得以面见妖精女王。 好在妖精女王确实认识艾华斯，也对艾华斯很有好感……所以得知艾华斯正好要结婚的时候，才会派妖精来送上礼物。 艾华斯的面子在妖精之国都能有用——也正因如此，阿尔伯特王子才能有机会回来。 “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父亲肯定是对妖精女王讲述了自己完整的过去。” 艾华斯将猫重新抱回到怀里，没有将它递给伊莎贝尔：“但他却一定不知道……他的讲述却会再度触怒妖精们。” 听到这里，猫的脸上露出了颇为人性化的懊恼之色。它缩成了一团，耳朵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因为妖精的性格与孩童无异，并且他们也有许多孩子朋友。因此‘父母抛下孩子离开’，在妖精看来是非常重的罪——对孩子来说，或许可以忍受朋友的背离、或许可以忍受孤独，也不可能忍受父母的欺骗与抛弃。那会带来怎样的恐怖与绝望？ “而父母明明一切安好，却始终没有回来看望……甚至没有一封信、一封家书，这对妖精之国的律法来说，是不可饶恕的重罪。你能活着回来，肯定已经是女王镇压了妖精们的不满。 “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一种严酷的惩戒。毫无破绽的永久恶意变形术……这一定是妖精女王亲自施术的结果。就像是让王子变成青蛙的诅咒一样……如果没有解咒之法，就很难再度变回人类。” 艾华斯下了宣判。 “……是我的错。” 那只幼猫突然张嘴，发出了如七八岁般稚嫩的童声：“女王陛下的惩戒是对的。” 伊莎贝尔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意识到，那差不多正是父亲离开自己的时候……她自己的年龄。 “女王陛下宣布，我必须知道你所经历的恐怖、知晓何为孤独与生存的恐惧。因此我被她变成了一只体弱多病的幼猫……唯有经历过我离开你的那些时光，我才能重新变回人类。 “……并且，女王陛下还禁止我回到家中。她说既然我喜欢在外流浪，那就以猫之躯在外流浪吧。让我知晓何为真正的流浪——强者所谓的流浪，只不过是从容不迫的旅行罢了；而富家子的离家出走，也只不过是随时都能回归富裕生活的一时叛逆。” 那只幼猫小心翼翼的蜷缩着，轻声说着：“这都是我曾经犯下的行为的报应——我最初因为管控不住我自己的欲望，于是就变成了更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猫；我曾经抛下了伊莎……让她独自一人忍受着随时会死亡的孤独与恐惧，如今就变成一只随时都可能死去的猫；我曾经选择了以超凡者的身份离家出走，去各个城市流浪……如今就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流浪者。 “……以及一只，货真价实的流浪猫。她要让我知道何为欲望、何为恐惧、何为流浪……” 说到这里，幼猫抬起头来看向伊莎贝尔。 它的瞳孔是和伊莎贝尔一样的碧绿色。 “但即使如此，我也很庆幸我能再度回到这里。” 幼猫轻声说道：“祝你新婚快乐，伊莎贝尔。也祝你生日快乐……希望我没有扫你的兴。我很快就会自己离去…… “——对不起，伊莎贝尔。如今的我说什么都没用……如果我能通过试炼，再度活着变成人类，我才能说是真正理解了你。到那时，我会再度回来的。并带上我最为真挚的道歉。” 闻言，伊莎贝尔捂着自己的嘴巴。 她的瞳孔闪烁着泪光，却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没想到，女王陛下还挺有哲理的。” 倒是艾华斯，轻声说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用这种方式，就能让你理解伊莎贝尔的痛苦；也能让伊莎贝尔化解心结，还能让你通过这种自我审判的方式，来纾解内心的痛苦。 “比起看起来的童稚，她倒是意外的智慧且公正呢。” 但说着，艾华斯却是将阿尔伯特一把抓住。 “——不过，去流浪就不必了。到时候想找你都不好找，说不定就在哪个马车轮子底下了。到那时，要是给伊莎贝尔留下遗憾怎么办？” 艾华斯平淡的说着：“既然我已经来了，又如何能坐视他人遭受不幸？既然你打算忏悔，那为何不按伊莎贝尔这个当事人的想法来？ “道歉，说到底也应该是让当事人觉得满意的方式进行吧？而不是自我感动……自我惩戒。” “……你说的是，艾华斯。” 阿尔伯特低头应道。 “这样吧……父亲。” 伊莎贝尔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她并没有用更亲昵的“爸爸”，而是用自己从前也很少会说的“父亲”来进行称呼。 但此刻，她的眼神明亮。 虽然有些复杂与悲伤、但也有怀念与感动。其中绝无半分憎恨与愤怒……因为她本就是一个善良到会让艾华斯心疼的女孩。 “等婚礼结束……你就回去，待在银与锡之殿吧。” 说到这里，伊莎贝尔嘴角微微上扬。 泪水折射着独角兽身上虹彩色的光辉，但她脸上却有着绝美的笑容。 “——而我，就快要离开阿瓦隆，去外面冒险啦。 “当年你留下了我，现在我……留下了你。这很公平，不是吗…… “……爸爸。”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十八章 天司们的赠礼 教国共有二十二层，其中第二十二层便是永世教皇孤身一人的囚牢；而第二十一层则是圣女及其候选者的住处，除却教皇选举之外也不会有人进入。 因为第十八圆环就是教国的监狱。虽然大致也不会有人试图从教国劫狱或是越狱……但在没有特殊许可的情况下，平时普通人最多只能进入到第十七圆环。 再往上的五层都是禁地，都被称为“至圣所”。这也是教皇的冠冕“至圣冕”的含义——从这一层再往上，任何人的进出都需要得到教皇的许可。 其中第十九层圆环是教国专门举行各种重大典礼的环层，大概相当于人类社会中的大型殿堂。这里同时被精灵们称为“近天之坛”。 而所有参加婚礼的宾客，都通过那升降台一路上行到了这一层。 一到第十九层，来自人类社会的宾客们便为之震惊—— 他们看到了一座辉煌的城市。 那是几乎完全以纯白色打造的，甚至让人的眼睛有些生疼的辉煌之都。各种通天般的建筑拔地而起。 巨大的钟楼、巨大的塔楼、巨大的金字塔、巨大的城堡……这里的任何建筑都远比外面要大的多。并且外面层层叠叠进行了特殊的装饰。 每一个建筑上都浮现出大量暗金色的装饰纹路。而稍微懂行一些的就会知道，那些纹路就是被神术固化的保存术。这能让这座几乎无人的都市，在不需要打扫与维护的情况下维持最好的状态，并且瞬间就可以清除积累的污垢。 在这一层，每一栋建筑的装饰纹路都有所不同——金字塔上装饰着太阳的纹路，钟楼上装饰着齿轮与指针，城堡上装饰着龙鳞…… 因为其中每一座建筑，都对应着一颗星辰、对应着一位神明。 不只是九柱神——甚至包括天司，乃至于使徒，都在这一层拥有独属于祂们、规格不同的神殿。全世界所有的神殿，都被集中在这一层。若是从上方往下看，就会看到星星点点的光芒宛如夜幕中的群星。 因此无论向谁祭拜，都可以进入第十九圆环、找到对应的神殿。甚至就连那些已逝的神明，也没有拆除属于他们的建筑。 哪怕是曾经与精灵为敌、还纵容巨人吃精灵的至高天，也有一座属于祂的神殿摆在中心区。而那些从使徒升至天司乃至柱神的神明，甚至能看到建筑自小而大的扩建痕迹。 并且这些建筑的摆放也都是有规律的——谁和谁关系好、谁和谁对立，都能从摆放的位置上看到隐喻。如果神明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这一层的大地甚至会因此而轰鸣、转动，改变神殿的方位与相对位置。 如果说第一圆环是最具有“异世界的世界中心”的那种感觉，所有的种族聚集在一起；第三圆环是最具有梦幻感与自然气息的森林小镇；第十一圆环是最具有科技感的一层、如同宇宙飞船的内部一样充满金属光泽…… 那么第十九圆环给人的感觉，就是“神圣之城”。 原本气氛还挺轻松的队伍，自从进入了这一层之后便立刻感受到了一种神圣的重压。那是名为“历史的厚度”的压力。队伍中的摄影师在征得艾华斯允许过后，也小心翼翼的拍摄了照片。 毫无疑问，这是人类第一次有机会进入第十九圆环。甚至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街头几乎看不到任何人——或者说，几乎看不到任何活人。 身披甲胄、手持圣剑、发着光芒的灵体在街上巡逻，身披长袍的灵体则安静矗立在每一个拐角。它们的共同点，就是甲胄与长袍的内部都是空的……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而看不到里面的存在。 “他们……是司烛的使徒吗？” 伊莎贝尔有些疑惑的发问道。 “算是吧。” 艾华斯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光属性的幻魔。” 而为伊莎贝尔更详细解答的，则是他们身下的独角兽潘西：“那些信仰司烛的奉献者们……还有那些并不信仰司烛，却也为他人奉献一生的善人，往往会在死后进入永恒安乐之林地。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巨树之国。 “只要灵魂洁净到能被司烛、曦天司或是烛天司从源河中打捞出来，就会进入这无忧无虑的世界中生活。里面每一个人都是为了他人而能奉献自己的善人，因此所有人都会得到永久的安宁与幸福……” “我知道，”伊莎贝尔点了点头，“有人就是想要在死后进入巨树之国，才会竭尽所能的做善事。” “……但那未必有效，孩子。” 潘西叹了口气：“通过伪善提升道途能级，倒是有可能。只要有相应的行动，就能得到源河的认可。 “但要从源河打捞出来、分享自己的力量赋予永生，那可是要看天司与柱神的主观意愿。除非做了什么让祂们也赞叹不已的善事，否则对于能直接看到灵魂的神明们来说，这都是没有意义的。” “是这样的。” 艾华斯也点了点头：“毕竟分享力量与否，那也是神明们的自由。一个人装了一辈子的好人、或者没有机会办坏事，那他在物质界就是货真价实的好人；但若是放进来一个装了一辈子，就想着死后在永恒世界、享福的人……那反倒会破坏其他善人灵魂死后的体验，让他们在死后却被恶人欺凌。 “所以柱神们虽然有足够的力量能分享给众生——但他们却会考虑到其他使徒是否乐意、或是自己的心情与意愿。比如说司烛麾下的使徒据说接近三十三万、堕天司转化的恶魔有六百六十六万之多、直属于他的使徒也有六百多位上位恶魔……但恒我的共舞者却从来都不到十人。” 本质上，这个世界的神国就像是神明们的一个私人小群。作为唯一且永恒的群主，神明当然可以决定放谁进来、踢谁出去的。 反正柱神不要，也会有天司在下游捡漏；如果天司也都不要，那说明直接回炉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在物质界还是要鼓励人们行善。虽然做善事实际上也不会让人上天堂…… “而那些奉献者们，虽然能在永恒安乐之林地享乐是一件好事……但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有着熊熊燃烧的灵魂。” 独角兽潘西的声音像是一位知性而沉稳的女性长辈，为伊莎贝尔解释道：“对他们来说，若是得到了永恒的生命，却只是享乐也太寂寞了。 “所以有一些人会进入司烛的先锋军团，去征伐那些不净的死魂灵；而还有一些，则会响应召唤并回到物质界为人服务。” “这是第四能级的仪式神术，‘神圣守卫’。” 艾华斯在一旁说道：“这个我也会，不过没机会用——要斋戒、禁欲一个月的时间，再通过长达三日的咏唱、就可以永久在盔甲或是长袍上召唤出一个神圣的灵。它们会完成一个不会触怒它们的命令，而它们会出多少力、愿意在物质界待多久，往往取决于这件事正义或神圣的程度……通常这个仪式比较常见于守护银行的金库。那些大型银行的金库里面，就会有一到三个神圣守卫。 “而这些看守第十九圆环的神圣守卫，数量足有八万之多。为了守护圣城，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发挥出第四能级超凡者的巅峰实力……他们顺便还看守了下层的监狱，这也是监狱几乎没有多少守卫的原因。 “除却保卫圣城，他们还会帮忙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服务……比如说，如果你向他们问路，就会直接帮你引到目的地为止。除却不会说话，他们就像是一位位温柔而可靠的前辈。这都是自愿的神圣使命——如果他们累了或是厌倦了工作，就会直接回到梦界。”艾华斯正说着，就看到了旁边一个手持圣剑的神圣守卫松开手，让手中的圣剑化为光点消散——并手疾眼快的抱住了一位差点在下台阶时跌倒的摄影师。它之后直接就跟在了对方身边，帮她提着沉重的设备。 “……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我们的前辈。” 艾华斯轻声说道。 在神圣护卫的帮助与引路之下，队伍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那些身穿长袍的神圣护卫还会对他们释放驱散疲劳、补充体力的神术，以及提高行动速度的神术。 在太阳升至最高点之前，婚礼的队伍就进入了一座圣殿。 它与升降梯并不算远——因为它在第十九圆环的正中心。 最中心只有三座圣殿，那就是司烛、鳞羽之主与琥珀。 但出乎预料的是，司烛的圣殿却反而是柱神中最小的——据说这是司烛明确提出的要求，祂不希望祭祀祂的圣殿太过豪华，最好是九柱神中最为简朴的。 然而即使如此，这也是比阿瓦隆的司烛大教堂更为神圣辉煌的圣殿。 随着他们进入圣殿，就能听到悠扬的圣歌。 ——那是圣女候补们所唱的歌。 光是听着歌声，就能感觉到灵魂被净化。 而在教堂的正中间，有着三列极长极长的长桌——那就是宾客们的餐桌。 闪耀着纯白月光的雾妖自朦胧的雾中显现而出，引导着宾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并安安静静侍奉在宾客背后。 这是雾天司所给予的赠礼之一。 而随着大多数人落座，那桌上便猛然放出一阵阵灿烂的金光—— 一盘盘巨大的、超乎人们想象的、仅是外观就极为华丽的美食，随着阵阵光辉显现在了人们的餐桌上。紧接着是一瓶瓶的神界美酒——任何一瓶都是远超圣树一号的神酿，如今却像是不要钱一样浮现在了每个人的手边。 这正是宴天司送上的礼物！ 对于这位掌管着美食与美酒的权柄的神明来说，最适合祂的礼物就是婚宴本身。 这些食物都是祂亲手所做——宴主向来喜欢做饭给祂的客人们吃，而这是祂升格为天司之后的第一宴。而对于不能喝酒的客人，则有着雾天司赠予的、泛着白雾的月光清泉。 餐桌上的每一根蜡烛，都是烛天司所提供的。每一根蜡烛都有着神圣的辉光，不管多么明亮都不会刺眼——被那光芒照耀，便和被照明术照耀的效果一样。 但这些东西，大多数宾客并不知道它们的含金量。 而随着宾客们全部落座，婚礼的主持人也终于现身。 人们顿时为之震惊——虽然他们不理解天司赠礼，却能知晓那从虚空中勾勒出身形的虚幻之女是什么身份。 ——那正是当代教皇！ “……教皇陛下来给我主持婚礼吗？” 艾华斯也忍不住开口道：“这规格也太高了吧？” 他原本找的人是伽拉忒亚枢机来着。作为和艾华斯一同冒险过的机娘，她和艾华斯的关系如今是最为亲近的。 “你都找了这么多天司赠礼，还差我一个凡人吗？” 如今双眼都变得明亮的格蕾只是微笑着：“何况……我还欠你一个好大好大的人情呢。” 她的凝珀之症，就是靠着艾华斯的自我献祭才得以痊愈。 “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我如今会是怎样的处境。说不定教国都仍处于混乱之中……别急着回绝，我对枢机们太了解了。他们各持己见，在没有统一意见的情况下，每个人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拯救教国。” 纯白教皇如此说道。 ……也确实如此，艾华斯心说。 没有艾华斯的话，如今教国都还处于树与珀之灾之中呢。 “之前，伊莎贝尔曾对我说过……比起在阿瓦隆加冕，来教国与代教皇的婚礼现场上加冕，更具意义。 “虽然如今你已经不再是代教皇，但你是提前卸任、我又怎能让小女王的期待落空呢？ “按照教国的规矩，卸任教皇的人会成为圣徒……而圣徒的规格，与教皇本就没有什么差别。” “……我这只当过两个月的教皇，如今也算是圣徒吗？” 艾华斯低声喃喃道。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但你对教国、对世界的贡献也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位教皇。” 格蕾微笑的说着：“就让这婚礼给人们传达一个概念吧。 “——阿瓦隆与教国，本就是亲密的一家人。这件事不需要任何怀疑。 “这是我所进行的宣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十九章 生日、婚礼与加冕 当艾华斯与伊莎贝尔与教皇陛下寒暄，等待着正午十二点、典礼正式开始之时。 艾华斯却是突然心中一动，感受到了什么，顿时一喜。 “——还有两位客人！” 他对伊莎贝尔轻声说道：“还有我为你准备的新礼物……终于是能赶在婚礼正式开始前送来了。” “什么？” 伊莎贝尔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因为不管是什么礼物都无所谓，今天的她满怀欣喜、已沐浴在幸福之中。 而在这时，她所熟悉的一个身影便拉着一个小女孩从门外赶了过来。 正是阿莱斯特！ “差点没赶上……” 阿莱斯特呼了一口气，嘴角满是笑容：“还好，终于是赶上了……” “辛苦了。” 艾华斯对着阿莱斯特点了点头，又对着阿莱斯特拉着的精灵小女孩轻声说道：“十分感谢，海巴夏女士。” 那女孩看起来大约只有七八岁大小。即使是身高比人类更高的精灵，此刻看上去也只是稚嫩的少女。 她此刻穿着一身洁白的裙装，以及白色的祝圣丝袜，看起来如同天使一般。她有着与伊莎贝尔接近的浅金色长发，以及琥珀色的清澈瞳孔。与那稚嫩的容貌不同，她的气质倒显得沉稳而成熟。 “海巴夏？” 教皇格蕾有些讶异：“你居然都来了吗？” “教皇陛下。” 海巴夏先是对着教皇恭敬的点头并行礼，随后便看向了艾华斯：“是我该感谢您，艾华斯先生。比起您帮我救回了女儿这件事……您所向我提出的要求只不过是随手之举而已。” “……女儿？” 伊莎贝尔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她能看得出来，对方应该就是货真价实的孩童…… 而艾华斯则为伊莎贝尔介绍道：“这位曾经是几何天司的使徒，海巴夏女士。她刚转世到物质界还没多久，这具躯体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孩子。不过这里说的女儿，是指她前世的女儿。” “那些事就不必细说了。今天是您结婚的日子……我就不耽误时间了。” 说着，海巴夏就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盒子。 艾华斯将它打开。 那里面是一枚造型极为精致的戒指——银衬托着中间的一枚巨大的绿钻。而在那绿钻之中，似乎有一枚符文若隐若现。 意料之中的……艾华斯触碰它的时候，系统并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 伊莎贝尔有些疑惑。 她见过艾华斯给自己准备的戒指，甚至还参与其中进行了装饰与修改。为什么突然换了一个新的戒指？ 而格蕾看着它，却是大吃一惊。 她看了一眼艾华斯，而艾华斯则点了点头，承认了她的猜测。 也没有卖关子，艾华斯直接解释道：“这枚戒指里，藏着一枚美之道途的天司碎片，潜藏着梦想与幻想的法则。 “——只要你将其中的力量发掘出来，伊莎贝尔……你就能凭借着它踏入天司之境界。梦天司，或者幻天司。” 而听到这话，伊莎贝尔的眼睛顿时睁大。 她当然知道天司碎片从哪才能获得——先前艾华斯从堕天司那里得到天司碎片的时候，就已经跟她炫耀过一次了。 艾华斯为了自己……去杀死了一位天司吗？ “……毫无疑问，这恐怕是物质界最昂贵、最有价值的一枚戒指了。” 教皇格蕾忍不住感叹着。 只要一位第五能级的美之道途超凡者戴上它，就意味着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天司之境界。已经成为了地上的神明。 而伊莎贝尔几乎是瞬间就已经意识到，艾华斯为什么会做这样危险的事——肯定是因为自己先前表露出自己不想和艾华斯分开的意愿。那时自己的撒娇与不甘，却被艾华斯默默记在了心底。 ——但比起两人在一起，她更不愿艾华斯为自己而冒险。 能够收获天司碎片……她根本不敢想象那是如何惊心动魄的战斗。 恐怕一着不慎，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艾华斯了。 然而伊莎贝尔却不会在这种时候扫艾华斯的兴，说些什么“我不想要天司碎片、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之类的话。 既然该冒的险都已经冒了，该打的敌人都已经打了，东西都已经带回来了…… 伊莎贝尔直接扑到艾华斯的怀里，一把抱住艾华斯的脸颊便用力吻了上来。 那是一个漫长而湿热的吻。 最开始还没有多少宾客注意到这一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敢盯着教皇陛下看——而当有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便纷纷拍打着身边的人、示意他们看向台上。 见到身着纯白婚纱的伊莎贝尔激烈的拥吻着禁欲系打扮的艾华斯，人们先是惊呼、随后是起哄、再之后便是为女王陛下的大胆而发出激烈的掌声与叫好。那声浪几乎盖过了圣女候选们咏唱的圣歌。 过了许久……艾华斯也不知道具体有多久。 伊莎贝尔才意犹未尽的抬起了头。 “艾华斯……” 她含情脉脉的看着艾华斯，低声呢喃着：“我的英雄…… “……我爱你。” “我也爱你，伊莎。” 艾华斯也轻声回应着：“所以我才希望……你与我能永不分离。” 说罢，他便一把将伊莎贝尔猛然抱入怀里。以几乎要将她揉碎般的力量，低头给予了她一个新的吻。 伊莎贝尔仰着头——她紧紧搂着艾华斯的背，两人的腹部紧贴在一起。而她的头已然向后扬起，露出天鹅般优雅颀长的颈部曲线，几乎像是在做下腰一样。她将双手上抬，搂住艾华斯的脖颈、将身体挂在了艾华斯身上，随后整个人更愈发柔软的向后弯折。 比起接吻，那更像是舞蹈。 如同暴风雨中的花朵一般。 曲折，却没有折断。 这次拥吻并没有太久——艾华斯也担心伊莎贝尔的身体，因此也没有持续太久。 他扶着伊莎贝尔起身，伸手帮她整理发丝。 而阿莱斯特已经带着海巴夏女士入座——她们俩的位置很是靠前，几乎只比尤利娅他们那些家人靠后，她们身后便是丽姬娅与大守护者他们。其他人也因此后移了一位。 随着神圣的钟声响起，婚礼正式开始。 圣女候补们的歌声渐渐止息。 格蕾教皇踏步向前，头戴至圣冕、手持圣杖。 “以司烛的名义——” 随着她微微举起圣杖，所有宾客纷纷起身向这位尊贵的主持人行礼。因为宾客们的出身、国别与种族各不相同，因此每个人的礼节也几乎不一样。这反倒是让婚礼现场有一瞬间显得混乱起来。 “——及九柱神的名义，我祝福你们。” 格蕾如此简短的祝福道。若是普通的主教，这便是一句场面话；而在格蕾口中，它却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祝福—— 肉眼可见的金光自圣杖化为羽毛飘落，飞到每一个人额头之上。 而不等羽毛落下，人们便已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诸神皆与您同在。” 格蕾微微点头，随即第二次举起圣杖。 她再度宣告：“天佑女王——常胜利，沐荣光。” 下一刻，圣女候补们齐声唱起了阿瓦隆的国歌。 辉煌而神圣的歌声刹那间便满盈整个神殿……灿烂的金色辉光伴随着歌声在室内逐渐明亮，在伊莎贝尔的婚纱上隐约勾勒出金色的纹路。就如同一层虚幻的战甲一般。 而宾客们齐声同唱起了国歌。 即使是少数外国人，也都动了动嘴角，默唱、哼唱或是低声唱着这首他们并不熟悉的国歌。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等歌声散去，格蕾将圣杖第三次举起。 她回头问向艾华斯：“艾华斯·莫里亚蒂——你是否愿意以她为妻，与她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不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你也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有生之年对她忠心不变？” 艾华斯却沉默了一瞬。 “我愿意……但不只是有生之年。” 他没有按照标准流程回答，而是平静的答道：“即使我们死后也永恒不变。” 闻言，格蕾倒不生气，嘴角反倒是微微勾起。 她回头问向伊莎贝尔：“伊莎贝尔·杜·拉克……你是否愿意为以他为夫，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不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你也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有生之年对他忠心不变？” “我愿意。” 伊莎贝尔也注视着艾华斯：“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俩分开。” 格蕾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伊莎贝尔的右手、将它轻轻举起放到艾华斯面前。 艾华斯伸出双手，将格蕾与伊莎贝尔的右手一同握紧——而紧接着，伊莎贝尔也用左手握住了艾华斯的手。 教皇的手被两人握在其中，即为神圣誓约的楔子。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是能比永世教皇更神圣、更庄严的誓约了。 而艾华斯低声说道：“在九柱神的见证之下，在诸神律法的指引之下，我——艾华斯·莫里亚蒂。愿意娶你伊莎贝尔为我的妻子。从此刻到永远，无论顺境或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着你、珍惜你……直到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伊莎贝尔也同样发誓道：“在九柱神的见证之下，在诸神律法的指引之下，我，伊莎贝尔·杜·拉克，愿意嫁给你。以你，艾华斯作为我的丈夫。从此刻到永远，无论顺境或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着你、珍惜你。直到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随后，两人松开手。但教皇却并没有将手从中抽出。 她摊开左手，让两人将自己的戒指放到手中。 格蕾闭目祝福道：“以我的名义，以司烛的名义，以九柱神的名义——我祝福赠予与接受戒指的人，将对彼此永远忠诚、永远相爱……直至生命结束，也绝不分开。” 随着格蕾言语落下，九条金色的锁链浮现而出。凭空将两人紧紧束缚，随后潜入虚空之中化为无形。 现在的艾华斯与伊莎贝尔，就是货真价实的将灵魂绑定在了一起。 随着两人戴上彼此赠予的戒指，格蕾再度祝福： “我赞颂恒我，圣数为一之神，死则又育之神，久视无明之神。她赐予我们以爱人的可能。 “我赞颂司烛，圣数为三之神，罪棘缚身之神，燃身逐暗之神。他赐予我们以神圣的精神，爱他人更胜过爱自己。 “我赞颂银冕之龙，圣数为七之神，不容违抗之神，戴冠执剑之神。在他的见证与庇护之下，这对新人将履行自己的誓言——他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随着暗红色、金红色、银蓝色三重圆环自天而降，神明降临的威势清晰无比的显露出来—— 此刻观礼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神明的奇迹降临了。 柱神是真的在关注这对新人的婚礼！ 不仅如此，伊莎贝尔头上的钻石王冠也突然展露出了一丝神圣的气质——不需要戴上阿瓦隆代代相传的旧王冠。 银冕之龙亲自为伊莎贝尔新打造的王冠赐福！ 而随着柱神们的应允，格蕾睁开眼睛。 她回过头来，对着宾客们宣告道：“观礼者与见证者们！ “鉴于艾华斯与伊莎贝尔已同意缔结婚姻，并且交换了誓言与戒指。我以九柱神的代行者，永恒教国的至高枢机，巨树的看守者，十地万民的庇护者，第十九代永世教皇的名义，宣布他们正式结为夫妻！ “并为伊莎贝尔·杜·拉克，加冕为王！ “——祝贺吧！” 下一刻，宾客们纷纷鼓掌欢呼。 即使是严肃如老公爵，此刻脸上也满是笑容。他用力鼓掌，而一旁的夏洛克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另一个安妮也是满含热泪——她看着艾华斯，就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尤利娅看着这一切，一边为两人高兴、一边擦拭着眼角眼泪。哈伊娜大口大口吃着桌上的美食，欢呼出声。马瑟斯主教也欣慰的看着这一切，低声诵念着司烛的祝词。 爱德华也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闭上眼睛露出轻松的笑容。并没有回来的雅妮斯也悄悄出现在了圣堂的画作之中，看着画外的一切，并与格蕾四目交汇。 而伊莎贝尔则睁着眼睛，忘情的注视着艾华斯。她的瞳孔之中满是深情。 就像是做梦一般……这一日终于是到来了。 艾华斯则一把将伊莎贝尔拥入怀中，低声说道：“生日快乐，伊莎贝尔。” 感受着难得的静谧与安心——他甚至有些不真实感。 如此顺利的结束……居然环天司真的没有来搞事吗？ 而他却不知。 就在此时此刻，雅各布正在这一层环天司圣殿的二楼，远远望着不远处的司烛圣殿。 他的身后漂浮着与艾华斯一模一样的神圣灵体。 身为艾华斯的祖父，他此刻看着远处的目光也是温情且平静。 可他身后的“灵体艾华斯”，此刻却在环天司圣殿的影响之下，发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走吧，雅各布。” 它没有张口便发出了空洞而神圣的命令：“就让他们放松一下吧……这样好的日子，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了。” “遵命。” 雅各布微微点头，随即有些好奇的问道：“在您过去的轮回中……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一幕吗？” “……怎么可能会有。” 环天司沉默了一会，才答道：“爱情……那是只有降生于莫里亚蒂宅邸中的艾华斯才会有的东西。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它都还只是一片无日无月的荒芜呢。别说是阿瓦隆，甚至就连人类都没有诞生。而等文明诞生之时，我早已成就不朽之身……你会爱上蚂蚁吗，雅各布？” “那在过去的时代里……就没有人爱过您吗？” “你话有些多了，雅各布。” 环天司冷淡的回应道，随即神圣灵体渐渐消散、潜藏于虚空。 他注视着远处的婚礼，平静的瞳孔之中有些复杂。 爱……吗？ 有吧。 应该有过的。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章 尤利娅·赫拉克勒斯 见到艾华斯与伊莎贝尔拥抱在一起，台下的人们纷纷鼓掌。 老公爵也是用力鼓掌，即使嘴唇抿紧也能看到遮掩不住的笑意，以及那深邃的眼眶之中罕见的温情。 下一个环节便是切蛋糕——这倒不是哪位神明的赠予或是礼物，而是教国的精灵们所制作的甜点。 那是足有三米高、共有九层的巨大蛋糕。艾华斯在身后抱 他们不知道，那些知道的玩家当然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随便到处说。 在一系列的震惊之下，空也逐渐适应了过来，从异世界来的这个事情，其实并不能说是什么秘密，因为对他来说，太多太多人来自异世界了。 不用说昨夜的云舒又是苦修了半宿，许玉扬将自己的身子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长长的抻了一个懒腰。 确认现在斧头帮没什么大事后，落古让其继续收集大正区还有城西的消息，然后跟十香通过空间震回去了，反正要是有什么事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许玉扬此言一出蒋林脸上原本那丝坏笑立时不见了踪影，急忙灰溜溜扭过头去。 许玉扬正在为自己的阳魂能够从新回到肉身而兴奋不已之时，却见两道光华又由急救室中飞了出来。 景元姗亲一口，宝贝打扮萌萌哒，今天没啥事，一会儿网上挑一些衣服。 “这个……”万不通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这件事还必须要开口。 而且对方要是想害自己与几位同门又何必如此费事想来一口便可以将自己与几位同门尽数吞入口中。 这一新闻一出，其第一天的火热程度相当于落古刚发行刀剑的那会了。 突然，一个令李阳讨厌的声音传来，不用说，正是那个苏明，李阳抬头看了一眼，见围着包厢中间的桌子，沙发上坐了一圈人，苏明张燕也在其中。 “让开吧。”鹰哥眼神中顿时透着一股威严之色，两人虽然没有看他，但是这空间中同时也弥漫着一股威压，这便是鹰哥散发出来的。 你只要戴上这一枚戒指，我就会在你的身边，没有谁，敢欺负你。 感受着此刻右手的强大，江天忍不住对之后的六变无比期待起来。 到了戚上将所居之处，云飞行了一礼，打了招呼，转眼看看，金戈、青曼、唐诗、谢鹏、炎焱、诸葛琴心都在。 “呃……我觉得……我觉得雷社长这么决定是值得的，因为你不仅仅是一位社长，更是最优秀的特战队员，我们当然希望雷社长会亲自执行我们的委托了。”佐藤章犹豫的说道。 天鹅听着他的话，感觉头疼不已。蛤蟆的，不是两人同心，便是天生一对，能不能再有点创意敢不敢来点正经的话题 雷一边推开车门一边哈哈大笑着，堂堂一个军区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会怕军区的纠察兵，还真是离开部队的时间太长了，又回来长见识了。 他已经看出来了，云飞这个年轻人，并不像别的后辈那样，一听他“千叶大人”之名就吓得两腿发软，就卑躬屈膝俯首听命。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间，一道火红色的光芒掠过眼前，微弱的光芒占据了距离优势，竟然将其背后那一团悄然喷发的熊熊火焰完全盖住。 彭斌回想，自己只是听说平时这种差事死人最多，但据说当过一次随从就能回家后，他还是来了，但不料差点死在高涵博刀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一章 重建赫拉斯尔 “尤利娅确实体内流淌着赫拉克勒斯之血。” 艾华斯开口，看了一眼永世教皇并庄严发誓道：“以司烛的名义，我担保这句话的正确性： “我的妹妹，尤利娅莫里亚蒂——即尤利娅赫拉克勒斯，在血统上是最为正统的赫拉斯尔王室的继承者。” 他话语落下，一道金红色的光辉从他身上一闪而过。表示司烛对这 第二天，我下班后出了大厦的门正要往台阶下走，刚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猛然抬头，却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云飞却笑了笑，示意无妨，让雪儿和英子等人就在原地等着，他去去就来。 “这个……咱们回去慢慢谈，你说的两颗珠子呢”陈帆伸出手，一脸的认真严肃。 “默菡，难道你怀疑我”声音因为染上某种情绪而变得低沉暗哑。 金氏失望透顶，自个险些命都没了，竟然就换了这么个结果，正想开口，老夫人在旁边突然咳了起来，止都止不住，吓得林氏和四贞连忙问她怎么了。 “无解，你原本的露儿已经沉睡了，能不能醒来，那就要看她对这个世界上的事物是否有所留恋了，如果没有留恋，那她不可能会醒来了”。系统精灵解释道。 “嘿，你管谁叫鸡呢”没有听说过陆希家乡俗语的卡琳当场表示了不满。 竟然敢对一个妖魔说这种话，说牛b都是轻的，反正司徒星他们是无语至极，感觉跟李阳比起来，自己那点尿性都要无地自容了。 这一段时间，她来地球，游历了不少地方，甚至见过数名世俗的巡察使，这些人的本事，她都一一试探过，无人是她一合之敌。黎福秋办事效率极高，半个时辰后，就拉了半马车药材回到了守备府。 他静静地躺在屋顶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举着一串冰糖葫芦，却只是看着，久久没有动上一口。清秀细致的面庞似乎带着些许的忧郁和怅然。 席东晨看着自家老爸，心里偷笑，席择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老婆大人。 “大人，我可以把您当成我的主人，一辈子做您的仆人，这样您就不必杀我了。”鲁蒂斯连忙喊道。 若馨浑身一震，抬眼，对上他的俊容，却见他他清眉微扬，唇畔带笑，表情没有什么不同，仿佛方才最后的那个称呼只是一时兴起的叫唤。 屡教不改，好脾气如姜越还是直接挂断了电话并将颜姗姗的名字拖入了黑名单。 至于这个西域人从哪里搞来的黄金，他章子强才不关心，管他是偷的也好，抢的也好，反正要是生意做成了。这些黄金就是他的了。 他侧耳仔细去听那发出声响的所在，说来也巧，正好在他的塌下。 在傅玉宗身边，有人开始离开，明朝闪过，塑造他的体形，跳到浮动的圆桌上，然后跳下圆桌，沿着圆桌走。 再度往里走，吹雪的意思是大家都按着阵型走，这样就算是遇到修罗，只要打开缺口引进阵法当中即可。 自兰溪的田地收回来之后，南湘的农田陆续地都收在了虞家手里，所有的南湘百姓都在看着虞少姨娘到底要做什么，而此时的虞少姨娘正在探病。 “石川君，一会再次审问王妮娜时，你把汪精卫的和平运动抛出来，也许王妮娜听了这些，心理便会动摇。”冯晨建议着。 放下车帘，当马车缓缓动起来后，洛娉妍才松下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二章 砂时计的代行者 而宣布重建赫拉斯尔之后，尤利娅却并没有继续宣告。 她反倒是停了下来，环顾四周。 用更缓和、更轻的语气，她轻声说道： “诸位，我相信……至今为止我们所招致的诸多灾祸，皆是因为不均衡。 “贵族即使犯法也不会被审判、或只会被处罚，许多高等职业都只能接受贵族作为员工。 “许多人 也不对，哪怕是在清国，过年的时候，左良家里也没有挂过灯笼，只有那些家境殷实的人家才有挂灯笼的资格。 殷戈止吵，那就是他输了，要做大事的人，竟然还这么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像横刀沙场的大魔王。他要继续这样下去，那她大不了当真帮太子，反正都是要成事的，只是太子未必会置易国如于死地而已。 生死之前，这两个盖世强者，在无奈之下落入了王明的掌控之中，只得屈服拜在王明麾下。至于进入其中，本能让他们明白其中的凶险。 一拳头都要打到他脸上去了，被这句话生生止住，殷戈止错愕，脑子很缓慢地想了想那日风月护着封明的样子。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占据了太多的东西，圣人之中你不为第一，吾就是第一，”后土圣人说。 作为全美范围内的铁路巨头，李牧相信只要威廉范德比尔特愿意帮忙，那么就一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要愿意出钱，李牧相信没有美元解决不了的问题。 若此役达成，借大胜之势的志愿军可以毫不费力的向南突进，进而收复朝鲜首都平壤，乃至整个三八线以北地区，总而言之，经此一战，志愿军以铁血之威，极有可能将岌岌可危的朝鲜半岛的形势硬生生逆转过来。 洪荒中出世闹出的波动越来越多，整个天地都繁荣活跃起来，开启智慧的妖魔类越来越多。 在王明的这种猜测和灵感下，一身力量被攻入青翠葫芦之中的时间之力考验和洗礼。 岳鸣没有回答，他知道魏仁武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魏仁武自己听的。 但枯燥的警卫生活让年轻时候的埃里克难以忍受，当他收到好友艾尔信件的时候，他做出了决定，他决定离开帝都，前往同事眼中那些乡下领主的领地。 剧烈的疼痛感自体内传出，秦明忍痛连挥十几剑，暗劲连爆，看看抵消了这一爪，此刻，黑袍中年已经挡住了秦明的去路，如一座高不可越的大山挡住了秦明的希望。 偏离中央之地百万里，朱雀尊者的洞府现世，立刻掀起血雨腥风，闻声而来的年轻俊彦如过江之鲫，更有诸天人杰榜上的盖世天骄出现。 “呃……没必要对我用敬语，听着有些别扭。”郑昱挠挠头，开口说话的傅毅跟默不作声的他完全是判若两人，跟个机器人似的，叫郑昱很不习惯，如果不是有必要，还真不想和其说话。 “回首长的话，唐长官他其实已经无大碍了，只是头发全都掉光了，专家说他的体质特殊，如果想要长出头发，至少要一百天。”年轻武警回道。在他们看来，这一战完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有江夏这个屠杀效率极高的家伙在，转眼山谷里的八角蜥蜴已经被干掉一半了，八cd是被江夏杀的。 噼里啪啦！空气爆响，虚空震荡，这一拳可破碎山河，带着横扫八荒的拳意当空落下，汹涌的真元透射出道道深黄色光幕，覆压秦明。 “哼！狂妄！”李超冷哼一声，右手化爪，一记龙爪手也是迎了上去。 傅毅的忠诚毋庸置疑，既然对方不说，自然有其道理，正如李老爷子说的那样，知道得太多对现在的自己没有好处。 那些在银河系混了多年的老牌武者，个个油滑无比，利用他们的难度比利用这些傻乎乎的年轻人，大太多了。 “那你就不知道了，这些手榴弹属于袖珍形的，身上藏十个八个你根本就不会察觉。”陈四叹道。 就在这一刻，一道银色寒光一闪而过，来不及的反应，老者惊讶的神情在脸上定格，张开大大的嘴巴，随着寒光抚过，老者头颅斜飞而去，带起大片血雨，无头尸体鲜血狂喷而出，摔倒在沙地上，血腥味在林间弥漫。 静静地站在原地，接受着所有人审视的目光，慕鄢牵强的保持住脸上的笑容，心里则是把鲁莽的慕容子轩骂了千遍万遍。 陆若惜不想那么早回去，直接在外面吃了一个晚饭，随后在附近散散步。 “既然知道没有生的希望了，就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不杀你们”朱元龙说道。天旭门弟子个个相互对望，似乎在考虑。 戴柔儿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实质上已经刺痛起来，感觉非常的失落。 眸底划过一抹阴郁，拂衣站了起来，夏逸风没有多说一句话，缓缓向外走去。 走到门前，慕鄢直接踢门走了进去。看着屋里除了冷烟儿之外，还有风若舞和嫣红、慕瞳三人，慕鄢二话不说，回身关好了门，然后抱着溪儿径直的走到桌子前坐下，抬眸与冷烟儿四目相对。 但是就在他们准备前去岳恒森林的时候，梦月帝国皇室出动高手，围堵住了他们。 “贤弟呀！赶紧让开！我带了镇国骑兵过来，绝对不能让这野牛祸害人间！”国王说道。 第二天中午张震被耿名强烈要求去了海星，这郭海也真是个商人，前俩天还怕惹祸上身闹毁约，今天就开了豪华间上了大餐张董短长董长的叫着，各种殷勤。 要知道这上面的不少功法可都是仙界至尊所创，即使以他上一世横行诸天完结的魔界大君的身份都难以搞到，真不知道轮回殿都是从哪里搞来的。 此时正是夏秋交接的季节，天气干燥闷热。下午，庄子早早地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反正！今天是赶不到都城了。不如早早地歇下来，明天赶一上午的路程，下午到达都城。 在没有得到记忆中对自己关爱有加有慈祥的师尊的及时回复的情况下，那一丝波澜转瞬再次趋于平静，仿佛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一样。 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得到意外之财呢庄子心里都没有数！他不敢相信，以后还会有谁给他百金除了一国之君有这个能力外，还有多少人能够拿出这么多钱财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三章 各国的反应 五月二十二日—— 后世的史书注定将把这一天记录其中。 第一位人类永世教皇艾华斯在教国与阿瓦隆女王伊莎贝尔一世结婚，人类第一次进入至圣所参观，阿瓦隆女王在现任永世教皇的见证下登基，新赫拉斯尔帝国成立，女帝尤利娅称帝并发表“新赫拉斯尔宣言”…… ——第二天，世界各地的报社都疯了。 “你吵我吃饭，我给你一筷子，本来已经两清了，你非要来招惹我，又怪谁呢”刘钊耸耸肩道。 私自领结婚证的事让她火冒三丈，现在听到怀孕的消息，更是五雷轰顶。 只要是觉得好穿的衣服，一次性多买几件换着穿就是了，哪怕是款式一样也没什么所谓，他们也并不在乎这个。 “没意思。”刘钊轻声说道，接着俯身把头伸进了车内，来到了唐诗韵面前不过一寸的地方。 苏蜜用力甩开李赫然的手，手里的长刀长驱直入刺进李赫然的身体。 林晚晚四处看了看，果然就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有海鸟飞掠而过，海鸟擦过了水面，嘴巴似乎伸进了水里。 姐姐再次进来，夏诗瑶更加紧张，咬宁无缺的力气不禁多了几分。 “哼！“黑甲卫一声冷哼，右手再次打出两个巨大的手掌，朝着夏天攻击过去。 还有算好q宠大乱斗的体力，体力恢复了一些就马上上线去点挑战的用户。 虞延让他震的两眼发直，揉了揉耳朵，虞延把茶推给他，算了，得罪不起，还是哄着吧。 林末说道这里，陆尽反而沉默了，但是显然林末现在十分有耐心，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陆尽开口。因为一开始设定的目的地就是帝都师范大学的高楼顶上，所以轨道中转间会上升到很高的地方。 这所有的疑团，归结起来都指向他陈嘉棠，季临川不可能察觉不到。 十一位高手联手对敌，未战先败六人，这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那景象转瞬即逝，余下的，还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以及满室的死寂。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无理到做出这样的一种举动。 说话之间，教宗抬手舞动起来手中的权杖，天地之间的光系力量疯狂的向权杖之上汇集，形成风卷残云之势，将整个天际遮盖。 尽管黑棋尽占棋盘右侧一条实地，局面大优，但是白棋同样借着战斗构筑出坚固的长城，依靠厚势，完全可以在中腹发展，战斗还远没有结束。 极无影心中暗恨，他擅长的黑暗法则已经够诡异的了，而夕阳施展出来的秘法，他黑暗法则更加阴毒和诡异。 瞬间，我就觉得自己是根本坚持不住的，郎峰的攻击瞬间就打得我后退了两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朗峰的拳头就把我淹没了。 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总之好担心，想要跟过去看看，忽然被林妙妙拉住了我的手。 还有就是打赏，大家手里宽裕的就给石头我来点，反正我不得嫌多。 “以一敌四，还有八位大帝，虚天可以算是古今第一真仙！”五行仙尊得知后，也不得不赞叹，由衷地觉得佩服典风。 路人告诉典风，在这里，有几大世家，都是拥有灵台器的“大家族”，靠着这些兵器成为这方圆几千里的土地主。 “林萧，我来告诉你，这是通往六大平行空间的结界，从这里可以轻松进入另外六大平行空间。”鬼王冷笑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四章 月之子：卑鄙的法师！ 兰文米尔斯很是绝望。 身为鸢尾花的月之子，一名借着健康党的权势、贩卖魔药发家的商人，他此刻已然走投无路。 明明就在一个月前，一切事情都还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各国的月之子都联合了起来，打算重建赫拉斯尔。 鹰眼组织损失了两位刺客大师，如今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之下已经逐渐偃旗息鼓。 只差数寸，锋利的冰漓剑就能狠狠刺入月华君的心脏，带走生机。 两房人马有仆译老人这么圆滑的修士在其中调和，虽没有表现的太过亲近，但也互相见礼认识了一番。 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林岩和王凯的某些性格其实是十分的相似。 233团和234团都向南台子隐蔽迂回的同时，做好分段截击的准备，拟最好直接用大刀队突入，不宜用手榴弹和手雷作远距离袭击。因为鬼子火力太密集，我们袭击他，他也会以密集火力还击，我们吃不消他们的火力。 内心如同被撕裂了一条缺口，有什么东西流经，那低低的声音穿过，砰砰跳个不停，饶是她嘴巴再毒，此刻也找不到话了，就这么呆愣的抿着唇，面颊红晕一片。 不远处，黑色森林中，乌鸦嗖的一下，全然飞起，出叽叽咋咋凄惨声音。 冈村宁次司令官紧锣密鼓地从东北各地调动兵员，已补充茂木骑兵第四旅团。由于兵源吃紧，武藤信义大将也要求军部，接着从熊本征兵。 浮桥正向前搭的同时，侦察营的战士在上游回民村找来几条船，他们一提是北上抗日的部队，又见他们不拿不抢，态度很是和善，老乡还是很支持的。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了，你就这么闯进宫里来了”沐千寻连件儿披风都没来得及披上，冷风从领口灌进，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我说这是一个名头而已，观众们很容易吃醋的，我如果不是你们的亲人，他们会不乐意的。 “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招和简宁侍寝呢直接不去不就好了之前先皇不也是极少宠幸玉妃吗”白兰有些不解。 当然，安保队的弟兄们很多都杀红了眼睛，根本顾不上什么命令不命令，凡是有机会就必须杀掉实验体。 我看着皇上并非对她完全的漠视，心里有些奇怪，看起来皇上似乎对她并不是完全的无情，可是为什么要如此对她呢 秦正看了苗朗一眼，把秦邪放下地，叮嘱它不准乱跑，跟随蒲友昌一路辗转来到评定密室。 凤咏不愿去问正初，为什么那时候失踪那么久，也不愿去问正初，那些他不想说的，凤咏知道，不想说的，自己就算问，也没有用，再说了，谁没有一点点秘密呢自己何必去拆穿这些 “哼，反正我不管，只允许我调/戏你，你不准给我乱来！”姜初柔板着脸说道。 “闭嘴！”凐咬紧牙槽，狠狠地瞪了秦正一眼，脸色阴沉地离开了。 走在街上，看到熙熙攘攘的人，凤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事情。 许芸夕说着，还不不忘朝柯镶宝示意了一眼，两人相视一下，又惹来老爷子一阵脸红。 我趁着他们被幽兰和香蕙缠住，脚下生烟，毫不迟疑地向着鱼池跑去。我的脚步完全消失在侍卫和幽兰香蕙的吵闹声中。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五章 你还敢问为什么？！ 他们早就知道，法师们是极度自私的—— 如同昔日星锑打过来的时候，他们直接就投了；也如同在星锑不行的时候，黑鹰联系他们、他们就直接一块演了。正因如此，月之子们才笃定法师们必然不会跟着星锑一同死去，因此才联系了这些自私的智者，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智慧。 计划成功了一部分——他们确实不愿意帮助星锑 冰域的建筑极具特色，光是大门就让人叹为观止，是由数千根三角形的冰锥组成的一个穹顶，穿过这片人工筑成的冰锥防御地，后面就是纯天然的冰泉。 十二公主不敢相信自己对比这个狐狸精，居然黑这么多，当即对着莹姐儿的手臂搓了搓，想看看她是不是擦粉了。 “你休想离间我与四皇子！休想！”柳漫啦哮道，但是这两句话，更像是她说给她自己听的。 他们又没有与之匹配的攻击力，不能能靠一次防御争取到消灭敌人的机会，他们用完这张符之后就只能原地等死了。 苏芷梦见状，心里顿时起疑，为什么苏红刚看到秦筱筱会是这副表情 说是契约婚姻的合作关系但他分明对她有了重视，否则也不会在她住院时心神不宁。 秦筱筱眨了下眼睛，眼神收回，落在近在咫尺的疯子身上，随即莞尔一笑，将手搭在他修长有力的大手上。 巫泠鸢：……我踩死你算了！至少死在我手上比死在狗男人手上幸福。 那个时候第二十七师的派遣部分主力进入黑市，直接将黑市摧毁。 鼻尖猛然吸气，带动着整个身体随呼吸起伏，那一上一下间展现的，是那厚厚的鳞甲也掩盖不住的如山岩般堆叠的肌肉。 打定主意要去外面鬼混的夙某人，并没有去薛南勋的公寓，而是打车回家了。 可是玄渊却突然抽出刺穿她腹部的手，塞给她一样东西，握着她的手，刺进了他的腹中。 当踏入莫苍城的一刹那，一股强大庄严的气息便就迎面而来，悠远而古老，整座城池犹如降临于世间的一个巨人一般，俯视着天地之间，巍峨肃穆，却又带着浓重的肃杀气息，令人肃然起敬。 但是这北冥渊既然是答应了，那慕灵自然是颇为高兴的，当即便是应下了。 夜绵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很想去匈奴国逛一逛，于是很夜枭商量着借点人手，可是冷漠的男人一听她要去匈奴。 而随着天阵消散，洞顶的钟乳石和寒潭势必也会被牵动，从而崩塌，不过比起直接强力破阵，所引发的溶洞倒塌，自然还是有点时间的。 龙九儿的长指，从战默羲脸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滑过，毫不隐藏自己对这张脸的欣赏。 她的表情很淡，淡的看不出她见到这个父亲到底有没有喜悦之情。 仅只说到这一顿，墨千琰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一旦这最后一点力量也没了的话，那么暗焱陨火，将会从世间消失。顿时这些恶鬼逃的干干净净，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偌大的室内，除了叙述报告的人在瑟瑟发抖地发言，再无其他声响，安静得落针可闻。 陆肇瞳孔地震，不知道她说的牛蛙，跟自己知道的牛蛙，是不是同一个物种。 他们都知道苏毅的貂蝉很厉害，但是没到在职业赛场上竟然也这么的猛。 打的重了，得罪了观音进不了团队；打的轻了，又要被说实力不够，还是进不了团队。 来到中路后，他也不开启疾跑和大招，就以冲锋姿态朝着苏毅冲来。 她也知道三十万的彩礼不算少，而且之前跟他说好了，彩礼是九万八。 姜栀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像商池那般冷漠无情且嘴毒的人，会缱绻柔情地说情话。 思索着这个地名，三人落在这处海岛，倒也算个仙家海岛，灵气充沛，景色幽静。 虽然在自然界中，蛇类也算是鸟类的天敌，但也有不少食肉的鸟类会捕食蛇类，双方互为天敌。作为妖族，双方在修为相近的情况下，一时间倒也是斗得不相上下。 梁善思忖了一番，不得不摇头苦笑道。没想到绕了一圈，自己还要再见那熊奇一次，只是两人已经结了怨，怕不是那么好相于的。 南景琛一边开会，一边看着手机，听着有看见因为一直没有等到电话，所以心情也越来越烦躁。 辞别了蓝菲娜，梁善在李强的盛情相邀下跟陶谦在外面搓了一顿，几人都是保安，因此对于环境也不那么讲究，找得也是比较便宜的馆子。点了几个下酒菜，众人便酒兴渐高，便开始山南海北的闲聊起来。 紫原敦没有再继续看儿子，而是去看被护士推出来已经累晕过去的紫原和柚，心疼的用手帮她擦了擦汗。 这番举动自然也吸引了作为店长的叶子的注意，它往那边一看，就见到这只牡丹难受地甩着头，趴在平台上，似乎出了什么状况。 没有娘家又能怎样，多少人有娘家还不如没娘家呢。而她们嫁到林家，就是上天对她们最大的补偿和恩赐。这里就是她们的家，天下最好的家。 因为暂时没有货，所以，林家请茉莉喝了茶，约定三日后，娇娇去找清雅玩耍，顺便把东西带过去。之后就让她带了两盒点心，还有回锅肉的方子，先回去了。 自此，修炼一事算是初步融入了民众的日常生活之中，成为人们开始习以为常的日常的一部分。 "我们去村子后面的山坡逛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傅白蛮嚼着冬笋，腮帮子鼓鼓地跟阿梨汇报着。今天刚到之时阿梨便让两人去各处打探一番，因为傅白蛮更熟悉那人，但居然什么都没有吗 “老乌龟，老乌龟，你躲哪儿了这下你满意了吧！”辛无尘的意念开始在自己的魂海上空游弋。在魂海的边缘，他终于看见了一个虚幻的影子，一个驼背的老头正在闭目打坐。 刘守安熟门熟路，车子一直开到刘凤大姐家院门前的路口，实在开不进去了，这才停下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六章 打开赫拉斯尔密藏 早在五月二十八日时，艾华斯与尤利娅就已经抵达了星锑领。 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陪同尤利娅打开赫拉斯尔密藏。之后便是联系上兰顿·维涅斯·冯·贝亚德，找到莫里亚蒂家族寄存在那里的那把圣剑。 而第一个目的，仅用一天时间就能完成。 因为赫拉斯尔密藏的入口，就在狮心城的凯旋宫地下。 当年初代瓦伦丁会选择在这片地方建造凯旋宫，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能够获得赫拉斯尔密藏、从而得到能够用来反抗星锑统治的力量。 而王宫压在这里，就能有效防止不知道哪来的野狗打开密藏。 打开赫拉斯尔密藏的方式，就是赫拉克勒斯家族的鲜血——不能是死的，必须是新鲜的。 星锑王的权杖本身是一把钥匙。 将它插在地下室的唯一一个缺口上，均衡的注入六种属性的法力……地面便发生了翻卷。 符文流淌过大地，解开了一个又一个的防护性结界。 这部分的防护并不是赫拉斯尔人做的，而是初代瓦伦丁所做的封藏装置。这把权杖，就是用来隐藏赫拉斯尔密藏的钥匙。 随着一阵机关响动的复杂声音，最终那平平无奇的地面却变成了由复杂的黄金结构制成的巨大机器。他们在场景中间，踏在一个小圆盘之上。一个支起的黄金圆盘转动着浮现在了他们面前——让艾华斯联想到那种自助使用的、有着触摸屏的机器。 它上面有着诸多的符文与密码，复杂到无法解析。它才是真正的赫拉斯尔密藏的“门锁”。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它甚至都还在旋转着，发出奇异的暗金色流光。 ——曾经的学者们试图破解这个机关许久许久，但还是无法通过暴力手段将其破解、也无法解析其中的编码规则。它太过精密，任何暴力都有可能导致机关自毁；而他们根本看不懂这个装置是基于什么规则的…… 或许水仙领的法师们能破解这个难题。只是单纯的数学与编码问题而已，他们想要找到后门并破解其实并不难。这种计算量对有法师塔辅助的法师们来说，恐怕用不了几个月的时间。 但正如星锑王国的灭亡之因一般——瓦伦丁家族根本不可能让水仙领的法师们接触到这个装置。它关乎赫拉斯尔密藏，那是一笔巨大到足以立国的财富。 只有瓦伦丁家族的内部成员才能触碰到它。 这也是瓦伦丁家族会优先选择强大的炼金术师作为继承者的原因：他们仍然希望家族后代能出现一个天才，破解这一切的难题。 而这个谜题，也同样难倒了一代代的瓦伦丁。 但破解这个谜题属于常规外的破解法……它真正的用法仅仅只是注入赫拉克勒斯的鲜血而已。 尤利娅在黄金圆盘面前割开自己的掌心，任由血液顺着指尖缓慢滴落到那罗盘之上。 粘稠的鲜血滴答。 当鲜血落在罗盘之上的时候，罗盘便猛然闪耀起了金色的光辉、照亮了昏暗的空间。 随即它便开始旋转，解体——鲜血被它倾泻到中间隐藏的管道之中。 之后，一个个符文亮起。 地下室中有四颗巨大的宝石，被逐渐点亮。 绿色、红色、蓝色、黄色。 四种颜色的宝石灯亮起—— 据说这是一个简单的密码。它原本应该是一个谜题，但同样为了防止被人解开并获得密藏、它原本的题干部分已经被瓦伦丁家族毁掉了。不过其中的答案已经被星锑王室成功破解——正确的密码是三红、二黄、一蓝、四红。需要第二个人按顺序敲击宝石来激活机关。 当密码输入正确之时，空气中便颤抖着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传送门。 尤利娅仍然需要保持着将鲜血缓慢滴入的姿势，站在圆盘之前。只要停止鲜血注入，传送门就会关闭。 而进入密藏的，则是艾华斯与星锑的末代女王诺艾尔。 她对赫拉斯尔密藏非常好奇，想要知道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宝物——之前红相曾带来了一颗赫拉克勒斯的心脏，通过它进入了一次赫拉斯尔密藏。因为持续的时间不长，他很快就出来了。 从那之后，他一直对里面念念不忘。 可问他里面到底有什么，他却只是微笑着、一直不说。 而他还从里面取出了几本密续书……这让诺艾尔对此非常好奇。可从那之后，他们就始终再也没有得到过赫拉克勒斯的鲜血了。因此也就迟迟无法打开这宝藏的密门。 所以在艾华斯的邀请之下，她立刻答应了来见证赫拉斯尔密藏被打开的奇迹之日—— 这传送门似乎是某种古法传送——进入时传来了剧烈的拉扯与强烈的撞击感。就像是在车子的后备箱里，然后车子在疯狂越野的感觉一样。等猛烈的眩晕感结束，他们被传送到了一个没有门窗的金库之中。 ——这是巨大的地下金库。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它的形状就像是一个水库……只是里面满溢着的并非是水、而是黄金。 这些黄金整整齐齐被铸造成金砖，摆放在“金库”其中。因为不知道“水库”到底有多深，所以也完全不知道它里面盛放了多少黄金。 除此之外，它里面几乎没有任何东西。 “原来，只是这样的吗……” 诺艾尔低声呢喃着：“只有黄金吗？” 她有些失望。 虽然这的确是富可敌国的财富——这骇人的黄金储量，甚至可能超过星锑的国家财富总和。这毕竟是赫拉斯尔帝国千余年的全部财富，这种程度并不奇怪。 她反倒是觉得它有点少了……因为这说破天也仅仅只是黄金而已。这种程度的黄金，对一个国家来说或许有用，对个人来说反倒是已经失去了意义——哪怕它的数量减少百倍，也根本就花不完。 对新生的新赫拉斯尔帝国来说，这倒是一份很好的礼物。 如果当年星锑能够打开赫拉斯尔密藏，也不会因为经济问题而濒临崩溃、被迫开战了…… ——可是，密续书呢？ 其他的宝物呢？没有什么超凡物品吗？ “你想找超凡世界的宝物？” 艾华斯只是笑着：“倒也简单……” 说着，他指了指金库：“都在那 “原因也很简单——超凡物品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磨损，因此才需要处于隔绝内外的结界之中。而这黄金就是另一重结界，用于阻挡超凡概念的磨损…… “这些黄金，仅仅只是盖子而已。”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七章 《海葬密续》 ——赫拉斯尔密藏。 千年帝国赫拉斯尔的最大金库，无数冒险家梦寐以求的宝藏。 此刻它已然打开，就这样显现在艾华斯眼前。 那是能够改变世界的巨大财富——是对个人来说丰盈到已经完全失去意义，能够让一个国家转危而安、让千百万人过上千年幸福生活的财富。 可看到这种程度的财富，艾华斯一时却有些莫名的虚无感。就像是看到银行金库里如山一般高的钞票时，反倒会失去了对它价值的概念一样。 但这种程度的黄金，却仅仅只是一个“保鲜膜”，作为保存术的载体而已。 毕竟保存术如果直接施加到超凡物品上，就会让其中的黄昏道途的力量浸染物品、从而使其发生意料之外的变化。但如果是密密麻麻的黄金上施加了保存术、将其作为容器储存内部的道具，就会好很多。 ——这里的金库，是字面意义上的“黄金宝库”。 “……你是说，真正的宝藏在黄金之下吗？” 听到艾华斯的话，诺艾尔微微动了动手指。 她想要用自己的炼金术让这些黄金改变形态——比如说变成液态、变为流体，铸造成全新的样子。 改变物质的形态，本就是“金石骑士”最为擅长的技法。 可当她对这些黄金使用时，却感觉回馈的手感异常的钝。就像是用手、或是用一根小指掀动石板的手感差距一样。 只见那些黄金微微颤动了一下，原本规律排列的顺序随之被打乱。就像是排列整齐的细密铁砧被磁铁干扰一样。 “这是……？” 诺艾尔愣了一下，下意识松开了手。 而在她从外部施加的力消失之后，那些金砖就再度自行缓慢移动、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样子。 “黄金是砂时计的代表金属，它们中蕴藏大量的均衡之力……恐怕得直接用搬的才行。” 艾华斯说着，便直接跳了下去。 他伸手将一块块沉重无比的金砖移开——艾华斯掂了一下，每一块大概都有三十斤左右。 那些金砖在取出之后，还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试图将其复归原位。直到艾华斯将其抛出金池，它才彻底安稳的落在了诺艾尔身边。 在艾华斯掀开了五层黄金之后，终于看到了一块古朴的石板。 它并不是被黄金直接盖在身上，而是置于如棺材一样半米见方的空洞之中。那些黄金被那种奇异的力量固定着、悬浮在空中。而这石板也被海量的黄金压制到毫无道途灵光，如同一块普普通通的古董一样。 而在它被艾华斯取出之后，它上面的文字便微微闪耀起了微弱的灵光。它发出了微弱的颤动，似乎是想要从艾华斯手中逃走。只是那力量实在太弱了……大概还不如七八岁孩童挣扎的力道重，艾华斯单手就能将其控制住。 “这是……” 艾华斯意识到，这恐怕是“一本”密续书。 他一个大跳就直接重新跳回到了地面上。 看了一眼地上的黄金，艾华斯单手按住石板，对着诺艾尔说道：“先出去吧。不知道尤利娅能坚持多久……第一次打开宝库，看看里面的情况就够了。” “确实。” 诺艾尔点了点头，挥手将被艾华斯抛出的这些金砖熔炼成液体、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黄金鹰隼，拍打着翅膀跟在他们身后。 一旦脱离金池，那种不断恢复秩序的未知力量也就随之消散。 等他们从传送门出去，尤利娅仍旧还在那罗盘面前。她只是面色稍有苍白，但看起来状态还很不错。 “我们回来了。” 艾华斯右手捏着石板，左手则摸向了尤利娅的脑袋，开口问道：“还能坚持多久，尤莉？” “比较轻松，应该还能坚持四倍时间。” 尤利娅分析着，接受了来自艾华斯的治疗。伤口瞬间愈合，面色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她眯着眼睛在艾华斯手心里蹭了蹭，若有所思：“不过，如果配上一位牧师的话……一次坚持的时间应该就会很长。” “可能不行。”艾华斯却摇了摇头：“如果我猜得不错……一旦传送门意外关闭，对里面的人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这倒是没有什么证据，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因为如果不这样，就很难继续维持里面的“无菌”环境。 根据艾华斯对初代红相的了解，如果他真从这里面拿到了什么宝物，那他走的时候就多半不会走的这么轻易、干干净净。他极有可能留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就像是关门的时候故意不关紧、或是从里面将窗户打开，方便自己偷偷潜入。 比如说丢下一个眷属、一个血奴、一个标记，亦或是丢下自己分身的一部分。 可艾华斯进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干净整洁到惊人的程度。甚至就连红相上次翻找东西的踪迹都消失了。 ——他应该是故意没有带走黄金，从而让下次宝物打开的时候，人们猜不到这些宝物都藏在了哪里。而这样的话，他踏在那“金池”里面也应该会留下痕迹……可是艾华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说明，均衡之力极有可能会平等的消杀里面的一切，从而保证里面什么都不会留存。虽然不知道这个“消杀”是持续的还是立即的，但这个还是没什么必要实践的。 “……那也就是说，需要在补血的时候不能让伤口愈合？” 尤利娅思索着。 身为炼金术师的思维，让她第一时间就开始寻找漏洞：“那我直接储存鲜血行不行？如果这种鲜血不行的话，是因为新鲜度不够、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或者我在体外培养能够用来提供鲜血的复制胚囊……不，这样不行。这样有可能会导致钥匙外泄。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保险起见的话，就是开发一种炼金合剂，能够瞬间恢复血液的同时不会愈合伤口；亦或是找到一种被诅咒的武器，让受伤血流不止、不会被通常的治疗手段愈合……” 尤利娅碎碎念着。 “先别说那些……你看看这个。” 艾华斯将石板递给她看了看，结果尤利娅也没有什么反应。 “我记得尤利娅也有智慧道途和奉献道途的适应性，而我还有爱之道途的适应性。” 艾华斯思索着：“排除掉爱、奉献、智慧、均衡、超越五个道途的话……” “那还有美、适应、威权、黄昏。” 尤利娅看着那石板上的古代文字，思索了一会又摇了摇头：“应该可以排除掉威权道途了……它最多也只可能是力量道途的东西。” “我去找人测测看？” 一旁的诺艾尔也起了些兴趣。 艾华斯点了点头：“我感觉不像是美之道途和力量道途的东西……你可以找适应道途和黄昏道途的人试试看有没有反应。至于这些黄金……你就先留着吧。毕竟接下来瓦伦丁家族可就没有税收了。” “……那倒是不用。” 诺艾尔摇了摇头，言语之中满是自信：“无论如何，都还没有上位炼金术师会受穷的道理呢。这些黄金大概有接近半吨……就让它作为新赫拉斯尔的标志吧。 “毕竟它是第一批从赫拉斯尔密藏中挖出来的黄金。用于新赫拉斯尔帝国的建设，也算是一种象征了。” 而很快，测试就有了结果。 这本由石板所做的密续书，不属于当前任何一种道途。但它却能与黄昏道途的超凡者产生微弱的共鸣。 ——它是一份禁忌道途的密续，它的名字叫做《海葬密续》。 一位测试者接受了它，并从中得到这种不属于任何一种语言的密文所写的隐秘知识。 它记载了一段关于蛇与飞鸟的禁忌爱情—— 会飞的蛇飞入鸟巢、并吞下飞鸟的蛋，却从体内孵化出了幼鸟。 鸟从蛇的腹部破腹而出，第一眼就望见了吞噬自己的蛇，并爱上了他。 而蛇也照顾着飞鸟长大。最终飞鸟却抓着蛇，将蛇自高空撕裂。蛇断裂的躯体化为血海，鸟也悲泣着落入大海将自己淹死。 这石板中详细记载了飞鸟如何杀死羽蛇的故事，以及飞鸟最终所悲泣的歌。如果吟诵这首歌，就能将爱人的尸体转化成海怪。但是这一技艺需要有羽者才能使用，因此这份失传的神秘技艺并没有任何意义。 ……不出意外的话，这可能就是海怪一族的诞生之秘。 但不知为何，这故事却让艾华斯产生了奇异的既视感。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八章 维涅斯：现在想起我来了？ 在确定赫拉斯尔遗产的具体挖掘规则之后，艾华斯也就将其暂时放下了。 赫拉斯尔遗产，如今用于重建赫拉斯尔帝国—— 这也算是用到正地方了。 反正之后每次打开密藏，也都得让尤利娅来开门。身为女帝的她也不必在意安全问题什么的……要是真挖出来了什么艾华斯用得上的东西，尤利娅也肯定会想办法给他的。 因此在六月一日时，艾华斯就联系了贝亚德男爵之子兰顿，并将维涅斯召唤了出来。 维涅斯被召唤出来之后，便很是幽怨的盯着艾华斯：“在这种时候，终于想起来召唤我了嘛，主人？” “哪有的事……” 艾华斯有些心虚的轻咳了一声。 这倒不能怪他喜新厌旧——主要是其他大罪之兽的旅行姿态都是兽型，只有阿莱斯特是人形。 而很多事，还是得有人形才方便去做。 有着双手，能够正常使用工具、能够方便跑腿、能够融入于人类社会。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收到消息，还能以堪比客机一般的速度高速移动……最关键的，还是阿莱斯特本质上就是另一个艾华斯。 两人之间的默契程度远超常人。也不必在乎对方怎么想的，亦或是因为性别不同而要保持适当的礼貌距离……如同伊莎贝尔也不可能因为艾华斯和阿莱斯特凑得很近而吃醋，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但如果是你的话，或许会担心呢。” 艾华斯摸了摸维涅斯的头，低声安慰着。 维涅斯从艾华斯的言语之中听到了毫不遮掩的虚情假意——她自是知道艾华斯并不爱自己。 但即使如此她也满意了。 就在今天，血天司通过衔尾之环降临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星锑领—— 当然，就算即没有人传来消息，艾华斯也能意识到这件事。 那血色的天空，即使是在星锑也能看到一二。 就和夜魔显现真身之时落下的血雨一般……此刻鸢尾花的天空，也变成了类似的猩红颜色。只是并非如夜魔那般显现红月与血雨，而是化为了如同肉块一样的质感。 仍然还能看到高空中的云彩，只是它们都在那种特殊的“血肉滤镜”之下，变得像是一团团漆黑的淤血，云彩的流动便是淤血的转移。太阳或是月亮则变成了一颗丑陋的心脏……连接着它的那片天空，也随即显现出一张张颜色各异的血管组成的网络。 他们就像是被某种巨大的生物吞入腹中一般—— 而这种奇异的景象，却只是恰好覆盖了整个鸢尾花。 曾经经历过堕天司降临的人们，一眼便能知晓……这是某位天司降临了。 只是与堕天司有一个根本性的不同，那就是血天司并没有召唤自己的使徒。 鲜血领域确实也有一些依靠血天司的力量而存活的幻魔，但它们本质上都是野生的，血天司并不认可他们成为自己的使徒。因此血天司也并没有召唤它们。 结果便是，鸢尾花召唤血天司却几乎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明显的破坏—— 就像是堕天司本人其实对星锑的破坏也并不多，主要是恶魔军团的杀伤力太高一样。 让维涅斯高兴的是……如今休班的变成了阿莱斯特。 之前对抗堕天司的时候，艾华斯不方便召唤维涅斯。现在阿莱斯特也是一样。 阿莱斯特虽然是圣血天使，但本质上也算是一种月之子。为了防止被血天司抽取力量或是秒杀，艾华斯这段时间也不方便召唤阿莱斯特了。……虽然在击败血天司之后，阿莱斯特恐怕也就变得更强了。这点让维涅斯更是感觉微妙。 有种自己在帮情敌助攻的感觉……虽然他们本质上的关系并不是情敌、倒更接近同一个项目组的同事。但维涅斯身上的嫉妒大罪却每时每刻都会让她对其他被艾华斯召唤的大兽产生妒忌的情感。 有些时候，维涅斯也会想……假如自己能一直维持最初影魔的姿态，一直待在艾华斯身边、会不会他最为亲近、最习惯依赖的那个人还会是自己？ ……假如堕为恶魔的自己也能算是人的话。 亦或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而变得已经无法跟上如今艾华斯的节奏？ 在曾经的自己看来，刚刚成为超凡者的艾华斯是那样的弱小而又可爱。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强大到了自己不舍弃昔日的旧形态就无法跟上的程度…… 维涅斯心里如此想着，安安静静化为了如阴影般漆黑的乌鸦，立在了艾华斯肩头。 从她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颜色，唯有猩红色的瞳孔宛如夜空中的血月般醒目。 当兰顿赶来之时，他几乎瞬间屏住了呼吸。 身着黑袍的艾华斯安静坐在有些破旧的公园长椅上。 公园中心坍塌了一部分的喷泉还能勉强运行，只是喷出的水不再那么美观。周围的草坪与树木有些被摧毁，剩余的那些也像是理坏的头发一样错落不齐。 这是昔日在堕天司降临时被恶魔们破坏掉的场景之一。 在堕天司被斩落之时，许多被污染的场景都得到了修复。因为恶魔力量的浸染，而爬上狰狞血肉、染上堕落紫气的断壁残垣，也都散去了对应的邪气。只是已经破碎的部分却无法复原。 而因为星锑战后持续着的混乱，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多少人修复这种远离城区的公园。 但此刻，它却显露出一丝新生的预兆—— 树木抽芽、草木新生。一些兔子、几只小鹿……甚至还有三头野狼，都安安静静围绕在长有两根巨大鹿角的艾华斯身边…… 可兰顿看向艾华斯的时候，却立刻感受到了一种神圣而强烈的威压。 他的其中一根鹿角上，落下了一只不识趣的白鸽。 而他的另一只鹿角上则立着一只漆黑的乌鸦。乌鸦回头凝视着鸽子，让其顿时狼狈逃离。 下一刻，那乌鸦便如猫头鹰般调转鸟头、回头看向了兰顿。 那一瞬间，兰顿连呼吸都屏住了。 就像是在风暴向自己袭来之时，连呼吸都会变得困难一样。 “蒙伟大司烛庇佑……兰顿·维涅斯·冯·贝亚德，觐见神圣之首、永世辉光。” 兰顿立刻习惯性的跪下，对艾华斯恭敬礼拜。 在他唱出礼赞之词之时，那种压迫力顿时消散。 “起来吧，兰顿。” 艾华斯并没有回应他。说话的，是他头上的那只乌鸦。 而如今，兰顿早已知晓了祂的身份—— “……是的，先祖大人。” 他恭恭敬敬起身，对那只乌鸦行了一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零九章 克拉伦特圣剑 兰顿看着周围的场景，也不由得心生好奇。 昔日富可敌国的贝亚德家族……他们的宝库就在这种地方吗？ 连这片大地都被改建成了公园，宝物真的不会被人抢先一步拿走吗？ 而他的先祖大人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发出了悦耳且严厉的声音：“都告诉过你了，‘领土即是密藏，血液即是钥匙’—— “将你的血洒在这片大地上，兰顿。念诵你的真名，打开这片密藏吧。” “——是。” 兰顿表情肃穆，点头称是。 他心中其实也充满了好奇……虽然知道有贝亚德先祖在这里的情况下，这东西也轮不到他拿。但他父亲死的太早、太突然，以至于他根本不清楚贝亚德家族的地位与含金量。如今也算是终于有机会能亲眼见证了…… 他做贼般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在窥视这里。 “不用担心，”艾华斯突然开口，“我已经提前布置好了驱人仪式，并且一直看守到现在。” 艾华斯一时有些难绷——这兰顿真是看不出来有一点像是贝亚德的后代。 “好的……” 兰顿松了口气，甚至连腰背都随之挺拔了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仪式匕首，割开自己的掌心、将鲜血挥洒到草丛之上。 “我，以我——兰顿·维涅斯·冯·贝亚德，贝亚德家族之家主的名义，打开贝亚德家族之密藏！” 他的父亲已经在恶魔之灾中死去。 如今的他就是贝亚德家族的家主，这一代的贝亚德男爵。 ……虽然在新赫拉斯尔帝国中，已经没有男爵了。 但他至少也还是货真价实的家主。因此才能引导这一仪式。 随着兰顿的命令，大地微微嗡鸣颤动、缝隙之中流动起了红光。 那些鲜血没入大地，地上便迸裂出了诸多缝隙——那些朱红色的光辉像是从地上刺出的利剑。大地也随之迸裂。 它们组成了巨大的法阵。紧接着，那鲜红的光辉便愈发明亮，让艾华斯的皮肤也都变成了红色。 ——那是诅咒的力量。 在这片大地上弥漫着的爱与兽的力量，让那些小动物都受了惊、挣扎着想要逃窜。 它们这样逃离可能会出事……比如说将好奇的人引过来之类的。于是艾华斯微微皱眉，伸手发出光芒，用照明术安抚了一下它们。 等这些动物们重新恢复平静、安全离开，才站起来，走到了兰顿男爵身边。 随着仪式逐渐完善，几个传送门逐渐显现了出来。 它们就像是克隆人的培养皿、或是玻璃橱窗一样——在圆柱形的红光中浮现出淡淡的光影。 先是内圈的四个，随后是外圈的十三个。共计十七个超凡道具。 “……只有，十七个吗？” 兰顿男爵低声喃喃道。 “因为贝亚德家族严格来说并不需要什么金库。” 乌鸦突然开口：“这个宝库，只是储存客人们质押物的‘储物柜’而已。万一诅咒完成，而把客人的质押物弄丢了就不好看了…… “这里的每一个道具，都是正在运行的诅咒媒介。只不过……那些被诅咒着的家族，未必还能存续至今。” “维涅斯……这个应该就是圣剑克拉伦特了吧。” 艾华斯注视着内圈四件超凡物品之一，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这就是莫里亚蒂家族的先祖，圆桌骑士莫德雷德的圣剑……只要对这把圣剑进行解咒，缠绕着莫里亚蒂家族的遗忘诅咒也就由此终止了！ 不需要再抚养一个陌生的养子，而是能正常生育自己的孩子、给予对方正确的姓氏…… “是的，主人。” 维涅斯柔声说道。 随即她将鸟头指向兰顿，声音变得严厉了起来：“握住这把剑，兰顿。直接把它拿出来——只有你做得到这件事。” “哦，好……” 兰顿应下，小心翼翼将手伸入了圆柱形的深红虚影之中。 当他握住那把只有虚影的剑之时，它就像是逐渐被打印出来了一样、自虚空中一节节显现而出！ “呃……” 兰顿顿时面色一苦。 当剑显现而出的瞬间，他险些脱手。 那把剑异常沉重……或者说，它本来就应该这么沉重。只是兰顿从未握过这种巨剑，因此对它的重量完全没有心理预期。 他用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才勉强将其抽了出来。 看着他几乎要失衡跌倒，艾华斯连忙伸手扶住了他，接过了剑柄。 而维涅斯只是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嘎——”，缠绕在那把剑上的鲜红诅咒就自行粉碎、瓦解。 对于有着神性、有着天司碎片、已经正式抵达第六能级的她来说，这也只不过随手之举而已。 那把剑身上原本缠绕着的，如同凝固着鲜血般暗红色的污垢，也随之消散。显露出它原本作为圣剑的真实姿态。 它的剑身之上，闪耀着纯澈圣洁的银色辉光。 是与红柄剑那种凶暴而具有攻击性的姿态完全不同的圣剑。它剑身上最宽的地方、也就是最接近护手的地方，大概有二十公分以上；而它仅剑身的长度就有一米六以上。 ……简直就像是门板一样。比起剑，更像是有把手的盾牌。 一把仪式性的巨剑——比起银白色的骑士铠甲、更让人联想到白色的公主礼裙。巨大到挥舞不便的程度，而剑身上写满了赞颂银冕之龙的精灵语。 这是一把无鞘之剑。 因为它本就不是用来砍人的——艾华斯注意到，它甚至都没有开刃。 典礼之剑、和平之剑。 纯洁辉煌的克拉伦特——正如莫德雷德为了纯洁，而杀死了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舍弃了这一姓氏一般，它的剑身之上恐怕从未沾染过鲜血。 艾华斯单手握住了那把巨剑。 在触碰到那把剑的瞬间，他眼前便立刻浮现出这把剑的属性。 【圣剑·克拉伦特】 【神圣武器（银冕之龙）：此武器为银冕之龙打造，唯认同银冕之龙理念之人才能握持】 【巨剑，礼器，超重型，高等坚韧，不可摧毁】 【神圣特性：持有这把剑时，自动获得“超凡特性：辉煌军势”】 【辉煌军势（金色）：与你共同作战的所有“骑士”，都将获得“防御力大幅提升”、“攻击力大幅提升”、“强壮”、“免疫弱化（第三能级及以下）”】 【神圣模组-辉煌礼器：使用这把剑攻击时将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被这把剑攻击过的敌人，受到的所有友军伤害增加50%，这种增幅视为一次由持圣剑者造成的额外攻击】 【神圣模组-辉煌重剑：这把剑本身视为盾牌、且可以展开为盾斧，任何攻击到这把剑任何部位的攻击，均视为被盾牌成功格挡并免除冲击力；被这把剑攻击时，敌人的质量被视为七分之一（即躯体与武器更易被击飞）】 【神圣模组-辉煌盾斧：盾斧模式下的这把剑重量提升七倍，同时“神圣模组-辉煌礼器”效果无效化，“神圣模组-辉煌重剑”的效果改为被这把盾斧攻击时，敌人获得的冲击力提升为七倍；将盾斧插在地上可以展开辉煌羽翼、为自己身后的盟友抵抗来自前方的伤害。】 【“——如镜之刃、如剑之盾、如我之骑士、如吾王之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章 团队的最后一块碎片（大家新年快乐！！） 看到这把真正意义上的“家传圣剑”的属性之后，艾华斯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把圣剑的属性……意外的不错啊！ 虽然作为“礼器”这种类型的道具，就像是铃铛、圣徽、拂尘一样，属于无法直接参与战斗、提供伤害的武器……但对于辅助类角色来说，这武器的属性已经可以算是毕业装的程度了。 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神器！ ——难道圆桌骑士的圣剑全都是这个水平？ 不，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当时的亚瑟还没有成为银冕之龙，圆桌骑士们能搞到的圣剑，最多只能基于冕天司的力量进行赐福的。而亚瑟当时与至高天的战斗，可以算是以弱胜强的生死之战……如非必要，他不可能分出去太多的力量用于塑造神圣武器。 恐怕就只有克拉伦特、阿隆戴特、红柄剑等少数几把圣剑才能是神圣武器这个级别吧。 原本艾华斯是想要献祭掉这把武器，用它来重铸红柄剑的。 有着光、火与风三种属性注能的红柄剑，内部蕴藏着对太阳极度崇拜的骑士灵体——而这三种属性，又恰好可以组成类似“太阳”的概念。 如果这把剑得到完整的重铸，它一定会成为一把辉煌的太阳之剑。 ——可是这对艾华斯来说，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如果只是需要造成伤害的话，艾华斯的手段多了去了——虽然无论是维涅斯、阿莱斯特亦或是赫勒钦都是偏向于黑暗类型的伤害，但至少还有小蝴蝶能够提供火焰类型的伤害。比起伤害，反倒是更缺团队辅助类型的大兽—— 原本艾华斯按照环天司的历史轨迹，所获得的“大兽之主”这个职业，所能够提供的是与大兽融合后变身的能力。切换大罪之兽就像是假面骑士变身一样，针对不同的敌人使用不同的化身。 但问题来了。 众所周知，有一句话叫“既然如此，一开始用红色形态作战不就好了？” 因此在游戏里，大兽之主这个职业的玩家实际上根本没有像是职业介绍中那样、或者说像策划期待中的那样，在对抗不同的敌人时切换不同的化身——玩家们很自然而然的过渡成了使用各种类型的增益或是易伤类变身，以及各种能够伤害脱手、切换过来就可以直接切走的摔炮类变身，来强化最终那一个最强的、最适合用来输出的变身。 艾华斯最开始准备的大罪之兽，就是按这个思路来的——所以他当时就总感觉必须站桩输出的小蝴蝶不太好用，反倒是放完诅咒就可以走的夜魔更好用。 但是，之前艾华斯已然决定，不按环天司曾经走过的职业晋升之路。而是去走一条与原本历史不同的晋升路线！ 比起分别融合六只大兽，变成六个完全不同的形态……他更希望能让六只大罪之兽各自发挥自己完全的实力。 就如同维涅斯所嫉妒的一般——不同的大罪之兽无法同时显现。 虽然他已经找到了通过牧养法，寄托一部分的力量、来达成同时存在的取巧之道……但那毕竟不是长久之道。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在讨伐堕天司的战斗中，艾华斯才意识到了……如果这些大罪之兽能够同时显现，它们所发挥的力量根本就是一加一远大于二。 而且路西菲尔的白翼，又需要让大罪之兽融合到羽翼之上——与堕天司的战斗已经证明，在那种烈度的战斗中、根本不可能挨个召唤新的大罪之兽来融合。 一旦失去压制力就会立刻失去主动权。甚至有一些大罪之兽根本没法召唤出来，他们的能力并不适合对抗这种敌人。哪怕召唤出来直接献祭掉也等于是落后了半个回合，而且这样完全浪费了他们特有的力量。 艾华斯从那时开始就有了一个新的思路： ——他要想办法，让这些大罪之兽同时显现，互相协同。 毫无疑问，这样压制力会强许多倍。最终需要融合它们的力量来使用失乐园的时候，也可以瞬间完成准备、而不需要将一只一只大兽召唤出来了。 艾华斯在较为前期的阶段里，对大兽的选择基本上是没有什么自由可言的——能用啥就用啥，基本轮不到他来挑。 怠惰之大兽莉娅是一个炮台类型的火焰伤害法师，作为一个炮台、她不算是特别脆弱，至少也有主动防御能力。她的进化方向就是往单纯的破坏力发展，如今已经发展到了能种蘑菇的程度……要说缺点，大概就是射程比伤害半径要短这点比较致命； 暴怒之大兽赫勒钦，能够操控风暴与雷电的力量，造成适合军团规模的战争。他本身也是实力超绝的近战职业，能够提供相当程度的物理伤害。如果组合使用雷殛长戟，他还能将伤害类型转化为雷电； 色欲之大兽阿莱斯特，作为圣血天使她有着极强的续航能力与机动能力。她的续航能力强到即使在旅行状态下也能使用正常的第五能级力量—— 大兽只要完全显现在物质界，就会持续流失力量，因此艾华斯才需要支付法力维持召唤通道。 但对阿莱斯特来说、她的自我恢复速度已经能够弥补一定程度的力量流失，因此她才能持续存在并且远离艾华斯——虽然其他大罪之兽也能在足够远离艾华斯的地方存在，比如说当年充当乌鸦挂件的维涅斯就能和艾华斯分开很长的一段距离。 可如果距离太远的话，维涅斯就无法使用力量，仅仅只能带个话而已。 然而阿莱斯特却无需如此。 她甚至能维持数倍音速的飞行状态，轻松跨越数个国家、连续一整天高速飞行，而完全不消耗艾华斯的法力。 虽然无法像是鲜血领主一样，利用血法术直接模仿其他道途的能力，但凭借着对鲜血力量随心所欲的使用，也能完美发挥第五能级的战斗力——就像是那些信奉血天司的月之子一样，越打血越多。 只不过她不需要向血天司祈祷，也可以拥有相同、甚至更强的力量。 正是这种程度的机动力与续航能力，才让阿莱斯特成为了艾华斯最常显现的大兽。而目前为止，唯一使用天司碎片完成升华的维涅斯，她最为擅长的还是范围伤害、干涉或是诅咒。她最为专长的是减益能力……但之前这项能力对天司战毫无用途，因为她的优先级不够、限制能力完全无法使用。 不过现在就不同了。 有了天司碎片，维涅斯的诅咒、牵制、虚弱与压制能力就可以对血天司使用了！ 这么看来，艾华斯这一套随机组成的大兽队伍其实还是比较均衡的。至少没有出现定位完全重合的两个大罪之兽。 一个强力的法系主C、远程炮台法师，一个近战物理主C、能近距离持续提供大量物法混合伤害的高机动战士，一个能临时充当副t、有相当不错的吸血抗伤能力的中近距离高机动法坦，一个能充当副C提供大量范围伤害与削弱的能力…… 在大兽之主的“变身”模式里，悖焰之蝶、狂猎之王、圣血天使三个形态完全是互斥的。可如果在这种“打团”模式里，这倒是恰好能组成一个完美的小队…… 如果艾华斯作为一个治疗者的话，那么这个队伍里其实就只差一个角色了。 ——第一坦克，也就是所谓的“mt”。用来吸收大量伤害，保护团队内脆弱成员的团队核心。 之前在对抗堕天司时，这个位置是艾华斯自己来的——他一边挨打、一边治疗自己，强行撑了下来。 在有了正经的坦克之后，必须站桩才能打出来伤害的悖焰之蝶才能真正发挥自己的能力；虽然狂猎之王穿着盔甲，但没有任何减伤、规避或是无敌能力的他，其实在天司级别的战斗中也是挺脆的。 堕天司和血天司的攻击性都不算太强。如果是渊天司这种攻击力强大的敌人，这俩都是碰一下就可能猝死的类型。 艾华斯还剩下光和地两个属性的大罪之兽，大罪则还剩下贪婪与暴食。最后的两个团队位置，至少需要找到一个坦克，才能把整个团队盘活。一个团队里总要有人牺牲，所有人都想打输出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打不出来输出。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而这把剑就再合适不过了。 抗伤，格挡，招架，群体防御——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群体50%增伤。这个增伤的类型是稀有的“攻击追加”，也就是其他人造成伤害时、这把剑本身会追加一次伤害。可能是流光、可能是剑气……但总之因为这次伤害是另外一个个体造成的，因此提升率完全不会稀释，就是实打实的50%。 它甚至还有一个光环效果，能够提升“骑士”的属性……攻击力大幅提升指的是“攻击力提升30%-50%”，如果超过50%就叫巨幅提升。强壮是剩余生命力越多，提升的攻击力就越高，一般在满血时相当于20%提升。 而艾华斯的队伍里，其实是有骑士的。 ——赫勒钦就属于骑士！ 换言之，这把剑甚至还能大幅提高赫勒钦的伤害与防御力！ 虽然对“莫德雷德在圆桌骑士团里居然是打辅助的”这个事实感到有些诧异，但艾华斯已经决定——是时候让红柄剑退休了。 比起桌子上再增加一个拿筷子的，不如多来一个做饭的。 ——也就是说，艾华斯不打算牺牲掉克拉伦特来重铸红柄剑了。 他甚至打算将红柄剑彻底摧毁——让红柄剑里面的那个太阳骑士的灵魂“搬个家”，转移到克拉伦特巨剑里面。 如果这个技术能够成功，艾华斯封印的光之幻魔就能使用这把巨剑，从而为团队补充最为紧要的短板。有了它，艾华斯对抗血天司也就更有把握了——毕竟现实没法重来，他没有失败后再战的余地。在自己在短期内有明显提升空间的时候，讨伐天司这种事急不得。 ……反正艾华斯也听说了，血天司虽然落地就发了疯，但祂发疯的具体表现是满地乱窜找月之子杀。 那再拖会也问题不大…… 艾华斯倒是挺理解他的——爱之道途的天司里，前有疑似即将被开除的影天司、后有实力弱小又没靠山的雾天司，还有一个有着二重人格、有一半的自己想要找死的宴天司，怎么都轮不到他被拉下来。 结果他的不肖子孙为了物质界的权力斗争那点屁事，为了“被打了小的能来个老的”，结果问也不问就直接把老的拉下来了——甚至做这件事的，还是唯一信仰他的那批月之子。 不知道血天司有没有血压这个属性。如果有的话现在应该挺高的。 而给骑士灵魂搬家这个技术，同时涉及到了精细的灵魂操作、灵魂移植……艾华斯自己当然是做不到这种事的。 但艾华斯知道，有一个人一定能帮到自己。 ——那就是海巴夏。 她当年能将自己女儿的灵魂移植到玩偶之中来逃避死亡，如今应该也能让红柄剑中的骑士灵体移植到克拉伦特中。 正好，艾华斯也需要把她女儿还给她。怎么都得去一趟教国。 不过，说到去教国…… 艾华斯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个想法—— 教国那边有枢机主教是恒我的代行者。 不如一块联系一下恒我，问问她怎么看待血天司的？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返列那狐书店 虽然如今阿瓦隆与星锑的合并还没有彻底完成，还有许多人都不知道新赫拉斯尔帝国即将成立这件事，但伊莎贝尔却已经非常干脆的将权柄交给了尤利娅。 没有丝毫不情愿——倒不如说，迫不及待。 尽管之前结婚的时候，伊莎贝尔也跟着艾华斯前往过教国。但那次毕竟只是按照规定的路线前进……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他们能在最合适的时间进入典礼现场。 倒不如说，反倒是因为那次婚礼游行，让伊莎贝尔对教国更是好奇的不得了。 伊莎贝尔在成年前，她甚至没有离开过玻璃岛；她人生中第一次离开玻璃岛，还是在祖母去世之后的那次登基仪式上。那次她只是环绕了一圈阿瓦隆，就已经激动的不行了……回来之后跟艾华斯讲了许久许久。 那时艾华斯一直耐心的听着。 倒不只是在陪伴伊莎贝尔那么简单……而是因为那时的伊莎贝尔是那样可爱。她的眼睛仿佛闪耀着光，一边说个不停、一边拽着艾华斯的胳膊摇晃着身体，让人根本无法将视线移开。 也就是在那时，才让艾华斯下定决心——如果未来能有机会，一定要带着伊莎贝尔去最美的地方玩玩。 这次去教国，就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虽然因为血天司已然降临，这次他们自由活动的时间恐怕不多……但这种事没必要为了追求“第一次旅行一定要最好的一次”的那种仪式感。 那样的话，恐怕总是会因为“这次还不够完美”而自缚其身，始终难以抵达完美之境界、平白无故错过许多机会。 生活的本质便是陪伴，能多一次总好过少一次。 反正只要他们在一起，每次也都是最好的一次。 而另一位同行者，也就是夏洛克。他正好也有事要问海巴夏，算是为了正事而来的。 这次出行依然没有坐轮船，还是教国派遣战舰来接送。 艾华斯如今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大人物”的待遇，不会再像是最开始那样忐忑不安、总感觉是不是浪费了别人的时间。现在他已经想清楚了……比起与那些有着奉献之魂的精灵们客套，倒不如给他们一个“奉献”的机会。 而他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看守好这个世界、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好、对抗一切对这个世界不利的大敌……无论是堕落的神、亦或是有野心的人。 并没有任何人要求艾华斯去做这些事。但身为物质界数一数二的强者，他基本上已经立于世界之巅。 如果他不去做的话，那能交给谁来做呢？ 他向来信奉一句话——天塌了，个子高的顶着，轮不到个子矮的去忧天。 而艾华斯现在就是物质界个子最高的，那自是由他来顶。 等战船抵达教国港口，伊莎贝尔微尖的耳朵动了动。 她已然从远处的风中听到了地精们的叫卖： “最齐全的通行手册，讲述教国每一层的通行建议、规矩与特产！第一次来访教国必备，价格公道！” “正统手工精灵服饰，尺码齐全！来教国的买件穿上吧，走的时候也可以买几套新的送人！” “优质晕船药、安眠药，活银工坊出品，瞬间起效！” “有卖衣服诶……好多哦……” 伊莎贝尔果然瞬间起了兴趣，眼巴巴望着那个方向，想要看看教国的特产。 “……还真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呢。” 艾华斯也听到了那些熟悉的叫卖声，低声笑道。 他也有些怀念—— 距自己第一次抵达教国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他现在都要准备晋升第六能级了……而教国却仍然还像是昨天一样，什么变化都没有。 “那就走吧，去看看。” 艾华斯拉着伊莎贝尔，前往了那家卖衣服的商铺。 他当然知道，港口的物价高得离谱。就像是前世在高铁站或机场里面的那些商铺一样……但那种事无关紧要。无论是他还是伊莎贝尔，都不是那种需要在乎金钱的人。 他回头看向夏洛克，笑道：“要不要给你也买点礼物，夏洛克？就当是庆祝你的晋升了。” 夏洛克瞥了艾华斯一眼，随口说道：“都行。” 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在意艾华斯在说些什么——他的脑子已经过载了。 “哎呀，别算了，反正都是你的！” 艾华斯伸手揽住了夏洛克的肩膀，发出了“别学了，走，去上网”的无良舍友的声音：“反正数据都是你的，教国却来不了几趟——快看看想买什么！我请客，哪怕你想买这条街也给你！” 一旁的伊莎贝尔笑个不停，而夏洛克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抽出了一些算力：“好吧，好吧……先谢谢你，防止我一会忘记……” 他们逛了许久，等到抵达海巴夏女士的咖啡厅——或者说书店《列那狐的谎言》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了。 海巴夏早就知道了他们会来。 这位身材幼小，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小的精灵女孩，此刻已然等候多时。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她第一眼看到夏洛克，便有些惊讶——她惊讶于自己居然看不穿夏洛克的境界了：“这孩子……这么快都已经第五能级了吗……” “怎么样，很快吧？” 艾华斯为夏洛克骄傲道。 “确实，”海巴夏点了点头，“但我其实更惊讶于，他都第五能级了，你们居然还能拉着他出来……” 与那稚嫩的容貌不同，她的气质显得沉稳而成熟。就像是一位教师，亦或是一位长者一般。 “其实也不太好拉……” 艾华斯也是摇了摇头：“也就是他有事要来问您，不然可能真拉不出来。” 夏洛克却叹了口气：“哪有那种时间来散心啊……” 不好拉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感到焦虑了吗。 那他为什么焦虑？ 就是因为艾华斯晋升太快了啊…… 就在五月底的时候，夏洛克终于完成了晋升，抵达了第五能级。 ——在一年前，这甚至是夏洛克这辈子的终极目标。 结果无论是“狐狸”还是“璐璐”……这两个当初在晋升仪式中都算是自己后辈、还什么都不懂的超凡者，如今却都成了先他一步抵达第五能级、触碰第六能级的“前辈”。 就算是有超越之潮的加持……可用甚至不到一年的时间便从凡人抵达世界巅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如今世人都以为艾华斯是那种天生就有奉献之心的奇才，应该是在成年前就已经抵达了第三能级，才能被人送到教国留学。但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艾华斯是在直到去年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才正式踏上了超凡之路。 如今才不过六月初，也就是说艾华斯满打满算、成为超凡者也就不过半年——甚至夏洛克说他一年晋升第五能级都已经足够保守了，严格来说艾华斯才只用了半年不到。 越是对超凡世界有充足了解的人，就越是会觉得这件事离谱的吓人。 夏洛克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正如他小时候被哥哥教训过，意识到自己绝非是阿瓦隆最聪明的人，从此就变得谦虚好学又勤奋一般；以夏洛克骄傲而又好胜的性格，他在这个年纪能抵达第五能级、绝对会飞到天上去——他今年才不过二十九岁，甚至都不到三十。这个天才的程度别说是在阿瓦隆，即使在全世界都能称得上是惊人。 ……可想想，艾华斯比自己小十岁、却能有这种惊人的成就，那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了。 于是夏洛克就直接又冷静了下来。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二章 智慧道途是最焦虑的道途 夏洛克这趟打算前往教国，就是打算问问海巴夏女士关于自己的祖先赫尔墨斯的事。 如果是为了追寻真理，那也算不得是浪费时间。 除此之外，夏洛克还在脑中演算着小行星轨迹——自从莫里亚蒂教授去世，夏洛克便决定要继承他在天文学上的衣钵。正巧他先前转职的时候就看过了天文学的书……那时的教材就有詹姆斯所写的几本。 至于剩下的算力，夏洛克也将他们用来计算阿瓦隆地区的水库与铁路的具体参数。 只要是数据量足够大的计算，多少也能推动一些智慧道途的契合深度。 因为先前缺乏了奉献之心、夏洛克卡了太久的等级，如今已经落下朋友们太久了。 为了能勉强追上艾华斯与伊莎贝尔他们的晋升速度，夏洛克如今每时每刻都在进行智慧道途的演算。虽然这种程度的计算量能提供的道途契合度并不高，用艾华斯的话就是“毛毛雨程度的经验”。 但所谓积少成多—— 夏洛克向来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的智慧不是天生的，而是从他的知识中酿造出的美酒；而他的知识，也是这样一本一本书逐渐累积起来的。 既然他的天赋不那么高，那就把勤奋程度拉满——反正他从小就是这么做的。如此一来反倒是找回初心了。 这种焦躁的情绪，在其他道途或许能算是心魔。而在智慧道途却算不得什么。 这本就是伟哲的理念——为寻求更高的真理而不惜一切代价，为求甚解宁愿抛却所有。这种好胜又好奇的魔怔之心，就是道途理念之一。 不疯魔，不成活。这也是为什么智慧道途的上位超凡者，通常都是冷漠而又疯狂的自私者。因为他们为了追求更高的真理，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算力用于维持社交了。 虽然用于社交的算力，比起总算力来说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然而不全身全灵的投入，你还敢说自己“除却真理之外别无他物”？ 不过夏洛克倒也没有太过疯狂。因为艾华斯早就意识到了他会这样，因此提前给了他警示—— 用艾华斯的话来说，伟哲根本不是那种“比起实际更重视态度”的神明。 之所以大法师们都要将全部的灵魂都用于计算，其实是用这种方式来浇熄他们心中的焦虑之火罢了。因为唯有自己已经付出全部，那么“追不上他人”这件事才能被理解为能力确实不足，才能安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智慧道途是最为焦虑的道途。这很正常。” 海巴夏看穿了夏洛克的念头，只是笑了笑：“想要追求真理，自然就会迫不及待。我当年也是从这里过来的。 “停顿的每一秒，都有可能已经有同类抵达了自己的境界、甚至超越了自己的计算。我们所开发的技术、所研究的理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人抢先研究透彻。 “落后一步便会落后下一步，从而落后‘穷尽真理的下一步’……” 如果说奉献道途的上位超凡者都是一些有自己的奉献之路的疯子，威权道途的上位超凡者都是规矩大于一切的老古板，均衡道途的上位超凡者都是一些考虑世界均衡与和平的调停者……那么智慧道途的上位超凡者，就都是一群死宅卷狗。 这是智慧道途的基本逻辑决定的——智慧的定义是“探索未知的真理”。换言之，如果这一项发明已经被他人发明、这一定义已经被他人发现，那么即使后人再获得也只不过是“习得”、而不是“开发”。 说得再清楚点，也就是说……同样一项研究，有没有前辈在这里留过记号、他们拿到的“经验”是不同的，而且是天壤之别。哪怕某人研究出了一个数学定理，只比另一个人晚一天，这差出来的道途经验可能就需要前者十年苦修才能填平。 对于第四能级及以下的超凡者来说，即使只是“学习”也能得到足够的经验……但从第四能级末期到第五能级开始，想要拿到经验就必须计算他人没有计算过的、开发他人没有开发过的。 而这里就有一个智慧道途最为卑鄙的地方——他们与均衡者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会保持“神秘”。 也就是说，他们的发明大概率不会公布出去。 因为学习的速度肯定比研究要快，而且自己的研究有可能会成为其他人的提示，从而帮助其他人在更前面超自己的车。为了保证自己成为下一段真理的“标记者”，法师们通常倾向于保密自己的研究进程。 直到他们已经不打算从这个领域继续前进，才会作为胜利者公开自己的“登顶记录”——这也是一种计谋，他们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教会更多人、吸引更多人进入这个领域，从而保证自己在新领域内的优势与先发位置。 如果理解了这点，那对于大法师们的冷漠、死宅、自私、焦虑与疯魔就能理解了：对普通人来说，只是参加宴会与狂欢的邀请而已，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有人要害我，他想要浪费我时间”的多疑；任何一次不必要的会客，都有可能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从而让其他人比自己更前一步夺得一块新的真理印记。 “这种抢跑是会上瘾的。” 海巴夏平静的说道：“尤其是与自己竞争的，都是这个世界最为聪明的那一些人、并且验证谁先夺得真理印记是绝对公平且正确的时候……更是会上瘾的。” 不存在“没有证明完毕就抢先发表”或是“抢夺他人的研究成果”之类的情况，也不存在“证明了一部分，因此也有我的一部分”或是“你的证明也是参考了我的研究”，谁先完整证明了就是谁的。并且其他研究这一领域的智慧道途超凡者，在费劲千辛万苦完成证明时、就能明晃晃的看到那片真理残片已经有了他人的著名——捷足先登。 那种给其他人带来挫败感的感觉，是一种极大的满足。 艾华斯其实也挺能理解他们的——这不就是那种副本开荒竞速的高手嘛。 甚至就连“故意藏几个关键细节不公布防止他人超车自己记录”这点也是一样的。这群法师们天天都在那疯狂竞速，自然已经没有什么凡俗的欲望了。 但要是夏洛克也变成这样的魔怔人，那就是艾华斯不愿意看到的了。 艾华斯点了点头：“所以我就给了夏洛克另一个思路—— “真理并不是固定的、不变的，而是会增加的。甚至在特殊情况下还会减少。” 比如说，在没有电气的时代，对电力系统的研究自然不算是真理；如同在发明了机械之后，才可能有优化机械的真理。 焰天司逐渐往械天司的方向转化，其实也就意味着祂所持有的“火焰、钢铁与铸造”这个领域逐渐发生了变化——以前可能意味着铁匠，而如今可能意味着机械与工厂。 “你的意思是……”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海巴夏有些惊讶。 她自己的研究方向，也就是密续书——她这里卖的许多书，都是她自己写的。这就是游梦僧的思路，他们所写的密续书、大概率都是“新鲜的知识”，这自然也算是一种真理。 “我将那些阿瓦隆准备铺设的铁道、准备建造的水库等任务都交给了夏洛克，让他进行各项计算。” 艾华斯轻描淡写的说道。 夏洛克如今的算力已经比得上超级计算机了，这种程度的数据量只能算是轻而易举。 “这些东西都是积少成多的，虽然不算是什么很厉害的定理、但只要奇观的规模足够大，这份计算的意义也就会反过来提升。等于是真理的分量增加了。” 只要艾华斯、伊莎贝尔和尤利娅不断喂给他一些只有他能拿到的定制数据，让他负责计算那些最新的、甚至还不存在的建筑与工程的数据……虽然每次获得的经验都不多，但至少能防止数年研究被人悄悄超车这种拉高血压的情况。 ——这怎么就不能算是真理了？ 开拓与真理向来结伴同行！ “这个思路……我觉得可行。” 海巴夏最开始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后来认真思索了一会，却是慢慢点了点头：“或许真能行……” “……居然真行吗？” 夏洛克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种钻空子一样的方法，居然真能有用？ “倒是你——” 精灵幼女笑眯眯的说道：“你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行，就已经听了艾华斯的话吗？” “……因为他没有害我的可能、更没有害我的必要。”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才认真答道：“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我要选择一个最信任的人……那么他一定不是我的父亲，也不是我的兄长。而是这头满肚子坏水、张嘴便是谎话的坏狐狸。” 艾华斯听到这话，都有些惊讶。甚至都来不及纠正夏洛克“我其实没说过什么谎话”这个细节。 他只是感觉难以置信——明明他们的接触应该不算太多。 原来在夏洛克的心中…… 自己的可信度有这么大吗？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宛如烙印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夏洛克，艾华斯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另一个画面—— 那是半透明的路西菲尔站在自己面前，温声细语的说着昔日蛇之往昔的场景。 “——蛇也是如此，蛇骗人的时候总是说实话。就和你一样。 “——他对我们的感情是真挚的，只是为了更高的目的，他不得不舍弃掉我们。 “——他没能争取我的同意，就将我作为祭品。这一点我是不满意的。但是他为此而愧疚、痛苦，因此我原谅他。他将自己的善切了下来，那便是你。你为此而痛苦，正是他昔日的痛苦；人有了罪便要悔改，悔改便要赎罪。 “——你还会欺骗我吗？像是我们在过去时一样。” 那字字句句，皆是渗着血滴的烙印。艾华斯明明只听过一次，却将其牢牢刻在了心底。 或许是因为震撼，或许是因为触痛。 就像是看着人用针刺进手指、掀起指甲……即使从未受过类似的伤，但看到类似的画面、甚至只是看到文字时，心中便会共感到相应的痛楚。 那时的艾世平与路西菲尔，与现在的艾华斯与夏洛克又何其相似？ “这也是一种‘衔尾之环’吗……” 艾华斯微微动了动嘴唇，低声呢喃着。 他的目光之中产生了些许涟漪。 但并没有动摇。 因为艾华斯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与路西菲尔承诺的—— “我不做‘我绝不背叛’、‘我绝不撒谎’之类的许诺。我只能说——我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我的本心。 “——我绝不做会让我后悔之事。更不会将我后悔的心切割出去！” 艾华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连心都变得更加坚定。 无论如何，他与环天司都是不同的。 如同路西菲尔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一般：“我只是有些悲伤。我们本可一同面对末日，他本可无需这般孤单……孤独到了疯狂的程度……” 而艾华斯，他绝不像环天司那般孤独。他的身边是他的追随者，是他的朋友，是他的爱人。是他许诺要守护的人。他发誓过要像太阳般指引他们的方向，为此宁可燃尽自己…… “海巴夏女士，我有一个问题……” 而在这时，夏洛克的言语分散了艾华斯的注意力。 “——我知道。” 海巴夏却只是微微抬起手来，示意夏洛克不要再说了。 今天的海巴夏穿着会让人联想到森林的墨绿色长裙。 比起她稚嫩清秀的容貌，这身打扮显得意外的成熟。她并着腿端庄的坐在木质的高脚椅上，因此才能显得比艾华斯与夏洛克更高。 “你是想问……赫尔墨斯的事情，对吧。” 海巴夏有些忧郁的看向夏洛克。 她的瞳孔之中，第一次闪烁起了感情的辉光。 “——你并非是他。” 海巴夏轻声呢喃着：“绝不是。” 昔日夏洛克被《愚颂密续》认可之时，她是如此的震惊。直到那时，她才头一次用正眼去看夏洛克……才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 那是自己几乎已经忘却，可一旦想起就再也无法忘怀的一张脸。 宛如烙印一般。 处处皆痛楚。 回忆起的每行每句，都尽是渗血之伤。 “……昔日狄俄尼索斯与宴主融合，一体双魂。那样抗逆众神，神采飞扬的愚者，最终也成为了神明的一员。” 海巴夏注视着夏洛克，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像是在对另一个人轻语一般：“《愚颂密续》并非是某种希望被传承下去的知识。而是那种抗逆之心。“这本书的作者之一就是我。而另一个作者，就是赫尔墨斯。 “如果你还记得书中的序言，就会记得我用番红花来自称。番红花这个名字，也就是柯罗克斯……他就是赫尔墨斯的兄长。是被他曾经误杀而又试图掩埋的无辜孩童。” 听到这里，艾华斯微微睁大双眼。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并望向自己带来的那些人偶们。 三十厘米到不到半米的高度，就像是世嘉推出的“fufu”系列玩偶的大小一样。那些穿着华丽长裙的精灵女孩们，若是仔细去看的话……就会感觉她们与此刻的海巴夏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海巴夏也顺着艾华斯的目光看了过去，低声呢喃着：“白色的水仙，黄色的月桂，血红色的银莲花，蓝色的风信子，粉紫色的番红花……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用这些花给她们取名吗？” 艾华斯与夏洛克都保持了沉默。 而伊莎贝尔却微微睁开眼睛，她隐约感知到了什么在颤动。 ——那是属于“美”的力量。 “水仙……他是我们之中最为英俊的一个少年，叫做纳克索斯。” 海巴夏低声呢喃着：“在愚者死去后，他很快也死了。他为了追寻更深的美，而让自己化为了永恒之美的一部分。 “他看到湖中的自己，感觉那就是至高之美。于是他便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直至溺死也没有上浮。如今的他，是双生镜的守镜人之一。 “月桂——有一个叫做达芙妮的女孩。她非常美丽，是月天使的崇拜者。当时月天使分裂出去的阳之自我爱上了她……她发誓月天使之外并不爱任何人，也并没有认出那正是她所崇拜的月天使的一部分。她在长久而注定无缘的守望之中，逐渐化为了一颗月桂树，如今也仍是恒我的共舞者。” “……精灵的树化病吗。” 艾华斯呢喃着。 月天使分裂的阳之自我……那不就是恒我所分裂出来的曦天司吗？ “银莲花与风信子也是类似的故事。” 海巴夏回过头来看向艾华斯：“她们都是树化的精灵……都是我们的朋友。一个去了巨树之国，一个去了琥珀林。” “只有番红花……是赫尔墨斯那个已经死去的兄长，是吗？”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他已经猜到了那个真相。 鳞羽之主说过：“砂时计的一位使徒，曾在物质界无聊的投掷飞盘，结果一时失手、不小心打死了一个精灵幼子。这个无辜被打死的孩子叫做柯罗克斯，他就是最初的番红花。” 【最初】的番红花。 而当初夏洛克对愚者的末路发起质疑时，海巴夏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本书绝对是绝版——只有我这里会有传承。我根本没有隐藏这件事，你是第一个被这本书认可的人……你要是听不出来，我会失望的。” 之所以海巴夏如此说…… “番红花是他过去的罪，象征着他。而其他四朵花则象征着友人。” 海巴夏回过头来看向那个人偶，瞳孔之中充满了温柔：“我让它们陪伴着番红花……就如同我们过去陪伴着他一般。” 她从高高的椅子上站起，踏着虚空中浮现出的湛蓝色虚幻台阶、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五个人偶面前。 她伸手轻轻触碰穿着粉紫色长裙的人偶女孩，它便逐渐漂浮了起来、发起了粉紫色的微光。 “——因为她就是赫尔墨斯的女儿。她是灰天司同卵同胎的妹妹，我给她取的名字叫做柯罗克瑟斯。” “灰天司……” 听到这话，艾华斯微微睁大双眼：“难道……” “哦？” 稚嫩的精灵女孩回过头来看向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您居然不知道吗……伟大的前教皇啊。 “我……就是灰天司的亲生母亲。”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赫尔墨斯与赫拉克勒斯 听到这话，艾华斯都愣了一下：“那……赫尔墨斯阁下一共有几个妻子？” “当然就我一个。” 海巴夏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从他的少年时期，陪伴他彻底死去。最初我认识他的时候，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么大。” 看着这还不到自己腰高的小女孩一本正经的说着这种话，艾华斯一时哑然。 总感觉有种很怪异的错位感。 ——有种夏洛克的祖先欠铐了的感觉。 海巴夏瞥了一眼艾华斯，没好气的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夏洛克那一脉的传承，来自于灰天司。 “他传承了赫尔墨斯的诸多力量，其中也包括他的欺诈与盗窃之术。他能让自己变成任何样子……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亦或是牛羊、虫鸟，或是一团雾气、一座山脉、一片湖水。” “灰天司不是你的孩子吗？” 艾华斯有些奇怪，怎么连海巴夏也要管他叫灰天司：“你不直接喊他的名字吗？而且……他到底是男还是女？” 海巴夏与亚瑟都将灰天司称为“他”，鳞羽之主直接将他称为“赫尔墨斯的儿子”。艾华斯也清晰地记得，虽然灰天司的形态之一是与蜘蛛融合的美貌女子……但她实际上是一位男性。 可之前海巴夏却将灰天司称作柯罗克瑟斯的同卵双胞胎。艾华斯不确定这是因为海巴夏在“同卵双胞胎”这方面的认知与艾华斯不同，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毕竟莉莉先前就差点成了灰天司降世的容器。艾华斯对这方面比较在意也是正常的。 “不告诉你，也是对你好。” 海巴夏却只是摇了摇头：“知晓他的真名，就会自动陷入他的谎言——他的真实性别也是一样。或者说，对他的认知每深一层，就愈发无法分辨他的谎言。对他足够了解的人，所看到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虚妄的。 “这就像是‘谣言’一样……除非是他那些狂热崇拜者在积极传播，其他人都会本能将其抑制。这都是为了让自己有朝一日不会也陷入谎言之中。” “……这么强吗？” 伊莎贝尔听的满眼发光：“是某种幻术吗？” 她的传承虽然来自戏天司，但伊莎贝尔也同样擅长幻术操作。 炼假为真就是她所努力的方向。 “那可不只是幻术而已，女王陛下。” 海巴夏听到却直接笑了出来，也不顾伊莎贝尔已经解除了女王身份：“如果只是幻觉这种程度，那真理的追寻者们反倒是容易识破。但是灰天司的谎言过于高深，别说是我……就算是柱神都看不清。 “因为欺骗自己的正是自己的心——当你笃信一个谎言的时候，即使你看到了再多的证据、再多的破绽，也绝不会怀疑自己的信念。 “道途之心越是坚定不移，就越是无法从谎言中脱身。” “……知道的越多，也就越朦胧吗？” 艾华斯咀嚼着这句话，感觉灰天司的含金量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 如果连柱神都看不清他的谎言，这代表着什么？ ——灰天司至少在“真实与谎言”这个领域中，已经抵达了堪比柱神的境界。 从这点来说，他当初的死亡……难道真就是死了吗？ 等等……艾华斯突然反应了过来：“如果说灰天司是赫尔墨斯的儿子，赫尔墨斯是愚者的追奉者……那他参与罚天之战、并在其中牺牲，难道是为了……” “没错。” 海巴夏说着，面前那闪耀着粉紫色光辉的人偶慢慢漂浮起来。 她望着自己眼前绽放着的粉紫色光晕，看着轮廓逐渐在她手指中清晰，却没有重逢的喜悦。 她的瞳底浸出忧郁：“他就是要模仿昔日的愚者——向柱神挑战。 “因为赫尔墨斯并没有成为使徒或是天司。我们所追随的愚者，在战死时不愿追随任何神明，就算是被柱神邀请也没有接受……他当时甚至有机会能成为天司，却连那个机会都完全放弃，作为对神明的反抗。 “可即使是如此的愚者，最终却被宴主匝格瑞俄斯抓着一并飞升。当然，我也能理解匝格瑞俄斯……他不愿意接受狄俄尼索斯就此彻底消亡的现实，宁可被愚者憎恨也一定要让他活下来。 “而赫尔墨斯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愿意树化，也不愿意凝珀。他不想成为任何神明的使徒，哪怕是再度回到砂时计身边……因此在《愚颂密续》完成后不久，他就选择了彻底的死亡——以一种彻底消亡于世界的方式。那本密续书，就是他的遗作……同时也是他自己人生的总结。 “那本密续书中的‘愚颂’一词，不仅仅是指‘愚者之颂’，也是形容他自己的一生——‘愚蠢之颂歌’、‘愚不可及之颂唱’。 “当时我和灰天司都还没有飞升。灰天司已经留下了后代，赫尔墨斯已经是祖父了。他将自己的名字交给了那孩子，作为他的姓氏……” 海巴夏说着，她面前的造物愈发清晰。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无数符文凝聚成肉身，思想改变了现实。 那是一位看起来如人类二三十岁大小的精灵——她的长发都变成了粉紫色，看起来比伊莎贝尔都要成熟。 艾华斯看着这一幕，也是无声的感慨着。 ——在游戏中的“蓝色小鸟”，被玩家们当自己女儿养的那个跟随宠物……如果完成复活的话，居然已经这么大了吗？ 而海巴夏还在回忆着过去：“你们一定还知道另一个名字……赫拉克勒斯。 “最初的一代人类，赫拉斯尔帝国的创立者——他曾经与灰天司学习过武艺。” “灰天司居然会武艺吗？” 艾华斯有些震惊。 在他认识中的灰天司，应该是个纯粹的法师才对。而且还是那种善于操控丝线与幻术，充满阴气的柔弱法师。 “当然，”海巴夏却不以为然，“他的诞生比人类更早，‘兽’的诞生同样比‘人’更早。所谓的武艺，最初就是‘用于生存的本领’，取之于兽主所孵化的那些兽。” “原来如此……” 艾华斯听到这里就明白了。 就如同鹰眼组织模仿了影魔的能力，得到了阴影潜行的技术。而最初的武艺，就是模仿了兽主所创造的野兽们搏斗的能力。人类能够轻易掌握这些技术，就是因为人类与百兽本就出自同源。 而其中能够变形成任何形态、真身不可捉摸的灰天司，也确实应该最先习得“武艺”这项技艺。 “而赫尔墨斯也曾教给过赫拉克勒斯些许知识，并赠予赫拉克勒斯一把黄金剑。” 海巴夏轻声说道：“你应该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吧。前教皇大人。”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环天司所爱之人 “黄金剑吗……” 艾华斯呢喃着，在脑中快速思考。 黄金——那是象征着砂时计的金属。而剑则是征伐与权柄。恰好赫拉斯尔帝国也同样尊崇均衡之道，并且愿意接纳多种不同的道途、建立人类的国家。 同时，在威权道途尚未出现之时，象征着文明的奉献道途与象征着秩序的均衡道途，也都与人类聚集成国度息息相关。 而赫尔墨斯在被“贬为凡人”之前，他曾是砂时计的使徒。而即使他成为了凡人，也仍旧拥有强大的力量。那种惩罚，倒不如说是让弟子出门见见世面。他只需要活满一世，就能重新飞升成神。 可赫尔墨斯见到了太多的世面——他被愚者的魅力所捕获，从而愿意放弃那唾手可得的从神之位。 而结合“赫拉克勒斯在小时候会有惊人的怪力，他们学会的东西越多这种怪力就越弱”这一点——艾华斯早在孤儿院时就亲眼见证过了尤利娅的怪力——这极有可能就是一种类似使徒转世的“保护机制”。 “……他是将砂时计使徒的力量赠予了赫拉克勒斯？！” 艾华斯脱口而出。 怪不得砂时计会想要让尤利娅成为自己的使徒……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回头看向夏洛克。 同时，夏洛克也看了过来。 借此，他们也都意识到了更多—— 艾华斯想到了之前听到的那种说法——命运是有重量的。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重置，他身上缠绕着的质量会越来越大，就像是在一张展平的布上放着诸多石头，越重的那个就越会让其他石头向自己倾斜。所以艾华斯才会遇到这么多的巧合。 那时艾华斯还以为，这是因为环天司重启了太多次历史。但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这些朋友也会一直跟着自己。 而如今，他终于意识到……特殊的也并不只是自己。 莉莉就是灰天司的转世容器、同时也继承了恒我的衣钵而成为了月巫，夏洛克就是这一代的赫尔墨斯、继承了《愚颂密续》，而尤利娅恰好就是这一代的赫拉克勒斯。 就如同艾华斯与夏洛克的关系，就和艾世平与路西菲尔一般。 这个世界并没有所谓的“前世”。因为一切灵魂都会升格成神，亦或是粉碎成尘。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确实存在“前世”——因为已经发生过的事还总会再度发生。这就是一种“命运的吸引力”。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莫名从心中浮现出的语句。 他并不记得这句话，眼下却脱口而出……这应当是被环天司删去或隐藏的重要线索。如今能够回忆起来，多亏了海巴夏的提示。 他看向了伊莎贝尔。 ……既然如此，那他和伊莎贝尔“前世的缘”又在哪里？ 他和伊莎贝尔都与愚者这个事件无关。从中也看不到属于他们的影子。倒是愚者的灵魂同时受到了歌天司与环天司的邀请……虽然伊莎贝尔已经走上了戏天司的道路，但戏天司与歌天司都居住于镜厅，或许也有些许联系。 可是这种程度，也还是说不通…… 那一瞬间，艾华斯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既然自己会喜欢上伊莎贝尔，而环天司与自己在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他没道理不会喜欢上类似的什么人。 而他与环天司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穿越过来”、或者说“觉醒前世记忆”的时候，已经到了月历1898年。但环天司至少存在于琥珀历开始之前——琥珀重置世界的力量，不就是环天司所赠予的吗？ 在轮回尚未开始之时，那时的艾世平能够通过将力量给予琥珀、让琥珀成为“登峰造极之神”、“完美永恒之神”，就说明那时的艾世平已经成为了货真价实的世界第一。这倒也符合穿越者的实力。 而那时，别说是人类……精灵恐怕也就刚刚诞生还没多久。 砂时计尚未绝地天通，第二太阳没有被至高天击碎成漫天星辰。 存活在那个时代的艾世平，应该还没有彻底褪去凡性。不需要反复切割蛇尾来维持人性……那时作为轮回天司的他，也会有自己爱过的人吗？ ——如果我是那时的他，我会爱上谁？ 艾华斯第一次，主动交换了视角去思考——头一次将自己设身处地的置于自己的死敌环天司的境地，去思考“如果我是他，我会怎么做”这样的问题。 当他正视这个问题的时候，答案就变得如此清晰。 ——琥珀。 九世轮回，最为痛苦的不只是寻求救世之法的轮回天司，还有负责在最后时刻按下那个重启按钮、让一切作废再度开始的琥珀。如果琥珀产生了动摇，那么一切就全完了。并且琥珀本身也是紧挨着虚无道途、最容易被污染的那个柱神。她的职责无限重要，甚至可以说世界的存续与否都取决于琥珀的一念之间。 如果艾华斯是艾世平，他只会将自己的轮回之权柄，交给自己最为信任的那个人。 放到现在就是伊莎贝尔。 而放到过去…… ——就是琥珀。 “原来是这样……”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 那一瞬间，他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环天司会变得如此疯癫而固执。 如果有一天，他必须将伊莎贝尔永世封印……让她清醒着，每经历万年就要重置一切，如此循环九万年……或许他也会发疯吧。 正是因为绝对的信任，环天司当初才会选择将力量与责任交给琥珀，自己去寻找生路；也正是因为找不到生路，他才对过去的自己如此绝望，才在如今琥珀已经撑不住的当下变得如此极端。 一切都没有意义。 一切的牺牲都没有意义；一切的延续都没有意义；一切的生与死都没有意义；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并且……一切的爱都没有意义。 环天司否定自身的同时，就已经陷入了“虚无”的陷阱；而当环天司注定踏入虚无之境界时，就决定了他就不可能解脱这一苦痛的轮回。 九世轮回即将结束，而在1999年的最后一天，琥珀就将四分五裂。 就像是一对情侣去爬山，却遇到了灾难。女孩将一切资源与工具都交给了男孩，让他去寻找救援，让他出去找人回来救自己。可九天过去了，别说是找到救援了……甚至就连男孩自己都走不出去了。 他知道女孩已经必死无疑，为了让她的死能有意义——正是为了寻求“意义”，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逃出去。为此他宁可抽干源河，摧毁这个世界的可能性。 而这种“寻求意义”，就是因为他已经堕入黄昏却不自知。 他憎恶着虚无，为了不让自己堕入虚无，仍在竭力反抗九世轮回的“无意义”这个现实。 可他越是这么做，就越是让自己行为变得毫无意义。 压倒性的绝望。 “为了寻求意义的虚无……原来是这样。” 艾华斯终于理解了“命运之幕布”的机制。 ——命运就是虚无之力的体现！ 终于，最后一块拼图完成了。 如果说艾华斯就是过去的艾世平，夏洛克是过去的路西菲尔，伊莎贝尔就是过去的琥珀……一切就都对上了。 艾华斯也终于能够理解环天司在做什么了。 为什么如此淡漠，为什么如此疯狂，为什么如此自私……为什么眼下明明有了超脱虚无束缚的可能，却反倒不愿接受。 他真的是艾华斯吗？ 如今，艾华斯能够确信——他确实就是自己。 所有人都陷入了永劫轮回的命运怪圈之中。只是为了对抗虚无而寻求意义，本身就会陷入“无意义”。这正是“知晓的越多就越无法抗拒”的灭世之魔，就如同灰天司的谎言一般。 命运无限的循环，让整个世界的意义都被无形的虚无之魔物咀嚼、消磨。 如果说，这黄昏之魔神也有一个属于这个世界的权柄的话，那就只能是“命运”本身。 而最适合祂的神名…… ——正是衔尾之环。 环天司在未来所成为的柱神之名！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千面诡辩者 “命运……” 艾华斯低声咀嚼着这个单词。 他从中感受到了一种肃穆、沉重的力量。就像是在漆黑的、尚未被拉开幕布的舞台之上，正在被幕布另外一端的无数观众沉默着凝视一般。 怪不得…… 被虚无浸染的环天司，他曾经掌握的力量是让世界倒转、回档到他希望的那个位置；而未来他所想要得到的力量，则是代表着万事万物永恒变化之常性的“嬗变”之道；几乎完全堕入虚无的天鹅王，所掌握的力量则是编写剧本、操纵万事万物可能性的力量。 他们的共同性，就在于力量都与“命运”有关。 ——从最开始，艾世平就已经被“虚无”盯上了！ 但从这时，艾华斯却意识到了机遇—— 正是“可能性”的存在！ 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虚无”是无法被消灭的，但如同它会选择天鹅王作为自己的代言、与降临的载体一般……它必须侵蚀某个柱神级别的存在，才能真正降临到这个世界。就如同蜘蛛哪怕将猎物消化成了液体，也需要刺入吸管将其吸到体内。 那么按照这样的规则，天鹅王也只是“次选”；首选必定就是环天司！ 环天司的计划是带着源河逃亡，这本身就是一种否定自己封印琥珀、轮回九世的“无意义”之举……那么为了对抗虚无而无助的寻求意义的环天司就注定会堕入虚无。 可如果他真正堕入了虚无道途，却反而是让“虚空之低语”有了真实的载体、降临后拥有了能被杀死或是击败的“可能性”，从而就让这一行为成为了“牺牲”，从而又具有了第三源河之意义……于是就得到了对抗虚无的能力…… ——这无疑是一个Bug！ 艾华斯如今能瞬间意识到这件事，知道更多情报的环天司、以及作为棋手的虚空之低语自然也知道。 那么能杀死环天司的人是谁？ ——无论“命运”如何变化、无论“巧合”如何生成，无论如何都必须杀死环天司的人又是谁？ 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艾华斯。 身为蛇尾的他必须杀死环天司，否则他就一定会在环天司升格成柱神时被吞噬、吸收。这正是他们之间的“命运”。 而只要艾华斯还活着，虚空之低语就会检测到自己可能会被消灭的“可能性”的存在。说得再清楚一点……只要艾华斯还活着，环天司就不会被虚无彻底感染。因此从时间点来说……在八月八日环天司升格成柱神之前，祂就必定不会被虚无吞噬。 艾华斯不只是环天司的“蛇尾”，更是他的保险。是他落入深渊采药时，腰上所捆绑的一根救命绳。 “这个所谓‘黄昏种’的行为逻辑……简直就像是一个死板的Ai嘛……” 艾华斯低声自语，紧张而沉重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也过于纯粹了。” 他心中始终忘不掉的灭世之灾，终于有了明确的解决之法—— 同时，艾华斯也对“过去的自己”没有堕落到看不下去的程度而感到欣慰。 怪不得，环天司让艾华斯诞生、不断给艾华斯加压……却并没有“找准机会就立刻吞噬艾华斯”。身为“蛇”的他必然擅长埋伏，也如同路西菲尔所说的那般擅长欺骗与谎言。可他却迟迟没有对艾华斯下狠手……就是因为他也不希望艾华斯提前死亡。 环天司在九世轮回、反复失败的救世计划中所隐藏着的“最后一个计划”，也在艾华斯心中愈发清晰： 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了，那么他将会升格至柱神之后补完自身、带着两条源河来到另一个世界，合成奇迹之源河后再度回归来击溃黄昏种。 那么这黄昏种就必须做一个选择，也就是跟着环天司走还是留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它选择跟着环天司走，环天司就有了用自己封印它、或是带着它不再回归的可能；如果它留在这个世界上，环天司就有了成功突破的可能性。 ——这正是艾华斯最喜欢的“两难之选”！ 通过不断逼迫敌人选择，来使其出现受迫性失误、从而掌握主动权。 而环天司精准的找到了这个黄昏种最大的弱点： ——它只有一个意识个体。或者说，它应该是一个庞大的种群中的“其中一只”。它只能同时降临到一个容器内。而当有柱神突围时也只能选择一个方向来选择去或是留。 所以哪怕它的追随者不断被司烛杀灭，它也不愿意降临到物质界来增加新的信徒。因为那意味着它将会被砂时计压制力量……而它只有一条命。 怪不得蛇父会选择突破“黄昏之墙”…… 那不仅仅是超越道途的感染，同时也是蛇父试图拯救世界的尝试！ 虽然也不知道蛇父是死在了外面，亦或是被直接放了过去……但总之祂试图引开黄昏种的计划肯定失败了。 而如果黄昏种提前降临到环天司身上，也就是说环天司的计划失败……艾华斯就有了通过杀死他来杀灭黄昏种的可能；假如黄昏种选择降临到其他柱神或是天司身上，也必须干涉环天司“带走两条源河”的计划，否则环天司如果成功还是有回来干掉他的可能。 “……不愧是我。” 艾华斯深吸一口气，意识到了蛇的决意。 但他也意识到……这就像是抱着《三体》中的面壁计划一样危险。 假如出了一点点纰漏，环天司的救世计划就要变成灭世计划了。就如同鳞羽之主所说，黄昏种是世界毁灭后的余烬。它们有试图扩大自己存在的本能，因此就会尝试用自己的文明被摧毁的方式来摧毁其他文明。 而假如环天司的计划失误——其中任何一环出了问题，比如说源河带不走、比如说他无法突破世界、比如说他无法合成奇迹之源河，亦或是艾华斯放弃了对环天司的仇恨，愿意奉献自己作为蛇尾回归……那他自己就将因为亲手毁灭了世界、从而成为新的黄昏种。 “……但就连这点也很像我。”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 他心中浮现出了自己在晋升仪式中的那一幕—— 在他即将坠入魔釜之前，伴随着张狂而自由的笑容、高高举起的那第三根手指。 【——问题三，你敢舍弃已经到手的胜利，来谋求更大的胜利吗？】 “……是的，我敢。” 此时此刻，梦界，聚焦点。 环天司端着一杯冒着气泡、加了冰块的可乐，透过屏幕注视着艾华斯，平静的说道。 他与艾华斯隔空进行着对话。 ……即使艾华斯根本听不见，也根本就不知晓这一切。 但这没有关系。 这一次的蛇尾无法轻易回收。为了保持自身的人性、同时也为了不让脑子里的“虚空之低语”通过对话流入其他人的思想中，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如果必须与其他人交谈，也基本由自己的分身进行、亦或是用谜语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有时候，他也会幻想自己的朋友仍旧还在自己身边。 有时候，他也会幻想琥珀还像是个跟屁虫一样，扇动着翅膀跟在自己身边。 那时她还不叫琥珀，也没有陷入永恒的沉睡。 是他……是他将对方亲手埋葬、活封到禁忌之棺里面，剥去了她的姓名、让她化为凝固着生命的“琥珀”。她憎恨着自己也是应该的。 如今他回头向窗外望去，只能见到时间凝固的昏黄色。那或许就是琥珀还在凝视着他…… “……呵。” 突然，环天司冷笑一声：“这招对我没用。” 他的瞳孔淡漠如冰：“低语者，千面诡辩者……虚空之低语啊，融合到这种程度……我已然知晓了你的一切秘密。 “潜入我的脑海之中，悄无声息的改变我的思想。让我以为我所想到的一切、我所思考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念头…… “——真是可笑。我会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人？如今的我已经没有那些凡俗的感情了。” 随着他的言语，环天司的瞳底逐渐浸染昏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十万年的碎碎念 伴随着环天司的呼唤，一个恢弘而神圣的意识渐渐从环天司心底剥离出来，他的心底响起悲伤如诗人般的声音： “他也好，你也好……为何总是如此冷漠而固执？为何要回绝我的赠礼？为何要将自己折磨至这种程度？舍弃爱人，舍弃永恒，舍弃一切……所换来的是什么，让世界为你的任性而陪葬吗？ “我将带给你们宇宙之中的一切奥秘、万物之真理！你不想知道如何回家吗？你不想知道这世界由何物构成吗？你不想知道如何跨越世界旅行到另一个世界吗？你不想知道文明的起源与末路吗？ “我知晓这一切，而你也将知晓。仅仅只有一个微不足道的代价，那便是与我共生……我的朋友，你体内的寄生种何止千万！凡人的每一个细胞之中都蕴藏着万千生命，多我一个，又有何妨！？” “说这些没用，你就跟我一起开开心心坐大牢吧。” 环天司嗤笑一声：“当你第一次试图改写我的意志而被我发现之时，我就永远也不可能再信你一个字。” “我——我们从未改写过任何宿主的意识！我们只提供‘可能性’，提供一种可能更好的思路，我们见证了无数文明的诞生与陨灭……” 虚空之低语仍在环天司心头碎碎念，但环天司已经闭上了眼睛、向后仰躺，同时暴力的将手中的可乐直接砸向了屏幕。 “——闭嘴。” 他再度睁开眼睛，冰冷无情的瞳孔之中昏黄色已然完全消退：“不自由——毋宁死。” 随着他拒不合作的态度，心中的声音再度消散。 环天司也不知道，下一个从心头浮现出的念头……究竟是自己的本心、亦或是被改写过的念头。假如那改写足够微小，他自己也无从发觉。而或许这样一丝一毫的积累下去……就会导致自己逐渐变成另一个自己。 到了那时，自己还会是自己吗？ ……可如果就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另一个自己，而切割了自己的情感、直接让自己变成另一个自己，会不会本就是…… “——我说，闭嘴！” 环天司暴戾的拿起那可乐杯子，向着刚刚被砸烂又瞬间再生的屏幕砸了过去。 看着那被砸碎后又再度恢复的屏幕，环天司喘着气、思维渐渐浮起： ……他曾经并不是这样一个易于暴怒的人。 但在十万年的失败与折磨之中，在长达十万年的漫长自省与轮回之中……即使是他的耐心与爱，也早已被消磨殆尽。 他已经忘却了琥珀的名字。如同他也忘记了自己当年的爱意。 看着艾华斯结婚时的幸福，他感受到了触痛。但倒不如说，那种心的痛楚反倒是让他感受到了活着的真实感。 如今，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爱过琥珀？亦或是说，那从最初就是欺骗自己的谎言？他仅仅只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太过孤独，所以才…… “——闭嘴！！” 环天司的暴怒之声，孤独的响彻在绝对无人的世界尽头。 在这里，他的言语不会污染任何人。 这是他的“家”，也是他自我放逐的囚牢。 但只有一个念头，能让环天司确信——即使无需虚空之低语的污染，他也能明白的一个事实。 ……他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越是看着艾华斯的成长，越是看着计划一步步落成……越是看着轮回之终末即将迫近、就连他的心也不住焦躁。唯独在这种时候，他希望自己的人性没那么活跃。 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闭嘴……” 环天司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算了，随你吧。” 他早已没有人类的躯体。 这样的动作对他根本就无济于事，只是依靠这样的“习惯”来维持自己记忆的活性、从而不被虚空之低语悄无声息塞进去的“知识”所污染成另一个人罢了。 他甚至可能已经被悄无声息塞进去了不少的错误记忆。如同他也不知道，琥珀是否真正存在过…… “啧……” 心中浮现出如此念头的瞬间，环天司烦躁的啧了一声。——今天没完了是吧？ 艾华斯猜到我的计划，就这么让你兴奋吗？这种他能轻易分辨真伪的念头，如今根本就毫无意义。比起感染，更接近于挑衅…… 而在环天司的屏幕之中，艾华斯正与海巴夏交流着。 海巴夏那起死回生的奇迹终于完成—— ——那确实是奇迹。 不像是虫珀大师那样，只是单纯塑造出一具全新的躯体；也不像是艾华斯的司烛之子形态那样，以究极的治愈能力将尸体恢复成生者。 而是让一位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在两千年后再度复活、重现于世！ 不是治愈、也不是保存，而是完全的“创造”——以纯粹的法术，凭空凝聚出全新的躯体、赋予对方完全的生命。 这个技术，倒是与沼泽人有些相似……艾华斯心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被复活出来的柯罗克瑟斯，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被激动的海巴夏拥抱入怀。 柯罗克瑟斯是一位看上去大概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精灵，身高足有两米以上，比某个摄像头精还要更高一些。 她有着粉紫色的长发——她的头发外侧是粉色、而内层是紫色。这显然是某种特殊传承所导致的异化……至少她的父母应该都不是这种颜色的发色。 据说海巴夏曾是茶色头发，而夏洛克如今是黑发。那么初代赫尔墨斯也有可能是黑发…… 柯罗克瑟斯抱着海巴夏，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并不认识自己怀里的这个女孩，但从那哭泣声中传来的感情，此刻却是如此的真实。 可当她迷茫的目光扫过艾华斯与夏洛克时，却突然怔住了。 她愕然看向夏洛克，但很快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而又紧接着看向了艾华斯，目光聚集到了艾华斯的鹿角之上。 柯罗克瑟斯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挣开海巴夏的拥抱、右手抚胸半跪在地，以精灵语恭敬的说道：“以朝阳、烈火与朱砂之名，三次敬拜无罪者。觐见光晕之面，司烛之子。” “——恕你无罪。” 艾华斯知晓这一月历前的精灵礼，因此在短暂的回忆后便很快回应道。 “柯罗克瑟斯成功复活。” 他嘴角微微上扬，对海巴夏轻声说道：“如此一来……海巴夏女士，您给我的委托已经彻底完成了。” 听到艾华斯对那精灵幼女的言语，柯罗克瑟斯大吃一惊。 她仔细看向海巴夏，试图从中寻觅着母亲那一丝一毫的踪迹…… 而海巴夏自然知道艾华斯故意提及她的名字，就是为了提醒柯罗克瑟斯自己的身份——同时也算是用司烛之子的身份来给自己背书。 于是海巴夏也感激的对艾华斯点了点头：“感谢您……” “那正好，”艾华斯趁机说道，“我也有事要拜托你——这件事恐怕只有智慧道途的使徒才能完成。” “您尽管提，”海巴夏立刻答道，“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首先为您完成。” 看着满眼通红的小女孩声音嘶哑呜咽的如此对自己说话，艾华斯一时之间竟是莫名有些愧疚——就像是自己在欺负小孩一样。 艾华斯摇了摇头驱散心中的奇怪念头，便将手提箱打开、把红柄剑的剑柄——打开小礼拜堂的钥匙，以及圣剑克拉伦特分别放在了海巴夏面前：“这是红柄剑，它里面蕴藏着一个太阳骑士的灵魂。我希望您能将这其中的骑士灵魂无损的移植到这把圣剑‘克拉伦特’之中……” 艾华斯正说着话，却敏锐的注意到海巴夏吃惊的看向红柄剑。 他顿时止住了言语，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吗？” “这把剑……” 海巴夏不是很确定的看了许久，又看了看夏洛克、以及柯罗克瑟斯：“好像就是……赫尔墨斯赠予赫拉克勒斯的黄金剑。” “——它由焰天司所锻，叫做玛尔米铎瓦。” 柯罗克瑟斯立刻答道：“我记得很清楚——这把剑名字的意思是‘大理石板’，同时也有‘如石般的命运’的意思。它会放大持有者的傲慢与暴力倾向，唯有最纯洁或是最堕落者才能将其掌握。 “当时赫拉克勒斯即将参加阿尔戈远征，因此向父亲寻求力量。父亲将它送给赫拉克勒斯，是一个玩笑、也是一种考验。” 听到这里，艾华斯恍然大悟。 ——原来红柄剑就是赫拉克勒斯的黄金剑！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绝对的捷径 明明是由焰天司亲手锻造的圣剑……但其中却蕴藏着如此强烈的爱之道途的“兽性”，以及浓烈的黄昏道途的气息。 甚至只是握住这把剑，就会让心智为之动摇。可它却并没有黄昏道途独有的“静滞”、“封闭”的气质，而是狂躁且无法控制。 与其说是圣剑，不如说是有着金属躯壳的魔兽。 这种程度的魔性……既然不是来自它的创造者，就只能是来自于制造它的材料。 在通天塔遗迹时，艾华斯就已经知晓，兽主正是诞生于太阳陨落之时——太阳残余的碎片坠入大海，而深海之中的“某物”接受了陨落的“太一”那象征着创生之道途的天司碎片。 毕竟柱神本身也是一种天司，只是有着同道途内最高权限的大天司而已……就如同冕天司与环天司一样，都是持有天司碎片的。 那时也尚未绝地天通，因此祂便直接爬上岸来—— 模仿着有鳞者与有翼者们，将柔韧的触手化为四肢；为了取暖而长出皮毛、为了行走而拥有骨骼……最终自深海走向大地，化为万兽之主。 ——那它之前的种族，自是不言而喻。 兽主只能是海怪。 是出身于“禁忌”之道途，如渊天司、灵珀天司一般的海怪！ 而祂曾褪去的残躯，自是同时会有着兽之道途与禁忌道途的残余力量——而在柱神易位之后，便自然而然变成了爱之道途与黄昏道途的气息！ “……原来是这样。” 艾华斯眉头微微皱起：“焰天司也真是……大胆。柱神残蜕……这种东西都敢用于打造武器的吗？” 他原本想要用更放肆的词来形容这种肆无忌惮，但最终还是使用了比较温和而收敛的词语。 兽主是先接受了天司碎片，才逐步褪去了自己原本的躯壳。这也是一种自我切割，就如同恒我十次切割自我一般……只不过兽主是物理意义上的抛却了自己原本的海怪之躯，从而抛却了禁忌之力。 这同样意味着，红柄剑里必然有着海量的禁忌之力—— “黄金剑里蕴藏着赫尔墨斯全部的使徒之力，”海巴夏看向那仅剩半根红色剑柄的“红柄剑”，目光复杂中也带着些许怀念，“它在最为完整的时候，是一把看起来像是巨大十字架一样的黄金剑。它有着黄金打造的剑柄与剑鞘。它的剑身苍白如脊骨、在剑刃与剑脊上也同样裹上了一层黄金。 “赫尔墨斯的均衡之力足以将这把魔剑的力量封印、镇压。在它面前，任何超凡之力形成的护盾都脆弱如纸、任何物质的盾牌甲胄也都无法阻挡它的利刃。 “……那至少可比现在的封印方式要高级多了。” 海巴夏看着它的剑柄，嘴唇微微抿紧：“我可不记得之前它的剑柄裹有琥珀与圣木。我都差点没有认出它来。” “这是梅林打造的……” 艾华斯立刻给出了答案：“当年在圆桌骑士尚未组建的时候，这把剑害死过了一位非常强大的骑士。梅林害怕这把剑继续蛊惑人心，所以就将其封印。结果它又脱困而出，被加拉哈德骑士掌握。 “而在加拉哈德骑士去世之后，再没人能握住这把剑。梅林担心有人又掌握了它的力量，因此用一种方式来摧毁了它……” 是的，艾华斯认为梅林的封印、实际上是一种摧毁。 只是他不敢——也不能摧毁天司造物，所以才尽可能削去了它的伟力。“梅林认定这把剑是一种活的、会蛊惑人心的魔物，因此将它的刃砸成碎片，挫伤它锋锐的爪牙；又毁去了它的剑鞘，来除去它保护自己的毛皮与鳞甲；再用圣木打造出新的鞘、包裹住原本的鞘，以琥珀将其浇灌封印，从而锻造出镣铐与囚牢。 “在做好这些封印之后，梅林让其成为圣堂的钥匙、因此日日沐浴于司烛的圣火之下，用这种方式来封印它的魔性。” “简直多余……而且浪费。” 海巴夏摇了摇头，眉头紧皱。昔日丈夫的杰作被人如此损毁，她感觉到心里有些难受。 但她也知晓这把剑确实能让人发疯……并且寄存着极为可怕的力量，凡人也确实无法处理好，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只是向艾华斯确认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红柄剑’的真实力量……也还是要将其毁弃来锻造新剑吗？那可是能够切割一切超凡壁垒的利刃。” 艾华斯却只是反问道：“那代价呢？就是逐渐失去理性、失去自我吗？一把会让人的思想永久变得愈发极端的魔剑……纵使它的外表如何辉煌神圣，至少在我这里都称不上是‘圣剑’。” “强大的力量总是伴随着代价。” 海巴夏毫不迟疑的答道：“这也是一种均衡。而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这已是性价比极高的一种代价了……既不支付生命与血肉、也不牺牲灵魂与记忆，甚至也不要求犯下罪恶、或是折磨灵魂。它只是让人在每次心生恶念的时候，都变得更加癫狂而已。 “正因如此，这把剑只有圣徒与狂人才能掌握——前者能够让自身不会心生恶念、而后者则是因为已经疯了，也就不在乎这种程度的疯狂。如同一杯污水能够污染一桶净水，但却无法污染另一桶污水一般。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而您——我的前任教皇陛下。您恰好既是圣徒，也是狂人。恕我直言，这把剑就是为您而生的。并且它上面也没有缠绕着‘一旦使用就必须永远使用’之类的诅咒，如果您觉得情况不对、不也可以随时停止使用吗？” 夏洛克闻言也点了点头。 同样身为智慧道途的他，也不觉得这把剑有什么问题。 在他的认知里，艾华斯就是很喜欢这种“取巧之物”。他喜欢频繁利用一些必须支付代价的道具或是技巧，然后再聪明的将其代价消解或是彼此抵消。 可不知为何…… 艾华斯却只是沉默的皱眉。 从海巴夏的言语来看，红柄剑在完全体的情况下，应该同时拥有着均衡与禁忌的力量——均衡瓦解超凡之力的防护、禁忌则侵蚀物质的防护。 也就是说这把剑能够既破盾又破甲，打出来的全是真实伤害。 不愧是最顶级的圣剑……在所有的圣剑之中，唯有这把剑在雏形阶段就必须背负着极为强大的诅咒易伤；甚至复原到完全体之后，还有着使用就会逐渐失智、癫狂的诅咒。这种诅咒甚至并非是真正的诅咒，因此也无法被驱散。 而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它的力量因此也在所有圣剑之中是最强的。这也是一种均衡之理——其他圣剑至少是加属性呢，它甚至还倒扣属性。 这种程度的力量，对天司战来说简直是必备级别的道具！ 捷径。 绝对的捷径。 对抗天司，最为困难的便是通过获得额外的“优先级”来击碎对方的位格防护。而这把剑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于艾华斯如果有了它就能轻而易举斩杀天司……甚至就连环天司，或许也能轻易战胜！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所谓衔尾之蛇 如此强烈的诱惑…… 对习惯了牧养法这种捷径的艾华斯来说，它本应是无法拒绝的。 ——连生命都愿意付出，只是会稍微偏离本心、失去自我这种程度的代价而已…… 可不知为何，当艾华斯认真思考是否接受这份强大的力量时，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反胃感、以及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的朦胧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深夜一人独行于无光之巷。 阴冷而潮湿的风透胸穿过，总感觉黑暗之中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那种程度的不安。 绝对的捷径……也有可能是绝对的陷阱。 虽然这种程度的多疑让艾华斯感觉自己都有些可笑……但这正是因为心中的强烈厌恶，让他选择了拒绝。 “……不，我还是拒绝。” 艾华斯认真思考了许久，还是笑了笑，认真且礼貌的拒绝了诱惑：“我宁可付出的代价是血肉、生命，甚至是能级……但这个代价对我来说太重了。所以……谢谢，但是不必了。 “我还是希望……就让这把剑的传说停留至此吧。梅林是对的，这把剑还是太魔性了一些。能够悄无声息的永久改写一个人的心智……这种程度的诅咒，就连我也没有底气将其驾驭。 “……如果相信梅林的话，认为它是一只活着的野兽的话。‘加拉哈德能够正常使用这把剑而不会堕落’的事实，或许正是它本身所布置的一种陷阱也说不定呢。放走一个猎物，来欺骗更多猎物落入陷阱……这种程度的聪明野兽还是有的。” 一旦做出了选择，艾华斯就突然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虽然有些遗憾……但已经做出的决定，艾华斯就不会反悔。 若是在艾华斯“分离又重聚”之前，尚未认清本心的艾华斯或许会接受它。 但如今的艾华斯已经不会了。 他如今的人格中任何一丝的构成，都来自于自己已经历的过往、来自于身边的亲人朋友。 他如今抵达第五能级的牺牲与超越之情，都来自于阿莱斯特的牺牲、伊莎贝尔的爱……来自于大哥的亲情、夏洛克的友谊……甚至来自于养父的期许，以及他所认识的每一个或好或坏的人。他的成长并非是一蹴而就，而是从一个又一个事件中得到了淬炼。 他不想再像是过去的“教皇艾华斯”一样，陷入那样的神性的虚无；也不想像是“野兽般的阿莱斯特”一样，有着那样不羁的欲望。 如今的人格，每一分一毫都是他亲自获得，不想失去的过去。 平白出现的任何一丝偏斜，都有可能意味着某段经历失去意义。 ——就像是在玩单机游戏的时候，艾华斯也不太喜欢开作弊器一样。能够省略无意义的“刷取道具”的时间和精力当然很好……可如果只是手指轻轻一点，就能够获得数百个小时也无法得到的、用不完的资源和道具，那先前刷取道具的时光不就白费了吗？ 艾华斯突然心中浮现出了童年时的一段记忆： 在他的家庭还完好之时，他曾经喜欢用模拟器玩宝可梦游戏。尽管那是无法联机对战的单机盗版游戏，甚至连翻译汉化都有些问题……但他也仍旧乐此不疲。 不断在草丛里遇到新的宝可梦，不断和npC对战来刷取金钱、种植树果、培育孵蛋……即使培育出来的宝可梦也无法拿去与人战斗，可仅仅只是收服与培育本身就充满了乐趣。 可有一天，他在网上找到了一种修改器。 只要动动手指，就能修改背包里宝可梦的数值。无论是满个体亦或是稀有特性，或是背包里的金钱、等级与经验……亦或是在新人阶段就获得大器晚成的宝可梦甚至是神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当时兴奋的玩了好一阵子，不断尝试各种新奇的开局与队伍构成。可就在某一天，他突然感觉索然无味。 ——他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去反复遭遇战斗来刷取经验、也无法再骑着单车去孵那一背包的蛋了。如果修改器轻而易举就能做到这种事，那么故意将其无视来继续浪费时间，就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过家家而已。他甚至有一瞬间会感觉，过去的快乐都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这样的经历还有许多…… 当艾华斯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那些之前仿佛并不存在于艾华斯心中的记忆、也突然一个接一个的解封—— 在暗黑破坏神2中，通过修改器获得全技能等级+7的小护身符； 在玩rpg游戏时，直接让主角的团队获得全员神装； 在玩动作类游戏时，让操纵的角色在前期就获得需要重复刷取副本才能解锁的动作或是技能……一旦尝试过那种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短暂的狂喜之后，就突然感觉游戏失去了乐趣……或者说，原本缓慢获得的乐趣，在短时间内极快的获取并消耗殆尽了，却并没有留下值得缅怀的回忆。 使用修改器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会让自己感觉漫长的刷取资源与道具的曾经的自己很蠢——可明明自己当初却因为这种获得感而感到了快乐。 难道那种快乐也是一种愚蠢吗？ 可他明明记得它们那样的鲜活。 就连那闪着光的回忆本身也变得廉价。 “——我无法接受自我意识的凭空改变。” 艾华斯认真的说道：“我总感觉自己曾经做过类似的错事……这种感觉很讨厌。” 伊莎贝尔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那里明明是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可不知为何，伊莎贝尔却感觉那里像是有一只眼睛在看着他们。就像是雅妮斯在画中窥视着她的感觉一样……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梦界，聚焦点。 显示屏前紧紧注视着艾华斯的环天司，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左手食指上缠绕着一缕银丝——那是他刚刚从自己脑中取出的一团记忆。 就在刚刚，通过艾华斯的印证，他又找到了一抹能够被认定为真实存在的记忆—— 为了保护这份记忆、使其不被虚空之低语侵蚀，他将其送入到了艾华斯脑中。 他已经这样做了许多次。 每一次都是慎之又慎。 就像是从一台已经中毒的电脑中，努力抢救出一些没有被病毒感染的文件、将其送到备用机里面去。除非确信这份记忆绝对正确，否则他绝不会将其传递过去。 当然，严格来说……那并非是“传递”，而是解封。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就像是网吧中的两台机子，都连接着同一个数据库。而环天司屏蔽了艾华斯这个个体对“全体小艾”的记忆读取权限，所以艾华斯的记忆才会如此模糊不清、支离破碎。 ——他的任何一段记忆都有可能是虚构的。 因为所谓的“回忆”也不过就是一种念头而已。只有艾华斯也同时拥有的回忆，才能确信它是真实的。 “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也在本能的抵抗着虚空之低语吗……” 不愧是我——环天司本应产生这样的念头。 可他如今残余的感情已经无比淡漠，以至于就连这样的赞扬都无法说出。他看着这一切，心中平静如水。整个世界都与自己有着一层巨大的隔膜——没有人能理解他，如同他也无法接触任何人。 但旋即，环天司心中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 他就这样一点一点，将记忆全部分离出去、交给艾华斯的话……谁才是那个本体呢？ 谁才是真正的蛇？谁又是那个被舍弃的蛇尾？ “啰嗦。” 看着艾华斯在海巴夏的指导下将红柄剑彻底摧毁，环天司稍微松了一口气，平静道：“那种事，根本无关紧要。怎么，急了？” 所谓衔尾之蛇……便是不分首尾之蛇。 ——蛇首即是蛇尾，蛇尾即是蛇首。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二十章 推广大罪学者 虽然对黄金剑感到些许怀念……但海巴夏是一个足够清醒而又理性的人。 她清晰的知道，赫尔墨斯已经死了，并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而黄金剑既不是赫尔墨斯打造的兵刃、同时也不是他所使用的武器。他仅仅只是一个中转站、一个信使，将它从一边转交到另外一边而已。 它甚至都无法成为一种用来怀念故人的旧物。 并且最关键的是——它的持有者是艾华斯，而不是自己。她对他人的财富如何使用，并没有那么关心……更不用说，艾华斯是拯救了她女儿的恩人。 比起一把早就已经送给别人的死剑，还是近在眼前的活人更重要。 因此海巴夏没有丝毫迟疑。 在确认了艾华斯对它的力量是真的不感兴趣之后，她便亲自溶解了这把剑。 她的手指轻轻从红柄剑上方轻抚而过。无数细密的暗金色符文从剑柄上浮起，随后又变得暗淡，一丝丝流光逐渐渗入剑中。它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开始奋力震动、挣扎，发出一阵阵低沉而又可怜的嗡鸣……就像是在颤抖的幼兽一般。 随着红柄剑渗出些许神圣的辉光，一道璀璨而又虚无的光刃逐渐凝聚。恍惚之间，仿佛有圣歌在耳边响起。海巴夏只是看着那把剑，就感觉到它仿佛并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小女孩，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 她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皮肤上浮现出些许象征着毁灭的烙印。 那正是海巴夏所注入的自灭符文……一种能够让物质自我瓦解、坍塌的咒法。 这是在通天塔时期流行过的符文法术。属于相当接近源河的一种“真理”之术。只有彻底了解受术者的构造，才能针对性的写下自灭之法。 唯有两千年前的精灵法师，才可能掌握这种早已失传的技艺。既不是摧毁、也不是暴力，而是让万物的构成之基础消散。 对宝石的足够了解的话，就能让一枚上好的宝石因自灭符文而自行化为齑粉；而对树木足够了解的话，一颗千年巨树也会因为自灭符文而枯萎腐朽，刹那间灰飞烟灭。 以海巴夏对黄金剑的了解程度，她能轻而易举的摧毁这把剑。 既不是斩断，也不是熔炼。而是将其彻底“废弃”——并且不会影响到内部的灵体，因为她对那个灵体并没有足够的认知。她所写下的自灭符文仅仅只针对这把剑本身。 但此刻……海巴夏却模模糊糊间，感觉自己并不是在摧毁一把剑、而是在杀死一个人。一个无辜的孩子，一个新生的意识。 ——她真的有这样的权力吗？扼杀一个崭新的生命…… “……哎。” 而海巴夏却是叹了口气：“本来我还觉得艾华斯大惊小怪了……如今看来，他还真是对的。” 原本她对黄金剑就有着足够高的好感，甚至努力劝说艾华斯接受这把剑。可如今黄金剑即将被摧毁之前，它却真的开始蛊惑自己的心智了。 这就让海巴夏不由得开始反思——她是否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被它蛊惑过了？所以才会替它说好话？甚至……会不会赫尔墨斯的死，也与这把剑有关？ 但无论如何，稚嫩的精灵少女的双眼仍旧平淡。 她的眼底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很遗憾，这招对我没用。”海巴夏低头对着黄金剑如此说道。 身为智慧道途的使徒，她早就能以绝对理性的方式看待世界了。她看上去还有感情，仅仅只是因为她在此刻希望自己有感情而已。 而黄金剑似乎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它原本所扮演着的无助与脆弱消散殆尽，原本的善意伪装被它自己瞬间撕碎。 幼兽原本那带着奶音的无助呜咽，顿时化为了野兽狂躁的咆哮。 那嗡鸣声瞬间激烈百倍不止——那是只要伸出手指，就会被瞬间打断的程度。把它放在石头上，连石头都能打成粉末。如果强行试图握住它，即使是上位超凡者也会在数秒之间被震碎全身内脏。 它不装了，但是晚了。 不管玛尔米铎瓦的残余意识如何挣扎，在海巴夏面前也仍旧是无力抗衡。 当最后一枚符文被注入体内，它瞬间停止了挣扎。就像是刹那之间经历了千万年时光一般……红柄剑失去全部的光泽。护木腐朽、碎裂，琥珀所包裹的剑柄也迅速溶解、化为虚无。整把剑都只剩下了中间的一小块…… 它像是一块星型的乌贼骨，有着透明且柔软的质地。 看着他，海巴夏露出了微微吃惊的表情。 很显然，即使是海巴夏也不知道红柄剑最里面居然藏着这样一枚物件。也正因如此，她的自灭符文才对它不起作用。 但是失去作为“兵刃”的外壳之后，这柔韧的软骨已经不再具有任何威胁。 海巴夏伸手将其溶解成一团虚无，而其中封印着的朦胧光团则被释放了出来。 而在这一步时，她停了下来。 海巴夏回过头来看向艾华斯，认真问道：“您希望我将这个灵体完整的转移到那把圣剑之中……是想要与它签订什么契约吗？” “没错。” 艾华斯点了点头，对海巴夏详细解释道：“这就是我的职业传承——大罪学者的特殊能力。我能够捕捉幻魔，将其整个、或是一部分力量纳入到塔罗牌之中，成为我的召唤物、随身护卫，或是化为一个法术、一件物品、一把武器。 “在这个签订契约的过程之中，会有一个彼此认同的阶段。我会看到它的一部分记忆，如果它同意就能成为我的守护灵。 “而在我的团队之中，我需要一个能够提供防御与生存的角色。它必须是一个光属性的上位幻魔，我能找到的素材就是这两把圣剑。所以我需要让这个灵体能够正常使用莫里亚蒂家族传承着的克拉伦特圣剑，最好能够保持充足的理性、保有完整的剑术与战斗意识……” 作为甲方，艾华斯当然知道“需求”这东西肯定是越详细越好。 就如同病人也不该什么都不说、或是故意隐瞒一些细节，让医生去玩解密游戏——姑且不说医生的血压如何，但耽误了病情最终也肯定是自己吃亏。 更何况，以艾华斯如今的身份地位，他早就已经不需要再隐藏大罪学者的秘密了。 倒不如说……他甚至已经在准备开始推广这一职业了。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四舍五入等于收服全世界 如同在游戏中，版本越是往后、超凡者以外类型的“野怪”就越多一样—— 衔尾之环的本质是将天司独占的道途之力分享给物质界。而因为对物质界的扩张、就等于是变相削弱砂时计的均衡屏障，破坏了原本梦界与物质界的绝对均衡。 让更多超凡者的最大能级提升、就意味着能有更多的机会升至梦界使徒或是天司之位，而同样也意味着更多幻魔能够常态居住于物质界。从而达成一种相互渗透的全新均衡形态。 ——说得简单点，也就是当衔尾之环仪式开始之后，物质界就会开始刷幻魔了。 而大罪学者能够捕捉幻魔这一点，就能变相肃清物质界的幻魔。 毕竟杀死超凡者，虽然犯法……但至少能得到对方的超凡物品与个人财富。而杀死了幻魔，除却一些未必值钱的超凡材料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收益；与有着血肉之躯的脆弱凡人相比，幻魔甚至还更难杀。 收益更低，风险更高。在这种情况下，或许幻魔会成为一种新的灾祸。 但如果大罪学者这个职业兴起那就不一样了…… 捕捉幻魔将成为一种需求。没有牧养法的他们，没法像艾华斯一样空手驯服幻魔，只能老老实实将其击败并捕捉——而大罪学者因为没有正规的传承，因此每个人的幻魔配置也肯定像是游戏在开荒期的角色构筑一样，突出一个随心所欲。 这就让大罪学者们，不太可能有能够稳定捕捉比自己更强的幻魔的战斗力。于是就一定会出现保护这些大罪学者、辅助他们捕捉幻魔的“护航保镖”……甚至有可能出现将幻魔打个半死抓起来送到大罪学者脸上，让他们签订契约的“猎人”。 也就等于是变相催生了适配超凡者、让超凡者能够使用战斗力换取收益的新职业，这显然会有利于社会稳定——在现代社会，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超凡者必须有高效率的赚钱手段，不然他们也会自己想办法去弄钱的。 去当保镖和猎人，至少总比去当个挖坟掘墓的“冒险家”、或是杀人越货的“佣兵”强多了吧。 如今堕天司已死，恶魔学者们没得选。精通仪式与诅咒的还能舍弃职业等级，自降十级到二十级重新转职成同道途的咒仪法师，重新从第二能级开始练级……但对那些只擅长恶魔学的恶魔学者来说，无疑是天都塌了。 这就像是大学还没毕业，就被告知这个专业被取消了一样；或是毕业论文都快写完了，然后发现这个研究方向从最开始就是错的、有人学术造假——那除了骂骂咧咧的重写还能做什么呢？ 艾华斯就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果愿意转到自己门下，至少有条光明正大的新出路。至于必须得听艾华斯的规矩、舍弃那些不好的旧习惯这种事……那都已经根本不算事了。 在他们原本的导师“堕天司”还活着的时候，他们或许还需要考虑一下要不要跳槽；而如今堕天司都已经寄了，除非是铁杆顽固派、否则能逃肯定会逃的。 而在艾华斯讲完了大罪学者的职业特点，以及他清晰的个人需求后，海巴夏也很快给出了答复：“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既然如此，您已经可以直接开始准备封印了。” “不需要转移到新圣剑中吗？” 艾华斯有些讶异。 “不需要，”海巴夏给出了精确的答复，“我刚刚观察了一下这个灵体。我推断他应该是圆桌骑士的某种群体性化身、亦或是‘圆桌骑士’这个概念的抽象显现。他能够使用所有圆桌骑士的剑术与武器，其中自然也包括克拉伦特圣剑。 “但如果是打算签订契约的话，其实等它附体到克拉伦特里面之后是不太好的。因为克拉伦特圣剑本身是冕主的圣剑，而银冕之龙作为掌管着契约的柱神，祂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对仪式与契约本身产生巨大的干扰——就如同我们对玛尔米铎瓦的看法，也只是这把剑本身、而不是其中的圣骑士灵体。 “玛尔米铎瓦的力量或许属于兽主、也有可能属于大渊；而克拉伦特的力量属于冕主，从这点来说，它们两个其实没有任何不同。很显然，祂们都与其中的灵体无关。如果灵体进入了克拉伦特，并能被它其中的神圣意志接受的话……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已经是属于冕主的使徒了。我不知道您与冕主的关系如何，但我觉得这种无意义的纠纷与冲突还是尽量避免为妙。” 说到这里，海巴夏微微停顿些许：“我甚至猜测……那灵体极有可能，来自于初代赫拉克勒斯。“因为赫拉克勒斯也和赫尔墨斯一样，都没有升格成神。而你或许不知道，赫拉克勒斯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完成了诸多不可思议的伟业，以他的功绩、名望与实力，等他死后升入梦界至少也会成为柱神使徒……” “但是，赫拉克勒斯却失踪了，对吧。” 艾华斯接着说道。 海巴夏叹了口气：“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也听从了赫尔墨斯的鬼话，遵从愚者之路选择了自灭呢。虽然不太可能，但只有这个能解释他为什么死后没有抵达梦界。 “而如今却有了另一种可能——他的灵魂或许一直就存在于这把圣剑之中。 “唯有赫拉克勒斯，这把剑曾经的主人、才能在漫长的时光之中不被玛尔米铎瓦蛊惑；他那堪比天司的神圣灵魂才能在漫长的时光中保持完整……” 海巴夏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的女儿，“番红花”柯罗克瑟斯。 剑中的赫拉克勒斯，与人偶中的柯罗克瑟斯……他们的本质何其相似？ “我封印柯罗克瑟斯的技术并不是秘密。柯罗克瑟斯需要密封在我的工作室的原因，是因为她的特殊体质——若是与幻魔接触太久，就有可能被共鸣成幻魔。但赫拉克勒斯并没有这个禁忌。 “毕竟我很清楚，玛尔米铎瓦根本就没有孵化灵体的能力。这规格接近天司、超越使徒的神圣灵体，怎么可能凭空诞生？” 海巴夏断言道：“能够转化成上位幻魔的灵魂，根本不可能凭空诞生。上位幻魔……这种程度的灵魂力量，一定来自于某个物质界的伟大人物。比起你所说的圆桌骑士中的那个不起眼的疯狂骑士，我更愿意相信它就是赫拉克勒斯。” 艾华斯点了点头：“有道理……海巴夏女士，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就是赫拉克勒斯的灵魂虽然保存了下来，但记忆却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被磨损、消耗殆尽。所以在他见证了圆桌骑士的奇迹之后，就以为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这种解释确实是说得通的。”海巴夏点头道。 “……我明白了。” 艾华斯缓缓点头：“那我立刻开始封印。” 他的心思活络了些许。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原本只是打算随便收服一个懵懂的圣骑士灵体当圣剑启动器的……结果它居然有很大概率是记忆被删除的赫拉克勒斯！ 根据他的历史学知识，赫拉克勒斯在当年可是被称为半神的伟大存在。赫拉斯尔帝国能够建立，与他的“十二试炼”是不无关系的——靠着这十二试炼，他原本可以直接飞升成力量道途的天司，甚至就连柱神之位都有机会夺得…… 有枢机主教认为，赫拉克勒斯甚至有机会在亚瑟之前超越至高天，成为力量道途的新柱神。只是因为他死后灵魂失踪，于是才有了威权之道。 ——这意味着，赫拉克勒斯甚至有着柱神级别的资质！ 相当于一个“未来可期”的小柱神！ 这四舍五入，约等于艾华斯收服了一个柱神嘛！ (本章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战胜命运，或是被命运战胜 尽管需要修复的圣剑变了、甚至圣剑之中的守护灵的身份都可能变了……但说到底，要被封印的终究还是那一位圣骑士。 因此艾华斯在来教国前所做的准备倒也没有浪费，如今也恰好算是用上了…… 艾华斯从伊莎贝尔手中接过了自己的那一沓塔罗牌。 打开牌盒之后看了看薄薄的一沓纸牌，艾华斯不由发出一声感叹：“已经快用完了啊。” 半年前买的那副满满的塔罗牌，如今已经只剩下六张还没有使用过了。 魔术师、女皇、战车、正义、隐士、高塔。 当然，如果大罪之兽需要用的卡牌被占用了的话，艾华斯倒是也可以覆盖掉之前的卡片、再将不用的卡牌释放掉，就像是地缚灵那张卡一样。但如果能不重复肯定是更好的。 艾华斯为圣骑士选好的两张塔罗牌，分别是“战车”与“正义”。 战车这张卡在透特塔罗与韦特塔罗中，都有着相同的名字以及相似的含义——都是依靠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来战胜外在的困难、或是平衡内在的冲突，从而达成胜利之基点。只不过透特塔罗在“胜利”之外还同时存在着“荣光”的特性。 而正义这张卡就稍微有些不同了——在韦特塔罗中常见的“正义”牌，在透特塔罗中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调整”牌。 卡面都是蒙着眼的女神、天秤与剑。都象征着公正、理性、正义、秩序，以及裁决——这两张卡都有着“荣光”的特性，而在透特塔罗中的调整也同时还具有“胜利”的特质。 这两张卡在被艾华斯转化过之后，恰好会变成彼此交融更加密切的形态。 ——常胜利、沐荣光。 至于做卡时需要使用的材料，艾华斯也已经准备好了。 再没有什么东西，是比艾华斯头上的鹿角更加神圣了。 艾华斯锯掉了自己的半截鹿角，滴入自己的血，将其磨制成粉。 他又展开了自己的翅膀，取下了三片羽毛——那羽毛在离体之后很快就会化为微光消散，但至少在消散之前它就是最为新鲜的材料。 这两样核心材料都来自于艾华斯自己。这对艾华斯来说实在不算什么，甚至比收集材料还要省心许多。 毕竟他曾经可是将自己的灵魂制成药剂给伊莎贝尔保命的狠人。 将自己的灵魂榨成汁、罐装密封来作为定情信物……眼下这怎么也不至于比那还离谱。 而用于调和两者的，则是从司烛教堂那边拿来的烛泪。 将这三者混合在一起之后，艾华斯的瞳底便燃起幽紫色的辉光。 随着仪式展开，神圣的火焰无端的凭空燃起，将这些材料咀嚼吞噬—— 那是灿金色的火焰，并不炽烈、也不伤人。它自艾华斯掌心燃起，如同一团炬火照亮周围的一切。 “以鹿角为冠，以羽翼为誓，以烛火为证——” 艾华斯高举着火光，将其慢慢举过头顶：“我拜请银冕之龙，圣数为七之神！ “不容违抗之神！戴冠执剑之神！ “——予我王冠、听我誓言、为我见证！” 随着艾华斯的咏唱，冰冷的寒风凭空呼啸而至，在房间之中盘悬着。 地面与墙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裹上了一层白霜，甚至夏洛克都有些踉跄、还需要伊莎贝尔反手将他抓住，才能防止他被直接卷飞。 刹那之间，这属于海巴夏的森系咖啡厅兼书店就化为了被暴风雪密封的遗迹。窗户被封死，连外面的光都渗不进来。 就连那在海巴夏手中跃动着的灵魂光团，都停止了活动、变成了一颗淡金色的冰球，像是冻结的果冻一样……变成了半透明的宝石蛋。 而即使如此，艾华斯手中的烛火却仍旧旺盛。 他手中的火光，已是这冰雪世界之中唯一的光芒。 如同冬日中的太阳一般—— 海巴夏按照艾华斯之前教导的流程，将手中的光团放到艾华斯手中的火焰之中。 而艾华斯在召唤了银冕之龙的力量之后，便凝心定神准备召唤堕天司的力量。 随着堕天司的陨落，大罪学者的力量也完全解除了封印。 再也不用担心制作大罪之兽的时候会被堕天司察觉了……缺点就是原本的全自动，变成了如今的手动。就像是原本是给领导一个文件，领导看也不看随手签字完事；而如今就得自己跑流程，麻烦了不少但是不会被打回了。 毕竟制作大罪之兽也需要大罪烙印，而堕天司手里的大罪烙印是有数的。 他没注意不代表查不到，账对不上总归是有问题的。 但现在，作为超越道途内强度压倒性最强的存在，环天司自然而然就偷走了堕天司剩余的力量。 一个天司的总体力量，由天司碎片赐予的神性、自己修炼的道途深度、以及天司之位赋予的权限构成。强者未必拥有天司碎片与权柄，比如妖精女王；而天司也未必就是强者，比如说冬之少女就什么都不会，只是因为足够契合这份天司权柄、能够作为权柄的代言人。若是自身实力不够，与其说是凡人掌握了天司碎片、倒不如说是天司碎片有了属于自己的“机甲”——主动权在天司碎片手中。 就如同当年的堕天司……在作为路西菲尔的时候，即使被背叛如何愤怒、他也远没有如今这般堕落。 这七大罪附身的姿态，就是接受天司碎片化身天司后逐渐被权柄侵蚀的样子。 而天司在梦界所能做的那些事，就算维涅斯如今拿到了堕天司的天司碎片也同样做不到——这部分的权柄、就更接近于传统意义上的“权力”。是能够被夺走与借用的。 在新的堕天司诞生之前，这个道途的柱神与更强的天司就可以代行这份权力。琥珀与灵珀天司的关系也是类似的情况，只是情况是反过来的。灵珀天司与砂时计共同使用了琥珀的权柄，但能力发动时发动的却是琥珀的天司碎片。 在蛇父不屑于理会这种小事的情况下，环天司自然就接管了这部分权能……在原本的世界线上，他就是利用这份权柄才将恶魔们转化成了元素之灵。 “——以傲慢之烙印的名义，我号令堕天司之力！” 在仔细完成道途对接、从无人应答的罪之领域中申请了一枚大罪烙印后，艾华斯瞬间睁开了双眼—— 艾华斯毫不停顿，高声宣告：“大罪之天司，堕落之天司——听我召唤！ “我已明晰我的罪愆，给予我贪婪之烙印！” 银冕之龙与堕天司的两段咏唱中间只停顿了大概不到五秒钟。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交融在一起，将漂浮在空中的两张塔罗牌慢慢吸了过来。 两张卡牌的正中间悬浮着六重法阵，左三右三。而最中间的则是艾华斯手中的金色火光。 那火焰的外壳逐渐凝上了一层冰。 外面是透明的冰、而里面是火。看着就如同冰灯笼一般，向外折射着彩虹色的辉光。 被那光辉所映照，艾华斯恍惚间陷入了幻觉之中。 恍惚之中，他在模模糊糊、没有背景的黑暗之中，仿佛看到了一个和夏洛克很像的精灵男人。 他的面颊与夏洛克相比要更加瘦削，气质也更加沉稳。亦或者说，那容貌正是艾华斯对夏洛克的印象生成的——灵体的记忆已经完全忘却了赫尔墨斯的容貌。 “赫尔墨斯”的瞳孔之中跃动着湛蓝色的符文，手中握持着一把辉煌而神圣的长剑。 与赫尔墨斯模糊的面容不同，这把剑的形象异常的清晰。甚至就连精确到毫米的锻纹都清晰可见。 “你做好准备了吗，赫拉克勒斯？” 赫尔墨斯的目光深沉而肃穆：“这把剑就是你所要的，至纯至圣至高的伟大力量的化身。它能够击穿一切甲胄、斩断一切咒法。可若是握着这把剑，你就有可能会发疯……从而杀死你的至爱亲人。” “啊哈哈哈哈！” 豪爽的声音响起，一条强壮而有力的手臂接过了那把对赫尔墨斯来说大到有些不和谐的巨剑，将其轻松的甩了个剑花。 “那种事无需在意！” 赫拉克勒斯的言语之中是毫不遮掩的满足与狂意：“我只要有力量就可以了！ “赫尔墨斯，伟大的雄辩者啊！你太过聪明狡猾，从未经受过真正的困境，也难怪你不懂这世上的真理！ “听好了，智慧的赫尔墨斯！就让我这样的愚者来教你这样的聪明人一个道理——这世上绝没有不可违逆的‘宿命’可言！一切不祥的命运，本质不过是诅咒！若是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便是被咒了！ “被诅咒了应该如何应对？解咒？不不不，那是弱者所为！被诅咒了就应该砸碎诅咒者的头颅！施咒者的血与死能终断一切恶咒！ “这世上绝没有不可违逆的命运！只不过是力量不足罢了——若是我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不食不饮，法术与诅咒也伤不到我一丝一毫，那命运就算要我去死，它也绝对做不到！ “力量——若是有至高天那般的力量，就能粉碎世间一切的‘命运’！这正是力量能够成为世界之柱的理由啊，哈哈哈哈哈哈！” 赫拉克勒斯对赫尔墨斯的警告不以为然。 他自信于自己伟大的力量能够粉碎一切阴谋、扼杀一切诅咒。 绝对的力量带来了绝对的自信。 恍惚间，属于“赫拉克勒斯”的幻觉已然消散殆尽。 这就是赫拉克勒斯留存于世的最后一丝痕迹。 除却这一刹那的模糊回忆，艾华斯再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过去。 可是…… 他在阿瓦隆学习的历史，却能告诉他之后发生了什么—— 赫拉克勒斯得了一种狂暴的疯病——他陷入到了一种无法控制自己的疯狂之中。他在幻觉中以为自己是在与巨人战斗，但实际上却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与两个孩子；亦或是将自己极好的朋友看做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突然暴怒并杀死了他…… 很显然。 赫拉克勒斯没能战胜他的命运。 他被自己的命运所战胜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唐·吉诃德·德·拉·曼却 而在那短暂的恍惚之后，艾华斯看到了一幕清晰的回忆。 但比起先前第一视角的、如同做梦一般模糊的记忆，这段却是第三人称的。就像是电影一般，甚至还有分镜与运镜的。 那是在乡村的广场之上。 让艾华斯颇为熟悉的年轻版“亚瑟”与几位圆桌骑士，都在石台之上讲着什么。 而在此时，人们却无心关注亚瑟的演讲。 因为一位极为美貌的仙女突然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她浑身上下，只披着一张半透明的黑纱。在正午的阳光之下，它几乎什么都挡不住。 她有着迷人的黑色长发，以及如同碧玺般翠绿的双眼。只是看一眼就会被迷惑心神，白皙的皮肤如奶油一般美味。 她只是出现，就吸引了人群的目光。甚至就连几位圆桌骑士都目不转睛、看得痴迷了。 “她也是来加入我们的吗，梅林？” 高文对梅林问道。 他如此询问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女人抱着一把神圣而夸张的圣剑。剑鞘别在腰间，而剑柄则在胸口正中间、几乎被柔软完全隐没。可那剑却又挑动着它们跳动，让它们充满了动感。正是这一幕让人们目不转睛。 而那把圣剑是如此的灿烂辉煌，以至于就连亚瑟都睁大了眼睛。 只不过亚瑟看的并非是人，而是那把剑。 “……不，”梅林的面色却是沉了下来，“她应该是个湖中仙女。我觉得她是来捣乱的。” “我勇猛的骑士老爷们啊。” 那女人发出柔软的、令人心颤的声音：“我并非是骑士，也不想要加入你们。 “正如那位法师所说的一样，我是来给你们出一道难题的。 “我胸口的这把剑……它已经困扰了我许久。它紧紧与我捆缚在一起……有它在，我连衣服都穿不上。”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剑身。这让剑柄颤动了一下，白皙的光晃得人们眼晕。 “唯有最纯洁、最正直的人才能拔出这把剑，给予我解脱。摩根告诉我，这里都是帝国的义人……若是连你们都没法拯救我的话，恐怕也没有其他人能救我了。” 她看向亚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摩根的爱人，伟大的亚瑟啊……您可否来试一试？” “……我来。” 亚瑟沉默了一会，走上前来。 他伸出手来，在湖中仙女的引导之下、探入她的胸口。可他刚握住那把剑，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欲念被放大。 ——伟大的亚瑟，竟是大庭广众之下起了反应！ 他的手僵在原地，无论如何用力也拔不出那把剑。他肃穆正直的脸愈发通红，气息也变得粗重。 直至这时，骑士们才知晓……这并非是善意的求助、而是恶意的羞辱。 “我来！” 高文不假思索的冲上前去。 被人们认为完美骑士的高文，谦逊而有礼、克制而公正，是一切美好品德的集合。可就连他也无法拔出那把剑，伸出的手倒是不断波动着湖中仙女的胸口，让她发出众人皆可听见的低吟。 理所当然的，他也失败了。 而在人们微妙的目光注视下，贝德维尔、凯、梅林……一个个的都失败了。 没有人能拔出那把剑，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都并非是“最纯洁而正直的人”。 “——看什么！不许看！” 就在这时，一个无比愤怒的吼声响起：“我们如何，关你们何事？！我们拔不出剑，你们就能拔出来吗！ “他妈的，不就是一把剑吗！我倒是要看看它难拔在哪里！” 说是迟那时快，一个身体强壮、容貌凶戾的骑士直接冲了上来。 巴林对女人并不感兴趣，因此从最开始就没有关注这场闹剧。倒不如说，他甚至也不关注亚瑟招揽追随者的演讲，而是蹲在了角落吃饭。但眼见着同僚们一个个失败，巴林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冲上前去，一把握住了剑。 他的动作过于粗暴，以至于让湖中仙女发出了最为响亮的吟声。 然而巴林却没有丝毫动摇。 或者说——他握住那把剑时，他心中百倍膨胀的却并非是色欲。 他想要杀死这个让自己与兄弟们的名声受辱的女人。 他想要超越亚瑟的地位。 他想要得到更强的力量。 他想要让人们崇拜自己，跪拜自己。 他想要杀死一切自己想要杀死的人！ 就在现在，立刻、马上—— 心中的低语声让他瞬间失去了神智。巴林终于忍不住了。 他不仅拔出了剑，甚至还在拔出剑的同时随手将湖中仙女的头颅直接斩飞了出去！ 肆意杀戮的快感让他感到了莫大的满足——那是无论吞食多少美食都感受不到的、让人飘飘欲仙的快感！ 当巴林骑士握紧玛尔米铎瓦剑时，他的瞳底都泛着猩红色的冷光。 那一瞬间，梅林突然怔了一下。 他感受到了星辰的意愿，预言脱口而出： “——凡拔出此剑者，将致世间最英勇的骑士于死地。帝国将面临危机、四分五裂、化为荒芜。” 他顿了顿，说出了更精确的预言：“此剑将行善亦作恶。其伟力永不衰减，直至世界的循环终结。” 紧接着，梅林空洞的目光就看向了巴林，发出如神明般的审判：“汝将杀死世间至爱之人。汝之血与他的血，必依星辰之意交融。” 随后，梅林突然恢复了正常。 亚瑟眉头紧皱，像是在担心什么一样。 他认真的向梅林询问道：“这诅咒有办法可以解除吗？” “……恐怕不行。” 梅林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命运的力量强于个人意志。 “这是已经被决定的未来……注定之命，无人可逃。” 下一瞬，幻觉变得更加清晰。 巴林不知何时已然消失，而握住圣剑的人变成了加拉哈德。 但加拉哈德的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疯疯癫癫，容貌与巴林有八成相似，只是发色与瞳色不同的人。 他有着黑色的长发，碧绿色的瞳孔。就如同昔日的湖中仙女一样。 那是一个其他圆桌骑士都看不见的骑士。一个仅存在于幻想中的骑士。 “命运的安排比我们希望的还要好！” 那骑士放声大笑，剑指前方：“看呐，加拉哈德卿！那里有三十多个巨人！快随我来把他们战胜！” “那是风车，巴林爵士。” 加拉哈德平静的说道。 “叫我唐·吉诃德，加拉哈德卿！我是拉曼却领的守护者，这可是陛下亲封的名誉！” 骑士大笑着：“快随我去战胜那些巨人！这些卑鄙的巨人一定是向至高天祈求了神术、施展了障眼法，才会让我们把巨人看做是风车。你加入圆桌太晚，不懂得我当年厮杀的英勇！ “快随我冲锋！战斗这种事不可错过一丝一毫的破绽！” “您已经将很多东西看做是巨人了，唐吉诃德大人。” 加拉哈德吐槽道：“就和赫拉克勒斯一世一样。之前你还把高文看成是披甲巨人了呢。” 那一瞬间，唐吉诃德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刹那。 仿佛有什么失落的记忆，在那一瞬间即将回忆起来…… 但他很快就放弃了。 “说什么呢！你可不懂这种事，我是与巨人作战的高手！要是害怕了就靠边站！我一个人也能战胜他们！” 唐吉诃德哈哈大笑，气势昂扬的发起了冲锋。 但理所当然的，他并不存在。如同巨人也并不存在。 在唯有加拉哈德能看到的幻觉之中，唐吉诃德撞到了风车之上、直接穿了过去。 可似乎在唐吉诃德的视角里，他却是将那三十个巨人打出了幻觉一般—— “看呐，加拉哈德卿！我将巨人们罪恶而强壮的躯体贯穿了一个大洞！我将三十个巨人一击贯穿！” “您可真了不起。” 加拉哈德平静的应付道。而似乎只是如此，唐吉诃德就得到了满足。 突然，唐吉诃德将目光转了过来，与艾华斯四目交汇。 “看呐，加拉哈德卿！未来的陛下看着我们！” 他大笑着：“他在看着我们英勇的壮举呢！” “给陛下行礼了。” 加拉哈德的五官仍旧没有任何波动。他点了点头，就当做是行礼了。 唐吉诃德却是有些不满：“真是没有礼貌，加拉哈德卿！你可知道那是怎样伟大的一位人物？那是蛇父与司烛之子，未来的救世主！这可是他跨越时空来看我们——尤其是我的英勇战斗！” 他热切的看向艾华斯，夸张的行了一个骑士礼：“伟大的陛下，请等候我！在漫长的时光过后，拉曼却领的守护者终将行至您的身边！ “——请允许我守护您，就如同守护我的胜利与荣光一般！” 随着他的言语，眼前的幻境骤然坍塌破碎！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罪：圣剑代持 当那幻觉破碎之际，半跪在艾华斯面前的唐吉诃德却并没有随之破碎。 漆黑无光的环境之中，唐吉诃德身边泛起透明的白色涟漪。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艾华斯。 漆黑色的长发宛如海带般凌乱的披散着，碧绿色的双眼宛如狼瞳。 比起原本的“巴林骑士”，他变得瘦削了许多。与尤利娅有三四成相似的面容，也因为过于瘦削，看起来并没有太过俊美，而是有了一种连环杀手一般的冷酷锋锐感。 “伟大的救世主啊……您忠诚的骑士终于等来了您。” 唐吉诃德的声音狂热而又疯癫，可他的双眼却显得理性而又哀伤。 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也弄不清楚这疯病是不是他装出来的。 “……唐·吉诃德……” 艾华斯低声念诵着他的名字，又鬼使神差的在唐吉诃德期待的目光中加上了他给自己取的名字的后缀：“……德·拉·曼却啊。” 唐吉诃德的名字，可以理解为“‘拉·曼却’地区的守护者，尊贵的吉诃德大人”，也就是“吉诃德卿”。但是拉·曼却领，别说是裂土战争……早在赫拉斯尔帝国中期时就已经不在了。 这是赫拉斯尔帝国建国初期时，中部地区一个相当肥沃、祥和的乡村地区的名字。大概就类似于“桃源村”或是“杏花村”这种含义。 而“吉诃德”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一种骑士使用的大腿护甲，它再往下就是护膝与胫甲。 而这个位置的盔甲对骑在马上的骑士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因为对于步兵来说，他们的大腿没有那么容易受伤。但骑士的大腿是暴露在外的，并且算上马的高度、恰好是步兵最容易直接攻击到的位置。因此它也可以算是一种“骑士的必需品”。 这个名字，毫无疑问是一个假名。它的构成太过有意义，就像是一位作家给中的角色起的名字一样……总要带着各种各样的隐喻与典故，让它没有那么随便。 看着唐吉诃德的瞳孔之中刹那间盛放出的光芒，艾华斯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理解了这个男人。 他并非是梦想着成为骑士的虚构灵体那么简单。也不完全是失去了记忆的赫拉克勒斯，亦或是以巴林骑士的灵魂作为原料重构出的幻魔。 他的心中有着不可言说的苦痛与热诚——从他称呼艾华斯的语句来看，他显然有着属于自己的意志与故事。只不过他是主动沉溺于骑士的辉光之中，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的空洞。 比起一个学习、模仿圆桌骑士的懵懂灵体，倒有点像是艾华斯的那位岳父大人——阿尔伯特王子竭力模仿着吟游诗人尤努斯，也是一种沉溺其中的逃避。 就像是被苦痛刺伤，想要安静在游戏中、或是各种个人志趣中逃避，通过沉溺其中来忘却一切的玩家一样。 艾华斯还见过一位类似的人。也就是星锑的那位小丑拉罗。 他同样是这样疯疯癫癫的狂人……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更加热爱星锑、忠诚于瓦伦丁。那些道貌岸然、礼貌优雅的贵族与学者，都不过是披上了羊皮的狼。反倒是那个疯子小丑，才是最为清醒、最为悲痛的人。 而对于这样的人，就没有必要将他从那种自己也心知肚明的狂剧中拉出来了。那并不礼貌——也不会显得自己很聪明，像是个看破虚妄的智慧道途超凡者一样识破了一切。 艾华斯温和的目光低垂，清朗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我以我，艾华斯·莫里亚蒂的名义，封你为‘拉·曼却领’的守护者。 “虽然目前无论是阿瓦隆还是新赫拉斯尔，都暂时还没有这片领土……但我向你承诺，这块领土很快就会诞生……亦或者说重建。它或许不会太大，但它将会是我的家所在的地方。” 艾华斯看向唐吉诃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将住在你所守护的拉·曼却领中，唐吉诃德。” 唐吉诃德注视着艾华斯，那理性而悲苦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灼热。 “……我将为您而战，大人。” 他没有多说什么。 之前啰嗦而又亢奋的他，此刻却反而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 而艾华斯则向前伸出手来—— “唐·吉诃德·德·拉·曼却！” 艾华斯一字一句的高声念诵，举起手中具现而出的两张卡牌，高声宣告：“我于此刻呼唤你的名字，予你以贪婪之烙印！ “我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我的命运就是你的命运—— “——服从我，威权之道的幻魔！！” 随着艾华斯的宣告声，一声龙吟声远远响起。 一口冰霜龙息砸落下来，将艾华斯与半跪在地的唐吉诃德瞬间冻结、凝固。 一道纯白色、裹着一圈霜痕的法阵自冰面上逐渐凹下去，闪耀起了辉光。 ——就像是用厚重的纸包裹住了灯火，随着在上面用无形的刻刀逐渐雕刻镂空、一束束细微的光也随之从中渗透而出。 愈发明亮的辉光自冰中孵化。 如同在卵中孵化而出的生命一般—— 它雕刻完毕之后，纯粹的光之法阵便向着空中抬升。 随着它逐渐上升，就像是3d打印一般、也一层层逐渐让被冰封的艾华斯与唐吉诃德解冻。当它完全升到比唐吉诃德更高的位置时，两人身上的冰层也完全消散殆尽。 光之法阵升到最高点时，它的内环中浮现出了一只威严凶猛的雄狮头颅图案。 随后，法阵便从最外圈开始逐渐坍塌、破碎，落入虚空化为虚无。最终只剩下了那个如同徽章一般白色的狮首圆环。 两张全新的巨大塔罗牌，也是一上一下的从虚空中被慢慢印了出来，正面彼此相对、浮现在它的上下两侧。 ——【正义】。 头戴冠冕、身穿红袍的女神手持天秤与剑，坐在王座之上，背后为两根石柱。 高高在上的女神象征着神的威严——天秤是公平与衡量、剑是决断与惩罚。而那两根石柱则是传统与法律，红袍象征着宗教的威权，冠冕象征着王权的权威。 很显然，“正义”的标准，来自于威权的定义。 它的卡面逐渐发生了变化……灼热的红色的卡面变成了静谧的青绿色。女神不再端坐于王座，而是站了起来，并且蒙上了眼睛。她手中握着双刃剑、立于巨大的天平之上。天平的两端分别是“阿尔法”与“欧米茄”，象征着最初与最终……而它们此刻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而原本的两根简单的石柱，则变成了两端是光与暗的复杂尖塔。两根石柱变成了四根尖塔。四根尖塔的两端是八重光暗。经过极为复杂而危险的平衡，才让光暗抵达了均衡之境界。 当原点与终点都置于天平之上衡量时，才会发现两者是均衡的。而这个过程如同立于球上的杂技演员一样，需要持续的专注、宁静的心。 【正义】变成了【调整】。 比起静态的、苛烈的“正义”，不断倾向均衡的“调整”无疑是动态的、冷静的；比起外在的、物质的权威，它转向了内在的、精神层面的定义。 而上面的那张卡，则代表着用来封印唐吉诃德的银冕之龙。——它是象征着胜利与权威的“战车”。 原本战士立于战车之上，前方有一黑一白两只狮身人面像，正好与正义牌上的两根柱子所对应。战车的周围是山川河流、是城市堡垒。象征着战无不胜，象征着征服与胜利。同样也象征着意志力对力量的驾驭——若是无法让两头颜色相反的狮子走向同样的方向，战车就无法前进、甚至有可能会破损。 而这种统率，就叫做威权。 ——威权就是对力量的控制！ 但此刻，这张卡也发生了变化——两只狮身人面像变成了四只智天使，同样是两黑两白。而面对的方向也从一个变成了三个……随着光与暗的复杂化、形势也变得复杂，正对应着“正义”变成“调整”时“石柱”的复杂化。 传统象征着道德、律法象征着威权。而随着社会的发展，道德与威权也无法再解决一切复杂化的问题。 原本车上的战士握着长矛，露出能让自己显得荣耀的脸、头上戴着象征着凯旋的桂冠。 但新的卡面之中，战士全身却披上了全遮盖的、如同罐头一样坚固的盔甲。他不再是站着迎接荣耀，而是安稳的坐在车中；他不再握着长矛，而是抱着宛如圣杯一般的盾牌——亦或是如盾牌一般的圣杯。 他不再需要物质的绳索与镣铐，四只智天使便匍匐于战车之前。因为给予物质的约束，从而得到的外在胜利……已经变成了由精神的提升、内在的整合、光暗的调整，而得到的“不战而胜”。 正如银冕之龙此刻的处境一般。 祂昔日化为人类战士亚瑟，讨伐巨人之国、从而逆伐至高天，化为新柱神银冕之龙。 而此刻银冕之龙已经不再需要取得物质的胜利……祂现在需要精神的统一、内在的调和。 终于，随着两张牌逐渐生成并变得清晰，它们慢慢向着中间靠近。 当两张牌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瞬间，它骤然爆发出一阵裹挟着寒气的辉光。 随着幻境崩碎，艾华斯睁开眼睛。 他身边的圣剑克拉伦特已经消失不见。 而他的面前，有一张纯白色的透明卡片正在空中缓慢旋转着。上面用金属质地的银灰色勾勒出了狮子头的图案。 艾华斯伸出手来，用右手食指流畅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它的属性也在剧烈的震动之后显现了出来： 【大罪：圣剑代持（调整、战车）】 【等级：50（已压制）】 【威权道途，属性光】 【正位召唤·一无所有】 【必要：光5】 【即时，前方，立即生效】 【效果：召唤圣骑士唐吉诃德的灵体，自我献祭化为巨大光盾，为身后所有盟友抵抗来自前方的所有攻击】 【逆位召唤·圣剑代持】 【必要：光5】 【维持：光5*每日】 【动作，召唤】 【效果：召唤贪婪之兽·圣剑代持为你作战，圣剑代持被视为召唤物；非战斗状态下，贪婪之兽·圣剑代持可化为圣剑克拉伦特，进入跟随状态；同时只能存在一只大罪之兽】 “……圣剑代持，一无所有……” 艾华斯的食指轻轻摩挲着冰冷的卡面，低声呢喃着。 在他所有的大罪之兽中……甚至可能在他所有的幻魔卡中，这都是卡面介绍最为简单的一张。 ——纯粹的数值，没有任何机制。或者说，机制根本没有写在卡面里……毕竟艾华斯根本不知道这个光盾有多厚、有什么附加属性。这上面根本什么都没写。 但哪怕仅仅只是一个特别厚的护盾……作为一个仅靠展示卡面就能瞬间召唤的群体防护光盾，对艾华斯来说倒也算是相当实用的能力了。 毕竟艾华斯本来也不缺攻击力与治疗能力。瞬间召唤的护盾，对艾华斯来说可以说极为实用——如果他当时在对抗堕天司的时候能有这东西，也就不需要心惊胆战的和堕天司对波了。 但是为什么…… 这个能够为盟友抵挡伤害的技能，却叫“一无所有”？ 他又为什么要叫“圣剑代持”？ 艾华斯记得，原本被红柄剑中的灵体附身的马瑟斯主教，应该是叫“圣剑看守”才对。 ……是因为马瑟斯主教在守护红柄剑，而如今的唐吉诃德却并没有拥有圣剑克拉伦特吗？ 栖身之地，也是来自他人的施舍…… 唐吉诃德将他人的和自己的东西划分的很清楚，所以才仅仅只是自称为“圣剑代持”。意思就是这把剑不是他的，而他自己则是“一无所有者”。 连最后属于他的东西也一并失去了。 艾华斯心中触动，嘴唇微微抿紧。 “……让我看看你吧，唐吉诃德。” 他低声呢喃着，将手中卡牌展示。 在伊莎贝尔几人的注视中，身披银白色盔甲的骑士于盛烈的辉光之中，浮现于艾华斯面前。 他戴着威严而俊美的全遮蔽银白色头盔，全身上下都像是最为辉煌、最为神圣的骑士一样——身上的龙鳞甲满是金色的符文，一举一动之间洋溢着热烈的光辉。他的脑后甚至有一道宛如荆棘一般的白色光环——那是一个白色的圆环、然后在八个方位都有白色的尖刺。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位尊贵而崇高的圣骑士。 他手中的圣剑克拉伦特，也被完全唤醒。那如门板般的巨剑，对唐吉诃德来说倒是能正常使用。 他出现时便是半跪在地，右手抚胸、头颅低垂。 “您的骑士，唐·吉诃德·德·拉·曼却应召而来—— “——为您而战！” 伴随着骑士抬起头来，一个狂热而嘹亮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拔却爪牙、融入文明 毫无疑问。 ……那是第六能级的威势。 那种神圣而狂热的气度，让海巴夏面色微微一变，小脑袋后倾了一瞬。 “这种气魄……我还以为又看到了崇高裁决者。” 她情不自禁的低声说道。 海巴夏毫不避讳自己对唐吉诃德力量的忌惮，但这言语说起来却像是夸赞。 “崇高裁决者……这听起来像是战船的名字。” 艾华斯在一旁饶有兴趣的问道：“就和【残酷布道者】与【破誓歼灭者】是同一个类型的名字。” “确实是。” 海巴夏点了点头：“那是在黑暗时代才存在……或者说，才应该存在的技术。一种身披祝圣甲胄的重铠圣骑士，他们仅仅只是为了杀戮而存在。如果我记得没错，在人类诞生之前应该就都已经被废弃了。” 她有些怀念，也有些悲伤的垂下目光。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教国昔日的过去—— 通天般的巨像，宛如能够活动的纯白高塔。 它是用树化的精灵作为核心的战争古树——外部套着一层教堂的外壳，往地上一坐就是一座堡垒城市。它们中的每一尊，都是能够在地面上、或是海中行动的重型战争堡垒……每一尊的里面都能居住近万人，仅是炮口就有三百三十三个，一旦展开就可以进行三千重共鸣咏唱。 那是用来对抗第五能级的海怪、魔兽、巨龙们的战争兵器。对第五能级的怪物集群来说，唯有这种规格的要塞才有意义。 那就是“破誓歼灭者”的真实形态。 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战船……而是水陆两栖的移动要塞。 而一旦接近敌人，【破誓歼灭者】就会释放出大量的【崇高裁决者】。 这些披上沉重的盔甲，大约三米多高的银白色人形装甲的内部，是一个又一个技艺精湛、信仰坚定的圣骑士。靠着在【破誓歼灭者】内部补充的力量，被发射出去的他们宛如一颗颗彗星般坠向兽群。 仅是落地就能摧毁一大片的地面。 腾起的烟尘，震动的大地……海巴夏这辈子都忘不掉。 有这些高速机动的上位超凡者们保护，笨重的残酷布道者战船才能算是安全。这些炮台在海中提供援助射击、亦或是帮忙拦截空军，而受伤、受创的崇高裁决者们会在一道道光柱之下被传送回堡垒之中，进行治疗与修复。 在人类尚未诞生的时代，精灵就是世界的统治者。 他们当年所对抗的那些敌人，其中任何一个拉出来都要远胜过巨人——甚至当时巨人也是联盟战线中的一员。而精灵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依靠着卓绝的武力杀绝了一切敌人，在大地上开辟出一个个的聚集地，才有机会能够建立统一且永久中立的永世教国…… 各种族对精灵们的畏惧，差不多就是从那时养成的。 也正因如此，有着精灵们的庇护、刚刚诞生的人类才能够存活下去而不至灭绝。 在百种兽群横行大地的时代，“灭族”并不是什么虚妄的威胁，而是每个月都在发生的事。 “那为什么，如今的崇高裁决者也被取消了呢？”艾华斯有些疑惑：“如果说‘破誓歼灭者’是因为养护费用太高才被拆解……只是重装圣骑士而已。如今教国不是也保留了圣骑士军团吗？如果能留下这个编制……哪怕只是留下铠甲，也能作为教国昔日荣光的证明，不是吗？” 听着艾华斯的话，海巴夏怔了一瞬。 如此熟悉的言语，她似乎从哪里听过…… “——为什么这些伟大之物要被废弃呢？这不是一种浪费吗？而且，它们是教国作为抵御兽灾主力的证明，更是教国辉煌历史的一部分……没有了它们，我们如何向后人证明那场战争的残酷？没有了它们，如果教国未来被外族入侵，那时我们的后代又该如何保护自己呢？” 恍惚之间，海巴夏仿佛听到了自己当年的质问。 而她的嘴自己动了起来，说出了赫尔墨斯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因为教国并不打算给人留下‘好战’与‘危险’的印象。” 海巴夏轻声说道：“教国所参与的一切战争，都是‘必要的战争’。是为了它者文明的延续、为了那些更弱小的种族，教国才决定进入到这种互相杀戮的循环之中。既然如今问题已经被解决，那我们也该从中退出，而不应该贪恋这份崇高力量所带来的地位与荣耀。 “当手里握着锤子，看谁都像是钉子。教国的中立是核心原则，武力仅用来保证中立的可能……而不是反过来，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一样、以武力干涉其他国家。那根本称不上是奉献之国，巨树之子。 “精灵就是要让人们忘却过去的回忆。能从那场战争中幸存的种族，并不会因为他们经历了这场战争便高人一等，就比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种族更加崇高、更具分量、更应该在新世界中统治那些新生的种族……比如人类。 “各族都是平等的。火焰聚集在一起，就会更加明亮，这就是文明。 “苦难并不值得歌颂，战胜苦难的精神、忍受苦难的意志才值得歌颂——而这些特质，根本无需这些伤痕累累的杀戮机器来证明‘它曾经存在过’，而是应该由未来的教国子民们的一言一行中传递出去……来让它‘在未来仍旧存在、持续存在、永远存在’。” 至于教国被入侵的问题……赫尔墨斯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在这个世界，道途的准则便是力量之源。若是教国没有变质，仍旧是举世无双的奉献之国，那不依赖这些古代科技也能保护好自己。如同智慧会诞生智慧，爱会诞生爱，奉献也会诞生奉献……如果教国成功了，那么未来其他的文明诸国也应当一同祭拜那神圣之火，也就降低了他们的纯度，不像是巨龙与魔兽那样纯粹。那他们就更不可能战胜教国了。” 这本质上来说，应该是“奉献”之心对其他道途的污染。 说到这里，海巴夏又看了一眼唐吉诃德。 他仍旧挺胸抬头，无比骄傲、无比沉默的守护在艾华斯身边。 那辉煌而神圣的姿态，并不因海巴夏的言语而有丝毫动摇。 ——他显然并不赞同海巴夏的话，可他却并没有申辩或是愤怒。他就像是一尊石像般守护在艾华斯身边。无论心中涌现何种念头，都不影响于他此刻保护主人的神圣之职。 “真的……太像了。” 海巴夏低声呢喃着。 就像是过去的那些崇高裁决者一样……不，应该说就是一模一样。就连盔甲的款式都是同样的。 当年的教皇近卫，就和这些毫无感情的“石像”一样，冰冷、坚韧、沉默、警惕。 与现在那些把它视为一种荣耀、一个职业的教皇近卫们完全不同。他们将“护卫”视为一种使命。它胜过生命，胜过道义……胜过自己的原则，胜过个人的生活。它胜过一切。 而如今在漫长的时光中，就连教国也变得软弱了起来。这个从黑暗时代存续至今的帝国，如今也变得开始更有“人情味”了。 虽然海巴夏也觉得、这未必是一件坏事……毕竟奉献道途的源河是“文明”。 作为燃身逐暗之神的信徒，拔却自己的爪牙、融入文明也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步。 就连司烛自己都习惯了伤害自己，身为巨树之子的精灵又怎能独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恒我也爱上了兽主 “原来是这样……” 艾华斯有所触动：“主动拔却爪牙，从而点燃文明之火吗……” 并非是接受了束缚，而是主动舍弃了力量。 选择了和平，而非是霸权。 那也并非是软弱，或是投降……而是无与伦比的自信。是一旦情况有变，也随之能够再度醒来的自信。因为奉献之国，自诞生之初便是“文明”的核心。 那一瞬间，艾华斯感觉自己心底似乎有潮汐在涌动——他耳边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仿佛有一条闪耀着无数光辉的河流在心中涌现，浮现于身前。 那透明的、宛如琉璃般闪耀着金光的河流之中，尽是众生愿力。无数闪耀着金光的符文逆流而起，伴随着低声诵念与熠熠光辉盘旋上升。 而在那河流的上空，如海市蜃楼般浮现出文明的伟业——巨大的建筑、坚固的城堡、农田中耕种的农夫、轰鸣的机器…… 似乎只要艾华斯愿意，就可以踏步上前、沉溺其中。 “……艾华斯，”伊莎贝尔突然在艾华斯身边轻声说道，“我倒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走上这条路。 “你不是精灵，人类并非是奉献之子。而是爱与超越的后代……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如何才能爱这个世界？你也没有必要为了他人奉献自身……你先要照顾好你自己。” 不知为何，伊莎贝尔刚刚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就仿佛自己如果这时没有拉住艾华斯的话，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她曾经有过类似的感觉……那是在自己的父亲不告而别的那一天。 “啊……我知道。” 艾华斯从思索中清醒了过来，那条河的幻觉也随之消散。 他微微点头：“别担心，伊莎贝尔……如果放在半年前，或许我会被精灵这种燃身之决意所震撼。但如今的我已经不会迷茫了。 “我并不会走上纯粹奉献之路。尽管司烛给予了我这对鹿角……但如果只是走上他人走过的路，就无法开辟未来的可能性。 “我所要考虑的并非是‘文明’、而是‘希望’。在它面前，我将始终保持谦卑……并且，始终自信昂扬。唯有相信奇迹的诞生，相信可能性的存在，才有打破命运的可能。” 说到这里，艾华斯看向了海巴夏，说出了那个秘密——那个在许多人那里并不是秘密的秘密。 “唯有借助两种源河的力量，成就奇迹之十一……才有可能突破圣数之十，虚无的牢笼。 “那是连柱神也能磨损的绝境之力——之所以我们没有感觉，是因为恒我与琥珀代替我们承受了这份苦难。” ……这样吗。 见证这一切的海巴夏，以及夏洛克……他们这些智慧道途的超凡者，在此刻都已经完全明悟：艾华斯的言下之意，就是放弃了自己在奉献道途的可能。 艾华斯身为司烛之子，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成为奉献道途的天司。甚至就连继承司烛大位，成就柱神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艾华斯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种可能。 并非是不知真相、不懂珍惜。 在海巴夏给了他机会与启示、并且完全讲述了教国当年的思路与选择的情况下，他仍然还是拒绝了与文明之源河同调思维的机会。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海巴夏只会觉得愚不可及——纵使与源河同调会损失许多可能性，但唯有当下的一切才是真实的、未来只不过是触不可及的虚妄。 可如果是艾华斯的话……海巴夏就愿意相信他的可能性。相信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毕竟是他救下了自己的女儿，达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伟业…… 恍惚间，海巴夏想起了恒我在成为了月天使之后、在完全舍弃一切成为恒我之前，曾对自己……对恒我昔日的朋友们说过的一句话： “——首之柱业已沦落深渊，注定毫无希望。 “一如昔年旧景，日陨而万兽生。 “世人皆说魔兽肆虐、泛滥成灾，谁能知晓这也是创生之道？“在黑暗与痛苦中挣扎的兽性，也总好过埋葬一切的虚无。只是我觉得……世人还有另一条活路。” 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恒我这句话的含义，只是觉得这是她身为兽主的使徒、对兽主的哀怜。即使他们后来都成为了使徒，却也没有机会再聚。更不可能知晓当时恒我得知了怎样的秘密。 当年兽主爱上了恒我，并自愿将柱神之位转让给自己的使徒……当初他们都以为，这是恒我攫夺兽主权能的计策。通过这种方式来终结魔兽之灾，给这片贫瘠的大地带来和平。 ……但如今想想，能让爱之道途诞生的那份爱，又怎可能只来自兽主？ 恒我的那份爱绝不虚假——她确是真心实意爱上了兽主。 只是他们当年无法接受……他们那纯洁孤高的月之女神，怎么就爱上了一只不可名状的野兽？ 如今，海巴夏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些许真相。 第一源河，注定没有希望……如果说源河之数要抵达十一才有可能成就“奇迹”，那第一源河就永远也不可能抵达奇迹。因为这世上没有第十源河。 所以，无论是日之道途、兽之道途、爱之道途……都注定了毫无希望。 这是一条必死的路。 ……或许恒我就是因此才爱上了兽主。 也或许就是如此……兽主才迟迟不肯退却，而是试图再度掌控道途之力。祂也许不是为了夺权，而正是为了爱……因为祂无法忍受恒我独自一人承受一切。 “……可如果，那是连柱神都无法抵抗的灾难……” 柯罗克瑟斯喃喃道：“那凡人又怎么可能……” 她望着艾华斯，瞳孔之中半是倾慕、半是惊骇。 ——就在此时此刻，柯罗克瑟斯感觉自己似乎理解了恒我。 那确实是日之继承者，灼目到逼人的光芒。艾华斯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圣光，却比他身边的圣骑士更加耀眼。 “唐吉诃德就是我意志的化身。如同塔罗牌的第一张牌‘愚者’一样……纵是悬崖，我也将踏步上前。” 艾华斯轻声说道。 他看向了唐吉诃德。 无需言语，唐吉诃德就明白了主君的想法。 巨大的银白圣骑士随着光辉消散，只留下一把巨剑。 这把漂浮在空中的剑，就是唐吉诃德的旅行姿态。 就和阿莱斯特一样的离谱——阿莱斯特就是月之子形态，而唐吉诃德干脆就只剩下了一把剑。它虽然能漂浮着跟在艾华斯身边，但还是需要艾华斯自己握持这把剑，才能正常用于战斗。 它漂浮在空中，却是突然开了口，反倒是比骑士状态更加善谈：“即使只剩下这份残躯，我的主人——我也将保护您！” “我也正需要你的保护，我忠诚的骑士。” 艾华斯欣然道。 如今有了唐吉诃德的助力，艾华斯队伍的短板被初步补齐。他就更有把握击败血天司了。 ——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步。 只需要再问问恒我对血天司的态度就好了……只要恒我不拒绝，血天司最棘手的几个能力就都被艾华斯对策完毕了。 这就是情报艾华斯！如果能输，就说明还不够情报。 他还记得那位作为恒我载体的枢机主教的名字。她当时与作为双生镜神降的伽拉忒亚枢机持续贴贴，让艾华斯印象深刻。 就在艾华斯抵达教国时，就已经跟纯白预约了与那位枢机的会面。 永世教皇能够随时随地知道教国内发生的一切，因此艾华斯只需要对着空气言语就可以了。 她的名字，叫做赫卡蒂。 第一百二十七章 爱人者不爱 听闻艾华斯要去找赫卡蒂，海巴夏便主动请缨要一同前往。 “你认识赫卡蒂？” 在路上，艾华斯听到海巴夏讲起过往，不由得有些讶异：“可是……” ……可是艾华斯还记得赫卡蒂枢机的样子。 她头上戴着月桂冠、有着一头美丽的棕褐色大波浪长发。用人类的年龄来看，最多也就是接近三十岁的模样。而且她的力量并不算强，甚至在所有的枢机中都能算是偏弱的。 而海巴夏起码已经是两千年以前就存在的古老存在了。而最晚在500年时就已经升格成了使徒……也就是说，她当年能认识的熟人、起码也应该是一千五百年起步。这种程度的时光对精灵来说也已经足够漫长。 还是说，赫卡蒂已经得到了长生之术？ ……就像是月之子一样，从恒我那里得到了不老的能力？ “别说是我……无论是赫尔墨斯，亦或是赫拉克勒斯都认识她。” 海巴夏有些怀念的看了一眼漂浮在艾华斯身后的巨剑：“虽然……你现在可能已经忘了吧。” 无论是海巴夏，亦或是艾华斯，都没有隐瞒唐吉诃德的真实身份。是否接受这重身份本来就应该来自于他自己的决定，而不是“为了他好”而故意隐藏不说。 对着唐吉诃德，海巴夏轻声说道：“当时赫拉克勒斯的十二项伟业之中，其中一项就是前往冥界，将刻耳柏洛斯带回到物质界。就和……你将柯罗克瑟斯带回来一样。” “……肉身前往梦界吗？”艾华斯惊叹道。 “没错。不过他不认路，毕竟梦界是没有地图的。所以他才会请求赫卡蒂，替他打开通往影之国的大门……毕竟赫卡蒂与斯卡哈也是熟识。她当年就已是半步使徒，之所以就没有升入梦界、仅仅只是因为她想要成为天司而已。” 斯卡哈——艾华斯记得，那是影天司的真名。 “那赫卡蒂枢机……岂不是至少活了两千年？” 伊莎贝尔喃喃自语：“这么厉害的吗……” “或许不止。” 海巴夏笑了笑，抖出了一个大料：“她非常厉害。当年恒我成为月巫时，就曾经接受过赫卡蒂传授的巫术知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赫卡蒂甚至能算是恒我的半个老师。 “她当年可不是一位牧师，而是一位兽之道途的萨满。她走上奉献之道，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至少肯定比赫拉斯尔帝国的建立要晚。 “我其实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但你所描述的，无疑就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赫卡蒂。至于她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测，应该是某种返老还童、或是舍弃力量换取寿命的能力。毕竟当年她还是蛮强的……可听你的意思，她似乎已经无法触及第六能级了。” 他们说着，便已随着升降机进入了第十七圆环。 第十七圆环——这里是巫术层，由赫卡蒂枢机掌管这一层。 “十七”为诅咒之极限。无论是十七人、十七日、十七年、十七代……诅咒的力量宛如潮汐，当数字抵达圣数十七时，威力就会抵达最后的巅峰、再往后就会开始衰减。 教国所有关于巫术、诅咒、法术、草药的知识，都被保存在这一层里面。教国里少数的精灵女巫基本都住在这里，还有一些精灵法师也喜欢这里的氛围，因此选择住在这里。 它从外表来看，就是一座昏暗无光的密林。走在路上就能闻到浓郁的森林味道。 这里的住民异常稀少。甚至艾华斯一行人一路走来，愣是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他们顺着森林之中铺设的鹅卵石路前进。 当抵达一个十字路口时，便看到了矗立在路口中间的赫卡蒂枢机。 那一瞬间，艾华斯就停下了步伐。他的记忆力虽然不是很好，但他还记得那一日枢机们作为柱神载体时的场景。 赫卡蒂枢机在被恒我附身之前，有着美丽如宝石、深邃如星空一般的深蓝色瞳孔。是在被恒我附体之后，双眼之中的蓝宝石才变成了鸽血般的红宝石。 可如今的赫卡蒂枢机…… 一眼望去就能看见——她的眼睛是红色的。 鲜艳如血，明亮如火。 那并非是赫卡蒂枢机。 ——而是恒我。 而其他人……甚至包括海巴夏在内，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赫卡蒂女士……” 海巴夏打量了一下赫卡蒂，露出讶异的目光：“你竟然……比当年还更年轻了？” 她印象里的赫卡蒂，应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才对。 “赫卡蒂”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做声。 夏洛克眉头微微紧皱，从这反应中隐约猜到了什么。而伊莎贝尔也突然有些狐疑的看向赫卡蒂，又看了看安静的艾华斯、便乖巧的咽下了几乎脱口而出的寒暄。 只见“赫卡蒂”对着艾华斯微微张开手来，做了一个拥抱的姿态、向着他招了招手。 艾华斯迟疑的靠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伊莎贝尔。才继续往前缓慢前进。 这一瞬间，几位智慧道途的超凡者就都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艾华斯根本不可能对一位枢机主教如此礼貌恭敬。 海巴夏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对着恒我恭敬的俯身行礼：“见过恒我。” “……在我面前，不必拘谨。蒂娅，我们是朋友。” 这是恒我第一次开口，发出了声音。她的声音清晰而缓慢、笨拙而温柔。那种感觉，就像是刚学会外语的温柔老师，用不太标准、清晰却缓慢的语气，对着外国的小孩子循循善诱一般。 “蒂娅”这个名字，就是海巴夏的昵称。这足以证明她们关系曾经的亲近。 但艾华斯也清晰的意识到……恒我此刻的感觉不太对劲。 ——旧友重逢，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恒我心中的波动。她既不欣喜，也不冷漠。 那种感觉……让艾华斯联想到了自己毕业多年之后的同学会。在同学会上大家维持着虚假的笑脸、努力营造着虚假的热闹。 但实际上，恒我已经完全不记得当年的“老同学”海巴夏的故事了。甚至可能都已经忘记了对方的名字。只是碍于面子，还需要维持着充满亲和力的笑容……祂脸上的笑容就是这般温柔却虚假。 这也是虚无的侵蚀？ ……不，这应该只是单纯进行了自我切割的后遗症吧。艾华斯心想。 毕竟柱神是至纯至圣者，而凡是物质界诞生的活物、就都不可能那么纯粹。一旦成为柱神，也就意味着失去了“人味”。 哪怕是爱之道途的柱神也不例外。 ——就连爱之道途的柱神，也未必能保有自己去“爱”的心。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是友亦是敌 恒我安安静静看向艾华斯，姿态如淑女般优雅柔和。 尽管她的言语清晰、语气温柔、目光温和……可她的言语却让艾华斯有些从心底发凉：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蛇。我同意了，杀掉他吧。只要你需要，该隐就是你的食粮。” ——蛇。 恒我是如此称呼艾华斯的。 与明显站在艾华斯这边的司烛与鳞羽之主不同……甚至与态度模糊而中立的银冕之龙和砂时计也不同。恒我毫不遮掩的站在了环天司的那一边。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就擅长自我切割的技艺，因此恒我直接就将艾华斯视为了环天司的一部分。 很显然。 如果艾华斯与环天司发生了冲突，而她有机会能介入其中的话……恒我一定会帮助环天司，而不是艾华斯这个“试图夺取主导权的蛇尾”。 而且，恒我对血天司的冷漠也让艾华斯暗暗心惊。 血天司…… 虽然如今走上了歪路、虽然孕育他的人是萨沙修女……可他本质上就是恒我与宴主的孩子啊！ 当年就是恒我降临到萨沙修女身上与宴主发生了关系，才让身为“凡人”的萨沙修女能够诞下月与龙之子。甚至血天司之所以近乎魔怔的让自己的后代寻求完人之路，也只是为了能让恒我这位母亲多看自己一眼。 而如今恒我的意思是……她直接就将该隐抛弃了吗？ ——哪怕舔狗不得好死，可这也太不得好死了吧？ 似乎是听到了艾华斯的心声，恒我语气仍旧温柔、耐心，却没有丝毫感情波动：“因为该隐的诞生，来自于我的一次实验，同时也是一次尝试。 “——琥珀毕竟不是真正的轮回天司，她的重置是有极限的。在琥珀被耗尽之前，我需要一个能够承载圣数之九力量的容器。这样的事，其他柱神也都在做……如同扎尔万培养了烛天司与曦天司，也如同他将司罪之力交于了你。 “宓羲终究将超越一切，踏碎虚空。他在临行前隐藏神迹、将自身伟业逐步渡让给你的本体，也是为了不让柱神更迭、令凡尘产生阿特拉斯离职时那般的灾祸。寻求新的负柱者，本就是柱神的职责。” ……扎尔万？ 艾华斯愣了一下。 宓羲他倒是知道，那是蛇父的名字。扎尔万……这是司烛的真名吗？ “而‘人类’这个种族，天生拥有着超越与爱的力量。它是索尔最后的、最得意的……也是‘最完美’的造物，同时也是第一个承载了我的‘爱’的种族。每一个人类诞生之初，心中就同时有着交缠的兽与爱之力，灵魂深处还有着超越一切现状的动机与力量。 “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让人类之中诞生出一个真正的‘完美’者。完美——这就是我给新的尾柱取的名字。‘完美’本身是一种‘错误’，因为一旦抵达完美、便无需再度向前，也就没有了‘更好’的超越之理。 “但它同时又是最好的错误——” 圣数到九就已然足够，无需踏入第十源河。因此完美之九，本身就是对超越之八的反抗与否定、也是对虚无之十强而有力的拒绝。 “原来如此……” 艾华斯喃喃道：“完人……是为了创造错误源河的新柱神吗。”怪不得恒我在创造出人类之后，就没有大规模进行过创生。因为她的创生还没有结束——与兽主那样开一大堆卡玩养蛊的思路不同，恒我显然是精铺的类型，在一个目的结束前不会再开第二条线……就像是即时战略玩家不会双线操作一样。 唯一的问题是，她对自己唯一在运营的一条线也不怎么在意……至少艾华斯没太感觉到她的在意。 “我失败了。” 恒我坦然说着。 她的眉眼低垂，眼神悲悯而哀伤：“因为我的‘错误’。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心。我只是需要‘它’，却并不爱‘它’。所以完人从最开始也就没有了诞生的可能……从那时开始，我就放弃了计划。或者说，那就是‘错误’之源河对我的反噬。” ——凡是试图染指错误之路的存在，都需要承受“致命的错误”。 无论是禁忌、黄昏…… 亦或是象征着山川河流等自然物、反文明的岩天司； 亦或是授予长生之力、抽取并拓印记忆的灵珀天司； 亦或是作为死者的代表，掌管亡魂与葬礼的冬天司…… 第九源河的力量，都属于“没什么绝活你就别碰”的类型。虽然平时都学琥珀一样抱团睡觉，但其中任何一个真完全睡醒了，闲的没事干都能整个大活。保底、最差，也肯定有堕天司降临那种级别灾难的三倍以上。 而从这点来说，在有柱神级别的存在主动干涉的情况下，“完人”依然没有被完成……这恐怕就是“错误”之源河引动了错误之力。而这个计划太过脆弱，以至于它无法顶着“错误”踏入永恒。 至于恒我——她自有属于她的事急于解决。 她没有招募多少共舞者，就是因为自己干的是掉头的买卖——第一源河没有希望可言，也就是说她早晚死在这里。她的使徒们也都得死。恒我不想给他人添麻烦……就像是身患绝症时，就会不想与恋人结婚、以免拖累对方一辈子。 这自是一种爱。而且是相当纯粹的爱。 “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恒我最后丢下一句话，便从赫卡蒂枢机身上撤走了：“如果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呼唤我。我会一直分神留心你的祈祷的，蛇。” 等那种奇异的感觉消散，艾华斯就知道恒我已经匆匆离开了——恒我本就是寡言少语的神明。她今天对艾华斯说的话，应该至少超过了近十几年乃至于几十年说话的总和。 最初的目的还是达成了：艾华斯可以放心讨伐血天司，不用担心“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他家老的已经被艾华斯提前讲通了，甚至有可能会调转过来胖揍自家孩子。 艾华斯莫名有了种班主任让喊家长的感觉…… 恒我无疑是个大忙人——从对抗虚无的角度来说，恒我那孤身独舞或许就是为了“顶天倾”。 而在这种情况下，她都愿意亲自降临、来帮助艾华斯……可艾华斯却并没有感觉到多么欣喜。 因为很显然，恒我和环天司的关系相当不错，信任度极高。以至于“爱”屋及乌，这份关系甚至能被移情到艾华斯身上。 这也意味着，假如未来艾华斯与环天司必有一战…… 那么极有可能，恒我也会在他的对面。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新诞生的第六能级 哪怕故意放水，艾华斯也没能拖太久。 六月五日，艾华斯终归还是带着伊莎贝尔与夏洛克前往了鸢尾花王国，住在了旺多姆府邸。 倒也不是他不想再拖一拖，也不是他看着月之子被血天司绝命追杀而心软了…… 主要是血天司杀的太快了，这才不到五天时间就已经由上及下全部杀了个干净。 这货也没有啥产品经理给他上要求，结果他自愿加班、直接连续一百小时加班，通了四个大宵干完了！ 简直哈人。当艾华斯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如今，凡是在鸢尾花的月之子，除了那些躲在犄角旮旯里、去找也浪费时间的，已经全都被血天司找出来并杀死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隐藏能力，在自己的老祖宗面前可以说毫无半分作用；而他们的不死性，在血液被抽干之后就化为了一尊尊白色石像。那些月之子的力量——也就是他们平日所积攒的“血气”，则化为了难得的口粮，被血天司一并抽干。 ……而除此之外，血天司却意外的没有去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不像是堕天司降临时那样，君临为王、让整个国家濒临崩溃；也不像是另一条世界线的影天司那样，用自己的领域浸透整片国土，将物质界改造成自己所适应的领域…… 甚至就连艾华斯都不由得心生疑惑——这家伙好像人品还行啊。 血天司在那之后到底做了什么事，如今已经没人知道了。因为他在杀的差不多了之后，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消失在了人海中，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因为血天司最初的召唤者都已经死了个干净，如今血天司已经与所有人断开了联系。根本没有人知道血天司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憋着想要搞什么大新闻。 而毕竟如今的鸢尾花，已经完全陷入了争权夺利的混乱。 大家也根本顾不上去管凭空消失的血天司了……被血天司杀死了这么多的月之子，整个鸢尾花的政局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鸢尾花已经完全乱套了。” 亚森唉声叹气：“甚至鹰眼都眼看着要分裂了……他们不久前邀请过我回去旁听他们开会。我实在受不了他们了。还好我早就退出鹰眼了，不然脑子都要气炸了。” “毕竟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群老赖骗子强盗杀手地痞流氓人贩子强奸犯这些人渣组成的帮派嘛。” 夏洛克平静而辛辣的锐评道：“平均学历大约胎教肄业；他们杀死的人，可能比会拼写的单词更多——假如将自己的名字视为一个单词的话。我是说……我觉得，他们至少人均应该杀过一个人。” “那你可能还低估他们了。我不是说单词，是另外一个。” 亚森吐槽道：“你们阿瓦隆人还是太有文化了。我没文化，所以我骂人从来不兜圈子。比如说我一直觉得他们脑子像是泡过猪屎，变成了大肠——毕竟同僚一场，我也不想骂的太脏。但这次实在是太离谱了……” “让我猜猜看……” 伊莎贝尔则在思索之后，开口问道：“是不是有一批人想要转型当职业杀手组织，有一批人想要去国外追猎月之子，有一批人打算尝试模仿月之子武装夺权？” “还有一批人想要向全国大小公司勒索保护费呢……哈。” 亚森无力的叹了口气：“明明血天司都还没有解决掉，就已经开始闹分家了。也不仔细想想，要是没了月之子，那鹰眼还有存在的价值吗？这些遇到太强的、杀不掉的目标时，就会怯懦到取消杀人订单的懦夫，根本没有上战场的可能。 “隔壁就是刚成立不久的新赫拉斯尔帝国……我说真的，哪怕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说‘让我们投奔赫拉斯尔吧’之类的话，我都不会觉得有那么难受。” “倒也正常。” 艾华斯悠然道：“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自家牢大就是议长——或者说，这大概就是议长从来不将自己的真实情报向鹰眼组织内部公布的原因。” 他向亚森问道：“我能看看报纸吗？” “嗯，在这里。” 亚森拍了拍身边的框子：“防患于未然……我每天都收集了热销前五的报纸。你慢慢看。我已经按日期把他们排列好了……” “啧啧，真壮观啊。” 艾华斯捏着这如同账本一般的日记，感叹着：“健康党的组织结构被直接腰斩，中层以上的一个没留。他们之后大概就很难起来了。” 甚至就连其他党派，也有许多高层领导被血天司识破了是月之子替换已久的假身份，突然就被杀掉了。 就连旺多姆等几个公爵家族里面，也都抓出来了几个隐藏的很深的月之子。这让几位老公爵都对此大加赞赏——他们自己抓内鬼可不好抓。 有的家族只是少了四五个人，有的家族则几乎被直接灭族——除却极少数还未来得及被转化的未成年人之外，所有月之子都被血天司杀死了。 而这时，也能看出谁才真正在抵抗月之子、而谁早就已经悄悄投降了。 就连鸢尾花的几所大学的保护屏障，也被血天司轻而易举的绕了进去、甚至都没能触发预警。 那些大学内部放置的结界与仪式根本拦不住一位愤怒的、如今几乎抵达第六能级的天司。只要被他伸手遥遥一点、便直接当众表演一个原地爆碎，污染天花板的同时化为一缕精纯的血气被血天司所吸收——他们正是隐藏在学校里面的月之子，而在此之前当然也没有任何人会发现这一点。 要知道，在鸢尾花，大学入学时通常是需要身份审查的。 这就是为了防止月之子混进去。而如今已经混进去的月之子，则会试图让自己的同学们扮演演员、来躲避血天司的追杀。 毕竟在学校这种相对密闭的环境里，任何一种能够自我复制的疫病都会变得棘手起来——找不到、抓不住。 这个构思其实是很好的，可执行起来就不一样了。 因为相当一部分鸢尾花本地人表示他们不在意这种人，想要润到海外去；还有一部分人觉得自己天赋不足、收入太低，最多也就是混混日子罢了……就算毕业了，也不会成为稀缺的上位超凡者。 那还不如痛快的摆！ 起码休息时能省出来的时间却是真实的。 而且，还有一些大学里面的月之子，应该是被人故意放进来的——他们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月之子。并且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假如要是成功转化，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强者……就和传说中的其他两位勇者一样。 于是鸢尾花王国就发生了十分奇异的状况：底层民众甚至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上流人士”几乎灭绝了三分之二。每个家族里面都少了几个人，超过三分之一的公司高管死的一个不剩，各部门的官员大臣与基层公务员“失踪”了接近一半。 这个数字异常可怕——它意味着鸢尾花的统治阶级里面已经有一半人都被悄无声息的转化成月之子了。 这甚至还是在首相本人就是鹰眼组织首领的情况下。 “这大概也是一种因果循环吧。”夏洛克嗤笑一声：“当年的鸢尾花人发动第一次叛乱战争的时候，没能把这地方的贵族们杀干净，就已经留下了后患。既然要做绝，那就不如干脆做到底……但凡留个活口，那不是在进行仇恨的循环呐？如今才差不多是真干净了。 “从这点来说，我倒是蛮欣赏血天司的。要杀就杀个干净彻底，要不就别动手。用各种蹩脚的手法来脱罪，根本就没有什么担当可言……” 夏洛克显然很不赞同那些将聪明用在脱罪的家伙。 有智慧的头脑当然是一件好事。 可如果这卓越的头脑，仅仅只是用来让自己能够适应社会，让自己能够趋利避害、八面玲珑，那这智慧未免也太过虚无了。 它不仅功利，而且不净。 想起艾华斯教导自己的“虚无”理论，夏洛克便又在脑中拼凑出了一组新的虚无—— 智慧与适应。 “不过，血天司去哪里了？” 伊莎贝尔有些担忧：“他不会……想要将整片土地献祭掉吧。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他？ “那些月之子死不足惜，可是血天司毕竟也是月之子。他也是需要吸血的……那，那些平民……” 虽然她是阿瓦隆的女王，如今更是赫拉斯尔帝国的一份子，鸢尾花的土地与民众如何与她显然没有什么关系……但自从知道了手中戒指的材料来自于鸢尾花末代疯王，伊莎贝尔就对鸢尾花多了几分认真的关心。 这点艾华斯倒是觉得多少有些奇怪……不过倒也能理解。 大概就是那种“我拿了你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你的执念也都一并交给我吧”的感觉。 “我说实话，”艾华斯摇了摇头，“只被血天司吸血，可比被那些畜生们玩弄强多了。” 他没对伊莎贝尔详细描述过那些月之子府邸中的惨剧——那本来也不是能够当做谈资轻松说出口的东西。 “不过，如果说血天司躲在哪里……我想他可能在地下吧。” 艾华斯正巧知道一个遗迹入口。 如果血天司想要远离物质界，那他就只能去那里。 虽然人家打算跑路了，还打算一路追杀过去不太好看就是了…… 他们就在他们讨论着血天司的时候，房间门从外面敲了敲。大约停了两三秒便自行推开。 作为艾华斯名义上外公的阿尔冈·德·旺多姆站在门口。 亚森顿时挺直了脊背：“父亲，我正在跟艾华斯说鹰眼的事……” “——那种事之后再说。” 老阿尔冈挥挥手，打断了亚森的话。 他看向艾华斯，语气沉重中又带着一丝兴奋，将一份信递给了艾华斯：“家族在安息那边的探子说…… “圣泉城的善主阿伊玛尔·努尔，几天前顺利晋升到了第六能级。你要去见见吗？他给家族寄来了邀请函，想要邀请你去旁观巢穴圣咏。 “与永世教皇那种卡上去的第六能级是不同的，那是真正的第六能级。并且他还表示自己能在一个月内就能接触第七能级的边……” 老公爵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你早有预料？你知道？” 艾华斯根本就无需回答。 仅仅只是看艾华斯的表情与眼神，老公爵就已经得到了答案：“是……衔尾之环仪式？ “是从堕天司降临开始，还是堕天司被讨伐开始？” “……自然是讨伐。” 艾华斯叹了口气，答道。 老公爵果然是人精。 他立刻就猜到了一切：“衔尾之环能解除均衡之墙的压制？！ “那按这个顺序……下一个莫非是给爱之道途解封吗？” 老公爵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甚至目光都变得冷漠而凶戾：“啊……很重要的情报，我理解了。” 他不再言语，而是转身离开。 亚森有些迷茫的向艾华斯问道：“我爸咋了这是？” “我猜啊，应该是打算去找人把女巫们杀了吧。” 艾华斯一边看着信，一边随口说道：“防止诞生第六能级的仇人。” 他微微眯起眼睛。 他如今的超越之力也已经几乎填满了心中的道途之河——也就是“经验值槽”。 等艾华斯干掉血天司，就肯定已经满级了。 也就是说……等艾华斯将血天司干掉，就可以准备晋升第六能级了。 到了那时，大家都是第六能级，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过…… 衔尾之环真正的作用，等血天司毕业……差不多就能被人推算出来了吧。毕竟世界上能人异士不少，如果不再像是月之子那样想着对家长告状而把天司拉下来、而是做好对策与陷阱后再拉下来的话，还是有不小概率能直接击杀的。 也就是说，假如他们知晓拉下来天司的目的就是杀了他们，那么就不只是艾华斯才能杀死天司了。甚至某块天司碎片三个月在梦界与物质界循环两三轮都很正常——夺得天司碎片并升格成天司，随后被人觉得没底蕴好欺负就立刻拉下来打死，打死他的人又飞升、又被拉下来打死…… ——到了那时，天司馅饺子可就要开始下锅咯。 第一百三十章 舞裙与小鹿 鸢尾花，莱塞让尔。 一位戴着帽子，身着淡绿色绸缎连衣裙的女士，正提着自己的小挎包，端坐在这里这座城市为数不多的圣殿之中安安静静闭目祈祷着。 她的容貌看起来颇为清秀，是那种相当耐看的类型。有着近乎黑色的深褐色长卷发，画了浅淡的妆。身上并没有什么饰品，会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普通漂亮”的感觉。 正在用圣水擦拭圣像来祝圣的卡西乌教士远远看着她，一时有些出神了。 他认识对方——至少知道她的名字。这是他某一次借着节日发放礼物时问到的情报。 她叫克拉拉，是莱塞让尔某个艺术类大学里的一位舞蹈老师，平时休假的时候也会教导一些有钱人的女儿跳芭蕾。平日里温声细语，总是会弯着眼无声的浅笑着。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很温柔，不太喜欢说话、也不那么喜欢社交的人。 看起来就像是什么贵族大小姐一样…… 卡西乌教士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在鸢尾花，贵族身份很容易在某一次起义中随机身亡。而随着鸢尾花王国的发展，某些兴盛百年的家族也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落魄。而那些家族中出身的女性一旦失去了家族庇护，往往除却礼仪、舞蹈、音乐之外，也很难再找到什么正经的工作。 甚至……就连这样的工作，也未必能找到。比起男性，女性往往会更难自力更生。 倒不是吃不了苦，或是能力不足。而是因为鹰眼就喜欢从这些落魄贵族女眷里抓人。 她们的容貌体态气质都很好，稍微培训一下就能成为很好的舞女——如果愿意去当刺客，她们能比男性刺客有更多的刺杀机会；而如果不愿意，也可以用各种手段给组织提供经费。从这个角度来说，鹰眼其实倒也不希望她们能养活自己。 “卡西乌教士，”后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过来一下——结界好像出了些声音。” “哦……好的。” 原本在摸鱼的卡西乌听到了自己老师的声音，连忙应了一声。 就在他离开的同时，下意识又往克拉拉那边看了一眼。 一个衣着打扮妥当稳重、看起来就颇有资产的中年绅士坐在了克拉拉身边。 他并没有与克拉拉交流，而是同样一脸严肃的闭目低声祈祷。 “卡西乌教士？” “——来了来了！” 卡西乌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克拉拉，这才擦了擦手赶了过去。 而等他离开，那位中年绅士轻轻嗤笑了一声。 “那孩子好像喜欢你呢，【舞裙】。” 他的口型仍然是祷告词，但与口型完全不同的声音却传到了克拉拉耳边。 “我知道。” 克拉拉也是如此。 她轻声回应着，声音比起她那温柔恬静的容貌要显得更加冷淡一些。 “他也是你的钩子？” “不，只是铃铛。”克拉拉答道：“已经上钩了，随时能收网。” 钩子和铃铛，都是鹰眼组织里的暗语。前者指那些能够帮人赚钱或是干脏活的，被组织控制的那些人——比如说拿到了对方的把柄，亦或者能够用钱与美色来收买。 而铃铛的意思，则是“能够用来吸引注意力的东西”。比如说某些刺客会和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平民结婚，通过这种方式来遮掩自己的身份，让自己能够合理的出入某些场所、或是有充分的理由前往某个地方。 只要行动合理，非指向性的占星术对他们来说就是无效的。因为他们的刺杀动机会被另一件事的动机所遮掩，从而被混淆——就比如说一个人打算陪孩子去动物园，回来的路上顺便杀个人。那么这时预测他的行动轨迹，最多也只能发现他打算前往动物园这件事。 规避能够预知未来的占星术，这是上位刺客的必修课。那些大人物——尤其是月之子——他们往往都会花大价钱聘用仪式师与占星术士，以此拦截诅咒与刺杀。绕不开占卜的话，可能占星术士比刺客自己都要更早一步知道他打算怎么做。 而占星术士的占卜，本质上是通过检测他人的意愿来进行有限预知。并非是他们能真正看清未来。 比如说谁会前往哪里，谁对谁有明确的敌意与杀意，有杀意的人来自哪个方向——最多还能在道途共鸣的情况下，偶尔看到一些未来的片段。 但成熟的占星术士通常不会相信自己看到的未来，只会将其纳为参考……因为没头没尾的片段反而更容易误导自己。 所以，除非刺客身份已经完全暴露，否则鹰眼组织的挂牌刺客通常不会舍弃自己的社会身份。成熟的刺客也往往不会前往据点，而是直接由联系人代派任务——因为任何据点都可能已经处于监视下，从而变得不安全或是已经暴露。 一旦进入被监视的据点，就有可能意味着身份被揭穿。 而如果失去了身份的保护……一个完全没有社交、身份空白的人，实在太容易被查出来了。甚至都不用占星术，只是普通的情报收集与身份验证，就会导致他们的刺杀行动因为各种意外而失败。甚至有可能因为身份暴露，而直接让一个据点的人全部暴露或是被捕。 身为舞蹈老师的克拉拉，与家有三子的资产家，在明面上不可能有任何合理的交集。他们都很珍惜自己运营多年的身份，显然不打算因为一些不合理的行为而将其打破。而最适合让他们交流的地方，也就是教会了。 虽然因为鸢尾花与教国的关系不算好，这里虔诚的信徒并不算很多。但任何人信神都不奇怪。而且教会内也不会布置什么窃听装置、或是预知仪式……这里是足够安全的地方。 在祈祷时，就足以让他们交流情报了。 “只是钓着吗？还是真要嫁给他？”男人问道。 “看他表现。” 克拉拉平静的说道：“那家伙是个老实人，性格也温和。至少当个铃铛没问题。他的资质应该有机会能成为主教……既然老师现在决定跟着教国走，我们最好也提前和教国的人打好关系，小鹿。” “嗯，我知道。” 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却有着“小鹿”这样可爱的称号。 这位打扮礼貌的企业家，沉默了一会，对自己这位容貌年轻的师姐问起了正事：“查的怎么样了？” “基本可以确定了，就在这家教堂的地下。” “舞裙”轻声一字一句的说道。 “灯下黑呢……” 小鹿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直接报上去吗？还是再探查一下？可以让那些年轻刺客来试试水。正好……他们最近挺亢奋呢。” “……直接报吧，这种程度就够了。再查我怕出事。” 舞裙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接小鹿的话茬。 她有些哀伤的垂下了眼。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腐化的鹰眼 舞裙当然知道小鹿什么意思。 ——如今的鹰眼组织，基本上已经完全分裂了。 与其说是分裂，倒不如说是腐化。 他们都是蜜獾的弟子，属于狂热的亲教国派。而如今这个新兴派系在鹰眼组织内部的占比，甚至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而在几个月前的时候，还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刺客愿意跟随他们呢。那时艾华斯还是教皇……一位人类教皇的含金量，只能说懂得都懂。艾华斯在鸢尾花的名声，很大程度上都来自于这些刺客的炒作。 但是艾华斯很快就下台了。 虽然他作为第一位人类教皇仍旧拥有属于自己的荣光，但这份荣光很难再带给他们影响力——他下台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尽管教国的选举方式与鸢尾花完全不同，可大多数平民只能认知到自己认知的内容……如果鸢尾花首相下台速度这么快，只能是出了什么遮掩不了的丑闻。而许多人对艾华斯的认知也是如此。 蜜獾在努力争取来自教国的授权，然而在艾华斯离职之后，这件事的推进也很慢……当然，蜜獾一系都知道，这是因为精灵本来做事就慢。可这又加剧了鸢尾花人对“艾华斯已经失去了教国的庇护”的印象，继而更加坚定的认为他做错了什么事。 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们是不是这样认知的——这直接决定了刺客是否能借着艾华斯的名声在民众心中洗白转正。这也是刺客愿意追随蜜獾的原因。 而如今，一切都白费了。 他们在组织内的势力飞快收缩……如今又赶上了新变化。 血天司降临了。 那几乎可以说是灭顶之灾……可刺客们万万没想到，灭的是月之子的顶。 如今鹰眼组织内“夺权派”的声音压倒了一切。 ——他们渴求权力已经太久太久了。 而随着如今整个鸢尾花上层完全坍塌，留下的巨大权力空缺、如同一块极为美味的蜂蜜蛋糕，让这些穷惯了、穷怕了的阴沟崽子们红了眼。 如今的他们，就是鸢尾花最强的组织。美之道途的那些超凡者们，在爱之道途的打压之下已经收缩到了极限……曾经的爱与美之国，已经被完全蚕食成了爱之国。而如今，鹰眼组织成了第一……还是压倒性的第一。 既然是最强的，那么拥有权力也很正常吧？ 他们应该来制定规则！ 他们来攫取权力！ 他们来重造自己的国！ 真正属于鸢尾花人的国家！ 把那些外国人都赶出去！把矮人和地精也都赶出去！月之子全部杀掉，狼人都杀掉！爱之道途的余孽统统铲除！ ——这些争吵每天都在进行，狂热的氛围蔓延在组织内部。 那些平时不怎么动用的据点天天爆满，争吵声甚至能够传到大街上。 他们已经完全不顾忌隐蔽了。 毕竟月之子都已经死透了，谁还能拿他们怎么做？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鹰眼组织的据点，还有人敢来剿灭他们吗？ 是不是想死了？ 血天司下手并不算狠辣，因此许多血奴都还活着……他们也都被刺客一并作为“月之子的同党”而抓了起来。与其说是审判，倒不如说是泄愤……以及泄欲。——释放恐惧。 虽然说鹰眼组织是为了对抗月之子而诞生，但大多数人其实都没有对抗月之子的决心与能力。他们都提心吊胆，唯恐自己哪天死亡。而组织又不允许背叛……积压的心理压力，早已使人变态。没有几个刺客是正常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己的怪癖。 而在月之子还在的时候，他们都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唯恐被人发现。 哪怕不是被月之子发现也是一样。 比如说他们当街杀人，暴露了自己适应道途超凡者的能力，这就有可能泄露自己的刺客身份。也就有可能被月之子抓起来拷问或是处刑——为了预防他们泄露情报，组织往往会提前一步将他们灭口。 ——可他们都已经有了那种程度的能力，却反过来要让他们隐藏身份？ 凭什么？ 以前我是没钱也没能力的贱种，现在我有了钱、成为了超凡者，还要装作贱种……不能被人发现有钱、不能被人怀疑是超凡者——那我杀人赚钱修炼又是干嘛的呢？ 但以前有月之子在上面压着，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如今月之子没了……鹰眼已经陷入了狂欢。 在这种情况下，鹰眼的业务几乎已经完全停摆——有一些地方据点甚至都不怎么接单了。刺客们窝在据点里开始讨论如何建设国家、怎么分配权力了。甚至会为此而吵架，像是政客一样许诺、吹牛、彼此攻击。 而另有一些“务实”的刺客，已经开始与那些幸存的议员进行“沟通”了——原本他们还要担心这种行为会不会导致那些中立派一股脑倒向月之子，因此还要保持服务态度。其姿态近乎谦卑。 可如今他们就都变了脸——已经没有装模作样的必要了。 不听话就死，就这么简单。 当一个国家第三能级以上的超凡者中70%都集中在一个组织里的时候，就等同于这个组织已经控制了这个国家。 原本追查血天司藏身处这种任务，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的。 毕竟血天司也没有什么隐藏身份的能力。对这些无孔不入的刺客们来说，可能一天就能查出来。 但如今……鹰眼组织几乎已经停摆了。 完全动员不到那么多的组织成员去办任务。 大多数刺客认为“组织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他们胜利了”——尽管这胜利与他们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也有刺客觉得，正是因为他们的持续逼迫，才让月之子选择了极端的、无法掌控的方式自取灭亡，这也是属于他们的胜利。 既然已经胜利了，那也就可以好好享受了。 既然使命都已经完成了，谁还去劳心劳力翻下水道钻贫民窟啊。 于是鹰眼以一种极为惊人的速度开始腐化。 如今大概也就只有他们这些已经决定跟教国走的刺客，还在正常执行任务了。 当然……他们出来做任务，也是懒得去据点里面和那些一个个面目通红的狂热者们扯皮。 组织……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舞裙有些迷茫。 难道疯狂的不是月之子，而是这个国家……这片土地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舞裙之死 舞裙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小鹿的意思她当然也很明白——让年轻人来“试试水”的意思，也就是把那些昔日的同僚坑杀。 虽然他们不愿意做些又苦又累的活、不想在全国范围内漫无目的寻找血天司……但如果用“发现了宝藏”之类的借口、还是很容易把人骗下来的。而且越是变质，也就越容易被蛊惑。 “你还真是善良。” 小鹿叹了口气，结束了祈祷起身离开：“算了……都不知道我们还能当多久同僚。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尊重你的意愿。调查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回去休息吧，我去给老师汇报一下结果。” ——在小鹿看来，那些“同僚”与叛徒无异。用他们的生命来探路，小鹿当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可以算是在清理门户的同时，发挥他们最后一丝余热了。 “我只是觉得……这也算是一种变质。” 在小鹿离开许久之后，对着身边无人的空气，舞裙轻声答道。 她像是在挣扎些什么……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毫无疑问，舞裙的职责已经完成了。 她并不是擅长战斗或是潜行那种类型的刺客，而是擅长毫无痕迹的毒杀与诅咒——就和每一个出身鹰眼组织的舞女一样。为了不让自己的适应道途等级被那些占星术士与先知们检测出来，她甚至用诅咒舍弃了自己的道途等级，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一样。 ——以正义之名，她已经数不清自己杀死了多少人。 尽管看上去才只有二十出头，但实际上她已经三十多岁了。而她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距今已经二十八年。 至少有两百多人，是她在与对方一夜春宵时下的毒。为了不让自己被发现，她所布置的咒毒会在自己离开数日后才触发。 虽然也有纯粹的人渣败类，但当然也有爱着自己的人。她真正杀死的月之子并没有几个，更多的反倒是那些不愿意支持鹰眼组织的富商、学者或是大家族的继承者。 组织对她所说的，便是“如果这些人不死的话，就会让更多的兄弟姐妹们因他们而死”。因此她才会用肮脏的手段杀死对方……而她所接受的更多任务，则是窃取情报。 用身体，用谎言。用阴谋与剧本来换真心。 以美来诱惑，以爱来欺骗，然后再选择背叛。 她从未在揭幕之时还留在背叛者身边……因此从未亲眼见证过对方难以置信、痛彻心扉的扭曲表情。但那不代表她想象不到。 当她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偶尔做梦都会惊醒。她会梦到那些人发现了她的伪装，揭穿了她的假面，而她无处可逃；她会梦到那些人死后化为了怨灵前来索命，在梦中咒杀自己；她也会梦到自己身份暴露，被月之子抓了起来残酷的折磨惩罚。 她偶尔会对老师、对同僚暴露自己的迷茫与痛苦。而她往往会得到同一句坚定无比的答复： “——蠢货，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 如今，舞裙多么想问问他们——现在还正义吗？ 一旦失去了天然的正义性，她就感觉罪恶感淹没了自己。 那并非是杀死一个或是两个人……她所杀死的人也并非都是恶人。那是几百上千的死者。许多刽子手在自己的职业生涯内都未必能砍下这么多人的头颅。因为舞裙舍弃了自己的超凡等级，她也从未成为过高层的“导师”，来给他人派发任务……有许多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任务目标犯了什么错。 越到后来，她收到的任务就越简短。有些时候除却一个名字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解释，没有罪行，没有理由。 但她仍然选择了执行任务。 一切都是因为对月之子的仇恨——她的姐姐在夜游时，被夜狩的月之子吸血并杀死。当寻找到那失去鲜血与四肢的尸体时，她就发誓永远也不会原谅那些月之子。 杀死她姐姐的月之子早就被她杀死。她收集了一部分的骨灰，混合自己姐姐的骨灰，一并放到自己胸前的项链里。这是她不管换多少个身份、多少张脸，都不愿意舍弃的东西。也是唯一有可能暴露她身份的东西。 可如今……她手上所积累的罪恶，比之当年的月之子又如何呢？ 是否会有人的弟弟妹妹、儿子女儿憎恨着自己，就如同自己当年憎恨着月之子呢？ 舞裙结束祈祷的时候，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当卡西乌教士匆匆忙完了结界维护，气喘吁吁的跑出来时，便看到了舞裙端庄优雅的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卡西乌教士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呼唤对方的名字，只能又紧赶慢赶往前跑了几步、凑到舞裙身后时才压低声音呼喊着：“克拉拉小姐！” “……卡西乌教士，有什么事吗？” “舞裙”克拉拉回过头来，温柔礼貌的笑着。 她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拘谨与疏远。 ——克拉拉曾经想过，自己或许也可以有一个家庭。就如同和小鹿所说的一样。 如今月之子已经被杀了个干净，鹰眼已经没有存在的理由了。尽管血天司降临，但艾华斯大人想必能解决这一切。换言之，自己也已经可以退休了。 尽管她一直在执行组织的杀人任务，而没有去接那些跳过组织分成的私人订单……但组织发配到她这里的任务里面，本就有一些是与她分成的杀人合同。这么多年来，她也有了一笔相当可观的积蓄，至少够让她像是个富家小姐一样过完富裕悠闲的下半生了—— 在鸢尾花买一个庄园，请上二三十个佣人，与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结婚，给他一笔钱让他做点小生意，再生几个孩子。最好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而她可以买上一大堆的裙子与珠宝，参加贵妇人们的宴会。还可以养一条狗……她一直想要养一条狗，只是从来没有那个机会。狗的味道会暴露她，而她也一直在不同的城市中奔波、居无定所。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她的使命结束了。 那样的未来本就已经触手可及。 克拉拉骗过无数男人，她再清楚不过哪些是好男人、哪些是坏男人——她知道自己只需要点点头，就能接受对方作为自己的“铃铛”。有这样的身份保护，也可以防止他不小心被自己的同僚杀死。 在鹰眼即将成为鸢尾花的控制者、而老师也打算跟着教国走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美好的未来了。 一切都是她辛苦打拼下来的。 ……可不知为什么，舞裙却感觉到莫名的恶心。 就像是怀孕了一样。光是想想那样的未来，就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舞裙委婉的拒绝了卡西乌教士共进晚餐的邀请，看着那个男人失落的离开，她的目光温柔而平静。 ——你值得更好的，先生。 是夜，舞裙一人潜入了教会地下。 她已经将血天司的位置报给了自己的老师，很快艾华斯就会抵达这里。她本就不需要继续进行调查了……这种程度的情报已经足够。或者说，她大可在艾华斯抵达之后，再与他结伴前往地下进行调查。 或者说，那并非是调查……只是她不希望自己结束自己的职责与使命。 就这样吧。舞裙心想。 就让自己在任务中牺牲吧。总好过带着一笔不属于自己的罪恶财富活下来。 在临行前，她已经将自己的所有财产匿名寄给了自己的父母。她已经离家出走许久……他们想必也会明白一切。 虽然她想要见艾华斯已经很久了。 但恐怕……已经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艾华斯：这片大地…… 鸢尾花，莱塞让尔。拉姆香槟礼拜堂。 当艾华斯一行人抵达时，时间已是深夜。 “这名字……好奇怪啊。” 伊莎贝尔喃喃道：“听起来就像是某种酒名一样。” 这毕竟是伊莎贝尔结婚以外第一次出国。而且这第一次的出国，便是前往爱与美之国。尽管莱塞让尔不算是鸢尾花王国的艺术之都，但各种各样新奇华丽的建筑物、也让她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 艾华斯笑着伸手抚摸伊莎贝尔的头发，将这个眼中仿佛藏着星星的女孩抱在怀中。 “——啊，因为它确实就是酒名。” 回答伊莎贝尔的是亚森。 说到这里，他咂了咂嘴：“我说实话，这酒一般。不然也不会来打广告了。” 亚森倒是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反而觉得有些丢脸。 “因为鸢尾花与教国的关系不好……或者说与精灵的关系不算太好，所以教国在鸢尾花也没有投放精灵主教。” 艾华斯轻声答道：“当然……我觉得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鸢尾花这边是少数接纳矮人的人类国家。而精灵向来对矮人不假辞色。” 说到这里，艾华斯不禁笑了笑。 他想起来了一个梗——鸢尾花的部分文化，与他前世的法国有些像。而法国有一个知名的段子：能拯救法国的，只有女人、矮子和外国人。 矮人的存在，也确实让崇拜美之道途的鸢尾花能正常发展科技。鸢尾花对艺术的崇拜，就像是前世国家对理工科的崇拜一样……是那种“不管你天赋如何，如果你学习成绩好或是足够聪明，你就应该去学艺术”的程度。 在这种情况下，科技停滞、工业落后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 如果没有矮人的话，他们的技术不知道已经要比邻国落后多少了。也正是靠着矮人优化的军备，才让全副武装的星锑也不敢随意入侵鸢尾花；靠着这些武器，四面环海、本应拥有第一海军的阿瓦隆在海战上一碰就碎。 从这点来说，矮人确实已经尽力了。没有他们的话，鸢尾花或许五十年前就已经被星锑吞并了。 “可哪怕没有来自教国的赞助，但教会又是必须的存在。哪怕有大量的女巫提供魔药，鸢尾花的高层没有那么需要牧师们的治疗……可如果没有教会的庇护的话，亡灵就实在有点太多了。 “尽管只有第一能级的牧师也能主持葬礼，可那毕竟是一个国家的人口——鸢尾花的人口比阿瓦隆要多不少呢。哪怕只是为了净化亡灵、让死者安息，也需要一定比例的奉献道途超凡者。” 艾华斯轻声说道：“而奉献……是需要钱的。” 这一点，也是艾华斯觉得相当讽刺的地方。 就如同均衡道途的炼金术需要烧钱一样，奉献道途其实也是需要钱的——作为个体的奉献道途超凡者或许不需要花多少，但在教会层面上要花的就不少了。制服、圣像、教堂、祝圣与仪式用的仪式材料，普通圣职者的工资，再加上维持养老院、孤儿院或是教会学校的花销……这是一大笔钱，而且是要持续花费的。 在有女巫抢治疗达官贵人生意、并且月之子普遍不太愿意接受牧师治疗的情况下，等级普遍比其他国家更低的牧师们难以赚到足够的钱。 ——在这种情况下，牧师们就只能依赖“赞助”。 “拉姆香槟礼拜堂，就是‘拉姆牌香槟’赞助的。教会是他们盖的，附属的教会学校、福利院与施恩堂也是他们出钱维护的。” 亚森嗤笑道：“愿意出资建造圣堂，这对企业的名誉是一种很好的维护……但问题就在这里。资产家里面可没有多少大善人，大多数需要出资建圣堂的，往往就是因为自己太缺德了，想要平衡一下名誉。 “比如说拉姆香槟——他们在大概三十年前就有过一场‘窃取配方’的风波。另一家百年香槟品牌‘圣雷洛香槟’公开指责他们窃取、抄袭自家配方。而喝过这两家香槟的，都能知道这两家香槟的相似与差距——拉姆香槟在质量上缩水了三分之一，使用的各种材料都明显更加劣质……现在他们的质量越来越差，还添加了合成香精来增香，我甚至怀疑他们的酒精可能也是合成的。当然，他们的售价也低到只有经典款的‘圣雷洛香槟’三分之一，三十年都没涨过价。 “就是因为他们被全国指责，所以才出资建造圣堂与福利院来试图分散注意力。这招倒是很好使，毕竟有些人就需要便宜的酒。他们也不缺支持者，而这种‘神圣赞助’又有了洗白的卖点。如今三十年过去，‘圣雷洛香槟’已经倒闭，年轻人已经不知道这场风波了。” “……听起来挺有趣的。” 坐在一旁看书的夏洛克听到这个话题，抬起头来。 他看了一眼艾华斯，简短的说道：“这其实等于是让教会给自己背书了吧——作为代价，变相让自己赚取的一部分黑心钱回馈社会了。” “嗯，”艾华斯点了点头，“毕竟低级奉献者在民间的名声是无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奉献道途到了高等级有多癫，因为普通人根本到不了第四能级以上。 “尤其是鸢尾花有这么多贫民的情况下……能够稳定每天施粥的施恩堂，可以抵消一切恶名。那么多人都靠着它们活着呢，要是企业倒闭了、得饿死多少人呢。而饿死的这些人，不都是给他们投票的票仓吗？ “所以不管他们的名声有多臭，圣雷洛香槟的牌子和质量有多硬、拿出来的证据有多确凿，鸢尾花的议会都不可能——也不敢对拉姆香槟动手。 “我知道你讨厌这种恶德商人，亚森。但其实也不必太在意这方面……虽然初心是坏的，但起码结果是好的，不是吗？”“……可是，艾华斯，你觉得这是对的吗？” 伊莎贝尔微微皱眉，她感觉有些迷茫。 身为阿瓦隆人，她觉得鸢尾花人这种先做违法之举、再用钱买名声保护自己的公关方法简直离谱——这要是在阿瓦隆，早就被仲裁厅当场拿下了。 可她又说不上来什么。因为这些人确实通过这种方式拯救了数以万计……甚至数十万的人。 用违法的黑心钱施恩，让受惠的贫民来保护自己—— 窃取并抄袭配方显然是错误的，让一家质量过硬的百年品牌就此倒闭更是作孽。可他们将赚的这些钱里相当一部分都用来维系社会福利事业…… 伊莎贝尔在前几天来旺多姆府邸的路上，就看到过拉姆香槟福利院和拉姆香槟施恩堂。福利院里面她没看到，但是施恩堂门口领粥的人可排着数百人的长队呢。 那是一种加了洋葱与少量鱼肉、还有着许多米的咸粥。称不上是营养丰富，但至少只靠着喝粥也能活下来了。她还亲眼看到有衣着破烂的孩子领了一人份的粥，喝完后又回到了队伍里最末端重新排队——直觉上来说这明显不合规矩，但其他人都对此没什么反应，显然这已经是一种常态了。 正是因为他们经费充足，所以不在意这种小事。 而他们经费充足，就是因为拉姆香槟质量越来越差，成本越来越低。利润增加的同时，也有了洗白的必要……但这又是一种明显的错误。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圣雷洛香槟因为口味近似而被挤兑，从而倒闭——如果他们愿意也拿出来一部分钱来赞助圣堂，想必就能抹平这方面的差距。可是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根本不需要这样做……而且他们质量过硬，所以也没有什么利润与拉姆香槟竞争。 做了错事的人，却被人们支持；而什么错都没有的人反而一无所有。 这让伊莎贝尔的脑子出了Bug，进入了死循环。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对’与‘不对’，伊莎贝尔。虽然你没有威权之心，但你还是被浸染了……” 艾华斯心平气和的说道：“因为要说的话，这是鸢尾花政府的问题。他们让这么多人居无定所，无衣无食，流浪街头。这些黑心商人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洗白，就是因为他们负担了一部分原本应该由鸢尾花政府负责的事。 “这就像是阿瓦隆的街头黑帮一样。不就是因为监察局没法维持劳合区的秩序，所以才有了属于当地人的新秩序吗？既然当地民众选择了他们，那就说明至少他们是不可取代的。 “如果真要让这些恶德企业消失，那就只能让鸢尾花议会负起责任来——想办法解决到处都是的贫民窟。将税与罚款收到企业头上，用钱来支持公益事业、赞助教会。毕竟让城市里没有亡灵，这是让所有人受益的……这本来就应该由国家掏钱。 “既然钱不想掏、事不想管、人不想救——那有人来做了，也就别怪他能拿到本不该拿到的支持。本来这份支持应该是给鸢尾花议会的，不是吗？” “……这也是一种奉献吗？” 亚森听到艾华斯的话，若有所悟：“用他人的利益来帮助他人……所以教会才会沉默不语？” “嗯。正义不属于奉献，正义属于威权。这虽然是一种伪善，但伪善也强于纯恶。” 艾华斯微微点了点头：“但说到底，还是因为这片大地本身就病了。月之子，鹰眼……他们都不是人民的选择。贵族、议会、商人、女巫、艺术家们……他们也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底层群众。当所有人都在吃人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对与错了。因为从最开始，就已经选不到‘正确’了。 “人们理所当然的作恶，理所当然的杀戮，理所当然的死去。而想要治病，就得去除病灶不可。可这病灶，就在他们身上……清除病灶，也得杀人不可。” 艾华斯看着空无一人，只有蜡烛燃烧着的拉姆香槟礼拜堂。 根据情报，血天司就在这片罪恶的土地之下。 当他抵达这里时，血天司必然已经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而血天司却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是在埋伏艾华斯，也或许是想要和艾华斯谈谈。 艾华斯决定姑且相信一次血天司——有了唐吉诃德的庇护，他有了选择信任的底气。 他的目光深邃：“所以我才说，尤利娅选择了一条无比艰难的路。 “她要给这些人活路……那基本等同于试图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时代，对抗千万人心中的恶德、贪念与虚无。她要用杀人来救人，又要承受被救之人的敌意……这比用救人来杀人，再承受人们的赞美要困难的多。 “如果她能够成功，那自是传颂千年的伟业——成就天司、候补柱神也是绰绰有余。” 这大概也就是砂时计选择了尤利娅的原因。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圣堂的地下 “好大！” 伊莎贝尔下来之后，不自觉的惊叹道：“这都快有半个银与锡之殿大了吧！” 与普通的教堂不同，拉姆香槟礼拜堂有着规模相当惊人的地下室。 当然，如果和旺多姆家族那种规模的城堡是没法比的。但银与锡之殿的大小甚至不到狮心殿的六分之一。用艾华斯的记忆来说，就像是五星级酒店里裁出来三层这种规模。除却占地面积极大的圆桌厅与宴会厅之外，也就只剩下一些卧室、书房、收藏室之类的小房间了。 “追根究底，是因为这里这间圣殿本身，就是由香槟厂的仓库房改建的。” 一旁的夏洛克给出了答案。 这间圣殿的地下室，在过去就是一个巨大的酒窖。 “因为香槟的酿造过程中需要通过二次发酵来产生气泡，在起泡阶段需要维持合适的温度与湿度。因此需要相当规模的酒窖。而在成功起泡之后，还需要带酒脚陈酿——也就是直接带着酒瓶内繁殖的酵母菌继续陈酿，等它们死亡、分解来产生新的香气。 “通常这个过程需要持续至少一年，而这也是香槟产生独特香味的关键。拉姆香槟礼拜堂的地下室有着柔软细密的白垩质石灰岩外壳，非常适合这一过程。” 夏洛克幽幽说道。 他没有停下步伐，而是用手杖哒哒的不停点着地面。小心谨慎的试探着每一个有可能出现的陷阱或是机关。 他们的手提灯，灯光过于昏暗。就算在场所有人都有夜视能力，也不能因为“能看得见”就放松警惕。 拉姆公司这种程度的诡计，对夏洛克来说简直就像是暴露在日光之下一样简单。 “他们愿意将这间酒窖转让给教会，在我看来……其实倒不完全是为了洗白。 “就和刚刚亚森说的一样——他们使用了工业香精。据我所知，他们是聘用了一位星锑炼金术师，直接在二次发酵完毕之后、就通过比例精准的调配香精直接模仿香气。” 说到这里，夏洛克瞥了一眼艾华斯：“就和……诺贝尔大师一样。都是接受不了王立炼金协会那种氛围，被赶出来的炼金术师。但……呵。他们脑子里的知识，对其他国家来说可都是宝藏。” “对的。” 艾华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也正是这一批炼金术师验证了自己的能力之后，星锑的间谍们才开始暗杀试图逃离星锑的炼金术师们。在此之前，星锑人根本意识不到这些在国内并不拔尖的炼金术师们到底有多少才能，因为他们的炼金术师实在太多了……哪怕是择优而选，能选上去的也全都是人才呢。” “我之前看书的时候，也学习过葡萄酒酿造的知识。” 夏洛克没接茬，而是直接说道：“二次发酵只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而带酒脚陈酿则至少需要一年。一旦通过炼金术省略了这个步骤，他们就可以在短时间内便爆发出足够的商品量来抢占低价市场。 “之所以将酒窖交给教会，他们也是考虑过的。 “如果将它交给任何人，都有可能因为这酒窖质量足够好，而被人高价转卖给圣雷洛香槟、或是其他香槟厂。甚至有可能作为‘拉姆牌使用工业香精’的证据而引发舆论。唯有教会不同——只要这里的地上教会盖好了，教会就绝对不会挪走、或是将土地卖给别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要是哪个教会的主教因为别人出价高就把圣堂给卖了，那就是足以惊动教国的大事了。 再丢人也没有丢人到这种程度的！ “而他们作为赞助方，也可以继续借用酒窖陈酿一批高质量的拉姆牌香槟、来打开高端市场。从这个角度来说，教会就又成了他们的门卫与保安——没有多少人敢于潜入教会进行偷窃与下毒。就算有，那也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教会的问题。他们也可以请教会的人帮忙净化什么的……不过是再给一批赞助费罢了。鸢尾花人的教会不像是阿瓦隆，有教国和王室提供经费，他们得自负盈亏的。 “在我看来……他们甚至可以另开一个新牌子，比如说‘祝圣牌香槟’什么的，来卖这一批被圣光净化许久、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额外效果的高端香槟酒。” 夏洛克嗤笑一声：“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聪明人了。” “嗯？” 伊莎贝尔有些疑惑：“可这应该没用的吧？” 虽然成为超凡者也就只有半年，但伊莎贝尔如今也不算是半年前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 这是简单的推理——假如圣堂的净化能让酒发生本质上的改变，那么各地方的教会早就该储存一批葡萄酒，通过贩卖这批酒来赚取经费了。或者也可以作为礼物，来获得与当权者的关系。 “就是没用。”艾华斯作为在场最有权威的人，给出了确切的答案：“只是放在教堂地下而已，这种程度的净化根本不可能对酒液产生什么长久效果——别说是地下，就是放到礼拜堂里面都没用。 “如果使用祝圣仪式，对其进行祝福——就像是司烛圣日那样，所能维持的时间通常也不会超过三天，就和圣水的保存时间一样。别说是等陈酿完毕，这酒哪怕是做好了分装卖出去，恐怕还没分发到地方经销商，祝福效果也早就结束了。” “我说的是心理作用，狐狸。” 夏洛克摇了摇头：“不是所有人都对你们奉献者的圣化流程了如指掌的。绝大多数的有钱人，在他们擅长的领域之外都是蠢货。商业不属于智慧道途。商人什么都需要一点……直觉、运气、管理、规则、气魄……但与此同时，哪一项也都不是必须的。即使缺少了一项，也可以从其他方面补足。” “毕竟商业也属于均衡的领域嘛。” 伊莎贝尔点头。 “——等一下。” 突然，亚森面色一变，高声道。 其他人立刻停止了步伐，向他望来。夏洛克则握紧了手中的权杖，点燃了愚颂之术的蓝瞳，随时准备瞬发不同的法术来应急。 艾华斯也攥住了唐吉诃德的卡牌，谨慎的询问道：“怎么了，亚森？你感受到什么了？”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虽然亚森身为“怪盗”，却没有适应道途的等级……但任何人的意见与感受都是重要的，艾华斯绝不是那种会轻视队友明确提出的不详预兆的家伙。 亚森则死死盯着墙壁，缓缓走上前去。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如同他总是喜欢刁难那些恶德商人一般，他也懒得分析对方有什么计划、什么安排、怎么想的。更不用说是敢于利用奉献者的商人……所以之前也就一直没有搭话。 也正因如此，他将注意力放在了附近。 在夏洛克提及这里的酒窖使用“柔软细密的白垩质石灰岩外壳”时，他就相当手贱的抓了一把，一点一点用手将其捏碎——它就像是一种腻子粉，或是干掉的颜料一样。捏碎的手感相当好，于是捏碎之后，他就又随手抓了一把。 而这一次，他感受到了异常…… 他捏碎那些石灰岩外壳时，却从中找到一个薄薄的圆管。 虽然他作为上位超凡者也能夜视，但不太能分辨出颜色。可那手感让它感觉有些不详。 “艾华斯，”亚森轻声说道，“能麻烦你照个亮吗？” “小心哦，要适应一下。” 艾华斯提醒了一下众人。 他甚至懒得伸手，直接从头上的鹿角绽放出了微微的亮光。那是并不刺眼，就像是书桌上台灯一样阅读光的亮度与色温。 而在那光芒的照耀之下，周围毫无装饰的白灰色墙壁看起来就像是没有装修的毛坯房一样。 而亚森上前，伸手用力挖掉了一块石灰岩。 显露出了揭开暴露在外，就像是牙神经一样……它们甚至像是活物一样向内微微收缩、抽搐了一瞬间。 鲜红色，暗红色。交织在一起，像是电线般潜藏于土壳之下。 “……是血管。” 夏洛克面色一变，脱口而出：“这些全都是人的血管！” 他话音刚落，那些血管便猛然抽搐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昏黄色的瞳孔 整个地下酒窖仿佛瞬间获得了生命，开始蠕动。 随着剥落声传来，四面八方的石灰岩碎裂坍塌。 如同一条条触手、一条条蠕虫组成的血管，遍布在整个地下空间。 随着愈发激烈的蠕动，它们开始发出吱吱的叫声——或者说，那也并非是“叫声”，而是彼此摩擦时发出的擦玻璃一般的声音。 但石灰岩也没有完全破碎，而是残留了些许痕迹、化为了锐利的尖刺。 每一根尖刺上都有着螺旋般的痕迹。那像是某种符文，又像是某种语言。 “这是……牙？” 伊莎贝尔灵感微微触动，下意识说道。 而在地面也开始蠕动翻滚的瞬间，夏洛克瞬间就选择了合适的对策法术、便将其瞬间释放。 ——石化光线！ 那是模仿自黄昏道途的法术。 只见夏洛克将手杖稍微用力的触碰“地面”，抵近射击。 石化的痕迹刹那间扩散蔓延。就像是在玻璃上蔓延的寒气一般，一层如霜般的坚固岩层瞬间生成。 下一刻，地面轰然坍塌。 一行人直接向下坠落。然而他们脚下却踩着坚固的岩层。 艾华斯原本想要打开翅膀——然而就在那之前，夏洛克就已经瞬发了第二次法术。 ——群体羽落术！ 半透明的银灰色光辉从每个人身边缠绕着，空气的阻力骤然增加，就像是变成了非牛顿流体一般。坠落的速度甚至比从水中下沉的速度还要慢上许多，而且随着行进越来越慢、直到变成羽毛般的速度。 他们脚下的石盘，就像是升降梯的平台一样、承载着他们缓缓降落。 而到这里，他们终于看清了一切—— 原本的酒窖已经完全被蛀空了。 这里原本或许应该是有着向下的楼梯，但随着血管蠕虫的暴动、它们刹那间就被撕碎。 而在最中间的地下，有着相当巨大的空间。像是一个广场一般。 墙壁上是无数纠结、缠绕在一起的人类血管所凝聚而成的“壁画”。 它们缠绕在一起，像是两片巨大的猩红翅膀，又像是向上蔓延的根系，亦或是向天空伸出祈祷的双手。而在最上面，有着一团凝聚着的血球、与血管们链接着。它像是心脏一样搏动着，如同太阳般发着光、照耀着大地。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艾华斯也能认出……那正是血天司。 不知为何，祂似乎陷入了沉眠之中。 那“心脏”虽然发着光，却有一丝一缕的黑色烟气不断从中释放出来。 那是令人感到异常不详的黑。并非是遮住了光的黑烟，而是抹除了一切色彩的空洞。 而在墙壁中间，两片翅膀的中间……是一大堆的酒瓶。 堆砌在一起的香槟酒瓶，胡乱堆成了一座小山。 它投射到墙壁上，却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看不出来那人影是面对着他们、亦或是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到他张开了双臂，像是在拥抱太阳一般。 而在那太阳所投射的阴影之下，站着一个低垂着头的女人。 她戴着有着一片羽毛的帽子、穿着淡绿色绸缎连衣裙。那是鸢尾花经典款的时尚打扮，许多贵妇、大小姐都是这般打扮。 她低垂着头，面向那壁画，双手十指交握置于胸前。就像是虔诚的信徒在祈祷一般。 那些黑色的烟气、正一丝一缕的慢慢没入她的体内。 虽然她背对着他们，根本看不清面容……但亚森却觉得她好像有点眼熟。 ……像是从哪里见过？ 脚下的“升降盘”还没有完全落地。空中的众人看着这奇异的一幕，一时有些失神。 见没人说话，伊莎贝尔自告奋勇：“我去和那位小姐聊聊？” 她并不是很喜欢聊天的那种类型。但眼下队伍里只有她一个女孩，或许能与对方多一些共同话题。 要是半年前，她肯定不敢和陌生人交流。可如今，伊莎贝尔的寒暄与社交都已经很熟练了。 但艾华斯却拉住了她。 “……不，先不急。” 他微微皱眉，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为什么酒窖底下会有一个活人？ 是的，活人。 身为顶尖治疗者的能力、再加上他缺失的那只眼所提供的特殊视野，让艾华斯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出他人的生命力状态。简单来说就是能看出他人的血条。这一招对顶尖幻魔——比如说天司来说肯定没用，但对活人是有效的。毕竟这一招本质上来说是为了方便治疗的……预防那种特别能忍的人，嘴里说着自己没事没事、实际上身体已经破破烂烂的情况。 ——这个人绝对是活人，而且能级不高。至少不到第三能级…… 因为从第三能级开始，生命力才会开始跃升。第三能级以下的超凡者，只要命中弱点就有可能瞬间死亡。 那问题就来了。 血天司不是已经将月之子都杀了吗？召唤祂的仪式举行者没有一个活着……而这地窖也才刚刚坍塌，她却已经在这里许久了。最重要的是，她看到如此可怕的一幕……不仅没有丝毫慌张，反倒是沉静的在这里祈祷。 艾华斯不知道她在这里待了多久。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有单刷血天司的自信，所以才敢让伊莎贝尔跟自己来提供辅助。她毕竟还在孕期，如果有危险的话，不管伊莎贝尔怎么说，艾华斯都肯定不会让她来的。 艾华斯对血天司还算熟悉，可这个奇怪的陌生女人……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放下了双手。 她回过头来，嘴唇微动，发出轻柔的声音：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最初，罪孽并不存在于大地之上。 “直到某人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于是日轮倒转、烛火逆燃……” 当那女人回过头来时，艾华斯看清了她的双眼。 昏黄色的双眼，无比复杂的眼神。 ……是黄昏道途？ 可似乎并非如此。 她的脸上有着一条条可怖的黑色斑纹，让原本或许还算是清秀的面容变得狰狞丑陋。 “皆因他的私心，此世万民陷入不可超脱的永劫轮回。 “富人在来世还是富人。穷人在来世还是穷人。英雄在来世还是英雄。罪人在来世还是罪人。 “盲目痴愚者行于大地，虚伪的星空遮蔽天穹。人们生于此，死于此。看不到真实的太阳，也看不见真实的星辰。 “在囚牢之中，无意义与痛苦如洪水般席卷大地。曾有之苦日后必有，曾有之罪日后必行。 “未来化为过往，过往亦是未来。时光倒流，万世流转。只因他不满足，于是一切意义、诸生苦乐化为虚无……” 随着她一字一句的念诵，她的脸上浮现出一道又一道漆黑色的斑纹。瞳底的昏黄色辉光愈发明亮。 ——艾华斯知道，她说的是“蛇”。 那时的蛇还是轮回之天司——自我毁灭之天司、重启复生之天司。 自从他舍弃了衔尾之环，得到了无尽之结……就变成了如今的环天司。 谁会与轮回天司为敌？ 那个答案顷刻间浮现眼前。 ——虚无！ 那一瞬间，艾华斯感觉心头一炸。 他就像是炸毛了一般，极端的恐惧与惊愕涌上心头。 虚无泄露了？！ 怎么可能！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危机感——甚至直面至高天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恐惧。 而那女人却只是注视着艾华斯。 “时机已然成熟。满浸罪孽之蛇，起身迎接我吧。我是你的救主。” 她的眼里仿佛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是用那对如琥珀般的昏黄色瞳孔凝视着艾华斯。 在艾华斯的眼中，她的瞳孔一边旋转一边不断放大——在放大到极限之后，是一扇缓缓打开的门。 打开那扇门，里面又是这个女人。整个世界依然在旋转，她的瞳孔再度放大并打开，又是一扇新的门。 一扇门，打开，一扇门，打开，一扇门…… 诵经声，祈祷声，歌声，钟声，悲苦的哭声，婴儿的啼哭，欢乐的笑声，歇斯底里的狂笑声…… 越来越快的开门，越来越嘈杂的声音。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万千大门、千亿奥秘袭上心头。 而一个宛如洪钟般的声音在艾华斯心中嗡嗡的响起： “——不要惊慌，不要抵抗，不要动摇。因为我是圣洁的，因为我带着千万世界的恩赐而来。 “接受我的恩典，我便宽恕【你们】的罪孽。” 第一百三十六章 波特，你用我的魔法来对付我？ 敲钟声、木鱼声、念诵声。 唱诗声、礼赞声、祈祷声。 万千世界的人们对“神明”的祈求、迷茫、托付……一股脑的涌入艾华斯的心底。 纵使语言不通，艾华斯也能理解他们在做什么。 那是当自己的人生遇到承受不了的痛苦、当自己的道路已然走尽时，发出的悲苦叫唤。 若是眼前的一切都为虚妄，若是已有的一切毫无意义，若是得到的东西终将失去，若是攥住的一切终将离开……那此时此刻的整个世界是否还有意义？ 若是人闭上眼睛，就将永远告别整个世界；若是连亲人朋友也死去，就将被世界所遗忘，所创造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世界的车轮甚至有可能倒转轮回……那对个体来说，自己的彻底消失与集体、国家、种族、乃至于整个世界的毁灭，又有什么不同？ 那一瞬间，艾华斯面前有无数碎片记忆在闪回： 婴儿的啼哭无比嘹亮的盖过一切诵念，紧随而后的是炮弹呼啸破空的声音、爆炸声淹没了一切。 战争与毁灭。瘟疫与死亡。 新生。成年。婚礼。葬礼。 那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现实”与“历史”。 艾华斯刹那间就理解了它们的本质——这是过往的几次轮回中，不断重演的剧目。 每一次轮回都有些许微弱的不同，但人们总是在做相似的事。 而当世界的历史行至某时某地，便突然被某种昏黄色所覆盖，一切都随之凝固、静止。 凝固于琥珀中的白发翼耳少女微微睁开眼睛，支起身体。当她醒来之时，她就不再被琥珀所凝固——因为那琥珀已经蔓延到了整个世界，而她是这个昏黄色的世界之中唯一有颜色的个体。 她终于显露出自己怀中所抱着的，那如胎儿般小心保护着的东西……那是一枚金苹果。 她将苹果举起，微微旋转。 于是整个世界都开始倒带。三百六十分之一的角度，就能倒回去几十年的岁月，让一切都化为虚无、变得毫无意义。 冬秋夏春流转不停，但世界却始终被琥珀色的黄昏所覆盖。 终于，当更为苛烈的第二太阳高居于空时，金苹果发出了一声“咔哒”的脆响。 就像是旋钮转到了极限……又像是从金苹果本身内部发出的细微破碎声。 而站在琥珀面前的，是一个少年的轮廓。 随着琥珀抱着金苹果再度慢慢闭上眼睛，再度陷入沉睡……整个世界也逐渐染上了颜色。 当她彻底沉睡之时，世界也终于完全恢复了颜色，时间也开始继续流动。 那是与艾华斯容貌相似的少年。 他有着柔顺的黑色披肩长发，琥珀色的瞳孔，头上有一个纯白的光环、指向四个方向的尖角分别是红、蓝、黄、绿四种颜色。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更像是一块布——只有一条灰白色的披肩而已。 他的背后有着一对白色的羽翼，而如雕像般肌肉紧绷的白皙小腹之下是一条纯白色的蛇躯。 看上去无比神圣。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而是满溢着悲伤。 他的指尖与琥珀怀中的金苹果接触——但那不是伸手触碰，而是抽手离开前的最后一瞬间。随着时间恢复流逝，指尖与金苹果也随之断触。一条细微如蛇的金色电光链接着他的指尖与金苹果，并随着他坚决的松手而彻底被切断。 紧接着，琥珀的身体本能的蜷缩起来，将金苹果保护在双腿与小腹之间，双臂环抱着双腿，如胎儿般蜷缩起来、而那象征着轮回天司权柄的金苹果，则像是胎儿的胎儿。 那正是轮回天司的天司碎片。 随着琥珀闭上眼睛，她身边的一切也随之冻结，她昏黄色的世界如琥珀中的昆虫般凝固。如同标本般的少女环抱着的苹果，也被小心翼翼保存在了时间的尽头。 一者醒来，一者便沉睡。一者沉睡，一者便醒来。 蛇与琥珀，甚至没法再次确认彼此的存在…… ——此时，外界。 “……艾华斯？” 在那女人说完话之后，伊莎贝尔便下意识回头看向了艾华斯，轻声呼唤道。她是什么人——伊莎贝尔本来想要这么问的。 但她却突然面色一紧，意识到了艾华斯状态不对。 艾华斯微微皱着眉头，双眼空洞出神，身体一动不动、像是被凝固了一样。 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拔的幻觉之中……他的瞳底却激烈的交替跃动着紫与红的辉光。即使艾华斯没有什么表情，但伊莎贝尔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细微的悲伤与震撼。 伊莎贝尔顿时目光一凶，看向了那个女人。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说的话什么意思，也不想去理解——但她能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混账想对艾华斯不利！ 于是伊莎贝尔毫不畏惧的挡在了艾华斯面前，替他遮挡住了那女人的目光。 她的右手浮现出了一张傀面，将它盖向自己脸上。 与此同时，伊莎贝尔严肃的说道：“我不管你在说什么，给艾华斯看了什么——” 当面具戴在自己脸上的瞬间，伊莎贝尔整个人就突然长高了一大截、在奇异的幻光之中变成了艾华斯的模样。 她的另一只手在背后，两根手指夹住了艾华斯原本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却没能来得及放出的卡牌。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而夏洛克也意识到了不对。 但他却不像是伊莎贝尔那样，会挡在艾华斯面前。而是悄无声息的握住了手中的法杖，以最具效率、成功率最高的方式——发动了偷袭！ 先前在下坠之前，夏洛克就已经发动了愚颂密续。蓝色的透明飘带缠绕在肩，无需咏唱、无需引导、无需符文，也能通过透支的方式来施法！ ——第四能级的法术，闪电链！ 虽然夏洛克已经到第五能级了，但是第五能级的法术他还没有掌握几个。这是夏洛克能够使用的所有法术之中，能级最高、发动速度最快、弹道速度最快、同时又最能让人瞬间失能的法术。 夏洛克并没有留手。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不是血天司。他只能确定对方明显对他们有敌意。 他能清晰的感应到，那女人身上只有第一能级左右的智慧道途等级…… 第一能级……那基本上来说就是平民，还不算是正经超凡者。这意味着连第一次晋升仪式都没有完成，只能通过道具、材料与咏唱，才能勉强发出效力微弱的法术。通常来说，第一能级法术的威力还不如瞄准了打一枪来得实在。 这种程度的敌人，一发闪电链应该直接就能烧成灰烬。 以夏洛克的性格，意识到艾华斯被攻击的瞬间、就能使用这种规格的杀人法术——这已经是半年前的他不敢想象的冲动了。 可夏洛克很快就意识到了……根本就不是他留不留手的问题，而是他根本无法对眼前这人造成伤害—— 湛蓝混合着炽白的电光噼啪跳跃，化为了肉眼可见的粗壮锁链……与其说那是“闪电链”，倒不如说是光炮。 闪电的速度虽然远低于光速，但那也是无法躲开的神速。 哪怕是第五能级、第六能级的超凡者，乃至于降世天司，也绝不可能靠着反应与速度躲开闪电。 就如同没有锻炼的凡人，也不可能目视子弹并走位躲开一样。 最多也就只能通过咏唱与法杖来判断技能落点，提前预判躲避……就像是人虽然躲不开子弹，但是也能通过枪口的方向来预判弹道一样。 所以夏洛克才会一声不吭，降低自己存在感之后瞬间偷袭。 可即使如此，他的法术也还是被反制了！ 那是类似威权道途的法术反制一样的能力，又像是均衡道途的祛魅之术…… 只见电光撕裂大气穿行，但在接近对方之前，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弹开，瞬间黯淡消散、化为乌有。 并非是阻挡，而是无效。 闪电链是个持续施法的法术，但如今整个法术都被突然终止了！ “法师……？” 那绿裙的女人若有所思的回过头来。 她嘲讽的看向夏洛克：“你竟敢用我的力量来对付我？”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目见真理，沉默不言 ……【我的力量】？ 为什么她会说这法术是她的力量？法术不是真理源河的力量吗？ 夏洛克怔了一瞬，心中的思索宛如团成一团的乱麻，让他大脑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而此时，亚森终于认出了她的身份。 他大吃一惊，近乎骇然：“你是……鹰眼的‘舞裙’？” 亚森离开鹰眼组织太早，而且在组织内也不是一个圈子的，对舞裙并不算太熟悉。 虽然亚森并没有适应道途的等级，他也不知道她的道途等级…… 但他们如今毕竟活跃于同一个城市，甚至前几天开会的时候，他也曾在会议上见过那个不太合群、有些失落的女人。 不因月之子的灭亡而狂热的刺客本就是少数，也正因如此亚森才对她多了几分印象。而且告知艾华斯血天司藏身之处的，本就是“小鹿”——他与“舞裙”师出同门，算是不那么亲近的搭档关系。 但亚森却万万没想到，舞裙如今却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她是在深入调查的时候，被血天司操控了吗？ 在夏洛克在听到亚森的话时，瞬间豁然开朗—— 无数过往的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浮现于眼。 如同在抹了油的绳索上飞速蔓延的火焰一般——无数线索、无数证据，宛如刹那间联系在了一起： 艾华斯跟他说过，导致世界毁灭的元凶就是“第十道途”虚无。因为一共就只有九条源河，所以虚无道途实际上并没有源河，而是由两条圣数相加为十的源河拼凑而出的“虚数源河”。 当两条道途的力量达成完美均衡、且相加等于十一时，就抵达了“希望”、或者说“奇迹”之数；也就是两条道途彼此互补，从而跃升了境界。 而虚无则相反——它并不要求道途均衡，也因为它是用一者去消解另一者的意义。 比如说奉献与威权就会彼此消解——当威权者统治、操控奉献者的时候，实际上无论威权还是奉献都会失去意义，整个社会趋于静止。创生之爱与错误之黄昏、差异之美与更易之超越也是如此…… 若是智慧道途的践行者去寻求生存的奥秘，就会意识到自己所追求的真理，对于“活下去”的目的都毫无意义、是一些“没有用的知识”；同理，每一个为了活下去而竭尽全力、习惯通过逃避的方式来躲避危险的人，若是试图寻求虚无缥缈的人生意义、终极的真理……往往就会陷入虚无主义的陷阱。 ——虚无道途的核心是“无意义”、“无变化”、“自我消解”。 而只要接触到了虚无道途，就可能被那灭世者操控神智。通过言语、歌曲、思想等方式，就能将浸染的思维传递给他人。 只要理解了虚无要素的构成，这对夏洛克来说就只是瞬间就能完成的简单推理。 由此延展，夏洛克立刻明白了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鹰眼以月之子为敌。那本就是一群下三滥组成的，通过无法完成的崇高伟业将人们团结起来的组织。它的组织结构非常脆弱，就像是一群复仇者组成的，仅为了复仇而存在的组织。一旦失去了共同的强敌，就会立刻从内部坍塌破碎。 而根据亚森的说法……如今的鹰眼已经到了这一步。而她作为一名鹰眼的刺客，牺牲了自己的青春、献祭了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无辜者……为了除尽月之子不惜一切代价。 ——如今，月之子要被彻底摧毁了。但这和他们鹰眼组织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她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她终于认清了鹰眼组织……它也不过是一群为了对抗更大的恶徒，而团结在一起的不择手段的杀人者罢了。鹰眼杀死的人从来都不比月之子少…… 当一个适应者某一天突然想明白了——意识到了自己为了“适应”都做了什么事，距离自己的初心偏离的多远，她就承受不住这一切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压倒性的负罪感压倒了良心，于是“祈求生存”的适应道途被智慧道途所污染、消解…… ——夏洛克还记得，那位叫做蜜獾的刺客大师的学生里面，就有一个叫小鹿、一个叫舞裙。恰好，今天来给他们汇报的刺客代号就叫小鹿，而亚森正好叫她“舞裙”。再加上她的衣服都没有沾灰……说明她才刚下去不久。 在艾华斯抵达之前就抢先一步，前往血天司的藏身处……她是想要做什么呢？ 身为刺客，她不可能不知道打草惊蛇的道理。没有足够超凡力量的她，对战斗不可能有任何帮助、还有可能反过来惊扰了血天司，只会对讨伐起到反作用。可作为刺客大师的学生，她又一定有着对月之子刻骨铭心的仇恨，也不可能希望血天司能活下来。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想死在血天司手里。 她无法正视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自己手中那些无辜者的鲜血，但又放不下对月之子的仇恨。所以她想要死在血天司的手中，结束自己毫无意义的一生……如此一来，至少她的生命之旅是完整的。 “为了寻求意义，而失去了意义吗……” 夏洛克呢喃着。 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刚听到过这句话。 那是在对抗险些成为虚无天司的天鹅王的时候—— “道途”就是人行走于世界的道路。是脚下的路，是已走过的途，也是将要走的方向。 而当道途落入虚无之洞时，人生就失去了意义。压倒性的虚无会浸染神智，直接摧毁掉一个人的人格…… ——又是【虚无】。 可如果说，法术就是属于虚无的力量…… 那一瞬间，夏洛克想起来了另一件事—— 那是艾华斯与夏洛克在一起，对抗巨人王子时的故事。 当时，艾华斯就祈求伟哲的力量，展开了奥丁之试炼。 ——那是伟哲亲自设计的仪式。以全部的生命与灵魂作为献祭，将受术者献祭给未来的自己；将这一瞬间的自己献祭给下一瞬间的自己……这种献祭基于环天司的力量，由此无限循环。直到世界一切奥秘、全部的知识与秘密都记录到思维之中。 艾华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的灵魂承受不住“真理”的力量而彻底粉碎，从而不会成为熊天司的使徒。 夏洛克还记得，那个巨人王子在承受了以雷霆为媒介传递过来的“真理”之后，只过了极短暂的时间就承受不住了。 他的尸体化为了丑陋膨胀的肉团，随后坍塌收缩…… 就这样化为了【虚无】。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目见真理，沉默不言……之神……” 夏洛克呢喃着，瞳孔颤抖。 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伟哲打开那扇真理之门之后，到底看到了怎样的真理。 为何祂突然回头摧毁了通天塔。 为何祂没有让一个通天塔法师升入梦界。 因为一切符文的根本，一切法术的源头—— 法术本就是来自异界的知识，所以才会只靠着奇异的符文与咒语就能引动神秘力量！才会与这个世界的其他所有力量都仿佛“不是一个画风”！ 正因为“虚空之低语”所带来的知识带有污染、会随着言语传递给他人，所以伟哲才会沉默不言！ 除却伟哲之外，其他智慧道途的使徒都没有这种问题。由此可以看到，伟哲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法师的施法代价……所以祂才会被古代的法师们称为“伟哲”！ 昔日的翼天司分裂成了至高天与伟哲。而力量与智慧恰好是互补，且相加为十一之数。祂会分裂成两个柱神，想必就是因为融合失败了……融合失败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智慧道途本身有问题！ 那问题来了。 夏洛克记得，伟哲在成为伟哲之前，就已经是世界第一的法师了。 ——那么在他承担施法代价之前，法术又是谁带进来的异界知识呢？ 而看着夏洛克目光激烈闪烁，“舞裙”像是读懂了夏洛克的心一样。 她赞赏的笑了笑：“思久欲知，知繁渴思……喜欢思考是好事，那会让你距离真理更近一步……” 随着她的言语，夏洛克的身体也瞬间僵硬。 无数知识流入心间，他闪耀着湛蓝色电光的瞳孔瞬间被一种浓郁的漆黑所污染，变成了令人不安的、如同大海深处一样的深蓝色。 ——而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在一个瞬间中发生的事。 夏洛克的闪电链被弹回之后，“舞裙”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话……就这么简单。 仅仅一个照面，艾华斯与夏洛克就失去了战斗能力。 伊莎贝尔立刻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立刻将手中的卡牌扔了出去，同时高喊着：“唐吉诃德！” 而在那一瞬间。 首先亮起的，却并非是唐吉诃德那纯白色的圣光。 ——而是一道血光。 随着“舞裙”背后，空中那颗心脏骤然破碎，碎肉混合着鲜血凭空凝聚成一把巨大无比的利刃，刹那间席卷而来！ 震慑人心的天司之力，仅仅只是发动的瞬间就让人感觉到浑身肌肉颤抖。 可它所攻击的……却不是艾华斯、也不是伊莎贝尔，更不是唐吉诃德。 ——而是背对着那颗心脏的“舞裙”！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稚嫩的血天司 ——天司降临的瞬间，鸢尾花的夜空再度被鲜血遮蔽。 夜空化为了脏器内部般的暗红，如心脏跳动般抽搐跃动。 即使在地底的几人看不到此刻的天空，却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空气立刻变得潮湿了起来。 一道约四十多米长、宽约一米有余的血之利刃，刹那间便将“舞裙”瞬间腰斩！ 凝聚起来的血之利刃，将躲闪不及的“舞裙”瞬间重创！ “您的骑士，唐·吉诃德·德·拉·曼却应召而来—— “——为您而战！” 唐吉诃德也伴随着灿烂的白光，浮现在了化为艾华斯的伊莎贝尔面前。 他出现的瞬间，便将背后的巨大圣剑一把抓住、将其插在了地面上。 虚幻的两片光翼展开，形成了一面一闪而逝的盾牌。那血刃的余波波及到他们之时，便被那盾牌挡了下来！ 伴随着剧烈的金铁交击声，虚幻的盾牌之影再度显现出来、无比清晰地存在了一瞬间，随后再度渐渐散去。就像是注视着灯泡许久，然后看向白墙时仍旧残留、却逐渐隐去的幻影一样。 若是没有唐吉诃德……仅仅只是余波，就足以瞬间切断众人的生机。 血天司并没有顾忌他们，而是毫不避讳、也没有半分留手的发动了全力一击！ 然而这一击，却仅仅只生效了一瞬间—— 将“舞裙”斩裂的血刃，毫不迟疑的倒转回去、想要继续切碎舞裙的身体。以血天司的迅捷，仅是一秒钟就足以将舞裙切成数百份。 可当血刃第二次接触到她的皮肤时，却是突然失去了效力，凭空崩散、化为了漫天血雨。 ——只是承受过一次攻击，这一招对她就无效了。 而舞裙的身体也没有因此而断裂，而是浮现出了一道倾斜着的鲜红裂纹。 鲜血从她的体内疯狂破坏，每一处伤口都像是有一片电锯般的小型齿轮不断旋转——鲜红的伤口颤抖、蠕动，顷刻间便变得像是被撕碎之后胡乱缝合的玩具熊一样狰狞。 她的身体上下两截很快就倾斜着错开，而舞裙却并没有发出痛苦的悲鸣。 ——就像是完全没有痛觉一样，舞裙只是皱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 她回过头来，不慌不忙、也没有丝毫敌意的平静问道：“你要背叛我吗，该隐。” 那是仿若疑问的言语，可她说出之时却像是陈述。 “——谈何背叛？”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那把巨大的血刃在空中崩碎、化为血雨之时，一个全身沾染鲜血的小女孩逐渐从雨幕中变得清晰。 她看起来也就只有八九岁的模样，披散着一头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她的脸颊有着婴儿肥，皮肤白皙而柔软，但皮肤上面却溅满了斑驳的血迹。她穿着一身被血完全染红的白色连衣裙——那是上着露出胳膊、下着露出大腿的睡衣。还有同样是白色，如今却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多的长丝袜。 此刻它紧贴在身体上，滴滴答答流淌着暗红色的血。并于悬浮在空中，没有穿鞋的足尖流淌而下。 那种感觉，就像是尸袋中积满了血、一点一滴的从缝隙中渗出漏下一般。 女孩的长相比起端庄与美丽，更接近于无害而柔软的可爱。若是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换上蓬松干爽的裙子，就像是刚烤好出炉的蛋糕般柔软而香甜。 她凭空悬浮在天上，那些如倒置的根系一般的血管，此刻仿佛成为了她背后的翅膀。 即使背着光，血天司那猩红色的瞳孔也无比明亮。 原本看起来天真而纯洁的笑脸，也因为被血迹染了半张脸而显得狰狞冷酷。 她的言语中充满了傲慢与讥讽：“我可从未应允你半句许诺，虚无的渣滓。别太自以为是了。” ——不知为何，血天司却并没有使用自己原本的身体。艾华斯在之前的晋升仪式中，曾经见到过该隐的容貌——虽然那只是模仿仪式，但萨沙修女的容貌是正确的，该隐的容貌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那是一个有着中性美、身材高挑的半精灵青年。他有着精灵的耳朵，以及一对弯曲而纤细的红黑渐变色龙角。头发也确实是披散着的黑长直。不过他没有喉结，也没有胸。 虽然都是黑色的长直发，但一个是人类，另一个是半精灵半龙。这是显而易见的不同。更不用说年龄与性别都完全不一样了。 毫无疑问，这是血天司的降临载体——水仙公国末代君主水仙公的后代、鸢尾花的月公主，露西亚·采佩什的身体！ 伊莎贝尔只是听到那个声音就觉得熟悉。 “你是……芝士！” 她脱口而出。 伊莎贝尔还记得自己在晋升仪式中见过的那个女孩。 毕竟如此幼小就会连续参加晋升仪式，这也算是独一份了——但凡有家长看着，就不会放任天真的孩童如此胡闹。 在充满了阴谋与欺诈，需要同时考验智慧、力量、社交与运气的晋升仪式，连社会规则都不懂的孩子实在太容易被人利用与欺骗了。 而芝士的声音，伊莎贝尔也还记得清楚——在艾华斯之前跟她提及，这次血天司的载体就是芝士的时候，她就回忆起了对方的声音。如今她立刻意识到，这就是芝士的声音。 可是…… 根据与堕天司战斗的经验，天司降临的受肉之躯应该只是提供了一具身体而已。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天司们应该会将外貌替换成自己的样子……吧？ 那容貌稚嫩的黑色长发女孩听到“艾华斯的声音”，回头瞥了一眼伊莎贝尔，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是你，狐狸……哦，不，是璐璐吗？有趣……” 那是成熟而高傲的语气，以及虽然残留着稚气、却显得沉稳的言语：“真是有缘啊，人类。我们又见面了。 “是来讨伐我的吗？那先稍等一下。等我处理一下个人事务，再来接受你们的挑战。” 已经完全不再是跟在艾华斯背后，发出清脆的“狐狸哥哥”、“璐璐姐姐”声音的女孩了。 若是换上一具成年人的躯体，或许还会给人以“冰山总裁”般的既视感。 她注意到了艾华斯与夏洛克此刻的状态，微微眯起眼睛。 女孩回过头来，俯视着舞裙讥讽着：“还真是不挑食啊，虚无的渣滓。连凡人也能下口吗？饿了就去吃饭，不要贪食点心。你爸妈没教过你吗？” “那倒不是。” 舞裙完全转过身来，背对着伊莎贝尔几人。 她抬起头来，语气也不再像是对艾华斯他们说话时那样神圣空灵、而是变得与血天司一样傲慢阴沉：“不如说……你才是那个点心，该隐。 “还真要感谢你呢。如果你不抛弃自己的神躯，我还真没有从你体内逃出来、从而接触到蛇的途径。 “如今只是夺走了三千人的血管而已……这有什么意义呢？完成这种程度的仪式，就想要站在我的面前？ “何等——可笑。” 下一瞬，舞裙与该隐之间的空间骤然破碎。 大地震颤，洞窟迸裂，空气乱流而出。 亚森甚至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那撕碎一切的狂暴气浪扑面而来！ 若非是唐吉诃德坚决的挡在了他们面前，恐怕他们瞬间就会被不可视之战的余波击溃！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黑色，虚无的颜色 在气浪的正中心，就是舞裙。 或者准确的说——是舞裙的残骸。 在战斗完全开始时，她之前被血刃撕裂的伤痕就显现了出来。她整个人被彻底撕成了两半……被倾斜着撕开的两截躯体正中间，则隔空悬浮着一枚漆黑色的晶体。 它不过只有拳头大小，却仿佛能够吞噬周围的一切。 仅仅只是在它显现而出的瞬间，周围的一切物质都开始消解、化为虚无。其中自然也包括舞裙自身。 她的双眼完全失去了瞳孔与眼白，而是化为了与那晶体一样的漆黑。 她的两片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片一片剥落出来——每一片都是大拇指大小，而紧接着碎片又进一步粉碎化为米粒大小，就这样缓慢的化为虚无。 而在这个过程中，坚固的大地变成了类似泥浆一样的液体。随后进一步化为气体，最后消散不见。 这样的消解速度异常之快，顷刻之间酒窖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紧接着便是上方的教堂。 从表现来看，就像是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能量波纹，将触及到的一切都消弭粉碎一样……但其本质却并非如此。 那是“意义的消融”。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曾经在乎，但长大之后就觉得幼稚、不去在意的东西。如同每个国家、每个文明在不断的发展阶段，也都有着曾经竭尽全力、不惜代价也要达成的目标，而在未来的某个节点它们却变成了碍事的、落后的、需要被优化与重建的东西。 比如说地上的砖石、老旧的民居、破碎的城墙……也比如说此刻地下的酒窖，地上的教会。 在未来的某一刻，它们都将失去意义，从而被填平、被拆除——至少也是重建或是搬迁。但无论如何，至少这个“存在”本身已经失去了意义、变成了阻碍。并在最终会被人们遗忘，如同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它的终点是虚无。 若是将视角放到无限遥远的未来——文明终将化为废墟，星球也将抵达终点。 整个宇宙都将消亡，曾存在过的一切都将不再存在……直至万物归一，陷入永久的寂静与无意义。 ——以无限遥远的“真理”之视角去看待世界，就能意识到……虚无才是永久的真实，而存在的意识只不过是极为短暂的幻觉。 无论是往过去看，亦或是往未来看，若是能看到时光的尽头、都会觉得“现在”渺小如沙尘。 如同擦去污点一般——将“存在”自虚无之大幕上擦除。 这就是世界末日的真相。 也是名为“虚空之低语”的本质。 这份力量既不是攻击、也不是毁灭，而仅仅只是将未来终至的“宿命”提前到了现在。 ——也正是，提前之死！ 正因如此，这是理论上无法被防御的攻击。 血天司虽然看起来从容不迫、言语又显得高高在上——可在舞裙那将一切都化为无的力量面前，却也显得脆弱无比。 仅仅只是被“舞裙”所注视，她的皮肤顷刻间便浮现出了道道血纹。那是如同血管，又像是蛛网一样的裂纹。 就像是被敲碎的瓷器，又像是在大夏天爆裂的玻璃一般。她全身瞬间破碎，迸出鲜血。 可如此凄惨的下场，却反倒是让血天司露出了狰狞而满意的笑容：“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 “已经连我……都溶解不动了吗？！” 血天司的右臂化为血刃，刹那间劈落。 血光一闪而过，原本就融化的地面被直接撕裂。 就如同分开大海一般——只不过她分开的是大地。 碎石不断隆起，无形的气浪向外推出。就像是被子弹贯穿的人体一样——射入的只是纤细的血刃，而在数千米外却有数十米宽的土地被瞬间翻卷破碎。 地上的教堂完全粉碎，月光自巨大的空洞之上洒落下来。 这种程度的攻击，是不可能没有无辜者受伤、死亡的。 在被虚无溶解之前，整个街区都在刹那间迎来了终末。 它也的确造成了细微的伤害——这血刃触及到舞裙的皮肤时，并没有直接化为虚无，而是留下了第二道穿透性的裂纹，将她从两块切成了四块。 在她受到攻击的瞬间，周围的虚无化便随之终止。 艾华斯与夏洛克也在一阵剧烈嘈杂的嗡鸣声中突然醒了过来。 他们眼中所看到的无数打开的大门、不断注入大脑的异界知识戛然而止。就像是传输了一个很大的文件之后，打开却显示“文件已损坏”一样。解压缩的过程瞬间中断，就像是做着梦的时候突然被人叫醒了一样。 当艾华斯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对峙着的舞裙与血天司。 他能听见、看见之前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只是无法做出响应——他刚刚的“计算力”已经完全被占满，因此直接死机了。而如今随着“程序未响应”而自动崩溃，艾华斯瞬间就恢复了过来。 而被切成了四份的舞裙，却并没有着急与恐惧。 “……只是三千根血管而已，为何……” 舞裙只是有些疑惑。 毕竟这里的也不是虚无的本体……就如同被血天司所说，只不过是“虚无的渣滓”而已。 它原本存在于血天司身上，而在更早的过去则存在于恒我体内。 “是……【恨】啊，渣滓。自古恨长存。” 血天司的声音傲慢却又优雅：“正因为他们始终憎恨着我，才不会让你就这样把我轻易消融…… “——不过只是虚无的残片而已，也配抬头望月？给我低头跪下！” 下一刻，巨大的猩红波纹自她脚下浮现而出。 粉碎一切的血色涟漪与漆黑如墨的盾牌碰撞。猩红与漆黑交织在一起，超越视觉的攻防战再度展开。 ……自古恨长存？ 那一瞬间，夏洛克怔了一瞬。 他好像隐约明白了一些……难道正是因为这一击波及到了无辜，让血天司承载了绵延的恨意……它才能对虚无造成伤害？ 因为这一击有了“意义”，变得会被人长久铭记。 尽管在漫长的时光之中，无论是爱还是恨都会在无意义中被消解。 但如果虚无的力量不够强、能够消解的“时光”不算太多的话……比起爱，“恨”或许能存留更久的时间？ “那些血管……” 艾华斯看向了那血管组成的邪恶却神圣的翅膀。 血天司是与他的父亲宴天司一样的“永恒飨宴之天司”。而血天司的侧重点在于“献祭、血肉、苦痛与渴求”……正因如此，他的信徒们才会如此残忍，不做人事。使用各种毫无人道的方式进行献祭。 但血天司降临之后，却并没有伤及无辜。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她即使无比痛恨月之子的行为，却意外的没有让那些血奴们一同陪葬。也没有因为家里出了一个月之子，就直接将这个家族彻底毁灭。 这样的人，又怎会持有这种残忍而极端的领域？ 除非…… 血天司有着必须依靠这个领域才能完成的事。 该隐创造月之子的目的是想要完成“完人”，完人是为了代替琥珀对抗黄昏种，也就是说该隐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对抗虚无——所以祂才会比起艾华斯几人，选择更优先的攻击舞裙。 通过残酷的献祭让自己被恨所缠绕，让自己的恶业即使过去千百年也不会被人忘却。 这三千根血管组成的翅膀，缠绕着艾华斯一眼就能看出的怨恨与诅咒。那显然是被活剥出来的血管——靠着这份通过献祭仪式收集了不知道多久，时光流逝也难以忘却的大恨、从她体内剥离出来的虚无碎片完全无法真正伤害到她。 恒我自愿承受虚无的影响，她不可避免的会遭受侵蚀。 血天司诞生的目的是成就完人、抵达黄昏之境界。该隐希望能够完成恒我的愿望，所以才创造了月之子，来实践“完人之理”。如果他真的能够成为完人……那么加上这份创生之举，这完人根本不可能是琥珀的代替品，而是会成为虚无的傀儡。 ……但讽刺的是，恒我在创造血天司的时候太过功利，以至于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加入真正的爱。无论是恒我还是宴主，都只是将血天司视为试验品，唯一爱着该隐的只有如今的雾天司。 正是因为缺少了“爱”，所以即使血天司能够抵达完人之境界、“9”也永远到不了“10”。 “怪不得……” 艾华斯喃喃道。 他从很久之前就感觉奇怪了——爱之道途的代表色，为什么是黑色？ 这明显不合理。 月之子是红色的，兽之道途也是暗红色。日之道途不知道是不是红色，但至少也不可能是黑色……爱之道途不管怎么想都应该是红色，最差也应该是粉红色才对。 并且作为创生之源河的爱之道途中，却奇怪的出现了代表复仇的影天司、还掺杂了大量的诅咒概念。 ……如今看来，恐怕是因为第一源河早就被虚无污染了。 复仇的概念不应该属于创生源河，但它却无疑属于爱之道途的反面——恨。复仇的意义就在于铭记与恨，而铭刻本就是黄昏道途的力量……爱加上黄昏，正好是虚无。 ——复仇就是“基于虚无的创生”。 那正是创生之源河自发对抗虚无，所产生的强大对抗力！ 所以阴影才会是黑色的力量——根本就不是“爱”的颜色，而是“虚无”的颜色！ 艾华斯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身后由万千血管组成的巨大翅膀，宛如天神般的血天司。 他的背后，无数血管就像是倒置的根系一样。 这又何尝不是意味着颠倒的世界树？ 如果说身为精灵之祖的巨树，意义本身就是“为了他人而献上一切”，那么血天司的理念就恰好相反。 让一切外界的意义皆归于自身！ 那是与“提前之死”相似却不同的理论。 并非是让人生无意义化。而是恰恰相反——无比重视被自己剥夺生命的那些人存在的意义。 正是因为祂极度匮乏“意义”，所以才会渴求从他人那里掠夺意义。补足自身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血天司肆无忌惮的掠夺……却反过来拥有了对抗虚无的能力！ 如果血天司诞生之初的意义就是为了对抗虚无——那他如今与虚无正面对抗之时，自身的存在意义便已然实践！ ——裹挟着世间百世万民怨恨的罪人，又怎可能会被虚无这种软弱的力量轻易溶解？ 艾华斯感觉自己好像有了些许灵感…… 难道说，蛇也是…… 交战的双方再度分开。 沐浴在洁净月光中的血天司抬起头来，举起双手。宛如想要拥抱月亮一样。 “母亲啊！” 那稚嫩的声音坚决如铁，在空中遥遥响起：“见证吧！”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即使一无所有 伴随着血天司的祈祷，静谧的月光化为细针，开始如雨般坠落。 先是稀疏如细雨，随后轰鸣如暴雨。 如饱和的弹幕般降临在大地之上，让整个世界都被月光所包围、白化。 原本即使因为太深而不见光的地底，也被那垂直落下的月华瞬间照亮，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亮、直到整个世界都化为一片至纯至净的白色，完全遮住了所有视野，再也看不清任何事物。 下一刻，自那纯净无暇的白光之中，猛然绽放出一朵黑莲—— 如同开裂的橡果、又像是绽放的花蕾……层层绽开，逐渐扩大。 ——那并非是黑暗，而是虚无。是没有任何事物存在的空洞，即使是无孔不入的光也无法将其填满，而它还在不断消解周围的光。 躯壳濒临崩溃的“舞裙”出现在了正中间。 艾华斯看到这一幕，就立刻意识到血天司所祈求的月光并非毫无意义。 这团虚无就和寄宿于天鹅王头颅中的那部分一样，都是“虚空之低语”撕裂下来的一部分、而不是本体。 如同水虽能浇灭火焰，却能会被更大的火焰所蒸发。虚无虽然能够吞噬、中和一切，但这无穷无尽的纯净光芒却能反过来中和它。虽然不能直接将其净化，却也能加速虚无的自我瓦解。 ——在机制并不绝对的情况下，数值显然是有意义的！ 原本舞裙就算承受血天司两轮“憎恨斩击”，也只是碎裂成了四块躯体。它们仍然能够在莫名的吸力之下，大致黏合在一起。可如今，她已经只剩下了两块。 只剩下胸口往上的部分、再加上一条右臂。其余的部分已经完全被虚无吞噬，彻底消失不见。仅剩的这两块也已然遍布黑色的斑纹……那是就像皮肤过敏时逐渐扩散的毒疮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它并非是绯红色、而是纯粹的黑。 她的双眼已经完全虚化，化为了两颗黑洞一样的存在。嘴巴也开裂，变得满是裂纹。而她的右臂也虚化了一半——原本应是手掌的位置，此刻却变成了模糊不清的一团黑块。 如果继续被那月光轰击，恐怕再过不到半分钟，她就会完全失去载体、化为纯粹的虚空晶核。 这就是血天司的决意。 虽然血天司所创造的月之子，没能完成该隐的母亲恒我最初所期许的完人之仪。 但这些作恶多端的月之子，却无比巧合的满足了另一个条件—— 就如同该隐因为缺失了爱，虽身为失败的“完人”、却能有效对抗虚空的侵蚀一般。命运在血天司面前展示出了另一条路。 该隐所遗留的罪恶之血流淌于大地。那些无家无国的吸血怪物造下了数不清的血债，为万民所憎恨。纵使数百年、数千年过去，未来的人们也绝不会忘记当年月之子们所造的罪孽。 恨比爱要更加深刻，更不容易被时光所磨损。 ——因为人类是只能真心爱着少数人，却能憎恨全世界的生命。纵使历史代代相传，种族更易、文化更迭，那陌生的恨意在经历时光的沉淀过后也仍旧能够刻骨铭心，就如同让船在暴风雨中仍不沉没的锚。 如今，正因这份罪恶的铭刻，才让虚无之力也无法将血天司从世界上抹除！ 那寄宿于舞裙体内的虚无之碎片，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果断切换了攻击目标。 ——虚无能够显现的剩余时间已经不多了。 既然血天司拥有了抗性，那就去攻击另一个没有抗性的！ 虽然先前“舞裙”对艾华斯的态度，是希望他能够认清现实、堕入虚无……但如今，她也完全没有因为馋艾华斯的身子而对他有丝毫手软！ 舞裙扬起了残余的最后一只手臂。 手臂的前端已经完全扭曲，化为如同蜘蛛腿一样漆黑曲折的细线。 那是“黑色的光”。 光自然不可能是黑色的——但它是吞没一切、被约束成线的黑暗。它划过的任何一处物质，都被其直接消融、斩断。就像是无比锐利灼热的激光一样，将天地之间降落的月光都随之切碎！ 充盈着的月光，却如同被切断的瀑布般不可思议的断裂了。 就像是眼镜片被白雾蒙住，而有一根棉签逐渐勾勒出了能够看清的痕迹一样……遮蔽视线的光芒被虚无所吞噬。而连带着被吞噬的，还有“黑线”所触及到的一切。 “舞裙”以这样的攻击，遥遥抓向了艾华斯。 只需十根细线交汇，就能让艾华斯直接化为虚无。 “——唐吉诃德！!” 而在这时，艾华斯坚定无比的声音落下。他没有试图躲避。 因为躲是没有用的。 作为“舞裙”的最后一击，她根本就没有给艾华斯留下能够躲避的空间。四面八方抓握而来的攻击划过无比玄奥的轨迹，如命运般锁定了艾华斯的未来。就像是脖子上收拢的绳索、没有丝毫缝隙可言。 而辉煌灿烂的纯白骑士，却上前一步。 挡在了艾华斯面前。 “吾主啊！” 无比狂热的声音，于那骑士头盔之下响起：“即使我已一无所有——” 他并没有举起圣剑试图防御、或是将其转化为圣盾。 而是举起圣剑、没有丝毫停留的—— ——斩下了自己的头颅。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随着头盔当啷一声坠地，灿烂无比的光如血般泉涌。 自他的头颅之中渗出的辉光，同时向着左右与上方喷涌，在天地之间形成了巨大无比的倒十字。 不过那与其说是倒立的十字架，倒不如说是一把立起的光之巨剑。 就像是他手中握持着的圣剑一样的如盾般的光剑！ 下一刻，那光剑向着左右两侧同时展开，斑斓的虹光化为了两片巨大的光盾。紧接着，无数光芒组成了水晶质地的锐利羽毛，在那光盾之上进一步组合成了两片羽翼般的装甲。 那羽翼并不柔软，倒像是无数把刺出的光剑。但它却显得无比安心，充满了安全感。 “那是……” 伊莎贝尔睁大了双眼。 如此美丽而炫目的光华。 那光芒正是璀璨的意志、凝聚的希望。 希望之光，也同样是能够对抗虚无的力量。 即使如今的一切都没有希望，即使未来注定要毁灭、毫无意义的陷入虚无……但只要那个未来还没有抵达，就始终还有改变的可能性！ 就算那可能性无比渺小……宛如在至黑之夜下燃起的一束微小的希望之火，转瞬即逝。 可那火焰的存在，就意味着对黑夜的抗拒—— 意味着并非完全融入黑暗的生命才有资格存活！ 意味着人们仍旧渴求着光，即使在他们的认知之中太阳已然不会升起—— 如同在远古的时代，人们在没有太阳的黑夜中踱步而行、点燃神圣而珍贵的火焰。 ——那束渺小的火改变不了任何事。 火焰终究是要熄灭的。当它燃尽之时，天空将再度陷入纯粹的黑暗。 它没法让人活下来，也没法让太阳重生。 黑暗才是永恒，而刹那间存在的光芒只是短暂的幻觉。 可点燃火焰本身就是意义所在。 即使一无所有—— “唐吉诃德就是我意志的化身。如同塔罗牌的第一张牌‘愚者’一样……” 艾华斯之前的声音，在伊莎贝尔心中响起：“纵是悬崖，我也将踏步上前。” 下一刻，虚无与光盾狠狠撞在了一起。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半步完人 意料之外的……那光芒并没有被虚无瞬间溶解。 亦或者说，它与那落下的月光截然不同——以爱所凝结的月光如雨水般，滴落的太过缓慢，挡不住那锋锐的虚无。 可唐吉诃德的羽翼却像是真正的光，源源不断、刹那即至，无法被虚无之力所抹除。 希望之光不断被虚无所泯灭。 光盾在被虚无之力照射的瞬间，就已然变得暗淡而破损，可它却始终没有彻底崩溃、而是在不断修复重生。 纵使一无所有，希望也不可能完全泯灭。无论绝望之雨如何淹没大地，却也仍旧会残存微不可见的一丝火种。 或者说…… 正因【一无所有】，因此手中仅残留着希望。因为除却希望之外，已经再也握不住任何东西。 就如同唐吉诃德……或者说，就如同过去的赫拉克勒斯一般。 权力、力量、财富、生命……一切的一切都将在时光的冲刷之下化为乌有，就连赫拉斯尔帝国也终将破碎、四分五裂。 然而如今的赫拉斯尔帝国已然再度兴起—— 它将诞生，它将毁灭。它终将再度复活，一如已灭而重燃之火。 一如抽刀断水水更流。 虚无吞噬了一抹光、但随后就被更多的光争先恐后的填入其中。就像是电锯切割钢条般，迸出无数碎裂的黑暗、以及破碎的光。 在光盾之后的夏洛克，正沉默着紧咬牙关——他第一次涉足到这种规格的战斗中，意识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接触到了“真理”的他，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渴求能够改变一切的力量。 伊莎贝尔则平静无比，瞳孔之中没有丝毫波动。她仍旧保持着艾华斯的姿态，做好了替艾华斯完成任何献祭与牺牲的准备，也早就有了一同生存、一同死亡的决意。 而唯有亚森……他比起恐惧，更接近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在与血天司对抗的战斗中牺牲的准备。可如今连血天司甚至都能算是半个友军……而真正的敌人，他甚至不配站在祂的面前。 但很快，他就没有那个闲心去胡思乱想了…… ——因为唐吉诃德构筑的防御并不具有绝对性，亚森所处的位置也已不再安全。 这个世界无法存在任何具有“绝对”性质的力量……或者说，唯一具有绝对性的，就是让“其他绝对性无法存在”的均衡之幕。 在物质界，哪怕是虚无的碎片也无法成为具有绝对性的机制怪，而是始终残留着被数值击败的可能。 就像是一场必败的“剧情杀”一样—— 在物质界，没法在开挂把血条清零之后仍然强制送进播片，给出落败的结局，而在梦界是有可能的。在物质界，就只能是将数值与能力提到足够高……高到在当前阶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战胜。 然而只要引入能够修改现实的“变数”，就依然存在打败对方的可能。比如说天司或是柱神的干涉，比如说虚无，比如说一切“不合常理”的存在。 在轮回天司之后，均衡道途已然没有天司。 因为砂时计的状态足够好，好到祂不需要准备替补。 作为最为稳定、最不可能堕入虚无的柱神，砂时计肩负着最重要的职责——建立并守护均衡之幕。 ——只要是在这片星辰之下，哪怕是灭世的黄昏种也仍旧存在被击败的可能！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敌人，只要进入物质界、就一定会亮血条！ 祂最伟大的功业，便是创造出了可能性—— 哪怕只是一丝、哪怕无限趋近于零……但这种可能只要存在，那就仍旧有着不熄的希望！ 因此，这连虚无之力的直击也能抗下的光盾，正是建立在“这防御并非绝对无敌”的基础上的。防御唯一的破绽，便是光盾的最中心……唐吉诃德自己。 光盾是以唐吉诃德为中心展开的，因此它没法替唐吉诃德抵抗任何来自前方的伤害。 那能够抵挡一切伤害的光盾，就立在他的背后。 而他自己则在保护范围之外—— 【正位召唤·一无所有】 【必要：光5】 【即时，前方，立即生效】 【效果：召唤圣骑士唐吉诃德的灵体，自我献祭化为巨大光盾，为身后所有盟友抵抗来自前方的所有攻击】 唐吉诃德那仍旧矗立的无头躯体，便是这光盾唯一的破绽。就像是大盾的观察窗一样。 ——但话说回来，唐吉诃德也本就无需保护。 因为使用这一招，本就需要自我毁灭。那仍旧矗立不倒的，也只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无论是光盾亦或是光翼，都抗住了虚无射线。反倒是在聚焦点中心的唐吉诃德的残躯，在十束暗光合拢、接触到它们的瞬间便被完全搅碎、化为了虚无，连一瞬间都没能撑到。甚至没能溅起一丝血花。 ——然而这一瞬间便已然足够。在无尽月光的沐浴之下，稚嫩的黑发女孩展现出了真正的形态。 她背后那些血管组成的根系之翼，在月光的净化之下变成了纯澈的白色。 白色的网状物发着光，神圣化的血管形成了两片巨大无比的白翼。 而她的头顶上，也浮现出了纯白色的荆棘王冠。 它如同孙悟空的金箍一般，在出现的瞬间就紧紧勒住了女孩的额头、深深没入其中，让鲜血随之浸出。 这正是如仇恨般长存于时光中、无法忘却的苦痛。是一切因她的罪而存续于未来的“恶果”的显现，也正是对抗虚无最为有利的姿态。 “这姿态……” 艾华斯抬起头来，瞳孔微微震动。 ——他曾经见过这姿态。并且印象深刻。 那是在教国所见到的虚妄之完人。 只是血天司的蜕变，始终还是少了最后一步…… 倒不是因为堕天司的陨落——纵使堕天司已经陨落，她也仍旧可以得到傲慢烙印、从而进化成完人的最终形态。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是血天司自己抗拒了那种可能。 她不想成为完人了。 因为一旦成为完人，就有了堕入虚无的可能。 而只要她不迈出最后一步——她就仍然具有对虚无的抗性。 于是—— 血天司舍弃了自己的夙愿。 那遮蔽地底、如雨般垂直落下的月光，就这样收拢在血天司手中。 在让周围的一切化为黑夜的同时，约束成了一把纯净的银白色光矛。它的末端则与自己背后的血管之翼链接在了一起，像是一颗被举在手中、有着许多树根的银之树。 并非是鲜血的长矛—— 而是月光之枪。 这招…… 艾华斯也见过。 随着血天司将银枪掷出，它刹那间便贯穿了被虚无浸染的舞裙胸口！ 这让“舞裙”的攻击瞬间被打断、终止。 它的力量被不断瓦解、一根根血管瓦解消融，它也在剧烈的中和着虚无的存在。灿烂的银色辉光连同漆黑如渊的粉末一同飞溅…… 而血天司自己的存在也开始变得不再稳定……她的身体的一部分变得斑斓而虚无，那些变得半透明的部位不断变化位置、如正午阳光下的树影般随风摇曳……但总的来说虚无化的面积也在不断扩大。 这一击有效的控制住了“虚无”。 但仍然无法对祂造成致死级别的伤害。 肉眼可见的……银之枪的消解速度，比“舞裙”要快的多。 于是，艾华斯也不假思索的抽出了那张卡。 ——【法术卡：乐土之光（国王）】 随着艾华斯将卡牌捏碎，他的背后猛然爆出两片白翼—— 那并非是先前那虚构的光之羽翼，而是继承自路西菲尔的白翼！ 乐土之光需要以足够多的光源为媒介才能使用，如同血天司招来了足够量的月光。 但如今再召唤已经来不及了。地底没有能够构成乐土之光的日光与月光。 然而就在艾华斯的面前，还有着另外的光之力。 ——那是唐吉诃德使用“一无所有”后，从头颅中迸出的光！ 即使唐吉诃德的残躯已经被虚无之力搅碎，然而破碎的光盾与光剑却并没有瞬间消散—— 那些破碎如玻璃渣、暗淡如沾灰水晶般的残余之光盾，也化为了一条条如小虫般细小的光，游动着聚集到艾华斯的手中，凝聚成了一根灿烂的金色长矛！ 这次……身为牧师的艾华斯，无需呼唤任何神明。 因为他所召唤的，本就是他自己的光。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下回，血天司之死！ 艾华斯手中高举光矛，如同标枪运动员般蓄势待发。 那辉煌如盛日的灿金色光芒，在他手中不断凝聚。 寄生于“舞裙”体内的，并非是完整的虚空之低语、也并非是虚无道途的柱神，至多也只能将其称之为虚无之子。 ——说到底，也不过是类似使徒的衍生物罢了。 艾华斯凝视着被银色的月光之枪所贯穿的虚无之子，掷出了手中的天堂光矛。 它在脱手的瞬间便完成了三级加速，尾部增长的速度与它掷出的速度齐平——也正因此，而显得它仿佛从未在艾华斯面前离开，只是前端飞速延长、化为更加粗壮狰狞的姿态。 那些暗金色的符文悬浮着，一圈圈缠绕在光枪之外。 符文一共有三圈，越往后符文也就越多、组成的圆环也就越大。就像是分段式的火箭一般——最前面的部分仅有胳膊粗细、而第二级便已经有了水桶粗细，最后的第三级已然粗壮如数人合抱也无法将其环绕的巨树。 而此时此刻，“舞裙”已经从银月之枪里挣脱出来了。 她的胸口与右臂都已经被血天司与恒我的力量所消融，只剩下一颗头颅。不过也正因如此，那钉在她胸口的银枪也因而脱落。 但这时，虚无之子却主动间将“舞裙”最后的一块躯体崩碎！ 时间仿佛都在此时变得缓慢了起来。 不，那并非是错觉—— 世界愈发清晰的变得缓慢。 色彩崩溃，声音变形，万物都逐渐被镀上了一层昏黄、如同琥珀般被静滞封存。就连艾华斯投掷而出的圣枪，也被凝固在了半空……它甚至不再发光，倒像是一根黄铜铸造的符文怪树一般。 而在舞裙的头颅完全崩碎之际，有一团漆黑无光的浑浊烟气随之飞出。 它在场中环绕一圈——艾华斯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被什么东西扫过的感觉。 那是一种轻微的撕扯感。并非是皮肤，也不是血肉……而是灵魂传来了一抿而过的刺激感。 要说的话，有点类似于喝下气泡丰富的气泡水时舌头感受到的那种轻蛰。 艾华斯、伊莎贝尔、夏洛克——虚无之子的扫视从他们身上经过，却显然对他们并不感兴趣。或者说，它也无法寄宿于他们体内。 倒是亚森…… 虚无之子显然对他有了些许兴趣。 虽然兴趣也不是很大的样子。 就像是在吃廉价的自助餐时，面露难色的从一桶桶毫无食欲的食物面前路过，却意外发现了还算能吃、或者说怎么做都很难不好吃的东西——比如说油光发亮的烤鸡翅。 ——那团烟气望向亚森时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桶烤鸡翅一样。 无论是艾华斯、伊莎贝尔亦或是夏洛克——他们的心灵都没有留下缺口。 如今的他们都没有能够堕入虚无的可能。 但是亚森就不同了。 他刚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感受到了人生的虚无。更巧合的是，他的道途圣数之和恰好是十—— 亚森骤然睁大了眼睛。 他努力的想要攥紧拳头，避开虚无。可在静止的世界之中，他甚至没法挪动自己的身体。 ——是我吗？ 仅仅只是一瞬间，亚森就意识到了真相。 下一个虚无的宿主……是我？ 因为无意义而被寄生，最终就这样无意义的死去。 将过往的荣光消融，将所承受的爱融化……？ 就这样死去——因为弱小而被击败、孤身一人化为虚无？ 可就在他即将被虚无接触的瞬间，亚森的瞳孔突然放大。 他的心中，猛然浮现出了自己的过去。 那是多么短暂、丑陋、毫无意义的一生—— 最初的他，什么错事都没有做。 在码头当装卸小工，卖着力气却连自己都很难养活。后来被人懵懵懂懂的被人骗到了船上，却发现这是一艘带着商船外皮的海盗船。 ——海怪号。 走私，窃盗，杀人……当然，还是个孩子的他，手里倒不至于沾过血。 海上有着“女人是不祥之兆”的说法，若是带女人上船就有可能触怒渊天司、从而引发海啸或是暴风雨。因此长途货运的船上往往有羊妓院，用来排解水手的个人需求。 当然，这种传说与实实在在的金子相比什么都不算。真要是劫到了哪家大小姐，在玩过之后也肯定会卖到岸上去，而不会直接淹死。本来就是为了钱，把脑子别在裤裆里的活，大家都是早晚要下地狱的崽种，倒也不必太在乎天谴。 ——但说是这么说，还是能避则避，倒也不必特地去找死。 因此还有另外一个思路。 那就是招揽清秀俊朗、容貌不辨雌雄的小男孩当杂役。又能当男人，又能当女人，又能当牲口——搬运东西这种杂活，总不能让战斗员去做吧？ 这样的日子是没有尽头的。海盗这活干不长，什么时候死掉都不奇怪。 于是后来，他就在靠岸的时候，偷了一笔钱悄悄离开了。 他并非是第一次偷东西——对于没人养的小孩子来说，如果他们不会偷窃、或者不会提防偷窃，早就饿死在某个角落里了。但这绝对是最危险的一次……在岸上失败，最多也就是被剁掉一根手指，但若是在船上被发现，他就必死无疑。 ——那是毫无意义的生活。 不过也正是靠着在海上的资历，他才有机会以尚未成年的年龄成为货轮的水手。他要的工资少，寡言少语又听话，船长就喜欢找这种人——不会给他们惹麻烦。 后来，他习惯性的偷窃、害死了二副。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于是便收手不再盗窃，打算专心当一个勤劳能干的水手。 再后来……他被“海怪号”发现了，连累了一船人。 不过这也怪不得亚森……毕竟就算没有他，这艘商船也依然会被这伙海盗劫掠。唯一的不同则在于，亚森的存在却让海盗们下定决心要给他们点教训，即使拿到了船长的供奉、他们依然选择了开枪杀人。 幸好有身为超凡者的船长在，他们拼尽全力反杀了海盗。 可是他们也只剩下三个人。 在匮乏医疗资源的海上，除却亚森之外的两人很快伤重不治。 另一个船员早已死去。船上只剩下了亚森与船长。 于是，船长将自己的传承交给了亚森。 “……船长，对不起！” 稚嫩的亚森崩溃到歇斯底里的哭声响起：“都是我的错！” 他无法接受这一切是因自己而发生的。 因为他的错，而害死了二副。 也因为他的存在，而害死了大家。 “你没有错，亚森。” 船长穿着自己沾满鲜血的船长服，躺在甲板上的躺椅中。 他叼着没有烟的烟斗，哼哼着、模糊不清的说道：“小孩是没有错的。要怪就怪这狗日的世界吧。” “不，都是我害了二副……” “是他自己害了自己，亚森。老子跟你说过，做了错事是瞒不住的……就算能瞒一时，也瞒不了一辈子。那混账不知道收手，早晚是会遭报应的……” 船长嗤笑着：“老子也一样。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不在这船上呢…… “嗨，在这海上，能有多少人手里是干净的呢。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在没有警察的地界上，杀一次人可比跑三趟商收益更大呢。”他没有注视着亚森，因为他早就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听好了，亚森。你小子……” 船长的言语并没有说完。 他口中叼着的烟斗便已然落下。 嚎啕大哭的亚森并不知道船长当年要说什么。 而在那之后，他也仍旧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 他想要积德行善，从富人那里偷钱分给穷人，但富人却仍旧是富人，穷人也仍旧是穷人；他想要加入鹰眼组织，为正义而战、为人类而战……可他接到的任务却是杀人、偷东西。 人们崇拜侠盗亚森，把他视为正义与反叛的标记。 殊不知，他却在为那些大人物们而战——杀死他们的政敌、偷窃犯罪的证据。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而在后来，他被月之子抓住，调制成了血奴。 他靠着自己顽强的毅力抗住了迷魅之锁的束缚，靠着自己的名望与演说、让其他那些血奴恢复了神智，决定追求自由——而后果便是他们都被追了回来、凄惨无比的死去。 这也仍旧没有意义。 他过着毫无意义的一生，成为了毫无意义的人。 他拼尽全力，自山顶推动石头，却只是让石头落入了另一侧的谷底。 不管他如何想要做好一件事，命运却都在嘲弄着他。他的一切努力都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越是努力、也就越是起到了反作用。 是他的错吗？ 而如今……他正是想要与血天司对抗，因此才全副武装来到了这里。 他对虚无并没有太多的理解，但他理解的部分已经足够了。 ——如果他的躯体被虚无占据，他就会取代“舞裙”成为更难对抗的敌人。 要知道，舞裙可是删除了自己职业等级的第一能级——而他却接近第五能级，甚至还有窃天密续的传承！ 他又要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起反作用了吗？ 那一瞬间，亚森的心中突然生出了无端的、极为炽烈的愤怒—— ——我才不要就这么死去！ 就算要死，也绝不因败而亡！也绝不成为敌人的傀儡…… 绝不再次沦为奴隶与物品，被他人攫握于手、迫害同族与挚友、成为助纣为虐的叛徒！ ——动起来啊！ 或者，至少—— 让我破碎吧！ 在亚森的心中不再虚无的瞬间，那凝固着他的时间也开始动摇了。 时间的凝滞对他不再有绝对性的作用。 亚森的皮肤刹那间变得通红，脖颈上的血管与筋脉鼓起。 额头上吓人的青筋暴起、瞳底的血管骤然破碎，双目浸满鲜血。 整个世界都在他剧烈的愤怒之中开始动摇。 像是地震一般，由轻微逐渐变得剧烈。就像是将水的沸腾声放大无数倍，混杂着剧烈的耳鸣、置于耳中一般。 在寂静的世界之中，隆隆声逐渐卷起、变得愈发响亮，充斥在整个静止世界之中。 整个世界里，唯有亚森有了颜色——近乎发紫的暗红色灌满他的皮肤，就仿佛是即将要被勒死的人一样。 下一刻，这个世界骤然破碎。 昏黄色刹那间褪去，时间恢复了流逝。 而亚森也因为满盈着的愤怒，肢体在近乎凝滞的时间之中已然完全破碎、血肉模糊。 虚无之子并没有攻击他——这实际上是他自己攻击了自己。就像是一个人被束缚在镣铐中时，奋力挣扎直至四肢完全骨折的程度。甚至比那要更加残忍…… 因为亚森连一寸皮肤都无法移动，他便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撕碎了自己全身皮肤、挣断了肌肉。 他的心脏嗤嗤的冒着烟，如同完全过载的机器一般。 只需要再过几秒，他就要直接猝死了。 正因那近乎沸腾的、对命运的愤怒，那片虚无残片再也无法融入他的体内。 它就像是撞到了墙，突然被弹了回来。甚至像是水蛭沾了盐，被亚森沸腾的心绪融化了一部分，变得虚弱无比。 刹那之间，艾华斯的天堂光矛将其贯穿！ 可也正因如此…… 没有实体的虚无之子，并没有被这一次攻击动摇分毫。 它并非是灵体。 而是资讯体。 就连灵魂这种结构与填充都没有，仅仅只是一个“图层”、一个“贴图”而已。 就在这时…… 血天司却突然倒冲而来！ ——她一把握住了那虚无残片！ 因为有着足够的虚无抗性，血天司无法被虚无完全侵入体内。 但在血天司的主动融合之下，虚无之子还是有一部分渗入到了血天司的灵魂内部。 可那与其说是虚无之子钻入了血天司的灵魂，倒不如说是血天司拿着虚无之子、强行塞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这种完全冲突的融合，让血天司的皮肤寸寸破碎。黑色的纹路浮现在她的脸上、锁骨上、后背上……虚无之子也显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要从中钻出。 但是，晚了。 而当虚无之子再度拥有躯体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它此刻已然正确的存在于世。 因此—— 天堂光矛没有停留片刻，便将血天司骤然贯穿！ 光芒炽烈无比，刹那之间涌入血天司的体内。 那些光芒自血天司的内部点亮，将那些黑暗所驱散——她就像是破碎的瓷器，渗出了无限的光。 那一瞬间，伊莎贝尔迟疑了。 她下意识握住了艾华斯的手——并不是阻止艾华斯，而是本能的想要与艾华斯站在一起。 就像是“共犯”一般，想要为艾华斯提供力量。 而艾华斯也确实曾经产生了一瞬迟疑，考虑过要不要留手…… 可在他与血天司四目交汇之后——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眼神交流，艾华斯就明白了血天司的决意。 艾华斯没有丝毫停顿，便完全张开了白翼。 三重圆环——白金、灿金与暗金交迭在一起，高速旋转着了起来—— “——失乐园！”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失败的造物，正确的结果 神圣，绚烂，辉煌，致命。 自艾华斯背后涌现的光，驱散了眼前的一切黑暗。 当失乐园的光芒散去之时，血天司身上已然失去了那不可直视的威光。 黑发女孩的躯体此刻遍布裂纹，就像是被撕碎后勉强拼回去的画作一样，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之美。 这也同时意味着，血天司那残余不多的生命，也将于此地彻底燃尽。 ——艾华斯甚至没有使用路西菲尔之翼的能力。 他既没有召唤攻击性的大罪之兽、没有召唤出已经晋升到第六能级的夜魔……也没有融合大罪之兽、展开更为宏伟的色彩之翼。 仅仅只是最为普通的失乐园，就足以将血天司完全击破—— 血天司的确比堕天司要弱上不少，毕竟血天司没有完全证神——完成属于祂的“完人”之道——因此祂的神圣性并不完整。 就像是宴主缺失了一块肝脏，也就缺失了那部分关于“酒”的权柄，因此始终无法踏入天司之境一样。血天司也没有彻底完成自身的证明，所以祂持有的力量并不算太过强大。这也是艾华斯敢于带着几个人就直接杀过来的原因。 就是因为血天司的杀伤力并没有那么强。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降临到物质界的血天司，在所有天司中也都属于生命力极为顽强的级别——只要她不想，想要杀死她的难度远高于杀死其他天司。 身为一切月之子的祖先，最初的月之子……血天司的生命力自然要远胜过其他月之子。 对她来说，血就是生命的延伸——她能自血池中再生、也能于血池中造物。只要她还有足够的血，就能无限次的重塑自己的外壳，就如同同样具有不死性的月之子一样。 她所杀死的那些月之子，就会成为她的血池。她杀死了这么多的月之子，恐怕已经足以塑造通天彻地的血海了……面对血天司，艾华斯必须做好拉锯战的准备。 他叫上伊莎贝尔，就是打算通过和她轮换的方式追上血天司的续航。当伊莎贝尔使用傀面模仿艾华斯的时候，她也理所当然的能够使用艾华斯的装备。而艾华斯的幻魔卡恰好是一种“道具”，是可以交由伊莎贝尔来使用，从而规避掉代价的。 但即使如此，血天司也是极难对抗的敌人。 或者说……她的强度，其实只取决于她的底线。 只需要一次大屠杀，得到了鸢尾花人生命的血天司就将彻底无法战胜。 然而，现实却恰好与之相反。 血天司抽出了那些月之子的血管，用他们的生命精华完成了这场对抗虚无的仪式，塑造了那诡异而神圣的根系之翼。她用自己的存在正面抗衡虚无之子，用自己创造月之子所创造的仇恨与罪孽作为锚点、来消解虚无之子的侵蚀。 她甚至主动将虚无之子束缚在自己体内，正面吃下了艾华斯的失乐园。 ——失乐园确实有能够杀死降世天司的威力。 那毕竟是有翼者之王的印记，是来自翼天司力量的传承——初代的有翼者之王分裂成了至高天与伟哲，而二代的有翼者之王中的一半成为了堕天司、另一半的力量如今就在艾华斯这里。 这无疑是等同于堕天司本源级别的高位力量。 然而前摇如此长的技能，如何命中是一个难题……而且它的力量也完全可以抵消、偏斜。 血天司没有闪避、没有防御、没有招架、没有再生——她甚至刻意压制了自己的再生能力，就是为了死在艾华斯的失乐园之下。 或者说……是带着虚无之子一同被失乐园粉碎。 “这算是……自杀吗？” 艾华斯注视着血天司，轻声询问道：“该隐？” 虽然血天司看起来还一切正常，能够行动、能够说话。但随着衔尾之环仪式彻底完成，天司碎片已经被仪式剥离。降临于物质界的这具躯体，迟早就会开始崩解。 “……啊。” 她那原本狂傲不羁的笑容，也于此收敛。 失去了一切锐气与狂气的血天司，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小女孩。她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超凡力量，皮肤上的裂纹愈发明显、越来越多。 就像是刚刚与家人吵过架的小女孩一样……瑟缩着、沉默的抓住门框，将自己的大半截身体藏在门后，也仍旧还要躲在人群的角落里。不愿被批评、不敢顶嘴发疯、不想道歉认错，却也不要一个人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血天司仰视着站在面前的艾华斯，表情复杂。 她沉默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她只是骄傲的仰起头来，眼中是绝对的、闪耀着的自信——尽管最终一击是由艾华斯完成，尽管她已经提前两千年便做好了的准备……但她无疑还是战胜了虚无之子。 连自己所崇拜的母亲都无法承受、不敢接触的虚无……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残片，但那也是自己战胜的！ ……但是，艾华斯却能从那努力张扬着的自信之中，感受到混杂着的不安。 他叹了口气，身后的法阵如烟花般渐渐熄灭。 他向前慢慢走了两步。而血天司则本能的想要后退，但最终还是执拗的一动不动、只是梗着脖子看向艾华斯，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艾华斯伸出手来，轻轻搭在了小女孩的头上。 他不敢太过用力——此刻的血天司已经变成了“宝箱”。如果艾华斯稍微用力，血天司就会直接破碎。 “辛苦了，该隐。” 艾华斯温声说道。 那一瞬间，血天司的瞳底仿佛渗出了些许晶莹。 但她却并没有落泪，而只是讽刺的笑了笑：“辛苦在哪？ “终日在鲜血领域杀戮享乐？如江河般在地上流淌不休的仇恨？我所创造的那一堆失败而令人失望的造物？因为对爱的渴求，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还是说……只是在庆贺我这个从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造物，居然达成了正确的结果？” 该隐的人格应该是桀骜不驯、璀璨叛逆的青年。他为了能够让母亲多看他一眼，却创造了一个罪恶的种族。对自己的“孩子们”所犯下的大罪，血天司不仅没有丝毫忏悔，甚至还主动加大力度——通过给予神术的方式，来不断推动月之子改变历史、使得他们的罪孽被未来人所铭记。 但她此刻降临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身上，却居然显得没有什么违和感。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缺爱的孩子罢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天司的礼物 血天司无疑是聪明的。 他继承了一部分恒我所切割的“自我”，因此他从最开始就清晰的意识到了两条路—— 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利完成“完人”之仪，从而离开注定没有希望的爱之道途、以“完美无瑕之躯”前往黄昏道途，担任柱神候补。 这也是恒我对他的期许。 既然爱之道途注定毫无希望，那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从中脱离，自然是一种爱。 而血天司也是足够聪明。 祂意识到了，假如自己没法完成“完人”又会如何。 ——以“恨”的沟壑，来存储自己的存在。让自己在未来也不会被人遗忘。 就像是千古遗恨的暴君，其存在感必然远远胜过没能留下任何记忆的平庸国主。未来的人们甚至会讨论他，会研究他，会洗白他，会二次创作……会想想如果没有他，历史会发生怎样的改变，然后发现他们已然无法推演——因为未来的每一处细节之中，都有着他曾经留下的痕迹与影子。 月之子就是如此而生的。 “在月之子诞生的瞬间……你应该就已经意识到了吧。” 艾华斯轻声说道：“你变成和恒我一样的存在了。” 恒我创造该隐，就是希望他能够成就完人；退而求其次，恒我会希望“没有爱”的该隐，至少能够通过自身的虚无抗性来反抗虚无。 该隐创造月之子，同样也是希望他们之中能够诞生出完人；如果他们没能完成，那么他们注定为众人所恨，从而稳固了该隐的存在、让他能够有足够多的锚来对抗“无意义”的虚无化。 所以，血天司才不愿意将月之子们收为使徒。 ——也就是说，当该隐创造出月之子的瞬间，他就已经做了恒我所做过的事。那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他终究不可能得到恒我真正的爱。就和月之子也无法得到他的爱一样。 这本就没有什么差别。 因爱而身陷囹圄，因得不到爱而发狂，因无人所爱而无所顾忌。 他和自己的造物一样，他和恒我也一样。 从这一点来说——他甚至没有存在的意义。天生就已经踏入了虚无的境界。 “……我的脑袋很清楚这个道理，但我的内心无法接受。” 该隐轻声说道：“当爱不可得……盈余的爱就变成了恨。 “或许最开始是为了对抗虚无，但后来只不过是在发疯罢了。” 她难得正经、正式的回应了艾华斯。 “发疯？” 艾华斯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你的意志很清晰。你始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坚定的像是个求道者。所以虚无才根本浸染不了你。 “正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没有意义，所以你从无意义中努力创造的一切，都如同从湖底燃起的火，令人惊叹不可思议。” 甚至通过用虚无抵消掉恨的方式，血天司已经抵达了半步完人——只需要她推开那扇门，她就能彻底完成夙愿。 也正是因为血天司毫不迟疑的拒绝了那千年夙愿，如今艾华斯才会高看他一眼。 甚至可以说是敬佩。 如果交换立场，艾华斯或许真会迟疑一下。他本就是不那么坚定的性格。 “……呵，也许吧。” 血天司微微侧过头来，但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她轻声说道：“唯一让我觉得有些可惜的，也就是作为我受肉的这个孩子了。她是真的命苦……在很小的年纪全家就都死了，孤身一人沦为工具、沦为象征，无人疼爱、无人庇护……在这种情况下，也仍旧保持着洁净的灵魂与纯洁的心。 “最终却因为我……她被那些逆子们作为了祭品。” 逆子。 这是血天司对月之子们的看法。 他们显然没有满足血天司的期望，甚至反过来在最为关键的时刻选择了背刺——可即使如此，该隐也仍旧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孩子。 “你会觉得你们很像吗？毕竟都是‘家族使命’的牺牲品。” 像是两个朋友一样，艾华斯与血天司放松的闲聊着：“你不愿意抵抗……不会也是因为不想撕碎她的身体吧？” “一部分的原因吧。” 血天司坦然道：“如果我于血池中重生……那从中站起的，就是真正属于我的身体、而不是这具羸弱的凡俗之躯了。” “堕天司降临的时候，可是直接撕碎了自己的受肉重现躯壳呢。” “呵……他是他，我是我。如此美丽，充满生命的躯体……要是因为这种愚蠢的原因而被毁掉，那也太可惜了。” 该隐丝毫没有因为被人召唤到小女孩体内而感到耻辱。 反倒是对露西亚·采佩什的颜值给出了高度评价。 “也或许……”血天司沉默了一会：“是我不太喜欢我原本的身体。” “毕竟你也一直憎恨着自己吧。” 艾华斯随口说道。 “……？我吗？” 血天司愕然。 显然，该隐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 小女孩的脸上变幻莫测，最终却是露出了释然的笑：“原来是这样……” 她看向艾华斯，发出柔软清脆的声音、对着艾华斯微微行了一礼：“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蛇？还是蛇尾？亦或是如这具躯体的记忆中一样，叫你一声……狐狸哥哥？” “艾华斯。就叫我艾华斯吧。” 艾华斯笑了笑：“当然，想叫我狐狸也行。如今还知道我这个名字的，一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呢。”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那么，狐狸——” 该隐抬起头来。 直至最后，她的脸上也仍旧是自信与骄傲：“若是觉得，我所布置的恨之楔多少还有些‘意义’…… “……那就请为盲目痴愚的我，最后一次诵念祷词吧。” 艾华斯微微点头。 他低沉的声音在地底震动，而他头顶的鹿角明亮如太阳。 “我敬请血天司，永恒飨宴之天司，无尽渴求之天司……” 随着他的言语落下，血天司的躯体在他面前完全破碎！ 鸢尾花各地浮现出那些被月之子们所铭刻的红色符文，随后它们化为粉尘消散于空气中。 那如同被蠕动着的内脏所遮蔽的天空，也完全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 一阵红色的波纹自血天司为中心，向着全世界扩散了出去。 当它接触到月之子身上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所有的月之子，都完全失去了不死性。 他们失去了自己作为月之子，而从爱之道途得到的力量，法力也被暂时压制、失去了活性。他们失去了吸血的欲望，也同样失去了不死性。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却得到了真正的奇迹。 虚弱而单薄的灵魂，开始从躯壳内滋生。 这些曾经已经死过一次的“浴血重生的怪物”，都暂时变成了人类！ 当然，这种变化是可逆的。体内的法力只是凝滞不动，而不是消失……他们仍旧还有着可以转化成雾妖的可能。 但血天司却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一次重新为人的机会。 这大概就是他给自己的“孩子们”所留下的最后的遗产了。 艾华斯收拾了一下心绪，准备去取血天司留下的天司碎片。 可就在这时…… “……唉。” 一个略显悲伤的空洞声音，从虚空中响起：“直到最后，也不提及我吗？这孩子……” 破碎成粉尘的该隐——或者说，露西亚·采佩什的碎片，就在他们面前重新聚拢了起来。 她化为了一团朦胧的白雾，隐约还能看到原本露西亚·采佩什的痕迹。 “这是……？” 艾华斯听出了那声音属于雾天司。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您不会是要——” “我觉得……他们都是好孩子。如果只有一个的话，什么都做不到，但有两个的话……他们残余的灵魂糅在一起，大概能拼成半个雾妖。” 雾天司温柔的声音响起：“大概会忘记很多事，也会失去很多力量吧。就像是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但能活着总是好的。这是他勇于对抗虚无的奖励…… “同时也是……对他的惩罚。重新认真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好孩子吧。 “不过这次，他会有爱他的母亲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伏提庚是谁？ 随着雾天司的声音落下，空气中凝聚着的模糊人形也变得愈发清晰。 那已然破碎到近乎无形的灵魂粉尘，被赋予了清晰的外貌—— 看上去与稚嫩的露西亚有八九成相似，而剩余的那部分则隐约有着萨沙修女的影子。只不过她的头发不再是黑色，而是变成了如牛奶般纯净的白色。她的皮肤也变得更加白皙……只不过不是那种健康的白，而是一种冷色调的、像是被强光照射时那般近乎透明、仿佛在发光的白色。 她原本那令人感觉到不安的猩红双眼，也失去了红色，而是变成了看上去显得有些空洞、吓人的银白色。若是视力不太好的话，离远一点看上去甚至会觉得她好像只有眼白一样。 她失去了月之子用来捕食的狰狞獠牙，而是双脚不触地的漂浮在了半空中，仿佛轻如一缕烟气一般。 “我……这是……” 睁开眼睛的小女孩有些迷茫的呢喃着。 她的声音不再像是该隐那样平淡而傲慢，而是变得柔软。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 “不许看，夏洛克。” 艾华斯低声警告了一下，便从自己身上脱下了枢机主教的黑袍，披在了小女孩身上。 “谁会看啊。” 夏洛克没好气的说道，却也是将目光偏开。 他正在思考其他更重要的事，确实没空管这在物质界重生的血天司。 艾华斯的声音变得更具磁性了一些——他久违的用上了自己在晋升仪式里才会用的“夹一下的声音”，对小女孩柔声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是，该隐。” 她睁大眼睛，看向艾华斯。那迷茫的银白色瞳孔之中突然染上了一丝感情的色彩：“大哥哥，你是……不能忘记的人…… “艾华斯……狐狸哥哥？” “……很好，看来剩下的记忆确实不多。” 艾华斯叹了口气，感觉事情有些麻烦。 也不知道雾天司还在吗……他总不能把这孩子带回去养吧？ 他还有自己的孩子要养呢。 “在的呢。” 伴随着如同干冰释放的白烟一般冰冷的烟气自地上升腾，雾天司缥缈的声音也自虚空中传来：“这次……我会好好陪伴她的。我会与她同在。” ——好家伙，天司选民？ 身为牧师的艾华斯立刻认出了这是什么情况——雾天司将自己的一部分本质，伴随着力量注入了该隐体内。或者说，她是用自己的力量为该隐重建了躯体。 就如同雾天司所说的一般，该隐与露西亚在正常的情况下肯定都已经死的透彻了……作为天司的神降载体，在血天司降临的时候露西亚的灵魂，就应该已经彻底燃尽了，她的躯体也会作为消耗品而直接被撑裂。 ——作为天司载体的祭品灵魂，可是没有资格进入源河被众神挑拣的。毕竟衔尾之环想要成立，就必须用活人作为受肉……是天司是先降下来，然后才死掉的。这样的灵魂已经直接一步到位，能够变成新灵魂的原材料了。 只不过血天司不想摧毁这具躯体，所以她一直很小心的在使用，没有完全撕碎这具躯体；她也没有用尽全力共鸣道途之力，因此露西亚的灵魂才能够保存下来一部分。 这个可怜的孩子，她没有做错任何事。血天司能看得出来，她甚至没有进行任何一次强迫吸血。从出生到现在，她遵循着最为洁净的恒我信徒的准则——只吸主动奉献者的少量鲜血。 对于一直憧憬着恒我的血天司来说，祂对露西亚天然有好感是非常正常的。 而血天司自己也是一样。 如果放任灵魂完全破碎，虽然作为幻魔还能从梦界重生、但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规模越大的灵魂，想要重生需要的能量就越多……恐怕该隐不会比堕天司与至高天早回来多久。 正如雾天司所说的一样……露西亚与该隐残余的灵魂碎片，加起来也只能拼出半只雾妖的量。而雾天司选择用自己的一部分加以填充，补完了剩余的部分。就像是工作五年，积累的所有存款，加上父母赞助的一部分凑起来买了一套房。至于其中的比例如何……那就只有雾天司自己知道了。 “……你还真是爱她啊，萨沙。” 艾华斯久违的没有说出雾天司的敬称。 因为这里的雾天司并非是作为神明开口的……而是作为萨沙修女，作为该隐的亲生母亲降临于此。称呼她的名字，反倒是一种尊重。 “有因即有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雾天司的声音空灵清冷：“正是因为该隐愿意放那些月之子们自由……给了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这样的仪式才有可能成立。 “因为随着该隐发了善心，在死前释放了被他的诅咒钳制着的所有月之子……才让月之子能够这个世界上瞬间消失。 “也正因为月之子在他死后已经消失，因此他与露西亚的灵魂碎片也就不再属于‘月之子’，而它也同样不属于狼人、魔女、仙女、亦或是别的什么……就如同雾一样无形无色无质，我才有机会能够趁机添加一部分我的存在来构成她的躯壳、从而完成这创生之举。” 听到这里，艾华斯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血天司解除诅咒时，顺便也将露西亚的诅咒一并解除了！ “完成了创生之举……我感觉我的力量不仅没有虚弱，反而变得更加强大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雾天司的声音回荡着，其中满是欣喜：“源河似乎这才真正认可了我！” “……因为小该隐不再是爱之道途的幻魔了吧。” 伊莎贝尔在一旁轻声说道，将艾华斯的长袍从女孩身上脱了下来。 她没有让“小该隐”就这样直接披着艾华斯的衣服——姑且不说这样也不太能遮住什么，而且艾华斯的长袍对她来说也太长了。所以伊莎贝尔使用幻术，化假为真在小该隐身上塑造出了一身完整的洁白长裙。 ——虽然理论上来说它实际上是幻觉，但只要人人都能看见、能摸到，那它就也是存在的。 如今想要破解伊莎贝尔的幻术可不容易……恐怕只有第五能级均衡道途使用的祛魅术强制解除法术、第五能级智慧道途使用真理视界进行窥视，以及第六能级美之道途的同道途压制才能做到。 在如今的物质界，这基本等同于不可能。 “你感觉到了什么吗？”艾华斯问道。 “直觉吧，”伊莎贝尔摇了摇头，“我感觉这孩子好像不是爱之道途的……” “的确不是。” 雾天司并没有神明大人的架子，而是像闲聊般对他们说道：“既然是重新再来，我又怎会给她直接规定好未来呢？ “如同她失去了过去的许多记忆一样……这个状态的该隐并没有觉醒道途之力。具体她会走上哪条道路……这次她有选择的自由了。而不再像是个虚无的道具一样，毫无意义的活着。” “像是……冕天司一样？” 艾华斯怔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说起来…… 当年的冕天司，似乎就是通过环天司的仪式降临于物质界，转生成了凡人。由此才有了能够超脱桎梏，战胜至高天的可能。 “伏提庚的情况不一样。” 雾天司轻飘飘的说道：“祂并没有完整下界。否则冕天司的天司碎片早就遗失在物质界了。” ……嗯？ 艾华斯有些诧异：“伏提庚是谁？”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柱神陨落的危机 听雾天司的意思，伏提庚似乎是银冕之龙的真名。 可是银冕之龙不是叫亚瑟吗？ 艾华斯记得，就连熊天司都管银冕之龙叫“亚瑟”。还是说，伏提庚是银冕之龙在成为冕天司以前的名字？ 直呼这种规格的名字……没问题吗？ “那就是冕主的真名。” 雾天司倒是毫无畏惧，倒不如说她的言语之中甚至有些不满：“因为亚瑟与伏提庚的分裂，就是该隐痴迷完人之道的原因之一。 “冕天司曾是环天司的信徒与使徒……你可曾疑惑，为何环天司作为超越道途的天司，却有冕天司这个力量道途的天司、银冕之龙这个威权道途的柱神作为使徒？” “……我确实想过这个问题。” 艾华斯点了点头，承认道：“但也只是想过。” 只不过因为环天司的阴谋太多，以至于艾华斯在脑中自动补完了因果——用“说不定是环天司的阴谋”这个万能理由来解释了。 毕竟环天司的立场与动机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他能做到什么事、会去做什么事都不奇怪。说不定他想办法跨道途收了个使徒呢？ “感觉这对环天司来说，也不像是祂绝对做不出来的事。”艾华斯说道。 “因为当年冕天司其实一共杀死了两条龙。” 雾天司答道：“一条是红龙，一条是白龙。这确实是环天司的实验……他在构建‘道途的减法’。” “减法？” “没错。如果同时行走于两条源河之中，只要力量完美均衡、也就能够以圣数跃升至下一重源河之中。无论是十之圣数亦或是十一之圣数都是这般原理……恒我构建完人也正是基于这一思路，只不过她错判了‘人类’这个族群中超越之力的占比，以至于她添加了太多的爱之后反过来向爱失衡了。” 或许是因为艾华斯对该隐留了手，雾天司对艾华斯的好感也提升了许多。 如今他们至少也能算是盟友级别的存在了……也正因如此，雾天司也果断向艾华斯揭示了更多的隐秘——毕竟银冕之龙的升格是在她成神之后，雾天司了解这件事的始末并不奇怪。 “而环天司曾经想要进行一项实验——假如将一个人的灵魂，完全均等的切成两份，能否实现圣数的下行跃迁。” 也就是，将圣数融合的思路完全反过来操作…… 只要切开的足够完整、均衡，也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艾华斯想到这里，突然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两代有翼者之王晋升圣数十一失败，紧急自我切割的原理嘛！ 翼天司想要通过四之智慧与七之力量的融合抵达圣数十一，但是失败了……或许就是因为第四道途已经被污染了。为了避免反噬，也或许是为了避免污染第七道途，所以翼天司将自己切成了两半。 同理，堕天司也是一样的道理——三八分界。 只不过这次切分，不是让砂时计亲自来切的。或许是环天司切的，也或许是他自己切的，手艺明显糙了点……这才让路西菲尔的存在不够稳定、濒临崩溃。在堕天司升神之后，剩余的力量已经不足以让路西菲尔也升格成奉献道途的天司了。 “……也就是说，冕天司曾经在超越道途，只是他将自己切成了‘力量之七’和‘爱之一’，这样才进入了力量道途、并且最终完成了威权道途？” 艾华斯眉头紧皱：“那他爱的那部分呢？就直接扔了？是冕主吗？不，也不可能……而且，伏提庚……这个名字是哪个部分？” “是白龙。” 雾天司答道：“威权之白龙叫伏提庚——爱之红龙才叫亚瑟。 “我知道这件事，就是因为当时我作为爱之道途的使徒……也参演过这一企划。按照最初的剧本，应该是爱之道途的红龙亚瑟降临到物质界，组建圆桌骑士团。而梦界的白龙伏提庚则负责与至高天决战，由两者之间的紧密联系来互相提供力量。” 艾华斯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对了！对了！ 这就对了嘛！ 怪不得他总感觉哪里不对——亚瑟又要在物质界打巨人，又要回到梦界打至高天。两边来回跑，感觉也太忙了。而且会显得他打巨人这个部分有点没啥意义……为什么他打得过巨人就能打得过至高天？为什么他要巨人和至高天一起打？ 如果说这个部分是像“双人成行”或者“逃出生天”一样，一人操控一边的交互配合、那就变得合理了——冕天司实际上是一个人通关了合作游戏！ 而且那样的亚瑟，才符合艾华斯对“圆桌骑士”这个ip的印象——那个冷冰冰、傲慢且绝对理性的亚瑟，怎么看怎么奇怪。 原来是伏提庚玩了亚瑟的号……怪不得！ 艾华斯原本印象里，圆桌骑士的故事里，格尼薇儿应该是亚瑟的王妃……结果这个世界里却变成了兰斯洛特的王妃。 原来这亚瑟玩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号，所以他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老婆会如何……他甚至要故意排除掉自己那属于“爱”的部分。所以才会故意与格尼薇儿疏远，从而成就了格尼薇儿与兰斯洛特的爱情。 也大概就是因为他曾经有个爱之道途的半身，才会被爱之道途的魔女魅惑…… “真正的亚瑟，被银冕之龙封存在了那块冰山之中。但最近那冰山之中的红龙已经消失不见……” 雾天司警告道：“所以我才要提醒你们。要小心……冕主或许出了问题。 “如果亚瑟与伏提庚再度融合，那么……祂作为第七源河的柱神，可能就不再纯粹了。” 听到这里，艾华斯明白了雾天司的意思。 一旦柱神不再纯粹—— 也就意味着他的道途出了问题。 就如同至高天对巨人的统治中，不知不觉间从绝对的力量为王、变成了“王族更高一等”的威权思想。祂对道途的驾驭已经出现了破绽，因此亚瑟才有可能逆伐成功。如果至高天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亚瑟是绝对不可能战胜至高天的。 “……银冕之龙要出问题了吗？” 艾华斯心中一紧。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可是他从“历史”中从未见过的展开。 柱神的陨落……他倒是见过蛇父的陨落，可其他的…… “或许只是杞人忧天，但你还是记在心里吧。这个消息，算是我欠你的人情……可以的话，也帮我照顾照顾这个孩子。” “嗯，应该的。” 艾华斯点了点头。 等雾天司离开，他叹了口气，回头去帮亚森治疗——他刚刚吓了一跳，还以为虚无要钻进亚森的身体了呢。结果亚森突然发疯，站着不动凭空扭断了自己全身肌肉。 这也太哈人了…… 虽然艾华斯没有被虚无入侵思维，但想要抵抗住虚无的控制……用天鹅王作为参考就知道肯定不简单。 要做到亚森这一点，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凭借意志力、幻想出一只手来将自己掐死一样。 哪怕实际上没有掐死，也是实实在在的靠念力把自己给掐到昏迷了！ 如今血天司的天司碎片还没有析出，他不想在那干等——至少先把伤者的状态稳定下来再说。 艾华斯万万没想到，在讨伐血天司的歼灭战中，唯一受伤的友军居然是亚森。而且还是自己把自己打成了重伤…… 但即使如此，艾华斯也必须得说一声——确实是好样的。 他也的确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至少有效的拖延虚无之子。 如果虚无之子没有从亚森身上感觉到破绽，恐怕祂会立刻逃走。如果真逃掉的话，从茫茫人海再找到祂的载体那可太麻烦了。 在艾华斯治好了亚森之后，又等了好久……血天司的天司碎片才终于勉强凝聚起来。 或许是因为有一部分的灵魂用来重建了“小该隐”，天司碎片的显现变慢了许多。但至少剩余的量还是足够将它塑造成型的。 它扭曲现实、不断变化，最终变成了一片大概巴掌大小、由细密血管组成的猩红片翼。 握着那根血翼，艾华斯眼前浮现出了系统面板： 【天司碎片-血与欲之碎片】 【——鲜血与欲望的法则，血天司力量的残留。以恰当的方式使用，有机会成为血天司或是欲天司。】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混乱将至 鲜血与……欲望吗。 艾华斯握着血天司的天司碎片，陷入了沉思。 要说血天司，也确实是因为自己那求而不得的欲望而受尽折磨。月之子们，说到底也是因为失控的欲望…… 他们就如爱之道途的超凡者一样，将色欲、食欲、杀欲等诸多欲望混合在了一起。也正是因为他们受控于旺盛的吸血欲望，才会犯下这诸多罪孽。 人类之中，也有着莉莉这样天生的“兽之子”，有着容易犯罪的“天赋”。对他们来说，想要让自己洁净无罪，就往往需要比他人付出更大的努力……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心理层面的残疾？ 血天司也正是靠着这一权能，才缔造了让人们为之警惕、敌视的月之子一族。 “绵延的恨意啊……”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 他怎么感觉……阿莱斯特比起鲜血的领域，会更喜欢欲望的领域呢？ “猜得不错哦。” 阿莱斯特的悄声耳语，在艾华斯耳边响起：“主人……” 那湿热而窸窣的低语声，让艾华斯轻轻打了个哆嗦。 艾华斯有些恼火的具现出阿莱斯特的幻魔卡，轻轻蜷曲手指弹了一下。让卡片发出金属质地的铮鸣声，阿莱斯特也委屈的发出了“呜”的一声。 而在这时，血天司逸散的力量也终于扩散到了全世界。 砂时计的宣告声自云端响起： 【爱之道途超越极限，物质界即将升格——】 所有的超凡者，心中同时浮现出了砂时计的声音： 【从今日开始，突破至第五能级、第六能级的晋升仪式，难度均下降半个能级】 【爱之道途突破第七能级的晋升仪式，将改为月食仪式单独进行】 【爱之力完全沸腾，道途九河愈发湍急——】 【从今日开始，即使没有掌握超凡知识的凡人，也有极微小可能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拥有超凡之力；】 【第三能级以上的超凡者，将不再因为能级过高而导致生育率降低；】 【所有种族的生育率提升10%；生育率低于人类的种族，生育率额外增加10%；】 【爱之道途以外的超凡者也可以通过仪式与药剂等途径提升“血气”】 【梦界与物质界的壁障变得薄弱，第三能级以上的超凡者做梦时均有可能接触到梦界的幻魔】 【——均衡法则已更新，新均衡点已确立】 随着砂时计的声音落下，超凡者们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版本又更新了。 “……这世道要乱了。” 夏洛克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他是最能看清局势的人。 之前堕天司降临，紧接着超越道途就超越了物质界极限——虽然有些人会将他们串联起来看，但这件事其实并不绝对。 因为蛇父状态越来越不对这件事也不算是太大的秘密，只要有第三能级的占星能力都能意识到。超越之力沸腾，也是在堕天司降临之前就已经有预兆了。 在衔尾之环仪式没有完全公布的时候，“天司降临”导致“道途上限提升”的逻辑其实是纯粹从上帝视角才能得到的推论。对大多数超凡者来说，这两件事并没有直接的逻辑关系；甚至有人反过来推理，认为就是蛇父的超越特性过于活跃、才会导致堕天司降临到物质界。 ……虽然也不能算错吧。严格来说这个推理甚至是对的。 但如今，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天司接连降临了两次，分别是超越道途与爱之道途；而能级上限也紧跟着提升了两次，也恰好是超越道途与爱之道途，并且天司讨伐与能级提升还是在一起的。 孤例不证——而如今，这已经不再是孤例。 不少野心家，也都纷纷动了自己的小心思。 天司似乎……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强。当初堕天司降临的时候，教皇虽然动员了好几个国家的军队——但这些军队其实根本就不是核心战力，而且他们也根本就没有正经参战天司就被讨伐了；如今血天司降临……甚至不声不响就解决了。 就连鸢尾花本地的超凡者，都完全不清楚血天司是谁搞定的。因为血天司根本就没有占据某个领土，而是在杀完月之子后就藏了起来，甚至连原本血色的天空都撤掉了。也没有像是堕天司那样封禁领土，不让进出…… 莫非堕天司才是那个例外？ 而且，既然物质界的超凡者也能对抗天司——甚至两度击败天司，那就说明天司其实也并非不可战胜！ 你看血天司，甚至都没有对鸢尾花造成什么破坏，反倒是干了好事呢！ 天大的好事！ 那些月之子都被血天司自己杀了个干净——虽然也不知道是谁召唤的血天司，但总不可能是月之子吧？毕竟月之子虽然疯，但是不傻啊，他们总不可能请人来灭绝自己吧。 而如果没有人请血天司做这件事，那血天司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灭绝了自己的后裔、自己的信徒？ 这也就是说，如果能搞到这个仪式，就可以请天司下来帮自己办一件事？ 如果能击败天司，那还能提升全世界这个道途的一个能级？ ……怎么感觉正反都是好事？ 那代价呢？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似乎代价也不是很大！ “如果我猜得不错……接下来天司应该要接连不断地被衔尾之环仪式拉下来了。” 夏洛克瞥了一眼艾华斯：“这也是你那个半身的阴谋吗？” “不患寡而患不均……” 艾华斯慢慢点了点头：“目前世界局势基本是和平的。而和平也就意味着稳定……但是这种稳定不是说毫无矛盾，而是说各方势力达成了均衡的态势。 “而如今，超越道途与爱之道途的解禁无疑会破坏这种均衡。” 就像是鸢尾花或是阿瓦隆一样，由一两个道途统治的国家并不少。甚至就连没有国家概念的南方大陆也是一样—— 巨魔那边基本都是超越道途，而地精则通常是智慧或是均衡道途的超凡者。如今智慧与均衡都没有解禁，但是超越道途解禁了……这意味着南方大陆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这就像是美洲被殖民时期的印第安人，突然神兵天降、人均领悟了超能力，甚至部落首领还能召唤陨石、引发瘟疫，而殖民者手中还使用着落后时代的枪械；又或者像是三角贸易的时候，黑人突然得到了瓦坎达科技…… 那这局势自然就会立刻反转，攻守也随之易型。 那地精商人们自然不可能接受这种“我这边运营的好好的，结果对面突然开了”的情况。 他们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到现在，这个问题已然不言而喻。 “——他们会举行衔尾之环。” 夏洛克答道：“让局势重新回归平衡。” 也就是想办法拉下智慧道途或是均衡道途的天司——而均衡道途目前没有天司，他们只能拉下来智慧道途的天司。 那说的再确切一点，就是几何天司。 ——夏洛克甚至都可以定下这个受害者的名字了！ 虽然夏洛克自己就是智慧道途，最终也会因此而受益……但他不敢想这会引发多大的灾祸。 “不止。” 艾华斯摇了摇头：“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奉献道途也是早晚的事。” “……教国应该不会。” 夏洛克没有本能的反驳艾华斯，而是认真思考着：“你的意思是，因为月之子将血天司召唤了下来，结果惨遭灭族……不，他们不知道召唤血天司的是月之子。所以荷鲁斯人有可能会直接把曦天司叫下来，防止鸢尾花的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倒不是这个。” 艾华斯眯起眼睛：“我说的是北地山脉的矮人。”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罪：欲望之阿莱斯特 “——焰天司？” 夏洛克反应了过来。 艾华斯不提矮人，他都快要把这些人忘掉了。虽然在阿瓦隆、鸢尾花这些地方，都零零散散有些矮人，但大多数的矮人都还在北地山脉那边吹着寒风闭关锁国呢，也就只有霜巨人会陪着他们一起挖矿。 矮人已经切断了和世界的联系几百年，如今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搓什么东西。 夏洛克只是从艾华斯那边得知……他们似乎在进行一项“人造柱神”计划。就是想要将自己信奉的焰天司推到柱神的位置上。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将焰天司拉下来？” 夏洛克眉头紧皱：“这不合常理。天司如此异常的大规模陨落，显然意味着大事件的发生……世界的混乱最容易引发柱神易位。如果我是矮人，越是在这种情况、就越是会想办法保护焰天司。” “前提是，矮人有你这么聪明。” 艾华斯摇了摇头：“焰天司作为奉献道途极少数——或者说，唯一没有和司烛住在一起的天司，她其实是不认同奉献理论的……” 他为夏洛克讲述着天司与柱神的隐秘。 当然，这也不算是秘密……甚至焰天司本身也很尊敬司烛，只不过是对源河理解的分歧而已。 呼唤焰天司的咏唱词是“炙铁与燃钢之天司、坩埚与熔炉之天司”，这其中没有半点提及“为了他人”。焰天司在逐渐向“械天司”的方向转变领域，如果她完成的话就会毫无疑问的成为最有可能接任司烛位置的天司长。 因为“工厂”、“机械”、“生产”、“战争”这样的领域，说它比“奉献”更接近“文明”源河的要求，也不能算错——互帮互助算是一种文明，科技迭代也是一种文明。而且随着世界的发展，科技进步是不可阻挡的。 而基于焰天司的理论体系，奉献道途本身就阻碍了文明的进化。 因为奉献道途只有帮助，而没有淘汰。 焰天司的理论非常全面。 它同时接近于威权与适应道途、又触及了创生之源河——强调了优胜劣汰、又强调了如何成为“优胜”。战争也是文明的一个侧面，是文明自我消解、自我更新不可避免的一环，就像是动物总需要排泄一样。而随着科技的进步、生产力的提升，作为弱者的个体在“文明”这个概念中的占比自然会随之降低。 ——就像是工厂的自动化，会消解手工业者在文明中的位置一样。越是强大的机械，就会越削弱“奉献”、“群体”与“它者”的价值和意义。随着进一步的自动化与无人化，甚至连最后的“人”都可能不再需要了。 也正因为这一点，所以焰天司才卡在了天司之境界，始终没能抵达柱神。 祂已经无比接近柱神之位……然而再往前走，却似乎离源河更远了。文明的核心就是生产与科技，可当这个概念强化到一定程度之后、“文明”的力量却又反过来迅速衰退了。 正因如此，焰天司才会停在这一步、驻足不前，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但是，矮人们已经等不及了。” 艾华斯讥讽的说道：“如今世界大乱，他们忍不住的。 “——因为这里还有另外一种情况。矮人之中的‘铁匠’系职业很多。如果焰天司像是堕天司与血天司那样被讨伐，导致奉献道途的能级提升……也就意味着他们自己的能级能够获得提升。 “而如果焰天司能够友善沟通，也会让他们的技术能够大幅提升；还有最为关键的秘密……” 艾华斯看向手中的天司碎片：“那就是天司碎片。 “这东西在衔尾之环以外的情况下，基本不可能从物质界获得。只有无与伦比的天才，才有可能在梦界的源河之中共鸣到一丝法则、继而得到天司碎片的青睐……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个‘天才’不过是赞美。真正能得到天司碎片的办法，其实只有一个。” “——运气。” 夏洛克也知道那个答案：“其他的手段，只不过是尽量扩大运气的成分罢了。再强大的灵魂，也依然有可能无法得到天司碎片的青睐……就如同熊天司当年也需要自己掠夺天司碎片一样。如果说才能足够就能得到天司碎片，那么熊天司作为至高天的转世、祂进入梦界就该成为天司才对。” “是的，掠夺……” 艾华斯眯起眼睛：“就是这样。而对矮人们来说，如果焰天司实在不听话…… “……他们也大可取而代之，靠着这枚天司碎片塑造一个真正属于矮人们的天司、从而完成他们的种族使命。 “反正……就算他们不召唤焰天司，其他人也会召唤。一旦焰天司死在了别人那里，那他们的计划可就彻底毁了。” 在原本的世界线上，是因为影天司在阿瓦隆肆虐，教国情急之下才让烛天司降临。而如今这个世界，显然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了。几何天司、焰天司的降临，都已经是必然。只不过是发生的时间还不确定罢了。 “安息那边也是一样。” 艾华斯想起自己收到的那封信，嘴角微微上扬：“善主是和渊天司签订契约的人。虽然其中有一部分也是均衡道途、超越道途或是爱之道途等等……但他们之中黄昏道途的占比才是百分之百。 “如今超越道途与爱之道途都解除了上限……那混乱就要来了。一部分的城市有了自己的第六能级，一部分的城市却没有。那你猜他们什么时候会把渊天司拉下来？” “当没有第六能级的城市守不住的时候。” 夏洛克漫不经心的答道：“所以我说……世界要乱起来了。” 这种程度的推理，对他来说甚至连脑子都不用动。 “那我们还要去安息吗？” 伊莎贝尔有些担心。 “去啊，怎么不去。” 艾华斯笑道：“我有维涅斯，又有阿莱斯特……”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说着，艾华斯将阿莱斯特寄宿的那张大罪卡与天司碎片接触在了一起。 “——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当两者接触的瞬间，两者同时迸发出夺目的艳红光辉。 那透明如粉钻般的卡片，上面本来用血一般的鲜红色勾勒出了狐狸的头……而如今它却变成了一张画片，里面描绘着阿莱斯特的模样。 紧接着，阿莱斯特便显现而出。 与维涅斯变得成熟了不同，阿莱斯特反倒是变得更幼小了一些。 而全新的文字，也从系统上逐渐如电焊般一个字一个字烙印出来——并非是浮现，而是创造。 【大罪：欲望之阿莱斯特（女祭司、宇宙）】 【等级：51】 【爱之道途，属性水】 【正位召唤·圣血洗礼】 【必要：水5】 【即时，自我，持续生效】 【效果：操控自己任意数量的鲜血离体而出圣化为圣血，若降临到任意物质之上、可短暂或永久赋予其生命；附着于任意生命之上、可短暂或永久赋予其力量】 【逆位召唤·阿莱斯特】 【必要：水5】 【维持：水5*每日】 【动作，召唤】 【效果：召唤色欲之兽·阿莱斯特为你作战，阿莱斯特被视为召唤物；非战斗状态下，色欲之兽·阿莱斯特可化为完人，进入跟随状态；同时只能存在一只大罪之兽】 【权柄：创生·血之族裔、欲念·心智重塑】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阿莱斯特的新能力 毫无疑问，这是之前的环天司在轮回中从未经历过的一幕。 阿莱斯特并没有记载于系统的面板上，如今才终于铭刻其上。 “出来吧，阿莱斯特。” 艾华斯不假思索，便将手中的卡牌甩出。 如今变得像是二次元游戏卡面一样的幻魔卡，从中裂解成一团血雾。半透明的血色触手从中翻卷着涌出，随后又瞬间向内收缩，显露出身材娇小的阿莱斯特。 她仍旧穿着那身单薄而素朴的白裙，不过胳膊上却多了许多黄金质地的纤细手环、项链、脚链与腿链。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移动的风铃一样，稍微动起来就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而艾华斯一眼就能够认出——这些东西的本质，是一种封印。 黄金是属于均衡道途的金属，它如今在这里被用于束缚完人之力。 阿莱斯特的瞳孔仍旧是鲜红色……只不过比起先前如血、如红酒般的暗红，如今要更加透明、更接近于明亮的红宝石与粉红色。她那黑色的长发变得更长了一些，甚至能够披散到地上……也可以说，是她变得更矮了、但是头发并没有跟着变短。 被艾华斯召唤出来之后，她便像是猫咪般拱起脊背、伸了个懒腰。 “真好啊。” 阿莱斯特悠然感叹着：“终于不用再被砂时计压制了……” 虽然是从50级变成了51级，同样属于第六能级……但随着爱之道途的上限突破，阿莱斯特也和维涅斯一样，不会再被压制成只有三分钟行动时间的奥特曼了。 她慵懒的声音、身上沁出的香气，一举一动、举手抬足，都足以牵动他人的意志、让他人的喜乐起舞于指间。 那是一种与天鹅王类似的感觉——在那力量面前，连艾华斯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并不完全受自己控制。那并非是超凡之力的入侵，而是来自底层代码的操控。因为艾华斯完全没有感受到被入侵或是被影响的那种抵触感，也无从抗拒。就如同人无法抗拒重力一般，或者说…… “……这就是【法则】吗？”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 比起维涅斯那堕落的法则，还是阿莱斯特的力量更加直观——毕竟维涅斯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法则力量对自己的主人使用。而阿莱斯特的力量则是中性的……就如同嗜血术是一种增益、机械心智也是一种增益一样。 操控“欲望”的能力，本就不分好坏。因为欲望本身就没有好坏之分。 “你现在能做到什么事？” 艾华斯问着，同时抓住了阿莱斯特那如瀑布般的黑发：“这头发有点太长了……能让它变短点吗？” “当然。” 阿莱斯特笑眯眯的说着，便伸出手来拂过了自己的头顶。 那些头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可它们缩到某个极限的时候，却突然扭曲着化为了一条条恐怖的蛇！ 那些蛇张牙舞爪的飞舞着，吓了亚森一跳。夏洛克也惊的抖了一下——他多少有些怕蛇。而阿莱斯特如今恶劣的玩笑，显然就是想要吓唬一下夏洛克。 但被这些蛇缠绕着的艾华斯，却是完全没有反应、也根本不害怕。因为他知道，阿莱斯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伤害自己。 “美杜莎吗？这也能用石化凝视吗？” “——是的哦，连这种事都能做到……我厉害吧？” 阿莱斯特说着，将变成蛇的长发缩了回去，变成了及腰程度的黑发。 “确实很厉害。这就是‘圣血洗礼’的力量吧。” 艾华斯赞叹着点了点头：“具体能到什么程度？” “能够赋予生命……反正够用啦，具体的懒得测。相信我的判断就好。” 阿莱斯特笑眯眯的说道：“维涅斯准备了这么久，这次不也没用上？你本来想要用维涅斯的诅咒、牵制、虚弱与压制来对抗血天司吧。”“……确实。” 艾华斯瞥了一眼懵懂的看着自己的小该隐，微微点了点头。 该隐的生命力太过顽强，如果她有足够多的“血包”，想要一条一条命的杀死她基本是不可能的，累都要累死了……与生命力最为旺盛的爱之道途拼持久战，这听起来都离谱。 但其实从游戏的角度来说，艾华斯完全不害怕这种桩子型Boss。 ——纯靶子罢了。 爱之道途是创生源河的力量。就如同女巫能够创造出狼人、制造大量不可思议的魔药，魔女将动物的力量附着于自己体内、仙女则能够创造出各种神兵利器一样……爱之道途并不太擅长战斗。 鲜血领主的能力本质，就是创造出一种通用法力“血气”，用它来模仿其他道途的能力。血天司创造出月之子，与月之子创造出自己的眷属，亦或是使用血天司神术时将鲜血凝聚成各种器具……本质上是一样的。 比起堕天司那种点名即死、随机反叛的难缠机制怪，血天司要好理解的多。就是最为纯粹的那种“出啥打啥”、“出啥躲啥”的运动会型Boss，打个本基本上一直在跑。 而对于这种理论上可以拥有无限生命力的敌人，击败他的办法反而比较简单。 ——那就是诅咒。 简单来说，就是迭层。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月之子本身的长生与渴血就是一种诅咒，他们有着诅咒易伤。就像是小区大门常开的情况下，就很难拦截他人出入——想要让这份诅咒持续成立，总不能让诅咒自我衰退了吧？ 血天司也是一样……他同样也被名为“爱”的诅咒所束缚，如果自己不愿意放弃那份对恒我的敬爱，他就无法免疫诅咒。 只需要迭层就可以了。在原本游戏中对抗血天司，也是靠着npC的机制杀——血天司会反复回满血并且变得更加强大、伤害越来越高、越来越像怪物，但是行动也会愈发笨重。这就是被诅咒侵蚀的表现……这种百分比伤害的迭层诅咒会越迭越离谱。 从高贵的青年，到狂暴嗜血的战士，再到失去人心的怪异野兽，再到巨大狰狞的魔龙……而最后会短暂恢复理智，变回人形全力战斗。这就是血天司的攻略流程。 这也是艾华斯知道血天司的强度理论上不封顶、而且还在不断猎杀月之子，却不是特别着急的原因——因为小乌鸦维涅斯，就是克制血天司的王牌！ dot流最适合打这种没控低伤害、自己还吃控的肉桩了。打起来手感会非常好，完全不会有“层数还没迭起来就已经似了”的问题。 虽然游戏机制与现实严格来说不算是一回事，但是情报却是通用的。而且正确率非常高。只有一些环天司也不知道的细节会出现些许差异……比如说宴主的酒精肝。 “那你的权柄呢？” 艾华斯又追问道：“我知道维涅斯能做到什么事，因为她的能力就是堕天司的招数。但是血天司……” “创生·血之族裔的能力……就是能够定制属于自己的‘月之子’。只需要能力核心有血就行了。不管是喰种还是吸血鬼，亦或是僵尸都没问题……吸血鬼能不能吃人类的食物、怕不怕大蒜、流动的水、阳光、银器之类的具体设定都是我自己来设定的。 “只不过这个权能一旦使用，除非所有族裔全部死亡、否则就无法再度创造出第二个族裔。” 阿莱斯特思索了一下：“我打算回去给鲨鲨用这个试试。你觉得呢？” “随你，”艾华斯不太在意这个，“你别给我整个生化危机就行。那欲望领域的权能呢？看起来像是……洗脑？” “哦，这个不是。这是血天司当年没有接受的，天司碎片另一侧的力量。” 阿莱斯特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能力更感兴趣一些：“它反而接近一种……复活能力？我可以为无形的‘心智’重新塑造出有形的‘实体’。 “比如说，我可以将某个将死之人的心智复制并保存下来、塑造出一个容器来保存他，比如一个匣子、一个头骨。就像是赛博飞升一样，如果有办法能塑造出一个新的形体，甚至可以容纳这个意识体。因为留下的不是灵魂，而是复制的人格，所以不会触发砂时计的禁忌。又或者……” 说到这里，阿莱斯特突然顿了顿，与艾华斯对视一眼。 他们想到了同一件事。 “……又或者，与沼泽人融合成一个全新的人。” 艾华斯低声说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阿莱斯特：艾华斯缺爱了 沼泽人技术，恰好就是这份“欲望”之权柄的反面。 或者说，是刚好互补的能力。 雅各布的沼泽人技术，能够创造出与本体一模一样的灵魂、一模一样的肉身。只是缺少了本体的意识，甚至还有可能诞生出全新的意识。 塑造躯体倒是还好说，这对这个世界的超凡能力来说并不难。 可是这种“凭空增加了灵魂”的技术，根本就不合理！ ——既不科学，也不神秘学。 因为这个世界的灵魂总量大体来说是有数的。死者的灵魂如果无法成为梦界的幻魔，就会被回收作为新灵魂的材料。 一般来说，按照这样的循环，灵魂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少、但实际上物质界的人口却在不断增加。原因也很简单……创生之源河带来的繁衍法则，让第一源河负担了“创造新灵魂”的使命。 也就是说，不够的灵魂由第一源河补。 所以远古的灵魂接近神明，如同“日”一般；在黑暗时代的灵魂则如野兽般野蛮嗜血，因为混杂了“兽”的本质；而随着时代发展，不管哪个种族都在逐渐向“爱”的方向发展。所以砂时计才会阻止物质界的死灵法师们操控、扣留灵魂，不让人死而复生……也不喜欢把灵魂直接拐走的堕天司。 从远古时代稀少的人口，到现在数以十亿计的生命，这都是第一源河缓缓流淌所带来的奇迹。可要是一不小心把水抽干了就不好了。谁都不知道源河能承受多大的压力，这种事还是不要测试为好。 可是，灵魂的回收循环机制也不太靠谱——天司柱神你捞一点我捞一点的，最后用来回收的灵魂数量肯定不够用。还是只能靠创生之源河放水……但话是这么说，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既然天司柱神都在捞，那至少物质界就别再捞了。 您也不配啊不是。 这大概就是曾经的力量道途存在的意义——通过暴力引发杀戮，从而减少人口、释放创生压力。而威权则会引发战争……每次大规模的战争过后，出生率都会有大幅提升。 这也是因为回收的灵魂碎片足够多导致的。 所以很显然，雅各布是不可能凭空创造灵魂的。 那是兽主与恒我加起来才能做到的事，而他甚至都不在爱之道途。 雅各布能够在沼泽人技术里面得到一个全新的灵魂，无非就是两种可能——要么是他用了在物质界滞留的灵魂作为素材；要么就是潜入其他源河……比如说超越道途的源河里，偷了一些没有被柱神与天司看上的灵魂。 就像是情人节的手工巧克力，一般也没有人从磨可可豆开始做。基本都是把现成的巧克力重新加温融化、再倒入新的模具容器里面。 雅各布做的事大致和这件事没有什么区别。 这种事并不合规，但规定是松弛的。 大多数幻魔都可以通过吃灵魂来变强。那这么多野生幻魔、总不能一口也不给人剩。 只要不太过分……偷偷啃一口没人要的灵魂这种事，除了银冕之龙与砂时计之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且大多数的幻魔，本身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从源河里爬出来变成的……人家都已经冒着被幻魔啃食的风险爬出来变成幻魔了，你总不能再把人踹回去吧？ 接触幻魔力量的灵魂已经变成了幻魔，哪怕再踹回去也没法回收了。就和海巴夏的女儿所面临的问题一样。 但问题在于……雅各布发明沼泽人技术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死呢。 他都没有成为幻魔、更不用说使徒……就已经在计划如何从源河里面偷灵魂了。这约等于在小学还没毕业，就开始认真规划未来应该如何贪污了。 然而问题又来了——这项技术难度极高、风险无限大。最高甚至可能被砂时计亲自处决，乃至于连累环天司。而它看起来却完全没有任何收益。 可雅各布却能依靠这一技术，成为环天司的使徒——至少艾华斯不觉得雅各布除却这一技术之外，还有什么能被环天司重视的地方。 虽然艾华斯并不知道未来雅各布会做什么、成为什么，但他可以通过环天司的举动来反推雅各布的价值。 他们毕竟是同一个人。艾华斯知道环天司是无血无泪的九周目速通玩家，因此就可以知道他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 也就是说，雅各布在未来的某个大事件中有不可替代的大用。但直到艾华斯穿越前，雅各布都没有正式出场过。这说明他出场的环境还得再靠后…… ……再靠后，那就是虚无入侵了。 再结合欲望领域的天司碎片，艾华斯终于理解了环天司计划的一部分—— 沼泽人的“创造”，不需要在本体还在这里的时候完成。也就是说，沼泽人其实接近于一种“3d扫描后3d打印”的技术。而这项技术最大的问题，就是会诞生一个全新的意识……虽然它与本体非常相似，但其实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就像是艾华斯的母亲一样——两个安妮看起来都是安妮，但是却有一个人会自发选择离开、一个人却选择留下。这就足以证明她们存在明显的差异化。 但如果加上这个权柄，那就不一样了。 这意味着，如果艾华斯的“记忆容量”足够大，他甚至可以扫描到大量的用于制造沼泽人的数据；并且将他们的自我意识铭刻到什么东西上面。 也就是说…… 环天司可以在这个世界复制一部分人，再从另一个世界将他们重塑。通过这种方式，来将他们“传送”到另一个世界。 甚至如果能够在创造新灵魂的时候，同步瞬间摧毁旧灵魂与旧意识……那他们就得到了一个“跨世界传送器”。被摧毁的灵魂可以作为素材用于创造新的灵魂，而旧意识则会被摧毁来保持同一意志的绝对唯一性。 那对于这个被“传送”的个体来说，他就是通过传送器直接来到了新世界。 “……星际迷航？”阿莱斯特低声呢喃着。 那是她……是前世的艾世平看过的一个电影。他们也玩过类似的游戏。 她与艾华斯瞬间想到了一起去——既然他们能同时拥有这份记忆，说明这就是环天司分给他们的知识。或者说……是环天司希望他们知晓的部分。 如果只是一个人胡思乱想还好，但如果两个人同时想到了这件事……那就说明它极有可能就是正确答案。毕竟他们都是环天司的另一种可能。 “我明白了……” 环天司的计划愈发清晰了。 为什么他要直接带走两条源河前往新世界？仅仅只是想要融合成奇迹之柱神吗？如果他到时候回不来怎么办？又或者他一走世界立刻毁灭了怎么办？ 这一权柄，如今就给了艾华斯答案。 只要环天司通过任何一种方式持有血天司的天司碎片……他就可以直接复制一部分人、将他们从另一个世界重造出来。而创造他们的灵魂原料，就可以从源河中提取。 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那就等同于是环天司将他们传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那绝非是歇斯底里的拼命，也不是走投无路的“最后一舞”。 环天司根本没有失去自己的理性与谨慎……从最开始就没有。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就和艾华斯一样，看似冒险的一切都是计算好的从容。 “……所以，你要怎么决定，艾华斯？” 阿莱斯特有些忧虑的看向艾华斯。 刚刚晋升的喜悦，如今被更复杂的心绪所遮盖。她很担心艾华斯会胡思乱想……尤其害怕艾华斯会突然发疯、选择放弃自我成全环天司。 毕竟艾华斯有着奉献道途的一部分，这完全是有可能的。比起“发了疯突然抢走两条源河”，如今环天司的计划成功率居然相当不低。甚至可以说，作为“下策”已经够用了。 怪不得会有柱神选择支持环天司……也怪不得砂时计会选择两不相帮。 “放心好了……” 艾华斯也知道阿莱斯特在担心什么。 他摇了摇头，低声安慰道：“我不会抛弃你们的。毕竟如今，我的生命早已不止属于我自己…… “无论如何，我都将与你们同在。” 阿莱斯特很是不爽的啧了一声。 她能听懂艾华斯的言下之意——如果没有他们，艾华斯还真有可能会如此选择。毕竟这的确是最稳妥、最保险的计划了……一个人计划九世，想到的东西肯定比一世要周到。如同外行不要指挥内行……将自己托付给另一个自己，是很“安全”的想法。 如今艾华斯没有这样做，只是因为他有了牵挂。他放不下自己所爱的这些人，放不下将信任交付给自己的这些大罪之兽，也放不下自己的妻子孩子。 艾华斯性格温和又随和，虽然有超越之魂、却缺乏攻击性。他更像是被黄袍加身，被身边的人一步一步推到这里的。 ——但对阿莱斯特来说，管他妈的。 世界什么的，关她屁事——艾华斯才是属于她的。 阿莱斯特看向伊莎贝尔，作为欲望之天司碎片的载体，毫不留情的给出指导性意见： “艾华斯还能有这种想法，哪怕只是在脑子过一瞬间，都说明你榨得不够多，伊莎——你管管他！这种想法，有都不该让他有！” “呜……” 伊莎贝尔顿时羞红了脸，捂住了自己瞬间发烫的脸颊。 她倒没有那么容易害羞，主要是这里还有外人在……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很外。 伊莎贝尔顿时精神了起来。 她看向艾华斯，顺从阿莱斯特的指导，像是皱眉的小狗一样，可爱的五官也变凶了一瞬间：“你是不是又在想伤害自己的事了！不许想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呃……我……” 艾华斯顿时瑟缩了，顿时变得老实了许多。 “……以爱来制约奉献，就可以抵达理性的境界吗？” 一旁的夏洛克冷眼旁观一切，低声呢喃着：“这居然……也能说得通？”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唐吉诃德不是摔炮！ 在击败血天司——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与血天司一同击败虚无之子、从另一种意义上解决了血天司降临的危机之后，艾华斯并没有就这么直接离开鸢尾花。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就是单纯不想被人摘了桃子而已。 血天司降临之后，将鸢尾花的月之子们尽数杀灭——虽然其中已经有一部分转化成了雾妖因此幸免于难，但是月之子所控制的“健康党”上层却也几乎因此而被直接蒸发。 哪怕是在鸢尾花，月之子的存在也不是能够挑明的。 那毕竟是吸食人血的怪物。他们的存在从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完全合法——如果承认他们的合法，就意味着变相承认人类变成了对方的食物。 因此鸢尾花的月之子们选择了另一种路线：他们操控媒体、控制议会，从而让消息无法发出去，用社会影响力来操控调查的方向。从而让自己作为月之子的身份根本无法暴露出去，即使暴露也无法石锤，就算石锤了也可以说“那都是假消息”将其否定。 可是如今，月之子的灭绝根本瞒不住人。 之前底层民众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但过了这么多天，又有砂时计的“全服通告”，血天司的死亡、月之子的灭绝已经瞒不住了。而当人们意识到这件事时，舆论几乎一瞬间就爆炸了——几乎是在一天之间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鸢尾花王国。 鸢尾花王国的基调是两党制。 随着“健康党”被迫揭示了高层全都是月之子的事实，并且也完全失去了政治力量来遮掩这件事……那也就意味着对面的“巨树党”突然就起飞了。 他们什么都没做，敌党就直接爆炸了！ 而做到这种位置的都是人精。或许他们不敢主动做些什么……但当机遇自己到来的时候，如果他们抓不住机会那就太废物了。 他们立刻开始宣传，月之子有着怎样的罪恶、都犯了哪些不可饶恕之罪，而他们中有哪些人被月之子暗杀或是迫害，他们又为打击月之子付出了何种代价…… 这些话不能说是错的。但实际上，他们也没有真正做过什么很有意义的事。他们甚至连曝光某人是月之子都不敢。 因为月之子是紧密的团结在一起的，会为彼此的死亡而选择报复。可他们却不是……而且也根本就不可能是。不管是谁曝光了对方的身份，激怒了健康党、那么他反而有可能会在对面不计后果的集中报复下被巨树党所抛弃。 打月之子的时候你们不动手，月之子死了第一时间开始蹦出来邀功了。 关你们屁事啊！ 既然如此，艾华斯可就要多留几天了。 给他们上点眼药。 艾华斯觉得自己脾气已经很好了，都没怎么杀过人全家——当然，月之子不算人。反正现在也没有太过紧急的事要做……虽然安息古国那边有善主邀请艾华斯去拜访，但这种事晾一晾也没什么所谓，要是去的太快反倒是显得殷勤。 虽然他只当过一个月的教皇，但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永世教皇，到现在也仍旧被永恒教国认可的前领导人。按礼节来说，应该是对方发函过来，主动前往教国拜访教皇、会见艾华斯才对。尽管是“请”艾华斯去拜访，但从这件事来说就已经能看出对方多少有点飘了。 艾华斯倒也能理解。 衔尾之环仪式如今才刚展开，均衡之墙自从成立也从未被打破过。 奉献道途的第六能级一直都有，代代相传；可是超越道途的第六能级，那是正儿八经四千年来的独一份……世界第一！哪怕是在游戏里，当了榜一、副本首开，在视频网站、在论坛贴吧狂上几天都很正常，更不用说是现实世界了。 对于本就过着皇帝一样日子、天天被人哄的善主来说，他要是不飘那才奇怪了——那样艾华斯就要怀疑他是不是要做什么大事了。 理解，但不想惯着。总之先晾几天吧。 另外一边，有了艾华斯告知的情报，阿尔冈·德·旺多姆大公提前就开始捕杀爱之道途的超凡者。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爱之道途的上位超凡者，基本上只能加入健康党、否则就容易被迫害——被迫害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被月之子杀了再复活就会自动加入健康党。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得选。 而老公爵已经预判到了未来——如果爱之道途没有突破极限的可能那还好，那只需要把锅全都丢给健康党就好了。而巨树党的攻击、鹰眼组织的狂热，是根本不可能拦得住的。 可如果这些爱之道途的超凡者还有可能翻身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在诞生了第六能级之后，就极有可能会立刻发起报复。到了那种时候，或许整个国家都会被弄得一团乱麻。因为需要国家存在的，其实反而是月之子，而作为个体的超凡者本来就是无所谓的……更不用说本来就是冲动而在乎“爱恨”的爱之道途超凡者。 他们要真足够在乎权力与大局，那就踏入威权道途了。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宇智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个不可言喻的超牛逼疯子。在等待巨树党的人作妖时，艾华斯则开始安心整理自己的卡牌，并带着伊莎贝尔在旺多姆家族休息了几天。 他将新进化的阿莱斯特，以及唐吉诃德都登录到了法之书里——之前为了方便在对抗血天司的时候能够瞬间召唤唐吉诃德，艾华斯并没有将他登录进去，就像是暗影斗篷也始终没有登录进去一样。 掏出一本书来施法，与掏出一张卡来施法，虽然时间差不多、但是隐蔽性是不同的。 如此一来，法之书就只剩下最后四张卡没有登录了。 ——魔术师、皇后、隐士、高塔。 法之书的充能，也终于来到了（17/21）。 而被登录进去的唐吉诃德，以及进化完毕的阿莱斯特，也都因为法之书的神圣特性而得到了全新的能力。 那是名为“正式入场”的能力。 就像是夜魔正式入场时，能够给所有人施加诅咒易伤；狂猎之王正式入场时能够召唤“赫勒钦的随从们”发起一轮冲锋一样。而悖焰之蝶的“正式入场”则需要先死一次，在灰烬中作为不燃之蝶正式入场时，能够给所有燃烧的敌人造成一次巨额伤害。 阿莱斯特原本的正式入场能力没有太大意义——那是作为圣血天使的能力，入场时能够治疗作为召唤者的艾华斯。这也是月之子特有的“自愈能力”，但对艾华斯来说完全没用。 但随着她得到了天司碎片，这一能力也发生了进化。 从原本的治愈艾华斯，变成了“瞬间治愈并狂化周围所有友军”。夜魔的诅咒易伤倒是没有变，只不过易伤等级从Lv4变成了Lv7，这也就是第七能级以下都无法免疫诅咒，并且第一能级的诅咒也能够对第七能级的超凡者生效，同时效果也会随之大幅提升。 都只能说是比较有用，但也不是太有用。对如今的艾华斯来说都只能算是添头，而对已经拥有天司碎片的大罪之兽来说，也不如权柄能力更好用。 倒是唐吉诃德的正式入场能力，意外的很是实用—— 【效果：圣剑代持每次入场与离场时，都会留下一个幻影为队友抵挡伤害】 艾华斯特地测试了一下这个能力。 它的真实效果比字面意义上更好用——简单来说就是能够同时召唤两个唐吉诃德，其中一个幻影来抵挡伤害、而另外一个则可以将剑切换成斧头进行攻击。抵挡伤害的这个唐吉诃德能承受的伤害量不大、也无法接受治疗，一旦受到伤害就会消失……但至少也算是让唐吉诃德能有一些战斗力了。 圣剑克拉伦特的辅助能力还是挺强的，打到人有足足50%增伤呢。 但是唐吉诃德被召唤时，往往都是需要抵抗伤害、而不是需要爆发的时候。而他一旦使用主动效果制造绝对防御就自爆了，依然没法打出来那个可观的增伤状态。 可现在就不同了。 唐吉诃德能够在入场和离场时留下一个光之残影，抵抗伤害。它如果用圣剑成功抵挡伤害，那么就不会受伤、因此也不会破损。如果有一招没能挡下来，它就会直接爆掉。 在残影存在的时候，唐吉诃德自己就可以切斧打输出、也可以切剑当辅助……这样至少不用落地就炸当摔炮干员了，实用率提高了不少。 事实也确实如此——自从有了唐吉诃德和阿莱斯特，艾华斯就不太喜欢召唤狂猎之王了。 阿莱斯特的速度比狂猎之王更快，而作为正面抗伤并且打伤害的肉盾，唐吉诃德要更好用。单纯就伤害来说，他们都比狂猎之王要弱……然而艾华斯不是很缺伤害。毕竟如果真要伤害的话，为什么不召唤悖焰之蝶呢？ 单就伤害来说，拿到天司碎片完成升华的维涅斯和阿莱斯特都不如没拿天司碎片的小蝴蝶要高。 而艾华斯也基本没有用过狂猎之王正位召唤的效果——将自己化为虚体潜入灵界，无法对物质界造成伤害、也无法被大部分物质界攻击选择为对象或造成伤害。至于后面那个聊胜于无的吸血效果，对于不缺恢复的艾华斯来说不太重要。 因为艾华斯打高难度的敌人基本上是在打团，而在唐吉诃德出现之前、他自己往往就是防御者。他是没法跑的——如果他躲到灵界，队友就要遭殃了。如今倒是能跑了，但唐吉诃德的防御能力还挺可靠的，结果就是也不用跑…… 这个主动技能不太好用。 得用天司碎片重新优化掉这个技能——就像是阿莱斯特装配天司碎片之后，就从能够像是月灵髓液一样随意操控鲜血的“圣血操使”变成了能够活化死物的“圣血洗礼”。不能说是变强了还是变弱了，因为这完全就不是一个类型的能力。 “风属性的天司啊……” 艾华斯念叨着，陷入了沉思。 而在艾华斯沉淀的时候，鸢尾花的局势也果然如他所料的开始发生了恶化。 首先开始犯病的，就是鹰眼组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点燃鸢尾花的一把火 鸢尾花王国，光之城。 这里是鸢尾花王国的首都。 如果是不懂鸢尾花历史的人，恐怕会对这个名字感到有些绷不住——鸢尾花到处都是在夜间行动的月之子、还有一堆在阴影中行动的刺客，首都却叫这个名字。 ——光在哪了我请问。 但实际上，这个名字的由来相当讽刺——正是因为月之子与鹰眼的组织的存在，导致了首都的犯罪率过高。 那时王室还没有被杀害，月之子们也不像是现在这样完全掌握权力。当年的鹰眼组织也没有掌握政治权力，是一个纯粹的民间组织，比现在要纯洁许多……他们刺杀大艺术家、富人、官员、贵族，基本都是基于“民意”的正义执行。 而在那缺乏路灯的年代，有着大量艺术建筑的鸢尾花首都，对那些能够隐匿于阴影中的刺客过于利好。他们能够轻而易举的逃走，融入于建筑群的阴影之中，再从首都各个拐角之中逃离。 尽管许多刺客用这招来刺杀月之子，但许多刺客也会用这种有利地形来刺杀一些政要名流。 与此同时，也会有一些帮派分子借着这种有利环境而进行偷窃、抢劫、绑架或是谋杀。鹰眼组织甚至要负担起一部分的巡逻治安工作……而即使如此，也仍然有一些罪名被栽赃到了他们身上。 毕竟大多数人对环境的熟悉程度，肯定都不如那些天天在屋顶上翻来翻去的刺客们。而掌握舆论与权力的人，都恐惧于鹰眼组织的“暗中观察”。 ——能到这个地位的人，又有几个敢说自己手里绝对干净、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没有伤害过任何无辜者的呢？ 而在鸢尾花首都，任何一个拐角处的阴影里都可能射出弩箭、任何一个屋顶的高处，都有可能跃下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刺客空中刺杀。而不管有没有杀死目标，只要他们立刻翻墙逃跑就基本不可能追得上。 哪怕是上位超凡者，也有可能会在完全没有提防的刺杀中死亡。更不用说狙杀、咒杀、毒杀……哪怕只是骚扰，也会让人烦不胜烦。 最终，在开始感到恐惧的月之子们的推动之下，鸢尾花王室宣布在首都花大价钱建造大量的灯。 每一条街道——包括暗巷、屋顶、桥下、死胡同甚至下水道里面，都插满了无数的灯，务必在夜间保持全城永久明亮、并且加派夜间巡逻队，从而保证城市之中没有一点阴影。而破坏、遮挡照明则被列为犯罪。 这确实大幅降低了犯罪率，因为刺客们确实没法当街刺杀了。原本一扭头就能遁入黑暗，现在跑上半个小时都能始终被光照的明晃晃的。无处不在的光，让潜行的难度增加了许多，已经潜行的刺客也有可能会因此而被识破。 王室欣慰于成效卓著，于是这个消耗极大的工程就一直保存了下来。 这直接导致了在鸢尾花的首都，若是不拉上窗帘就根本无法入睡。而反过来说，夜间城市的安全与明亮，也直接促进了鸢尾花的夜间娱乐文化。人们开始在夜间出行、摆摊、玩乐，而店铺也不再关门。 当夜间明亮如白昼，人对时间的感知也会渐渐发生变化。于是鸢尾花的首都最终就养成了与其他城市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 直至王室被砍了头后，鸢尾花人骄傲的将其称之为“光之城”，用来纪念自由之光。却忘记了这个名字最初从何而来。 而鹰眼组织的总部，就在这里——在光芒最为盛烈、容不下半片阴影的首都之中。 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被月之子发现。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藏身于地下。 在鸢尾花还是赫拉斯尔帝国时，这里曾是通灵塔学院的所在地。为了给通灵塔学院提供足够的素材，同时也是为了缺乏牧师的情况下尽量解决亡灵之灾，帝国时期许多的尸体都会被运送到这里。 为了储存这些尸体，有着一个巨大的地下墓穴。而在通灵塔飞走的时候，这里只是被草草掩埋、封存。鸢尾花王国成立之后，也没有选择将其填埋……因为那样的话成本实在就太大了，谁都不想支付这个代价。 哪怕是月之子，也不敢往地下探索——鬼知道这里埋藏着的尸体孵化出了多少亡灵，又通过养蛊养了几个牛逼幻魔。爱之道途本就会被黄昏道途克制，如同冬魔能够轻而易举的杀死月之子一样。 于是鹰眼组织的刺客们，就在一群亡灵的簇拥之下、藏于埋藏着无数尸体的地下墓穴尽头。这里也是最好的培训潜行能力的场所——只要被送入到总部，基本就出不去了。 一旦惊动亡灵，而没有掌握足够强大的潜行能力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而如果没法在亡灵们的追捕之下，灵巧通过翻越各种骸骨与土墙组成的障碍逃生的话，就根本没法离开这里。 在强大的生存压力逼迫之下，他们很快就“适应”并掌握了夜视、夜斗、环境战斗、无声术、潜行，以及最为关键的、在任何地方都能随机应变，努力逃掉的逃跑能力。 在如今的鹰眼刺客们纷纷陷入狂热之时，这里却反倒显得异常宁静而冷清。 一个穿着藏蓝色的正装，看起来温和而体面的男人，在无尽亡灵的环绕下，孤身一人走入了地下墓穴的深处。 烛火点亮了这里，让一切看起来都散发着金色的辉光。 “——我来了，西里埃克斯。” 男人刚一进入，便板着脸对着一处阴影开口道：“你应该知道……如非必要，不要联系我吧？西里埃克斯大师？” 他所看着的那个方向之中，阴影缓缓凝聚成人型。 那是一位有着凌乱的花白卷发，看起来有些孤僻而不好惹的老人。他穿着长袍、戴着眼镜，看起来不像是一名刺客，倒像是位老教师亦或是老科学家。 ——他的名字叫做托马斯·特雷纳·德彪西·马可·德·西里埃克斯。 他的名字里面有“德”，这说明他曾是一位贵族。 事实上，托马斯出身于刺客家族，还是一位稀有的刺客大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家族从哪一代开始就加入了鹰眼组织……恐怕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之外，就没有人会知晓了。 “……首领。” 老人缓缓开口道：“或者说……皮埃尔议长。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闻言，中年人微微眯起了眼。 被称为皮埃尔的男人，就是鹰眼组织真正的幕后首领。 同时也是如今鸢尾花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巨树党选举出来的首相、鸢尾花的内阁首脑——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鸢尾花没有王室幸存，因此他也算不得是“相”。 准确的说，他其实应该是鸢尾花的元首或是总统。在终结了国王与贵族的“第三叛逆”之后，议会推举出来的首席公民确实被称为元首。在后来的多次叛乱中，鸢尾花国家首领的名称改变过许多次，最终稳定在了这个名称上。 ——鸢尾花人又缩回去了。 斩首国王，吊死贵族……过于狂热的第三叛逆引发的混乱，反倒是让人们对此产生了反感。他们认为，就是因为失去了国王才会让国家乱套成这样。可他们又不希望再来个国王统治自己……于是最终就定下了基调： 虽然王室全都死了，他们也依然是对“鸢尾花传承至今的历史与荣光”负责的，只不过“他们还在持续寻找先王流传于民间的血脉，并在那之前为新王代管国家”。 当然，这样的新王永远也不会出现。 这其中甚至还有星锑人的推动——如果王室彻底从政体中被去除，也就意味着他们和赫拉斯尔帝国就真没有一点关系了。昔日的裂土战争就是个笑话，而没了赫拉斯尔帝国的宣称，星锑就真有战争借口可以讨伐他们了。 ——在局势比较均衡的国际对抗中，战争借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虽然它有些时候看起来十分可笑，但有和没有实际上关系很大。 它虽然不会突然消失一个军团、或是让枪口炸膛……但却会严重影响一些无形的东西。比如士气、征兵效率、国际舆论、战争耐久性、胜利后的统治成本与对方付出的代价，以及自家后方的厌战程度。 因此“国王”必须存在，哪怕这个国王只是孤零零的一顶王冠、一把权杖、一个符号。 另外一边的星锑人也松了口气。 因为如果鸢尾花人真不再尊敬国王，那意味着这种潮流一旦流入星锑、就可能对同样缺乏宣称的平民国王瓦伦丁家族的统治产生威胁——鸢尾花人当年在裂土战争是持有宣称的，他们都敢把王室赶出去，那星锑人又为什么不行？ 鸢尾花的社会环境其实根本就没那么糟糕，至少人们还过得去、活得了，没有割让领土、经济形势健康、没有大规模的饥荒、就业形势也不错。虽然犯罪率高了点，但至少白天还是安全的。 那接连不断的反叛其实都出于不同势力的鼓动，是高层的互相斗争…… 但星锑的经济却是真崩了。 他们真不敢让鸢尾花人说些什么。 万一真有星锑人觉醒了怎么办？ “你想要做什么……西里埃克斯大师？” 皮埃尔严肃的问道：“好日子已经来了，不需要再战斗了……就算你真要做些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吗？” 他的言语近乎恳求。 因为皮埃尔已经大致猜到了西里埃克斯大师的想法。 如果说有什么大事，是必须让他来总部面谈的……那皮埃尔就只能想到那一件事。 西里埃克斯大师疼爱的孙女，鹰眼组织的天才——克罗艾·德·西里埃克斯，曾被艾华斯·莫里亚蒂所杀。 之前考虑到国际影响、也为了保下鹰眼组织，皮埃尔议长两度向阿瓦隆屈膝认错。之后艾华斯当了教皇，他们彻底绝了刺杀他的念头。 而如今…… “所以我要退出鹰眼组织。” 老人缓缓说道：“再过些日子，就来不及了。如果鹰眼彻底控制了国家，那一举一动都会被人解读。但如今……鹰眼仅仅只是一个地下组织而已。” “你太天真了，老师！” 皮埃尔议长皱着眉头：“这种事一旦扯上了根本洗不清！不管你有没有退出鹰眼组织，在外人看来都是鹰眼组织刺杀了前任教皇——他可还是新赫拉斯尔帝国女帝的兄长，你的行为有可能会给鸢尾花引来战争与毁灭！” “你的视角不对，皮埃尔。” 老人昏黄色的瞳孔注视着皮埃尔议长：“我教过你的——不要用太高的视角去看待事情。很多人并不知道你所知道的事，大多数人都是愚昧的。 “没有几个人知道你就是组织的首领……那几个人要么是不会出声、要么已经被我杀掉了。不管我的刺杀能否成功，你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对鹰眼组织内部发动清洗，把那些社会渣滓统统清理干净。 “如今月之子已被肃清，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但内部的肃清会引发叛乱与混乱，这必须交由官方来进行。 “一个组织如果想要长久的运行下去，就必须有足够的素质。很显然，鹰眼的素质根本不够。如果让那些人继续待在组织里，只会让组织崩溃。” 闻言，皮埃尔议长微微皱起眉头。 他似乎有些理解西里埃克斯大师的意思了。 “老师，您的意思是……？” “你太谨慎了，皮埃尔。你在光明的世界里活了太久，已经不太习惯黑暗世界里的规则了。” 老人昏黄冰冷的瞳孔注视着他，反问道：“难道你真想放任那些人发起叛乱吗？没有多少人知道你是我们的首领——意思也就是，那些下水道的渣滓们也不知道。如果鹰眼想要夺取权力，你就是他们刺杀的第一目标。” “……可那样的话，老师，”皮埃尔议长欲言又止，“您无论如何都会死。” “我活够了。” 老人叹了口气：“我甚至没打算成功刺杀艾华斯……血天司恐怕就是他杀死的。 “但我能放任杀死了克罗艾的人从我面前溜走，而沉默不言的苟活吗？我不能，皮埃尔。 “我们之间总得有一个结束，我已经没有后人了。你想要让我在病床上，看着最后的西里埃克斯之血渐渐枯萎吗？ “我宁可成为点燃鸢尾花的一把火。”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托马斯：优势在我！ 六月十二日。 鸢尾花，莱塞让尔，旺多姆庄园。 艾华斯正在自己的房间中，悠闲的躺在床上喝茶看着。 而伊莎贝尔也同样蜷缩在被子里，凑在艾华斯旁边。她将脑袋搭在艾华斯的肩膀上，一同看着书。 难得有几天什么事也不用管、也没有什么压力的日子——虽然这么说可能对刚刚即位、还留在家里加班的尤利娅不太好。毕竟现在新赫拉斯尔帝国刚刚成立，还处于对接期。 各国的政权平衡，以及区划、法律、文化、军权、教育、社会福利……这都有的扯皮了。 伊莎贝尔匆匆跟着艾华斯跑出来，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对此多少有些畏惧。 虽然她现在已经有了女王的气度、也已经能够处理政务了——但也不代表她遇到这种麻烦事不会感到头疼。如果只是给阿瓦隆竞争优待权，那伊莎贝尔倒是能发挥出些许“铁血女王”的魄力来……可新赫拉斯尔帝国并不是阿瓦隆打下来的，而是对面主动拖家带口来投诚的。 在这种情况下，不给一些优待也不太好。毕竟那么多的人口、那么多的人才呢——大家本就是一家人，甚至语言的分化都不严重。而且鸢尾花也仍旧孤悬在外，总得给他们打个样、才好吸纳他们回来重建新赫拉斯尔。 要是主动投诚、积极融合还会被打压，一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那还投什么投？ ——正是因为要考虑统战价值，所以事情才变得麻烦了起来。而且新赫拉斯尔也肯定不能就直接阿瓦隆一个区、水仙一个区、星锑一个区……行政区划必须打散。那如何合理的分割，就又成了新问题。 而很巧的是，如今艾华斯、夏洛克、伊莎贝尔都在鸢尾花——但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正好就是艾华斯的妹妹和夏洛克的哥哥。 一想到这里，罪恶感就让难得的短暂假期变得更爽了。 夏洛克倒是精力旺盛——他这几天没什么事要做，就去莱塞让尔警局要了几个案子帮忙跟着。他的灵魂比肉身强度高太多，如果不做点什么事消磨掉多余的脑力反而会难受。 而艾华斯和伊莎贝尔都是大忙人。 如今血天司已经陨落，爱之道途极限完成了开辟，衔尾之环仪式将彻底不再是秘密。难得没有什么灾祸也没有什么战争，能休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在这里也算是补上了一个不太迟的蜜月假期。 有一说一，鸢尾花王国的娱乐还是蛮多的。 这个礼拜，艾华斯带着伊莎贝尔去看了好几部歌剧——尤其是她心心念念的《璐璐的魔笛》。这部作为引领伊莎贝尔走上美之道途的启蒙歌剧，在伊莎贝尔心中的地位很高。 “它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 伊莎贝尔当时看着艾华斯，如此说道：“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这是我们聊天时的第一个话题。” 作为流行歌剧的发源地，鸢尾花在这一领域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世界第一。甚至还有来自教国的精灵过来旅游……有那么一次，艾华斯还在鸢尾花见到了从安息古国过来旅游的善主。 这些善主们都是个顶个的土豪。他们本质上就是一个小国的国王，只不过这个国家是完全的独裁、而且无论如何敛财也不算过分——毕竟那些人离开善主就只有死路一条。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每一个善主身上都集中了一个小国六成以上的财富。 仅是前呼后拥的保镖就超过二十人，里面甚至有第五能级的高手。反倒是鸢尾花如今内部变得一团乱麻、根本就没有接待好——甚至前去接待的文官，也就只是个第三能级的超凡者而已。 在确认了这并非是写信邀请自己的那位善主之后，艾华斯也懒得上前和对方打招呼。因此在看完歌剧之后，记住了对方的样貌，就直接带着伊莎贝尔回去了。 除却歌剧之外，他们还看了几部哑剧。那几位演员应该都是黄昏道途的超凡者，像是枯叶蝶般充满艺术气息的舞蹈令人印象深刻。之后又在伊莎贝尔的带领下，前往了几家美术馆、雕塑馆，还参观了鼎鼎有名的西岱大学艺术学院。 如果伊莎贝尔不需要继承王位的话、如果艾华斯的妈妈安娜没有因联姻而被发来阿瓦隆的话……她们都应该在这里读书进修。 ——那是假如她们没有被扯入什么阴谋之中、也没有被命运所牵绊的“另一条世界线”。 艾华斯也对这里很是好奇，所以就跟着伊莎贝尔一起过去参观了一下。 那也确实是一所规模极大的学校——那一座座白色的巨构建筑由美之道途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们合力堆砌而成。甚至还没进入西岱岛，就能远远看到那些通天巨塔。而地上全部铺设了大理石道路……哪怕以艾华斯前世的“现代”审美来说，也依然是极具“未来感”。 就仿佛这些学生不是来这里学艺术的，倒像是在学怎么开高达的。 也怪不得当年老梅格只因为米娜夫人前往阿瓦隆学艺术，就直接怀疑对方是间谍。当时艾华斯还想着“您对阿瓦隆的教育水平也太不自信了”……如今一看，原来是自己见识不够。 与它相比，阿瓦隆王立律法大学已经寒酸到城乡结合部的水平了。 中途他们还停下来，由兴趣使然的伊莎贝尔借用正在写生的学生画板，给艾华斯画了一幅画。 尽管伊莎贝尔并不是专业的画家，但作为正儿八经的全才、她所绘制的魔画也仍然引起了学生们的围观与惊叹。 这幅画艾华斯与伊莎贝尔都没有拿走，而是送给了那个学生。他非常高兴，很认真的说自己会好好保存这幅画。 ——希望他真的会好好保存。 那样他绝对不会后悔的。 因为那些学生们都不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若是日后他们知晓了这两个人都是第五能级，画画的画师是阿瓦隆的那位铁血女王、被画的模特是教国的前教皇，而这幅画是他们新婚蜜月时期留下的纪念……它究竟能升值到什么程度。 如果他们成为柱神与使徒这种级别的存在，那这画在未来恐怕就是某个国家的国宝了。 艾华斯和伊莎贝尔逛了几天后，便心满意足的缩回到了旺多姆庄园休息。 鸢尾花的文学水平也相当不错——这次出门逛街的时候买了好多没能出口海外的。它们中大多数的水平已经相当不错，比阿瓦隆那些格式化的骑士强多了。而不知道是缺点还是优点的部分，就是这里面的……车，相当多。 甚至可以说是异常多。 放到阿瓦隆绝对过不了审，只能在地下流通的水平。而且如果卖这种书被抓到的话，还得进监狱蹬三年仓鼠轮。但对于新婚夫妇来说，这种程度刚刚好。 在艾华斯与伊莎贝尔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怪盗亚森·罗平与卡里奥斯特罗伯爵夫人的最后之恋》，一边指指点点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陛下？” 夏洛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请进。” 艾华斯替伊莎贝尔应道。 夏洛克走进屋来，倒也懒得寒暄，便直接将一个手提箱递给了艾华斯：“狐狸，你来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艾华斯饶有兴趣的将其打开，里面是一本装订成薄册子的文件，还有两本附录。 “——对雾妖的调查报告。” 夏洛克说道：“关于雾妖是否具有危害性的调查。回去可以给尤利娅……尤利娅陛下汇报一下。” “你做的？” “当然。” 夏洛克讽刺道：“你不能指望鸢尾花人来做吧。他们现在恨不得把一切爱之道途的超凡者统统活埋……你看看，问题不大的话，我们去找小该隐谈谈。看看她能不能作为一个种族领袖，把雾妖团结起来领导。不然放任他们随意行动……我还是有些不安。毕竟他们以前也是月之子呢。” “也有理。” 艾华斯点了点头：“我研究一下。” “我要跟着一起去吗？” 伊莎贝尔问道。 “你想吗？”艾华斯反问道。 伊莎贝尔思索了一下，用力摇了摇头、撒娇般缩回到了被子里：“我要——休息——” 艾华斯轻轻拍了拍她脑袋，笑着说道：“那你歇着吧。” “那我也先回警察局了。” 夏洛克双手抱胸，冷淡的说道：“还有几个案子没处理完。这东西已经写好两天了，我是听见你们俩今天没出门，才赶过来把东西给你的。” “行，你忙你的吧。”艾华斯笑道。 而此时此刻，窗外。 托马斯安安静静潜行在阴影之中。 他已经这样蛰伏了两天，一动没动、等待时机。 艾华斯毕竟是个人类，如今还不到二十岁，能级不会太高。 作为前任教皇，哪怕往最高的程度算……也就是第五能级的奉献道途。 虽然这个推测很夸张，但托马斯觉得也是有可能的。不然没道理他会成为教皇。 而哪怕考虑到高等神术……落单的奉献者也肯定远比与他人在一起要好对付的多。因此，就算艾华斯身边只是跟着缺乏战斗经验的伊莎贝尔女王，托马斯也迟迟不敢出手。 不是顾忌国际影响，而是他担心伊莎贝尔变成其他的什么人。 根据情报，艾华斯拥有某种召唤上位幻魔的能力。但那个能力必须要掏出一本魔典、或是捏碎一张卡牌才能发动……也就是说，如果他猝不及防、就会来不及召唤帮手。 真正的机会只有一次。 艾华斯落单的时候、没有提防的时候——在一瞬间杀死他。 ——他当然做得到。 对于一名刺客大师来说，这种程度的要求并不难。 某种意义上来说，同级甚至更高级别的超凡者，反倒是比能级更低的普通人更好解决。 因为前者往往会骄傲的单独行动而放弃护卫与警惕……而他们这些刺客则可以潜藏在暗中。 毫无疑问，优势在我。 因此，托马斯一直耐心的等着时机。 如今，时机终于快要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艾华斯：老板不会是邪神吧？ 确认夏洛克不跟着一起来之后，艾华斯便独自一人上了车。 “诺伯特先生，去猫爪街33号。” 艾华斯对马车夫说道。 “哎，少爷您客气了……我哪是什么先生……” 马车夫很是惶恐，又很是欣喜的应了下来：“您居然……您这种大人物，居然还能记住我的名字……” 这位看起来大约四十出头的马车夫，自然也是旺多姆家族的人。 艾华斯以贵客的身份、“安妮小姐私生子”的身份出入旺多姆家族多次，早就在仆从那边混了个脸熟。 尽管是私生子，但这位如今可是阿瓦隆的亲王、教国的前教皇！正儿八经的大人物，可比什么“善主”有面子多了。尊称一句少爷，甚至都算是给人家折了辈分。 而他不仅没有什么脾气架子，还那么善良温和…… 马车夫诺伯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艾华斯少爷的时候，他就极为友善的帮自己治愈了腿疼的老毛病。 那是与他见过的，在病人身上摸来摸去的牧师们完全不同的手法——就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有一股暖流便凭空涌入体内。不仅是腿疼的毛病被瞬间治好了，甚至就连他已经习惯到没有感觉的腰疼、肩膀疼等症状也一并痊愈，就连眼前的整个视界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腿部的肌肉膨胀了起来，鼓胀着的腹部消了下去，那粗壮的脖子也变瘦了。 那一瞬间，诺伯特才知道……原来健康的身体是这种感觉。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那副烂身子，却不知道原来那已经是一具病躯。 ……就像是鸢尾花一样。 月之子控制高层与有钱人，大人物们彼此雇佣刺客。走在街上，钱包随时都可能会消失；若是带着孩子出门逛街，一个不留神孩子也会消失。东西放到家里并不安全，甚至保险箱也完全不保险，哪怕把珠宝之类的东西放到银行都有可能会被抢走偷走、并且银行完全不给赔付。假如孩子离家出走、或者下班回家太晚，就有可能被月之子抓走当血奴…… 若非是艾华斯与他聊天，诺伯特都不知道原来这居然算是一种病态。 他还以为这就是生活呢。 而他也在这几天里，从艾华斯与伊莎贝尔这边，得知了其他国家人民的痛苦—— 他也才刚知道，原来安息古国那边的人居然真能活活饿死；他也刚知道，原来阿瓦隆连演个歌剧、印本都得层层审查几个月，甚至在公开场合说错一句话、冒犯了王室的荣光就会被丢进监狱；星锑最混乱的时候，甚至连警察与军队都居然能失业、尊贵的月之子伯爵居然会印刷假币来笼络人才，甚至能让全城的流通货币全是假币…… “——这简直不可思议，少爷！” 诺伯特只能如此惊叹着。 他都感觉自己快要变成只能说这一句话的机器了。 而艾华斯就只会哈哈笑着，兴致勃勃讲着全新的故事。 但今天的艾华斯，看起来却像是有些心事，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您是在苦恼些什么吗？”诺伯特关心的问道。 “不，没什么。”艾华斯摇了摇头，瞥了一眼身边。 ——今天上午，艾华斯出门的时候，就突然感觉到有些心慌。 他立刻警惕了起来。 毫无疑问，艾华斯的健康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因此假如他持续有这种反应，那应该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正在被人施加强力的诅咒，只不过被他“溶解之魂”的超凡特性给拦截了。 要么就是，有人一直在暗中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而艾华斯完全没有感知到周围有人。纵使大罪学者与启辉者都不算是特别强化灵感属性的职业，可他却完全没有危险即将到来的预感。反而是他的身体自己感受到了不适…… 如果是后者的话，就很明显有大问题。 就像是大脑告诉自己，那杯水是可以喝的。可身体却一看它就莫名感觉不适、光是喝进去就会直接吐出来。 那人的杀意被遮蔽了。也即是所谓的“遮蔽天机”——无从感知到杀意、也无法意识到危险。就算预知未来或是使用占星术，也只能看到“一切正常”的提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恐怕就只有一个原因了。——盯着自己的人，是第五能级的刺客大师。 就算自己进入了车厢，也还一直盯着自己……是想要刺杀自己吗？ 可是……为什么呢？他完全没有得罪鹰眼组织，甚至还有利于他们。以鹰眼组织的怕事程度，他们绝不敢再度刺杀艾华斯，因为那只可能诱发灭顶之灾。 不过管他呢。 鹰眼刺客的潜行能力是偷师于影魔。这种时候只需要召唤维涅斯就好了。 但那样可能动静会稍微有些大——艾华斯目前的常态召唤是他挎在腰间的圣剑克拉伦特，切换会有些麻烦……毕竟小乌鸦多少还是有些招摇了。而维涅斯显现时会引发血雨，还会有极为澎湃的堕落力量喷涌而出…… 为了不打草惊蛇，艾华斯选择了另一个办法。 ——那就是高等神术。 艾华斯直接召唤了老板，这位适应道途的柱神。 你的潜行能力再牛逼也对我没有一点用，因为我直接找了你的顶头上司！ 真正意义上的顶中顶，绝中绝！ 艾华斯没有找车夫聊天，就是因为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以幻觉的方式出现的鳞羽之主，此刻在艾华斯的视界之中就坐在自己对面，而艾华斯正在与祂交流。 “——刺客大师？” 艾华斯在心中问道：“他找我干嘛？” 以穿着黑西装、戴着黑手套，头颅的位置只有一团星云的鳞羽之主却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谁让你把人家的天才孙女给干掉了呢。二十四岁就抵达了第四能级巅峰，欲望与学识都已达标，只差晋升仪式就能抵达第五能级，成为刺客大师的天才少女——就被你活活扒下了皮。 “现在，传承两百多年的刺客家族西里埃克斯，正式绝嗣啦。” “……克罗艾？” 艾华斯很快回忆起了那个名字。那个有着焦糖色头发、以及像是奥术魔刃女主播般甜腻嗓音的美貌少女。 他的记性不太好，但那个被影魔夺走了声音与形象的女刺客着实给艾华斯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主要是在影魔藏在艾华斯轮椅底下的阴影中的时候，她突然也跟着钻了进来。 那时艾华斯就有些没绷住。 当初，艾华斯对影魔的控制力还不算强。影魔显然被这种行为激怒了——阴影潜行本来就是适应道途从影魔这里窃走的能力，如今贴脸和影魔钻到了一处。这种行为在影魔看来显然是挑衅。 这就像是被抄袭、跟风的作者的评论区里面，出现了一句“你哪里哪里写的不好，去看看某本书吧，那本书就写的比你好”，结果过去一看就是抄袭自己的那家。 当时艾华斯只是一枪把她赶走了而已，完全没有对她动过手。严格来说，是她自己过来找死，结果被影魔全自动扒皮了。这和艾华斯还真没什么关系，艾华斯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强——二十四岁的临界第五能级？ “不是，”艾华斯显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都快绝嗣了，还把孙女派出来做任务？年纪轻轻就第四能级的天才不在家供着，放到异国去执行特工任务？” “刷资历嘛。毕竟等晋升了就是刺客大师……但是升级太快，根本就没有资历。正式执行任务不过三年就到了刺客大师，而且还是现任刺客大师的孙女，这谁能服气嘛。” 鳞羽之主乐呵呵的说道：“但其实她的任务，其实只有‘发放《德古拉》，宣传月之子危害性’这一条而已。最多也就是加上‘找到红柄剑的所在’。 “那个叫骨雕的家伙，派给她的任务其实早就已经完成了。而这个任务回到鸢尾花之后，就可以变成‘在邻国根源性抹杀了月之子及其潜在盟友’。只是因为你打了那位大小姐一枪，人家不服才在晚上来找你的。” “我就知道，晋升太快就容易得傲慢之罪……所以，是她爷爷来找我了？” 艾华斯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要我说，你确实不如让那只小影魔出来。让她变成他孙女的样子，用她孙女的声音说说话……比如说喊个临死前的遗言什么的。说不定能爆个二阶段出来呢。” 鳞羽之主满怀恶意的说道：“你不想看吗？不可预测的命运舞台啊……我还蛮想看的。” “这……这就不必了吧。” 艾华斯顿时悚然一惊：“这也太缺德了吧！” 老板这恶趣味也太强了吧！ ——不是，您真是正神吗？ 怎么听起来像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大邪神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心无我的刺客 “哦……邪神吗？” 鳞羽之主读出了艾华斯心中的想法，身体微微前倾、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你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玩笑，玩笑……” 艾华斯讪笑着。 因为不想让人听到，所以艾华斯全程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依靠鳞羽之主的读心，直接用“心里话”与鳞羽之主交流。 放到别人那里，这种碎碎念那还能算是在心里吐槽两句。但对鳞羽之主来说就等于是当面吐槽——这么一想确实有些不太礼貌。 “开玩笑的。” 鳞羽之主乐呵呵将上半身后倾，躺在了马车对面：“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而生气——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来就是个邪神呢？” ——感觉你就是生气了啊！ 但面对艾华斯愈发微妙的眼神，鳞羽之主却只是从容道：“不要在乎那些细节。说到底，邪神与正神又会有什么差别呢？ “黑暗在更大的黑暗面前也会被吞噬，反派在更大的反派面前也变得可以被团结。就像是鹰眼的刺客一样。 “他们从创立之初，就是统治者眼中的不安定者、一团不受控制的黑暗——这世上没有任何统治者，能够容许一群技艺高深到能够轻易杀死自己、同时又不被自己绝对掌控的刺杀团体存在。 “可面对势力不断膨胀的月之子，鸢尾花王室还是选择默认、甚至庇护了鹰眼组织。在王室尚存的时代，甚至每一代王室中都会有王室近卫、甚至王室旁系加入其中。” 鳞羽之主意味深长的说道：“鹰眼这一代的首领——正是出身于此。” “……那个皮埃尔议长？” 艾华斯恍然大悟。 怪不得，三位大公都对鹰眼组织比较照顾。他们明明不是适应道途的超凡者，对他们来说无论是鹰眼还是月之子都是“外人”，可大公们却明显更倾向于鹰眼——与其他那些严重倾向月之子的贵族们完全不同；而三位大公明晃晃的自称“公爵”，却没有那些“追寻自由平等的刺客”会去刺杀他们。 艾华斯当初还以为，这是公爵他们赞助了鹰眼组织、得到了他们庇护的原因。没想到这居然是“果”，而不是“因”。 鹰眼组织虽然规模极大，但其中的超凡者比例大概只有五分之一不到，大多数都是先前亚森在酒吧里见到的那些外围成员。而即使是超凡者，绝大多数都是下位……那些为数不多的上位超凡者们就不得不接暗杀任务才能供养组织，而即使如此想养活这么多人也困难无比。 他们确实很缺钱，非常缺。 因为有月之子的庇护，那些贵族们也不是很怕他们，所以也不愿意给他们交保护费……倒不如说，如果没有被鹰眼杀掉几个家人、月之子那边反而可能不信任他们呢。 到时候月之子过来找麻烦，也是一样的死。 愿意赞助鹰眼的，也就只有那三位大公了。 尽管鹰眼组织为了防止月之子的渗透与腐化，基本都是从无家可归者、孤儿、妓女、帮派分子、无业游民、负债者、逃犯等社会底层与社会渣滓里纳新，但它的核心却甚至高到了“王室旁系”的程度。 ……怪不得，鹰眼会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国王。 当年那个斩首天鹅王的“热血青年路易索瓦”，也是绕过了鹰眼的布控与保护才成功的。 当时艾华斯听说鹰眼也在布控，只是感觉有些奇怪、没仔细去想。如今他才明白这其中的原理…… 三位大公如今仍然在赞助鹰眼组织，就是因为鹰眼已经是鸢尾花唯一的正统了。 多么讽刺。 “……不过这么说的话，”艾华斯想起了另一件事，“那议长先生将锅都揽到自己身上，也要为鹰眼组织开脱……就显得有些舍本逐末了啊。” 皮埃尔议长自己有一丝王室血脉，所以他才能在巨树党的选举中脱颖而出——也正因如此，鹰眼组织才能得到默许与注资。 可要是他自己那边出了名声问题，那鹰眼组织还能有什么价值呢？ “等等，不会是……” 艾华斯反应了过来。 ——他这是自污求活？ “不愧是你，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鳞羽之主满意的笑了。 巨树党的党魁皮埃尔议长是鹰眼组织的首领这件事，可以说是绝密中的绝密，恐怕除却鹰眼组织的高层、就只有三位大公以及极少数人知晓。 如果月之子知道这件事，他早就死透了。 虽然明面上，鹰眼组织是由黑鹰公国的雇佣兵组成的组织。但鹰眼组织的刺杀给鸢尾花带来了阿瓦隆与教国的敌意是事实，这就有利于月之子借此发动攻击——而月之子控制的健康党与巨树党又是敌对关系。 如果月之子借机发起清扫，那么随着健康党一家独大，皮埃尔议长也有可能会遭遇严重危险。可能是生命意义上的，也可能是政治意义上的。 但如果他自污，将责任都放到自己身上，让民众对他、对巨树党明显不满……就反倒是能争取时间。 因为这些接连不断的丑闻，他下期选举必定败选，健康党就不会多做什么多余的、有风险的事。 毕竟月之子有着近乎无限的生命，时间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他们已经习惯这种通过寿命来消磨敌人力量、缓慢侵蚀对方势力的打法了。 “可是，这样也根本不彻底。” 艾华斯也随即意识到了这个思路的另一个缺点——那就是它实际上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仅仅只是将问题延后了。甚至还把问题堆积的更严重了。 鹰眼组织依然背着不干净的罪名，原本身份很高的皮埃尔议长，也因为替鹰眼辩护而有了破绽。 如今随着月之子的突然灭亡，健康党已然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在这种内斗的黄金时刻，如果没有人把鹰眼拖下水那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鸢尾花真正的名号可是“爱与美之国”。 那美呢？ 鸢尾花国旗上的四朵鸢尾花，就是指他们都是美之道途。美之道途才是最初的正统。因为组成鸢尾花的这一批贵族，就来自于赫拉斯尔帝国的艺术协会。 也就是当年因为《炼金术师》那副画而选择与炼金协会开战的那批人。他们有着最为正统、最为古老的艺术传承，丝毫不逊于通灵塔的死灵术传承。 之所以如今形成鹰眼与月之子两家独大的局面，就是因为他们都在默契的对美之道途的超凡者进行围剿。 如果没有那些针对艺术家的刺杀以及腐化，现在鸢尾花上位超凡者人数占比第一的绝对是美之道途。 那随着爱之道途的灭绝、适应道途露出了破绽，他们一定要尝试翻盘的——这种时候再不拼一把，等鹰眼的那些渣滓们上位就真没机会了。 鹰眼当然也不是蠢货。他们如果想要上位，就一定会先要把这些人摁死。而与艺术家们相比，擅长刺杀的刺客们在“物理毁灭”的领域，优势显然会大的多。 ——如此可笑。 当作为人类之敌的月之子灭绝后，人类之间却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厮杀——而如果他们早就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软弱的月之子早就被他们驱逐或是监禁起来了。 “是不是很有趣？而在这种情况下，鹰眼的高层选择了更有趣的一条路——” 鳞羽之主哈哈大笑：“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如果你都不知道对方为何而来，那未免也太过无趣了！”艾华斯脑子嗡的一声，明白了一切。 那个克罗艾的爷爷，他恐怕根本就没想过刺杀能够成功。或者说，不管这次刺杀成功与否，他的计划都实现了。 ——他是要阻止这场必然毁灭一切的内斗。 以鹰眼之名……竭尽全力，刺杀艾华斯。 假如成功了，那他就顺便报了仇。 他们紧接着就会面临新赫拉斯尔与教国的怒火，混乱中的鸢尾花将会不堪一击的被打败、并收入新赫拉斯尔的体系。而刺杀成功的鹰眼组织，也将因此而被清洗。 如果失败了，那么皮埃尔议长也可以借机发动对鹰眼的大清洗，从而得到来自教国与新赫拉斯尔的好感与助力，并且与鹰眼组织成功进行切割。 甚至哪怕艾华斯猜到了这一步，也不会宽恕鹰眼。 不管成功与否，鹰眼都将因此而毁灭。 而在此之前，鹰眼已经在与月之子漫长的战斗中，集成了几乎整个鸢尾花的渣滓。 随着鹰眼的毁灭，这些人也将一口气全部被摧毁。 国家再度和平，渣滓们被摧毁，怪物们也被毁灭…… ——而鸢尾花将迎来新生。 “刺客的，决意吗……” 艾华斯呢喃着。 这似乎不是适应道途的准则……而是来自黄昏道途。 因为年老了，所以偏斜到黄昏了吗？ 他已然绝嗣，血脉不可能继续延续下去。而强烈渴望被铭记的冲动，以及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有意义的忏悔……让他选择了这条道路。 也正因如此，那位刺客大师比任何同级别的刺客都更加危险—— 他无所谓刺杀能不能成功，因为就算失败也是一种胜利； 他无所谓自己会不会死，因为自己必死无疑； 他无所谓会不会连累其他人，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拖他们一起下地狱； 他甚至无所谓鸢尾花是否能够得以存续——因为如果他不这么做，鸢尾花也会被自己彻底毁灭。 没有杀意，没有退意，没有生意，没有迟疑。 无心、无物、无我—— 而在这时，艾华斯突然感觉到心中一紧、头皮瞬间炸开！ 昏黄色的光流淌而过，整个世界都仿佛被瞬间凝固。 ——动不了。 完全动不了！ 不是身体被杀意震慑，而是那一瞬间时间感被无限拉长。因为外在的时间连十分之一秒都没有流过，身体不管如何发力都无法移动。 下一刻，正在拐弯而减速的马车从侧面被瞬间贯穿。 两发漆黑如刺的箭矢，分别命中了艾华斯的左胸与右胸。 第三发直接斩断了艾华斯其中一根被幻术隐藏起来的鹿角，完美贯穿了他的额头。 箭头自后脑射出，而箭身还卡在脑中。无论如何，这都显然是必死无疑的伤势…… 随后时间才开始正常流逝。 马车仍旧向前开着，前面的马车夫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艾华斯已经被刺杀了。贯穿艾华斯的三根箭矢全程寂静无声，在马车上只留下了小拇指大小的孔洞，马车甚至连震动一下都没有。 那是“一瞬间”的刺杀。 从感受到危机到第三发箭矢命中，只过了百分之五秒。 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发动了偷袭，致命伤就已然被造成。 那箭矢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力量，只需接触身体就能封禁超凡之力。 一般来说，上位超凡者对箭矢、子弹这种东西的物理打击基本是完全免疫的，至少也得是重型火炮才可能造成一点伤害。 可这特殊的箭矢却轻而易举的突破了这一防御。甚至在命中的一瞬间就完全压制住了艾华斯，让他无法动用超凡能力——不管是治疗能力、亦或是让唐吉诃德显现护盾、或是召唤其他大罪之兽的能力都被封禁，他体内的法力飞快燃烧、对肉体不断造成破坏。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哪怕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也至少应该被这一击重创了。 但这时…… 头上插着一支漆黑弯曲、如同荆棘的哑光细箭的艾华斯，却愕然回头看向鳞羽之主。 他没有死。 甚至完全不痛。 反而是……感受到了强烈的、醉心的快感。 艾华斯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鳞羽之主一直乐呵呵的在这里看热闹、却完全不着急。 原因也很简单—— “这是鹰眼组织最有价值的神器，一套仅有九发的弑神矢。能够刺杀永世教皇的弩箭……但当他选择用这把弩箭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鳞羽之主悠然说道：“因为这是由浓缩、精制的罪棘所打造的箭矢。罪棘无法接受任何来自源河的超凡能力，但如果不持有超凡力量就无法将其精制。因此，这是第四能级以上的‘魔匠’以舍弃自身能力与灵魂为代价，才能锻造出的箭矢。 “一命换一箭。罪棘中所蕴藏着的虚无之力，确实对神明也能造成威胁……毕竟就算是柱神都有可能被虚无感染。但唯独对你，它完全没有效果。 “过去，他的孙女以操控阴影为骄傲，死在了你的影魔手下；如今，他以自己能使用这把罪棘之弩为骄傲……这正是一种【命运】的循环，不是吗？ “——根本用不到我的，艾华斯。你的命比你想象中会硬很多，你要更自信一些。如果你承受不住，我怎么会把你们拉到这个世界来？ “现在，变成司罪兽……了结他吧。” 甚至不需要鳞羽之主的言语。 在那罪棘力量的催化之下，艾华斯的身体已然开始不受控制的变形。 摄入体内的罪棘之箭开始滴滴答答的融化。就像是被喷枪灼烤的巧克力般，逐渐滴入艾华斯脑中。 艾华斯因罪棘而燃烧的法力，反过来以数倍的速度得到补充、甚至已经恢复到了完全溢出的程度。 浓缩的罪棘让艾华斯的转化率飞速提升，眨眼间就已经突破了60%，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第1142章 我不要没有西里埃克斯的未来 第1142章我不要没有西里埃克斯的未来 其实，克罗艾当年完全是有机会能刺杀掉伊莎贝尔的。 她当初已经摸到了离伊莎贝尔不过数米远的位置，并且没有任何一位“大字辈”超凡者在场，艾华斯当初的治疗能力，也远远不够治疗第四能级的刺客所造成的致命伤…… ——只需要她稍微动动手指，历史的流向就会因她而改变。 可以说，整个世界的未来就这样握在一个小人物的手中。 而在这种情况下，克罗艾错过了那个仅有的机会。 听起来可惜，但这也是一种必然。因为那原本也不是她的任务，而在她的认识中，阴影潜行是不可能被识破的，她当然也就不会费心去多做提防。并且对她来说，杀死王室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事——这是她的导师“骨雕”所负责的任务，她对骨雕是足够信任的。而她作为一名适应道途的刺客，本就会以求生为主。 ——看起来是运气或是偶然主导了一切，但实际上那是无数细节所堆砌出的必然。 那称不上是错误，甚至也不是命运。就仅仅只是信息差而已。 如今，她的祖父托马斯也面临了一模一样的处境—— 刺客大师托马斯，其实有机会能处决艾华斯。 罪棘之矢虽然对身为司烛之子的艾华斯来说并不致命，但罪棘之矢内蕴藏着的浓缩罪棘，却会大幅提升艾华斯的转化率。 司罪兽的转化率其实并不算好提升。艾华斯通过治疗血奴消耗了大量法力，但即便如此，转化率的提升仍不足1%。 艾华斯的转化率仍是55%——这还是因为艾华斯用罪棘捕食了养父，得到了莫里亚蒂教授灵魂中的全部罪恶，否则他的转化率甚至都远远不到一半。 而如今，仅仅三发罪棘之矢就直接给艾华斯拉到了60%以上…… 也就是说，如果托马斯大师一口气打完九发罪棘之矢，是可以将艾华斯的转化率提升到70%以上的。 而艾华斯在转化率到70%时，将永久变成“纯鹿人”形态。假如能稍微拖延艾华斯拔除罪棘之矢的时间，甚至有机会能将转化率提升到80%，从而将艾华斯驱逐出物质界。 那时艾华斯就是货真价实的半神，只要拿到天司碎片就会直接成为天司；甚至他只要被驱逐出物质界，就有可能直接被源河中诞生出的天司碎片附身。 到了那时，除非被衔尾之环拉下来，否则艾华斯就无法回归物质界了。 而一旦升格成纯粹的奉献道途天司，也就意味着艾华斯无法再通过做梦来提升超越道途的等级。道途彻底失衡，无法融合出能够超越虚无、抵达奇迹的力量。 他也就彻底失去对抗虚无的能力。 ——历史的走向，曾有那么一瞬再度握于小人物手中。 但就和他的孙女一样……托马斯的任务，本身也不是“不计代价的杀死艾华斯”。 在他的认知中，也不可能有人中了罪棘之矢还能活下来。 那是当初洛基枢机使用高等神术祈求到的力量——当初洛基枢机就是通过操控罪棘来攻击艾华斯的。而艾华斯也是通过罪棘来杀死的养父。 ——假如在落单的状态下被箭矢命中要害，即使是永世教皇也会被一发攻击击杀。 越是强大的超凡者、越是体内法力旺盛的超凡者，体内法力被罪棘腐化时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也越大。就像是用大口径子弹命中并非超凡者的普通人一样，空腔效应会直接将人打碎，造成的伤害并不是没入躯体的那一点孔洞那么小。 而被罪棘命中身体后，侵入灵魂的罪棘会污染超凡力量，使人无法自我疗愈。 为了预防艾华斯的心脏长在右侧，托马斯大师还特地左右胸各来了一箭，最后头上还补了一箭。 这一箭是绝对致命的攻击——前两次攻击虽然已是致命伤，但心脏破损甚至缺失，都未必会导致瞬间死亡；可前两箭封印了能用于防御的超凡力量后，几乎同时抵达的第三箭将直接贯穿与凡人无异的头颅。在头颅中爆发的罪棘将会把脑子直接融化、撕裂。即使是月之子，也会被这一箭杀死。 ——事实上，托马斯在箭矢出手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杀死了艾华斯。就如同优秀的篮球投手，在球脱手的瞬间就能确认这一球是否能够命中一般。优秀的刺客也从不用确认被刺杀者的状态，在他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确认了刺杀成功。 那是他没有传授给克罗艾……也不愿教授给她的真正家传技艺。 ——《白虹密续》。 那是能以弱胜强，杀死世上一切人的真正绝招。 虽是适应道途的密续，却需要奉献道途的法力才能驱动。暂停时间，燃烧自己的灵魂、生命，压榨一切从而迸发出一道炫目的白虹。 需要杀死越强的敌人，所付出的代价、握持的决意就越高。 若是那道白虹恰好能够贯穿太阳，就代表决意与代价已然足够，从而跳过过程、无视防御，直接命中弱点。而若是白虹错开，就代表这一击无法通过密续来完成必杀，但也可以依靠这一招来建立优势。 刚刚刺杀艾华斯时，他就是依靠类似的能力，才能保证这一击的命中。 ——而刚刚白虹已然贯穿了太阳。 这一击是必中的。 在那一瞬间，仇恨便得以了结。 可托马斯却并没有感到快慰，只是感到了空虚与迷茫。 他没有立刻撤退，甚至没有遁入阴影。而是就这样低垂着手，将手弩隐藏在袖口之中，站在路口发呆。 他的袭击完美无瑕。周围的路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对马车发动了攻击，而马车的车身也完全没有损坏，恐怕车夫都不会感觉到什么冲击力。如果车夫反应慢一些的话，恐怕要到目的地才会意识到车上的乘客已经死亡。 艾华斯的头颅与胸腔将会爆裂，长出无数漆黑的坚硬荆棘。端坐在马车中的下半身将完好无损，看起来会如同一颗盆栽一样。 那一瞬间，老人的心中产生了莫名的空洞与遗憾。 ——或许不杀死艾华斯会更好。他想。 将矛盾彻底激化到不可调节的地步，对鸢尾真的是更好的选择吗 又或者说……他是否真的疼爱克罗艾呢 如果他真的爱克罗艾，又是否会允许她加入鹰眼又是否会同意她出国，在自己掌控的范围之外行动去“镀金”在克罗艾死亡的时候，他为什么会以“顾全大局”的名义而没有直接去复仇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又为何要在这时出手，不惜一切的杀死艾华斯……甚至宁愿挑起战争 这究竟是为爱而生的报复心，还是因为西里埃克斯家族绝嗣所带来的绝望 比起“不希望克罗艾出事”的爱，是否他从最开始就更接近于“希望西里埃克斯长存”的荣耀呢他真的想要借此来“杀死那些渣滓”，从而让鸢尾再度洁净吗或者说……他有这么爱鸢尾吗 “……原来如此。” 老人恍然，低声呢喃着：“是这样啊……” 在亲手杀死艾华斯的瞬间，清醒了过来、明悟了一切的老人才感觉到可笑。 他只不过是以爱之名，欺骗了自己……又欺骗了首领。 ——托马斯仅仅只是不希望“没有西里埃克斯家族”的鹰眼组织能好过而已。 他或许想要让鸢尾变得洁净，因为那就是托马斯最初成为刺客的信念；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一不小心为鸢尾招致毁灭，托马斯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太过后悔。 因为那已是没有西里埃克斯的未来。 第1143章 胜过生命之物，即铭刻之意义 第1143章胜过生命之物，即铭刻之意义 未来的鹰眼或许会毁灭，鸢尾或许会重生，一切都会变得更好……只是没有了西里埃克斯。 不，或许在鸢尾得到救赎、人类得到拯救的未来，人们会这样记住这样一个绝嗣的家族——西里埃克斯家族，曾经险些刺杀了拯救世界的艾华斯、成为了全人类的罪人。 ——他们有什么错 从人类的立场上，他让克罗艾去阿瓦隆分发《德古拉》的小说，提醒阿瓦隆人月之子的危害性；从王党的立场上，他从许久之前就谋划让有着王室血统的议长独活、让那些打着鹰眼旗号肆意妄为的渣滓们一同被葬送的计划；从爱国者的立场上，他也参与了对阿瓦隆王室的咒杀、以及对星锑的反间谍工作；从一个祖父的立场上，他让自己的孙女去镀金，从而在自己死后能继承西里埃克斯家族的政治影响力…… 他有什么错 他一个人就杀死了上百名月之子，其中不乏第四能级甚至第五能级的强者。他是整个鹰眼之中杀死月之子最多的人，凡是出手必是信奉血天司的强者；他在鹰眼中的地位稳居前三，即使是首领也不能强迫他参与任务，他刺杀了那些卖国者、间谍、试图叛逃的富豪与官员……他间接拯救了不计其数的人。 这是他从少年时期，从自己祖父手中接过“鹰羽”匕首时，就发誓要做到、并且已经做到的事——以西里埃克斯之名，在暗中守护这个国家。 凭什么西里埃克斯家族就要因为艾华斯成为了救世主的原因，从而失去一切荣光克罗艾，作为西里埃克斯家族的继承者，家族历代最强的天才，就因为惹上了艾华斯，而要成为“险些摧毁世界”的大罪人 “——凭什么”老人呢喃着。 他们家族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决不允许在未来成为罪人。他不允许家族在自己手中断绝，更不允许在自己手中葬送一切。 既然如此…… ——那不如让艾华斯没有机会拯救世界。 漆黑的仇恨、嫉妒、绝望，在心中蔓延。 托马斯因无心无我的奉献之决意，而使自身堕入黄昏——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西里埃克斯之名”能够铭刻在历史上。而其中混杂的些许“恨”，则混淆了他真正的目标……让他最终畅快的选择了将一切推入深渊。 要么，鸢尾因西里埃克斯而洁净，再度变得繁荣昌盛； 要么，就让没有西里埃克斯的鹰眼连同鸢尾一同毁灭。 而他倾向于后者。 托马斯瞳孔之中的昏黄色愈发明亮、浑浊。 他的脊背逐渐变得佝偻，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老，存在感不断变低。那是使用《白虹密续》所付出的代价，他本就残余不多的生命将因此而被掠夺。 可与之相对的——他的气势与头颅却在一同变得愈发高昂。 “所谓刺客……绝不只是收钱办事的杀手而已。” 他低声呢喃着，在自己还小的时候……祖父教授自己刺杀术时说的第一句话。 昔日的一幕幕宛如发黄的相片，浮现在眼前。 他甚至以为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这些事。 “——唯有握持无我之决意，才能称得上是刺客——此剑既出，此剑必至。哪怕代价是自身的生命。”祖父当时如此说道。 他的声音总是空洞而带有回音，就像是对着山洞说话一样。 那黑色的、如同海带般潮湿卷曲的长发，以及那充满压迫力的漆黑双眼……就像是至黑之夜，令孩子感到恐惧。 一字一句都是那么清晰，清晰到不像是自己的记忆力能记住的事。 “生命” 少年托马斯当年有些迷茫：“可要是我死了……那杀死他又对我有什么用我拿到钱也没用了。而且……那样的话，我有可能会被栽赃吧。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祖父只是失望的凝视着他，看着这个瞳色与发色都与自己不同的孩子：“杀死他本身就是意义。如果你没有死的觉悟，就无论如何都无法抵达至高境界……而如果你已经有了死的觉悟，那钱财权力对你又有何用 “适应道途，是渺小者的道途。那些最为怕死、最想要活下来的那些人，才会觉醒这一道途的力量。他们为了活下去，能够躬身屈膝、能够匍匐跪地。即使没有任何尊严，只要能够活下去就好。 “而同时，也正是强烈的想要生存下去的意志，让凡人也敢于对抗那些猛虎、魔兽、恶魔……亦或是那些狡诈胜于恶魔、凶恶甚于猛虎的恶徒。 “你死了，其他人能活。这就是意义。西里埃克斯世代因此而活——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去死。大概你不是纯粹的西里埃克斯……所以你不懂吧。” ——唯有那些比他们宝贵无比的生命更高的东西，才值得贪生怕死的适应者们奉献自己的生命。 那正是为了“铭刻”。 西里埃克斯家族，本就是奉献与适应双道途的传承。 为了名气。为了青史留名。为了以卑微之躯扭转未来。为了以个人之力开天辟地。 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哪怕后人记不住他们的存在，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必将改变整个未来。 西里埃克斯家族如今只剩他与克罗艾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成功刺杀了不可能刺杀的人。 毫无疑问，月之子的力量远胜人类。即使没有任何训练、也不会操控鲜血的第四能级月之子，也能轻而易举一拳击碎城墙、肉身抵御炮弹、免疫同级别的幻术、看穿迷雾与黑暗，听力、嗅觉与反应速度都是人类的数倍，同时只需要吸血就能从重伤状态下恢复、还不用说能够变成蝙蝠四散飞走、任何一个蝙蝠都能化为本体…… 那是单纯的强大。没有什么哨的超凡能力，就已经很难对付了。若是有鲜血领主的职业等级，或是虔诚信仰血天司的话，还能有强大的法术与神术能力……也能自行学习诅咒与仪式，或是通过魔药进一步提升战斗力。虽然他们的能力或许不够全面，但想要杀死他们却非常困难。 唯有《白虹密续》，才能以弱胜强、以一敌多的完成这一奇迹。 他不将这一密续传授给克罗艾的原因也很简单……以克罗艾的骄傲性格，她如果得到了这个密续，一定会尝试去刺杀比自己能级更高的敌人。所谓淹死都是会水的，这么尝试下去早晚会翻车。 他原本计划，等自己死去之后，将《白虹密续》放到老友那里。等克罗艾生下了孩子，再将这一密续传授给她。 如此一来，有了孩子作为羁绊，克罗艾也就不会那么肆意妄为。她多少会考虑一些“如果我死了”的问题……就像是他一样，不敢去死。 如此一来，才能谨慎的使用《白虹密续》，不至于将自己彻底燃尽。 “祖父啊……” 老人低声呢喃着，皮肤逐渐发黄枯萎、牙齿掉落，两颗浑浊如泥水的泪珠慢慢滚下。 “我还是……让您失望了吗……” 他呜咽着，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渐渐跪坐在地。 随即模糊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总是要体面的老人此刻却宛如走丢的孩童。 他的发色，瞳色……都与自己所崇拜的祖父不同。 那都是因为他父亲带来的血脉，歪曲了西里埃克斯的无畏之血。 也正因如此，他更是迫切的渴望得到祖父的认同。他想要成为最好的西里埃克斯……成为最强的刺客。 ——他失败了，但也成功了。 并非是他成为了最强，而是比他强的西里埃克斯都死了。 默默无闻。死后无名。 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他恐惧于那样的未来……他不想就那么去死。 真正可怕的刺客，是无名的刺客。可如果没有人能记住自己……那成为刺客的意义何在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成为墓碑吧。 虽然他们会因任务而死去，但自己会记住他们。西里埃克斯家族注定将继承鹰眼组织成立之初的刺客精神，成为最后的刺客家族…… 铭记。铭刻。永世不忘。 而永世不忘，也意味着……自身要先抵达永恒。 于是，求生的欲求胜过了铭记的使命……活下去的意志终究超越了奉献之心。 从那之后，他也就不再执行刺杀工作，而只是专心培养新人。外人都以为他是因伤退休……但实际上，是因为他已经无法使用《白虹密续》了。 ——直到现在，他又可以了。 西里埃克斯已经确定，再也没有传承下去的可能了。鸢尾成立之初成立的刺客家族，将于此彻底断绝。 如今的老托马斯回头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他就已经放弃了西里埃克斯的意志。 彻底无拘无束的他，才能以死的决意再度出山。 然而这次却并非是纯净无暇的“铭刻”意志—— 在“爱与憎”的污染之下，无我的决意变得盲目。他宁愿将一切葬送在自己手中。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能够放弃，他连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如果他将这份决意用来斩除恶鬼，他将成为恶鬼所惧怕的利刃；而如果他用这份决意来自我毁灭，即使是小人物也有机会能引爆世界。 “让一切都化为虚无吗……” 托马斯的瞳孔已然彻底融化，全身皮肤像是融化的果般粘稠的滴落。 他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因此而变得模糊。 到底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了问题 他的心中浮现出如此的迷茫。 明明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明明每一步都是理所当然。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自己偏离了道路 第1144章 托马斯之死（第三更！） 第1144章托马斯之死（第三更！） 而在这时，正在融化的老刺客却突然抬起头来。 那一瞬，强烈的死亡预感袭上心头。就像是穿着单薄的衣服，而一阵阴寒的风伴随着暴雨吹袭而来。 他顺着危机感传来的方向抬头望去，却看到了一只无比神圣、辉煌的雄鹿。 那正是——艾华斯。 他的容貌就像是艾华斯一样，只是看起来要更加威严肃穆。他的脸上有着少许黑金色的纹路，看起来就像是野蛮的祭祀一般。 他身上还披着枢机主教的黑袍，膨胀着的肌肉将宽松的黑袍完全充满，变得像是紧身衣一样。 他头上有着无比巨大的鹿角。其中一只鹿角雄壮如长戟、而另一只则像是之前被切断过一般、比另一只要小上一半多。这些鹿角散发着如同羊脂白玉般温润的光泽，上面也隐约有着黑金色的祥云纹路。 罪棘自艾华斯的背部垂落至地面，如荆棘编织的斗篷般覆盖周身。 随着雄鹿前行，周围变得明亮了起来。 如同有一颗新的太阳在地上奔行，沸腾的热力、如盛夏骄阳般的威光，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反倒是雄鹿自己，在那辉光之中显得有些发黑。就像是蜡烛的烛心一般。 “那是……什么” “托马斯”呢喃着。 他当然能认出艾华斯的脸——身为顶尖的刺客，他还不至于忘却目标的容貌。就算对方化妆易容，他也能直接认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可是，这种神圣辉煌的姿态…… 一时之间，托马斯感觉有些无法接受。或许是因为《白虹密续》支付的代价，让他本就衰老的大脑彻底无法思考……他总感觉好像哪里出了问题，但又不清楚问题具体出在哪里。 但在这时，他千锤百炼的躯体、先于思考一步发起了攻击—— 时间再度凝滞。 艾华斯的时间感被无限延长。 而此时此刻，他清晰无比的看到——几乎化为烂泥的老托马斯整个人燃烧着虚幻的银白之火，一道内含七彩、外壳璀璨如银的虹光自他身上笔直升起，升向天空！ 然而这次，它却没能贯穿太阳。甚至可以说……偏离的太远了。 因为决意不够，能付出的代价也不够。 下一刻，时间再度恢复流逝。 先前的凝滞感反倒是成为了提示。艾华斯立刻转身跃起，恰好躲开了接连射出的四发弑神箭矢。 而艾华斯同时张开了右手—— 这是他刚刚被射入三箭，身上浮现出黑纹的同时得到的新能力： 【当前转化率60%：司罪兽能够将光或是火凝聚成长弓、短弓、长枪、巨剑的木质部分，将罪棘化为钢铁】 结合先前获得的，能够将罪棘做成坚不可摧的神圣武器、获得坚韧、锋锐、贯穿的特性……艾华斯已然知道了如何才能正确的使用司罪兽的力量。 随着神圣火焰燃起，金红色的火焰在艾华斯右手之中凝聚成长弓。 而纤细的金色光线则化为了弦。 他没有放箭，只是空拉——在刹那间盈满的长弓之中，从艾华斯右手掌心长出的一根漆黑罪棘，则自我扭曲、化为了螺旋箭。 艾华斯轻轻松手。 螺旋箭嗡鸣着飞出。 如同扑面袭来的马蜂，伴随着箭矢的射出、正在融化……堕落成某种非人姿态的托马斯，刹那间就被罪棘之矢贯穿了胸口！ 罪棘之力刹那间在他体内蔓延。 钉入体内的罪棘汲取道途之力飞速成长，黑色的荆棘从体内贯穿皮肉、生长而出。而汲取了他灵魂中的罪孽，一朵朵白从荆棘中生长出来——那正是能够制成“洗点水”，彻底清洗掉一个人道途等级的无忧百合。 老人抬起的枪口无力垂下，而紧接着他的手臂也被活性化的罪棘吞噬……这些罪棘就像是疯狗一样撕咬着他的躯体，让他的血肉如同落入磨盘般飞快消融。 这一刹那，艾华斯突然有所明悟。 为何自己从罪棘中生长出的“枣子”能够治疗黄昏道途偏斜导致的凝珀症，为何启辉者的罪棘中长出的无忧百合能够制成消融一个人道途等级的【后悔药】…… ——因为那本就是属于虚无道途的能力！正是它消解了源河的力量，所以才会让黄昏道途的过剩力量消解、让超凡者的等级被洗净…… 而在这时，老人的瞳孔也在刹那间回归清明。 没有了盈余的道途之力对心智的影响……没有了那份不熄的爱憎之火、没有了那燃烧自己的奉献冲动、没有了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疯魔、没有了那变态的铭刻之心——托马斯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的祖父说得对，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纯粹的西里埃克斯，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奉献之心。 他其实一直都不理解刺客精神，仅仅只是让自己“适应”了这种需求。 就如同刺客们通过模仿影魔，学会了劣化版本的阴影潜行一样……他也通过模仿祖父，学会了劣化版本的奉献之心。 他在心中构建出了一个“完美的托马斯”，然后模仿他所做的去做……正因为心中的空洞、因为他没有任何理想，所以他反而能够变成任何形态……最终反倒是比他的家人们适应等级都更高，成为了唯一接触到第六能级天板的刺客。 窃鳞盗羽……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鳞羽之主会是适应道途的柱神。 正因为是什么都没有的无，所以才能“适应”其他道途的力量。 但他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了其他道途的力量……却被其他道途的道途之力所带来的道途偏斜蛊惑了心智。因为他本就没有那些道途的等级，没有经受过对应的试炼……就连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都无从察觉。 恍惚间，老人仿佛看到了鳞羽之主对着自己挥手——即使他完全不知道鳞羽之主的样子，但他就是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鳞羽之主。 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进入梦界了。 来不及庆幸艾华斯没死，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死前的一瞬终于恢复清醒的托马斯大师，只来得及说出自己最后的感悟、他的肉身与灵魂就被疯狂的罪棘吞噬殆尽： “小心道途之力！它会迷乱人的心——” 他的灵魂彻底被罪棘消融，甚至都没有变成艾华斯的经验。就和莫里亚蒂教授一样。 艾华斯先是以辉光安抚了那些感到惊恐的民众，让他们不要乱跑、以免发生踩踏事件。 他表情复杂的看着地上那团恢复了平静的罪棘，低声回应着：“啊，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他沉默的看了那些罪棘一眼，并尝试着吞噬了它们。吃了一口，发现口感还行，于是艾华斯就将剩下的罪棘缓慢地吞噬殆尽。 毕竟放着它们在这里，只会将其他接触到的人也吞噬掉。只有自己作为司罪兽的躯体能够安全的收容这些危险的罪棘。 司烛……也是这么做的吗艾华斯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好消息是，转化率确实增加了，但不是很多。只有3%出头……让艾华斯的转化率抵达了63%。 这意味着老人确实没有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以他的年龄，用灵魂转化出的罪棘、却只有莫里亚蒂教授的九分之一。 他并不知道那一瞬间，托马斯心中流过了怎样复杂的心理活动。 但他却能知晓托马斯正在被黄昏的力量浸染、侵袭……以及他在最后，对艾华斯好心发出的警告——虽然没有什么用，就和他与他孙女的信息差一样，落后版本很久了。 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如此割裂的行为与言语，似乎也能证明他受到了某种“思想”的蛊惑。 ——潜入到心智之中，让人坚信自己所做的事是正确的，从而悄无声息扭转他人的意志。 没有多少人会公平客观的怀疑、拷打自己。也没有多少人能永远保持清醒。 虚无之低语…… 是因为衔尾之环的进行，均衡之墙的力量变弱了吗 艾华斯清晰的意识到，第十源河的力量，正在向物质界渗透。在过去十几年难以发生一例的“虚无侵袭”，如今一个礼拜就能发生好几起…… “你要做什么呢，阿环……” 重新变回人类的姿态，只是头上的鹿角上浮现出了奇异的黑色烙印的艾华斯，看着太阳低声呢喃着。 不过被虚无蛊惑的托马斯给他提了一个醒。 他需要一面镜子，来提醒自己这件事是否做得对、是否做的过分了……以及，是否自己还是最初的那个自己。 比如说……他的爱人，伊莎贝尔。 ——美之道途的柱神，不正是一面双生镜吗。 第1145章 环天司：我敢！ 第1145章环天司：我敢！ 艾华斯在街上被刺客袭击这件事，很快就被传了出去。 毕竟目击这件事的人实在太多，而艾华斯直接在大街上变成了司罪兽的形态。这件事根本瞒不住…… 以至于在艾华斯抵达该隐露西亚的临时住所“猫爪街33号”时，该隐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你的情报……还挺灵通的” 艾华斯倒是为此而感到稀奇。 这位等同于被雾天司“重新生了一遍”的血天司人间体……按理来说，在鸢尾应该是没有任何人脉可言的。毕竟就连作为她人格构成另一半的露西亚，也仅仅只是一个“被绑架圣体”而已。 “——因为有我。” 一个嗓音低沉而有磁性的男人缓缓从客卧中传来：“我在庇护她……同时也在帮她调查些信息。” “是你” 艾华斯有些诧异。 那是艾华斯相当熟悉，却完全猜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一个人。 一个枯瘦如朽木般、佝偻着背的男人。他即使背没有挺直，也大概有两米左右的个子，很显然有着一部分精灵的血统。 不过他的耳朵并不算尖。长长的、覆盖半个背部的黑色头发如同潮湿的海草，变成一缕一缕的卷发。 ——正是黄金黎明的叶芝。 “好久不见了，叶芝先生。” 艾华斯招呼着。 “好久不见，艾华斯。” 叶芝如诗人般缓慢而低沉的声音传来，他寂静无声地从房间中走来。 艾华斯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接触叶芝，是他最初前往鹰岬村的时候。 如果更准确一些，艾华斯甚至早在超越道途的初次晋升仪式中，就已经遇到了化名为“乌云”的叶芝。 可以说，叶芝是少有亲眼见证了艾华斯仅用了半年时间，便从第一能级升级到第五能级的家伙。能和他媲美的恐怕只有伊莎贝尔与夏洛克等少数几个人。 不过…… 艾华斯不禁仔细打量着叶芝。 他的瞳孔，从狼一般的棕褐色变成了一种灰白色。那是看起来会给人一种“盲人”感觉的奇怪瞳色——不像是纯粹的灰色瞳孔，倒像是瞳孔前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与此同时，叶芝的存在感也变得相当单薄。不是适应道途的那种“潜行”与“消失”，而更接近于“没有轮廓”的那种感觉。他的身体与周边环境的“缝隙”几乎不存在，甚至可以说色彩的一部分已经融入到了环境之中。就像是将一滴墨水滴入水中，看着它逐渐从水中晕开。它的边缘与水是交织在一起的，看不清到底具体是从哪里开始变成了无色。 “……雾天司的力量” 艾华斯敏锐的捕捉到了这股力量的本质。 在雾天司刚刚升格的时候，她就确定了属于自己的职业。这是伟哲与砂时计所创立的“职业体系”，每一位天司都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质押在砂时计那里、交换出一部分的力量，由伟哲构建出的职业系统将力量的触角延伸到物质界。 这并非是强制的。但它却对天司与柱神都有一定的好处。 就像是其他世界观的“信仰”一样……虽然这个世界的神明们不需要信仰之力，但道途的衍化与更迭、与神明们对源河之力的理解与阐述息息相关。他们需要通过“证道”，在物质界完成各种仪式、获得各种成就，从而证明自己的道途是正确的，才能从源河中得到更多的力量，进而有机会能够挑战柱神。 而如果有人愿意就职属于自己的职业，也就意味着他们的道途被更多的人认可了——在这个特定的道途中，该道途的行者选择了更倾向于自己，而不是其他天司或是柱神的方向。 就像是“党内选举”一样，转职到这个职业就等于为职业的持有者投出了自己的神圣一票。 这就是需要先获得对应的超凡技艺与神秘知识，才能获得对应职业的原因。 听起来似乎有些颠倒因果……但如果将这份职业力量视为“投票后获得的小礼物”，就好理解很多了。学习天司与柱神们所倡导、推荐的神秘知识，本身就等同于宣布自己“认同此道途”。这同时也是能够提升道途等级的神秘知识唯有“五项”的原因——这正是均衡之数。 在这个道途中掌握的熟练度前五的技艺，就代表在这个道途中更倾向的“研究方向”。通过这些研究方向就能总结出对应的道途行者更接近于那位梦界代表，从而得到对方储存在砂时计那边，通过“职业”这项大仪式发送到每一个人手中的“感激礼品”。 当然，其中也有蝶天司、宴天司这种不在乎道途之力的反馈，完全不给礼品，你爱投不投的选手；也有堕天司这种“你收了我的礼品就是从我这里借了高利贷”，早晚要连本带利一起还回来的类型——堕天司显然是不喜欢吃亏的性格，所以他才会规定恶魔学者需要晋升成“恶魔化身”。 一旦成为了恶魔化身，就等同于成为了堕天司的财产。那肉最后还是烂在了锅里。 血天司所设置的“鲜血领主”也是一样——这本就是专门给自己的后代们准备的“金手指”，它需要消耗的“血气”资源很明显就是月之子们才能玩得转的职业。他甚至直接堵死了月之子们就职其他大多数职业的可能。 除了直接与恒我相关的职业，比如说月光学者，因为该隐过于尊重恒我所以允许……其他全部都封禁了。 那么按照血天司最初的构想，应该是每一个月之子都会选择这一职业才对。 ——结果没想到，月之子们宁可空着职业都没有多少人选择成为鲜血领主。 这其实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已经足够强了、力量够用了而已。这些完全堕入爱之道途的超凡者里面，也没几个勤快的……根本不想从头练级，参加麻烦又危险的晋升仪式。 反正就算没有职业，也能发挥出等同于幻魔的超凡力量。而在晋升仪式中死去的话，哪怕月之子死不掉也会很难受。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同族的庇护、还有上流社会的力量，其实根本就不缺防身的能力。 而雾天司不同。 她虽然有雾妖这种类似于月之子的独立种族作为天司权柄的锚点……但雾妖的种族认同极有可能是一种“特殊的月之子”，与她实际上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宴天司不光是有巨龙一族的追随，他那“今朝有酒今朝醉”、“来者皆是客”、“美食是平衡了爱与兽的创生”的盛宴精神，更是在物质界有无数认同者。 蝶天司虽然没有种族、也没有什么容易被认同的理念，但祂完全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升格成柱神，因此也完全不在乎物质界有没有自己的同道者——就这么随便混着呗，力量弱点就弱点，还能被开除了不成 谁能开除我 ——谁敢开除我！ 第1146章 一天是舔狗，一辈子都是舔狗 第1146章一天是舔狗，一辈子都是舔狗 ——环天司真敢。 这也是雾天司就职之后，就立刻又是开种族、又是开职业的原因。 因为她真的知道环天司会将那些混日子的自闭天司都踹下去，所以立刻就用自己一半的力量构建了“雾妖”和“迷雾行者”，来稳固自己的神格。 “你不是……影天司体系的狼人吗” 艾华斯皱眉问道。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叶芝是薇薇安的舔狗。 当初梅林的前女友，湖中仙女薇薇安用狼化诅咒创造出了狼人叶芝，给了他复仇的力量。也因此得到了叶芝的倾慕。 后来，薇薇安为了逃离衔尾之环仪式，在升格成天司前就以使徒之名转生到了物质界，并被艾华斯的祷告学老师、马瑟斯主教的妹妹梅娅女士收养。 在那之后，叶芝就像是个大狗一样，千里迢迢从鸢尾一路跑到了阿瓦隆，然后就围着薇薇安转圈……当然，艾华斯其实也知道，薇薇安根本就不爱叶芝。她只爱自己，就像是大多数爱之道途的超凡者一样。 薇薇安昔日对梅林那近乎疯狂的追求与爱，都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仪式而已……在完成仪式后就立刻翻脸谋杀了梅林。 她是一个纯粹的爱之道途求道者。 薇薇安每次的爱都是全心全意、真心真意的。她爱上一个人之后，就会热烈的为他奉献一切，而在得到对方完整的爱之后，就会为了斩除自己的杂念、防止自己未来心乱，而将其杀掉。从而让自己能全心全意的再爱下一个人。 像是一个无情的练级机器。如果恋爱模拟游戏能有职业玩家，大概也就是这种水平。 这样的人……难道还能玩脱了不成 大狗叶芝怎么换了个人舔还是说，薇薇安也对他翻脸了 不应该啊……薇薇安如今力量尽失，有叶芝这个第五能级的狼人贴身保护，她不该主动放弃的。至少也应该提防对方由爱转恨，不应该当面翻脸。 不过，这一点也不好说…… 薇薇安对叶芝的态度不是很好，甚至不像是养狗、倒像是在努力挣脱一块牛皮。 “我记得你守护在薇薇安身边，”艾华斯好奇问道，“你怎么从那边离开了” “——我向我的主人求婚了三次。” 叶芝有些悲伤的说道：“但都被她拒绝了。” “……哎，等等哎” 艾华斯脑子宕机了一下。 他不是很确定的问道：“求婚你应该知道……薇薇安马瑟斯现在才八岁吧。” “预约，先生。那只是订婚。” 叶芝严肃的说道：“以主人的美貌与魅力，她必然会被人所追捧。而她说近期不打算回归到天上……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会在物质界待很久。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不免会被人追求。 “主人她是渴慕爱情的性格，如同飞蛾狂乱的渴慕着火，即使那火焰会将她毁灭。或许其中某次的追求，就会让她感到浪漫。因而在少女之时便与人私定终身。那不必要的爱，无疑会拖累她再度飞升的进程……因此我就说，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与我订婚，如此就有了一个能够呵退登徒子的借口。” 叶芝如诗人般叹了口气，垂下头低声说道：“但她拒绝了。” ——那是得拒绝啊兄弟。 你这罪行，在阿瓦隆大概得踩五年动感单车。 “还训斥了我一顿。”叶芝忧伤的补充道。 该嗷。 艾华斯在心中补充道。 “所以薇薇安把你丢出来了” 艾华斯确认道：“还是说你们……‘分手’了” 其实艾华斯说“分手”这个词的时候，相当昧良心——因为叶芝与薇薇安就从未在一起过。或许只在叶芝的想象里他们曾经好过。 或许是因为薇薇安在身为使徒的时候，曾用身体奖励过叶芝，这对叶芝这个稀有的、鸢尾出身的纯情处男造成了过大的震撼，以至于他心里直接默认他们已经是一对了。 但兄弟，你这样可不行。 根据艾华斯的情报，薇薇安上过的男人……还有女人，没有上千也得有大几百。 不过叶芝也的确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个人。 起码他没死。 对于像是母螳螂一样，会在交配之后吃掉丈夫的薇薇安来说，她没有杀死叶芝……这对叶芝来说，就已经是一种强而有力的暗示。不过这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薇薇安其实压根就没爱上过你 艾华斯欲言又止。 “主人让我回到鸢尾待命，做一些该做的事。” 叶芝平静却认真的答道：“我不知道哪些事是该做的。我的家人都已经死了，死在了鹰眼的手中；而我则被月之子追杀，我在鸢尾无家可归。 “是主人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收养了我，给了我力量、给予我爱与温暖……让我能有勇气活下去、让我能有力量去复仇。我不知道我回到鸢尾之后还能做些什么。大概也就是去杀一杀鹰眼的刺客们吧。 “但我回来之后，却发现……月之子的时代结束了。而雾天司则亲自显现在我面前，允诺我一种新的未来——得到更进一步的力量。不仅仅只是狼人的力量。 “……于是，我放弃了主人曾对我降下的血之恩典，不再是一只纯血的狼人。而是得到了职业的力量，成为了一名迷雾行者。” “那你……要成为雾妖吗”艾华斯问道。 “……我会努力。” 沉默过后，叶芝如此答道：“我认真想了很久……如果我只是主人的狗，我除却保护主人的安全之外，什么都做不到。因为我只是一只狗。但如果我也成为了人，大概就能做到一些我先前做不到的事……” “连你也要成为雾妖啊……” 艾华斯感叹着。 先前，夏洛克对雾妖进行了一轮调查……结果是基本无害。 或许是因为雾天司的道途侵染，这些原本只是月之子中的保守派、极少数的善良月之子，如今却几乎变了一副模样。 他们变得明显温和了起来，有着强烈的父爱与母爱……或许是因为转化成雾妖之后，断绝了生育能力的缘故，他们有时甚至会积极照顾、养育其他人的孩子，比如说孤儿。 之所以说是“基本”，是因为雾妖的繁衍方式与月之子类似，都是通过血与仪式来转化。 只不过不是月之子那种“死后强制转化”，而是“生前主动转化”。想要成为雾妖的爱之道途超凡者，需要饮下一杯雾妖之血制成的茶饮，发下承诺善良的“雾妖之誓”，随后被钉到棺材里沉入水中……最终化为一缕白雾，从棺材的缝隙之中渗出、自行悬浮于湖面，就算是转化完成了。 也正因如此，夏洛克才会感到不安。 身为一个保守的阿瓦隆人，他不太能接受这种由怀孕以外的方式增加种族数量的繁衍方法。主要是这个仪式与月之子太像了……也就意味着，如果雾妖想的话，他们是可以大幅提高种族数量的。只要是善良阵营的爱之道途超凡者，都可以转化为雾妖。 虽然雾妖的行动范围受限于湿气浓重的区域，并且雾妖的不死性比月之子要差很多……甚至在沙漠里都无法生存。但这毕竟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永生。哪怕是不怎么自由的永生也是永生。 说句不好听的，只需要在家中开个有活水的池塘，然后不害人、不出门、不做爱，就能永生不死……这个要求对大多数人来说，其实比吸人血要简单多了。 假如没有人能够统治这些雾妖，他们之中未必不会发展出什么极端派系。 甚至可以说——必然会。 根据夏洛克对人类社会的了解与认知，他绝不相信雾妖能保持现在的纯净与善良。 他已经去过教国了，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好人与奉献者未必是正常人”的道理。某种意义上来说，极端的好人比极端的坏人更危险。 所以艾华斯才会来到这里，寻求小该隐的意见。 ——如今，叶芝的存在，更是证明了夏洛克的调查结果是正确的。 叶芝作为一个无比忠诚的狼人，都愿意转化成雾妖。这就代表更多的爱之道途超凡者，恐怕或多或少都会有着转化成雾妖的冲动与目标……如今他们没有这样做，恐怕只是因为“没听说过”或者“不敢乱动”。 雾妖的同化能力，在某种意义上甚至还要胜过月之子。 其善良的立场，让更多中立态度的观望者选择了加入……而他们之中不乏有号召力之人，也不乏强者。 虽然现在雾妖只是一个新生的种族，但恐怕用不了几年……雾妖就会成为物质界中极为强盛的一族，其话语权甚至有可能与精灵竞争。而如果这个种族引发祸乱的话…… “该隐小姐。” 艾华斯看向了该隐，轻声开口：“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没问题。” 该隐谨慎的点了点头。她大概已经猜到了，艾华斯想要对她说些什么。 如今的该隐，既不是纯粹的血天司、也不是纯粹的月公主。她比起血天司要更加温柔平和，没有她那么暴躁傲慢……同时也没有月公主那么天真无邪。 她算是一个新生的个体，性格也与他们各有不同。 她如今也意识到，自己非得背负起生而为王的职责不可。 毕竟说到底……雾妖、或者说月之子一族，也正是因为当年该隐的任性而生，甚至萨沙修女也是因为该隐的诞生而升格，这才有了如今的雾天司与雾妖。 如今，也应该由她来解决这些问题。 物质界的万般因果，皆悉数对应。昔日的因，便是今日的果。 第1147章 你也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吧 第1147章你也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吧 ——咚。 艾华斯进到卧室之后便用力带上了门。 他看了看桌子，在上面找到了一副棋盘。那是下到一半的国际象棋。 于是艾华斯随手拿起了几枚棋子，摆出了猎户座的形状，布置出了一个简易隔音结界。 随着最后一枚棋子略显艰难、略带阻力的落下，一道无形的静音结界瞬间张开形成。 伴随着泡泡被吹破的声音，房间内外的声音都被隔断，就像是戴上了降噪耳机一样。 该隐只感觉自己再听不到屋外的鸟鸣声，房间里的声音也都变得清晰了许多。如同将手放到自己嘴巴前面说话一样，会将更多的声音回弹到耳边。 艾华斯甚至没有动用法力。 以他如今已经到了十四级的“大罪仪式”，哪怕是第四能级的超越者也无法打破这结界。 “坐吧，该隐。” 明明是客人，但艾华斯却如此说着，坐在了棋盘一侧。 被艾华斯注视着，小该隐很是紧张的抓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提心吊胆的坐到了另一侧。 ……为、为什么突然要开静音结界 是要做什么吗……还是说，我应该自觉一些…… 来自血天司与露西亚那爱之道途的知识不断在小该隐的心中涌现。 那明明是自己的记忆、是自己的知识……如今却显得那么陌生。 该隐心脏咚咚地跳着，感觉心脏要从胸腔中逃出来了——那是身为月之子所不可能拥有的体验。雾妖虽然不是人类，某种意义上体验却反而更接近人类。 她下意识伸出右手放在胸前，感受着泵动。快速移动的右手在空气中残留了淡薄的白雾。 “——你还有多少记忆” 就在该隐心慌慌的时候，艾华斯突然开口问道。 这让小该隐顿时放松了下来。随着心情的放松，她整个人漂浮了起来。 虽然是坐在了椅子上，但就像是穿模了一样、她的屁股比椅子还要高上五六厘米。与其说是坐在了椅子上，倒不如说是在向上漂浮的时候，大腿被桌子挡在了桌子 “……不太多。” 小该隐轻声说道：“我只是知道我是谁……但没有太多的记忆。” 她的声音有一种缥缈的虚无感，像是睡前看童话书、讲故事时带着气音的悄声呢喃。 而她的语气变得成熟了许多，没有那么幼稚。就像是变成了孩子的大人一样。 “神秘知识呢” 艾华斯问道：“在你作为血天司时，掌握的那些神秘知识，你都还记得吗” 小该隐摇了摇头：“都忘记了。我还记住的，都是一些没有什么用……至少无法变成超凡力量的知识。” 她奶白色的长直发披散着，宛如瀑布般顺滑且泛着光泽。看起来有一种柔软而脆弱的感觉。 “……这样啊。” 艾华斯喃喃道。 看来该隐的洗点很彻底。 为了不让“小该隐”走上当年自己的道路，该隐并没有给她留下太多鲜血领域的知识。 就如同堕天司死亡之后，罪恶领域也被开源了一样……在血天司死亡之后，鲜血领域也就成为了公开领域。 相当于是被强制开源了。虽然血法师这个直属职业失去了力量……但其他超凡者却都可以通过获得与“血气”相关的道途特性，或是使用特殊的仪式与魔药来获得对应的施法资源。也就是说，如果小该隐还能有类似的知识，她即使身为雾妖、也依然能使用血法术来模仿其他道途的力量。 但是该隐却将这条路彻底堵死了。很显然，他不希望小该隐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 记忆就是人格的质料。正因为记忆的改变，因此人格也发生了永久性的改变。 “那属于露西亚的记忆呢” 艾华斯确认道。 小该隐立刻答道：“那些东西我基本都还记得——包括和你们一起参与晋升仪式的记忆，都储存在我脑中。只是缺少了与家人相处的一部分记忆，以及与我之前阅读密续书或其他神秘学知识的记忆……” “好暴力的洗点啊……” 艾华斯吐槽道。 就直接把鲜血领域的记忆全部洗掉，这也算是一种洗点了。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其实与其说这是重生的该隐、倒不如说是得到了该隐一部分记忆与灵魂的露西亚。 但很显然，与该隐的灵魂相比，露西亚的灵魂才应该更加脆弱——在一同受损的情况下，应该是露西亚破碎的更加严重。可是露西亚的人格却几乎是完整的，只是变得更成熟了一些、额外获得了一些原本不知道的记忆。 这算是该隐对露西亚的补偿吗 他释放了自己的力量，将全世界的月之子转化成了人类……解除了他们不死的诅咒。而对于无辜成为自己载体的露西亚，他粉碎了自己的灵魂来疗愈了她的损伤。就算没有雾天司聚拢他们的灵魂，恐怕露西亚也可以重新进入到梦界之河中，成为第一个灵魂能够流入梦界之河的“月之子”。 ……真是一个温柔的大男孩啊。 从这点来说，露西亚也算是幸运的死而复生。作为代价，就是融合了一部分血天司的碎片，成为了雾天司的女儿…… ——货真价实的神子。 “也就是说，你得重新开始学习才行……” 艾华斯思索着：“你现在是第几能级” “第五能级。随时都可能进入第六能级。” 露西亚轻声答道。 “第五能级……但你不会使用自己的力量” “是的。” 露西亚无奈的说道：“我只有身为‘雾妖’的本能。比如说扬起大雾……或是隐藏在雾中。就连叶芝先生的幻象能力我都没有持有。” 这位雾妖一族的小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不改她的肥羊本质。 毕竟当初血天司也没料到她还会复活。他只是帮露西亚的灵魂洗净了诅咒，清除了不洁知识……这样她就能以什么都没有的“恒我之身”成为恒我的伴舞者。这也算是血天司的愿望了。 结果如今她欲死又止，就变成了干干净净的白板之身——空有恐怖的道途之力、以及强大无比的灵魂，却没有运用的知识与技法。 而在艾华斯思索的时候，小该隐鼓起了勇气，主动问道：“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的。” 艾华斯抬起头来，正色道：“你也认为你自己是血天司，对吧。” “……是。” 露西亚有些哀伤的点了点头：“我是血天司最后的碎片持有者。虽然我遗失了一部分记忆，但那也正是过去的我。” “一死了之是最不负责任的‘赎罪’。你能够活下来是一件好事。既然你如今还活着，那你就得负起责任来才行。” “……诶责任” “没错。虽然你当初只是为了打下避免虚无化的‘恨之楔’，才让月之子们变得如此癫狂。但他们这么做，也确实对许多人造成了破坏。” 艾华斯严肃的说道：“时代是不可阻挡的沙尘暴。而其中的一粒沙，落在某个个体、某个家庭之上，也都是灭顶之灾。月之子要造成什么程度的不幸，才能让人们在久远的未来、甚至在人类的社会都不复存在的未来都能被人们憎恨与铭记……这都是你如今要承担的责任。 “——你也不想再给其他人添麻烦吧，小该隐” 第1148章 必须要有一个雾妖王 第1148章必须要有一个雾妖王 “……是。” 小该隐苦着脸，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她有些害怕的说道：“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赎清罪孽……但、但我会努力……” “不止如此。” 艾华斯打断了她的话：“虽然鸢尾的月之子都被你杀干净了，但其他地方的月之子，都因为你的‘爱’而解除了诅咒、变回了凡人。这件事也有后患。 “虽然解除了吸血的诅咒，但他们中仍有一些纯粹的恶人……或是早已习惯支配人类、不视己为同族者。这些人完美的潜藏于社会，很有可能凭借过去的社会地位与影响力，成为新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就算他们有可能会转化成雾妖……但哪怕是雾妖本身，也仍然会具有危险。” “可是雾妖是善良的——” 小该隐辩解的声音大了一些。 但艾华斯的声音更大的盖了过去：“其中最大的问题在于，雾妖的种族特性，导致了他们很容易虚无化！” 小该隐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知道虚无——那本就是该隐付出生命也要对抗的大敌。 而很快，她桌上的一杯茶就蒸腾起了一团白雾。而缥缈且温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请说的更仔细些，艾华斯。” 那正是雾天司的声音。 毕竟雾妖就是她亲手创生的种族。如今艾华斯似乎发现了什么大问题，她自然也要听一下有什么bug。 修是肯定已经修不了了，但说不定有什么覆盖掉或者弥补的办法。 ——不过您老人家还真一直盯着呢啊。那我倒是对她的安全放心些了。 艾华斯腹诽道。 而艾华斯直接看向真能管事的那个神，认真说道：“问题就在于，雾妖只能生活在水汽旺盛的地方。而人类没法在这么潮湿的环境内长期生存。” 如果要让雾妖能够生存，最低的湿度大概得是澡堂里的那种湿度。 ——大概也就是回南天那种程度。 至少要墙上能滴水的程度，雾妖们才能感受到舒适。 假如低于这个潮湿程度，雾妖就得经常回去泡澡来补充水分，才能防止被蒸发掉。而且一旦低于这种湿度，就会感受到隐隐的难受与虚弱。 “这也就导致了，雾妖不能离开洁净的水太远。大概只能在自家附近两三条街内活动。虽然也有一些人是安静的个性，但也有一些人会想要旅游、或是出门看看。 “而如果与其他人接触的太少……就像是教国的精灵那样，就会很容易黄昏化。” 随着衔尾之环仪式开始，均衡之幕的力量变弱，虚无的力量也开始向物质界渗透。 原本被虚无感染的人，几十年、几百年可能也就几个。但如今艾华斯接触到的越来越多，未来随着天司一个个被拉下来，只会变得更多。 “因此，必须要让雾妖正常的活动起来。” 艾华斯给出了答案：“至少不能让他们太宅。” “……可是雾妖就是出不了远门啊。” 小该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难道在跨越城市的马车上带几个水缸，把雾妖放在里面吗可那样的话，也肯定会很难受……”那简直就像是运送兽类的笼子一样。 虽然确实能用，但肯定不舒服。如非必要，肯定还是会倾向于不出门。 “——雾都计划。” 艾华斯看向了小该隐，给出了答案。 “……什么” 小该隐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要建立雾妖的聚集地吗” “没错。雾妖本来就有扬起浓雾的能力——让雾气弥漫在全城，你应该也能做得到吧。” 艾华斯肯定道。 “能的，很简单。” 小该隐答道：“我可以让大型城市里面永续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而对其他雾妖来说，这也不会遮挡他们的视野，反而可以提高他们的感知能力。” 正好，夏洛克也担心雾妖会变得极端化。未来还会有一些雾妖，是以前的月之子转化而来……他们比起第一批雾妖，会有更多的杂念。 比如说雾妖喜欢照顾小孩与无助者，从而来满足自身的“奉献欲”。他们比起纯粹的奉献者，更在乎那种自身的奉献行为被满足之后的“欲望”。虽然为了与恒我切割、也为了与过去的月之子切割，他们摒弃掉了性欲，但却有了更强的欲望。 那过去的月之子们会在各种音趴里狂欢，现在他们难道就不会用其他手段来获得“宠物”吗 ——他们会尽力照顾孤儿，但你别管这些孤儿是怎么来的。 就像是失控机仆一样。看似是侍奉者的“仆从”立场，但实际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主人。 “既然如此，那就让雾妖们互相帮助吧。然后找个领导，让他们团结起来，为其他种族集中做些事……用这种方式来满足他们心中的奉献欲。” 艾华斯缓缓说道：“如果没有人占据权力，权力就会被其他人占据。社会生物就是这样的。 “所以必须要有一个雾妖王——而你最适合这个位置。虽然雾都不适合其他生物长期生存，但偶尔进入一两天还是没问题的。这样也不会与外界离别太久从而黄昏化……而雾妖们也可以在城市内随意活动。 “雾妖本身是长生种，只要不遇到意外就可以一直存在。你可以一直成为雾妖之王，管理这些雾妖，处决犯法的失控雾妖。就和妖精之国一样。既然你说要负起责任来，那你们就想办法来救助他人吧……杀了多少人，就再救多少人。 “比如说佩戴一种便携雾气发生器，然后到外面去行医——魔药本身也是爱之领域的能力，毕竟爱之道途是创生源河的道途。你们努努力，肯定也能开发出类似的能力。至于持续生成大量水汽的装置，这个我可以去找法师塔与王立炼金协会帮你们做，原理上来说应该不会太难，最多一个月就能做出来试用品。 “就算实在开发不出来……雾妖们也有奉献道途的力量。大不了转成牧师嘛，至少做点事。一方面是为了你们自己，一方面也是为了帮助他人。” “……我倒是没问题。” 该隐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我可以做到。但是……那土地呢” “我给你来找。” 艾华斯眯起眼睛，悠悠答道：“正好……鹰眼也要为他们的恶劣行为而付出后果。 “就在鸢尾划一块地，成立永久中立城雾都吧。” “可是……鸢尾人会同意吗” “他们最好同意。反正以前也是月之子控制的城市，如今再给雾妖也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一种拆迁嘛，只要给够补偿款，我觉得是没问题的。而钱我有的是……鸢尾的议会老爷们也有的是。” 艾华斯轻笑道。 他的瞳底燃烧着属于奉献道途的火红色辉光。 艾华斯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逼人的热气与火光让小该隐忍不住闭上眼睛：“这么好的事……有利于所有人的事，如果那些沉迷争权夺利的人还不同意的话…… “——那我可就要，忍痛奉献掉一些人了。” 第1149章 人类的伴生种族 第1149章人类的伴生种族 该隐当年留下的烂摊子实在太大了，如今想要弥补其实也不算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既然小该隐愿意背负起责任，那至少事态是在好转的。 ——尽管那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也并不是她的责任。 如今的“小该隐”，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得到了一部分血天司记忆的露西亚。别人不懂，艾华斯可太懂了……这种状态难道不就和召唤影魔那日的艾华斯一模一样吗 同样是自身的记忆与情感保持完整，而得到了残缺不全的“神圣者”的部分记忆；同样是将那部分残缺的记忆认作自我的一部分、当作自己的“前世”，并愿意为此承担后果与责任。 所以，艾华斯才会再三询问露西亚“到底还有多少记忆”。这其实就是在确认露西亚的个人意愿与决心。 没有人会比艾华斯更能理解此刻的露西亚——成为环天司的棋子与给血天司擦屁股，这两件事本质上都不是什么好活。而雾妖王这顶冠冕一旦戴上，再拿下来可就难了。 也正因如此，艾华斯打算帮帮她。 等艾华斯回到住所，将这件事给夏洛克与伊莎贝尔讲过之后，他们便都陷入了沉思。 “……也算是个办法。” 夏洛克思考了一下，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皱眉道：“但我感觉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雾妖和月之子是不同的。” 艾华斯微微摇头：“其中最大的差别，就在于雾妖可以只与雾妖生活在一起，但月之子不行。月之子无法吸食同族的血液，因此需要以普通人为口粮。作为爱之道途的幻魔，其食欲、色欲、杀戮欲与满足欲交织混杂，形成旺盛的欲望。这就导致了月之子如果聚集在一起，那血奴的规模也会随之变大。 “但雾妖并不是纯粹的爱之道途幻魔。就像是影魔是掌握着爱之力的超越道途幻魔，雾妖也掌握着奉献之力。他们可以互相帮助排解道途冲动，就像是教国的精灵们一样。所以雾妖不需要与其他种族混居。” “——问题也正出在这里，狐狸。” 夏洛克尖锐的指出了其中一个盲点：“这也意味着，雾妖的种族扩张并不受到自然条件的约束。” “约束吗……” “没错。就像是在自然环境下，如果兔子变多了，草就会变少，狼就会增加——因为狼的食物增加了。而随着草的减少，狼的增加，兔子又会变少。月之子也是一样的道理。” 侦探先生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月之子就是捕食兔子的狼。如果狼变多了，兔子就会变少。月之子肆虐，找不到血奴，引发祸乱。于是就会因为外力干涉、亦或是鹰眼这种内部变量，而导致月之子的数量随之下降。 “也正因为这种情况，月之子虽然可以通过赐血复活的方式同化新的个体、也可以通过正常的繁衍诞生出纯血或是混血的月之子……但每一个月之子的诞生，其实都意味着捕食者的凭空增加。他们都会争夺自己的食物。 “从这个角度考虑，月之子反而会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族群的数量，以免出现太多与他们争夺食物的同族。月之子们内部的文化，将这种现象认知成一种‘认同的傲慢’，也就是地位不够高贵的人无法加入他们的种族。 “——可是，雾妖却没有这种限制。” 夏洛克缓缓说道。 他的意思很简单。 新的雾妖并不会影响到旧的雾妖的生活质量——不像是月之子那样，会因为食物问题而形成负反馈。雾妖甚至不需要进食，只用喝水就能活下去。这意味着他们也不会因为工作酬劳而对彼此的生活环境形成挤压。 那对这种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不会死掉的种族来说，他们岂不是会一直增加、而不会减少“当雾妖扩张到某个极限之后，雾都就会变成雾城，雾城就会变成雾岛，雾岛就会变成雾国。正因为他们什么都不需要也能欣然活下去，也就意味着他们内部不会有明显的矛盾与冲突。而他们也不像是精灵一样有着‘保持一切不变’的黄昏特性……所以早晚有一天，雾妖会扩散出去。 “可是其他地方的人，生活却需要成本。他们的人口也在膨胀，居住空间愈发减少。当雾妖出来与他们争夺生存空间的时候，就会引发新的冲突——甚至战争。并非是内部与内部，而是内部与外部。” 夏洛克看向艾华斯，一字一句的问道：“那可就是你死我活的种族战争了。而人类能够转化成雾妖，雾妖却不能转化成人类……到了那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相当锐利的质问。 但艾华斯却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 “这不是什么问题，夏洛克。” 艾华斯坦然道：“你说的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几百、甚至几千年以后。 “姑且不说雾妖还有雾天司看着，真出了不可挽回的情况也可以把雾天司拉下来彻底解决……就像是血天司一样，从根本上抹除掉这个种族的特异性。 “而且你担忧的东西，太过局限于当前的时代。我问你，你对雾妖不需要进食、只需要净水就能无限生存的看法是什么” “恐惧。” 夏洛克毫不犹豫的答道：“这意味着他们比人类的存在方式更高贵。意味着爱之道途比其他道途更加高贵。意味着人类这种短生种应该被彻底淘汰，将生存空间让给这种新人类。” “但我的看法是——机遇。” 艾华斯摇了摇头，对两人说道：“自身不需要资源，就能无限产出资源。这正是一种永动机。 “雾妖有奉献道途的力量，这意味着他们的力量有一部分来自于‘文明’源河。文明与创生的融合，你们能想到什么” “……焰天司” 伊莎贝尔不确定的问道：“祂好像就是这样的组合。” 而听到艾华斯的话，夏洛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艾华斯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 夏洛克微微皱起眉头，难以置信的反问道：“你要让雾妖去工厂当工人因为他们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眠，不要报酬，不会死亡，还愿意为他人而工作……可是雾气对机器是巨大的伤害。” “不只是工厂，夏洛克。这个世界有很多岗位，在不计成本的情况下、其实都可以交由机器来完成，而雾妖与他们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还拥有创造的能力。” 艾华斯认真说道：“你说雾妖是一种能够取代人类的新人类……我认为这话对一半。他们无法取代人类，因为雾妖没有九大道途的适应性，他们只有爱和奉献。这只能算是一种新的种族——而且雾天司特别设定了雾妖无法繁衍，这其实也是一种对数量的控制。 “而对于所求甚多的人类来说，雾妖比起取代人类、我认为他们更接近于一种‘助手’。双方所需要的资源完全不同，完全是可以共生的。目前不行，也仅仅只是因为还没有开发出一种低成本的、稳定的、具有普适性的，能够让雾妖在不影响到其他人类的情况下长时间生存的方式。但技术是在进步的——只要有需求，解决需求是很简单的。更不用说，这个需求本身也不难解决。” “……星晶人” 一旁的伊莎贝尔立刻联想到了亚特兰蒂斯的仆从种族。 彼时彼刻…… 恰如此时此刻。 第1150章 圣数之根 第1150章圣数之根 星晶人…… 也就是伽拉忒亚枢机所属的那个种族。 亚特兰蒂斯人拒绝了“死后将灵魂归还梦界，作为原料重新创造新灵魂”的命运……而是将死去族人的灵魂存储到特殊的晶体内，再植入到可更替的构装体内。 某种意义上来说，亚特兰蒂斯人的灭绝也与这一项技术有关。 他们只想要诞生、却拒绝死亡。结果上就是在物质上占据了其他种族的资源，而在创造灵魂的角度来说也是只出不进——用其他种族死后归还的灵魂为材料，创造出了新的种族个体。这会迎来毁灭也是一种必然。 “就像是星晶人一样，雾妖也可以作为人类的伴生种族。” 艾华斯对伊莎贝尔点了点头，并回头对夏洛克说道：“雾妖只能从爱之道途的超凡者转化。而且还必须有着奉献道途的适应性，这本身就已经很少了。不会像是星晶人那样，直接截流整个族群的灵魂回流。有这些长生不死、性格温和的助手，效率毫无疑问会大幅提升。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危机，而是机遇，夏洛克。” 艾华斯定定的注视了一会夏洛克，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你是发现了什么吗为何如此紧张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听到艾华斯的话，夏洛克微微点了点头。他伸手拍了拍桌子上的一本书，示意艾华斯看看。 艾华斯拿起那本棕褐色封皮的书。 上面写着精灵语，很明显是海巴夏女士的字迹。 “……《十大圣数论》” 艾华斯喃喃道。 他大致翻了翻，发现这是一本描述“圣数”这种概念的神秘学典籍。 毫无疑问，这是一本智慧道途的神秘学典籍——因为里面的内容太过深奥、全是各种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公式，以至于让艾华斯有些头疼，他直接把书合起递给伊莎贝尔，询问夏洛克索要省流总结：“你发现了什么” “这是法师已被灭绝的一种古代分支，秘数师所研发出来的技艺，叫做数秘术。这是在数天司被几何天司杀死前存留于世的知识，如今新的数天司尚未诞生，因此算是一种隐学。” 夏洛克说着，将书从同样看书看得头疼的伊莎贝尔手中抽出，直接单手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给艾华斯他们看：“你们知道数根吗算了，我从头解释……数根就是将正整数的每一位数相加，如果超过10就继续相加。比如说16的数根，就是1+6=7，因此16的数根是7；343的数根，就是3+4+3=10、1+0=1，因此343的数根是1。 “源河的力量与圣数息息相关，因为源河就是这个世界首先出现的‘数’。如同念诵柱神之名能够得到力量，将石头按照星象排列也能得到力量，甚至只是将涂抹与神明近似的眼影也会得到力量……这触及到根源的‘数字’本身也是存在力量的。而数字的本质，可以通过寻觅数根来找到这个神秘数的属于哪条源河。 “而数字1、4、7的次方数根，只会在1、4、7之间循环。比如说4是16，数根为7，4是64，数根是1……这意味着第一、第四、第七三条源河是联系在一起的，它们是创造-智慧-稳定的三角关系。” 夏洛克严肃的说道：“无论是当初发现这一规律的学者，亦或是海巴夏女士……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发现内部隐藏着的真理。 “我们已经知道……真理之门的背后只有虚无，所以伟哲才会缄默不语、闭口不言。所以伟哲才会摧毁通天塔，摧毁法师的传承。因为法术的力量本就来自于虚无。 “而如果说，第一、第四、第七三条源河的底部是联系在一起呢我记得艾华斯你说过，源河是一条一条开辟出来的，对吧我们也已经知晓，恒我的状态明显不对……甚至血天司都承受了虚无的侵蚀。“所以，恒我与兽主才会必须依靠紧密的缠绕在一起才能对抗虚无。那也解释了，为什么至高天的状态变得如此怪异……明明曾经是强大无比的翼天司，却创造出巨人这种完全不符合自己审美的种族，甚至精神状态都变得越来越奇怪。但如果说巨人对至高天来说，就等同于月之子对血天司的意义，那似乎就理解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吧，夏洛克。” 艾华斯也同样变得严肃了起来，沉声问道。 虽然夏洛克说着的是伟哲、恒我、兽主、至高天…… 但艾华斯知道夏洛克真正想说的那个是什么。 ——皇上反了！ “……啊，我知道。” 夏洛克抬起头来，理智而忧伤的目光看向艾华斯。 “身为臣子与信徒，我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真理就是真理——当把绝不可能的因素都排除，不管剩下的是什么，不管是多么不大可能的事，那就是真相。”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银冕之龙可能已经被虚无感染了。甚至威权道途，或许从最开始就有问题……是一条错误的、通往虚无的道途也说不定。 “和你之前跟我说的不完全一样……虚无并不是严格按照从外圈到内圈的进度进行侵蚀的。爱之道途的确可能是第一个，但是黄昏道途还算稳定，超越道途和美之道途暂时也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爱之道途与智慧道途却已经沦陷……如果说数根理论给我的启迪没错，那么可能威权道途也已经出问题了。” 这也是夏洛克明显心情不好，显得莫名焦虑的真正的原因。 “……算是错了一半吧，也不算全错，”艾华斯叹了口气，“毕竟翼天司确实是想要靠力量与智慧的融合抵达奇迹的，也确实是因为智慧被污染而放弃了融合。但谁能想到，力量也同样被污染了呢……” 区别就在于，伟哲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被污染了，但是至高天没有。 所以伟哲才会想办法将至高天击溃。 所以银冕之龙才会和恒我与兽主一样，将自己分成两半。 夏洛克并不知道银冕之龙还有另一半，但是艾华斯知道。 所以艾华斯也知道，夏洛克的推断应该是正确的——银冕之龙可能已经沦陷了，所以祂才会长久一动不动。因为祂动一动，可能就压不住冰山里面的魔龙了。 “……灭世魔龙啊。” 艾华斯呢喃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来是这么个灭世……” 一切都对上了。 虽然靠着恒我与琥珀的自我献祭，柱神们挡住了第一轮的侵蚀。 但却又有另一波的侵蚀，已经从源河底层侵蚀到了智慧与威权的领域！ 第1151章 不要相信银冕之龙 第1151章不要相信银冕之龙 夏洛克看着陷入沉思的艾华斯，目光也有些不安的闪烁。 他也知道自己的话太过惊世骇俗——检举一位柱神腐化，尤其是在自身就是威权道途超凡者的情况下做出这种行为，无异于一位小吏大喊“皇上反了”。 更不用说，银冕之龙本身就是阿瓦隆的庇护者与立国者。 没有银冕之龙，阿瓦隆人还被巨人们圈养着当肉食呢。街头巷尾到处都是银冕之龙的雕像，人们对银冕之龙的尊重也胜过其他任何柱神……即使银冕之龙实际上并没有行过什么神迹，但怀疑银冕之龙也是一种不忠之举。 “你怎么看，艾华斯” 夏洛克轻声问道。 他说罢，又看了一眼伊莎贝尔，补充道：“你们怎么看” 艾华斯抬头看了一眼夏洛克，对那句话的认知愈发深刻。 ——就像是莫里亚蒂教授所说的那样，“知识有毒”。 某些东西一旦知道，就再也无法从不知晓这些知识的角度进行思考。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份资讯已经成为了一种蛊惑人心的蠕虫，在学习与掌握的过程中渗入神智、在每一次思考中攫取更多的精力与自我来完善自我。 夏洛克对《十大圣数论》的学习过程，也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一旦当他意识到了虚无的存在，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哪些事可能与虚无有关；一旦他意识到了真理之门的背后关着虚无，他就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道路、进而怀疑其他的柱神。 原本那些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的日常，此刻也都一桩桩一件件开始变得异常了起来——仿佛街上每一个凡人都有着成为虚无之子的资质，仿佛头上的每一个神明都意图毁灭世界。 自己所经历过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有伟大者的布局与计算。而他的任何一个想法，或许都已经被道途与源河进行了修改； 他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时，也不会去想他过去的生活是如何养成了如今的人格、从而导致他沦落至这般境界；同样不会去思考是不是他所生活的环境有问题，是他的家庭、学校、国家、种族让他变得如此畸形……而是会先开始进行道途的加法计算，看看是否能凑到十。 ——整个世界都仿佛因此而变得扭曲，并且只有和他接受了相同信息量的人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而在其他人看来，他就只是一个杞人忧天的疯子。一直在说些不可名状、莫名其妙、无法理解的东西，而他又没法将自己知道的东西说给人听。 不过艾华斯理解他。 艾华斯缓缓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或者说，也正是因为艾华斯能看到未来，所以他才知道夏洛克的分析与推理确实都是对的。或者说，至少用这个角度也能解释的通。 “既然如此，”伊莎贝尔很快答道，“我也相信你。” 即使是阿瓦隆的女王，即使是兰斯洛特的后人——在艾华斯表态之后，伊莎贝尔也选择了相信艾华斯。 那并非是敷衍，而是发自内心的坚信。 既然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理”本就是隐藏了不可名状的危险，那倒也不必事事都追根究底、去寻求那唯一的答案，只需要认知能帮到自己就是好事。 而对眼下来说，他们要做的就是提防银冕之龙。 这并不算是什么难做的事，提前做准备也不会有什么错。毕竟灾厄魔龙本身就随时会降临物质界。 唯一的问题在于…… “艾华斯，”伊莎贝尔有些担忧，“那阿瓦隆会出事吗我是说……如今的阿瓦隆地区。” 尽管阿瓦隆王国已经并入到了新赫拉斯尔帝国，但伊莎贝尔仍然忧心于那些曾追随自己的国民。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提前为他们解决掉危险与隐患。 而艾华斯则严肃的摇了摇头：“不好说。” 这个真不好说。 与条件清晰的衔尾之环仪式不同，他不太清楚灾厄魔龙具体是怎么下来的，也不确认它具体是在哪个时点下来的。只知道将灾厄魔龙拉到物质界需要三件道具，而其中一件就是他已经握在手中的“万物分离之刃”。而剩下两件却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 他只能将这把仪式刀牢牢握在手中，来尽量延缓这件事的发生。 ——因为一个是艾华斯没法一直待在阿瓦隆，他必须去外国解决衔尾之环仪式、同时掠夺天司碎片。 另一个原因是，灾厄魔龙的降临是有人间体的。降临，或者说“越狱”过程非常隐蔽、不像是衔尾之环那样有改变天象大动静，在灾厄魔龙作妖之前，艾华斯根本没法意识到对方是不是已经下来了。 原本艾华斯还奇怪，为什么灾厄魔龙降临，银冕之龙却默不作声……如今有了夏洛克的分析，也终于补上了这最后一块的逻辑。 ——因为从银冕之龙压制不住灾厄魔龙开始，就意味着祂本身也已经被污染了。或者至少已经开始被污染了。 泥菩萨过河，他也是自身难保。 甚至艾华斯还借此意识到了另一个秘密—— 那个从画中世界中逃离的晋升仪式中，那三幅画所揭示的秘密。 它们全部都与黄昏种的污染有关！ 【——盛宴皆有终时。饱饮愚者之血，喰食宴者之肉，直至筵宴功成，宾客尽兴散场。而后，宴主将再度完美，升至天司之位。他们所渴盼的宴会终将再度召开，或许是在梦界、或许是在未来】 第一幅画，筵宴功成。 那是爱之道途所渴盼着的永恒宴会。即是爱，也是黄昏。是创生，也是错误。它所揭示的那个秘密，“宾客因何而死”的宾客，正是指外来者。也就是虚无。 宾客并不是因【杀戮】而死，也不以【审判】而亡。 而是以【盛宴】固定在了无尽狂宴之中！ 直至它所渴盼的“宴会”再度召开……或许是在梦界、或许是在未来。 【——反叛是无助者的第一把利刃，而诅咒将是最后一把。历史终将循环，一次、两次、三次……没有人可以逃过永恒之环的诅咒。为王者必将死于刀下，以刀杀人者必将为王，这或许是一种悖论，但亦或是一种循环。谁知道呢莫说那众生，就连那众神也不过是喰血的野兽，彼此为食……】 第二幅画，反叛之环。 那是力量与智慧的冲突，讲述着伟哲与至高天的飞升，讲述着力量道途的开端与终末、讲述着智慧道途的沉默与背叛。 历史终将循环——这所说的正是环天司所重复的历史。永恒之环的诅咒，也正是指着轮回天司的悖论与循环。 众神也不过是喰血的野兽，彼此相食……则揭示了神明们的诞生与交替。 这里面所暗示的知识是什么 艾华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反叛是无助者的第一把利刃，而诅咒将是最后一把……” 如果说“永恒之环的诅咒”就是“无助者的最后一把利刃”，那岂不是说环天司就是那个无辜者反叛是他的第一把利刃……他反叛了谁 ……虚无吗 而第三幅画…… 【——太阳终会落下，命运终有归时。一切相逢终有离别之日，然而离别之后亦能再见。在盛烈的太阳之下，通往自由是不可能的。但若是星辰的光芒足够刺眼，或许能在天亮之前劈开天地。而后，你将知晓那全新的道路通往何方】 它所对应的，就是星辰之数。 【——我的圣数为11，那是属我们的人的数目】 正如环天司所说的预言一般。 星辰即为人之数。 如同艾华斯的法之书里面，“星星”这张卡从最开始就是没有的。 因为艾华斯自己就是星辰——要在在天亮之前劈开天地。 而它所描述的故事，就是艾华斯与环天司的永恒纷争。 按照顺序来说，第一幅画所讲述的是【爱】与【黄昏】被侵蚀，在永恒狂宴之中得以生存。 第二幅画所讲述的是“智慧与力量被无限循环的诅咒所侵蚀”，他所暗示的是【智慧】与【威权】道途将是第二个出事的。 而第三幅画所讲的，则艾华斯与环天司的事——关于【奉献】与【超越】。 考虑到这是司烛为艾华斯准备的新月仪式，一场“由最为慈悲的柱神主持的最为残忍的仪式”，也就是说这就是司烛想要告诉艾华斯的秘密。 因为“知识有毒”，所以不能让艾华斯在经历那些事之前得知真相，以免预言的自我实现。 而如今差不多也就是真相揭示之时。 “众神也不过是喰血的野兽，彼此为食……” 艾华斯咀嚼着司烛的预言，若有所思。 这意思不会是说……冕主要被灾厄魔龙吃掉了吧 那事情可大了兄弟们。 众所周知—— 威权道途，现在没有天司。 在艾华斯知晓银冕之龙有问题之前，他并没有意识到这里有什么不对——毕竟威权道途是最“官迷”的道途，希望自己的权利被巩固也很正常。 可一旦意识到，银冕之龙可能在过去就已经被侵蚀了……这个行为就立刻变得诡异了起来。 一个柱神不制作天司，只能是觉得自己不需要替补。 可是砂时计是真不需要——祂是承重墙，承重墙出问题了，大家一起玩完。 但是威权道途呢 他明明就已经病了，为什么不去找药 除非他知道……如果有了药，自己有可能会死。 银冕之龙杀死熊天司意味着自身被补完……到底是补完了什么 ——熊天司死前对银冕之龙说的那句话，又意味着什么 第1152章 艾华斯就是太阳 第1152章艾华斯就是太阳 艾华斯还记得当初至高天陨落时的言语—— 【是我输了，亚瑟。但是，你也没赢。】 【我输给了很多人……我输给了我的猎物，我输给了我那些愚蠢的后代，我输给了砂时计、鳞羽之主、输给了我的半身……然而唯独和你的战斗，我没有输。】 【——当年是我赢了，亚瑟。】 【你永远不可能击败全盛状态的我。你也永远不可能和我一样强大。威权永远比不过力量——不信就等着瞧。】 【我在终末之黄昏等你。】 当初，艾华斯完全没听懂熊天司的话，他还以为这是至高天的嘴硬。 若非是艾华斯感觉自己位格不够，怕被熊天司临死前抖擞精神一巴掌拍死，他当时就想冲上去来一句“你什么冠军” 毕竟单从这些言语上来看，艾华斯只能感觉至高天的意思就是“我是solo赛冠军”。 但如今在得到了禁忌知识过后，回头去看……艾华斯突然意识到，至高天临死前的几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是我输了，但是你也没赢。 ——我在终末之黄昏等你。 这两句话结合在一起，艾华斯如今就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根据鳞羽之主的说法，“虚空之低语”……也即是“虚无”，它有一种称谓叫做“黄昏种”。而黄昏种就是在世界抵达终末之时蜕变而成的东西，就像是恒星变成的黑洞一样。 再结合之后分赃的时候，艾华斯想要抬爪子摸点好处、吃点熊血，砂时计突然过来严厉的警告他“没有任何礼物无需代价”；而银冕之龙最初其实并不在砂时计与鳞羽之主的计划中，是伊莎贝尔的仪式将祂意外请过来的。 当时银冕之龙对鳞羽之主很不满的说了一句话：“你计划狩猎巨熊，居然不喊我。” 因为如果当时斩杀熊天司的人不是银冕之龙，那么这份属于暴力源河的力量就要遗失了。 银冕之龙将始终无法彻底回归完整，就如同恒我此刻的状态一样，被卡在了一个临界值。 ——那问题就来了。 鳞羽之主与银冕之龙并没有矛盾，砂时计也没有。这第五源河与第六源河，最为稳固的两位又为什么要偷偷用艾华斯打窝，把熊天司钓过来干掉 原本银冕之龙麾下的骑士们就在追杀熊天司，也就是说正常来说熊天司早晚会被银冕之龙逮住杀死。那偷偷打窝所起到的作用，其实也就是不让银冕之龙得到熊天司的最后一块碎片。 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故意的妨害。 再结合之前得到的真相——翼天司是目见真理，无法承受之后才自我切割。而伟哲作为守密者，负责看守真理之门。而至高天则在伟哲与砂时计打算创造蓝色的第三太阳的时候，却将太阳戳破……这是至高天与伟哲的第一次冲突。 那么极有可能，熊天司其实也多少知道一些关于“黄昏种”的真相。他甚至有可能已经被虚无污染了。 所以至高天在死后转生成熊天司之后，才能活这么久、而没有人去杀死他；也所以砂时计与鳞羽之主不愿让银冕之龙补完自身…… 而在艾华斯所熟知的另一重历史中，银冕之龙的状态其实挺好的。直到最后一个版本，银冕之龙也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如果灭世魔龙不算的话。 会不会就是因为银冕之龙恢复了完整姿态，所以他才失去了对虚无的抵抗力亦或是，那部分熊天司的力量里面存在“病毒”或是“木马”，趁虚而入将银冕之龙也一并腐蚀 根据夏洛克的推理，如今的银冕之龙极有可能已经不再可信……甚至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出事的柱神。 而艾华斯决定相信夏洛克。 “你打算怎么办，艾华斯” 夏洛克轻声问道：“回阿瓦隆……以逸待劳、提前布置吗” “已经没有阿瓦隆了。”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骑士之国已经是过去式了。” “根据我的情报，”艾华斯缓缓说道，“摩根最近可能会成为威权道途的天司。” 在摩根与化身凡人的亚瑟发生过一夜情之后，亚瑟就始终躲着摩根。在成为银冕之龙之后，也是一样……可就在前不久，祂突然回头接受了摩根，决定让摩根成为“家庭”、“家族”属性的天司。 当时艾华斯还恭喜了一下摩根。 可如今看来……这倒有可能是银冕之龙在给衔尾之环准备垫刀的祭品。 为了让衔尾之环能正常进行，所以让摩根火线提拔、随后当场开除来填线。而在超越大潮之下，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做，慢慢也会有威权道途的天司自然诞生，八月之前每个道途的天司都会至少诞生两位，没必要特地坑一个熟人过来。 那么银冕之龙的动机就只可能是二选一：要么是他打算再给自己寻找一个柱神替补，要么是他打算帮助环天司加速衔尾之环仪式完成。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一件事……银冕之龙可能撑不住了。 用这件事来反推，也可以理解为——在摩根掉下来之前，银冕之龙那边应该不会出大事。 毕竟这件事本身就是银冕之龙一手布置的自救。 银冕之龙不可能将自救方案放置到自己死后。 夏洛克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用摩根当状态坐标” “没错。” 艾华斯欣然肯定道：“果然还是你懂我！” 只要摩根不成为天司，就意味着银冕之龙的状态还好。如果银冕之龙还有足够的理智，祂就会在自己彻底被污染之前将位置让给摩根……就如同当年兽主将位置让给恒我一样。 而如果银冕之龙已经被污染，祂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就此陨落。到那时摩根就会作为衔尾之环的祭品而被拖下来。 所以只要摩根不落地，就意味着银冕之龙状态还好。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在这里守着也没有用。” 艾华斯有些无奈的摊手：“倒不如在事态失控之前，先把外地的事情解决掉。以免到时候抽不出手来处理。” “外地……”“没错，”艾华斯点了点头，“渊天司——随着血天司的陨落，爱之道途极限突破，人们一定能关注到衔尾之环仪式与道途极限的关系。就和我之前所说的一样……焰天司与渊天司都随时有可能被拉下来。 “但正如堕天司与血天司在降临时会将自己的领域投射显现一样……无论是鲜血领域还是堕落领域，其实人类都还能正常生活。可是深渊领域降临的瞬间，就会让人们被巨浪吞没。” 说到这里，艾华斯顿了顿：“你知道安息古国极限面积有多大吗如果算上那些难以生存的沙漠，它的面积有接近八百万平方公里，这几乎是阿瓦隆领土的四十倍大……赫拉斯尔帝国恐怕在巅峰时期也没有它大。 “虽然如今安息已经分裂成了三百联邦城，善主们割据、内斗到完全闭关锁国的程度……但如今这也仍旧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是不计其数的普通民众。假如渊天司降临，带来了不受控制的毁灭，这么多的死者灵魂恐怕会进一步催生新的虚无之子。” “在事态还处于萌芽期间时，就将其斩断吗。” 夏洛克赞赏道：“我支持你。我觉得这个思路没有错——如果只是追着问题解决，那么我们就始终迟来一步。只不过是被牵着鼻子溜的狗而已。要提前一步抵达，抢占主场优势……才能将事情的主动权控制在我们手中。” “而且渊天司应该也随时都会降临。第四次水源战争已经开始了……而随着善主们的彼此杀戮，早晚会有善主召唤渊天司的。” ——那可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哪怕是星锑入侵阿瓦隆的战争，也远没有安息人的内斗残酷。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星锑人虽然入侵了阿瓦隆，但其实他们并没有对平民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困扰。后续反而是那些被扶持的阿瓦隆领主们过于贪污腐败，才开始大幅降低了人们的生活质量。一直到影天司降临，终于将这一切全部摧毁，让阿瓦隆化为末日。 但是在安息古国，战争有另一种新的形式—— 平民或是奴隶们——主要是奴隶们——聚集起来反抗善主，将善主吊死或是剥皮，将其家眷与仆从全部做成奴隶。但他们要么是能让善主服从自己，为自己制造水源……要么就会因为水源枯竭而被迫沦为流浪军队，在沙漠中劫掠路人或城邦而存活。 没有水，就无法生存。 而奴隶们引发的战乱将是被推倒的第一枚多米诺骨牌，将本就岌岌可危的局势瞬间引爆。 ——是的，不同的善主们彼此也是对立的。 善主们能统治的区域是有限的，因为他们能制造的水源本身是有限的。没法养活足够多的人，因此也就没法无限的扩张。这就是善主们会以一个一个城邦的形式进行统治的原因。 但这里其实有另外一种形势——那就是臣服。或者说分封。 一个善主可以服从于另一个善主，从而让一个城邦服从于另一个城邦。而财富与军团将会在这个过程之中逐渐聚集起来。可是这里就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补给线。 跨越漫长的沙漠，军队根本不可能有充足的补给。只能通过劫掠当地民众来进行补给，要么就由善主随军来创造水源。因此如果城邦不相连的话，几乎就无法对另一个城邦发起攻击。所以善主们就形成了一种僵持的态度——如果a城的军队前往了b城，就有可能会被c城偷袭。于是大家就谁都不先动。 在这种情况下，奴隶们的起义反倒是成为了一把淬毒的兵刃。 没有奴隶不会憎恨自己的主人。只要他们有足够的机会与力量，就有可能会掀起反叛，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在这个情况下，很多城邦的奴隶叛乱、其实恰恰是来自其他城邦善主的操控。而当他们杀死了这个城邦的善主，就会有另一个城邦的善主立刻统治并剿灭叛军……如此循环，最终让整个安息陷入完全混乱的泥沼。 朱堂他们能安全抵达星锑，某种意义上也是运气好。因为他们再晚个两年，就要被这残酷的绞肉机困在其中了。 艾华斯确实对安息人没有什么感情，但不代表这就不需要拯救他们了。 帮助他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更不用说，他还曾是前任教皇，也接受过某位枢机主教的委托。 更不用说……在这个情感与灵魂都是力量的世界，这种规模的战争与死亡会养出来什么牛逼大蛊，根本就不好说。 “要去安息吗” 伊莎贝尔问道：“要回一趟……把朱堂他们带上吗” “啊，要的。鸢尾这里也得处理一下，还需要点时间——那些鹰眼的刺客们胆敢刺杀我，这件事你们处理一下吧。毕竟如今月之子已经解决了，鹰眼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艾华斯随口说道：“给雾妖们划分几个连在一起的城市，让小该隐把雾妖们圈养起来。” “需要处理到什么程度” 夏洛克确认道。 “把渣滓们清理干净。” 艾华斯的言语残酷：“帝国荣光党可能会成为鸢尾融入新赫拉斯尔的阻力。虽然鹰眼幕后的老板是巨树党，但也不排除会有一部分极端派转入荣光党。” 帝国荣光党是鸢尾的第三大党派。说是第三大，但其实支持者不到十分之一。 这是一个极端民族主义的党派，相当激进。在大多数不明所以的路边民众看来，鹰眼就是属于他们的组织。他们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主打一个蹭热度。 他们针对的不只是月之子，而是宣称鸢尾王国才是赫拉斯尔帝国的正统继承者、认为鸢尾人至高无上——甚至不是人类至高无上。 哪怕是极端人类主义，艾华斯都当他们努力过了。 但这样的家伙，在如今已经开始大乱的时代太危险了。如果他们得到了鹰眼内部的力量，就有可能成为刺向内部的一把利刃，让鸢尾人主动卷入对外战争。 “这件事对你完全没好处啊。” 夏洛克有些诧异：“还得背负骂名……这也是奉献之举你终于也是癫起来了……” 不愧是高位奉献者。 他当年也以为高位奉献者都是好人中的好人，直到他跟着艾华斯去了一趟教国，才明白了他们的癫。 “哪有。” 伊莎贝尔反驳道：“艾华斯一直都是艾华斯，他从最初也是这样的。就像是太阳一样。” “太阳” 艾华斯对伊莎贝尔的比喻有些好奇：“为什么” 伊莎贝尔似乎一直都认为艾华斯是太阳。 ……毕竟这个世界的太阳可不是什么好活。 “嗯，太阳照亮大地，平等的给予生命……也平等的给予毁灭。而这一切，都与太阳无关。太阳只是在散发光与热罢了。” 伊莎贝尔看向艾华斯，认真说道：“我认为艾华斯就是这样的太阳。” 那既不是滤镜，也不是爱。而是实话实说的真实。 就如同镜面所映出的真相一般。 第1153章 鹰眼，到此为止 第1153章鹰眼，到此为止 当艾华斯下定决心时，他的行动力就会变得非常强—— 他直接带着伊莎贝尔找到了巨树党的议长。 ——这是通过爱德华发出的正式外交请求，他没法拒绝。 在阿瓦隆融合到新赫拉斯尔帝国之后，爱德华作为艾华斯与尤利娅的哥哥，其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如今的爱德华，已经是新赫拉斯尔帝国驻鸢尾王国特命全权大使了。 这是最高级别的外交代表，比先前爱德华那“驻鸢尾特命全权公使”还要再高一个级别，享有完全的外交待遇。他可以说是作为新赫拉斯尔帝国在鸢尾的具象化。 由爱德华大使发出的外交函，即使是议长也必须重视。 ——尤其是，巨树党其实大概知道艾华斯要做什么。毕竟艾华斯公开遇刺这件事，虽然没有登报，但它其实也根本不是秘密……或者说，它不能进行登报，就说明已经受到了最高级别的舆论管控。 哪怕知道这件事的人基本都已经知道，但只要它没有在报纸上出现，就代表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一旦见了报，就代表事情彻底大条了。 在这种情况下，艾华斯要求见面反而是让鸢尾的高层们松了口气的。 他们一边咒骂鹰眼的疯子们，一边满头大汗的筹备与艾华斯的紧急会面。唯恐又出点什么意外……在鼓吹自由人权的鸢尾，他们甚至将艾华斯这一路上的道路都进行了封锁戒严。周围每一处高点都安排好了特工与间谍，唯恐再度出现什么头脑发热的刺客、把事情搞大。 这倒不是演技。 鸢尾人是真的对鹰眼忍无可忍了——第一次去阿瓦隆刺杀失败被逮住了，罚了一笔巨大的款，这批罚款最后成为了税；第二次去教国刺杀圣女又失败被逮住，教国姑且还没有做出什么惩罚，只是将这件事压着不提；第三次在本土刺杀艾华斯，再度失败、再度被逮住—— ——不是，哥们 你们要是打不过，能不能别送了 鸢尾的这些高层们，是真有点绷不住了。 如果刺杀成功了，还能说是激进。 可问题是一次也没成功过啊这才不过半年，就连着失败了三次，每次都是来个大的，而且是毫无意义的刺杀——他们根本无法理解，鹰眼去招惹他们干嘛。 骨雕也就罢了……他们知道骨雕真是去咒杀阿瓦隆王室的。可他们也没让你去刺杀艾华斯啊 至于刺杀教皇候补，他们就更莫名其妙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和教国都没有矛盾啊 他们当然想不明白。 因为他们真的没有刺杀纯白圣女。 ——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不过如今这第三次，他们倒是不无辜——这次再没有任何侥幸的空间了，实在是太多太多人看到了这一幕。那可是闹市区的街头，光是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人就至少数百。只能说艾华斯太过慈悲，以至于居然没有波及到无辜……不过这也让他们更不好处理这件事的舆论，只好将其暂且压住、先卑微的过来问一下艾华斯的条件。 巨树党内已经讨论好了。 如果艾华斯发难，他们就立刻交出鹰眼组织；假如这个条件艾华斯能同意，他们就立刻滑跪，把事件定调为“双方内部已经处理好了”。 ——别说那些有用没用的，兄弟我先投了嗷。 ——没事兄弟，要是新赫拉斯尔帝国打过来，我第一个投降！ 毕竟巨树党的内部，其实都不知道他们的党魁皮埃尔就是鹰眼组织的首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连皮埃尔与鹰眼组织有联系都不知道……毕竟皮埃尔曾经在公开场合被鹰眼的刺客袭击过，并且愤怒的表示过对刺客们的厌弃。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那只不过是皮埃尔的演技。而这些人里面，也已经死了大半。 而就连皮埃尔议长自己也表示，这次一定要让鹰眼付出代价——他已经做好了打算，趁机将鹰眼切割出去。 虽然很不舍，但皮埃尔也知道……鹰眼已经保不住了。 倒不是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如果他想的话，其实付出代价也是可以拦住托马斯大师的。主要是皮埃尔认为，在失去了月之子的当下，鹰眼已经无法再被他们这些高层刺客们用“理想”控制了。 到了这种程度，鹰眼随时都会失控。而一旦失控，他们也将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从扩大化的事态中逃离…… ——可他们一见面，皮埃尔才知道……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将艾华斯的麻烦程度不断上调了。可他仍然还是严重低估了艾华斯。 那个深黑色正装，留着稍短的、精致向后梳起的头发，看起来温和、认真而体面的男人，恭恭敬敬站在艾华斯与伊莎贝尔的车前，亲自迎接他们下车。 “莫里亚蒂枢机，”皮埃尔对着艾华斯微微躬身、抚胸，随即看向伊莎贝尔并点头握手，“女王陛下。” 这称呼也是经过他反复思考，才找到的最好的称谓——艾华斯有许多称号，比如不管部大臣、前教皇、亲王……但他认为“枢机主教”是其中地位最高的称呼，同时也是暗示艾华斯“求求奉献哥饶了我吧”的服软。 而他对伊莎贝尔的“女王”称呼，也是类似的意思。尽管伊莎贝尔已经不是女王了，但他希望伊莎贝尔能意识到这是涉及到两国关系的重要谈话，请求伊莎贝尔能将自己放到女王的位置上。 通过对他人的社交定位，从而在潜意识里影响对方的自我定义、将所处的环境调整为更适合自己生存的氛围——这毫无疑问是属于适应道途的生存术。因为它并非是超凡技艺，因此也不会引发道途波动。 而艾华斯看到他的一瞬间，嘴角便微微上扬。 那时，皮埃尔议长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但好在艾华斯没有立刻发难，而是温和的对着街道两旁的记者们与不断闪光的摄像头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温柔而明媚的笑容，对着在场所有人问好并施加了一次祝福。 随后他才在人们狂热的尖叫与欢呼声中，带着伊莎贝尔与皮埃尔议长慢慢走进了天空塔的电梯。 天空塔——这是首都光之城的一个饭店，或者说景点。它的特点就是非常高，从上面可以俯瞰云海的程度。而这也是最高级别的宴请场所……毕竟在这种高度下，无论是刺客亦或是窃听者都混不进来。 当然，这也意味着另一种可能——就是里面的人想逃的时候，也逃不掉。 落座之后，艾华斯悠然道：“皮埃尔议长……久仰大名了啊。” “哪里的话。” 皮埃尔露出极具亲和力的憨厚笑容，摸了摸头：“我其实觉得我不怎么出名的……您或许不知道，莫里亚蒂枢机……我在党内主要是吉祥物一样的定位，哈哈。大家其实都比我要热情，也比我做事要积极。我平时都没有什么活干，至于为什么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来……恐怕就是因为我什么都不会，所以也没有什么威胁吧。”他的言语几乎可以说是软弱。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这其实也是在丢锅。 皮埃尔所暗示的，就是“我其实没有什么实权”，因此“如果出了什么事也不是我的责任”。 艾华斯却没有接茬。 他只是平和的微笑着：“是吗我觉得‘鹰眼组织的首领’这个身份，还是挺厉害的。” “……” 皮埃尔骤然沉默了下来。 “应该也挺忙的吧毕竟除却政治生活之外，还要管理这么大一个组织。也没有多少人能帮你……毕竟哪怕是在鹰眼高层，知道这件事的也不多；而巨树党内更是一个都没有。” 艾华斯笑了笑，端起起泡酒抿了一口。 皮埃尔议长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了无奈却又释然的笑容。 他没有辩解或者装傻——他知道这些东西是没有意义的。艾华斯这种身份的人既然如此说了，就代表他手头一定有实锤了。如果再矫情或者装模作样，只会进一步降低他对自己的评价。 这个优雅却给人以颓废感的中年男人慢慢低头，双手合十。求饶般的轻轻摇晃着。 “我求饶了，大人。” 他诚恳的低声说道：“我输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什么都会做的。” 他也没有解释，“其实刺杀您不是我的命令”，而是刺客大师的一意孤行……是出于他的复仇愿望。 这种话皮埃尔知道是真的，但是他解释不出来——无论他如何找出证据，对方都会认为这是皮埃尔隐藏后才递交的真相。而且不管如何，他也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他至少也是默许或是不反对的态度，那么他其实也有责任。 “是个聪明人。”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挣扎一下呢。比如至少把刺杀我这件事的责任丢出去……毕竟这是托马斯大师的决定嘛。” “……您连这个都知道了啊。” 皮埃尔议长有些无奈。 他还以为鹰眼组织内部完全是他掌控的一人天地呢。结果如今看来，这不都已经漏成筛子了嘛。 但他心中也有了一些希望——他敏锐的从艾华斯的言语中捕捉到了活下来的可能。 “不愧是枢机主教大人，人类之中唯一的教皇。” 皮埃尔议长奉承道：“与我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强者——虽然可能是我的幻想，但我们有可能在您麾下、为您而战吗” “你们” 艾华斯挑了挑眉头：“鹰眼” “鹰眼中的精锐，”皮埃尔议长修正道，“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都是良家子，父母、祖辈都是为鸢尾付出生命的英雄们，如今这些高位刺客也都是非常可信的……” 艾华斯微笑的看着他。 而皮埃尔议长立刻再度修正了自己的话：“当然……即使是精锐中的精锐，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是绝对可靠的了。不过最后剩下这部分，如果一起杀掉实在是可惜的很。他们都非常干净——您也可以派人进行调查的，我记得有一位大师就跟随着您的步伐前往了教国……我记得是蜜獾大师。 “她也是知道的，组织里有一批刺客其实是没有被腐化的。虽然数量不多……但我一直都有好好保护他们的道德与精气神。这都是为了能给组织培养出更健康的人才…… “您也知道的，那些手上不太干净的刺客们，很有可能会被其他人买通，我自然也没有那么敢用。而且他们的道途之心也不再纯净，有了污点……毕竟能接触到我本人的刺客没有多少，我必须优中选优。” “……那么。” 艾华斯看了他一会，才突然开口：“剩下这一批有多少。” “十六位。全部都是第四能级以上，已经有三个在这个月晋升到第五能级了。” 皮埃尔议长立刻答道。 艾华斯又看了他好一会，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手指的每一次轻轻落下，在听觉敏锐的皮埃尔听来都宛如一声惊雷。 终于，艾华斯给出了答案。 “——那么，剩下的人你处理一下吧。” 艾华斯微微眯着眼睛，瞳孔中燃烧着赤红色的辉光。 他笑着，给鹰眼这个组织画上了句号：“记得处理的干净一些——小心不要伤害到无辜者了。” “是。” 皮埃尔议长立刻恭敬的回应道：“每一位刺客的行为评定其实都在内部持续进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上层刺客的监视之下。绝不会有错杀，也绝不会有人被放过。” “还要做好过渡。” 艾华斯温和的说道：“如今鹰眼和月之子都消失了，很多底层设施……比如说福利院，都没有人控制了。虽然如今已经不再需要给人作秀了，但这部分得处理好啊。最好别让我听到，哪里的福利院、孤儿院突然没有拨款了。” “肯定的，这里我亲自处理。” 皮埃尔连忙说道：“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我用性命担保。” “你是个聪明人，皮埃尔。” 艾华斯笑道：“你的聪明救了你……也救了鸢尾。 “鸢尾王国，有兴趣回到帝国吗” 第1154章 新生的守望者组织 第1154章新生的守望者组织 六月十八日。 艾华斯接受采访并与皮埃尔议长会面，已是三天之前的事了。 从那天之后，鸢尾就立刻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艾华斯先前遇刺的新闻终于不再被压制，而是一股脑都发了出来。巨树党靠着自己在舆论界的影响力，将相关新闻尽全力推送了出去。在死亡威胁的压制之下，他们的工作效率高的惊人。 一时之间，报纸如雪般飘散飞舞，在鸢尾各地都传扬了起来。甚至那些不怎么看报纸的人，也都会从各种地方听到关于这件事的评论。 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先前的两次刺杀——主要是因为之前皮埃尔议长会悄悄将这些新闻压下去。毕竟他就是鹰眼组织的首领，自然不希望鹰眼太吸引不满与仇恨。而这次他实在是保不住鹰眼了，只能将其进行切割然后反手卖掉。 于是人们直到这时才知道，鸢尾距离毁灭究竟有多近。 这次专家们也不再从夸张化本国军事力量的角度进行掩盖，而是尽力宣扬教国与新帝国的可怕——他们以星锑为例。鸢尾人或许不了解教国，但对星锑的畏惧却是根深蒂固的。 而教国仅出动一艘护卫舰，就能直接击败星锑的全体海军；而这样的护卫舰，教国在一年前仅有三艘，如今已增至十八艘，且仍在持续建造中。 同时，专家们也特地解释了，艾华斯虽然从教皇之位卸任、但并不代表他是被开除或是弹劾。他们详细说明了第二次针对纯白圣女的刺杀，终于说清楚了艾华斯当初为何会有机会上位——他本身就是替代受刺杀的纯白圣女担任的“占位性质的教皇”，而在纯白圣女的伤养好了之后，艾华斯就自动退位并将教皇之位交给了原本的教皇。 也就是说，他本身就是当代教皇的嫡系。 艾华斯当初能担任教皇，实际上正是借用了当代教皇的威权。这并不是他的权力被剥夺，不如说恰恰相反——正因他及时退位，所以艾华斯如今在教国的地位极高，甚至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时享受了现任枢机主教与离任教皇的双重待遇。 ……虽然这话与事实仍然有一定程度的偏差，但这已经是鸢尾人最容易理解的说法了。 可鸢尾人略加思索，顿时惊觉不妙——这三次刺杀，怎么都是围绕着艾华斯进行的两度刺杀艾华斯，其中一次更是刺杀当代永世教皇，这是唯恐我们不死啊！ 这行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故意引战！ 甚至一次没引成功，还千方百计再引第二次、第三次！ 是何居心！ 人们出离愤怒了。 你说艾华斯被刺杀，鸢尾人只是笑嘻嘻——谁管你啊，我们这天天死人捏，没见过吧土包子。 但你说，艾华斯如果真死了，鸢尾就会毫无抵抗之力的被精灵战舰直接夷为平地，并且周边国家全部变成不死不休的敌国——那鸢尾人就瞬间懂了。 ——明白了，不就是杀鹰眼全家嘛。 这也是鸢尾人最大的优点了……他们是真的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毕竟他们连国王都敢杀全家，那别人自是没有什么心理包袱——反正鹰眼本来的口号不就是对抗月之子嘛如今月之子都没了，也用不到你们了吧。于是清算鹰眼这件事，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一个又一个的年轻刺客从下水道、安全屋或是某处民宅、某间仓库中被抓起来，一批一批的砍头。 他们的名字、真实身份与罪行，都会公布到第二天的报纸上。 谁曾经贪财而入室抢劫、杀死了一家老小后将财产据为己有；谁服从某个公司的高管，窃取个人发明家的专利技术；谁绑架了富商后果断撕票，又是谁杀人放火、奸人妻女…… 尽管鸢尾人对“鹰眼不干人事”早有耳闻……但对其恶行的认知仍不够全面。 毕竟月之子更不是人。为了向血天司献祭，也是为了疗愈心中的饥渴与痛苦，他们残忍的折磨着他人。 一旦接受过血天司的恩宠，就无法像是宴主派月之子那样通过形形色色的欢乐来满足本能……而是如同得了烟瘾一样、变成了一种“如果不这样做就会难受”的负反馈。他们一方面渴求力量、渴求恩宠，另一方面却也在嫉妒人类、嫉妒自己其他那些“正常”的同族。 他们心中积压着扭曲的欲望，其激进程度甚至超越了赫拉斯尔帝国末期的月之子。 在这种情况下，被抓去当血奴，基本上就意味着惨死。甚至可能连死都是痛快的解脱，以至于人们只能请求鹰眼主持公道。 但人们不知道的是，鹰眼也是贪生怕死之辈。与他们宣传的“与月之子不死不休”的立场不同，许多鹰眼甚至与月之子同流合污！ 他们不敢去触那些得到了血天司神术、确实无恶不作却又无比强大的月之子的霉头，于是就在这些嫉妒自己同族的月之子们有意无意的指引下，杀死了那些相对温和的月之子。 那些“只吸食自愿献身者之血”的恒我派月之子，就是因为这种原因而灭绝的——他们是在月之子与鹰眼的联合绞杀下灭亡的。不是所有月之子都愿意约束自己的欲望，而这些纯净月之子的存在、就仿佛是在提示他们有多么罪恶……而他们的无害与弱小，又让鹰眼的刺客们得以杀良冒功，进一步加速了鸢尾那充满鲜血的苦痛螺旋。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这些被斩首的刺客们所犯下的罪行。 这其中甚至没有计算那些“只是接受了任务后杀人”的刺客——如果仅仅只是接受组织派发的任务后杀人、而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伤及任务目标以外的无辜的那些刺客们，如今都只是关押起来了而已。不管在这个过程中杀死了多少人，都没有因此而被判处死刑。 ——凡是被判处死刑的，全都是在任务之外杀死了无辜者、或是滥用超凡能力作恶的渣滓。 而这些人的数目之多，已经让各大城市的死刑场地都已经完全过载了—— 断头台的刀刃，一天要用保存术或是锋利术养护六次以上；人们甚至将过去的绞刑架都端了出来，就这样仍然还是不够用。工匠们每天都在修建新的绞刑架。而一条条挂起的尸体被装入袋中、丢入到地下墓地里——那也正是刺客们的老家。 这些刺客们不管躲到哪里，都无法逃脱。 ——因为前去抓捕他们的人，就是鹰眼的上位刺客。 他们所掌握的一切躲藏技巧、反跟踪技巧、潜行技巧，对这些刺客大师们来说都毫无意义。 他们再清楚不过自己手下这些孽徒们的手段了。 而如今，这些刺客大师们也都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守望者。 第1155章 卸下了包袱，也失去了梦 第1155章卸下了包袱，也失去了梦 那些不可一世的刺客、那些鸢尾国旗之下，仿佛无法根除的阴影，就这样在太阳来临之际如雪般消融了。 而这些刺客大师们，成为了“守望者”这个组织的第一批成员。 这个名字的意义是“在暗中监视、守护这个国家的人”。因此他们使用了“猫头鹰”这个“夜间捕鼠者”的动物作为图腾与标记。 新生的守望者们负责收集那些大人物们的犯罪证据，或是在一些人想要在公开场合造成破坏等极端情况下，负责在暗中清理掉隐患。同时也负责反间谍工作，躲藏在暗中、监视其他那些黑暗世界中的同僚们。 也正因为他们是守望者，只是在远处守望——意思也就是他们并不与人们的日常接触。其地位约等于以前阿瓦隆的督察院，只不过他们要更加隐蔽、更加藏在暗中，并没有在阳光下能够直接接触到的身份与地点，能够接触与命令他们的只有议长。 他们不光是负责将那些刺客们统统抓捕归案，同时也在努力将鹰眼组织存在过的一切证据全部毁灭——如今鹰眼这个组织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他们必须要彻底断绝人们将“守望者”与“鹰眼”联系在一起的任何证据。 ……讲道理，这个过程其实还挺麻烦的。 不管是销毁证据、还是抓捕流亡刺客。 艾华斯若亲自处理此事，恐怕会忙得不可开交。 毕竟这些刺客们要是打定主意不出来，他们隐藏在民居中、躲藏在地下什么的，想要把他们都抓出来，恐怕一直抓到八月份都抓不完一半。但如果有他们自己人处理，情况就要好很多。 这也是艾华斯接受了皮埃尔议长投诚的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皮埃尔议长确实是个聪明人。他没有任何狡辩或是反抗，也没有进行任何讨价还价，就接受了艾华斯的所有要求。这让艾华斯意识到，他还是有些能力的。至少比那些狂热的鹰眼刺客们要靠谱、可信的多。 他能看清楚局势，也知道自己该怎么选。一个人如果知道起码的强弱关系，就不会愚蠢到莫名其妙发动叛乱——这种情况通常不是因为一个人坏，而是因为他们太过愚蠢。 如果是从纯正鸢尾人的角度来说，这或许也可以算是一种卖国——然而现实情况是，在鸢尾内部的极端分子多次试图向一个绝对无法战胜的敌人挑起全面战争的情况下……他这只能算是给人擦屁股而已。 而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艾华斯也确实需要皮埃尔议长替他……或者说，替尤利娅治理鸢尾。 毕竟鸢尾的政治局势，与阿瓦隆、星锑都完全不同。 虽然有着相同的文化，但那“十三起义”也并非是纯粹的笑话……虽然鸢尾人的叛乱实际上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只不过是换了一群人来统治鸢尾，然而接连不断的叛乱至少让他们愿意主动去寻找一个解决社会问题的答案——问题仅在于他们尚未找到答案。 艾华斯充分尊重他们的政治习惯，也不打算将他们扭转回来。所以他打算给鸢尾人留下一个真正懂鸢尾的人来治理他们的国家，并以恰当的方式让鸢尾融入于新赫拉斯尔帝国。 毕竟尤利娅建造的新赫拉斯尔帝国，本质上是一个技术官僚国家。它不可避免地会存在缺少民主参与、自我矫正能力不足等问题，而艾华斯打算将这部分的问题交由“不完全归属于新赫拉斯尔”的鸢尾来解决。 虽然这有可能在未来导致领土争议与内乱——但未来的事未来解决。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随着鸢尾也并入新赫拉斯尔的统治，基本上沙漠以西的人类国家就已经完成了统一。基本上来说，新赫拉斯尔必然会慢慢转成一个稳定的大陆性国家。而在这种情况下，留下一部分的争议未必是坏事。 多留“后备方案”与“自我审判的证据”，这也是反虚无的策略之一。 只能说艾华斯越来越理解环天司了。 至于雾妖需要的城市……这种事，反而是最好解决的。 如今守望者的初代首领皮埃尔议长，以及雾妖的首任女王露西亚都是艾华斯的人，至多只能算是一个公司的两个部门。他们内部交换意见的效率极高，且共同点在于均掌握部门内的独裁权。 他们打算如何协商，就交给他们来决定。艾华斯牵线搭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些事短时间内都与艾华斯已经没有关系了……毕竟他总不能事必躬亲，这种小事还要他来亲自决定。 因此，在鸢尾发生大清洗的时候，艾华斯就已经带着夏洛克和伊莎贝尔回到了帝国。而亚森则留在了鸢尾——这位怪盗也终于振奋精神，加入了守望者组织。他决定真正用自己的超凡力量来守护这个国家、审判那些罪恶，而不只是当一个“劫富济贫的义贼”。 那是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道德”与“秩序”。 而如今，这些东西却成了能够让他心安的归宿。 艾华斯又久违的回到了阿瓦隆——这片他最为熟悉的土地。他打算陪伊莎贝尔在全国各地看一圈，记住它们如今的样子……等多年以后，就可以回来再看看他们有何变化。 但艾华斯却没有想到，一位意外的客人找到了他们。 “……你是，正弦大法师” 艾华斯看着这位有着长长白胡子的老法师，很是意外。他还记得这位与自己一同探索通天塔的临时队友。 正弦并不是阿瓦隆人、艾华斯与伊莎贝尔自己更是都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他们仅仅只是在等待朱堂的时候，随便逛逛打发时间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正弦能找到他们，那可真是不容易。 “是的，枢机大人……” 这位老法师看起来有些紧张、又有些局促不安。 看起来，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的小孩子一样。 “哦，我想起来了。” 艾华斯回忆了起来——他之前曾经交给了正弦一项任务。 他将几何天司的【水之正二十面体】交给了正弦，希望他能帮自己换来桑德罗塔主手里的【火之正四面体】。 桑德罗塔主是艾华斯曾在晋升仪式中见到的“鹈鹕”大法师，他手中那枚镶嵌有天司碎片的法杖让艾华斯非常眼馋。如果正弦能够帮艾华斯搞到它，这枚【水之正二十面体】就是正弦的报酬。 几何天司的碎片尽管只有完整天司碎片的五分之一，但毕竟也是天司碎片、是能够诱发大罪之兽进化的。 虽然艾华斯不确定这个世界的大罪之兽一旦进化，能不能再退化回去重新安装其他的天司碎片……但【火之正四面体】的力量，完全可以作为小蝴蝶莉娅的“替补碎片”。 万一降下来的天司是烛天司，而不是焰天司或是曦天司的话，这碎片也可以作为一个备选方案、下位替代。毕竟烛天司的治愈之火实在不适合莉娅……其实曦天司也只能说适合一半。 如果莉娅装上曦天司的天司碎片，那就真要自爆起手了。 ……倒也不是不行，但毕竟不是最优选。 ——但如今看情况，正弦大概是没弄到。 “这个……给您。” 正弦很是不舍、很是纠结的，将封印到手中权杖中的【水之正二十面体】犹犹豫豫的递给了艾华斯。 当艾华斯握住那权杖之时，他才终于猛然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也变得苍老了许多。 像是卸下了包袱，又像是失去了梦。 “怎么” 艾华斯好奇的问道：“没弄到” “……是。” 正弦显然有些羞愧。 “你不是首席大法师吗” “夺走碎片的人并不比我强大，大人！” 正弦的声音大了一些：“他是老桑德罗的学生……他设计了一个诡计，让我们都以为【火之正四面体】还留在塔里。但其实他早就已经将碎片偷走了。我也是最近才终于拿到了那把老桑德罗的遗物法杖……然后就意识到，那居然是一个假货！ “我们有八个人，都被他耍了！我也是意识到那法杖是假货之后，才反应过来偷走碎片的人是谁……” “是谁” 艾华斯问道：“他去了哪里” “他叫哈桑，人称‘炎拳哈桑’。他没有左臂，那是一根做成义肢的法杖，因此左臂能够发射火焰。” 正弦立刻答道：“他是一位皮肤黝黑的蛇人法师。他早在上个月就已经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我认为，他或许是前往安息古国了。因为他是奴隶出身，而新的水源战争又要开始了。 “大人，我并非是不敢前往禁忌沙漠追捕哈桑。但我觉得有必要先让您知晓这件事的真相，而不是让您认为是我违反了约定，带着宝物逃走……” 老法师说着，盯着那镶嵌着湛蓝色珠宝的法杖，有些哀伤的说道：“我确实没有完成您的任务。所以我选择将事先交付的报酬平安交还。我在这里等候了很久，终于遇到了您。 “我让您失望了，大人。对不起。” 第1156章 这人怎么越加越多啊 第1156章这人怎么越加越多啊 艾华斯最后还是宽恕了正弦——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正弦其实本来也没有做错什么事。 他毕竟本来就不需要水之天司碎片，拿着它其实也没有太大的用途。倒是火之碎片对他来说有一定程度的意义。 火之碎片的持有者已经死了，但艾华斯没有那个时间去抢夺碎片……同时也没有那么的需要它。 于是艾华斯对此预付了一个水之碎片，这是通常来说最保守的价码，也就是直接以用几何天司的碎片换另一个碎片。不管正弦在这个过程里是怎么完成的，是自己买也好、交换也好、或是抢来也好，都随意。 他多赚的东西，就是属于他自己的；而如果他亏了，艾华斯也不会为他报销。 ——所以这件事的本质就是艾华斯找了个黄牛。 只要黄牛没有卷款跑了还不给票，也就谈不上什么对不起的——大不了艾华斯自己去和人交易就是了。倒不如说，正弦愿意直接把订金退给艾华斯，而不是莽撞的自己一个人冲入沙漠给艾华斯来个人财两空，就已经算是明智的了。 艾华斯还真不相信那个“炎拳哈桑”会不与他进行交易。 火之碎片对他们来说，最多也就算是一种特殊的力量而已。根据正弦的情报，哈桑是第四能级的法师，那么他如今满打满算也就是第五能级。靠着这枚碎片，或许能够与降世天司一战，但也差不多就是这种程度。 ——可是水之碎片，那是真的能够招来水啊。 作为几何天司遗留于物质界的四大元素碎片之一，水之碎片所代表的就是物质界的水之法则——流动、蒸发、凝固。 虽然它作为攻击手段时，通常表现为冻结……但它实际上也能够凭空唤出水。 这个原理就和渊天司与善主们签订的契约一样，同样都是从梦界唤出物质。焰天司的魔匠也是如此从梦界唤出了火元素，曦火之术也同样是从梦界唤起了晨曦之火。 甚至渊天司与善主们签订的契约，还需要种种代价——要么是以活人作为祭祀、要么是传授一些带有精神污染的知识。这些水源并非是无偿的，仅仅只是善主们能够通过奴隶来承担这些代价而已。 安息古国本就不是能够让活人居住的地方。 禁忌沙漠下有什么东西——据说是大量的罪棘，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它们吸干了“大地之血”、连同将水也一并吸干。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落下的水都会被底下的罪棘迅速抽干，这是一片受到诅咒、不容生物繁衍的土地。 但善主们的存在带来了改变。 在安息古国尚未分裂的时候，他们被称为“禁忌法师”。也是昔日通天塔坍塌后分裂出来的一支，作为守密人而掌握着许多被封禁的禁忌法术，其中就包括与渊天司沟通来召唤水的能力。 当他们流亡到沙漠，便用自己的禁忌法术开辟出了一座座绿洲。当时安息的君主尚且存在，于是他们形成了极为可怕的帝国。沙漠骑兵之威名世人皆知，即使是当年全盛时期的赫拉斯尔帝国也必须予以重视。 于是他们与渊天司签订契约，献上祭品来换取水源，从而硬生生在这片被诅咒的沙漠中创造出了绿洲，反而能让人们从这片沙漠中生存。而这个过程中，“人”就是用来向渊天司换取水源的货币…… 因为缺水是安息最根本的矛盾，而水源也就成为了最宝贵的货币。所以，能够换水的“活人”也就成为了一种与水挂钩的货币——也可以称之为“水本位”货币。 也正因如此，奴隶制才成为了安息最为底层且不可动摇的政治结构。 在这种情况下，几何天司的水之碎片将给他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改变—— 同样是凭空创造水源，区别就在于水之碎片不需要任何代价。——或者说，向物质界召唤水其实本就不需要代价。 无穷无尽的水充盈在几位水属性天司的领域之中，就如同黑暗也在堕天司的领域之中无处不在。渊天司所勒索的代价，是祂本身收取的报酬——为了传播与延续禁忌道途的残火，而不是召唤水必须的成本。 渊天司降临的时候，无穷无尽的水直接在禁忌沙漠之中形成了一片宛如海洋般的巨大湖泊便是证明。 沙漠底下的那些东西虽然能吸水，但也毕竟不是把水变没了。只要水足够多，也是能积蓄出来湖泊的。 而仅仅只是随祂降临时自然产生的那些水，就能完全抵消禁忌沙漠的诅咒、甚至创造出一片不会干枯的湖泊。这就足以证明“水”对渊天司来说本就没有什么成本。而几何天司的碎片，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不过这碎片回来的倒也算及时。 如果没有它的话，艾华斯不可能让伊莎贝尔参与到这次旅行中。 毕竟伊莎贝尔还在怀孕中……哪怕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体质足够强大，但至少也不能缺水。 也好在伊莎贝尔有傀面之术，能够通过变成另一个人来将自己的本体隐藏起来。因此就不需要担心本体可能会承受攻击或是类似的风险了。 艾华斯测试了一下，发现这法杖果然没有显示出面板属性——作为艾华斯从通天塔遗迹带回来的碎片，它也同样是在过去的轮回中没有被艾华斯得到过的东西。而没有智慧道途适应性的艾华斯，本身也无法激活它的力量，因此它只能安安静静躺在艾华斯手中。 而想要使用这根法杖，就需要一个能够被几何天司认可的聪明人。 ——那自然就是夏洛克了。 艾华斯与伊莎贝尔讨论了一下，是直接带上夏洛克、亦或是让伊莎贝尔变成夏洛克——最终在艾华斯的强烈要求下，伊莎贝尔还是放弃了后者的提议。 再加上要回家的朱堂，以及与朱堂同行的武僧穆先生。以及要回去报仇的宫廷仪式师伊本……他本身也算是艾华斯的仪式学老师，这次艾华斯要前往安息古国也得把人家一块带上。 这都已经六个人了。 既然都已经带了这么多人了，莉莉也要求一起前往，那艾华斯也不好拒绝。既然莉莉来了，那么身为月巫的塞勒涅，以及她的召唤兽鲨鲨也就一块跟来了。 ——人就是这么慢慢变多的。 眨眼之间，这都变成八人小队了！ 他们要从水仙领东方进入安息，那里也就是朱堂他们逃出来的方向。而那里离安息的腹地还很远……考虑到这么多人都需要吃喝拉撒，干脆就整了一支旅团、来了一个车队。 他们倒是用不上护卫，但是仆从、翻译、向导都是需要的。慢慢人数就加到了五十多人，而车队的数量则逐步提高到了十八辆车，而出行的目的又加上了建交——这甚至还没带教国那边的人。 “……怎么感觉旅游渐渐变成外交了。” 伊莎贝尔叹了口气：“我还想出去玩玩呢。” “都一样，都一样……” 艾华斯安抚道。 第1157章 沙漠向导阿娜尔 第1157章沙漠向导阿娜尔 六月十九日。 在鸢尾仍处于可持续性翻天覆地的状态中时，艾华斯一行人已然穿过了水仙领。 水仙领与安息古国之间，并没有清晰的国境线。或者说，真正的国境线已经清晰到一眼即明。 水仙领——也就是先前的水仙公国的东侧，是一片荒芜的密林。 这里有一种奇异的潮气，闻起来像是泥土、又像是鲜血的味道。它对凡人来说有微毒，虽然不致命，却会使人浑身无力、精神不振。也正因如此，这里明明有如此丰富的资源，却几乎没有经过砍伐与采集。 根据向导的介绍，这里盛产某种蘑菇——他是安息人，也不认识那种蘑菇。 不过朱堂认识。 “那是黑蚁菌，我们管它叫尸君子。” 闭着眼睛的灰袍巫师如此答道：“这是一种比较稀有的仪式材料。这种蘑菇会通过分泌一种粘液来模拟腐烂尸体发酵时的味道，捕食一种特殊的黑蚂蚁，而这种黑蚂蚁则只吃动物的腐烂尸体。所以这种蘑菇只会在经常有尸体的地方出现，并且安安静静不会扩散。 “顺便一提，虽然闻起来臭，而且还有微毒，但它煲汤很鲜美，如果与草果一起炖会有浓郁的肉类味道。只要炖熟就没有问题。我们那边，每年春天都有人抓这种蘑菇卖钱呢。” 这位东方巫师，此刻正坐在艾华斯的豪华马车里与夏洛克一同下棋。 因为同行人实在太多，尤利娅担心路上会太嘈杂，于是这位新帝国的女帝便亲自为艾华斯改造了他们此行的马车——她利用从赫拉斯尔帝国的遗产中得到的失落知识，制造出了几辆空间折迭马车。 虽然这马车从外面看起来只是稍微大一些，但从里面看却有大概六十平米。有一个不大的客厅，还有卧室与浴室。大概相当于一个不算太大的酒店套房。里面光是沙发就摆了四个，不少人都待在里面。 其他几辆马车，也被尤利娅顺手进行了改造。空间扩建到了大概一半的程度，至少能容纳所有随从都在密闭空间内过夜。 这对于即将前往沙漠的一行人来说，简直是救星一般的存在。 虽然有了夏洛克能够为众人提供水源，车厢里也有以防万一储备的水和食物，但过夜却总不太好在马车里过夜——哪怕大人物们能勉强睡在里面，但他们这些随从总不能和那些食物们住在一起吧。 而有了尤利娅扩建、改造的马车，旅行的舒适度一下子就提升了四五个档次。直接从吃风嚼沙子的苦差事变成了真正的旅游。 据说这是赫拉斯尔帝国时期，就被炼金协会祛魅后得到的技术。法师塔的空间折迭技术就是类似的手段，只不过炼金术让它们能够被没有掌握智慧道途与符文技艺的人一并使用而已。 此时此刻，莉莉久违的住在了艾华斯的影子里，并为此而感到安心。伊莎贝尔与哈伊娜待在一起聊天，陪在一起的甚至还有闲极无聊的丽姬娅。夏洛克则正与闭着眼睛的朱堂一起下围棋，而艾华斯则与向导一同坐在旁边围观。 这位向导是一个皮肤棕黑的小姑娘。 她的名字叫做阿娜尔，有着高高的额头、束缚在身后成马尾的黑色卷发，以及明亮如黑珍珠般的双眼。她穿着白色麻布所造的宽松长袍，与其他人身上精致的衣着完全不同。 她是一位职业向导，主要负责的就是把人从水仙的边境带到安息的边境、亦或是反过来将人从安息的边境带到水仙公国。 当然，这肯定是不合法的……就像是那种把人非法越境带出国的职业一样。虽然实际上，进出安息根本就没有合法的途径。 如今的安息古国已经完全分裂。虽然他们名义上还尊奉那位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神秘君主，但实际上各个沙漠城邦的善主已经是一个又一个的新王。 也正因如此，其他国家基本不可能在安息古国内建立正常的外交通道——就算建立了，也仅仅只是与这一个城市善主所建立的通道而已。其他城市的善主并不认可这种外交关系。 而因为善主们通常不会希望自己的领民或是奴隶逃走，因此与外国人接触本身就成为了一种罪行。在这种情况下，安息古国内部对大多数国家来说都是一片混沌。 只有少数从里面逃出来的人，才能带回来最新的——或许也已经过时了的部分情报。 在这种情况下，能稳定把人从里面往外带的，一定是当地的反抗组织。当初的朱堂与穆就是靠着她，才从那片会迷失方向的沙漠中得以逃出升天。 也正是有他们的介绍，艾华斯才会找到她作为向导。“等穿过这片密林，就要进入沙漠嘞。” 阿娜尔用有着浓郁安息腔调的星锑语说道：“到那时候，可就没法再下去了。我们得走一天半，才能到第一个城市——岩窖城。这是一个很小的城市，不算奴隶的话，居民大概只有八百人。可能还不如星锑一个小区人多呢。” “这么小的城市……那里也有善主吗” 艾华斯问道。 闻言，阿娜尔笑了：“一定有的，老爷。在安息哪有没有善主的城市呢。” “那有善主，你们又是怎么逃走的呢他不会抓你们吗” 艾华斯追问道。 “因为蛇人会帮我们，”阿娜尔答道，“岩窖城因为紧挨着星锑，有许多从星锑这边进口的加固岩板。用它们搭建出了一个个地下岩窖……只要用它将那些吸血的沙子们隔开，就没那么容易丢失水分了。 “虽然是在安息，但这里相对来说并没有那么缺水。大君也比其他地方的善主要温和一些……或者说更懒散一些。我们通过地下通道跑到城外的圣殿中，再从圣殿里牵着骆驼出来。” 大君就是安息人对自家善主的敬称。其意思大概类似于“陛下”。 “我觉得不是这样。” 朱堂却是开口缓缓说道：“我其实觉得……那位善主，极有可能知道你们的存在。” 闻言，阿娜尔怔了一下。 “这也是当然的。” 夏洛克一边下棋，一边悠悠道：“既然是他修建的地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地道会通往城外的神殿呢。没有他付钱，又从哪来的这么多来自星锑的炼金石板呢。” “可是……” 阿娜尔下意识想要申辩。 但夏洛克却是无情的说道：“仅仅只是他默许了你们的存在而已。目的很简单……他作为一个实力弱小的善主，只能通过与外国的通商来获得安息内部没有的资源，从而与内部实力强大的善主交换资源。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有两条路。要么是从星锑外围进行劫掠，要么就是与星锑构成贸易通路。但不管他选哪一条，只要他从明面上这么来，都会被其他善主找茬，进而被集火讨伐、瓜分领土与资源。 “所以他只能保持明面上的孤立，并从暗处建立联系。你肯定认识一些经常通过你这里往返的商人吧。他们就是岩窖城善主的资源。 “如果你们打算反叛、或是打算不干……为了保密，他就会处决掉你们。借口便是发现了你们的不法行为……这种随时都能处死的把柄在手里，你们就是用起来最安全、最好用的奴隶。” 阿娜尔显然是想要反驳的。 但她想了想，似乎还真想到了一些人。于是她的嘴唇也是微微一白——意识到了自己可能随时都在善主的监视之中。 ——当她意识到，自己能判处二十多次死刑的行为一直暴露在善主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不可能不为此而感到恐惧。 “别吓唬人孩子。”艾华斯伸手敲了敲夏洛克的脑壳。 他回过头来，对着阿娜尔问道：“你说……圣殿城外的圣殿是哪里” “啊……那里不让外人进入的。” 阿娜尔怯生生的说道：“我们出来的时候才能进去。 “那是蛇人的圣殿，供奉的是环天司。” 第1158章 艾华斯：我和环天司关系可好了 第1158章艾华斯：我和环天司关系可好了 听到阿娜尔这话，原本不怎么感兴趣的艾华斯，却顿时有了兴致。 ——环天司的神殿 他上次见到环天司的神殿，还是在教国的第十九圆环。 闻言，丽姬娅也起了些兴趣：“环天司的神殿可算不得常见。” 她作为蜕升术士，从势力阵营来说就属于环天司。 一如当年飞升成冕天司之前的亚瑟一般。虽然这份更容改貌的力量来自于蝶天司，但却是环天司进行交易的结果，就如同大罪学者的力量也同样来自于环天司一样。 她如今已经彻底完成了自己的第二次蜕升，不再是当初那个银龙萝莉的模样了。 自从击败了堕天司，并摄入属于“路西菲尔”的残余之后，如今的丽姬娅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幅有翼者的姿态。她身上能看到的龙族特征，只有头上那对变细变长的弯曲龙角，以及小臂与小腿上的少数银色龙鳞。 此刻的丽姬娅身上，在耳后、足后、腰后各有一对柔软温暖的白色羽翼。银白色的长发，湛蓝如水晶般的瞳孔，看起来圣洁如天使一般。 而她的年龄看起来也比先前要大上许多……之前的丽姬娅看起来像是个小女孩，而如今她看起来已经恢复到了十八九到二十出头的年龄，已经与伊莎贝尔看起来像是同龄人了。 丽姬娅那神圣异常的姿态，令阿娜尔心生恐惧。 对这些沙漠人来说，比起圣洁不可侵犯的神与天使……恶魔反倒更常见，也更容易令他们接受。 因为恶魔极有可能就生活在身边，他们见得多了。在沙漠之中，即使是残酷邪恶的恶魔，也只不过是一把“活弯刀”罢了。但过于神圣而洁净的，都是他们绝对不可接触、不敢接近的东西。 无论那是什么外地的大人物，亦或是善主的私藏，都是他们这些贱民不敢碰触的东西。哪怕只是用那沾染沙土的手污染了一片羽翼，也是必死无疑。 那些长得过于洁净美丽的少年少女们，也可能会因为自身的美貌而被抓去当奴隶；过于干净的布匹会被人夺走、或是被嫉妒的人撕破；过于清澈的宝石也会被各种各样的人偷走、抢走……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畏惧洁净”的本能。 阿娜尔见到丽姬娅向自己凑过来，顿时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身体尽力后仰，一动也不敢动。 艾华斯虽然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但倒也能看懂阿娜尔的害怕。 他伸手拉了一把丽姬娅，并随口解释道：“这倒也不奇怪。安息古国是目前唯一还有大批量蛇人生存的国度。如今无论是太初还是阿瓦隆的蛇人都几乎已经不见了，除却安息之外大概只能从南方大陆找到。 “而蛇人们供奉、祭拜的主神就是环天司。” “不应该是蛇父吗” 丽姬娅很疑惑：“蛇人是蛇父创造的种族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蛇父不太爱管这些琐事。这倒不是蛇父性格淡漠……应该说，从至高天以前，就没有几个柱神在乎过这种事。” 艾华斯摇了摇头：“在血天司与雾天司之外，梦界本来也没有几个种族神。” 毕竟很久很久以前，高高在上的神也是与凡人在地上混居的。在绝地天通之前，这些种族之所以能诞生，就是测试了一下创生源河的能力。神明们既不需要这些种族提供信仰，也不需要他们开疆扩土。 ——就像是某种能够ai绘图的软件，日之道途的柱神开发出来让其他同事们玩一玩。然后大家或是感兴趣、或是闲得没事干、或是为了给面子，就一人出了张图……之后这个话题就过去了。也没有几个人在意自己搓出来的那张图后来怎么样了。 而在绝地天通之后，柱神们就生活在能够依靠思想造物的梦界了，物质界对他们来说的意义就更薄弱了……就像是升入到大学之后，以前初中、高中的同学群就不太有什么意义了；等大学毕业之后，甚至可能同学群都不会再打开，最多也就是和几个要好的朋友私聊。 ——至高天就像是那个毕业之后，还持续在大学社团群里面高强度活跃，甚至远程操控自己的“嫡系传人”与另一群自己甚至没有见过的后辈们争权夺利的事逼。 因为其他柱神懒得管，所以明显被柱神偏心厚待的巨人们才会在物质界大杀特杀。“而与蛇父相比，环天司更像是‘自己人’。他是货真价实的蛇人，就和阿克波里斯与药天司一样。他们是真的会照顾蛇人的，就如同冕主也相对会更照顾人类一些。” 艾华斯轻声解释道：“蛇人如今还能延续，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药天司与环天司的照顾。所以几乎每个蛇人都掌握了草药与仪式。” ——哪怕不是有意的偏心，只是潜意识里面的好恶也会有所影响。 毕竟不是所有神明都像是影天司一样博爱的……银冕之龙也从没有收过矮人或是蛇人作为使徒，不管他们有多么尊重威权、崇拜冕主；恒我的共舞者也多数都是精灵，要么就是作为“精灵lite”版的人类。 哪怕只是“更喜欢哪种外形”这种审美差异，本身也会影响上位者的个体好恶、并进而带来一定会存在的竞争不公平现象。 毕竟使徒的选拔标准完全来自于神明们的喜好，作为“薪水”的力量也由神明个人支付，而“美”也确实是世界的根本法则之一，“个人喜好”的影响是不能忽略的。只要神明愿意牺牲足够多的力量，哪怕是一无是处的凡人也能晋升为使徒。 ——这也是矮人希望焰天司或是岩天司能够升格成柱神的原因。 祂们正是矮人们的先祖种族，是实打实的自家人。 虽然在人类与精灵看来，这种不择手段也要送上去一个“属于矮人的柱神”的观念很狭隘、很短视、甚至很可笑……但对矮人来说，这确实有一定程度的必要性。 没吃过这份苦，就无法理解他们的执念。 “阿娜尔，”艾华斯回头看向向导，“换方向，我要去蛇人神殿。” 阿娜尔闻言吓了一跳：“可是，大人……” 她很想拒绝——因为这次会面根本就是计划之外。 毕竟她谋生的工作就是来回将两边的人送到另一边。 不是所有人都像是艾华斯一行人一样，有着豪华马车接送的……对补给不足、体能虚弱的凡人来说，中间能歇脚的神殿就是生存的希望。如果蛇人拒绝了他们进入，就只有死亡一途。 所以阿娜尔很不想得罪蛇人。 “放心，阿娜尔。” 艾华斯温声安慰道：“姑且不提，我刚刚对你讲过了……这工作本身就不安全，早晚都是死路一条。而且我们不会闯入神殿的……我与环天司没有什么矛盾，倒不如说关系特别亲密。 “只要看守神殿的蛇人拒绝我们的进入，我们掉头就走，如何相信我，阿娜尔。毕竟没有你的话，我们也不好找寻方向呀。” “……那、那好吧。” 阿娜尔不是很情愿的答应了，还向艾华斯再三确认：“如果蛇人们不想我们进入的话，请一定不要对他们出手呀。” 她倒是不担心这一行人出事。 沙漠之民惯于通过衣着与精神状态判断他人实力，这已刻入他们的本能——许多老爷们都喜欢玩“微服私访”的游戏，假装平民出来散步，要是没认出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反倒是担心，自己是不是会给蛇人们带来惹不起的麻烦…… 虽然蛇人们冷冰冰的，但也算是合作数年的伙伴了。 “放心吧。” 艾华斯意味深长的说道：“说不定他们会热情的欢迎我们进入呢。” 怎么可能—— 阿娜尔扁了扁嘴，不是很开心。 冷漠的蛇人，怎么可能会对人类热情果然穿着华服的人张口就是谎话！ 第1159章 蛇人 第1159章蛇人 “——大人，您请进！！” “放心大人，我们会替你们保管好马车的！” “以祖蛇之鳞的名义起誓，绝不会有任何财物丢失！” 看守神殿的蛇人守卫，那副异常恭敬、甚至近乎阿谀奉承的态度，大大震惊了阿娜尔。 ……这是蛇人 这是那些总是板着死人脸，态度冷硬不近人情的蛇人 阿娜尔此刻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原本是非常抗拒将艾华斯一行人带到蛇人神殿来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遇到了微服私访的大人物，对方兴致来了非要看看你的家——而恰好你家里有一个没礼貌、没眼色又明显对大人物不满的亲人一样。 这种时候就会非常害怕出事。带也不是，不带也不是…… 结果到了一看——呀哈，居然是熟人。 这个嘴臭的家人居然是大人物的忘年交，是哥们！ 阿娜尔进神殿之前，有些怅然、有些迷茫的回头看了一眼外面。 此刻外面只能看到那遮天蔽日的黄沙。 据说沙子的质感像是温热的雪。但阿娜尔来星锑了很多次，却从未见过下雪。 唯一的共同之处，大概也就是它们的 阿娜尔已经不记得，自己见过多少人隐没于沙地之内了。其中许多人与自己无关，但也有一些人与自己有关。有些时候，她行走于沙地之上，偶尔会出现有一只手突然钻出、握住自己脚踝的幻觉。 今天的风不算太大，天空很是晴朗。远处的城镇已然若隐若现。 她回过头来，如往常一般走向神殿内部。 尽管神殿的蛇人招待大家们停下休息一夜，但其实真下来休息的人并不多。比如说保险起见，伊莎贝尔就没有下来，而丽姬娅也在贴身保护她。 除却阿娜尔之外，跟随着艾华斯一同下来的，只有藏在影子里的莉莉，仪式师伊本、以及朱堂和穆。 在如墓道般昏暗的蛇人神殿中，两侧燃着暗淡的低矮烛光。刚从炎热的沙地中钻入神殿，便能感到一阵阵微弱的阴风吹过，吹透前胸后背。 一片片阴影随着烛火摇曳，众人的身影也随之倒映于墙壁之上。看起来像是某种皮影戏。 两位蛇人缓慢游走在前方。 他们都是皮肤黝黑的精瘦汉子。比古铜色更黑一些的粗糙皮肤上，能够看到细密的黑色蛇鳞，那些没有鳞片保护的皮肤就有明显的疤痕、出血的磨痕与褶皱。他们的上半身只穿着皮质的马甲。裸露在外的双臂被蛇鳞所保护，腰部以下则是一条巨大的蛇尾。 他们的面容算不得俊美，甚至有些许丑陋——蛇人的颧骨普遍很高，脸颊瘦削而方正，下巴又向前突出。从正面看像是拉长的六边形，而从侧面看像是月亮。 ——具体来说，就是鞋拔子脸版本的朱元璋。 蜥蜴人与蛇人很像。他们都有着鳞片、尾巴，以及冰冷的瞳孔和粗糙的皮肤。 但蜥蜴人比蛇人要高大、强壮许多，更接近于强壮的精灵；而蛇人则只有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则为蛇尾。 并且蜥蜴人无论男女，长相都凶暴且丑陋，看起来会像是鳄鱼一样。蜥蜴人没有自己的文字，他们使用蛇人的文字和语言，一般与蛇人部落依附而生，但也有单独生存的部落——蜥蜴人中偶尔会出现特别聪明的法师与仪式师，就像是巨魔一样。 通常来说，蛇人与蜥蜴人的通婚是一种不大不小的禁忌。 因为蛇人社会的高层无法接受有腿的后代，而混血对于蜥蜴人来说又太过瘦弱，所以双方都不太待见……这与半精灵遭遇的困境不太一样，毕竟蛇人与蜥蜴人的生存是真的很艰难。 与蜥蜴人不同，蛇人的面容要更像是普通的人类，但通常来说都更为干瘪黝黑——这倒不是种族弱小，而是因为单纯的没吃饱。蛇人的饭量很大，并且有着能够“过食”的能力，通过过量进食来变强。 唯有那些能够充分进食的祭司阶级，身材才会更加高大、脊背挺拔，皮肤白皙柔软有弹性。 因此与半族都是盗匪、崇尚武力与肌肉的蜥蜴人不同；在蛇人的社会中，长得越好看、越高大、越像人的地位越高。 这两个护卫，就明显是地位比较低下的那种。 虽然蛇人的下半身都是蛇，所以不太好确定身高怎么算。 但至少这两位神殿守卫几乎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更矮、更瘦。在尾巴没有捋直的情况下，他们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 他们的脸上，有着一些特殊的烙印。那不像是奴隶烙印，倒更像是某种宗教符号。看起来像是刺青形态的战痕一样，有一种奇异的威慑力，令人不敢久视。 这种烙印对蛇人来说，其实是一种“美”。因为他们成为了神殿守卫，于是允许被烙印上宗教符号，象征着比同样容貌与身高的同族地位更高。 他们手中握持着一种类似长枪的奇怪武器。但比起长枪，它更接近于“伞”或是“锏”——因为金属锥体的部分有接近一半的占比。 随着他们逐渐向神殿深处走去，周围的烛火也愈发昏暗。 “到这里应该可以了吧。” 艾华斯突然开口，语气却很平静：“已经离那些人很远了。 “——到底有什么事” 听到这话，阿娜尔悚然一惊，抬起头来。什、什么意思 “还需要再往前走一些，大人。” 神殿护卫的语气依然礼貌而恭敬，却没有了最开始的热情与狂热。反倒是多了几分的迫不及待与急促。 阿娜尔心中咯噔一声，已经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安。 ——因为她见过类似的情况。 或者说，几乎每个安息人都见过。 仪式师伊本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悲伤：“真是熟悉的感觉啊……” 阿娜尔瞥了一眼自己这位同族，心中暗道确实如此。 的确是几乎每个安息人都有过这种感觉——这就像是出卖反抗者时的感觉一样。 当反抗组织补充物资或是回去见亲人的时候，受到了异常热情的接待。然后就被引到了某个地方，或者在泥茶水里面下了药，亦或是留在原地。最终就会被善主的人，或是奴隶商人赶来抓住。 出卖他们的人里面，有可能是某个深交数十年的朋友、有可能是路边总是给他们多添半盏泥茶水的老板、甚至有可能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父亲或是母亲，亦或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背叛是这片沙漠的底色。 没有什么诚信，能经受得住自由民身份和奴隶的考验。越是在生存线上痛苦挣扎，就越是羡慕、嫉妒那些能够自由汲水的自由民们……以及被奴隶们服侍、随心所欲操纵他人生命的感觉。 人人都憎恨奴隶主。 但人人也都想成为奴隶主。 而眼下这些蛇人们，或许是许久不做这些事……他们的意图流露得过于明显了一些。 若是他们这些沙漠之民的手段也如此粗糙，恐怕早就要被人识破了。 “不如就在这里停下吧。” 艾华斯的声音温和却又不容置喙。 而两位蛇人闻言，顿时惊怒的回过头来，看向艾华斯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别怪他们，是我要找你们。” 随着复杂的蛇人语响起，一位容貌艳丽、明显不该属于这座偏远神殿的女性蛇人从里面游了出来。 她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发，白皙的皮肤，高耸的胸脯。看起来大概有两米多高，脸上罩着丝质的纱帘，挡住了上半张脸。身上还穿着暗红色的华服，装饰着许多金饰。 这些金饰随着女性蛇人的游动而相互碰撞，发出如风铃般的响声。 “我有些失望。” 艾华斯盯着她，轻声开口：“我还以为会是更高的人来找我。” “比如” 女性蛇人开口问道。 “比如阿环。” 艾华斯轻笑着说道。 “大胆！” “僭越！” 两位蛇人护卫顿时极为愤怒的看向艾华斯。 他们显然并不知道艾华斯的身份。 但是那位女性蛇人却似乎知晓一些。 她只是微微抬手，就让那两位蛇人痛苦的放下了武器，无声的蜷缩成了两根如同自行车锁一样的辣条。 “——放肆。” 她的声音沙哑而轻柔，却有一种莫名的威严。 她恭敬的弯腰，对艾华斯微微点头：“对这些盲目者的惩戒，您可满意” “你叫什么名字。” 艾华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冬雅。” 女性蛇人如此答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艾华斯再度问道。 “您是雅各布先知的后裔。” 冬雅恭敬礼貌的说道：“尊贵的……神圣实体。” 第1160章 雅各布与艾华斯 第1160章雅各布与艾华斯 “雅各布先知……” 两位因剧痛而蜷缩起来的蛇人闻言，脸上露出扭曲而畏怖的表情。 听到动静，艾华斯瞥了他们一眼。 很显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真相——这些圣殿守卫根本不知道冬雅到底为什么要找艾华斯，因为他们还不配知道这种秘密。他们只是竭尽全力的完成这项“非完成不可”的任务而已。 就如同每一个沙漠之民不择手段时的表现一样。 “神圣实体，真是很久没有听过的名词了……” 艾华斯轻叹了一声：“听起来是雅各布在找我。” 假如是环天司的话，不可能就这点规模、这种素养。 说起来，艾华斯对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祖父还挺感兴趣的。作为环天司的使徒，在地上活动了这么久、又布局了如此之多…… 在养父已死的情况下，物质界还能称得上棋手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当年的艾华斯只不过是个连前路都看不清的棋子而已。但如今他却已经有了与雅各布平等交流的力量。 他抬起头来，凝视着有着雍容美貌的蛇人女祭司，平静的开口问道：“他到底找我什么事不如直接说吧，节省一下双方的时间……在我面前，没必要做谜语人。” “先知大人并不在这里。” 冬雅双手交迭置于小腹前，恭敬的弯腰答道。 “他可以在。” 艾华斯却是平淡而威严，有一种不容置喙的气魄：“这里就是环天司的神殿，作为环天司的使徒，他可以被召唤过来。” “但是……” “——是你召唤还是我来召唤” 艾华斯再度打断了冬雅的言语。 他的瞳底燃起紫红色的辉光，共鸣了自己的道途力量。 来自第五能级极限的强度的惊人气魄，让蛇人女祭司忍不住后退半步，尾巴下意识的盘蜷起来、身体也随之威慑性地拔高。 这是蛇人恐惧时的本能表现之一。 因为蛇人的社会中，越是高大强壮的地位越高、越强大，所以他们受惊时就会努力让自己显得更高大一些。这也是一种兽类的本能。 身为蛇人祭司，她同时是奉献与超越道途的超凡者——大概是双道途第三能级左右。 这意味着她恰好是艾华斯的完全下位。 此刻艾华斯的“启辉者”职业已经到了49级，大罪学者也到了46级。这意味着他奉献道途已经触碰到了第六能级的道途之墙，而超越道途的积累亦突破半数桎梏。 他迟迟未完成晋升仪式，是因职业者体系下第六能级的道途冲动恐将过于强烈——持续半月之久的道途偏斜，是有可能引发失控风险的。 艾华斯有些担心至少持续半个月的道途偏斜，会不会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什么超出控制的影响——而且艾华斯近半数的力量，都是必须在道途均衡的情况下才能使用的。 为了保持道途均衡，艾华斯想要试试看……在两个职业都抵达巅峰的情况下，能不能同时以两个身份进行缺位仪式！ 他如今也已经是大仪式师了。 根据艾华斯对晋升仪式的解析，他觉得这应该是可行的。 而几乎已经抵达双道途第五能级巅峰的艾华斯，对冬雅的压制力是绝对的——他甚至连能力都不用动用，仅仅只是与道途共鸣、就能让冬雅感受到宛如在海啸时坐在一叶孤舟上的体验。 昏暗的神殿之中，那些烛火瞬间明亮起来、原本只不过两寸高的火光顿时变成了十几寸长的火束。 躁动不安的野心，伴随着强烈的焦虑感袭上心头。就像是快要放假时的那种躁动，让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唔……大人……” 冬雅有些难受，瞳孔中流溢着痛苦之色。 完全喘不过气。 心脏剧烈的跳动。冰凉的血液被强行泵向痉挛的三肢。 如今的她别说是使用超凡能力，甚至连行动都变得无比艰难。 周围的空间开始微微震动，连黄铜质地的灿金圣像都震动着、从缝隙中迸出细密的灰尘。 “——好了，艾华斯。”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别难为这孩子了。” 下一刻，光芒瞬间将圣殿完全照亮。简直如同在烈阳之下一般。 倒不是那些烛火变得更高、燃得更旺，而是因为浮现出了一个散发着光芒的人形！ 除却艾华斯与冬雅之外，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因为祂与艾华斯的长相几乎有八成相似！ 那具发光体并非实体，更像是将万千星辰揉碎后重新浇筑的人形。祂垂落的光丝长发如银河倒悬，身上氤氲着如雾般的辉光。连墙壁上环天司的浮雕都在这种神圣威压下发出龟裂的哀鸣。 ——那是一位全身赤裸，身形优雅柔美的光之天使。 祂并没有皮肤，而是由一团光芒凝聚而成。看起来就像是闪耀着牛奶色光芒的冰块。 祂的容貌比起艾华斯明显更加女性化，既可以说是男性，也可以说是女性。 但严格来说，祂的身上其实并没有“性”——既没有男性特征，也没有女性特征。祂漂浮在空中，纯白色的光之长发几乎触碰到地。祂紧闭着双眼，面无表情，从后腰延伸出一对柔软翅膀，看起来就和有翼者一样。 只不过与丽姬娅不同……丽姬娅身上一共有三对羽翼，一大两小。但这个“闪光艾华斯”却只有一对大的，而在耳后与脚踝处并没有两片小羽翼。 祂微微蜷缩着身体，双手在胸前合拢，十指交叉，宛如祈祷。膝盖也微微弯曲，整个人就这样漂浮在半空中。 而在祂面前，一道道光之线逐渐交缠——凭空编织出了一个金发青年。 他与艾华斯大概有一半相似……也就是说，他与环天司也差不多有半数相似。不过比起艾华斯，他周身那种气质明显要更接近于律师或是学者，给人一种博学与安心感。 他比艾华斯要大概矮上半头。头发也比艾华斯短上许多，脸上是一种“你全然可以信任我”的温柔微笑。他的左眼戴着单片眼镜，身上穿着纯白色的修身西装、长裤与皮鞋，里面则是暗金色的格纹衬衫。身上的外套只在靠近末端的位置有少数的暗金色符文，其他则什么都没有。 在身后天使的“打光”之下，他白色的衣服宛如在闪耀着光芒一般。 而他的下半张脸，则投射出了不可视的阴影。以至于他张开嘴巴，都会显得不那么明显。 “如你所愿……我来了。” 雅各布温声开口道。 艾华斯抬头望去。 他的身后是随行的朋友们，而雅各布的身后是天使与蛇人一族。 两人相隔大约三米不到。在这个距离下，已经是都伸出手来就几乎可以触碰到对方的程度。 “雅各布……祖父。” 艾华斯喃喃道。 他看向微笑着的雅各布，表情认真了一些：“久闻其名……但还是初次见面。” “我倒是一直在看着你呢，小艾华斯。” 雅各布温和的说道。 他看向艾华斯，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满意与慈爱。 “太完美了……” 雅各布忍不住赞赏着，甚至轻轻鼓起掌来。 “祂是谁” 艾华斯没有询问蛇人的事，而是先看向雅各布身后的“艾华斯”，开口问道。 【我是艾华斯。】 不等雅各布回应，伴随着机械感与回音的声音，便从雅各布身后的纯白人形中传来。 祂并没有张嘴，声音便回荡在空气中。 第1161章 天使“艾华斯” 第1161章天使“艾华斯” 纯白人形的声音，比起青年雅各布，要更接近艾华斯一些。 只是更加纤细、音调更高。感情的成分也要更浅淡、更模糊……同时更加“标准”。 就像是ai合成的声音一样。 “你是艾华斯” 艾华斯闻言笑了：“那我是谁” 【你是艾华斯莫里亚蒂，雅各布亚历山大之孙，朱里奥亚历山大之子。詹姆斯莫里亚蒂之养子。前任永世教皇。阿瓦隆亲王。新赫拉斯尔帝国首席顾问。环天司的‘蛇尾’。轮回天司的碎片。神圣实体。蛇父之子。我的原型。穿越者。】 天使“艾华斯”毫不犹豫的发出了一长串宛如咏唱般的言语。 闻言，艾华斯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随即消失。 他定定注视着微笑着的青年背后的“天使”，再度发问：“那你又是谁” 【我只是‘艾华斯’。】 “艾华斯”如此答道。 “这是艾华斯，你的半身。” 雅各布看向艾华斯，轻声说道：“祂也是艾华斯。祂诞生于世的时间比你反而要早一些，从这个角度来说，也可以说是你的亲哥哥。” 艾华斯没有回应，也没有质疑。 他只是静静注视着雅各布，给人的感觉像是阴冷的蛇。 雅各布轻笑一声，推了一下自己的单片眼镜，坦然的摊开手说道：“环天司当初将祂切下的蛇尾给了我，让我来制造新的‘艾’。每一代的蛇尾，都叫艾……如同我给你起的名字叫‘艾华斯’一样。 “——不瞒你说。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了。” “……‘灵魂镜像仪式’。” 艾华斯低声说道。 那并非是疑问，而是肯定。 由安妮告知艾华斯的秘密——也就是所谓“沼泽人”仪式真正的名字。通过镜子复制出一个完全一致的灵魂，再利用他的人造人技术创造出一模一样的躯体。 雅各布创造这个仪式的目的，就在这里！ “没错。” 雅各布坦然道：“这项技术就是为你而完善的。” “你背叛了环天司” “怎么会呢……倒不如说，我能成为环天司的使徒，就是因为我发明了这项技术。” 雅各布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只不过是将蛇尾一分为二罢了。 “你种过树吗应该没有吧。有一种技术叫做嫁接……就是把一只植株的芽或枝接在另一株植物上，使接在一起的两部分长成一个新个体的技术。 “‘灵魂镜像仪式’能够复制灵魂，但无法复制力量。于是我将环天司给我的‘神圣实体’切分了一半，用完整的复制体灵魂做成了‘艾华斯’。因为你缺少了一半的本质，所以没法从诞生开始就‘觉醒前世记忆’。 “但可想而知……只有一半本质的灵魂，是做不成完美的蛇尾的。于是我就在你这里添加了一些新的神圣本质…… “……比如说，蝶天司的部分碎片。” 蝶天司…… 艾华斯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 那是格蕾还是圣女的时候，对自己讲过的话—— 【——教皇陛下说过。你有可能是蝶天司的后代。】 “蝶天司掌握着蜕皮之力，会留下自己的力量与躯壳、而将自己的灵魂转世成失去所有力量的凡人。在度过平凡的一世之后，再度回归梦界，利用自己的力量重新蜕皮成新的形态……用这样一世又一世的记忆，来践行祂的【美】。” 雅各布开口道：“蝶天司当初正在转世，正好遗留了躯壳在梦界。而环天司与蝶天司关系很好，于是我得以窃取祂留下的躯壳，填充到了你体内。毕竟等祂重回梦界，也需要凝结新的躯壳……这只能算是一种珍稀的材料，也不算致命。 “而这种素材是一种绝佳的中性催化剂。因为仅仅只是使用了神圣本质，却没有采取里面的力量，因此你体内并没有美之道途的残余。” “蝶天司……难道是……” 艾华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脱口而出：“悖焰之蝶”雅各布点了点头，笑着：“确实，当初在你身上没用完。浪费了挺可惜的，于是我就抓了点焰蝶，了点时间，把它做成了一只全新的幻魔。 “当时我为了开启赫拉斯尔密藏，在做赫拉克勒斯的沼泽人，就顺手塞到她体内了——哦，顺便一提，沼泽人这个名字是环天司取的。这项技术的灵感也来自于祂。” “……尤利娅吗” 艾华斯喃喃道。 而雅各布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 艾华斯顿觉到命运之奇妙——原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尤利娅真的是兄妹 甚至比血缘关系更亲。 艾华斯与悖焰之蝶的神性本质，有一半是一模一样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甚至可以说是半身！ 怪不得尤利娅从很小的时候就亲近艾华斯，艾华斯也从很小的时候就信任尤利娅……他们本来就是货真价实的家人！ ——他们甚至都是雅各布捏出来的灵魂！ “……可以，我没有其他疑问了。” 艾华斯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见见你。” 雅各布温和的说道：“毕竟你是我的亲孙子，是我最好的作品，也是我侍奉的主人的半身。 “如今衔尾之环落地，命运已然收束。就算我接触你也不会产生预期之外的扰动……顺便一提，你和那孩子的婚礼其实我到场了哦。只不过你没有看到我而已。” 说到这里，雅各布突然顿了顿：“哦，顺便一提……如果你真的想要见识一下安息，最好还是不要开着车过去。那样的话，你什么都看不到的。” “……嗯，我知道。” 艾华斯点了点头，为雅各布意料之外的善意态度而感到意外与别扭。 原本艾华斯还以为可能得打一架呢。 结果也就只有“艾华斯”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的敌意，但雅各布却是发自内心的爱。这倒是让艾华斯有些沉默了。 如同伊莎贝尔曾经说过的一样，他确实不太擅长应对他人的爱。 艾华斯轻声开口：“大概就像是领导来检查的时候，提前通知过一样吧……那样的话，什么都查不出来的。” “没错。” 雅各布叮嘱道：“要小心啊，艾华斯。如今安息晋升到第六能级的仪式师已经不止一两个了……你应该知道，仪式师本就是以弱胜强的职业。他们的力量非常强大，即使是你，如果太轻敌也会有危险的。 “不过这么说，可能你也不懂……但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雅各布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当时艾华斯还以为这也是谜语人的一环，他爷爷终于还是忍受不住谜语人的本性，临走前也要说一句谜语…… 可很快，艾华斯就知道这个“很快”到底有多快了—— 大概在雅各布离开不到十秒，冬雅女祭司就说了出来。 “大人，”冬雅恭敬的匍匐在地，尾巴抻直，“请拯救岩窖城。” “……请问，岩窖城怎么了” 向导阿娜尔战战兢兢打破死寂。 这个连超凡常识都一知半解的沙漠游民，此刻竟成了除艾华斯与冬雅外唯一敢发声的存在。 因为她文化最差，是全场唯一一个完全没听懂雅各布在说什么的人。 ——什么叽里咕噜的，一句话都听不懂。 除却“环天司”这个单词她能勉强听懂，甚至好多单词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对她来说，善主就是最为可怕的存在，其次就是善主那些守卫水源、收水税的鸦卫。而眼前的蛇人女祭司，大概就是鸦卫的水平。 而蛇人女祭司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身上的鳞片，残留着灰白色的痕迹。当她四体投地时，腰际一片鳞甲嘎吱碎裂，里面露出的却并非是血肉、而是石质的肌理。 她只是注视着艾华斯，说出了让阿娜尔如坠冰窟的言语： “——整个岩窖城，都已经被石化了。” 第1162章 盐蚀之刑 第1162章盐蚀之刑 “……石化” 向导阿娜尔听懂了这句话，却希望自己没有听懂。 她有些慌张——因为她真的能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黄昏道途的许多超凡者都有石化的能力，一些上古遗迹里也有一些把人变成石头的诅咒。这其实并不算罕见……而更关键的是，她曾经听过类似的说法。 而在这时，朱堂却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皱眉。 “我来问问吧。” 开口的是老仪式师伊本。 他叹了口气，上前用流利的安息语与蛇人女祭司开始了快速交流。 虽然艾华斯也能听懂一些安息语，女祭司冬雅也一直在用标准而缓慢、如同外语听力一样的星锑语和他们交流……然而这种重要的事哪怕经过一次翻译就有可能产生歧义。 比如说“善主”这个词就是用星锑语翻译的结果，其原本的名字含义更接近于“慈悲善良尊贵圣洁的主人/老爷”。 而阿娜尔称呼艾华斯的“老爷”一词便是这个词中的一部分。它同时也是奴隶称呼自己的主人时，一种比较亲近、没那么严肃的“主人”身份的称呼。因此它被翻译为“老爷”——这是星锑的仆从们对自家贵族的亲昵称呼，比起“大人”、“阁下”、“先生”之类的称呼要更亲近一些。 但是这两个单词，前者在翻译中折损了那种谦卑、顺从与恐惧的意味，而后者也从翻译中损失了“主仆关系”的暗示。这就是翻译造成的资讯损失。 见到有伊本这个安息人帮忙翻译，冬雅也明显松了口气。 她显然也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导致自己传错了信息。而伊本的打扮明显是仪式师，他是能明白一些专业术语的。 在明显掺杂着方言、含糊而迅速的讨论声中，还夹杂了阿娜尔几句不安而恐惧的低语与疑问。 很快伊本就弄明白了情况，回到艾华斯身边低声复述。 ——这是刚发生不久的事。 就在两天前，一道强烈的石化诅咒突然从岩窖城中心迸发——那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仪式法术造成的攻击效果。 蛇人女祭司冬雅当时不在附近，因为她已经去提前避难了。但后来她试图前往岩窖城解除诅咒，却发现自己掌握的仪式与神术都完全无效。甚至那种诅咒就像是病毒一样，传染到了她身上。 在解除诅咒失败的当日，她还只是发现自己腰部有一块鳞片变得有些粗糙。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了刺痛。 那是一种像针扎着一样的感觉——有点类似于骨质增生。那时冬雅发现，那块粗糙的鳞片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白色的脆质石壳。她用力将石化的鳞片掰断之后，却发现里面的肌肉也已然石化。 于是冬雅便直接用弯刀，在进行祝福之后将石化的血肉完整的剜出。随后又用治疗仪式将自己缺损的躯体恢复——蛇人祭司并非是永恒教国体系的神术持有者，因此他们并不会照明术与祀火法。 但冬雅已经是第三能级的超凡者了。不管是放到阿瓦隆、星锑还是鸢尾，都是正儿八经的主教级别的神术施法者。这种级别的施法者，这种程度的治疗能力也还是有的……哪怕是法师，也有能力治疗一些小伤。 可甚至都还没过夜，冬雅就感受到了愈发强烈、甚至比痛苦更加无法忍受的干痒。据说，那是一种“堪比盐蚀之刑”的痛苦—— 盐蚀之刑是安息特有的一种酷刑，只会对有一定身份的人使用这种刑罚，同时也是最为常见的酷刑。通常是用来惩罚那些有些小钱或是小小的权力，就敢对善主不敬的人——比如说商人、祭司、仪式师或是医师。不过后面这些人，偶尔也会用简化的刑罚来惩戒自己的奴隶，模仿善主的权威。 通常最容易出现的情况，往往是私人仪式师或是医师与善主的女奴私通。亦或者是捕奴队的商人没有满足善主的订单，或是弄丢、弄死、弄残了善主点名要的重要奴隶。 这种刑罚会将人脱光衣服之后关到笼子里，浸泡在浓稠、温热的盐卤中。那是一种高浓度的盐水，其中可能还混杂着硫磺、硝石等矿物。 冬雅就因为拒绝过善主的触碰而接受过这种惩戒。 虽然听起来仅仅只是泡温泉而已。但高浓度的盐水会导致身体严重脱水——根据冬雅自己的描述，在最初的几秒钟，就会感觉千万根冰针刺入鳞片的缝隙。 随后，刺痛感将顺着神经蔓延、一种如同握住火焰般的灼热感，随着冰针逆流而上。原本光滑的青灰色鳞片褪色、干枯、剥落，露出下方粉红色的嫩肉。而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白发皱，像被抽干水分的枯木。 善主的仆从用长柄的铜勺舀起卤水，特意浇在她拒绝被触碰的腰肢上，作为一种“清洗”。 不同的受刑者承受盐蚀之刑的惩戒不同。善主对她也没有太过不满，因此到这种程度就可以提出来了。 据说如果继续浸泡下去，就会让皮肤被撕裂、翻卷。紧接着就是全身剧烈脱水，甚至有可能会在惨叫中被活活卤成腌肉干。 ——这也是善主的特权。 因为所有的水都归属于善主，其中自然也包括每个人体内的水。对于无足轻重的贱民，惩戒通常是挂起来风干、或是倒吊放血到死。 但这样对于身份较高的人来说，会显得过于漫长，既不够直观也不够迅捷。而且他们所犯的罪也不一定要致死。所以“看心情决定什么时候提出来”、“完全有可能致死”、“同时有一定可逆性”的盐蚀之刑就是最好的选择。 并且还能不断提醒所有人——善主掌控着沙漠中的所有水，人们能活下来都靠善主的恩赐。他们能赐予人们生命，就也能将其夺回。 这种折磨一直持续到入夜，甚至冬雅自己都忍不住撕开了自己的鳞片，那种瘙痒才终于结束——石化如同瘟疫般从鳞片下蔓延，并且这次明显向周围扩散了出去。 原本只有大拇指甲大小的一块鳞片，而如今已经蔓延到了巴掌大小的一片。痛苦倒是让瘙痒减轻了许多，以至于能够勉强入眠。 结果她睡前的祈祷却意外得到了回应——事实上对于大多数的牧师、祭司们来说，祈祷得不到回应才是正常情况。 其结果，就是使徒降临的神迹。 然而雅各布却没有解开她身上的诅咒，因为他说“那没有必要”。 因为只要她能够完成自己的任务，那么诅咒自然而然就可以解开；如果完成不了，那自然也没有资格讨论这事。 ——那任务，就是将今天会抵达神殿的艾华斯带过来。 “可是这诅咒到底为什么会出现” 艾华斯眉头紧皱：“冬雅祭司有说吗” “有，”老伊本点了点头，“这是一场勒索、一场抢劫……一场绑架。” 第1163章 善主之间的战争 第1163章善主之间的战争 “抢劫绑架” 艾华斯微微皱眉：“是人为的还是蓄意的” “没错。” 伊本点了点头，看向了心神不定、强烈不安的向导阿娜尔。 艾华斯跟着看了一眼，心里突然明白了一些。 这个年纪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如果在阿瓦隆或是鸢尾、甚至都还没有上大学。而如今，她就已经说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星锑语，熟稔的干着这种逮住了就是死刑的活了。如果说她没有胆量的话，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自从她听到了“石化”之后，看起来就明显变得焦虑了一些。很显然，她似乎知道一部分真相。 “我猜……是有人在岩窖城散布了类似的谣言，说这座城市是不洁净的、里面的人犯了什么大罪，这座罪恶之城的罪人都会被石化之类……” 艾华斯开口缓缓道：“我猜的对吗” 这种桥段，实在是太容易理解了。 对于这种没有文化的人来说，太复杂的事他们无法理解。但是“犯罪”这件事他们是可以理解的——谁有错因而导致惩罚、而因为犯的罪太大而导致牵连，对于这种奴隶社会的人来说是并不抽象、非常真实的情况。 所谓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会。在安息，这就是“事教人”的典型案例。 “对一半吧……嗯，一大半。” 伊本点了点头：“在民间确实有类似的说法，说是他们使用岩板阻隔沙漠这件事是一种禁忌。因为他们没有向这片沙漠献上祭食——也就是水与血，从而让沙漠干渴了。 “人干渴了会死，而沙漠干渴就会让人死。最终沙暴会将整座城市淹没，让所有人都化为无水的石像。这也是阿娜尔所知晓的版本。” 大概也正因如此，所以阿娜尔在听到全城被石化的瞬间便是一惊。 “但其实，在上层其实还有另一个说法——那就是有人勒索岩窖城的善主，向他索要一笔巨款。” 伊本缓缓说道：“这是祭司所知晓的秘密。如果不愿意支付，对方就宣言，会将整座城市——连同善主一并石化。” “……城邦战争” 艾华斯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本质：“要多少” 伊本看向冬雅，而冬雅立刻答道：“两千名奴隶，八十卡黄金，三斛珍珠——卡是我们这里的重量单位，十卡约等于星锑的八公斤。” 十卡等于八公斤——也就是六十多公斤的黄金。 “……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多。” 艾华斯下意识吐槽道。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艾华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不太清楚两千名奴隶是什么概念，但至少就这个黄金来说，他感觉确实不太多。 哪怕不算几乎垄断财富的善主，放到星锑或是鸢尾，也有不少贵族乃至于商人都给得起。更不用说，为了自己能够牺牲一切的善主了。 只是因为这点钱，就把全城性命加上自己一并葬送了吗 还是说，是因为岩窖城的善主不认为对方能做到这件事，所以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到心上 猜到了艾华斯在想什么，伊本直接解释道：“岩窖城的善主不会将这件事视为笑谈。因为发出威胁的，是另一座更大城市的善主。哪怕他没有力量将岩窖城石化，只需要派出的三十名骑兵就也足以将岩窖城打下来。 “——真正的问题，在于岩窖城根本给不出、也不可能给出这个价码。” 听到这里，艾华斯就明白了。 就如同之前阿娜尔所说，岩窖城是一个很小的城市。不算奴隶的话，居民大概只有八百人。按照每个自由民配置两到三个奴隶来计算，加上奴隶商人的存货以及善主自己的奴隶……加起来恐怕也就刚好够两千名。 ——很显然，这个数是刚好卡好的。 如果岩窖城的善主答应了下来，那就意味着岩窖城从此无法再成为一座安息的城市。全城奴隶都被买走……对于安息人来说，就意味着这座城市的自由民沦为了善主的奴隶。那人们自然会竭尽全力的逃走，甚至是带着自己的奴隶一并逃走……只需要卖掉一两个奴隶，就能在新的城市买到一个新的自由民身份。那总好过在这里受苦。 所以很显然，这个两千名奴隶是无论如何都收不上来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卡在岩窖城善主承受极限的数。就好比绑匪要了一个数，这个数需要卖掉自己所有的财产、掏空所有的存款、并且借到尽可能多的钱，才能勉强凑出这个数——那其实这就约等于凑不出来了。 因为一旦交出了自己的全部，就根本无法赌绑匪不会撕票。他们已经没有阻止对方撕票的力量了。 “对方就是希望岩窖城支付不了这个代价、才恰好定了这个价码。” 一旁的朱堂嗤笑一声，断定道：“这就是在找茬。他这是……在找人试刀呢。” 朱堂太了解这种情况了——在太初帝国，他就见过类似的情况。 有人得到了权力之后，就会想要证明自己的权力。这是为了满足自己，也是为了威吓他人，作为一种“别惹我，我真的会这样做”的力量证明。 “没错。” 艾华斯点了点头，锐评道：“岩窖城理所当然给不出价码，而岩窖城的善主又心怀希冀、没有去服软——其实他如果亲自去投诚臣服，或许能让对方换一个立威的目标。但很显然，他还有侥幸心理……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做。 “既没有逃走，也没有服软。没有臣服，也没有反抗。” 这其实也正说明了这样一个“立威”目标的必要性。 当对方掏出了能够毁灭他们的力量时，岩窖城的善主给出的答案是“我不信”。 “——于是，灾厄就降临了。” 伊本描述着当日的灾厄：“突然，在城市中心绽开了一朵金色的透明莲，中心射出了一道向上的光柱。 “橙黄色的光辉飞速扩散。大多数人们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那道光芒吞噬，在刹那之间化为了石像。 “随后那道光柱就在向外缓慢扩散。亲眼见证‘石化’的人，就会拼命逃走。他们逃走的速度最开始会比光柱扩散的速度要快一些，而很快光柱扩散的速度就越来越快。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骤然凝固，他们也一个个被辉光吞没。因此越是城市中心，石像的表情就越是平静。越是往外，石像的表情看起来就越是痛苦挣扎。甚至就连那些没有生命的建筑，上面也都覆了一层石壳……” “一种能够超远射程灭城、改变地形的力量。” 连艾华斯也忍不住吸了口气：“有点意思……地图炮吗。”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图炮。 不过身为仪式师的他，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但是，没有仪式可以隔着如此之远凭空定位，这是不可能做到的。里面一定有某种仪式媒介。” 艾华斯在心里认真思索着：“而从冬雅承受的诅咒来看，这种石化应该是持续的。它类似于一种辐射，不断散发着加固、刷新石像的诅咒……从而在这种力量消散之前，能够持续封存这里，而不会被人驱散掉。 “那其实只要找到那个诅咒媒介，净化或者摧毁它……或许就能解除掉这种石化诅咒了。” 他说到这里，有些警惕、又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那个发出勒索信的善主，叫什么名字是哪座城的善主” 有一瞬间，艾华斯怀疑那是不是就是圣泉城的善主阿伊玛尔努尔——邀请自己前来此地的那个人。 但很快，伊本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是‘慷慨的阿迪勒’，天堂城的善主。” “慷慨的阿迪勒……”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 艾华斯陷入了沉思，但一时又想不出来。 去现场看看吧，艾华斯皱眉想着。 不过在那之前…… “——先让我来试试看，这诅咒的含金量到底怎么样。” 艾华斯说着，伸出手来轻轻触向冬雅的腰肢。 第1164章 如此弱小的诅咒 第1164章如此弱小的诅咒 当艾华斯的手指触碰到冬雅的腰肢时，他清晰地感受到冬雅的紧张。 她不敢躲开艾华斯的触碰，但身体却本能地抗拒。那下意识收紧的腹部，绷紧的肌肉……正是先前因为遭受盐蚀之刑而遗留的恐惧。 然而当艾华斯真正触碰到那块石化的血肉时，她却忍不住叫出了声。 一种急剧增加的热量，瞬间自接触点向全身进行扩散。就像是用烫手的热毛巾接触皮肤一样。只是那热量积存于皮肤表面，而此刻的热量却像是一根针、缓慢而坚定的刺穿了石化的鳞片，触碰到了深层的骨与肉。 而艾华斯也清晰无比的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 那种感觉，像是用手去触碰装满虫子的黑箱一般。被啮咬的刺痛，陌生的触感……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接触感，正顺着艾华斯与冬雅接触的手指向内蔓延。 艾华斯用自己的特殊视觉清晰的看到，有一缕缕橙黄色的烟气自石化鳞片中渗出，顺着艾华斯的手指，向着手臂上方缓慢爬行。就像是用手攥着一根点燃的烟一样，烟气让艾华斯的皮肤感受到了明显的干痒。 “有点意思……” 艾华斯起了些许兴趣。 居然有诅咒能对他产生影响。这已经不是纯粹的诅咒了，其中应该掺杂了一些神圣本质。 ——也就是说，这种力量应该来自于第七能级。 不只是第六能级的仪式师这么简单。对方还有一件对口装备、或者特殊的道途特性，以至于让他能够获得一个级别的额外优先级。 若非是艾华斯有“溶解之魂”这个强力的诅咒抗性，恐怕他还真成功了。 不过就算是那样艾华斯也不是很怕。只要石化不是瞬间的，他就可以变成司罪兽，靠着司罪兽额外增加的诅咒抗性来进行抵抗——如果还不够的话，他还可以将随身携带的堂吉诃德切换成维涅斯。 司罪兽能够轻易免疫这种程度的诅咒，也可以使用“奇迹”的力量来强行解除诅咒。 但眼下冬雅的诅咒，倒是不必这么麻烦。 当诅咒之力从艾华斯的皮肤向内渗透的瞬间，艾华斯那金灿灿的液态灵魂骤然明亮了起来—— 随着艾华斯用力，指尖也微微泛白，液态灵魂在手指皮下涌动出细碎金光。 刹那间，细密潮湿的金色雾气刹那间自皮下浸透而出，如猛虎般将那橙黄色的烟气完全吞没，反过来吞噬了皮肤上的每一丝诅咒，并进而钻入了冬雅石化的皮肤中。 就如同墨水滴落到净水中，瞬间晕开一片的墨迹一般。原本灰白色的鳞片、血肉也随之拥有了颜色。 灰白色的世界，就这样拥有了颜色。 冬雅震惊的看着艾华斯，感受着腰间的剧痛与瘙痒在那股热流中飞快得以减轻、直至消散。 没有咏唱，没有祈祷，没有魔药，没有仪式。 就仅仅只是摸了一下，石化就被解除了！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对冬雅来说简直难以置信——完全超出了她至今为止对牧师这个职业的全部理解。 “呵，轻而易举。” 艾华斯嘴角微微上扬。 冬雅一方面是环天司的信徒，另一方面也同时是奉献者与超越者，她此刻的惊叹让艾华斯也感到了愉悦：“如此弱小的诅咒。” 弱小……吗 冬雅一时哑然。 岩窖城虽然已经是非常小的城邦了，但善主身边第四能级的超凡者也不在少数。对所有没有第五能级超凡者的城邦都能一战。而他们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第五能级……和第四能级的差距，居然有这么大吗。” 冬雅喃喃道。 她倒是能猜出，艾华斯肯定是第五能级。这简直就像是神明与凡人 不过她倒是没有忘记感谢艾华斯—— “我敬请环天司，衔尾之天司、无限之天司……愿衔尾之环庇佑您。” 冬雅立时将尾巴放到身前，恭恭敬敬跪拜在地，将头磕在自己的尾巴尖上：“愿在来世成为您的铸石。” 艾华斯知晓这是蛇人的最高礼节，象征着将自己置于轮回之环上。 ——说得再简单一点，就是“来世为您做牛做马”。 怎么说呢…………客气倒是挺客气，就是艾华斯听到“愿衔尾之环庇佑您”就感觉浑身难受。 “来世吗……” 尽管艾华斯也知道，冬雅作为一个第三能级的女祭司，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但他还是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后半句话吞了回去，作为对她信仰的尊重。 ——已经不会再有那种来世了。 而在这时，那两个神殿护卫已经吓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了。 他们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希望艾华斯能忘记他们的存在——这位大爷不光是他们自家使徒的后代，而且还是强大无比的第五能级超凡者。就连那石化了一座城的诅咒，在他面前居然脆弱的像是个笑话…… 但很遗憾，艾华斯并没有忘记他们。 艾华斯瞥了一眼他们，开口问道：“如果按你们这里的规矩，这种对我不敬的人该如何处理” 尽管他们服从的就是自己的命令，但匍匐跪地的冬雅却是毫不犹豫的说道：“应施以蜜刑。” “蜜刑又是什么” 艾华斯皱了皱眉，对安息各种乱七八糟的刑法感到新奇与无语。 一旁的仪式师伊本解释道：“就是将人身上涂满蜜与蚂蚁，然后挂起来风干。” “……做肉脯吗” 艾华斯有些绷不住。 但他却发现伊本的表情非常认真：“是的。” “……是我猜的那个意思吗”艾华斯吃了一惊。 “是。” 伊本点了点头：“安息虽然比起水，粮食相对没那么缺乏……但对于平民来说，也依然不好获取。这种‘血蜜饯’能卖出不低的价格。” “安息人……把吃人视为常识吗” 艾华斯眉头紧皱，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安息古国的野蛮。 伊本闻言，忍不住露出了一瞬哀悯的嗤笑——那并非是对艾华斯的讽刺，而是哀怜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祖国：“大人，这片沙漠可不是阿瓦隆和星锑那种以人类为主体的地方。 “在这里，人类、蜥蜴人、蛇人、鹰身人、矮人、精灵、巨魔、地精甚至于巨龙……什么都有。人吃人或许是一种禁忌，但如果换个种族呢无论是蜥蜴人、鹰身人、蛇人还是巨魔，都不会拒绝吃人……而鹰身人也一直都在人类的食谱上。这些所有种族，巨魔都是来者不拒——巨魔最喜欢这种‘血蜜饯’，他们一般会配上最好的仙人掌酒。 “在这片充满罪恶的沙漠中，精灵被称为‘素食者’。这并非是一种贬称，而是一种敬畏而疏远的称呼——因为只有精灵才不会吃其他种族。而在这里……新鲜蔬菜的价格可是极为昂贵。远比人的价格要昂贵的多。” “素食可是……” 艾华斯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 ——怪不得，伊本说这片沙漠不缺食物。 艾华斯看向那地上的两只蛇人。 他们蜷缩在一起，连动都不敢动。即使他们在讨论着如何处死他们、以及食用蛇人的言语，他们也仍然不敢反抗。 而见到这一幕，明明是被冒犯的艾华斯，心中却升起了一种怒火。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来安息的目的，一个是因为圣泉城善主点名道姓的邀请，让艾华斯好奇又警惕的想知道他打算作什么妖；另一个是打算预防渊天司的降临造成百万人级别的死亡，以及这种规模的死亡产生的连锁反应。 但如今，艾华斯却突然明白了那位枢机主教为什么常年待在安息了。 ——因为没有一个奉献者能对此视而不见。 “既然如此……” 艾华斯看了一眼那两只蛇人，用不算熟练的古安息语严肃道：“我宽恕他们。” “是。” 冬雅没有询问艾华斯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有任何质疑或是感激。而是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艾华斯的言语。 因为不管如何，强者总是对的。 他们可以选择慈悲，可以选择凶戾。可以杀人，可以救人。可以让人死，也可以让人活。其他人的生命、自由、一切，都只在他们的念头之间摇摆。 在这里，力量胜过威权。兽胜过了爱。日胜过了兽。禁忌胜过了黄昏。狩猎胜过了适应。 ——这就是这片沙漠最核心的规则。 第1165章 阿迪勒的产品橱窗 第1165章阿迪勒的产品橱窗 在艾华斯通过治疗冬雅，对诅咒强度心里有数之后，他就回去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队伍。 ——第七能级的诅咒力量，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像是仪式师伊本、亦或是阿娜尔，他们都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诅咒。哪怕艾华斯能解除这种诅咒，但总不能三步一解慢慢挪过去吧。 至少要对诅咒有一定程度抗性的才行。 伊莎贝尔倒是不敢来——她自己倒是不怕，并且对被石化的岩窖城充满了好奇。但她担心这诅咒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还是选择了求稳。 夏洛克倒是不怎么怕诅咒。 密特拉一系的职业，在抵达第五能级之后就点亮了太阳之火，拥有了奉献之力——也就是光与火的威光。靠着这份力量，他的“灵躯失调”也被完全治愈。 靠着提前对自己施加抵抗诅咒的法术，他能进入岩窖城一段时间。 其次就是丽姬娅。身为蜕升术士，她的抗性足够强，能够让她在各种环境内生存。并且她如今的有翼者形态，也能提供对负面状态的足额抗性——再就是躲在艾华斯影子里的莉莉。 有丽姬娅作为肉盾，艾华斯作为治疗，他们这倒也算是比较标准的轻锐小队。虽然阿娜尔想要跟过来看看，但艾华斯很是强硬的命令蛇人看好她，不让她乱来——他可不想在探索副本的时候还得分心保护脆皮npc。 哪怕这个副本的强度不高也是一样。 以防万一，艾华斯还是切换了自己的大罪之兽，将维涅斯召唤了出来。让小乌鸦踩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过为了防止在这片该死的沙漠中迷失方向、同时也是为了保持精力，他们倒是没有继续在沙漠中跋涉。 蛇人神殿作为岩窖城润人的核心中转地，有着直通岩窖城地下的密道。那其实反过来走，也可以直接从地下密道进入岩窖城。 至于出口被石化密封的问题，对他们来说的倒是最不用担心的—— “——到了。” 艾华斯说道。 他之前进入地道时就解除了伊莎贝尔施加的幻术，从而让自己头上的鹿角完全显露出来。 它们散发着的微光，在昏暗的地下通道已经足以作为光源。并且这也比火把要安全许多。 ——虽然他们也不怎么需要照明就是了。 二次进化的丽姬娅已经拥有了夜视能力，莉莉干脆直接藏在了艾华斯的影子里一键跟随。只有夏洛克还需要照明……而且他也可以给自己施加提供夜视的法术。 在被艾华斯用提高移动速度的祝福神术赐福之后，他们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轻松走完了需要跋涉三个小时的路程——而这在外面的沙漠中，要走上至少八个小时起步。前提是还没有迷失方向。 也正因如此，艾华斯一行抵达岩窖城的时间还早。还没有到黄昏时分，太阳也还没有落下。 虽然石化诅咒确实封死了向外的通道，但也有些许细微的日光如针般顺着石壁刺了进来。 黄昏的辉光为灰白色的城市镀上了一层蜜般的壳。整座城市如同被装进巨型琥珀的昆虫标本。 “我来吧。” 夏洛克看了一眼跃跃欲试要给门一拳的丽姬娅，无奈的叹了口气：“别给人打坏了……说不定之后人家还要用呢。” 他说着，抬起手中的蓝宝石法杖微微一顿。 土黄色的法阵瞬间显现——前方的石头溶解化为泥浆，并向着两侧流了过去。夕阳时分的阳光如水般涌了进来，而他们却都没有适应阳光的过程，就直接顺着光走了出去。 紧接着，那些泥浆自行又流动了回来，将入口重新封死。 这里似乎是一个偏远小巷里的“死胡同”。 “哇哦。” 艾华斯抬起头来，忍不住感叹一声：“还好没把他们带过来。” 只见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琥珀色的光晕中。 宁静的诅咒力量宛如潮汐一般，一波一波有节律的涌起，不断加固着诅咒。这种程度的不可视力量，冬雅女祭司大概根本就察觉不到。艾华斯还是靠着自己的特殊视界才能清晰的看到诅咒的波纹。 这也意味着另一件事—— “这绝非是【投放】或是【引爆】那种一次性释放力量的仪式。而是类似于【传输】或是【献祭】的模式。” 艾华斯眯着眼说道。 “什么意思” 丽姬娅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也就是持续生效……甚至在持续施法的意思。” 夏洛克在一旁悠悠说道：“如果说得再清楚点……” 他说着，看向这座因诅咒而刹那间静止下来的城市。 怀抱着盛水陶罐的妇人保持着惊愕仰头的姿势，飞溅的水珠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石英晶体； 城墙上的哨兵似乎想要敲响铜锣示警，但声波也在那琥珀色的、宛如雷达般的波动中显化出来，化作肉眼可见的砂岩纹路； 抽刀抬头的卫兵抬头怒吼着，喉咙与嘴巴高高鼓起，握着弯刀的右手还翘着兰指，那抽出一半的弯刀也覆上了一层灰白； 抱着头的奴隶孩童闭着眼蜷缩成一团，就仿佛那并非是石化的诅咒，而是老爷扬起的鞭子； 受惊的骆驼还保持着翘着一根脚的姿势，被无辜波及的沙蜥，也在奔跑中化作灰白色的石像，尾尖还保持着逃窜时的摆动弧度，与墙壁粘在了一起…… 人们的脸上满是惶恐、震惊、恐惧……一幅幅扭曲着的面容，像是地狱汤池中受折磨的灵魂、又像是被生生浇筑、凝固成了蜡像。 “……那就是，准备诅咒媒介的咒仪法师，应该还在这里。他们恐怕也得死——这种规模的大型诅咒仪式，基本不可能有敌我之分。”夏洛克讥讽道。 否则施加的诅咒就太容易破解了——哪怕破解不掉诅咒也没关系，只需要获得“友方”的身份就好了。 而这种需要持续投放的诅咒，需要直接牺牲掉一个或是数个仪式师。 它的本质，就是“单兵式肩抗核弹”。 射程比杀伤半径短的那种。 夏洛克平静的说道：“很显然，这座边陲小城摊上的事太大了。这根本不是单纯的立威，而是蓄意谋杀、是街头试刀。就如同用饱和式的大炮处决一个盗贼，怎么说都不对劲……问题的关键或许在于石板。” “不，”艾华斯摇了摇头，“我觉得关键在于星锑。” “与其说是星锑，不如说是战争。” 夏洛克嗤笑一声：“我觉得，我们说的其实差不多是一件事。”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唯一没跟上节奏的天使丽姬娅有些迷茫：“不是，先生们……能用我可以理解的方式，替我解释一下吗” “——这并非是惩戒，甚至也不是战争。而是‘军火橱窗’。” 艾华斯说道：“如同我们接受安息的消息会有迟滞……安息接受外面的消息也有延迟。 “大概是天堂城的善主听说了星锑正在战争中，于是打算将这个能够瞬间扭转战局的‘石化诅咒仪式’卖给星锑。这座城市离星锑最近，因此它‘有幸’成为了这种仪式武器的展示橱窗。 “岩窖城什么错都没有。天堂城的善主给出的‘赎金’他们根本就付不起，因为他希望岩窖城拒绝支付、从而就能给他动手的借口。或者说，他最开始索要的赎金，仅仅只是一个让他能心安理得杀死这一城人的借口而已。” “——虚伪的人类。” 小乌鸦讥讽道：“和赫拉斯尔的贵族们没有什么两样。” “人类从古至今，都在重复着相同的错误。从仪式的波动来看，里面大概还有活人在维持仪式。真不知道阿迪勒给了他们什么价码……” 艾华斯叹了口气，将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他看向了城内善主的石化宅邸：“走吧，我们去核心区看看。仪式的中枢或许就在那里。” 第1166章 善主之殿 第1166章善主之殿 当艾华斯越是接近城邦中心时，就能感觉到空气中诅咒波纹带来的迟滞感越发强烈。 就像是在海边行走一般——哪怕海浪比较平静，但每走几步就会有海浪冲刷而来。而且越是靠近深海，就越是会明显的感受到失重感强烈。 潮汐的力量其实并没有如何加强，主要是因为自身浸没于水中的比例越来越高、所受的浮力也越来越大，因此重心随之失衡—— ——此刻他们所感受到的体验，就与这种感觉一模一样。 并非是石化诅咒的力量增加了……而是因为抗性开始衰减了。 艾华斯倒是还好，只是靴底传来细微沙砾感，抬脚时发现鞋跟已覆上灰白碎屑。夏洛克的法术倒是仍然还在正常运行。 倒是丽姬娅——纯粹依靠有翼者石化抗性而走到这里的她，开始明显感觉到吃力了。 她身上倒是没有出现明显的石化痕迹，然而任何行动都变得数倍、乃至十几倍的费力。 走路时的步伐明显有些吃力踉跄，就像是在水中行走、又像是泥浆或是雪中走路一般。每一步都需要稍微用力，因此显得行动都变得笨拙了一些。 “靠近核心区恐怕会加速石化。” 夏洛克看了一眼丽姬娅，并主动为其施加了增加抗性的法术。 随着一道幽绿色的辉光在丽姬娅身上闪过，她稍微松了口气，脊背也挺直了一些。 “稍微……还是有点吃力。” 这位骄傲的女士如今干脆的承认道：“让我联想到被律法术压制时的感受。我们可能得速战速决了。” 艾华斯倒是观察了一下她的步伐，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结论：“我倒是觉得……这石化可能对你无效，丽姬娅。”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正经的石化术。” 夏洛克在一旁答道：“虽然黄昏道途的力量基本都是混杂在一起的，但总还是有主场客场的差别的。” 身为法师的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份力量的怪异。 如果说，黄昏道途的死灵术——或者说掘藏术来自于灵珀天司，而保存术来自于琥珀。那么石化类法术就是属于岩天司的力量。 “石化术，是将万物转化成脆弱、无力、沉默的石头的技艺。” 艾华斯缓缓说道：“若是将一切文明、一切机械、一切血肉平等的转化为荒原上一颗毫无意义的石头，也就等同于消弭了他们存在的意义。” 无论是国王亦或是窃贼、是伟人亦或是罪人，都会在变成一模一样的石头之后失去价值与意义。 石化将他们区分彼此的能力就此被抹除了，世间也就没有了高下之分、他我之别。无论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与不是超凡者的普通人，化为的石像都不会有任何差别；无论是拥有几乎永恒生命的巨龙，亦或是寿命不过十几年的蜥蜴人，化为的石像也都是同一材质。 “被石化术影响之后，躯体就和石头没有任何区别，敲碎了之后也就无法再复原了。” 夏洛克以一名法师的立场答道：“通过这种方式，能够击溃一切物抗特别高但又缺乏法抗的敌人——就比如说重装骑士们。只需要将他们本体转化成脆弱的石头，就能将其轻易击碎了。” “——然而，这里的石化诅咒却并非如此。” 艾华斯接着说道。 它不像是转化，倒像是一种“并不寒冷的冻结”。它持续散发着的石化辉光，就是将一切被辐射到的事物都逐渐转为静止。 甚至就连声音、火焰、飞溅的水滴都能被一并冻结—— 也就是说，这里石化的本质，实际上是一种缓慢到极致之后的“凝固”。它本质上是减速到了极致的减速术，因此不可能暂停拥有巨龙与有翼者双重种族的丽姬娅，但确实也会对她造成明显的束缚。 “所以……这其实不是石化术，而是停止术”丽姬娅意识到了什么：“那静止又是谁的领域” “是琥珀的。” 艾华斯严肃的说道：“但是琥珀一直在陷入沉睡，根本不可能响应仪式。” 听到这里，天使眉头紧皱，那精致美丽的面容之上显出了几分正义的怒火：“也就是说，他在窃取柱神的力量吗” “我想，应该就是如此。” 艾华斯轻声说道：“所以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这是涉及到柱神力量的大仪式。” 他们说着，此刻已经来到了善主的宅邸门口。 那正是城邦的最中心，也是源源不断散发石化波纹的源头与中心。 ——与其说是宅邸，倒不如说是宫殿。 那是与星锑、甚至鸢尾的贵族庄园截然不同的风格。它比起“城堡”或是“庄园”，风格要更接近于神殿。 两侧是盘旋向上的弧形大理石楼梯，而中间的交汇处则有一座规模极大的喷泉——它与其说是喷泉，倒不如说是内置了喷泉口的湖泊。 从最高层到最底层共有三层，像是一座美味无比的大蛋糕。 原本这些水应该从这湖泊中流入到地下，顺着地下岩板构成的地下水系统，流动到几口能够被自由民随时取用的“丰饶之井”中。 而此刻它也被那石化之力所凝固，从石化的喷泉上能清晰的看出水的纹理。 而那巨大的湖泊本应顺着两条侧面的沟壑，流入到内殿之中。顺着巨大的，能让一位巨人通过的大门走入，就能看到由黄铜打造的引水渠。 水渠将水如帘幕般落下，这些被完全浪费掉的宝贵的水，将会形成两道能够挡住热气、噪音与沙尘的水帘。 它们此刻也都被一并石化，变成了石质的围墙。 而在大厅正中间的地板中，有着如同各色鹅卵石般构成的巨大石质装饰画。 那是一种如同波斯地毯般的艺术品。 上面用蓝色的、棕色的树干、绿色的草叶构成的复杂几何图案，组成了令人感觉心旷神怡的美丽画卷。 即使那只是一种纹，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像是复制出来的——每一朵、每一片叶子都有微妙的不同。 事实也的确如此。 它的确不可能是完全复制出来的画作。 因为这就不是鹅卵石拼凑而成的——它是由经过打磨、上色、涂油后的臼齿拼接而成的画卷。 人类的牙齿，鹰身人的牙齿，巨魔的牙齿……这些大小不等、形状不一的臼齿以巧妙无比的工艺拼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画。 ——那是一幅由八千八百八十八颗臼齿组成的巨大仪式画。 身为仪式师的艾华斯，很快就认出了它的仪式构成—— 两道水帘下方落下的水，将会通过大理石质地的缝隙流入到大厅之中。这些水原本将会浸润这些牙齿，让它们散发着温润的、青蓝色的辉光。 而它们将会如同一颗真正的树一样，散发着自然的芬芳、将这些灼热的水转化成冰冷清澈的溪水，让这些冰蓝色的朵散发着霜气…… 要知道，一个人一共也就大概十几颗臼齿。 这幅大型仪式画的意义，大概等同于空调加空气净化器。和当年雅妮斯送给老女王的那幅魔画效果差不多。 ——可光是完成这幅仪式画的素材，就至少需要七八百条人命。 第1167章 阿迪勒的仁慈 第1167章阿迪勒的仁慈 如此宏伟而美丽的画卷，却又如此令人感觉到不适与恐惧。 而这仅仅只是大厅中央的“空调”而已。 在大厅之中，还能看到身穿棕袍的奴隶们，宛如标本般毫无察觉的被凝固在各处角落。 有的正跪在地上擦拭地板，有的则正对着空气深鞠躬。 一位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奴隶，面前有三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奴。她正在训诫着她们什么，又像是在教学着什么。 从大厅再向内，是足以容纳十人并肩行走的宽敞走廊。走廊两侧每间隔一段距离，便是左右一组嵌入式的玻璃展柜——那确实就是玻璃，并且完美的与外面的大理石墙壁保持如水般的平整。 密封的玻璃展柜里灌满了某种青绿色的液体，浸泡着那些最为美丽的各族男女。一左一右，一男一女。有老有少，各族皆有。 每一组展柜中，都是同一个种族，同一个年龄段、乃至于几乎同样发色瞳色的一组男女。 他们早在石化来临之前就已经被做成了标本。 而这些大理石墙壁，都是从星锑进口的强化炼金石板。它们上面用安息文字密密麻麻写满。那是暗金色的蚀刻文字，与灰黑色的石板组合在一起有种肃穆的感觉。 “那上面写了什么” 艾华斯对夏洛克低声问道。 他确实认识一些古安息文字，但大概就是能看懂一些单词的程度。拼拼凑凑，差不多只能认出个大概——就像是用一段日文中不多的汉字里分析出这段话大概的意思一样。 在一般情况下，大概也能理解个差不多。 不过偶尔却会出现完全无法联想、或是认知完全错误的例子。以防万一，还是让夏洛克这个智慧道途的超凡者来解答吧。 “没什么营养。” 夏洛克却只是摇了摇头：“都是一些祈祷词……或者说是巫术。上面用大量浮夸的文字，写着这座城善主的历代祖辈、他们的功绩，剩下都是祈祷他和他全家平安，以及‘让计划伤害他的人立刻死去’、‘令侵袭此城的巫术溯回施咒者’之类的预防性诅咒。” “……长效无媒介防御型诅咒” 艾华斯听到都想笑。 他以为自己是谁贝亚德家族吗 长效防御型诅咒不是不可能成立，比如说贝亚德家族的主营业务——反盗墓诅咒，就是典型的长效防御型诅咒。 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谁，只要在没有持有信物的情况下挖了他们家族的坟、动了他们家族的墓，或是把里面的东西带了出去，那就会被诅咒追过去干掉。 贝亚德家族当年就是从安息学会的这一招。但哪怕是他们，也需要靠着坟墓、棺材或是陪葬品本身作为诅咒媒介，这样的复杂诅咒才有可能成立。 岩窖城的善主最多也就是第四能级。单人释放这种漫无目的的防御型诅咒，根本没有可能成立。这纯粹就是心理安慰。 “这应该是巨魔的手笔。” 夏洛克锐评道：“我听说南方大陆的巨魔巫师就喜欢这么做——他们日常会服用一些魔药，来给自己的敌人下咒。比如说让瞄准自己的诅咒指向他人，或是让说自己坏话的人拉肚子之类的……” “典型的巨魔巫师风格，”艾华斯点了点头，“最常见的应该是爱情魔咒——通过诅咒来让对方爱上自己，如果对方不爱自己就会感觉到头痛、虚弱，卧床不起。这就是巨魔们求爱时通常采用的办法……他们会买通自己部落的巫师，让他们替自己对心上人下咒。” “可是……” 丽姬娅倒是有些不理解了：“安息会有这么多巨魔吗” “安息有多少巨魔，取决于地精抓了多少巨魔……” 艾华斯说着，看向了不远处凝固的巨魔石像：“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他做的。” 他身穿质地优良的灰色兜帽长袍，高大而强壮的躯体让那斗篷都盖不住小腿。他腰间的仪式包与手中的骷髅杖，正说明了咒仪法师的身份。 他守候在一座大门面前。这一条笔直的走廊的最里面，显然就是善主的寝宫或是会客厅。这位巨魔巫师显然意识到了什么，高高举起手中的法杖。而另一只手则抓向了腰间的仪式包。在一片毫无察觉的人里，那位强壮的巨魔巫师，恐怕是唯一意识到不对的强者。 但他并没能来得及做些什么，就也被一并化为了石像。 而到这种距离时，艾华斯都已经感觉到了些许吃力——他向前走的时候，就像是凡人对着向自己猛吹的大风行走一样。 丽姬娅的羽毛边缘已经有了些许石化的痕迹。 她与夏洛克面前不断浮现出一道湛蓝色的光幕，上面有着血管般的光纹一闪而过……那是名为“咒术反制力场”的法术，专门用来阻断仪式或是诅咒锁定到自己时用的。 它此刻已然不堪重负——若非是夏洛克手中的法杖着实有点东西，恐怕法术所带来的防御性能已经被完全击穿。 “维涅斯。” 艾华斯低声提醒道：“注意门后。” “啊，我在看。” 维涅斯沙哑空灵的声音轻声响起：“放心吧，主人……” 在她给出答案后，艾华斯便推开了门。 ——呼啸而至的昏黄色风暴，在这个已经静止的城市中猛然吹拂而过！ 一位双目空洞、浑身赤裸的巨魔巫师，正在房间正中心呈“大”字努力张开双臂——仅从那棕褐色的皮肤，就能看出他确实是巨魔部落中地位足够高的巫师、而不是诅咒师。 他全身的皮肤都用刀刻上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此刻那些符文都闪耀着昏黄色的微光。就像是从南瓜灯里面漏出的烛光一般。 而他胸口正中心，有着一枚像是牌位一样的金色青铜长方体，上面用血写着“阿迪勒的仁慈”。 八条细细的金色锁链自青铜牌上蔓延出去，分别刺入到他的锁骨、腋下、肋骨、小腹，正随着狂风鼓荡着，发出风铃般的声响。 他正在不断用巨魔语反复念诵着同一句话：“赞美慷慨的阿迪勒，赞美仁慈的阿迪勒……” 而就在这时。 三名身披金纹白袍的仪式师突然从房间角落中钻出！ 他们一直都看守在这里，只是将自己融入到了仪式之中。随着他们脱离仪式，那石化波动的频率顿时骤减十倍，丽姬娅也终于恢复了活力。 他们手持奇异的天平长杖——那是一根粗壮的青铜棍的前端拴着一个天平，看起来像是某种连枷一般。 “——亵渎者，休想阻挠阿迪勒大人的伟业！” 为首之人怒喝出声，无数砂砾凭空凝聚成一条巨蟒，向着艾华斯扑袭而来！ 与此同时，四根昏黄色的晶体长枪也在第二位仪式师身边缓慢凝聚——那是让艾华斯都能感觉到些许威胁的仪式法术。 第三位仪式师并没有举起手中的天平长杖，而是左手垂落了一枚怀表。 那枚怀表的背后是一颗昏黄色的眼睛，光是与之对视、丽姬娅就感觉自己的关节微微僵硬、钙化。 那怀表如悠悠球般在伸长到极限后自行打开并旋转，开始大幅窃取在场所有人的时间。 精妙的配合，稀有的能力。 “——但是没用。” 维涅斯讥讽道。 下一刻，无数条满是堕落符文的深紫色的锁链蔓延而起，将三人死死缠绕！ 三颗漆黑色的、如心跳般不断向内节律收缩的虚空球体伴随着锁链浮现而出，将他们手中正酝酿、积蓄的道途力量瞬间瓦解。 那正是原本属于堕天司的权柄，如今被维涅斯掌握的法则之力—— ——【罪孽缠身】！ 第1168章 罪孽缠身 第1168章罪孽缠身 三位仪式师被大罪之力死死束缚，如同被无形磨盘一点点碾碎躯体般发出凄厉的哀嚎。 “——意料之中。” 艾华斯看着袭击自己的敌人受难，脸上却并没有笑容。 罪孽缠身这个权柄，它的本质是“基于道德判定”的控制与审判能力，是堕天司那罪与罚之力的最佳显化——凡是身怀大罪之人，都无法逃离自身罪孽的束缚与折磨。哪怕没有大罪，它也是极为坚固的锁链。 越是罪孽深重，缠绕着他们的大罪之力就越是强大……锁链越是牢固、折磨越是痛苦。 这里的大罪所指的并非是国家的律法，也与自身的道德感无关。它的判定非常模糊，因为“大罪”的法则基于堕天司的塑造。 但没有人知道祂当初升神时究竟将哪些事定义为了“大罪”堕天司也从未教导过物质界的信徒们这一知识。可以说，祂始终刻意隐瞒具体判定标准，从而防止被人们完全研究透彻。 仪式师这些年间所能测出来的，也就是“使用同族作为仪式材料”、“食用同族”等为数不多、人神共愤的大禁忌。 而根据艾华斯的判断……在这片该死的沙漠之中，不可能有多少人是无辜的。尤其是仪式师……虽然也有净派的仪式师，发誓不使用同族材料、不杀人、不用诅咒。 但很显然，这些被派出来杀人屠城的仪式师就不可能是净派仪式师，所以艾华斯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们必吃罪孽缠身。 ——安息古国唯一指定必吃榜了属于是。 如果没有大罪的话，他们会被罪孽缠身所附带的力量拖入深度昏迷；而如果身怀大罪，就会如同深陷十八重地狱般被处刑。 事实上，这原本就是堕天司本应承担的职责。 堕落的法则，就是让他将物质界的灵魂分出善恶，从而产生更易变化；而因为有了善恶，于是就需要惩处罪恶，有了变化就让这种变化稳定的循环起来——让善人堕落成恶人，让恶人赎罪成善人，这才是符合“更易之源河”理念的完整的罪恶法则。 源河在授予他堕落的权柄之外，还给予了他罪与罚的权柄，就是要他在梦界建立“地狱”，筛选出那些罪人的灵魂并给予惩戒。如果实在无法净化的灵魂，就可以制作成恶魔，从而滞留在梦界不参与循环……于是物质界灵魂的善恶占比就会一直在变化，从而就产生了变化。 这是对堕天司曾作为路西菲尔所给出的判断。 只能说，源河原本的计划是没有问题的。 这怎么看都非常符合更易之源河的需求，也大概率能在物质界产生无穷的变数。 然而堕天司却摆了——他根本就不想成为堕天司。于是他也根本没理会源河，而是只用了罪与罚中“罪”那部分的力量，塑造出了自己的大堕罪殿，自顾自的制造了自己的恶魔军团。 他只负责让人堕落，却没有惩戒罪恶，净化灵魂。在灵魂一代又一代的循环再生中，掺入其中的“原罪”就越来越多。这就是物质界的道德观逐渐下滑的主要原因。 这就像是影天司一样，都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新执行了自己的职责。 影天司原本应该负责给予背叛者与复仇者完成他们阴谋或是复仇的力量，从而让物质界的社会创造出变数，让物质界的种族自我迭代，从而以爱反面的“恨”作为根基成为“影”之天司。有月亮，就有月影。 影天司之所以能以如此奇怪的领域而担任爱之道途的天司，就是因为她本身就是恒我权柄的补完——“爱”的行为能够从生育的层面进行创生，但是爱的动机并不足以战胜兽；而恨可以。 但影天司却因为自身的好恶而拒绝给予背叛者力量。 因为她自身占据了背叛的领域，所以也无法诞生出新的关于背叛的天司……也正因如此，背叛者只能向同样追求混乱的超越道途寻求力量。但并非所有复仇者与背叛者都心怀远大的理想，于是这份寻求就困难了许多倍。 毕竟源河的目的只有维持并扩大自身概念这一本能而已。至于文明本身的存续，恐怕只有第三源河、第六源河会比较关注。 天司并非是纯粹的善神或是恶神，他们有着自身的喜好。不管是柱神扶持使徒来制造天司也好、野生的幻魔自行从源河中得到共鸣也好……在得到了源河的力量之后，他们都有权按照自己的思路来使用力量。 反正源河只要给出了天司碎片，就无法收回。并且一个概念只要存在，就无法诞生出新的天司。 ——结果就是，这么过去了几千年，夜魔才终于第一次才执行了“堕与罪之碎片”那最为本质的命令：惩戒恶人。 更易之源河八千年前布置下去的工作，如今终于完成了！ 也正因如此，夜魔突然感受到了道途共鸣—— 超越之力源源不断注入她的体内，让她前不久才随着被打破的超越道途极限而提升到51级的等级飞速提升……甚至顺带着将力量注入到了艾华斯体内！ 艾华斯的瞳底刹那间涌出深紫色的辉光，那是超越道途完全共鸣的体现。他的道途深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就如同做了完美符合道途准则的事一样。 感受到体内力量的充盈，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艾华斯确实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超越之举。 不过是惩戒三个罪大恶极的仪式师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触发了道途共鸣！ “……看来蛇父都想要我杀了他们呢。” 艾华斯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愉快的笑了笑。 到他这个级别，想要提升一级所需要的自由经验实在太多了。而光是靠学习获得超凡知识来提升等级也太慢了。只有完成道途实践的大功业，才能在几个月以内、甚至几周的时间里极速提升等级。 “您打算怎么处理他们，主人” 维涅斯询问道。 “再折磨一会，然后就把他们转化成恶魔——然后再让他们回头去袭击那个善主吧。这也算是自业自得。” 艾华斯无情的命令道：“只是把他们杀掉，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第1169章 阿迪勒是救世主？ 第1169章阿迪勒是……救世主 与血天司不同——血天司在陨落之前，主动转化了所有的月之子。 但堕天司却并没有消灭全部的恶魔。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这是得到了堕天司的天司碎片的环天司所做的事——他将恶魔分解、重构，转化成了元素之灵。而如今，这些恶魔们仍然还在梦界苟活，仅仅只是因为恶魔学者失去了力量，而被迫遣散回了梦界而已。甚至连契约本身都没有被切断。 但恶魔们如今已经失去了堕天司的领域，没有了自己的家，就只能在其他天司的领域里、或是在没有任何天司庇护的梦界荒原中苟活。 并且失去了大罪之力之后，几乎所有上位恶魔的力量都大幅衰减了。 具体表现，就是那些原本是上位幻魔的大恶魔都失去了能够无条件加一优先级的“神性”，并且也因为失去了大罪烙印而无法再继续变强。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恶魔还是客观存在的。而且继承了堕天司权柄的维涅斯也能一定程度的操控恶魔。 不管那三个仪式师生前有没有被仪式或是诅咒束缚，让他们无法背叛阿迪勒……只要把他们转化成恶魔，就绕过了这个限制。 注视着胸口嵌入蕴藏着仪式与诅咒之力的铁牌，因而被夺走了神智、成为了活体仪式中枢的巨魔仪式师，艾华斯眉头微微皱起，念着那个铁牌上的名字： “阿迪勒的仁慈……阿迪勒……” 思考了一会，艾华斯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在他尚未成为教皇的时候，他从教国那边接触到了一些巨魔。有一位老巨魔，是水平相当不错的大仪式师……他被那个巨婴版完人之胚绑架，打算卖到安息古国。 当时他偶然间听到有位枢机顺口提及过这件事——那个买家就是个安息古国的善主，他就叫做阿迪勒。 “我想起来了——” 一旦想起了这件事，其他的记忆也接连浮现——那位善主据说是需要一些特别值得信赖的巫师，所以才打算购买来自南方大陆的巨魔巫师。因为他们无依无靠，绝对不可能是其他善主的奸细。 ——但其实这件事里是有古怪的。 为了防止自己的诅咒师能够便捷的收集到自己的随身物品，从而咒杀自己，在得到诅咒师投诚的时候，善主就会将自己的生命与诅咒师和巫师们单向捆绑——你们死了我不死，我死了你们都得死。 而在这种情况下，与自身不是一个种族、又是被抓过来的巨魔巫师反而不稳定。 因为人家本来就不是投诚过来的巫师，而是被绑架来的奴隶。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哪天想不开和自己爆了呢退一步讲，大家都不是一个种族，审美、交流与文化也会有阻碍——人类看巨魔丑，但巨魔看人类也丑啊！ 人类仪式师可以赐予好看的女奴作为奖励，给巨魔仪式师都不知道赏赐点什么。人又无法理解巨魔间的审美，自然也不可能特地去抓“巨魔认为好看的女巨魔”——那总不能赐予好吃的女奴吧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特地要高能级的巨魔巫师呢 既不安全、也不便利，而且对方的实力未必比本土巫师强大。看看这三个忠心耿耿的人类仪式师就知道了……这种大型石化仪式对身体一定有损害。 而他们也显然不是监督、保护这个巨魔巫师完成仪式的……否则他们就不可能毫无准备，也完全没有布置陷阱。他们倒更像是来进行测试与采集数据的。 这简直就像是在核弹刚炸完的地方进去采集数据一样——他们明明可以采集完一轮就直接走。可他们却完全不应付，而是一直在这座空城中持续守候着。 所以阿迪勒绝对是有笼络人心的能力的。这种程度的忠诚，不是奴隶契约就能完成的。 而如今，艾华斯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阿迪勒要特地大量的金钱购买第四能级巨魔巫师。 ——正因为人类不可能同情吃人的巨魔，所以他可以将铭刻咒文的巨魔巫师派遣到任何地方，而不必担心他们逃走或是被人收容！ 让启动大仪式的仪式师自己逃不出去，显然也是交易的一环——就如同种子公司卖优质种子的时候，也会让农民无法自己制作下一茬可用的种子一样。 要是卖一轮，就能以后再也不用买了、甚至可以自己无限生产种子，那他之后卖给谁呢 阿迪勒也是这样的思路——就是要让这些巨魔巫师在启动仪式之后直接不可逆的燃尽自我，他所开发的大仪式才不会泄露出去，其他人才无法掌握这份秘密！ 想到这里，艾华斯就有些绷不住……这居然是阿迪勒对自己知识产权的保护。 或者说，既然这种事能够顺理成章的纳入考虑……那说明安息古国的仪式抄袭很显然已经成为了一种潮流。不过这倒也正常，毕竟大家用的是同一种语言、同一种文化、同一种材料，想要复刻他人发明的仪式并不算难题。就算无法反向破解，也可以通过买通奴隶来窃取情报。 艾华斯万万想不到，作为仪式与诅咒相关神秘技艺的发源地、以及相关技术最兴盛最发达的地方，安息古国的仪式师们在进阶到第六能级后，第一件事居然是先开发属于自己的仪式加密技术…… 从他招募巨魔巫师的时间来看，阿迪勒准备这件事应该已经很久了。 艾华斯在得到确切的情报之前，也不敢强行让巨魔巫师将仪式停止——他也担心出现些许问题，从而导致那些居民被永久石化或是无法解除。 虽然他也可以变成司罪兽来祈祷奇迹，但艾华斯的同步率已经太高了。如果再肆无忌惮的使用司罪兽的力量，他的灵魂也很快就要彻底变质了。 不过维涅斯虽然是第一次制造恶魔，但手艺还是挺稳的——在那些仪式师已经惨叫都发不出来之后，她又折磨了一会他们、便将他们的灵魂捏成了恶魔。 三个仪式师中，有两个变成了眼魔——那是嫉妒之罪的恶魔，另外一个则变成了代表暴食之罪的裂口魔。 变成裂口魔之后，他的脑袋已经完全裂开、并且失去了思考能力。但好在眼魔还是能正常交流沟通的。 对继承了堕天司权柄的夜魔，两只眼魔没有任何迟疑便献上了绝对的忠诚。 但他们却给出了完全在艾华斯预料之外的答案—— “阿迪勒是……救世主” 一旁的丽姬娅难以置信的重复着，直言不讳的骂道：“你们是傻逼吗你们知道救世主是什么意思吗” 这些天堂城的仪式师们，对自家善主忠诚无比的答案找到了。 ——他们居然将阿迪勒视为救世主，并且疯狂的崇拜着他！ 第1170章 天堂城 第1170章天堂城 丽姬娅是真的很愤怒，远比艾华斯与夏洛克更加愤怒。 这位年仅百岁的人类超凡者，早就已经见过了世间各种离奇与苦难，她的人格已然与威权道途半数融合。 甚至在不久前刚看到被石化的岩窖城时，丽姬娅也只是眉头微蹙。 因为丽姬娅——也即是曾经的梅格，早就已经理解了“超凡者的本质便是暴力之实体”这一真理。 万事万物皆因超凡者的存在而发生变化，没有上位超凡者的国家就会臣服于有上位超凡者的国家；正确而弱小的就会臣服于错误且强大的那一方。 哪怕是人类国家遵从着精灵所指定的斗争底线，那本质上也是因为人们畏惧于精灵那更加强大的暴力。 无论是星锑亦或是鸢尾，甚至于阿瓦隆——若是他们突然得到了能够完全无视教国的至强暴力，他们终将破坏规则、统治世界并成为世界霸主。乃至于其他国家，其他种族若是能强大到这一步，其结果也是一样。 国家是一个实体。但它既没有人格，也没有道德，唯有“强弱”是压倒一切、决定一切的法则——强大的国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弱小者的言语无人关心、哀嚎无人聆听、正义无人伸张。 ——这就是威权之道的真实。 它的本质在于揭示了“暴力改变一切”的真相。 它的实质仍旧是力量道途的“强者为王”、“成王败寇”。因此对丽姬娅来说，她其实比其他人更能接受“强大的超凡者为所欲为”这件事。 但她唯独不能接受这些人愚昧的狂热。 ——对她来说，“救世主”一词有着特殊的分量。 还有什么人，能比逆转生死、逆转绝境、逆转命运的艾华斯更配得上“救世主”一词 她亲眼见证、亲身经历了艾华斯一步一步的救世之举——逆转了命运、战胜了“不可能”。 让死者重生，让老者还童，让即将沦陷于绝境与毁灭的人都能够在阳光下欢笑，让固化而腐朽的阿瓦隆得到了新的“可能性”，让她曾在晋升仪式中隐约见过的黑暗未来悉数被反转……那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更不用说，那个善主甚至胆敢用“救世”这种谎言去欺骗这些沙漠之民，让他们为他的私欲而付出生命！ 威权道途提倡的“无条件忠诚”实际上有一个唯一的前提——那便是上位者的正统与贤明，配得上那些下位者们付出生命代价的绝对忠诚。 而给出一个谎言来作为下属们牺牲的理由与借口，通过欺瞒的手段让这些巨魔巫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执行必死的任务，让那些更忠诚于他、迷信于他谎言的仪式师成为监督同僚死亡的刽子手——故意送下属去死、用谎言让下属们自相残杀，这正是属于威权道途的禁忌。 甚至在被转化成恶魔、扭转了思维与认知之后，那两只眼魔仍然对阿迪勒的鬼话有着绝对的信服力—— “阿迪勒给予我们鲜与水，蜜与橄榄油。给予我们甜与咸，给予我们色彩，给予我们食物。” 稍大一些的眼魔震动着空气，虔诚的说道：“他给予我们恩赐——让我们生活在天堂城，比任何人都更加幸福。” 而更小一些的眼魔，则以一种传教般的态度、在巨魔巫师痛苦的重复声中，热情的对着他们刚刚想要杀死的敌人们讲述着阿迪勒的伟大： 天堂城不像是其他善主城，这里的水资源并非是善主独享之后卖给众人，而是由所有自由民自由取用。 甚至不止是水，连食物也是免费的。 每天在广场中、街道旁，都有着放满新鲜食物的铜碟。里面有烤馕、炖鹰嘴豆、炖羊肉，还有蜂蜜、橄榄油和盐。人们随时随地都可以按需取用，食物随时都会得到补充。 他们每年都能有新衣服，每个月都有水果可以吃，每三天每人都能领到一瓶石榴汁——这一切仍然是免费的。 人们既不需要劳动，也不需要战斗。只需要每天虔诚诵念“阿迪勒即救世主”一百次、在城内随时可见的圣像前跪拜九次并颂唱“赞美慷慨的阿迪勒、赞美仁慈的阿迪勒”，就可以长久的留在天堂城，并每人都可以配享三位奴隶的服侍。 城内甚至没有金钱与财富的概念，因为没有东西需要购买，一切都是免费的。“钱”对天堂城的居民来说是一种不净不洁之物，正是因为其他地方的人们太过渴望这些东西的存在，所以才产生了纠纷与争斗。 ——当然，以上这些免费的福利都是自由民才可以享有的。当眼魔用震动空气的嗡鸣声绘声绘色描述着天堂城的恩赐时，岩窖城凝固的砂砾正在黄昏的阳光下闪烁。 那些被石化的奴隶保持着最后一刻的姿势，有人徒劳地伸出手指向水源方向，有人用干裂的嘴唇亲吻着沙地。更多人则蜷缩成胎儿般的姿态。 比起天堂城，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在沙漠之中，一切都是无限且免费的城市吗” 艾华斯低声喃喃道，表情认真了几分：“那倒的确称得上是‘天堂’了。” 这听起来，竟然有了几分丐版教国的味道。 不管他动机如何，但实际上他的确在沙漠之中营造出了一片难得的净土。 夏洛克赞同的微微点头，但又讽刺的说了一句：“虽然城内的居民没有钱，但他自己倒是在卖‘东西’挣钱呢。” 说着，他看了一眼被夺去了神智的巨魔巫师。 他用来供养自己城民的“拳头产品”，无疑就是这些被他加过料的活体仪式炸弹。 从这三位仪式师熟练无比的监督与配合来看，他开发出的这种缺德产品应该还不少——他肯定不是在窃取琥珀的力量之后才建立的天堂城，也就是说他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发明与产品。 而丽姬娅在听到眼魔的叙述之后，也是安定下来了一些、没有那么愤怒与暴躁了。 因为这个答案她是能接受的。 将外族——比如说巨魔巫师视为口粮与消耗品，来换取对自己臣民的福利。 虽然威权道途并没有形成代表“道之歧途”的天司，但其实各种阐述威权道途的理念与学派也早就已经存在了。 这种“残酷的德政”，本就是威权道途的几个主流派系之一。 激烈的种族主义，亦或是从外族、外国吸血来供养本国臣民的手段，都属于威权道途的理念。 丽姬娅皱着眉头，敏锐的问出了一个她很在意的问题：“你们说……食物不能被奴隶所吃、而自由民又没有钱给奴隶们购买食物、城内也根本就没有市场，那奴隶们吃什么呢” “奴隶们自有奴隶们吃食的地方。” 眼魔答道。 “呵呵……” 而在这时，夜魔维涅斯却突然发出了发出嘲讽的轻笑。 小乌鸦摇了摇鸟头：“你们是真不懂安息……根本没问到点子上。” 纯黑的乌鸦用那双猩红色的瞳孔注视着眼魔，严厉的问道：“城内的自由民有多少人” “三百二十人，我主。” 眼魔恭敬而诚恳的答道。 ——这个数字，甚至只有岩窖城的一半不到！ “奴隶又有多少人” “那可多了。大概得八九万人呢吧，也可能还有更多……具体的实在不清楚。” “……什么” 夏洛克怔了一下。 第1171章 那我成为善主不就好了？ &lt;/ins&gt; 第1171章那我成为善主不就好了？ 夏洛克之前听到眼魔的话时，下意识的以为城内奴隶的数量就是自由民的三倍……或许还有善主自己的奴隶，但也不会多出去太多。 但是这自由民和奴隶的比例……也太奇怪了！ 在其他城市，这个比例一般不会超过一比四。 ——而在天堂城，这个比例是惊人的一比三百！ 与其说那是“自由民”，不如说那是“贵族”！ “原来如此……” 艾华斯锐评道：“他恐怕发明了封建制度。” ——如果自由民的待遇足够好，那其实只需要减少自由民的数量就可以了。 “可奴隶这麽多，”藏匿于艾华斯影子中的莉莉都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如果偷偷吃点食物，也管不了吧？” “管得了的，小姐。” 虽然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声音，但眼魔听话的给出了答案——显然莉莉不是头一个这麽询问的人：“那些食物都有着格外鲜艳的颜色，而这些颜色无法被消化抹除。如果那些贱民胆敢吃这些免费的饼丶免费的肉丶免费的饮料，他们的粪便就会有颜色。 “所有奴隶们使用的厕所都是固定的，在厕所以外的地方排泄是死罪。每天阿迪勒都会派人检查厕所，若是检测到了彩色的粪便，那麽使用这个厕所的所有奴隶都将被一并处死，除非在检查者抵达之前就抢先一步献上小偷的头颅。 “奴隶们必须找到并徒手杀死犯罪者，而检查者会用彩色的粪便作为媒介进行咒杀。若是没有人因此而死去，那麽这事才算了结——若是诅咒成立，那麽使用这个厕所的奴隶依然会被一并处死，所以顶罪也是不可能的。” ——这就对味了嘛。 艾华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听到如此残忍的刑法，艾华斯顿时感觉画风回来了——这才是安息古国的画风嘛。 怪不得眼魔刚刚会说“阿迪勒给予我们色彩”，原来是这个意思。 谢天谢地。艾华斯刚刚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冤枉好人了呢。 “可这麽多的奴隶……” 丽姬娅眉头紧锁：“他们平时又住在哪里？贫民区吗？” “地下，大人。这样城市里才干净。” “无籍奴隶都有其他要做的事。唯有对他们来说，侍奉一位自由民丶生活在太阳底下是更好的生活，他们才会忠诚的服侍自己的主人。” 两位眼魔接连答道。 “具体什麽工作？” 丽姬娅追问道。 而对此，眼魔给不出答案。 并非是隐瞒，而是他们也确实不知道丶也不关心这些事。 “地下……” 夏洛克却缓慢咀嚼着这个词，看向周围若有所思：“艾华斯，我记得你说过……安息的沙漠会吸血，对吧？” “你是说，炼金石板？” 虽然夏洛克的话没头没尾，但艾华斯却一瞬间就猜出了他的意思：“天堂城的善主从岩窖城买石板？” “这才合理，我的朋友。” 在外人面前，夏洛克并没有称呼艾华斯为“狐狸”。 他平静的说道：“岩窖城作为没有任何特产丶也没有足够产能的边陲小镇，却能购买那麽多的炼金石板丶修建这种规模的地下水道，你觉得是为什麽？岩窖城善主的钱从哪来？ “他们连逃离城市的奴隶都不去抓捕，还主动修建了可能利于他们逃离城市的地下通道，仅仅只是保持监督。你觉得又是为了什麽？” &lt;/ins&gt; “前者……自然是高价倒卖石板给阿迪勒。而后者，是那位善主留给自己的后路……假如他感知到了来自自己那位强大无比的合作夥伴的杀意，恐怕就会与奴隶交换身份丶并伪装成奴隶从地下通道逃走。” 艾华斯看了一眼不断痛苦的诵念着“赞美慷慨的阿迪勒丶赞美仁慈的阿迪勒”的巨魔巫师，突然转身向屋内走去，同时口中轻声说道：“如果一个人既没有工作丶也没有养他的父母，却莫名其妙有着用不完的钱……那大概率说明他的资金来路不正。” 听到这里，夏洛克欣慰的笑了一下。 他知道，艾华斯已经明白过来了。 ——商人们既然前往安息，自然是打算去安息做生意。 既然如此，他们的商路丶车队就不可能只在入口的岩窖城停步。因为岩窖城这个只有几百人的小城，根本不可能有足够高的购买力，买断这里全部的产品。 可如果商人们能够深入安息古国，他们又怎麽可能带不出来内部的任何情报？ 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大多数的商人，从岩窖城就止步了。 岩窖城当然没有足够多的钱买完他们的商品，但是天堂城有。 天堂城给了岩窖城一笔钱，让他们购买商品丶再将商品转交给自己。因为商队已经把东西买完了，他们只需要渲染后续的危险，就可以赶走这些商人。 而那些想要对岩窖城动手的城邦，都会被强大的天堂城击倒。所以岩窖城作为关键的隘口城市，星锑前往安息的必经之路，守备力量才会如此虚弱……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被天堂城长臂管辖的附属城邦！ 天堂城正是用这种方式，来掐断其他城邦来自陆路的补给。 如此一来，就只有能绕到沙漠南方的地精商会才能将商品卖给其他城邦。地精们的贪婪，让他们能够榨乾其他城邦的所有资源。天堂城有了源源不断的廉价物资，从而能在与其他城邦的交易与战争中占尽优势。 如今天堂城突然翻脸对岩窖城动手，直接灭掉了这个城市……那无非就是两个可能。 要麽就是岩窖城太过贪婪，从交易中抽了太多的成丶动了太多手脚，天堂城终于忍不了了。所以打算灭掉他们，再换上自己的人主持这份交易。 要麽就是，天堂城过于贪婪……不再需要不完全听话的合作夥伴了。而无论是哪种理由，其实都说明了一件事： ——他们觉得时机已至，打算统一安息。 所以他们才打算向外售卖这份能够轻易灭城的大仪式，从而换取大量的资金，并完全控制这个关口。 那三位仪式师之所以守候在这里，不是在守护这个巨魔巫师…… 他们的本质，是“售楼处”。 三位仪式师虽然提前守候在这里，却并没有准备陷阱式的仪式法术——否则就算是艾华斯也肯定会有些焦头烂额。毕竟仪式师本就是靠着漫长时间的准备来以弱胜强的职业。 这说明他们的目的，其实不是“杀死所有外来者丶防止仪式被阻止”。 这个巨魔巫师本来就已经快要被燃尽了。就算艾华斯他们不来……最多再过两三天，随着巨魔巫师自然死亡，这种持续石化一切的波动本就要结束的。 到了那个时候，来参观的人就会增加。而这三位仪式师，就会与其中的有意者进行商务沟通——毕竟之前与外国人沟通的都是岩窖城的善主，这也是岩窖城自保的秘密。他们强行过来接盘，也需要和人重新接一次头才行。 所谓“阿迪勒的伟业”是什麽，也很简单…… 对四分五裂的安息来说，“统一安息”就是唯一能让安息人认可的伟业。 每一个城邦的律法都有不同，每一个城邦都有自己的善主。每一个适应自己城邦生活方式的自由民，都希望按照自己生活的方式同化其他城邦。 当一个城邦战胜了另一个城邦，那麽对方的自由民若是无法付钱赎买自己，就会被贬为奴隶。生活方式与规则将被覆盖，而原本城市的自由民则可以迁徙到新城邦中。 &lt;/ins&gt; 虽然善主仍然会被保留用于产水，但他们将会降低三级变成“总督”。同时也会失去自己的特权与制定规则的权利。若是善主不小心死亡，那麽这座城市将直接被废弃，所有人都将迁往有善主庇护的城市。 若是自家善主能够统一安息，那麽他们就是生活在首都的“贵民”，比自由民还要更高一级。 对于天堂城的自由民来说，他们自然会希望阿迪勒能够统一安息丶从而拯救所有人。 让所有人都过着拥有无限食粮丶饮水，没有争端也没有纠纷的幸福生活！ ——当然，奴隶是不算人的。 甚至就连奴隶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做人。 他们宁可去投奔其他善主丶前往其他城市，也不愿意以人的身份离开沙漠。 “少爷……” 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莉莉的声音轻轻响起：“为什麽安息人会……这样古怪？” 她想要帮助这些人，可是她却无从下手。她感觉这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丶自成循环。任何来自外界的干涉，反倒是会让安息人感到不适。 艾华斯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向更深处踱步走去。 而站在艾华斯肩膀上的乌鸦却是冷淡的说道：“因为他们没得选，莉莉。没有善主，所有人都得死。要说问题的根源，是因为这片沙漠本就不应该有活人住在里面——这就不是人应该住的地方。从他们的祖先开始，他们所有人就都错了。 “这就像是一批人掌握了能够让他人在水中呼吸与生活的能力，于是带着一批人前往了海底，从亚特兰蒂斯人的文明遗迹中生存一样。他们理所当然的拥有控制所有人的权力，凡是不服从他们的就会被剥夺呼吸的权利。因为他们的祖先已经将这份权力……将操控自己后代的权力，都生生世世卖给了他们的统治者。” “而若是让他们重新上岸也是不行的。虽然当年他们也是从其他国家中进入了海底，但若是如今他们再上岸，就会占据其他国家的土地。” 艾华斯轻声说道：“其他国家的人也不会允许这些陌生人莫名其妙进入自己的领土——若是强行让他们同意，那只不过是换了一批人欺压而已。” 安息所面临的问题实在难以解决。 究其根本，是因为难以治根——难道他要直说，你们从选择生活在这里就是错的吗？ 他们以为这里只不过是普通的沙漠而已，靠着善主的力量能够永久改造沙漠成绿洲……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里的地下罪棘密布……物质界能有这麽多罪棘很不正常，恐怕这里的地下正是物质界与梦界的脐带所在，就像是妖精之国一样。 ——那既然是错的，又该怎麽办呢？难道把他们都杀了不成？ “那我们又该怎麽办？” 莉莉感到了迷茫。 那是一种有力使不出的难受感。 “很简单”，艾华斯答道，“虽然『善主』的存在无法抹除，但问题其实不在这里。而在于善主选择了将成为善主的能力进行了世袭垄断。” “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维涅斯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她已经明白艾华斯要做什麽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刚刚认识艾华斯的那些日子，每天都为艾华斯大胆而离奇的念头而感到惊叹。 艾华斯仍旧一边前往善主的房间，一边缓缓说道：“我确实无法成为善主，因为我没有黄昏道途的适应性……不，准确的说，我其实应该是有的。但不知为何，我从晋升仪式中得到的属于『狂猎』的那份力量却始终无法动用。 “可如果只是与渊天司沟通……这种程度的事，身为枢机主教的我也能做到。 “而如果只是无限产生水——这种事，夏洛克也能做到。 “既然如此……” 艾华斯走进了善主的卧室。 岩窖城的善主，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大胖子。 他容貌不丑丶甚至称得上是比较英俊——这是来自代代遗传的优良基因。他白白净净的丶身上其他地方的肥肉不算多丶算是比较强壮，唯独肚子异常大丶像是孕妇一样。 他正抱着自己容貌稚嫩的妻子，眉飞色舞的聊着什麽。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而他的五个妻子也环绕着他丶或躺或跪的服侍在巨大的床铺之上，脸上也都或是真心丶或是奉承的露出相似的笑。 艾华斯注视着善主，轻声说道：“既然安息人只愿意服从善主的规则，只承认善主能够统治他们丶主宰他们的命运丶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 “——那我们来成为善主不就好了？” 本章完 &lt;/ins&gt; 第1172章 诚实的阿夫欣 &lt;/ins&gt; 第1172章诚实的阿夫欣 艾华斯伸手触碰那位被石化的善主，指尖散发着净化诅咒的辉光。 他的脸上满是哀悯，但这份情绪并非源于被石化的善主。 随着艾华斯触碰石像，鳞状碎屑簌簌剥落丶露出片片血肉。 原本灰白的石像渐渐得到了颜色。 ——可就在这时，艾华斯却突然停止了治疗。就像是手术进行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可就在这时，岩窖城的善主已然恢复了一部分神智。 他的脸上显露出恐怖到扭曲的神色，就像是一个被减速了数倍丶十数倍的人，竭力躲开靠近自己的毒蛇一般。结果不仅没能躲开，而且毒蛇还爬上了他的肢体。当他注视着缠绕在自己肢体上丶并逐渐接近心口的毒蛇时，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表情。 他努力想要摆动肢体，挣脱石化的束缚。却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善主的部分关节因为被石化而无法曲折，下意识用力的肢体发出嘎吱嘎吱的酸响，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裂纹声。仍旧石化着一部分的喉结无意识的发出非人的嘶吼：“我……救……命……” 与鹰岬村的凝固不同。 天堂城善主带来的这种石化诅咒，并不意味着时间的冻结。被石化的人仍然能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被石化了，却一动不能动丶只能维持着这种姿态陷入混混沌沌的沉睡……直至时间的尽头。 ——比起“暂停”，更像是“沉睡”。 而且是在无法醒来的噩梦中沉睡…… 不知为何，艾华斯那一瞬突然想到了琥珀。 因为骨骼弯折丶肌肉撕裂的剧痛，胖子善主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善主们虽残忍嗜杀，却绝非愚笨，甚至可以说是聪慧——他们或许是暴君，但不可能是昏君。 这些善主的力量毕竟传承自禁忌法师，那也是来自通天塔的一支，禁忌法术曾经也是法术的一种。能够掌握这些禁术，就足以证明他们的脑子很好使。 并且许多善主还兼职了咒仪法师，仪式法术也需要长久的学习丶随机应变的智慧与丰富的联想与想像能力——其中也自然也包括了岩窖城善主阿夫欣。 宫殿中的仪式画，就是他亲手制作。 所以他才会将其摆在人人都能看得见的地方……一方面是为了炫耀自己能够随意杀戮的权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智慧与艺术修养。 而此刻，他才刚刚恢复神智，就瞬间理解了一切——自己为何会处于这种状态丶这种诅咒从何而来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何种力量……以及他为何只将自己治疗到一半便停止了治疗。 ——这是在勒索。也可以说是绑架。 “救救我……尊贵而伟大的祭司！请救救我！不管是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支付！” 善主立刻以谦卑恭敬的态度求饶道：“无论是黄金还是珠宝，是香料还是鱼露……亦或是奴隶丶权力或是失落的知识，只要是您想要的我都可以给您！无论是什麽样的财富我都愿意给您！即使这座宫殿，您想要的也可以全部搬走！ “我是阿夫欣，『诚实的阿夫欣』！人人都知道我是个诚实的人……您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随意从外面解除一人的封印，询问他我是不是有诺必行！求您了，请您宽宏大量救救我吧！” 善主阿夫欣的言语颇有条理。 先是给出恭顺的态度，随后又点明自己能给出的代价是一切，再之后指出了自己“言出必行”的好名声……只是在两三秒钟间便能有这种程度的反应与表演，足以证明他确实是个人才。 而艾华斯也只是注视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啊。” 善主阿夫欣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艾华斯却又在这时补充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要求一份知识吧。”“您请说，恩人！” 善主阿夫欣的脸上露出天真而憨厚的表情，乌黑发亮的眼睛明亮如星，声音却粗糙而嘶哑：“不管是怎样的知识，只要是我有的丶只要是我能拿到的，我都愿意给您！” “你肯定有，阿夫欣阁下。” 艾华斯笑着：“我想要成为善主的知识。” 闻言，阿夫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但那只是瞬间——他在讪笑过后，立刻露出了更热诚的笑容，用阿谀到不断破音的嘶哑声音说道：“当然——没有问题！我不仅会亲自教导您关于成为善主的一切知识，并且还会尽力帮您建立或是占据一个城邦！只需要您将我救下来……” “那不急，先生。请先告诉我相关的知识。” 艾华斯脸上友善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也请相信我——我是艾华斯，艾华斯·莫里亚蒂。如果您不知道这个名字的话……那如果提到『人类中唯一成为过永世教皇的人』，您是否会熟悉很多呢？ “我觉得我这个名字的可信度足够高。就算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无论您出现了什麽身体上问题与隐患，我也能将其全部治愈。 “——就如同我也能将第六能级的阿迪勒所施加的诅咒驱散一样。” 艾华斯的话，与善主阿夫欣之前所说的话几乎一样。 可闻言，阿夫欣脸上却露出了恐惧而复杂的神色。 他用被部分石化的喉咙发出怪物般的悲鸣，不住求饶道：“唯独这个，唯独这个……求您换一个要求吧！我什麽都会做的！” “为什麽不行呢？” 艾华斯却只是平静的反问道：“是因为你立下过誓言，不再传授给他人吗？还是说你也不知道如何传授给别人？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不是誓言，不是誓言，大人——” 阿夫欣哀嚎着：“真不是我……真不是我不愿意教给您，您是不可能学会的！要是这术法有这麽简单，那沙漠岂不是早就遍地是绿洲了！”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你的恐惧却遏制不住呢。” 艾华斯注视着阿夫欣的眼睛，不断温声询问道：“为什麽会这样？你是害怕我学不会，会恼羞成怒给你找麻烦？还是担心我学了这个技能会动摇你的权威？还是担心你泄露了知识会被其他善主清算？或者说，是因为我学会这项技艺本身就会对你不利？” 当问到这一句的时候，艾华斯清晰的注意到阿夫欣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恐惧从中流露而出—— “哦，看来是这样。” 并不需要对方给予回应，艾华斯笑了笑，自顾自的继续问道：“那为什麽我学会这项技艺，就会对你不利？渊天司的契约是有数的，每一份契约只能同时继承一个？还是说，是因为必须死一个人才能将知识传给下一个人？ “……看来是这样呢。那这一点是如何做到的？你的知识铭刻于灵魂中？血肉中？学会这项知识或者签订契约需要你身上的什麽东西作为引子？还真是……那具体是需要什麽？心脏？头颅？” 阿夫欣的瞳孔在昏暗中收缩如针尖丶不住地颤抖着，汗珠从尚未石化的皮肤下渗出丶泛出油光。 艾华斯只需要从阿夫欣本能的回应中，就能感知到对方的念头。 他可以通过一连串的“是或否”的提问，强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根本不需要去分辨谎言，也不需要撬开嘴来得到对方的回覆。 在他逃不走的当下，艾华斯夺走了他的思维。 本章完 &lt;/ins&gt; 第1173章 琥珀之母 禁忌之父 第1173章琥珀之母禁忌之父 艾华斯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笑道：“怪不得……善主是世袭的，而善主的孩子们却都没有掌握这种召唤水源的能力。 “也怪不得，杀死善主在沙漠之中是某种不被允许的禁忌——按照这种传承方式，若是杀死了善主，那么剩余的善主也只会变得越来越少。 “需要前代的头颅，才能得到这份力量、铭刻这份技艺，对吧。所以你不愿意教给我这项知识，因为这并非是传授给我唤水的技艺……而是需要用生命作为代价的传承。” “……大人，大人……求您！求您宽恕我……” 阿夫欣的声音粗糙而干哑，如同赤身裸体在满是尖锐的石子上挣扎打滚一样痛苦：“我愿意帮您夺走其他善主的契约徽记，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原来如此……” 艾华斯轻声呢喃着，伸手触碰着阿夫欣额头上的纹路。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太阳岩一样的标记——一个正八边形，加上四面八方的八个尖锐等腰三角形。就像是手表的刻度一样，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的三角形要更大一些。 “——你，就是靠着它……成为善主的吗” 仅仅只是轻轻触碰，那徽记就突然亮了起来。 艾华斯立刻感受到了灼热——那是阿夫欣滚烫的皮肤。就像是发炎的肢体一样，那额头上的太阳纹路附近的皮肤都迅速变成了红色、乃至于暗红色，只是稍微触碰就会感觉到肿胀与滚烫。而原本黑色的徽记，却变成了发光的白色。 “不，不……为、为什么……大人，大人！教皇陛下，求您！” 阿夫欣不明白这种变化因何而生，他浑身哆嗦着、几乎吓破了胆——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如果失去了善主之身份，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他激烈的尖叫、哀嚎着，像是被踩到爪子的狗般发出刺耳的悲鸣：“我愿意为您献上一切！我愿意……我愿意成为您的奴隶！大人，陛下！我会为您做任何事，征服任何城市都可以，我也可以让您成为善主，只是、求您——” 见状，艾华斯却是开心的笑了出来。就像是看到了绝妙的喜剧表演一般。 “原来你们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啊。” 艾华斯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害怕，也就是说……它会比我想的还要更不忠诚。 “让我想想……” 他思索着，轻轻触碰着发亮发热的徽记：“渊天司，听得到吗” 下一刻，艾华斯突然隐约听到了什么渐渐破碎的声音。 就像是用手捏碎鸡蛋一样，清脆的啪嚓声响起。 而艾华斯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词条—— 【清澈容器lv1（蓝色）：你服下琥珀之卵，灵魂得到扩容。】 就像是信号不好一样，它开始剧烈的抖动、变得模糊不清。 “这是……” 艾华斯恍惚了一瞬，突然反应了过来：那是他得到“狂猎”这个无法使用的职业时，突然得到的道途特性。 他还记得当时的三个选项—— 【大地亲和lv1（蓝色）：你接近琥珀之卵，领悟到些许大地本质。】 【大地容器lv1（蓝色）：你接触琥珀之卵，灵魂得到扩容。】 【清澈容器lv1（蓝色）：你服下琥珀之卵，灵魂得到扩容。】 无论哪个都与琥珀之卵相关。 因为就在那时，艾华斯曾与琥珀进行过短暂的对视。 虽然记忆已经模糊如幻觉，但他当时仿佛从凝固的时间中，从天边看到过一颗如金色轮盘般旋转着的巨大眼睛。 它像是眼，像是门，像是卵。 像是琥珀。 像是光。 像是泪水。又像是爱。 纵使艾华斯的记忆中，并没有清晰的留下过任何关于琥珀的画面或是记忆，可那种复杂的感动与印象却仍旧残留于心中。 他原本以为，那只是一个道途特性的描述而已。 但是艾华斯现在意识到……他错了。 就在此时此刻，那时的道途特性【清澈容器】突然发生了扭曲—— 【琥珀之母（金色）：琥珀曾从卵中孵化，破腹而生。】 没有任何说明，也没有任何属性。蓝色的道途特性突然扭曲成了金色。 而看到这一行字，艾华斯突然回忆起了从赫拉斯尔密藏中挖掘出的石板密续中记载的知识。 《海葬密续》曾记述了一段关于蛇与飞鸟的禁忌故事：蛇吞下了鸟的蛋，而鸟从蛋中孵化而出，爱上了蛇、却又杀死了蛇。 艾华斯也还记得……琥珀的真实形象，就是一个沉睡在琥珀之棺中的有翼者少女。 如果说，那飞鸟就是琥珀的话……那蛇就是环天司 ……不，那时的话，应该还是轮回天司艾世平。 琥珀是艾世平生下的孩子或者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生出，也有可能描述的是琥珀的诞生或是成长……但琥珀爱上了艾世平这一点几乎可以确认。而她最终撕裂了他也同样可以确认。 《海葬密续》是将爱人的尸体转化成海怪的禁忌技艺，同样也是讲述最初之海怪——渊天司诞生的隐秘故事。 “渊天司……是最初的轮回天司的尸体转化而来” 明悟了这一点，艾华斯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这份印记对自己的反应如此激烈。 看阿夫欣的反应，很显然一般人接触印记不可能会有这种程度的变化。 “我需要善主之名，阿夫欣。” 艾华斯轻声说道：“没有善主之名，人们如何相信我就是救世主谁又能确信，这次来的真的是救世主” 随着艾华斯的言语，他的指尖发出愈发激烈的辉光。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如同皮被剥下来一样，阿夫欣头上的符文徽记自行剥离了下来，顺着艾华斯的右手向上爬去。 它并没有爬到艾华斯的额头上，而是在右手手背上便安顿了下来、化为了太阳图案的黑色纹身。 “——你牺牲吧。” 恍惚间，奇异的知识涌入艾华斯心头。 那是关于如何通过献祭来维持水源的知识： 献上四百人份的鲜血，可维持八百人使用一年的水源；若是再献上他们的骨与肉，就可以召唤出维持八千人使用一年的水源；若是他们痛苦或是欢欣，水源的量便加倍；若是他们舞蹈或是歌唱，水源的量便再度加倍。 也可以让人成为禁忌知识的载体，聆听渊天司不可名状的低语……燃烧对方的神智，来换取源源不竭的水源。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禁忌之举—— 杀死父母与孩子，违背爱之道途；制作丑陋而抽象的艺术品，违背美之道途…… 一个声音从他心中响起，那是渊天司与善主们最初签订的契约。 【——可以，那你们就用血来换水吧，换取不可能的希望，赎不清的罪孽。就像把种子埋进盐碱地，用野火燃烧荆棘。这是必要的牺牲，这也是……并不必要的牺牲。】 【此乃，提前之死……必要之恶。】 艾华斯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 冷漠而淡然的声音。 ——与他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 第1174章 冰冷 湿润 滑腻 第1174章冰冷湿润滑腻 艾华斯闭上眼睛，用灵魂的触角去轻轻触碰着右手手背上的黑色纹路，细细品味着那份来自契约的力量。 身为拥有高等神术的牧师，艾华斯对“它者的力量与意志进入自己的身体”这件事已经非常熟悉了。 如果说司烛的力量是一种伴随着香料、烟霾与温热的火焰，鳞羽之主的力量是一种粘稠而又甜蜜、如浆般的黑暗……那么渊天司的力量就会让人联想到巨大的章鱼。 冰冷、湿润、滑腻，伴随着一种若隐若现的腥味，接触灵魂的地方又有细小的吸盘。 若是接触太久，就会有一种被触手缠身的紧缚感。并且随着接触的越久、紧缚感与潮湿感就越强。 而当艾华斯收回灵觉，那种错觉就很快消散。就像是从梦中醒来，梦中的一切都在飞速消散一般。 这证明渊天司其实并没有关注艾华斯，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契约换人了。 就在艾华斯在这里闭目体会的时候，夏洛克和丽姬娅也走了过来。一同乖巧而沉默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三位仪式师转化成的恶魔。 夏洛克他们远远便看到了仍旧处于石化中、保持欢笑的其他人，以及表情扭曲着咽了气的胖子善主。 他脸上显露出恐怖的神色，浑身扭曲挣扎着用力、双手紧握。脖子极力后仰，面容青紫、表情极度扭曲。他的瞳孔变得如同死掉的鱼眼般凸起且浑浊，有着点状的出血痕迹。那大大张大的嘴巴、像是溺死在风中的鱼，溢出了些许粉红色的泡沫。 “死的真轻巧啊，这混账。” 丽姬娅狠狠说道：“我还想折磨一下他呢。” 闻言，艾华斯挑了挑眉头：“他倒是刚死。要不我把他复活了，你再把他弄死” “那倒是不必了……” “奇怪，”夏洛克检查了一下尸体，微微皱起眉头，“他怎么是……” “怎么了” 艾华斯回过头来。 夏洛克直言不讳：“他是溺死的——保持着这种姿势，无声无息的溺死在了沙漠里、石块中。你动的手” “当然不是。不过他刚刚解除了与渊天司的契约，或许与这有关。” 艾华斯说着，将自己右手手背上的黑色纹路展示给夏洛克看，轻声笑道：“虽然我没有黄昏道途的等级……但现在也算是善主了呢。” “有什么感觉” 丽姬娅好奇的问道：“你会喷水了吗” “不会——与渊天司签订契约，就像是被章鱼爬了一样，”艾华斯直言不讳，“有点恶心。” “那对沙漠里的人来说倒算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夏洛克评价道：“至少不会太干。” 对从出生开始就在沙漠中的人来说，他们恐怕根本不会知道什么是章鱼、什么是大海。那凭空出现的“被冰冷潮气笼罩”的感觉，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种神明的恩赐。 “不过……” 夏洛克皱眉：“你为什么要……触碰这种力量”丽姬娅也一并安静的听着。 很显然，无论是夏洛克还是丽姬娅……出身于阿瓦隆的两人，都对善主这份力量感到抵触与不适。 而艾华斯简单的将他从阿夫欣那边学到的知识告诉了两人。 夏洛克顿时就明白，为什么那人展露出这种死状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善主明明是世袭的，却不会有一个城市同时出现两代善主。” 夏洛克明白了过来：“也怪不得善主一个个仪式玩的都挺好，但黄昏道途的水平却不怎么高……原来是这份职业需要一对一继承。” “但我觉得……” 丽姬娅却对艾华斯的选择不太满意。 身为曾经的大仲裁者，她给出了另外一个更符合“秩序”与“规则”的思路：“会不会将这职业，交给这座城的平民会更好一些呢你已经拿到了这印记，也就不好再抽离了。可如果你离开了，这里的人又该如何取水呢” “——不，我觉得不行！” 夏洛克立刻用极快的语速说道：“以我对安息人的观察与分析，如果他们真的掌握了善主的力量——我是说不管得到这份力量的人是平民还是奴隶，他们最终都会成为全新的善主，最终什么都没有改变。因为他们不是想要抹除善主、取消奴隶制，他们从未见过自由，他们只想要自己成为奴隶主。那么如果是我们将这份力量交给了他，丽姬娅女士——” “……我们就会成为帮凶。” 丽姬娅反应了过来。 “我们倒的确可以暂时成为善主，管理一下这座城市。” 她看向艾华斯：“可是，如果我们离开……你打算怎么处理，艾华斯” “很简单，”艾华斯抬头看向昏黄色的天空，轻声说道，“只要把渊天司拉下来就好了。” 只要拿到了渊天司的权柄，就能真正意义上的改变这一切。 而那也是他本来就要做的事。 “……衔尾之环仪式你要亲自发动吗” “不需要我来发动。‘水’在沙漠之中是唯一的硬通货，奴隶本质上就是用来换水的二级货币。而每个善主能得到水源都是有限的，这也是他们的影响力无法无限扩张的根本原因。” 艾华斯缓缓说道：“一定会有人发动衔尾之环，而且一定是渊天司。水源战争开始了……善主想要得到更多的水源、反抗者们也想要足够的水。只要衔尾之环仪式的知识传入进来，就一定会有人举行仪式——这也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理由，不是吗 “虽然渊天司的降临，会导致沙漠变成汪洋、从而导致数百万、数千万的人因此而死。但反过来说，如果引导的好、保护的好，其实也可以用这水来改变所有人的生活。” “把无限的水赐给他们吗……” 夏洛克若有所思：“这思路倒是不错。听起来像是某种经济战争，让国家的钱大量贬值，从而让有钱人也变成穷光蛋——只需要让钱百倍、千倍的速度贬值，也就意味着财富会以百倍、千倍的速度蒸发。 “如果大家都变成穷光蛋了，那么也就没有有钱和没有钱的区别了。但在安息，那却是‘所有人都得到了水’，也就是所有人都变成了富翁……” 有意思。 夏洛克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看向艾华斯，坚定的说道：“我来帮你——你想做什么” 第1175章 我本可忍受黑暗 第1175章我本可忍受黑暗 “是得你来帮我。” 艾华斯点头：“我没法造水……善主的水，是需要燃烧奴隶的生命才能源源不断的唤出。在理论状态下，用四百人的性命就可以换得三万两千人使用一年的水源，比例大概是每年损耗1.25%。” “听起来倒是不多，比阿瓦隆的死亡率还低。” 夏洛克看向艾华斯：“你不‘奉献’掉他们吗你们奉献者不就爱干这种事吗。” “因为用不着，夏洛克。不是还有你呢吗” 艾华斯笑眯眯的说道：“和他们相比，你可是我的熟人、我的好朋友啊。我想要奉献你，这才比较合理吧！” “……原来如此，”夏洛克嘴角微微上扬，瞳底隐约跳动了几下湛蓝色的辉光，“怪不得你给我找来了这把法杖……你说实话，是不是在进入安息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幕” “当然，”艾华斯一脸无辜，“我早就跟你说过，只是你没在意而已。” “我只以为你要我生产我们车队用的水，谁知道你要留下当善主啊……” 意识到自己又毫无提防的掉进了狐狸的计划与阴谋里，夏洛克无奈的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话题：“你打算怎么治理他们还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吗，哪怕是安息的奴隶也都支持奴隶制。你如何才能说服他们放弃” “我不打算说服他们。” 艾华斯温声说道，声音变得平和了起来：“我只打算宽恕他们——只要他们不违法、只要他们愿意服从我的规则、只要他们能为城市做出贡献……我就让他们都变成自由民。” “那奴隶呢没有奴隶，他们说不定会被其他善主买通吧。” 夏洛克已经预料到了未来：“这些短视的人，并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你如果赦免了他们，让他们成为了自由民，他们也只会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个身份。如果有其他城邦拉拢他们，他们也只会以自由民、而非是先前的奴隶而自居。 “而你本来就没法给他们什么福利，其他城邦——比如说天堂城，想要拉拢他们很容易。” “你也知道，天堂城拉拢他们很容易……那为什么我做不得呢” 艾华斯反问道。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根本就不需要让他们改变脑中的思维，我也不需要让他们反对奴隶制。我只需要让所有的奴隶都成为自由民就好了。 “你知道吗，夏洛克肉是有诅咒的。他们只要尝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口肉的味道，就再也回不去了……渴求着鲜美肉汁的本能，会让他们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刻的感受。那是一种让人上瘾的诅咒，是名为‘希望’的毒。 “‘我本可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阳光。’ “一个人若是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无光的地底，他根本不会理解何为太阳、何为天空。假如从最开始就见不到光，那对他来说，见不到太阳就并不是一件不幸的事。 “而我要做的，就是打破这黑暗的大地、把所有人拖出来，让他们看看何为太阳。之后他们要做什么事，我并不会去管。只要他们还能忍受虚无的黑暗，那就随他们去。 “但我相信，更多的人会上瘾的。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追求那份光……一如逐火之蛾。” 艾华斯缓缓说道。 “有意思！不愧是你啊，艾华斯！” 听到艾华斯的话，丽姬娅瞳底闪烁着有趣而兴奋的光—— 哪怕是在一年前，她都不敢想自己还能有今天。 甩脱了那老朽垂死的躯体，得到了年轻、美貌、健康、强壮的天使之躯——甚至脱离了那刻板腐朽的阿瓦隆，在安息古国大闹一场！ 她确实就是艾华斯所说的人……在丽姬娅还叫梅格的时候，她早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她当初所要参加的那个晋升仪式，本质上就是一场对自己的处刑。 就像是年迈战士的朝圣之旅，又像是老冒险家攀爬雪山。并非是他们不知晓这其中的风险，只是他们无法忍受自己死于病榻之上。 若是死亡，也终将死在自己的事业之中、死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假如生命是一枚货币，那至少要将它到有价值的地方。 老梅格无法忍受自己终要衰老到动不了的程度，也无法忍受自己变得虚弱、变得痴呆。所以她打算趁自己还能动，便赌上一切参加晋升仪式——若是成功，那就成功了；若是失败，那至少也干脆的死了。 若不能激烈的燃烧、发光，那还不如沉默如刀的死！……可是，在她变成了丽姬娅，变成了那个龙人小女孩之后，她的想法改变了。 ——活着真好啊。年轻的身体，原来这么美好。 能活着，原来是这么让人恋恋不舍的一件事……她还想要继续活下去，还想要吃更多的美食、走遍更多的大地。她想要以旅行者，而非是战士或是侵略者的身份抵达他国的领土。 一旦见过了光，她就再也无法忍受黑暗。 在过去，那光正是艾华斯带给她的。 而在未来，她也要伴随着艾华斯，将这光再交给他人。 ——既不是恩赐，也不是施舍，甚至不是行善。 而是如孩子般稚嫩纯洁的“炫耀”与“分享”—— 快看呐，我现在过得好舒服！你们也一起吧！ 只是不同的是，她如今真的做得到。 “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句……” 夏洛克却是沉默良久之后，严肃认真的说道：“狐狸，你应该知道其中的风险吧。你是认真想要这么做，而不是兴趣使然，对吧” “当然。”艾华斯答道。 “如果你的计划成功施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这不是给一座城供水、或是引导大家躲开渊天司这么简单的事——你将与整个安息敌对，因为你将破坏他们的文化、他们的传统、他们的过去、他们的一切。 “那些视你为仇寇的，甚至有可能是你即将拯救的人；你过去与他们毫无冤仇，却因为这种事而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死仇。那将会是数以百计的第五、甚至第六能级的强者，是数百万、数千万生命的憎恨与诅咒，是无处不在的暗杀与诅咒。所以我想要问你，艾华斯——这到底是你发自内心要做的事，还是因为道途对你的影响而产生的偏执幻觉” 夏洛克的瞳底跳跃着湛蓝色的电光。 他想要从艾华斯的瞳底看到哪怕一丝被那魅惑的深红所蛊惑的证据……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就是我要做的事，与道途无关。” 艾华斯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我无法忍受这个世界上还有奴隶存在，也无法忍受还有奴隶对此甘之若饴，更无法容忍这些奴隶将奴役自己的人视为恩主与善人——那是对恩与善的亵渎。” “既然你是清醒的……那我帮你。” 夏洛克抿了抿嘴唇，认真的说道：“那可不能回头了啊，艾华斯。别做半吊子……要做就做到底。” “当然，”与如临大敌的夏洛克不同，艾华斯倒是笑的很轻松，“压力别太大了。我们并非孤身一人——姑且不说还有教国的支援，而且就连安息人自己……也未必就无人觉醒。 “行了，大侦探。先陪我去研究一下，如何将石化诅咒解除吧。” 而且…… 艾华斯还有一句话没说。 他们也并非没有仇怨。 咒杀了自己父母的，正是来自安息古国的诅咒师。 艾华斯还记得对方的名字。这次前来安息，其中一个目的，也是为了复仇。 至于那三头恶魔，在那之后不久就已经离开了——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将石化解除，留他们在这里毫无意义。于是在艾华斯的示意下，维涅斯就让他们去寻找自己过去的主人，对他进行袭击了。 这种才刚刚转化，也就刚刚第四能级、甚至没有大罪烙印的恶魔，当然不可能杀得死第六能级的善主。 但这是一个警告。就像是将尸体装袋，丢回到对方势力门口一样。 ——告诉他，我已经来了。 我已经看到你们了。 第一个，就是你。 第1176章 天堂城的奴隶骑士 第1176章天堂城的奴隶骑士 安息古国，天堂城。城外二十里处。 一群零零散散的平民，身披长袍头缠裹布、艰难在沙漠中跋涉着。 他们身边只跟着两头骆驼，上面驮满了行李。这也使得他们行动缓慢。 “阿叔，我好累……” 一个灰头土脸，声音稚嫩的小孩疲惫的说出：“我想喝水……” 无论是容貌亦或是声音，都分不清男女。那黝黑的皮肤，枯瘦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猴子般丑陋。 “再坚持一下，卡桑！” 牵着骆驼的男人低声说着：“我们就快到了……” 他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从骆驼的鞍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扁陶壶。它的最大储水大概能有一升左右，而如今它晃荡着、却能听到清脆如雨的水声——很明显，它里面的水已经见底了。 周围一双双眼睛若有若无的盯着他们。牵着骆驼的男人竭力直起腰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视线。 小女孩才只是喝了一小口，水壶就被男人劈手夺走。他没舍得喝水，只是用瓶口处的水迹在自己干裂的嘴唇上刮了刮、润了润，便将塞子重新塞了回去。 而得到了水，女孩也安静了下来。 车队继续在裹挟着黄沙的旋风中沉默前行。 在沙漠之中，正午时分炎热非常、而晚上则会异常寒冷。能够舒适行走的时间并不多，如今的清晨时分就算是一个。他们从凌晨四点就已经从营地里爬了起来，一直走到了现在。 “绿洲就在前面了，多么伟大的绿洲。这种规模的绿洲……赞美慷慨的阿迪勒。” 一个中年妇女神神叨叨的说道：“等到了天堂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衣服是人群中最好的，脖子上甚至能看到好几条金链子，手上还有金镯子、镶满珠宝的戒指。很显然，在另一座城邦中，即使是在自由民中她也算是生活优渥的富人。即使到了新的城邦，她也有自信赎买自己的命运。 可车队角落中的一个枯瘦男子却并不这样认为。 他叫贾比尔，是这群人里面身份最为卑微的人。 当然，他也算是自由民，而非是奴隶——他们最初逃离那座因战败而破落的城邦时，其实是有带着奴隶的。但很快，这些奴隶们就一个接一个的饿死、渴死了。 虽然购买一个奴隶的价格能买得上半只骆驼了，更不必说这点食物和水。然而在沙漠之中，没有什么能比食物与饮水更为珍贵。 贾比尔一周前起夜的时候，清晰的看见……有一些人在黑暗中啜饮着鲜血。 他们渴了，但是水已经不多了。他们要用血来润口。 他们很快发现了暗中观察的贾比尔，并邀请他一起来。 贾比尔同意了。 他不敢不同意。 当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没有人关心在睡梦中死去的奴隶。他们就再度上路了。 但好歹他活着睁开眼了。 从那之后，还活着的奴隶们得到了恩赐：一口水，还有尿液。然而贾比尔知道，那只不过是为了宰杀牲畜前的蓄养。 奴隶以每天两到三个的速度减少，偶尔他也能饮上一口来解渴。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血是咸的，越喝越渴。 那是蕴藏在血液中的诅咒。他更渴了。 有一个坏消息是……从昨天开始，所有奴隶都已经死掉了。当奴隶们都已经死掉之后，他就是团队里身份最低的了。 贾比尔没有工作。他是一个乞丐，亦或者说一个骗子。他用祖父传给自己的一幅龟甲牌来给人占卜，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会占卜，因为他祖父死的早，他根本就没有学过。而且人们也几乎都知道他不会占卜。 也正因如此，贾比尔的占卜与其说是占卜，倒不如说是表演——后来他干脆加入了更多的表演。比如说吐出一枚磨尖的石子、击穿被他抛飞到空中的饼；亦或是反手射箭，将放有不同龟甲的陶罐击碎。 但贾比尔很聪明。不管占卜的结果如何，他都会解读成模棱两可的好消息。也正因如此，人们爱听他的占卜，所以他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好。 当他某一天，感觉自己状态来了。于是他异常亢奋的对着第三十个人说了同样的话、信誓旦旦的担保他将会平安。 而在那之后，城邦突然的被人踏破了。 那是枯水军！ 一些自己城邦的善主被反叛军杀死、永久失去了水源之后，就报复性的攻击、劫掠其他城邦的游匪！ 他们憎恨着那些生活在绿洲中的平民、奴隶。虽然他们也会抓捕、绑架一些奴隶，用于卖给地精换取物资，但除此之外他们却会尽量杀死他们见到的一切人。因为他们嫉妒着这些人能生活在绿洲之中，同时也因为那些敢于反抗善主的反叛军就诞生于这些人中。 出于憎恨与嫉妒，这些夺得了善主财产并被武装起来的平民们，毫不留情的将砍刀挥向了另一座城的平民。 在逃亡的路上，他见到了一地尸体。被他祝福的三十人一个不差的倒在地上，没有一个活着的。 当他们在城外重新重整队伍之际，这件事便流传了出去——人人都知道，贾比尔承诺将平安无事的三十个人全死了。 于是他就成为了骗子。骗子贾比尔……而还有一些人则将其称之为诅咒。是因为他的恶咒引来了枯水军，害的他们家破人亡、流落至此。 他们能选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前往其他城邦。 而几乎所有城邦，都会将来自其他城邦的流民抓成奴隶。每个安息人都知道世间有这样的道理——今天的自由民，明天也有可能变成新的奴隶。而一旦成了奴隶，就永远都是奴隶。 接纳外来人口的城邦很少，而天堂城就是其中之一。 许多路过天堂城的旅行者与游商，都会夸赞天堂城的神圣辉煌。许多自由民都是从其他城邦来的，他们安乐平和的生活在满是绿树、清泉，洁净美观的城市中，享受着无穷无尽的美食。而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赞颂。 ——钱可以买来神圣吗 这个问题若是在外国，或许需要争论：钱或许可以买来幸福、或许可以买来平静、或许可以买来成功、或许可以买来威望……但它能买到真正的神圣吗一个有钱人，是否能够成为真正被人们崇拜的圣人 而在安息，这个答案不言而喻——唯有钱才能买来神圣。 凡是不能给他们带来美好生活的，都是安息人眼中的“假神圣”。 贾比尔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个质朴的疑惑—— ……天堂城的善主，他的钱到底从哪来呢 他对所有人都好，那为什么其他善主做不到呢 他做这些事，真的不需要任何代价吗 而就在这时。 前面的绿洲之中，却突然冲出来了一队骆驼骑兵。 他们身后满是烟尘，而人群中则出现了惊喜的声音：“他来接我们了！” “不对！” 牵着骆驼的男人视力比较好，因此他注意到了细节、面色顿时剧变：“是捕奴队！” 人群之中顿时一阵混乱，而神神叨叨的中年女性则坚定不移的说道：“这就是来迎接我们的！赞美慷慨的阿迪勒——你们也来赞美阿迪勒，他不会攻击我们的！” 她话音刚落，那些骑兵们就以非同寻常的速度冲到了他们近处。 中年女人立刻扯着嗓子大喊：“赞美慷慨的阿迪勒！赞美仁慈的阿迪勒！我们是来……” 她话音未落，便有一道透明的昏黄色镣铐直接缠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是灵魂镣铐。 捕奴队们在抓捕奴隶或执行献祭时才会使用的法术——能够直接束缚灵魂，从而压制、封印对方的法力池。即使是超凡者，在不能动用法力的情况下，也是脆弱如凡人。 她双手惊恐的抓住镣铐，在沙漠中被激烈拖行着。满口的言语都被沙尘直接噎了回去。 “哈哈哈哈！我这个是有钱羔子！” 抓住他的是身披精致皮甲的男人。 他对着另一个人炫耀般的呼喊着：“羊油都归我了！” “大人，我们都是自由民！” 看骆驼的男人呼喊着：“我们来投奔慷慨的阿迪勒！” “哦，”男人懒洋洋的说着，如渔夫收网般将中年女人暴力拖了回来，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谁知道呢。” “慷慨的阿迪勒庇佑自由民——” 男人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与恐惧，却仍旧护在小女孩身前竭力挺起胸膛。 而下一刻，他就被另一位骆驼骑兵手中飞出的锁链挂住了喉咙。 “我可没见到什么自由民。” 那个皮肤黝黑的奴隶骑士露出洁白的牙齿：“这不都是被我们抓捕的奴隶嘛。” 奴隶骑士们在人群中飞速穿行而过，一道道锁链在惊呼与惨叫中飞出。 而他们很快就围在了最开始打头的奴隶骑士身边。 “霍，是有钱啊。这一条条的大金链子。” “这肥婆反正也卖不出价，杀了吧。” “不急，回城再说。这一身羊肉浪费了可惜——帮我个忙，把她指头剁了。太肥了，戒指拔不下来。” “哈哈哈，那你可得给我们分点！” “都几把兄弟，我说都归我了你还真信啊！” 奴隶骑士们发出一阵阵的欢笑，伴随着手起刀落、染着鲜血的断指与金戒指一同飞入黄沙。 而贾比尔被锁链缠绕起来的瞬间，心情却变得无比宁静。 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来投奔阿迪勒，却没有挤爆天堂城…… 自由民若是抵达了天堂城，那自然就能享受阿迪勒的庇佑与厚待。 可问题在于……他们能抵达吗 他们到不了。 第1177章 炎拳哈桑 第1177章炎拳哈桑 原本向着天堂城行进的难民队伍，如今依然向着天堂城行进着，只是速度比之前快上了许多。 这些奴隶骑士们将队伍中的沙笼放了下去。 那是一种看起来像是陆地行舟般的金属牢笼，就像是一个大南瓜。这笼子是由许多根长短不一的金属棍组成的。他们将这些金属棍带在手边，就如同拿着护身的长柄武器一般。而当它们彼此嵌合在一起，就形成了简陋而坚固的牢笼。 它接触沙地的部分是一根根的长棍，因此就如同溜冰一般、能够在沙地中较为快速的滑行，不必因为驱赶一堆奴隶而在沙地中待太久的时间，从而导致补给不足。也因为它是完全镂空的，因此也不必对抗风暴。 如果躺在地上的话，也有可能会呛到沙子而窒息或是被迷了眼。那些奴隶们如果不想陷入流沙、被扭力折断双腿的话，就只能小心翼翼踩在那些铁棍上。 即使如此，他们也有可能会一脚踩空，不小心触地而伤到自己。因此奴隶们只能加倍小心的管理自己，竭尽全力维持平衡，也就没人会有闲心想着如何逃离这里。 安息人管这种沙笼就叫做“笼子”。只不过这是用安息语发音的。 而外国人会将这种用铁棍组成的简易沙笼称为“安息笼”。 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方便在沙地上拖行的笼子只有安息有；另一方面是因为有些安息人的车队也会随身携带铁棍防身，并在机会合适的情况下绑架乘客与旅客，用铁棍临时组合成大小不一的笼子来装人，兼职一手奴隶商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这笼子的组成方式，就像是安息古国的社会一样—— 他们若是散开，就各自是一根根保护亲人、保护自己的铁棍。 可若是他们组合起来，就形成了抓捕奴隶的牢笼。等到奴隶押送完毕，他们就会各自拆下属于自己的铁棍，再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一条条昏黄色的发光锁链从缝隙之中钻入其中，缠绕在那些或是完整的、或是受伤的奴隶们身上。他们之中虽然也有超凡者，但能级都不高。而不管是不是超凡者，他们的力量都被这锁链吸走，身体都变得无力化。 这些奴隶骑士们十分心狠手辣。 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胆敢反抗他们——哪怕只是对他们举起了武器，甚至没有劈下，他们都要剁掉对方一只手、一根手指或是一只耳朵作为惩戒。唯有那些一动不动接受束缚的人，才能保持完整。 这也是一种奴隶骑士们惯用的威吓手段。 假如这些“准奴隶”们意识到，自己的残缺会降低价值，从而让奴隶骑士们投鼠忌器、不敢伤害他们的话，那么他们抓捕奴隶就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所以他们绝不手软、哪怕对方只是猛烈挣扎都要被狠狠砍上一刀。而反过来说，如果让这些奴隶们意识到，自己只要做出抵抗、不管是否成功都会付出代价，他们就会更不敢反抗，从而错过最好的反击时机。 但他们也有一些小聪明——就如同他们最开始下手，就是那个中年妇人一样。他们会优先杀死、重伤那些卖不出价的奴隶，从而威吓那些价值更高的奴隶。 一般来说，在沙漠之中最昂贵的奴隶是那些最为美艳高贵的少年男女——不论种族。还有第三能级以上的超凡者们，以及那些美丽、稀有、强大的异族……这些都是能上拍卖会拍出高价的宝物，抓到一只就够十几个奴隶骑士衣食无忧活上几年。 其次就是健康强壮的成年男子与异族男人，这都是能作为护卫与劳动力的优质资产，不容易完整的抓捕、并且非常抢手。再次就是有投资价值的稚嫩男童，以及价值上限更高但更难培育好的女童，之后是卖不出价值的中年女性、瘦弱男人与异族孩童……最后才是价值最低的老年人、病人与残疾人。 所以他们下手的时候，就会优先攻击、处刑后面那两种人。用这种残酷的处刑手段来威慑更昂贵的前者，以免被迫反击伤到他们、从而降低价值。 那种“凶恶”本身也是一种即兴表演。 贾比尔是这些人里面，少数知道这些规则的人。 因为他的父亲就曾做过这种生意，那也是他们家日子过得还好的时候。 而后来，他父亲就无声无息的死在了黄沙中。或许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或许是被枯水军或是反叛军干掉了，或许是被沙地里的幻魔袭击了……也或许是被另一波奴隶骑士击败并抓成了奴隶、也有可能是在抓捕过程中翻了车——谁知道呢反正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贾比尔并非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 但他却是松了口气。 哪怕是成为奴隶……也总好过无声无息的死在沙漠里。 他总感觉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虽然他们都是共犯，但那些人看不起他。若非是他们恰好在合适的时间抵达了天堂城，但凡再晚上一天、他今晚就必死无疑。 也正因如此，他是最先投降的人，也是身上的锁链束缚的最松、在笼子里位置最好的人。整个车队里面，比他待遇更好的、就只有车队里的那两头骆驼。 毕竟一头骆驼能买两个青年男性奴隶呢。它的价值可比自己更高。贾比尔自讽般的想道。 他在最前面，因此脖子上的锁链很松，并且他不会摇来晃去的竭力寻找落脚的位置——他的身体能靠在笼子上借力，从而减少了很多与其他人的碰撞。唯一的坏处，大概就是这个位置得吃点沙子。 而在这时，贾比尔却突然睁大了眼睛。 他的视野相对最好，也正因如此……他第一个看清了远方的来客。 那是另一伙骑兵—— 但他们却似乎并不是奴隶骑兵。 他们身上穿着统一遮脸的黑袍。明明是白天，他们手中却举着火把。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黑色的烟与火飘了过来。 这伙骑兵并非是从天堂城里面冲出来的，而是从与他们相对的另一个方向。 而这些天堂城的奴隶骑士们，见状却是面色一变，变得焦急了起来：“怎么办” “哪来的反叛军！”“扔了他们跑路吧，老大！” “可笼子……” 奴隶骑士们顿时陷入了混乱。 而为首的那个——那个身穿精致皮甲的男人，他一把收回了锁链。 “你们这群该死的……” 那中年女人立刻恢复了行动与言语的能力，她高声咒骂着。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男人一把拽住了头发，扯出了牢笼。 他用自己手中的弯刀刺入到了女人的下巴，直接贯穿入脑。如同屠宰牲畜一般，瞬间就杀死了她。 “接战！准备血祭！把他们也留下！” 那身着精致皮甲的领头人不愿直接就这么退走，而是打算和来人碰一碰。 他高声呼唤着：“先用便宜货！” “好！” “好咧！” 人们凶戾的呼喊着，于是也都没有人愿意逃走。 伴随着几条锁链收紧，车队中那些“最便宜”的——瘦弱的男性、年纪超过三十岁的女性、病人、老人，以及在之前的抓捕中被他们变成了残疾人的那些人，都被他们拽了过来。 一共有十七个人在惊呼、惨叫与哀嚎中死亡。 笼子里顿时就空了不少，只剩下了一半人。 而剩余的奴隶骑士们也将自己的灵魂锁链抽走，收回到体内恢复法力、准备迎战。 十七具尸体所流下的鲜血，在沙地中汇聚成诡异的河流。 奴隶骑士中有几人发出低沉的声音，念着咒文。而那些混杂着鲜血的沙子，如一道道扭曲的蛇，缓缓从地上扬起、摇头晃脑。 不详的漆黑雾气从那些尸体中抽出，形成了一道阴冷的帷幕、将他们笼罩。 扭曲的恶鬼面容，从雾气之中缓慢凝聚。 ——可就在这时。 从对面，却突然亮起了一道极为闪耀的光！ 那一瞬间，贾比尔以为自己的眼睛要瞎掉了。他忍不住发出惨叫。 那是比直视正午的太阳时更为炽烈、更加耀眼的火光！ 一束火焰形成的高温激光如同一把极长的细剑，眨眼间便触及到他们身边。 杀死了十七个人构成的诅咒仪式脆弱的像是一张纸——它被那道火光轻而易举的切断，没有任何阻碍。 而那些奴隶骑士们，无一例外都被这一击切成了两段！ 他们的胸口以上的部分直接被火光斩断。而他们身下的骆驼却都毫发无损。 仅仅只是一击而已！简直强大到如同神明一般！ 那些强大无比的超凡者们，就宛如在神迹中被消灭！ 贾比尔的大脑震颤着。他感觉到自己面前的笼子如此滚烫，于是他连忙移开身体，却仍旧还是被烫伤了。 原来是那火光顺便一并将笼子的顶切了下来。而金属导热的能力极强，直接烫伤了他。 对面那伙人中，唯一没有握着火把的领头男人骑着骆驼冲了过来。 他的手燃烧着如烈阳般的火焰，他高举着手、如同举着太阳。 “我是哈桑！炎拳哈桑！” 那男人对着他们高喊着：“我回来了！你们得救了！” ——炎拳哈桑！ 是传说中的炎拳哈桑！ 人群沸腾了。 第1178章 用虚无之力解除诅咒 第1178章用虚无之力解除诅咒 安息古国，岩窖城。 距离三只恶魔被发配回去，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段时间里，艾华斯的车队并没有进入岩窖城，而是持续在城外守候。而艾华斯则带着几位仪式师，一同进入进行研究这个仪式。顺便还带了夏洛克，来帮他们施加抵抗诅咒的法术防御。 虽然那个持续使用“诅咒新星：石化”，作为仪式阵基的巨魔巫师已经被艾华斯干掉了——顺便一提，这个技能的名字也是艾华斯取的，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一招到底叫什么名字——但毕竟还残留着活性化的诅咒。 作为仪式的阵基，那个巨魔巫师的灵魂几乎已经被燃尽。 事实上，就算艾华斯不来管他，大概再过一段时间……比如说一两个星期，他也会渐渐燃尽，然后完全死亡、破碎成灰烬。 艾华斯杀掉他，却是真的让他解脱了，让他的灵魂得以进入梦界。 哪怕是带着破碎成片段的资讯再入轮回、也总好过彻底的形神俱灭。而且说不定会有哪位天司对他感兴趣呢。 那三个仪式师，虽然他们守候在这里就是来联系业务的。但他们也同样肩负着守护巨魔巫师，防止他在燃尽之前就被人提前杀死。 ——既然敌人不想要让他死，那艾华斯就偏要让他死。 也正因为巨魔巫师提前死亡，导致这仪式在彻底完成之前就被突然打断。 如果按照仪式原本的安排，等到仪式彻底完成、这石化状态应该就变成永久了。也正是因为仪式被中断了，这些被石化的人才有用常规手段被救出来的可能。 虽然艾华斯也能变成司罪兽，强行将巨魔巫师复活过来让他去复仇、亦或是将全城人的石化解除……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采用这种取巧的手段。 一方面是因为他有伊莎贝尔就在身边，不是孑然一身、无所顾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艾华斯也在刻意提防道途自己的影响，通过刻意不做太过于奉献的事来压制自己奉献道途的深度，从而尽量平衡道途之力。 而且这些事的意义也不大。 毕竟这第四能级的仪式师，没太有可能成功复仇第六能级的同道途上位超凡者、艾华斯也不能确信他绝对可靠、而不是真被洗脑了……而如果只是表明态度，那三个变成恶魔的仪式师已经够了。 城内的石化诅咒，在阵基被破除之后，也没有那么难以解除——在艾华斯带着朱堂和伊本研究了两天后，就找到了仪式的脆弱之处。 这个诅咒仪式有两个核心。 其中一个，就是被艾华斯干掉的巨魔巫师。他是最为主要的阵基，用来不断调动储存在仪式中的力量、将其转化并凝聚成诅咒新星，从而将石化诅咒覆盖全城。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核心——那就是仪式成立的根本，也就是那个签了名的交易石板。 这个仪式的理论很简单。 它通过安息的传统，从而将“城池”视为善主的财产，从而进一步视为善主的自我延伸。而在对方“同意”签订契约的时候，就等同于以主人的名义割让了财产、以自己的名义为自己的言语和行为负责，从而达成了不再进行二次验证的闭环。 这种石化的力量并不是那位天堂城的善主提供的，它的确是来自琥珀的力量。那位善主所做的，只是提前付出了沟通琥珀的代价、从而撬动了琥珀的力量……让签订契约者的意愿能够直达琥珀。 仅仅只是签下一个名字，就能借取柱神的力量——这确实是天才的仪式。 同时，他又通过契约，来确保力量的供应者与契约的签订者彼此互不沟通；又通过巨魔巫师作为仪式核心，来将这种原本温和的、随时都能够中断的、将整个环境慢慢固化的琥珀之力，转化成了暴力的、瞬间袭击的、能够主动对抗超凡之力优先级的、对生者特攻的石化诅咒……来让实现的方式“瞬间完成”。因为契约的签订者在第一时间已经被完全石化，所以他自己也无法否决这一操作方式。而既然他也没说要停、那琥珀就将源源不断的输出力量，直至一切都被完全固化。 就算巨魔巫师作为力量的转化器已经损坏，但既然仪式的签订者并没有反对、因此已经输出的力量琥珀也不会取回。 ——假如换一个柱神，这样的操作肯定不可能实现。哪怕第一时间没弄清楚状况，但只要有人祈祷、告状，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琥珀恰好在沉睡中，她的权柄自动挂机执行、宛如机器一般……天堂城的善主就是找到了这个“神权自动运行系统”的bug。 “从仪式师的角度来说，他确实是个天才。” 朱堂夸赞道：“而且胆大包天——这对‘巫师’来说属于最高级别的赞美。” “如果换一个人，还真不太好解除这份诅咒。” 艾华斯叹了口气：“毕竟他已经将纯粹的琥珀之力，转化成了琥珀的诅咒。” 原本的buff，变成了debuff，于是无论是对抗还是解除、都需要进行一次作为仪式发起者的第七能级优先级对抗。 ——可除却艾华斯与格蕾之外，这世上还有几个拥有驱散能力的人，能够持有第七能级的优先级呢 但唯独这招难不倒艾华斯。 因为就在对付教国的凝珀之灾时，艾华斯就提前预习过这一课了—— 这件事的本质，与精灵的凝珀接近而相反；阿迪勒是主动让对方想要驱散这个状态，就必须与自己对抗，而凝珀的原理则是不进行对抗、成为一个无法被驱散的buff。 可无论是buff还是debuff，艾华斯都恰好有着解除它们的能力。 那就是罪棘。 当初艾华斯就发现了，罪棘上结出的果子，能够驱散、治疗凝珀状态。那实际上是一种瓦解祝福的能力，将这种来自灵珀天司的祝福进行了驱散。 如今，艾华斯变成了司罪兽、抽出了大量的罪棘。用这些罪棘来布置一个新的仪式……从而让罪棘之力传入全城每一个人体内。这就等同于用罪棘攻击了他们，触发了罪棘“封印超凡之力”的能力，就能强行驱散掉这种诅咒。 只是艾华斯通过仪式，将这种“攻击”转化成了“祝福”，所以他就不会对诅咒之外的任何力量进行对抗。于是这份仪式就不会让罪棘之力真正伤到那些人，从而消融掉他们的职业等级——虽然艾华斯也确实可以这么做。 这正是阿迪勒给艾华斯的启发。 同样的仪式理论，只需要反转过来、往往就能成为解除另一方的原理。 当然，艾华斯也忧虑过……毕竟罪棘极有可能是来自虚无的力量。 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忧虑。 ——力量是没有好坏的，能用就行。 于是，随着仪式开始运转…… 整座被石化的城，便爬满了黑色的、如同阴影般虚无的荆棘。 而昏黄色的石化痕迹，则在那些罪棘的影响范围内开始被逐渐驱散、融化—— 第1179章 希望之主，曙光之城 第1179章希望之主，曙光之城 当昏黄色的石化之光从岩窖城褪去之时，全城各处都爬满了黑色的荆棘。 事实上，那是被艾华斯“阉割”过的罪棘。 他通过自己作为司罪兽对罪棘的控制能力，将罪棘的力量几乎完全抽干、只留下虚无的空壳。再用祝福仪式来将这种“祛毒罪棘”的原体刺入了那交易用的石板，将虚无之力混入了琥珀传递过来的这份力量中，使其污染、变性，从而失去了自己原本的特质。 于是，虚无的力量就瓦解了石化。就如同将盐撒在了水蛭身上一般。 不过，虽然艾华斯已经尽量通过祝圣仪式来过滤了罪棘的“毒性”，但它对超凡者的危害性仍旧还是不可避免的存在。 具体就会表现在虚弱感上——就如同大病一场之后，身体也会变得虚弱无力一样。 通过石化力量混入到体内的稀释版罪棘之力，将会持续溶解他们所拥有的超凡之力。这需要数个夜晚的睡眠，不断补充法力来进行冲刷，才能逐渐缓解。 这个过程，就像是免疫系统在杀灭外来病菌一样，宿主会产生剧烈的不适感。伴随着那种使不出力量的虚弱感，他们还会发热、饥渴、困倦，直至虚无之力被完全清除。 但对于完全没有超凡之力的普通人来说，他们却反而不会有什么难受的感觉。 基于这一特点，它却反而拥有了一种新奇的特质——让艾华斯可以轻易分辨出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超凡者们。 只要是之前被石化过的人，就会不可避免的经受这种判定。 而莉莉则潜入在罪棘的阴影之中，在全城跳跃、记录每一个人的状态。 他们的记忆停留在了被石化的前一瞬。但因为还没有被完全石化，因此他们还有着模模糊糊的感知、产生了如同做梦般的幻觉。 当幻梦醒来，他们发现城中的水不再涌现……那种恐惧感席卷了人们心头。那远比长久石化产生的疲惫感、以及对抗体内罪棘之力的痛苦更为清晰。 任何安息人都知道，这种情况是如何发生的。 ——他们的善主死了！ 不仅善主死了，而且在死亡前善主没有将力量传承下去。 也就是说，岩窖城已经失去了作为城邦的资格。他们所有人，要么成为流民、成为其他城邦的奴隶；要么就被迫加入反抗军，居住于城邦之外的沙漠深处，艰难的生存并尝试对抗所有的善主；要么就成为枯水军，转而劫掠其他有水的城邦。 无论选择哪种未来，都意味着他们已经失去了未来—— 可就在人们陷入混乱之时，城中的大钟却被敲响了。 那是善主召集市民时使用的“渴石钟”。一般来说，是宣布重要的事、或是召唤人们围观处刑时才会使用——后者的频率一般要高于前者。 它用一种稀有的，叫做“渴石”的材质打造而成。能够让所有听到声音的人感觉到干渴，并且只有接近它才能缓解这种无端的干渴。 如此一来，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大钟的召唤。 在安息，干渴是随处可见、却最为无法忍受的苦难。 此时岩窖城的居民们，已经彻底陷入了恐慌与混乱之中。他们在迷茫之下，只能顺着钟声赶往中间的广场。如同一群被鞭子驱赶的羔羊。 而当他们抵达广场上时，就看到了被挂在绞刑台上的前任善主“诚实的阿夫欣”的尸体。 人们或许不知道善主的名字、但肯定知道善主的容貌。更不必说，那胖子还穿着善主才会穿着的华丽针织长袍。 而站在善主身边的那些人，想必就是杀死了善主的人。 一些外国人，还有一个仪式师。 “你们做了什么！” “杀人者！罪人！” “看那黑荆棘，他们一定是沙魔鬼的仆人！” 人们绝望的呼喊着，发出歇斯底里的、凄厉的、痛苦的、激昂的咒骂：“你们将一同坠入流沙！” “我要杀了你们！” “杀了他们，他们一定是反叛军的人！” “把他们的头颅献给其他善主，他们或许会放我们进城……” “你在做什么梦，蠢货！把他们丢进盐池吧，大家一起死！” 咒骂艾华斯一行人的不只是自由民。 甚至连奴隶们都一同诅咒着。 一眼望去，居然没有一个人因善主被杀而感到被解放的喜悦。 可即使如此…… 就算如此憎恨、如此疯狂、如此歇斯底里、如此诅咒。 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动手。 ——毕竟能够杀死善主，就意味着他们远远强于自己。那他们又怎么会袭击强者呢 如果他们敢于反抗强者，那么他们就不可能被善主统治至今。 看着这一幕，艾华斯沉默着。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并非是因为被咒骂、被诅咒……而是因为，他如今才深刻的明白了安息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及他们对善主与安息文化的认知是如何产生的。“夏洛克。” 艾华斯轻声呼唤着。 他虽然继承了契约，却没有掌握善主之力。也正因如此，阿夫欣与渊天司签订的契约自然也就随之终止。 而且罪棘本身就会吸水。 当城市从石化中恢复过来之后，那些水道中的积水都已经被罪棘吸的一干二净。并且也没有新的水从中涌出，整座城市都已经变成一座旱城。 所以艾华斯也理解他们为何会如此愤怒、如此绝望。 在这种没有储水的情况下，他们甚至没法离开岩窖城——在沙漠中跋涉、旅行也需要水。可他们没法带水离开，就意味着他们都没有能力活着赶往下一个城市。 就连成为奴隶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只会成为沙漠中被黄沙掩埋的一具具干尸。 那是货真价实的……已然降临到眼前的世界末日。 也不怪他们精神崩溃，想要一起死。对他们来说，这确实就是唯一的未来了。被渴石钟唤醒的干渴，更是折磨着他们的意志，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们的未来。 “啊，我明白。” 而夏洛克也显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的心情也同样沉重。也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理解了星锑与阿瓦隆人的幸福之处。 当他没有离开阿瓦隆的时候，他只觉得阿瓦隆到处都是黑帮、到处都是犯人。整个社会固化而又充满罪恶。 当他前往教国时，他才发现原来那些精灵们也是疯疯癫癫的、也会有自己的阴谋与绝症。 而等他来到星锑，他才知道原来一个国家的失业率能超过50%，一个地方领导甚至能自己印刷假币上百年，才知道一个国家的派系能混乱到所有人彼此为敌、一个国家的王室能全家没有一个靠谱的。 当他来到鸢尾时，他才知道——原来有的国家夜间的治安差到了出门就会死的程度。月之子直接操控了整个国家，一个国家竟然沦为了血包与羊圈。 ……但直至夏洛克来到安息，他才发现以上那些人竟是如此幸福。 他们居然有东西能吃、有水能喝——居然有一个国家的人们，想要活到明天都无比艰难。他们哪怕失去尊严、失去自由、失去未来、失去一切，也想要多活哪怕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 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感情，夏洛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法杖。 他低声应道：“交给我吧。” 于是他面对着那些扭曲的面容、歇斯底里的惨叫、混乱到彼此袭击的市民—— 召唤出了无穷无尽的清泉。 那一瞬间，咒骂声、诅咒声、咆哮声、哭声、喊声、打斗声……戛然而止。 人们顿时变了脸。 他们乱糟糟的跪倒在地，匍匐着发出欢呼。 他们笑着，赞美着……虔诚的礼拜着。 “善主！善主！善主！”人们欢呼着。 “赐予我们新的水吧！”人们奉承着。 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就仿佛挂在那里的并非是他们“爱戴”的善主，而是一条无人知晓的野狗。 成百上千的人，跪在地上。如同一群被驯化的狗。 艾华斯却并不觉得他们可悲。 ——至少，想要活下去的人是没有错的。 有问题的，是这片受诅咒的大地。 而艾华斯看着他们，举起了右手、向他们展示那至圣的“善主之印”。 “我是你们的新的主人。” 艾华斯的脸上毫无笑意。 他一本正经的、严肃的、肃穆的宣称道：“我是艾华斯……” 那一瞬间，艾华斯卡了个壳。 按照安息人的习俗，善主的名字前面应该有一个简单易懂的词。 他该如何形容自己呢 无数单词从艾华斯心中流过。 太阳、光明、闪耀、温暖、正义、公平、解放、宽恕、完美、神圣…… 而最终，艾华斯确定了那个称呼。 “……我是艾华斯，希望之艾华斯。” 他宣告道： “——从今以后，这里叫曙光之城。” 第1180章 艾华斯：总之先投点广告 第1180章艾华斯：总之先投点广告 “岩窖城原泉眼坍塌，新善主‘希望之艾华斯’入驻，曙光城成立——” 吆喝声伴随着鹰隼的叫声，在沙漠之上悠扬传来。 当曙光城恢复了供水、并继而恢复了正常生活后……那些周边观望的城邦才终于确信，曙光城确实是有了自己的新善主。 于是他们也就暂时偃旗息鼓，放下了派遣或雇佣奴隶骑士去吃自助餐的念头。 这些城邦的善主之间，彼此都有联络。虽然未必可能是好的关系……但只要有一方出了事，附近的善主一定会做出回应——比如说替他“照料”城民。 这些探子一方面会往外传递情报，另一方面也会在恰当的时候掀起反抗善主的叛乱。因为大家城内都有这种探子，所以假如哪个善主开始大规模清理探子，一般就会认为是他这边出了问题，所以其他人反而会加大力度，甚至合力对抗。 在沙漠中跋涉，需要大量的补给。而城邦的供水与补给本就有限，派兵必然需要提前节制居民用水，这就会被探子们传出去。因此战争是有“预兆”的，能够及时加以应对与提防。 再加上这种基本拉不出补给线的部落战争模式，只要防下一两波攻势，对方就会因为补给不足而退去。因此正规军基本都以骚扰与突袭为主。真正想要攻下一座城邦，没有人里应外合是很困难的。 但如果有哪里的善主传承断绝，那就可以第一时间派奴隶骑士去抓人了。 善主都已经死了，自然不会有人保卫一座空城。没有人来抓他们的话，他们想要前往临近城邦都很难，可以说是必死无疑——在这种情况下，去把他们抓成奴隶反倒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那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奴隶骑士并不一定属于善主自己的产业，甚至大概率不属于。 它类似于阿瓦隆或者星锑的那种“建筑公司”，主要做那些官方给的外包项目。 因为善主通常要维持自己的声名——虽然这点很可笑，但沙漠之民确实在乎这个——所以不会直接派手下去抓人，而是从奴隶骑士那边买人。如此一来，这些奴隶骑士们就有了一笔稳定收入……而善主们也通过这种方式，培育出了一支超凡者雇佣军。 像是那种破城工作，如果让自己的人去的话，不小心死了几个也太心疼了。倒不如派人在城外掠阵督战，让奴隶骑士们去冲锋。如果他们要撤回，也可以看情况帮他们断后、或者把他们强行赶回前线去。 只用一点点的钱、用水和没什么用的地位，就能换取一支超凡者常备军、而且完全不需要管理、也不用为对方的名声负责——对善主来说，这就是绝对划算的买卖。 说来讽刺。 在这片把人随便当奴隶抓的沙漠中，最为宝贵的财富却反而是人本身。 ——比如说，这些在沙漠中传递信息的信使们。 他们除却运送信件，还会在沙漠之中传递各种情报与新闻——有些时候是付费的、有些时候是免费的。比如说天堂城的那些消息，就是这么传遍了整片沙漠。毕竟光靠那些商队口口相传，消息也没法及时更新、更没法覆盖所有城邦。 一位赤裸着上身、身上有着许多羽毛，脸上画了红油彩的女性鹰身人，在街头宣讲道：“曙光城善主制定了新规则，奴隶也可晋升为自由民！扩招自由民啦！ “凡签订二十年免费工作契约，及子代十年免费工作契约，即可享受自由民待遇！每个家庭有三个免费教育名额，契约期包吃包住包喝！ “超凡者仅需签订十年+子代五年契约，第三能级以上的超凡者仅需签订五年工作契约，不需要再纳水税，契约结束后工作可续约且获得收益！‘希望之艾华斯’承诺一切工种待遇不低于80%城邦！” 这些听起来像是广告一样，宣讲福利政策的言论……事实上还真是艾华斯自己投的广告。 这些信使们，来自同一个组织，叫做“沙漠之音”。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鹰身人，因其最为适应沙漠的环境，还有一些变异到拥有抗尘能力的蜥蜴人，人类是没法干这行的。 鹰身人们能在沙漠中飞行，从而绕开各种隐藏于沙中的幻魔与盗匪、直接避开肉眼不可视的流沙陷阱，从而在沙漠之中高速移动。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乘风滑翔，不怎么耗力就能跨越沙漠之死河的阻拦，顺利抵达另一处绿洲。蜥蜴人也能在流沙中游泳，甚至潜入沙地中快速移动。 唯一的缺点则在于，他们这种毫不费力的移动都得益于他们特殊的身体结构。因此他们没法运送其他人，只能运送一些重要且不贵的小型货物，再就是信件。 沙漠之音主要的客户就是各城善主，也只有善主才能付得起这个价格。正因为他们的特殊使命，即使是奴隶骑士也不会轻易抓捕他们……以免耽误了强大善主的正事，从而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哪怕是沙漠深处，也能写信寄往沙漠之外。 但除却天堂城之外，其他城邦的善主都很少在意“宣传”这回事。毕竟沙漠之中缺乏教育，善主的家庭传承基本只能依靠那些身为家奴的家庭教师，其质量与全面性必然不足。所以“曙光城”就立刻成为了一个话题焦点。 人们纷纷讨论着艾华斯给出的价码。 无偿工作二十年可脱奴隶之身——这并不苛刻，倒不如说是太优渥了。更不用说工作期间甚至包食宿饮水，还能给三个后代安排教育与工作……这难道不就意味着家里可以少出三人份的食物和水、而且还能确保至少两代人有工作吗 比起天堂城那种“只要进入天堂城就可以获得永久无偿的食物与饮水、也不需要任何工作”的虚幻承诺，曙光城给出的价码虽然要稍微苛刻一点、但感觉更现实啊！ ——这就是艾华斯的策略。 他虽然最终想要让所有人都变成自由民，从而废除奴隶制度……但这不能一蹴而就。 如果艾华斯直接给他们自由民的身份，好处来得太快太轻松、他们就不会珍惜。而且一瞬间所有奴隶都没有了，这些刚刚成为自由民的沙漠之民自己反而会不乐意。 而且如果艾华斯把未来承诺的太美好、太虚幻，他们反而会生疑——这不是什么阴谋论，因为安息真的有这种情况。一切都承诺的很美好，但是人一旦到了就直接被抓走献祭给渊天司、或者抓成奴隶转卖出去。 这是一直到现在都有许多城邦在做的事，安息人不相信这种话是他们养成的自保反应、而不是他们多疑。没有这种程度的防御意识，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所以艾华斯如果真这么宣传，只会被噪音混在里面、根本掀不起什么浪。甚至就连他自己的居民都会瑟瑟发抖，对他充满了抵触。 所以艾华斯的思路很简单。 既然太好的东西他们受不了也不相信，那么就给他们次一点的。 天堂城善主在安息有压倒性的优势，主要是因为他在奴隶社会里面摸索出来了封建社会级别的管理制度。 在安息这种破地方，封建都已经属于先进、文明的了。 而艾华斯更进半步——他开始搞资本了！ 虽然资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奴隶社会简直就是天降伟人！ 第1181章 莫里亚蒂教授的继承者 第1181章莫里亚蒂教授的继承者 很巧合的是，安息人刚好能勉强理解这种程度的城邦是如何运行的——因为这并非是“纯粹的奴隶社会”，不是那种从原始社会发展过来的胚胎型的人类社会。 安息古国是一个生造的畸形社会，是被隔离出来的水晶球。 但即使如此，安息人中的智者也知道外界社会发展成了什么样。 因此，“新善主是从外地来的”就足以解释“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因为外国人的文化传统本来就和我们不一样嘛。 天堂城就是因为宣传得太好、太完美，以至于人们反而将信将疑。 除了狂信徒之外，也就只有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会试图前往天堂城。本质上就是他们心底里不认为这是真的。 但是艾华斯不同。 莫里亚蒂家族是真的有一个跨国企业。 虽然艾华斯和尤利娅根本没有管理过它、甚至连公司都没有去过，只有大哥与老管家还负责维持它的运转，但它确实是存在的。而且随着尤利娅称帝，这个企业的规模还理所当然在不断扩大—— 再加上岩窖城本来就是最靠西的城市，从星锑与鸢尾运来物资再简单不过了。 那些善主们费大价钱才能运过来的珍贵食物、药品、布料、建材、奢侈品……艾华斯都能以一个相当低廉的价格拿到优质货源。 在安息，有一句话叫“鱼露的价格比黄金还贵”。可无论是阿瓦隆、星锑还是鸢尾，几乎每个渔村都会酿造鱼露。 而蔬菜的价格，在安息比肉类至少要贵出三倍以上。 个别难以获得的新鲜蔬菜，其价值能到肉类的百倍以上——但从星锑那边用保存术发货的话，哪怕算上运费也贵不到哪里去。 艾华斯在计算后，还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他们甚至不需要善主。 他们直接从星锑那边运水过来都没问题！ 受诅沙漠的影响，仅仅只是没法直接把河流改道进来而已，并不是从外地带进来的罐装水都会蒸发。 这种诅咒的体现，是这里的沙漠深处会无限吸水，因此地面上没法存水。只能将水储存在密闭空间里……比如说城内地上的水道，比如说喷泉，比如说水池。 其他城邦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岩窖城的善主却开发了一项新技术——他们从星锑那边购买了炼金石板，发现这种高质量石板的强度能够隔绝“诅咒”。 如果用石板完全建造密封的地下城，再将水道运行到岩板上，就不会让水被沙漠吸干了。 而居民就可以在指定位置的“窖井”处付费打水，不同地区的水是分开的。 如此就防止了自由民或是善主身边的大人物被奴隶投毒的问题，也给了奴隶一些水、不像是其他城邦那样“防止被奴隶污染了水”。他自己也可以在储水足够之后外出一段时间，而不必担心城内的居民没有水喝而溃逃。 这就是岩窖城之所以被称为“岩窖城”的原因。这种岩板窖井，就是它的独特之处。 但或许是基于眼界、也或许是经费不足，“诚实的阿夫欣”并没有继续开发这项技术。而是在建立起分区水道之后就停下了。 可艾华斯却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不就是地下水管道吗 虽然岩窖城做的是城内互通的地下水系统……可是这里距离星锑边境，也只有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啊 只是区区二十公里而已，哪怕还需要再修建从边境到水站的水道，但加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好像、大概、似乎……做起来也不难 等艾华斯让懂这方面的夏洛克算了一遍之后，顿时就精神了—— ——这他妈不是随便做 原来光是玻璃岛的地下水道，其总长度就已经超过了一万公里！ 如果让地精商会来动工，最多一个礼拜就能修完。其价格甚至不到阿瓦隆修一条铁轨的三分之一。 那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发展——假如用这样的地下水道彼此连接，那是不是在诅咒没有解除的情况下，他们也有水能用了如此一来，艾华斯也就完全不担心夏洛克会因为这枚几何天司的碎片被直接捆死在这里的问题了。 他立刻联系了地精商会，而地精们的反应速度很快——他们说三天内就会派遣一位会长亲自前往曙光城会谈。 于是艾华斯就姑且在这里等了几天。 ——事实证明，艾华斯之前找沙漠之音投放广告的策略也是正确的。 沙漠之音这个组织似乎与抵抗军有点关系，因此他们对帮忙宣传曙光城这件事格外上心。 艾华斯的广告攻势铺开才第三天，就已经有人陆陆续续、颤颤巍巍、犹犹豫豫地赶了过来，想要和艾华斯签订“那个”契约。 这种事自然也轮不到艾华斯亲自处理——丽姬娅那独一无二的神圣之貌正适合做这种面子工程。 精灵的容貌来自有翼者，人类的容貌来自精灵。 这就是人们看到有翼者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天然亲近感的原因。 而且丽姬娅本身就是第五能级的威权道途超凡者，她本身也能负责签订契约。这种由银冕之龙的神力进行担保的契约，对这些奴隶们反而是一种极大的抚慰——他们不怕契约苛刻，就怕善主出尔反尔。 这种一旦签订就难以切断的契约，对弱势方反倒是一种保护。 第一批与艾华斯签订契约的，是上一代善主“诚实的阿夫欣”的私人军团。 按照原本的规矩，除非是父子继承，否则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可能活下来——毕竟新任善主不可能放任这些有战斗力、又曾经服侍过前代善主的人到处乱跑，他放心不下的。 紧接着，便是他的妻妾们。 虽然说是妻妾，但基本上地位也与奴隶没有什么区别。 这些服侍于善主的人，他们的地位虽然比奴隶甚至自由民都更高，可他们在善主面前却又反过来成为了奴隶。 假如艾华斯不给她们安排一个出路，那么她们就只能悲惨的沦为其他人的奴隶。因为她们作为自由民，却并没有自由民的工作能力，也根本没法自己养活自己。 不过艾华斯给了她们一个最合适的工作——那就是讲解员。 她们只需要不断召开会议、或是在公开场合对那些新移民讲述过去岩窖城的诸多罪恶，以及如今曙光城的生活有多好就可以了。 不需要任何培训，也不需要台词和表演。 因为她们说的，全都是实话。 此时此刻，艾华斯愈发理解养父詹姆斯了—— “一切谎言的最终目的，都是让他人信服自己、并为自己所用……因此，最大的、最有利的谎言便是真相本身。谎言之所以被称为谎言，仅仅只是因为它所说的并非真实，因此就有一个最大的漏洞——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唯有真理不同——真理不言即明。” 那是詹姆斯曾说过的话。 ——也正因如此，没有任何谎言能比真相更加有力。 无论说再多蛊惑人心的言巧语，无论用再多的狡辩与诡辩让人陷入迷茫与困惑，无论用欺骗还是煽动，都不如直接说出真相。 精准如剑的说出那个对方心里早就知道、却不承认的那个真相。 到了这一步时，谎言就已经不再是谎言了。 它将被称为“真理”。 艾华斯只是将那个人们早已熟知，却并未说出的话替他们说出。将那个被恐惧、规矩、叛徒、死亡、贫穷、亲情所束缚，不敢说出的“答案”替他们说出—— 就和昔日莫里亚蒂教授，用人们心中的恶蛊惑人心一般。 艾华斯如今，也用人们心中的善来引导他人。 或许在未来他们本就会觉醒，或许他们也会帮助他人、也会认识到那旧社会的错误……而艾华斯只是提前了那一刻到来的时间，让仍然那犹豫踟躇的人坚定下来。 指出罪恶的智慧，以及能够改变罪恶的暴力。 ——这便是希望本身。 第1182章 葛朗台死眸 第1182章葛朗台死眸 “我为我们的久别重逢而感动，仁慈的莫里亚蒂阁下。” 充满磁性的低沉声音自曙光城宫殿深处缓缓响起：“愿诸神皆因您的慈悲、辉煌、神圣，及所行诸礼、诸善庇佑您。” 若是仅听这声音，只会从脑中构建出一位成熟、优雅、稳重的大叔。 他或许穿着西装，或是穿着圣职者的长袍，也有可能穿着古典的贵族长袍。应该有着打理得整洁的头发与胡子，眼神温润而平静。喉咙中缓缓流出的言语，如同寺庙深处低沉的钟鸣，令人感到宁静且愉悦。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在艾华斯面前躬身行礼的，却是一位丑陋至极的地精。 他的面容畸形而扭曲，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甚至比起一般的地精还要更加丑陋。他的身高比普通的地精要稍微高上一点，皮肤则是稀有而肮脏的杂绿——就像是浅绿、草绿、深绿等绿色在调色板上大致调成半混的姿态一样，就像是人类得了白癜风一样。 他脸上那洁白如玉的獠牙有一侧外露，连带着猩红色的牙床一并翻出、露在外面，脸上的肌肉也以特殊的方式缠绕纠结在一起。看上去眼歪口斜……却又有一种莫名令人瞩目的意气风发。 与他丑陋的面容不同，他身上却打理得相当精致——他穿着料子柔软而高档的黑色礼服，即使是在沙漠之中也没有沾染尘土。 ——这正是“贸龙者”、“藏于马腹者”，葛朗台死眸。 他也算是艾华斯的老朋友了。 先前阿瓦隆的铁路，以及西侧港口都是他负责修缮的。葛朗台甚至还给阿瓦隆贷了一大笔款子，用于支持阿瓦隆的建设。 这次艾华斯找的地精商会，就是当初葛朗台所在的那一家。 当初葛朗台还称呼艾华斯为“莫里亚蒂大臣”，而艾华斯还需要小乌鸦撑场面才能压制住这位双道途强者。 在未来衔尾之环仪式降临一轮之后，葛朗台是智慧道途第五能级、均衡道途第六能级。也就是说，他现在最低也应该有第四能级的智慧和第五能级的均衡，甚至有可能是双道途第五能级。 从任何角度来说，这也都是顶级强者。 能让这种级别的强者亲自前来商讨这短短一小段下水道的建设问题，足以证明他对艾华斯的重视与尊重——要知道，原本艾华斯在阿瓦隆与他做生意的时候，可还是“女王的代言人”。 也就是说，当时的艾华斯代表的是整个阿瓦隆，甚至于还代表了阿瓦隆背后的教国。这样的他，才能有资格与葛朗台亲自谈生意。 而此刻，葛朗台看着艾华斯，也是心情复杂。 当初的艾华斯，才不过只是第三能级。他甚至需要带上能够遮蔽超凡力量的怀表，才能防止自己过强的超凡力量显得不够亲和。 虽然严格来说，只有同道途的上位者才能清晰的辨认出下位者的能级，但当下位者近距离与上位者接触的时候，很容易就会感受到那种压迫感与异常感。就如同他当时意识到艾华斯身边那只乌鸦不对劲一样。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会让他人感受到压力、从而提高警惕降低友善的可能，葛朗台都需要尽量将其根绝。 而如今……不知何时，艾华斯只是坐在那里，就隐隐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这也太离谱了。 这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个孩子就从第三能级到了第五能级甚至第六能级吗 正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个等级的人，葛朗台才能清晰的知道这有多难。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科研工作者、接近大半生才摸到头绪的研究项目，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天才轻松超越并完成——哪怕心里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确实存在天才，可这种感觉就是会让人失衡到发疯。 如今艾华斯甚至成为了前代教皇……教国那边最近还放出了消息，称艾华斯是正常卸任、享受圣者待遇。他尚未成年的妹妹成为了赫拉斯尔诸国的大统一君主，而他自己则来到安息古国成为了一名能够主宰凡人生死的善主。 ——他当年只需要向“莫里亚蒂大臣”问一声好而已。 毕竟阿瓦隆本来就是四面环海的弹丸小国。地精商户的能量远比阿瓦隆这种贫瘠之地要大的多……地精商会共有十三支派系，入驻星锑的不过两支。可仅仅只是两支中的其中一支想要弄崩星锑的经济，星锑就变得近乎亡国、无数人家破人亡。 这个时代是经济与贸易的时代。陆地不过只有百分之三十，而海洋则有世界的百分之七十。掌控了整个海洋的地精，如今就是这个时代的无冕之王。 也就是因为银冕之龙的存在，威权之力镇压导致了世界范围内的战争大幅减少。否则在乱世之时，这种规模的国家可以说满地都是……要不是他们背后还有教国，其实阿瓦隆并不值得在乎。 反倒是上位超凡者，才是真正需要尊重的人。因为他们代表着暴力与可能性。 假如星锑那边不知道“梅格已死”，他们绝不敢对阿瓦隆动手。对持有装备、做好准备的第五能级的超凡者来说，人数的影响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他自己就是第五能级，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国家的战争，很大程度上是上位超凡者之间的战争。 可如今……他再面对艾华斯的时候，就必须行全礼。 无论是教国、善主亦或是第五能级的超凡者，都值得他全然的尊敬。 ——商人就是这样的存在。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面对不同的客户时给出不同的条件与态度，损有余而补不足，这也是一种均衡。 “您的合同我已经看过了，”葛朗台稳重而优雅的收下合同，“我方没有任何疑问。如果您需要的话，今晚便可动工。自新赫拉斯尔帝国水仙领东莫洛水站至边境56公里、自边境至曙光城23公里，全长79公里，直径约4.3米的地下水道……仅需三日就可以初步完成下水道主体的修建。若您还需要额外进行扩宽加固处理，工期最晚或将持续至第七日。” “这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快一些。” 艾华斯赞赏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们。如果水道扩宽到7.2米，需要增加多少时间” “主体需要增加两天时间。不过后期修缮可能要增加一个礼拜……但我认为这没有必要，阁下。直径约4.3米的标准水道已经足以容纳东莫洛水站的足额吞吐量，甚至绰绰有余。如果太宽，就必须额外增加坡度，反而可能会因为水压冲击力不够而导致部分转角或接口区域发生淤积。” 葛朗台似乎猜到了艾华斯的打算，因此他直接说道：“您不如听听我的想法 “其实，我有一个建议——” 第1183章 地精种植园的暴动 第1183章地精种植园的暴动 “如果您打算让曙光城作为一个水道转接点，向多个城邦供水……其实可以并联多个水站。 “莫洛区北方有一个大型瀑布，那里曾经有过一位伯爵想要修建大坝，但当时因为经费不足等原因而搁置。后来莫洛区分成了东西莫洛，各自持有一段瀑布的所有权，因此这件事就放下了。 “如果您真有这种必要，我的建议是重启莫洛大坝计划。按如今的技术，可以将其做成发电站，给电力不足的水仙领东部地区提供电力支援。 “若是如此，您大可将整个莫洛区做成电力试点区域……引来足够多的居民的话，繁荣程度也会随之提升。而随着水压提升，才能让标准水道的流通量达标，亦或是扩建——至于水道本身的扩建，那技术反而简单，若是并联多个水道，还可以提高安全性与道路自由性。不过您若是确定要现在做，我也能给您打个优惠折上折。 “但比起这个，大坝与发电站那才是真正的利民工程。它对安息人是好的，对水仙领、甚至整个赫拉斯尔人也都是好的。 “等到建成那时，甚至不只是水流……各种人员、物资都将随着您所修建的栈道而流通。 “而等地下水道修建完毕，我的建议是，我们还可以提供地上栈道用以维护——地下水道是非常容易被人私自取水、污染或破坏的。 “您能想象吗只需要一个超凡者……一个仪式师、诅咒师或是女巫，找到大致的水道之后——而且有仪式师或是法师的话，这注定不会太难——就可以在不接触水道的情况下，在其上方进行破坏。 “比如说投毒，或是用水作为媒介来诅咒全城人——这完全是其他善主有可能做到的事！之前我来的路上，也听闻了岩窖城被石化的惨剧……您不觉得吗，天堂城善主对岩窖城过于狠辣了。我想，这有可能就是因为他考虑到了这种水道若是普及的结果。 “就如同我们如今所讨论的利民工程一样，阁下——若是能从国外稳定引水进来，那还要善主有什么用呢善主本身的必要性消失了，那安息就真要大乱了呀！ “所以岩窖城的善主才必须死，因为他动了所有善主的蛋糕……虽然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也正因如此，您若是做这样利国利民利天下人的大工程，就必然会遇到阻碍。 “因此我认为，需要在上方增加一个维护设施，用于实时巡查、维护地下水道。而这样一个安全栈道，也可以在简单扩建之后变成能够遮蔽风沙，让少量人员自由流动的安全通道。 “您有想法吗如果您认为没问题的话，不妨签一下这个补充合同” 葛朗台说着，伸手在空中一点，用手指飞快写着什么。 随着他话音落下，几十张合同便凭空凝聚，自行飞落到桌上，分开成五堆——分别对应“水道主体额外扩建”、“莫洛大坝”、“莫洛水力发电站”、“地上安全栈道”、“地上人员通道”五个补充合同。 “……你是真的会做生意，葛朗台。” 艾华斯感叹着。 他本来只是想要从葛朗台这里订一个用炼金岩板加固的石质下水道而已…… 结果聊着聊着，这单子就越来越大——东西越加越多，但关键是好像每一个都是必要的。 甚至艾华斯如今回头看，只感觉自己之前怎么想的这么简单……而且葛朗台是对的，这些额外增加的项目确实都是必要的。 如今艾华斯才意识到——直至现在，葛朗台才真正把自己当做一个平等交流的客户来看待。而之前的阿瓦隆，那仅仅只是“天使轮投资”而已。 “……水道主体额外扩建的合同我先不签，其他的我都签了。” 艾华斯也是爽快人，大笔一挥就签下了名字：“用最好的料子，最快做完。多出来的钱就当是加急了。” 他没有讨价还价——因为这种程度的单子，已经没有议价的必要了。 他相信葛朗台给自己的价格必定是最优惠的，这种能随意操控小国命运的大商人，不会在这种事上还像是小商贩一样追求那些薄利。而艾华斯本就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也根本不知道如何砍价，反倒是容易露怯。 只要艾华斯还活着，并且他与教国的关系没有断绝、他本人仍旧是最顶级的那一批超凡者，地精给他的单子就永远会是最优惠的。 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确实对钱没有什么概念。 反正家里的流动资金应该付得起就是了。 要真付不起，大不了从赫拉斯尔金库里面抬两块金砖出来也肯定够了。 “正事谈完了，葛朗台。真是快啊……” 艾华斯满意的笑着：“正好我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我也知道您肯定不喜欢，”葛朗台谦卑而温和的笑了笑，脸上那能吓哭小孩的丑陋容貌都显得宁静，“所以您看，我也没说什么废话。每一句都是您关心的。” “我知道，葛朗台。所以你才会是商会的会长。”艾华斯点了点头，又不经意的问道：“对了，我上次跟你提的那件事……你在南部大陆的那三个出现暴动的种植园。如今处理的怎么样了” 那些巨魔种植园，都是地精商会制造巨魔奴隶、以及让巨魔通过劳动产出各种南大陆特产的地方。 艾华斯其实也有些看不惯这种行为。但巨魔毕竟是吃人的，而地精相对文明一些……虽然文明的也有限，而且卑鄙且狡诈。但这终究是外族之间的互害，就如同艾华斯也无意拯救老想作死的矮人、被至高天抛弃的巨人一样…… 哪怕是奉献之行也有轻重缓急，奉献之心必须是可控的、而不能背叛——这是在艾华斯分裂又融合之后得到的教训，即不被道途之力反过来操控。 无论如何，安息人至少是人类。既然艾华斯自己，还有他的亲人、朋友、妻子都是人类，那他就还是优先帮助人类与亲近人类的异族比较好。 巨魔那边，等他有空了也会回头管管——虽然大概率用不上。那些熟练掌握仪式的巨魔们，恐怕很快就会诞生第六能级了。 而根据艾华斯所知，葛朗台那三个直属于他的种植园遭遇了武装暴动，实际上就是善主们暗中搞事—— 这其中的原理很简单。 巨魔本身作为很容易出现超凡者的种族，他们是能够生产大量具有价值的特产的。他们就是能下金蛋的鸡。 如果鸡听话且健康，那自然是没有必要把鸡便宜卖掉。 所以地精的思路其实是把听话的、有能力的巨魔留下，把不听话的、笨拙的巨魔用卖给人类当奴隶的方式“放逐掉”，从而榨干最后一份利益。如非必要，地精绝不会将巨魔处死，不管他们犯了什么错。 因为那实在是太“浪费”了。 只要能赚钱，他们甚至连自己蒙受的损失与屈辱都可以忍受。 在他们将巨魔卖给善主之前，这些巨魔其实是卖给赫拉斯尔帝国的。是因为赫拉斯尔帝国解体，赫拉斯尔诸国又一直在打仗，所以地精才会绕着他们走——这种时候卖奴隶还不如卖粮食和军火呢。 也是在那之后，他们才开始把巨魔卖给安息人。毕竟从南方大陆运巨魔前往沙漠中心，这本就充满了风险。而利益会被风险所稀释，所以其总收益并不会太高。因为善主并没有那么渴求巨魔奴隶。 也正因如此，善主们才会暗中赞助巨魔组织发起暴乱—— 他们让一伙据说是“从实验室逃脱、因此得到开化”，相对比较聪明的巨魔试图拯救自己那些愚昧的同胞。 但实际上，这伙看似在追寻自由的巨魔，是由安息古国的那些“善主”们所赞助、操控的势力。带头的巨魔，本身就是被善主洗脑后加以改造的奴隶。 他们并不是想要拯救自己的同胞——或许其中有一些巨魔是这么想的，但至少领头的不是。 领头的巨魔，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主人的任务——给地精商会带来不可忽视的损失而已，其他的巨魔反倒只是消耗品。在完成这件事的基础上，他再顺便去报自己的私仇，来给那些地精们惹点麻烦。 对于地精商会来说，这种程度的无序暴乱最终必然是能够镇压的。然而损失也一定不少。 这些参与过暴动的巨魔，继续放到种植园中便无异于埋下了不安定的种子。罪魁祸首没能抓住，因此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产生下一波暴动。 那地精们如何处理这一大批叛逆巨魔，就成了棘手之事。可要是将他们处刑，那对于极端逐利的地精们来说，简直比狠狠打了他们脸还难受——他们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程度的吃亏。 而他们最终也只可能有一种处理办法。 那就是卖给安息人。 哪怕降价出售、打折出售、捆绑出售，也只能这么卖——如今精灵们又在紧抓跨国奴隶贸易，其他地方都有可能会被精灵们抓获并处刑。只有卖给安息可以用“尊重安息人的生活传统”来狡辩，他们不想亏的话就只有这一种办法。 但很显然，安息的善主们过于傲慢了。 他们长期处于没有人敢质疑他们决策的独裁位置上，以至于他们竟然忽略了地精商人们的智力。 听到艾华斯的话，葛朗台顿时阴沉下了脸——他仅仅只是这么做，就让他那丑陋无比的面容变得凶暴而恐怖。 “那群蠢货，以为我抓不住他们的马脚。” 葛朗台冷笑一声：“不就是想买便宜巨魔奴隶嘛想想也知道，应该和天堂城善主研发的这个石化仪式有关。大概是需要巨魔巫师当一次性媒介吧。 “——某种意义上，他们得逞了。我确实只能把那些桀骜不驯的巨魔巫师卖给他们。但他们也休想占我便宜。 “既然他们暗中支持了一波巨魔暴动，那我就发起等价报复—— “说起来，阁下……你听过炎拳哈桑的故事吗” 第1184章 把这一切都烧成灰！ 第1184章把这一切都烧成灰！ “炎拳哈桑……” 艾华斯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他何止是听过。 仅从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来说，甚至可以说他们一行就是追着炎拳哈桑过来的——更准确的说，是追着他手中那块【火之正四面体】过来的。 虽然艾华斯已经不打算再拿到那块几何天司的碎片……毕竟水属性的碎片显然价值更高，而莉娅将要使用的天司碎片，艾华斯也已经想好从哪里拿到了。 “听你的意思，”艾华斯有了些许兴趣，“他是你赞助的起义军首领” 能被葛朗台这种规格的商人记住名字，与艾华斯这种级别的人兴致勃勃的谈起……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就算是小人物，也一定是他的“得意之作”，是能撬动巨石的支点。 “他在这片沙漠里，也算是一个传奇。” 葛朗台的声音低沉且温和：“您想必也应该知道，他就是安息人，而且还是奴隶出身……” “对，”艾华斯点了点头，“据说是个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蛇人。” 按照蛇人的特性，如果在成年前没有充分进食甚至过食，在成年后就会变得相当丑陋。而且身材会枯瘦矮小，在蛇人社会中的地位也会随之下降。 而他身为奴隶，自然是不可能享受到什么营养丰富的美食。因此大致容貌艾华斯是能想象到的。 葛朗台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在安息……哪怕是奴隶出身的蛇人，也其实有一次阶级跃升的机会。只要他们在成年前，通过‘过食’特性发育成容貌与身材足够好的青年蛇人，就能被崇拜美貌的蛇人神殿选成祭司。蛇人会负责出一笔钱，将他们从善主手中买下来。 “按照安息的规矩，奴隶所生下的孩子也属于主人的财产，就如同牧民家里养的牛羊生下的幼崽也同样属于牧民一样。而一切没有契约主的奴隶都属于善主。甚至一切契约主手中的奴隶，也依然在所有权上属于善主，契约主仅仅只是有‘第二持有权’而已，他们同意与不同意是说了不算的。 “因此，蛇人不需要从原本的契约主手中购买他们。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有奴隶被神殿带走，那其实就等于是契约主亏了一个未来可以传给自己后代的奴隶。所以契约主会努力让自己的蛇人奴隶吃不饱……由此就可以长久的持有他们的后代。” “……也就是说，炎拳哈桑就是这样一个不被允许吃饱饭的蛇人奴隶吗” 艾华斯问道。 葛朗台叹了口气，这个狡诈而无心的商人此刻看起来却竟是有了几分真情实意的怜悯：“他的情况还要更特殊一些。因为生下他们的母亲，想要让自己的孩子们在未来挣脱奴隶的身份……但在主人的钳制与监督之下，这很难完成。 “所以她有了一个点子—— “她舍弃掉了自己的五个孩子中的四个，来集中供养其中资质最好的一个。 “因为主人的钳制，所以孩子的食物都减量了。每一个孩子都只能吃半饱，在持续饥饿的状态下，蛇人体内的超越本能就会啃食他们的血肉，来优先强壮他们的大脑、肠胃与神经系统，用最少的代价最大的提升了‘拼死之前赌一把’的成功率。 “而这位母亲，她让每一个孩子在只能吃半饱的基础上，强迫他们吐出来三分之二的食物，优先供养给其中一位长得相对最好看的女性蛇人——蛇人社会以美为尊，而女性的柔美往往超出男性，因此培养一个符合要求的女祭司的代价要远低于男祭司。 “这里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女性奴隶的工作主要是洗衣、做饭、打理家务，以及为主人提供床上需求。而男性奴隶则会被派遣去挖矿、狩猎、巡逻，保护主人出行，或是担任民兵卫队等危险更高的工作，因此他们更容易出现残疾或是疤痕，从而影响‘美’的等级。比如说炎拳哈桑的手臂……那就是他因为过度饥饿与劳累，在一次意外中失去的。 “他的兄弟姐妹们也基本都付出了代价。他最小的妹妹因为长相过于干瘦丑陋而被主人厌烦到直接卖掉，后来在仪式商店里见到了她的鳞片；他的长兄因为饥饿而在狩猎中死亡，他第二大的姐姐因为无力而将滚烫的食物倾倒在了小主人身上，于是被砍下了一条胳膊后感染死亡，他已经是唯一幸存的人了。“那位母亲做出的决定，可以说是残酷、无力而正确——这的确是他们那个家庭唯一有可能超脱奴隶之镣铐的计划。” “……这样啊。” 听到这里，艾华斯就明白了。 就像是贫困家庭的孩子没有上学的钱，于是就让兄弟姐妹们打工来提供学费一样。 只不过在安息，这种供养要残酷的多。 如果艾华斯没有猜错的话……这种供养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 无论如何，打工也不可能轻易出事。但在这片该死的沙漠之中，奴隶却是真的要去做劳累或是危险的事，而且没有任何医疗保证……甚至是在完全吃不饱，只能勉强维持生命体征的情况下。 本来就能吃个半饱的食物，却要再吐出来三分之二。那基本上不饿死就是好了的。 但在安息，奴隶死亡也是一种很正常的事——除非他们不派遣奴隶出门工作，而是自己去做点生意、开个旅店什么的。否则在工作时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人怀疑。 “他们成功了吗” 艾华斯问道。 “算是成功了。” 葛朗台答道：“确实养出来了——名为妮娅的女蛇人，在十四岁时就有了相当程度的美貌，够到了蛇人神殿的标准。在丰富的营养供养下，她的身高比她的兄弟姐妹们要大了三圈不止、并且有了洁白如玉的柔软皮肤，以及在阳光下能散发出紫色幻光的鳞片。 “但也正因如此……她的那位契约主，就愈发不想要放她走。在对她施暴过后，还妄图刮她的脸。然而完成了过食的蛇人，已经有了相当于第二能级超凡者的力量。她没有抵抗施暴、却在对方破坏自己容貌时做出了反抗，将这位契约主打成了骨折。 “虽然蛇人神殿已经购买了奴隶，但如往常一样——契约主并没有从善主那里得到补偿。而这位契约主就去善主那边哭诉，声称自己的奴隶打伤了自己、请求善主给予判罚。可他的言语组织能力太差，把那位善主听烦了……于是善主直接同时惩罚了两边。 “他将这位吵嚷到讨厌的契约主挂起来风干，并让人去把那个胆敢伤害主人的奴隶施以酷刑——剥下她的蛇皮。 “蛇人神殿不想冒着得罪善主的风险，去庇护一个甚至尚未开始祭拜环天司的新祭司，因此在抵达蛇人神殿之前，她就被抓住并被剥下了皮。 “而在契约主被吊死之后，他的妻子与儿子也即将因为失去收入与缴水税的能力而沦为奴隶。他们发了疯，在堕为奴隶之前就残酷的杀死了哈桑的母亲。 “于是，哈桑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 “……他的父亲呢”艾华斯皱眉问道。 “就是那位契约主本人。” 葛朗台叹了口气：“是的……一位父亲，在自己某种意义上的私生女即将获得自由与希望之际，因嫉妒和贪婪而付出生命代价举报了她，让她与自己一同死亡。 “——哈桑觉得这件事太残忍了、太荒谬了、太不可理喻了。这些人连带着这个四分五裂的国家一起，都像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说到这里，葛朗台呲了呲牙：“于是，他就逃了出来，并加入了义军。他发誓要将这些人都烧成灰。” 那丑陋无比的狰狞笑容，让艾华斯仿佛透过他，就看到了那位素未谋面的“蛇人哈桑”的样子。 第1185章 “藏于马腹者” 第1185章“藏于马腹者” “——而你为他提供了赞助。” 艾华斯肯定道。 他注视着葛朗台的双眼，仿佛看到了他的心底：“因为你是，‘藏于马腹者’……对吧。” 其实艾华斯并不具体的记得葛朗台的过去。 他只是隐约记得他好像得过一场大病、在小时候钻过马的肚子……然后病就好了。结果就变得如此丑陋。 “是的，就和我一样。” 但葛朗台却是坦然说道，对这件事并没有丝毫忌讳：“从那位叫做妮娅的预备女祭司来看，哈桑完全有可能得到堪称英俊的美貌，然而他却因为命运的刁难，而变得又黑、又丑、又瘦、又矮——您应该听过我的故事，对吧。” “嗯，被逼无奈藏于马腹，结果让容貌畸形了……之类的事。” 艾华斯模糊地答道。 “没错，”葛朗台缓缓点头，“我的父母招惹了仇家——那是‘金牙’一族的地精。他们属于闪金系，在商会内倾向于购买与垄断各种矿业，而死眸家则是出身于巧舌一系……我们的业务主要是投资与欺诈。” 他说到这里，对艾华斯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对于值得维系的大客户来说，我们就是最好的投资者。其他地精可不会像是我们一样，总会给出我们这样优惠的价格。因为我们懂得何为未来——” “而如果没有未来的，就直接一转欺诈，榨干他们最后一分钱，对吧。” 艾华斯轻笑一声。 这方面他也是知道的——哪怕游戏里没有相关知识，但是地精商会的派系并不是保密的，随便一查就能查到了。 而葛朗台并没有辩解，只是对艾华斯笑了笑，直接向下讲去：“我们地精有一个节日，叫做三月节——就类似于你们人类庆祝周岁的习俗。原因是，在过去巨魔巫师们喜欢吃三个月以内的小地精，因此能活过三个月就是一种幸运……意味着短期内不容易被吃掉了，是值得庆贺的节日。 “而在我和我的同胞妹妹的三月节上，我们一家被投了咒毒，全家都因此而死——我的父母、我的十四个哥哥与十二个姐姐都因此而死。而我和我的妹妹，也因为喝下了母亲的乳汁连带着中了毒。 “不过我母亲懂得些许巫术。她杀死了一只马，将我缝在了马的肚子里。” “马的肚子……” 艾华斯若有所思：“白马在仪式上象征着正午的太阳，光明且热烈、阳气充足。白马心头血，有着让人起死回生的说法……不过杀手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吗” “巧合的地方就在这里。我的父母并没有公布这一胎是双胞胎。杀手在清点完人数之后发现对得上，于是就离开了。” 葛朗台眯起眼睛：“之所以母亲选择了我，而不是我的那位同胞姐妹……是因为我比她更安静。她当时一直因为难受而哭闹，而我则一声不吭。而我一直到被人发现为止，都没有发出过声音，所以才幸免于难。 “后来我找人问过……我母亲的那个简易仪式，解毒成功的概率只有20%。我足够幸运，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这张脸变得扭曲。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发誓要永远沉静、永远冷静。绝不露出一丝破绽……也绝不放过一个仇敌。” “而之前，你就发现自己和炎拳挺像的，对吧。” 艾华斯说道。 他没有询问“金牙家”后来怎样了。葛朗台如今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站着，成为了地精商会的一系之首，几乎双第五能级的强者……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是啊。” 葛朗台呵呵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听到多少笑意：“都是因为幸运才侥幸存活，都是家族的最终一人，都是原本有机会能变得美貌的人而变得丑陋……所以我听到他的故事之后，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他所加入的那个反抗军，本来就是我的势力。我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有复仇的可能，而代价是有80%的概率会当场死去——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接受，并且活了下来。 “——那就是‘炎拳’。” “炎拳到底是什么” 艾华斯追问道：“这不是星锑炼金术。” “这是矮人的亵渎工艺。” 葛朗台毫不保留的答道：“矮人的魔匠们，本来就有打造非凡装备的能力。但他们却研究了一种全新的技术……他们将完整的幻魔压缩、封印到一件装备里面，再让其成为义体。通过‘义体与躯体相连’的概念，从而让人的灵魂与幻魔相连。由此，让凡人能够得到幻魔的记忆与力量。而代价就是他们会看到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幻觉……并且要在幻觉中与幻魔沟通、交流。” ——听起来有点像是强尼银手。 艾华斯脑中飘过了这个念头。 他缓缓说道：“因为你靠着20%的概率活了下来，所以你打算让他也承受这一试炼吗” 葛朗台摊了摊手：“真不是我刁难他，而是这个手术涉及到灵魂融合，成功概率本来就低。或者说，就是因为我刚刚知晓了这项技术、也知道了这个巧合的成功率……我才会灵机一动去联系远洋之外的一个残疾凡人。 “这就是命运啊。您不觉得吗，阁下” 艾华斯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追问道：“所以，他就成为了炎拳哈桑” “他是极少数发起过成功叛乱的叛军首领。” 葛朗台点了点头：“在我的赞助与支援下，他成功刺杀了那个善主，并将整座注定无法留存的绿洲焚烧殆尽。 “在那通天的火光之中，炎拳哈桑的故事注定将无法被人掩藏。他证明了善主是可以被杀死的，也给其他地区的反抗者们提供了样本。 “也正因如此，这种程度的叛逆不可能被善主们容下。周边地区的许多善主都派人前去围剿哈桑，而哈桑躲过了八次围剿。在第九次时，他终于失手被抓。 “——而我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葛朗台微微笑着：“就当是一次投资吧——我派人截获了他，告诉他安息这里已经容不下他了。他能够杀死一个善主，能够焚毁一个绿洲，却无法摧毁这样的一个文明。追根究底，是因为他没有文化啊。 “正因为他没有知识，所以他才理解不了这是为什么；正因为他没有文化，所以他才无法让人们知晓自己内心的怒火。 “于是我就把他送到了水仙公国，通过我的关系给他找了一个法师塔主作为导师。 “我对他说，去积蓄力量吧，去学习吧，去思考吧……那些残余的叛军就是柴薪，他们燃烧着火，在黑夜中为他指引回家的方向。而他只有一次机会……下次一旦失败，我绝不会救他。 “而如今，他回来了。 “想必他也已经做好准备，参加这次一生一次的考试了。” 第1186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第1186章朝闻道，夕死可矣 安息古国的夜晚相当寒冷。 不像是水仙公国的冬天那样总是下雪……这是一种干燥而孤寂的寒冷。 不太容易听到那呼啸不止的风声，安静到仿佛能听到在沙地中爬行着蜥蜴的心跳声。头顶上的月光也洒落在沙地上，让黄沙显得像是银色的霜。 与白天不同，夜晚的沙暴并不常见。 按照安息人的说法，这是因为狂野的沙漠之灵结束了一天的巡查——那些不尊重沙漠、浪费水或是对安息的传统不够敬畏的人，一旦被沙漠之灵发现，就会被狂怒的吞噬。 若是车队里面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甚至有可能祸及一个车队；若是一个城外聚落里有这样一个亵渎者，整个村庄都有可能因此而被摧毁。唯有向善主奉以虔诚、敬畏传统之人，才能得到沙漠之灵的庇佑，在每一次的沙暴之中幸免于难。 ——当然，根据哈桑在法师塔的学习，这种现象应该与太阳带来的热力有关。太阳能将沙子表面持续加热到接近八十度，其近地空气会受热而上升、从而形成强烈的热对流。 另一个原因，倒也和善主有关——绿洲地带的空气湿度甚至能接近临海地区，湿度会进而产生温差，进而产生相当显著的气压差。至于为什么绿洲城内不容易发生沙暴……那是因为城市附近的绿洲比较湿润，沙粒吸水而黏在了一起，不容易被吹飞。 “呵……” 坐在篝火旁的哈桑讥讽的笑了一声。 真是讽刺。 曾经的他，也是笃信那些“传统”的一员。直到他学习了更多的知识，接触到了真理，才能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有多么愚昧，以及……他的同胞们，有多么的不可救药。 每当这时，哈桑就会再度发自内心的感激葛朗台先生。 尽管如今的哈桑也完全能理解，葛朗台将自己送到法师塔学习、并非是出于纯粹的善心。而是想要用自己作为一枚棋子，以此扩张地精商会对沙漠中心的影响力—— 地精商会的影响力，与水脉息息相关。越是临海的地区，就越要受地精商会所钳制。他们所带来的各种粮食、资源、工业品、奢侈品、特产，都是一个国家生产发展的必需。 而地精们早已控制了整个世界的海路。 他们甚至将海盗都已经剿灭……或者说，他们已经控制了属于他们的海盗。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连国家的力量都难以抗衡”的程度。 大海的深处有着禁忌之力，即使是超凡者坠落深海也难逃一死，随机出现的海怪则会对船只造成致命损伤。 而若是没有海图，随机航行实在太容易迷航，同时带的船越多、也就意味着需要消耗的补给越多。 更不用说，他们在落点之后也必须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与他人交流。不被抢劫、不被欺骗、不被对方的政权阻碍交易，还要形成哪怕第一波人走了，之后也能持续进行的交易契约……同时还需要维持海运航道不被破坏、不被抢劫。 这实在太过困难。 单是想要开辟这一航道的经济成本，就已经远远高于与地精合作时付出的代价。更不用说还有时间成本与人力成本……还需要额外考虑在与地精交恶时，对方会不会阻碍交易本身的问题。 而至于报复地精，直接换家、袭击他们的国家——这一招也是不好使的。他们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因此干脆就没有成立过国家。就和月之子一样，打散并分散到各国之中。 但与月之子的情况不同——月之子想要拥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国家，而地精们却没有这种想法。 因为与月之子不同，他们并没有统一的文化与历史。这些地精们本就是靠着寄生其他国家、其他种族，学习他们的传统与文化成长起来的人，每一个派系的地精都与其他地精截然不同，仅仅只是以种族为名而大致的团结在一起。 他们没有什么信仰，也没有什么执念。甚至口中说的语言都各不相同——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成立国家，他们自己都会内乱。 于是想要对地精们发起对等报复，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些临海国家，最终多少还是得接纳其中一支地精入境，从而形成廉价可靠的海外长途交易体系。 ——但地精们的招数，对善主们来说却根本不好使。 你说这些资源对国家的发展有用无所谓的，我不想要就不要，大不了不发展了嘛。 你说能带来廉价的粮食那关我什么事，粮食少了也饿不死我。 你说奢侈品海外特产那我去教国买不也是一样吗 你说要海外制裁我你觉得我像是能接触大海的样子吗善主们只需要照顾自己就好了，完全对自己所成立的“国家”不上心。在这种情况下，地精们惯用的那些招数根本没法用。 而安息古国又偏偏能产出大量黄金、罕见的仪式材料、在其他地方已经几乎绝种的异族奴隶，以及能打造成超凡装备的稀有矿物——这让那些与安息古国相邻的城市都吃了个肚儿滚圆。 可要和他们谈生意，这些善主们又傲慢的不行……得跪着和他们谈、用哄巨婴的态度和他们聊。并且善主们非常善变，心情不好了动不动就毁约，哪怕招惹他们的根本不是这一伙人。他们基本都是超越者，或者手下能人里面也会有超越者，毁约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再加上安息古国本质上是个散装国家，各个城邦的契约彼此并不通用。善主们的关系甚至彼此敌对，有许多地方听到了你与其他地方的善主达成了合作，他就会撕碎已经达成的交易、甚至非要损人不利己的去破坏交易，哪怕拿不到任何好处…… 野蛮，实在太野蛮了！ 简直就和巨魔成精了一样—— 事实上，地精们私下里就会就管善主叫做“酋长”。 那是巨魔们的国王所用的称呼——血脉世袭，并且同时是司法、商业、宗教、军事、政治等多方面的领导者，并且这种神圣的权力来自于神明。从这个角度来说，善主们所建立的城邦也确实可以称为酋长国。 也正因如此…… 最看不惯这些善主的，却正是那些奸诈狡猾，欺诈窃夺无恶不作，使人国破家亡的地精商人们。 所谓恶人还需恶人磨—— 哈桑当然知道地精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亲眼见证了星锑是如何被地精们的阴谋搞到崩溃的，心中也确实对那些矮小、狡猾又丑陋的家伙极为警惕……可即使如此，也不影响他对葛朗台先生的尊敬。 无知的生……亦或是在触及真理时的死亡。 “朝闻道，夕死可矣……” 哈桑低声呢喃着一句来自东方人的箴言。 若是曾经的他，肯定会选择前者。对那时的他来说，只要能活下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而对如今的他来说…… 死亡早已不再是令人恐惧的禁忌。 那是他必至的终点，是每一团火焰的燃尽之时。 在那之前…… 他微微攥紧左手。 镶嵌在左手手背上的红宝石猛然散发着惊人的热力，灼烧着他的左臂。若非左手是类似法杖的义体，他早就会活活痛死了。 那是强行使用天司碎片的代价。 哈桑虽然勉强算是个聪明人，但他根本够不上使用几何天司碎片的标准。 因为真正使用天司碎片的……是只有他能看到的一道幻影。 “——怎么说，哈桑” 有着深红色皮肤的蜥蜴人壮汉，突然显现在了他的身边，热情的勾住了他的肩膀。 “咱们啥时候，去把圣泉城烧成灰该给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神力了，哥们！” 今天的他，是以“热情的蜥蜴人”为姿态显现的啊…… 哈桑在心中念着，冷淡的说道：“总会去的，但不是现在。 “先去找衔尾之环仪式的线索……就这么一把火一把火的烧，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让渊天司降临在这片罪恶的大地上，让祂看看自己所契约的那些善主们都造了什么孽…… “——你说对吧，奥托吕科斯。” 第1187章 商天司的诞生 第1187章商天司的诞生 在深夜之中，艾华斯骤然从宫殿中惊醒。 ——就在刚刚，他感觉到有一颗星辰炸裂般升起。 一位新天司诞生了。 伴随着一颗星辰升上夜空，艾华斯睁开双眼、瞳底燃烧着暗红色的余火。 “嗯……怎么了” 伊莎贝尔也顿时醒来，发出小猫般模糊不清的呜咽。 在将岩窖城善主的宫殿占据之后，他也将车队里面的随从们都逐渐安排到了宫殿之中。毕竟就算空间折迭技术让马车内部有着能够放下一张床的空间，但那无论是采光还是空气都不会太好，不适合久住。 善主原本的私人用品，也都被艾华斯连同他的尸体一并烧尽了。 可这张能够容纳六七人同床共枕的大床——甚至可以称之为巨床——实在是找不到能用的床单。于是它就只铺了中间的一小块地方，先这么将就着睡。 艾华斯顺手摸了摸伊莎贝尔的脑袋，亲了一口自己的妻子，柔声安慰着：“没事，睡吧。” 他旋即起床，披上长袍便孤身一人来到了会客厅。 纯白羊毛地毯无需穿鞋也有着令人沉迷的温暖，其厚度超过五厘米，踩进去能感受到陷入云朵般的柔软。 桌子上还有着纯金质地的两套酒具，附近还存放着一整套纯金餐具。以及大概十几套赐给他人使用的铅质餐具——安息人相信铅、而不是银才是最接近黄金的神圣金属，因此善主们会在日常中大量使用。 对普通人来说，这种程度的使用轻易便会导致铅中毒。但善主会接受高强度的治疗与健康监测，并且自身往往也持有高等级的黄昏道途等级，所以反而只有善主身边的人会出事。 当其他人中毒时，善主却仍旧荣光焕发。这也正佐证了善主的神圣、伟大与永恒。 艾华斯随手从地毯边缘揪起一丝羊绒，指尖燃起火焰。另一只手则取出了一个金杯。 他将手中染着火焰的羊绒丢入金杯之中，同时诵念道：“我拜请司烛。我献上羔羊之火，以祈求真知……” 下一刻，那金杯之中的火焰突然异常的膨胀起来。 明明只有一丝羊毛能供燃烧，膨出的火焰却像是篮球般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金色的灯泡一般。 而实际上，它是一个中空的火环。火焰就像是一个水晶球，又像是一道大门，将其中的某物引出。 艾华斯那只异常的眼睛，轻易的感受到了有一股神圣的力量正在飞速降临。 ——当年艾华斯第一次使用这个神术的时候，可以说了大力气。念了好长时间的祷词，态度极为恭敬，好不容易才终于召唤到了司烛的使徒，回答了自己一个问题。 而这次，艾华斯仅仅只用两句话……甚至没有使用任何祭品，就直接引来了使徒亲自降临。距离直接祈唤司烛的高等神术，已经只差省略掉最后两句话了。 但这次从中浮现出来的使徒，却让艾华斯有些惊讶—— 那篮球般的火焰继续膨胀，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比艾华斯还要高一些的火环。 下一刻，一只如司烛般四足触地的美丽生物便从火环中钻出。 她与艾华斯和烛天司不同，头上并没有象征着司烛之子的鹿角，身上也没有驾驭罪棘的黑色斑纹，却仍旧是半人半鹿的姿态。她有着奶白色的毛皮，纤细的鹿腿以及燃烧着纯白火焰的蹄子。她那人类的上半身穿着半透明的纱衣，只在胸口处用白色的布缠了两圈。 她有着白色的长直发，以及同样纯白色的眼——那眼睛会让人感觉到怪异、却又会让人感觉到神圣。 那比起美丽或是魅力、而更接近温柔甜美的面容，让艾华斯无比熟悉。 “……若安殿下” 艾华斯立刻就认出了眼前的人。 这半人半鹿的姿态，正是司烛使徒所特有的表现。如同烛天司、如同生翼之火，也如同“永恒先锋”卡斯滕宁一样。 而她的容貌，正是先前在讨伐堕天司一战中燃尽自己而死亡的前前任永世教皇，若安永恒！ “好久不见，艾华斯！” 小鹿蹦跶着，灵巧的落在艾华斯面前。她微微提起一只蹄子，语气活泼如少女一般：“或者也不是很久” “大概过去几个月了吧。” 艾华斯为见到自己的老朋友而感到欢欣：“您也终于从源河中醒来了啊。” 虽然原则上来说，现实中他认识的许多人死亡之后，都有可能转化成使徒而在梦界复活……但这还是亲眼见证的第一例。 ——艾华斯莫名有种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再度重逢时，得知对方已经考公上岸的感觉。 为对方终于能有一个好未来而感到欣慰，又会感到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我感知到是你在召唤使徒，于是我立刻就是一个冲刺！” 若安悄然笑着，在艾华斯面前不住的蹦跶着，抬手做出一个奔跑的样子：“当时生翼之火想要响应召唤，但我当场就把那个小东西丢出去啦！” 啊，怪不得。 艾华斯心说，难怪那火球最开始只有篮球大。如果是生翼之火的传送门，那个大小已经足够了。但要若安通过的话，规模就得再扩大一些。 “……生翼之火没事吧” 艾华斯有些担心：“你们不会因此而吵架吧” 他话才刚出口，自己就觉得这句话茶里茶气的，因此表情变得古怪了一瞬。但若安没有在意，只是嘿嘿的笑着：“它忙得很，不差这一单——这还是我第一次响应召唤呢！再度回到物质界的感觉真好啊……我晚点再解答你的疑问，先让我透透气！” 她说着，在房间内蹦跶着，感叹道：“哇，艾华斯，你这家伙……你这是继承了哪位伯爵财产吗” “这是前任善主的房子，和我无关。而且我本来也不缺钱。” 艾华斯说着，举着手中仍旧燃烧着如烛火般的金杯，给若安打开了门、把她放到了院子里。 看着闪着纯白光芒的小鹿在庭院中撒欢般的奔跑，艾华斯突然感觉梦界还是挺美好的。 虽然至今为止，他对梦界的所有认知，就是被恶魔吃、被巨熊追、黑漆漆的影之国，啥都没有的荒野，老东西们和他们的阴谋……还有就是一个个梦界大型企业、友商与他们的员工和单干的员工。 而如今，艾华斯才真切的意识到了……“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点”这句话的含金量。 真好啊。 他由衷的感叹着。 等若安撒完了欢，她才意犹未尽的踱步到艾华斯面前：“好啦……谢谢你，艾华斯。我差不多玩够了。你应该还得睡觉吧 “我猜，你是想问刚刚那位天司的事，对吧” “没错，”艾华斯点了点头，“那是哪位天司有什么来路不知道是不是我所在位置的问题……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所以判断不出来。” “本来也感觉不出来的。那是均衡道途的天司，怎么可能会有异象。” 若安笑了笑：“那是商天司，交易与居奇之天司、投资与投机之天司。他是很久之前追随砂时计的使徒，是个太初人，姓姜。” ……姓姜 艾华斯呢喃着念叨着。 他一时之间，竟是完全想不到太初人有什么特别出名的姓姜的古代商人。 “难道是姜子牙” 艾华斯有些疑惑。 “姜子牙也是砂时计的使徒。不过这次登临天司之位的是他的后代，”若安答道，“我记得叫吕不韦。” “……为什么是他”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场交易，他是自愿牺牲的。不过具体的交易内容不清楚。” 若安的小脸严肃了一些，小鹿的蹄子也不再踢踏个不停：“毕竟总要有一个人担任天司之位的。不然衔尾之环也无法彻底完成。” ……补位天司 艾华斯顿时反应了过来。 与其他道途那些自发成神的天司不同……均衡道途或许是因为砂时计的缘故，对衔尾之环仪式了解的更多一些。因此迟迟没有天司登临。 但这样的话，衔尾之环仪式就注定要少上一位。 这个时候升神，几乎注定了要被拉下去。也就是说谁升谁死……而在这种情况下，商天司诞生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砂时计宁可牺牲自己的一位使徒、甚至割让自己原本持有的一部分神圣本质，也一定要完成环天司的衔尾之环仪式…… ——你是他亲爹吗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位新天司的诞生就预示着不久之后的灭亡。 祂诞生于一场交易，贩卖的是自己的过去、此世的生命、未来的可能性，换来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神位。 虽然不知道他所求的是什么……但贩卖神格的伟大交易本身，也已然足以支撑起祂作为商天司的位格。 “顺便一提，艾华斯……下一个登神的，应该是摩根。” 若安补充道：“爱之道途的摩根——但她所登临的不是爱之道途。” 她盯着看了一眼艾华斯的眼神，顿时就笑了出来：“原来你知道啊。” “威权道途，对吧。” 艾华斯轻声说道。 “没错，”若安点了点头，“应该是族天司——象征着家族与传统的概念，她已经在准备登临仪式了，应该就是几天之后的事。不过下场大概也是一样。威权道途如果没有第二个天司的话，她就注定会被环天司拉下来……我也不清楚她知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司烛让我别去多管闲事，那我就很乖的不管了。” “这样啊……” 艾华斯若有所思。 他看着若安逐渐变得透明虚幻的身体——使徒降临的工作已经完成，她即将被均衡之力反召唤回去。 而在若安消失之前，艾华斯突然开口问道：“对了，最近冕主的状态怎么样” “感觉……不是很好。” 若安有些迟疑：“最近祂好像有点疯疯癫癫的……你尽量少向祂祈祷……” 她话音未落，就被火焰吞没、再度召唤回了梦界。 但这种程度的答案已经够了。 第1188章 琥珀之骰 第1188章琥珀之骰 当啷 等若安在火焰中消散之时，艾华斯仿佛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他手中的金杯之中，也突然传来了清脆的碰撞声。 他微微低头，从金杯中伸手捡出了一块宝石骰子。 它是用一块散发着微光的琥珀雕刻而成的，是若安临走时的赠礼。 ——这当然是不符合梦界规定的。 因为艾华斯在召唤使徒的时候，就没有祈求使徒给予什么物品。 而使徒们能得到砂时计的允许，短时间内跨越均衡之墙抵达现世，与这种通过仪式达成的简约契约是有关的——简单来说，就是影响物质界的行动最好先行报备，保证工作全程留痕可追溯。 最好是凡人祈求什么事就只做什么事，除此之外使徒们不要产生对话交互、不要进行施赠。也不能明确对凡人进行契约之外的预言、教育与欺骗，不能大规模改变对方的命运或是违规提升或降低对方的力量，更不能在物质界违规收取灵魂、延长寿命、传播梦界隐秘。 那些凡人在祈求的时候，他们的诉求是否合理合规就已经被砂时计及其使徒判定过一次了，能通过就说明是被允许的。但如果使徒再进行自己的演绎，那就不一定合规了。 像是梅林那种满世界乱窜，还毫不避讳的接触凡人，就属于典型的违规行为。若安这种把梦界特产送到物质界的行为，其实也是违规的。 很显然，就连曾身为永世教皇的若安都不太在乎这规则——毕竟砂时计其实也没有真追溯过几次责任。 甚至就连艾华斯自己，在之前也都觉得这规则太过古板、不近人情。而且明显只拦君子不拦小人……你看恶魔们接受契约之后，不也都在想办法毁约夺魂嘛那也没见砂时计的使徒来管过几次。 而直到如今，艾华斯才终于大概知道……为什么砂时计会制定这么多的规则，来确保“绝地天通”的完全进行。 这种阻止梦界与物质界交互的行为，其本质实际上是为了预防虚空之低语的跨界传播与交叉感染，它是完全有必要的、而且对虚无的感染有明显的阻断作用。之前砂时计不怎么管，其实就是因为那个时候虚空之低语还没有泄露而已……但可想而知的，最近的规矩应该会变严很多。 希望若安回去后不要因此受罚吧。 “果然一切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传统，在制定时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艾华斯低声感叹着。 “这是什么” 而在这时，伊莎贝尔的声音却静悄悄从背后传来：“刚刚那是谁” 艾华斯回过头来，看到穿上睡衣的伊莎贝尔也同样赤着脚，踩在那纯白的羊绒地毯上。 ……不知为何，艾华斯却突然有种仿佛被捉奸的错觉。 伊莎贝尔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凑过来随手抱住艾华斯的胳膊。 “你醒了” 艾华斯轻声答道：“那是若安殿下。” “若安大人啊……” 伊莎贝尔自然也是认识若安永恒的。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些欣喜的露出笑容：“她的灵魂已经从源河中醒来了吗……” 那倒的的确确是好事。虽然也知道这种程度的灵魂不可能迷失在源河之中，但真正见到她变成使徒，才终于能放下心来。 伊莎贝尔由衷为这位曾短暂并肩作战过的永世教皇而祝福。 她好奇的看向艾华斯杯中的琥珀骰子：“这是什么” “第一太阳的血、第二太阳的肉、第三太阳的长兄……被封于琥珀中的已逝之光。” 艾华斯将六面骰举起，意料之中的并没有看到它的属性：“这是用光之珀打造而成的，据说是琥珀正在收集的东西。它基本不出现在物质界，也算是一种梦界货币……或者特产了。”可惜就是没什么用。艾华斯在内心补充道。 “——好漂亮！” 但伊莎贝尔却是发出一声惊呼。 她睁大眼睛，凑近过来，小心翼翼捧住光之珀骰子。 她凑近看着那琥珀中的光，感觉好像从那缝隙之中看到了太阳的碎片、看到了燃烧着的星星、看到了初创的世界…… “你喜欢这个吗” 艾华斯看着目不转睛的伊莎贝尔，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送你了。” 光之珀从宝石的角度来看，其实算不上美丽。 它比起普通的琥珀，颜色要更淡一些、比起琥珀色要更接近金色。而因为它内部还蕴藏着光，反而导致它的宝石主体会显得更暗淡、更像是玻璃一些。 艾华斯也没想到，伊莎贝尔这个正儿八经的王国公主、美之道途的顶级超凡者，居然会感觉它漂亮。 “你不觉得它很像是你吗” 伊莎贝尔举起骰子，透过骰子上渗出光的缝隙看向艾华斯：“我觉得若安大人会将它送给你，也是这个原因——它就像是凝固的太阳一样。明亮却并不灼热，美丽却不招摇。” “我其实觉得我还是挺招摇的……” 艾华斯有些无奈。 在伊莎贝尔认真观赏光之珀的时候，艾华斯轻声细语的将若安刚刚讲述的故事都跟伊莎贝尔提了一遍。 在艾华斯提到均衡道途的新天司时，伊莎贝尔并没有什么反应；而当艾华斯提及摩根的时候，她挑了挑眉头。等艾华斯说到“银冕之龙的状态不太好”时，她终于抬起头来，将骰子收回到口袋里，认真看了过来。 “……你觉得摩根女士会像是这种有奉献精神的人吗，艾华斯” 伊莎贝尔开口问道。 “显然不是。” 艾华斯毫不犹豫的答道。 虽然他们两个都是“摩根妙妙屋”的获益者，甚至直到前不久都还在使用这份礼物……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因此而对摩根放松警惕。 他们都知道，摩根并非是什么善人。只不过他们恰好都在摩根保持善意的范围内而已。 “我其实觉得……她有可能是提前得到了某种情报，才会选择升格成天司。” 艾华斯缓缓说道：“比如说，知道了冕主的精神状态出问题了这件事。如果冕主在她被拉下来之前陨落，那么她作为唯一的天司，就可以自动补位成柱神了。毕竟天司的本质就是‘柱神候补’。”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所以艾华斯并没有将这件事讲给若安听。 空口无凭的说些对他人的揣测——而且还是坏话，这多少会显得不太体面。 但伊莎贝尔并不是外人，和她聊聊自己的心里话还是没问题的。 艾华斯推测道：“摩根先前一直追求冕主而不得，按理来说她的消息不该有多么快。我能知道银冕之龙会出问题，是因为我知晓了源河底层被虚无所污染。其他使徒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毕竟虚无对大多数使徒、天司来说都是个不允许被知晓的秘密。 “所以我觉得，或许是银冕之龙还保持着理智，所以才会将她叫来。” “那为什么他不选择自己的骑士们呢” 伊莎贝尔反问道：“无论是继承天司之位，亦或是完成衔尾之环仪式……” “我的推测是……银冕之龙想要彻底修正这一道路。” 艾华斯立刻答道。 第1189章 威权道途的终末 第1189章威权道途的终末 艾华斯先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骑士们都继承了银冕之龙的一部分力量，而银冕之龙的“力量”来自于至高天，至高天则是通过吞噬了食天巨兽尼比鲁才得到了柱神之位。如果说第七源河的污染早于至高天的登神，那么这就是从最初就渗透进去的污染。 “所以，冕主会想要选择完全在这个循环之外的摩根女士吗……” 伊莎贝尔呢喃着。 她微微皱眉，总感觉其中哪里不对。 很快，她灵机一动，有所灵感：“确实不对劲，艾华斯——假如说污染从最开始就来自于源河深处，那为什么更换一个新的柱神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呢难道不应该是摩根也一并被污染吗” “……至少应该能重新开始吧。” 艾华斯不太确定的说道：“能多拖延一段时间。” 就像是更换了滤水器的滤芯一样——柱神本来的职责之一就是这个。 “但是，艾华斯，”伊莎贝尔却给出了另一个角度，“我记得你说过，摩根女士一直在追求冕主，但冕主却没有接受她的爱——尽管他在还是凡人的时候曾与摩根发生过关系。 “那在如此之久的时间里，摩根都没有为自己的爱得到过任何回应；而如今她却被冕主突然通知，说要她替自己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做出沉默的牺牲，而他则要继续孤身一人进行更伟大的牺牲……” 伊莎贝尔认真的说道：“我不觉得她会理性的服从冕主的命令，这份爱能不化为恨就算是好的了。这是我作为同样爱过人的女人的判断。” “……我记得她是影天司的使徒，而影天司的领域本身就包括了复仇、背叛与憎恨。” 艾华斯眉头微微紧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你的意思是……” “这或许不是一场‘权利传递’，艾华斯。这有可能是一场背叛——” 伊莎贝尔轻声说道：“我听过你和夏洛克研究数天司的智慧遗产……爱加上威权，不正是超越之数吗” “……很有可能，璐璐。你的猜想非常好。” 艾华斯严肃了起来：“我刚刚意识到了另一件事——你还记得血天司的降临吗” “嗯。”伊莎贝尔点了点头。 “那件事就是来自月之子的背叛。我们先前是认为，这件事的发生或许是因为月之子的愚蠢和短视，也是因为血天司对他的后代们托付了过量的错误期待，而没有对他们展示过真正的自己…… “再加上南方大陆巨魔种植园的叛乱——善主们让巨魔服从自己的命令，在南方大陆发起了一次次的破坏，名义是为了援救自己的同族；而在安息古国，奴隶们以及同情奴隶的自由民所形成的起义军，也已经发起了第四次水源战争，囚禁善主以夺取水源，这也是一场以‘憎恨’与‘复仇’所发起的叛乱。” 先前艾华斯认为，这是因为蛇父即将突破极限，从物质界引发的超越之潮…… 可如今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事件之中纯粹的“超越者”其实并不多——超越是野心家的领域，而这些叛乱却基本那都是以爱或恨为名所引发。 当然，也或许有超越之潮的影响……但或许这影响的并不是物质界，而是梦界。 “昔日的冕主以威权战胜力量，如同君主以其王权与秩序征服野蛮、击败巨人、讨伐魔鬼。而当王位恒久，人们心中的爱与恨便会滋生。终有一日，王冠落地、王座染血——君王也会被人所背叛。而此人，多半是自己的亲缘——自己的爱人、子嗣、兄弟，亦或是值得信赖的得力臣子、将领与追随者……亦或是出于他们的合力。” 艾华斯缓缓说道：“如同天司与柱神的诞生与死亡，会影响整个物质界……梦界发生的事，也将如投影般在物质界具现。” “你的意思是……” 伊莎贝尔轻声道：“冕主被摩根暗算了”“‘摩根或许爱着亚瑟，也或许恨着亚瑟。而终有一日，亚瑟的王权也将在摩根的诅咒下凋零……’” 艾华斯说着如预言般的言语：“如今的冕主，很有可能已经不是亚瑟了。” 或者说，他成为了真正的“亚瑟”。 ——如今的冕主，恐怕已经是灾厄魔龙了！ 所以若安才会觉得祂“怪怪的”、“很暴躁”。 昔日的冕天司曾是环天司的使徒，祂自超越之道途分裂成了爱与力量。而灾厄魔龙就是其中代表着“爱”的那部分……所以摩根才会成为祂的继承者，而非是冕主所遗留的骑士们。 也正因为灾厄魔龙实际上并没有掌握威权道途的力量，因此这段时间物质界的君权才会如此剧烈动摇。从命运上来说，尤利娅建立了“皇帝没有权力的新帝国”，或许也正是来自于这种影响。 所以摩根才会来到这里——灾厄魔龙迫切的需要通过将位置继承给摩根，重新制定新道途的规则来“洗掉”冕主的威权之道，让新生的威权之道更契合爱之道途，从而让祂能留在这里。 这就如同如今的威权隐隐契合超越、如今的爱也隐隐契合美、智慧隐隐与均衡相关一样——柱神虽然自己最终只有单道途，但祂们也都在是凡人的时候曾受到过其他道途的影响，这种理念的浸染是不可逆的。 灾厄魔龙降临物质界的剧本恐怕不会再发生了。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个威权道途被拉下来的……应该不会是摩根、也不是灾厄魔龙。” ——而是曾经的“冕主”自己。 艾华斯缓缓说道：“祂也一定不会降临在阿瓦隆，或是新生的新赫拉斯尔……而是会发生在君权被挑战、统治者的权威被击碎的地方。 “就如同在不算太古老的过去，冕主率领自己的圆桌骑士前往阿瓦隆岛击溃巨人之国一般——” 如今的物质界，也应该有一处地方，以爱与恨的名义发起超越之叛。 而那个地方只有一个。 “——安息！” “——那就是安息。” 艾华斯与伊莎贝尔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第四次水源战争的本质，就是柱神更迭之战！ 摩根将自己比喻为起义军——爱而不得回应，因而转恨之人。 冰冷无情、不回应她的爱的冕主就成为了善主。 这也是灾厄魔龙将摩根招至麾下的原因之一：她与冕主的关系，恰好可以形成一个投影用的镜子，来将她与冕主的关系象征性的投射到一场最容易胜利、最不容易被人阻碍的正义之战中。 “这样的话……” 伊莎贝尔有些忧虑的看向艾华斯：“如果我们帮助起义军一方，那善主的溃败就会成为冕主被击败的诱因；可如果我们帮助善主一方，那无异于……” “不，我们还是帮起义军，璐璐。” 艾华斯沉思许久，肯定的给出了一个答案：“若是梦界与物质界进行抉择……无论如何，都以物质界为主。物质界才是这个世界的根基……砂时计当年，应该也是这么选的。 “至于灾厄魔龙与摩根……历史的更迭终究是不可逆的，王权的时代注定要结束。不过，若是祂们不够称职。” 艾华斯眯起眼睛：“那柱神……也未尝就杀不得。” 第1190章 鹰身女妖 第1190章鹰身女妖 艾华斯的预感是正确的。 仅仅只是第二天下午……也就是六月二十三日的下午，他就从来收账的信使那边收到了消息。 “已经烧上了天堂城真的假的” 艾华斯轻声惊呼着。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衣不蔽体的鹰身人女性。 她身上只穿着类似相扑选手一样的兜裆布，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布料。不过她的脸上、肩上、胸口都用红色与黑色的油彩进行了一些涂抹，看起来就像是印第安部落的祭司一般。 “当然是真的，艾华斯大人。我的姐妹们和孩子们所拿的都是一手情报。我得知之后就马上飞来找您了——我知道您肯定关心这个。” 女性鹰身人柔顺而谦卑的笑着，但那笑容之中还有一些不羁的狂野：“我这里还有许多关于起义军的绝密独家情报，只要您想要，我全部都可以给您……如果您付出一些额外的代价的话，我也可以让其他人在几天内拿不到相关情报。或者……几周，几个月您说了算，大人。” 她看向艾华斯的目光，火热到甚至让艾华斯有些头疼。 艾华斯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很下头”、“赤裸裸”的目光…… ——她很清晰的在馋自己身子。那目光近乎像是舌头一样在舔舐着艾华斯的脸。 虽然知道鹰身人是这样的，但他也还是第一次亲自接触鹰身人。 现代鹰身人，严格来说并非是古代那种能够用力量凭空漂浮的有翼者。他们的容貌没有有翼者那么英俊美丽，而是要瘦削许多。并且他们没有装饰性的耳羽、腰羽与踝羽，翅膀也并非从腰际或是后背，而是从双臂展开，看起来就像是舞女的长袖一般。他们的脚也并非是有翼者那种与精灵一样的五指，而是强壮的鹰爪。 鹰身人又叫鹰身女妖——当然，鹰身人的族群之中也有男性，但它是典型女性为主导的社会。 最大的原因，就在于鹰身人特殊的生育方式。 不管男性的种族是鹰身人、蜥蜴人、人类、巨魔亦或是精灵……最终生下的都会是鹰身人；而男性鹰身人如果与异族诞下后代，却是无法生下鹰身人的，因此无法扩大种群，只能作为战士、法师、药师或是教育者而存在。 因为女性鹰身人的生育方式比较特殊，她们会先让子代在体内发育一段时间，然后下一个蛋、从体外继续发育，孵化之后再进行哺乳。因此鹰身人的生育并不痛苦，也并不会耽误行动或是工作。用这种方式诞生的种族都会被变成鹰身人，就像是无土栽培育苗成功后再转种到土壤内一样……而男性鹰身人自然是下不了蛋的。 而鹰身人的特殊身体结构，就导致了他们不适合劳作、也不擅长站立与久坐。并且鹰身人的儿童夭折率很高，并非所有人都能飞起来……天生无力、肥胖或是欠缺平衡感的都很容易被族群排挤，甚至有可能在“强制飞行训练”中从悬崖上丢下来。 这也导致了鹰身人如此崇拜生育，人口却一直只能排在安息地区的第三左右。 除却那些送信的、送快递的，以及为善主或奴隶骑士的军队担任斥候的之外，大多数鹰身人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劫掠——能在沙暴之中自由穿行的飞行能力，太适合偷盗、抢劫或是绑架之类的工作了。 因为鹰身人这个族群天生受精率低，一个鹰身人家庭里面超过九成的蛋都会是无精蛋。同样正因这种特殊的生育模式，鹰身人的羞耻观也与其他种族都不一样——既然低那就以量取胜。他们除却货物之外，还会绑架外族人来给他们生孩子。 除了有知识的学者与医生会留下，其他都会在交配之后杀掉吃肉，所以才有了“鹰身女妖”的称呼。 而那些居住在绿洲城内，身为自由民而无法进行劫掠的合法鹰身人，就会通过“看对眼”的方式在街边随机抓人交配。亦或干脆就开一个妓院，随后与客人各取所需。 ——虽然鹰身人不如他们古代的先祖们好看，但那也是和有翼者与精灵比。与人类平均标准相比还是要好不少的，并且身材还要好得多。 基于这种生育模式，虽然可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但至少孩子的母亲肯定是自己。毕竟就是自己下的蛋。 下了越多受精卵的鹰身人，就意味着她们的遭遇战胜率、抢劫成功率或是自身的魅力、生育力越高，在部落中的“孩子们”越多、影响力与势力越大，因此在种群内的地位就越强大。 每诞下一个受精卵，鹰身人就会在身上能被外人看到的地方用红色颜料多画一笔符文，黑色则是孩子夭折时的印记、要用黑色把红色涂掉——因为鹰身人相信，孩子的强壮与健康与其父母的个人能力有关。因此鹰身人也会劫掠强者的血脉，来产出更强的子嗣，利用更多的子嗣来辐射更多的地盘。 这就相当于人类挂在身上的勋章。而这些如刺青一般用水难以洗去的符文，确实能给他们带来特殊的力量……那是来自爱之道途的符文印记。 鹰身人是拥有爱与威权两种主流道途的种族，只有少数特别瘦弱的鹰身人可能会奇怪的突变出智慧道途。这意味着他们就和龙族、月之子、狼人一样，不需要掌握职业就可以得到道途力量——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道途生命。 为了展示自己身上的符文，鹰身人甚至会大胆的将衣服脱去。甚至对鹰身人来说，衣服反而是一种无能的证明。就因为身上没有太多的“符文”，所以才会穿上衣服进行遮挡。只不过对其他种族的审美来说，原本光滑柔顺的麦色皮肤上却多了这么多狰狞狂野的印记，却多少会显得有些恐怖。 就比如说眼前这位女鹰身人…… 她有着一头赤红色的长卷发，有着棕褐色的皮肤。并不算丑，五官很是端正、粗眉高鼻大眼，甚至可以算是有一种开朗的美艳，有一种豪放的佣兵队长那种感觉——假如她穿着正常的衣服出现在艾华斯面前的话。 但她此刻赤裸着上半身，皮肤上画了三十多枚符文，其中有四个是黑色的。这代表她的孩子大概能组两支足球队了，并且直到现在也只有四人死去。 而这同时也意味着她大约有第五能级的力量，是真的能够呼唤风暴与雷霆。 放到大多数鹰身人部落中，这都能算是“大酋长”这个级别的存在，甚至有可能同时统率二十几个部族，影响力能辐射到十个以上的绿洲城市。 艾华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沙漠之音”这个邮差与媒体组织，显然就在她的控制之下。可能还会有和她同级的大酋长，也可能没有……但她至少也应该是这个组织的二头目这个级别，所以艾华斯才会亲自接见她。 先前与艾华斯对接的并非是她。那位鹰身人身上大概只有八个符文，这意味着她大概是第三能级的超凡者。很显然是她对上面汇报了这件事，所以这次老大直接来了。 艾华斯轻声咳嗽了一声，开口温和的问道：“你想要多少钱亦或者是要水” 别的不说……至少就报酬这一点，艾华斯还是颇有自信的。 无论她想要什么，艾华斯都给得起。 “我不缺钱，也不缺水。我是部族的首领，最好的战士。我能抓到最好的羔羊，把它拉到空中；我能比雄鹰飞得更快，在空中抓住鹰隼；我也能从天空中看到河流中的鱼，冲下来把它抓住。” 她笑了笑，露出锋锐的利齿：“我想要您的一个孩子。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要。” 第1191章 有翼者之王 第1191章有翼者之王 ——你妈了个巴子的就是想艹我！ 艾华斯顿时羞恼。 不知为何，他莫名有一种贵族大小姐或者公主殿下被异族的粗鲁佣兵骚扰的感觉…… 而且这沙漠里哪有野生的羊和鱼啊，那不都是人家养的吗！ 看见的就是自己的是吧！ “怎么样，大人” 那位红发的大酋长热切的看向艾华斯，眼神炙热到仿佛要将艾华斯融化：“我觉得我长得应该也不算丑——在人类的审美中。我有几个人类的情人都夸赞我的美丽与热情。我感觉得到，您刚刚的目光应该扫过了好几次吧” 说着，她自豪的挺起胸膛。 那是规模比哈伊娜更大，堪比玛蒂尔达枢机的规模。 而这位鹰身女妖至少比哈伊娜高出一个头不止，甚至和艾华斯差不多高。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比头大的胸。 “……那是因为，我虽然在书上看到过鹰身人的习俗，但第一次见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艾华斯轻咳一声，补充道：“上次见面的那位，在见到我的时候还是穿着外套的。” “哦，塞莱诺她是我的姐妹，我们有着同一个母亲。你没发现我们长得有点像吗” 说到这里，这位粗野的鹰身人大酋长才终于做了自我介绍：“顺便一提，我叫厄洛——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抱歉啊，没想起来还得报名字。我们其实不太重视名字，尤其是外族。本族称呼的时候，也一般是按照最有名的那个称呼……比如说塞莱诺，就根本不会有多少人喊她的名字，而是会说‘厄洛的姐妹’、‘哈比的女儿’。” 名为厄洛的大酋长简单为自己申辩了一番，目不转睛的看向艾华斯，眉开眼笑：“您是想和我聊聊吗当然，当然……想聊多久都行，英俊而伟大的善主。我早就听闻您是一位慈悲的人，今天看来，果然如此！” ——你果然个啥我也没说啥啊，你就看了我一眼就说我很慈悲……是我长得很慈悲吗 艾华斯一时有些绷不住。 虽然鹰身人喜欢强者的血脉，但这位大酋长未免也太下头了……有一种没话尬聊、不知道说什么就狂吹的感觉。 安息的善主也不少，也没见鹰身人对这些善主有多尊敬……毕竟善主首先就需要黄昏道途的适应性，这意味着他们必须是特别在乎死亡、注重回忆与留念的种族与个体。 所以善主通常是人类，少概率可能是蜥蜴人或是蛇人，但是巨魔和鹰身人这种莽子种族是不可能成为善主的。但也因为鹰身人特殊的身体构造，他们最不容易被饿死、渴死——饿了就去抓个羊抓条鱼，渴了就找条河喝两口水。 什么，羊和鱼是自由民养的河水是善主的恩赐 ——那关我什么事，我吃完喝完就飞走了。 一条河那么长，总不可能全布满了人吧。吃完就走，连痕迹都抓不住，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只要不当面骑脸被人发现，吃一口就走能惹什么大事。 而这些鹰身人也没有什么权力欲望，同时和巨魔一样几乎吃所有其他物种，也团结不起来奴隶——甚至逃走的奴隶们可能就会被路过的鹰身人抓走吃掉，因此虽然鹰身人持之以恒的坚持零元购原则，也从来都没有被善主清剿过。 毕竟哪怕是善主，也害怕自己的城市被这些鹰身人记恨。 他们肯定是打不进来的，善主也肯定是饿不死的。但是各种稀有资源，都得靠城邦与城邦之间的贸易、以及从外面来的货运才能送进来。要是真得罪了鹰身女妖们，被绕着圈的打游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的。 和叛军不一样，叛军至少是在地面行军的，还有根据地。鹰身人一飞到处都是，看都看不见、抓也抓不到，可能所谓的巢穴就是个比较高的沙丘或是矿山，把蛋往怀里一揣就跑、没有任何负担。 这是比地精还要更流氓的种族。只有在荷鲁斯王国，鹰身人才比较有文化、有体面。也正因如此，艾华斯也不太想要得罪他们。 但想到这里，艾华斯突然灵机一动，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第五能级的大酋长按理来说不该这么舔狗，就和没见过男人一样…… “厄洛，”艾华斯开口问道，“在你们的审美观里，难道我长得很好看吗” “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类。” 厄洛大酋长立刻无比确定的说道：“不，不只是人类——哪怕是精灵，也没有你好看！” ……那应该也不至于。 艾华斯知道自己长得英俊，但要说“最”……大概也就是精灵的平均水平。至少他在教国里是没有几个人夸赞过或是关注过他的容貌的。而剩下那部分的夸赞，感觉就和“谁家的小猫咪真可爱啊”一样，多少带点礼貌与夸张。 除非…… 这里还有另一种可能。 环天司的相貌，当年可能就非常契合有翼者一族的审美。 而根据艾华斯之前的调查与研究，琥珀极有可能就是环天司当年的恋人……琥珀本身就是有翼者一族，再加上与环天司关系曾经很好的路西菲尔。 如今还幸存的有翼者一族，基本上就只有鹰身人一脉了。他们是劣化的有翼者血脉，但如果鹰身人的传统是正确的——也就是血脉的强度决定了子嗣成活率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他们的力量本身也与返祖程度有关。 既然如此…… 艾华斯心念一动，背后突然弹出六片洁白的羽翼。 那一瞬间，厄洛大酋长瞳孔剧烈颤抖。 莫大的威权之力，让她毫不迟疑跪倒在地、刹那之间泪流满面。 那是来自本能的呼唤，是血脉深处的崇拜，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内心深处就有一个声音在教导她听从艾华斯的一切命令。 就如同对母亲与酋长的服从一样，甚至比对母亲与酋长的服从序列还要更高！ 可她自己……已经是大酋长了！如今已是这个种族的至高，又会有谁比她更高呢 厄洛感到了一种茫然。 “……果然如此吗。” 艾华斯叹了口气，有些怅然。他没有感觉太多的喜悦，只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那是路西菲尔给予他的赠礼、昔日挚友的遗产。 【奉献-福音之翼：六翼乃有翼者之王的印记。展开福音之白翼，你对有翼者使用任何超凡力量时优先级+1；你可以使用能力“失乐园”】 有翼者之王…… ——鹰身人，也算是残留的有翼者一脉！ 第1192章 刹那动摇的环天司 第1192章刹那动摇的环天司 昔日无比辉煌的有翼者，如今竟堕落至此…… 艾华斯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宛如跪拜神明的厄洛大酋长，再度叹了口气。 遥想当年…… 在有翼者最为辉煌的时代，无论是作为有乳者的精灵、亦或是作为有鳞者的亚特兰蒂斯人，也都只不过是有翼者的侍从罢了。 能以凡人之身弑杀食天巨兽尼比鲁从而登神的翼天司、以及他分裂后变成的至高天与伟哲，完美至强的第九柱神琥珀，再加上被环天司算计而骗走了翅膀与躯体的堕天司……还有得到了路西菲尔的一半力量而升格，从有鳞者变成了有翼之蛇的环天司。 这些伟大存在，全都是有翼者！ 可在有这么多有翼之神的情况下，有翼者一族却堕落成了这种野蛮而原始的姿态，劣化成了不伤害他人就无法存续下去的鹰身人。 像是被至高天浸染了力量，从而变得鲁莽而野蛮，并从食天巨兽那里继承到了食人的欲望； 像是被伟哲封闭了智慧，因此作为古代最强施法者一族的有翼者却只剩下了极少数自发突变出智慧道途适应性的智者； 像是被堕天司引诱，变得堕落而罪恶；像是被环天司欺骗，因而在地上如通天塔般散落一地、无法聚合。 ——而琥珀则仍旧沉睡不醒。 这么多的神明，却没能成为族人的登天之梯，而是仿佛化为了一道又一道的镣铐，让原本高贵璀璨、无比辉煌的种族变得默默无闻。 “……这么看来，矮人们所做的痴梦怕是毫无意义呢。” 艾华斯低声讥讽着。 艾华斯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 因为有翼者一族的堕落，与环天司息息相关——正是因为环天司在路西菲尔升格的仪式上动了手脚，才让路西菲尔只飞升上去了一半。作为善良一面的“路西菲尔”那部分灵体被仪式撕了下去，而环天司则抢走了祂的位置而顺利飞升。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有翼者一族的灭亡。 而后来，艾华斯自己又从路西菲尔被剥离出来的残魂那里继承到了有翼者之王的权柄。 假如将环天司视为艾华斯的一部分……不，艾华斯的道德感让他没法在这种事上与阿环进行切割。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那就是未来的、曾经的、另一个世界线上的自己，若是声称他与自己不是一个人，未免显得太过虚伪而无能。 就像是在逃避一样。 更不必说，此刻艾华斯真的就是有翼者之王——甚至还是千年前第二代、也是最后一代的有翼者之王亲自传承给他的。虽然艾华斯与路西菲尔只见过一面，但他确实觉得那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朋友，而且他交给艾华斯的白翼也帮了、救了艾华斯好几次。 就像是被朋友托孤一般。 而如今，厄洛大酋长还在他面前哐哐磕大头。 哪怕艾华斯在此之前与这些鹰身人没有丝毫友谊…… ——他此刻又怎能视而不见 “……担子又重了一些啊。” 艾华斯喃喃道。 不知为何，在他决定自己接过这份责任的时候……心中那种积压着的沉重感却反而轻松了许多。 注视着跪倒在地上的厄洛大酋长，艾华斯的瞳孔突然猛缩。 他脑中平白无故浮现出的堕天司曾说过的一句话。 或者说……那是蛇曾经对路西菲尔所说的话。 那回忆是如此清晰，直接出现在了自己心底、甚至还带着声音与前言。就仿佛那并非是回忆起了一句话，而是想起了作为艾世平，对路西菲尔说话时一样—— 并非是沐浴在光明之中，模糊不清的面容；也不是堕天司那借助牧者的自我献祭，而重新得到了躯体、从而变得与艾华斯和环天司一模一样的容貌。 而是他先前的记忆里从未见过的崭新而陌生的容貌。 ——那是与至高天大概有四分相似的容貌。 比起戴着单片眼镜、留着长发、还有个眯眯眼，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的艾世平……路西菲尔的躯体虽然像是巨人般高大，但容貌却稚嫩如少年。 白金色的长发编成三缕辫子，身后一束肩前两束；那比起俊美更接近可爱的笑颜，看起来像是少年、却更像是少女；湛蓝色的瞳孔如同蓝宝石，闪耀着一种令人难忘的朝气与希望。 他双手正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就像是小孩摆弄着心爱的、亲手拼合的模型，唯恐不小心将自己捏碎一般。而自己则毫不畏惧的侧靠在他温热的手指上，如同靠着墙壁一般，双腿则自由的前后摆动着。 “可是……蛇，”有着夺目美丽的有翼者注视着艾华斯，他的言语在艾华斯内心响起，“你牺牲了这么多，却没有任何人知晓这份事迹。无人知晓的拯救，还有意义吗” “嘘……” “自己”轻笑一声，伸出手指竖在嘴前，眯着眼睛露出神秘的微笑。 在没有语言的时代，仅仅只是四目交汇便能心意相通。 ——拯救世界必须是一个秘密，路西菲尔。 “永远不能让人们知晓……” “自己”用一种微微失落、却有些怅然的心绪，平静的用不存于此时、此世的语言说道：“永远……也不要让人们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 昔日的幻觉转瞬即逝。 艾华斯刹那间回到了现实，而厄洛大酋长还在像是装修队打钉子一样，颇有节奏的哐哐磕大头——以第五能级超凡者的身体素质，她就算给艾华斯把地板打碎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那是…… 昔日救世主的箴言。 艾华斯确信，这绝不是自己曾有过的知识与记忆。 所以…… 艾华斯抬起头来，看向金碧辉煌的屋顶壁画。 有这些碍事的东西阻隔，他坐在这里，会看不清天空。 ……这就和之前那些凭空出现的新记忆一样，是环天司传送给自己的吗 环天司是出于怎样的动机做了这样的事 还是说……这也是祂曾经历过的过往吗 祂是为了阻止我、为了劝诫我吗 “背负着越来越重的包袱，就无法拯救世界……你是想这么说吗” 艾华斯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着。 他本应嗤笑着、大笑着、狂笑着讽刺环天司的怯懦，然后高傲的宣告“我与你不一样”、并发誓要做得更好——他以往都是这么做的。 但如今，艾华斯却没有这样做。 “拯救他人的心……无论如何，也不应被嘲笑。” 注视着天空的方向——艾华斯一字一句严肃的说道：“不管是曾被背叛而感到痛苦与愤怒也好，亦或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完而感到疲惫而绝望也好……不管你出于怎样的动机，对我发送了这样的消息……我也不会嘲笑你。” 因为曾经的环天司，真的是救世主。 艾华斯如今已经愈发意识到了这件事。 他真的曾经背负着这一切……真的曾经战斗过、挣扎过。 只是他如今放弃了，累了，后悔了。 但无论如何—— 至少当初的那个艾世平，那个领悟到“永远不要让人们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以前的艾世平，他一定是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 一个失败的救世主不应被嘲笑。不然自己岂不是成了另一个环天司吗 ——比起失败的救世主，什么都还没有做的救世主不是更应该被嘲笑吗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艾华斯第一次对环天司用如此柔和的语气说话：“只是或许还差一些……嗯，差一些运气，或是差一些坚持、或是方向出了些错误，甚至可能就差最后一点了，真的很可惜。 “没关系的，这次我来试试看。” 他知道环天司听得到。 而此时此刻。 梦界，聚焦点。 环天司也确实在凝视着艾华斯，感受着变得模糊、残缺了一部分的记忆。 刚刚的记忆，就是他打包送过去的。他其实知道这部分记忆并没有被虚无所污染，并非是凭空出现的“不存在的记忆”……但那只是有些不舍而已。 传送记忆当然不需要删除副本。 但传送记忆的“目的”却需要—— 环天司将记忆传送给艾华斯，就是不希望那些珍贵的记忆被虚无所污染、改写。他原则上就应该删除这些不受控的、会让自己动摇的记忆。就像是那种大反派听到一首童年的歌谣时会失神一般……那是不被允许存在的，绝对致命的心灵缝隙。 只是有些不舍……所以他才会在决定删除之前，将这份记忆送给艾华斯。 他没有将自己说出这些话的原因也一并寄送过去……但不出意外的，艾华斯还是猜到了。 “……哼。” 艾世平轻哼一声，闭上眼睛。 这种心有灵犀，倒也让他有些愉悦。艾华斯之后的温声细语，也让他的心灵感受到了些许动摇。 有多久，没有人如此关心自己……了 “——滚出去，虚无。” 闭着眼睛的环天司低声呢喃着。 他将自己刚刚产生的，对艾华斯产生的怜悯与些许感动、对过去的懊悔与自审……以及对自己计划的动摇之心，一并全部抹除。就像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这份没由来的软弱，一定也是来自虚无的感染。 “无孔不入的虚无……” 环天司低声呢喃着，伸手一划……屏幕中的艾华斯就被切换成了正在向他祈祷的一位蛇人大祭司。听也没听对方的祈祷内容是什么，就直接点了同意。 他决定自己的监控器暂时从艾华斯身上移开。 至少暂时，环天司不太想再看到这张脸、听到他的声音了。 而此时，物质界。 艾华斯伸手扶起来了磕头磕的越发有节奏感、如同在敲战鼓一样的厄洛大酋长，有些无奈却又坚定的说道：“有翼者……不，鹰身人一族就交给我了。 “以有翼者之王的名义，我将把你们也一并带至幸福的彼岸。 “……但是，别摸我，厄洛。这是我作为王给你下的第一个命令，不许骚扰我和我的同伴们。” 艾华斯伸手拍开了摩挲着自己手臂的厄洛。 他多少有些绷不住。 他刚把厄洛大酋长扶起来，她的手就顺着艾华斯的小臂一路向上摸到了大臂、眼看着就要向胸口转移过去了。 ——怎么办，野蛮异族佣兵的既视感越来越强了。 “当然，当然，吾王……是该这么叫吧” 厄洛丝毫不为艾华斯的禁令而感到难过，却又立刻服从了命令、没有继续动手动脚。 她目光闪闪的看着艾华斯——来自威权道途的血脉特性，已经告诉了她何为“有翼者之王”。 那是在鹰身人一族血脉之中就已注定的救世主。 是他们自有翼者的血脉中所传承下来的服从印记！ 这世上唯有他可信，唯有他可救赎他们。他是比一切母亲更高的母亲，比一切酋长更大的酋长。 “千年前的君主，天命之王啊……” 厄洛呢喃着：“居然被我找到了……” 在作为“沙漠之音”组织的首领、三十多个孩子的母亲之前，厄洛的身份首先是鹰身人的大酋长。 她自血脉中的野蛮与暴力，以及来自爱之血脉的疯狂，自然不会让她发了善心而选择走上与同族相反的道路。她约束手下的鹰身人不劫掠商队，只是她相比较“力量”更有“威权”的意识而已。 那并非是来自善良，而是来自狡诈。 她意识到，如果只是一昧劫掠、只会让这里变得越来越荒凉。 鹰身人既不畜牧也不种植，也不擅长统治异族……这也是他们除却瘦弱的学者之外，要杀死所有异族的原因。鹰身人如军人般的绝对服从来自于他们血脉之中的特性，就像是蜜蜂或是蚂蚁一样，而不是因为酋长有着多么特殊的人格魅力。 可她哪怕在战斗中屡屡获胜，也养活不起那么多的同族，只能让他们死亡。 想要养活越来越多的鹰身人，只靠那些零零散散的妓院或是沙匪营寨根本就不够用。 她需要让安息变得更繁荣，她们才能吃的更好。 所以她才约束了周围的部落，命令他们不得劫掠自己的地盘。她派送的信使控制了半个安息的信息渠道……她虽然是运送消息与快递的，但同时也可以让其他人的消息与快递传送不出来。当这一片区域只有她做这个工作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事实上形成了垄断。 于是她就有了底气而与善主们对抗，从而要求更多的让利、更多的庇护……以及更多的无视。 她同时也约束自己的姐妹们与小辈们，尽量只劫掠羊群而不伤人。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罢了。 如果想要繁衍，就去城里找男人。最好还能带点钱回来，这也算是一种劫掠——带不回来就当是出去玩了。 而这一切，就是因为她想要让自己的部落能够占据更大的地盘、为了养活更多的族人。 “力量”的时代已经远去，如今是“威权”的时代。 大概也正因如此，她才找到了鹰身人的王！ 哪怕是大酋长，依然也只能控制自己的血脉。她只不过是将自己的血脉辐射出去，用自己的威权而夺得周围部落酋长的位置，从而间接控制周边的部落而已。 她隐约能感受到，大酋长之上应该还有一个位置。 许多鹰身人认为，那应该是第六能级的位置。所以他们举行各种血腥仪式，试图晋升第六能级。 而厄洛认为不是那么简单。 如今证明了，她是对的。 鹰身人之王—— 有了这个作为旗帜，全世界的鹰身人都将团结起来、聚拢在这里。 那会有多少人 几十万上百万 他们能做到什么聚集成国复兴荣耀 亦或是…… ——再度成为有翼者 第1193章 囚徒困境 鹰身人之间的尊卑观念就是如此绝对—— 一旦确认了艾华斯身为有翼者之王的身份，厄洛大酋长立刻放弃了之前所有的小心思。 她驯服的跪拜在地、就如同那些对她跪拜的鹰身人一样，试图以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展示自己的虔诚与忠诚。还是被艾华斯扶了起来，她才顺势坐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厄洛也终于开口，毫无保留的将在沙漠之中最为珍贵的东西——情报都告诉了艾华斯。 “虽然人们将对抗善主的势力都称为‘反叛军’，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统一的组织。甚至彼此之间的理念、战斗力、分布乃至于种族都完全不同。严格来说，枯水军也算是一种没有组织的组织。 “比如说在圣泉城附近最大的反叛组织，叫做‘原始教派’。他们以某种宗教的方式缔结在一起，尊崇教主的旨意。而他们对善主的敌意并不算特别强烈……或者说，他们只是希望能以奴隶之身形成如同蛇人神殿一样半独立的组织。他们崇拜岩天司，远离城市与一切文明，彼此之间甚至不用言语交流，过着如同野兽一般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在万愉城，拥有‘数万欢愉’之名的城市附近，则形成了‘喰血帮’。那是一个极端的人类至上主义武装集团。他们解救、收拢大量人类奴隶，通过掠夺外族资源在绿洲附近游荡。并且还渗透了大量自由民进入帮派，在城内给他们隐秘的提供资源。 “他们并不对抗安息古国的制度本身，而是想要掠夺一座‘只属于人类的城市’。他们甚至会抓捕外族奴隶卖给奴隶骑士，或是购买、抢劫一些外族奴隶，肆意使用、加以处刑。他们会要求入帮者当众活食一位外族儿童，以此证明他们并没有将外族视为同类的决心。” 对“喰血帮”，厄洛的介绍明显多了一些。 很显然，鹰身人也在喰血帮的食谱之上。 而对艾华斯的询问，厄洛也毫不犹豫的点头答道：“我有一个儿子，就是被他们抓住并且吃掉了。 “——若是有机会，我也必将他们挂起来撕碎。将他们的血肉喂食给所有被夺走家人的同胞。” 身为大酋长的厄洛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动摇：“就算您阻止我，我也一定会这样做。”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应该的。” 艾华斯微微点了点头。 他又追问道：“那天堂城和哈桑呢？” “天堂城附近的组织，就是昔日哈桑所带领的组织衍化而来。他们没有什么明确的组织名……但人们将其称之为‘红手党’。” “是和‘炎拳’对应的‘红手’吗？” 艾华斯问道。 厄洛却微微摇头：“不全是。主要是因为他们的理念……比较极端。 “哈桑将善主作为对立，将‘水’的对立面‘火’视为象征。加入红手党的，基本都是被善主及其下属害到家破人亡的复仇者。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毁灭这一座座城市。 “那些服从善主意志的自由民，在他们看来与傀儡和奴隶无异。即使是自由民，也从未真正得到自由。那只是被善主圈养的自由罢了。就像是养在羊圈里的羊，与在草地上散养的羊一样。” 厄洛如此说道。 艾华斯有些诧异。 ——你原来知道那些羊是别人养的，不是野生的啊？ 而厄洛继续说道：“如同奴隶是主人的财产，如果奴隶犯了错事、就要去找他的主人清算一样……有一些事能够通过惩罚奴隶而得到宽恕，但还有一些事就必须让主人自己付出代价。 “因为奴隶本身就是主人的所有物。从这个角度来说，试图让奴隶对抗他的主人、或是哪怕让奴隶站在中间都是不可能的。有一些起义军、反抗军会正义凛然的解救奴隶，随即反手就被奴隶背叛、出卖……那些最为正当的反抗军几乎都活不下去。” 闻言，艾华斯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他的仪式学老师伊本，当年就是这样的——他救下了人，却又被自己所拯救的人出卖。甚至朱堂也曾经体验过类似的事……毕竟在大多数奴隶的认知里，善主都是不可战胜也不可动摇的、是世界基石般理所当然存在的东西、是神明一般无法动摇也不允许被伤害的伟大存在。 而奴隶的生活有多苦，他们自己是知道的。跟着反抗军或许会在失败之后被处以极刑，而只要背叛他们一次、就可以直接获得自由民身份，并且立刻得到相当丰厚的财产。没有任何代价，没有任何风险——只要得到了他们的情报，善主轻而易举就能剿灭那些起义军。甚至只需要知道坐标，仪式师与诅咒师就能超远程给予打击，直接轰到里面没有一个活人，再让骑士们出来打扫战场都没问题。 而会拯救的奴隶肯定不止一个。 这些奴隶里面，只要有一个人背叛，其他人都会跟着一起死；若是有多个人一起背叛，那么第二个及以后的就几乎不会得到什么报酬。 ——艾华斯知道，这就是典型的囚徒困境。 根据艾华斯的知识，囚徒困境一般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解。 在实验长久、重复的进行时，人们最终会倾向于合作。若是有多个人同时参与实验，那么人们就总会倾向于与那些选择合作的人合作。随着彼此的认知愈发密切，那些愿意与他人合作的人也会被他人选择。 这就是“道德”与“仁慈”的力量。 文明正是因此而来。 而如果在事先得知、并且彼此都明确知晓这样的“实验”只会进行一次的时候，人们却又都倾向于选择背叛。 这一方面是因为彼此之间都不了解，彼此警惕且不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安定”。 人越是在紧张、匮乏、危险的环境下，就越会倾向于选择确定的东西——就如同100%获得的五万和50%概率获得的十万一样。 虽然这两个数字在数学期望上是一样的。但对没钱的人来说，大概率会选择前者。而对于不缺钱的人来说，才有可能会选择后者。 当奴隶们被抓捕后又被解救时，他们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 他们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处以极刑——因为反抗军的合作者也被视为反抗军，被解救的奴隶也被视为他们的合作者。因此凡是被这些反抗军要求合作的奴隶，往往都会在压力之下选择背叛，这自然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就连奴隶自己，也不希望废除奴隶制。 人不自救，如何救人？ “……因此，红手党选择了最极端的一条道路。他们放弃了解救奴隶，也放弃了从自由民中增加同伴。” 厄洛大酋长缓缓说道：“‘既然自由民就是善主的奴隶，那对自由民的伤害也能伤害到善主’。这就是他们的念头。” “……的确如此。” 艾华斯沉默了一会，还是不得不叹了口气，点头称是。 对善主来说，他的居民就是他的财产本身。 善主们就像是在玩一个模拟经营游戏，必须定期献祭一些人口才能获得水资源，献祭的人口越多水资源就越多，而越多的水资源就会吸引越多的人来此定居……这就像是那种经营游戏里面的“民居”。 因此囤积的人口越多，他们的财富基数就越大。个人财产就能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滚雪球般疯狂积累，直到最后变成一个没有意义的数字。 “而红手党所做的事很简单……” 厄洛也深吸一口气，显然对这些疯子颇有忌惮：“那就是燃起烈焰。 “用火焚烧绿洲，破坏水源。只要人们无法在这里居住，那自然就会逃离这里。 “唯有伤害了善主真正的资产——人口，善主才会感觉到痛、才会暴怒、才会歇斯底里……也才会露出真正的破绽。而除此之外的反叛，对善主来说都不过是小孩子的撒娇与玩闹而已。” “你是说……” 艾华斯睁大了眼睛。 他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1194章 来自阿瓦隆的大诗人 在厄洛大酋长的描述之下，艾华斯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 那是一片又一片，无法被熄灭的火焰。 能用来居住的绿洲被摧毁、粮食被焚毁、民宅被焚烧。 人们居无定所，不断被恶魔般的火焰赶向新的地区。随后在新的定居点又燃起了一片新的火焰……人们被火焰烧伤、烧死，在恐慌的逃窜中被踩死、挤死。 究其根本，是因为最容易扑灭火焰的资源——水，在安息任何一座城市都是普通民众无法随意获得的管制资源。是比财富更重要的“液态生命”。 没有人会愿意将自己的水拿出来用以灭火。更不用说以一人之力、一人之水，想要浇灭已经成型的火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至于超凡者…… 环天司的牧师没有控火或是灭火的能力，诅咒师也没有。至于猎人、盗贼与战士，药师们与女巫们……全都没有。这片大地既不文明、也不智慧，更缺乏秩序……因此没有能够操纵火焰的司烛牧师，也几乎没有法师与炼金术师。 只靠仪式师进行灭火，是非常困难的。甚至哪怕是与渊天司契约的善主，他们的水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而火焰却是随时都可以燃起。 他们无比巧合的，选择了最能刺痛善主的道路。 就算有水，绿洲也不是一日生成的。那些植物被焚烧过后就会死亡，等到荒地再度变成绿洲不知要过多久；那些放牧的牛羊与骆驼所要吃的草会被烧尽，乃至于被圈养的牲畜家禽也会被烧死。 就算仪式师能对少数区域施加防火结界，但总会有缝隙与破绽。 这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 一片片的火焰将一次又一次的燃烧。这些发誓放弃一切的复仇者们，宁可伤害无辜、也要让善主付出最大的代价。 直到人们彻底崩溃，逃离这座城池为止，红手党都不会放弃、也不会停止。 “他们用自由民与奴隶的生命作为诱饵，逼迫那些奴隶骑士与善主的军团反过来去火场救火，再埋伏并杀死他们……亦或是彻底惹怒这些人，让他们追逐自己到陌生的地方，再用提前布置的陷阱仪式予以坑杀。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被他们盯上的绿洲城邦，会被一片又一片无法熄灭、不知何时就会燃起的火之恐惧所覆盖。直到被这些疯狗慢慢耗死、活活咬死。” “……” 听到这里，艾华斯抿紧了嘴唇。 他沉默了。 甚至艾华斯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点评这种情况。 毫无疑问，这并非是正义之举。那些自由民都是无辜者。 通过伤害无辜者的方式发起反叛……这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被承认、被赞扬。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又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对善主发起反抗。 仪式师、诅咒师，还有潜伏在暗中的斥候与杀手……想要刺杀善主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杀死善主本身没有意义，唯有活捉才有用。那要堆多少的人命，才有可能顶着这人山人海将善主活捉？ 那样付出的人命，反而比这要多得多！ 而更让艾华斯不愿承认的是……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都是奉献者。” 艾华斯缓缓答道：“哈桑是一个意外。如果他不被送到法师塔，他应该也会成为一名奉献者。” 这些人的行为模式，都符合奉献道途的理念。 “世人皆苦……吾杀世人，利在众生……吗？”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 但是艾华斯又清晰的知道……目前为止奉献道途并没有纯粹法术攻击的职业。 不然的话，他最开始就不可能走上恶魔学者的违法道路。 就是因为牧师这个职业缺乏战斗力，他当初才会为了对抗天司而走上恶魔学者的职业……不然他肯定就走纯粹神职了。 虽然现在知道，他必须均衡发展才有可能融合希望之道途。但当初的艾华斯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在有“非法道途”的阿瓦隆，冒险学习恶魔法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至少就艾华斯的知识里，是不存在这种职业的。 难道他们硬生生开发出了新的奉献道途的攻击性职业吗？ 那更不可能了。开发一个新职业的本质，是通过神秘学知识替对应的天司或是柱神设计好了一连串完整的体系，只需要祂们签字盖章授予力量就行了……这需要大量的知识与设计能力、在对应道途的天赋与功绩、以及在神明面前的面子。 一群家破人亡的奴隶，他们显然什么都不可能有。可是，在有红手党闹事的情况下，城内肯定会严查助燃物、提防起火点。而在绿洲城邦这种居住地分布稀疏的情况下，其实火势没那么容易蔓延。 想要神出鬼没的瞬间燃起让超凡者都难以熄灭的大火……那唯一的答案就是他们中也有超凡者。 哪怕不是职业者…… ……也应该是传承者。 ——那一瞬间，艾华斯联想到了贝利萨留斯枢机。 他大概知道，这些人的力量是谁交给他们的了。 贝利萨留斯枢机本身就是非常极端而好战的性格。他被安息人称为“冰心王”，被视为沙漠深处的神秘守护神。 他声称，只要对方向他求智慧、他就会给对方。无论是关于神秘知识、亦或是对沙漠之外的知识，或者是想要逃离沙漠，他都会伸出援手。 这份引火的传承，应该就是他授予了对方。 “哦，对了！” 大酋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说道：“这次哈桑带回来了一首歌，据说那是阿瓦隆的伟大诗人所编写的。” “……歌？” 艾华斯有些诧异。 “在沙漠之中，歌是比言语更强力的东西，吾王。” 厄洛说道。 ……这倒也正常。 毕竟歌本身就是美之道途的超凡能力，能够沟通心灵，它甚至还属于歌天司的领域——歌天司本身就是个乐子人，拱火不嫌事大的。祂会分配给他们一些“奇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首歌怎么唱的？你还记得歌词吗？” 艾华斯自己就是阿瓦隆人，读过的诗实在太多了。但他一时还是有些想不起来“阿瓦隆的伟大诗人”是谁。 “当然，吾王。” 这位鹰身人大酋长自信满满：“别的不说，我们鹰身人唱歌是有一手的。” 随即，她便开口唱出了嘹亮而悠扬的歌。 她的确没有吹嘘……那却是一种充满魅力的野蛮歌声。 但艾华斯刚一听到那歌词，就有些绷不住了—— “让烈日锻打我的脊骨吧，我不会声张。 “我不会说，我对甘露有多么渴望。 “不如让每一粒沙齐声诵读这篇诗章： “终有一日，我必挣脱这铅铸的镣铐； “我必随烟气上升，自由如风； “我必有闪耀之日，灿若星辰，耀如月光。 “神说，‘你无法同时拥有甘露与对甘露的渴望’， “那便来尝尝我的狂妄。” 啊？ ……啊？ ……这位大诗人吗？ 劳合亲王？？ 艾华斯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劳合亲王当年意图篡夺王位时，意气风发写的反诗！ 最让艾华斯绷不住的是，当初劳合亲王为了不被和谐……他的借口就是“这是给安息古国的奴隶们写的诗”。 ——结果如今还真用在正地方了！ 第1195章 双蛇噬尾，永劫轮回 知道哈桑与红手党在做什么事之后，艾华斯就意识到了……这事怕是大了。 ——自己已经不能对此视而不见了。 倒不是艾华斯想要从中干涉，在没有实地调查的情况下就直接选择站在哪一边…… 而是因为他清晰的意识到了一种必然的可能性—— 如果就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渊天司随时可能突然降临！ 毫无疑问的一点，红手党首先就根本不可能收手。 那是一群已经家破人亡、被仇恨扭曲到近乎疯狂、宁可牺牲自己也要达成伟业的奉献道途癫佬。他们没有任何软肋可言，并且他们笃定的认为自己行走在大义的道路上。 与“提前之死”那种偏激而极端、有偷换概念之嫌的情况不同——若是奉于提前之死的理念，他们会将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视为“必要的牺牲”、让他们的价值归零，因此将自身的“罪”降至最低。 恰恰是因为这种观念的持有者拥有太高的道德标准，因此他们才需要通过这种手段来强行说服自己。 但红手党却并没有这种必要。 对于这些沙漠之民来说，道德是一种奢侈品。他们并不是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的、也不是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必要之恶”。 而是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可饶恕的罪，知晓自己与善主同罪，并在这种情况下，用人命当做柴薪燃起毁灭一切的大火——宁可背负这种程度的大罪，在死后堕落成恶魔，也要狠狠咬掉那些善主们一口肉。 这正是基于复仇的奉献观。 他们宁可——甚至巴不得摧毁自身——来让善主们在地狱中哀嚎。 沙漠之中并没有九柱神教会科普梦界常识，因此沙漠之民拥有自己总结出来的、朴素的“死后轮回”宗教观。 他们认为大多数平凡的普通人，会在死后因其生前受了多少苦、而在来世成为有多幸福的人，在无数次人生之中，幸与不幸的比例会逐渐倾向于五五开——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投胎式eLo机制。 而若是成为超凡者——他们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幸福的事，而是认为这是触碰到了“恶魔的知识”。这其实倒也正常，因为普通的沙漠之民最容易接触的就是超越道途的知识、最容易共鸣的也是超越道途的理念，其中大概率就有恶魔学、诅咒学与仪式学的内容……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在沙漠之民的认知中，一旦接触了恶魔的知识……就没有了来世。 他们会在死后成为恶魔，在地狱中一边永恒受苦、一边永恒厮杀，直到赎清了罪——关于这点，有的沙漠之民相信是以五百年为单位，有的沙漠之民认为是三千年，还有的认为是九万六千年……但总的来说，就是“超凡者并不值得羡慕”。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对梦界的认知倒也不算错……甚至有些沾边，但这种朴素的死后观很明显让沙漠之民更不敢反抗。因为他们此生是在受苦的，来世多半是要享福的，可一旦反抗那之前受的苦就白受了。 那些叛军都是在普遍拥有这种认知的情况下决定做出的反抗——这种意志与决绝，与教国那些依附于“提前之死”理论而行事的洛基信徒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人知道死后会进入梦界成为使徒，与认为在死后会进入地狱遭受永世折磨，这两种情况下对死亡的恐惧是截然不同的。 他连死都不怕，甚至连死后遭受永世折磨都不怕……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有多疯狂，那是不言而喻的。 在这种情况下，红手党居然能不断扩张，这本身就已经证明了，这第四次水源战争与前三次是截然不同的—— 前三次水源战争之所以能被镇压，就是因为他们的诉求是“水源”。因此他们就算能够在局部战争中胜利，也必须控制住活的善主才能维持住水源。 进攻与防守实际上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想要攻陷一座城，只需要活捉善主，他的军队自然就解散了。可想要守住一座城，那可就难了……尤其是奴隶们往往缺乏对抗仪式与诅咒的能力。 而其他善主甚至可以派遣刺客来刺杀这些被俘虏的善主——只要杀掉一个善主，就意味着一座城邦的土崩瓦解、并进而意味着一个补给点与中转站被破坏。 因此阵线拖得越长，他们就越不利。 每一次水源战争的兴起都无比炽烈，就如同太阳升起般、让光明普照大地。 可每一次也都会像是太阳一般，走过最高点便无法阻止的缓缓落下。 ——可这次不一样。 在第四次水源战争中出现的红手党，他们根本就不屑于活捉善主。他们认定了“自由民就是善主的奴隶”因此不认为有需要重建绿洲的必要……在完全不顾及“人质”安全的情况下，他们绝对敢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召唤渊天司，让半个、甚至整个安息古国都为之陪葬。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想要解放奴隶，而是想要歼灭善主。 而同样的，善主们也是一样——他们同样不可能退让分毫。 善主们拥有超出君主般的权力，在安息其实并不是自古有之的传统。毕竟安息本身是有君主的，仅仅只是因为如今君主完全沉默、这些善主们才能如军阀般进行割据——它实际上是一个从封建制度退化到奴隶制度的国家。 知道这件事的人其实并不少，这份历史并没有被善主们抹除。 与完全接触不到知识的奴隶们不同，安息古国的各种教育、文化、技术其实并不落后。甚至在数学、天文、医药等领域反而处于世界领先水平。他们有着与被完全控制的人身权、生命权截然相反的对知识与真理的尊重。也正因如此，抹除一切记录、一切存在痕迹的“白刑”，才会成为安息最高级别的刑罚。而各种在外界失传的古代法术，在安息却还能有传承。 ——正因为“抹除”是一件不常见、不被接受的事，它才会成为惩罚。 但就算学者们都知晓此事，却也没有人敢提那过往的历史。哪怕安息王仍然沉默，那些奴隶们、自由民口中，也仍旧尊重他们那或许已经不再存在的君主。 善主们都知道，只要自己退让一步——哪怕只是最为微小的一步，就会导致自己从至高无上的奴隶主变成一个服从君主命令的造水机器。 因此没有善主敢妥协，也没有善主被允许妥协……若是有人有丝毫迟疑、胆怯，其他善主会立刻将他们杀死。 红手党的胁迫无疑是有效的。哪怕是被洗脑的天堂城，也不可能接受绿洲被逐渐焚烧殆尽的结局。其他绿洲城邦的善主们若是得知炎拳哈桑已经回归，红手党的扩张与疯狂已然无法阻止的话……他们必然也只会选择一种未来。 那就是召唤渊天司，以无穷之海压灭一切火焰——最好还能反手杀死渊天司，从而彻底垄断控水的权柄、并且开启新的能级上限。 ——双第六道途，多么美好！哪怕是永世教皇也不可力敌！ 到了那时，甚至连教国的脸色都不用看——那些高高在上的精灵主教们也一并能够抓为奴隶！ 一边是复仇，一边是野心。 一边是渴求着不计后果、歇斯底里的同归于尽的自灭者； 而一边则有着惊人的傲慢与愚蠢，对自己的计划与强大充满不可动摇的自信。 他们注定将在这场疯狂之中迷失。 而不管是谁落入颓势，他们都必定会选择召唤渊天司。 一如双蛇噬咬彼此的尾巴，虽是在运动、却是在静止。 ——命运之果已然于此地锁死。 就像是古罗马的角斗场一般，放进去了两个不死不休的人——若是不付出一条生命的代价，他们就绝对不可能离开这里。 而在其背后押注的，正是梦界缠斗不休的“红龙”与“白龙”。 那是野蛮与威权的斗争，是复仇者与君王的死斗。 他们就像是在角斗场中呐喊嘶吼、面红耳赤的观众一般。 环天司则是这个角斗场的所有者——他冷冰冰的在更高处俯瞰着一切。 在他看来，这些人都如此愚蠢、短视，而他们的生与死、疯狂与执念，却皆可化为自己的财富。 当艾华斯意识到这一步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选择下注任何一方了。 两个棋手在下棋，一群棋子在厮杀。而即使是棋手，也只是他人手中的提线傀儡。 他必须跳出棋局——哪怕没法立刻把那个傀儡师一拳打倒在地，至少也要到棋手那一层，得到自由的执子权才行。不然那就只是任凭摆布，甚至连命运的方向都看不清。 可事到如今，天堂城与红手党已然不死不休。想要将那些人在渊天司降临前疏散已经是不可能的——战争已然开始，善主们不会允许如此规模人口随意的离开城邦……那本身就和红手党所做的事一样，触及到了善主们真正脆弱的死穴。 而另一边，艾华斯也根本没有地方能够安置这数以千万的庞大人口。 并且退一步讲，就算他有——那些自由民也不可能愿意跟随艾华斯离开城邦。那无异于对善主的反叛，和加入红手党的结果并没有任何不同。那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不加入红手党这个他们所熟悉的组织，在注定的死亡之前尽可能爽他妈一把呢？ 在将大酋长安置好之后，艾华斯一个人待在原地思考了很久很久。 伊莎贝尔也安静的从外面关上了门，谢绝除夏洛克之外的所有人打扰，让艾华斯能够认真思考。 艾华斯推演了许多次，都发现这个局面无懈可击。 ——这个局面几乎已然无解。 这显然是环天司设计好的死局。 想必在环天司看来，艾华斯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解开这个死结。甚至在意外得到大酋长的情报之前，他不可能知晓这一切——而想要得到这份情报，就必须得到路西菲尔的遗产，否则鹰身人不会对他报以绝对的信任与忠诚。 也就是说，艾华斯知晓真相是在环天司计划之外的事。 那么，从头开始推演一遍—— 如果艾华斯不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什么？ 第1196章 彻底疯狂？ 如果不知道这一切，艾华斯将继续通过鹰身女妖宣传各种福利政策，将人口吸引至曙光城。 就如同艾华斯之前所做的一样：提供无限的水源，提供公民权，教导奴隶们站起来，消灭奴隶、从而消灭奴隶制本身，让自己成为最大、最正确的善主……让一切都在往光明的方向发展。 随后，在渊天司的“突然”降临之下，末日降临—— 渊天司将吞没一切，包括正在厮杀的天堂城与红手党，并杀死数以千万计的无辜者。 而艾华斯将如救世主般降临，战胜渊天司并得到大海之力的控制权，从而在沙漠正中心创造出一片内海、创造出河流，让真正的绿洲降临在这片死地，从而让人们对艾华斯如神明般崇拜…… “……可这样，祂又能得到什么呢？” 艾华斯皱眉。 他越是推演着，就越是感觉迷茫。 不管怎么想，艾华斯从中得到的都只有好处。这份伟大的救世功绩、弑神事迹，将会让他的奉献道途与超越道途的共鸣直接拉满。艾华斯在物质界的权力更上一层的同时，他还将更快的晋升。 怎么看都是对艾华斯非常有利、对环天司绝对不利的布置与安排。 ——如果艾华斯在八月八日蛇父离位之前完成第一轮衔尾之环，他就有可能通过第二轮衔尾之环将环天司给拉下来杀掉！ 而环天司将得到的东西……就只有那数以百万、数以千万一同涌入梦界的死者灵魂。 难道他们还能把源河堵塞不成？ 那也不可能啊。 源河又不是真正的河流，怎么可能会被堵住。 可这些灵魂流入梦界又能干嘛？还是说环天司打算通过如此规模的死亡，来创造出什么“死亡实体”之类的幻魔……这倒是艾华斯能预料到的事。可是它值得这么做吗？ 艾华斯想了整整八个小时，还是找不到思绪。 他不想按环天司的安排；可是艾华斯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摆脱布置——他若是就此离开，渊天司只会杀死更多的人。他要是按这个安排走，就能有最多数的人因此而得救。 这看似没有问题，但艾华斯始终无法参透环天司的真正阴谋所在……这让他非常不安。 难道他就只是单纯想要安排一下自己？ 六月二十三日深夜，伊莎贝尔请来了在城中制造了一天水的夏洛克。 他虽然有些疲惫，但听说艾华斯遇到难题便立刻抖擞精神赶了过来。 而在详细听完艾华斯的叙述之后，夏洛克也陷入了沉思。 深夜的大厅之中，灯光幽暗。 这里唯有艾华斯、夏洛克、伊莎贝尔三人，其他人都被遣到了外面去。 “我有一个有些……不太靠谱的猜想，狐狸。” 夏洛克认真的思考过后，眉头紧皱：“我不敢确信这个是正确的……但你可以作为一个参考。因为我感觉这是你的思考盲区。 “——有没有一种可能，环天司的目标实际上是冕主的位置？” 艾华斯本能的就想要说不可能。 姑且不提环天司显然没有威权道途的适应性…… 而且如果真按这样发展下去，那随着渊天司的降临……红手党想要彻底击溃善主也变成了不可能。这意味着梦界的银冕之龙与灾厄魔龙又将变回一个纠缠不休的烂摊子，甚至双方都会变得虚弱。 这个世界的基本原则，就是梦界伟大存在的状态与意愿会改变物质界的人心，而物质界发生的事又会反过来影响梦界。 因此对抗“命运”的办法，就是对抗欲望与人心；而想要弑杀梦界的神明，最好就是从改变物质界的局势与概念来削弱祂。 “他总不可能真想让摩根登神吧？” 艾华斯眉头紧皱：“难道摩根是环天司的人？这也不太可能吧……而且我总感觉摩根不太配。我认为灾厄魔龙的计划，极有可能是通过摩根来弑杀银冕之龙，从而将‘威权’的概念转化为‘宗族’，随后又反过来吞噬掉摩根，来将其还原为‘野蛮’或是‘杀戮’这种更符合暴力源河底层的逻辑。” “对，”夏洛克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的意思是——你觉得环天司乐于看到这一切吗？” “……未必，夏洛克。” 艾华斯思考了一会，才缓缓答道：“如果他就是我的话……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那意味着世界的堕落，时代的倒退。” “所以我觉得祂应该也不赞同这一点。更不用说，冕天司还是他的使徒。” “……可问题就在于，我不清楚银冕之龙是他的使徒、还是灾厄魔龙是他的使徒。” 艾华斯叹了口气：“按理来说，当年银冕之龙切除了自身除却力量之外的所有力量，以‘亚瑟’之名转生于物质界。那灾厄魔龙才是那个持有超越道途力量的残躯……可灾厄魔龙或是摩根的主张，又显然与环天司的‘嬗变’之道不符。 “嬗变意味着上变成下、下变成上。万事万物永恒流动……而足够强的‘暴力’却会固化这一阶级。不管这种暴力是基于食物链的、是基于纯粹暴力的、基于王权律法的、基于宗族家规的、基于杀戮恐惧的，都会阻止这种‘流动’。” “你说的没错，艾华斯。不管坐在第七源河之上的柱神是谁，都会让图谋第八源河的环天司感到不适……尤其是，他即将打算抛却‘超越’道途而走向‘嬗变’道途。因此这种已经产生的阶级对他来说，将不再是葡萄藤的柱子、而是碍事的障碍物。” 夏洛克紧紧注视着艾华斯：“所以，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呢？ “我的意思是……他想要针对的，不是银冕之龙、也不是灾厄魔龙。甚至也不是摩根。而是整个威权道途。”听到这里，艾华斯怔了一下。 他确实从未想到过这种可能。 ——因为这种可能实在太过可怕。 可如今回头来看，这一切却如此真实…… “我记得你说过……在伟哲打开真理之门以前，第四源河是没有柱神的。也就是说，源河本身是有可能不存在柱神的。” 夏洛克注视着艾华斯剧烈震动的瞳孔，低声说道：“艾华斯，我一直信奉一句话：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你的意思是说。” 艾华斯意识到了那个可怕的真相：“环天司既不站在银冕之龙那一边，也不站在灾厄魔龙那一边。他想要杀死的，是‘整个威权道途’所有的天司——” “摩根应该也会死。甚至银冕之龙的骑士团……我们那位值得尊敬的老女王，应该也会被他一并杀死，从而保证第七源河没有人能够登临柱神之位。” 夏洛克的眼中多了一丝阴霾。 他对老女王索菲亚有着直至死亡也没有结束的忠诚，这也是夏洛克能第一时间联想到这种危险的可能性的原因。 而如今得知……在她死亡之后还有人想要谋杀她，这是真正触怒了夏洛克。 一旁的伊莎贝尔也睁开了眼睛。 她始终保持沉默，但此刻却抿紧了嘴唇。 “……没有柱神的道途，那意味着整个世界都会混乱。纯粹的‘暴力’之力无人掌控，恐怕将弥漫在整个物质界……就如同昔日无人看管的真理之力随意蔓延，地上随便捞一个人都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大法师一样。” 艾华斯缓缓开口，在脑内推演着说道：“到了那时，所有人的力量恐怕都将随机增长。过往基于‘暴力’所形成的一切秩序都将崩塌——国家的本质就是暴力、军队的象征也是暴力，而它们都将因此而瓦解。” “就是这样。” 而夏洛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纯然的混乱、无法控制的暴力，那不正是‘嬗变’之理的基石吗？” “所以他才设计了这样一个局。让红龙在此刻选择红手党为自己的代言人，对安息的善主发起了正义之战……红龙自以为这样可以得到外部力量的倾斜，从而确保威权之冕能够被自己摘下。” 艾华斯理清了因果：“但实际上，他被环天司利用了——环天司打算让双方同归于尽，从而让冕主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之中！摩根会在这时背叛冕主，而他将在这个时候杀死摩根——” “——并进而杀死冕主的所有追随者，确保第七道途完全无人化。” 夏洛克接着说道：“从而保证‘超越’概念的无力化与虚无化，确保‘嬗变’道途能取而代之。” “他疯了吧！” 艾华斯脱口而出：“他不会已经被虚无彻底侵蚀了吧？” 数以千万计凡人的瞬间死亡，怨念在物质界缠绕成的可怕幻魔，弑杀冕主与剿灭一个道途的所有幻魔，让物质界陷入绝对的乱世…… 这感觉环天司比善主与红手党疯多了啊！ 艾华斯无法接受“另一个自己”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 简直就像是在决定退坑一个游戏时直播毁号一样。 他从来不做这种事……他不仅不会毁号、甚至也不会卖号。因为哪怕是不玩的游戏、也会有着无法忘怀的快乐。就算痛苦与愤怒短暂的胜过了快乐，在漫长的时光过后也只会想起爱。因为爱比恨有着更为长久的生命力。 他不希望自己后悔，因此只会将这些东西珍藏起来。 哪怕只是为了保存自己过往的回忆。 艾华斯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对他来说，回忆是胜过一切事物的珍宝。 而若是做出这种掀桌子的事，无异于亵渎了自己过往的回忆。 对艾华斯来说，之前环天司不管如何想要杀死他，那都只是他的宿敌——他心中甚至对环天司怀有怜悯与温柔。因为他必然是承受了自己没有承受过的痛苦，才会走上这条路。对环天司的温柔，也是对自己的温柔。 可唯独这件事—— 艾华斯无法原谅他。 “……为了阻止环天司的阴谋，我接下来可能要动用一些卑劣手段了。” 艾华斯认真的说道：“这是为了我……” 说罢，他看了一眼严肃而沉默伊莎贝尔与夏洛克，缓缓补充道：“也为了女王陛下。” 甚至也为了环天司自己。 艾华斯在心中补充道。 他不希望环天司有朝一日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哪怕那是想要吞噬自己的敌人。 那也终究是另一个“艾华斯”。 第二百一十一章 艾华斯的破局之法 六月二十四日，安息古国，曙光城。当艾华斯下定决心时，他便立刻爆发出了令人惊叹的行动力——曙光城的各项事务被井井有条的安排了下去：让地精商会修建地下水道的对接事项被他安排给了伊莎贝尔，鹰身人那边的对接事项则被他推给了丽姬娅，他亲自写下了多篇用于宣传的文章、将其交给伊本这个本地人来进行修改。曙光城的仪式防护由艾华斯与朱堂亲自主持搭建，而对前来投奔的奴隶与自由民的教导与规训则被艾华斯安排给了哈伊娜学姐。夏洛克则负责在地下水道修建完成前用法术维持城中水源。同时还需在艾华斯离开时代替“希望之艾华斯”扮演曙光城的善主。一切都被艾华斯安排的井井有条。而这仅仅只是准备工作而已——至于艾华斯自己。他则带上了莉莉，骑上了如今变得愈发巨大的利维坦，悄悄赶往了天堂城。塞勒涅自己的能级并不算高，所以艾华斯就没有带上她、只带走了她的召唤物鲨鲨。昵称为“鲨鲨”的利维坦，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阿莱斯特与塞勒涅的孩子——它的生命由作为月巫的塞勒涅所创生，其质料则来自于阿莱斯特的血。如今随着阿莱斯特得到了血天司的权柄，她已经有能力重新构筑自己的这位“子嗣”了。阿莱斯特并没有重塑利维坦，使其变成如巨龙般恐怖而狰狞。而是给予了她如人类般的第二躯体——如今的鲨鲨之所以能被塞勒涅一起带来并塞到这马车里，正是因为这种如同艾华斯的大兽一般的“旅行姿态”。利维坦如今的魔物姿态，是有着如同蝎子、如同鲨鱼般的尾巴，浑身覆满深蓝发紫鳞片的怪物。她有着两条如镰刀一般的利爪，它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敌人砍开、切断、剁碎。平时的瞳孔也是如海面般深邃的蓝……而一旦她进入战斗状态，瞳孔与鳞片就都会变成血红色，同时也会失去说话的能力。而鲨鲨的旅行姿态，艾华斯则相当喜欢——那是有着深蓝色的长发与双眼的小女孩。她的外貌就与她的声音一样稚嫩，看起来不过只有七八岁，对很多事都充满了懵懂与好奇。至于她的外表……或许是因为阿莱斯特的私货与执念、也或许是因为制作利维坦时塞勒涅基本只提供了月华，因此鲨鲨的外表看起来与阿莱斯特有至少七八分相似，只是要更加稚嫩一些。那是相似到了如果同时结伴出现，就会被人认为是姐妹的那种程度。莉莉则如往常一般潜伏于艾华斯的影子之中。因此只从外表看的话，艾华斯这次仿佛就只带了鲨鲨一个人出门。他已经将出行的规模缩减到了最小，甚至营造了自己还在曙光城的假象。而这一切，就是艾华斯在与夏洛克彻夜讨论过后给出的策略——夏洛克帮艾华斯整理了一下思路。红手党与善主之中，任何一方即将落败时都将发动衔尾之环召唤渊天司……这种如同冷战核弹般的互锁机制，确保双方能够彼此毁灭。要么就是双方都活，要么就是双方都死，没有第三种结局。这也意味着，艾华斯不可能站在任何一方那边。从最开始，艾华斯就需要对抗所有人。——而关键点在于，艾华斯的核心诉求，其实并不是阻止渊天司的降临。因为他本身就需要渊天司的降临来完成第一轮衔尾之环。艾华斯的核心诉求在于，他不希望渊天司的降临导致大量无辜者的同时死亡。这一诉求的主要困难，其实是善主们不可能放任民众在红手党肆虐的时期离开，民众也不会跟随艾华斯离开。既然如此，这其中的破局点就在于——如何才能绕过善主与民众的意愿来达成艾华斯的目的。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天堂城的善主前不久刚开发的仪式。那个能够将全城人石化、让时间停止的毁灭性仪式！艾华斯、朱堂、伊本三个第五能级的仪式师，应该能合力举行这一仪式。如果不行，艾华斯也可以参与晋升仪式，暂时不保持道途均衡而将超越道途先晋升到第六能级。亦或者，也可以用维涅斯的力量将天堂城的善主转化成服从她命令的恶魔，让他自己亲自举行这一仪式。而只要拿到了这个仪式的核心，艾华斯就拥有了能够将其他城邦冻结的可能——就如同鹰岬村一样，被琥珀的力量所凝固的城邦会自然而然的拥有“保存事象”的力量。黄昏道途本身就已经胜过了禁忌道途，如同适应胜过了狩猎、威权胜过了力量、力胜过了食。这种克制关系大多极为明确，唯独特例是爱之道途与兽之道途的混杂——“爱”的概念毕竟没有完全胜过“兽”之本能。因此渊天司的破坏力，在琥珀之力的保护下会难以作用。在渊天司本身的目的并不是将所有人都杀死的情况下，他们成功抵抗余波的可能性就变大了。就如同海底的亚特兰蒂斯城一样……这些城邦将保持着石化的姿态被大海所淹没。等到艾华斯击杀渊天司，得到了渊天司的天司碎片之后，他就可以号令大海退去。到了那时，他就可以按照之前开发出的反向仪式，将这些人重新解除石化。至于那些分发契约，作为“子母路由的子端”的巨魔巫师们，艾华斯也可以借由维涅斯的力量……召唤或是转化一部分恶魔来作为替代。这甚至不是平替或是下位替代。毕竟与巨魔巫师相比，恶魔才是纯粹的超越道途幻魔。如今恶魔们丧失了大罪烙印，力量大幅衰退。大多数恶魔的力量就会逐渐降低到第四能级以下，而原本上位恶魔们的力量，也会不断收缩。虽然因为堕天司已死，恶魔学者这个职业失去了力量，因此失去了召唤恶魔的能力……但恶魔学者召唤不了恶魔，关我大罪学者什么事？——我的职业又不来自于堕天司，而是来自于环天司啊！而恶魔们的力量衰退，在这种情况下也成了好事——艾华斯更容易召唤这些变得弱小的恶魔、也更容易通过维涅斯的权柄控制这些恶魔。想到这里，艾华斯就觉得莫名的讽刺：用生命和灵魂作为燃料来点燃的诅咒；未经许可窃取柱神力量的渎神仪式；奴隶主不知道用多少人命试探出来的禁忌知识；专门用以高效率屠杀的战争军火；大罪之人死后转化成的恶魔；再加上艾华斯准备进行的偷窃、抢夺、暴力、威逼————这些全然罪恶的东西聚集在一起之后，却反而成为了拯救安息唯一的办法！ 第二百一十二章 焰天司降临！ “艾华斯走了。”伊莎贝尔注视着骑乘着利维坦独自离开、隐没于黄沙中的艾华斯，低声说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呢……”“怎么，你在担心他吗？”夏洛克在她身后幽幽说道：“要我说，这完全没有必要，伊莎贝尔。”在伊莎贝尔卸任女王之位后，他也渐渐不再称呼伊莎贝尔为“女王陛下”。这对双方来说，其实都是一种解脱——假如不是非她不可、阿瓦隆必须由她来肩负，伊莎贝尔是完全不想当这个女王的。甚至在她的认知里，自己与“公主殿下”这个词都非常遥远。而对夏洛克来说……能让他恭恭敬敬称呼“女王陛下”的，还是只有伊莎贝尔的祖母、阿瓦隆的老女王索菲亚。如今夏洛克能直呼其名，省略敬称而将其如晚辈般称呼，恰恰正是他逐渐与艾华斯夫妇关系愈发熟络的证明。在伊莎贝尔面前，夏洛克并没有称呼艾华斯为“狐狸”，而是一本正经的喊着他的名字：“艾华斯从未让我失望过，这次想必也是一样。”“与其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是怀念。”伊莎贝尔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飘飘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艾华斯这么兴奋了……他振奋了精神，眼中的火焰仿佛活了过来。”“因为他天生就想要挑战极限。”夏洛克低声答道：“只是这把利刃先前有些变钝了。”最初的时候，艾华斯甚至称得上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尽管那目的本身或许有着正义而崇高的动机，却这不影响他的行为本身会令人不安——艾华斯有一种超出寻常的自信，以及一种混合着自毁倾向的果断与勇猛。这让艾华斯总是会选择一些出乎夏洛克预料、另人颇为不安的“奇招”。但比起鲁莽者那种有勇无谋的“诶，我刚刚突然有了一个点子”，艾华斯却总是粗中有细。他的决策看似充满了风险、总在招惹自己对抗不了的敌人，却总能提前知晓对方的关键情报、因此达成意料之外的效果。……当然，如今夏洛克大概知道，那是因为历史一直在重复的缘故。艾华斯或许知道一点，也或许残留着印象，但总之他作为环天司的半身、对很多事从直觉层面上就比其他人判断的更准一些。这种充满了不安定与紧张感，在别人畏惧时梭哈的策略并不合乎常理，甚至可以说是缺乏逻辑性。而艾华斯的神奇之处则在于，当敌人以为他已经用完底牌的时候，他却总能掏出来一手预料之外的计划或是能力，从而莫名其妙的获胜。正因如此，当初的夏洛克才会分析不出来艾华斯的行动模式。因为不管怎么看，艾华斯都完全是在胡搞，完全看不出任何深思熟虑的特征。可偏偏如此，艾华斯却总能圆满的完成那一个又一个的危险任务。在挑战这些难题时，艾华斯是相当积极的……至少在夏洛克刚认识艾华斯不久的时候，艾华斯就是这样的。仔细一想，艾华斯的行为逻辑其实与他那位象征着阿瓦隆之暗面的养父颇为相似。如果说詹姆斯教授的风格就像是蜘蛛一样，悄无声息的织网、不知不觉间便在阴影之中操控一切……那么艾华斯的风格就像是海潮一般，看起来恬静而柔美、令人放松。可在那永恒不息的浪潮声中，却恰恰隐藏着巨大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咆哮着化为海啸，也会不声不响的、如同变魔术般偷走岸边的什么东西。“而如今，艾华斯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这种极端的事了。”夏洛克注视着伊莎贝尔，低声说道：“或许是在他成为教皇之后，或许是在他爱上你之后……也或许是他意识到自己的使命、愤怒于自己沦为棋子之后。”不知从何时开始，艾华斯渐渐不再冒险。他仍然喜欢极端而有效的计策，但其中的危险性与困难程度却在不断下降。如今夏洛克都能跟得上他的思维、甚至超越他的思维了。虽然夏洛克的确变得更聪明了……然而与那无关。“艾华斯的疯狂消退了。”夏洛克给出总结：“他那种奇异的……充满着傲慢与自灭的欲望消失了。如今的他虽然激进，但那却反倒是出自于真心的决意。”“我之前还以为那种激进是阿莱斯特带来的特性，”伊莎贝尔摇了摇头，“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那么，”夏洛克轻声问道，“你不讨厌这种……不安定吗？这和我认知中的你不一样。”哪怕以夏洛克的胆量来说……同时与一位柱神、两位天司、两位天司候补、大约十几位第六能力超凡者与数之不尽的上位超凡者做对抗，也未免太刺激了。当艾华斯毫不犹豫的应下了他的计划时，反倒是夏洛克自己感觉到了不安与荒谬。他会不会不该给艾华斯出这个主意？因为这种忧虑，他一夜没有睡好，法力只恢复了一半左右。如今他迫切希望得到来自伊莎贝尔的回答。根据夏洛克的认知，伊莎贝尔远比他更加胆小。她如此的爱着艾华斯，以至于夏洛克丝毫不怀疑若是艾华斯出了意外，伊莎贝尔将立刻殉情——尤其是如今阿瓦隆领已经用不上她的情况下。而伊莎贝尔并没有立刻给予回答。她只是说道:“从某个方面来说，我的确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以他爱人与妻子的身份，也是以尚未出生的孩子母亲的身份。“……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也理解艾华斯拥有着崇高的使命。总有一些事需要他来做，总有一些人需要他来拯救。“就像是昔日的我一样。就像是昔日的我们——每一个如今愿意团结在艾华斯身边的人一样，还会有人渴求着他的拯救。”伊莎贝尔平静的说:“没有人比我更懂艾华斯。“艾华斯就像是太阳一样，渴求着绽放光芒。他平等的想要拯救所有人，哪怕代价是燃烧自己。而那些妄图霸占太阳的人，只会让自己在烈火中被烧成灰烬。“太阳不需要镜子反射光芒，也不需要补给与保护。我所能给予的，就是安静的陪伴、不假思索的支持、全然的肯定，与真挚的爱。不管他做出怎样的决策，我也不会展现丝毫的软弱、胆怯与迟疑——若是将自己与艾华斯所重视的任何事物置于天平之上，都会让艾华斯承受二择的痛苦。“那不是我该做的。”说到这里，伊莎贝尔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夏洛克：“也不是你们该做的。”夏洛克沉默了一瞬。伊莎贝尔继续说道：“如果他是太阳，那么我愿做一棵树，沐浴最大的阳光。我的存在便是对他的歌颂。“无论他打算做多么危险的事，无论他打算杀死多少人，无论他的计划成功概率有多低，无论他要做多么不可思议又违背常理的事——我所要做的事都只有一件，那就是相信他。“全然的相信，绝不动摇的相信。我相信他是正确的，也相信他能回来，更相信他未来也将一直获得胜利……并且我也劝你们如此相信。”“……你成长了啊，伊莎贝尔。”夏洛克看着如今的伊莎贝尔，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半年前的伊莎贝尔，还是一个稚嫩而又胆怯的小女孩。她几乎被诅咒逼疯，环顾四周已然举目无亲，又被迫一个人接过阿瓦隆这个烂摊子……而如今才不过半年，伊莎贝尔便已脱胎换骨。谁还能记得，伊莎贝尔不过是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半精灵少女而已？另外一边。在极速飞行的鲨鲨帮助之下，艾华斯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从曙光城抵达了天堂城附近。他飞的足够高，因此不容易被人发现。正如伊莎贝尔所说的一样——当难题到来之时，艾华斯变得精神无比。他自是知道想要解决眼前问题的困难之处……可正因如此，艾华斯才更是全神贯注。他从天上便远远看到了绿洲燃烧着的火焰，眉头微微皱紧。艾华斯思索了一下，是不是要立刻去灭火……但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玄奥的韵律自北方传来——“等一下，鲨鲨。”艾华斯拍了拍身下的魔物，有些凝重的看向北方。那不怎么冰冷的北风之中突然多了几分不协调的热气……就像是在秋高气爽之时，打开了窗户吹风的同时，还用加热模式的吹风机吹头发一样。——下一刻，遥远北方的天空裂开了。炽热的深渊自天空中打开，金红色的熔岩瀑布缓慢落下——甚至就连此刻正在燃烧着火焰的绿洲，那火势都瞬间变强了三倍，立刻开始向着城中蔓延！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艾华斯眉头紧皱。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他现在完全管不了。全世界都能为之共鸣……那正是天司碎片中的权柄，正在无意识的影响物质界的结果。尽管早就已经猜到了，但如今这块石头才真正落地。——矮人终究还是发动了衔尾之环仪式。焰天司，已经在北地山脉降临了。“……算了，先不管了。”艾华斯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下的利维坦：“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降落。”“好的，父亲。”与那恐怖狰狞的样子不同——鲨鲨口中发出了幼女般稚嫩乖巧的声音。 请假一天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对于第三境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在那里虽然实力高强的高手不少，但是普通的战士却太少，所以才让他们几次得到机会也不能直接对神界展开强攻。 “不是，不是！不是不能用，而是这东西太过于贵重，我受不起。”何明忙摆手。 听到何明说完这三个条件，郑磊二人眼中的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下来，这三个方法其实说了跟没说一样，第一个自不必说，但是寻找法器和‘阴’阳术士这事，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简直就跟大海捞针一样。 还有！庄周与白圭家有婚约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他娘说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庄周答应了的事，你们都必须接受。你他娘说，庄周答应了自然有他答应的道理。 黄庭观的众道士正整好以暇地嘲xiào着奥马主教等人呢，突然见天空中飞来了一把巨锤，依然没有放在心上，更有不少人对着雷天锤指指点点。 慕岩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略胖的中年男人艰难的从人缝中挤过，向他跑了过来。 之前叶昊然对此话还是一知半解，现在看到这炼丹炉器灵性格如此，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此话之中的意思，不管是灵丹还是宝物，皆是由炼丹师和炼器师造出，其灵形自然也会受其炼制者影响。 话音落地的瞬间，千万余气机将三人牢牢锁定，就连一丝毛孔都动弹不得，仿佛将三人里里外外都给严格审查了一遍，直至确认无误，这才如来时一番烟消云散，接着一个听上去分外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不屑地对着公子出的影子哼了哼后，开始蹲在地上，寻思起贩浆一事来。 白雪惊奇的俯下身子，仔细查看，只见此石前所未见，似石，韧而不刚，似玉，轻而不脆，竟然在月光下如碧绿翡翠，实在奇异。 “众位，静一静！”收到墨寒的暗示，墨玉适时出声阻止，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再次朝着台上的墨玉看去。 十分享受众人惊恐的目光，屠苏竟然丧心病狂般大笑起來，脸上的肌肉似乎蠕动起來，眼睛里透出的全是狰狞之色。 一番交谈后，莫昙对沈十三的看法改变一些，竟然开口叫了声姐夫。毕竟，晓军很听他姐的话，而他姐，什么都听沈十三的。 如果是前者还好，就算有这些士兵围杀，但是这些士兵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而沐辰五人都是释藏武者，狠下心来，杀出一条血路不算难。 见她这种神情，明景夜忍不住轻笑：“难道不算是缘分么？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出现在我的忘忧谷，而我这两年一直都梦到你，梦到你这个不属于这里的人！”说完一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 “可是、可是……”这名队员还想辩驳几句，但是他自己的心里也非常的清楚，常乐说得没有错，只是自己还在心存侥幸罢了。 “你和老夫人跪地求我，我就原谅你们做过的事情，乖乖回府。”萧翎晓冷冷的说。 沐红花关上病房的门，转头看看躺在那里睡着了一样的父亲，脸上浮出笑容。交上了医药费，爸爸就还能在这里继续治疗。这个难关算是过去了。 这是第一次玄秋主动与南风撕破脸，上次交锋玄秋伤心欲绝几乎是放弃了抵抗，而此时他却是直接拒绝，这就像是直接打了南风大帝一个巴掌，就算是大帝再怎么有城府也无法忍受。 事到如今，慕月也只有叹气的份儿，他没有那么冷血无情，出手杀了连城！！看到渊祭绝望无言的时候，他就后悔了，现在又如何下得了手？ 可她看着陈大夫妻脸上的忧色，到底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在这个当口儿去触人家霉头。 幸亏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将真本源留在了地底深渊，而将这假灵火珠带到了自己身边。 宋景贤本来是轻松了一下，但他猛地发现了方向不对，他想给人身狐狸尾巴的怪物摔在墙上，但是那狐狸怪竟然是接住着他的力量飞向了赵铮。 “留了，留了，还杀了鸡，不过我们太高兴了，想着回家通知阿娘和你们，就赶回来了。“陈大是个憨厚老实的，并没有听出陈二婶话里有话，高兴地拉开凳子，往嘴里巴拉了一口粗粮饭，又夹了一筷子乱炖菜，吃得老香了。 坐在施何为这个位置上，不可能因为下面人的几句话就让自己的想法跟着走。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势之后，苏兰霜让他们赶紧收拾一下东西。 网友们期待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没有发声，考古现场发掘的异常顺利，而那些珍贵的壁画也被拓印了下来，送往京都考古研究所。 此时的樊冲也没顾得上回头去查看成果如何了，只是一个劲的往密林深处里钻，越下越大的鹅毛雪已经模糊了他的身影。 “不管怎么样，我们只能尽量引导去相信他，不是嘛？”极寒冰风突然道。 她以为宴宸离以及让手下的人去入口处等着了，也没多想跟着宴宸离就出发了。 离梁栋他们最近的三老率先反应过来，可是隔着布满雾气的窗户根本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那……那你还想怎么样？”鬼面菩萨已经开始在咆哮了，眼前的和尚叫口水和尚，平时除了喜欢吃之外，还喜欢贫嘴，你要是跟他吵起来，那就没完没了的了。 “哎，宋道友出来了，他手上还拎着那独角兽呢！”独臂大汉顿时便吼了起来，声音之中全是兴奋之色。 林峰到的时候，陈老已经坐在了里面，林峰连忙和陈老打了招呼，坐了下来。 是时候履行诺言了，而且梁栋很急，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浪’费时间，有更重要的事情还要等着他做。 另一边的厉昊南听了顾筱北这句话，心里无限哀凉，这就是年轻人的好处，什么都不怕，有的只是勇气，看见的总是希望，即便阻力再大，也没有关系，因为年轻，所以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让她总是勇往直前。 第二百一十三章 永恒之城 当鲨鲨开始俯冲之前，艾华斯胸前的祖母绿宝石便闪耀起了翠绿色的道途辉光。 没有言语也没有仪式，仅仅只是伴随着微不可见的适应道途力量波动，艾华斯与利维坦的身形便被隐匿了起来。连同滑翔时宛如轰炸机俯冲般逐渐尖锐的声音，也在即将抵达最大的前一刻突然消失无踪。 地上的自由民们，要么是在跪拜在各种神 陆景丞嘴角微勾，拿起了红酒将两个红酒杯都满上了，一瓶红酒正好倒完。 看到唐晓晓和这个家的变化，两人都觉得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问，吃完饭就开始干活。 手中的红酒杯被捏碎，班猜坐到沙发上，面部不停的抽搐，孙华武的话像是在他心里丢下一枚炸弹。 云苏看着与平时笑有所不同的闵盛，耳根有点儿热的拿了一个鸡块，递给了闵盛。 牛老板沉默了，他已经知道自己彻底的完了，面前的人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华夏官方，要么就是峰雪的人。 林峰在出大门的时候也在犹豫，原本打算在翡翠节结束后，他要去收取那五百亿的，可是他一旦离开，如果有大乘宗师来袭，不光是这么多华夏商人的安全秃鹰和过山风无法保障，就连李梦瑶和身边的几人也会有危险。 而闵盛摘下了新腰带，换上了一块金手表，还遭到闵爸爸的鄙视，不过在得知是云苏送的金手表后，闵爸爸表示款式好看。 他来这里不过就是想要暂时买一栋公寓而已，没想到竟直接遇到了这种事。 此时的计凯，刚一进入大厅，场面顿时一静，目光齐刷刷的指向计凯。 “哼~”青袍老者却反而冷哼一声，并不作答。不过，却也没有别的动作。 知道那惠妃叫习景后，我心中一阵激动，名字中有个景字，那这惠妃是景儿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得不说，这座“清音水榭”所处的地段非常安静，附近也只有零星的几座庄园，规模都差不多，只是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然而，英国此时的举动却打破了唐健自信满满的推断，英国丝毫不顾及德国的态度，就这样公然出兵南海，英国的意图已经是很明显了。 就那么看着我，王龙突然再次举起了巴掌。看着他高举的巴掌，我眼中的瞳孔猛然放大。我发誓，只要他敢再碰我一下。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倒下的兄弟越来越多，渐渐的我们的兄弟全都向我聚拢过来。衣服被鲜血染透，很多人已经被鲜血染得看不清面孔。 而此刻，担任第二师先锋的是第三旅旅长王金镜，历史上这位王旅长本来应该升任第二师师长的，但是因为王振宇的缘故，在这个时空他没机会了。 “我只要你对我那样，其他人我都不要，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你！”她说。 听说他要以长戟应战，在座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又平和了一些。 虽然，她们连那个男孩的名字都不知道，苏亦晴与他仅有过一面之缘，也只记得他高高的个子，蓝蓝的眼睛。 不过，一直以前都古古怪怪很上古板，脸上从来没有什么笑容的管家在今天，脸上却是多了一丝笑容。 权少辰越想越美，对洋洋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尤润杰看到了秦峰和沈筱筠还有那个口罩男之后，他忽然之间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的开心，笑的是那么的爽朗。 当鲨鲨开始俯冲之前，艾华斯胸前的祖母绿宝石便闪耀起了翠绿色的道途辉光。 没有言语也没有仪式，仅仅只是伴随着微不可见的适应道途力量波动，艾华斯与利维坦的身形便被隐匿了起来。连同滑翔时宛如轰炸机俯冲般逐渐尖锐的声音，也在即将抵达最大的前一刻突然消失无踪。 地上的自由民们，要么是在跪拜在各种神 陆景丞嘴角微勾，拿起了红酒将两个红酒杯都满上了，一瓶红酒正好倒完。 看到唐晓晓和这个家的变化，两人都觉得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问，吃完饭就开始干活。 手中的红酒杯被捏碎，班猜坐到沙发上，面部不停的抽搐，孙华武的话像是在他心里丢下一枚炸弹。 云苏看着与平时笑有所不同的闵盛，耳根有点儿热的拿了一个鸡块，递给了闵盛。 牛老板沉默了，他已经知道自己彻底的完了，面前的人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华夏官方，要么就是峰雪的人。 林峰在出大门的时候也在犹豫，原本打算在翡翠节结束后，他要去收取那五百亿的，可是他一旦离开，如果有大乘宗师来袭，不光是这么多华夏商人的安全秃鹰和过山风无法保障，就连李梦瑶和身边的几人也会有危险。 而闵盛摘下了新腰带，换上了一块金手表，还遭到闵爸爸的鄙视，不过在得知是云苏送的金手表后，闵爸爸表示款式好看。 他来这里不过就是想要暂时买一栋公寓而已，没想到竟直接遇到了这种事。 此时的计凯，刚一进入大厅，场面顿时一静，目光齐刷刷的指向计凯。 “哼~”青袍老者却反而冷哼一声，并不作答。不过，却也没有别的动作。 知道那惠妃叫习景后，我心中一阵激动，名字中有个景字，那这惠妃是景儿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得不说，这座“清音水榭”所处的地段非常安静，附近也只有零星的几座庄园，规模都差不多，只是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然而，英国此时的举动却打破了唐健自信满满的推断，英国丝毫不顾及德国的态度，就这样公然出兵南海，英国的意图已经是很明显了。 就那么看着我，王龙突然再次举起了巴掌。看着他高举的巴掌，我眼中的瞳孔猛然放大。我发誓，只要他敢再碰我一下。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倒下的兄弟越来越多，渐渐的我们的兄弟全都向我聚拢过来。衣服被鲜血染透，很多人已经被鲜血染得看不清面孔。 而此刻，担任第二师先锋的是第三旅旅长王金镜，历史上这位王旅长本来应该升任第二师师长的，但是因为王振宇的缘故，在这个时空他没机会了。 “我只要你对我那样，其他人我都不要，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你！”她说。 听说他要以长戟应战，在座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又平和了一些。 虽然，她们连那个男孩的名字都不知道，苏亦晴与他仅有过一面之缘，也只记得他高高的个子，蓝蓝的眼睛。 不过，一直以前都古古怪怪很上古板，脸上从来没有什么笑容的管家在今天，脸上却是多了一丝笑容。 权少辰越想越美，对洋洋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尤润杰看到了秦峰和沈筱筠还有那个口罩男之后，他忽然之间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的开心，笑的是那么的爽朗。 当鲨鲨开始俯冲之前，艾华斯胸前的祖母绿宝石便闪耀起了翠绿色的道途辉光。 没有言语也没有仪式，仅仅只是伴随着微不可见的适应道途力量波动，艾华斯与利维坦的身形便被隐匿了起来。连同滑翔时宛如轰炸机俯冲般逐渐尖锐的声音，也在即将抵达最大的前一刻突然消失无踪。 地上的自由民们，要么是在跪拜在各种神 陆景丞嘴角微勾，拿起了红酒将两个红酒杯都满上了，一瓶红酒正好倒完。 看到唐晓晓和这个家的变化，两人都觉得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问，吃完饭就开始干活。 手中的红酒杯被捏碎，班猜坐到沙发上，面部不停的抽搐，孙华武的话像是在他心里丢下一枚炸弹。 云苏看着与平时笑有所不同的闵盛，耳根有点儿热的拿了一个鸡块，递给了闵盛。 牛老板沉默了，他已经知道自己彻底的完了，面前的人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华夏官方，要么就是峰雪的人。 林峰在出大门的时候也在犹豫，原本打算在翡翠节结束后，他要去收取那五百亿的，可是他一旦离开，如果有大乘宗师来袭，不光是这么多华夏商人的安全秃鹰和过山风无法保障，就连李梦瑶和身边的几人也会有危险。 而闵盛摘下了新腰带，换上了一块金手表，还遭到闵爸爸的鄙视，不过在得知是云苏送的金手表后，闵爸爸表示款式好看。 他来这里不过就是想要暂时买一栋公寓而已，没想到竟直接遇到了这种事。 此时的计凯，刚一进入大厅，场面顿时一静，目光齐刷刷的指向计凯。 “哼~”青袍老者却反而冷哼一声，并不作答。不过，却也没有别的动作。 知道那惠妃叫习景后，我心中一阵激动，名字中有个景字，那这惠妃是景儿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得不说，这座“清音水榭”所处的地段非常安静，附近也只有零星的几座庄园，规模都差不多，只是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然而，英国此时的举动却打破了唐健自信满满的推断，英国丝毫不顾及德国的态度，就这样公然出兵南海，英国的意图已经是很明显了。 就那么看着我，王龙突然再次举起了巴掌。看着他高举的巴掌，我眼中的瞳孔猛然放大。我发誓，只要他敢再碰我一下。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倒下的兄弟越来越多，渐渐的我们的兄弟全都向我聚拢过来。衣服被鲜血染透，很多人已经被鲜血染得看不清面孔。 而此刻，担任第二师先锋的是第三旅旅长王金镜，历史上这位王旅长本来应该升任第二师师长的，但是因为王振宇的缘故，在这个时空他没机会了。 “我只要你对我那样，其他人我都不要，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你！”她说。 听说他要以长戟应战，在座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又平和了一些。 虽然，她们连那个男孩的名字都不知道，苏亦晴与他仅有过一面之缘，也只记得他高高的个子，蓝蓝的眼睛。 不过，一直以前都古古怪怪很上古板，脸上从来没有什么笑容的管家在今天，脸上却是多了一丝笑容。 权少辰越想越美，对洋洋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尤润杰看到了秦峰和沈筱筠还有那个口罩男之后，他忽然之间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的开心，笑的是那么的爽朗。 第二百一十四章 艾华斯：原来你也是…… 意料之外的，这座城市给艾华斯的感觉不坏。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座城市……那么它的关键词，意料之外的是“文明”。 在这片野蛮而罪恶的沙漠之中，却会有这样一座宁静而和平的城市，这确实让艾华斯对阿迪勒有所改观。 他并没有因为阿迪勒是自己的敌人，就先入为主、恨屋及乌地讨厌他的一切。人们那 忘情水没有重新想起往事的可能，但是如果那个对象是燕山亭，帝君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 “算了，自己找吧，靠不住的家伙。”叶鲸落抱怨一句，便开始四处翻看起来。 她不久前传音告诉了青裁一些事情，包括自己要去报仇的事情，她本以为青裁会骂她，结果并没有。 虽然自己对朱桐制盐之事有所劝谏，但陛下却毫无反应，视乎对朱桐另有打算，不禁对朱桐又十分好奇起来。 大半夜的，这么多人都过来帮她，乔画屏眸光盈盈，把这份情谊记在了心中。 就好像，外公刚去世，她奶奶和爸爸突然露出那样的真面目时，她各种撒娇，各种哭闹，各种想要博得他们的关注，想要，她的爸爸还像以前那样爱她，她的奶奶还像以前那样疼爱她。 燕臣林当时描述的，是燕山亭没有来得及阻止，因为黄泉剑当时离他们很远，而妖寂离剑很近。 朱桐见状，缓缓的将鞭子放下，这时朱桐确认了纳兰晴雨所言应该是真的。 钟晚颜一笑，刚才跟沈易的接触倒是让钟晚颜心里有了一些信心，这个沈易就算对她跟萧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也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时辰没有去看乔凌的反应，直接走到了乔西的面前，将乔西紧紧的护在身后。 他的同伴和他打扮相仿，但是眉宇间气质不同，此刻正捂着肚子，几欲作呕，冲天的血腥气呛得这些没见过战场的人胃部翻江倒海。 穿过门洞，众人便是进入了一处巨大的院落，远远的能够看到主殿中正有不少人排队烧香。 这样反倒让他的骑术发挥超常，经历过几次险之又险的遭遇之后，终于到达一家银行门口。 “妈，你就少问人家了，省得人家烦你。你没看今天情人节，他连个信息都没捎过来吗，也没加过我的微信，这事我看多半他还没接受。”马蓉略带哀怨，幽幽道。 不过这一方面一直都是由时辰进行联系，所以具体况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不是你亲眼看见的嘛。”夏梓瑶恶狠狠的咬住排骨，差点没把骨头咬成渣。 摇红见花大富说话还算客气，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把花丽娘撒开了。 没过多久，就有三名身穿火红长袍的青年，还有三名身穿白袍的青年，先后出现在他们眼前。 如果李诗诗嫁给了赵构，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高宠的身份也不一样了。直接成为赵构的大舅子，只可惜他这个大舅子做不了李诗诗的主。若是与赵构发生矛盾，怕是他第一个服软，谁让赵构的武功、本事都远胜高宠。 “郭将军，你们二位在燕云十六州经营多年，理应知道一些，不妨说出来一起商议一下！”赵构看向郭志全、郭志民二人。 我在很累，很困，很饿，很想骂人的状态下，终于挨到她们将我收拾停当。翠情扶着我去给玺懿接来的辽爹爹行礼辞行，辽爹爹目光慈爱温和，掩不住满脸的喜悦。 在他的一声令下，100多架战机，携带着先锋军支援的重型航空炸弹、凝固气油弹等等，就在美帝人眼皮子下面对中途岛进行了大爆炸。 记得先前唐辰打怪从来都不会损失血量，但这回，解决4只属性弱爆的奴隶也能掉近60%的血量。 “你怎么了？让开，我要下床。”一起来就碰了个超级硬石头，哎呦我的伤口又疼了。 在他眼前的九极冰炎，外形平凡无奇就像普通的火球般，而且散发的力量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威胁。 对于华夏的飞机，他们是非常欢迎的，因为现在只有华夏能救他们。于是大量的广岛平民还在街上仰视远处的飞机，以为这3架飞机还会像刚才的一样，“骚扰”一圈便会离去。 苏风暖几乎要对苏青竖大拇指刮目相看了，她早先以为他被收买了呢，如今看来没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太太忍不住挑了挑修长的眉，保养得宜的那一张脸上，却因为这有些刻薄的神色而略显得不是那么大方端庄。 顾泽恺用手拨开她脸颊上略显凌乱的发丝，她衣服这么单薄，会冷么？ 最后一句，她说的极为郑重。白不凡冒险赶来，又送她宝物。这番情谊，她自是明白。只是，她不愿牵连他太多，她何德何能，不值得他为她牺牲。也不愿他人为自己牺牲。 “我是说能不能带我走？”丁长生也笑笑问道，笑容里没有一点的虚伪，这倒是让石爱国感慨莫名。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友善的阿迪勒 记载隐秘知识的密续书，并非只能存在一本。 “密续”之“密”，即为“密教知识”；而这里的“续”之词根则有着连接、连续、延续的意思。 ——这是来自赫拉斯尔诸国翻译的意译。 而若是直接用游梦僧的发源地、也就是荷鲁斯帝国的语言来直译的话，它的本意其实是“宣传”与“救护”的融合词，也就是抢救 夏暖燕敛起一丝温凉的笑，看了一眼君世诺，没有说什么，埋进他的怀里，慢慢便入睡了。 黑甲下方的王强表情有些冷漠和失望，他重新跳上机甲，驾驶着机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没多久，黄涛果然来了酒店，还是独自前来，进入了对面的房间。 跟了三轮后，有人不愿意跟了，无非是连个对子都没有的人，懒得再诈下去。 紫鸢想到这个，拿医药箱的手僵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走到他身边去坐下。 为什么说他心里都发苦呢？——也许他猜想不到王丽的计划，但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老不死不喜欢王丽。 毕竟，如果真的是让贝加庞克的样子泄露出去的话，那么可能对他们来说这算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了。 飞虎爬在窗户上慢慢把外面的情况看了一下，才弄清楚，这里是一处被拆迁后，留下的民房。 吕岩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位救了自己的师姐，居然是这样的不近人情。 “没证据你可不能‘乱’说话，有句话叫做祸从口出你没听说过么！”黎温焱挑眉，不以为意。 其实，向江老爷“告密”之人，我心中已经有数了——除了江临风身边的那两个贴身侍卫，还能有谁? 白起不知道雪老的感受，但他能感受到雪老心中的那股为万世族人报仇的心情，纵使当年雪老曾经为血魔一员。 看他的样子今天肯定是要撕破脸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挽留的，直接说清楚最好，顾可彧早就想说了。 顾子琛和黎子辰降生的那天，不管是对于黎瑾泽来说，还是顾蔓蔓，还是孩子来说，都是有纪念意义的不是吗？ “那就是顾蔓蔓！新晋的设计师！”主持人的手突然指向了坐在黎瑾泽身旁的顾蔓蔓。 张君宝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两眼一闭，最近这段时间这一双眼睛老时不时的发光发热。他不知道当其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子一对瞳孔居然变成了白色慢慢张开了，两颗白色眼眸露出。 把一壶茶喝光，也不见有人来找她，未免有些坐不住，于是踱至走廊上，眼睛盯着楼梯口，又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又人来，无奈只好回到房中继续等。 他抬起手在鼻子边闻了闻，残留的薰衣草香味令他的心情都瞬间好了起来。 她从空间中拿出一套崭新的同款衣裙，将地上属于她的衣服全部毁掉，然后悄悄的走出宫门外。 直接一掌拍出，慕林湘便飞了出去，她的身形撞断了好几棵粗壮的大树，直到飞出也有十几张，这才停了下来。 想了想，赌一把吧。毕竟这丫头看着还是有些本事的，刚才她说还有其他的吃食方子，可以与之先打好关系。万一以后还能从她那里再学那么几样，自己这个酒楼掌柜的，就能坐稳了。 剧烈的疼痛从她的左肩处袭来，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半裸着玉体，就这样睡了一宿。 记载隐秘知识的密续书，并非只能存在一本。 “密续”之“密”，即为“密教知识”；而这里的“续”之词根则有着连接、连续、延续的意思。 ——这是来自赫拉斯尔诸国翻译的意译。 而若是直接用游梦僧的发源地、也就是荷鲁斯帝国的语言来直译的话，它的本意其实是“宣传”与“救护”的融合词，也就是抢救 夏暖燕敛起一丝温凉的笑，看了一眼君世诺，没有说什么，埋进他的怀里，慢慢便入睡了。 黑甲下方的王强表情有些冷漠和失望，他重新跳上机甲，驾驶着机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没多久，黄涛果然来了酒店，还是独自前来，进入了对面的房间。 跟了三轮后，有人不愿意跟了，无非是连个对子都没有的人，懒得再诈下去。 紫鸢想到这个，拿医药箱的手僵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走到他身边去坐下。 为什么说他心里都发苦呢？——也许他猜想不到王丽的计划，但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老不死不喜欢王丽。 毕竟，如果真的是让贝加庞克的样子泄露出去的话，那么可能对他们来说这算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了。 飞虎爬在窗户上慢慢把外面的情况看了一下，才弄清楚，这里是一处被拆迁后，留下的民房。 吕岩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位救了自己的师姐，居然是这样的不近人情。 “没证据你可不能‘乱’说话，有句话叫做祸从口出你没听说过么！”黎温焱挑眉，不以为意。 其实，向江老爷“告密”之人，我心中已经有数了——除了江临风身边的那两个贴身侍卫，还能有谁? 白起不知道雪老的感受，但他能感受到雪老心中的那股为万世族人报仇的心情，纵使当年雪老曾经为血魔一员。 看他的样子今天肯定是要撕破脸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挽留的，直接说清楚最好，顾可彧早就想说了。 顾子琛和黎子辰降生的那天，不管是对于黎瑾泽来说，还是顾蔓蔓，还是孩子来说，都是有纪念意义的不是吗？ “那就是顾蔓蔓！新晋的设计师！”主持人的手突然指向了坐在黎瑾泽身旁的顾蔓蔓。 张君宝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两眼一闭，最近这段时间这一双眼睛老时不时的发光发热。他不知道当其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子一对瞳孔居然变成了白色慢慢张开了，两颗白色眼眸露出。 把一壶茶喝光，也不见有人来找她，未免有些坐不住，于是踱至走廊上，眼睛盯着楼梯口，又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又人来，无奈只好回到房中继续等。 他抬起手在鼻子边闻了闻，残留的薰衣草香味令他的心情都瞬间好了起来。 她从空间中拿出一套崭新的同款衣裙，将地上属于她的衣服全部毁掉，然后悄悄的走出宫门外。 直接一掌拍出，慕林湘便飞了出去，她的身形撞断了好几棵粗壮的大树，直到飞出也有十几张，这才停了下来。 想了想，赌一把吧。毕竟这丫头看着还是有些本事的，刚才她说还有其他的吃食方子，可以与之先打好关系。万一以后还能从她那里再学那么几样，自己这个酒楼掌柜的，就能坐稳了。 剧烈的疼痛从她的左肩处袭来，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半裸着玉体，就这样睡了一宿。 记载隐秘知识的密续书，并非只能存在一本。 “密续”之“密”，即为“密教知识”；而这里的“续”之词根则有着连接、连续、延续的意思。 ——这是来自赫拉斯尔诸国翻译的意译。 而若是直接用游梦僧的发源地、也就是荷鲁斯帝国的语言来直译的话，它的本意其实是“宣传”与“救护”的融合词，也就是抢救 夏暖燕敛起一丝温凉的笑，看了一眼君世诺，没有说什么，埋进他的怀里，慢慢便入睡了。 黑甲下方的王强表情有些冷漠和失望，他重新跳上机甲，驾驶着机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没多久，黄涛果然来了酒店，还是独自前来，进入了对面的房间。 跟了三轮后，有人不愿意跟了，无非是连个对子都没有的人，懒得再诈下去。 紫鸢想到这个，拿医药箱的手僵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走到他身边去坐下。 为什么说他心里都发苦呢？——也许他猜想不到王丽的计划，但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老不死不喜欢王丽。 毕竟，如果真的是让贝加庞克的样子泄露出去的话，那么可能对他们来说这算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了。 飞虎爬在窗户上慢慢把外面的情况看了一下，才弄清楚，这里是一处被拆迁后，留下的民房。 吕岩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位救了自己的师姐，居然是这样的不近人情。 “没证据你可不能‘乱’说话，有句话叫做祸从口出你没听说过么！”黎温焱挑眉，不以为意。 其实，向江老爷“告密”之人，我心中已经有数了——除了江临风身边的那两个贴身侍卫，还能有谁? 白起不知道雪老的感受，但他能感受到雪老心中的那股为万世族人报仇的心情，纵使当年雪老曾经为血魔一员。 看他的样子今天肯定是要撕破脸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挽留的，直接说清楚最好，顾可彧早就想说了。 顾子琛和黎子辰降生的那天，不管是对于黎瑾泽来说，还是顾蔓蔓，还是孩子来说，都是有纪念意义的不是吗？ “那就是顾蔓蔓！新晋的设计师！”主持人的手突然指向了坐在黎瑾泽身旁的顾蔓蔓。 张君宝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两眼一闭，最近这段时间这一双眼睛老时不时的发光发热。他不知道当其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子一对瞳孔居然变成了白色慢慢张开了，两颗白色眼眸露出。 把一壶茶喝光，也不见有人来找她，未免有些坐不住，于是踱至走廊上，眼睛盯着楼梯口，又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又人来，无奈只好回到房中继续等。 他抬起手在鼻子边闻了闻，残留的薰衣草香味令他的心情都瞬间好了起来。 她从空间中拿出一套崭新的同款衣裙，将地上属于她的衣服全部毁掉，然后悄悄的走出宫门外。 直接一掌拍出，慕林湘便飞了出去，她的身形撞断了好几棵粗壮的大树，直到飞出也有十几张，这才停了下来。 想了想，赌一把吧。毕竟这丫头看着还是有些本事的，刚才她说还有其他的吃食方子，可以与之先打好关系。万一以后还能从她那里再学那么几样，自己这个酒楼掌柜的，就能坐稳了。 剧烈的疼痛从她的左肩处袭来，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半裸着玉体，就这样睡了一宿。 第二百一十六章 柱神之死胎 好在艾华斯本就一直绷着神经，因此在察觉到危机的瞬间，他便猛然掷出了一张卡牌。 “——唐吉诃德！” 他毫不犹豫的喊道。 辉煌灿烂的纯白骑士，自艾华斯面前凝聚而出。 但艾华斯却没有想到，莉莉的动作更是要快人一步—— 她刹那间自阴影中跳跃而出，无声无息的落到了地面上。 虽然毒性已经麻痹了男人的脑部神经，让他变得昏昏沉沉，意识不清。 君落羽干脆不再说话，只拉了蔷薇的手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把他们的计划一个字一个字写在蔷薇的手上，蔷薇心中有疑问，也是依样照做。 高手！现在傲天才知道胖子原来有这样的商业头脑，居然把龙灵儿打压的说不出话来，果然熟话说得对，商人的嘴都是铜牙厉齿。 奔逃中，凌东舞知道这座城是南诏国的乌口城，乌口城终究是被攻破了，无数北漠兵涌了进来，士兵的厮杀声，百姓的哭喊声、尖叫声在城中此起彼伏。 雷雨无视他们，轻轻的将怀中的铁木放在她的位之上，随着雷雨离开，结界再次自动启动。 “不对，这不是重点，谁让你这个家伙擅自做主抱我的！”莫德雷德脸色微红对着雷宇质问道。 伊稚阔领着众胡兵往回走，虽然没有找到凌东舞，但他还是来了精神，好像已经确定凌东舞还活着一样。 也正是看中了安娜的能力，所以才调遣她去日本，希望她能把日本那边的势力也发展得像这边这么大。 水悠悠此时已经被萧昊天安排下去休息，此时是半夜时分，萧昊天叫门口的侍卫弄了些简单的饭菜，回到帐篷里，喂着凌东舞吃下。 凌东舞心里有事，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朦朦胧胧仿佛天已经亮了，窗纸渐渐的透了白，夏虫唧唧的声音低下去，外头丫鬟踮着脚轻轻走动的声音，院子里有人进来，还有侍卫压低了嗓门说话的声音，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抱走江岑时宣葭玥是想过阻拦的，不过被他的眼神逼退了，这种不重要的事情没必要说给她知道。 维和官兵有固定的食堂。叶晓辉等几个军官一起并肩往食堂方向走去。 屠魔令会出动十艘最顶级的海军战舰，然后每艘战舰都会有至少一名本部少将作为舰长来指挥士兵，另外还有五名精英中将作为个体战力保障。 先不说付家和姜家是合作关系，就说付钰和姜晚还是师兄妹关系，他也不可能自己先走。 尤其是五老星，冗长的生命并没有给他们带来过人的智慧，有的只是强权所赋予的傲慢与轻蔑。 这里就能看出凯撒和李嘉明的差距了，虽然两者战斗的技巧都很差劲，但李嘉明起码知道利用自己的身体弥补和对手之间的差距，敢于直面战斗。凯撒则不然，他很讨厌打架，而且不会打架。 有时候他就在想，是不是年轻的时候为了生意不择手段，报应降临，这些年里，他无比的愧疚，但同时，心也越来越狠。 众所周知，早上的那股子口渴劲，就不是你喝水能压下去的，所以嗓子又干又疼的凯撒进入洗手间开始洗漱。 谢振辉和潘华景得到李阳再次确定后，似乎松了一口气却又像叹息。 却不知道在他们以茶代酒的期间，梁嘉豪在看不到的地方，露出来个阴沉的表情。 第二百一十七章 善良的善主 天堂城善主所居住的宫殿，其风格与岩窖城的那一位并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截然相反。 岩窖城的善主，那位“诚实的阿夫欣”实际上应该算是一位艺术家——尽管他的艺术略带血腥与残忍，但其实在艾华斯看来水平相当不错。 安息最为主要……或者说评价最高、逼格最高的艺术体系，叫做细密画。它与在鸢尾 而王九自然义不容辞，他在转生为剑的那一刻，就被赋予了扫荡魔族，守护人类的使命，如今也不过是将刚刚放下的担子重新扛起来。 如果秦海并不是危机，而是在这里突破的话，什么‘秦海救援’、‘素描画像’，只是过来给他添乱的？ 理性来说，他当然也知道，对面那个年轻人绝对不是他对手，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心魔过重，才无法出手。如果被外力打破心魔，战斗的胜负不会有任何悬念。 苏菡听了这话，自然也明白领导什么意思，吐吐舌头也忙活去了。 那些疯狂刷着抵制的弹幕在一瞬间停止，拥有上百万人气的直播间，弹幕数量居然出现短暂的停滞。 谁会消自己的妹妹成日里往宫外跑，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 江寒非常担心胖子他们，苏南省同样也属于灾难区，还健康的人早就已经完全撤了，那里还有个空壳子。 穆三寿横跨一步，身躯瞬间侧移，右手自腰间已经将烟杆儿抽了出来，右脚为轴，身躯右转，身体旋转过来的同时，右手中的烟杆儿直奔孤狼的太阳穴砸去。 再怎么强调唇亡齿寒，同生共死，也要有个基本的限度，如果敌人的势力已经强大到根本无法抗衡，那么所谓的生死与共，不过就是自杀行为。 萧雪犹豫了一瞬，终于打破从不主动问他的惯例，又说任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 这个状态下的他，超过了凡物的界限，能无视语言、直接明白发声者要表达的意思。 他的剑杀到了，于是敌人也是出现了一个接着一个被斩杀倒下的局面。 他去亲她，陶冰根本不喜欢这种事，更何况这个变态刚刚还骂了她一顿。 云安在屋内思考着今天听到的消息，估摸着两个宗派之间要起争斗。 同时科斯莫古不带一丝迟疑，带着冰六尾瞬间移动到了穿着熊的另一只手身上。 他也是豪气冲云，包了今天前来观赛的水友们，全部的晚餐、住宿和车票。 说着云安和夏苏一起进入了一家酒店，这家酒店一共六层，一进去，云安他们就看到人还真是不少，几乎都坐满了。 脑海里念头一闪而过，那喀索斯毫不犹豫的挥动手臂，调转方向，将星辰砸落到大海里面。 彼时的她还没有爱上那个男人，双胞胎姐妹最珍惜之物就是彼此。 有了这株六阶灵草，胡莱基本上就预定了一个战王强者的席位，只不过早晚而已。 毕竟这场比赛可是乔尼非常看重的比赛，也是球队的制服组非常看重的比赛，他们在赛前喊出了复仇的宣言，所以不计一切的胜利就成了魔术唯一的选择。 可惜这样的攻击在强势的金龙印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所有的掌印瞬间被摧毁，整个过程都是摧古拉朽，黄浩然再一次被震退，显得很是狼狈。 “这也是突然想到的，那还是在我突破战神级不久的时候，偶然间我来到了一个山洞，或许是机缘吧，我得到了一卷神秘卷轴。”天老回忆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琥珀之卵 天堂城的规模，几乎可以算是安息古国之中数一数二的。 除却规模最大的圣泉城之外，如今第二大的就是天堂城了……虽然从第二到第五加起来也未必能有圣泉城大就是了。 这种程度的滔天权势，却能拥有第五能级的奉献之心，他必然是在苦修的。毕竟这个世界的苦修也是唯心的，只要他认为自己在苦修，那就是苦修了。 “起来吧，怨不得你，要怨的人，此时正关在启祥宫呢，她关上一辈子才好呢。”嘉嫔说着，起身扶了云归离起来。 黑熊人高马大，面色狰狞，寸头，一身黑色的宽大的衣服，远远看去，真就好像是一头黑熊一般。 自己请的可是燕京的两位大哥级别的人物，手段狠辣，之前从来都没有被抓过，今天却是同时被抓了。 “哼，这种程度的风刃，我还没放在眼里！”疯狼催动着上空的黑色龙卷与叶晨的真空旋风掌碰撞到了一起，顿时沙尘滚滚。 “原来这个伤口是你自己挖掉的？”不惊讶是假的，自己活生生成自己身上扣掉那得多恨。 自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也只能看看王妃的方式了，看那个任路弈虽然不顺眼，但他对王妃好像是真的不错。 那剑长四尺六寸，剑柄呈玫瑰红色，剑身细长，锋利无比，挥动的瞬间，每每劈开空气，都传来嘹亮的尖啸声。 “云妃姐姐在说些什么，嫔妾不明白。”云归离抬眸，望向云淑，满眼的不解。 “您看，他们已经被我们赶走了。你们是不是也能消气了？”柳大龙看着两人，陪笑道。 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袍，松松垮垮地，微卷的浅金色头发极为慵懒地垂下。他伸出一只手，有些烦躁地支撑着半边头颅，头发被抓得微乱，俊美无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 “剑晨兄跨讲了，不过是一点轻功而已。”闻言的聂风脚下气息丝毫不乱的谦虚道。 清和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朱彦，又马上回过头看正在认真听朱彦讲话的云白。 “云白，你明后天就不用过来了，我不是在吗？你上班我也知道已经蛮累了。”姨妈心疼云白这样跑来跑去的。 在家待了几天，关山虎收拾行李，直接去陆军学院报道，而不是去燕京城报道，因为今年燕京大学的大一新生，军训地点就安排在了陆军学院。 城中，一处灯火通明的酒家之内，坐满了味蕾极为挑剔的食客，对于他们来说，但凡能够享用一顿绝美的晚餐，那纵使是花费大价钱也在所不惜。 看了那楼层介绍图，财经新闻播在二十八楼，没想到有那么多楼层，四十多层，每一层都有主要的负责区，还是不错的，领导层在八层，我是先去找领导报到还是先去财经层报道呢，这是一个思考的问题。 傅红雪仰首向天，问天，天不应；问星，星无语；问明月，明月早已沉寂。他要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们？到什么地方才能躲过这一场风雨？ 林迪现在才刚有点钱，2000多块钱，还一个信用卡最低还款，再有几个下载玩家，还能交一个月房租，至少房东那边好交代一些，可是如果张猛突然来插一扛子，那林迪可真不好受了。 在交易行扫了几组之后密聊突然响了起来，温沁切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风雨疏的密聊。 第二百一十九章 白刑与虚无 所谓一证永证——这话对琥珀来说一点不假。 琥珀作为如今轮回之权柄唯一的掌控者，整个世界九次周而复始的永劫轮回都是自她开始的。 ——纵使那些同样从未来归来的柱神也能保有记忆，但只有她是以肉身的姿态回归的。 这也是琥珀成为了不可逾越之“最强”的原因。 因为她比第一次轮回的自己，已 二夫人围着夏向魁绕了大半天，见他仍旧不说一句话，索性也不绕了，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来，兀自整理着自己的衣裳。 白荷毕竟是夏红芒的丫环，连跟在自己身边伺侯的人都可以这样对待，夏沫觉得这夏红芒的心未免也太狠了些，不过，她倒是看那白荷不是省油的灯，倘若她没看错的话，这白荷是觊觎着慕容瑄的。 叶禄安急急追了出去。佟霜心中已有郁结，心下思索一番更是伤心不已，正掏出绢子抹泪，叶禄安就抓住了她的左手。 墨凡低声传音，而对面本来有些冷意的颜灵芸听到他所说，顿时面‘色’大变，眼神突然很是古怪。 “只要坚持！就一定会有好的结果的！沈三爷也不容易！”肖云飞叹了口气，他想起了李汐，张婧，还有和他原本不应当有什么亲密关系的刘婷婷。 魔三秋高傲的抬着下巴，冷冷说了一句，眼神望向虚空，眼底带着浓浓的期盼。 王德权的东海牛肉汤。名义上是归张东海管理的。所以张东海也算半个主人。 “我是新来的！今晚第一次值班！”肖云飞低声清晰地说着，仍然正常地向两位走去。 地球磁极转换。地球的磁场在南北对换的过程中，地球自转越来越慢，龙卷风现象逐渐增多，龙卷风的威力越来越强，而且都是突然以极大的风速出现，导致很多建筑物都被风吹得倒塌了。 老板娘双手交握，不断的摩挲着大拇指，透露着她内心的紧张，时辰一点点的过去，她不时的将目光投向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在杭州府为官的期间，向来都是兢兢业业，全心全意的为杭州府学子考虑。而且从来也是两袖清风，没有收过任何学生的礼物。 “臭豆腐？闻着跟屎一样，能吃吗？”他不信邪，也过去买了一些准备尝尝。 若是有哪位本身忠义的大臣被拱卫司抓入狱中，还会有不少人向王生求救，王生大多数时候也会在职权范围内行方便。 纲手处理完一天的工作，享受着静音准备的美食和美酒，时不时的逗弄下怀里的豚豚。 翼玄思考了一下，手指轻弹，将另外一团从夏辰灵魂碎片上体炼出的灵气弹入他体内，灵气一入其灵体，立刻就消散的无隐无踪。 奈尔大陆这些人在门罗贤者带领下，走了很久，最终才到达目的地。中心区域比其他地方都要热闹，大量六大位面势力主流智慧种族在这里交流，不管这些交流是不是善意的。 反应稍微慢了一点，虽然用飞雷神躲过了角都的攻击，可还是被角都抓伤，还好问题不大。 恒沙突然骚动起来，湖面如同被搅动了般卷起了一道细细的缓慢卷动的流沙，向姜炎箜手中缠去。 虽然兵有四万，但兵败如山倒，皮山国的将士们眼看着连国主都被杀了，哪里还有战心，当下是四散而逃。不能逃的都干脆的蹲在了地上，将手中的兵器扔得到处都是。 第二百二十章 大地的旧伤疤，诸生的胞兄弟 面对艾华斯的质问，阿迪勒却没有丝毫胆怯与心虚。 “啊，说起来也是。曙光城就建立在岩窖城，你想必也应该知道我在那里做了什么吧。说不定岩窖城摆脱石化，就是被你救了出来呢。” 阿迪勒一边说着，拍了拍存储着琥珀之卵的容器：“那个使一座城瞬间凝固的仪式，就是借助于它的力量。或者说，那就是为了投喂它 “哈，中招了。”克劳恩心中诡计得逞，嘴角立马就挂上了坏坏的笑容。 我吐出口气，嘴角自嘲的笑笑，这些年我一直试着不在和自己较劲，解释不清这是什么感觉，空落落的，清楚的，只是和霍毅近了，顺应心态走吧，想多了，太累。 “你哥给你留了几封信？”我挤出一脸的微笑，忍着怒气把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拿过来。 首先，白浣之空降当经理，跟叶正东走得近，导致大家对她印象奇差，觉得她是走了后门的。 监狱说个奇怪的地方，哪怕说杀人犯，在外面穷凶极恶的人。到了这里都会沉默平静下来。日子变得无欲无求，人生完全真空，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状态。 且不说她对叶琛没有感情，就算是对傅景嗣，她也没办法做出这种不矜持的动作来。 顾锦这人说话一向口无遮拦，要不是因为关系好，容南城早就动手揍他了。 好半天。他才转过身，看见我，他楞了一下，然后从峡谷里跳出来，让我扶着他。 长条的纱布被摊开了放在桌上，卡兰眨了眨眼睛，缓缓睁开，那双冰蓝色闪动着锐利光芒的眼睛刺痛了朴正星的心。 这一柄邪魔刀果然不愧是带着“邪魔”二字，单纯的是从那种恐怖的气息上便足够的察觉到这是一柄饮过无数鲜血的邪兵。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说说而已，至少在前面的那个空间之中，我们是肯定安全的！”空姬也是微笑着对盘宇鸿道。 卿鸿仰着头，盈盈的美眸碧波荡漾，盛颜仙姿之上腮晕潮红，妩媚诱人的姿态足以让任何的男心生爱慕，大失方寸。 莫秋银在林雨鸣的对面坐下，很舒适的伸直了腿，相互交叉着，两手自然的放在沙发扶手上，用一副居高临下的视角瞅着林雨鸣。 “不行，我要去找他。”唐唐很气愤，松了手就要从白少紫的腿上跳下来。 林雨鸣看都没看，顺着桌面，‘丝’的一声，滑到了余雪的面前。 “大人，您知道我只有两百官兵！加上属下的家丁，总数不过二十余人。再加上跑出来的衙役和那些缙绅大户的家丁护院，也就四五百人。城里乱民可有几万呢！”阮士奇一脸无奈地向王国臣禀报。 “长阳王明鉴：闯贼夺取开封，确是没那么容易。可即便有亲藩名将坐镇，开封府终不免陷落！”朱至瀚笑道。 住宅区降临的亡灵，只有骷髅战警才能解决。如果用喷火器，恐怕不只会烧着市民，还会引起火灾。 “应该……不会了吧？”萧江沅又何尝不这么期盼，毕竟那些吵吵嚷嚷的奏疏，可是要先过一遍她的眼，筛选之后再给李隆基看，所以大部分的烦扰，其实都是被她承受了。 而就是这片刻功夫，让楚峰脸色大变，甚至可以说是惨白的一幕又出现了。 高羽已经昏迷过去，缓缓倒向巨爪，现在，就算焚煞不用巨爪攻击，那高羽也会自动倒向巨爪，被巨爪撕破身体。 第二百二十一章 环天司·死翘翘的样子 艾华斯凝望着深红色的天空之上悬挂着的第二太阳，沉默不语。 他是因为有足够强大的抗性，所以才不会被它烫伤。 此刻街道上已经开始燃起了火焰——地上的棉麻布已然开始燃烧，一些富贵的自由民身上的绸缎衣物则开始发黑、冒烟；水渠中的水微微颤动、如地震般开始抖动；空气开始扭曲模糊，像是烧烤架上方被加热 就在紫叶想到这里的时候，却见苏凌赫然雄躯一震，唰的一声，顿时一个巨大的三色轮盘从苏凌的身上震荡而出。 说罢，方博双臂一震，化作两条猿猴臂膀，粗壮无比，上面肌肉垒起，然后两条臂膀握拳，向江南轰出去。 林淳欢在心底估摸着时间，一双眼睛更是紧紧盯着太子的神情，在嗜杀闪现时，立马起身将阿柴喊过来。 看着远处的蘑菇云，王莽脸上露出意外之色，刚刚对方手中的能量并不多，但是爆发的破坏力极强，简直把能量的利用效率提高了数十倍。 巨柱仿佛冲向了天地，一根巨柱望不到顶，反而好像看到了有一个黑影在越来越大。 “呀咩，呀咩，呀咩！”所有的蘑菇人看着面前突然肌肉魁梧的王莽，一个个眼睛瞬间变得金光闪闪，兴奋异常。 只见在远处的天空中，一只身高百米，类似巨大飞蛾的怪兽正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何自然心中感动，自己一个江湖郎中，谷麦也只是五行门当中的一个寂寂无名的弟子，何劳天下的英雄来救？ 等自家儿子对付完沈墨，他到时候找苏老爷子道个歉，装傻搪塞一下就行。 古昊看着躺在地上，瞪大双眼，依旧是一副绝不甘心死亡的面孔的逆天武者，古昊叹了口气，随后将百宝袋收了起来，又在他身上摸了摸，倒也没有发现其他东西，随后便将这具尸体抗了起来。 司徒辰乙冷冷的望着司徒辰星，是的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这里是皇宫他不想跟他继续缠斗下去了。而且未央受伤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立刻让太医给她做一个详细的检查，要不然真的出点什么问题到时候就麻烦了。 卓惜玉说这些时，兰梅在一旁焦急的只差出声拦着了，好好的表姑娘怎么就又提这一口来了，这不是让主子心里填堵吗？ 炎龙给冷天介绍了志轩，几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不一会就聊得火热，冷天提议晚上在这过夜，大家一致同意，当下就四处寻找过夜之物。 凌厉的眼神唰！----的想她射来，眼神中所蕴含的警告和杀意让她瞬间背后冷汗淋淋。 他俩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地下接头的架势，交头接耳生怕被人听了去。 冯总转身去和别人打招呼，福生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里嘀咕这冯总也不是能不能打我的注意，看来急也没用，还是顺其自然吧。 未央也被突然发生的情况吓了一跳有些不解的皱起眉头，这光天化日之下到底会发生神马事情呢？这些人是怎么了？怎么发了疯一般的往和河边跑，难道说河里出现了神马怪物。 看着洛斯逃走，那名拦住前面去路的四阶虎类魔兽一双前爪不安的在地上跺了跺，想立即追上去，不过当它目光落在已经陷入暴露之中的金毛虎王身上时，顿时压制下了心中的那股冲动。 凌尊找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偏僻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就静静的等待着拍卖会的开始，而在他周围，也不断的有人走过来坐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 毁灭之心与深渊之心 就如同下雨了一般—— 无数火球如雨滴般飞溅落下，覆盖了整个天堂城！ 那火球离得很远的时候看起来像是雨滴般细小，可等它们落下就会发现那无比巨大——每一个火球都是直径约有两三米、足以瞬间点燃一个小房屋的超大火球。 它们均匀的覆盖天堂城的每一个街道、每一处民居——其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杀 唱着唱着，林薇薇反而不紧张了，随着自己的歌声，林薇薇陷入了回忆。 狙击大队二百来人加上虎子带来的火炮营三百多人，总兵力五百多人，要想保护好一万多人质的安全，显然是不现实的，更可靠这次夜袭，部队战死了四十几个，其中有十一个狙击手，还有一百来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张知节说完就噔噔下楼去了，留下齐彦名他们在包间里面面相觑，还真像他说的一样，只是来吃鱼的，但是问题是麻烦到底解决了吗？ 攘外必先安内，尤其是这庞大的灭国之战，更需要将内部所有的隐患都一一拔除。 之前的第三个评委听了这四个评委说这话脸都涨红了，不过最终也没说什么。 等大家陆陆续续出来汇合后，看到了赵无极准备的礼物，一个个感激的看了赵无极一眼，将礼物笑纳，心里面的那份信念更加坚定了。 “还敢顶嘴。”欧阳奕华的声音洪亮，一喊之下似乎整个地面都震了三震。 生活在地界的妖族，组成地妖域，地妖域里面又分有很多国家，其中最强大的便是地妖国。 陆玄此刻也是很无奈，他的脑袋真的感觉晕晕的，几个呼吸之间才觉得舒服一些，可就在这短促的呼吸之间，胖子的拳头又来了，陆玄心下一横，想着原力是消耗空了，可是内力却没有。 这怎么可能？在皇城的四周可是布置了感应魔气的阵法的，这些魔族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征兆的就来到这祭天大典的举办地？ 人头蛇身的巨人被“混元无极鸿蒙大阵”的攻击杀死，马云龙不免愣了一下神。就在这时候，他的同伴董千里突然对他大声喊了起来。 苏瑾捂着自己的肚子皱着眉头看着楚临御喂到她唇边的苹果，连连摇头。 当张驰彻底沉睡，金色血液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蛋壳之中与那一片混沌的物质融为一体。 那股意志变的更为强烈，张驰感觉自己超过百分之七十的生命意志已经濒临破碎的边缘了。 眼下的局势，司州已经不行了，豫州那边，估计也防不住，曹操的败局已定。 张驰望着那些数据，可以说这是那智能生命能够做到的最大层次了。 黎明闻言有些沉默，只能说这个世界的人类真的不吃香，比起灵兽来说，修炼天赋不如就罢，尊级以后的生命都会得到延寿，但同境界的任意一只灵兽活得都比人类长。 张驰如果知道了摩拉斯是这么想的，绝对一巴掌糊在摩拉斯脑袋上。 纠结良久，陈宫决定先将这个消息告诉严氏等人，不然的话，一旦诸将先知道这个消息，陈宫只怕难以稳定大局。 刘璋真是惭愧要死，但他也听明白了，张济是不准备治他的罪了。 却听几员曹魏军将领竭嘶底里地咆哮起来，各个都是声音嘶哑，呼唤着将士们继续作战，不要放弃。 把马道空带来的，是张元和，他作事干练，转眼已将情况解释清楚，无非是上午随同查访时，马道空越看越是心惊，终于不敢再逗留下去，寻个借口两人独处，当即跪下示忠，想求条生路。 第二百二十三章 老师，再生我一次 当琥珀之卵被完全激活之时，艾华斯几乎无法直视它。 光是注视着它，艾华斯脑中就会情不自禁的出现无数支离破碎的幻象。 欢笑、流泪、歌唱…… 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同样如做梦一般，在无比真实的一刹那过后，就又会将它们完全忘却。 艾华斯甚至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是 这花了银子就是花了银子，还没两个眨眼的功夫，那老头就是去而复返，而后就是欢欢喜喜的将于三刀迎了进去。 ps:抄袭出了问题就是作曲人的问题和演唱者无关什么的……明明从歌曲里受益最多的是演唱者没错吧？ 在周一那天的二次会议上，她还跟那个男生打过招呼，看他那个样子感觉不像会是坏人。 这个猴子老大也聪明了，并没有直接与叶英凡硬拼，而是让黄猪向着叶英凡冲过来。 夏悠和黑猫，各自用一枚游戏币通关了游戏厅里的所有游戏，还数次刷新纪录，把店家本来只打算用来吸引玩家的奖品统统拿走了。 廖岩军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为什么你对自己说什么就会实现？为什么我对自己说要成为华国铁路公安系统的佼佼者就是实现不了呢？ 一时间，现场是火光大作，流光益转，各种光芒转换，场面绚丽不已。 仲陵接过蒲扇，自然知道这是一件凌空法器，直接法力一催，果然变大，悬浮在虚空之中。 不过很长时间过去了，他并没看到楚云端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而是真的专心致志地逐个寻找、检查。 阿尔托斯的脸色很苍白，身体很冷，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整具身体，精神，都已经接近透支了。 “你还想怎么样”梁少沉着脸，额头上的血液还在往外冒，他用手捂着，可似乎不太管用。 “呀！你这个色狼。说什么呢。”欧阳樱绮一急，对诺明宇的称呼又回到了以前。”谁叫你笑我。 第二元力洪流的底蕴，已经是第一周天循环的三倍，只需顾扬念头一动，随时能踏入黎明二品的境界，凭着这两道周天循环的品质，更是可以跟寻常的黎明九品较个高低。 不过那些战斗属性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安迪让星辰黑马战斗，它没有战斗，可说是不动，被怪物近身，立刻跑开，这些属性也不是增加玩家属性。 除了光以外，其他的一切，黑暗也好，逆行的刀锋也好，不屈的意志也好，都不能存在了。 这些要比慕容荻买给她的还要多很多好不好。爱面子的家伙……但是却很可爱。 “我着急进来！”谢半鬼的面孔冷得吓人，把那些以为来了金主的姑娘一个个唬得不敢上前。 不过那也要控制黑魔法才可以的，如果非常容易就控制了，就不会出现邪恶魔法师的，还有心语这个黑魔法师出现失控现象什么的。 “我呀，怎么了？”俞升答道，他想不出自己请别人吃饭和白丽下的结论之间有什么联系。 傅时煊身体刚刚康复好，夏桐也不敢再任由这位少爷没有被子就这样躺一个晚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樱岛麻衣已经相当了解宫崎结弦的性格，所以她清楚宫崎结弦此刻心情一定相当复杂。 这怎么不让他们大吃一惊？何美静拉了拉身边的姬无命，而夏欢回头看向，那眼里满满的疑惑，百无忌也是好奇的回头望向他们。 不过很长时间过去了，他并没看到楚云端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而是真的专心致志地逐个寻找、检查。 阿尔托斯的脸色很苍白，身体很冷，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整具身体，精神，都已经接近透支了。 “你还想怎么样”梁少沉着脸，额头上的血液还在往外冒，他用手捂着，可似乎不太管用。 “呀！你这个色狼。说什么呢。”欧阳樱绮一急，对诺明宇的称呼又回到了以前。”谁叫你笑我。 第二元力洪流的底蕴，已经是第一周天循环的三倍，只需顾扬念头一动，随时能踏入黎明二品的境界，凭着这两道周天循环的品质，更是可以跟寻常的黎明九品较个高低。 不过那些战斗属性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安迪让星辰黑马战斗，它没有战斗，可说是不动，被怪物近身，立刻跑开，这些属性也不是增加玩家属性。 除了光以外，其他的一切，黑暗也好，逆行的刀锋也好，不屈的意志也好，都不能存在了。 这些要比慕容荻买给她的还要多很多好不好。爱面子的家伙……但是却很可爱。 “我着急进来！”谢半鬼的面孔冷得吓人，把那些以为来了金主的姑娘一个个唬得不敢上前。 不过那也要控制黑魔法才可以的，如果非常容易就控制了，就不会出现邪恶魔法师的，还有心语这个黑魔法师出现失控现象什么的。 “我呀，怎么了？”俞升答道，他想不出自己请别人吃饭和白丽下的结论之间有什么联系。 傅时煊身体刚刚康复好，夏桐也不敢再任由这位少爷没有被子就这样躺一个晚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樱岛麻衣已经相当了解宫崎结弦的性格，所以她清楚宫崎结弦此刻心情一定相当复杂。 这怎么不让他们大吃一惊？何美静拉了拉身边的姬无命，而夏欢回头看向，那眼里满满的疑惑，百无忌也是好奇的回头望向他们。 不过很长时间过去了，他并没看到楚云端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而是真的专心致志地逐个寻找、检查。 阿尔托斯的脸色很苍白，身体很冷，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整具身体，精神，都已经接近透支了。 “你还想怎么样”梁少沉着脸，额头上的血液还在往外冒，他用手捂着，可似乎不太管用。 “呀！你这个色狼。说什么呢。”欧阳樱绮一急，对诺明宇的称呼又回到了以前。”谁叫你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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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托斯的脸色很苍白，身体很冷，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整具身体，精神，都已经接近透支了。 “你还想怎么样”梁少沉着脸，额头上的血液还在往外冒，他用手捂着，可似乎不太管用。 “呀！你这个色狼。说什么呢。”欧阳樱绮一急，对诺明宇的称呼又回到了以前。”谁叫你笑我。 第二元力洪流的底蕴，已经是第一周天循环的三倍，只需顾扬念头一动，随时能踏入黎明二品的境界，凭着这两道周天循环的品质，更是可以跟寻常的黎明九品较个高低。 不过那些战斗属性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安迪让星辰黑马战斗，它没有战斗，可说是不动，被怪物近身，立刻跑开，这些属性也不是增加玩家属性。 除了光以外，其他的一切，黑暗也好，逆行的刀锋也好，不屈的意志也好，都不能存在了。 这些要比慕容荻买给她的还要多很多好不好。爱面子的家伙……但是却很可爱。 “我着急进来！”谢半鬼的面孔冷得吓人，把那些以为来了金主的姑娘一个个唬得不敢上前。 不过那也要控制黑魔法才可以的，如果非常容易就控制了，就不会出现邪恶魔法师的，还有心语这个黑魔法师出现失控现象什么的。 “我呀，怎么了？”俞升答道，他想不出自己请别人吃饭和白丽下的结论之间有什么联系。 傅时煊身体刚刚康复好，夏桐也不敢再任由这位少爷没有被子就这样躺一个晚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樱岛麻衣已经相当了解宫崎结弦的性格，所以她清楚宫崎结弦此刻心情一定相当复杂。 这怎么不让他们大吃一惊？何美静拉了拉身边的姬无命，而夏欢回头看向，那眼里满满的疑惑，百无忌也是好奇的回头望向他们。 不过很长时间过去了，他并没看到楚云端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而是真的专心致志地逐个寻找、检查。 阿尔托斯的脸色很苍白，身体很冷，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整具身体，精神，都已经接近透支了。 “你还想怎么样”梁少沉着脸，额头上的血液还在往外冒，他用手捂着，可似乎不太管用。 “呀！你这个色狼。说什么呢。”欧阳樱绮一急，对诺明宇的称呼又回到了以前。”谁叫你笑我。 第二元力洪流的底蕴，已经是第一周天循环的三倍，只需顾扬念头一动，随时能踏入黎明二品的境界，凭着这两道周天循环的品质，更是可以跟寻常的黎明九品较个高低。 不过那些战斗属性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安迪让星辰黑马战斗，它没有战斗，可说是不动，被怪物近身，立刻跑开，这些属性也不是增加玩家属性。 除了光以外，其他的一切，黑暗也好，逆行的刀锋也好，不屈的意志也好，都不能存在了。 这些要比慕容荻买给她的还要多很多好不好。爱面子的家伙……但是却很可爱。 “我着急进来！”谢半鬼的面孔冷得吓人，把那些以为来了金主的姑娘一个个唬得不敢上前。 不过那也要控制黑魔法才可以的，如果非常容易就控制了，就不会出现邪恶魔法师的，还有心语这个黑魔法师出现失控现象什么的。 “我呀，怎么了？”俞升答道，他想不出自己请别人吃饭和白丽下的结论之间有什么联系。 傅时煊身体刚刚康复好，夏桐也不敢再任由这位少爷没有被子就这样躺一个晚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樱岛麻衣已经相当了解宫崎结弦的性格，所以她清楚宫崎结弦此刻心情一定相当复杂。 这怎么不让他们大吃一惊？何美静拉了拉身边的姬无命，而夏欢回头看向，那眼里满满的疑惑，百无忌也是好奇的回头望向他们。 不过很长时间过去了，他并没看到楚云端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而是真的专心致志地逐个寻找、检查。 阿尔托斯的脸色很苍白，身体很冷，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整具身体，精神，都已经接近透支了。 “你还想怎么样”梁少沉着脸，额头上的血液还在往外冒，他用手捂着，可似乎不太管用。 “呀！你这个色狼。说什么呢。”欧阳樱绮一急，对诺明宇的称呼又回到了以前。”谁叫你笑我。 第二元力洪流的底蕴，已经是第一周天循环的三倍，只需顾扬念头一动，随时能踏入黎明二品的境界，凭着这两道周天循环的品质，更是可以跟寻常的黎明九品较个高低。 不过那些战斗属性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安迪让星辰黑马战斗，它没有战斗，可说是不动，被怪物近身，立刻跑开，这些属性也不是增加玩家属性。 除了光以外，其他的一切，黑暗也好，逆行的刀锋也好，不屈的意志也好，都不能存在了。 这些要比慕容荻买给她的还要多很多好不好。爱面子的家伙……但是却很可爱。 “我着急进来！”谢半鬼的面孔冷得吓人，把那些以为来了金主的姑娘一个个唬得不敢上前。 不过那也要控制黑魔法才可以的，如果非常容易就控制了，就不会出现邪恶魔法师的，还有心语这个黑魔法师出现失控现象什么的。 “我呀，怎么了？”俞升答道，他想不出自己请别人吃饭和白丽下的结论之间有什么联系。 傅时煊身体刚刚康复好，夏桐也不敢再任由这位少爷没有被子就这样躺一个晚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樱岛麻衣已经相当了解宫崎结弦的性格，所以她清楚宫崎结弦此刻心情一定相当复杂。 这怎么不让他们大吃一惊？何美静拉了拉身边的姬无命，而夏欢回头看向，那眼里满满的疑惑，百无忌也是好奇的回头望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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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些战斗属性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安迪让星辰黑马战斗，它没有战斗，可说是不动，被怪物近身，立刻跑开，这些属性也不是增加玩家属性。 除了光以外，其他的一切，黑暗也好，逆行的刀锋也好，不屈的意志也好，都不能存在了。 这些要比慕容荻买给她的还要多很多好不好。爱面子的家伙……但是却很可爱。 “我着急进来！”谢半鬼的面孔冷得吓人，把那些以为来了金主的姑娘一个个唬得不敢上前。 不过那也要控制黑魔法才可以的，如果非常容易就控制了，就不会出现邪恶魔法师的，还有心语这个黑魔法师出现失控现象什么的。 “我呀，怎么了？”俞升答道，他想不出自己请别人吃饭和白丽下的结论之间有什么联系。 傅时煊身体刚刚康复好，夏桐也不敢再任由这位少爷没有被子就这样躺一个晚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樱岛麻衣已经相当了解宫崎结弦的性格，所以她清楚宫崎结弦此刻心情一定相当复杂。 这怎么不让他们大吃一惊？何美静拉了拉身边的姬无命，而夏欢回头看向，那眼里满满的疑惑，百无忌也是好奇的回头望向他们。 不过很长时间过去了，他并没看到楚云端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而是真的专心致志地逐个寻找、检查。 阿尔托斯的脸色很苍白，身体很冷，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整具身体，精神，都已经接近透支了。 “你还想怎么样”梁少沉着脸，额头上的血液还在往外冒，他用手捂着，可似乎不太管用。 “呀！你这个色狼。说什么呢。”欧阳樱绮一急，对诺明宇的称呼又回到了以前。”谁叫你笑我。 第二元力洪流的底蕴，已经是第一周天循环的三倍，只需顾扬念头一动，随时能踏入黎明二品的境界，凭着这两道周天循环的品质，更是可以跟寻常的黎明九品较个高低。 不过那些战斗属性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安迪让星辰黑马战斗，它没有战斗，可说是不动，被怪物近身，立刻跑开，这些属性也不是增加玩家属性。 除了光以外，其他的一切，黑暗也好，逆行的刀锋也好，不屈的意志也好，都不能存在了。 这些要比慕容荻买给她的还要多很多好不好。爱面子的家伙……但是却很可爱。 “我着急进来！”谢半鬼的面孔冷得吓人，把那些以为来了金主的姑娘一个个唬得不敢上前。 不过那也要控制黑魔法才可以的，如果非常容易就控制了，就不会出现邪恶魔法师的，还有心语这个黑魔法师出现失控现象什么的。 “我呀，怎么了？”俞升答道，他想不出自己请别人吃饭和白丽下的结论之间有什么联系。 傅时煊身体刚刚康复好，夏桐也不敢再任由这位少爷没有被子就这样躺一个晚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樱岛麻衣已经相当了解宫崎结弦的性格，所以她清楚宫崎结弦此刻心情一定相当复杂。 这怎么不让他们大吃一惊？何美静拉了拉身边的姬无命，而夏欢回头看向，那眼里满满的疑惑，百无忌也是好奇的回头望向他们。 不过很长时间过去了，他并没看到楚云端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而是真的专心致志地逐个寻找、检查。 阿尔托斯的脸色很苍白，身体很冷，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整具身体，精神，都已经接近透支了。 “你还想怎么样”梁少沉着脸，额头上的血液还在往外冒，他用手捂着，可似乎不太管用。 “呀！你这个色狼。说什么呢。”欧阳樱绮一急，对诺明宇的称呼又回到了以前。”谁叫你笑我。 第二元力洪流的底蕴，已经是第一周天循环的三倍，只需顾扬念头一动，随时能踏入黎明二品的境界，凭着这两道周天循环的品质，更是可以跟寻常的黎明九品较个高低。 不过那些战斗属性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安迪让星辰黑马战斗，它没有战斗，可说是不动，被怪物近身，立刻跑开，这些属性也不是增加玩家属性。 除了光以外，其他的一切，黑暗也好，逆行的刀锋也好，不屈的意志也好，都不能存在了。 这些要比慕容荻买给她的还要多很多好不好。爱面子的家伙……但是却很可爱。 “我着急进来！”谢半鬼的面孔冷得吓人，把那些以为来了金主的姑娘一个个唬得不敢上前。 不过那也要控制黑魔法才可以的，如果非常容易就控制了，就不会出现邪恶魔法师的，还有心语这个黑魔法师出现失控现象什么的。 “我呀，怎么了？”俞升答道，他想不出自己请别人吃饭和白丽下的结论之间有什么联系。 傅时煊身体刚刚康复好，夏桐也不敢再任由这位少爷没有被子就这样躺一个晚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樱岛麻衣已经相当了解宫崎结弦的性格，所以她清楚宫崎结弦此刻心情一定相当复杂。 这怎么不让他们大吃一惊？何美静拉了拉身边的姬无命，而夏欢回头看向，那眼里满满的疑惑，百无忌也是好奇的回头望向他们。 第二百二十四章 艾华斯的规划 等艾华斯眼前的乱码渐渐消散，那条不断闪烁的词条也终于平息，重新固定了下来：【琥珀之母（金色）：琥珀曾死于往昔之梦，诞于未来。】那个“未来”最后几次闪烁之后，变成了“现在”，最后又变成了“不远的未来”。而艾华斯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右眼传来了生机勃勃的脉动——就像是血管跳动一般，“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绕这么大的圈子，到底有什么阴谋？！”我怒道。史蒂芬第一时间就召唤大量的树藤将树人高高的举起，让他脱离地面，几秒后，树人的身躯开始变得干瘪，随后变成了干灰消散。可惜，二十米的距离无论对于朱子明还是苏慕白来说，都是两三秒的事，等潜伏者听到脚步声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冲到了潜伏者的盾牌前。卢琪辛的话音刚落，孙丰照就感受到了卢琪辛那股看不起人的眼神。我和张妈在房间里谈话的时候。我俩商量着怎么样才能让纪曼柔毫不怀疑的情况下打发走张妈。唐拓想起冷忧寒的双手还合十的如同长在一起，便是真的拿了衣袍过来也无法穿上，大氅和被子倒也合适。“碧微！”他隐忍地看着我，手掌早就握成了拳头紧紧攥着。，额角青筋暴起。孙丰照在这场战事中，屠杀的低阶灵兽已经难以计数，所杀的半妖、半化形灵兽同样不少。也就是说，现在角房通往整个宫殿的大门和走廊，都已经被展现到了面前。罗杰斯上校现在急需建立新的革命根据地，来巩固自己的残兵，搜集地方粮草重整队伍。唐二妹正在神游，被这一喝惊跳起来碍于发出声只是本能的先瞪了罗智一眼才要去关门。罗智登时恼了，心里才刚刚软下来一点的心被她的这一瞪又给瞪没了。而后来，韩家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道。故而，见到她的时候，以为，韩大少是陪她来看病。看着眼前的男子，韩雪一愣。虽然乔思的能力是时间，但作为罕见异能的时间异能要熟练掌控，最最离不开的就是精神力。医务室？不要吧！她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医生，全部都是男的，他既然要带她去医务室。而这件事正是由楚国官员刚才的提醒而引起的，那就是，既然燕国执政要塞其地狱入口那里，存在着一个真实的大恶魔，那么在楚国执政要塞的地狱入口那里，会不会也存在着一个神圣级的任务？会不会也有一个恶魔房间呢？依灵其实醒了，只是懒得起来而已，看嫂子他们都回来了，揉揉眼睛也爬了起来。脑海中这样一系列的念头还没有闪完，叶八炮就“啪”的一巴掌拍在了孙蓝风脑袋上面。要不是洛淇她们的许愿池排名不断提升，许愿权限也随之提高和开放，让郜昂能够祈愿的范围扩大了无数倍，他还真的又会陷入有钱花不出去的囧境了。就连陪他们过来的代表看到这样的场景都觉得奇怪了，不过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新房子，什么都是新的缘故吧。像花开院柚罗这样能够同时使用六个式神就已经是确定可以成为下一任花开院当家的天赋，可是夜星辰现在身后有多少个式神，换成普通阴阳师将他们实体化以后一瞬间就会被抽干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的名字？ 天堂城，城外。一处被霸占的蛇人神殿中，原本供奉着的环天司的圣像已经被砸碎。原本环天司的形象，应该是一个身后有三对六片羽翼、腰部以下是蛇尾，俊美异常又戴着单片眼镜的长发青年。他的双手在身前握持着一个圆环，微笑着俯瞰大地。而此刻，他的上半截躯体已经崩碎、坍塌倒地。手中黄金他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在朝堂上更是有着连他们这些皇子都不及的势力。所以即便知道他这人不太好拉拢，他也极力的去迎合讨好他。回到房间里的白浅看着上官澈，一句话也不说，却仔细的打量着他。“没用的，你这招我早就看透了！”黑狐狸见我已经黔驴技穷，大笑着喊道。这一放原本披在江云瑶身上他的外衫就完全散开了，嫩黄色的肚兜，和白色的短亵裤一展无遗的收入了萧九的眼眸中。两人抬起头来，就看到夜路飞手中提着东西，看着坐在店里的白浅，显得很是惊讶。字迹到了这里就没有了，看来剩下的话应该是在还没有寻找到的那份手札上面。“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哪有那么多的机会等着我，沙漠秘密开启，我没有前往，难道你要我再去一次沙漠不成”铁凌不知道石开有什么办法来帮自己，说以打笑的说道。欧阳怡垂下眼“我现在也能面对自己的生活，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明白爸的意思，我的确是让你们失望了。”说完，她转身就向病房外走去。。她下意识地去偷瞥傅慎行，不想他也正在看她，目光幽深得似是无波的古井，看不出半点喜怒。丰风天行跟铁凌莫名桥的看着石开的这个举动，脸上写满你是个傻子吗的表情。此处常年被迷雾笼罩，江河之下也不知为何，异种妖兽众多，甚至一些强横的妖族也会将洞府建在江河之下。客栈建在清风泽大湖的岸边，所以也被过往客商们称为“清风泽客栈”。正是干柴遇见了烈火，隆冬时节的紫烟孤岛也变成了罗马国基督教义下的伊甸园。另外，还有一点要说的，那就是这一次的任务，完成的挺好的，让人看了都感觉舒服。“抱歉，儿子。”妈妈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的缘故，差点透不过气来，十分的愧疚。箭矢射穿了轩辕春秋的盔甲，入肉的声音在吵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的异样。六天前绑了林通判一家不说，还在贡院门口绑人，更是将前总督府围得水泄不通，此事闹得参加应试的学子人心惶惶。泡完澡回到屋子里，周管事已经安排灶房备了热饭热菜送进来，还从地窖中搬来大冰块，屋子里顿时凉爽了不少。就是这些酒楼哪怕也是在赚钱，但如果它挣的钱不能对得起所占用的地段，做别的生意能比它更赚钱，那么再做这个酒楼的生意也是不值得的。“朕想要再立一个那自然是没人敢说什么，有谁敢拒绝？”听这封千诺的话婉儿不禁低下了头她也没想到自己在封千诺心里的地位这么高。如此也好自己能跟封千诺经常在一起也又能更多的找准时机下手了。就拿凌仙与凰九歌来说，一个是筑基巅峰的修为，一个是结丹中期的强者，两者之间相差巨大。寻常的御兽法诀根本无法让两人订下契约，更别说是操控凰九歌了。此时他已经跑到了队伍前面，马上有举着盾牌的佣兵冲了上去，将他一把拉了下来，在掩护下拖回了战阵中。公主殿下转过了目光，看了看被尤纳轮飞的第五位骑士，后者在空中转了三圈四仰八叉的跌倒在了公主殿下面前，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感觉自己几欲窒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姬澄澈手中斩落的胎元神刀，脑海一片空白，贝齿将樱唇咬得出血也丝毫不觉得痛。但是事实上没有那么简单，杖责三十是在打之前先封掉神识和丹田，完全是用凡胎肉本来承受杖责。韩宁是干这行出身，自然明白一套房子的成本不是很高，贵的是土地和税收，建筑成本一平方七八百块就足够了，全是混凝土结构也不过是一千二百的成本，他投资这些钱是足够了，剩下的就是钱就是基础设施了。“任何时空？时间穿越？天啦”，程屏惊呼起来，他们也都是中年时期就进入信息大爆炸年代的，所以接收能力还算不错。说到了这儿，她不再插话了，大概是意识到他说的资金对企业开辟市场的重要性，从她师姐戴明珠天天火急火燎地拉风投，就能看得出来，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在红云山城以南三万里有一个地方叫僵尸谷，传说中那里曾经是某一次蛮荒大战的战场。对于自己的长子死于非命这一事实，谁能知道项翼会持怎样的态度？她似乎看出来我对箫的重视，傲娇劲又上来了，偏偏要挥舞着箫朝我打过来，我连忙躲闪，结果嗙的一声敲在了桌子上，我吓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我靠，别敲断了呀。我一开一合把玩着扇子，想说话，却看见戴安妮认真的忙碌的样子，欲言又止，洗手洗菜切菜，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这个厨房的世界了，又或者说，她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一个温情的角色当中，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股力道正从身体里往外涌出，还有另外一股力道要挤入金锦香的身体。 第二百二十六章 群星陨落之时 1899年，六月二十五日，安息古国，凌晨二时十八分。未来的历史注定将会记住这一刻。深邃而宁静的夜空之中，突然闪耀起了夺目的银色辉光。一声炸雷自荒漠上空响起。全世界的所有人——不限于超凡者，而是所有的智慧生命，都在同一时刻听到了那声惊雷。那些正在睡觉的人，全部都公孙暮兰想想也对，楼云不知道她们在偷偷地跟着他，而且他之前也没见过她们两个，更不认识她们两个。所以即便是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不知道她们的身份。“不过也说不准，不排除还有双重或者多重能力的可能……”在做出对伊芙蕾雅的能力是肉体强化后，张太白又想到了别的可能。看来没有认错，这胖医生的确参与过赵郎峰的抢救过程，但让人想不通的是他怎么会和孙美萍搀和到一块，而且还一起开房？黑山老妖一抬手，一个黑压压的巨掌拍向十方。十方闪过之后，一禅杖打在黑山老妖的手臂上。“呵呵，我要蓝灵草去帮别人做任务，我都答应好了的。”黄媛媛红着脸道，她平常不怎么跟陌生人聊天，显得有些生疏。如果不是珊珊老烦她，她是根本不会来市场的。江辞云的声音噙着笑意，可当我转头时，他眼神的温度降到了冰点。狂奔了大概十分钟，林枫逐渐来到了三级怪物的区域。拥有弓弩以及匕首的双优势，林枫想的很周到，如果同大部分玩家一样去打一级怪的话肯定就是在浪费装备。王坤张扬和马洁没有想到徐飞鸿准备了这么多，这些东西就连他们也是第一次吃到，看来大家真的有口福了。“请帮帮我们，我真的不知道找谁了。如果你也没有办法，那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听他这么说，心情更加抑郁了。大家一遍享受着美味，一边听着依依介绍关帝庙的历史，这种感觉很好。洛克直接闯入了圣光大教堂，作为一名死亡骑士，他并不崇拜圣光。“唉！何进这个蠢货，怎么不明白暗箭难防的道理呢。早就劝过他的。”王允顿足叹道。袄克刚才浑身都在颤抖，因为当他感受到不远处的神灵气息的时候，他就明白今天可以交代在这个地方了，因为没有任何人会是神灵的对手，就连强大的人类军队，在面对巨魔神灵的时候，唯一的办法，也只能够后退。程凌芝心中怀疑了，这么平凡的自己，真的能得到他长久的感情倾注？六幻阵，名为六幻，实则幻影万千，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是它的威力还不仅如此。龙飞云道：“如果是那样的，莫大先生和牛三斤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来么？”龙飞云说的是实话，雷动天也无法反驳!漫长的岁月中，森林巨魔总是会将部落中的铁匠的地位提升的很高，这些熟练打造武器的铁匠身份非常的高贵，在烂苔部落中的身份仅仅次于巨魔狂暴者。伊剑歌望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脸上突然浮起了一个狰狞的笑意。他抖手一扬，发出了一只毒镖。火花在剑刃上跳动着，明亮的火花落在地面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是，一切随缘，随缘。”英俊脸上有些尴尬，听了宋牛叉的话连忙说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射杀恋人之日 那宛如雷鸣的咆哮声愈发急促，天空之中的白色烟气激烈的翻滚着……一道道血红变得越发明显。就像是在摇晃成旋涡的冰牛奶中，加入了几勺草莓果酱一般。随着搅动，原本纯白色的天空也逐渐浸出一种粉红色——就像是鲜血被水冲淡后的颜色一般。而那流星雨的频率也愈发急促，一片片龙鳞裹挟着冰与火落在地上，给轻轻松手，无声落在地上，后退两步，运足了力道，猛然对着屋门就是一个直踹。“那这些是什么东西？怎么看上去一粒粒黑糊糊的？”许芳还在认为冯奕枫点的是些廉价菜式，撇了撇嘴问道。奎托斯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拿着混沌双刃，向大流士的方向走了过来，这个强大的斯巴达人有足够的自信，不管大流士还有什么底牌，最终都必将死在自己的手上。“奇怪，如此浓郁的魔力，却不和外界交流……难道说是死地？”所谓的死地，也就是遗失之地，无法进入，也无法出去，谁也不知道在哪儿的地方——其实有人传说是众神之地，因为死地的记载就是神传出来的。用力,双手一紧,抓住钢管稳住下滑的趋势,这在往常轻而易举的动作,却疼的包贝都不禁皱了皱眉,双臂上数个伤口同时因为拉扯而产生的剧痛,实在深入骨髓。说着尚晓红也不管蒋恒泰什么反应，双手把玻璃壶端在嘴边，白皙的脖子往后一仰，咕咚咕咚地就往下喝酒，只见玻璃壶中的二锅头越来越少，转眼之间，玻璃壶中的二锅头竟然涓滴不剩。不管沈国生抱着怎样的目的，江北船舶总公司项目的确定。也意味着包飞扬计划中的海州船舶工业园区的主体已经基本成形，他可以在其他领域投入更大的精力。但是,包贝没有任何表情,以他无匹的心力和从容将一切疼痛忽略,努力保持者自己意识的情形,双腿的肌肉紧紧绷着,将栗子弹的伤口压死,身上痛着,但却毫不在意的继续狂奔。上午，包贝闲着无事，也去了场地看了看，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具体细节，又跟所有的工作人员交谈了一番，大致了解了一下现场的情况。这个缝合大汉只是动了动胳膊，郑易手臂嘎嘣几声，让他脸色大变的拖曳着黄泉后退起来，后退的时候黄泉已经攻击了，龙牙的尖端叮的一声磕在了缝合大汉的脖颈上。他说着叹了口气，以前季寻川觉得活在世间无挂无碍，孤独又缥缈。“你你你……个秃鸡！”追风的嘴巴还不是特别利索，加上他原先的性格就有点沉闷，根本不会耍嘴皮子。程清顺势靠在水牛身上，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具有钻研精神，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这个搅屎棍子，有时候真的是欠揍；整天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到处瞎搅和。既然对宝藏的所在地没有任何线索，程清索性将目光放在了岛上的岩石块上。陈衣眉心古印闪耀，青莲宝相自他身后虚空擎天而起撑开一方天地，他背负剑图，浑身都有莹莹剑光加持。这次他们的收获可以说太意外了，不但拥有了之前的一亿多的拍卖金，还又把那具变异体给弄了回来，而且眼下那冯正元还送给他们三个变异体。待宋母走后，她就变了脸，撇嘴，商量什么商量，说到底还不是挑。 第二百二十八章 第七道途：战争 梦界，水晶山脉。这原本是以冰为岩石，以雪为土壤的透明山脉。那绵延千里的冰川，正是灾厄之红先前所在的永恒牢笼。当冰牢被怒火砸碎之时，这片山脉也瞬间被血所染红。原本的雪变成了黑红色的土壤，冰则变成了岩石。地上的积雪化为了积血，深红而近黑——那是战场上干涸的鲜血之色。肃杀之天刀门是个隐蔽门派，隐藏很久了，最近才有所行动，所以知道这个门派的人不多。刘权眼睛瞬间瞪大，奋力挣扎着，脸颊瞬间因为缺氧变得一片青紫。张三满意的点点头，自从情报中心成立以来，张三为了怕被人刺探或者偷听，和大家约定情报中心就以菜园子代替，这样减少被发现的几率。李虎和刘宝，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李虎将手中的是u盘，交给王哥。就连韩家的人，也是一脸目瞪口呆的望着叶星辰，只有白凝雪，美眸中闪过一丝亮铮铮的神色。这次事件，蛟龙帮损失很大，几个老大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不知道什么时候，冯岩已经坐了起来，但他还没有离开那个深坑，而原本笼罩他全身的黑气，早就消散，不过若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在他的眼底深处，有黑气不时浮现。苏秀月果然没再往里看，其实她也不好意思现在就直接冲进去，一想反正代冬都已经出来了，看不看的都没法挽回了，即便看了也没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想点别的，也不让自己那么尴尬。“这东西简直可以像竹刀一样劈人了，也不知道秦汉老师想干什么？”熊泽心心中疑惑。每当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后，陈逸反而觉得不安，认为自己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有好处就知道占，有坏处就躲的远远的，见死不救。大家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个个都目瞪口呆、大吃一惊：谁也不知道这个道教的高人什么时候也曾经仔细研究过佛教的要旨。大军那边是动员好了，刘天浩又是从自草原虏来的鲜卑各族中挑选出年长者、有点地位的人，也都集中到校场，又是一阵忽悠。刘天浩收了关羽后再也无心待在晋阳城，雁门危急，一刻都耽误不得了。“你没有看到外层空间已经被血月战舰包围了吗？我已经收到许多的求助消息，第一批升空的逃亡飞船几乎全部都被消灭了！”大副绝望地叫道。正在莜冷公司吃饭的杨威，收到了冷奕的短信就是一愣，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开车直接去了冷奕给他的地址。整个希腊都可以说是奥纳西斯家族在背后掌控的，你说你去灭了奥纳西斯家族，然后再掌控奥纳西斯家族的产业，这不是疯了吗？“也给我们一把枪吧。”兰若和克里斯丁对望了一眼，在他们的眼神透露出了丝丝的坚定。赤涵可以感受得出来，林峰有话想说，但是却欲言又止，当林峰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冲出房间，但是林峰却已经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其他人赶了过来，赤涵连忙道。颜老爷子此话一出，无疑是让颜渊让出家主之位，在座的众人都变了脸色。第一道结界刚与那万丈高山接触，便轰然破碎，甚至连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撑住。吴历的车开到了胡同边上，然后停了下来，带着任风，朝着胡同内部的一个巷子走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灾厄之红：开业大酬宾啦！ 自灾厄之红升格为柱神，已经过去了两天。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半政府机构都由威权道途超凡者构成的阿瓦隆。就如同昔日至高天的王座倾塌之时，“狂战士”、“战士”、“挑战者”、“斗士”等职业的力量也随之消融，就像是阳光下的新雪一般。仅仅只是一夜之间，便已从超凡者跌落至凡人的境界。彼得考斯脸色苍白的看着地面上涌来的黑色虫子，还有耳边呼啸的风声，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很不真实。不过，最近一阵子，敖丙每次巡视的时候，与其说是在巡视海疆，倒不如说是在散心。鲍信的骨子里还是忠义的，对天子也是忠诚的，袁绍按兵不动的态度使得他心中不甚满意，但因为诸侯都响应了袁绍，所以鲍信不能说，只能憋着——而陶商只是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对他做了一个简单的行为引导而已。张离随即便有选择性的将这几个月的经历讲了一遍，尤其是重点将与阴魂宗一众修士的冲突，以及斩杀周子明之事简要说了说。甚至张成九内心暗暗下了决定，等时机合适的时候，一定要找李琳琅好好谈谈，将他签约下来，要用最好的合约和最优厚的签约金。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说国内也有着众多的重型和超重型的数控机床生产厂商，但是在技术上基本上无法和国外的厂商相比。不多时，二人挑选炼丹材料完毕，取出各自的丹炉，开始了炼丹。既然我有仍早晚都会被齐国吞并，为父觉得，早一些将这里交给齐国也好，这样一来，他杨浩看在以往的盟友与为父的情分上，会对你们多照顾一些。若是按着财政收入来算，齐国目前在军事上的花费几乎达到了惊人的四成。话落，面色愠怒的从她身上离开，弯腰捡起被甩在地上的裤子，两人是上衣稳妥穿在身的，只有下边的裤子扒的光光。这天阳豆能当蚕豆一样吃，平时最好不要吃太多，阳气太旺，现在是在古墓里，吃这个正好旺一旺阳气。“空间储物戒？那不是传闻中的东西吗，它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手中。”李牧没有提起灵石的事，而是转移了话题，询问空间储物阶周边的一些知识。苏弥只好撒开，往后退了两步，但因为沈岑寒已经被扣住了双手，就算她往后退了，沈岑寒双手也是反背扣着。“忽……”过了好久，龙麒口中长呼一声，长长的鼻息喘出一道绵延悠长的气流，慢慢的，龙麒才慢慢回归于意识。她想起本来是要来超市的，于是转头，正触到了年翌琛的目光，那种被瞧的发烫的感觉又来了，她抬起手指了指超市。“天级后期的武者而已，放心吧，若是你突破到天级初期，就算不能击败此人，也是相差不大！”器灵的声音陡然响起，否定了吕天明的观点。可是这样一来，分明自己就是没了半点的退路。分明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而且，朱礼这分明就是在拿着他自己做诱饵。当日，黑黎等几个造反的部落、部族都有人回去报信，带来头人的家人。用过午饭，不多会儿萧牧与李赋又出去了，一同去找李赋嫂子周氏和侄儿李云晗去了。丁浩一摆手，妖众求饶的声音立时安静下来，妖族们的嘴紧紧闭着。 第二百三十章 来自安息的移民 下一秒钟，这兔子就出现在了城池的尽头位置，从皇宫这里蹿出去了五公里。 “苍秋你手中那把夜梵剑借我使使，这家伙总想着逃跑，让我把他刺死，他就不会跑了。”辰池看着钟苍秋手中的三尺长剑说道。 “喂，知恩。怎么打电话过来了。”电话里传出王大春，用英语说话的声音。 视野所及之处，全是那种毒气，让得整个区域灰蒙蒙的，没有一丝阳光能够洒落下来。 到当晚结束时，罗然的水平已经上升到了19级，罗天和米兰也分别上升到了15级和14级。这种单独刷怪的升级速度并不可怕，当然在赌帖时代也并不少见。 说起来这样确实不道义，但是事实上陆惜更希望她们可以一直这样。 他的战斗力和偏门技术都很强，对机关和灵巧类的事情反倒很不擅长。 而且，刘卫发现自己的两只眼睛，颜色都变淡了一些，但没有恢复到正常。 全明星最后一轮投票结束后，王大春记得自己看了当时的排名情况。 “感觉怎么样，医术师说你身体消耗过大才晕过去的。当时吓死我了。”金无缺心有余悸的说。 雪符之阵表面灵光大放，阵法之力旋动着，幻出一尊肉眼可见的白鹤之影来。 那梁红这一招非但没能让凤凰城背上不义的恶名还提升了凤凰城的声望，下面的这些营地首领哪一个也不敢让自己营地的民众来凤凰城下排队领粥甚至连消息也不能走漏，否则自己营地的民众恐怕就真的全都来投靠凤凰城了。 他眉头一皱，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情况，连忙摸出那枚漆黑的铭牌。 马尚龙还在包厢里烦恼，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响亮的警笛声，眉头顿时皱紧，走到窗边瞄了一眼，就看到了十几个警察，在杜梦晴的带领下，大步走了进来。 李星云距离燕开天只有三步之遥时，燕开天挥动卜字大戟朝他天灵盖砸来。 她看到徐阳帮助白羽部落获得搬山环节的第一名，并不感到意外。 确定方婷婷确实是下定了决心想要习武，想要变强之后，叶修点了点头。 不出意外，恶阳岭被翻了个底朝天，把自己折腾的够呛，却没有找到任何一名唐人的士兵。 被侯伯霸气的一瞪，胖子浑身一颤，立时不自觉的重重点头应承了下来。 不过作为皇帝，需要时刻隐藏自己的想法，克制自己的行为，他的确需要装扮成高力士所说的那个样子。 但是，这些年来，他的修为没有一点进步，甚至以前有一些落后与他的修士都赶上了他。 但是它们占归占，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式的占。只要地府位格的人归位，法则运转流畅，地府分分钟可以教它们重新做鬼做妖。 姬钺白突然用了很大的力气捏住了她的手腕。乔迩疼得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 “还不错，不过，我们有更好的游戏，所以，也不用太在意，除了这个游戏呢，其他的有没有。”李方诚继续剥橘子，蝙蝠侠，这种ip类型的游戏，注定难以被大范围的认可，特色太鲜明，反而失去了作为游戏的想象空间。 世上最大的危机，是明明感应到了死机，却怎么也找不到，也发现不了。 乘着没人注意这边,简禾三下五除二，把绑在自己脚踝上的绳索也松了。 “老大，接下来你自求多福了……”孟浩看着被玻璃插到的大腿，只能无奈的看着李方诚离去的方向说。 而想灭神魂，那是另一种方向的力量，又或者领悟毁灭力。不然也就只能一剑剑的斩，一剑剑的磨了。 这几年期间，颜若依到底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一些什么，都是让林玮铭想要知道的，想要了解的。 她洗干净了，在路过了夏以轩之时，突然的停下了步子，然后给她说了一串地名，还有时间。 林倩云的自杀没有触动到战神,反而惹得战神跳脚,脸上所流露出来的情绪绝对是嫌弃林倩云死时的血和脑花溅到脸上,弄脏了她。 慕九攸地欺近韩雅珊，也看不清他怎么个动作的，只听见“啪”“啪”两下子清脆欲滴的响声。韩雅珊杀猪般的尖叫声，慕九已经翩然退回原位。 应该是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林皓雪刚刚契约了精源之灵，一股无形的玄力能量便自精源之灵的身体传向了林皓雪的丹田中。不得已，林皓雪赶紧坐下来，吸收这股由内而来的玄力。 而月碧云现在的情况，是既舍不得放弃这难得坐住的胎，又被这魔胎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谓是吃足了苦头。 莫卿卿说：“半截身子都没了，脖子上也都是伤，吊着口气躺了半个月才缓过来，还得慢慢养伤。”她说完欲言又止地看着柳子澈，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又一副又话说的模样看向风倾然。 喜欢牧者密续请大家收藏：()牧者密续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 长子灾 艾华斯一边在安排这些移民的事项，一边在思考另一件事。 他在思考…… 阿迪勒最后想说，却没能来得及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根据阿迪勒所说的秘密，安息古国的大沙漠实际上是因为下面埋藏的罪棘所导致的。 罪棘会不断吸水，只要持续得到满足，它们就不会生长；不过这个也可以反过来说，就是水可以 帝尊，看见洛姑娘，你克制不住你的感情，控制不住你的心，情由心生，心脑血脉相连，你动心，便会如死一般痛苦。 虽然力道肯定会有所下降，但对手，却是非常畏惧水的岩石系精灵，这一次，大朝北鼻要惨了。 顾阑珊最初是没有看到盛世躺在自己‘床’|上的，而盛世的眼睛，一直放在顾阑珊的身上。 “不错不错，这才多久，这只沙奈朵对新力量的用法越来越好了。”不同于东巴复杂的内心，看热闹的几位顶级训练家笑了出来。 顾阑珊抬眼，去望了一下顾恩恩，此时一脸幸福的昂着头，正在亲‘吻’着韩城池的侧脸。 周长生对于他来说，不算富，但是对于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来说，却是一个富裕无边的董事长。 仙灵界的情况，她并不清楚，塔灵和碑灵离开仙灵界万年，同样不清楚仙灵界如今的情况。 李微笑脸上依旧保持着浅浅的微笑，心底却狠狠的‘抽’疼了一下。 如今苏云凉愿意送他去某个地方，也就说明她已经初步接纳了他。 宗阳还是没有回话，他当然知道这些蛇人是被赤月创造出来的，因为他曾为红瑶追杀到这里，还救出了牛魔王。不过宗阳不会知道的是，那年没有斩草除根，没想到让苟活下来的蛇人祸害一方。 一道又一道的咀嚼声响起，似乎吃得不亦乐乎，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好吧，我们答应了，不过我的时间不能太长，我答应了一个叫嘲凤的朋友，我们约好见面的。”姜玉轩眼珠子一转说道。 最终消失在泥沙里。次獒见状从腰间扯下早早绑在上面的音爆玉，掷向角龙消失的那个地方。 他没想到这些毒蛇复活之后，不但没有攻击面包车里的人，竟然立刻又冲进来了。 “对了，玉轩哥哥，你是如何搞定八翼魔王的？”姜玉露忽然问道。 阵法才行，不然自己光除了猎杀妖兽和从敌人手中得到修炼用的资源怎么行呢？ 她也和贾母考虑的一样，担心贾清回去之后再“做傻事”，到时候又是满府不得安宁，所以才在贾母面前点出贾清传唤王顺进来问话一事。 而在这青年的四周，三十多名地痞恶霸，全部躺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一时间爬不起来。 不过虽然如此，大家也只是对这些长相普通的企业家报以掌声而已，但是对出席的苏艳萍和李卉两个明星，却发出了阵阵狂热的尖叫。 “和我自己猜的不错，果然是骆家的人干的！”乔露露心中想了想回到凌霄身旁。 血光壁障一展，将周围九成妖魔尽数卷入血光之中，尽数炼杀，化作一地残灰。 “她是受到家族特殊关照的人，你知道项微婉为什么不帮她了吗？家主命她打了项辰希二十鞭，项微婉那一脉都是受到极严重的惩罚。 喜欢牧者密续请大家收藏：()牧者密续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二章 摩根跳反！ 随着战火的蔓延，灾厄之红对物质界的影响变得愈发强烈。 尽管不知为何，红手套有意避开了艾华斯所控制的两座城邦。 但他们进攻天堂城胜利的事，大大提振了其他城邦反抗军的士气。 也并非是所有反抗军都像是红手套一样疯狂而极端……更多的反抗军本身与奴隶、甚至自由民的关系都还算不错。 虽然 妈你怎么来了，或许也就是在这时，燕敏才忽然发现阿姨，显得一脸的吃惊与不解。 既然你不愿意相安无事的离开纽约，那么就别怪我踩着你的脑袋升级了。 果然是上次白慕霆让她喝过一次，就让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百香果果茶。 这一政策出来，顾客全是不可置信，有质疑的，有上前询问的，总之就是不敢相信有这种撒钱的公司。 她不嫌烦，随她的便，我们既然做了，还怕什么，休想吓唬我们，无所谓了。 面对刘梦瑶的自来熟，张然端着搪瓷碗的手背上忍不住青筋暴突。 刚刚张然给她装了可不止三碗西瓜汁，早上还给她送了一碗桃肉丁，宋老师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占张然的便宜。 三名nypd警员听着下水道不断传来的撞击声，心里都觉得高飞这次肯定是凉凉了。 因为新闻是他们杂志社第一个爆出来的，如果最后证实只是一场误会，他们可是会被人耻笑，为了博眼球什么道义都可以不顾，随意的污蔑一个艺人的清白。 亲眼目睹自己的两名队友被振金战舰“黑死神”号的半月形冲击波轰飞出去，高飞现在的心情非常紧张，毕竟托尼和强尼都是血肉之躯，他们并没有不死之身的加持。 风万里回到了法力奇的魔法协会。马上派遣资料调查员，搜集了这个叫尤一天的全部资料。 镇北王凌天、清平公主，还有永王浩星潇隐，都在她的各种阴谋算计之下，相继悲惨地死去。 尤一天心中一动，好，那就让我来听听他们师徒三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吧。 “哥哥！你不觉得，风翼山岗的城门开得越晚越好么？！难道你没感觉，这是老天爷给我们赫德家族一个崛起的机会么？！”艾米丽童稚地嗓音突然变得无比尖锐。 各个国家林立着，但是无论哪个强国，在其最后最强大的就是准圣们，远古莽荒的人们们，根本不知道何为准圣，也不知这有什么意义，但是听说，准圣们似乎来自天外，遥远的未知处。 老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面上却是无甚表情。只伸手一挥。抓住那先天灵宝离地焰光旗。也是抬眼望向通天。 她会在哪儿呢？整个圆顶山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七七!难道说七七离开圆顶山了？不会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离开圆顶山的!以我们神族和魔族的力量，遇到魔兽层的魔兽，都无能为力，何况是七七？ 宁采臣也只是棋子，须菩提可以舍弃的棋子，时至今日为止，无论是何人，无论是须菩提门下或者是与须菩提的合作之人，都只不过是他的棋子，千万亿年来，与须菩提永远不离不弃的盟友只有一个——阿弥陀佛。 喜欢牧者密续请大家收藏：()牧者密续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三章 奥托吕科斯 闻言，哈桑心中一动。 他有些迟疑的看向摩根，嘴上却是紧闭、不发一言。 “你心动了。” 而摩根嘴角上扬，肯定道：“你无法拒绝。” “……我懂了。” 哈桑却笑了出来：“原来如此，我完全理解了。 “——你自己也想要反抗灾厄之红，对吧。你杀死了银冕之龙，还要杀死灾厄之红吗 洛热情地打招呼，仅有的一只翅膀上的漂亮羽毛根根发亮。像是擦过油似的。 四道鬼影嗖一声回到了魂瓮之中，我这才跟着叶凝的父亲朝兵营外的山坡走去。到了山坡之上，往前一看，下面果真是一个巨大的山谷。透过血面具看去，只见那山谷之中四处都是星星点点阴气在徘徊。 原本正与敌人激战的【扭曲树精】茂凯，陡然间化作一道灵光，变成了不可捕捉的光影。 一会的时间，利刃魔们就把箱子全部装到了马车上，马车上的仆魔一拉地狱战马的缰绳，马车就极速的驶向了塞西尔他们这边，但是塞西尔和安妮看的很清楚，三个恶魔法师中的一个已经上了马车。 而此时仓井的身体则消失在黑暗中，作为顶尖级的忍者杀手，她很擅长突袭刺杀的。接着黑暗的掩护向着八楼摸了上来，而叶飞和杀人无数还对着楼梯那边与那些家伙疯狂交火呢。 他原本可以跟柳明月一较高下，想来想去两人夫妻一场，动手好像有点不地道。 杨庆楠和周广琦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们要的就是这种场面，一直等待的机会似乎到来了。 不过，这位神级强者也有着更大的可能被洛瑟玛斩杀，但只要有一丝将洛瑟玛斩杀的希望，这位神级强者就不会选择放弃。 “还问我，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瞎溜达什么？”叶飞撇撇嘴，转身就走。他可不想在李佳怡门口和刘菲说话，万一引起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心中下了一个决定，索罗口中低声吟唱，体内魔力涌出，一道黑色的空间裂缝出现。一位位黑武士从空间裂缝中走出，黑武士身上浮现着黑色的斗气，让观战的学员们很是惊讶。 “没事的，弟子只是伤势还未痊愈。”白颜的眼神一黯，瞬间便即恢复自然。 树族人笑了笑，嵌在树干上的脸庞显得有些生硬。紧接着，他倒在了地上。一滩鲜血在地面漫涌开来。 “舞美，人更美！”朱慈烺笑着痛饮了一杯酒，心里却不以为意，美人的确很让他心动，有占为己有的欲念，但他清醒得很，不会被迷失。 本就死伤大半的荷兰人再次惨遭蹂躏，整座刚刚修好不到一年的赤嵌城堡被瞬间夷平，什么都不存在了，赤嵌城的荷兰将来在一片绝望当中被一颗炮弹直接命中身体，意识在一阵撕裂的巨痛下陷入永久的黑暗。 拆迁是从公路两侧开始，往里延升，李紫玉领着三人，来到一栋半新的高楼面前，十一层，电梯楼，以前属于镇里最大的公司所有，现在连同地皮，被统统买下。 如果说风灵山的镇峰法决是灵动和飘逸，那么无极幻影步的就是精妙的技巧和速度，幽冥鬼影步就是诡异莫辨的步伐。 喜欢牧者密续请大家收藏：()牧者密续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四章 被激怒的焰天司 艾华斯这几天非常忙——当他决定要救救这些安息人的时候，就决定了他不能只管天堂城这一座城的人。 红手党四处烧杀掳掠，引发了巨大的动荡和灾厄。其中能侥幸逃脱的，有一部分前往或是被抓到了其他城邦，自愿或是被自愿成为了其他善主的奴隶；而还有一部分，则是来到天堂城追求“希望”。 地精商会修建的地下 云九姬孱弱的身子似有受不住，暗道这皇宫的主人该是何等尊贵人物，一股畏惧之心从心底蔓延开来。 今天的领地格外喧嚣，大概还有一两天就可以完全全部栽种，也可以给他们放个假了。 陆凡微微一笑，轻轻敲了敲犄角。鲲蟒得到了他的命令，再也按捺不住渴望。身形盘卷，一个激射，百丈距离已过。大嘴猛然一张，一口将那虚影晶炉吞进了口中。 江如雪一双水灵的眸子温柔地看着时卿，眉眼带笑，看起来温柔优雅。 可以在短时间内瞬间移动一段距离，并且在降落位置落下高额圣光伤害。 雷克鸣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法传达命令的，能让每一个黑虎特种大队的队员都能接收到信息，并且准确的执行呢？ 但是他现在又不敢说什么，比如说‘我只是闹着玩的’、‘我开玩笑’的恶心话，估计他和柳晗玥就得决裂了。 陛下下旨的时候，只说夺去驸马封号，倒也没有详细说是不是令公主与驸马和离了。所以，她也不敢多嘴胡乱揣测。 每家分发的芽苗自己负责种完，收成以后按照一定比例，上交给领主一部分就行，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待看到翠娘此时依旧躬身，脸色诡异，勾起嘴角之时，林萧赶忙再次将头撇到了一旁。 看着语琪满眼祈求，神枫能拒绝吗？不能！只是，真的放过五大世家么？虽然语琪可以复活，但摇希和映香的仇难道不报了？ 苏彦眼睛微微一眯，这个离火血脉竟然还是一位修道者，怪不得可以留下如此强大的神念。 “该死的混蛋，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见面前这个年轻人不仅破坏掉自己的好事，还说了一大通狂妄的话，巴基额头青筋暴起，满脸愤怒的道。 碰到境界比自己高出太多的对手，决不能轻易使用。好在杜蒙只是五星灵帝修为，三宝自然没有顾忌。 “没有。”苏彦茫然摇了摇头，他实在不知道沈青岚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听静岚说，纳兰雪的颈子上还戴了块儿勾玉，江越不禁 眉头微拧，她既非皇家，又不是出身隐世的望族传人，怎么会，在身上带这么一个东西？难不成，是什么极有可能成了他竞争对手的人送的？ 第二天，在与矮人商人们约好的时间时，赵炎又搭乘这一顺风车回矮人部落了。路上非常顺利，除了一场大雨减缓了行程，导致迟了半天到达矮人部落外，并没有发生其它的意外事件。 触角能够脱离本体，这显然是这头巨头章的天赋之一，三只触角所化的黑光几乎不分先后朝三宝射来。 进洞后，目光所及，一盏盏灯亮起，财沈盘腿坐在一处石室，到这时，财沈已然不忘修炼功法，虽然全身法力被封，但是这短短时间，居然被他修出了一丝法力，看到此情景，李慕也不得不说一句。 以三宝现在的灵魂力，最多也就打出三次叠空爪，三次之后，那就进入虚弱期了，如果不能震慑其他的白熊，三宝是绝对不敢将灵魂力耗尽了。 此时，他已经再次回到闭关室，将炼丹炉拿出来，安静锤炼自己的炼药之术。 闲来无事，南风起身出门，冲店家要了些黄纸，自屋里坐着拧卷火捻，出门在外，火种一定得带着。 那头山魈在地上一个蹦弹，跳到了一棵树上，在树干上大叫着，紧跟着，鬼哭声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包围了整个山头，放眼一看，无尽的树林中有潮水山魈正朝他们扑来。 对于一个这样的平民家族，木梓飞根本就没上过心，可就是一个这样的平民家族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多伦多皇城中有数的大家族，这怎能另木梓飞不不有所担心呢。 “还是十场，你昨天刚打完十场今天不需要休息一下吗？”泰格莫关心的问道。 因为很多事情都是临时决定的，就像这次去杀王大拿，只是临时决定的。 火鸦可是施展出全力逃跑，结果居然一个呼吸就被林枫追上，火鸦肝胆欲裂。 在凄凉之中拥有期盼，在期盼之中愈发蓬勃，在蓬勃到了极致之后的深思，再到一片白茫茫的枯寂。 房锦看看贺云双又看看屋内其他人却是欲言又止，正在此时一毒龙谷弟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山峰的峰？”看到林枫在得到如此优秀的成绩依然显得很淡定、自然，赵长老就更加是满意，所以就多问了一句，毕竟按照一般思维，山峰的峰寓意是巅峰。 “你是说程彬他娘带着这玉竹到铺里来了两次，且次次都表现得很亲热？”，立春看着立夏，这事，程彬却是没同自己说过，看来程彬他 娘对这玉竹很是满意。 再不走，他们怕易枫这个狠人会变卦，更加不会理会啥愣着的胖子，这个时候也不会去招呼什么钱不钱的事情了，在狠人面前，你命都可能会没了，还留着钱干嘛。 南宫耀枫也差不多，坐在地上喘着气，换了下后，站起来把药鼎内还剩下的一点药液平均分给众人。 顺着地面上的异界螳螂断肢，来到了距离异界螳螂部族不远处的一片相对隐秘的地方。 似乎，就像，他在一夜之间成长了十几岁，而且还拥有了不老之身一般，显得更年轻更迷人，却也显得更成熟更稳重。 见到这一幕，宁凡顿时间就是大吃一惊，眼神之中也是盯着侯骑死死的看着，生怕侯骑这个时候遇见什么危险，白白的把自己的性命给丢掉在这里。 七尾灰狐的属性面板也够多的了！不过也不白看，了解了队友的战斗力的同时，棱子顺便还理解了一下副法宝的效果。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先民的遗骸 ，最快更新牧者密续! 这就是格蕾这几天在忙的事。 艾华斯现在不在阿瓦隆，所以不知道……北方的雪山，如今已经变成了“火焰山”。焰天司占山为王，魔化了矮人们的恐怖工厂，并将矮人转化为机械矮人、同时控制了整个生产线，以及矮人们生产出来的所有机械与军事装备。 幸存不多的霜巨人们连夜逃离，却几乎被蔓延着的火势杀戮殆尽， “是，属下这就去。”这两人得了她的命令，再次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盘龙画戟震开了夏洛克的战斧，王志鹏猛的将盘龙画戟横扫向了夏洛克，夏洛克抽身而退，王志鹏的盘龙画戟竟然脱手飞出，仍然直直的向着夏洛克追去。 “没有什么，在下已经和影杀营的杨晨有过约定，他能助我们捉住两位皇子中的一位。 于是凌云霄这个时候便是动用了他的一些底牌，力图见面前的这名“御空境”魂师彻底斩杀在自己的“神渊剑”之下，他这一剑没有丝毫的保留，直直的朝着尤叔的胸前心脏要害处刺了过去。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军可随意逃走，上面若有责怪，我替你担着。”天月不忍的说道。 “少爷！难道你想要释放禁咒魔法来解除这场危机？”隐匿在暗处看热闹的圣精灵霖希尔有些担忧的问道。 至于凌云霄为何能够做到这一点，泣血根本想不通，他也不敢相信凌云霄的真实力量比现在所展现出来的还要强上不少，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了。 由于知晓一凡的身份，再次进入若家，门卫很有礼貌的向一凡问了声好。 “正好也给了我一个检验自己最高实力的机会。”王志鹏无所谓的笑道。 “莫非，这就是将镇魂塔七截合在一起的机遇？”夏天的心中突然有了这个念头，然后直接盘腿坐在地面上，将这七截全部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王可欣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一旁的陈奎嘴巴张得大大的，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陆夏出现在封印里，就说明九天封印的崩溃已经迫在眉睫，再封印住这些神级强者也没什么意义了。无论这些神级强者作何反应，如果不能将陆夏送回现实，九天封印的崩溃就无可挽回。 公孙瓒摔开身上的绳索，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是并不明白刘天浩玩得什么花样，一脸狐疑的盯着刘天浩。 公孙瓒知道，按照刘天浩这表情，一个不好，自己就没有以后了。 “回禀大人，这一千新兵当是我并州军饷养的他们，而现今，并州首官晋阳太守已是战死，丁将军当代其位，所以，这一千新兵当属于丁将军。”高顺是打算扭到底了，兀自狡辩道。 “还有别的处置么”赫兰纳西这时候语气反而平静下来，语气淡淡的问，不难看出眼中的阴沉。 左君临见状，也知道自己一时是走不了了，只得走回去，坦然的坐下。既来之则安之。 颜渊在台上望着陆夏，众人的目光也从西南身上转移到她身上。她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拍了拍碰碰狂跳的胸口，慢腾腾的朝台上走去。 “你说我想干什么？”马振山冷冷地看着林浩，沿路，一步一步向林浩走去。 跟在了冷暮容的身后，我看了看四周，心中有些惊讶，这四周都有些变了，并不是我当初看见的样子。 唐尼居然也破天荒的从海底基地来到了卡特雷克，只不过他比雷战晚了半天才到达卡特雷克。 第二百三十六章 商天司的降临 ，最快更新牧者密续! 原本稍微有些懈怠的艾华斯，在收到了格蕾的信件之后，便再度警惕了起来—— 在去年的时候，艾华斯还将衔尾之环视为世界毁灭级别的末日灾难，用尽全力疯狂发育、试图阻止它的到来。 而至今为止的两次衔尾之环仪式，让艾华斯渐渐变得懈怠了一些。 毕竟堕天司与血天司的降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装模作样完，叶嘉柔这才抱着玫瑰花往学校门口走去，但是始终维持着一副苦恼的样子。 好了不贫了。于大勇于是一五一十把锦芳昨天找、今天到运机公司目的、及武忠的想法说法都详细说了一边。郑无双不动声色地听着。最后问：你想怎么办？ “主人的意思是考验你们梦想战团的能力和信念！有没有跟主人合作的资格！所以也不是为难你们！飞船一定会还给你们的！毕竟都是要和地狱军团作战的朋友！···”幻魔影子奴仆笑道。 “再扩大扫描范围！周围5公里！发现有高能量的机械生命体！不能开门！地下城堡001层第一层不能让他们攻进来！不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绝不！！”司马貂蝉大吼道。 “你已经出全力了，我还没有开始呢，现在，你准备好了了吗？”声音淡漠，紧随而来的便是八卦图。 叶楚抽了抽嘴角，可能又有哪个地方闹事了，最近打架的事频出不穷，叶楚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诀叹了口气，金鹏王也算是一位性情中人，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故人之一。 “好了，苏诀是否乱杀无辜，此事稍后再议，现在谁能告诉我风云岛大阵是如何打开的？”只见先前落地的两位老者的其中一位看向众人道。 招儿远远瞧过去，见徐氏粉面桃腮，眉眼带着娇羞，料想夫妻二人之间大抵有了转机。心中安慰之余，也不免松了口气。 “老大，他们好像要撤退了，哈哈哈。”刘克透过帐篷的缝隙向外有去，只见蓝军的官兵都已经开始收拢队伍登机急忙用单兵通讯器向墨阳报告道。 “为什么要放水，按照现在看，进前三应该沒问題，至少夺下第三位是可以的。”残阳狠狠的皱了皱眉，看着欧阳珩说道，他们正打得兴起了，突然间收到消息要他们进五之后便开始放水退出，这让他这个搏斗狂有点憋屈。 孙‘玉’莲手中的剑是一把极品道器，显然孙‘玉’莲在玄冰宫极其受宠，这与孙‘玉’莲的体质有关。 洛汐用平淡的语气说着，众人也就当做是普通的闭关，只是时间长些也就没有再提，最多让洛汐等洛出来时带去问候。 “阳少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吗？”红鸾叶子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愤怒，脸上还是保持着那份抚媚的笑容，端起茶壶为墨阳再倒了一杯水。 突然，虚空被分裂为九块，每块空域中都有一只火鸦存在，林野、蓝婷旭、驭风行三人被分割在九块不同的空域中。 慕容秋枫试探的开口，“丰宇？”这名字是禄天告诉他带队进来领头的名字，如果这几人是幸存者，不管是不是那个领头者，应该会认识这个名字。 因为那金色宫殿正是夏皇的寝宫，他此言一出，几人又是大吃一惊。 林野对面前这位男子感觉很陌生，但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幼时六岁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已经磨灭，消失殆尽，他模模糊糊的觉得，这位男子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喉头如被梗阻，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感。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可惜没如果 ，最快更新牧者密续! 不过意外的是，商天司目前并没有展示出任何强烈的攻击性。 在降临之后，并没有与召唤天司的新任太常发生过任何战斗，而是与太初人达成了某种合作，被请入了供奉殿。 祂甚至，疑似成为了太初帝国的守护者！ ——这无疑昭示着，被衔尾之环仪式召唤下来的天司并非一定就无法沟通！ 如同血天司也没 “雇主是谁？”洛宇冷冷问道。同时，他也在努力回想着，自己在这天宗究竟有何仇家。能够雇佣杀手来暗杀自己的，恐怕绝不会是普通人家。 这分明是一座山谷，仰头可以看到蓝天白云，侧旁还有奇峰翠柏，仙气萦绕。 杨逍点头，于是，方浪大声地说起来，而杨逍听着听着便入迷了，他觉得这些方法非常在理。 这是尼娜的记忆，虽然大部分不知所云，杂乱无章，但是萧晨还是从里面看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战乱的咆哮鼓的出现，也被认为是对洪水和饥荒方面的压力的缓解，不会被完全摧毁。 恐惧状态是一种控制效果，谢锐无法移动攻击或施法，但说话是没问题的。 “你们是在痴心妄想，你们永远猜不到执行人中的观察者们对于魔鬼力量波动的敏锐度，他们中最强大的人能够在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之外，感受到巫术之力的活动。 而萨却里法师则遇上了其他法师的纠缠，那十名联合施法的法师，不再对付后面已经接近崩溃的骑兵，而是和他打起了魔法的对攻。 “呵呵，其实这不过都只是心里在作祟而已，不过既然你自己都送上门来了，那我自然也没有轻易放过客户的道理。”弗雷特咧开嘴笑了笑，随后就从架子上拿下了一条银色吊坠的项链扔给了他。 随即走了进去也发现地面上的东西，一些剩下的饼干，又看到包装纸确实是军用的。 她停顿了一下，凝视着对面的人，还真是会装，脸色一点都没有变化。 她想找个突破口，可是却发现一切都是这么的自然，她根本就找不到缺口。 大家看到这里可能疑惑，这个“熟人”是谁呢？但是我这里说的熟人可不是指认识的人，而是一个被煮熟的人，就像煮白切鸡一样。 我一想觉得高清莅说的也有道理，不是每个鬼本事都那么大的，很多鬼显形都是短短的一瞬间，所以有人看到鬼从身边经过，但一转身就不见了的道理一样。 如果说从前在猎杀里打头阵的是白子皓，那么现在却变成了楚辞了。 联盟的事情她不算懂，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情在现下的联盟里很少会出现。 然而在刚开始的第五分钟系统就出现了提示，已经有一个玩家阵亡了。 在吧台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冷森森寒光的锋利刀片，直接贴到了崔斌脸颊上，那情形分明再往前一点就能将崔斌脑袋切成两半。 之前，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工作。当然，也没想过一辈子不工作。就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男人停了下，他向来自觉魅力无敌，从来没有经历过被拒绝的遭遇，所以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了，抬眸看向远处的米兰达。 就算得不到顾煜晨，就算再缺爱，也不至于随便一个男人来给她送温暖，她都要委身于对方的呀。 当然随着轻骑兵战术的不断演化，重装步兵也好，重装骑兵也罢，都已经慢慢的被改变了他们在战场上原有的作用。，最快更新牧者密续! 不过意外的是，商天司目前并没有展示出任何强烈的攻击性。 在降临之后，并没有与召唤天司的新任太常发生过任何战斗，而是与太初人达成了某种合作，被请入了供奉殿。 祂甚至，疑似成为了太初帝国的守护者！ ——这无疑昭示着，被衔尾之环仪式召唤下来的天司并非一定就无法沟通！ 如同血天司也没 “雇主是谁？”洛宇冷冷问道。同时，他也在努力回想着，自己在这天宗究竟有何仇家。能够雇佣杀手来暗杀自己的，恐怕绝不会是普通人家。 这分明是一座山谷，仰头可以看到蓝天白云，侧旁还有奇峰翠柏，仙气萦绕。 杨逍点头，于是，方浪大声地说起来，而杨逍听着听着便入迷了，他觉得这些方法非常在理。 这是尼娜的记忆，虽然大部分不知所云，杂乱无章，但是萧晨还是从里面看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战乱的咆哮鼓的出现，也被认为是对洪水和饥荒方面的压力的缓解，不会被完全摧毁。 恐惧状态是一种控制效果，谢锐无法移动攻击或施法，但说话是没问题的。 “你们是在痴心妄想，你们永远猜不到执行人中的观察者们对于魔鬼力量波动的敏锐度，他们中最强大的人能够在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之外，感受到巫术之力的活动。 而萨却里法师则遇上了其他法师的纠缠，那十名联合施法的法师，不再对付后面已经接近崩溃的骑兵，而是和他打起了魔法的对攻。 “呵呵，其实这不过都只是心里在作祟而已，不过既然你自己都送上门来了，那我自然也没有轻易放过客户的道理。”弗雷特咧开嘴笑了笑，随后就从架子上拿下了一条银色吊坠的项链扔给了他。 随即走了进去也发现地面上的东西，一些剩下的饼干，又看到包装纸确实是军用的。 她停顿了一下，凝视着对面的人，还真是会装，脸色一点都没有变化。 她想找个突破口，可是却发现一切都是这么的自然，她根本就找不到缺口。 大家看到这里可能疑惑，这个“熟人”是谁呢？但是我这里说的熟人可不是指认识的人，而是一个被煮熟的人，就像煮白切鸡一样。 我一想觉得高清莅说的也有道理，不是每个鬼本事都那么大的，很多鬼显形都是短短的一瞬间，所以有人看到鬼从身边经过，但一转身就不见了的道理一样。 如果说从前在猎杀里打头阵的是白子皓，那么现在却变成了楚辞了。 联盟的事情她不算懂，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情在现下的联盟里很少会出现。 然而在刚开始的第五分钟系统就出现了提示，已经有一个玩家阵亡了。 在吧台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冷森森寒光的锋利刀片，直接贴到了崔斌脸颊上，那情形分明再往前一点就能将崔斌脑袋切成两半。 之前，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工作。当然，也没想过一辈子不工作。就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男人停了下，他向来自觉魅力无敌，从来没有经历过被拒绝的遭遇，所以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了，抬眸看向远处的米兰达。 就算得不到顾煜晨，就算再缺爱，也不至于随便一个男人来给她送温暖，她都要委身于对方的呀。 当然随着轻骑兵战术的不断演化，重装步兵也好，重装骑兵也罢，都已经慢慢的被改变了他们在战场上原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