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世锋》 第1章 三五开锋 烈日当空,戈壁大漠酷热非常,黄赤色的土丘怪岩被照得光影扭动,宛如妖魔鬼怪般,张着血盆大口,意图吞噬往来旅人,蛇虫飞鸟绝迹无踪。 就见一名魁梧男子,浓眉短须、仪貌奇伟,身着箭袖劲装,胯下枣红大马毛发油亮,佩刀携弓,俨然江湖游侠的模样,望向不远处的土丘岩山。 “吁——” 程三五勒住缰绳,两腿微微夹紧,安抚身下躁动刨蹄的马儿:“前面有动静?莫非我来晚了?” 心念及此,程三**敢疏忽,拔出腰间横刀,反手持握,当即纵马上前,带起一缕烟尘,朝着远处土丘赶去。 不多时,程三五便听到沟壑纵横的土丘怪岩之间,隐约传出厮杀搏斗的声响。程三五翻身下马,拍了拍马儿脖子算作示意,让它躲到一旁,然后孤身一人深入内中。 西域大漠之中,像这种宛如山峦堡垒的土丘不可胜数,常年经历风吹日晒,形成许多天然的沟壑洞窟,可供往来商旅行人歇脚遮阳。 然而这些地方水草稀绝、给养难继,朝廷通常不会在此设立驻所烽燧,因此往往也是马贼沙寇、妖魔凶兽的藏身之地。23sK.com 程三五心中暗自计较,尽管这年头朝廷兵马早已纵横西域,广设军镇守备,但要在这条路上行商往来,依旧是危机四伏、凶险莫测。 马贼之流自不必多说,其他诸如专好吸血的飞天夜叉、潜游地底的沙虫巨蝎,都是神出鬼没的厉害妖魔,寻常商旅一旦遇上,能够逃出生天者寥寥无几。 而且现在看来,自己要接应的那支商队已经遭遇劫杀了。 寻声穿过土丘峡道,程三五来到一片空地,望见不远处一群骆驼靠墙聚拢,周围地面上躺了几十具尸首,或挨刀枪、或中利箭,鲜血染红黄沙,可见厮杀惨烈。 程三五眉头微皱,商队遇到贼寇劫掠,通常不会死拼到底,而是会主动奉上钱财,以求保全性命与货物;马贼沙寇更是深谙此道,要是撞上难啃的硬骨头,立刻便会扭头逃窜,不可能轻易把人手全部葬送。 就见五名手持刀枪的马贼合力**一名黑衣护卫,这些马贼攻势凌厉,撩足、刺肩、削手,配合默契、颇有章法,一看就是久经厮杀的好手。 至于那名黑衣护卫更是不俗,手中长剑舞动翻飞,剑光交织,行云流水,好似挥毫泼墨,招式精湛,劲力到处,寒芒闪动。若非多年磨练,难有此等武艺。 不过这黑衣护卫似乎有伤在身,脸色苍白,气力不济,无法运劲荡开枪头刀锋,破绽渐露,额头冒出豆大汗珠,难以久持。 程三五没再犹豫,吹了一声口哨,哨声在土丘岩壁间回荡起来,其中两名马贼警觉回身,还来不及动作,眼前只见银光一闪,根本看不清程三五的动作,刀锋便已划过咽喉,甩出两条血鞭。 突来变数,马贼与护卫双方俱是一惊,程三五攻势不见稍缓,身法如同鹰隼飞扑猎物,手上横刀宛如一道闪电,骤然照亮昏沉世道。 一名马贼见状,举枪欲挡,却感锋芒扑面,顿时虎口剧震。程三五手中横刀势头堪比钢鞭铁锏,直接劈断枪杆、斩中颈肩,带着大片血花,将马贼脖子切开近半,带出一片血雾! 剩余两名马贼面对如此强敌,只是微微一怔,随即发狠夹攻而来。程三五游刃有余,侧身避过**,抬脚踩住一侧撩足弯刀,瞬间把握破绽,一记鞭腿扫中马贼肋下,带起咔咔闷响,踢断对方数条肋骨。 与此同时,那时黑衣护卫挺身而出,长剑刺穿另外一名马贼胸背,夺其性命。 程三五回头扫了一眼,顺势给重伤马贼补上一刀,算是将在场众贼消灭干净。 危机得以解除,那名黑衣护卫脸色苍白地向后**,靠在骆驼边上,捂住腰腹一处伤口,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我叫程三五,受屈支城宝昌社委托,前来接应你们。”程三五早已望见骆驼背上插着白马红底的旗幡:“你们就是白马社的商队?为何如此狼狈?” 那名黑衣护卫没有答话,从骆驼驮载的行囊中摸出一个小葫芦,往伤口洒落药粉,手忙脚乱地止血包扎。 程三五也不计较对方冷淡,抖落血污、归刀入鞘,没有主动献殷勤,而是打量四周尸体。 “有趣。” 除却商队人手,程三五将几名马贼的蒙面布巾揭下,其中既有胡人也有汉人,轻易看不出异样。可程三五发现,这些马贼的手上老茧,多是经年持握刀枪所留,再考虑他们方才**黑衣护卫时的默契配合,想来只能是行伍出身。 只不过在西域这片地界上,兵士甚众,既有大夏朝廷派来的军镇戍卒,也有曾隶属西域各国的旧部番兵。因为战乱而散落的兵士,不乏改头换面去做贼寇,成群结队、往来如风,向来是西域痼疾。 程三五以前没少跟这些“英雄豪杰”打交道,可是像今天这样,几十名好手全数折在一处的状况,也实属罕见。 “我看你们有十几头骆驼,不像是缺少银钱的,为何要跟这伙马贼拼得你死我活?”程三五询问起来。 黑衣护卫草草包扎完毕,拄剑起身,投来警惕目光:“亡命之徒,贪财嗜利,还用得着问么?” 程三五双臂叉抱胸前,笑着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刚才看了一下,周围已经没有喘气的了。” 黑衣护卫低头环顾,脸上浮现一丝茫然,似乎觉察自身处境艰难,而程三五就在一旁默然不语。 “我还要继续向东走。”黑衣护卫片刻后重拾坚毅,然后上下打量程三五:“宝昌社只派了你一个人过来?” “往日人手是够的,但这阵子不知怎么回事,从素叶城到玉门关,各路马贼和妖魔闹个不停。”程三五耸了耸肩膀:“四镇大都护已经派兵清剿,我们这些商社的人手也多被征调……倒是你们,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黑衣护卫擦去脸上血汗,示意地上马贼尸首:“这已经是我们路上遇到的第五次袭击了。” 程三五暗自称奇,他看得出这名黑衣护卫武功不凡,普通商队有这么一位高手坐镇,已经能够扫平大多数麻烦了。但是面对接连多次劫杀,他们还是几近覆灭。 倒不如说,这支白马社商队能够顶着五次袭击走到这里,一路上得杀多少人? 程三五心中生出一丝古怪预感,这商队带的可别是什么违禁货品,从而招来各路豪杰觊觎。 “好汉怎么称呼?”程三五抱拳问道。 “彭宁。” “商队现在就剩你一个,是打算去屈支城报官么?”程三五好意提醒:“不过眼下各位长官怕是忙于军务,商队被劫这种事,估计不会多加理会。” 还有句话程三五并未明言,那就是此地偏离了官道大路,这里官军罕至,未设燧堡,就算商队遭遇贼寇劫掠,往往也无处申诉。 彭宁略作思索,叉手回礼道:“多谢阁下及时来援,我要先清点货物、处理尸首,还劳烦阁下在外稍后片刻,防备贼寇来犯。” 程三五撇了撇嘴,知晓对方不肯明言,反正自己也不喜欢打听秘密,于是转身离开,来到外面歇息。 吹一声口哨,那匹枣红大马迈着轻盈步伐,从别处溜达而至,它极通人性,遇到程三五便打了个喷鼻,似乎在问事情办得如何。 “不太妙。”程三五给马儿顺了顺鬃**:“这支商队几乎死光了,就剩一个护卫,来劫杀的马贼一个个悍不畏死,不像是冲着普通财物来的。” 程三五说这话时,不经意间回忆起过去,他早些年在中原犯了事,无处容身,只好一路逃亡来到西域,至今快有十个年头了。 第2章 尸鹫扬翼 极目所见,黄沙绵亘不绝,起伏沙丘好似**大海被定格不动,一直延伸到天际。 酷热烈日之下,驼队迟缓地行走在沙丘顶端,留下一行足迹。程三五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没有鲸吞牛饮,只是稍微润了润喉咙。 回头望去,就见彭宁骑在骆驼背上,昏昏欲睡,身子随着骆驼步伐左右摇摆,程三五开口询问:“日头太盛,驼马都受不了,不如先躲躲太阳,等天色晚些再动身?” 彭宁闻言强撑起眼皮,只是微微点头。程三五下马牵住驼队,围成营地,架起帐篷遮阳。 程三五取来两张胡饼和一包豉酱,递给彭宁的同时说道:“方才我架起帐篷时,发现行囊中有不少琉璃器皿,这就是你们的货物?” “没错。”彭宁面不改色,没有怪责对方翻看驼队行囊,他见胡饼又干又硬,跟石头一般,加之伤势未愈,胃口不佳,干脆躺在阴凉处歇息。 “琉璃可不便宜,几乎都从西边诸国传来,并且烧制方法历来秘而不宣。”程三五捧着胡饼啃得津津有味:“中原也有人想效仿,可惜烧出来的琉璃浑浊粗糙,上不得台面。” 彭宁多看了程三五几眼:“你也懂这些?” “我以前有一位道士朋友,就喜欢捣腾什么外丹伏火、硫黄铅汞之类的。”程三五笑着说:“可惜这些东西太耗钱财,甚至还几次把鼎炉炸上天,于是他打算烧制琉璃,想靠这一手攀附权贵,捞一些赏赐。” “然后呢?”彭宁好奇追问。 程三五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些伏卧休息的骆驼:“各路商旅源源不断从西域弄来上等琉璃,管你是点石成金的炼丹道人,还是经验老练的能工巧匠,通通被打趴下。我那位道士朋友因此把庙产都赔光了,前些年已经要靠给人画符捉鬼来混饭吃。” 彭宁愣了一下:“你是觉得商旅大量采买西域琉璃,反而坏了他人生计?” 程三五脑筋没转过来,他就是偶然看到驼队行囊中的琉璃杯盏,随口这么一提,哪里料到对方会这么问? “也不算吧?能用得起琉璃的,大多是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寻常百姓的生计也不靠这些。”程三五几口啃完一张胡饼:“再说了,中原的丝绸不也畅销西域么?据说连擦屁股的黄麻纸都能卖出大价钱。” 彭宁神色稍缓,转而问道:“我见你身手不凡,手中横刀样式,应为大夏龙雀之款,为何不在军中效力,反而给商社卖命?” 程三五将横刀放到腿上拔出,刀身笔直,好似一泓银雪,刀柄末端环首并无额外修饰。 所谓大夏龙雀,乃是本朝太祖所持宝刀,刀柄缠龙、环首饰雀,传说太祖昔年起兵征讨四方之时,每逢阵前激战,刀生龙吟之声,化作滚雷动地而过,所向披靡、百战百胜。 后来太祖登基,为彰武德,下令军器监效仿大夏龙雀锻造横刀,以至于让阵前将士人手一柄,甚至大量流入民间。 当然,寻常将士手中横刀,自是没有大夏太祖手中龙雀宝刀那般神异威能。 程三五取出一块砺石,一边仔细磨砺刀锋,一边言道:“军中规矩大,我散漫惯了。更何况人家都是父子兄弟、乡党亲朋一块投军,我孤身一人,怕不是要给人当杂役苦力,我可受不了。” “此言是否太过?”彭宁问道。 程三五归刀入鞘,没有回答,他将收纳箭枝的胡禄塞给彭宁,笑着起身:“枕着它休息,若是有马贼前来,远远就能听到马蹄和脚步声。如果是在地底乱钻的妖魔,也能提前察觉。” “那你呢?”彭宁问。 “我还不累,而且总得有人望风。”程三五说着就离开帐篷。 彭宁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惜无力追问,只是摸了摸怀中事物,随后昏沉睡下。 不知睡了多久,彭宁耳边忽然听到程三五的大声呼叫:“不好了,快起来!有妖魔来袭!” 彭宁猛然惊醒,他本能伸手入怀,还没问清状况,程三五一把将胡禄抽走,随即扭头冲出帐篷。 “怎么回事?哪来的妖魔?”彭宁按剑而出,茫然四顾,就见外面骆驼一阵慌乱,要不是用绳索连在一块,它们估计早就受惊四散了。 此时一道阴影划过地面,彭宁抬头望去,惊见一头怪鸟飞临头顶。 这头怪鸟双翼展开足有五六丈,一颗大脑袋似鹰似狮、面目狰狞,浑身羽毛稀疏,振翅飞翔之时,卷起团团墨绿烟气,在空中拖出一条肉眼可见的烟痕。 怪鸟朝着地面飞扑而至,两只猩红肉爪向前伸出,试图捕捉骆驼。程三五赶紧弯弓搭箭,一箭直射怪鸟眼珠。 奈何箭出有偏,只射中那怪鸟的眉额处,却也让它受到惊吓,立刻振翅高飞,带起一阵狂风席卷地面,将帐篷掀翻。 程三五与彭宁被这股狂风带起的飞沙迷得睁不开眼,两人只得匆忙拉住受惊的骆驼与马匹。 “那、那是什么东西?!”彭宁心中惊疑未定,大声问道。 “呸、呸!”程三五啐了两口沙土:“尸鹫!常年出没鹰娑川的妖鸟!**,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尸鹫!” “尸鹫?莫不是当年突勒舒尼施部祭祀的鹰头神?”彭宁又问。 “这些神神鬼鬼的我不懂……那家伙又要来了!”烟尘稍散,程三五抬头便见怪鸟在远处天空盘旋半圈,回头再度逼近,显然不甘心就此退却。 “寻常弓箭伤不了这等妖魔。”程三五咬了咬牙,低头环顾一圈,随即挥刀砍断了一头骆驼身上缆绳,把所有货物卸下。 “你要干什么?”彭宁急问。 程三五当机立断,翻身上马,同时牵走那头骆驼:“跑是跑不掉的,就在这里把它弄死!” 彭宁头一回对上此等妖魔,内心慌乱不定:“我们可以扔下几头骆驼给它,然后单独逃走!” “尸鹫不光吃肉,还要吞噬魂魄,这十几头骆驼怕是喂不饱这家伙。你有伤在身,交给我来!”程三五纵马驰骋,留下彭宁一人茫然在原处。 程三五一边赶着骆驼,一边回头开弓放箭,利箭破空如星奔电走,接二连三命中尸鹫。 虽然箭矢并未对尸鹫造成多少损伤,却实实在在激起妖魔怒火,它见程三五单独离群,不多犹豫,摆出俯冲姿态,居高临下直扑而来。 “果然来了!”程三五内心暗喜之余,更是生出澎湃战意。 眼看尸鹫如同一片黑云压顶而来,程三五甩脱骆驼牵绳,号令胯下马儿急转一旁,巧妙避过利爪。 尸鹫分量沉重,一旦落地,往往不能迅速起飞,它抓住骆驼的同时,反而因为自身分量直接压落地面,骆驼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哀鸣,就被尸鹫当场拖压而死。 这就是程三五仓促间想出的对策,他驾马回身,当即拔刀出鞘,朝着尸鹫冲杀而去。 尸鹫有所察觉,翅膀大张,周身散发出大团墨绿烟气,腥臭扑鼻,熏人耳目。 枣红大马受不得如此妖氛,当即扬起前蹄、嘶鸣叫唤,程三五临机应变,一拍马鞍,纵跃腾空,飞身而起,正好落在尸鹫背上。 那尸鹫怎能容许背上落人,它奋力耸动背脊,试图将程三五甩落。 程三五也不客气,猛提内劲,横刀刺入尸鹫后背。怪鸟吃痛,发出一声刺耳嘶叫,随即发狂般沿地奔行,同时不断扇动翅膀。 “糟了!”程三五猜出这怪鸟想要起飞,好把自己从半空甩下。 程三**仅毫无退意,反倒生出一股子狠劲,将横刀深深扎入尸鹫体内,还顺便从靴筒中取出一柄短匕,也**怪鸟后背。 尸鹫狂奔百丈,卷起大片沙尘,勉强飞起,程三五也被一并带到天上,他只能死死攥着刀柄,以免被抛落坠地。 彭宁站在地上,满脸震惊地望着尸鹫飞起,程三五就像一个小布偶被挂在背上,艰难挣扎。 第3章 变乱诸因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第4章 红衣夜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第5章 一诺千钧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第6章 乱象丛生 将彭宁安葬在红沙镇郊外之后,程三五沿着茂才社人马留下的足迹,转道向北,不到三日便抵达屈支城外。 与瀚海大漠漫天黄沙、无垠戈壁不同,位于天山南麓的屈支城水草丰美,此地还是屈支国治下时,城外郊野已是遍植穈麦粳稻、桃杏柰梨,更有葡萄石榴这类中原少见的特产,富足丰饶堪称西域之首。 而即便大夏朝廷并吞西域,屈支城地利依旧不减,更是成为安西四镇都护府驻所。城内密布商社货栈、酒肆乐坊,不论是中原时兴的锦绣华服、诗作文集,还是备受追捧的胡姬舞乐、异国戏法,都能在屈支城内找到。 可以说,只要有钱,在屈支城内便能有无上享受,宝昌社前两年甚至从城北修造沟渠,引水入城,兴办汤池,供往来游人沐浴。 这种事莫说在西域,哪怕放眼中原都算是一等一的豪奢之举了,难怪宝昌社会被人盯上。 程三五当然清楚宝昌社在屈支城内备受同行嫉恨,苏望廷收留他,就是要靠他来清除对手,程三五也自认为不曾辜负苏望廷的期待。 但如今状况不比往常,程三五一进城,便发现过去宝昌社打理的铺面产业,要么换了主人,要么关门歇业。那些见到自己就会主动问好的店家,此刻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目睹这般情形,程三五也不得不承认,宝昌社已然遭遇剧变,自己一人武功再高也没法扭转局面。 正当程三五发现有几位窥视自己的路人窃窃私语、转身离去,显然是要给茂才社通风报信,此时旁边忽然走来一名小孩,扯着自己袖管问道: “客官,要买天竺香药吗?” 程三五见是一名胡人小孩,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正要挥手驱赶,却见对方执着揪着自己袖管,还用眼神示意。 “我要得多,你这里还有么?”程三五当即会意,牵着马匹跟上小孩,走进小巷之中。 相比起大夏占领后新修建的南城,屈支北城旧屋居多,而且不似南城里坊街道横平竖直,此地小巷七拐八折、高低错落,形成外人难以尽察的险恶之地,是穷苦人的栖身之所。 程三五暗暗戒备,胡人小孩带着他来到一条小巷的尽头,掀开布帘,里面是一条向下甬道,马匹没法跟随,程三五只能冒险进入。 走不多久,便来到一处地窖,里面被挖凿出多个洞室,传出几人交谈声音。 “老苏?”程三五一见苏望廷在此,连忙上前问道:“屈支城发生什么事了?” 苏望廷没有急着解释,将一枚波斯银币塞给胡人小孩,对他说道:“将马藏好,不要对外多说。” 胡人小孩默默点头,转身离去,没有多问一句。 程三**禁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你安排的藏身地?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狡兔三窟,总不能什么都说吧?”苏望廷面露疲态,打量起程三五,见他身上尽是干涸血渍,叹道:“看来你也遇到茂才社了?” “不止。”程三五撇了撇嘴。 苏望廷转身对洞内另外几人吩咐道:“你们现在就动身,务必将信送达。” 那几人起身应是,随后相继离开。 “他们是陆相爷的人?”程三五皱眉问。 “你平时不是不关心这些事么?”苏望廷没有往常的温和:“说吧,事情办得如何?” “看我这样就知道办砸了。”程三五自顾自地坐下:“我按照你给的路线方位,赶到的时候白马社就剩一个活口了。” “他们遇到马贼了?”苏望廷追问:“看出什么来历没?” “胡汉混杂,都是军中武艺。”程三五抬眼说:“剩下那个彭宁告诉我,他们先后遇到五次马贼袭击。” 苏望廷抚按眉间,忧愁难解,程三五接着又说:“我救下彭宁之后,原本打算带他来屈支城,但他无论如何不肯接受,于是我领着他走瀚海北径,准备去玉门关。”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苏望廷摇摇头:“但是你独自返回屈支城,说明那个彭宁没能活下来。” “比起马贼,更糟糕的是妖魔。”程三五没有往常快意:“先是一头大尸鹫,差点没把我吞了,好不容易将它弄死,赶到红沙镇的晚上又撞上一头母夜叉。” “母夜叉?” “就是修成人形的飞天夜叉。”程三五两手摆动示意:“就是那种长得跟扑棱蛾子似的妖怪。” 苏望廷哭笑不得:“首先,飞天夜叉长得像蝙蝠。其次,你见到的母夜叉,可不是寻常飞天夜叉修炼而成的。” “不是一回事么?”程三五没弄明白。 “朝中有高人钻研过,总之你就当成老虎和狸猫的差别就好,虽然相近,但终究不同。”苏望廷叹气:“这么说来,彭宁是被母夜叉吸干了血?” “不是。”程三五有些低落:“第二天一早,茂才社的人赶到了红沙镇,我原本打算跟彭宁分头逃跑,由我在正面硬闯,为他引开敌人。结果茂才社早有准备,任由我突围出城,转头把彭宁射成了筛子。” 苏望廷陷入了沉默,程三五见他如此,略带不满地说道:“老苏,你不该瞒我。之前只是说接应白马社,却丝毫不提佛骨舍利的事情。”23sk.Com “佛骨舍利?”苏望廷神色微妙。 “彭宁临死前都跟我说了,他这回真正任务就是把佛骨舍利送往长安内侍省。”程三五从怀中掏出一份直通关凭与勘合鱼符:“这是我从他身上找到的,当不得假。” 苏望廷接过仔细查看一番,表情越发凝重,缓缓坐下,程三五见他这样,问道:“怎么?事情不妙?” “你也知道,我是给朝中陆相爷办事的。”苏望廷手指一下下敲在身旁案几:“至于内侍省,由冯公公主持,监察朝廷百官与各地军镇,时常奉陛下之命,外出监军。” “哦,原来是北司,早有耳闻。”程三五摸摸胡须:“不对啊,我看那彭宁不像是太监。” “给北司办事的人当然不止宦官,还有许多绣衣使者或明或暗分派各地。”苏望廷敲着案几道:“这个彭宁恐怕就是内侍省安插在白马社的人,没成想最后竟是他活下来。” “等等,你让我捋一捋。”程三五感觉脑子转不过来了:“你是说,白马社从一开始就是陆相爷的产业,专程为了护送那什么佛骨舍利。而北司那群太监又将彭宁安插在白马社商队里面……他们为何非要弄得这么麻烦?” “如果你去问陆相爷,他肯定不会说白马社是他的产业。”苏望廷提醒道。 “行行行,别扯这些虚的。”程三五连连摆手:“现在茂才社把佛骨舍利抢走了,我是跟着他们回到屈支城的,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苏望廷起身来回踱步,问道:“你知道茂才社那位吴公子是什么来历么?” “不知道,估计跟你差不多,也是给朝中贵人办事的。”程三五没好气地说。 苏望廷苦笑:“我是一介布衣出身,哪里比得过人家英国公的儿子?” “谁?英国公?灭了吐火罗国的那个英国公?”程三五错愕道。 “不错。” 程三五觉得难以置信:“英国公的儿子,用得着在西域商社挣钱糊口吗?” “英国公又不止一个儿子,如今茂才社这位吴公子,只是姬妾生的庶子,无缘承袭国公爵位,就派到西域这边另谋生路。”苏望廷低头望向靴尖,颇感无奈:“当今四镇大都护是英国公当年带出来的将领,吴公子能够调动兵马给茂才社办事也不足为奇了。” 程三五气恼道:“我就不明白了,他们要佛骨舍利做什么?” 第7章 薪火相传 “摩尼珠就在这里面?” 吴公子仔细端详手中的黑玉匣,尝试将其打开,却是徒劳无功。 “这是上面被施加封印了?”吴公子询问起身旁一名白衣书生。 这名白衣书生眉清目秀,看上去弱冠之年,神态却是成熟,他接过黑玉匣后言道:“此乃六字大明咒,大力雄猛不可害,一切诸魔及魔眷属不得近,只是……此咒并非用寻常金漆写就,依我来看,恐是多位僧人合力诵咒、重重加持。” “连先生也打不开么?”吴公子直白问道。 白衣书生摇摇头,束髻布巾也随之摆动:“此等封印非是轻易可破,最好便是在名山大川中设坛布局,借天地真气周流不息之势,一点一滴逐渐消磨……呵,佛门僧众自诩诸般秘咒有金刚不坏之功,也不过是坐井观天,小觑世间高人了。” 面对白衣书生傲然言辞,吴公子也懒得多问,然后望向面前用伤布裹了半张脸的手下:“许岩,你脸上是被程三五所伤?” “就是他!”许岩心中怒恨交加,却不敢大声张扬,唯恐扯动伤口迸裂:“程三五凶悍无比,我们费了一番周折,用计将他引开,才能抢到摩尼珠。” 吴公子把玩着黑玉匣:“你带了这么多人去红沙镇,都不能将他杀死么?” “很难。”许岩解释道:“在被公子收留之前,我便与程三五交过手,领教过他的本事。此人曾独自面对金雕部八十多名马贼,射空了两壶箭、砍崩了七口刀,前后折了十几条枪,最终把这群马贼全部杀光。”23sK.com 吴公子没有说话,白衣书生却发出轻蔑冷笑:“如此吹捧,未免太过了吧?就算是八十多头羊,想要一刀一枪独**完也不容易。何况西域马贼来去如风,打不过就四散逃窜,这程三五哪来的本事将其尽数诛杀?” 许岩望向白衣书生,语气反倒平淡下来:“金雕部的人确实逃了,但程三五一路追杀,历经十多个昼夜,最终将他们的首级全数割下,垒成京观。” “就算是劫掠商社货物,也不至于如此赶尽杀绝吧?”白衣书生质疑起来,他甚至觉得这是江湖武人习惯了相互吹捧,以至于是对手都要夸赞一番,好显得自己有侠义气度。 “跟生意关系不大。”旁边吴公子开口解释:“这事我也有所耳闻,金雕部的确抢了宝昌社的货物,随后在一处村落停歇时**取乐、**妇女。程三五按惯例,只要把马贼赶走、带回货物就好,但他还是一路追杀下去,最终将京观垒在那处无人村落之外。” “不过是一介好勇斗狠的莽夫罢了。”白衣书生仍是不改本色。 “对付程三五这种人,若是不能将他彻底杀死,只会是无穷无尽的隐患。”吴公子思索之时,有人前来低声禀报。 “什么?!程三五回屈支城了?”听完手下转述,吴公子霎时一惊。 “派去搜寻苏望廷的人手发现了程三五,不过他眼下躲进北边的旧城,一时不见踪影。”手下回答道。 吴公子抬眼望向许岩:“他是跟着你们回来的。” 许岩闻言不由得后怕起来,程三五这尊凶神暗中追踪自己,一路上却没有出手,这比在大漠走夜路被狼群包围还要可怕。 “程三五就是为摩尼珠而来,眼下首要,还是先将摩尼珠送往长安。”吴公子思虑再三,只要能将摩尼珠送到父亲手上,想必自己也能大获青睐,从而改变如今处境。 许岩听到这话,担心他会离开,出言劝阻道:“公子,如今屈支城内形势未定。我们虽然接管了宝昌社的大部产业,但多数人只是碍于形势不敢反抗,万一局势有变,他们照样会倒向宝昌社。” “可是……”吴公子看着手中黑玉匣:“眼下各方都在为摩尼珠明争暗斗,若不能将其尽快送往长安,只怕会多生事端。” 许岩毕竟只是江湖武人,他也没有多少高明谋划,两人此时都将目光移向白衣书生,就见他一派自信从容,娓娓道来: “吴公子,目前西域动荡不安,倘若舍弃坚城,纵然有护卫随行,千里路途也无疑是处处凶险。既然四镇大都护是令尊旧部,那便不妨暂留屈支城,可保太平。同时去信长安,让令尊上奏陛下,另外派兵前来迎请摩尼珠,如此自然高枕无忧。”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吴公子下定决心:“那我现在就修书,另外加派人手,务必要将苏望廷与程三五搜出来。” 许岩问道:“搜出来之后呢?” “还能怎么办?围而攻之!”吴公子很清楚,自己的茂才社能够一下子压制宝昌社,纯粹是靠着自己与都护府的关系从中活动。如果不能尽快将苏望廷与程三五这两个关键人物除掉,那即便是都护府也不可能一直帮衬自己。 宝昌社的生意能够做到这么大,他们背后也有朝中贵人,要真是等两边靠山相继插手,那局势变化就不由吴公子说了算。搞不好父亲还会嫌弃自己办事不力,将乱象攀扯到朝中。 许岩毕竟更了解西域和屈支城的状况,犹豫道:“苏望廷二人能够潜伏不出,可见他们在屈支城也有人暗中帮忙,就凭茂才社的人手,轻易搜不出来。” 吴公子听明白了:“你是希望我去请都护府出面,直接派兵搜城?” “有官府出面,苏望廷与程三五本事再大,也不敢与官兵正面对抗。”许岩边想边说:“都护府若是不愿直接出手,可以将他们逼出屈支城,由我们茂才社在城外私下解决,免得牵扯都护府,这样也能交待过去。” 白衣书生也开口了:“我倒是想领教领教这个程三五,看看他是否真有此等本事。” “先前得长青先生加持五兵销偃术,苏望廷那雷首铁掌果真毫无建功之处。”吴公子主动揖拜致谢:“若有先生助阵,那程三五想必是手到擒来!” 白衣书生负手而笑:“此等无智莽夫,纵然一身有百人之勇,在《阴符天机论》面前,不过蝼蚁草芥一般,拂袖可破。” 许岩不太相信,可是又不敢明言,吴公子察觉自己手下得力干将的顾虑,于是提点说:“这位长青先生乃是嵩岳伏藏宫达观**座下弟子,不止精于阴阳五行妙法,也深通强兵战胜之术,他若有安排布置,你务必遵循。” “属下遵命。”许岩赶紧叉手行礼。 …… 屈支城,祆坊拜火祠外,许多商贩在此摆下摊位,除了兜售各种酒食货品,也有胡姬奏乐起舞,或者表演吞钉剖腹等等幻术戏法,引来围观群众阵阵惊呼鼓掌。 “看来这祆教的节日,跟中原的庙会也差不多嘛?”程三五此刻换了一身祆教信众的白色麻袍,蒙面裹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对身旁同样打扮的苏望廷说道:“也是吃吃喝喝、嬉戏打闹。” “屈支城的拜火祠是西域最大的,每逢传火礼,各地信众便会前来求请圣火,也是彼此联络、互通消息的机会。”苏望廷领着程三五穿过人群,同时左右观瞧。 程三五来到西域已有年头,自然知晓祆教拜火以礼天神,把火焰看得极重。 传闻祆教每一处拜火祠所奉祀的圣火,都是从波斯祖庭传出,圣火不灭则象征天神护佑不绝。而信众在家中也多有奉祀圣火之举,当然是从各地拜火祠处求请。 “好么,信佛的上佛寺求请佛像,信道的去道观求请符水,都是一个样。”程三**由得轻笑道。 苏望廷回头提醒:“这话你最好不要在别人面前说。”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苏望廷领着程三五来到拜火祠附近一间小屋,叩响门扉,一位胡人老者开门相迎。 “长老,是否认得此物?”苏望廷口吐胡语,从袖中取出一面令牌,上面绘制了雄鹰展翅、托举火焰的祆教纹章。 那胡人老者抬手摸索一番,他双眼浑浊,看起来将近失明,可当他听到苏望廷的声音后却颇为惊喜,难抑兴奋道:“我就知道,你果然没死,外面传的都是假话!” “虽然没死,却也十分狼狈。这次冒险前来,就是希望请长老协助。”苏望廷手按胸口,微微欠身。 第8章 火下影藏 “我明白了。”穆悉德内心好似下了重大决定一般,缓缓点头道:“既然是号称祆教圣物,我要是再不出面就说不过去了。我会带人亲自拜会茂才社,倘若真是本教圣物,便容不得外人私自窃占,即便是都护府的大人们来了,我也有道理可讲。” “但……如果摩尼珠不是贵教圣物呢?”苏望廷追问道。 穆悉德笑了:“是与不是,我这个祆教的老头子的话,多少还是比茂才社有分量。我可以要求将摩尼珠安放在拜火祠内,受教众瞻仰供奉。” 苏望廷稍作沉吟,随后说:“好,那就按照穆长老说的做。另有一件事,鹰娑川舒尼施部是否也信奉祆教?” “舒尼施部?算是吧。”穆悉德回忆片刻道:“他们是突勒别支,早些年祭祀天地山川、狼鹰马羊,尽管后来皈依我教,也不免沾染一些粗陋旧俗,还误将我教天神奉为雄鹰大神。” 苏望廷笑道:“我也曾听长老说法,知晓雄鹰之象乃是暗指贵教战神,有**降魔之功。舒尼施部膜拜雄鹰大神,应该是敬仰其神武威力。” “不错不错,苏掌事精熟我教经义,如果有心皈依,或许事情会更好办一些。”穆悉德不忘劝诱。 “我只是一介庸碌凡夫,成天为了钱财俗物奔波,顽固不化,明尊妙法难以点拨,就不劳穆长老费心了。”苏望廷婉拒之后说:“对了,我们前来拜会长老的事……” 穆悉德识趣道:“我不会向外透露,你们在外行事务必小心谨慎。” 苏望廷起身拱手:“那我们就告辞了,长老请留步,不必相送。” 两人离开之后,在拜火祠附近寻一个无人角落交谈起来。 “你好像不完全信任这位穆长老?”程三五扶刀观察远处手持火把、摩肩接踵的祆教信众。 “眼下这种状况,谁都不能十足信任,万一他转过头来就暴露我们二人呢?”苏望廷轻轻叹气,然后说:“但摩尼珠这件事,穆悉德不会视而不见。” “你是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他的?”程三五也明白过来了。 苏望廷说:“眼下情况超出我的预料,长安那边派人传话,说摩尼珠是祆教圣物,我当时并没有多想。现在回头看,这么重要的东西,西域祆教会毫无动作么?” “可穆悉德不像是有大动作的。”程三五言道。 苏望廷冷笑一声:“他固然德高望重,但教内其他人要怎么做,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你之前遇到的尸鹫,很可能就是当年那批信奉祆教的舒尼施部信众豢养的,他们过往就有驯养鹰隼的传统,部族中的萨满巫师能与之通灵,从而发现远方敌人。” 程三**解:“可是我听说舒尼施部早就被打散了啊,鹰娑川那一带也设了军镇。而且尸鹫不比寻常飞禽,这种妖魔是要吞噬魂魄才能长大的。” “部族是打散了,可人还在。”苏望廷望向烟火滚滚、人声鼎沸的拜火祠:“如果还是寻常放马牧羊的舒尼施部,散了就散了,可要是信了教的,反而变得更执着。” “也可能变得更魔怔。”程三五讥讽道。 苏望廷懒得多说什么,程三五又问:“你把穆悉德推出去牵制茂才社,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静观其变。”苏望廷说:“我已经去信长安,陆相爷得知此处情况后,自然会做出应对。” “你太相信这些官老爷了。”程三五语气不佳地提醒道。 “难不成就靠我们两个去跟茂才社几百号人拼命?”苏望廷言道:“他们得了摩尼珠,却没有急于离开,分明是仗着屈支城内有都护府重兵镇守……糟了!” 程三五见苏望廷露出惊疑神色:“什么糟了?” “既然屈支城内有兵马镇守,吴公子又能跟都护府攀上关系,说不定可以借调兵马大举搜查!”苏望廷察觉不妙。 两人交谈间,就听得远处一阵步履声响,伴随着甲片摩擦与马匹嘶鸣,随后便是高声朗喝: “都护府搜查,所有人不得出入里坊!” “你这乌鸦嘴啊!”程三五埋怨一句,当即要拔刀而出。 “等等!”苏望廷赶紧按住他的拔刀之手:“那是都护府的兵马,你要是出手,一切就全完了!” “茂才社分明是要借刀**!”程三五往外探头望了一眼,然后说:“人不多,一队披甲步卒而已,实在不行可以绕开。”https://23sk.net “先别急着出去。”苏望廷迅速反应过来:“这里是教众聚居的祆坊,穆悉德他们肯定不容许都护府的兵马随意进来搜查。” 程三五皱眉道:“这帮成天撅着屁股拜神的家伙敢对抗官府?” 苏望廷表情认真:“他们真的敢。” “难怪你会找上他们,也难怪皇帝老儿会下令禁法毁寺了。”程三五缓缓归刀入鞘,但还是紧握着刀柄,随时准备厮杀一场。 “其实都护府也未必真会进拜火祠。”苏望廷借着墙角遮掩,小心观察里坊门口方向,现任持法萨宝带领一伙教众,将前来搜查的队副挡在门外,正在高声吵嚷。 “为何不进?”程三五问道:“是怕惹麻烦?” “差不多。”苏望廷说道:“虽然朝廷下令对祆教禁法毁寺,但法令出了中原,西域各地却是无动于衷。” “因为祆教信众太多,都护府怕引起教徒作乱?”程三五也明白了。 苏望廷蹲下观察远处:“如果单纯人多,还有的是办法。可朝廷在西域用兵、修造军镇、屯垦挖河,处处都要用钱,光是靠国库可负担不起。而祆教信众当中,不乏行商旅人,也需要利用他们探听西边形势。久而久之,连都护府里面都有祆教信众了。” “这听起来不像是好兆头。”程三五再笨也察觉不妙了。 苏望廷感慨道:“这世间之事,最麻烦的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都护府不敢深入搜查拜火祠,却会搜查别处,乃至于整座屈支城。”程三五感觉眼下形势焦头烂额:“这茂才社是在逼我们现身?” “现在看来,就是如此了。”苏望廷也不禁抱怨:“这个吴茂才,没想到算计起来一套一套的,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估计是有高人帮忙。”程三五抓了抓颌下胡须:“你不是说他之前有法术加持么?可见他身边有能人异士。” “这可不是靠着一手鬼画符唬骗村夫村妇的游方道士啊,这世上能施展法术之人少之又少。”苏望廷言道。 法术不比武功,不是靠着求修苦练便能出成果的,若是没有异于常人的特殊天赋,注定与法术无缘。 而无论是道门佛门,又或者祆教这种异国胡教,乃至于草原上的萨满巫师,各自都有修炼法术的方式。传说极个别的高人能够飞天遁地、呼风唤雨,可即便疆域广袤如大夏,这种人物也是如凤**麟角般稀少。 大夏开疆**、风气尚武,不论庙堂军旅还是江湖绿林,习武之人比比皆是,朝廷无非是严禁私藏甲胄劲**。但是对于法术一事,则有诸多森严律令。 无论何门何派出身,但凡修炼法术者,必须在官府记名录籍、适时报备。 第9章 妖魔难信 “不太对劲,都护府的人手都撤走了。” 屈支城某处客栈之中,程三五两人乔装藏身其中,苏望廷从二楼客房的窗户向外望去,发现原本安排搜查各处里坊的兵士相继撤走。 “找不到就撤,有啥不对劲的?” 程三五手里抓着一张饼,卷起大块油汁饱满的羊肉往嘴里送,也靠在窗边观察外面。 “吴茂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我的,要真是如此疏忽,在西域这片地界,早就被耍得无立足之地了。”苏望廷皱眉不止。 “可是他再厉害,不也……”程三五吃得口中盛满,好不容易咽下去才继续说:“不也没发现你私下布置的产业吗?这家客栈虽然不大,却是做得一手好卷饼。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种兴致。”m.23sk.net “什么?”一贯聪慧的苏望廷难得露出困惑表情。 “又装傻了?”程三五嘿嘿发笑:“这家客栈的老板娘分明与你相熟,该不会是有什么私情吧?说来听听。” 苏望廷丝毫高兴不起来:“这位老板娘是我一位同僚的遗孀,我们当年彼此托付家小。宝昌社生意做得很大,但我不会让他的家人卷进来。” 程三五自知说错话,只得埋头大吃。 “老程,如果我**,你会照顾我的家眷么?”苏望廷忽然问道。 程三五愣了一下,背靠墙壁,擦了擦嘴,双臂叉抱胸前:“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的家眷不是都在中原吗?给陆相爷办事,他们应该会照料一二吧?” “那是自然,否则我也不会独自一人在西域办事。”苏望廷流露出一丝疲惫:“我是打算,等到处理完摩尼珠一事过后就回中原。” “宝昌社呢?”程三五问。 “以后不会有宝昌社了。”苏望廷望着窗外景色:“经历过这一遭,我也算明白过来,都护府恐怕已经容忍不下宝昌社了。” “就因为你给陆相爷办事?” 苏望廷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程三五摇头。 “当年你干那件事之前,就没想过后来么?”苏望廷又问。 “我如果想东想西,当年就不会那么干了。”程三五似乎有些愤怒。 两人交谈之时,一阵青烟从门缝中飘入,程三五最先察觉不妙,抬手按上刀柄。 青烟来势极快,眨眼间成团涌入,化为红衣胡姬落在酒桌旁坐下。 “不好,是母夜叉!”程三五拔刀而出。 苏望廷第一反应是掩上窗户,同时暗自蓄劲,双掌浮现生铁色泽。 “你在红沙镇遇到的便是此人?”苏望廷缓缓绕行至一侧,准备随时出手。 “就是她!”程三**敢疏忽大意,紧盯着红衣胡姬一举一动。 “哎呀,别那么凶嘛。”红衣胡姬轻托香腮,拎起桌上酒壶,拿到鼻尖轻嗅几下,语气甜腻:“这里没有葡萄酒么?” “那玩意儿酸不拉几,我们喝不惯!”程三五毫不客气。 “俗人。”红衣胡姬轻笑一声。 苏望廷言道:“姑娘的汉话倒是说得流利。” “怎么?很稀奇吗?”红衣胡姬一头暗褐长发略带卷曲,双眸碧绿宛如美玉,深目高鼻,显然不是汉地之人。程三五也是听到苏望廷这话,方才觉察异样。 “传说数百年前,有一支夜叉族类紧随佛门步伐来到中原。”苏望廷言道:“此族身法捷疾,能空行飞腾,神出鬼没。族中男子狞恶凶暴,女子姿容美艳,皆好吸血啖肉,为祸一方,将许多无辜百姓化为夜叉眷属。” 红衣胡姬嘴角含笑道:“你要是这么说,我不将屈支城笼罩在血夜之下,让西域万民俯首叩拜、为奴为婢,岂不是辜负了此等赫赫凶名?” 苏望廷与程三五对视一眼,然后露出和煦笑意:“看来是我等莽撞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你们叫我阿芙就好。”红衣胡姬晃了晃桌上酒壶。 程三五啐了一声:“装什么小姑娘,像你这种母夜叉,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婆!” 阿芙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好哥哥,你这话可就太伤奴家的心了。” “老苏,别听她扯,你我一块出手!”程三五摆好架势,仿佛下一瞬就要见阿芙那颗柔媚脑袋砍下。 苏望廷沉默片刻,撤去铁掌劲力,叉手作礼:“不知阿芙姑娘是奉哪家大人前来西域?” 程三五见状着急道:“老苏,你真要跟她瞎扯?” 阿芙见程三五如此,掩嘴轻笑:“你们不妨猜猜。” “莫非是祆教中的鹰娑川残部?”苏望廷问。 阿芙眉头微蹙:“我最讨厌这些又是火又是光的家伙,怎么可能跟他们联手?” 苏望廷暗暗点头,据闻夜叉族类畏惧白昼阳光,能以烈火破其化雾而行的奇术异能,此等天性想来是与拜火礼神的祆教大大不合。 再考虑到阿芙一口流利汉话,想必是在中原栖居了相当岁月,并且能与他人往来交际。而这样都未被消灭,足以说明她受到庇护。 只是眼下西域局势莫测,因为摩尼珠一事,陆相、内侍省、英国公……各方势力统统牵涉进来,甚至连要争夺的东西是不是摩尼珠都说不清。 心念及此,苏望廷干脆直言道:“让阿芙姑娘见笑了,我实在猜不出来。” “你猜不出来,那我就不说了。”阿芙反倒露出狡黠表情,似乎颇为享受捉弄二人的感觉。 “老苏,跟她废话什么?并肩子上,把她手脚剁了,看她说不说!”程三五喝道。 “老程,你先别急。”苏望廷还是劝住了对方,然后正色说:“阿芙姑娘,你亲自登门找上我等,想来是有要事相告,不妨就此明言。” 阿芙玉指一弹面前酒壶:“来一壶葡萄酒再说。” 苏望廷没有废话,立刻下楼讨来一壶葡萄酒。相比起用粮食谷物酿造酒水,西域一带主要盛产葡萄酒。若是善加贮藏,可保积年不败,屈支城几乎每家客栈酒肆都会出售葡萄酒。 美酒端上桌案,斟倒入杯,阿芙轻抿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尝起来。 “唔……虽然不算上佳,却也别具风味。”阿芙双唇多添了几分红润色泽,变得更加明媚动人。 程三五越发不耐,几次朝苏望廷用眼神示意,可对方还是暗暗摆手劝阻。 “都护府的人刚刚去找了茂才社,他们眼下正在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屈支城。”阿芙开口道。 听到这个消息,苏望廷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走到窗边,朝外面观察。 “莫非……” 苏望廷刚想说话,又赶紧收住,阿芙眼也不抬,接话道:“祆教要求茂才社交出圣物摩尼珠,都护府明面上居中斡旋,实则暗中提醒茂才社,让他们带着摩尼珠离开屈支城。” “确实应该这么做。”苏望廷不得不承认,尽管自己借助穆悉德,挑动祆教牵制茂才社,可却没法阻止他们离开屈支城。 再怎么说,屈支城内也是都护府说了算,祆教可以号召信众申诉抗辩,但要是发动民变,都护府照样会大力弹压,穆悉德也不可能为了苏望廷几句话就如此冒进。 “宝昌社能够在屈支城做大,可见你苏望廷确实有几分能耐。”阿芙此时说话语气也变了,如同历经岁月沧桑之人对后生晚辈的评价:“即便茂才社仰仗都护府的势力,也没法仓促间将你连根拔起。哪怕孤身两人,也能借助祆教反将一军,逼得茂才社无法停留,确实好心机、好手段。” “谬赞了。”苏望廷拱手回礼:“就不知接下来阿芙姑娘有何指教?” “这是你们的事。”阿芙又变回原样,脸上挂着调笑意味看着程三五:“比起摩尼珠,我更想尝尝好哥哥的血,不知究竟是何等滋味。” 阿芙抿了一口葡萄酒,微微张嘴露出内中獠牙,用舌头舔舐一番,望向程三五的目光,除却挑逗之外,还藏有几分对待猎物的贪婪。 程三五背脊阵阵发凉,他与阿芙亲自交过手,知道这母夜叉的本事,哪怕当初在红沙镇交手并未败下阵来,可对方分明存了嬉戏耍弄之意,究竟使出几成本事,程三五也看不透。 “老程,把刀收起来。”苏望廷言道。 第10章 茫茫沙海 从屈支城向东去往中原,最为便捷的方式,那就是经由铁门关,过西、伊、沙、瓜等陇右诸州,抵达玉门关,可谓是连通中原与西域两地的命脉咽喉之路。 此四州也是大夏朝廷最西边的州县,然而相比起位于天山南麓、水草丰美的屈支城,这四处州县虽有水泽绿洲,却算不得肥沃广袤。 过路客商眼中所见,往往是孤零零的几座城郭军镇,伫立在一望无际的沙海戈壁之中,不由得感慨天地苍茫。 “公子,前方是一处客栈!” 茂才社的驼队离开屈支城后,一路向东,先后经过铁门关、焉耆镇,来到西州地界,在高昌与蒲昌分别停歇一晚,随后继续向东。 虽然西伊二州相邻,可是两州治所间却隔着五百里大沙海,其中尽管有守捉军镇和驿所,但还是不免相隔遥远,难觅歇脚之地。 吴茂才为了确保护送摩尼珠不出意外,带上了麾下两百多人,还包括相应的马匹骆驼,哪怕错过时辰无法入城,也能在野外安营扎寨,防备来犯之敌。 不过这一路上除了零星几支马贼游骑,吴茂才等人并未遇到任何敌人。 再怎么说,两百多名武士打手、弓马齐备,另外还有一位精研道法的长青先生,这等阵势,绝不是西域马贼所能挑战的。 “先生,今晚就在这客栈落脚过夜,如何?”吴茂才一路上小心谨慎,也不敢为了赶路一味消耗人马脚力,沿途每至一处都要先派出斥候探听情况,才敢带着大部人马前行。 而除了斥候打探,吴茂才也尤为倚重长青先生,几乎凡事都要向他请教。 白衣书生模样的长青先生骑着一匹青骢马,从容笑道:“能在此等不毛之地开设客栈驿所,多非良人。公子若要去,勿用客栈酒食。” “驼队携粮充足,先生放心。”吴茂才下定主意,对左右言道:“我们今晚就在客栈歇脚,安排人轮流守夜,小心戒备!” 正当驼队再度启程之际,长青先生忽然勒住马匹,回身眺望,眉宇间带有几分疑惑。 “先生发现什么了?”吴茂才上前询问。 “这几天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们。”长青先生抬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指端有数点光毫如星斗旋转,随之扬手飞散开来。 吴茂才虽然看不出法术精妙何在,但还是隐约感觉到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涟漪沿着地面荡漾开来。 片刻之后,也不见四周有何异样,长青先生皱眉沉吟:“奇怪,为何毫无回应?” “有何不妥么?”吴茂才关切道。 “公子可知,我等修持道法之辈,尤以炼神为务。功夫若深,便能通幽洞微、意迹象外,感应到常人所不能察觉之物,乃至于料事机先、未卜先知。”长青先生解释说:“方才我隐约感应到有敌意目光投来,虎视眈眈,于是施展孤虚法,试图找出潜伏之敌。然而不知为何,法术占测如堕五里雾中,不闻回声。” 吴茂才抬眼眺望,四周不是戈壁岩山便是起伏沙丘,从行军打仗的角度看,的确有适合藏身之处。 “需要我再派斥候去查探吗?”吴茂才语气小心,唯恐让长青先生觉得自己怀疑他的法术本领。 “不必。”长青先生只是轻轻一笑:“自从离开屈支城,暗中盯上我们的就不止一伙人,无需大惊小怪。今晚我稍作布置,定能让来犯之人饱尝挫败苦果!” 吴茂才连连称赞,长青先生在一阵恭维声中驾马前行,尽管他嘴上不说,心中却因为法术不灵而生出几分不安。 然而越是如此,越不能表现出来,长青先生只能安慰自己,无非是因为山川异域、气象有别,致使占测无果,其他法术想来不会出错。 …… 程三五将半埋进沙丘中的脑袋**,挂着满脸沙子,恶狠狠朝着阿芙骂道: “臭婆娘、母夜叉,你干什么?!” “你差点暴露了,我刚才是在救你。” 阿芙仍是一袭红衣,她似乎不喜阳光,此刻带上面纱与头巾,别具风情,她微微低头看手,一双碧绿眼眸流露出得意之色。 “那你用得着把我脑袋按进地里吗?”程三五骂骂咧咧,将脸上头上的沙子拍掉。 “你的眼神太凶恶,让那个假道士察觉到了。”阿芙伸出两根手指遥对程三五双眼。 “怎么了?”此时苏望廷策马赶来,他身后还有四五十骑,都是从高昌城弓刀社借调的人手。 前些日子得知茂才社携摩尼珠离开屈支城,程三五三人便暗中跟上,一路尾随,在经过西州高昌城时,与弓刀社的人手汇合。 但是茂才社的驼队有两百多人,苏望廷不敢冒险硬抢,只能一路暗中跟随,伺机而动。 程三五等人也发现,除了他们一行,还有其他势力一直窥视跟踪,彼此都没有打过照面,但各方皆保持了奇妙默契,似乎都在等别人打头阵,好让自己得渔翁之利。 “茂才社的人应该是要去呼罗客栈。”程三五与阿芙由于武艺高超,苏望廷安排他们两人紧跟茂才社,随时留意动向。 “这可是这……臭婆娘,总是在一旁搅扰,刚才趁我不留意,直接把我脑袋摁进沙子里!”程三五极为不满,指着阿芙说:“赶紧把她弄走,有她在我就干不利索!” 苏望廷脸上不见怒意,他很清楚程三五性情,兴致一来,做事往往不顾他人想法,偏偏阿芙又是个深浅莫测的女子,两人自然难以相处。 “阿芙姑娘,究竟发生何事?”苏望廷问道。 “我之前应该说过,茂才社有一位通晓法术的假道士吧?”阿芙的语气带有几分看好戏的味道:“刚才程三五自作聪明,见茂才社的驼队停下不动,非要靠近去看,结果被那个假道士察觉。我勉为其难,只好将他拦下,事情就是这样。” 苏望廷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望向程三五。 “看**嘛?”程三五辩驳说:“我又不是没跟这些和尚道士打过交道,他们的法术是有点能耐,可绝不是无所不能。他要是敢孤身前来,我照样有办法对付。” “不要大意。”苏望廷谨慎摇头:“我当初对上吴茂才,就是没料到他身上有法术加持才会败下阵来。法术一途高深莫测,外人难以尽料,你根本不清楚他们会拿出何种手段……阿芙姑娘有话要说?” 苏望廷见阿芙眼中流露沉思之色,对方言道:“其实刚才那个假道士的确施展了法术,试图找到我们两人。但不知为何,法术发挥不出应有的效力。” 苏望廷翻身下马,让其他人稍作歇息,然后主动请教道:“这是何意?” “我说不清楚。”阿芙有些厌恶地望向天上太阳:“我怀疑是祆教的人动了手脚,使得西域一带容不下异教法术。” “祆教竟然有如此实力?”即便见多识广如苏望廷,闻听此言也不由得变色。 “这有什么奇怪的?法术灵验与否、效力几何,本就跟所处地域有关。”阿芙遥望东方:“道门在中原发端起始,诸般道术施展大体不离中原的山川气象、物理常情。而西域不仅景物气象大异于中原,风俗民情也是截然不同,道门法术自然不甚灵验。” “不,还是不对。”苏望廷连连摇头:“我过去曾结交了几位随军道长,他们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多数道法依旧施展无碍。何况除了祆教,西域各地遍布伽蓝佛寺,真要细究起来,祆教在西域还未必算是第一大宗。” “所以我说,有可能是祆教另外施展了什么手段。”阿芙看向自己的手掌,试探着握了握拳:“我隐约能感觉到一股压制,虽然细微难察,但十足广袤,似乎笼罩了整片西域……程三五,你没感觉到么?” 面对阿芙的质疑,程三五两手一摊:“没有,我吃得好睡得好,没感觉别的。” 第11章 法术之用 纵然大漠戈壁的白天酷热难耐,可一到夜晚,又会变得阴寒诡谲。 寒风吹动门窗,即便合拢严实,缝隙间还是会发出呼呼风声,宛如鬼哭一般。 子时后半,远方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扰得茂才社众人无法入睡,负责值夜的护卫身心烦躁、坐立不安。 吴茂才只在上半夜浅睡一阵,然后被莫名噩梦惊醒,于是在客栈中来回巡视。 “如何?是否有敌人出没?”吴茂才找到在高处戒备的许岩。 “还没见到人,但附近一直有几十头野狼来回巡弋。”许岩指着东北方的沙丘高处,那里似乎有几道低矮身影出没:“今夜月光明亮,远远就看到了。” “你觉得这些野狼来历不寻常?”吴茂才问道。 “属下也说不准。”许岩摇头:“我们人马众多,按说野狼嗅到气味,应该不敢靠近才对。可要是被萨满大巫操控的野狼,反而敢靠近人群,甚至能充当斥候。” “我曾听父亲提及。”吴茂才说:“当年突勒被大夏所灭,诸部星散,流落草原与西域各地。其中有一支黑狼部,因为骁勇善战,精于长途奔袭、追击敌军,朝廷原本打算令其归顺降服。” 许岩有些疑惑:“莫非是那为祸天山以北的黑狼部?” “就是他们。”吴茂才微微叹气:“黑狼部降而复叛,然后逃亡天山以北,勾结突勒余部作乱,朝廷花了大力气征讨,才算是把他们压下去。可至今都未能将黑狼部彻底消灭,至今还在到处流窜。” 相比起在西域掌管一家商社,吴茂才自幼理想便是如他父亲英国公那般,横戈跃马、开疆拓土。可惜他母亲只是府中一名歌姬,自己出身低下,不仅无缘承袭爵位,举荐出仕也受到妨碍。 如果这次能将摩尼珠送到父亲手上,凭这份功劳,足以将家中那些耽于享乐、骄矜自负的兄弟比下去! 正当吴茂才浮想连篇之际,他瞧见许岩放在墙上的一碗水,水面无端泛起数圈涟漪。 “那是怎么一回事?”吴茂才指着水碗,许岩刚要说话,强烈震颤从脚下传来,反倒省了解释。转眼整座夯土砌成的呼罗客栈摇摇欲坠,尘土剥落。 这一下立刻让客栈内的茂才社众人惊醒过来,驼马纷纷受惊嘶鸣,即便是身手不俗的武士,也因为地面剧颤而站立不稳。 反倒是因为受巧拙伏藏术加持的吴茂才,发现自己站在起伏摇晃的地面上,四肢五体自在如常,当即奔跑高呼: “所有人出去,都出去!房子要塌了!” 茂才社众人由不得多想多问,一个个狼狈万分,冒着如雨洒落的灰尘土屑,连滚带爬地逃出客栈。 可还没等众人尽数逃出,地面震颤达到极限,一头庞然大物撕破大地,仿佛自九幽黄泉挣脱而出! 轰隆数声,整座呼罗客栈倾倒垮塌,沙尘冲天激荡,人马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吴茂才运气稍佳,他只是被巨力掀飞出去,仗着法术护身,半空转体、稳稳落地,但目睹如此骤变,心中惊骇万分,茫然站在原地,甚至忘记逃跑。 “公子小心!” 此时长青先生及时赶到,他双手并合、向外一推,沉喝一声:“风来!” 平地狂风大作,将漫天烟尘吹散,显露一条从地底钻出的怪异巨虫,身形粗壮,足有七八人合抱,一张巨口分作六瓣开合,内里长满尖齿,轻而易举将一头骆驼吞下嚼碎。 “潜沙地龙?!”吴茂才惊呼出声,差点没把舌头咬掉,他望向一旁,正要向长青先生求教应对之策。 可就见长青先生脸色陡然苍白,低头看着微微发颤的手指,惊疑不定。 “先生,现在要怎么办?”吴茂才一边缓缓后退,一边问道。 长青先生强忍着身中各处针刺火灼般的剧痛,沉声道:“潜沙地龙虽然力量惊人,但灵智低劣,只知一味觅食,且放任它捕猎驼马,我等先行撤离。” 若是在往常,长青先生有足够把握对付这潜沙地龙。可方才不知为何,自己施法引风辟尘,法力无端失序反噬,险些让他吐出血来。 可明明之前给吴茂才加持法术,并无任何异样,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长青先生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提议撤离。如此妖魔来袭,仅凭寻常刀枪弓箭,根本无法应对。 吴茂才连忙下令,同时远离那啃噬人马的潜沙地龙。可还没等他将剩余人手集结起来,远处一阵狼嚎声齐齐响起,宛如军中号角,近百名胡骑怪叫着挥舞弯刀,与狼群一并从高处沙丘奔袭而下! 狼嚎怪啸彻底摧垮了茂才社仅存那一点士气,众人只顾着抢夺驼马逃离此地,根本无法结成阵型对抗突如其来的敌人。 几乎是一个照面,那支凶悍骑手便冲垮了茂才社众人,月光照耀下的弯刀,好似农夫手里的镰刀,轻易割下草芥一般的鲜活生命。 而与骑手一同袭来的狼群更是个个凶狠,并且往往是三四头野狼**一人,配合默契,咬住四肢猛力拖拽,随后直扑咽喉要害,利齿撕开血肉,数息功夫就能杀死一人。 转眼之间,茂才社便好似方才的呼罗客栈一样土崩瓦解,仅有数十人武艺高强,在混乱中勉强自保。 形势急转直下,长青先生心知再无举措,茂才社将彻底覆灭,于是他冒险施法,一身真气勾连天罡,霎时迅雷烈风尽在掌握。 长青先生朗声高喝,掌中雷声轰鸣,双眼电光激射,双掌向外一推,惊雷闪电狂啸而出,瞬间贯穿十余胡骑,连人带马瞬间倒毙,尸身表面微微焦黄,冒出几缕青烟。 可施展出此等厉害法术的长青先生也随即惨嚎一声,电光反噬双目,张口喷血而出,仰天倒下。 吴茂才见长青先生出手破敌,先是一阵大喜,随即大惊失色,赶紧扶起对方,连声呼唤。 “哈哈,好啊,果然遭到反噬!” 忽然一声喝彩传来,就见一名身披狼皮的胡人武士,策马狂奔而来。 眼下情形容不得多想,吴茂才取来手边**,扬臂掷出。那狼皮武士挥刀挑飞,速度不见丝毫迟缓,眨眼间冲到吴茂才面前,一刀劈下! 吴茂才提剑抵御,却架不住奔马冲势,被撞退数步,弯刀直接在脸颊掠过,却没有留下丝毫伤势。 “嗯?你小子身上怎会还有法术?” 狼皮武士操着一口突勒胡语,吴茂才无心回答,此时许岩牵马来到:“公子快上马,我来拖住此人!” 许岩说完话便冲上去与那狼皮武士厮杀起来,吴茂才不敢扔下长青先生,将其搬上马背,一扭头就望见周围群狼环伺,马匹受惊嘶鸣。 正当吴茂才惊慌失措之际,远处又有一伙骑手杀来,人马未到,一串箭矢离弦破空先至,将群狼射杀惊走。 “哟,这不是茂才社的吴公子吗?” 程三五一马当先,放弓换刀,笑道:“听说你在屈支城时还特地找我?” “你……你就是程三五?”吴茂才额头冒汗,随即又见苏望廷驾马来到。 “吴公子,旬日不见,你倒是变得狼狈了。”苏望廷直言道:“把摩尼珠交出来,我可保你性命不失。” 吴茂才脸上又笑又怒:“苏掌事倒是心胸宽阔,不追究其他事。” 程三五却没有这种耐性,冷哼一声:“废话什么?杀了你,摩尼珠照样到手!” “只怕没那么容易。”吴茂才紧握手中宝剑,他虽然不知晓长青先生为何会突遭意外,但自己身上法术似乎并未失效,仗着五兵销偃术与巧拙伏藏术,面对凶名在外的程三五,想来有自保之能,只要寻机上马逃离就好。 “老苏,你去把其他捣乱的家伙赶走,这位吴公子我一个人就能对付。”程三五翻身下马,提刀朝吴茂才走去。 “小心。”苏望廷道了一声,随即调转马头,带着弓马社的人手驱逐四周敌人。 第12章 地龙翻身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程三五余怒未消,上前翻开吴茂才,这位英国公庶子经历了接连十几次摔打,口鼻喷出血块,即便尚有一丝气息,此刻也是抽搐着艰难喘息。程三五从他怀中翻找一阵,终于找到那个满布梵文金字的黑玉匣。 “小心身后。” 程三五正试图打开封存牢固的黑玉匣,就听得阿芙声音从附近传来,身后腥风骤起,三头野狼奔袭而至。 三头野狼一者咬住小腿、一者张口欲夺玉匣,还有一头直接扑到程三五背上,朝着脖颈狠狠咬下,利齿撕开皮肉。 程三五吃痛怒吼,又是挥臂又是甩腿,靠着一身强横蛮力挣脱手脚束缚,然后回手一把抓住背上野狼,硬生生将其扯下。 野狼原本死咬着不松口,但还是架不住程三五惊人力气,只在他后颈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可怖伤痕。 “畜生,找死!” 程三五心头火起,迅速将黑玉匣塞入怀中,随即抬手抓住那头野狼上下颌,两臂向外一掣,竟是硬生生将野狼下颌连同前胸大片皮毛血肉撕下。 另外两头野狼悍不畏死,再度上前,程三五翻身拿回横刀,一刀贯穿胸背、一脚跺碎天灵,轻松击毙两头畜生。 “吴茂才一身法术加持、凡铁难伤,结果被你几下摔成重伤,三头畜生却把你弄得如此狼狈。”阿芙侧身骑马,轻松写意,仿佛郊野踏青一般:“我该说你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你这臭婆娘躲在一旁看戏,就不会闭嘴吗?”程三五骂了一句,从腰间掏出一小包伤药,胡乱敷在脖子上。 阿芙也不跟程三五争辩,她环顾四周,望向那些驱策狼群的胡骑:“这可不像是寻常马贼。” “他们是黑狼部。”程三五咬了咬牙,不去理会伤口疼痛:“没想到这帮狼崽子也掺和进来了。” “哦?我也听说过他们。”阿芙轻笑一声,然后望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吴茂才:“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程三五提刀来到吴茂才身旁,正想着是否要了结他的性命,后方忽然传来马匹受惊嘶鸣,地面再度颤动。 “是那条大虫!”程三五扭头望去,已经夷为废墟的呼罗客栈只剩下一个大坑,不见潜沙地龙的身影。 轰隆一声,地面骤然摧崩,潜沙地龙张开血盆大口,如同花瓣的狰狞口器向内收拢,成排利齿齐齐压来! 生死交关刹那,程三五身中雄劲勃发,连蹬带踹,抢在巨口合拢前,在缝隙间翻身跃出。可惜那吴公子毫无反抗之力,就此被妖魔吞入腹中。 一击得中,潜沙地龙昂首嚎叫,声音低沉却有透体颤骨之能,幅散方圆,冲击在场各方,就连那些受奇术异能操御的狼群也相继倒伏哀鸣。 “潜沙地龙没有眼睛,它在地底靠传声辨位,与蝙蝠相似。”阿芙微微皱眉:“它能凭此叫声震碎岩石,常人受不了的,你……” “一个接一个的,没完了是吧!” 阿芙原本还打算提醒程三五,屏息守身抵御地龙沉啸,结果他一副浑然无觉的模样,吹哨唤来枣红大马,取弓放箭,连连射向那潜沙地龙。 可潜沙地龙周身犹如坚岩裹覆,几乎没有要害破绽,一石强弓射出的利箭也只能插在甲壳表面,不能伤及根本。 “地龙的弱点在两节甲壳间的缝隙。”阿芙策马来到一旁言道:“你来牵制它,我有办法对付!” “我来牵制?!”程三**满喝问。 “摩尼珠在你身上,它就是冲着此物来的,你逃不了!”阿芙说完便抽马跑开。 此时那潜沙地龙发出一阵阵低沉鸣响,回荡在荒漠之上,程三五本能感觉到它在搜寻猎物。 沉鸣停息,潜沙地龙那张六瓣巨口朝着程三五望来,他心头一惊,赶紧驾马疾驰。 潜沙地龙一头扎进地里,附近一带都是松软沙丘,对于这种妖魔而言更是如鱼得水,只在地面留下一条蜿蜒痕迹,紧随程三五而去。 程三五回头望去,心下急怒,顺手拔起一杆插地**,吸引潜沙地龙前往远处,避开他人干扰。 这时候苏望廷正领着弓刀社与黑狼部、茂才社等人缠斗一块,无暇接应程三五,只不过但凡见到那潜沙地龙,绝大多数人已是心惊胆战,根本不敢与之正面对敌,何况亲身赴险牵制? 程三五一路策马狂奔,绕了一个大圈,却不见阿芙身影,暗骂道:“难不成这臭婆娘打算把我们扔给妖魔,她好独吞宝物不成?” 心中纳闷间,程三五察觉身后飞沙之声渐近,潜沙地龙猛然跃出,意图人马俱噬。 程三五见状飞身跃起,手中**奋力掷出,直接射入妖魔巨口。 **入口,潜沙地龙动作一滞,随即口器合拢,轻而易举将**嚼碎,再度咬向程三五。 程三五来不及后退,双手双脚趁机抵住口器边缘,与之角力抗衡起来,试图再现之前对付尸鹫的情形。 可一经交手,程三五才发现这潜沙地龙的力量远胜尸鹫,这张骇人巨口足以将成块铁石碾成碎渣,自己手臂微颤,已现力屈之兆。 而越是这种时候,程三五越不服输,雄浑内劲流转周身,自各处孔窍透出,化作无形气劲,随着程三五四肢大张,成浑圆之状。 但潜沙地龙没有与程三五继续角力的打算,它叼着程三五,将身子高高昂起,六瓣口器猛然张开,反倒使得程三五自行跌入腹中,被它囫囵活吞! 程三五眼前一黑,随即便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迫,难以忍受的恶臭扑面而来,令他气劲消散。 为图自保,程三五在逼仄缝隙间拔出靴筒短匕,四处乱刺。 好在此时阿芙现身出手,她悄然来到地龙背上,手握马首短刀,好似厨娘切鱼脍般,动作轻盈迅捷,沿着甲壳间的缝隙轻轻划了半圈。然后抬手一掀,将半边甲壳与内中筋肉撕裂分离。 此举让潜沙地龙如受凌迟之苦,当即张口发出怪吼,而程三五则被蠕动内腔逼出,带着满身脏污滚落地面。 逃出生天的程三五连滚带爬,看着怪叫连连的潜沙地龙再度钻入地底,呆坐在地,片刻后地面震颤方才止息。 “这、这就是你的办法?”程三五抹了抹脸,望向难掩狡猾笑容的阿芙。 “难不成都跟你一样,去跟妖魔拼力气么?”阿芙十分欣赏程三五的狼狈模样。 程三五眼下实在没有心思跟阿芙争辩,他伸手入怀,发现黑玉匣还在,于是说:“赶紧回去,老苏那边还要帮忙!” 然而等程三五两人赶回之时,黑狼部与茂才社尽数退散,地面上尸骸横七竖八、相互枕藉,有人有狼、有驼有马。 苏望廷此刻正带着人收拾残局,一见到程三五二人回来,正要开口,程三五直接将黑玉匣抛给了他。 “这就是摩尼珠,可匣子打不开。”程三五言道:“彭宁说上面有佛门的什么封印。” 苏望廷微微点头,小心将黑玉匣收好,然后问道:“吴茂才呢?” “被大虫吞了。” 苏望廷轻轻一叹,又问道:“那条潜沙地龙呢?到哪里去了?” “被这臭……被她吓跑了。”程三五示意旁边的阿芙,自己被对方所救,也不好意思满嘴蔑称了。 “多谢阿芙姑娘出手相助。”苏望廷叉手作礼:“宝昌社今番欠你人情,不知要如何报答?” “我没怎么出手,也用不着你们报答。”阿芙放眼四周,随口问道:“我就是好奇,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程三五扭了扭肩膀:“我想赶紧找地方冲洗身子,刚才掉进那地龙肚子里,真是要了老命。” 苏望廷沉思片刻,回答说:“那就回屈支城。” “啊?”这回轮到程三五愣了:“我就是随口这么一提,你不是要带着摩尼珠去长安吗?该往东还是往东,路上随便找家客栈打点水洗洗就好。” “不,我的确打算回屈支城。”苏望廷神色认真:“方才要不是我们突然插手,你觉得茂才社会有什么下场?” 第13章 威德光明 尽管近来西域动荡不安,但是对于屈支城内胡汉各族百姓来说,除了日用耗费略显高昂,并未体会到切身危险,更谈不上深受战乱之苦。 城内拜火祠一如既往烟火鼎盛,持法萨宝每日按时辰带领教众焚香燃火、礼拜天神。 穆悉德身为长老,德高望重,自然也要以身作则、率先垂范,礼拜过后还要给教众们讲经,手里捧着漆金缠绸、装裱华美的圣训录,即便穆悉德本人早已熟稔在心,对于经书倒背如流。 讲经完毕,与教众拜别,穆悉德在亲随搀扶下回到小屋,此时便听到一旁传来急切之声: “哎呀,穆长老的讲经结束了?我们这是来迟了!” 穆悉德停下脚步,朝一旁亲随问道:“是谁来了?” 亲随抬头看了一眼:“是两名教众,看样子都不年轻了。”m.23sk.net “是穆长老吗?”一位长须老人上前,满怀热情:“我叫安屈提,从安息州而来。听闻穆长老是天山南北对圣训录精研最深之人,于是特地前来求学。” 穆悉德虽然不会因为这番恭维而忘乎所以,却也对教众虔诚心生喜乐,抬手握住对方的手,凭借触感知晓对方年纪不小,感慨道:“哎呀,也是一位老哥哥了。安息州离屈支城可远着呢,都快到波斯了。” “为了追寻大光明尊的无上德行智慧,即便远在东土大夏也要动身前往。”安屈提满脸恭敬,躬身俯首,额头轻轻点在穆悉德手背上,以表虔诚之礼。 “好啊、好啊。”穆悉德兴致颇高,相比起那些皈依祆教,实则为了投靠势力的恶少年、地头蛇不同,这年头真正为了明尊圣训躬身求教者,可谓是少之又少。 安屈提顺便介绍起身旁之人,那是一位容貌清古的高瘦汉人:“这位是郭利贞,过去在素叶城经商,聆听我教圣训后大受启发。奈何我学识短浅,于是和他一同前来屈支城,便是希望追随穆长老。” 穆悉德对于这种虔诚求学的教众,从来不会拒之门外,即便已过了礼拜讲经的时辰,他还是将安屈提二人迎入家中,命亲随端来果品待客,然后独自一人与他们攀谈起来。 “对了,你们既然从极西边地而来,路上是否遇到贼寇与妖魔?”穆悉德捧着厚重经书,坐在羊毛毡毯上。 安屈提手抚长须,回答说:“贼寇确实不少,幸好有郭先生出面劝阻,喝退那些贼寇。至于妖魔,我却是不曾见过,兴许是因为我一路默诵圣训、高呼圣名,因此获得大光明尊的庇佑。” “安老哥的虔诚,足以让当今许多后生晚辈汗颜啊。”穆悉德称赞道。 “不过除了这些,我们还在路上听到一则消息,恳求穆长老解惑。”安屈提眼中暗藏锐利,语气仍是温和热切:“最近西域商路风传,说我教有一件圣物被送往东土,由此引得各路豪杰强人争夺。有些马贼见我们是祆教教众,便以为圣物在我们身上,险些被他们所害。穆长老,难道真有这么一件圣物么?” 穆悉德沉默片刻,轻声叹气道:“看来如今乱象,都跟此物脱不开干系……那件圣物名唤摩尼珠,但我过去遍阅经书圣训,都不曾见过有此宝名号。” “哦?难道这摩尼珠并非我教圣物?”安屈提多说了一句:“或许是因为时代久远,在世人传颂中名称讹变呢?” 穆悉德眉头微皱:“你觉得摩尼珠就是祆教圣物?” “我有句冒犯之语,不知是否当讲。”安屈提紧盯着穆悉德脸上神色。 “安老哥但说无妨。” “自从波斯灭国,祖庭圣火熄灭,祆教便宛如失了根基,大为衰败。”安屈提言道:“即便有许多教众逃难来到这大夏西域,终究只是客居于此。时日一长,教众崇仰明尊之心越发松弛,甚至将圣训教谕抛诸脑后,一心沉湎声色酒肉之娱,灵魂深处充斥污秽、黑暗与罪恶,即便未来坠入地狱也不肯稍加省悟!” 察觉安屈提言辞越发激动,穆悉德无奈言道:“我又何尝不懂,但有些事强求不来。” “所以我觉得,不能安于现状。”安屈提认真说道:“如今万千教众一盘散沙,需要有人将其团结起来。摩尼珠此物引得西域动荡,或可趁此机会,以恭迎圣物名义,出面索取,从而将屈支城打造成祆教一处全新圣地!” 穆悉德微微一惊:“你……你可知这种做法,必定会引来大夏朝廷提防!” “我教弘扬圣智上道、光明威德,大夏朝廷怎会阻挠?”安屈提冷冷笑道:“又或者说,夏廷上下也不过是一帮异种异教,国中之人满腹罪恶污秽,亟待大光明尊施无上威德以净化恶秽。” 穆悉德这下不说话了,他此时才明白过来,这位安屈提心存狂想,不光是要出手争夺真假难辨的摩尼珠,搞不好与那些打算以教立国的人同路。 安屈提问道:“穆长老,你意下如何?” “我如今只是一介寻常教众,哪怕是受他人推崇礼遇,也无权过问太多。”穆悉德婉拒道:“何况我听说,掌握摩尼珠的茂才社在前段日子已经离开了屈支城,想要索取也无处下手。” “如果摩尼珠重返屈支城,穆长老又打算怎么做?”安屈提穷追不舍。 穆悉德猜出对方用意,于是板起脸说:“如果摩尼珠真是我教圣物,那我自然会据理力争,务求安置在此,受教众供奉瞻仰。” 得到答复的安屈提表情微妙,不置可否,穆悉德沉声道:“你不是为了求学而来,而是希望我协助你夺取摩尼珠,对不对?” “夺取摩尼珠只是第一步。”安屈提也不再掩饰,淡笑道:“西域这处往来通商之地,汇聚天下各方财货,只要牢牢掌握住,祆教便有源源不断的财力,可供我等在各地培植人手、蓄养兵士,更能通过财帛收买夏廷官吏,让大夏天子罢废昔年禁令,从而使得祆教在中原大行其道,远胜过往!” 穆悉德曾经作为祆教中地位崇高的持法萨宝,不可能对光大祆教一事毫不动心。可这些年的阅历告诉他,安屈提这种做法对于大夏朝廷而言,形同谋逆。 十多年前祆教被大夏朝廷禁法毁寺,最关键的原因就是中原各地的祆教教众妄自兴聚,对中原佛道两家多有诋毁贬斥的言行,甚至有人借祆教之名作乱,自称明尊降世、啸聚乡野,立刻引来大夏朝廷全力扑杀,大量教众被流放至偏远州县。 尽管西域地界上祆教教众甚多,夏廷见此形势并未赶尽杀绝,但要真的把事态闹大,穆悉德毫不怀疑夏廷强令都护府痛下**。 穆悉德何尝不想为广大教众争取更多?又何尝不想在西域一带振兴祆教?但事情总归有可为、有不可为,他不愿意为了满足心愿,将万千教众拖入地狱。 “安老哥,我老了,你也老了。”穆悉德放下长老的尊贵严肃,像是邻家老者劝告亲朋,语气温和:“有些事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能够做的。祆教虽然发源于波斯,却不必强求一国一教。我见大夏之中三教并立,彼此争鸣较量,可见不同地方也有着不同风尚。” 安屈提嘴角微提,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这么说来,穆长老是不愿意参与此事了?” “恕难从命。”穆悉德摇头说:“安老哥,我也不希望你插足太深。” 第14章 温言恶语 情况果然如苏望廷预料那般,当程三五一行人回到屈支城,刚刚洗漱一番,都护府的温长史便主动登门拜访。 “温长史难得莅临寒舍,快快请坐。” 由于吴茂才将麾下人手几乎全部带走,使得原本属于宝昌社的产业无人主持,苏望廷能够平安回到自己的宅邸。见温长史登门,主动将对方迎入后堂。 就见一张餐案摆在长榻上,陈列各色菜肴,一盆苜蓿麦饭热气蒸腾,旁边是鲜香浓郁的羊肉汆汤,另外还有醋芹、杏枣蜜饯和乳酪酸浆作为凉菜。 程三五坐在案边上大快朵颐,脸颊被菜肴撑得浑圆,吃得脖颈粗大、额头冒汗。 而坐在对面的阿芙则是优雅得多,她褪下靴袜,斜倚凭几,用调羹舀起酸酪细细品尝,随后捻起一枚蜜饯轻轻咬了一口。她见温长史来到,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然后捧起盛有葡萄酒的琉璃杯,重新望向程三五,眼中带着好奇,似乎想看这人的肚子能装下多少东西。 温长史见状负手不言,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苏望廷将他引至一旁落座,致歉道:“让温长史见笑了,我们连日赶路,又饥又渴,好不容易回到屈支城,就顾不得太多了。” “无需介怀。”温长史哪里听不出对方话中暗藏怨怼之意,但他此来另有要务,说道:“近来西域军务繁忙,本府实在无暇处处照料,先前听说贵社与茂才社起了冲突?” 苏望廷笑道:“我们两家在生意上确实有些争拗,让温长史挂心了。” 温长史不依不饶:“哦?可我听说你们两家是为了争夺一样叫做摩尼珠的东西?” 苏望廷稍加思忖,回答说:“其实最初是白马社的同行负责护送摩尼珠,我也是后来才受人委托,前去接应白马社。可惜行至中途,茂才社横插干预,夺走摩尼珠不说,还恃武逞暴,夺占我宝昌社在屈支城的产业。温长史,都护府可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西域地界广大,没法像中原那样设立州县、任免官吏,而是保留了大多数王公酋长,额外加以任命授爵。各部除了要定期朝贡和遣子入朝,当嗣位更迭之时,也要经由朝廷册封任命,才算合乎典章制度。 而四镇大都护除了在西域御敌练兵、开荒屯垦、清查户籍,主要便是负责推行政令制度,在直属都护府管辖之地,如中原一般任免吏员佐杂。 可即便如此,哪怕是在都护府眼皮底下的屈支城,往往也会面临人手不足的情况,许多事情就免不了要茂才社或者祆教这些大户人家帮衬。 因此,苏望廷所谓的“主持公道”,也不可能是去州县衙门投状伸冤,而是直接与温长史私下商量。 “这种事情,我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温长史态度暧昧:“要知道,贵社许多产业,并不合朝廷法度,茂才社先前便是主动向本府提告,申诉贵社种种不法经营。” 苏望廷忍下心中恼怒,他宝昌社在屈支城十年有余,你温长史还没来之前便已做得风生水起,过往给都护府上下打点投献也不曾疏忽欠缺。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根本没必要拿上台面大书特书! “宝昌社门下产业,俱是往年诚实经营所得,不敢有欺行霸市之举,更遑论不法。”苏望廷摆出一副温文模样:“不过我也知晓朝廷法度,若是真要彻查,那便请温长史拿出个章程来,我也好安排下去。” 苏望廷的确不打算彻底将局面搞僵,反正吴公子已死,茂才社人手没了主心骨,自己稍微花些心思就能把原本产业全部收拢回来。而为了稳住这位温长史,苏望廷不介意割肉放血一番。 毕竟不远千里来到西域当官,成天面对繁杂军务民政,如果不能在官身爵禄上有所进取,那便要用钱财金帛来弥补。 温长史的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约略有些满意,但仍嫌不足,手指轻敲椅把:“苏掌事刚从外面回来,莫非是因为摩尼珠一事?” 苏望廷心知回避不了,只能答道:“我也是忠人之事,摩尼珠关系重大,必须要亲自出面。” “这么说来,摩尼珠此刻在苏掌事手中了?”温长史追问道。 “是。”苏望廷也不客气了:“温长史,你我都是为人办事,没必要追问得太深吧?否则彼此面上都不好看。” 面对苏望廷的暗示,温长史视若无睹:“可你刚才说,茂才社夺走了摩尼珠。那贵社此刻宝物到手,不知茂才社掌事吴公子状况如何?” “茫茫戈壁,路途凶险,马贼妖魔层出不穷,谁又知道呢?”苏望廷轻轻拂去腿上灰尘,浑不在意。 温长史声音微沉:“苏掌事,我担心你忘了,提醒你一句——吴茂才是英国公之子,他死在西域,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西伊两州之间的五百里大沙海,最是险恶,温长史不妨派兵沿路搜查一番。”苏望廷语气冷淡。 “好,很好。”温长史脸上浮现几分怒意,话锋一转,严肃道:“本府认为,西域近来**,皆因摩尼珠而起,都护府有权收缴此物,以保安定。苏掌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苏望廷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形如失聪,温长史眉头微皱,正要催逼。 砰! 忽然一声震响,竟是程三五拍案而起,朝着屋外叫嚷道: “那只烤鸡到底好了没?!半天都不上,是想饿死老子吗?!” 程三五喝声如雷,在后堂屋中回荡,些许梁顶尘埃被震得纷纷洒落,温长史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随即就有下人捧着一只烤鸡进来,放到餐案上又慌忙退下。 程三五嘴上骂骂咧咧,直接上手抓住烤鸡,轻而易举将其撕成两边,递给对面的阿芙:“你要不要?” 阿芙忍住笑意,轻轻摇头,程三五坐下说:“你不要我要!” 说完这话,程三五便捧着刚刚出炉的烤鸡埋头啃吃,连同骨头一块嚼碎,发出令人胆寒的脆响。 温长史没有说话,他当然清楚程三五是宝昌社养的打手,武艺高超。与这种这种武夫莽汉同处一室,自己的都护府长史身份恐怕拦不住对方冲动发狠。 摩尼珠是很重要,但是为了这东西轻易抛弃性命,那可就大大不值了。 “看来苏掌事是不愿意协助都护府了。”温长史缓缓起身:“也罢,那本府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温长史拂袖而去,屋中陷入沉默,只剩下程三五饱餐之声。 “你还吃得下去啊?”阿芙忍不住朝程三五问道:“你们这可是要跟都护府对着干了。” 程三五仰头喝了一碗葡萄酒,把满嘴鸡肉送进肚子里,随便擦了擦嘴,一脸不在意地说道:“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啥都不懂吗?这姓温的就是来找麻烦的,我们拼了老命才抢回来的摩尼珠,哪里能随随便便送出去?” “可他毕竟是都护府的长官,私底下商量已经是给足脸面,如果真要公事公办,你们也不可能强撑到底吧?”阿芙支着下巴问道。 “这些事问老苏,我一向没那脑子。”程三五吃饱喝足便四丫八叉躺在榻上:“老苏,我把那瘟神吓唬走了,该你出谋划策了。” 苏望廷轻轻按着太阳穴:“在陆相爷派人来之前,我打算将摩尼珠安置在拜火祠。” “传说摩尼珠是祆教圣物,进了拜火祠还能再拿出来?”阿芙问。 “烫手山芋拿不住,自然是扔给别人最好。”苏望廷起身说:“目前齐大都护还在外面带兵平乱,屈支城内由温长史做主。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他见宝昌社虚弱,立刻上门讨要摩尼珠,但他不敢承担激起教众民变的风险。” “欺软怕硬的怂货。”程三五骂了一句。 第15章 星移斗转 “穆长老还要静养,请苏掌事单独入内。” 一名亲随带领苏望廷等人来到拜火祠附近那间小屋外,苏望廷按照惯例奉上礼数,然后回头对程三五说:“老程,你就在外面等候。” “明白。”程三五认真点头,手扶刀柄站在门外,以防不测。 苏望廷独自一人进入小屋,莫名觉得一阵阴冷,当他看到穆悉德坐在羊毛毡毯上,精神萎靡、体态佝偻,这才重新想起,对方已是垂暮之年。 “穆长老?”苏望廷轻手轻脚上前探视。 “哦,是苏掌事啊。”穆悉德像是从浅睡中苏醒,眼皮耷拉,额头上的褐斑较之往日更为明显。 “打扰穆长老养病,实在过意不去。”苏望廷没有废话,从怀中取出布满金字的黑玉匣,开门见山道:“我已经夺回了摩尼珠,但目前都护府打算强行索取,宝昌社势单力孤,所以我希望将此物暂时寄托在拜火祠。” “就是那传说中的祆教圣物?”穆悉德似乎来了精神,身子也微微坐直,伸手摸索。 苏望廷知晓对方双目失明,于是将黑玉匣递到对方手中,同时解释说:“摩尼珠一直封存在这黑玉匣之中,外面还有佛门梵咒封印,无法轻易打开。”天籁小说网 “这……既是我教圣物,怎会用佛门封印?”穆悉德问道。 “我亦不知。”苏望廷言道:“我是从朝中贵人获悉此事,最初也不是由我们宝昌社来护送,因此我怀疑这摩尼珠只是假托祆教圣物之名,实则另有隐情。” 苏望廷如此坦白,就是为日后重新索讨回此物做铺垫。要不是面对都护府这种庞然大物,几无抗衡之力,以及过往与穆悉德交情颇深,信任对方为人,他也不愿意把摩尼珠放在拜火祠。 “既然不是我教圣物,我不可能冒着亵渎大光明尊的罪行,将这东西端上祭台供奉起来。”穆悉德语气严肃。 苏望廷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甚妥当,于是说:“穆长老不必刻意供奉,只需对外声称,为西域安定考虑,暂时将摩尼珠安置在拜火祠,倘若日后查明此物并非祆教圣物,再做处置不迟。” “你这是让我去做挡箭牌啊。”穆悉德毫不讳言:“你分明是打算日后要拿回此物,不过是借着祆教名头替你掩护。” 苏望廷当即补充道:“只要等此番风波过去,宝昌社在城南桑林坊所有产业,将为贵教所有。” 苏望廷很清楚,虽然祆教也有一堆教规戒律,但作为持法萨宝,除了传道宣教,主要职责便是管理教众、经营庙产,用来供养不事生产的祀官祓祝。 所以落到实处,还是要靠真金白银说话。 穆悉德沉思良久,当苏望廷内心忐忑不安、渐生焦躁之时,他才开口说:“好,我答应你,希望苏掌事谨守诺言。” 苏望廷心下大喜,叉手作礼:“穆长老大恩,在下没齿难忘、铭记五内!” 穆悉德轻轻摆手:“你想必还有其他事,请自便吧。摩尼珠在我这里,你大可放心。” 苏望廷再度深揖,仿佛卸下千钧重担,这才离开小屋。 待得屋中再无他人,穆悉德双眼彻底被一层黑翳笼罩,他五指牢牢握住黑玉匣,露出诡异笑容。 …… “事情谈妥了?” 直到离开祆坊、拜别热情教众之后,程三五这才跟苏望廷私下交谈起来。 “摩尼珠已经交给穆悉德了,如果真有高人暗中关注圣物去向,那他就应该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整个西域祆教。”苏望廷淡然笑道。 程三五抓了抓胡子:“就希望不要再出岔子了。” “难得见你担惊受怕。”苏望廷揶揄说:“当初你刚遇到彭宁,可是打算自作主张护送他一路东行的。” “那时候怎能料到事情牵扯这么大?”程三五有些烦躁:“我原本还答应了彭宁,保证把摩尼珠送到长安内侍省……唉,他到死都以为那东西是佛骨舍利。” “内侍省、内侍省……”苏望廷低声念叨着:“现在回头细想,内侍省好像没理由参与争夺摩尼珠。” 程三**解:“朝廷上老爷们的明争暗斗,怎么没理由了?就算没理由,折腾对手也是他们一贯作风。” “内侍省原为皇帝近侍,专掌宫禁内务,不涉外朝。”苏望廷猜测说:“只是当今陛下对内侍省大加重用,令其监察百官军镇。至于摩尼珠一事,我多少能猜到,跟陆相爷打算整顿各地佐杂冗员、推行新制有关……” “你这越扯越远了。”程三五干脆打断话头,然后就望见路上有一队甲士经过。 “搞什么鬼?一大早就见好几队兵马满城乱窜。”程三五正想打听,此时宝昌社一名下人匆匆赶来,朝苏望廷说道: “不好了!都护府的人忽然前来,说是要查封商铺,甚至抓了我们的人!” “这就叫公事公办?”程三五闻言发火:“拿不到摩尼珠,直接动手强抢?” 苏望廷眉头微皱,却没有太过急躁,只是默默赶回城南的宝昌坊,就见一伙兵士进进出出,将许多财物货品搬走。 “苏掌事,你来得正好。” 此时温长史骑马来到,周围簇拥着一百多名披甲兵士,前方刀牌手掩护后边的长矛手与**手,摆好阵势、严阵以待,挤满坊门外的街道,显然是为了防备程三五这种悍勇武夫。 “这是查封涉嫌不法经营产业的公文,你且过目。”温长史让手下将文书递交过去,他本人骑在马背上,面露倨傲:“另外,按照朝廷法度,在查明具体罪责之前,苏掌事不得离开本坊,请进去吧。” 苏望廷接过公文看了一眼,嘴上一言不发。程三五抬手按上刀柄,眼看将要发作,温长史用马鞭遥指,高声道:“怎么?你等是打算公然违抗朝廷法度吗?” 程三五沉肩坠肘、暗提内劲,朝一旁的苏望廷低声说:“这个距离,我有把握将这瘟神**。” 苏望廷按住程三五肩头,上前两步,拱手道:“温长史既然有此安排,小民不敢违抗。只是等齐大都护回来之后,苏某定然要讨个说法!” 说完这话,苏望廷转身带着程三五进入宝昌坊,没有多看温长史那张暗藏狠戾的面孔。 此刻宝昌坊内一片凌乱,大量财物金帛被抄掠一空,即便是先前遭受茂才社侵占都没发生这种情形。 “吴茂才好歹还存了要经营产业的心思,这个温长史就是毫不讲理地下手硬抢了。”苏望廷深感无奈。 “你忍得下这口气?”程三五环顾一圈,看着满地狼藉、门破窗坏,放声骂道:“这**的瘟神,过去你没少给他送钱送礼,他就是这么报答的?” 苏望廷流露出看透世情的笑容:“我送钱送礼,就没指望温长史能报答,他不来找我麻烦便要谢天谢地。如今这个结果,我早些年就预料到了。原本打算能够体面离开西域,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程三五越想越气,手按刀柄来回走动,咬牙道:“实在不行,我趁哪天月黑风高,把这瘟神的脑袋摘了!” “够了!”苏望廷低喝一声:“老程你也不用太计较,我自己放得下。” “我放不下,我心里不爽快!”程三五气愤不已。 虽然在外人看来,程三五就是苏望廷养的打手,但他也是亲历过宝昌社开创之初的艰难。 那时候宝昌社根本没有这么多产业,很多生意还是要苏望廷亲自带着驼队去跑,遇到马贼匪寇、妖魔鬼怪,程三五与苏望廷都要真刀**去拼杀,两人是过命交情,能够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 后来宝昌社日益壮大,程三五认为这主要归功于苏望廷精明强算、眼光老辣,至于他自己,无非是靠着一身勇力厮杀罢了。 而且随着宝昌社越做越大,人手渐多,真正要程三五出面的场合反倒变少了。 所以哪怕程三五从来不会把自己当成宝昌社的元老功臣,但他就是受不得自己与苏望廷一同搏出来的事业,被一个昏庸贪官随意霸占。 “那假道士清醒了,你们要不要去看一眼?”此时阿芙从阴暗处走出,她面对宝昌社的遭遇,一脸平静。 第16章 道法长青 “你、你——” 得知此事的长青先生急怒不已:“胡闹、胡闹!此等贵重之物,岂能交给祆教胡人?” 苏望廷则说:“我与穆长老结识多年,他是值得信赖之人。此前茂才社趁虚而入,我们正是靠穆长老协助,才能反将一军。” 长青先生微微一愣,旋即明悟道:“难怪当初祆教忽然聚众喧闹,要求我们交出圣物,原来是你们捣鬼!” 一旁程三五骂道:“怎么?你们还有理了?出**别人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个下场?” 长青先生嘴角抽动,似乎一时理屈,苏望廷继续说:“而且在此之前,穆长老便跟我提及,摩尼珠恐非祆教圣物。我将摩尼珠……或者说星髓交给他,便是要借祆教势力作为掩护。至于这其中的道理,长青先生理应明白。” “都护府?不对。”长青先生感觉眼眶隐隐作痛,咬牙道:“那天晚上我们先后遭遇潜沙地龙和胡骑袭击,必然是精心策划,有人一直暗中图谋夺取星髓!”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望廷附和道:“不瞒先生,先前程三五在护送星髓途中,也曾遭遇妖魔袭击,可见有幕后高人密切留意此物动向,其麾下还有一批贼寇与妖魔,并非常人能够应对。” “所以你们就交给祆教了?”长青先生依旧无法接受:“这种关头,哪怕将星髓托付都护府,也好过拱手让予胡人。” “你当然会这么说。”程三五丝毫不觉得意外:“吴茂才仗着自己是英国公的儿子,跟都护府串通一气。不然就凭你们茂才社这点人手,真以为能跟我们斗?” 长青先生嘴上不饶人,讥讽道:“无知莽汉,若非我身受重伤,定然叫你领略一番《阴符天机论》中的无上妙法!” 程三五两手互握,捏得关节咔咔作响:“那我也明白告诉你,吴茂才有一身法术加持,照样被我摔得半死不活,你那点法术屁用没有。” 长青先生脸颊抽动,愠怒难消,他发自心底轻视程三五这种江湖武夫,可此时又不敢一味顶撞,唯恐对方真要取了自己性命。 “说到法术。”阿芙这时又开口了:“你现在这样,是因为法术反噬吧?” 长青先生垂下头去,低声承认道:“不错。” “你就没想过是何缘故么?”阿芙试探道。 “缘故?”长青先生陷入沉思,随后似乎想到什么,当即在榻上盘坐,双手掐诀结印。 “这……天地间的气机怎会变成如此?” 片刻之后,长青先生鼻孔流出鲜血,他有些慌乱地擦拭,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苏望廷给对方手中塞去一张布帕,趁机问道:“先生知晓是何缘由了?” “是结界!一个大到无以复加的结界!”长青先生的语气和手指一同发颤。 苏望廷与程三五对法术之事了解不多,不约而同望向阿芙,她主动问道:“是守护道场洞府的结界?” “差不多。”长青先生赶紧补充:“不论是道门的六丁六甲法,还是佛门的四天王护持咒,甚至是江湖术士的拉绳结、洒纸钱,都是以法力划界、区分内外。” 阿芙又问:“可是不论何门何派,布置结界都是为了防备外来侵犯,结界之内总归是安全的。又怎会引起法术反噬?” 长青先生有些失态地笑出声:“还不明白吗?我一个道门中人,要是贸然闯进佛门僧众布置的曼荼罗、金刚地,也没法以真气勾连天地、呼召风雷,甚至还要被守界伽蓝**。 “反之,如果有那个不长眼的秃驴敢闯道人洞府,光是各路迷阵云障就足可拦阻前路,必要之时,还能禁制界内诸法、五金刀兵,无论术者还是武夫,统统沦为一介凡人。” “禁制五金刀兵?难怪老苏的铁掌功夫伤不了吴茂才。”程三五冷笑一声:“可惜,我不拿兵器也能打败他。” 长青先生没法反驳,自己之前确实没想到,程三五赤手空拳就能胜过吴茂才。 “也就是说,如今有人布下一方结界,笼罩西域,使得你施法之时遭到反噬。”阿芙碧瞳一转:“可吴茂才身上有法术护身,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长青先生沉思片刻,问了一句:“有水么?我渴了。” 苏望廷没有多话,给他倒了一碗温水,长青先生仰头喝尽,稍作喘息后说:“具体状况我不清楚,但是这么广大的结界,且不说需要何等高深法力,其必然不能面面俱到。我猜测施法遭到反噬,皆因以自身真气勾连天地阴阳所致。而加持吴公子的法术,则是行神布气之功,所以并无妨碍。” “什么玩意儿?我没听懂。”程三五大感困惑。 苏望廷解释说:“长青先生给吴茂才加持法术,相当于借了一件衣裳给他穿。而驱使风雷,就像是从池塘里舀水。现在的西域不让舀水,强行去做就会遭受惩罚……我这么说,是否恰当?”23sK.com 苏望廷最后一句是询问长青先生,他有些挑剔地点头:“虽然粗陋不堪,但大体就是如此。” “何人能够布下此等结界?”阿芙似乎更为关心此事。 “我不知道。”长青先生摇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广大的结界,即便是朝中的罗、叶二位仙师也做不到!” 苏望廷则说:“可现在看来,意图谋夺星髓的幕后之人,法术造诣相当高明。”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长青先生言道:“若是在山川灵气汇聚凝结的地脉发端之处,做好准备充足,应该能够发动广大结界。” “西域有这种地方吗?”阿芙问。 长青先生思索片刻道:“当初我在来屈支城的路上,望见天山巍峨、气象雄奇,将西域分作南北两路,冰川融水滋润草木生机、沃养万民,可算是西域地脉神枢。如果真有这种福地灵穴,应当在天山之中。” “这话说了白说。”程三五嗤笑说:“天山绵延几千里,鬼知道这什么福地灵穴在何处?” “像你这种无智莽夫,不说话还好,一旦开口说话,愚昧恶臭充塞天地,我都要喘不过气了!”长青先生反唇相讥。 程三五上前一步威胁道:“那我现在把你掐死,省得你费力喘气!” 长青先生也是脾性倔强、不肯退让之人:“你有这力气,不如留着用来自刎。” “好了好了!都不是三岁孩童了,何必斗气?”苏望廷赶紧劝阻二人。 “苏掌事,我看你还不明白如今状况啊。”长青先生言道:“有这么一位幕后高人,占据着福地灵穴,布下广大结界,还能号令强悍妖魔与各路贼寇,你觉得星髓交给祆教长老就安全了?星髓一旦落入这位幕后高人手中,必定是滔天大祸!” 苏望廷此时也不得不反省自己的做法,长青先生微微侧过脑袋:“方才说话的那位女子,你不是寻常人吧?我感应到一股精纯阴气,幽深难测。” “你叫我阿芙就好。”阿芙随口对答,没有细说下去。 长青先生接着又说:“你们这伙人抢夺星髓,无非是给朝中陆相卖命。可要是把星髓弄丢了,猜猜那位阴狠毒辣的陆相爷会不会保你们?” 苏望廷反问道:“吴茂才葬身大漠,长青先生又将如何自处?想来也不会受英国公待见。” “你觉得我跟随吴公子,是一心要攀附权贵么?”长青先生反驳道:“如果你们是这么看的,未免小瞧我了!” “哦?还请长青先生指教一二。”苏望廷循循善诱。一旁程三五见状暗笑,这个长青先生脾气不小、自视甚高,却是被老苏几句话随意拿捏。 长青先生傲然昂首:“吾师达观**观星望气,预料到大乱将至,祸端起于西北,所以我才会投身茂才社,协助吴公子一探西域形势,化解星髓之乱。你等庸俗凡夫,岂能知我辈用心!” “什么狗屁玩意儿,还大乱将至?”程三五当即骂道:“我看你们就是祸乱苗子,要不是茂才社从中插手,我们早就把那破星髓送去长安了!” 第17章 异方妙法 时值午夜,一队兵士手提火把巡逻走过之后,里坊之间的道路复归空荡,偶尔有几声狗吠自远处传来。 程三五背靠墙角,往外探头扫视一眼,确认附近并无他人,然后箭步冲过长街,纵身腾跃,轻而易举跳过坊墙,来到拜火祠后院之外。 坐在阴影处的苏望廷扭过头来,抬手示意噤声。 “落地动静这么大,你这轻功不行啊。”苏望廷低声埋怨。 “我又不是上房揭瓦的飞贼,能跳高蹦远就行了。”程三五盯着不远处的穆悉德小屋,同样压低声音问道:“你还不打算进去吗?” 苏望廷摇摇头:“我把星髓交给穆悉德,本意就是相信他。要是匆忙讨回,反而横生枝节。如果没有人来盗取,我们也用不着多管……阿芙姑娘呢?” “她说呆在拜火祠附近不自在,就替我们在外面守着,如果有人出逃才动手拦阻。”程三五说。 苏望廷言道:“夜叉畏光惧火,世上各家教门也不乏克制妖魔的手段,她不进来也算寻常。话说,你好像对这位阿芙姑娘有所改观?” “再怎么说,她起码出手救过我。”程三五干脆直接:“千言万语都比不过性命之交,哪怕她是妖魔。” 苏望廷淡淡一笑,程三五的性情说得好听叫“任侠重诺”,说得难听便是“粗率无智”。他做事冲动,任性而为,一旦认定要做之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样的性情太容易受人利用,苏望廷面上虽然对阿芙表示信任,实则一直暗中防备这名女子,几次试探她来历与用意。 可程三**同,只要是合他性情、相处得来,其余琐碎便能抛诸脑后。 苏望廷猜测,阿芙应该也是奉朝中贵人之命前来西域查探,至于她背后究竟是何人,苏望廷此刻也不敢妄下结论。 两人在拜火祠旁又等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已到四更初,正是天色最为黑暗、普通人熟睡最深之时。 当两人心生退意,程三五眉头一动,似有察觉,默不作声,抬手给苏望廷指示方向。 由于祆坊之中几乎家家供火,夜晚相较屈支城其他地方更多光亮,因此能够凭肉眼看见一道模糊身影,悄无声息从天而降,落到穆悉德小屋门前。 不是轻功高手的纵跃腾挪,而是活生生从天而降。那道模糊身影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连衣袂摆动的动静也无。 程三五运足目力注视,发现那道身影就像笼罩在薄雾之中,无论如何没法看透。 但还是能隐约看见那道身影似乎手持长杖,朝着小屋轻轻一点,门扇自开,随即进入内中。 程三五看向苏望廷,对方点头示意,他当即朝着小屋冲去,同时拔刀而出。 进屋瞬间,程三五刚好看到那道模糊身影拿走穆悉德手中黑玉匣,他毫不犹豫,上前便是挥刀猛劈。 程三五攻势迅猛,可那道身影似乎早有预料,飘然闪避。横刀收势不及,直接将穆悉德那低垂头颅轻松砍下。 即便是久历厮杀的程三五,此时也是心头大惊,他看着穆悉德脑袋在羊毛毡毯上滚动,头颈切口处却没有鲜血喷出,只见棉絮状的发黄腐肉,仿佛穆悉德早已是一具尸体。 此时苏望廷也冲入屋中,同样看见穆悉德身首异处,大惊失色。 “呵呵呵,这可不是**的。”模糊身影发出幸灾乐祸般的笑声。 “中计!”苏望廷顿生悔恨之意,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在对方预料之中。 可程三五才不管这些,他提刀进步,直击模糊身影,只闻铿然脆响,被那长杖所阻。 程三五运劲一抖,荡开长杖,横刀转劈为刺,直接击中模糊身影,却像刺中坚硬铁石,刀锋无法扎入身体。 “只有这点本事?”模糊身影冷笑一声,长杖顶端一团火光涌现,直袭而出。 程三五偏头闪避,那火光不似凡火,而是笔直如线,直接在地上毡毯烧出一道焦痕。 苏望廷见状,不再迟疑,铁掌怒推,内劲鼓催,小屋之中恶风骤起,悍然压向未明之敌。 这一招果真见效,那模糊身形微微一顿,笼罩在身的迷离薄雾稍见散乱,显露出一名白衣白冠的长须老人。 程三五把握瞬间机会,横刀乱舞,刀锋如潮,斩向长须老人暴露各处。 可对方除了身形微微摇摆,仍然不见伤损。而且跟对上吴茂才不同,横刀砍中时没有那种劲力消融的落空感,而是结结实实砍中了,但就是砍不动,仿佛那长须老人穿了一身坚不可摧的无形铠甲。 “妈的,这家伙套了个乌龟壳!”程三五后撤数步,与苏望廷并肩而立。 “怎么?不继续进攻?”这长须老人一摆手,遮掩身形的朦胧薄雾消散不见,显露出挺拔身姿。 苏望廷留心观察,发现这长须老人的白冠白袍,与祆教祭司一致,只是袖口衣摆处织绣金丝火纹,华丽贵气,而且衣袍材质应是上等绸缎,光是这一身便要价不菲。 除此以外,老人腰间蹀躞带镶嵌了红白蓝黄四色宝石,晶莹剔透、光辉隐现。而他手中拿着将近一人高的黄铜长杖,顶端鹰翅装饰,托举一个小盆,形制与祆教供奉圣火的火盆颇为相似。 “你是祆教之人?”苏望廷戒备之余发问道。 “算是吧。”长须老人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这个回答让苏望廷内心疑窦更甚,但他不忘与程三五保持默契,二人缓步来到长须老人两侧,成包夹之势。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的废话?”程三五仔细寻找着老人身上破绽。 “你就是程三五?”长须老人转头直视过来,目光锐利:“好一身强悍筋骨,可你的武学功夫却不大能与之相提并论,当真稀奇。” “老子天生神力,你管得着么?”程三五内心罕见地生出紧张不安来。 长须老人神态从容,不像是身在困局,反倒如高明工匠般打量着二人:“你们把摩尼珠交给穆悉德,不就是为了引我上钩么?我现在已经出现了,你们再不动手,可就要天亮了。” 苏望廷眼角抽动,他先前把摩尼珠交给穆悉德,还真没有这份盘算,反倒是这位长须老人知道自己会重返拜火祠,故意好整以暇地现身。 自己这回是真的失策了,哪怕事先考虑到祆教中某些人也在图谋摩尼珠,但苏望廷着实没想到,这位长须老人会对穆悉德下手。 苏望廷哪怕不懂法术,可是此刻看到穆悉德脖颈切口的古怪情形,还有小屋内逐渐浓烈的腐朽恶臭,也明白自己早已落入对方布局。 至于程三五,他根本没想这么多,眼见对面的老苏朝自己微微颔首示意,当即饱提内劲,重重劈下。 长须老人淡笑抬手,鹰翅铜杖挡住横刀,面对神力惊人的程三五,居然不落下风,显然是仰仗法术加持。 程三五一击不成迅速变招,刀锋下扫,直取敌方空门大露的腰腹。苏望廷同时赞掌,铁掌雄浑劲力排山倒海压来。 长须老人沉着应对,左手扣指结印,化出一只银光巨掌,挡下苏望廷雄浑铁掌,两相交击,银光巨掌生出重重涟漪。 另一边,穆悉德尸体忽然生出十几条漆黑锁链,宛如铁铸,从后方缠住程三五躯干四肢,让他忙于挣扎,无从进攻。 “如何?”长须老人面露得色:“是否对自己莽撞冲动,感到一丝后悔?如果你们今晚不来,我也着实少了几分乐趣。” “你这些法术……并非出自祆教!”苏望廷接连数掌,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突破那只银光巨掌。 “好眼力。”长须老人似乎来了兴致:“祆教法术最是擅长驱除魔类、召唤明焰,但法术效力全都落在那威德庄严光明种。若是光明种子壮大焕发,穿越刀山火海也能毫发无损。 “可惜,自从波斯灭国,迁徙至大夏西域的祆教教众逐渐信仰松弛,即便是穆悉德这种备受尊崇的长老祭司,光明种子也微弱得如同萤虫。” 第18章 恶暴拦门 天色初亮,长青先生从床榻上醒来,虽然因为法术反噬而受伤不轻,但修炼道法给他带来诸般神异之能,哪怕双目失明,依旧能通过感应气机变化,大体掌握周围环境。 沿着墙壁,长青先生小心翼翼挪动脚步,来到后堂之外,还未进入屋中,便已听到一阵吃喝动静。 “长青先生?你怎么来了?” 苏望廷刚给自己敷药包扎完毕,抬头就见蒙着双眼的长青先生来到,赶紧命下人搀扶落座。 “太乙膏?”长青先生鼻翼微动,仅凭气味就准确判断出苏望廷所用伤药:“你受伤了?” “让先生见笑了。”苏望廷没有细说。 “看你们这样,昨天夜里遇到高手了?”长青先生冷笑着问。 苏望廷挥手让下人离开,将门掩上后答道:“不错。” “那想必星髓也丢失了?”长青先生没好气地说。 苏望廷只得回答:“被对方夺去了。” “果然。”长青先生怒笑道:“这就是你苏掌事的盘算,让对方不费工夫就拿到星髓,从而酿成大祸!”m.23sk.net 此时后堂屋中,程三五正捧着一盆滚热汤饼,大口吞吸,吃得满头大汗。而阿芙坐在角落处,手里把玩着马首短刀,一双碧绿眼眸却是紧盯着程三五。 “事情确实如先生预料那般。”苏望廷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智谋,然后将昨晚经历和盘托出,语气诚恳,没有半点隐瞒。 长青先生从头到尾听完,其间神色几番变化,最后得知是程三五逼退那长须老人,不由得笑道:“没想到你这莽汉倒是有几分本事。” 程三五将汤盆重重放下,满嘴油光:“怎么?你不服气?” 这话说完,程三五又拿起一张胡饼,蘸着汤汁往嘴里猛塞。 “十足饭桶。”长青先生讥笑道。 苏望廷为防两人争执,主动求教起来:“先生可知昨日那人的来历?” “仅凭口述,未曾亲眼见证,我也不能肯定。”长青先生言道:“但他所施展的法术,显然不是出自中原,也不全然是祆教门下。” 苏望廷补充道:“他自称并非祆教之人,想来只是假借其名行事。” 长青先生淡然道:“这不奇怪,世上多得是攀附教门、假冒正宗之辈,祆教凭什么置身于外?” “就像你们伏藏宫,假冒道门宗派、曲解道家经典,实际就是一伙在朝堂上不得志的兵家神棍。”阿芙出言揶揄。 “你——”长青先生怒叱一声,随后又显露出上好涵养的傲然作态:“谅在你等学识浅薄,我不计较。但我要申明,不论是强兵战胜演术之学,还是天文气象占验之法,皆出自道门。” 阿芙忍不住发笑:“一个旁门假道士,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区区夜叉族类,不过茹毛饮血之辈,偏要伪装成人,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少本事!”长青先生气急败坏,拍案而起,正好掀翻汤盆,磕到程三五脸上。 “**,你没完了是吧?!”程三五也是当场发作。 眼看形势将要失控,苏望廷赶紧出面拦阻:“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现在可不是争吵的时候!” 待得几人气消,苏望廷赔笑说:“都是我的错,将星髓交给穆悉德,的确是我欠考虑了。原本只是想着不能让都护府得到此物,结果变数横生。要不是阿芙姑娘及时来援、老程大发神威,我这条小命估计要当场交待了。” 苏望廷待人接物一向宽和,最擅长调解纷争,旋即又对长青先生言道:“先生,苏某向您赔罪了,此前都是我自作聪明、一意孤行。只是如今祸已酿成,还需要请先生出面,解救一二。” 长青先生言道:“别说我如今这种状况,哪怕是在往日,这也不是我孤身一人就能解决的。事态演变至此,必须要都护府调动人手来处理……我明白了,你是觉得如今都护府容不下宝昌社,所以要我来跟都护府接洽?” 苏望廷毫不避忌地回答说:“先生知晓,苏某是给陆相办事的,因此不能像寻常商人般,惹下大祸便逃离远遁。如今星髓丢失,是我失策无能所致,唯有找回此物,方能全身自保。至于其余功劳,当属先生所有。” “可吴公子身死,都护府未必会放过你们。”长青先生质疑起来。 “如今宝昌社大半人手跟随齐大都护在外平乱,我相信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苏望廷回答说:“眼下无非是那温长史借机坏事、侵吞霸占,只要能跟齐大都护言明星髓一事前因后果,定能让都护府出面解决。” “我明白了。”长青先生没有拒绝:“我在军中也有相熟同道,等齐大都护班师回城,我会找他们帮忙。齐大都护总揽西域军政,应当听闻摩尼珠风声,想来不会轻易将我们拒之门外。” …… 穆悉德死亡的消息在当天就传遍了屈支城,祆教教众大为震惊,尤其是当他们得知穆悉德身首异处、尸体**一事,更是无比愤怒。 与中原汉地讲究入土为安不同,祆教认为将尸体埋入地底,会使得灵魂无法脱离秽恶之身,不能升入大光明尊开辟的永恒国度,属于最大的几项禁忌之一。 因此祆教施行**,通常是在山丘之上修建**塔,出入口面向东方,由祓祝祭司将尸体带到此处,赤身露体,任由鹰鹫啄食血肉,如此喻示亡者秽恶之身被天神使者净化,灵魂沐浴光明得以上升,从而亲近大光明尊。 传闻早年间在中原的祆教教众也试图施行这种葬仪,但中原汉地没有那么多鹰鹫,反倒是惹来野狗乌鸦。而且由于气候较之西域更为温润,导致尸体**时污秽不净、滋生蝇虫,过路之人见到纷纷掩面逃避,最终引起官府留意。 此类事况上报朝廷之后,大夏皇帝下旨整饬葬仪习俗,令部分教众不满,这也算是后来禁法毁寺的起因之一。 像穆悉德这种祆教长老,在屈支城乃至大半个西域都算德高望重,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其他教众,都希望穆悉德死后遵循**旧俗。 可如今穆悉德身首异处、死得不明不白,从倒塌瓦砾间挖出的尸体又是**难堪,教众的震惊可想而知。 偏偏前一日宝昌坊苏掌事前来探视,传说将一件圣物交还给穆悉德,而教众搜遍废墟,丝毫不见圣物踪影,更是加深教众的猜忌。 震惊、惶恐、愤怒、怀疑……种种情绪在教众间传播,也不知最先是谁提议向都护府申诉,要求彻查穆悉德死因。可是当愤怒人群来到都护府门前,立刻就演变成**,部分冲动教众直接向都护府兵士投掷砖石。 都护府可不是一帮颟顸文吏,温长史果断下令驱散**教众,守备兵马全数调动起来,举盾架枪、**攒射,一队骑兵换上棍棒,直接在街上发动冲锋驱散人群,立刻将哄闹势头压了下去。 然而这么一来,局势反倒更为混乱,不知所措的教众疯狂奔逃,相互践踏,留下一地尸体。还有许多地痞流氓趁机打家劫舍,半座屈支城立刻陷入混乱之中。 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恐怕是谁都没想到的。偏偏这时候齐大都护即将班师回城的消息传来,温长史唯恐背上主政无能的罪责,一方面迅速弹压城中乱象,另一方面前往祆坊安抚教众,声明都护府会尽快查明穆悉德死因,给教众一个明确交待。 “嫌犯苏望廷,速速现身!” 宝昌坊外,温长史带了两百多兵马前来,严阵以待,朝坊内高声喝道:“本府怀疑你与祆教长老穆悉德之死相关,现在命你立刻前往府衙受审!” 换做是其他人,温长史早就带着兵马冲进里坊捉拿了。可苏望廷并非寻常百姓,他背后还有陆相爷这座大靠山,更别说有程三五这位凶名在外的高手护卫,一味只用武力,恐怕要付出不小伤亡,这也不是温长史乐见的。 第19章 刀枪较劲 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程三五并无半点慌乱,他抬刀格挡,移步旋身,将人马合一的**攻势稍稍偏开。 烈马擦肩而过,红袍小将匆匆勒住缰绳,外围兵士见状连忙退避,让出交手空地。 “好气力!” 交手一合,红袍小将虎口隐隐作痛。他略感讶异,自己仗着马匹速度架枪冲锋,攻势强劲,就算是全身披挂铁甲的步卒都能被轻松挑飞,可程三五居然靠着一柄横刀,举重若轻般偏开枪头,这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齐小将军,程三五犯上作乱,千万不要放过他!”温长史连忙喊道。 “犯上作乱?”红袍小将打量程三五一番:“看不出来啊,你这是干什么了?” 这位红袍小将蜂腰猿臂、肩宽背厚,他是现任四镇大都护之子齐知义,年纪轻轻便随父从军,练就一身好武艺,目前是都护府的果毅都尉,属府内别将,经常率领本部骑兵冲击敌阵,是一员骁勇猛将。 程三五还没答话,苏望廷主动挺身而出,拱手道:“齐小将军,小民是宝昌社掌事苏望廷,要向齐大都护伸冤。日前祆教长老穆悉德忽遭变故身死,温长史认定小民是**嫌犯,无端要将小民捉拿下狱。” “宝昌社?好端端的,这是在搞什么?”齐知义望向温长史,朝他周围一众兵士下令道:“你们统统给我到街道两头守着,没我命令不准靠近!违令者鞭二十!” 齐知义的话远比温长史有分量,众兵士如蒙大赦,转眼间如退潮般离开,还顺便将附近围观百姓驱散。 温长史眼见兵士离开,心生顾虑,他原本就是希望在齐大都护回城之前把案情落实,只是没想到齐知义早一步回到屈支城,而且主动插手此事。 “齐小将军,此事内情复杂,不如先行回府,听下官详细陈述?”温长史当然不希望这位只懂得战场厮杀的半大小孩妨碍自己。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齐知义根本不给温长史留情面:“这回清剿西域匪乱,还真就要靠宝昌社那些斥候,为我们找到各种山间小路、绿洲水源,我父亲还在考虑如何赏赐,你不好好优待,怎么就搞出这种事情来?” 温长史脸色一僵,他追随大都护多年,很清楚大都护恰恰是要以赏赐招纳的手段,将宝昌社逐渐蚕食瓦解,从而使得陆相无从干涉西域事务,又能让都护府如常处理军政。 齐知义虽是大都护的小儿子,却只是一员无谋将校,粗疏直率,不能领会大都护的深谋远虑,这番话一出口,只会让宝昌社得逞。 “承蒙将军青睐,小民倍感荣幸。”苏望廷立即附和道:“宝昌社能在西域经营,全赖齐大都护统军有方,使得道路畅通、城郭平靖。但凡齐大都护有用得上宝昌社的地方,小民必定竭尽全力协助,以报大恩。” 不过齐知义对吹捧之语毫不关心,他只是随意摆手:“等父亲回来,自然会**行赏,不会亏待你们。程三五,我们还没结束,继续!” 齐知义根本没心思计较那些琐事,翻身下马,提着一杆大枪便朝程三五攻来。 “老程小心。”苏望廷闪身避让的同时低声提醒,他清楚这位齐小将军是都护府内出了名的武痴,倒不如趁机讨好对方。 程三五全神贯注,面对远比横刀要长的大枪,自己处于劣势,齐知义只需稍稍拨动杆柄末端,枪头就能轻松封住自己去路,根本没法近前。 齐知义年轻气盛,一心争胜斗强,枪头接连刺向程三五胸膛、咽喉、肩头等部位,劲力不留余地,每一下都是足以伤筋断骨、夺人性命的狠辣招数。 程三五竖刀在前,左右格挡、斜挑下压,刀光绵密,不断招架住**那又沉又猛的攻势。 坊前街中,唯有刀枪相交之声,旁观之人都不由得为程三五捏了一把冷汗,他仿佛行走在一片又枪尖组成的荆棘林中,稍有不慎就会被洞穿。 “只有这点本事?”齐知义沉劲抖动大枪,转挑刺为盖打,重重落下,程三五右手举刀,左臂顶肘托住刀背,挡下此番重击。 程三五双膝微沉,劲力卸向地面,足下一圈飞尘扩散开来,足见齐知义这一记盖打威力之大。若非程三五神力惊人,估计早就被打碎肩膀、骨断筋折。 面对挑衅,程三五也生出争强好胜的念头来。方才碍于齐知义的身份和苏望廷的嘱咐,他只能专心防守,好让这位齐小将军过足瘾。 “这可不像是传说中追歼金雕部、枭首筑京观的‘宝昌凶刀’啊。”齐知义拖枪后退,不悦言道:“来来来,要是不能让我满意,那宝昌坊的破事我也不管了。” 程三五冷哼一声,随即压低身形,箭步一出,朝旁侧冲去,迅猛如电。抬脚蹬踩坊墙,借力转向、飞身挥刀,直斩齐知义头脸。 “来得好!” 齐知义后退半步,拖枪斜抬,枪杆旋动、运劲划圆,枪杆立刻宛如晃动铁索,巧妙挡住横刀。 然而刀锋击中枪杆瞬间,程三五猛然收劲,横刀轻轻下滑,攻势一转,朝着对方下盘扫去。 齐知义拖枪后撤,拉开距离同时拨枪横扫,拦住刀锋,一股凶猛内劲如怪**翻身般自大枪抖出,在咫尺之间可爆发出如长鞭抽击的威力,齐知义过去用这招不知打碎了多少胡骑贼寇的脑袋。 孰料程三五同样抽身急退,换作双手持刀,顺着大枪猛抖势头再添劲力,避开杀招之余,带动齐知义手中大枪不停划圆,发出呼呼破空风声。二人内劲缠绞加催,带动坊前街中一阵扑面劲风,让围观者睁不开眼。 两人运劲不止,全凭一口气息支撑。齐知义是骁勇骑将,所使枪法势大力沉,更兼自幼打熬筋骨膂力,最能承受持久鏖战,经过方才一轮疾风骤雨般的交手,依旧脸不红气不喘。 而程三五神力非凡,身中内劲源源不断、鼓催增添,以至于齐知义那杆大枪宛如甩绳一般弯曲成弧。 按照常理来说,齐知义手中大枪远比程三五手中横刀要长,一寸长一寸强,齐知义大可挺步挑刺,直接将程三五捅个对穿。 但此刻两人互拼内劲、缠绞不息,任意一方若要转变劲力方向,立刻会破坏僵持均势,双方内劲溃泻失衡,分量更重的大枪会裹挟两人内劲,令齐知义失足倾倒。 这种较劲关头,倒地便意味着任由对方宰割,所以齐知义反倒不敢冒险挺枪。 可内劲并不能无止境地鼓催,全凭着一股气息支撑,谁人气息不继,立刻就要显露败相。 纵然齐知义气息深长,在如此激烈的交锋中也要换气吐息,偏偏对面的程三五气息似乎无穷无尽,内劲越添越重,齐知义感觉手中大枪仿佛灌上了铅,重得快要提不起来。 一旁苏望廷看着横刀大枪缠绞划圆,更是心惊肉跳,这种情形稍有不慎,二人都要拼得两败俱伤,他可不希望是这个结果。 眼看齐知义脸色渐渐发红发胀,显然已到极限,而程三五仍在持续堆垒内劲,就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齐知义手中大枪竟是率先承受不住,当初断裂! 两人内劲齐齐一泄,坊前街中好似炸起一道无声闷雷,气浪鼓荡,扬动飞尘。 齐知义连退数步,胸膛一阵窒闷,险些没有缓过气来,由于运劲太甚,两条胳膊也一阵阵发麻。 第20章 安西都护 当齐大都护班师回城之后,屈支城内的乱象被迅速平息下来,几名为首作乱的教众很快被捉拿下狱。 “你得知穆悉德死讯,为什么没有立刻下令封闭祆坊?” 都护府衙内,卸下甲胄的齐大都护端坐堂中,他在大致了解城内近日状况后,询问起面前的温长史。 “下官在当天夜里便命人严守坊门,奈何人手不足,挡不住暴怒教众。”温长史战战兢兢道。 “人手不足?”齐知义侍立在父亲身旁,当场点破:“可你围堵宝昌坊时却毫不吝啬,还私自设赏,试图用一等幕宾的三年酬礼来鼓噪将士。” 大夏尚武,对于将士的赏罚奖惩、考校酬功,有着明确的典章法度,攻城拔寨、跳荡破阵、斩将夺旗等等分门别类,还会根据敌我强弱之别再划定等次,由兵曹军吏记录在案,等班师之时还要当众宣读。 齐大都护回到屈支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大小将校来到武庙外,把此次平乱的斩获、执俘、死伤各项广告众人,这种做法能够大大提振士气、凝聚军心,同时也作为赏罚奖惩的凭据,让军中各部心服口服。 而且战功对应酬勋几转、是否荫袭子弟,那都是要先行上报,由朝廷来进行册封,断然不是都护府长官能够私下决断的。 虽然都护府也会对战功卓越的将士有具体的财帛赏赐,但那必须是大都护亲自准许,不可能胡乱授权予人。 擅自赏罚这种事,往大了说罪过不小,甚至可称僭越。但是温长史奉大都护命令镇守屈支城,在大都护本人带兵外出时,他实际上就具备赏罚之权,也不能完全算有错。 齐大都护大马金刀坐在胡椅上,因为常年在野外风吹日晒而略显沧桑的黝黑脸庞,不见喜怒之色,默然沉思良久。 片刻之后,一名军吏来到堂中,叉手道:“禀告大都护,先前关押在狱中的两名副尉不见踪影,簿册中未有记录生死出入。” 此言一出,堂内陷入诡异沉默,齐大都护挥手让军吏退下,问道:“温长史,那两名副尉去哪里了?如果是吃了脏东西病**、或者畏罪**上吊了,也该记录在案。” 温长史低垂着头,脸色微微发白,齐大都护也不生气,身子靠上椅背:“你把那两人放出去,借给了茂才社,对不对?” “是。”面对齐大都护的明察秋毫,温长史自知无法隐瞒下去,只能乖乖承认。 “先前那两名副尉合谋,私自将俘获充作奴婢,发卖予人,有违朝廷关市法令。”齐大都护言道:“如今朝廷有意裁减各地州县军镇的佐杂冗员,我们安西四镇募聘甚众,可谓是首当其冲。这时候一点小过错被人拿住,在朝堂上便能大做文章。笔墨**,往往比刀枪来得更毒辣。” 此时温长史汗流浃背,他这才明白自己没有齐大都护的高瞻远瞩,自以为拔掉宝昌社,就能让陆相无从干涉西域事务。 “回禀大都护,此二人已被宝昌社所杀。”温长史为图自保,极力辩解:“两个月前,茂才社得知祆教圣物摩尼珠即将经过西域,有意夺取此物,经由英国公进献陛下,如此可为我安西四镇据理力争。当时大都护领军在外,屈支城内兵马人手不足,下官因此自作主张,将两位受囚副尉交由茂才社调遣。” 齐大都护问道:“这么说来,那摩尼珠如今何在?” 温长史继续说:“茂才社曾一度夺得摩尼珠,可后来宝昌社苏望廷鼓动城内祆教教众,大肆喧闹,迫使茂才社不得不冒险出城。苏望廷用心毒辣,在野外伏杀茂才社,夺得摩尼珠后,自知难守,于是交由祆教长老穆悉德保管。” “可穆悉德在当天晚上忽然**。”齐大都护言道:“而你为了平息教众,将穆悉德死因归咎于苏望廷,这里面的道理,你自己觉得能说过去么?” “苏望廷居心叵测,程三五恃**凶,可谓是罪证确凿,就算是陆相亲自过问,下官也有把握给他们定罪。”温长史俯身叩首。 齐大都护没有说话,一旁齐知义忍不住开口:“温长史,今番平乱,宝昌社的人手立功不小,像你这样处置,今后还有谁肯为都护府效力?而且我奉劝你一句,如今都护府是父亲做主,不是什么英国公。” “住口。”齐大都护淡淡一句喝止,然后对温长史说:“你的想法我已明了,暂且退下。”天籁小说网 等温长史离开后,齐大都护单独对齐知义言道:“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妄言英国公如何。” 齐知义少年心性,不满道:“这个温长史明明就是英国公派来牵制父亲您的,孩儿都看出来了!这回他自作主张,谁知道下一回要做什么?” “自作主张,也不尽然。”齐大都护喜怒不形于色:“摩尼珠一事,英国公早就有书信发来告知。他老人家明白,若是我贸然出手必定颇多不便,所以才让一名庶子前来办事,我只需要放任自流就好。” “可他们茂才社也没把事情办成啊。”齐知义直接将不悦表情显露出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又能保证事事圆满成功?”齐大都护言道:“就像行军打仗,哪怕为父事先百般计较盘算,大军一旦开拔,照样是毛病丛生。就说宝昌社那个苏望廷吧,他将摩尼珠交给穆悉德看管,用意为何再明显不过,可摩尼珠照样丢失了。” “那如今摩尼珠落入何人手中?”齐知义不解。 “这才是关键。”齐大都护唤来侍卫:“把苏望廷带来,本府要亲自过问。” …… 苏望廷并非独自一人来到都护府,除了程三五,阿芙与长青先生也一同跟来。 “老苏,你有把握么?”程三五的横刀在府门外已被收走,他望着周围森严守备、如林兵甲,心中本能警惕起来。 “齐大都护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放心好了。”苏望廷神色从容:“而且眼下首要是夺回星髓,破除背后阴谋,齐大都护比我还要上心。” 一行人跟着护卫来到正堂,只有苏望廷一人准许入内,其他三人只能在外面等候。 “那位可是嵩岳伏藏宫的长青道友?” 这时有一名中年道人手捧药箱经过,见到长青先生主动近前拜会,却发现他黑布蒙眼,惊呼一声:“哎呀,长青道友双目有恙?” “你是?” 道人答道:“贫道谢志和,初元七年曾在嵩岳伏藏宫听达观**讲解六壬藏兵法,深受启发,当时曾与长青道友有数面之缘。” 长青先生稍加回忆,点头道:“原来是谢道友,数年不见,你居然也在西域?莫非是在都护府任职?” 谢志和有些腼腆:“唉,贫道不中用,就是在都护府当个三等幕宾,平日里负责调制行军散、兵粮丸,随军扎营时做法驱除蛇虫,打起仗来还要救治受伤将士。” 长青先生轻轻应了一声,驱除蛇虫的法术不算高明,无非是行气咒禁,在军中倒是有些用处。谢志和道法修为浅薄,显然没有禁河断流、结叶为船的高明本领。 以谢志和的道法修为,在中原确实难以获得达官贵人的青睐。这年头最受追捧的,首推仍是谈玄论道、故作隐士高人之态,其次是延年益寿、驻容养颜的丹药,等而下之则是助兴催情的幻术手段,甚至佛道两家高人在皇帝面前的“斗法”,拼得也是剪纸化龙、镜中天女这类幻术戏法。 长青先生就是厌恶这一套攀附权贵、虚伪矫饰,所以才不肯前往天下术者趋之若鹜的帝京长安。 第21章 先定后谋 “赏赐自然是有的,此番平乱,你们宝昌社出力不小,都护府不会视而不见。” 齐大都护刚夸赞完,随即话锋一转:“可是你们宝昌社为了摩尼珠,在大沙海一带伏击茂才社,甚至杀了吴茂才。” 程三**见丝毫胆怯气弱:“吴茂才不是我杀的,他被潜沙地龙吞进肚子里,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何况摩尼珠本来就是由我们宝昌社接应白马社进行护送,是茂才社中途**夺宝。而且都护府还拉偏架,帮着茂才社捉拿我们。” 苏望廷连连朝程三五眼神示意,唯恐触怒齐大都护。好在大都护本人并未变色:“摩尼珠牵涉甚广,其中是非对错,一时难定,本府暂不追究……长青先生,听说你是茂才社客卿?” “不错。”长青先生迫切言道:“眼下有一件大事,好教大都护知晓。” “是关于西域近来气数异常、法术反噬一事么?”齐大都护成竹在胸道:“府中有几位术者在随军平乱时因此受伤,本府也大体猜到原因所在。” “正是。”长青先生详细解释说:“我猜测有高人利用天山某处福地灵穴,发动广大结界笼罩西域,从而使得异教法术不得随意施展。而我道门法术多有勾招天地阴阳之气,一旦在结界中施法,立时遭到反噬。而且法术威力越强,反噬越深。” 齐大都护面容严肃地沉思片刻,随后又问:“本府听说摩尼珠并非祆教圣物?” 长青先生答道:“吾师伏藏宫达观**在嵩岳观星望气,早在十余年前便发现孛星陨坠西南极远之地,近年来又占测到星气流行,渐渐靠近大夏疆域,料定那是能勾连周天的星髓。” “此物能够辅益法术施用?”齐大都护问。 “确有大用!”长青先生语气加重:“道门法术有一项极高深的成就,名曰‘壶中洞天’,此法便是在壶器之中开辟一方小天地。壶中日月朗照,其余星宿云气、山川草木、含灵万类一切如外界无异,甚至能够盛纳宫阙楼台、城郭乡野。若想造就此等壶中洞天,便要用到星髓。” 长青先生说到自己熟悉事物,自然滔滔不绝起来,齐大都护颇有耐心,好奇问道:“莫非先生知晓如何施展此等妙法?” “我……自然是做不到的。”长青先生也不至于狂妄到这种地步:“书中虽有记载,但古往今来能够打造壶中洞天者,屈指可数。” “先生觉得,那名假冒祆教祭司之人夺取星髓,意图为何?”齐大都护问道。 长青先生摇头说:“我也不敢肯定,但那人能够布下广大结界,还能驱策强悍妖魔,说明法术成就极高。星髓在他手中,定然能发挥出极大效力。” 齐大都护赞同道:“本府认为,近来西域**,大多与此人有关。先前平乱时抓获一批舒尼施部的叛贼残党,他们信奉祆教,声称是受教主号令。” “教主?”一旁苏望廷面露不解。 “苏掌事怎么看?” 苏望廷答道:“小民曾向穆悉德长老了解过祆教,无论是波斯旧地还是西域一带,祆教并无‘教主’之位。” “如此说来,自称教主可算僭越谋逆了。”齐大都护当即为当前局面定下调子:“妖人假借祆教之名,聚众作乱,本府务必将其尽数殄灭,安定西域。” 长青先生叉手作礼:“大都护此举救世拯民,必深积余庆,福荫家门后人。” 程三五有些讶异地瞧了长青先生一眼,这家伙往日倨傲惯了,对待别人向来不假辞色,没想到还能拍出这种马屁。 “这是本府职责所在。”齐大都护言道:“如今首要便是找到这伙妖人乱党的巢穴方位,应该也是发动结界的福地灵穴,本府此言对否?” “正是。” “那便劳烦长青先生协助本府,与其他幕宾术者一同占测查探。”齐大都护语气稳重平实:“至于苏掌事,宝昌社的斥候恐怕还要多多奔忙,与本府兵马一同进山搜寻。” 苏望廷立刻恭敬答道:“宝昌社敢不从命。” 齐大都护重新将目光投向程三五:“如今结界笼罩西域,高深法术不敢随意施用,本府打算集结几队悍勇先锋,在寻到乱党巢穴后,冒险杀入,程三五你是否愿意参与?” “算我一个。”程三五肚子里没那么多文绉绉的词:“仔细算来,我好几回跟妖魔拼命,估计都是那个假教主搞的鬼,我跟他也算结了仇了。” “那希望你到时候能一马当先。”齐大都护轻而易举就安排了三人职责,最后望向阿芙,稍稍迟疑,问道:“这位姑娘,你是……” 阿芙方才一直没说话,此刻她从怀中取出一副勘合鱼符:“内侍省绣衣使者,奉命前来查探摩尼珠一事。” 听闻此言,在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阿芙身上。尤其是程三五与苏望廷,表情变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大都护当即起身离座,上前接过鱼符查验,确认无误后交还给阿芙,主动揖拜道:“上使前来,有失远迎,乞请恕罪。” 阿芙神态高深莫测,感觉难以捉摸,她语气冷淡道:“大都护不必如此,如今已经搞清楚,摩尼珠并非祆教圣物,还了解到妖人作乱的实情。” 齐大都护在西域位高权重,可谓生杀在握,但此刻面对阿芙,好似下属臣僚一般,请教道:“不知上使对本府安排有何指教?” 阿芙淡然道:“大都护如何行事,我不会干预。” 这话在齐大都护耳中听来,绝非放任之意。当今陛下时常派出内侍省的绣衣使者监察各方,自己一举一动都落在对方眼中,稍有错处,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按方才议定,各自去准备吧。”齐大都护安排道。 苏望廷三人相继称是退下,齐大都护随后对阿芙言道:“本府立刻命人为上使安排馆舍。” “不必,我就跟程三五他们一起行动。”阿芙微微一笑:“若是找到那妖人巢穴,我也会一同前往。” 阿芙转身离开正堂,齐大都护深揖奉送,等到对方远去,齐知义这才敢近前开口:“父亲,她真是内侍省的人?” “那勘合鱼符我验看过了,不会有假。”齐大都护神色凝重道:“而且我察觉她不是寻常人,族类有异。” 齐知义说:“她是胡人,一眼可知。” “不,我说的不是胡汉之别。”齐大都护眉头微皱:“我怀疑她乃非人族类,传说内侍省养着一批能人异士,有些还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这人给我的感觉便是如此!” “陛下派她前来,是要做什么?”齐知义连忙问。 “我也说不准。”齐大都护思索片刻:“不过内侍省来了也好,我自诩处事公正、无所偏袒,如此也能上达天听。” “无所偏袒?”齐知义也反应过来了:“那英国公那边……” 齐大都护抬手阻止:“往后不要谈及英国公。” “孩儿遵命。” “你好像挺看重那个程三五?”齐大都护问道:“刚一回城便与他交手切磋,闹得温长史私下找我诉苦。” 齐知义笑着说:“孩儿是想,若能有这种剽悍勇武之士相助,都护府也能多一份力嘛。” “攻打妖人巢穴的先锋营,你挑头。”齐大都护当即下令:“军中精锐你来选拔,那个程三五有什么想要的,你尽管答应。” “父亲是想借程三五来试探那位绣衣使者?”齐知义问。 “不全然是。”齐大都护没再多言,他回忆起看到程三五的第一眼,便觉得此人难以揣测,久历杀伐的经验让他生出一个念头——说不定今番破敌平乱,关键还是在此人身上。 …… 先行离开正堂的三人陷入了沉默,程三五有些烦躁地挠头,苏望廷脸色微沉,反倒是长青先生最先开口: “没想到啊没想到,内侍省的大人物居然跟你们相处了这么久,真是丝毫不露破绽啊。” 听出对方毫不遮掩的讥讽之意,程三五骂道:“你这瞎眼道士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我此前虽然相助吴公子,却并非英国公的家臣僚属。”长青先生从容言道:“可你们宝昌社背后就是陆相,这段日子,那个女人怕是在收集罪证,正想着如何把你们送进天牢,好攀扯上陆相。” 程三五正想着找块脏布塞进长青先生嘴里,此时后方传来阿芙那略带调笑意味的声音: “你们可知,术者妖言惑众,可视同谋逆论罪。毕竟这类人只需要一些小手段,诸如谶纬图形、妖书妄语,便能唬骗众多无知百姓,几乎每隔数年就有这种人,乐此不彼地**作乱。” 长青先生脸色一僵,方才那点自信得意全然不见,也不敢反驳阿芙。 “干嘛不说话?”阿芙扫视三个大男人,忍不住笑道:“你们该不会被吓到了吧?这一个个的,往日里尽是**不眨眼、高谈阔论不停嘴的厉害角色,此刻却变成了闷葫芦。” 第22章 立身光明 天山北麓,终年风雪交加之中,天池烟波荡漾,神宫凿山而成,既像中原道人栖身修炼的洞府,又像安置帝王尸身的陵寝,石门之后神秘幽邃,一眼望不到头。 深入山腹,在神宫最深处有一座镜殿,上百面经过独特手法打造的镜子,凹凸不一,被悬挂在圆盖穹顶的机关上,罗列成环、层次有序。镜面彼此映射,置身其中,可见身影重重,让进入此地之人不免一阵心神恍惚。https://m.23sk.net 安屈提孤身来到镜殿,最中央竖起一根方石桩,表面被雕刻出无数细密纹路,横平竖直,延伸到地面。 将黑玉匣放上石桩顶端,整座镜殿本身变得像活物一般起了反应,安屈提双手高举,隔空拨动,位于圆盖穹顶中央的岩层如流水般朝周围漫开,显露出一条笔直竖井,竟是贯穿了整座山体,能够清楚看见上方天空。 一缕阳光随之沿着竖井照下,正好直直照在殿中石柱上,使得石柱表面细密刻纹同样焕发光芒,如水液般流淌传递,在镜殿地面上形成蛛网状的光纹,向外迅速扩散。 光纹触及周围墙壁,又再度逆行而上,转眼布满镜子背后的岩壁与机关,每一面镜子大发光明,在半空中相互交错映射,每次反射都使得光芒倍增。 随着安屈提抬手拨弄,镜面背后的机关运转起来,光织如网,最终凝为八道强烈光柱,又一次照射在殿中石柱顶端,而且全数聚焦在黑玉匣上。 经过多次反射的光柱变得无比炽烈,若有常人在旁目视,双眼定然会被强光刺瞎。而在光柱聚焦之处,哪怕是精钢也会被融化成铁水,可那黑玉匣仍然不见丝毫破损,只见表面梵文金字加快流转,不断护持黑玉匣。 安屈提目睹强光毫无妨碍,他冷笑自语:“哼,用深藏地底的黑檀岩封存星髓,然后以梵衍那国三名大成就者为首,娑罗院百千比丘持咒形成封印,这帮贼秃倒是花了一番心思。” 安屈提抬头望向通天竖井,脑海飞速计算着日月时辰的运转:“虽然要耗费一些时日,但尚且能够接受。可惜当初没来得及杀死宝昌社那几人,只怕是意外变数。” 心念及此,安屈提转身离开镜殿,任由光柱聚焦照射,不断消磨黑玉匣表面的佛门封印。 “恭喜教主夺回圣物!” 等安屈提打开石门,走出神宫之外,以郭利贞为首的一众下属齐声庆贺。 面对这些被自己蒙骗的愚夫,安屈提展露出虔诚之人的作态,神态威严中带有几分超然,双臂翼展如鹰,朗声道: “苏鲁支的子民啊!圣物摩尼珠重新回到大光明尊的照耀下。你等直面群魔眷属的恶毒锋刃,付出了鲜血与生命,但灵魂将常伴大光明尊左右,享受永恒的安宁祥和! “但你等要记住,不肯受大光明尊照耀的魔类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用尽一切阴谋诡计、邪恶手段,以此蛊惑、动摇、**你等。面对困难,务必坚守内心对大光明尊与苏鲁支上圣的虔诚!” “谨遵教谕!”众人再度齐声回应。 面对众人的顶礼膜拜,安屈提内心也难得生出几分窃喜。过往的他一向看不起这些人,他们要么是叛乱不成的草原部族,要么是遭贬流放的失意士人,要么是贪婪无度的地主奸商,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不过仔细一想,要不是这些人偏离大众,自己又如何能够轻易笼络他们呢? 安屈提回忆起数十年前,自己孤身一人来到大夏,那截然不同的气象风貌,给他带来无比强烈的震撼。 自己这些下属所不知晓的是,安屈提参研中原各家学问已有多年,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借助这方天池发动结界,压制佛道法术。 然而对于安屈提来说,最大的麻烦不是其他,正是他的寿命将至终点。 相比起凡俗庸人所期盼的权势财富,安屈提真正的追求,是到达那个不属于神明的、理性的、智慧的国度。在完成终极目标之前,他需要更漫长的寿命来获取知识,最好就是永恒的寿命。 安屈提多年前就曾改头换面,在中原道门拜师学艺,可惜自己成果寥寥。按照那些道人说法,自己根基已定,道门仙法是学不成了。 眼看寿命一日日走向尽头,安屈提务必要另寻出路。他重新拾起故乡办法,那是一种将灵魂锚定在肉体,然后通过各种手段保持肉体不朽,从而达到永生的办法。 但这种永生之法,其实极不完善。一来灵魂锚定肉体,却不能阻止灵魂的磨损;另外就是肉体不朽本身极为困难。 安屈提故乡曾经有许多古代君主尝试了这种永生之法,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可结果只能获得一具具衰败腐朽的干尸,五官知觉的湮灭,让灵魂在漫长岁月中饱受折磨,最终陷入无尽的疯狂,只保留了生前顽固难消的执念,在荒漠中作祟害人。 安屈提游历了许多国家,见识过各种形式的文明,他最终摸索出一个办法,那就是模仿星辰来改造自己的身体,使其朝着天体转变。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灵魂也会发生前所未有的升华。 只是想要做到这件事,除了大量人力物力作为支撑,还需要真正蕴含宇宙演化之理的星辰精华,也就是中原道门所说的星髓。 星髓这种东西十分稀少,可是对于安屈提这种博览群书的人来说,其实各个文明在历史长河中,或多或少都获得了一些,并非完全无从寻觅。 比较麻烦在于,在中原一地,星髓不是由朝廷搜罗封存,就是被高门大派珍藏,安屈提孤身一人无法硬抢。 第23章 虚空内噬 屈支城远郊一处牧场,骏马奔驰,马蹄起落、草飞泥溅。伴随着时不时传出的锐利破空声,箭矢接连命中草人垛靶,同时引得在外围观的将士们发出欢呼叫嚷。 此刻程三五骑在枣红大马上,腰股以下随着马背起伏,上身却是近乎安稳不动,可见马术高超。 就见程三五手挽强弓、箭在弦上,屏息松指,箭如流星直奔垛靶,立在地上的草人微微一晃,用来充当人头的甜瓜被一箭贯穿,半支箭矢从甜瓜另一侧穿出。 而紧随在程三五之后的齐知义,拉开一张宝雕弓,箭出破空,不仅同样命中甜瓜,而且直接让甜瓜碎裂掉落,足见威力。 围绕牧场骑射了大半圈,程三五勒住马匹缓下步伐,齐知义上前哈哈笑道:“没想到,除了步战,你的骑射本领同样高明!” “在西域这片地界上行走,经常遇到马贼,交起手来,他们往往一哄而散,仅凭刀枪可成不了事,还是要靠骑射功夫。” 齐大都护返回屈支城后,程三五倒是闲了下来,老苏那边也不用他忙碌,每天就是跟齐知义一块厮混。 这位小将军在战场上是骁勇猛将,可放在平常日子,就是一名纨绔子弟,他并不像齐大都护那般持重,至于经史子集、兵书战法的学问功课,更是弃之不顾。 他这些天拉着程三五到处胡混,身边还跟着十几名精悍亲卫,在屈支城内外横行霸道,也没有人敢出面阻拦。 程三五也懒得想太多,白天或是跟着齐知义观看兵士操训,与之演练武艺,或是到天山脚下的丛林打猎散心。傍晚回到城中,或是在汤池沐浴闲扯,或是到酒肆妓馆赏玩胡姬美酒,通常都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两人才各自从一堆温香软玉中醒过来,然后继续胡混。 比起心机深沉、阴险难测之人,程三五还是更乐意与齐知义这种坦率汉子相处。 这段日子因为星髓的事情,让程三五倍感烦躁,他也说不清个中缘由,只好跟着齐知义到处撒欢胡闹,权当发泄放松。 “你这匹马果真不凡,我的绝逸差点就要跟不上了。”齐知义翻身下马,摸了摸自己那匹**色白中带金的坐骑,它体态健美、脖颈修长,任谁也能看出这是一匹难得宝驹。 枣红大马喷了喷鼻子,程三五在旁只是微微一笑,他不好意思说自己的马儿方才还没用出全力奔驰,否则轻而易举就能将齐知义甩开。 **嘴软、拿人手短,程三五这些天胡闹玩耍都是齐知义出钱包揽,他也不想坏了人家好意。 “它叫什么名字?”齐知义示意枣红大马问道。 “名字?”程三五微微一怔,答道:“它没名字。” 枣红大马似乎有些不悦地晃动头颈,缰绳从程三五手中甩脱。齐知义见状笑道:“你看看,马儿都是通人性的,你这样说,它肯定不乐意。而且没有名字,你平常怎么使唤它?” “反正我吹声口哨它就过来了。”程三五耸了耸肩膀。 “这怎么行?”即便是齐知义,也觉得程三五太过粗疏随意:“你这匹马是从哪里买来的?” “不是买的。”程三五回答道:“我刚来西域那阵子,正好在荒野中的一处绿洲见到它,顺手就牵走骑上了。” 齐知义捧腹大笑道:“你这是偷马贼啊!” “这哪里算是偷?我当时在附近转了好一阵,也没发现其他人,又见它孤零零一个,只能勉为其难牵走。”程三五连忙解释起来:“这家伙照顾起来可麻烦了,平日里喂得草料豆麦稍差一些,它就发脾气不让人骑。” 齐知义笑着点头,也不知他是否相信,随即又问:“不对啊,我听说你在西域好些年头了,这匹马岂不是也上了岁数?” “算来也快十年了。”程三五说。 “这皮肉口眼,看着不像老马啊。”齐知义细细打量着枣红大马:“虽说老马保养得当,也能长久骑行,但终究耐不住频频狂奔,毕竟蒸汗如烧血啊。” “我觉得它还跑得动。”程三五拍拍马脖子:“它要是跑不动了,自然不会迈蹄子。” 齐知义苦笑着摇头,他今天带着程三五来到城外牧场,便是想趁机送一匹好马给他,以此拉拢。但没想到程三五自己的坐骑已经是罕见良驹,自己想送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来啊,说说方才骑射结果如何!”齐知义朝远处招呼道。 一名军吏骑马赶来,禀告说:“小将军二十射二十中,程三五二十射十八中!” “看来还是我略胜一筹啊!”齐知义难掩喜悦之情,他与程三五接连多日比试武艺,终于有一项是胜过对方了。 程三五叉手道:“小将军有百步穿杨的神射之功,我这种江湖草莽哪里敢与小将军相提并论?” “你这拍马屁的本领可就不如你家苏掌事了。”齐知义嬉笑道,同时领着程三五来到附近一座营帐外,已经有兵士堆火烤羊,阵阵飘香。M.23sk.com 齐知义与程三五各自分了一条羊腿,与此同时,营帐中走出几名胡姬婢女,捧着酒壶器皿前来侍奉。 大夏开国以来,征讨四方、宾服蛮夷,除了开拓疆土,另外一项进益便是获取了大量外族奴婢。 每逢征战,讨灭部族邦国所得俘虏,一部分用于怀柔修好而放还,其余则是充作官属奴婢。 这些官属奴婢通常安置在皇家产业中耕耘劳作,或被用于赏赐王公贵族、立功将士、道观佛寺。极少数姿容上佳者会被挑选出来,送往教坊司研习歌舞、女红与侍奉之事,或有机会被送入宫中。 相比起中原汉地以走投无路百姓自卖为奴不同,西域典卖男女尤为常见。毕竟大多数西域胡人并不在官府编户之内,不属法度严禁买卖的良人行列。 而典卖奴隶更是西域商社主要行当,若是能够打通朝中关节,获得官府颁发的准行文契,便能将西域奴婢发卖至中原。 宝昌社自然也是参与其中,程三五过去还因为一队归属不清的奴婢,跟别的商队起了争执,靠着几轮决斗,才把奴婢抢到手。 西域风气如此,齐知义身为四镇大都护的儿子,蓄养胡姬奴婢也是再寻常不过了。 程三五曾听苏望廷说过,朝中那些王公贵族为了彰显富贵,举办宴会时动辄上百胡姬婢女起舞奏乐,每一个都是身披轻纱、饰缀璎珞。有些笃信佛法的贵人还要胡姬婢女模仿绘本佛经上的乾闼婆、紧那罗,演飞天舞乐助兴。 相比此等豪奢做派,齐知义只是揽着陪侍胡姬饮酒作乐,倒是十足简朴了。 “我知晓你不喜欢葡萄酒,于是带来这壶烧春醴,是我家中一名蜀地膳夫所酿。”齐知义命胡姬斟酒,倒入杯中的酒酿近乎白水,不见半点浑浊,然而扑鼻酒香佐证此乃上乘佳酿。 程三五没有废话,仰头痛饮,酒酿入喉香甜甘冽,随即又生出烘烘热劲,蔓延周身,宛如浸入汤泉之中。 孰料齐知义见状,哈哈笑道:“此等佳酿,居然被你当成白水一口饮尽!” 程三五也不介意:“我一向如此,老苏经常笑我不识好歹,什么东西都能塞进肚子里。” “苏掌事这话还真没说错。”齐知义浅浅抿了一口酒,随即话锋一转:“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苏掌事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将那位绣衣使者留在身边?” 程三五动作一顿,他望见左右胡姬,欲言又止。 齐知义笑道:“放心,她们听不懂汉话,不会到处乱传。” “其实老苏他也怀疑过阿芙的来历,早就猜测她是奉朝中贵人之命前来西域。”程三五说。 第24章 一罡万化 正当长青先生心生烦闷之时,感应到户外有人前来,他稍加判断,开口问道:“是苏掌事么?” 刚刚迈步进屋的苏望廷有些意外:“先生好耳力,我还没说话就被你点破。” “我不是靠耳朵听的。”长青先生直言解释:“虽然苏掌事言行内敛,但周身散发的气质无法轻易改变。” 苏望廷问道:“哦?圣人云‘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先生所指莫非就是这种气质?” “你这是儒家执中之法。”长青先生稍稍迟疑:“没看出来,苏掌事居然在儒门经学上有所钻研。” “钻研二字实在谈不上,无非是认得几个字罢了。”苏望廷苦笑摇头。 “苏掌事,你这便是文胜于质了。”长青先生嘴上毫不留情:“你有心探问我的能耐,却用虚伪文饰来掩藏自己,不见半点诚意。” 苏望廷微讶张口,随即言道:“让先生见笑了,我往日里主持宝昌社,跟各路人马打交道,免不得虚华浮文。先生是道门高士,自然不屑纠缠此等庸碌世情。” “你如果想骂我不食人间烟火,大可直言。”长青先生冷哼一声。 “先生言重了,我只是想说,谢道长碍于过往经历,他在都护府中不欲显露,先生没必要强求过甚。”苏望廷和颜悦色地提点道。 长青先生正想反驳,可转念间又沉默下来。就听苏望廷继续说:“不瞒先生,谢道长能够在都护府担任幕宾,我宝昌社也是暗中出了力的,有些事不必挑明,给彼此留下余地便好。” “看来苏掌事不光有陆相爷这座靠山,在都护府中也有布置,难怪能挣出大片产业。”长青先生轻笑一声。 “惭愧……有谢道长调治,先生双目想来不日即可痊愈。”苏望廷言道。 长青先生猜出对方不会无事前来,于是问道:“苏掌事莫非是急着要我用眼?” 苏望廷说:“我们已经大致探查到那处天池所在,就位于庭州LT县东南方的深山之中。按照当地说法,那处山中天池历来颇有神异,甚至传说有蛟龙潜藏、神人飞腾。” “能够确定那处天池就是福地灵穴么?”长青先生急切问道。 “还不能,所以要请先生和都护府几位术者一同参详。”苏望廷言道:“天池位于深山之中,贸然派大军前往,恐怕会被敌人察觉动向。” “我明白了,齐大都护是希望集中少数精锐兵马,与府中术士一同,赶往天池查探情况。”长青先生思考片刻,没有立刻答应:“不过我倒是好奇,苏掌事为何会跟我说这件事?你给陆相爷办事,难道不是应该摒除我这个外人么?也免得有人与你争功。” “这种时候,就不必计较太多了。”苏望廷言道:“长青先生的本领与见地,我都是相当佩服的。有先生出面,许多疑难定能迎刃而解。” 长青先生闻言沉默一阵,随后说:“之前倒是我小看苏掌事了,你在西域当一个商人太屈才了,我看那温长史之流,比你远远不如。” “先生谬赞了。”苏望廷说。 “但我还有一事不明。”长青先生问道:“齐大都护是英国公旧部,哪怕吴公子丧命妖魔之口,但你们宝昌社也注定难辞其咎。你就不怕齐大都护在事后找你们麻烦么?要知道,陆相爷这座靠山再大,在西域这片地界上,仍然是齐大都护说了算。” “大都护是大都护,英国公是英国公。”苏望廷语气微妙:“言尽于此,先生聪慧,理应明白。” 长青先生微微一愣,说道:“我确实没想到这一层,苏掌事果然高明,受教了。” …… 深夜,宝昌坊内。 程三五脱去上衣,双手提着一杆大枪,刺、扎、挑、扫、拨、劈、崩,各式来回。 枪头在月光下银芒闪烁,劲力虽是击在空处,却生出阵阵破风响声,倘若刺在常人身上,定然是一个个血窟窿。 此时一阵青烟落在屋顶,现出阿芙的身形来,她看着程三五挥汗如雨,手中大枪越舞越快,好似龙蛇翻腾,要碾碎所遇一切事物。 演练一轮完毕,程三五拄枪而立,头也不回地说道:“看够了?” “不让看?”阿芙享受夜里微风拂过发丝的感觉:“还是说你跟那些中原武学门派那样,容不得他人窥探偷学?” “我没那些臭规矩。”程三五扩动胸背肩膀,放松筋骨:“我只是不喜欢练武的时候被人盯着看,不自在。” “你这些天跟齐知义到处厮混,难得见你练武。”阿芙淡笑道:“习武之人沉迷酒色,不怕掏空了身子?” “那是别人,我不会这样。”程三五将大枪放到一旁,然后取来湿布擦拭身子。 幽夜月色之下,程三五那筋肉虬结、魁梧伟岸的上半身,在寻常女子眼中可谓是惊心动魄,但阿芙并不在意,一双碧绿眼眸似乎想要看透隐藏在皮囊之下的真实内在。 “去拜火祠的那天晚上,你发出一记拳罡,逼退了那个假教主,为何之前不见你施展出来?”阿芙问道。 程三五动作一顿,低头看着面前水盆,浮现出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他沉默片刻后答道:“生死关头,武功修为突飞猛进,这也不奇怪。” “如果随随便便就能突破,那这世上的高手恐怕早就多如牛毛了。”阿芙显然不信:“道门以北斗之柄为罡,斗柄指向而定四方。于道法修持中,勾招天罡之气,能转五行、运百气,猛烈刚正,最能诛邪破魔。世间武学取用罡气之名,所指乃是内劲凝一、透体外发的境界,罡气过处,不仅能杀伤人命,还有破法制术之功。” 程三五将布巾扔开,换上衣衫,随口道:“你懂得真多,不愧是内侍省的大人物。”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阿芙笑着说:“你知道放眼整个大夏,练成罡气之人有多少么?” “不知道。” “也就两百人上下。”阿芙言道。 “那不是挺多么?”程三五并不在意。 阿芙微微摇头:“练成罡气,只是武学上迈过一重境界,然而实际交手对敌之时,不是谁都会随意发动罡气。” “为什么?”程三五问。 “罡气是内劲凝炼到极处,由内而外发出,可再怎么说,一旦外发必有浪费虚耗。”阿芙言道:“这世上固然是有高手能将拳罡掌劲打出四五丈远,可真有这本事,近身拳掌威力只会更大,凭此气劲挥舞兵刃,凡铁也能堪比神兵。 “且不提别人,苏望廷要是能舍下俗务,花心思在武学上苦修十几年,应该也能练成罡气。但他所发罡气,恐怕倒不如他那一双铁掌来得凶猛雄沉。” 程三五皱起眉头:“要照你这么说,这罡气岂不是练了白练?” “境界至此的武者,多以罡气护体。尤其是到了战场之上,罡气可防流矢暗箭,冲锋陷阵毫无顾忌。你连这都不懂么?”阿芙问道:“你的武功招式相比起你的境界,完全是不相衬的。就方才那套枪术,相比齐知义还差了不少火候,但你的力气大得出奇,内劲源源不绝,同样的招式路数,就是比其他人厉害。” “我天生神力,不可以么?”程三五有些不耐烦。 “可以,当然可以。”阿芙言道:“然而据我所知,习武之人练成罡气,无不是自身武艺千锤百炼的结果,绝不仅是内劲充盈、气息绵长,而是把一招一式融汇进行走坐卧之中。武艺至此,身心已非常人可比,各门各派都有运使罡气之法,能够展露出诸般非凡之能。” “我不懂这些,你说来听听。”程三五言道。 阿芙脸上看不出喜怒,她轻轻一跃,落到地面上,提起墙边那杆大枪,单手握住枪杆末端,毫不费力地将其平举起来。 “什么拳罡掌劲、剑气刀芒就不必说了,都是俗之又俗的把戏,根本不曾触及罡气的高深妙用。”阿芙提着大枪,缓缓伸向程三五身旁水盆,枪头没入水中数寸。 就见盆中清水微微泛动涟漪,随着阿芙提起大枪,清水聚成一团,好似丸子一般离开木盆。 程三五双眼微微睁大,目睹此状他着实吃了一惊。 阿芙扬臂甩手,大枪横扫,枪尖那团清水陡然化作勾月之状飞出,斩在墙壁上,留下一道长达丈余的深痕。 第25章 黄钟不振 长青先生望向远处,清晨天色尚未大亮,初愈的双眼还能忍受。 “若非急于动身,我是想劝长青道友继续静养的。”谢志和将一个青釉瓷盅递给对方,同时说道:“这是祛凝膏,道友每日按摩穴位、导引气血时敷在双眼眉额各处,能够保固经脉。” “谢道友辛苦了。”长青先生接过瓷盅,里面是调制完备的药膏,如同羊脂玉般,气味清冽,闻之感觉鼻窍通畅。 长青先生双眼在谢志和治疗下已经能够正常视物,只是还有些畏风畏光。 跟着谢志和的步伐,长青先生来到一处静谧院落,四周丹药异香飘逸。可想而知,在此修养伤病之人恐怕已是寻常药石刀针无用,要靠熏蒸之法调和气脉。 接连掀开几重纱帘,长青先生来到一张大榻旁,上面躺着一名老者,大半张脸布满烧伤瘢痕,气若游丝,一眼望去便知油尽灯枯。 “周炼师,长青先生来探望您了。”谢志和轻声唤醒榻上老者,然后主动离开。 老者艰难睁眼,长青先生赶紧上前,语气恭敬:“弟子拜见师伯。” “看来,师弟他终究没忘了中黄观。”老者声音沙哑,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长青先生表情凝重,仅凭这一句话,他就听出面前老者胸臆气脉受伤极重。道法修炼以炼气存神为宗,气脉有损,吐纳不便,连调息涵养都不成,一身道基算是彻底废了。 “师父今番让我下山,便是为星髓一事前来。”长青先生宽慰道:“师伯暂且安心养伤,不必忧心顾虑。” “我的状况我自己清楚,道基尽废,药石罔效,如今不过是靠着丹鼎烟气吊住残命罢了。”周炼师轻叹道:“今番是我狂妄自大,即便当时隐约料到有人能够布下结界笼罩西域,仍是强行催动法力,最终引得法术反噬,无可挽回。” 长青先生无言以对,自己当初何尝不是如此?明明已经察觉到异状,却偏要不信邪,觉得凭着自己过往修持,定能克服阻碍。这兴许就是修道之人独有的傲慢自负,谁都逃不过。 “我听别人说,都护府已经找到了妖人发动结界的福地灵穴,就在庭州的一处山中天池?”周炼师问道。 “目前还不确定,弟子稍后便要动身前去查探。”长青先生当即求教:“不知师伯有什么要嘱托弟子的?” “那处山中天池我早有耳闻,只是过去无暇前往一探究竟。”周炼师言道:“如果只是寻常山中湖泊水泽,哪怕勾连方圆水脉,其实也不足以发动广大结界笼罩西域。 “但我曾翻阅史册,得知数百年前,北朝有一支兵马征伐西域,在屈支城附近遇见一条黑龙现世,目光若电、风雨相随,尔后消失不见。 “我猜想,但凡龙种,大多偏好水泽丰沛之地栖居。西域广大,却多是戈壁荒漠,也只有山中天池适合作为黑龙盘踞之所。如果那处天池真是黑龙巢窟,或可作为发动结界的福地灵穴。” 长青先生难掩惊异之色:“难不成妖人还与一条黑龙勾结?” 当今世道不比上古,真龙稀绝难见,哪怕是一些成了气候的水族妖魔,也未难以修出几分龙形。 相比起引来各方争夺的星髓,一条黑龙现世恐怕更加令人震惊。 “不好说。”周炼师微微摇头:“真龙桀骜难驯,不是仅凭武力便能令其效命,具体如何,还要你们细加查探。” “弟子明白。”长青先生随后又问:“如今西域为结界所笼罩,师伯可有因应之法?” “道门法术大多勾招天地之气方能施行,佛门之中也有真言迎请大日如来及各部伽蓝等身加持,可如今在结界之中,这些法术都不能用。” 周炼师话说得多了,略略有些疲乏,长青先生端来温水,让他浅抿一口,喘息片刻后继续说: “除此以外,占测卜算同样一片混沌,我估计是因为那结界发动起来,气象宏大,难以遮掩,所以要在结界中添上这么一重手段,以作防备。” “可是……就弟子经历来看,那妖人似乎一直密切留意星髓动向,从而能在大漠中为妖魔与贼寇指引方位。”长青先生问道:“这就仿佛是他能做的事情,我们一概不能做。” 周炼师深思良久,严肃道:“帝御天关,运枢机而制地。神司地禁,赞纲纪以承天。那妖人并非单纯发动结界,而是勾勒经纬、作成法度,此绝非寻常之辈。” 长青先生这下也略感不安起来:“莫非是如同祖天师那般,于蜀地设二十四治福庭鬼狱,涵蓄真气、化生万物,能收世间妖邪鬼祟以禁之?” “虽非一致,却也有几分近似了。”周炼师说:“能够发动此等结界,那妖人于法术一途有宗师气象。不曾想祆教竟能出现此等人物。” 长青先生低声告知:“宝昌社曾与此人交手,并将其逼退,而且得知这妖人非是祆教出身。” “宝昌社?”周炼师面露讶色:“就算他们当中有高手,又岂能逼退这等厉害人物?” “据说是那程三五一记拳罡将那妖人逼走。”长青先生言道。 “程三五?我听说过这人,没想到……”周炼师沉吟道:“如今想要对付妖人,或许还真是要靠武艺高深、罡气暴烈之辈,强行压制法术,方有几分胜算。” “但前提是能与那妖人面对面交手。”长青先生无奈道:“眼下唯独此事最难了。” 想要对付法术之士,通常难处并不是正面厮杀,而是能够明确对方所在。即便是那些不入流的江湖术士,也能够做到不露形迹便在富贵人家装神弄鬼。 而眼下除了程三五那几个,谁也不曾亲眼见过那妖人,都护府的寻常将士要是正面遇上,恐怕还是不明所以,可谓防不胜防。 “如果山中天池当真是发动结界的福地灵穴,妖人应当就在左近守护,反而不会轻易远离。我如今这般模样,是帮不了你们了。”周炼师勉强示意榻旁,就见木架之上放置了一个黄铜小钟,表面符篆罗列,顶端缀了一条五色丝绦,玄奥不凡。 “你拿去吧。”周炼师言道。 “这……这可是十二太黄钟,是中黄观的镇山之宝,怎能……”长青先生也愣住了。 “法器再珍贵,也要为人所用才能发挥,否则便是如粪土一般。”周炼师艰难提起精神:“当年师弟与我等一众同门不和,独自离开了崆峒山中黄观。 “我曾恼他骄矜自负,但后来听说他在嵩岳另开一门、宣讲道法,颇受推崇,我也很是欣慰。十二太黄钟暂时托付于你,我能放心。待得事情完毕,你再将其送回中黄观便是。” 长青先生内心既激动又哀伤,他何尝不知周炼师这是在交代后事,当即起身拜谢。周炼师松了一口气,缓缓合上双眼:“你且去吧,我累了。” 当长青先生带着十二太黄钟走出院落时,正好见到谢志和正在清点药物,身材高大的程三五像是逛集市般,满脸好奇地左顾右盼。 “你总算出来了,我都等半天了。”程三五望见长青先生,直言道:“齐大都护找我们过去议事,走吧。” 长青先生把十二太黄钟收好,跟谢志和道一声告辞,然后跟着程三五离开。 程三五盯着长青先生打量一阵,他斜瞥一眼:“你待如何?” 第26章 手握星辰 随着一连串如琉璃破碎的细密声响,封印着黑玉匣的六字大明咒似烟尘飘散,精纯凝炼的佛门咒力在猛烈炽热的光芒中化彻底瓦解。 安屈提一顿铜杖,整座镜殿微微颤动,在百十镜面中交错映射的光柱瞬间消散,位于山腹之中的殿室霎时黯淡下来。 不等余温散尽,安屈提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黑玉匣。仔细端详,此物不复先前光滑油润的色泽,宛如墨块一般漆黑粗糙。轻轻一捏,整个黑玉匣好似脆弱土块,直接碎裂。 吹散灰渣碎屑,露出一枚指头大小的金色圆珠,内里通透好比琥珀,细心观察,能够发现里面有数不尽的星辰光毫,正在以玄妙方式旋绕游移,在指端方寸之间构成一幅星河图景,弘大又精微,仿佛极大与极小在此刻变得难以区分。 即便是阅历丰富如安屈提,当他亲自将一枚星髓握在手中,照样是心潮澎湃、难以自抑。眼看多年谋划布局即将成功,永恒的生命正在朝自己招手,灵魂仿佛要先一步升华。 深呼吸一阵,按捺激荡心绪,星髓似乎也与安屈提发生细微共鸣,点点光毫在镜殿中若隐若现,交织成各种法术。 安屈提见状赶紧专注心神,小心操控着向外散逸的法力,令其复归平静,心中暗道:“真不愧是星髓,对法术的增强达到超乎常理的程度,几乎可以说是敏感了。” 安屈提可不是那种初逢奇遇便要欣喜若狂、忘乎所以的后生晚辈,星髓这种东西运用得当,固然是能让自己迈向不朽。可要是操作起来不甚严谨,同样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小心收好星髓,安屈提来到神宫之外,站在水波潺潺的天池岸边,仰头观察天上太阳方位,心中默算着时辰。 “何事?”察觉到郭利贞前来,安屈提头也不回地问道。 “禀告教主,金雕部的大巫发现都护府最近几日大举调动兵马,其中以齐景阳为首的三千多人正在往庭州赶来。”郭利贞言道。 安屈提眉头微皱,他一挥鹰翅铜杖,脚边湖水平静如镜,同时抬手结印,遥指水面,秘咒之声宛如耳边絮语环绕四周。郭利贞站在附近,只觉得一阵不适,仿佛有人把手伸进脑中轻轻抓挠,他赶紧退开数十步,这才稍微缓和。 片刻之后,水面涟漪荡漾,光影明灭,浮现出骑在马背上的齐大都护,众多兵士沿着官道行进,时不时有轻骑赶来汇报军情。 安屈提催动法力,缓缓突破一层无形障碍,水面景象变得越发清晰,同时也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 “……让萧都护带一千步卒和两百骑到伦台县汇合,本府自有安排……” 一听到伦台县,安屈提脸色不由得一变,他还想继续探查,却见齐大都护毫无征兆地抬头,隔着法术窥探与自己四目相对,惊得他赶紧撤去法术,湖面复归波澜。 “教主,发生何事了?”郭利贞上前问道。 安屈提心潮涌动,方才与齐大都护隔空对视,即便是依靠法术,但他还是能够感受到武学高手的澎湃杀意。 那种杀意不是光靠磨练武艺就能拥有的,必须经历过战场上尸山血海的杀伐才能养就。凡夫俗子或许无法体会,可安屈提这种精通法术、久研心神之人,反而会有更强烈的感受。 “齐景阳是冲着圣祭湖来的,断然不会有错。”安屈提立刻就做出判断。 “莫非此地暴露了?”郭利贞不解:“可是除了教中长老,其余教众并不清楚我们在这里秘密议事。” “或许有人口风不严,无意中泄露出去。”安屈提转念又道:“但也可能是大都护府察觉到地上天国的破绽。” 郭利贞担忧道:“难道地上天国尚不完善么?” 听到这个质疑,安屈提立刻警觉,挺直身板,表情庄重地解释说:“你要明白,从来只有大光明尊才能开创至圣至善的天国,我们在凡间的一切努力与成就,都不过是对大光明尊的拙劣效仿。 “我在圣祭湖这里发动的天国祭礼,是希望能够接引迷途之人皈依光明,让他们明白大光明尊从来不曾抛弃他们。既然我们身在群魔横行的凡间,天国祭礼总归是不完善的,甚至可能要面对秽恶魔类的破坏。” “原来如此。”郭利贞恍然大悟。 安屈提见对方信服,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相比起石陀揭、康福谛这些为了权力财富而效命之人,郭利贞的忠诚则是出于无比纯粹的“信仰”。 郭利贞再怎么说,也是受中原儒学熏陶出来的人才,尽管他迂腐耿直,可仅凭书上的圣训教谕,是断然不能说服他的。 幸好安屈提游历各方、见多识广,从各家各教的学说中拣选精华,硬是糅合出一堆不伦不类的教义,多少骗到了郭利贞。 至于那什么“地上天国祭礼”,更是全然胡扯。那是安屈提参考了佛门的曼荼罗坛城法、道门的设治立狱,还有自己从西方各处古代遗迹中考据复原的结界法术,最终才得以开创的成果,跟什么大光明尊毫无关系。 只有无知庸俗的蠢货才会沉迷于天堂地狱的说法,就安屈提一路所见所闻,各家各教最顶尖的一批人,也不会被类似说法所惑。 但越接近下层平民,越是沉迷于天堂地狱之说。可笑的是,安屈提发现祆教最喜欢谈什么光明黑暗、善良邪恶、天堂地狱,非要将世间一切分成对立两端来看待,而且最终还是光明必定战胜黑暗的幼稚论调。 波斯灭国,祆教虽是逐渐走向衰败,可是安屈提发现,这种天堂地狱之说却反过来熏染其他教门,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教主,接下来要怎么办?”郭利贞问道。 “我即将举行圣祭,在圣祭完成之前,我抽不开身。”安屈提开始觉得局势不妙了:“大都护府倾巢而出,就凭我们眼下人手,只怕难以抗衡。” 郭利贞言道:“话虽如此,可大都护府眼下分兵各处,教主不必太过忧虑。” “不!其他地方的分兵都不用理会,那是齐景阳用来搅乱局面,为了掩护他前来庭州对付我们的真实用意。”安屈提十分笃定地说道:“必须要将他引开,不能让他接近圣祭湖。” “此事交由我来办就好。”郭利贞主动挺身而出:“只是我尚有一事要禀明教主。” “说。” “如今想要**人手与大都护府兵马抗衡,务必要有绝大权威方可号令众人,甚至在必要之时,斩杀一二忤逆之辈才能立威。”郭利贞言道:“除此以外,下属还需要一件代表教主的信物,这样才能让众人信服。” 换做是其他时候,安屈提估计都要怀疑郭利贞是不是存有异心,但他确实没有几个能够信赖之人,想要拖延时日,就必须对郭利贞委以重任、托付大权。 “这是神鹰捧火杖,象征护卫大光明尊与祆教的无上威严。”安屈提将鹰翅铜杖递给郭利贞:“此杖是当年波斯国都被攻破之时,我匆忙带走的圣物,如今暂时托付于你。只要对大光明尊保持虔诚,自然可得圣物护佑。见此物如本教主亲临,不服从者,你可随意处置。”天籁小说网 安屈提这话还真不是扯谎,他的确见证了波斯如何一步步兵败国亡。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趁机盗取了祆教珍宝,否则也不能在西域打开局面。 “下属务必竭尽全力拖延敌军,祝教主完成圣祭。”郭利贞恭敬接过鹰翅铜杖,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光芒。 望着郭利贞离去的背影,安屈提很清楚,那些不愿受郭利贞约束的人肯定要遭殃了。 “也罢,薪不尽火不灭,就让你们这些人为了那点愚痴念想烧光拼光好了。”安屈提下定决心,在完成转化仪式之后,就此远离西域,改头换面到别处重新开始,这份祆教基业不要也罢。 第27章 狂锋斩妖 寒风呼啸,夹杂着点点细微雨雪,落在脸上好比利刃钢针一般,让人怀疑老天是不是要把自己皮肉割下一块。 “尸鹫巢穴就在崖壁高处。”一团青烟落下,阿芙现身言道。 程三五眨了眨眼,他得到长青先生法术加持,即便是黑夜照样视物如常。极力望去,在一片凹凸不平的山崖上,隐约能看见飞禽用树枝搭造的鸟巢,还能看到一些牲畜白骨遗落在下方四处。 “刚才我去看过,尸鹫巢穴是一个深邃洞窟,外围并无守备。”阿芙说:“洞窟有用法术开凿的痕迹,边缘处方方正正,应该就是专门用于豢养尸鹫的地方。” 长青先生沉思道:“尸鹫这种妖物偏好居处污秽腐臭之地,如此能够滋养体内腐毒之气,看来要准备辟除瘴毒,才能深入内中。” “原来妖鸟身上的黑烟是这么来的?”程三五想起当初那只大尸鹫,略感反胃:“这不就是在烂肉堆里沤臭吗?” “岂是如此简单?”长青先生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枚丹丸,递给两人:“这是辟毒丹,现在就服下。” “我不需要。”阿芙摇头。 程三五伸手接过,也不多问,仰头吞下,取出腰间革囊,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长青先生自己也服下丹丸,接着说:“尸鹫以血肉魂魄为食,成气候的尸鹫不仅可以到处散布腐毒,为祸一方,还能够聚敛亡魂,受其驱使。” “就像那些使唤小鬼的游方道士?”程三五整理一下随身兵刃,扎紧腰带。 “旁门败类,岂可称道?”长青先生甚是不悦。 程三五也不争辩:“准备好了就赶紧上去,把这群妖鸟杀个精光!” 妖魔巢穴位于崖壁高处,不过对于这三人来说并不算难以企及。 虽然程三**会什么蛛行游墙的高明轻功,可照样能像猿猴般攀援纵跃。而长青先生手捻法诀、轻撩袍摆,身轻如鸿,足尖轻点崖壁,快步直上。至于阿芙就更轻松了,她化作一团青烟直达巢穴门前。 程三五是最后一个抵达的,他刚刚站稳,就闻到一股难以忍受的腐烂恶臭从洞窟传出,连忙捂住口鼻。 “搞什么鬼?你的丹药不管用啊!”程三五低声骂道。 长青先生也被熏得眉头紧锁:“辟毒丹顾名思义,就是用来辟除毒瘴,可不管气味如何。” 程三五拔出横刀,强忍道:“不管了,妖鸟估计是睡着了,正好一网打尽。” 此处位于崖壁高处的巢穴洞口足有两丈多高,常人进出毫无障碍,程三五带头先行,阿芙化作青烟盘旋侦察,长青先生抬手轻触洞口周围平整山岩,心中已有计较。M.23sk.com 三人逐渐深入,可以感受到巢穴内中潮湿温热,脚下分不清是粪便亦或腐烂血肉,角落处还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蘑菇团。 好在程三五见惯了厮杀场面,忍一忍就习惯了,他落脚稳重,尽量不发出太大动静,反倒是长青先生脸色越发难看。 然而三人一路上都不曾发现尸鹫踪迹,一些分叉小路尽头,除了堆满各种牲畜的白骨,不见一头活物。 程三五心中满是疑窦,回头望向长青先生,对方只是阴沉着脸指着一条向下蜿蜒的通道,那里有微弱光芒传出。阿芙仗着化雾而行,先去查探状况。 片刻之后阿芙折返回来:“是一个祭坛,所有尸鹫都聚在那里。” “祭坛?”程三**解。 “有一头尸鹫修成人形了。”阿芙言道:“半人半鸟的模样,周身气息不比寻常,所有尸鹫似乎都听它号令,祭坛上鬼火盘旋,可能在修炼妖法。” “聚在一块正好,把他们统统料理了。”程三五有些兴奋。 “它……长了几对翅膀?”长青先生问了一件不相干的事。 阿芙想了一下:“它的手臂应是一对翅膀变化而成,背上似乎还有一对,身上羽毛也尚未褪尽。” “羽人?”长青先生沉吟一阵,示意程三五近前,取出十二太黄钟,绕着程三五一边默诵法咒、一边晃动铜钟。 铜钟晃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程三五只觉得一股微妙力量笼罩而下,身子变得轻盈许多,仿佛能够一蹦五六丈,连同手中横刀也蒙上一层凛凛寒芒。 “我给你加持了两道法术,分别是‘黄中策气斩妖神刀’与‘白羽黑翮登空飞步’,前者能让你轻易重创妖邪之躯,后者可助你腾挪躲闪。”长青先生低声言道。 程三五愣了一下,那些法术名头他没一个能记下来,但功效算是听明白了:“没有护身法术吗?我可不想被咬得四肢不全。” 长青先生无奈取出符咒,面露不舍地引动法力点燃,剑指遥对程三五。 “这是铁衣不解术,你此刻如同全身披挂铁甲,足可抵御尸鹫撕咬。” 自从长青先生得知程三五赤手空拳打败吴茂才,他就明白五兵销偃术有不足之处。这铁衣不解术是他追随达观**修**所得,糅合了兵阴阳家的巫觋祝咒,并不算十分正宗的道门法术。而且眼下没法勾招天地之气,单凭自己要绘制这么一道符咒,颇耗法力,长青先生手中仅有两张,原本还想留给自己的。 只是考虑到等下还要靠程三五在正面与妖物拼杀,只好把各种法术加持在他身上了。 程三五受到法术加持,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力量,跃跃欲试:“我来打头阵,吸引那帮妖鸟,你们绕到侧后,就盯着落单的杀,别让它们逃脱了。” 长青先生无话可说,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就见程三五迈着兴奋步伐穿过通道,前方幽幽蓝光越发显眼,还能听见内中传出难以听懂的诵祷之声。 “妖怪也会念经?” 程三五心下暗笑,等他走至通道尽头,眼前是一处空旷洞室,四根巨大石柱撑持上方岩层,中央一座是圆形祭坛,用雪白人头骨堆成几座小山,点点鬼火就在头骨堆周围飘动闪烁。 而在祭坛外,一道人影笔直站立,约略看得出是女子身形,背上长有一对黑羽翅膀,收拢并起,张开的双臂正如阿芙所言,还带有浓密翅羽,那古怪的诵祷之声便是从她口中发出。 至于女妖身后,则是几十头牛犊大小的尸鹫,排列齐整地聆听那女妖诵祷,似乎颇为虔诚。 这些妖怪全都背对着程三五,并未察觉他的到来。程三五生出了调笑心思,悄悄捡起一枚石头,朝着女妖后脑扔了过去。 一声闷响,女妖诵祷声霎时停顿,群妖纷纷回头,双眼浮现恶毒之意。 “哟,在这开法会呢?怎么不叫上我?”程三五闲庭信步上前,正好瞧见那女妖脸上也长着羽毛,口鼻位置还顶着一张鸟喙,面容狰狞骇人。 也不知这女妖是否听懂,她鸟喙一张,发出刺耳尖啼,在洞室之中回荡不绝,几十头尸鹫也一起发作尖叫。 “吵**——!!” 程三五胸中豪气翻涌,怒喝一声,宛如平地惊雷,甚至盖过群妖尖叫,同时迈步蹬地,脚下地面裂纹迸现,身形如离弦锐箭,直扑群妖而去。 有“白羽黑翮登空飞步”加持,程三五觉得自己好似羽毛那样轻盈,又不会被狂风吹拂而胡乱飞舞,能够轻松掌握身形挪移。 就见程三五凌空旋身,横刀随之如龙风急旋,刀光乱闪,悍然撞入尸鹫群中,炸起一片血花碎羽。 为首女妖没料到来者如此凶猛,她张开双臂双翼,振翅鼓动,一阵阴风呼啸吹出。 程三五身形一滞,刀锋离着女妖还有七八尺,随即被她扇飞急退。 “杀!”此时女妖口吐人言,发号施令,其余尸鹫同样振翅起飞,它们借阴风助势,朝着程三五群起而攻。 “哪有这么容易?!” 程三五落地按住身形,不顾阴风触及发肤、凝结薄霜,左右趟步腾挪,横刀连环快斩,仗着铁衣不解术保护,任由尸鹫铁喙钢爪加身,与它们缠斗起来。 由于横刀也受到法术加持,道门斩妖玄功配上程三五强横内劲,刀锋过处好似秋风扫落叶,这群尸鹫死伤连连,似乎不比鸡崽厉害多少。 程三五杀得起兴,甚至趁机抓住一只尸鹫的脖颈,将它当做钝器乱摔乱砸,一时间污血横流、腐毒弥漫。 眼看后代子嗣接连死伤,为首女妖尖啸一声,挥手招动祭坛一点鬼火,化为熊熊火浪袭来。 程三五本能感应危机,甩脱群妖纵身跃出,躲过凶险一击。 那幽蓝火浪并无灼热扑面,反倒是像方才那阴风般,透着彻骨寒意。程三五料定,若是被那鬼火扑中,就算有护身法术,也要被冻得筋骨僵硬、气息不继。 眼见程三五躲过鬼火,那女妖也干脆舍远求近,背上双翼一振,身形化作一道迅捷黑影,瞬间扑到程三五面前。 第28章 无信无义 “什么意思?”程三五没听懂,上前踢了女妖尸体一脚,确定她已经死绝。 长青先生解释说:“妖物修炼有成,或能变化人形。可一旦身死,就会现出原身模样。此妖已死,尸身却没有丝毫变化。” “管她变不变。”程三五全然不在乎,直言道:“只有被**的妖魔才是好妖魔。” 说这话时,程三五恰好看见阿芙盯着自己,表情微妙,他连忙说:“我没说你。” 阿芙只是淡淡一笑,让人无法揣测她心中所想。而长青先生朝程三五伸手示意:“你的刀借我一用。” 程三五闻言照做,就见长青先生握着斩妖法力尚未消散的横刀,小心剖开女妖胸腹,露出内中腑脏,然后俯下身去拨弄一阵,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她不是寻常妖物,对不对?”阿芙似乎早已知晓。 “传说久远之前,西域有体生羽毛、碧眼方瞳的神人,中原之人偶有耳闻,鲜少亲眼目睹,道门曾将其视为修炼有成、身生异象的仙家。”长青先生看着身首分离的女妖尸体:“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就是此等族类。” “鸟人就鸟人,还什么神人仙家。”程三五指着祭坛上堆成小山的头骨:“搞出这种东西的家伙,还能当成神仙来拜么?” 长青先生起身问道:“她刚才提到的‘夫君’,是被你斩杀的尸鹫么?” “确切来说,是彭宁杀的。”程三五补充一句:“就是内侍省安插在白马社的人手。” 阿芙也不在意,长青先生交还横刀,言道:“妖物结成夫妇的事情,我过去也听说过,但一般而言,只有相同族类会这么做。这名羽人能够和尸鹫共处,在族群中俨然主母身份,想来是那名假教主操弄所成。” “你以前见过这种鸟人么?”程三五询问阿芙。 “见过相似的。”阿芙的话语引起另外两人留心:“但是跟中原道门不同,我的故乡一贯将这种披毛戴角之流视为邪魔,务求除之而后快。” 程三五颇为好奇:“怎么?还有其他模样的?” “有半人半马的,也有牛角羊蹄的。”阿芙似乎不愿提及过往之事。 “这些东西在中原好像不多见?”程三五问道。 长青先生略微不屑:“那是你书看得少。古籍之中不乏各种奇形怪状的化外之民。只不过中原人道昌盛,这些化外之民自然退避。” “我看是被老祖宗杀光了吧?”程三五笑道。 长青先生没有理会这些,转而仔细打量着祭坛:“这是在炼化亡魂?我听说你们那天夜里对上妖人时,穆悉德早已身死?” “应该是了,尸体伤口像是**好几天的。”程三五想起那晚的经历,自己失手砍下穆悉德头颅,却不见有鲜血流出,状况无比诡异:“可我不明白,老苏在白天时亲自见过穆悉德,如果是**,他没理由察觉不到啊。” “兴许是驱役尸骸的邪法。”长青先生同样陷入困惑:“但是让亡者维持活人形貌,还能对谈如常,这等法术我还是头回见识,说不定与这个祭坛有关。” 程三五望向头骨堆,此时还有几点鬼火发出幽幽蓝光,他发起狠来:“那干脆砸了它,省得那家伙继续操纵尸体。” 长青先生谨慎言道:“你不懂其中奥妙,这种祭坛往往与打造之人有着微妙勾连,一旦被毁,其主立刻生出感应。” “难不成就这样放着不管?”程三五反问道:“要是等我们杀到天池,那妖人挥挥手招来一大堆行尸,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长青先生陷入两难,此时阿芙提醒说:“别忘了,这女妖称呼对方为主人,她的死很可能引起那个幕后黑手的警觉。无论如何,我们也没有退路可言。” 无奈接受这个结果的长青先生只得点头应允,程三五当即拔刀登坛,上去一脚就将人头骨堆踢散。 …… “嗯?” 安屈提停下手上动作,他面前是一个构造精巧的星轨仪,正要将各色宝石安置在不同轨道上,而金黄色的星髓居于最中央,成众星环绕朝拱之势。 挥手招来一面镜子,内中光影一阵混沌不明,安屈提接连几次施法,片刻后才能看见早已破败不堪的祭坛洞室,羽人女妖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其余尸鹫更是只剩下焦黑肉团。 “居然会从这个方向绕过来。” 安屈提沉默一阵,镜中景象并无其他人的踪迹,想来尸鹫败亡得极快,也来不及向外传递消息。 “不是等闲之辈啊。”安屈提挥手散去镜中景象,然后聚精会神再施法术,镜面光影扭动不息,仿佛隔着一层窗户纸,偏偏就是没法戳破,看清内中事物。 “果然。”安屈提撤去法术,从容笑道:“妙明神目找不到程三五,想来是用法术遮掩了行迹与方位。这种时候藏头缩尾,用意反倒再明显不过了。” 对于安屈提来说,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为四镇大都护所容,很多人都想着要报复自己。关键只需要知道这些人的大体动向,其余事情安屈提自己就能推想明白。 “齐景阳那边也是疑兵。”安屈提立刻做出判断:“他们真正目的是派小股精锐,走小路直抵天池……这是料定我身边人手不足、防备空虚?” 安屈提久历世事、见识深广,此刻也不得不心生佩服。为了不受干扰地完成转化仪式,他甚至让所有下属离开天池。说到底,安屈提也不信任那些笼络而来的手下。 “不过只派小股精锐前来突袭,是否把我看得太轻了?”安屈提淡淡一笑,没再费心多想,重新将心思专注在眼前星轨仪,将最后一枚宝石镶嵌在上。 当星轨仪完成之后,安屈提迫不及待地施法催动,外围宝石在星轨圆环带动下旋绕不停,玄奥复杂的力量汇聚交织,渐渐与最中央的星髓产生共鸣,升腾起绚烂多彩的焰光。 安屈提的脸庞被熊熊焰光映得五颜六色,他面露狂喜神态,张开双臂高声道:“要来就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们垂死挣扎的模样!” …… 望着站在高处的郭利贞,他手扶鹰翅铜杖,朝着十几名部族小头领指手画脚,独自一人的石陀揭心中恼恨不已,顾不得羔羊还没烤熟,直接切下一块塞进嘴里。 “啧啧,你还是没改这茹毛饮血的臭习惯啊。” 身穿一袭精美锦袍的康福谛,此刻正捻着唇边胡须,踱步而至,脸上尽是讥笑之意。 “我的祖先是被遗弃在草原的孤儿,靠着母狼喂奶存活下来,长大之后也是吃生肉、披兽皮,这样才能生育出强壮后代。”石陀揭撕下一块半熟羊肉,那双眸子宛如草原上的野狼,狠戾残暴:“我不像你们这些软弱之人,贪图安逸舒适,就像是一头头待宰的牛羊……不,牛羊被割开喉咙前,好歹会挣扎,你们却选择坐而待毙。” 康福谛坐到篝火对面,笑眯眯地说:“没想到你这家伙也有口才好的一天,可惜说的全是歪理。” “歪理?不,你不懂。”石陀揭嚼得满口是血,他的声音就像野兽蓄势待发的低咆:“草原上的一场霜灾便能让你明白,你身上那些华美服饰、精巧玩意,统统都是毫无用处的累赘。 “冻死的马匹牲畜,甚至是老人小孩,注定要成为生者的食物。我们能够与狼群结下盟约,从来就不是靠那些大巫唱歌跳舞,而是与狼群争夺食物、搏命厮杀,最终征服他们。” 康福谛是往来西域和草原的商人,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民俗风情,能与不同人群谈生意、攀交情。 可是像黑狼部这伙人,康福谛确实深感难以相处,相比起部族首领,石陀揭更像是草原头狼,桀骜难驯。 当年面对大夏朝廷的招降,黑狼部明明收下了丰厚赏赐,可转眼就袭杀了册封使团,此举震动草原,引来大夏朝廷对突勒余部的残酷清剿。 第29章 至诚赤焰 郭利贞回到营帐之中,恭恭敬敬将鹰翅铜杖安放在木架上,随后正襟危坐,开始每日三省己身的内修功课。 儒门武学博大精深,流派分支亦多,既有精于弓术射艺的古老名门,也有专攻拳脚刀剑的江湖武人。 但有一项为世人公认,那便是儒门武功皆以经学为根基。若无儒门经典培养学问、沃养文质、修身立本,单纯追求武功招式的威力,那与绿林草莽并无区别,甚至会因此成害。 其实不止儒门武学,就郭利贞所知,道门、佛门之中的武学传承,若想追求高深境界,同样要以各自经典为根基,在心性上有所印证。 如果只对着武功秘籍盲学瞎练,全然没有经学功夫,不仅难有大成就,还可能会练出一身毛病,最终情志丧乱若狂。 而郭利贞自己所修炼的,除了以掌功见长的《古今鉴》,便是专于打磨心性的《三省篇》。 道门有炼气存神的功夫,儒门也有养气明德的学问,相比起存思那些虚妄无稽的身中神,儒门内修讲究反躬自省,明得失、辨是非,将过失谬误一点一滴弥补改正。看似简朴易为,实则是要一生用功、永无止境,乃自强不息的君子之道。 正所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番圣人教诲,可视为儒门内修心法的无上纲领。 但光是明白这点还远远不够,儒门内修首重慎独内诚,而不是仰赖尊亲师长的督促。诚者自成,至诚方能尽天人万物之性,如此才可以赞育天地、覆载万物。 当然,郭利贞自己远未达到先贤论述的境界,对他来说,习武是为强健体魄,身体力行参悟圣人教诲,以求修齐治平,而非用于好勇斗狠。 只可惜当今大夏,虽然号称太平盛世,但君主荒淫无道、好大喜功,屡屡对外兴兵征讨之余,广修宫室池苑,大兴采选充实其中,而且贪求仙道长生这等虚妄事,使得朝中充斥妖诞之辈。 在郭利贞看来,君主无道昏庸,臣下便该直言匡正,可当今朝堂之上,尽是一群昏庸之辈,只晓得逢君之恶。虽然本朝有科举之制,但贤能之士往往不得重用,高位要职仍是被权贵把持,连年横征暴敛,丝毫不知民间疾苦。 尤其是见识到帝京长安的繁华后,看到王侯公卿广占民田,修造那精美绝伦的庄园别业,郭利贞才明白当今大夏世道不均到了何种程度。 彼时满腔热血的郭利贞无法容忍,他与一伙同样修文习武的儒生,在长安城中大发布告,并且在各处酒肆客栈,公然议论朝廷政令失当之处,吸引大批长安士人前来听讲辩论。 只可惜,当郭利贞用碎石在监狱墙壁刻下数篇策论后,他心中热血已凉了大半。再次重见天日,则是在发配边陲的路上。 在边陲燧堡的日子非常难熬,即便郭利贞有武功在身,几年下来照样鬓边斑白,原本端正脸庞布满风霜之色。 好在戍守燧堡的士卒们对自己相当尊重,郭利贞名义上要服苦役,实际上却不必承担艰辛劳作,他们只是希望郭利贞教授文字、讲讲故事。 最初士卒们的要求,或许只是为了打发戍守边疆的苦闷,但是在郭利贞的教授下,他们一个个变得勤奋好学,就算没有笔墨纸砚,也会在沙土地上练习写字,这份刻苦让郭利贞尤为意外。 因为这样,郭利贞备受士卒关照,所以他也不必常年守在燧堡,时不时能够回到相对繁华热闹的素叶城。 而在素叶城的日子里,郭利贞接触到祆教。 起初郭利贞认为,祆教无非是化外胡教,引人沉迷怪力乱神那一套。他闲来无事翻阅圣训教谕,其中大段篇幅论及大光明尊与末劫阴魔鏖战千万年,简直是痴人妄语,仿佛把年岁说破天去,才能印证明尊神通。 可是当郭利贞看到素叶城中教众每天按照时辰礼拜天神、躬身虔诚,他不免质疑起儒门学说。 身为儒生,郭利贞一向将教化万民视为己任,可相比起祆教那动辄全城教众伏地礼拜,当今儒门却无此深刻之功。即便是在中原,也多得是百姓罔顾人伦、愚信佛道,乃至于焚顶烧指、解衣散财。 更可怕的是,郭利贞明白,民间佛道大行,恰恰因为大夏历代皇帝笃信佛道。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股歪风邪气的发端不在百姓,就是皇帝本人! 想通这些的郭利贞并不觉得豁然开朗,反而更加痛苦,因为他的亲身经历告诉自己,当今大夏皇帝根本不是儒门礼教学问可以匡正引导的,自己势单力孤,无能扭转这种局面。 好在这个时候,安屈提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以祖庭祭司的身份在素叶城传教,很快吸引了郭利贞。 尤其是听到光明黑暗一体同运、原人子孙统御大地的教义后,让郭利贞大受启发,这不就是阴阳循环之理、圣王治世之说吗?这才是正宗学问啊!自己过去看的圣训经书,想来都是后人错讹,一如左道假僧造作伪经。 在与安屈提一番深刻交流之后,郭利贞认定祆教的祖庭正宗与儒门学问暗合,那威德庄严光明种,不就是儒生心心念念的至诚明德之功吗?若能借助祆教,定然能矫正失德君王! 尤其是了解到安屈提想要在西域重振祆教正宗之后,郭利贞便主动提议攻略西域,并且愿意作为说客,联络各路志同道合之辈。 其实郭利贞自己也明白,这些年笼络而来的各方人马,未必真就对祆教正宗存有多少虔诚心意,但他对此并不在意。 而且相比起心胸狭隘的大夏皇帝,教主安屈提真可谓虚心纳谏,教中许多大事他都肯听从自己的建议,如今甚至让郭利贞代为主持大局。 为了报答这份知遇之恩,哪怕要郭利贞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惜! 帐外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养气内省,郭利贞缓缓睁开眼睛,武学至此五感敏锐远胜常人,他清楚感应到营帐外有上百道呼吸声,而且不全是人。 “郭长老,小弟康福谛,可否入内相谈?”帐外传来熟悉声音。 “请进。”郭利贞语气平和。 一身锦袍、满脸堆笑的康福谛率先撩帘走进,身披狼皮、高大魁梧的石陀揭紧随在后,以至于让帐内充斥一股浓郁膻臭。 “打扰郭长老清修,万望见谅。”康福谛仍是富商作态,叉手作礼。 “深夜前来,有何要事?”郭利贞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听说大都护府的兵马正在朝此地赶来?”康福谛面露忧虑之色:“郭长老这几日整兵备武,莫非是要与大都护府正面交锋不成?” “教主如今正在进行圣祭,此乃关键一步,容不得外人惊扰。”郭利贞义正言辞:“大都护府此刻带兵前来,意图再明显不过,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进犯圣祭湖。” 这时石陀揭开口道:“你这话说得轻巧,先前为了夺取摩尼珠,你让我们分散各地的人手一起动作,结果被大都护府杀得七零八落。现在勉强聚拢了两千多人,都是些残兵败将,怎么跟大都护府斗?” “我这几天让你们依山设寨、筹备工事,不就是为了据险而守么?”郭利贞说:“我已经从金雕部大巫那里知晓,此次齐景阳所率兵马不过三四千,而我们这边还有一条潜沙地龙可供驱策,要对付他们,不成难题。” 第30章 生死由我 顶风冒雪翻过一条山脊,眼前景象赫然变化,一片大湖位于群山环抱间,水域辽阔,黛碧之色接天连日,哪怕是程三五,看到这等风光照样是大受震撼。 “不会有错,这里就是天池。” 长青先生踏雪而至,放眼远眺,感叹道:“八峰为镇、一湖如玉,当真是雄秀山水、气象深广,可称是天山地脉大枢机!如此形胜,过去不曾听闻,倒是我见识短浅了。” 苏望廷与阿芙随后来到,他们也被天池风**象所慑。 “鬼斧神工、造化之奇,莫过于此。”苏望廷深深吐纳,仿佛耽搁多年的武学修为在这一刻有所精进。 阿芙盯着天池岸边一处烟雾缭绕,问道:“这里就是结界发动之地?” 长青先生没有啰嗦,直接在风雪中盘坐下来,见他凝神片刻,随后起身言道:“就是这里没错!我能感应到结界枢纽就位于湖底,不断转化地气为用!” “那还等什么?赶紧下去破了结界,再揪出那个假教主,将他大卸八块!”程三五耸动肩膀脖颈,迫不及待。 “老程你先别急。”苏望廷望向长青先生,言道:“路上听闻先生所言,这处天池可能有黑龙盘踞,此话当真?” 长青先生稍稍迟疑:“这是周炼师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我也没法肯定。只不过现在看来,未必真有黑龙在此。” “何出此言?”阿芙问。 长青先生抬手遥指天池:“结界运转发动除了要借助地气,还需诸多仪轨布置。而龙种生性难驯,容不下他人搅扰巢穴。” “就不能是那妖人降伏黑龙,迫使它为其效力么?”阿芙质疑道。 长青先生缓缓扭过脸来,没有像过往那般大加嘲讽,反倒平静回答:“如果真是那样,我建议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此地。” 阿芙一笑而过,没再多言。而苏望廷听进去了,认真问道:“我等凡夫俗子未曾目睹真龙,想来降伏黑龙需要莫**力?” 长青先生一本正经起来:“一百多年前,有蛟龙在彭泽一带兴风作浪、招聚妖魔,为祸甚广,无人能阻。最后是洪崖先生出手,投杖断江流、长啸命风雷,与那蛟龙恶战一番,最终才将其降伏。” “洪崖先生?”苏望廷微惊:“莫非是前朝册封的青城仙伯?” “正是。” 道门一贯视长生不老、飞升成仙为宗,也因此受到古今帝王追捧。然而神仙之事向来玄妙难测,官修史册不谈,志异仙传又多修饰渲染,难免子虚乌有、虚构荒诞。 世人对于神仙,或有耳闻,鲜少目睹,其中又不免附会添杂。特别是对于见识稍广之人而言,多数被奉为神仙者,除却隐逸修真之辈,更多属于江湖术士,仗着几手法术伎俩哄骗财色。 可即便如此,道门之中仍然有法力通天的高人,被世人视为得道仙家,青城仙伯洪崖先生便属其中之一。 “那是谁?”程三五问道。 “你连青城仙伯的名头都没听说过吗?”长青先生面露不屑。 “**嘛要听说过?”程三**见半分示弱。 苏望廷解释说:“洪崖先生乃是百余年前的道门高人,本朝太祖也曾下旨召请、为其加官进爵,只可惜洪崖先生不愿入朝出仕,而且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几十年前有传说他现身荆楚,但朝廷一直寻访不得,因此认为他已得道成仙。” “装什么呢?不还是江湖骗子那套吗?估计哪天出门一头栽倒,烂在臭水沟里都没人知晓。”程三五笑道。 “愚不可及!”长青先生听不下去了,近两百年来被视为最有可能得证仙道的高人,在程三五口中却是如此不堪,当真令人厌恶。 而跟在程三五身后那头枣红大马发出几声低浅嘶鸣,似乎颇为欢快。 “妖人麾下就算没有黑龙助阵,也有其他妖魔。”苏望廷提醒道。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程三五面无惧色:“而且那个假教主也是血肉之躯,照样能用刀**。” “等你能够靠近他身前再说大话。”长青先生冷笑一声。 “对付术者,也不一定非要近身厮杀。”此时齐知义来到,他笑着说:“此次出发前,尚道长领着一众弟子给弓箭加持法术,过去我们没少用这些法箭对付作乱术士与妖魔,专破护身法术。” 程三五担心道:“那些法箭我也试过,只怕未必能够伤到那个假教主。” 齐知义直接给了他胸膛一拳:“所以还是要靠你啊,直接发动强悍罡气,一举打破对方护身法术。” 程三五闻言只是重重点头,没有多说其他。 “相比起护身法术,我更担心的还是这个结界。”长青先生望向天池:“那妖人能够发动如此广大的结界,只怕不仅能够压制异教法术,对他自己或许也有更多助益之功。” 长青先生心思烦躁,以他的修为,尚不足以法术破除这等结界,就算来到天池也没用。 “杀敌破阵,通常是一回事。”齐知义望向西北方,笑道:“看,为我们破阵之人来了。”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去,就见一名身穿灰青短褐的僧人沿着积雪山脊走来。 这名僧人身材高大,双手合十、赤脚而行,裤管拢到膝盖上,即便身处风急霜寒的高山,仍旧是一副下田农人的模样,完全不像那些久受供奉、贪图享乐的假和尚。 而且这名赤脚僧人身法极快,明明迈步动作不疾不徐,低眉垂首一副默诵佛经的模样,但转眼间便来到众人面前,显然不是寻常轻功。 “拜见齐小将军。” 赤脚僧人主动上前拜会,即便他语气刻意压得和缓,但仍是难掩洪亮中气,而且他那张忿怖怒相与虬结筋肉就跟佛寺中的天王造像一般,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要大开杀戒。 齐知义微微点头示意:“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小僧延定,奉主持之命前来。”赤脚僧人微微躬身。 齐知义又问:“善智大师也来到天池附近了?” 延定伸手示意西北方一处积雪较少、地势缓和的山头:“主持已至彼处,我等将依照先前安排,遣门人至天池周围诵经持咒,动摇外道结界。” “好!”齐知义一击掌,战意昂扬:“诸位做好准备,务求一鼓作气、荡平妖邪!” …… 齐大都护骑在马背上,目光炯炯,默然不语,他望着远处杀声动地、火光冲天的营寨,那头身形硕大的潜沙地龙此刻已是一具尸体,撞破了大段寨墙,七八根铁**破甲壳,深深钉入体内,妖魔血污汇成小溪,将下方河滩染得一片猩红。 “禀告大都护!敌寨已被攻陷,另有敌军残部分散逃入附近山林!”一名校尉骑马赶来,连忙汇报战况,他手中还提着一杆鹰翅铜杖,赶紧奉上:“卑职在敌军手中缴获此物,请大都护过目!”23sk.net 齐大都护没有主动伸手,而是由一旁身材肥壮的尚道长接过,他端详片刻后言道:“从形制上看,应是祆教法器无疑。而且此物非比寻常,不会是寻常教众所掌。” “你们从何人手中缴获?”齐大都护问道。 校尉答道:“是几名部族首领,他们本事不大,我军攻入寨中时,他们还在争夺此物。” 第31章 佛法无边 安屈提闻言放声大笑,就见他单手虚抬,一股强悍法力迅速凝聚,四周环境顿时炎热起来。 “谁生谁死,犹未可知!”安屈提高声朗喝,扣指结印,一道长长火舌自掌中吐出,声如龙吟。 程三五双目怒睁,眼前视野被烈焰充斥,身形被转瞬吞没,根本来不及躲闪。 足可销融金铁的灼热火焰将周围照得一片橘红,火舌末端触及远处天池水面,激起一阵白雾蒸腾。安屈提作为施法之人,甚至略感憋闷,附近空气竟然也被火舌短暂耗尽。 指尖微曲,火舌止息,安屈提敛眉凝眸,但见程三五鼎立不摇,浑身毫发无损,但他脚下地面已经被烈焰烧得滚烫发黑、青烟阵阵。 “你就这点本事?”程三五提刀在手,指肚轻抹锋刃,脸上笑容带有几分凶恶。 “无非是气禁辟火的伎俩。”安屈提对此不以为意,同时双掌一并,准备再施法术。 程三五怎会容他随意施为?踏步进身,后方砂石激散,横刀划出一线寒芒残痕,瞬间逼近安屈提胸前。 此时一柄银光闪耀、宛如以琉璃雕琢的长剑凭空出现,自下而上刺向程三五咽喉。他临危变招、翻身腾空,刀剑交击之声连续不断,直至退到三丈之外。 “飞剑?” 程三五摸了摸脖子,即便有长青先生加持的铁衣不解术,方才还是被剑锋蹭破油皮,险些见血。 那银光长剑飞回安屈提身前,无需伸手持握,就这样离地数尺悬停不动。 “道门飞剑是采取五金之英锻造而成,炼成之后还要日夜对剑吐纳温养,久费岁月,若生半分怠惰,剑器灵性有缺。此法实在是太耗功夫了,我学不来。”安屈提说这话时,语气神态全然一副道门高人的模样。 “你这个假教主,懂得还真不少。”程三五也懒得管那银光长剑是什么来头,左右踱步寻找进攻角度,却见银光长剑一直遥遥对着自己,如同活人护卫一般,将安屈提掩护在后。 “假教主?”安屈提转念明白,言道:“如今也不必保留了,在下安屈提,祖籍……嗯,按照大夏的说法,应该叫勿斯里国。” “没听说过。”程三五暗自蓄劲。 “你没听过也属寻常,毕竟离大夏太远了,我自己都快忘记故乡的风光了。”安屈提没有陷入回忆,放眼远处土丘:“其他人呢?不出手么?” “我一个人就能杀了你。”程三五说。 “是不是有些托大了?”安屈提微笑道:“上次交手,要不是为了尽快离开,你真以为能够胜过我?” “所以现在我来了。”程三五按步站定,身形微躬,缓缓吸气,与横刀之上的“律应黄钟斗枢雷声”隐隐共鸣。 安屈提再清楚不过,程三**过是在前方负责牵制自己,为了让后方其他人做好准备。而他自己迟迟没有采取主动攻势,也是在拖延时间,在等星轨不断运转,积累星辰之力到达极限。 当程三五胸中气息饱满,内劲流转周身,当即发动攻势,向前一步趟地而出,带起大片碎石砂砾,朝着安屈提扬去,自己左右跨步,身法莫测。 安屈提面对碎石扑面,眼也不眨,任由其落在身上,被护身法术挡下,目光试图紧跟程三五,却是慢了半拍,被他逼近一丈之内。 银光长剑欲阻已迟,程三五横斩腰肋,刀锋触及护身法术,虽然不能伤及安屈提,却有雷声瞬间炸响。轰鸣之声近在咫尺爆发,让安屈提双耳剧痛,心神一阵恍惚。 “不好,是震撼魂魄的法钟之声。”安屈提暗道不妙,好在他神魂坚定,硬是扛过斗枢雷声,银光长剑随念头旋斩护身,奈何剑锋走势稍乱,被程三五巧妙避开。 “放!” 远处一声喝令,抢在程三五闪身回避的关头,数十支箭矢破空袭来。 安屈提不及施法应对,箭矢命中身体各处,肉眼可见箭簇扎进护身法术,一片片碎裂纹路不断扩散,昭示法术难以为继。 好在一轮放箭并不能伤及安屈提,他当即催动法力,震开箭矢,同时抬手结印,身形一化为八,难分真伪,显然是为了规避远处冷箭。 而原本想要上前逼杀的程三五也愣住了,他可没想到安屈提还会这么一手分身术,八个身影看上去一模一样,毫无破绽可言。贸然进攻要是弄错了,杀招就会从旁袭来,断然不可大意。 “梦幻泡影、如露如电,难有长久。施主沉迷此道,恐不得清净喜乐。” 此时一名缁衣老僧从别处缓缓走来,一手捻佛珠、一手立掌胸前,看起来慈眉善目,语气也算和善,正是屈支城北大清净寺主持善智大师。而在缁衣老僧身后,还跟着那名赤脚僧延定。 “别叫施主,我可不打算给你们和尚布施。”安屈提八具分身同时开口,也同样是八道声音重叠齐发,实难分辨。 善智大师微微躬身:“阁下身怀大能,若肯舍却贪嗔痴三毒,罢兵戈、止纷争,则西域万民可得太平,此乃世间第一等布施功德,怎能不叫施主?” “哈!好个牙尖嘴利的和尚。”安屈提笑了一声:“可是我不打算罢手,和尚你不如去劝劝那位齐大都护,叫他别急着厮杀?” “施主过往有违国法,齐大都护镇守一方,彼此水火难容。”善智大师言道:“但老僧有一法,可解两难。” “哦?说来听听?”安屈提问。 “老僧惭愧,有意留施主在大清净寺参悟佛法、涤除三毒。”善智大师言道。 安屈提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佛法我早已参悟过了,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那套我不喜欢。而且在我看来,三毒正是人间兴旺缘由。不贪,如何耕耘收获?不嗔,如何抵御外寇?不痴,如何呈露本心?” 善智大师缓缓摇头:“错、错、错,施主此番论调,大错特错。” “怎么?还想着指点迷津么?”安屈提冷笑道。???.23sk.com 不等善智大师开口,程三**耐道:“别扯淡了!我看出来了,这家伙在拖延时间!” 这话一出,安屈提与善智大师俱是脸色一变,安屈提还在思考程三五是怎么看出来的,善智大师已是迅速迈步上前。 “多谢程施主提点!” 话声尚未落尽,善智大师单掌前推,掌中大放佛耀,照破幻术变化,七道分身如冰消融,立刻显出安屈提真身所在。 安屈提心头一惊,这老和尚果真有几分本事,他正欲结印施法,那赤脚僧延定单足一顿,隔着七八丈距离,直接闪现到安屈提面前,抬腿点胸而来。 “神足通?!” 安屈提念头甫起,就被一脚踹中心窝,身形倒飞,重重撞在神宫石门上,震得烟尘激荡、石屑洒落。 那赤脚僧还欲进击,银光长剑旋斩护主,延定翻身后跃,重新拉开距离。 “是我大意了。”挨了一记猛踹的安屈提拍了拍胸口,瞧了赤脚僧一眼:“没想到大清净寺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居然炼成了神足通。这等本领完全能够掌管一院、广收门徒,过去却不曾听闻你的名头,想来是善智和尚将你珍藏起来,就为了对付佛门强敌。” 延定仍是如往常一般合十垂首,善智大师只是默诵佛号,相比起神足通那心念到处穿行直达的神通法力,延定的腿功亦是一绝。 延定刚刚那一脚,即便是两三尺粗的木桩也能踹断,比起攻城用的冲车铁锥还要凶猛,可安屈提仍是一副无事模样。 第32章 诸法随心 善智大师胸膛被银光长剑贯穿,已陷垂危,生死关头之际,强提最后一丝余力,双手于胸前结智拳印,随身念珠崩飞四散。 久受佛门法力熏染的念珠,已不能视为寻常物件,颗颗放光、佛耀怒腾,从各个方向飞来,逼袭安屈提。 “想要玉石俱焚?”安屈提捻指一弹,动作陡然加快,足见点地抽身滑退,躲过念珠**杀势。 一连串噼啪脆响,念珠相继爆裂,在天池岸边的碎石滩留下一个个浅坑,气浪激荡扩散,却总是迟了半拍,不能伤及飞身而退的安屈提。 “放箭!” 目睹形势剧变,齐知义当即下令,上百箭矢离弦直射。安屈提此时已腾空飞起,立身湖面上方,不与他人缠战,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无知小辈,退下!” 一阵狂风随喝声呼啸而出,安屈提施法造风,轻松吹散箭雨。 齐知义眉头紧锁,心中焦急非常,暗道:“还没好吗?” 此时听得程三五一声怒喝,内劲霎时凝一而发,怒催罡气,将掩埋自己的大片土石轰然击碎,挣脱跳出。 “又是这样。” 自从上次被程三五一记凶猛拳罡逼退,安屈提便一直在盘算如何应对。 与他人理解不同,在安屈提看来,武者练成的罡气,绝不仅是单纯武功,而是一种内在意志的向外延伸,从而展现出诸般奇妙变化。 而由于罡气凝聚了武者个人高度集中的意志,所以才具备破坏法术的能力。 只是这种破法之功也并非必然,安屈提过去也遇到过练成罡气的武林高手,照样能以法术应对。 但程三五所发罡气过于暴烈,连银光巨掌也能一举击碎,安屈提不敢赌自己的护身法术能够完全抵御他的攻势。 程三五因为短暂受制而大发雷霆,周身罡气喷薄,吹得四周沙尘扬动,就见他奋足狂奔,身形高高跃起,不管不顾地朝安屈提扑来。 “莽夫。” 安屈提给出与长青先生同样评价,他没有与之力拼,而是向后飞退,顺势弹指射出几道箭形电光,好似草原上牵制敌人的轻骑,故意将程三五往湖中心引去。 程三五有罡气护体,电光袭身好似雨水洒落一般,毫发无损。只是他不能腾空飞行,身形拔高到极限后,自然朝着湖面迅速落下。眼看就要坠入水中,程三五本能提运罡气,一脚踏在湖面上,炸起大片白浪,身形再度提纵跃起。 “踏水而行?你以为你是弥施诃?哦,不对,传来大夏的景教,似乎不认为夷苏是弥施诃。”安屈提此番交手,算准程三五的本事,颇有余裕,还能分心腹诽。 程三五几番踏水纵跃,却总是赶不上自如飞腾的安屈提,他心中又急又怒,手中横刀寒芒暴涨,隔空一挥,刀芒如新月弧勾强势劈出。 安屈提眉眼微动,他心知程三五罡气暴烈,不敢直缨锋芒,赶紧侧身避过。 然而躲闪瞬间,眼角余光正好瞥见浑身沾湿的赤脚僧延定,不知何时挣脱束缚、来到近前,表情好似金刚怒目,一条筋肉如磐石的粗壮腿胫高高抬起,随即轰然落下。 安屈提反应不及,顿遭重击,身形笔直下坠,在天池水面炸起巨大浪花。 程三五落到水面上,靠着罡气维持身形不坠,双脚之下的水面好似沸腾一般不停鼓荡,可见罡气之烈。至于赤脚僧延定,他腿功虽强,却没有踏水而立的本事,落入水中勉力划动四肢,似乎水性不佳。 程三五向下猛瞧,试图找到安屈提身影,他不相信此人会轻易败亡。 正当延定发出几声呛咳,连番挣扎,程三五打算施以援手之际,一股寒意迅速从水底扩散,肉眼可见湖水封冻凝结,转眼形成大片冰层。 程三五连忙跃起,而赤脚僧延定却被牢牢冻住,只剩半个光头露在冰面上,无法动弹。 “果然是年纪大了,身体动作跟不上心念。” 安屈提从冰层另一侧飞出,柔风流转全身上下,转眼将衣服须发吹干。他飘然落到冰面上,轻轻鼓掌,对此次**自己的阵势颇为赞赏: “如果不是提前发动结界、压制各家术者,加上十多年的经营,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都护府斗。若非万般无奈,我也不想跟大夏朝廷对着干。” 程三五此刻也落到冰面上,罡气摧裂周围冰层。他不言不语,迈步前行,所经之处,冰层都发出阵阵断裂声响。 眼看程三五已至前方十丈,安屈提抬掌一翻,大片冰层陡然活动起来,四面八方冰锋如牙,同时刺出。 程三五挥刀乱斩,虽能斩断冰牙,却止不住冰层渐渐翻卷倾斜。他猜到安屈提是要利用冰层将自己困在内中,当即翻身跳出,在大大小小的碎冰之间跳跃,回到岸边。 至于那赤脚僧延定,根本来不及挣脱,被无数坚冰翻卷碾压在内,直接粉身碎骨。 而在岸上的众人目睹巨大冰层如山移地走一般翻卷而至,俱是心神震骇,悍勇如齐知义,此刻脸色也阴沉无比。 “不要被骗了!他是利用结界之力才能做到此事!”长青先生大声提醒众人。 安屈提闻听此言,意味深长地望向长青先生,看出他的道门根底,当即了然。 道门法术善察天地之气流转变化,并加以勾招运用,他能够感应到安屈提调动结界之力,一点也不奇怪。 “可惜,如今身在结界之中,你不敢勾招天地阴阳之气。”安屈提手指虚划,大团翻卷上岸的冰雪不断扭动,裹挟着碎石泥土,变成一头三丈多高的冰岩巨狮,发出震耳巨吼,方圆之地风雪狂飙。 “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有何等手段。”安屈提面上带笑,内心却有些焦急,若非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抽调结界之力来应敌,那会大大拖慢星轨吸纳星辰之力的进程。 眼看胜负将分,天池周围八座山头之上,忽有佛耀金光冲**举,阵阵梵呗回荡山川,真言密咒铺天盖地,点点金字如雨普降,无形结界顿时受到庞然佛力压制,冰岩巨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巨吼,随即土崩瓦解! 安屈提脸色大变,他猛然望向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善智大师,几名兵士正在为其施救。 “贼秃,这就是你的算计吗?!”安屈提气急败坏。 齐知义望向四面八方山峰,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成了。” 当初在大都护府商议对策时,众人便考虑到安屈提可能会借助结界反抗到底,若是任由他策动如此大能大力,只怕是毫无胜算。 而想要破除结界,最好便是潜入天池深处破坏枢纽,但此法仓促间不易做到。好在善智大师早有设想,那便是由大清净寺各院首座带头,率领数百僧众,在天池周围一圈山头坐定,齐诵佛门真言密咒,从而短暂压制结界运转。 此法并非迅速见功,实际上数百僧众从昨夜开始,已经接连诵经数个时辰,一直在酝酿法力。 但是这个做法不可能隐瞒太久,尤其是真言密咒发动前夕,佛门法力便已深入地脉。以安屈提的本事,恐怕会有所察觉,为防他坏事,无论如何要将他思绪引开。 这也是为何程三五等人会率先来到神宫之外故作挑衅,其实就是为了完成这最后一步。 只可惜众人还是低估了安屈提的本领,没想到一番交手,善智大师遭受重创,行将入灭。 “小将军,快结阵!” 长青先生感应到原本因为结界改易的天地气数渐渐恢复如常,当即唤道。 齐知义立刻喝声下令,数百名精锐将士迅速来到长青先生周围,按照事先排布演练,站定各自方位,结成阵式。长青先生取出八面颜色不一的小令旗,朝天抛掷,各自朝八个方位飞去。 “天地风云为四正,龙虎鸟蛇为四奇!” 第33章 深不可测 “能够在白昼活动,你是高位血族。” 安屈提紧盯着阿芙,他猜测对方是为夺取星髓而来。幸亏自己先前多设一层结界保护星轨仪,令对方无从下手,于是潜伏起来,等安屈提主动解除结界后实行刺杀。 “如今这年头,高位血族要么被钉死封印,要么深藏墓穴之中沉眠避世,像你这样跑到远东地界,着实罕见。”安屈提托住星轨仪,随时准备脱身离开。 阿芙表情冷淡,用勿斯里语说道:“你不也远离故乡了么?刚才施展的亡灵法术,你是葬仪教团的后人?” 安屈提双眼一睁,凶光尽露,没想到被对方道破出身来历,但转瞬恢复冷静:“我不是藏身黑暗的血族,无需逃避追杀。我来到东方,是要追求智慧和永生的奥秘。” 阿芙轻声发笑,又改用汉话说道:“搞半天,就为了这种俗不可耐的原因?” 安屈提冷哼道:“你是高位血族,自然无法体会我们凡人对于永恒不朽的追求。” 阿芙刻意露出口中獠牙:“这么渴望永生,我可以把你转化成血族。” “然后永远成为你的奴仆吗?那就不必了。”安屈提很清楚,血族之中,高位对低位有着绝对的掌控,他念头一转:“不过我很好奇,你这一口流利汉话是怎么学会的?像你这样的吸血妖魔,注定不受俗世所容。” “夏廷海纳百川、包罗万象,你应该清楚。”阿芙淡然道。 安屈提对阿芙的提防不曾松懈,半信半疑道:“你是朝廷的人?” “你猜猜?”阿芙碧瞳波光泛动,一阵魅惑心神的力量无视星光壁障,好似毒蛇一般钻进安屈提识海。 “哼!”安屈提深研各教法术多年,识海如同坚城迷宫,这等魅惑伎俩根本不足以动摇他的心智。 可就在安屈提克服魅惑的瞬间,阿芙将一枚晶莹血珠塞进口中,上下贝齿轻轻咬破。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阿芙周身气息陡然大变,恐怖威压慑人胆魄,长发飞散扬动,染上银白之色,原本碧绿眼眸转为血红。 浓烈死气迅速扩散,整座镜殿阴暗下来,即便有星光障壁笼罩保护,安屈提也感觉体内鲜血不由自主地翻腾上涌,强烈恐惧冲击着意志,似乎要自己彻底屈服。 “这就是高位血族的真正实力吗?” 安屈提心头大惊,几难自制。他原本就觉得阿芙虽然不惧白昼阳光,但也并没有传说中高位血族那等强悍实力。23sk.Com 此时亲眼见证,才明白阿芙先前一直压制血族本性。只需一枚血珠,便能展现真实底蕴。 就见阿芙身形缓缓悬浮而起,死气回旋凝聚,化为一柄细长黑剑,随即飞身直刺。 黑剑击中星光障壁,立刻激起涟漪不断,肉眼可见剑尖钻破壁障,安屈提匆忙应变,施法召出银光大手,握拳轰出。 阿芙身形一闪,以肉眼跟不上的绝快速度避过银光大手,然后在昏暗殿室中盘旋往返,黑剑同时在星光壁障上留下一道道斩痕。 眼看星光壁障斑驳不断,银光大手却抓不住身法绝快的高位血族,安屈提又急又怒,隔空拨动殿中上百面镜子,掌中光焰汇聚,高声怒喝:“今天我就当一回祆教祭司,彻底消灭你这个黑暗魔物!” 光焰激射而出,目标非是阿芙,而是悬挂穹顶的镜子。镜面反射光焰,瞬间来回映射,特制的镜面让光焰之威成倍剧增,彻底摧毁殿中昏暗,驱散阴邪气息。 阿芙速度一缓,裸露在外脸颊手臂立刻被光焰灼伤,安屈提策动镜面,磅礴光焰全数聚焦阿芙一身! 一声短促痛呼,阿芙遭受光焰焚身,化为一团火球,狠狠撞在墙壁上,再无声息。 安屈提不容有失,再催法力,光焰提升至极限,尽数威能倾泻而出,阿芙当即发出凄厉惨叫,声音回荡神宫深处。 看着高位血族被自己轻易击败,安屈提扬声怒喝:“你这等**魔类,真以为我对祆教法术一无所知吗?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今天灭了你这个祸害!” 正当安屈提大生快意之际,莫名破空声响,一柄横刀飞来,砸碎了几面镜子,立刻破坏了光焰映射。 “谁?!”安屈提猛然扭头。 就见程三五拖着沉重步伐,缓缓来到镜殿之中,他此刻脸色铁青,似乎身中有极大痛苦。 “程三五,又是你!”安屈提先是一怒,随后一惊:“你怎么还没死?” 先前安屈提对付程三五的法术,是自己极少显露的**锏,全力施为之下,受术者百脉气焚、腑脏血枯,即便生机体魄远胜犀象,照样是一指毙命,但这个程三五竟然硬是扛过来了。 “是我小瞧你了。”安屈提怒极反笑,此刻他也不打算尽快逃离了,反正星轨在手,法术威能远胜往常,就算没有结界之力,照样可以杀出重围。 “不够。”程三五声音低沉。 “你说什么?”安屈提没听清。 “还不够!”程三五狂态毕现,朝着安屈提吼道:“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展出来!” 安屈提脸颊抽搐,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咬牙道:“成全你!” 星轨仪光芒闪动,安屈提发动前所未有的**力,一团妖异黑风在手中急旋,朝着程三五咆哮而出。 这道法术来自安屈提故乡的葬仪教团,久远岁月之前,曾有教团多位祭司合力施展,用来对付叛乱军团,一口气夺走上千人的生命。放在往常,安屈提根本无法施展出来,可他此刻有星髓助力,足可远迈先贤。 却见程三**闪不避,全盘接下法术威能,呼啸黑风钻入七窍、侵伐毛孔,无情戕害生机体魄,势要将他化为齑粉。 数息过后,黑风渐渐平息,镜殿之中余音旋绕,安屈提兀自喘息,看着眼前微微躬身的程三五,眼中流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 程三五缓缓站直,能够轻易杀死千人的强**术,没在他身上留下哪怕半点伤损。反倒是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怖气息散发而出,即便是刚才展现高位血族本质的阿芙,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你……” 安屈提一时茫然无措,微微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完整话语,程三五便已扑至近前,只一拳,星流光灭,壁障崩散。 拳锋逼近面前,安屈提生出巨大求生本能,星轨仪与之共鸣,万物再度凝滞停顿! 看着离自己鼻尖只有数寸的拳头,安屈提后退数步,几乎要被恐惧逼得窒息。 “不打了、不打了!”安屈提对自己一时狂妄深感后悔,拿回星轨仪后就应该立刻逃离此地,而不是跟阿芙闲扯纠缠,引来程三五这等强敌。 幸亏有星轨仪大大助益法术之功,否则安屈提不可能先后两次施展凝滞境界。 安屈提算是被程三五吓破胆了,他断然不敢像对付善智和尚那样对付程三五。此人展现出的实力,已经彻底超出安屈提所能理解的程度,一下杀不了他,死得就是自己。 安屈提刚刚迈脚走开两步,忽然觑见程三五一双眼珠紧紧盯着自己。 “怎么回事?他、该不会……”安屈提心中满是惶恐地走开,惊见万物凝滞的境界中,程三五缓缓扭头,目光牢牢锁定自己。 安屈提见状目瞪口呆,他这道法术并非禁制外物,而是让自己进入一种玄妙境界,在他人眼中相当于自己快得不可思议。 可程三五现在就像是渐渐赶上自己的速度,转眼、扭头、抬脚,一步步朝着安屈提逼近。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在安屈提眼中却是极为骇人,过往一切认知宛如气泡般破裂。 安屈提再无战意,当即选择夺路奔逃,可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后领就被大力扯住,凝滞境界霎时解除,安屈提被骤然加大的力度勒得眼前发黑。 程三五扬臂一掣,安屈提身子打着转,像是玩偶般撞上镜殿穹顶,砸碎大片镜子,清脆破裂之声接连响起。 安屈提先是重重撞上穹顶,随即掉落地面,似乎摔断了几根骨头,身上各处都是破碎镜片的划痕,口吐鲜血染红胡须。 第34章 生死难料 程三五猛地睁开双眼,不由自主地大口喘息,浑身冷汗直冒,他刚要动作,便感觉到咽喉处一阵锋利。 眼珠一转,就见裹着染血白袍的阿芙满脸警惕,手持马首短刀抵住程三五脖子。 “你、你干什么?!”程三五喝问道。 阿芙冷声逼问:“我跟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问这个干嘛?”程三五刚开口质疑,马首短刀缓缓下压,一滴鲜血从刃边渗出,他这才知晓阿芙并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在红沙镇!”程三五连忙回答。 “彭宁护送的是什么东西?”阿芙又问。 “星髓啊!不然呢?”程三五刚说完,就见阿芙眼中流露出猜疑神色,他又赶紧补充:“佛骨舍利!彭宁以为那玩意儿是佛骨舍利!” “哪种罡气运使之法是我擅长的?”阿芙追问不停。 “啊?”程三五一下愣住,搜肠刮肚回答说:“是那什么隐身法?” 听到这回答,阿芙警惕目光稍见和缓,马首短刀从咽喉处挪开。程三五赶紧翻身躲避,退出一丈多外站定,伸手摸了摸脖子,当即骂道: “你这母夜叉发什么疯?我刚救了你,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阿芙跪坐在地,听到程三五这话,露出一丝放心笑容:“这种语气,的确是你。” “你在扯什么鬼话?”程三五心有余悸。 “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何事吗?”阿芙问道。 “刚才……”程三五原地一怔:“好像有一道影子扑了过来?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那是安屈提的神魂。”阿芙一双碧瞳注视着程三五:“我如果没猜错,安屈提试图占据你的身体,行夺舍之法。” “夺舍?我听说过。”程三五脸色微沉,擦去脸上汗水,靠墙坐下:“有些妖魔投胎夺舍,便省了修成人形这个过程。” “也不是只有妖魔会这么做。”阿芙说:“无论佛道,都有此生修行不成,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世的人。只不过这都是等而下之的手段,弊端也多。” “我刚才昏过去多久了?”程三五问道。 “大约数十息。”阿芙暗自留意,因为程三五方才不是昏厥,而是气息脉搏全然停顿,与**无异。 “你……没感觉身体有异样么?”阿芙观察着程三五的言行举动,安屈提法力高深,这种人施展的夺舍之法,哪怕是佛道两教中的顶尖高人也不敢轻视。 程三五低头打量一下自己,又站起身来抖了抖手脚,全然没事人一样:“还行,没察觉到哪里不舒服。” 阿芙见程三五生龙活虎的模样,这下轮到她没话说了。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齐知义等人率先冲进镜殿,正好瞧见程三五与阿芙两人,还有地上的无头尸首。 “你、你们……”齐知义见程三五裸露上身,阿芙只披着一件染血白袍、春光微露,一下子没搞懂状况。 “这家伙**。”程三五指着地上尸首:“我没收住劲力,把这家伙脑袋打成碎末,没法割下首级去请功了。” 齐知义与苏望廷对视一眼,长青先生率先走出,来到安屈提尸体旁检视起来,随后言道:“身上一丝法力残留,就是此人没错,并非李代桃僵之法。”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知义问。 不等程三五开口,阿芙抢先答道:“我与程三五见安屈提身受重伤,于是主动追击入内,与之激战一番,最终将其斩杀。” 阿芙不希望方才状况让太多人知晓,所以选择主动解释,并示意那尊星轨仪:“星髓就在此物内中,安屈提原本打算逃跑,幸好被我们阻拦。他有星髓助益,一时间法力大增,我们也是艰难获胜。” 众人将目光集中在那星轨仪上,齐知义言道:“此物要仔细保管,如何处置事后再说。” 仔细算起来,在场众人其实各有分属,陆相、都护府、内侍省,星髓究竟要落入何人之手,还真不好说。 幸亏众人并肩恶战一场,交情难得,不会在这种关头为了星髓反目相争。齐知义命人拿来专门用于封存法物的木匣,将整个星轨仪塞入内中,外面镇贴的封条符咒,还盖有都护府大印。 “这具尸体怎么处置?”长青先生又问。 “一并带走,没有脑袋也能腰斩于市。”齐知义面带怒气:“此等乱党首领,合该千刀万剐,现在这种死法,倒是便宜他了!” 程三五两手一摊:“我可没法抓活口。” “我并非责怪,你想什么呢?”齐知义一挥手,顺便环顾四周,望向殿中穹顶悬挂的镜子,问道:“这是什么?” “协助施法的镜子,我的衣物便是被安屈提引光焰焚尽。”阿芙淡然道:“你们这帮男人,就这样看着吗?” 众人这才想起阿芙此刻只披着单薄衣物,一个个略显尴尬、干咳回避,苏望廷赶紧从别处取来披风,让阿芙得以遮掩身形。 长青先生提议道:“齐小将军,不妨把此地物件全部收缴,或许能从中摸索出妖人的法术手段。” 齐知义没有多想,当即点头:“那就把此地彻底拆干净……对了,结界一事如何处置。” “我稍后会潜入天池深处一探究竟,试图破除结界枢纽。”长青先生干脆回答。 …… 当齐大都护率领麾下骑兵赶到天池附近时,此地战事早已结束,兵士们正在从神宫中搬出各种器物,伤者也在临时搭起的营帐调治休息。 “禀告大都护!”齐知义主动上前,在外人面前他不会口称父亲,一如军中将士:“妖人首脑安屈提已经伏诛,我部有七人阵亡、三十八人受伤。此外,大清净寺主持善智大师与延定和尚不幸捐躯,如何安置,请大都护定夺!”https://m.23sk.net “善智大师捐躯了?”齐大都护脸色一沉,当即翻身下马,前去探视,齐知义则在一旁讲述先前战斗经过。 “没想到连善智大师都败在妖人手中。”齐大都护惋惜之余,也在考量如何安排人事。 此番平定西域**,各方都有出力,但折损俱是不小。道门的周炼师、佛门的善智和尚,他们是大都护府内最重要的术者,而且都有朝廷正式册封,并非私自聘请的幕宾。结果这两位双双败亡,大都护府的损失可谓相当沉重。 “安屈提最后是被程三五所杀?”齐大都护又问。 “是,不过那位绣衣使者也参与了。”齐知义低声回答。 就见阿芙正坐在营帐中,换了一身男子劲装,她望着天池方向,目光专注,齐大都护主动上前拱手道:“今番妖人伏诛,皆仰赖上使神威。” 阿芙头也不转,语气冷淡:“大都护就不必献殷勤了,斩杀安屈提之人是程三五,我不会冒名居功。” “那关于星髓,不知上使有何安排?”齐大都护又问。 阿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朝廷处理此事的人应该快到了,你不必问我。” 齐大都护心生疑窦,阿芙这么说,莫非她不是为星髓而来? 此时两道身影冲出天池水面,正是程三五与长青先生,二人抱着几根方尖石柱,表面刻满了异域文字。 “就是这几根柱子,让你七窍流血?”程三五虽然从水中走出,但身上并无沾湿,带着几分嘲弄神色对一旁长青先生说道。 “你懂什么?”长青先生当即反驳,将一根方尖石柱立起,看着表面形态各异、宛如鸟兽图形的异域文字,既兴奋又专注:“虽然是戎夷书,却带有几分鸟篆虫文的味道,如果能够将其解析转译,应该就能大体摸清安屈提所用法术。” 第35章 恩怨两清 安屈提伏诛,天池结界瓦解,象征西域近来乱象告一段落。大都护府派出轻骑前往西域各地,广发布告,声明祆教长老穆悉德乃是被妖人安屈提及其党羽暗害,一干妖人乱党假借祆教之名,聚众作乱,甚至与叛贼、妖魔等勾结,为祸甚广,西域胡汉百姓皆深受其害,但在大都护府全力清剿下,业已将妖人乱党尽数枭首。 安屈提虽然身死,但他的无头尸体依旧被带回屈支城,安了个木雕假头,然后当众腰斩,算是以此给本地祆教教众一个交代。 尽管过程略有曲折,但此次安西四镇都护府应对突如其来的叛乱,可谓是处置迅速,当朝廷派来的巡察使赶到屈支城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西域道路复归畅通,当地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屈支城一如往常繁华,白天街上人声鼎沸,各路行商旅人似乎转眼忘却先前**,各种买卖生意也恢复如往昔繁华。 此时就见程三五手扶刀柄,昂首迈步进入何家货栈。 如今宝昌社复苏,重新收回各处产业,他这位头号打手行走在路面上,巡视商户,也不免有些意兴高涨、飞扬跋扈。 寻常商家见了他,都是心生敬畏,连忙叉手问好,有些店铺主动奉上酒食,唯恐怠慢了这位凶神恶煞的头号打手,心中连连向神佛祈祷,希望程三**要登门勒索钱财。 好在程三五并未在路上停留太久,他这回是来寻找曾主动出卖宝昌社的家伙,周围商户店家也不敢过问,纷纷回避远离。 “哟,这不是何六郎嘛?” 程三五一进门,正好撞见货栈主家正在收拾财物,上去一屁股坐在木箱上。 何六郎吓得后退两步,赶紧伸手招呼下人,可那些没经历过厮杀的奴仆,哪里敢贸然上前,你推我搡,乱作一团。 “瞧你们这怂样。”程三五笑道:“我又没说来做什么,干嘛怕成这样?” “是苏掌事让你来的?”何六郎双腿发软,倚着墙壁问道。 “老苏正在跟朝廷来的老爷们商量大事,抽不开身,就让我来跟你们扯闲篇。”程三五一脚踹开旁边碍事的麻袋,语气渐冷:“当初吴茂才那个臭小鬼趁我不在,直接上门**,本就是坏了规矩的。不过他要是真能把我们宝昌社扳倒,那我也不说什么,在西域这片地界,没能耐就活该挨揍。” 何六郎额头冒出冷汗,程三五抬手指着他:“可是你不该出卖我们,当年你赔光了本钱、走投无路,是我们宝昌社收留你们一家人,我还指点过你那个侄子几路刀法,可他居然跟茂才社勾结,甚至在最紧要的关头偷袭老苏。要不是老苏身手够好,早就**!” 程三五平日在宝昌社里并不怎么管事,但他武艺高强为众人所知,社内其他打手护卫,或多或少曾受程三五指点。只不过宝昌社并非武林门派,更谈不上什么武学传承,收留的失籍逃人、江湖游侠,也是各凭本事罢了。 因此,宝昌社的打手对于苏望廷、程三五两人谈不上什么师徒情分,忠诚二字更是空谈,无非是宝昌社这些年财源不断,养得起这伙打手护卫罢了。 “我的侄子已经被你们杀了,还嫌不够吗?”何六郎牙关打颤。 “别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无辜受害的模样。”程三五摇头:“我刚刚听说,茂才社那个许岩回到了屈支城,躲到你这里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何六郎脸色苍白:“如果宝昌社要我还债,那我还就是了。” “脸上有刀疤那个,一眼就能认出来。”程三五抬手比划一下,见对方闭嘴不言,当即面露不悦:“没看出来啊,你还挺硬气。原本我还想着,如果你肯乖乖把人交出来,那就听老苏的话,留你一条活命。可你现在偏要硬顶到底,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这话,程三五拔出刀来,虽然齐大都护答应的宝刀还没打造好,但没人会怀疑程三五的刀砍不动人。 眼看刀锋缓缓举起,后屋传来喝声:“住手!” 程三五抬眼望去,脸上带疤的许岩从后屋现身:“你找的是我,用不着牵连其他人。” “你知道就好。”程三五冷着脸说。 许岩将何六郎护在身后:“放何家人离开。” “怎么?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程三五问。 “我是他家女婿。”许岩死死盯着程三五,此刻的他光是站着与之对谈,便已心惊胆战。 程三五眉头一挑,冷笑道:“原来你们还有这层关系。何六郎,没看出来啊,你这是早早两头下注,盼着哪天宝昌社被人扳倒,好让你趁机大捞一笔?” 何六郎躲过程三五锐利目光,许岩咬牙沉声:“我知道你程三五是守信义的,我也知道你是找我报仇。只要你放过何家人,我可以跟你走。” 程三五收起笑意:“我给你一个机会,城南埋骨场,你我两人单独决斗,生死无怨!” “可以!”许岩立刻答应,后屋有女子惊呼一声,试图冲出,何六郎赶紧将女子拦下。许岩朝何六郎深深一拜,然后面含悲痛离开货栈。 程三五瞥了一眼,没有多说废话,当即和许岩一前一后骑马出城。 屈支城南郊有一片草木稀疏的荒地,城中穷苦之人死后,没钱安排丧事,就会被带到这片荒地草草埋葬。由于尸体通常不会埋得太深,引来野兽挖开沙土啃食腐肉,久而久之被城内之人称呼为埋骨场。 有时候宝昌社为了生意要弄死对手,尸体便是扔到这城南埋骨场,后来干脆演变成决斗厮杀的去处,**就抛尸于此,省事不少。 当程三五抵达埋骨场后,远处正好有几头野狗奋足刨土,它们见到程三五,当即受惊逃离,却又时不时回头,浑浊双眼似乎生出期待神采。 翻身下马,程三五从马背取下两壶酒,他揭开泥封,许岩骑着一匹劣马迟缓赶来。 “你没有中途逃跑,算条汉子。”程三五将另一壶酒扔给许岩,对方接过面露不解,程三五说:“这是我给自己立下的规矩,决斗之前请人喝酒,这样厮杀起来,挨刀也不怕疼了。” 程三五说完,仰头猛灌,烈酒入喉气血如沸,也不知是因为酒烈还是心烈。 许岩同样揭封痛饮,几口烈酒下肚,便有了三分醉意,冲散了心中恐惧,壮胆问道:“你是要替那个黑衣小哥报仇吗?” “他叫彭宁。”程三五言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下**了?” “当时没想多问,一心要把摩尼珠夺到手。”许岩看着黑釉酒壶,苦笑说:“结果我昨天回到屈支城,看到布告才知晓,那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祆教圣物,真是可笑。” “彭宁也差不多,至死都以为那是佛骨舍利。”程三五喟叹一声。 “他是你的亲朋?”许岩问。 “不是,我刚认识他,没几天。”见许岩困惑,程三五仰望蔚蓝天空:“我这个人啊,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办到,倘若办不成,心里就不舒坦。现在东西是抢回来了,可彭宁却把性命永远留在了大漠之中。” “所以你要杀我。”许岩算是搞懂了,其实在西域之中,这种恩怨仇杀天天都有,实在是再寻常不过。 “那你呢?”这回轮到程三五发问:“当初呼罗客栈的那场厮杀,你能够逃出生天已经不易,为什么还要回屈支城?” “怎么可能不回?我的妻儿都在城中。”许岩喝了一口酒。 “那你应该清楚,一旦在屈支城现身,肯定会被我们宝昌社察觉。”程三五笑道:“就你这张脸,根本瞒不过他人,为何要自投罗网?” “我听说,朝廷的巡察使来到了屈支城?”许岩见对方点头,接着说:“每当水旱灾害、贼寇骚乱之后,巡察使都会到地方上考察官民,并且受理冤情诉状。我便是希望将吴公子的事情告知巡察使,以此报复你们宝昌社。” 程三五一怔,旋即笑道:“你懂得不少,居然还会搞这一套。” “不然呢?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办法?”许岩仰头饮酒。 “我只是没想到,你对吴茂才这么忠心。”程三五说:“他是英国公的儿子,伺候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第36章 夜行难测 日上三竿,桑林坊的胡月楼外冷冷清清,只有一名小厮在外洒扫,街头巷尾的酒气仍未散尽,墙角还有几滩呕吐秽物,不堪入目,与胡月楼的朱漆碧瓦、雕梁画栋格格不入。 长青先生脸上尽是厌恶之色,他正要进入胡月楼,一名护卫正好打着哈欠迎面走出。 “去去去,大白天的,姑娘们还没醒呢。”护卫见有人登门,不耐摆手道。 “我是来找人的。”长青先生根本没有正眼瞧那护卫,抬头望向楼阁高处。 那护卫笑了:“谁来胡月楼都是要找人的。我说了,姑娘们还没醒,如果是跟谁约好了,我去告诉假母,今晚给你安排。” 长青先生冷笑一声:“我原以为,妓馆青楼以侍奉为上,理应懂得待客之道,像你这种无礼言辞,岂不是让客人生厌?” 护卫上下打量长青先生,见他一袭白衣、发束布巾,就是一个汉人书生模样,不像是富贵人家,于是反手指着胡月楼,语气嚣张: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胡月楼!整座屈支城最大的妓院,迎来送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就在前两天,宝昌社的苏掌事招待朝廷来的巡察使老爷,你知道花费了多少银钱?就你这个穷酸模样,还敢来我们这找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长青先生懒得反驳:“我要找的不是**,而是程三五,我听说他昨夜在这里留宿。” 护卫当即斥责:“我看你是嫌命长了,什么人的消息都要打听。赶紧滚,再不走我就叫人来了!” 长青先生没有心思跟这些庸俗之辈纠缠,当即朝着胡月楼迈步直入,那名护卫见状连忙上前拦阻,长青先生一记拂袖将其扫开。 那名护卫撞在墙壁上,一阵头晕眼花,他心知来者不善,缓过来后立刻大声叫喊道:“来人啊!有贼人闯进院子里啦!”???.23sk.com 这一下引得其他护卫打手相继跑来,连忙抄出棍杖,朝着长青先生追去。 不过长青先生动作更快,他已经感应到程三五所在,甩下其他人,径直来到二楼一间上房,震开门闩入内。 这间上房几乎占了二楼一半,内中家具陈设并非胡风,反倒是效仿昔年南朝风格,多设屏风帷帐,更显曲折幽深。只不过屏风上绘制的图案并非花鸟鱼虫,而是男女欢爱、裸游嬉戏的场面,**非常。 房内兽烟未尽、锦幄仍温,无形的酒色之气让长青先生不由得抬手掩鼻,穿过几重屏风,就见一张长宽皆有一丈多的大床榻上,程三五赤身露体、仰面酣睡,另外还有四五名女子玉体横陈、相互枕藉,与程三五交叠一块,轻纱罗裙与丝绸亵衣随意散落地面。 长青先生看不下去,扣指掐诀,勾招点滴水汽,聚成指端一团清水,直接扬手甩出,浇淋床榻上一众男女,将他们惊醒。 “谁?!”程三五最先醒过来,他一抬眼就见长青先生表情冷淡地望向自己,松了一口气,脑袋又倒了下去:“原来是你啊,一大早跑来这里做什么?” “已经巳中了。”长青先生后退两步,那些**见状,纷纷拾起衣物遮掩身躯逃离此间,而外面也传来护卫呼喝声响。 几名妓院护卫冲进上房,程三五大概猜到发生何事,起身摆手道:“这是我的熟人,一时误会了,你们下去吧。” 那些护卫朝程三五叉手作礼,看了长青先生一眼,也不敢多言责怪,匆匆离开房间,紧闭大门。 程三五起身想要穿上衣服,却忘了裤子被自己脱到何处,只能随便扯下一条帐幕围住下身,顺便找到一坛没喝光的酒,用酒勺舀酒喝。 察觉长青先生目光,程三五递过酒勺:“你要不要喝?” “没看出来,你竟是一个沉迷酒色之徒。”长青先生看也不看。 “怎么?朝廷法度不准我沉迷酒色?”程三五随便找一处坐下:“前段日子拼命厮杀,把脑袋挂在腰上过日子,现在好不容易熬过来,难不成还要我学着和尚吃斋念佛、清心寡欲?” “人生在世,吸风饮水、食谷啖肉,皆属寻常。”长青先生一副指点无知庸人的模样:“为求子嗣绵延,男欢女爱、闺中之趣,也无可指摘,但关键在不可沉迷其中,以至于心神昏昧。像你这般沉迷酒色,只怕迟早发萎骨枯,动摇武功根基。” “放心,我天赋异禀,一晚上十几次都没事。”程三五说这话时还面露得意之色,让长青先生眼角抽动。 “对了,你来胡月楼干嘛?”程三五伸了个懒腰:“如果是宝昌社有事,老苏也不会让你来找我。” “是我找你有事。”长青先生说完这话,取出一道符咒,发火点燃,然后朝外一扬,无形法力笼罩整间上房,似乎将内外隔绝起来。 程三五看得出长青先生郑重其事,于是收起松懈玩闹的神情。 “可还记得我们从天池打捞出的方尖石柱?”长青先生同样坐下问道。 “记得。”程三五面无笑意:“你那时候当众怒斥母夜叉,要不是老苏拦着你,估计真要上去跟她拼命。” “你不是术者,不明白我们对于精进法术一事,怀有何等强烈的期盼。”长青先生低下头去,语气沮丧:“前天夜里,周炼师仙去了。” “节哀。”程三五也不晓得其他安慰话语。 “光是节哀还不够。”长青先生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与周炼师都亲身经历过法术反噬,你可以说我们是妄自尊大,也能归咎于妖人阴谋算计,但说到底,还是对异域法术知之甚少。” 程三五当然不会想到这些,只能默默听长青先生继续说:“大清净寺的和尚,虽然也死在天池,但他们当时的确牵制住了安屈提。佛门神通以内发为宗,哪怕是勾招法界中的本尊上师,以求赞功借法,根基处仍是自性圆满、佛我智合。 “而在道门看来,世间万物莫不是由先天一炁演化而成,万气周流变化,日月星辰、天地山川、鬼神精怪、动植物类,俱是如此。道门法术说到底,便是役神御气、变化万物,成就高深者,足可呼风唤雨、移山倾海。” “你要我做什么?”程三五趁机打断,长青先生一谈到熟悉事物,便会自顾自地说个没完。 “我打算把方尖石柱上的文字图案拓印下来,想请你帮忙。”长青先生目光炯炯地看向程三五。 “那几根石柱眼下安置在都护府内,被严密看守起来。”程三五也难得严肃起来:“母夜叉说了,那东西归内侍省管,我和老苏都没法靠近。” “话是这么说。”长青先生露出笑容:“但是据我所知,这几日都护府的尚道长每日都会仔细研究这方尖石柱,并未受到妨碍。”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三五问。 “尚道长身边道童告诉我的,再怎么说,我也算是道门中人。”长青先生回答说。 程三**是很想答应:“那你去找那位尚道长好了,反正也能攀交情。” “这事……我不想声张。”长青先生解释说:“尚道长乃长安玄都观出身,是朝廷派往西域的道门威仪使,说是道人,实则跟官吏没有太大差别。” 第37章 眼见为何 翻身跳入胡月楼上房,程三五迫不及待扯下蒙面布巾,拿起桌上酒水仰头猛灌。 长青先生挥手撤去法术,幻影消散,两张纸人迅速焚尽,不留半点痕迹。 “没看出来,你程三五也有害怕的时候。”长青先生讥讽道。 程三五擦去汗水,压低声音道:“你刚才没察觉到?” “什么?”长青先生一时未明。 “都护府正堂夜里放光,我看了一眼就心头猛跳!”程三五紧张得原地兜圈子。 “正堂?放光?”长青先生稍加回忆,确认自己方才并未看见此等异状。 “我问你,什么人晚上在正堂那边?”程三五问。 长青先生答道:“自然是齐大都护,都护府的布局我熟记在心。” “这位齐大都护可不是一般人啊。”程三五感叹道:“虽然过往不曾见他出手,可等我回到屈支城后,听说之前那条潜沙地龙曾一度现身,袭击齐大都护所率兵马,结果被齐大都护手掷铁枪,当场击杀。” “能够成为四镇大都护,自然不是泛泛之辈。”长青先生问道:“你说你看到都护府正堂放光,是什么样子的?” 程三五一下子形容不出来,长青先生将桌上油灯挪到近前,抬手虚指灯芯,那一点火光发出啪啪细响,陡然旺盛,化作一团腾腾烈焰,好似神佛雕像背后的火光。 “是这样的?”长青先生见程三五摇头,指诀一变,火光外罩、内里中空。 “差不多就是这样。”程三五说:“而且那光罩着正堂一带,我怀疑齐大都护察觉到动静了,刚刚离开库房不远,我后背汗**都竖了起来。” 长青先生收起法力,表情严肃道:“神光罩居,这是罡气外发的高深成就。” “你是说,正堂外的光是齐大都护发出的罡气?”程三五觉得不可思议:“罡气能够笼罩这么大一片地?” “那也不全然是罡气,其中玄妙难以言述。”长青先生斟酌一番,想着如何解释才能让程三五这等无知莽夫能够听懂:“如果你去到别人家中拜访,是否觉得气息太过陌生,以至于坐立不安?” “没你说的那样,但也会有些不自在。”程三五答道。 “这便是了。”长青先生抬手环指房内:“一处居所被人住得久了,便会沾染人气。而像齐大都护那样的高手,即便不刻意发动罡气,哪怕是平日里行走坐卧,罡气随息吐纳出入,也会熏染周遭,尤其是长期居停之所。” “我听明白了,就像野狗在墙角撒尿,用来划分地盘,驱散其他畜生。”程三五搬出自己的解释。 “你——”长青先生额头青筋跳动,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当世高手的神功异能,在他口中却变得像畜生一般卑劣,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令人抓狂的本领。 长青先生转念又说:“不过……你仅凭肉眼就能窥见神光?” “哪里不对么?”程三五问。 “罡气是精神凝聚而成,齐大都护的居所会有神光浮现本不稀奇,但常人无法以肉眼得见。”长青先生眼神深邃地盯着程三五,言道:“除非是特地修炼了风角望气之法,否则不能直接看到神光。哪怕是武学高手,也只会有模糊感应,不可能看到具体光芒。” 程三五很是得意:“我说过,老子天赋异禀。” 长青先生只觉得脑袋发胀,原本他见程三五对付安屈提与妖魔时勇猛无畏,一度觉得此人并非全无可取之处,但他的粗鲁愚蠢,同样使得长青先生难以忍受。 “对了,你要的东西弄到手了?”程三五并不知晓长青先生心中所想。 对方从怀中取出一沓纸张:“全都拓印下来了。” “那就行。”程三五点了点头:“这次权当报答你帮忙对付安屈提。下回就不陪你冒险了,要真是被齐大都护拿住,估计不会有好下场。” 说完这话,程三五打开房门,朝外喊道:“叫姑娘们上来,还有三坛好久,今晚我要痛痛快快耍一场!” 长青先生见此情形,几乎要被程三五气晕过去,他无心久待,只想赶紧钻研拓印文字,只是给程三五低声提醒:“管好嘴巴,今晚的事别向第三人吐露半分!” “知道了知道了!”程三五摆了摆手,然后一左一右把将两名**抱起,回到房中快活起来。 …… “这是你的刀。” 位于大都护府旁侧的玉泉观中,身形黑胖、像江湖武人多过像道门羽客的尚道长将一柄横刀交给程三五。 拔刀出鞘,程三五只觉得眼前霎时一白,随后才能看见笔**身,其上隐约可见细密纹路宛如大川流波,似乎一眼看不到尽头。 “我按照大夏龙雀制式,以诸铁和合,勾添上色丹砂,锻成这柄百炼神刀。”尚道长言道:“这种百炼神兵,即便在大都护府内,也只有极少数将校可获配发,无不视为御敌至宝,放在往常,可不会给你这个外人。” 程三五看着手中百炼神刀,无比兴奋,指肚按着刀刃一侧缓缓抚过,心念仿佛随之延伸。感受着神刀每一寸锋芒,脑海中似乎也浮现出刀锋划过敌人肌肤肉体、扬出血花时的爽利痛快。 尚道长见程三五如此,看出他是善于用刀的能手,言道:“百炼神刀不光锋利非常,而且在法坛上经受祭炼,有克制诸般妖邪鬼祟之能,就算是没有血肉之躯的鬼物,也能被此刀所伤。” “好刀、果真好刀!多谢尚道长!”程三五爽朗称谢,随即将神刀归入榆木鞘中,严丝合缝,倒悬不坠。 “你不打算试试刀么?”尚道长眼睛细眯,看向程三五的目光别有深意。 “呃……怎么试?”程三五好奇,这位黑胖道长挺着个将军肚,四肢健壮、骨架粗大,这身板披甲执戟,比齐知义更像陷阵骑将。难不成他一时技痒,想要跟自己过过招? “跟我来。”尚道长带着程三五来到后院,此处立着一根根竹竿,旁边兵器架上也放着各式兵刃。 “这竹竿中填充了炉渣土灰。”尚道长言道:“但凡新铸成的兵器,我都会在此试验锋刃。” 程三五也来了兴致,他上前用刀首铜环敲了敲竹竿,传来笃笃闷响,想来内中炉渣灰土早已填满,这东西不比一根石柱差多少。 尚道长唯恐程三**识精妙,提醒说:“你可不要小瞧这些试锋竹,内中炉渣灰土都是铸造神兵利刃的废弃余料,夯实过后同样坚如铁石。” 程三五抓抓颌下胡子,如果他愿意的话,完全能够发动蛮力雄劲,强行劈断这试锋竹。但他此刻刚得了新刀,舍不得轻易损伤锋刃。 不过程三五转念间就猜到了,这位尚道长分明就是在试探自己的能耐,想看他能否配得上神兵利刃。如果程三五就靠着蛮力硬劈,那才是浪费他人心血。 想明白这点,程三五便拔出刀来,同时调息整劲,双手握住刀柄、高举过顶,目光锁定竹竿上半某处,内劲沿着双腿、臀股、脊梁寸寸向上传递。 当内劲即将凝聚一点的瞬间,刀锋斜劈而下,好似一道霹雳,破风声细不可闻,试锋竹一刀两断,切口平整。 被斩断的上半竹竿掉落在地,炉渣洒落地面,下半截几乎没有抖动,似乎竹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程三五轻易斩断。 “不错,难怪能斩杀妖人头目。” 片刻静默过后,尚道长主动开口称赞。 程三五低头端详手中横刀,锋刃处丝毫无损,方才一刀算得上是斩铁如切泥,连他自己都稍稍有些讶异,因为这是程三五第一次自如运使罡气。 两次与安屈提交手,程三五虽也能发动罡气,但那种非要逼至绝境、陷入疯狂的情形,实在是不由自主。甚至到了厮杀场合,就只全凭本能行动,根本容不得多想。 程三五其实并不喜欢那种感觉,但他自己也无法完全掌控。所以此次主动运使罡气,反倒让他暗自窃喜。挥刀的那一瞬间,罡气流布神刀,使得锋芒更盛之余,还护住神刀锋刃。 第38章 黄沙不留 “此物本府不敢擅行处置,还请上使代为做主。” 都护府中,齐大都护命人将装有星轨仪的木匣端到阿芙面前,让她过目检视。 齐大都护其实隐约觉得,阿芙前来西域,最初用意应该不是星髓。 尽管绣衣使者代表皇帝陛下,然而到了具体办事,不可能单凭一人。毕竟星髓落入安屈提手中之后,还是要靠都护府派兵剿灭贼众、**天池,绝不仅是光靠三五名高手就能成事的。 但齐大都护也不打算追问太深,内侍省只向皇帝陛下效忠,那就把星髓交给他们好了。 反观阿芙,她此刻换了一身箭袖胡服,腰束革带,男子装扮更显英气。 “大都护,朝廷不是派了巡察使前来么?”阿芙眉眼间带上难测笑意:“你大可将星髓交给巡察使,由朝廷来处置。” “上使先前有言,内侍省奉旨监察天下。”齐大都护言道:“星髓曾经落入妖人安屈提手中,不知被做了什么手脚,本府不敢轻动,想来只能交给内侍省。” 齐大都护这话不过托辞,在此之前,不论是星轨仪还是方尖石柱,他都让尚道长仔细查探一番,尽力从中挖掘出有用之处。 西域不比中原,此地胡汉杂处、多族混居,各种吃穿用度、风尚习俗、器物形制,彼此混融交汇,就连法术学问也不例外。 先前剿灭乱党的过程中,都护府还缴获了一批圣训经书,尚道长亲自翻阅详读,发现这批经书所述义理,与祆教有几分差异,其中还杂糅了佛门与景教之论,可见编纂经书之人学通多教。 按照尚道长的说法,如果这些经书就是安屈提所编,那其人法术造诣想来也是兼通多教,他留下的东西若能钻研透彻,想来成就不小。 尤其是那能够压制异教法术、改变一方气象的结界,如果可以再现,那对于都护府镇守西域,将是大大有利。 当然,都护府能够想到这点,内侍省同样也能想到。当阿芙说内侍省要收缴这些东西时,齐大都护也没法违抗,只能推脱说阿芙手下无人,目前暂时由都护府代为掌管。 不过伴随将星髓交出,这个理由就越发难以立足。 阿芙何等聪慧机敏,立刻就猜到齐大都护用意,她在交椅上架腿翘足而坐,虽然显得姿态窈窕,但也是堪比席上箕坐的放浪无礼。 “大都护一片忠心,想来陛下是看在眼里的。”阿芙勾起嘴角,不自觉流露出魅惑人心的力量。 齐大都护赶紧移开视线,低头拱手作礼,他对眼前女子避之唯恐不及,更不敢动一丝歪念头。 “上使此言,倒是让下官惭愧了。”齐大都护赶紧说:“不过有一件事,还请上使代为转达。” “大都护请说。” “下官听闻,朝廷有意裁撤本府幕宾佐杂。”齐大都护言道:“西域不比中原,地广人稀、少设州县,仅凭本府人手,断难施行朝廷政令。所以,下官希望能将西域实况上奏御前,请陛下圣裁。” 说完这话,齐大都护便将一份密奏取出,双手递给阿芙。 “可以。”阿芙接过密奏,笑吟吟道:“不过我也有一件事要请大都护帮忙。” “上使请讲。” “我要程三五跟我回长安。”阿芙问:“大都护不会不放人吧?” “不敢。”齐大都护所料不差,程三五此人来历高深,甚至被内侍省盯上,对方肯要,自己那就做个顺水人情。 “大都护应该明白,程三五是宝昌社的人,苏望廷不走,他是不会孤身离开的。”阿芙又说。 “宝昌社过往屡屡触犯朝廷法度,收纳逃人、逞凶肆暴、欺压良善,不日将被取缔,并抄没产业。”齐大都护低头回答:“为首苏望廷、程三五等人,理应伏法,但谅其平乱有功,功过相抵,经由巡察使审定,议请减赎。” “看来大都护早就做好准备了?”阿芙轻笑一声。 “其实苏望廷与程三五都是一时俊杰,下官对此也深感无奈。”齐大都护不希望自己用心被看穿,掩饰说:“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回到长安后,也会受到重用。各自为陛下尽责、为朝廷出力,如此方为正道。” “大都护才是真正的人杰。”阿芙收好密奏,将一旁木匣轻轻盖上。 …… “啥?查封宝昌社?!” 程三五正在给苏望廷炫耀自己新得宝刀,就听见下人急匆匆前来告知此事。 “都护府的人已经到坊门外了,掌事快去看看吧!”下人慌乱道。 经历过上一回,程三五这次没有喊打喊杀,他望向苏望廷,急忙问道:“老苏,怎么回事?你前些日子不是跟巡察使老爷聊得挺顺利吗?” 苏望廷挥手让下人离开,轻声叹道:“出门看一眼就明白了。” 程三五跟着苏望廷来到坊门外,就见齐知义面露愧疚,欲言又止。 “齐小将军。”苏望廷主动叉手问好:“想必是都护府命你前来查封本社,对吧?” “对。”齐知义很不情愿,将一份文书递给对方:“吴茂才的事传回长安,英国公打算追究到底,还来信都护府,要拿你们问罪。罗巡察说了,你们平乱有功,可抵罪过,但宝昌社肯定是保不住了,说是要查抄财货,宝昌社收容的浮逃人充作都护府执役。” 程三五辩解道:“可吴茂才不是我杀的!他是被大虫吃了!” “这话跟我说不管用啊!英国公远在长安,他根本听不进去!”齐知义同样不忿。 “老苏,接下来怎么办?”程三五急切问道。 苏望廷反倒是一脸平静,示意程三五与齐知义到无人处私下对谈。 “这个结果本就是我争取出来的,宝昌社继续留在西域,确实不妥当。”苏望廷见程三五还要说话,抬手劝阻道:“老程,我累了。” 程三五哑然失语,他头一回仔细打量苏望廷,这才察觉对方鬓间已生白发,虽然有武学根基在身,可这些年的劳碌奔忙,终究还是留下痕迹,就连双眼光芒也不如十年前透亮清澈了。 想起之前躲避茂才社时,苏望廷曾跟自己谈及,打算处理完摩尼珠一事后便回中原。当初程三五没有多想,以为就是苏望廷一时感慨。如今看来,自己这位老友真是身心俱疲了。 “……随你吧。”程三五口中吐出几字,觉得心里被抽掉一根支柱,顿时变得无精打采。 苏望廷拍了拍程三五肩膀,然后问道:“小将军,查抄本社事宜……” 齐知义浑不在意:“抄出多少东西,不还是我说了算么?田产屋业拿不走,财帛金银随你们带多少,父亲不会过问的。” “多谢小将军,也替我多谢大都护。”苏望廷深深揖拜。 “罗巡察三天后离开屈支城,你们在他之前动身就好。”齐知义望向程三五:“我问过父亲,能不能将你留下,可他说你牵扯最深,都护府没法收留你。” “不怪他。”程三五没了过往饱满精力,只是走到坊门前坐下发呆,也不说话。 齐知义的性子本就不适合干这种事,他也憋了一肚子不快,朝苏望廷拱了拱手,匆匆离去。 外人散尽,苏望廷看着程三五,笑道:“老程,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种模样,蔫头耷脑,就差哭丧脸了。” “你就这么舍下宝昌社?”程三五伸手比划着:“十年,还不止!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是给陆相爷干活的,我自己很清楚。”苏望廷坐到旁边:“我年轻时修文学武,方圆乡里无人能及,一度自负全才,考过科举,可惜没考上。好在家里长辈攀上贵人,让我去给陆相门下做个书令史……哦,那时候他还未拜相。” “我听你说过好几次,耳朵都要生茧了。”程三五模仿着老苏的腔调复述起来:“当年陆相爷问起陇右诸州转运度支、关市官署驼马数目,一众下属里面,只有你一个人能够背诵出来。陆相爷发现你擅长精于轻重贵**殖之事,所以让你来西域经营商社,顺便替他查探西域各路情况。” “听别人说,确实感觉像自吹自擂啊。”苏望廷叹气道:“回头再看这些年,陆相爷或许只是一时起兴,至于我在西域经营得失如何,他未必十分在意。” “你年年往长安送去美女珍宝,他会不在意?”程三五难以置信。 苏望廷放声而笑,连连摇头道:“老程啊,那可是陆相爷,当朝宰相,他缺我那点美女珍宝吗?为了护送星髓,他随手一挥就新设了一家白马社,结果人手全折在西域大漠,你觉得陆相爷听到消息,会皱一下眉头么?” 第39章 拂世之锋 太阳西斜,一抹晚霞自天边延伸而至,几名驻守军士听着远处天池涛声不绝,连打哈欠。 安屈提伏诛之后,天池这处福地灵穴自然也被都护府重视起来。为防日后再次被妖邪窃占,齐大都护下令在天池附近修造营寨,另派一支人马驻守在此,以备日后其他安排。 可天池地处深山,附近又无民居集镇,加之昼夜风急,苦寒程度堪比戍守边荒燧堡,任谁轮上值守,心中都是叫苦不迭。军士们只能盼着尽快熬过去,等待下一班倒霉蛋前来轮换。 军士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解闷,待得天色尽黑,夜空星辰闪烁,众人实在扛不住,各自倒头睡下。至于原本该有的值夜巡守,在没有长官督促时,那便是形同虚设。 就算真有什么妖魔鬼怪盯上此地,军士们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应对,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睡了。养好精神,明日白天还要继续修造尚未完工的营寨。 伴随阵阵阴风拂过营寨,一道飘忽不定的身影出现,那是一名长发如瀑的女子,就见她一袭黛青色广袖襦裙,纤腰束素、衣襟稍敞,雪白肩头与锁骨显露在外,沃雪丰盈,挤出一线沟壑,更显玉骨仙姿。 然而除此之外,女子那张好比瓷娃娃的精致脸蛋,冷漠得无一丝活人气息,让人望之不寒而栗。更可怕的是,这名女子下方裙摆摇曳,不见双足,身形离地尺余飘然而行,任谁见了也觉得她是女鬼。 这名女子手提一盏灯笼,内中烛火发出碧青幽光,光芒所照之处,气息渐冷。就连营寨中的火堆被幽光一照,发出噼啪细响,陡然化为碧青色的坟头鬼火。 好在营寨中的军士此刻全都呼呼大睡,要是有谁见到这名离地飘行的青灯女子,恐怕来不及生出绮念,便要被吓得心头攥紧、昏死过去。 青灯女子只是轻轻晃动手中灯笼,并未对营中军士做任何事,随即朝着天池岸边的神宫方向,飘然而去。 这座将原本山腹洞窟开凿扩建的神宫,无法轻易凭外力摧毁,为防妖邪占据其充当巢穴,齐大都护下令用附近土石封堵宫门,并且命术者施下封印。以朱砂墨写就的玄奥符篆,密密麻麻布满在神宫门之外的阶台岩壁,还有几面木牌悬挂在岩壁钉上。 青灯女子似乎对这些朱砂符篆有几分忌讳,停顿门前无所动作。 “这是玄都观的辟邪桃祓结界,你要是硬闯,怕是讨不了好。” 忽有男子声音自远处遥遥传来,虽不响亮,却如同对面相谈。青灯女子回身望去,就见一人足踏天池、负手而行,身下水面平坦如镜,不见波涛,如履平地。 来者身穿窄袖袍衫,约莫是寻常儒生文人的服饰,不过袖口衣领处隐约可见久受浆洗的磨损,好似那些家境衰败、郁郁不得志的穷酸书生。 不过这位穷儒戴着一具樟木傩面,遮掩真容。傩面上并非青面獠牙的凶恶之相,而是一副老**笑的面孔,十足乡里长者见到家中添丁,笑容质朴,却又带着几分村野愚昧。 “道门法术本就擅长辟邪驱鬼,玄都观所传的三皇内秘真文,用来对付鬼神精怪,效力威能更是一等一。”傩面穷儒走上岸边,身后天池水面波澜复起。 青灯女子依旧冷淡,没有对傩面穷儒的话语产生一丝答复意兴。 “差点忘了,你向来不喜言谈。”傩面穷儒来到碎石封堵的神宫门前,扫视朱砂符篆,自言自语道:“勾笔连书,这不是一个个真文符字了?看来玄都观这些年也有些长进……北宸定而斗柄转,黄赤三辰……嘶,比我预想的要难啊。” 傩面穷儒好像觉得难以破解,回头望向青灯女子:“坦白说,我对道门法术懂得不多,要不暂时离开,去找洪崖来帮忙?” 青灯女子一言不发,只轻轻晃动手中青灯,几点磷火飞出,化蝶振翅。然而当磷火鬼蝶靠近神宫门前两丈之外,立刻被无形结界阻隔,好似火团落入湖池,激起几缕烟气,旋即熄灭。???.23sk.net 不过门外符篆受磷火鬼蝶一激,泛起一阵涟漪光毫,其中气机变化被傩面穷儒瞬间捕获,他抬臂甩手,速度堪比长鞭破空抽动,浩然罡气从指端射出。 罡气凝成针芒,精准无误钉住门外符篆几处关窍,涟漪光毫立时黯淡,结界运转也陷入停滞。 “还好还好,不是安屈提那种弥天罩地的大结界,凭我的本事尚且能够压制片刻。” 傩面穷儒出手瞬间,周身气势陡然高深莫测,但垂手之时又变回玩世不恭的样子。他见青灯女子甚至懒得多看自己一眼,只得无奈轻叹,再度抬手发动罡气,将封堵神宫大门的岩石缓缓挪开。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内劲凝一、罡气外发,已然跻身世间高手行列,这是将武艺与自我身心**一体的境界。就此一关,拦住了不知多少习武之人。 虽然再往上,如何运使罡气还衍生出各种神异之能,但不外乎外发御敌、内守护体、游走百脉这几项。 然而像这名傩面穷儒一般,凭借罡气外发隔空摄物,已近乎是神通法术,世间武者目睹此景,境界越高深者,内心震惊只会越大。 更加神乎其技的是,被浩然罡气摄拿的大片土石,并未有摧崩散碎之兆,就连半点尘屑洒落也无,宛如一座小山被神人托举挪动,使得神宫大门露出一条可供出入的缝隙。 土石安然落地,傩面穷儒大大松了一口气,似乎存心炫耀一般,对青灯女子说:“我这也不是要卖弄,毕竟我们行事不能让外人察觉嘛。要是没有旁人,我直接一招‘九畴一贯’,保证将这堆土石统统拍成齑粉!” 令世间武者难望项背的能耐,在傩面穷儒口中仿佛就是信手为之,但青灯女子不曾流露一丝神色,既无艳羡好奇,也无嫌弃厌烦,她就像是一缕徘徊尘世间的幻影,飘入神宫之中。 傩面穷儒两手一摊,自嘲摇头,只得跟着青灯女子进入神宫。 神宫凿山营建,绝非仅凭凡俗工匠可为,傩面穷儒抬手掠过墙壁,察觉平直触感,言道: “这安屈提别的不好说,开山凿石、修房造屋倒是一把好手。我曾听他提及故乡勿斯里国,说大漠之中有古代君王的陵墓,不似本朝依山为陵,倒像是秦汉之时的封土成陵。 第40章 旧事泛起 长青先生翻身坐起,满脸烦躁,同处一室的程三五四仰八叉躺在对面床榻上,发出震天动地的鼻鼾声,整间客房隐隐震颤,让长青先生睡不下哪怕一刻钟。 “你是猪吗?!” 长青先生忍无可忍,上前踢了一脚,程三五身子如磐石不动,甚至没有醒过来,砸吧着嘴发出几声模糊梦呓: “……嗯,烧鸡、好吃……” 长青先生抓狂不已,他反倒因此变得精神亢奋,干脆冲出客房,到户外大口喘息。 时近初秋,夜晚已生出几分凉意,抬头望见月华高悬,反倒让长青先生心神平静下来。 长青先生随心漫步,这座驿馆位于原州的萧关故城,此地是出入塞外、往返关中的必经之途,无数外任官吏、商旅行人都会在此停歇,即便这座驿馆几经扩建,仍是常年客满。 若非阿芙仗着内侍省身份和直通关牒,命令驿馆打理出两间客房,只怕他们一行人今晚就露宿街头了。 阿芙一人独占一间客房,自不必多说,另外三个大男人则是要挤在剩余那间。长青先生独处惯了,原本觉得将就一夜并无不妥,结果程三五那震天动地的鼾声仿佛山倾洪流、雷霆过境,即便长青先生运起内视守神的功夫,依旧感觉滚滚雷声逼入识海,让人无法清静下来。 离开屈支城后,都护府一路派兵护送,直至将他们四人送出陇右诸州。来到关中道后,阿芙拿出朝廷颁发的直通关凭,沿途所经关隘城池,无人胆敢拦阻,就连驿馆也拿出酒菜好生款待。 沿着一条小溪行走,长青先生此时才发现,这座驿馆从外界引水而入,小溪两侧立起竹架、栽种藤萝,白天之时上有藤萝荫蔽、下有曲水清波,好比私家园林一般,想来是用于招待途径此地的达官贵人。 转过一弯,来到一处空旷庭院,可见远处一点灯火,照出凉亭轮廓。 亭中有一人手捧书卷,默自翻阅。长青先生凝眸望去,居然是苏望廷。 “苏掌事好兴致,是被程三五吵得睡不着么?”长青先生上前询问道。 “我如今可不是宝昌坊管事了,先生唤我辅之便可。”苏望廷放下书卷,报出自己表字,迎长青先生在对面落座。 “看来令尊对辅之兄寄望甚厚啊。”长青先生淡淡一笑,听出苏望廷的名字含义。 “家父早年曾任州县官,不料上计考核时查出赋税数额有误,于是被贬为平民。”苏望廷见长青先生似有疑惑,苦笑道:“家父愚直,不擅官场上的人情交际,或许是受到同侪陷害,因此后半生郁郁寡欢,便将所有期待放在我身上。可惜啊,我还是让他失望了。” “辅之兄谦虚了,以你的才能,任一上州刺史,也是绰绰有余。”长青先生直言不讳:“西域民情复杂,即便是大都护府,也不得不将大半事务放由民间自理。宝昌社过往许多作为,几乎等同代理民事。没有你们宝昌社,只怕都护府连税也收不利索。” “先生此言着实过誉。”苏望廷并未居功自傲。 “辅之兄回到长安后,是打算谋个一官半职么?”长青先生问。 苏望廷摇头:“如今我哪里还敢动此等妄念?我离开西域,几乎等同被放逐,在陆相眼中实乃事败之人,不被问罪追究已算万幸。我还在想,若能保全性命,是否要回家乡老实耕读。” 长青先生虽然觉得苏望廷志向短浅,但他并未苛求对方,于是又问:“那程三五呢?也要带回你的家乡安顿么?” 苏望廷叹气说:“我这段日子正为此事烦恼,老程他……并无家室亲朋,可谓孑然一身。若是就此江湖再见,我还真是不放心。” 长青先生不留情面地笑道:“程三五愚鲁无智,全凭性情行事,如果没有辅之兄这等人物劝导,只怕就是一头四处乱撞的野猪,最终招惹一堆仇家,不知身死何处。” 苏望廷又何尝不知?这些年与程三五并肩同行,苏望廷已经将他视为自己的手足兄弟,哪里愿意让他陷入危难绝境呢? “所以此去长安,我是希望凭着多年效劳积累,求请陆相爷,为老程讨一份赦书,顺便为他谋个好前程。”苏望廷说。 “赦书?”长青先生问道:“程三五是犯罪之人?” 苏望廷微微点头,其实他宝昌社中收容的中原**何止一个?亡命西域之辈已经不算良人,算是抛弃过往所有,各凭本事谋生罢了。 而现在程三五重履中原,苏望廷不得不为他考虑将来。 “他犯了什么罪?”长青先生忽然心生好奇。 “他……杀了人。”苏望廷答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长青先生看出苏望廷表情略显凝重:“难不成杀了什么要紧人物?” “银青光禄大夫、河阳县开国伯,曾任右武卫将军的孙绍仁。” 苏望廷报出这一串名头后,亭中一时静默无声,唯有一点灯火轻摇,映出长青先生那嘴巴微张的怔愕脸庞。 “……以及孙家上下一百二十七口人。”苏望廷随后又补了一句。 长青先生连连眨眼,然后朝着驿馆客房方向望去,那如同雷霆的鼻鼾声犹在耳边隆隆作响。 “河阳县开国伯,我听说过。”长青先生震惊不已,喃喃道:“本朝太祖曾于河洛一带鏖战,得知河北有强敌来犯,正欲经河阳西行,直捣关中。太祖闻讯,亦从孟津北渡,堵截敌军,双方于河阳爆发大战,血战数昼夜。 “那一战太祖亲自带兵冲阵,九箭透甲、血染重裳,胯下良驹战死三匹。恰逢天降暴雨,两军同陷泥泞,缠战不休。太祖一度面对敌方三员猛将**,危急关头是校尉孙云虎拼死来救。战后**,这名孙校尉也因此获封河阳县开国伯。” “看来先生对本朝开国故事了如指掌啊。”苏望廷称赞道。 “我只是……当初跟着师父游历山川形胜,经过河阳时了解到此战前后经过罢了。”长青先生依旧不敢置信:“一位开国勋贵的袭爵后人,满门**,这……这是一纸赦书能够赦免的?” 尽管长青先生觉得如今朝廷法度多有弊病,但威严仍在,灭人满门这种极恶罪行,断然不能轻易赦免。 “其实外界大多不知具体行凶之人是谁。”苏望廷淡淡一笑:“陆相爷是极少数查明实情之人,而当初追杀老程的兵马,也在陆相爷运作下被调往别处,让老程得以脱身。” “等等,这么说来,陆相是故意放任程三五潜逃西域?”长青先生立刻想通其中关窍。 “我没有问,但想来大概就是如此。”苏望廷说:“因此老程重返中原,或许能瞒过别人,唯独瞒不过陆相。我要的不是朝廷大赦,而是陆相亲发的赦书,这样才能保全老程。” 纵然长青先生自诩才高,这下也是懵了:“可十年前,朝中还算不上是陆相专权,并非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就没有其他人要求追查到底么?” 第41章 梦里窥真 日出东方,公鸡报晓。程三五自然苏醒过来,他见客房中只剩自己一人,但苏望廷与长青先生的包袱行李尚在,估计是早早出门去了。 程三五也懒得多想,出门来到户外小院,不顾清晨尚有几分凉意,脱去上衣,伸展一下身体四肢,吐纳调息,皮肤之下隐约可见筋肉微微鼓动,然后胡乱耍了一通拳法。 就见程三五双臂抡动,两条好比精铁铸就的臂膀内劲澎湃,出拳吐劲虽无罡气喷薄,却照样带动院落之中劲风鼓荡,吹得地上落叶沙尘飞扬。 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贸然靠近,试图偷袭程三五,结果恐怕是先被鼓荡气劲拨开攻势,旋即被抡打而来的铁臂砸得筋断骨折、头破血流。就算是全身披挂重甲的兵士,也不敢直面这对堪比鞭锏的骇人铁臂。 一通拳法完毕,程三五立地站定,周身筋骨一绷,内劲齐整,发出一阵噼啪脆响,同时各处毛孔大张,薄汗蒸腾而出。 程三五低头看向微微发红出汗的双手,他刚才行招运劲都尽量完善,但仍是不能发动罡气,身中内劲似乎总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窗户纸所阻隔。 程三五回屋取出百炼神刀,同样是演练一通,院中一阵刀锋破空之声,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先前在玉泉观试刀斩竹的心境,还是无法施展罡气。 “烦**,不想了!” 程三**明所以,心生烦闷,干脆回到客房中洗漱一番,穿戴完好才来到驿馆那空荡荡的前厅,正好见到苏望廷与长青先生正在同桌闲谈,那些驿馆杂役应该还在后厨忙碌,不见其他人影。 “你们俩起得真够早的,天还没亮就出来扯闲篇了?”程三五来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碗水,仰头牛饮。 孰料苏望廷二人一言不发,满脸怨念地望向自己。程三五微微一愣,问道:“看你们这样,昨晚没睡好?” “你鼾声如雷,谁能跟你同室而处?”长青先生冷哼一声。 “我打鼾了吗?”程三五略带讶异地望向苏望廷,对方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程三五以拳击掌:“昨晚我果然是做梦了!” “什么?”长青先生不解:“做梦跟打鼾有何关联?” “别人我不清楚,可我每次做梦就会打鼾。”程三五来了兴致:“你们猜猜,我昨晚梦到了什么?” “总不会是**放火之类的事情吧?”长青先生昨晚从苏望廷口中了解到程三五的过往,此刻仍是暗自惊疑。 “当然不是!”程三五停顿一下,又说:“呃,好像也差不多。” “老程你直接说就是了,又不是打哑谜。”苏望廷毕竟更了解程三五,看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难受噩梦。 “我梦到了安屈提!”程三五兴致勃勃,对面两人却是神色微肃。 “我当时还不知晓自己就在梦里,看到安屈提那家伙忽然出现在面前,以为他施了什么妖法,让自己死而复生了。”程三五坐下说道:“我一看到他那张臭脸,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刻拔刀杀过去。” “你梦中的安屈提,会施展法术么?”长青先生双目光芒一闪。 “会,怎么不会?”程三五两手比划起来:“一会儿是火球闪电像雨点一样砸来,一会儿是招来成百上千的骷髅,漫山遍野看不到头。” “你……不害怕?”长青先生问。 “厮杀起来谁还顾得了这个?”程三五并指代刀,似乎对自己梦中经历颇为自豪:“我一路横冲直撞,将那些拿着刀枪的骷髅兵马杀得七零八落,它们全都不堪一击,随便一刀下去就碎得满地都是。” “骷髅兵马?”长青先生想起当初在天池岸边激战,安屈提被程三五重创之后,为求自保脱身,施法召唤四尊磐石巨像与数百骷髅兵马。 这等法术手段让长青先生大开眼界,在中原汉地,但凡操弄尸骸,无一例外被视为外道邪术,向来不为世人接纳。 因此操弄尸骸的法术在中原一带,难得长足发展,就算是旁门左道,也无非是玩些勾招亡魂、养炼法物的伎俩,上不得台面。要是做得太过分,那更会招来朝廷与佛道高人的追杀围剿。 而安屈提召唤的骷髅兵马,并非没有实质躯体的幻影,当初长青先生施法结阵,清楚看到前锋将士与骷髅兵马对垒搏杀,兵刃交击之声当不得假。 唯一特别之处在于,骷髅兵马被重创砍翻之后,会迅速崩溃散碎,化为细密沙尘,仿佛它们就是从茫茫大漠中被挖掘而出,听从安屈提的号令,不知疲倦地对敌人发动攻击。 尽管长青先生已经得了方尖石柱上的碑文拓印,可要完全解析透彻,并非朝夕之功,所以眼下他也搞不懂安屈提的法术究竟是如何运转施展的。 “然后呢?”长青先生紧接着又问。 “然后?”程三五手刀连挥,重现着梦中场景:“我一通乱砍,吓得那安屈提尖叫连连,眼看要被我追上,他变成一只老鹰,赶紧飞走了。” “老鹰?”长青先生面露不解。 苏望廷猜测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祆教多以鹰隼为徽号,老程或许是在拜火祠见过,所以才梦到安屈提变成老鹰飞脱。” 长青先生修持道法,自然多在心念神识处下功夫,知晓梦境玄妙,解梦学问讲究一个因人而异。以程三五那种粗鲁莽撞、行事无忌的性情,应该不是受到安屈提的惊吓而做梦。 “那之后呢?”长青先生问道:“安屈提变成老鹰飞走,你也跟着飞么?” “**嘛要飞?直接拉弓射箭,一箭就把他射下来了。”程三五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我刚把那老鹰射下来,正好嘴馋,顺势把他扔进热水里一滚,烫掉羽毛,然后架在火堆上,当场烤了吃。” 长青先生哑然失笑,不过这也符合梦境之中事物混淆的状况,譬如为何会有弓箭,被射杀的安屈提为何没有变回原身,热水火堆又是从何而来,这些问题在本就离奇颠倒的梦境中,反倒显得理所当然,一概没有答案。 “难怪你说梦话时,还会提到什么烤鸡。”长青先生发现自己也是傻,干嘛要追究程三五的梦境?他又不是那种能于梦中窥见过去未来的有道高人。 “对了,当初在神宫深处,你是如何打败安屈提的?”长青先生忽而又问。 程三五方才那兴致高昂的表情渐渐消退,抓了抓胡子,回答说:“那家伙有伤在身,我冲上去三拳就揍倒了。” 长青先生半信半疑,尽管程三五所发刀芒的确一度重创安屈提,可是当他赶到镜殿检视无头尸体时,发现安屈提胸口巨创已然愈合,想来尚有几分余力负隅顽抗,而且他有星髓在手,法术威力大增,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第42章 血香相邀 程三五一行只有四人,但随行驼马却不少,此前有都护府兵马护送相随还不觉得什么,可来到关中,难免觉得人手不足。苏望廷一夜未睡,也是顺便照看驼队货物。 在离开屈支城之前,苏望廷遣散了宝昌社的众多人手,还把部分财帛分给众人,自己拿走一批便于携带的金银珠宝,既是为了日后自用,也是为了回到长安时能够打点上下门路。 尽管他们四人皆非寻常之辈,但没有充足人手随行,苏望廷始终觉得不太稳当。他心中还在盘算如何搭上内侍省,就见驿馆杂役奉上膳食,一盘盘精致小巧的糕点铺陈桌上。 诸如甜蜜可口的蔗浆豆糕、油润饱满的羊肝饆饠,还有浓香四溢的鸡糜羹汤,其余红枣甜柿不必多提,想来都是阿芙仗着内侍省身份,提前命人安排的。哪怕是寻常外任官吏,也休想在驿馆中有如此佳肴。 “那我就不客气了。”程三五见状,嘿嘿一笑,直接卷起袖子,伸手去拿桌上糕点。 长青先生心思不在饮食上,朝阿芙发问道:“我们方才谈到天池神宫那一战,你们两个最后是怎么打败安屈提的?” 阿芙一手支颐,眉眼带笑地看着程三五狼吞虎咽,听到长青先生的问题,略加思索:“我趁你们交战之时,暗中进入神宫。原本是打算劫走星髓,让安屈提谋划落空,奈何他提前设下防备,我只能潜伏殿内,等他逃回内中,施以致命一击。” “可你并未成功。”长青先生想起阿芙当初衣不蔽体的样子,估计她在安屈提面前讨不了好。 阿芙美眸闪过一丝难测意味,只是说道:“安屈提得星髓加持,我确实拿不下他,还因此受伤。所幸程三五来的及时,救了我一命。” “然后呢?”长青先生问。 阿芙在桌下踢了程三五一脚:“问你话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三拳打死安屈提,是他自己不经打。”程三五浑不在意:“会法术又如何?照样吃我拳头!” 长青先生极为无奈,程三五的愚钝超出想象,估计他连具体战斗过程中,罡气如何突破护身法术、如何擒拿对方肢体不使其继续施法,一概说不明白,问了也是白问。 “你们就是想太多,安屈提都**,还管他干嘛?”就见程三五迫不及待把盛满汤羹的陶盂挪到自己面前,捧起来大口吞吸,一副不给旁人留下半点油花的气势,咕咚咕咚地仰头喝尽。 “不错!” 程三五放下空空如也的陶盂,擦了擦嘴:“昨晚顾着在梦里追杀安屈提,可把我累坏了。这鸡肉羹挺好,把肉都切碎搅烂了,不带骨头,省得用牙咬。” “喜欢么?”阿芙笑眯眯地问道:“以后还想吃么?” “怎么?你这是打算天天请我吃饭?”程三五双臂抱起。 阿芙捻起一枚红枣,没有吃,只是放在唇边轻轻摩挲,丰润唇瓣不禁令人遐想连篇——不知与红枣相比,这对唇瓣是否更加香甜可口? 长青先生视野渐渐聚焦,四周消融于一片黑翳,仿佛眼中只剩下阿芙一人,容不下其他事物。但他怀中十二太黄钟微微一震,玄音响彻识海,将其震醒。 长青先生惊觉阿芙施展了惑人心神的法术,赶紧守住心神,望向别处,而他看见苏望廷低头垂目,似乎对面前二人对话充耳不闻,显然早有防备。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确实可以这么办。”阿芙的话语带有难以言喻的慑人魅力,常人闻之如聆仙乐,仿佛浑身浸泡在汤泉之中,毛骨尽松。 “天底下哪里会有这种好事?”程三五却好似没事人一样,话语仍是粗陋不堪:“你也别真的把我当做啥都不懂的饭桶啊,不给人干活,哪里能吃饱饭?” 察觉魅惑之功全无用处,阿芙收敛起来,正经答道:“如今宝昌社已被都护府罢废,你等同没有田产家业的流民,就凭你这种胃口,身上那点积蓄够花多久?我看你这人,也不像是会安生务农做工的。” “怎么?内侍省要找**活?”程三五直截了当道:“那还是算了,我不习惯伺候人,要我撅着屁股听那些贵人老爷训话,光是想想就浑身不自在。” 程三五打了个冷战,阿芙淡淡笑道:“不用你伺候人,甚至可以有很多人伺候你,只需要你奉命办事,就像过去你在宝昌社那样。” 程三五努嘴思量,望向苏望廷:“老苏,你怎么看?” 这些年下来,程三五早就习惯让苏望廷来做决定,自己根本不用动脑筋,只需要知道“去哪里、杀几个、抢什么”这些简单事情。 苏望廷作沉思状,随后言道:“阿芙姑娘,您想必清楚,我和老程不过是替陆相爷办事,此去长安还要先拜见陆相爷,其余事情,能否延后再谈?”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阿芙起身离座:“但我奉劝你们一句,陆相对于办事不力之人,向来不留情面。” 阿芙翩然离去,留下在座三名男子彼此对视,程三五盯着桌上剩余糕点,冷哼伸手:“母夜叉就喜欢吓唬人,她不吃,我吃!” …… 还不等程三五等人收拾好行装,内侍省的一队骑手便已赶到萧关故城,为首的竟然也是一名女子,身穿玄赤袴褶,脚蹬乌皮长靴,顶戴折脚幞头,腰束革带、悬挂横刀,俨然武官形象,虽然肌肤白皙如玉、柳眉细长,但依旧不能掩饰周身宛如出鞘利刃的气质,凛然逼人。 “秦望舒拜见芙上使。”戎服女子翻身下马,领着身后一众骑手,来到阿芙面前齐刷刷单膝下拜,足见忠诚。 “起身吧。”阿芙换了这一身齐胸襦裙,不似令百官战栗的绣衣使者,反倒像是豪门贵女,说是偷偷溜出宫城的公主也没差多少。 “这三位将与我们一同返回长安。”阿芙示意身后程三五等人:“稍后启程南下,经过崆峒山中黄观,暂且停歇一晚,他们有事要办。” 秦望舒略感诧异,但旋即收敛神情,叉手称是。她抬眼扫视程三五一行,多年办事养成的敏锐眼力,让她一眼看出三人皆非庸常之辈,尤其那名白衣书生,一身道门真气,分明是修为不俗的术者。 秦望舒在阿芙手下效力已久,清楚她对凡夫俗子一向不假辞色,即便是主持内侍省的冯公公,也不敢对阿芙颐气指使。而阿芙此刻身负重责,依旧愿意为这几人耽搁停留,可见这三人非比寻常,自己务必谨慎对待。 “需要带回长安的物什都在此处,你们看管好。这些都是妖邪法物,不要擅自启封。”阿芙示意身后驼马,安屈提留下的星轨仪、方尖石柱都在其中。 “遵命!”秦望舒点头称是,立刻让身后下属去办事。 “啧啧,你这派头不小啊。”程三五凑到阿芙身旁,低声笑道。 “怎么样?如果你肯来内侍省,说不定手下也能有一大帮人供你使唤。”阿芙语带挑逗之意,还故意拨弄垂下的发梢。 “我怕啊。”程三五故意抽动鼻子,闻嗅阿芙身上香气。 “你也会怕?”阿芙不大相信。 “我怕一走进内侍省,就被不知藏在何处的高手拿住,然后拖上案板,一刀下去,把我那子孙根给割掉。”程三五笑道。 阿芙噗嗤一声,掩嘴轻笑、妩媚明艳:“你以为谁都有资格挨这一刀么?阉宦入宫那是去伺候陛下,我们虽属内侍省,却不是进宫干活的。你要是搞不懂,不如去问问长青先生何为中朝官。” 第43章 崆峒中黄 巍峰挂云、高崖如壁,时至清秋的崆峒山,草木泛黄。远远望去,好似仙人将一张金色绸缎铺展在起伏山峦间,边沿处一抹黛青晕染开来,给这张金色绸缎增添几分鲜活色彩。 “真不愧是陇凉第一福地,行至此间,身心自然旷达开朗。”苏望廷放眼远眺:“我虽不通道法,却也觉得在此地吐纳调息、修炼内功,必定大受裨益。” “那是自然。”长青先生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道门修真无非炼气存神,古往今来炼气修家,偏好清幽山林,既能远避凡俗滋扰、注心守一,也方便采集参果芝草、合药炼丹。崆峒山乃上古人皇问道寻仙的圣地,气象玄妙。我的恩师达观**当年也曾在中黄观修道。” “先生道法精深,想来这中黄观也是如仙山洞府一般。”苏望廷言道。 程三五深呼吸几下,问道:“我觉得没啥差别啊?还不如先前被安屈提占据的天池。” “若论气象广大,崆峒山确实不如天山。但那处天池是天山地脉枢机所在,千里地气汇聚于斯,又有黑龙葬身其中,孕育龙气,世间能与之相提并论者少之又少。”长青先生眉头微皱: “但凡事不能这么比较,西域、中原、巴蜀、江南,山川气象各有不同,不可一概而论。而且一家道派在某地长久传承,气机熏染、法力加持,渐渐自成格局,后人也没必要刻意到远方另寻福地。” 众人谈话间,便已抵达一座小镇,向北望去,一座道观依山而建,高处山林之中,隐约还能看见楼台飞檐。 那座山脚道观香火鼎盛,小镇中不乏行人,想必都是附近十里八乡前来上香祈福的信众。 西域道门势力浅薄,仅有寥寥几座道观,远不及佛门与祆教兴旺。可回到中原,道观数目便肉眼可见地变多。 按照大夏初年的法度,每州道观佛寺仅限两座,若无旨意敕封,不许额外加盖,朝廷还会派遣威仪使管理僧道,一如委任地方的州县官员。 但随着历代皇帝崇信佛道,天下各州寺观数目大增,不乏民间私自营建,只要不是弄得太张扬、形制逾矩过甚,官府也不会追究,只是逐年上报,纳入道录司记载。 长青先生看着那包砖外墙、碧瓦粼粼、飞檐斗拱无一不精的道观,简直堪比王侯府邸,心知那早已违制。更别说修造这等宫观,需要耗费大量财帛,那总不可能全凭观中道士给人办法事、施符水挣来吧? 但其他人似乎并不在意,阿芙走下马车,漫步而至,还带着几分欣赏口吻:“听说中黄观的道人善施钟鼓音律,每逢法事,携钟鼓巡游、煊赫方圆,但凡妖魔鬼怪,闻听钟鼓之声,必是肝胆俱裂、远遁不回。” “敲钟击鼓,不过是显露在外的方便法门。”长青先生言道:“真正的钟鼓之音,在内不在外,是叩齿存思、希微内感的功夫。正所谓——‘凶恶畏天钟之响,鬼神慑天磬之动,龙蛇惧天鼓之震’。修炼至精深处,啸咤则五岳摧覆、呼吸则江海绝流。” “你这也太能扯了。”程三五止不住反驳道:“还五岳江海呢?要真是那么厉害,怎么不见那位周炼师直接张口喷死那安屈提?” 长青先生闷声不答,苏望廷责怪道:“老程你不懂就别乱说话,人家周炼师在西域时曾斩杀不少妖魔,功劳卓著。你怎能如此冒犯?” 程三五正要解释,长青先生低垂着脑袋说:“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 说完这话,长青先生牵着马车默默往中黄观而去,任谁都看得出他情志低落,也不好多说其他。 周炼师仙逝的消息早已传回中黄观,此番长青先生扶灵而回,观中道士准备妥善,将棺木抬往后山。 周炼师是方外山居,并非在家火居,葬仪自然由中黄观来操办。 按照吉凶仪轨,道人仙逝之后,同修徒众为其奉香诵经,行五炼生尸法,以期神魂直上南宫。随后将道人的生前法服、符箓印章、经卷笔墨一并焚化,遗蜕入棺,安葬在山中清静隐秘之处。 周炼师生前将十二太黄钟托付于长青先生,加上他的师父达观**本就是中黄观出身,此番自然是由他主持葬仪。 道门节葬,没有繁冗漫长的送葬,也不用其他俗人祭奠,所以程三五几人就在前山道观中闲逛,顺便赏玩山中秋色。 “阿芙姑娘,你真的打算让老程进内侍省?” 行走在落叶遍地的清幽院落中,苏望廷与阿芙单独攀谈起来,也不知程三五跑到哪里发疯去了。 “你不想放他离开?”阿芙见苏望廷欲言又止,淡然道:“还是说,你是担心我会谋害他?” “不敢。”苏望廷连忙回答。 “口称不敢,实则满腹猜忌。”阿芙直接点破:“你是担心自己未来不会得到陆相任用,所以想着给程三五单独谋一份前程?” “是。”苏望廷不像程三五那样言辞无忌,也不像长青先生那样自负才高,他面对阿芙时一贯慎之又慎:“老程有人命案件在身,需要陆相特赦。” 阿芙那天夜里其实早就听到苏望廷与长青先生的对话,已然了解程三五的过往,故意没有过问,而是说道:“人命案件?程三五在西域也没少**。其他不说,光是吴茂才这一桩,英国公可未必会轻松揭过。” “恕我直言,英国公无非是借题发挥,要将陆相爷的势力逼出西域。吴茂才生死,他恐怕不曾真正在意。”苏望廷言道。 “如果是因为犯案需要赦免,那也不是只有陆相能够做到。”阿芙站定脚步,望向一株**。 苏望廷看得出来,阿芙在内侍省地位颇高,而且她对程三五态度不似旁人冷淡。只是苏望廷自己对内侍省并不十分信任,这既有陆相门下出身的自觉,也有对阉宦弄权、阴私行事的厌恶。 尽管他长年身处西域,并不知晓朝堂具体的明争暗斗,可当今陛下让内侍省权柄日盛,分明是存有制衡朝堂格局的用意。 苏望廷太清楚这里面是何等险恶,他自己都不敢深涉其中,何况是老程这等莽撞鲁直之人? 按照原本设想,苏望廷打算向陆相请求,让程三五到河北幽燕之地,去跟那些犯边滋扰的胡骑厮杀,一来积累军功,二来也能躲开朝堂上那些波云诡谲。 英国公的旧部多在西域陇右任事,手伸不到幽燕一带,这样既能保全程三五,也适合他的性情。 可如果程三五真的进入内侍省,那势必要卷进各种深险阴谋。就老程那脑筋,恐怕真会被阿芙这种人随意使唤,再高明的武艺,也挡不住阴谋算计啊! “你对待程三五的方式,好比父兄照料子弟,就不怕庇护太甚,反倒让他不懂得如何自理么?”阿芙问道。 “老程他……不适合太平世道。”苏望廷言辞婉转,他有时候觉得,程三五的莽撞程度几乎堪比未经驯化的野兽,性情一来就直接开干。 “你觉得如今是太平世道?”阿芙话锋一转。 苏望廷忽感背脊发凉、汗**倒竖,连忙低头拱手:“当今圣明天子垂拱治世,又有忠臣良将作为股肱,还有内侍省协理中外,这若不是太平世道,什么才算太平世道?” 阿芙却不太乐意:“说出这话,你不嫌太油滑么?” 苏望廷也不敢反驳,只是低垂着头,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但阿芙也并非不识好歹,她很清楚如今最能影响程三五之人就是苏望廷,考虑到程三五那潜藏在深处的大恐怖,自己不宜催逼过甚。 “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阿芙笑道:“你让程三五自己选,他如果愿意来内侍省,你不能仗着过往情面强行阻拦。” “可以。”苏望廷深知,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两人刚聊完,就见程三五从远处一路小跑来到,手提衣服下摆,似乎兜着什么东西。 “来来来,我刚才看到一棵梨树,上面结满大梨。”程三五满脸兴奋,将下摆兜住的梨子往两人怀里塞:“我尝了一个,发现这些大梨都熟透了,那些道士居然一个都不摘,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望廷还没来得及说话,拐角处有一名老道士冲出叫喊:“偷梨贼,别跑!” 程三五狠狠咬了一口梨,朝二人一晃脑袋:“跑啊!” 苏望廷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梨子,程三五一溜烟似的逃走了,他欲哭无泪,旁边阿芙见状,当即掩嘴大笑。 第44章 抒怀直见 “弟子奉命送还十二太黄钟,请观主过目。” 次日清晨,中黄观祖师殿内,供案之上炉香袅袅,牌位次第罗列,宛如崆峒神峰,森然肃穆,仿佛中黄观列代祖师并坐垂目,注视着长青先生将法器拱手递给一名老道士。 这老道士鹤发童颜、玄冠青褐,这身服饰按照本朝道门科律,当属洞神法位,具备掌管宫观的资格。 接过十二太黄钟,老道士先是朝祖师牌位深深一拜,随后轻叹道:“在我们这一代里,周师弟修为最高,因此当年齐大都护亲身登门邀请,他便动了在西域光大道门、弘扬玄风的念头,还向我请走了十二太黄钟。” 长青先生沉默不语,像十二太黄钟这种法器,历经数百年传承,最是契合中黄观一脉的法术,它的重要之处绝不仅是用来御敌斗法,而是凝结了法脉传承的精华。 甚至可以说,这一口约莫拳头大的黄铜小钟,比崆峒山各处宫观楼台加起来还要贵重。 一般而言,像十二太黄钟这样的镇山之宝,是不会被轻易带离的。而周炼师离开中黄观少说也有六七年,要是发生什么意外,这件关乎传承的法器很可能就要流失在外了。 长青先生也是头一回来崆峒山中黄观,能够备受观内道众礼遇,由他主持葬仪,正是因为他履行承诺,主动送还十二太黄钟,而没有私下独吞。 长青先生的师父达观**早年曾在中黄观修道,但他觉得觉得观内所传道法浮华不实,于世事无补。 秉性耿介、不肯稍让的达观**当众顶撞上一代观主,使得他在中黄观难以立足,干脆背门而出,独自游历山川、寻访高深道法,最终在嵩岳站稳脚跟,于伏藏宫另开一脉。 “我们得知师弟在嵩岳伏藏宫开宗立派,初时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嫉妒有之、厌恨有之,还有的人等着看师弟出笑话。”老道士将法器收好,尽管身体还算康健,但回忆起往事时,仍是掩饰不了那垂暮气息:“可如今死的死、走的走,中黄观里,我这一代人就剩我一个了,剩下的都是些不争气的徒子徒孙。” “观主休要讲丧气话。”长青先生言道:“弟子见中黄观殿室楼台众多,这些都是观主的功劳。” “你这是在挖苦我啊。”老道士摇头道:“师父当年让我接掌中黄观,无非就是看在我擅长经营的份上。你看我这一身,还是洞神法位,修为浅薄,只能靠着一帮徒众鼓吹弹唱,不至于让人看轻我中黄观。” 长青先生不知如何接话,其实他自己并不喜欢这种做法。但修炼有成、精通道法的人,永远都是极少数。即便是年轻时被认为资质不凡之辈,或许终其一生,在法术上的造诣也不会太高。 就长青先生看来,如今中黄观能够施展法术的,除了这位老观主,便再无第二位了,衰败下去或许只要一两代人。 “师侄是否有意留在本观一段时日?”老道长问。 “弟子还要去一趟长安。”长青先生借言婉拒:“不瞒观主,弟子至今仍未得道籍箓书,此去长安,便是打算到玄都观参与道举。” “哦?”老道长眼珠一转,领着长青先生来到偏殿,边走边说:“师侄或许有所不知,这道举也如同科举,每年招录不过二三十人,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且不是到了玄都观就能径直赴考,还需要地方州县的举荐书牒。” “弟子也曾听闻。”长青先生言道:“只不过弟子修炼道法略有小成,这区区道举,不过是随便应付,讨个明白出身罢了。” 长青先生还记得阿芙曾经说自己是没有官身的山野村夫、假道士,这些话虽然难听,但细究起来并不算错。长青先生纵然法力不俗,仍然只是一介白丁。 老道长却是连连摆手:“师侄你是不知道,每年去长安玄都观参加道举的,也不乏有法术在身的人物,可考不过就是考不过!” “为何?” “道籍箓书不过几张纸,真那么值钱吗?”老道长笑容带有几分神秘意味:“考过道举,初道法位直接给田八十亩,正一法位加给四十亩。而这前两个法位,可都不用考法术,只是考诸道经学问。” 长青先生闻听此言,脸色微沉,以他聪明才智,立刻就能洞察其中关窍:“道籍箓书都发给达官贵人了?” “那不然呢?”老道长感慨不已:“如今长安,入了道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读书人以谈玄论道为风尚,写诗也要写游仙诗。你猜猜这里面有几个是真心修持道法的?” 长青先生强忍着不发作,道门如今这种看似鼎盛兴旺的表象下,多是滥竽充数、跟风附和之徒,这些人不达清静真意,无非是带着猎奇心态而来。 而这种人越多,越是会助长旁门左道攀附正宗、指伪为真,沉渣泛起,使得道门内一片妖氛故气。 “至于说州县举荐,名额也是极少。”老道长接着说:“最多的就是西京和东都,各一百名,可那早就被分完了。好在因为周师弟到都护府任事,中黄观获得一个乡贡名额,每年可以派一人前去长安赴道举。” 老道长当即取出笔墨,写了几笔抬头笑道:“还没问师侄的籍贯出身与俗家姓名,这送去玄都观的荐书上要写明才行。” “南阳,唐子衿……青青子衿的子衿。”长青先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向他人报出自己原本姓名了,自从得了师父所赐道号,他便试图忘却这个本名。 “青青子衿?”老道长运笔如飞,同时笑道:“令尊令堂想必伉俪情深。” 长青先生下巴一颤,几乎要骂出声来,他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幼时所见——病弱的母亲时常临窗倚坐,出神幽思、久久不语,痴痴地望着窗外,难以言述的凄清气息充斥暗室,形成一幅定格图画,烙印在长青先生脑海深处。 “那个男人早就抛弃了我们,你为什么还盼着他?为什么还要给我起这个名字?”跪在母亲墓前,心智早熟非常的唐子衿悲恨交加,放声大哭。 那一天后,唐子衿……不,长青先生曾发誓不会再流一滴眼泪,但达观**用粗糙大手摸着他的小脑袋: “长青,你今日流泪,是因为见证生死。修道之人固然要参透生死大关,可若是看到世间生死仍一无所觉,那恐怕不是正道。来日你若再见生死而流泪,必将回见本心,有所证悟。” 师父的话语回荡耳边,长青先生这才发现,自己此前因为周炼师的死而几番流泪。 初时长青先生以为是修道之人物伤其类,如今才发现,自己过去心性有缺,嘲笑他人伪饰太多,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了!”老道长写好一封荐举书牒,盖上印章:“师侄来日到了长安玄都观,递上这封荐书,便能顺利参与道举。” 长青先生接过书牒,当即躬身拜谢,老道长唯恐有失,又多加提醒:“玄都观不比他处,豪门贵胄往来,寻常银钱贿赂反倒弄巧成拙。师侄道法精湛,只需展露一二即可。太过高明的法术,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窥视。师侄有贵人相助,名登道籍想来不是问题。” “多谢观主指点。”即便知晓对方此举是报答自己送还十二太黄钟,但长青先生还是发自心底感激称谢。 第45章 帝京长安 车马一路向东南行进,过华亭、入陇州、穿雍岐,帝京长安近在咫尺。 作为大夏京畿要地、首善之区,尚未抵达长安,繁华富庶便迫不及待地映入眼帘。 京畿道所辖乡里,人口稠密,远胜西域,沿途夹道多设客店酒肆,往来商旅不用特地寻驿馆落脚。店肆之中酒馔丰溢,店家伙计但凡见到衣着华贵、车马精美的行人,都主动上前热情相邀。 若是走得乏了,这些客店还有驴马租赁,往来数十里,当地人谓之“驿驴”。 “我不明白。”程三五骑在马背上,手里抓着一张刚出炉的滚烫胡饼,边啃边问:“这些店家就不怕驿驴被人顺走吗?” 长青示意路边一名骑驴旅者:“看见了吗?驿驴臀背处有烙印,旁人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是哪家归属。” 程三五反驳问道:“我要是把驴牵走,偷偷宰了吃肉呢?”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似的,满脑子就知道吃吃喝喝么?”长青无奈发笑:“何况这里是长安近郊,官府有充足人手缉盗捕贼,可不像西域那般,犯了事一头扎进大漠荒山就不见人影。” “这可不见得。”程三五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将剩下胡饼塞进嘴里。 长青与他骑马并行,自然听得清楚,不由得想起程三五过去,或许他当年正是沿着这条路向西逃亡。 要知道,长安有十六卫兵马屯驻轮戍,更有众多或明或暗的高人镇守。而程三五当年所杀的孙绍仁就曾担任右武卫将军,那么负责追杀程三五的,想来不会是京兆府缉捕盗贼的不良人,而是兵甲精锐的禁军铁骑,搞不好还有佛道高人随行。 长青随师久**兵法,无法想象程三五当年究竟要如何从禁军的围追堵截下逃出生天,哪怕有陆相爷暗中干预,消息传递一来一回,总归是延后迟滞的。换做是长青自己,恐怕早已被铁蹄踏成肉泥。 不过长青转念一想,大夏承平多年,不提西域边疆,起码从京畿道向东至洛汴一带,这腹心之地可谓道路畅通,无有盗贼出没,商旅行人不持寸刃出门远游已被视作寻常。 而此刻前方不远处,正好有一伙挟弓配剑、轻裘肥马的年轻侠少,他们这种打扮更多是仰慕游侠风尚,并非真要在长安左近跟贼寇妖魔厮杀。 长青看着那伙骑着高头大马的弱冠侠少,他们也有几分武艺在身,谈笑耍闹,商议着去哪家庄园赏玩,身后还跟着随从护卫,显然是高门大户出身。 这些人浪荡京畿,不知烦恼、毫无忧愁,年岁与他们相仿的吴茂才,却已经要在西域奔忙犯险,最终葬身大漠。家世出身之别,当真宛如天堑。 “亏你跟在苏望廷身边这么多年,居然连这种简单事情都看不透?”阿芙忽然出声。 内侍省的车马走在前方,阿芙坐在那辆朱轮青盖车中,掀开帷帐,观赏沿途山川秋色,她脱去绣鞋,倚几斜坐,别具风情。 阿芙这话显然是对程三五说的,他主动驾马靠近,问道:“怎么?难道你也懂这些?没看出来啊。” “这有什么难的。”阿芙手指在几案上的茶盏边沿打转:“只要这些店家背后都是同一位主人不就好了?” 程三五一愣:“可我们今天走了几十里路,两边路上酒肆客店足有上百家,总不可能都是同一位主人吧?” 阿芙笑而不语,苏望廷也驾马靠近,询问道:“莫非……这些沿途店肆都是京兆韦氏名下?” “也不止韦氏,杜氏在此也颇多产业。当然了,他们未必会亲自打理,有的是豪商巨贾帮他们经营。”阿芙言道:“长安西郊是沟通西域的必经之路,每逢宵禁,那些来不及进城的商旅行人便要在西郊落脚。” 苏望廷主持宝昌社,没少往长安送来财货,自然是知晓此事的,但他过去没有多想,如今看到连绵几十里的大小店肆、客栈馆舍,都属于长安一两家高门望族,内心仍是大为震惊。 相比起来,自己在屈支城虽然挣下大片产业,但与这一路所见相比,已是远远不如了。 “城南韦杜,去天尺五。”长青语气略带不屑:“这长安西郊还不算什么,南郊一直到终南山脚,庄园别业、豪宅池苑连绵不绝,大多属于韦、杜两家。就连当今皇帝陛下出城避暑,偶尔也会游幸他们两家的庄园。” 苏望廷知晓长青不喜权贵,对于这些世家大族难有好话,但此地已近长安,有些话还是不宜当众讲出。 “你刚才说的‘去天尺五’,是什么意思?”程三五一副好奇模样,询问长青。 “无非是这两家子弟众多,广参朝政,权势煊赫滔天。”长青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程三五捻着嘴边胡须:“我在想,他们都快摸着天了,难不成脚下踩着什么东西不成?” “你这都是什么奇谈怪论?”长青笑问:“那你说说,他们踩着什么东西?” “那谁知道?”程三五耸了耸肩:“怕不是踩着别人的坟头吧?” 长青原本还想反驳,笑骂程三五异想天开,可他自己转念一想,韦杜两家如此权势富贵,不也是役使万千佃户奴仆,如同踩在无数百姓尸骨堆成的坟丘上,成就豪门富贵么? 长青一念即明,抬眼扫望,忽见阿芙与苏望廷都带着思虑甚深的目光注视着程三五。 反观程三五本人,挠着肚皮左顾右盼:“不行,刚才那饼不见半点油花,我想啃一条猪蹄,我闻着味儿了!” 程三五无视几人目光,骑着枣红大马溜到路边,自顾自觅食去了。 长青深感无奈之际,方才看到的那几位长安侠少拨马靠近,来到青盖车旁。为首男子眉飞入鬓、面如傅粉,身穿宝蓝色团花圆领锦袍,腰间一柄缠金宝剑,剑首镶嵌玛瑙,蹀躞带上还挂着一个锦绣香囊,兰芝芬芳荡漾开来,足见非凡贵气。 秦望舒时刻戒备,她见此情形,立即鞭马赶来,抢先挤在青盖车旁,挡住那蓝袍男子。 “我家小姐不喜与外人往来,你等速速避让!”秦望舒冷声呵斥,若不是阿芙事先要求回京路上低调行事,她恨不得立刻亮出内侍省身份,将这些游手好闲之徒统统打翻。 蓝袍男子脸上保持笑意,他身后却有一名猿臂随从靠近,手按鞍旁剑柄,暗蓄劲力,沉声言道:“杜公子的父亲是御史中丞,跟你家小姐说话,不算辱没了人。” 秦望舒柳眉倒竖,正要教训对方,此时阿芙轻声说道:“望舒,不要胡闹,这位杜公子想必没有歹意。” “是。”秦望舒不太乐意地让开。 那位蓝袍公子听到阿芙的娇柔语调,身子已酥了半边。再看她清纯中又带有几分妩媚的容貌,斜倚小几展露身姿,对襟襦裙的束布微微下落,露出鹅颈以下大片光洁雪腻,还有若隐若现的诱人沟壑,晃得人移不开眼。以及裙下交叠并拢的双腿,一对白里透出几分橘红的玉足,让人恨不得立刻钻进青盖车中,捧起来好生品尝一番。 “公子、公子?”阿芙轻声呼唤,那蓝袍公子喉头咕噜一声吞下大口唾液,他闻声清醒过来,赶紧拱手遥拜:“小生杜建章,方才听到你们提及京兆韦杜,特来拜见。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妾身没有正经名字,公子叫我阿芙就好。”阿芙靠到车边,显露出少女神态。 长青目睹此状,眉头微微皱起,阿芙是内侍省绣衣使者,用心难测,本就用不着担心她。倒是那个杜建章,显然是仗着京兆杜氏的高门出身,前来调戏女子,在长青眼里可谓丑态毕现。23sK.com 苏望廷同样一言不发,他很清楚,只有阿芙耍弄别人,绝无他人耍弄阿芙的可能,这位杜公子撞见阿芙,只怕马上要倒霉了。 “阿芙姑娘来长安是访友还是投亲?”杜建章见阿芙褐发碧眼,是再明显不过的胡人,虽然这年头长安有不少胡人定居,但是像阿芙这样乘坐朱轮青盖车的可不多见,想来不会是寻常商人家眷。 “算是来投亲吧。”阿芙眉头微蹙,露出一丝忧愁神色,令人暗生我见犹怜之叹:“妾身父母辞世,在故乡无处容身,只能来长安投奔一位远房亲戚。” 杜建章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什么,但他此刻色心大炽,这种孤苦无依的富家女最适合下手了,就算把事情闹大,也不会有什么大人物上门来找麻烦,实在不行就把她塞进自己的一处外宅养起来,神不知鬼不觉,连父亲都不知道。 心念既定,杜建章就说道:“阿芙姑娘有所不知,如今长安规矩大,京兆府到处查出行违制,你这青盖车恐怕连城门都进不去。” 第46章 众观比武 “嗯,挺好看的。” 程三五见林少英翻身而起,不咸不淡夸了一句。 长青听到这话,暗自发笑。中原固然武林门派众多,能人高手层出不穷,可是承平日久,也使得部分习武之人将武功招式朝着华丽繁复方向演变,反倒偏离厮杀争斗的本意。 像帝京长安这种地方,几乎每天都有人在京兆府设立的擂台上比武较量,最初这是本朝太祖为应对民间尚武之风,与其强行收兵禁武,引得江湖纷闹,不如善加疏导,使其为朝廷所用。 在帝京擂台上夺魁优胜者,或纳入卫府任职,或加授武散官听候调遣,又或者是被王公贵族看中,成为门下宾客。 对于绝大多数江湖武人而言,练就一身武艺,不正是希望有所发挥么?这些优厚前途的诱惑难以拒绝,因此各路江湖武人无不希望在帝京擂台扬名立万。 但时日一久,原本好意设下的制度不免积弊丛生。帝京擂台最初是近似科举的抡才之策,可后来为了吸引帝京权贵青睐,登擂武者的比武较量,变得越发注重招式精美,讲究一个你来我往、惊险丛生,从而忽略实战技击。只要引得场外观众呼声雷动,便是一场好对决、好比武。 而豪门权贵一贯有养客传统,甚至不太在意前来投靠的武林人士是否真有高明武艺,而是以能够彰显广纳四方的高门气象为上。 长安有一位王爷,为了招揽号称“荆楚第一剑客”的朱光士,不惜一掷千金,为其备名马宝剑,甚至让平康坊一位花魁脱籍,将其许配给朱光士。 此等风气,可想而知会引来多少江湖武人前来打擂,至于武艺本身是否得到磨砺精进,这可就不一定了。 程三五的本事自不必说,那是在西域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光是天池神宫门外,与安屈提正面较量的那一战,其中凶险就不是林少英所能想象的。 林少英的子午剑法在长青看来,相较吴茂才还差了几分,无非是仗着剑招迅捷,专打一个出其不意。可要真的撞上武功更高、手眼身法更快的对手,这套子午剑法就全成了无用之物。 就长青过往所见,轻功身法已经是程三五最薄弱的一项了。要是硬拼力量内劲,林少英的下场恐怕就不是被轻飘飘地抛出去了,很可能真会被程三五当场掼杀,摔得七窍喷血、腑脏尽碎。 反观林少英,他此刻虽然摆出一套应敌架势,但心头猛跳不已,眼前对手比自己厉害太多,并且分明是刻意留手,如果继续斗下去,自己胜算不大。 此时程三五俯身低头,正要去拾起掉落的长剑,林少英见他视野朝下,露出头脑后背,当即心生歹意,五步之遥并做两步飞快逼近,右脚扫出,目标正对程三五太阳穴。 林少英的靴尖镶嵌虎纹铜头,内里填充羊绒,专用于踢击敌人腿胫膝盖这些坚硬部位。此刻林少英对准程三五太阳穴,就算对方武功再高,这一下踢中,也要爆出血花! 眼看靴尖铜头就要撞上程三五眉额,林少英只觉腿胫好像踢在一条浑然不动的精钢柱上,竟是程三五抬臂拦挡。 林少英只觉不可思议,但凡是四肢健全之人,就注定腿脚力量远比手臂大得多,哪怕不算注重下盘桩功的习武之人,普通人日常行走就已经在锻炼双腿,差别只在于是否擅长下盘腿功罢了。 林少英的子午剑法其实不算高明,若先**攻不占优势,招式变化跟不上,立刻就要显露弊端。林少英当年在帝京擂台上夺得月旦魁首,除了依仗子午剑那迅捷无伦的招式让台下观众眼花缭乱、连连惊呼,最有用的其实还是私下勾结同月登擂比武的江湖同道。 靠着典卖家乡田产,再从本地商人处另借了一笔银钱,林少英这才能摆平当月与他竞争的同行,买通掌管帝京擂台的主事,从而一举获得京兆杜氏的青睐,成为杜建章手下护卫,最终得以在长安落脚,享受安稳富庶的生活。 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地位,岂能就此放弃?难不成还要回到过去那种窝在山沟乡野、苦熬苦练的日子吗?那种沉闷无趣,慢慢腐坏朽烂的生活,林少英再也不想过了! 心念电闪,林少英在刹那间便已下定决心,务必要将这个江湖闲散狠狠打倒!只要能让杜建章顺心满意,自己未来前途才有保障! 而相比起不太高明的子午剑法,林少英腿功凌厉,是他一贯珍藏的**锏,就是用于剑法不能制敌取胜的关头。23sk.net 念头转变只在瞬息,程三五手腕一转,从拦挡变成扣拿,左手五指抓住林少英脚腕,头也抬了起来。 惊觉对方五指如铁箍,林少英运劲一绷,抵御五指劲力抓入皮肉,同时反过来以程三五左手为支点借力,身形顺势逼近,左腿提膝如虎兕出柙,朝着程三五下颌咽喉顶去,这一下要是撞结实了,直接就能把喉骨颈椎一并撞碎,是不可轻用的至极杀招! 然而程三五反应更快,上身后仰的瞬间,右手按住夺命膝撞,身形侧偏卸去正面劲力,左手松脱同时,右手一推,林少英直接凌空旋身打转。 但林少英反应也是极快,还未落地便一脚蹴踏而出,程三五举臂拦挡,身形纹丝不动、稳如磐石,而林少英正好借力蹬开。 “好!!!” 外围百姓一阵暴喝,掌声雷动,他们绝大多数人就是来看个热闹,林少英一串兔起鹘落,加上最后一脚蹴踏飞退、落地摆架,可谓是赚足场面,自然引得围观众人赞赏不绝。 但只有亲自交战的二人,以及附近几名高手才明白,比武交手到这种程度,胜负早已分明。 苏望廷心下稍安,程三五果真听从自己话语,面对林少英时并未痛下狠手,可见他还是知晓轻重利害的。 至于在不远处的青盖车,阿芙身子靠在绣枕上,支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而留心比武的杜建章、秦望舒等人,俱是面色渐转凝重,似乎对程三五的实力要做重新估量。 “用得着偷袭吗?”程三五再次俯身拾起长剑,这回林少英没有偷袭,额头冒出丝丝细汗,暗自吐息换气的同时,内心震惊非常。 以林少英的腿功劲力,哪怕是直径一尺的树干也能踢断,而程三五仅凭单臂挡下,力量非比寻常,恐怕是修炼了某种行气内壮的高深武学。 据传佛道之中,就有这类让筋骨皮肉瞬间强硬如铁的内家武学。平时看上去与常人一致,皮肉不见异样,但内劲一运,气力暴增、皮似硬革。哪怕是七旬老者,原本干瘪筋肉也能瞬间变得健壮丰隆,发挥出远超实际年龄的膂力,从而突破“拳怕少壮”之限。 但这类武学难以修炼,除了要有名师细心指点,可能还需要秘药外丹助益,不是光靠五谷荤素就能补足气血的。至于练成这类武学所耗费岁月,那更是漫长。 最常听见的传说,就是在某处山中古寺,见到身放金光、拍石成粉的老僧,或者吞吐云气、啸声如雷的道士。 林少英不否认世上有这种高人,但这类人少得可以忽略不计,属于王公贵族千金万贯也请不来的世外高人。 第47章 百八里坊 “我还没打够呢!”程三五笑嘻嘻地说。 长青同样笑道:“有什么好打的?对方已经主动认败了。” “这么做也好。”苏望廷暗自松了一口气,微微点头:“那杜建章毕竟是高门子弟,我们也不好与他无端结怨。如果是马匹受惊而去,那谁也不能说什么。” “这等纨绔子弟,仗着家世地位,横行无忌,迟早惹下大祸。”长青冷哼一声。 苏望廷暗中瞧了阿芙一眼,说:“长青此举,未尝不是救了这杜建章,只可惜他自己未必清楚。” “对啊!”程三五这才反应过来,来到青盖车边上,朝阿芙问道:“以你的身份,什么人敢欺负到你头上?” 阿芙故作娇弱之态,连拍胸脯:“哎呀,奴家不过一介弱女子,哪里敢胡乱顶撞这等长安侠少、高门子弟?若不是恩公相救,只怕奴家便要被他们掳走,从此为人婢妾,不得自由了。” 看着阿芙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绣帕,掩面而泣,程三五无言以对,脸上神色仿佛写着“我看你还要演多久”。 “哎呀,别生气嘛。”阿芙气质语调又变回原本模样,眉眼带笑道:“反正你也没吃亏,我看你跟那林少英耍得挺开心的。” “毕竟是中原武林的高手,当然要好好切磋一番。” 程三五这话刚说完,阿芙噗嗤一笑,秦望舒露出不屑表情,抿唇冷笑。 “怎么了?”程三**解。 阿芙止住笑意:“那林少英不过是江湖中不入流的人物,我看你连一丝汗也没有出,从头到尾就没认真过。” “总不可能一回到中原就大杀四方吧?我又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程三五回头对苏望廷说道:“老苏你看,我还是懂分寸的嘛!” 苏望廷只得苦笑着说:“拳脚无眼,要不是我劝住你,只怕你又要闯出祸来。此地不比屈支城,真要把事情闹大了,我也保不住你。” 说这话时,苏望廷暗中留意阿芙,明明临近长安,她却不肯显露内侍省绣衣使者的身份,甚至假作娇弱,故意勾引诱惑杜建章,想来别有用心。 苏望廷怀疑,阿芙就是料到程三五会看不惯杜建章的言行作为,主动出手,从而打伤京兆杜氏的门客,与这京畿豪门结怨。阿芙就能借此机会,以庇护的名义将程三五拉入内侍省。 正是想通这一点,苏望廷才不准程三五下**,如果把事态弄大,他也不好跟陆相爷交待。而长青暗中出手搅乱局面,算是妥善解决眼前麻烦。 察觉到阿芙同样暗藏深意的目光望来,苏望廷不敢与之对视,暗道这女子的心机当真深险,要是老程落入她的手中,只怕未来前景不妙。 “假道士。”阿芙美眸一转,望向长青,话中带上几分前辈长者的语气:“你如今还没有道籍箓书,不过是一介江湖术士。像你这种人,在帝京内外擅动法术,只怕会招来麻烦。不想前途尽丧,就收敛起那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长青眉头一皱,正想反驳,但转念明悟,冷淡答道:“多谢告知。” “走吧,进了长安城,事情还多着呢。”阿芙一挥手,车马再度徐徐行进。 …… 帝京长安,恢弘广阔,定鼎之基永固。百八里坊,仰稽玄象,无穷之业在斯。 即便见识过屈支城的繁华兴旺,但是与长安城相比,不禁觉得过去身处偏鄙小城。出入长安的车马人潮,数目众多,以至于里坊间的宽阔道路也显得拥挤起来,排队进城的行人商旅更是绵延开来。 好在程三五一行无需等候城门关检,阿芙命人传话,得知是内侍省人手,城门令史不敢阻拦,立刻单独放行。 “你们在长安这段日子,打算在何处停留?”进城之后,阿芙询问道。 程三五望向苏望廷,听他说道:“我们会在城东崇仁坊的王氏客邸停留一段时日,准备拜见陆相。” “崇仁坊?是王首富家的客邸?”阿芙含笑点头:“我明白了……程三五,你可不要到处乱跑哦,长安不比西域,这里管得可严了。” “怎么在你嘴里,我跟小孩似的?”程三五埋怨道。 “真是大人就不会这么答话。”阿芙挥了挥手,几名骑手护着青盖车就此远去。 令人心存不安的母夜叉离开,苏望廷也放松不少:“长青,你现在就要去玄都观么?” “我不急于一时,道举要等明年开春才办,荐书过两日再送也不迟。”长青言道:“不过难得来一次长安,我也打算四下游历一番。” “若是方便,不如带上老程?”苏望廷说。 程三**解:“老苏你不用我帮忙吗?” “我不可能立刻见到陆相爷,还要上下打点一番。”苏望廷有自知之明,想要拜见陆相的人恐怕能扰长安城一圈,如果自己不做些准备,只怕几个月都见不到。23sk.net 长青与程三五对视一眼:“我没所谓,就当是带他长长见识。” 苏望廷拨转马头,说道:“那就出发,就不知那王首富是否还记得我?” …… 朱轮青盖车经过重重里坊,一路来到长安城东北的翊善坊。 长安城东北一向是皇亲国戚、高门显贵的府邸所在,往来此间不乏香车宝马。里坊内侧,高阁绮楼中时有歌舞唱和之声传出,想来是世家子弟置酒作乐,浑然不知贫苦忧愁为何物。 阿芙对这些境况视而不见,等车马来到翊善坊,整座长安城的喧闹繁华、升平盛世,似乎都与此地无关,一股看不见摸不着、却能透入心底的阴森寒意,仿佛笼罩了整座翊善坊,坊外车马行人亦是寥寥,就连蛇虫飞鸟都本能避开此地。 翊善坊靠近宫城,原本是部分太监的居所,当今大夏天子重用内侍省,使其权柄大增,因此翊善坊也被改为内侍省办公衙署,返回长安的绣衣使者,全都要来翊善坊上报消息。 阿芙下车登门,气质全然变了,尽管仍旧一副高门贵女打扮,可她身上散发的阴冷气息,与翊善坊本身尤为契合,一些路过的内侍省吏员见到她,立刻驻足躬身,丝毫不敢擅动妄语。 阿芙一路直入,来到翊善坊最深处一座砖砌堡垒前。这座建筑与周围楼堂院落截然不同,以青砖层层垒砌,包覆内层夯土,墙壁接近五尺厚,青砖之间用上炼丹家秘制的固济神胶作为粘合,哪怕攻城砲石也砸不动分毫。 更别说墙壁内中不知还封埋了什么法物,一切法术窥探手段至此毫无用处,无有躯体的鬼物也休想靠近,哪怕是阿芙,来到这座堡垒附近也不能化雾而行。 翊善坊本身就已经够阴森了,这座青砖堡垒更是幽深莫测,哪怕在秋高气爽的大太阳下,此处似乎依旧被阴影所笼罩,冰冷黯淡。 “望舒,你先下去吧。”阿芙回头言道。 “是。”秦望舒叉手应承,虽然她此刻内心还有很多困惑,但不敢妨碍阿芙分毫。 阿芙独自一人进入青石堡垒,穿过外庭,来到不见天日的内堂,此间用于照明的并非烛火,而是凿刻符咒的丹玉,能够长久焕发光亮,遍照室内,堪比宫中那些夜明宝物。 堡垒之中不像长安城其他衙署,没有文吏令史来来往往,冷清非常。空旷内堂中有几人在角落处闲谈,他们看到阿芙,只是微微颔首示意,随即回头自顾自继续谈话。 阿芙凝神留意,也只听到一阵模糊声响,就连说话时嘴边也是一片模糊,显然是以法术收拢声息、遮掩口型,以免旁人读出唇语,不可谓不谨慎。 这座青石堡垒大体算是拱辰卫办公场所,作为隶属于内侍省的秘密卫队,拱辰卫中没有凡夫俗子,能够位列其中的,都有着非凡本领的能人异士,或者干脆是阿芙这种非人族类。 外界知晓拱辰卫之人不多,阿芙即便外出行事,也是用绣衣使者的身份,足见拱辰卫行事之隐秘。 经过暗道,阿芙来到一扇门外,轻轻敲响,内中传出细微声响:“稍候。” 第48章 十大太岁 “程三五身边还有一名术者,叫做长青,尚未得道籍箓书。” 阿芙不忘提醒告诫:“此人是嵩岳伏藏宫达观**座下弟子,别看他年纪不大,法术造诣很是不俗。派去监视的人手要伶俐些,否则会被他察觉到。” “达观**?此人我知晓,他虽是道门中人,实则深研兵家阴阳之学,陛下曾有意召他出仕。”楚中丞问道:“上章君也想将此人弟子引入内侍省?” “我倒不在意,他也未必看得上内侍省。”阿芙露出神秘笑容:“我查到一些线索,这长青兴许是陆相的一位庶出子,但早年间连同其母被抛弃了。从时间上推算,应该在陛下登基前后,其母姓唐,或曾居南阳一带。” “上章君探得消息不少。”楚中丞夸赞一句,随后暗暗计算,言道:“陆相那时已有功名在身,不至于抛妻弃子……好,我稍后派人再去详查。” “星髓我已经带回来了,你让人去拿就好。”阿芙坐姿轻松随意:“不过这东西被安屈提镶嵌在一个精巧仪具上,我担心硬拆会出差错,你让神工司的人去处理。还有其余一些零碎物件,你们也一并弄走。” “只要对这些东西详加考察,我们或许就能知道,安屈提曾与中原哪些高人有所接触。”楚中丞伏案写了几个字,然后将纸条塞进铜管,投入身旁墙壁上一个小孔。 “你是说拂世锋那伙人?”阿芙眉头微皱,问道:“我来中原三百多年了,儒道佛三家高人也算见过不少,未曾听说过拂世锋这个名头。” 楚中丞神色稍加严肃:“这拂世锋说得难听些,便是一伙不尊朝廷法度、私自结社、阴谋不轨之辈。他们仰仗法术奇能,行止莫测,还会暗中吸纳各路人物加入。我们正是前些年查到与安屈提相关的蛛丝马迹,认为此人和拂世锋有过接触,所以才想拿下他细加查问。” 阿芙笑了:“我与安屈提交手时曾用言语激他,得知此人并非真心为了重振祆教,他搜罗人手、夺取星髓,从头到尾就是想求得长生不朽。” 这个消息让见惯风雨雷霆的楚中丞也有些意外,当即提笔记下,随后略带迟疑说:“这……也属人之常情,不过星髓能够助人长生,此言当真?” 阿芙闻言即明,当今这位皇帝陛下亦如过往历代雄主,贪求长生、宠信道人,对于有助长生的仙法神丹颇为看重。 “此事我不敢胡言乱语。”阿芙自己身为高位血族,永生不朽属于理所当然,她不会讥讽世人追求长生是无稽之举,只是单纯心境有别,她自己并不以此为荣。 “安屈提能够用星髓助自己长生,根本还是他修炼的法术,星髓更多是帮助他突破难以迈过的关隘。光有星髓,我不觉得能直入长生境界。” 阿芙在中原混迹多年,不敢说自己像安屈提那样精通各家高深之学,但也明白凡人想要迈入长生之境,绝不仅是靠充裕外物就能达到。 楚中丞闻言颔首:“此事我会禀明陛下,不过那安屈提的神魂夺舍程三**成,是否有可能……他还记得安屈提的法术,乃至于其中的长生法门。” 阿芙心下冷笑,这位楚中丞也是不甘寂寞啊,了解到星髓奥妙后,话里就不再有那位被尊称“大珰”的冯公公,恨不得立刻捧着星轨仪跪倒在皇帝面前,极力谄媚讨好。 “我不能保证,只是劝楚中丞,不要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此人身上。”阿芙曾被程三五所救,她并不希望程三五因为此事被内侍省拖到案板上,浑身插满金针,天灵盖也被掀开,被人用秘法搜刮识海。 不过转念一想,以程三五皮囊下的真正本事,是内侍省所能应对的吗?自己身为“十太岁”之一都拿不下得星髓加持的安屈提,结果在程三五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也难怪当年程三五杀了孙绍仁,还能够冲出重围逃亡西域。 楚中丞思量再三:“程三五这人确实要在内侍省掌控下,无论如何不能受他人号令。” “这里有一个坏消息,程三五有一位极要好的朋友,正是陆相爷安排在西域的商社主事,叫苏望廷。”阿芙看到楚中丞表情微变,轻轻剔着指甲:“程三五将此人视作手足兄弟,还是不要胡乱下手了,徒增变数。” “商社、商社……”楚中丞计较一番:“如果程三**愿意入内侍省,我们也能有所安排。程三五此人有何嗜好?” “俗人一个。”阿芙想起来不由得露出开怀笑意:“贪吃、贪杯、贪美色。心计近乎于无,愚昧蠢笨,偏又冲动好斗,就是那种再常见不过的游侠儿。” 不知为何,阿芙明明看出程三五对纷扰世事有着不同寻常的悟性,但她没有对楚中丞坦白。 “贪美色?”楚中丞望向阿芙,意有所指。 “所以我才说让我来嘛。”阿芙笑道:“还是说,要去请柔兆君?” “上章君自告奋勇,那我就如实回禀大珰了。”楚中丞没有拒绝。 阿芙起身离座,变戏法般拿出一封密奏:“对了,这是齐景阳托我带来恭呈御览的,他希望陆相爷的新政不要在西域落实。” “此事……好像不归内侍省管。”楚中丞接过密奏,语气稍带质疑。 “这是他把星髓托付给我的条件。”阿芙转身挥挥手:“至于要不要上呈陛下,那是楚中丞的事,我就管不着了。” 阿芙留下潇洒话语,随即离开这间逼仄书房,她就不是一个管理俗务的性子,内侍省的大人物具体怎么办事,她也懒得深究。 穿过暗道来到内堂,就见一名肥胖男子迎面前来,他身上圆领袍花纹繁密,但由于他实在太胖,腰肚几乎要撑破衣物,即便是在阴森寒凉到几乎能让人犯病的翊善坊,此人依旧汗出如浆,不断拿巾帕擦拭脸面。 “哎哟?这不是上章君吗?”肥胖男子的嗓音又尖又细,比太监还要恶心,他一看到阿芙便小跑靠近,两只肥手搓揉一起:“上章君好久不见,您还是如此美貌动人。” 阿芙一见这肥胖男子便心生厌恶,冷笑道:“昭阳君,你都快胖成球了。” “为陛下效力,累胖了,没办法。”位列十天干末席的昭阳君全然看不出是拱辰卫中的高手,说是暴富之人贪食生病也不为过。 然而拱辰卫中绝无等闲之辈,阿芙猜测,这昭阳君应当修炼了某种秘法,只是走火入魔,导致身体肥硕不堪。虽然此人是近两年才列席拱辰卫,但已经为内侍省办了几件大事,所用手段极为酷辣残忍。 偏偏这昭阳君极好女色,倡优**他看不上,就喜欢那些嫁做人妇、甚至是怀有身孕者。至于经过他**的女子,就算侥幸不死,下场往往也是极为凄惨。 要知道内侍省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为了招揽阿芙,可以特地准备一处村落,提供给阿芙吸血。而为了满足昭阳君那病态嗜好,想来也没少作孽害人。 然而自从昭阳君见到阿芙,便恬不知耻地大力讨好。阿芙不在意他人目光,但也对这位昭阳君无比厌恶,仿佛踩到狗屎一样,恨不得将其远远甩开。 第49章 智珠在握 “几位客官里面请。”一名客邸管事将程三五几人迎入一处僻静院落,听他说道:“我们家老爷吩咐了,如果是宝昌社苏掌事到了,就安排他来这处昆岗院小住。院中日日洒扫,器物素净,请苏掌事放心。” 苏望廷拱手...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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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51章 北司大珰 长青没料到程三五会突然这么问,稍作思忖,还是摇头道: “不好相提并论,返老还童说明这位道门前辈内修功夫精深,已有胎化易形的成就,寿数恐怕已过百载。至于这法术造诣……也不能简单用‘厉害’二字来衡量...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52章 凶刀难驯 “冯公公打算如何处置程三五?”阿芙清楚,冯公公不是楚中丞,不会为了迎奉皇帝陛下,行事毫无顾忌。 “这种人,不能让他一直待在长安,恐生意外变数。”冯公公摇摇头:“我听楚中丞说,上章君有意留在程三五...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53章 佳肴藏机 时近黄昏,平康坊中依旧车水马龙,不见行人稍减。长安城虽有宵禁,杜绝行人夜间在坊外行走,但是在坊内却无太大限制。 尤其是达官贵人往来甚众的平康坊,负责巡城守夜的金吾卫也不敢冒犯乱闯,因而此间常有歌...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54章 幔卷荷香 程三五环顾四周,手按膝盖晃了晃身子,很是勉强地说道:“这天香阁好是好,人也漂亮、曲也好听,就是这菜啊……” 见程三五欲言又止,绛真问道:“莫非是不合程郎口味?” “口味啥的,我不太在意。”...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55章 玄脉真藏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第56章 本为一体 刀出生光,群饕侧目,胸腹大口微微合拢,不敢张牙舞爪,然而荒原深处传来一声震天巨吼,摧散惧意,群饕纷纷朝着程三五飞奔而来。 健壮羊蹄尤其擅长奔跃,好似轻功极佳的高手,身形纵跃起伏,化作道道黑影,常...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57章 内外二相 夜露浓重,刚刚披览完淮南道十三州五十七个县的税赋户籍,陆衍也不禁感到一阵困乏,在一名朱衣婢女的陪同下前往寝室。 奇怪的是,这名看着不过二八年华的朱衣婢女甚至没有搀扶陆衍,就是手提灯笼走在前面。换...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58章 脉象九渊 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格照进屋中,程三五艰难睁开双眼,只觉得原本精力充沛的身子沉重无比,四肢好像灌了铅一般,连起身都费劲。 “搞什么鬼?”程三五骂了一句,咬牙提劲,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刺耳噪鸣,搅得...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59章 与佛有缘 程三五哈欠连天,牵马缓步而行,将要离开平康坊时,忽然听见远处循墙一曲那边传来喧闹声,几名提着棍棒的打手与自己擦肩而过。 “发生何事了?”程三五随便询问一旁路人。 “听说是有两个老头把一名妓...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60章 旧事藏卷 苏望廷是否与佛有缘谁也不知,但这番送礼吹捧,着实让王元宝大为满意。 再次敲响白玉大磬,水月之景乍然消失,禅房恢复原貌,让人难以想象方才到底是何种幻术手段。 命一旁僧人把白玉大磬收好,王元宝...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61章 妙笔回见 在郑询笔下,仿佛描绘出一张逐渐清晰的面孔,为了报复孙绍仁一家,那名凶手如同无比冷静的军中斥候,摸清了孙家庄园的格局布置,从而确保行凶之时下手精准、不留余地。 哪怕只是透过卷宗文字,阿芙也能感受到...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62章 梦中得剑 “明日午未之交,相爷用膳完毕,会有片刻空闲,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昆岗院中,一名身穿深绿袍衫的相府官员昂首挺胸,看着低头躬身的苏望廷,负手笑道:“苏老弟,你可别嫌短。相爷公务繁忙,你我都是清楚...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63章 正心立人 “这是产自天竺的记事珠,算是学生这些年经营宝昌社的一点收获,还请师相收下。” 苏望廷过去在陆相门下,不单纯是处理文书的令史小吏,而是跟着陆相研习经世济民的学问,因此自称学生,不仅不算有错,还能大...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64章 寻剑凤来 长青年纪轻轻便被师父带去伏藏宫修道,虽然在山上也曾习武,但那更多是用来配合炼气吐纳时,导引气机、壮养筋骨,而不是靠着拳脚武功跟人拼斗厮杀。 这也并非是长青轻视习武之人,只因他弱冠之龄便身怀啸命风...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65章 争风吃醋 程三五神态从容,倚柱而立,嘴上话语却是不留情面。杜建章听到这番话,心头怒恨交加。 “无知匹夫,今日便教你明白,冒犯京兆杜氏的下场!”杜建章倒是没有直接动手,他朝身后招呼,一串急促脚步声传来,转眼...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66章 圆峤冰绡 堂前院内众人见程三五如此,都知道他是那种意气逞凶的游侠武夫,绝非那等扮作长安侠少的世家子弟可比。程三五光是凭那伟岸身姿与恐怖膂力,足可震慑在场众人。 对于官府差役而言,这类轻生死、重义气的游侠儿...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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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68章 下驷处弱 阿芙与杜建章等人匆忙远去,齐县尉也没有颜面逗留,只是朝梁崇义叉手作礼,随即带着手下差役离开。 “苏掌事好手段,几句话就将对方逼走。”梁崇义淡淡一笑:“只是苏掌事不怕触怒内侍省么?” 苏望廷...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69章 火裘作礼 当程三五再次来到天香阁时,正好见到院外有几名皂衣恶少在不远处蹲守,一看就是杜建章的手下。 “嚯,那家伙是真不怕死啊。”程三五夸了一句,翻身下马,那几名皂衣恶少见得一名魁梧恶汉狞笑逼近,彼此推搡着...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70章 富贵还乡 出了长安,大体沿着渭水一路向东,大约一百八十里便至华州,寻常车马缓缓而行不过两三天便可抵达,若是稍稍加快脚程,朝发夕至不成问题。 加之关中京畿一带,道路平整、驿站密集,往来最是便捷。若不愿乘车骑...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71章 无锋演武 长青对西岳山神显圣一事做出此等判断,也是有赖于达观**的传授。 当年达观**离开崆峒山中黄观后,游历关中名山福地偌久,也曾来过西岳太华寻访仙迹,对金甲神将的传说颇为留心。 可他最终发现,不...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72章 霜刃曾试 阿芙经历岁月悠长,来到中原数百年,也算见证了武学演变发展,就连罡气之说,也是近两百年前才初见于武典论述。其具体运使之法,当今武者也不敢妄言摸索透彻。 在阿芙看来,选锋八式为了便于在军中传授,招式...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73章 贯月流虹 一行四人离开莲花峰后,眼看天色将暗,便各自运起轻功或法术,来到一处清幽道馆下榻。 阿芙虽然没有报出内侍省的身份,但出手阔绰,包下整座院落,大小道士忙不迭地伺候起来,如同客栈店伙,完全不像修道之人...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74章 君心难解 “史崇玄?”长青闻言一惊:“莫非是当年广邀两都高道、编撰《道经音义》的那个史崇玄?” 史崇玄活跃的年代,长青不过孩提,许多事情都是听师父达观**提及。 昔年大夏遭逢女主曌皇乱政,朝堂动荡、...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75章 用功不辍 当阿芙与秦望舒穿戴齐整走出客舍时,就见程三五与长青在院中各持刀剑对练。 与昨日招式路数一板一眼不同,如今长青出剑流利不少,虽然时不时还是会被程三五抓住破绽,一刀架在要害处,但起码不会连一个照面都...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76章 财宝动心 程三五一行人回到苏家祖宅时,苏望廷已经把家中事务处理妥善,启程前往渭南县,筹备斗宝会一事。 王元宝在渭南城郊置办了一座大庄园,以此作为举办斗宝会的场地,还安排了充足人手。苏望廷人力物力不缺,距离...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77章 剧变惊心 一夜大雪过后,琳琅苑中银装素裹,婢仆们天未大亮就外出扫雪,他们依照苏望廷的安排,将积雪堆成连片小丘,簇拥着一座丈许高的髹漆错金木质假山,其上遍插珊瑚枝,缀以琉璃琥珀、水晶珍珠等宝石,华贵非凡。 ...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78张 谋定后动 时至黄昏,一匹枣红大马四蹄交错,扬起薄雪尘泥,朝着琳琅苑大门疾驰而来。 马匹尚未止住脚步,程三五翻身落下,守候已久的苏望廷赶忙迎上,让奴仆牵走马匹,还抽空嘱咐喂马。 “情况如何?”苏望廷见...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79章 喰生血轮 夜深,天降飘雪,整座金光寺也笼罩在寒冷之中,除了云亭寨一众凶恶贼寇围着火盆取暖,其余大小僧人只能彼此挤在一块,抵御严寒。 寺内一间禅房中,大当家闭目盘坐在蒲团上,粗略看去,倒颇像是修佛参禅的居士...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80张 雪夜妖氛 “你说什么?” 苏望廷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着牙吐出字来,不论脸上心中都是不可置信,深感这伙贼寇贪得无厌到了极处。 大当家伸手夺过苏望廷的火把,直接将手指伸进火焰中把玩,毫发无伤。可见其人修炼...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81章 血怒摧崩 程三五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见桂丫头被平安救出,他也终于能放下束缚,尽情一战。 离开琳琅苑时,程三五还特地带上了弓箭,胡禄中满满当当塞了三十支箭,此刻他就站在院墙上,接连开弓,伴随破空声响,几名跳上...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82章 人间火宅 大当家看着程三五轻易击败自己栽培的四名好手,便已心知来者绝非易与之辈,他放任苏望廷二人带着财宝离去,也是不希望面对多人**的状况。 眼下单独相对,大当家不敢有丝毫轻忽,鼓催功力,调动起每一寸筋骨...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83章 诡物伪人 大当家一路疾驰狂奔了十几里地,将金光寺远远甩在身后,不见敌人追来,心下稍安。 可一旦松懈,那鼓催根基、突破极限的功力便迅速消散,大当家顿时感觉筋骨酸软、周身乏力,又恰逢来到台塬边缘,不慎一脚踏空...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84章 积功扬名 等程三五与阿芙回到琳琅苑时,天色已是微亮,桂丫头成功获救、毫发无损,苏望廷带着自家大郎给程三五几人下拜磕头。 “哎哟,老苏你这是干什么?”程三五将这对父子搀起,左右观望,问道:“桂丫头呢?” ...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85章 榻上策对 事情果真如苏望廷料想那般,天色大亮之后,得知贼寇闹动的渭南县衙立刻派遣差役四下追查,一面上报京兆尹,一面到处探听各家富豪有无财物被盗。 而此时内侍省来人告知渭南县令,声称昨夜城外郊野雷光震动,乃...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86章 无智无忧 “看来你已经摸清我的状况了?”程三五毫不客气,伸手揽住阿芙腰肢。 母夜叉也不抗拒,笑吟吟道:“总不能一无所知就找上你吧?虽然还不确定,但我猜测,你体内两套经脉,并非天生,而是人为。” 程三...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87章 四方珍宝 长青跟着苏望廷来到曲水院,斗宝会虽然极尽奢靡,但岐王本人却没有太多尊卑讲究,与一众文人雅士在热雾蒸腾的曲水泉流旁,铺席而坐,掬水净手。各人面前设有几案,后方婢仆往来伺候。 就见岐王脱去厚重裘氅,...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88章 诗酒招仙 长青原本以为,这舞仙盏哪怕真有几分神异妙用,应该还算不上是仙家宝物。可方才那惊鸿一瞥,让他感触极深,知晓这并非惑乱五官的幻象,而是牵动神识、入境出见之功。 不论是道门典籍还是乡野志怪,都曾提及凡...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89章 不如不见 “这是安兴社与任令方私下勾结的口供。” 长安城东北,翊善坊拱辰堡中,阿芙拿出一份卷宗,交给冯公公。 “安兴社表面上是荆襄一带专走水运的商社,实则乃长江二十八座水陆坞寨联手开创,用来在明面上...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90章 一无所求 “你可知晓……”长青肩头微颤,双拳死死攥紧,几乎要刺出血来,悲愤道:“……母亲她临终前,还一直牵挂着你。” 陆衍翻书动作一顿,不由自主陷入回忆—— 曌皇末年,因为女主年事已高,渐渐疏于政事...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91章 集贤有言 冬至历来被中原王朝视为重大节日,大夏皇帝天色未亮便要前往长安南郊,登坛祭天。随后回宫接受百官朝贺,接着便是设宴赏赐,以示君臣同乐。 而由于冬至日晷初长,象征一阳复生、生机渐萌,为表“刑为阴克、德...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92章 六合炎风 “成仙成圣,羽化登真?” 程三五没忍住,笑出了声:“这种话说说就行了,骗鬼呢?” “我也不觉得《六合元章》能让人成就仙圣,但过往的确有人凭这部**修炼至先天境界。”阿芙神态慵懒,手指慢慢缠...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93章 同炉合鼎 “行,事不宜迟,我这就开始教你。”阿芙站起身,领着程三五来到朱楼最高层。 他们离开后,剩下另外两人默然不语。见秦望舒脸色难看,绛真笑道:“望舒,你也要明白芙姐姐的苦心啊。哪怕不谈遥远的将来,就在...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94章 藏锋无用 时值深夜,陆衍从浅睡中苏醒,他百无聊赖,起身披上裘氅,没有叫上婢仆随侍,独自一人拿着油灯出门,朝书房走去。 行经回廊,貌若少女的瑛君忽然出现在一旁,伸手夺过油灯,淡淡问道:“睡不着?” “...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95章 调伏有情 当程三五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他浑身赤裸躺在床上,左右望去,却不见阿芙身影。 起身下床,程三五活动一下臂膀,并无酣睡一夜的昏沉,周身肌肤温暖,即便冬日早晨也不觉得寒冷。更难得的是,四肢筋骨气力充...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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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97章 刀剑有别 秦望舒连退数步,硬接程三五一招,不止刀上凝结的薄霜被一举融化,就连身中玄阴真气也被牢牢压制,可谓是完全落于下风。 看着程三五满脸豪迈自得,秦望舒并无言语,只是归刀入鞘,径直来到阿芙身旁拱手行礼。...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98章 可用难信 当程三五来到翊善坊时,向来视寒暑为无物的他,身子也不禁一抖。 “你也会怕冷么?”阿芙在一旁问道。 “倒不是怕冷,只是觉着不对劲。”程三五望向坊门,又扫视周围,发现路上几乎没有其他行人车马,...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99章 亦仙亦妖 “我似乎感应到上章君与程三五有气机牵连,微妙难测。”阏逢君望向隐龙司三位高人,拱手请教:“不知三尊怎么看。” 对面其中一位沉声道:“是《六合元章》的气机,那夜叉应是与程三五合气双修,这等创见,着...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100章 衣无锦绣 “在下张藩,这两位是胡乙和许二十三。冯公公派我们前来,与程兄一同前往灵州。” 次日清晨,程三五收拾停当,牵马走出青衿院,三名内侍省的绣衣使者早已在门外等候。 为首张藩年纪稍大,嘴边留着一圈...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101章 行无所忌 面对程三五的惫赖模样,张藩清楚此人行事任性难以约束,只得带上几分责备语气,沉声道:“事情可以处置得更为妥当,不至于闹得这么僵。以后要是再有江湖中人滋扰,我来出面应对就好。” “没问题!”程三五爽...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102章 夜火生光 吴旅帅胡乱吃了些干粮,望向灯火未灭的客店,暗恼不已,手心传来的阵阵刺痛,更是不断提醒自己莫要轻举妄动。 此时有一名骑手飞快赶来,禀告说:“吴旅帅,一切都打点好了,长武城的衙役不会来阻挠我们。”...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103章 妒意横生 次日清晨,几位骑手穿过沟壑,来到一片足迹凌乱、混杂血渍的空地上。 为首一名男子身穿团花圆领袍,身材肥硕如球,哪怕骑着高头大马,依旧显得上大下小,十足怪异。 更奇怪的在于,此人身后随从与胯下...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104章 雪埋无名 “那些马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你何必多加计较?”张藩摇头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胡乙将钱袋塞入怀中,丝毫没有给同行几人分润的打算:“我们也是拼出性命才抢来的,挣得少了,岂不是大大亏本?” “...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105章 罪名何归 袄袍汉子招式凌厉,程三五为了不露真容,斜举一臂掩住大半张脸,仅以单手对敌,仓促间被打得应接不暇。 “露出脸来!” 袄袍汉子暴喝一声,拂掌扫落,试图强行破开掩面手臂,程三五闪身避开,另一手趁...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106章 知恩有义 节度府中,蒋福一脸阴沉地穿过庑廊,被贼人所伤的左臂缠绕伤布,用皮兜挂在胸前,上好的伤药散发出刺鼻气味,让蒋福瘙痒了一整晚,又不敢触碰伤口。 来到偏厅,就见一名须发斑白的老人坐在榻上自斟自酌,醉眼...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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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108章 喋血楼间 “活捉?瞧不起谁呢?” 程三五听到魏巡官的命令,心想到底是哪个昏庸之辈做的决定?对付自己这种人,不想着赶尽杀绝,竟然打算活捉?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生擒活捉反而比杀敌要难,这就使得步弓手不敢...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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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110章 蓬莱无撄 无撄子不喜这等说辞,但他也没有流露出厌恶之色,仿佛不受红尘俗世的丝毫沾染:“程三五在西域沉寂十年,如今回到中原,却屡屡惹出事端来。此刻甚至公然斩杀朝廷官兵,他这是要谋反么?” “我看不像。”木鸢...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111章 构陷已成 “内侍省?” 节度府中,杨太初端坐榻上,瞧了一眼勘合鱼符,随后望向面前那位肥硕如球、笑容诡异的昭阳君。 “老夫年迈、腿脚不便,就不行礼了,请上使见谅。”杨太初神态威严,却又带着几分轻蔑语气...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https://23sk.net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第112章 地涌甘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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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18章 魂游风雪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19章 贪不自知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19章 贪不自知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20章 吞天食地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20章 吞天食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21章 六甲卫道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21章 六甲卫道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22章 如兽死斗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22章 如兽死斗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23章 甘露遍洒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23章 甘露遍洒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24章 君心何如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24章 君心何如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25章 玉锁丹心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25章 玉锁丹心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26章 刀藏真意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26章 刀藏真意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27章 水火相攻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27章 水火相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28章 坎渊九垒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28章 坎渊九垒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29章 太岁有缺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29章 太岁有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30章 敏思锐想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30章 敏思锐想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31章 机心险恶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31章 机心险恶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32章 昭阳虚待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32章 昭阳虚待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33章 岱舆罡风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33章 岱舆罡风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34章 剑飞贯月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34章 剑飞贯月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35章 玄水玉浆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35章 玄水玉浆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36章 沐芬浴芳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36章 沐芬浴芳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37章 混沌难测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37章 混沌难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38章 孔中一方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38章 孔中一方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39章 净光甘霖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39章 净光甘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40章 胡髯求利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40章 胡髯求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41章 为万民谋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41章 为万民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42章 仲夏火旺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42章 仲夏火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43章 匹夫求生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43章 匹夫求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44章 无相无名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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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47章 求粮不成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48章 苦其心志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48章 苦其心志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49章 博陵崔氏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49章 博陵崔氏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50章 农为本务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50章 农为本务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51章 引君入彀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51章 引君入彀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52章 蝗天漫漫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52章 蝗天漫漫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53章 兴灾布劫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53章 兴灾布劫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54章 内生九虫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54章 内生九虫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55章 千年成魔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55章 千年成魔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56章 焦螟作狂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56章 焦螟作狂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57章 雨夜血劫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57章 雨夜血劫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58章 迭代无终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58章 迭代无终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59章 黑山鹿冠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59章 黑山鹿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60章 内外并乱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60章 内外并乱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61章 云飞山动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61章 云飞山动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62章 万变无定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62章 万变无定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63章 永宁法音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63章 永宁法音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64章 鹰犬登门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64章 鹰犬登门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65章 群雄俱集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65章 群雄俱集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66章 神将狩鹿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66章 神将狩鹿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67章 九渊升龙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67章 九渊升龙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68章 神人威立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68章 神人威立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69章 暴尸复起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69章 暴尸复起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70章 舍得与否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70章 舍得与否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71章 乱象止息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71章 乱象止息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72章 良方药引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72章 良方药引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73章 推演有得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73章 推演有得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74章 施计无止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74章 施计无止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75章 大业奠基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酒酣散发箕踞坐,锦带烂熳悬吴钩。断蛟刺虎好身手,碧瞳如水涵清秋。惜哉科目太脱略,壮士岂为章句囚。中原格斗困不已,江波木落寒悠悠。煌煌大夏,昏昏浊世,百教群英,并峙而辉。放步而行,一人,一马,一刀,一弓,一壶酒而已。 为您提供大神 无色定 的《拂世锋》最快更新 第175章 大业奠基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76章 神而明之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拂世锋最新章节、拂世锋无色定、拂世锋全文阅读、拂世锋免费阅读、拂世锋 无色定 《拂世锋》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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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祖龙收兵铸金人,这便是倾天下之力应对饕餮。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闻夫子自己尚且担心拂世锋内部会用心有偏,倘若饕餮之祸公诸于世,只怕还没找到应对之策,便会先引来野心家利用饕餮,到时候为祸更烈! 闻夫子有为天下兴利除害的大志向,这份儒者当仁不让的担当与魄力,让长青尤为景仰,自己或许一辈子都做不到。 收拾好书册,洗漱更衣一番,长青鼓起勇气来到上院,心中还想着如何面对程三五,只盼自己的言行不要露出破绽来,因为长青真的不希望自己与程三五之间龃龉不和。 可刚来到上院,便看到荒唐一幕—— “我就是这么想的。”程三五点头说。 “你确定那个幕后主使也是拂世锋的一员?”程三五问。 而在院落另一边,传来咣当一声,身材雄阔奇伟的程三五好似猛虎出柙一般走出,他只披了一件宽大衣袍,带着豪迈笑声说道:“好你个母夜叉,撩拨了本大爷居然还想逃?待我狠狠整治一番,让你下不了床!” 程三五面露错愕:“你居然赖到我身上?到底是谁三更半夜不睡觉,掀开被子就要弄?” “我或许有办法引出拂世锋的人。”程三五见二人投来目光,解释说:“据我所知,拂世锋过去封印饕餮,并非固定一地,而是每隔一两百年便转移别处。而封印饕餮的地方,应该在洞天之中。” 片刻之后,重新穿戴整齐的程三五与阿芙来到堂屋内中,乖乖坐好,神态尴尬,谁都不敢主动开口。 “掌令?” “如果要对付拂世锋,不能指望这人。”程三五开口道:“鬼知道他会耍什么心机手段?要是能够找到他,我照样会杀,管他跟闻夫子有什么仇怨。” 这对女干夫***穿过院落嬉笑打闹,程三五一把搂住阿芙腰肢将她抱起,正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张挞伐,衣衫不整的二人正好就跟长青撞个对脸。 “不。”程三五忽然动念言道:“如果他真是拂世锋的掌令之一,面对面时我应该能有所感应。” “他对拂世锋有多少了解?”长青问道。 “不过具体来说,这跟拱辰卫首席阏逢君关系更大。我怀疑此人应该是与拂世锋有牵连,保不齐和我们类似,想要借助朝廷力量来报复。” 长青微微颔首,他猜测闻夫子也是据此看出拂世锋中有人要针对自己,未免走向不可收拾的境地,所以他要将心思放在拂世锋,应对那即将爆发的内部争斗。 “找出来,杀死,挫骨扬灰。”程三五回答直率,毫不拖泥带水。 长青当然不希望程三五和拂世锋正面爆发冲突,于是赶紧劝说:“我知道你们想要对付拂世锋,但此事尚需从长计议,而且……就我们三人,不嫌有些势单力孤吗?” “我把上院借给你们,是为了能够清修静养,回避外界滋扰。”长青胸膛起伏,气鼓鼓地说:“你们倒好,把这里当成寻欢作乐的yin窟是吧?太过分了!” 长青不禁质疑:“经历过永宁寺一战,恐怕想要引他现身就不容易了吧?” 长青沉默不言,余事不谈,光是有人经年累月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也足够让人心生不安了,何况还是亲历漫长折磨的程三五。 “其实相比起闻夫子,我对河北乱象的幕后主使兴趣更大。”阿芙忽然言道。 “我还想问你呢!”阿芙翻了个白眼:“原本以为你对拂世锋有多了解,结果却是一问三不知。” 原本满腹不安与忧虑的长青,看到这两人如此荒唐无羁,脸上表情变化之精彩可想而知。 “这些封印饕餮的洞天之间,也是由地脉相连。”程三五解释说:“每次转移封印,便是由几位掌令一同出手,经由地脉直接挪移过去。” “你们、你们……”长青又羞又恼、又急又怒:“不知羞耻!!!” 先前闻夫子并没有跟长青提及此事,这也许谈不上是隐瞒,毕竟拂世锋传承悠久,底蕴丰厚,不可能事无巨细统统告知长青。 “等等!”长青闻言连忙劝阻:“你们可知与地脉相连的洞天意味着什么?那可是安镇一方山川的承枢砥柱,若是遭到破坏,可不止是洞天有损,而是会波及方圆山川,轻则地气散失、草木枯萎,重则地裂山崩、洪波泛滥,这只会让无辜百姓遭殃!” “怎么找?绘制大量人貌图形,广发各地州县吗?”长青问。 阿芙笑着反问:“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可都是内侍省的人,而且冯公公他们也在查拂世锋。这消息要是报上去,你猜他们会调动多少人力物力协助?” 阿芙轻声叹道:“我也没办法啊,程三五说自己憋了半年,我唯恐他憋出病来,只好勉为其难陪他胡闹了。” “我没见过实物,我甚至怀疑不是什么实物。”程三五言道:“身怀太一令之人,与地脉龙气有微妙勾连,我若是见到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玩意儿就像行刑用的烙铁,我光是看一眼,全身上下便隐隐作痛。” 程三五正要反驳,对面长青猛然一拍桌案:“够了!你们就不能看看场合吗?” “就是!”程三五也在一旁附和:“男女之间那些事再寻常不过了,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弄,你干嘛要害羞?我都说了要请你去青楼长长见识,等吃过尝过,反而才能看开。要是都跟你一样,那猴年马月才能修成大道?” 长青闻言心中一惊,脸上若无其事,问道:“可是我们都没有察觉,这伏藏宫上院更是有结界迷阵护持,近来也不见有谁闯入。” “明面上的理由是这伙人不遵朝廷法度、阴谋不轨之类的话。”阿芙说道:“毕竟一伙神秘高人联手聚结,经常有些外人看不懂的举止,甚至引起种种乱象,你觉得冯公公他们会乐意见到么? 阿芙收起媚态,支颐微笑:“小长青,你太认真了。这样一板一眼,全无逍遥自在,大失道家真意。当初我见你的第一眼起,便说你是假道士,如今评价还是没有变哦。” 程三五艰难从回忆中找到回答:“拂世锋有九位开创元老,分掌九道太一令,凭此能够操控地脉龙气,缩地神行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也是过去封印饕餮的手段。” 尽管闻夫子并未有明确要求,可是如今的长青俨然将自己视作拂世锋的一员,有心刺探更多消息,于是开口问道:“内侍省为何要查拂世锋?” 程三五打了个冷战:“你越说我越害怕了。” “利用法术的确能够做到。”长青抬眼望向程三五:“不过这种手段并非无懈可击,武学精深之人有着异于凡夫俗子的敏锐感应,就算用法术窥探,也能察觉到目光逼视。” “洞天?”长青闻言立刻想到之前那处浮现上古星空的岩底灵窟。 “这种办法对于闻夫子形同虚设,且不说常人休想发现闻夫子的踪迹动向,地方官方哪怕知道了也无法捉拿。”阿芙说道:“最好还是引他主动现身。” “我是母夜叉嘛,夜晚对我来说反倒是白天,自然更精神一些。”阿芙语气难得娇弱甜腻,说这话时还抛了个媚眼。 程三五抓抓下巴:“我平日里倒是没这感觉。” 长青被他们二人的狡辩弄得抓狂不已,只能赶紧将话题扯开,望向程三五:“现在既然已经知晓闻夫子是拂世锋一员,那你打算怎么办?” 确切来说,那处岩底灵窟还称不上是洞天,但也有几分相近之处,兴许是拂世锋留下的手段。 程三五重重点头:“有,但未必是谁都能驾驭得了。起码闻夫子是我见过对龙气运用最为纯熟之人。” 长青有意试探,故作不解:“如果那个幕后主使真是拂世锋的一员,可是按照我们先前推想,永宁寺一战,他安排刘玄通尸首,应该是针对闻夫子才对。莫非拂世锋内部也会有矛盾冲突?” “太一令是什么东西?”长青好奇追问。 “看来此事必须要纳入考量。”阿芙也略感烦恼,自己那位强敌比预想中还要厉害,注定是很不好对付了。 阿芙则说:“我近来细思,怀疑拂世锋其实一直在暗中监视程三五,不然许多事情没法解释。” 阿芙满脸轻蔑与讥诮:“你这么说,我反而觉得拂世锋是在拿百姓来避劫消灾,用心当真险恶。” 程三五肩头一耸,显然没有明确办法,说不出具体举措。 而阿芙则听出更多:“能够操控地脉龙气?这对武功法术可有提升?” 阿芙心有灵犀般接话说:“如果我们直接摧毁其中几处洞天,就好比截脉点穴一般,拂世锋将不得不出面处理,届时我们可以对他们一网打尽!” “只要有人,矛盾冲突便不可免,就算是什么隐世高人,照样无法摆脱。”阿芙毫不客气:“而且我恰恰是因为幕后主使要对付闻夫子,才会推测他也是拂世锋一员。要知道闻夫子已经是百年前的古人了,自从传说他泛舟出海便没了消息,当代之人无缘无故,谁会跟他结仇呢?” 阿芙俏脸微沉:“此人寿数悠长,起码从南朝存活至今。只是他的外表容貌几经变化,并无定相,武学根基也是千变万化,能够随意施展出功劲属气截然不同的招式。哪怕面对面,也未必能够认出他。” 阿芙轻声一笑:“前段时日程三五昏迷不醒,自然不需要就近监视。事实上,以拂世锋的手段,我怀疑他们根本不用一直在附近跟踪。” 阿芙披散长发,身穿大红色广袖罗衫,衣料质地薄如蝉翼,底下没有中衣内衬,雪肤若隐若现,胸前双峰挑起薄纱。只见她赤脚踮足,迈着轻快步伐穿过庭院,跨步之时两条修长玉腿从衣摆间穿出,仿佛是林中奔跃的发情牝鹿,矫健又美丽。 阿芙提醒说:“闻夫子在百年前就被被誉为东海圣人,他开创的洪范学府是武儒传承之首,其修为境界必然高绝,人家就算在暗地里盯着看,你估计也没法察觉。” “这就不清楚了。”阿芙忽然想到什么,她扭头看向程三五,随后说:“必要之时,我会试探他一番。” 长青默默点头,他们三人如今可谓是同气连枝,想要了解内侍省动向也甚为方便。 阿芙接着对程三五说道:“你既然已经醒了,我也要发信报知阏逢君,他到时候肯定还要来追问一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们要尽快商量好,免得他多疑猜忌。” 第182章 上元华灯 第182章上元华灯 上元佳节,暂罢宵禁,东都洛阳处处华灯高挂、结彩垂绦,宛如不夜之城。坊外街上人头攒动,欢笑歌舞不绝,驱散寒意。 长青骑在马背上,放眼遥望,沿着天街一路向北,尽头是洛水上的天津桥。而再往北去,便是东都紫微城。 前朝末帝为求驾驭山东之地,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营造洛阳,规格比拟长安,宫殿楼台极尽巍峨壮阔、奢华靡丽。 本朝虽定都长安,但是在女主曌皇期间,为制关陇勋贵,一度迁都洛阳,又是一番大力营建。还将紫微城中的乾元殿拆毁,修造万象神宫。 “这楼可真高。”一旁程三五手里还抓着鸡腿,看着那将近三百尺高的万象神宫,惊讶得停下动作。 即便相距遥远,也能感受到其高耸巍峨,整座神宫处处灯火通明,仿佛一盏屹立中原的煌煌明灯,遍照万里。 长青则感慨道:“其实早先万象神宫北面还有一座通天塔,乃是曌皇礼佛之处,也称‘天堂,比神宫还要高不少。只是后来遇到意外,被烈火焚烧殆尽,内中佛像也裂成数百截。” 程三五啃了一口鸡腿:“这听起来,感觉像是有人捣鬼?” 长青没有答话,一旁马车上的阿芙掩嘴笑道:“只怕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阴谋,而是男宠面首之间争风吃醋罢了。” “啊?”程三五惊讶非常:“看来男人争宠,闹出的乱子也不小啊。” 当阿芙派人把程三五苏醒的消息报往长安后,正逢上元佳节,她兴致一来,领着他们二人到洛阳欢庆。 去年深秋,圣人封禅完毕,还驾途中经过洛阳,在紫微城中大宴群臣。有工匠献大灯楼数十间,高达百尺,烛火之辉可比日月,一时颂圣之声不绝,彰显我大夏鼎盛旷古绝今。 圣人龙颜大悦,当即降诏让造灯工匠携家小一并迁居长安,每逢节庆多造灯笼,让大夏子民同赏这煌煌盛世景象。 且不论圣人此番东巡封禅有多少成果,经此一事,洛阳灯艺便算是蒙受圣眷了,因此今年上元节的灯火较之往年更繁多、更华丽,整条天街都被各色灯笼、灯楼照得宛如白昼。 即使是东都洛阳最贫苦的乞儿,一看到这等盛世景象,也会不由自主地昂首阔步。 “大夏万年!圣人万年!!” 程三五一行临近洛水之际,旁侧忽然有数百人一边奔跑一边高呼。他们当中有的人髡发纹身,手指骨节粗大,想来是有武艺在身。 “这些是洛阳的恶少年。”阿芙靠在马车窗槛,笑道:“万象神宫今晚向洛阳父老开放,东都留守按照惯例设酒食与民同乐,他们这是抢着去霸占好处了。” “可以进皇宫吃白食?”程三五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搞不好就要驾马追去了。 “都是些寡淡酒食,我当年就尝过了。”阿芙嗤笑一声:“万象神宫落成之后,曌皇大赦天下,准许东都女子及父老入观,兼赐酒食。” 长青在一旁问道:“据闻当今圣人幼冲之时被幽禁宫中,登基后对曌皇之政多有罢废,为何这开宫赐食的惯例依旧保留?” “这不过是收揽民心的手段罢了。”阿芙挥手拨动一下纱帘:“而且如今这万象神宫可是只准长者父老入内,东都女子已被摒除在外了,这用意还不够明显么?” 长青默然不语,程三五则点点头,笑道:“看来还是记仇啊……那你等下怎么进?” “没事,反正我们能仗着内侍省的身份进去,已经打好招呼了。”阿芙笑眯眯地说道:“洛阳虽然繁华,可终究不像长安规矩严谨。” 几人说话间,驾车的秦望舒忽然拉住缰绳,有另一队人马横插而过,阻塞前方。 来者数十人,个个骑马,身穿各色圆领袍,显然都有官身。不过他们外貌看似汉人,可彼此交谈时叽里呱啦,不似汉话。 程三五正要呵斥驱赶,却见其中一细目阔面男子恰巧望来,他看到长青便面露喜色,打马上前,叉手作礼:“可是长青先生当面?大门艺有礼了!” 长青见状拱手回礼,他看了程三五和阿芙一眼,脸上泰然自若,心中却有几分顾虑。 当初永宁寺爆发激战,大门艺虽然受到波及而昏厥,但幸好被及时救走。等他醒来之时,永宁寺已经完全沦为废墟,而玄牝珠的失落,让他无比慌张,想要在废墟翻找,却无从找起。 长青见状,考虑到是自己亲手用玄牝珠救治程三五,原本打算亲口跟大门艺解释,却被阿芙拦阻,不准向外吐露。 无可奈何之下,长青只能对大门艺假意示好,声称自己能尝试以法术寻宝,也的确当着大门艺施展法术,并在永宁寺逗留了足足三日。 最终还是大门艺自己选择放弃,无奈接受“神木之心”失落的现实。 当时长青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为了救程三五,他只能违背本心欺瞒大门艺。 反倒是大门艺,对主动出手协助自己的长青心怀感激,今日偶尔相见,他立刻上前问好。 “哟,看来你过得还不错嘛。”程三五也靠了过来。 “这位是……内侍省的昭阳君?”大门艺下马,深施一礼:“早就听说是昭阳君斩杀了乌罗护,先前无缘拜会。还请受在下一拜!” 程三五也干脆翻身下马,朗声笑道:“我跟乌罗护本就有一桩仇怨,权当做是顺道帮忙了。” 大门艺愣了一下,也不敢追问对方跟乌罗护有什么仇怨。来到大夏这半年,他才从旁人口中了解内侍省都是一群凶神恶煞、贪残狠毒之辈。 “你怎么在洛阳?我还以为外国使臣都在长安。”程三五问道。 大门艺苦笑回答:“蒙圣人恩旨,暂时留在洛阳候命。如今我大夏将士征讨渤海逆臣,不日功成。若圣人需要,在下当前往渤海,号召父老乡亲归顺大夏。” “哦,那可是好事啊。” 程三五这么说,一旁阿芙笑而不语。东都洛阳固然繁华,可是对于如今大夏朝堂而言,不过是用来安顿闲置官员的养老地。若是被派来东都任职,几乎等同于朝堂失势,无非是免却贬谪之苦。 哪怕是外国使臣,也必然是以亲近圣人为上。大门艺被安排在洛阳,说是候命以待,然而日后论功行赏、蒙受圣眷,只怕没有他的位置了。 而这很可能都是由于玄牝珠的失落,让大门艺在圣人面前难有表现。哪怕是外国使臣,也有高下尊卑之分。 正是因此,阿芙要长青和程三五严守秘密。玄牝珠一事若是泄露出去,立刻变成他人的攻讦手段,完全可以说成是程三五私自贪占使臣进贡之宝,连带着阿芙和长青都要被追究。 将车马交给下人看管,程三五一行与大门艺走上天津桥,欣赏两岸灯火景致。 洛水横贯洛阳城,而在天街与紫微城之间的河道中,还有两座沙洲,方便搭造桥梁。 众人听长青讲述,方才得知这天津桥在前朝还是用大缆系舟、以铁锁钩连的浮桥,两岸设有望楼,若有船只经过,则摇动旗帜下令让渡。 本朝初年洛水泛滥,冲毁浮桥,太祖下令垒砌方石为脚,架桥如虹,如此行人舟楫两便,这才有了现今的天津桥。 “飞虹渡天津,真不愧是太祖皇帝啊。”大门艺听完这番讲述,扶着桥边栏槛,放眼两岸灯火璀璨,洛水之上游船稠密,想要学着别人赋诗一首,可仓促间灵感匮乏,张口无言,深感惭愧。 阿芙在远处听到这话,轻轻扯动程三五衣袖,脸上带着微妙笑容,还故意挑眉示意。 “那是太祖皇帝,当然厉害。”程三五故意说道。 长青回头,就见他们二人眉来眼去,正要喝阻,却发现这天津桥上也许多男男女女,结伴携游。想到今天上元佳节,程三五和阿芙的表现毫不稀奇,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看着眼前繁华热闹的景象,长青一时恍惚失神,这等盛世美好得宛如幻觉。 正当众人各自闲适、赏玩夜景之际,桥下正好有一艘单桅帆船经过。甲板上五名船夫从暗格里取出兵刃,抬头望见上方桥边的大门艺,各自对视几眼,彼此点头后立刻戴上蒙面头巾,随后手抓绳索、运起轻功,沿着桅杆急窜而上,身法迅捷,好似离弦之箭一般。 第183章 辣手分筋 第183章辣手分筋 “如何?” 阿芙看着印堂发黑、身体微微颤抖的大门艺,询问起一旁掐诀施法的长青。 “毒发攻心,其势凶猛,我只能用法术为其暂时护住心脉。”长青表情凝重:“如果没有解药,拔除毒素恐怕不容易。” “我亲自去查问,你尽量保全大门艺性命。”阿芙冷淡一句,随后转身离开。 上元夜尚未过半,东都洛阳突发大案,渤海国使臣大门艺在天津桥上遭遇行刺,所幸程三五一行人及时出手,这才没让刺客得手。 然而等众人将刺客或杀或擒,大门艺却因为中毒而倒下,眼看危在旦夕,阿芙立刻亮出内侍省身份,带人直入紫微城中,在闲置衙署内将大门艺安置好,让长青出手施法,这才堪堪保住大门艺性命。 快步穿过庭院,阿芙来到关押刺客的厢房,户内昏暗,只有外界灯火照进窗格的朦胧光芒,她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愤怒或不悦表情,喜怒难测。 就见仅存的最后一名刺客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好似死猪一般,玄阴不解指的阴寒劲力让他像全身僵硬,胸膛甚至没有多少呼吸起伏。 程三五此时也在厢房内中,负责看守刺客,如今正端着刺客所持横刀细细打量。 “所有刺客的兵刃上都淬毒了,他们身上没有解药。”程三五见阿芙来到,将淬毒横刀递给她看。 阿芙接过横刀,垂眸端详一阵,放到鼻尖轻嗅。程三五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毒物?” “应该是某种经过提炼的金石剧毒。”阿芙轻轻一挥刀,砍断了刺客身上麻绳,但他仍然瘫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可能会自尽。”程三五见阿芙表情冷淡,知晓这反而是她认真办事时的模样,没有半句多余废话。 阿芙下巴微抬示意:“你来锁拿筋骨,用我教你的‘分金手。” 分金手是内侍省隐龙司整理的一部擒拿功夫,其中以分筋错骨、锁拿关节为主。只是相比起对敌伤人,分金手中充斥了大量如何制造肢体痛苦的方法,渐渐成为内侍省拷问犯人的毒辣手段之一。其手段之狠,哪怕是金铁之身也经受不住,因而有了“分金手”的名头。 程三五接任昭阳君后,阿芙也顺便把分金手传授给他。起初程三五还不大看得起这种折磨拷问的手段,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将刺客身子提起,令其保持跪姿,双臂后掰。蒙面头巾之下,是一张满布风霜之色的脸庞,眼下显得尤为落魄。 程三五一手拿住刺客下颌,朝阿芙点头示意,她隔空一指点出,散去刺客身中玄阴指力。 刺客只觉身中气脉一顺,张口吞息,正要试图反抗,耳中听得咔一声,下颌竟然被程三五卸下脱臼。 “唔——” 剧痛让刺客本能叫唤,却被程三五死死捂住嘴巴,听他狞笑道:“怕你咬舌自尽,所以先来这么一下。等会儿问你话,记得如实作答,可别耍小聪明。” 不等刺客有任何回应,程三五反掌一托,下颌归位,关节接合同样传来剧痛,让刺客眼前一阵发白,冷汗狂冒。 “姓名,籍贯。”等刺客神智稍复,便听见阿芙发问,语气冷淡,就像对待废弃之物一般。 但刺客十足硬气,低垂着脑袋,并未正面回答:“没想到……大门艺身边居然有你们这等高手,是我料想不足……” 阿芙轻轻摆手,程三五抓住刺客持刀之手,轻轻一掰,两根手指当即被扭成麻绳状。 十指连心,疼痛冲击神智,刺客躯干本能蜷屈,硬是被身后程三五用膝盖顶直背脊,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反折过去。 “乖乖答话!”程三五沉声喝道。 “赵腾,祖籍沧州!”刺客额头冒出豆大汗珠,想要咬舌自尽,却因为方才下颌被卸,导致双颊酸疼无力,连说话都费劲。 “门派师承。”阿芙继续问。 赵腾双唇紧抿,似乎不愿回答。他稍露停顿,程三五立刻有了动作,将两根大拇指往外一抻,节节尽脱。 “啊——”赵腾低咆一声,赶紧说:“白桥庄!长河县白桥庄!” 阿芙紧接着追问:“何人派你们前来行刺?” 这话一出,程三五感觉到赵腾全身筋骨一紧,分明是发力运劲的前兆,当即两手如爪,狠狠抓在脊梁两侧的筋肉上。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龙脊两侧筋肉几乎主导了全身运劲发力,若是此二筋受制,哪怕是有九牛二虎之力也施展不出来。 果不其然,程三五双手抓下内扣,赵腾当即仰头惨嚎,仿佛整个后背都被人撕开一般,全身四肢也不受控制地摆动。 “答话!”程三五手劲一松,但指端同时按在赵腾肩胛骨下。 “我、我不能说!”赵腾痛得涕泪横流,他原本以为自己从小苦练,没少受责罚鞭策,应该能够坚持住拷问。谁料到对方手段太精太妙,让赵腾在片刻间就体验到前半生从未有过的痛苦,受刀剑拳掌所伤也远不能与之比拟。 程三五懒得废话,双手运劲微微一推,只听得几声骨节松动的闷响,赵腾这下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张口发出嗬嗬的出气声,随即一阵尿骚味散发开来。 “妈的,这家伙吓尿了。”程三五骂了一句,手一松,赵腾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一向好洁的阿芙稍稍让开两步,随后朝屋外说:“打一桶水来。” 然而水还没送到,东都留守便率众赶到。 “本官东都留守,此处何人主事?”东都留守名叫王霰,他气度雍容、仪表矜贵,毫不掩饰高门世家出身的作态,左右两列披甲卫士手持丩戟,更显威仪。 阿芙闻言现身,拿出鱼符勘合,冷淡道:“此处暂时由我内侍省代管。” 王霰眉头微皱,他没想到区区一名胡姬也敢如此怠慢自己,拂袖怒叱道:“放肆!洛阳城中突发凶案,理应由我东都留守府查办,何时轮到你们内侍省来插手?” 阿芙被行刺搅扰了游乐兴致,心中本就不悦,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这下王霰的言辞分明是要横加干涉,这让她当即面露愠色。 “王大人,方才发生的不是寻常凶案,而是有狂徒行刺外国使节。”阿芙侧过身子,甚至不去正视对方:“上元佳节暂罢宵禁,本就应该加紧守备,以防盗贼。如今在天津桥上发生这种事情,足见王大人懈怠。” “大胆!区区贱婢安敢羞辱本官?”王霰扬手道:“来人啊!将这贱婢拿下,杖脊一百!” 眼看披甲兵士赶来,要抬手抓肩,阿芙毫不客气,刀光一闪,两名兵士的手臂齐肘而断,切口平整,鲜血直冒。 惨叫声立刻充斥庭院内外,王霰见状大惊失色,后退几步,慌乱抬手指喝:“快!快将这贱婢拿下!” 数十名披甲兵士架起丩戟正要列阵,此时听得一旁传来喝声:“住手!” 来者正是长青,他快步走出,见地上两条断臂和一滩血迹,被匆匆拖到后方的受伤兵士仍在惨叫,他先是瞥了阿芙一眼,随后对王霰拱手道:“在下陆长青,家父中书令,兼任尚书左仆射,见过东都留守。” 王霰闻言一惊,他没能料到陆相之子会出现在此,却仍是梗着脖子喝道:“无礼之徒,竟敢冒充陆相之子?” 这下长青也愣住了,自己过去搬出陆相之子的身份,可谓是无往不利,眼下对方居然说自己是假冒? “此言未免荒谬了,陆相之子岂能冒充?”但长青并未恼怒,面对前方如林丩戟,不卑不亢道:“眼下我等拿住了刺客,正在加紧审讯,还请东都留守给个方便。” 王霰有些摸不清眼下形势,他自诩清直,对内侍省从无好感,认为那不过是一***邪小人。但陆相之子出现在此,与这伙人混在一块是为何意? “你们口口声声说有人行刺,那被刺之人如今何在?”王霰质问道。 “被刺之人乃渤海郡国使节大门艺,由于身中毒患,不便移动。”长青抬手示意:“留守大人不妨随我前去一观?” “带路!”王霰冷哼一声,在几名卫士的簇拥下跟着长青离去,仍旧趾高气昂。 临末长青悄悄朝阿芙眼神示意,她当即了然,再次回到关押赵腾的厢房中。 “有人来了?”程三五问。 “一个无能蠢辈,我们要加快一些。”阿芙骂了一句,随后抄起一桶刺骨凉水朝赵腾泼去。 赵腾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艰难抬头,就见程三五和阿芙二人,窗外灯火光芒照进屋中,投下两道狰狞可怖的影子。 “再问你一次,是谁派你来的?”阿芙语气冰冷。 “是……武艺郡王。”赵腾浑身湿漉,侧躺在地,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我奉武艺郡王之命,前来刺杀叛贼大门艺。” 阿芙碧眸细眯,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惜眼下没法找长青参谋,于是拔出马首短刀,猛地扎入赵腾肩头剑伤,扭动刀锋: “还敢撒谎?!你出身沧州武林,为何会给渤海郡王卖命效力?” 赵腾肩头伤口被刀刃搅得一片血肉糜烂、深可见骨,剧痛让他张口叫喊,口齿不清地回答说:“我、我没说谎!河北武林有好几家受渤海国重金笼络……我们得了恩惠,当然要报答!” “除了你们白桥庄,还有谁参与这次行刺?”阿芙又问。 “没、没有了!”赵腾失血不少,脸色惨白。 阿芙一时陷入沉默,程三五则开口问道:“是谁告知你大门艺身在洛阳?” 听到这个问题,赵腾目光躲闪,阿芙立刻明白此事切中要害,逼问道:“说!你要是还敢隐瞒,你的家眷全部都要发配岭南,白桥庄立刻夷为平地!” 赵腾只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只能说:“锦屏派掌门……何孝通。” “是他?”阿芙似乎感到一丝意外,随即冷笑道:“你可知此人身份?他是洛阳八剑之一,东都留守门下得力干将。胡乱攀咬,小心罪加一等!” “我没有攀咬!”赵腾这下彻底慌了,声嘶力竭道:“就是此人告知大门艺动向!连我们此次进城船只,也是何孝通安排的!” 阿芙一下就把真实情况给诈出来了,她脸色阴沉地说道:“此事我会查证,若发现你有半句欺瞒,白桥庄上下鸡犬不留!” 赵腾胆战心惊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内侍省。”说完这话,阿芙一记掌刀敲晕对方,然后叫来秦望舒,吩咐道:“给这家伙处理一下伤口,盯紧了,别让他逃跑或自尽。尽快将他转移到别处,不要让东都留守的人看到。” 秦望舒拱手称是,单手提着死猪一般的赵腾,悄声离开。 “事情好像越闹越大了?”程三五背靠墙壁,双臂叉抱胸前。 “你不认识何孝通?”阿芙问道。 程三五面露不解:“我为何要认识他?” 阿芙回答说:“我看过河阳血案的刑部卷宗,里面提到当年的东都留守曾派出洛阳八剑追击凶手,其中两位被你一举格杀。” 程三五沉默片晌,像是在回忆过往,随后摇摇头:“当时我神智不太清醒,完全是凭着本能行事。而且就算真有什么洛阳八剑朝我杀来,也不可能通报姓名来历。” 阿芙言道:“何孝通在洛阳八剑中资历最老,在留守府中也有任职,如果是他给赵腾通风报信,那说明此事牵连甚大。” “我也觉得奇怪。”程三五问道:“东北边的渤海国不是还在打仗吗?武艺郡王居然有空派人来刺杀大门艺?而且又是什么沧州武林、洛阳八剑,这武艺郡王的门路是不是太广了?” 阿芙微微点头:“所以我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但是从赵腾口中只怕问不出更多东西了,他不过是负责行刺的棋子罢了。” “又是那位狗屁幕后主使的阴谋诡计?”程三五骂道:“那他也太闲了,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这事先不要声张。”阿芙言道:“阏逢君估计马上就要来洛阳了,到时候再跟他说明情况。” 第184章 刃上恶金 第184章刃上恶金 “这是恶金霜。” 洛阳弘道观中,长青看着白瓷碗中渐渐变成青蓝色的诡异水液,眉头紧皱着说道:“这种东西是外丹炼制所得,但并非是助人修炼的灵丹妙药,更接近于火候不当、致使五金八石被炼成炉渣废料。常人若是误食这恶金霜,片刻就能让五脏六腑固结坏死。” “这么毒啊?”程三五站在一面摆满瓶罐的柜架前,听到长青这番解释,不由得瞠目结舌。 在应付完那位东都留守王大人后,阿芙将审问所得告知长青,听说刺客兵刃上所用毒物特殊,长青便提议来到城内的弘道观一查究竟。 这弘道观乃是东都有名的外丹道派,时常为当地显贵炼制饵药,观内也有各式丹鼎器具,能用于查验毒物。达观真人与弘道观主时有往来,长青也与之交好,很容易就借到一间丹室。 经过长青一番摆弄,不多时便已验明毒物,并迅速配好几帖解药,阿芙命人立刻送给大门艺,三人这才稍得松闲,讨论起刺杀之事。 “恶金霜不是寻常人能够弄到的。”长青示意丹室内大小形制不一的丹鼎炉灶,还有各种器皿药物:“说是炉渣废料,但那也是要经过各类金石匹配佐使,才能够炼制而成。若说延年益寿的灵丹是取其利,那恶金霜便是取其害。” 阿芙问道:“是否能查到这恶金霜的具体来历?” “你是问具体炼制之人?”长青沉思片刻,摇头道:“只怕不容易,尤其是精通外丹炼制的高人,大多擅长避鬼神耳目,往往选择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安炉立鼎。哪怕是相熟同道,也不会到处宣扬自己开炉炼丹的举动。” “要不要再去审一下那个赵腾?”程三五捏着两手指头关节,啪啪作响。 “就在地牢之中,单独关押。为防他自尽,一直派人盯着。”阿芙示意衙署内某处。 “此人嫌疑极大,但对他动手,恐怕会牵连东都留守,还是要先等阏逢君发话才好。”阿芙绝非怕事之人,甚至乐于戏弄他人,可眼下形势不明,她不希望再卷入更多麻烦当中。 “赵腾既然透露出何孝通,他不死,想要杀他封口之人便会接踵而至。”阏逢君说:“在这一点上,东都留守王霰或许并无关系,他是去年才赴任,而何孝通在留守府任职已近二十年,是东都一带的镇石,经营日久、人脉广大,有足够多的手段和机会。” “虽然我想认下来,但还真不全是我的功劳。”阿芙轻柔一笑:“这半年里真正负责救治程三五的人是长青,他从伏藏宫道法得到启发,开创了一门仿效神将真形重塑经脉的秘法,率先用在程三五身上。” “上章君是觉得,今番行刺与河北乱象的幕后主使有关?”阏逢君立刻反应过来。 好在阏逢君紧接着就问起刺杀之事:“我刚来到洛阳城便听说大门艺在天津桥遭遇刺杀?” “程郎君,你怎么看?”阏逢君随即又问。 “嘿嘿,既然是里通外敌,那就该杀。不杀难道等着过年么?”程三五笑完似乎想起昨日是上元节:“哦,已经过完年了。” 阏逢君附和道:“长青先生不必介怀,国色苑中也有女冠,去那里结交道友、往来唱酬,方能显少年风流。” 长青没有开口插话,但他发现阿芙分明是有意将事态引向更极端的境地。 三人刚刚离开弘道观,半路上就有悬檐众禀告,说是阏逢君已经来到洛阳。 阏逢君看着二人离去,也是脸上带笑,阿芙偷偷看了一眼,对方有所察觉,问道:“我看程三五周身气象不同凡响,较之先前更为高深博大,想来也是上章君的功劳?” 阿芙解释说:“因为阏逢君真的会飞,长安洛阳两地对他来说,一夜之间足可来回。” 孰料这母夜叉也是玩心骤起,掩嘴一笑:“这样刚好,程三五独自一人去国色苑反而显得突兀。” “不必。”阏逢君笑着望向程三五:“此事我觉得交给程郎君来办便好。” “不止。”长青说:“锦屏派算是东都附近数一数二的武林名门,他们的基业位于寿安县锦屏山,传说其祖师在山中偶然得见仙人舞剑,从而领悟到一套上乘剑法。我师父对他们赞誉颇高。” 在得知洛阳八剑之一的何孝通密谋参与行刺之后,阏逢君的脸色便难看起来了。 程三五半懂不懂地点点头,阿芙见状,发现阏逢君分明是在试探程三五,想要多说两句,程三五却突然开口问道:“洛阳城中最出名的妓院在哪里?” “我?”程三五有些发懵:“可我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做。” 长青从程三五口中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怪异,而这时阏逢君也朝自己看来,拱手道:“今番有赖长青先生,让我内侍省保全一员大将。加上先前永宁寺一战挫败强敌,可谓功勋卓著。” 阿芙问:“如果何孝通不出手呢?” 阏逢君却不太担心:“昨夜行刺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何孝通如果要打探消息,必然会派人暗中留意内侍省的一举一动。程郎君不妨到市井之中行走,兴许会有人主动探问。” “事情大致便是如此。”阿芙其实挺想看到这位阏逢君难堪时的模样,干脆再进一步:“此事可能牵涉到东都留守府,昨夜行刺案刚过,东都留守王霰便率领一众甲兵前来逼问,态度强横。若非有长青出面劝阻,只怕大门艺与赵腾就要被他一并带走,届时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敢想了。” “我至今还是没想明白,刘玄通为何会在永宁寺。”阿芙问道:“阏逢君对开国初年的掌故颇为熟稔,莫非亲眼见过刘玄通?” 阿芙见应付过去,开始反过来试探对方:“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今番行刺极不寻常,尽管赵腾声称是受渤海国的武艺郡王指派,但参与之人却与渤海国无甚关联。” “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不必遮掩了吧?”阿芙露出不屑笑容:“我现在才发现,强圉君最厉害的不是弓术,而是揣摩上意的本领。既然找不到真正的幕后主使,那就将罪名扣在河北士族头上,给圣人一个迁居洪范学府的机会。如此净光天女的来历便可敷衍了事,反正也不会有人去关心了。” “上章君话外有话。” “哦,难怪他与长青先生如此亲近。”阏逢君微微颔首。 程三五搓搓下巴:“我看那个赵腾也有几分本事,虽然只是刚刚摸着罡气运使的门槛,但要请这种人物行刺,想必要花不少钱吧?” 其实对于阿芙和阏逢君这种经历过漫长岁月的世外高人来说,所谓奇遇倒也算不上太过稀罕少见。只不过阏逢君这话问出来,显然是在试探阿芙。 “那届时查明实据,他也无可抵赖。” 长青欲哭无泪,心想你程三五过去被人当做笑话看的情况还少吗?只得望向阿芙,希望她出言阻止。 阏逢君思量道:“我打算放出风去,将赵腾押往长安,引诱何孝通主动出手,几位觉得如何?” “一起来一起来!”程三五抬手按住长青肩膀,拍着自己胸脯道:“我都说了要带你去逛青楼,这回正好顺便把事办了。不过你可记得给我撑场面,我就怕到时候出丑,被人当做笑话看。” 阏逢君稍加思量,随后点头说:“侥幸见过,不过我当年还只是浅薄小辈,只能旁观各路群雄争锋较量。” “内侍省效忠于圣人,消除隐患也是理所应当。”阏逢君淡淡一笑。 程三五不解:“我厮杀的时候也差不多啊。” 程三五也不客气,豪爽笑道:“哈哈哈哈!有阏逢君这句话,我哪里敢偷懒睡觉?还不赶紧起床为朝廷效力?” “他自称是武艺郡王派来,这就足够离奇了。”长青轻敲着额头:“行刺大门艺这个举动,在当下实无必要,以渤海郡国的实力,目前必定要全力应对我大夏进军讨伐,不像是还有余力派人来行刺。” “这不是钱的事。”长青问道:“你们不觉得赵腾和那些刺客,行刺大门艺时一个个都是奋不顾身么?这更接近于死士之流。” “可如今看来,隐患仍存。”阿芙目光深邃。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俱是一怔,任凭你阏逢君见惯妖魔鬼怪,还是没想到程三五如此直白无拘,随即笑道:“程郎君这等人杰,岂可配庸脂俗粉?东都达官贵人皆知,欲见佳丽,首选国色苑。” 阿芙当即将行刺前后细节,以及从赵腾身上拷问出的消息详细陈述一番。 “而且说是行刺,但用的全是大夏之人。”阿芙冷笑道:“武艺郡王有这本事,还不如早早打穿幽州,说不定一路上全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那我们这就动身,顺便去置办一身行头!”程三五哈哈大笑,抱着长青肩膀离去。 “国色苑?这名头我听说好几次了,之前一直没去过。”程三五扭头望向长青,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跟我一起来。” “嚯,这才是真正的高手。”程三五心头颇有几分战意涌动。 “分所当为罢了,阏逢君谬赞。”长青这话一开口便隐隐觉得不妥,他自认为是帮助程三五,可传入阏逢君耳中,焉知是否会被其当成陆相的态度? “没错,但我们及时出手,大门艺性命得以保全,只是眼下身中毒患,尚需调养……” 阿芙心头冷哼一声,阏逢君这话分明是要将王霰跟何孝通分割开来,不要将罪行攀扯到东都留守身上。一想到那无能蠢辈竟然如此轻而易举躲过一劫,她心中颇有几分不悦,暗暗想着要如何报复此人的愚蠢冒犯。 哪怕是永宁寺这种河北首屈一指的佛门大派,阿芙照样能带人硬闯,一场大战下来波及得几乎毁寺灭门,她本人半点罪过也无,这便是内侍省! “那我这就安排人散播消息。”阿芙说。 “行刺失败,策划之人或将有所动作。”阏逢君问道:“赵腾此刻身在何方?” 当三人赶到内侍省位于洛阳的衙署时,阏逢君显然已经听说昨夜刺杀之事,但他还是先对程三五道贺:“程郎君容光焕发,看来不止伤势痊愈,功力亦有大精进!” 长青闻言不由得一惊:“来得好快!发往长安的信才几天?就算是八百里加急的驿马也来不及往返。” “你是你,别人岂能与你相提并论?”阿芙也发现问题了,直言道:“赵腾背后应该还有人,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是受武艺郡王的号令行事。” 这番话其实就是阿芙三人事先商量好的说辞,毕竟程三五一身双脉的特殊天赋,若是被内侍省其他人发现,不免刨根问底。既然如此,还不如将所有功劳扔给长青,反正他自己最初也是有相似的误会。 阿芙眯眼微笑,程三五得了玄牝珠之助,不仅仅是治愈重伤,也使得他功力大进。就算一个人再怎样天赋异禀、根骨超凡,武学修为的突飞猛进,说明其必定有一番奇遇。 “那何孝通呢?”程三五问道:“这人貌似在留守府地位颇高。” 阿芙发现阏逢君在这件事情上,显然尤为保守。内侍省查办一名留守府从事,为何要这般谨慎?就算何孝通是什么大派掌门又如何? “为、为何?”长青不解:“这不太妥当吧?我身为道人,不宜出没那种场合。” “我猜他也不清楚刀上毒物从何而来。”阿芙略感愤怒:“一个声名不显的江湖门派,居然能够弄到这等毒物,怎么看都不寻常。” 阿芙露出好奇神色:“刘玄通一具尸体,尚且不能发挥生前全部实力,便几乎让我等毫无还手之力。真不知太祖皇帝和拂世锋当年是怎么做到的?” “上章君为何想了解此事?”阏逢君神色多了几分认真。 “既然要查拂世锋,总不能一无所知。”阿芙略带幽怨地叹道:“可惜阏逢君过去多有掩盖,让我们这些人很难办啊。” 第185章 龙气所钟 第185章龙气所钟 自从程三五坦白出身来历,以及自己与拂世锋的关系后,阿芙最担心的便是阏逢君对程三五态度。 此人见过闻夫子,或许也曾见过大夏的太祖皇帝,那当他看到程三五的形容外貌时,不可能毫无察觉。 只不过程三五与大夏太祖的关系实在过于奇特,即便是阿芙这样久历世事的高位血族,也不曾听闻见识。所谓以胎元精血塑造肉身,已经大大超出她既往所知。 或许对于阏逢君来说,不论是大夏太祖死而复生,还是以秘法塑造肉身,哪一项都足够惊世骇俗,甚至让他不敢点破程三五与大夏太祖的关系,只能进行各种旁敲侧击的试探。 不过反之,阿芙也在试探阏逢君,她需要明白此人对待程三五与拂世锋的态度,才好安排往后的行动。 “上章君可知,拂世锋既然曾暗中辅佐太祖,按说功劳甚著,为何内侍省还要针对他们么?” 衙署之中,阏逢君分别见过大门艺和赵腾之后,在一间安静密室中焚香煎茶,方才谈及要事。 “无非是担心他们居心叵测,暗中操弄阴谋之类。”阿芙看着阏逢君摆弄茶具,动作严谨到位。 “这姑且算是其中一个原因。”阏逢君笑道:“可是在内侍省看来,这天底下居心叵测者不计其数,哪怕是没有武艺在身的书生,一杆笔也有鼓动人心的力量。” 阿芙知道这话是暗示崔铎和洪范学府,但她本人对此并不在意,于是问道:“那想必是拂世锋掌握着某种动摇朝廷根基、甚至祸乱世间的手段?” “上章君蕙质兰心,一点就通。”阏逢君为阿芙斟上一碗滚热茶汤。 阿芙露出感慨笑容:“阏逢君,蕙心兰质是用来形容纯洁高雅的小姑娘,我就不大恰当了。” “是我有失计较。”阏逢君向来有礼,微微低头致歉,随后说回正题:“拂世锋真正令人忌惮之处,在于他们掌握着地脉龙气。” 此事阿芙早已听程三五说起过,并不觉得有何异样,只得故作不知,眉头微皱道:“地脉龙气?地脉我倒知晓,龙气一说则略显虚妄了。” “上章君是觉得人主为龙气所钟的说法不足为信?”阏逢君问。 阿芙捧起茶碗轻轻吹开热气,浅尝一口,随即说:“龙气之说玄之又玄,我不好说没有,但不敢轻易断定。你我皆见证过朝代更迭,有些帝王神话、吹捧之言,大可不必当真。尤其是在沙场之上,靠得是智谋算计、是粮草兵甲。” “上章君能这么看,反倒方便了。”阏逢君好像松了一口气:“但所谓龙气,并非是虚无缥缈的神话传说,而是一股切实存在的天地伟力。也确实有人主为龙气所钟,但古往今来仅有一人。” “谁?” “祖龙,始皇帝。”阏逢君见阿芙杏眼微微睁大,显然吃惊不小,于是继续说:“我接下来讲述的东西,上章君或许会觉得过于光怪陆离——始皇帝一统九州,承三皇五帝之传,定山河气数之序,因此才会得龙气所钟,此乃不世功业的成就。” “可暴秦二世而亡,这龙气显然也没什么用。”阿芙语气略带不屑。 “龙气加身,乃受国不祥。”阏逢君言道:“始皇帝要定山河气数之序,那他就要面对倾覆山河气序的灾祸。” “什么灾祸?” “饕餮。” 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阏逢君,阿芙忍不住笑出声,这既有伪装,也有窃喜。 “上章君笑什么?”阏逢君问道。 “我大概明白为何你此前总是遮遮掩掩不肯细说了。”阿芙无奈叹气:“这又是祖龙、又是饕餮的,简直就是像在看市井文人编撰的话本,就是可惜说得不够精彩,全是平铺直叙。” “上章君不相信?” 阿芙其实是信的,但她偏要装出不信的模样:“反正我没听出这跟拂世锋有何关联。” “因为在始皇帝之后,掌握九州龙气运转的,便是拂世锋。”阏逢君说道:“他们秉承祖龙遗志,以封印饕餮为己任。然而这些年下来,我发现拂世锋渐渐不甘于此,借助地脉龙气为自己牟取私利。” 第186章 群芳丛中 第186章群芳丛中 “你要夸就夸,拍自己胸口作甚?”长青瞥了程三五一眼。 就见如今的程三五和长青各自换了一身名贵轻裘,骑名马、执宝鞭,张藩等随从在后方跟随,一派世家子弟出行的模样。 虽说国色苑比前朝西苑略小,但仍是地域广大,步道宽阔,足可容纳四五辆大车并排行进。骑马经过龙鳞渠上的拱桥,便能望见红墙映掩,内中传出阵阵丝竹之声。 此时一名青衣小婢飞快走来,叉手问好:“这两位想必就是昭阳君和长青先生,小奴有礼了。” 严格来说,国色苑是皇帝驻跸行在之一,并非是寻常青楼妓馆,平民不得入内。而且当今圣人也在此处设立了梨园教坊,汇集舞乐百戏之人。 当今圣人虽然出生在洛阳,但也许是早年女主乱政、凌虐宗室,因此圣人不似本朝历代皇帝,时常巡幸东都,而是久居长安。 如此一来,国色苑也被渐渐冷落,却反倒成了东都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场所。 “不瞒你说,我也是第一次来国色苑,不懂你们这里的规矩。” 程三五骑在马背上,大大咧咧道:“今天我既然来了,肯定是要长长见识。你们这里哪位姑娘最水灵、最美貌?叫出来让我看看!” 一旁长青听到这话,羞愧非常,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他实在没办法将那大凶饕餮与眼前这个粗鲁无礼、贪花好色之徒联系起来。 “你急什么?”长青淡淡道,他反而不想那什么花魁娘子太快来到,免得尴尬。 长青自己其实没太大兴致,于是说:“既然此地被冠以国色之名,那便选牡丹院吧。” 青衣小婢虽然惊讶,但仍是领命离去。丹娘子再次掀开帘幕,看着程三五的背影,一阵目眩神迷。 长青无奈,只能问道:“既然有十二花神,眼下又未出正月,那便去梅花院,如何?” 程三五有些不耐烦,走到湖岸边,遥望烟波荡漾中若隐若现的三座仙山。 “内侍省,昭阳君?” “不。”丹娘子立刻说道:“待我更衣……还有,你立刻去群芳小筑,将所有莳花使叫来。” 程三五拍着大腿说:“若是见不到花魁娘子,那不就白来一趟了?” 程三五与之对视片刻,却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又望向长青,对方也只是微微摇头,茫然不解。 这位明艳女子出现刹那,听香轩内似乎被一片香泽芳蔼笼罩,让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就见另有三名女子从屏风后走出,为首一人杏黄裙衫,丰腴冶丽,神态泼辣灵动,另外两人一者娇俏玲珑,身穿竹青百褶裙,一者清冷淡漠,身披墨衣、手挽拂尘,作女冠打扮。 继续深入,便见庭院内中种满了牡丹。奇妙的是,这些牡丹形态不一,随着不断深入,好似见证着牡丹从花苞到盛放的全过程,若是步伐稍快,仿佛眼前牡丹就在呼吸间绽放开来,尤为动人。 那青衣小婢好像对此见怪不怪,口齿伶俐道:“昭阳君这话可就为难小奴了,国色苑中有十二花神院,每院各有一位花魁娘子,梅杏桃菊、芙蓉牡丹,百花百样、争彩斗艳,真是各有各的好看。小奴眼界浅,早已看花了眼,只怕要昭阳君亲自去见识一番才好。” 此时就见一名昂藏汉子背对着自己,一手伸向身旁案上糕点,接二连三塞入口中,几乎看不到咀嚼动作,完全是一副闯进富户的乡下饿鬼模样。 “好口才!”程三五夸了一句,然后望向长青:“你来决定吧,我这花花草草根本认不全,啥花在我看来都长一个样。” 心中盘算之际,那昭阳君起身走到对面长青一旁,伸手去拿他的糕点,惹得长青不悦责备: “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何一坐下便吃个不停?待客的糕点茶果都被你吃光了,哪有人像你这样的?” “丹娘子?”青衣小婢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惊诧失态的模样,仿佛见鬼一般。 “此处是听香轩,请二位贵客稍待片刻,花魁娘子还在梳妆更衣。”青衣小婢告辞退下,然后就有其他婢女为程三五二人奉上茶果糕点。 “此外同行的还有一位长青先生,据说是陆相之子,也是嵩岳伏藏宫达观真人的高徒。”青衣小婢道。 但那明艳女子迅速恢复如常,轻轻掩嘴收敛失态,随后行了个万福礼:“妾身丹娘子,拜见二位大人。” “打住,别叫大人。”程三五当即抬手阻止:“我们哥俩今天就是来寻欢作乐的,我姓程、他姓陆,你管我们叫郎君也行、公子也好,反正别叫大人,听着显老。” 丹娘子反应极快,当即起身道:“程郎君、陆公子,还请容我介绍,这三位是分别解语娘、玉茗和琼英子。” 丹娘子柳眉微蹙,喃喃道:“莫非是换人了?” …… 青衣小婢掩嘴笑道:“但凡来国色苑的达官贵人,都想从花丛中找到花精。至于能否找到,那便要看昭阳君有无此等缘分了。” “程郎君是习武之人?”丹娘子瞥见程三五腰间横刀,捧着酒盏递到面前,伸手间宽大衣袖微微褪下,露出一对肤如凝脂的玉臂,十指修长,蔻丹色泽粉嫩。 “听起来还挺刺激的。” “那是自然,你不会在意吧?”程三五抬手接过酒盏,还主动摸了摸丹娘子手背,滑腻非常,难以握紧,让她若无其事般轻松抽退。 只见屏风之后走出几道身影,为首一名女子明眸善睐、丹唇皓齿,明艳不可方物。头上青丝半披半髻,横插金玉步摇,身上一件茜红色广袖衫,内里是抹胸诃子裙,露出一抹雪腻肌肤。一条缠腰束出盈盈纤腰,款款莲步间,尽显动人体态。 仅凭这一点,长青便可笃定国色苑中的花精不仅仅是在照顾花草林木,甚至是在引导天地之气,将此处打造为人间福地。 雕花绮窗外,青衣小婢略带困惑道:“丹娘子,我方才所见,那昭阳君并非痴肥,反倒是一位八尺壮汉,雄健奇伟,就是言辞略显粗俗。” “怎么是他?不……他明明早已驾崩了,怎么会……”丹娘子大惊失色,放下帘幕,喃喃自语。 因此国色苑的花精大多不愿现身人前,但为了姐妹们能有一处栖身之地,往往需要有人挺身应对,丹娘子便是其中之一。 “道士?”丹娘子叹了口气:“也罢,我到侧间看一眼。”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笑声,有女子说道:“姐姐这话可就违心了,上次不是还说喜欢文学风雅之士么?怎的今日又变成喜欢英伟豪侠了?” 身为牡丹园花魁,丹娘子见惯了达官贵人,就算是凶名在外的内侍省也不太放在眼里。 丹娘子含笑称是,当即邀请二人落座,一旁随之有婢女端来酒食。 程三五打量着四名堪比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女子,哈哈笑道:“这么多人,我一下子恐怕应付不来啊,长青,你挑两个。” 温热湿润的花房内中,一名不施粉黛却依旧婀娜妩媚、堪称惊艳动人的女子,露出几分嫌恶之色。 “这到底来不来啊?都等半天了!” 程三五转身回座的刹那,丹娘子瞥见他的面孔,原本平淡心湖顿时掀起巨大波澜,手指猛然揪住帘幕,震惊非常。 青衣小婢微笑着回答说:“梅花院这几日宾客盈门,花魁娘子尚在设宴,只怕会怠慢二位贵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啥性子,就这点素的我还嫌少呢!好歹端来几盘鸡鸭鱼肉嘛,这国色苑真不地道!” “此人好色非常,偏生又极为暴虐,上一次来国色苑,便被他弄死了两位姑娘。”妩媚女子放下手中曲谱,微恼道:“我看到他那痴肥丑态便难以忍受,就说我来月事了,身子不洁,婉拒了吧。” 程三五问道:“对了,我这一路上听说国色苑里有花精,莫非这里的花魁娘子都是妖精不成?” 说说笑笑间,程三五跟着青衣小婢穿过林荫小径,来到一座幽静庭院,下马步行入内,便觉得天地间寒意渐渐消退,仿佛是经历过谷雨的暮春时节,大地暖意渐盛。轻裘披在身上也略显燥热,干脆脱下来交给随从。 …… 青衣小婢将程三五和长青带到一处临水楼阁,周围大半建筑都是修在水上,还包括两条回廊与一座舞台。配上冬日水面的雾气烟波,简直让人生出漫步云端、如置身仙境的感觉。 长青只需稍稍凝注心神,便不受其扰。可是当他再度抬眼,便发现那明艳女子停驻脚步,美目圆睁地看着程三五,震惊之色表露无遗。 “倒是长有一副好皮囊。”丹娘子夸了一句,但容貌俊秀的男子,她也是见得多了,不足为奇。 穿过回廊,绕到听香轩侧间,丹娘子放轻脚步,轻轻挑起帘幕一角,首先见到正襟危坐、略显拘束的长青,以丹娘子阅历,一眼便看出他是未经人事的童男子。 “还要劝走他们吗?”青衣小婢问:“或者说另外安排几名姑娘?” 可是想到这么一处人间福地,竟然沦为达官贵人的猎艳欢场,长青闻到的并非花香,而是隐隐一股腐朽败坏的恶臭。 像丹娘子这样的花精,修成人形之后也有种种不同寻常的天赋,或是体香迷人、或是壶生蕊蜜。对于世间男子来说,皆是难得的天生尤物,与之交合,甚至能补益修为功力。有些男人前来国色苑,便是为了霸占这份好处。 “哪里的话,妾身长居国色苑,见到程郎君这样的英伟男子,也不由得大生仰慕之心。”丹娘子眉目如画,哪怕是浅浅一笑,也美得惊心动魄。换做是寻常男子,光是看到这短暂笑靥,只怕要失神入迷。 “那正好,请二位随小奴来。” 但在两人对话间,便有一阵香风传入听香轩,常人闻之,不免心旌摇荡。程三五大力闻嗅,鼻翼抽动,好像颇为享受,长青则微微眯眼,隐约觉察来者不凡。 如此一通粗鄙之语,长青听了都要翻白眼。他隐约觉察到这丹娘子并非凡人,自她身上散发的香泽芳蔼,精微玄妙,仿佛四周万物都在她掌控之内,却又没有法术施用那种号令驱策的意味,颇有几分春风化雨之妙。 按照丹娘子的设想,如果来客空有富贵身份,修为平平无奇,那便在酒食熏香中下***,让他们享受一番极乐幻觉。若是高明之辈,那便要细加斟酌,避免交恶得罪,最好还要结下一份缘法。 相比起程三五左顾右盼,长青内心则十分震惊,光是在庭院内中排布出与外界天地不一的寒热节气,便绝不是寻常手段。而让牡丹保持着不同形态,更是需要精细入微的侍弄。 丹娘子有些疑惑,她曾见过昭阳君,那明明就是一个体态痴肥、几如肉团的丑陋之人,跟这昂藏大汉全然不像。她望向青衣小婢,见对方微微点头,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除了牡丹院花魁这重身份,丹娘子还是真正的牡丹花精,凡夫俗子未必能识破她的真身,但瞒不过那些内外修为精湛之辈。 然而这三名女子刚绕过屏风,看到程三五时俱是一怔,齐刷刷站在原地,面露惊异之色。 长青一时语滞,他从方才起便有些疑惑,只是仓促间还未弄清。但是当这三名女子来到,看见程三五时俱是难掩惊色,他便有些不安了。 以长青眼力,多少能看出这四名绝色女子皆是花精。明明方才带路的青衣小婢还说国色苑中花精难寻,可转眼间便出现四名,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必然是故意为之。 程三五来国色苑之前,先让人通报了身份,丹娘子她们或许会对内侍省有所忌惮,但没理由看到程三五就露出那种震惊表情。 长青心中默默推演,不由得想到一个可怕理由——恐怕这些花精看出程三五是大凶饕餮,因此心生惊怖! 第187章 锦屏剑快 第187章锦屏剑快 “喂、喂喂!” 程三五在长青眼前连连挥手示意,他这才从不安设想中恢复神智。 “你这是怎么了?发什么愣啊?”程三五埋怨道:“我还指望你给我撑排场呢,可别在美人面前失了颜面啊。” 长青此刻担心程三五饕餮身份泄露,抬眼望去,丹娘子这四人神色有异,除了紧紧盯着程三五,彼此还用眼神示意,像是在私下传音密语。 “哎呀,不好意思。”程三五则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用爽朗笑声掩盖尴尬:“我身边这位陆公子,他呢……俗称童男子,也就是个没开过荤的雏儿。今天带他来,主要就是希望请几位大美人让他长点见识,省得以后行走江湖,被什么女妖精迷住。” 此言一出,丹娘子四人脸色越发古怪,长青更是头皮发麻,一把抓住程三五手臂,就将他带到外间湖边榭台,单独说话。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长青咬牙低声骂道。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程三五一脸无辜:“我这是为你好,我看那四个长得是真不错,要脸蛋有脸蛋,要胸脯有胸脯。其中还有个道姑,正好跟你配一对。我看你不喜欢太成熟的,那两个大胸脯的就归我了。” 说这话时,程三五还用手在胸前比划出弧度曲线,毫无顾忌。 “啊,天哪……”长青双手掩面,欲哭无泪。他觉得所谓大凶饕餮,最可怕之处或许不是贪虐凶残,而是折磨修道人的清静心境。 “放开来玩就是!”程三五摆手说:“这种地方没那么多讲究,哪怕是王公贵族、文人墨客,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嫖么?我在西域给老苏干活那些年,也没少在妓院看场子,有些家伙在外面装得人模狗样的,一旦搂住姑娘,那就馋得跟野狗一样,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剥光衣服。我看你成天皱眉瞪眼,就是给憋得,年轻人火力壮,不发泄一下怎么能行?” 长青被这一通话说得头晕脑胀,简直比降伏妖魔的经咒,他只得振奋精神,强行把话题拉回来,低声道:“那四名女子不是凡人,她们都是花精!” “啊?这……”程三五先是一惊,随后露出笑容:“那可不得尝尝滋味?” “你没发现她们都盯着你吗?”长青恨铁不成钢,又不敢多说,只能用眼神暗示:“谁知道她们看出什么来了?” 程三五摸了摸脸颊,难掩喜色:“莫非……她们看出我本钱足、能耐大,所以想追随我离开国色苑?”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自吹自擂?”长青实在没忍住,砸了对方几拳:“万一惹出麻烦来,那又要如何处置?” “哪有什么麻烦,实在不行就换其他姑娘呗。” 程三五与长青在外间争吵之际,听香轩内四名女子也在暗中私语。 丰腴泼辣的解语娘惊疑问道:“那真是陛下么?简直一模一样。” 丹娘子眉头微皱:“陛下当年的形容要沧桑一些,若是他将须髯留长或许会更像。” 四人当中最具少女之态的玉茗扶着精巧下巴,思索道:“陛下驾崩近百年,这会不会是他的后人?” 丹娘子摇头道:“这位程郎君并非宗室皇亲,而是内侍省拱辰卫的昭阳君,应该是新近接任。” “他身上气息与陛下十分相似。”琼英子摩挲着拂尘木柄:“但此人功体至阳至刚,而且言行俗不可耐,不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丹娘子无声叹息,回头痴痴望向程三五背影,仿佛从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 好在程三五和长青没有争吵太久,片刻后回到听香轩,笑呵呵道:“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就是粗人一个,不懂此处规矩。” 丹娘子含笑上前,搀扶着程三五落座:“程郎君是豁达之人,反倒是妾身拘泥了。不如先由妾身弹奏一曲,以悦耳目。” 众人各自落座,丹娘子横抱琵琶,展开歌喉,唱出一曲《长相思》。 曲调婉转、歌声动人、词句缠绵,仿佛就是闺中长久独处的女子思念丈夫,虽然算不上yin词艳曲,却也十分暧昧。 程三五靠在榻上,手掌按照乐曲节奏轻拍大腿,一旁丰腴艳丽的解语娘递来酒盏,也用软若无骨的丰艳娇躯轻轻抚蹭手臂,让程三五颇为受用。 至于一旁长青,娇憨俏丽的玉茗和清冷出尘的琼英子分别坐在两侧,反倒让他倍感不自在,对方递来的茶酒,也只是轻抿几口,神思不属。 一曲完毕,程三五兴致颇高,鼓掌称赞,正要敬酒,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不适时宜的喧闹声,还有男子叫骂道: “丹娘子平日极少接客,为何今日突然出阁?莫非是瞧不起我?我祖父官拜尚书右丞,进爵广平郡公!就凭你们这班***武夫,也敢拦我?让开!” 虽然未见其人,但这语气一听便知有人借着酒醉闹事。 程三五和长青在轩内做客,张藩等随从在外歇息等候,自然也负责拦阻搅扰冒犯之人。 张藩再怎么说,也是内侍省的绣衣使者,虽然平日里略显迂腐,但也是稳重之人,由他来拦阻恶客,反倒不必担心他会出手太过、杀伤人命。 “内侍省昭阳君在内做客,岂是你等所能冒犯?停步!” “管他什么狗屁内侍省,给我打!” 然而张藩喝阻过后,对方仍然坚持强闯,并且还有一帮随从出手,两边立刻打斗起来,动静不小,甚至有花盆被砸坏的声响。 丹娘子柳眉微蹙,她一向讨厌这种借着酒劲闹事的凡夫俗子,动辄搬出显赫家门、高位尊长,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高看一眼。 性子泼辣的解语娘冷哼一声:“定然又是宋盛那个家伙,成天缠着要见丹娘子,喝多了就便要闹事打人,国色苑早就不欢迎他了,今日怎的又来了?” 丹娘子对此人没有半点好感,只是向程三五躬身致歉:“恶客登门滋扰,是妾身招待不周。” “与你无关,且让他们继续闹腾,我手下的人也不是庸俗之辈。”程三五并不在意,仰头饮酒。 长青暗中留意程三五,发现他一派从容淡定,反倒没有往常莽撞作态,而是安坐榻上、拥揽美人,竟隐约有几分万事尽在掌握的帝王气度。 这下长青明白了,外面闹事之人或许并不寻常,但不知程三五要如何把赵腾押往长安的消息泄露出去? 当外院打斗声渐趋激烈,忽然听得一声铿然剑鸣,长青感觉腰间佩剑微微一颤,似乎有所回应。 “无礼之徒,竟敢纵奴伤人?” 一道清朗喝声传来,透过几重院墙直入听香轩中依旧清晰可闻,足见来者内功精深、修为不凡。 喝声过后,便是一连串噼里啪啦,就算轩内众人不得亲见,也能想象到来者一手凌厉快剑,将那宋盛手下随从的兵刃纷纷削断,然后便是出掌起脚,把对方击飞,引起连串哀嚎呻吟。 “倒是不差。”程三五低头看着酒盏,夸了一句,也不知是夸酒好还是剑法好。 “好你个元飞骏,竟然为了个***跟我作对?!”宋盛几乎是尖叫出来。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亮耳光,元飞骏冷喝道:“这一掌,是我代宋氏打的,像你这等纨绔子弟,实在有损文贞公清名!你若还有半点廉耻之心,便该回家专心攻读、考取功名,如此方不负乃祖一代贤相!” “你、你……”宋盛好像无言以对,只得带着随从慌忙逃离。 一场冲突就此平息,丹娘子心下稍宽之际,外面的元飞骏扬声道:“在下锦屏派元飞骏,恳请拜见昭阳君!” 这下轩内众人目光放在程三五身上,听他笑道:“人家帮忙赶走烦人苍蝇,总该见一见吧?” 丹娘子可谓阅尽人心算计,她隐约猜到事情不简单,眸子一转,没有多问,向婢仆示意请人入内。 元飞骏是一名英俊男子,武者常见的箭袖劲装在他身上,竟然穿出几分雍容贵气,腰间蹀躞带与剑鞘皆镶嵌珠玉玛瑙,造价不菲。 “失礼了。”元飞骏一入门就见程三五左拥右抱,双臂揽住丹娘子和解语娘,丝毫不顾忌旁人,埋首在丹娘子修长颈项,轻嗅鬓边香息,呵出的热气让丹娘子雪肤渲开一片飞霞。 “刚才听说你是锦屏派的弟子?”程三五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元飞骏叉手回答:“惭愧,在下是陪朋友前来饮宴。奈何酒量堪忧,未免宴上失仪,因此借更衣之名外出。” 宴席上所谓更衣,便是指出恭如厕,程三五抬手指点:“你这可是把朋友仍在宴席上挡酒,不地道。” 元飞骏只得赔笑,程三五向后一靠,问道:“说吧,找我所为何事?” “不敢欺瞒昭阳君,我锦屏派在武林道略有薄名,日前在上元节时,曾协助东都留守府约束江湖同道与出行百姓,以免混乱。”元飞骏低头躬身,十足谦卑:“奈何天津桥上突发凶案,游人受惊相互践踏,死伤甚众,一度引起骚乱。我锦屏派因此深受留守大人责难,日后恐难在东都立足。” “哦,我明白了。”程三五恍然大悟:“你是希望我出面给你们锦屏派说句好话,希望能保全眼下位置。你们锦屏派掌门好像是叫……何孝通?” “正是。”元飞骏赶紧补充:“若昭阳君能美言几句,锦屏派定有厚礼相赠。” “空口白话。”程三五当即摆起架子,趾高气昂道:“你们锦屏派不过是区区江湖门派,虽然在地方上有几分名头,但你现在这样两手空空,我凭什么信你?” 元飞骏对此好像早有预料,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内中盛满珍珠,颗粒饱满圆润。 “这是见面礼,昭阳君在国色苑的所有花销,我锦屏派也一力承担。待得事情办成,洛阳城积善坊内的一座赌坊,每月一成利钱将归昭阳君所有。”元飞骏同时朝丹娘子拱手:“另外由于方才打斗致使花草器皿的损坏,也由锦屏派赔偿。” 丹娘子听出对方这是有意讨好自己,希望能劝程三五答应,可她眼下心思在别处,一时间没有开口。 “你们把赌坊开在积善坊?”这时长青说话了:“那可是与紫微城只有洛水之隔的富贵地界,又有王子坊的别称,当今圣人的潜邸便位于积善坊内。” 元飞骏露出颇具深意的笑容:“所以大可放心,这赌坊不会被查抄,每月都有稳定进项。” 长青沉默不语,他算是明白了,锦屏派与东都权贵勾连极深,能在积善坊那种地方开赌坊,招待的客人非富即贵。 “三成。”程三五稍加沉思,抬手伸出三根手指:“你们赌坊的三成利。” 元飞骏脸颊抽搐:“昭阳君,这恐怕就有些难办了,我们赌坊每月获利也要与旁人分润,一成利钱已是极限,三成便是亏本了。” 程三五立刻就来了脾气,一脚踹在桌上锦囊,内中珍珠洒得一地都是:“你以为我随便开口就能帮你把事办成了?上上下下就不用帮忙打点了?你们锦屏派惹出的祸,还指望别人对你客气?你到底知不知道被是谁被刺杀?” “听说是渤海国使节……” “那他妈的是使节吗?”程三五开口便骂:“那是朝堂扶植的渤海国正统!等东北边将来打完仗,还要靠大门艺去收拢当地民心。他要是死了,坏了朝廷未来大局,你们锦屏派上下陪葬都不够!” 元飞骏躬身低头,大气也不敢喘。程三五意犹未尽:“这么重要的人物,你们不派护卫贴身看顾就罢了,现在闹出刺杀大案,全靠我们内侍省来擦屁股,要你赌坊三成利,居然还敢跟我讨价还价?我看你们是真的欠教训了!” “是在下考虑不周……”元飞骏心中暗骂,嘴上言道:“既如此,那便三成利。” “这还差不多。”程三五当即喜笑颜开,完全是贪财小人的模样,招呼他落座,朝左右说道:“来来来,赶紧给这位元大侠倒酒!” 第188章 花开人间 第188章花开人间 元飞骏落座之后,觥筹交错几轮,他见程三五心情正佳,于是问道: “有一事在下不明,长居洛阳的外国使节也不少,其中便以倭国、新罗最多,为何偏偏会是渤海国使节遭遇行刺?” 程三五张嘴吃了丹娘子喂来的一瓣柑橘,还略显挑逗地衔住对方纤纤玉指,弄得丹娘子霞飞双颊、哧哧偷笑。 “我刚才都说了啊,朝廷要扶立大门艺,那谁最受不了?”程三五问。 “当今的渤海郡王?” “对啊!”程三五理所当然道:“刺客就是他派来的,这件事只怕还没完呢!” “昭阳君何出此言?” 程三五换了个姿势,干脆躺在榻上,头枕在丹娘子大腿上,解语娘则为他脱去乌皮靴,享受着佳人伺候。 “你想啊,这大门艺早年间就出使大夏,久受王化,后来回到渤海国,本就是盼着他能够争取高位,方便我们掌控。”程三五眉飞色舞道:“结果这回他不愿出兵黑水部,被他那个兄长郡王追杀,好不容易逃到我大夏,先前又是跟着圣人一路东巡,肯定没少诉苦。” 长青也发现机会,故意引导说:“不止如此,据说神龙初年,大门艺便来到洛阳,仔细算算,他或许早已结识当今圣人,大门艺也是圣人派回渤海的。” “你看,这关系可不一般。”程三五言道:“所以大门艺遭遇行刺,这事传回长安,圣人肯定要下令严查,保不齐还有刺客同党游荡在外!” 琼英子显然不喜欢这个问题,垂帘阖目,避而不答。玉茗则是两手托着脸蛋,双眼眯成一对月牙,笑吟吟道:“陆公子,你为何会觉得我们是沦落风尘?莫非是因为我们卖弄姿色?” “陆公子精通道法,想必能看出我等原身皆是花木。”玉茗没有半点恼怒之色,脸上表情乖巧又认真,明明外表看着比长青要年少,语气却好像邻家姐姐教导小弟一般: “百花为世人所赏,仅以此论,世间百花皆是卖弄姿色,这本就是我们的修行,而不是占着国色苑就为了那点福地灵气的滋养。反而言之,你怎知来这里寻欢作乐之人,不是我们修行的资粮?” “程郎君可是乏了?”解语娘给程三五轻捶着腿,柔声问道:“不如就在此间歇息一晚,如何?” 好在相比起丹娘子和解语娘,玉茗跟琼英子的确不像是会以色事人,她们两人各自与长青对弈一局,皆被长青杀败。 “问他,这位陆公子懂得多。”程三五笑呵呵道。 长青在一旁笑而不语,他如今可以笃定,元飞骏就是利用宋盛前来闹事,好趁机靠近程三五,想要试探内侍省接下来动向。而他们则将计就计,把赵腾被押往长安的消息放出去,接下来就等锦屏派与何孝通自己撞进网来。 “丹娘子啊。”玉茗笑道:“丹娘子不仅是牡丹园花魁,也是我们国色苑百花之首、群芳之王。” 琼英子没有隐瞒:“我曾有幸,听王远知宗师开讲素灵上篇,不敢妄称是王宗师弟子。” “但与此同时,洪范学府在中原武林也有崇高威望,许多地方上耕读传家的儒门弟子,也将洪范学府视作领袖。哪怕没有什么儒学修养,抱聚成团、相互通气,也是江湖上常见的状况。” 丹娘子猜到程三五方才是在设计应对元飞骏,但用意为何一时不明,于是手指按上在他的太阳穴,轻轻揉动:“程郎君公务繁忙,来了国色苑也不得歇息。” “国色苑每日往来达官贵人,自然消息灵通。”玉茗笑道:“而且伏藏宫名声在外,琼英子早就想去看看了。” 听到“资粮”二字,长青眉头一皱,玉茗赶紧摆手说:“哎呀,不是那种资粮啦。虽然也有姐妹喜欢那一口,可这百十年下来,大家都想尝的都尝过了,凡夫俗子也不过如此。 “我看你等栖身国色苑,不像是沦落风尘之中。”长青打量眼前二人。 “陆公子种过花么?”玉茗反问一句:“若无粪溺沃养,何来百花盛放?世人沉沦欲河,我等便借其反证己身,最终超脱而出,得清净无染。” 心念及此,长青忽然想到拂世锋,王远知身为上清宗师,会不会也是其中一员? 不过就算是,如今只怕也无从考证了,而且这等道门高人登坛开讲、收徒传法不在少数,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跟拂世锋有关。 程三五浅笑一声,摆手道:“行,锦屏派的事你放心就好。你记得在积善坊的赌坊留人,等事情办妥了,我派人告知一声。” “没办法啊,内侍省这种活就不是人干的,什么旬休节假压根没有,上头发话,三更半夜也要爬起来。”程三五伸了个懒腰。 “啊?河北武林的人怎会参与此事?”元飞骏有心试探。 长青闻言哑然,玉茗这话大有道韵禅意,对方境界显然比自己要高明不少。 长青则接话说:“此事恐怕牵连甚大。” “陆道友是客人,应当礼待。”棋案对面,琼英子正襟危坐,神色清冷如故。 “机缘巧合。”长青略感讶异:“你知道我的身份?” 倒是这位叫做玉茗的花精,言辞无忌,直接捅穿长青遮掩之语。 “所以那刺客眼下关在地牢里,就看什么时候送回长安审问,供出他背后的真正主使。”程三五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他有些不耐烦地摆手:“反正用刑审问这些破事不归我管,等命令来了,估计又要到处去抓人。” “应该的、应该的。”元飞骏急于将消息回报,抬眼望向外面,轻声惊呼:“哎呀,天色已暗,我就不叨扰了。” 元飞骏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这行刺案背后还有这么要紧的牵连!” “如此也好。”程三五打了个哈欠,指着长青说:“你们也照顾一下他。” 丹娘子搀着醉眼朦胧的程三五,轻声道:“玉茗、琼英,你们好生招待陆公子。” 元飞骏面露惊疑:“不是渤海国的人?” 长青淡淡问道:“你们会下围棋么?” “觊觎我辈姿色,不止庸俗凡夫,也有许多妖邪之徒。”琼英子回答也是干脆:“我们无害人之心,却不可无防人之策。因此想在国色苑中打造一处道场,设结界迷阵,以御外敌。” “他是河北沧州白桥庄的高手!”程三五面露严肃:“这家伙受了武艺郡王的恩惠,我们内侍省已经连夜派人赶去河北,务必要将他的同门家人统统捉拿!” “难道不是?”长青不解。 “还有同党?”元飞骏脸色微惊。 玉茗和琼英子对视一样,点头说:“当然会啦,陆公子若是喜欢,我这就去拿棋具。” 元飞骏环顾听香轩内,笑容中带有深意:“昭阳君有佳人作伴,我若是再逗留不去,那岂不是大煞风景?” “谁?”长青追问道。 那清冷女冠拿起拂尘轻轻一扫,坐姿笔挺:“伏藏宫所传《阴符天机论》确实别具玄妙。” 二人各自点头称是,长青想要离开,却见程三五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在丹娘子和解语娘的搀扶下,离开了听香轩。 “去吧。”长青不好声色,若说取乐,那便是手谈博弈,最能考验心智。 等元飞骏离开之后,程三五长出一口气,再次倒在丹娘子怀中,骂道:“累死老子了,下次再也不干这种活了。” 这下不止元飞骏,连其余四位花精也留心听长青讲述:“洪范学府是中原武儒传承之首,其中门人绝大多数是山东士族出身。尽管东海圣人闻夫子泛舟波涛之后,洪范学府群龙无首,但谁也不会怀疑,从洪范学府步出的文人士子,几乎代表了山东士林与文坛风气。 虽然知晓这么问不太妥当,但长青还是忍不住好奇:“她……为何会陷入劫数?是因为程三五么?” “我明白了。”娇俏可爱的玉茗晃了晃小脑袋:“圣人这是担心洪范学府势力太大,万一哪天振臂一呼,不止山东豪杰群起响应,就连儒生文人也参与其中。” 长青微微颔首,上清王远知宗师在前朝末年便从江南北上至洛阳,除了促成上清道法北传,也作为道门代表,为大夏太祖营造声势。 “对我们来说,真正的资粮恰恰是这人间百态。前来国色苑寻欢作乐之人,种种欲念无比炽盛,毫不掩饰地呈露出来,我们藉此遍历众生的喜怒哀乐、所欲所求。” “多谢昭阳君!”元飞骏深揖一礼,当即告辞退下。 元飞骏心中大喜,脸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举杯敬酒道:“昭阳君为国效力,辛苦了!” “给朝廷干活,不敢叫苦啊。”程三五笑道:“如果都像你们锦屏派这么善解人意就好了,让我们办差时候也安心许多。” 程三五起身问道:“这就要走了?” “陆公子,天色已晚,你要沐浴更衣吗?”玉茗外表是娇俏少女,言辞却出奇大胆。 “他的确是出身乡野。”长青对此不觉异常,他曾听程三五提及,在逃离拂世锋的封印后,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河阳地界,在山野乡间力竭昏倒,侥幸被乡民收留。后来他便顺理成章跟着那户人家姓,至于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最初在三月初五偶遇,没有任何特别含义。 “鬼才知道!”程三五伸手拍了拍丹娘子的翘臀。 长青脸色微变,他刚才那番话就是一通瞎扯,几乎算得上是凭空构陷、罗织罪名了,赵腾行刺之举,跟洪范学府、河北士族扯不上关系,他就是为了引元飞骏上钩罢了。 “所以啊,你们也是够机灵,知道出事就来找我们。”程三五伸手指着元飞骏,笑道:“要是等掀起大狱,你们锦屏派光是约束武林同道不力这一项,便要狠狠治罪了。” 元飞骏故作不解:“这……难道还有什么凶险?还请昭阳君明示!” 长青见对方语气神态,还有周身含藏不发的气机,不禁发问:“不知琼英子道友师从何方高人?” “你为何想听《阴符天机论》?”长青不解,国色苑这帮花精似乎与强兵战胜之学搭不上边。 “你们都没有出全力。”眼见琼英子投子认负,长青捻着手中黑子,意兴阑珊,望向外面洒满清冷月光的湖水,听着轻浅波涛声,心绪平静下来,并无先前那般拘束。 “程三五,这便是昭阳君的本名吗?”玉茗掩嘴笑道:“好蠢啊,简直就跟乡下人一般。” 元飞骏对长青身份有所了解,听他言道:“你们应该听说去年洪范学府迁至长安的消息。此事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你可知那刺客是什么来历?”程三五笑问。 元飞骏越问越心惊,但是对方明知自己锦屏派,却没有动手捉拿,说明他们尚未知晓全部实情。 如今长青受闻夫子指点,其实隐约知晓《阴符天机论》可以有更高明的阐发,师父所解反倒太过偏重兵家战胜之学,。 听到这个回答,玉茗若有所思,随后端来茶盏,又变成小妹妹般追问道:“陆公子可是陆相家的麒麟儿,又尽得伏藏宫真传,怎会跟这乡野出身、又是内侍省的人物往来?” 长青问道:“可是来国色苑之人,心中欲求污秽不堪,你们也将其视为修行资粮吗?” “不过嘛……嘿嘿,这种修行也没那么容易。”玉茗眼珠一转:“纵然遍历众生悲欢爱恨,可那终究只是别人的悲欢爱恨,若是自己踏足其中,便是一重大关隘、大劫数。眼下就有人深陷劫数之中,只怕不好过了。” 长青微微点头,他至此才算明白,国色苑这些花精绝不是一味仰仗权贵的弱女子,她们也有自己立身处世的盘算。 “我既然来了,那便是有缘,你也不必往返奔波了。”长青言道:“我留下一部阵法结界,供你们参详一番,能够领会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琼英子双眼微微发亮,起身深揖,随后说:“我来为道友研墨。” 第189章 似君非君 第189章似君非君 丹娘子和解语娘把醉醺醺的程三五搀扶到内室,将他放到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这就睡着了?”解语娘埋怨道:“酒量真差,还想多问他几句话呢。” 一旁丹娘子看着程三五,目光痴怔,解语娘推了好几下才让她回过神来。 “怎么了?”丹娘子一脸茫然地问道。 解语娘叉着腰,不由得发笑:“你真的以为他是太祖皇帝?” “难道不是?”丹娘子望向程三五:“我与他早就约定过了,每年牡丹盛放时节,他巡幸东都之时,在浣花池边见面,避开那些烦人的文武百官。” “你——”解语娘握住丹娘子肩膀,一把将她掰过来:“他不是太祖皇帝,你不要犯傻!” 丹娘子低头看着捧起的双手,呢喃道:“他就是昭真,是老天爷不忍心,将他送还人间,便是为了今日重逢。” “不,不是!”解语娘迫切非常:“这人充其量是顶着太祖皇帝的皮囊而已!说不定还是什么改换骨相的易容秘法,就是为了欺骗你我!” “他……喜欢亲我的脖子,跟昭真一样。”丹娘子轻抚修长颈项,脸上笑意尽显儿女作态。 丹娘子见状,便从中挑选部分资赋尚可者加以调教,久而久之,这国色苑内算是自成一派,只是外人未必察觉。 “我……可以的。”丹娘子满脸羞色,将脸面埋在程三五胸前:“国色苑的大家都盼着陛下回来。” “我说了,等我离开后,阏逢君必定会前来过问。”程三五神色平淡:“你们就说我并非是大夏太祖,不论言行还是气息,都与大夏太祖截然不同。” 言罢,程三五只得跟着解语娘出门,丹娘子则是小鸟依人般抱着他的手臂,满是眷恋之意。 丹娘子并非凡人,如果不愿男子靠近,随时能够躲开,但她在程三五面前就像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女子,光是被托起下巴,身子便一阵阵发软,轻轻靠在程三五身上,眼中波光盈盈,尽是爱恋痴迷。 程三五正要脱衣,丹娘子却十分主动地上前,为他宽衣解带,看着眼前无比恭顺地绝色女子,程三五心中思绪复杂,仿佛自己高高在上,却又像是飘忽不定的魂灵,无处安身。 “你这张脸分明就是太祖皇帝李昭真的!”解语娘叱骂道:“内侍省给你削骨易容,派你来蛊惑丹娘子,就是为了将国色苑收入麾下,真以为老娘不明白?” “给我醒来!” 程三五扭头打量她那丰艳身段,轻笑道:“你们两个一起来,就不知道丹娘子是否愿意?” 解语娘一时沉默不语,她之所以认定程三五并非太祖皇帝,原因之一便是此人言行实在粗鄙难堪。 “这与你无关!”解语娘冷冷一句。 听到这话,程三五莫名生出几分不快,他很清楚,丹娘子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太祖皇帝,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某些人对过往的念想。 解语娘心中疑窦渐深,由此来看,程三五应该是知晓阏逢君怀疑他。可如果此人果真与太祖皇帝无关,何必非要如此自证? 解语娘看到这副情形,便知丹娘子眼下深陷情劫、不可自拔,只怕是杀了程三五也无可救药,只好板起俏脸,沉声道:“不是要洗百花浴吗?我陪你们去。” “不是这个?还能是哪个?”程三五一脸发懵。 虽然十二花神院以声色事人,但其中大多只是寻常女子,她们有不少以姿容或乐舞技艺被选入国色苑,倘若得不到君王宠幸,往往只能孤身终老于此。 但太祖皇帝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准许花精留在西苑,重修此间宫室楼台,作为巡幸东都时的驻跸之地,变相给她们提供庇护。 “啧,非要犟嘴吗?”程三五说:“我可以帮丹娘子度过难关,但你们要帮我一件事。” 但太祖皇帝并未应允,留下“百花群芳,绽放山野枝头,当为世人赏叹,人主不宜独享”之言。 程三五仍然觉得身上挨鞭处火辣辣的疼,而且是钻心刺骨的剧痛,简直堪比当年在太一龙池承受的折磨,让人难以专注。 这话看似平淡无奇,可仔细琢磨起来又好似暗藏玄机,解语娘看着程三五的侧脸,一时无言以对。 一贯端庄大气的丹娘子恍然大悟般,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匆匆离开内室,嘴里还哼着歌谣。 “喂喂喂,就因为长得像太祖皇帝,便要挨刀?”程三五诉苦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别人引来试探你们的?” 将丹娘子引开后,解语娘松了一口气,随后望向程三五,眼神中带着几分狠辣意味,抬手掐诀,掌上飞花缠聚成鞭,直接抽在程三五身上。 这一串动作迅猛暴烈,解语娘根本来不及拆招应对。被压倒之后还想挣扎,却见程三五脸面靠近,口中喷着热息,仿佛身中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滚烫的铁水。 程三五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骂几句,随后来到丹娘子面前,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低头与之对视。 后来,太祖皇帝驾崩的消息传至国色苑,此间一时百花凋零、群芳失色。 “你如果不信,我大可一走了之,反正你们拦不住我。”程三五直言道。 “还装傻?”解语娘竖眉瞪眼:“我扶你来此,一路上捏着脉门,发现你根本没喝醉!方才我们谈话你听得一清二楚!” 解语娘见他走开,一下子又陷入疑惑,坐起身子整理领衽,就见程三五靠墙而立,言道:“丹娘子那个模样,是遇上修行上的关隘劫数了吧?” “你们这是……”丹娘子面露不解。 “我都说了我不是。”程三五笑容不屑,随后松手起身,没有继续侵犯对方。 解语娘心中急恼,程三五言行举止跟李昭真彬彬有礼全然不同,她真不明白丹娘子为何会被这副皮囊所蛊惑! 当年太祖皇帝率领禁卫直入荒废的洛阳西苑,见到她们一众花精,并未将其视为妖邪,反倒是颇具胸襟雅量与之结交。 “你跟太祖皇帝到底是什么关系?”解语娘质问道。 花精有了一处平安的栖身之所,对太祖皇帝自然万分敬仰,尤其是与之十分亲密的丹娘子,一度希望成为太祖皇帝后宫嫔妃。 “再叫嚷,就把你大卸八块,扔到花海肥田!”解语娘泼辣非常,一脚踏上床面,扯动飞花鞭索将程三五拉到近前,恶狠狠盯着他,逼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是谁派你来的?” 程三五瞧了解语娘一眼,没好气地解释道:“我就是负责放出风声,好引锦屏派的人现身。” 解语娘不由得气恼,胸膛上下起伏,常人看到怕是移不开目光。 “好了,你们两个还要抱多久?”解语娘起身道:“再不走,浴汤都要变凉了。” 解语娘见她一脸痴迷,完全沉浸在过往美好回忆,心中大喊不妙,这位国色花王居然在此时陷入情劫之中。 一旁解语娘抱胸而立,显然颇为不忿,她倒要好好看看,程三五打算如何为丹娘子度过此番劫数。 程三五在床上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打滚,解语娘叱喝一声,飞花鞭索犹如蟒蛇般缠住程三五,另一手翻掌间,化现一根三尺木刺,直接抵住对方咽喉。 “什么意思?”解语娘微微变色。 “你……果然不是太祖皇帝!”解语娘看似泼辣豪放,但是面对程三五如此举动,立时脸色绯红,挣扎不停,双手又推又打。然而对上程三五的强悍体魄,当真是粉拳玉掌,不堪大用。 程三五回答说:“我猜啊,等我离开之后,内侍省阏逢君就会过来一问究竟。如果你们认定我跟太祖皇帝有什么切实牵连,不仅我要遭殃,你们估计也讨不了好。” “阏逢君?我知晓此人。”解语娘冷哼一声:“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也算是免除彼此后患。” 内室陷入漫长的寂静,谁也没有继续开口,片刻后丹娘子再度来到,就见程三五一脸如常地站在墙边,反倒是解语娘坐在床上,衣衫略显不整。 “我这内侍省昭阳君的身份,可不是吃干饭的。”程三五坐在解语娘身上,另一手按在她身上来回恣意把玩。 汤池旁还有湖石假山,上方有活水流下,想来是从别处引水而至。 闻听此言,解语娘不禁变色,但她仍旧抱持警惕:“何事?” “你、你先去准备百花浴。”解语娘心思机敏,立刻做出应对:“我记得当年陛下每次来到国色苑,都必定要洗百花浴,你不如先去准备,才能让他念你的好。” 啪的一声脆响,程三五受痛惊醒,身子猛地蜷缩,有如虾弓,不由得叫出声来: “哇呀!疼疼疼!好疼!” 花精大多柔弱,不似其他妖物那般强悍善斗,如果太祖皇帝真要对付她们,一句话就能招来无数能人异士,把洛阳西苑化为焦土。 “老娘没瞎,看得出来。”解语娘喝问道:“可你们为何偏要这么做?” “大姐,我之前不都说了吗?内侍省昭阳君,这身份还能有假?”程三五埋怨道:“谁发了疯敢假冒内侍省,不要命啦?” 毫无疑问,程三五体魄雄健奇伟,女子见了生出欲念,但是看着无一丝瑕疵瘢痕的光洁雄躯,二姝皆是大感陌生。 这回轮到程三五笑了:“大姐,你真以为能够杀我?” “啊?”程三五嘴巴微张,随后解释说:“我这张脸就是天生的,不是易容。我来国色苑哪里料到会遇见你们?再说了,我来国色苑另有任务。” 程三五沉思片刻,表情有些微妙:“一棵树开花结果,果实里的种子落到地上,重新长出的大树,还是原来那一棵吗?” 程三五翻了个白眼:“你们说的不是太祖皇帝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真能助丹娘子度过此劫?”解语娘发现自己看不透眼前男子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害怕外人侵犯国色苑。”程三五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也没想过会见到你们,丹娘子的情况不在我预料之中。但既然事情由我而起,那便由我来了结。” “就因为你这张脸,让丹娘子道心不稳。”解语娘咬牙切齿道:“实在不行便将你杀了,一了百了,让丹娘子断了念想!” 三人来到一处热雾蒸腾的庭院,地面上铺着雕花石砖,绕过竹幕屏风,可见一个方圆一丈有余的大汤池,上面漂浮无数花朵,馥郁芬芳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而尽管往后历经数朝天子,对国色苑也多加修造,但是与花精们并无深刻缘法,她们也等同失却庇护,面对世事变迁,也不得不做出因应。 “什么任务?说!” “我问的不是这个!”解语娘将木刺微微扎入,挤出一滴血珠。 然而当程三五身上衣物褪下之后,丹娘子和解语娘都愣住了。 虽然十二花神院并无掌门之说,但丹娘子受花精们公认为群芳领袖、百花之王,解语娘身为莳花使,也是地位尊崇,自然不希望有外人搅局破坏。 “没想到,花精化人之后竟是这般美妙。”程三五嘿嘿笑道。 解语娘正要动手,程三五怒催神力、炎劲勃发,两条铁铸般的臂膀向外一撑,直接挣脱飞花鞭索,震碎喉头木刺,蒲扇般的大掌扣住解语娘咽喉,一把将她摁倒在床上,翻身压住。 “还能为什么?策划行刺有锦屏派一份,这罪名够不够?”程三五活动一下身子,嘀咕道:“真是倒了血霉,本以为能顺道快活快活,结果撞进妖精老巢了。” “怎么?不像李昭真?”程三五忽然发问。 丹娘子抬手轻抚程三五那宽阔肩背,喃喃道:“我记得这里有一条歪歪扭扭的伤疤,为何不见了?” 程三五并未立刻回答,直接迈步跨入汤池,头也不回地说道:“想要得到答案,那就要看你们服侍得如何了。” 第190章 似君非君(修改重发) 第190章似君非君(修改重发) 丹娘子和解语娘把醉醺醺的程三五搀扶到内室,将他放到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这就睡着了?”解语娘埋怨道:“酒量真差,还想多问他几句话呢。” 一旁丹娘子看着程三五,目光痴怔,解语娘推了好几下才让她回过神来。 “怎么了?”丹娘子一脸茫然地问道。 解语娘叉着腰,不由得发笑:“你真的以为他是太祖皇帝?” “难道不是?”丹娘子望向程三五:“我与他早就约定过了,每年牡丹盛放时节,他巡幸东都之时,在浣花池边见面,避开那些烦人的文武百官。” “你——”解语娘握住丹娘子肩膀,一把将她掰过来:“他不是太祖皇帝,你不要犯傻!” 丹娘子低头看着捧起的双手,呢喃道:“他就是昭真,是老天爷不忍心,将他送还人间,便是为了今日重逢。” “不,不是!”解语娘迫切非常:“这人充其量是顶着太祖皇帝的皮囊而已!说不定还是什么改换骨相的易容秘法,就是为了欺骗你我!” “他……喜欢亲我的脖子,跟昭真一样。”丹娘子轻抚修长颈项,脸上笑意尽显儿女作态。 解语娘见她一脸痴迷,完全沉浸在过往美好回忆,心中大喊不妙,这位国色花王居然在此时陷入情劫之中。 “你、你先去准备百花浴。”解语娘心思机敏,立刻做出应对:“我记得当年陛下每次来到国色苑,都必定要洗百花浴,你不如先去准备,才能让他念你的好。” 一贯端庄大气的丹娘子恍然大悟般,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匆匆离开内室,嘴里还哼着歌谣。 将丹娘子引开后,解语娘松了一口气,随后望向程三五,眼神中带着几分狠辣意味,抬手掐诀,掌上飞花缠聚成鞭,直接抽在程三五身上。 “给我醒来!” 啪的一声脆响,程三五受痛惊醒,身子猛地蜷缩,有如虾弓,不由得叫出声来: “哇呀!疼疼疼!好疼!” 程三五在床上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打滚,解语娘叱喝一声,飞花鞭索犹如蟒蛇般缠住程三五,另一手翻掌间,化现一根三尺木刺,直接抵住对方咽喉。 “再叫嚷,就把你大卸八块,扔到花海肥田!”解语娘泼辣非常,一脚踏上床面,扯动飞花鞭索将程三五拉到近前,恶狠狠盯着他,逼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是谁派你来的?” 程三五仍然觉得身上挨鞭处火辣辣的疼,而且是钻心刺骨的剧痛,简直堪比当年在太一龙池承受的折磨,让人难以专注。 “大姐,我之前不都说了吗?内侍省昭阳君,这身份还能有假?”程三五埋怨道:“谁发了疯敢假冒内侍省,不要命啦?” “我问的不是这个!”解语娘将木刺微微扎入,挤出一滴血珠。 “不是这个?还能是哪个?”程三五一脸发懵。 “还装傻?”解语娘竖眉瞪眼:“我扶你来此,一路上捏着脉门,发现你根本没喝醉!方才我们谈话你听得一清二楚!” 程三五翻了个白眼:“你们说的不是太祖皇帝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张脸分明就是太祖皇帝李昭真的!”解语娘叱骂道:“内侍省给你削骨易容,派你来蛊惑丹娘子,就是为了将国色苑收入麾下,真以为老娘不明白?” “啊?”程三五嘴巴微张,随后解释说:“我这张脸就是天生的,不是易容。我来国色苑哪里料到会遇见你们?再说了,我来国色苑另有任务。” “什么任务?说!” 程三五瞧了解语娘一眼,没好气地解释道:“我就是负责放出风声,好引锦屏派的人现身。” “老娘没瞎,看得出来。”解语娘喝问道:“可你们为何偏要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策划行刺有锦屏派一份,这罪名够不够?”程三五活动一下身子,嘀咕道:“真是倒了血霉,本以为能顺道快活快活,结果撞进妖精老巢了。” 解语娘一时沉默不语,她之所以认定程三五并非太祖皇帝,原因之一便是此人言行实在粗鄙难堪。 当年太祖皇帝率领禁卫直入荒废的洛阳西苑,见到她们一众花精,并未将其视为妖邪,反倒是颇具胸襟雅量与之结交。 花精大多柔弱,不似其他妖物那般强悍善斗,如果太祖皇帝真要对付她们,一句话就能招来无数能人异士,把洛阳西苑化为焦土。 但太祖皇帝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准许花精留在西苑,重修此间宫室楼台,作为巡幸东都时的驻跸之地,变相给她们提供庇护。 花精有了一处平安的栖身之所,对太祖皇帝自然万分敬仰,尤其是与之十分亲密的丹娘子,一度希望成为太祖皇帝后宫嫔妃。 但太祖皇帝并未应允,留下“百花群芳,绽放山野枝头,当为世人赏叹,人主不宜独享”之言。 后来,太祖皇帝驾崩的消息传至国色苑,此间一时百花凋零、群芳失色。 而尽管往后历经数朝天子,对国色苑也多加修造,但是与花精们并无深刻缘法,她们也等同失却庇护,面对世事变迁,也不得不做出因应。 虽然十二花神院以声色事人,但其中大多只是寻常女子,她们有不少以姿容或乐舞技艺被选入国色苑,倘若得不到君王宠幸,往往只能孤身终老于此。 丹娘子见状,便从中挑选部分资赋尚可者加以调教,久而久之,这国色苑内算是自成一派,只是外人未必察觉。 虽然十二花神院并无掌门之说,但丹娘子受花精们公认为群芳领袖、百花之王,解语娘身为莳花使,也是地位尊崇,自然不希望有外人搅局破坏。 “就因为你这张脸,让丹娘子道心不稳。”解语娘咬牙切齿道:“实在不行便将你杀了,一了百了,让丹娘子断了念想!” “喂喂喂,就因为长得像太祖皇帝,便要挨刀?”程三五诉苦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别人引来试探你们的?” “什么意思?”解语娘微微变色。 程三五回答说:“我猜啊,等我离开之后,内侍省阏逢君就会过来一问究竟。如果你们认定我跟太祖皇帝有什么切实牵连,不仅我要遭殃,你们估计也讨不了好。” “阏逢君?我知晓此人。”解语娘冷哼一声:“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也算是免除彼此后患。” 这回轮到程三五笑了,表情轻蔑地问道:“大姐,你真以为能够杀我?” 解语娘正要动手,程三五怒催神力、炎劲勃发,两条铁铸般的臂膀向外一撑,直接挣脱飞花鞭索,震碎喉头木刺,蒲扇般的大掌扣住解语娘咽喉,一把将她摁倒在床上,翻身压住。 这一串动作迅猛暴烈,解语娘根本来不及拆招应对。被压倒之后还想挣扎,却见程三五脸面靠近,口中喷着热息,仿佛身中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滚烫的铁水。 “我这内侍省昭阳君的身份,可不是吃干饭的。”程三五坐在解语娘身上,另一手按在她身上,肆意把玩。 “你……果然不是太祖皇帝!”解语娘看似泼辣豪放,但面对程三五如此作态,登时脸色绯红、挣扎不停,双手又推又打。然而这等娇柔身躯对上程三五的强悍体魄,当真是粉拳玉掌,不堪大用。 解语娘心中急恼,程三五言行举止跟李昭真彬彬有礼全然不同,她真不明白丹娘子为何会被这副皮囊所蛊惑! “我都说了我不是。”程三五笑容不屑,随后松手起身,没有继续侵犯对方。 解语娘见他走开,一下子又陷入疑惑,坐起身子整理领衽,就见程三五靠墙而立,言道:“丹娘子那个模样,是遇上修行上的关隘劫数了吧?” “这与你无关!”解语娘冷冷一句。 “啧,非要犟嘴吗?”程三五说:“我可以帮丹娘子度过难关,但你们要帮我一件事。” 闻听此言,解语娘不禁变色,但她仍旧抱持警惕:“何事?” “我说了,等我离开后,阏逢君必定会前来过问。”程三五神色平淡:“你们就说我并非是大夏太祖,不论言行还是气息,都与大夏太祖截然不同。” 解语娘心中疑窦渐深,由此来看,程三五应该是知晓阏逢君怀疑他。可如果此人果真与太祖皇帝无关,何必非要如此自证? “你跟太祖皇帝到底是什么关系?”解语娘质问道。 程三五沉思片刻,表情有些微妙:“一棵树开花结果,果实里的种子落到地上,重新长出的大树,还是原来那一棵吗?” 这话看似平淡无奇,可仔细琢磨起来又好似暗藏玄机,解语娘看着程三五的侧脸,一时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害怕外人侵犯国色苑。”程三五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也没想过会见到你们,丹娘子的情况不在我预料之中。但既然事情由我而起,那便由我来了结。” “你真能助丹娘子度过此劫?”解语娘发现自己看不透眼前男子了。 “你如果不信,我大可一走了之,反正你们拦不住我。”程三五直言道。 解语娘不由得气恼,胸膛上下起伏,常人看到怕是移不开目光。 内室陷入漫长的寂静,谁也没有继续开口,片刻后丹娘子再度来到,就见程三五一脸如常地站在墙边,反倒是解语娘坐在床上,衣衫略显不整。 “你们这是……”丹娘子面露不解。 程三五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骂几句,随后来到丹娘子面前,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低头与之对视。 丹娘子并非凡人,如果不愿男子靠近,随时能够躲开,但她在程三五面前就像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女子,光是被托起下巴,身子便一阵阵发软,轻轻靠在程三五身上,眼中波光盈盈,尽是爱恋痴迷。 解语娘看到这副情形,便知丹娘子眼下深陷情劫、不可自拔,只怕是杀了程三五也无可救药,只好板起俏脸,沉声道:“不是要洗百花浴吗?我陪你们去。” 程三五扭头打量她那丰艳身段,轻笑道:“你们两个一起来,就不知道丹娘子是否愿意?” “我……可以的。”丹娘子满脸羞色,将脸面埋在程三五胸前:“国色苑的大家都盼着陛下回来。” 听到这话,程三五莫名生出几分不快,他很清楚,丹娘子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太祖皇帝,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某些人对过往的念想。 “好了,你们两个还要抱多久?”解语娘起身道:“再不走,浴汤都要变凉了。” 言罢,程三五只得跟着解语娘出门,丹娘子则是小鸟依人般抱着他的手臂,满是眷恋之意。 三人来到一处热雾蒸腾的庭院,地面上铺着雕花石砖,绕过竹幕屏风,可见一个方圆一丈有余的大汤池,上面漂浮无数花朵,馥郁芬芳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汤池旁还有湖石假山,上方有活水流下,想来是从别处引水而至。 程三五正要脱衣,丹娘子却十分主动地上前,为他宽衣解带,看着眼前无比恭顺地绝色女子,程三五心中思绪复杂,仿佛自己高高在上,却又像是飘忽不定的魂灵,无处安身。 一旁解语娘抱胸而立,显然颇为不忿,她倒要好好看看,程三五打算如何为丹娘子度过此番劫数。 然而当程三五身上衣物褪下之后,丹娘子和解语娘都愣住了。 毫无疑问,程三五体魄雄健奇伟,女子见了生出欲念,但是看着无一丝瑕疵瘢痕的光洁雄躯,二姝皆是大感陌生。 “怎么?不像李昭真?”程三五忽然发问。 丹娘子抬手轻抚程三五那宽阔肩背,喃喃道:“我记得这里有一条歪歪扭扭的伤疤,为何不见了?” 程三五并未立刻回答,直接迈步跨入汤池,头也不回地说道:“想要得到答案,那就要看你们服侍得如何了。” 原本章节解除屏蔽要三天,重发一次 第191章 我就是我 第191章我就是我 程三五将身子泡进百花汤的瞬间,舒服得几乎发出呻吟,明明看似寻常的温热香汤,却好像一团凝稠蜜浆,身处其中通体舒泰,所有疲倦困乏、内外不适尽数驱散。 丹娘子也同样褪下衣裙,来到程三五身旁,轻声细语道:“我来为陛下擦背。” 程三五也不拒绝,任由丹娘子摆弄,还顺便抬眼望向解语娘,二人目光交锋片刻,最后还是解语娘败下阵来,主动脱衣下池,却与程三五保持着一定距离。 “你……”解语娘有意让程三五吐露实情,考虑到丹娘子的情况,只得换另一种口吻,恭敬问道:“妾身听闻陛下崩逝于终南山翠微宫,为何如今重现人间?莫非是得了仙缘不成?” 程三五嘴角一勾,答道:“仙缘?这话说得轻了。你们看我如今这副模样,觉得我大概多少岁?” 解语娘观瞧片刻,若论面容相貌,程三五定然算不上老,可也并非青俊少年,于是说:“而立已过、未至不惑。” “文绉绉的,不就是三十多吗?”程三五冷笑一声,随后说:“如果非要从我记事起来算,那我今年大概是七十八岁。” 解语娘脸上一怔,随即在心中默算,手指绕着沾湿的发尾打转:“不对啊,若从陛下诞辰开始算,至今已逾两甲子,你的年纪,还有你的容貌……” 但解语娘转念便明白了,眼前男子的确不是太祖皇帝本人,而他也绝不是被易容成太祖。 “这池百花汤很舒服,倒是让我想起一些事了。”程三五语气有些缥缈,仰望夜空,月华高悬:“我似乎是在类似汤池中长大的,从小小一点不断长成如今这个块头,等我开始记事时,身子就已经是这模样了。” 任凭解语娘再如何见多识广,一时间也搞不懂程三五所言,只能问道:“你并非父母生养?” “此事对你们这群花精来说,不算太稀奇吧?”程三五笑道。 解语娘已经猜到程三五来历特殊,但不等她发问,丹娘子伸手环抱住程三五,轻声道:“既然陛下历经仙缘,已是化外之人,不受尘俗之牵,不如就留在国色苑,好么?” 程三五闻言恼怒,心中暗骂:“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他心里只有李昭真,也只希望你是李昭真。” 此时,久久没有露面的饕餮忽然出现,宛如仙人一般,负手行走在百花香汤之上,落脚踏足瞬间,水面花瓣碰撞产生的细微涟漪,让人怀疑他并非是幻觉,而是切实存在的身影。 但无论是解语娘还是丹娘子,对此皆无丝毫觉察,程三五眼角微动,饕餮随即补充一句:“哦,闻夫子也希望你是李昭真,不然不会拿他好徒弟的胎元精血来塑造你这具肉身。” “不。”程三五开口答话,也不知是回答丹娘子还是饕餮:“我不是李昭真,我是程三五。” 丹娘子手臂一紧,程三五能感觉到背上温香软玉正微微发颤,她难以接受这个回答。 “我知道,你希望我是李昭真,也有别的一些人希望我是李昭真,但我终究不是。”程三五按住丹娘子那滑腻小手,同时抬眼望向解语娘:“太祖皇帝来泡百花浴,是因为受积年伤病折磨,我没说错吧?” 解语娘微微点头,脸色竟然也略显黯然,她还记得丹娘子第一次布置百花浴时,太祖皇帝褪下内外御服后,露出那几乎遍体鳞伤的身体,让花精们震惊得花容失色。 大夏太祖一生经历大战数十、小役上百,尤其是早年间,若遇强敌,每每亲自侦察敌情、冲锋陷阵、长途奔袭,即便顶盔掼甲,仍然免不了受伤。以至于太祖皇帝刚刚年过五旬便驾崩,实在算不得福寿绵长。 尤其是丹娘子这些花精,其实很清楚太祖皇帝晚年为伤病折磨,有些积年旧伤药石罔效。百花浴就是为了给他舒缓伤痛,汤浴所用皆是国色苑群芳采炼的花木蕊蜜,生机充盈致密,能让人如置身母胎羊水之中。 而程三五此刻的身体,没有半寸伤痕,并非全然是饕餮不死不灭之功所致,也因为玄牝珠入体后,堪称是经历过一番脱胎换骨。 事实上,程三五除了面容与太祖皇帝一致外,这具身体也渐渐走出另一条道路。 饕餮趁机开口:“闻夫子见李昭真遍体旧伤,必定是觉得他不堪大用。但既然李昭真登临人皇之位,与九州龙气有玄妙勾连,他的胎元精血便能契合九龙封禁,从而打造出一个完美牢笼。此等算计,当真阴狠歹毒。” “你可以是陛下,你也只能是陛下。”丹娘子越抱越紧,死死不肯松开,程三五能够感觉她在流泪,浓睫眨动,泪珠滴在程三五背上,如珠玉般滚落。 “啧啧啧,要不就收了吧?”饕餮笑道:“国色苑虽然不算什么大势力,但是当成后宫禁脔也未尝不可。闲来无事插花采蜜,何其惬意?总是跟一个母夜叉混,不嫌乏味么?” “你有没有想过,李昭真身为人君、富有四海,为何没有纳你为妃?”程三五淡淡笑道:“就因为你是非人花精?未必然吧?纵然无百年恩爱,十数载尘世姻缘也未尝不可。待得他驾崩之后,以你的能耐照样可以逍遥物外,但他还是让你留在国色苑,这是为何?” 丹娘子没有答话,程三五抬眼解语娘,她主动接话道:“陛下曾言——‘百花群芳,绽放山野枝头,当为世人赏叹,人主不宜独享。” “***会装模作样。”程三五骂了一句,随后说道:“为世人赏叹,这也是扯淡。没有世人观赏,花就不开了?花开花谢,那是天地造化,从来就不是什么‘人主不宜独享,他也独享不了!” 程三五越说越恼,一把挣开束缚,转身抓住丹娘子双臂,对她低吼道:“好不容易修成人形,不受原身拘束,却偏要往那不见天日的宫墙里钻,我看你是病入膏肓、愚不可及!我长得跟李昭真一模一样又如何?你为什么偏要我去当你的心上人?李昭真不想你受约束,可你为何偏偏要约束我?” 丹娘子娇躯抽动,低头流泪不止,泪水滴落汤池:“可是我忘不了,我真的忘不了……” “谁让你忘了?”程三五再度驳斥:“你爱慕李昭真,谁也不会阻拦你,但是李昭真已经死了,死透了!我不是他,也没有人能替代他。李昭真放你自由,你为何还要把自己困在过去?大好天地,你就不能为自己活一遭吗?!” 丹娘子身形一僵,抬头望向程三五,尽是泪眼婆娑,如此美人垂泪,恨不得将其拥入怀中好生宽慰,但此刻程三五却不想如此。 他心中五味杂陈,一面是对太祖皇帝的崇敬,一面却是对李昭真的怨恨,仿佛所有人都希望他是李昭真,唯有这样才允许他立足于这个世间。 有些话,不仅是对丹娘子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拂世锋那伙人假借苍生大义,把你我分化割裂,让你来充当这具牢笼的狱卒,我是不得自由,可你也无法解脱。”饕餮身影在汤池各处往来闪现不定,如同鬼魅一般: “你如今应该能体会到了吧?拓脉凿窍还不是最大的痛苦,被天地约束、无从伸张的困顿,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在与你作对。还有一群蝼蚁妄图告诉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要我说,全是放屁!” 解语娘看着程三五对丹娘子一通训斥,心中既有不忍,也有几分震惊。 程三五虽然不像那些前辈高人引经据典,言辞直白堪比乡野村夫,但也好像也有几分玄妙,让解语娘听得一时入神。 太祖皇帝留下的那句“百花为世人赏叹”,其实可算作是国色苑群芳的修行根基,众花精以自身姿色为引,百年来遍观尘世种种、阅尽人间欲念,各有所成。 但程三五如今这番话,则是更进了一步,不依世人所赏,亭亭独峙于天地间,向国色苑群芳展现前所未见的广阔境界,其中震撼可想而知。 解语娘甚至不是国色苑群芳中悟性最佳者,她都能若有所悟,丹娘子又怎会听不出程三五的话中玄机?而且被程三五这一通怒斥,反倒是喝破了不少心中慌乱思绪。 “我、我……”丹娘子身子发软,跌坐在汤池水中,失魂落魄之余,更添凄美。 程三五低头看着身姿婀娜的绝色佳人,难得没有生出欲念,沉声言道:“我不是李昭真,我没有他的阅历和际遇,也不知晓他的喜怒哀乐。你很清楚李昭真已死,无非是沉迷于过往美好,想在我这里找到那份回忆,寻求慰藉。” “不要说了。”丹娘子低头掩面,并非出于羞愧,而是不堪回想。 但程三五仍然坚持说道:“我不是李昭真,我有我的路要走,不想、也不可能变成李昭真。而你也有你的路,何苦彼此牵累?” 丹娘子听到这话,再难抑制,当即掩面逃离。解语娘见状惊疑不定,恶狠狠望向程三五:“倘若丹娘子出了什么意外,定然饶不了你!” 留下这句话后,解语娘赶紧离开汤池,捡上衣物朝着丹娘子追去。 程三五长叹一声,重新坐在汤池之中,掬水搓脸,饕餮站在水面上笑道:“这就是你帮人渡劫的办法?也未免太粗浅直白了。亏你还被拂世锋调教了这么多年,结果半点高明话术也没学会。” “非要装腔作势扮成高人就有用了?”程三五冷笑着反驳:“我不是李昭真,这话并非用来搪塞应付,而是向丹娘子坦白内心所想。真话往往伤人,但我不想迁就她。” 饕餮缓缓靠近,弯腰俯身问道:“你不想做李昭真,那你要做谁?程三五吗?” “我就是我。”程三五抬眼与另一个自己对视。 “程三五不过是拂世锋为了实现痴心妄想的容器罢了,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乡下人随意起的。”饕餮发笑说:“要不是因为你与拂世锋的关系,你觉得你能够安然立足于世间么?你从头到尾不过是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罢了。” 程三五眯眼不语,饕餮干脆言道:“你自己心知肚明,就是阏逢君引你来此,他猜到你与李昭真有关,所以想借国色苑这帮花精试探。让解语娘帮你隐瞒又有何用?我敢料定此刻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程三五稍加思索,脑海中闪过青衣小婢的身影,当即了然。 “这才是你最可悲的地方,在别人眼中看到的不是程三五,是李昭真,是拂世锋的阴谋家。”饕餮语气幽幽:“但你还有一条路可选。” “让我顺从你?”程三五反问一句,语气冷淡。 “不是顺从我,你我之间无所谓谁顺从谁。”饕餮倒是十足大方:“打破彼此分化,恢复本来面目,这对你、对我,皆是利非害。” 程三五沉默良久,脸上看不出丝毫赞成或反对的态度,饕餮倒也耐心十足,等着对方回应。 “如果真能恢复本来面目,你打算做什么?”程三五忽然问道。 饕餮扶着下巴做思考状:“在我看来其实也没什么好做的,无非是就是顺应本心,将所有生灵吞噬殆尽,然后让这片天地重归混沌。” 对于这个回答,程三五竟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饕餮并非什么心机深险难测之辈,反倒十分纯粹——尽管是另一种形式的纯粹。 “从过往那无上伟力变成你我如今这副模样,用佛家的话来说,可谓是遭遇天人五衰了。”饕餮言道:“仅凭这一点,我不仅要报复拂世锋,还要这世间苍生付出代价,到时候恢复本来面目,先吃个几百万开开胃!” 程三五听到这番话,干脆向后仰倒,靠在池边阖目假寐。 “怎么?你不乐意?”饕餮提醒道:“你可别忘了,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你是依旧是饕餮半身。” “我就是我。”程三五两眼怒睁:“还轮不到你来下定论!” 第192章 满园春色 第192章满园春色 次日,长青一直等到午时初才去找程三五,本就是料着他昨夜必定大张挞伐,就算体魄强悍无比,可对上同样擅汲元气的花精,只怕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估计要好好歇息一阵。 果不出长青所料,等他来到客房,就见程三五四仰八叉躺在宽大床榻上,被褥凌乱,好似经过一番盘肠大战。 但是让长青意外的是,屋中不见其他女子,也无难闻异味,只有淡淡花香,并不浓烈,这种情况在国色苑并不出奇。若非长青灵觉敏锐,换做是寻常人,估计是久处芝兰之室不觉其香了。 眼见程三五毫无防备,长青来到他身边坐下,捉腕切脉,默默试探。 尽管闻夫子说过拂世锋将饕餮变化成人,但并未提及具体如何施为,此等远远超出长青所知的高深妙法,让他大为好奇。 只可惜程三五如今除了一身双脉异于常人,其实并无太多特殊之处,至于他身中那浩如渊海的生机,则是来自于玄牝珠。 永宁寺一战过后,长青把玄牝珠置于程三五身中。此等神物不可思议,介乎于虚实之间,无需剖开血肉,自然而然进入程三五丹田气海,毫无扞格。 长青后来曾跟大门艺打听过,知晓玄牝珠在渤海国被称为神木之心,乌罗护追杀他,不只是因为武艺郡王的请托,主要还是要夺走这天生地养的神物。 考虑到玄牝珠的妙用,乌罗护不顾一切出面夺宝,或许是为了修成人身。当初长青就看出他是主宰一方山川气象的灵祇,这种鬼神一旦远离出身之地,力量便会大为减弱。 若非如此,长青等人想要击败乌罗护只怕会更难。就不知道这位被自己斩灭一具身躯的山川灵祇,是否会默默准备着将来报复自己? 长青沉思之际,程三五便有了动静,他有些艰难地清醒过来,两眼惺忪,见长青坐在床边,茫然问:“你怎么在这?” “难得见你如此。”长青打趣道:“看来昨夜你败下阵来了?那两位花精把你弄得昏昏沉沉的。” “别提了……”程三五试图起身,结果身子乏力,又倒了下去,见他揉着额头道:“她们给我的酒水里下了***,我刚要大干一通,结果两眼一黑,就看到你了。” “***?”长青觉得有些奇怪,以程三五如今能耐,什么样的***能够将他迷晕? 可转念再想,国色苑中的花精本就不是凡人,除了面对贪图美色、仗势欺人的达官权贵,还要防备各路妖邪之辈,多年下来早已掌握各种自保手段,迷人神智的花香便是其中之一。 但想必是仅凭此等手段尚有不足,所以琼英子才提出想要参研《阴符天机论》。 “那你呢?”程三五侧过身子,好奇问道:“昨晚那两个小姑娘伺候得怎么样?” 长青实在没有忍住,笑出声来:“你都这副模样了,还管别人呢?” “快说快说!”程三五连连追问:“我看那道姑就是闷***色,真到了床上指不定叫得多浪。” “你的嘴巴就不能放干净些么?”长青摇头感叹,随后说:“昨夜我写了一卷书,其中大半都是我所掌握的结界迷阵法术。” “呃……你写这玩意儿干嘛?”程三五满脸困惑。 “国色苑中的花精自保不易,我给她们传授结界之法,若遭逢外劫,便能倚之藏身避祸。”长青认真道:“这些花精并非一味卖弄姿色,而是颇有担当与觉悟。说实话,我很欣赏她们。” 长青并非抗拒女色,不论是玉茗还是琼英子,都是外界罕见的绝色美人,即便没有床笫之欢,光是看到她们也照样赏心悦目。 更难得在于,这些花精并非庸脂俗粉,一个个才学俱佳,比起自己在长安见到的世家子弟要高明许多,和她们往来结交,同样十分舒心,让长青隐约明白何为红袖添香之趣。 但越是如此,长青越不愿意将她们视作玩物,如果自己这么做了,那便是辱没彼此,粗鄙不堪。 “除了写书,什么都没干?”程三五一脸古怪。 长青想了想:“下了几盘棋,还向她们讨教制香熏香之法。” 程三五无力躺倒:“一点肉都没吃进嘴里,咱们这下真是白来一趟了。” “一时恩爱易得,长久知己难寻。”长青微微一笑。 程三五见他面露遐想,当即问道:“玉茗和琼英子,你更喜欢哪个?” 长青闻言沉默,玉茗俏丽少女,琼英子清冷出尘,其实都隐隐切合他的心头好,如果两者能够结合起来就更好了。 然而一念及此,长青忽然想到了瑛君前辈,发现她正是清冷超然的少女剑仙,让自己十分仰慕。 但这个念头一经浮现,长青吓得赶紧摇头撇去,暗骂自己心思不正。 “你这摇头晃脑的,莫非都不喜欢?”程三五撑起身子:“你这眼界也太高了吧?花精都不乐意,莫非真要仙女不成?这我可没法帮你弄来啊。” “咳咳咳!”长青连声轻咳,赶紧将话题引开:“好了好了,你来国色苑是为了给内侍省办事,我不过是给你帮衬场面,现在已经借元飞骏把风声放出去,那就赶紧回去吧。” “急什么?我早就让张藩回去禀报阏逢君了。”程三五打着哈欠说。 “那你不用去参与捉拿行刺案主使吗?”长青问。 “我放出的风声,人还要我去抓?”程三五笑道:“内侍省的确不拿人命当一回事,但也不会这么犯傻。” 长青细想一番也暗暗点头,元飞骏主动前来试探,可见锦屏派一直暗中留意内侍省的动向,如果程三五在放出消息后急匆匆返回洛阳城,只怕会被看出破绽。 既然不急于一时,程三五则慢吞吞地洗漱用膳,直到准备动身离开时,解语娘领着几位花精前来相送。 “哟,丹娘子呢?”程三五一副意犹未尽,调笑问道。 “程郎君雄风大作,丹娘子娇花难承疾风骤雨,眼下正在歇息,只好由我们姐妹几人前来相送。”解语娘媚眼带嗔,仿佛昨夜那场针锋相对不曾发生一般。 长青看着说说笑笑的二人,察觉到他们之间似有什么秘密,但自己不方便去问。正好玉茗来到,轻轻扯动衣袖,将自己带到一旁。 “这是什么?”长青见玉茗将一个白瓷罐子塞到自己怀里,不禁问道。 一旁斜挽拂尘的琼英子回答说:“此乃我等一众莳花使合力制备的炼神真香,陆公子炼气存神之时,在静室中焚香,辟除秽恶杂气之余,可摒绝一切邪祟来犯,并使灵台清明透彻,周身气机流转无碍。” 长青闻言面露微讶,仅凭这番描述,他便知晓此等香料制备起来极不容易。 玉茗笑嘻嘻地凑近身旁,攀着长青手臂,踮起脚尖,樱桃小嘴几乎是贴着耳廓般悄声说道:“陆公子,告诉你一个秘密,自从你写了那卷《法仪简文》,琼英便成天抱着不撒手,别的姐妹想看一眼她都不肯借,恨不得打坐练功时也塞进怀里珍藏起来。” 温热香息吹在耳边,让长青有些不自在,玉茗虽然是娇俏少女,言行举止却是出奇大胆。 可即便是耳语,又哪里能够瞒过近在咫尺的琼英子?她一挥拂尘,扫在玉茗后背,动作看似轻盈,却让玉茗吃痛娇啼,险些原地蹦起一丈高。 “琼英你也太刻薄了,我明明是为你好!”玉茗挨了一记拂尘,回头埋怨道:“这么好的夫婿,要是不趁此良机牢牢把握,只怕是要像丹娘子那样后悔一百年!” “休要胡言。”琼英子轻斥一声,随后朝长青拱手:“让陆公子见笑了,不论怎么说,《法仪简文》都对我们国色苑有莫大助益。这份恩情国色苑上下铭记在心,区区一壶炼神真香不足酬谢。” 自古以来,道法皆有不可轻授的传统,即便前辈高人登坛升座,面向大众所讲,往往也是纲领大义。而关乎法术施用的细节关窍,一向被各门各派视作秘密,若非久受信任的门人弟子,不会轻易得授妙法。 而伏藏宫略显特殊,达观真人早年曾周游天下、遍参各家妙法,不喜此等固守门户之别的作风。因此后来开宗立派,但凡愿意来拜师学法,几乎都能得到指点传授。 只不过道法学问非常人能习,若是天赋资质欠缺,长久时日没有成就,达观真人也会婉言相劝,让对方不必耗费岁月精力于此。 琼英子或许是碍于出身异类,不敢直接前往伏藏宫,长青主动留下一部《法仪简文》,此等传法之恩无比厚重,换作其他心性稍差之人,此刻早已欣喜若狂。 “对了,为何不见丹娘子?”长青看着远处程三五和解语娘交谈,心中仍有不解,他怀疑程三五昨夜并非毫无举动,但也未必是旖旎之事。 玉茗装出老成气度,叉腰摇头道:“唉,丹娘子这是恰逢劫数,眼下正在闭关。这一关若是不过去,只怕国色苑风光气象要减损不少。” “渡劫?”长青眉头微皱,道门修炼虽也有渡劫之说,但通常是指水火刀兵之厄、妖邪鬼祟之害,至于那等天打雷劈、身受风刀的劫数,完全是道行有偏所致,若能混俗和光,哪里会招致这么多凶险劫数? 而丹娘子的情况,应是由于心境剧变,引起劫数由内而发,稍有不慎很可能动摇根基,就此身死道消。 “丹娘子的劫数与程三五有关?”长青又问。 “那是当然,他啊……”玉茗眼珠一转,忽然闭口不言,抿唇含笑,有几分偏好捉弄他人的狡黠味道。 “莫非丹娘子早已认识程三五?”长青当即追问,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大可能,若非故旧相识,丹娘子怎会突遭劫数? “应该是吧。”玉茗反问道:“陆公子莫非不知道?” “知道什么?”长青不解。 玉茗一挑眉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说了,陆公子何妨亲自去问程郎君?” 长青也没有追问到底,只是面露深思,望向远处的程三五。 “丹娘子闭关不出,这下你满意了?”解语娘面上带笑,这话却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程三五却是从容淡定:“你怕她过不了这关?我倒不怎么担心。” “丹娘子乃国色苑花王,这点劫数对她来说等闲可过。”解语娘语气强硬。 “没错,就该这样!”程三五没有反驳,而是挑起大拇指夸赞,让解语娘更为气恼。 但解语娘并未丧失理智,收拾情绪说道:“你昨夜说内侍省的阏逢君会来过问,为何能这般笃定?” “国色苑中有十二花神院,花魁娘子都是你们这样的花精吗?”程三五问。 “不是。”解语娘直截了当道:“除非是遇到难缠恶客,否则我们平日里不会在凡人面前现身,不过此间花魁娘子几乎皆由我等亲力调教。” “国色苑这么大,人又这么多,我能够出现在丹娘子面前,是否太过巧合了?”程三五给枣红大马顺了顺鬃毛,对方喷鼻一声,像是回应。 解语娘神色微露严肃,立刻有了推断:“有人故意将你们引到丹娘子面前,而那必定是阏逢君安插的人手。”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什么都没说。”程三五故作惊讶,然后翻身上马:“言尽于此,就看你们有没有诚意了……长青,走啦!” 长青向玉茗二人拱手道别,当即跟上程三五,骑马离开国色苑。 察觉到长青偷瞧自己,程三五扭头问道:“你一直盯着我作甚?” 长青微微张口,他想要询问程三五的来历,可转念细思,对方都已经把饕餮半身这事向自己坦白,还能有什么身份来历比这更大?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当二人正要离开国色苑之际,忽然感觉到一阵柔风拂过大地,回头望去,一时间春色满园、群芳绽放,无边生机焕发,眼前一片姹紫嫣红,如送君去。 长青震惊得无言以对,程三五看向枝头花朵,不禁感慨道:“确实好看。” 第193章 花间寻踪 第193章花间寻踪 国色苑百花绽放,震惊的不止是长青,解语娘等一众花精感触更为强烈,自身修为法力似乎也隐隐提升。 此等异象自然是与丹娘子有关,众花精当即赶往闭关所在的群芳小筑。 当她们赶到时,就见丹娘子一袭红裙站在门前阶上,遥望程三五等人离开的方向。 “你……这么快就出关了?”解语娘只觉难以置信。 丹娘子收回目光,浅浅一笑,容貌倾国倾城:“多年厚积薄发,机缘既至,自然一朝功成圆满。” 群芳闻言,皆露喜色。她们花精的修行有别于佛道,丹娘子身为花王,一身气数与群芳勾连,她若有三长两短,众花精也会受到牵累。 但如今再见,以解语娘等几位莳花使为首,发现丹娘子一身气象有别于过往,不由得惊叹道:“你的修为境界提升不少,我越发看不明白了。” 丹娘子引着几位莳花使,款款漫步于苑内花海,听她说道:“程三五一番话让我受益良多,我已领悟四时造化、万物生发之理,不再囿于过往为人赏叹的境界。” 解语娘几人各自对视,还是琼英子最先开口:“此非寻常修行,而是近乎天地自然的大道。” “没错,正是如此。”丹娘子微微颔首,天上似乎也有感应,竟然落下丝丝雨露,遍洒花海、滋润万物,此等神通法力高深莫测,纵然是几位莳花使也无可比拟。 “这……难道真是程三五的功劳?”解语娘只觉得匪夷所思:“此人与陛下相比,甚为不堪。” 丹娘子红唇微微撅起,笑道:“的确不堪,他并无陛下风度,但其人确有不凡境界。” 解语娘无奈:“既然你都这么说,我也不好去找他麻烦了。” “可别光说程三五啊。”玉茗插嘴道:“陆公子还给我们留下一卷《法仪简文》,里面讲了如何布置结界迷阵。以后要是再有不长眼的家伙来冒犯,我们也能从容应对了。” 琼英子将袖中卷轴递给丹娘子,其中墨香犹浓,笔迹干涸不久,玉茗还叽叽喳喳地说起昨夜与长青下棋品香的事情。 丹娘子端详片刻,听着玉茗讲述,忽然笑道:“奇怪,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位陆公子的风度,反而更像陛下。” 听闻此言,解语娘轻托着下巴,思量道:“你们可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女主曌皇来国色苑赏花一事?” 几人各自点头,解语娘表情忽然有些复杂:“当时国色苑内,两家子弟骑马击鞠,临淄王一度优胜,因此遭曌皇侄孙阻挠使绊,不慎坠马。” “临淄王?那不就是当今的大夏天子么?”玉茗有些惊讶。 解语娘点头说:“临淄王受伤卧床,御医迟迟未至,我一时动念,出面用药施救,因此就近见过他。昨夜我还没太留意,如今细想,那位陆公子跟临淄王容貌有几分肖似,莫非……” “此事莫要声张。”丹娘子立刻出言喝阻:“如今世人皆知陆公子是陆相之子,要是再传出什么消息,恐怕会生出祸端。” 丹娘子随后沉思一番,忽然间想通一事,喃喃道:“原来如此。” 几位莳花使面露疑惑,丹娘子将卷轴递还给琼英子,说道:“日后好生留意陆公子的动向,他若是遇到什么麻烦,我们国色苑能帮则帮。” 解语娘不明白:“为何是帮陆公子?难道不该是程三五吗?” “我猜这就是程三五的真实用意。”丹娘子轻声叹道:“他此次来国色苑是为了给内侍省办事,本不必带上陆公子,我猜他就是藉此机会,让陆公子与我国色苑结一份善缘,而他也的确做到了。” 玉茗掩嘴笑道:“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老父亲费尽心思为了给儿子某前程、找出路?” “或许……也差不多?”丹娘子笑靥动人。 “还有一事。”解语娘赶紧言道:“程三五说了,他是被人故意引到我们面前,此番设计之人是内侍省的阏逢君,他稍后可能会前来过问,尤其是程三五与太祖皇帝的关系。” “阏逢君?”丹娘子转念一想:“我明白了,去合香阁,把奉香弟子们都召来。” 国色苑内自成一派,十二花神院内有不少女子是众花精的弟子,他们或习歌舞、或调香药,其中也有部分人身怀粗浅法力,被称为奉香弟子。 当丹娘子落座后,看着面前一众年轻美貌的女子,不由得暗暗叹气,随后望向那名青衣小婢,开口问道: “曲萝,你来国色苑多少年了?” “回丹娘子,八年了。”青衣小婢低头回答。 “这八年来,我待你如何?”丹娘子又问。 曲萝微微一怔,随后说:“小奴家中有人犯法,本该被流放岭南,是丹娘子出面收留,八年来传授诸般技艺,让小奴得以立身。丹娘子恩同再造,小奴此生报答不尽。” “你还是一如既往伶牙俐齿,所以我才让你出面迎宾待客。”丹娘子眉目含笑,就像家中温柔善良的女主人。 曲萝微笑行礼,心想自己是否将有赏赐,丹娘子脸色一冷,质问道:“可你为何要勾结外人?” “勾结外人?丹娘子这话何意?”曲萝猛地一惊,面露慌乱之色。 “当初程郎君与陆公子来到国色苑,是你故意引诱他们来牡丹院的吧?”丹娘子问道。 曲萝当即跪下,连忙解释:“丹娘子,冤枉啊!小奴这是见来者身份特殊,恐怕其他院的花魁娘子应付不来,所以才将他们请到牡丹院,断然没有别的心思啊!” 丹娘子阖目不语,解语娘随即来到,将几根鸦青色羽毛扔到曲萝面前,语气冰冷:“这是信鸱的羽毛,唯有内侍省才豢养的传信猛禽。” 曲萝身子一颤,解语娘继续说:“这几根羽毛是在禽居屯内发现的,昨日深夜,护院看到有人提灯进入内中,并且身穿青衣……你要如何解释?” “小奴昨夜并未前往禽居屯,还请二位娘子明鉴。”曲萝俯身连连叩头。 丹娘子缓缓睁眼,叹气说:“你若是坦白承认,我只会稍加惩戒。可明明给过了机会,你仍执意隐瞒,我便留不得你了。” 曲萝还要辩解,丹娘子手一抬,堂内凭空落英缤纷,看似轻盈,触及身体瞬间,曲萝周身筋骨如受蹂躏,原地翻滚抽搐,张大着嘴巴却喊不出丝毫声音,痛苦无从宣泄。 “非是我心狠手辣。”丹娘子环顾其他奉香弟子,她们一个个面露惧色:“倘若曲萝所作所为真如她口中所说,那并无大碍。但她的举动是为了配合外人,加之不肯吐露实情,若是长久放任,只怕会酿成更大祸患,所以我今日要用此狠辣责罚。” 片刻过后,丹娘子挥手撤去法力,曲萝已是浑身大汗濡湿衣衫,张口喘着粗气,仍旧艰难跪在丹娘子面前。 “我说、我说……”曲萝带着哭腔言道:“两个月前我与杨公子交好,他说会娶我做妾,从此不必在人前卖笑。” “杨公子?那个河南转运使的儿子?”解语娘见曲萝微微点头,立刻就发怒了:“你糊涂啊!这家伙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全仗着其父身居要职、贪墨无度,到处花天酒地。何况来国色苑的男人不过都是为了声色之娱,哪个不是喜新厌旧?你不会真的信了这家伙的甜言蜜语吧?” 曲萝身子打颤,低头不语,解语娘见了更为恼怒,厉声质问道:“国色苑可曾亏待过你?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放到外面,高门大户的小娘子也不过如此了!我们见你根骨上佳,还指点你入门修炼,这等福分,凡夫俗子几辈子都求不来,你居然还想着给别人做小妾?当真没骨气!” 被责骂一通的曲萝忽然冷静下来,她壮起胆子抬头,幽幽道:“几位娘子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自然是瞧不起凡夫俗子。可我不指望能做神仙,只想求一世美好姻缘。” 解语娘气急攻心,回头望向丹娘子,对方则是一脸平静,眼中略带悲悯地看向曲萝。 “像你这样的心思,我也有过。”丹娘子想起程三五的话语,不由得莞尔一笑:“我从来没有说过不准你们自寻姻缘,倘若真能觅得好夫婿,我还会为你们添一份嫁妆,免得日后嫁做人妇被夫家轻视。” 一众奉香弟子表情各异,显然其中也有人动念。丹娘子心中暗叹,她自己经历过情劫,知晓这些奉香弟子未必能勘破这重迷障,没有现实苦难磨练,只怕无以劝导。 “曲萝,你还在欺瞒我们。”丹娘子敛起悲悯,正色道:“莫要忘了,你仍然是戴罪奴籍,无非是得到国色苑庇佑才有如今。按照本朝法度,你不可能成为杨公子的侍妾。除非有人主动提出帮你脱去奴籍,而杨公子及其父却做不到此事。” 曲萝脸色一白,脱力般伏倒在地,解语娘正要继续逼问,忽有浩荡罡风卷入堂内,吹得群芳众姝衣发飞扬、身形不稳。 “丹娘子,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放过这位姑娘?”一道男子声音随风传来。 “阁下不如现身说话?”丹娘子轻轻拂手,衣袂扬动间,无数花瓣飘飞,罡风顿时凝滞迟缓,片片花瓣交织成翻腾香云,环护在场众人。 “那在下失礼了。” 一句失礼,青衫如故的阏逢君足踏罡风、从天而降,落在门外。他神态平和,迈入堂内的步伐稳重有力,周身气势极为浩大强横,仿佛随时能够掀动大片罡风,将方圆楼阁夷为平地。 “几年不见,丹娘子修为大进,让在下颇为欣羡。”阏逢君拱手道。 “阏逢君此言过誉了。”面对这位拱辰卫首席,丹娘子面无惧色:“可惜你今番做事不大妥当,暗中利用我国色苑弟子,此举你要如何自辩?” 阏逢君则说:“此事我正想与丹娘子解释,不知可否单独详谈?” 眼见罡风散去,丹娘子也示意其余众人离开,待得堂内只剩二人相对,阏逢君开口便问:“程三五与太祖皇帝是什么关系?” “阏逢君就这么急着想知道么?”丹娘子对眼前之人无半点好感,自己此番突遭劫数,完全可以说是此人在背后间接促成。 “此事关乎天下安定,我不得不急。”阏逢君说。 越是如此,丹娘子则越是从容不迫,轻轻摩挲袖袍:“我觉得,既然阏逢君能笼络我的弟子,探听这等消息,想必轻松随意。” 阏逢君看出丹娘子修为大有进境,不可能凭恃武力强求,只好主动致歉:“此次是我处置不当,从今往后内侍省不会插手进国色苑,此间一切由丹娘子做主。” 丹娘子就是要对方服软退缩,美眸微微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和威严:“阁下是有道高人,希望记住这番话,不要出尔反尔。” 阏逢君拱手称是,随后丹娘子轻拂广袖,言道:“程三五与太祖皇帝并无关系。”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阏逢君满意,他眉头一皱,还未开口,丹娘子便抢先说道:“我敢保证,当今天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太祖皇帝。当年陛下几番临幸国色苑,我与他每每有肌肤之亲,莫说外貌形容,连身上气味我都一清二楚。程三五仅仅是面容与陛下有几分相似,其余一切差异甚大。更别说此人言辞粗俗鄙陋,怎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阏逢君仍要追问:“那除此以外,丹娘子是否还发现程三五身上有其他异样?” “我没听懂阁下所言为何。” 阏逢君脸色沉重道:“程三五是否为妖魔化形?或诸如此类。” “不是。”丹娘子轻蔑一笑:“他就是一个大活人,体魄生机较之常人的确更为强旺,但也绝非妖魔所化,这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阏逢君似乎心存疑窦,丹娘子也不客气:“程三五明明是你们内侍省的人,却偏要拿我来试探他。你如果不信,又何必来问?” 第194章 亏欠难还 第194章亏欠难还 丹娘子猜到程三五来历非比寻常,但她并未挽留对方探听详细,有些事不主动过问,恰恰才是对彼此的保护。 事实上,丹娘子能够肯定程三五与大夏太祖必有某种特殊关系,可即便是擅察物性气机的国色花王,依旧搞不懂其中玄机。 程三五并非太祖皇帝本人,又不是他的子嗣。而按照解语娘转述程三五的说法,仿佛他是另一个太祖皇帝,有着另一段人生际遇。 不过也正是勘破这点,丹娘子才不至于为情劫所困,她对太祖皇帝依旧怀有相思眷念之情,却不会将这份情思荒唐地寄托在程三五身上。 丹娘子对程三五颇为感激,因此信守诺言,任凭阏逢君如何引导,仍然坚称他与太祖皇帝并无关系。 其实丹娘子也觉得有些奇怪,按说以内侍省查案办事动辄罗织构陷的作风,阏逢君真要对程三五下手,用不着刻意来找自己一问究竟,但凡有半分疑点,就能作为依据。 可转念再想,阏逢君若是要对程三五下手,为何还将他招揽进内侍省? 丹娘子隐约有几分猜想,那便是阏逢君打算利用程三五做成某件大事,而确定程三五是否为太祖皇帝,则尤为关键。 “阏逢君,你问了这么多,反倒让我越发不解了。”丹娘子还以颜色:“程三五身上到底藏有什么秘密,值得你亲自登门过问?” 这个问题直逼要害,阏逢君显然不愿多说,拱手道:“事关机密,不便多言。” “哼!”此言不出丹娘子所料,她那绝美容颜上浮现怒意:“既然如此,阏逢君请自便!” “还有一事。”阏逢君不急着离开:“我先前已经答应曲萝姑娘,为她脱去奴籍、嫁入杨家,还请丹娘子放她离开。” 这话倒是让丹娘子大感意外了,看着阏逢君那端正神色,她心中越发古怪,只能说道:“有人肯为曲萝脱去奴籍,自然是好事一桩。可你把她嫁给杨家,岂不是害了她么?” 阏逢君却笑着说:“她曾受丹娘子调教,于家宅内院,不愁无法立足。” 丹娘子猜出他是要把曲萝栽培成内侍省的绣衣使者,安插到杨家之中另有任务,可惜曲萝自己未必明白此等内情。 无声轻叹,丹娘子一摆手,花瓣飘飞到户外,片刻后曲萝就被带来。 “阏逢君出言,向我索要你。”丹娘子直接开口:“你从今往后与国色苑再无牵连,但若是利用国色苑的名义行事,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曲萝当即跪倒:“丹娘子大恩大德,小奴今生难忘!” “赶紧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丹娘子别过脸去。 曲萝磕了几个头,掩面拭泪而去。阏逢君也同样拱手:“多谢丹娘子宽宥,告辞了。” 等二人离开后,解语娘几人前来询问:“这就把曲萝放走了?她可是大大坏了规矩。” “她的心思早已不在国色苑,留下来对彼此皆无好处。”丹娘子言道。 “那阏逢君来意不善,只怕日后还有麻烦。”琼英子提醒说。 解语娘怒极反笑:“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内侍省不成?” “内侍省未必要亲自对我们下手,只需要放任一些邪魔外道任意行事便好。”玉茗说。 丹娘子稳重得多,望向琼英子:“陆公子不是留下结界迷阵之法么?现在就开始着手布置吧,我隐约有种不祥预感,未来恐怕将有一场大乱,我等要早做准备。” …… “内侍省已经查出赵腾出身沧州白桥庄,但尚未知晓此次行动的主使,他不日将被押往长安审问。” 洛阳城何宅之中,何孝通听完元飞骏的转述,面露沉思,踞坐良久。屏风另一侧的元飞骏不敢多言,静待掌门开口。 不论是洛阳八剑之一,还是东都留守府从事,这些身份对于何孝通而言反倒不甚紧要。哪怕这位锦屏派掌门与朝中贵人结下姻亲,也不是他最为依仗之处。 身为备受掌门信赖的弟子,元飞骏很清楚,何孝通并未因长久的安定富贵,便荒废了自身剑术。他甚至能够预料到,何孝通此刻已经在盘算如何在中途劫杀赵腾,而且必定是亲自出手,以求一举功成。 “继续派人留意内侍省动向,尤其是阏逢君、昭阳君等人,任何异动随时回报。”何孝通轻抚膝上佩剑。 “是。”元飞骏心中隐隐不安,协助赵腾刺杀大门艺这事,本就让锦屏派陷入不妙处境。如今掌门还要出手杀人灭口,稍有不慎、形迹暴露,只怕便是满门倾覆之祸。 然而屏风另一侧剑意若隐若现,仿佛下一刻便要有磅礴剑气倾泻而出。元飞骏感觉掌门就像是一柄随时出鞘的利剑,既然已经踏上这条路,便不容回头反悔了! …… 当程三五慢吞吞回到洛阳城时,天色已暗。他没有前往内侍省的衙署,而是直接到阿芙置办的宅第中。 “如何?看你这满面春风、一身香气,想必与哪位花魁娘子共度春宵了?” 阿芙见到程三五,先是上前轻嗅一阵,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长青见状,原本以为阿芙是在吃醋,保不齐要趁机捉弄程三五一番,孰料对方肆无忌惮地说道: “这国色苑还真是名副其实,里面的小娘子都是国色天香。那小手啊,又软又滑,根本抓不住。抱起来浑身上下好似没有骨头一样,真是让人恨不得一辈子住在里面!” 阿芙则是放声笑道:“还想一辈子住在里面?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也就是做做白日梦。”程三五煞有其事地说道:“国色苑里的花精,吸起阳气来可一点都不留情面。要真是住在里面,别说花销多少,怕是三个月就要瘦成皮包骨啦!” 阿芙问道:“以你的身板也驾驭不了那些花精?我听说她们的花浆蕊蜜最能补益元气,你就不能采补一番?” “别提了,这帮花精心思多得很,陪吃陪喝,就是不陪睡觉。”程三五大肆抱怨。 旁边长青听得额头青筋暴跳,猛地一拍桌案:“够了!你们两个就不能修修德行吗?国色苑的花精不该被你们如此折辱!” 对面女干夫***齐齐望来,阿芙率先说道:“一看你这样我就知道了,你还是清白之身。” 程三五不解:“男人也有清白之身这个说法吗?” “小娃娃周身气机纯而不杂,没有半点沾染,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阿芙讥笑道:“哪里像你,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 “我又不是秃驴,哪来这么多清规戒律?”程三五扭头望向长青:“话说你们道士也那么多讲究的吗?我印象里道士成家生娃的不少,也没几个像你一样的。” 长青听不下去了,起身道:“我懒得跟你们说这些!没事别来烦我!” 说完这话,长青愤然离席。 “真生气啦?”程三五在门边往外探头,看着长青气呼呼离开。 “小娃娃眼界太高,花精都不肯碰。”阿芙摇头道:“你的盘算又落空了。” 程三五关门回身,嘿嘿笑问:“你看出来了?” “说白了,你希望有人能够代替你照顾长青,最好还是跟他相互爱慕、能通心意的女子。”阿芙手托香腮,碧眸目光锐利:“你对长青太关照了,不像朋友之义。” “不像吗?”程三五挠挠头。 “简直就像亲爹一般。”阿芙补充一句:“可惜你这父亲行事荒唐,管不住长青那等聪明绝顶的小娃娃。” “我要是父亲,那你肯定就是孩子他妈了。”程三五坐到阿芙旁边,一把揽住她的腰肢,意图索吻。 “去去去,我可没有给人当妈的心思。”阿芙嫌弃地推开程三五凑近的脸面。 敏锐察觉到对方怀有心思,阿芙问道:“发生何事了?” “国色苑一行是阏逢君的局。”程三五顺势一倒,将脸埋在阿芙胸前,闷声闷气道:“当家花魁丹娘子见过太祖皇帝,我勉强应付过去了。” 阿芙眉头微皱,抬手轻抚程三五头发:“这么说……阏逢君在国色苑里也安插了人手?” “应该是有的,我帮丹娘子她们挑出来,算是以此作为合作诚意。”程三五言道:“日后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去国色苑请丹娘子帮忙。” 阿芙当即明白:“这是你准备的后手?” “其实谈不上后手,充其量结份善缘。”程三五面露疲倦之色:“不论丹娘子如何应对,阏逢君对我的怀疑皆已注定。” 阿芙从未见过程三五如此身心俱疲,叹道:“一个拂世锋就够麻烦了,现在阏逢君也有意针对你……” “还不止。”程三五说。 阿芙伸手捧起程三五脸颊,与之四目对视,发现他眼眸深处有黑翳泛动,目光略显空洞,好像在看着别处。 “你还要抗拒到几时?” 饕餮的身影出现在阿芙身后:“你殚精竭虑要对付的敌人,在我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但凡你我联手,不过弹指可灭。” “我不准你这样。”阿芙没有察觉到饕餮的存在,她直直盯视着程三五,脸上没有往日常见的笑意,尤为庄重地说道:“这种无助且弱小的表情,不该出现在你的脸上。我不允许你失败,不允许你退缩,不允许你自怜自艾,我不允许我的男人暮气沉沉、自甘堕落!” 程三五闻听此言,脸上倦怠一扫而空,抱着阿芙将她压倒在榻上,如同野兽般发出低沉吼声,贪婪闻嗅着阿芙肩颈各处。 阿芙被他呵出的气息弄得有些痒,调笑道:“怎么,在国色苑还没发泄够?” “那些花精太柔弱了,我不喜欢!”程三五骤然变得野蛮霸道,不容分说便将阿芙身上衣物扯开撕碎。 阿芙见他如此,没有拦阻,反倒露出满意表情。她讨厌软弱之辈,若是程三五丧失斗志、萎靡不振,那她会毫不留恋地抛弃对方。血族本就遵循弱肉强食,而阿芙自己经历漫长岁月,也早已不会被儿女情爱主宰本心,唯有强者才能屹立她的身旁。 他们二人并非世俗男女,更像是茫茫荒野上偶尔相遇的两头怪物,恩爱欢好也似搏斗,阿芙兴致一来,张口咬在程三五肩头,利齿刺破皮肤,鲜血直流。 “你就这么想吸血?”程三五一抹肩头,掌心血汗混杂,恶狠狠地瞪着眼前女子。 阿芙长发披散,脸色潮红,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唇边鲜血,笑意狠辣:“我把玄牝珠让给你,如今不过拿回一些利钱,这就舍不得了?” “你要是接得住,都给你便是了!”程三五搂着阿芙躺倒榻上,胸中积郁尽消,无比畅快。 阿芙身心满足,趴在程三五身上假寐歇息,体会快美余韵。 “你当初为何打算独占玄牝珠?”程三五抚摸佳人后背,享受曼妙曲线。 阿芙下巴抵在交叠手背上,听到这话沉默片晌,随后语气幽幽道:“我想要摆脱血族之身。这几百年来或是潜入道门钻研仙道,或是借助世家大族搜罗秘笈,虽然已经摸到生死变化的门槛,但总是差了一线机缘。” “所以你想要借助玄牝珠迈出这最后一步?”程三五言道:“你当初拿到玄牝珠,就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时你命在旦夕,我要是不交出玄牝珠,长青非要跟我拼命不可。”阿芙听到程三五的说法,心生暖意:“而且当时闻夫子也在,如果我试图独占,只怕他不会容忍。” “糊涂。”程三五双手环抱着阿芙:“当时你们如果不救我,拂世锋也会出手,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 阿芙闻言皱眉,程三五抬手抚平她的眉间,语气认真:“如果再有下次机缘,或者我又一次死关临头,你不要管我,先照顾好自己。” 听到这话,阿芙碧眸波光闪烁,缓缓撑起身子,抬手抚摸程三五的脸颊,难得露出柔情一面,轻声道:“你心里有我,我很欢喜。就当是鬼使神差,要你一辈子欠我的。” “只怕我还不了。” “那就……慢慢还。” 阿芙重新坐起,夜色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