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年柳香》 第一章 将门子弟 北方的冬天,冷的彻骨。 北山堡百户所,一座破败的屋子内。 吴年睁开了双眼,呆呆的看着前方。破败的屋顶,布满了裂痕的栋梁,散发着老旧的气息。 看了许久之后,吴年才苦笑了一声,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前世的他是一个国际雇佣兵,精通各种枪械、也学过武功,擅长拳脚功夫以及冷兵器。 这种身份、职业,注定了他只能刀口上舔血。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被一枪击中,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个国家叫大楚国,是封建社会。 他的名字也叫吴年,今年二十岁,是一名军户兵丁,父母双亡,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了。 在楚国创建之初,这个百户所拥有很强的战力。但是楚国渐渐腐烂了,现在百户所就像是一个大的农场。 百户是大地主,其余小兵都是百户的家丁,要帮百户耕田,每年交税很重,军户根本吃不上饱饭,再加上最近北边的蒙元人渐渐强盛,战争的阴云笼罩整个北方,军户逃亡很多。 整个百户所已经破败。 吴年接收了记忆之后,苦笑了一声。“军户啊,真是惨。” 忽然吴年感觉到了一道眸光,他本能的警惕了起来,很快又放松下来。 门口站着一个少女。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蓬头垢面,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冬衣,冻的直发抖。 少女充满警惕戒备的看着他,仿佛是兔子,一副随时都会逃跑的样子。 吴年又是一声苦笑。 少女名叫柳香。吴家父母多年前上山砍柴,遇到小姑娘一问三不知,便捡回来当做是他的童养媳。 只是原主不是个东西,是整个百户所内出了名的酒鬼加烂赌鬼,喝醉酒、或赌钱输惨了之后,性格比暴君还要残暴,回到家对柳香非打即骂。 甚至于原主还动过把柳香卖去妓院,换赌资的想法。 别看柳香现在这个模样,以前可是一个很美的白姑娘。 吴年虽然是个雇佣兵,杀人不眨眼。但对家人、朋友却是极好,为人十分仗义。 穿越是很震惊,但既然事已至此。那便也只能以吴年的身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了。 这里就是他的家,柳香是他的童养媳,他会好好对待她的。看書溂 吴年转头看向门口,微微一笑道:“早啊,香儿。” 柳香却冷笑了一声,说道:“酒醒了是吧?” 吴年苦笑了一声,张口欲言,却无言以对。这酒鬼最大的问题就是,喝醉酒就像变了一个人。 原主喝醉酒之前,除了赌博之外没有别的毛病。 但喝醉酒后,那真是心狠手辣,往死里打人。柳香现在穿着衣服看不出来,衣服下的身体,绝对是千疮百孔。 柳香拖着这样一副身体,每天还要烧火做饭,上山砍柴,还要下地干活,照顾一个烂赌鬼、烂酒鬼。 吴年尽管杀人不眨眼,但也觉得头皮发麻,骂一声,“原主真是个混蛋。” 人死亡只是一瞬间的痛苦,而长期被家暴,则是无尽的痛苦。 “饭我已经准备好了。” 柳香却没有与吴年多说,又说了一声,便放下破帘子,转身走了出去。 “哎。”吴年叹了一口气,然后按照记忆把麻烦的衣服给穿上了。一身破鹿皮衣裳,一条破麻布直裤,用一根粗麻绳系好,一顶泛着臭味的破羊皮帽子戴上。 北方天气寒冷,人们没有南方的汉人穿衣那么讲究。打扮上,其实与那些蛮夷差不多,以御寒实用为主。 吴家有一座破败的小院,出了卧房之后。西边是厨房,东边是柴房加茅房。 吴年呼入了一口冷气,不由皱了皱眉头。虽然屋内也很冷,但是外边更冷。站定了片刻之后,吴年快步往厨房而去。 虽然柳香本人蓬头垢面,但不是她懒,而是天气冷,吴家的条件实在是没有资格烧水洗澡。 他们一个大冬天,一个月也洗不了一次澡。就算洗脸,也是冷水对付一下了,这脸上的油垢,累月积累,好看的姑娘都难看了起来。 柳香干活很勤快,厨房内收拾的干干净净。简陋的厨房内,有一座破灶台。一张垫着一块木头的瘸腿四方桌。 桌子上放置着今天的早饭,两大碗米糠加上一点米做成的米糠饭。 除此以外,没了。 连个下饭的咸菜都没有。 虽说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出,但是当吴年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震撼。这是人吃的食物吗? 说句不客气的,现代社会,狗都比这个吃的好。 不过吴年没有说出来,他露出笑容来到了桌子前坐下,想要拉近两人的关系。 “香儿。今天也是织布吗?”吴年抬头问道。 现在是冬天,田不需要照顾。家里头有台老织布机,香儿依靠织布补贴家用。 柳香抬头看了一眼吴年,一声不吭开始吃饭。 她吃的贼香。 吴年又碰了一个壁,有点想挠头。然后也开始吃饭。这米糠就像是刺一样,滑入喉咙,嗓子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 但吴年没有嫌弃,尽量的把米糠饭给吃完了。 食物虽然差,但却是能量来源。这大冬天不吃饭,可真的能冻死人的。 “不过这种日子实在太惨了,不是长久之计。我得想办法搞点肉吃。”吃完饭之后,吴年放下了碗筷,看着柳香扭着腰收拾好了碗筷,勤快的去洗碗了。 这没有一点油水的碗,洗起来真是方便,随便刷刷就干净了。 吴年很快就想到了改善生活最快的办法。 打猎。 这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经验老辣的猎人,进了山就像是进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一样,要什么有什么。 想到就做。 吴年很快回去了自己的卧房,去找弓箭去了。 他走后。柳香收拾好了碗筷放好,然后来到了柜子前,取出了一小包纸包着的东西。 握着这个东西,柳香的小手有点颤抖。小脸蛋上露出了犹豫不决之色,内心极力的挣扎着。 这小包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见血封喉的砒霜。 她想毒死吴年。 哪怕两个人一起死也无所谓。 常年被毒打的怨恨,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但是另一方面,吴家父母对她有恩。是把她养大的人。 这小包砒霜已经买来好久了,但她一直犹豫不决。 “我真的要毒死这个畜生吗?” 柳香心中十分彷徨。 第二章 危机 吴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之后,一眼看见了挂在墙壁上的弓矢。 记忆之中,这张弓挂在这里很久了。吴父都很少拿着弓去射箭了,更何况他?弓不保养的话,那会坏掉的。 希望这玩意还能用。 他快步上前,把弓矢取下,放在手中查看。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看到弓矢情况的时候,却还是心中一沉。wΑp.kanshu伍.net 这张漆黑的大弓,不仅弓弦坏了,连弓身都有虫蛀的痕迹,已经完全报废了。再看箭矢,箭头都生锈了。 这是一个可悲的时代。 大楚国边境废弛,军户们帮着军官们种田,成了家奴了,连开弓射箭都很少了,更何况是守卫边塞,防备异族。 但是另一方面,北边的蒙元人却强盛了起来,频繁进入大楚劫掠,已经成了气候。 “这就是史书上说的,皇朝末年吧,日子恐怕会更艰难。” 吴年甩了甩头,把这些想法从脑袋中甩了出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目前最紧要的是弄一把弓。 方法只有两种,借弓、自己制弓。 吴年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制弓。 身为一名雇佣兵,野外生存是基本的能力之一。如何制作简略的弓箭,也是基本的东西。 有了计划之后,吴年从床底下的箱子内,取出了一些铜钱,他也没有数,揣在怀中便出门去了。 赌鬼是不会放弃财政大权的,吴家原主管钱。 吴年出了卧房之后,便大步往门口走去。却发现柳香站在厨房内一动不动,手里头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他不由奇怪,问道:“香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柳香身子一抖,手中的砒霜差点吓掉了。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回过头来,冷淡的说道。 吴年也没多想,反而觉得应该表现一下。不由笑着说道:“香儿。我今天出门去购买桑木制弓。等弓做好了,我就进山里头打猎。我保证以后我们每天都有肉吃。” 柳香却是不为所动,类似的话,吴年也说过。 柳香曾经也相信过,但是没过几天吴年就会故态复萌。喝酒,狂喝酒,然后打她。 往死里打,就像打狗一样。不,比那个更狠。就算是一条狗,也是看家护院的好手。寻常养狗的人家,一般不会打狗。 她连狗都不如。 柳香想到激动之处,脸上露出了青色,小手却是发白,显露出白色的骨头,她伸出三根发白的手指,冷笑道:“三天,你的话信用最多三天。多一天都没有。我会信你?” 吴年闻言很是尴尬,跟着小丫头片子说话,真是费劲,每一次都是被冷嘲热讽。 但是吴年并不生气。柳香也太惨了,他只有同情、怜惜。 不过多说无益,做到了就有了信用。做不到就是吹牛。肉会有的,好日子会红红火火的。香儿也会白胖起来,美美的。 他笑了笑,大步朝着大门口走去。 “哼。”柳香轻轻的从鼻尖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又陷入了挣扎之中,我要不要毒死他? 她的一双眸子中,尽是恐惧之色,死亡并不是那么容易下决定的。她怕啊。 吴年自然不知道自家的童养媳,竟生出了同归于尽之心。 他信心满满的大踏步出了屋子,来到了外头。整个百户所是一个狭小的城堡。 城堡内拥挤的很,空气中散发着各种臭味。城墙已经破败了,有的缺口能过去人。 再加上兵丁的战斗力,其实就是纸糊而已,一捅就破了。 这座戍边的城堡,根本就是荒废了。 不过城堡内最基本的生活物资还是有的。有粮油店、杂货铺、布庄,当然也少不了铁匠铺。 只是这些年打造兵器的人少了,打造农具的人,多如牛毛。 吴年上了街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四周的人都以异样眸光看着他。甚至自动的避开一点点道路,让他先过去。这场景就像是村里的恶霸,横行霸道。 或者也可以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哎。”吴年又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来到了铁匠铺旁边的杂货铺内,对着杂货铺老板老王说道:“老王。给我一块桑木。” 老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身在百户所内经验丰富,他猜出了吴年的目的。也不怕吴年,摇头说道:“我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制弓的材料了。” “嗯?!” 吴年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这一次真的绷不住了。这一座边塞城堡内的杂货铺,竟然没有制弓的材料卖? “制弓是需要钱的,有那个钱,人们还不如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没人制弓,我当然就不会进材料了。”老王人老成精,猜出了吴年的心思,冷笑了一声说道。 老王说的实在,结合着吴年的记忆,已经所见所闻。除了柳香的事情之外,他还有一种紧迫感。 这小小的百户所,随时都有可能会大祸临头。 离开了杂货铺之后,吴年开始犯难了。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没有制弓材料,他不可能凭空制作出一张弓的。 木材倒是好办,上山去寻一下。制弓需要的其余材料呢? “看样子,我只能去借一把弓了。”吴年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看書溂 如果可以的话,吴年并不想去借弓。 开口借弓,就跟借钱差不多,借钱还不得低声下气? 但是家里头的情况,不能再拖了。没有弓,不能去打猎改善生活。这家,真不像是家。 吴年很快回到了自己破败的小院内。柳香正在晾晒衣服,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吴年,眸光中泛着冷意。 吴年想起自己夸下海口,不由有些尴尬,主动解释道:“杂货铺没有制弓材料了,我想想去哪里借一把弓。” “呵呵。”柳香冷笑了一声,瘦弱的身子弯下腰抱起了大木盆,很吃力的放在了堂屋门口。 吴年既尴尬,又很心疼。这瘦弱的身子抱起木盆都吃力,更何况洗衣服了。这些年,她真的是吃了太多苦了。 “哎。”吴年叹了一口气,回去了自己的卧房躺下,在脑中盘算起去找谁借弓好。 柳香不知道何时站在了窗口,仿佛是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盯着吴年。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毒死这个混蛋。 虽然吴年再三保证了,去借弓打猎。但是她不相信一个满口谎言的酒鬼、赌鬼的话。kΑnshu伍.ξa 毒死了一了百了。 “等死了就可以见到爹娘了。”柳香一双眸子泪珠开始打转。她心中的爹娘,就是养父母。 爹娘对她真好,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她吃。 以前家里头真好啊。 第三章 生死 吴年也注意到了柳香,但没有多想,只觉得尴尬。夸下海口要制弓,却没有兑现,这世界上还有比失言更尴尬的事情吗? 时间过的很快。窗外飘进来了饭香味。 柳香掀起了破帘子走了进来,平淡道:“饭已经做好了。” 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一双小手紧紧的交叉腰间,握在一起。 吴年不是间谍,注意到柳香有点异样,但却也没多想。 “可能是害怕吧?”吴年心中暗道。他心中怜惜更甚,从床上坐起,柔声说道:“我马上就来。”看書喇 柳香转身走了,脚步略显急促,似乎在逃避什么。 吴年穿上鞋子,也起身走出了房子,来到了厨房。 厨房还是那个简陋的厨房,瘸腿的四方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两碗米糠饭。 柳香已经坐好了,等他来开饭。 吴年刚想打招呼,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忽然僵住了。他鼻尖动了动,脚步也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自然,从容的来到了饭桌前坐下。 他是个雇佣兵,有时候出任务,会用到非常规的手段。砒霜几乎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普通人是闻不出来的。 但是他的鼻子很灵,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他看起来很平静,但内心却产生了激烈的挣扎。 柳香想毒死他。 从理智来说,他非常理解柳香。面对一个看起来已经是不会浪子回头的烂赌鬼、烂酒鬼,被经常家暴的柳香,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她可能快疯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做出可怕的事情,包括谋杀。 但是从感性的角度出发,吴年又不能接受这个事情。 如果不是他鼻子灵敏,肯定会被柳香毒死,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应对这件事情?杀了柳香很简单,只要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一扭就能断气了。想杀我的人,我通常都会这么做。” “但是柳香不是想杀我,而是想杀了原主。她不知道原主已经被我取而代之了。” “我该怎么办?放过她?但是她想杀我。” 第四章抉择 “在那边的井。”虎儿被吴年勒的有些疼,扭了扭身子,喘息了几声,胖乎乎的手指着前方说道。吴年立刻抱着虎儿夺路飞奔,来到了井旁。 这个时候井旁已经站满了人。 这小小的百户所,平常都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这有人跳井自尽,自然轰动了整个城堡。 人们在井的四周围了一圈又一圈,指指点点不已。 “这柳香真是苦命人啊。从小失了父母,遇到吴家夫妇收养,也算是造化,可惜却有一个恶鬼似的未婚丈夫啊。”kΑnshu伍.ξa “是啊。这孩子可怜啊。吴家夫妇在的时候,她可白胖可爱了。现在看看她的样子,简直让人心疼啊。” “这怎么办啊?谁下去救人啊。刚跳下去,没准还有救。” “这么冷的天,谁敢下去?这要是好运救上来了人,也不会得到感谢。反而会被吴年骂一声多管闲事也说不定。如果不好运,救人的与她一起死。而且啊,就算救上来了。没准自己要感染风寒,可能会死人的。再说了,这孩子死了,倒也是一死百了。” 众人说到这里,都是一阵沉默。是啊。对于这个苦命的孩子来说,死了反而是解脱了。 下去救人,反而是害她。 人群中本来有人想救人,但是听到有人这么说,心中也是泛起了嘀咕。 谁家没有个妻儿老父母的?一旦自己死了,全家都得破败了。这下去救人风险太大了。 众人议论的结果就是,等第二天尸体浮上来,再打捞起来吧。这口井死了人,得封盖了。 再开一口井吧。 当众人看到了抱着虎儿的吴年之后,议论声就小了很多了。有人畏惧的看着吴年,有人对吴年怒目而视。 “你小子不是个东西。现在满意了?你这狗杀才,怎么不自己死了。柳香多好的一个人啊,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 “是啊。你小子小心柳香化作厉鬼,半夜来找你索命。” 面对众人的指责,吴年一言不发。他弯下腰放下了虎儿,然后也没个准备,便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跳进了水中。 这口井不是窄井,属于大井。跳下去,还能浮上来。 吴年精通水性,却是有信心能把人给救回来。 不过风险当然也有,他的这身子骨虽然年轻,但却喝酒过度,比较虚弱。感染风寒的几率很大。 在这个没有感冒药的时代,感染风寒,可能真的会死人。 但如果不救人,吴年自认为做不到。 没错。柳香是对他下过砒霜,但是中途自己阻止了。而且她的怨恨是原主,不是他。 随着吴年这一跳,刚才或指责吴年,或是畏惧吴年的人们,都是目瞪口呆。 风险刚才大家都说了,这小子真敢下去救人? 但这是为什么? 要说这小子有情有义?这人是他给逼的跳井的。 要说这小子无情无义,这小子又要救人。 这好人坏人全是这小子啊?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绳子啊,看情况把人捞上来。”有心善的人连忙大叫了一声,众人手忙脚乱的去找麻绳了。 这口井很大,水也很深。 百户所嘛,军事要塞。一旦被人围起来,就只能依靠这几口深井水来撑着了。 落入水中之后,吴年才知道自己托大了。 这身体太弱了,根本不是他原来的身体。要是他原来的身体,这入水之后,体力、爆发力都很强。 身体进入水中,吴年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憋不住气。这四周的寒气,就像是针尖一样,刺入了他的身体。他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要凝固了,手脚当即一麻,腿似乎还抽筋了。 在那一刹那,吴年有点犹豫了。这要不要拼命啊? 但吴年只是一咬牙,便睁着一双眼睛继续下潜。水下的视野不好,只能看个朦朦胧胧。 很快吴年便找到了柳香小小的身子。她正竖着漂浮在井的下层,双眸紧闭,脸色铁青,有点吓人。 吴年一个前冲,奋力的潜到了柳香的身边,伸手一勾。勾住了柳香的小蛮腰,奋力往上游去。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柳香身子骨太弱小了,很轻,很轻。就算是吴年这副虚弱的身体,也能很轻松的拽动她。 “呼。” 吴年很快从水中冒出头来,大口大口的呼气。柳香仿佛是个木偶一样,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吴年的意识有点模糊了,有一种想睡着的冲动。他吓了一跳,连忙咬破舌尖。尖锐的疼痛,让他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又有精神了。 这时候从空中落下一根粗大的麻绳,吴年眼睛一亮,本能的伸手抓住了绳子,往柳香的腰间一缠,大声说道:“先把她拉上去。” 绳子另一端的人,连忙先把柳香拉上来。然后他犹豫了一下,才又把绳子给扔了下去。 吴年连忙伸手捞起绳子,往自己的腰间一缠。地上的众人一起用力,把他也给拉上来了。 “完了。没气儿了。” 这时候有个人弯下腰来用指间探查了一下柳香的鼻息,脸上露出了悲伤之色,连连摇头。 “哎,作孽啊。” “柳香几岁来着?好像才十五岁吧。” “可怜啊。” 众人可怜之余,又回头看着吴年。虽然这小子刚才英勇救人,但结果人还是死了。 这造孽的还是这小子。怎么这小子也不死在井中?二人一起去了黄泉,柳香也好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上岸之后,吴年已经虚脱,只顾喘气了。听了众人的话之后,连忙站起来打算冲到柳香身边查看,却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 腿抽筋了。 他好不容易再次站起,定了定神之后,艰难的走到了柳香的身边,先蹲下来查看了一下柳香的情况之后,开始了急救。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有人斥责道:“吴年,你这个畜生,竟然亵渎尸体。” 这大庭广众之下,这家伙竟然抚摸柳香的胸脯,亲吻柳香的小嘴? 这特码的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啊。 他们可不知道什么叫急救,只觉得吴年是在亵渎尸体。 第五章 高烧 众目睽睽之下,吴年对柳香展开了急救。有规律的按压胸脯,嘴对嘴渡气。 对于四周的斥责声,吴年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把这个可怜的少女救活了,养的白胖起来。 终于,在吴年的不懈努力之下,柳香忽然“嘤咛”了一声,虽然没有醒来,但是脸色由青转红,胸脯也渐渐有了起伏。 吴年呼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却还是不放心的探了探柳香的鼻息,觉得有热气后,才放下心来。 四周的呵斥声,顿时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由死到活的柳香,脑子就像是风中的柳枝一样,很是凌乱。 “这,这,这。吴年把死人给救活了?” “他难道是用了什么法术吗?” “对啊,这是神仙手段啊。” 人们不可置信之余,看向吴年的眸光,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吴年转头看着这些人,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在现代社会是常识的急救,在这些人眼中,那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一个疑问,会产生更多的疑问,解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今天的事情,多谢各位乡亲父老了。”吴年很客气的站了起来,对着四周的人们拱手一礼,然后弯下腰抱起了“轻如鸿毛”的柳香,快步的回去了自家小院子。 吴年没有解释,但是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却是甚嚣尘上。 “我听说有一种死法,叫假死。莫非柳香是假死?”kanδんu5.net “有可能。但就算是把假死唤醒,那也是本事。吴年这酒鬼,竟然有这种本事?” “奇怪,奇怪啊。” 吴年很快就回到了自家院子,进入了柳香的卧房。她的卧房很干净整洁,但也简陋寒酸。 家具除了凳子之外就剩下了几个祖传的柜子。 吴年犹豫了一下,先把柳香放在了凳子上,让她趴在床上。然后打开柜子,取了一些衣服。看書溂 “童养媳也是媳妇,不算耍流氓。”吴年心想了一声,然后果断的解开了柳香湿漉漉的衣裳,很快他沉默了下来,手指都是颤抖的。 哪怕是他杀人不眨眼,哪怕是他见多了尸体。 但是一个少女的身体,本应该是白嫩多姿的。但是柳香的身体,却是瘦的皮包骨头,根根肋骨都凸出来了。 很多地方都是瘀青,青一块,紫一块。 管中窥豹,从这些伤口来看,就可以看出柳香平常过的是什么日子。 “哎。”吴年长叹了一声,心中彻底原谅了柳香给他下砒霜的事情了。 这个少女真的快疯了吧。 她毒杀原主,那是合情合理。 连我都想杀了原主了。 吴年小心翼翼的为柳香解开了衣裳,避免碰触到那些伤口。但就算是如此,昏睡中的柳香,仍然是眉头紧锁。 恐怕他的些许细小的动作,都能让柳香感受到强烈的痛苦。 吴年细心的把柳香剥光了,然后用布擦干了她的身子,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把柳香塞入了被褥内。 这还不够。吴年又去厨房弄了柴火,铁盆,在房间内点燃了明火取暖,又打开窗户通风。 但是吴年并没有放下心来,该做的他都做了。对于柳香来说,最大的难关却没有过去。 冬天寒冷,她在井中走了一圈,又一心求死,身体又是虚弱。如果不生病还好,就能过去。 如果生病,恐怕凶多吉少。 吴年的担心很快就成为了现实。他坐在床边,皱眉看着柳香的小脸。她的脸蛋儿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吴年摊开手来在她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滚烫一片。 他没有任何犹豫,先看了看屋内的明火,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出了院子,找到了百户所内唯一的一家药铺,拉着坐馆的大夫王大夫的手,便火急火急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内。 这王大夫少说也有七十了,被吴年拉着跑,气喘吁吁了许久才调和了气息。一脸不悦的坐了下来,开始为柳香把脉。 王大夫很快忘却了不快,脸色凝重了起来。抬头对吴年说道:“你这小子。平日里对她下手可真的狠。她身子骨太弱了,又经过这一次劫难。恐怕凶多吉少。我开一副药,你先来抓一帖。分两次服用,不过别抱太大希望,就当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吴年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 “先生。她真这么凶险?” 吴年涩声说道。 这可怜的少女,难道真的要香消玉损不成?她才十几岁啊,豆蔻少女,而且真的是太苦了,这几年根本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他想把她养的白胖的,难道连机会都没有? “就是这么凶险。”王大夫瞪了一眼吴年,责备满满。这酒鬼现在一脸担心,以前干什么去了? “对了。她平日里吃的恐怕也是寒酸。你要是真想救她,就把钱拿出来。买一些肉、鸡蛋。不要肥肉,要瘦肉,熬粥给她吃。算是亡羊补牢,看能不能救回来。” 王大夫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的少女,也是怜惜,叹息道。 “多谢先生提点。”吴年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连忙对王大夫拱手一礼。然后他要付给王大夫诊金,但王大夫谢绝了。 他请王大夫等一下,自己转身去了卧房,与王大夫一起回到了药铺,买了药之后,又买了一点瘦肉回家。 他先按照医嘱,给柳香煎药服下之后。又回到了厨房,把米和瘦肉顺便弄了一下下锅,开始熬粥。 等柳香喝完粥之后,面色稍稍好了一些。吴年心中一喜,却还是放心不下。当夜,他便在点着火,呆在柳香的房间内。 时不时醒来,查看一下柳香的情况。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吴年便见柳香的情况稳定了许多。他心中实在是欢喜,连忙洗米下锅,又煮了瘦肉粥喂给她喝,然后又把昨天剩下的半帖药给煎了喂给她。 好不容易折腾到了中午,吴年却又发起愁来。 这吴家日常吃的是米糠饭。 他手中虽然有点钱,但本来应该是省吃俭用到明年秋天粮熟的。结果现在柳香又是这样了。 一天的药钱虽然不多,但也是钱。 大头还是肉,瘦肉、鸡蛋。 这借弓虽然低声下气,但也是没办法了。 第六章 趁火打劫 这里是百户所,祖传的弓多的是。 原主虽然是个混蛋,但是原主的父母人还不错,在百户所内还是有些人脉的。 吴年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香,一咬牙便出门去了。走了百余步之后,吴年来到了一处半旧不新的宅子前。 宅门开着,但吴年还是上前敲了敲门,大声问道:“张叔在吗?” 张叔名叫张永。在吴父活着的时候,与吴父是生死之交,以兄弟相称。原主在赌钱输光之后,日子难以为继,就时不时的来借钱。 张永做事很有章法。他只借给原主小钱,而且如果原主欠钱的话,下次就不借了。 “是你小子啊。有什么事情吗?”张永本在屋子内喝酒,这大冬天的没事干,又很冷,喝酒是不错的消遣。他听得动静后走了出来,冷着一张脸,没有给吴年好脸色。 事情他已经听说了,不过他并不惊讶。 在那样的毒打下,柳香直到现在才选择自尽,已经是足够坚韧了。 不过他不给吴年好脸色,并不是因为同情柳香。他是一直没给吴年好脸色,简单来说就是看不起吴年。 “张叔。我媳妇病了,需要服药调理。我想上山打猎,但家里头的弓已经坏了。请张叔借我大弓一用,小侄没齿难忘。”吴年弯下腰态度十分诚恳。 “弓是不会借给你的。”张永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弓可不是小玩意。 一张成弓,价值最少三百文。 吴年平日里来借钱,二三十文的,也就随手给了。就算是没有了,也就二三十文而已,就当是让狗给吃了。 弓?这怎么可能借? 让这个小子卖钱,然后拿去赌吗? 他可没有那么蠢。 张永还有了心理准备,与吴年扯皮。这小子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每一次借钱,都想借多一点,与这小子说话,得浪费好多口水。 “我明白了。”吴年心中一沉,却也没有胡搅蛮缠,只是平静的一拱手,打算去下一家。 张永颇有些惊讶的看着吴年,这小子怎么这么爽快了?不被这小子胡搅蛮缠,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但既然如此,也省下了他很多的口水。张永冷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临走前平静道:“不送。”wΑp.kanshu伍.net 第七章 断然拒绝 吴年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心中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这个家伙拒绝借弓之后,又追回他,说话又吞吞吐吐,原来竟然是打他家田亩的主意。 吴年身为雇佣兵,也是有生死兄弟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最可靠的是手中的武器,然后就是可以依托生死的兄弟。 雇主是不会管雇佣兵的死活的,但是如果成员受伤,兄弟们会想办法把人背回去。 但是眼前这个人,虽说是吴父的生死之交,兄弟相称。但算是什么狗屁的兄弟。 竟然贪图他们家的田亩。 吴年对土地并不在意,更别说是小小的三亩土地了。 但他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 是我的东西,我愿意给你,就可以给你。哪怕是路人,我愿意塞给一块金子,那也是我愿意。 如果我不愿意,哪怕是一顶帽子,我也不会送人。 别的不说。 就这张永的嘴脸。吴年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咕噜咕噜。”吴年笑了起来,一把端起了桌子上的浊酒咕噜咕噜的喝完了,虽然不好喝,但很痛快。 张永看着吴年这样子,心中一喜。 “这才对嘛,你小子只有这样喝酒,才是正确的酒鬼。喝醉酒了,你家地就是我家的了。” 张永甚至打算让老婆去取钱了。 就在这时,吴年“碰”的一声,把酒碗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花生震了一震,有几粒滚落在了地上。 吴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目视张永,气势无匹道:“居心叵测的小人,也配做我长辈?从今日起,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家的田,无须你记挂着。烂在我手中没人种,我也不会卖给你。” “告辞。” 说罢了,吴年很有江湖习气的一拱手,转身便离开了厨房。 张永惊呆了。 这小子虽然是个酒鬼,但却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平日里见了他,不说唯唯诺诺,至少也是恭恭敬敬。 在这偌大的百户所,敢与这小子打交道的人不多,他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今天,今天,这小子竟然敢跟我这样说话? 张永随即气的浑身发抖,脸都绿了。 “啪”一声,他拍着桌子站起,脸色从绿转为通红,大骂道:“你这一坨烂泥,反了天了。我要弄死你。” 张永真的是气极了。 这田不田的还在其次,这面子上的问题,才是大问题。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就谈崩了?”李氏听的动静不对,从外走了进来,有些慌乱道。 她倒是不在乎吴年这个人。以她哥哥在百户所内的势力,拿捏吴年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她在乎的是吴年手中的三亩地啊。 老二明年就要成亲了,她得把地弄过来,给老二传家啊。 “我怎么知道,怎么就谈崩了?这小子脾气牛天了,比我还牛。”张永怒不可遏,把事情给媳妇说了,然后恶狠狠的对李氏说道:“你马上去你哥家。让你哥想办法弄这小子。”wΑp.kanshu伍.net “你哥是小旗,而且还是管他是小旗。怎么狠怎么折腾,一定要把这小子手里头的地,给弄过来。” “这一坨扶不起来的烂泥,竟然也蹬鼻子上脸?好。我马上告诉我哥。”李氏也是怒了,这烂酒鬼,竟然敢这样。弄死他。 她二话不说,便转身气冲冲的出了自家院子,往李定家中而去。 “呵呵。” 张永花了一点时间,怒气也消解了不少。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狞笑,坐下来继续喝酒。 “我看你小子能狂到什么时候。等受不了了,自然得低声下气来求我。” “哼哼。” “现在的价钱是十贯钱。” “等到时候,我一贯钱也不出,直接吞了你的地。” 吴年冷笑的出了张永的宅子,站定了片刻。便往下一户人家而去。这百户所内,除了张永之外,吴年还有别的人脉。 为了柳香,为了生活,还是得去借弓。 走了三家之后,吴年眉头深锁的回到了自家院子内,真的是信用太差,没一个人愿意把弓借给他的。 不过其他人比张永强多了,没惦记他家的田。 他先回去了西屋,看了一下柳香的情况。这短短的时间内,柳香的情况竟然又有所好转。 或许是久逢甘露吧。 柳香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肉了,一点瘦肉粥,便可以让她枯木逢春。 吴年站在床前,低头看着柳香消瘦的脸蛋儿,心疼不已。 她可是个豆蔻少女啊,要是在现代社会,她是父母的宝贝。 “现在该怎么办?没有弓的话,就没有出路啊。”吴年坐在了床沿上,轻轻抚摸着柳香的脸颊,轻叹了一声。 真的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不过吴年的心中,还有最后一个人选。 但是这个人选,吴年有点尴尬。 虽然他坐在床沿上,抚摸着柳香的脸蛋。但是脑海之中,却出现了另外一个美妇的脸蛋。 柳香还是个青涩少女,而且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根本就是丑丫头,长开还得好长好长的时间吧。 但是他脑中的那张脸,不说倾国倾城,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鹅蛋脸,蛾眉细长,眼眸圆大,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仿佛是受惊的小兔子。 她的肤色就像是牛奶一样,身段婀娜多姿,该细的细,该大的大。 她姓陈氏,比原主大三岁,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原主小时候还暗恋过她。只是在这个时代,男人比女人大三岁是比较标准的婚配年龄。 女人比男人大三岁,那就只能失之交臂了。 陈氏早早就嫁人了。因为她很漂亮,虽说是军户出身,但却还是被城里头的秀才相公给想办法娶走了。 听说婚后的生活,还算美满,二人还生了个女儿。 只是那秀才相公实在体弱多病,没几年就病死了。陈氏没有儿子,就被夫家赶出家门,回到了娘家。 不久后,她父母双双病故了。 她自己又长期生病,听说是肺病,断断续续治不好。 按理说这么漂亮的寡妇,门前是非肯定多。但是哪怕是百户所内的流氓,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这一连串的人生悲苦,让她有一个母夜叉的名号。 谁碰她,谁就得倒霉。 反正陈氏守着一个幼女,日子过的极为清苦。 俗话说的好,初恋是美好的。 原主偶尔会去陈氏家中看望,每一次都是把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从不大声对她说话,也不耍酒疯。 但陈氏却不太喜欢原主。 她是个好心的女人,实在看不惯原主打骂柳香。 吴年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美妇。 第八章 青梅竹马 “大姑娘也有头一回上轿。”吴年叹了一口气,一咬牙,便只能调转枪头,去找初恋陈氏。 这百户所内的房子长的都差不多。吴年很准确的找到了陈氏的小院子,两扇门关着,但是门板上的缝隙,能伸进去一个成人手臂。 这破门开着关着,其实没多大区别,又不能防盗。 “咚咚咚。”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上前敲了敲门。 “谁呀。” 一个女娃的声音响起。 吴年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说道:“雅儿啊。是我。你吴叔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原主记忆的影响,他的声音自动轻柔了很多。 “噢。是吴叔呀。”女娃的声音中带着少许喜悦。然后就是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传出,最后是吱吱一声,烂大门被打开了。 从中露出了一张可爱的小脸蛋。巴掌大的小脸蛋上,肌肤雪白,但两颊却是红扑扑的,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 小女娃长的好看,也不怎么瘦。但是身上的棉袄,却很是破旧,还有些别扭,可能是大人的衣裳给改小的。 看到这小女娃,吴年心中也是一叹。 以陈氏那情况,能把女儿养成这样也是很不容易了。 小女娃姓李,单名雅。 “吴叔。”李雅见到吴年之后,一脸的喜悦,一蹦老高,扑向了吴年。吴年连忙张开双臂,把李雅给抱在了怀中。 “咯咯咯。”李雅笑着用自己红扑扑的脸颊,蹭着吴年的胸膛,很是亲昵。 小女孩很单纯。 原主每一次来陈家,都是得体有礼,还会顺手买一些吃的贿赂李雅,久而久之,李雅就挺喜欢吴年的。 “吴叔。你好久没有看我们了。”李雅开心了一会儿后,撒娇道。 “吴叔最近这段时间有点忙,这不,得空了之后,就来看你了。”吴年笑着用手刮了刮李雅的小鼻子,找了个借口。 李雅很单纯的相信了,又开心起来。 吴年抱着李雅一边说,一边进入了院子。他左右看了看院子里没人,便知道陈氏可能卧病在床。 原主与陈氏青梅竹马,倒也不算是外人。吴年抱着李雅,便进了东屋探看。果然见到陈氏依着床头,看着门口。 窗户关着,空气中泛着药味。 陈氏的下巴尖尖的,看着病怏怏。但真的很好看。肌肤雪白,容貌精致就不说了,哪怕是穿着厚厚的衣裳,也遮掩不住她胸前的伟大。 乌黑柔顺的秀发,顺着精致的耳朵垂落在胸前,更是体现出雄伟。 “姐。病的厉害吗?”吴年根据原主的行为举止,小心的放下了李雅,亲切的叫了一声姐。 陈氏却是冷着一张脸,看着吴年。 吴年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他知道陈氏是在因为柳香的事情责怪他。 陈氏看着这个青梅竹马的脸,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态度稍稍好了一些。说道:“老毛病了。治不好,死不了。” 原主的记忆,又产生了作用。吴年只觉得心肝一揪,疼的厉害。一句治不好,死不了,蕴含了多大的悲哀、绝望啊。kΑnshu伍.ξa “柳香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能跳井救她,还算有担当。你也应该后悔往日所作所为了。以后就好好守着柳香过日子,别打她、骂她了。两个人过,日子才能红火。” 说到这里,陈氏的语气有些低落,眼眶微红。 吴年知道陈氏这是感同身受,现在的她形单影只,孤苦伶仃。 “嗯。”吴年嗯了一声,他本就是这么打算的。既然穿越到了吴家,那这里就是他的家啊。 李雅蛮懂事,觉得气氛有点沉重,乖乖的来到了母亲的身边站好。 “你过来。”陈氏举起右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然后招呼吴年道。 吴年不明所以,有些尴尬。他毕竟不是原主。要是原主,恐怕欢喜的早就扑上去了。 “过来,别扭扭捏捏的。”陈氏见吴年举止怪异,不由嗔道。 这一声嗔,当真是让吴年这个铁血男儿,也都是麻了半边身子。她不仅是好看,身段好,连声音都是酥。 吴年扭扭捏捏的来到了床前,鼻尖微动,在满是药味的房间内,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女子体香味。 也可能是幻觉。 陈氏低下头来,吃力的从床铺下取出了一个黑色的钱袋子,毫不犹豫的递给了吴年,说道:“这里有点钱,拿回去给柳香买药吧。”wΑp.kanshu伍.net 看着这一双纤细的手掌上,放着的钱袋。吴年的扭捏消失了。 吴年越发觉得原主是个混蛋,杀一万遍都不解恨。 原主有个童养媳,却不好好珍惜。 有个青梅竹马的陈氏,却老是馋人家身子。 却不知道,这两个女子。一个是他的家人,一个是对他好的人。 这百户所虽大,人虽然多,但又哪里比得上这两个女子呢? 结果原主把一切都搞砸了。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笑着伸手接过了钱袋,然后又塞回了床铺内,正正经经的看着陈氏,说道:“姐你小看我。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是向你借弓、箭矢的。” “我要上山打猎,把香儿给救回来。还有把你的病给根治了。” 陈氏双眸一凝,歪着头看向了吴年,似乎是在确信,对方是不是在说真话。 这一点与柳香如出一辙。 不信任。 吴年坦坦荡荡的睁着眼睛与陈氏对视。陈氏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露出了明艳动人的笑容。 这笑容真好看。 “好。你终于长大了,像个男子汉了。”陈氏欣慰的点着头,不等吴年开心,她便说道:“不过弓、箭矢我是不会借给你的。” “为什么?!!”吴年有点破防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氏。 你可以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少得可怜的钱拿出来,竟然不借给我弓? 陈氏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你虽然勇气可嘉,但太嫩了。” 她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吴年,说道:“俗话说的好,春夏读书,秋冬狩猎。秋冬是猎物最肥美的时候,但反过来也是最疯狂的时候。” “这山上可不仅仅是野兔、狍子,还有饿的疯了的野狼、老虎。” “经验丰富的猎人们组队进山,都觉得忧虑。更何况你?没有人与你组队的。” “你一个人进山,岂不是有去无回?” “我可不想把弓借给你,让你送了命。” 说罢了,陈氏又固执的翻出了床铺下的钱袋子,要塞给吴年。 吴年算是听明白了。 她在说我不行。 第九章 虎啸山林 吴年并不生气。 原主本就是一个烂赌鬼、烂酒鬼,几乎是个废物。更别说进山打猎了。 猎人不是天生的,需要很多的经验、技术、知识。 虽然因为柳香跳井的事情,让陈氏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但那仅限于人品上的。 在陈氏的眼中,他这个青梅竹马,仍然是个普通人,乃至次普通人一等。 “那可由不得你。”吴年无法现在证明自己的能力,笑了笑之后,出了东屋,往西屋而去,他知道弓就挂在那里。 “弓我带走了。我很快会回来的。我也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的,放心吧。”吴年哈哈笑着,取了弓之后,大踏步的离开了。 陈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吴年,他竟然这么强硬? 要知道,原主在她的面前,那可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现在不仅强抢了她家的弓,还大声对她说话。 “别去啊。小年。你会送命的。”陈氏挣扎着想要起床,追上去,把弓拿回来,却无力的瘫倒在了床上。 “娘,娘你别急,你别急。”李雅吓坏了,连忙扑过去扶着陈氏,用小手帮陈氏顺气。 她心里头把吴年埋怨死了,这个可恶的吴叔,惹我娘生气。kanδんu5.net “阿弥陀佛。希望他平安无事吧。”陈氏渐渐平静下来,苦笑着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然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吴年离开了陈家小院之后,先回到了隔壁虎儿家的院子。他诚恳的拜托了虎儿娘,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照顾一下柳香,对方答应了。 当日,吴年开始做一些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吴年做了充足的准备,背上了一个巨大的竹篓,装了一些生存必需品,一张漆黑的大弓,二十支箭矢,左边腰间挎着一把锋利的刀。 临走之前,吴年来到了西屋柳香的卧房内。柳香双眸紧闭,躺在床上睡觉。她的面色,比之前好多了。 吴年轻轻抚摸着柳香的脸蛋,没有少女的嫩感,反而有骨骼带来的坚硬感。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吴年轻轻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看向虎儿娘,说道:“嫂子,香儿就拜托你了。” 虎儿娘是个心善的,点了点头,又提醒道:“小心点。现在山里危险着呢,万事以保命为主,有命在,总能生存下去的。” “谢谢嫂子。”吴年没有多作辩解。 这一次他一定会猎回很多猎物,让家里头红火起来,改变在街坊邻居心中的印象。 出了自家小院之后,吴年看了一下天空,早上的太阳光很充足,但是热量很低。 他孱弱的身体,微微打了一个战栗,呵出了一口白雾后,便大踏步的往东方而去。 路上还是那样。他前方的行人,纷纷避开,仿佛是躲避瘟神。 他也不在意,很快就出了北山堡的东门。沿着还算宽阔的大道,走了一段之后,便来到了一座山上,而前方就是连绵的山峰,每一座山峰都被或多或少的白雪覆盖。 现在这个季节。 什么动物的食物都很匮乏,就像是陈氏说的。 豺狼、虎豹都是饥肠辘辘。 进了山之后,吴年就觉得很累、很累,面色通红,这身体太孱弱了。他尽量的调整呼吸,不发出巨大的喘息声。 他小心翼翼的行走着,耳朵竖起,眼观六路,查看可能出现的猎物。但是他失望了,或许是这座山距离北山堡太近的缘故,没有任何猎物。 吴年并不气馁,他踩着厚厚的白雪,翻过三座山,在中午的时候,到达了一座人迹罕至的山上。 吴年眸光一定,露出少许喜色。在前方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只看起来比较瘦的灰兔子,正在到处的寻找食物。看書溂 兔子很警惕,不时停下来观看四周。 吴年躲在了一株大树后方,取出了竹篓内的黑色大弓。 弓的威力,不是固定的。 在大楚国。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 陈家的这把弓,就是一石弓。 射程在一百米左右。 吴年把箭搭在弓弦上,很吃力很吃力的才拉开满圆,几乎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他颤抖着手臂,对准了那只兔子。幸好他的目力不弱,而且前世有开弓的经验。 “咻!”一声,黑色的箭矢发出了啸声,继而精准的命中了兔子。从肋骨穿过,箭矢狠狠的订在了地上。 可怜的小灰兔,四脚乱蹬,很快就没了声息。 吴年并不会同情食物,十分矫健的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兔子。 “进了山,怎么会少肉吃?”吴年添了添自己的嘴唇,把兔子塞入了竹篓内,再取出了一点干粮,就着水吃了起来。wΑp.kanshu伍.net 等吃饱之后,吴年继续赶路,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一次进山不容易,怎么也得装满一二百斤的肉,才能回去。 下午过半的时候,吴年找到了一座山洞。先查探了一下,确定山洞内没有动物的粪便,而且他发现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这座山洞,可能就是猎人们休息的场所。 经验丰富的猎人们,都有固定路线、庇护所的。 吴年趁着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在附近的山溪上,把那只兔子给清理干净,又捡拾了许多干柴,甚至在山洞外,制作了一个栅栏,以防不测。 栅栏是防备豺狼、虎豹的,今夜的篝火不能停,既是为了取暖,也是为了驱赶野兽。 处理好之后,差不多已经是傍晚了。吴年取出了火折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 点燃了篝火之后,吴年把串好的兔子,撒上一些盐巴,便开始烤肉。 饥饿分泌了大量的唾沫,吴年不争气的吞起了唾沫。穿越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他也没有吃过什么好饭菜。 最近买来的瘦肉,都喂给柳香了。 吃肉才能强壮,只有强壮的身体,才能更适应这里的生活啊。 这兔肉只撒了盐巴,味道不太好。不过吴年还是吃的只剩下了光溜溜的骨头。 吃饱之后,他卷起带来的毯子,便开始睡觉。然后他时不时的被冻醒,起来添加柴火,让篝火重新燃烧的旺盛。 夜半时刻,吴年醒了过来。不过他不是被冻醒的,是被惊醒的。 一头强壮的。 放大版的金渐层大猫。 俗称东北虎的玩意,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死亡的阴云,如此浓厚,带来了强烈的窒息感。 第十章 剑拔弩张 一股凉意从吴年的头顶中心开始,瞬间席卷了整个身体,他不争气的打了一个颤栗。 这是人类遇到这种大猫,本能的恐惧。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迅速的调整了心态,冷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粗略的扫视了一些。山洞外的栅栏,还很完整,这对东北虎起到了阻挡的作用。 篝火燃烧的很旺盛,这也起到了阻拦的作用。 在确定自己还算比较安全之后,吴年才开始打量这头东北虎。今夜能见度很高,这头大猫在他的眸光下,没有任何秘密。 它应该是一头成年的雄性东北虎,粗略一看,至少有四五百斤重。它的肌肉,极为夸张。 它的眼睛中充满了试探。 肉弱强食是丛林法则。尽管他的体型,相比于它算是娇小玲珑,但是它的第一步还是试探。 在看清楚了这头大猫的体型之后,吴年完全的放弃了杀它的想法。 要想杀它有很多办法,可以用长矛,而且是至少十个人组成的长矛阵。拿刀与大猫拼杀,完全是送死。 其次是强弓,至少是二石的强弓,才能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还有就是弩箭。 像武松打虎,完全就是小说桥段。就算是地表上最强的人类,哪怕是喝了汽油,也不可能赤手空拳打死这种级别的东北虎。 在这种时候,不能激怒这头大猫。采取恐吓,才是正道。 吴年迅速的取了一根木棍,绑上一块布,涂抹上动物油脂,制作了一个简单的火把。 “啊!” “嗨!” 吴年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对这头大猫不断的吼叫着,把自己的双手展开最大,显示出自己强壮有力,充满了威胁的一面。 它双眸之中的试探,变成了谨慎。耳朵动了动,甩了甩尾巴,缓慢而坚定的后退了几步,最终一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样子,这头老虎并不缺乏食物。如果饥饿的话,它就可能会扑上来。这四周的栅栏虽然坚固,但拦不住它。我得制作更多的倒刺,否则今天晚上,就别想睡觉了。” 吴年放下了火把,心脏的跳动极快,快到飞起。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已经是胆大包天了。 哪怕是他擅长野外生存,但真正遇见这种大猫,那也是第一次。 东北虎啊。 连黑熊都在它的食谱上。 吴年迅速的拿起了刀,削了很多根尖锐的木棍,加固了栅栏。但这种栅栏还是不保险。 吴年不敢完全入睡,半睡半醒的守着山洞、篝火等待天亮。 这个时候,就显露出带猎狗进山,或者是组队进山的好处了。一个人守夜太难了。 吴年紧紧握着自己的刀,终于坚持到了天亮。这个时候,他的脑袋有点昏沉沉的。 他先取了昨天储备的水,架起一口小铁锅。用内脏、干粮熬煮了一锅难吃,但营养丰富的肉粥之后,才恢复了精神。 原主的身体太孱弱了,这两顿肉吃下去,肉眼可见的强壮了一些。 吴年来到了竹篓前看了一下,里边还剩下一只花尾锦鸡,一只兔子,一只山鸡。 “这些东西拿回去改变不了生活,只够我一个人吃三顿的。我至少得猎一头百来斤的梅花鹿,才能改变家境,还能给陈氏送点肉。” “但是这附近竟然真的有一头东北虎。” 吴年想起昨晚上那恐怖的大猫,苦笑了一声。虽然陈氏提醒过他,这山上有虎豹、豺狼。 但因为人类活动,这四周好久没有出现老虎了。 陈氏的提醒,他其实是没有太当一回事。 他现在是直接处在老虎的威胁之下。昨晚上有山洞、篝火、栅栏,算是恐吓住了大猫。如果在山上直接面对面遇上,那就只有一条路,爬树。 真的很危险。 但如果不带个百来斤的猎物回去,家里头.....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而充满了锐利。 “这就是所谓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如果狭路相逢,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吴年紧了紧手中的刀,背上了自己的竹篓,大步的出了山洞,继续狩猎去了。 这一次吴年运气很好,那头老虎不知道是跑了,还是怎么的。他没有看见。这也比较正常,老虎的领地一般很大,不限于一座山头。 吴年也很快的遇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猎物,一群由七头梅花鹿组成的鹿群。他躲在一株大树的后头,开弓搭箭。 几顿肉下去,他的力气增加了一些。开弓变得顺畅了。 “嗖”一声,黑色的箭矢犹如闪电一般,射中了一头很大的梅花鹿的脖子,深深的进入了肉中。 “碰。”这头梅花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其余梅花鹿受惊,四散而逃。 吴年心中一喜,上前去查看。他想了一下,先取出一把小刀,把梅花鹿放血,迅速的回到了山洞内,再进一步清理梅花鹿。 去除内脏,剥皮之后。吴年掂量了一下,大概有一百二十斤的肉。 吴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才是改变生活所需要的肉量啊。 吴年出了山洞看了一下天气,已经是中午了。扛着这么重的猎物,他不可能在天黑之前回到百户所,而夜色下赶路,那是找死。 只能明天天亮出发了。 希望那头大猫,晚上不要来找我玩。 接下来的三顿,吴年把其他猎物,还有鹿能吃的内脏部分吃了。腾出了竹篓内的空间,第二天一大早,便扛起了清理好的鹿肉,用鹿皮覆盖住竹篓,大步回去了百户所。 背着沉重的竹篓吴年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尽管伴随着极大的危险,但是收获也是满满的。看書溂 这百二十斤左右的鹿肉,就是他与柳香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希望啊。 还有青梅竹马的陈氏,还有她的女儿李雅。 沉甸甸的。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之后,在傍晚的时候。吴年回到了北山堡外。当看见城墙的时候,吴年呼出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却是双眸一凝,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平日里北山堡的守卫,几乎为零。他记得很清楚,离开的时候,只有两个老伙计在把门。 现在城上城下,竟然有大队兵丁持弓带刀,剑拔弩张。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蒙元人南下劫掠? 还是山贼土匪来袭? 吴年心中的喜悦冲散了大半,这一刻他只想着回去看看柳香是否平安。 第十一章 姐,你放心 守卫大门的兵丁很紧张,北山堡百户所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了,大家都是新手。 现在天色又有些暗了。他们见到有人来,有几个弓箭手立刻上了箭矢,哆嗦着大叫道:“什么人。” 吴年的眼皮直跳,这帮家伙还算是兵吗?都是瞎子啊。 我特码一个人走过来,你们怕成这样?!! “不要紧张,是吴年这个酒鬼。”有个比较镇定的老兵,制止了战友想开弓的冲动,并认真看了看吴年脸后说道。 “原来是你这个酒鬼。别这么吓我,差点射死你。” “是啊。我手哆嗦的厉害,差点就射出去了。” 几个弓箭手骂骂咧咧。 吴年朝着他们竖起了右手中指,当然几个弓箭手是看不懂这个手势的。 “老丁。这是什么情况?”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去询问那老兵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听说是蒙元人已经南下了。百户大人下令我们守卫百户所,并且加强训练。” “昨天命令就下来了。你小子是进山刚回来?” 老丁看了一眼吴年的装束打扮,猜测道。 “嗯。”吴年点了点头,呼出了一口气。没有蒙元人直接攻打百户所,还好。还好。 只是他也觉得有点麻烦了。命令是昨天下来的,他还在山里呢。 也就是没有归队。 一般情况下无所谓,大楚国军纪废弛。没有立刻归队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但是他头上的小旗,却是李定。 张永的妻兄。 “最好不要惹我。”吴年心中暗道。 吴年与老丁说了几句之后,便背着竹篓进入了北山堡内。因为距离陈氏院子比较近。 吴年就先到了陈氏的院子。她家还是老样子,大门是漏风的,但规规矩矩的关门了。 “砰砰砰。雅儿。是我啊。你吴叔。”吴年砰砰砰的敲着门,大声说道。 门很快被打开了,不过出来的不是李雅,而是陈氏。 吴年有些尴尬,但很快镇定下来,抬头看向陈氏。只见她的脸色比前几天好多了,只是在这寒风之中,身子还是瑟瑟发抖。 “姐。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吴年连忙说道。 “我没事。反倒是你。叫你别去,你不听。让我好担心。”陈氏看着青梅竹马的脸,眨了眨眼睛,确认了之后,欣喜道。 这山上有豺狼呢。吴年离开之后,她一直担心到现在。 她是百户所内的母夜叉,克父克母克夫。人缘极不好。虽说她不喜欢吴年那么对待柳香,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 在这百户所内,也就吴年常来她家里走动了。而且。跳井的事情,让她对吴年的印象大为改观。 这青梅竹马改变一下性格,也还是好青梅竹马的。 “吴叔。”李雅忽然从陈氏后边冒出头来,笑嘻嘻的看着吴年。 “雅儿。这几天乖吗?”吴年笑着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一直很乖。”李雅白了吴年一眼,随即又嘻嘻一笑。看書溂 而后,吴年与陈氏母女一起来到了堂屋内。吴年弯下腰,放下竹篓,掀开了覆盖上边的鹿皮,取出了一条鹿腿,一些切好的肉块,递给了陈氏道:“姐。我猎了好大一头鹿。这些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 “弓箭我就不还了。下次还用。” “咕噜”一声。李雅的喉咙动了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鹿肉,传出了清晰可闻的吞咽唾沫的声音。 吴年心中一疼。虽然李雅并不瘦弱,但平常也是吃不到几口肉的。 女儿的姿态,让陈氏有些羞赧。但她很快就放下了,惊讶的看着吴年,不可思议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竟然猎了这么大的一头鹿?” 这青梅竹马,真的是让她惊讶连连。一个烂酒鬼、烂赌鬼,竟然一下子改过来了。 而且这小子与她从小玩到大的,也没见他开过几次弓啊。 很快,陈氏又反应过来,连连摇头道:“这肉你自己拿回去吧。柳香那边,要多补补身子。还有药钱呢。” 她娇弱。这连连摇头,让她的两颊浮现出了红晕,喘气不止。这世界也没个罩,虽然她穿着厚衣裳,但随着身子晃动,真是波浪汹涌。 吴年很正经的没多看,只是拍着胸脯说道:“姐你放心。这不过是我牛刀小试。今天我能猎到这么一大头的鹿,明天我就能猎到更多。我家不会缺肉,姐你也一样。” 说罢了。吴年不等陈氏再拒绝,便抱起了竹篓,转身跑掉了。 “小年。”陈氏想要追上去,但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扶着门框,只顾着喘气了。而李雅已经抱着鹿肉不撒手,口水都流出来了,傻兮兮看着母亲道:“娘,我要吃红烧肉。” 陈氏心中一酸,眼角涩涩的。伸手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点头道:“好,好。晚上吃红烧鹿肉。” 这孤儿寡母可怜啊,她们家要是有男人当家,女儿就不会傻兮兮的看见肉就走不动了。 陈氏的心中满是哀酸,默默垂泪。 ............ 离开了陈氏的院子之后。吴年很快回到了自家的院子,院门关着。吴年想上去敲门,却又有些近乡情怯。 也没从姐口中听到什么坏消息。香儿肯定是好了一些,这神志也应该清醒了。 她跳井自尽,却没死成。神志清醒之后,肯定知道是我救的她。 她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她还恨我吗? 吴年苦笑着摇了摇头,想我堂堂七尺男儿,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穿越来这里才多长时间? 就已经扭扭捏捏了。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家啊。 回到家的男人,总会变得柔软起来。 尤其是家里头还有女人。 吴年收拾了一下心情,伸手拍了拍大门。 “砰砰砰。” “香儿。是我啊。我回来了。”吴年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叫嚷道。 不久后,院子内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奔而来。 吴年的嘴角露出了少许笑容,脑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幻想。 柳香得知了情况之后,不由的喜极而泣。 什么都原谅我了。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美滋滋。 “咯吱”一声,大门打开了。 吴年吓了一跳。 第十二章 吴年买买买出名了 出来的哪里是柳香啊,分明是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 “吴叔。你回来啦?”虎儿探出大脑袋,看见吴年后眉开眼笑,然后拍着手跑了。 “你回来了。我就不用再陪着香儿姐姐了。虽然香儿姐姐很可怜,但跟她在一起没意思。我回家了。” 吴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这瓜娃子,别跑这么快。这鹿腿你带上。谢谢你和你娘照顾我媳妇。” 吴年忙从竹篓内取出了另一条鹿腿,塞给了虎儿。最后虎儿流着口水走了,肉啊。 这可是很难吃到的。 被这瓜娃子一打岔,大大缓解了吴年的心情。他先把门给关上,然后背着竹篓来到了堂屋,先把竹篓放下。才进入了西屋,也就是柳香的卧房。 柳香躺在床上,小脸蛋还是瘦的让人心疼。吴年松了一口气,这妮子是醒着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仿佛像是在看怪物。 或许在她眼中,我就是个怪物吧。 烂赌鬼、烂酒鬼,竟然冒死救了她。 柳香看了一会儿吴年之后,就侧过身子,给了吴年一个后脑勺。 吴年稍稍一愣,随即猜出了柳香的心思。他也不生气,乐呵呵道:“香儿啊。我遵照约定,在山上猎回来了一头梅花鹿,足有一百多斤呢。” “我送给了一点给陈姐姐,还有虎儿家。这些日子都是虎儿娘照顾你呢,咱得知恩图报。”wΑp.kanshu伍.net “等会我切一半留下。这天气冷,肉不容易坏。我们慢慢吃,全吃完了。不要腌制。” “剩下一半我去卖给张屠夫,能换回来几百文钱。买一些米,再买一匹布,给你我制作新衣裳。日子会好起来的。” “对了,还有这张鹿皮。你身子骨弱,我弄一下,制成毛毯,你要是冷,可以盖上。” 吴年喋喋不休的与柳香说一些家常话,但是柳香没有反应。他也不在意,最后离开了卧房,去切了一半鹿肉,往张屠户家中而去。 等吴年走后,柳香才侧过身子,呆呆的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然后她吸溜了一口气,果然闻到了肉香味。 “爹娘。我这是在做梦吗?还是你们显灵了?这个烂赌鬼,不仅救了我,真的遵守约定了?” 柳香的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热泪开始涌现,鼻子痒痒的,酸酸的。 她的心中,其实还是在乎吴年的。否则一包砒霜,便是黄泉路了。但是她没有。 她受不了了,只能自己去死。 她以为可以见到爹娘了。哪知道,竟然活过来了。仔细一问,竟然还是吴年救的她。 当时她便哭了。只是慢慢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这段日子,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这烂酒鬼,到底是真的悔过了。还是一时脑子抽风了? 这是真的想把我救回来,好好过日子。 还是想把我救回来,继续打我?骂我? 家暴持续多年,柳香的心中对吴年充满了狐疑。而现在看着吴年说了那么多话,真的猎回来了一头鹿子。 她既然是感动,但也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狐疑。 “老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我再观察观察。”柳香胡思乱想了一阵后,沉沉睡去。 大夫说了,她能醒来已经是奇迹了,现在身子骨还弱,每天多睡觉有好处。 吴年并不知道自家媳妇的想法,背着竹篓就来到了张屠户的家。 其实张屠户也是军户,只是他擅长宰杀,所以叫张屠户。 在柳香刚出事那几天,吴年就来过张屠户家中买过几次肉了,二人挺熟。看書喇 “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大的鹿肉?”张屠户看着吴年从竹篓中取出的鹿肉,惊的下巴快掉下来了。 这专业的猎人上山打猎,可也不是每次都能猎到这么大的猎物的,很多时候都是山鸡啊,野兔啊之类的小型猎物。 “我自己猎的。”吴年坦然说道,然后催促道:“你给过过秤,我还等着拿钱呢。” 张屠户看着吴年将信将疑,这小子能有这么大本事?但最后也没多想,除了自己猎的,也没什么别的解释了。 抢? 吴年更没这个本事。 骗? 百户所内,谁相信吴年啊。 还真有可能是猎来的。乖乖。这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这可是财神爷啊。想到这里,张屠户对吴年热情了很多。过秤之后,豪爽道:“总计四十九斤八两。我给你个整数,五十斤。” “现在冬天,猎户进山打猎的多,肉价便宜。我给你八文钱一斤,你看如何?”张屠户眯眯眼,略有些奸诈道。 “十文钱一斤,我卖给你了。要是不成,我就抱着肉去李屠户家。实在不行,我自己吃了。” 吴年可也精明着呢,没好气道。 “别别。十文钱,就十文钱。”张屠户有点慌,连忙赔笑说道。 结果吴年就从张屠户手中,得了五百文大钱。吴年掂量着手中的铜钱,胸中底气也足了。 买买买买。 说好的一匹布制衣裳。 大米两文钱一斤,买了一百斤。以后别吃什么米糠饭了,吃大米饭。 半斤莲子,给柳香补身子。 这玩意贼贵,要五十文一斤。比肉还贵。但吴年舍得。 顺便的。吴年去了一趟百户家,告诉百户大人,这附近有东北虎的事情。 大家都是一个百户所的,乡里乡亲。 吴年也不希望,他们被老虎给叼走了。 这百户所才多大? 两三千左右的人口。也就是大一点的村子,小一点的镇子而已。吴年卖了肉,又买买买。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那烂赌鬼、烂酒鬼吴年,竟然猎了一头足有上百斤重的梅花鹿回来。特码的还吃上了莲子? 那半斤莲子,可以换十多斤米呢。 咱们百户所内的百户大人,都未必会买莲子吃。这家伙比百户大人还舍得花钱。 当然,也有人妒忌,在背后数落吴年的。 “这糟男人不知道勤俭持家。走运才猎了一头梅花鹿回来,真当回回运气都能这么好,每次进山,都让他猎到梅花鹿?” “对啊。也就冬天才有空进山。一年能进山几次?打了猎,不储存钱,大手大脚坏掉,长久不了。” “是的。没什么好羡慕的。” 不管怎么样,吴年在百户所内买买买出名了。 不过有一户人家,却是极不爽。 第十三章 柳香吃莲子粥 这百户所内,有二、三千人。 兵丁比例,其实不高。 张永就不是兵丁。 冬天里,他闲来没事不是喝酒,就是走街串巷会酒友。上边传来消息,蒙元人南下,百户下令全军集结,也不干他的事情。 他家老大已经成婚,而且有孙子了。张永做主,让老大分开住。目前他家中只有妻子李氏,以及老二。 傍晚的时候,老二出门会朋友去了。家中只留下张永与李氏一起吃饭。 因天色还早,没点灯。他家的生活条件,比以前吴家好太多了。吃的白米饭,除了咸菜、萝卜干之外,还有一盘炒肉片。 张永一边喝着浊酒,一边吃着炒肉片,十分舒坦。 李氏就没这么舒坦了,满肚子不舒服。她放下碗筷,把自己听说到的事情对张永说了。末了又说道:“这没本事的废物,去了一趟山里没有被豺狼给叼走,反而猎回来了一头梅花鹿。” “真是老天不长眼。” 夫妻二人计划好是让李氏的哥哥小旗李定耍手段,搞吴年。得知吴年上山打猎去了,巴不得吴年死在山上。 结果吴年竟然回来了,还买买买。虽说他们家的条件是百户所内的上等人,但李氏这辈子也没吃过几回莲子,妒忌的厉害。 当然,最主要的是吴年家中的几亩地。 “不要慌。昨天军令下来,吴年却进山打猎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大哥能让他不死也脱层皮。” 张永却是阴笑了一声,重重的放下酒碗,说道。 “真的?”李氏是个妇道人家,不太懂其中关窍,却是将信将疑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张永瞪了妻子一眼,继而冷笑道:“而且这只是开始。在吴年乖乖的把田亩交出来之前,他都有的受了。” “嗯。”李氏这才相信,脸上露出了笑容。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十分痛快、满意。 ............. 吴年背着竹篓回到了家中。他进屋看了一眼柳香,见她在熟睡,便安心下来,然后淘米放了一把莲子熬粥。 架起另一口锅,开始烧鹿肉。 虽然家里头也没什么好材料,但有姜蒜、酱油,烧出来的鹿肉,比野外肯定是要香的。 等鹿肉烧好之后,莲子粥也已经浓稠了。吴年拿起了一个盘子,盛了一碗莲子粥,半碗鹿肉,端着去了柳香的卧房内。 这是考虑到柳香大病初愈,不宜吃太多鹿肉。 柳香被叫醒了,她呆呆的看着放在床边凳子上的鹿肉、莲子粥,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骨瘦如柴的脸蛋,疼醒了。 再看了看吴年的脸蛋。吴年露出了一个笑脸,柔声说道:“吃吧。你的病不要紧,只要吃饱静养,过几天就会好了。” 真的变了。 真的变了。 吴年回来的时候,柳香觉得还应该观察观察。而现在柳香直接受到了冲击。 柳香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鼻子痒痒的,也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没有流下眼泪鼻涕。 她的警惕心,还在产生作用。 柳香看了看吴年的脸,想要说一些什么,但却说不出什么来。好多年了,她对吴年也是冷嘲热讽,没说过什么好话,现在不会说了。 “你干嘛买莲子?一斤莲子,可以买二十多斤米了。”柳香想了一个话题,埋怨道。 这一说,她自己的心都痛起来了。 她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一回莲子,只听说过,看过这玩意。旁人都说是仙人粮食,吃了可长生。 所以是贼贵,恐怕是连百户家都不常吃。 我们家是什么家啊。能吃上米糠饭,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吃莲子,岂不是折寿? 柳香疼,心疼的厉害。导致整个人的表情,都是狰狞了起来,汗都流出来了。 吴年也没多想,只以为柳香可能是旧伤复发。有些慌了,连忙说道:“这是怎么了?” 他伸手想去抱抱柳香,但双手却停在了半路上。 因为柳香已经有了应激反应,她看见吴年的双手,就止不住的恐惧,小兔子似的躲在床的角落,瑟瑟发抖。 便是连吃莲子的心疼,都被覆盖了。 吴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觉得心疼,也有点尴尬。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柔声说道:“你慢慢吃,骨头就吐在盘子里。等吃完了,哥来给你收拾。” “别的就不要多想了。比如莲子。哥有力气,也能打猎。以后家里头,就算是每天吃莲子,那也能吃的起。” 柳香还在颤抖,她心里头想要回应吴年,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勉强探起头来,小声说道:“嗯。” 吴年觉得很是欣慰。 至少从这小妮子的口中,没有再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了。我这也算是有进步呀。 哈哈。 吴年没有再说什么话,转身退了出去,关好了房门。 吴年离开后,柳香的颤抖才渐渐停止了下来。她虚弱的坐了起来,披上了一件破棉袄,这才端起了碗筷吃了起来。 尽管吴年很贴心的为莲子去了莲子心,但莲子其实味道普通。 没有糖,它不甜。 柳香端着莲子粥,小心的吃着,却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之中,吃的最好的一碗粥。 比爹娘在世的时候,给她买的花生都好吃。看書喇 她现在吃的不是味道,而是未来的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家里头红红火火的希望。 柳香吃的贼香,伸出舌头把碗都给舔干净了。那鹿肉一块块的吃光了,能咬碎的骨头全吃了,一滴汤汁都没有留下。 她想站起来自己收拾,但却是一阵昏睡袭来。她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然后便脱掉了破棉袄,把自己塞入被褥内,沉沉睡去。 吴年当然也没有亏待自己,两大碗莲子粥,加上一大碗的鹿肉,吃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天他一直在吃肉,又在外活动。感觉体力有明显的上升。身子骨,硬朗起来了。 吃完后,吴年打算收拾碗筷。却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吴年。吴年。我是铁牛。” 大门被拍的咚咚响,来人中气十足的大声叫门,气势汹汹。 吴年眯了眯眼睛,想起了张永一家子的事情。 这位铁牛,恐怕来者不善。 第十四章 杀威棒 铁牛。 是他们这一小旗的兵丁。 铁牛不是绰号,而是他姓铁名牛。今年二十来岁,人如其名,长着一张国字脸,满脸虬髯,肤色黝黑,强壮的仿佛是一头牛。 铁牛还擅长舞大枪、长矛,能开二石弓。他在这军纪废弛的百户所内,是难得的好兵。 正因为军纪废弛,铁牛他也只能是个兵。 平日里,他们的关系不好不坏。 吴年把碗筷给放在锅里,盖上盖子,等回来再洗。这才出了厨房,打开院门。 “是铁牛啊。有什么事情吗?” 吴年抬头看着粗壮的铁牛,很平静的问道。 “进去说话,这里怪冷。”铁牛虽然强壮,但是挺怕冷,打了一个哆嗦后,说道。 “是我疏忽了,请。”吴年道歉了一句,把铁牛迎进了堂屋坐下。 “好香。你真的进山猎了一头鹿回来啊?我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是她们的玩笑话。”铁牛坐下之后,鼻子动了动,闻到了肉香味。 “运气好。这梅花鹿撞上我的箭矢,自己送进来了。”吴年没有多谈的意思,轻描淡写道。 铁牛也觉得吴年应该是运气好。这酒鬼他知道,虚的厉害,也不怎么开弓射箭。 不过他也只是感叹一下,运气好而已。也不妒忌。他本身就是猎人,也常进山打猎,家里头没少肉吃。 “昨天军令下来,让我们集结。结果你没在百户所内。小旗大人让我来通知你,让你明天一大早去军营内集合。” “另外。因为你没到场,小旗大人发了脾气。别怪我没提醒你,明天你小子态度好一点。否则没准会被打板子。” 铁牛终于抛开废话不谈,进入了主题。 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郑重的站起对铁牛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兄弟提点。” 铁牛惊讶的看着吴年,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吴年似乎有点不同了。以前的吴年,可不会这样有板有眼。kanδんu5.net “你小子好像有点反常。”铁牛摸了摸自己满是虬髯的下巴,狐疑的看着吴年。 不过他也没多想,很是爽气的挥手道:“你客气了。当官的没什么好人。你虽然是个酒鬼、赌鬼。但平日里又没有得罪我。有什么事情,我当然会关照你。” “行了。就说这么多了。我走了。你这屋子真冷。我还是回去抱着老婆的身子睡觉吧。” 铁牛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兄弟慢走。”吴年很客气的把铁牛给送到了门口,挥了挥手,看着铁牛的身子投入了黑夜之中。 “这家伙能处。当官的,与当兵的矛盾也很大。” 吴年搜罗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心中暗道。 大楚国军纪废弛、腐败。 铁牛是个好兵,但他只能是个好兵。 小旗虽然只带十个兵,但官拜从七品,是官皮。想弄到小旗的职位,铁牛是没能力的。 小旗带十个兵,这是理论。实际操作起来,却是不一定。他们小旗就从没有满员过,目前只有五个兵。 根据大楚国的法律。 每月每位兵丁,没有妻子的给米五斗,也就是六十斤。有妻子的给六斗。 战袍三年一换。 现在大楚国的情况,已经糜烂。原主也搞不清楚,朝廷发下来的实际军粮,到底是多少。 反正到吴年手中,每月只有两斗米。 战袍,已经十几年没换了。 原主的战袍,还是继承吴父的。 当官的层层盘剥,又吃空饷。时不时让自己手下的兵丁,去帮忙种地。 这兵与官,矛盾如何调和? 他本就怀疑张永会勾结小旗李定搞他,现在铁牛跟他明说了,李定确实是发了脾气,可能会借机发挥。wΑp.kanshu伍.net “你想搞我,也没有那么容易。”吴年冷笑了一声,心中有了一些计较。 站了一会儿后,吴年也觉得冷,打了一个哆嗦回去屋内。他先去看了看柳香,见柳香睡着了,便没有打搅她,收了碗筷一起洗了,这才回去了自己房间内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 吴年早早的烧了莲子粥,自己吃了之后。去看了看柳香,她的气色又好了一些,自己能下地了。 吴年就让她自己去吃粥,他回去了屋内,穿上了破战袄,挂上了刀,戴上了铁盔,拿起大枪便出了门,来到了军营报到。 军营内没有帐篷,有一座简陋的百户所。十栋分隔开来屋子。堂屋就是小旗的公堂,其余房间是住所。 吴年来到公堂之后,其他人已经到了。 除了铁牛之外,还有张声、王贵、李勇。 铁牛是个好兵,张声也算年轻力壮。王贵是个病秧子,李勇是个年过半百,须发皆白的老兵。 加上原来的酒鬼原主,大部分都是歪瓜裂枣。 四人都对吴年点了点头,然后一起站着等待小旗李定到场。 过了不久,李定带着家仆陈光到了。 吴年等兵丁们穿着的是战袄,也就是棉布甲。李定穿着的是铁甲,他正值壮年,身强力壮,国字脸,配合上铁甲,走起路来威风八面。 他的家仆陈光也是身强力壮,穿着棉甲,戴着头盔。 家仆不在编制内,是官员们的私人武装。相比于自己手下的兵丁,官员们更加信任自己的家奴。 李定来到了主位上坐下,陈光紧随其后,立在他的左侧。刚坐下,李定看了一眼吴年,脸上闪过阴刻之色。 “吴年。你身为军户。昨个儿大军集结。你却不在百户所内。按律该杀。” 李定没有与吴年废话,直接祭出大招,先是凶狠的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却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大家都是一个百户所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便手下留情,给你二十棍子。” “铁牛。把吴年拉下去,狠狠的打。不要给我偷奸耍滑。待会儿本官要亲自脱掉裤子查看。” 李定抬起头来,命令铁牛道。 大家都是老兵痞。都知道棍子有两种打法。 一种是打的响亮,却不伤筋动骨。 一种是打的沉闷,能把人给打瘫痪了。 今天李定先要了吴年半条命,再与他谈谈吴家的田亩问题。 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李定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腰板挺直,昂首挺胸,摆出实实在在的官威。 第十五章 你这狗官 除了李定的家仆陈光之外,其余铁牛、张声、王贵、李勇等人都是面色一变。 铁牛当即站出来,拱手求情道:“小旗大人。操练、军纪已经荒废多年。平日里,大伙生活困难。进山打猎,入城做工,也都是寻常的事情。前天军令来的突然。” “吴年他正在山中打猎,没有接到命令,这才没有来报到。情有可原。” “还请小旗大人。大人大量,减轻责罚。” 老兵李勇也站了出来,躬身求情道:“大人。这二十军棍实打实打下去,人就废了。吴家就这一棵独苗,还请大人垂怜。” “吴年,还不跪下求情?”李勇看了一眼吴年,给了一个眼色。 原主不是个东西,但是吴父、吴母在百户所内有些香火情。吴年平日里在军队中,也算马马虎虎,谁也没得罪过。 关键时刻,李勇也愿意拉他一把。kΑnshu伍.ξa 便是张声、王贵也上来求情。 李定却是怒不可遏,手掌重重的拍在了茶几上。 “碰”。 他豁然站起,虎目扫视了一番众人,说道:“军令如山。他身为兵丁,却进山打猎。军令下来,没能立刻归队,按律当斩。” “我饶他不死,已经是大人大量。你们这是要一起围逼本官吗?” 全副武装的家仆陈光,这个时候适时的上前一步。将腰间的黑鞘钢刀抽出了一半,显露出杀气。看書溂 众人中,铁牛是个好兵,张声也算凑合。但他们打起来,却未必是陈光的对手。 当官的不把属下的兵当人,却对养育家仆十分上心。这陈光不仅刀法、拳脚十分厉害,而且听说还杀过人。 铁牛可没杀过人。 而且李定确实是当官的。只要大楚国没有倒下,或没有出现变故,他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张声、王贵不敢得罪李定,张了张嘴,耸拉下了脑袋。李勇年过半百,也是有心无力,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 铁牛是倔脾气,血气上涌,双眸一瞪,便要莽一波。 吴年当然不会跪下求饶,他伸手一拉铁牛,不让铁牛说话。上前一步,面无惧色,反而昂首挺胸露出冷笑,说道:“姓李的。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别用军法压我。” “你妹妹李氏的二儿子快要成婚了。你妹妹想要买我家田亩,我不卖。你就拿这件事情压我而已。” “抢占兵丁田地,何愁没有理由?没有这一次,也有下一次。” “我也不孬。你也别打我,就把我拉出去砍了吧。我要是皱一皱眉头,我就不是吴年。你要是不敢,你就是孬种。” 吴年说完后,双手抱胸,反客为主,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定。他是料定李定是不敢的。 这百户所内当官的抢占兵丁的田地,是传统技能了。 但也是有技巧的。 这件事情,吴年要是不说。那就只能哑巴亏了。现在吴年自己说出来,别人会怎么想? 真要因为这件事情,把他拉出去砍头了。 激起兵变怎么办? 就算没有兵变。李定因为田,要把属下砍头了。他在这个百户所内,要怎么混? 蒙元人如果南下。整个百户所都是危如累卵。 这关键时刻,百户、总旗那边,肯定不想军队出问题。 这种种事情加在一起,吴年是料定了李定不敢杀他。 当然。如果李定真敢杀他。那吴年是不会等着被杀,而是奋然反击。 “大不了带着媳妇逃出这百户所,做个流民。山里头有的是吃的,饿是肯定饿不死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这狗官是死定了。” 吴年的眼珠子落在了陈光的身上。李定这个当官的没有什么实力,但是这个家仆却有些实力。 得先宰了这家仆,才能杀李定。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想到。吴年竟然起了杀李定,带着媳妇亡命天涯的想法。 这年头军户虽然逃亡很多,但也不敢杀官。 大楚国虽然烂了,但还是有国威的。 李定的一番话,也是让众人面色大变。 李勇、张声、王贵、铁牛都是豁然转头看向李定。这件事情吴年不说,他们当然不知道。 但是吴年一说,他们心里头都跟明镜似的。 兔死狐悲。 今天李定能用这个法子对付吴年,明天就能用这个法子对付他们。 李定被反将一军,却也有些心慌。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烂酒鬼、烂赌鬼的吴年,竟然如此刚强。 当众说出这一番话来。 你有本事杀了我。 心慌之余,李定又是勃然大怒。恨不得亲自拔出刀来,要把吴年给砍杀了。 但他又不敢动。 李定明白的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这节骨眼,田当然是好东西,但要是激起兵变来!!!先不说下边的兵丁,总旗、百户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想不到,想不到。 他完全想不到吴年竟然是这个反应。 他本以为吴年不敢说,只会哭爹喊娘求饶呢。 一时间,李定进退狼跋。 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一阵鼓声响起。这让李定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怒视吴年,说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李定行得正,坐得直。绝不会贪图你们吴家的几块烂地。” “现在百户大人擂鼓集结兵丁。我没空与你辩驳。等完事之后,我再与你理论。” 说罢了。李定便站了起来,挺胸凸肚,下令道:“集合。” 李定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吴年杀得丢盔卸甲,借鼓遁溜了。 但刚才吴年说了。如果李定不把他杀了,就是孬种。那李定,岂不就是孬种? 不过,吴年想了一下,也没有与李定争什么口舌之利,不依不饶,只是冷笑了一声。 随即他们在李勇的指挥下,排成一队,与李定一起出了堂屋,来到了校场。 百户所是大楚国卫所制度的最基本单位。 一位百户、两位总旗、十位小旗。 百户从六品,总旗正七品。真正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除了当官的,以及当官的仆从兵,正规兵丁满员是一百人。 这校场有一座不高不大的石台子,百户与两位总旗就立在石台上,下方就是竖着排列的十个小旗兵丁。 大家都是半斤八两,没有一队兵丁是超过七个人的。 这座校场,显得有点空旷,场面也比较难看。 吴年暂时放下与李定的恩怨,抬头看向了百户与两位总旗。 第十六章入狼窝 百户名叫金曼城,是个圆脸肥肚,满面油光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几十斤的甲胄,站着就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两位总旗名叫李坤、成高,看着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都是当官的,不像兵也不像将。 金曼城喘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兵丁们,高声说道:“诸位兄弟。蒙元人已经南下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现在距离我们还远。但也不得不防。” “从今开始。我们三天一操练。” “人员如果没有事情,不得离队。” “谁敢私自离队,斩。” 他身体虚胖,但官威不小。一个斩字威风凛凛,宛如一柄利刃,悬浮在众兵丁的头上,随时会落下来。 吴年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军队嘛,如果不能军纪森严,那是没有战斗力的。有官方的明文公告,他会遵守的。 李定没事找事,另外算。 不过。这军营封闭管理,现在柳香那边还生病。再加上他与李定这关系。 吴年眉头皱起,觉得麻烦,麻烦的紧。 在各自小旗的带领下。吴年与兵丁们跟着众人一齐应声。 “是。” 金曼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稍缓,说道:“今天允你们回家交代一下,半个时辰后回来。等再次集结之后,各小旗自己负责操练。” “多谢百户大人。” 吴年又随着大众,对金曼城弯腰行礼。 李定站在最前方,扶着腰间的刀柄。转头看了一眼吴年,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少许冷笑。 他又有了一个主意。 “看我不弄死你。” 李定胸中的怒火在翻腾。现在事情已经不是他妹妹贪图吴家田亩这么简单了。 现在是他丢了面子,要把吴年生吞活剥了。 吴年很敏锐的注意到了李定的眸光,虽然皱眉,却也是冷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怕什么。 吴年很快与铁牛、李勇等人一起出了军营。 出了大门口,众人都像是看怪人一样看着吴年。要不是经过那鼓声一打岔,当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这吴年。平日里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喝酒。现在牛天了,竟然敢这么对待李定。 就像是一滩烂泥,竟然站起来了。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不过在震撼之后,却也渐渐恢复平静了。李勇人老成精,叹了一口气,摇头道: “你小子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你得当心了。李定的心胸不宽广,肯定会报复你。” “而且现在是特殊时期,他有顾忌。要是在平日里,刚才他就能把你拉出去打个半死了。” “你该琢磨一下,要怎么收场。” 说罢了,李勇伸手拍了拍吴年的肩膀,又叹了一口气走了。 “是条汉子,有什么事情,能帮我尽量帮你。”铁牛也拍了拍吴年的肩膀,转身走了。 王贵、张声二人也对吴年一拱手,离开了。 吴年也对众人抱拳,等他们离开之后,冷笑了一声,也往自己家中而去。 回到家后,吴年把铁盔从头上取下,抱在怀中。先来到厨房看了一下,早上烧的粥,一点也没剩下。 而且碗筷也收拾的干净了。 吴年笑了起来,来到了柳香的卧房内查看。 柳香正盘腿坐在床上,下边盖着破被子,手中做着针线活。 她本就是勤快的人,以前那样的环境下,也从来没有闲着的,家里头的家务不必说了,还能织布补贴家用。 当然,很多钱都被原主拿去赌了。 现在眼看着吴年真的改了,她从里到外透着活力,随着身子渐渐好转,便坐不住了。 她听见动静,抬头看去。见吴年全副武装走进来,不由心中一紧。 他们这北山堡位置比较靠后,没有与蒙元人打过仗。但是她也听说,很多的卫所兵丁与蒙元人交战,结果败多胜少,死伤累累。 眼看着家里头的日子,有了盼头。这怎么就要打仗了呢? 柳香有心想要与吴年说几句话,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吴年见她愣在床上,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眶微红。吴年猜测她是担心自己的,胸中不由柔情万千。 他本想上前给柳香一个摸头杀,但想到柳香还有家暴后遗症,便没有伸出手。笑着说道:“香儿。金百户下了军令。我马上要回去军营,没事不能出来。不过你别太担心,现在蒙元人还没杀到咱们北山堡呢。” “你自己一个人,病还没完全好。不要逞强。家务事可以缓一缓。有什么事情,找隔壁的虎儿娘帮下忙。” “另外啊。这家里头的莲子、鹿肉,你尽情的吃,不要舍不得。” 吴年唠唠叨叨的说着。等说完之后,他抬头见柳香还是呆呆的没反应。 他也不生气,只是抱着头盔,说了一声后,转身出了屋子。 “我走了。” 柳香看起来没反应,但内心其实情绪波动很大。 只要有心,一块石头也能焐热了。 更何况,柳香还是吴年的未婚妻呢。 她是个好姑娘,只是以前被原主打的狠了,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吴年跳井救她,兑现诺言真的去打猎,改了。她心里头,那也是热乎乎的。 眼见吴年说了这么多,而且吴年是去军营,可能真要跟蒙元人厮杀。 柳香不敢往下想去,等吴年快要出屋子的时候。她鼓起勇气,叫道:“哥。你保重。” 吴年脚步一僵,既惊又喜。然后他回过身来,右手握拳,对着自己的胸口拍打了三下,说道:“放心吧。我强壮着呢,不会有事的。”kΑnshu伍.ξa 说罢了,吴年一狠心,转身走了。 家里头的日子刚要红火呢,要不是军令如山,他真想继续在家过日子。 但没办法,人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 “呜呜。”柳香见吴年走远了,慌忙掀开被子追了上去。到了门口后,却没见到吴年,终于忍不住扶着门框,热泪夺眶而出,哽咽不止。 吴年回到了军营之后,等了许久。才见到铁牛、张声、王贵、李勇四人回来。 李定这个当官的,最后才带着家仆陈光来到堂屋,很是威风的坐下。他得意的看着吴年。 仿佛在说。 “小子,你入了狼窝了。” 第十七章 软刀子 “百户大人的命令。三天一操练。军令如山,你们这帮杀才,拿起家伙跟我来。” 李定没有与众人废话,虎目寒光闪烁,大喝一声站了起来,龙行虎步的往外走去。 众人都预感到了什么,其余人都转头看了一眼吴年。 “是。”资格最老的老兵李勇,带头对李定弯腰行礼。其余人也都应声,吴年冷笑了一声,没有行礼应声,只是转身跟上。 李定回头看了一眼,也不在意,只是冷笑连连。众人一起出了堂屋,来到了外头空旷的地方。 远处立着四个标注有红心的箭靶子,除此以外就没别的东西了。 按照大楚国的军制。 十一人为一队。 小旗为队长,持大枪、佩刀、披铁甲。 前方左右各有两名弓箭手,持弓、佩刀。 更前方有六名长枪兵,持大枪、佩刀。 厮杀的时候,一队人马是个整体,兵丁互相协作,军阵还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微改。 比如舍弃大枪,手持盾牌。 平常训练的时候,则是各练各的。 弓箭手练弓箭、刀法。 长枪兵练枪法、刀法。 他们这一队人马,加上家仆陈光也才七个人。李定当然不会下场训练,陈光也只是立在李定身旁,对众人虎视眈眈。 真正训练的只有吴年、李勇、铁牛、王贵、张声。 铁牛、张声、吴年是长枪兵,老兵李勇、病秧子王贵是弓箭手。李勇、王贵二人拿着弓,去射箭了。 铁牛、张声、吴年便拿起各自的大枪,按照枪法套路,开始练大枪。 当兵的天南地北,枪法套路不一样。北山堡百户所内传承下来的枪法套路、刀法套路都是大开大合。 大枪最关键的是刺,没有横扫。 北方的大枪长达一丈,也就是三米多。主要对付的就是草原上的骑兵,能刺不能回旋。 平日里长枪兵们,都是练习上刺、中刺、下刺、左刺、右刺。下盘要稳,从腰部发力,眼要准,出手重、狠。 别看动作简单,但其实很累。这么长的大枪,不仅沉,而且笨重,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做出标准的动作。 铁牛是个好兵,张声也马马虎虎。 原主则是个凑数的。 这段时间,吴年吃了不少肉,体力有所增长,而且吴年有原主的记忆,加上自己对兵器的理解,勉勉强强做出来了。 但是没过多久,吴年却也是汗流浃背,头晕眼花,动作有点变形了。 李定嫌站的很累,便让家仆陈光搬来了一张椅子、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壶酒。kΑnshu伍.ξa 他优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喝着酒暖身子抗寒。 起初的时候,他没有说话,只是频频看向吴年。 等吴年的动作变形的时候,他便拍着茶几站起,大喝道:“吴年。你没吃饭吗?手软脚软。还是蔑视本官?偷奸耍滑?” 吴年冷笑了一声,也没跟他废话。停下了大枪练习,眸光直视李定,昂首挺胸说道:“你何必找借口呢。要怎么处罚我,直说。” 吴年的心中明镜儿似乎的。现在情况特殊,李定那二十军棍的杀威棒没打下来。 硬的不行,那就软刀子呗。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厮有的是办法。 吴年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他虽然颜色不变,但是握着大枪的手很用力,以至于骨骼凸出,有些吓人。 他心中冷笑不止,杀意已经沸腾。 “等我身强力壮再说。进退便如大风,怎么做都行。” 这软刀子,不会持续太久的。 吴年这态度,牛的不行。但是众人已经不惊讶了,麻木了都。 包括李定。他早就料到吴年会这么说了,不由得满脸冷笑道:“你可别给我戴帽子。我可不是胡说,而是明察秋毫。你的动作变形,就是偷奸耍滑的证明。”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军营。天大地大,军令最大。你偷奸耍滑,就得处罚。” “放下大枪,绕圈跑三十圈,没跑完不能停下。” 场中只有七个人。 这动静可不小。 铁牛、张声等人都放下了动作。他们都皱起了眉头,别看这空地不大,但跑完五十丈还是有的。 这三十圈就是一千五百丈(五千米左右)。 平日里军队中,可没练跑步的。便是身强力壮的铁牛,跑下来恐怕也是累成狗了。 更何况吴年这被酒掏空的身子? 强行跑完,晚上可能要虚的尿血。 这软刀子虽然是软刀子,但杀人不见血,比那二十军棍,也不差了。 铁牛正要开口说话。被吴年看见了,他朝着铁牛摆了摆手。梁子早就结下了,说话有什么用?平白显得软弱。 不管什么法子,爷我应了就是。 吴年来到了旁边把大枪放下,取下了头上的铁盔,然后便开始跑步了。他还以为是什么软刀子呢。竟然是跑步。 这求之不得呢。 练大枪是针对性训练,练的肌肉,身体协调性。 跑步是很适合增加体能的训练。 当年他新兵入伍,操练最多的就是跑步。 铁牛等人想说话,但是被吴年制止了之后,也只能继续自己的操练了。他们看向吴年的眸光,都透着担心,也隐隐有愤恨。 是对李定这个当官的愤恨。 李定自以为得计,笑着坐了回去。恶狼一样狠狠的盯着吴年,心中欢欣鼓舞。 “看我怎么想着法的折腾你。” 他还不解气,抬头对身旁的陈光道:“拿着鞭子在旁盯着,他要是敢停下来,就一鞭子下去。”看書溂 “是。” 陈光忠心耿耿的应了一声,下去取了一根粗长的鞭子,立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吴年。 李定冷笑了一声,继续喝着酒。这光喝酒也没意思,他又下去弄了一盘花生过来,一边喝酒,一边剥花生看戏。 这小子体虚。 跑个十圈,估计就受不了了。 到时候就是鞭子炒肉,嗷嗷叫。 呵呵呵。 其余人因为担心,练习的都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抬头看向吴年。wΑp.kanshu伍.net 李定对此也不在意,他只搞吴年。 很快,众人都目瞪口呆起来。 跑步对吴年来说,真没有任何难度。 挨鞭子,那是不可能的。 第十八章 静若处子 吴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虽然体力已经枯竭,但他还是在跑,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三十圈,就是这么一圈一圈的跑下来了。 陈光举着鞭子的手已经酸了,眨巴着眼睛放下了手中的鞭子,嘴巴张大的仿佛能吞下一颗鸡蛋,傻了。 李定站了起来,手中酒碗中的酒,也不香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喃喃说道:“这怎么可能。这烂酒鬼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好了?刚才练大枪,动作都变形了。” “但跑步怎么这么厉害?” 铁牛、李勇等兵丁,也是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吴年。 “这一口气跑上三十圈,连我也做不到啊。”铁牛张大嘴巴,露出了一口泛黄的牙齿,喃喃自语道。 其实吴年还是取巧了的。他虽然是一口气跑下来的,看起来一直在跑,但其实速度很慢很慢。 反正只要在跑就行了。李定只说要跑三十圈,可没有说快跑还是慢跑。 等跑完之后,吴年的脸色也已经是铁青,但呼吸声还是比较均匀。他抬起头来,擦了一把汗之后,说道:“小旗大人。还跑吗?让我去喝口水,再跑十圈没有问题。” 任谁都听出了吴年口中的讥讽。 李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本是软刀子杀人,却没想到吴年竟然皮糙肉厚抗住了,又是反将一军,嘲讽了一番。 他今天的面子,真的是丢光了。 “哼。” 李定冷哼了一声站起,一把摔掉了手中的酒碗,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陈光身为奴才,脸色也很难看。瞪了一眼吴年之后,收起鞭子赶紧追了上去。 “哈哈哈。神了。你这是怎么跑的。竟然能一口气跑这么完?” 李定离开之后,现场便炸锅了。铁牛、李勇等人放下手中的兵器,一股脑的围了上来。铁牛好奇问道。 这些都是兄弟,吴年也没卖关子,不藏私。把跑步的种种技巧,一股脑的说了。末了还笑着说道:“大家也可以学一学,善于跑步好处多着呢。” “比如大军出征。军令是急行军。能多保持体力,到了战场,也能拿得动刀。” “要是情况不对,兵败如山倒。我们跑也跑的快点不是?” 众人听了之后,都觉得有道理。 “说的对。我常听人说。【兵贵神速】。” “是啊。我以为跑步就是全力跑,却没想到还能调整呼吸,保存体力。” 李定离开之后,众人都觉得自在。围坐在一起,说谈着。虽说众人之中,有最强的好兵铁牛。 有老资格的李勇。 但却隐隐以吴年为首。 今天的事情,众人都看在眼里。这烂酒鬼,完全变了一个样了。敢当面顶撞小旗李定,还直接说。 “你也不要手下留情,打我什么棍子,敢的话就直接杀了我。”这样的话。 李定还真拿吴年没办法。 众人平日里没有少受这些当官的盘剥,心里头别提多解气了。 李定又拿起软刀子。 众人心中也是为吴年报不平,但心吴年,又愤恨李定。那陈光可是李定的家奴,忠心耿耿,下手也黑。 那鞭子如果落下来,皮开肉绽少不了。 吴年却真的一口气跑了三十圈,中途没有停下。让李定无话可说,气哼哼的走了。 解气,真是解气。 而且越是深谈,他们就越能发现吴年真的变了一个人似的。举止姿态很是端正,目中有精光,说话很有章法。 众人既惊又奇,也想亲近吴年,便以吴年为首了。 高兴了一阵之后,忧愁又笼罩在了众人的心头。病秧子王贵胆小一些,便低声说道:“虽然吴兄弟把李定的招数都给挡了回去,李定没有讨到好。但这里是军营,他是小旗。” “办法花样恐怕还有很多。” 众人本就忧愁,闻言更是脸色阴沉了下来。看書溂 “这世道。当官的真是草菅人命。”铁牛一拳头打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骂道。 “是啊。这件事情的起因,还不是吴兄弟家的几亩田?当官的,真不是人。”张声点了点头,也跟着附和道。 吴年心中是欣喜的。 这李定虽然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也更进一步的造成了官、兵矛盾。 吴年胸中涌现出豪情,顾盼之间眉飞色舞,笑着说道:“多谢诸位兄弟关心。现在的情况,李定不敢真的杀了我。这所谓的软刀子,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他的心中却道。 “这厮的日子也长不了了。就当是临死前的狗叫吧。” 虽然吴年言辞凿凿,但众人还是担心。不过另一方面,众人又觉得吴年豪气。 “兄弟说的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兄弟你也放心。如果李定真要杀你,我们一定帮你。” “闹个天翻地覆,不让他得逞。” 铁牛深呼吸了一口气,热血沸腾道。他血气方刚,又是豪爽倔强的人,认准了一件事情,便是撞破南墙也不回头了。 以前的吴年就算了。今天的吴年,真的是一条好汉。他佩服,也愿意称兄道弟。 “没错。” “是的。”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便是年过半百的李勇,也都是热血沸腾起来。 虽然没有李定盯着,但是百户军令还是要遵守的。众人闲谈一阵之后,便又继续开始操练。 吴年其实已经手软脚软,但还是坚持练大枪、刀法。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下午。吴年与兄弟们一起来到了伙房盛饭。饭也不是什么好饭,米糠加白米。 只是米糠的比例少,只有二成左右。 除了米糠饭没别的了。 众人看了之后都是暗恼,知道又是上头的人层层盘剥,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埋头扒饭。 吃了饭之后,天色还早。 众人先打水擦身子,换了衣服围在水井边上洗衣服。 “吴年。有人来找你。” 有个面相熟悉,但吴年却叫不上名字的兵丁,过来叫吴年道。 吴年有点奇怪,谁会来找我? 柳香?陈氏? 吴年摇了摇头。 不可能。柳香还病着呢,而且二人关系虽然改善了不少,但似乎柳香不太可能来看我。 陈氏身体虚弱,也出不了门。 不管怎么样,有人找当然要去见的。吴年放下了脏衣服,往大门口而去。 第十九章 好娇弱的妇人 吴年微微一愣,只见门口立着一位美艳的妇人。她长着一张鹅蛋脸,蛾眉细长,眼眸圆大。 肌肤真如那刚刚剥壳的煮鸡蛋,白嫩透着水灵。 她轻扶着门框,娇喘微微。犹如风中弱柳。但她病弱却不瘦弱,身段儿丰满动人。 守门的兵丁,那是眼睛都看直了。 不是陈氏是谁? 吴年也是有些看花了眼,不得不承认,这青梅竹马,真是好看。正愣神呢。一女娃提着食盒,从陈氏的身后探出小脑袋,看着吴年嘻嘻笑道:“吴叔。我和娘亲来看你了。” 正是她女儿李雅。 陈氏娇弱,又是喘息了一声。才对吴年柔声道:“小年。我听说你被关在军营里,还要操练。这军营内的伙食又不好,便煮了一些鸡蛋送来。这食盒里,还有一大碗鹿肉。” “是柳香烧的。她也很担心你,只是脸皮薄,托我送来了。” “嘻嘻。”李雅比她母亲强壮多了,提着好沉的食盒,递给了吴年。 吴年这才反应了过来,心中暖暖的。 这要是太平盛世,要是当官的都清正廉明,那该多好。谁稀罕当什么兵。家里头一个很乖的童养媳,外头还有一个惦念自己的青梅竹马,这就够了。 他看着陈氏那娇喘微微的模样,也很是心疼。想要上去扶着,却又想起在这封建社会,这样不太好。 他便伸手接过了李雅手中的食盒,让她女儿扶着她。 “姐。你身子骨弱,外头又冷。要是因此而得了病,可怎么好呢?”吴年心疼道。 他想叫陈氏进来坐坐,却又觉得不妥。军营内,都是大老粗呢。 “我也不是真的出不了门,见不了风。偶尔出门一次,不会有事的。”陈氏感觉着吴年的关心,柔声说道。 看着吴年穿着,再看看这军营。她眼眶微涩,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了。不由得伸出雪白修长的右手,擦了擦眼眶。 她不止担心吴年在这军营内吃的不好。还担心这青梅竹马,因为战争、兵革而没了。 她不敢想,吴年上了战场后的样子。 光想一想,她的心肝儿就会发起抖来。 “姐你当然能出门,能见风。只是现在冷,是冬天。要注意一下。等到了夏、秋。你反而可以多出门,活动筋骨呢。” 吴年顺着陈氏的话说道。这人啊,不能光养着。加以锻炼,增加抵抗力是好的。只是要看什么节气。 他也实在担心陈氏娇弱,便又说道:“姐。你真不用担心。军营里伙食差了一些,但却管饱呢。我受得住。雅儿啊。快扶着你娘回去。” “好嘞。娘我们走吧。” 李雅扶着娘亲的手,抬起头说道。她不懂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吴叔会被关起来,当然也不觉得心疼。 但她娘娇喘微微,她心疼呢。 恰巧一阵冷风吹过,陈氏稍稍打了一个哆嗦。心知自己不可久留,便依依不舍道:“小年。你要保重啊。” “嗯。姐你也是。”吴年听出了陈氏的一语双关,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嗯。”陈氏嗯了一声。而后她便在女儿的搀扶下,脚步轻缓的回去了。 美人娇弱,真是美不胜收。 左边的兵丁遗憾的收回了眸光,然后抬头对吴年调侃道:“吴年啊。我看这陈氏对你是有情有义啊。你不如把她给娶了吧。” “我觉得还是看看得了。传闻她......” 右边的兵丁,说了一半没往下说。但是吴年知道,他是觉得陈氏克夫之类的事情。 “干好你们把门的事情吧。嚼舌根的事情,有三姑六婆就已经够了。大老爷们闲言碎语,也不害臊。”吴年瞪了一眼这两人,然后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这两个兵丁也不在意,只是嘀咕一句。 “这酒鬼。管起我们来了。” 吴年提着食盒先回到了屋子内放下。这屋子是当兵住的,有十个床铺。 然后他才回去了井边,把衣服洗好了晾晒,才回去了屋中。 这个时候,众人也回来了。他们闻到香味,看着食盒,强忍住嘴馋。李勇说道:“吴年啊。是媳妇送来的吃食吗?” “真贴心啊。我家那婆娘,可不会给我送吃的。”张声羡慕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送的。 他家比较穷,吃的与军营里差不多呢。 这食盒内的香味儿,肯定是肉啊。他们家一年也吃不了几次肉呢。 “嗯。是媳妇托人送来的。”吴年大大方方的打开了食盒,露出了一大碗的鹿肉,七个水煮鸡蛋。 第二十章 动如猛虎 李定怒气冲天。 小旗的屋子内。 虽说居处也是简陋,但是小旗的屋子却比小兵的屋子强多了。有单独的床铺、衣柜、破旧的四方桌,桌子上放着水壶、茶杯。 “怕!” 李定坐在长凳上,右腿曲起也踩在了长凳上。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右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以至于水壶、茶杯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这小子油盐不进,又与其他人沆瀣一气。现在已经不仅是面子的问题了,连我的权威都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可恶。” 李定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 在此之前,他从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按照计划,那一顿杀威棒,就能把事情搞定了。打吴年半死,拿了吴家的田,事情就结束了。 想不到吴年竟然见招拆招,现在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李定每一次想到自己这窝囊样,心肝儿都在疼。 妈的。 我这个小旗大人,当的窝囊啊。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李定粗重的喘息了几口气之后,抬眼看着面前站立的陈光道。 “大人消消气。让小人想一下。”陈光身为家奴很是体贴的弯下腰拿起了水壶,摆正了茶杯,给李定倒了一杯水递上,然后才坐下来,思索了起来。 李定伸手接过茶杯,咕噜咕噜的喝了干净,心中的火总算是降下来了一点,抬起头来静待下文。 “大人啊。吴年所仰仗的是蒙元人南下的特殊局势。但是现在蒙元人被前方的兵丁,拼死拦住了。南下的势头被遏止了。百户大人对军营的管理宽松起来,过几天可能就要解散了。” “吴年的仰仗没有了。” “再说。吴年与兵丁沆瀣一气。那我们就想办法拆掉他们。” “明天操练。大人可以让他们全部加练、跑步。王贵是个病秧子、李勇年过半百,肯定扛不住。” “等他们受不了了。大人就可以跟他们明说。让他们与吴年走远一点,便可以放过他们。” 说到这里,陈光的脸上露出了阴险之色,探头趴在李定的耳边,低声说道:“把他们分散了。蒙元人的威胁又不那么大了。大人就找个理由,让我去打吴年棍子。” “我往死里下黑手,保证他当场残废,熬不过三天就一命归西。”wΑp.kanshu伍.net 李定闻言眼睛一亮,顿时喜上眉梢,心情大好了起来。他抬头看着陈光,伸手揪住陈光的耳朵,阴笑道:“哈哈哈,好,好啊。你这小子脑袋灵光。就这么干。” “呵呵。谢谢大人夸奖。”陈光呵呵一笑,露出谄媚之色连连弯腰道。 第二天早上。 吴年等人刚吃了早饭,连个坐着消化的时间都没有。便被陈光叫到了空地上,对着坐在椅子上的李定列队。 “今天不练弓、也不练刀枪。练行军。俗话说得好,兵贵神速。李勇,由你带队。率领众人跑三十圈。谁敢懈怠,鞭子伺候。” 李定气定神闲,端着酒碗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口,轻描淡写的下令道。 吴年等人的面色一变。 这些日子大家都是练大枪、刀法、开弓。只有吴年一个人练跑步。甚至说其他人的训练,也是马马虎虎没有全力操练。 虽然吴年教过众人跑步如何调整呼吸,但是骤然练习跑步,跑三十圈也很难的。尤其是王贵体弱,李勇年纪大了。 众人都不是傻子,立刻猜出了李定的险恶用心。不由怒视李定,但他们没有求饶。 这些日子,兄弟们感情日好。他们可不会卖了吴年,向李定摇尾乞怜。 “是。”李勇很硬气的应了一声,便开始率领众人开始跑步。吴年、铁牛、张声三人没有大碍。 王贵、李勇跑了十圈之后,却是气喘吁吁起来。王贵的脸色更是白的仿佛是纸一样。 但他们极力在坚持。 “呼呼呼。”王贵一个踉跄,忽然摔倒在了地上。一旁的陈光立刻上前,没有任何迟疑的挥舞起了手中又粗又长的鞭子,打在了王贵的身上。 尽管有厚厚的战袄作为缓冲,但鞭子打在他身上,仍然是钻心的疼。他冷汗就如豆子一样,从毛孔中挤了出来。 “啊。”王贵惨叫了一声,随即便昏死了过去。 众人都是愣了一下,眼睛便迅速的红了起来。 王贵是个病秧子。这么跑步就能要了他的半条命,而且这鞭子真打下去了。 这个当官的,为了抢吴年家里头的几亩地,真的是草菅人命,无所不用其极。 “呵呵。”李定看着这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却是冷笑了一声,不仅不慌,反而满是得意之色,说道:“别这么看我。你们操练不积极,我有资格处罚你们。” 这帮贼杀才的小兵,还能反了天吗? 随便弄,随便弄。 他话音未落,却是愣住。前方一道黑影闪过,恶狠狠的扑向了陈光。 是吴年。 他想也没想,一拳头便直接照着陈光的太阳穴给招呼了过去。如今他身体渐渐强健,又擅长搏击。 这一拳虽然也是仓促,但却用腰部发力,使得全身的力气集中在拳头上,一点爆发。 这一拳势大力沉,带起了一团拳风。要是打中了,陈光不死也得重伤。 陈光却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不仅身强力壮,善用拳脚兵器,而且还杀过人。愣了一下之后,下意识的身子一晃,便想躲开。 吴年一拳没有击中,双手向前一抓,抓住了陈光的衣领,然后腰部一沉,抓着陈光的衣领,右脚向前一勾,便将陈光百来斤的身体,给摔倒在了地上。 陈光还处在懵逼状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吴年已经飞扑上去,坐在了陈光的腰上,两个沙包大的拳头,左右开弓,朝着陈光的头上招呼过去。 刚开始陈光还能反抗,但打着打着,陈光便渐渐没了反抗,任由拳头雨点一样落下。 渐渐的他血肉模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吴年见差不多了,也就没有与这奴才计较。缓缓站了起来,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看向了李定。 吴年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李定。 他其实还不够强壮,但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散发出来铺天盖地的杀气。 恐怖程度,比那东北虎也不遑多让。 第二十一章 月黑风高 李定骨头都酥麻了。 他先是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家仆被打倒在地,被一拳拳的捶的进气少,出气多了。看書溂 那满脸血污,简直是不成人样了。 李定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尽管他们为边军,但位置靠后,很多年没真的打仗了。李定最多就是带人,去拘捕一下盗贼而已。 更别说,当吴年愤怒起来的时候,那种气势了。 吴年是亲自见过东北虎,且敢张开手臂,挥舞着火把威吓东北虎的。但是李定行吗? 望着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的吴年,李定膝盖一软,人便已经跪了下去,他并非想求饶,只是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举动。 吴年看到李定跪下,却没有放过他。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的虎目,弯下腰抓住了李定的衣领。 李定没有穿铁甲,一二百斤重的身子。被吴年用双手给提了起来。 双方四目相对。李定望着这一双充满杀气的虎目,没有任何犹豫,别过了脸,不与吴年对视。 空气之中,泛起了尿臭味。 他吓尿了。kanδんu5.net “你可知。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跳梁小丑,也敢作践我们兄弟。”吴年声音沙哑,额头上青筋暴起,已然怒极。 这家伙软刀子砍他不要紧。 也砍不动。 吴年自有计较,等时间到了,便要了这家伙的命。 但是这家伙欺负他兄弟就不行。 不管前世今生,吴年对待战友那是绝对真心的。 是。 王贵胆小又虚弱,不是个好汉。 但既然大家是一个铺上的兄弟,一个队的。 平日里朝夕相处,上了战场上,互相依靠。凭什么要让你这个傻叉给作践? 一鞭子打下去,好玩吗? 今日,吴年便是要宰了这厮。 李定吓傻了,连自己尿了都不知道。 他只是本能的哆嗦着,抖如筛糠,一双手胡乱的抓着吴年的手臂,双脚胡乱的蹬着,挣扎着想要逃离吴年。 但是吴年的手臂,却仿佛是两座大山,巍然不动。 整整一个多月时间的训练,加上没进军营的那些日子。吴年已经足够强壮了。 就在吴年想要动手的时候,反应迟钝的李勇,才扑了上去。死死的抱住了吴年的腰,大声回头对铁牛道:“还不快帮忙?这家伙眼神藏不住的,他真要杀人。” 李勇人老成精,他不会看错的。吴年这家伙,真动了杀心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杀官会有好下场? 铁牛打了一个激灵,然后虎吼了一声,飞扑了上去。赶紧接过李勇的班,把吴年给控制住。 李勇趁机脱手,赶紧把李定给救了下来。 “你这个蠢货,何苦咄咄逼人?”李勇趁机还给了李定一脚。然后与扑上来的张声一起,三个人合力把吴年给压在了身下。 铁牛是个好兵,身强力壮。 张声也算强壮,李勇虽然年过半百,但也有一把力气。三个人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渐渐压制了吴年。 这与强壮不强壮没有关系。 要想压制住一个想刀人的人,本就极费劲的。 他们之所以能压制吴年,也只是因为吴年渐渐冷静了一些。 李勇喘息了一口气,让铁牛按住吴年的腰,让张声按住吴年的双腿,他蹲下来看着吴年渐渐恢复清明的双眼。 “冷静一些了吧?你也是个蠢货。要是大庭广众之下,兵丁杀了小旗。这大楚国就没有你容身之地了。想想你媳妇吧。” 李勇虽然骂吴年是蠢货,但其实并没有生气。 刚才那一鞭子,他都想刀人了。但他毕竟没有吴年这么冲动、果敢。反过来说。 吴年今天能为了王贵,想要刀了李定。来日也能为了他,刀了谁谁谁。 这个家伙不是口花花,而是真正可以依托生死的兄弟啊。 这样的兄弟,谁不喜欢? “放开我。我去洗把脸。”吴年沉默了一下,然后对铁牛说道。铁牛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李勇。 李勇点了点头,铁牛才放开了吴年,张声也顺势放手了。 吴年起来之后没有去洗脸,而是先看了看王贵。对张声说道:“应该只是疼的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先把他弄去休息。” 说罢了,吴年这才去了井边。打了水,开始洗脸。 井水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反而有些暖和。但是泼在脸上,被风一吹,却是冷的刺骨。 吴年并不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他就是这样的汉子。 有时候,做事不经过大脑。 比如跳井救柳香的时候。 瞻前顾后,不是他的风格。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哪怕面前的是天皇老子,能砍也砍了。 不过方法可以改进一下。 李勇说的对。 大庭广众杀了李定,天下便没有容身之地了。 晚上就宰了他。 吴年用袖子擦了擦脸,心中暗道。 另一边。李定惊魂刚定。他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经定下了,在那边大发雷霆。 “好。好你个吴年,竟敢以下犯上。我要禀报百户,把你就地正法。” 李定的脸都扭曲了,今天的面子可真是丢大了。 他还尿了。 当着属下的面尿了。这以后如何服众? 李定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本来的目的,就是给王贵、李勇他们吃苦头。 分开吴年与其他人。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一鞭子下去,吴年竟然发狂了。 这家伙。 真的要杀了我啊。 李定想起了刚才吴年的眼神,既是惊恐,又是愤怒。他一张脸不断的在变换颜色,喘息声沉重的仿佛是拉风箱的声音。 下身尿意又袭来。 “别再作死了。以下犯上?他哪里有以下犯上?”李勇也懒得给李定面子了,冷淡的说道。 李勇半百老兵,平日里比较乖顺听话。这么对待李定是头一次。李定又是暴跳如雷,但他仔细一想,吴年还真没有对他动手呢。 但李定岂会善罢甘休?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陈光,眼睛一亮道:“他痛打同僚,也可以打二十军棍了。这一次我亲自执行。” “那是你的家奴,算什么同僚?”李勇讥讽了一声。 说到这里,李勇昂首挺胸,颇为骄傲道:“吴年、张声、王贵、铁牛,还有我才是同僚,一个队的兄弟。” “对了。你被排除在外了。” “狗官。” 李勇说完之后,特地呵出了一口老痰,吐在了李定面前的地上,一脸的不屑。 第二十二章 人命官司 李定气的巍巍颤颤,伸出手来指着李定。反了,一个个都反了。 都反了。 但是李勇没有鸟李定,转身走了。 李定一个人独坐在地上,吹了好久的冷风,才想起来一旁的陈光。想起来,这兵丁都是脑后反顾。 唯有这个家仆,对他是忠心耿耿。 李定连忙把陈光扶起来,他本想叫别的小旗兵丁帮忙,却觉得实在丢脸,只得自己动手,帮陈光看了一下伤势,简直触目惊心。 他没办法,只能去找了大夫查看。 幸好陈光的伤势看着很吓人,但实际上没有性命之忧。 大夫看过后。李定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转到自己的房间内坐下。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他一个人独自坐在长凳上,想起了今日受到的屈辱,当真是怒满胸腔。右拳紧握,重重的敲在了桌子上。 但很快李定便泄气了。 他要杀吴年,还真没有那么容易。 打棍子当然可以打。 但谁帮他打。 难道要找别的小旗兵丁吗? 杀头? 也没有那么好杀。 “我堂堂从七品的小旗,难道真的奈何不了小兵吗?” 李定觉得无比的屈辱,无比的憋屈。 他不就是想把吴年弄了,搞到几亩地吗?要是别的兵丁,弄也就弄了。 这个刺头,怎么就这么难弄呢? 可恶,可恶啊。 另一头。 吴年等人也回到了房间内。王贵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过去了。众人给他擦了擦冷汗,盖上被子就完事了。 然后气氛就诡异了起来。 铁牛是个好兵、张声也算强壮、李勇是个半百老头。最近他们与吴年走的很近,但也没想要杀李定。 吴年今天的行为、言谈,虽然让他们觉得温暖,但却也吓到他们了。 “小伙子。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真的。你不能杀了李定。不过,李定也不会放过你了。等蒙元人的事情过去,你就不要当兵了,回家种地去。” “为了每个月的一点米,惹那么多麻烦不值得。”wΑp.kanshu伍.net 李勇来到了吴年的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吴年的肩膀,给指了一条路。 虽然他有点舍不得吴年这个兄弟,但这也是为了他好啊。矛盾既然无法调和,那还是走为上策吧。 不当兵了。 “是啊。虽然你家地少,种地辛苦。但你不是还会打猎吗?等有空我们一起进山打猎,总能养活自己的。比在这当兵,每天被李定惦记着强太多了。” 铁牛也点了点头,很是关照道。 虽说吴年上一次猎回了一头梅花鹿,但是他一直认为吴年是运气好。他不一样,他是个老猎户,经验丰富。 吴年在军中对他们如此义气,他也会关照吴年的。 下次进山,一定会带上吴年。 张声虽然没说话,但也是点头附和。 众人一致认为,吴年是待不下去了。长此以往,不是李定搞吴年。就是吴年杀了李定被砍头。 反正不是好事。 “谢谢兄弟们,我想一想吧。”吴年笑着感谢了一番,神情自若的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卷了铺盖便躺下闭上了眼睛,一副我想想的样子。 吴年说的平静,但是李勇等人却觉得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古怪,他们面面相视了一番,便也只能暂时放下此事了。 如此一天时间,便平淡无奇的过去了。 晚上。 月光朦胧,星光灿烂。微风拂面,天寒地冻。整个军营内,静悄悄的一片。 连个巡逻、把门的都没有。 现在蒙元人的动静,渐渐小了。 天气又这么冷。 守备、巡逻当然是宽松了。 屋子内。吴年睁开了眼睛,坐起来后。他转头仔细看了看四周的兄弟们,一个个都睡的跟死猪似的。 铁牛这厮打出的呼噜,就像是雷鸣一样。他掀开了被褥,轻手轻脚的穿上了一件破棉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吴年一边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李定房间的门外。 吴年伸手推了推大门,门拴着。他右手一绕,摸向了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轻轻的活动着匕首,花了一点时间撬开了门栓。 “嘿。”吴年无声的冷笑了一声,把匕首插了回去,伸手推开了房门。进去后,他还不忘关上了房门。 床上。 李定睡的仿佛是死猪似的,还打着轻微的呼噜。 吴年看了一下情况之后,提起了被褥,捂住了李定的口鼻,整个人趴在了李定的身上。 李定醒了。 他先是懵逼,随即惊恐的挣扎了起来,手脚像是疯了一样。 他身体还是很强壮的,又是临死反扑,极难控制。吴年很注意的没有让李定的手,挠到自己。 那会留下伤口、证据。 用刀刺死也是一样。 闷死是最好的选择。 渐渐的,缺氧让李定的脑子昏昏沉沉,挣扎也微弱了起来。吴年很冷静,又等待了一会儿,才松开了被褥。看書溂 他还很谨慎的拉开了被褥,探查了一下李定的鼻息,确定这家伙死透了之后,才站了起来。 “再见了。狗官。”吴年顺手帮死不瞑目的李定,把眼睛给合上,然后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也没有关门,想来李定应该是不会觉得冷了。 回到了房间之后,吴年迅速的脱掉了棉袄,钻入了被褥内,很平静的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这样的事情,吴年前世的时候做的多了。 怕?不存在的。 恐惧也是不存在的。 第二天一早。吴年睁开了眼睛,坐起来看了一下战友们。 今天休息。其他人都在睡懒觉。不过也睡不了多久了。 在吃早饭之前,陈光就会发现李定的尸体了。 今天的早饭,恐怕吃不成了。 而且会有总旗或者是百户会前来探查、盘问。 整个军营,不,整个北山堡都会轰动。 小小的北山堡。 只有十三个官。 现在死了一个小旗,而且还被杀死在军营之中,这绝对是一件大事。 “而且我与李定的矛盾,陈光十分清楚。” “我是第一嫌疑人。” 吴年笑了一声,镇定自若的下了床铺,穿上了破棉袄,来到了井边打水洗脸。 “啊!!!!” 过了不久之后,空中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整个军营都醒来了。 第二十三章 泰然自若 百户府,卧房内。 金曼城搂着自己的小妾,睡的正香甜。他心宽体胖,睡眠本来就很好。现在蒙元人攻势放缓,没了战争的威胁。 他不仅每天要在小妾的肚皮上扑腾,还能睡到日上三竿。 “啊!!!” 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金曼城打了一个激灵,然后醒了。 “哪个贼杀才,叫的这么渗人。幸好现在是白天,要是晚上岂不是得吓死人?”金曼城大骂了一声,本想搂着迷迷糊糊的小妾,继续睡觉。 很快一名家奴在外敲了敲门,禀报道:“大人。李小旗死了。” “李小旗死关我什么事?我要睡觉,别来烦我。”金曼城嘀咕了一声之后,又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李定死了?” 金曼城掀开被褥坐起,震惊道。 现在是和平时期,这军营内也就这么多人,便是死了个小兵也很稀奇了。更何况是死了李定? 而且平日里李定也算是身体健康,怎么就突然死了? “回禀大人。是李定死了。”门外的家奴,隔着紧闭的房门说道。 “怎么死的,忽然暴毙吗?”金曼城已经完全惊醒了过来,一边掀开被褥站起,一边找自己的衣服穿上。 他的小妾哼哼唧唧了几声,拉着被子盖上自己香喷喷的身子,继续睡觉去了。 “真是个懒妇。”金曼城回头骂了一声,然后听家奴回答。 “看起来好像是忽然暴毙,但更可能是被人杀的。”家奴回答道。 “嗯?!!!!”金曼城整个人懵了许久,然后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冷的厉害。 “在我们军营里边,堂堂小旗被人给杀了?” 金曼城的牙齿都开始打颤了,左右看了看,仿佛有刺客埋伏在房间内,随时都会刺死他一样。 “嗯。”家奴嗯了一声。 “把两位总旗大人叫来。”金曼城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 “是。”家奴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过了不久,穿上了一件青色窄袖便服的金曼城出了卧房,来到了堂屋内。 总旗李坤、成高已经坐等多时了。见金曼城进来,起身行礼拜见了一声,随即坐下。 金曼城点了点头,来到了上位坐下,然后他才抬头仔细看了看两个总旗。 李坤今年四十一岁,面黑体胖,穿着一件黑色锦袍,看着像个富贵人。他是个老总旗了,十几年没挪过屁股了。 成高今年三十二岁,长的比较阴柔,胡须有些飘逸,一袭白色长衫,看着仿佛是个书生。 他是四年前当上总旗的。 李坤面无表情,无悲无喜的坐着。但是金曼城仔细一看,却还能隐约看出此人眼睛深处,透着少许轻蔑。 成高脸色铁青,铁青之中透着白。 李定正是他麾下的小旗。 平日里金曼城玩左右平衡之术,与这两个人关系都可以。但是两个总旗却互相不对付,现在出了这档子事。 一个偷乐,一个羞愤也是正常。 这时候有家奴端进来三盏茶,分别放在了三人身边的茶几上。金曼城慢条斯理的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放下,然后才不徐不疾道:“成总旗。可仔细查过了?” 成高深呼吸了一口气,先看了一眼李坤。李坤感觉到了,抬头给了成高一个笑容。 成高气的牙关紧咬,切齿道:“回禀百户大人。卑职查过了。根据现场的情况看,李定多半是被闷死的。根据他家奴陈光的口供,李定麾下的吴年嫌疑很大。” “卑职正打算要审问吴年。” 如果这件事情,真是吴年所谓。那打的就是他的脸。 兵把官给杀了。 这特码多荒唐的事情。 “嗯。把人提到这里来。我亲自看你审他。”金曼城轻轻点了点头道。 “是。”成高有点不情愿,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应了一声,站起来到了门口,吩咐家奴去把吴年给弄进来。 ...... 李定小旗所在的屋子外,已经被兵丁围的水泄不通。 但兵丁没有太严肃,反而是交头接耳,你言我语的说着。 “你们觉得,这李定真的是被吴年杀的吗?” “这怎么可能。以吴年那个酒鬼的性格,能把人给杀了?” “这可不好说,最近这段时间,吴年可是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屋子内。 吴年坐在床上,四周是张声、李勇、铁牛、王贵。 吴年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镇定从容。相反张声、铁牛等四人的表情则十分精彩。 欲言又止。 他们十分怀疑人就是吴年杀的。 昨天吴年那想把人刀了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但是他们又不能十分确定。 这小兵偷偷潜入小旗的房间内,把小旗给杀了。而且不是用匕首,或斧头,而是捂死,且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 吴年这小子,能行? 他们想开口问,但却不能问。 怎么问。 “兄弟。小旗真是你杀的?” 这样问吗?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沉思之中的众人,惊醒了过来,齐齐转头看向了门口。 吴年从容的从床上下来,穿上了鞋子。 来人是成高的家奴,他很客气的对吴年说道:“吴年。总旗大人让我请你去百户府一趟。” “有劳了。”吴年从容抱拳一声,跟着家奴一起出去了。 家奴赞赏的看了一眼吴年。 就凭这种镇定。不管人是不是吴年杀的,这都是一个人物。 如果不是吴年杀的,那吴年就是被冤枉的。 被冤枉的人,难道不是心慌、不是愤怒吗? 如果人真的是吴年杀的。 杀人后面不改色,那真是可怕的紧。 李勇等人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一去,可能就是生死之间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李勇等人的喉咙中一样。 这兄弟是真兄弟,他们舍不得啊。 那李定该不该杀?该杀啊。 真是吴年杀的又怎么样? 直到吴年走出了几步之后,李勇才追出去叫道:“兄弟你放心。我们会帮你说话的。” 铁牛、张声等人连忙点头附和。 吴年倒是很想吐槽一句。 “你们帮我说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想串供,那也是私下里商谈啊。别这么大声密谋。” 吴年坦然自若,龙行虎步的进入了堂屋内。 第二十四章 关我屁事 “百户大人。二位总旗大人。”吴年分别对坐在上头,以及两侧的金曼城、李坤、成高三人拱手一礼,不卑不亢道。 “吴年,还不快跪下。”成高看着吴年,就觉得气不顺,又见吴年不卑不亢,不由的摆下脸来,阴沉说道。 吴年眉头微微皱起。 这当官的,让当兵的跪,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过他却也有点不太乐意。 而且成高一来就让他跪下,来者不善。 吴年想了一下后,依旧不卑不亢道:“回禀总旗大人。我昨个儿膝盖受了伤,跪不下来。” 吴年这一手,却是让众人始料未及的。成高堂堂总旗,七品武官。让一个小兵跪下,小兵竟然不跪? 金曼城身为百户,觉得自己的威信也受到了牵累,不由有些阴沉下脸来。 倒是李坤饶有兴趣的看着吴年,颇为惊奇。 “你这厮。当真是反了。”成高更别提了,肺都快气炸了,拍着茶几霍然站起,怒视着吴年。看書溂 “总旗大人的话,我可不敢当。谋反是要诛九族的大罪。我吴年有什么能耐,敢谋反?”吴年依旧镇定,不卑不亢道。 顿了顿,吴年又看了一眼金曼城、李坤二人,稍稍解释道:“我吴年以前是个酒鬼,身子骨弱。这北山堡内众所周知。这段时间李小旗又往死了操练我,就落下了腿病。确实跪不下去。” 吴年也知道李坤、成高二人不和。现在成高咄咄逼人,他便也是灵机一动。 吴年这话成高岂能相信?他怒极而笑,森然道:“若我强要你跪呢?” 吴年昂起头来,负手而立道:“都是一个百户所内的兄弟,百余年来,互相嫁娶,每家每户都沾亲带故。总旗大人,何苦咄咄逼人?” 成高双眼都红起来了。金曼城已经有些冷静下来了,眯起眼睛打量着吴年。 这个家伙身上还有人命官司,就敢跟总旗这么说话,有种..... 李坤看着成高吃瘪,别提多开心了。笑着抬了抬手,说道:“成总旗。吴年说的对。大家都是百余年的老军户了。” “老吴在的时候,我不也叫他一声吴哥吗?算起来,他是我们侄子。跪就免了吧。” “算了吧。”金曼城也摆了摆手,说道。他有些琢磨出味道来了。这人多半是这小子杀的。这是个狠人啊。 他们又没证据。 如果不能一棍子打死,那还是不要得罪了吧。 成高气抖冷,但却无奈只能把火给压下来了。如果只是李坤,他一定不给面子。 但是金曼城是百户。 “吴年。早上陈光发现,小旗李定死在了自己的卧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成高缓缓坐了回去,阴冷的看着吴年。 “没有。”吴年依旧负手而立,从容镇定。 金曼城、李坤刚才都有几分把握,人是吴年杀的。但见到这小子的态度,二人心中却是有些动摇了。 这也太镇定了。 难道真不是吴年杀的? “呵呵。你说没有就没有?李定的家奴陈光说。你最近这段时间与李定生了仇怨。昨天李定操练你们,你把陈光给打的面目全非,甚至还想杀了李定。” 成高森然一笑,眼神充满了杀机。 属下小旗被杀,他早就忍耐不住了。 刚才吴年这骄横的样子,又让他在金曼城、李坤的面前落了面子。 不管是李定是不是吴年杀的。 他都要吴年好看。 “是。”吴年仍然从容,点头说道:“不过事情却还要从我与张永说起,他的妻子是李定的妹妹。张永家的二儿子......” 吴年一口气把二人的仇怨给说完了,然后说道:“李定贪我家田亩在前,又不把我们当兵的当人。我心生怨念,昨天确实是热血上涌。但睡了一觉之后,便冷静了下来。” “朗朗乾坤之下,我吴年可以拍着胸脯说,人不是我杀的。” 事情是吴年自己做的,有没有留下证据,吴年自己清楚。只要打死不认,就应该没多大事情。 而现在。 吴年抬头看了一眼李坤,又看了看成高,心中淡淡一笑。 “你说不是你杀的,就不是你杀的?你有动机,你嫌疑最大。”高成紧咬不放,继续冷笑着说道。 “那就请总旗大人拿出证据来。人证、物证。若是空口无凭,那便是血口喷人。恐怕难以服众。” 吴年怡然不惧,针锋相对道。 这句话,却是把高成镇住了。 人是不是吴年杀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要是有人证、物证,他还在这里与吴年墨迹什么。早就拘押,然后择日斩首了。看書喇 高成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琢磨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对金曼城说道:“百户大人。他与李定有仇,定是他杀了李定。但他脸皮厚,城府深,在这里与他说话没有意思。” “不如大刑伺候。一顿打,他便什么都招了。” 李坤闻言立刻白了一眼高成,说道:“屈打成招,怎么服众?怎么带兵?” “那你说要怎么办?李定那边是我亲自看的。就是被人捂死的。堂堂小旗被人给捂死,我们怎么向朝廷交代?要怎么上报?” “往下了说。李定被人捂死,这军营内议论纷纷。我们该怎么带兵?” 成高见李坤连连阻挠,终于忍不住拍着茶几,怒视李坤道。 他还把皮球,踢还给了李坤。 这件事情如果不能服众,本身就有大问题的。 金曼城也点了点头,觉得棘手了起来。 他还是怀疑是吴年杀了李定,但是不太确定。 吴年这家伙也确实是狠人。 再说李坤也说的有道理。 这没有人证、物证,就屈打成招。怎么服众? 这左右为难啊。 李坤却是早有准备,慢条斯理道:“既然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那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保管这件事情可以平平安安。如何?” 金曼城来了兴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放下,说道:“说说看。” “我也想听听,你怎么摆平。” 成高冷笑了一声,一脸不信。 便是吴年也来了兴趣,抬头看着李坤。 这位李总旗大人,该怎么打太极,把这件事情给摆平了? 第二十五章 一片哗然 李坤笑了笑,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后,才说道:“这属下的小旗被杀了。” “要是让朝廷知道了。难免要治百户大人一个无能之罪。” “还有成总旗你也一样。” “而想要找出凶手,却是大海捞针。这凶手狡猾啊,没有留下任何罪证。” “找不到凶手又人心惶惶。” “成总旗你一口咬定是吴年杀的,想屈打成招,不能服众。” “不如干脆大笔一挥,上报朝廷。说李定是病死的,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吴年听了之后,嘴角微微上翘。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金曼城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心想。“倒也可行。” 只有成高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李定明明是被人杀的,怎么能上报是病死呢?” 他倒不是单纯为李定喊冤。 只是李坤这个办法,看起来是两全其美。但是他刚才已经给了吴年一个下马威,得罪的狠了。 现在应该做的,便是把脏水泼下。把案子办成铁案,吴年就是凶手,然后斩首。 这样既平息了这件事情,又可以永绝后患。 这如果上报朝廷说李定是病死的,那吴年岂不是逍遥自在? 吴年敢动手杀了李定,难道就不敢动手杀了他? 虽然没有人证、物证。但是成高有很大把握,人就是李定杀的。 留着这个人,他心寒啊。 “得。你既不同意,那就当我没说。就让百户大人报告朝廷。说李定被人杀了,但找不到凶手。” 李坤嘿然一笑,老神在在的翘起了二郎腿。 金曼城皱起了眉头。 人是不是吴年杀的,他现在也不敢断言了。但没有人证、物证是真的。 属下小旗被杀,他是无能。 找不到凶手,他也是无能。 这左右都是无能。 仔细一琢磨,还是李坤的办法好。就一口咬定,李定是病死的。 他看了一眼刚要开口说话的成高,说道:“成总旗。反正你也审不出什么来。就上报朝廷,李定是病死的吧。” 成高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铁青。他上下牙齿在打架,发出了咯咯咯的声响。双拳握紧,然后又松开。 最终他凶狠的瞪了一眼李坤后,才艰难道:“是。” 事情搞定了,金曼城打了一个哈欠,起身回去睡觉了。成高深深看了一眼李坤、吴年,然后走了。 吴年心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吴年啊。我们喝一杯怎么样?”李坤笑着招呼道。 吴年心知肚明。 这李坤并非真心想帮他。只是因为与成高不对付,所以才顺水推舟。 不过也无所谓,真心不真心有时候不重要。 重要的是。 李坤能帮忙,他又与成高不对付。 “正有些嘴馋。”吴年笑着对李坤说道。 “哈哈哈。” 李坤见吴年这么机灵,不由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随即,二人便一起来到了李坤的堂屋内坐下。自有家奴端着酒水、花生进来。 吴年笑着抱起酒坛子,给李坤倒好了酒,又给自己满上。端起酒碗,敬酒道:“今天的事情,如果不是总旗大人在。我不仅要受辱,可能还会被成高害死。这杯酒,敬总旗大人。” 李坤眯了眯眼睛,然后笑着说道:“你客气了。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老吴在的时候,我叫他吴哥呢。对你,我怎么能不关照呢?” 这吴年,真让他刮目相看。 以前酒鬼就不多说了,他正眼也不会瞧一眼。但是现在吴年疑似杀了李定,不仅做事干净利落,心狠手辣,连城府也是极深。 瞧着吴年与成高说话,针锋相对。 与他说话,却是客气。 真是进退如风,行事极有章法。真的是个人才。 吴年猜的没错。之前,李坤确实是不是真心想要帮吴年。但是现在李坤却有了几分真心。 他起了爱才之心。 “多谢李叔。”吴年也是顺藤上树,给改了称呼。 李坤顿时笑容满面。 二人便剥着花生,喝着酒闲谈。 二人酒量都不错。一坛两斤的女儿红,被他们喝了个干净。李坤有些微醉,对吴年摆了摆手道:“小年啊。我有点醉了。回去眯一下。你也回去吧。记住啊。” “成高那个人小心眼,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周旋的。” 吴年抱拳行礼,说道:“多谢李叔。” 吴年离开了李坤这边之后,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小旗屋子外。此刻围绕着屋子的兵丁,已经走的干干净净了。 只剩下张声、铁牛、李勇,王贵几人一起坐在空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前头,等吴年回来。 “兄弟。你可真让我惊出一身冷汗。”铁牛见到吴年回来之后,一把站了起来,冲上去就给了吴年一个铁拳。 吴年顿时捂着胸口,痛的龇牙咧嘴了起来。翻白眼道:“铁牛。我没被成高屈打成招,却要被你打成重伤了。” “屈打成招是怎么回事?”铁牛愣了一下。 其余人也立刻围拢了上来,他们只知道吴年没有事情。但却不知道其中经过,但现在一听。 这件事情却还有玄机啊。 吴年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把堂上的事情对兄弟们说了。 众人听了之后,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兄弟。你可真牛。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敢顶撞成大人。”铁牛用看向怪物的眸光,看着吴年说道。 “是啊。要是我,早膝盖一软给成总旗给跪下了。当兵的别说跪了,磕头都是家常便饭。”王贵在一旁使劲的点头。 张声在一旁没啃声,但却点头附和。看書喇 只有李勇皱了皱眉头。 他觉得吴年太争强好胜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但不管怎么样,吴年能平安无事就好了。至于李定到底是不是吴年杀的,那重要吗? 不重要。 吴年杀了李定,便这么干干净净的脱身了。 整个百户所,却是一片哗然。 虽说没有人证、物证。但吴年有杀人的动机。 这谣言立刻漫天飞舞了起来。 这有人一口咬定,人是吴年杀的。 有人不相信吴年胆敢这么做。 不管怎么样,吴年又一次出名了。不同以往救柳香,或者买买买。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凶名。 不过,吴年虽然没有惹上人命官司,但家里头却出事了。 第二十六章 疯了 除了当官的,百户所上下的人都很勤快。 东方的天空刚刚开了一条缝,雄鸡都还没开始打鸣。百户所就像是复苏了一样,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张永家。 李氏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打呼噜的张永。取下了床头的衣服穿好,随便洗漱了一下之后,她开始忙前忙后。 等张永起来的时候,李氏已经把饭菜给做好了,去叫张永吃饭。他们家老二,去了准岳父家中帮忙干活。现在家里头只有他们两个。 虽然是早上,但张永还是倒了一碗酒。这么冷的天,一口酒比什么都能暖身子。 “当家的。老二下个月就结婚了。怎么我哥还没有把吴年给搞定?”李氏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李定在吴年的身上吃瘪,觉得没脸皮。就没有跟妹妹、妹夫说明情况。 李氏见自家小旗哥哥,拖延这么久也没搞定吴年,有点埋怨。这儿子快结婚了,田还没到手。这叫什么事啊。 “这件事情确实有点古怪。等吃了饭,我就去军营里问问大哥。” 张永也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喝了口酒后说道。 他一边喝酒一边吃饭,有点拖沓。直到天色大亮,他才把这顿饭吃完,披上一件外衣之后,便来到了军营外。 张永在百户所内也算是中上人物了,守门的两个兵丁都认得他。 往日里他们要是见了张永,一定客套客套。 现在嘛。他们二人脸色古怪。 “老王。小丁。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见到我不开心?”张永没觉得不对劲,还笑呵呵的说道。 老王与张永交情挺好,他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别人,便低声对张永说道:“老张。出大事了。你大哥李定,被人给杀了。” “啊?!” 张永傻眼了,失声叫了一声。这昏昏沉沉,糊糊涂涂了片刻之后。他急眼了,一把抓住了老王的肩膀,红着眼睛问道:“谁杀了我大哥?”kanδんu5.net 这怎么可能? 我大哥可是小旗啊。 除非是打仗,死在了战场上。 这里是军营,都是兵丁。我大哥又有家奴陈光保护。怎么可能被人给杀了? 不信。 不相信。 张永是一百个不相信。但是隐隐约约的,他有点预感。这件事情,难道与吴年有关? 我大哥对付他,他把我大哥给杀了? 这个想法一出,张永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连忙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这酒鬼最近确实是做出了一些让人惊讶的事情。但是他要是敢杀人,敢杀我大哥,敢杀小旗。 我是一万个不信。 这小子,没这个种。 老王被张永抓的有点疼,但却体谅对方,没有叫痛,继续低声说道:“不知道谁杀的。但传闻可能是吴年杀的。听说最近这段时间。李小旗对吴年有点狠,吴年怒而杀人。”wΑp.kanshu伍.net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的。现在百户大人正在审问吴年。你还是等结果吧。” 末了,老王又补充了一句,撇清干系。 “啊?!!!”张永这一回是真的傻眼了,啊了一声之后,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整个人就像是泥巴一样,瘫软倒在了地上。 这、这是真的? 这空穴来风,必有缘故。 老王既然这么说,那么肯定就有眉目了。 张永更知道其中关窍。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是他们啊。 他们让大哥,去搞吴年的。 但。但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我大哥不是堂堂小旗吗? 吴年不是一个烂酒鬼、烂赌鬼吗? 这双方的实力、地位、人脉,就像是老虎与蚂蚁,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我大哥随手都可以捏死吴年。 但特码的,我这是在做梦吗?吴年杀了我大哥? 那酒鬼真有这胆量?真能这么豁出去? 他不怕死吗? 杀官可是天理难容的。 在震惊之余,张永又想哭。 他家在百户所内,之所以是中上等的人家。便是因为依托大哥,与李家是亲戚。 有大哥在,那好办事啊。 没大哥在,那难办事啊。 大哥与吴年家的几亩地相比,能比吗? 他贪图吴年的几亩地,导致大哥被杀。就算是吴年被斩首,他也输了啊。 何止是输了,简直输麻了。 “这以后我家,日子可不好过了。” 后悔、担心、惊吓、恐惧等种种情绪,在他心中一一升起,最终交织在一起,让张永恍恍惚惚、失魂落魄。 他摇摇晃晃的往家里头走去,脚步轻飘飘的,如在云端。 “老张,老张你怎么了?老张?”老王看见张永这个模样,实在是有点担心,叫了几声后,也没奈何。他正在执行任务呢。 在这个节骨眼,他可不敢擅离职守。 张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反正就是到家了。来到自家小院门口的时候,张永失了浑身的气力,扶着门框,缓缓的倒了下来。 李氏正穿着围裙,拿着碗撒稻谷喂鸡。见到张永这个模样,不由吓了一大跳,连忙扔了碗,冲到了张永的身边。 “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了?难道是酒喝多了?我说了你多少次了。这喝酒要适量,至少早上别喝酒。你就是不听。” 李氏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后背,却不见张永有什么反应。不由嚎啕大叫道:“来人,来人啊。快背我当家的去看大夫。” “呜呜呜。”李氏的嘴被张永给捂住了。但她挣扎了一下之后,就露出喜色,没事啊,没事就好啊。 吓死我了。 李氏拍开了张永的手,没好气道:“你吓我了。” 张永心想。 这算是吓死你了? 还有更吓人的呢。 张永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才巍巍颤颤说道:“媳妇啊。我在军营听到了坏消息。” “大哥他被吴年给杀了。” “啊?!!!”李氏傻眼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再三确认了之后,李氏才真的相信了这件事情。她的眼睛,渐渐充血。 她抄起一根棍子,便冲出了大门。 “你干什么去啊?”张永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这婆娘死了兄弟,疯了。 可不要做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情啊。 第二十七章 悍妇 李氏没有回答张永的问题,只是提着棍子,双眼充血的往前冲去。 张永见势不妙,想要追。但却手足无力,又倒了下来。 李氏拿着棍子,很快就到了吴家。 吴家小院内。 今天天气好,是个晒被子的好日子。柳香手持藤条,拍打晒挂着的被子。 吴年去了军营的这段时间,柳香把吴年留下来的鹿肉,慢慢烧煮了。 她是很传统的姑娘。既然吴年已经改了,她也乐意与吴年过日子。烧出来的鹿肉,除了第一次的时候,她托了陈氏送去之外。 剩下的鹿肉,都是她自己送去了军营,交给了吴年。 以前家里头也是这样的。娘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爹。 娘说了。 一个家。里里外外都得靠男人撑着,把男人的身子养好了,养壮实了,这个家才能屹立不倒。 再说了。现在哥在军营里,每隔几天操练一次,得吃肉补身子。 在这个过程之中,她也留下了一点鹿肉吃。 或许是以前日子过的太苦的缘故。吴年给了柳香一点阳光,她就灿烂了。 哪怕只是截取了一点鹿肉吃,她的身子也仿佛是气球一样,肉眼可见的胖了许多。 以前的她瘦弱的仿佛是竹竿,也没有精力打理自己。看着仿佛是乞丐窝里的乞丐婆。 现在的她脸颊渐渐丰满了起来,肌肤也开始水灵,身段儿也有几分女人味了。 她又每天把自己收拾的很好。 真是十六岁的小姑娘,越看越好看。 弄好了被子之后,柳香便站在院子内,双手叉腰开始规划起未来了。 现在她每天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家里头的老织布机,能带来不错的收入。没织布活的时候,她也会做针线活。 总之,好媳妇是不会让自己停下来的。 但是柳香却还是觉得不满足。她看了看家里头半废弃的鸡舍,心中暗道:“爹娘还在的时候,我们家有四只母鸡。下鸡蛋贼快。” “鸡蛋不仅可以留着给哥吃。富余的话,还可以拿去卖。” “呵呵。” 柳香小脑瓜子里,浮想联翩。开心的呵呵笑了起来。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柳香笑了一会儿后,一张小脸皱了起来,心中有些惶恐。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酒鬼、赌鬼的哥,他说变就变了。 这也太快了。 柳香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如果真的是梦,那总会醒来的。 醒来就是恐怖的现实。 “如果是梦的话,那希望我永远也不要醒来。”柳香吸溜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朝着天空拜了拜。 自我怀疑了之后,柳香很快就干劲满满了起来,打算去织布。 “吴家婆娘,我要打死你。”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不等柳香反应过来,双眸充血的李氏,便提着棍子冲了进来。wΑp.kanshu伍.net 她一双眼睛仿佛雷达似的,迅速的锁定住了柳香。 “哗!!!”李氏没有任何迟疑、犹豫,抡起棍子,便朝着柳香的脑袋打去。 大哥的血债,血债血偿。 她找错人了。 柳香并非小白兔。 别看她在家里头被家暴,现在又是勤俭持家,看起来很柔弱乖顺。但这是在家里头。 柳香在外头吵架或动手,却很少输。 这里是北山堡,她是乡下野姑娘。 “你这个臭婆娘,你得了失心疯了吗?”柳香反应过来,顿时勃然大怒。两只小手举过头顶,一把握住了来袭棒子的顶端,骂道。 “是。我是失心疯了。你家汉子在军营里杀了我兄弟。我要你血债血偿。”李氏平日里也算是娇生惯养,没什么力气。想要从柳香的手中,夺回棍子,但却气喘吁吁,没能如愿。她抬起头用充血的眼睛看向柳香,面容渐渐扭曲。 柳香也怒了,暴怒。 “你放屁。我哥怎么会杀人?你诬陷我哥。”她就像是暴怒的母鸡,在维护自己的仔。她一把推开了李氏,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便抓向了李氏的脸颊。 “啊啊啊啊!!!”李氏的脸很快就花了,痛的嗷嗷叫。 她也没有示弱,抓住柳香的头发,奋起反抗。二人便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女人打架也就这几招,抓花脸、扯头发。 不过李氏明显不是柳香的对手。 柳香大占上风。 当吴年得到了消息,匆匆从军营回来的时候。他家院子内已经站满了人了,除了七大姑、八大妈之外,还有不少老少爷们。 甚至于有人爬上围墙看热闹。 柳香与李氏各自被一个粗壮的妇人拉着。尽管这两个妇人在不断的安抚二人的情绪,想当和事佬。 但柳香与李氏的火药味还是很浓。 柳香没有怎么吃亏,只是灰头土脸。李氏两颊鲜血淋漓,头发还掉了很多,一只眼睛还是红肿的。 “你这个疯婆子。要不是这么多人拦着,你看我不把你给撕烂了。”柳香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瞪着李氏骂道。 “你也别得意。我打架是打不过你。但你家汉子,很快就要为我大哥偿命了。吴家就绝后了。你这个童养媳,比路边的野狗还惨。” “到时候,我会赏你几根棍子的。” 李氏不甘示弱,叫骂道。 “你还冤枉我哥,你还冤枉我哥。我要撕烂你。”柳香双眸充血,暴跳如雷,极力的挣扎着,想要挣脱粗壮妇人的束缚,冲上去把李氏给打死。 “现在百户大人正在审问。是不是冤枉,等一下就知道了。”李氏冷笑了一声。随即嚎啕大哭了起来。 “哥啊。我可怜的大哥啊。很快吴年就会下去陪你了。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啊。” 二人是亲兄妹,平日里李定对李氏也颇有照顾。 想起自己的兄弟就这么没了。 李氏嚎啕大哭的同时,也极力挣扎了起来。 “嚎。嚎什么呢。要嚎会去自己家嚎去。”一声大喝响起。 随即,睁着一双虎目,脸上带着杀气,魁梧健壮的吴年,便出现在了大门口。 不管是在院子内,还是站在墙上看热闹的人,都很震惊。 事情他们也打听过了,李定真的死了。 凶手疑似吴年。 但是吴年现在出来了。 回家了。 第二十八章 顶天立地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吴年。 消息已经实锤了。 李定被杀。吴年是疑凶。 百户大人正在审问。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百户大人既然这么做了,那吴年必然是有很大嫌疑的。 军营内在审问。 李氏这边冲入了吴家,想要暴打柳香不成,反而被暴打。 这件事情在整个百户所,成了天大的事情了。 现在两个女人还在这里针锋相对,而吴年竟然回来了? 这这这。 众人的心中,那是一头雾水。 柳香第一个反应过来。 “哇”一声,她哭了出来。然后奋力的挣脱出了粗壮妇人抓住她的手,一把扑入了吴年的怀抱之中。 就算是吴年表现良好。 但是柳香对吴年还是有极大的恐惧。每当吴年伸出手接近柳香的时候,她都会颤抖不止。 这是柳香头一次投怀送抱。 吴年内心的柔软,被触动了。喜悦,瞬间席卷了他的身心。 不容易啊,不容易。这小妮子,竟然主动抱我了。 “别怕,别怕。有哥在呢。谁也欺负不到我们头上来。”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眸中尽是柔情,伸手搂着柳香的小肩膀,安慰道。 “哥。哥。这个疯婆子说。你杀了李定,正被百户大人审问。冲上来就要打我。她打我不要紧,我还不让她打呢。但我不允许她说你,你怎么可能杀人呢?”kΑnshu伍.ξa 柳香抬起头来,哭的梨花带雨。一双小手,死死的抓着吴年胸前的衣裳,不松手,不松手。 幸福真的很幸福。 幸福到让她恐慌,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绝不允许,有人污蔑哥。 “别怕,别怕。”吴年也没辙,只能搂着她,轻轻的拍打着,说着别怕,别怕。 安慰着柳香的同时,吴年的眼睛,瞬间恢复了犀利,抬起头去,看向了李氏。 好个疯婆娘。 这件事情,本就由他们张家而起。若非张家贪图我家的田亩,李定怎么可能插手? 现在李定被杀,原因就是张家。 撕心裂肺?有个屁用? 倒打一耙,欺负到我吴家身上了。 吴年又低头看了看灰头土脸的柳香,感觉到揪心的疼。 “你。你怎么会平安出来?你杀了我大哥,百户大人竟把你放了出来?”李氏不可思议,失魂落魄的看着吴年道。 疯了。 这个世界真的疯了。 人死了,不用偿命的吗? 吴年眸中寒芒一闪而逝,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柳香的小肩膀。 柳香很乖的后退了一步,转身站在了吴年的身边。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尽情吐出,声音洪亮的对在场众人说道:“今天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我就把这件事情说个清楚。” “经过百户大人裁决。那李定是忽然暴毙。与我无关。谁要是再在背后说三道四,那就是给百户大人抹黑。” 吴年先把大义给定了下来,然后一步步走向了李氏。 失魂落魄的李氏反应过来,仿佛是恶狼一样的伸出双手扑向了吴年。一手指甲,便要去挠花吴年的脸。 “你胡说。人你就是杀的。杀人偿命。” 李氏仿佛是厉鬼。 “啪!”吴年痛快的给了她一个巴掌。打的她原地打转了一圈,然后倒在了地上,半张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 “呕。”李氏捂着自己的脸,张口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吴年。 “你....你这不要脸的糙汉。竟然打女人?” “你醒了?知道自己是女人了?”吴年怒极而笑。 “打?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踹你。你这疯婆子,无缘无故闯进我家,打我媳妇。” 吴年不是说说而已,弯下腰啪啪又是两巴掌,把李氏两张脸都打肿了,又踹了几脚。 李氏身子骨不太好,哪里受得了这个? 立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了。吴年收了手,冷冷的看了一眼李氏,随即又扫视了一眼众人。 众人被他的凶威给镇住,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胆小的人,甚至后退了几步。 天啊。这哪里是人啊,这分明是老虎啊。 “各位乡亲父老。在下是吴年。以前是个什么德行,我便不献丑了。关键是往后看。” “目前我在军中当兵。能使长矛、大刀,开硬弓。有几把力气,自认为也有几分胆魄。” 说到这里,吴年一把拉过柳香。不顾柳香脸颊通红,说道:“这是我吴某人的媳妇柳氏。” “这里是我吴家。” “以前的事情,我不多说了。以后。谁敢欺辱我吴家,我便要生吞他的血肉。” “诸位乡亲请回吧。对了。把这泼妇给我带走,免得弄脏我的院子。” 说到最后,吴年朝着四方围观的人一拱手,又指着地上的李氏沉声说道。 围观的人群,都被镇住了。 谁都不是傻子。 这是吴年在立威呢。 这一番话,本来也没什么杀伤力。 酒鬼、烂赌鬼。我呸。 但是现在吴年疑似杀了小旗李定,反手又当众把李氏给打了个半死,真是心狠手辣。 自此之后,这百户所内。 哪怕是别的小旗,如果要与吴年为敌,也得掂量掂量。更何况是普通军户了? 这吴家,真给立起来了。 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不久之前,吴家是个什么样子? 吴年是个烂赌鬼、烂酒鬼,只会打媳妇的窝囊废。现在好了。真他妈是男人。 男人们看向吴年的眸光,充满了畏惧、敬意。 那小姑娘看向吴年的眼神,还泛起了桃花呢。 这里是百户所,大家都是军户。这小姑娘们,谁不希望自己的汉子,能够顶天立地的? 现在的吴年,在她们的眼中,便是顶天立地的。 撑得起家门的汉子,好的很。 吴年不过凶,而是很凶。 围观众人不敢逗留,几乎一哄而散。有两个妇人对吴年灿灿一笑,然后才拖着半死不活的李氏,最后离开了。 眨眼间,吴家小院便空落落了。 吴年转头看向了柳香。 柳香也看向了吴年,眼神有点闪躲,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角,局促不安。 现在的她乖的仿佛白兔子。 哪有与泼妇厮杀的凶悍样儿? 第二十九章 新衣 “没事吧?”吴年的眸光落在了柳香的身上,见她也是灰头土脸,又心疼起来,柔声说道。 那李氏,真是打一百次都不解恨。 “没事。都是土呢。”柳香感觉到关切,也放下了不安。她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笑着说道。 “嗯。哥给你烧水,你去洗个澡吧。”吴年伸出右手给了柳香一个摸头杀,笑着说道。嗯,就是手感很不好,都是土。 “怎么能让哥烧水呢?我自己来吧。”柳香连忙摇头道。 身为女人,烧水做饭伺候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反过来就不太好了。 吴年仔细看了看柳香的表情,笑着点头道:“那好吧。” 柳香麻溜的去厨房烧水了,她往水缸里看了一下,对于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也很不好意思。kanδんu5.net 吴年走进了厨房,与柳香一起坐着,对灶口取暖。 “哥。他们为什么说是你杀了李定?”柳香已经很久没有与吴年挨的这么近了,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厉害。她想了一下后,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开口问道。 “嗯.....张永家想要我们家的地,他们就冤枉我。”吴年当然不会把其中的内情告诉柳香,想了一下后,说道。 “哥。”柳香听了之后义愤填膺,瞪圆了眼睛,小拳头紧握,牙齿咯咯作响,憋了好半天才说道:“哥,我刚才应该下手更狠,多拔掉她的头发。” “我们家的田就这么点了。她还惦记着。” 在封建社会。 上到王公大臣,下到贩夫走卒。 田都是心头宝,命根子。 柳香当然也不例外。 “算了。哥已经把李氏打的半死,估计三个月下不了床。哥的心头恶气,也出了。”她这样子有点可爱,吴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嗯。” 柳香嗯了一声,十分顺从。 很快水就开了。 柳香提着水桶,勺了热水去卧房,洗白白去了。吴年趁着这个工夫,拿起了水桶,去水井打水。 把水缸注满之后,吴年便在堂屋内等着。不久后。柳香走了出来。 自去了军营之后,吴年就再也没见过柳香了,看着现在的柳香,不由的眼睛一亮。 心想。“我媳妇真漂亮。” 柳香被他看的有些羞了,微微低下头来。 “香儿。我给你买的布呢?”吴年收回了眸光,疑惑道。 卖了鹿肉的时候,他明明卖了布的。但她身上还穿着以前的衣裳。 柳香笑了起来,又回去了卧房,然后拿出了两件成衣。献宝似的说道:“哥,我给你制了两身冬衣。” 吴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长叹了一声,说道:“傻媳妇。这是专门给你买的布。” 柳香摇了摇头,说道:“我有衣服呢。”她很机灵的扯开了话题,笑着说道:“哥。你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吴年也无奈,这木已成舟。总不能把衣服改回去吧? “好。”吴年点了点头,在柳香的伺候下脱掉了身上的旧战袄,穿上了新制的衣裳。 “很合身嘛。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吴年低头看了看,又活动了一下,夸赞道。 “嘻嘻。”柳香嘻嘻一笑,满脸都是喜悦。 忽然。她霞飞双颊,低着头抓着自己的衣角,扭捏了一会儿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哥。我们定个日子成亲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段,让吴年有些惊讶。他当然也很乐意。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啊。 但他仔细看了看柳香的身段。 十六岁的少女,本来就没长开。 更何况,柳香这段时间虽然养的白胖了一点,但还是偏瘦弱。 虽说封建时代,女人十三四岁结婚很正常。但他毕竟不是古人。 他心疼柳香。 吴年心思一转,笑着捏了捏柳香的脸蛋儿,说道:“再过一段时间吧。等哥把这漏风的老房子给推倒,盖个青砖瓦房。再多置办几亩地,存一些钱。风风光光的娶媳妇。” 柳香有点失望。 她也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虽说是童养媳,但女人先提出成亲,害臊。 但是吴年说的也对,谁不喜欢风风光光呢?现在咱家是穷。但只要我们努力干活。 不。只要我努力干活。 种地、织布、针线。我们家很快就会有钱的。 “听哥的。”柳香整个人热血激昂,充满了动力,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坚毅道。 吴年是向军中请假了的,今天便不回去了。 他又见家里头的柴火很少,便拿着扁担出了百户所,上山砍了一些柴火回来。 回来的时候,他又特地去了张屠户家,买了一些猪肉回来。 如果他不给柳香买肉的话,她自己是不会买的。 甚至于,她可能会偷偷做米糠饭吃。 晚饭的时候,柳香做了炒肉片。但她自己不动筷子,吴年给夹了好多,她才吃了小半。 吃了饭后,柳香麻溜的去烧水洗碗了。 吴年就坐在凳子上跟她说话。 “哥。我听说张永中风了。”柳香一边洗碗,一边回头对吴年说道。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吴年露出了恍然之色。 今天我暴打李氏,没见那张永出面,却原来是中风了。 “好。老天有眼。这祸害,就该让他半身不遂。”吴年吐出了胸中一口浊气,爽快无比道。看書溂 “还不止呢。”柳香笑着说道。 “张家还有祸事?”吴年好奇,且有点期待。 “张家早分家了。老大夫妇独立生活。老二与父母生活。老二原本有婚约,眼看就要成亲了。现在张永都这样了,李定也死了。对方就悔婚了。” 柳香笑着把碗筷收拾起来,放在了柜子里。 “报应不爽。” 吴年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着,拍起了双手。 吴年心情愉快的在家中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 吴年吃了晚饭,在柳香依依不舍的眸光之中出了门,回去了军营内。 今天也不是操练的日子。 王贵、李勇、张声、铁牛四个人或躲在屋子里取暖,或在外散步。见到吴年回来了,连忙过来打招呼。 随即,兄弟五人进了屋子坐下说谈。 这百户所没什么秘密。昨天吴年暴打李氏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兄弟们说起这件事情,都很支持。 这盖楼,盖着盖着就盖歪了。 “兄弟啊。现在咱营中,可是暗潮汹涌啊。”张声笑着对吴年说道。 第三十章 小旗、虎患 “别卖关子了。我也是老军户,当然知道小旗暴毙,肯定会暗潮汹涌。”吴年白了一眼张声,然后看了一眼李勇,语气笃定道:“老李啊。现在是你暂代小旗职务吧?” “是啊。我又一次暂代小旗了。”李勇笑着点头说道。 他说的轻松,但是吴年等人却感觉到了无奈。 他们知道,李勇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好兵。但干了半辈子,却还是个小兵。 不过因为年长资历高,在小旗空缺的时候,都是他暂代小旗。 这小旗死了。 按照规矩,百户可以推举人员,上报朝廷。只要上报上去,事情就定了。 虽说小旗是个从七品,但真的是芝麻绿豆。 比起文官来,差了不知道多少。 朝廷不会在意,谁当小旗的。 但是朝廷还是把最后一关,任命权。 朝廷的芝麻绿豆官。 在百户所可是大人物了。百户所内只有十三个官,小旗就是其中之一。 如那李定在整个百户所多威风。 他一抖威风,便可以决定好多人的生死。 这样的位置,谁人不眼红? 这百户所内上上下下的人,如何不争个头破血流? 百户金曼城那边,恐怕也是收礼收到手软。 “别提这个了,反正小旗的官职。与我们是无缘的。”吴年摇了摇头后,说道。 吴年当然也想要小旗的官职。 他琢磨了一晚上。要怎么才能推到现在的旧房子,盖好青砖瓦房,怎么才能存钱把香儿风风光光的娶了。 一是经商,二是做官。 经商没当官靠谱。 这历代权钱不分家的。没个官皮做生意,也是寸步难行啊。 只是他可没钱去贿赂金曼城。 看到猪肉却吃不到,也挺郁闷的。 “说的也是。咱兄弟几个,就是当兵的命了。”铁牛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全是铁疙瘩肌肉。 好兵就只能是兵啊。 可恶。 兄弟几个都是郁闷,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 百户府,堂屋内。 金曼城穿着一件白色锦袍,右手手指上戴着两个有些年头的玛瑙戒子,捏着茶盏喝着茶。 “虽说咱大楚国的好茶很多,但我却还是觉得咱们山上的野山茶香。”金曼城红光满面,看了一眼左右两侧的李坤、成高,放下茶盏笑着说道。 “百户大人说的是,还是这个味儿好。”李坤穿着一袭黑衣,大腹便便,很是顺从的附和道。 成高一声不吭,面色冷硬,上的茶也只象征性的喝了一口。 “成总旗。我看你脸色不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李坤笑看了一眼成高,不动声色的恶心道。 “多谢李大人关心。最近遭了小人,委实是寝食难安。”成高不阴不阳的笑了笑,说道。 “谁是小人?我李坤最讨厌的就是小人了。成总旗不妨说出来,我帮你一起对付小人。” 李坤大惊小怪道。 “哼。”成高见李坤装傻充愣,脸色更加不好,发出了一声冷哼。 这北山堡的左右互搏术,真是好一出戏码。 要是平日里,金曼城看一整天都不觉得无趣。 今天就算了。 “好了。二位总旗大人别闹别扭了。今天我召你们来。是因为蒙元人已经退走了。大家伙呆在军营里实在是烦闷,解散吧。” 金曼城笑着说道。 李坤、成高都是一愣,随即便也笑了起来。 “那感情好。不仅是呆在这军营里不舒坦。如果蒙元人真的打到我们这里了。就算我们是总旗、百户也有性命之忧。战争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坤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笑着点头说道。 成高见此收起了笑容。 很快。金曼城便正式下了军令,军营解散,兵丁各回各家。 李坤、成高二人也离开了堂屋。看書喇 “我应该把这个小旗的职位,交给谁呢?”金曼城想起了这个头疼的问题,叹了一口气,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吴年猜得没错。 他是收礼收到手软了,还得到了很多许诺。 托人办事,出的是见面礼。 事成之后,还有重礼。 这谁给的钱多,谁当然就越有面子。但是金曼城还有别的考虑。 比如关系远近亲疏,送礼的人是不是有影响力的人,各方面都要考虑,综合一下,才能决断出人选来。 “犯了难,再让我考虑几天。”金曼城细细想来,却觉得一团乱麻,没有一个头绪,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这权利啊。 是把双刃剑。 没权力吧,就不是男人。有权利吧,它有时候还扎手。 真是烦恼啊。 就在这时。金曼城的家奴,石远一脸喜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少爷来信说明天回来。”石远对金曼城行了一礼,乐呵呵的说道。 金曼城顿时大喜过望,立刻站了起来,对石远说道:“马上叫夫人准备。红烧肉、莲子羹什么的。只要少爷喜欢的,都给弄来。” “是。”石远高兴的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哈哈哈。宝贝儿子回来了。”金曼城双手叉腰,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是军户,这是改不了的。 但他的长子金成古却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个秀才相公。不服徭役,见官不跪,有很多特权。 金成古的户籍,也从军户变成了民户。 金家不差钱。为了儿子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金曼城把金成古送去了隔壁县一位举人老爷的门下读书。 还给儿子找了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老婆,置办了产业。 不过儿子虽然出息是出息了,但一年也回不来几次。每一次看到儿子的脸,金曼城就觉得特别的快活。 金曼城把所有的事情一放,回去了家中做准备。 金家是五进大宅,很是宽敞。 一大早上,天空还灰蒙蒙的。 金家的家奴们,便四处采购食材了。厨子、丫环在府中忙前忙后,像过节一样的热闹。 按照金成古的信上说,中午准能到。 但是当厨子、厨娘们烧好了菜。 金曼城与夫人穿着新衣裳,坐在堂屋内等待了一个时辰之久,却还没见人回来。 这备好的酒菜,一直在厨房热着。 金家的气氛就渐渐不对了。丫环、奴才们开始不安起来。 “没事。可能是路上耽搁了。”金曼城见身旁的妻子快哭出来了,不由强颜欢笑,安慰道。 “嗯。”金夫人强忍着泪水,柔顺的嗯了一声。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金曼城夫妇都是心肝儿一颤,随即欢喜起来。 一定是儿子回来了。 但下一刻,他们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老爷、夫人。小人等无能。少爷被虎给咬死了。” 一个家奴浑身是血,被两个家奴扶着进来。他气喘吁吁的说完这一句后,人就昏死过去了。 “啊啊啊!!!!” 金曼城愣了许久,呆了许久,才仰天发出了一连串的大叫,随即眼睛向上一翻,昏死了过去。 痛入骨髓。 第三十一章 猎虎 得了散伙的军令之后,吴年拿起行囊,与兄弟们告别之后,回到了自家小院内。 大门关着。 吴年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香儿。我回来了。” “哥。你回来了。”过了片刻,吴年便听到了柳香欣喜的呼唤声。等大门打开之后,露出了柳香满是欣喜的小脸蛋儿。 果然是十六的少女,二人不过几天不见。柳香又白嫩了不少,与刚穿越来时候的样子,有云泥之别。 吴年心中自豪,笑着伸手摸了摸柳香的头,触感很好。 “嗯。蒙元人回去了,危险解除。百户下令我们就地解散。”吴年一边说着,一边往院子里走。 “老天保佑。”柳香欣喜更甚,双手合十朝着天空弯了弯腰。 越珍贵的东西,就越值得珍惜。现在的吴年,可是柳香的宝。吴年呆在军营中,她可是每天担惊受怕呢。 随即。柳香便抢过吴年手中的行囊,大步走了回去。等吴年在堂屋内坐了一会儿后,她就端着水走了进来。 “哥。你喝水歇歇。我去买点肉。” 柳香把碗放下,又忙去自己的房间取钱。 “香儿不必了。”吴年一把拉住了柳香的小手。她的小手粗糙的仿佛老农的手。 吴年心中一疼,面上则没有表现出来。露出豪气道:“哥既回来了,怎么还能去买肉呢?我与铁牛、老李他们约好了。明日便进山打猎。” 柳香回眸一笑道:“那不是明天的事情吗?今天家里头也没什么好吃的。哥你既然不想吃肉,我去给你买点鸡蛋。” 说罢了,柳香便不等吴年在说什么,匆匆取了钱袋子,出了门去。 “真是好媳妇。”吴年坐在椅子上,看着柳香浑身是劲儿的往外走,眼中充满了柔情。 这样的老婆,真的是上天赐下来的。 柳香很快把鸡蛋买回来了。 她与吴年说了一会儿家长里短,就起身去织布了,勤奋的像小蜜蜂。吴年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舞大枪,练刀法、开弓箭、做徒手训练。 李定死了也没几天,但是他的身体又强壮了一些。一杆大枪舞的虎虎生风。看書喇 等到了傍晚,柳香便去淘米做饭,蒸了三个鸡蛋、一碗咸菜。 等上桌的时候,吴年、柳香各坐南北。柳香把鸡蛋给剥好了,放在吴年的饭碗上。 “你也吃一个。”吴年把其中一个鸡蛋,强行塞入了柳香的小嘴中,看着她嘴巴鼓鼓,眼神嗔怪的样子,呵呵笑了。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铜锣声。 柳香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好险,差点把鸡蛋给喷出来了。看書溂 吴年眸光一凝,莫非是蒙元人又来了?或是山贼、流寇?他对柳香使了一个眼色,站起来走到了大门口。 “东边的山头上出现了老虎。百户大人有令。谁能杀了这虎,赏钱一百贯,他亲自保举为小旗。” 有人在铜锣声中大呼。 吴年两耳一动,心中便有了心思。 这虎还是他第一个遇到的,当时禀报了百户,后来不了了之了。没想到,百户现在却下令重赏。 也是稀奇。 吴年打开了房门,见到了敲打铜锣的人。有些眼熟,似乎是百户的家奴。吴年一把抓住这人,询问了一番之后,不由的恍然大悟。 原来是儿子被虎杀了,难怪百户下了这么重的赏。 不过也不必究其原因,这小旗的职位,却是让他眼热的紧。 第二天一大早。吴年与柳香告别之后,迎着东方的微光,向东出了北山堡便见李勇已经收拾好,在城门口附近等着了。 “老李。这么早啊?”吴年上去打招呼。 “年纪大了。睡不着。”老李笑着回答道。兄弟二人说了一些话后,王贵、张声、铁牛三人陆续来了。 吴年招呼了众人一声,来到了偏僻地方蹲下来合计。 “兄弟们。老虎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你们有没有兴趣?”吴年抬起头来环顾了一眼众人,沉声问道。 李勇等人正奇怪,为什么吴年招呼他们蹲下来说话,闻言恍然大悟。 “兄弟。那可是老虎啊。虽然说那一百贯赏金很让人眼馋,但是要有命花才行啊。”王贵身体虚弱,胆气也是不足,摇了摇头说道。 “是啊。多少人杀虎不成,反而被虎所杀。这不是闹着玩的。”张声也点头附和道。 李勇、铁牛却露出了沉思之色,没有急于表态。 吴年见此便知道二人是心动的,便再接再厉。脸上露出豪情,说道:“猎虎当然有技巧的。多数人被老虎一吼就手忙脚乱,最终丧命在虎口之下。”wΑp.kanshu伍.net “只要稳住阵脚,用长枪在正面抵挡。” “再有人在旁射箭。” “杀虎不难。” 说到这里,吴年眉目间神采飞扬,看了一眼四人说道:“我们都是当兵的,日子苦哈哈,也没个盼头。这是一个机会,错过,一辈子就窝窝囊囊了。” 铁牛闻言心动,当即右拳紧握,重重的击在了泥土上,留下了一个小坑。他的脸上露出决绝之色,重重点头道:“兄弟说的对。我赞同猎虎。” 李勇长叹了一声,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家里头那笨蛋儿子,年过二十还没有媳妇。我舍了这条老命,跟你们干了。” 吴年转头看向了王贵、张声。 只有三个人恐怕还干不成这件事情,得加上他们两个才行。 “兄弟们既然都上了,我还能退缩不成?”王贵一扫胆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也是。干吧。”张声重重点了点头。 “好兄弟。”吴年脸上露出了笑容,伸出手来重重拍了拍二人肩膀。然后他沉声说道:“虽说虎还没杀了就谈分钱,有点狂妄自大。” “但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 “我们约个定。如果真猎了虎。我只要小旗的官职,部分虎皮、虎肉。那一百贯钱,你们平分,怎么样?” 说到这里,吴年朝着众人一拱手,诚恳说道:“兄弟们放心。只要我当上小旗,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吴年这一番话,其实是有点失礼了。 小旗与一百贯钱,能比吗? 但话说回来。 这小旗是不能切割的战利品,如果猎虎成功,总要有人去做这个官的。 再说了。 众人在这段时间,与吴年已经非常熟悉了。 吴年言出必行,又讲义气。沉稳果敢。 他们都服吴年为人。 “好。”众人没有任何迟疑,重重点头。 吴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提着大枪大步往东而去。 “走。” 第三十二章 黑虎帮 风霜如刀,吹打在吴年粗糙的面上,留下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痕。 漫山遍野的白雪,如厚厚的棉被,踩在雪上,一脚一个坑。 随着严冬的持续,这山上的食草动物,都开始骨瘦如柴。便是那些食肉动物,也是饥肠辘辘。 现在的大山,很危险。 吴年跃上了一块红色的大岩石,四处眺望了一下之后,指着前方说道:“再走一段路,有一座山洞。我上一次就是在那山洞,遇到那头老虎的。” 尽管已经过去了多日,但想起当时的一幕,吴年还是心有余悸。 没有人想要单枪匹马与虎对峙的。 不过,这一次他们有五个人。 有身强力壮的铁牛,有老兵李勇。 吴年看了一眼兄弟们,胸中尽是豪气。虎虽强,但终究不会是人的对手。 他伸手入怀,取出了羊皮水袋,嘴对着口子喝了一口有点温热的水,然后把水袋塞了回去。 铁牛是个老猎户,看了看地形后说道:“那里是附近猎人的休息点,我偶尔也会在那边过夜。” “不过话说回来。你单枪匹马进山,遇到老虎还能活下来。既是兄弟你胆魄过人,恐怕也有山神庇佑。”看書喇 说到这里,铁牛的脸上露出了敬佩之色。 张声、李勇、王贵也都是如此。 单人在山上遇到老虎。 那绝望。 想一想都觉得发抖。 “兄弟。我不信山神。能活下来,只是因为我是我。”吴年笑了笑,然后纵身一跃,落在了地上,大踏步向前道:“今天差不多了,在那边山洞过夜吧。” “好。” 众人已习惯听吴年的命令行事,齐齐应了一声。 来到山洞洞口之后,铁牛、王贵、张声三人在外戒备,吴年与李勇二人进入山洞,查看了一下后,都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野兽生活的痕迹,只是栅栏被破坏了一些。 随即,众人一起合力砍了一些木头,修补栅栏。这猎人进了山,便是什么都有了。 做完防御工事之后,众人又一起拿了一些这几天猎的猎物去附近的山溪上处理,等回来之后,便放了盐巴烹饪。 “真香。”王贵坐在一块石头上,闻着铁锅内冒出的肉香味,口水都流出来了。 众人之中铁牛、李勇是猎户,王贵、张声不懂打猎。 一年也难吃到几顿肉。 “吃吧。”吴年微微一笑,拿起了两根细木棍夹起了一块肉,递给了王贵。 “烫烫烫。”王贵双手抓着肉,烫的抛来抛去,却舍不得扔。 “哈哈哈。”吴年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等吃饱喝足之后,吴年抬头对众人说道:“兄弟们。我上一次在这里遇到虎,那么虎可能就在附近了。我们还是说一下猎虎吧。” “这猎虎,讲的是胆气。就像是两军对阵。胆怯那就输了。”kanδんu5.net “看到老虎,首先是不能怕。” “其次需要章法。” “我、铁牛、张声身强力壮,平日里也是大枪兵。手持大枪,在前拦着。老李、王贵你们站远点,开弓射箭就行了。” 说罢了,吴年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挺胸凸肚,眉目间神采飞扬道:“兄弟们。与虎拼了。” “拼了。” 众人也不由得热血沸腾,齐齐点头道。随即,吴年亲自分配了晚上的警戒任务。第一班是李勇,第二班是张声,第三、第四是吴年、铁牛。 王贵身体虚弱,就不让他值班了。 吴年把最艰苦的时间段,留给了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先烧煮了一份热乎乎的早饭吃了,收拾辎重大踏步的出发。 吴年、李勇、铁牛三个有猎人经验的人走在前头,仔细搜索老虎留下来的痕迹。 王贵、张声殿后。 渐渐的太阳到了正中,众人的的肚子也开始咕咕乱叫。 铁牛指着东方说道:“再走一里地,便是一条小溪。我们去那边生火做饭。” “好。”吴年应了一声,招呼众人跟上。 很快众人便到达了铁牛说的小溪,却发现有人捷足先登。 一队由十一个人组成的猎户团队,正架起铁锅,准备烧饭。 吴年紧了紧手中的大枪,眉头紧蹙。 这片大山是无主之地,谁都可以来打猎。但是东北这里民风彪悍,现在大楚国又是民不聊生。 这人心隔肚皮。 猎户与猎户相遇,不是什么好事。 “是他们。”李勇眯起了眼睛,给吴年使了一个眼色。 二人十分默契,吴年立刻明白这是戒备的眼神,不由的越发谨慎了起来。 铁牛显然也认出了对方,双眸圆瞪,昂首挺胸,整个人宛如蓄势待发的猛虎。 “原来是李勇啊。” 对方似乎也很意外,然后纷纷站起,各自拿起大枪、握紧大刀,与吴年等人对峙。 其中一个满面虬髯,身强力壮,头戴羊皮帽,身上穿着厚厚的白色旧棉袄的汉子走了出来。 他先是扫视了一眼吴年等人,随即看向了李勇,笑着抱拳道:“原来是李勇啊。” “我们有两年不见了吧。没想到你这把老骨头,竟然还这么硬朗。” “何止硬朗。再活十年也不成问题。”李勇冷笑了一声,与对方针锋相对了一句,然后对吴年介绍道:“这是【定县】的李隆。黑虎帮的小头目。” 王贵、张声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李隆一伙的眼神越发忌惮了起来。 吴年心中一动。 黑虎帮是定县内很有势力的帮会。他们不仅人多势众,而且与官府勾结,行事心狠手辣,干了不知道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要是在太平盛世,这样的势力早就被官府剿灭了。 但是现在大楚国局势糜烂,像黑虎帮这样的帮会,反而成了气候。 黑虎帮当然不敢正大光明的袭击百户所的兵丁,但这里是深山老林。杀人埋尸,不得不防。 李隆善于察言观色,见到李勇与吴年之间的小动作,不由心中一奇。 “李勇这货虽然老了,但一身硬骨头。这铁牛我也认识,身强力壮的好汉。怎么反而听这个家伙的。” 他也认得铁牛,却不认得吴年,心里头不由好奇起来。 吴年何德何能,竟然能成为这个小队伍的首领。 “不知道这位兄弟姓名。”李隆主动对吴年抱拳行礼,很是客气道。 第三十三章 杀虎 吴年拱手还礼,也是客气道:“我姓吴,单名年。” “原来是吴兄弟。”李隆再次抱拳,然后邀请道:“你们应该是来生火烧饭的。如不嫌弃,可与我们一起。” “多谢李兄弟好意。只是我们两伙人呆在一处可能会有摩擦。我们还是去下游吧。”吴年不卑不亢道。 说罢了,吴年对李勇等人使了一个眼色,一行人来到下游一处大水坑边上,生火做饭。 “哼。不识抬举。” 李隆的一名同伴,低声骂了一句。 “别胡说。”李隆抬眼一瞪,呵斥道:“这铁牛、李勇你也认识,却听这个小子的。这小子不简单啊。再说。我们这一次是来猎虎的,不要节外生枝。” “大哥说的是。这虎骨、虎肉、虎皮。老虎身上都是好东西。猎了这头虎,我们可以逍遥快活一阵了。” 一名黑虎帮也是点头说道。 吴年兄弟几人,生火架锅的同时,也在交流。 “这帮人一个个都孔武有力,十分凶悍。恐怕也是来猎虎的。”李勇一边用小刀收拾手中的山鸡,一边眯起眼睛对吴年说道。 现在的山鸡也是瘦,骨头多过肉。 “是得防备着点。”正在架锅的铁牛也回头说了一句。 “嗯。”吴年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相安无事最好,如果这帮家伙敢动手,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众人合力把猎物处理好了,又放了几张大饼,熬煮成了糊糊,吃饱喝足之后,收拾了一番,便又往虎的踪迹寻去。 白茫茫的大山之上,见不到半分绿色,光秃秃的树枝,看起来很是凄凉。吴年身上灰白色的破棉袄,与大雪的颜色相近,隐蔽性极强。 兄弟五人趴在雪地上,悄悄望着不远处卧倒在一块大岩石上的老虎。 那虎正在酣睡,偶尔动一动尾巴、耳朵,看起来像是金渐层大猫,憨态可掬。 但这虎威却是实实在在的,王贵当即白了脸色,与白雪颜色相近。 吴年泰然自若,招呼了兄弟们一声,收回了头,躺在山坡上。对左右的李勇、王贵说道:“按照计划。你们一左一右上树,记住一定要找粗大的树木。” “我与张声、铁牛一起手持长矛,在前硬抗。” “好。” 众人点了点头。然后李勇没有含糊,小心翼翼的往右边而去。王贵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吴年鼓励的眼神中,往左边而去。 吴年又从雪地中冒出头来,见到李勇、王贵分别上树埋伏好之后,才对张声、铁牛说道:“上吧,兄弟。” 说罢了,吴年当先手提大枪,朝着虎大踏步的飞驰而去。 铁牛第二个冲了出来,发出了怒吼声。“啊啊啊啊啊。” 张声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才冲了出来,脚步有点踉跄。 吴年放缓了脚步,与铁牛、张声几乎并排,他居中,铁牛在左,张声在右。 大猫的耳朵不是摆设,立刻听到了三人发出的动静。它没有畏惧,一抖浓密的毛发,威猛的站立了起来。 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吴年等人,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它是百兽之王,自从成年之后,就从没有遇到过对手。 而且它饿了。 “吼!!!”老虎发出了一声真正的虎吼,这山上的飞鸟受惊,振翅而飞。小型走兽们,慌不择路。 “哒哒哒!!!”它强健的四蹄踩在柔软的雪地上,随即加速,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了吴年三人。 百兽之王的气势,卷起漫天风霜,直扑而来。 铁牛、张声的脑中,一片空白。 老虎善于捕猎,能在一支鹿群之中,很容易的识别出谁强壮谁瘦弱,它一双虎目一扫,便落在了张声的身上。 “啪”老虎飞跃而起,右手虎爪拍向了张声。张声没有任何反应,铁牛也没有。 在百兽之王面前哪怕是站立,都是需要莫大勇气的。张声这个时候没有尿出来,已经是很有胆色了,但也仅此而已了。 吴年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张声,从旁边刺出了大枪。杀虎,当然以刺肚子为上。 但这头老虎经验丰富,根本没有露出自己的肚皮。吴年这一枪刺的是老虎的侧方。 吴年的手很稳,力气也足够大了。 “嗷嗷!!!”老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吴年的大枪很锋利,在老虎的侧方留下了一个血窟窿,但这对于血高防厚的老虎来说,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 没有太大的实质性伤害,反而激起了老虎的愤怒。 老虎猛的转过头来,死死的盯住了吴年。 哪怕是吴年,在那一刹那也是透心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的手中只有大枪这种简陋的兵器,而且他与老虎的距离只有两米而已。 “哗哗!”老虎后足发力,一个飞跃,调转方向右爪拍向了吴年。吴年眸中精芒闪过,在千钧一发之际,左足一转,向旁边闪过。 锋利的虎爪,擦着他的肩膀而过。他似乎闻到了老虎的口臭。 老虎落在了地上。 “杀!!!” 铁牛这才反应过来,一声怒吼,也朝着老虎刺出了一枪。张声羞愧的看了一眼吴年,也紧随其后,刺出了一枪。 这两枪都刺中了,老虎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声。 “嗷嗷嗷!!!” 被刺了整整三枪,它终于判断出眼前这三个人不好惹,落地之后,猛的一甩虎尾,抽中了张声的脸。 “啊!!”张声发出了一声惨叫,右边脸颊当即红肿了起来,人也翻倒在了地上。 老虎一个发力,便朝着来时的方向逃之夭夭了。 “上。” 吴年对铁牛大吼了一声,奋起直追。 “嗖嗖嗖!!” 与此同时,埋伏在两边树上的王贵、李勇也终于行动了起来,射出了自己手中的箭矢。看書喇 黑色的箭矢,快如闪电,精准的射中了老虎的两侧,这使得老虎又多了两处伤口。 老虎很迷茫,这是哪里来的攻击?它也很惶恐,奔跑的速度越发快了。 在奔跑之中,它又中了五箭。但它的速度仍然惊人,飞速的奔跑着,眨眼就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快追。” 吴年招呼了一声,率领了铁牛,以及爬起来的张声,还有从树上落下的王贵、李勇,奋起直追。 追了一二里的山路之后,众人终于在一处山坳处,发现了老虎。这头老虎已经流了很多血,虚弱不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但是吴年等人却还是没有贸然接近,只等这只老虎流血而死。 困兽犹斗。 这个时候被老虎杀死,可不值得。 众人的心中都十分喜悦,过程虽然有些波折、刺激,但结果是喜人的。 百户开的一百贯赏金,小旗的官职,是我们的了。 就在这时,吴年注意到了右边山头,冒出了几个人影,他的心不由跌落到了谷底。 竟然是黑虎帮的李隆等人。 第三十四章 截杀 李勇、铁牛等人也看到了李隆,顿时面色大变。铁牛站在了前方,手持大枪,枪尖指向了对方。 张声反应稍慢,但也站了出来。 王贵、李勇各自寻找掩体,把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四个人额头上,都流出了冷汗。 这可真的是最坏的情况下,遇到了最坏的人。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低声对铁牛、张声说道:“你们也带了弓。在这个时候,拿枪与他们对峙并不明智。” “嗯。” 铁牛、张声嗯了一声,立刻拿着大枪,往左右两侧的大树后藏好,然后放下了大枪,取下了身上的弓箭。 场中只有吴年一个人,手持大枪立在原地,看着对方。 事实上紧张的不仅仅是吴年等人。 李隆等人,也是进退狼跋。 当李隆等人从拐角出来,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老虎,都是眼睛一亮,但他们很快也看到了吴年等人。 “大哥!”有人看了一眼李隆,额头上也冒汗了。 这虎尸价值很大,能让他们逍遥快活一阵了。 对方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全部都是北山堡百户所内的兵丁。 他们不怕杀人,但火并起来,他们保不准要死伤几个人。谁都不希望,死在这种地方。 李隆右手一动,摆出了一个手势。其余人见此,立刻有两个人拦在了李隆的面前,而其余人则找了掩体埋伏下来。 他们人人带弓。 “姓李的。你想怎么样?”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声音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寒冷。 如果对方没有鬼,就不会埋伏起来了。分明是想抢。 李隆看了一眼吴年,心中着实是佩服的。其他人都躲起来了,只有吴年一个人站着,这可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没想怎么样,只想分一杯羹。”李隆皮笑肉不笑,伸手指了指前方的老虎,说道。 “这是我们拼了命猎的,怎么可能让你分一杯羹。识趣的快走,不要送了性命。”吴年冷笑了一声,昂起头来,铿锵有声道。 却是半步不让。 “我们十一个人。你们才五个人。谁送命还不一定呢。”李隆冷笑了一声,然后意味深长道:“小兄弟。我虽然不知道你家中是个什么情况,但推算年纪。你家中应该有一房娇妻,起码有一个孩子。你如果死在了这里,你的妻儿可就是别人的了。” “不要为了这虎,而送了命啊。” 说到这里,李隆负手而立,脸上露出了自信之色。 他能做到黑虎帮的小头目,却并非等闲之辈。既好勇斗狠,心狠手辣,而且能用计谋。 这一招就是势大压人。 双方狭路相逢。 虽然他们也畏惧百户所的兵丁,但是反过来说。 五个对十一个。 百户所的兵丁虽然专业,但是他们黑虎帮也不是吃素的。 对方也得畏惧他们。 而且李隆用自己的言语,给吴年心理压力。 妻子,不就是男人的牵挂吗? 老实说,他的这番话确实产生了一点作用。 吴年的脑中陡然出现了柳香的小脸蛋,但他并非软弱之人。 而且。 小旗的官职,他要定了。 吴年知道现在自己已经被对方的弓箭手锁定了,也没有对王贵、李勇等人摆手势。 他是直接干。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肺部充满了氧气。随即右臂陡然发力,举起了大枪,往一名黑虎帮的成员激射而去。 李隆两名黑虎帮的人保护在后方,不能一击必杀。 吴年双腿发力,在一片雪花之中,宛如猎豹一般冲向了前方。腰间的大刀,瞬间拔出,寒光比雪还亮,还冷。 “噗嗤”一声。被吴年瞄准的黑虎帮成员,被射中了胸口。大枪刺入他的身体之后,巨大的力量,让他向后飞去。 “碰”一声,他撞倒了脸上还残存着自信的李隆。 “钉钉!”整整八支箭矢射在了吴年原来所立着的地方,深深的扎钉在了雪地上。 “快反击。” 李勇瞳孔一缩,完全没有预料到吴年竟然先动手。但他反应很快,大喝一声的同时,一支弓箭射出。 “噗嗤。”黑色的箭矢,宛如长了眼睛似的,射中了一名探头射出弓箭的黑虎帮成员的脖子。 这名黑虎帮成员眼睛向上一翻,向前扑倒在了雪地上,流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白雪。 铁牛、王贵、张声三人也弯弓反击,但没有一个人射中的。 姜还是老的辣。 弓箭不似手枪,需要拔出箭矢,再搭箭弯弓。而且经过李勇等人这么一吓,黑虎帮的弓箭手们,冒头都有极大危险。 他们犹豫了一下。 吴年的爆发力很强,很强。在眨眼间,便冲到了李隆与另外一名黑虎帮成员的面前。 李隆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惊恐的看着吴年。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铁牛这个好兵,李勇这个老兵,会跟着吴年混了。 这个人简直不是人,而是凶猛的野兽。 黑虎帮的成员,望见吴年也是畏惧,但却虎吼一声,没有退却,向吴年刺出了手中的长矛。 吴年矫健的避开了长矛,轻轻一挥刀锋,便砍下了对方的头颅,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钢刀,多了一个缺口。 这不是一把好刀。 李隆的瞳孔急剧收缩,一边拔出腰间的钢刀,一边大叫道:“住手。我是黑虎帮的人,你…….” “噗嗤。”李隆的话音未落,吴年手中的钢刀便已经插入了他的胸膛,因用力过猛,刀尖儿从李隆的后背刺出,鲜血喷薄而出。 吴年不等拔刀,人便往左侧猛闪。果然有两支箭矢,落在了他原来站立的地方。 吴年一双眼睛宛如疯了一样,瞳孔四处搜索。迅速的锁定的一名躲在大树后方的黑虎帮弓箭手。 在对方惊骇欲绝的眸光中,吴年以不规则的奔跑路线,冲向了这名弓箭手。在躲过了两支箭矢之后,吴年来到了对方的面前。 “咔嚓”一声,吴年左右手放下对方的脑袋上,轻轻转动,便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就在这时,两支箭矢射中了吴年面前的大树。吴年取出了套在身上的弓,眸如鹰眼,取出箭囊内的箭矢,开弓搭箭,一气呵成。 “咚”一声。 吴年拉满了弓,射出了箭。 “嗖!” 第三十五章 宛如神祇 “噗嗤。” 又是一声箭头入肉的声音响起,一名黑虎帮的弓箭手,被射中了耳朵,疼的扔了弓,右手捂住耳朵,发出了惨叫声。 吴年摇了摇头,这开弓射箭并非他擅长的事情。 他瞄准的是脖子,结果却中了耳朵。 “噗嗤。”吴年趁着对方暴露,又补了一箭,这一次正中对方胸口,黑虎帮弓箭手当即身亡。 吴年一人连杀五人,刚才李勇射死了一人。之后,就是五对五。吴年没有什么斩获,其余人都被李勇、张声、王贵、铁牛等人杀了。 雪地上尸横遍野,腥臭味浓郁。李隆倒闭在远处,双眸圆睁,死不瞑目。那头老虎,也已经彻底气绝。 现场落针可闻。 众人缓缓的从自己的隐蔽处走了出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吴年。 虽说众人都出了力气,但是吴年连杀五人,才是决定性的大手笔。 他们回想起刚才吴年的行动。人狠话不多,一枪便射死了一人,宛如猛虎一般拔出了钢刀,于雪花之中向前突进。 斩杀了李隆以及另外一名黑虎帮成员后,继而以不规则的路线行进,又连杀二人。 这需要非凡的勇气,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 而吴年之前不是烂赌鬼、烂酒鬼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战斗经验? 他们张口欲言,但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但不管如何,他们都佩服吴年。 以前他们都认为吴年讲义气,才团结在吴年身边的。现在是吴年的本事,折服了他们。 这两者不一样。 而且。 现在他们可以确信了。 一定是吴年杀了李定。 要是他们有吴年这样的本事,勇气,也不会窝窝囊囊的等李定继续出招啊。杀了一了百了。 吴年也走了出来,感觉到自己的肺部产生了强烈的灼烧感,不由喘息了几口气,苦笑了一声。 这身体到底还是弱了一些。 不管爆发力,还是持久力都是马马虎虎。 吴年环顾了一眼众人,大概能猜出他们的心思。 这也挺好的。 这虎已经猎到了。按照约定,赏钱他不要,但是小旗官职却是他的。以后,他就是官,众人就是兵。 有威望能服众。 讲义气能聚敛人心。 “诸位。怎么样。我的身手还不错吧?”吴年想了一下,右手叉腰站立,笑着说道。 “兄长真是好本事。我铁牛如果摔跤打两三个也不怕,但是手持兵器对砍,一对一没问题,但两个就未必打得过了。” “在刚才的情况下,我别说连杀五人了,就是杀三个也不可能。” 铁牛一脸佩服的看着吴年,由衷抱拳道。 “兄弟。你是个好兵。”李勇上前拍了拍吴年的肩膀,叹服道。他年过半百,却没有见过吴年这种骁悍的人物,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张声、王贵也是先后上前,说了句。看書喇 “兄弟厉害。” 吴年理所当然的受了大家的赞誉,却并未得意忘形。冷静说道:“兄弟们。我们把这些人给埋了。今天的事情,当没发生过。谁也不许往外说。” “兄弟放心,我们都知道厉害。” 众人对视了一眼,李勇出面沉声说道。 黑虎帮并非简单货色,他们今天屠了黑虎帮十一人。这件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 吴年点了点头,随即与众人一起打算掩埋尸体。 “这些兵器、弓箭应该怎么办?”李勇心中一动,望见散落在尸体旁边的弓箭、长矛、钢刀说道。 “都捡拾包裹起来,未来可能有用。”吴年想了一下后,说道。 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但他既然已经在这北山堡内安家落户,不仅有娇妻了,还有青梅竹马,即将当上小旗。 而北方蒙元人越来越强大了。 吴年心中有一些想法。 由铁牛与张声挖坑,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黑虎帮十一人的尸体被掩埋了,兵器被收拢用布包好。 吴年再亲自削了一根大木头,把虎给捆绑好。他与铁牛一起,把虎给扛起来,一路往北山堡而去。 他们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是这虎实在是沉重,一路上众人是轮流扛着走。 途中他们把虎的内脏给处理了一下,能吃的吃掉了。 随着北山堡越来越近,众人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越来越期待了。 吴年暂且不说。 铁牛能打猎,日子还算马马虎虎。 李勇家里儿子要娶媳妇。 张声家里穷。 王贵更是药罐子。 大家伙日子都不好过,现在打了虎。先不说虎尸的价值,他们能从百户金曼城手中获得一百贯,四个人分,就是每人二十五贯钱。 按照市价,他们可以置办六亩地,还剩下一些钱。 当然这百户所内,愿意卖田的人少。 田未必搞得到。但不管怎么样,这笔钱足够让他们阔绰起来了。 吴年更不用说了。 小旗这个官职虽然小,但也是个官皮。最直接的利益,俸禄涨起来了。以后要做什么事情,也从容许多。 当他们跋山涉水来到北山堡附近的时候,很快就遇到了一名在砍柴的老军户,叫王正。 他砍柴正砍的起劲,猛的抬头看着吴年等人扛着一头大虎走过来,不由失手把柴刀落在了脚背上。 “我的娘呀。老李,你们竟然猎来了虎?!!!!” 说罢,王正顾不得脚背疼,发足狂奔来到了众人的面前,用手去戳老虎的毛皮。 “真的,真的是虎啊。我的娘啊。我活了五十年,还是第二次见到虎尸呢。” 王正大呼小叫,大惊小怪。 没办法。在这封建古代社会,虎就是百兽之王了。除了军队之外,最可怕的就是虎了。 能猎到虎的人,那就是非凡的人。 而且这虎在附近作乱,杀了百户的儿子。这保不准哪一天来到了北山堡的附近,把散落的军户给叼走了。 蒙元人是威胁,这老虎同样是威胁。 打死老虎,就是咱北山堡的英雄啊。 “好,好。打的好。老李啊。有空,咱喝一杯,给我说说,是怎么打死这虎的。乖乖,它应该有四五百斤重吧?” 王正竖起大拇指对李勇比划了几下,注意力便又回到了虎的身上,继续大呼小叫,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好。老王。有空跟你说说。但是现在请你把道让开,我们要去见百户大人。” 李勇笑着摆手示意道。 “好的。” 王正当即让开身体,让众人过去。等众人走远了,他还在大呼小叫。 “乖乖,这可是真虎啊。” 第三十六章 风光 告别了王正之后,吴年等人便抬着虎到达了北山堡百户所的大门前。 此刻,门前观者如堵。 得了消息的军户们,哗啦啦一窝蜂的出来围观。 “这虎看着好凶啊。虽然是死尸,但我还是吓了一个激灵。真不敢想象。这虎在活着的时候,该多么威风凶猛。” “那是。这可是百兽之王啊。要是不凶猛威风,那还是百兽之王吗?” “吴年、老李他们可是发财了。百户大人可是给出了一百贯钱的赏金呢。一百贯钱啊,可以买三十亩地了。不行了,我眼睛都红起来了。” 有人惊叹,有人想捞点好处。 “老李啊。等有空,可要请我喝酒啊。” “老张。” 还有人对吴年套近乎,毕竟吴年之前是酒神嘛,颇有一些狐朋狗友。不过吴年如今是正经人,自然不搭理他们。 众人便在军户们围观之中,到达了城中金家大宅前。他们来到此地之后,军户们自动散走了。 这百户所内,金曼城就是天子。谁敢在皇宫外聚集喧闹啊。 金家大宅大门打开,金曼城站在大门前,双眸死死的盯着地上的老虎。 吴年等人微微皱起了眉头,金曼城的状态不太好啊。披头散发,双眸充血,有点半疯的味道。 “好。好啊。这该死的畜生。这该死的畜生啊。”金曼城大叫了三声好,然后不断的咒骂着,用脚踢着老虎的头。 “来人。把这虎头给砍下来,我要拿去祭奠我儿子。”金曼城恶狠狠的说道。 “是。”有家奴应了一声,去后边取来了一把劈柴的斧头。 吴年等人都是心疼。这连着虎头的虎皮,才是虎皮。这把头给砍下来,这虎皮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但是他们也没出声反对。 现在金曼城的看起来像是个疯子。 而且他们还要金曼城的赏金呢。 家奴取了斧头之后,手起斧落,把虎头给砍了下来。金曼城弯下腰把虎头给捧了起来,对着虎头哈哈大笑着。 “这家伙,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吧?”吴年眉头皱起,心中暗道。 “你们办的好。放心。我给的承诺,一定会兑现。我儿子在地下看着呢。”金曼城抬起头来看向吴年等人,有些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得每个人都很眼熟。 金曼城挥了挥手,一旁的管家立刻捧着一个沉重的木头箱子走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李勇、铁牛等人立刻双眸放光。 “队长的官职给谁?” 金曼城一边盯着虎头很诡异的笑着,一边问道。 “是我。吴年。”吴年上前一步,对金曼城弯了弯腰,沉声说道。 金曼城听到这个名字,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是你啊。”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吴年,终于想起吴年是谁了,点头说道:“好。我明天会派人上报朝廷。最快一个月,慢点两个月,朝廷的任命就会下来了。李定留下的盔甲,我派人改一改,给你送过去。” “现在李定那个小旗,也由你实际掌管。” “多谢百户大人。”心念的官皮终于到手,吴年有些欣喜,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沉声拜谢道。 但是金曼城却没有再理会吴年,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然后抱着那颗虎头,嘴中念念有词。 吴年等人眉头皱起,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扛起了那失去了头的老虎离开了。 他们先去了张屠户家,把虎皮、虎肉、虎骨给卖了。也就得了二十贯钱。没办法,那价值最大的虎皮,被金曼城给破坏了。wΑp.kanshu伍.net 这笔钱,吴年就有份了,得了四贯钱。兄弟几个人各自揣好钱,出了张屠户家。 王贵喜悦之余,想起刚才的事情,低声说道:“你们说百户大人会不会疯掉?” “有可能。这可是丧子之痛啊,而且百户大人的儿子还是个秀才相公。是百户大人的希望。” 李勇当即说道。 “以后,我们百户所内的事情,恐怕会更多了。”吴年叹了一口气,脑中出现了成高、李坤二人的面容。kΑnshu伍.ξa 这二人水火不容,以前还有金曼城压着。 但以后.... 希望金曼城不要真的疯掉吧。 吴年怀揣着四贯钱,去买了十颗鸡蛋,两只老母鸡,一脸笑容的回到了家中。 进院子后,他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柳香,但却听到了织布机的声音。循着声音来到房间里,果然看见柳香坐在织布机前,熟练的织布。 “哥。你回来了。” 柳香工作太投入了,听见母鸡的叫声,才转头看向门口。见是吴年,小脸蛋上满是喜悦。 “哥。你不是去打猎了吗?怎么买了鸡和鸡蛋?”柳香一边上前,帮吴年把老母鸡给收起来,一边很奇怪道。 她织布太投入了,两耳不闻窗外事,连吴年猎了虎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打虎不是丢人的事情。 吴年笑着解释道:“是去打猎了。只是遇到了虎。我们兄弟几个一起合力,把那虎给杀了。之前百户不是下了重赏,说杀虎有官职有赏金吗?兄弟几个一合计,便推举我为小旗。” “香儿啊。再过个把月,你哥我就是小旗了。” 柳香呆了许久,然后才发出了一声尖叫。 “哥。”她一把扔了两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扑入了吴年的怀中。然后吴年就知道女人为什么是水做的了,她哭了。 “这是怎么了?我快要当官了,你哭什么啊。”吴年有点慌乱,面对虎面对黑虎帮的人,他都没有这么慌呢。 果然啊,还是家里头的娇妻难对付。 “我当然高兴,高兴的快疯了。我家当家的,就要当官了。爹娘若是知道,也会高兴的疯了的。” “但是我怕啊。后怕。这可是遇到虎啊。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啊。” 柳香一边高兴的抱着吴年,一边呜呜呜的哭着。 “别怕,别怕。哥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你看看,完好无损呢。一点擦伤都没有。哥跟你说啊。那虎其实是个病虎,我们几个没这么费劲,它自己就倒下了。” 吴年忙去哄柳香,没多久,柳香便破涕为笑了。 吴年趁机让她去杀母鸡,自个儿来到了堂屋,开始盘算起来。 这做了小旗,当然不能混吃等死。 蒙元人强盛,随时都可能击垮大楚。手里头有兵,就不能当个废物点心。 目前他这个小旗,才五个人。 得扩充到十一个人。 练兵,强军。 还得与成高扯皮。 想到这里,吴年不由眯起了眼睛。 成高是我的上司,不知道会不会扣我俸禄,要扣多少。 第三十七章 聚众 清晨。 天空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整个北山堡在这薄雾之中若隐若现。 吴年是被冻醒的。 家里头的破棉被,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换过了,保暖效果简直可怜。看書喇 他迅速的掀开了被褥,离开了冰冷的被窝,穿上破衣服来到了厨房。 “哥。你醒了?水我已经烧好了。早饭再等一会儿。”柳香坐在灶口前添柴火,听见动静后抬头对吴年说道。 “早饭吃什么。”吴年随口问道。 “米饭和鸡蛋。”柳香迅速回答道,眉眼弯弯。有米饭吃可真是太好了,以前咱家都是米糠饭呢。 这都是哥赚来的钱,哥还当小旗了。 呵呵。 “噢。”吴年哦了一声,拿了脸盆去勺热水。 “对了。香儿你今天去给咱们制两张棉被,家里的棉被旧了,不保暖。钱就在我的床底下,自己去拿。” 吴年说道。 “哥,你昨晚冻着了?”柳香抬起头来,一脸关切。 “嗯。有点冷冻。”吴年点了点头道。 “好的。我吃了早饭就去办。对了。只要一张棉被就够了,我晚上不冷。”柳香笑呵呵的说道。 其实她也很冷,但能省则省嘛。 “你不要跟我打折扣。两张新的、好的棉被。要是你只做一张回来,哥我就把新被子扔了。” 吴年一眼看穿了柳香的小心思,瞪了一眼对方。 “哥。”柳香小脸蛋一垮,小声叫了一声。 吴年白了一眼,没有理会她。端着脸盆回去了卧房洗漱。吃了早饭后,吴年很大爷的把家务事丢给了柳香,大摇大摆的来到了李勇家门口。 大门开着,吴年走了进去。 “小旗大人怎么来了?”李勇正在院子里打拳,见到吴年后连忙说道。 “打脸不是?我当了代理小旗,就不是兄弟了?”吴年笑骂道。 “呵呵。礼多人不怪嘛。”李勇人老成精,笑呵呵说道。 二人说谈了一会儿,吴年单刀直入道:“兄弟啊。我想大伙儿聚聚,我去找铁牛,你去把王贵、张声叫来。去我家。” “好的。”李勇一口答应了。 吴年先找到了铁牛,又买了一坛酒,一些花生。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李勇、王贵、张声已经在了。 吴年让柳香取来碗筷,兄弟几个人坐在长凳上,一起喝酒剥花生。 “兄弟。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李勇将一颗剥好的花生塞入嘴中,一边问道。 “是啊。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多的是力气。”铁牛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的豪爽。 王贵、张声也是点了点头。 吴年也不卖关子,放下了手中的酒碗,说道:“我打算扩兵,把我们小旗的兵丁,扩充到十个人。” 这句话可把众人给镇住了,都目瞪口呆起来。 这当官还不是为了钱? 吃空饷,喝兵血。 多招募人,不就多付给俸禄吗? 有这样当官的吗? 他们还以为今天吴年找他们来,是为了让他们给帮忙修葺一下房子的呢,反正以前都是这么干的。 吴年不等他们缓过神来,连珠炮似的说道:“这件事情我琢磨过了。我不仅要扩充兵丁,还要足额发米给兵丁。” “最近这些年蒙元人越来越强势了,没准哪一天就打来了。吃空饷、喝兵血,买了土地,聚集了财富有什么用?没准就是给蒙元人做嫁衣了。” “相反。我们一个成建制的小旗,进退也自如很多。” 说到这里,吴年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沉声说道:“不过话说在前头。我既足额发了米,那我操练就肯定很严格。王贵病体虚弱,再说。其他人三天一练,看情况加练。我这里也不需要你们给我种地。” “也不用你们给我盖房子。” “还有一点。现在我们是兄弟,但是在军中我们却是上下。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光是讲义气,有仁德是带不了兵的,还需要有威严。 正所谓慈不掌兵。 吴年倒也不是有多大野心,只是目前的局势,却是让他不得不如此。 他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会给众人带来很大的震撼。说完之后,便端起酒碗来,小口小口的喝着,剥花生。 他一个人的时候不怎么喝酒,聚会的时候就得喝。 第三十八章 粮饷 “多谢总旗大人。” 吴年很是客气道。 他就是这样。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尽管李坤帮他是因为与成高不对付,但帮了就是帮了。而且李坤也真的一直对他很客气。 李坤其实很震惊。 他听说金曼城下令,杀虎赏赐小旗官职这件事情,觉得很不靠谱。 那可是老虎,万兽之王。是那么容易杀的? 没想到,真有人杀了,而且还是吴年。 他怀疑吴年杀了李定,觉得吴年非同凡响,这才加以亲近,但没想到吴年会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一个小旗。 百户所内,只有十三个官。 小旗直接带兵。 两个总旗各带五个小旗。 别的都是,各归各管。 但是李坤知道,吴年肯定不会与成高成为一路人。 拉拢吴年,就等于是拉拢吴年属下的兵。 吴年的分量更足了。 昨天他仔细一琢磨,今天就派人去县城买贺礼了。 总而言之,二人是盟友。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之后,吴年才说明了来意。 “你竟然想扩兵,发足粮饷、练兵。”李坤吃惊的看着吴年。 他很惊叹。 这年头。眼看着北方蒙元人越来越厉害了,但不管文官还是武官,都是使劲儿捞钱,醉生梦死。 像吴年这样的人,不说是凤毛麟角,那也是少见了。 “是的。”吴年点了点头,然后拱手恳求道:“总旗大人也知道。我吴年出身小兵,对这里边的门道不是很懂,还大人请指点。”wΑp.kanshu伍.net 李坤更在意吴年了。 真到了有什么事情,吴年这个人绝对比谁都靠谱。 “好。有志气。”李坤竖起了大拇指,称赞了一声后,沉吟了起来。就在这时,有奴婢端着茶盏走了进来。 李坤端起茶盏喝了几口之后放下,抬头对吴年说道:“这些年。朝廷的财政越发捉襟见肘。当官的朝廷没有扣俸禄,从七品小旗每月七石米。” “但不全是米,有一些是铜钱、货品。” “每个兵丁,每月能领八斗米。” “但这是足饷。” “实际上百户抽两斗米,总旗抽两斗米,小旗抽两斗米。真到了兵丁的手中,只剩下两斗米了。” 第三十九章 笼络人心 众人虽然都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行。”铁牛粗糙厚实的手掌拍打在桌子上,然后端起酒碗,咕噜咕噜一把喝干净了。 因喝的太急,他一时间面红耳赤,说道:“当官的抽筋拔骨,不把我们当人。既然小旗大人支持我们,我们就干了。” “说的没错。”李勇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重重点了点头。 “既然兄弟们都同意,那小弟我也舍命陪君子。”张声笑着说道。 他们是感激吴年的。 按照约定。吴年足额发给他们军饷就行了,现在还要帮助他们从总旗成高的手中拿到总旗克扣走的部分。 这完全是与总旗对着干,而吴年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他们这些小兵,难道畏畏缩缩不成? 干了。 “好。”吴年收敛了笑容,眼神也陡然锐利了起来。 四人在厨房内喝了一会儿酒,王贵从外走了进来,对吴年弯腰行礼道:“小旗大人。人选出来了。” “好。你们先去。”吴年点了点头,让众人先去小院。他去自己的房间内,搬来了一个小箱子,放在了地上。 院子内,十几个年轻人都是气喘吁吁。其中六个人露出了喜色,而其余人都是垂头丧气。 吴年站在堂屋门前,对众人一抱拳,说道:“没选上的兄弟。让你们跑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每人上前来,领十个铜板。” 王贵、李勇等人都是惊讶的看着吴年,随即露出佩服之色。 没选上的有九个人。每人十文钱,就是九十文钱。可以买四十五斤大米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小数目。 但是吴年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而且吴年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选上的没选上的,都开开心心的来了,开开心心的走了。 谁也不得罪,谁也没有怨言。 这是天生当头的料啊。 “多谢小旗大人。”正跑的苦胆都快吐出来,气喘吁吁,垂头丧气的九个人闻言都是大喜过望,连忙抱拳感谢。 吴年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腰打开了箱子,露出了里头的铜钱,让九个人依次上来,分了十个铜钱,让他们高高兴兴的走了。 第四十章 怨怼 成高、李坤、金曼城。 这三个人不仅是百户、总旗而已。他们三个家族,几乎已经垄断了百户所内的高官位置。 势力其实相差不大。 成高的府邸,相当宽阔气派。他家的奴婢成群,还有一队十一人的私兵,是百户所内相当强劲的势力。 堂屋内。 “啪。”成高右手一扫,把茶几上的茶盏给扫落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块。 他站了起来,负手在后,脸色难看的来回踱步,说道:“李坤这贼杀才,坑我。” “别人当官都是为了钱,吴年当官反而补贴给士兵钱。这是他想要获得更多的东西啊。现在蒙元人这么强大,他有朝一日可能会与蒙元人交手。这种人就是史书上的豪杰啊。” 成高很愤怒,很后悔。 他与吴年本来是无冤无仇。只是因为怀疑吴年杀了他属下小旗李定,才先声夺人,让吴年跪下。 当兵的给当官的磕头怎么了? 这小子竟然不跪。 闹的僵了,才有后来的事情。 而且要不是李坤护着,他早就拿捏这小子了。 现在好了,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啊。 “想个办法,弄他。”成高抬起头来,对面前一位汉子道。 这汉子虎眼阔鼻,容貌十分凶悍,身高七尺六寸很是强健,腰间插着一把钢刀。 正是成高家中家兵头子,吴远。 “大人。该用的招数,李定都用过了。” “现在李坤对他很关照。他又刚刚杀了虎,为百户大人报了仇。而且整个百户所都知道这件事情。风头正劲。我看还是暂时观望,等一等。” 吴远长的五大三粗,但心思却是细腻,无奈说道。 成高脸色难看,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拿吴年没办法。 他心里头把李定骂了个半死。 “这个废物,当时吴年也没有引起李坤的注意。堂堂小旗竟然弄不死兵。” “哎。”成高叹了一口气,抬头对吴远说道:“我只怕时间过的越久,他就越难对付啊。” “总旗大人放心。按照吴年的财力,资历,他三年内都别想成为总旗。时间还长着呢,慢慢找机会就是了。” 吴远笑着说道,一脸的笃定。 这小兵当上小旗,那是比较容易的。只要百户推举就行了,一般朝廷都会同意。 但总旗就不一样了。 这大小也已经是个将了。 朝廷方面,审核会严格很多。 除非有实实在在的军功,或者是庞大的财力打通关节才行。 北山堡百户所内的金家、李家、成家,都是有钱有势才能当官。 再说了。现在总旗、百户都没有空位,吴年怎么挤得上来? “也是。” 成高听了之后,心中稍宽,点了点头道。 过了片刻,他挥了挥手让吴远下去了。 “来人。来收拾一下,顺便上一盏茶。”成高看了看地上的碎茶盏,皱了皱眉头,朝着门外喊道。 “是。” 一名容貌清秀的奴婢应了一声,走进来收拾了一下。过了不久,又送来了一盏茶。 成高端起茶盏,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而眸子则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现在是应该避之锋芒,但提前想一想,做做准备也无妨。 如何发动致命一击,干掉这个混蛋。wΑp.kanshu伍.net ...... 吴年便这么三天一练,均匀的练兵。 时间过的很快,初一发粮的时间到了。 而随着时间过去,这件事情也在整个百户所冷却了下来。 这当官的都不正经,偶尔出一个正经当官的,也不是很奇怪。 这日早上。 东方熹微。吴年起的比往常早,但是柳香起的比他更早。 而且她把热水都烧好了。 “怎么起这么早?”吴年看了看往灶口内添柴火的柳香,奇怪道。 这一大冬天。她吃的好,油水足,又成天呆在家里头织布。白起来了,也肉起来了。 真好看。 就是吴家现在还穷,她既没有什么珠宝首饰,也没有一件像样的衣裳,看着很寒酸。 “我知道哥你今天要去领粮米呢。”柳香笑呵呵,露出了两排雪白的贝齿,非常可爱。 十六岁的少女,一朵鲜花啊。 “原来是惦记着大米啊。”吴年笑着说道。 “才不是呢。我,我....我是怕哥你没早饭吃。”柳香说着说着脸颊就红了,声音也越来越低了。 吴年失笑。 当初多么冷傲的小姑娘啊,跟她说话,回回怼。现在好了,小媳妇真乖。 吴年喜欢这样的。 乖巧可爱又懂事。 “还往灶口里添柴火呢。水都开了。”吴年笑着说道。 柳香惊叫了一声,连忙把柴火给撤了出来,塞入了煮饭的灶口内,脸蛋更红了。 吴年哈哈大笑着,用瓢子勺了热水兑点凉水,洗漱了起来。 又匆匆的吃了一顿简单的饭菜之后,吴年便大踏步出了小院,往军营方向而去。 他的脚步非常沉稳,而眼神很是锐利,宛如一把刀锋。 今天不是简单的领粮米,而是一场战争。 他要把成高吞掉的每月每人二斗米,给吐出来。 吴年进入军营之后,便来到了自己小旗的排屋。铁牛、李勇等十个兵已经到齐了,所有人都带了刀。 他们或坐着,或站着。见到吴年之后,立刻条件反射的站成了一排,弯腰行礼道:“小旗大人。” 这段时间,众人都有变化。 李勇老了,精气神没了,变化不大。 但他是老兵,训练新兵很有一手。 铁牛更加强壮了,站着的时候就仿佛是一尊铁塔。 张声也比以前更强壮了。 王贵的身子骨也渐渐强壮起来了,平常不会气喘、咳嗽了。 新入伍的新兵,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壮了起来。 最主要的是,他们并非乌合之众,而是有一股气势。也有一面旌旗。 这旌旗就是他吴年。 也可以说是军魂。 强壮、训练有素、有军魂的军队,它就是精兵。 “兄弟们。今天发粮。大干一场吧。”吴年双手叉腰,眸光越发锋锐,大喝了一声。 “是。”兵丁们昂首挺胸,大声应是,中气十足。 “咚咚咚!!” 不久后,鼓声响起。这是百户擂鼓聚兵。 “走。”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前引导,小跑着往校场而去。 与此同时,各小旗的人马,也如海纳百川一样,往校场而去。 第四十一章 吴年发飙 校场内,各小旗人马都到场了。 吴年作为代理小旗,率领自己的兵马排成直线,他本人立在最前方。而他的兵马,也是独树一帜。 北山百户所内,当官的吃空饷,喝兵血。 各小旗的兵丁,只在纸面上满员。实际上少的五六人,多的也就六七人。只有吴年的小旗,人员满员。 排起队伍的时候,他的人马最长。 虽然吴年鹤立鸡群,但是小旗、兵丁们,却并不惊讶。 吴年猎虎,成为代理小旗,只等朝廷正式的文书下来,便是正经八百的官了。 这当官的很不正经,竟然不吃空饷,不喝兵血,三天一练,风雨无阻。 简直是奇葩。 当兵的当然是羡慕的,谁不喜欢这样的官呢? 小旗们则是取笑吴年的。 这个傻叉,不会当官啊。 吴年可不管别人是怎么看的,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便是了。他昂起头来看向台子上,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李坤、成高都在,但是金曼城竟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吴年认得这个人,乃是金曼城家兵的头领,叫章盔。 吴年回想起了杀虎时候,金曼城疯疯癫癫的样子。心中涌现出了明悟。 “看来金曼城病的不轻啊。这样也好。我与李坤是盟友,一起对付成高,不用顾忌金曼城。” 吴年抬起头来,目视成高,眸光极为锐利,宛如一柄锋利的长矛。 “百户大人身子抱恙。今天由我来代替发米。”台子上。章盔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 “叫到名字的人,上来领米。”wΑp.kanshu伍.net 说罢了,章盔取出了一本花名册,对着唱名。在台子的旁边,耸立着几个很大的米缸,有专门的文吏、帮手,负责发米。 叫到名字的兵丁,拿着自己准备好的袋子,上去取米。 每个人两斗米。 这是被克扣后,少的可怜的俸禄。但是每一个兵丁,都很高兴。 这百户所内这么多人,真能当兵吃粮的,又有几个?每月二斗米,它不少了。 随着章盔唱名,一队队的兵丁,上前领米完毕。很快,就轮到了吴年所在的小旗。 “兵丁吴年。上来领米。”章盔唱名道。 他的声音虽然尖锐,但不妨碍清晰无误的传入众人的耳中。但是吴年却是不为所动。 所有人的眸光都集中到了吴年的身上,惊讶,诧异,不解。 他想干什么? 与吴年特立独行的行为一样,他率领四个人去猎了一头大虎,且军营中流传是他杀了李定。 这种种为吴年带来了名望。 军中公认,吴年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强力小旗。 兵丁们见他不动,第一个想法便是他要搞事。 成高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打算干什么?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转头看了一眼李坤。 李坤察觉到了成高的眸光,转头还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很兴奋。金曼城现在病的很厉害,如果能搞垮了成高,那么整个百户所就是他的一言堂。 “上吧。吴年。”李坤回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吴年,心中发出了一声咆哮。 章盔并非什么都不懂的人,隐隐察觉不妙。但是他也没办法,只能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声唱名道:“兵丁吴年,上来领米。”看書溂 吴年没有理会章盔,而是对成高、李坤弯腰一礼,说道:“二位总旗大人,请恕我不能领命。” “吴年。你想干什么?!!!”成高的太阳穴隐隐跳动,没有忍住,呵斥道。 “成总旗。你何必动怒呢。不妨听听他不能领命的缘由。”李坤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低头看向了吴年,说道:“吴年。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今年我们辽东诸卫所与蒙元交战。朝廷特发粮饷。” “足饷六斗。” “我要六斗粮。” 吴年左手握紧了腰间钢刀的刀柄,昂起头来盯着成高,声音仿佛是万丈寒冰,比这冬天的风霜,还要寒冷。 现场一片寂静。 除了李坤以及吴年小队的成员之外,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吴年。 道理所有人都知道。 百户、总旗、小旗层层克扣,兵丁的军粮,简直少的可怜。 但是这件事情是能摆在台面上说的吗? 兵丁能抗衡军官吗? 至少在北山堡百户所内,这件事情是不会有人捅破了窗户纸说的。 吴年是第一个。 所有不知情的人,都愿意在心中竖起大拇指,称赞吴年一声。 “你好勇。” 章盔顿时放松下来了。他是代理金曼城来的。 上边的卫所发了八斗米,金曼城克扣了两斗米。 现在吴年只说是六斗,明显是针对成高的。与金曼城没有关系。 成高的脸色铁青,握着刀柄的左手很用力很用力,以至于手背青筋暴起。他转头满是愤怒的看着李坤,沉声说道:“李坤。你要知道。不是只有我贪了,你也贪了。小旗们也贪了。层层盘剥,每层两斗米。” “你让他把这件事情捅出来,这是跟所有当官的为敌。” 李坤不为所动,笑了笑道:“是啊。我确实是贪了。但是我属下的小旗,可没有人敢犯上作乱的。” “成高。你御下不严,怎么当的总旗?” 成高的脸色越来越青了。 “你真要撕破脸?”成高低声咆哮道。 “当然。这是战争。金曼城不行了。朝廷也不可能从别的卫所调一位百户过来。这新百户,只能在你我之中选拔出来。你难堪,我就得利。” 李坤依旧从容。 “好好。”成高怒极反笑。然后恶狠狠的瞪着台下的吴年。这个混蛋。我没找你开刀,你反而先发难了。 好,好的很。 我也不管什么你风头正劲,不风头正劲了。这件事情后,我定要除掉你。 成高已经下定决心,把吴年弄死。但是现在吴年发飙,他也得应对。 成高面无表情道:“朝廷是给发了六斗米,但是朝廷从南方运粮过来。人马吃用,粮食损耗了。到你们手中,就只有两斗米。你爱要不要。” “另外。我要提醒你。吴年。虽说百户大人让你暂代小旗,但你现在还是一个兵。” 说到最后,成高的语气充满了杀气。 小兵。 你特码的是个小兵啊,混蛋。 成高的心中,发出了恶龙一般的咆哮。 憋屈,憋屈。 第四十二章 得手 吴年的脸上露出了冷笑。 这千里运粮,人马吃用消耗的事情,他当然知道。 成高拿出这个事情来说,也算有急智。 但今天,他不是来耍嘴皮子的。 吴年昂起头来,按刀而立,气沉丹田,大声说道:“我不懂。我只知道。朝廷发六斗米,我就要六斗米。” “总旗大人。现在蒙元人渐渐强盛是不争的事实,北山堡虽然没有波及,但是朝廷对辽东卫所很重视。难道你要激起兵变吗?” 说罢了,吴年右手一挥。 李勇、铁牛、王贵、张声等人立刻率领其余新兵来到了吴年的面前,弯腰行礼,沉声说道:“请总旗大人三思。” 这是逼宫。 兵? 这百户所内的兵丁,都是和尚。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真正有战斗力的是当官的家兵。 吴年一挥手,便有十个兵站出来。不客气的说,完全可以横扫在场的所有官兵。 真闹起来,便是成高家里头的家兵,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而且如果真的发生了火并的事情,妥妥的就是兵变。 吴年胆大勇敢,敢豁出去。 成高敢吗? 成家家大业大,在这小小的北山堡外有大片良田,有成群的奴婢,还有一队十一人的家兵。 吴年笃定成高不敢。 “真是得人心啊。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真是个豪杰。”李坤也是有些吃惊的看着吴年。 他知道吴年得人心,但是也不知道吴年这么得人心。 吴年只是一挥手,十名兵丁便站出来了。 这他娘比他这个总旗都好使啊。 兵丁、小旗们也很吃惊。 但是他们没有任何举动。小旗是没有吴年的胆魄,也没有必要为兵丁争取利益。 兵丁们也不敢得罪成高。 所有人抬头看向成高,这位总旗大人,要怎么做呢? 是与吴年等人火并一场,闹出兵变。 还是退一步,把粮食发出来呢? 闹出兵变的后果就不用说了。如果成高退了这一步,那么声望将一落千丈。 成高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他的喉咙一甜,差点喷出一口血来。他咬着牙齿,把这一口血给吞了回去。 他的牙齿咯咯咯的颤抖着,眸光犹如一柄利刃,似要把吴年千刀万剐。但他就是没有半点办法。 他不敢与吴年等人火并。 “发粮。”成高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去,咬牙切齿对那发粮的小吏,下达了命令。 “轰隆”一声雷鸣。 总旗大人就像是纸老虎一样,被捅破了,化作了纸片飞舞。 原来当官的,也就这样罢了。 成高的威望,一落千丈。甚至于隶属于成高的兵丁们,也是蠢蠢欲动。但是他们终究没有吴年这样的人站出来,不敢行动。kΑnshu伍.ξa “多谢总旗大人。”吴年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率领众人对成高一抱拳,然后他昂首挺胸,拿出了自己的布袋,去领粮米。 小吏与帮忙的人员,脸色古怪的看着吴年。然后慌手慌脚的,给吴年打了六斗米。 整整七十二斤。 随后是李勇、王贵、铁牛等吴年小队的成员。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非常开心。 当兵的苦哈哈啊,他们以前都是领两斗米。 现在是六斗啊。 三倍。 三倍。 其他的兵丁都羡慕的看着,但是他们也只能是看着罢了。 很快。吴年小队把粮米领完了。而其余小队的兵丁,则苦哈哈的拿着袋子,去领取二斗米。 很快所有人都领米完毕了。成高就像是火烧眉毛一样,脸色铁青的走了,临走之前,凶狠的看了一眼吴年。 吴年不为所动,只是对李坤一拱手,然后率众离开了校场,回到了自己小队的排屋外。 “多谢小旗大人。”到了之后,李勇领头众人一字排开,对吴年一拱手道。 吴年是个当官的,这米本来跟他没关系。他冒了这么大的风险,都是为了他们这当兵的啊。 李勇、王贵、铁牛、张声四个暂且不说,新兵们对于吴年的敬爱,又加深了三分。 “客气了。”吴年笑了笑,正打算让他们回去。 李坤却带着两个假兵,从拐角走出。 “总旗大人。”吴年连忙率领众人,对李坤行了一礼。 “都是兄弟,就不用这么见外了。”李坤笑着扶起了吴年,然后使了一个眼色。 吴年点了点头,与李坤一起进入了堂屋。 “我这里也没个茶水,请大人不要见怪。”吴年请了李坤上座,自己坐在客座上,拱手说道。 “说了不要这么见外嘛。”李坤故作不悦道。 “是。”吴年笑着应道。 “小年啊。你今天干的漂亮。我看了不知道多开心。只是啊,你出拳越狠,成高就越愤怒。” “有我帮你,他明面上拿你没办法。但是.....”李坤给了一个吴年你懂的眼神。 “多谢总旗大人提点,我明白了。”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点头说道。 明面上不行,那就暗地里来。 最快的办法就是,从肉体上消灭他。 报复会很快。 很狠。 李坤来这里不过是提个醒儿,很快就走了。吴年把李坤送走之后,叫来了李勇、铁牛、张声、王贵四个人,把李坤的话,对四个人说了一遍。 四人面面相视了一会儿,李勇抬头对吴年说道:“小旗大人。你要我们怎么做?” “你们四个从今天开始,就把床铺搬到我家去。我们挤一挤。你们寸步不离,保护我。” 吴年沉声说道。 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定是怎么死的? 吴年现在已经很强了,但也不可能每天都睁着眼睛睡觉。 如果他与李定一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就成笑话了。 “是。” 李勇等人没有任何犹豫,齐齐应是。 吴年很快也带着众人离开了军营,回去了家中。他把领的米交给了柳香,并给柳香说了一下,李勇四个住在他们家的事。 柳香虽然有点奇怪,但她一个姑娘家也不懂,就没有多嘴问。 吴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来到床上坐下,眸中闪过一抹阴沉。 让四个人贴身保护,只是笨办法。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得想办法把成高做掉,一劳永逸。 吴年想了许久,却一无所得。 正如成高拿他没办法,他也拿成高没办法。wΑp.kanshu伍.net 成高家里头有十一个私兵,出入都有人保护呢,还有很多奴婢、家奴。 想杀成高一个人是不行的,需要人数不少于五十人的精锐兵马。 第四十三章 龙且 成府。 成高怒气冲冲的带着家兵吴远进入了府邸,一位女婢迎面而来,猝不及防的撞在了成高身上。 “碰”一声,成高一脚踹翻了女婢,大骂道:“不长眼的东西。”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女婢骇得魂不附体,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的跪下,磕头求饶道。 “滚。”成高又骂了一声,绕开女婢来到了书房内坐下。 “啪!”成高忽又站起,把书桌给掀翻在了地上,笔墨纸砚等等散落了一地,他又将书柜翻倒,直到把书房弄的一团糟。 他气喘吁吁的坐在了椅子上,抬起一张铁青的脸颊,对吴远斩钉截铁道:“吴年不除,我再无威严。想办法做掉他。” 吴远是全程跟着的,所有事情都看在眼中。 他很理解成高的心情。 被一个小兵如此挑衅,是个人都受不了。想了一下之后,吴远说道:“大人。我认识一个叫龙且的人,他是一个高手。如果近身搏杀,便是十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是要价有点贵。” “多少钱?”成高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睛,斩钉截铁道。 “三百贯。”吴远深呼吸了一口气,拱手说道。 成高眉头一挑,狐疑的看了一眼吴远。这厮,不会是要吃回扣吧? 三百贯不是一个小数目。 理论上,它可以在北山堡买一百亩左右的良田了。 成高不是拿不出来,而是拿出这笔钱,来杀吴年是不是值得。但犹豫只是持续了一秒钟。 “马上去找他。”成高断然说道。 吴年不除,他是如刺在喉,不吐不快。 “是。”吴远的心跳不争气的跳了一下,弯腰应是。 不久后。吴远带上了五个家兵,簇拥着一辆装了三百贯铜钱的马车,往定县而去。 山路比较难行,他们在斜阳落幕之前,到达了定县。 这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小城,矗立在山间盆地上。城墙与北山堡一样,年久失修,到处都是裂痕,长满了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吴远进入城中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钱,交给了随从人员说道:“你们去定山客栈休息。接下来我一个人就行了。” “是。” 一名随从伸手接过了钱,很爽快的带人走了。吴远看着他们离开之后,拉着车鬼鬼祟祟的来到了一处宅子前。 他上前敲了敲门,很快有一个骚媚女人打开了房门。 “好人,你可来了。”骚媚女人见到吴远之后眼睛一亮,便想扑上来啃咬吴远一番。 吴远用眼神严厉的制止了骚媚女人,把车赶进了宅子。等他出来的时候,马车要轻了很多。 又是七拐八拐,吴远赶着马车到了一座青砖黑瓦的大院外。他上前敲了敲门,很快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精干汉子斜着看了一眼吴远,语气有点不耐烦道:“你是什么人?” “这位兄弟,我要见龙且。”吴远很是客气,抱拳弯腰一礼道。 “进来。”精干汉子面色一凝,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吴远之后,招呼了吴远进来。 进入院子后,吴远看到了七八个精干的汉子,正在院子内修练武艺。 这并非军中的把式,而是走江湖的路子。 龙且。 吴远认识这人也是偶然。他并不清楚这个人的来历,但猜测对方应该是辽东本地人。擅长北方拳术、刀术、枪法。 传闻龙且手持一把刀,便可以干翻十几个精干的兵丁。 定县是黑虎帮的地盘。 龙且盘踞在定县,看起来只是个普通拳师。但其实承接一些见不得人的任务。kΑnshu伍.ξa 而龙且做这些事情,黑虎帮不知情。 是很厉害的人。 他们虽然认识,但不是朋友,也没做过生意。 吴远跟着精干汉子来到了一处房间外。 “请。”精干汉子弯下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吴远点了点头,迈开右腿跨入了门槛内。这是一间小客厅。龙且便坐在主位上。 他约莫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的很奇特,额骨很高,而脸颊凹陷,满脸虬髯,身强力壮。 “是吴远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龙且有点意外,张口问道。 “想请壮士出手,杀一个人。”吴远微微低着头,很客气的对龙且行礼道。 气势。 龙且的身上有一股看不清摸不着的气势。吴远恍惚间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猛虎,凶恶而残忍的猛虎。 “谁。”龙且稍稍眯起了眼睛,丝丝寒芒在眼中流转,犀利又锋锐。 这一刻。 吴远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北山堡百户所代理小旗吴年。”吴远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感,沉声说道。 “是那个杀虎的人啊。”龙且虽然这么说,但是脸色却是很从容,一点也没有把吴年放在眼里。 “二百贯。先付钱,不论成败,都不退款。”龙且轻轻说道。 “好。”吴远爽快答应了。 他早就知道这个价钱了,车里边正好是二百贯。 吴远很快就离开了这座宅子。 第二天一大早。 龙且吃了一只鸡,三碗饭,一点下饭的咸菜,穿上了衣裳,用一块黑色的粗布包裹好自己惯用的钢刀,便大步出了定县,往北山堡而去。 下午过半的时候,龙且来到了北山堡。 在北山堡门口附近,龙且遇到了一个砍柴的老头。他叫住老头道:“这位老汉。听说你们这里出了个杀虎英雄,叫吴年。他家住在什么地方,我想去拜访一下。” 老汉一听,脸上露出了光荣之色。说道:“你可来对了,我们百户所的吴年,绝对是个英雄。他啊......” 老汉不仅回答了龙且的问题,还叨叨唠唠了说了一大堆。 包括吴年是怎么练兵的,怎么为兵丁从成高的手中夺回米粮的。 “老汉我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当官的。吴年啊。他是个好官,也是个好兵。要是早生几百年,他没准能成为开国猛将呢。” 老汉竖起了大拇指,露出了一口大黄牙,满是赞誉道。 龙且一双虎目精芒闪烁,心中暗道:“得到了一些意外的情报。” “吴年!!!” 龙且转头看向了北山堡,稍稍眯起了眼睛,眸光有些深远,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甩了甩头,驱散了回忆。对老汉拜谢道:“多谢老汉指点。” 说罢了,龙且便大踏步的往北山堡城门口而去。 第四十四章 酒局 北山堡的守卫很松懈,也没有人多看龙且一眼,他很轻松的便进入了堡内。不过尽管有老汉的指点,但龙且还是问了一个人后,才找到了吴年的宅子。 大门敞开着。 门后传出一些响动。 龙且迈过大门,抬头看向院子。不大的院子内,有小鸡在地上飞奔,有五个人正在练拳。 龙且没有打搅,只是双手抱胸看了起来,不时的点点头。 这拳法有点特殊,他没见过,但确实是好拳法。 吴年正带着王贵、铁牛、李勇、张声四个人练军体拳,早就注意到龙且了。 而且他从龙且的身上闻到了血腥味,再想起他与成高之间的关系,心中便有些警惕。 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一对一吴年是不怕的。 再说了,他身后还有四个人呢。 见龙且没有举动,吴年便也继续带着众人把军体拳给练完了。等最后一招打完之后,吴年收拳站立,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位壮士,你有什么事情吗?”吴年抬起头来,抱拳问龙且道。 王贵、铁牛等人也是一脸警惕,抬头目视龙且。 “我是定县人龙且,走江湖的拳师,向来喜欢结交英雄豪杰。听说北山堡内出了个打虎英雄,特地来结交。” 龙且不动声色,抱拳一礼道。 他气息豪迈,眼神坦荡,不由让吴年心生好感。 莫非我猜错了? “我便是吴年。打虎英雄不敢当。那头大虎不是一个人能对付的,我能猎杀成功,是因为兄弟们的帮助。” 吴年转过头,抬起手来扫过铁牛等四人后,回头说道。 “吴壮士谦虚了。面对一头数百斤重的大虎,能不屁滚尿流就已经是好汉了,更别说率人去猎杀它了。这需要非凡的勇气。” 龙且摇了摇头,一脸敬佩道。 龙且虽然气势很足,但却一直客客气气。铁牛等人也对他生出好感来,稍稍放松了警惕。 “那我就多谢壮士抬爱了。”吴年微微一笑,然后弯腰说道:“我地方小,也没什么好吃的招待。只能略备薄酒,壮士请。” 说罢了,吴年转头对王贵说道:“兄弟。你去切三斤熟肉,买一些花生来。” “是。”王贵应了一声,立刻走了出去。 龙且眸中精芒一闪而逝。面对陌生人,吴年能切肉置办酒席招待,也着实是豪爽的人。 吴年邀请龙且来到厨房坐下,先摆好酒碗,邀请众人坐下。等王贵回来之后,众人便一起推杯换盏,吃喝了起来。 龙且一直没有露出敌意,仿佛真的是慕名前来拜访一样。 二人说着说着,关系就亲近起来了。 “吴兄弟。在堡外的时候,我听一个老汉说。你养兵、练兵,是个好官。现在当官的只会贪赃枉法,当武官更是只会喝兵血,吃空饷。你让我佩服。”龙且放下了酒碗,朝着吴年露出了大拇指,一脸佩服道。 吴年到底是年轻了一点,如果是他做杀手的话,那肯定不会这么墨迹,直接拿刀砍人。 他真当龙且是一个爱结交朋友的江湖人。笑着摇头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啊。”kΑnshu伍.ξa “哦。这话怎么说?”龙且故作惊讶,问道。 铁牛、王贵、张声四个作陪,也不插嘴,只是蒙头吃肉。 吴年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伸手捏了一粒花生剥掉吃了,才说道:“要是太平日子。我连兵都不会当,直接想办法做生意。买田、买奴婢,做个富家翁不是很好?”wΑp.kanshu伍.net “现在不是蒙元人渐渐强盛吗?我们辽东人直接面对蒙元人的铁骑,朝不保夕。” “北山堡这个破地方,就像是纸糊一样。一捅就破。” “如果蒙元人真打过来了,我有兄弟们在,也可以自保。俗话说得好,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两根筷子就不容易折断了。” 铁牛等人都是点了点头,这一番话吴年跟他们讲过。 龙且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是。” 他也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口,轻轻放下后,不动声色道:“如果蒙元人真的打到了北山堡。兄弟你打算怎么自保?投降?防守?还是逃跑?” 铁牛怒了,拍桌子站起,虎目直勾勾的瞪着龙且,说道:“投降?我们小旗大人怎么可能投降。” “哎。铁牛,你不要这样。”吴年伸手制止了铁牛,然后抬头看了看龙且。他觉得有点异样,这家伙说这话,似乎有深意。 不过他也是坦荡,说道:“我吴年是个汉人,肯定是不会投降蛮夷的。至于防守还是逃跑,那就要视情况而定了。如果有一百个蒙元人来攻打北山堡,那当然是防守。” “如果有上万人来攻。那我还是脚底抹油,暂避锋芒吧。” 龙且摇了摇头,说道:“什么是蛮夷?什么是汉人?这年头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自从蒙元人崛起之后,多少汉人投降了蒙元人,吃香的喝辣的。吴兄弟啊,以你的本事,不如归顺了蒙元人,少不了一场富贵。” “你!!!!”不仅铁牛怒了,在座的王贵三人也怒了,朝着龙且怒目而视,却被吴年给制止了。 他转过头看向龙且,露出了探究之色,说道:“兄弟啊。请恕我直言。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并非等闲之辈,而是一个久经厮杀的好汉,杀人不眨眼的那种。我最近得罪了人,怀疑你是那人派遣来杀我的。” “喝过酒后,我又觉得你是个单纯来拜访的江湖好汉。” “现在我又觉得你是蒙元人的说客。但是我吴年何德何能,只是个小旗。哪有资格享受蒙元人专门派遣说客来劝降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铁牛、王贵、张声、李勇四人站了起来,分散开来把龙且团团围住。 龙且身子不动,坐如山峰,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抬头来看向吴年,说道:“兄弟你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如果蒙元人用大把的金子,让你投降,你投不投降?” 吴年实在是摸不着头脑,有点不爽。但却还是斩钉截铁的回答了一句,说道:“我吴年哪怕死了,也不会投降蒙元人。” 吴年说完后抬起头来看向龙且,质问道:“现在轮到兄弟你了,你有什么目的?” 第四十五章 朋友 龙且看着吴年,再转头看了看四周的铁牛、王贵等人,有很深的感触。想了一下之后,他把用布包好的刀放在了桌子上。 “咔嚓”一声。 吴年等人看都没有看一眼这长条包裹,只是盯着龙且。 他们早看出来这是一把刀了。 “我祖籍在广川府,家中世代经营拳馆。五年前。蒙元人南下,攻破广川府。我全家都死在了蒙元人的刀下。” 龙且的表情很平静,但是一双眸子却渐渐充血,声音也略显颤抖,一双手紧握拳头,手背露出了青筋。 吴年等人都沉默了下来,简单的一句话,却是道不尽的仇恨。 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火山。 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内部却是汹涌澎湃。 吴年也大概明白了龙且的意思。 “我侥幸活了下来,与乡亲们一起逃难到了定县。我一边教人练拳,一边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为的是积蓄银两,起兵对付蒙元人。” 龙且渐渐平静下来,抬起头来目视吴年说道。 “有人找你来杀我?”吴年的语气很平静。 “对。有人出价两百贯买你的命。”龙且点头干脆说道。 铁牛、王贵等人身躯紧绷,紧盯着龙且,仿佛下一刻龙且就会暴起杀人一样。 吴年却是很从容。 当一个杀手说出自己的身份、目的的时候,他就不是杀手了。 “我什么人都敢杀,秀才、军户、百姓、富商甚至是当官的。但唯独不杀像你这样的人。” “兄弟。好好练兵吧。我觉得蒙元人很快就会全面进攻辽东。北山堡并不安全。” 说罢了,龙且便抄起了桌子上的刀,站起来往门口走去。铁牛等人看了一眼吴年,见吴年没有举动,他们便也没有阻拦。 “对了兄弟。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定县找我。”说到这里,龙且报上了自己的住址,然后便出了厨房,大踏步的离开了吴家,离开了北山堡。 “小旗大人。这个人绝不是一个好人,但却是一条汉子,一位豪杰。”李勇沉默了一下后,感慨道。 其余人都是点了点头。 吴年也承认龙且是一个汉子,但他更多的是想到自身。 “好个成高。竟然出价二百贯请了杀手。龙且是专业的拳师,老江湖。虽然真打起来,我未必会输。但是......” 吴年眯起了眼睛,眼中泛起了丝丝冷意。 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做掉他。 “老李、铁牛、王贵、张声。我便直说了,我要宰了成高。你们帮不帮我?” 吴年抬起头来,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沉声说道。 四个人对视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李勇带头,重重点头道:“好。” 吴年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这才是真的兄弟。 “老李、王贵。你们两个不用再保护我了,盯着成高的一举一动,寻找机会。” 吴年看了一眼二人,随即抬头对铁牛、张声道:“你们两个照旧,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是。” 众人齐齐应是。 随即李勇、王贵二人便收拾了铺盖,回去了自己家,并按照吴年的命令,开始紧盯成高。 “兄弟们。我们去见一见成高。”吴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站起来昂首挺胸道。 “这......”铁牛、张声很惊讶。 铁牛不解道:“小旗大人。他要杀你,你去见他干什么?” “没关系。他都找来杀手杀我了,证明他绝不敢光天化日杀我。我去嘲笑他一番。” 吴年冷笑了一声,大踏步的出了厨房。 铁牛、张声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很服气,大踏步的跟了上去。 三人气势汹汹的来到了成高的府门外。成家的门房也认得吴年,连忙招呼人过来,与三人对峙。 吴年也不与这些奴才见识,沉声说道:“去告诉成高,就说我吴年要见他。” “等着。”门房看吴年气势很足,缩了缩脖子,留下两个字后,便匆匆去禀报了。 后宅。 成高正搂着美妾陈氏玩乐。 这陈氏才十五岁,本是个青楼的姑娘。被他看中,买来成为了第八房小妾,正得宠。 三百贯的生意谈成了,成高心情很好,只等着吴年人头落地。 “老爷。吴年带着铁牛、张声一起,气势汹汹的来到我们府门口,说是要见你。” 门房急匆匆的闯了进来,禀报道。 成高的手陡然僵住,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看書溂 莫非事情败露了? 不可能。 成高深呼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之后,沉声说道:“不见。” “是。” 门房应了一声,匆匆的转身回去了大门。 “你走吧。我们老爷说不见。”门房站在成家的一群家奴前,挥了挥手说道。 这不出吴年所料。他双手叉腰,便大声说道:“成高。你有胆子做,没胆子出来见我吗?” “你花了二百贯钱,买通江湖杀手来杀我,事情已经败露了。” “那杀手敬我为人,不仅没有杀我,还与我交了朋友。你没想到吧。” 吴年就在这大门口,大声的喝骂,尽情的嘲笑。 他嗓门大,立刻引起了街坊邻居的注意,纷纷出来围观。 “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吗?” “有可能啊。你忘了吗?这小子率领麾下的兵丁,造了成总旗的反,强要了粮食。” “乱套了,乱套了。小兵要造总旗的反,总旗请杀手杀小旗。简直是乱套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北山堡,军户们议论纷纷。 成高请了杀手,还没杀成。事情捅破了,吴年堵住了成家大门,几乎是蹬鼻子上脸的骂。 成高别说是声望一落千丈,连脸都没有了。 以后出门来见人,都要用布蒙面。 成府大门前的家奴们,看着破口大骂的吴年,面面相视着不敢动手。 后宅内。 成高的脸都绿了。 他打了小妾一巴掌,掀翻在地。几次想要出门与吴年对骂,却是不敢。 这越描越黑啊。 更让他气不过的是。 他明明出了三百贯钱买吴年的命。 现在吴年说二百贯。 他的家兵首领吴远,竟然吃了回扣? 成高气得头上冒起了青烟,对一旁的家奴厉声说道:“去把吴远给我找来。” 第四十六章 姐 吴远就在前院廊下。他听着吴年在门外破口大骂的声音,已经惊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龙且这个混蛋坑了我。他竟然与目标成了朋友。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吴年这个混蛋也是。逃过一劫,就该低调点。现在破口大骂,还把价格说出来了。” “我完了。” 那日他向成高狮子大开口要了三百贯钱,到了定县之后,就把其中一百贯藏在了定县相好那里,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没想到,到处都是缝。 吴远的脑子疯狂的转动,想办法如何圆回来。 “老吴。老爷找你。”家奴走到了吴远的身边说道,顺便补充了一句。 “小心点,老爷的心情很不好,还打了陈奶奶一巴掌。” “嗯。”吴远勉强有了对策,深呼吸了一口气,脸色好看了很多。不久后,他来到了后宅,很是恭敬的对成高行礼道:“老爷,你找我?” “啪”一声。 成高二话不说,给了吴远一个巴掌。骂道:“我给你三百贯,你花了两百贯,吃了老爷一百贯的回扣。来人。把他拉出去打五十大板。” 旁边的两个精干家奴对视了一眼,应了一声,打算上去把吴远拖走。 吴远挨了一巴掌,左边脸颊迅速的红肿了起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屈道:“老爷。冤枉啊。这是那吴年的计谋。” “吴年鬼主意多。龙且告诉他三百贯钱,他就故意在门口叫骂,说是龙且只拿了两百贯钱。这是离间老爷和我啊。老爷您想啊。我是您的心腹。您要是打死了我,不就是断了臂膀了吗?亲者痛,仇者快啊。” 特娘的还真有点道理。 成高看着跪在地上叫屈的吴远,想着这些年,这贼杀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不明不白把这贼杀才打死了。 这府中上下的家兵、家奴也会心寒。 更何况,如果这真的是吴年的计谋。 想到这里,成高心中怒火稍稍散去了一些,但还是冷声说道:“说的有理。但你让老爷我浪费了三百贯钱,却没有办成事情,还惊动了吴年。这你没法狡辩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二十棍子。” 说到这里,成高怒视两名家奴道:“要真打,老爷我要检查的。如果打的不狠,老爷我就打你们。” “是。”两个家奴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应了一声,把吴远给拉走了。 吴远的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 别小看这二十军棍,要是打的狠一点,没准就瘫痪了。就算是打的轻点,恐怕也得在床上调养个把月。 而且经过这件事情,他在成高面前,也没了地位、前途,以后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看着被拖走的吴远,听着吴远发出的惨叫声。成高也出了不少气,心情好了一些。 但一想到吴年,他的火气蹭蹭蹭的又上来了。 “我这一次请了杀手,都没杀成吴年。反而打草惊蛇,让他多了防备。” “三百贯钱白花了,还起了反作用。” “经过吴年堵着门大骂,我名声也没了。” “我特码的,怎么才能弄死他?” 想到最后,成高只觉得头昏脑涨,无计可施。 完全没办法啊。 这怎么可能!!!!! 特码的杀手去杀人,反而与目标成了朋友。 吴年自称是杀手敬他为人。 吴年有这样的魅力吗? 我特码的真不敢相信啊。 成高既头疼,又觉得费解,只觉得一团乱麻。 ....... 吴年在成府门前骂的爽了,带着铁牛、张声二人往自家小院而去。路上碰到了李雅这小萝卜头。wΑp.kanshu伍.net “吴叔。我娘找你。”李雅脆生生道。 这小姑娘实在是可爱的紧,吴年弯下腰一把抱起了李雅,在她红彤彤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咯咯咯。”惹得小姑娘,发出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吴年抱着李雅,带着铁牛二人来到了陈家小院。 他让铁牛、张声在外等着,自己抱着李雅进入了卧房。进了这房间,吴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尽是药味呢。 吴年弯腰放下了李雅,来到了床榻前,看着床上的美妇,心疼的很。 “姐。怎么两天没见,你就这样了。脸上都看不到一点血色。”吴年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摸了摸陈氏的脸蛋儿。 她一张精致的有点梦幻的脸蛋儿,没有半分血色,苍白的就跟雪一样。 吴年的手拂过陈氏的面庞,让她的心肝儿一颤。 虽说二人是青梅竹马,但是这么亲昵,却还是小时候的事了。陈氏一个妇道人家,哪受得了这刺激,当即霞飞双颊。 苍白的脸蛋,红润起来了。 “娘脸红了。”李雅这小丫头片子不懂事,好奇的趴在床边看着娘亲。 “一边玩去。”吴年瞪了这小姑娘一眼。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嘻嘻笑着,还真走了。 “你轻薄我。”陈氏嗔怪的看着吴年道。 “你是我姐,怎么能说是轻薄呢。”吴年坐在了床沿上,弯下腰给陈氏拉了拉被子,耍赖道。 随即他眉头一皱,自责道:“怪我。你这被子旧了,不保暖。我家被子是新的,待会儿我给你送来。” “谁要睡你的被子。”陈氏啐了一口,脸蛋儿更红了。 她并不讨厌与吴年相处。 这段时间,她的病起起伏伏。要不是吴年盯着她,来看她,保不准她已经死了。 陈氏抬眼认真的看着青梅竹马的脸蛋,渐渐的痴了。 “姐你盯着我看做什么?”吴年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说道。 陈氏的脸蛋又是一红,然后叹了一口气道:“你做小旗了,姐开心。但你刚才骂人的话姐听见了。姐担心你。” “姐你放心。成高奈何不了我。”吴年心中一暖,原来姐叫我过来是为了这个,他柔声说道。 “嗯。”陈氏轻轻嗯了一声。这段时间她也断断续续的听说了吴年不少事情,这个青梅竹马,真的是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呢。 但她还是担心。 担心他。 “姐相信你的能力,但还是要小心,再小心。成总旗。他不仅官大,势力还大。”陈氏轻声说道。 被她这么看着,关切着,吴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肝儿都快酥了。 不仅是她漂亮,还因为她的真心。 吴年正想说话。 铁牛却在外叫道:“小旗大人,李勇来了。” “姐,我出去一下。”吴年无奈,只得说道。 “嗯。”陈氏嗯了一声,娇娇弱弱,气喘微微。 吴年又给她拉了拉被子,然后才走了出来。 “小旗大人。”李勇来到了吴年的身边,把自己刚刚打探到的事情,低声告诉了吴年。看書溂 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本能的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吴远! 第四十七章 挑拨 事情很简单。 龙且的事情之后,吴远就被打了。 吴远肯定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从而被成高迁怒。 成高只是打了吴远,而不是杀了吴远。 这是一步错棋。 要么痛痛快快把人杀了,以绝后患。要么就不做处罚,消弭怨恨。 但是这两步棋,成高都没有走。而是处罚了吴远。 “吴远现在在什么地方?”吴年沉声问道。 “他被轰出了成府,住在北山堡北方的一座院子内。”李勇快速回答道。 “去买一只活鸡,准备一坛酒,我们晚上去拜访他。”吴年没有任何迟疑,当机立断道。 “是。”李勇爽快应是。 吴年在陈氏这边呆了一段时间,随即回去了自家家中。柳香这小妮子也听到了动静,缠着他说着自己的担心。 小姑娘好骗的很,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吴年与还住在吴家的铁牛、张声一起吃了晚饭。三个人腰间插着钢刀,铁牛拿着一只活鸡,张声抱着一坛十斤重的好酒,一起趁着夜色,从城墙的缝隙处走出,借着星光月色,往北方而去。 “汪汪汪。” 路上,很多狗朝着他们发出了犬吠声,但没有狗扑上来。 吴年看着这片土地,以及散落在土地上的房屋,若有所思。成家在北山堡的田亩,数都数不清。奴婢成群。 这一片都是成家的田,这些散落的房屋,都是成家奴婢的居所。 等农忙的时候,成高就会以总旗的官职,让兵丁过来,免费帮他干活,得尽了好处。 “等杀了成高,想办法夺取一点财产。”吴年心中磨刀霍霍。 财帛动人心啊。 他本就是缺钱。 六名新兵没有战袄,没有制式的好兵器,也缺乏吃用。 士卒们光吃饱不行,还需要有营养摄入。每天补充足够的蛋白质,才能迅速的强壮起来。 有能力的话,还可以给士卒们制作铁甲。 而且。与龙且的一番对话,让吴年觉得形势十分急迫。 蒙元人随时都可能南下啊。他现在还是个代理小旗,兵也就马马虎虎。 杀了成高,占了他的田产、财富,可以迅速的强壮起来。 吴年等人很快来到了吴远的小院外。 铁牛很麻溜的上前敲了敲门。 “谁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吴远有个老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嫂子。我是郝林啊。来看望大哥。”张声在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 郝林也是成家家兵。 “是小郝啊。”女人的声音多了一些亲切,不久后三人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了。 吴年没有任何怜香惜玉,一手抓住了吴远老婆的脖子,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任她如何挣扎,也挣扎不出。 “别乱动,我们没有恶意,是来找吴远说话的。”吴年劝了一句,怀中的吴远老婆顿时不动了,眼神慌张的点了点头。 吴年没有放松警惕,眼神示意铁牛、张声先进去。过了片刻,张声走了回来,低声说道:“两个孩子已经被控制住了,吴远伤的不轻,趴在床上不能动弹。” “嗯。”吴年嗯了一声,但仍然捂住吴远老婆的嘴巴,推着她走了进去,直到进了卧房,见到了吴远。 吴远趴在床上,还算冷静的看着吴年,说道:“放开我老婆,她不会乱叫的。” “不要叫,不然我们死定了。” 吴年这才放开了吴远老婆,她主动来到了墙角蹲好。 “吴年。你想要干什么?”吴远的声音透出少许恐惧。眼前这个家伙,并非善茬。 而是一个摸进上司的房间,把上司捂死的人。 “当然是来看望你的。”吴年笑着把活鸡、酒坛子放在了床前,但是眼神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吴远啊。你想不想把成高给宰了?”吴年轻声问道。看書溂 墙角蹲着的吴远老婆,差点叫出来,连忙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神透着无比的惊恐。 吴远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知道吴年来者不善,但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么重磅的事情。 “不想。”吴远果断摇头道。 “那我就把你全家都给杀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成高的家兵首领了,又住在堡外,他不会保护你的。”吴年很平静的说道。 吴远打了一个激灵,满脸恐惧的看着吴年。 这个男人,简直是恶魔。 “我不能杀他。我是他的奴才,我杀了他,这天下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吴远摇了摇头说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话。军户逃亡,也是死罪。但这些年多少军户逃亡?他们都住在深山老林,或者逃入了长城南方,或干脆去了高句丽。总能活下去的。你这些年给成高做家兵,应该积攒了不少钱吧。远走高飞没问题。” “而且只要成高死了,成家覆灭了。谁会追捕你这个逃奴呢?” 吴年笑着把话说完,然后弯下腰掀开了吴远身上的被子,露出了可怕的棍伤,语气充满了蛊惑。 “他把你打成这样,你难道就不恨吗?” 吴远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这个家伙来的时机实在太对了。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背叛成高,只是偶尔收取一下回扣而已。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挨了一顿打,差点就残废了。 而且这家伙说的也对。 这些年他积攒了不少钱,手头有钱,总能找到出路。 最重要的是。吴远摸不准吴年。 这个家伙,真的可能杀了他全家。 “我想杀了他。”吴远深呼吸了一口气,艰难的说出了心中所想。这句话说出口后,他整个人就放松了,压力也消失了。一双虎目,露出了冰冷的杀意。 “好。”吴年露出了满意之色,其实他是吓唬吴远的。 他根本没打算杀吴远全家。 冤有头,债有主。吴年很少杀小孩子。 除非是他觉得小孩有威胁。 “现在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杀他。”吴年伸手接过了张声递过来的凳子,好整以暇的坐在了床前,目视吴远道。 吴远是个突破口。 但是怎么杀人,吴年还没有计划。 成高不好杀。 第四十八章 小旗 吴远迅速的进入了角色,想了一会儿后,抬头问吴年道:“你们有几个人?” 他知道吴年很得人心,但是杀总旗毕竟是死罪。吴年麾下的人,未必能全部豁出命去干。 说话的时候,他转头看了一眼铁牛、张声,心想。“这两个肯定算。” “加上我有五个人。” 吴年说着摇了摇头,说道:“正面我们没有任何机会,除非我们有五十个人,才能强攻成府,把成高给杀了。” “我们得找机会。” “再过一月就是年关了。”吴远冷笑了一声,移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趴的更舒服后,才抬头说道:“每年初三。成高都会带着老婆去北边的年山堡,看望岳父母。” 年山堡距此不远,只有三十里山路。与北山堡同属于一个千户所。 军户很少娶民户出身的女人。成高的老婆就是同为军户的年山堡出身。 吴年眼睛一亮,这是一个不错的情报。他有点迫不及待的问道:“他会带多少人去?” “私兵都同行,外加一些家奴、车夫,不会超过二十个人。”吴远一股脑的把成高给卖了,语气中蕴含着兴奋。 报复的快感,让他感觉到了极致的快乐。便是连背上的伤口,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铁牛、张声都是皱了皱眉头,就算成高只有二十个人。 他们加上吴远也才六个人。 能不能得手,还真不好说。 “小旗大人。我们带上所有新兵吧。只有带足了人,才可以万无一失。”张声抬起头说道。 吴年摇了摇头,果断说道:“他们跟随我的时间太短了,并不是十分可靠。这是死罪。我们不能冒险。” “说的没错。宁可人少一点,也不能找不可靠的人。”吴远也点头说道。kanδんu5.net “那只有我们六个人!!!”张声迟疑道。 吴年也觉得六个人太少了一点,不由转头看向吴远道:“你之前不是成家家兵的首领吗?能拉来几个内奸吗?” “不可能。这些家兵都是成家奴婢的家生子,对主家都很忠诚。他们没有我的胆魄。” 吴远断然摇头道。 “那就只能我们六个人上了。出其不意打埋伏,我们胜算也是很大的。”吴年有点遗憾,想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干了。 夜长梦多啊。 成高这家伙不死,如芒在背,夜不能寐。 “好。”吴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既做了约定,也就没必要在这里多待了。吴年没忘记来探病的初心,留下了活鸡与美酒。带着铁牛、张声一起回到了北山堡,进入了吴家小院卧房内歇息。kΑnshu伍.ξa 他的小卧房,之前住着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三个,宽敞了许多。 次日。 “哥、铁牛、张声,吃饭了。” 三个大男人睡的很沉,直到柳香在屋外喊吃饭。三个人才一起起床,洗漱一遍之后,来到了厨房吃饭。 “夫人。”铁牛、张声很有规矩,先对柳香抱拳一礼。 柳香忙摆摆手说道:“说了好多次了,你们叫我柳香就可以了。叫我夫人,怪难为情的。” 其实她心里头可甜丝丝了。 小旗夫人啊。 这北山堡也就十三个当官的,官太太也才十三个。她是其中之一呢。 这可都是哥给挣来的地位。 四方桌前吃饭,桌上摆着一碟下饭的咸菜,每个人一大碗饭,一个鸡蛋。 四个人各据一方,柳香紧挨着吴年坐。她把鸡蛋给剥好了,放在吴年的碗上。 吴年已经说了她很多次了,不用把我照顾的这么细致。但是柳香就是不听,她喜欢哥,喜欢到了骨子里呢。 四个人吃了早饭,大男人们抬腿就走,留下柳香收拾碗筷。 今天不是操练的日子,但是吴年没事干的话,就会跑跑步。他带着铁牛、张声二人出了北山堡,先散步消化了一下早饭,又绕着北山堡跑了五圈,才大汗淋漓的回到了自家小院。 这会儿已经日上三竿了。 “哎。小年。”吴年刚跨过门槛,便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原来是总旗李坤。 只见他一脸喜色,带来了很多家伙。 一匹马、一些拿着铜锣鼓吹的家奴。 吴年也是老军户,立刻意识到了。眼睛一亮,忙带着铁牛、张声迎了上去,喜道:“总旗大人。是我的任命文书下来了吗?” 虽然他被任命为小旗,准确性九成九。 但朝廷的任命文书没有下来,这件事情就可能发生变故。但是朝廷文书下来,那就是实锤了。 “下来了,下来了。这是公文、印信,还有李定的盔甲给改了一下,也是你的了。” 李坤一脸喜色,转头给家奴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有几个家奴捧着盔甲、刀、一个放着印信、文书的盘子走了上来。 “真是劳驾总旗大人了。”吴年连忙弯腰行礼道。 这件事情本来应该是成高的事情。他是成高麾下的小旗,不是李坤的部下。 铁牛、张声很有眼力见儿的上前,把盔甲、刀、盘子给接过来,送进了小院内。 “小旗大人。去穿上盔甲,挂好佩刀。翻身上马,游走一圈吧。”李坤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马,笑着说道。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 北山堡内的人一旦当官,或者高升,就得跨马游街一番,让所有军户都来看看。 这象征着吴年正式踏入了统治阶层。 吴年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入乡随俗吧。 “多谢总旗大人。”吴年拜谢了一声,然后回去了自家小院,在铁牛、张声的帮助下,披上了那件重数十斤的盔甲。 披上盔甲的吴年觉得浑身一沉,很不舒服的动了动身体。这当战将,也是需要本钱雄厚的。 否则穿着这么重的盔甲,别说砍人了,便是连行动都会很困难。 幸好吴年经过这段时间锻炼,已经身强力壮。他适应了一下之后,便迈开脚步,很轻松的移动到了战马的边上,一脚踩着马镫,矫健的翻身上马。 这是一匹黑色的马,看着十分健壮,但其实是一匹拉车的驽马。 这匹马应该是百户所内养的,暂时借来用,不是朝廷发给他的。 随即,铁牛上来牵马,张声以及闻讯而来的吴年麾下的兵丁们,跟在马后。李坤的家奴们拿着铜锣、鼓吹跟在更后边,形成了一个小队伍,便在这北山堡内跨马游街了起来。 热闹的声音,引得百户所内的军户们,纷纷走出家门,前来围观。 议论纷纷的声音,甚嚣尘上。 第四十九章 风光 “这酒鬼真的当小旗了啊,吴家祖坟冒青烟了。” “是啊。我之前是听到了消息,但还以为是捕风捉影呢。没想到是真的。就这个冬天的事情啊。我对酒鬼的印象还在柳香跳井的时候呢。这才过去多长时间。” “酒鬼就不是酒鬼了,还当了小旗,成了官了。柳香也是。人也白胖起来了,看着像个官太太了。” “可别说了。咱这些老军户,一辈子也出不了一百里远,世世代代居住在北山堡内。他现在是小旗,是天了。得罪他可没好果子吃。”kanδんu5.net 这跨马游街,说白了就是装逼的。 蒙元人也就是最近才崛起的。大楚国承平多年,北山堡的军户们,一辈子都在这个地方混迹。 不知道谁发明的这跨马游街,抖威风的。 几千人的堡内,才十三个官。 像以前的李定,多威风。如果不是碰到吴年这个硬骨头,等闲人都被李定给收拾了。 在这北山堡内,吴年以后就是这样的大人物了。 “我哥真威风。”柳香依着门框站着,看着穿着盔甲游街的吴年,激动的小脸蛋通红,一双小手死死的抓着门框。 别说这些军户们闹不明白,吴年为什么忽然变了。她也闹不明白呢,但不管怎么样。wΑp.kanshu伍.net 这是好事啊。 现在家里头日子多好?有吃的,不挨打,不挨冻。我哥还是小旗。 嘻嘻。 “不行。我得给爹娘上炷香。”柳香眼眶湿润了,想起了死去的吴父、吴母,连忙去了小祠堂内,烧了香给父母的牌位磕头,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吴家支棱起来了。 爹娘你们泉下有知,笑呵呵吧。 “小年是个男子汉了。”陈氏也听到了动静,强撑着起身,披上了棉袄,在女儿的搀扶下,立在大门口,看着骑马游街的吴年,眼眶也是湿润了。 她想起了小时候,二人青梅竹马的时光。 当年那个骑着木马,挥舞着木刀的小孩长大了。披上了盔甲,骑上了马,威风的很。 “娘。吴叔好威风呀。”李雅激动的脸蛋通红,小手紧紧抓着娘亲的手。 “嗯。是威风。”陈氏笑着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再抬头看向吴年,眸中充满了柔情,骄傲。 成府,堂屋内。 成高坐在椅子上,听着门外的锣鼓声,只觉得烦躁,不自觉的抖动着右腿。 “这个混蛋。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是我是官,他也是官。又有李坤维护他。我正面没有可能弄他。买了杀手,又出了这档子事。白白亏了我三百贯钱。” “我怎么才能弄死他。” 成高一口钢牙几乎咬碎了,肝脑涂地,却想不出办法弄死吴年。 就在今天。吴年风风光光的走马上任,成为了这百户所内的小旗,十三个官之一。 等游走了一番之后,吴年骑马回来了。 “诸位兄弟。谢了。今天还有事,明天请你们吃席。”吴年翻身下马,双手抱拳对李勇、张声等麾下的兵丁说道。 “小旗大人言重了。”李勇带头,连忙抱拳说道。 “你这小旗做的也是奇葩。别的小旗上任,都是属下凑份子请小旗吃席。你倒好,请属下吃席。佩服,佩服。”李坤笑了一声,复又好奇道:“你今天还有什么事情?” “有好事与总旗大人商量。”吴年笑着伸手抓住了李坤的手,低声说道。 李坤更好奇了,不过他看了看吴年的穿着,点头说道:“我就去堂屋等着听好事。” “总旗大人请。”吴年笑着弯腰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随即他让其他人散去,只留下了李勇、铁牛等四人,先解了盔甲,又安排四人守着院子。他才来到了堂屋主位上,与李坤隔着一张茶几并排坐着。 “总旗大人。你别问。听我说。”吴年开场便镇住了李坤。 李坤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点了点头。 “我有消息。成高快不行了。成家在北山堡很多产业,你能不能全盘吃下?” 吴年低声说道。 “呼。”李坤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骇欲绝的看着吴年。 现在他确信了,就是这个家伙杀了李定,现在吴年还要杀了成高。 这哪里是人啊,分明就是披着人皮的虎啊。 不管是谁,与这个人作对,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拳头是不是足够大。 李坤惊骇了一阵之后,又很庆幸。 我当官也很久了,很目中无人。要不是与成高不对付,就不会与这小子攀不上交情。 要是没有交情,我没准哪一天脑子抽风,就把这小子给得罪了,然后死了都找不到尸体。 幸好,幸好我与他是朋友。 庆幸过后,李坤又被兴奋给取代了。 他与成高素来有仇怨,而成家的家产,那可真的是多的数都数不清楚啊。 “只要成高人没了。我就能把成家的家产,给一口吞了个干净。你我兄弟二一添作五,分了。” 李坤想了一下之后,双眸露出了贪婪之色,伸出手来轻轻敲了敲茶几,低声说道。 “好。”吴年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随即,李坤便离开了吴家小院。他很聪明的没问,什么都没问。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成高他必须死。 李坤走后,吴年也照旧。让李勇、王贵回去了,留下了铁牛、张声保护自己。 今个儿吴年也确实是高兴,在家呆了一阵之后,便亲自拿了钱,去张屠户家买猪肉,准备吃一顿好的。 “喲。是小旗大人啊。来买肉吗?”张屠户的态度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谄媚。 “嗯。切五斤肉。两斤排骨,三斤臀肉。”吴年笑着说道。 “好嘞。今个儿是您上任的好日子。我给您打九折。”张屠户一脸谄媚道。 吴年也不在乎这九折不九折的,但既然是张屠户主动的,他也没有推辞。 从张屠户家买了肉之后,他让铁牛提着,又去酒店买了一坛好酒,又买了一只活鸡,一些花生。 当天晚上,吴年与兄弟们痛痛快快的吃喝了一顿。 之后的日子,便也这么过去了。三天一练兵,平日里他自己加练,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越发强壮了起来。 现在的他,说一句壮的跟头牛似的也不过分。 而年关,也渐渐近了。 吴家开始准备过年了。 第五十章 姐,你跟我过吧 百户所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各家各户的军户,都开始过年了。 有能力的人,贴对联,挂红灯笼。 没能力的人,怎么也得做好年夜饭,准备给亲戚孩子的小额红包。吴家在百户所也没有什么亲戚,红包就免了。看書溂 吴年本身会写毛笔字,就买了红纸,自己写对联让柳香用米糊糊贴在大门上。 买了红灯笼挂上。 最主要的是年夜饭。 为了以防万一,铁牛、张声年夜饭就在吴家吃了。柳香一个人忙不过来,吴年打算临时请个厨娘。 当然,吴年也没有忘记重要的人。 陈氏。 陈家在百户所内倒是有不少亲戚,但是人们都愚昧的认为她是天煞孤星。每年陈家就母女二人一起吃年夜饭,也不会有人来拜访她们,孤孤单单很是可怜。 吴年穿着半旧不新的棉袄,脚上套着柳香做的黑色官靴,腰间插着一把钢刀,走向了陈家小院。 虽然现在是白天,这里又是百户所,但也得小心一点,刀不离身是最起码的谨慎。 一路上遇到的军户,纷纷弯下腰行礼,口称“小旗大人”。 吴年也应付不过来,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很快他便来到了陈家小院,大门关着。 “咚咚咚。”吴年敲了敲门,叫道:“雅儿,快开门。我是吴叔。” “哒哒哒。”院子内,李雅的小短腿跑的飞快,打开门之后,笑着一把扑在了吴年的身上。 “吴叔。”她亲昵的蹭了蹭。 吴年也是宠这丫头,弯下腰一把抱在了自己怀中,手一掂量。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丫头可要比以前重太多了。 这都是我的功劳啊。 “雅儿。今天乖不乖啊?”吴年捏了捏她肥嫩的小脸蛋儿,笑着问道。 “我每天都很乖呀。”李雅笑嘻嘻道。 “嗯。叔给你点奖励。”吴年抱着李雅来到了陈氏的房门口,弯腰放下了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包瓜子,塞给她。 北山堡太小了,零食也就是花生、瓜子、豆子。 “谢谢吴叔。”李雅开心坏了,连忙感谢道。 “去吧。去找个地方吃瓜子。我跟你娘说会儿话。”吴年又捏了捏她肥嫩的脸蛋。 “好。”李雅点了点头,转身去找了一张小板凳坐在院子内,乖乖的吃着瓜子。 吴年看着她的样子,有点心疼。 这丫头乖啊。但因为她娘是天煞孤星,也没有小朋友愿意跟她玩。她每天都是在小院子里呆着,应该很闷吧。 “我想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吴年摇了摇头,眸中露出了锐利之色,仿佛是即将出征的将军,充满了决绝。 “呼。”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陈氏的房门走了进去。 “小年你来了?”床上陈氏虚弱的转过头,露出了一抹笑容看着吴年道。 她虽然身子骨弱,但耳朵灵着呢。 “姐。我来看你了。”吴年在房间里看了看,搬来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了床铺前,柔声对陈氏道。 “嗯。”陈氏点了点头,眉目间都是欣喜。 这百户所能来看她的,也就他了。 “姐。这一次我来找你是两件事。这第一件事是,你与雅儿一起来我家吃年夜饭。” 吴年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神色难得扭捏了起来。 陈氏很奇怪,但没多想。只是爽快说道:“好啊。去你家吃年夜饭热闹。”随即她便好奇道:“第二件事是什么啊?” 吴年老脸一红,越发扭捏吞吐了起来。wΑp.kanshu伍.net “什么事情你说呀。真是急死人了。”陈氏娇嗔道。这小年平日里多直爽的一个人啊,今天怎么这么扭捏起来了。 吴年鼓起勇气,伸出手来稍稍掀开被子,抓住了陈氏放在腰间的小手,握住。说道:“姐,我想你跟我过。” 陈氏苍白的脸蛋红了,闪电一样的红了。她使劲的想要把自己的左手从吴年的手中拔出来,却没成功。 她没奈何,伸出右手去拧吴年耳朵。骂道:“你这死小年,你.....你馋姐身子。” 说到最后,陈氏娇喘微微,声音越来越低了。 羞死人了。 这个登徒子。 她的力气,也就挠痒痒的程度。被拧着耳朵,吴年一点也不疼。她虽然骂他,但她并没有生气。 吴年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把心肝儿一横,说道:“姐。你说对了,我就是馋你身子。我想把你搂在怀里,好好疼你。” 吴年放开了陈氏的左手,伸出手来抚摸过陈氏的脸颊。 她的脸虽然是红的,但触感有些凉。 她虚弱。 “姐。我要把你养好了,养的白白胖胖的。我也要把雅儿养大了,给她置办嫁妆,我要当她爹。” 吴年收回了手,把陈氏的小手从自己的耳朵上弄下来,塞回了被子里,低着头目视着陈氏,柔声说道。 他的眸光很炙热,热的仿佛能融化钢铁似的。 陈氏的心跳很快,很快,就像是要跳出胸膛一样。她羞的闭起了眼睛,不敢与吴年的眸光对视。 她是个苦命人。 军户出身,却嫁给了一个秀才相公,本以为这好日子会一直过下去。哪知道丈夫忽然死了,回到家里头,爹娘也死了。 人都说她克夫,克父母,害死了所有亲人。她很惶恐,很孤单,很害怕。 她真想死了,一了百了。但想想自己的女儿,她便咬牙撑了下来。 但真的撑不住。 她生病,家产差不多败光了。 这个时候,是吴年给她带来了温暖。 哪怕他是个酒鬼、烂赌鬼,但是见了她都是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对她说话也是细声细气。kanδんu5.net 她知道吴年喜欢她。 但以前她有点瞧不起吴年,因为他打柳香。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但是现在的吴年,她喜欢,真的喜欢。 他一点也不嫌弃她是个天煞孤星,照顾她,对待她的女儿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这是个好男人。 更别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了。 但是陈氏不能答应他。 “我不能。”陈氏打了一个激灵,从美梦之中惊醒过来,哭着对吴年说道:“小年。我克夫,克父母,生病,还有个女儿做拖油瓶。” “我愿意跟你,扑在你怀里让你疼,给你生孩子。就算做小也没关系。但是我不能害了你。” 第五十一章 好柳香 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陈氏,吴年慌了。然后他想也没想,便站起来坐在床沿上,伸手把陈氏的身子搂在怀中。 她的身段实在太有料了,哪怕是隔着厚厚的衣裳,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惊心动魄。 但是吴年心中没有半分邪念,只是搂着她。 陈氏渐渐也安静了下来。她靠在吴年的胸膛上,感觉着青梅竹马带来的安全感,慢慢的痴了。wΑp.kanshu伍.net 我真不要脸,但我真的想靠在他的胸膛上,靠一辈子。 过了一会儿,吴年低下头亲吻了一番陈氏的洁白光滑的额头,陈氏吓得闭起了眸子,脸颊红的仿佛苹果。kΑnshu伍.ξa “小年。你不能这样对姐。”她声如蚊呐。 “我就是这样对你了。你想怎么样?”吴年笑着又重重的在她腮帮子上亲了一口,眉目间神采飞扬,霸道道:“姐你放心。什么天煞孤星,我吴年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kanδんu5.net “至于你的病,你放心。很快我就有钱了,我会找最好的大夫,把你给治好的。” “我可要姐给我生十个八个大胖小子的。要是不治好你的病,那我可要头疼了。” 吴年说到最后,语气多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你当我是母猪啊。”陈氏抬起头来,伸出手掐了一把吴年的耳朵,轻嗔薄怒道。 “是啊。我就当你是猪。我的猪。”吴年把陈氏紧紧的搂在怀中。 陈氏一张嫩脸娇艳欲滴,仿佛能滴出水来,她羞的把脸深深的埋在了吴年的怀中。 二人温存了一番,吴年感觉到陈氏娇躯一抖,想起来这还是个病美人,连忙把她塞回了被子里。 “姐。再等等。等过了年。我就让你过门。” 吴年弯着腰,低着头认真的看着陈氏道。 “哎。”陈氏长叹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吴年粗糙的脸颊,说道:“你不后悔就好。” “我绝不后悔。”吴年斩钉截铁道。 过了不久,吴年走出了陈氏的卧房,在房门口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李雅。 小妮子怯怯看着吴年,说道:“吴叔。你没有欺负我娘吧?” 吴年老脸一红,随即没好气的弯下腰捏了捏她的腮帮。 “我怎么会欺负你娘呢,我疼她还来不及呢。吴叔走了,你好好照顾你娘,有什么事情就来找吴叔。” “嗯。”李雅重重点了点头,小脸蛋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吴叔最好了。 吴年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陈家小院,到了路上之后,又愁眉苦脸了起来。 特码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我该怎么跟柳香交代呢? 虽然在这个时代,纳妾是合法的。但是她还没有过门,我就要先纳妾,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 那也不行。 姐的身子骨越来越弱了,过了门也好就近照顾她。 吴年有点底气不足的回到了自家小院外,先往院子内看了一眼。 铁牛、张声正在打拳,见到他正要行礼,吴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柳香正拿着谷子喂小鸡。 她的心情很好,这么好的谷子,她们家以前都舍不得吃呢。现在拿来喂鸡。 “小鸡,小鸡快快长大。下了鸡蛋可以给我哥吃。” 柳香欢快的想着。 “哥,你回来了。”柳香听到了动静,连忙朝着吴年甜甜叫道。 “香儿啊,哥有事找你。”吴年老脸又是一红,底气不足道。 “哦。”柳香没有多疑,随手把碗放下,往围裙上擦了擦手,与吴年一起来到了她的卧房。 吴年的卧房摆放着三张床铺,挤不下。 “香儿啊。我去看了看我姐。她看着很虚弱,一副快不行了的样子。我想让她过门,再买个奴婢照顾她。” 吴年眼神闪躲,曲线救国。 我不是馋她身子,我只是担心她。 嗯。 “这是好事啊。”柳香一脸高兴,说道:“以前我也经常去姐家,她会安慰我。再说了。哥你现在是小旗了,咱北山堡哪个小旗没有妾的,姐知根知底,过门正好。” “哥。你对我真好。纳妾还跟我商量。” 说到最后,她一脸感激。 吴年已经无话可说了,心中又惭愧,又感动,又不可置信。 我要纳妾,香儿不仅同意了,还感激我。 这是什么世道啊。 “不过哥。我们家的房子太小了。姐过门她没地方住啊。而且还需要奴婢照顾她。对了,还有雅儿。” “而且哥。你是小旗,怎么也得有随从、门房什么的。” “这仔细一算,一家子可就大了。” 柳香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吴年的愧疚,反而扳起手指头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说着。 她越说越高兴。 咱家,是官家了。 小妾、奴婢、大房子一样也不能少。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 最担心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吴年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等初三的时候,率领众人去杀了成高。然后借助李坤的力量,把成家的家产给拿到手。 到时候,就可以住上大宅子了。 就像是香儿说的。 小旗大人,总得住在体面的地方。 柳香很快出了卧房,拿着碗筷继续喂鸡去了。吴年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取出了一张地图,脱掉鞋子盘腿坐在了床上。 这是一张附近的地形图。 从北山堡到年山堡得走三十里山路,其中有很多处地方适合埋伏。 吴年看中一个叫【飞虎峡】的地方。 “这就你的葬身之地了。”吴年看着手中的山水地形图,眸中闪过狠辣之色。 时间过的极快,犹如白驹过隙。 今年的年夜饭,吴家很热闹。吴年、柳香、陈氏、李雅、铁牛、张声坐了一桌,桌上摆满了菜肴。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陈氏平日里卧床不起,但是年夜饭的时候,脸颊红润,看着气色极好。 美艳极了。 吴年看的呆了。 吴年、铁牛、张声三个人是大饭桶,风卷残云一般的把年夜饭吃了个干干净净,外加一坛十斤的好酒。 大年初一没有什么事情。 大年初二的时候,吴年带着铁牛、张声、王贵、李勇等人出门去了,对家里头宣称是去打猎。 实际上是去【飞虎峡】做准备了。 第五十二章 埋伏 飞虎峡这个名字十分气派,但其实就是两山之间的一个峡道。 半山腰上,吴年立在青色的大岩石上,观望山下的道路,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这里树木茂密,十分隐蔽。我们守株待兔,第一轮用弓箭射他们。然后飞扑下去,展开白刃战。杀二十人不难。” 吴年环顾了一眼岩石下站立的铁牛、吴远等人,拱手认真说道:“这本是我的事情。却劳烦了诸位。我吴年对天发誓,你们之中如果有损伤,我必定让你们衣食无忧。战死,则照顾你们家眷。” 这一番话,其实没有包括吴远,而是对铁牛他们说的。 这一次行动,是他的私怨,与朝廷无关。铁牛他们是讲义气,才帮他的。 他也必须讲义气。 “小旗大人就算不说。我们也知道您会照顾好我们家小的。”李勇笑着拱手说道。 吴年为人大家有目共睹,跟着他做事,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走吧。”吴年点了点头,跃下了大岩石,带着众人来到了附近的山洞内,点燃了篝火取暖。 晚上就住在这里了。 ............. “快点,快点。” 成府门前,十分热闹。丫环奴婢们在管家的指使下,正往一辆大车上,装上礼物。 很快大车就装满了,有家奴用绳子熟练的绑好,拉紧。 弄好之后,管家转身进去禀报。成高与他的夫人王氏很快就走了出来。夫妇二人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启程。” 随着随从一声令下,车夫挥动了马鞭,驾驭马车往北方而去,随从的人员很多,其中就包括成家的十一名家兵。 “夫人。这一次见了岳父大人。你可要帮我说说,让他借五个家兵给我。”成高转头看着老妻,恳求道。 这大过年的。 成高却是如芒在背,夜不能寐。以至于两个黑眼圈越积越深,人也渐渐消瘦了。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吴年这个蠢货。 简直成了他的梦魇。 他的岳父是年山堡的小旗,有几分势力,养了一队家兵。 王氏是成高的枕边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成高的想法。她叹息了一声,说道:“夫君。你想派遣家兵杀了吴年。但家兵虽然忠心,难保不出问题。你以总旗杀小旗,真是骇人听闻。朝廷追究下来,那可是死罪。” 她完全闹不明白,自己丈夫是怎么办事的。 与自己麾下的小旗,闹到这种地步。 派遣杀手...... 亏他想的出来。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是要杀了他。这个人留着,我就觉得畏惧。他敢悄无声息的杀了李定,就敢杀了我。我派遣杀手去杀他,他反而与杀手成了朋友,邪门了。” 成高心力交瘁,一心一意的想要吴年去死。 死了,梦魇就消失了。他就舒坦了。 “好吧。”王氏考虑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虽说总旗杀小旗一旦暴露是死罪,但不是灭门的大罪。 他自己的命,她也没奈何啊。 “谢谢夫人。”成高大喜过望,也不顾老夫老妻了,连忙搂着王氏,并且喋喋不休的说道:“计划我都想好了。岳父出五个家兵,我出十一个家兵。吴年进山打猎的时候,强杀了他,然后毁尸灭迹。”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王氏却是挣开了成高的怀抱,叹气道。 成高热脸贴了冷屁股,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相当的亢奋,再过几天,再过几天,我就能除掉吴年了。 杀了心中梦魇。 飞虎峡距离北山堡不远不近,队伍很快便到达了飞虎峡附近。 半山腰上。 吴年率领众人埋伏,四周树木茂盛,隐蔽性极好。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衣裳,蒙面。 每个人一张弓,十支箭矢,一把刀。 这样的战斗,大枪、长矛没有施展余地。 这条路是官道大路,但没有几个人走。 北山堡内,多的是一辈子也没有出去过的人。现在年初,也没有商人行走,正适合厮杀。 随着时间过去,吴年觉得自己的手足开始发冷。虽然春天了,但是北方的天气,还真是冷,与冬天也差不多。 忽然吴年的耳朵一动,精神头为之一振,双眸十分锐利的看向了远处拐角。一支约莫二十人组成的队伍探出头来,往北方而去。 “果然是十一个兵,还有长随、车夫。”吴年眸如鹰眼,迅速的扫了一眼,看清楚了队伍的配置。 吴年回头看了一眼,抬起了手。然后便迅速从箭囊内抽出了一支箭矢,弯弓搭箭,稍稍瞄准之后。 “咚”一声,他手中的箭矢犹如闪电一般,袭向了一名对方的弓箭手。 先解决对方有战斗力的人员。 几乎是同时,咚的声音响了五次。 其余人也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吴年第一支箭射出之后,马不停蹄的抽出了另外一支箭矢,弯弓搭箭,又朝着另外的目标射了出去。 “啊!!!” 行进之中的队伍,忽然乱套了。被吴年瞄准的弓箭手,根本连反应都没有,就被射中了脖子。 他发出了一声惨叫,本能的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脖子。但是被箭矢射穿的脖子,根本捂不住,鲜血仿佛泉涌一般,从他的手指头缝隙处流了出来。 他惊恐的瞪着眼睛看着前方,直到身体的力量消散一空,这才轰然倒在了地上,渐渐的没了呼吸。 距离上一次杀虎已经很久了,吴年的弓箭技术有了质一般的提升。 其他人就不怎么样了。 第一波箭矢,吴年等射出了六支箭矢,但却只射杀伤了四个人。一支箭矢落空了,两支箭矢射中了同一个人。 突然的袭击,让车队完全猝不及防。成高的家兵们,甚至在第一时间没有反应。 北山堡距离蒙元人太远,他们几乎没有战斗经验。 直到第二波箭矢射来,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找地方躲避。但又被吴年等人射杀伤了五个人。 眨眼之间,成高的十一名家兵,几乎全军覆没。 “怎么会这样!!!!!”马车内的成高,只是掀开车帘子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的勇气了。 他的脸色白的就像是纸一样,身子抖如筛糠。 他善于当官,平日里官威十足,但也没打过仗。 第五十三章 杀了 “王贵,老李。你们留下来看着,谁跑就射杀谁。铁牛,张声,吴远,你们跟我一起杀下去。” 吴年扔掉了手中的大弓,抽出了腰间锋利的钢刀,大喝了一声,便如猛虎下山一般来到了山下。 此刻队伍中,拉车的马,闻到了血腥味,正在不断的抬起放下马蹄子,十分不安。 车夫、长随都没有伤亡,只是瑟瑟发抖的躲在车后头。 “噗嗤”一声。 一名年轻的车夫,打算逃跑,被李勇一箭射杀。那些长随以及另外一名车夫,一时不敢动弹。 吴年带着铁牛、张声下山之后,没有任何犹豫,挥舞着手中的钢刀,斩杀了这些手无寸铁的人。 杀官是死罪,今个儿只能斩草除根。 吴年杀完了所有的长随、车夫,又对伤兵进行了补刀之后,半边身子沾染了血迹。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眸光冷酷,宛如是一尊活生生的杀神。 而铁牛、张声、吴远三人正弯着腰在干呕。在外放箭是一回事,站在满是尸体的凶杀现场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没杀过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新兵蛋子。 他们肚子里越是翻江倒海,对吴年就越是佩服。 他也没有出过北山堡,没有厮杀的经验才对,怎么看到这血肉模糊的景象,却能这样淡定? 莫非是天生的战士? 吴年没有功夫理会众人。 “哗”他的手很稳,钢刀往青色的车帘子一扫而过。车帘子变被砍下,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露出了车厢内,成家夫妇惊慌失措的脸颊。 “你们是什么人?我是官。杀了我,你绝对没有好下场。”成高颤抖着说道,空气中泛起了尿臊味。 他尿了。 吴年皱起了眉头,就是这么个蠢货。仗着自己是个官,欺压于我? 王氏比成高镇定很多,也是聪明很多。她狠狠的拧了丈夫的胳膊一下,骂道:“你这老眼昏花。这多半就是吴年了。你想杀他,他就先杀了你啊。” 这个蠢货。 到底是怎么做官的,与自己的部下小旗搞成这样。还累的我,也要死在这里了。 王氏绝望的闭上了眸子。 “噗嗤。”吴年干脆利落的一刀切过她的脖子,看着她扑倒在了马车上。 “吴年!!!!”成高这才意识到这一点,抬起头来失声惊叫。 他本以为这是山贼截杀,想以自己总旗的官皮,让对方有所顾忌,但没想到。 “我特码的。到底做了什么啊。”成高骂了自己一声,然后伸出右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啪”一声,很是清脆悦耳。 吴年有点奇怪,但不妨碍他举起手来,一刀插入了成高的左边胸膛,刀尖从背后透出,鲜血也随之喷薄。wΑp.kanshu伍.net 杀人成家夫妇之后,吴年一把跃下了马车。抬头对吴远说道:“你带走那辆装着货物的马车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好。”吴远一脸恐惧的望着面无表情的吴年,吞了一口唾沫,匆匆应了一声之后,就驾驭着另外一辆马车,逃离了这里。 他真怕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顺手就把他给宰了。 “小旗大人,干嘛放他走啊。”张声有点不解。 这个家伙全程参与了,而且又背叛了成高,是个没有信义的家伙。放走他,不会乱说吗? 吴年解释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他的老婆已经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了。我们杀了他,他的老婆就会告发我们。我们不杀他,让他逃走。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推在他的身上。” “吴远挨了打,愤恨成高。所以连结山贼,杀了成家夫妇。” “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原来如此。”张声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小旗大人真是好算盘。这样一来,就算以后吴远被抓住,谁又会相信一个杀人犯、逃奴的话呢? “不要说了,我们快动手,把尸体收拾一下。运转去悬崖上扔下去。再用泥土覆盖一下血迹。毁尸灭迹。” “找不到尸体。成高甚至不能说是死了,只能说是失踪。” 吴年镇定自若道。 “是。” 张声、铁牛以及也跟着下山了的李勇、王贵等人齐齐应声,连忙收拾了一地的尸体,塞入了剩下的马车内。 他们运了两次,才把尸体运走,在一处悬崖上扔了下去。并且把马车也推下去,放走了马。 又处理了血迹之后,一行人烧掉了黑衣,黑面巾,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棉袄。看書溂 “兄弟们。这件事情一个字都不能说,不管是对朋友还是家眷。就算做梦,也要把嘴巴给我关上。” 吴年环视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 “是。” 众人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应声道。 “走吧。我们去打猎。”吴年笑了笑,带着众人大踏步的往山上而去。几天之后,他们打了很多猎物,满载而归,回到了北山堡内。 而此刻的北山堡,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 整个北山堡才十三个官。两个总旗,一个百户是金字塔顶端。 成高初三去年山堡探亲,结果没有到达年山堡。成高的岳父派人来北山堡察看。 这一来二去,成高夫妇连带着十九个成家家奴失踪的事情,藏也藏不住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件事情当然要彻查。 现在北山堡百户金曼城精神失常,平日里由李坤、成高二位总旗处理事务。成高又失踪了。 所有兵丁都听从李坤的,在他一声令下开始彻查。 他们首先查到成高的家兵吴远全家失踪,又查出吴远曾经被成高打的半死,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就是吴远杀了成高,然后带着家眷远走高飞了。 李坤先把成高的失踪定性了,然后接着往下查。搜罗了贪赃、吃空饷、喝兵血、指使家奴杀了抢夺部下兵丁的田地等罪名按在成高的头上。 不过几天的功夫,李坤就把成高弄的家破人亡。成家在北山堡以及附近县城的大批田产、商铺、宅院都入了李坤的腰包。 吴年与铁牛等人假装刚打猎回来,回到家之后,先把猎物放下,从柳香的口中得知了这些事情,然后他便往李坤的府邸而去。 说好了的,五五分账。 有了成家这么大的家产,他可以扩军、练兵,还有大宅子,奴婢,还可以纳妾了。 第五十四章 凤凰山 成高已经死了,在百户所内也不用那么严加戒备了。再说了,去李坤府上,带着刀也不好。 吴年穿着半旧不新的棉袄,登门拜访。 李府的门房很有眼力劲儿,很热情的请了吴年来到了堂屋内坐下。 他屁股还没坐热,便见李坤满脸笑意的从外走了进来。 “总旗大人。”吴年很客气的站了起来,对李坤抱拳行礼道。 这位李总旗太会做人了。吴年比较尊敬他。如果成高也是这样,哪里会有那么多事情啊。 “还跟我这么繁文缛节呢。”李坤佯装生气,瞪了一眼吴年道。 “呵呵。”吴年呵呵一笑,顺势说道:“是小弟我的不是。” “呵呵。”李坤这才满意,然后与吴年一起在主位上隔着茶几坐下。 “兄弟啊。亲兄弟明算账。按照约定。成家的家产,我们五五分账。这一次我疏通了关系,才把成家给办下来了。这部分钱,得算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 李坤很认真的对吴年说道。 别看他现在与吴年称兄道弟,但其实心里头是有些怕吴年的。这个家伙,可真是说动手就动手。 他生怕吴年误会,把账目算的清清楚楚。 “这个是应该的。”吴年点了点头。没道理白让李坤出这笔钱。 “成家的产业。主要是田产、宅子、铺子、现银、奴婢、马、车。” “他的田产、宅子、铺子遍布北山堡,以及周边的县城。根据计算,我有好几种分配方案。比如说你要奴婢,还是不要奴婢,是要县城的田宅、铺子,还是不要县城的田宅、铺子。” 李坤抖擞了精神,侃侃而谈,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吴年想了一下后,说道:“大哥。我只要北山堡内外的田产、铺子,奴婢我一个不要,马全部留下。” 经营这么大的家产,是需要很多人手的。 比如说定县的一家粮油铺子,需要掌柜、伙计,本家还得有账房。吴年是赤脚起家,没那么多底蕴,管理不过来。 这一战之中,他杀了很多成家家奴,都是家生子,沾亲带故。 他也不敢用成家的奴婢,怕出什么乱子。 就要北山堡内外的田宅、铺子以及现金就行了。 “好。那就是这个方案。”李坤早有准备,从宽大的袖子内取出了好几张纸看了一下后,拿其中一张纸递给了吴年。 吴年伸手接过纸低头看了起来。 账目算的很清楚。 北山堡内的三进大宅一座、布店两间、田五百亩、马两匹、铜钱二百贯、白银一百五十两、黄金二十两。 “就这个了。”吴年对此很满意,放下了手中的纸,抬头对李坤说道。 “好。待会儿我去办个手续,明天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李坤笑着点了点头。 “等一等大哥。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吴年抬了抬手,说道。 “说。”李坤很爽快道。 “我能不能当总旗?”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问道。 李坤觉得头晕,叹了一口气道:“兄弟啊。你当小旗也没几个月呢,就惦记着总旗了?” “老实说。不能。” “除非你有战功,或者花大价钱打通关节。” 这件事情,吴年本也没报多少希望。北山堡是和平年代,这升迁需要时间积累。他现在有这么大的产业,如果继续和平下去,过个几年,就能积攒钱打通关节了。 “我想去外头买一些奴婢,用钱养一队家兵。大哥有门路吗?” 吴年问道。 蒙元人的存在,就像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剑。他本能的想要扩兵,扩兵,再扩兵。 既然没有总旗,那就只能招募一队家兵了。 李坤对吴年的行动并不意外,这位小旗大人,可是招募了完整的兵丁,北山堡独一份儿。 “兄弟啊。我们这些当官的之所以招募家兵,是因为家奴都是家生子,世世代代的奴才。他们比较忠心。如果从外买来奴婢,那忠心就不可靠了。” 李坤说到这里,低头沉吟了一下,眼睛一亮,对吴年说道:“兄弟啊。要么我想办法给你弄一些家奴过来,你找强壮的训练成为家兵。” “另外。你听说过章进吗?” 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 章进。这个名字,他还真有记忆。 这人军户出身,精通拳脚、刀术、枪术,弓马娴熟,是个非常强悍的家伙。 但是这个时代,没钱是当不了官的。 章进一直都是一个兵。 后来他的朋友得罪了当地的小旗,要被斩首。他一怒之下,杀了小旗,然后亡命山上。 听说盘踞在西北方向十五里左右的凤凰山上,有十几户人家,都是流亡军户。 “把流亡军户变成家奴,这也是我们这些当官的套路了。这章进很有本事,心高气傲。有很多人想要招募他,他都没有同意。我觉得兄弟你行。” “兄弟你收章进等十几户人家,我再给你买十几户家奴。既可以精练一队家兵,也可以让他们互相监视。不会奴大欺主。” “奴婢还可以伺候你,帮你种田,管理北山堡的布店。一举多得。” “不过有一点,兄弟你可要想好了。章进是个有本事的人,也讲义气,多半可靠。但是他毕竟是杀人亡命之辈。现在辽东不稳定,朝廷很多法律都失效了。” “但如果辽东稳定下来。那么你收留章进,还被人告发。你也得吃官司。” 说到最后,李坤的脸色无比的凝重。 吴年心中盘算了一阵,分析了一番利弊之后。抬头对李坤说道:“多谢大哥关照。但是一群鸽子,不如一只老鹰。现在蒙元人随时可能南下,北山堡其实危如累卵。一个章进,比一群兵都好用。我就去凤凰山一趟。把他给请出来。”wΑp.kanshu伍.net 李坤点了点头,说道:“你想明白了就好。”随即,他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等我纳了妾后,再去找章进。”吴年笑着回答道。 他的脑中满是陈氏的身子,三个字,真是馋死了。 “啊?!!!”李坤彻底绷不住了,惊叫了一声。 “你小子还没娶媳妇,就先纳妾?” 第五十五章 官太太柳香 吴年离开了李府,回到了自家小院。看書喇 这一回吴年等人猎回了很多猎物,柳香正忙着做腊肉。 “别做腊肉了。洗把手跟哥走一趟。”吴年进入厨房,一把夺过了柳香手中的菜刀,笑着说道。 “去哪啊?”柳香抬起头,小脸蛋上满是疑惑。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麻溜的去洗手了。 顺从是她的本性。 吴年领着柳香到了成高的三进大宅外,抬眼一看大门紧闭。 “哥,这不是李总旗的宅子吗?你带我来这来干什么?”柳香困惑道。 “谁说这是李总旗的宅子了?这是我们的家呀。”吴年笑呵呵的拉着柳香的小手上前敲了敲门。 “谁啊。”一个不耐烦的男声响起,随即紧闭的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露出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这是李家的家奴,暂时看着这座宅子的。 “原来是小旗大人啊。请,请。”中年男人见到吴年顿时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把门彻底打开,弯腰请吴年进来。 吴年拉着小嘴张成o形,眼睛瞪的滚圆的柳香走了进来。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宅子。这大门进来是一块影壁,右边是一间房子,门房值班的地方。 左边是一排房子,主要是家奴住的,有两间客房。 这叫倒座房。 这是一进院子。进了垂花门,就是内宅。是个回字形的大院子,有主屋、东西厢房、厕所、厨房、祠堂,因是将门,还有个马厩。 再进一道门,又是一进院子,也有一排房,这叫后罩房。 是女眷住的,如小姐、丫环、妾室。 吴年兴致勃勃的逛着,柳香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吴年的手不肯松开,仿佛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长见识又紧张。 完事后,吴年带着柳香来到堂屋坐下,那家奴给泡了两盏茶端了上来。 “小旗大人。我就在门外候着,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家奴一脸谄媚,弯了弯腰道。 吴年让他下去了,一边端起茶盏,一边看向还在目瞪口呆的柳香。 “哥。这是咱的?”过了好一会儿,柳香还是不可置信,问了一声道。 “是咱的。李总旗送给我的。这以后啊,你管家。”吴年笑着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眯眯道。 不说别的。 有这么一个贴心肝儿的童养媳,赚钱养家,让媳妇住上大房子,有人伺候,当个官太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吴年看着柳香目瞪口呆的样子,这心里头还真有自豪感。 娘的。 她把我的魂儿给勾走了。 柳香又高兴,又紧张,又不可思议。她的心肝儿跳的好快,过了会儿,还是不死心道:“哥。总旗大人怎么好端端的,送你这么大一座宅子?” “不仅宅子,还有田呢。这你就别管了。娘们管好家就行了。”吴年摆出了男主人的架势说了一句。 柳香顿时乖乖不说话了,但还是激动的坐立不安。 “等一下就搬家吧。把你的小鸡啊,什么家当啊搬过来。这新的搬来,旧的东西就不要了。” “对了。等过几天。总旗大人就会买奴婢过来了。这以后啊。你不必洗衣服下厨了。如果闲着无聊,可以织布、做针线活,出门去看看咱家的田亩就行了。对了,堡内还有我们家两间布店呢。” 吴年笑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嗯,这茶不是好茶,得换好的茶。 “啊?!!!”柳香失声惊叫了一声,然后小手抓紧了吴年的胳膊,怯怯道:“哥。管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我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太太又不是天生的,你肯定能行。再不济,不是还有姐吗?等奴婢们过来,我定个好日子。把她过门了。让她帮你打理家业。”看書溂 吴年很霸气道,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 “好吧。”柳香一双小手感觉到从吴年身上传来的力量,鼓足了勇气点头说道。 吴年把铁牛叫了过来,准备了一辆大车开始搬家。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吴年想把一些东西扔了,柳香不乐意,说是自己不用,也可以给下人用啊。 管家婆抠抠搜搜的也挺好。 当柳香拿起铜锁,把原来的院子给锁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舍,总之是哭了。 吴年把她哄好了,一起高高兴兴的搬进了新宅。 二人还没成亲,还是老样子。吴年住东屋,柳香住西屋。 吴年谢了铁牛一番,让他走了。 家里准备妥当之后,吴年找了个先生,选了个良辰吉日,又找了个媒婆去陈家。 其实娶小妾没那么多规矩,但是吴年不愿意委屈了陈氏,要风风光光的把她娶回来。 陈氏当然也同意了。 吴年搬进新家五天,李坤买的奴婢就到了。 上午,阳光灿烂。 随着时间过去,天也渐渐暖和了一些,没有那么冷了。 新宅大门前,也挂上了牌匾。 “吴府”。 外院内。吴年与柳香、李勇站在北边位置朝南,约莫一百来号人,站在南边朝北。 男女老少都有。 “小旗大人。这是我们老爷托人从县城里买来的,听说原本是书香门第的家奴。后来因为犯法抄家,奴婢们就被转卖了。” “有十五户人家,都是拖家带口的。您可以放心用。这书香门第讲究,有专门的内宅丫环、书房丫环、粗使妇人、厨娘、门房、车夫、长随、管家、账房什么都有。” 一个李坤的家奴站在一旁,对吴年弯腰说道。 “嗯。”吴年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去,问道:“哪个是管家?” “回禀老爷。小人是管家。”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弯腰行礼道。 吴年满意点了点头,挺有管家样子的。 “这是太太。以后听她的。”吴年指了指柳香,说道。 “是。”管家弯腰应声。 “我们家是将门,与书香门第不一样。你们这一百余号人。我这府上也用不了。大部分人就去城外的庄子,管理我家田亩。” “选出五个精壮汉子,当我的家兵。月钱丰厚,饭菜管饱。” “这是我们百户所的老兵,叫李勇。你们可以叫他老李,由他来训练你们。” “听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吴年大声问道。 奴婢们有点骚动,书香门第出身的家奴,可没有当兵的。但是他们逆来顺受,也不敢反抗。 “听到了。” 在管家的引导下,他们齐齐对吴年弯了弯腰。 如此,这乔迁新房算是完成了。 练家兵的事情交给李勇。 府上用人,城外庄子用人,就交给管家。 柳香这个官太太,掌库房钥匙,摄内宅事。 官宦人家嘛,井井有条。 接下来就是把陈氏给过门了,不仅白得个漂亮姐姐,还多了个闺女小姐。 得劲。 第五十六章 纳妾 宅子是现成的。 奴婢也是成班子的。 练家兵由李勇负责,他是个老兵,带了不知道多少新兵呢,靠谱。 吴家的经营,很快就上了正轨。 这日一大早。吴家的奴婢们就忙活起来了,到处张灯结彩,把整座府邸弄的红艳艳,喜气洋洋。 厨娘,家奴们也忙着准备各色菜品。 等下午的时候,客人陆陆续续上门了。 吴年骑上马,带上了长随,吹吹打打风风光光的把陈氏给接了回来。 等安置了陈氏之后,吴年便出来与客人们吃席。 今天的客人,只有三桌。当官的一桌,李坤、各队小旗。金曼城因为精神失常没来,不过他的弟弟来了。 当兵的一桌,铁牛、李勇、王贵、张声等十个人。 陈家的亲戚、吴父的故交一桌。 在这偌大的百户所内,吴家真是门庭冷清,但幸好吴年争气,娶个妾室,把当官的全请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吴年穿着红衣裳,来到了当官的一桌坐下。这刚坐下,李坤李总旗便来找茬。 “新郎官儿。你可是海量。今天大喜日子,必须打桌,来吧,从我开始。”他举起酒杯站起,露出了坏笑道。 小旗们也跟着起哄。 没了成高,这百户所就和谐多了。再加上人人都知道,这吴家吴大,那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没必要得罪。 表面嘻嘻哈哈,都是朋友。 铁牛、张声也闹腾起来,要吴年打全桌。 吴年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哪怕是当新郎官儿。 吴年伸出右手拦住了李坤,笑着说道:“大哥。你今天说什么也没用。小弟我急着入洞房呢,这你们把我灌醉了,不是坏我好事吗?” “今天对不住各位兄弟了。一桌一碗酒吧。” 说罢了,吴年便拿起了吃饭的饭碗当酒碗,自己抱起酒坛子,倒了三碗酒,咕噜咕噜的喝完了。 这酒也不烈,吴年这身体酒量着实是厉害,一点事儿都没有。 “哈哈哈。” 客人们见吴年说的直白,哄堂大笑了一声,便也没为难他。李坤见吴年连续喝了三碗酒,竖起大拇指,笑道:“痛快。” 吴年脸皮厚,又心急入洞房。风卷残云似的吃完后,便让老大哥李坤给招呼客人,自己一溜烟的借着尿遁走了。 东屋外,也是装饰成了红色。两个俏丽丫环立在门外,看着疾步走来的吴年,红了红面,福身道:“老爷。” 她们二人用力,推开了大门。 吴年没管她们,心急的进入了屋子。两丫环朝里头看了一眼,红着脸把门关上了。 这大户人家的房子,比原来吴家小屋宽敞多了。看書喇 进门后,是一张大圆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壶酒,花生、蜜饯什么的吃食。 左边是一张大床,床的北边是一座屏风,放着浴桶。 兼着吃饭、沐浴、睡觉的功能。 吴年可没管这些,直接往大床走去。日盼夜盼的美妇,穿着一身红衣裳,羞红了脸坐着。 现在天儿还冷,陈氏穿着的是厚厚的棉袄,但挡不住有料的身子。 真是漂亮还勾魂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她这几天没有犯病。 “姐。”吴年二话不说,便扑了上去,去解陈氏身上的扣子。 “小年。别这么猴急啊。”陈氏羞的抬不起头来。 “我都憋了几个月了,怎么能不猴急?”吴年反问了一声,但经过这么一打岔,他也稍稍冷静下来,把两旁的床帐解开放下,遮掩了这春色。 第二天一大早,日上三竿了,吴年、陈氏才起来。 折腾了一宿,他与陈氏身上都是怪味。先让丫环打了热水,洗了个澡,二人才穿上衣服出来。 陈氏身子骨弱,自己还站不起来,须得丫环给扶着。 “爹、娘。” 李雅穿着新衣裳,小短腿踩的跟风火轮似的,飞快的扑入了吴年的怀中。她身后跟着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小丫环,硬是追不上她。 “好女儿。吃饭了吗?”吴年一把抱起了李雅,在她肥嫩的脸蛋上香了一口。 “吃了。好吃。”李雅咯咯笑道。 虽说吴年一直很照顾她们娘俩,但毕竟是两个家,没那么精细。 今天李雅的早饭不仅有肉吃,厨娘烧的也好吃。 身边还跟着一个玩伴,她快活死了。 “有爹可真好。”李雅小手抱着吴年的脖子,不肯撒手了。 “好吃就好啊。要吃饱,吃壮。”吴年很是宠溺的搂着她,拍拍她的小肩膀。 “瞧你。女孩怎么能吃壮呢。”陈氏白了一眼吴年,但眉宇间却都是喜色。 虽然不是亲生女儿,但是小年对雅儿真好。 随即。吴年让厨房生火做饭,他与陈氏好好吃了一顿。又问了一下柳香,得知这小妮子去堡外看田去了。 这眼看着快要开春了。 堡外的吴家田亩,怎么耕种是个学问。要不要租或买牛,要不要请人帮着耕种。 这小管家婆,上心着呢。 当然,以现在吴家的家境,是轮不到小管家婆亲自去种田的。 她是官太太。 吴年仿佛化作了一条虫,夜夜躺在陈氏的房中,与她好,一连七天。 不过他身强力壮,气血强大,这么折腾不仅没事,反而精神奕奕。 直到这天一大早。 吴年叫来了铁牛、张声一起,安排了家事。三个人带着刀,背着弓,往凤凰山而去。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这一次去凤凰山,便是要把那杀人亡命的章进给请出山。 吴年可不管他是龙是虎,还是心高气傲。 他比章进还龙,还虎,还心高气傲。 出手便要命中靶心。 凤凰山距离北山堡有是十五里山路,但路不好走,都是狭小山路,十分险峻。 不过吴年等人都是山民,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却也难不倒他们。 不过一日工夫,吴年三人便到达了凤凰山附近。远远看去,半山腰上坐落着许多简陋宅子,而附近山头开辟了许多的山田。 “穷山恶水,倒也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 “什么人?!!”便在这时,一声大喝在吴年耳旁炸开。 铁牛、张声二人立刻取下了背后的弓,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弯弓搭箭。 第五十七章 豪杰 吴年却很镇定,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茂密的树木之间,藏着两个汉子。都是粗布麻衣,粗壮魁梧。kΑnshu伍.ξa 他们张弓搭箭,虎视眈眈。 “别在意。这帮人是逃亡的军户。对外人警惕一些是应该的。”吴年从容对铁牛、张声摆了摆手,示意二人把弓箭放下。 铁牛、张声还是警惕,但却服从吴年的命令,缓缓把弓箭放下。 “二位兄弟不要紧张。我是北山堡小旗吴年,听说章进章壮士的威名,特地前来拜会。” 吴年朝着山中的汉子一拱手,十分客气。 山中的两个汉子小吃了一惊,左边一个满脸麻子的汉子探头问道:“可是杀虎的吴小旗?” 吴年有些惊讶,这帮家伙竟然知道我。看来他们不是真的与世隔绝,与山下的联系应该很频繁。 铁牛一脸傲气,昂首挺胸大踏步的上前一步,自豪道:“正是杀虎的吴小旗。” 仿佛他是吴年似的。 两个汉子对视了一眼,也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抄小路下了山来到了吴年面前,齐身行礼道:“原来是吴小旗。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kanδんu5.net “两位壮士言重了。我没有打过招呼就来了,这才引起你们的警惕,是我的不对才是。”吴年弯了弯腰,还是很客气。 两个汉子对视了一眼,愈发敬重吴年。 吴年是个杀虎之人,有威名有本事。他们刚才是敬重吴年的本事。 而他们是流亡军户,地位卑下。吴年能这么客气对待他们,让他们十分受用,也就更尊敬吴年了。 “我们大哥性格豪爽,喜欢结交四海朋友。他若是知道吴小旗来拜访,一定会很开心。小旗大人请。” 那麻子脸的汉子伸出右手弯腰虚引道。 “请。”吴年也很客气的伸出右手,稍稍弯腰道。 随即,二人便在前引路,带着吴年等人往那片建筑群走去。 “二位兄弟。我看这山上土地贫瘠,你们平日里过日子,恐怕十分艰苦吧。”吴年四处观看,随口问道。 “不苦。以前当军户,当官的层层盘剥我们。那才叫苦。大人别看我现在这么壮实,上山以前可是瘦的皮包骨头。” 麻子脸汉子笑着说道。 “咳。”旁边的汉子咳嗽了一声,给同伴使了一个眼色。麻子脸初没有明白,后来醒悟,连忙停下道歉道:“我这张臭嘴,口无遮拦。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眼前这位,不就是当官的嘛。 “无妨。你说的对。这当官的十个有九个不是好东西。”吴年很大度的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麻子脸松了一口气,他很健谈,便又说道:“这山上的田地贫瘠了一些,但不用交租子。自己开多少山田,就能有多少田,能出产多少粮食。” “等秋收之后,猎物肥美,我们就进山打猎。吃的满嘴是油。” “我们大哥也很有本事。在丰年的时候,他把大伙的粮食聚集起来,另外修葺粮仓。灾年的时候,就拿出来用。” “这日子别提多快活了。” 吴年眼睛微亮,点了点头。这个章进不仅武力出众,而且做事颇有章法,又得人心,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 这趟来对了。 现在是个乱世,我们合伙不仅能增加生存几率,没准还能活的非常滋润。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建筑群的边上,现在还没开春,田地都荒着。春天到了,猎物也瘦,没什么油水。 人们都散落在村庄附近,准备开春的事宜。 “老张,王洋。这是谁啊。你们怎么带陌生人上山了?”一个老汉先看到了一行人,惊讶又警惕道。 “高伯。这位是北山堡的吴年,吴小旗。就是那个打虎的人。他来拜访我们大哥。”麻子脸王洋笑着介绍道。看書溂 “原来是吴小旗啊。小章他最敬英雄。你能来拜访他,他肯定很高兴。”老汉脸色顿时变了,高兴道。 吴年便这么一路被王洋、老张二人介绍着,招摇过市的来到了建筑群的一个角落。 一个粗壮魁梧,面若圆盘,肤色黑的仿佛十年没洗澡的男人盘腿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闭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均匀而有规律的呼吸着。 他披着一件青衫,头发披散,十分狂野。 他两耳一动,听见了动静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又大又圆,仿佛有精芒在其中闪耀,亮如星辰。 “好气势。”吴年心中称赞了一声。 这非常之人,果然有非常之能。这辽东很多人都知道章进,小有威名。 相由心生。 胆怯的人唯唯诺诺,勇敢的人必有大气魄。 今日一见,章进真是名不虚传。 “好亮的眸光。” 铁牛、张声吓了一跳,铁牛站立不动,张声却是后退了一步,脸色白了一白。 “你是个好兵。”章进看了一眼铁牛,赞赏道。 “你是个英雄。”章进回过头来,对吴年说道。 气势是一种无形但确实存在的东西,怒目金刚可震百鬼。他刚才睁眼的瞬间,一身杀气凝聚。 张声面无人色后腿了一步。 铁牛虽然站立不动,但却有些紧张。 只有吴年一个人面色如常,镇定自若。 当然是英雄。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敢问小兄弟姓名。”章进站了起来,从大岩石上一跃而下,拱手行礼道,豪爽且客气。 “我姓吴名年,北山堡的人。”吴年笑着拱手还礼道。 “原来是杀虎的人。”章进一愣,随即称赞道:“虎是百兽之王,普通人在它面前定然心胆俱裂,任它宰割。你能杀虎,便是非常之人。” “我屋里有一坛十年陈酿女儿红。走,喝个痛快。”章进大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三间草房,邀请道。 “请。”吴年欣然应下。 吴年、章进、铁牛、张声、王洋、老张六人一起进了屋,在一张四方桌的四周乱七八糟坐下。 章进告罪了一声,便在堂屋挖土,取出了一坛女儿红,又拿了中午吃剩下的熟肉、一些花生当下酒菜。 众人一起吃喝起来。 第五十八章 大志 众人吃完,快接近傍晚了。 不过,一坛酒一点熟肉实在是不够吃。 王洋、老张也是豪爽的人,二人起身回家,说要让自家婆娘,杀鸡招待吴年。 总之,管饭。 章进、吴年二人出了屋子,来到了屋外,寻了两块石头坐下。铁牛、张声很是识趣,呆在屋子里。 “兄弟啊。你是个小旗。虽然事情不多,但也是个当官的。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来拜访我吧。”看書溂 喝酒之后,章进的脸色黑中带红,双眼露出精明之色,笑着说道。 吴年并不惊讶,这人绝非莽夫。 “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吴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然后一拍自己的膝盖,缓缓说道:“现在蒙元人强盛。虽然北山堡位置靠后,但我琢磨着他们迟早要打过来。所以我整编兵马的同时,还打算招募一支私兵,以作自保。” “兄长你为人义气,能力过人。我想招募兄长你帮我管理私兵。” 章进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一眼吴年,感慨道:“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北山堡内,独一份儿的整编了兵丁。又能意识到蒙元人的厉害,你比某些百户、千户强多了。” “说句自负的话。你能来找我,更是有眼光。” “兄长意下如何?”吴年很客气,眸光更是炙热。章进的水平他已经见识过了,绝对厉害。 有他相助,如虎添翼啊。 章进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屁股,负手在腰来回踱步了片刻,才低头问道:“兄弟。你想让我帮你,这是你想要的。那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洗耳恭听。”吴年露出严肃之色,站起来拱手说道。 “我自负本事很大。但一直跟屋里的铁牛一样,一直是兵,郁郁不得志。后来杀人亡命,逃到了这凤凰山上。” “之后就有人像兄弟你一样,找我出山,其中有一个百户。但都被我拒绝了。因为我想明白了。在大楚国,我当兵的时候都没有出头之日,更何况当别人家兵?” “我想要出头,我想要站在阳光底下,光宗耀祖。蒙元人强盛,南侵楚国。对于楚国来说是灾难,但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却是个机会。我要在辽东大乱的时候下山,招募兵丁,做一番事业。” 章进的声音渐渐洪亮,眸光亮的吓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厉无匹的气势。 他是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 早年郁郁不得志,让他积累了太多的愤怒。这愤怒化作了野心,也磨砺了他的锋芒。 他盘踞在这凤凰山上等待机会,这个机会就是蒙元人南下,辽东大乱,揭竿而起。 吴年看向章进,很是意外。 章进给他打开了一扇窗户。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未来要做什么,也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他只想着守着老婆热炕头。 如果不是楚国的军事力量颓废,他宁愿当个小兵,每天美滋滋的。 现在蒙元人南下,楚国颓废。辽东渐渐动乱,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竭尽全力的扩展兵马,也只是想自保而已。 从没有想过,要揭竿而起。 “兄长想要做皇帝?”吴年想了一下,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章进犹如被一箭射中了膝盖,脸色大变,冷汗都流出来了。苦笑道:“兄弟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我虽然有点野心,但并不想做皇帝。” “自古多少豪杰,死在争霸的路上。我章进何德何能?” 随即。章进一脸古怪的看着吴年。 这小子不是小旗吗?怎么轻而易举的,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且我们一个逃亡军户,一个小旗说这件事情也太可笑了。 “既然兄长你不想做皇帝,那么揭竿而起,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接受朝廷招安,是不是?”吴年点了点头,又问道。 “没错。”章进爽快承认了。 “那么兄长为什么不跟着我呢?”吴年笑呵呵说道:“兄长你也称赞兄弟我是个英雄,又是个小旗。我们合力打拼,未来一起做大官。” 章进连连摇头,摆了摆手干脆对吴年说道:“兄弟。你确实是个英雄,也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军户太狭隘,小旗官太小了。就算蒙元人南下,你这个小旗也多半不顶用。还不如我自己趁乱,揭竿而起。” “特码的。楚国的卫所制度烂到根了。我们这样的人,只能当小旗、小兵。”说到最后,章进很是不忿,飞起一脚踹飞了一块石头。 这一点吴年完全赞同。 他就不说了。 本来就是个赌鬼、酒鬼,最近崛起的。 铁牛是个好兵,作战非常勇猛,要是制度没烂的话当个百户、千户绰绰有余。 章进这样的豪杰,怎么也得当个大将。 但他们都是小兵。 上升渠道,不是给普通人的。 是给当官的,是给有钱人的。 完犊子的卫所制度。 那这样就完全谈不拢了。 他想招募章进做家兵,一起自保,顺便走一步算一步,慢慢打拼吧。 章进对卫所制度绝望,打算趁乱揭竿而起,再接受朝廷招安。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哎。”吴年叹了一口气,无奈对章进道:“兄长。看来我是不能说服你了。” “是啊。不过我们朋友是交定了。你一定要在我这凤凰山上住个三五天。”章进笑着说道。 吴年一听,这也不错。 先在这山上住上几天,没准能想到办法把这家伙忽悠下山呢? “大哥。大哥。不好了。有一头三五百斤的野猪闯进来了,已经连伤两人了。” 就在这时,王洋一路小跑一路大叫,气喘吁吁的来到了二人的面前。 “你说什么?”kanδんu5.net 章进立刻紧张起来。他这里的流亡军户是慢慢聚敛起来的,大家并非亲戚,但是他为人重感情,早就当他们是兄弟姐妹了。 三五百斤的野猪,可不得了。 发起疯来,简直是杀人狂魔。 老猎户有一句话,一猪二虎。 在山上遇到野猪,比遇到老虎还要麻烦。野猪虽然没有老虎霸气,但却皮糙肉厚,普通的弓箭射到它身上就像是挠痒痒一样。 “我去拿弓。”章进大叫了一声,马上冲向了屋子,去取猎弓了。 吴年反应也是极快,也冲进了屋子,去拿自己的弓。连带着铁牛、张声也一起。 众人走路带风,飞快的往村子的另一边而去。 第五十九章 应弦而倒 这个村子是建造在山脊上的,房屋的位置十分散乱。从这一头往那一头,很远。 在另一边。 三个男人拿着大弓、长矛等武器,与一头受伤的野猪对峙,旁边还有两条虎斑猎犬 虎斑猎犬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朝着野猪不断的狂吠,但却不敢上前,旁边倒毙着三条狗,其中一条是大黄,两条是黑狗。 两个受伤的汉子已经被拖走安置了,妇人们带着孩子,紧紧的关上了大门,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面对这样凶悍的野猪,这些土坯房子,根本拦不住。 她们很怕。 三个男人一人手持长矛,与野猪对峙,却根本不敢靠近。另外两个在旁边放箭,虽然对野猪造成了一点的伤害,但根本上还是挠痒痒的级别。 野猪浑身上下坚硬的鬃毛加上厚厚的泥浆,仿佛是一件甲胄。 普通的猎弓,根本伤害不到它。 而且随着野猪受伤,疼痛刺激着它的眼睛渐渐发红。 “呼噜噜!!!”大野猪狂叫了一声,面对这阵仗不退反进,仿佛坦克一样冲向了那持矛的汉子,吓得汉子一个闪身。 结果大野猪没有刹住车,一头撞在了一座土坯房上。 “轰隆”一声,墙壁轰然倒塌,尘土飞扬,躲在房子里的一个妇人,两个孩子吓得面无人色。 大野猪没多大事,只是有点头晕。它甩了甩头,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冲向了瑟瑟发抖的妇孺。 猪也能咬死人的,更何况这头野猪头硬似铁,只要这么冲撞过去,便能要了妇孺的命。 便在这时,吴年、章进等人赶到了。吴年、章进几乎是同时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弯弓搭箭,目如鹰眼,放开了手中的弓弦。 “咚”一声,两支黑色的箭矢宛如闪电一般向着野猪疾驰而去。看書喇 “噗嗤,噗嗤。”两声箭头入肉的声音响起,野猪应弦而倒。它沉重的身体,发出了轰鸣之声,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好,大哥好箭术。” “不愧是大哥。我们射出的箭就像给它挠痒痒一样,大哥只一箭便把它射倒了。”wΑp.kanshu伍.net 王洋以及另外几个汉子齐齐叫好,激动的脸色通红,钦佩之色布满了脸庞。 吴年、章进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弓。 铁牛、张声有点不忿,这明明是两个人射的,怎么反而成了章进一个人射的了? 铁牛刚想说话,吴年对他摆了摆手。铁牛只得把话给吃了回去,闷闷不乐。 章进摇了摇头,笑着指了指吴年道:“杀了这野猪的人不是我,是吴兄弟啊。” 王洋以及几个汉子都很诧异,眉目间露出不信。 铁牛心中一口气出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张声也挺了挺胸膛。 章进笑了笑,上前先扶起了那吓坏了的妇孺,然后来到了野猪倒毙的地方,弯下腰观看。 射在野猪身上的两支箭矢,位置很巧妙。 一支射中野猪的额头,一支射中了野猪的右眼。这两支箭矢都是黑色的,但是章进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箭矢呢? 他拔出了射中了野猪右眼的箭矢,笑着对众人说道:“这是吴兄弟射的。他一箭从野猪的眼窝射入,伤了野猪的脑子。” “而我的箭本来也是瞄准野猪的眼睛,但却误差了一些,射中了野猪的额头,看起来是致命伤,但其实只伤到了皮毛。” 说罢了,章进对吴年一拱手说道:“兄弟好箭术。” “兄长过誉了,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吴年很是诚实的一拱手说道。 俗话说得好,熟能生巧。 这百步穿杨很容易,因为目标不会动。 而想要射中一只在动的野猪的眼窝,那就需要极大的运气了。 他的箭术与章进在伯仲之间,只是他运气好射中了眼窝,章进运气不好,射中了额头罢了。 章进摇了摇头,看向吴年的眸光充满了欣赏,说道:“兄弟你过谦了。总之,射杀这只大野猪的是兄弟你。” “刘往。还不快来谢谢吴小旗。若不是他,你老婆孩子就没了。” 章进转头看向一名汉子,脸色严肃道。 名叫刘往的汉子,就是那拿弓的两个汉子之一。他听到章进的话之后,二话不说来到了吴年面前跪下磕头道:“多谢吴小旗的救命之恩,我刘往永世不忘。” 反应过来的刘妻也放下了两个孩子,要下跪行礼。 吴年连忙扶起了二人,摇头说道:“我只是举手之劳,你们言重了。” 这时候其余几个汉子也围了上来,看向吴年的眼神充满了佩服之色。 村子这么小,他们是眼看着吴年进来的,也听说了吴年杀虎的事情。但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吴年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真是神了。 “虽说这畜生带来了麻烦,但也带来了肉。兄弟们。我们起锅烧油,把这畜生处理干净吃了。” 章进低头看了看肥硕的野猪,非常满意。这春天猎物们骨瘦如柴,想不到这头猪却肥的连肚腩都有了,可以大吃一顿。 “好嘞。乡亲们,快把大锅找来。有什么吃的,也拿出来。我们狂欢一夜。” 王洋兴奋的朝着四周大吼道。 村民们积极响应,有什么出什么,没什么出力气。眨眼间把这头野猪给处理干净,起锅烧油了。 不过野猪肉柴又硬,他们大火烧了一个时辰,才把肉给煮烂了。吃饭的时候,已经是黑夜了。 村民们都很热情,一一端着酒碗上来敬酒。以吴年这好酒量,竟然也被灌醉了,最后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吴年头痛欲裂,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房梁,才明白自己是在哪。 “我曾说过喝酒要适量,结果还是烂醉如泥。我的自制力还是太差了。”吴年苦笑了一声,从床上坐起。 “来兄弟,喝碗醒酒茶。”章进听到了动静,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醒酒茶走了进来,笑着递给了吴年。 “谢大哥。”吴年谢了一声,伸手接过碗,但等茶凉了一会儿,才咕噜咕噜的喝完了。 茶虽然喝了,但是这酒劲儿,却是一时半会儿去不了。 头痛,头痛。 第六十章 山贼 “小旗大人。” 铁牛、张声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吴年行礼道。吴年朝着他们摆了摆手,说道:“去给我打水洗漱。” “是。”二人应了一声,转身走了。不久后,张声端着装了热水的脸盆,拿着面巾走了进来。 吴年洗漱了一番之后,来到了厨房。 现在这个点早饭早过了,但是饭菜一直热着。 吴年也不客气,一个人坐下来吃了个七八分饱,放下筷子,眼神示意章进,二人一起出了屋子。 “兄长。你别嫌我啰嗦,我旧事重提。”二人来到了大岩石附近,吴年右手抓着岩石纵身一跃,坐在了岩石上,看向章进说道。 “兄弟你别说了。我还是那句话,你官儿太小了。”章进摆了摆手,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昨天的事情,确实让他对吴年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吴年确实如他所想是个英雄。 但是英雄有个屁用。 他自认为也是个英雄,但一直都是小兵。 “哎。”吴年叹了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章进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没办法,没办法。 “兄弟啊。我们不如说一说北山堡的事情。”章进走向门口,搬来了一张小板凳坐下,抬头对吴年说道。 “兄长有什么指教?”吴年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从岩石上落下,坐在了一个石凳上。 “我虽然在山上,但消息很灵通。我估摸着今年秋天之后,蒙元人会再一次大规模南下。” “去年的时候,虽然楚军勉强挡住了,但自身也是元气大伤。今年蒙元人一定能打到北山堡,甚至于吞灭整个辽东。” “你们北山堡我去过,城墙就像是筛子一样四处漏风。兵丁只有你一队是整编的。军户只有二三千人。” “到时候是跑,还是战斗,你要做好准备啊。”看書喇 章进伸手拍了拍吴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吴年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多谢兄长提点,我会考虑的。” 这件事情吴年其实早就考虑过了。 如果蒙元人真的打来了,那就看情况而定。如果敌军太多,那么就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 老祖宗传下来的兵法,没什么好丢人的。 如果敌军少,那么可以想办法坚守,甚至消灭对方。 但是有一点。 吴年没有预料到,蒙元人今年就能打到北山堡。 整个辽东五府三十二县,都还在楚军的手中呢。而北山堡的位置极为靠后。 蒙元人真能攻到北山堡? 不过章进这样的人,不会无的放矢。再说了,他对于古代的军事作战也不是很了解。 这件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吴年这么一想,顿时觉得火烧眉毛了。 如果今年蒙元人真的打到北山堡。 “有备无患,看来我得多备马车,粮食,到时候跑路用。”吴年又说道。 “对,有备无患。”章进又拍了拍吴年的肩膀,笑着说道。随即,他眸光明亮,精神抖擞,声音止不住兴奋道:“蒙元人攻破辽东,百姓就会逃难,到时候我振臂一呼,收拢人马,便也可以一步登天了。” 吴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也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他一心自保,并且呆在卫所制度之下,稳步上升。 章进一心想要聚众,然后接受楚国招安。从而做个大将,光宗耀祖。 抛开这个问题不谈。 吴年很喜欢章进。二人都不是阴险小人,性格豪爽,喜欢结交朋友。 吴年心中一动,拱手问道:“兄长。我虽然是个小旗,但其实不懂用兵。你能不能教教我?” “这兄弟你就问对人了。”章进一脸自豪,说道:“虽然我家到了我这一代没落了,但是祖上曾经阔绰过。有很多兵书。我知道如何行军布阵,在哪里安营扎寨。” “我跟你说说。” 章进化作了教书先生,滔滔不绝的说着军事上的事情。吴年听的不禁入神,这知识可是他急需的啊。 章进真是个大将,不是个单纯的武夫啊。 二人就这么坐着,从上午到中午,没有挪过屁股。 直到麻子脸的王洋一脸严肃的快步飞奔而来。 “大哥。王真的人来了。”王洋弯着腰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喘息了一声道。 章进一张黑脸透着红色,双拳紧握,一副我很生气,但强忍着的模样。 “按计划行事吧。”章进深呼吸了一口气,却仿佛是泄气的皮球一样,挥了挥手道。 “是。”王洋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吴年看出不妥,问道:“兄长。这王真是谁?” “山贼。就盘踞在附近的鬼龙山上,有一百来号人。”章进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指着西北方向一座山头道。 吴年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这附近要是有山贼,我们北山堡一定会知道。他们是新来的?” 辽东这破地方乱。 朝廷的兵多、军户多。 山多,军户逃亡形成的山贼也多。 就像章进,在朝廷看来也是个山贼。 “嗯。五天前刚搬来的。”章进一脸郁闷,长叹道:“他刚来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让我交出一千斤粮食。” “兄长你要交?”吴年看出来了,皱眉道。 “能不交吗?他们有一百人,几件盔甲,守备险要的地方。我虽然本事极好,但一个人也打不了一百个人啊。他们暗中布置弓箭手,放冷箭,我就交代了。” “相反。我们这里只是一个山头,适合种田,不是险要的地方。山贼一旦晚上来袭,我们全玩完。” 章进摊了摊手,长叹了一声道。 “让兄弟看笑话了。” 吴年点了点头,古代所谓万人敌只是形容人勇猛的。不是一个猛将可以打一万个人。 而且大将需要一件精良的盔甲,箭矢射不穿。 还得有相当精悍的亲兵跟随左右。 这样大将才能在敌阵之中纵横。 也就是“关云长刺颜良于万军之中”。如果关羽不穿盔甲,没有兵,他就不可能刺死颜良。 既然正面打不过,那么摸黑偷袭也是办法。 但是章进也说了,对方盘踞的山头地势险要,肯定是易守难攻的。 吴年想了一下后,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抬头对章进说道:“大哥你别急着交粮。我们琢磨琢磨。”kΑnshu伍.ξa “我们兄弟二人都是豪杰,怎么能让一伙小小的山贼骑在头上呢?”吴年露出了傲然之色,昂首挺胸道。 第六十一章 地形 “兄弟有什么计划?”章进一愣,心知吴年并非是无的放矢的人,不由露出兴趣之色。 以他脾气,要不是没办法,怎么会让这帮山贼骑在头上? 只要不是十死无生,那就干。 “兄长你给我画一张鬼龙山的地形图。”吴年认真说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怎么打仗,总得看看地图。 “好。” 章进立刻起身去了屋内,捣鼓了一阵之后,拿着一张涂鸦似的地图走了过来,铺在岩石上。 吴年凑上来弯下腰看着地形图,听着章进解释。wΑp.kanshu伍.net “这鬼龙山。北边、西边是悬崖,高十丈,插翅难飞。南边、东边各有一条狭隘的山道,我听说王真在山寨前设了卡,有山贼把守,还有狗。我们想在黑夜摸上去,极难。正面进攻,更是白给。” 章进指着地图,说着说着自己就郁闷了起来。 这破地方,谁攻的进去? 但反过来,这个地方也好打。只要兵马众多,在必要之处屯兵,围而不攻,等山上的粮食吃完了,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攻进去了。 但这起码需要三五百人。 他们便是算上吴年属下的十个大头兵,也才三十来号人。 吴年看了看之后,心中有数了。攻破这鬼龙山,其实不难,但只有他才有这个本事。 “兄长。我明白了。”吴年对章进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表情,随即问道:“他们怎么来取粮食?” “兄弟,你有什么计划?”章进看出来了,顿时像是好奇的猫一样,心痒难耐了起来。 吴年却对章进露出了一抹笑容,笑而不语。 “还卖起关子来了。”章进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但却也没追问,他也是信吴年的。 这个兄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他们也怕被我埋伏,不敢自己来取粮食。一千斤粮,他让我选十个汉子,背着粮食翻山越岭扛去鬼龙山。但是他们又指定不让我去,怕我中心开花。” 章进解释道。 “那运粮的人,算我一个。” 吴年笑着说道。 章进眉头皱起,对吴年说道:“兄弟。你本事不错,但是他们的弓箭手,能把你射成刺猬。” “兄长放心,我不是去中心开花,而是去探查一下地形。”吴年笑着摇了摇头道。 一个人不穿盔甲,打一百个山贼,他也没这个本事啊。 “好吧。”章进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二人合计了一下,不久后,吴年便与王洋、老张等十人一起运送粮食,前往鬼龙山。 鬼龙山距离凤凰山不过五里山路,吴年等人都是山民,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很快就到达了鬼龙山。 他们是从南边进山的,就像章进说的一样,山路十分狭隘,当快要到达山顶的时候,又有一处木质的哨卡拦住去路。 几个山贼守着哨卡,还有一条狗。 人的耳朵会失灵,但狗的不会,守备真的很严。 “还真是流亡的军户。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山贼,有几分正规军的气象。”吴年藏在运粮队伍中,观察了一下后心中暗道。 经过一番交涉之后,运粮队伍顺利的通过哨卡,进入了山顶的山寨。 山寨内的建筑物都很新,有的屋子上的木头仿佛像是刚砍倒似的。他们的人口很多,拖家带口。 根据章进的情报,精壮汉子有一百号人。 运粮队伍进入山寨之后,便是一个空旷的地方。四周有十名弓箭手,二十名刀兵,围拢成一个圆圈虎视眈眈。 一个约莫四十岁,长着一张国字脸,满脸横肉,虎目圆大,身材高壮的汉子,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桀骜不驯的看着运粮队伍。 他的左边放着一张长凳,上头竖着一把很吓人的大砍刀,刀身雪白,在阳光之下寒光闪闪。 这是一把好刀。 他便是山贼头子王真了,敢打劫章进的人。 “王头领。这是我们上交的一千斤粮食,请您清点。”麻子脸王洋走了上去,颇有胆色的对王真抱拳说道。 “哈哈哈。”王真哈哈大笑了起来,以至于脸上的横肉不断抖动,看着十分吓人。 “章进这小子,在附近颇有威名。但是遇到我王真,他也没办法。咱就是兄弟多,群狼可吃虎。” 王真站了起来,目视王洋气势煊赫。 “大头领威武!!!” “大头领威武!!!”看書喇 四周的山贼们顿时士气大振,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钢刀,异口同声的大吼了起来。巨大的声浪,让附近的飞鸟都受到了惊吓,振翅而飞。 王洋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但都没有发作。 现在他们要是有什么举动,就只有一个下场,被射成刺猬。 “嗯。这就行了。以后你们每年都得给我交一千斤粮食。现在滚吧。”王真也就是立威一下,没有要把王洋等人怎么样的打算,赶苍蝇一样的挥手说道。 实在是这附近没什么地方可以打劫,他们人口又多,每年一千斤粮食不少了。 韭菜得慢慢收成,慢慢长,不能一刀切。 王洋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就走。运粮队,包括吴年在内,也都跟随。 吴年一张嘴没有带来,但是眼睛却带来了,把这破地方的地形尽收眼底。 他的心中已有十足的把握,攻破这座山寨。 但得等晚上才能行动。 “等一等。”王真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大叫了一声道。 顿时,四周的山贼们弯弓搭箭,或举起钢刀,只要王真一声令下,吴年等人便要成了刺猬。 “王头领还有什么吩咐?”王洋脸色已经是铁青一片,转过身来,勉强对王真一抱拳,问道。 王真没有回答王洋,只是在运粮队之中一阵扫视,眸光最终落在了吴年的身上。 “这个人是你们山上的人?”王真皱眉问道。 王洋与运粮队的其余人心肝儿都是一抖,万分紧张了起来。这家伙难道看出什么来了? 便是连吴年也是微微一惊,但面上却是镇定自若。 “是。”王洋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还算镇定的回答道。kΑnshu伍.ξa “不对。相由心生。你们这帮人站在这里,就是一个兵。但是他站在这里,却仿佛是一个官,有一股气势。” 王真摇了摇头,露出了狐疑之色。 “完了完了,这都能看出来?”王洋等人心里头已经慌的不行了。 第六十二章 神人 这是山贼的巢穴,一旦露出破绽,那就万劫不复了。 吴年并非胆怯之人,但此刻也有些紧张,但面上完全没有显露。他昂首挺胸,大跨步上前了一步。 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四周的弓箭手、刀兵的反应,所有弓箭手的箭矢都指向了吴年。 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了吴年的身上。 吴年的脸色一点也没有变化,反而又上前了两步。对一脸惊讶的王真一抱拳说道:“王首领好见识。我曾经在横山堡做过总旗。” “你这个家伙被这么多弓箭手指着,却还敢三步来到我的面前,有种。”王真脸色恢复了正常,称赞了吴年一声。然后朝着四周的弓箭手摆摆手道:“不要紧张。” 四周的弓箭手们这才微微放开手中弓弦。 刚才吴年若再上前一步,他们就要射箭了。 王真看着吴年的脸,心中思索了起来。 整个辽东五府三十二县,大的很。横山堡处于南端靠海的位置,他也不了解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跟章进混。”王真抬眼问道。 “我姓刘名季,知道章进是个豪爽有本事的人,就来投奔他。”吴年不卑不亢道。 运粮队的人,全都为吴年捏了一把汗。 这可是在绳子上跳舞啊,一旦王真发现自己被骗了,那大家伙全完蛋。 “跟着章进有什么前途?我承认他是有本事的,我打不过他。但我兄弟多,所以压过他。你来我这边,给你黄金、两个黄花大闺女,让你当三当家的,怎么样?” 王真没有太多的怀疑,反而欣赏吴年的胆魄,招揽道。 吴年呵呵一笑,摇头说道:“多谢王首领的好意。只是我今天因为首领的黄金、美女背叛了章进。那明天难保我不会为了黄金、美女背叛首领。你说是不是?” 王真是个大老粗,但也听明白了吴年的婉拒。 “你这贼杀才,给脸不要脸。我毙了你。”一名满脸凶相的山贼大叫了一声,举起刀便大踏步上前,打算杀了吴年。 “退下。”王真大喝了一声,这山贼便如老鼠见了猫,瑟瑟发抖的退下了。 “好。你有种。也说的对。我欣赏你。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投奔我。比跟着章进有前途多了。” 王真很欣赏吴年这样有胆魄的人,也确实生出爱才之心,说道。 今天吴年不因为黄金、美女背叛章进,明天也不会因为利益而背叛他,这样的人难能可贵啊。 “多谢。”吴年还是不卑不亢,拱手谢了一声。 “走吧。”王真挥了挥手,然后站起来振臂欢呼道:“欢呼吧兄弟们,我们又多了一千斤粮食。” “嗷嗷嗷。”山贼们精神大振,纷纷举臂欢呼。 而吴年等人则离开了山寨。当出了哨卡之后,王洋身上的冷汗才冒了出来。他回头对吴年说道:“吴兄弟。你真是胆识过人。要是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怕早就不知所措暴露了。” “说的是啊。刚才我冷汗不敢流,现在才敢流出来。” “小旗大人。你真是镇定自若,非常之人。” 其他人也是纷纷说道,一脸佩服。 在那样的情况下,怎么反应似乎都是错的。吴年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却能打消了王真的疑虑,真是神人。 吴年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内心满是苦笑。 这只是临场反应,而王真也吃这一套,属于运气好罢了。 他刚才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能够蒙混过关,那就算了。 如果不行,那就赤手空拳扑上去,擒贼先擒王把王真给擒住。不过机会不大,那些弓箭手不是吃素的。 他混入运粮队伍,没带嘴巴,只带来了眼睛勘测地形的。却没想到被王真给弄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真是世事难料啊。 他们每人背一百斤粮食还能健步如飞,更别说是轻装上阵了。很快,他们便走回到了凤凰山。 吴年与运粮队的其他人分开,自己一个人来到了章进的屋子前,看到了围绕在大岩石四周,焦急等待的章进、铁牛、张声。 “小旗大人。你可回来了。”张声呼出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铁牛也点了点头,一副松懈下来的样子。 吴年自己很自信,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反而是胆战心惊。 “回来就好。”章进笑着上前一步,举起右拳捶了一下吴年的胸口,然后才问道:“情况怎么样?” “嗯。王真住着的位置,大概就是中央最大最气派的房屋。粮仓有两座,其余不用考虑。” “我们上了山之后,选其中一座粮仓放火。引起山寨的混乱,然后趁机把王真给宰了。利用你我的威名,降服其余山贼。” 吴年胸中早有对策,笑着对章进说道。 他没有打算去北山堡调兵,他们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人左右。怎么也不可能杀光所有山贼,擒贼先擒王,宰了王真便行了。 章进有威名,他也是个杀虎英雄,小有名气。 降伏普通山贼足够了。 “计划是很好,以弱打强,自然是偷袭。但兄弟你忘记了最关键的事情了,怎么上去?”章进没好气的看着吴年,还卖关子呢。 看你笑容我就知道,你心里头有主意了。 “嗯。” 铁牛、张声也齐齐点点头。 “小旗大人你就快说吧,让我们干着急。”张声的语气,有那么点撒娇的味道。 吴年打了一个战栗,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神采的笑容,说道:“很简单,准备一根十丈长的绳子。” “一个小袋子,装满了尘土。” 铁牛、张声一愣神。 张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纳闷道:“小旗大人,为什么要准备这些东西?” 章进面色大变,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兄弟。你没搞错吧?你要爬上十丈高的悬崖峭壁?” 章进失声说道。 他并非一般的武夫,反而相当沉稳。面对山贼的势力庞大,他也暂时隐忍。 但是吴年这个操作,却着实是惊住他了。 徒手爬上十丈高的悬崖峭壁? 这兄弟要么是脑子出问题了,要么是神人。 第六十三章 虓虎 “十丈不算高。以我现在的体力,可以上去。”吴年微微一笑,点头说道。 攀岩是他擅长的事情。 刚才他顺道去看了一下那所谓的悬崖峭壁,石质很坚硬,完全可以攀岩。 十丈相当于三十三米左右,对于攀岩来说不算很高。 当然,对于古人来说已经很高了。 楚都的城墙,也不过十几米高罢了。 “真是要爬上去?”铁牛也跟着失声道。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这是真的要徒手爬上十丈高的悬崖峭壁啊。 章进、铁牛、张声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嗡嗡嗡的仿佛是有十万只蜜蜂在他们的脑中飞舞盘旋一样。 “你们不要担心。我比你们更在乎自己的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吴年见此安慰三人道。 “我觉得你是去送死。”铁牛难得没有相信吴年的话,一颗头甩的仿佛拨浪鼓似的。 “是啊。我觉得我可能要给你.....”张声没有说完自己的话,剩下两个字是收尸。 “兄弟啊。你勇气可嘉,但是方法不可取啊。为了区区山贼,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 章进一脸凝重,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啊。就像他。既然无能为力,那就只能送一千斤粮食给山贼,等以后再报仇了。 拿命去拼可以,但不能十死无生啊。 吴年无奈,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解释,都不可能让他们相信的。 攀岩真的是他擅长的东西啊。 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他的最高纪录是一百三十米。 这是一项作死的运动。 考验的不仅是体能、力量,还有看淡生死。 身为雇佣兵的他,前世非常喜欢这项运动。 这一世就算了,他不想死。 他有老婆热炕头,还是两个老婆。 但遇到难关,他却也有翻山越岭的勇气。 不管章进、铁牛、张声怎么制止,都没有阻止吴年。很快夜幕降临,二十名精壮的汉子,吃了晚饭,做了准备之后,便走着山路,来到了鬼龙山的北边,直面一座三十三米高的悬崖峭壁。 二十个人有五名弓箭手,十五个人是刀兵,轻装上阵。 吴年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尽量减轻重量,肩膀上套着一根长达三十三米的粗绳子,很沉,但不算什么。 腰间挂着一个小袋子,里边放着草木灰,用来吸汗的。 “小旗大人,还请三思啊。”铁牛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靠谱,苦苦哀求道。 “是啊。三思啊。”张声也红了眼睛,弯腰行礼道。 他们两个就差给吴年跪下了。 兄弟几个感情深厚暂且不提。吴年做小旗这段时间,俸禄都是足量发放。 而且吴年看似是小旗,但是风头很强,在百户所内的声望仅次于百户与总旗,是目前百户所的第三号人物。 连带着他们这些兵,也都是水涨船高。 一旦吴年有个三长两短,大家又得变成苦哈哈了。 “兄弟啊,他们说的对。”章进也上前一步,唉声叹气道。 其余人心情则要复杂多了。 虽然吴年帮他们对付山贼让他们很高兴很感激,但是行动未免鲁莽了一些。汉子们抬头看向崖壁。kΑnshu伍.ξa 此刻月光灿烂能见度很高,他们也能一眼望到山顶。 但是他们一想吴年要从崖壁爬上去,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可能! 吴年向来对属下很客气,但是这会儿也不得不摆起谱来,瞪眼骂道:“还是辽东汉子吗?婆婆妈妈。” 说罢了,吴年便伸手在腰间装满了草木灰的黑袋子里头摸了摸,搓了搓双手,然后仔细观看了一下崖壁的地形之后,选了一条道,往上爬去。 初时,吴年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已经爬上了十几米。wΑp.kanshu伍.net 章进、铁牛、张声等人在底下抬头观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宛如战鼓一样,震耳欲聋,还伴随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天啊。 这稍有不慎,就得粉身碎骨,然后他们收尸了。 “完了完了。我回去该怎么跟夫人交代?”铁牛哭丧着脸,不敢想象一旦吴年砸成了肉饼,该怎么跟柳香交代。 爬了十几米之后,吴年的体力、精力消耗了不少,不得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他没有往下看去,那会带来恐惧。 这会儿就是做人,只能往高处走。 也是卒。人生如棋,只进不退。 吴年抬起头来看了看上方,还有十几米左右的距离,但是前边的地形却也崎岖了起来。 “哗哗哗!!!” 正在吴年思考走哪条路线上去的时候,偏逢屋漏连夜雨,忽然刮起一股怪风。 吴年猝不及防,加上肩膀上扛着很厚的绳子,两条腿不慎一滑,没了着力点,只有两只手抓着两块凸起的岩壁,仿佛是风筝一样,在空中飘荡了起来。 “咔嚓咔嚓。” 一块岩石从岩壁上滚落,落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 悬崖下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之后,当即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铁牛更是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不是胆怯之人,作战很勇猛。 但是现在...... “哎。”章进面红耳赤,一脚踢飞了脚下一块石头,骂道:“我就说了不要去,偏不听。” 便在众人以为吴年要粉身碎骨的时候。 吴年却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他没有往下看,而是斜眼去看。一边双手宛如虎爪,拼尽全力抓住岩壁,以至于骨骼凸起,十分吓人。 他一边稳住,一边一点点的动着自己的双脚,终于踩到了立足点。 然后吴年的胸腹部位紧紧贴着岩壁,等待怪风过去。 他的攀岩经验非常丰富,知道在风中攀爬那是十死无生,而这种怪风很快就会过去。 “抓住了,抓住了。小旗大人真是神人啊。” 悬崖下的众人,差点泪崩。铁牛开心的大叫了起来,却被张声一把捂住口鼻。虽然他也是激动的浑身发抖,但是现在我们在偷袭呢,你能不能稳重点。 “真是虓虎啊!!!!!” 章进悬着的一颗心也是落下,由衷发出了一声感慨。 徒手攀爬十丈高的悬崖,自古以来,不说吴年是头一个,但至少也是他听说过的头一个。 其余汉子就更别说了,都是激动的小声交头接耳的说话。 小旗大人,真是神人啊。 简直神了。 正如吴年所料,怪风很快就过去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坚定而缓慢的开始了行动。 第六十四章 单挑 当吴年爬上了悬崖的时候,也是忍不住一个踉跄,单膝跪下来,发出了沉重而剧烈的喘息声。 这身体还是弱了一些,比不上他前世的身体。 他现在觉得手软脚软,完全没有力气,但是没有关系,休息一下就好了。 而且现在时间还早。 吴年抬头看了一下月光,盘腿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才拿下了肩膀上的十丈长的粗绳子。 他先打量了一下地形,发现附近有一株松树,虽然不是很粗,但也足够了。他先把绳子的一头往松树上一套,系好拉紧,然后把另一头一点点的放了下去。 做完后他就不管了,如果有绳子还上不来,那就不用打了,全回家睡老婆吧。 “我先来。” 悬崖下边的众人之中,章进先抢过绳子,然后往腰间一缠绑好,这才拉着绳子,往悬崖上攀爬而去。 他体力充足,力气又大,轻而易举的爬了上来。把绳子放下之后,他见吴年衣衫单薄,便解开了身上的棉袄,给吴年披上。 “兄弟。我章进向来不服人,你是第一个。佩服。佩服。”章进来到了吴年的面前盘腿坐下,拱手说道。 吴年赶紧把棉袄穿上,没有接过话,只是对章进笑了笑,眼神示意。 章进明白,便也不再说话了。 不久后,众人全部上来了。吴年从一名汉子手中接过出鞘的钢刀,与众人一起朝着山寨看去。 山寨在有悬崖的一面,没有围墙,也没有任何站岗、巡逻,完全不设防。 “铁牛。你带着两个人去那边粮仓放火。其余人跟我在这里,相机而动。”吴年借着月光,将整个山寨看的清清楚楚,指着左边一处粮仓说道。 “是。”铁牛尊敬的看着吴年,低声应了,招呼了张声一声,又带上一个汉子。 三个人拿着火折子,各自抱着两捆干草,往粮仓而去。 “弓箭手箭矢上弦,刀兵刀出鞘。”吴年转过头,又下令道。 “是。”其余人低声应了,纷纷行动起来。弓箭手单膝跪在地上,弯弓搭箭,紧盯前方那座最大最气派的屋子。 刀兵刀出鞘,列队成两排,也是紧盯着那屋子。 章进一声不吭,完全把指挥权交给了吴年。 铁牛三人很顺利的到达了粮仓的边上。这种粮仓是圆形的,用稻草竹席包裹,非常易燃。 基本上是一点就着火。 但是山贼们都是流亡军户,知道鸡蛋不可以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他们的粮仓不仅分在两处,而且一个粮仓不大,一处有二十个粮仓。 铁牛三人先把怀中的干草放在了六个粮仓的边上靠好,然后取出了火折子,对着嘴轻轻一吹,火折子便冒出了火焰。 他们伸出手把干草点燃,眨眼之间火焰便窜上来,吞噬了粮仓。铁牛三人又分出一些干草,把另外的粮仓也尽数点燃。 等大火熊熊之后,三人回到了吴年等人的身边。 “着火了,着火了。粮仓着火了。”很快有山贼发现起火了,发出了凄厉的吼叫声。 山贼中的精干汉子们,只穿着单薄的衣裳,踉跄的起床出了屋子,慌忙开始救火。 山贼们早就考虑这个问题了,山寨内放着许多大水缸,每一口水缸都是满水的。 在山贼骨干的指挥下,山贼们渐渐有序了起来。但是救火就免了,粮仓一旦烧起来,那就只能付之一炬。 现在是控制火势,不要让火蔓延起来。 最大最气派的房子。 卧房内大床上,王真搂着两个赤条条的女人睡的正酣。听见这吵闹的声音,顿时睁开了双眸。 “粮仓怎么会着火?!!!”王真破口大骂了一声,掀开了被褥一跃下了大床,快步走出了屋子,看着冲天的火光,再一次破口大骂道:“天干物燥,让你们小心火烛。不对。” “我二十座粮仓是分开放着的。” “有人放火!!!” 王真很是机敏,连忙向后一退。 “咻” 箭矢呼啸的声音传来,叮叮叮。五只箭矢便钉在了木板上,箭尾摇晃不止。 “该死的!!!谁要杀我?!!山贼果然都是一群靠不住的家伙。”王真惊出了一身冷汗,第一个想法是有人背叛。 这鬼龙山地势险要,上下只有两条路。他都派人设置了哨卡,没有人能无声无息的上山。 那么肯定有内鬼啊。 “这家伙反应很快。”吴年借着月光看去,不由有些遗憾。 “上。”他一声低吼,手持着钢刀,一马当先的杀了上去。 章进、铁牛等刀兵紧随其后,五名弓箭手则是一边走,一边抬头四顾,小心翼翼。 这个时候山贼们还在忙着救火,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老大已经危险了。 吴年等人很容易的便到达了王真的大房子外。 房门当然被关上,且栓好了。吴年纵身一跃,破窗而入。其余人立刻跟进。弓箭手们找到了有利位置,躲藏了下来。 刀兵们开始满房子搜寻王真的下落。 吴年等人在卧房找到了王真。 两个赤条条的美女被王真当作是挡箭牌,瑟瑟发抖的立在前边。王真全然没有了白天时候的威风,手持他那大的吓人的大砍刀,脸色铁青的看着吴年等人。 “一龙二凤啊!!”张声吹了一声口哨,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一双眸子犹如雷达似乎的,在两个美女的身上扫视。 “是你!!”王真看见吴年之后,不由的双目欲裂。 “该死的。你白天来是调查地形的。” 他不是蠢人,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 “多谢你仁慈的把我放走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绝不会留手。”吴年冷笑了一声,右手一抬,把钢刀横在了胸前,眸光凌厉,宛如正在捕猎的猛虎,气势煊赫。 章进、铁牛等人从四面八方,靠近了王真。 王真身上的冷汗犹如瀑布一样流出,滴落,心思电转,思考对策。忽然他大叫道:“你们以多打少,我不服。有本事单挑。” 章进非常厉害,他心中也没底。 但是如果不提出单挑,他没有任何机会。 “生擒章进,杀出去!”王真一双眸子闪烁着光芒,咬牙切齿。 吴年、铁牛、章进等人都是一愣神。众人哪里猜不出王真的小心思,但却也没有畏惧。 “我来。”铁牛自告奋勇,上前一步道。 “还是我来吧。”吴年拦住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对王真说道:“去客厅吧,这里太小了。” 王真惊讶的看着吴年,然后一脸喜色。竟然是这个家伙,而不是章进,那真是太好了。 柿子拿软的捏。 正中下怀。 但随即他便警惕起来,说道:“你可不能偷袭我。” 卧房就这么大,只有一道门出入。一旦这帮人下杀手,我岂不是死的冤枉? 吴年气笑了,说道:“我吴年堂堂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还能骗你不成?” 第六十五章 骁勇 吴年对章进等人做了一个手势,众人一齐退了出去,到达了客厅内。王真这才放下心来,没管两个美女,提着大刀跟了出去。 “分出一些人,去看着外头。山贼们很快会发现不对劲的。”吴年转头对铁牛道。 “是。” 铁牛应了一声,立刻指挥着部分人出去了。但是他与张声、章进三人留下来了。 在他的心中,吴年已经上升到神人的高度了。 徒手攀爬十丈高的悬崖,不是神人又是什么?kanδんu5.net 而吴年的箭术他早就见识过了,但却从来没有看过吴年的厮杀。 上一次对总旗成高的屠杀不算。 他很想知道,吴年手上的功夫如何。 章进、张声也是如此。 他们没有一个担心吴年的,只有王真一人以为吴年是个软柿子。 王真看着四周的人少了,更是欣喜。他眼珠子一转,飞起一脚,把凳子踢飞,击向了吴年。 他本人则隔着凳子,挥舞手中的大砍刀,冲向了吴年。 “这小子,滑头。”观战的三人齐齐眉头一皱。 “碰!”吴年右腿站立,左腿一个高踢,将椅子给踢碎了。刀随身走,拦住了王真的大砍刀。 “叮”一声。 两把钢刀在空中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火星四溅。 王真眸子一凸,惊讶的看着吴年。这个家伙看起来比我瘦弱多了,但是力气竟然能与我相差无几? 王真之所以能成为这一伙山贼的头领,便是因为体格高大,力大无穷。 “唰!”吴年却没有惯着王真,手腕一转,刀也随之一转,手中钢刀的刀锋顺着大砍刀的刀锋,砍杀向了王真。 兵器摩擦,发出了一连串的火星。 “嗯!!!”王真的脸色涨红,竖起了手中的大砍刀,将吴年这一刀拦截住了。 二人几乎是面贴面,能感觉到对方吐出来的热气。 “碰!”吴年右足飞起,踹向了王真的膝盖。王真举起左腿小腿,拦住了吴年的腿,双方各自身躯一震,稍稍后退。 随即吴年刀随人走,于电光石火之间,一刀砍断了王真的脖子。 “噗嗤!”王真的眼睛瞪的滚圆,低头看向自己的脖子,喷薄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板。 他身子摇晃了一震,轰然趴在了地上。 “我的身体还没有锻炼到完美的地步。不然这个山贼,也就是一合之敌。”吴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心中暗道。 要是前世的身体。 哼。 尽管吴年自己觉得不满意,但是铁牛、张声却觉得吴年的本事大了。对方的体型占据优势,力量很大。 这几招吴年与对方比拼了力气,又能以技巧取胜,真是牛逼大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 “我们小旗大人,真是骁勇善战。” 章进也微微点头,但他觉得吴年不如自己。 至少现在不如。 如果是他的话,对付这个王真只需要两招。拦截一招,杀了一招。 吴年冷漠上前,弯下腰切下了王真的头颅。对章进使了一个眼色,众人一齐走了出去。 此刻粮仓的火,已经被山贼扑灭了,他们觉得不对劲,便一起包围了王真的屋子。 而吴年带来的汉子们,则与对方对峙,双方剑拔弩张,厮杀一触即发。 吴年第一个从屋子里走出,把手中王真的头扔在了众山贼的面前,说道:“我是吴年,北山堡小旗。杀虎的便是我。” “这位是凤凰山的章进。” “王真已经被我们杀了。你们想与我厮杀一场。还是投降?若你们投降,我保证不伤害你们。” 人的名,树的影。 吴年有杀虎之名,章进杀人亡命,在附近都有威名。铁牛、张声等人不由昂首挺胸起来,一副我很骄傲的样子。 山贼们则是一阵骚动,多数人露出了畏惧之色。 不过这伙山贼能笼络这么多人马,又这么有章法,不是王真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还是有一些胆厚之辈。 一个脸上有一个刀疤,剃了光头,一脸凶相的山贼上前,他看也没有看王真的人头一眼,只是昂起头来看向吴年,说道:“吴小旗。我是这里的二当家李盛。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说。”吴年看这人行动,便知道是条汉子,和颜悦色道。 “我们鬼龙山地势险要,两面悬崖,两条狭小山路。你们这么多人,是怎么无声无息上山的。莫非是买通了哨卡内的贼杀才?”看書溂 李盛不卑不亢问道。 山贼们顿时眼睛圆瞪,也想起来了这桩悬案。特码的,这帮家伙是怎么无声无息上来的。 那看管哨卡的贼杀才,卖了我们? “我爬上来的。”吴年简单回答道。 “你说什么?!!!!!”李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吴年失声叫道。 粮仓起火了他有点慌乱,看到王真的头他也有点慌乱,但是现在特么的是见了鬼吗? 十丈高的悬崖,这家伙竟然爬上来了? 其余山贼纷纷瞪圆了眼睛,张开嘴巴,形象与李盛一般无二。甚至有几个憨憨,失手落下了兵器,砸中了自己的脚背,但却忘记喊疼了。 见鬼了这是。 吴年不得不重复了一句,说道:“我背着十丈长的绳子,爬上来的。” 随即,他有些不耐烦,说道:“你们到底降不降?” 李盛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将心跳的速度控制了下来。 特码的,这个人真的是爬上来的。 能不服吗? 我特码服。kΑnshu伍.ξa “降。”李盛一拱手,把腰间的钢刀拔出来,扔在了地上,干脆说道。 山贼们见此没有任何犹豫,跟随李盛一起,把刀枪扔了一地。 吴年、章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果然,擒贼先擒王。王真死了,其余山贼便不足为虑了。 “好。你们放心,我会善待你们的。”吴年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铁牛说道:“铁牛。你带着几个兄弟去弄些吃的。” 爬上山又打了一架,他的肚子是真的饿了。 “是。”铁牛洪亮应了,点了五个兄弟一起下去搜罗了。 “李盛。你进来。其余人都回去吧。”吴年又对众山贼说道。 “是。” 众山贼干脆应了一声,各自回去了。李盛则与吴年、章进等人进了屋子。那两个赤条条的美女,让吴年给赶走了,一行人在大厅内盘腿坐下。 第六十六章 归心 山贼的屋子,大厅也没有那么讲究。 在角落处还有一个土灶台。 现在这天气还寒冷,吴年等人实在是又冷又饿。便在土灶上架起了大锅,添了柴烧火,乱七八糟的放了一些香菇姜蒜,水煮猪肉。 吴年、章进、李盛、铁牛、张声五个人盘腿坐在铁锅四周,一边喝着热汤,一边喝着酒。 这酒肉下肚,吴年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有心事?” 吴年喝了一口热汤之后,抬头看向了李盛。对方吃喝的少,脸上露出忧虑之色。 其余三人都是放下了热汤,看向了李盛。 这件事情没必要吞吞吐吐的,李盛点了点头承认道:“不知道小旗大人,要怎么安置我们?” 铁牛露出怒色,问道:“你是不相信我们小旗大人?” 刚才吴年已经说了,会善待山贼。 “不是不相信。而是我们都是山贼,而小旗大人是官。很难安置啊。”李盛苦笑了一声,摇头说道。 吴年摆了摆手,制止了发怒的铁牛。他笑着弯腰拿起了酒坛子,一个干净的酒碗,往酒碗里倒满了酒,递给了李盛,说道:“喝。” 李盛双手一抱拳,才郑重的伸手接过了酒碗,呼噜咕噜的喝下了。 “你们这些山贼,原本是什么人?”吴年看着李盛喝完,才问道。 “多数都是军户,少量是流民,还有一些亡命之徒。”李盛放下酒碗,爽快回答道。 “嗯。”吴年微微蹙眉,亡命之徒有点难办啊。想了一下之后,吴年笑着说道:“你们入了奴籍,做我家奴。你嘛。做我家兵。我不会亏待你的。” 李盛闻言大吃一惊,失声说道:“小旗大人。你敢收拢亡命?” 虽然说辽东当官的做事情胆大包天,收拢亡命做家奴也时有发生。 但是吴年才是个小旗,芝麻绿豆大的官。而且他们人数太多了,加起来足有八十几户,六七百号人。 一来朝廷如果追究起来,少不得抄家杀头。 二来他不怕镇不住山贼吗? “呵呵呵。”吴年呵呵一笑,提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半碗酒,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口后放下,才说道:“有什么不敢的。我与章大哥交流过了,一致认为今年蒙元人一定会南下,到时候辽东大乱。” “我杀敌立功,没准能当个百户。” “而辽东大乱,军户、民户逃亡。什么秩序都打乱了。我收留你们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大事。” 说到这里,吴年目视李盛说道:“我原本就想组建一支家兵,收拢了你们正好。就干脆组建两支家兵吧。你以后跟着我,领一队人马。” “我若是杀敌立功,成了百户,千户。想办法把你转回军户,成为小旗,也不是没可能。” 这个叫李盛的是这里的二当家,应该是有本事的。 刚才李盛一番表现,吴年看在眼中,觉得这家伙颇有胆色。现在世道混乱,局势糜烂。 他本想找章进,既然没谈成,那退而求其次,得一个李盛也不错。 要招揽人,便须得画一张大饼。 李盛是个逃亡军户,最后成了山贼。但他想一辈子当山贼吗?给李盛一个机会,一个成为小旗军官的机会。 李盛能不心动? 现在的吴年,不是当初的吴年了。 与章进的一番对话,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他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日子,但是局势如此,那就只能迎难而上了。 他要当大官。 所谓的御下之术,不就是赏罚吗? 有功就赏,有过则罚,井然有序。 能做到这一点,就是一个好将军了。 吴年猜的没错,李盛虽为山贼的二当家,但始终觉得不稳妥。这亡命山贼,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仅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连老婆孩子的也是。 他也不是等闲之人,在没有逃亡之前是个好兵。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才不得已逃亡而已。 如果能回归军户,还能成为小旗。 他做梦都想啊。 他一点也不担心吴年能不能成事。这是插了翅膀的虎啊,迟早一飞冲天。 “小人愿为小旗大人效劳。”李盛大喜过望,连忙倒头就拜。 “哈哈,起来吧。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不用太过于拘束。我们都是将门,不是那些扭扭捏捏的书香门第,就该直爽豪气一些。”吴年哈哈大笑了一声,扶起了李盛,十二分的直爽。kΑnshu伍.ξa “是。”李盛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抱拳,轰然应是。 铁牛、张声也都露出了喜色。如此一来。小旗大人实际上控制的兵力,就有三队人马了。 李盛都相信吴年一定能一飞冲天,更何况是他们? “若是小旗大人不断高升。那我们岂不是也要水涨船高?没准我铁牛,能成为一个百户呢。” 铁牛心中欢喜。 “我张家祖坟冒青烟了,让我跟随了小旗大人。没准我张声能成为一个总旗。” 张声心中暗道。 在座的五人,三个都欢喜,唯有章进有些尴尬。 之前他认为吴年的官太小了,实在是没什么前途。他不如等辽东大乱,再揭竿而起,接受朝廷招安。 一步登天,成为朝廷大将。 但是今日见了吴年的能耐,当真是服气的不行。 反正他是不敢徒手爬十丈悬崖的。 他承认自己之前是小看了吴年了。 若他是豪杰,那么吴年则是豪杰之中的豪杰。 这样的人,肯定是能成事的。而与吴年一起,岂不就是乘上了一艘大船,建功立业,事半功倍。 但是他之前拒绝了吴年,现在请求加入,是不是太厚脸皮了? 犹豫了许久之后,章进终于从了心。他一咬牙,抛去了脸皮,对吴年说道:“兄弟。我收了之前的话,想要跟你干。” 吴年惊讶的看着章进,很快便化作了欢喜。 “哈哈哈哈。有兄长相助,我吴年何愁不能在辽东立足?”吴年哈哈大笑着,连忙抱起了酒坛子,为自己与章进满上。 “兄长。从今而后,我们生死相依,富贵共享。”吴年举起酒杯,对章进说道。 在吴年看来,李盛就算是一个人才了。 但是李盛与章进一比,那就是皓月与萤火的区别。 章进骁勇,又懂兵法,知行军布阵,选择山川地形安营扎寨,是个做大将的料子。 我们合作,当个大官,岂不是轻而易举? 吴年喜形于色,着实让章进感动。 这个兄弟,真好啊。 “干。”他也举起了酒碗,漆黑的脸庞上露出了少许红光,激动的与吴年碰杯,然后二人一饮而尽。 第六十七章 八百家奴 虽说山贼投降了,但却也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 吴年将除了自己与章进之外的人手,分作了三队,作为警戒。他与章进占了王真的卧房,换了干净的被褥,呼呼大睡。 当夜没有意外发生,山贼们都很安分。 第二天一大早,汉子们先起床,将昨晚上没吃完的猪肉热了一下,又烧煮了米饭,准备好早餐之后,便请吴年、章进一起用饭。 二人洗漱了一下,与汉子们一起吃了早饭,出了屋子。 “李盛。把所有的山贼叫过来。”吴年立在大屋的门廊下,转头对李盛说道。 “是。”李盛应了一声,立刻下去组织山贼去了。这山贼的二当家很管用,很快把六七百人汇聚了起来。 吴年昂首挺胸,双手叉腰,目视这些人大声说道:“我是谁就不用多说了。我要收你们做家奴,你们也应该知道了。” “总而言之,我会善待你们。但是我也有我的规矩。” “你们之中不管是亡命之徒,还是别的。只要规规矩矩就没事。如果犯了法,惹怒了我,我也绝不留情,杀无赦。” 说到最后吴年双眸一瞪,杀气凛冽。 他的名望气势不用多说,章进又在一旁为他张目。山贼们只觉得两头下山猛虎,张牙舞爪扑面而来,不由的缩了缩脖子,露出畏惧之色。 “小旗大人的话都听见了吗?你们要是谁敢犯法胡作非为,不需要小旗大人动手,我李盛便要杀了他。”看書喇 李盛睁着一双虎目,刀疤脸狰狞异常,也大声说道。 当然没有人敢回答。 吴年给了山贼们一个下马威之后,便让李盛组织人手,拖家带口,准备下山。 “兄长。你也派两个兄弟回去凤凰山,把十几户人家迁徙下山。”吴年也没忘记凤凰山上的十几户人,有道是蚊子腿也是肉,不能扔了。 “好。”章进爽快应了,点了两个汉子下山去了。 “小旗大人。这是我们抢夺的财物。”过了没多久,李盛带了一队汉子,抬着两个巨大的箱子来到了吴年的面前,放下后打开,露出了里头的黄金、白银、珠宝首饰。 修桥铺路无骸骨,杀人放火金腰带。 吴年虽然不知道这些金银珠宝具体多少价值,总之价值不菲就是了。 只是山贼们打家劫舍,也没有人跟他们做买卖,这钱只能是死钱,花销不出去。 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养家兵,而且是精兵。既然料定了蒙元人会南下,那么购买战马、粮草、建造兵器、盔甲、战袄,都得提上日程。 这钱就算再多,那也是不经花销。 这批钱真是及时雨。 吴年的脸上露出喜色,对李盛说道:“好。收起来。等我制作出盔甲,就赐给你一件。” “多谢小旗大人。”李盛脸上露出喜色,拜谢道。甲不甲的还在其次。 他既然跟了吴年,那就把一切都赌在吴年的身上了。获得吴年的信任、重用,才是真金。 六七百人的山贼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们组织了一个时辰时间,才迁徙这批人下山,中途又与凤凰山的十几户人家汇合,浩浩荡荡的往北山堡而去。 这么多人走山路也不好走,他们在山中休息了一夜,到达北山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吴年带着几百号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北山堡所在的山谷盆地内。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响起,吴年伸手示意后方的队伍停下。抬头看去,便见李坤骑着马,领着一队兵丁向这边走来。 “兄弟。你这是闹什么啊?”李坤翻身下马,一脸苦笑道。 他身后的兵丁,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人也是一阵畏缩。 要不是事先得到消息,他们肯定以为这是山贼要攻打北山堡了。 “动静是大了一点。小弟在这里给兄长赔罪了。”吴年笑着对李坤拱手一礼,道歉道。 “你啊。”李坤苦笑连连。我是让这家伙去凤凰山找章进的,十几户人家收也就收了,事情不大。 但是这家伙竟然蛇吞下几百号人做家奴。 是疯了,也是神了。 “章进见过李总旗。”章进上前一步,对着李坤抱拳一礼,不卑不亢道。 “章壮士。”李坤也相当敬重章进,连忙还礼。 然后他回头对吴年道:“兄弟。不是为兄泼你冷水。这么多人,养活他们需要很多的田,你家才五百亩田,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暂时还没想到要怎么养活他们,但是我从山贼那边缴获了一些金银珠宝。在北山堡内买房子,再派人去县城买粮食,可以坚持很长一段时间了。” 吴年一脸轻松的笑着说道。 “只要坚持到了秋冬,蒙元人南下便行了。到时候杀敌立功,便可以稳步高升了。养活区区八百家奴,不成问题。如果蒙元人不南下,我反而要头疼了。” 吴年心中暗道。 “你啊你。”李坤苦笑连连,唉声叹气。 “买宅子的事情,就请兄长你帮忙了。”吴年得寸进尺,朝着李坤拱手一礼道。 这些年来逃亡军户多,北山堡内有很多的空宅子。买来塞下这八百家奴,不成问题。 “我还能不帮你吗?”李坤白了一眼吴年,没好气道。 尽管这兄弟带来的是连连震惊,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他一个惊喜。 但是帮他的忙,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特码出门一趟,能招募到八百家奴,真是豪杰一个啊。 李坤心甘情愿,做牛做马,回去了北山堡内帮吴年买宅子去了。 要是金曼城还清醒,成高还在,这件事情有的扯皮,但是现在金曼城精神失常,成高已经死了。 整个北山堡由李坤做主,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李坤用极为低廉的价钱,把一些荒废的宅子卖给了吴年。顺便他还帮吴年整合了一下。 迁徙走了一些军户,把这些荒废的宅子连成一片。让吴年可以更轻松的管理这些家奴。 吴年带着八百家奴进入了北山堡,沿途收获了许多军户敬畏的眸光。 这可是一群山贼啊。 一旦闹将起来,能把北山堡掀翻也说不定。 不过他们也不怎么担心。 以吴年这位的凶性,绝对能镇压住山贼的。 吴年真是如狼似虎,十二分的可怕。 第六十八章 小型百户所 上一次李坤给吴年买来了一批家奴,事情就简单多了。但那批家奴不一样。是书香门第养的家奴,是管家、门房、丫鬟、车夫、长随之类的。 是服务主家,提高主家生活质量的一批家奴。 其中还有几个俏丫鬟,如果吴年想,便是收下做通房丫鬟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批人多数多是逃亡军户。 目前北山堡内的军户,也不过是二三千人。他直接有八百家奴,其实已经非常牛逼了。 在一片荒废的宅子前。 吴年摆上了一张书桌,准备了文房四宝,让识字的管家做了刀笔小吏,做记录。 李勇、铁牛、张声、王贵等兵丁,手持钢刀,四散开来维持秩序。 他与章进、李盛三人坐着。而八百家奴之中的汉子们,则排列成了一条长龙。 一个精干的汉子,站在书桌前,很是乖巧。 吴年抬头看了此人一眼,问道:“姓名,家中有多少人口,以前是干什么的。” “回禀大人。小人姓张名震,家里头有一个婆娘,一个小妾,五个儿女。其中长子......” 精干汉子一一说来,乖巧的很。 吴年高看了一眼这厮,不愧是做山贼的,看他平平无奇,竟然还有个小妾。估计是抢来的。 不过以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 “兄长你怎么看?”管家在一旁记录下来,吴年则转头对章进道。 “可以收做家兵。”章进干脆回答道。 “听见了吗?”吴年抬头看向张震道。 “听见了。”张震一脸乖巧。 这军户不一定都是战斗员的,有人是世代铁匠,有人擅长制弓,有人能制甲,有人能养马。看書溂 需要分别安排。 “你说你能制弩?”吴年眼睛一亮,看着眼前瘦弱的汉子道。 “能。”瘦弱汉子一脸憨厚道。 “能制作神臂弓吗?”吴年来了兴趣,问道。 神臂弓是弩箭的一种,威力很大,是大楚国最厉害的弩箭。在距离足够的情况下,能够把一名身披重甲的兵丁射伤。 是对付骑兵,以及重甲兵丁的利器。 “小人不过一个人,而神臂弓制作工艺极为复杂,材料又难找。小人做不出来。” 汉子憨厚的摇了摇头,行礼道。 “嗯。我给你安排十个人,给你买足了材料。你慢慢给我制作出神臂弓。”吴年当即大笔一挥,给汉子升了官。 “是。”汉子点了点头,应了。 这八百家奴,其中男子有三四百人。这养马的就让养马,打铁的让打铁。 这精干又有战斗经验的汉子,则编入家兵。与之前吴年招募的家兵一起,组成两队二十二人,由章进进行管理。wΑp.kanshu伍.net 吴年又从家奴中选了几个识字又机灵的人,管理户籍、后勤问题。 简单的来说,吴年是成立了一个小型的百户所。 而且更简洁,更有效率。 比如说北山百户所吧。名义上是个百户所,但已经烂到根子里去了,没多大用处。 还不如吴年这八百家奴管用。 做了这些工作之后,差不多已经是傍晚了。吴年留下一队家兵,在附近巡逻,维持治安。 他带上了章进以及另外一队家兵,回去自己的三进大宅,保护自己。 至于李勇等人,就让他们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众人回到三进大宅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门前有家奴掌了灯,柳香、陈氏在寒风之中翘首以盼。 “哥。你回来了。” 柳香强忍住扑入吴年怀中的冲动,一脸喜色的迎了上来。 “小年。”陈氏也是深情的呼唤了一声。二人是新婚燕尔,她可想死他了。 “嗯。回来了。”吴年对柳香呵呵一笑,然后转头握住了陈氏滑不溜秋的小手,责怪道:“姐。门口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有人在呢。”陈氏羞红了脸蛋儿,抽回了自己的手,声如蚊蚋道。 她心中责怪。 在闺房里任你怎么折腾都行,在外头可羞死人了。 吴年却没陈氏那么害臊,不过他想起来了。指了指章进,笑着对陈氏、柳香介绍道:“这位是我结交的大哥,姓章名进。以后就住在我们府上,帮我管理家兵。”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柳氏。” “这位是我的妾室陈氏。” “兄长。” 陈氏、柳香连忙正经起来,很是认真的对章进福了福。 吴年很惊讶的看着柳香,这妮子规规矩矩的,看着越来越像个官太太了。 “二位夫人。”章进脸色严肃,抱拳还礼道。 虽然吴年称他为兄长,但他却不敢放肆。 既然成了吴年的家兵,那吴年就是他的主人,而眼前二人便是两位主母了。 章进的心中,自然有一杆称呢。 “香儿。你们没吃饭吧?”吴年问柳香道。 “没吃,等哥回来一起吃呢。”柳香笑着说道。 “你们与姐,还有雅儿一起吃吧。让厨房给我们准备酒菜。我与大哥还有他们一起吃喝。” 吴年指了指章进与家兵们,说道。 “好。”柳香脆生生应了。然后吴年让管家带着章进等人进去,自己扶着陈氏,打算把她送回去。 便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兄弟。”还有一声亲切的呼唤声。 吴年听声音很是耳熟,转身望去。只见黑暗中一人提着一盏灯笼,护着一个胖子走了过来。 这胖子约莫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外罩锦袍,油光满面很是富态。 却是同一个总旗下的小旗之一,吴荡寇。 “原来是吴家哥哥。”吴年很是客气的双手抱拳,弯腰行礼道。 “香儿。你扶着姐进去。”吴年回头对柳香交代了一句,又让管家带着家兵们进去,只留下了章进在门口。 “瞧你说的。你就不是姓吴,不是吴家人了?你应该称呼我为本家哥哥。”吴荡寇笑的很亲切,说道。 两人同姓但不同族,五百年前的一家人。 “是小弟的不是。”吴年告罪了一声,连忙称呼吴荡寇“本家哥哥。” 他虽然杀伐决断,但对于这些友好的人物,也绝不会摆出一张冷面,平白得罪人。 “呵呵。”吴荡寇顿时满意。 “哥哥里边坐。”吴年很是客气的邀请道。 “不了。我来是有一件事情,说完就走。”吴荡寇看了一眼章进,眸中精芒一闪而逝,他也认得这头猛虎。 辽东有不少当官的想方设法招募章进,但都没得逞。没想到却被吴年这个小旗给收入麾下了。 奇怪,奇怪。 “什么事情?”吴年问道。 第六十九章 新总旗 “就在不久前。朝廷的文书下来了。新总旗是陈金石,陈大人。我们三个小旗凑了份子钱,要请陈总旗吃饭。我特地来通知你。” 吴荡寇没有卖关子,很是直爽的说道。 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 这总旗的位置,他也是眼热。但之前实在是没钱、没战功,只能望洋兴叹。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新总旗就出来了。 陈金石与他、吴荡寇一起都是一个总旗下的小旗,这一次是由小旗高升为总旗。 明天还要跨马游街呢。 吴年想了一下后,对吴荡寇说道:“哥哥。份子钱是多少?” 吴荡寇连忙摆手,说道:“份子钱已经够了。不需要你出。” 虽说大家表面上称兄道弟,他还让吴年称呼他为本家哥哥。这百户所内,除了金曼城精神失常之外,当官的从李坤到诸小旗,与吴年都处的不错。 但实际上,目前除了李坤之外,所有人都怕吴年。 这个人狠啊。 李定想要强夺吴年的田亩,死的不明不白。 成高不过是要让吴年跪下,便失踪了。到了现在,尸骨也没有找到。成家的家产,被李坤、吴年一起瓜分了。 吴年这个人不是个人,而是猛虎,而是狼。对这样的人,他们私下里也商量过。 一句话。不能惹,敬而远之。 上一次吴年娶小妾,小旗们都包了红包,很丰厚,生怕自己包少了,遭了吴年记恨。 这一次他们干脆把份子钱全出了,不用吴小旗掏一分钱。 惹不起您,大爷。 吴年当然也与这帮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扭扭捏捏,都是当官的,而不是将门武夫。 他见此也没有坚持,抱拳说道:“那真是给哥哥几个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时间是明天中午。陈总旗的宅邸,不要迟到啊。”吴荡寇连连摆手,客气的很。 “哥哥放心。吃饭这种事情,我是不会迟到的。”吴年笑着说道。 “哈哈哈。”吴荡寇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吴年的肩膀,借着随从举起的灯笼发出的光亮,转身走了。 “都是一群当官的。”章进双手抱胸,脸上露出了冷笑、轻蔑之色。 以前他当兵的时候,便是被这群当官的欺压,最后上了凤凰山,成了不是山贼的山贼。 “没办法。这就是世道,走吧。”吴年伸出右手拍了拍章进宽阔的背部,进了大门。 他们有十三个人,也没地方吃饭。奴婢们搬来了三张四方桌,在庭院内放下。 吴年与章进一桌,其余人两桌。 菜品现做,还需要一点时间。奴婢上来了酒水、花生、凉菜。章进抢先抱起了酒坛子,一掌拍掉了封泥,给吴年与自己满上,二人推杯换盏,暖暖身子。 “兄长啊。等明天我就派人去城中买战马、皮革,制弓、弩的材料。让人制作战袄。后勤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你把那两队家兵练起来。每三天一次操练,其他时候你视情况加练。伙食方面你放心,我吴年竭尽所能,搞来肉、鸡蛋给他们吃。” 吴年剥开一粒花生塞入嘴中,拍着胸脯对章进说道。 “大人放心。我肯定能把家兵练的又壮,又勇敢。”章进也拍胸脯咚咚作响,一脸正色道。 练兵这个事情他也是在行的,又碰到吴年这个不克扣士卒口粮,反而补贴的人。他的心中踌躇满志,一定要把兵给练好了。 “兄长。你还是叫我兄弟顺耳。”吴年摇了摇头,不满道。 “这不行。现在是上下有别,不能乱套了。”章进也是摇了摇头,坚持己见。 吴年微微一叹,便也不再说什么。 兄弟二人吃饱喝足了,吴年摇摇晃晃的往后宅而去。至于兄弟,让管家照顾就行了。 吴年双眸放着绿光,一把推开了东屋的房门。便见陈氏已经坐在床上等着了。 她解开了发髻,一头乌溜溜的秀发披散下来,脸上抹了一点胭脂,让苍白的肌肤,红彤彤了起来,红唇似火。 现在天气渐渐转暖,她今夜没有穿棉袄,而是穿了一件轻薄的衣裳,将她的好身材完美展现了出来。 “姐。可想死我了。” 吴年双眸放光,扑了上去。 陈氏微微一笑,柔顺的任他施为。 第二天一大早。陈氏还躺在床上酣睡,吴年精神奕奕的起床,转头交代面色通红的丫鬟,好好照顾夫人。kanδんu5.net 等出了东屋之后,吴年便见到自己青春靓丽的未婚妻站在廊下,一双似水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饶是吴年脸皮很厚,也不由微微一红。 晚上的动静那么大,这妮子可是听得见的呢。 “咳。香儿。”吴年轻咳了一声,叫唤道。 柳香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迈着步子轻缓的来到了吴年的面前,双臂展开投入了吴年宽阔的怀抱中,嘟囔道:“哥。你什么时候娶我?” 她绝不妒忌陈氏。 只是也想被哥疼爱,给哥生大胖小子呢。 今年她都十七了,别人家的女儿十三岁就嫁人了,十七岁都有两三个娃了。 哥是个大骗子,说是等有钱了风风光光的娶我。 现在有钱还是个当官的,也不娶我。 哼哼。 吴年当然不是冷落她,而是心疼这小妮子。要是在现代社会,十七岁的小女孩,还是玩闹的年纪呢。 他是真心疼爱小妮子,不想糟蹋她。 但是他也理解柳香。 在这个时代,柳香是个大龄姑娘了。 吴年想了一下后,笑着伸出手捏了捏她小鼻子,柔声说道:“等哥安顿好了新来的家奴,便安排我们的婚事。” “好。”柳香高兴的点了点头,把小脑袋埋在吴年的胸怀之中,偷偷笑着。 吴年与柳香很腻很甜的一起吃了早餐。然后他便叫来了李盛,让他带着管家以及一队家兵,一些随从。拉着大车,去县城内买物资去了。 钱必须全部花出去。看書溂 但他人手少,只能一点点的买。 安排了这件事情之后,吴年在院子内耍了一套拳法,一套刀法,又跑了一会儿步,时辰便将近中午了。 他带上了章进一起,往新总旗家中赴宴。 第七十章 阴险小人 将门不是吹的。 在北山堡百户所内,本来是以金家、成家、李家为尊,三家几乎垄断了总旗、百户的官职。 往下推去,陈家却也是翘楚。 陈金石今年三十五岁,从军已经十八年,资历足够。又花了大价钱,请人帮忙,得了总旗的官职。 一举成为了这百户所内的第三号人物,正是风头正劲。 与吴年一样,他由小旗升为总旗。也骑着好马,在鼓吹,吹吹打打的声音中,在北山堡军户敬畏的眸光中,热热闹闹的骑马游街完毕,回到了自己的宅邸中。 陈家的宅邸也是三进。 不过他家比吴年家可要热闹太多了。陈金石除了妻子之外,还有八房小妾,五个儿子,六个女儿,其中长子已经娶妻。 这一家子热闹是热闹,但却是拥挤的厉害。 但不管怎么样,今天陈家是扬眉吐气了。阖府上下,张灯结彩,为中午的酒宴忙来忙去。 陈金石翻身下马,与管家一起进了房门,看着府中的热闹样子,不由得志得意满。看書喇 但是陈金石却想起了一件事情,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爹。”这时候小儿子陈贵年迈着小短腿飞奔而来,抱住了他的双腿。陈金石放下心中的事情,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弯腰抱起了小儿子,亲热了一阵之后,把儿子交给了追上来的乳娘。 他对管家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一起来到了堂屋内坐下。 “那人来了吗?”陈金石有些口渴,让丫鬟去泡了一盏茶来。抬起头来,问管家道。 “来了。”管家点了点头,随即犹豫道:“老爷。这吴年太过凶暴。李定死的不明不白,成高夫妇失踪,尸骨无存。现在他招募了八百家奴,风头一时无二。您这么做,我觉得不太好。” 陈金石闻言瞳孔微微一缩,脸上露出少许畏惧。但很快他便昂首挺胸冷笑道:“放心,那人既然来了。我就能压过吴年一头。” “哎。”管家觉得不靠谱,但见陈金石心意已决,也只能长叹了一声,对陈金石拱手一礼,转身下去了。 这个时候,丫鬟端着茶盏走了进来。 “老爷,刚泡的茶很烫,您小心点。”丫鬟柔声提醒道。 “嗯。”陈金石点了点头,让丫鬟把茶盏放在茶几上,掀开盖子放着,等凉了之后,他才端起茶盏小口喝了起来。 他一边喝茶,一边心中盘算着。 人的想法,为人处世的方式,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自身地位的改变而改变的。 在吴年强势对抗成高,并且后来成高不明不白的失踪之后。 陈金石也是畏惧吴年的,与诸小旗一样。他对吴年是敬而远之。 但是当他坐上总旗的官位之后,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适应。 他吃军饷、喝兵血,但是吴年麾下的兵马,不给他吃,不给他喝。 当然他也可以容忍吴年,当作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吃其他四个小旗的军饷,兵血。 但是他不甘心,他觉得自己行了。 因为那个人来了。 他可以从武力上,与吴年分庭抗礼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吴年。这一次的宴席上,我给你一个下马威。好好调教一下你,让你知道什么是总旗,什么是小旗。” 陈金石心中打定了主意,要折服吴年这条疯狗。 这会儿距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陈金石下定决心之后,就气定神闲了,慢悠悠的把这一盏茶给喝完了,然后去卧房内,就这么青天白日的搂着小妾,睡了一会儿回笼觉。 午时便也差不多了。 陈金石自己坐在堂屋内,稳如大佛,让管家出门去迎接客人。 吴年与章进一起来到了陈家的大门口,负责迎客的管家立刻堆满了笑容走上来。 “吴小旗,您里边请。” 吴年对那乱七八糟的事情,并不知情。这份子钱没有凑,上门吃席,礼物总要带吧?他举起手来,递给了管家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说道:“礼物。” “小旗大人客气。我代老爷,谢您。”管家皮笑肉不笑,伸手接过礼物,然后请吴年走了进去。 今天就在内宅大院内摆了一桌酒席。吴年进去,章进另外安排。 吴年也没多想。来到了大院之后,便见到酒桌上已经坐满了人了。 “本家弟弟你说不迟到,却还是迟到了。待会儿罚酒三杯。”吴荡寇仿佛是一尊弥勒佛,笑起来微微颤颤的。 “是来迟了,待会儿自罚三杯。”吴年十分豪爽道。 “兄长。”随即,吴年来到了大圆桌边上,看到了李坤身边有个空位,便坐了下来,对李坤一拱手道。 “来点花生。”李坤笑了笑,手掌摊开露出了一手的花生,分了一半给吴年。 吴年闲来无事,便也一边吃花生,一边与李坤等人闲谈。wΑp.kanshu伍.net 吴年虽然来的晚了,但有人来的比吴年还晚。等人到齐之后,主角陈金石便也出来了。 奴婢们也一股脑的把热着的酒菜,全部端上来了,摆满了酒桌。 陈金石站了起来,捏起酒盅,对众人说道:“今天是我大喜日子,多谢诸位兄弟赏光。我在这里敬兄弟们一杯。” 众人自然给陈金石这个主角面子,站起来纷纷举起酒盅,与他喝下了这盅酒。 “兄弟们不要客气,吃好喝好。”陈金石坐下来后,笑眯眯对众人说道。 “等等。这吃好喝好之前,有人得自罚三杯啊。”吴荡寇笑眯眯的看着吴年,说道。 “哈哈哈。没错。” “咱吴小旗可是酒神在世,这小酒盅恐怕不够喝的。要不要换大碗?” 小旗们一个个都开始起哄。 “诸位哥哥。大碗还是算了,就酒盅吧。”吴年赶紧让这帮人打住,然后自己倒酒,连干了三酒盅的酒。 小意思,一点感觉也没有。 谁都知道,在百户所内。除了李坤之外,其余当官的都是畏惧吴年,起哄也不过是表面嘻嘻哈哈而已。 陈金石曾经也是。 现在他不用遮掩了。 而且。他也想要别人的畏惧。 陈金石眸中阴冷一闪而过。 第七十一章 出招 众人都捧着吴年,不得罪,敬而远之。酒席吃的也算有滋味,大家伙推杯换盏,风卷残云,就把这酒席上的菜给吃了个八八九九。 虽然吴年没有凑份子钱,但是他吃的最多。习武之人嘛,消耗大。 尤其随着身体越来越壮,吴年的食量越来越大,有成为饭桶的潜力。 等吴年放下筷子,陈金石站起来笑着招呼道:“来,兄弟们随我来堂屋喝口茶。” “好嘞。” 李坤与诸小旗一齐应了,随着陈金石一起来到了堂屋内坐下。不久后,便有女婢端着茶盏走了进来,一一放在了茶几上。 吴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眉头一挑,这茶还可以。 “这是雨前啊。总旗大人可真是会享受。”吴荡寇眼睛一亮,多喝了两口后,才放下了,活脱脱一副乡下土老财的模样。 这雨前龙井,江南常见,北方就不常见了。运到辽东的更少,这小小茶叶,百户所内喝得起的人不多。 李坤微微一笑,端着姿态喝着茶。其余小旗则是迫不及待的品尝着,与吴荡寇一个模样。 陈金石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口中却谦虚道:“是雨前。不过是去年的雨前,我买了一斤,充充门面的。” “就算是去年的雨前,那也是雨前啊。我一年也喝不到几次。”吴荡寇摇了摇头,由衷说道。 众人吃完了这一盏茶之后,陈金石让丫鬟进来,又冲了一次热水。 “兄弟们。我跟你们说一件事儿。”陈金石抬眼看了一眼众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表情认真了起来。kanδんu5.net “什么事?”李坤好奇问道。 这总旗与总旗之间也不是要对立的。他与成高是私人恩怨居多,与陈金石没什么恩怨,双方和和气气。 包括吴年在内的众人,也都是竖起了耳朵,静待下文。 “我得到了一些消息,目前辽东的局势不太乐观。蒙元人是越来越强大了。如果他们今年南下,就有可能打到我们这里。” 陈金石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北山堡这么靠后,要是蒙元人打到我们这里了,岂不是辽东差不多要沦陷了?” “辽东五府三十二县,十几万兵马,都是吃素的吗?”吴荡寇吃惊道。 “是啊。前方的情况,真的这么惨?” “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们要早点做准备了。” 小旗们的脸色严肃了起来,纷纷交头接耳道。 “说的对。需要早点做准备。如果蒙元人真的攻破了辽东,那我们就只能往南方跑,跑进山海关,去京畿附近生活。” “人能走,财产能走。但是田宅却走不了。我已经开始贩卖陈家在北山堡,以及县城的土地了。” “今个儿,我是给兄弟们提个醒。” 陈金石的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不动声色的把家里头的土地,陆陆续续的卖出去了不少。 这件事情他得了便宜。 而这些小旗们回去后,开始大批量抛售土地、商铺,这会导致价格下降,财产会缩水不少。kΑnshu伍.ξa 听了陈金石的一通分析,小旗们有些慌了。大家都是当官的,擅长土地兼并,谁家没有个一二百亩的地? 这要是地不值钱了,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根子。 李坤端起茶盏,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陈金石的脸,心中暗道:“这厮是赌辽东一定完蛋,打定主意要退去山海关重新生活了。” “到时候败兵都退下来。而蒙元人占据了辽东之后,兵力会更加强悍。朝廷不得不征召兵马。这厮是个世代军户,又是个总旗。使使力气,没准能捞个百户、副千户当当。真是老谋深算。” “我应该卖吗?” 李坤的心中犹豫了起来,如果大家伙都笃定了辽东会被蒙元攻破,那么他只能贱卖了土地。 但是反过来,如果朝廷在辽东的十几万兵马,守住了辽东,那么土地还是很值钱。 这是一场赌博。 李坤抬头去看向吴年,这位老弟不仅为人凶悍,而且鬼主意也多。他微微一愣,吴年端着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真是个稳如泰山,气定神闲。 “这么老神在在,他的心里头肯定有主意,等一下问问他。”李坤心中大定,翘起了右腿放在左腿上,二郎腿优哉游哉的荡着。 其实他心里头,也是有点畏惧吴年的。 这兄弟,真是凶悍。 但是这兄弟,也真是靠谱。 跟着这兄弟,不会吃大亏的。 陈金石看着众小旗或惶恐,或担心的表情,微微一笑。这也是一种耍威风。证明他上头有人,消息灵通。 陈金石很快就注意到了吴年的表情,眸光不由的微微一凝。 这家伙好镇定。 吴年与李坤合谋,吞了成高在北山堡的五百亩田。这是公开的秘密。身为北山堡屈指可数的大地主,吴年应该担心、惶恐才对。 但是。 他为什么不担心,为什么不惶恐? 陈金石心中非常不爽,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他今天本来就是要对吴年找茬的。 他先停顿了一下,看着、听着小旗们小声议论土地的事情,等这个话题淡下来之后。 陈金石忽然转头问吴年道:“吴小旗。听闻你招募了凤凰山的章进为家兵?” 吴年有点莫名其妙,这不是已经公开的事情吗? 吴年看了一眼陈金石,嗅到了一点危险的味道。他点头说道:“是。” “传闻章进为朋友杀人亡命,是个有本事,讲义气的人。吴小旗能不能派人把他叫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陈金石皮笑肉不笑道。 他倒也没有想过要杀吴年,只是想打击一下吴年的气焰,树立自己小旗的威望。 这一次他早有准备,就是要把章进给打趴下。 吴年微微蹙眉,但很快就舒展开来,欣然说道:“这有什么?章进就在外头,陈总旗让管家去带他进来就是了。” 他不知道陈金石要搞什么鬼,但也没什么好怕的。 真要欺辱到我吴年头上,却还不知道是谁欺辱谁呢。 第七十二章 下马威 “好。”陈金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当然知道章进就在外头,不过就是一问罢了。 “来人,去把章进请进来。”他召了一名家奴进来,吩咐家奴去请章进。随即抬头对诸小旗、李坤说道:“诸位兄弟,我们一起见一见这位凤凰山的章进。” 这当官的们,打仗是没本事的。但是搞事情,一个比一个牛逼。 诸小旗、李坤很敏锐,顿时嗅到了一点味道,不由齐齐皱起了眉头。 李坤当然是帮吴年的,转过头有些不满的看着陈金石。而他麾下有五个小旗,天然也是他一边的。 至于其余吴荡寇等三个小旗,则表示不看好你陈金石。 李定就不说了,坟头草都已经很高了,几个小妾也改嫁了。 成高也是个总旗,他与吴年作对落得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产被吞光的下场。 你陈金石之前还是成高麾下的小旗呢,就算是现在也不过是新总旗,难道做了总旗,就是插上翅膀的老虎了? 你凭什么与吴年斗? 不如和和气气的,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包括李坤在内,众人都是灵透明白的,但却没有一个出声。 “先看看情况吧。”李坤心中暗道,他对吴年可是很有信心的。独立应付陈金石不成问题。 退一步说如果吴年不行,他站出来给吴年撑腰就行了。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众人抬头看去,不少人都露出好奇之色。 先不管陈金石是打什么主意,但是凤凰山的章进,确实是很有威名,他们也是好奇的紧。 当章进进来之后,不认得他的小旗们,心中暗暗喝彩了一声。 “真是一条好汉。” 章进面如圆盘,浓眉大眼,双眸似那一双星辰,亮的惊人,身材魁梧,双臂尤其粗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看得见摸不着的强大气势。 章进刚才也吃了饭,在外头等吴年出来。忽然被人叫进来,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当然不怕。看见吴年之后,一丝不苟的躬身一礼道:“小旗大人。” 然后,他站直了身体,对众人一拱手道:“诸位大人。” 这主次分明,极有章法。 在他心中,分明只有吴年,而没有别人。 对于这一点,众人倒是不惊讶。家兵嘛,当然只忠于主人。 “好个壮士。”陈金石喝彩了一声,声音非常洪亮。 吴年搞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想搞什么事情,便对章进介绍道:“这位是陈总旗。”随即,他又一一介绍了在场的小旗给章进认识。 章进没有失礼,一一拱手见过。 等吴年介绍完了,陈金石才说道:“章壮士啊。听说你刀枪剑戟无一不会,腿脚擒拿无一不精。” “回禀陈大人,那都是坊间传闻。我只是粗通拳脚、兵器。”章进一抱拳,不卑不亢道。 “章壮士谦虚了。这空穴来风,必有缘故。”陈金石摇了摇头,使劲的给章进戴高帽子,然后话锋一转道:“最近我也招募到了一位拳师。名叫刘乾坤。” 说到这里,陈金石抚掌一笑,来了兴致道:“今个儿高兴。不如我们来一场比武怎么样?” 众人这才明白,这陈金石的出招是这样出的。 他们听了刘乾坤这个名字,露出了惊容。 吴荡寇惊的站了起来,抬眼问陈金石道:“总旗大人。可是柳家拳门的刘乾坤?” “正是。” 陈金石傲然的抬起头来,掷地有声道。随后他看了一眼吴年,不阴不阳道:“吴兄弟。怎么样?” 小旗们顿时议论纷纷了起来,表示对陈金石刮目相看。 “这柳家拳门是辽东最负盛名的拳门之一。门中传授各种拳术,其中最核心的是柳家拳。这种拳法内外兼修,十分厉害。” “是啊。辽东拳门,柳家拳门真是赫赫有名。” “听说这柳家拳,只传授给柳姓子弟。但是刘乾坤是柳家的外甥,算是半个柳家人,所以学会了柳家拳。” “传闻他能一拳打死一头老虎。” “这个倒是夸张了。谁能一拳打死老虎,我马上上吊自尽。但是有这样的传闻,也是证明了刘乾坤的实力。” 这当官的也八卦,聊起这些,就是滔滔不绝了。 没办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偌大的大楚国,练武强身的人多如牛毛,就连江湖上卖狗皮膏药的,没准也是练家子。 南方拳、北方拳。内家拳、外家拳。 武术流派五花八门。 这柳家拳门在辽东地界上,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少林、武当一样的存在。刘乾坤更是柳家拳门的高手。 这样的人物。 可不是他们这些小旗、总旗能接触的。 一般都是真正的大户人家,或特有钱的人,请去当保镖供奉的。 没想到陈金石竟然能请到这样的大人物。难怪他对吴年的地位发起挑战,想要收回自己的权威。 最简单的办法,不就是把章进这豪杰给打趴下吗? 下马威。 小旗们来了兴趣了。他们现在已经不鄙视陈金石不自量力了,这是肚子里真的有货啊。 行! 他们抬头看向了吴年。 这下马威出的真是干脆利落。不知道吴年会怎么招架?kanδんu5.net 小旗们猜测是不应战。 虽然章进是很厉害。 而且大家都是世代军户,很多都有家传的拳法、腿法、擒拿术什么的。看書溂 章进更是擅长拳脚功夫,刀枪剑戟,弓马也是娴熟。但他学的是军中把式,应该更侧重战场厮杀,也就是拿着长兵器,骑着马,穿着重甲,冲锋陷阵。 而不是拳法。 应战八成是要输,输了就没了面子,章进甚至有可能受伤,废了。 不应战就是认输,也没了面子,但是章进可以不用受伤。 这哪个选项便宜,就一目了然了。 “兄弟。”李坤忽然出声叫了一声吴年。吴年抬起了头,目视李坤。李坤轻轻对吴年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应战。 章进刚进来的时候,还摸不着头脑。但是此刻却是已经明白了,他冷笑了一声,看向了吴年。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看向吴年。 到底应不应战。 第七十三章 打死他 吴年没有看过章进出手,但却相信章进。 要是他辛苦找来的好汉,连个江湖拳师都打不过,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这挑衅,当然得应下。 不过。吴年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淡淡一笑道:“这打不打再说。总旗大人说的天花乱坠,但是这刘乾坤在哪?总得让我们见上一面,开开眼界吧。” 众人一愣神,不由抬头看向了陈金石,说的也是。 听你吹了这么久的牛逼,人却没见到。 “这个简单。”陈金石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招来了一名家奴,吩咐对方去把刘乾坤请进来。 不久后,一名大汉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人披头散发,绑着一根黑色的额带,面相凶悍,尤其是进门之后,一双虎目四处扫视,仿佛是在挑选猎物。 他体格健壮,脚步极稳,穿着一件黑色的粗布衣裳。 “刘兄弟。”陈金石看到自己的王牌,脸上顿时露出了略带讨好的神色,抱拳上去见礼道。 能请到刘乾坤,他是付出了很大代价的。 但为了能够抢回权威,那也很值的。 “总旗大人。”刘乾坤还算客气的对陈金石一抱拳,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却是凶气必见。 “大人让我打谁。”刘乾坤一脸杀气,虎目又在堂屋内扫视了起来。所谓的高手,自有一些感应。 他本能的把眸光落在了坐在椅子上的吴年,以及站着吴年旁边的章进身上。 “好凶的家伙。” 诸小旗、李坤顿时觉得身体一凉,有些慌张的看着刘乾坤。 他们也是军户,从小练拳、练枪的。 但自从当官之后,这白天是不可能打拳操练的,晚上搂着小妾操练另外算。 北山堡也在靠后的位置,他们没有打过仗。 他们如何能承受刘乾坤的一身杀气? 若将刘乾坤,章进的出场做个对比。 刘乾坤是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章进则是匣中藏剑,气势差了太多。 诸小旗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很快就恢复了看热闹的心态。李坤疯狂对吴年摇头,使眼色。 但是吴年没有理会李坤。 看着刘乾坤展露出来的气象,陈金石满意也无比心安。他笑着转过头来,指了指章进说道:“这位是凤凰山的章进,一位武艺高强的好汉。” “我想让兄弟你与他比武。但是他是吴小旗的家兵,比武成不成,还要吴小旗点头。” “哦。对了。这位是吴年,吴小旗。” 刘乾坤点了点头,然后目视吴年,很不客气道:“要不要打,痛快点。” “打。怎么不打?我吴年马马虎虎也算个练家子,最喜欢看高手比武了。”吴年皮笑肉不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后说道:“只是这里太小了,还是去军营的校场吧。” “对了。还可以擂鼓聚兵,让所有兵丁一起看看。” “可以让他们增加经验嘛。”wΑp.kanshu伍.net 吴年不仅答应了,而且还加码了。 你不是挑衅我,打算踩着我增加自己的权威吗? 我就让章进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打趴下了。 “哎。”李坤看着不理会自己的吴年,跺了跺脚,长叹了一声。这个兄弟啊,真是争强好胜。 现在这个时候,就应该把头给缩进龟壳啊。 特码的,你不仅把头伸出来了,而且脖子伸的老长。就怕这渔夫的刀,不够锋利一样。 陈金石闻言既惊又喜,这众目睽睽之下,把吴年的权威狠狠打落,正中下怀啊。 “吴小旗,你这话可当真?”陈金石又半信半疑,忍不住问道。 “我吴年说出来的话,一口唾沫,一颗钉。”吴年笑了笑,伸出右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说道。 “好。” 陈金石满心欢喜的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便站了起来,往军营而去。李坤拉了拉吴年的手,加上章进三个落在了后头。 “你该忍的。”李坤一脸不悦,没好气道。 “兄长放心。这什么柳家拳门是钻研拳术的。这若是论拳法,章进未必是对手。但论胜负,呵呵。”吴年笑着拍了拍章进的肩膀,大步的朝着外头走去。 “总旗大人放心。”章进也笑着说道。 李坤闻言心中稍定,还是觉得悬。但是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只能苦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一行人很快到达了军营。吴年与章进二人来到了自己小旗的排屋内坐下,没说什么话,就这么等着。 “咚咚咚。” 很快,军营内的战鼓被敲响了。随着鼓声震荡,李勇、王贵、张声、铁牛等十个兵丁,急匆匆的拿着武器,进入了军营。 “小旗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是山贼来攻,还是蒙元人南下了?”铁牛沉声问道。 “没有。是我兄长与柳家拳门的刘乾坤比武,我相信你们也喜欢看。”吴年微微一笑,把事情大略说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说道:“走。”看書喇 铁牛、李勇等人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露出了冷笑,跟着吴年一起出门了。 众人来到了校场。 本来只有一个台子的校场,被陈金石弄的仿佛是开武林大会似的。 北方位置放着两张椅子,李坤、陈金石一左一右坐着。他们的面前是两排十张椅子。 小旗们坐着,他们麾下的兵丁站着。 这十二把交椅,就只剩下了一个空位。吴年带着众人来到了空位上坐下,章进等兵丁站在他的四周。看書溂 吴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微微一笑。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武林大会的话,那么我们十二个人,可以杀光眼前所有人。 当兵,当屁的兵,就知道争权夺利,尔虞我诈。 “人都到齐了。开始吧。”陈金石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场面红光满面的宣布道。 他到现在还记忆深刻。吴年是通过讨要粮食,把成高的权威打落,自己威震百户所的。 现在他也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把权威给抢回来。 随着陈金石的话音落下,刘乾坤迈开脚步来到了中央位置,昂首看向章进,说道:“来吧。打你我不用十招。” 章进闻言大怒,正要上前。 吴年拍了拍他的腰,章进立刻弯下腰。吴年探头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三个字。 “打死他。” 第七十四章 棺材板我买了 “嗯。”章进点了点头,直起腰板大步朝着场中而去。 此刻,校场内已经议论纷纷了。 “这柳家拳门的拳法,内外兼修。灵巧与力量兼备。我们军户的拳法,多数都是刚猛,大开大合。我看章进要吃亏。” “章进确实是一条好汉,但是论拳法,我看还是刘乾坤厉害。” “这可不一定。现在是比武,又不是比划拳术。” 嘈杂喧闹的声音响起,兵丁们一脸兴奋的看着校场内的二人,一边议论谁优谁劣。 这结果还是看好刘乾坤的人多一些。 柳家拳门在辽东,可是有近百年的威名,出过很多厉害的拳术高手。 这拳门历史,比章进的年纪还大。 “李总旗,要不要赌一把?”陈金石转头看向李坤,笑呵呵的说道。 李坤有点心虚,但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吴年,一咬牙说道:“怎么个赌法?” “十两银子。我赌刘乾坤赢。”陈金石一副小赌怡情的样子,笑呵呵说道。 李坤闻言松了一口气,十两银子,不算是什么大钱,全当是支持兄弟了。 “好。”李坤点头说道。 这个时候,章进已经来到了刘乾坤的面前。虽说刘乾坤脾气不太好,章进心中也有怒。 但是该有的礼数,却没有少。 二人各自一抱拳,对彼此弯腰行礼。 “杀!!!”章进虎目一瞪,一声大喝,声如虎豹,左脚向前一踏,双腿化作了残影,朝着刘乾坤袭击而去,右拳轰出,直取刘乾坤的胸口。 高手出手,便知道有没有了。 刘乾坤顿时大吃一惊,谨慎的没有直撄其锋。左腿微微一动,整个人向左移动,侧开身子,避过了这一拳。 他的左手闪电一般的扣向了章进的手腕。 “你这算哪门子的拳法。”章进冷笑了一声。 “能赢的就是拳法。”刘乾坤也冷笑了一声。 章进当然不会让刘乾坤得逞,左脚飞起,踹向了刘乾坤的右腿。刘乾坤手上不停,右腿抬起,硬抗了这一腿。 “碰”一声,刘乾坤面色大变,肉眼可见的浮现了赤霞。 好大力气,我没猜错,这家伙天生神力。 他脚下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左手的擒拿动作,便也自然告破。 章进得势不饶人,右拳改为抓,一把抓向了刘乾坤的左肩。这一抓若是抓的实了,以他的天生神力,怕是要直接把刘乾坤的骨头给抓碎了。 刘乾坤临战经验丰富,左腿足跟一转,便躲开了章进的这一抓。然后弓起身体,双拳如龙一般轰出,直取章进胸口。 “碰!”这双拳着着实实的击中了章进的胸口。 “嗯!”刘乾坤的面色大变,双眸凸出,犹如见了鬼一样。 “好拳法。”章进称赞了一声,身体却巍然不动,脸色连半分变化也没有,双手手臂抓向了刘乾坤的双手手腕,向外一扯,向下一压。 “啊!!!”刘乾坤发出了一声惨叫,两个肩膀与手臂便要分离似的,以极为古怪诡异的角度扭曲了起来。 “碰。”章进一脚踹在了刘乾坤的小腹上,但是刘乾坤并没有飞出去,因为他的双手还被章进抓在手中。 他的双手几乎要与身体分离了,而人也已经昏死了过去,膝盖着地,跪了下来。 “咔嚓”一声,章进放开了刘乾坤的双手,伸手放在了刘乾坤的脑袋上,轻轻转动,便扭断了他的脖子。 除了吴年之外,在场的人全都是目瞪口呆。哪怕是铁牛这个好兵。 这特吗的太蛮不讲理了。 “什么比试拳法,擒拿法也用上了。” “不过。我兄长的拳法、擒拿法输了。柳家拳门的拳术确实是厉害,但是刘乾坤的命没了。” 吴年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他转头对李勇说道:“老李,你怕不怕晦气?” “不怕。”李勇干脆说道。 “去买一口棺材来。”吴年很大度的说道,然后抬头对呆若木鸡的陈金石说道:“陈总旗,对不起了。我兄长他没收住手,把人给打死了。棺材我买了,算是一点歉意。” “走吧。”说罢了,吴年转身便离开了校场,也离开了军营,往自家府邸而去。 章进看了看刘乾坤瘫软在地上的尸体,冷冷一笑。 拳法你厉害,但杀人我在行。 什么狗屁拳师,不过是江湖把式。我披上重甲,手持马槊,骑上最好的战马,可以杀两百个。 章进还看了一眼陈金石,然后才转身快步跟上了吴年。 等吴年等人走光了,校场内还是落针可闻。 小旗、总旗、兵丁们还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刘乾坤的尸体。 刚才的交手,大家伙看的明明白白。这刘乾坤的招数占了明显上风,章进不是对手。 但是章进天生神力,身体强的可怕。 刘乾坤双拳击中了章进的胸口,章进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更别提后退了。 这身体素质也太可怕了。 就像是吴年说的。 拳法章进输了。 但是刘乾坤命没了。 章进不是个拳师,而是天生猛将啊。 刘乾坤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可以纵横,但是遇到章进,也不过是秀才遇到兵而已。 李坤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转头对陈金石道:“陈总旗。十两银子,你可别忘记了。”wΑp.kanshu伍.net 他站了起来,然后轻飘飘的迈开脚步,往吴年离开的方向追去。 “完了。”直到这时,陈金石才反应过来。看着地上刘乾坤的尸体,眼前漆黑一片,整个人头晕目眩,差点连坐都坐不住,往前栽倒。 等定神之后,陈金石的内心又被恐惧给填埋了。 本以为找到了武力保证,没想到刘乾坤碰到章进,却是三拳两腿,便被打死了。 被吴年的强势、凶狠给支配的过往,又再一次袭来。 李定死的不明不白。 成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啪。”陈金石伸出右手,狠狠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我特码的,鬼迷心窍了。惹他干什么!!!!” “完了完了。” “我可能要步成高的后尘了。” 这一声耳光是如此的响亮,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诸小旗,兵丁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纷纷对陈金石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新官上任三把火。 飘了。 摔倒了吧? 第七十五章 马槊 李坤快步追上了吴年,拱手说道:“兄弟。你今天可是稳稳压了陈金石一头,恭喜你了。” 吴年、章进二人正往府邸返还,听见了李坤的话后停下。吴年回过头,对李坤摇头说道:“陈金石是个阴险小人,也是个无名小人。压他一头,又算什么本事?” “反而是那个刘乾坤是柳家拳门出身,杀了他怕是有所后患。真是不厌其烦。” 李坤一愣神,摸不着头道:“兄弟啊。为兄虽然武艺不行,但眼睛还在的。刚才分明是你让章壮士下死手的,现在反而担心起后患来了?” “出手要狠,狮子搏兔,也要用尽全力。这样才能震慑霄小。是我让兄长下死手的。但反过来说,当然也得承担后果。” 吴年摇头说道。 “不怕。柳家拳门是厉害,但还能敌过我们军门不成?他们若是敢与大人为敌,来一百个我杀一百个。” 章进慷慨说道。 章进的这精气神吴年很喜欢,他笑着拍了拍章进的肩膀。 李坤似懂非懂。 这是明知柳家拳门厉害,还要痛下杀手。只为了震慑霄小,快意今天吗? 算了。 李坤摇了摇头,这些破事他是相信吴年能够自己处理好的。他更关心的是土地的事情。 “兄弟。陈金石这个蠢货是不足为虑,但是他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啊。如果蒙元人攻占了辽东,那么我们的田就一文不值了。你心里头可有打算?” 李坤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不由低头对吴年说道。 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 到目前为止,他与这老大哥的交情还是可以的。他心中承情,便也想提拔老大哥一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兄长随我来。”吴年回答了一声,便大步往自家府邸而去。 “好。”李坤见吴年从容不迫,便知道这兄弟心中有谋,不由露出喜色,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很快进入了吴府。吴年引着二人来到了外院的书房坐下,命了在书房伺候的娇俏丫鬟下去泡茶。 等茶水上来之后,吴年挥手让丫鬟下去。他才对李坤说道:“兄长啊。陈金石一是酒囊饭袋,二是被蒙元人吓破胆了。这种人与我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赌辽东一定会被蒙元人攻破。我却是赌辽东一定会守住,且我吴年会争个军功,平步青云。” 说到这里,吴年冷笑了一声,说道:“经过陈金石这一闹,北山堡内的小旗就像是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想要把土地脱手。等他几天,这土地的价格,就会下降到白菜价的地步。” “我出手把他们的土地全部吃下。然后种棉花。” “我这八百家奴,正好派上用场。” 吴年这一番话,章进听明白了,不由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笑着对吴年说道:“小旗大人高见。” “呵呵。”吴年朝着他呵呵一笑。kΑnshu伍.ξa 李坤则是听明白了,又没完全听明白。一半一半吧。 “兄弟。你可是让老哥我糊涂了。你赌辽东能守住,并豪赌一把,趁着土地白菜价,全部买进来。老哥我是佩服的,这一旦真守住了。那你可就赢大了。那些个卖地的小旗,肠子都会悔青了。” “但是你为什么要种棉花?” 李坤一脸费解,很是口干舌燥。不由的端起了茶几上的茶盏,咕噜一声喝了一口茶。 吴年呵呵一笑,说道:“若我所料不差,蒙元人秋冬肯定南下。但是他们如果趁着我们粮熟之前南下呢?我种了粮食,没来得及收割,岂不是给蒙元人做嫁衣?” “我种了棉花,它又不能吃。蒙元人就不会管了。” 李坤这才明白了吴年的妙算,不由很是佩服,点头说道:“说的也是。” 就像诸葛亮率军北伐,不也要割掉曹魏在城外的小麦吗?如果蒙元人真的攻到了北山堡,堡外的粮食,就是脱光衣服的美女啊。 “大哥。你对我不薄,我吴年也是义气之人,所以把我的计划全盘告诉了你。现在就看大哥你敢不敢赌了。” 吴年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李坤道。 李坤闻言却露出了难色,犹犹豫豫了起来。 这兄弟的计划确实是好计划,能一本万利。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辽东能守住的情况下。 如果辽东守不住呢? 就算是小旗们抛售土地,土地白菜价了,也不可能真的是白菜的价格,只是个形容词。 如果花大价钱买土地,赔光了怎么办? “谢谢兄弟。只是老哥我不敢。”李坤想了许久之后,才长叹了一声,对吴年一拱手道。 章进的脸上露出了轻蔑之色,这等人,也是不足以谋。 吴年却是很理解李坤,笑着摇头说道:“兄长沉稳。” 人生在世,能豪赌一把的人,又有几人?李坤并非豪杰,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李坤老脸为之一红,沉稳,沉稳个屁,我这不是怕吗? 喝了这一盏茶后,李坤马上离开了吴府。 书房内没了外人。 吴年抬起头对章进说道:“兄长。这正面悍战。我们当兵的不怕那些柳家拳门的人。但是他们这些走江湖的拳师,可能会用下三滥的手段。我们得好好的防备才行。”看書喇 “大人放心,我明白。”章进脸色严肃了下来,拱手说道。 吴年见此放下心来,章进的能力他是相信的。 “兄长啊。你用的是什么长兵器?”吴年话锋一转,笑着问道。 “马槊。”章进干脆回答道。 “嗯?!”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所谓曹操父子,上马横槊,下马赋诗。 在隋唐以及之前的朝代,马槊一直都是武将的主流兵器。 所谓马槊,就是加长的长矛。它总长会到达惊人的丈八,也就是六米左右,重数十斤。 一根好的马槊,需要三五年的时间来制作,价值连城。 在马槊流行的时候,它一直都是贵族武器。 而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章进用马槊,可能是兵器丢了,或者是损坏了。 “行。哪天我弄两把马槊来。兄长你教我练习马槊。”吴年笑着对章进说道。 乱世来了。 怎么能连个马战都不会呢?说出去丢死人。 “好。”章进露出喜色,点头说道。 第七十六章 抄底田地 军营一战。 章进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柳家拳门的刘乾坤,把新总旗陈金石的威望,扫落了一地。 消息不胫而走。 但是北山堡的军户们表示,他们已经麻木了。 吴年这酒鬼,时不时做出惊人之举来。杀虎、牵扯李定的死、疑似杀了成高、招募了章进、收了八百山贼为家奴。 这一桩桩的事情,对于北山堡来说,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 陈金石算个什么?当官当了十几年,才得了总旗的官职。官儿虽大,但平平无奇。 他与吴年为敌,岂不就是应了那句话。 以卵击石吗? 活该。 所以这么大的事情,在北山堡内竟然平平无奇起来。军户们该干嘛,还是干嘛。 吴荡寇看了一场戏之后,一方面觉得吴年北山堡无敌,很难直撄其锋,以后还是维持敬而远之的状态。 一方面他担心自家田亩的事情。 吴家在北山堡盘踞也已经百余年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土地兼并,名下北山堡的田产也有三四百亩,在县城那边还有一些田亩、店铺。 吴荡寇回到了自己的三进宅子之后,来到了堂屋坐下,让管家找来了老妻王氏商量。 “夫人啊。你知道应该怎么卖田吗?”吴荡寇出口就吓了王氏一大跳,她打了一个激灵,泪眼婆娑道:“当家的。你这是赌了?欠了很多钱,要卖祖产还债了?” 也难怪她脑补太丰富,这十个卖祖产的,八个是因为赌。 “你想什么呢。我这是要准备跑路。”吴荡寇没好气道。但他见妻子这么惶恐,也耐心的说了一下情况。 王氏放下心来,但却也是一脸茫然。她说道:“这祖宗传下来的手段,都是让我们买田。这卖田,应该怎么卖呢?” 夫妻二人想了半天。决定先把在四周县城的田地、店铺给卖了。那好卖,属于民产。 而且还是抢手货,有的是乡绅抢着要买田、店铺。 金子放在家里又不能吃,又没有出息,只有田产才是可以传家的宝贝。 但是北山堡外的田,就不好卖了。 北山堡内的人都是军户,外人谁敢来这里买田?而北山堡内的有钱有势的人,他们这些小旗,一个个全在卖田。 那些穷逼军户又买不起。 北山堡外的一亩田,本来价值三贯五。当天就成两贯了,又过一天就只剩下一贯了,等到了第三天,特码的就只价值半贯了,特么的还没人要。 所有的小旗都慌了。 吴府。堂屋内。 吴荡寇坐在椅子上,茶几上的茶已经喝完了,这样的茶他已经喝了三盏了,却还是觉得口渴。 他妻子王氏也是愁眉苦脸的坐着。 “当家的。这田实在是卖不出去啊,再折价卖,那也没意思啊。”王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泪,哽咽道。 她心疼啊。 这三天的时间,田的价值就从三贯五,成了半贯了。 这可都是祖传的田产啊,就像是一把刀砍在她的心肝上,浑身都疼。 “特码的。真是邪门了。以前祖祖辈辈都是想办法从军户手中买田,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欺骗、陷害、杀人。现在好了,想卖都卖不出去。” 吴荡寇只觉得喉口发苦,右手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案几上,瓷器茶盏跳了一下,落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不仅是吴荡寇,这整个北山堡内的小旗,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kanδんu5.net 也像是地里头长的绿油油的韭菜,等着被收割呢。 吴年府,后宅内。 今个儿阳光明媚,又没有风。陈氏穿着红色的棉袄,出来晒太阳,顺便看吴年在练马槊。 柳香做了官太太后,也比较闲,便陪着陈氏一起看吴年练马槊。 院子中央位置,吴年穿着单薄的衣裳,汗流浃背的挥舞着一根丈八长的棍子,演练一套槊法。 马槊当然是在马上使用的,但在平地上也有很多不同的套路。 章进练武方面真的很擅长,他教了吴年三套马槊套路。现在他们也没有一把好槊,只能用木棍对付着用了。 章进立在一旁,看着吴年练习马槊。他的眼神惊讶极了。 吴年初学马槊的时候,很是笨拙,肯定是个初学者。但是经过这短短的两天左右时间的练习,竟然把他的三套槊法,马马虎虎的练成了。 这种进步水平,可真是惊人。 他的这位小旗大人,虽然不是天生神力,但是后期的潜力可也是很大。 只要给足了时间,绝对能成为纵横一方的猛将。 持丈八马槊,披重甲,骑辽东健马,马后带强弓,横行天下。 其实这很正常。 武艺这种东西,可以触类旁通。再加上吴年虽然没有练过马槊,但是木棍、长矛都使得不错。 这马槊是长了一点,但只要勤加练习,也是可以练成的。 熟能生巧。 吴年演练了三套槊法之后,已经是汗流浃背了,将他的衣衫打湿,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似的。 但他的呼吸却还是很均匀,面色只是微红而已。 体力充足,气息绵长。 这三套槊法也没有多少套路,但是这跟丈八长的棍子真的不好使。而这根棍子算轻的了。 马槊可是有数十斤重。 披着数十斤重的盔甲,使用数十斤重的马槊。这需要很大的力气,以及技巧,人本身的技巧,以及马战的技巧。 人马合一,事半功倍。 人马没有配合,马槊就用不好啊。 “小旗大人真是进步神速。再练几个月,上阵与蒙元人厮杀不成问题。”章进一脸佩服,由衷说道。 “光厮杀还不行,得屠杀。”吴年微微一笑,把手中的丈八棍子交给了一旁的家奴。 柳香、陈氏各自拿着一张带香味的绣花手帕,左右上来,心肝儿似的给吴年擦汗。 “哥。你一个当官的,练这个干什么。平白遭罪。”柳香心疼的拿着帕子,给吴年擦脸。 “是啊。这流出来的汗,都是精血啊。”陈氏也是在旁帮腔道。 吴年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温暖的同时,也想着。“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啊。” 就在这时,管家气喘吁吁的从外跑了进来。 第七十七章 大买特买 “老爷。各小旗,还有大户们都张罗着卖堡外的田。或张贴布告,或是让人传播。但看热闹的人多,买的人寥寥无几。现在田价只剩下半贯钱了。”kanδんu5.net 管家跑到了吴年的面前,禀报道。看書溂 这件事情,柳香、陈氏也知道。 柳香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哥。听说这些小旗都是害怕蒙元人南下,所以急着卖土地。” 陈氏点了点头,红唇轻吐着香气儿。她刚才跑过来给吴年擦汗,就这么点距离,便开始娇软无力了。 “我知道。要不然我派管家去干什么?”吴年没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柳香,她做个官太太就行了。 “派人去挨家挨户的敲门,就说我要买他们的田。”吴年抬头对管家道。 “哥。他们都急着卖田,你干嘛买啊?”柳香十分不解道,双眸尽是警惕之色,生怕自家男人吃亏了。 还是陈氏有些见识,她拉了拉柳香的手臂,轻声说道:“男人的事情,女人少管。” “哦。”柳香蛮听陈氏的话,乖巧的点了点头。 “真是好姐姐,我家的定海神针。”吴年也不害臊,轻轻搂着陈氏的细柳腰。陈氏却狠狠瞪了她一眼,霞飞双颊,气哼哼的扭着腰走了。 这青天白日,还有外人在场。这登徒子,气死我了。 柳香也帮陈氏,嗔怪道:“哥,有外人在呢。”说罢了,她连忙朝着陈氏追去。 “是。”管家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章进则是转过头去,不敢去看。 “呵呵。”吴年干笑了一声。这姐什么都好,就是害臊。白天不准他亲热,晚上怎么都行。 “兄长,我们去堂屋内坐等这帮小旗吧。”他转过头来,对章进说道。 “嗯。”章进嗯了一声,跟着吴年一起来到了堂屋坐下。 自有丫鬟去泡好了茶,端着上来了。 吴年家里的茶,可没有雨前那么高级,只是普通的野山茶,但喝起来也蛮有滋味。 一盏茶的功夫,目前百户所内的八个小旗便全来了,还连带着十几个家里头颇有田地的大户。 大家伙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听还有冤大头接盘,哪里不着急的? “兄弟。这大伙都在卖田,你却买田。你可别忽悠兄弟们。”吴荡寇走的有点急,气喘面赤,不等喘息停止,便急着对吴年说道。 “是啊。吴小旗,你可别拿我们开心。” “别这么说,吴兄弟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人。怎么会骗我们呢?” 小旗们坐下,大户们站着,对于这件事情都是半信半疑,合起来有唱白脸的,有唱红脸的,好不热闹。 “我的本家好哥哥,我怎么会骗你呢?”吴年笑着对吴荡寇说了一句,然后让丫鬟去泡茶,才说道:“你们有多少田,我都吃下了。今天写契约,把田契过户。反正百户所就我们开的。方便。” “不过。一亩田的价格,我只出300文。兄弟几个,可要考虑清楚了。” “对了。你们既然卖了田,也就不需要那么多奴婢了。有多少奴婢,也都卖给我吧。” 说着,吴年端起了温热的茶盏,气定神闲的喝起了茶来。宛如是姜太公稳坐钓鱼台,吃定周文王了。 小旗与大户们一听就立刻炸锅了。 他们是放下心了,吴年不是无的放矢,是真的想要买他们的田。但另一方面,这黑心的奸商啊。 特码的三百文一亩田,亏这厮说的出口啊。 原本这一亩田,价值三贯五啊。 小旗与大户们气抖冷,简直想骂娘。 但他们也不想一想。他们名下的田,都是怎么得来的。也都是用类似的手段,从普通军户的手中得来的。 更何况,现在不是吴年要强买,而是他们一个个都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的不行。 “我的好弟弟。你这价格我有点无法接受啊,你能不能涨点?四百五十文怎么样?”吴荡寇心中大怒,但却又不敢翻脸,只能愁眉苦脸,略带讨好的对吴年说道。 其他小旗、大户纷纷跟上,附和吴荡寇。 吴年却是一步不退,故作为难道:“诸位哥哥。要知道今年蒙元人极可能南下,要是辽东失守,我这笔钱也就泡汤了。我承担了风险,诸位哥哥也得退让不是?” “三百文钱,你们要卖。就卖。不卖。就当我没说。” 吴年的这句话真是厉害。从陈金石开始说蒙元人会攻破辽东之后,这事情就越传越邪乎了。 这三人成虎,人们听的多了,仿佛蒙元人就像年兽一样,日子到了准来。 小旗、大户们只觉得头晕目眩。觉得如果今天不贱卖田,那明天就会后悔一样。 “卖了。”吴荡寇急的冷汗都流出来了,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当他开口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仿佛是抽走了所有骨头一样,瘫软在了椅子上。 这吴家积累的近百年的田产,就这么被我贱卖了。kΑnshu伍.ξa 随着吴荡寇开的这个口子,小旗、大户们纷纷开口,争先恐后,生怕卖的晚了,吴年就不买他们的田了。 “慢慢来,慢慢来。我家有的是钱。”吴年呵呵笑着安抚着小旗、大户们,然后让管家去搬来书桌,文房四宝,当即写好了契约,然后就送去百户所过户。 现在以他在百户所内的地位,这种事情当天就能办成。 随即,吴年让管家与这些人扯皮,买下了多余出来的奴婢。不过他不买一个奴婢,是拖家带口的买。 一个奴婢容易跑了,拖家带口就不容易跑了。 没过多久,这些小旗、大户们就离开了吴府,一个个都是脸色苍白,手脚发软,就像是纵欲过度一样。 但他们又是松了一口气。 这烫手山芋的田给卖了,还卖掉了部分的家奴。换成了金银细软,这样一来蒙元人南下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轻装上阵,快速的逃离辽东了。 这么一想,他们就精神了许多。 很多人还在心中嘲笑吴年。 我们可以轻装上阵跑路了,你吴年低价吃了我们的地,有什么用? 堂屋内。吴年坐在椅子上,看着管家坐在椅子上,对着书桌把算盘打的震天响。等管家放下笔的时候,吴年笑着问道:“我买了多少田?” “整整三千亩。”管家的脸上已经冒汗了,结结巴巴道。 这整个北山堡百户所外,也不过是一万多亩田。好家伙,有三成它姓吴了。 今天他算长见识了,什么叫巧取豪夺。 吴年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转过头对身旁的章进道:“我用三百文一亩的价钱,买了三千亩的田。” “恭喜小旗大人。”章进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抱拳说道。 乱世来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帮当官的,也活该被宰这一刀。 “有多少奴婢?”吴年精神奕奕的又问道。 “总计三十八户,将近三百口人。”管家低头看了一下记录,才抬头说道。 “这一下,我的家奴就有一千多人了。差不多是北山堡内军户数量的一半了。不过我买了这么多的田,也确实需要他们照顾。” 吴年呼出了一口气,心情十分舒畅。 “按照计划。马上去购买棉花种子,人力不足的话,请北山堡的军户们帮忙耕种。记住。给工钱要足,该管饭就管饭。当官的可以欺辱,百姓不能欺辱。” 他说到最后,脸色严肃了起来,双眸寒光闪闪看着管家,说道:“若你敢做什么小动作,我便宰了你。” “小人不敢。” 吴年这一身杀气,管家哪里承受得住,吓得他立刻跪了下来,磕头连说不敢。 “嗯。”吴年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一身气势。 下人就得时常敲打,否则容易欺主。 就在这时,一名家兵扶着一个满身是鲜血的男人走了进来。吴年、章进看到这个男人后,脸色顿时大变。 这不是跟着李盛进城买马,买物资的家兵吗? 第七十八章 怒火沸腾 “这是怎么了?”管家一脸惨白,失声问道。他有点后怕,本来他也在队伍中,后来因为闹肚子,便中途被人送回来了。 看这个样子,是遇到山贼了吗? 要是他没有闹肚子,不就也成了一团烂肉了吗? “小人。小人......”浑身是血的家兵,站都站不稳,气喘吁吁的说不出话来。 吴年却是冷静了下来,转头对管家说道:“去吩咐厨房烧好热水,准备好干净的衣服。去请大夫来。” “另外,让女婢拿小半碗酒来。” “是。”管家连忙应了一声,下去办了。 吴年上去扶着家兵,让他坐下,并宽慰道:“都这样了,也不急于一时。你歇一会儿,喝口酒再跟我说。” “多谢....多谢小旗大人。”家兵抬起头感激的看着吴年,喘息说道。 不久后,有女婢端着小半碗酒飞奔而来,却又见家兵浑身是血,吓得面无人色。吴年伸手接过酒碗,亲自喂给家兵喝。 休息了一阵,喝了小半碗酒后。家兵的呼吸稳定了下来,对吴年说道:“小旗大人。我们奉命去北边江县买马、物资。物资好买,但马却需要挑。李头领带我们去马市,挑了十匹好马,付了钱。” “那老板让我们等一下,说是给大豆、鸡蛋,喂饱了马,再交付给我们。李头领没有多想,便同意了。等了一会儿,那老板出来,牵来了十匹驽马。李头领大怒,与老板理论,却被一伙壮汉给干倒了。我是侥幸逃出来的。” 章进在旁听的额头青筋暴起,双眸喷火,大怒道:“十匹好马,换成了十匹驽马。这是抢劫啊。到底是什么地痞流氓,敢这样明抢。” 好马就是战马。 驽马就是拉车、运货的马。 虽然都是马,但是价值却是天差地别。 吴年的脸色也是阴沉了下来,就像是快要下雨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但是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抬手示意章进先忍住怒火。 李盛这一队十几个精干汉子去买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李盛也不是蠢笨的,上去理论,肯定报名了身份。这百户所的小旗大小也是个官。 但是对方不放在心上,照样吃了他的钱。 这样胆大包天,背后肯定有人撑腰。 “你可知。这卖马的姓甚名谁,有什么背景?”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低下头眸子中寒光闪闪道。 “小人只知道那卖马的姓张,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背景。”家兵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说道。 吴年叹了一口气,真是一问三不知。 不过算了,他能逃回来报信,也算是幸运了。要是全军覆没,连个报信的都没有,那才叫惨呢。 恰在这时,管家匆匆引了大夫走了进来。吴年让管家扶着家兵下去,让大夫好生查看伤势。 吴年低头想了一下,转头对章进说道:“兄长。你去让李勇集结我麾下的小队。你去集结另一队家兵,我们去一趟江县。” “是。”章进压抑着愤怒,应了一声后大踏步的离开了。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往主位的椅子上坐下,端起了茶盏喝茶。 这点茶水,根本浇不灭他心中的怒火。 “不管是谁。吞了我的钱,都得付出代价。” 以现在吴年在北山堡的地位,动用自己的一队小旗人马,简直轻而易举。 李勇、铁牛等人很快集结,并且穿上了战袄带上了兵器,他自己的一队家兵,更不用说了,加上两辆辎重大车,路上吃用,住宿也不愁。 吴年、章进二人一起出了吴府大门,一起翻身上马。正在这时,柳香从府内追了出来,看着这一幕有点担心,问道:“哥,你干嘛去啊。” “去办点事。”吴年见了这小妮子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翻身下马,伸手去捏了捏她嫩白的脸蛋,柔声说道:“哥很快回来,别担心。” “嗯。哥你早点回来。”柳香比陈氏脸皮厚,虽然也红了脸蛋,但却没逃跑乖乖的应了。wΑp.kanshu伍.net 安抚了未婚妻后,吴年再一次翻身上马,吆喝了一声,率领人马往江县而去。 北山堡百户所四周有几座县城。北边的江县算是大县,不仅人口多,地理位置也十分重要。 是属于交通枢纽,各种往来的商队、货物,都要在江县停留。这样的情况下,当地的贸易就不用说了,十分繁荣。 也正因为这个,吴年才让李盛去江县购买物资、买马。 没想到这池子大了,蛟龙也多。他这一艘船,竟然在江县翻船了,实在是猝不及防。 这山路难行,一天是到不了江县的。 傍晚的时候,吴年选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立起了帐篷,并且安排好了人轮流守夜之后,与狼嚎相伴,在野外过了一夜。 等第二天一早,吴年便下令开拔。下午过半的时候,他们便到达了江县。 “不愧是县城啊。真是繁华。”章进骑着马,看着北边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看着那些载着货物的大车,感慨道。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算是长了见识。 甚至连吴年也是。说来惭愧,自从穿越之后他一直在北山堡或者是山里头活动,也是第一次来到县城。 不过吴年的注意力很快就从繁华的县城转移到了这座城池的城墙上。 “兄长你看,这样的城池。蒙元人一来,恐怕,嘿。”吴年指了指前方的城墙,冷笑着摇了摇头。 北山堡的城墙,那就是四处漏风的筛子。 这江县县城与北山堡一比,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城墙大约才一丈高,夯土墙。不仅风化的极为严重,有的地方还出现了裂缝。 这样的城墙,没有太多的防御能力。 “嗯。”章进抬眼一看,嗯了一声。 做事情得有章法。吴年在城外看了一阵之后,没有贸然进城。招呼了李勇、张声过来,吩咐道:“你们二人去城中探查一下。那坑我的张姓商人,叫什么名字,背后的人又是谁。” “李盛那些人,又怎么样了。是死了,还是被拘押起来了。都打探清楚。” “是。”李勇、张声二人应了一声,然后换了一身行头,乔装成为普通的汉子,进了县城。 吴年很沉得住气,率领余下的人在外等待。 第七十九章 半边张 “大人。” 有个很机灵的兵丁,搬来了两张小板凳,放在了吴年、章进的边上,弯腰行礼道。 吴年、章进二人也是大爷惯了,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闲来无事,二人继续看着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 “兄长。蒙元人是很强悍,他们世代渔猎,生活在穷山恶水之中,性格坚韧,不怕死。” “但传闻刚开始他们没有这么厉害。” 看了一会儿后,吴年把手放在膝盖上,转过头来对章进说道。 “是。”章进说起这个事情,一脸气愤,说道:“蒙元人本是散乱的部落,他们起兵的时候不过几千人,然后迅速壮大。” “一方面是辽东一些将门,养寇自重。对蒙元人姑息养奸。另一方面,中原的一些大势力,偷偷的把铁器、粮食、布匹运到北方,换取蒙元人的珍珠、黄金。说白了,现在蒙元人这么强大,就是楚国这些奸贼造的。”看書溂 说到这里,章进抬头看向城门口,冷笑着说道:“没准这些进进出出的商队之中,就有卖给蒙元人的物资呢。” 吴年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是深沉。 有一位思想家曾经说过。 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可以让商人铤而走险。 有一倍的利润,商人们就可以践踏一切的法律。 有三倍的利润,商人们就敢冒着上绞刑架的危险。 自古帝国,多是崩溃于内部啊。 辽东,不仅是辽东的问题。蒙元人,也不仅是蒙元人的问题啊。 话题实在是有些沉重,吴年没有继续往下说。他们安静的等待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 李勇、张声二人便回来了。 吴年拍了拍屁股站起,目视李勇,眉头微微皱起。 李勇的表情有点难看。 吴年立刻知道,对方恐怕不好惹,很不好惹。 “说吧。”吴年眸中寒芒闪烁,沉声说道。 “小旗大人。”李勇叹了一口气,对吴年弯了弯腰后,又说道:“那姓张的商人,只是个推到前排的家奴,不值一提。这做卖马生意的人,姓张,叫张有为。” 吴年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但他的腰部却挺直了,宛如一柄标枪,拔地而起。 “是半边张?”章进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 其余随行人员,知道的都骚动了起来,不知道的都十分茫然。 半边张是绰号。 意思是说,这江县县城,有一半是姓张的。 这话当然是水分很大,属于吹牛皮。但很多人认同,证明这半边张,在江县的分量。 江县城外的田地,城内的商铺、生意,有多少姓张,简直数都数不清楚。 这样的豪强人家,当然不仅仅只是个地头蛇。 读书嘛。 楚国以科举选拔人才做官,皇帝与士大夫统治天下,以文御武。当兵的没出息,读书是庄康大道。 就像是北山堡的百户金曼城。他家虽是军户,但吃香的喝辣的,是北山堡这个小地方的土皇帝。 但是金曼城却削尖了脑袋,把儿子送去读书,中了秀才,脱离了军户,成为了民户。 这是期盼着把儿子养成金凤凰,让金家大放光彩啊。结果儿子被老虎杀了,金曼城也疯了。 目前金曼城还挂着百户官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朝廷给撸了。 半边张有的是钱,怎么可能不走科举?听说张家有人在朝中做京官儿,有两个外放做地方官。 真是个官宦人家,书香门第。 这官场上有人,本身有钱,加上地方上的势力,蓄养的家奴。这才组成了称霸江县的半边张。 这样的人家,金曼城碰到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甚至于被吞了钱,反而要跪下来喊一声爸爸,求饶也说不定。 吴年是个小旗,更是个芝麻绿豆大的人物。 怎么与半边张斗? 也难怪李勇的脸色那么难看,难以启齿。 “哈哈哈哈哈。”众目睽睽之下,吴年忽然笑了,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宛如鼓声,沉重而有力。 引得四周出入城门的人们,纷纷投来了怪异的眸光。 也引起他麾下人马的诧异。 “小旗大人,这是气疯了?” 只有章进听出来了这位兄弟的笑声之中,只有豪迈,没有退缩,更不会是疯了。 “兄弟,你想怎么办?”章进沉声问道。 他这个人不是个真莽夫。 就像是当初面对山贼的时候,他势力弱小,便也打算忍气吞声了。如果让他做主,这件事情还得琢磨琢磨。 这胜算有五成,那干啊。 胜算有三成,也似乎可以莽一波。 胜算有一成,那也可以拼一把。 这没有胜算,那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小旗与半边张,这特码根本没胜算好吧。 但章进是亲眼见识过吴年攀爬悬崖的勇气、胆魄,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他自愧不如。 他自认为豪杰,本想等乱世一起,揭竿而起。但现在却屈居于吴年之下,给吴年当家兵。 便是认准了吴年啊。 他对吴年充满了信心。 正如章进所想,吴年当然不是疯了,也没有任何害怕,反而充满了干劲。 但是对手太强大,他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计划,没办法回答章进的问题。想了一下之后,吴年抬头问李勇道:“我们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死了,还是被拘押了?” 别的接下来再说,先把人捞出来。 吴年在乎这笔钱,但更在乎人。 而且先把人捞出来,己方的人马就增加了,行动就可以更从容了。 李勇跟了吴年这么长时间,对于吴年的脾气也略知一二。听见吴年的话之后,他便知道这位小旗大人,是坚决不低头的。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李盛等人买的物资,还有随身携带的钱财不知所踪了,估计是被张家拿走了。” “张家倒也没有杀了他们,那太骇人听闻了。他们是书香门第,干不了明面上亲自杀人的事情。” “不过张家与江县县令有勾结。县令命了捕快把李盛这些人拘押进了大牢。目前还没有定罪名。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判斩立决很难,但流放三千里充军,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在场的人都吞了一口唾沫,再一次骚动了起来。 特码的半边张,再加上个当地县令。 这也太疯狂了。 小旗大人,我们还是走吧。外边太危险了,北山堡安全。 第八十章 县衙 吴年眯了眯眼睛,丝丝精芒在其中闪烁。他并不意外,官官相护,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读书人与读书人臭味相投。 这书香门第与县令老爷,难道还有不勾结的吗? “兄长。你带人留在这里。铁牛、老李。为大人我牵马,我要亲自去见一见这位县令。”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四顾,从容下达了命令。 多数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真的是要霸王强上弓了啊。 不过他们的士气倒是没崩,就算是招募的六个新兵,跟随吴年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颇有忠心。 家兵中有山贼或凤凰山出身的,也不是鼠辈。 如铁牛这等人,还有点亢奋呢。看書溂 “是。” 章进、李勇、铁牛三人应了一声。随即章进不动,李勇重新穿上了战袄,戴上了铁盔,佩挂上了钢刀。 他扶着吴年翻身上马,然后来到马前牵着马缰。铁牛扶着腰间的刀柄,龙行虎步在前开路。 虽说小旗是个芝麻绿豆的官儿,但也是官儿。 也得拿出威风来。 吴年三人便这么进了城池,往县衙方向而去。虽说前方险恶,甚至于可能是万丈深渊。但是吴年除了怒火之外,却也是相当镇定。 他骑在马上转头四顾,看着这座热闹繁华的县城。 沿街叫卖的贩夫走卒,面朝街道开设的各种店铺,真是个花团锦簇。看書喇 四周的行人,也纷纷看向吴年,认出这是一位武官。 很快,三人便到达了县衙门前。 这座城池的城墙,破的就像是乞丐窝里的乞丐一样。但是县衙修葺的却是极好,青砖瓦房,气派非常。 两扇大门朱红,铜钉排列的整整齐齐,厚重宽阔。 一架半旧不新的鸣冤鼓,默默立在一旁。 两个衙役戴着黑纱帽,穿着公服,扶着腰间的刀柄,挺胸凸肚,瞪大了眼睛,仿佛是虎狼。 “这位老爷有何贵干?”衙役颇有眼光,见到吴年这派头便知道不是等闲之辈,收敛了凶相,露出了稍显谦卑的表情。左边一个衙役,弯腰行礼道。 “北山堡百户所小旗吴年。这是我的印信,我要见你们县尊。”吴年骑在马上,淡淡说道。 铁牛解下了腰间用红布包裹着的印信,递给了这名衙役。 “原来是小旗大人。”衙役朝着吴年一抱拳,也没接过印信,只是弯腰伸手虚迎道:“请小旗大人里边坐。小人这就去通报县尊。” “嗯。” 吴年轻轻嗯了一声,让李勇、铁牛在外看马,自己迈开脚步进入了衙门。刚进来,吴年想起一事,对剩下一名衙役道:“这位兄弟,麻烦你给我两个兄弟弄点水喝。” “好。”衙役痛快应了。 铁牛、李勇的面上露出感激之色。小旗大人还是小旗大人,跟着他心里头是暖和的。 吴年被衙役引入了一处房间内坐下,那衙役告罪了一声,便下去了。不久后,一名仆役端着一盏茶走进来放下。 吴年端起茶盏安静的喝了起来。 ........ 后衙。堂屋内。 县令包卫坐在红木制作的椅子上,端着一盏雨前茶,优雅从容的小口喝着。 他今年三十五岁,保养的极好,看着仿佛三十岁。脸蛋微圆,胡须不多,但打理的极好,身材肥壮。 就算当官的也不会经常穿官服,他今个儿穿着一件蓝色的棉布长衫,脚下是一双黑色的布鞋,很是休闲。 与他一起喝茶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 这汉子身材魁梧,面容粗犷,满脸虬髯,一双虎目精亮有神,身上有一种长年走江湖的草莽气息。 他就是半边张。 准确来说是半边张中比较偏远的族人。叫张宁定。 就算是皇帝老儿的家,穷亲戚也一抓一大把。半边张的偏远族人,家境有好有坏。 张宁定家里头还行,从小被送去练武,后来进入了一个镖局,走南闯北,积累了不少见识。回到江县之后,便为半边张处理一些事情。 这一次就是他带人,把李盛这帮吴年家兵,给一网打尽的。kanδんu5.net “张先生。加上这一次的事情,我帮你们张家做了不少事情了。还请你回去转告张老爷。务必往都城写一封信,替我美言几句。” 包卫很是客气,甚至说略带讨好的张宁定道。 他不是正经八百的科举出身的官儿。本是江南的一个地主,读过书,但连秀才也没中,后来朝廷财政实在是难堪,就开始卖官鬻爵。 他便拿出银子,捐了一个官衔儿。又使了银子,得了江县县令这个实缺。 这千里做官,只为财。这些年他与半边张合作,捞了不少银子。像这一次的坑蒙拐骗也做了不少。 这买官的钱不仅赚回来了,还赚了不少。他心思活泛,打算依靠半边张在都城那边的关系,更进一步。 或者在偏远地方做个知府,或是去江南富庶的地方做个县令。 总而言之,继续当官,继续捞钱。 他这种捐官,碰到半边张这种书香门第,难免底气不足。 张宁定虽是偏远族人,但也是半边张出身。心里头也难免瞧不起这位捐官出身的县令。 但到底是本县县令,多少得给点面子。他笑呵呵的应道:“县尊大人放心,我回头就跟老爷说一声。” “多谢张先生。”包卫脸上露出喜色,感谢道。 二人说的有滋有味,一名灰衣仆役匆匆走了进来,弯腰禀报道:“老爷。北山堡百户所小旗大人吴年来了,已经被衙役请了进来,正在喝茶。” 包卫、张宁定齐齐皱起了眉头,但很快舒展开来了。他们刚坑了人,正主就来了,很正常不是吗? “区区一个小旗,芝麻绿豆大的武官而已。本朝以文御武,三四品的武将,给五六品的文官磕头的也有。吩咐那边的人,就把他晾着。等到了晚上,他就该滚了。” 包卫虽是个捐官,但也是个文官。是文官就有傲气,根本没把从七品的小旗放在眼里,很不耐烦的挥挥手道。 第八十一章 特码的,拼了 “是。”仆役听了包卫的话之后,没有半点的反应,平静的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包卫虽然战略上轻视吴年,但是战术上还是有点慎重的。 “张先生。这个叫吴年的小旗,根基怎么样?”包卫转过头问张宁定道。 “不知道。但我听说他是因为杀了一头老虎,被北山堡百户金曼城特别提拔,成为小旗的。大概率是个没根基没背景的。” 张宁定摇了摇头,然后露出了似笑非笑之色,说道:“怎么。包大人这是怕了吗?” “一个没根基的人,我怎么会怕?”包卫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傲然之色。 杀虎? 杀虎是有点本事,但是充其量是个武夫而已。这是一个讲关系,说背景的世界,一个没有根基的小旗,算个屁。 这一把,稳了。 毫无波澜。 这军户与民户,还是不同的。 江县虽然是交通枢纽,但是北山堡位于大山之中,消息闭塞。他们的情报更新,有点迟钝。 总而言之,在他们的眼中,吴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坑了也就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前院,房间内。 吴年把一盏茶给喝完了,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 吴年一点也不生气,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他宛如一尊石头雕塑一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直到他忍不住笑了,笑的森然而恐怖。看書溂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真是官逼明反,不得不反。好,好的很。” 吴年站了起来,大步的走出了房间,走出了县衙。等了半个时辰都等不到县令的脸,那再等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小旗大人,情况怎么样了,县令愿意放人吗?”铁牛看了看吴年的脸,有点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勇踢了铁牛一脚,铁牛很识趣的没再问。 “出城。”吴年扶着马鞍,踩着烂银马镫翻身上马,也不需要李勇牵着,一拉马缰,便往城外而去。 “等等。” 铁牛、李勇二人连忙追了上去。 城门口。章进带着人盘横着,他们实在是担心里边的情况,频频抬头看向城门口。 “小旗大人回来了。”有个眼尖的家兵,看到了吴年三个,不由叫道。 顿时所有人的眸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城门口。 出了城门之后,吴年双脚一磕马腹,身下的战马吃痛,犹如离弦的箭矢,来到了章进等人的面前。 铁牛、李勇在后边狂追。 “小旗大人。”众人齐齐对吴年行礼。 “怎么样?”章进上前几步,把手放在了马头上,抬头看着吴年道。 “我根本没有见到县令,更别说是捞人了。”吴年冷笑了一声,说道。 “那怎么办?”章进皱起了眉头道。 他们这一次只带来了二十二个人,这么点人能干什么事情? 半边张在江县这么大的势力,家兵肯定也不少。 这会儿工夫,吴年心中有了一个计划。他斩钉截铁道:“当然是再想办法,把我们的人捞出来。” 不过他卖了一个关子,转身对李勇说道:“老李。你带着队伍选一个山头安营扎寨。等我消息。没事不要进入县城内晃荡,免得落得与李盛一样的下场。” “小旗大人你要去什么地方?”老李对于带队没有意见,对接下来的事情,却是忧心忡忡。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比铁牛沉稳太多了。 他也是真的敬爱吴年。 眼看着局势发展越来越不好了,而吴年是个倔脾气,他很担心。 “去定县。老李你别管,带好队伍就行了。”吴年对李勇说了一声,便对章进说道:“兄长,你和我一起。” “好。”章进没有任何废话,干脆应了一声,来到了另外一匹战马前,扶着马鞍,从容的翻身上马。 “驾!”吴年双脚夹紧了马腹,驾驭着战马飞驰往东方而去。章进紧随其后。 虽只两骑,却有宛如千军万马的气势。 因这二人,都并非是等闲之辈。 这一次他们干的也是大事,天大的事情。摸一摸这远近无人敢惹的,半边张的老虎屁股。 错,打屁股。 “哎。”李勇长叹了一声,忧心忡忡的下令众人,往南方返还,打算选一处山头驻扎。 吴年、章进舍弃了步兵辎重之后,速度飞快。但毕竟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没走多少里,便天黑了。 二人很幸运的遇到了一座破庙。这破庙也不知道供奉的是哪路神仙,泥塑雕像只剩了半截身子。 他们把马牵了进来,又寻了柴火点燃了篝火,围在篝火前,就着水吃着干粮。 等吃饱喝足之后,章进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问道:“大人。你为什么去定县?” 就算是要搬救兵,去北山堡更好啊。 虽然吴年只有两队家兵,但却有一千家奴。而且是做过山贼的家奴。精选一百精壮,便可以干事情了。 “我要去找一个叫龙且的好汉。”现在只有二人,吴年也没有隐瞒,笑着回答道。 想起与龙且的相识,还真是有趣。 一个杀他的杀手,却与他交了朋友。 “找到他之后呢?”章进伸出右手取了两根木柴,投入了篝火之中,抬头问道。 “我没见到县令,也没有把人捞回来。便只能硬上了。” “我目标太大,做事不隐蔽。龙且就不一样了,他相当低调,与半边张没有什么恩怨。” “我要请他出手,绑架了半边张的重要成员。把李盛他们换回来。而这是第一步。” 吴年的脸上露出了森然可怕的笑容。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县令既然不放人,那我也抢个人质。 一旦抓到半边张的重要人物,换取十几个家奴简直是轻而易举,而且还可以额外敲诈一笔钱。 等把李盛这些人捞出来,他这边人手就增加了,也没了后顾之忧,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章进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对吴年说道:“大人。这会彻底激怒半边张。先不说我们能不能玩过他们,就算玩过了。他们上报朝廷,就可以把您的官皮打落了。” “没关系。大不了日子不过了,上了山落草为寇。我吴年岂能受半分委屈?”kΑnshu伍.ξa 吴年昂起头来,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笑道。 这计划赶不上变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算把北山堡的基业抛弃掉了,也没关系。带着老婆兄弟上山落草了。 特码的,跟半边张拼了。 跟狗屁县令拼了。 第八十二章 兄弟 定县。 虽说它的行政单位与江县一样,但实际情况却与江县是云泥之别。它坐落在山沟沟里,道路偏远。wΑp.kanshu伍.net 一年也没有多少商队,愿意来这里。城中的商人要是缺了什么货物,须得亲自去江县进购。 它说是县城,其实就是放大版的北山堡。 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的一座城。 迎着午后灿烂的阳光,吴年、章进驾驭着战马,风尘仆仆的到达了定县城外。 二人勒马在城门外看了一会儿之后,立刻就感觉到了江县与定县的差距。 不过定县有一点,吴年十分欣赏。他坐在马上,高高抬起头来看向了定县城墙。 江县、北山堡、定县。 这三座城池的城墙,就定县城墙让吴年眼睛一亮。 它是一座夯土墙,但是城墙却是整齐崭新,表面没有任何裂痕。是一座具有防御价值的城池。 这里的县令,能处。 吴年甩了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招呼了章进一声,二人一起翻身下马,牵着马缰,进入了城池。 他按照之前龙且给的地址,打听着磕磕碰碰的到达了一座平平无奇的宅子前。 不等吴年吩咐,章进立刻上去敲了敲门。 “咯吱”一声,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黑衣汉子探出头来,警惕的看着吴年、章进。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情?”黑衣汉子问道。 “我是北山堡小旗吴年,这位是我兄弟凤凰山的章进。我来找我朋友龙且。”吴年从容介绍了自己与章进之后,抬头说道。 “原来是吴小旗。请进。”黑衣汉子听了之后,态度大变,把门敞开,态度热情的迎了吴年、章进进来。 “吴小旗来的正好。我师父正在堂屋内喝茶。”黑衣汉子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吴年,很是尊敬道:“我们从师父的口中常听到您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对方太热情,吴年便也只能拱手一礼,谦虚说道:“我吴年只是普通的一个汉子,都是你们师父抬爱而已。” “您说的哪里话。别的不说,就说杀虎。我们平常人就做不到。”黑衣汉子摇头说道。 三人说话间,到达了堂屋。 龙且坐在主位的左边椅子上,端着茶盏,优哉游哉的品茶。 “师父,您看谁来了。”黑衣汉子笑着上前,拱手一礼道。 “喲。是吴兄弟啊。你来看望我了。”龙且抬眼一看见是吴年,顿时大喜,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迎了上去。 “去泡茶。”他抽空对黑衣汉子道。 “是。”黑衣汉子麻溜的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吴年脸皮也没那么厚,单刀直入道:“让兄弟见笑了。我这一次却不是专程来看望兄弟你的。而是有事相求。” “对了。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凤凰山的章进。他现在在我手下领家兵,我们以兄弟相称。” “龙壮士。”章进很客气的对龙且一拱手道。 龙且闻言动容,震惊的看着章进道:“杀人亡命的凤凰山章进,真是如雷贯耳啊。” “你们两都是英雄啊,一起合作,未来可期。” 龙且伸出双手,各自拍了拍吴年二人的肩膀,请了二人坐下。 这个时候,黑衣汉子端着三盏茶走了进来,一一放在三人身边茶几上的同时,也端走了龙且刚才喝的旧茶盏。 “兄弟。咱们言归正传。你有什么事情?”龙且嫌新上的茶太烫没有碰,抬头问吴年道。 吴年也没管茶水,拱手直说道:“这一次的事情很大,请兄弟听我一一说来。” 说着,吴年把事情的大概,以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龙且。 饶是龙且自认为是豪杰,但听了吴年的话之后,却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惊悚。 过了片刻后,他苦笑着对吴年说道:“不愧是兄弟你啊。连半边张都敢打主意。” “非是我打他们主意,而是他们逼人太甚。”吴年摇了摇头,眸中寒芒闪闪,厉声说道:“别人怕半边张,我吴年不怕。这半边张哪怕是老虎,我也敢打它的屁股。” 一旁的章进重重的点了点头,听了这话就是提气,他觉得体内的鲜血又沸腾了起来。 何止是章进,龙且也是如此。 “啪。”他伸出右手重重的拍在了旁边的茶几上,随即豁然站起,说道:“说的好。” 说着,他负手在后,在这堂屋内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才转头对吴年说道:“我龙且专门与蒙元人为敌,也不怕什么半边张。” “他半边张再凶恶,还能凶恶的过蒙元人吗?” “你我一见如故,以兄弟相称。我当然要帮你。” “兄弟你等着。我去召集选定人手。机灵的做探子打探情况,强壮的做打手。” 说罢了,龙且对吴年一拱手,大踏步的往大门走去。一声吆喝道:“儿郎们,集合。” 章进看到龙且这么豪爽,不由对吴年感慨道:“兄弟。这龙兄弟,真是个豪爽的人,也是个奇人。” 吴年闻言笑了,说道:“如果他不是奇人的话,怎么可能做杀手的同时,与目标成为朋友呢?” “说是奇人,还不如说是他是怪人确切一点。”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与龙且的相识,真是缘分,也是好事。 他生性重义气,喜结交朋友兄弟。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就比如说这半边张。 如果没有龙且帮忙,他这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时间无可奈何。 但有龙且帮忙,便是如虎添翼。 大战一场而已。 再说。这乱世就在眼前,龙且也是豪杰,又是处心积虑收集钱财,准备抗衡蒙元人。 他们兄弟未来也少不了互相帮助,乱世生存。 龙且这里,他是主心骨,首脑。随着龙且一声令下,他手下便准备妥当了。不久后,龙且返回到了堂屋内,端起了茶盏,将凉了的茶水咕噜咕噜的喝光了,抬头对吴年、章进道:“走吧兄弟。我们一起去打着半边虎的屁股。” “好。” 吴年、章进齐齐应了一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三人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带着龙且的人手出了定县,往江县而去。 第八十三章 清倌人 李勇得了吴年的命令之后,便率领队伍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荒山。砍掉了一些树木,平整土地后,搭建上帐篷,驻扎了下来。 他们这一次带来的物资不多,只能去江县城中买吃的。但是李勇遵照吴年的嘱咐,不敢堂而皇之的入城买东西。 只是派遣几个汉子,乔装打扮一下之后,入城去买米买盐巴。 一直等到吴年、章进带着龙且的人手一起回来。 李勇见龙且带的人手多,便让铁牛带着兵丁,去帮忙开辟出更多的平整土地,安顿众人住下。 他领着吴年、章进、龙且等来到了一顶帐篷内。山上简陋也没个椅子,只有几张凳子。 李勇请三人坐下。 “老李,辛苦你了。”吴年刚坐下,便抬头对李勇说道。 “小旗大人说的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李勇弯腰行礼道。 “兄弟啊。你说的没错。要想绑架人,就得绑有分量的人。既能捞出你的人,还能敲他一笔。半边张有的是钱,我们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不过半边张这么大的势力,他们家族中重要的人肯定有严密的保护,不好对付。我先让我属下的窜天猴陈家贵去打听打听。” 龙且说到这里拍了拍胸脯,笑着说道:“让窜天猴厮杀,必死无疑。但打探消息是他擅长的。兄弟你坐等就是了。” “好。”吴年当然相信龙且,重重点头道。龙且见此便招呼了帐外的窜天猴陈家贵,让他带着两个机灵的人去了江县。 办了这件事情之后,龙且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一身气势本就是草莽豪雄,随着他严肃起来,众人也都跟着严肃了起来。kΑnshu伍.ξa “半边天势力这么大,附近头面人物都要给他们面子。他们大爷惯了,虽然有护卫,但多半没有防备。我估计绑人不难。但难的是绑人之后,我们怎么才能安全的得到赎金和你的属下离开。” 龙且这方面的经验很是丰富,说的头头是道。说完之后,他抬头对吴年说道:“而且半边张有人在都城做京官。他们肯定会知道事情是兄弟你做的。到时候他们写一封信去朝廷,朝廷责怪下来,兄弟你可没办法抵抗。难道兄弟你真的要舍弃自己在北山堡的基业,落草为寇吗?” 说起这个事情,吴年也严肃了起来。他低头想了一下后,抬起头来,指了指章进说道:“有一件事情,我与兄长是一致认同的。” “今年蒙元人肯定会再一次南下辽东,而且会迅猛如电,威猛如虎。” “兄长本打算趁乱揭竿而起,但被我忽悠来了北山堡。我当然不想放弃北山堡基业。” 龙且听吴年说起这一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却不觉得吴年是无的放矢。不由点头问道:“那兄弟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与半边张为敌。半边张自负实力雄厚,刚开始一定不会惊动他们的京官。等他们压制不住我们了,才会考虑这件事情。我们可以紧盯着半边张。如果他们写信给他们的京官,我们就截杀了信使。” “辽东距离都城很远,消息一来一回需要很长时间。半边张又不知道信使被杀,这一拖延,便能拖个几个月。等蒙元人南下,辽东乱起来了。我们手中有刀枪,就是道理。” 说到最后,吴年的一双眸子寒光闪闪。 在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对付半边张的。 他们太强大了,一个当兵的小旗,怎么可能与官宦人家斗? 乱世并非是吴年希望看到的,蒙元人南下,对辽东百姓来说,也是灾难一样的存在。 但在没有办法回避的情况下,那也可以利用这件事情。 “好,干脆利落。兄弟你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龙且闻言很是佩服,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吴年、章进、龙且三个人聊了很多,分析了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整理出了若干个计划。 趁着半边张如日中天,没有防备,重拳出击,打他个人仰马翻。 他们坐等了两天时间,窜天猴陈家贵带着两个人折返了回来。 吴年闲来无事,便带着章进一起,在山上射兔子。冬天过去,春天来了。别的猎物都还瘦弱,但是兔子却长的飞快。 猎兔子不仅可以打发时间,还可以改善一下伙食。 二人得了消息之后,当即打道回府。 进入帐篷后,吴年开口询问陈家贵道:“兄弟,情况怎么样?” 陈家贵虽然号称窜天猴,但是长的并不像猴子,反而平平无奇,连身材也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这种长相身材,是做探子的好材料。 “回禀吴爷,打探清楚了。”虽说吴年称呼他为兄弟,但是陈家贵可不敢真当吴年是兄弟,拱手一礼很是客气的说了一句,然后才说道:“这张有为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二儿子都是正经八百的读书人,日常行为举止非常沉稳,没什么破绽。 “但是他的三儿子张琼山是个纨绔子弟,为人很轻浮。不过他身边跟着不少江湖人做护卫,活动范围又多在城中,也不好对付。” 吴年是个机敏的人,看陈家规脸色气定神闲,便知道他心中有了计划。不由拱手问道:“兄弟,你有什么想法?” 陈家贵连忙拱手说道:“吴爷。我是有些想法。不过有点下三滥,您听了可不要笑我。” “兄弟说的哪里话。不管黑猫白猫,能捉到老鼠的都是好猫。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来。”吴年连忙说道。 龙且瞪了一眼陈家贵,呵斥道:“你小子有屁快放。” 陈家贵伸手挠了挠头,尴尬一笑。才说道:“我打探过了。这张琼山最近迷恋上明月楼的一个清倌人。叫王如烟。” “但始终没有得手。吴爷如果能买通这个王如烟,就可以把张琼山骗出城来,抓他易如反掌。” 众人听了都是惊奇。 这清倌人,就是妓院里头卖艺不卖身的。 江县是个大县,明月楼是顶级的妓院。王如烟能做清倌人,肯定有独到之处。 但那张琼山也是富贵荣华,什么女人没见过。 他为什么会痴迷王如烟? 第八十四章 王如烟 “这个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吗?”吴年眸中精芒闪烁,从凳子上站起,在帐内走了几步后,回头看向了陈家贵。 众人也竖起了耳朵倾听了起来。 陈家贵微微一笑,回答道:“首先是王如烟很漂亮,传闻不仅是江县,便是整个辽东,也没有比她更漂亮的清倌人了。” “其次是王如烟是个异人,她天生体香。这香味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第三。她独特。” 听到这里,吴年眉头皱起,问道:“独特是什么意思?” 这奇了怪了。王如烟自带体香,就已经是很独特了,可能是天下仅此一份。但还有个第三。她独特。 “她的行为很独特。”陈家贵啧啧称奇道:“这妓院里的清倌人,套路都是一样的。” “她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流落风尘。有专门的人挑选她们,首先得是容貌第一流。” “其次是须得懂得才艺,诗词歌赋、音律、舞蹈等等。” “培养一个清倌人,所付出的精力、财力,难以计量。等妓院把她们推出来的时候,就会有很多才子捧场。” “慢慢的有了名气的清倌人,就等于是一棵摇钱树了。在清倌人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妓院就会卖她们的“出阁”。等破瓜之后,便是红倌人了。” “但是王如烟不一样。她容貌绝美,自带体香,却一不会唱歌跳舞,二不懂音律,三也不会诗词歌赋。就两个字漂亮。她也不专门见那些才子,不管是江湖人,当官的,当兵的,还是贩夫走卒,只要她觉得有趣,就会见上一见。” “不管对方是不是有钱。”wΑp.kanshu伍.net “正因为她的独特行为,才让很多才子、富商趋之若鹜,希望见一见她,闻一闻她的体香。” “张琼山便是其中之一了。” 别说是陈家贵啧啧称奇了,便是众人也觉得这个清倌人的行为确实独特。 这世界上的妓院多了去了,清倌人也多。 这个王如烟漂亮的脸蛋、自带体香、独特的行为,使得她艳冠辽东,使得才子、富商趋之若鹜。 确实是有独到之处。 吴年却忽然问道:“她这样的行为,肯定不赚钱。明月楼会同意?” 众人一想,对啊。 不管是什么样的清倌人,妓院既然下了血本培养一个清倌人,那么最终的目的,就是赚钱。 如果培养清倌人还要赔本,那谁开妓院? “妓院当然不同意。强要王如烟接客,但是王如烟却干脆的选择自尽。她不是说说,是真的自尽。” “妓院方面拿她没办法,也只能随她了。” 陈家贵感叹了一声,脸上露出了钦佩之色。 这别的姑娘入了妓院,那就只能被妓院的人摆布了。这位倒是好,竟然反过来摆布起妓院来了。 不过她性格确实是刚烈。 这好死不如赖活着。别的姑娘明知道进了妓院,便要与一千个男人、一万个男人睡,但她们更害怕死亡,便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 但是王如烟,她想的清楚,看的明白。 想死就死,妓院当然就奈何不了她了。 便是连吴年也露出了佩服之色。男人就不说了。在这个封建社会,史书是男人书写的。 多少英雄豪杰,视死如归。 但是又有多少女人,能视死如归的呢? “哎。”吴年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后回到了凳子上坐下,环顾了一眼众人,说道:“面对这样一个行为奇特的女人。我又怎么能说服她,帮我把张琼山骗出城来呢?” “是啊,杀了她简单,但求她帮忙,岂不是难如登天?”章进这大豪杰,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露出了无奈之色。 “我虽然走江湖多年,但对妓院和女人没什么研究。”龙且干脆的一摊手,露出了我爱莫能助之色。看書溂 一群人正一筹莫展。李勇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对吴年弯了弯腰说道:“小旗大人。我不是故意听的。” “我觉得吧。她既然视死如归,却又还活着。那么她活着一定有她活着的道理。你不妨设法见一见这位王姑娘,试探试探。”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还真是。 “老李。人都说人老成精,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这是醍醐灌顶啊。”吴年笑了起来,随即一拍膝盖站起,环视了一眼众人后,对龙且道:“兄弟。你在这里坐镇。” “兄长。带上铁牛,我们去明月楼坐坐。”随即,他又对章进说道。 “好。” 章进干脆的应了一声。 不久后。吴年带上了章进、铁牛三人,大踏步的下了山,往江县而去。他们到达江县的时候,正好是傍晚。 三人一起来到了花街柳巷。这一条街上,到处都是揽客的姑娘,那雪白的粉臂连着红袖,招呼客人。 各种香味扑鼻而来,引得男子们蠢蠢欲动。 铁牛这乡巴佬就被这花花世界给迷花了眼睛,一副猪哥相的四处看看,仔细一看,他口水都流出来了。kanδんu5.net “没出息。这妓院里的姑娘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家里头的婆娘实在。”吴年伸出手去拍了拍铁牛的脸颊,没好气道。 “小旗大人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有个大夫人,还有个小夫人,都十分好看。我家婆娘黄脸婆一个,又肥,确实是实在,抱都很难抱动了。我能不看花眼吗?” 铁牛有些委屈,回头对吴年吐槽道。 “哈哈哈。”章进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吴年也是忍俊不禁,伸出脚踢了他一下,说道:“行了行了。别抱怨了。等回去北山堡,我出钱,给你娶一房小妾。现在认真点,别流口水了。” “是。”铁牛闻言眼睛大亮,昂首挺胸的应了。也不看这楼上楼下的姑娘,老老实实的跟在吴年的身边,做个护卫。 一行人也终于来到了明月楼了。 这座整个辽东都十分有名的妓院。 妓院中有一个艳冠整个辽东的清倌人,王如烟。 “几位大爷,快里边请。”一个风韵犹存的老妈子,打扮的花枝招展,见到吴年三人顿时眼睛一亮,上来迎客。 第八十五章 力拔山河无用功 面对花枝招展的老妈子,吴年没有纠缠,单刀直入道:“这位阿姨,我找如烟。” 老妈子一愣,叫我什么的都有,叫我阿姨的你还是头一个。 听到吴年找如烟,她脸上的热情便消减了三分,但还是比较热情。她打岔道:“啊哟。我的爷。如烟有什么好的,清倌人嘛。看得见摸不着。哪里有红倌人舒服,那柔柔软软的身子,销魂入骨。” “三位爷。我给你们介绍三位红倌人怎么样?” 铁牛的威武没保持三秒钟,听的是面红耳赤,双眸放光。 章进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示意他正经点。 “我只要如烟。”吴年保持笑容,重复了一句。 老妈子没可奈何,只得指了指后边一座小门,说道:“交了一两银子,你便可以进去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烟性格古怪,她在院子里设了阵势。你没过关的话,就见不到人。一两银子,是不会退的。” “交钱。你们就在外头喝酒吧。别惹那些红倌人,小心花柳病。”吴年点了点头,让铁牛交钱,并嘱咐了一句,这才大步往那小门走去。 “一桌好酒。叫上两个姑娘。”章进抬头对老妈子说道。 花柳病他也怕,但是搂搂抱抱总没问题吧?不能兄弟你去见那貌美如花的清倌人,我们两个在妓院里光吃酒吧? 铁牛使劲的点着头,口水又流下来了。 吴年没管这两个鸟人,进入了小门,来到了院子内。这是一个回字形院子,二楼就是房间。 客人们可以在房间里放一炮走人,也可以留宿。 院子内则摆满了长凳子,凳子上坐满了人,粗略一看足有几十个。 王如烟的行为独特。妓院方面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这个环节被戏称为选秀。 每个人交一两银子,就可以参加了。王如烟出题目,让众人比拼。谁赢了,她就见谁。 清倌人嘛,卖艺不卖身。 王如烟还不会才艺。 赢的人就算见到了王如烟,也只能看看她绝世的容貌,闻一闻她的体香。 但就算如此,每日夜里明月楼的这个活动,还是让很多登徒浪子趋之若鹜。 吴年看着这些登徒浪子,微微摇了摇头,来到了一个空着的凳子上坐下。 这些登徒浪子们看了看吴年,便继续巴巴等着了。 过了不久。一个穿着红衣裳的俏丽女婢走了出来。 “小红出来了。”客人们见到这女婢,顿时骚动了起来。 小红是王如烟的贴身丫鬟,她是负责传递题目的。 “小红姑娘,今晚上是什么题目啊?”一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富家翁,忙站起来问道。 其余客人们没说话,但却竖起了耳朵,静待下文。 这题目五花八门,谁都可能得赢。全看王如烟怎么出题了。 小红姑娘闻言嘻嘻一笑,脆生生说道:“小姐说了。今天的题目是卖油翁。” 她话音落下,两个粗壮汉子从外边走了进来。一个抱着一个冒着油香味儿的陶土坛子,一人拿着一个葫芦,一个木头勺子。 抱着坛子的汉子把坛子往地上一放,站在一旁便不动了。拿着葫芦、勺子的汉子,也把葫芦放在地上,然后取出了一枚铜钱,放在葫芦口。 看着这个架势,大部分人都猜出来是要干什么了,不由得愁眉苦脸起来。 “这是熟能生巧啊。是要让我们勺油,透过铜钱方孔,倒入葫芦内吗?”一个头戴方巾,文质彬彬的秀才脱口而出道。 “这位相公说的是。”小红笑盈盈的朝着秀才福了福,然后清了清嗓音,脆生生道:“每人一勺油。谁洒落在外的油最少,谁今晚上就赢了。”看書喇 “我是裁判。”小红昂起小脑袋,很是得意的说道。 众人早猜出来了,听了小红说的规则之后。都是齐齐叹了一口气,一筹莫展。 “不愧是如烟姑娘,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亏她想的出来。堂堂清倌人,见客人不是要求对方诗词歌赋,而是考验对方卖油的本事。” 一个才子唉声叹气,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活脱脱一副赌徒输光了最后一把银子的样子。 “是啊。哪个卖油翁会来逛青楼,见清倌人啊。这不是折磨人吗?”另外一个英俊青衫才子,也是跺了跺脚。 不过二人的对话,也引起了众人的重视,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士气提升了上来,看向彼此的眸光,充满了杀气。 这反过来说。 在场的客人,没有卖油翁啊。 大家都是外行,公平比试,谁都有机会见到如烟。 别说他们了。 便是穿越者的吴年,也被王如烟这手笔给惊到了。 要什么脑回路,才能想到这种题目? 果然是特立独行的王如烟啊。 不过吴年却颇有信心。众人能想到的事情,他当然也能想到。 卖油翁嘛,熟能生巧。 倒油的本事,当然是专业卖油的牛。但他们都是外行人,只要手稳重,不抖动,便是优秀。 吴年转头看了看,这一届的登徒浪子不是文弱书生,就是大腹便便的商人,没有一个是体格健壮的。 “看来我的机会很大。”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气定神闲起来。 小红说明了规则之后,等了片刻。见众人都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她笑盈盈的抬起宛如葱白一样白嫩的小手手,点了点第一个座次上的青年。 “这位客人。您先来。”她脆生生道。 这青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抖擞了精神站起,伸手接过了汉子手中的勺子,往坛子内勺了一勺子的油。 然后他的手就开始发抖了。 这勺子不大,最多也就能勺半斤油。它不沉。但是这青年就是手抖,控制不住的手抖。 他的脸色由红转青,最终一咬牙把手中的油倒往葫芦口内,结果就像男人在风中撒尿一样,乱七八糟。 小红看了他一眼,一脸嫌弃道:“出局。” 这青年顿时面红耳赤起来,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红没去看他,抬眼脆生生道:“这位公子。” 随着客人们一个个的上场,又一个个黯然离场。直接出局的人多,留下来的也就四个。 吴年最后进来,也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这位公子。请吧。”小红瞅了瞅吴年,笑盈盈道。 第八十六章 体香奇特 吴年今天穿了一件青色窄袖锦袍,也不需要撸袖子。他闻言站起,径直走了几步,来到了一名汉子面前,取了勺子,勺了一勺油。 然后他的双脚站定,仿佛老树盘根。右臂平整举起,然后微微倾斜手臂,倾倒出勺子内的油。 油并非是水。它粘稠而容易控制。虽说勺子很大,但是吴年控制勺子,使得里边的油,宛如一根细绳子。 刚开始他也没有对准,少许油洒落在了地上。但他稍加控制,大部分的油,便穿过了那铜钱方孔,进入了葫芦内。 随着吴年露出这一手,刚才没出局的那几个人顿时面如土色。 等吴年一勺油,尽数倒入了葫芦之后。 “啪啪啪。”小红伸出小手拍的掌心通红,抬眼看着吴年道:“恭喜这位公子,获得见我家小姐的机会。请。”kanδんu5.net 说着,小红调皮的对吴年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扭动着小蛮腰,往回廊而去。 吴年在其余人羡慕妒忌恨的眸光中,大踏步的跟了上去。 这明月楼内别有洞天。吴年跟着小红拐弯又拐弯,才到达了一处庭院内。 庭院不大不小,但是五脏俱全。假山、池塘、小桥应有尽有。 小红带着吴年来到了一栋楼前。 “公子,我家小姐就在楼内。”小红对着吴年福了福,才又转过身,进入了楼宇。 吴年抬头望去,只见二楼烛火通明,隐约见到一位佳人靠窗而坐,倩影优美。 或许是这机会得来不易。吴年对这如烟姑娘,本没有别的心思企图。但是此时此刻,竟也生出一种期待之情。 这王如烟到底有多好看,她身上的体香,到底是什么味儿。 “看来我也是凡夫俗子啊。”吴年自嘲一笑,摇了摇头。然后才迈开脚步,跟着小红进了楼宇,上了略陡峭的楼梯,来到了二楼。 二楼是一个一目了然的大厅结构。 楼梯的正对面是一座屏风,上边刻着吴年没见过的诗句。屏风前是一张黑色的长桌,放着一把做工精致的黑色古琴。 卓后是一把黑色的竹编椅子。 中央位置是一张做工优美的红木圆桌子。 看房间结构,吴年便知道。这本应该是清倌人与才子吟诗作对,抚琴饮酒的地方。 佳人是有,就是有点古怪。 吴年往坐在桌前的人看去。她二八年华,生的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肌肤雪白紧致,吹弹可破。 一双大眼睛的水灵灵,睫毛微微颤颤,小嘴红润丰满,挂着丝丝浅笑。笑起来真好看,露出两个小梨涡。 漂亮,是真的漂亮。 吴年有点被惊艳到了。说起来他家两个美女,也都是一时之选。柳香是小家碧玉,可爱型的。 随着时间过去,柳香的肌肤一天比一天白嫩,一天比一天好看。 陈氏是个妇人。容貌出挑,弱娇让人怜惜,身段勾人夺魄,让他爱不释手。 他只要在家,都会抱着那香喷喷的娇柔身子,为所欲为。 但是她们都比不上眼前这人好看。 她不仅长的好看,身段也是出挑。虽不如陈氏成熟美艳,但却是标准的舞蹈生身材。 胸很挺。 腰很细。 腿很长。 吴年有被惊艳到,想起了她的传闻,情不自禁的闻了闻空气。这偌大的客厅,藏不了太多的香味儿。 但是吴年还是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这香味不是胭脂的香味,而是很特殊的香味儿。 吴年从没有闻到过,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觉得好闻,好香。让他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人是美人,香是真的香。 但就是人很古怪。 只见她上戴着一个青色的方形布帽子,将她乌溜溜的秀发藏在帽子内。身上穿着青色的男式长衫,腰间用黑带子系紧。 她的腰真是细。 让人忍不住去担心,会不会勒断了。 这副打扮很熟悉,吴年看了看桌子上的方形的黑色药箱,灰色的脉枕。不由的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医馆里边,坐馆大夫的打扮嘛。 好个清倌人,简直滑稽。 小红早已经俏生生立在这女大夫的身边,看着吴年惊讶的样子。她小手掩嘴,噗嗤一笑。对吴年福了福,说道:“公子。今晚上你有福了。我家小姐坐馆看病。” 顿了顿,小红抬起头来,一脸骄傲道:“我家小姐精通岐黄之术,专治疑难杂症。不管是什么病,保管药到病除。” 吴年也是头一次进古代妓院,不太熟悉。 但这场景,绝对是非主流。 他来此目的,是她也并非是她。他停顿了一下,想了一想,才迈开脚步,来到了王如烟的面前坐下,伸出右手掌心向上,自然而然的放在了脉枕上。 “那就有劳王大夫了。”看書溂 吴年笑着说道。 吴年这副模样,倒是让主仆二人有些惊讶了。王如烟今天晚上的打扮,并不常见,她本来是打算吓人一跳的。 但是吴年却是这么镇定。 王如烟浅浅一笑,从容大方的抬起了雪白玉手,轻轻的放在了吴年的手腕上。 触感柔滑,略显凉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吴年只觉得心中一荡。 他心中苦笑了一声。 真是色令智昏啊。 这辽东第一清倌人,真是名不虚传。就算是以他的定力,那也是如坐云端,飘飘然而想入非非。 过了不久,王如烟收回了玉手,低眉沉吟了起来。 吴年已经定神,笑着问道:“王大夫。我病了吗?” “病了。”王如烟抬起头来,认真说道。 吴年只当她是胡闹,没放在心上。笑着说道:“病的如何?” “没什么大碍。”王如烟转动颈项,十分优雅。 “什么病?”吴年顺口说道。 “肝病。饮酒过量。” “肾病,最近房事过度,精血小亏。” 王如烟说道。 吴年脸上的笑容木了,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王如烟。 把的真准。 不是说王如烟没有才艺吗?医术算不算才艺? 饮酒过量就不用说了。 最近他在陈氏的身上,确实是老牛犁田,勤奋的很。 虽说吴年肯定了她的医术,但还是忍不住笑道:“那我还有救吗?” 第八十七章 美人的心声 “噗嗤。”小红又笑了,小手放在小肚子上,弯着腰,仿佛是煮熟的大虾,乐不可支。 “死不了人,但得保养。尤其是房事,公子可要节制一二了。”王如烟也笑了,说道。 “另外,我给你开一张方子。你每天按时服用,吃个七贴药就差不多了。” 说罢了。王如烟还真打开了药箱,从中取出了笔墨,一本正经的开始写方子。 她一双小手好看极了,在灯光之下,是那么的完美。但她握笔却很稳重,很快一张方子便写成了。她将纸放在红唇边上,吐出一口香气,吹干了墨迹,交给了吴年。 “多谢王大夫。”吴年伸手接过方子,他也看不懂,便折叠好收了起来。 他心里边对着方子是有点在意的,谁让这个清倌人,把脉这么准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逛妓院,吴年也是头一遭。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说一些什么。 房间内的气氛,便有些尴尬了起来。 “小红,去抚琴。”王如烟看出来了,浅浅一笑,抬头对小红道。 “是。”小红乖巧的应了一声,扭动小蛮腰来到了竹编椅子上坐下,素手拨动琴弦,清脆悦耳的琴音,便如高山流水一般,缓缓铺展开来。 这段琴音,缓解了尴尬。看書喇 王如烟看着吴年,笑着说道:“公子。你好像不是常来妓院。” “小姐说的是。我不常来妓院。不。准确来说,这是第一次。”吴年坦然点头,笑着说道。 “真的?”王如烟柳眉微动,抬眸看着吴年,将信将疑。 “真的。”吴年眸光直视王如烟,唯有坦诚。 “那为什么。公子今天会来妓院呢?是朋友邀请吗?”王如烟信了,收回了眸光后,随口问道。 “不。我却是专程为小姐而来的。”吴年摇了摇头,表情很认真。 王如烟莞尔一笑,轻轻摇动雪白的颈项。便是连小红的琴音,也稍稍乱了。 这土味情话。 “那我肯定让你失望了。”王如烟虽然行为奇特,但却也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会让场面冷落下来,随口说道。 “不。我不觉得失望。毕竟传闻很清楚明白,小姐是一个很奇特的人。”吴年微微一笑,说道。 顿了顿,吴年表情认真了起来,对王如烟拱手一礼道:“恕我冒昧,我想问小姐一件事情。” “公子请问。”王如烟轻轻颔首。 “我听说小姐视死如归,便是连妓院也奈何不了小姐。那我敢问小姐,你为什么活着?” 吴年认真问道。 琴音停了。小红的小手一颤,抬眼看着吴年,俏丽的脸蛋微微发白,但眸光却又透着好奇。 虽说她是王如烟的贴身丫鬟,二人也是形影不离,但有些事情,王如烟没有告诉她。 但小红能隐约感觉到,王如烟的内心是藏着事情的。 王如烟娇嫩而精致的脸蛋上,那始终存在的浅笑,也消散了。她的表情凝固了。 但很快她便展颜一笑,说道:“我不知道公子你在说什么。” “不不不。这是我的一个老哥告诉我的。他说。小姐你视死如归,却还活着,行为特别奇特。那么你必定有活着的理由。我本来是将信将疑。但是现在小红的琴音断了,而小姐你的表情变了。我便信了。” 吴年微微一笑,反客为主眸光直视王如烟,说道:“再加上小姐你流落风尘,身世多半坎坷。心中藏着事情,也很正常。” 说到这里,吴年认真且诚恳道:“小姐你有什么事情,不妨告诉我。我替你办了。” 王如烟没有露出半分破绽,浅笑着摇头说道:“公子你上来的时候是不是喝酒了?尽说醉话。”wΑp.kanshu伍.net “呵呵。”吴年呵呵一笑,点了点头道:“或许吧。” 说完后,他站了起来,诚恳对王如烟弯腰行礼道:“小姐。我进来许久了。看了病,听了琴音。却还没有自我介绍。真是失礼了。我姓吴名年。北山堡的小旗。杀虎的便是我。” “你可以打探打探我是什么人。如果你要办什么事情,我最近几天都住在城内的天方客栈。你来找我便是了。” 说完之后,吴年便抬头对小红说道:“小红姑娘,我要办的事情办完了。劳你带我回去。” 他的记忆力很好,回去不是问题。但是这一路上,却颇有打手、护卫。得小红带路,才不至于闹出什么误会来。 小红听的正起劲儿,不由打了一个激灵,然后抬头看向王如烟。 “小姐。”她询问道。 “小红。你把这位吴公子带回去吧。”王如烟又是浅浅一笑,站起来仪态端庄的对吴年福了福,说道:“公子,您慢走。” “好。”吴年笑着点了点头。 随即,小红站起来快步走了上来,带着吴年下了楼梯。 他们走后,王如烟的表情就变了。她一双小手仿佛无处安放似的,紧紧的扣在一起,很紧,很紧,以至于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精致而白嫩的脸蛋上,因为激动而赤红一片。她的一对眸子,微微圆睁。 愤怒、仇恨、悲哀、伤感等等情绪,一一在她的眸中浮现,最终化作了平静。 身在妓院,她身不由己。让她接客,乖乖听话,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想失身于妓院,成为人尽可夫的红倌人。 如果妓院的人逼迫她,那她就去死。 但妓院的人耐心是有限的,不可能任由她无休止的胡闹下去。 在耐心到达临界点之后,妓院就可能用强。到时候,就是一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她心中也确实藏着一件事情。 她本可以马上去死,但这件事情却让她不得不活着。让她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北山堡的小旗,吴年。杀虎的人?”王如烟微微低着头,红唇轻启,小声念了一句。 随即,她绝美的脸庞上,露出了茫然却又期待的表情。 他能帮我办成这件事情吗? 他的条件又是什么? 王如烟并不是傻白甜,她看得出来吴年并不是一个为美色而动的人。这种人的行动,一定带着某种目的性。 他不会平白帮助她的。 第八十八章 美人劫 吴年来到大厅的时候,便见到章进与铁牛搂着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女喝酒。 俗称喝花酒。 章进是个豪杰,但之前也就是个小兵。 铁牛一直是个好兵。 两个人就像是刘姥姥进入了大观园,肆无忌惮的揉捏着怀中的美女。她们也不生气,反而吃吃笑着。 吴年并不忌妒。 这两个虽然吃香的喝辣的,却哪里比得上我。 这偌大的明月楼,其他都是渣渣,唯有王如烟才是真真正正的美人。 “兄弟,你出来了。来人,给我兄弟添碗筷。”现在人多嘴杂,章进没有多说,多问,只是吩咐了一声旁边的使唤奴婢。 “是。”奴婢应了一声,迅速的下去给吴年弄了碗筷。吴年也饿了,坐下后抄起筷子,便吃起了酒席。 特码的。这两个家伙白吃白喝不心疼,叫了这么多好酒菜。看書溂 “爷。要我给您叫个姑娘吗?”铁牛怀中的红倌人,对吴年抛了抛媚眼,娇滴滴道。 “不用了。”吴年摇了摇头道。 很快三人把酒菜给吃完了,都是大胃王,大饭桶,真的是吃完,点滴不剩。 章进、铁牛也怕得花柳病,没有与那两个红倌人纠缠,三人吃完饭便出了明月楼,来到了天方客栈。 吴年选了一间天字号房间。 这到底是半边张的地盘,吴年心中还是有些忌惮的。两个人睡一张床,另外一个轮班值夜。 铁牛值天亮前的一班,便先睡去了。吴年、章进二人坐在凳子上。章进拿起圆桌子上的陶瓷水壶,给自己与吴年倒了一杯水。问道:“兄弟。那王如烟怎么说?”kΑnshu伍.ξa “没怎么说。但我估计她很快就会有说法。我们在这里住上几天,等她的说法。” 回想起自己与王如烟之间的短暂相处,吴年的脸上露出了笃定之色。 这把很稳。 “好。”章进看了看吴年的脸色,干脆的点了点头。喝了这杯水之后,便也往床上一躺,睡觉去了。 吴年探头吹灭了烛火,开始值夜。 三人便这么在天方客栈住了下来,吃饭全靠下馆子。日子过的很无聊。 如此过了两天。 这日下午,阳光明媚。三人年轻火力壮,觉得有点热,就把门窗打开通风,百无聊赖。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使得三人精神一振。 “三位爷。有个人给小的递了一张纸条。”客栈内的伙计声音从房外传来。 吴年从凳子上站起,打开了房门。伸手把伙计手中的纸条给要了过来,反手给了两个铜板。 他低头一看纸条,然后便随手塞入嘴中吃了。转头对铁牛、章进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一起出了客栈,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平平无奇的小院子外。 院门紧闭,四下无人。 吴年上前敲了敲门,片刻后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小红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从门缝里看人。 她见是吴年,便放心打开了门,请了三人进来。 小红把门给关好,转头看向三人,眼睛扫视了一阵之后,脆生生道:“我们小姐不见外人。” 铁牛、章进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失望。 这辽东第一清倌人到底是不是美若天仙,是不是身上有香味儿? 吴年没管这两货,对着小红点了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东屋。 吴年人才进来,便闻到了香味儿。鼻尖动了动,呼吸了一口香气儿,又一口。 这香味真是特殊,让人欲罢不能。 小红掩嘴一笑,来到了桌子旁站好。吴年顺着小红看去,眼睛不由一亮。 王如烟手中捏着一面绣花帕子,正坐在凳子上。 她今天穿了女装。 一头青丝盘绕成了灵蛇髻,头上戴着一朵纸做的小红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珠宝首饰。 她的脸上画了淡妆,两个字,好看。 一袭粉色的裙子,外罩一件青色的比甲。 衣服款式没什么好看的,绣花也没什么好看的。关键的是她那舞蹈生一般的身材,真是黄金比例,恰到好处。 吴年的定力很好,但也花了极大的毅力,才不去想这香味儿,看这绝美的容颜。 辽东第一清倌人,简直是狐狸精啊。 “王小姐是考虑清楚了吗?”吴年没有失礼,双手抱拳对王如烟行了一礼。 王如烟眼圈微黑,却是这些天没有睡过好觉,但这无损她的美丽。她抬头看着吴年,先是站起来福了福,算是还礼,然后坐了回去,盯着吴年没有说话。 吴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又被这么看着,觉得有点尴尬。但过了一会儿,吴年微微低着头,也目视着王如烟。 王如烟脸颊微红,轻轻扭过头去。 她一双白嫩的小手,轻放在小腹处,心中思绪纷飞。 杀虎的吴年。 在这段时间,她调查了吴年。 根据各种蛛丝马迹显示,吴年这个人绝对是心狠手辣,杀伐果决。 如果只是这样的一个人,那是不足以信任的。但是吴年讲义气,重然诺,仿佛古代的豪杰志士。 可以信任。 但是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很大,很大,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沉默了许久之后,王如烟抬起头来,目视吴年,轻吐了一口香气后,才缓缓说道:“我家中本有四口人。” “我父是个大夫,医术虽然平庸,但也能养家糊口。” “我母亲是个勤俭持家的妇人,本分老实。” “我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 说到这里,王如烟似乎想起了什么幸福的事情,脸上有一刹那的幸福、满足。但下一刻,便是疾风暴雨似的,她的脸色狰狞恐怖了起来。 美如天仙,恶似女鬼。 “这本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但可惜他们生了我这个祸害。”说到这里,王如烟的声音宛如铁石一般没有任何感情,但是眼神却是凄怆。 王如烟的这副表情,便是连吴年也吓了一跳。 这是何等恐怖的怨恨、仇火。 “我八岁那年,便生的极美,身上也产生一种异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进了妓院,我弟弟、父母都死了。” 第八十九章 善良的女人 吴年定定的看着王如烟,心中有些同情。 这是一个乱世,他也绝非好人。 该下手的时候就下手,绝不心慈手软,做妇人之仁。但他也并非坏人,还是有道德底线的。 就比如说王如烟。 王如烟没有往下说,但是吴年哪里猜不出来? 八岁的小女孩,美人坯子,加上奇异的体香。只要不出意外,就可以成为一棵摇钱树。kanδんu5.net 黑暗中有人潜伏,用一双充满了恶毒的眼睛,盯着这幸福的一家四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种事情,吴年是绝不会做的。 “你要杀的人是谁?在哪里?”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王如烟一双小手紧紧抓在一起,娇躯颤抖,从那红润柔软的嘴唇之中,吐出了宛如地狱恶魔一般的声音。 “王正。我的亲叔叔。他就住在定县城外的一处庄子内。”王如烟站了起来,微微抬头看着吴年,说道:“只要你杀光他的全家,拿着他的头来见我。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帮你办。” 吴年虎躯一振,惊讶的看着渐渐恢复平静的她,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他本以为这一家四口的故事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还有更惨绝轮换的。下手的人,竟然是她的亲叔叔。 “呼。”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好。我会让他家鸡犬不留。” 这件事情,有点触犯了吴年的原则。 他不轻易杀老弱妇孺。 但这个叫王正的人,杀了亲兄弟全家,把侄女卖去了妓院。用这笔钱,逍遥快活。 这样的人,让他全家死光,难道不是替天行道吗? 吴年听了一个故事,不是太想听的故事。不过他的目的也达成了,没必要在此久留。 说完之后,吴年转身便走。 但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王如烟却叫住了他。 “等等。” 吴年站定在大门口,回头看着王如烟。问道:“小姐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吗?” 王如烟脸上青白交织,牙关紧咬,一双小手几乎把那刺绣的帕子给撕碎了。 她似在极力挣扎着什么。 吴年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却没有打搅她。 “呵呵。”过了不知道多久,王如烟凄厉一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吴年说道:“算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只杀了王正吧,烧了他的宅邸。放过他的妻儿,给一点盘缠让他们逃难去吧。” 吴年一惊再惊。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对王如烟一拱手,弯腰行礼道:“好。我会办妥的。” 说罢了,吴年转身走了。 他的心中十分敬重王如烟。 这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这也是一个复仇的女人。 同时,这也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如果换个身份思考。吴年一定会做绝,血海深仇,只有鸡犬不留,才能消弭心头之恨。 刚才王如烟也是做了这个决断的。 但是在关键时刻,她却作出了改变。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她没有祸及无辜,选择了放手。 吴年不赞同她的决断,但却佩服她的为人。 随着吴年离开,王如烟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摇摇晃晃了一阵之后,跌坐在了凳子上。 “小姐。”小红后知后觉的惊叫了一声,弯下腰扶着王如烟的双肩,将她揽入怀中。 “小姐。你的脸色好苍白。”小红低着头,看着王如烟苍白的脸蛋,心疼不已。 “小红。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孝女?”王如烟虚弱的把头靠在小红的怀中,木然的睁着眼睛,问小红道。 “怎么会呢。小姐你为父报仇,是大孝女啊。”小红愣了一下,拼命的摇头道。 她的内心也是大受震撼的。 自家小姐的心中,竟然还藏着这样的一件事情。 她不喜欢妓院,明明可以一死了之,但她却活着。只为了等今天,等像吴年这样的人。 她应该是很想死,在黄泉与父母、弟弟相会吧。 活着对她来说,就像是酷刑一样。折磨的她,只剩下了痛苦。 所以她才会古灵精怪,想出乱七八糟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吧。 “小姐。你别伤心了。以后小红陪着你,永远陪着你。”小红眼眶通红,泪珠就像是珍珠串一样滑落下来,汇聚在她尖尖的下巴处,滴落在了王如烟苍白的脸蛋上。 “傻瓜。你以后要嫁人的,怎么可能永远陪着我。”王如烟虚弱的笑了笑,说道。 “我不要嫁人。将来小姐你嫁人了,我就是你的陪嫁丫鬟。如果姑爷抬举我做小妾,那就更好了。我们共侍一夫,永不分离。嘻嘻。” 小红破涕为笑道。 “你个骚蹄子,都想些什么呢。”王如烟也被她的想法给逗笑了,心里头的痛苦缓解了许多,快活了许多。 “小红。扶我去床上躺着,我要眯一会。”王如烟说道。 “好嘞。小姐。”小红调皮的应了一声,下手却小心翼翼,仿佛是扶着一个稀世珍宝一样,扶着王如烟往那大床上躺好,再给她盖好被子。看書溂 小红坐在床沿,看着王如烟紧闭着的眸子,那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的脸蛋,心肝儿又是一阵绞痛。 “小姐。” .......... 章进、铁牛二人站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听见脚步声之后,二人回头看去。 “怎么样?”章进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吴年道。 先不说半边张的势力如何如何的庞大。 就说吴年被县令抓的那一队家兵、车夫、长随。要想把他们弄出来,就必须要绑架张有为的三儿子张琼山。 张琼山迷恋王如烟,可以把王琼山骗出城外。 这一环扣着一环。 要是王如烟不答应,或者王如烟的事情难办,那就让人头疼了。 “兄长。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吴年一张脸冷硬的仿佛是岩石、铁块。 “你不想跟我说话,那你说什么话。”章进很摸不着头脑,这是谁惹你了? 王如烟吗? 吴年没有再理会章进,大踏步的往大门口走去,离开了这座小院。章进、铁牛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上了。 吴年现在别的都不想做,只想杀了王正。 那个把王如烟逼到如此田地的亲叔叔。 这该死十八次的混蛋。 第九十章 愤怒 位于山沟沟里的定县。 在它的四周,有不少村落。其中一座村落,名叫河边村。 楚国的村落,名字取的都很有特色。 一般单姓多的,就叫某家村。 山坳里的村,就会取名叫某岙村。这河边村,便是一座临近一条小溪的村庄。 村里头是个小百家,姓什么的都有。 这种村庄有个好处,就是外来户好扎根,不会被针对欺负。坏处是邻里摩擦特别多。 不像一家姓的村,摩擦少。 几年前。河边村搬来了一户人家,主人姓王,名云。出手很是阔绰,刚来村子便置办了三百亩田,建了一座大庄子。 这些年来,王云陆续的纳妾生子,加上他从别处购买来的家奴,一个人便凑出了一个大家子。 不过王云虽然有钱有势,但却从不仗势欺人。 平日里他与人和善,经常修桥铺路。村里头凡有无后老人,丧夫的寡妇,孤儿,他每月都会准备一些米肉,派人送去。 王云可以说是村庄里的大善人。 村民也都很敬爱王云,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会去请王云帮忙。 久而久之。王云还掌握了村子里的话语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村贤。 这日早上,天还蒙蒙亮。 村东的李氏起了一个大早,她先烧火做饭,弄好了早饭之后,放在锅里热着。然后出了门,去了鸡舍。 在老母鸡虎视眈眈的眸光下,她悍然的伸出手来,掏出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李氏捏着鸡蛋回到了屋子里,把鸡蛋放在了一个竹篮里头。加上今天的鸡蛋,总共有八枚。 家里头的老母鸡给力,只花了十天工夫,便积累了八枚鸡蛋。 李氏拿起了竹篮便出了门,往王府而去。 一月前,她生了一场大病,没钱医治。老伴便去求王爷,得了钱后,拉着她去县城,这才把命给救了回来。 王爷仁义,说那笔钱慢慢还也可以,不用着急。 李氏心存感激,老母鸡下的鸡蛋她不舍得吃,要送去给王爷。 很快,她便来到了王府门外。 这是一座大庄子,正经八百的青砖瓦房,奢华气派。大门敞开,门房叶冲正拿着扫帚在门口打扫。 李氏是个爽快的人,她拿着竹篮,递给叶冲,说道:“叶小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转交给王爷。” “是李氏啊。”叶冲停止了打扫,拄着扫帚,说道:“你不是刚大病痊愈吗?这些鸡蛋就留着自己吃吧。我们家老爷,也不缺你这点鸡蛋。” “我知道王爷不缺鸡蛋吃,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李氏强把竹篮放下,然后跑了。 “哎。”叶冲追之不及,只得苦笑的收下了鸡蛋,想了一下后,先把鸡蛋送去了厨房。刚好遇到了王云起床散步,他连忙弯了弯腰,把事情告诉了王云。 王云,便是王如烟的叔叔王正了。 他把王如烟卖去了妓院之后,便改了名,来到了定县生活。他在河边村行善积德,却并非良心不安。 而是带着很大的目的性。 他带着一大笔钱,来到了陌生的村庄落户。不积累名声,容易遭受排挤。更可能因为别人的忌妒、眼红,从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修桥铺路才几个钱? 照顾孤寡老人,才几个钱? 有付出,才有回报。 他现在在河边村,家世显赫,乃是一等一的体面人物,大善人。 花点小钱得到的这一切,实在是太值得了。 只是有时候,也会有点小烦恼。比如说眼前的这一篮子鸡蛋。 呵,鸡蛋。 王正心中不屑一顾,但脸上却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对王冲说道:“送去厨房吧,中午给奴婢们加餐。另外让管家切一斤猪肉,送去给李氏,当作回礼。” “谢老爷。”叶冲闻言大喜,连忙拜谢一声道。 “呵呵。去吧。”王正呵呵一笑,挥了挥手。然后便继续散步,等身体暖和起来之后,他便开始打拳。 不是什么刚猛的拳法,是慢吞吞的柔性拳法,以活动筋骨,疏通气血为主。 他也快四十岁了。 俗话说得好,五十知天命,随时可能两腿一蹬去见了祖宗。他现在富贵荣华,一妻五妾,十几个儿女,日子过的极为舒坦,没什么特别大的野心。 就是希望能活的久一点。 多活一天是一天嘛。 打拳养生,是个好办法。 打完拳后,王正浑身暖和,说不出的舒坦。奴婢走了过来,对王正弯腰说道:“老爷。早饭已经好了。” “嗯。”王正嗯了一声,迈开脚步往餐厅走去。与老妻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之后,他把长子王宁熙叫到了书房。 王宁熙今年二十岁,是老妻所生。前年成了亲,去年给他添了长孙。 大胖小子,生下来就有八斤重。 王正现在想起这事,都还是乐不可支。 而且王宁熙还有读书的天赋。 在大楚国,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科举,慢慢的王家就是书香门第了。 谁也不会知道。 他是杀了兄弟全家,把侄女卖去了妓院,才发家的。 “宁熙啊。眼看着就要县试了。这家里头的事情,还是老规矩。不关你的事。外边的狐朋狗友,也不要联系走动了。媳妇那边,也不要同床共枕了。从今个儿起,你就搬去你的书房住。每天读书,争取考中秀才。为我王家光大门楣。” 王正坐在椅子上,端起一家之主的威严,目视王宁熙道。 “是。”王宁熙向来不敢反抗王正,闻言乖乖应了一声后,便转身下去,按照王正说的话去做了。 “这日子过的舒坦啊。幸好我当年做了。要不然,我就还是一个走街串巷的赤脚大夫。” 王正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王家祖传学医。 他那死鬼大哥,医术平庸。 他更惨。 行医,行个屁的医。 杀人放火才能腰缠万贯。kanδんu5.netkΑnshu伍.ξa 杀兄灭嫂,把侄女卖去妓院,真是做的太对了。 便在王正洋洋得意之时。从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王正皱起眉头,很是不悦。想我王某人在村子里的身份地位,谁敢在我府外撒野? 过了不久,门房叶冲连滚带爬的进入了书房,一脸惶恐。 第九十一章 斩你狗头 “老爷。有一队人马,全部蒙面,手持兵器,还有弓弩,把府邸给围起来了。”叶冲气喘吁吁道。wΑp.kanshu伍.net “你说什么?”王正心中一慌,失声问道。 他还以为是有人在他府外胡闹,没想到竟然有一队蒙面人马。这何止来者不善啊,简直是破家灭门的大祸。 现在这世道乱啊。 “快让家奴们拿起东西抵抗,菜刀也好,锄头也罢。老爷我重重有赏。” “另外派个人冲出去,向村里头搬救兵。只要事情办成,老爷我赏他一百两银子。” 王正深呼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 “是。”叶冲应了一声,连忙下去了。便在这时,嘈杂声大作。 “你们是什么人?” “老实呆着,我们只为王正而来。不想伤及无辜。” “没错,老实待着。便没你们的事。” 听了四周乱七八糟的声音,王正的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翻窗逃跑。 这帮人竟然知道我本名叫王正。 这是仇家上门了啊。 王正的脑中出现了自己侄女的身影。在他的记忆之中,王如烟停留在了八岁那年。 是个唇红齿白,模样俊俏的小姑娘。 “除了她还有谁?我被抓住,必定死无葬身之地。”王正苦笑了一声,但当他从窗户落下的时候,便发现面前站着两个蒙面人。 王正吓得面无人色,膝盖一软跪下求饶道:“好汉饶命。我府中的银子、女人你随便取。只要不伤我性命。” 不巧的是,这两个蒙面人的其中之一,便是吴年。 吴年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这黑心肝的东西,为什么不放了你兄弟全家呢?” 说罢了,吴年便抽出了腰间的钢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王正给捅了个对穿。 “果然是那个贱人。”王正瞪大了眼睛,眸中尽是怨恨之色。 吴年右手一抽,钢刀便拔了出来。鲜血瞬间喷薄而出,迅速的带走了王正的生机。 “当我知道那个贱人号称什么辽东第一清倌人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妙。没想到......” 王正这句话还没说完,吴年右手手腕一转,刀光横闪而过,干净利落的切下了王正的首级。 “拿去用生石灰腌制一下,放入盒子里。纵兵赶走这座宅邸的所有人,告诫王正的家人,滚远一点。搜刮走金银细软,一把火把这里烧掉。” 吴年转过头,对身旁的李勇道。 “是。”李勇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后,才弯腰伸手从地上捡起了王正还睁着眼睛的头颅,转身走了。 “痛快。”吴年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真他娘解恨。 他弯下腰把手中的钢刀往王正的尸体上擦了擦,等干干净净之后,便插回了刀鞘内,然后大踏步的往大门口走去。 不久之后。王家的家眷、家奴哭着仓皇的离开了。金银细软,则被兵丁们给抄取,最后吴年亲自点燃了一根火把,把庄子给烧了。 不过他没有立刻走,而是等火势渐大,不可能扑灭的时候。才翻身上马,招呼道:“兄弟们,我们走。” 几十号人跟随吴年一起,在冲天火光之中,离开了这里。 吴年离开了定县之后,火速率领人马,日夜赶路,在天亮之前,回到了江县城南山上的营地内。 吴年先派遣了李勇入城与王如烟接头,约定中午见面。他自己坐下来,命人烧制了饭菜,吃饱喝足之后。 他与章进、龙且三人坐在帐篷内商议。 “兄弟。这一次劳烦你了。从王家缴获来的金银细软,你清点一下。计算出价值来,你我对半分” 吴年先对龙且说了一声,然后转头对章进说道:“我的一半,我分文不取。等事情结束之后,换成铜钱。不管是家兵还是我麾下的士卒,按照人头均分下去。” “是。”章进笑着应了一声。 龙且看着大方爽气的吴年,笑着说道:“兄弟你这么大气,我也不能落后。我那一半,我也均分给我的兄弟们。” “呵呵。”吴年呵呵一笑,朝着龙且点了点头。看書溂 这其实是收买人心,也是御下之道。 皇帝老儿都不能差遣饿兵。 这一次不管是正经士卒,还是家兵,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跟着干这件事情的。 他可不能小气,让部下寒心。 龙且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能聚集一群兄弟。 龙且也是将才。 吴年处理了此事之后,便躺去床上补觉了。等到了点,他便换上了平常衣裳,带着章进、铁牛一起进入了城中。 这一次是老马识途,他们直奔上一次见面的宅子而去。 吴年上去敲了敲门,开门的还是小红。她看了看吴年,再看了看章进手中提着的木头盒子,缩了缩小脑袋,露出畏惧之色。 “呼。”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小红也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打开了大门,迎了三人进来。 她还是只带了吴年一人,进入了东屋内。 进入东屋后,吴年微微一愣。今天的王如烟又换了一套衣服。她穿了孝服,头上插着一朵小白花。 俗话说得好,要想俏一身孝。 这美人又是别有一番风情。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大踏步上前,弯腰把盒子放在了圆桌子上,弯腰沉声说道:“王小姐,我幸不辱命。” 王如烟没有还礼,而是自顾自的站了起来,低头望着圆桌子上的木头盒子。 她激动又畏惧,胆怯又刚烈。 最后,她一咬牙,伸出了白皙嫩滑的小手,打开了这肮脏的盒子,让王正的人头,重见天日。 “啊!!”小红惨叫了一声,眼睛向上一翻,便昏死了过去。吴年吓了一跳,连忙伸手一捞,把这小姑娘给抱在了怀中。 小姑娘娇小玲珑,吴年抱着她似乎是抱着一根羽毛,没有任何分量。 入手无比暖和,触感柔软娇嫩。 虽然小姑娘是个丫鬟,但模样实在娇俏。吴年老脸一红,想了一下后,干脆抄起她的小细腿,公主抱起,把她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然后,他才转身看向了王如烟,目光一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哎。” “红颜,必命运多舛啊。” 第九十二章 诱惑最难消受美人恩 王如烟打开盖子,看着盒中的王正人头,却也是不能平静。 她一双如水的眸子,迅速的漫起了水气,豆大的泪珠似是珍珠,一颗颗的落下。 很快她便泪流满面,眼眶通红。 “呜呜呜!!!” 她小手一抖,盖子落在了桌上。身子一软坐在了凳子上,随即便趴在桌上,哭泣了起来。 一个美女在旁哭泣,吴年未必会同情。 但是王如烟这样身世坎坷的美女,趴在桌子上哭的撕心裂肺,吴年一颗心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他轻叹了一口气,走了上来,伸出右手很轻很轻的放在了王如烟的肩膀上,安慰道:“逝者已矣。小姐的父母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顿了顿,吴年转头看向盒子里王正栩栩如生的人头,眸中寒光闪烁,说道:“再说。仇人已死,血债得偿。小姐再没有牵挂,应该快活才是。” “啊!!!”王如烟听了吴年的话之后,反而哭的更伤心了。她实在是忍耐不住,站起来扑入了吴年的怀中,抱着这名认识也没几天的男子,痛哭了起来。 面对这乳燕投怀,吴年本能的想要把她摔出去。幸好他反应了过来,强行忍住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吴年苦笑了一声,一双手举起,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很快,二人都觉得异样。 王如烟身子一僵,忘却了哭泣。埋在吴年怀中的白嫩脸蛋上,迅速的漫起了红霞。 过了片刻,王如烟假装若无其事的脱离了吴年的怀抱。她伸出纤细雪白的右手,轻轻将散乱的青丝拨去了耳后,抬头看向吴年。 吴年尴尬一笑,退后了一步,以示自己没有坏心。 这小心翼翼的模样,让王如烟噗嗤一笑。这一笑,当真是美人如玉,明艳不可方物。 吴年微微转过头去。 王如烟目视吴年,微微泛红的双眸中,有感激,也有信任。 她虽然洁身自好,但身在妓院,却也是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来明月楼见她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一肚子坏水的。 眼前这个男人却是不同。 他并非为了她的身子来的。 至于刚才的反应,王如烟是相信自己的魅力的。要是没反应,那眼前这人怕就是太监了。看書溂 王如烟深呼吸了一口气,呼之欲出。 然后她膝盖一软,对吴年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一头,说道:“恩公。多谢你为我报仇。小女子给你磕头了。” 吴年猝不及防,又没能制止她。苦笑了一声后,他连忙弯下腰,双手虚扶王如烟,说道:“小姐不必这样。我帮你复仇,却也是居心不良。” 王如烟点了点头,顺势站了起来。一双小手放在小腹处,轻轻对吴年福了福,坚定道:“请恩公尽管差遣我,哪怕是千刀万剐。我也会皱一下眉头。” 吴年看着眼前的美人,心知自己不管提出什么荒诞的要求,她都会答应。 但他毕竟是他。 他并非恃强凌弱之人,虽然好色,但却也不是董卓、吕布之辈,见色起意,忘记正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摆正了脸上的表情,沉声说道:“我听说半边张的家主,张有为的三儿子张琼山喜欢小姐。斗胆请小姐把他诱出城来。” 王如烟知道,她一直知道。 吴年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必有天大的事情。但当吴年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娇躯一抖,抬起头来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失声道:“恩公想干什么?” 她身在江县,又岂不知道半边张的厉害? 那张琼山对她百般纠缠,但都没有得逞。并非明月楼的背景硬,而是她王如烟誓死不从。 当然。 半边张虽然强盛,但是这偌大的天下。能够拿捏半边张的,还是有很多的。 但是其中绝不包括吴年。 她调查过吴年。 很确信只要吴年帮她忙,那么王正必死无疑。 但是吴年要对付半边张。她的心中,却是觉得吴年没有半分的胜算。 一个北山堡的小旗,从七品的芝麻绿豆大的武官,竟敢要打半边张家的三公子的主意。 说出来,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王如烟不敢笑话吴年,只是为他担心。 吴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关心。他却没有半分动容,冷硬起了一张脸,说道:“我要绑了他。” 随即,他抬起头柔声对王如烟说道:“小姐放心。你只要将他骗出来便是了。我会给小姐你准备好盘缠,派人送你去都城。” “你不会有危险的。” 王如烟苦笑了一声。她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他啊。 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看着吴年那张布满了刚毅的脸颊,便知道这人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一旦下定决心,便会迎难而上,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人。 这种人。 便叫豪杰。 他有武艺,骁勇,杀伐果决,不是豪杰又是什么呢? 想了一下后,王如烟轻叹一声,说道:“好。三天后。我必让张琼山出城。让恩公得偿所愿。” 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歪了,还是吴年自己想歪了。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并非挟恩索报。请小姐你量力而行。能诱张琼山出城最好,如果不能。不要牺牲......色相。” 说到最后,吴年老脸一红。 王如烟娇嫩的脸颊,再一次变成了红苹果。她白了一眼吴年,没好气道:“恩公,你不要小看我。对付张琼山那种登徒子,我....我哪用牺牲色相。” 说到最后,王如烟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宛如蚊声。 吴年没听清楚,只能靠猜。 “那我便放心了。”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点头抱拳道:“王小姐。我们三天后再见。” 第九十三章 同生共死 张琼山。 半边张的这位三公子,虽是最没用的,但却也是最得宠的。 加上半边张的势力,在整个江县城中。他是最顶级的纨绔子弟。生性好色的他,或软磨,或动粗,不知道破了多少个清白姑娘的身子。 这日早上。 虽然天气还寒冷,但是阳光明媚。正是出门踏春的好时候。 向来无女不欢的张琼山昨晚上没有让小妾侍寝,难得的独守空闺。今天更是起了一个大早,穿戴了整齐之后。命管家备好了马车,过了片刻后,他坐上马车,往城南而去。 这让伺候他的丫鬟们,十分好奇。 “少爷不仅起了个大早,而且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甚至往脸上涂抹了一点胭脂。这是干什么去?” “我问你,少爷求之不得的是什么东西?” “少爷还有求之不得的东西?” “我知道。是明月楼的清倌人。也是号称辽东第一清倌人的王如烟。” “对了。这位明月楼的第一清倌人,最近对少爷他和颜悦色了起来。今天更是约了少爷出城踏青。少爷能不心花怒放?” “哎。” “你叹什么气啊。” “如果这位王如烟入了府,那就是少爷的第十二房小妾了。我们就多了一个主子啊。” 张琼山坐着马车,缓缓的前往王如烟的小院。除了车夫之外,还有八名孔武有力的长随,四名习武的护院。 半边张的势力在江县如日中天,光靠威名,便可以震慑霄小了。但如果真遇到什么事情,这批随从人员,也可以对付了。 此刻,张琼山只有色心,没有戒心。 很快,队伍到达了王如烟小院大门外。张琼山激动的下了马车,正打算上前敲门,却又停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之后,才伸出手用轻缓的节奏敲门。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小红探出小脑袋看了看张琼山,脆生生道:“你等一会儿,我们家小姐还在梳妆。”wΑp.kanshu伍.net 向来眼高于顶的张琼山,对小红姑娘露出了笑脸,点头说道:“好的。” 过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王如烟在后院坐上了马车,小红在旁随行,车夫赶着马车,从后门走出,来到了前门。 “走吧。”小红朝着张琼山招了招手,笑颜如花。 “好。”张琼山点头如捣蒜,踩着小板凳上了马车。不久后。两辆马车,两个队伍一前一后往城南而去。 出了城之后,队伍在河边停了下来。小红上前掀开了蓝色的车帘子,扶着王如烟走了下来。 今天的她又是不同。 一身青色的素雅衣裙,雪白的手腕上挂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玉手镯,一头青丝梳成了垂髻分肖髻,发髻上插着一根名贵的金步摇,圆润雪白的耳垂上,落下两个黑珍珠耳坠。 她形体完美,举止端庄,宛若出门踏青的大家闺秀。 张琼山也下了马车,看到王如烟之后,整个人便似醉酒了一般,神魂颠倒了起来。 “这天地间,竟有这样的美人。” 便在这时,三艘渔船靠近了他们。不管是张琼山还是他的随从,都没有察觉到危险。 甚至于连张琼山的随从们,看到王如烟的时候,也是神魂颠倒。 这辽东第一清倌人,便是连阅女无数的张琼山都这样了,更何况是土包子的他们? 王如烟看到了渔船,嫣然一笑。如那牡丹花绽放,色冠百花。更何况她身上奇香。 说她是一朵牡丹,真是一点都没错。 “哒哒哒。” 三艘渔船很快靠岸,吴年手持一柄钢刀,一马当先的下了船。他抬头对王如烟说道:“别看。” 说罢了,吴年便挥出了手中的钢刀,砍向了张琼山的一名随从。 这是一个强壮的长随。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吴年砍翻在地,双眸圆睁,没了声息。 章进、龙且等人紧随其后,还有一些弓箭手站在船头,对张琼山一行人虎视眈眈。kΑnshu伍.ξa 只是眨眼间的工夫,除了张琼山,以及他的车夫之外,其余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们是什么人?”张琼山这才反应过来,脸色惨白的看着吴年,声音颤抖道。 他是个纨绔子弟,并不是个蠢货,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好说。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北山堡杀虎的吴年便是我。”吴年冷笑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黑布,擦干净了刀上的血迹,昂首挺胸回答道。 涉及被县令抓走的李盛等人,这件事情没可能隐瞒。 今日出手,便是针尖对麦芒。 北山堡的小旗吴年,杀手龙且联手,硬憾半边张。 “小旗?你是个武官?”张琼山呆住了,失声问道。他还以为是遇到了劫道的土匪,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官。 这什么世道,官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绑架良民。 他是个纨绔子弟,不管家里头的事情。并不知道吴年与半边张的冲突。 “废话少说。铁牛把他绑起来,脱掉你的鞋子,拿出臭袜子塞入他的嘴中。”吴年呵斥了一声,转头对铁牛下令道。 张琼山闻言大惊失色,但不管他如何挣扎求饶。铁牛真的脱掉了鞋子,取下了臭袜子,狞笑着塞入了他的嘴中。 吴年一挥手中的钢刀,切下了张琼山右边手臂上的半截袖子,扔给了瑟瑟发抖的车夫。呵斥道:“别装死了。你带着这个去见张有为。告诉他。太阳落山以前,带上我的人,加上两千两银子。去南边的夜孤山上交换他宝贝儿子。” “过后不来,我便宰了这小子。” “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这车夫一听还有这等好事,也不害怕了,声音洪亮的应了一声,抢似的拿起了半截袖子,连滚带爬的跑了。 “兄长。”吴年转过头去,对章进一点头。 “嗯。”章进嗯了一声,便招呼了大部分人,押解着张琼山往南方而去。 铁牛回去了船舱,取出了一包银子,递给了吴年。吴年走向了王如烟、小红。 这主仆二人背过身子,根本不敢看向这修罗场。 吴年拿着银子来到了她们的面前,说道:“王小姐。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银子,还有我的五个属下。他们会带着你入关,前往都城安居。” 王如烟脸色惨白,身子颤抖。 虽然她知道吴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但是亲眼看到,却还是大受震撼。 她有些怕。 但她抬起头来,勇敢的对吴年说道:“恩公。我虽是个弱女子,但却也讲义气。你要与半边张为敌,我怎么敢一个人逃跑?” “我请求留下来,与恩公你同生共死。” 第九十四章 雷霆震动 铁牛摸了摸头,惊讶的看着王如烟。心想。“现在的青楼女子,都这么讲义气的吗?” 小红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自家小姐,小手抓着王如烟的胳膊,拼命的摇头。心想。“小姐你是疯了。” “这位吴爷确实是厉害。但是半边张更厉害,什么你与他同生共死,这明明是共赴黄泉嘛。我不想死。呜呜呜。” 吴年也惊讶的看着王如烟,但很快平静了下来。 “不愧是王小姐,果然视死如归。好。我便与你同生共死。”他对王如烟抱拳一礼,然后招呼铁牛道:“走。” “是。” 铁牛应了一声。 王如烟眉目间露出喜色,转过头对恐惧到巍巍颤颤的小红说道:“扶我上车。” “哎。”小红见小姐吃了秤砣,铁了心。便也垂头丧气,哀叹了一声,没奈何扶着王如烟上了马车,然后她自个儿也上去了。 一行人便簇拥着两辆马车,大踏步的往南方的夜孤山而去。 江县城,张府内。 对于府中的人来说,今天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该干嘛干嘛。半边张嘛,一个字。 “稳。” 张有为今天起的有点晚,直到日上三竿,才睁开了眼睛。他今年已经五十岁了,精力大不如前。 更何况。 张有为看了看左右的两个妙龄姑娘。她们不仅年岁相同,面貌也是相同。是不久前,一位客人送来的双胞胎。 张有为身为半边张的家主,阅女无数,但是这样的美貌双胞胎,却还是头一次。 其中滋味,真的是回味无穷。 张有为满足一笑,难得柔情,没有惊动犯困的双胞胎,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褥站起,命了贴身的女婢,弄来热水,沐浴更衣之后,来到了外屋吃早饭。 他家的早饭,也是丰盛。虽然比不上都城达官显贵的府中饭菜,但是在这辽东一带,却也是顶级。 早饭有十二道菜,其中主菜是一只熊掌。 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熊掌的美味,真让世人欲罢不能。 张有为尤其好这一口,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吃一次熊掌。不是不舍得,而是这山上,熊也不多了。 十余道菜,张有为只吃了半个熊掌,其他菜基本没有碰。他抬头对在旁服侍的女婢说道:“把菜送回厨房热着,等二位小夫人醒了,再端上来。” “是。”女婢应了一声,然后出门招呼了三个女婢进来,一起收拾起了残局。 张有为站起来走出了房门,忽然停下。抬起头来看向天空,脸上露出了茫然之色。 今天该干什么呢? 身为半边张的家主,他属下有无数的人为他服务。家族的事情,不必他多费心。 每日里吃喝玩乐就是了。 真是烦恼啊。 想了一下之后,张有为想起了一事,便大踏步的往书房而去。昨日他的朋友李修远送来了一幅本朝名画师的一张猛虎下山图来,他很是喜欢。 今天便去看看它吧。 对了,还可以召开一场画会,邀请三五好友一起赏画,写下题跋,真是风雅。 张有为优哉游哉的沿着走廊,往书房而去。便在这时,一名管事满头大汗的朝着他飞奔而来。 偌大的张府,需要用的人极多。 管家之下,有管事。还分内管事,外管事。 这些人在家奴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张有为是讲规矩的,见到这管事这么狼狈,不由大怒,说道:“老祖宗说的好,不徐不疾。看你这狼狈样,真是碍眼。自去领十次鞭子。”看書溂 这管事听了,顿时冷汗直流。但也顾不得争辩,扑倒在了张有为面前跪下,磕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三少爷他,被人绑票了。” “你说什么?”张有为站定,目瞪口呆的看着管事。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特码的实在是太好笑了。我儿子又不出远门,最多在江县城外活动。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敢绑架我张家的三少爷? 再说了。我对我儿子的安全,也很上心,配备了很多随从、护卫。 怎么可能被人绑票? 管事无奈,只得把他刚才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有为。张有为还是不信,直到他拿到了张琼山的半截袖子,又仔细询问了一下张琼山的贴身女婢之后,他才相信了这荒唐的事情。 堂屋内。张有为坐在太师椅上,脸色一片铁青。下方站着张家的许多管事,一个个都是低着头,胆战心惊。wΑp.kanshu伍.net 张有为右手抓着太师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手也微微颤抖。 他儿子身边的人,除了车夫之外,竟然全部被杀。这个北山堡的小旗,真是个心狠手辣,不是开玩笑的。 但特码的。 可笑的是。 他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没错了。 半边张的生意,铺设的太大了。什么生意都有,他怎么管得过来?这贩卖马匹,顺便欺诈的生意,根本惊动不了他。 “这件事情是谁负责的?”张有为脑瓜子嗡嗡嗡的叫着,深呼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抬头问道。 “是张宁定。”一名管事巍巍颤颤的拱手说道。 “叫他过来。”张有为说道。 “是。”管事应了一声,连忙下去了。 “去把县尊大人也给请来。”张有为又抬起头,对另外一名管事说道。 “是。” 这名管事也麻溜的应了,赶紧走了。 过了不久,县令包卫先到了。他已经听说了此事,一头的冷汗。 “老大人。”包卫虽是县尊,但是进了门之后,态度却是极为谦卑,先对张有为行礼道。 张有为身上没有功名,但也出钱捐了一个四品的官衔。刚巧包卫也是个捐官,真的是老前辈。 张有为平日里也算给包卫三分颜色,但是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便只是嗯了一声,请了包卫坐下。 包卫呼出了一口气,连忙小心翼翼的往客座上坐下。 他心里头把吴年给骂了半死。 你这个小小小旗,从七品的武官。竟然敢下这样的杀手,真是嫌命长了。 你嫌命长不要紧,还牵累了我啊。 他也不想想。 这件事情,是吴年的错吗? 吴年让李盛带上了银子,合情合理的做买卖。不仅钱搭进去了,甚至人都进了牢房了。 他穿上了正式的衣裳,带上了印信,摆起了官谱,骑着马来到县衙见县令。 结果喝了一盏茶,等了个寂寞。 真正是个官逼民反。 道理讲不通,那便只能是。 匹夫一怒,手持霜白钢刀。不管王孙公子,还是金枝玉叶。 杀他娘的干干净净。 第九十五章 陷阱 “哒哒哒。” 过了不久,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张宁定昂首阔步走进了大门,表情很是镇定。 “族长。”见到了张有为之后,张宁定稍显谦卑,躬身行礼道。 “你办的好事。”张有为冷哼了一声。 张家族人多了去了,这张宁定平日里做事也算精明能干,没想到不声不响,捅出这么大的窟窿。 “是我疏忽,才让琼山遭受这样的厄运。实在愧对族长。”张宁定再一次弯下腰,诚恳说道。 谁能想到,一个小旗竟然这么胆大包天呢? “现在该怎么办?”张有为站了起来,负手站定,目视张宁定,沉声问道。 “那要看族长想把吴年怎么样了。”张宁定昂首挺胸,脸上露出了傲然之色。 “我要他死。”张有为脸色越发阴沉,话音宛如万丈下的寒冰,气息冷寂。 “那就请族长给我人手。我带着牢房里的人那十几个人,两千两白银去夜孤山。等交换回琼山之后,就把他们杀了。” 张宁定淡淡说道。 他的神情、语气,仿佛是掐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这是出于绝对实力的绝对信心。 半边张之所以叫半边张,并非只有官场上的势力。 这江县乃至于整个辽东,有多少人手帮半边张做事? 光家奴就有成千上万人。 更别说江湖上的帮会、拳师、镖局,乃至于响马。 以武力来说,半边张要杀一个小旗,轻而易举。 “好。我允许你调动江县内的所有武力。你去把这个叫吴年的人杀了,提头来见。但是有一点,你必须保证琼山的安全。不能让他少了一根寒毛。” 张有为点了点头,双眸一睁,杀气冲天。 “是。”张宁定从容应是。随即他转头对县令包卫说道:“县尊大人,请你把牢房里的李盛等人放出来。” “好。”包卫点头如捣蒜,一口答应。 过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 张宁定需要的东西,准备齐全了。 李盛等十几个人、两千两银子、以及从各处抽调来的八百兵力。 这些人来源五花八门,有半边张的私兵,也有看家护院的拳师、刀客等等。 一处房间内。 张宁定面朝南方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身上穿着一件盔甲,没有戴头盔,左边腰间挂着一把佩刀。 他虽非武将,但是早年行走江湖,也是刀口上舔血,杀出来的赫赫威名。此刻扶刀而坐,威风凛凛。 其下有四个人,全部都是穿着盔甲佩刀的汉子。 在楚国私藏盔甲是死罪,而半边张在这里就有五副盔甲,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真是可怕到了极点。 在五人中间,平铺着一张黑白山水地图,正是夜孤山一带的地形图。 张宁定拿起了一根小木棍,在夜孤山上点了点,说道:“夜孤山并非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但它四通八达,是一个很容易逃窜的地方。吴年把交换地点设在这里,还算聪明。” 说到这里,张宁定的脸上露出冷笑,眸中尽是轻蔑之色。说道:“只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点小聪明,不值一提。” “一个小旗,又能有多少人手?我八百人,完全可以把守所有的山口要道。” 张宁定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四人,说道:“王为。你领一百八十人,往西边埋伏。” “陈定,你领一百八十人,在南面埋伏。” “张匡。你领一百八十人,在北边等待。”kanδんu5.net “李有,你领一百八十人,在东边埋伏。” “剩下的八十人,跟着我一起,正面去与吴年接触。” “打起来不要留手,鸡犬不留。” 张宁定双眸寒光闪闪,声音铿锵有声。 “是。” 在场的四人齐齐抱拳,应了一声。 半边张这边,便按照张宁定的布置,八百兵力分散行动。张宁定本人则骑着马,带着八十兵丁,以及李盛等俘虏,还有两千两往南方夜孤山的方向,缓缓而去。 一张大网,仿佛是天罗地网,往夜孤山方向笼罩过去。 吴年一行人,仿佛是瓮中捉鳖,只等着成为渔夫的盘中餐。 夜孤山。 这是一座相对矮小的矮山,山上草木丰茂。山的四周山道四通八达。 半山腰上,有一座宽阔干燥的山洞。 此刻便是吴年的大将行辕。 吴年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左手扶着腰间的刀柄。他面容雄武,身材魁梧,此刻眉宇间杀气冲天,当真是铁铮铮的汉子。 铁牛、李勇一左一右扶刀立在吴年的身后,更添他的气势。 龙且、章进二人各坐在他前边左右两侧。 张琼山被五花大绑,嘴中塞着一只臭袜子,倒在角落处哼哼唧唧。 王如烟坐在角落处,平静的看着这个场面。小红巍巍颤颤,很是害怕。 众人仿佛是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窜天猴陈家贵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人的表情才起了变化。 “陈兄弟。怎么样了?”吴年抬起头来,问道。 “不出吴爷所料。半边张势力倾巢而出。他们的人马分作五队,其中四队人马往各个方向的山道上埋伏。” “一旦我们交换了张琼山之后,便是下锅的饺子。” 陈家贵喘息了一声,对着吴年禀报道。 其实张宁定的人也做了一番伪装的,乔装打扮而且分散从各处城门离开,然后再聚集。 但是打探情报是窜天猴擅长的。 而且吴年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火眼金睛之下,半边张的行动,自然是无所遁形了。 “完了,完了。小姐。我们被包围了。”小红在旁听的明明白白,吓得脸色白的跟女鬼似的,小手紧紧抓着王如烟香肩,瑟瑟发抖。 “别怕。吴爷肯定有计较。”王如烟伸出手握着小红的双手,安慰她道。看書溂 其实王如烟心中也是没底。 半边张的势力这么强大,只需一力降十会,便可以把吴年等人杀的干干净净了。 这位吴爷,恩公,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但我不会逃的。”王如烟深呼吸了一口气,眸中尽是坚定决绝之色。 “哈哈哈。” 听了陈家贵的话之后,吴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凌冽,中气十足。声震山洞,威风烈烈。 第九十六章 单刀赴会 “他笑什么?”王如烟稍稍一愣。这个时候,还笑?笑什么呢。 小红抬起头来看着吴年,觉得这个吴爷,可能是疯了。 章进、龙且、铁牛、李勇等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过了许久,吴年一口气吐尽,才收敛了笑声,站了起来,走向了张琼山。 他分明只是平步向前,却走出了虎步。 张琼山看着走向自己的吴年,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耳旁仿佛听到了猛虎的咆哮。 他想开口求饶,却因为嘴中塞着臭袜子,实在是开不了口。 吴年没有任何废话,右手抽出了腰间的钢刀。霜白的刀锋,锐利无匹。吴年挥舞手中钢刀,精准的切下了张琼山左边的耳朵。 他弯下腰捡起带血的耳朵,放在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黑口袋中。 王如烟、小红都瞪大了眼睛。这不是重要的人质吗?他怎么敢?!!!看書溂 这个时代可没有接回去的技术,砍掉了耳朵,便是真的砍掉了。 张琼山一个纨绔子弟,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当即痛的眼睛向上一翻,昏死了过去。 吴年也不管他,抬头对章进道:“兄长。按照计划,你先行一步。” 这是之前就计划好的。 但是事到临头,章进还是犹豫了一下,抬头对吴年说道:“兄弟。你是一军之主,怎么可以亲自犯险?还是我去吧。” “你我兄弟,八拜之交。你去我去,有什么不同?再说了。我吴年区区贱命一条,他张三少爷是金枝玉叶。张有为的心头宝。” “张家的人,岂敢拿我的命,去换张三少爷的命?我这一趟,便是单刀赴会。不会有危险。” 吴年笑了笑,对章进拱手一礼。然后他来到了自己的座位旁,弯腰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坛酒,两口碗,便打算出门去。 铁牛上前一步,抢过了吴年手中的酒坛子、酒碗,一脸义气道:“既然是单刀赴会。那怎么少得了一个周仓呢?我跟大人一起去。” 吴年看了看铁牛,随即笑着拍了拍铁牛的肩膀,说道:“好兄弟。” 说罢了。吴年昂首挺胸,左手扶刀,四平八稳的出了山洞,与铁牛二人一起,往山下而去。 王如烟、小红的小嘴本就张到最大了,此刻似乎还能努力张开一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吴年扶刀离开。 “就他们两个?”王如烟抬起头来,结结巴巴的问章进道。 “有胆敢行,一人便可敌千军万马。我兄弟不会有危险的。”章进摇了摇头,然后对龙且说道:“我们走。” “好。”龙且点了点头,站起来来到了张琼山的身边,单手便提起了此人,大步往洞口而去。 不久后,一行人走了干干净净。 什么天罗地网。 只要探听的清楚了,还能中埋伏不成? 吴年与铁牛二人大踏步的下了山,便顶着大太阳,当道站立,目视前方。 “等此事过去。我给你讨一房小妾。”吴年转过头,笑着对铁牛说道。 “两个。”铁牛闻言眉飞色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连忙放下了酒坛子,酒碗,伸出两根手指,一双虎目亮晶晶。 “哈哈哈哈哈。”吴年哈哈大笑了一声,点头说道:“好。给你来个好事成双。” “呵呵呵。”铁牛咧嘴傻笑,开心的飞起。 太阳渐渐西斜,白天即将过去。 吴年耳朵一动,听到了马蹄声、车轱辘声。铁牛精神头一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酒坛子、酒碗,抱在胸前。 不久后。吴年看到有将近百人朝着自己而来。当先一人跨坐骏马,身披盔甲,威风凛凛。 有两辆大车,车上装载着两个木头箱子,估计是那两千两银子。看書喇 还有十几个人,手上绑着绳子,连成一串。 这些人太熟了,不是他的家兵,就是他的家奴。 至于那跨坐骏马的男人,吴年猜测对方便是张宁定了,这件事情本就是这个人负责的。 张宁定等人,当然也看到了扶刀而立的吴年。 张宁定不认得吴年,只以为对方只是引导。 李盛等人看到吴年之后,既激动又惭愧。 说起来都是他们无能,才把事情弄成这样的。买马,特码的都能人财两空。 众人被关在县衙的牢房里,早已经绝望了。 对方可是半边张啊,虽然不至于杀他们,但是把他们流放三千里,简直是轻而易举。 想不到。 他们完全想不到。吴年为了救他们,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李盛不由想起了那天在山上,自己得知了。吴年是攀爬悬崖上来之后的心情。wΑp.kanshu伍.net 那时候他觉得吴年是个神人,胆魄过人,勇猛刚烈。 现在他又觉得吴年充满了人情味。像极了那走江湖的豪杰,讲的是义字,义气为先。 “小旗大人。”有人心中感动,情不自禁的大叫了一声。 张宁定面色一变,惊疑不定的看着吴年。这个人就是吴年?他竟然站在这里? 张宁定没有多想,便是一个恶向胆边生。他转头对身旁一名兵丁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刻率人包围了上去。 “小旗大人。快走。不要管我们。”李盛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吴年左右看了看,却是无动于衷。 身在包围之中,却宛如闲庭散步。他昂起头来,看向了骑在马上的张宁定,说道:“某便是北山堡的小旗吴年。你是半边张的张宁定?” 张宁定眸光一凝,这小子被包围了,却还是如此镇定? 不过他也不是胆怯之人,抱拳说道:“没错。我便是张宁定。”随即,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人质、银两,说道:“吴小旗。我按照约定,带来了你的人,还有银子。琼山他人呢?” 吴年笑着说道:“我吴年别的不说,自认为是一条汉子。而张壮士威名,也是远近闻名。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交换的事情,等一会再说。我请你喝一杯。” 说罢了。吴年伸出双手,从铁牛的怀中取过了两个酒碗。铁牛拍开了酒坛子的封泥,倒出了如同琥珀一样的美酒。 “张壮士请。”吴年双手平稳的举着酒杯,目中尽是豪爽之色,邀请道。 第九十七章 胆如碗大 吴年听说张宁定是个汉子,就算是敌人,喝杯酒又怎么了? 但是张宁定,却疑心吴年在酒中下毒。他心中狐疑,面上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多谢吴小旗的好意,只是我有任务在身,不方便喝酒。” 吴年目视张宁定片刻,然后笑着摇头道:“我高看你了,你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说完之后,吴年把右手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把左手的酒碗递给了铁牛。 铁牛一把接过酒碗,咕噜咕噜的干完了。 “好兄弟。”吴年大笑了一声,然后昂起头来看向了张宁定。 张宁定的脸上露出了不自然之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吴小旗。交换可以了吧?”张宁定翻身下了马,左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声音平缓道。 吴年、铁牛四周的兵丁,全部都是虎目圆瞪,或刀出鞘少许,或是把手中的长矛,对准了二人。 吴年于众目睽睽之下,气定神闲。笑着摇头说道:“让张壮士失望了,交换人质的事,今天就免了。” 张宁定的脸色骤然大变,一双虎目怒视吴年,喝声说道:“吴年,你耍我们?” 按照计划。 他先用手中的人质、白银,交换回来张琼山。然后出动四方的伏兵,把吴年一伙人给斩尽杀绝。kΑnshu伍.ξa 他带着吴年的人头回去见张有为。 但如果不交换人质,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难道我暴露了? 张宁定心中暗道。随即他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这个判断。 他又不是明目张胆的召集八百家兵,而是乔装打扮,分散出城。行动相对隐秘。 吴年应该不会察觉才是。 “什么耍你们。是你们耍我才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这夜孤山的四周,都是你半边张的伏兵。我怎么可能会把张琼山交给你?” 说到这里,吴年对张宁定轻蔑一笑,才又说道:“张宁定。你不要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忘记我吴年是谁了吗?行军作战,派遣探子探听动静,是我的看家本事。” “我人手也足,盯着四方山道,又有什么困难的?” 张宁定听了之后,眉头紧蹙,深深的看着吴年。但紧接着,他就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我承认,我是小看你了。武官嘛。关于打仗的事情,你的鼻子比狗还灵敏。但是你太蠢了。”kanδんu5.net “你明知道我把你围起来了,却还站在这里。我只要把你抓住了,还怕换不回来张琼山吗?” “动手。” 说到这里,张宁定右手抬起,厉声大喝道。 四周虎视眈眈,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兵丁们,顿时齐齐大喝了一声,扑向了吴年、铁牛二人。 吴年脸色不变,从容的伸出手来放在腰间,解下了小黑袋子,从中倒出了一只带血的耳朵,然后抬头轻蔑道:“你以为这只耳朵是谁的?” 说到这里,吴年笑道:“至少不是我的,也不是我旁边这位兄弟的。” 绝杀!!!! 包括张宁定在内,所有的兵丁都仿佛是被妖术给定住了一样,整个人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之后,他们的眼睛睁开到最大,瞳孔却收缩到了最小,肺部随之而动,倒吸了一口味道绝妙的凉气。 一个念头,从他们的心中浮现,让他们汗毛倒竖。 莫非这是张琼山的耳朵? 想到这里,他们的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半边张势力如日中天,仿佛是土皇帝。张有为是半边张的族长,是绝对的核心。他钟爱的三儿子,如果被切下了一只耳朵。 那张有为该是怎么样的雷霆震怒?看書喇 而且。眼前这个看起来一脸笑容,实际上却凶悍残忍的家伙,会不会杀了张琼山? 如果张琼山死了,那又会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这个人真的疯了。 他竟然敢做下这种事情,而且还敢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不怕我们把他撕成碎片吗? 便是张宁定一时间也是心神大乱,这一招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完全没想到,吴年胆大包天,敢下这样的毒手。 但他到底不是等闲之辈。过了片刻后,他平静了下来,忌惮的看着吴年。 想了一下后,张宁定哈哈一笑,不屑一顾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一个北山堡的小旗,绑架张琼山,就已经是胆大妄为了。” “你怎么敢切下张琼山的耳朵?你不怕就算是换回了人质,也会受到半边张的报复,而死无葬身之地吗?” “死无葬身之地?”吴年仿佛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抬头发出了一连串大笑声。 笑声在最豪放的时候,却戛然而止。吴年目视张宁定,眸中寒芒仿佛十月凛冬一般冷厉。 “你都派遣了人埋伏起来,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了。我怎么就不敢杀了张琼山?” “我吴年贱命一条,官不过是个小旗,吃的饭不过是家常便饭。睡两个女人,住着三进的宅子。张琼山,半边张。多霸气,多么权势赫赫?” “杀了张琼山,哪怕是我死了,我也赚了。” “不怕告诉你。我今天站在这里,只是通知你的。明天中午,苦竹山上,我们再进行交换。如果到时候你们再敢耍花样,我就宰了张琼山。” “你也别想抓住我交换张琼山。我已经告诉我兄弟,如果我半个时辰不与他碰面,他便宰了张琼山。对了,顺便告诉你,我兄弟就是凤凰山的章进,你肯定也听说过他。杀人亡命的亡命之徒。” 吴年一口气说了这么些个话,绕是他身强力壮,肺力充足,也是喘息了一声。等抬起头后,他虎目之中寒光闪闪,视四周的兵丁,以及张宁定如无物,气压全场。 什么是单刀赴会? 就是我想来就来,我想走就走,视五百刀斧手如无物。 光脚不怕穿鞋的。 老子我烂命一条,敢赌。 你特码敢吗? 张宁定的脸色一片铁青,四周的兵丁也是咕噜一声,吞下了一口唾沫,惊恐的看着吴年。 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洪荒猛兽。 第九十八章 牵着鼻子走 张宁定的手足冰凉,脸色铁青的看着吴年,眸光带着凶恶,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么此刻吴年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他早年行走江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但是他走南闯北,却从没有见到过吴年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区区一个小旗,竟然太岁头上动土。 张宁定很想杀了吴年,但是他不敢,真的不敢。瞧这眼神,瞧这满不在乎的态度。 这就是一块滚刀肉,切不动,煮不熟,嚼不烂。寻常的手段,拿吴年没有任何办法。 就像吴年自己说的一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一次,他兴师动众,本以为只需要旌旗一指,就可以旗开得胜,想不到局势的发展,与他想的完全不同。 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从吴年手中坑的钱,才几个钱?能比得上张琼山一只耳朵吗?这笔买卖亏大了。 他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妈的。 等一等,等一等。冷静下来,先冷静下来。张宁定连连深呼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今天的事情完了。 代价是张琼山的一只耳朵。 但是明天苦竹山呢? 看着吴年这凶恶光棍的样子,张宁定很为张琼山的命担心。这滚刀肉,绝对有可能杀了张琼山。 既得到了他的人,银两,还有可能撕票。 “好。今天是我错了。张琼山落得这样的下场,我难辞其咎。但是我有一个疑问。请吴小旗为我解答。” 张宁定嘴巴发苦,心中恨不得杀了吴年,但面上却不得不做出谦卑的姿态,朝着吴年抱拳一礼。 “哈哈。这才像个样子。”铁牛嗤声一笑,大声嘲讽道。 半边张?狗屁。 只要拿捏了命门,一样也是孬种。瞧这家伙之前多傲气,现在多低声下气。kΑnshu伍.ξa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张宁定听了铁牛的话之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却憋住心中的火,不敢发作,只是目视吴年,等待回答。 吴年心情也是大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惹谁不好,惹我吴年? 他满是笑意的看着张宁定,抬头说道:“说。” “明天苦竹山,我能带多少人?”张宁定深呼吸了一口气,面沉似水道。 “不要超过一百个人。我会派遣探子在四周盯着,你要是人数太离谱,我就杀了张琼山。” 吴年桀骜不驯的看着张宁定,“我想我不需要再证明,我会不会撕票吧?” 张宁定深深看了一眼吴年,他相信的很,该死的贼寇。 这样的家伙,竟然是百户所的小旗,是个武官,开什么玩笑。 “好。”他点头说道。 “呵呵。”吴年呵呵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转过身去,目视着周围的兵丁,说道:“怎么,还想拦我不成?” 兵丁们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了张宁定。张宁定屈辱的抬起手来。兵丁们只得面红耳赤,仿佛是火烧一样,脸上火辣辣的让开了道路。 吴年在前,铁牛在后,二人顶着大太阳,大踏步的走,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山道尽头。 “张爷。我们回去后该怎么交代?”一名有些身份地位的兵丁走上前来,脸色难看的询问张宁定道。 “我也不知道。”张宁定苦笑了一声,弯下腰来捡起了地上张琼山的耳朵。这白天还好端端的儿子,现在没了一只耳朵。 张有为恐怕是要气疯了。 张宁定摇了摇头,双手放在马鞍上,脚掌放入了烂银打造的马镫内,矫健的翻身上马。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张宁定拉了拉马缰,调转马头,叹气道:“走吧。” 兵丁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仿佛是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的跟上了张宁定,一行人返回江县而去。 等张宁定回到江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城门也早就关闭了,但是以半边张的威名,打开城门也是轻而易举。 进入城中之后,张宁定骑着马直奔张府而去。 张府内。 到处都点着灯,使得整座府邸宛如白昼。许多的家奴、女婢伺候着,他们来去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安之色。 半边张如日中天,这都多少年了。 别说是这样的事情了,就算是与别的势力小摩擦也是极少。 这件事情无异于雷霆震动一样,惊醒了所有的梦中人。原来半边张的老虎屁股,也不是摸不得的。 只要有胆量就行了。 张宁定策马来到了府门前,翻身下马之后,自有一位张家家奴提着灯笼,引张宁定直奔堂屋而去。 堂屋内。张有为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听见动静之后,他连忙抬头看向门口,但他却没有发现张琼山的身影,不由的心中一沉,大感不妙。看書溂 “我儿呢?”张有为豁然站起,怒视张宁定道。 张宁定深呼吸了一口气,来到了张有为的面前单膝跪下,请罪道:“族长。我无能。没能把琼山带回来,而且......” 叹了一口气,张宁定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有为。 张有为听了他的话之后,宛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当场,一旁的家奴也是骇得面无人色。 三少爷他,竟然被切掉了一只耳朵? “呼呼呼呼。”过了许久之后,张有为才有了反应。他的一双眼睛宛如得了红眼病一样,绽放着红光,喘息声如老牛,上气不接下气。他怒视着张宁定,说道:“要不是我与你是同族,我早就宰了你喂狗了。” 张宁定一句话也不敢说,深深低着头。 “现在该怎么办?我怎么才能把我儿子给弄回来?”张有为转身来到了太师椅前,一屁股坐下,问张宁定道。 他侧过身体,拿起了茶几上的茶盏,却发现茶已经没了。他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叫道:“端茶的女婢呢?死哪里去了。立刻打十棍,逐出府去。” 喘息了一声之后,张有为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宁定。 回来的路上,张宁定确实是有了一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他犹豫了一下后,才抬起头来对张有为说道:“族长。那吴年真是个凶悍匪类,是虎,是豺狼,是猛兽,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恐怕琼山他回不来了。” “你说什么?”张有为目瞪口呆。 第九十九章 斗智斗勇 张有为心神大乱。 哪怕是张琼山被切掉了一只耳朵,那也是他的儿子。他从来没有想过,儿子连命也丢了。 过了片刻后,张有为深呼吸了一口气,目视张宁定,声音十分沙哑。 “他真的敢杀了琼山?” “我看他真的敢。”张宁定回想起与吴年的接触过程,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那你要怎么办?”张有为沉默了许久后,再一次问道。 “可以双管齐下。” “吴年他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而是北山堡百户所的小旗。他一个人胆大包天,难道北山堡的人都是胆大包天吗?他们就不怕半边张吗?我们找他的上司,百户、总旗。从官面上,断了他的根基。” “这是一条路。” “临别之前,我问过吴年。我可以带多少人。吴年回答是不要超过一百个人。我基于这个判断,吴年的属下,也不会超过一百个人。我们精选强壮的人,明面上穿五副盔甲。暗地里,让二十个人穿着轻甲,外罩厚衣服,遮蔽起来。” “只等我们交换到少爷,我们一百号人,就可以把吴年他们当场格杀。” 张宁定的语气极为冷静,眸光泛起冷色。 虽说是双管齐下,但其实这两件事情是一件件办的。 主要是江县距离北山堡很远,就算现在派遣出快马,也不可能明天中午前到达北山堡。 更不可能让北山堡百户所内的百户、总旗出面,钳制吴年。 他是打算,明天先与吴年接触,不管能不能把张琼山平安带回来,都要与吴年恶战一场。 如果能把吴年杀了,那就最好。如果杀不了,那就派人去北山堡,断了吴年的根基。 不管怎么样。半边张都不可能让吴年活下去。 这个人必死无疑。 尽管白天。张宁定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失败了。但是他仍然信心十足。 小小的小旗,尽管赢了一次,却不可能一直赢下去。而半边张虽然输了一次,但不可能永远输下去。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张有为听了张宁定的办法之后,思考了一下后。才对张宁定点头道:“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办。尽量把琼山给带回来。如果实在带不回来,那就把吴年切成肉酱,给我带回来。” 说到最后,张有为的额头上青筋暴起,面红耳赤,狰狞恐怖,宛如厉鬼。 “是。”张宁定重重点了点头。而后他告别了张有为,下去布置了。 为了能万无一失,他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 吴年、铁牛二人一边大踏步向前,一边竖起耳朵倾听四周的动静,眸中尽是警惕之色。 张宁定虽然没有胆子留下他们,但有可能尾随他们。 小心驶得万年船。 走了一段路之后,二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大踏步的往目的地而去。 二人都是山民出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在入夜后不久,二人来到了一座山的半山腰上。 一座营地拔地而起,有警戒人员,在营地的四周守卫。 “咕噜。咕噜。”铁牛张开嘴巴,咕噜咕噜的叫着。营地内,人们顿时知道是吴年回来了,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 “小旗大人回来了。” 等吴年与铁牛进入营地之后,大部分人都围拢了上来。人们都用尊敬、崇拜的眼神看向吴年。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 这单刀赴会,没有个结果。他们的一颗心,就是悬着的。现在吴年回来了,而且毫发无损。 在他们的眼中,简直是神人一样的存在。 别说小兵们了。就算是对吴年很有信心的龙且、章进也是如此。他们看到吴年平安回来,心中着实是呼出了一口气,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兄弟。酒菜已经准备好了,为了你这单刀赴会,我们吃喝个痛快。”龙且笑着对吴年说道。 “好。” 吴年笑的十分豪爽。随即,他与铁牛、章进、龙且等人一起进入了帐篷。看書喇 现在天气转暖,但还是有些凉。 帐篷内。 燃烧着一堆篝火,带来了温暖。篝火的上头,架着一口铁锅,烧煮着香喷喷的羊肉羹。 章进拿起了勺子,勺了一碗羊肉,递给了吴年。随即是铁牛、龙且,以及他自己。 四个人围坐在篝火的四周,吃着羊肉羹,大口喝酒。 吴年也是饿了,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碗羊肉羹,两大碗酒之后,才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三人,说道:“张宁定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今天他吃了亏,明天我们得警觉一些。” “小旗大人放心,我们都布置妥当了。等明天杀他个人仰马翻。”章进冷笑了一声,右手手掌化刀,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杀气冲天。 “没错。杀他个人仰马翻。”龙且放下了手中的酒碗,吐着酒气,也是豪气干云。 “呵呵。”吴年呵呵一笑,放下心来。 虎有伤人之心,人有猎虎之意。 这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关系,可并非恒定的。 这一次张宁定回去之后,肯定重整旗鼓。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计划。 吴年要闹个天翻地覆。kΑnshu伍.ξa 营地内有几十号的人手,帐篷却不多。吴年、章进、龙且三个首脑,就住在这顶帐篷内。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铁牛便起身走了。 吴年他们三个大男人,也没那么讲究的地方。肩并肩,头碰头,便打算睡觉了。 就在这时,李勇从外走了进来,弯下腰,一脸古怪的禀报道:“小旗大人。王小姐找你。” 章进、龙且二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了奇异的笑容。 “真是美人难过英雄关啊。兄弟。这辽东第一清倌人,看来是看中你了。快去吧。”章进伸出手来,拍了拍吴年的肩膀,调侃道。 “那也很正常不是吗?我们这兄弟,那是响当当的豪杰啊。谁人不喜欢?”龙且坐在床上,笑着说道。 吴年白了这两货一眼,然后他让李勇先出去。站定想了一下后,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收拾了一下自己,才大踏步的走出了帐篷。 “哈哈哈。” 章进、龙且二人看到这一幕,发出了放肆的笑声。 第一百章 美人的难言之隐 被章进、龙且这么一说,吴年的心中,其实也是有点飘飘然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嘛。 在纳陈氏做小妾的时候,吴年觉得对不起柳香,还老老实实的回去征求柳香的意见。 结果柳香竟然爽快同意了,还挺开心的样子。 这是古代社会啊。 有能力,为什么不多讨几个老婆? 再说王如烟。 这个美人烈性,义气。 他帮她报了父仇,对她有恩,这芳心暗许,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吴年想到这里,赶紧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掐灭了。都是自个儿幻想,这俗话说得好。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王小姐的心中,是个什么想法,谁又猜得透呢? 吴年很快就见到了王如烟、小红主仆二人,他的脸色也很正经,没有露出心中一丁点的想法。 只是王如烟、小红的状态有点奇怪。 “王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这么红?”吴年很奇怪的问道。 他看了看四周,不管是他的家兵,还是龙且的人都直勾勾的看着王如烟。 男人嘛。 没有一个是不好色的。王如烟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着实是吸引众人的目光。 “该戒备的去戒备,该睡觉的去睡觉。不要呆在这里。”吴年摆了摆脸色,呵斥众人道。 吴年的威望不必多说了,众人立刻打了一个激灵,一个个跟兔子似的,很快一哄而散了。 王如烟、小红顿时松了一口气。 王如烟抬头看着吴年,脸色红的就像是醉酒了一样,双眸还有些迷离。她欲言又止。 小红没有王如烟的顾忌,连忙上前对吴年说道:“吴爷。我和小姐内急,都憋了很久很久了。但又不敢去。你属下的人都是凶神恶煞的。你带我们去好吗?” 吴年看着王如烟的神态举止,有些飘飘然起来。听了小红的话之后,宛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顿时透心凉。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她这样子,是对我有意思呢。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一点也没有把内心的想法显露出来。很是歉意的对王如烟弯了弯腰说道:“是我疏忽了。请小姐跟我来。” 说着,吴年先看了看四周的地形,虽然天黑了,但是今天的月亮很亮。看了一下后,吴年便朝着东方而去。 王如烟、小红主仆二人憋的很久了,快憋不住了。闻言连忙点头如捣蒜,迈着小碎步跟上了吴年。 来到了一处僻静地方之后,吴年主动背过身去。 王如烟看了看这恩公,当然也是相信他的。没有多说,便与小红一起来到了两株大树后边,解了衣裙,小解了起来。 吴年是个汉子,信守承诺,一口唾沫,一根钉。 说不偷看,就不偷看。 但现在怎么这么安静呢。 吴年心中暗骂了一声,要说这春天也到了。那些个飞鸟走兽走动的声音呢?虫鸣呢?连风吹树枝的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可怕。 在这样的情况下,美人小解的声音,便格外清晰了起来。 吴年不是变态,但是听着这声音,却还是难免想入非非了起来。 “不行。我不能转过身去,否则我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吴年牙关紧咬,犹如一根标枪,插着不动就不动。kanδんu5.net 他一边咬紧牙关,一边复习接下来的行动方案,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保住自己的一世英名。 “啊呀!!!” 就在这时,吴年听到了一声惨叫。吴年犹豫了0.1秒钟的时间,一个转身,便冲向了两株大树的后头。 他敢对天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瞥了一眼。 只看到了一点肉色。 吴年也没有发呆,一双眸子犹如鹰目,迅速的在附近搜索了起来。一眼看到了一条攀在树上,正昂首吐舌的花斑毒蛇。 吴年也不认得这是什么蛇,但多半有毒。他抽出了腰间的钢刀,疾步上前,剁掉了蛇头,顺便一脚下去,踩烂了蛇头,免得它死而不僵,弹起来咬人。 “小姐放心。蛇已经被我杀了。”吴年没有去看正慌忙提着衣裙遮掩的主仆二人,转身就走。 王如烟的脸蛋红的就像是红苹果似的,不。比那个更红,甚至于这红霞向下弥漫,迅速的蔓延到了她的颈部,身体上。 她知道自己整个身子的肌肤,都红了。 她的手掌覆盖自己的左胸,发觉自己的心跳跳的好厉害,就像要跳出胸膛似的。 虽然千钧一发,但是她敢保证,吴年看见了。 她虽然流落风尘,也知道男女之事。但却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自己的身子从来没有给男人看过。 虽然,虽然。她并不讨厌吴年就是了。 这是她的恩公啊。 但是。 但是。 她也不能责怪恩公,要怪都要怪这条蛇啊。 王如烟一双妙目恶狠狠的盯着落在地上,还在扭动身体的花斑毒蛇的尸体,恶向胆边生,抄起了地上一根木棍,狠狠的去打蛇。 都怪你,都怪你。 等出了一口恶气之后,王如烟才想起来,这是一条恶心的蛇。连忙松手把木棍丢了,避开了一段距离。 她刚尿了一半,喘息了几声之后,尿意上涌。但是这一刻却格外难为情,她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们一动不动的吴年,一咬两排雪白的小白牙,又一次解开衣裙蹲下小解。 等舒畅了之后,王如烟才与小红一起,走向了吴年。 她的一张嫩脸还是很红,却强装镇定。 “多谢恩公解围。”她一双嫩白的小手放在小腹处,对吴年福了福。小红是个跟屁虫,也跟着福了福。 刚才的一幕,有点刺激。 吴年脑中的雪白,挥之不去。他镇定了一下,摇了摇头对王如烟说道:“小姐言重了。” 顿了顿,吴年又认真说道:“我带小姐回去军营吧。我介绍李勇给你,就是刚才你叫他来通知我的。我叫他老李,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以后如果遇到这种事情,你就叫他。” 吴年对于正经八百的百户所兵丁还是有信心的,但是对于那些山贼出身的家兵,却是没信心。 对于龙且手下的人,他也不好说。 为了王如烟的安全,类似的事情,还是让老李保护王如烟吧。 “多谢恩公。”王如烟一脸感激道。 吴年点了点头,带着主仆二人回去了营地。然后叫起了刚睡下的李勇,交代了他一番。 李勇惊讶的看了一眼王如烟,然后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一章 激突 吴年很关照王如烟,特地给主仆二人腾出了一顶帐篷,睡在他的旁边,就近关照。 王如烟很感激他。 当天夜里,再也没有波澜。吴年想着王如烟香滑的身子,却不得不与章进、龙且两个臭男人并排睡。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 山上弥漫起了浓浓的水雾,远处山头传来了一声声凄厉的狼嚎。兵丁们起了个大早,架起铁锅,埋锅造饭。 吴年早就醒了,先用凉水漱口、洗脸,趁着早饭还有一段时间,便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打拳。 这是一套吴年前世学得拳法,名叫玄武拳,是内家拳的一种。 吴年站在枯枝败叶之间,吐气如雷,慢慢展开拳法,动如猛虎,静如处子,动静之间,招式连绵不绝。 一套玄武拳打完,吴年收功而立,缓缓的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面庞微微红润,两眼有神,精神奕奕。 “恩公。你这套拳法有点特殊。” 吴年耳朵一动,听见了王如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头看去,不由的微微一笑。 山上的日子苦,最可怕的是蚊虫多,他们又没有保护措施。 王如烟这娇滴滴的美人,嫩脸上多了几个大包,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但却也使得她真实起来。 之前的她,美如天上的仙子。 “小姐也懂得拳法?”吴年没有多看,那样显得失礼,笑着问道。 “略知一二。”王如烟轻轻颔首。她的家族都是学医的,她的医术比父亲高不知道多少倍。 拳法这种东西能强身健体,她不会练,但是知道一些。 她本能觉得吴年这套拳法有点特殊。 吴年没有与王如烟深入讨论拳法。他抬起头来,严肃对王如烟说道:“王小姐。今天是交换人质的日子。我不可能留下人手保护你。所以你得跟我们在一起,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王如烟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一脸决绝道:“恩公放心,生死有命。路是我选的,死了我也不后悔。” “好。”吴年笑着点了点头。他就是欣赏王如烟这一点,视死如归,刚烈义气。 虽然她是个美人,但是个很有个性的美人。 吴年又与她闲谈了一会儿,直到铁牛找了过来。二人才一起返回营地。吴年与兵丁们一起吃着“大锅饭”。等吃饱喝足之后,他便开始调兵遣将。 最重要的还是探子。 虽然吴年料定了张宁定,不敢再耍花招。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只有把探子散出去,充当耳目,才不至于中了埋伏。 等安排妥当之后,吴年便与王如烟分开。他只带着铁牛、章进等三十余人,前往苦竹山。 苦竹山也是一座矮山,附近的道路四通八达。不过吴年没有把交换人质的地点,选在山头,而是选在了两山之间的山道上。 当做好准备的时候,太阳已经爬的老高。吴年的身边,也只剩下了铁牛、章进等十余人,当然也少不了少了一只耳朵的张琼山,张少爷。kΑnshu伍.ξa 今天的太阳很毒辣,晒得慌。吴年自己无所谓,顶得住。但他却怕张琼山这个家伙顶不住。 自从被切掉一只耳朵之后,张琼山始终低着头,仿佛是一只鸵鸟,认命了。只是他偶尔抬起头来看向吴年,眸光中充满了恶毒。 吴年感觉到了,但却也不管他。 慢慢的太阳已经爬到了正中位置。 吴年从铁牛的手中接过了羊皮水袋,拔出了塞子后,喝了一大口水,又往手中倒了一点,搓了搓脸颊,清凉了一下。 “都打起精神来。”吴年说道。 “是。”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大声应是。 过了不久,前方传来了车轱辘声、马蹄声、脚步声,渐渐由远而近。最终一支约莫一百人左右的队伍,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吴年不动声色的观望了一下,其中五个人穿着盔甲,骑着高头大马,其余人都是很强壮,气息精干。 “都是精兵。”吴年心中暗道。但是他没有任何畏惧,反而充满了兴奋。 今天怎么可能只是交换?他要让半边张,崩一颗牙。 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张宁定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也远远看到了吴年,待到达了一个合适的距离之后,他一挥手,让人马停下。 他先看了看吴年,不由的皱起眉头。对方才十余人,这不合常理。 “这附近肯定有弓箭手埋伏。把盾牌竖起来。”张宁定伸手招来了一名属下,吩咐道。 “是。”这名属下应了一声,下去传令。不久后,队伍的外围立起了盾牌,以防不测。 “吴小旗。我们怎么交换人质?”张宁定做好准备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声对吴年说道。 “在交换人质之前,我得先验一下银子。”吴年却不好糊弄,精明着呢,大叫着回答道。 对于张宁定竖起盾牌的举动,他只是笑了笑。 “好。请吴小旗你派人来验一下。放心。我们琼山的命金贵着呢,区区二千两银子,我们不会作假。” 张宁定手拉着马缰,高声说道。 这一次他要把吴年杀了。 银子什么的,等一下还不是他们自己的。 没必要作假。看書喇 “刘生、王金。你们去验证。记得仔细一些,不要马虎。”吴年点了点头,转头对自己身边两名山贼出身的家兵说道。 “是。” 二人也颇有胆色,大声应了后,便一起往张宁定走去。获得张宁定首肯之后,二人打开了装在两辆平板马车上的大木头箱子,露出了放置的整整齐齐的大银锭。 饶是二人是山贼出身,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财富的味道啊。小旗大人这一次发财了。 他们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之后,开始仔细的检查起了银锭,一排排一层层看去,没有半分不耐烦。 等检查完毕之后,二人快步回到了吴年的身边。弯腰行礼道:“大人,银锭没有问题。” “好。” 吴年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对张宁定说道:“很简单。你解开我属下的绳子。让他们驾驭马车。然后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放人。” 张宁定眸中精芒一闪而逝,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里山道狭隘,要是途中他们放出去的十几个人质,又把张琼山抓起来了该怎么办? 想了一下之后,张宁定大方说道:“吴小旗。我对于你的方案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我大方一点。先放了你的属下,只留下两个人驾驭马车,你看怎么样?” 吴年一下子就猜出了张宁定的心思,笑着说道:“不愧是张宁定,心思果然缜密。好。” “放开他们。”张宁定见吴年答应,便转头对一名属下说道。这名属下立刻下去用刀切开了绑在李盛等人身上的绳子,只留下了两个人。 李盛等人获释之后,顿时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迅速的朝着吴年奔跑了过去。 “大人。我们无能。”李盛来到了吴年面前之后,羞愧的弯腰行礼道。 “不。这不关你的事。只是祸从天降而已。”吴年摇了摇头,然后对着王贵说道:“王贵。你带着他们先走。” “是。”王贵应了一声,立刻带着李盛等人离开了这里。 “张宁定。我开始数数了。”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眼神示意章进。 意思很明确。 射杀张琼山。 放人? 怎么可能放人? 我要半边张全家死光。 第一百零二章 后手 章进点了点头,眸中精芒闪烁,粗糙宽阔的手掌握紧了黑色的大弓。 当日在凤凰山上,他与吴年一起射野猪。 都想射眼珠子。 结果吴年射中了野猪眼珠,他只射中了野猪的额头。 虽说他的箭术比吴年差了一点点,但是从背后射杀张琼山,还是轻而易举的。 张琼山呼出了一口气,迅速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吴年,然后又低了下去。 他的心中有一团火。 这一股火伴随着耳朵处的疼痛,化作了恶毒的诅咒。 我成了残缺的人了。 我堂堂半边张的三少爷,竟然落得这个下场。等我回去之后,一定要让这个叫吴年的生不如死。 “一、二、三。”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喝道。 “哒哒哒。”早就蓄力待发的张琼山,顿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着前方发足狂奔了起来。 与此同时。 吴年剩下的两名属下,也已经坐在了拉银子的平板马车的车头,挥舞起了马鞭,驾驭着马车,朝着吴年狂奔而来。 很快,他们与张琼山交错而过,双方相安无事。 张宁定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他完全不敢。他紧张的看着眼前发足狂奔的张琼山。 心中不断给张琼山打气。 “快点琼山,快点。” 虽然他已经给张有为说明了,张琼山肯定会死的事情。但如果能平安把张琼山带回去,张有为肯定高兴。 “到了,就快到了。”张琼山望着近在咫尺的张宁定,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这一段俘虏的生涯,是他一生的噩梦,现在噩梦消散了。 便在张宁定、张琼山无比欢喜的时候。章进迅速的抽出了箭囊内的箭矢,弯弓搭箭,匆匆一瞄,便放开了手中的弓弦。 “咚”一声。漆黑的箭矢,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电光石火的射杀向了张琼山。尾部的羽毛微微颤动,发出了箭啸。 张宁定看到这一幕后,双眸欲裂,大吼道:“琼山,快躲开。” 他一双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捏住了手中的马缰,紧张到了极点。 “我们走。”吴年招呼了众人一声,便一起攀上了装着银子的平板马车,取出了弓箭,对张宁定等人虎视眈眈。 张琼山茫然的回过头去,章进的箭矢射中了他的背部,锋利的箭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从背后射入,从前胸透出。 张琼山张口呕出了一口鲜血,向前扑倒在了地上。 “我竟然死在了这里。我的小妾们,我的荣华富贵。”张琼山心怀不甘,但却无力阻止,很快他流出的鲜血,就染红了他身体四周的土壤,眼中的神采,也逐渐消散。 这个仗着半边张势力,不知道坏了多少个清白姑娘身子的纨绔子弟,死在了这里。 死在了吴年这个匹夫之手。 “琼山。”张宁定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大吼,策马飞奔上来,连忙翻身下马,查看张琼山的情况,却只看到了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吴年,你该死啊!!!!”张宁定抱着张琼山的尸体,双眸充血,仰天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回头目视后方的一百余兵丁,大叫道:“追上去,杀光他们,鸡犬不留。” “是。” 兵丁们看着已经死亡的张琼山,也是遍体生寒,这可是三少爷啊。他们想也没想,便应了一声,大踏步的追向了吴年等人。kΑnshu伍.ξa 盾牌被丢弃了,阵形也算乱了,嗷嗷叫的冲着。 这已经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吴年站在马车上,目视着张宁定的百余人,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抹冷笑。 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恨半边张,奋起反击。 他要杀了半边张全家。 但是他让章进动手,目的不仅仅是杀了张琼山,还有激怒张宁定。 半边张很牛逼,确实是很牛逼。 吴年看着前方骑着马的五个披盔甲的骑兵,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样精良的盔甲,他们百户所官面上,也就十三副而已。 百户、两总旗、十个小旗才有资格穿。 但是半边张轻而易举的就拿出了这样五副盔甲,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 根据窜天猴的回报,昨天半边张至少出动了六百人的兵力,在夜孤山四周埋伏。 仓促之间,半边张就能集结这么多的兵力。给半边张充足的时间,那聚集几千人似乎是轻而易举。 他麾下有三队兵丁,也就是三十三人。 加上他与章进,也就三十五人。 龙且麾下有大几十号人,双方加起来的兵力,恐怕也就是半边张一个零头。 打仗不能蛮干,要用脑子。 老祖宗的兵法就很好。 敌人很强就分散他们,一点点的吃掉。 今天砍半边张一百人,明天砍半边张八十人,砍着砍着,半边张就能灭掉。 吴年只带着十几个人在这苦竹山交换人质,大部队都在后头一处狭小的山道上埋伏着呢。 到时候石头、弓箭齐下,保证让张宁定马革裹尸。 双方一追一逃。 张宁定与其余四个身披盔甲、骑着马的骑兵,越众而出,人在马上,持弓准备射杀吴年等人。 这样的骑兵,在整个辽东,也是不多的。但他们却是半边张的私产。 “嗖嗖嗖!!!” 五名骑兵追了上来,朝着吴年等人弯弓射箭。五支箭矢尾部颤动,发出了箭啸,激射而来。 吴年、章进二人没有惧色。 “嗖!” 二人各自架起大弓,拉弓满圆,稍稍瞄准之后,也朝着五名骑兵射出了箭矢。 章进没有把握射杀一名披着几十斤重盔甲的骑兵,射他战马。一名追逐而来的骑兵,马失前蹄,栽倒在了地上。wΑp.kanshu伍.net 吴年瞄准了张宁定,但却被张宁定躲了过去。 他眸中精芒爆闪,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箭矢几乎是擦着张宁定的脖子,一晃而过。张宁定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控制了马速,与吴年等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穿着一身盔甲。这家伙竟然能瞄准我的脖子。如果我不是躲了一下,现在已经死了。” 张宁定目视吴年,瞳孔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走南闯北多年,真的是没见过吴年这样的人。 胆大包天,心狠手辣,武艺出众。 震惊眨眼间被愤怒取代了,张宁定指挥着剩下的骑兵,缓缓与吴年来开距离,与自己的步军汇合,但却紧追不舍。 “今天一定要杀了吴年!!!!” 他大叫着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悍战 张宁定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要是一般情况,他绝对不会失去理智。但是吴年这一招实在是太狠毒了。 张宁定是有心理准备的,恐怕张琼山得跪。 吴年却放了张琼山,真的摆出了交换人质的样子。张宁定心中大喜过望,认为事情有转机。kanδんu5.net 结果吴年却在眨眼间,把张琼山射杀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没有给张琼山留下半分生机。 这得而复失,让张宁定受不了。再加上,他判断吴年兵微将寡,而他自己兵强马壮。 既有五名身披盔甲的骑兵,又有二十个身穿轻甲的步军,总共精挑细选的一百人。 自身强壮、悲痛之下,张宁定这才失去了理智。 张宁定也确实是有追击的资本。刚才五名骑兵射出了箭矢,吴年一方,便有两人受伤,幸好没有被射中要害,但他们也是失去了战斗力。 而被章进射中战马的那名骑兵。这名骑兵真的很厉害,在马失前蹄,身上穿着几十斤重的盔甲的情况下,竟然一个驴打滚站起,张口吐出了满是灰尘的唾沫之后,一点事情都没有。 他与步军一起,朝着吴年等人奋起直追,跑的还贼快。 真的是强壮。 吴年逃,张宁定敢追,一行人便这么追逐出了很远的路,眼看着即将进入吴年设置的包围圈。 “咔嚓”一声。 载着吴年等人的两辆马车,竟然先后折断了车轴。吴年等人猝不及防,全部摔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你想不到吧。我没有在银子上作假,但是我却在车轴上做了手脚。吴年。吴小旗。我要亲手宰了你,祭奠琼山在天之灵。” 看到这一幕的张宁定,顿时发出了哈哈大笑声,十分爽快。 自从与吴年对阵之后,他一直吃瘪,一直忍着。这一手,他是棋高一着,出了恶气了。 “哈哈哈哈。” 他麾下的一百兵丁,也是发出了哈哈大笑声。脚步却不停,朝着吴年等人直扑而去。 吴年从地上爬起来,全身就像是散架了一样,浑身难受。张口吐出了一嘴的沙土,环视了一眼属下。 他们有十余人,两个人被箭矢所伤,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刚才马车散架,又有两人受伤。加上他与章进二人,竟然只剩下八人还能战斗。 真是绝境啊。 明明埋伏地就在前方不远处。 吴年笑了笑,脸上不仅没有畏惧之色,反而红光满面,精神奕奕。 “受伤的人先走。”吴年说道。 “是。”受伤的人感激的看着吴年,应了一声后,互相搀扶着抄小路走了。 张宁定的目标是吴年,是不会派兵去追击小喽啰的。 “怕吗?”吴年举起了手中的大弓,从箭囊之中抽出了一支箭矢,问铁牛等人说道。 “大人可不要瞧不起人。我铁牛当兵吃粮,难道还会怕死吗?头被砍了,不过是碗口大一个疤而已。”铁牛张口吐出了一口唾沫,豪气道。 其余人本有些怕,但听了铁牛的豪言,顿时也升起了许多勇气,大叫道:“不怕。” “射他们的弓箭手。”吴年点了点头,然后对章进说道。 “好。”章进也是面无惧色,点了点头。 众人只有八人,人少,又没有盔甲,便没有讲什么排场,当道与张宁定对阵,而是散开两旁,各自找了掩体。 吴年蹲在一块青色的大岩石后头,拉弓满圆,眸如鹰眼。这一次他没有仓促射箭,而是瞄准了射箭。 而且还要等待时机。等待这一百号人,来到他的射杀范围之内。 “咚!”一声。 弓弦震荡,如琴音一般美妙。箭尾颤抖,如厉鬼叫声一般凄厉。 “噗嗤”一声。 吴年这一箭没有失手,一箭便射中了对方一名弓箭手的脖子。这名长的很普通的弓箭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身子摇晃了一下之后,向前扑倒在了地上。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张宁定的队伍,没有人意识事情的严重性。死了一名弓箭手们,打仗死人很正常。他们继续嗷嗷叫的扑向了吴年等人。 现在局势明明白白的。 对方从马车上栽倒下来,就躲在前方石头后,大树后。只要冲上去,便能把对方砍成肉酱。 为张三少爷报仇。 八个人。只有吴年、章进是弓箭手,二人宛如机器一般。重复的从腰间的箭囊内,抽出一支支黑色的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之后,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嗖嗖嗖!!” 箭矢连着箭矢,呼啸之声不绝于耳。 很快,张宁定的队伍就发现了不对劲。他们队伍之中的弓箭手,接二连三的倒下了。 而且大部分都是被射中脖子,扑倒在地上。 这就很惊悚了。 就算是射靶子,也很少有人能够射的这么精准。更何况弓箭手们会行动,会躲避,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射中脖子,对方的弓箭手多厉害? 张宁定惊出了一身冷汗,想起了刚才差点被射中脖子的事情。 但不等张宁定反应,吴年、章进二人便停止了射箭,二人带来的箭矢已经射完了。 而对方的弓箭手,也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那五个身穿盔甲的战兵。 张宁定本想大呼一声,“快散开寻找掩体。”但见到这一幕之后,他立刻意识到了吴年的窘迫,大喜过望,振臂高呼道:“快冲上去。他们没有箭矢了。” 张宁定麾下的一百号人,还没展开白刃战,就已经损失了十几个人。正是憋屈的时候。 听了张宁定的话之后,他们在军官的组织下,嗷嗷叫的冲向了吴年等八人。 “呵呵。兄长啊。没想到吧?人算不如天算。我们打定主意埋伏,但局势竟然会变成这样。” 吴年转过头,对章进呵呵一笑道。 “是啊。人算不如天算。只能拼了。”章进点了点头,一双虎目之中暴射出了骇人的杀机。看書溂 八人对八十人,优势不在我。 但难道还要束手就擒不成? 杀!!!! 不过吴年、章进没有傻乎乎的站出来,与张宁定硬拼。只是冷静的看着一群人嗷嗷叫的冲上来。 宛如正在狩猎的猛虎,等待着出击的机会。 第一百零四章 共赴黄泉 太阳西斜,温度进一步上升。 吴年身上的毛孔分泌出了大量的汗水,打湿了衣衫。他趴在岩石后边,稍稍抬起头,一双眸子紧盯着前方,看着嗷嗷叫的冲来的张宁定等八十余人。 “上!” 吴年双足发力,陡然从岩石的右侧杀出,手中钢刀如白虹贯日,璀璨的刀光,华丽异常。 “噗嗤!”吴年一刀便将一名长矛兵的头颅砍落。那无头的尸体,没有立即倒下,从脖子处喷出了宛如喷泉一样的血水。 腥臭粘稠的血液,溅了吴年一身,还影响到了他左眼的视力。吴年没有眨眼睛,任由血水覆盖了左眼,也将这天地染成了红色。 八人对八十人,这是一场恶战。 如果不能取胜,那他吴年也就到此为止了。 身在逆境,弱者死亡。 强者凭借着手中的钢刀,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在这一刻,吴年仿佛是一台机器,一台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他的心跳跳的很快,为他的肌肉提供了大量的能量。 肾上腺素不断的分泌出来,让他的战争潜能,推向了极高的地步。 身体很亢奋,但是他的头脑却是异常的冷静。 吴年伸出了猩红的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的血液,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染红的牙齿。 雇佣兵吴年。 在这一刻他才是完整的。 手持一把枪,游走在死亡边缘,最终失去了生命的雇佣兵。 杀戮是他的本能,冷酷是他的本性。 战争是他的生活。 获胜是他的目的。 斩杀了一人之后,吴年手中的钢刀多出了一个缺口。这不是一把好刀,但是没有因此而断掉。 吴年脚下一动,一柄锋利的长矛,从他的左边肩膀划过。如果不是他闪了一下,这把长矛已经把他刺成对穿了。 吴年抬头看去,手持长矛的是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双眸之中闪烁着喜悦、惊愕之色。 他本以为自己刺中了,杀了吴年。 他本以为自己能获得这个战功,然后受到奖赏。 但迎接他的则是死亡。 吴年双手握住钢刀的刀柄,血水被刀柄上的布给吸走了,他握刀的手很稳。手腕一转,缺了一个缺口的刀锋,宛如情人的双手,温柔的抚过了长矛兵的脖子。 “噗嗤。” 鲜血呲了出来,年轻的长矛兵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力快速的流失,然后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吴年没有多看他一眼。若是此生注定走出一条白骨累累的道路,那么这名长矛兵,只是他脚下微不足道的一具尸骨而已。 连杀二人的吴年,内心没有任何波动。无悲无喜。专注,让他更加的强大。无情,让他充满了战争潜力。 在这个时候,他似乎有360度的视野。 不。是感觉。 风声,血腥味,吼杀声。 吴年目视前方,但是左耳却分明听到了一个杀戮的声音。他再一次脚下一动,然后以一个别扭而怪异的姿势,向右踢出了一脚。 吴年这一脚,踢中了一名身披盔甲的战兵的下体。 这名战兵身穿几乎全副武装的盔甲,能防止绝大多数的切刺伤害,但对于钝器的防御力,却是不足。 吴年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踢碎了他的两个蛋蛋。 “啊!!!!!”这名盔甲战兵双手一松,制作精良的钢刀,落在了地上。他本能的把嘴巴张开到最大,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吼声。 吴年的双眸亮如星辰,于千钧一发之际,扔掉了手中劣质的钢刀,伸手接过了对方制作精良的钢刀,刀尖儿一划。 锋利的刀尖儿,轻而易举的划开了对方的脖子。这名战兵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身子摇晃了一下之后,向前扑倒在了地上。 吴年膝盖一软,向前一倒,以一个姿势难看的驴打滚,闪过了一把从上刺下来的长矛。 “叮”一声,锋利的长矛钉在了地上。吴年在驴打滚的同时,手中的钢刀闪耀,切过了这名长矛兵的双腿。 “咔嚓”一声,巨大的力量,制作精良的钢刀,竟然直接切断了对方的大腿骨。 “啊。”这名长矛兵一声惨叫,左边小腿与身体分离,整个人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吴年站了起来,右腿抬起,然后重重的落下。踩在了这名长矛兵的后背,让这名长矛兵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眨眼之间的工夫,吴年已经连杀了四人。敌人的鲜血,将他整个人染成了血红色。 章进、铁牛等人也杀了十人。但是吴年的两名属下阵亡。一人被长矛刺破了肚子,然后被砍死。 一人直接被长矛刺死。 敌人还有七十余人,而吴年还有六人。 “脚步不要停。消耗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杀,唯有杀,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kΑnshu伍.ξa “让他们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一举击溃他们的心灵。” 吴年发出了一声低吼,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大踏步向前,以一人之力,冲向了七十人。 其中还有四名是身披盔甲的战兵骑兵,十余人是身披轻甲的精干士卒。 虽千万人,吾往矣。 所谓的战争,比拼的既是体能,战争能力,也是士气。 一支军队,伤亡三成,还能战斗,就已经不错了。 一支军队伤亡五成,还能战斗,就是精锐。 所以古代的军事家认为,敢死万人,就可以横行天下。 那么半边张这一支一百人的军队,它能承受多少伤亡呢? 吴年、章进、铁牛都是好手,但是他们没有穿盔甲,杀是杀不完的。唯有击溃他们,然后消灭他们。 视死如归,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便是勇者。 吴年一双被鲜血染红的眸子之中,倒映出了数十把明晃晃的长矛、钢刀,也看到了数十张惊愕的面孔。 心如猛虎,怒目金刚。 他虽只有一人,也不能杀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但却是一头恶鬼,可以成为这群士卒心中的梦魇。 “来吧。与我共赴黄泉吧。”吴年看出了他们的畏惧,咧嘴一笑,露出了一个狰狞恐怖的笑容。 此刻。 他就是杀神。 第一百零五章 勇者 心有猛虎,动如战神。 宛如恶鬼的吴年,让敌我双方的人都觉得惊悚。 “这个家伙。这一身杀气,这一身行动能力,这勇猛。竟然只是一个小旗?!!!!” 张宁定是走江湖,见多识广的人。他见到过许许多多的狠角色,也见过蒙元人。 但就算他见过的蒙元人之中,也没有人的杀气,是比得上吴年的。 这哪里是一个人,分明是一头恶虎。 在此之前,张宁定是看不起吴年的。一个小小的小旗,竟敢与半边张为敌?真是蚂蚁咬大象,笑死个人。 但当张宁定亲眼看见化作恶鬼的吴年,却觉得这样的人只是一个小旗,那是多么不可思议。 这辽东地界上,有几个人能像吴年这样的? 怕是那些强大的蒙元人大将,类似于吴年这样的人,也不多。 张宁定都这样了,更别说他麾下的小兵了。他们是精锐没错,甚至于战斗力比一般的百户兵,还要强悍。 但他们毕竟是民兵,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 死亡。 竟然如此迫在眉睫。 杀神。 竟就在我们的眼前。 恐惧填埋了他们的心灵。虽手握刀枪,与纸老虎有什么区别。 敌人看呆了。 自己人也不遑多让。 章进张大了嘴巴,看着吴年的行动,感觉到了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勇气、决绝、杀气。 他手下也有四条人命,杀的不比吴年少。 他也曾经看过吴年出手,觉得吴年不如自己。 但是当他看到现在的吴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错的离谱。战争不是比武,而是杀人取命。 心有猛虎,所向无敌。 他们两个真杀起来,恐怕他未必是吴年的对手。 章进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一声大笑。大踏步的跟了上去,“杀个痛快。” 章进都惊呆了,更别说铁牛他们了。 语言已经无法形容他们的心情了。在这一刻,他们愿意跪下来叩拜吴年。这简直就是战神啊。 我们的大将。 跟随这样的大将,哪怕是死在这里,那也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上啊!!!”铁牛发出了一声怒吼,须发皆张,挥舞着手中的钢刀,紧随其后,扑向了七十人。 其余三人也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这一刻。 才是真正的战争。 赢或输。 下一刻,将会揭晓。 张宁定到底不是酒囊饭袋,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如果顶不住。那他们就可能被击溃。 在此之前,张宁定从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 一百人对阵八个人,竟然会输? 开什么玩笑。只有蒙元人,才能做到吧。 但是吴年做到了。 张宁定的心情压抑到了极点,深切的感觉到了失败的可能性。 “拦住他们。他们只有六个人。三个人拼一个,我们也能赢。”张宁定挥舞起了手中的钢刀,大吼了起来。 但他没有扑上去。他没有信心一定能赢。如果他先死了,那么军队就会崩溃。 张宁定说的没错。 他们有七十个人,哪怕是三个人换一个人,那也能把吴年等人给消灭了。 但是。 活下来的人当然高高兴兴,那么死去的人呢? 谁愿意成为那十八个死人之一呢? 谁都不愿意。 当张宁定喊话完毕之后,他的瞳孔一缩。他没有看到兵丁们战意沸腾,嗷嗷叫的冲上去。 而是看到大部分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糟了!!!!”张宁定的一颗心,顿时下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吴年已经冲了过来。手中的钢刀染血,血光冲天。他的一双血眸,盯着前方的一片人,最后落在了一名三十岁左右,国字脸十分强悍的长矛兵身上。 其余人都是心中一松,下意识的让开了。 这名长矛兵恐惧到了极点,竟然忘记了行动。 “噗嗤。” 吴年手中的钢刀,刺穿了长矛兵的胸膛。白晃晃的刀尖儿,从后背刺出,迅速的染成了红色。 “借你的长矛一用。”吴年抬起头,冷酷的对还有一口气的长矛兵说了一声,然后一双手,便从长矛兵的手中借来了长矛。他头也没有转动,只是目视前方,看向骑着马的张宁定。 而双手已经随心而走,向左一刺。 一名刀兵想要躲开,却没能躲开,被刺中了右边的胳膊,发出了一声惨叫。 “杀!!!!”吴年收回了长矛,发出了一声怒吼,朝着张宁定杀了过去。 “帮助小旗大人。” 章进、铁牛等五人心知战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如果吴年能取敌酋首级,那么他们就赢了。 否则,他们就败了。 但是张宁定麾下的兵,也不全是酒囊饭袋。尤其是那三名盔甲骑兵。 “都是一群废物。”一名盔甲骑兵从一名长矛兵的手中,取过了长矛,双脚一夹马腹,黑色的战马吃痛,载着这名骑兵犹如箭矢一般的冲向了章进。 “唰!”锋利的长矛,借助人马合一的力量,声势惊人。 章进手持一把钢刀,步战,没有与对方硬拼。他一个闪身躲过了长矛,然后一个驴打滚,砍下了战马的左前腿。 战马张开嘴巴发出了一声充满了痛苦的嘶鸣,马上的骑兵却没有大碍,从马上落下,站稳之后舍弃了长矛,抽出了腰间的钢刀,砍向了章进。 其余两名盔甲骑兵,也冲杀向了铁牛三人。随着他们的行动,唤醒了兵丁们的战心,他们齐齐怒吼了一声,冲向了吴年等人。 但就在这个工夫,吴年与张宁定有了一个面对面的时间。 张宁定没有害怕。 既然不可避免,那就战吧。 他双脚夹紧了马腹,驾驭着枣红马冲向了吴年。上半身紧紧的趴在马背上,尽量不露出身体。 右手手持钢刀,对准了吴年。 这一刻。 吴年面对的并非等闲之辈。而是早年行走江湖,经历过许多风雨的半边张的武者。 他擅长骑术,能熟练的耍弄刀法。 当然,也是个勇者。 这也是将对将。看書喇 胜者全赢。 败者,全输。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肺部充满了氧气。眸光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举起了手中的长矛,然后张开嘴,吐气如雷,大喝道:“来吧。” 一声断喝,风云变色。 第一百零六章 人马俱摧杀 张宁定并非等闲之辈,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武艺精练,而骑术娴熟。在这江县城中,也是一位人物。 但他毕竟不是将门出身,没有传承长兵器的武艺。 人在马上,用钢刀砍步军,并不容易。 虽然他巧妙的趴在马背上,没有露出太多的破绽。 吴年就不一样了。 他从章进的身上,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哒哒哒!!!!!”张宁定身披盔甲,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趴在马背上,借助战马的力量,冲杀向了吴年。 马蹄声似战鼓,轰鸣作响。 人马合一,气势宛如排山倒海一般,扑向吴年。 等闲汉子,怕是早已经怕的脸色发白,身体战栗了。但是吴年的脸色宛如冰冷的岩石,千年也没有变化。 他的腰背挺直,宛如一根笔直向天的标枪,气势煊赫。 四周的张宁定麾下人马,试图靠近二人。而章进、铁牛等吴年的部下,则拼死抵抗,给吴年腾出一个对决的环境。 双方人马在厮杀的同时,都分出了一二分注意力,观察吴年、张宁定的胜负。 谁都知道。 这二人分出胜负,便也是这场战争分出了胜负。 吴年手持长矛,一动不动。直到他感觉到了战马喷薄而出的热气,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汗臭味。 “呀!!!!”吴年一声暴吼,肾上腺素在一刹那时间疯狂分泌出来。使得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的肌肉,充血似的膨胀了一圈,尤其是一双手肉眼可见的粗大了起来。 “嗖”一声,长矛破空,发出了凌厉的声音。 “噗嗤。”一声。锋利的矛尖,刺入了战马的脖子,入肉喷血的声音传出。 战马的身体,陡然僵硬了下来。但是惯性,还是让它驮着张宁定冲向了吴年。吴年身子不动,手中的长矛贯穿了马的脖子,刺中了张宁定的脖子。 “这不可能!!!!”张宁定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出。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脖子,才终于确信,自己的脖子竟然被刺穿了。 这不可能!!! 什么样的人,可以拥有这样的勇气、力量。一根长矛,人马全部毙命? 北山堡小旗吴年,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出身于半边张的骄傲,走南闯北练就的一身本事,在这一刻,全部轰然倒塌,化作了尘土。 张宁定手臂一晃,手中的钢刀落在了地上。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抬头看了一眼吴年,然后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张宁定死了,马死了。但惯性仍然带着人马的尸体,冲向了吴年。而此刻吴年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马扑面而来。 “碰”一声,吴年胸口受到了撞击,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落在地上之后,他呆呆的看着天空,整个人真的是散架了。 刚才从马车上摔下来,现在是被坦克击中了。 但是吴年只躺看约莫一秒钟的时间,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将喉咙内的一口鲜血吞了下去,弯腰捡起了另外一把长矛,横矛在胸,一双眸子宛如熊虎一样,充满了杀气。 “还有谁!!!!”吴年环顾四周,一声叱咤,宛如无敌一般的气势,席卷当场,震撼了所有人。 这个人是怪物吗? 一矛刺出,人马俱摧杀。 被撞翻之后,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站起,横矛在胸,气势纵横披靡,大叫一声。 “还有谁?” 他仿佛还能杀十个人,不,一百个人。 张宁定麾下的兵丁,畏惧了,恐惧了。负面情绪,催动着他们作出了最不理智的判断。 我们这几十号人,还不够他一个人杀的。看書溂 完全没有人看出吴年已经是外强中干,只要一刀,便可以杀了吴年。 没有人敢上去,砍出这一刀。 恐惧让他们屁滚尿流。 “跑啊!!!”不知道是谁先大叫了一声,扔掉了兵器,撒开脚丫子便转身跑了。 那剩下的三个盔甲骑兵,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也调转马头,迅速的脱离了战场。看書喇 溃败了。 当强者面对强敌的时候,只会越挫越勇。 当弱者面对强敌的时候,只会屁滚尿流。 显然。张宁定麾下的这批兵马,算不上是强者。 看着这群人狼狈逃窜的样子,吴年强忍住五脏六腑的疼痛,整个身子宛如标枪一样,气势冲天的摆着姿势。 现在的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很困难。 赢了。 吴年的心中,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八人对八十人,绝境之下,还是让他赢了。 他的心中也有遗憾。 他还是大意了,没想到张宁定会在车上做手脚。而包围圈就在不远处了,再过去一点点,便可以杀光这批人,重创半边张了。 但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跑了。 便在这时,吴年竖起了耳朵,眼睛大亮。 是龙且。 他带着埋伏的人马,姗姗来迟了。 “特码的,打完了?!!!!”龙且手持一把钢刀,一马当先的从小道上冲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之后,龙且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爆出了一句粗口。 计划好好的,他率人埋伏。 吴年、章进、铁牛等人诱敌深入。把张宁定一伙人,全部杀在狭隘的山道上。 用滚石,用弓箭,可以零伤亡获取大胜,重创半边张。 哪知道中途出了变故。龙且得知消息之后,立马放弃了埋伏,率兵来援救。当时他觉得,自己可能会给吴年、章进收尸。 八人对阵八十几个人。 而且对方有五个人是身穿盔甲的重装骑兵。这怎么看,都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没想到结局与他想的却是相反。 八人对八十几个人,优势在敌方,但吴年竟然赢了。 龙且匆匆看了一眼横矛在胸,怒目向前,散发着无敌气势的吴年。实在不敢相信,这小兄弟到底经历了什么。 然后他转头恶狠狠的瞪着逃跑的残兵,大吼道:“杀光他们。弓箭手,先射那些骑马的。” “连人带马射了。” “杀!!!”龙且麾下的人马,齐齐怒吼了一声。弓箭手弯弓搭箭,其余战兵奋力向前,痛打落水狗。 我们虽然来迟了,但是我们也参与了。 哼。 “哈哈哈哈。”吴年看到这一幕之后,终于是快乐了起来,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虽然局势发展与他想的不同,但是结果还是一样的嘛。 全灭半边张这一百人马。 痛快。 我们不愧是山民啊,翻山越岭跑的就是快。 支援更快。 哈哈哈。 就在这时,吴年的脸色一变,豁然转过头去,然后瞳孔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第一百零七章 生死 八人对阵八十几人。 吴年一方在第一轮战斗结束之后,便减损了二人。包括吴年、章进、铁牛在内,还剩下六人。 现在吴年没有受到外伤,但是全身仿佛散架了一样,受了一定的内伤,可能还有骨折的情况。 章进没有受伤,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唯有铁牛。 这铁打的汉子,已经躺在地上了。他的脸色比白纸还要白,双眸充满了血丝,脸上布满了冷汗。 他浑身战栗,而右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血如涌泉。 有两个兵丁站在他的左右,手足无措。 “完了。”吴年心中一沉。铁牛是个好兵,强壮而骁勇。如果是小伤的话,他不会疼成这样的。 这可不是现代社会,哪怕是开膛破肚,也有可能救回来。 这是破伤风、伤口感染,甚至连感冒都有可能死人的时代。 吴年很心疼,也很内疚。 他为人重情义,顾朋友。他与铁牛、李勇、王贵、张声四人,是最早的兄弟,大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感情最是深厚。 铁牛现在这个样子,吴年真的很心疼。而如果铁牛不是跟着他的话,也不会这样。 吴年重情义,一时间脸色铁青。但是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情,刀剑无眼,沙场无情,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 前世的他,送走了不知道多少兄弟、战友。 而且现在也不是内疚的时候,而是看一看铁牛的伤,到底还能不能救回来。 吴年的身子快要散架了,但他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大踏步的来到了铁牛的身边。 就十几步的距离,吴年浑身都疼,疼的冷汗直流。他喘息了一声,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铁牛的身边。 “铁牛,放开你的手,让我看看。”吴年声音沙哑道。 “小旗大人。”两个兵丁也受了伤,但没有大碍,他们看着铁牛手足无措,看着吴年的样子,也是很担心。 “去把李勇找来。”吴年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 “是。”二人应了一声,连忙下去了。这个时候章进与另外一名兵丁,也注意到了铁牛的异样。kΑnshu伍.ξa “这是!!!”章进看了之后,脸色大变。他也是重情重义的人,铁牛是个好兵,他很欣赏。 二人平日里,也是以兄弟相称。 但现在铁牛却危在旦夕..... 章进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手帕,给铁牛擦汗。 “好兄弟。没事的,你一定会挺过去的。”章进宽慰铁牛道,但是他的心中却知道,这恐怕极难。 铁牛听了吴年的话,小心的把右手抬起,露出了他肚皮上的伤口。 章进看了一眼,心中更是连连下沉。 伤口很狭长,越长的伤口,就越难愈合。更何况伤口还很深。铁牛是个壮汉,他的身体是肥壮的。 外是脂肪,内是肌肉。 他站着的时候,挺胸凸肚十分威武,也就是所谓的将军肚。 这厚厚的脂肪甚至连肌肉都被切开了,露出了一层薄薄的膜,隐约可以看见里边的肠子。 章进闭起了眼睛,眼角湿润了。好兄弟。 这没救了。 吴年看了之后,却露出喜色。幸好,幸好。就差一点了。这是刀伤啊,幸好不是穿刺。 脂肪、肌肉伤了,那也就伤了。 一旦肠子被刺穿了,那就神仙难医了。 “大人。我是不是快死了?”铁牛睁着一双布满了血丝的虎目,很是恐惧的看着吴年道。 没有人不是真的不怕死的,包括吴年。 强者是克服恐惧,然后取胜。 铁牛在战斗的时候,没有退缩,手杀了三个人。这非常了不起了,他没有盔甲,而对方有穿着盔甲、轻甲的。 但当杀戮结束,他们获胜的时候,他也就恐惧了。 四周安静的可怕,只有他发出的浓郁喘息声。 吴年庆幸无比,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笑着握起拳头,往铁牛的的脸颊捶打了一下,说道:“想什么呢。就是普通的伤。别人倒可能真的不行了,但你是铁牛啊,壮如牛的男人,对你来说是小意思。” 顿了顿之后,吴年刺激他说道:“你忘了吗?我答应你的。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就给你讨两房小妾,让你好事成双。” “你难道不要吗?” “要。”铁牛脱口而出,眉飞色舞了起来。 强大的生命力、精神力在产生作用。理论上来说,只要活下去的信念足够强大,人类可以战胜任何病魔。 “哈哈哈哈哈。”吴年看着铁牛提起小妾,眉飞色舞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就发出了咳嗽,喷出了带血的唾沫。 “小旗大人。”章进脸色大变,连忙伸手去扶吴年。 可恶啊。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就能把张宁定等人引入包围圈了,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不仅死了两个兄弟,铁牛重伤,吴年也重伤。 外伤可怕,内伤也可怕啊。 还吐血了。 “没事。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死不了。”吴年拍开了章进伸出来的手,昂起头来,神采飞扬说道:“兄长,你忘记了吗?我们是豪杰啊,要纵横辽东的。相比于我们的未来,这里只是小场面,小泥潭而已。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章进看着吴年的样子,强笑了一声,点头说道:“是啊。” 他的心中还是充满了忧虑。 就在这时,王如烟带着小红,从一旁冲了出来。她看着四周的情况,顿时头皮发麻。 这满地的尸体...... “啊呀!!!”小红发出了一声尖叫,当即腿软坐在了地上。 王如烟很快就注意到了吴年、铁牛。她对铁牛并不在意,但看着吴年浑身是血,坐在地上。 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是被刀给割开了一样,疼的厉害。 “恩公。”王如烟连忙提着裙子,飞奔了上来。中途还摔倒了,但她很快爬了起来,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吴年的身边,闪电一般的伸出右手,扣住了吴年的右手手腕开始把脉。然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明艳的笑容,宛如彻底绽放的牡丹花。 真是好看极了,也香极了。 “没多大事。” 她心想,也安心了下来。 第一百零八章 震惊所有人的外科手术 王如烟确定了恩公没大事之后,便安心下来。然后低下头来看了看铁牛的情况,柳眉皱起,心想。 “八九成要死了。” 医术高明的大夫,内外都要涉及。王如烟虽然不是个专业的军医,但医术高明,一眼便看出铁牛的凶险。 过了不久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吴年抬头看去,便见到了李勇,背着一个木头箱子走了过来。 “铁牛。”李勇看着地上的铁牛,眼睛立刻红了,来到他的旁边,呼唤了一声。 “老李。”铁牛现在精神头还好,对李勇露出了一个笑脸。 或许是死不了,或许是真的要死了。 但是身边这么多兄弟陪着他,死亡似乎也不太可怕了。 “别哭丧着脸了,快把你的箱子取下来。”吴年皱起了眉头,对李勇呵斥道。 “是。”李勇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把背上的木头箱子给取下来了。 吴年伸出了手,把箱子给平稳的放在了地上,然后打开了箱盖子,露出了里边的东西。 包括李勇在内,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个箱子。 这是吴年的宝贝,这一次率兵出征。他特地让李勇给背着。李勇老了,练兵是一把好手,但打仗真不行,很适合做个后勤兵。 箱子里的东西极少。 一卷白带子、一根有点粗的绣花针、一卷线、一壶酒、一根蜡烛、一个火折子。 简单来说,吴年要给铁牛缝合外伤。 他是个雇佣兵,受伤是家常便饭,处理这样的伤口,那也是手到擒来。 白带子用的是麻布,线不是普通的线,而是他制作的羊肠线,酒也不是普通的酒。 在楚国已经有蒸馏酒了,这是一壶高浓度的蒸馏酒,就跟生命之水的伏特加差不多。 这是吴年的宝贝。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些东西风马牛不相及,单独拿出来,他们都认识。 但是组合在一起,这是什么玩意啊。kΑnshu伍.ξa 这个时候,龙且已经率部,将残兵击溃了。没有一个人走脱,全部被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己方受伤极少。 屠杀溃败的兵马,简直轻而易举。 龙且让部下收拾残局,带着两个亲信来到了这里。他低头看了看铁牛,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长叹。 他又看着吴年的宝贝箱子,不由疑惑道:“兄弟。你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 “安静点。”吴年抬起头来,对龙且呵斥了一声。 龙且眉头一挑,也没有生气,反而转头对两个亲信说道:“去告诉所有人,安静点,不要靠近这里。” “是。”两个亲信应了一声,好奇看了一眼箱子之后,才转身走了。 吴年先把蜡烛给立好,用火折子把蜡烛点燃。然后他让李勇取来了一个羊皮水袋,洗了一把手,擦干净了。 又往手上倒了一点高浓度的酒,消消毒。然后他把酒壶递给了章进,说道:“喂给铁牛一点。然后你们按住铁牛的上半身、下半身。” 吴年瞄了一眼龙且。 “好。” 虽然很疑惑,但是龙且、章进却还是执行了吴年的命令。章进先把酒壶对准铁牛的嘴巴。 “兄弟,喝一口。”章进满是怜惜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口酒了。 铁牛也是这么想的,便大口喝了一口。 “噗嗤。”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把酒给喷出来了,好不容易喝下去之后,肚子就像是火烧一样,脸上迅速的布满了赤红。 “大人。这酒好烈啊。”他有点委屈巴巴,这是想呛死我吗? “是烈,但死不了人。”吴年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的取下了绣花针,放在火上烧了一下,然后穿针引线。 “很疼。忍住。”吴年的表情十分严肃。 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只是喝了一口烈酒,就要做这种伤口缝合,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恩公。你要把伤口缝起来?”王如烟看明白了,脱口而出道。她的表情充满了不可置信。 自古及今,不是没有这种操作。 但是做这种缝合的人,十个里头九个死了。 首先是受伤的人,会因为疼痛,而导致剧烈挣扎,大出血。 其次是伤口感染。 还有就是取出线,等等各种各样的问题。 章进、龙且、李勇三人也是眉头一挑,缝合起来?闻所未闻啊。他们比王如烟见识低了很多,从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 吴年瞪了一眼王如烟,王如烟顿时闭上了红润的小嘴,乖乖的不说话了。 吴年大概能猜出王如烟的想法。 所谓的鱼肠线,它并不是麻做的,也不是棉花做的。它是用小羊羔的肠子做的。 它不用拆线,可以被人体吸收。 别的都不是大问题,术后感染,才是最要命的。 吴年当然会帮铁牛把伤口完美的缝合起来,但是能不能挺过去,其实还是看铁牛的生命力。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就一针下去。 “啊!!!”铁牛发出了一声惨叫,这可比一刀砍下去,疼太多了。章进、龙且早有准备,按住了铁牛的上半身、下半身。看書喇 铁牛力气很大,但是二人力气更大。在二人的压制下,吴年以极快的速度,把铁牛的伤口缝合完毕,再弄断了羊肠线。 “金疮药。”吴年满头大汗,伸手对李勇说道。李勇如梦大醒,连忙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吴年。 吴年拔掉了塞子,从中倒出了灰色的金疮药,为铁牛小心的敷好。然后在章进、龙且的帮助下,吴年为铁牛绑好了绷带。 这个时候,铁牛已经虚脱过去了,就像一头死猪,任由吴年施展。 而龙且、章进、李勇等人,则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铁牛的伤口。 血止住了!!! 感染的事情之后再说,但是血真的止住了。 这,这种伤也能治? 龙且、章进、李勇在震惊之余,还有欣喜。大家都是当兵的,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受伤? 有这样的手段,不仅铁牛有福了,他们也是一样啊。 王如烟的樱桃小嘴张大,仿佛能塞下一颗鸡蛋,眼眸圆瞪,不可思议的看着吴年。 她知道伤口缝合。 她震惊的是,吴年的手法。 真是又快又稳。 恩公,他看起来比我还像一个大夫。 王如烟心中暗道。 第一百零九章 义气 下午过半。 天气渐渐转凉了。对于汉子们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对于王如烟、小红这两个弱女子来说,却是有点冷。 两女坐在一块石头上,紧紧挨在一起,互相取暖。 王如烟抬头目视吴年,心中还是很震撼。 她刚才抽空问了一下吴年。吴年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什么是羊肠线,什么是酒精消毒。 她的医术很高明,但从没有听说过这些东西。而且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了。 比如说细菌,比如说感染。 有的吴年回答了,有的吴年没有回答。 但就算这样。对王如烟来说,吴年仿佛是给她打开了一扇大门,崭新的大门。大门的后方,是她闻所未闻的医术知识。 原来,外伤还可以这样救治。 这件事情如果传播开来,对于整个天下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这个男人,他何止是我的恩公。他会成为很多人的恩公。”王如烟一双眸子,泛起异彩。 她并不讨厌吴年。 他为她报仇雪恨。 果敢、骁勇,强大,还有这么多的医术知识。 清倌人。 九成九都是才女,能与才子凑对,她们也喜欢才子。但是她不一样,她是奇特的。 吴年单独坐在一块岩石上,闭起眼睛一动不动,既是养神,也在养伤。 四周或坐着或躺着一些伤兵,包括铁牛。铁牛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只要之后不感染,问题就不大。 吴年也为其余受伤较重的士卒,进行了伤口缝合,目前他们的情况都很稳定。 这一手神奇的医术,震惊了所有人。 而且经过李勇这些人的嘴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吴年曾经救过已经死去的人。 就是柳香跳井的一次。 他们不敢说吴年以前酒鬼时期的丰功伟绩,只说吴年救了某人。 更别说,之前的战斗了。 吴年骁勇、悍战,以一人之力,率领八个人,激战八十几人。最后以长矛刺死了张宁定,人马一齐催杀。 宛如战神。 此刻伤兵们看向坐在岩石上的吴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一股绝强的气势,从吴年的身上绽放出来。 这个男人看起来累了,坐着休息。 但是谁要是敢拿着刀过去试试,那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气场。 吴年虽只是坐着,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强大气场。在这小小的天地之间,在四周这批人的心中。 他是绝对的统治者。 这时候,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吴年睁开了双眼,眸中精芒闪烁,亮如星辰,但随即隐匿,看起来平淡无奇。 匣中藏剑。 勇者,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勇敢。 在平常的时候,他(她)可能只是个农民、木匠什么的。 章进、龙且二人一左一右的走了过来,先对吴年拱手一礼。 龙且也已经听说了吴年的丰功伟绩,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在那种情况下,他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如果是换成他在这里与张宁定死战,而吴年在远处埋伏。等吴年发觉不对,率兵来支援的时候,就只有一种情况。 他的尸骨已经凉透了。 眼前这个男人,有鬼神一般的勇气。是他高山仰止的存在。 想到这里,龙且的心中有些唏嘘。 当时他得了钱财,去北山堡杀吴年。结果他听说了吴年是个好官,治军严整。后来他与吴年一番交谈,得知吴年有志向对抗蒙元人。 当时他就很佩服吴年,与吴年交了朋友,然后离开了。 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觉得自己饶了吴年一命。但是现在一看,谁饶了谁还真是一目了然。 “如果我当时动手了,恐怕现在坟头草已经很高了。” 龙且心中暗道。 “二位兄长。”吴年仍是重义气,虽然二人以他为首,但他却还是客客气气,以对待兄长的礼节对待他们。 唤了一声之后,吴年略显激动,问道:“怎么样?” 章进笑了笑,对吴年拱手说道:“大人。那两千两银子,一两没少。我们还从尸体上剥下了五件盔甲、二十件轻甲,虽然有些损坏的地方,但都不严重,修一修就好了。除此以外,还有两匹战马,大弓、箭矢、长矛、钢刀若干。” 龙且也笑了起来。 他帮忙是出于朋友义气,但吴年也说了。那两千两银子,会分给他一半。他志向是抗衡蒙元人,为全家报仇雪恨。 一千两银子,真不是小数目了。可以用来招兵买马。 “好。”吴年重重点了点头。 今年秋天,蒙元人极有可能南下。这批物资,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半边张。 哼。 半边张。 你贪我银子,我不仅要全部抢回来,还要双倍,无数倍。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吴年转头对龙且说道:“兄长。对付半边张,这只是一个开始。但是我们做的这么轰轰烈烈。张琼山又被我们射杀了。半边张一定疯狂了。我们先回去北山堡休整,训练人马,重整旗鼓。再与他打游击。” “没错。硬碰硬没有什么好处,还会有很大的伤亡。一点点吃下半边张,才是最好的办法。” 龙且也十分赞同。 他们都是重义气的人,很爱惜麾下兵丁的性命。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埋伏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还是死了两个兄弟。看書溂 吴年想到死去的两个兄弟,心中叹息了一声。这两个兄弟,一个是百户所出身的正经兵丁,一个是他的家兵。 想了一下之后,吴年抬起头来,对章进说道:“兄长。死去的兄弟,给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受伤的兄弟,给五两银子。等回去北山堡,我亲自送过去。” “这是不是给的有点多了?”章进惊讶道。 龙且也很惊讶的看着吴年。 三十两银子,等于是三十贯铜钱。在辽东地界上,可以买十亩好田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虽说吴年缴获了一千两银子,但是这么抚恤死去的部下,也太过于宽厚了。 他们都是讲义气的人,但自认为做不到这一点。 吴年摇了摇头,一脸坚定道:“区区三十两银子,怎么能与人命相提并论?要是有条件,我每人给一千两也是心甘情愿。只是没办法给一千两,只能三十两凑合了。兄弟们与我出生入死,我不能薄待他们。” 吴年的话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仅章进、龙且听见了,四周的伤兵,王如烟、小红也听见了。 所有人都是肃然起敬,尊敬无比的看着吴年。 跟着这样的汉子,我们也无怨无悔啊。 龙且感动了许久,才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对吴年说道:“对了兄弟。半边张这么大的势力,会不会派人给北山堡你上头的总旗、百户施加压力,让他们为难你?” 第一百一十章 我是北山堡吴年 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摇头说道:“不会。” 现在北山堡百户金曼城已经半疯,不管事了。两个总旗。一个是他的兄弟李坤。李坤并不是一个豪杰,肯定会畏惧。 但是不会逼迫他。 至于另外一个总旗,陈金石。自从上一次柳家拳门刘乾坤的事情之后,已经吓破胆。 暂时不足为虑。 其余小旗,不值一提。 这么一算。他虽然只是个小旗,但是有百户的威风。至于再往上,半边张那边恐怕也不好说了。 那些个副千户、千户什么的,未必听半边张的。 毕竟半边张的人脉,是官。而他们的体制,则是军户。 再说了。他与章进判断,今年秋天蒙元人九成要南下,到时候辽东大乱,有枪就是草头王。 龙且也只是那么一问,听了吴年的话之后,放下心来。 众人没有管张宁定等人的尸体,只是把银子、盔甲、兵器等等搬回营地去,先在营地休整一天,再回去北山堡休养。 当然。铁牛这大病号,还是得格外关照的。吴年让人做了几张简易的担架,让人抬着伤兵。 吴年这里,那是大胜满载而归。 半边张那边,却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了。 江县城中。 张家大宅,堂屋内。张有为坐在太师椅上,下方站着两排张家的管事。张有为的脸色一片铁青,管事们一个个也是低着头,仿佛是鸵鸟一样。 按照计划。 张宁定接回张琼山之后,就会派人快马来报的。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时间,前方却还没有任何消息。 张有为已经派人去查探,但是心中已经知道,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可怜的琼山孩儿啊。”张有为一双手紧紧的握着太师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愤怒且哀伤。 “哒哒哒。”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张有为打了一个激灵,然后抬头看去。看書喇 他派遣出去的管事,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 “怎么样了?”张有为豁然站起问道。然后又咬牙切齿道:“张宁定那厮,没有救出我琼山孩儿,畏罪逃走了吗?” 现在的张有为,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还以为张宁定没有救出张琼山,所以跑路了,或是畏罪暂时不敢回来复命。 没办法。 张家这一次派遣出去的人马,虽然少,但却精干。其中五个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二十名身披轻甲的步军,其余兵丁也是精干。 更何况。 张宁定也并非真的无能之辈。 在张有为看来,张宁定就算是不能救回张琼山,甚至不能击溃吴年,但肯定能平安回来。 这名圆脸的管事,却是脸色铁青,汗如雨下,身体抖如筛糠。 “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张有为大怒伸手抓住了圆脸管事的衣领,右手一甩,在圆脸管事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掌印。 圆脸管事打了一个激灵,也才如梦大醒,哭叫着说道:“老爷。张宁定死了,三少爷也死了,一百兵丁全死了。” “我们到的时候,他们的尸骨都凉透了。盔甲、兵器、银子全不见了。也没有吴年等人的踪影。” 现在是个乱世。 但是江县位置也是靠后,圆脸管家也没有一次性看到过这么多的尸体。现在他想起来那一幕,仍然是浑身发抖。 张有为的一双眼睛圆睁,血丝迅速的布满了眼白,将他的一双眼睛,化作了血色。脸上的表情,也异常狰狞恐怖。 “你说什么?!!!!”他怒视着圆脸管事,一字一句道。 圆脸管事低下头,一个字也不敢说的。 张有为勃然大怒,但是下一刻却是头晕目眩。他放开了抓着圆脸管事衣领的双手,后退了三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老爷。” 几个管事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着张有为坐在了太师椅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抚摸背部顺气,才让张有为缓解了过来。 “废物啊,真的是废物啊。这么多的兵力,竟然还敌不过一个小小的北山堡小旗。张宁定啊,张宁定,你死不足惜啊。就是可惜了我琼山孩儿,还有我的兵丁、银子。” 张有为右手握拳,捶打起了自己的胸脯,真是个痛不欲生。 完全没想到,他完全没想到,张宁定竟然会全军覆没。 “老爷。现在该怎么办?”一名管事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有为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等着这名管事。管事倒吸了一口冷气,吓得后退了三步。 这是一双不死不休的眼睛啊。 “先等北山堡那边的消息。他们的小旗,杀了我儿子,还杀了我一百家奴,还有张宁定。他们的百户、总旗,总该给一个交代吧?” “如果他们不给我交代,我就给他们一个交代。” “另外。把我们的人手全部撒出去,把吴年给找出来。然后集中兵力,把吴年给杀了。” “我儿琼山死了,我也没了顾忌。” 张有为整个身体颤抖着,声音极为沙哑。 “是。”这名管事连忙点头如捣蒜,转身快步走了。 其余管事羡慕的看着他。 现在这堂屋内就是地狱啊,这家伙能离开,实在是太让他们羡慕了。 张有为站了起来,环顾了一眼众人,继续沙哑着说道:“去买一口上好的棺材,收敛了三少爷。但是不发丧,不下葬。” 说到这里张有为咬牙切齿道:“等我取了吴年的人头,再让我琼山孩儿下葬。以慰他在天之灵。” “是。”一名管事迅速的应了一声,连忙也下去了。 “吴年。吴年。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才能消我心头之恨。”张有为喘息了几声,又觉得头晕目眩,便坐回了太师椅。 半边张仍然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了信心。 那一百兵丁,对于半边张来说算是伤筋动骨了,但也不算什么。 找出吴年,杀掉吴年。 在此之前,对于这件事情。 张有为是保密的。但是现在张琼山也死了,保密都保不住了。随着消息传开,整个江县都震动了起来。 只要有耳朵的人,就听说了北山堡小旗吴年。 他们是第一次听说吴年。 毕竟之前吴年的活动范围,只在北山堡而已。至于杀虎的吴年,这辽东虎多了去了,杀虎的人一年总有那么几个,不算是什么大事。 但是敢敲山震虎。 让半边张这不是老虎,却胜似老虎的庞大势力,感觉到难受的人,多少年了,只有吴年一人。 北山堡的小旗。 吴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力挺吴年 北山堡还是老样子。 破破烂烂基本失去了防御能力的城墙,说是军户,其实是农户的男女老少。 现在开春了。 城外有田的军户,都开始播种了。有种水稻的,也有种小麦的。看起来与往年一样。 但又不一样。 往年里。在这个时候,军户们既要照顾自家的田,也得免费帮小旗、总旗、百户耕田,日子过的苦哈哈。 今年那些个小旗、总旗、百户,除了李坤一家之外,都把田卖给了吴年。 他们不用帮当官的免费种地了。 而是帮吴年种地,还不是免费的,有工钱。 这就是差距,这就是格局。明明都是当官的,但是咱们吴小旗,就给工钱。 不过让他们疑惑的是,吴小旗家的田,竟然全部种棉花。并且吴小旗还宣传过,号召大家一起种棉花。 但是虽然拿了吴小旗的工钱,他们很感激。但是没有一个人跟风种棉花的。 种棉花干什么?那玩意不能吃。卖了棉花,再买粮食。这不是多此一举,还被赚了中间商差价吗? 北山堡百户所,在没有吴年在的这段时间。井井有条,十分平静。 这也算是难得了。 毕竟吴年在的时候,时不时会闹出很大的风波。 百户所内的事情,还是老样子。金曼城已经无力工作。事情大部分由李坤、陈金石做主。 今日。二人一起来到了军营内,就坐在百户府的堂屋内,商量事情。 “李总旗啊。金百户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回事啊。我们应该上奏朝廷,把金百户罢免了。” 陈金石手中端着一盏茶,抬头对李坤说道。 “怎么。陈总旗才刚刚走马上任,就想做百户了?”李坤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之色,说道。 “哪能啊。我资历不够,做不了百户。这百户非李总旗你莫属啊。”陈金石摇头说道。 李坤闻言心动。 当官嘛。谁不想更进一步? 现在金曼城半疯了,但是金家的人不肯挪屁股,硬生生的霸占着百户的位置。每月克扣走不少钱粮。 李坤心中颇为不满。 “你有什么条件?”李坤没什么本事,但当官很机敏,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对陈金石说道。 陈金石脸皮一抖,然后厚颜无耻道:“我想请李总旗做中间人,帮我向吴小旗说个情,让他原谅我。” 李坤心中一震,眸中露出了奇光。 好家伙。 真的是好家伙。看書喇 自从上一次柳家拳门的事情之后,这新上任的总旗,被他那兄弟给吓破胆了。以堂堂总旗的身份,对直属的小旗,卑躬屈膝。 甚至上门赔罪都不敢,还得请他做中间人。 李坤想了一下后,点头说道:“好。”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举手之劳而已。他相信吴年会卖给他一个面子,不再计较陈金石的事情。 而且。 想要搬倒金曼城,坐上百户的位置。须得陈金石的帮助,才能办成。 再说了。如果他的屁股挪一挪,变成了百户。那么剩下一个总旗,不是空出来了吗? 我们一起使力,把吴年这小子扶起来。 皆大欢喜嘛。 “多谢李总旗。”陈金石喜上眉梢,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感谢再感谢道。 那天的事情,真是吓破他的胆了。 刘乾坤是柳家拳门的高手,是他花费大代价请回来的。结果吴年竟然说打杀就打杀了。kanδんu5 再想李定的死,成高的失踪。陈金石这些日子,都是彻夜难眠,在想了许久之后,他觉得唯一的出路,就是交好李坤,然后求饶。 跪下来求饶,跪舔饶命。 现在李坤答应了这件事情,他也是松了半口气,剩下半口气,还得是吴年解决。 没吴年点头,他是怕的屁滚尿流。 便在二人达成协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二人抬头看去,便见一名兵丁从外闯了进来。 “二位总旗大人。有人自称是半边张,张有为的管事,要求见金百户。” 兵丁喘了一口气,朝着二人躬身一礼道。 “半边张?”李坤、陈金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尽管军户与民户是两个体系,但是半边张是这附近的头面人物,他们小小的百户所,那是吃罪不起的。 “有请。”李坤摆正了一下姿态,对兵丁说道。 “是。”兵丁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过了不久,兵丁引了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虽然是个管事,但身上竟然穿着绸缎,一脸傲气。 李坤、陈金石二人立刻被镇住。家奴都穿绸缎,这就是半边张的财力,底气吗? 二人站了起来,李坤抬手对中年管事拱手说道:“这位管事。我是北山堡总旗李坤。我们金百户身体抱恙,目前百户所是由我做主。你有什么事情吗?” 中年管事对李坤的态度十分的满意,拱手说道:“原来是李总旗,我是申钟。” “我家有为老爷派我来,是想问一问。你们北山堡是怎么管人的。你们的小旗吴年,绑架了我们的三少爷。你们这些总旗、百户,难辞其咎。” 说到最后,中年管事开始声色俱厉。 “啊?!!!”李坤、陈金石傻眼了,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两股战战,汗如雨下。 特喵的。 我们这做总旗的,对一个半边张的管事,也不得不礼遇。并非是畏惧这奴才,而是畏惧半边张的势力、威名。 你这小旗倒好,直接绑票了半边张的三少爷? 陈金石本想与李坤结盟,通过李坤缓解与吴年的关系,但是现在心里头泛起了嘀咕。 这小子。 这么胆大包天,半边张会饶过他? 陈金石摇摆不定,并不意外。 但是没有豪杰气概,反而有些狡猾的李坤。关键时刻,却是力挺吴年。他伸出手掌拍打茶几,豁然站起,目视中年管事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北山堡虽然都是拿刀的军户,但也都是遵纪守法的军户。小旗更是从七品的武官,不是那绿林大盗。我们吴小旗,怎么可能干绑票的事情?” 其实李坤也怀疑是吴年干的,毕竟这厮胆大包天。 但是现在半边张又没有拿出证据,先维护了自己的兄弟再说。 李坤倒也不是全义气,而是本能。 吴年这小子多少风雨雷电都闯过来了,不仅没有倒下,而且还越来越强了。 这一次李坤赌吴年还是会赢。 妈的。 尽管赢的几率很低。 对方可是半边张啊。 “我的兄弟喲。不。你是我爹。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李坤的心中发出了一声哀嚎。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声大喝 中年管事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刚才还毕恭毕敬的李坤,一下子这么硬气起来。 随即他勃然大怒,说道:“吴年纵兵杀了我们三少爷的随从,只留下一个车夫回来报信。他自称是北山堡杀虎的吴年,还能有假的不成?” “你一个小小的总旗,竟然敢包庇他。我看你也是找死。” 李坤还是畏惧半边张的,闻言脸色铁青,噗嗤噗嗤没说出话来,但也刚了下来,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 “好。你们等着。”中年管事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呼。”李坤呼出了一口气,来到了椅子上坐了下来,浑身的力气仿佛是被抽干了似的,瘫痪在了椅子上。 “李总旗,这可能是真的。我们包庇吴年,会有危险。”陈金石试探说道。 他的内心已经动摇了。 如果半边张能除掉吴年,那么他也不用去巴结吴年了啊。 皆大欢喜。 不过他吃了上一回的亏之后,也收敛了许多,不想再单干吴年。但可以试探一下李坤的态度嘛。 如果是两个总旗合力,干翻吴年,那把握是很大的。 李坤看了看这鸟人,没有与他废话,只是翻了翻白眼表示不屑一顾。虽然大家都是当官的,但是我比你表里如一多了。 我不会出卖兄弟。 “呼。”李坤等重新获得了勇气之后,站了起来,匆匆离开了军营,来到了吴年的府中。 门房见是自家老爷的兄弟李总旗,连忙请进了客房,让女婢端茶招待,自己去请柳香。 过了不久。柳香来到了客厅。 “兄长。”柳香客客气气的对李坤行了一礼。 “弟妹客气了。”李坤也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来对柳香还礼。可不要小看这童养媳,可是他兄弟的心头宝呢。 二人客气了一番后,柳香来到了主位上坐下。李坤也没隐瞒,问道:“弟妹啊。我这一次来是想问一下,我那兄弟去了什么地方?” 柳香知道一点,便说道:“好像是我家派人去江县买马的人出了一点问题,我哥就带人去看了。” “完了。江县。”李坤只觉得眼睛发黑,天旋地转了起来。 “这是有什么事情吗?”柳香察言观色,觉得事情不对,不由小心翼翼问道。 “没什么问题。没有。”李坤摇了摇头,连忙否认。 过了一会儿后,李坤匆匆离去。 “有事。”柳香皱着眉头送走了李坤,然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回头又看了看这三进的大宅子,心里头有些不安。 “虽然哥这事业做的越来越大了,我们家住上了这么好的宅子。但似乎也越来越树大招风了。” “哎。要是能平平安安,又可以荣华富贵多好啊。” 李坤于不安之中,度过了一日。 次日中午。李坤正在府内吃饭,刚吃下没有三口米饭,陈金石便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李总旗。出大事了。那半边张又派人来了,说是吴年杀了他们的三少爷,还杀了半边张的一百家兵。现在半边张已经疯了。” “噗嗤。你说什么!!!”李坤把嘴巴内的第四口米饭给喷了出来,目瞪口呆道。 他手一哆嗦,印花小碗便落在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赶紧的。”李坤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站起,与陈金石二人一起出了自家府邸,来到了军营的百户府内。 院子中。站着三个人。都是魁梧壮硕的汉子,身穿锦衣,腰间带刀,一脸的凶悍。 小旗吴荡寇正站在三人面前,陪着笑脸。 “能做主的呢?怎么还没有来?”其中一个刀疤脸的汉子,一脸的不耐烦道。 “已经去请了,请这位壮士稍等片刻。”吴荡寇堂堂小旗,北山堡的十三个当官的之一,在这半边张的人面前,仿佛是一条卑微的哈巴狗。 半边张虽然没有军户背景,但就是这么强悍。 三个汉子很不耐烦,但见吴荡寇这么低声下气,也是忍住没有发作。kanδんu5 过了不久。 李坤、陈金石一起从外走了进来。 “来了。”吴荡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伸手指着李坤道:“这位就是我们李总旗,现在百户所内的负责人。” “李总旗,我是有为老爷麾下的护院吴国用。”刀疤脸的汉子,对李坤明显客气了一些,但也就那样了。 “吴壮士。”李坤伸手擦了擦汗,拱手一礼道。 “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吴年胆大包天。杀人,而且还杀了一百个人。对于这样穷凶极恶的家伙。我们老爷要你们立刻上报朝廷,把他小旗官职给革职了。另外,请你们交出他的家眷。” 说到这里,刀疤脸的汉子,森然的看着李坤说道:“请李总旗不要糊弄我。我知道吴年有一妻一妾一个女儿。我们马上要把她们带走。” 说到这里,刀疤脸狞笑道:“有为老爷要把她们卖进窑子,成为千人骑,万人睡的窑姐。” 窑子是个笼统的称呼。 青楼是窑子。 自己做生意的半开门,也是窑子。 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好地方。 李坤一听更是汗如雨下。他当然不愿意把吴年的家眷给交出去,但是半边张这么大的气场,这么个强硬的态度。 而且。 吴年这老祖宗,竟然杀了人家三少爷,一百个兵? 这特码的。是杀神吗? 老子我连鸡都没杀过。 祖宗。你是我祖宗。 他呼吸了一声,决定负隅顽抗。强笑说道:“吴壮士。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们吴小旗绝对是个良善,不会干出这种勾当的。” “你少废话。如果不交出来。我让你也没好果子吃。”吴国用却是不鸟李坤这一套,喷着唾沫星子,威胁道。 李坤脸色铁青,眼中露出畏惧之色。 陈金石伸出手想要拉一拉李坤的袖子,兄弟,还是把吴年卖了吧。 就在这时,一声断喝响起。 “谁说要把我老婆卖进窑子的?” 是吴年。 他回来了。 李坤的眼中露出了喜色,这老祖宗回来了。你拉的屎,你自己擦吧。 妈的。吓死我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饿死他们 吴年带着章进、龙且以及部分兵丁走了进来。 他们也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安顿众人,却听到了这一档子的事情。吴年当即便赶来军营,听见了这个嘴臭的家伙,竟然要把他老婆送去窑子。 他已经气血上涌,怒不可遏了。 陈金石见到吴年进来,当即低着头退到了一边。如果这半边的护院说的是真的话,这小子可是杀了一百人。 简直是杀神啊。 吴年的脸色铁青,眸光凌厉无匹。 他身边的章进、龙且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双双眼睛仿佛是最锋利的刀刃,要把吴国用三人乱刀砍死。 吴国用三人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看着吴年既惊又喜道:“你就是吴年?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你可知。有为老爷,可是用一千两银子,悬赏你的人头。” 说到这里。吴国用转头对李坤说道:“李总旗。还不快拿下吴年。否则,半边张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坤没有动,笑着说道:“这里现在不是我做主。”说罢了,他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路。 陈金石也连忙后退了一步。 吴国用三人这才变了脸色。这特码的是什么情况? 这北山堡百户所内的总旗,竟然听小旗的?这是他们,这是张有为没有想到的事情。 要不然,他们三个也不敢这么直勾勾的来到北山堡啊。 这里哪里是百户所啊,分明是敌人的老巢。 吴国用还算有些胆色,也知道向吴年求饶是没有用的。这家伙刚杀了他们的三少爷。 他转过头,厉声对李坤说道:“李总旗,你眼前的人是个杀人狂魔。你任由他在北山堡胡作非为,朝廷如果知道了。少不了你一个斩首。” 李坤的面色微变,但却还是默不作声。 吴年回头看了一眼李坤,轻轻颔首。这老哥虽然不是个豪杰,但也算讲义气了。 “大人。”章进朝着吴国用狰狞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吴年。 “绑起来。送去地牢,给他们水,饿死他们。”吴年眸中寒芒闪烁,从嘴中吐出了比凛冬还要冰冷可怕的话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事 关于这个问题,吴年没有多想。 既然接受了原主的身体,那就该接受原主的一切。 总不能得了香儿、陈氏,就不要姐姐了吧? 只是这位姐姐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这突然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情。现在是非常时刻,可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吴年挥了挥手,示意家奴跟上。 一行人往吴府返回。 门口已经有一位女婢在东张西望的等着了,见到吴年之后,立刻躬身行礼道:“老爷。现在二位夫人陪着姑奶奶在堂屋内说话。” “嗯。” 吴年点了点头。 章进对吴年拱手一礼道:“大人。我先下去了。” 他住在外院。 “嗯。这几天兄长你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几日,我们再去大闹。”吴年对章进点了点头,然后便进入了大门,而后过垂花门,沿着白色石板铺设而成的道路,来到了堂屋。 吴年往里头看了一眼,柳香很有女主人范儿的坐在主位上,陈氏隔着茶几,与她并排坐着。 下边坐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妇人。她的相貌只是普通人水平,但是肌肤很白,所谓一白遮百丑,看起来还行。 只是她的样子有点拘束,时不时的抬眼看看这座宅子,露出震惊之色。 她的边上站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是她的独生儿子张震。 小胖子倒是不紧张,只是似乎有些腼腆,紧挨着母亲站着。 吴年没有掩饰行迹,脚步声惊动了堂屋内的几人。 “哥,你回来了。”柳香抬眼看向门口,顿时喜上眉梢,站起来快步来到了门口,拉着吴年的手臂,来到了吴氏的面前,说道:“哥,姐回来看我们了。” 陈氏也笑着站了起来,只是她体弱,忍不住娇喘了一声。 “姐。”吴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很是亲切的呼唤了一声。 吴氏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吴年,仿佛是不认识了。 她身旁的张震,则是腼腆的叫了一声。 “舅舅。” “好小子,让舅舅抱抱你,看你是不是长大了。”吴年大概能猜到吴氏的心思,也不说破,弯下腰来抱起了张震,在手中一掂量。笑着说道:“喲,真是沉了不少。” 张震很乖,被吴年抱着不哭不闹。 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吴年,吴氏的眼角微微湿润了。直到现在,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看書溂 这竟然是她弟。 那个酒鬼、赌鬼。 她们娘俩来到北山堡的时候,是先去的原来老宅子。那边现在被王如烟、小红霸占着。 吴氏哭了,以为弟弟把老宅都给卖掉了。 赌鬼嘛。 卖田卖宅,甚至是卖老婆都太正常了。 一问之下,吴氏被镇住了。自己这不太正常的弟弟,变得更不正常了。 竟然做了小旗,买了无数的田,还住进了一座三进的大宅子。 吴氏仿佛做梦一样,被带到了这里,看到了仿佛官太太一样的柳香,还看到了青梅竹马的陈氏。 陈氏还是一样的漂亮,不可思议的是陈氏竟然成了她弟弟的妾室。 对于这件事情,吴氏没有别的心思,反而极为赞同的。陈氏带着孤女一起生活,无依无靠。 她弟弟能收下陈氏,真是心善了。 “弟。你出息了。爹娘如果知道,一定会高兴的。”吴氏终于落下了泪来,哽咽说道。 爹娘在的时候,吴年就已经有苗头了。爹娘临死前不放心啊。 后来吴年果然成了赌鬼、酒鬼。爹娘泉下有知,肯定是死不瞑目的。 但是现在好了,吴年现在出息了。 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 柳香很机灵的取出了一块刺绣的手帕,吴年伸手接过手帕,给吴氏擦了擦眼泪。 “是啊。我出息了。所以姐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吴年柔声说道。 吴氏很不习惯吴年的温柔,脸蛋红了红,连忙抢过了手帕,自己擦了擦眼泪。 吴年让她先坐下,然后才来到了主位上坐下。柳香坐在他旁边,陈氏则坐在了侧座上。 “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吴年问道。 吴氏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遮掩了过去。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回来看你啊。怎么,不欢迎姐吗?” “哪能啊。可太欢迎了。”吴年笑着摇了摇头道,但是心中却若有所思。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吴年的军法 吴年与李坤太熟了。 门房一见是吴爷来了,连忙先把吴年、章进请进堂屋坐下,又让女婢上茶,才去请李坤。 “老祖宗。”李坤很给面子马上来了,但是仿佛小孩子赌气似的,说了一句。 “兄长骂我。”吴年哭笑不得。 “哼。”李坤哼了一声,然后来到了太师椅上坐下,问道:“说吧。你现在与半边张为敌,又一大早上来找我,准没好事。” “兄长料事如神。”吴年一拱手,开一句玩笑,然后才严肃说道:“兄长。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蒙元人今年秋天一定会南下。至于这辽东守得住,守不住。我是相信守得住的。基于这一点。我想组织人手,出钱,修葺一下北山堡的城墙。这样进退,就会从容许多。” 竟然不是要对付半边张。 李坤的脸色严肃了起来,捏了一下下巴后,回答道:“这件事情,确实是当务之急。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办吧。另外钱粮不需要你出。由百户所出吧。” 说到这里,李坤很关照的笑道:“北山堡修葺起来,对大家的安全都有好处,没道理由你出钱不是吗?” “多谢兄长。”吴年闻言敛容肃然。这一件件的事情,李坤都很支持他,真是好兄弟啊。 “你小子客气个屁。” 李坤摇了摇头,笑骂了一声。 吴年很快就拜别了李坤,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堂屋内坐下。并派人去请李勇。 “大人。你找我?”李勇很快走了进来,拱手一礼道。 “老李啊。我想了一下。你年纪大了,不适合作战。但你别误会,我不是嫌弃你。而是有更适合你的工作。比如说最近就有一件事情,非你莫属。” 吴年抬头看着李勇,沉声说道。 李勇听了吴年半句话,心凉了半截。但是听了吴年的全话,顿时精神一振,拱手说道:“请大人示下。” 吴年就把组织人手,修葺城墙的事情告诉了李勇。 李勇是个忠诚义气的,而且很沉稳。吴年把修葺城墙的事情交给他,很放心。 “大人请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办漂亮了。”李勇顿时挺起胸膛,话音铿锵有力。 “我当然很放心。”吴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 又交代了李勇一番之后,吴年带了一包三十两重的银子,出了吴府,往西边去了。 过了不久后,吴年到达了一座院子里挂白的人家,院子内隐约传出哭声。 吴年叹了一口气。 这是上一次作战中,战死的蒋由家。蒋由父母早亡,也没个兄弟,家里边很穷,有个老婆张氏,三个娃,最大的不过四岁,小的刚出生没多久。 尸体他昨天给送回来了。棺材是他买的。 还给了十斤猪肉、一篮鸡蛋、二百斤米。今天,则亲自带来了三十两的银子。 只是抚恤虽然很重,但却换不来人家的丈夫啊。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蒋由的棺材停在堂屋内,放着牌位,张氏带着长子,披麻戴孝守着棺材。 旁边还有几个帮忙的老汉。 “吴爷。” “小旗大人。” 众人见到吴年之后,连忙站了起来,迎接道。 尽管没了丈夫,但是张氏并没有对吴年不满的地方。当兵死人很正常,再说吴年日常对蒋由极好,从不克扣钱粮。 再说了。 蒋由死了,这十斤猪肉、二百斤米、一篮子鸡蛋,也极为厚重了。 要换成别的当官的,肯定没有这么大方。 “诸位。”吴年对众人抱拳一礼,然后来到了张氏的面前,从章进的手中,接过了三十两银子的包裹,递给了张氏,说道:“嫂子。蒋大哥他为我吴年而死,我心中有愧。今天来是给嫂子准备了三十两银子,虽然不能换回大哥的命,但也聊表寸心。另外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吴年,我绝不推辞。” “另外。我给蒋大哥上一炷香。” 说罢了。吴年来到了一旁取了现成的香,就着蜡烛点燃之后,拿着香,恭恭敬敬的对蒋由的棺材行了三礼,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没什么其他抚恤了。 就是送银子,让战亡的兵丁家眷,没有后顾之忧。 简单直白,但却胜过许多安慰的话语。 全程。 张氏与在帮忙的几个老汉,都没有半点反应。直到吴年走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咋舌不已。 “三十两银子?我的天啊,这可以买十亩田了。整整十亩田啊,这是传家的宝贝。” “是啊。吓的我三魂七魄没了一魂三魄。朝廷的抚恤银子,也没有这么多啊。更何况吴爷之前,已经送来了猪肉、米、鸡蛋了。” “给吴爷当兵,真是值啊。比给朝廷当兵,好一千倍,一万倍。虽然有点对不起蒋由。但是现在吴爷的属下兵丁,空出了一人。不行,我得回去与我那傻儿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进吴爷的属下当兵。” 这几个帮忙料理丧事的老汉,说着说着就轰然散走,火急火急的回家去了。 留下张氏一人抱着三十两的银子,哆哆嗦嗦了起来,然后她打开了包裹,果然看到了白花花的三十两银子。 还都是碎银子,很好使。 他们这些军户,九成九一辈子也积攒不出这么多的银子啊。 “当家的。你放心去吧。吴爷很关照我们。”张氏拉着长子来到了蒋由的棺材前,哭泣道。 出了蒋由家之后,吴年又去了另外一家。那一家是他的家奴。虽然是家奴,但是吴年一视同仁,也给了三十两银子。 这家当然也是感恩戴德。 与此同时,李勇宣布退出军队。 吴年麾下少了两个正经兵丁,一个家兵。整个北山堡的军户,都想挤进来。吴年也让章进掌眼。 选了三个人,补充了兵丁。 与此同时,李勇也开始组织人手,修葺北山堡的城墙。wΑp.kanshu伍 他麾下家奴之中的人才,也开始修葺缴获的盔甲、武器等等。 而半边张,也行动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将张布 张府内。 自从张琼山死后,府内的气氛一直很压抑。 张有为甚至没有让张琼山下葬,而是把张琼山的棺材,放在了一处别府内。 只等杀了吴年之后,拿着吴年的人头祭奠张琼山。 但是好消息没有,反而坏消息连续传来。 张家派遣去北山堡的三人组,不仅没有回来,听说还被吴年杀了。整个北山堡百户所,上至百户、总旗,下到普通军户,似乎都与吴年一条心。 这是完全出乎张有为意料之外的。 堂屋内。张有为身上穿着素色的衣服,坐在太师椅上。现在他已经平静下来,只是脸色冷的可怕。 他在等人,等张家的一位大将。 半边张在官面上有人,但是在军户中确实是没有什么人脉。但是半边张这么大的势力,手底下总是有一些人才的。 而且张有为虽然没有什么作为,但是他的父亲是个眼光颇为独到的人。 他的父亲很早就认为辽东会乱,书香门第,不能保证半边张的传承。半边张还需要武力。所以送了很多张氏子弟,去习武。 类似于张宁定这样的人,虽然并非等闲之辈,但其实不是张家的武力核心。 张家真正的武力核心,名叫张布。是张有为的同祖父堂弟,今年三十八岁,最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张布从小就十分壮硕,膂力过人,少年的时候跟随家中的护卫习武,稍稍长大之后,就被送去了辽东将门之中,学习马槊、骑术,统兵作战。 半边张私下里还与蒙元人有勾结,张布曾经去过蒙元人那边,与蒙元勇士学习过。 张有为当然是半边张的绝对核心,旗帜。 但是张布,却是张家武力核心,真正的大将之材。比张宁定之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段时间,张布有事公干去了。张有为这才让张宁定领兵去与吴年接触,要是有张布在。 “如果是我弟张布。吴年,你早就人头落地了。”张有为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便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张有为眼睛一亮,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只熊虎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真的是熊虎,高足有一米九。 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一双虎目精芒闪闪,满嘴虬髯更添威势。他的肩膀很宽异于常人,熊背、虎腰、一双手臂又粗又长,宛如猿臂。 这一双猿臂极善弯弓射箭,丈八马槊在他手中,举重若轻,所向披靡。 “布弟。你总算是回来了。”张有为一脸喜色,站起来疾步来到了张布的面前,抬起一双手放在了张布的肩膀上。 在这巨人的面前,张有为宛如是女人,小鸟依人。 “哥。琼山的事情我听说了。你给我一千兵马。我吃饱喝足休息一天,明天就去北山堡。宰了吴年。” 张布的声音极为雄壮,一双虎目寒光闪闪,气势决绝。 “好。有布弟在。那吴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琼山的大仇,能报了。”张有为听着堂弟铿锵有力的声音,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重重的又拍了拍张布的双肩,并拉着张布的手说道:“走走走。我们兄弟也很久没聚聚了,去喝一杯。” “好。”张布痛快的点头答应了。 这一顿。张布就吃了整整两斤牛肉、一只鸭子、三斤老酒、馒头若干,吃完后散个步,倒头就睡,养精蓄锐。 第二天一大早。半边张根本没有隐瞒,堂而皇之的集结了一千家兵。其中穿盔甲、穿皮甲的都有。 加上一些家奴辅兵,辎重大车,集结在城南门口。 “张”字旌旗,也被竖了起来,迎风飞舞,猎猎作响,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龙,气势冲天。 旌旗下。 张布身披明光铠甲,手持丈八长的马槊,跨坐一匹四蹄雪白的黑色骏马,威风凛凛。 张有为、县令包卫送行,四周围观的人极多。 “布弟。旗开得胜。”张有为命人取来了珍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倒入酒碗之中,递给了张布。 张布弯腰伸手接过,一口饮了,然后把碗一摔,啪一声,气势冲天。 “走。”张布勒马向南,策马飞驰而去。队伍车马轰鸣,随之往北山堡而去。 县令包卫冷汗流出,打湿了衣衫。 乱世啊,真的是乱世啊。 张家的私兵,竟然敢去攻击北山堡这样的楚国军户体系。 四周围观的人,则看了个热闹。 “半边张这些年果然是在积累兵力,兵强马壮。那吴年也算是胆大包天了,竟然敢杀半边张的三少爷。不过他也到此为止了。那北山堡我去过,城墙漏风,老鼠都拦不住。怎么可能阻挡半边张的私兵?” “是啊。尤其是张布。可真是厉害的很。在整个辽东,他是有名的人物。比许多将门出身的武官,都厉害许多。” “那吴年倒也是一条好汉,可惜锋芒太露了。俗话说得好,过刚易折。他太刚强了,不懂匣中藏剑的道理。” 人们议论纷纷。 张琼山被吴年杀了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但是半边张也不蠢,没有把自己先坑了吴年的事情、以及一百家兵被吴年杀了的消息传出来。 一百家兵加上一个张宁定,被小小的小旗给杀了。 太没面子了。 人们对于吴年的生存,充满了悲观。 死定了。 也很可惜。 多少年了,反抗半边张的人不是没有,但都跟水花似的,太小太短暂了。只有吴年一个人,这么轰轰烈烈。 这是一条好汉啊。 北山堡。 北山堡就这么小,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传遍整个城堡了。官方出钱,李勇出面组织人手,修葺城墙。kanδんu5 消息早就传开了。 北山堡的军户苦哈哈啊,虽然堡外都是田,但很多都是当官的。现在的特大地主就是吴年。 虽然吴年请人干农活给钱,但架不住僧多粥少。没事情干的人太多了。 这一听官方要修补城墙,别管男女老少,哗啦啦的就报名了。 李勇半天就组织了三百名人手,然后分派下去任务,修补城墙,不,几乎是重建城墙了。 北山堡的城墙,甚至没有修补的价值。 太破旧了。 这种工作,不是一两天能做完的,起码得好几个月的时间。 夯土嘛,就是不断捶打泥土,加上一点糯米,还要加一些木头,作为骨架,费劲呢。 与此同时,吴年也为自己麾下的大将们,准备盔甲。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笑 盔甲是好东西。 那天吴年与张宁定厮杀,计划好好的,没预料到中途出变故。如果那个时候他、章进、铁牛身上有盔甲在身,就会从容很多了。 不说别的。 铁牛就不会肚子受伤,差点丧命了。 盔甲能防箭矢、穿刺、割裂伤啊,一名大将披上盔甲,就成了一辆坦克,可以横冲直撞。 说起铁牛,还有上一次战斗中受伤的兵丁。不愧是古代人,就是身强力壮,结实抗揍,抗病毒能力极强。 都没多大事,在好转之中。 尤其是铁牛,吃得多,拉得多,就差活蹦乱跳了。wΑp.kanshu伍 这个臭小子。 真的皮实耐揍。 至于上一次弄到手的五件盔甲。吴年经过慎重考虑之后,一件给了章进。在目前阶段下,章进的武力不次于他,当然是优先供给盔甲。 一件给铁牛。 铁牛是个好兵,最近跟着他与章进混,武力值蹭蹭蹭往上涨,而且真的是骁勇,潜力很强。 一件给张声。 张声比铁牛差了许多,但矮个子拔高个,现在也是个好兵,而且大家是兄弟,得关照他。 剩下两件,吴年就给了自己家兵中的队长(小旗职务),一个就是李盛,另外一个叫张当。 再加上吴年自己从朝廷手中得到的盔甲,那么他与他麾下的直属军队之中,就有六副盔甲了。 看起来有点稀松平常。 但是在另外一个时空,满清的努尔哈赤以十三副盔甲起兵。这么一对比就知道,六副盔甲有多牛逼了。 所以古代私藏盔甲是死罪。 损失了五件盔甲的半边张,也真是厉害,胆大包天了。 吴府,前院内。 吴年身上穿着一件厚重的盔甲,披着一件猩红的披风,腰间挂着钢刀,威风凛凛的坐在一张板凳上,目视前方。 章进、张声、李盛、张当四人立在排排站在他的面前。四周都是他的兵丁。 四个人身上也穿着盔甲。 能穿得起盔甲的,起码是个壮汉。甲胄稍稍改动一下,就可以套在他们身上了。 一个赛一个的威风。吴年非常的满意。 “要是那天我们有这么多盔甲。加上铁牛。我们六个人就可以砍一百个人。”吴年站了起来,一脸意气风发道。 “大人你可别吹牛皮。”张声笑着说道。 “我怎么吹牛皮了?”吴年微微一愣。 “我们穿盔甲太沉了,几十斤重呢。张宁定的人又不是傻子,见势不妙肯定要跑路,我们追不上。” 张声说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觉得很不适应,没办法,第一次穿盔甲,还得针对性的训练训练,才能行动自如。 “哈哈,说的也是。”吴年哈哈一笑道。 兄弟嘛,开开玩笑很正常。 笑了一会儿后,吴年把眸光转向了章进。眼前一排,其余人都只是好兵或军官的气势,只有章进有大将的气势。 而且他穿着盔甲,没有任何不适应、别扭,反而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气势。 他渴望的太久,太久了。 他有武勇,善于统兵作战,能策马飞驰,使马槊,但却一直在军中底层厮混,渴望一飞冲天。 这一件盔甲,他饥渴太久了。 而且他还很饥渴。 “大哥。现在我们就缺少一根好的马槊,就可以纵横天下了。”吴年从板凳上站起,在铁片碰撞的声音中来到了章进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章进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纯粹的笑容。 便在这时,窜天猴陈家贵骑着一匹快马飞驰进入了北山堡,来到了吴府大门前气喘吁吁的翻身下马。 门房认得陈家贵,连忙给请了进来。 陈家贵进入了大门,看到了吴年之后,立刻疾步走去。 众人也注意到了陈家贵,脸色都是微变。陈家贵奉命去探查江县的情况,这么急匆匆的回来,是半边张有什么举动吗? 吴年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 半边张这么大的势力,有什么报复行为也是正常的,没报复反而不正常。 “不要急,先喘口气再慢慢说。”吴年很有大将气度,沉稳说了一声后,又吩咐了一旁的兵丁去取水来,递给气喘吁吁的陈家贵,然后回到了小板凳上坐好,目视陈家贵。 “是。”陈家贵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气息,又伸手接过了兵丁递上来的水,咕噜咕噜的喝完了。这才抬头对吴年说道:“小旗大人。半边张的大将张布回来了,领了一千兵马,一些辅兵、辎重大车,往北山堡来了。” “估算时间,明天中午之前肯定能到。” 除了吴年、章进之外,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大变。 张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半边张疯了。他们敢攻打朝廷的百户所?” “这行动也太快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的兵力只有三十几个人,就算临时武装起大人的家奴,加上龙且的人手,也不过二百人。城墙也是破破烂烂的。” “半边张的兵马兵强马壮,大将又是张布。” 李盛也失声说道。 他被半边张拘押了一段时间,但不代表他的胆子变小了,反而他还是胆大包天,为人也骁勇。 但是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简直是云泥之别。 众兵丁,也都是心怀忧惧。 “哈哈哈哈。”就在这时,吴年双手放在膝盖上,仰头发出了一连串的雄壮笑声。 章进也是微微一笑,扶着腰间的刀,迈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吴年身边站定,扶刀而立。 众人都是惊讶,看向吴年。 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之后,吴年收起了笑声。眸子一睁,寒光闪闪道:“这很正常不是吗?如果半边张吃了这么大的亏,没有一点反应,它还是半边张吗?”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说罢了,吴年抬头目视王贵道:“王贵。你去军营内擂鼓。聚集百户所内的总旗、小旗、兵丁。” “是。”王贵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撒丫子就跑。 “不要惊慌。那张布大名我也听说过,非同小可。但我吴年就是弱者吗?”吴年扶刀站起,环视了一眼在场兵丁,气势冲天。 惊慌忧惧的兵丁,顿时心中一定,露出了镇定之色。 是啊。 我们也有小旗大人啊。 怕什么。 现在吴年的骁勇善战已经完全传开了,兵丁都相信他。 “走。”吴年对章进一点头,率领了张声等百户所的正经兵丁,大踏步的往军营而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只手遮天 吴年穿着小旗的盔甲,扶刀走在前方。章进亦步亦趋,扶刀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往军营而去。 “小旗大人。” 沿途遇到的军户,纷纷对吴年躬身行礼,发自内心的恭敬吴年,尊敬吴年。 吴年以可怕的武力,震慑了整个百户所内的所有小旗,又与总旗李坤称兄道弟,在金曼城发疯的情况下,操弄百户所内的权柄。 其实包括李坤在内,当官的或多或少都畏惧他。 但身为强者。 吴年是欺强而不凌弱的。 对当官的吴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绝不委屈自己。但是对于普通军户,对于自己属下的兵丁,他对他们是极好的。 厚厚抚恤了蒋由的家眷。 出钱请穷苦的军户过来他的田地内干活,给予工钱。让李勇组织人手,修葺城墙,也发钱粮。 这一桩桩的事情,吴年都是关照军户的。 这方面。他是没有功利之心的,本性就是这样。 发自本能,所以才能浑然天成。这百户所内的军户,除了少数奸诈之辈,大部分都是尊敬、支持吴年的。 俗话说得好,矮个子里拔高个。 在一群当官的之中。 其他的当官的如果是普通人的海拔高度,那么吴年就是奥特曼的水平,巨高巨光。 光芒万丈。 自古以来豪杰多了去了。 但是成功的人,永远都是得人支持的。 汉高祖刘邦为什么能赢,有人民支持他。 项羽为什么会输?项羽残暴,善于屠城。 保境安民,庄康大道。 虐待民众,死路一条。 半边张以为吴年能够支配总旗、百户很神奇,很不可思议。其实吴年真正的强大之处,是他在普通军户之中的影响力。 百户所内当官的才几个人? 加上吴年也不过是十三个而已。 怎么能与二三千的军户相比呢? 军户才是吴年最大的财富。 吴年大摇大摆的从军户之间走过,面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 “咚咚咚!!!!” 不久后,鼓声轰鸣作响,震耳欲聋。吴年、章进二人仍然不徐不疾,很平稳的走着。 到达了军营之后,吴年刷脸成功,很从容的在两个守卫兵丁的注视下,进入了军营。 他与章进进入了百户府,直达大堂,选了第四把交椅的位置坐下。kΑnshu伍.ξa 章进扶着刀,立在他的身后,一双虎目精芒闪烁,气势强横,宛如熊虎。他虽然强,但是吴年也不弱。 吴年不会被喧宾夺主,反而因为章进的气势,而如虎添翼。 等待了片刻之后,小旗、总旗们有点乱糟糟的走了进来。所有人都先看一眼坐在第四把交椅上的吴年,然后便乖乖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坤是最后到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坤斜眼看向吴年,没好气的问道。然后往第二把交椅上坐下。 吴年笑了笑,轻描淡写对李坤道:“兄长。我的人来报。说是半边张的张布,率领一千精兵,直扑北山堡而来。” “哈?!”李坤脚下一滑,差点从座椅上滑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吴年,傻眼了。 陈金石、吴荡寇等人也是面色大变,冷汗当场流下来,没有一个是镇定的。 北山堡有八百年没打过仗了,现在竟然有人兵临城下了。 他们都知道吴年与半边张为敌,这一波兵临城下,不用说都是吴年的错。 但是没有人敢说出来,只能在肚子里把吴年骂个半死。 面对这个情况,他们第一个想法就是逃走。 他们都已经把田卖给了吴年,收拾一下金银细软,就可以跑路了。 “半边张怎么敢啊?他一个书香门第,出读书人的人家,竟然率领强兵,进攻朝廷的卫所。这是汉末豪强的作风啊。可恶。” 李坤反应过来,勃然大怒道。 “李总旗。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们兵马少,城墙又破。加上军户、家奴,也才四千人左右。怎么与人家的一千精兵斗?我看还是马上收拾行囊,赶快离开才是上策。” 陈金石吓破了胆,苦笑着说道。 “是啊。老祖宗的兵法好啊。走为上策。我们现在应该马上逃走。” “是啊。有一句兵法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保存人口,人口与土地都还在。为了保存土地与强敌作战,人和土地都没了。” 其余小旗们,七嘴八舌纷纷说道。 意思很明确,态度很统一。 别管半边张为什么这么大的胆子,把尾巴夹起,走吧。 李坤被说的有点心动,虽然有点难看,但夹着尾巴逃走,总比连命都没有了强多了。 但是李坤比他们好一点的地方,就是他很相信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李坤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吴年道:“兄弟。现在到底该怎么样,你出个声吧。” 陈金石与其余小旗们纷纷把眸光投向了吴年,心中也涌现出了希望。 他们畏惧吴年,就是因为吴年强横。 反过来说,强横的吴年也给了他们安全感。 半边张是吴年惹的,现在看吴年镇定的样子,似乎心里头有了对策。 吴年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之前这帮人七嘴八舌的,在他听来全部都是废话,没一句是管用的。 但是他没有回答李坤的问题,而是抬头对李坤说道:“兄长。在百户战死,或是不能指挥作战的时候。总旗是不是可以顶上?相应的。总旗战死或不能指挥的情况下,小旗是不是可以顶上?” “你说这个干......”李坤闻言气急败坏,我们现在说怎么办,你说这个,但是李坤很快反应过来,皱眉看着吴年。 陈金石与小旗们,也都反应过来。 这领兵作战,是他们的短处。逃跑与做官是他们的长处。 “把金家的人找来。我虽然尊敬金百户,但是他都疯了。还霸占着百户的位置,我认为不妥。兄长。你做代百户。在合适的时候,上报朝廷。我顶了你的位置,做代总旗。兄长,还有诸位,你们觉得怎么样?” 吴年坐姿笔直,四平八稳,脖子以上转动,环视了一眼众人,话中意思虽然带着商量,但是语气却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这件事情,吴年早就想干了。 蒙元人十分可怕,今年秋天对辽东卫所来说是个大劫难。 修葺城墙。 换了百户。 补充缺失的兵丁,把钱粮十足十的发下去。 制作新的战袄,打造精良的兵器,制作更大威力的强弓。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百户发号施令。但是金曼城这个人别说疯了,没疯的时候,也是个不靠谱的。 不如让李坤顶上去。 李坤与他亲近,又弱势。他就可以挟百户号令北山堡。 把这座北山堡打造成为一座真正的卫所,军事要塞。蒙元人来了,看情况而定。 守城总比逃跑要强。 逃跑那是真的兵败如山倒,人命就跟野草一样,不值钱。 第一百一十九章 马槊 众人听了吴年的话之后,心思各异。 金曼城半疯了,还占着百户官职。这与总旗李坤、陈金石有关,但与其他小旗无关。 反正谁当百户,也不关他们的事情。 现在废了金曼城,把李坤推上去,他们没有意见。 但是吴年现在这么强势,可能会导致他们的利益受损。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肠,但是他们都畏惧吴年,望着吴年精芒闪闪的眸子,望着他身后扶刀着甲威风凛凛的章进,都是沉默无语。 “好。”李坤也沉默了片刻,咬牙点头说道。 “好。”吴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后转头看向吴荡寇,说道:“本家哥哥。劳烦你去请金曼山。” 金曼山是金曼城的亲弟弟,目前金家的事情他在负责。 “好。”吴荡寇看了看同僚们,哪里敢放一个屁,爽快应了一声,起身走了。 众人都望着吴年,然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里是军营内的百户府,现在有又半边张兵临城下,又有吴年这尊大神坐在这里,气氛想不压抑都不行。 当真是虎威十足。 过了不久,吴荡寇领着一个与金曼城长的极为相似,也是大腹便便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金曼山。 “诸位大人。”金曼山虽然执掌金家大事,但并不是个官,见到众人的时候,难免有些气短,谨慎有礼的对众人行礼道。 众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把眸光投向了吴年。吴年站了起来,目视金曼山道:“金先生。我与诸位大人商议。金百户他实在是担当不了百户的重任。你们金家让他退下去。我们以重病为由,上报朝廷。你觉得怎么样?” 金曼山眸光一凝,深呼吸了一口气。 自从金曼城疯了之后,金家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但是他们不甘心,金曼城还算年轻的,如果治好了,没准还能统治北山堡十几年。 那是多大的利益? 所以他们扶着金曼城,占着百户的位置不走,并寻找名医,医治金曼城,试图起死回生。 但是现在这些当官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 金曼山当然也知道吴年的情况,这是一个狠茬子。但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想负隅顽抗一下。 强笑了一声后,金曼山对吴年与众人再一次拱手说道:“诸位,诸位。我大哥他情况稍好了一些。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康复的。” “请诸位看在与他同僚一场的份上,再等等。” 说完之后,金曼山目视吴年,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告诉了吴年。 小兄弟。你的小旗官职,还是我大哥提拔你的。 吴年深深看了一眼金曼山,承认这个人很聪明。 这个时候如果金曼山选择硬钢,那么肯定会头破血流。 但是他打了感情牌,想拖延时间。金曼城毕竟是做了多年的百户,还是有一定恩德留下的。 甚至说来,金曼城对他也算是有恩的。 吴年转头看了看在场当官的,果然看到了一些犹豫的面孔。 但是。 金曼城对他有恩,金家没有。 再说。现在是非常之时。如果渡不过去,那么他与他的家人下场会很凄惨。 半边张也会说到做到。 他的脑袋会用来祭奠张琼山,他的一妻一妾还有姐姐,怕是更凄凉。 大丈夫恩怨分明,但也要分轻重缓急。 现在感念金曼城的恩德,畏畏缩缩,不是吴年的风格。 吴年抬起头来,看着金曼山,平静的说了一句道:“金先生。你不知道。现在半边张的张布,率领一千精兵直扑北山堡而来。如果你能守住北山堡,那么让你坐百户的官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能行吗?” “啊!!!!”金曼山傻眼了,失声大叫道。 这件事情吴荡寇没有告诉他啊。 金曼山瞪了吴荡寇,然后立刻口风一转,说道:“这件事情,我代我大哥同意了。” 丝滑。 人要面对现实。 吴年非常满意,这个家伙真是个聪明人了。他抬头对金曼山拱了拱手,客气了一句道:“金先生真是高风亮节。”wΑp.kanshu伍 然后,他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听说金家有一把世代相传的马槊。我想买下来,先生可不可以忍痛割爱?” 吴年一直想买两把好马槊。 但从来没有打过金家的主意。 金家世代将门,祖上传下来的马槊,都传承上百年了。除非家族败落了,否则是不可能卖的。 金曼城对他也算有恩,他也不会强买。 但是现在非常时期。 听说那张布就是个用马槊的高手。他现在还是初学马槊的阶段,肯定不是张布的对手,但是章进是个高手。 对于守城,吴年有了一些计划。需要这根马槊,把章进全副武装起来。 盔甲、战马、持槊。 金曼山双眸一凝,然后低头想了一下,一咬牙,点头说道:“300两银子,我代表我大哥卖了。”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现在半边张都兵临城下了。这祖传的马槊,放在家里头吃灰,还不如卖给吴年。 “多谢金先生。”吴年见金曼山这么识大体,也是很客气,抱拳弯腰,躬身一礼。 “吴小旗客气了。”金曼山苦笑了一声,抱拳还礼。然后又忍不住说了一句道:“一切都拜托小旗了。” “放心。有我在,半边张休想踏入北山堡半步。”吴年虎目精亮,话音掷地有声,充满了力量感。 在座的众人,都是精神一振。不管是曾经与吴年为敌的陈金石,还是对吴年畏惧大过尊敬的小旗们,都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家伙,真是强横精干。 “大哥。你去取银子,跟着金先生走一趟。”吴年回过头,笑着对一脸喜色的章进道。 “是。”章进深呼吸了一口气,对吴年抱拳深深弯腰,然后与金曼山一起下去了。 目视二人离开之后,吴年的眸光露出少许笑意,抬头对李坤说道:“兄长,请坐。” 李坤深呼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坐在了第一把交椅上。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定位是什么。 但他也无所谓。 现在辽东这么乱,是该有个强力人物,执掌大事。吴年恰巧是合适的人。而且吴年重义气,对朋友、兄弟是极好的。 哪怕做个傀儡,也是舒坦。 “老子我终于爬上百户的位置了。”李坤双手捏着太师椅的扶手,心里头有点美滋滋的。 吴年也跟着站了起来,坐在了李坤原来的第二把交椅的位置上。 他抬起头来,目视众小旗,沉声说道:“现在,我说说我的计划。” 第一百二十章 吴年开始将兵 众人又是精神一振。 终于到了关键。 半边张由大将张布领兵,将一千人来袭击北山堡。北山堡残破,兵少,怎么才能与他抗衡呢? 如果不能与他抗衡,还不如走为上策。那把金百户干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吴年解下了腰间的佩刀,放在了茶几上。虎目之中,精芒闪闪,冷笑道:“半边张很强,确实很强。但是我判断,他这一次只是虚张声势。” 说到这里,吴年脸上冷笑更浓,说道:“半边张是书香门第,不是真的土匪。他们还有一些人在楚国当官。如果这里张布率兵在北山堡血战一场,消息传去了楚国。朝廷会怎么看?” 顿了顿之后,吴年又说道:“如果我们摄于半边张的威势,逃跑了的话,那么正中半边张的下怀。” “当然。虚张声势,也会变的。如果我们守城的时候表现的软弱,半边张也会迅速的扑上来,在短时间内,把我们攻破。” 众人这才幡然醒悟,一拍大腿,还真是。 他们都被半边张的威名吓破胆了,第一个想法是逃走。 但半边张不是土匪。他们现在明着攻打北山堡,极有可能是虚张声势。 但是这个虚张声势,也极为危险。 如果他们表现的软弱,那么半边张可能就敢真攻进来。 杀吴年而去。 基于这个判断,那么就好办了。半边张强势,那么北山堡就得更加强势,摆出一副你敢上来,我就敢崩你牙的气势。 只要不怕,就有办法。 要是怕了,就完蛋了。 吴年抬起头来,眸光从众人身上扫视而过,等他们消化完毕之后,他才说道:“第一。发布告,告诉所有的军户这件事情。我颇有威望,可以让他们相信我,站在城上,助长北山堡威势。” “第二。从百户开始,所有当官的都不准克扣兵丁的钱粮。另外,补充各旗的兵丁,不许吃空饷。” “第三。让李勇率领人手,临时用木头修补城墙的裂缝。” “是。”陈金石与小旗们瞬间战神附体,勇气回升,大声应是道。 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考虑自己不能克扣军粮,吃空饷的利益问题了,先渡过难关才是。 在吴年的统筹之下,这座破败的百户所,才成为了真正的百户所。 李勇的事情不用多说,他本来就在负责修补城墙。现在没办法干了,只能临时竖起木头,对城墙做紧急修补。 反正给工钱,军户们都很勤劳。 而发布布告,则需要吴年巨大的声望。 百户所内负责干这些事情的先生,奋笔疾书,把布告写好。一些兵丁,敲锣打鼓,在百户所内的定点布告栏处,张贴了布告,顺便向军户解释发生的事情。看書溂 一个个军户聚集在布告栏前,围观议论。 “半边张还真是胆大妄为啊,竟然敢率领一千精兵,攻打朝廷的卫所。” “别怕。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大家都是军户,谁不会开弓射箭?再加上我们守卫城墙,只要不怕死,半边张的一千精兵,攻不下我们。” “是啊。这上边还说了。现在百户所的各小旗开始征兵了,待遇从优,不克扣军粮。你看,还有吴小旗的保证。要是别的当官,我是不相信的。但是吴小旗,他是出了名的优待士卒。上一次蒋由死了,他还给了三十两银子。多少人想要挤入他的小旗啊,可惜进不去。” “对啊。有吴小旗在,怕什么半边张?我们走。参军去。只要当官的不克扣军粮,不让我们种地。谁不愿意当兵啊?当兵才滋润。” 依靠吴年巨大的声望,军户们一琢磨,干了。他们纷纷大踏步的往军营而去。 整个百户所有人口二三千人。 男子二十岁成年。 而辽东人的平均寿命低,老人少,精壮多。这半大小子、青年、壮年,足有七八百人,一时间报名参军的人占了八成之多,这小小的军营,一时间塞不下人,不得已排起了长队。wΑp.kanshu伍 更别说现在是兵临城下了。 要是以前,这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是在吴年巨大的声望支撑下,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百户所的堂屋内,众人得了消息之后,都是精神一振,浑身充满了力量。我们是卫所啊,还怕什么半边张? 先不说半边张是不是虚张声势,这么大的力量,就算是血战一场,也不怕。 “兄弟。这都是你的威望啊。”李坤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吴年举起了右手,竖起大拇指道。 吴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官的只要对百姓好,百姓就会帮助当官的。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来人。去把王贵、张声叫进来。”吴年抬起头来,对门外的守卫兵丁道。 “是。”兵丁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不久后,一身盔甲的张声、一身战袄的王贵走了进来,对众人躬身一礼,然后站定。 吴年抬头看了看王贵,也是很满意的。这是最早跟着他的老兄弟,虽然以前体弱多病,但是生活好起来后,身体也渐渐强健起来了。 “由你们负责招募兵丁。法子还是跑步,挑选体力好的人。另外。三代单传的男丁不要。有父亲或兄弟在军中的也不要。” 吴年极有大将风度,沉声说道。 “是。”二人轰然应声,转身走了。 三代单传就有顾忌。父子或兄弟在军中,得回去一个。这是古代就有的兵法。 本来还要淘汰老弱的,但是为了避免动荡,这次算了。张声、王贵干的很不错,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把人马选定了。 吴年听了回报之后,立刻让人擂鼓点兵。 小旗们先下去,率领各旗的十名兵丁去校场排列整齐。等差不多的时候,吴年与李坤、陈金石三人才一起到达了校场,并且登上了台子,观望前方。 吴年站在这里看向下方,不由想起了几个月前。他站在下边的时候,仰视金曼城、李坤、成高的一幕。 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啊。 他就已经站在台子上,看向台下的兵丁了。 而且台下也不是歪瓜裂枣,而是满编一百一十人。 名义上的百户是李坤,实则是他将兵。 什么小旗官,只是从七品的小兵而已。 总旗也就那样了。 只有这个百户,统兵一百一十二人,才算是真正的武将。 今天,就是我将兵的开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兵临城下 吴年对李坤点了点头,然后越过李坤、陈金石来到了前排。他先抬起右手,震耳欲聋的鼓声,顿时停止了。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使得肺部充满了空气,然后一吐而尽,声音洪亮道:“事情你们都知道了。现在金百户病了,不能料理百户所内的事情。所以我们推举李总旗为代百户,我代为总旗。” “百户大人信任我,命我总督兵马。” 说到这里,吴年的脸色严肃了起来,声音铿锵有力道:“我的规矩很简单。我发给你们十足的钱粮,如果你们战死了,我会抚恤你们的家人。但是你们也有你们的责任。” “我旌旗指向什么地方,哪怕前方是刀山血海,你们也得过去。简单来说,打仗不怕死。”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条了。严守军纪。等一下,我会让人专门给你们读军纪。谁要是油腔滑调,不遵守军纪。不管是谁都没有面子。该杀杀,该打打。听明白了吗?” 吴年立在台子上,身披盔甲,左手扶刀,声音洪亮,威势冲天。话音落下之后,现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是。” 旧部张声、王贵齐齐洪亮应声,对吴年躬身一礼。 “是。”其余人这才如梦大醒,齐齐应声。 军中便要有军队的森严。 手执杀伐之力,肃杀之气直冲云霄。此刻的军营,才是军营。以前的不过儿戏。 陈金石、李坤对视了一眼,也身不由己的站直了身体,稍稍收敛起了自己的大腹便便。 吴年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让张声代理他空出来的小旗职务,让张声、王贵一起训练兵马。 他们两个未必是军营内,最优秀的好兵。但谁叫他们是他的亲信呢,就让他们干吧。 宣布了这个命令之后,吴年转头对李坤说道:“兄长。你组织一下军户。不管男女,选一千人。弄一千根木棍给他们,等半边张的人来了之后,让他们举起长棍,站在城上,虚张声势。” “给工钱,给吃的。” 吴年临了又补充了一句。 他这里的规矩,打工就得给钱。 “好。”李坤从善如流,点了点头。 然后吴年便留下了张声、王贵操练兵丁,自己回去了百户府大厅坐着。他思索了一下,有没有遗漏的事情之后。这才起身出了军营,回去了自己的府邸。看書喇 他跨入大门之后,便见章进穿着盔甲,手持一杆黑色的丈八马槊,正在演练槊法。 吴年在旁看着,眸中泛起了若有所思之色。 关于槊法,章进对他倾囊相授。 但是这个玩意想要练成,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大人。”章进耍完了一套槊法之后,竖起马槊在右手,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朝着吴年低下头。 “怎么样?”吴年看着他的面容,笑着问道。 “这是一杆好槊。持它可以纵横辽东。”章进闻言眉飞色舞道,转头看向手中马槊,右手轻轻抚摸,宛如抚摸过女人滑嫩的肌肤。 对于武将来说,一为兵器,二为战马,三为盔甲。 章进是个大将之材,但却做了半辈子的小兵,如今终于有了马有了兵器有了盔甲。 他一身本事,终于可以显露出来了,心情激动可想而知。 “大人。这里太小了。我想出北山堡寻一块空地,策马练槊。”章进收回了手,诚恳对吴年说道。 “好。你带着一队家兵去。等一下我也跟过去,看看你怎么马上练槊的。”吴年点了点头,说道。 “是。”章进一脸喜色的应了,当即点了一队家兵,翻身上马,意气风发的策马走了。 吴年呵呵一笑昂首挺胸的走向了垂花门,进入了内院。 迎面而来是三个女人。 柳香、陈氏、吴氏。 三个女人都是吴年至亲,也知道了半边张兵临城下,吴年临危受命,成为了总旗。 要是可以的话,她们宁可不要这总旗的官职。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的事情。 三个女人的眼眶都是红红的,脸上布满了哀伤。 吴年心中一叹,面上则是笑道:“香儿、陈姐、姐。都是将门子女,为什么要做这小儿女姿态呢?” “我吴年堂堂丈夫,正要马上取功名富贵,前途光亮呢。” “来。为我解刀、解甲。” 说着,吴年展开了双臂,对三女说道。 三女伸手擦了擦眼睛,然后柔顺的应了一声。 “是。” 陈氏身体娇弱,在旁干瞪眼。柳香、吴氏身子都不壮,但力气都很大,上来为吴年解开佩刀、甲胄。 “晚饭丰盛一点,我回来吃。”吴年伸手摸了摸柳香的小脑袋,然后披了一件外衣,出了垂花门,翻身上马,带着另外一队家兵,出了北山堡,来到了堡外的一处空地上,看着章进挥舞着手中的马槊,策马飞奔。看書溂 一杆丈八马槊,矛锋寒光闪闪。章进身披数十斤重的盔甲,手持数十斤重的马槊,策马飞奔。 或劈砍或突刺,马槊在他手中宛如鸿毛。 “杀!!!”章进忽然面色赤红,奋力吼杀了起来。声音宛如熊虎,势不可当。 不。 他就是插翅之虎。 吴年没有打搅章进,让人取来了一张小板凳坐下。静静的观看着章进练习马槊,身体的动作,与马的配合。 在这一方面,他有过人的天赋。 只要给他一点点时间,便也能纵横辽东。 一座破破烂烂,但修修补补还是有一定防御力的城堡。 一百余新老兵丁。 几千人的军户、家奴。 章进的武力。 在吴年的统合之下,北山堡在短时间内,形成了战斗力。现在只等时间过去,半边张兵临城下了。 而这一刻很快到来了。 这日上午。 吴年坐在内院的廊下,闭目养神。窜天猴陈家贵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弯下腰禀报道:“吴爷。张布的大军距离北山堡,只有三里左右的距离了。” “命人策马去城外吆喝,命所有的军户、各家家奴进入北山堡内。”吴年睁开了眼睛,丝丝精芒闪烁,豁然站起道。 “是。” 陈家贵轰然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北山堡已经今非昔比了。”吴年冷笑了一声,喊了柳香、吴氏为自己披甲,挂好钢刀,大踏步的出了门,在家兵的簇拥下,往军营而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杀、杀、杀!!! 宽阔的山道上,一支兵马往南方缓步而去。 “张”字旌旗迎风飞舞,猎猎作响。 前方是精兵,或穿皮甲,或穿战袄,有少数精兵穿着盔甲,持长矛、大枪,部分弓箭手,军容严整,气势赫赫。 后方跟着许多辎重大车,以及一些辅兵。 “张”字旌旗下方,张布身披盔甲,手握马鞭,策马而行,两名家兵,扛着他的丈八马槊,为了避免误伤,矛锋上套了黑色的套子。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张布回头望去,一员身披盔甲的男人策马而来。他生的虎头豹眼,满嘴虬髯,身材健壮气势赫赫。wΑp.kanshu伍 正是他的同族兄弟,张成。 半边张宗族很大,类似于张宁定、张成这样的人才,多如牛毛。 这张成的个人武力,还在张宁定之上,用的是一把大枪,善于马战。 “怎么了?”张布眸中精亮,虽然这么问,但大概猜测出了张成的意图。 “兄长。杀鸡焉用宰牛刀。你是大将,辽东数得着的好汉。对付区区吴年,不必你出马。给我三百兵丁,我先到达北山堡。只需要吆喝一声,北山堡的人便会肝胆俱裂,自行捆绑了吴年投降。” 张成中气十足,眉目间神采飞扬。 张布想了一下,沉声说道:“好,我就给你三百兵丁。不过你不许败。如果你败了,就算你是我兄弟,我也不饶你。” “你要想清楚明白了,吴年可是杀了张宁定的人。” 说到最后,张布一双虎目眯起,丝丝杀意在其中闪烁,脸色森然,非常有压迫力。 张成闻言雄壮虎躯一抖,这不是开玩笑的。kanδんu5 张布驾驭军队极为严苛,严威持重,军令如山。虽说二人是同族,但是张布说杀他,便也就杀了。 但张成却没有退缩,心想。 “区区北山堡。我知道。吃空饷、喝兵血的官员一大堆。说是军队,不如说是烂鱼。那吴年尽管有些本事,杀了张宁定。但我看多半是山道埋伏,有心算无心。” “我提精兵三百人为先锋,他还能赢我不成?” 想到这里,张成壮心不已,一扫恐惧,抱拳轰然应声道:“兄长放心。如果不能取胜,我就自己斩了我头。” “去吧。”张布点了点头,说道。 “是。”张成应了一声,命了家兵取来了自己的大枪握在手中,点了三百余精兵,越过大队人马,直扑北山堡而去。 他的内心极为火热。 半边张是个名号,他虽然也姓张,但是家境不咋的。张有为死了儿子,怨恨吴年恨不得把吴年剁成肉酱。 这一次出兵,张有为下了重赏。谁能斩吴年头,赐给一千两银子。看書喇 “吴年的人头必是我的,那一千两银子也是我的。等回去,我就可以讨两房小妾了。哈哈哈。” 北山堡军营,堂屋内。 李坤坐在主位上,脸色不太好看,时不时抬头看向第二把交椅的吴年。尽管有这尊大神坐镇,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有点怕的。 除了代小旗张声,章进之外,其余人也都差不多。 吴年微微闭起眼睛,呼吸均匀,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响起,窜天猴陈家贵从外面走了进来。弯下腰禀报道:“吴爷。张布分出了三百人马,直扑北山堡而来。” 吴年陡然睁开了眼睛,精芒亮如星辰。 “哈哈哈哈。”章进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长笑。然后对吴年说道:“这一定是有人为了抢功劳。” “没错。把我们兄弟看成了待宰羔羊。”吴年冷笑着点头说道。说着,吴年精神抖擞的站起,对李坤说道:“大哥。我去组织人手。大哥与诸位小旗官,就稳坐军营内吧。” 说罢,吴年便对章进、张声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这帮小旗、总旗贪生怕死,出了门只会添乱。 “呵呵。”小旗、总旗们也知道吴年的意思,不由的尴尬一笑。 李坤也有点尴尬,站起来对吴年说道:“兄弟。祝你旗开得胜。” “好。”吴年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不久后,吴年组织起了人手。章进率领的两队吴家家兵,百户所内的一百兵马,还有龙且带来的人。 现在铁牛还躺着,吴年借来了盔甲,把龙且给武装了起来。 可惜了铁牛,有他在,如虎添翼。 吴年、章进、龙且三人站在北方面朝南方,兵丁们站在他的对面,很多人都紧张。 吴年根据军队的情况,给分配了任务。 上一次与他出阵,有作战经验的人马站在前方,举起盾牌。百户所的兵丁,则跟在后边,老兵手持大枪、长矛,新兵弯弓射箭。 以这帮人对阵半边张的三百精兵,那肯定是有去无回的。 关键是他们这些大将。 他、章进、龙且。 今次一战,唱主角的还是章进。 正是那句俗话。 良将一人,可敌千人。 “不要怕,大步向前走。死了也不孤单,有兄弟与你们同行。你们的家眷,我会妥善照顾。”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这是一场战争。 无法避免。 兄弟们并肩上,死了不过碗口一个疤痕而已。 “是。” 众人都服吴年,齐齐应声。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吴年点了点头,然后让章进在下方领兵,自己与龙且走上了城墙,眺望北方。 过了不久之后,北方尘烟滚滚而来,一彪人马气势凶悍的杀来。 “打开城门,迎战。”吴年拍了拍龙且的肩膀,大声吆喝了一声。大步下了城墙,矫健的扶着马鞍,翻身上马,抽出了腰间的钢刀。 章进c位,持槊策马立在中央位置。吴年、龙且各自手持一把钢刀,立在章进的左右。 其他就没有骑兵了。 不是没有战马,也不是吴年舍不得战马。 其他兵丁,都不会马战。 一队辅佐的军户,缓缓的打开了城门。当光亮透过城门,映照在吴年的脸上之后。 吴年举起了手中的钢刀,慷慨激昂大吼道:“兄弟们。送他们去黄泉吧。” “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战神 张成没有把这场战争当回事,甚至说张布也没有。 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只要他们的兵马到达城下。城内的人就应该心胆俱裂,然后主动捆绑了吴年,送来投降了。 先不说北山堡的情况了,就算是一个正常的百户所。他们的兵丁,加上小旗、总旗、百户也不过是一百一十三人而已。 面对半边张的一千精兵,必定是心胆俱裂。 当他们来到城下的时候。 张成笑着对左边的一名亲信说道:“等一下你去城下叫阵。告诉城内的人,只要交出吴年。我们半边张立刻退兵。否则,攻破城池后鸡犬不留。” 吓唬一下,城内的人就该屁滚尿流了。 “是。”亲信也很轻松,点头应是。 便在这时,张成看见了城门被打开了。他先是疑惑,随即大喜,对亲信说道:“我还没有派你去叫阵,城内的人就已经屁滚尿流了。主动把吴年给绑起来,送出来了。” “哈哈哈。”亲信与四周的兵丁,都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十分的得意。看書喇 朝廷的卫所怎么了? 在辽东这片地界上,半边张可是数得着的豪强啊,威名在外,谁敢不屁滚尿流? 但下一刻,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捆绑吴年送出来的场景根本没有出现。他们反而听到了一声高亢的吼杀声,然后便看到了约莫二百左右的兵马,嗷嗷叫的杀了出来。 当先一将持槊,备甲,策马飞奔,雄壮威武。 身旁跟着两骑,也都是雄壮。 人马卷起了一道杀风,席卷而来。 张成愣了一下,真的是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了夸张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一连串大笑之后,张成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了森然之色,说道:“一看这军队的阵法,就知道是乌合之众。北山堡的人既然冥顽不灵,那我便教他们做人。” “杀上去,攻破城池。” 张成一振手中大枪,大声下令道。 “杀!!!!” “杀!!!!”三百精兵齐齐吼杀了一声,长矛手、长枪手在前,弓箭手在后,军容严整的向前而去。 他们没有带盾牌,但是看军容,看兵丁的身躯体魄,与北山堡的乌合之众一比,就有天壤之别。 双方人马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彼此。 仿佛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迫不及待的要给对方来一个死亡之吻。kΑnshu伍.ξa “快放箭。” 王贵在兵马的后方,弓箭手出身的他,这一次负责指挥弓箭手。他见距离差不多了,连忙大叫一声道。 “嗖嗖嗖。” 北山堡的兵丁们,忙慌乱的弯弓射箭,完完全全的就是乌合之众。但幸好在战场上,开弓不需要瞄准,随便一射,就有可能射中人。 双方都开弓了,无数的箭矢朝着彼此呼啸而去。 “叮叮叮。” 前方的北山堡人马,举起圆形盾牌,起到了一定的防御作用,但作用不大。弓箭不是直射而来的,而是以抛物线从空中落下的。 它们是盾牌无法完全防御的。 只有全副武装的盔甲,才能防备弓箭。 “噗嗤。噗嗤。” “啊!!!” 队伍之中,部分兵丁中了箭矢。锋利的箭头射穿了他们的战袄、衣裳,狠狠的插入了他们的身体里,运气好的只是受伤,运气坏的当即毙命,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一马当先的吴年、龙且、章进三人更是首当其冲。 “叮叮叮!!” 铁质的箭头与他们身上的盔甲撞击,火星四溅,一些特别强力的重箭则是破了铁甲,扎入了他们的体内。 吴年胸口一沉,眨眼之间便有三支箭矢射中了他。箭头破防,让他微微一痛,但问题不大。 铁甲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 好疼,但我的血也沸腾起来了。 吴年咧嘴一笑,然后目视章进,说道:“杀。” “杀!!!!” 章进将手中的马槊横在后背,于箭矢呼啸声中策马飞奔。吴年、龙且一左一右,三骑化作三把锋利的尖刀直插而去。 箭如雨下,不断的打击着三人的盔甲。 “叮叮叮。” 百余步的距离眨眼而至,三人插入了张成的队伍之中。 “杀!!!”章进手中马槊横扫而过,人力与马力合一,势大力沉,在呼呼声响之中,扫中了三个人。 “砰砰砰!!!” 三人中有一人飞起,从空中落下,当即毙命。有二人被扫翻在地,出气多,进气少,眼看不行了。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啊。”章进兴奋的浑身发抖,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出阵。 “杀。” 他体内的鲜血沸腾,而头脑则非常的冷静。手中马槊一转,向前一刺,便精准的刺入了一名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军的脖子。马槊横向一切,便切下了这人的脑袋,马槊也从这人的体内出来了。 “噗嗤。”他双臂用力,马槊做劈砍,矛锋从一名只穿着战袄的兵丁的脖子切入,从腰腹处切出,当即将人切成两半,五脏六腑伴随着鲜血,喷薄而出。 他纵马飞驰,宛如一辆重装的坦克,在半边张三百人之中,纵横披靡,所向无敌。 吴年看了看章进,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短小的钢刀。笑着摇了摇,然后干脆从马上下来,持刀向前步战。 他会骑马,骑术不错。 但是还不太会用长兵器,钢刀太短,没什么杀伤力。不加步战向前,总也能杀个十几二十人。 龙且与吴年的情况相似,也只得下马步战。 当吴年下马步战的时候,他的威力也就绽放了出来。当日与张宁定一战,他身上没有盔甲,被砍一刀,就是重伤。 但是现在他身上有了盔甲,再锋利的钢刀砍在身上,受伤的不过是盔甲而已。 吴年化作了熊虎,一把钢刀手起刀落,所过之处残肢断臂,脚下之路,尸骨累累。 虽然杀伤比章进差了许多,但是威势一点也不差。杀着杀着,吴年便发现四周已经空无一人了。 半边张的三百人崩溃了! 可怜他们就三百人。 章进就像是虎入羊群一样,杀了二三十人。吴年、龙且各杀了十几个人。三人就让他们减损了六七十人。 也打散了他们的军阵,后方北山堡的人马一阵突突,跟着三战神后方,轻松收人头,眨眼之间。 三百人便伤亡过百了。 一支军队对伤亡的承受力是有极限的。 剩下的兵丁见情况不妙,撒腿就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欢声震天 章进勒马停下,身下的战马顿时人立而起,发出了“咴咴”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太轻松了。” 等战马站稳之后,章进把马槊横在后背,发出了一连串豪爽的大笑声。 “不要耍帅了。追上去。能杀多少是多少。”吴年左右看了看,一名机灵的兵丁,牵着他的马走了上来。他攀附马鞍,矫健的翻身上马,手持钢刀,策马向前追去。 龙且策马紧随其后。 章进笑声戛然而止,糟了,得意忘形了。他赶紧也双脚夹紧马腹,策马飞驰向前。 北山堡的兵丁们,也是士气大振,嗷嗷叫的冲了上去。 双方一追一逃,追出了约莫一里地左右,又杀了半边张几十人。张成的三百人马,只剩下了一百五六十人。 他们如丧家之犬一样,向前飞奔,恨死爹娘,怎么就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那三个杀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停下。”吴年骑在马上看的远,忽然眉头皱起,举起右手,大声下令道。 北山堡的兵丁实在是乌合之众,虽然吴年下令了,但却还是乱糟糟了很久。章进、龙且从容许多,立刻勒马停下,与吴年一起抬头看去。 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是半边张的大部队。 “谨慎一些,先看看这个叫张布的领兵水平怎么样。”吴年是骁勇不是鲁莽,眸中露出凝重之色,转头对左右的章进、龙且说道。 “嗯。” 二人齐齐点了点头,也延颈观看局势。 张成懵了。 他根本没有与章进交战,望见章进手持马槊,在军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地。张成就知道完了。 武将不是真的万人敌,也从来没有那种人。 但是一名骁勇的武将,在这样程度的厮杀之中,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真的太强太强了。 看见章进的身影,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张布的身影。在战场上的时候,张布也是这等模样的。 骁勇、强悍、纵横披靡。 当反应过来之后,他的兵马已经全线崩溃了。他只能与败军一起,往北方而去。 他的心中拔凉拔凉的,出阵之前,他向张布立下了军令状的。 如果败了,就死。 这可怎么办? 很快,张成便见到了列阵而立的张布。 “张”字旌旗下,张布横槊策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太多的愤怒。 张成心中一喜。 “我与他到底是同族啊,他应该会饶了我。” 想着,张成的胆气足了三分,连忙策马上去,对张布拱手一礼道:“兄长。吴年趁我不备,偷袭我。请给我一次机会,我要....” 张成的话音戛然而止。 张布面无表情的刺出了手中的马槊,矛锋把张成的脖子刺了个对穿。张成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布,嘴巴一动一动,仿佛想说什么,但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kanδんu5 张布拔出了手中的马槊,张成雄壮的身体微微一晃,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败军看到张成被杀,顿时心肝儿颤抖,纷纷跪在了地上,没有说话,只是磕头不止。 “打起来你们冲锋在前,斩得首级,饶你们一命。如果没有首级,我便杀了你们。” 张布虎目一睁,眸光宛如万丈寒冰,冷的彻骨。 “是。” 兵丁们被瞬间点燃了斗志,然后站起,立在了队伍的前方,面向北山堡兵马,一双双的眼睛,饥饿的仿佛是三天没有吃过食物的野狼。 如果不能斩得首级,自己就得死,谁敢不拼命? 张布大将,严威持重,军纪极严。而且善于用兵,只是小小的手段,便让前部败军,战斗力暴涨了一倍。看書溂 吴年不认得张成,但是猜测张成是军中重要的人物。而张布一槊刺死了张成,而且约束了败军。 他的眸光微微一凝,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乌合之众。猜测,就算是他们三个加上身后的四千军户、家奴一起出战,恐怕也会被张布杀了个干净。 “硬拼只有死路一条,按照计划行事。”吴年也是果决之人,招呼了一声之后,便勒马向后,往北山堡返还。 章进深深看了一眼张布,与龙且一起勒兵回去了。路上,他们带走了兄弟的尸体,以及伤兵,还拖走了穿着盔甲敌方兵丁的尸体。 尸体没用,盔甲有用,但是来不及摸尸解甲了,只能连着尸体拖走了。 眨眼之间,吴年率领兵丁进入了北山堡,城门轰然关闭。军户们上了四道门闩。 吴年翻身下马,抬起头来看向了前方的李勇,以及一千手持木棍的军户。 他们男女老少都有,没有实际的战斗力,但却是虚张声势的好手段。 吴年笑着说道:“半边张的三百前锋,被我们杀败了。登上城池欢呼吧。” “哦哦哦!!!!” 李勇一张老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举起了手中的长矛,高声欢呼了起来。 然后一千军户也举起了手中的木棍,欢呼了起来。 紧接着,在李勇的组织下,一千军户站上了城墙。 这里是百户所,城墙是极为狭窄的。一千军户站上城头之后,几乎是人挤人。 他们竖着手中的木棍,不断的用棍头敲击着城墙,整齐划一,中气十足的大喊道。 “杀!” “杀!” 杀声冲天,欢声动谷。 就在这时,四个身强力壮的军户推拉着一辆平板车,载着很旧的大军鼓走了出来。 “呵呵。”吴年微微一笑,转头对把门的军户下令道:“打开城门。” “是。”兵丁应了一声,又把门闩给取下,在隆隆之声中,打开了城门。吴年跳上了平板车,取下了鼓左右的鼓槌,奋力的敲击起了战鼓。 “咚咚咚咚!!!!!” 四名身强力壮的军户,推拉着平板车,载着他缓缓的出了城门。 “咚咚咚咚!!!!” 鼓声激荡,如大江东去的长江,气势源源不绝。章进于隆隆鼓声之中,策马再一次走出了城门,举起手中马槊,大叫道:“我乃北山堡吴总旗麾下大将章进,张布,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此城不可拔 张布收回了自己的马槊,横在后背,鲜血不断的从矛锋上滴落下来。张布心中古井无波。 同族又怎么样? 军令如山,说杀也就杀了。 他昂起头来,抬头望向前方的北山堡兵马,虎目之中露出了轻蔑之色。这样的乌合之众,便是有一万人,我也能击溃。 “只是这个家伙,并非等闲之辈。他就是吴年吗?” 张布目视持槊的章进,眸光才稍稍凝重了起来。 看到北山堡的人回去了城中之后,张布右手一挥,没有追击,但却率兵缓步跟上,行动如山,沉稳无匹。 待到达了一定的距离之后,张布下令停下。然后他便看见了无数的军户手持木棍走上了城墙,用棍头撞击着城墙,发出了绵延不绝的。 “杀”声。 张布的眸中,尽是凝重之色,脸上的轻松完全不见了。他转头对亲信叹息道:“这座城池,不可攻拔。” “嗯。”亲信点了点头,脸色也是无比的凝重。 那群乌合之众,便是一万人。他们也敢冲锋陷阵,杀他个人仰马翻。但是攻城就不行了。 不说其他人,就说这些军户站上城墙,就证明他们与吴年是同生共死的。 军户们会开弓的不少,有五百张弓,每人放一箭,就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这就是攻城的无奈。 如果城池没用,那建造它干什么? “吴年啊。大哥啊,大哥。你这一次惹到了硬茬子啊。”张布心中一叹。 北山堡距离江县太近了,便是没有主动打探过,他也被动听了不少事情。 当官的吃酒睡女人,吃空饷喝兵血,满员兵丁需要一百人,他们只养四五十人而已。还得盘剥军户,免费帮他们种田。 上下离心,军户逃亡很多。 好好的百户所,几乎成了烂泥巴地。 吴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月时间,杀了一头老虎,做了小旗,现在还能让满城的军户,与他同生共死。 也是乱世豪杰,并非等闲之辈。 这一次他又不能攻破这座城池,半边张立下了大敌啊。 反正张布是没有兴趣在这座城池上崩牙的,既然事不可为,那就只能撤回去,另外想办法了。 半边张在朝廷有人,书信一封去朝廷,撸掉吴年的官职,甚至判个死刑。 吴年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北山堡吧?派遣一队精干的刺客,把吴年给刺杀了,也是个办法。 总而言之,攻城是下策。 就在这时,城门被打开了。四个壮汉推拉着一辆载着大军鼓的平板车走了出来,车上一人披铁甲,手持鼓槌,鼓声震荡。 这大鼓槌敲击军鼓,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需要膂力过人,才能敲的这么壮烈,这么绵长。wΑp.kanshu伍 张布目光在吴年的身上停顿了片刻,然后落在了章进的身上。 等章进那一声大喝响起之后,他才知道章进竟然不是吴年。 “那这个人是吴年吗?”张布目视擂鼓的吴年,心中暗道。 “谁知道章进是谁?”张布转头问身边的亲信道。 “回禀大人。章进本是个军户小兵,后来杀人亡命,隐居在凤凰山中,有几分名气。” 一名黑脸大汉,拱手回答道。 “嘿。又是卫所军户啊。朝廷的人,都是蠢货。”张布嘿然一笑,轻蔑不已。 睡女人吃酒的人能当官,好汉只能当兵。 这辽东能不乱? “杀了他。便可以攻破北山堡了。”张布虎目之中精芒一闪而逝,弯下腰从亲信的手中取了马槊,勒马向前,策马飞驰。 “杀!!!!!!!” 马蹄声隆隆作响,张布的怒吼却盖过了马声、鼓声,直冲云霄,震荡四野。 “杀!!!”章进眸中精芒爆闪,催动了战马,直扑张布而去。 两骑如约相遇。章进、张布都看清了彼此的面容,都要取下对方的首级。 “碰。”高速飞驰的战马交错而过,章进、张布手中马槊交锋而过,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随即,二人几乎同时勒马掉头,朝着彼此又冲锋了过去。这一次速度缓和了许多。 “唰!” 章进先出手,一槊刺向了张布身下的战马。张布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握紧了马缰,人马合一,麾下战马顺势避过。他反手便是一槊,横扫向了章进。 章进一槊落空,收回已经不及。身子向后一仰,势大力沉横扫,便从他的面前扫过。 待马槊扫过之后,章进迅速的直起了腰,手中马槊收回,向上一刺,直取张布的脖子。 张布左脚脱离了马镫,整个身子向右一倒,抱住了马腹,避过了这一槊,很快坐直,把脚掌放回了马镫内,一槊刺出。 真是眼花缭乱的马战。 张布、章进的骑术已经登峰造极,使得马槊如火纯青。 看的观战的众人,呆若木鸡。 北山堡上的军户们,都忘记了怒吼助威,只是张大了嘴巴,看着来回交战的二人。 一时间,这沙场之上,只有吴年敲击的鼓声。他一边侧头观战,一边双手如永动机似的,不断的敲击战鼓。 “杀!!!!”吴年胸中之气倾泻而出,奋力怒吼。 吴年初学马槊,实在不能上阵,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给章进加油打气了。 但是张布、章进的骑术、槊法却在伯仲之间,杀的是天昏地暗,惊险刺激,其实是稳如老狗,谁也奈何不了谁。 眨眼之间,二人交锋了五十几个回合。二人没事,只是面色微红,气息还算均匀。 二骑面对面,手中的马槊交在一起。 这是在角力。 二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配合坐下战马,要压倒对方,却实在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张布眸中精芒一闪而逝,陡然爆发,奋力架开了章进的马槊,且指挥着战马,后退了几步,谨慎的看着章进。过了大约三秒钟,他忽然说道:“你这样的人,整个辽东也找不到几个。跟着吴年这个小旗,实在可惜。过来我这里怎么样?我给你白银两千两,领兵五百人。”看書溂 “辽东快要乱了,我们这样的人合力,足可以浑水摸鱼,纵横一方。不枉费堂堂男儿丈夫,在人间走一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忠义 打不赢,那就用计谋。 把敌人变成自己人。 这一招,张布屡试不爽。 不过他的心中,也是充满了诚意的。想他张布在辽东地界上,是数得上的好汉之一。 章进能与他打成平手,当然也是好汉。而且章进比他年轻许多,未来的成长潜力,还很强。 他今年已经三十八了,等过了四十,就该走下坡路了。 两千两白银,换取章进的支持,这笔买卖真是太值了。 “哈哈哈。”章进闻言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充满了不屑。 “你笑什么?”张布眯起了眼睛,有些恼怒。想他诚意十足,又有半边张的威名,对方竟然发出了不屑的笑声。 真是太让他不爽了。 章进止住了笑声,将手中的马槊指向了张布,话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章进虽然读书少,但是读的演义不少,最崇拜的就是关二爷,张三爷。别说吴总旗,现在是个总旗了。就算他是个小兵,我既然跟了他。便会从一而终,绝不背叛。”看書喇 说完之后,章进眸中寒芒闪闪,森然目视张布道:“你临阵想要收降我,分明就是蔑视于我。” 张布望见章进坚毅的容颜,心中的怒火顿时消散,反而叹息了一声。 真是好汉啊,可惜。 可惜。 卿本佳人,奈何跟了小旗。 “好。来日再取你首级。”张布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调转了马头,往军阵方向飞驰而去。他频频回头看向章进,防备章进射冷箭。 “等再厮杀的时候,谁杀谁还不一定呢。”章进怡然不惧,冷笑了一声,然侯也勒马回去了。 这时候。吴年的双手已经停下,鼓声也是戛然而止。 “大人。我无能,没能杀了张布。”章进策马来到了吴年的面前,翻身下马的同时,单膝跪下,惭愧道。 “兄长快快请起。”吴年见此连忙从平板车上一跃而下,抓着章进的双肩,把他给扶了起来,说道。 他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斗将嘛。 既然让章进出去了,自然是想要杀了张布。只要敌军主将一死,再率兵袭杀敌军阵势,那就是水到渠成的大胜。 半边张要是损失了这一千兵丁,那就是真个元气大伤了。 但可惜,张布并非等闲之辈。 章进没能杀了张布。 但这能怪章进吗? 没必要啊。 吴年笑着对章进说道:“不愧是叫布这个名字的人。秦末有英布、季布、栾布,都是勇将。汉末的吕布就更不用说了。张布这厮不好对付,等我们兄弟合计合计,再弄死他。” 说到这里,吴年昂起头来,露出了骄傲之色,环顾了现场,笑道:“现在,他想以目前的兵力,攻下我北山堡,难如登天。” “高兴吧,兄长。我们守住这一波了。” “嗯。”章进脸上露出了少许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兄弟二人肩并肩,大步进入了城门。厚重的城门,随之关闭。 “噢噢噢噢!!!” 城池上手持木棍的军户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虽然没有取胜,但是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面对半边张大将张布统帅的一千精兵,他们守住了北山堡。这件事情,足以振奋人心了。 这件事情,也让吴年的威望进一步拔高,几乎到了与天高的地步。 这位吴总旗。 仁义、骁勇、善战,也能统筹,决策。 便是普通军户也知道,现在是个乱世。辽东的情况,可能会越来越糟。而军户的生活,原本很苦,很麻木。 吴年豪爽、大方,给北山堡带来了生机。 吴年的能力,给北山堡带来了安全。 他们相信只要团结在吴年的身边,就可以在这乱世之中立足,甚至是过的越来越好。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李坤、陈金石等当官的也赶来了。他们也都是一脸喜色,李坤对吴年说道:“兄弟,你可真是神人啊。项羽再生,也不过如此了。” “兄长你太过誉了,我要是项羽。我就敢率领这乌合之众冲杀出去,杀了张布。” 吴年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人不能飘。 这辽东地方对于项羽来说,也不过是小泥潭。人家是以数千江东子弟,击破强秦,是有史以来,最强武将的有力角逐人之一。 他可不敢比拟项羽,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李坤一想也是,然后一拉吴年的手臂,说道:“走吧,兄弟。我让人准备庆功宴,我们喝一杯。” “兄长你们去吧。我去看看伤兵。”吴年摇了摇头,从李坤的手中抽回了手臂,认真说道。 李坤愣了一下,然后深深看了一眼吴年。 这是他没想到的。 吴年获胜之后,第一个想法不是喝酒庆功,而是去看望伤兵。 他随即转头看了看四周的军户表情、动静,微微点了点头。 能成大事的人,果然都是非常人啊。 “好。”他展颜一笑,不再打扰吴年,带着当官的一起,回去自己的府中,吃酒去了。 现在的情况,吴年相信张布是不会攻城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 吴年还是让章进总督全局,让龙且、李勇帮助章进守备城池。他自己则带着少许家兵,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宅子内。 吴年做事向来很有章法。 这座宅子,在战争开始以前,他就准备好了,还招募了一些手脚麻利的妇人过来。 现在派上用场了。 此刻,一些妇人正在忙前忙后,见到吴年,也没工夫行礼。吴年也不在意,来到了屋子里。 这栋屋子有三间房,但是墙壁被凿开了,屋子连成一片。房间内也没有什么家眷,只有一张张草席。 吴年看了看,有二三十名伤兵正躺在草席上,疼的汗流浃背,痛哼声不绝于耳。 王如烟穿着大夫的衣服,正在忙前忙后。小红跟在她屁股后边,打打下手。 为了行动方便,王如烟还束胸了。 勒紧了她的大小适中,看起来像个平板。 “来人。为我解甲。”吴年张开了手臂,让随从而来的家兵帮他接下甲胄,然后加入了救治伤员之中,忙前忙后,不敢耽误一秒钟时间。 打仗是难免的,死人也是难免的。 但是吴年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救回来的兄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家闺秀与娇俏丫鬟 在这偌大的北山堡,能做这种简单外科手术的人,只有吴年与王如烟。 王如烟不做清倌人之后,对于医术异常执着。 她向吴年请教,怎么制作羊肠线,用猪肉来练习缝合,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吴年回头看了一眼王如烟,之前的她是看到血就会发抖的人,但是现在已经面不改色了。 他收回了眸光,低下头目视眼前的伤兵,声音轻柔道:“不要怕,这只是小伤口。” “铁牛知道吧?他开膛破肚,都被我救回来了。” “是。”这名伤兵重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信任之色。 吴年先洗了一把手,用酒精消消毒,再取出了小刀,小心的帮这名伤兵取出了箭头。 这是一场几乎是一边倒的战斗,伤兵们的伤势多数是因为箭伤。 取出箭矢的过程,异常疼痛。吴年让两个健壮妇人按着伤兵,他却是疼的汗如雨下,不停挣扎。 吴年找了一根木棍,让他咬住,免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吴年的手法非常的快,很快就挑出了箭头,并为伤兵缝合好了伤口。 “喝口酒。”等搞定之后,吴年又取了半碗酒,喂给了这名伤兵。伤兵几乎虚脱,但是命应该是保住了。 这帮强壮的汉子,生命力是很旺盛的。 处理了这个之后,吴年只喘息了一声,便又奔向下一个了。 下下一个。 吴年与王如烟忙碌不停,直到下午过半的时候,他们才把伤员处理完毕了。途中的时候,章进派人来,说是张布已经退兵了。 对此,吴年古井无波。 吴年站了起来,看见王如烟瘫软在地上,仿佛是一条死狗一样,吐着香舌,娇喘吁吁。 对于美人,吴年向来是怜香惜玉的。看着她的样子,吴年先弯下腰洗了把手,然后用黑布擦干净了。然后走上去,弯下腰不等她反应,便将她公主抱起。 “你...你干什么。”王如烟顿时有了反应,霞飞双颊,声如蚊语。 “躺在地上不好,旁边的厢房里有床铺,我抱着你去那边休息一下。”吴年面不改色道。 “吴爷等等我。”小红坐在席子上,看着小姐有人抱,自己没人抱,不由有点委屈,连忙站起撒开腿跟了上来。 吴年就这么抱着王如烟来到了旁边厢房内,放她躺在床上。小红也把身子一趟,抱着小姐香滑软嫩的身子,闭上了眼睛。 王如烟并不讨厌吴年,甚至是有一些情愫的。 清倌人都喜欢才子,唯独她是个例外。她一不会吟诗作对,二不会舞蹈,只会医术。 喜欢的人也是地地道道的辽东好汉。 或许是从小父母被杀的缘故,她缺乏安全感。而像吴年这样的男人,能给她很大很大的安全感。 宽阔的肩膀,熊腰虎背。她刚才被吴年抱着的时候,有一种喝醉酒了的感觉。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王如烟脸蛋红霞漫天,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有些难为情的转过了头,不与吴年对视。 吴年也是心动的。 她虽然是个青楼女子,但却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子。长的还好看,身上的香味,更是让他迷醉。 他也是尊敬她的,今天多亏了她。 “谢谢你。”吴年伸出手来,温柔的帮她清理了因为香汗,而黏在光洁额头上的青丝,柔声说道。 “恩公。不用谢。救死扶伤,是我们医者的本分。”王如烟回过头来,很认真的对吴年摇了摇头。 虽然她对父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虽然她们家的医术,真的是很烂。她父亲还曾经因为开错方子,吃过官司。 但是他们家的医德,却一直很好。 她的内心遗传了这种医德,救死扶伤。不仅是吴年,不仅是对伤病。只要有人生病,找她救治,她一定会竭尽全力。 “嗯。”吴年嗯了一声,眸光越发柔和了。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说道:“睡吧。好好睡一觉。” “嗯。”王如烟脸蛋滚烫,顺从的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不久后,她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小红抱着她,也睡着了。 对于吴年这身强力壮的人来说,今天的事情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两个娇弱的女子来说,今天却真的是累到了。 睡他个三天三夜,美滋滋的。 一个是大家闺秀似的大气美女,一个是小家碧玉的娇俏丫鬟。一大一小的美人抱在一起,还不设防。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以极强的定力站起,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想了一下,吴年有点不放心。 第一百二十八章 报复 听见脚步声之后,二人抬头望向门口。见到吴年走进来,二人齐齐站起,各自行礼说了一声。 “大人。” “兄弟。” 虽然今天章进是c位,但是三人这小团体,谁主谁次,还是一目了然的。章进不必多说了,本就是吴年的家兵。 龙且跟了吴年一段时间,也很服气兄弟的雄武。 “二位兄弟坐。”吴年放下了心中所思,抬起头来,笑容满面的抬了抬手。二人依言坐下,吴年则来到了主位上坐下,一双手轻轻的放在扶手上,身体比较放松。 “现在风声太紧,我们休整半月。让窜天猴紧盯着江县半边张的大宗买卖,等半月后,我们截杀他们的商队,抢劫财货。既是报仇,也是积累资本,抗衡蒙元人。” 吴年眸中精芒闪烁,语气森然。 “是。” 二人齐齐拱手应声,都是精神抖擞,眉飞色舞。 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事情了。二人很快告辞离去,养精蓄锐了。 吴年抬头看了看大门,心中微微一叹。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杀人越货。 幸好杀的、抢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半边张,否则他心中难安。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吴年站起出了堂屋,呼唤了女婢一声,准备洗个热水澡。 今天厮杀了一场,又做了许多手术,他现在臭的仿佛是臭袜子,也不知道姐和香儿,是怎么能抱着他的。 真是一点也不嫌弃啊。 张布率领了人马,回到了江县。 出去一千人,回来八九百人,还死了族弟张成。张布有点不爽,但还凑合。胜败乃兵家常事。 张布先安顿了家兵,然后才带着麾下的数十人,进入了江县城中,直扑张府而去。 来到府门后,张布翻身下马,把马交给了门房,自己大步进入了张府,直达堂屋。 张有为本坐在主位上,听见动静后走了出来。 “布弟,你总算回来了。”张有为的脸色十分难看,张布率领兵马回来,走的缓慢,先派遣快马飞驰回来报信。 张有为听到消息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家弟弟,武力过人,整个辽东都排的上号的雄武人物,领精兵一千直扑北山堡,不仅没有杀了吴年,反而还崩了牙齿,死伤了一百多人? 张有为气急败坏之余,也迅速的认识到了,吴年这个对手,真的不是等闲之辈,这一次恐怕踢到铁板了。 “大哥,这一次让你失望了。”张布有点惭愧,对张有为抱拳道。 “你我兄弟,说的哪里话。”张有为对待张宁定,仿佛是对待下属,甚至是走狗,但是对张布,却是和颜悦色,连忙摇了摇头道。 张有为先让女婢去泡茶,然后拉着兄弟的手一起来到了主位上,隔着茶几并排坐着。 “布弟。那吴年,真的这么厉害?”张有为问道。 “是厉害。”张布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说道:“我没看到吴年本人,但猜测敲鼓的是吴年。他武力肯定不如章进,但却能统帅章进,让章进这样的人对他死心塌地。” “他官职不过是小旗,最多总旗。因为我听章进称呼他为总旗。却让烂泥巴一样的北山堡军户,拧成了一根粗绳。我本以为我兵临城下,北山堡的人就会崩溃。没想到会这样。” “再加上吴年心狠手辣,真的是一个大敌。这一次我们有麻烦了。” 张有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骂了一声道:“都怪那贩马的奴才,眼睛被乌鸦啄瞎了,才会惹到吴年头上。我已经把他给杀了。” 想起这件事情,张有为一肚子的郁闷。这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降了。 骂骂咧咧了一阵后,张有为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抬头对张布道:“布弟。我要不要派人写信去都城,请我们的人帮忙?” “暂时不必。都城距离辽东实在太远了,一来一去,加上都城方面扯皮,恐怕得几个月的时间了。麻烦。” “我先休整一段时间,再派人去北山堡打探情况。掌握吴年的行动,精心准备刺客。我们不能硬来,暗地里找机会把吴年给做了。” 张布说到这里,右手举起五指并为掌刀,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 “布弟,你说的有道理。” 张有为点了点头。 之前他也是在气头上,实实在在的硬拼硬杀,才导致损兵折将。 像关老爷于万军之中,杀颜良返还,这太难了。 还是搞搞阴谋,合适。 “布弟。你去休息吧。我给你准备了两个清白姑娘,你适当的放松一下。等养精蓄锐之后,再与吴年斗。” 张有为对张布说道。 张布点了点头,正打算站起来离开。这时候女婢泡好茶走了进来,他便又坐了下来,与张有为喝了这一盏茶后,才离开了这里。 这里是张家的祖宅,张布在城中还有属于自己的府邸。 “吴年。这几个回合我输了,但我不可能一直输。半边张的实力,完全可以碾压北山堡。你再过几天安生日子。等时候到了,阎王爷自然会收了你。” 张有为面上露出了阴狠之色,胸口阵阵疼痛了起来。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琼山孩儿,真的死的好惨,好惨啊。 张氏兄弟都在算计吴年,却唯独没有算到,吴年胆敢出北山堡针对他们半边张的生意作案。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躲在城中的吗? 半月后。 北山堡内。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北山堡好像还是北山堡,但似乎又不像是北山堡了。 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这是精神方面的。 其余还有实实在在的变化。李坤正式的坐上了代百户的官职,并且派人上报朝廷去了。 不过他有事情,肯定要找吴年商量。 李勇率领数百名军户,对城墙进行着正规的修缮。北山堡的外城墙,即将浴火重生。 一座偏僻,但占地面积不小的宅子内。龙且带着两名属下出了门,前往吴年的府邸。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他们该利刃出鞘,对半边张展开报复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杀人越货 龙且到达了吴府之后,先刷脸与章进见面。 “我来找吴兄弟商量事情。”龙且开门见山,对章进说道。 “来的不巧。大人他出门了。没交代去了哪里,只说很快就回来。”章进摇了摇头,说道。 “兄弟去我屋子里坐坐吧。我有一坛好酒。我们剥花生。”章进很是爽气,邀请道。 “好。”龙且欣然点头,跟着章进去了他的房间。二人一起喝酒剥花生。 三杯黄汤下肚,龙且脸色微红,趁着酒劲,拿起酒坛子给章进倒满了酒,说道:“兄弟啊。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不要介意。” “兄弟说的哪里话。我们是并肩厮杀过的好兄弟,有什么不情之请的。说。”章进很是豪爽,抬眼看着龙且道。 “我想跟你学习马槊、马战。”龙且深呼吸了一口气,诚恳说道。 他志向是起兵抗衡蒙元人,而蒙元人的骑兵极为厉害。那天的战斗,他亲眼看到了。手持马槊,策马飞驰,所向披靡。 现在吴年就跟着章进,学习马槊。他也眼热,想学,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干了这碗酒。我便倾囊相授。”章进是表里如一的人,举起了手中的酒碗,爽气道。 “好兄弟。”龙且大喜,也感慨章进豪爽,连忙举起酒碗,与他对碰了后,仰起头大口喝下。 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都是好汉,干。 铁牛的院子。 这座院子是铁家祖传下来的,本来是破破烂烂的。但自从铁牛跟了吴年之后,日子阔绰起来了,修修补补之后,看着也还不错。 铁牛受伤,已经是二十天前的事情了。开膛破肚,就差一点破了肠子,一命呜呼。 但是铁牛生命力太强大了,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只是怕乐极生悲,出个意外,所以他还是躺在床上静养。 吴年坐在一张圆凳上,看着脸色还有点苍白的铁牛,笑着说道:“兄弟。我给你在北山堡外,置办了二十亩良田。按照约定,我让人做媒,给你在北山堡军户之中,找了两个水灵的姑娘做妾。就是你的宅子太小了,我也买了你紧邻的右边宅子。你自己修葺一下,就可以容纳下一妻二妾了。” 这好兄弟,为了他差点命丧九泉。 吴年惦记着与他的约定呢。 “你现在比我还牛。我也就一妻一妾。”吴年开玩笑道。 “多谢大人。”铁牛哼哼唧唧了一声,看起来有点不太开心。 “你怎么不开心啊?”吴年奇怪道。 “我妒忌。”铁牛噗嗤了白天,才吐出这三个字来。 “你妒忌什么?”吴年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在北山堡的军户之中,铁牛有了这么些个资产,不说是人上人,至少也是个中产阶级,妒忌什么? “我本事比张声强,他现在是小旗了,我还是个小兵。”铁牛十分爽气,直来直去道。 “哈哈哈哈。”吴年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wΑp.kanshu伍 铁牛说的对,张声的本事不如铁牛,但却当上了代理小旗。不过吴年知道铁牛不是真的妒忌,只是眼热。 大家都是好兄弟,妒忌什么呢。 “谁叫你受伤了呢。要不是你受伤了,这代理小旗,肯定是你的啊。等着吧。”吴年拍了拍他的脸颊,然后弯下腰低声说道:“以我看来,这北山堡的小旗、总旗全部都是虫豸。等有机会,我就提拔你做小旗。” “多谢大人。”铁牛顿时大喜,红光满面道,想要坐起,给吴年行礼。 “好了,好了。别激动。你还是老老实实养伤。等好了之后,就回来帮我做事。我离不开你。” 吴年伸出双手放在铁牛的肩膀,把他按倒在了床上,笑着说道。 “大人放心。我铁牛还是那铁牛。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个好兵。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铁牛拍拍胸脯,一脸直爽道。 “我又不是杀人魔王。”吴年哈哈一笑,举起拳头捶了捶铁牛的胸口。 与兄弟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吴年起身走了。他可没有忘记半月之约。 当吴年回到府邸的时候,见到了喝的面红耳赤的龙且、章进二人。 不过二人酒量都是不错的,只是喝了个痛快,没有喝醉。 三人一起来到了堂屋内坐下,吴年还很贴心的让女婢准备了醒酒茶。 “根据窜天猴打探到的情报。半边张这些年确实是与蒙元人在做生意。但是没有人知道是什么生意。” “窜天猴说。两天后半边张会有一批大宗货物,运往北方。与此同时,会有一批可能是银子的东西,从北方运回来。” “这种事情,只有出其不意。出事之后,半边张一定会有所防备。我们只有一次抢劫的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说到这里,吴年抬起头来看了看章进、龙且,说道:“这毕竟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我只带我的家兵,加上兄长你的人手。六七十人,队伍短小精悍。我们吃了晚饭,趁夜出发。抢他个黄金万两。” “好。” 龙且重重点了点头,脸色更加通红了。 黄金万两可能夸张了一点,但是这样的生意,绝对不会小就是了。 他们上一次抢了半边张两千两,这一次肯定不止。 三人定计之后,便在吴年的府邸内养精蓄锐起来。吴年得知了龙且想学马槊,也非常赞同。 这骑马拿短小的钢刀砍,那真的是太次了。 用丈八马槊,横行天下才是英雄。 龙且是有这本事的。 等吃了晚饭之后,吴年狠心的告别了眼眶红红的妻妾、亲姐,带着章进 、龙且秘密的出了北山堡,往江县方向而去。 辽东贫瘠,就是山多。他们绕过了江县,在一座僻静的山上驻扎下来,派遣窜天猴紧盯着江县的情况。 窜天猴的情报能力超强,十分准确。 这日上午。 半边张的大宗货物,足有十辆大车,排成一条直线,往北方而去。吴年与二人合计了一下,选择了一条山道埋伏了下来。 抢他娘的。 就是不知道能抢到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像开盲盒,得抢到手才能知道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三十章 激斗 江县这个地方,四通八达,属于是商业往来的重城。进出城池的道路,那是真的大道。 而且行人、商队往来,十分频繁。 在这附近杀人越货,那真是朗朗乾坤之下,做强盗了。 虽然做下这大案之后,半边张用屁股也能想到,是他吴年打劫的。但是遮羞布还是要的。 吴年与章进、龙且等人都是黑布蒙面,穿着盔甲,手持钢刀。 不骑马的话,马槊太长会很笨重。 数十人马,埋伏在道路两旁,藏在草丛与树木之下,非常隐蔽。 就是现在的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吴年穿着密不透风且沉重的盔甲,尽管藏起来,也是汗流浃背。 但还在忍耐范围之内。 以前他做雇佣兵的时候,可以在臭水沟里潜伏,一边臭气熏天,一边蚊虫飞舞,他的忍耐力是很强的。 这样的情况下,补水非常重要。吴年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时不时的拿起羊皮水袋,喝上一口水,并不急于咽下,而是含在嘴中一段时间后,才吞咽下去。 吴年一双眸子成了水帘洞,不时有汗水滴落下来,目视着大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来了。”吴年精神一振,瞥见了南方排列成长蛇阵的十辆大车。 这些大车上物资堆积的很高,不一定是货物,可能还有帐篷、粮食等辎重。对于商队来说,风餐露宿是经常的事情。 大车由骡子拉动,除了每辆大车的车夫之外,还配备有随从人员,持弓带枪佩刀的护卫人员。 这么热的天,护卫的身上穿着前后两片,极为简陋的皮甲。 粗略一看,有五六十人。 别说只有这点人了,就是有一百人,二百人。这一趟吴年也是干了。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目视着这支队伍缓缓的靠近,当队伍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大叫了一声道:“放箭。” “嗖嗖嗖。”埋伏在两旁的弓箭手,纷纷站了起来,把早就拉满圆的弓放开,一支支箭矢如雨滴一样,朝着车队落了下去。 “噗嗤,噗嗤。” “啊!!!” 商队的人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声惨叫。但他们行动力很不错,很快反应过来,躲避在了大车的四周,一边探头,一边也拉开大弓,朝着两旁射箭。 吴年耳旁听见了己方人员中箭之后,发出的惨叫声。 “这素质有点强了。”吴年眯起了眼睛,对左右的章进、龙且、李盛等人说道:“上。” “杀!” 吴年手持钢刀,一马当先的从山上一跃而下,双脚落地之后,就地一个打滚,避过了一支飞来的箭矢。 这是本能反应,也救了他的命。 如果刚才没躲,这支箭矢恐怕会正中面门。 吴年没有惊慌,但是双眸一凝。这支箭射速很快,而且威力很大,这不是一般人能开的弓。 属于【重箭】的范畴,不仅能破甲,还能对重装兵造成一定的创伤。 “小心一点。” “弓箭手,掩护我们。” 吴年大叫了一声,不仅没有惧色,反而大步上前,一双虎目盯着一名躲在大车后方的黑脸汉子,耳朵竖起,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眼观前方,耳听八方。 吴年觉得有点古怪,这个人有古怪,但是他说不上来有什么古怪。 “嗖。” 黑脸汉子看着身披盔甲,手持钢刀的吴年,脸上没有半分惧色,手中强弓拉满圆,瞄准之后,射出了一支重箭。 “叮!!”吴年这一次有了防备,手中的钢刀扬起,险而又险的挑飞了箭矢,手腕微微一晃。 “真的是势大力沉。”吴年眯起了眼睛,心中暗道。 穿越才几个月的时间,锻炼的时间太少了。这具身体,其实还是马马虎虎,与他前世的身体相比,没什么可比性。 黑脸汉子看着吴年竟然挑飞了自己射出的箭矢,目中露出了一抹意外之色。他的实力自己知道。 他射出的箭,躲避已经极难,更别说挑飞了。 对面这个家伙,绝非等闲之辈。 “嗖。”黑脸汉子虽然意外,却不惊慌,又朝着吴年射出了一支箭矢。吴年预判了黑脸汉子的箭路,这一次没有挑飞,而是向右一侧,躲过了箭矢。 势大力沉的重箭,射中了吴年身后的一棵大树上,射进去了一大截,箭尾仿佛疯了一样,颤动不止。 真是很强。 躲过了三支箭矢之后,吴年距离那黑脸汉子已经很近了。 “哇哇!!!”黑脸汉子大叫了一声,舍弃了手中的大弓,抽出了腰间的钢刀,悍然扑向了吴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定力 不过现在不是开盲盒的时候。 吴年按照计划,对章进说道:“兄长。你带上十个人,加上伤兵,回去老巢。路上马不停蹄,人不得歇息。” “是。”章进一拱手,当即点了十名家兵,带上了受伤的兄弟,草草的打扫了一下战场,收走了大弓、兵器,坐上了十辆大车,往北山堡返还。 吴年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尸体之外,还有受到了惊吓的路人。 他大笑了一声,说道:“这就是乱世啊。” 朗朗乾坤之下,军户假扮山贼,袭击有蒙元人护卫的商队。 半边张张布率领一千精兵,攻打北山堡。 真是魔幻的世道。 龙蛇起陆,豪杰用武之地。 “走吧。”吴年按照计划,将手中的钢刀插入了刀鞘内。身披重甲,却健步如飞,往大山而去。 龙且等人立刻紧随其后。 身为山民,众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在探子的带领下,吴年等人抄小路,很快到达了北方又一处埋伏点。窜天猴陈家贵,看着来到了自己身边蹲下的吴年,微微点了点头。 吴年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半边张与蒙元人的交易很频繁,有货物出去,就有东西回来。可能是银子,也有可能是只有蒙元人那边才有的特产。 商队嘛,来回不落空。 两支商队一往北方,一回来南方,没有交流。只要下手得快,这批东西还是他们兄弟的。 窜天猴的情报非常准确。 吴年等人埋伏下来,只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便有一支商队由北往南而来。 有十二辆大车,车厢内的东西有点干煸,不像是装满了货物的样子。不过外头放着帐篷等东西,看不出来里边是什么东西。 多半是银子。 护卫、随从人员也足有五六十人。 “放箭。”吴年一声令下,两旁的弓箭手,立刻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叮叮叮!” 箭矢如雨滴一般落下,但是很多都射空了,箭头狠狠的钉在了地上,或大车上。 下方的护卫、随从,明显比之前的迟钝很多,一时间竟然没有躲避,呆在原地。 “杀。”吴年率领了龙且等人,如虎入羊群,一阵厮杀,杀了大部分的随从、护卫,部分人逃走了。 没办法。 这里是大路,他们的兵力也不多,就有了漏网之鱼。看書喇 不过也无所谓,他们的目标是货物。 “走。” 吴年拍了拍其中一辆大车,脸上露出了爽笑声。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解下盔甲,直接坐在了大车上,让兄弟驾车,一行人按照既定的路线,沿着小道往北山堡而去。 江县。张布的府邸内。 张布回来之后,果然按兵不动。 这日他穿着一件单层的衣服,手持马槊在练习。 张有为给他的两个清白姑娘,他破瓜享受了。但是在享受之余,他也没有松懈自己的武艺。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如果沉溺于享受,那么好汉也会变成软脚虾。 张布是很自律的人。 就在张布练槊的时候,一名圆脸壮汉走了进来。见此他停在远处,没有打搅张布。 张布很快练完了一套槊法,把沉重的马槊交给了两个甲兵,从俏丽女婢的手中接过了手帕,擦了擦汗。 “怎么样了?” 张布抬头问圆脸汉子道。 “回禀布爷。小人已经精选了二十名好兵,进行针对性的训练。等训练完成之后,可以怀藏利刃,刺杀吴年。” 圆脸汉子一拱手说道。 “干的好。”张布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点头说道:“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吴年是个好汉,但也有猝不及防的时候。刺杀是上上策。” “对那些刺客,给足了安家费,待遇好一些。我张布用人,绝不吝啬。” “是。”圆脸汉子躬身应是道。 很快圆脸汉子便离开了,张布先回去了卧房内,几个身穿清凉衣裳,俏丽的女婢,为他沐浴,期间颇为x艳。kΑnshu伍.ξa 水下的他虽然杆子挺直,但是没有做什么事情。 这是定力 洗了个澡之后,张布来到了外屋。坐在凳子上,喝起了刚泡好的龙井茶,嘴角微微翘起,心情颇为愉快。 半边张啊。 它不是只有武力,而是全方位发展的地方豪强。 “想与半边张为敌,你还早了一百年。”张布心中暗道。 这一盏茶还没喝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府中的管事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不等张布发怒,他就倒豆子似的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我们的商队被截了。从江县出发的,从北边回来的。死了好多人手。大老爷快要气疯了,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你说什么?”张布双眸圆瞪,左手手抓用力,巨大的力量,竟然把陶瓷茶盏给捏碎了。 而他掌心厚厚的老茧,让手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与蒙元人的生意,半边张一直在做。张布不知道商队里是什么东西,但是肯定价值不菲。 张布到底是有定力的人,很快就收拾起了心情。深呼吸了一口气,脑海之中出现了吴年这两个字。 他还不认识吴年。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知道这肯定是吴年做的。 这江县范围内,没有别人敢打半边张的主意。 “失算了。我们以为吴年会躲在北山堡这乌龟壳内不出来。没想到他不仅出来了,而且还露出了獠牙。张开嘴,咬下了我们一块血肉。” 张布咬牙切齿,然后一脚踹飞了凳子,匆匆打开了门走出了卧房。随即带上了部分家兵、随从,来到了张府。 堂屋内。张有为脸色铁青的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握紧了两旁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两排牙齿不断的磕碰,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 张布不知道那两批货多重要,他知道。 什么两千两白银,与那两批货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而且随行的蒙元战兵也死了。 这恐怕会影响到半边张与蒙元人的关系。 该死的。 张有为听见了脚步声,抬头看向门口。一双眸子充满了血丝,吓了张布一跳。 “布弟。这一定是吴年干的。这家伙真是胆大包天,这样的情况下,还敢出北山堡。” 张有为咬牙切齿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发财了 “大哥。我也知道这是吴年干的,但实在无可奈何。刺客还在训练中,而且现在也没有合适的刺杀时机。” 张布苦笑一声,摇着头说道。 要是有别的办法,他就不会在江县城中枯坐这么多天了。 “难道就这么算了?”张有为气的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咬牙切齿道。 “没办法。等寻找机会吧。不过大哥。我们对商队的护卫太单薄了,而且太大张旗鼓了。我们得加强防备,再低调一些。以防止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张布想了一下,抬起头来对张有为说道。 其实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半边张在辽东地界,都是排的上号的豪强人家。多少年没有人敢打半边张的主意了。 半边张各方面都膨胀,也都松懈、迟钝了。 张布的话张有为听进去了,道理是知道。但他还是不甘心。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背起手来在堂屋内来回踱步,忽然他眼睛一亮,回头对张布道:“布弟,我有一策。” 张布眼睛一亮,急迫道:“大哥,快说给我听听。” “我们再派遣出商队,假装是商队,实则是精干士卒,再在商队的附近,安排人手,假装是行人。勾引、钓鱼。那吴年一次得手,肯定得意忘形,得知我们的商队再一次出动,他一定会上钩的。” 张有为越说越是来劲,眼睛亮的吓人。 张布闻言却苦笑了一声,叹道:“大哥啊。你这是看低了吴年。这可是从小兵起家,几个月时间就把北山堡拧成一根绳的男人。” “我们刚刚被重创,不舔舐伤口,反而急于加派商队。这陷阱也太明显了。” “大哥啊。这件事情你听我的,我们按兵不动,只训练刺客,然后等待时机。” 张有为本来是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是妙计。听了张布的话之后,顿时心凉了半截,苦笑道:“好吧。”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苦涩。 这一次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 吴年截获了半边张第二批货物之后,便马不停蹄的按照既定的小路,日以继夜,马不停蹄的返回北山堡。kanδんu5wΑp.kanshu伍 半边张的势力不是说笑的。 现在除了北山堡之外,都算得上是敌国了。在敌国呆的越久,危险就越大。 这日上午,阳光有些刺眼。吴年带着十二辆大车,回到了北山堡。路上遇到了一些军户,纷纷主动让开道路,对吴年躬身行礼。 吴年没有理会他们。现在的他又兴奋,又疲劳,累的想马上倒下去睡觉,兴奋到精神很棒。 矛盾,矛盾。 进入了北山堡之后,吴年来到了一座较大的院子外。两个家兵在门口把门,见到吴年后,立刻躬身行礼。 “小旗大人。” 吴年点了点头,麻溜的从马车上下来,问小兵道:“我兄长呢?” “章大人累了,正在房间里睡觉。”小兵回答道。 “叫他起来。”吴年立刻说道。睡,睡什么睡,天大的事情,也等开了盲盒后再说。 吴年先进去了院子看了一下,很大的院子,停放了十辆大车,很拥挤。货物都没有打开,章进显然是把这个开盲盒的机会,留给他。 “大人。”也是日以继夜赶路,没有比吴年早回来多少的章进,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走了出来,双眸充满了血丝。 “还什么大人啊。开啊。先开你的,再开我的。”吴年迫不及待道。 他搓了搓手,真的。这种感觉,就像是跟陈氏入洞房的时候一样,等不及了。 那有料的身子,那鼓鼓囊囊,实在是想死了。 “好。”章进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即,众人一起合力,把大车上绑着的绳子解开。 整整十辆大车,多数都是帐篷、粮食等辎重,供给商队人员吃住用的。但却有二十五个箱子。 箱子明显分成两个部分,有二十口箱子是长方形的,但宽度相对很宽。 有五口箱子也是长方形的,但是很长,足有二三丈长,宽度很窄。 吴年、章进、龙且三人都是见过世面的,看到这一幕之后,立刻吸溜了一口气,心脏开始不争气的跳动了起来。 “长兵器和盔甲啊。”吴年右手握拳,脸上的兴奋遮掩不住。 这乱世之中,什么最重要。 人。 其次是粮食。 再次就是武器与盔甲了。 办什么事情,都是以人为根基的,没有粮食吃,人就活不下去。而没有武器与盔甲,人则不能保护自己。 制作盔甲的工艺并不复杂。现在吴年麾下的家奴,也有人会制作盔甲,但是制作的极为缓慢。 每一件盔甲,都需要数量庞大的铁片,需要好的皮革,再穿针引线。光人工打造这些铁片,就十分费力了,更别说其他了。 而且朝廷有明文规定,私藏盔甲杀无赦。 这玩意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目前他的属下,也不过是五件盔甲而已。 而这二十口箱子,就是二十件盔甲啊。 吴年没有任何疑虑,这一定是盔甲,一定是盔甲。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右手放在了箱子的把手上,然后用力的打开。 里头果然放置着一件全身的铁片盔甲。 头盔、胸甲、裙甲等等。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吴年看到这件盔甲的时候,脸上还是洋溢起了难以言喻的笑容。 果然是盔甲。 果然是盔甲啊。 深呼吸了一口气,吴年把眸光转向了那二三丈长的狭窄箱子上,然后打开,果然是一把长兵器。 而且是吴年喜欢的马槊。 吴年拿起了马槊,放在手中观看。槊柄赤红,矛锋漆黑,非常锋利。吴年取出了一张黑布,让一个小兵双手展开布。 吴年手持马槊,用矛锋轻轻一划拉,这张黑布被轻而易举的分成了两块。 这绝对是一把好槊,恐怕不逊色于章进的那把,金家的家传好槊,价值起码三百两。 吴年放下了这杆马槊,然后陆续的打开了长箱子。 清一色都是马槊。 只是马槊这玩意也是手工锻造的,就像是刀剑一样,长短矛锋装饰都是不一样的,有长有短,有好看的,有比较好看的。 总之就是好看。 当吴年打开了全部的箱子,看着整整齐齐的二十件铁片全身甲胄,五杆马槊之后,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是有定力的人,但是此刻也忍不住是热血沸腾,心跳加速。 发财了。 而且在乱世,它们的价值无法用钱来衡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兄弟齐心 不仅是吴年热血沸腾,旁边的章进、龙且也是如此。三人都是豪杰,深知乱世手中有兵就是草头王的道理。 “走。去看看我的。”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激动,转身去门外开自己带来的盲盒。 章进、龙且齐齐点了点头,一起跟上了。 开了章进的盲盒之后,二人对于吴年的盲盒,非常的期待。 不过正应了那句话,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吴年截获的十二辆大车中,极大部分都是帐篷、粮食等辎重。真正的货物,不过是一个精美的紫色方盒子。 四四方方的盒子,与那天吴年装了人头送给王如烟的盒子差不多大。兄弟三人一脸问号,面面相视了一下之后,先回到了房间里,三个人围在桌子前坐好,然后吴年打开了盒子。 这是一盒东珠。 所谓的东珠,就是出产于松花江、鸭绿江等北方水系的珍珠。质地圆润硕大,色泽晶莹透彻。 这一盒珍珠,每一颗的大小都差不多,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第一流东珠。 这应该是半边张交付了货物之后,得到的货款。它在北方也算是珍贵,到达南方之后更是价值连城。 “这东西很贵,但我们现在用不上。”吴年叹了一口气,有点无语的把盒子给盖上了。 章进、龙且都是摇了摇头,是的,东西是好东西,但不合时宜。 这东西是他们抢来的,半边张势力这么大,他们怎么出手? 这一盒东珠价值连城,但不如银子。 只能暂时放在库房里吃灰,或者是真要逃难的话,带着这一盒珍珠,比带着一车银子方便。 这一次截杀,最珍贵的东西,最有用的东西,还是那批盔甲、马槊。 吴年、章进呼出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这批东珠也不能说没用,那批盔甲、马槊真是大赚一笔,这一趟值了。 杀人越货,果然是发财最快的捷径。 尤其还是杀的仇敌,抢了仇敌,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二人很快注意到龙且的表情,渐渐有些不对,双眸充血,咬牙切齿。 “这是怎么了?”吴年连忙关心道,但他很快就醒悟了过来。 龙且右手握拳,重重的敲在了桌面上,愤怒道:“看样子,这些年半边张一直在给蒙元人输送营养。难怪蒙元人越来越强横了。” “半边张手中,也有我全家老小的鲜血啊。” 吴年、章进对视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他们早就商谈过了。 蒙元人崛起于白水黑山之间,原本是一穷二白的。只有严酷环境下养成的悍不畏死。 给了他们盔甲、兵器,就等于是给了他们爪牙。哪有猛兽不吃人的? 吴年也想起了自己这一次遇到的蒙元战兵。事后他与章进、龙且交流过,断定那就是普通的战兵。 一个普通的战兵,都这么厉害了。 更何况蒙元人大将? 不是吴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现在的他,对上那些蒙元人大将,恐怕也难逃一死。 不过幸好。 吴年的眸中闪闪发亮了起来,露出了迫人的气势。他拿到了马槊,只要努力锻炼身体,跟着章进学习马槊。 他的武力一定会突飞猛进。 什么蒙元人,老子迟早要把他们赶回去白水黑山间,做个野人。kΑnshu伍.ξa “兄弟。别的不说了。等我们有朝一日壮大了,就把这些蛀虫杀个干干净净。再持槊上马,学卫青、霍去病,提十万骑兵纵横大漠,杀他个人仰马翻。” 吴年伸出手来拍了拍龙且宽阔的肩膀,眉目间神采飞扬,振奋道。 “好。”龙且重重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粗壮的右手,看了看吴年、章进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说的好。” 吴年哈哈一笑,与章进一起伸出了右手,兄弟三人的手紧紧抓在了一起。 热血沸腾了许久之后,吴年松开了自己的手,转头看向龙且,眸光炯炯道:“兄弟。按照约定,这一次的东西我们平分。但是那马槊,我多要一杆。我三你二。” “你也暂时别走了。我们一起跟着章兄学习马槊。上阵厮杀,还是马槊得劲。” 吴年想多要一杆,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 龙且当然也是豪爽的人,点点头道:“好。” 这盲盒也开了。三人困意袭上心头,但却还是强忍着睡意,分赃完毕之后,才分开了。 吴年与章进一起,带着十件盔甲、三杆马槊、半盒东珠,回到了吴府。章进自己去睡了。 吴年把盔甲兵器放在了库房,抱着东珠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藏在了床底下。他已经困的不行了,但却还是与一脸欣喜的柳香、陈氏、吴氏说谈了一会儿,然后让陈氏伺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还强要抱着陈氏香滑柔软的身子,进入了梦乡。 吴年做什么事情都是轰轰烈烈的。 这一睡也是个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他醒来的时候,枕边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余香。 “姐。我饿了。给我整一只鸭子,两斤红烧肉,一些配菜,三大碗米饭。”吴年一点也不害臊,朝着门口大叫道。 “你刚睡醒,吃这么多不好。我给你熬了糯米莲子粥,还在厨房热着呢。”陈氏一直在门外守着,一脸笑容的推门走了进来,柔声说道。 “吃粥不顶用。”吴年摇了摇头,坚决不吃。 “好了,好了。随你了。”陈氏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赶紧移动娇弱的身子,去吩咐厨房了。 在这座府中,有众多的家奴、奴婢为吴年服务。 只要吴年想要的东西,一般都能办到。不久后,一大桌子的酒菜,便端上来了。 其他配菜暂且不说,一只鸭子,两斤红烧肉三大碗米饭,一点也没克扣。 吴年一边风卷残云,一边问陈氏道:“姐。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天一夜吧。可把我吓死了。”陈氏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鼓鼓囊囊,娇嗔道。 “姐。你真好看。”吴年嘿嘿一笑,张开满是米饭的嘴巴,香了陈氏白嫩的脸蛋一口。 “你这个小年。”陈氏笑着伸出小手,拧了拧吴年的耳朵。 堂堂吴总旗,在闺房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威严了。 吴年的食量很大,很快就干下了一半酒菜。陈氏笑着给他打下手,不时取出刺绣帕子,给他擦擦嘴。 “对了。小年。姐的事情我知道了。”陈氏想起了一件事,绝美的脸蛋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 吴氏回来的蹊跷,他自己没问,但托了陈氏、柳香打探。 “什么事?”吴年放下了碗筷,沉声问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精选精兵 陈氏叹了一口气,娇嫩的脸上露出了幽幽之色,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前段时间,姐夫他外出做生意发了一笔财。人没钱不行,有钱也事多。姑爷新纳了一房小妾,是个能折腾的主。不仅把家里头搅的一团糟,还故意冲撞了姐。那时候姐怀有身孕,流产了。” “但是姐夫不仅没有抚恤姐,反而倍加冷落。姐心里头难过,就带着张震回来了北山堡。” 吴年听了之后,脑瓜子嗡嗡嗡的直叫,气血上涌。 这是宠妾灭妻啊。 吴氏十分柔顺贤惠,属于传统类型的妇女。对丈夫好,对儿子好,勤俭持家。虽然长的普通了一点。 但他那姐夫,也不是什么帅哥。 做了生意,发了一笔小财,尾巴就翘起来了? 就忘糟糠之妻了? 俗话说得好。 这女人嫁去了别人家,能不能直起腰杆,就看娘家有没有兄弟帮衬了。 做兄弟的,哪能看姐姐受这种委屈? 吴年决心外出一趟,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但他目前,暂时脱身不得。想了一下之后,吴年对陈氏说道:“我最近出不了门,这件事情暂时搁置。” “姐现在心里头肯定是烦闷的。你与香儿多多与她说话,安慰安慰她。” “哪用你说。我们女人的心思可比你细腻。”陈氏的伸出纤细滑嫩的小手,戳了戳吴年的脸颊,取笑道。 “是是是。姐你的手真是又细又腻,还滑不溜丢。”吴年却顺势抓住了陈氏的小手,嬉皮笑脸道。 陈氏脸皮薄,但那是在外头。在屋内她的脸皮可不薄,便也顺势与吴年闹腾了起来。 等吴年出了卧房的时候,他的衣衫勉强还算整齐,很贴心的把房门关上之后。吴年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了前院,叫来了章进。 “大人有何吩咐?”章进比吴年勤快多了,一大早就醒了,操练了一番人马,这会儿也正准备自己练武,听见吴年呼唤声,连忙来到了吴年的面前。 “把我这两队家兵送去军营,通知军营擂鼓聚兵。对了,告诉铁牛一声。这小子该好了,可不能再躺着了,让他上班。” 吴年脸色有些严肃,吩咐道。 “是。”章进见此也严肃了起来,连忙应了一声,先派人出去,再聚敛了吴年的两队家兵,人马整齐划一的前往军营。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了起来。 他还有大事要办,等办好了这件事情,就去帮姐出气。 “来人。为我披甲,把我那十三口箱子,从库房内搬出来。跟我来。”吴年吆喝了一声。 顿时府中家奴、女婢行动了起来,有三个俏丽的女婢,捧着吴年的盔甲,为吴年披甲。 最后吴年自己捧着头盔戴好,系上了绳子。虽说也就两步路,但是吴年摆出了官威,扶着马鞍翻身上马,乘马带队前往军营。wΑp.kanshu伍 吴年进入了军营之后,让人把箱子送去了校场。自己则来到了百户府,堂屋内。 “吴总旗。” 当官的都已经到了,除了李坤之外,其余人都站起来,对吴年躬身一礼。 “诸位大人。”吴年也没摆谱,得体的还了一礼,然后来到了第二把交椅上坐下,对李坤点了点头。 “我刚出了一趟远门,弄了十件盔甲、三杆马槊回来。其中一杆马槊,我自己用,一杆我有安排。另外的十件盔甲,一杆马槊,我决定军中演武。” “项目有两个。一是跑步,决出体能最好的二十人。再比试拳脚。剩下十个人得盔甲,最强的人得马槊。” “另外。我要为所有的军户,制两套战袄,一套春夏用,一套秋冬用,兵器也要重新锻造,统一的制式。不能你拿长矛,我拿大枪,你耍柳叶刀,我耍牛尾刀。” “军人要有精气神,要整齐划一。” “我们是正规军,不是土豪的私兵,更不是土匪。” 吴年双手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眸光精亮,话音洪亮,散发着一股常人难以企及的雄气。 得了甲、兵器。 自然不能放在库房内吃亏,那是暴殄天物。 吴年本想把盔甲,全部武装给自己的家兵。 但是仔细想了一下之后,不能这样。 以前当官的,就是轻视百户所的兵丁,而厚待自己的家兵。他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步入后尘? 他现在虽然是个总旗,但实际上是个代百户,执掌北山堡的所有兵力,何必厚此薄彼? 比武。 赢的人穿盔甲,公平公正。 谁也不会寒心。 至于制式的战袄、兵器,这是吴年很早就有的想法。只是以前没钱没时间,现在有钱了,也一并做了。 北山堡的兵马,是正规军。 不能像乌合之众一样乱七八糟的。 当官的看着吴年,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消息早就传开了,半边张的商队被抢了。 而吴年出了一趟远门,带回来了这么多东西。 这东西是谁的,呼之欲出啊。 这真的是跟半边张咬上了,不死不休啊。 厉害,厉害。 对于这件事情本身,当官的没什么意见。谁敢有意见呢?看書喇 只是大部分人,在心中吐槽。看書溂 “这杀星。有钱爱折腾啊。要是我,干脆带人去南方,做个富家翁不是很好吗?” “这家伙,出钱出盔甲出兵器,给那帮当兵的,真是有病。” 当官的还是当官的,捞钱为主。 不说谁对谁错,只能说是格局不同。 吴年是雄心壮志,而当官的心里头那是黄金心。 当官的不仅没意见,还很识趣的滚蛋了。由得吴年自己折腾。 吴年也不客气,等了片刻之后,扶着腰间的刀柄,在盔甲铁片碰撞的声音之中,走出了百户府,来到了军营的校场。 校场内。 十二队人马竖着排列,包括章进、铁牛等人在内,全部都是立在下方,目视台子。 吴年于众目睽睽之下,扶着刀脚步沉稳,气势冲天的走上台子,站在了顶点。 这一刻,台子上只有他一个人。 百户所的山头,没有比他更高了。 站在这里,可以一览众山小。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好兄弟 吴年站了许久,不得不承认。 权利有毒。 尽管领兵统帅,并不是他的本意。但当真正掌握了权力的时候,飘飘然的感觉,也是油然而生。 “呼。”吴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全部吐尽。收起了不必要的情绪,抬起头来,张开口发出了洪亮的声音。 “今天。我做主......。” 吴年用他洪亮的声音,也可以说是将军的声音,而不是当官的声音,把自己刚才对当官们的说的话,全部告诉了兵丁。 兵丁们顿时骚动了起来,然后振臂欢呼道:“总旗大人。” “总旗大人。” 排山倒海的声音,宛如风暴,席卷了整个百户所。让北山堡内的寻常军户们,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了军营方向,他们满头问号。 这又是怎么了? 兵丁们内心是感激的。 以前当官的不拿当兵的当兵,当作家奴。好的全给了自己的家兵,让他们种田,修房屋。 吴年掌权之后,给军户工钱。 在场的兵丁,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受到吴年的恩惠。 吴年发十足的粮饷,当兵的开始富裕起来了,能养活家眷,还绰绰有余。 现在吴年一视同仁,让自己的家兵与兵丁同台竞技,谁强谁就拿盔甲,使得马槊。 尤其是盔甲。上了战场,穿着战袄与穿着盔甲,差距可太大了,那是保命的利器啊。 这如何不让兵丁们内心的火焰,燃烧的旺盛,燃烧的炙热呢? 兵丁们纷纷摩拳擦掌,咬牙切齿要赢,要穿上盔甲,甚至是使得马槊。 台子下。 十二队人马。 铁牛是站在张声一队的。他听了吴年的话之后,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糟了。我的伤还没好利索,跑步赢不了啊。我也想使马槊。” 他是个好兵,也是有潜力的好兵。 看着章进手持马槊,纵马驰骋的时候,他的内心也是心动的。要是没机会也就罢了,但现在是有机会啊。 这看得到,摸不着,多伤心啊。 吴年说完之后,低下头看了一眼铁牛,然后笑着下了台子,从箱子内取出了一根马槊,然后振臂一掷,将槊掷给了铁牛。 吴年笑道:“兄弟。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还有赢的人,与章兄弟学习马槊。” “我另外给你们配备战马。” 幸福来的太快,铁牛愣了一下,但下意识的接住了马槊。几十斤重的马槊,被吴年给扔起来了,被他稳稳的接住了。 这就是资本。 “多谢总旗大人。”铁牛大喜过望,连忙感谢道。看書喇 真是好兄弟啊。 其余兵丁也知道铁牛的本事,更知道吴年与铁牛、张声、王贵、李勇是一起吃过苦的好兄弟。 铁牛得了马槊,张声成了代理小旗,王贵在军中地位很高,李勇现在从军中退下,但管后勤,还有修葺城墙,也成了北山堡的大人物。 总旗大人是念旧的啊。 他们羡慕之余,不仅没有妒忌,反而欢欣鼓舞。在总旗大人麾下,我们也会有出头之日的。 而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吴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章进,说道:“兄长。你来组织他们跑步。先选定二十人。” 说完之后,吴年便又扶着刀柄,回去了属于他的高台之上。 “是。”章进恭敬的应了一声,立刻组织人手了。不久后,一百多号人,便开始跑步了。 绕着校场跑步,没有规定,也没有终点。 跑到自己退赛,剩下的二十人,就是强者了。 吴年穿着甲,扶着刀,身躯挺拔,宛如一杆标枪。现在天气热了,他穿着盔甲很快就汗流浃背,但是他的面容没有半分变化,姿势没有一点变形。 他与兵丁站在一起。 吴年一直很喜欢跑步这项运动,它能锻炼兵丁的体能。 而用跑步,也能选出兵丁之中体能最佳的人。 体能,也就是膂力。 唯有强壮,膂力过人的人,才能穿得起几十斤重的盔甲,并且健步如飞,拿刀砍人。 “大人。”铁牛是个好兄弟,拿着一个羊皮水袋上了台子,递给了吴年。 吴年转过头对他笑了笑,伸手接过水袋,对嘴喝了几口。 吴年选定的这些兵丁,都是强壮之辈。但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很快更强者就淘汰了强者。 二十个人选定完毕。 吴年终于也熬不住了,让铁牛帮自己解开了甲胄,不装逼了,不然得中暑。 他走下了台子,来到了平地上,坐上了太师椅。让人在校场上画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圆圈。然后抬头看那二十名特别强壮魁梧的兵丁,沉声说道:“比武就是打架。” “不过也有规矩,不能攻击眼睛、下体等脆弱部位。” “出圆圈输。” “在一方明显没有胜算,但不认输的情况下。我有权裁定。” “都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句话,吴年抬起头来,大声问道。他的眉目间充满了迫人的威严,眸光精亮。 “听明白了。” 二十名兵丁立刻挺起胸膛,整齐划一的回答道。 随即,吴年让人拿来笔墨纸,用抓阄的方式,把人分成了两组,进行比武。 能过第一轮的人,就能穿上甲胄。 有一定运气成分。 但想要得到冠军,拿起马槊,却肯定是最强者。 吴年、章进是裁判。在章进的组织下,兵丁们依次上场,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争夺盔甲。 但总有十人,会黯然收场。 随着太阳持续向西移动,十个更强者,终于角逐了出来。而经过了一番比武之后,最强者也新鲜出炉了。 吴年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很年轻,才二十三岁。但是他的胡子浓密很长,看着比年龄更老。他身高只能算普通,但是块头很大。 手臂能比得上普通女人大腿粗细了。 他叫刘武。 武力的武。 刘武站在吴年的面前,微微低着头,露出了既尊敬又激动的复杂表情。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也是个好兵,但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而现在吴总旗执掌大事,他得了战马、马槊、盔甲,只要紧跟在吴总旗的身后,就可以平步青云。 吴年的左右立着两个人,一个章进,右手竖着一杆马槊,威风凛凛。一个铁牛,手中端着一口大酒碗,碗中盛着好酒。 吴年站了起来,从铁牛的手中接过了酒碗,来到了刘武的面前,递了过去,说道:“喝了这碗酒,我们就是兄弟了。” 刘武心中的激动,达到了峰值,肾上腺素飙升。 “是。”他痛快豪爽的接过了酒碗,仰头一饮而尽。吴年拿回空碗,然后取来了章进手中的马槊,亲手交给了刘武,说道:“它现在属于你了。” “多谢总旗大人。” 众目睽睽之下。刘武深呼吸了一口气,拿着马槊对吴年单膝跪下,尊敬而恭顺道。看書溂 章进投以欣赏的眸光,这是个好兵。 铁牛咧开嘴大笑,又是个好兄弟。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汉行 操练精兵,其实很简单。 给足了钱粮,操练的勤快,军纪森严,就可以训练出一支精兵了。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 这需要持之以恒。 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精兵也是一样的。这是一个水磨功夫,需要慢慢打磨。 正应了那句对联。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吴年把训练精兵的任务,交给了王贵、张声负责,他只是在大方向上把控。 他本人与铁牛、龙且、刘武一起,跟随章进练习马槊。其余人还是平地练习马槊,也就是熟悉马槊的阶段。 吴年已经开始策马飞驰,挥舞马槊了。 上午,阳光还算温柔,不是很热。北山堡外,一处平整的土地上。摆满了许多稻草人。 稻草人分作很多种。 有戴着黑色的头巾的,有胸前点着红点的,有的手臂是红色的。 章进、铁牛、龙且、刘武等人在旁边观看。吴年跨坐一匹健壮的骏马,手中拿着丈八马槊。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双脚夹紧了马腹。看書溂 “咴咴”骏马叫了几声,然后撒开四蹄,载着吴年向着稻草人冲锋而去。吴年的眸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宛如刀锋。 “唰!!”手中的马槊被他扬起,横扫而过,矛锋精确的削掉了一名带着黑色头巾的稻草人的头颅,继而一个回旋,刺中了另一个稻草人胸前的红点,手中马槊再转,从下往上削,切掉了一个有红胳膊的稻草人手臂。 现场有二十个稻草人,吴年纵马从前杀入,从后杀出,从旁杀入,从旁杀出,把所有的稻草人标记的地方,砍下,刺中。 他的动作精准的仿佛是机器人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这不是战争,这是练习。 练的是眼神,练的马槊的出手角度。 虽然看起来呆板了一些,但非常有用。 “吁。”吴年勒紧了马缰,让战马停下,竖起了马槊驻在地上,看着前方一片狼藉的稻草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马槊也算是初成了,接下来就是实战了。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他手持钢刀,也可以在沙场上来去纵横。实战经验是不差的。 “恭喜大人。”章进、龙且、铁牛、刘武等人围了过来,抱拳恭喜道。 “不愧是大人。我当年学习这一段的时候,可是花费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章进感慨了一声,由衷敬佩道。 他已经感觉到了。 在练武方面来说,吴年拥有卓越的天赋。 吴年就像是一张布,不断的吸收养分,随着时间过去,终于破茧成蝶,马槊小成了。 铁牛、刘武、龙且也是点了点头,他们刚上手,能领会到其中的艰辛,而吴年已经练成了,这才多久时间? 这就是所谓的练武奇才吧。 在这方面吴年没有谦虚,大大方方的笑着说道:“那是。在练武方面,不管是拳法、腿法、弓箭、刀法、剑法还是马槊,我都有过人的天赋。” 吴年把手中的马槊交给了铁牛,伸手从刘武的手中接过了水袋,喝了几口水后。他对章进说道:“兄长。我要出门一趟。北山堡的事情,暂时交给你负责。”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铁牛、刘武说道:“你们两个,跟我出门一趟。” 章进有些意外,随即皱起了眉头。说道:“兄弟。现在半边张低调了很多,但是我敢保证。它隐匿在黑暗中,等待着给你致命一击。你现在离开北山堡,并不安全。” “章兄弟说的对。”龙且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所以我只带铁牛、刘武两个。这样我们的目标就小了。而且我也是去去就回。” 吴年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亲姐吴氏的事情,他必须给办了。 那让他姐姐流产的小妾,要是不处置了。他还算什么兄弟? 因为选铁甲兵,练习马槊,耽搁了这些时间,他已经很愧疚了。现在没话说,出门办事。 章进、龙且二人见此,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吴年是那种下定决心,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人。再说了,他们也是相信吴年的。 辽东虽然很大,半边张很危险。但是吴年这样的人,足可以纵横了。 他们没意见,刘武、铁牛就更没有意见了。众人一起回去了北山堡。这件事情,吴年对柳香、陈氏交代了一声,没跟吴氏说,也不许她们说。 吃了晚饭之后,吴年只带着一把钢刀,一些银子,与铁牛、刘武一起,趁着夜色,离开了北山堡。 天空上,明月与星辰遥相呼应。也正应了那首歌。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说走咱就走哇。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这天大地大,吴年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又何惧半边张? 吴年的姐夫叫张大山。 家住在连山堡。 张家原本也是普通军户。吴氏嫁过去之后,勤俭持家,小日子过的也算是滋润。 但在张大山发财之后,事情就变了。 连山堡。 它位于北山堡的南方,相隔有五六十里的山路,属于另外一个千户所。 现在辽东比较乱,山贼很多。这小小的五六十里山路,并不太平。也不知道吴氏是怎么带着张震,回到北山堡的。 想到这里,吴年的心中就藏着一团火。 不过这段路对于吴年、刘武、铁牛三人来说,就不算什么了。他们也不与别人搭伙,就三个人赶路。 或许是三人运气好,或许是山贼眼睛亮,看出三人不好惹,总而言之,他们花了半夜,半日的功夫,到达了连山堡。 中午时分,太阳有点毒辣。吴年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连山堡城墙,微微摇了摇头。 与北山堡一样,连山堡的城墙也是破破烂烂的,这样的百户所,已经烂到根子里了。kanδんu5 吴年三个人带刀,而且看着眼生。但却在众多军户的眸光下,堂而皇之的进入了连山堡,直奔张家宅邸而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王老子来了 张家大宅。 它与吴年的府邸一样,都是三进宅子。 原本张家自然是没有这大宅子的。是张大山发财了之后,给置办的。住这样的大宅子,当然少不了配套的家奴。 清晨。东方鱼肚泛白,露出少许光亮。 张家的家奴起了个大早,忙前忙后了起来。 内宅,卧房内。 张大山搂着自己的小妾王氏,睡的正香甜。 张大山身材很高,但偏瘦,长的也是普通。他的小妾王氏长的颇为妖媚,肌肤雪白,眉目含春,身材还非常有料,该大大,该细细。 狐狸精嘛,专吸男人精血。 张大山昨天晚上在王氏的身子上,扑腾了足足三次,累的那是手软脚软。这一睡,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王氏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 “美人。你就别打扮了,够美了。再打扮,老爷我怕要死在你的肚皮上了。”张大山看着美艳的小妾,忍不住火气直冒,不等穿上衣服,便扑了上去,抱紧了王氏。 王氏听着张大山的话,非常的受用。咯咯笑道:“爷。妾怎么敢让你死在妾的肚皮上。妾已经让人煲了老母鸡人参汤。爷吃了后,保证强壮如牛,长命百岁。” “真是好乖宝,知道心疼爷。”张大山闻言心花怒放,把王氏抱在怀中,卿卿我我了许久。 他原本是个种田的庄稼汉,哪里见过这等美貌还调皮的心肝宝贝,已经完全找不到北了。 张家的主人也就他们,人口少,空房极多。 张大山就把西厢房改了一下,当作是餐厅。二人出了卧房,来到了餐厅内吃饭。 圆桌子上,果然有一大碗老母鸡炖人参,四周围绕着一些下饭素菜。 张大山饭量还不错,吃了两碗米饭,一大半的老母鸡炖人参。这么大补的东西,加上美妾就在旁边,张大山当即是气血上涌,红光满面。 等吃完饭之后,王氏羞羞答答的说道:“爷。这月我的月事没来,昨天又干呕不止。我就请了大夫来看,他说我有了。” “啊?!!!”张大山傻眼了,既是高兴,又是心疼,又是丧气。 我与夫人有孩子了。 昨晚上我还要了三次。 在孩子出生以前,我的幸福岂不是没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爷啊。要是爷早知道,昨晚上就不折腾你了。”张大山深呼吸了一口气,心肝宝贝的搂着王氏道。 “我心疼爷嘛。憋着不好。”王氏一脸体贴温柔。 “还是你好啊。不像我那黄脸婆,只知道洗衣做饭、刺绣织布,木头人似的。”张大山感动坏了,也骂起了吴氏。 “呜呜呜。”王氏眼珠子一转,却忽然眼眶一红,嘤嘤哭泣了起来。 “美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哭了?是爷哪里做错了吗?你告诉爷,爷马上改。” 张大山慌了手脚,搂着王氏的身子,不断的哄着。但是王氏的眼泪就像开闸放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等张大山慌张的快要给王氏跪下了,王氏才幽幽说道:“爷啊。妾哭是为了妾肚子里的孩儿啊。他是小妾的儿子,长大后,注定要遭人白眼的。” 张大山立刻反应过来,一脸正色道:“美人你放心。我怎么可以让你做小妾,让我们的儿子做庶出孽子呢?等我休书一封,把那黄脸婆给休了。这样你就是我的亲亲夫人,我们的孩子就是嫡子了。” 为了美妾,他连张震那儿子都不要了。 什么都不要了。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吴氏被王氏弄的流产了,他也不心疼。 “爷。你对我真好。”王氏顿时破涕为笑。wΑp.kanshu伍 二人又卿卿我我了一番。 张大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低头对怀中的王氏说道:“对了。爷也有一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儿啊?”王氏好奇的抬起头说道。 “爷今天请了百户所内的百户、总旗、小旗来吃席。你待会儿指挥家奴,一定要操办的风风光光的。” 张大山一脸骄傲道。 “爷。怎么忽然想起请当官的吃席了,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王氏心思灵透,眼眸亮晶晶的,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是有好事。小旗陈光北老了,打算退休了。咱们连山堡的小旗空出来了,我上下打点了一下。百户大人答应我,让我补了小旗官的官职。不久后,爷就是真的官老爷了。” 张大山得意洋洋,抱着王氏的身子,香了她香嫩的粉腮一口。 “爷。你真的是好爷。”王氏听了顿时心花怒放,反嘴也香了张大山一口。 “爷你放心,妾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妥了,不会让你丢脸的。”王氏随即拍着胸脯,保证道。看書溂 “嗯,你办事爷放心。不像那黄脸婆,碰到这种事情,肯定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张大山重重的点头,笑着说道。 “嘻嘻。”王氏嘻嘻一笑,很是受用。 二人很快离开了餐厅,王氏召集了家奴、女婢、厨娘,果然不是吹牛,把事情办的井井有条。 王氏在内院摆了两桌酒席,取出了珍藏的好酒。不过她自己没有抛头露面,而是隐在幕后。 在饭点之前,连山堡内的百户、总旗、小旗官们一齐登门,张大山意气风发,站在门口迎接众人进来。kΑnshu伍.ξa 一行人分了两桌,张大山与百户、总旗,以及几个老资格的小旗坐在一桌,其余小旗一桌。 吃席嘛,少不了劝酒。 推杯换盏之后,气氛就热闹了起来。 “大山啊。你不仅做生意发了财,马上就要当小旗了。简直人生赢家,你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一名老资格小旗,把手放在了张大山的肩膀上,羡慕妒忌道。 当官的其实是看不起张大山的。 这小子以前就是个农民。 但没办法,有钱就是大爷啊。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平起平坐了。 “是祖宗保佑。不过也要靠诸位大哥关照才行。这杯酒,我敬诸位大哥。”张大山也很会来事,吹捧了众人一番,然后端起酒杯,对众人敬酒。 “客气。” “互相关照吧。” 众人也是很给张大山面子,举杯喝下了。 排面很大,气氛很是火热。 也便在这时,吴年带着铁牛、刘武二人,来到了张府门外。 第一百三十八章 龙潭虎穴又何妨 吴年先去的张家旧宅,结果是铁将军把门,打探了一番之后,才来到了这座新宅。 三人站在门外看着府门,碍着门房的眼睛了。 “看什么看。没看过大宅吗?快闪开。”方脸的门房,露出了不耐烦之色,出言不逊道。 “哈哈哈。”吴年哈哈一笑,然后对左右说道:“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算是领会到了。” 说罢了,吴年大踏步的往大门而去。 “你这厮,简直是找死。”方脸门房大怒,张开双臂想拦。 “咔嚓”一声,铁牛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在了方脸门房的胸口。“哎呀。”他发出了一声惨叫,百来斤的身体朝着门后飞去,摔了个四脚朝天,半天没有爬起来。 吴年带着铁牛、刘武二人进入大门来到了前院。前院内有一二家奴,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名其妙的看着三人。 三人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垂花门,来到了内宅。 也就是张大山宴请当官的地方。除了当官的之外,还有不少家奴、女婢伺候。 众人吃喝的正痛快,冷不防闯入了三个人,顿时犹如一盆凉水浇下。 当官的不认识吴年,不由停下了吃喝,抬头看向了张大山。 不过他们都很镇定。 虽然吴年三人带刀,看起来也是凶神恶煞。但这里是连山堡,是他们的地盘,有几千军户。 还怕三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张大山当然认识吴年,也隐约听说过吴年的传闻,当然也知道吴年是来者不善,但与当官的一样,他也不怕吴年。 “是你。是那黄脸婆派你来的吗?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那扫把星,我已经下定决心把她给休了。休书待会儿给你。” “现在,你给我滚。” 张大山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呵斥道。 “左右。把他轰出去。” 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今天他宴请当官的,出了这档子事,他的脸上也不好看。 现在赶紧赶走这厮,待会儿给休书,就此了断。 黄脸婆扫地出门,美人扶正做妻。 “是。老爷。”家奴们都是张大山新招募的,虽然看着吴年三人凶神恶煞,有点不好惹,但是为了表忠心,他们轰然应了一声,然后一拥而上。 “让诸位大哥看笑话了。这是我那原配的兄弟......”张大山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坐了回去,对当官的拱拱手,打算解释一番。 “啊哟。” “啊,我手断了。” “我的脚。” 不需要吴年动手,刘武、铁牛便把家奴们打的哭爹喊娘。 吴年大步的来到了张大山的身边,双手抓着张大山的衣领,将之提起,双脚落地,冷笑道:“那感情好,我也是来取休书的。” 这日子肯定是没法过了,休书是肯定要的。 他还得给老姐找个好人家嫁了,不然没名没分。 但他要的不仅如此。 “你这厮,你要干什么?这里是连山堡。在座坐的都是百户、总旗、小旗。”张大山虽然是种田的,发了一笔财,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脸色苍白,酒也醒了,色厉内荏道。 “这位好汉。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说的没错,这里是我连山堡,还容不得你放肆。” 当官的吃了张大山的酒席,也算义气,站了起来。其中一位圆脸壮汉,抬头对吴年说道。 “既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要随便开口。免得殃及池鱼。告诉你们,我姓吴,名年。北山堡杀虎的吴年。这是我的家事,你们在旁看着,便可相安无事,否则。嘿。” 吴年正在气头上,哪管什么百户、总旗,全是特娘的酒囊饭袋,也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你是吴年?” 当官的顿时面色大变,惊疑不定的看着吴年。 随着时间过去,吴年与半边张为敌的事情,越传越烈,越传越广。 那可是半边张啊。吴年只是一个小旗,竟然敢与半边张为敌。他们日常吃酒的时候,也把这件事情当作谈资。 有人认为吴年愚蠢,迟早被半边张所杀。 有人认为吴年是个豪杰,血性。 但是谈论的时候,可以指点江山,骂也好,取笑也好,背后议论,不会有什么代价。 但是现在真人就在眼前,这就完全不同了。 刚才他们也觉得这三人凶神恶煞,但是此刻再看吴年,就宛如是看到了一头熊虎,浑身散发着猛兽的气息。 但当官的也有自己的傲气。 那圆脸的壮汉,深呼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下来。对吴年拱手说道:“原来是吴小旗。我是连山堡百户陈广。” “吴小旗你在你的北山堡纵横,我管不着。来到我连山堡,举起我属下的军户。那我就要管一管了。” “喔。你要与我为敌?”吴年冷笑了一声,回头看向百户陈广。 “百户大人救我。”张大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困难,不由的心生恐惧,救命稻草似的对陈广呼喊道。 “你这厮,真是不可理喻。分明你是闯入连山堡,举起我的军户要殴打。反而说我要与你为敌。” 陈广闻言大怒,伸出手来指着吴年,厉声大叫道。看書溂 四周的总旗、小旗也怒了。 “百户大人。不要与这狂人废话了。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太上老君下凡啊。才三个人,就敢来我连山堡撒野。” “对的。我们呼了兵丁,把他捆绑起来。” “我去。” 当官的有当官的傲气。这已经不是羞辱了。就像是吴年来到他们家门口,当着他们的面,强暴他们的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什么北山堡,杀虎的吴年。 什么辽东好汉。 我们今天就要捆绑了这所谓的好汉,然后游街示众。 该死的。 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嘴角露出了一抹冷酷的笑容。环视了一眼众人,说道:“你们倒是提醒了我。” “铁牛、刘武。抽刀子出来,这些当官的,谁敢动。就宰了他们。” 说着,吴年张开了嘴巴,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似猛兽的獠牙,让人望而生畏。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取头来 当官们看着吴年的样子,惊惧之余,觉得被侮辱了。 “你这厮,空口说白话。在连山堡内,你敢杀官?”一名小旗官厉声大叫道。 其余当官的,也都是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试试。我这两名属下都是好兵,只需要眨眼之间,便可以把你们杀个干干净净。”吴年笑了笑,表情森然无比。 铁牛、刘武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钢刀,对这群当官的虎视眈眈。 当官们顿时被唬住了。 他们的脸色涨红,成了猪肝色。他们有傲气,也不相信吴年真的敢动手杀官。 但是他们谁也不敢第一个走。 要是真被杀了呢? 眼前这个人,可是吴年啊。与半边张为敌的狠角色。 吴年看着他们一动不敢动,不由轻蔑一笑。转头对铁牛道:“去把那让我姐流产的小妾给找出来,取头来。” “是。”铁牛唯命是从,应了一声之后,便抓住了一名女婢,让这女婢指路。 “你,你竟然要杀了我的美人,我跟你拼了。”张大山闻言瞬间红了眼睛,人在空中,奋力的用脚去踢吴年的身体。 “啪”一声,吴年腾出左手,甩了这鸟人一巴掌,打落了三颗带血的门牙,鸟人的脸立刻肿了起来,也安静下来了。 “你真要杀人?你可是北山堡的小旗,是当官的。你还知不知道王法?”四周当官的更被镇住,那百户陈广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恐惧的看着吴年。 “王法?在这辽东,手中钢刀才是王法。你们大可以上报朝廷,说我吴年是如何纵横的。” 吴年冷笑了一声,说道。他举的手臂有点酸,便把张大山放下。这鸟厮一个站立不稳,屁股落地,呆呆傻傻。 吴年让刘武在旁盯着,低头看了看一桌子的酒菜。虽然吃了一半,他却一点也不嫌弃。 “为了你这厮。我连夜走几十里山路。就吃了两个包子,而你却在这里大吃大喝。” 吴年飞起一脚,踹翻了张大山,然后坐下,把筷子调转过来,用另一头夹菜,也不用酒杯,直接拿起酒壶,对着嘴巴狂饮。 风卷残云似的,把这满桌的酒菜,干下了一大半。 四周当官的简直惊呆了,这哪里是小旗啊,这分明是个绿林大盗啊。 铁牛带着那女婢,来到了卧房。见到了不明所以,正在补妆的王氏。 “小翠。这是谁啊?你怎么带他到了后宅?”王氏见到铁牛闯进来,顿时柳眉竖起,对那女婢呵斥道。 “夫人......”小翠哆哆嗦嗦,结结巴巴。 铁牛已经把手中的刀砍向了王氏,好锋利的快刀,刀出人头落地。好好的美人,便此香消玉损。 “啊呀。”小翠惊叫了一声,扑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有点可惜。”铁牛看了看王氏凹凸有致的身子嘀咕了一句,然后抓住王氏的发髻,提起头来,大步走出了卧房,回到了院子内。 “大人。” 铁牛看了看,没敢把王氏的头放在桌子上,只提在手中,鲜血滴滴答答的滴落下来。 吴年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继续吃饭。 “去取笔墨来。”吴年对在一旁另外的女婢道。 “是。”这女婢没昏死过去已经算胆大了,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下去了。 当官们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真的杀了。 他绝对不是无的放矢,我们要是敢动,他会杀光我们所有人。 心有恶虎,便可化作恶鬼。 眼前的人,就是厉鬼啊。 不久后,那女婢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过来。吴年哗啦啦的把酒菜扫干净了,解开了张大山身上的丝绸外衣,往桌子上擦了擦。 铺好了笔墨纸砚,然后一脚踢醒了已经昏过去多时的张大山。说道:“你这废物,不要装死。看在你是我外甥亲爹的份上,我不杀你。但你得把休书给我。否则,我照样宰了你。” 张大山打了一个激灵,抬起头来恐惧的看着吴年,哆哆嗦嗦道:“我不会写休书。” 他转头看向了铁牛手中的王氏头颅,发出了一声惨嚎。 “我的美人啊。” 吴年皱起了眉头,这倒是坏事了。他想了一下,抬头对当官的说道:“你们谁会?” 众人看了看彼此,一个小旗官站了起来,巍巍颤颤的给写下了休书。吴年强抓起了张大山的手,手起刀落,精准的切开了张大山的皮肉,将他的血手印,按在了休书上。 “好了。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你们继续吃酒。”吴年朝着众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瞪了一眼铁牛说道:“扔了。” “噢。”铁牛噢了一声,把人头给扔了,往衣服上擦了擦手。 怪恶心的。 “我们走。” 吴年还刀入鞘,便招呼了左右一声,打算离开这里。但是走了几步之后,他想起了一件事,又折返了回来,一脚踹向了张大山的下体。 “啊!!!!”浑浑噩噩的张大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弯着腰,宛如煮熟的大虾一样,红光满面。 “一切都因为这烦恼根,才把事情闹成这样的。我帮你解决了它。”吴年冷笑了一声,又招呼了铁牛、刘武一声,往张府外走去。 吴年走的还不快,不像是逃命。走路四平八稳,往城门口而去。 这帮当官的全是酒囊饭袋,就算是有几千军户又怎么样?最多也就七八十的兵丁,能不能立刻聚起来,还两说呢。 这破地方,吴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吴年高看了当官的。 在他离开之后,当官的仍旧一动不敢动。他们流出来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衫,黏在皮肤上,有的人甚至想尿。 等吴年离开了许久之后,百户陈广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头,还有昏死过去的张大山,长叹了一声,说道:“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豪杰。” “所谓的豪杰。既是英雄,也是厉鬼。” “杀人不眨眼的。” 总旗、小旗们想起了刚才的一幕幕,不由的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wΑp.kanshu伍 “大人。我们怎么办?要上报朝廷吗?” 有小旗问陈广道。 “上报什么。不过是死了个张家的小妾。我们如果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杀了。” 陈广摇了摇头,打了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众人闻言,也是齐齐打了一个激灵。 是啊。 为了张家的小妾,犯不着与这样的人为敌啊。 第一百四十章 大丈夫 吴年带着刘武、铁牛一起离开了连山堡,马不停蹄的往北山堡而去。 他虽然没有理会章进的劝说,但是对半边张的实力,还是信服的。 兵贵神速。 办完事还不回家,留着过年吗? 三人一口气走了一个下午,眼看着快要天黑了。他们寻了一座狭小的山洞,准备过夜。 吴年也不拿自己当大人,当自己是二人的兄弟,一起干活。 三个人一起对山洞的洞口,构建了防御工事,以防备猛兽。又捡拾了木柴,一吹火折子,点燃了篝火,架起了一口小铁锅,烧了热水。 铁牛又从包裹内取出了六个大馒头,每个人两个馒头,就着热水吃了。 “怎么。对白天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吗?”吴年一边嚼着馒头,一边抬起头看着刘武,笑着问道。 刘武正在发呆,闻言打了一个激灵。然后露出严肃之色,对吴年抱拳道:“没想法。” “没关系。我做的狠。你有想法太正常了。”吴年摇了摇头,随即郑重对刘武说道:“兄弟啊。你跟着我的时间还短。我的脾气,你也是一知半解。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情。” “我杀人不眨眼,但杀的都是我的仇敌。那张大山、王氏让我姐流产,我就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我从不对普通人出手,对待兄弟,我讲的是一个“义”字。” “你知道关二爷吧?” “嗯。”刘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嗯了一声。 “我喜欢他。所以我也讲义。等你跟着我久了,你就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吴年笑着说道。 兄弟还是有点不同的。 他让铁牛去杀王氏,便是怕刘武有心理负担。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刘武正式跟他,才几天工夫? 慢慢习惯就好了。 “是。”刘武点了点头,抱拳应了。吴年说的对,白天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他不是无胆之辈。 吴年与半边张为敌,出城鏖战。他就是其中的兵丁之一。 但是今天吴年做的,太颠覆他的常识了。 三个人进入一座百户所,面对十几个当官的,来去如入无人之地。斩了仇敌的头返还。 吴年的横、狠、骁勇,久久在他的脑中回荡,让他发起了呆来。 但是听了吴年的话,再想起了吴年日常的所作所为。他是相信吴年的。 总旗大人,对待兄弟是极好的。 对待普通军户,也算得上是仁义了。 他的狠毒,只对付仇敌。 这么一想,刘武的心胸豁然开朗,整个人恢复了精气神。 吴年见此微微一笑,大口吞下了馒头,差点噎死,连忙喝水咽下去。这点东西,只能算是塞牙缝了。 但是在野外,也没个奈何,凑合着对付了吧。 三人安排好了守夜班次,就此休息。 一夜过去。天刚亮,三人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又大步往北山堡而去。回到北山堡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吴年让铁牛、刘武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吴府。进入垂花门后,吴年便看到了一双小短腿,迎面飞奔而来。 “爹。” 清脆的叫声响起。 “好闺女。”吴年心情大好,连忙弯下腰抱起了李雅,放在自己怀中,心肝宝贝似的亲了她小腮帮一口。 不是他吹牛逼,这闺女养的真是白胖。 沉甸甸的。 “舅舅。”张震仿佛是个小圆球,也气喘吁吁的滚了过来,站在吴年的面前。看書溂 相比于闺女,亲外甥仿佛是充话费送的。 “嗯。”吴年嗯了一声,只是腾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门,应付了一下。 过了不久,吴年把李雅放下,对她说道:“去把你娘找来,去堂屋坐。” “也把你娘找来。”吴年又对张震说道。 “是。” “喔。” 两小各自应了一声,跑了。随即,吴年又吩咐一名女婢去请柳香。然后他一个人来到了堂屋内,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过了不久,柳香、陈氏、吴氏、张震、李雅陆续走了进来。 柳香是女主人,坐在了吴年的旁边。陈氏、吴氏坐在左右两侧的位置,两小紧挨着娘亲。 吴年抬起头来,眸光从她们的身上扫视而过,颇为沉稳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家了。 吴年的脸色严肃,气氛就显得凝重。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点惴惴不安。 “哥。”柳香有点怕,捏着衣角,转头唤了一声。 吴年转过头,对柳香摇了摇头。然后伸手入怀,取出了张大山给的休书,放在了茶几上。 他抬起头看向吴氏,眸光温润。说道:“姐。我跟你说我出去一趟,但没跟你说是去找了张大山。” “啊?”吴氏惊叫了一声,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 张震眼圈一红,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娘亲的衣角。 张家剧烈的变化,对于母子二人来说是一场噩梦。 “我把王氏杀了。这是张大山的休书。”吴年坦然的说出了骇人听闻的话语,然后郑重说道:“姐。你放心。我们是姐弟,做兄弟的不会亏待姐姐。” “姐。你还年轻。你如果还想嫁人,我就在北山堡内,选个好人家,把你风光嫁了。以我吴年今时今日的地位,你去了夫家,绝对不会受到委屈。你如果不想嫁人,就是我府中的半个女主人,是姑奶奶。” “外甥我当儿子养了。咱们是军户,不用求什么科举功名。但是读书识字还是要的。我请个西席先生,给他当老师。我自己忙,没工夫教他武艺,也请个拳脚师傅吧。” “等他十四五岁,我给他找个好人家的闺女成亲。造个大房子,置田产,给奴婢,让他自立门户。你看怎么样?”kΑnshu伍.ξa 大丈夫重信然诺,做什么事情都轰轰烈烈。 吴年就是这样的汉子。 一口唾沫一根钉,绝不会亏待自己的身边人。 张震、李雅还小,根本不懂吴年话中的意思。而柳香、陈氏、吴氏三个大人,却是懂了。 正因为懂了,才觉得震撼。 这人间多的是兄弟争夺家产。 却很少有兄弟养,兄弟、姐妹的孩子,还操心到这种地步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喜事 更奇妙的是,没人反对。 柳香心地善良,又是吴家童养媳,与吴氏是一起长大的。 陈氏是个小妾,这件事情不好插嘴。但如果插嘴,她一定同意,她太懂孤儿寡母的艰辛了。 反而吴氏本人反应很激烈。 “这怎么可以。弟。田产是你挣的。外甥是外甥,不是儿子。你不能真当儿子养。姐。姐把震儿带去老宅。姐有手,可以织布、刺绣,帮人做工,养大震儿的。” 吴氏眼泪夺路而出,拼命的摇头道。 被夫家扫地出门,她早就没脸了。回到娘家,看弟弟这么出息,她可高兴了。 弟弟能收留她一段时间,她就很满足了。 她不是废物,有手有脚,可不能趴在弟弟身上吸血。让弟弟帮自己养儿子。 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吴年站了起来,来到了吴氏的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说什么胡话呢?这件事情我做主了。姐你反对没用。” 说完之后,吴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大马金刀的坐下。然后抬起头对张震说道:“还不过来磕头。” 吴氏感觉到了来自吴年双手的力量,这个弟弟,真的是长成了男子汉大丈夫了。 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决心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她抹了抹眼泪,想了许久之后,才伸手推了推张震,说道:“快去给舅舅磕头。” “噢。”张震噢了一声,想也没想便上前来,给吴年磕了三个响头。 吴年的脸上露出笑容,对张震说道:“起来吧。” “噢。”这老实孩子又哦了一声,乖乖起来站到了吴氏的身旁。 吴年很满意,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他就是喜欢老实的孩子。 这件事情对家庭来说不是个小事。但既然拍板了,那就行了。吴年这一趟也累了,打算回去睡个觉。kanδんu5 便在这时,他左侧的陈氏脸色一白,弯下腰干呕了起来。 “呕。” “姐。你怎么了?”吴年慌了。嗖一声站起,连忙去查看陈氏的情况。这不是亲姐的姐,身体太娇弱了,这都成了他的心病了。 怕一眨眼,人就没了。 这往日里娇喘吁吁的也就罢了,还挺好看的。 怎么就呕起来了? 这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吴年很想给自己一个巴掌,想什么呢,混蛋。 吴氏、柳香也吓了一跳,但很快二人的反应就开始不同了。 “姐你怎么了?”柳香连忙跟在吴年屁股后头,探出小脑袋,一脸关切。 吴氏愣了一下,犹疑了片刻后,问道:“妹。你这月月事来了吗?” 陈氏干呕了片刻后,便拍着自己的胸脯,顺过气不呕了。她闻言绝美的脸蛋上浮现了一抹红霞,声如蚊语道:“上月就没来了。” “啊?!!!”吴年傻眼了。 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老婆有了。 我让她怀孕了。 震惊之后,喜悦便升腾而起。吴年连连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大声对门外喊道:“来人。来人。不管是谁,听到爷的话后,就去老宅那边,请王小姐过来一趟。要快。”kΑnshu伍.ξa “是。”一名家奴应了,连忙下去了。 “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天天折腾你。要是孩子没了,你心肝儿都要疼死的。” 吴年连忙扶着陈氏坐下,一脸懊丧道。 他这个人啊,身强力壮,房事方面不知道节制。上一次王如烟告诉他,他有点肾虚。 给他开了药。 结果吃了药后,他更精神了。几乎夜夜索求。 这特么怀孕了,能干那事吗? “我。我也不确定啊。我。我体弱。有时候不来月事。”陈氏低着头,脑袋都垂到胸脯上了,底气不足道。 她病体虚弱,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怀上吴年的孩子。 直到今天干呕,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才觉得后怕。 这要是孩子没了,她,她可要真伤心死的。 这孩子是她心肝小年的孩子啊。 听着这两个家伙说闺房话,吴氏这个做姐姐的有点脸红。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认真道:“以前的事情就算了。等王小姐过来把脉再说。如果是真的有了。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你们不许同房。” “你去厢房睡。” 吴氏瞪了一眼吴年。 “噢。”吴年爽快答应了。 柳香捏着衣角,心想。可以跟我睡。 但是她看了看四周,小脸蛋红了红,没敢说出来。 王如烟很快就到了。 她目前在家里头无所事事,偶尔出门给军户女眷看看病。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懵逼的被吴年的家奴给请来了。走的有点急,气喘吁吁,绝美的脸蛋上布满了红霞。 小红跟在她屁股后头,也是吐香舌喘气。 “这是怎么了?”顺气之后,王如烟抬起头来挺起大小适中的胸,一脸问号道。 “快给我姐看看,她是不是有了。”吴年眼巴巴看着她顺好气,连忙说道。 王如烟心中的感觉无法形容,很酸。 她知道自己对吴年有情愫,她也知道陈氏是吴年的小妾,她还过来给陈氏看过病呢。 她知道吴年让陈氏怀孕是很正常的事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酸没办法止住啊。 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绝美的脸蛋上,挤出了一丢丢笑容,点了点头后,来到了陈氏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接过陈氏的手放在茶几上。低头看了看,这肌肤白啊。 妒忌。 “呼。”王如烟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小手往陈氏手腕上一放,半闭起美眸,开始把脉。 过了许久后,王如烟才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一家人期待的眼神。她心里头醋坛子已经打翻了,却不得不强行挤出笑容,说道:“是有了。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把到喜脉。不太确定,但大概是一个月到两个月。” 这一次不用怀疑了。 我老婆怀孕了。 “哈哈哈哈哈。”吴年双手叉腰,仰起头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什么总旗大人。 什么杀虎的吴年。 这一刻他什么威严都没了,看起来有点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打下的江山 什么是宝,孕妇就是宝啊。 吴年笑过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吴氏说道:“姐。你找个稳妥的女婢,日夜寸步不离的照顾陈氏。” “好。”吴氏笑着应了,她的心中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保佑。 吴家有后了。 开心,真开心。 “王小姐。我拜托你一件事情。”吴年来到了王如烟的面前,诚恳弯腰道。 “恩公折杀我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王如烟已经调整了心情,心里头酸味没有那么浓了,也认真的弯腰道。 “请小姐来我府上住下,就近照顾我夫人。”吴年诚恳说道。 “求之不得。”王如烟心中一喜,爽快答应道:“好。” 吴年呼出了一口长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两世为人,但却是头一次当爸。 狂喜之余,还有几分忐忑不安。 “夫人。我扶你回房坐吧。”吴年罕见的叫陈氏做夫人,温柔体贴的扶着陈氏的手臂,帮她站起。 “好。”陈氏抬头看了一眼吴年,眸中尽是甜蜜,柔顺的应了一声,在吴年的搀扶下,扭着肥硕的屁股,往卧房去了。 等扶着她回到房间之后,吴年又让家奴去置办酸梅之类的东西。他也是道听途说的,听说孕妇喜欢吃酸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姑且先买了再说。 随即,他又安排王如烟与小红搬来住下。 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丝毫不乱。 这叫治家。 事情搞定之后,吴年的身体因为赶路而疲劳,但是精神头却是极为亢奋,也睡不着。想了一下之后,他索性带上了两个家兵,在城堡内闲逛。 北山堡已经大变样了。 李勇率领数百军户,对整个北山堡进行了大规模的修葺。不。几乎是重建了。 北山堡目前有四座城门,城池比原来略大了一些。 都是新造的城门,主材料当然是木头,但也用了不少铁钉。每一扇城门都很重,需要两个壮丁推着,才能打开城门。 城墙高有二丈,也就是六米六左右。 顶部宽有十米。 在城门两侧有凸出的部分,还设计了两座瞭望塔。在敌军进攻城门的时候,弓箭手就可以从三个方向,对来袭的敌军射箭了。 城墙还没完全弄好,但是已经能看出未来的模样了。 吴年带着两个家兵,走上了城墙,四处走动,各方面都看看。来到北城墙的时候,吴年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城内。 城内的情况,也已经大变样了。 他刚穿越来的时候,城中的军户是没有什么精气神的。但是现在每一个军户,都充满了精气神,充满了干劲。 他们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似乎有干不完的事情。但他们很开心,能吃饱喝足。 这些年军户的日子苦,逃亡极多,也导致空院子极多。而他又收敛了一千家奴,安顿在城中,这让北山堡内的人声,烟火气多了很多。 在鼎盛时期,这座北山堡可是有一万余左右的军户的,相当于一座小城。 在鼎盛时期,总计一百个正式的兵丁,穿着战袄,手持刀剑,配合上民兵,这样的城堡,完全可以抵挡二千敌军的进攻。 只是后来破败了,现在在吴年的手中,它焕发出了勃勃生机,重新走向鼎盛。 不说蒙元人南下的苗头越来越大了,让这座北山堡恢复军事能力,意义重大。就算这里是一座普通的镇子,让这座镇子重新焕发新生。 也是很难得的事情。 “这就是我打下的江山,经营起来的家乡啊。这一世的家乡。”吴年扶着腰间的刀柄,脸上布满了骄傲。 除了民用设施之外,拥有军事作用的设施,也渐渐增多。 吴年的家奴们有各种各样的人才,有制弓作坊,有制弩作坊,也有制作兵器、战袄、头盔的。 事情需要一件件的办。 吴年承诺了城中一百兵丁,每个人会新发一套夏天战袄、一套冬天战袄。发给制式的兵器,目前还在兑现之中。 没办法,产量还跟不上。 “等秋天来了。我的北山堡就会初具规模了。蒙元人。我要在这里与强大的蒙元人扳扳手腕。”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回转向北面,心中充满了雄心壮志。 “大人。”李勇得了消息,从工地匆匆赶来,对吴年弯腰行礼道。 “老李。干的好。”吴年大踏步走到了李勇的面前,扶着他的双肩,笑着说道。 “大人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大人的提携,我就是个老兵。”李勇闻言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激动之色,对吴年抱拳说道。 虽然没有官职,但是他现在是北山堡货真价实的大人物。而且吴年对他们这些老兄弟都很不错。 都给置办了田产,给了一些银子。 他以前愁家里头儿子讨不到媳妇,现在媒婆都已经把他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这都是吴年带来的。 很多地方都传闻吴年心狠手辣。 是。吴年是心狠手辣。 但是对于他,对于北山堡内的军户来说。吴年就是天。帮他们脱离苦海的天。 别说是为吴年建造北山堡城墙,管管后勤了。 就算是让他这个老兵拿着刀上战场,他也是无怨无悔的。 “自家兄弟嘛。说这些干什么。”吴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不过趁着兴致,二人聊了聊以前。 就在几个月前,他们还在李定的属下受苦受难。现在竟然都这么风光了。二人都是唏嘘感慨不已。 而后,吴年想起了一件事情,问李勇道:“粮食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粮仓早就造好了。您看。有八座粮仓,分散在四个角落。就算有一座粮仓着火了,其余七座也不会受到波及。” 李勇精神一振,笑着伸出手来,指了指北山堡内八个角落,新建造起来的院子,里边储存了大量的粮食。 都是吴年托了军户,悄悄的,少量的从定县买回来的。 既然预判到了蒙元人秋天会南下,那么屯粮,当然也是重中之重。 而半边张的势力还是很强的。 吴年也是有城府的,不是一直莽撞。为了避免自己被打劫,他就让军户悄悄进粮,而且地点选在了偏僻的定县。 兵器、弓箭、粮食、盔甲、战袄、城墙。 吴年把这座北山堡经营的蒸蒸日上,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轰隆隆的横冲直撞,向前而去。 冲向天空。 “这是我打下的江山。”吴年目视自己的北山堡,心中越发自豪了起来。随即他眸光落向了自己的府邸。 “那里有我的后宫。” 虽说今天请王如烟搬入他的府邸,是出于对陈氏的爱护。但是吴年的心中,还是有点小心思的。 这个美丽、烈性,身上散发着奇异香味的女人。 她就是他的。 他想睡她。 旁人谁也别想染指。 就在这时。李坤从远处匆匆来到城下,抬起头来对吴年大叫道:“兄弟,出事了。” 吴年眉头皱起,出啥事了? 李坤亲自来找,一定是出大事了。 该死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瘟疫 这是兄弟,而且还是代理百户。 吴年没有居高临下的与他说话,带着李勇从城墙上下来,对气喘吁吁站定的李坤问道:“兄长。出什么事情了?” 他的眉头紧锁,但是语气却很镇定。 刀山火海,也走过来了。 心要定,不能乱。 “可能有瘟疫。”李坤却没有吴年这定性,脸上尽是慌乱之色,脸色铁青,冷汗如那滚滚长江水一样,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百户大人,你不是开玩笑吧?”李勇也是脸色大变,失声道。 瘟疫。 这是可怕的名词。 但是它又不陌生,时不时就会爆发。北方辽东还好一点,南方暴发瘟疫的概率更大。 谁也不知道瘟疫是怎么产生的。是战争过后尸体腐败而产生,是动物的尸体,污染了水源产生? 总而言之,春夏是瘟疫的高发期。 而随着瘟疫的产生,往往会死一大片人。 这是可怕的敌人。 它比战争更加可怕。就算蒙元人凶悍,那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瘟疫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啊。 瘟疫。 在古代人看来,神神秘秘的。 但是在吴年看来,就是某种可怕的传染疾病。 不过古代医疗条件,实在太差了。吴年虽然比他们镇定一些,但一时间,也受到了冲击。 我刚打下的江山,我的后宫。 我即将出生的孩子。 该死的老天爷。 尽折腾我是吧? 吴年连连呼吸了几口气,镇定了一些,但是脸色还是铁青,双拳紧握,他目视了家中方向,目光之中充满了担心之色。 瘟疫。 病体虚弱的人,是它首先攻击的目标啊。 姐。夫人。 吴年的心中充满了悸动,尽是担心。 但是。 他并非只是一个丈夫,还是这里的实际上的主人。一城之主。他必须镇定。 “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事情先说清楚。”吴年目视李坤,一双眸子渐渐弥漫起了血丝,沉声说道。 吴年的眼神有点可怕,但是李坤是他兄弟,倒也比较镇定。然后以比较流利的语气,把事情给说了。 北山堡虽然位于群山之间,但并非完全封闭的。 除了吴年派遣出小规模人手,暗中购买粮食之外。还有一些贩夫走卒,往来于各县之间。 有一个叫牛大金人,最近出门去了一趟江县。回来之后,就生病了。上吐下泻。 看了大夫,大夫没当一回事,随手给治了。kΑnshu伍.ξa 现在百户所内,已经有十几个人都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大夫知道不对劲了,就禀报了李坤。 而恰巧今天又有一些人从江县回来,他们给李坤带回了可怕的消息。 江县已经出现瘟疫了,还死了不少人。 这实锤了,肯定就是瘟疫。而不是个例,不是一小片。 吴年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宛如被人用板砖拍了脑袋一下,晕乎乎的。吐出了一口气后,吴年沉声问李勇道:“以前呢,以前你们是怎么应对的?” 他的记忆之中,也有一次瘟疫。 但是那个时候他年纪小,不太记得清楚了。 李勇的脸上布满了恐惧,摇着头说道:“没有应对。等死。老人孩子死的多一些,壮丁死的少一些。能不能活下去,全看运气。” “虽说是瘟疫,但也是病症。总该吃药吧?”吴年皱眉问道。 “药呢?平日里生病的人少,县城里的药房药铺,自然是有药的。但是瘟疫发生之后,大片大片的人生病。药房药铺里边的药撑不了几天。” 李勇绝望的看着吴年。wΑp.kanshu伍 “大人。我们各安天命了。” 吴年本想说派人去县城买药,但听了李勇的话之后,只能把这句话给咽下去了。 是啊。 在瘟疫的冲击下,哪怕是现代社会的医疗体系,也会因为冲击而崩溃。 更何况是古代? 这场瘟疫,只能硬扛了。 我吴年是不服的。 各安天命? 我要逆天改命。 “把当官的集合起来。老李你也来。”吴年匆匆交代了二人一声之后,马不停蹄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先找到了正在房间里头刺绣的吴氏。 她一直很勤快的。虽然吴年说养她,但她希望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刺绣做工,现在是帮忙照顾陈氏,以后也可以帮忙带孩子。 总而言之,弟弟对她好,她也不能做拖油瓶。 吴氏听完之后,手中的刺绣落在了地上,脸蛋上露出了恐惧之色。 吴年虽然很急,但却还是安慰她说道:“姐你放心。我们会没事的。另外。你与香儿一起,把府门给关起来。” “谁也不允许进出。” “另外。陈氏那边,让她呆在房里别动。谁也别去见她。”看書喇 吴年最揪心的还是这位病体虚弱的青梅竹马。着重的交代了一番之后,吴年一狠心离开了吴氏的卧房,然后来到了王如烟的房间。 这女人正在补妆。 美是真的美,艳是真的艳,香是真的香。 但是吴年现在半分兴趣都没有,一把拉着她的手,马不停蹄的赶往军营。小红目瞪口呆,然后连忙提起裙摆追了上来。 “恩公。你捏的我疼。”王如烟手腕好疼,但却没有反抗,只是眼泪汪汪,委屈巴巴。 “对不起。是我粗心大意了。”吴年连忙停下脚步,先对王如烟道歉,又把事情粗略的告诉了王如烟。 王如烟听了之后,眼泪一下子干了。 “瘟疫?!!!”她发出了一声尖叫,小红两眼一翻,眼看着就要晕倒了。 但是王如烟很坚强,她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刻说道:“恩公,您打算怎么办?” “先到军营后再说。走。”吴年拉着她的小手,往军营而去,只是这次用力轻了一些。 王如烟有医德,也很急。两条大长腿走的飞快,跟上了吴年的脚步。 小红气喘吁吁,提着裙摆在后头追。 “吴爷。小姐。等等我。” 二人很快到达了军营,吴年带着王如烟进入了百户府,来到了堂屋内,让她立在自己的身后。 不久后,北山堡内的大人物齐聚一堂。 龙且、章进、当官的、李勇、还有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包括龙且、章进这样的好汉。 上了战场,他们悍不畏死,视死如归。 但他们却畏惧病魔。 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希望自己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窝囊的死在床上。 所有人,所有人都很慌张。 吴年相对于他们来说,镇定很多。他眸光精亮,抬起头来,声音洪亮道。 “镇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瘟疫,没什么好怕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镇定自若 对待敌人,吴年那是蛮横狠辣之辈。 但在军中,他却是一军将主。此刻坐在太师椅上,气沉丹田,声音洪亮,自有一股摄人的气魄。 众人闻言,都是打了一个激灵,来了精神。 他们想起了吴年的能耐来。 眼前这位可是率领他们这些乌合之众,面对来势汹汹的半边张精兵,守住了北山堡的人。 “总旗大人。尽管吩咐。” 小旗官吴荡寇第一个站了起来,对吴年拱手一礼道。这个本家哥哥,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吓趴下了。 这会儿缓过气来了。 “是啊。总旗大人还请吩咐。” “有什么我们能办到的,我们一定鼎力支持。” 小旗官们,包括总旗陈金石在内,都是对吴年抱拳行礼。 关键时刻,还是得有一个挑大梁的。 吴年够格。 “兄弟。一切拜托你了。”连代百户李坤,也都是站了起来,对吴年拱了拱手。 其余李勇、章进、龙且都是自家人,更没什么好说的了。kΑnshu伍.ξa “好。兄弟们既然抬爱,那我便全权做主了。”吴年当仁不让的站起,朝着众人一拱手。只是拱手之后,他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眸光寒光闪闪,充满了迫人的杀气。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接下来是一场战争,我治军很严,哪怕是我兄弟,我也法不容情。如果我下达的命令,诸位胆敢违抗,我便斩了。” 吴年并非怀疑自己的兄弟。 既是兄弟,那一定会听命行事。 他怀疑的是这些当官的。 这瘟疫十分凶险,容不得半分差错。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谁如果敢犯法,就别怪他吴年心狠手辣了。 吴年是什么样的角色,众人心中都清楚。当官的都是面色凛然,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躬身应道。 “是。” “好。既然如此。我便下令了。”吴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然后抬起头对众人说道:“首先一条。” “所谓的瘟疫,别管它是什么病。都是人传人的。我们的兵丁都派遣出去,守备大小山道。”kanδんu5 “兵丁人人拿弓,对付外人。谁要想进北山堡,第一呵斥警告。第二开弓弦空放箭警告。第三直接射杀。” “总而言之,外来的人不允许进来。” “听明白了吗?”吴年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众人,沉声说道。 “是。” 众人其实都是似懂非懂,但是军令如山还是知道的,连忙应是。 “第二。减少出门活动。凡北山堡的军户,没有许可,不得出门。组织人手,看着他们。” “第三。凡是水,必须烧开了喝。” “第四。凡是拉出来的东西,统一掩埋了。” “第五。在北山堡内腾出一片地方,安置收拢患病的军户。” 吴年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的规矩,就是减少人传人的概率,不管是什么病毒,等它自己灭亡了。 其余还有诸如重金招募身强力壮的军户,照顾那些患病的军户。 这些身强力壮的军户,必须戴面罩之类的规矩。 不管是什么瘟疫,壮年人的抵抗力,还是强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各家养的猪啊,羊啊,什么的。百户所负责收购了,买下来给那些患病的军户吃。” 吴年抬起头来,看向众人沉声说道。 只要不是必死的病,吃的饭菜营养好一些,就能增加抵抗力。 猪、羊什么的,同样也是不稳定因素,全部捕杀了。 对于吴年种种的安排,众人没有任何意见。不仅没有意见,反而是士气大振。 在以前。 他们面对这种瘟疫的时候,那只能是坐吃等死,各安天命。 虽然他们不知道吴年这么多的规矩,到底是为什么。但是看着玄而又玄,不明觉厉。 信心一下子就蹭蹭蹭的往上长起来了。 “是。” 众人轰然应声,然后他们与吴年商量了一下。谁负责统帅兵丁,谁负责守备哪条山道。 谁负责管理普通军户,谁负责管理患病军户。 大家的分工,都很明确。 吴年想了一下,自己身强力壮,哪怕这种瘟疫,他成功挺过去的概率,很高。他又要在外活动,指挥人马,便不回去府邸了。 但是告诉一声还是要的。 吴年让王如烟、小红留在军营之中,自己回去了自己的府邸。把事情告诉了柳香、吴氏。 “哥。你可要好好的。”柳香顾不得什么,扑入了吴年的怀中,哭成了泪人。 这真的好可怕。 半边张打上门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怕呢。 “没事的。好好的呆在家里,不要出门。哥会平安无事,你也会平安无事。”吴年很是心疼,左手搂着柳香的小蛮腰,右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随着日子丰足,柳香的身子白胖了起来,但神奇的是该胖的胖,不该胖的不胖。 肌肤也渐渐细腻了起来,一双小手上的老茧,渐渐褪去。她还学会了洗澡的时候,放一点普通的香料,整个人香喷喷的。 名如其实,香儿。 吴年抱着她许久,才放开了她。又对姐姐吴氏点了点头,这才大踏步的离开了家门,回去了军营。 到了军营之后,吴年却是无所事事。命令都已经下达了,暂时按部就班就行了。 只有什么地方出了变故,才需要他进行调整。 吴年呼出了一口气,来到了自己的总旗堂屋内坐下。王如烟、小红也住在这里。 王如烟趁机来到了吴年的面前,弯着腰求教道:“恩公。你那么多的规划,到底是为什么啊?” 别人是似懂非懂。 王如烟在吴年的身边学习过外科手术,知道酒精、消毒之类的事情,能听个大概。 她的好奇心也很旺盛,对于医学很执着,便要刨根问底。 吴年看着她很是头痛。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这方面不好。 他又不是学医的,肚子里墨水不多,就算是搜刮再搜刮,也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医学知识了。 但是美人又不得不应付。 吴年只得捡简单明了的事情,对王如烟解释了一番。王如烟听着心花怒放,看着吴年的眸光,充满了崇拜。 外科手术,还有这些奇怪的医学知识。 恩公懂的可真多啊。 只是知道的越多,王如烟脑中的疑问也就越多。正当她打算再一次发问的时候,外头却出事了。 wΑp.kanshu伍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关键时刻还是得擎天柱 别看吴年在堂屋内点兵点将。 但其实手底下能用的人极少。 包括李坤在内,当官的都是怕死的。他们事情结束之后,就拍拍屁股回去了家里,并且紧闭大门,销声匿迹了。 李勇老了,是瘟疫下手的好对象。 吴年也让他回去了,并且让他自己一个人带呆着,哪怕是家人也少接触,先把这条老命给保住再说。 对这位老哥哥,吴年是真的很担心。 数来数去,吴年手头上能用的,还是二大将。章进、龙且。 章进负责带兵,把目前小旗内的所有兵丁,加上他的两队家兵,分作白天一队,晚上一队,守备山道。 龙且带着他的人,负责办别的事情。 其中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些患病的军户,拉到腾出来的一片区域安置。 但是这些军户不肯。 尽管有一些熟面孔的军户,得到了命令帮龙且说明,这是吴总旗下达的命令,但军户还是不肯。 “你们.....你们这是要把我们拉去杀了啊。我们,我们才不去呢。” “对。你们要想拉走我儿子,先杀了我。” “呜呜呜。爹。” 整个百户所笼罩在瘟疫的恐怖之下,慌乱异常。人们失去了理智,疑心病很重。 而且老一辈的人,确实是有这一方面的记忆。 对于瘟疫,这时代的人都只有一个办法,各安天命。 但是没得病的人,会恐惧得病的人。 有时候当官的会把病人拉走自生自灭,等死了之后,掩埋了。 这一走,可能就是天人永隔了。 都是至亲。 谁不心疼自己儿子。 谁不心疼自己丈夫? 龙且的工作,非常不讨好。 他有口难辩。 还是窜天猴机灵,马上溜走,去了军营搬来了吴年这尊大神。 这就是按部就班后,发生的变故。吴年就是干这个事情的。他得了消息之后,立刻带着王如烟赶来。 王如烟太漂亮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出门一般都是戴着面纱,虽然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更让人蠢蠢欲动就是了。 因为她太漂亮了,整个百户所的军户,都知道她这号人物。 漂亮、医术很高明。比百户所内的那位一大夫,要高明许多倍。wΑp.kanshu伍 吴年带着王如烟杀到现场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无数军户拥抱在一起,不肯分离,仿佛是生死离别一样。 但是吴年还是那个吴年。 随着他的到场,那些哭嚎的声音顿时止住了,忍住了。 “兄弟。我无能。”龙且看到吴年来了,有些尴尬。他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既得了命令,那就想要完成的。 但是这点小事,他也办不好。 “没事。”吴年对龙且摆了摆手,然后看向了这些患病的军户以及他们的家属。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吴年声音洪亮道:“认得我是谁不?” “总旗大人。” 刚才还哭的死去活来,在吴年到达县城生生忍住的军户们,现在又有点恐慌了起来。 威望、威严,可以让人服从。 也可以让人恐惧。 军户们感激吴年这段时间内的所作所为,尊敬吴年。但其实也是怕吴年的。 刚才龙且他们解释了,这是吴年的命令,但是他们没听。 吴年却没有责怪他们,谁的心都是肉长的。没必要责怪这些军户。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来,指着天空,掷地有声道:“诸位,诸位。我吴年与你们都是军户,是北山堡的老乡。我吴年是磊落汉子,还能害了你们不成?” “我指天发誓,我会妥善安排患病的乡亲。如果失言,愿意天打雷劈而死。” 说着,吴年一拉王如烟,沉声说道:“这位王小姐,想来乡亲们都认识。是一位杏林高手。她负责救治患病乡亲。” 王如烟关键时刻很靠谱,昂首挺胸,掷地有声道:“我王家世代行医,我以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绝不放弃任何一位病人。” 其实现在北山堡已经没有药物了,但是她会根据吴年交给她的知识,尽量帮助患者。 吴年是不相信神仙的。 发誓也只是安稳人心。 但是军户们是信的。再加上吴年本人巨大的声望。他们信了,也羞愧了。 “总旗大人。我真是个浑人。我跟他们去。我跟他们去。”一个刚才挣扎激烈的汉子,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啪”一声,半边脸都肿了。然后主动的跟着龙且的人走了。 随着他行动了起来,其余患病的人。不管老人、壮汉、女人、还是小孩,都跟着龙且的人走了。 龙且对吴年竖起了大拇指,这件事情,除了这位兄弟,谁也办不到啊。 吴年也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汗没有流下来。 这种事情真的是累啊。 比拿刀出去砍人累多了。 拿刀出去砍杀仇人,还有点爽呢。 “恩公。你常说一口唾沫一根钉。我收拾一下,去照看这些患者。”王如烟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对吴年弯了弯腰。一双美眸之中,尽是坚定之色。 闪烁着某种连吴年都有些自惭形秽的光芒。 医德。 相比于他这个心狠手辣的混蛋,这个女人虽然出身于青楼妓院,但仿佛是白莲花一样。 吴年想了一下,然后笑着对王如烟说道:“既然王小姐都有这样的决心。那我吴年怎么能落在你后头呢?我们一起。” 王如烟愣了一下,蒙着面纱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愧是恩公。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轰轰烈烈。 浑身上下只有两个字的男人。 勇敢。 也是我喜欢的男人。 吴年、王如烟都是说到做到,绝不拖泥带水的性格,二人收拾了一下,马上搬去了收拢病患的院子住着。 值得一提的是小红。 这小丫头片子,对王如烟忠心耿耿,虽然怕的要死,但也咬牙跟上了。看書喇 “我们说好的,此生不分离。生共事一夫,死埋在一座坟墓里。小姐你不能抛弃我。” 而吴年也是北山堡唯二两个在外活动的当官的,唯一一个住进了病患院子,照顾那些患者的当官的。 另一个在外活动的是张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二美 吴年、王如烟、小红虽然住进了患者院子,但其实也不怎么干活。 有被重金刺激,招募来的身强力壮军户,戴着简单的口罩,照顾这些病患。 至今王如烟都不能确定这是什么病,病人表现除了上吐下泻之外,严重的还伴有高烧。 吴年没有办法,只能让人熬煮米粥,调节病患的肠胃。等病患稍好一些,再加肉,煮瘦肉粥。 对于那些患病严重的患者,吴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没药,医疗条件又差,只能靠他们自身的抵抗力了。 尽管吴年处理的还算及时,但是瘟疫还是迅速的在北山堡内弥漫开来了。整个北山堡,加上家奴,有四五千人。 在短时间内,有几百号人出现了症状。 瘟疫之下,人并不平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体弱多病的青壮年、孩子,他们进入了患者院子之后,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甚至于,尸体连回去家中的资格都没有。吴年做主把尸体给当场火化了,然后派人把骨灰,送回给亲属。 一时间,整个北山堡内哭声不绝于耳,恐怖的气氛越发的浓郁了。 尽管如此。 吴年做的事情,比不作为强多了。 以前人们遇到瘟疫,只能各安天命。不管穷人还是富人,生命都是平等的,都有可能两腿一蹬,去了极乐世界。 但是在吴年的作为下,北山堡的瘟疫却被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了。 死人很少。 最大的原因,就是吴年派人扼守了各个山道,防止外人进来。 随着时间过去,病患越来越少了。吴年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担心陈氏的情况。 说一句不客气的,就算是整个北山堡要找出一个比她还要病体虚弱的人,也很难了。 更何况她现在还怀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强力壮的缘故,还是老天保佑。吴年竟然神奇的没有得瘟疫。 这天早上。 吴年起了一个大早,就在这患者的院子里,耍了一套槊法,收起马槊后,他稍稍出汗。 “恩公。你怎么就不听劝呢。练武容易出汗,出汗容易引起外邪入侵。”王如烟从隔壁的房间内走出来,既嗔怪,又担心。 这一场瘟疫并不是很厉害,壮丁生病基本上能痊愈。 但也不是百分百。 现在这个恩公好不容易没得病,要是因为练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得病了,那可真是没处哭去。 这段时间,吴年与王如烟混的很熟,说话很是随意。 “是是是。如烟你说的都对。”吴年笑着说道。 王如烟一双美眸瞪了一眼吴年,你说我说的都对,但哪一次听过了? 这个时候,有军户送来了早饭。有馒头、鸡蛋、米粥。吴年还有一碗红烧肉。 练武之人,无肉不欢。 二人一起来到了房间内,坐在圆桌前吃饭。小红穿着红裙,俏生生的立在一旁伺候。 这小丫头不幸感染了瘟疫,但已经好了,现在活蹦乱跳的。 “吴爷。小姐。瘟疫什么时候才会过去啊?”小红叹了一口气,低头问道。 “瘟疫一般起于春夏,而消失在秋冬。我们这里很快就会过去,但是别的地方就不好说了。我们得严格执行之前的规定。严守各处山道,防止有外人进来。” 吴年剥开了一个鸡蛋,一口一个吃了,一边对小红说道。 传染病嘛。 天气转凉了,多半就消失了。 现在北山堡与外边隔绝,他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但肯定没他这里做的好。kΑnshu伍.ξa 甚至于,瘟疫又生瘟疫。 比如说人死了之后,尸体没有人掩埋,就有可能生出新的可怕的瘟疫。 目前别的都不保险,关起门来自己的日子。 等到秋冬再看看情况。 “这件事情,对于整个天下局势,也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瘟疫之后,辽东人口锐减。甚至于一些精干的战兵,也有可能死在瘟疫之下。整个辽东的防御,本就薄弱。现在更薄弱了。” “我与章进很早以前就断定蒙元人今年秋天会南下,而且声势会比往年更大。整个辽东可能会乱作一团。” “瘟疫又削弱了辽东,此消彼长。蒙元人还不强的可怕?” 吴年对于今年秋天的情况,有些忧虑。 相比于可怕的蒙元人,半边张只能算是小泥潭而已。 “等北山堡的瘟疫平息下来。我得加紧命令军户、家奴。把城墙修葺完毕,积累军需物资才行。” 吴年心中虽然忧虑,但是壮心不减。 干吧。 王如烟、小红对吴年忽然停止说话,陷入了沉思,都是见惯不怪了。这位总旗大人,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奔跑。 仿佛是一头猛兽,在后边追逐着他一样。 王如烟每一次看到吴年这个样子,心里头便升起了柔情。看書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身为一城之主,恩公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王如烟放下筷子,给吴年剥了一个鸡蛋,往小碟子内沾上了酱油,放在了吴年的嘴边。 蛋白很白,但与她的小手比起来,似乎还是她的小手更白。 “恩公。吃鸡蛋。”她柔声说道。 “嗯。”吴年打了一个激灵,从沉思之中惊醒,看着王如烟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自然而然的想入非非起来。 他张口一咬,咬下半个鸡蛋,还趁机舔舐了一下她那修长嫩滑的手指。 “恩公。”王如烟绝美的脸上布满了红霞,娇艳欲滴,美眸瞪着吴年,但并不生气。 “嘻嘻。”小红嘻嘻一笑,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吴年,心肝儿跳的好厉害。 这是小姐选定的男人啊。 我们要一起服侍他的。 “谁叫美人如玉呢?我一正常男人,看到如烟你,还能是个柳下惠不成?”吴年也不害臊,伸出手来抓住了王如烟的小手,张口咬向了剩下半颗鸡蛋。 郎情妾意。 吴年哪里忍得住? 心里头琢磨着,等这一波瘟疫过去,便风风光光的把王如烟收为房里小妾,好好在闺房内宠爱这美人。 眼看着瘟疫往好的方向发展,眼看着一切即将尘埃落定。 吴年都开始想入非非,要把王如烟抱上床了。 但总有人想要作死。 总旗陈金石家,发生了一件事情。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吴年算个什么鸟蛋? 瘟疫会人传人。 这是基本常识。 不能人传人,那还叫瘟疫吗? 在吴年操心北山堡的事情,给众人安排了任务,甚至亲自住进了患者院子,稳定人心的时候。 当官的完全消失了。 他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当官的都无所谓啊,家里头储粮多,只要每人派遣奴婢去打水生活就行了。 奴婢们每一次回来,就要把衣服给煮一下,隔离一天,看看有没有生病。 如果生病了,就把奴婢送去患者院子,任他们自生自灭就行了。 总而言之,死奴婢没关系,当官的是一个也不能死。 陈金石家中。 陈金石与自己的老婆金氏坐在桌前,一起吃早饭。尽管家里头有储粮,但是久而久之,他们也只剩下了腊肉。 早饭是米粥配腊肉。 “真是出乎意料。吴年这厮,干的还挺不错的。如虎如鬼的瘟疫,在他的组织下,竟然也渐渐的颓废了。” “我看啊,再等一段时间。瘟疫就会完全过去了。” 陈金石端着上等的陶瓷碗,中指上戴着一个色泽暗淡的玛瑙金戒子,优哉游哉的吃着饭。 安逸。 在瘟疫刚来袭的时候,陈金石也是吓傻了。没准老子我也是两腿一蹬,去见了死鬼老爹了。 但随着北山堡安定下来,陈金石立刻就放下心来了。 以前他与吴年为敌,还请柳家拳门的刘乾坤,想要弄吴年。 现在看来,真的是班门弄斧,没半点胜算。 厉害,真是厉害。 而且过了这么久,吴年没有找他麻烦。这很好。 只要他以后完完全全做个缩头乌龟,吴年就不会把他怎么样了。 “北山堡的瘟疫很快就会过去,但是外头就不一样了。我听说江县那边,瘟疫越来越严重了,死人很多。”金氏忽然插嘴说道。 她长的颇为美艳,身材高挑,大长腿,也会梳妆打扮。 女人嘛。 还是漂亮,才能笼络丈夫。 陈金石虽然还有小妾,但是金氏的地位一直很稳固。 正因为如此,金氏也比较强势。 “这倒也是。吴年的想法确实是精妙,既然是人传人。那么就把北山堡孤立起来,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这样一来,就算外头腥风血雨,也影响不到北山堡。”陈金石点了点头,感慨吴年的手段高超。 他忽然打了一个激灵,手中的筷子啪一声落在了地上。脸色煞白的看着金氏,颤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江县的情况?” 现在北山堡内外隔绝,没人进来。谁特码的知道,江县是个什么光景? 除非是有人进来了。 陈金石一脸恐惧的看着金氏,这败家娘们,派人出去了? 金氏刚才就是把话给挑明了,此刻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说道:“吴年虽然防控很严,但是现在城墙还没修葺好,有几处缺口。至于山道,外地人不知道的偏僻小路,本地人还不知道?我派遣刘阿狗出去了一趟。把我娘家人接过来。” “晚上就到了。加上小孩,也不过是十二口人。我们这府邸很大,藏的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金氏的想法很简单,很朴素。 现在北山堡这么安全,而外边已经是腥风血雨了。我这做女儿的,在这里享福,平平安安。没道理把我娘家人晾在外头等死。 不就是十二口人吗?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 而且,就算知道了怎么的? 传闻那吴年确实是厉害,但他不过是个代总旗,我男人是个正经八百的总旗,有朝廷赐给的印信。 他还能把我男人怎么了? 金氏到底是个内宅妇人,在家里头很强势。又很少出门,甚至没有见过吴年一面。 俗话说得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她平常听了许多吴年是如何如何厉害的话,听着听着,就有一种不真实感,觉得是吹牛皮。 就像是这件事情。 陈金石都不敢的。但是她的胆子却大的出奇,不仅想要把娘家人接过来,而且已经付诸行动了。 在事情快要办成的时候,她才告诉了陈金石。 真的是胆大妄为的小仙女。 陈金石本就怕的,筷子都落在地上了。闻言脸色煞白,左手一抖,手中的上等瓷碗也落在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恐惧几乎填满了他的内心。等他勉强压制了心中的恐惧,站起来扬起手,就要给金氏一个巴掌。 “你要打我?”金氏发出了一声尖叫,不仅没有害怕,反而仿佛是一只炸毛的猫咪,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陈金石扬起的手久久没有落下,整个人僵硬住了。许久之后,他才似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叹道:“你这杀千刀的,我要被你害死了。不。我全家都可能被你害死了。” 陈金石与金氏不一样。 他是亲自与吴年扳过手腕,亲眼看着章进打死了柳家拳门的刘乾坤。亲眼看着吴年率领军户,抵抗半边张的。 他是深深知道,吴年可怕的。 而金氏在家里头呆着,哪里知道吴年的可怕?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俗话说得好,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家里有悍妻,丈夫死无葬身之地。我要被你害死了。” 陈金石低着头,渐渐绝望。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事情已经做了,人都出去了,就算接不接岳父一家,吴年都不会放过他的。 除非事情,就真的滴水不漏。 但是这天下,哪里有不漏风的墙?这整个北山堡都在吴年的掌控之下,他们家多了十二口人,吴年肯定会知道的。看書溂 然后就是雷霆落下,他灰飞烟灭。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还说我头发长见识短。你可是个正经八百的总旗,是朝廷任命的。吴年他只是个代总旗,就算凶悍一些。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你这种人就叫无胆匪类。我要是你,干脆一头撞死算了。省得在北山堡几千军户面前,丢人现眼。” 金氏看着丈夫窝囊的样子,气不打一处出,整个人炸毛了,恶毒的话就像是连珠炮一样,不断的朝着陈金石喷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的女人 “随便你吧。”陈金石已经没有力气与这个贱人说话了,瘫坐在凳子上,说道。 “废物。”金氏见怼的丈夫一个屁也不敢放,心中颇为得意,也不吃饭了,站起来扭着屁股走了。 “如果被吴年知道,我死定了。”陈金石叹了一口气,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那个人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啊。 不管陈金石如何恐惧,一切都没办法改变了。 他的家奴刘阿狗出去过了,与外人接触了。 目前只希望,事情能隐瞒住。 希望岳父一家,不要带来新的,更厉害的瘟疫。 深夜。 夜幕就像是黑布一样,黑的彻底,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陈家的家奴刘阿狗带着陈金石的岳家十二口人,走偏僻罕有人走的山路,来到了北山堡地界。 外人是不知道这偏僻山路的,但刘阿狗是从小在北山堡长大的,闭着眼睛,也能把人带进来。 “岳老爷。前边就是北山堡了。您轻轻的跟着我,不要发出别的动静。现在吴爷管的紧,要是被抓住,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刘阿狗抬头看了看前方黑漆漆,仿佛是山峰一样的北山堡,转过头低声对陈金石的岳父金瑞云说道。 金瑞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晓得其中厉害。 吴年那个人,可怕的就像是山上的野兽。 但是他也没办法啊。 他所在的百户所瘟疫很严重,死了很多人。其中还有他的亲兄弟。 正惶恐不安,女儿竟然派人来联络他。他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忙带着全家来投奔了。 “嗯。”金瑞云嗯了一声。 刘阿狗带着金家十二口人,很熟悉的来到了城墙的一处缺口,然后专走僻静的小路。 虽然过程很刺激,但最终却是平安的到达了陈家大宅。他们也不敢走前门,来到了下人走的侧门。 门先被打开了。 金氏带着一个心腹女婢,迎候金瑞云。 “父亲。”金氏看着金瑞云,喜上眉梢。 “女儿。这一次多亏了你。”金瑞云看了看女儿,感激道。 “说这些做什么。”金氏很得意,表面上却是露出了一副“父亲折杀了我”的样子。 这事情实在是见不得光,父女二人不敢在这里久留。进入了陈府之后,把门给关上了。 随即,金氏安排了娘家人在厢房居住。 十二口人,拥挤在两个房间内,很不方便。 但是金瑞云死里逃生,也顾不得那些什么事情了。 “对了。女婿呢?”金瑞云坐在一张凳子上,想起来女婿,不由问道。 “父亲不要提那个废物点心了,他被吴年这条疯狗给吓破胆子了。”金氏冷笑了一声,说道。 金瑞云皱起眉头,张嘴想要说话。但是金氏却说道:“父亲你别多想了,安心住下就是了。” “这北山堡,被那疯狗经营的十分好。在这里,瘟疫就像是被打残的野兽,翻不起风浪了。” “嗯。”金瑞云只得把话咽下,嗯了一声。 这日上午,阳光灿烂。 北山堡,一处院子内。 吴年起了一个大早,照旧耍了一套马槊。然后回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王如烟。 这一回王如烟没有说他。 北山堡的病患,或是痊愈了,或是病死了。现在是一个也没有了。 这个男人说的对。 只要内外隔绝,注意卫生,瘟疫也没什么可怕的。 现在只要守着四面山道,不让外人进来就行了。 既然瘟疫已经远离了,那吴年耍马槊,大汗淋漓,也没什么了。 “如烟啊。等过几天。我就办个酒席,把你给娶了。”吴年右手拄着马槊,笑着对王如烟说道。 水到渠成,水到渠成。 “嗯。”王如烟脸颊通红,但却没有拒绝,低着头嗯了一声。 本就郎情妾意。 她中意吴年这位辽东好汉,听了吴年的话后,心里头可快活了。 “还有我呢。我与小姐一生一世不分离的。”小红从房间里走出来,小手抓着王如烟的右臂,探出半个小脑袋,很是娇俏。 这件事情,王如烟跟吴年暗示过。 吴年有心理准备,闻言失笑了一声,对小红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害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死不离 二人来到了陈氏的卧房外。柳香、吴氏眼圈微红,立在房门口。见到吴年走过来,柳香拉着吴年的手,伤心的叫了一声。 “哥。” “弟。都是我不好,没照看好她。”吴氏一脸自责,取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放心。会没事的。”吴年伸出手来拍了拍柳香的手背,又转头对吴氏说道:“姐。这不怪你。你不必自责。” 说着,吴年没有与柳香、吴氏耽搁,也没让她们进来。带着王如烟进入了卧房。 卧房内。 一个忠心的女婢,正在侍候。陈氏躺在床上,面色雪白没有半点血色,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老爷。”忠心女婢过来给吴年行礼。吴年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扑到了床边坐下,眼眶一红,喊了一声。 “姐。” 这一刻。吴年心如绞痛。 这是我的女人啊。我身上的每一件衣裳,都是她与香儿亲手缝制的。 她的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儿。 现在,现在,却。 哪怕战场上受伤了,吴年的手也会很稳,一息尚存,战斗不止。但是这一刻,吴年的手却颤抖的厉害,不客气的说,可能连筷子都握不住。 “小年。” “我的爷。” 陈氏听见了吴年的呼唤声,眼睛颤抖了一下,吃力的睁开了。她眼眶通红,泪珠似乎珠串一样,滴落下来。wΑp.kanshu伍 她想伸手去抚摸吴年的脸颊,她男人的脸颊,但却做不到。 她没力气。 她很害怕,很害怕。 不是害怕死亡。 她病体虚弱,每天都有可能会死。 她也不害怕李雅。 吴年是个重情义的,就算她死了。李雅也会被吴年带大,然后风风光光的嫁人。 她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害怕的是肚子里吴家的骨血啊。 吴家人丁单薄,传到这一代,只有吴年一个男丁。她好不容易怀了孩子。 吴年眼角酸涩,强忍着眼泪没有滴落下来。伸手抓住了陈氏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这一刻,陈氏脸上露出了满足之色。 “让我看看吧。”王如烟看着二人的模样,也是垂泪。这可能真的是生死离别了。她长叹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吴年连忙放开了陈氏的手,把位置让了出来,然后紧张担心的看着。 王如烟坐了下来,取出了陈氏的手放在床沿上,细细诊脉。她叹了一口气,看着吴年期待的眼神,说道:“是瘟疫。与那些患者的脉象一模一样。只是略有不同,奇怪。” 吴年的眸光迅速的黯淡了下来,真的是瘟疫。 陈氏绝望的闭起了双眸,无声的流泪。 “不要紧的。姐。瘟疫并不可怕。你看,我与那些患者住在一起,就没有得病。那些患者,也有很多痊愈了。” “你会好起来的。我现在就带你去。给你一座独立的院子,我就近照顾你。”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了笑容,对陈氏说道。 “嗯。”陈氏忍住心中的绝望,朝着吴年挤出了一点笑容。 吴年是讲规矩的。 他定下的规矩,自己也会遵守。陈氏生病了,那就得去患者院子。而且,也得避免传染给柳香、吴氏、李雅、张震。 这些都是他的至亲啊。 吴年弯下腰去,亲自抱起了吴年。带上了那忠心耿耿的女婢,与王如烟、小红等人,大踏步的出了大门。 “姐。香儿。家里头注意一点。你们要保重啊。那两个孩子,把他们关起来。不要乱走。” 吴年回过头来,对站在门口垂泪的吴氏、柳香,叮嘱道。 “嗯。哥。你也要保重啊。”柳香伸手抹了抹眼泪。 “弟。你也是。”吴氏说道。 吴年点了点头,抱紧了陈氏,大踏步的来到了患者院子。把陈氏搬进去了自己的房间。 “小红,去熬粥。”王如烟走出房门,吩咐小红道。 “是。”小红也失去了活泼,红着眼睛低声应了。 患病的人,上吐下泻。吃不得一点荤腥,米粥,尤其是糯米粥,可以进行调养。 吴年抱着陈氏躺下,给她盖上了薄被。看着她沉沉睡去。 他搬来了一张板凳,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陈氏,看着她。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但他却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王如烟端着一碗,熬好的浓稠糯米粥走了进来。 “爷。你这样也不好。出去走走,散散步。”王如烟看着吴年的样子,心疼不已,轻叹道。 “没事。”吴年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对王如烟强笑了一声,然后伸手取过了王如烟手中的碗,说道:“我来吧。” “嗯。”王如烟嗯了一声,然后呼唤醒了陈氏,扶着她坐起。吴年勺起一勺米粥,喂给陈氏吃。 但她似乎有点神志不清了,勺子既然喂不进去。吴年心中一急,也顾不得了,连忙自己吃下,然后嘴对着嘴,喂给陈氏吃。 “爷。你也会染病的。”王如烟面色大变,失声惊呼。 尽管吴年在这患者院子,没有生病。但不代表瘟疫真的侵袭不了他,只是他日常保护自己的缘故。 但是用嘴喂给陈氏米粥。 这是阎王爷面前,耍大刀啊。 但是吴年没有理会王如烟。王如烟只能垂泪,长叹了一声。 吴年很快把一碗米粥,给陈氏喂完了。陈氏吃了米粥之后,人还是神志不清,但是脸色似乎好了一些。 吴年一脸欣喜,回头把碗交给了王如烟,小心翼翼的扶着陈氏躺下。 王如烟又叹了一口气,拿着碗走了出去。过了不久,王如烟又折返回来,对吴年说道:“爷。又有病患送来了。” 她没有半点意外。 瘟疫是一个传染两。 有一个肯定会有第二个。 吴年回头对王如烟点了点头,然后交代了一声跟过来的忠心女婢,走出了房间。 来到门口之后,吴年的眸光极为凶悍。 仿佛是一头正要择人而噬的厉鬼。 他不蠢笨。 眼看着患者清空了。 瘟疫平息了,但是陈氏却患病了。 瘟疫又起,陈氏是因为体弱,成了第一批染病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 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谁在不守我的规矩? 第一百五十章 事泄 吴年先来到了堂屋坐下,想了一会儿之后。他叫来了一名家奴,吩咐道:“去把铁牛找来。” “是。”这名家奴应了一声,立刻下去了。 现在的北山堡,外围的事情,由章进与兵丁负责。 而堡内的事情,由龙且负责。但是龙且不是本地人,他的属下也不是。 要调查本地的事情,铁牛是更合适的人选。 铁牛今天在守山,得了吴年的传唤,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kanδんu5 “大人。有什么吩咐?”铁牛面色微红,抱拳问道。 “去调查一下。”吴年眸中精芒闪烁,把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简略的告诉给了铁牛。 “竟然有这种事情?大人放心,我这就去调查。要是让我逮住,哪个王八羔子。哼。” 铁牛一脸杀气,说完后就转身走了。 “呼。”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眉目间露出了疲累之色。 短短的时间内,他就像是经历了一年岁月。 闭目养神之后,吴年站起来离开了堂屋,回到了陈氏的房间内。 跟来的女婢很忠心,但他想自己照顾她。 时间就这样过去。到了傍晚的时候,王如烟又端来了一碗糯米粥,吴年还是用老法子,喂给了陈氏喝。 等到了晚上,吴年直接让人搬来了一张躺椅,睡在了陈氏的房间内。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正迷迷糊糊。吴年听到了一声宛如蚊声的声音。 “冷。冷。” 吴年迷糊了一下,然后打了一个激灵。 是发烧了吗? 吴年迅速的坐起,借着少许朦胧的光芒,伸出手来探向了陈氏的脑门。真的是凉,而不是热。 这瘟疫与之前的不太一样。 肯定就是从外边传来的。 吴年心中咬牙切齿,但没有多想。立刻掀开了陈氏身上的被褥,整个人钻了进去,抱着陈氏柔软丰满的身子。 要是以前,吴年不折腾陈氏二三回,是不会满足的。 这一刻。吴年没有任何邪念。 陈氏在昏睡之中,觉得冷,身子也是微微颤颤的。但当吴年宽阔的胸膛抱住她的时候,她立刻不冷了。 仿佛是十月寒冬之中,抱紧了手炉一样,抱紧了吴年的虎腰,嘴角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好暖,好暖。 吴年借着朦胧的光亮,看着陈氏的表情,心中一定,然后也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等第二天,吴年醒来的时候。他就不得劲了。 他生病了。 上吐下泻。 特码的。 不过没有大碍,他身体强壮的仿佛是一头牛。只是脸色有点发白,脚步有点软。 就像是一夜九次郎,被压榨了浑身精力的软脚虾。 他也不敢嘴对嘴喂陈氏吃米粥了。 倒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的病,又传染回给陈氏。而且陈氏精神头比昨天好了许多,可以用勺子喂米粥了。 吴年对此,唯有欣喜。 只要她好好的,我受这点罪,又算得了什么呢? 等到了中午,吴年一个人在房间内,吃了一大碗糯米粥,喘息了几口气之后,整个人才有了一点力气。 “咚咚咚。”轻缓的敲门声响起,王如烟的声音随即响起。 “爷。铁牛来了。” “让他在外边说吧。不要进来,免得传染给他。”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整个人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失去的力量,似乎一下子回来了。 “大人。调查清楚了。是陈金石家出了事。他家多了岳父十二口人。”铁牛站在房门外,咬牙切齿的说道。 特码的。 瘟疫袭来,上下惊慌失措。 当官的一个屁也不放,把事情全交给了大人。大人挑起大梁,甚至为了稳定人心,自己住进来了患者院子,按照说书中的说法。 大人算是殚精竭虑了吧? 这些当官的把门一关,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北山堡的情况好了,当官的反而自己作死。 不仅大人的妾室生病了,现在连大人也生病了。 陈金石啊,陈金石。 你就算是被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陈金石?”吴年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这老小子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就跟鹌鹑一样。 他也不是杀人狂魔,既然对方识相,便也算了。想不到,想不到啊。 “马上召见所有当官的去百户所堂屋集合。把陈家的人,不管是主人还是家奴,全部抓起来。把陈金石带去审问。我要明正典刑,宰了他。” 吴年没有任何犹豫,声音沙沙作响,仿佛是豺狼的声音。 充满了恶,纯粹的恶。 “是。”铁牛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吴年自己准备了一下,弄了两块布戴在嘴上,算是简单的口罩。然后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也不要人陪,自己扶着刀,便来到了军营,直达百户府的堂屋内坐下。 不久后,当官的陆续赶来了。他们一个个都是脸色发白,腿脚酸软,也戴着口罩。 新的瘟疫袭来,各家都有人中招了。 平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事情你们也应该知道了。我想宰了陈金石。你们没有意见吧?”吴年眸光扫视了一眼当官的们,沉声说道。 虽是询问意见,但其实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今天陈金石死定了,谁来了也救不了他。 当官的犹豫了一下,这百户所的总旗,说杀就杀了?但犹豫只是片刻,然后他们一个个破口大骂。 “没话说。杀了他。对外宣称是病死。要是事情泄露了,朝廷问起,我们一起担责。”吴年的本家哥哥吴荡寇,撸起袖子站起,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 他家里头本是风平浪静,就在今天。他最疼爱的小儿子生病了。 陈金石该死啊。 “没错。这坏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弄死他。”李坤也是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众怒犯不得。 现在不仅是吴年要依照之前的约定,谁不守规矩就杀谁。 当官的们也想杀了陈金石。 众口铄金,杀了他。 “铁牛。把人带上来。”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冰冷残忍的笑容,仿佛是嗜血的野兽。 不。这一刻他就是野兽。 杀人不眨眼的野兽。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 “是。” 铁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脚步声响起。粗壮高大的铁牛,押解着陈金石走了进来。 陈金石被五花大绑,脸色白的就跟白纸一样,脚步踉跄,浑身乏力。如果不是铁牛抓着,他随时都可能扑倒在地上。 “吴...吴总旗。你....你不....你别杀我。你别杀我。”陈金石勉强来到了吴年的面前后,抬起头来,声音颤抖,说话磕磕碰碰,眸中尽是恐惧之色。 他太清楚了,他太清楚眼前这个人了。 这个人真的会杀了他。 哪怕他是朝廷正式任命的总旗,也是一样的。 之前的总旗是谁来着? 成高。 成高死的不明不白,大家伙心知肚明啊,就是被这个人杀的。 他的心中杀意沸腾,那个臭婆娘,真的害死我了。 当事情没有败露的时候,陈金石心中还有些侥幸,还畏惧金氏。但当刀真架在脖子上了,他悔不当初。 要是早知道,就杀了那臭婆娘。 杀千刀的败家娘们。 吴年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抹冷笑。说道:“军法不容情。这件事情,我事先已经与你们盟约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见证人。现在你还想求情,岂不是过于儿戏?下去之后,跟阎王爷诉苦吧。跟他说,是我吴年杀了你。” “铁牛。把他押解出去,斩了。卷张席子,葬在他家祖坟内。” 吴年说到这里,目视陈金石,声音无比冰冷。 “不用谢我。” “是。”铁牛大声应了,毫不犹豫的拉着陈金石就走。 哪怕是吴年要他马上造反,他也会跟着吴年一起反了。 吴年讲义气,他也得讲义气。 陈金石听了吴年的话之后,当即变了脸色。由白转为铁青,他知道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是破席子一卷,去了祖坟与祖宗团聚了。 “等等。等等。吴总旗,我还有话要说。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都是我那婆娘金氏做的主。当我知道的时候,金家的扫把星,已经进入北山堡了。” 陈金石挣扎着,大声叫道。 在死亡面前,他的浑身充满了力量,铁牛一时间竟然拉不动他。 吴年稍稍一愣,眼中露出了恍然之色。 难怪。 难怪。 陈金石本来是个鹌鹑,缩头乌龟,却忽然做出这惊人之举,不是他胆子大了,而是有人胆子很大。 “等等。把金氏押进来。”吴年抬起头来,对铁牛说道。 “啪”一声,铁牛先打了陈金石一巴掌,解解气。然后才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陈金石见自己的命保住了,喜的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原来是金氏。那婆娘确实是非常厉害。” “我说嘛,老陈没这个胆子。” 当官的窃窃私语,既对金氏咬牙切齿,也对陈金石有些同情。他们有的人与陈金石是几十年的交情了,现在一听真相,有心想要给陈金石说个情。 吴荡寇看了看吴年的脸色,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本家兄弟。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金氏的意思。你能不能对陈总旗,从轻发落?” “是啊。吴总旗,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金氏做主,陈总旗事先不知道。他就不算违背约定啊。” 另外一个小旗,也上前来劝说道。 吴年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一双眼睛,扫视了一眼他们。当官的们,顿时一股凉气从心中升起,打了一个激灵之后,便低下头去了。 陈金石见到这一幕,顿时心凉了半截。 我这死不死,还是个两说啊。 过了不久,铁牛把金氏带了进来。与陈金石不一样,金氏牛逼多了。 她的双手被粗大的麻绳给反绑着,头上的珠光宝气被收下了,披头散发,浑身狼狈,但脾气很大。 “放开我。你这个烂兵丁。我是陈总旗的夫人,是官太太。你们怎么敢这么对待我?” 金氏破口大骂,唾沫横飞。 铁牛倒是没有跟这娘们一般见识,只把金氏带到了堂中,然后扶着腰间的刀,立在门口,听候命令。 “谁是吴年,给老娘站出来。”金氏入了堂屋,见到了满堂的当官的,却也怡然不惧,扫视了一眼众人后,问道。 当官的们,在心中给金氏判了死刑了。 这破家的娘们,陈金石娶了她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我便是吴年。”吴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面无表情道。 “原来你就是吴年啊。哟。好大的威风。什么代总旗,没朝廷的任命,你不过就是个小旗。你竟然敢捆绑了总旗。” 说到这里,金氏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这废物点心啊。 “还有你们这些当官的。都由这个小旗,胡作非为。都说男子汉大丈夫,你们的胆子,比我这个娘们还小。全是缩头乌龟。” “吴年。快把我们放了。否则我们上报朝廷。” 金氏喋喋不休的说着。 吴年仍是面无表情,甚至还耐心的听她说完了。然后才平静道:“听陈金石说。这件事情是你办的?” 金氏愣了一下,然后又瞪了一眼陈金石。昂起头来,挺着颇有规模的胸脯,说道:“没错,就是我办的。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放了我,我就上告朝廷。” 陈金石既是愤怒,又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婆娘自己承认了,那我是不是不用死了? 吴年笑了笑,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眸中绽放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亮,他于众目睽睽之下,朗朗乾坤之中。 声音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毛骨悚然。 “你以为朝廷就能压我了吗?不客气的说一句。如今这辽东地界,乃是豪杰纵横之地,有枪就是草头王。” “别看我吴年现在只是个小旗,只能勉勉强强指挥一二百人,有数千军户。若给我机会凑够几万兵马。我就敢攻打山海关,去都城,把皇帝老儿拉下马。” “这话是我说的。你可以上报朝廷了。” 堂屋内,落针可闻。 包括铁牛在内,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的看着吴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吴年,你不得好死啊 所有人都知道吴年横,吴年胆子大。 胆子不大,敢与半边张为敌吗? 好像吴年还曾经说过,要是怎么怎么的,就学那逃亡军户,落草为寇。 但是这些话,这些事情,根本不能与吴年现在说的这句话媲美。 皓月与萤火之别。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 这是说书里边的反贼,经常说的话。 但是实际上,又有谁敢这么说呢? 反正他们是不敢的,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可是皇帝啊。 别的不说。就皇帝属下的那个叫朝廷的组织,他们就是畏惧如虎了。这小子厉害。 直接越过朝廷,要把皇帝拉下马。 当官的们如何不目瞪口呆?如何不满脸震惊?如何不集体失声? “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这句话。 威力宛如核弹,所向披靡。 金氏也哑火了。她其实知道,吴年在北山堡内是如何强横的。但是她的心中,朝廷就是那么神圣。kΑnshu伍.ξa 上报朝廷,那就是最大的杀手锏。是她的底细。 但是现在吴年说了,我敢把皇帝拉下马。你怎么办吧? 她能怎么办? 干瞪眼,无话可说。 直到这一刻,金氏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恐惧。眼前这个人,真的会杀了她啊。 过了一会儿,铁牛才兴奋道:“好啊。大人。你要是把皇帝老儿拉下马。那你不就是皇帝了?到时候,我铁牛也能捞个大将军的官儿做做。” 吴年对铁牛笑了笑,好兄弟。然后看了一眼脸色煞白,没有了半点神气的金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就是看不惯这个婆娘嚣张的气焰,现在好了。 他也不一定要把皇帝老儿拉下马。 那得看是什么皇帝吧。 总而言之,谁敢让我不快活,谁敢欺凌我。那我就敢要任何人的命。 如果皇帝是个明君,对我挺不错的。 那我也可以当个忠臣。 但是反过来,呵呵。 吴年镇压了金氏之后,看向了陈金石。陈金石立刻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膝盖一软给吴年跪下,磕头道:“吴总旗,吴总旗。是我管教不严,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请不要杀我。” 金氏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但这一次没有再在心中骂丈夫是废物。 她也怕啊。 四周的当官们,都露出了同情之色,纷纷抬起头看向吴年,想要求情,但却又不敢,只能是个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吴年倒是郑重考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吴年行事光明磊落,也并非独断专横的人。”wΑp.kanshu伍 “我知道你们都怕我,所以不敢说。” “那么我就主动说一下。” 说到这里,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目视陈金石,说道:“你说这件事情是金氏主谋的,她承认了,我也信了。但是当你岳家一家十二口住进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禀报给我?” “若是你一开始就禀报给我了。我一定不杀你。” “我吴年一口唾沫,一根钉。绝不胡言乱语。” “但你没有禀报给我,反而是心存侥幸。让你岳父一家在你家住了好多天。等瘟疫爆发了,我派遣铁牛把你捆绑起来了,你才跟我求情。是不是太晚了?” 说到这里,吴年的脑海之中想起了自己病若游丝,随时都可能去见阎王的老婆。 他喊她姐的女人。 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吴年心中的怒火,便不可遏止。他伸出右手“啪”一声,拍在了茶几上,豁然站起,眸光凶狠,似要把陈金石千刀万剐。 “这件事情往大了说,你的隐瞒,让所有北山堡几千军户,陷入危险之中。” “往小了说。你是要灭我满门啊。我怎么能饶恕你?” 说到这里,吴年喘息了一声,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眸,目视铁牛道:“铁牛,把他拉下去杀了,席子一卷,葬入他家祖坟。” “是。”站在门口的铁牛,大声应了,便如狼似虎的走向了陈金石。 四周当官的们,都是沉默着。吴年说的对,你可以早说啊。 他们本来想求情,但是现在心服口服了。 陈金石呆住了。 竟然还可以这样吗? 是了。我畏惧吴年,又畏惧老婆。所以当时不敢说,心存侥幸。但如果我说了,吴年会饶了我。 会饶了我。 悔恨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啃咬着陈金石的内心,让他悔不当初,让他痛不欲生。 “啊!!”他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大叫,然后发疯了似的扑向了金氏,趁着所有人没有防备,咬下了金氏的一只耳朵,满嘴是鲜血。 “你这臭婆娘。我告诉你的,我告诉你的。你会害死我的。” 陈金石疯癫大叫道。 金氏疼的捂着耳朵,倒在地上直打滚。 “啊哟,啊哟。” 铁牛可不管这些,拖着陈金石往外走去。不久后,他回来禀报,说是让人带着陈金石的尸体,去陈家祖坟下葬了。 “还有你这恶婆娘。你比陈金石更可恶。你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横行天下吗?” 陈金石死了,吴年心中的怒火,却没有熄了半分。他怒视金氏,然后说道:“你想灭我满门,我就灭你满门。” “不过我转念一想。杀你满门,太便宜你了。” “铁牛。陈家的大宅,我就赐给你。陈家、金家两口人,还有他们家的家奴,我也一并赐给你。陈家、金家的人。我要他们一辈子。不。世世代代,都做奴才。” 吴年说到这里,看向了金氏。嘴角露出了冷酷的笑容,说道:“至于你。我记得我以前的邻居,叫贾有序。瘸腿,满脸麻子,但却身强力壮。人也还勤劳,只是身体原因,三十几了也没有婆娘。我看你也还年轻,还有几分姿色。就废物利用,给他做婆娘吧。” 正常情况下,吴年不会这么做。 杀人不过头点地,侮辱别人不是吴年的风格。 王氏让他亲姐吴氏流产,他让铁牛去杀了,干脆利落。没有想到什么废物利用,也没有要把王氏卖去窑子。看書喇 但是金氏做的太过分了。 官太太? 她不是自称是官太太吗? 我就把他配给三十几岁,瘸腿满脸麻子,身强力壮的老光棍。 金氏虽然没了一只耳朵,但还有几分姿色。那老光棍见了,还不两眼冒绿光? 正是老牛见了好田,还不赶紧耕田? 金氏从个官太太,变成了小民家的媳妇。下半辈子,洗衣做饭,下田干活,没几年就要人老珠黄,头发花白了。 这岂不是比杀了她更痛快? 你要灭我满门,我就敢让你下地狱。 金氏本疼的直打滚,听了吴年的话之后,双眼向上一翻,昏死了过去。 没昏过去之前,她凄厉大叫了一声。 “吴年。你不得好死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万众一心 铁牛挠了挠头,心想。 “大人把陈家宅子给我,我挺高兴的。但是陈家、金家的两家人,可不好管理啊。” 不过他倒也不怕。 这里是北山堡。陈家、金家的人想要跑也没那么容易,无数双眼睛盯着呢。看書溂 还有一件事情,铁牛很期待。 小旗。 现在陈金石死了,北山堡的总旗就空出了一个位置。应该推一个小旗上去,成为代总旗,上报朝廷。 这样一来,小旗就又空出了一位。 那我是不是可以当小旗了? 现在铁牛的老兄弟张声,已经是代小旗了,他可眼馋了。 小旗官职。 陈家大宅。 陈家、金家的人做他的家奴,还有原来陈家的家奴。 我是水到渠成,一下子什么都有了。 铁牛喜悦之余,对吴年更加感激了。想他与王贵、张声、李勇原本都是小兵。 没错。他是比三人强很多,是一个好兵。 但是李勇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好兵。结果一眨眼,大半辈子过去了,成了老兵。 如果不是遇到吴年,他铁牛也就是未来的李勇。 但是遇到了吴年,一切就不一样了。命运,不是不能改变。而是需要命中注定的贵人。 “随着大人的官位越来越高,他就会提携我。没准有一天我铁牛也会成为威震辽东的大人物。” 铁牛一双虎目之中,绽放着炙热的光芒。 大丈夫就应该这样。 他的心中对吴年充满了感激。 当官的们已经无话可说了。当吴年说出那句话,“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的时候。 他们就蒙圈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吴年的表情很平静,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金氏。 “不得好死?你不是第一个诅咒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吴年的眸光投向了吴荡寇,声音很平静。说道:“本家哥哥。现在陈金石死了,就由你上来,做这个代总旗。” “铁牛。你是代小旗了。” 吴年看向铁牛的眸光,充满了笑意。 “是。”铁牛打了一个激灵,快乐的几乎飞起,双手抱拳大声应是。 吴荡寇也打了一个激灵,然后苦笑了一声,拱手应是。 什么代百户、代总旗、代小旗。 这些代是怎么来的? 全他娘的是被吴年杀的杀,废的废了。 在北山堡当官,那可真是高风险啊。 其余当官的,包括李坤看了一眼吴年,都很识趣的没有开口。 这件事情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吴年一口唾沫一根钉,让铁牛把昏死过去的金氏带走,送给了瘸腿麻子脸的老光棍。 特意叮嘱那老光棍把金氏给绑起来。 头几天,这疯婆子肯定想逃跑的。 但随着时间过去,她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 吴年还敢打赌,金氏是不会自杀的。 她没那个胆量,她只是一个在家里头横的扫把星。 处理完事情之后,吴年迅速的回到了患者的院子。现在他生病了,在外活动不好。 回到了患者院子之后,吴年也是呆在自己的屋子内。让那忠心耿耿的女婢、王如烟、小红照顾陈氏。 免得把自己身上的瘟疫,又传染回去给陈氏。 吴年杀陈金石,把陈家、金家的人送给铁牛做奴婢的事情。在北山堡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百姓们没有一个同情陈金石,反而有人想要去挖了陈金石的坟,拿出尸体鞭尸,不过被人拦住了。 陈金石何止是要灭吴家满门,这是要灭所有人满门啊。 原本大家伙都是好好的。眼看着整个辽东,瘟疫还在肆虐,而他们北山堡的瘟疫已经过去了。 大家伙都是高兴,都是喜悦。 现在好了。 没奈何。 吴年制定的各种规矩,只能再执行起来,更加的严格。大家伙万众一心,把瘟疫给渡过去。 而没了陈金石这跟搅屎棍,加上军户们的决心。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一波的瘟疫,又被控制住了。 吴年本人更不用说了,身强力壮的,得病没几天就好了。 对于这一点,吴年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不在意自己,只在意陈氏。让他狂喜的是,陈氏在王如烟、小红在众人的照顾下,竟然痊愈了。 上午。 阳光灿烂,北山堡很安逸。 军户们尽量减少出门,就算有事出门,也是赶紧办完,迅速的回去。各家各户都是注意卫生,注意打扫。 以前北山堡内夏天真是脏乱差,蚊虫飞舞。 现在不说蚊虫绝迹,但也比以前好多了。 注意卫生,注意卫生,注意卫生。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安置患者的区域,吴年的院子,陈氏的卧房内。 吴年戴着口罩,紧张的看着王如烟,双手紧张的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陈氏靠在床头,虽然是炎炎夏日,身上却盖着一张薄被,脸色很不好,苍白如纸,比以前虚弱太多太多。 让吴年很是心疼。 但是病可能好了。 王如烟放开了搭在陈氏手腕上的葱白手指,回头看着吴年,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说道:“病好了。” “真是太好了。”吴年大叫了一声,仿佛孩子似的蹦起,然后一把抱住了王如烟。 “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如烟。”吴年紧紧的拥抱着这绝世的大美人,感动的哽咽。 吴年是真性情。 老婆病了,伤心欲绝。 王如烟为了陈氏,几乎每天盯着陈氏,忙前忙后。 吴年看在眼中,也是感激在心中,感激的不得了。 他是真性情,也是敢作敢为。说抱就抱了。可把王如烟臊的不行,这房里头还有人呢。 不过她开始的时候,身子有些僵硬,但也渐渐柔软了起来。虽然臊的不行,但却还是大胆的把双手放在了吴年的虎腰上,反手抱着吴年。 这个男人啊。 我中意的男人。 他有情有义。 房间里还有小红,以及那忠心女婢。 忠心女婢脸蛋红了红,转身走出去了。 “嘻嘻。”小红嘻嘻一笑,一点也不害臊,反而偷瞄吴年,心想。“被爷抱着的滋味,一定很好。我也想试试,嘻嘻。” 陈氏虚弱的笑了笑,看向二人的眸光,充满了祝福。 事情她知道了。 她没有反对,当然她也自认为没有资格反对,毕竟她只是个小妾嘛。 她还很欣喜呢。 先不说王如烟照顾她的恩情。 就说现在吴年与柳香还没有成亲。吴年一直向她索求,她其实有点招架不住的。 只是为了心爱的男人,只能全力以赴。 更何况她现在怀孕了。 吴年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枕边人的。 自家男人火力壮,憋着不好。 就在这时,陈氏脸色更白,张口发出了咳嗽声。 “咳咳咳。” 她的呼吸迅速的急促起来,脸色由由白转红,冷汗一下子从毛孔挤压出来,遍布了脸庞,几根青丝黏在了脸蛋上。 吴年、王如烟、小红的脸色瞬间大变。 这可怎么好? 这病是好了,但是她身体虚弱,常年肺病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百年野山参 “快,如烟你快看看。”吴年心都快碎了,完全手足无措。但想起怀中的大美人,她是真的医生,连忙松开,催促道。 王如烟连忙坐在了床沿上,半抱着陈氏,小手十分有规律的,抚摸着陈氏的胸口,帮她顺气。 两个大美人,如此姿态。 正常男人看见了,怕是要当场飚鼻血了。 但是吴年现在没有任何歪心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 随着王如烟的动作,陈氏的呼吸渐渐稳定了下来。她长叹了一声,虚弱的抬起头,对吴年说道:“小年。爷。我这个拖油瓶,真是让你操心了。” “闭嘴。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吴年双眸一睁,骂了陈氏一声。然后坐在了床沿上,握着她的小手,柔声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你怎么样了,我吴年都会照顾你的。心甘情愿。” “爷。”陈氏挣脱了王如烟的怀抱,动情的投入了吴年的怀抱,双眸之中,蓄满了泪水。 这辈子能喊他一声“爷”,真是值了。 王如烟有点尴尬的站了起来,然后坐回了凳子上,看着腻腻歪歪的二人,有点吃醋,但还好。wΑp.kanshu伍 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 他注定是要有很多女人的,要是每一个都吃醋,那么恐怕她会酸死。 抱了陈氏一会儿,吴年看着陈氏的眉宇间充满了疲惫,便哄着她睡下,盖上了被子。kanδんu5 “如烟。我姐这肺病,可能治吗?”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问王如烟道。 “哎。”王如烟红唇轻启,轻叹了一声,然后才说道:“姐这肺病,既有先天原因,在娘胎里就落下的病根。也有后天原因,其中就是她太大了。” 王如烟脸蛋微红,看了看陈氏。 身为女人,她觉得自己不小了,但是陈氏的真大。 这么大,对身体是有一定负担的。 会喘不过气。 吴年问的很认真,但也被王如烟的话给带偏了。想起闺房之乐,他也是脸蛋微红。 正是彼之砒霜,我之神药。 陈氏的负担,是他的快乐。 “还请女大夫不要卖关子了,能治吗?”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诚恳认真道。 王如烟被吴年的称呼给逗笑了,这一笑真的是百花争艳,艳压群雌,美呆了。饶是吴年定力十足,也是看花了眼睛。 王如烟脸蛋微红,调整了一下心情后,才说道:“能。根子里,还是元气虚弱,底子薄。如果有百年野山参,是可以调养回来的。” “不过。”说到这里,王如烟的脸蛋儿严肃了起来。 吴年一听这儿,顿时眼睛一亮。百年野山参?这玩意确实不好搞,但我一定能搞到手的。 一株人参,长一百年。听起来稀松平常。 但是换个说法,就觉得很厉害了。 一个世纪。 这玩意绝对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但他所在的地方,就是辽东,就是长白山一带。 是野山参生长的绝佳之地。 他相信,只要有心寻探,一定能找到的。 吴年听到了王如烟的“不过”二字,一颗心又悬了起来,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就算是得到了百年野山参,现在姐有身孕,她也不能吃。产后也不能吃。” “在这段时间内,姐必须扛过去。而且生产,是一道鬼门关。” 王如烟长叹了一声,转头看向陈氏,眸光充满了怜惜。对女人来说,生产本就是鬼门关。 多少人难产而死。 更何况姐这一身娇弱。 “总之。我会竭尽所能,为姐保住性命。爷。你想办法弄到百年野山参。这样你们就能白头到老了。” 王如烟深笑了笑,小手握住了吴年宽大粗糙的手掌,柔声说道。 “放心。我一定办到。”吴年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坚毅决绝之色。男儿大丈夫,不畏艰险,勇毅敢行。 别说是百年野山参了。如果这世界上有千年野山参,他也一定要搞到手。 为了姐。 为了我的女人。 现在北山堡的病患,已经被清空了。陈氏是最后一个了。既然好了,那就回家吧。 等到了第二天,吴年让女婢为陈氏洗了个澡,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亲自抱着陈氏,回到了家中。 柳香、吴氏、张震、李雅早就得了消息,在门前翘首以盼。 “娘亲。”李雅哭了,扑在了吴年的身边,抬头看着虚弱的陈氏,哭的稀里哗啦。 “别哭了,会好起来的。”吴年对她柔声说道。陈氏也笑了笑,但却没力气安慰女儿。 “哥。可真是谢天谢地。”柳香来到了吴年的身边,一脸欣喜道。 “是啊。可真是神佛庇佑了。”吴氏掏出了白色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当时,他们都以为这是生死离别了呢。 能挺过去,真好,真好。 当日。吴府内,喜气洋洋。当夜。吴年睡在了陈氏的房间,只是并排睡了,没做啥。 第二天一大早。 吴年吃了早饭之后,便大踏步往军营而去,到了自己的总旗堂屋后,派人去召见了李勇。 “大人。您找我有什么吩咐?”李勇进来之后,对吴年一弯腰,对于自己的身份,摆的很正。 “都是自家兄弟,私下里不要这么拘束。”吴年白了一眼李勇,没好气道。 李勇呵呵一笑。 随即,吴年让李勇坐下,沉声说道:“老李啊。现在我们北山堡的瘟疫已经过去了。又有兵丁拦着外人进来,不怕。你马上重新组织军户,在秋天之前,把城墙弄好。” 如果没有瘟疫的话,城墙怕早就好了。 瘟疫给耽搁了。 秋天很快就会来了,需得加紧脚步。 要是蒙元人来了,城墙还没修葺好。那还守个屁,干脆逃命吧。 “大人放心。我招募更多的人,日夜赶工。一定要把城墙弄好。”李勇露出了严肃之色,拍了拍胸脯道。 “好。你办事我放心。”吴年笑着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拍了拍李勇的肩膀。 “对了。老李。我想弄一根百年野山参。你帮我在北山堡传传消息,看有没有人有这个玩意的消息。” 公事之余,吴年也没有忘记私事,认真说道。 “百年野山参?”李勇的表情一动。 “你有消息?”吴年立刻来了精神,豁然站起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刺激 李勇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这谜之操作,让吴年恨不得踹死他,会说人话不? “老李。你倒是放个屁啊。”吴年没好气道。 “有个大商人叫张世平,好像是专门贩卖人参的大商人。如果有百年野山参的话,他家里肯定有。如果他那里也没有的话,那么就只能去皇宫大内寻找了。” 李勇一脸笃定,对吴年说道。末了,他才问道:“大人。你想拿百年野山参,是要给夫人进补吗?” 陈氏体弱多病,这在北山堡不是秘密。 “嗯。”吴年点了点头,眉眼间露出了喜色。有消息就好啊,有消息就可以想办法去弄了。 最怕的就是没消息。 李勇不由心中感慨,“大人他真的是重情重义。那陈氏我也见过,确实好看。但这种姿色的女人,辽东多了去了。百年野山参是无价之宝。” “也只有大人,才会想办法弄百年野山参,去救陈氏的命了。” “不是因为姿色,只是因为情义。” 正因为如此,李勇才忧虑,对吴年拱手说道:“大人。百年野山参可遇而不可求。如果张世平有,他大概是不会卖给你的。” “而且,恐怕您也买不起。” 不是李勇轻视吴年,实在是吴年只是个小土豪。十年野山参多了去了,百年的可遇而不可求。 多少达官显贵,想要找它续命,都得不到。 以吴年现在的身价,凭什么从张世平手中买到野山参? “我会想办法说服他。如果实在不行,就算是做恶人,去偷,去抢,我也一定要拿到手。”吴年脸上露出了决绝之色。 身为男儿大丈夫,吴年是很讨厌梁上君子的。但有时候,局势所迫,也不得不为之。 难道为了自尊心,而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去死吗?kΑnshu伍.ξa 李勇张了张嘴,随即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劝说。 那张世平并非等闲之辈。他与半边张没有关系,但是他的生意做的很大,尤其是在人参市场上,拥有巨大的能量。 他家聘请的各路江湖好手看家护院,豢养的家兵,不知凡几。 去偷?去抢? 哪有那么容易? 但是李勇也了解自家大人,那是做了决定后,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男人。为了心中之事,悍不畏死的男人。 省省唾沫吧,劝他没用。 “张世平。”吴年也没有再理会李勇,眼中光芒闪烁,心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他的心中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去寻找这位人参大商了。只是现在他也不知道外边的情况。 瘟疫是不是还在流行,等看情况再说。 再说了。吴年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按照约定,他要风光的把王如烟、小红纳入房内,做了枕边人。 吴年很快就离开了军营,亲自去百户所内的王媒婆家中,托她做媒,选定了良辰吉日。 最快的好日子是十六天后。 吴年当即让亲姐吴氏操办这件事情,自己则每天锻炼武艺,尤其是马槊,更是重中之重。 时间飞逝,眨眼间十六天的时间便过去了。 这日下午。吴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吴年穿着红衣裳,在家奴的敲锣打鼓声中,骑着马前往了原来的吴家老宅,把王如烟、小红给接了过来。 两顶红彤彤的软轿子,坐着大小美女。 这是瘟疫之后,第一次有这样的喜事。更何况,纳妾的还是百户所内的顶流大人物。 这一次瘟疫,如果不是吴总旗,不知道北山堡多少军户,要埋在城外的山上了。 当吴年接亲的时候,道路上站满了军户。不管男女老少纷纷对马上的吴年拱手,道一声。 “恭喜吴总旗。” 军户们不是被逼的,完全是发自肺腑,发自内心的送上祝福。 吴年在整个百户所,就是这么的得人心。 吴年今天心情极好,骑在马上朝着道路两旁的军户,抱拳行礼,时不时说一声。“多谢。” 来到了家门口之后,吴年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两顶软娇子落下,在女婢的搀扶下,戴着红盖头的王如烟、小红一前一后入了门,去了她们的房间内等待。 客人们早就到了。 当官的,李勇、王贵、张声、铁牛、章进、龙且、窜天猴陈家贵等人。不过两派人泾渭分明。 看着走在前头的王如烟,闻着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儿。 当官的们,羡慕妒忌的很。 “王小姐,终于还是没逃过吴总旗的五指山啊。这名动辽东的清倌人,钟情于咱们吴总旗,也是千古怪谈了。” “是啊。没想到王小姐她不爱才子,而爱老军户。真是奇怪,奇怪。” 包括李坤在内,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七嘴八舌,却众口铄金。 吴年这小子,摘了这一朵牡丹花,桃花运高照啊。 迎了亲之后,就是大家伙最喜闻乐见的环节了。 吃席。 这一次吴家摆了四桌酒席,吴年穿着一身红袍子,随便与客人随便扒拉几下。平日里他也是大快朵颐的人,今天晚上当新郎官了,却是惦念着自己的女人。 “诸位。我吴年的脾气诸位都知道,急着入洞房去了。诸位好生吃喝,一定要吃饱喝足。兄长,铁牛,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招待诸位兄弟。” 吴年一脸喜气洋洋,朝着四方一抱拳,然后又招呼了李坤,铁牛一声,便抛弃了这帮酒肉朋友,去了内宅。 “这小子还是老样子。见色忘义。”李坤笑骂了一声,然后捏着酒杯,对众人说道:“他去入他的洞房,我们喝我们的酒。” “喝酒。”铁牛也举起酒杯,附和道。 院子内,高朋满座,欢声笑语。吴年沿着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亮着灯火的房间外。 两名守门的女婢,齐齐对着吴年躬身行礼。 吴年伸出双手,推开门走了进去。顿时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在这种封闭的房间内,王如烟身上的香味儿,经久不散。 闻起来,真是神仙也站不稳啊。 吴年急不可耐的来到了内屋,看到了坐在床上,盖着红盖头的一大一小的两个美人。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是,一晚上一个。 但是小红不肯。 她一身义气,一定要与小姐共事一夫。 吴年在刺激之余,还有些迟疑。 这种事情,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 “如烟,小红。为夫来了。”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便大踏步的扑向了床铺。 一夜风流,不足外人道也。 与陈氏这妇人不同。 一大一小的美人都是初次。 破瓜之痛,真的不好受。吴年只是第一夜碰了她们,之后就没敢碰了。 在家留住三天之后,吴年便准备出发前往北方见张世平,把百年野山参给弄回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满目疮痍 吴年要出门,家里头自然是知道的。 一大早上,全家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吃了饭,然后包括体弱多病,怀有身孕的陈氏在内。 众人又立在垂花门前,为吴年送别。 “哥。出门在外,不比在北山堡,你小心一点。”柳香很舍不得吴年,握着吴年宽大的手掌,依依不舍。 “爷。”陈氏面色苍白,需要吴氏扶着才能站着,她轻咬嘴唇,张口欲言,却只喊了一声爷。 要不是她这个病秧子,拖油瓶。 他哪里需要操心这么多的事情啊。 她心中有愧。 “爷。您一路珍重。”王如烟上前来,对吴年福了福。小红紧随其后,赶紧点头。 一大一小的美人,身上穿着的衣裳没变,但是头发却变了。从未婚少女的发髻,变成了妇人的发髻。 她们是吴家人了,生是吴年的人,死了也要进吴家祖坟的。 “放心。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吴年对众女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然后看了看王如烟,说道:“如烟。家里头就交给你了。” “嗯。”王如烟回头看了看娇弱的陈氏,重重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吴年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便拿了钢刀插在腰间,大踏步的出了府门,与章进、龙且、窜天猴陈家贵等人汇合,带上了许多辎重大车,往北方而去。 吴年是个讲道理的,拿出了全部的身家,一千五百两银子,半盒东珠,打算向张世平购买百年野山参。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把百户所的兵丁分成了两个部分。 铁牛、王贵、张声、李勇等人守备北山堡,其余人跟着他一起,前往北方。 北方江县是半边张的地盘。 这一次吴年不想惹是生非,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绕过江县,直扑北方而去。 大商人张世平的据点,在东远城。是位于边塞的城池。 当地贸易极为发达,蒙元人的毛皮、东珠、海东青、人参等特产,南方的茶叶、丝绸各种精巧的玩意儿,都在那边交易。 张世平在当地的势力极大。 此刻天气已经转凉了,也是瘟疫开始消退的时节。 夏天蚊虫滋生,古人又不太讲卫生。据吴年所知,有些人常年喝不烧开的水。 瘟疫自然而然产生了。 天气凉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当吴年率领众人,沿着僻静的小山路,来到了一处山村的时候,他有些难受。 这座山村名叫李家村,听名字就知道。村子里,姓李的居多。山村很偏僻。记忆之中,原主来过两次。 这原本是一座很安逸的小山村。 村庄里的耕地不是很多,但是山上的山货不少。村庄里的人们很勤劳,男女老少都能背着竹篓,在山上寻找菌子、灵芝、药材等等山货贩卖。 但当吴年带着人来到山村村口,看到的却是家家户户挂着白帆,虽然没有人哭,但是村子里的人,都充满了悲戚。 山村内有一个叫李广汉的。是吴父的朋友。吴年想了一下之后,从辎重之中,提了一袋很沉的大米,扛在肩头,带着章进一起,进入了山村内。 循着记忆,吴年来到了李广汉的家。一座靠山的五间石头与砖头砌成的屋子,门前有一块很大的空地。 吴年远远的就看见了李广汉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中拿着一杆烟枪,正在吞云吐雾,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悲伤。 “李叔。是我啊。小吴。来看您了。”吴年看了一眼门口挂着的白帆,叹了一口气后,才喊了一声,大踏步的走了过去。看書溂 “是小吴啊。”李广汉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有点不确定的看着吴年。 他已经五六年没见过吴年了。倒是听说了北山堡内,有个杀虎的吴年,但估计不是同一个人吧。 记忆中,老吴的儿子没那胆量。 “李叔。你不认得我也很正常,我长高了,也壮实了。”吴年笑了笑,把肩膀上的米袋放下。说道:“这么多年了,也没来看望您。真是不好意思。这一次刚好路过,我带了一点米来孝敬您。” “小吴你有心了。”李广汉这才确定这是小吴,脸上露出了少许笑容。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胭脂虎 东远城。 身为边塞城池,本应该如百战老兵,镇守边疆。风吹不到,雨冲不毁。 但它的城墙,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残垣断壁,一片废墟。 但它并非年久失修,而是被反复攻打,才会成为这样的。城墙上,残存着刀枪剑戟的痕迹,还有许多箭矢插在城上,随风晃动。 暗黑色的痕迹,是牺牲在这里的兵丁,留下的鲜血。 它仿佛是久经沙场,力战而亡的将军。 因为屡次失守,城池又成了这个样子。所以城中没有任何朝廷的驻军,是一座名义上属于楚国,其实是两不管的城池。 这里贸易极为繁华,但是罪恶也极多。 既有流寇、马贼的人,带着抢来的货物在这里销赃。也有正常的商人,在这里贸易。 楚国人的江湖客、亡命之徒。 也有很多蒙元人,胡人在这里纵横。 这里强者为尊。 城门口当然也没有守城的兵丁,进出的人没有个秩序,乱糟糟的很。吴年看见一名老汉。 这老汉一头银发,驼着背,身形极为瘦弱,脸上布满了纵横沟壑的皱纹,走起路来巍巍颤颤,需要一根木棍支撑。 这样的老汉,不呆在家里头,却来这危险的东远城,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很碍事,所以走路小心翼翼,尽量避免与别人冲突,卑微的仿佛是蝼蚁。 但就算是这样,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蒙元人,因为马受惊,而撞倒了这老汉。这蒙元人不仅没有下马道歉,而且勃然大怒。 “你这老贼。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不呆在家里等死,出门来是想讹诈人是吧?” 这蒙元人翻身下马,手中马鞭便打在了老汉的脸上。 这名蒙元人国字脸,脸色黑红,满脸虬髯,身高有点矮,但十分强壮。身上穿着蒙元人的衣服,一头头发扎成一根根小辫子,操着一口别扭的辽东汉话,身边带着十余个佩刀的高大蒙元人护卫。 可能是一个蒙元贵族。kΑnshu伍.ξa 他没有半分怜悯,竭尽全力的挥舞出了手中的马鞭。 “啪”一声,老汉的脸上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哪怕是老汉这张脸饱经风霜,肌肤较为坚硬,却也挡不住如狼似虎的蒙元人的一鞭子啊。 “啊。”一声,老汉发出了一声惨叫,向后跌倒在了地上。但他没有哭,反而第一时间求饶。 他挣扎着跪下,对着蒙元贵族磕头道:“这位大人。这位大人。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请大人饶命。” 汉人讲的是儒家礼仪,不是说没有地痞流氓,懒汉恶霸。只是极少。 有的地痞流氓,懒汉恶霸,还是很讲仁义的,对付这种老汉的人那就更少了。 但是蒙元人不一样。他们生活在白水黑山之中,尊崇的是强者为尊。在崛起之前,他们如果遇到大暴雪,或家养的牲畜大批冻死,或是家中没有存粮,他们会赶家中的老人离开。 让老人在冰天雪地之中,活活冻死。 没有忠孝仁义的约束,他们只讲强者为尊。 所以先贤说,人性本恶,需要后天培养,熏陶。 老汉的求饶声,并没有引起蒙元贵族的怜悯,反而更激起他的怒火。他手中的鞭子,如雨滴一样落在了老人的身上。 老人熟练的卷起身子,硬抗着落下的鞭子,发出了一声声压抑的闷哼声。 四周不是没有人路过,也不是没有汉人强者,但却都只是看了一眼,有人同情,但没人出手,匆匆离开了。看書喇 在这辽东地界,生存本就不容易。 更何况现在蒙元人强盛,这个蒙元贵族又带着许多护卫,并不好惹。 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节外生枝呢? 不远处,停着一支队伍。 二三十人簇拥着几辆大车,其中一辆是人坐的马车。马车比较精巧,看起来马车中人,颇有身份地位。 而这些人之中,有十名骑着高头大马,带刀背弓的壮汉,行动举止很有章法,眉目之间充满了迫人的杀气。 他们的来历,确实是不简单。乃是指挥使卫长青的家兵。 在大楚国。 指挥使是卫的最高军事长官,麾下有五个千户,五十个百户,有兵丁五千余人。 卫长青是辽东宿将,以骁勇名震楚、蒙两国。 他是整个辽东诸卫之中,少数能打,敢打的大将。 马车之人,也不简单。乃是卫长青小女儿,卫襦。 在楚国女子十三四岁就可以嫁人了,但是卫襦今年十八,却还没有婚配,是属于“当代剩女”。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帮帮场子 “哪里来的野狗,也敢在我楚国境内,狺狺狂吠。”吴年没有任何迟疑,从马上一跃而下,大踏步的走向了那蒙元贵族,并大声呵斥道。 龙且的双眸之中绽放出了惊人的杀气,回头示意章进看管队伍辎重,自己带上了二十个人,跟上了吴年。 他与蒙元人有灭家之仇。 别说这老汉确实怪可怜的,就是没有这老汉,他看到站在太阳底下行走的蒙元人,都想杀了。 马车内的卫襦看到这一幕之后,美眸之中露出了意外之色。“我们辽东还是有血性男儿的。只是不知道,实力行不行。” “看他熊腰虎背,身后又跟着一大票人。应该是有实力的。” “只是蒙元人凶悍,普通人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卫襦自言自语了一声。 她身旁的小女婢,顿时呼出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露出庆幸之色。真是太好了,有人管闲事了。 这样小姐就不会惹祸了。 就在这时,小女婢心中一紧。 “王永。”卫襦探头出马车,伸出手来对队伍中的一名骑兵壮汉勾了勾小手指。 “小姐有什么吩咐?”名叫王永的骑兵,立刻策马来到了马车的旁边,翻身下马后,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卫长青的家兵都很精悍,别看王永有点不起眼,但却是与蒙元人交过手的,十分凶悍。 “盯着点。难得看到有这么血性的汉子,不要让他死了哦。” 卫襦回头看了一眼吴年的背影,一脸欣赏道。 “小姐放心。有我们在,他死不了。”王永脸上露出了一抹冷酷的笑容,说道。 蒙元人。 卫长青长年与蒙元人交手,人马厮杀多年。他们这些家兵,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 他的亲大哥就是死在蒙元人手中,还有一个堂弟,两个族兄弟。 这一笔笔的血债,唯有用血来偿还。 至于吴年。 凡是与蒙元人为敌的汉人,他都会帮帮场子。 吴年自然不知道,暗中有人要保他不死。 他为人便是这样,最是看不得不平之事。 别说欺辱这老汉的是蒙元人,就算是个地痞流氓,欺辱一个七老八十的老汉,吴年也会帮帮忙的。 “你这厮。找死吗?”蒙元贵族能说一口别扭的辽东汉话,自然也是能听得懂吴年口中的狺狺狂吠是什么意思,顿时面色大变,即将落在老汉身上的鞭子,陡然停住,一张脸涨的通红,睁目怒视吴年。 他麾下的十余名蒙元人,各自拔出了腰间的钢刀,大踏步的上前,簇拥着蒙元贵族,与吴年等人对峙。 “你竟然听得懂什么叫狺狺狂吠。看来是有几分墨水的。”吴年有点意外,随即眸中闪过深沉之色。 没错。 蒙元人是崛起于白水黑山之间,原本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他们会在食物短缺的时候,放逐年迈的父母。 但是现在变了。 他们沐猴而冠了。 有汉人在教他们文字,汉人的学问。 给蒙元人时间,他们迟早会吸取精华,然后取汉人而代之。 蒙元人,该灭啊。 “只是,要战便战。何必那么多废话?”吴年说话间,施展了一手极为了不起的拔刀术。 “咔”一声,腰间钢刀出鞘,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吴年手中的钢刀化作了一轮霜白的弯月,轻松的切下了蒙元贵族的头颅。 在头颅滚落下来的同时,蒙元贵族的脖子处喷出了一道血水,身子摇晃了一阵之后,向前扑倒在了地上,抽搐片刻,便彻底不动弹了。 这一刀,出乎了除了吴年的人的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龙且一帮人准确来说,不算吴年的属下,他们是同盟。 但跟了吴年一段时间,都了解吴年的性格脾气。这位吴爷,真是个痛快的汉子,能动手就不动口。 区区几个蒙元人,杀了也就杀了。 怎的? 难道还要磨磨唧唧的,与蒙元人辩论吗?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这座东远城虽然属于楚国,但实际上是两不管地区。而蒙元人的大军,就在北边,谁敢在这里真的杀了一个蒙元人? 如果这蒙元人恰巧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呢? 而这个蒙元人,一看就知道是蒙元贵族。 一刀斩了,痛快是痛快,但却是后患无穷。 正常人都不应该动手的。 城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停住,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包括探头观看情况的卫襦,以及声称要保吴年不死的王永。 还有蒙元贵族身边的所有带刀随从。 “壮士,你惹了大祸了,快跑吧。”那老汉也是呆住,感动又心惊肉跳,连忙朝吴年呼道。 他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棺材了,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而吴年正是青春年少,日子还长着呢。而且这种壮士,死在这小地方,岂不是可惜? 此时此刻,国家危难。 大丈夫应该从军报国才是。 可惜。可惜啊。 “跑?就算要跑,那也先杀个痛快再说。”吴年狞笑了一声,趁着对面的蒙元人随从愣住,手中钢刀直刺向一名蒙元人的胸膛。 “噗嗤”一声,这蒙元人是确实呆住了,没有半分反应。吴年手中的钢刀,从他前胸刺入,从背后透出。吴年飞起一脚,踹中了这人的腹部,顺势拔出了手中的钢刀,扑杀向了另外一个蒙元人。 “并肩子上,以多杀少,互相掩护。”吴年在果断厮杀的同时,也没忘记提醒龙且等人。看書喇 蒙元战兵他是领教过的,确实是非常厉害。这批人不知道是不是战兵,但肯定也有过人之处。 现在不是比武,而是杀人取命,没必要讲武德。 二打一,三打一。 杀个痛快再说。 “杀!!!”龙且见吴年动手,便也扑向了一名蒙元人,眨眼之间,便斩了此人。 兄弟二人杀了三人,总共十二个蒙元人随从,只剩下了八个。而吴年、龙且等人有二十几个人。 加上吴年、龙且这两个大将,眨眼之间便将这批蒙元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痛快。”吴年大笑了一声,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捏在掌心,不让别人看见,偷偷塞入了老汉的怀中。再搀扶着他起来,说道:“老丈。你快逃命去吧。”kΑnshu伍.ξa 这一出,与吴年的计划完全是背道而驰的。 出门前还叮嘱自己,不要惹事,要乖乖。 一股子血上来,真是不吐不快。 事已如此,不必后悔。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难办了。也不知道这蒙元贵族是个什么身份,会惹来什么麻烦。 祸是自己闯的,挑在肩上便是了。这老汉却是无辜,赶紧逃命去吧。 一介老汉,也守不住银子。他才掩人耳目,不让人看见,偷偷塞给他银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北山堡吴年 别人看不见这银子,老汉却能看见。他看着吴年这张脸,张了张嘴,眼角微酸。 有一种名叫眼泪的液体,似要夺路而出。 辽东这地方乱了,强者生存,弱者凋谢。 他一介老汉,除了他的家人,谁会在乎他呢? 吴年不仅救了他,而且还给他银子,让他逃命。 老汉伸手擦了擦眼角,然后想了一下,他解开了自己的上衣。吴年惊讶的看着老汉从自己的腰侧部位,取下了一个长方形的东西。 东西用黑布包裹,看不见里边是什么东西。 “多谢壮士搭救。老汉无以为报,这是老汉带进城来卖的山货。还请壮士收下。” 老汉一脸郑重,举起了黑色包裹说道。 吴年当然不稀罕一点山货,也没想到要回报。笑着说道:“老丈心意,我收下了。山货就不要了。” “回家去吧。以后别来东远城了。这里不是汉家城池了,而是吃人的丛林。”吴年抬起头来,眸光闪闪道。 该死的蒙元人,我迟早要把这座城池给拿回来,插上汉人旌旗。 “我明白了。但是礼物还请壮士收下。俗话说得好,礼轻情意重。虽然我这山货不值钱,但却是如山情义。” 老汉点了点头,听进去了吴年半句话,却没听见全句,一脸倔强道。 吴年有事要办,也不想与这老汉计较。区区山货,收下就收下吧。 “那我就多谢老丈了。”吴年伸手接过了黑包裹,拜谢道。 “呵呵。”老汉笑了笑,朝着吴年一拱手,弯腰捡起了一旁的木棍,支撑着苍老的身体,离开了这里。 吴年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二人只是萍水相逢,也只是彼此人生的过客。 “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龙且沉默了一下,沉声问道。他看了一下兄弟们。 蒙元人真不好对付,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却还是有五个兄弟受伤了,只是都没什么大碍。 这里是两不管地带,他们杀了蒙元贵族,现在还不会有事,但之后就不知道了。看書喇 他觉得不应该耽搁,马上跑路再说。 正是刚才吴年说的。 就算要跑,也要先杀个痛快。 现在杀痛快了,跑路不能忘掉。 吴年知道龙且的说法是对的,现在应该马上跑路。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诚恳说道:“兄长。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不达目的,我决不罢休。” 说罢了,吴年回头招呼了章进一声,大声说道:“走。” 龙且当然是兄弟,他苦笑了一声,但却没有任何犹豫,率领自己的兄弟,也跟了上去。 死就死吧。 只是临死之前,一定要杀个痛快。 蒙元人啊。 就在一行人,即将入城的时候。 卫襦急忙下了马车,赶走了王永,自己翻身上了王永的坐骑,策马飞驰,来到了城下。眼见吴年就要入城,她摇摇叫道:“前边的兄弟留步。我是卫长青的女儿卫襦,最喜欢结交英雄豪杰。兄弟可不可以留下姓名。” 她性格豪爽,最喜欢结交有血性的男儿。刚才见无数看客在看热闹,吴年独自走出,便生出了结交之心。 随即,吴年的操作更是让她大吃一惊。看書溂 蒙元人的实力她知道。虽然这帮人是以多对少,但是能眨眼间把十几个蒙元人杀个干干净净,己方没有一人死亡,也确实是有本事的。 而且吴年心狠手辣,不拖泥带水,也很符合她的胃口。 四周的人也都是竖起了耳朵,想听一听这杀神到底是谁。 吴年有些惊讶,回头看向了策马飞驰,英姿飒爽的卫襦。他没听说过卫襦,但是却知道卫长青。 对方镇守辽东,战功卓著。 是吴年佩服的人。 “原来是卫小姐。在下乃北山堡,杀虎的吴年。”吴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中气十足,朗声说道。 “北山堡杀虎的吴年?似乎有点耳熟。”卫襦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但没想起来吴年是谁,算了。她摇了摇头,清爽的马尾随之甩动,随即认真说道:“你出身北山堡,是个什么官职?” “小旗。”吴年猜出了卫襦想干什么,笑了笑说道。 代什么的都是假的。 他的官职就是小旗。 “来我爹属下怎么样?似吴兄弟这样的豪杰,做个小旗太可惜了。我保你至少做个总旗。如果你能入我爹眼,做个百户也不是不行。” 卫襦抬起头来,直爽说道。 喜欢就收为麾下。 只要把这位北山堡杀虎的吴年收入麾下,她爹卫长青的实力,将会更上一层楼。 与蒙元人厮杀,更有底气。 吴年笑了笑,对卫襦拱手说道:“多谢卫小姐看重。只是我北山堡百户对我很看重,待我不薄。我不能不忠不义,改换门户。只能谢绝小姐好意了。告辞。” 说罢,吴年便转过身,带着众人一起进入了城中。 这位卫小姐很直爽,很真诚。吴年信她的话。kanδんu5 但是去卫长青属下,做个百户,未必有在北山堡舒坦。 再说了,他经营北山堡已经很久了,当地有他很多割舍不下的事物、人,他不可能离开北山堡,投奔卫长青的。 “真是英雄。可惜了。”卫襦闻言有点可惜,但却尊重吴年的选择。 她不知道吴年心中所想,只以为吴年是对上司忠义。 这也是她欣赏的品德。 “小姐。”卫襦的队伍,从后方急忙追了过来。王永跑步来到了卫襦身边,先行了一礼,然后无奈道:“小姐。你暴露身份了。蒙元人可能会擒拿你。我们快走吧。” “嗯。”卫襦闻言脸蛋一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真是的,暴露了呀。 “马上走。”卫襦翻身下马,打算回去马车内坐好。然后想起来,对王永说道:“派两个人盯着吴年,这样的好汉死在东远城就可惜了。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劝我爹发兵来救。” “诺。”王永立刻应诺。 随即,卫襦的队伍便调转方向,本来是要入城的,现在反而离开了东远城。 主角们离开了,四周的看客,却是甚嚣尘上。 “原来他就是吴年啊,与半边张为敌的吴年。” “你也听说过?” “在辽东地界上走,对于四周豪强人物,多少得了解了解。吴年这种人,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原来他就是吴年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与卫襦不一样,四周的人不少听说过吴年,而没听说过吴年的,现在也知道了吴年。 北山堡杀虎的吴年,名声已经不仅限于在几座小县城传播了,开始名传辽东。 另一边,吴年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目的地。 大商人张世平的府门前。 第一百六十章 诡异 这是一座相当气派的府邸,门前坐落着两个很大的石狮子,两扇门也是朱红金钉。 吴年眉头一挑,按照大楚国的规矩。 这座府邸的大门,已经僭越了。 它不是商人,能拥有的豪华大门。 管中窥豹,这个叫张世平的人恐怕也是个很放肆的人。kanδんu5 府门敞开,有一队熊腰虎背的家兵,扶着腰间的刀柄,精神抖擞的在站岗,对四周的过往行人,都露出警惕之色。 “哪来的闲杂人等,不要在这里逗留。”一名扶刀家兵,朝着吴年等人呵斥道。 这态度着实是让人不爽。章进、龙且都露出怒容,众人都是蠢蠢欲动了起来。 吴年冷静一些,挥挥手让众人稍安毋躁。然后上得前来,抱拳不卑不亢道:“我是北山堡的代总旗吴年,特来拜访张世平先生。还请壮士通传一声。” 说罢了,吴年主动掏出了一锭大银锭,面不改色的递给了这名家兵。 他并非单纯的莽夫,也知道人情世故的。 而且,没必要与一个看门的一般见识。 这名家兵也不是针对吴年,路过的大队人马,他们都会呵斥。见了银子之后,顿时笑开了花。拱手抱拳道:“原来是总旗大人。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我家老爷。” 他先把银子塞入怀中,转身走了进去。 其余家兵们见有了银子,看吴年等人的眸光,也和善了许多。 吴年等人,便在这大门前等待了起来。 吴年伸手从一辆辎重大车内,取了羊皮水袋,对着嘴巴畅饮了一番。心中琢磨,等一会儿见到张世平后,应该怎么说。 张家大宅不仅大门气派,里边也是奢华庞大,是一座五进的宅邸,比吴年的三进大宅,还多了两进。 其中家兵或站岗或巡逻,人数众多,而且每一个家兵都是熊腰虎背,眉目间颇有杀气,看起来都不是等闲之辈。 总而言之,实力强大,戒备森严。 书房内。 张世平正与一个文人说着话。 张世平今年四十岁,生的一张驴脸,有些滑稽,但他一双眸子,却是精亮有神,身材还算健壮,身上散发着精干的气息。 能在这辽东混的开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张世平是富一代,年轻的时候是个在长白山上,挖野山参的人参客,也兼职猎户,总之,看到山上有什么就弄什么。 十七八年的时间,创下了现在的基业。 文人约莫三十岁左右,长的白白净净,留着三寸长须,外罩一件蓝色长袍,头戴方巾,文质彬彬。 张世平坐着,文士站着。 “老爷。府门前家兵来报,有一个自称是北山堡代总旗的吴年求见。”一名家奴来到了书房门口,不敢进去,大声禀报道。 “吴年?”张世平的眸中精芒闪烁,然后抬头对文士道:“与半边张为敌,截走了北边一批物资的人。” 张世平说到这里,眼珠子微微转动,内心有鬼作祟。他抬起头试探且口是心非道:“要不要趁机宰了他?” “不要。现在是关键时刻,不用节外生枝。区区北山堡,等我们的人南下,只是一粒尘埃,随手扫灭。”文士脸上露出了傲然之色。 文士是汉人,叫钱广渊。本是个落第秀才,读书不太行,但却有几分机灵谋略,目前在蒙元人手下做事。 “钱先生说的是。”张世平态度恭敬,小小拍了拍马屁。然后心中鬼祟又起,试探道:“那我该怎么办?” “随便应付一下,打发这人离开。”钱广渊对张世平的态度很受用,不假思索道。 以前的他什么也不是,现在跟了蒙元人,那是插了翅膀的老虎,会飞了。便是连张世平这样的大商人,也得看他脸色行事。 大丈夫就应该这样,痛快。 钱广渊想到这里,脸上不由笑容满面,态度越发傲然起来。 “好。我这就去。”张世平恭恭敬敬的应了,然后站起来招呼了门外的家奴一声,昂首挺胸的走出了书房大门,往堂屋而去。 钱广渊本没当一回事,但等张世平离开后,过了一会儿却又觉得不妥,连忙追了上去。 门外。等消息的吴年被请了进去。为了以防万一,他带上了章进,而且没有取下佩刀。 来到堂屋坐了一会儿,吴年才看到张世平从外面走了进来。 “可是张先生?”吴年连忙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拱手行礼道。 “正是张世平。”张世平上上下下打量了吴年一番,才抱拳还礼。随即张世平来到了主位上坐下,吴年也坐了回去。 这时候,钱广渊从外面走了进来。张世平看了他一眼,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西席先生,钱广渊。” “钱先生。”吴年又客气的抱了抱拳。wΑp.kanshu伍 “吴大人。”钱广渊也很客气,然后来到了张世平的身后站定,一双眸子把堂屋内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吴大人啊。我在辽东北方纵横,北山堡在辽东南方,我们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你专程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张世平笑着问道。 “张先生所料不差,我确实是有求先生。”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诚恳说道:“家中妻子体弱多病,需要百年野山参调养。而张先生是辽东最大的人参商人,所以才登门拜访。” 张世平、钱广渊都是露出了惊讶之色。 吴年没有说是小妾,只说是妻子。 现在这个世道,丈夫为了妻子求购百年野山参,也是凤毛麟角了。 “这个家伙是个重情义的。”张世平、钱广渊心中暗道。 “吴大人真是大丈夫,是尊夫人的福气。只是可惜啊。百年野山参,我这里也没有。这玩意除非是楚国的皇宫大内,或是蒙元贵族手中才有。” 张世平感慨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 吴年心中一沉,焦急了起来。 在来之前,他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张世平嚣张跋扈,那就干他。 但是张世平出奇的好说话,他自称是没有。吴年心中是信了几分的。 吴年心中沉甸甸的,如果没有百年野山参,那陈氏的身子骨....... “这样啊。那我打搅了。”过了片刻后,吴年才缓过神来,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道,并站了起来。 “等等。”张世平叫住了吴年,钱广渊的眸光立刻闪烁了起来,看向了张世平,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先生可是有百年野山参的其他消息?请告诉我,我一定重谢。”吴年眼睛一亮,连忙抱拳说道。 “哪有什么消息。只是吴大人来我府上,我连一口茶也没有招待,实在是失礼了。请大人稍等。” 张世平摇了摇头,摆出主人的样子,抬头大声说道:“来人,上茶。” “是。”有家奴应了一声,端着一个放了两盏茶的盘子走了进来。 吴年有点不耐,但张世平的态度极好,他也不好为这点小事发作,便按捺下来。 “多谢。”吴年抱拳谢了谢,然后伸手接过了家奴端过来的茶盏。吴年的表情一动,掌心多了一个东西,四四方方,似乎是一张纸条。 “搞什么?!”吴年心中暗道。 遇到事情不要慌张,吴年彻底平静下来,不动声色的端着茶盏吃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幕后黑手 “吴大人。我这雨前怎么样?”张世平端起茶盏吃了一口,笑着问吴年道。 “好茶。”吴年不动声色,称赞了一声。然后乘人不备,他把那纸条一捏,握在掌心,往腰带一塞。 一盏茶很快喝完了,吴年放下茶盏,对张世平抱拳道:“多谢张先生茶水款待,我告辞了。” “吴大人请。”张世平也站了起来,很客气的抱了抱拳。然后他安排了家奴,送了吴年出府。 “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出了府门之后,章进沉声问道。 吴年捏过一张纸条,章进站在他身后,自然看见了。 堂屋内只有四个人。 纸条肯定是张世平送的,那么张世平要防备的人,就是钱广渊。这里头到底是葫芦里,什么药。 只有看了纸条,才能清楚明白。 龙且看了看兄弟二人的表情,心里头纳闷,你们搞什么? “先出城,寻一处僻静地方。”吴年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道。 “是。” 龙且、章进应了一声,车夫们赶着马拉动辎重大车,人员随从护卫,调转方向,从原来的城门出城。 吴年还让窜天猴陈家贵盯着,在确定没有人追踪之后,才寻了一处僻静地方停下。 吴年下了马车,背对着众人,取出了纸条观看。章进、龙且从他背后探出两个头来,看向吴年手中的纸条。 “明天午时。侯家集,土地庙见。” 一路上,吴年与章进都没有透露过。龙且不知道内情,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纸条哪里来的? 吴年与章进则是心中一动。 “这个张世平,极可能是阶下囚。那个叫钱广渊的人,并不是西席先生,而是个牢头。” 吴年脸上露出了深沉之色,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后,对章进说道。 “这里是二不管地带。张世平势力极大,能控制他的人,不是楚国朝廷,就是蒙元人。我更倾向于后者。”章进点了点头,进一步猜测道。 “嗯。兄长与我的猜测,不谋而合。” 吴年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是楚国朝廷控制了张世平,那么没必要这么对待他。看書喇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去还是不去?”章进问道。 吴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寻了一块石头坐下,低头沉思了起来。 一头雾水的龙且拉住了章进的胳膊,请教起了来龙去脉。 “去。一来。我本来就是为了百年野山参来的。现在事情蹊跷。张世平手中,可能有这玩意。” “二来。如果真的是蒙元人控制了张世平,张世平用这样的方式传达出来讯息。我怎么都不能置之不理。” 吴年抬起头来,眸中精光闪闪,尽是一往无前。 “说的好,凡是蒙元人要办的事情,我们都要搅黄了。”龙且趁着这个工夫,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双手紧握拳头,话音掷地有声道。 “走。我们先去侯家集,寻找到土地庙。” 吴年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矫健的翻身上马,大声下令道。 “是。”众人应了一声,队伍再一次出发,由一名熟悉地形的兄弟带路,往侯家集而去。 第二天上午,吴年等人到达了侯家集。 侯家集的位置很偏僻,而现在是瘟疫之后,侯家集也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当地百姓死的死,逃的逃。 虽然是白天,但是整个侯家集却是充满了阴森的味道。 在询问了一位老人之后,吴年等人来到了距离侯家集很远,一处很偏僻的地方。 一座荒废的土地庙,耸立在一株很大的百年大树边上。 队伍停在了土地庙外,吴年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对章进说道:“兄长。你带人去土地庙内看一下。” “兄弟。你带上窜天猴,去附近看一看。”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中了埋伏。” “是。” 龙且、章进应了一声,各自带着人手下去了。吴年在大树下看到一块石头,也不嫌脏,坐了下去。 不久后,龙且、章进带人折返了回来,土地庙与附近都没有敌人埋伏。 吴年点了点头,设置了戒备任务,然后便安心的等待了起来。 时间很快到了午时。 吴年耳朵竖起,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四周戒备的人员,立刻调转方向。吴年也站了起来,看向了前方。 不久后,一名穿着黑衣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了吴年的面前。 “可是吴总旗?”中年男子翻身下马,似乎骑术不太好,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在地上。 “正是。你是?”吴年抱了抱拳,询问道。 “我是张世平的家奴,贱名不值一提。”中年男人喘息了一声,然后匆匆说道:“我们家老爷,让我告诉吴大人。他全家都被蒙元人控制了,蒙元人胁迫他卖出东珠、人参、高丽参等蒙元特产。” “那个叫钱广渊的,就是蒙元人的走狗。” “我们家老爷听说吴大人您与半边张为敌,截走了蒙元人一批物资。后来又听说吴大人在城门口,杀了十几个蒙元人。肯定是值得托付的人。” 中年男人说了这么多,但话却还没有直指核心。吴年有点不耐烦,问道:“你家老爷,是打算让我救他?” “不敢。”中年男子很郑重的抱拳,对吴年摇头说道:“我家老爷,不敢奢望吴大人能够救命。但是有一条消息,请吴大人送去给卫长青,卫将军。” 说着,中年男子指了指破土地庙,说道:“这破庙的大堂内。吴大人掘地三尺,会见到一千两白银。这是酬谢。” 特码的。 这事情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我只是来弄百年人参的,一千两白银是很不错,但现在多一笔白银也没意思,还不如多一吨粮食。 吴年有点心浮气躁,但却还是按捺下了性子,问道:“什么消息?”kΑnshu伍.ξa “我家老爷因为被蒙元人控制,蒙元人对他没有防备。所以得到了一点消息。这一次瘟疫不是天灾,是人祸。” “蒙元人杀了许多牲畜、死囚,截杀了很多汉人,用他们的尸体,酿造成了瘟疫。让柳家拳门的人,散布在辽东各处水源。” “柳家拳门是辽东最大的拳门,很多达官显贵都聘用他们的人,作为保镖、护院。他们完全投靠了蒙元人,这个事情太大了。” “如果这个消息不传出去,一定会出大乱的。” 吴年仿佛被电流击中了,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双手闪电一般伸出,抓住了中年男人的衣领,将他举起,双眸圆睁。 “你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决断 “轰隆”一声。 如山崩,如地陷。轰鸣之声,在吴年的脑海之中炸响,经久不绝。他一直以为瘟疫是天灾。 现在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仔细一想,其中也是有迹可循的。 传闻汉朝大将霍去病,封狼居胥,却英年早逝。有人认为是匈奴人在水流上游丢弃牛羊尸体,导致滋生细菌,霍去病饮水之后病死。 战争的时候,掩埋尸体,更是常识。 古人知道的,一直知道尸体是可以产生瘟疫的。所以蒙元人用了这条毒计,并派遣柳家拳门的人行动。 蒙元人虽然强横,但不能随意在辽东境内行动。柳家拳门在整个辽东都很有影响力,他们四处活动,污染水源。 这才造成了这一场瘟疫。 而且。 吴年与章进都一致认为,蒙元人今年秋天一定会南下,且攻势会比往年更加猛烈。 先用一场席卷辽东的瘟疫,减少辽东的人口、兵力,再大规模的精兵南下,一举吞并辽东。 蒙元人崛起于白水黑山之间,讲的是强者为尊。屠城杀绝也是屡次发生,更何况是制造瘟疫? 吴年本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听了这中年男子的解释之后,却觉得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吴年的双眸迅速的充血,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宛如犁田的老牛,十分急促,一身杀气,惊天动地。 与这条毒计相比,蒙元人在城门前欺辱一个老汉又算得了什么? 北山堡死了多少人?kΑnshu伍.ξa 李广汉家才六口人,就死了两个。这侯家集内,更是阴森恐怖。他从南到北,行程几乎贯穿了整个辽东。 所到之处,只有四个字。 满目疮痍。 原来,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不仅是吴年,旁边的章进、龙且、窜天猴陈家贵等人,也都愣住了。 章进立志要与蒙元人刚到底。 龙且更是与蒙元人有灭门之仇,而跟着龙且干的人,或多或少都与蒙元人有仇。 他们感同身受,当即也是双眸血红,化作了一头头想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中年男子吓了一跳,当即脸色苍白,冷汗淋漓。咕噜一声,他吞了一口唾沫,害怕道:“吴大人。小人说的句句是真,不敢欺骗吴大人。”看書喇 吴年双手松开,中年男子落在了地上。他弯下腰咳嗽了几声,才抬头说道:“吴大人。小人不能久留,就此告辞了。” 说罢了,他急忙转身上马,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帮人太凶了,太凶了。 吴年等人没有阻拦,放任他离开了。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章进深呼吸了一口气,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的双眸,看向吴年道。 “还能怎么办?血债血偿。现在我们与蒙元人一比,不值一提。但是可以把柳家拳门,满门屠灭。” 龙且的声音极为沙哑,仿佛砂石碰撞的声音。 “没错。”吴年重重的点头,咬牙切齿道:“血债血偿。” 吴年说到这里,低头沉吟了许久后,才抬头说道:“只是柳家拳门,并非等闲之辈,要灭他们满门,我们人手不足。” “陈兄弟。你带上两个兄弟,骑上马。去见卫长青将军。如果见不到本人,就去见他女儿卫襦。”吴年转头对窜天猴陈家贵说道,脑海之中出现了卫襦那英姿飒爽的身影。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让我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她。 “是。” 陈家贵当即拱手一声,二话不说便招呼了两个兄弟,骑上了快马,带上了一些干粮,绝尘离开了。 “先把土地庙内的一千两白银挖出来,然后我们去把张世平给捞出来。”说到这里,吴年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酷的笑容。 “以我们的人手攻打柳家拳门不足,但是攻打张家却是足够了。再说了。张世平说他全家被控制住了。但是张家的护卫,难道全都是蒙元人吗?我看未必。我们出其不意,趁其不备攻进去。先宰了那钱广渊出气。” “是。” 章进、龙且也是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随即,龙且负责外围戒备,吴年与章进一起,带着十几个人手,寻来了锄头、铁锹,进入了破庙内。 土地庙的大堂,立着一尊只剩下了半截的泥塑像。塑像前,铺设着一张张石板。从石板上厚厚的灰尘来看,谁也不会料到,这下边埋藏着一千两白银。 包括吴年在内,所有人一齐动手,先掀开了石板。 银子没有看到,灰尘吃了一肚子,有几只肥硕的老鼠,吱吱叫着,四处乱串。 “呸。”吴年张口吐出了一口唾沫,然后挥舞起锄头,开始挖掘泥土,众人大约挖掘了两米深,才见到了一口箱子。 花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箱子给弄了上来。吴年看了看没有上锁,于是伸手打开了盖子,露出了整整齐齐摆放的无数大银锭。 吴年盖上了盖子,与众人合力把箱子给运出了破庙,放在了辎重大车上。他双手扶着马鞍,矫健的翻身上马,大声呼喝道:“我们走。” “驾!” 众人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一齐往东远城走去。他们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火,一团不烧掉枯枝败叶,不会熄灭的火。 东远城,张府。 书房内。 张世平坐在书桌前,写着账簿。等写好之后,他先吹干了墨迹,然后收起了账簿,递给了钱广渊。 “钱先生。这是这个月的账簿,请你过目。” 张世平的态度,颇为恭敬。 “嗯。” 钱广渊嗯了一声,伸手接过了账簿,来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的观看了起来,越看越是欢喜。 “不愧是张先生,做生意果然有一手。这个月的利润,比上个月又增加了一些。” 钱广渊抬起头,对张世平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 “不敢。都是钱先生指导有方。”张世平摇了摇头,略有些谄媚道。 “呵呵。”钱广渊呵呵一笑,颇为得意,继续低头翻看账簿。 蒙元人年年进攻辽东,但是双方都需要贸易。蒙元人的海东青、东珠、名贵皮毛、高丽参等等,需要出口换取白银,或物资。 以前有一部分利润,被张世平这样的大商人吃了。 现在蒙元人直接下场,控制了张世平,一点利益都不让,全部照单全收。 钱广渊很快把账簿看完了,笑着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舒爽道:“海东青、东珠、人参、高丽参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只有南边的铁矿、粮食、工匠、武器等等,才是战争所需要的物资。” “楚国人用这些物资,换取海东青、东珠这些东西。怎么能不失败呢?”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攻下辽东,再攻破山海关攻入楚国都城。我们入主中原的日子不远了。” 钱广渊说到最后,脸上露出了几乎病态的红光,声音掷地有声,神情充满了期待、骄傲。 “你这个数典忘祖的狗贼。”张世平面上附和着,心中则是骂了一声。 第一百六十三章 载酒过闹市 说起来也是郁闷。 张世平虽然也姓张,但不是半边张。与蒙元人尿不到一个壶里。虽然他也是以贩卖蒙元人的人参起家的,但却从来没有反向对蒙元人输血过。 比如铁甲、马槊、粮食、铁矿石等物品。 他卖给蒙元人的是茶叶、丝绸,这些东西,又不能打仗,反而消耗蒙元人的财富。 张世平在东远城,行为其实也很霸道,属于唯我独尊,嚣张跋扈的。但却从不对蒙元人卑躬屈膝。 总而言之,他算是义商。 他家兵很多,也有一些心腹。但到底是富一代,底子薄了一些。再加上对手是蒙元人。 先是钱广渊进入了他家做西席,然后稀里糊涂的他就被蒙元人给控制住了,以至于现在身不由己。 帮蒙元人卖特产,还得经手一些盔甲、武器,真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死了去见祖宗,怕是要挨骂的。 张世平越想越气,恨不得把钱广渊给千刀万剐,亏你还是个读书人。 俗话说的好啊。 仗义每多屠狗辈,最是负心读书人。 这一回,全靠吴年了。 乱世嘛。张世平还是有几分警惕的,那一千两银子是他埋下去,以备不时之需的。 现在拿出来,请吴年送信去见卫长青,他认为值。 太特马值了。 张世平觉得自己已经是把钱广渊给看扁了,但他错了,大错特错。 钱广渊放下了账簿后,略有些犹豫,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云。但最终胆气一生,对张世平拱手说道:“张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张世平虽然不知道钱广渊要说什么,但是心肝儿一颤,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一张有些滑稽的驴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很客气的拱手说道:“钱先生言重了,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 钱广渊点了点头,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扭捏道:“说来惭愧。我从小读书,虽然聪慧过人,但因为朝廷腐败,屡试不中。三十余了,也还是孑然一身。自从入了贵府之后,我见府中三小姐温柔贤惠,贤良淑德。希望求为妻子。” 说到最后,钱广渊胆气更增,昂首说道:“我与蒙元朝廷联络,乃是重要人物。等将来蒙元入主中原,我至少能捞个七品县令做做,不会辱没了令千金,还请先生放心。” 张世平有四个女儿,大女儿与二女儿已经出嫁了,三女儿、四女儿待字闺中。 三小姐张氏闺名月华,生的是一等一的美人,身段婀娜,还能吟诗作对,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张世平是商人出身,有钱,很喜欢附庸风雅,爱屋及乌,视张月华为掌上明珠。 以至于张月华今年十五,却还没有婚配。 钱广渊打了三十多年的光棍,进入张府之后,对张月华一见倾心,念念不忘,直到现在。 “这个狗贼!!!这个狗贼!!!”张世平几乎炸毛了,恨不得手刃这个贱人。 但他到底不是吴年,一没武力,二没有那种破釜沉舟的泼天大胆。在一阵天人交战之中,他冷汗淋漓,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说道:“能被先生看重,是小女的福分。只是我家虽然是商人世家,但也讲礼仪。须得有媒人作保,请算命先生选择良辰吉日,风光嫁人。” 张世平的脑子疯狂转动了起来,先拖延时间,再想办法把婚事给搅黄了。 如果把我女儿嫁给这个狗贼,我还不如亲手勒死她,然后上吊自尽算了。 钱广渊自然不知道张世平的脑中所想,只以为好事成了,顿时大喜过望,连忙站起,掀起衣襟,跪在了地上。 “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 一声岳父大人,叫的张世平地动山摇。他脸上挤出笑容,汗如雨下,却不得不弯腰,扶起了钱广渊,说道:“贤婿快快请起。” 就在这时,吴年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东远城,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休整。 “大人。怎么办?要不要正大光明杀进去?”章进一脸杀气腾腾。 “没错,我们手持马槊,披甲,杀进去。见了蒙元人就杀。”龙且嘴角露出了一抹冷酷的笑容,仿佛地狱中走出的恶魔。 出门在外,得小心又小心。 吴年等人这一趟有带盔甲、马槊、大弓,完全就是一支小型的军队。 吴年听了章进二人的建议,颇为心动。但是想了一下后,吴年摇头说道:“这一次,我们是把张世平这人给捞出来。不要节外生枝。” “披重甲杀进去,容易引起对方警觉。我们精选五十人,先混入城中,再杀入张府。” 三人头尾还是分的很清楚的,既然是吴年的命令,龙且、章进自然无话可说。 随即,吴年带上了龙且、章进,精选五十人,只带着钢刀,而且分散成为了较小的目标,进入了东远城中。 吴年先去买了一辆平板小推车,然后进入了一处酒肆,对那满嘴胡渣的老板说道:“老板,给我五坛美酒,五斤熟肉,打包带走。” “好嘞。”老板见大生意上门,顿时喜笑颜开。当即让自己婆娘切了五斤熟肉,自己去取了五坛美酒,还贴心的为吴年把酒抱上了小推车。 “多谢老板。”吴年谢了一声,取出了银子付钱,还找了一些碎银子。然后他取出了一顶斗笠,躺在了小推车内,斗笠放在了自己的脸上,钢刀竖在一旁,似在昏睡。 五个兄弟,或推着车,或簇拥着推车,往张府而去。 与此同时,章进、龙且等人或来到了张府门前的角落等待,或打算从侧门闯入。 一行五十三人,只等杀人取命。 “咔嚓。咔嚓。”五个兄弟推着载着吴年以及酒肉的小推车,靠近了张府大门。 车轮声,十分难听。 巧的是。今天张府门前的这一队守门护卫,与吴年那一天来的是同一队人。 辽东民风彪悍,壮汉佩刀而行比比皆是。 更何况东远城,更是丛林法则。 家兵护卫们对于吴年这一行人,没有任何警惕。反而被酒肉香味,给吸引了去。 “真是好香。是刘家的熟肉香味。” “真的是刘家的熟肉香味。” 家兵们鼻子抽动闻了闻,觉得熟悉,也勾起了肚子里的酒肉虫。便在这时,吴年取下了斗笠,手持钢刀站起,扑向了一名家兵护卫。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斩!!! 扑。 饿虎扑羊。 “噗嗤”一声,吴年手中钢刀化作了白虹,白虹贯日,刀尖从胸膛刺入,再从后背透出,干净利落。 “啊!”这名家兵发出了一声惨叫,吐出了一口血,没有任何动作,眼神迅速黯淡下来。 四周的张府家兵,全部目瞪口呆。 他们虽然很警惕,对面前路过的大队人马,都会呵斥。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了。 很少有人,在东远城这块地方,找张世平的麻烦。 等其余护卫反应过来,要伸手拔刀的时候。吴年的刀已经挥向了另外一个人。吴年身形一晃而过,手中的钢刀已经割破了一名家兵的脖子。 这名家兵脖子喷出了一道鲜血,在不可置信之中,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顺势扑倒了。 至于其他人,已经被吴年的兄弟们解决了。 随着吴年抢占了张府大门,埋伏在附近的人马,也都聚集了过来。 “杀进去。遇到反抗的,格杀勿论。但不要杀老弱妇孺。”吴年的脸色没有一点变化,原则也是,下令道。 轻易不杀老弱妇孺。 “是。”兄弟齐齐应了,然后挥舞着手中的钢刀,互相配合杀了进去。 与此同时,章进、龙且等人,也分别从张府两侧,或翻墙而入,或打开侧门,杀了进来。 张府内或站岗、或巡逻的家兵们,也是猝不及防,一时间死伤了一大片。而妇孺们或发出了惊叫,或仓皇逃窜,整个张府,顿时大乱。 此刻。张世平正与钱广渊分开,独自来到了一处平日里午睡的房间内,浑身乏力,想要立刻瘫下来的他看到屋内的躺椅,立刻倒在了躺椅上,双眸无神的看向了屋顶。 “虽然我拖延了时间。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良辰吉日。是一个月后?还是几天后?” “我该怎么摆脱蒙元人的控制呢?该死的。我头都大了。” 张世平无力的伸出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表情极为痛苦。 要是能想到办法的话,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可恶啊。 一想到自己最珍爱的三女儿,要嫁给钱广渊这个老色鬼,狗贼,张世平就心痛如绞,痛不欲生。 便在这时,四周杀声大起。 张世平到底也是久经风霜的人,先是震惊,随即眼睛一亮。 这府内的家兵,基本上被蒙元人控制了。他实在是走脱不得,但如果趁乱而走呢? 他在外埋藏有许多银子,不止土地庙一处。 只要带上家眷,收回银子,往南逃走,前往楚国心腹之地,便是一个鱼入大海,青鸟上天啊。 张世平深呼吸了一口气,浑身顿时充满了力量,迅速站起,迅速的推开了大门,见前方两名家兵一脸慌张,不由喝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攻入了府邸。”家兵匆匆回答了一声,打算去前方支援。 “把刀给我。”张世平忽然说道。 这名家兵犹豫了一下,才把腰间的佩刀拔出,递给了张世平,然后抓起了一个木棍,与另外一名家兵一起,去前方支援了。 张世平手中握刀,胆气倍增。前往内宅,见到了自己一家老小。张世平看家小平安,顿时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眸光一闪,厌恶的看着钱广渊匆匆走来。 “先生。我们该怎么办?”钱广渊一脸大汗,慌张无比,全然没了之前的嚣张骄傲,仿佛是丧家之犬。 临危不乱才是丈夫。 临阵慌乱,不过是鼠辈。 张世平想自己精明一世,却被这样的人控制,觉得晦气。 现在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却也不敢得罪钱广渊,随口说道:“没关系,家兵应该能抵挡一会儿。我们在城外还有人,会赶来支援的。” “嗯。”钱广渊嗯了一声,心神稍定。 张世平说着,心里头也是好奇起来。他被蒙元人控制,知道的人极少。 但是他张世平的大名,也是威震辽东。 到底是谁,敢堂而皇之的攻入他的府邸呢? 不管是谁,来的一定是强者。 只有强者,才敢欺凌强者。 答案很快揭晓了。吴年手持钢刀,身上的衣衫沾满了鲜血,一马当先的进入了内宅,随之而入的是章进、龙且以及大批的人马。 吴年看了看张世平,笑道:“张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 张世平、钱广渊二人虽然是貌合神离,但是这一刻的反应,却是出奇的一致,齐齐目瞪口呆。 钱广渊是没想到。 在上一次的时候,他其实是能调集兵力,与吴年火并一场的。只是不愿意节外生枝,所以放走了吴年。 想不到他一时犹疑,局面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张世平让吴年去给卫长青报信,完全没想到吴年竟然带人杀来了。下一刻,张世平心中狂喜。 对于吴年也很是感激。wΑp.kanshu伍 他知道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吴年完全可以拿着一千两白银,把消息带给卫长青然后走人的。 他不期望吴年能救他。 但是吴年来了,来的还这么快,这么果断。 真是像传闻之中的一样,勇猛敢行,敢做事,敢做大事。 “吴年。你闯下大祸了。张家在城内外还有大批人马,你快离开,否则必死无葬身之地。”钱广渊反应过来,颤抖着身体,瞪着一双眼睛,色厉内荏道。 吴年没有与这狗贼啰嗦。 他把手中的钢刀向前一掷,钢刀化作了阎王爷的生死簿,直扑向钱广渊的前胸。 “噗嗤”一声,钢刀从前插入,从后透出,钱广渊发出了一声惨叫,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我。 眼看着蒙元人即将入主中原。 我的野心,我的荣华富贵。 带着无比的痛苦,无比的不甘心,钱广渊的身体向前扑倒在了地上,抽搐片刻后就不动了,流出的鲜血化作了血水洼。 “啊!”几个女眷发出了与钱广渊一样的声音,双眼向上一翻,昏死了过去。 “张先生。这鸟厮说的对。我们不能久留。你收拾一下细软,马上跟我离开。另外。我再一次问您,您有没有百年野山参?”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抱拳沉声说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千夫长 张世平愣了一下,这个节骨眼你竟然还说这个,果然是对妻子一往情深啊。他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真没有。我卖了多年人参,也没见过百年野山参几次,完全是可遇而不可求。” “请吴大人稍等。”张世平垂下手中钢刀,对吴年抱了抱拳,然后掀起衣襟,快步的回去了自己的卧房,抱了一个精致的盒子走了出来。 “一盒东珠,可以走天下了。”张世平笑着拍了拍盒子,然后说道:“大人,我们走。” 吴年很是失望,幽幽叹了一口气。百年野山参啊,到底去哪里寻找呢? 不过现在迫在眉睫,吴年也不敢耽搁。 “走。”他点了点头,举起手中钢刀,大踏步的回头往大门口而去。张世平弄来了几辆马车,把家中的女眷孩童塞了进去,男子骑马,一行人大踏步往南而去。 吴年载酒过闹市,乘人不备,杀入张府,虽然惊动一城,但因为杀的快,所以没有遭到围捕。 “哒哒哒。”吴年骑着一匹健壮的枣红色辽东马,衣衫赤红,虎目圆睁,杀气冲天,一马当先。他的眼睛四处乱转,紧盯着前方左右,防止有人忽然杀出,或放冷箭。 章进、龙且等兄弟或骑马,或步行,簇拥着队伍向前而去。 东远城这地方是两不管区域,杀人越货是常见的事情,住在这里的人也都是胆大包天之辈。 看着堂而皇之的路过的这支队伍,人们不仅没有躲避,反而呼啦啦一声,全部冲出来围观,人越聚越多,七嘴八舌的说着,甚嚣尘上。 “那不是吴年吗?前几天在城门口杀了一队蒙元人。今天这又是怎么了?那不是张世平吗?难道他是劫持了张世平?不对啊,看张世平的样子,好像二人是一伙的。” “吴年?是北山堡那杀虎的吴年吗?真是一条汉子啊。杀虎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敢杀蒙元人的,却是屈指可数。” “是啊。现在蒙元人势力这么庞大,要是哪一天攻破辽东。杀蒙元人,需要承受的风险实在太大,太大了。” 因为那天在城门口杀了蒙元人的缘故,吴年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东远城,有在整个辽东扩散的趋势。 今日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吴年身上衣衫尽赤,便知道杀虎的吴年,又大开杀戒了。 肯定是出大事了。 吴年的名声,更上一层楼了。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中,吴年带队杀出了城南,往南方绝尘而去。 ......... 张世平的话,不是无的放矢。蒙元人控制了张世平的家兵,却又不仅如此。 总之,蒙元人在城中的势力极大,实力极强。 一座普通的三进大宅内。拖山赤膊上身,耍弄着一柄长柄大刀。他生的方头大嘴,虎目圆大,身材高大健壮,浑身上下散发着精悍的气息。 拖山是蒙元名字,他还有一个汉名。叫朱长天。 朱长天便是这座东远城中,蒙元人最高的军事负责人了。手底下拥有将近一千人,是名副其实的千夫长。 蒙元人军制,分作百夫长、千夫长、万户大将。 这个万户大将,就是蒙元人最高的独立军事官职了。 不过万户大将属下,不一定有一万精兵。有的可能只有七八千,有的可能多达二万人。看書喇 朱长天是平民出身,在白水黑山之间长大。能追逐猛虎,射杀黑熊,在没有从军之前是非常厉害的猎户。 他后来从军,从小兵做起,到百夫长,千夫长。他作战勇猛,官职与战功都是大小十余战,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在做了千夫长之后,朱长天开始接触长柄武器,习惯穿上铁甲策马纵横,成为了一名骑将。 朱长天很喜欢骑着马,拿着长柄大刀杀人。这种行为非常非常畅快,有盔甲的保护,敌军的弓箭射中了他,就像是挠痒痒一样,最多是被蚊子叮一下。 而长柄大刀挥舞起来,势大力沉,有时候一刀砍下去,能切下三四颗人头,那种感觉,真是让他热血沸腾,欲罢不能。 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了,但对朱长天这样身强力壮的人来说,却还是热的不行。更何况他正在舞动大刀,不一会儿就已经汗如雨下。 但是朱长天气息丝毫不乱,面色也只是微红。数十斤沉的长柄大刀,在他的手中仿佛是一根鸡毛掸子,舞起来非常的轻松自如。 “哈哈哈哈。好。好痛快。汉人手艺锻造的大刀,汉人手艺锻造的全身盔甲。使用它们纵横辽东,杀的汉人丢盔卸甲,真是痛快。”朱长天一套刀法耍完了,不仅不累,反而有舒筋活血的功效,十分的舒坦。 四周有一些家奴在侍候,望见朱长天的模样,都是微微低下头,露出了敬畏之色。 我们家大人,真是骁勇。 就在这时,一名兵丁从外闯了进来,焦急对朱长天行礼道:“大人。大事不好了。有人袭击了张世平的府邸。” “你说什么?”朱长天愕然。张世平虽然被他们控制,但是威名雄壮,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打张世平的主意? 朱长天随即勃然大怒,下令道:“点兵。来人,为我披甲。” “是。” 四周的家奴顿时应了一声,各自散去了。他们都很镇定,不管是谁,在这东远城撒野,没有二话,会死的很难看。 他们家大人会把这人撕成碎片。哪怕是他们家大人对付不了这人,蒙元一支大军就在东远城不远处驻扎,骑兵快马,很快就会杀到了。 朱长天也很焦急。张世平是一颗很有用的棋子,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上头怕是要怪罪下来。 “到底是谁,竟在东远城撒野。” 朱长天咬牙切齿。 家奴们很快取了朱长天的全身盔甲来为朱长天披上,他们的动作极为熟练,最后朱长天自己戴上了头盔,拿着长柄大刀大步走出了府门。 府门前早就聚集了一彪三四百众的人马,多是汉人壮汉。 有一个黑衣家兵,牵着一匹黑色骏马,等待多时了。 朱长天右手拿着大刀,左手攀附马鞍,踩着马镫娴熟的翻身上马,再举起长柄大刀,雄壮威武吆喝道:“出发,去张府。不管来敌是谁,都给我砍了他。” “是。”四周的兵丁们大声应是,跟随朱长天一起,往张世平的府邸迅速冲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干吧 朱长天平日里把兵丁藏在整个东远城,当他点兵的时候,兵丁就像是海纳百川一样,越聚越多。 等他们到达张府的时候,张世平、吴年等人早就离去了,整个张府除了尸体,就是血水。 “大人。发现钱广渊的尸体。”两名兵丁抬着钱广渊的尸体,来到了朱长天的面前,说道。 “该死的。”朱长天的脸本就很黑,现在更黑了,黑如锅底。他是个打手,钱广渊是头脑,张世平是玩偶。 现在头脑死了,玩偶跑了。 这以后他们蒙元人在东远城的生意,让谁接手才好? 这件事情玩大了。 一个闹不好,他的脑袋就要与身体分离了。 为了自己的脑袋,一定要追上张世平,并且把动手的人杀了。 “到底是谁动的手?现在人在哪里?”朱长天瞪着一双虎目,寒光闪闪,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脸色极为不善。 “是吴年,往南边去了。”兵丁们看了看暴怒的自家大人,都是畏惧的低下头去,其中一个胆大的兵丁,鼓足勇气,说道。 “吴年?”朱长天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狞笑,露出了两排大黄牙,咬牙切齿道:“原来是这厮,我正要找他麻烦呢。现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天吴年在城门口杀了一群蒙元人,为首的人有点分量。等他得到消息去找吴年的时候,吴年已经离开了。 他觉得很晦气。现在蒙元已经计划南下了,但还没有行动。楚军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 他不过是千夫长,属下又是汉兵居多,实在是没有胆量勇气穿插整个辽东,去北山堡找吴年的麻烦。 现在正好,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没话说,干掉他。 虽然吴年有杀虎之名,又人称【骁勇】,但是朱长天完全没有把吴年放在眼里。 老子我在白水黑山之间,猎杀的猛虎还少了?一只手掌,也数不过来。上了战场之后,更是一路拼杀,才得了今日的地位。 相比于软脚虾的汉人,我们蒙元人是天生的战斗民族。 吴年在汉人之中有些名气,算什么本事? 我在蒙元战兵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千夫长,才是真正的骁勇。 朱长天对自己的武力,非常有信心,非常非常的自信。 “现在步军肯定追不上了,我们有多少骑兵?”朱长天转过头,对属下的一名军官说道。 “大约有五十骑。”军官想了一下后,抱拳回答道。 “有点少。但也足够了。”朱长天微微皱眉,汉兵实在是太垃圾了,骑马都骑不好,骑兵少也是正常的。 不像我们蒙元人,天生就能骑马,就是骑兵。 “聚集所有骑兵,随我追杀吴年。斩了他的头回来。我请你们吃酒,吃肉。”朱长天不再看向钱广渊的尸体,踩着烂银马镫,翻身上马,举起了手中的长柄大刀,大声呼喝道。kΑnshu伍.ξa “是。” 四周的兵丁,对此毫不怀疑,他们纷纷眼睛一亮,大声回答道。 跟着千夫长大人,取吴年首级就像探囊取物一样容易。 这顿酒肉,他们吃定了。 “驾!!!”朱长天满意一笑,双脚夹紧了马腹,身下的战马吃痛,犹如一支箭矢般,向前飞驰而去。 身后的五十余汉骑,紧随着朱长天的脚步,往南方追逐而去。 他们飞扬跋扈,毫不顾忌。所过之处,鸡飞狗跳,差点撞死人。 ..... 城外。 吴年只是精选了五十人入城,还有数十人在城外看守辎重大车。吴年带着张世平等人杀出城池之后,立刻与城外人马会合。 加上张世平的家眷,也算是有一百多号人了。看書溂 张世平来到了这里后,顿时呼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诚笑容。 终于,终于老子脱困了。 他心中对吴年无比感激,但现在不是感激的时候。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张世平抬头对吴年说道:“大人。赶快走。从小路走。马上就会有追兵追来的。” 章进、龙且都看向了吴年,等他做决定。 四周的兵丁,也都是竖起了耳朵。 吴年刚才确实是急于出城,怕自己被包围。但是现在出来了,却反而不着急了。 他沉吟了一下后,问张世平道:“他们有多少人?步骑比例怎么样?是蒙元战兵?还是类似于你家兵的汉兵?”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敌人多少人。 步军多少,骑兵多少。 蒙元战兵多少,汉兵多少。 都会影响到吴年的决断。不是吴年看不起汉兵,只是目前来说,蒙元人如日中天,他们的战兵确实是厉害。 汉兵不如。 “多是汉兵。聚集起来有一千人左右。大概只有数十骑。”张世平跟钱广渊混的很熟,对东远城内的蒙元人兵力了如指掌,立刻行云流水似的说道。他也听出了危险的味道,皱眉劝说道:“吴大人。你别轻视他们,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别的不说。那为首的朱长天,就是正经八百的蒙元人千夫长,骁勇善战,小有名望。” 张世平的态度很明显,就差指着吴年说。你小子安分点,不要搞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们现在逃出生天了,赶紧走偏僻难行的小路,逃命要紧。 你绝不是朱长天的对手。 不过这也很正常。 张世平是个义商,与蒙元人尿不到一个壶里。但是他在东远城厮混多年,对蒙元人的战斗力十分清楚。 一个蒙元人千夫长,可以杀十个汉人之中号称勇士的人。看書喇 他也只知道吴年杀虎,与半边张为敌,不知道吴年的武力值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但肯定不是朱长天的对手就是了。 逃,逃吧。 虽然被瞧不起了,但是吴年并没有生气。大家都是同路人,不是乱七八糟的人,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而闹别扭。 吴年笑了笑,而章进、龙且的眼睛则是亮了起来。 好家伙,才数十骑,又是汉兵。如果对方是骑兵追击过来,他们完全可以击溃对方,然后抢了战马、盔甲、武器,壮大自己。 兵法嘛。 就是敌人强大,则分化敌人。 我有一千人,敌人有一万人。那就想办法,把敌人分成二十个五百人,然后分批吃掉。 现在他们三大将都在,铁甲、马槊都有,人马也有数十人。 完全可以吃掉对方。 想到这里,章进、龙且的眼睛越发亮了起来,亮的跟电灯泡似的,然后齐齐看向吴年。 态度很明确。 “干吧,兄弟。”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大将再一次出击 干吗? 当然是干啊。 他们这批人与蒙元人,注定是不死不休。有机会不干,算什么英雄好汉?kΑnshu伍.ξa 吴年昂起头来,虎目看了一眼章进、龙且说道:“披甲,持槊。”随即,他环顾在场的兵丁,说道:“兄弟们。你们也武装起来。” “是。”看書溂 章进、龙且以及兵丁都是大喜过望,也觉得提气。跟着大人就是这么痛快,不畏首畏尾。 张世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难道我没有说清楚吗?你怎么还要干一架?不怕脑袋搬家吗? “吴大人。”张世平是好心,不想吴年送死,连忙叫道。但他话没说出口,吴年便对他摆摆手说道:“张先生。做买卖,卖人参是你擅长的。而打仗是我们将门的事情。你闭嘴吧。” 说罢,吴年便指挥着兵丁,将自己的马槊、盔甲拿了出来。两个兵丁一起,为吴年披上了盔甲。 吴年自己抱着头盔戴上,系上了绳子。穿上盔甲之后,他整个人沉甸甸的,当他拿起马槊的时候,浑身上下加起来的分量,绝不少于二百八。 吴年随手耍弄了一下马槊,满意一笑。一双虎目之中,露出了精光。 上一次与半边张的张布对阵,章进是c位,与张布单挑。二人手持马槊交战,斗了个昏天地暗的场景,吴年历历在目。 如今。也该是我登场的时候了。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脚掌塞入了烂银马镫内,翻身上马举起了手中的马槊。 他承受得住,只是苦了他的战马。 “马儿啊,马儿。等战斗结束之后,我请你吃大豆、鸡蛋,给你补充营养。”吴年伸手抚摸了一番马脖子上的鬃毛,低声说道。 战马似乎听懂了,发出了“咴咴”的声音。 章进、龙且也各自准备妥当了,策马持槊。至于兵丁,或披着铁甲,或穿着战袄,或穿着皮甲,有点乱七八糟,但都有防具。 武器是枪、刀、大弓。 “也不知道会不会追来,我们且走,且等。”吴年想了一下,对章进、龙且二人说道。 “是。”二人自然没有话说,应了一声。随即吴年三人将兵,簇拥着队伍,往南方而去。 张世平被吴年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只得悻悻不再说话。一行人走出去没有一里路,吴年便听见了后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现在他对马蹄声很敏感,能听出追骑果然如张世平说的,只有几十人。 “列阵。”吴年的脸上露出了冷酷之色,吆喝了一声。章进、龙且立刻下去,排兵布阵。吴年抬头对张世平道:“先生如果怕,可以先走。” 他救张世平,是出于欣赏。也没想要求什么回报,更不求张世平与他同生共死。 身为商人,张世平现在带着家眷离开,也没什么。 不过张世平却颇有义气,他虽然心肝儿颤抖,但露出义气之色,拱手说道:“既然吴大人要与蒙贼决一死战,那我张世平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说到这里,张世平脸上露出豪气之色,说道:“我以前出入太行山,是个人参客,猎户,后来发达也学了几手刀法。一个人一把刀,也是可以帮忙的。” “不必。先生看着就是了。”吴年欣赏的看着张世平,觉得自己没救错人,然后含笑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什么几手刀法?上了战场,狗屁不通。 打仗是将门的事情。 张世平又被怼了,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苦笑。 吴年右手握着马槊,对着张世平抱了抱拳,然后调转马头,列在了队伍的最前方,立在了章进、龙且的中央。 他挥下的近百兵丁,穿铁甲的手持大枪在前,刀兵居中,弓箭手在最后,层次分明。 听着越来越接近的马蹄声,吴年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左手握着马缰,右手捏着马槊,一双虎目尽是豪情。 蒙元人千夫长? 老子杀的就是千夫长。 过了片刻,吴年便见数十骑兵追逐而至。当先一位披着盔甲,手持长柄大刀的大将,体格十分健壮,杀气冲天,宛如熊虎。 朱长天也看到了吴年等人,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狞笑。终于让我追到了。 今天便杀了北山堡杀虎的吴年,取了他的头,悬挂在城东示众。 让所有汉人看看,与我们蒙元人作对的下场。 “杀!!!!!!”狞笑过后,朱长天张口发出了一声虎豹一般的嘶吼声,随即双脚加紧了马腹,一马当先的冲锋向前,直扑吴年而去。 “杀光他们,回去后,就有酒有肉了。”他四周的汉人骑兵们,也是嚎叫了一声,一脸我们必胜的表情,冲杀上前。 “兄弟们,干翻他们。抢了他们的马。”吴年是人狠话不多,但该嘴炮的时候,也绝不示弱,他一振手中的马槊,发出了不逊色于朱长天的怒吼。 “杀!!!!” 章进、龙且等人也非常的配合,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响应吴年。 朱长天闻言大怒。 你们这帮汉人,只是三流之辈。乖乖被我杀了,才是正经事。还想抢我们的马? 简直是痴心妄想。 “杀!!!” 朱长天咬牙切齿,怒吼着率领骑兵,迅速的接近了吴年等人。 吴年阵中的弓箭手,立刻将手中早就搭好的箭矢射了出去。而朱长天的骑兵,也有一半人拿起了大弓,朝着吴年的军阵,射出了箭矢。 一时间箭矢啸声,不绝于耳。 “嗖嗖嗖。” 啸声与马蹄声遥相呼应,形成了铮铮之音。 也就是金戈铁马。 “噗嗤。噗嗤。” “啊啊啊!” 两轮箭矢之后,双方的人马,各有死伤。但是穿着铁甲的士卒,基本没事。两支箭矢射中了吴年的前胸,他只是微微一痛,没有大碍。 吴年举起手中的马槊,也挑飞了两支箭矢。 骑兵速度极快,宛如席卷而来的狂风。眨眼之间,朱长天便已经杀到了吴年的面前。 双方甚至可以看清楚,彼此的毛孔,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朱长天不认识吴年,但看吴年立在中央位置,心中有所猜测。 “我杀你如探囊取物。”朱长天扬起了手中的长柄大刀,横扫千军,砍向吴年,一声大喝,威风凛凛。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战! 这是吴年手持马槊的第一战,对手是一名蒙元人千夫长,属于蒙元战将序列了。 吴年的心中有必胜的信念,如果没有这种信念,那何必厮杀呢? 但是吴年也是谨慎的。 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会死在这里。 那么他打下的江山,也就会随之灰飞烟灭了。 此时此刻面对朱长天这样的对手,吴年需要全力以赴。 “杀!!!”吴年眸中精芒闪烁,竖起了手中的马槊,拦在了自己的面前。 “碰”一声,朱长天的长柄大刀,击在了吴年的马槊中央位置,沉闷的响声随之而起。 吴年的双臂微微一震,虎口有些发麻。心中称赞了一声。“不愧是蒙元人的千夫长,确实是厉害。力气很大。” 他穿越才几个月的时间,快要一年了。身体从饮酒过度,锻炼到现在的地步,已经极为了不起,但比前世的身体,还差的太多。 蒙元人如日中天,就像是另一个时空的蒙古人、女真人。在这两个民族的巅峰时期,真的是所向披靡。 一个蒙元人千夫长,在身体素质方面,与他相差不大。 但是。 吴年的眸中精芒闪烁,战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可是拥有异常战斗天赋的男人。 吴年只是格挡,没有做出其他举动。但是朱长天心中,已经有些不安,脸色也随之凝重了起来。 他的一刀已经是腰马合一,又配合上战马的冲锋,竭尽全力的挥舞出来的势大力沉的一刀。 吴年在眨眼之间判断出刀路,竖起马槊进行格挡。而且还真的挡住了,挡的很沉稳。 吴年感觉到了朱长天的力气很大。 朱长天又何尝不是呢? 长柄大刀打在马槊上,传来的反震力使得刀柄微微颤动,朱长天不得不握紧大刀,以免刀脱手飞出。 “这不是个等闲之辈。我不可以轻视他,否则阴沟里翻船。取他脑袋不成,反而要卖了自己的脑袋。” 朱长天心中暗道,脸上也无比认真、严肃了起来。 轻视强敌,就是与自己的命过不去。 朱长天骁勇善战的同时,也是一个极为重视对手的人。 “好家伙。我朱长天要使出全部本事,砍下你的脑袋。”朱长天瞪了吴年一眼,手中的长柄大刀迅速收回,然后驾驭战马,再一次向前突进,手中的长柄大刀高高扬起,从左往右,往吴年的胸口劈杀而去。kΑnshu伍.ξa 铁甲有很强的防御力,但对于朱长天这样级别的战将来说,哪怕拿着一根木棍,正面击中了吴年的胸口,也能把吴年打的肋骨全断,当场毙命。 “呀!”吴年冷笑了一声,舌战雷霆,发出了一声怒吼。从下往上挥舞马槊,双方的兵器,再一次在空中交锋。 “叮。” 这一次是矛锋与刀锋碰撞,发出了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交锋之处,火星四溅。 双方的马槊、刀都没有受损,兵器的韧性、强度都很强。 对于这个结果,吴年早就预料到了。他双手手腕一转,手中的马槊如同鸿毛一样,变幻自如。 他一个回旋,马槊的柄端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半月,袭向了朱长天的头颅。 他的力气也很大,哪怕朱长天有头盔保护,这一下被击中,也得当场毙命。 朱长天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大小十余战,以及超强的身体素质,超强的学习能力,锻炼出来的精湛刀法、身手。 “哗。”在险而又险之时,朱长天的腰部向下一沉,灵巧的避开了吴年的攻击,手中长柄大刀却没有闲着,再次蓄力,一刀斩向了吴年的虎腰。 此刻的吴年已经招式用老,收回马槊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左边脚掌挣脱了烂银马镫,整个身子往右一偏,然后身子顺势的侧翻,抱住马腹,催动战马,向前而去,与朱长天交错而过。 待错过之后,吴年即可调转马头,手中的马槊直接刺向了前方。 朱长天的马术也是极为高明,迅速调转马头,重新与吴年对阵,面对这刺来的锋利矛锋。他眸中精芒爆闪,手中的长柄大刀从下往上一挑,拦住了吴年的马槊。 双方兵器,再一次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碰。” 二人交战数个回合,不分胜负。 这是吴年第一次与蒙元人千夫长,一名战将交手。 吴年的嘴角微微翘起,不错的对手。 这与平日里自己练习完全不一样,这是生死之间的搏杀,真正的马战。 吴年将脑中的杂念清空,眸如鹰眼,闪烁着极为凌厉的光芒,眨眼之间收回了马槊,然后再一次出手。 这一次的角度更加刁钻,威力更是与刚才不同。 “唰!!!”锋利的矛锋划破了空气,发出了尖锐的呼啸,似风雷之声,在人耳旁炸开。 朱长天的脸色一变,霍然抬头等着吴年。清楚的看到了吴年脸上绽放的冷笑,心中越发不安了起来。 这家伙与我交战短短数个回合,武艺似乎有所提升? “这样下去不行,以命搏命。”朱长天的双眸之中绽放出了惊人的光亮,身子一个闪避躲开了吴年这一槊,手中的大刀高高扬起,再一次砍向了吴年的胸口。 这一次他的速度极快,力量极大,人借马力。 这一刀是他能挥出的巅峰。 一名蒙元人千夫长,挥舞出的最强一刀。 以命博命。 通常他使出这一刀后,自身也会露出极大破绽。但是没关系,敌人通常都会躲避,然后他趁机展开疯狂的进攻,击杀对手。 这一招无往不利。 因为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会怕死,不管是多么的硬汉,多么的强者。 他低估吴年了。 “杀!!!”吴年的眸中露出了轻蔑的表情,一声吼杀,驾驭身下战马,向前突刺,手中的马槊矛锋直指朱长天的胸口。 “碰。” 朱长天的刀先击中了吴年的胸口。吴年胸口一痛,心脏在一刹那间,似乎停止了跳动,脑中一片空白。 但是他身体的本能,让他的长矛继续向前刺去。 “碰。”马槊的尖锐矛锋,刺中了朱长天的护心镜。护心镜没有碎,但却凹陷下去了一大片。 “碰。”巨大的力量,贯穿力让朱长天整个人飞了出去,手中的大刀随之落在了地上。落地之后,朱长天当即毙命。 连眨巴眼睛,看着天空回想自己一生的时间都没有。 他的心脏直接停止了跳动,肺部也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怒睁的虎目,渐渐失去了光泽。 吴年伸手捂住了胸口,有一种窒息感。脸色发白,想喘息,却喘息不出来。 如果刚才他迟疑了一下,或是朱长天的刀更快一分,他就没命了。 “有点费劲。”吴年看了一眼倒毙在地上的朱长天尸体,笑了笑道。 张世平以及他的家眷都惊呆了,张大了嘴巴,仿佛能吞下一颗鸭蛋,双眸圆瞪,不可思议又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第一百六十九章 【称号】斩杀千夫长的吴年 蒙元人。 身为边疆百姓,张世平一家对于蒙元人的战斗力极为清楚。每一个蒙元战兵都凶悍的宛如是恶鬼。 汉兵在蒙元战兵的面前,就像是小孩子一样,三四个人一起上,也未必打的过一名蒙元战兵。 一名蒙元人的千夫长,更是恶鬼中的恶鬼。 千夫长率领一千蒙元战兵,完全可以击溃普通的汉军一个卫五千余的兵力。看書喇 这样一位千夫长,竟然被吴年给阵斩了。二人在一对一的交手之中,吴年以轻伤的代价,取了朱长天的性命。 张世平一家看向吴年的眸光,敬畏之情一下子上升到了极高的高度。在此之前,在他们的眼中,吴年只是一个杀虎的吴年。 听起来很威风,但是在整个辽东能杀虎的比比皆是。 但是现在的吴年,他的头顶上有了另外一个称号。 【斩杀千夫长的吴年】 这个称号,整个辽东也没有几个。 就在这时,章进、龙且也已经停手了。他们二将对付这些普通的汉军骑兵,宛如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加上汉军骑兵,在看到朱长天死后,顿时心胆俱裂,鸟作哄散。 章进看了看吴年,眸光也是极为尊敬的。正如他预料的一样,吴年现在还比不上他,但是进步却极为神速。而且生死搏杀之中,他未必能赢。 “这个兄弟,天生就是战将的材料。”章进心中暗道。 “真是猛将。”龙且干脆多了。他是个拳师,中途学习马槊,现在学的还不错,但其实这辈子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他感觉吴年,未来可能会成为绝世猛将。是那种能与蒙元人万户,决一雌雄的存在。 二人心中感慨万千,也是豪气冲天。跟着吴年一起干,何愁赶不走蒙元人? 他们收起了心中的思绪,开始呼喝兵丁,打扫战场。己方的伤兵需要救治,敌方的伤兵补上一刀,当然也得缴获战利品,三十余匹战马,加上几件铁甲,一些兵器。 按照约定,这些战利品也是吴年与龙且平分。但是二人的小团体都还很小,每个人分到十几匹战马,对于他们的势力来说也是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吴年胸口作痛,本应解开盔甲查看一下伤势,但是他还有事情要办,便只是翻身下马,让一个兄弟搬来一张小板凳坐下,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吴大人。” 吴年听到了一声呼唤,睁眼看去,见张世平一脸尊敬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张先生?”吴年这个时候舒服了一些,脸上露出了少许笑容,和颜悦色问道。 “吴大人骁勇,阵斩朱长天。我深感倾佩。”张世平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抱拳,诚恳说道。 真的。他真的只是来表示一下,自己钦佩之情的。 就像是见了偶像,不欢呼一下,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吴年有些失笑,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不算什么。等哪一天,我能带兵万人,与蒙元人万户对阵厮杀,阵斩万户,那才是真的豪杰。” “如关云长于万军之中,斩杀颜良。”章进哈哈一笑,探头插了一句嘴,脸上露出期待之色。 他也想象关云长一样威风啊。 “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龙且也是微微一笑,说道。 张世平又愣住了,看了看吴年,再转头看了看章进、龙且。他第一个想法是这帮人疯了。 蒙元人的千夫长,就已经属于蒙元战将序列,非常凶悍的存在了。 而蒙元人的万户,那已经超越了战将,属于绝世武将了。自从蒙元与大楚交战之后,蒙元人的万户就没有一个在野战厮杀,被楚国击杀的记录。 反而是楚国许多号称猛将的存在,被蒙元人的这些万户大将给阵斩了。便是连那号称骁勇的宿将卫长青,也不敢与蒙元万户大将单挑的。 单挑只有一个下场,卫长青必死无疑。 而现在吴年却说,未来有一天要带兵万人,与蒙元人万户大将厮杀,阵斩万户,这是何等的天方夜谭。 他是个商人,也很擅长吹牛皮的。但是他吹不出这样天大的牛皮,实在是做不到啊。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张世平看了看吴年认真的表情,吴年的豪言壮语,在他的心中不断的回响,让他的心中涌现出了无比的感动。 勇气! 不管未来吴年做得到,还是做不到。这种勇气,都是目前楚人所欠缺的。是所有辽东将门子弟,所欠缺的。 有勇气,有理想,有抱负,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是不可能会成功的。 “呼。”张世平深呼吸了一口气,郑重的对吴年抱了抱拳,弯腰行礼道:“如果真有那一天。那请吴大人不要忘记了区区在下。我要与你喝一杯。” “好酒。” “哈哈哈哈。那先生赶紧准备好酒吧。会有那一天的。”吴年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双虎目精光闪闪,眉宇间神采飞扬。 既然立志要与蒙元人抗衡,如果不能带兵万人阵斩蒙元万户大将,那我吴年,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这个日子,不会太远了。 等着吧。蒙元人。 “好。”张世平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然之色。他的家眷站在不远处,延颈观看。 他们听着吴年的笑声,感觉到其中的豪气盖天,无比折服。 “真是辽东虓虎。” 兄弟们很快就打扫完战场了,朱长天尸体上的盔甲被解下,放在了辎重大车上,长柄大刀也拿走了。 战马就更不用说了,有兄弟已经骑上了。 至于尸体,就让它留在荒野吧。 没时间埋了。 “吴大人。您接下来要怎么办?”张世平拱手问道。 “去见一见卫长青将军。看能不能帮上忙,把柳家拳门给满门屠尽了。不过。”吴年虎目一睁,一脸杀气。 瘟疫的事情,虽然计策是蒙元人出的,元凶还是蒙元人。 但是柳家拳门的人却是帮凶,不杀光这帮人,吴年心难平。 没错。 这一次吴年不会留任何手,一定要把柳家拳门的,杀个干干净净,鸡犬不留。 哪怕是老弱妇孺。 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是柳家拳门的人,应该得到的报应。 张世平身躯一震,一张驴脸上也布满了杀气,重重点头。 他也深恨柳家拳门。 “不过什么?”张世平很快意识到,吴年的话还没有说完,不由问道。 第一百七十章 炎汉子弟,汉人衣冠 “在去找卫将军之前。我要回去一趟东远城。”吴年一双虎目圆睁,其中闪烁着惊天的光芒。 张世平、章进、龙且都是身躯一震,露出了惊讶之色。 章进、龙且也是胆大包天之徒,更知道吴年做事,绝不无的放矢,因而很快就放下惊讶,竖起耳朵静听下文了。 张世平却是先惊讶,随即震惊,最后连连摇头道:“吴大人。你还回去东远城干什么?” “虽然朱长天被你杀了,但是东远城还有一千左右的蒙元汉兵。更何况,有真正的蒙元战兵,就在东远城北方,你回去就是自寻死路啊。” 张世平承认吴年很厉害,很有潜力。 但吴年一意孤行,一定要回去东远城,他觉得只有四个字。 死路一条。 “哈哈。张先生。你太小看我吴年了。我是前方刀山火海,只要有一线生机,也会勇敢向前的男人。但不是自寻死路的人。我也知道,东远城那边是龙潭虎穴。我不是去挑起战争的。我是要办一件事情。” 吴年哈哈一笑,双手拍了拍膝盖,站了起来,虎目之中光亮依旧,尽是勇往直前。 “办一件事情?”张世平一听吴年不是去挑起战争的顿时心中一松,然后好奇起来。 “没错。我要去东远城,向东远城的汉人说一些话。有一些话,我不吐不快啊。”吴年重重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在场三十几具没有人收拾的蒙元汉兵的尸体,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我炎汉子弟,何苦为蒙元人卖命?” 说罢了,吴年不再对张世平解释,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上前弯下腰亲自割下了朱长天的首级,找了一根绳子绑在马头上。然后吴年翻身上马,从一名兄弟的手中拿起了马槊横在后背。招呼章进、龙且道:“二位兄弟。带上二十名兄弟,随我去东远城。” “张先生。劳烦你带队先行,我们很快会追上你们。”随即,吴年又转过头,对张世平点点头道。 “好。”张世平没有推辞,点头应下了。 章进、龙且也干脆,当即点了二十名兄弟,骑上刚抢来的战马,跟随吴年一起,往东远城绝尘而去。 吴年驾驭身下的战马,纵马飞驰。扑面而来的凉风,吹的他的发丝飞舞不止。他体内的热血,则在沸腾。 “他要干什么?”张世平驻足了片刻,直到吴年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北方之后,才招呼了一声,带着队伍去卫长青那边了。 就在吴年等人策马返回东远城的时候。被吴年击溃的蒙元汉军骑兵残兵,逃回了东远城。 消息迅速的传开了,顿时一城震惊。 千夫长朱长天,竟然被吴年斩杀了。 而且是一对一的时候,被阵斩? 这,这,这。 这个吴年,真的是石破天惊啊。 在此之前,吴年这两个字,已经在东远城传的沸沸扬扬了。杀虎的吴年,与半边张为敌的吴年。 城门前毫不犹豫的斩杀了蒙元贵族的吴年。 这种种传闻,消息,在东远城的人们心中形成了一个人设。 吴年真是一条好汉。 但是这些统统没办法与吴年阵斩了朱长天媲美。 这种事情,真的不是普通好汉能办到的。只有整个辽东都数得着的好汉,才能办到。 一时间,整个东远城议论纷纷,甚嚣尘上。而朱长天的属下之中,有人已经派人去北方,希望调集骑兵,追击吴年。 己方千夫长被杀了,不报仇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城中的蒙元人汉军,还是普通的百姓,走江湖的江湖客,亡命之徒,商人,总而言之,所有人都觉得。 吴年应该马上、立刻,策马飞驰向南逃窜,逃的越远越好。kΑnshu伍.ξa 否则,真正的大规模的蒙元战兵追击而至,那么吴年再骁勇,也只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吴年出乎意料的出现了,出现在了城南门外。 消息传出之后,城中的蒙元汉兵一阵紧张。而许多看热闹的人,则是疯了一般涌出了城池,去看看吴年。 看一看这阵斩了蒙元人千夫长朱长天的好汉,到底是什么模样。 是不是如史书上说法一样。 腰大十围?身高一丈? 青面獠牙? 看热闹的人,当然失望了。吴年只是一个强壮的普通人。 城南门外。 吴年身上穿着沉重的甲胄,策马而立,右手单臂举起了马槊,矛锋上绑着一根绳子,另一端是蒙元人千夫长朱长天的头颅。 章进、龙且等二十二名兄弟,罗列在吴年的四周,对前方的人群虎视眈眈。 这些人之中,不缺乏亡命之徒,本身就是极为危险的。 与此同时,他们一个个都是昂首挺胸,露出了骄傲之色。 阵斩蒙元人千夫长朱长天的男人,是我们的大人(兄弟)。 吴年单臂举起马槊、朱长天的头颅,目光扫视着前方耸动的人群,胸中有一股气憋着,不吐不快。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诸位族人。” “我便是斩杀了朱长天的吴年,世代军户,辽东一武夫。我当然没读过几本书,但看过三国。知道关二爷,更晓得忠义。” “我知道。很多人以为,蒙元人有大气运,能够入主中原,所以他们想方设法,为蒙元人卖命,为蒙元人输送物资。” “但难道你们忘记了吗?” “我们是炎汉子孙,汉人衣冠。区区蒙元人白水黑山之间走出的野人,沐猴而冠之辈。我们炎汉子弟,卑躬屈膝,为野人卖命,难道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说到这里,吴年左手并指如剑,指着前方东远城,声音无比雄壮,凌冽则如寒风,寒气迫人。 “就比如前方东远城之中,为蒙元人卖命的一千汉兵,你们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你们生要耻辱,死也没有面目去见祖宗。” “现在朗朗乾坤之下,青天白日之间。我吴年以这颗蒙元人千夫长的头颅祭天,立下誓言。我堂堂丈夫,汉人衣冠,此生绝不与蒙元人苟且,生为汉人,死为汉鬼。一息尚存,便要与蒙元人厮杀,直到流干鲜血。” 说罢了,吴年一振手中的马槊,朱长天的头颅飞起,然后落在了地上。吴年竖起了手中的马槊,柄端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轰隆”一声,柄端插入了泥土之中,入地一寸。 他一双虎目亮如太阳,浑身上下散发着决绝无比的气息,宛如一尊战神,威风凛凛,也正气十足。 我吴年横归横,莽归莽,也不是道德君子。 是个快意恩仇的汉子。 但我吴年生是炎汉子孙,死便也是炎汉之鬼。 此生无悔入炎汉。kanδんu5 而那些为蒙元人卖命的汉人,全特码是垃圾。 不配衣冠,只配做野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名震辽东 吴年浑身上下充满了“忠义”,并非忠于楚国,而是忠于炎汉。 炎汉之魂,永不熄灭。 他的话语犹如一道响雷,在围观众人的耳旁炸开,发人深省。 很多人是没有民族这个概念的。 讲的是有奶就是娘。 对于普通的辽东汉子来说,加入蒙元人的军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对于处心积虑的读书人来说,辅佐蒙元人入主中原,只要成功,回报是无穷无尽的。 而且。只要蒙元人入主中原,建立大一统的国家。他们也可以粉饰一二,美其名曰,改朝换代。 甚至于这些读书人,还可以再弄一些神话。 比如说蒙元人也是神农子孙,只是在某某时期分出去的。 对于商人来说,更是谁有钱,就跟谁做买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总而言之。 当在场汉人听了吴年的话之后,心里产生了些许变化。 原来炎汉是这么高贵,而蒙元人是这么低贱。 吴年说完之后,眸光在人群之间扫视,发现汉人们都是低头沉吟,若有所思。他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抹明亮的笑容。 炎汉对于蒙元的反击,就从这里开始。 就从民族开始。 “兄弟们。我们走。”吴年知道这里不可久留,而他事情也办好了,便一勒马缰,招呼了章进、龙且等人,调转马头,往南方飞驰而去。 “说的真好啊。炎汉子孙,衣冠子弟。”章进下意识的追上了吴年的身影,嘴中自言自语道。 “原来除了家仇之外,我与蒙元人还有族仇。”龙且也在心中暗道。 二大将都为吴年的这一席话而喝彩,更何况是在场汉人了。 “哈哈哈。说的好啊。北山堡吴年,真是一个大人物。在他一席话面前,阵斩千夫长也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因为他给了我们精神的力量。我们炎汉子孙,大步向前走,何惧风雨?” “老子以后再也不给蒙元人卖人参了。” 一名精干的走商大叫了一声,霍然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这里。他本来是打算在东远城进购人参,然后南下去中原贩卖的。 这个生意也是间接的促进了蒙元人的繁荣,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今天听了吴年的话之后,他决定不干了。 不卖人参,还不能干别的了? 老子炎汉子孙,只要有一双手在,干什么都能吃饱喝足。 “是啊。真是发人深省的一番话啊。北山堡的吴大人,他给我们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在这样强大的力量面前,他阵斩朱长天,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一名满脸虬髯,身强力壮的江湖客,拍了拍腰间的钢刀刀鞘,感慨了一声。 “我要马上回家,让我那傻儿子脱离蒙元人的军队。妈的。给蒙元人卖命,实在是对不起祖宗。”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汉,跺了跺脚,火烧屁股似的往东远城而去。他的儿子就是那一千蒙元汉兵之一。 他对于这件事本就反对,现在怎么也要把这傻儿子给拉回来。 我们父子就算饿死在山上,也好过给蒙元人卖命。 吴年的一席话语,犹如风暴一样迅速的传遍了整个东远城。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力。 炎汉子孙,衣冠子弟。 一息尚存,战斗不息。 很多百姓开始拒绝与蒙元人合作,很多汉子不再给蒙元人卖命。蒙元人多了一个称呼。 “野猪皮子。” 而随着这件事情迅速的传播出去,吴年的名声,必将更上一层楼,成为整个辽东最为响亮的名号之一。 没过多久,东远城内外的人们感觉到了地面的震颤。 随着震颤的持续,急促的马蹄声随之响起。马蹄声如雷轰鸣,震耳欲聋。这是大规模的骑兵。 “哒哒哒。” 正在出入城北的人们,转头看向了北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然后迅速放大,出现了一支规模在一千人左右的骑兵。 这些骑兵披铁甲率很高,身上穿着的战袄,与楚国军队有明显的区别,头发扎成一根根小辫子,随着策马飞奔,辫子随之乱舞。 真正的蒙元骑兵,出现了。 随着他们的出现,城门处的人们不管是热血的还是冷血的,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这样一支蒙元骑兵,在正面战场上,甚至有可能击溃一万楚军。 他们就是这么强悍。 当人们看到希望的时候,精神会随之振奋。 但是当看不到希望,只有绝望的时候,体内的热血也会随之冷却。 吴年的话产生了很大的作用,但毁坏掉庙宇容易,毁坏掉人们心中的神难。要想让炎汉子弟,真正骄傲强健起来。 得先击溃蒙元强军。 这一支骑兵停在了城门前,没有冲撞普通百姓。 蒙元人已经开始进化了,在刚崛起的时候,他们会随意杀戮汉人,但是现在他们称呼治下的汉人为。 “本国子民。” 哪怕是对辽东汉人,蒙元人也表现的比较友好。 可笑的是,瘟疫也是他们放的。 “出来个能说话的。杀了朱长天的吴年,往哪里逃了?”为首的一名蒙元千夫长,身披重甲,手持一杆丈八马槊,露出了两排残留着肉丝的大黄牙,大声咆哮道。 蒙元正正经经的骑兵,终于姗姗来迟。 而此刻,吴年早就率领章进、龙且离开了东远城,先与张世平会合,众人簇拥着辎重大车,去海天城见卫长青。 海天城距离东远城,不过是一日路程。吴年等人在入夜之后,继续赶路,在半夜的时候,到达了城门口附近。 漆黑的夜幕下,城池就像是一只隐匿在黑暗中的巨大野兽,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吴年骑在马上,眺望了一番城池,不由赞赏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卫长青。盛名之下,果然有几把刷子。 这座海天城城池坚固,让人望而生畏。城池上到处都是手持武器的精壮士兵,还点燃有很多火把。 真是个戒备森严。 这样的城池,这样的兵丁。几乎穿越了整个辽东的吴年,也没有见到过第二座。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吴年勒紧了马缰,抬头看去。只见一名骑兵飞驰而至,来到了队伍前停下。wΑp.kanshu伍 “可是吴大人?”骑兵颇为客气的对吴年抱了抱拳道。 “是我。”吴年点了点头道。 “我们家将军派遣我来迎接大人。城中已经备好酒菜,请。”骑兵望向吴年的眸光,充满了尊敬。 消息已经先一步经过快马传回来了,如今的吴年,在海天城中,也是名号响亮。 在军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吴年的风格 “多谢。” 吴年抱了抱拳,感谢了一声。骑兵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在前引路,吴年、张世平等人缓缓的进入了海天城中。 城中的街道非常的宽阔,而且道路平整坚硬,很适合兵马调动。 “吴大人。听说你使用的是马槊?”骑兵走在前方,回头看向吴年,询问道。 “是。”吴年点了点头。东远城的事件,很快整个辽东有耳朵的人都会知道,我使用马槊了。 “我也用的马槊。吴大人如果有时间,还请指点指点我。”骑兵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红晕,连忙说道。 吴年惊讶,然后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骑兵。对方二十余岁,人高马大,眼睛很亮,精气神很足。 能用的起马槊的人,可不是等闲之辈。看書喇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不是普通的骑兵。 “倒是我眼拙了。敢问兄弟姓甚名谁。”吴年拱手抱拳,客气询问道。 “我姓卫,单名云。卫长青将军是我伯父。”卫云一脸爽气。 吴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原来是卫氏子弟,真正的将门世家,难怪,难怪。 “指点谈不上。有空我们切磋切磋。”吴年笑着说道。 “不。就是指点。吴大人可是使用马槊杀了蒙元千夫长的好汉。如果能在吴大人手下,学得一二招,一辈子受用无穷。”卫云越来越兴奋了。 卫家门风是辽东将门之中,数一数二的存在。族中子弟尚武,卫云是亲耳听卫襦说起吴年在城门前斩杀了蒙元贵族的经过,又听别人说,吴年阵斩了蒙元千夫长朱长天。 又得知吴年使用的是马槊,这才生出请教之心。 人家都这么说了,吴年也没好意思再推辞。点头说道:“好,有空我们交流一下。” “多谢吴大人。”卫云更是激动,抱拳行礼道。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指挥使衙门外。卫云先翻身下马,然后对弯腰恭敬道:“吴大人。请您与张先生一起赴宴。您的随从,我会安排的。” “好。” 吴年也是爽快,回头对章进、龙且点了点头,熟练的翻身下马,与张世平一起进入了指挥使府大门。 进门后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引着二人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房间外。 房门前的廊下立着一位气势强劲的中老年男子。 男子头发花白,一张脸红光满面,精气神很足,身材高大健壮,外罩一件紫色的锦袍,气势迫人。 “哈哈哈。可是北山堡的小吴?”男子爽笑了一声,先问道。 “正是在下。可是卫将军当面?”吴年不敢怠慢,连忙抱拳还礼道。 “正是我。”卫长青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上上下下打量着吴年,一双虎目中充满了欣赏。 最近这段时间,他已经多次听说过吴年这个名字了。 与半边张为敌,斩杀蒙元人千夫长,真是年轻英雄,后生可畏。 “卫将军。”张世平等二人认识之后,才上来拱手行礼道。 “张先生。”卫长青对张世平抱了抱拳,也很客气。 “二位请。”卫长青伸出右手,很是爽气的邀请了一声,然后当先进入了房间。 吴年、张世平紧随其后。 房间内烛火明亮,中央位置立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桌,桌子上放着四菜一汤,旁边有一个模样普通的女婢伺候。 卫长青请了二人坐下,然后举起酒杯,朝着吴年敬酒道:“小吴。你与半边张为敌,阵斩了朱长天,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说你,你说的那番话。” “我堂堂炎汉子孙,汉人衣冠。怎么可以对蒙元人卑躬屈膝?真是震耳欲聋,当喝一杯。” 说到这里,卫长青眉飞色舞,左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说道:“错了,应该痛饮三杯才对。” 说罢,卫长青便举起了酒杯把杯中酒喝光,又自己捏起酒壶倒酒,连续喝了三杯酒,才放下酒杯。 吴年看了看卫长青,觉得对方很是可爱。这位宿将威震辽东,名声便是三岁小儿也知道。 骁勇、果敢,领兵有方。 今日见面,原本纸面上的形象,顿时丰满了起来。 卫长青是真正的炎汉子孙。 俗话说得好。话不投机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 “没错。为了炎汉。”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骄傲之色,也举起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并且连喝三杯。 张世平在旁无话可说,也是举杯喝酒。 “来来来。吃菜,吃菜。”卫长青看见吴年这么豪爽,顿时笑开了花,连忙招呼了一声,顺便夹起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了吴年的碗中,说道:“我府中的厨子,最擅长做红烧肉。尝尝。” 吴年含笑点头,夹起肉吃了起来,确实是有几分滋味。 主人热情豪爽,吴年也并非扭捏之辈,一场酒席自然是宾主尽欢。酒席完毕之后,卫长青带着吴年、张世平来到了他的书房坐下。 他让人守在外头,自己谨慎小心的关好门窗。这才来到了主位上坐下,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沉声对吴年说道:“小吴,你打算怎么对付柳家拳门。” 吴年很精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沉声问道:“将军你不能出面吗?” “我当然是相信你们的。蒙元人也有动机散布瘟疫,柳家拳门的人,也有实力配合。但是这件事情没有证据,而且我官虽大,但目标也大,得罪了很多人。这件事情,我不能出面。不过,我可以暗中调动五百兵马帮助你。” “你可以率领他们,暗中袭击柳家拳门,灭他们满门。为无辜死去的辽东百姓报仇。” 卫长青先是惭愧,随即露出了杀气腾腾之色,双手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卫长青就气炸了。现在气不仅没消,反而愈演愈烈了。 没话说,灭了柳家拳门满门。 吴年点了点头。 这很正常。卫家门风很正,相比于烂到根子里的其余将门,简直是白莲花。卫长青的脾气又硬,得罪人很正常。 随即,吴年低头沉思了起来。 这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本来只是打算配合的,现在成了主刀。 不过也好,这件事情如果让卫长青办,那就像是卫长青自己说的一样,暗中袭击,做掉。 但交给我来办。 想到这里,吴年的眸中精芒一闪而逝,抬头对卫长青说道:“我打算正大光明杀绝柳家拳门满门。” “啊?!!!!” 卫长青、张世平惊叫了一声,傻眼了。 他们第一个反应是吴年疯了。 这件事情没有证据。 只是张世平得到的消息。 而柳家拳门立足辽东已经百余年,很多门人、弟子给辽东的重要人物做保镖,或看家护院。 势力、影响力很大。 这件事情只能偷偷摸摸,暗中袭击。 特码的,你这小子想光明正大的袭击。 不怕事情传出去,脑袋搬家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军需 “小吴啊。你与半边张的冲突,暂且不说。虽然你们有来有回,但其实事情没有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你光明正大灭杀柳家拳门满门就不一样了。” “辽东的那些将门、官员,真敢起兵灭了你。” “再说了。你是兵,没有执法权。柳家拳门虽然丧尽天良,但你不能用私刑。” 卫长青深呼吸了一口气,诚恳对吴年说道。 他十分欣赏吴年的快意恩仇,这暗中袭杀,就跟做贼似的。明明是柳家拳门干的这丧天良的事情,怎么反而为辽东百姓报仇的人,竟然是贼了? 不爽。 相反光明正大的杀,那才是爽。 但是不能为了爽,而不顾后果啊。 “卫将军说的对。吴大人,你要三思啊。”张世平连忙在旁边帮腔,免得这小子脑袋一热,就真的干了这种事情了。 吴年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自信之色。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二人,拱手说道:“我知道二位是好意,在此拜谢了。只是我心中也有想法。” 说到这里,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认真对卫长青说道:“卫将军。我在此之前就判断,今年秋天蒙元人一定会南下,而且攻势会比往年更加猛烈。” “现在瘟疫是他们散布的,我更确定这个猜测了。” “蒙元人南下,辽东百姓当然是哀嚎遍野,但是秩序也就崩坏了。我就算灭了柳家拳门满门又怎么样?只要我抗蒙,朝廷就不会责怪。” “至于柳家拳门与辽东各大人物的关系,那就更简单了。” “我打算草拟一张檄文,请将军派人把檄文张贴到五府三十二县,让整个辽东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情。虽然我们没有证据,但三人成虎啊。百姓议论纷纷,这件事情就实锤了。” “而那些招揽柳家拳门的拳师做保镖、护院的大人物们,得知这个事情,难道会无动于衷吗?我看也会在心中嘀咕几句,而怀疑柳家拳门,辞退柳家拳门的拳师。” “甚至说,这也是一个策略。” “那些被辞退的柳家拳门,可能会返回柳家拳门的山门,我们出兵,把他们屠杀个干干净净,一劳永逸。” 说到最后,吴年一张脸上尽是冷笑。只要传播檄文在整个辽东,柳家拳门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卫长青、张世平听了之后都是微微一愣,随即低头沉吟了许久。 “小吴啊。没想到你除了武勇之外,这脑瓜子还挺好使。这办法好。我立刻让人草拟檄文,再派人张贴到辽东五府三十二县。” 卫长青一拍大腿,抬起头来看向吴年,赞许不已。 这个北山堡的小吴,他真是越看越中意。尽管知道现在不合时宜,但卫长青还是脱口而出道:“小吴啊。你有没有婚配?” 他家那个傻女儿卫襦,年近二十却还没有婚配,简直愁死人了。 以吴年的武艺,可以镇压住她。 以吴年的英雄,也可以让她心服口服。 卫长青越想越得劲,又是一拍大腿,眸光十分炙热的看着吴年。这不就是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吗? 吴年楞了一下,你这老将军,脑回路有点清奇啊,到底在想什么呢?不过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吴年拱手回答道:“还没成婚,但有人家了。”wΑp.kanshu伍 卫长青顿时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无精打采了起来。 不过他恢复起来也快,抬起粗糙的右手,轻捏自己花白的胡须,沉吟了起来。 “你说的对。今年蒙元人一定会南下,而且攻势会很凶。”说到最后,卫长青长叹了一声,脸色很是难看。 尽管他屡屡与蒙元人血战,但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可能的话,他并不想要看到战争、厮杀、鲜血、死亡。 卫家子弟,他麾下的将门、军户,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了。 今年蒙元人南下,卫长青更是没底,没准卫氏将门,在这一战后,恐怕就不存在了。 “不过。就算局势再不利,我卫氏也一定会抵抗到底,流干鲜血。绝不对蒙元人卑躬屈膝。” 卫长青一双粗糙宽大的手掌紧握成拳头,眸中尽是坚定之色。 吴年抬头看着卫长青的表情,不知道这位卫将军到底在想什么。他沉默了一下,给了卫长青缓解心情的时间。 等卫长青看起来平静一些后,吴年才站起来,郑重的对卫长青抱拳弯腰行礼道:“卫将军。其实这一次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小吴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卫长青斩钉截铁道。 英雄惜英雄。 不仅是讨伐柳家拳门这件事情,只要是吴年想要办的事情,卫长青都会尽量帮忙。 他相信吴年。 “这一次我北上带了不少银子、东珠。本想购买百年野山参,但这东西很难买到。现在秋天不远了。耽搁不得。我想用这笔钱,向将军购买铁矿石、制弓的木材、粮食等军需物资,甚至于盔甲、兵器、战马,还有军户中的工匠。” 吴年说到最后,一双眸子之中尽是诚恳之色。 虽说这一趟行程,他主要是为了陈氏。但是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自己的北山堡。 想尽一切办法,把军需物资,堆满北山堡的仓库。 武装起北山堡。 蒙元人南下,就像是凛冬从北方而来。只有有准备的人,才能熬过这个冬天。 银子、东珠这种东西,放在仓库里只能吃灰,没任何作用。 相反,花出去了就有大作用了。 吴年提出这种请求,卫长青没有意外。但是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语重深长道:“小吴啊。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也缺啊。” 吴年楞了一下,立刻明白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太心急了。 卫长青身为抗蒙名将,只会囤积军需物资,而不会贩卖军需物资。这么向卫长青请求,从侧面上来说,是对卫长青的人格侮辱。 “是我太天真了。卫将军别介意,当我没说。”吴年态度很端正,立刻道歉道。kanδんu5 “呵呵。我当然不会介意,我还很高兴呢。小吴啊。像你一样能拿出自己的家产,购买军需物资的人。整个辽东也是不多见的。” 卫长青摇了摇头,不仅没有生气,相反看向吴年的眸光,越来越欣赏了。 “其实。我可以买到军需物资。”坐在一旁插不上嘴的张世平,忽然出语惊人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精进武艺 吴年正在犯难。 手里头有钱,却花销不出去,这滋味真不太好。 忽然听见张世平的话,他顿时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询问道:“先生有什么办法?” “帮我也买一些啊。”卫长青也脱口而出道。 张世平看着这二人期待的眸光,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看来,我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嘛。 “卫将军刚正,是不卖军需物资的。但是辽东的其余将门呢?我老张在辽东做了多年的生意,各方面都有面子。可以帮二位从其他将军手中,购买到军需物资,包括军户工匠。” 张世平也没卖关子,笑着说道。但是笑着笑着,却又有一点悲哀。 这辽东将门要都是与卫长青、吴年一样,蒙元人就算再厉害,大家齐心合力,也能守住辽东的。 可惜啊。 吴年、卫长青对视了一眼,齐齐沉默了片刻。 “那就拜托先生了。”吴年心理负担小一些,对张世平抱拳沉声说道。 “哎。”卫长青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反正物资放在那帮人手中,最后也会成为蒙元人的。我买来武装我自己,不算对不起朝廷。” “拜托了。” 卫长青也深深对张世平行礼道。 “放心。我一定会办妥。”张世平的表情十分严肃,躬身还礼。 吴年、卫长青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即,卫长青打了一个哈欠,伸出手来遮掩了一下嘴巴,懒洋洋站起,还伸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腰,说道:“就这样吧。别的事情,明天再说。”看書喇 “檄文也是。半个月内。我会让它张贴到整个辽东五府三十二县内的。” 卫长青转头看向吴年,郑重说道。 “嗯。”吴年嗯了一声。 卫长青打开了房门,叫来了一名家奴,安排了吴年、张世平在府中住下,等待消息。 虽然还是在外头,但在卫长青这样的将军府中睡觉,睡的可真是香甜。 吴年难得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穿上鞋子,披上外衣之后,吴年打开了房门。 意外的发现房门外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卫云,一个是卫襦,剩下一个是个家奴。家奴见吴年起床了,连忙下去弄洗漱用品,准备早饭了。 “吴大人。”卫云对吴年很是尊敬,躬身行礼道。 “吴年。我想向你讨教一下马槊。”卫襦干脆说道。 今天的她依旧清爽,一头青丝垂落下来,用一根红色的丝带绑成了马尾。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窄袖的紧身衣裳,衬托出了习武之人的好身材,下身是一条同色的直裤,脚下是一双黑色官靴。 她的右手握着一杆丈八马槊,英姿飒爽,有花木兰之风。 吴年对于卫襦本没有想法,但是昨天晚上卫长青问他是否婚配。今日的他便有点尴尬。 但吴年很快抛弃了这份尴尬,认真而严肃了起来,对卫襦抱了抱拳道。 “请小姐等等。我先洗漱吃饭,再取来我的马槊,我们切磋交流。” “快些。就数你起的最晚了,大懒虫。”卫襦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顺便数落了吴年一句,嘟了嘟嘴。kΑnshu伍.ξa “我妹妹性格直爽,又是个武痴。吴大人不要介意。”卫云在旁边一头冷汗,连忙向吴年解释道。 他生怕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哈哈哈。卫兄弟小看我了。我吴年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吴年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卫襦这种没花花肠子的姑娘,谁会跟她生气呢? 就在这时,几个家奴、女婢飞奔而来,取来了洗漱用品、早饭。吴年看了看自己的早饭,白米饭管够,两个鸡蛋、一大碗红烧肉、还有两盘素菜。 练武之人都是饭桶。 吴年闻着饭香味,立刻饿了。连忙洗漱了一番,随即坐下,把这饭菜风卷残云的吃完了。 他这才让卫家家奴去叫来了章进、龙且,拿来了马槊、战马,与卫襦、卫云交流马槊。 俗话说的好,闭门造车,不如三五好友一起研习。 吴年、龙且的马槊槊法都来自章进。 而章进之前只是个大头兵,槊法极为简单。但是卫家就不一样了,卫家是个真正的世代将门,几乎每一代都有能做到指挥使高官。 他们家的马槊槊法真是厉害。 更难得的是。卫襦、卫云可能是受到了卫长青的指示,把家传的槊法,对吴年等人倾囊相授。 吴年不知道章进、龙且是什么感觉。 他自己觉得槊法,又有了一些精进。 这让吴年非常开心。虽然他的天赋很好,但是马槊练到这种地步,已经是高手了。 再往上就是蒙元人万户大将的级别了。 他的马槊精进已经十分缓慢了,每一寸每一丝的进步,都是难能可贵的。 卫襦、卫云是大方,但是吴年也不是小气的人。 虽然槊法是卫家的厉害,但是吴年本身的手段,只比卫家强。他把自己的各种呼吸法门,还有锻炼身体的各种技巧,实战的一些领悟,全部教给了卫襦、卫云兄妹。 “吴年。你懂的可真多。”这可把女武痴卫襦听的如痴如醉,脱口而出道。 “嗯嗯。吴大人,你可真是渊博。”卫云也是连连点头附和。 兄妹二人以前都是闭门造车,根据家传的槊法修炼,用土办法打熬身体,现在一听吴年的各种手段、方法,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武艺,肯定会突飞猛进。 他们确实是得到了卫长青的授意,传授给吴年卫家的槊法。 卫长青觉得这一次恐怕是顶不过去了,吴年这样的英雄难得,卫家的槊法交给吴年,那是宝剑遇到了主人,不会被辱没的。 但是现在兄妹二人反而觉得自己赚了。 嗯。 “呵呵。”吴年呵呵一笑,没有解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我是穿越者吧? 时间就在这友好交流切磋之中,快速流逝。 吴年讨柳家拳门的檄文,也被卫长青暗中派人张贴到了整个辽东五府三十二县。 顿时在辽东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吴年讨柳家拳门檄文 江县。 西阳巷的老陈一大早就挑着一担烧饼出门赶集。 他美貌的妻子王氏,在门前挥手告别。 “大郎。一路小心。还有,路上别与人争执。”王氏举起右手,露出了小节雪白的手臂,叮嘱道。 “知道了。”老陈头也不回的回答道,心里头撇嘴。 “谁不知道我陈大郎,最是忠厚老实,从不与人争执。” 陈家世代卖烧饼,做出来的烧饼味道极好,是江县城内的老字号之一。他家的烧饼,不愁卖。 老陈夫妇又很勤快,家境蒸蒸日上。甚至于,老陈打算供养大儿子去读书,考取功名。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啊。 老陈想起自己家聪明脑瓜子的大儿子,就忍不住嘴角上翘,露出了愉快的笑容。走了没几步,老陈看到前方有街坊聚集,不由有点好奇,上去围观。 只见一户人家的墙壁上,张贴着一张榜文。 老陈不识字,也看不懂,但幸好有街坊陈秀才,郎朗读出。 “吴年讨柳家拳门檄文。” “余乃北山堡小旗吴年,世为大楚军户。今以皇天后土起誓,所言非虚.......。” 檄文很长,有些话老陈根本听不懂,文绉绉的。但是大概意思他听明白了,不仅老陈听明白了,四周的街坊邻居也听懂了。 他们一个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双眸圆瞪,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柳家拳门!!!好个柳家拳门,原来瘟疫是他们干的啊。” “真是个丧尽天良的混蛋玩意,为了给蒙元人卖命,残害同胞。” “没想到柳家拳门竟然是这样的,我本还想送儿子去柳家拳门学拳,强身健体,没想到,没想到........。” 瘟疫席卷辽东,荼毒百姓。 人民死伤,不知凡几。尸骨曝露于荒野,孝子哭号葬父母。瘟疫之事,对于江县百姓来说,有切肤之痛。 但他们就算痛,痛彻心扉,但最后却只有无奈。 瘟疫是老天爷的意思,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但是没想到,没想到啊。 这瘟疫,竟然是蒙元人的阴谋,柳家拳门是帮凶,可恶的帮凶。 这张檄文读完,街坊邻居已经热血沸腾,恨不得生吃了柳家拳门,所有人的血肉,连鸡犬都不放过。 这个帽子扣下去了,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柳家拳门做的。 柳家拳门在辽东一带,影响力必然一落千丈。 当然,也有人提出疑问。 一名老汉比较冷静,说道:“这个北山堡的吴年,他可靠吗?凭他一张嘴,就说这件事情是柳家拳门干的,是不是太单薄了?” “别人不信,吴年我信。” “没错。先不说吴年与半边张为敌的事情。这件事情是汉人之间的纷争,我无话可说。但是吴年在东远城阵斩了朱长天,说出那八个字。” “炎汉子孙、汉人衣冠。真是英气丈夫,汉人的脊梁。我是信他的。” 读檄文的陈秀才出乎意料的站了出来,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既对柳家拳门咬牙切齿,也是力挺吴年。 虽说俗语是。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但读书人这么大的群体,好人也是不少的。 陈秀才就是吴年的铁杆粉。 这老汉之前没有听说吴年的名声,闻言不由惊讶,详细询问了一番。陈秀才立刻眉飞色舞,把吴年的丰功伟绩给说了一番。 老汉顿时肃然起敬,感慨道:“北山堡距离我们这里也不远嘛。有机会,我要去北山堡一趟,与这位吴小旗喝一杯。” 谁不喜欢英雄呢? 要说成就,当然是曹操高。 但要说民间好感度,关二爷可以秒杀曹操。 与此同时,整个江县各处,以及辽东五府三十二县城中,出现了很多很多的檄文,张贴在墙壁、城隍庙的柱子上,甚至是官府的布告栏上。 人民信之。看書喇 没有别的,只有两个字。 吴年。 北山堡的吴年。 这件事情也只有吴年、卫长青这样的人才办得到。卫长青是老将军了,虽然与同僚关系处的不好,但是在百姓心中,比县令、知府可靠十倍。 他说的话,老百姓是信的。 吴年阵斩蒙元千夫长朱长天,又在东远城说出那一番话来。正是风头正劲,他说的话老百姓也是信的。 简单来说。 所谓的檄文,要看以谁的名义发布的。 三国的时候。 关东诸侯发布讨董贼檄文,也是以朝廷中三公(宰相)的名义,诸侯们自己是不够分量的。 现在的吴年,分量沉甸甸的。 金子的成色,9999足金。 百姓只有一个字。 “信”。 而吴年的名声,也乘着这一阵大风,扶摇直上九万里,几乎是整个辽东都知道了。 北山堡有一个小旗,叫吴年。 他发布了【讨柳家拳门檄文】。 真正意义上的,吴年名震辽东了。 而且绝不仅如此。这件事情一定会越演越烈,传到楚国的腹地去。 张府门外。 张布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带了一队家兵,急匆匆的赶来。翻身下马之后,立刻扶着腰间刀柄,大踏步的进入了张府,直达堂屋。 张有为坐在太师椅上,已经等待多时了。 张有为低头看着手中的榜文。这玩意不是官府张贴的,半边张想搞到手,自然很容易。 他听见脚步声之后,抬起头来看向门口,苦笑着说道:“布弟。这吴年真的是越来越能折腾了,让我也有点害怕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吴年只是个小旗。 当然,现在也还是小旗。 但是这小旗,不是普通小旗。是特码超级能折腾的小旗。 普通小旗,能把檄文在不知不觉之中,张贴到整个江县城内各处的吗? 普通的小旗,能阵斩蒙元人千夫长的吗? 恐怕一些指挥使,都做不到吧。 就是这么个人,与半边张仇似深海。 张有为对待吴年的态度一直在发生变化,从仇恨到慎重到现在觉得忌惮了。 特码的。 张布比张有为镇定多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来到了张有为的身旁坐下。伸手接过了张有为手中的檄文,笑着说道:“大哥。你只从这张檄文中品出吴年恐怖。但我从这张檄文之中,品出了吴年离死不远了。” “喔。布弟这话怎么说?”张有为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吴年明明如日中天,怎么就日薄西山了? “柳家拳门名声臭了,洗都洗不白了,彻底完了。但是他们帮蒙元人做了瘟疫。现在辽东境内的人口、兵力大损。蒙元人今年一定能占领辽东。他们不会放过吴年的。” 张布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了老神在在之色。 张有为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抚掌一笑道:“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吴年确实离死不远了。哈哈哈哈,” 畅快,真是畅快。 张有为快活极了。 整个辽东因为吴年的一张檄文而沸腾,而在这风暴的中心的柳家拳门,当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第一百七十六章 拳门宗师 柳家拳门。 它的总坛位于天云山上。这座山峰,位于辽东北部区域,现在楚国军事疲弱,蒙元人的铁骑,完全可以撕裂辽东防线,直扑天云山。 除了天云山之外,四周的山峰、田地、建筑,也都是属于柳家拳门的。 天云山分作上峰、下峰。 上峰是真正的柳家拳门,多是柳家族人在这里生活、学拳,偶尔也有如刘乾坤一样的柳家亲戚在上峰学拳。 下峰则是普通的门人弟子。 柳家拳门正宗的柳家拳法,只在上峰传授。下峰的弟子,只是学习一些普通的拳脚功夫而已。 不过这很正常,不管是家族还是非家族的拳门,都有核心弟子作为传承,外门弟子作为基础。 柳家拳门立足辽东已经百余年,这天云山上的人口越来越多,建筑群也越来越多,很像是迷宫,普通人进来了,多半得迷路。 其中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院子内。 柳家拳门的门主,柳松南正在练拳。 柳松南今年五十六岁,从年纪上来说,身体素质已经是走下坡路了。但是柳家拳法有内家拳。 修炼内家拳多年的他,头发还是乌黑亮丽,面如红光,看着仿佛三十余岁的壮年。 他的身材也不是很健壮,但极为匀称,有一种柔中带刚,刚中带柔的味道。 柳松南不是一直这样的,年轻的时候,他以一双铁拳行走辽东,打死过不少人,还南下前往楚国腹地,与各路名家交流。 他不仅会拳,刀法也很不错。 只是上了年纪之后,气息才渐渐平和了起来。 只是气息平和,但不代表心也平和。 瘟疫的事情,就是他召集了门中的宿老,一力促成的。 有一些无奈,但更多的是野心。 天云山距离蒙元太近了,不服从蒙元人随时可能覆灭。 而他以多年的人生经验判断出,蒙元迟早会入主中原。他帮了蒙元人这大忙,未来柳家拳门的荣华富贵就有所保证了。 甚至于他想顺势,让柳家从拳门,变成蒙元将门。kΑnshu伍.ξa 所谓的拳门,只在江湖上有威名而已。就算柳家拳门的很多弟子,在达官显贵家中做看家护院,或保镖。 有极大的影响力。 但说白了,就是给人当看门狗,哪有自己翻身当主人爽快? 柳松南在深思熟虑之后,帮助蒙元人做下了这丧天良的泼天之事。 俗话说得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柳松南一点也不后悔,一点也不害怕,堂堂丈夫,勇往直前。 甚至于,柳松南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一套全打完之后,柳松南气息丝毫不乱,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收功之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双眸精亮,精气神很足。 “哒哒哒。”就在这时,柳松南的孙子柳山王拿着一杆马槊走了进来。没等柳松南发话,柳山王便嘟嘴不满道:“爷爷。这把槊不好使,我想换一把。” 柳山王今年十五,不是柳松南的长孙。但是练武资质却是极好,原本学的是拳法,现在学拳法之余,兼练马槊。 柳松南托了关系,请了一位名师教授柳山王。 除此之外,柳山王还学骑术、弓箭、兵法、读书。将门嘛,得有将门的样子。柳松南把一切的希望,都放在孙子身上了。 不惜一切代价,让柳家成为将门。 哪怕是脚下白骨累累,也在所不惜。 “好。明天爷爷就派人下山,给你弄一把好槊。”柳松南对寄予厚望的孙子,自然是百依百顺,含笑点头道。 “谢谢爷爷。”柳山王立刻笑容满面,还不忘感谢一番。 “我们祖孙,谢什么。你只要好好练槊,你就算是喜欢天上的星星,爷爷也会摘给你。” 柳松南捏着胡须,一脸宠溺道。 “爷爷放心。孙儿我天生就是练武的材料,不管是拳法、刀法还是枪法、槊法。王老师说了,只需要三年时间,孙儿我就可以在战场上策马飞奔,所向披靡了。” 柳山王昂起头来,自信且傲然道。 “哈哈哈。”柳松南哈哈大笑着,十分开心。 柳山王不仅天分很高,还很勤奋,没过多久,就拜别了柳松南,回去练习马槊去了。 柳松南前脚刚应付了好孙儿,又有一位奴婢闯了进来,一脸喜色道:“老爷,老爷。刘夫人生了,她给您生了个大胖孙子。” 柳松南顿时大喜。 他身强力壮,精力充沛,除了正室夫人以外,还有八房小妾,这些女人,共给他生下了十二个儿子。 刘夫人是柳松南第八子的老婆,这大胖孙子,也是柳松南第十五个孙子。 “好,好,好。赏。重重有赏。”柳松南捏着胡须,连连点头,然后唤来了自己小院内的老奴张成。 “去我的床下,取出收有东珠的盒子,赐给刘夫人一颗东珠。” 柳松南笑着吩咐道。 柳家帮蒙元人做事,自然也是荣华富贵不断,东珠什么的小意思。 “是。”张成也是一脸喜色,赶紧应声下去了。看書喇 二人很快离开了,院子内又剩下了柳松南一个人。 “哈哈哈哈。祖宗保佑,我柳家门庭兴旺。”柳松南双手叉腰,仰着头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老子一个人生了这么多子孙。 我一个人把柳家拳门,变成柳家将门。 我比柳家拳门任何一代的门主,功劳都要大。 柳松南非常骄傲,非常自豪,他已经预见了,预见蒙元人入主中原,预见柳山王手持马槊,身披重甲,策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英风。 他预见了柳家将会与蒙元人捆绑在一起,世代荣华富贵。 与这个相比,辽东百姓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些个贱民,死也就死了。他们的尸体,会化作我柳家这棵参天大树的养分,让我柳家更加的茁壮兴旺。 就在这时,柳松南的长子柳扶风从小院子外走了进来,手中拽着一张不知道写了什么的白纸,气喘吁吁冷汗之下。 柳松南看到这一幕,顿时不乐意了。 “你这逆子。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看你这狼狈样,像个丧家之犬。” 柳松南面色一沉,大声呵斥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围城 “父亲。您说对了,真的是泰山崩了。”柳扶风平日里见了柳松南比较乌龟,这一次难得硬气了一回,苦笑着把手中的檄文,交给了柳松南。 柳松南伸手接过檄文的时候,根本不在意这张纸。但当低头看了一会儿后,顿时如遭雷击,手中一滑,檄文从指间滑落,飘落在了他的脚背上。 现在还是秋夏交际时节,有时候凉,有时候热。 柳松南习武之人,虽然年老但血气还算旺盛。就算天冷,也不会觉得冷,更何况今天还蛮热的。 但他却打了一个哆嗦,然后遍体生寒。 “这是动摇了柳家的根基啊。” “果然是泰山崩了。” 柳松南的脸色迅速从红润变成了苍白,冷汗淋漓而下,最后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 柳家拳门最强的不是实力,而是家族经营了百余年的名声。 这整个辽东,到底有多少柳家拳门的徒子徒孙,便是连柳松南也弄不清楚。 如果有什么事情,柳家拳门登高一呼,是极为可怕的。 所以柳松南不怕双手沾满鲜血,但是日常也比较维护名声。比如瘟疫这件事情,柳松南就是派遣了最核心,最可靠的人去办的。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极少。 他本以为做的滴水不漏,哪知道竟是的纸包不住火,这么快就露馅了。 柳松南到底也是经历了风浪的人,过了片刻之后,竟然镇定了下来,从地上站起,抬头看着柳扶风,阴冷说道:“这个叫北山堡吴年的,不就是杀了刘乾坤的人吗?我因为要做这件大事,所以没有理会他。没想到他反而来惹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蒙元人南下之后,第一个就做掉他。” “父亲。现在不是谈报仇的时候,而是应该想办法补救才对啊。”柳扶风直跺脚,苦笑道:“消息散开了,我们柳家拳门的弟子恐怕要走光了。那些被辽东大人物聘用的保镖、护院,也会被辞退。” “我们柳家在辽东的活动,将会寸步难行。” “是的。根基坏了。但是没关系。我们马上关闭下峰的武官,遣散外姓弟子,以免生出动乱。柳家的人全部回到山上盘踞,低调一些,不要出门。” “只等到秋天,蒙元人南下,我们就可以一飞冲天了。” “最主要的是。吴年这张檄文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我们只是名声臭了,其他没有大碍。” 柳松南冷笑了一声,弯腰捡起了覆在自己脚掌上的檄文,然后撕成了碎片,随手一松,让它随风散去。 外姓弟子,始终是外姓,不能相信。 柳家的人全部团结起来,加上柳家的家奴、家兵。山上有充足的物资,还有弓箭、兵器,甚至是甲胄。 呆在天云山不动,只等蒙元人南下。 柳家便可以一飞冲天,所向无敌了。 哼。 等那时候,便干掉吴年。 “好。”柳扶风是个没主见的,听到柳松南下了决断,顿时浑身一松,点了点头后,转身去办了。 事情的发展,犹如吴年所预料到的一样,半步也没有走错。 檄文在整个辽东五府三十二县爆发,柳家拳门的声势一落千丈,有些徒子徒孙赶紧与柳家拳门划清界限,自称是赵家拳,王家拳等等。 而那些柳家的核心成员,或是柳家亲戚。在大人物家中担当保镖、护院的人物,很快就都被辞退了。 保镖、护院本应该给主家带来安全感,力量感。 而柳家拳门的人,竟然能做出散布瘟疫这种丧天良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只是吴年的一面之词。 但谁敢再用他们?不怕被下毒吗?辞退吧。 随着时间持续,整个辽东已经很少有柳家拳门的核心成员在外活动了,他们海纳百川一样,回到了天云山盘踞,等待凛冬过去。 等待春天到来。 也就是蒙元人南下,柳家拳门趁势崛起,拦下这从龙之功,顺便攻入山海关,得那从龙入关,入主中原。kΑnshu伍.ξa 从拳门,变为将门。 柳家子孙的荣华富贵绵延不绝。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年带着章进、龙且以及卫家的五百精兵,还有卫云、卫襦,来到了天云山的附近,一处僻静的地方盘踞。 这日晚上。 星光灿烂,明月皎洁。 “嗷嗷嗷。” 时不时有恐怖阴森的狼嚎声传出。 营地内。 大部分的兵丁已经睡下,只有少部分负责巡逻、站岗的士卒,精神抖擞的进行戒备。 为了防止暴露,营地内大部分的地方都没有点燃火把,士卒们只能摸黑行动。 中间的行军大帐内,灯火透亮。 吴年、龙且、章进、卫襦、卫云五个人身披重甲,没有戴头盔,围绕在一张圆桌前。 桌子上放着天云山的地形图,吴年右手举着蜡烛驱散了众人的影子,照亮地图。 白蜡一点一滴的落下,污染了地图,但影响不大。 吴年的脸上尽是沉稳,伸出左手指着天云山,说道:“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我们也没有派遣探子,探听天云山上到底有多少人,到底有多少兵。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肯定不是我们麾下精兵的对手。” 说到这里,吴年看了一眼卫云、卫襦。卫家的精兵,才是真的精兵,全都是百战老兵,而且与蒙元人有刻苦铭心的仇恨。 对于天云山上的柳家拳门,他们心中的怒火,会更增添他们的战斗力。 至于卫襦。 吴年没有想到卫长青竟然派遣出了自己的女儿。难道真想当花木兰,以女子之躯从军杀敌吗? 不是吴年看不起女人,只是打仗女人真的比不上男人。 吴年轻轻摇头,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走。然后继续指着地图说道:“天云山。上下山有三条路,分别是北路、南路、东路。如果从三个方向围攻上去,他们一定会拼死抵抗。” “兵法。围城必留有活路。一般都是围三缺一。” “我们变一变。我亲自带着龙且、章进以及二百精兵,从东边攻入天云山。你们在南边,北边埋伏。” “等我攻入山上,与柳家人厮杀在一起。柳家人猝不及防,肯定会抵挡不住。人心逃散,他们就会从你们两处逃遁,到时候你们守株待兔。” 说到这里,吴年抬头看向了卫襦,语气有点严厉。 “卫小姐。这一次我们要赶尽杀绝,以祭死去的辽东汉人。你做得到吗?” 卫襦瞪了一眼吴年,没好气道:“知道了。鸡犬不留。别小看我,我不是白莲花。如果有朝一日,我攻入蒙元,一定男女老幼鸡犬不留,灭他们全族。” “好。叫醒睡下的兵丁。出发。”吴年点了点头,呼出了胸中一口气,沉声说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满门诛绝(上) 山间的路不好走。 吴年没有骑马,当然也没有带马槊。他只有身上的铁质的盔甲,以及腰间的一口钢刀。 吴年走在中央位置,章进在前,龙且断后,率领二百余兵丁,直扑天云山而去。 吴年的心中有一团火,这火叫【侵略如火】。 他时不时的朝着天云山的方向看去,心中的火想要烧掉山上的一切,鸡犬不留,满门诛绝。 很快,他们来到了天云山的脚下。 吴年召集了龙且、章进还有军官,大伙围在一起。吴年说道:“山上肯定有警戒岗哨。我们很快就会被发现的。不要理会,强攻上去。” “是。” 众人应了一声,然后还是依照之前的行军模式,在向导的带领下,往山上而去。 一般这样的情况下,柳家除非是傻子,否则不会没有岗哨的。 正如吴年预料到的一样。 在三条山道上,柳家设置了重重岗哨。吴年很快就遇到了第一个岗哨,有两个柳家家奴,隐藏在一株大树后方,竖起耳朵听着四周动静。kanδんu5 吴年大队人马行军发出的动静,瞒都瞒不住。 “有人袭击!!!!”一名强健的家奴发出了一声嘹亮而凄厉的呼喊。然后两个人连忙往山上逃窜而去。 “噗嗤,噗嗤。” 章进身披重甲,手持一张黑色的大强弓,连射了两箭矢。借着月光、星光,从背后射杀了这两个警戒家奴。 “吼杀声不停,强攻上去。” 章进冷笑了一声,把大弓交给了一旁的兵丁,抽出了腰间的钢刀,大踏步的往山上冲去。 “杀!!!!!!!!” 兵丁们从口中发出了杀声。 辽东无数汉人的亡魂,为他们复仇的人来了。 柳松南太低估吴年的杀心了。天云山虽然是一座山头,但是山上的建筑并非一座山寨,而是各种随意建造的建筑。 虽然柳松南设置了戒备、防卫的人马。柳家的人每一个都是拳法高手,而且多半能熟练的运用钢刀,还有身披重甲的人。 但是他们面对的,可是二百多能与蒙元人厮杀的百战老兵。 在吼杀声发动之后,章进一马当先,迅速的撕裂了柳松南布置的一道防线,亲手斩杀了七个人,身上的盔甲,成了赤甲。他一马当先的杀入一处建筑物内。 建筑内,有惊慌失措的的柳家男女,也有惊慌失措的家奴。 男人们手持钢刀,试图抵抗。 章进的心中没有任何怜悯,大叫道:“柳家的荣华富贵,都是辽东人的骨髓。杀光他们,烧光他们。” “杀!!!!” 精兵们不需要章进的言语刺激,仿佛是饥渴难耐的野兽,前方不管是老人、孩子、还是妇女,全部都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也不管什么财富,物资,兵丁们用火折子点燃了易燃品,放火烧掉了这处建筑。 上山之后,山上的路四通八达。 章进、龙且、吴年三人分开带队,没有烧杀抢掠,但有烧光、杀光。这一场大火,这一场杀戮。 让天云山上的杀戮,惊醒整个辽东吧。 就算是有很多汉人为蒙元人卖命,就算大部分的汉人都惊惧于蒙元人的铁骑,强大的军势力。 也有人选择抵抗。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只是飞蛾扑火。 但它还有一个名词。 它是。 勇敢。 柳松南的小院内。柳松南虽然老了,但老当益壮,搂着一个十九岁的小美妾,睡的正香甜。 忽然杀声大起,柳松南立刻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一双耳朵竖起,仔细的倾听。 “是东方!” “老爷。这是怎么了?是有土匪吗?”小妾也惊慌坐起,被褥滑落,露出了丰满的身子。 柳松南没有回答她的话,立刻从床上下来,匆匆穿上了衣裳,拿起了祖传的宝刀,走出了屋子。 院子内,聚集了二十余持刀的人马,多是家兵。 “老爷。”家兵们见到柳松南之后,立刻行礼道。 “是东边,跟我去支援。”柳松南点了点头,沉着冷静的提着宝刀,一马当先的往东方而去。 一路上柳家的人海纳百川一般,聚集了一二百号人,往东方而去。当他们赶到战场的时候,看到的尽是尸体与大火。 天云山上的建筑物,被烧了大约五分之一。不知道多少柳家族人,柳家的财富葬身在火海之中。 “到底是谁!!!!这么决绝的找我柳家的麻烦。”柳松南的脸色一片铁青,一口老牙几乎被咬碎了。 吴年的檄文,它没有证据啊。 谁会根据一个流言,而强攻强壮的柳家拳门? 如此决绝! 答案很快揭晓了。 章进、龙且、吴年三人本散开放火,追杀逃散的柳家族人。见到柳松南率领的大队人马后,立刻会合。 吴年身上披了一层血液,血水从盔甲的缝隙处滑落,一点一滴的滴在地上。他的眼睛很亮,手持钢刀,微微狞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宛如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魔。kΑnshu伍.ξa “全部去黄泉吧。见了阎王爷就告诉他。杀你们的乃是我北山堡吴年。”吴年一声大喝,大踏步的冲入了柳家阵中,刀随身走,凌厉异常。 “噗嗤。”一名柳家好手与吴年对阵,倒也有几分本事,抗了三招,就被吴年决绝的一刀,斩破肚腹,露出肠子,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吴年手腕一转,刀光一闪而逝,血光冲天,一名壮汉便失去了头颅,雄壮的身躯倒在地上,颤抖不止,随即平息。 龙且、章进以及精兵们悍战向前,眨眼间便把柳松南聚集起来的人马,杀个人仰马翻。 柳松南如堕冰窟,双目欲裂,这都是百战老兵啊。是有辽东将门中的猛将,出动精兵来围剿柳家。 只是一个捕风捉影,没有证据的檄文!!!! 而且,吴年! “儿子!!!”柳松南眼角余光看见了自己的三儿子柳扶云被章进击杀,顿时心痛如绞,发出了一声惨呼。 “父亲。我们抵挡不住的。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柳扶风的脸白的就像是纸一样,拉着柳松南的手,便往北方而去。 这辽东没法待了,我们逃去蒙元吧。 等秋天再提兵杀回,报了这一箭之仇。 吴年!!!!! 我要把你满门诛绝。 第一百七十九章满门诛绝(下) “逃走了啊。”吴年望见柳家人众逃走,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二位兄弟。你们率兵去追。其余人跟我救治伤兵,一把大火,把百年拳门烧个一干二净。”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声下令道。 “是。”众人精神大振。随即章进、龙且各自率领一队精兵去追击,假装追一下,反正前方有人埋伏。 吴年则在后方放火。眨眼之间,偌大的柳家拳门,成为了火的海洋。百年的积累,毁于一旦。 辽东无数汉人亡魂,也可以安息了。 柳松南带上了柳氏族人加上部分家奴,聚集在山顶。而从东方传来的吼杀声,越来越近了。 敌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的很紧。 “父亲。还站着干什么,快走啊。”柳扶风不解的看着柳松南,时不时回头看看东方,眸光中尽是畏惧。 火烧眉毛,还想什么呢? 柳松南犹豫了起来。他不是将军,但见多识广。如果对方兵力多,山下可能会有埋伏。 现在下山有两条路,一为北路,二为南路。 该选哪一条呢? 想了一下之后,柳松南决定兵分两路。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对柳扶风说道:“扶风。你带上一半人走南路。” “其余人跟我走北路。山王,你跟我一起。”柳松南环视了一眼众人,特地叫上自己最宠爱的孙子,柳家最出色的家门种子,柳山王。 柳扶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这兵分两路,是为了增加生存几率啊。 “好。”柳扶风没有多想,杀声已经极近了。当即他招呼了一半人手,往南路下山。 柳松南则招呼了剩下一半人,往北路下山。 “山王。你与刘胜换一下衣服。待会儿扮成家奴跟上。哪怕是跪下求饶,你也要活下去。” 柳松南回过头看了一眼大孙子柳山王,沉声说道。 他不知道山下是个什么情况,但从吴年的攻势手段来看,柳家的人吴年是不会放过的,但是家奴则还有一线生机。 “爷爷。男子汉大丈夫,死了就死了。我怎么能跪地求饶呢?”柳山王十分骄傲,昂起头来一脸拒绝。 “啪”一声,柳松南甩手给了柳山王一个巴掌,面对大孙子不可置信的表情,柳松南骂道:“韩信有胯下之辱,区区跪地求饶算得了什么?你要活下去。如果我们柳家满门死绝了,报仇的任务就落在你身上了。你要把吴年生吞活剥了。明白吗?” “我明白了。”柳山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双眸之中露出了无穷的恨意,重重点头,双拳紧握。 该死的北山堡吴年,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柳松南的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好大孙啊。不仅练武资质出众,连心性也是极好的。 随即,柳山王与家奴刘胜交换了衣裳。刘胜虽是家奴,但也是练武之人,身材高大,与柳山王相差无几。 柳山王穿着刘胜的衣服,非常合身。再加上现在是黑夜,能见度比较低,蒙混过关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该做的柳松南都做了,现在就看天命了。 山下是不是有埋伏。 如果有埋伏,那领兵之人,能否放过我柳家家奴? 柳松南带着人马,一头往山下飞奔而去。 吴年没有指定卫云、卫襦守备哪条路,他们两个自己商量的,卫襦领兵一百五十人,守备北边这条路。 山下。 卫襦披着重甲,手持一杆大枪,英姿飒爽的当道而立。两旁埋伏着一彪精兵,持弓张弩。 卫襦抬眼看着山上的大火,听着传来的吼杀声。嘀咕了一句。 “真想上山厮杀一场啊。可恶的吴年,竟然派我守山。” 她虽然武艺出众,但却没上过战场。这一次机会难得,一路上她都是热血沸腾,现在好了,干瞪眼。 虽然她没有违抗吴年的军令,但心里头很不爽。 就在卫襦满腹不爽的时候,旁边一位兵丁提醒了她。 “小姐。有人下山了。” “叫将军。”卫襦瞪了他一眼,纠正道。 “将军大人。”兵丁看着自家小姐凶神恶煞的样子,连忙低着头乖乖叫道。 卫襦顿时眉开眼笑,然后下令道:“不要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谁下山,就射杀谁。” “是。”兵丁应了一声,连忙下去传令了。弯弓搭箭的人马,都是紧盯着山上,眸中散发着杀气。 卫襦本人也是放下了大枪,拔出了钢刀,来到了树木之间藏了起来。 柳松南带着人手很快来到了山脚附近,看着眼前空旷的道路,他的脸上露出了少许的笑容。 幸好,幸好。 吴年不知道是不是兵力不足,还是粗心大意,没有在这里埋伏一彪人马,否则我全家就完蛋了。 “不过如此。”柳松南随即又轻蔑了起来。 吴年勇是真的勇,但没有脑子。 “我们走。往前走十五里就是钟山镇。那边有马和物资,我们直扑蒙元,秋天再杀回来。” 柳松南深呼吸了一口气,一马当先的往山下冲去。 随从的人员也都是士气大振,连忙跟上。就在这时,柳松南耳朵一动,听到了弓弦的声音。 “咚!” 柳松南浑身冰凉,他不会听错的,这是开弓的声音。柳松南没有其他反应,从左右前三方射来的箭矢,直接把他射成了一个窟窿。 不仅他。wΑp.kanshu伍 随从柳松南一起下来的人,大部分都中了箭矢。 卫襦麾下的精兵没有吝啬手中的箭矢,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射出,直到柳松南等人,再也没有一个人站立。 只余下惨叫声,以及血腥味。 “什么嘛。真是轻而易举。”卫襦撇了撇嘴,然后挥手下令道:“上去补刀,一个不留。” “是。”一个国字脸的粗犷汉子应了一声,当即带着一队兄弟,上去补刀。 他们查看的很仔细,排查地雷似的,帮所有柳家人补上了去黄泉的船票。 随着一个个惨叫声戛然而止,他们来到了柳山王的身边。柳山王还活着,但是肩膀上中了一箭,伤势不容乐观。 他的心跳很快,很快。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做一点什么,就要死在这里了。 “诸位大哥,还请饶命。我只是柳家的帮工啊。”柳山王一咬牙,翻身跪在了地上,咚咚咚的对着地面磕头道。 第一百八十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柳山王很年轻,脸上稚气未脱,肩膀上中了一箭,鲜血淋漓,磕头的时候咚咚作响,额头破了,鲜血流了一脸。 百战老兵也是人。领头的国字脸汉子,就犹豫了一下。 “咚!”就在这时,一声弓弦震荡的声音响起。“嗖”一声,一只漆黑的箭矢射中了柳山王的左边眼窝,箭头深深的扎入了脑子中。 “不可能!!!”柳山王张口吐出了这三个字,怀着无尽的怨恨,扑倒在了地上。 国字脸汉子回头看去,只见自家小姐一手拿着弓,一手叉腰,满脸不爽。 “军令如山。你们想抗命吗?”卫襦厉声大叫道。 “不敢。”国字脸汉子打了一个激灵,连忙率领兄弟们继续补刀,这一次麻溜多了,也顺利多了。过了不久,这地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留十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余人分散去搜。这么大的一座山,没准有漏网之鱼。柳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记住,记住啊。全杀了。” 卫襦大声说道。 “是。” 兵丁们应了一声,然后留下一队人马给卫襦,其余人上山搜寻去了。 “不管蒙元人,还是投靠蒙元人的都该死。”卫襦深呼吸了一口气,穿着盔甲的胸口,随之起伏,眸中尽是杀气。 卫家与蒙元人,不死不休。 搜索直到天亮。 在这天罗地网下,柳家人应该死绝了。就算有一二漏网之鱼,也已经不足为虑。 强大的是宗族、财富、物资。 就算柳家还剩下一二人,但没有宗族势力的话,蒙元人是不会鸟他们的。 吴年与卫襦、卫云联系不断。在上午过半的时候,回到了营地内。 吴年下令兵丁们睡一觉,让烧饭的火头军埋锅造饭。等中午的时候,众人吃了一顿饱饭,然后便拔营离开了这里。 这里距离边境太近了,如果蒙元人收到了消息,那他们有被全歼的风险,溜了,溜了。 吴年等人率兵回去了海天城。 而柳家宗门覆灭的消息,犹如风暴似的,通过走商、旅人的口,传遍了整个辽东。 古县。 一座较为繁华的县城。瘟疫之前,城中人口足有五万多,瘟疫之后,就只剩下四万多了。 很多老弱妇孺,死在了这场瘟疫之中。 陈有财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二。除此以外,还有自己的老婆,幼子。他得知了柳家拳门做下了这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后,便想要报仇,只可惜势单力孤,实在无能为力。 这日上午。陈有财正在家中生火做饭。邻居王行闯了进来,气喘吁吁道:“有财。柳家拳门被消灭了,天云山上一团冲天大火,把柳家拳门烧成了一块黑地。” “你说什么?”陈有财惊呆了,豁然站起,不可置信的看着王行。然后他扔掉了手中的柴火,站起来飞扑到了王行的面前,一双手用力的抓住了王行的肩膀,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件事情是谁干的?” “是真的。街坊们都传疯了。说是吴大人干的。就是那位北山堡的吴大人。他亲自率领精兵上山,覆灭了柳家拳门。满门屠绝,杀光,烧光。”陈有财的双手太用力了,王行疼的直歪嘴,但他却很开心,用力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好。真是太好了。不愧是吴大人啊。”陈有财愣了许久,然后才发出了哈哈大笑声。笑着笑着,他就哭了。面朝东方跪下,那是他父母的坟墓方向。 “爹娘。你们安息吧。柳家拳门覆灭了。覆灭了。” 磕头之后,陈有财不管厨房还烧着火,火急火急的冲了出去。 “有财你干什么去?”王行猝不及防,连忙问道。 “我去请一个长生排位,为吴大人祈福。”陈有财头也不回道。 “说的也是。有财你等等我,我也请一个。”王行一想也是,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追了出去。 长生排位,就是供奉在家里头,祈求恩人福寿绵绵的。 东远城外。 吴年阵斩了蒙元千夫长朱长天后,在城门口说出那一番“炎汉”的话语,让整个辽东都知道了吴年。 这一场天云山的大火。 则让很多辽东百姓,都对吴年感激不已。更有部分百姓,请了长生排位,供奉吴年。 就在辽东沸腾的时候,吴年带着人马平安的回到了海天城。 他们打算休整三天,然后便返回北山堡。 蒙元人随时都可能进攻。他们不能呆在这里了,必须马上回去准备。否则他们都不在,北山堡只是一张纸,随手可破。 从吴年到达海天城,到这一次杀人放火回来这段时间。张世平把吴年的银子、东珠等物品,全部换成了粮食、兵器、物资甚至是精通锻造技术的军户。 张世平真的办到了,辽东将门真的是烂透了。 只要有钱,这些将门甚至连自己身上的盔甲都敢卖。 吴年很开心。 没用的银子,终于花出去了,妈的。 他的内心很火热,带着这么多的物资回去,他可以进一步武装自己的军队。就算蒙元人围困北山堡一年,他也有粮食可以吃。 真是太好了。 只可惜啊。 吴年又很无奈。他这一次北上的目的,是弄一根百年野山参,调养陈氏的身子骨。 现在好了。野山参没弄到手,钱全买了军需物资了。 但俗话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日上午。 吴年正在卫长青安排给他的院子内,练习刀法。 秋天快到了,天气转凉。他赤膊上身,仍然大汗淋漓。章进、龙且也在旁边打熬身体。 三个人就像饥渴的狮子,在不断的向前进,向前进。 “大人。我从物资之中,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忽然,窜天猴陈家贵从外闯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 吴年看了看有点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不是你在东远城外救的那个老汉,给你的山货吗?”龙且记忆力极好,惊讶道。 “噢。”吴年噢了一声,想起来了。当时蒙元贵族正在打一个老汉,他气不过就出手了。 “怎么了?”吴年问道,没当一回事。山货嘛。记得当时他随手放入了辎重大车内,这玩意竟然还在? “这野山参,年份很足啊。”陈家贵扯开了包裹在外头的布,露出了里边一株晒干了的野山参。 “啊?!!!” 吴年傻眼了。 然后吴年劈手夺过了这株野山参,连忙去找张世平这个人参贩子鉴别去了。 还真是很足。 一百多年的野山参啊。 一个世纪多的野山参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忠诚的北山堡 堂屋内。 张世平表情十分的古怪,举着野山参看,再看,再看看。时不时转头看一下吴年。 “我不会看错的,这就是你需要的参。只是你的运气,真是逆天了。在城门前救了一个老汉,就得了这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张世平把人参放下,羡慕妒忌恨道。 这种东西,皇宫大内也未必找得到。贵人生病多啊,你吃一片,他吃一片,不管多大的百年野山参,也扛不住被吃个精光。 “这不叫运气,这叫因果。没有我看不惯蒙元人欺辱老汉,老汉怎么会把这个东西给我呢?”吴年摇了摇头,却有不同的见解。随即,他脸上露出后悔之色,说道:“当时我就该看看,否则我就会多给那老汉银子。我只给了那老汉十两银子啊。奸商,都没我奸。” 当时也没问那老汉姓名,家住何方。否则,他也可以派人去送银子,可惜,可惜啊。 “不。十两银子是少,但对那老汉来说,却也差不多了。”张世平摇了摇头,然后又从茶几上拿起了百年野山参放在眼前观摩,说道:“看这参的样子,老汉已经弄到手有一段时间了。可能进出东远城,也有十几次几十次了。但是他没出手。为什么?因为如果这参落在奸商手中,他可能连命都没了。” “就算遇到好人,给他几百两银子。他在路上,就得去见阎王了。” “对于老汉来说,他是守不住这人参,以及人参价值的。城门前遇到了你,你给了他十两银子。他就一咬牙把参给你了。” “说是因果是没错。但要说十两银子,很适合老汉。” 吴年刚才没想到这茬,听了张世平的解释之后,若有所思。然后看了一眼张世平道:“你们人参商人,还真是黑啊。” “是挺黑的。”张世平坦然点头。 他平日里没做过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但是尽量打压挖参客的价格却是经常做的,商人嘛。 逐利是本能。 “大人啊。我弄几根参须,以后可能能救命。你不介意吧?”张世平忽然露出垂涎欲滴之色,眼巴巴的看着吴年道。 这可是百年人参啊,参须就能救命了。 “我们也是共患难过的,客气什么。你要是想要,留半根给你也行。”吴年极大方道。 “那不行。这半根就是价值连城了。我就弄一点参须吧。”吴年大方,张世平却也不占便宜,摇摇头说道。 说罢了,张世平就往百年人参上,折了五根参须。然后也不图吴年的便宜,弄了一个精致且价值不菲的好盒子,装了人参还给吴年。 “好好保存,不要糟蹋了好东西。”张世平一脸的郑重。 “嗯。”吴年白了一眼张世平,这点浅薄的道理,我不知道吗?哪用你教?kanδんu5 过了片刻。吴年便小心翼翼的抱着人参盒子回去了。 时间眨眼过去。这日一大早,吴年准备带队回去北山堡。 因为辎重大车极多,还有一些吴年花银子弄来的擅长制作武器的军户。 现在辽东地界又不平静。土匪、马贼极多,卫长青派遣了卫云带领一千精兵,护送吴年南下。 卫长青、卫襦、张世平等人来到城南送行。 “小吴。你要保重啊。如果事情不对,你就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这样的汉子,就算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不要轻易抛洒自己的命。” 卫长青伸出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吴年的左肩膀,语重心长道。 吴年明白他的意思。 这位老将军是打算死在辽东的,与蒙元人死磕到底。 而这一次,可能是二人最后一次说话了。 卫长青的这句话,是对他这个年轻后辈的看重。 吴年没有说别的,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我们告辞了。”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卫长青、卫襦、张世平三人,抱拳沉声说道。 “保重。” “珍重。” 卫长青三人齐齐抱拳一声。随即,吴年翻身上马,拿起了自己的马槊,与众人一起往南方而去,渐行渐远。 三人目送了吴年的队伍消失在地平线之后,才一起折返了城中。 张世平也不打算在海天城久留,过几天就要走。 虽然他很尊敬老将军,但是正因为老将军的执着,这海天城太危险了。他不可能把家安在海天城。 卫长青带着女儿回到了指挥使府衙内。 “女儿啊。打仗本是男人的事情。但是你一心想从军,为父也无可奈何。但有一件事情你要记住。如果我死在了城中,你一定要想办法逃走。” “然后打探吴年的下落。为父很看好吴年。就算是全辽东的汉人都降了,他或许会选择暂避锋芒,但一定不会投降,而是积蓄力量,东山再起。”kΑnshu伍.ξa “跟着他。不愁没有蒙元人可以杀。” 卫长青前脚刚踏入了大门,便回过头对卫襦语重心长道。 这女儿啊,真的是好女儿。只可惜,他福薄,恐怕看不了多久了。 对于蒙元人今年的攻势,他心中充满了悲观。 卫襦虽然粗枝大叶,但其实粗中有细。闻言鼻头一酸,但乐呵呵道:“爹。你别说这些丧气话。蒙元人算什么。有女儿我手中这一杆马槊在,他们来一百个死一百个,来一万个死一万个。” “哈哈哈。”卫长青被她给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女儿的鼻子,然后大踏步走了。 好家伙。 怎么事到临头,我反而不如女儿坚强豪气了? 想我卫长青纵横辽东多年,杀了不知道多少蒙元人。可不能垂头丧气。 就像是吴年说的一样。 一息尚存,战斗不止。 只要能战斗,那就还有胜利的希望。 北山堡。 秋天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给足了农作物养分,使得它们茁壮生长。 今年北山堡的庄稼的种植特别奇特,军户们种的是小麦、水稻等传统农作物,吴年的土地上,则种满了棉花。 田野间,无数的军户、家奴在忙忙碌碌。 也就在这时,吴年带领了他庞大的辎重大队,回到了他忠诚的北山堡。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凛冬从北方袭来 吴年这一趟出门,阴差阳错干了许多事情。 现在他的名声已经传遍整个辽东,更别说北山堡了。时不时会有人从远方慕名来到北山堡,想要找吴年喝一杯酒。 当然。 这酒没喝成。 北山堡军户们本就很敬爱吴年,现在就更不用说了。每当有人说起吴年的时候,他们都是昂首挺胸,一副我很骄傲的样子。 至于其他,还是老样子。 小小的北山堡,它不会一下子模样大变的。 当吴年的队伍踏入了北山堡所在的山间盆地的时候,就有军户看见了。 “那是。总旗大人啊。” 有个老汉看见了吴年,先是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后,一脸惊喜。然后附近的百姓,一下子围拢了过来。 “总旗大人。您回来了啊。” “总旗大人。我听说了柳家拳门的事情,多谢你为我们报仇了啊。” 军户们七嘴八舌的说着,热情的不得了。 “诸位乡亲父老。”吴年不得不把手中的马槊,交给了一旁的兵丁拿着,举起一双手,对四周的父老乡亲抱拳还礼。 一段很近的道路,吴年硬生生走了很长时间。当吴年到达了城堡附近的时候,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勇干的不错,这短短的时间内,城墙就已经建设好了。 这样的一座具有防御力的城堡,是进可攻,退可守的。 “虽说有万不得已这个词。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守住这座城堡的。”吴年昂首看着城堡,心中暗道。 “兄弟。” “总旗大人。” 这一会儿,吴年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当官的以及李勇、张声、王贵、铁牛、刘武等人出来迎接。 众人看着吴年弄来的这密密麻麻,望不到边际的辎重大车,都很震撼。虽说众人都知道吴年有钱,但搞到这么多的辎重,可不容易。 “兄弟啊。这一趟你可真是出名了。现在整个辽东,只要有耳朵的人都听说过你了。” 李坤朝着吴年竖起了大拇指,感慨道。 这兄弟他一早就交上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蒙元大都 蒙元人崛起于白水黑山之间,世代以渔猎为生,少数人拥有耕种技术。本是分散在东北山区的各个小部落。 蒙元太祖胡哈克本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经过漫长的厮杀,终于统一了蒙元诸部,定都大都。 蒙元的人口不过数百万人,加上治下的汉人、各族人民,也不过一千万左右。但男子敢战,悍不畏死。 更穷兵黩武,养兵数十万,连年南下。加上辽东将门无能,中原商人又向蒙元人输血,导致蒙元越发强盛。 现在蒙元人皇帝是第三世,太祖胡哈克的亲孙子蒙巴。 在蒙元建立之初,他们是没有朝廷这个概念的。都是太祖胡哈克召集宗族诸王,加上外部猛将,大家坐下来一起商量。 蒙元人的这些诸王、猛将,没学过兵法,但勇猛,天生会带兵打仗,所向披靡。 而随着时间过去,到了蒙巴皇帝这一代。蒙元人才有了朝廷这个概念,他们照搬楚国的官制,设置六部管民政,设置都察院监察百官,还有诸如督大理寺等各种要害部门。kΑnshu伍.ξa 除此以外,蒙巴还设立了军机处。这个机构不常设,每逢军国大事的时候,皇帝犹豫不决时,才会设置军机处,大家坐在一起商量。 延续的是蒙元人老传统。 它已经不是部落,而是一个帝国。 大都。 楚国幅员辽阔。辽东的秋天,渐渐寒冷。大都更在辽东北方,虽说是秋天,但其实接近冬天了。 大都的历史并不长久,城墙还是半新。它没有楚国都城的城墙那么伟岸、雄壮,但却十分坚固耐用。 城墙上的守卫兵丁穿着厚厚的衣裳,或站岗或巡逻,一丝不苟。 城门前的兵丁,认真的排查进出的各路商队。城中人口不多,区区三十万而已。 但驻军很多,道路极为宽阔,很适合大兵团行军。 蒙元人的贵族,不管男女都是待剑佩刀,家奴、兵丁前呼后拥,气势煊赫,尚武之风极为浓郁,没有淫靡之音。 蒙元人的皇宫建造的极为高大雄伟。这是有一个汉人,向蒙元太祖劝谏的缘故。 他说。 汉代的丞相萧何,劝说汉高祖。说皇宫不雄伟壮观,就不能体现大国的底蕴,让外夷服从。 陛下既然有入主中原的决心,那就应该建造富丽堂皇,雄伟壮观的宫殿,显出大国底蕴。 偌大的皇宫内,有无数的美女。 这些年蒙元人南征北战,把包括汉人在内的各族美人收入后宫,其中还有金发碧眼的大洋马。 而在皇宫的一个角落,有一座偏僻的殿宇。 这里就是蒙元决策地所在,军机处。 蒙元皇帝蒙巴,穿着蒙元人传统的服饰,头上戴着铁质的盔帽,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他的前方摆放着一个很大的火炉,为房屋内提供了温暖。 为了避免被闷死,门窗开着。 四周则有六个人。其中三个王,三个猛将,同时他们也都是万户大将,拥有带兵之权。 蒙巴皇帝今年二十八岁,容貌雄武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气势迫人。身材健壮,但有些矮。 他是第三世皇帝,没有上阵打过仗。但是日常习武没有落下,弓马娴熟,武艺出众。 而且能力精力极强,野心勃勃。 “柳家拳门有些可惜了。如果我们入主辽东,以他们家的声望,登高一呼,立刻可以建立一支汉人万户。”kanδんu5 蒙巴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可惜之色。 “汉人万户?嘿。就算有十个万户,我一个人也可以击溃他们。陛下。汉人都是孬种,让他们种地做绵羊就行了。打仗还是我们蒙元人的事情。” 蒙巴的堂兄,克顿亲王海达冷笑了一声,说道。 他今年三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号称蒙元大勇士,数次入侵辽东,战功卓著。 对于辽东将门的情况,他很清楚。因而很轻蔑汉人,认为蒙元人是天生的战斗民族,汉人是天生的绵羊。 “海达。不要轻视汉人。他们的制度,还有文化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再说了。汉人太多了。我们想要入主中原,就得收纳汉人进入我们的内部。等平定辽东之后,必须设立汉人万户。比如说江县的张布,就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汉人。他可以做个汉人万户大将,帮我们镇压、统治汉人。” “设立科举,招募读书人。” “只有给汉人上升渠道,他们才会为我们办事。我们也可以借助所有人的力量,南下中原。攻取整个楚国。” 也是蒙巴的堂兄,今年三十八岁的代亲王纯远。他看了一眼海达之后,慢条斯理的说道。 海达是个勇士,绝世的武将。 纯远武艺不行,但能力极强,而且很有远见,主张吸取汉人做蒙元的党羽,先平辽东,后攻入楚国。 二人虽然没有势同水火,但却互相之间不对付。 “哼。汉人的制度、文化如果有用的话,就不会被我们蒙元人按倒在地上暴打了。”海达冷笑了一声,不屑一顾道。 纯远皱了皱眉头,没有继续与海达争辩。这个家伙是倔牛,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 汉人的制度不是不行,只是现在腐朽了而已。 在楚国全盛时期,蒙元人还在白水黑山之间,以渔猎谋生。蒙元人捞取的东珠,会被楚国的商人便宜带走,然后卖出高价。 那个时候的辽东将门,真是个顶个能打。 “好了。先不争论这些没用的东西了。我们先把辽东吃下再说。”蒙巴皇帝开口,终止了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 “王兄。这一次朕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不管卫长青等少数能打的辽东将门守备的城池,武力为主,收降为辅。许诺给那些辽东有能力的豪杰、将门,给予万户的待遇。我们恩威并施,攻克辽东。” “朕命你为大元帅,给你十个万户。” 蒙巴抬起头,眸光锐利如鹰眼,气势迫人。 皇帝气吞万里如虎。 “是。”纯远站了起来,深深的对蒙巴弯了弯腰,声音洪亮。 “哼。”海达有点不爽,哼了一声。但却也没有发作,皇帝虽然年轻,但却是说一不二的主。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时间已经不多了 北山堡。 “噢噢噢!” 随着雄鸡报晓声响起,家家户户几乎都点了灯起床。妇人们烧火做饭,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吴年睡到了日上三竿。 不管卫长青对他有多好,海天城也很安全。但是这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还是北山堡好啊。 当吴年睁开眼睛的时候,枕边人已经不见了。 吴年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精神与肉体还在分离当中。却惊动了隔着屏风,坐在外屋的王如烟、小红。 “爷可醒了。早饭还热着,爷洗漱一下就可以吃了。”王如烟婚前有点不着调,但婚后却很温柔,进来后对着吴年柔声说道。 “先洗个澡吧,臭烘烘的。”小红一样活泼,捏了捏鼻子道。 吴年老脸一红,坐拥美人,哪里柳下惠的道理,昨晚上扑腾了好几次,味道当然不好闻。 他很干脆的躺在床上,先等女婢提着热水进来,弄好了之后。他才掀开被褥,赤身进入了浴桶内,沐浴更衣香喷喷了之后,才在王如烟、小红的侍候下,吃了丰盛的早饭。 就是饭菜热的时间有点长了,不太好吃。 但没关系,营养丰富就行了。 出了屋子后,吴年就看到自己亲外甥张震正在一个壮汉的教导下,学习拳法。这是一位老拳师,通过龙且介绍聘请来的。wΑp.kanshu伍 这笨外甥读书不太行,但是练武却是好苗子。 李雅坐在凳子上,乖乖的看着张震练武,一个小丫环立在她的身后。 吴年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又是一对青梅竹马。未来我女儿没准会被我外甥给霍霍了。” 不远处,吴氏正在晾晒衣服。她是个姑奶奶,本不用做事,享清福就行了。但她太勤劳了,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会自己做。 陈氏应该在房间里头躺着,等中午的时候,才出来晒一会儿太阳。看書溂 她是宝贝,现在天气又冷,可不能受一点风寒。 吴年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柳香那丫头。转头问王如烟道:“香儿呢?” “夫人去了堡外看庄稼。”王如烟笑着回答道。 大户人家自有规矩,虽然女婢、家奴们日常称呼各人,都是夫人。但其实吴家只有一位女主人。 柳香大妇的身份,稳如泰山。 吴年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柳香这丫头可惦记着自家田亩了,时不时会带着家奴出门逛一圈。 现在吴家家大业大啊,种了三千五百亩棉花。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眸光极为坚定。 我也不能只惦记着休息,睡美人了。时间不多了,我该行动起来了。 比如北山堡的外有一万亩多田地,我家就种了三千五百亩棉花。 军户种了七八千亩的粮食。 蒙元人什么时候南下。是秋收之前?还是秋收之后?这城外田亩内的粮食、棉花能不能收获? 吴年对自己的棉花不太担心,毕竟他盘算好了,才种上棉花了。这玩意不能吃。 而粮食就不知道了。 蒙元人大规模南下,如果军粮不足,就有可能割掉城外的粮食。 如果没有这批粮食,那么军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再则,战争临近了。 他需要干的事情很多。 就在吴年打算行动的时候,章进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龙兄弟在外等了很久了。” 吴年叹了一口气,大概猜出来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 龙且有自己的计划,二人是盟友,并非主从。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少许笑容,对章进点了点头,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外院内。龙且带着窜天猴陈家贵一起站着,笑看着吴年。 “兄弟。乱世将临。我要回去定县,等到时机招兵买马了。等我们再见的时候,就是我们并肩杀蒙元人的时候。” 龙且是江湖好汉,爽气异常,一拱手,斩钉截铁道。 “兄弟。祝你我武运昌隆。”吴年也是豪爽之人,立刻一拱手,说道。 二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发出了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龙且便带着陈家贵一起,还有自己的兄弟,以及许多跟随吴年得到的辎重大车,往定县而去。 乱世来临了,陈胜、吴广已是无数年前的事情了。 但是那一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却流传了千古。” 蒙元人南下,既是危险,也是机遇。吴年、龙且、章进、铁牛、刘武等人,就是乱世的将种。 吴年带上了章进,亲自送龙且这个兄弟出了城门,等龙且的身影消失之后,他才折返回到了城中。 “去把铁牛、刘武、王贵、张声、李勇五个人找来,你也来。去我府上堂屋商量。”吴年想了一下,回头对身侧的章进说道。kanδんu5 短暂的分开,只是未来积蓄力量一起厮杀。 龙且有龙且的路,他也有他的路。 “是。”章进拱了拱手,转身下去了。吴年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早早的坐在了太师椅上,并吩咐了女婢去泡茶。 “大人。” 不久后,吴年麾下的骨干。北山堡五虎从外走了进来,一起对吴年拱了拱手,与章进一起,分别坐下。 吴年笑着点了点头,抬眼吩咐在门口等待的女婢,端来茶水。只是普通的山茶,但味道还行。 “兄弟们。乱世即将来临。我们得做一些准备了。”吴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放下,抬起头来认真严肃道。 “请大人示下。”众人没有废话,拱手一齐说道。 “北山堡正经的兵丁暂时不能动,以加强训练为主。兵丁日常的伙食也跟上,把他们操练的强壮如牛。不过我的家兵,需要扩充一下。兄长。就从百户所内招募兵丁,扩充到二十队,二百多人。” 吴年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向章进,沉声说道。 在此之前,他还是遮遮掩掩,不敢大规模扩充家兵。现在顾不得了,疯狂扩军。 “是。”章进精神一振,轰然应是。 “王贵、张声。你们二人负责把北山堡的军户中,十八岁到四十岁的汉子统计一下,全部编为民兵,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军事训练。不求他们能出城野战,但是必须能守城。面对蒙元人也不能怕。” 吴年抬起头对二人说道。 “是。”王贵、张声脸色严肃的应了。 “老李啊。后勤加把劲。让工匠们制作出更多的防具、武器、弓弩,装备军队。” 吴年又抬头看向了李勇,沉声说道。 “大人放心。我会紧盯着所有工匠,督促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工。”李勇重重点头,抱拳说道。 “嗯。”吴年嗯了一声,眸中陡然绽放出一道精光。豁然站起道:“蒙元人即将南下。在这国难之时,我们北山堡也不能幸免。男子当战,女子辅佐。相信我。炎汉之火,永不熄灭。” “最终的胜者,一定是我们。” “是。” 众人闻言热血沸腾,也是齐齐站起,大声应是。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军事要塞 吴年要做的事情,却不仅仅如此。在其余人散走了之后,吴年带着铁牛、刘武二人出了吴府。 在北山堡军户尊敬的眸光中,吴年先巡视了一下北山堡的情况,然后在城北登上了城墙,观看地形。 整个北山堡位于群山之间的一个小平地,除了城堡本身之外,城外有一万多亩土地。 进出的道路四通八达,但都不是什么好路。 “二位兄弟。你们看我们北山堡的地形。如果我是敌方主帅,最多出兵三千人进攻我们。再多他们就没有地方可以安札营地,可以排阵进攻了。而四周道路都不好走,后勤极为困难。辽东将门的祖先,把北山堡立在这里,并非是无的放矢。” 吴年昂起头来看着北方,眸中精光闪闪,转头看向左右的铁牛、刘武,意气风发道。 铁牛、刘武都是点了点头,二人都是军户,也是好兵,平常里也喜欢研究这个,对北山堡的地形优势,那是了如指掌。 “如果蒙元人真的打到这里,分出三千兵力来进攻我们。如果我们有一万人口,还有别的地方支援的话。是可以守住城堡的。但是大人你不要忘记了,现在我们只有三千军户,加上您的一千家奴。” 刘武的眉宇间露出了一抹忧色,说道。 本山堡本可容纳一万军户,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军户逃亡,到现在人口只剩下了三千多。 如果有一万军户,那么精壮至少两千人,加上女人、老兵,在蒙元人没有重型武器的情况下,在北山堡士气高昂,上下一心的情况下,是能够抗衡三千蒙元战兵的。 对了,还须得有援兵、充足的物资。 否则免谈。 蒙元人不是吃素的。 现在在吴年的经营下,北山堡有四千人左右,物资充足。但如果打起来,甚至是辽东多半沦陷,那么援兵就不用想了。 “人会有的。我现在还担心,我们的粮食可能不够。”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摇头说道。 刘武、铁牛都是费解,哪里有人?虽说大人你是很厉害,但不可能凭空变出人来。 吴年收敛了笑容,又摇摇头,叹道:“如果整个辽东进入战乱状态,那么流民是少不了的。逃难的人,一定有人会逃到北山堡。” “龙且就是打这个主意,想要在定县招募流民起兵,与蒙元人厮杀。原本章进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是军户。本不该这么做,但如果在辽东大半沦陷,战火烧到北山堡的情况下,也是可以这么做的。要灵活多变。” 刘武、铁牛都露出了恍然之色,原来是这样。他们没考虑到全局。 是啊。战乱催生流民。 辽东汉人的苦日子,才刚开始呢。 “但是大人。如果是外来的流民,恐怕不会那么可靠。”铁牛沉声说道。不是他排外。 只是外人总没有北山堡的乡亲可靠,而且吴年在北山堡的威望足够,可以让军户上下一心。 但是外人一旦多了,那就不好说了。 “这个到时候再说。总之,如果有多少流民,我们就尽量接收。化作自己的力量。” 吴年摇了摇头,说道。 “是。” 铁牛、刘武二人没有废话,干脆应声道。 反正怎么做事是大人的事情,上阵厮杀是他们的事情。 吴年与铁牛、刘武说了这些话之后,眸光在前方扫视,眼睛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看書喇 在这一万多亩的土地上,有一些房舍。这是以前当官的家奴住在田地间,便于管理土地用的。 吴年微微抬起头,让自己的视野变得更加宽阔。对面,群山环绕啊。 整个辽东的地形,就是这样的。巨大的山脉,几乎贯穿整个辽东。只有靠海的地方有平原。 就像是长江水经过的地方,两岸都是平原。 这种地形是怎么形成的,吴年并不清楚。总而言之,整个辽东山地极多。 吴年的嘴角微微翘起,这种地形很适合老祖宗的办法,打游击。 只要他能在蒙元人第一波攻势下,守住北山堡这个根据地,就可以以此进行发展,不管是偷袭也好,打闷棍也好。 只要能生存下去,并抗争到底,就是好办法。 生存艰难就打游击,有兵力就打百团大战。 只要不是一下子掐死他。 他就能打个五年,十年,直到把蒙元人赶出辽东。 接下来,靠莽靠横是生存不下去的。不能与蒙元人硬碰硬。 想到这里,吴年又微微低下头来,视野变窄,视点落在了那几处房舍的身上。如果大战一起。 蒙元人会不会在那几座房屋的基础上,建造营地呢?极有可能。 他们一定想不到我早有准备,而且武装到牙齿。看書溂 吴年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脸上露出了一抹阴坏的笑容,转头对刘武、铁牛说道:“兄弟们。我们事先挖几条地道,以备不时之需。” 不管是攻城,还是守城。 都有挖地道的手段。 攻城一方,想挖地道攻入城中。 守城一方,想挖地道攻入敌军大营。 蒙元人一定会从北方打来,这是百分之百的。那么他们的营地,就只能安札在北方。 如果事先挖地道,而蒙元人没有发现的话。 “大人。这是一本万利啊。”铁牛伸出双手,右手握拳,左手开掌,以拳击掌,脸上爬满了兴奋之色。 “有风险。如果地道被发现的话,蒙元人也可能长驱直入。但是利大于弊。”刘武冷静一些,但却也是觉得大有可为。 “好。铁牛。你去找到李勇,找一些嘴巴牢靠的壮丁,挖掘地道。我们守株待兔。另外。你们两个明天跟我一起去观察地形。我要把整个北山堡方圆五十里内的地形。” “每一条山道,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山都烂熟于胸。我们的北山堡我们一定要守住。”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斩钉截铁 “是。”刘武、铁牛二人齐齐应声,没有一丁点的怀疑。 跟着大人,一定能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练兵 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北山堡也苏醒了过来。 不过章进醒的更早。 他已经洗漱完毕,而且打了一套拳法,耍了一套刀法。等再耍了一套槊法,擦了擦汗之后。 厨房那边,已经冒出香味了。 章进与住在吴府内的两队家兵一起吃了早饭。早饭非常丰盛,每个人一颗鸡蛋,中量的肉,一定比例的蔬菜,白米饭管饱。 在吴年属下当兵,简直是幸福。 不过兵也对得起吴年的慷慨,训练从不打折扣,每个人都很强壮,而且会更强壮。 “李盛。你带队去敲锣打鼓。让昨天招募的家兵,在城北集合。我们进山操练。” 章进第一个放下筷子,随手擦了擦嘴巴,下令道。 “是。”李盛连忙也放下筷子,应声站起。随即他带着人马,敲锣打鼓,在北山堡吆喝。 壮丁们告别了父母、妻儿,带上了刀、皮甲等物品,跟上了队伍,聚集在了北城门外。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辆辆辎重大车。 章进率领他们往北方进入山中,展开训练。 北山堡太小了,没有足够大的场地可以练兵,城外又都是良田,不好糟践了。幸好四周山多,山谷也多。 章进选了一座山谷,打算赖在那边练兵,练精兵,直到蒙元人南下,再回到北山堡。 很快。章进就带着人马,到达了山谷。山谷大小合适,还有溪流经过,只是荒草丛生。 “马上平整土地,安营扎寨。记得先打草惊蛇,小心中招。明天我们开始操练。三日一练,视情况加练。兄弟们,别怪我狠心。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们得迅速强大起来。”看書喇 章进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战马,环视了一眼二百余兵丁,厉声大喝道。 “是。”家兵们整齐划一的应了一声。情况吴年已经下传了,大家伙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 吴年威望足够,他说什么,大家就干什么。 还能不相信吴总旗吗? 练吧。 练的如钢似铁,与蒙元人拼了。 与此同时。北山堡的军营再一次开启。吴年精选的官方挂名的一百余精兵,在军营内,勤加操练。 杀声不绝于耳,吼声如狼似虎。 兵丁们挥汗如雨。 王贵、张声也按照吴年的命令,整备好了十八岁到四十岁的汉子。足有四五百人。 这些粗壮汉子不需要当作精兵来练,只要能守城就可以了。 但也是三天一操练,没有俸禄,但是饭菜管够。 管着后勤的李勇,每天都会派人去定县,采购新鲜的鸡蛋、猪肉、鱼等回来。 王贵、张声也似章进一样,在北山堡南方的群山之间找到了一座山谷。进行训练。 不需要安营扎寨,下午就可以回去了。 “兄弟们。所谓的守城。就是能开弓就行了。你们很多都是猎户,蒙元人来了,你们只要不怕死。把他们当兔子射就行了。战场上人多,随便射都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关键是不怕死。不要到时候,手软脚软,趴在地上不敢动。那就完蛋了。” “兄弟们。蒙元人的凶恶,我就不多说了。按照大人说的话。我们炎汉子弟,汉人衣冠,绝不屈服于蛮夷。” “为了我们身后的北山堡,为了我们炎汉。努力训练吧。” 王贵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吴年原本的四个兄弟,李勇、王贵、张声、铁牛。 李勇是个老兵,铁牛是个好兵,张声马马虎虎,王贵是个体弱多病的。在吴年的善待下,王贵每日里饭菜管够,吃饱喝足了,身体似充气球似的,强壮了起来。 这人强壮了,胆气也增。现在的他虎目精亮,扶刀站立,很有气势。可比那些当官的,小旗、总旗强上许多。 “王贵说的对。保卫乡里,人人有责。蒙元人来了,我们至死方休。还有一口气,就干特娘的。” 张声也在旁帮腔,大声说道。 “是。” 四五百的民兵听了二人的话之后,觉得很提气,体内热血沸腾,昂起头来大声应是。 虽说是民兵,但也需要有人当官。 有头,才能有尾嘛。 张声、王贵第一件事情,就是选出小队长、大队长,也就是小旗、总旗。 先把兵、官给搞定了。然后是简单的列阵,简单的拳脚。如果蒙元人登上城墙之后,要徒手搏斗,或者拿着手中的大弓,与对方搏斗。 这些技巧。看書溂 最重要的就是开弓射箭。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出最多的弓,射出最多的箭矢,就行了。 战场上,闭着眼睛射,都是能射死人的。 关键是手速要快。 中午饭就不用说了,铁锅加上土灶台,就能对付了。等下午差不多了,王贵、张声就带着精疲力尽的民兵们,回去了北山堡。kΑnshu伍.ξa 这些汉子当夜肯定是死狗一样了,第二天还得下地干农活。 三天一练,一张一弛。 民兵、吴年的家兵、正经的兵丁。 这些汉子,没有一个人是没用的,都是有用的。是这个名叫北山堡的战争机器下的一根螺丝钉。 李勇管着后勤,除了采办食材以外。也督促吴年搞到手的军户工匠,锻造武器、弓箭、铁甲等等。 还有一些妇女,则是负责制作皮甲、战袄。 整个北山堡已经完全运转了起来,成了完全体的战争机器。 而整个辽东,像北山堡一样的战争机器其实很多。只可惜人烂了,什么都烂了。 与此同时,吴年带着刘武、铁牛,以及一队人手一头扎进了大山。正如他所说的一样,要用一双脚丈量北山堡方圆五十里的地形,用一双眼睛,观察地形。 用笔纸记录地形。 偷袭、打闷棍。 打游击。 以后他可不是莽吴年了,而是滑吴年。 滑不溜丢。 这日上午。吴年带着刘武、铁牛等人,到达了与章进相遇的凤凰山。这里已经废弃了,但是房舍还在。 吴年来到了以前章进喜欢盘坐着的大岩石上,看向鬼龙山方向。心中感慨万千。 “虽然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但其实我与章进认识也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忆往昔。 徒手攀爬鬼龙山,似在昨日。 向前看。 只手屠龙,似乎不远。 第一百八十七章 炎汉 北山堡。 早上。负责厨房的厨子、厨娘们还在准备早饭。吴年就已经洗漱完毕,让家奴进来,为自己披上重甲,拿起钢刀,来到院子里锻炼刀法。 刀法非常朴实无华。 只是挥刀,挥刀,再挥刀。 吴年练的很认真,每一刀都竭尽全力。再加上重数十斤的盔甲,很快就汗流浃背了。 他昨天刚回来。 北山堡附近五十里的山区地形,他都已经了然于胸。偏僻的小道路,河流都记得很清楚。 山就记不清了,太多了。 该做的准备,他都准备好了,只等蒙元人正式南下,再根据情况做应对了。 在早饭烧好之前,吴年停止了锻炼。让家奴为自己解开了重甲,拿去擦拭。他已经汗流浃背,流出来的汗,不仅会让甲胄发臭,还可能让皮质受到虫蛀,得擦干净,保养。 穿着这么重的盔甲训练,吴年的气息也有些紊乱,面色通红。 但没关系,深呼吸几口气,就能均匀呼吸了。 “哥。早饭好了。”柳香这小妮子出现在了廊下,然后拿着一张刺绣帕子,心疼的给吴年擦汗。 她的哥真的很忙,仿佛有一只野兽在背后追赶他一样。 柳香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很心疼。 “嗯。” 吴年点了点头,笑着捏了捏柳香光滑有点肉感的小脸蛋,真是越来越水灵了。 四周有女婢在走动,柳香脸蛋微红,但却没躲开。 吴年很快擦完了汗,与柳香一起来到了餐厅吃饭。除了陈氏之外,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吃饭。 早餐非常丰盛。鸡肉、猪肉、鸡蛋,几个素菜。包括柳香在内,其他人吃的都不多,这么多的饭菜,大半要进吴年的肚子里。 人嘛。 体力消耗少,吃的就少。 柳香已经很久没干粗活了,食量越来越小了。 等吃了饭后,盘子什么的由女婢收拾。柳香站起来拉着吴年的手说道:“哥,我们去看看棉花吧。” 王如烟笑着看了看,带着小红走了。 吴氏也带着张震、李雅走了。 “好啊。”吴年点了点头道。 柳香嘴角露出了一抹欢快的笑容。随即,二人带上了一些家奴,就出了北山堡,去看自己的棉花地。 出了堡就是了。 整个北山堡才一万多亩地,三千五百亩是吴年的棉花地。 棉花长势很好,再过两三天就能收成了。 “哥。仓库我准备好了。就是这么多的棉花。如果真打起来,我们该怎么卖呢?” 柳香看着棉花地开心之余,还很担心。 吴年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蒙元人南下,比他想的要慢。 现在军户们的粮食已经收上来了,他的棉花也要收成了。 而正常情况下,是有商人来收购棉花的。他也可以把棉花弄出去到大城市贩卖。 这种大宗货物,非常吃香。 衣食住行嘛。 辽东的冬天冷,用到棉花的地方太多了。 大战一起,棉花销路就断了。但是没关系,吴年已经有计划了。他可以自产自销,发动妇女,改进织布机。 把棉花变成棉布。 战争来了。不仅棉花卖不出去,棉布也进不来。 棉布就吃香了。 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把北山堡打造成为棉布生产基地什么的。 用来聚拢财力。 “放心吧。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先把棉花收起来,存放在仓库再说。”吴年笑着对柳香说道。 “嗯。”柳香嗯了一声,脸蛋上的担心完全消散了。 她对哥的信任是百分百的。看書溂kanδんu5 哥说行,那就一定行。 就在这时,吴年抬头看向了北方。一队不像是商人的人马,正往北山堡而来。 有女眷坐的马车,有辎重大车,还有家兵、家奴、女婢等等随从人员,有几个壮汉骑着高头大马带队。 所有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惶恐不安。 好像是逃难一样。 吴年心中一动,站定看着。他身边的家奴倒是很警惕,主动把围起来把二位主人围在中间。 “几位兄弟。我是总旗吴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等对方靠近之后,吴年才抱拳问道。 车队立刻停下,几个壮汉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即其中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壮汉翻身下马,对吴年抱拳还礼道:“原来是北山堡的吴总旗,真是幸会幸会。在下是江县的李云,这几位是我同宗兄弟。” “原来是各位李兄弟。”吴年点了点头,对陆续翻身下马的李姓汉子们一抱拳。 认识之后,李云单刀直入道:“却是我得到消息。蒙元人二十万兵马南下,现在辽东北方已经沦陷了。兵锋直逼南部。我们打算去南方,坐海船南下。” “事情紧急,我就不多说了。吴总旗,你也早做准备才是。” 说罢,李云对吴年一拱手,然后便与几个同宗兄弟翻身上马,带着家眷、家奴,火急火急的进入北山堡,往南方而去。 吴年很惊讶。 “二十万大军南下?蒙元人这是集中了全国一半多兵马啊。” “辽东北部沦陷,这么快吗?卫长青将军怎么样了?希望他能守住城池,或突围而出。” 吴年本打算开口挽留李云,在北山堡呆几天,趁机收拢他们作为战力。但想想又算了。 李云有宗族,看起来还颇有见识,又有计划,轻易是不会留在辽东这破地方的。 “哥。”柳香小脸蛋上露出害怕之色,伸出一双小手抓着吴年的手臂,轻轻叫了一声。 “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吴年笑了笑,反握住了她的一双小手。想了一下后,吴年认真说道:“香儿。去给哥做一面旌旗。” “四四方方。火红色的底子,刺绣上黄色的字体。王如烟写的字很不错,让她帮你。” “刺什么字啊?”柳香听的云里雾里,纳闷道。 是“吴”吗? “炎汉。”吴年一拍脑门,把最重要的两个字忘记了,连忙说道。 “喔。”柳香喔了一声。 到底是女儿家,也没见识。她并不太十分清楚,这两个字,这面旌旗的分量。 “张送。你去军营,让人擂鼓点兵。” “李元。你去告诉章进,让他回来北山堡。” “张宋。你去挨家挨户的找当官的。” 吴年环顾左右的家奴,连续的下达了命令。 第一百八十八章 城主 吴年让家奴把一脸担心的柳香带了回去,自己带着剩下几个家奴入城前往军营。 军营内,鼓声轰鸣。 兵丁集结在校场,排列成十排。 吴年到达了百户所堂屋内坐等片刻,李坤、吴荡寇等当官的来了。 “兄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坤掏出一张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自从吴年掌权之后,这军营内经常擂鼓,北山堡内杀气冲天。 他们也成了惊弓之鸟了。 “兄长稍安毋躁。的章进、王贵、张声等人赶回来再说。”吴年从容镇定,笑着说道。 不久后,章进、王贵、张声、李勇等人也陆续进入了堂屋内,或扶刀站立,或坐在太师椅上,众人把这堂屋塞的满满当当。 吴年坐在第二把交椅上,环看了一眼众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北山堡很小,但却是五脏俱全。 “刚才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伙人,为首的自称是江县人姓李。带着宗族逃奔南方,打算渡海前往楚国腹地。” 吴年把事情说了一遍,除了章进、铁牛、刘武等少数人之外,包括王贵、张声、李勇在内脸色都是一变。 “二十个万户?这可是二十万强盛蒙元大军啊。难怪北方沦陷了。我们该怎么办?” 当官的当即冷汗流下来,李坤脸色白的就像是纸一样,巍巍颤颤道。 “我们也跑吧。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辽东完了。”吴荡寇斩钉截铁道。 “没错。我们也跑吧。马上走。”一个小旗官也重重点头,斩钉截铁道。他的脸盘上充满了恐惧,就像是与当初瘟疫来临的时候一样。 蒙元人、瘟疫很像,只是一种是看不见的死神,一种是看得见的死神而已。 章进左手扶着刀柄,眼观鼻,鼻观心,姿势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 吴年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吴总旗。我先走一步了,告辞。”一名小旗官忍不住,对吴年抱拳一声,火烧屁股一样站起,转身走了。 其余人见此眼神闪烁了一下,也陆续走了。很快,这堂屋内就只剩下了李坤、吴年这两个有朝廷任命的官。 “贤弟。你有什么打算?”李坤也想逃离,但他与吴年关系实在是不错,又对吴年有些信心,纠结了许久后,抬起头来问吴年道。 吴年看着李坤,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一些变化,诚恳道:“兄长。现在我只是听到了这一个消息而已。真的。假的。蒙元人到底有多少人,北方到底有没有丢干净,这我们都不知道。北山堡被我经营的固若金汤,可以保一时平安的。就算局势不利,你再走不迟。” 吴年没办法给李坤承诺,接下来的战斗肯定是艰苦卓绝的。 他又不是神,不能保证一直赢下去。 他只相信炎汉是不会败的,最终会胜利。 李坤闻言失望。他的脸色变换了许久之后,才长叹了一声,站起来对吴年抱了抱拳道:“兄弟啊。不是为兄不相信你。只是刚才吴荡寇说的对。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不可不顾及家眷啊。”看書喇 说罢,李坤对吴年又抱了抱拳,然后转身走了。 但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坤停下,回头对吴年说道:“兄弟啊。我知道你的能力、武艺。但我们兄弟一场,听为兄一声劝,事不可为的话,要果断。赶紧走。” 说完后,李坤又抱了抱拳,这才走了。 吴年张了张嘴,最终却是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大难临头,人各有志。 吴年也不责怪李坤。虽然是兄弟,但是李坤没有什么才能,也没有胆气,又要顾及家眷。 对他来说留在辽东这个不可测的地方,还不如南下渡海,前往楚国。 “哈哈哈哈哈。”章进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凌冽,充满了豪壮之情。吴年转过头看向章进,眸中若有所思。 铁牛、刘武、李勇等人都是莫名其妙,抬头看向章进。 “请百户大人上座。”章进忽然止住笑声,迈开脚步移动了身体来到了吴年的面前,弯腰行礼道。 铁牛、刘武等人醒悟过来,这北山堡当官的全跑光了。吴年这个小旗,自动晋级成为了北山堡的百户了。 “请百户大人上座。” 他们也连忙上前,对吴年弯腰道。 “嘿。”吴年嘿然一笑。他对李坤的走有些感伤,但是当官的走完了,对他好处很大。 百户不百户的,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有这群当官的在,对他的行动或多或少都会造成阻碍。 现在的他,才是北山堡真正的主人。 他不是百户,就算百户也不能做到说一不二,底下还有总旗制约。 他是城主。 “百户不百户的没什么意义。”吴年摇了摇头,然后从座上起身,来到了百户的位置上坐下,目视众人,说道:“李勇。你还是管着后勤。” “现在我们有正经的兵丁三百人。兄长(章进)、刘武、铁牛你们各管一百人,也称百户,其下设置总旗、小旗。” “王贵、张声,你们管民兵。” “接下来是我们的时代了。到底能不能成事。靠的是我们手中的马槊,麾下的兵丁。” 说到最后,吴年语音铿锵,眸中寒光闪闪。 “是。”看書溂 众人没有多余的话,干脆躬身。然后章进、铁牛、刘武三个人坐在吴年的左手边,李勇、张声、王贵坐在吴年的右手边。 “其他没什么好说的。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老李。”吴年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坐姿挺拔宛如一根标枪,眸光一闪落在了李勇的身上。 “百户大人。”李勇恭敬抱拳道。 “组织人手,帮我把城外的棉花收了。另外。组织一些能说会道的人,如果有人逃难经过北山堡,尽量留下来他们。但不要强留,强扭的瓜不甜。” 吴年沉声说道。 “是。”李勇轰然应是。 很快众人都下去了,吴年坐在主位上,扫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堂屋,冷笑了一声站起,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流民 北山堡北方,山道上。 时不时有流民拖家带口,拿着细软包裹,往南方而去。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惶恐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边追赶他们。 山道中一处宽阔的地方,北山堡民兵刘全带着几十个民兵,护着几辆装满了大水桶的大车,与这些流民打交道。kanδんu5 “诸位乡亲。我们是北山堡吴年,吴百户的兵。就是阵斩了蒙元千夫长朱长天的吴百户。他让我们守着这里,给乡亲们端水解渴。” 刘全身材矮小,但是声音洪亮粗壮,又能说会道。 现在距离吴年阵斩了朱长天,也没过去多长时间。新闻还没完全过去,辽东百姓多少对这位吴大人有印象。 听到他的话后,百姓们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最主要的是,他们确实口渴了。 逃难啊。如果不熟悉地形的话,山里头是很难找到水源的。 “大伙不要急,也不要多喝。多喝凉水容易拉肚子。一人一勺。”刘全连忙吆喝了一声。 流民们喝了刘全的水后,也顺势停下来休息,有人拿出了干粮吃了起来。有带娃的妇人也不害臊,解开了衣服,喂养娃。 一个老汉喝了水后,顺势与刘全攀谈了起来。 “不愧是吴大人啊。我们一路逃难。所过之处的卫、所、堡、官兵不是降就是跑了。只有北山堡这里,吴百户还守着啊。” 老汉六七十了,脸上爬满了皱纹,但身体看起来很硬朗,感慨了一声。 “是啊。不愧是阵斩了朱长天,又灭了柳家拳门满门的吴大人啊。是个有能力的。” “如果辽东将门的人,都是吴大人这样的。那我们汉人,怎么会像羊群一样,被赶的四处乱串啊。” “哎。我们可怜啊。” 四处的百姓们也感慨了起来,还颇为伤感。 今年秋天是个大丰收,辽东百姓刚把粮食收上来。结果蒙元人一到,他们粮食卖不出去,只能放在家里头,带上细软干粮碎银子,卷铺盖难逃。 虽然听说这一次蒙元大元帅代亲王纯远用兵还算仁义,轻易不屠杀汉人。但蒙元人以前屠城灭村,比比皆是。 百姓们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逃难潮就这样形成了。 现在逃跑家里头的粮食可惜,但不逃跑的话,连命都可能没了,两害取其轻啊。 刘全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心中沉甸甸的,很是感同身受。看書溂 如果不是吴百户带着他们,镇守这北山堡。他们也会像这些流民一样,一窝蜂的跟着当官的跑了。 辽东汉人,苦啊。 辽东土地贫瘠,种田的都不容易。还得受到朝廷、将门盘剥,又得受到蒙元外族袭扰。 刘全的心中,很感激吴年。很快他摇了摇头,抛下了心中杂念。对这群流民说道:“诸位,诸位乡亲。现在道上消息乱飞,有说蒙元人二十个万户南下的,也有说蒙元人十个万户南下的。” “有说镇守海天城的卫长青将军城破自杀的。也有人说卫长青将军,还在拼死抵抗的。” “真假的消息乱飞。现在逃难的人群太多了,富人都选择渡海。穷苦百姓都选择走山海关。路上人挤人,粮食贵的飞起。现在逃命不是路上饿死,就是被蒙元人追上杀死。” “我们北山堡吴百户。立志抵抗蒙元人,不仅本人骁勇善战,行事极有章法。北山堡内井井有条,粮食也足。诸位可以去我们北山堡暂时歇息,观望局势。别的不说米粥管够。” 大难临头,人各有志。 虽然吴年名声很响,但官不过是个小旗。 现在不知道怎么的成了百户,管着北山堡。 但就算是北山堡百户,有用吗? 多少指挥使、千户都败亡了,何况小小百户? 流民分成两派,一派人喝了水谢过之后,就继续向南逃难。但也有部分流民,选择留下。 “吴大人是个英雄,会善待我们的。” “对啊。吴大人骁勇善战。他现在守着北山堡,人手肯定不足。我有一把力气,可以帮他。我有两个兄弟都死在了蒙元人的手中,早就想从军了。只可惜辽东将门都是废物。现在机会难得。” 剩下的流民或是有志气抗衡蒙元人,但没有门路的。或是因为没有粮食,对前路恐惧,想留下来暂时观望的。 不管如何,他们都选择留下。 刘全就是干这个的。 他当即让一名属下民兵,带着这帮人前往北山堡登记。流民不能让它流动,得管理起来。 吴年快忙疯了。 北山堡的承载能力是有限的,可以住下一万人上下。原本北山堡有四千左右的人口,现在进来的流民,都已经超过一万五千人了。 这两万人口的吃喝拉撒,迅速的掏空了吴年的家底。他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没办法。 什么事情都是以人为本,没了人,再多粮食也没用。 而这段日子。 吴年也正式入住军营内的百户所,统筹全局。 堂屋内。 瘦了一圈的吴年,提不起劲来,喝着一盏野山茶提神。下方是李勇、王贵、张声三人。 每个人都瘦了至少一圈,就像是被酒色给掏空了身体。 “大人。现在人口太多了,实在管理不过来。我觉得应该招募一些读书人,给他们俸禄,让他们帮忙管理。” “另外。我琢磨了一下。可以实行以前的亭长制度。把百姓分作五百个人一亭,设置亭长。这样管理起来也方便。” “还有粮食。应该实行配给制度。每天给最低限度的口粮,以保证细水长流。” 可怜的老李白头发多了很多,说完这几句后,喘气了一声,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吴年惊讶的看着李勇,没想到这老李真的在苦心琢磨,而且在管理后勤、人民这种事情上,有些才能。 “都按照你说的做。”吴年几乎没有多做考虑,便点头说道。 李勇呼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你们两个加紧时间招募民兵。把有战斗意志,想与蒙元人厮杀的壮汉都招募进来。再拉出城外训练。” 说到这里,吴年把眸光从王贵、张声身上收回,转头看向李勇,诚恳说道:“老李啊。对民兵不能实行配给制度,至少得白米饭管饱。” 李勇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吴年又想起一件事情,又转头对王贵、张声说道:“还有。你们要商量好,白天、晚上的巡逻任务。现在百姓都是惊弓之鸟。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可能会引起大动乱。尤其是晚上,巡逻一定要严格执行,遇到什么事情,立刻处理。” “是。” 王贵、张声严肃应是。 很快三人就下去了,吴年也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要瘫坐在太师椅上了。 特码的。 管这些东西,比打仗累多了。 随着流民的涌入,北山堡的后勤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百姓的生活环境快速恶化。 吴年的民兵,迅速增加,但战斗力堪忧。 唯一不变的是。 章进、刘武、铁牛管理的三个百户的兵力。 他们的训练、俸禄都没有发生变化,只是日常伙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现在什么都乱了,肉、蔬菜不能得到充足的保证。 但他们的士气没有受到影响。 他们才是吴年手中的尖刀,决定胜负的兵力。 三百精兵。 第一百九十章 动乱 随着蒙元人南下,百姓的逃难潮形成。 各种消息乱飞,不能辨别是真是假。 但很快,有一个消息实锤了。蒙元人已经占据辽东八成的土地,兵锋已经到达江县。 吴年得知了消息之后,立刻召见了麾下的骨干。 堂屋内。 吴年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整个人精神的很,一双眸子寒光闪闪,扫视了一眼在座众人。 “兄弟们,蒙元人终于来了。江县县令包卫是个草包,半边张更是在战前就与蒙元人交易,他们都靠不住。” “我与半边张的仇怨就不用说了。我与蒙元人为敌,也不是一两天了。” “大军很快就会杀到。不管是民兵、精兵都停止训练,养精蓄锐。” “召集所有住在城外的人进入城中,把城门关闭。没有命令,谁也不允许进出城池。” “派遣探子去江县打探情况。保证蒙元人一出县城,我就能知道。” “是。”众人没有任何异议,干脆应声。 李勇、王贵、张声很快离开了。 章进、刘武、铁牛三个人则留了下来。 “大人。打肯定是要打的。现在城外田地已经荒废了。蒙元人可以随意安营扎寨。如果他们发现了地道,或是没有在地道口安营扎寨。我们就只能守城。” “但是如果他们没有发现地道,刚好在地道口安营扎寨。我们得需要计划。”章进微微弯下腰,抬头看向吴年,一双虎目微微眯起,尽是杀气。 “兄长你有什么想法?”吴年很了解章进,立刻明白了过来,笑着问道。 这家伙熟读兵法,而且大家伙最近都在研究游击战。 什么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围城打援。 章进应该在脑子里模拟很多遍了,有想法很正常。 “敌人刚来。戒备一定森严。那时候暗度地道,偷袭他们胜算不大。毕竟我们才三百兵。蒙元人那边既然来攻,至少得有一千人吧?” “而且蒙元人战斗力太强了,我们虽然号称精兵,但目前恐怕不是对手。” 章进深呼吸了一口气,眸光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啊呀。我的好兄弟啊。你就不要说我们的弱点了,我们都很清楚。能偷袭就不打硬仗。能守城就不野战。蒙元人强我们知道。你还是说说你的想法吧。”铁牛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 刘武也赶紧点点头。 章进瞪了一眼铁牛,然后才对吴年说道:“大人。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等待蒙元人攻城。他们没有重型攻城器械,我们守城四平八稳。等杀伤他们一些人手,再偷袭他们,就可以大获全胜。” “二是主动示弱,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再偷袭他们。” 章进说的很明白,过程南辕北辙,但目的都是偷袭。 吴年捏了捏下巴,想了一下后,阴险道:“守城也是有伤亡的,就算死一个民兵我都心疼。那我们不如示弱吧。” “只是不知道蒙元人会不会相信,毕竟我是个当众说出【炎汉】两个字的人。”wΑp.kanshu伍 “此一时,彼一时嘛。现在整个辽东几乎沦陷。蒙元人志得意满,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大人如果主动示弱,他们没准以为大人你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就会放下警惕。” 章进眯眯眼,嘴角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强壮的猛虎,不莽了。 化作了狐狸,充满了阴险。 那么它肯定是无比强大的。 吴年与章进对视了一眼,眼神都很阴险。 “我觉得有点凉飕飕的。”铁牛看了看二人的表情,伸出宽大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打了一个寒颤道。 “最近天气开始变冷了。不过按理说。铁牛你身强力壮,不应该这么敏感才对。莫非是两个小妾,把你榨干了?”刘武抬头看向铁牛,先是很认真,然后调侃了一句。 几个弟兄,就特码铁牛得天独厚。 大人帮他弄了两个小妾暖床,兄弟们都是羡慕妒忌恨。 铁牛白了一眼刘武。这家伙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啊。 我想说的是大人与章进都好阴险。 吴年、章进的计划很好,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有诸多麻烦。 就在这时,吴年听到了一阵吵闹的声音。他不由皱起眉头,但却按捺下来没动。 过了片刻,李勇急匆匆的从外走了进来,一头汗水道:“大人。您下令关闭城门,不允许百姓进出。而蒙元人打到江县的消息已经传开。那些意志不坚定的百姓闹腾了起来,想要离开北山堡。” 吴年、章进、铁牛、刘武都皱起了眉头。 敢打仗的都是磨刀霍霍,奈何普通百姓太愚昧,也是惊弓之鸟,稍有不慎,就会火山爆发。 铁牛很果断,瞪着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站起,双手叉腰,眸中寒光闪闪道:“谁领头的?杀了了事。” 吴年抬抬手,摇头说道:“等等。” 当初说好的。 他邀请流民进入北山堡居住,让他们观望局势。如果局势不利,大家可以随时南下逃命。 如果辽东能稳住,那就皆大欢喜。 现在蒙元人都打到江县了,百姓们想逃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百姓不是兵,兵违抗军令就杀掉。 百姓只想逃命,如果杀掉百姓,这不合常理。 而且这个时候杀戮只会带来分裂。 当然,如果是有人煽动百姓,那就另当别论。暂时不杀,但可以秋后算账。 而这个问题,其实吴年早就预见到了。 北山堡的军户,对他都是忠诚的。但流民进来,就不好说了。威望是慢慢建立的,信任是逐步形成的。 “我去看看,稳定人心。老李,你在旁边盯着,看谁是刺头,是不是居心叵测。等我打赢了,人民就会相信我。我就可以把居心叵测的人宰了。” 吴年站了起来,沉声说道。 “把民兵、精兵全部组织起来,维持秩序,以防止出现大暴动。” “是。”章进、铁牛、刘武、李勇等人齐齐应了一声,跟在吴年身后,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吴年欲擒故纵 当吴年走出军营的时候,前方左右聚集了大量的百姓,还有民兵、精兵在维持秩序。 吴年转头四处看看,发现百姓们都是很愤怒,也很恐惧、不安。 这些百姓并不想战斗,只想逃跑。 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他给了他们一定的口粮。 现在蒙元人打到江县了,距离北山堡只有一步之遥,他们害怕。 吴年理解他们,但却还是叹了一口气。这个时代的百姓,多数还是愚昧的啊。 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瘟疫,忘记了蒙元人造的罪恶,只顾自己,只顾眼前。 “吴大人。当初说好的,您让我们在北山堡观望局势。如果蒙元人打来了,我们随时可以离开。现在您下令关闭城门,不让我们离开。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一名急的红眼,长的有些富态,身上穿着丝绸衣服的中年男人,指着吴年大叫道。 吴年眸中精光一闪,转头看向了李勇。 李勇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没错。吴大人。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汉,想要抗击蒙元人。但这是你的事情,不是我们的事情。你不能要求我们也留下来与蒙元人拼命。” “何止是拼命啊,是被屠杀。战斗是当兵的事情,跟我们百姓有什么关系。打起来,我们只能被屠杀。” 随着这名中年男人带动,四周的百姓也纷纷指责起了吴年,乱糟糟的一片。 维持秩序的民兵、精兵都露出了怒容,还有北山堡的军户,拥护吴年的流民也是一样。 “你们怎么不说。我们大人给了你们多少口粮啊。那是我们大人为了镇守北山堡准备的粮食,结果给你们吃了。再说了。早就跟你们说过了,现在去山海关的路上,人挤人,粮食价格很高,你们起码一半人要饿死在路上,进不了山海关,去了鬼门关。” “对啊,蒙元人是很凶没错。但被杀总比饿死强多了吧?你们这帮孬种,连拿起武器,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吗?” 拥护吴年的军户、流民也不是吃素的,纷纷反击。 那些反抗的流民,顿时语塞。但很快,他们又有人组织起来攻势。 “你们说的倒是好听,不就是拿我们的命,去守备北山堡,守备你们的财产吗?就算路上饿死,也比当枪使好多了。” “是啊。就算路上饿死一半人,那还剩下一半不是能活?要是留在北山堡,我们得死光了。蒙元人会屠城的。” “快,快打开城门,放我们离开。” 流民们情绪很激动,在几个带头的组织之下,群情激愤。 现在北山堡内的二万人,是完全撕裂的。约有一半人要走,约有一半人拥护吴年。 蒙元人只是到了江县,还没杀到北山堡。 汉人就已经不战自溃了。 虽然愚昧了一点,但也是汉人。 而且吴年需要他们的力量。打仗的时候,需要有人打仗,需要有人种田的。没粮食,当兵也得饿死。 吴年想了一下,转头得身后的刘武说道:“去把军鼓搬出来。” “是。”刘武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不久后,他带了几个兵丁,抬着一架很大的牛皮军鼓走了出来。 正争论吵闹不休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后,议论声小了许多,纷纷莫名其妙的看着吴年。 你拿军鼓干什么? “咚咚咚。”吴年示意兵丁把军鼓放下,然后抽出了鼓槌,双臂用力,奋力敲击军鼓,鼓声从缓慢到急促,到最后鼓声震天,如阎王催命一般。 现场的百姓,不管是支持吴年的还是要离开北山堡的,全部都被鼓声所震慑,鸦雀无声。 吴年放下了鼓槌,转头看向百姓,淡淡说道:“不妨告诉你们。蒙元人不仅进入了江县,而且已经派兵包围了北山堡。蒙元人也是白水黑山之中走出来的山民,走山路非常快。”kΑnshu伍.ξa “你们走出北山堡,不用多少工夫,就会被杀个七七八八。” “你们想找死,我也不拦着。老李。打开城门,放他们离开。” 吴年在旁边看的很明白,这帮贪生怕死之辈,跪下来求他们都未必行。不如加大火力,把外边说的很危险,再欲擒故纵,打开城门放他们离开。 “是。”李勇深呼吸了一口气,立刻一声吆喝道:“来一队人马,随我打开南边城门。” 说罢,李勇便真的带着一队人马,去了南边。 这时候,百姓们反而没人动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似乎。呆在北山堡比较安全?” “如果外边的情况是这样危险的话,吴年会不会利用我们吸引蒙元人的注意力,然后集中军队,自己突围呢?” 这些流民心里头,疑神疑鬼了起来。 “没人走吗?现在不走,以后可就再也没机会了。谁敢闹事,就别怪我手中的钢刀,不吃斋念佛了。” 吴年一双虎目环顾流民们,气势煊赫。被他眸光扫视到的流民,纷纷畏惧的低下头去。 那几个带头的刺头,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做了缩头乌龟。 “另外。之前我不是任命了亭长,每个亭长管理五百人吗?你们这些亭长是吃素的吗?吃我的给的俸禄,还管不了人?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我就先杀了亭长。” 吴年冷笑了一声,语气表情越发凛冽了起来。 人群骚动了一下,那些个吃俸禄的亭长都打了一个激灵,脸色苍白,露出了畏惧之色。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看到这一幕后,吴年呼吸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下,沉声说道:“诸位。我吴年你们都知道,说一不二的人。我更是辽东汉人,不会让我的乡亲去送死的。回去吧。” 流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知道是谁先走的,三五成群的离开了这里,回去了自己的住地。 吴年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李勇叫了回来。 “去调查那几个刺头。到底什么来路。”吴年低声吩咐道。 “是。”李勇点了点头,立刻下去了。 “这就是乱世啊。我不仅要带兵,还要管民。”吴年双手叉腰,抬起头来看向蔚蓝的天空,心中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占据了江县的蒙元人,开始策划干掉吴年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诸将争功 蒙元人杀到了江县之后,半边张就自动分裂了。 有一半的族人南下通过山海关,前往楚国腹地避难。一半跟随张有为、张布顺滑的投降了蒙元人。看書喇 这是地方豪族的老传统,两边下注。 而且这样一来,半边张留在楚国的官员,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及。 张布是整个辽东有数的好汉之一,曾经前往蒙元与蒙元勇士交流切磋马战,连蒙元皇帝蒙巴都听说过他的名字。 半边张还一直与蒙元人做交易。 双方是有信任基础的。 蒙元人十个万户南下,攻打辽东五府三十二县。其中一个万户名叫多达尔,是蒙元皇族宗亲。 有个汉名叫金桓山。 这一次蒙元皇帝蒙巴任用亲汉的代亲王为主帅,释放出了一个明显的信号,要以皇朝的身份,取代楚国,统治汉人。 这一次南下的蒙元大将,基本上都有汉名。 这位金桓山万户进入江县之后,就拿出了蒙巴皇帝给的任命文书、印信,拜张布为汉人万户。 张布为了表示感谢,在府中设宴,款待金桓山与其麾下的千夫长,到场的还有张布的十个亲信。 一共两个大圆桌,汉人与蒙元人坐在一起,气氛有点不太好。 蒙元人与汉人的身材倒是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蒙元人的平均颜值丑了一点,但是蒙元人杀气很足,而且很傲。 他们眼高于顶,轻视汉人,而且不加掩饰。 与蒙元人坐在一起,汉人们很是尴尬。 金桓山生的面容英俊,肤色白皙,身材不高,也不壮,属于中等。做汉人打扮,看起来仿佛汉人的王孙公子。 传闻金桓山的生母,就是其父南下劫掠走的汉人美女。 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武力值爆棚。 不知道是不是生母的缘故,金桓山比较亲近汉人,对张布也比较客气。他先举起酒杯,说道:“张将军。这一次皇帝命我们南下,得手后分别镇守辽东五府三十二县。” “皇帝让我们这些万户,每府举荐二人做汉人万户,领兵。” “张将军是应庆府的二位汉人万户之一,还是皇帝亲自任命的,简在帝心,实在可喜可贺。” 蒙元十个万户南下,基本上控制了辽东,只有少数地方还在负隅顽抗。 这些蒙元万户,得帮朝廷精选十万汉兵,分别镇守五府三十二县。 既是提拔汉人,争取汉人,也是为了日后进攻楚国山海关做准备。 张布意气风发。 虽说张家在辽东江县号称半边张,但在整个楚国是属于地方小豪强而已。现在他一跃成为十个汉人万户之一,等于是一步登天。 他对蒙元朝廷也是感激肺腑,可以肝脑涂地。 “多谢将军赞赏,多谢陛下提拔。”张布深呼吸了一口气,却难掩脸上红光满面,诚恳举起酒杯,说道。 金恒山微微一笑,与张布碰了碰杯,一起喝下这杯酒。 汉人千夫长与蒙元千夫长的关系不太好,但是这场酒,金恒山、张布吃的却是极好,宾主尽欢。wΑp.kanshu伍 等吃饱喝足后,二人领着众人来到了堂屋坐下。 张布、金桓山上座,其余千夫长汉人、蒙元人坐在左右两侧,泾渭分明。 “张将军。应庆府位于辽东南方,守备这里的将门烂透了,又久不打仗。沿途卫所望风而降。但我听说北山堡的吴年,招募流民,拒守城池,拒不归降。还听说,你与他有恩怨?” 金桓山的脸色严肃了起来,转头问道。 张布闻言当即抱拳,说道:“金将军放心。我马上率领本部三千精兵,去把北山堡平了。” 半边张的家兵,加起来也就这么多了。他这个万户大将,还名不副实,得慢慢征兵,发育起来。 “不必了。将军当务之急,还是以招兵买马,训练精兵为主。就出几个向导吧。毕竟我们是外来人,对地形不熟悉。领兵作战,我让我的千夫长去办了。”金桓山却是早有主意,笑着摇头说道。 张布有点不甘心,但不敢反抗,只能点头答应。 金桓山为这件事情定下基调之后,抬头看向自己麾下的千夫长们,说道:“吴年杀了朱长天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听说过了。与他斗将单挑你们占不到便宜。你们要考虑清楚,轻易不要与他斗将。谁出阵。攻下北山堡,堡外的田地、豪宅,就是谁的。” 金桓山相对来说温和,但是打仗哪里不给属下利益的。 圈地,让汉人做奴婢。 这是蒙元人在辽东的套路。他们要让蒙元人,深深的扎根在辽东,经过一二代人经营之后,就可以积蓄兵力,攻打山海关了。 谁会嫌弃土地多? 在场的蒙元千夫长,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 “将军。请派遣我去吧。我只要三天时间,就可以平定北山堡,宰了吴年的头,来献给将军。” “嘿,三天?亏你说的出口。我只要两天。” “什么?两天?我兵马杀到北山堡,就可以攻下城池了。” 千夫长们为了北山堡外的田地,堡内的宅子,还有金银财货,汉人女人,互相之间就像是有杀父仇人一样,红着眼睛看着彼此,吹胡子瞪眼。kanδんu5 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土匪窝子。 但是金桓山并不以为意,就是这份贪婪、欲望,这种对战争永不满足的状态,才是蒙元人所向披靡的根本。 一群绵羊站的再整齐有什么用? 一群狮子互相看不顺眼,但却能拼死冲杀,才是所向无敌的。 金桓山觉得有一个想法很妙,转过头对张布笑着说道:“请将军让下人去拿笔纸、剪刀来。” 张布有些惊讶,心想。“弄那些个玩意干什么?” 但他很顺从,应了一声,下去吩咐了。不久后,一名女婢巍巍颤颤的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畏惧的看着一边的蒙元人。 蒙元人看到这个女婢,也是双眸放光,似要将女婢给吃了。 女人,还是汉人女人长的俏啊。 他们到达了辽东,就像是来到了花花世界了。 女人、土地、金银,逍遥快活。 很快女婢走了,蒙元人收回了眸光,又摩拳擦掌,彼此看不顺眼起来。 金桓山没有卖关子,拿起剪刀把纸裁剪成为大小相同的十份,其中九张是白纸,只有一张画了一个圆圈。 他站起来左右看了一下,拿起了旁边的陶瓷花瓶,把纸折叠好放进去,才笑呵呵说道:“我们抓阄吧。” “谁抓到谁去。北山堡、吴年的人头也就是谁的。” 仿佛到了,吴年就死了。 谁去都是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妙计 张布看了之后,不由得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位皇族宗室王孙,竟然有这样的雅兴。 蒙元千夫长们,也来了兴趣。 这还真是新鲜。 “好。这样好。谁输谁赢全靠运气。输了,要怪只能怪自己手贱。我先来。”一名身材高大的蒙元千夫长站了起来,来到了金恒山的身边,撸起袖子,把粗壮的手掌探入了花瓶内。 这个倒是没人争了。 大家的运气,都是十分之一。谁先上都是一样的。 这名千夫长摸索了一阵之后,抓着一张纸出来,打开一看。一脸晦气。 “我的土地、我的女人、我的吴年人头啊。” 唉声叹气了一阵后,千夫长回到座位上坐好,黑着脸。 “哈哈。我来。”很快又有一个蒙元人千夫长站了出来,兴致勃勃的伸手进入了花瓶,结果也输了。他脾气臭一点,大骂了几声,才坐了回去。 随即千夫长们纷纷上阵,第五个千夫长,得了头筹。 “诸位兄弟。我运气好,北山堡是我的了。等凯旋,我请诸位兄弟喝酒。”这名蒙元千夫长打开纸一看,竟是个有圆圈的,不由的既惊又喜,意气风发的对千夫长们一抱拳,哈哈大笑道。 九个千夫长没有一个鸟他的,全都是一脸晦气。 这要是攻下北山堡,北山堡城外的土地就是谁的。还可以抓军户做奴婢,有田有宅有奴婢,日子快乐无边。 一顿酒? 谁稀罕一顿酒! 哼。 金桓山抬头看了看这人,笑着说道:“朱耳哈。今天晚了,你明天一早出发吧。”说到这里,金桓山脸色严肃了起来,沉声说道:“吴年是个好手,但麾下精兵不多,乌合之众有一群。本不足为虑,但是他有城池。我们没有重型攻城器械,你要小心点。” “大局上我们可以轻视他,但战术上一定不能轻视他。” “是。”朱耳哈重重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这个朱是汉姓,耳哈是他蒙元名字。加起来,就算给自己取了个汉人名字了,简单粗暴。 就在这时,张布对金桓山道:“将军。我与吴年是仇敌,所以我有准备。在他城中流民之中,我安排了一个奸细。” “只是战争起了,吴年的戒备肯定森严,奸细可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关键时刻,能有用也说不定。” 张布一直盯着吴年的行动,还准备刺客打算袭击。只可惜没派上用场。大规模派遣奸细,容易暴露。 他就安插了一个奸细,准备伺机而动。 他有点可惜,自己没派上用场。 “张将军真是未雨绸缪。”金恒山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抬眼看着朱耳哈道:“听见了吗?” “听见了。”朱耳哈干脆说道。 蒙元大军为了显示自己是“仁义之师”,也为了不扰民,所以驻扎在城外。朱耳哈在几个亲兵的簇拥下,回到了城外大营。 他进入帐篷后想了一下,抬头对亲兵说道:“去把朱有量叫来。” “是。”亲兵应诺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不久后,有个三十余岁的年纪,面容普通,身穿蓝色长衫,不高不瘦的读书人走了进来,正是朱有量。 朱有量是朱耳哈父亲南下时,劫走的汉人。朱耳哈与他关系颇为亲近,他的汉姓,也是跟了朱有量。 朱有量鬼主意多,也是朱耳哈的军师。 “大人。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朱有量颇为恭敬道。 “以我们的关系,称兄道弟又有什么?那么恭敬干什么,碍眼。”朱耳哈白了一眼朱有量,然后亲自拿起小板凳,让朱有量过来坐。 “将军给了我一个差事,让我明天出发。”朱耳哈先把事情细细说了,最后沉声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 朱有量听了之后,眉头皱起,摇头说道:“大人啊。这个叫吴年的骁勇,能聚人心。又守着城堡,我们又没有重型武器。如果强攻,就算攻下,也是损兵折将。大损元气啊。” 朱耳哈本兴致勃勃,被朱有量给泼了冷水,有点不太高兴。 “你有什么主意吗?”朱耳哈抬头问道。 朱有量低头想了一下,然后笑容爬上了脸庞,捏着胡须说道:“劝降。” “三寸不烂之舌,可敌百万雄兵。只要他能投降,大人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 “不靠谱。他可是说出炎汉那番话的。他能投降?”朱耳哈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此一时,彼一时啊。”朱有量自信的摇了摇头,然后问朱耳哈道:“大人啊。我问个实在的问题。如果蒙元国八成的土地,被汉人给占据了。您困守一座小城,能保持忠诚吗?” 朱耳哈瞪了一眼朱有量,这问题是能问出来的吗?但他仔细考虑了一下,一拍大腿道:“我会选择跑,或投降。”wΑp.kanshu伍 “是了。辽东都没了,我就不信他不动摇。”朱有量冷笑了一声,说道。 朱有量是给被俘投降了蒙元人的汉人。 朱耳哈是个蛮夷。 他们两个都是没有底线的,以己度人,当然认为吴年也可以是个没底线的。现在辽东八成土地都已经沦陷了,剩下两成也不远了。 吴年坐困愁城,手底下又没有精兵。 只需要轻轻一说,就能投降了。 “做两手准备吧。我们明天发兵。今天我准备梯子,算是攻城器械了。等到了北山堡,你先入城去劝降。劝降不成,我就发兵攻打北山堡。” “我麾下一千多蒙元精兵,个个骁勇善战。攻城的话,兵力肯定会折损,但是最后一定是我赢。” 朱耳哈昂头挺胸,一脸傲气。 这一点他说对了。 现在北山堡的流民分成两派,有内讧的迹象。 别看朱耳哈才一千人,但实力更强。 打硬仗,吴年可能会输。 不过吴年想打地道战。 这二人打定主意之后,立刻行动了起来。没有重型攻城器械,梯子来凑,帐篷、粮草,要充足。kΑnshu伍.ξa 准备妥当之后,朱耳哈便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一千余蒙元精兵,还有临时征召的少量汉人辅兵,押运着辎重大车,气势汹汹的往北山堡而去。 不管是走哪条路。 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北山堡,注定会被他朱耳哈占据。 田、宅、女人都是他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既惊又喜 北山堡。 百户衙门,堂屋内。 吴年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五个人的人名,以及资料,随着他们到达北山堡的家眷、奴婢名单。 李勇站在他的面前,微微低着头。 “自家兄弟,干嘛这么拘谨。坐下吧。”吴年抬头看了一眼,说了一句,然后对门外候着的家奴说道:“去泡两盏茶。” “是。” 家奴应了一声,飞快下去了。李勇抱拳一礼,来到了旁边座位上坐下。 “老李啊。其他人不用查了。这个叫陈宁的人,他有问题。”吴年把纸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说道。 李勇眉毛一挑,眸中精芒一闪而逝,抬头说道:“是因为他只有一个人吗?” “是啊。逃亡到咱北山堡的。确实有很多人在路上与家人走散了。但是带头挑事的人,只有他一个。他不是与家人走散了,本来就是一个人。不知道被谁派遣进来的奸细,搞事情的。” 吴年点了点头,说道。kanδんu5 “我这就带人把他宰了。”李勇脸上杀气一闪而逝,拍着茶几站起道。 “等等。”吴年叫住了李勇,面对李勇疑惑的眼神,吴年眸中光亮一闪而逝,轻笑道:“我估计是半边张的奸细,因为只有半边张和蒙元人与我有仇。而蒙元人不至于为了我这样一个小官,而大费周章。一定是张布派他来的。”wΑp.kanshu伍 “现在张布成为了蒙元人设置在应庆府的汉人万户大将之一。我们未来的主要对手,就是他了。” “但是他并不好对付。武艺与章进不相伯仲,比我还强一点。带兵很强,加上蒙元人的支持,他的军队未来会很强。” “这奸细用的好了,可能对我们有用。” 说到最后,吴年给了李勇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传递假消息吗?”李勇眸中精芒一闪而逝,恍然大悟道。 “呵呵。”吴年呵呵一笑,然后又拿起了纸张观看了起来。这个叫陈宁的人,还是个读过书的童生。 “老李啊。你管着后勤,可以把他招进来,酌情提拔一下。让他成为我们北山堡的厉害人物。关键时刻,给张布一个致命一击。” 吴年一张脸上,露出了狞笑。 “是。”李勇也是精神一振,抱拳洪亮应声。 事情就是这样了,吴年把这张纸折叠好,打算等一下烧掉。李勇想走,吴年让他把野山茶喝完了再走。 一盏茶还没喝完,王贵就从外疾步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探子来报。有一支千人规模的蒙元精兵,南下直扑北山堡而来。” 吴年、李勇齐齐把茶盏放下,眸中精芒闪烁,该来的,还是来了。 现在就看蒙元人是不是会在地道口安营扎寨了。 如果是。 那就派人去示弱,松懈蒙元人的防备。 总而言之,这一千规模的蒙元小军队。 张口一吞,能吞下多少是多少。 只要能打赢,那就会立刻稳定军心、民心,为守住北山堡做好充足的准备。 “让探子盯着,不要打草惊蛇。”吴年抬起头对王贵说道。 “是。”王贵抱拳一声,赶紧转身离开了。 该做的准备,都准备好了。 其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吴年转头对李勇说道:“老李。你把这个消息传达下去。让精兵、民兵、流民、军户,各司其职。打仗的时候到了。” “是。”李勇不管茶盏了,应了一声后,也匆忙走了。 “感觉有点热血沸腾是怎么回事?我果然是个天生的兵啊。”李勇走后,吴年觉得身体开始发热,似乎体内有一股火焰在燃烧。他端着茶盏喝着野山茶,但体内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消息很快传出去了。 北山堡早就有所准备。 街道上不允许有一个闲杂人等逗留。五百个流民一组,被亭长与他的属下严格管理。 每天只允许干吃饭、睡觉等少数事情。 军户中的男子,多数都加入了民兵。 吴年把自己收获的棉花,发了下去。让女人们纺纱织布,可以制作绷带。 吴年把自己的小妾王如烟给派遣了出去,也在军户之中招募了一队胆大粗壮的女人,担任类似于“护士”的角色,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盘点北山堡内的金疮药等外伤药物、烈酒的储备。 其余重要的辎重,有粮食、兵器、箭矢等等吴年都派遣了大量的民兵镇守,以防止意外出现。 这座北山堡,名副其实。 是一座军事要塞。 在整个辽东将门都烂透了的情况下,这一座城堡它恢复了强劲,发挥了原本就应该发挥的作用。 北山堡的兵丁、军户都很坚毅,没有慌乱。就是那些投靠来的流民,多数都是惴惴不安。 就在这紧张与镇定都存在的复杂气氛之下,蒙元人的千余小分队到达了北山堡城下。 早上。 天还蒙蒙亮,吴年便让家奴给自己披挂整齐,全副武装的率领了属下的骨干,登临了北边城池上。站定后,便左手扶着刀柄,一动不动的抬头看向前方。 直到太阳东升,一支整齐的军队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军队虽少,但是每一个兵丁都十分凶悍,他们穿着破旧的甲胄或战袄,行动矫健而迅速,眸光极为凶狠,抬头看向北山堡的眼神,仿佛是狮子要把猎物撕成碎片。 一股绝强的杀气,以他们为中心散发了出来,席卷天地。 “蒙元”旌旗,随风飞舞,猎猎作响。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是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支军队真的很强,蒙元人被称作是战斗民族,绝不是吹牛皮。 如果让他率领身后的两万百姓,一千左右民兵,三百精兵,平地上与这支千人小分队相遇,那下场只有一个。 战败。 让他率领他们守备北山堡,进行血战,那也只是勉强。 没办法。 就算是卫长青这样的老将军,也不敢随便出城与蒙元人野战的。 与这样的军队战斗,只有比他们更狡猾。 然后把自己发育的强壮,给予蒙元人致命一击。 如果蒙元人是战斗民族,那么炎汉就是战争民族。等它醒来的时候,它的武德会很充沛。 “该怎么示弱呢?”吴年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骨干们,得派遣一个人出去,与对方千夫长沟通才行。 不沟通,怎么示弱? 就在吴年选定人物的时候,城下蒙元人阵形展开,从阵形之中,飞驰出一骑,马上的骑士大声叫道:“城上的人不要放箭。我是幕僚朱有量,带着诚心而来,想与吴百户说几句话。” 吴年很朴素的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这是想睡觉给枕头吗? 正犯愁怎么跟对方联系,对方竟然找上门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虚与委蛇 吴年正惊讶,发现有几个弓箭手正在蠢蠢欲动,想要放箭。顿时吃了一惊,下令道:“不要放箭。” “老李。这里交给你了。其余人跟我一起去百户衙门。”吴年看了一眼老成持重的李勇,吩咐了一声。便扶着刀柄,与其余骨干一起下了城墙,回去了堂屋内坐下。 吴年让家奴们都离开堂屋范围,有多远走多远。然后笑看了一眼众人,说道:“这个叫朱有量的人,来意不言而喻。这倒是正中下怀,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对付他。” 骨干们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兴致勃勃的开始商量。 过了不久,在李勇的带领下,穿着一袭青色长衫的朱有量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舌战群儒之前的“诸葛亮”,昂首挺胸,嘴角挂着浅笑,表情极为镇定。 “千夫长朱耳哈幕僚,朱有量拜见吴百户。” 朱有量镇定自若,双手抱拳对吴年作揖行礼道。 “你是汉人?”吴年眯了眯眼睛,眸中散发出来了丝丝杀意。 “身为汉人,你竟然给蒙元人做事。你没有廉耻吗?”章进站了起来,气血上涌,面红耳赤大声呵斥道。看書溂 一旁的铁牛拉了拉章进,说道:“章兄弟,少安毋躁。” “章兄弟?”朱有量看了一眼章进,脑中自动出现了章进的资料。与张布战成平手的强人。 他环看了一眼在座的人物,把众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不由在心中冷笑。 “原来你们不是铁板一块。” 朱有量更有把握了。 如果吴年与吴年的骨干是铁板一块,要抗衡蒙元,他就算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是不会产生作用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见缝插针。 “回禀吴百户,我确实是汉人。”朱有量抬头挺胸没有半点羞愧,反而很骄傲的样子。随即,他对章进一拱手,说道:“这位想必就是章进,章壮士了。对壮士的武力,我非常佩服。但壮士的脑子,我却不敢苟同。” “你说什么?”章进双眸一瞪,又要发作,又被铁牛给按住了。 “兄弟,别生气,先听他把话说完。”铁牛一边劝,一边给朱有量露出了一个谄媚的表情。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正的绝杀 朱有量骄傲得意的表情,顿时一凝,有些悻悻。 吴年说对了。 他虽有口才,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帮朱耳哈。但是没有实力。他说的天花乱坠,但这件事情只能金恒山点头,才能办成。 “好。请吴百户放我回去。我马上与金将军联络。促成这件事情。”朱有量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不爽,抱拳说道。 吴年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热情。说道:“好,我这就派人把先生送出去。另外。朱将军远道而来,我身为地主,须得尽个地主之谊。我派人送两头活猪,一车酒水出城劳军。” 朱有量狐性多疑,顿时眯了眯眼睛,莫非这家伙想下毒? 表面上,朱有量很开心,笑道:“那感情好,多谢吴百户了。” “客气什么。等委任状下来。我与朱将军以后就是同僚了。我吴年别的不说,对兄弟同僚一向不差。” 吴年的笑容越来越自然,热情越来越高,伸出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咚咚作响道。 “哈哈哈。吴百户真是性情中人。”朱有量哈哈大笑了起来。 二人又互相吹捧了对方几句,吴年才派遣了李勇,把朱有量给送了出去。等这人一走。 吴年的表情就变了,看了一眼众人后,冷笑道:“这饵料已经放下了。就看朱耳哈,是不是在地道口上,安营扎寨了。” “我还送了他好酒猪肉,不仅今天送,得连续送。等他放松警惕,酒水吃足,醉的刀也拿不住了。我们发动夜袭,一战成功。” 章进、铁牛、刘武等人闻言都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大人说的是。只要朱耳哈在地道口安营扎寨,它就是个瓮中捉鳖。别管他是不是蒙元战兵,只有一个下场,兵败如山倒。” “没错。猝不及防,我们一定赢。” “现在辽东八九成土地沦陷了。大人却能率领我北山堡三百精兵,一些民兵,攻杀正经八百的蒙元千夫长,一千兵力。一定能名震辽东,而且能大大提升我们汉人的士气。让我们的炎汉之火,猛烈燃烧。” 众人都是士气大振,脸上的表情只有八个字。 勇往直前,绝不妥协。 “是的。哪怕是所有人都跪了,我吴年也不跪下。别说是辽东有八九成沦陷了,就算十成沦陷了。我吴年也要与蒙元人打到底。杀他娘个痛快。” 吴年冷笑了一声,拍着茶几站起,目中寒光闪闪。 骨干们被吴年的话语激励,互相看了看彼此,齐齐站起,然后分作两排,单膝对吴年跪下,抱拳说道:“我们誓死追随大人。” 吴年低头一看,笑了笑,一一扶起了众人,说道:“都是自家兄弟,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kΑnshu伍.ξa “哈哈。” 众人闻言又是哈哈一笑,跟着吴年就是舒坦。 大家好兄弟,一起喝烈酒,一起杀蒙元人。 杀个痛快。 城外。 朱耳哈命令兵丁们保持军阵不动,加强戒备,警惕心很足。他本人坐在高头战马上,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城门。 见城门打开,朱有量策马而出。朱耳哈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等朱有量回来后,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了?” “成了。不过吴年要委任状。”朱有量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朱耳哈。 “委任状?金将军对汉人比较温和,朝廷现在又是个收买汉人的政策。这件事情,我看十成能成。我马上派人,把事情告诉金将军。” 朱耳哈抓了抓自己脸颊两侧的虬髯,语气比较笃定。 就在这时,城门内又有一队人走出。却是民兵护送着两头猪,以及装满了大车的酒走了出来。 “这个吴年比较识趣嘛。我们从蒙元杀到应庆府,也没吃几顿好饭。”蒙元人多半喜欢喝酒,朱耳哈也是其中之一,看到这拉来的酒水,顿时被勾起了酒虫子,还吞了一口唾沫。 “大人啊。还请谨慎一些。这些活猪没关系,让火头军宰杀了。这些酒,全部开封。喂给旁边的汉人辅兵几口。如果吴年下毒,不过是毒死几个汉人辅兵而已。” 朱有量一脸机敏。 汉人辅兵要多少有多少,蒙元战兵却是精贵。让汉人辅兵去试试,酒有没有毒,实在太划算了。wΑp.kanshu伍 “说的是。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朱耳哈闻言重重点头,然后马上派人去抓来了几个汉人辅兵,让他们试酒。 几个汉人辅兵也意识到问题,一个个脸色发白,腿脚颤抖,但却不敢反抗,只能绝望喝酒。 但幸好没事。 酒全尝遍了,没毒。 朱耳哈对吴年又信任了一分,大概是不打仗了,那就安营扎寨吧。朱耳哈抬头看了看。 这里是一个山谷平原地形,四面环山。他们从北边来,就在北边安营扎寨吧。 而且现在秋收已经结束了,土地上没有庄稼,安营扎寨很是省时省力。 “那一片房屋,应该是农户们住的。灶台,床铺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我们去那边安营扎寨吧。” 朱耳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房屋道。 这是很正常的选择。 帐篷住着没有房屋舒适。 而且朱耳哈对吴年已经放松了一些警惕。更重要的是。蒙元人也想不到啊。吴年在蒙元人没有开战之前,就预判了这场战争。 且提前挖掘好了地道。 这不是小工程。 要维持一条坚固耐用的地道,需要木材作为支撑,每天只能挖掘一点,不能呼啦啦一下子挖通。 这是一个费时费力的工程。 一般人不会因为一个预测,并且为了获得一个偷袭的可能性,而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提前准备好地道的。 连谨慎的朱有量,也没有多想。抬头看了看那边房屋,不假思索点头道:“正好。借用那边的灶台煮酒,烧猪。” “哈哈哈。”朱耳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当即便命了人马,带着从吴年手中得到的酒肉,往那片房屋而去。 以这几座房屋为中心,围绕放置一些帐篷,在外围构架好木质围栏。 朱耳哈还安排了戒备、巡逻的人员。一天十二个时辰,全部有人戒备、巡逻。 除了地道没有防备之外,朱耳哈其他都进行了防备,而且做的很好,很认真。 绝对是个身经百战,而且很优秀的将军。 第一百九十七章 百户要舍弃我们吗? 百户衙门。 堂屋内。吴年坐在太师椅上,等待回应。看書喇 老实说,他有些紧张。破庙中神容易,破心中神难。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早已经被蒙元人吓破胆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蒙元人南下,一月多时间,竟席卷了辽东五府三十二县,占据了八九成的土地。 边军将门,或降或灭。 真是雷霆暴雨,可怕的很。 唯有一战而败蒙元人,哪怕是杀破败一千人也好。就能破掉百姓心中的神,证明蒙元人不是战无不胜的。 然后挥舞起旗帜,组织百姓,坚决抵抗了。 如果地道战不能发挥作用,那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两军对阵,两将交锋。不过是两个人的事情。吴年学马槊还很短暂,身体还没有打熬好,但如果是斗将,他不会紧张。 大丈夫死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紧张。因为他背负的更多,不仅是自己的命。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吴年眼睛一亮,豁然站起抬头看去。便见李勇飞扑而来,双眸放光,呼吸急促。 向来冷静沉稳的老李,竟然这副模样。 吴年的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 吴年朝着李勇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说了。然后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他的笑声雄壮凛冽,威势无匹。 “传令下去。民兵戒备不要松懈。战兵白天巡逻,晚上休息。”吴年收敛笑声,目视李勇,声音寒冷。 “是。”李勇应诺了一声,赶紧点头下去了。 吴年呼出了一口气,打算去洗个冷水脸,精神一下。便在这时,王贵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我们无能,民兵闹腾起来了。”王贵有些羞愧,深深的弯下腰道。 “嗯?”吴年眸光一凝,这却是出乎意料的。 但吴年很快就明白了,叹了一口气,抬头说道:“不要自责。毕竟你们之前没有管过这么多人,出问题很正常。再说。也有我的原因。去看看。” “是。”王贵还是很羞愧,低声说道。 吴年带上了几个强壮的家奴,与王贵一起来到了北城门附近。 北山堡是一座军事要塞。紧挨着城墙的部分,有兵舍。提供给兵丁居住,他们也可以就近的进行巡逻、戒备,御敌任务。 当吴年来到兵舍前的时候,有十几个汉子神色激动的说着话,有一队精兵在旁看着,还有很多民兵在外看着。 “百户大人。您要舍弃我们吗?”十几个汉子看到吴年之后,仿佛找到了家长一样,顿时泪崩,且膝盖一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磕头道。 吴年看了看这些汉子,都是强壮的辽东好汉,不是北山堡军户出身,但抗蒙的意志力也很强。 他心中有所猜测,此刻更是心疼。一个箭步上前,扶起了一个为首的汉子,抱着他的肩膀,附在他的耳旁说道:“我怎么会舍弃你们呢?带着兄弟们再忍耐几天。” 这汉子顿时惊醒了过来,豁然抬头看着吴年,然后泪如泉涌,粗壮的手掌抱在一起,洪亮应声道:“是。” 说罢了,这名汉子招呼了不明所以的兄弟们一声,便回去了兵舍内。 一场骚乱,消弭于无形。 王贵见到这一幕后,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对吴年说道:“这汉子叫岳海明。一家十二口人,有八口人死在了蒙元人手中。逃到北山堡之后,他听闻大人要抗蒙,立刻加入了民兵。” “今天大人却送了酒肉给蒙元人,他们以为大人要降,要舍弃他们。” 他就算不说,吴年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军户是支持他的,不管是他干什么,都会言听计从。流民有大半是普通百姓,老实巴交。 关于抗蒙。 有少数人是有民族大义的,有部分人则是被逼的。 与龙且一样,或满门灭绝,或家人死于贼之手,不可胜数。 他示弱以敌,送酒肉给城外的蒙元人,这些人看在眼里,哪里不痛在心中的? 吴年并不责怪这些民兵,反而感同身受。 “哎。” 吴年长叹了一声,伸出手掌拍了拍王贵的肩膀,说道:“再忍耐几天。” 江县。 蒙元人大军虽然在城外驻扎,但是万户大将金桓山却是住在城中。半边张腾出了祖宅,供给金桓山居住。 美妾、美酒、佳肴,各种生活所需,尽心竭力,供奉这位蒙元皇族宗室大将。 书房内。 金桓山做汉人书生打扮,长衫布带,加上他英俊的面容,真是风流倜傥,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出身于蒙元的蛮夷。 他坐在书桌前饮茶,身边左右各自立着一位梳着丫鬟髻,穿着粉色衣裳的俊俏汉人女婢。 张布站在他的面前,微微弯腰,神态恭敬。 虽都是万户大将,地位上却是天差地别的。 金桓山把茶盏放下,抬头对张布说道:“张将军怎么看?” 朱耳哈的信给送来了,刚巧张布也在。金桓山觉得于情于理,应该问一下张布的意见。 “回禀金将军。吴年自称炎汉子孙,汉人衣冠,又派兵灭绝柳家拳门,抗衡上国(蒙元)的决心,极为坚定。末将以为,这是他的拖延之计。” “请金将军马上派遣骑兵南下,日夜兼程告诉朱将军。马上进攻。” 张布宽阔的额头上尽是阴云,语气斩钉截铁。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夹杂了私人恩怨。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尽早除掉吴年,那他会遗恨终生。 这个家伙韧性太强了,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 错了,蟑螂是不会反抗的。 但是吴年一定会反抗。 这样的人,会投降蒙元人?张布是不信的。 如果让吴年得势,张布毫不怀疑他会灭了半边张满门。 金桓山看了一眼张布,却是微微一笑。他与吴年没有切肤之痛,在此之前只听说过这人大名。kΑnshu伍.ξa 对吴年的认识严重不足。 而且张布与吴年有仇,他是知道的。 吴年自己也说了,他与张布有仇,害怕被张布杀了。 “这个家伙,莫非真的是想借我的手,杀了吴年?”金桓山心中暗道。 金桓山先让张布下去了,然后他提起笔来,写了一张委任状。封吴年为千夫长,送去另外一个汉人万户的麾下。 印信、官服、盔甲什么的,等朝廷正式册封。 除了怀疑张布要趁机杀了吴年之外,金桓山对吴年也是欣赏的。 国朝(蒙元),正要兼并天下。吴年能斩了我们蒙元正经八百的千夫长,勇武出众,又有统兵才能,这样的人才,国朝有大用。 如果能收降吴年,真是大大有利于国朝。 朱耳哈做的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张布也说了,这是吴年的拖延之计。 金桓山是骄傲的。他是蒙元万户大将,而这样的大将,在整个蒙元也不过是区区三十余而已。 他们十个万户大将南下,便打的辽东将门崩溃了。蒙元兵锋,何等强盛? 吴年就算是拖延时间,也只是拖延几天而已。 还能翻出什么风浪不成? 吴年不过是这浩瀚无边的大海之中,一条微不足道的小鱼虾而已。 被他骗一次,也没什么嘛。 这是金桓山对蒙元人强大军势力的绝对信任。 蒙元。 天下无敌。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过了两夜。 北山堡外,蒙元人大营。 日上三竿,天气很是凉快。但是蒙元人战兵却觉得有点热,他们生活在更北方,在白水黑山之间,更适应冰天雪地。 昨夜相安无事。但是蒙元战兵,没有放弃警惕。巡逻、戒备非常严密。士卒或手搭在腰间刀柄,或持弓满圆,肃杀之气盈满天空。 酷烈异常。 普通战兵还没有失去战斗意志。但是上头却烂了。 朱耳哈得了美酒、猪肉之后,昨晚上就忍不住拉着朱有量一起海吃胡吃。以至于日上三竿了,朱耳哈还躺在床上噗嗤噗嗤。 农舍的卧房内,酒气十足。看地上的狼藉,朱耳哈还吐了。但他不觉得难受,反而很舒服。 “好酒,好酒。”朱耳哈侧了侧健壮的身体,嘟囔了几声。 “大人。金将军的委任状到了。”又过了许久之后,朱有量从外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头匣子。 朱耳哈打了一个激灵坐起,哈哈大笑道:“北山堡是我的了。你去吧,把这个东西送给吴年。” “是。”朱有量红光满面的应了一声,捧着精致的木头盒子匆匆走了出去,骑上马,单骑往北山堡而去。 “北山堡是我的了。土地、宅子、女人。哈哈哈哈哈。”朱耳哈伸手挠了挠自己满是胡渣的下巴,发出了哈哈大笑声,然后又往床上一躺,眼睛闭上,很快就发出了呼噜声。 北山堡,百户衙门堂屋内。 吴年坐在第一把交椅上,精神奕奕。身旁是老兵李勇,扶刀而立,虽然他年老,但也颇有气势。 吴年打开了茶几上的精致木头盒子,看到了一张委任状。这字写的漂亮,比他的漂亮。 金桓山,蒙元人的宗室大将。 传闻有万夫不当之勇。 吴年眸中精芒闪烁,杀机含而不发。过了片刻后,他放下了委任状,哈哈大笑着对捏须而笑,十分得意的朱有量,拱手说道:“先生真是言而有信。有了这委任状,我再无顾忌。” “此后跟着皇帝混了。” 朱有量含笑点头,拱手说道:“从此后,我与吴百户,不,吴大人、吴将军就是同僚了。” “请将军马上出城,随我家大人去江县,拜见金将军。” 说到这里,朱有量的心中多少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就是临门一脚了。如果吴年在这里拒绝,那就是功亏于溃。看書溂 朱有量心中一沉。 吴年摇头了。他摇头认真说道:“先生还记得那章进吗?这人是个刺头。我一走,他肯定反了。割据城池反抗。那不就功亏于溃了吗?还请先生与朱将军稍等一夜。等我晚上勒兵把他杀了,再出城与朱将军一起去江县,拜见金将军。” “原来是这样。”朱有量顿时松了一口气,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起章进的态度,不由点头,拱手说道:“明白。” “哈哈哈。老李。你送送朱先生。掏空家底,把城堡内的好酒都拿出来,猪羊鸡都擒出来,送去城外劳军。” “另外。去我府上,取五百两白银,让先生带回去。” 吴年眸中精芒一闪而逝,意味深长的对朱有量说道。“先生啊。五百两少了一点,但也是我全部家底了,还请不要介意。” 朱有量顿时惊呆了,没想到有我的份儿?他跟随朱耳哈已经多年了,日子还算过得去吧,却没见过五百两银子,顿时喘息声如雷,双眸放光。 “这怎么好意思。”朱有量鼻尖喷出了两道白气,却故作不好意思道。 “哈哈哈。什么不好意思。我能顺利获得这千夫长的位置,多亏了先生穿针引线嘛。”吴年哈哈大笑了一声,爽气说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朱有量假装迟疑,却遮掩不住的喜色道。 “哈哈哈。”吴年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这副样子,却是颇让人信任的。 他性豪爽,喜欢哈哈大笑,不管是书生、豪侠,还是贩夫走卒,都极容易被他感染,而心生好感。 “眼前这个人,真是英伟丈夫,说一不二。” 朱有量看着吴年,心中便有这样的感慨。 吴年让李勇把朱有量送走了,然后召见了军中的骨干。 也就是章进、铁牛、刘武、张声、王贵五人。 他让众人坐下,眸中寒光闪闪道:“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他吃了我这么多酒肉,今天要他命来偿还。” “地道只有一条,章进你与我先行,铁牛次之,刘武最后。三百精兵,全部杀出。杀特娘个人仰马翻。” “张声、王贵。你们等城外杀声一起,就聚集所有民兵。在城上摇旗呐喊,但不要出战。民兵太弱,出城战斗反而可能会自乱阵脚。” “多日筹备,就为了这一战。机会只有一次,从此后我与蒙元人绝。不死不休。诸位,豁出你们的性命,跟我上吧。” 吴年豁然站起,声音雄壮,掷地有声。 “万死不辞。”章进等人体内的热血,被吴年激发了起来,几乎是同时站起,面朝吴年,抱拳弯腰,声音坚决,也是铿锵作响。 “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吴年满意点头,沉声说道。 “是。”众人又是重重应是,然后分作两排出了这百户衙门,回去了各自的驻地了。 “蒙元人。瞪大眼睛看着吧。这辽东将门还有人在抵抗。我相信卫长青将军就是其中之一。但他也只敢守城。” “我吴年今夜就要率领三百精兵,出城破一千人。你们的梦魇,开始了。”别说章进他们了,吴年体内的鲜血,早已经滚烫,烧的他饥渴难耐,嘴唇干裂,忍不住舔舐了一下嘴唇,脸上红光满面,亢奋异常。 吴年随即也去卧房,打算睡一觉养精蓄锐,晚上好龙精虎猛杀敌。但竟然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拿起钢刀,在院子内耍弄了一套刀法,然后回去了卧房内,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睡是睡不着了,打坐休息吧。 入夜之后。 北山堡十分安静,只有风声,巡逻民兵发出的脚步声。 “大人。时间到了。”一名家奴推开房门,对盘腿坐在床上的吴年呼唤道。 然后他吓了一跳,后退了三步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起来。 好吓人的眼神。 吴年睁开了眼睛,眸光犹如一柄大枪,直刺前方,枪芒直驱万里,所向披靡。 “备甲。”吴年的声音宛如万年不动的磐石,沉稳且充满了力量。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杀声震天 “是。” 家奴喘息了几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悸动,站起来应了一声,迅速的下去了。不久后,一队家奴捧着吴年的盔甲、佩刀从外走了进来。 吴年下床站起,双手展开,整个人呈大字型。随着一件件的甲套在他的身上,他的重量直线上升。 最后,一名家奴把佩刀挂在了吴年的腰间。wΑp.kanshu伍 吴年大踏步的走出了卧房,来到了城北的兵舍外。 章进、铁牛、刘武三个百户,以及精兵们早就等待多时了。吴年没有废话,右手一挥,下令道:“走。” 两名兵丁点了点头,在前开路。带着吴年、章进进入了一间兵舍的仓库内,掀开了地板,露出了黑漆漆的地道。 吴年、章进先后跳进了地道内,摸黑向前而去。 ....... 蒙元大营内。 经过吴年的糖衣炮弹攻势,不管朱有量还是朱耳哈都被吴年收买了。白天朱有量带着猪羊鸡、酒回到军营之后,就与朱有量商议,犒赏全军。 兵丁也是辛苦。 反正明天吴年就投降了,今夜可以酣畅一下嘛。 军队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有军纪作为约束。蒙元人的军纪很是森严,动则斩首。 但当军纪放开了,兵丁当然也是放开了。吴年送的酒水又多,一时间整个军营内的一千多兵丁,足有半数喝的烂醉如泥。 剩下的兵丁虽然没有喝醉,但是防备大大松懈了。 将军都被糖衣炮弹腐蚀了,让小兵坚持立场不现实。哪怕是强大如蒙元战兵。 夜,黑的深沉。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大营内燃放着一些火把,带来了少许光亮。两名蒙元战兵不约而同的起床,来到了茅房撒尿。 “这一次南下可真是轻松啊。没有遇到多少抵抗,白得了一些财物。等明天进了北山堡,我们趁机干几个女人吧。” “那感情好。汉人女人细皮嫩肉啊。” 两个蒙元战兵一边撒尿,一边露出贪婪之色。为了团结汉人,争取汉人,代亲王下令各部约束战兵,但蛮夷入了辽东哪里有不奸淫掳掠的? 这样的事情很平常。 就在这时,很长且有些潮湿的地道内。吴年与章进并肩而立,他们已经到达地道出口了。 当初他们设计的很巧妙,地道的出口位于一间卧房的床底下。 蒙元人如果不仔细搜索,是不会被发现的。 吴年对章进点了点头。章进伸手抓住了头顶上一个铜环,轻轻一拉,两只手顶着木板,让它缓缓的落下。 泥土也跟着落下。 让章进灰头土脸。 吴年闭住口鼻,忍住呼吸片刻。等泥土完全落下,他才张开口鼻,并沿着梯子,爬了上去。 床不高不低,站是站不起的。吴年来到床下之后,躺好,就地一滚,轻轻的滚出了床铺,然后站起打量情况。 他发出的动静,其实不小。 床上躺着一个烂醉如泥的蒙元人军官,可能是朱耳哈本人,可能是他属下的百夫长,反正是没有半点反应。 吴年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把捂住蒙元人军官的口鼻,右手握拳,重重一拳击在了这个军官的脖子上。 “咔嚓”一声,蒙元人军官陡然睁开了眼睛,身体僵直,很快就柔软了下来,口鼻流血而死。 与此同时,章进从床下滚了出来。吴年与他对视了一眼,二人一起把大床轻轻的搬开。下方的兵丁,一个个从地道内爬了出来,很快站满了卧房。 “放火,杀人。” 吴年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随即他抢先一步,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门外有两个蒙元战兵在把守,打盹打的厉害,酒气冲天。 “噗嗤。” “噗嗤。” 吴年手起刀落,将这两个蒙元战兵的脑袋切下。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半张脸。 吴年面无表情,宛如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与章进对视了一眼,率领人马往南方而去。 “什么人?” “敌袭!!!!” 这偌大的军营内,就算防备再松懈。当吴年大队人马杀出的时候,当即也发觉了。 蒙元人战兵纷纷呼喝了一声,招呼同伴起来。但很快他们惊恐了起来。他们很多的同伴都是烂醉如泥,反应迟钝。 军官们更是“阵亡”了七八成。 晚上受到袭击,兵丁本就容易受惊。没有军官组织人马,蒙元战兵再强,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杀!!!!!” 吴年见事情败露了,便不再忍耐,朝天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吼杀声,一个人一把刀,便冲向了几个乱糟糟的走出帐篷的蒙元战兵。 这些蒙元战兵只拿了武器,没有穿防具。 也没有军官带领。 但他们确实非常强悍。 “上,宰了他。”几个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便一拥而上,要宰了吴年。但可惜他们也喝酒了,虽然没有喝醉,但也喝了很多,反应比往常迟钝了一些。 “噗嗤,噗嗤。” 穿着盔甲的吴年,就像是一辆坦克冲入了幼儿园内。两名蒙元战兵两把刀砍在了吴年的前胸,却没有半分作用。吴年只是胸口一麻,手中刀光一起,一颗头飞起,手腕一转,便砍杀了剩下两名蒙元战兵。 “杀!!!” 章进以及他麾下的精兵,赶紧跟上。一边吼杀,一边放火。一时间营内杀声大作。 没有组织的蒙元战兵,与吴年精兵战在一处。 竟然还有几分抵抗能力。 蒙元战兵实在是太强悍了。 不过吴年、章进、铁牛、刘武个人武力实在是太突出,而且身披重甲,加上地道内的兵丁源源不断的杀出。 兵丁之中,也有二三成兵丁身披重甲。在大将们的带领下,三百精兵犹如虎入羊群,很快就扑灭了蒙元战兵的反抗之力。 有一些蒙元战兵见势不妙,竟然跑了。 “睁开眼睛看看吧兄弟们。蒙元人也是人,他们也会害怕。败军了的他们,也是丧家之犬。” 吴年裂开嘴巴大笑了起来,声音强大的仿佛雷霆,震耳欲聋。 “杀!!!!” 三百精兵精神大振,齐齐吼杀了一声。跟随大将们一起,四处乱杀,四处放火,所向披靡。 第二百章 一万人的信念 火不是乱放的。 它的杀伤力是有限的。才一千人的军营,又有几顶帐篷?多少物资?而且帐篷之间的距离很远,不能连片烧吗。火烧起来是烧不死太多人的。 但是兵法上,有个经典的说法,四面楚歌。kanδんu5 放火是为了给对方制造心理压力。 大营被攻破了。 他们失败了。 起火了。 吴年很清楚的知道,以目前自己所掌握的精兵,正面战斗是干不掉一千精锐蒙元战兵的。想赢他们,只有这一招。 他的布局,都是为了给蒙元人制造恐慌。 蒙元人是慌了,也有人跑路了。但是朱耳哈醒了。身为一名蒙元人的千夫长,如果是轻易放弃的人,他早就死在战场上了。kΑnshu伍.ξa 吴年的地道通往一处房舍,他猜测杀的军官可能就是朱耳哈,但其实不是。 朱耳哈在听到吼杀声的时候,就已经惊醒了。冷汗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对空气破口大骂道:“朱有量你这个混蛋,误我啊。吴年你这个狡猾的狐狸,汉人没有信义。” 说罢,朱耳哈从床上站了起来,但脚步有点不稳。看書溂 “来人。为我备甲。”朱耳哈大叫道。 朱耳哈的亲兵有些慌,但没有丧失战斗意志,立刻冲了进来,为朱耳哈穿戴上了盔甲。 当朱耳哈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冲天的火光。 “完了。除非我杀了吴年,否则金将军是不会饶了我的。”朱耳哈先是震惊,然后打了一个激灵,浑身的血液开始激荡,战意开始沸腾。 “不要慌张。往我这边集合,我是朱耳哈啊。”朱耳哈用蒙元语,招呼战兵向他靠拢。 朱耳哈毕竟是千夫长,威信还在。他的话起了很大的作用,大批准备逃跑的蒙元战兵,发疯似的冲向了朱耳哈。 朱耳哈看着渐渐聚集起来的战兵,脸上露出了一抹狞笑,抽出了腰间的钢刀,大叫道:“吴年。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砍了你的头,当球踢。” 就在蒙元战兵的士气稍稍抬头的时候,致命一击来了。 北山堡内的民兵、军户,部分百姓沸腾了起来。 在此之前,王贵、张声统率民兵,但没有泄露一丁点消息。在吴年等精兵出发的时候,民兵有部分人在巡逻、站岗,大部分人在睡觉。 当城外杀声大起的时候,早有准备的王贵、张声命人敲响锣鼓,大叫道:“大人出城砍敌。马上起床,高声喊杀。” 四面城墙内的兵舍中,顿时骚动不止。 北城墙内的兵舍。岳海明豁然睁开了眼睛,先是不可置信,然后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就是几天前,带着十几个兄弟,对吴年跪下,问。“大人舍弃我们了吗?”的男人。 他家有一大半被蒙元人杀了,最是痛恨蒙元人。 当时他被吴年说服了,因为吴年有威望。在这几天,他一直在忍耐,一直在忍耐等待。 现在他等待的结果来了,不出所料。 大人没有抛弃我们。 他对得起他说的话。 炎汉子弟,汉人衣冠。 绝不屈服。 “兄弟们。抄起家伙,跟蒙元人拼了。”岳海明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跃下床铺,拿起了刀便冲了出去,冲出兵舍的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 这一次,这一次一定要杀十个蒙元人。为我的家人报仇。 但是当他冲出来的时候,王贵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大人有令。命你们高声吼杀,制造压力。”王贵穿着盔甲,扶着腰间的刀柄,颇有气势道。 “大人。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战?”岳海明打了一个激灵,不甘心且费解道。 “嗯?!!”王贵双眸一睁,露出了杀气。他当然认得岳海明,也尊敬他的决心。 但违抗军令者死。 这是铁律。 “杀!!!!”岳海明很不甘心,但望见王贵森然的表情,终于屈服了。他跟着同伴一起,走上了城墙,挥舞起了手中的钢刀,朝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声怒吼。 很快他的嗓子就火辣辣了起来,还有点疼。 但这个时候顾不得了,明天哑巴了也没关系。 我们要出力,我们也要对付蒙元人。 哪怕我们只是民兵。 能做到的我们一定做。 这震耳欲聋的吼杀声,震惊了北山堡的所有人。在得知了情况之后,军户迅速的加入了其中,还有部分流民。 虽然大部分的流民,只是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但确实是有一半人,帮着吴年吼杀。 “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吴年的柳香,在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掀开被褥站起,朝着北方看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吴氏、陈氏、王如烟、小红、张震、李雅都起来了,聚集在一起。府中的家奴,也战战兢兢的围拢在一起。 在得知情况之后,柳香紧张到脸色发白。 “杀!!!!”但她鼓足了勇气,朝着北方奋力的吼杀了起来。声音虽然稚嫩,但却也是万人之中的一员。 其余人反应过来,除了陈氏以外,其余人都是奋力的吼杀了起来,渐渐的家奴也是如此。 一个人吼杀,在黑夜之中就很突兀了。 十个人就是很强烈了。 更别说是一万人。 杀声震天,吼声如雷。欢声动天,杀气直冲云霄。 一万人。 这是一万人的信念。 这是一万人的决绝。 身为炎汉子弟,绝不与蒙元人的妥协。他们支持吴年,发挥出了该拥有的力量,也产生了作用。 虽比不上四面楚歌,却也是震撼人心。 蒙元人的聚集停止了。 当朱耳哈站出来的时候,蒙元人确实是有能力反击的。他们只是喝醉了,不是被下药了。 他们的信念,他们的战斗意志都是钢铁一般,他们的身体宛如岩石,坚不可摧。最主要的是,他们还有统帅。 当那黑漆漆的南方,看不见的城堡内,一万人发出的吼杀声的时候,他们畏惧了。 野兽一般,骁勇善战的蒙元战兵也畏惧了。 那黑漆漆的方向,仿佛有一只不知名的野兽张开了獠牙,要把所有蒙元人诛绝。 这就是一万人信念的强大。 一些战斗意志比较薄弱的蒙元战兵跑了,撒开脚丫子,投入了漆黑的黑夜之中。 他们结束了一场,本可能翻盘的战争。 也就在这时,吴年率领了三百精兵,包围了朱耳哈。 此刻朱耳哈的身边,只有四五十人。蒙元战兵不是跑了,就是被杀了,被火烧死了。 朱有量还活着,他在风中,在火光之中,瑟瑟发抖。 第二百零一章 破神 朱有量看着身披盔甲,手持钢刀,半张脸染成血红色的吴年。哆嗦了一会儿,才质声问道:“吴年。你自称炎汉子弟,汉人衣冠。却背信弃义。孔孟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很遗憾。我没有读过孔孟的书。对待蛮夷,我只知道利益。” 吴年的脸色没有半分变化,而且理直气壮,话音掷地有声。 “你这个混蛋!!”朱有量肺都快气炸了,拳头紧握,身体颤抖,眸露凶光,恨不得当场把吴年给撕成碎片。 吴年只是还他冷笑。 跟蛮夷讲信义,那实在太蠢了。而且汉人只有仁义吗?汉人的兵法就是诡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朱耳哈不屑的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朱有量,然后回转眸子看向了吴年,昂起头来,狞笑道:“你以为你赢定了?” 吴年眉毛一挑,表情认真了很多,深深看了一眼朱耳哈,说道:“你以为你还有胜算?” “当然。我蒙元人不是废物。你知道沈春之战吗?”朱耳哈越发骄傲起来,目露凶光道。 吴年、章进、铁牛、刘武等人分开站立,率领精兵把朱耳哈团团围住,但表情却都是凝重了起来。看書喇 沈春一战。 汉人大将刘贵友,率领两个卫的兵力,约莫一万人。围困了蒙元人一位千夫长,约一千兵力。 双方在一个叫沈春的旷野,进行了一场野战。结果刘贵友被杀,一万汉兵,像是一万头猪一样,被一千蒙元战兵追着杀。 那是很多年前,蒙元人刚刚立国的时候了。从这一场战争开始,汉人的心中就形成了一尊【神】。 哪怕是兵力多过蒙元人十倍,野战也未必是蒙元人的对手。 蒙元人是战斗民族。 吴年麾下精兵不过是三个完整百户。加上他、刘武、章进、铁牛,不过三百四十人而已。 刚才乱军之中,死伤了一些。现在应该还有三百二十人左右。对方是四五十人。 他们的兵力,还不到蒙元战兵的十倍。 吴年四个人当然不怕,但是他们麾下的精兵,说是精兵,其实是没打过几次仗,是第一次与蒙元战兵对阵的新兵。 只是训练严格,体格健壮而已。 他们麾下的兵,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朱耳哈等蒙元人,虽在包围之中,却仿佛是吴年等人被包围了,一个个气势冲天,强横无比。 这就是神。 破庙中泥塑容易。 破心中神难。 求神拜佛,不如求自己。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定要攻破蒙元人不败的神话。 “兄弟们。宰了他们。”吴年一声吆喝震四方,双脚大踏步的向前冲去,手中钢刀在火光之下,绽放出了璀璨的白光。 章进、刘武、铁牛三人毫不犹豫,也手持钢刀冲了上去。 将军悍不畏死,一军为之振奋。 有人带头,自然士气大振。 三百精兵暂时放下了对蒙元战兵的恐惧,嗷嗷叫的挥舞着手中的钢刀,也跟着冲了上去。 “跟着大人。上啊。” “不就是一死吗?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难道蒙元人不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吗?杀他娘的。” 朱耳哈也是怡然不惧,举起了手中的钢刀,大叫道:“勇士们。这些年来,有太多人想击败我们了,但都被我们击败了。” “因为我们是最强的。” “杀光他们。”朱耳哈说罢了,便挥舞着手中的钢刀,朝着吴年冲杀而去。在临走前,金桓山交代过他,要小心吴年的武勇。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如果能宰了吴年,那就是力挽狂澜。 如果不能,那差不多也就完了。 殊死搏斗,唯有勇者,才能赢。 吴年早有所料,也期待着这个结果。 只要宰了朱耳哈,那么蒙元战兵的士气就会崩溃。蒙元战兵,现在真是要多少有多少,还设立了汉人万户大将。 他要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多了,而他的兵死一个少一个。尽量维护自己的兵马,消灭蒙元战兵,才是上策。 将对将,真是太好了。 “叮!!” 都想要取对方性命的人相遇了,钢刀在空中交锋,火星四溅之余,也都砍出了一个缺口。 吴年与朱耳哈都握紧了手中的钢刀,双臂仿佛吃了大力丸一样,瞬间膨胀了少许,青筋暴起。 在力气上,旗鼓相当。 打熬身体就像是健身馆撸铁,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吴年距离上一次斩杀了千夫长,也没有多长时间,力气没多少增长。 吴年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朱耳哈也不意外。这个汉人十分强壮,与他以前遇到的那些将门,有天壤之别。 朱耳哈曾经亲手砍杀过一名指挥使,真正的汉人大将。 弱爆了。 但眼前的汉人不同,是真的有实力。 力气方面,吴年并不意外。刀法方面也是。他在前世就擅长冷兵器,匕首、刀,都耍的十分厉害。 马槊他是初学者。 刀法他是专家。 “叮叮叮。”吴年双臂一震,迫的的朱耳哈后退了一步。然后面无表情的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向前而去。 在眨眼之间,吴年挥出了七刀。 没有武侠小说中的,七刀合一那么神奇。但每一刀都是快如闪电,势大力沉,力量无二,绵延不绝。 每一刀的角度,也都不一样,很刁钻。 朱耳哈眼睛睁得滚圆,这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个刀法!已经超出他这个千夫长的应付范围了。 好个朱耳哈,就算是震惊之下。他的本能反应也是极为强悍的,面对吴年的这七刀,竟然全盘抗下了。 只是七刀之后,吴年尚有余力。而朱耳哈已经双臂酸软,而且招式用老了。 “噗嗤”一声。吴年先是腰部下沉,刀向前递进,巧妙的一刀,从朱耳哈的双脚之间,砍中了朱耳哈的内侧大腿,鲜血飞舞。 这一刀是绝杀。 大动脉被砍断了,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死定了。 但吴年很慷慨的没有看着朱耳哈流血而死。朱耳哈也没有失去战斗意志,趁着这个功夫,双臂用力,当面给了吴年一刀。 吴年反手一刀拦住朱耳哈这一刀,嘴角露出冷笑。看書溂 力气明显变弱了。 “噗嗤。”吴年手腕一转,刀光划出了完美的半月,然后朱耳哈的头颅便冲天而起,滚落在了地上。 他的头盔掉了,双眸怒睁,没有恐惧,没有不安,只有愤怒。 可怕的家伙,悍不畏死的野兽。 但也到此为止了。 “啊!!!!”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烈的吐出,雷暴一般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二百零二章 旗帜 野兽也好,熊虎也罢。 体力好的人,肺力也足。还在战斗的敌我双方的人,都被吴年这一声怒吼吸引了过去。 吴年于众目睽睽之下,弯腰抓着朱耳哈的头发,提起了还在滴血的人头,举在天空,大叫道:“朱耳哈已被我所杀。” 吴年麾下的精兵安静了一会儿。虽然说吴年上一次阵斩了一个千夫长了,但毕竟看到的人是少数。 今天很多人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一幕,震惊的无以复加。 章进、刘武、铁牛三个家伙反应足够快,纷纷吸气,然后吐息,大叫了一声。 “威武!!!” 精兵们很快反应过来。 “威武!威武!!” 他们暂时忘记了这一场厮杀,热血体内沸腾,心中还有什么东西碎了。 “咔嚓”一声,仿佛是碗碎裂的声音。 这是神碎了。 他们心中蒙元人不可战胜的【神】。 碎了。 “斩尽杀绝!!!”吴年一把扔了这恶心的人头,昂起头来,一字一句的说道。 “杀!!!!”三百精兵的士气直刺天空,贯穿斗府。杀声如雷,宛如战鼓。三百人,三百面战鼓。 鼓声震荡,轰鸣不绝。 三百精兵嗷嗷叫的冲了上去,狼群向前,凶狠无匹。 好个蒙元战兵,在主将战死之后,确实是有一瞬间的衰弱,但下一刻,他们竟然在军官的组织下,发起了抵抗,甚至试图突围。 “吴年不会让我们活下去的。” “冲杀出去,还有生机。” 有蒙元军官嚎叫了一声,率领蒙元战兵突围。当然是水花一般的反抗,很快就被淹没了。 吴年、章进、刘武、铁牛四个人,宛如四把尖刀,插入了蒙元战兵之中,然后把他们搅的稀巴烂。 过了片刻,在场便没有站着的蒙元战兵了。还不满足的精兵们,睁着一双血红的眸子,在战场上寻找还有一口气的蒙元战兵,进行补刀。 吴年迈开双足,挪动沉重的身体,在铁片碰撞的清脆声音之中,来到了朱有量的面前。 这个汉人还活着,坐在地上,尿了。 “不要,杀我,不要......”朱有量拼命的摇头,恐惧的看着吴年。 他哪有几天前,那鼓动“如簧之舌”的意气风发。 秀才遇到兵,死一百次都不够。 “永别了。”吴年冷酷的说了一句,手中钢刀向右一挥,人头飞起落下,滚了几圈后,再也不动了。 吴年弯下腰把手中钢刀,往朱有量的尸体上擦了擦血迹,等光亮如新之后,才收刀入鞘。 章进、刘武、铁牛三人来到了吴年的面前,微微低下头,以示尊敬。 三人之中,章进的马槊本事在吴年之上。刀法,没比拼过不知道。 但章进知道,自己就算再强。也只是个战将,不是个领导者。他们的小团体,缺了他可以,还有刘武、铁牛。kΑnshu伍.ξa 但如果少了吴年,那就会崩溃。 吴年是头,是灵魂,是意志。 “刘武。率领你的人马,搜索战场。抢救还没有烧掉的物资,收集武器、防具,以及尸体,对蒙元人进行补刀。” 吴年吐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刘武,沉声说道。 “是。”刘武抱拳弯腰,洪亮应声。当即一声吆喝。“我的兄弟跟我来。”哗啦啦一声,精兵们立刻消失了三分之一。 “章进。你带着你的人去把伤兵送去城中安置。派人去请我的夫人王氏,进行救治。” 吴年转头目视章进,这一回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是。”章进也是轰然抱拳,带人下去了。 吴年抬头看了看天空,对铁牛说道:“铁牛。你派人去城堡中,让人埋锅造饭。把酒肉全部取出来,犒劳全军。” “天快要亮了。等天亮的时候,你把军户、流民全部带出来。我要做一件事情。” “是。”铁牛大声应了。不过他留下了一队精兵保护吴年的安全,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于火光冲天之中,在尸体与鲜血铺设而成的大地上。一名精兵搬来了一张小板凳,弯下腰请吴年坐下。 吴年坐了下来,甲胄上的鲜血随着它铁片之间的缝隙,滴落在了地上。 这一刻的吴年,仿佛是一尊雕塑,也像是一尊战神。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他赢了。 能赢的就是战神。 围绕在他身边的精兵,搬运尸体、伤兵的精兵,时不时的抬起头看向吴年,双眸之中尽是尊敬。 第二百零三章 余声 当杀声停止之后,刚才还在吼杀的北山堡军民,都平静了下来。 是赢了?还是输了? 当然是赢了。 当精兵们带着伤兵回到了城门外,大声让城上的王贵打开城门的时候。 王贵哭了。 “真是不容易啊。”王贵伸出右手握拳,用手腕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记得去年冬天的时候,他们得知蒙元人即将南下。百户金曼城下令全军集结,加强训练。 那画面,犹在眼前。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病秧子。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强壮了起来。辽东将门也几乎全军覆灭了,当官的全跑了。 但是他们还在,不,是北山堡还在。 并且。 会一直存在。 他坚信这一点。只要跟着那个人,站在那个人的背后就行了。那巨大的身体,会为我们打下一片生存的空间。 “打开城门。”王贵大叫了一声,很用力,很用力,声嘶力竭。 “咔嚓,咔嚓。”反应过来的民兵,慌忙拿下了木板,打开了城门。 王贵快速冲下了城墙,问回来的兵丁道:“大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什么事情需要民兵帮忙的吗?” “大人没有受伤。也没有对民兵下达命令。”第一批回来的精兵,摇了摇头说道。随即,他们带着伤兵回去了兵舍。wΑp.kanshu伍 “来人。加强戒备。不要放松警惕。”王贵顿时呼出了一口气,也没有松懈,回头对民兵大叫道。 “是。”民兵们奋力怒吼了一声,士气极为高昂。 “我们赢了。真的打赢了。不可思议啊。辽东将门几乎都崩溃了。现在只有几个老将军,还在死守城池。我们竟然野战赢了。” “真是太厉害了。我的决定果然没错。只有北山堡的吴大人,才能带领我们,击败蒙元人。毕竟他是说出那番【炎汉】话语的人啊。” “我们能赢,我们会赢。辽东汉人一定能站起来。” 民兵们双拳紧握,激动的眼含热泪。他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昂首挺胸的在城上、城中巡逻、站岗,加强戒备。 吴府中。 陈氏怀有身孕,身子骨又弱。柳香让女婢扶着她回房了,其余人都坐在堂屋内等待着。 红色的蜡烛,绽放着微弱的光芒。众人的心情都非常紧张,呼吸声非常沉重,而空气中又特别安静。 这加强了紧张的气氛。 “哥。你一定要赢啊。”柳香两只小手放在小腹上,紧紧的抓在一起,很用力,很用力,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爷。你一定会赢的。” 王如烟的小手,紧紧的抓着旁边小红的双手,漂亮的脸蛋,紧张到惨白,但是双眸之中,却绽放着璀璨的光芒。 她一直相信吴年。 她不喜欢才子,喜欢好汉。她相信自己选中的男人。 吴氏抱着李雅、张震两个小孩,也是浑身颤抖。 便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还算干净,身上只有一点血迹的精兵冲了进来,对吓的一个激灵的柳香一弯腰,行礼道:“夫人。大人命我来取旗帜。” 众人都是睁大了眼眸,随即整个人仿佛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软了下来。 赢了。 “稍等。”柳香迅速反应过来,浑身又充满了力量,红光满面的走出了堂屋,回去了自己的卧房,取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黑色匣子,交给了精兵。 “东西在里边。”柳香拍了拍匣子的盖子,郑重说道。 这东西是她做的,她也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 “是。”精兵不知道这东西的分量,但既然是吴年特别吩咐的,他当然也很重视,郑重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大伙担惊受怕了半宿都累了,回去睡吧。另外派人去告诉姐,让她也安心。”柳香身为大妇,关键时刻还是很有气派的,环顾了一眼众人,小脸蛋上露出了笑容。 “嗯。” 众人都是嗯了一声,站了起来,打算回房子。但很快王如烟、小红就被领走了。 她得帮忙救治伤兵。 天快亮了。 负责埋锅造饭的军户,都在杀猪宰羊。以后的日子不过了,把所有的牲畜都拉出来,所有的酒都拿出来,犒赏军队。 流民们还是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疑在梦中。 第二百零四章 辅汉将军 此刻北山堡内,除了重病躺在床上不能动的人之外,全都出来了。 当然也包括吴年的家眷。 对于孩子来说,这个场面有点太刺激了。 李雅紧紧的抓着陈氏的手,小脑袋放在陈氏显怀的肚皮上。陈氏想要吐,轻轻转过头去。kanδんu5 张震有点大胆,瞪圆了眼睛看着。看書溂 很快,有小孩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娘,我怕。” 哭声会传染,很多小孩都哭了。 “闭嘴。”吴年大喝了一声,然后从小板凳上缓缓站了起来,目中露出凶光。 顿时,那些小孩被吓的不敢哭了。 吴年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他左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右手垂落下来,浑身的气息,冰冷的仿佛是一块岩石。 “今天召集你们来此,是为了两件事情。” “第一就是让你们看看,这些蒙元人的尸体。” “蒙元人不可战胜?放屁。只要刀足够锋利,力气足够大,一样能砍掉他们的头。” “头掉了,还能活吗?” “辽东人都说,不。整个楚国的人都说,蒙元人是战斗民族。还是放屁。” “因为战斗民族,是我们汉人。退一步来说,蒙元人如果是战斗民族的话,那我们汉人就是战争民族。” “秦皇时,匈奴人很强吧?秦始皇派遣蒙恬将三十万精兵,击退了匈奴人。” “到了汉朝的时候,匈奴人就被称作是马北山的民族,天生的骑兵。结果呢?汉武帝与匈奴人打了半个世纪,赢的是谁?” “汉人。” “大将霍去病将十万铁骑,纵横大漠,封狼居胥。” “自秦汉以来。我们汉人各朝各代有几年是没有打仗的?多少蛮夷消失在了我们汉人的强大军力之下。” “只有我们汉人屹立不倒,也只有我们汉人笑到了现在,并且还会持续笑下去。” “蒙元人?它不过是一个小浪花而已,是我们汉人面前的一道坎,随时可以迈过去。” “炎汉子弟,汉人衣冠。只要有一成汉人记住这八个字,我们就不会灭亡。只要有二成汉人记住这八个字,我们就无惧于任何敌人。如果你们所有人都记住这八个字,那我们就是无敌的。” 第二百零五章 战斗已经开始了 当吴年说完之后,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一脸震撼的看着吴年,看着这一位战袍染血,面容雄毅的武将,在他的身上,所有人感觉到了决绝。 以及力量。 勇者向前,怯者后退。kΑnshu伍.ξa 当勇者向前的时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振奋的事情。振奋就是力量,无穷无尽的力量。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章进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盔甲在身,还是弯下腰来,单膝跪在了吴年的面前,话音响彻天地。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先是在场的精兵、民兵、军户,最后是流民,纷纷单膝跪下,包括那些心不在焉的流民,在这大势之下,也不得不跪下来,免得遭受异样的眼光。 从众,也是人性。 二万人的声音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山崩地裂一般的宏大声音。 这场面,就像是僧道在做法会。 吴年就是众生遥拜的佛。 但僧道的声音,却远远没有它更有力量。 问佛一声,他会答应吗? 问吴年一声,他会答应。 兄弟们,一起上吧。 吴年昂首挺胸,站在北方面朝南方,接受众人参拜,坦然无比。待这声音渐渐止歇后,吴年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对众人说道:“官吏、精兵、民兵留下。其余民众、军户回去,各自安分,不要随意走动。” “是。” 众人又是整齐的一声应是,然后扶老携幼离开了。眨眼之间,二万多人,便只剩下了一千余。 吴年转头看去,看着这一张张坚毅而雄武的容颜,看着章进、刘武、铁牛、李勇、王贵、张声的脸,微微一笑。 国难当头,各司其职。 不是他看不起民众,真正的尖刀,只有战士。 “兄弟们。本朝是没有辅汉将军这个官职的,当然也没有将军能开府建牙。只是现在辽东沦陷,我权且自称将军,开府。” “既是开府,当要立下规矩。” “李勇。”吴年声音依旧雄壮,抬起头来眸光锁定了李勇。 李勇也是见过场面当然,但这个时候还是打了一个激灵。即是吴年的眸光有点吓人,也是很激动。 他知道这一声呼喝,代表什么。 现在辽东沦陷,一切都被打乱了。吴年在废墟之中以辅汉将军开府号令北山堡,随着势力越来越强,权位就越来越重。 开府,就像是一个小朝廷,在小朝廷内当官,当然也是位高权重。 几个月前他还只是个小兵。如何不激动? “属下在。”李勇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额头上青筋暴起,奋力的怒吼了出来。 吴年与众人吓了一跳,这老头有点吓人。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都是微微一笑。 章进等人都很理解李勇,他们又何尝不是一个李勇呢? 或是小兵,或是亡命之徒,受到吴年的提拔,终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并且随着时间过去,会越来越位高权重。看書溂 “我府中。设长史,管民。以后凡北山堡内的民众,不再分军户、民户,全部为民户。长史重大,暂时没有人选,先搁置起来。” “设功曹,监察官吏,有无贪赃枉法。也先搁置。” “设司马。管军需后勤,如粮草、武器、防具、战马、城防。” 说到这里,吴年抬头看向了李勇,眸中含着笑意,点头说道:“李勇,你为司马。” “是。”虽然有所猜测,但是馅饼落下的时候,李勇还是激动的浑身发抖,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洪亮应是。 “设左右牙门校尉,统帅三百精兵,担任府中亲兵护卫,张声、王贵,由你们担任。” 吴年的眸光越过了李勇,落在了张声、王贵身上。 “是。”张声、王贵当然也很激动,面色赤红,大声应是,唾沫都飞出来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 亲兵将是不需要多么骁勇善战,只需要忠心耿耿就行了。王贵、张声是从一开始就跟随他的老兄弟了。 吴年信任他们。 吴年点了点头后,马不停蹄又对章进、刘武、铁牛三人道:“封你们为校尉,不在府中任职,为外大将。各自领兵三百人。” “是。”章进、刘武、铁牛却是猝不及防,愣了一下后,才张口应声。不是他们不满意,怎么就还分内外呢? 这是吴年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对楚国的官制不太了解,只能照搬前代的。 既然开了辅汉将军府,作为一个小朝廷,作为民政、军政、监察的中心,那么有朝廷,就有外部文武。 除了长史、功曹、司马这三个大官职之外,会有若干小吏,负责各种事情,随着他的势力越来越大,人员将会越来越多。 随着势力越来越大,当然也就需要有人管理地方上的民政,军政,以及驻军。 章进、铁牛、刘武都是勇将,是可塑之才。 吴年对于三个人是有期望的,虽然他现在只给了三人每个人三百兵权。 但希望他们未来就算是比不上蒙元人的万户大将,至少也能媲美卫长青这样的老宿将,敢与蒙元人作战。 既然要驱逐鞑虏,光复辽东。kanδんu5 那么一开始心就要大,直指这个目标。就要好好构架权力机构,以此来号令整个辽东,有志向反抗蒙元人的百姓。 “我的三百亲兵,以及你们三人的九百兵。缺少的兵丁,就从民兵之中抽调,今天建设成军。用缴获的蒙元人战兵的盔甲、武器武装。” “再从民众之中,抽调十八岁到四十岁的汉子,重新组织起民兵。谁敢不服兵役,杀。” “四十岁到六十岁为第二队。” “十三岁到十七岁为第三队。” “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 “兄弟们,别怪我心狠。我击破了朱耳哈的一千蒙元战兵,金桓山一定勃然大怒。会派遣两个甚至是三个千夫长来攻打我们北山堡。” “城破只有一个下场。” “男子被杀,女子沦为玩物。” “不要小看蒙元人。战斗已经开始了,就在现在。”吴年右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缓缓的抽出了雪白,但却布满了缺口的钢刀,举向了天空。 阳光照亮了钢刀。 霜白如雪,光寒九州。 第二百零六章 可怕的家伙 身为将军,吴年还是有一点点特权的。 新领到职位的章进、刘武、铁牛、王贵、张声,都在从民兵之中抽调兵力,扩充精兵。 李勇不仅要负责招募新的民兵,还有清洗,整理,修补武器、防具,忙的脚不沾地。 吴年则在一队人马的护送下,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哥。”一声轻柔的呼唤响起,吴年抬头看去,便见柳香、吴氏、张震、李雅在门前等待。 “没事,没受伤。”吴年怕她们担心,伸出右手握拳,拍了拍胸膛,以示我很强壮。 柳香取出了一张帕子,擦了擦眼睛,笑着说道:“知道哥没受伤呢,我早就问过别人了。” “但哥一定很累了吧。洗澡水我已经烧好了,酒菜也已经让厨房做好热着了。哥你先洗个澡,舒舒服服的再吃饭。” 柳香上前来,双手抓住了吴年还很脏的双手,一点也不嫌弃,握的很紧,很紧。 “好。”吴年抽出右手,笑着捏了捏柳香的脸蛋。肉肉的。 “爹。你有点吓人。”李雅小手抓着吴氏的衣袖,小声说道。 “舅舅,你好威风。”张震这小胖子,一脸兴奋。 吴年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区别吗?也挺好的,打仗是男人的事情。 “吓人就不是你爹了?”吴年放开了柳香,弯下腰捏了捏李雅的脸蛋,婴儿肥软乎乎的。 “好好练武。等你长大了,你也会像我一样威风。”吴年拍了拍张震的后脑勺,笑着说道。 “我会努力的。”张震捂着被拍的有点疼的后脑勺,但兴奋不减,重重点头道。 吴年笑了笑,然后又与吴氏说了几句。这才进入了府中,来到后院后,家奴上来为他解开甲胄,拿出去擦干净、保养。 吴年与柳香一起来到了卧房,女婢已经上好热水。柳香伺候吴年洗了个热水澡,吴年坐在浴桶内,双臂放在浴桶边缘,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看起来偷袭很轻松,但与蒙元人战斗却是很累,很累。 没有什么比热水澡,更能洗涤一身疲累了。 洗澡吃饭后,吴年便心安理得的在卧房内呼呼大睡了起来。柳香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吴年,伸出小手给他拉了拉被子。想了一下后,她探头亲了亲吴年的脸颊,然后霞飞双颊,跑也似的关上门走了。 第二百零七章 暴风雨(上) “你是个读书人?”李勇假装自己不知道陈宁这个人,捏着下巴,打量着陈宁,沉声问道。wΑp.kanshu伍 “莫非暴露了?”陈宁心中立刻慌乱了起来,以现在吴年在北山堡的威望,他会被愤怒的兵丁,撕成碎片的。 但是他的心理素质很强,虽然心中慌乱,但面上却很镇定。他很从容的对李勇拱手行礼道:“回禀李司马,我是读过书。” “读了几年?是在私塾读的吗?身上有没有功名?”李勇仿佛是来了兴趣,问道。 “寒窗苦读已经十年,是在私塾读的,身上没有功名。”陈宁看到这里心中一定,越发从容了起来。 “嗯。虽然没有功名。但是现在我们北山堡这么多的人口,相当于一座县城了。加上将军开府,府中缺乏很多文吏。你愿意来府中任职吗?”李勇顺势抛出了橄榄枝,招揽道。 男丁之中害怕参军的人,顿时羡慕妒忌的看着陈宁。恨透了爹娘,为什么不送自己去读书。 读书人就是爽啊。 陈宁心中也是一喜,如果被拉去当壮丁,很有可能死在战场上。现在再好不过了。 陈宁想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凛然之色,掷地有声道:“身为炎汉子弟,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好。你不用当民兵了。先站在一旁,等一会儿我带你去府中,挂上名号。”李勇满意点了点头,说道。 “是。”陈宁越发从容,移步来到了李勇的左侧站定,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吴年建立的是个草台班子,开府三大要员,只有一个管军需后勤的司马李勇,缺两个。 民兵也有一半是不情不愿。 但他毕竟搭起了班子,并且现在北山堡上空笼罩着一种狂热的气氛,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 都只能撸起袖子,跟着他干了。 不管精兵、民兵、民户全部都团结在【辅汉将军府】这个权力机构的四周,高速的运转了起来。 蒙元残兵。 不管是蒙元战兵也好,还是汉人战兵也好。 战败都是一样的。撒开脚丫子狂奔。 地道一战,吴年只是击溃、杀伤了大量的蒙元战兵,但是没有全歼。不是他不想全歼,而是兵力不足。 第二百零八章 暴风雨(下) 攻占了辽东就是不一样。 在北方的时候,很少有人与金桓山讨论茶。少了肃杀,多了闲情逸致。 挺好的。 不过,再闲情也不能忘了正经事。金桓山收起了笑声,脸上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张布、包卫都是心思灵透的人,也立刻严肃了起来。 “张将军。募兵怎么样了?”金桓山抬头看向张布,问道。 “回禀将军。兵员已经募集完毕了。训练也不成问题,就是武器、防具供应缓慢,请金将军帮忙催促一下。”张布双手抱拳,恭敬道。 他不仅武艺出众,领兵也是系统性学习过的。怎么精选精兵,如何排兵布阵,怎么安营扎寨,他都非常精通。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蒙元人刚攻下辽东,没来得及整合辽东的资源。而又凭空多十个汉人万户,导致后勤吃紧。 “嗯。这个我会派人去朝廷催促的。张将军只管带兵就行了。”金桓山点了点头,把这件事情给揽下了。 张布呼出了一口气,心中很感激。 在烂掉了的楚国,欺上瞒下才是主流。很少有上司给部下,谋取利益的。比如说催促朝廷,遣送军需物资。 金桓山揽下这件事情,既是担当,也是蒙元官场,风气很好。 军事上就这件事情了。 噢。还有一个北山堡。 等吴年投降了,得给他安排去另外一个汉人万户属下当千夫长,给予相应的待遇。 他只要等好消息就行了。 不过民政上,却还有一件事情。 “包县令啊。为了笼络辽东读书人的心。朝廷决定明年八月,举行一次科举。你的任务,就是让更多的辽东读书人,服从朝廷,参与到这次科举。” “朝廷也会办的很隆重,大量选举秀才、举人、进士,并且授予官职,给予田宅、奴婢。” “你身为本县父母官,可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好了,办的漂亮。”金桓山转过头来,很郑重的对包卫说道。 只有强力收拢汉人,利用汉人,才能让蒙元更加辉煌。团结民众是一回事,募兵是一回事,科举也是一回事。 读书人嘛。 什么同乡好友,往往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能拉一个读书人做蒙元官,就能得到更多的读书人支持。 而且楚国科举腐败,舞弊很多。许多读书人郁郁不得志。 这一次朝廷进行科举,是大收辽东读书人的心的好机会,这差事不能办砸了。 “金将军放心。我会尽力让学子们参加这一次科举的。”包卫也脸色严肃,郑重弯腰行礼道。 “嗯。”金桓山露出了满意之色,脸色也放松了一些。这一次找他们两个来,就是这两件事了。 都是稳稳妥妥的。 “对了。我听说江县的马家戏班子很出名,特地请来唱戏。二位与我看了这场戏再走吧。” 金桓山端起了陶瓷茶盏,品了一口茶后,很是轻松笑意道。 “恭敬不如从命。” 张布、包卫二人自然一口答应。不管喜不喜欢看戏,上司的邀请,怎么能拒绝呢? 局势一片大好。 看戏、品茶,指点江山。 就在这良好欢乐的气氛之中,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哒哒哒。” 一名金桓山的护卫匆匆从外走了进来,顾不得规矩不规矩了,单膝跪下行礼道:“将军。百夫长哈塔尔来报。吴年诈降,以地道进攻大营。朱将军战死,辎重粮草被掠走一空,战兵只剩下三百多人。” 金桓山是见过世面的,统帅麾下万户,屡次与辽东将门厮杀。摧破城池,击破强军不知凡几。 他向来镇定。但这一会儿,却也是没忍住。一把掷掉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拍着茶几站起,怒喝道:“朱耳哈这厮,真是蠢材。这个叫哈塔尔的更是孬种。千夫长战死了,他们还有何面目活下去?让他与其他三人自裁。” “是。”护卫还算镇定,应声后抱拳下去了。 金桓山很生气,这一次十个万户南下,都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现在都已经吃下辽东了,还战死了一个千夫长,损失了七八百的兵力。 如果这件事情被其他万户知道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是金桓山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他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张布,说道:“张将军说的对啊。这个吴年是绝不可能投降的。我当时以为他只是拖延时间,没想到他竟然提前布置好了地道,击破了朱耳哈。”wΑp.kanshu伍 “这个人不仅战斗意志极为坚定,也是汉人的脊梁。我不该轻视他的。轻视自己的敌人,就是轻视自己。” 第二百零九章 天佑炎汉 金桓山让哈塔尔下去休息了。 包卫这个县令,也告辞离开了。 过了不久,九个千夫长陆续到达了堂屋内,拜见了金桓山之后,分作两旁坐下。 金桓山看着这一幕,有些无言。 记得出征的时候,他是信心十足,信心冲天。还玩了一把抓阄的把戏,选中了朱耳哈出征。 本以为一个小小的吴年,一个小小的北山堡百户所。哪怕是没有重型攻城器械,也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却是阴沟里翻船了。 很久了,很久了。 金桓山麾下的千夫长,很久没有战损了。 却折损在了小小的北山堡上。 “朱耳哈啊。”金桓山右手握拳,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抬起头来,把事情说了一遍。 千夫长们一听,顿时炸锅了。 “朱耳哈那个蠢货,话说的咚咚作响,办起事情这么不靠谱。自己死了不说,还损了兵马。将军,请派我出阵。我一定为您扫灭北山堡。” “将军,请派遣我去。” 金桓山皱起眉头,抬起了右手。炸锅的千夫长们,顿时不敢再说,纷纷闭上了嘴巴。 “吴年不可小觑,轻视强敌就是轻视自己。你们要把他当做汉人宿将去对付。”金桓山先沉声说了一句,然后把右手放在茶几上,手掌轻轻的拍打着茶几,声音很沉闷。 “根据北山堡地形来看。它的东边、北边、西边是适合安营扎寨的。张光、章冲水、李大嘴。你们三人一起出击。把朱耳哈的残兵,编为敢死队。等到了北山堡后,李大嘴在北边安营扎寨,敢死队也编入你麾下,先行攻城。” “虽说朱耳哈死了,但是他到底给我拖延了几天。我让人搜刮、打造了一些攻城器械。你们也一起带去。” 说到这里,金桓山抬起头来,眸光宛如利刃,锋利无匹。话音似金戈铁马,杀气腾腾。 “我只要一个结果。城破、屠城。取了吴年的脑袋,挂在江县城南。震慑那些所谓的炎汉子弟。” 虽说有一半汉人血统,虽说比较亲汉,但是他到底也是个蒙元宗室,万户大将,绝非善茬。 “是。” 张光、章冲水、李大嘴三名得到任务的千夫长,也不敢怠慢,站起来抱拳应下了。 对。不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百户,或者是千户。 要把他当成是辽东宿将,加以消灭。 不给他一点机会。 兵马赶到,当即攻城,城破屠城。 笔直向前一条路。 蒙元人的行动十分迅速,但是粮草辎重,还有重型攻城器械的准备,需要一点时间。 今天走不动了,明天一大早才能出征。 就在诸千夫长下去后不久,天空上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黑压压的云层,乌云碰撞,释放出了杂乱的雷电,仿佛有龙在其中翻滚。 随即狂风大作,不久后,意料之中的大雨便落了下来。 “哒哒哒,哒哒哒。” 大雨落在瓦片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汇聚在一起落下,在廊下形成了雨帘。 金桓山、张布的面色微微一变,站起来走到了房门口,观看这大雨。 山路难行。 大军出征更是要带着大量的粮草辎重,还有重型攻城器械。大雨过后,山路泥泞,更是举步维艰。 辽东这个地方,这样的雷雨很少见。更何况是秋天下雷雨。 金桓山、张布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 当这场大雨落下的时候,吴年正在院子里练武。他也很惊讶,辽东这破地方,又是秋天,很少下这种雷雨。 不过吴年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改变时局的机会。 他斩杀了朱耳哈,一定会获得疯狂的报复。就算他有城墙,击破了神,收拢了蒙元人的装备,扩充了精锐的数量。 但是吴年仍然担心,城池能否守住。 对于蒙元人来说,损失了一个千夫长只是九牛一毛。它军队的整体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 还有坚韧不拔的战斗意志。 不过吴年只是在心中担心,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身为一名大将,必须把不利的东西隐藏在心中。 把有利的东西表现出来,并且一定要信心十足。 我们一定能赢。 第二百一十章 蒙元人的艰难行军路 游击战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对于北山堡出身的军户来说,这大山与大山之间的道路,他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从江县到达北山堡的道路,主要有一条官道,山道上一座木头搭建的桥梁,一座石拱桥。 雷雨落下之后,山间的溪流水位也会暴涨。破坏了桥梁之后,不仅阻拦了去路,连搭建新的木桥的难度,也是大幅度提升了。 还有两条山道,但不经常走,路比较狭隘,而且难走。辎重大车,勉强能过去。 其余小山道不计其数,但都走不了大车。 李勇派遣出去的民兵,分成若干小分队。他们也不用什么辎重,只带着斧头等工具,一点干粮,一张大弓一个箭囊就行了。 现在是秋天了,正是山上猎物最肥美的时候。精湛的猎人,只要进了山,就等于是老鼠进了米仓,完全不用担心会饿肚子。 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破坏了石拱桥、木桥。虽然破坏了有点可惜,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然后他们寻找合适的地方,按照吴年的命令,用最省时省力的方式,开山伐木,搬运散落的岩石。 堵塞道路。 山民健步如飞,也不需要辎重,干起活来,也是非常的麻利。 很快从江县通往北山堡的三条道路,就宣告封路、堵塞了。没有一点时间,那是修复不了的。 对于吴年来说,不过是让民兵们出动干点活,消耗只是一点干粮。对于蒙元人来说,那乐子就大了。 一场雷雨按照常理,一两个时辰也就应该过去了。 这场雷雨,竟然下了足有六七个时辰。 它充足的滋润了泥土,使得泥土充满了水分。 江县。 当东方泛白的时候,已经是雨过天晴了。蒙元人在城外的大军,张光、章冲水、李大嘴三人披上了盔甲,坐上了强壮的蒙元战马,吆喝着各自的兵丁,出了大营。 道路十分泥泞,但该走还是得走。 蒙元战兵的装备十分好,有战靴,不会湿了脚,但是他们带上了武器,加上有部分士卒披着沉重的战甲,走起路来,也十分的不利索。 不过幸好蒙元人也是山民,白水黑山之间走出来的,走路是强项,马马虎虎能走吧。 大车就不好走了。 有部分辎重大车,由骡子、驽马拉动,但就算是如此,马车车轮还是很容易陷入了路上的泥坑之中,更不用说那些人力拉动的大车了。 张光、章冲水、李大嘴三人不得不征召了更多的汉人辅兵,帮着推动、拉动辎重大车,顺便搬运石头,修补道路上的坑坑洼洼。 这些汉人辅兵是真的苦。 每人每天吃两顿饭,而且还是米饭与糠混合而成的米糠饭。穿着草鞋走在泥泞的路上,干着沉重又肮脏的活。 但他们也没办法,只能默默承受。如果干活慢了一点,蒙元老爷的鞭子就会落在他们的背脊上,打的他们鲜血淋漓。 这秋冬季节的,要是受了伤,可能就熬不过死了。到时候,就成了路旁的一具尸骨了。 不过这些汉人辅兵不敢逃。 现在蒙元人控制着辽东,能逃到哪里去呢?而且他们的家眷都还在江县城中呢。 再说了,以前楚国控制辽东的时候,老百姓充当辅兵,或者服徭役,修个城墙、道路什么的,也差不多是这个待遇。 不管楚国,还是蒙元人,都不是好东西。 就算有汉人辅兵帮忙,队伍的行动也很是缓慢、艰难。他们三四千的蒙元战兵,光走出江县所在的平地范围,就用了足足两个时辰之久。 刚走上山路没多久,在前部为先锋的李大嘴,就气的破口大骂。kanδんu5 “该死的吴年,尽弄这些把戏。” 李大嘴是汉名,随便取的,他的蒙元名是胡托尔,意为战士。他也人如其名,生的足有一米九左右,不仅高大,而且健壮,披上了盔甲的他,看起来仿佛是一名巨人。 要不是他身下的战马十分优秀,怕还驮不动他。 李大嘴看着前方道路上杂乱无章堆积着的木头、石头,还有荆棘,暴脾气顿时上来了。 从诈降、地道上来看,吴年这个汉人就不是个正经人。 现在一看,特码真的是个混蛋。 竟然弄这些把戏。虽然他们蒙元人也是白水黑山之间走出来的民族,当初部落互相攻伐的时候,却也是正正经经的两军交战的,从来没有弄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优秀的,勇敢善战的战士,就应该堂堂正正对决。 汉人守城,也算马马虎虎吧。 特码的,搞这些。 什么玩意儿。 “马上去清理。”李大嘴虽然骂骂咧咧,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大手一挥,让汉人辅兵去清理。 蒙元战兵则是就地休息。 汉人辅兵是骡马命,只能在蒙元老爷的催促下,向前去搬走这些石头、木材,这倒是好办,遇到了荆棘,少不了扎出血来。 汉人辅兵还算麻利,但奈何这地方狭隘,只能用少数人搬,很费时费力。很快就一刻钟时间过去了,堆积物只搬走了一半。 “哒哒哒。”一名蒙元骑兵驾驭战马,越过了一个个兵丁,来到了李大嘴的身旁,拱手说道:“李大人。我们大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大嘴正在气头上,顿时火冒三丈,回头大骂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自己不会看吗?” 这名蒙元战兵只是个传令兵,不敢与李大嘴争吵,低着头把话全吃了,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灰溜溜的调转马头,回去禀报了。 花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的汉人辅兵,才把道路给清理干净了。 李大嘴一肚子火气很烦躁,一点也没有顾及前方的汉人辅兵。挥舞手中的马鞭,便向前飞驰而去。 “啊!!!”一名汉人辅兵搬运堆积物手软脚软,又猝不及防,被马撞倒,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即叫声戛然而止。 马蹄在他背脊上践踏而过,向前而去。这名汉人辅兵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样子,风华正茂,现在却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死了。 四周的汉人辅兵看见了,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遍体发寒。 这么一比,楚国当官的还算仁慈了。 楚国官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热火朝天 从江县到北山堡的道路,快马需要走一天多的时间。正常情况下,大军行走,最多三天也就能到达了。 但是这一次三个统兵的蒙元千夫长,在走了三天的路程之后,遇到了第一个关卡。 一条没有桥梁的山间溪流。更可怕的是因为下了一场暴雨的缘故,溪流水位暴涨。 哪怕是兵丁们舍弃了辎重大车,人也走不过去。 “这原本是一座石拱桥。建造这样一座石拱桥,需要很长的时间,耗费很多的物资。” 一名汉人向导,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说道。kΑnshu伍.ξa 与建设相比,破坏容易多了。 在山间这样的地方,建造一座石拱桥,付出是巨大的。但这样的桥梁,竟然被吴年给毫不犹豫的破坏了。 这个败家的东西啊。 “木工上。临时搭建木桥。”李大嘴双目欲裂,心里头的火气已经冲到头顶了,再不释放就烧死自己了,他大喝着说道。 军中当然有工匠的,修桥铺路,还有修葺攻城器械什么的。当然还是汉人,蒙元人只负责出战兵。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工匠走了上来,巍巍颤颤道:“大人。现在水势太强了,人都站不稳,下去只是死路一条。” 李大嘴脸都绿了,握紧了手中的马鞭,但是这一次却没有挥下去。工匠与辅兵不同,死个辅兵再拉壮丁就是了。 工匠尤其是这样的老工匠,死一个少一个。 “向导。可还有别的路?”李大嘴冲着向导怒吼道。向导低下头,没敢躲李大嘴喷出来的唾沫,低声道:“有,但需要绕很远的路。” 李大嘴无话可说了,只能无能狂怒的朝着天空发出了一声怒吼。 “啊!!!!!!” 他的体力很足,一声怒吼响彻山间,而且绵延不绝。惊扰的四周大树上的飞鸟振翅高飞。 过了许久后,李大嘴喘息着停止了怒吼,勒马说道:“寻找地方安营扎寨。工匠们盯着水位,等水位下降,马上开工。” “是。”众人呼出了一口气,赶紧弯腰应是。 北山堡。 雨停了,就可以干活了。 在李勇的组织下,在北山堡的农妇带领下,农妇们或者把织布机开的冒烟,大量的制作棉布,或漫山遍野的伐木。kanδんu5 也组织了狩猎队,进山狩猎。得到的猎物,全部给精兵们吃用。 包括吴年家在内,除了病体虚弱,比如陈氏之外,全部人都不允许吃肉、蛋类,这类能补充蛋白质的食物,全部省出来,给精兵们吃。 民兵偶尔能捞点汤喝。 吴年扩充的精兵有十二个百户。章进、铁牛、刘武各自统帅三个百户,王贵、张声率领三个百户,作为吴年的亲兵。 他们四个人四个指挥系统,分别选择了山谷,或平地上,展开了训练。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训练的东西很少。 主要是认脸。 在打仗的时候,每一名士卒必须记得自己的同小队(小旗)的人员,以及小旗官。 除了认脸之外,章进等校尉,还传授兵丁们,各种守城的要诀。 虽然北山堡还不知道金桓山的报复,有多么猛烈,多么强大。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的战争,最主要的是守城。 受伤了应该怎么办。 敌人登上城墙了,由谁上。 怎么又快又稳的射出手中的箭矢。 这些都是必要的知识。 吴年很重视对伤兵的照顾,传授给精兵们,该怎么快速止血,该怎么处理伤口等简单的知识。 由王如烟所统帅,由部分胆大农妇所组成的医疗队,也在加紧训练,囤积绷带、羊肠线等等。 数量是精兵数倍的民兵,也在加紧训练,他们的就简单多了,只是一个辅佐,补充而已。 而且,人心不齐。但是吴年仍然很重视。 北山堡北方。 二三千的民兵排列成一个很大的方阵,手中拿着简陋的长矛,没有战袄,没有盔甲,有人有弓,有人没有。 有的人一脸坚毅,有的人畏畏缩缩。 吴年站在他们的对面,身上穿着一袭崭新的战袄,腰间挂着一柄佩刀,身后跟着一些家奴。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目视这些民兵,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认为我是魔鬼,是我把你们送上了战场。” “我承认我就是魔鬼,是我要你们抛洒鲜血。” “但是我确实也希望你们能活下去。我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教会你们如何进行简单的战斗,如何挽救自己的生命。” “上了战场。你们就是兵。要想活下去很简单,战胜敌人。我们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织布机。你们是其中的一部分,我也是。” “每一个零件,它都能发挥属于自己的作用。” “你们之中的人多杀一个敌人,就多增加了活下去的机会。” “拼了命的,训练吧。” 到了最后,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喝了出来,声音十分洪亮,响彻天地。 民兵们听了之后,很是骚动了起来。一名民兵激动的站了出来,对吴年弯腰行礼道:“将军大人。请您不要妄自菲薄。我不认为您是魔鬼,我认为您是卫青、霍去病,带领我们走向胜利的大将。” “驱逐鞑虏,光复辽东。” 说到最后,民兵昂首挺胸,双眸之中绽放出了璀璨的亮光。信任、尊敬、崇拜在他的脸上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了狂热。 如果有能人带领他们走向胜利,那么非眼前这位将军莫属。 “感谢你。”吴年觉得自己的眼角微微酸涩,虽然很多民兵是不情不愿,但也很多民兵是支持我的。 “马上开始训练。”吴年又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气息后,大喝道。 “是。”二三千民兵齐齐大喝了一声,气势也是不俗。 吴年点了点头,从旁边的家奴手中拿过了一柄长矛。他没有立刻传授矛法,先郎声说道:“长矛最主要的动作是刺。” “在人挤人的城上,不要把矛当棍子用。” “刺要准,快准狠。对付没有盔甲的蒙元兵,你们可以刺他们的任何地方。但对付有盔甲的蒙元战兵,你们只能刺脖子。” “如果不能。那就只能刺向蒙元人重甲兵脚,推开蒙元兵,或绊倒蒙元兵,给同伴创造机会。” 吴年握着长矛,不厌其烦的开始讲解这个武器的优点弱点,战场上如何配合。 在他的统筹下,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只能跟着他干了。 北山堡成了一块坚硬的岩石,哪怕是蒙元人真的是一头猛虎,也要让它崩了牙齿。 第二百一十二章 打断脊梁 二十天后。 辽东的天气,已经从秋冬时节,彻底进入了冬天。辽东的天气虽然比不上更北方的滴水成冰,但也是极冷。 北山堡的生活条件很苦。 这座城堡本来只能容纳一万人左右,现在却挤进来了两万多人。粮食什么的,每天控制口粮还可以维持。 也幸好吴年今年种了棉花,制作出了不少的棉布、棉被,可以保证百姓最低限度的保暖。 仓库里也已经堆满了木柴,实在不行也可以生火取暖,只是烧火取暖,需要注意火灾。 虽然吴年的辅汉将军府,还没有专门管民政的长史。但每五百人设置了亭长,在这些亭长的管理下,没有出什么乱子。 虽然苦了一点,但日子还能过。 上午。 吴年穿着秋天的衣裳,在【辅汉将军】府内,耍了一套马槊,然后缓缓的吐出了一口白气。 在这样的天气下,简单的一套槊法根本出不了汗。 不过暖身子的效果,还不错。 浑身暖洋洋的。 “哒哒哒。”李勇快步走了进来,吴年抬头见是他,便把马槊交给了一旁的家奴,然后目视李勇。 “将军。探子回报,蒙元兵距离北山堡只有三天左右路程了。”李勇一脸凝重道。 站在吴年身边左右的家奴,都变了脸色,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吴年转头看了看这些家奴,没说什么。 “二十几天啊。比我想的十天半个月,要多了一半。这二十几天,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是天佑炎汉,我们一定能赢。” 吴年先是铿锵有力的说了一句,然后神采飞扬道:“把所有人召集回来,关闭城门,养精蓄锐。依托北山堡,与蒙元兵决一死战。” “我吴年能败他们一次,就能败他们第二次。这大山中,我们才是强者。” “是。”李勇尽管也是信心十足,但听了吴年的话之后,仍然是热血沸腾了起来,大声应是后,转身离开了。 很快,北山堡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外砍伐树木的农妇被召集了回来,城门被关闭。 民兵在城中巡逻,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其余百姓只能蜗居在家中。 在天黑之前,出门训练的十二个百户的精兵都回来了。二十几天的训练,没有让他们发生太大的改变。 但至少排列整齐了许多,士气则是极为高昂。 这些兵丁愿意团结在【炎汉】这面旗帜之下,为汉人流干最后一滴血,父死子继,前仆后继。 精兵们、民兵们开始休息,部分粗壮的农妇被组织了起来,往城墙上搬运箭矢、石头、木头等守城工具。 蒙元兵的到来,与探子的判断差不多。 第三天的下午。 北面城墙上站岗的一名兵丁,先发现了北方山口出现了一个黑点,继而一支数千人的兵马出现在了平地上。 “蒙元人来了!!!”这名很年轻的兵丁,先是浑身一凉,随即热血沸腾,大叫了起来。 所有的兵丁都心神一震,然后齐齐抬头看向北方。 城下兵舍内兵丁也是纷纷走出了兵舍,登上了城墙观看情况。 地道战的时候,只有三百精兵出战了。 很多人看到的只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兵丁们都是好奇,活着的蒙元人长啥样。 吴年破了他们心中的神。 “气势很强,我觉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凉飕飕的。” “是啊,我仿佛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不愧是蒙元人啊。” 尽管心中神已经破了,但当他们看到蒙元大军的时候,身上还是凉飕飕的。 不久后,吴年、王贵、张声三人披着重甲,走上了城墙。兵丁们赶紧让开了道路,顺便低下头弯着腰,以示尊敬。 “终于来了。”吴年的眸中绽放出了强大的杀气,但很快杀气收敛,平平无奇了起来。 “按照原定计划。我守北城门。章进守东城门、铁牛守西城门,刘武守备南城门。除了北城门外,其余城门全部用木板钉死,用粗大的木棍顶住。” “李勇坐镇辅汉将军府,统筹全局。” 吴年挥了挥手,大声下令道。 “是。”一名传令兵大声应是,下去传令去了。吴年轻轻点头,继续转头看向了北方。 他要让所有人都流干最后一滴血。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从现在开始。我就住在这北城门的城门楼内。除了吃饭睡觉,我都会站在这里守城。我先定下序列。如果我死了,李勇就是辅汉将军。之后是章进、铁牛、刘武。” “告诉他们。坚决跟蒙元人打游击战,这是我们的大山。最终赢的人一定是我们。” 吴年又转过头,对一名传令兵说道。 “是。”这名传令兵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吴年这一番话说是传令,其实是激励士气。 武将不怕死,文官不贪财,天下无敌。 不管是精兵、民兵们心中的火,都被吴年的话给彻底点燃了。他们转头望着吴年,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旗帜。 那面【炎汉】旗帜。 蒙元人的心中,同样是燃烧着一团火。 这一股火,称为怒火。 当李大嘴、张光、章冲水这三个千夫长,带领三四千的蒙元精锐战兵到达了北山堡的时候。 他们狼狈极了。wΑp.kanshu伍 山路不好走就不说了,现在天气还冷。山上也不好安营扎寨,晚上又得派人戒备。 这二十几天的路程遭的罪,比他们打一场大战还要累。 这是他们之前从未想到的。 蒙元人也是白水黑山中走出来的山民啊,翻山越岭竟然会这么累。 特码的。 现在终于到达北山堡了,吴年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不成?没的说,灭了他。 李大嘴骑着高头大马,对左右的张光、章冲水说道:“按照计划。我在北边安营扎寨,张光去西边,章冲水去东边。兵丁累了,今天是不成了。养精蓄锐一夜,明天再攻城。” “记住。我们要仔细检查,甚至是挖掘一下,看有没有地道。千万不要像朱耳哈一样,被地道偷袭。另外晚上加强戒备,以防止吴年夜袭。” “这一次我们要不露出破绽,用实力碾压了北山堡。城破之后,屠城之前,让兵丁们爽快一下。干了所有汉人女人。”kanδんu5 李大嘴咬牙切齿道。 大家都是平级,李大嘴说的道理,张光、章冲水也知道,二人也是一肚子火。 “全特码是废话。”章冲水说了一句后,便调转马头率领自己的人去了另一边。 张光也黑着脸走了。 李大嘴让汉人辅兵安营扎寨,让敢死队的哈塔尔负责搜寻地面,看有没有地道。 这一次。 他要用实力碾压北山堡,让辽东人看看。 蒙元战兵的强大之处,打断所谓炎汉的脊梁。 第二百一十三章 死战不退 北山堡上。 吴年抬头看着渐渐成型的蒙元人大营,看着有工匠,从辎重大车上搬下来一个个零件,然后组装成为攻城车。 巨大的攻城车,当然是不能被推上山的。它们出城的时候只是零件,只有到达了地方,才会进行组装。kΑnshu伍.ξa 吴年看了看攻城车的类型,有与城墙齐高的井车,是一种两轮车,仿佛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水井,上方可以站立弓箭手,以此弥补攻城一方的高度劣势。 有一种云梯车,这是一种构架两节梯子的战车。操纵机关之后,可以把梯子四十五度架设在城墙上。城上的守军是推不开这种云梯车的。 还有一种是木幔车,在车前架构一个巨大的盾牌,兵丁们可以躲在木幔车后边,以达到向前移动的目的。 吴年沉默了一下,放在刀柄上的左手紧紧握住。 城墙是汉人对付北方民族的利器,但汉人也熟练的掌握城墙的攻破技巧。 北方民族不再只是马背上的民族,不再只有骑兵,还加上重装步兵,加上重型攻城器械之后。 就成了眼前这个庞然大物。 蒙元帝国。 如果蒙元人只有骑兵,用的是简单的梯子,那好对付多了。 “兄弟们。与蒙元人战斗,哪怕是守城。我们其实也不占据太大的优势。守城是最后的抵抗。只有我们拥有数量庞大的战兵、民兵,依托大山,弓箭,以及我们的腿。与蒙元人打游击,才是通往成功之路。”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对左右的王贵、张声说道。 王贵、张声的脸色都很难看。 相比于眼前这一支武装到牙齿的蒙元战兵,上一次的朱耳哈仿佛儿戏一样。上一次的胜利,真是来之不易。 是经过了示弱、诈降、地道战偷袭才得到的胜利。 这一次则是硬碰硬的较量。 连王贵、张声都这样了,更别说城墙上的精兵、民兵了。精兵还好,拥有坚强的意志力在支撑着他们。 民兵意志力很强的当然也很强,但是意志力薄弱的已经浑身战栗,没有开打,就想躺下装死了。 “进来。我们安排一下守备任务。”吴年招呼了王贵、张声一声,三个人一起进入了城门楼内,品字形坐下。 “虽然不可能。但是我们得防备蒙元人夜袭北山堡。我的计划是。你们两个晚上守备,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用民兵。让精兵充分的休息,以应对白天的战斗。” 吴年坐在小板凳上,抬头看着左右的二人沉声说道。 只听说过夜袭大营的,没听说过夜袭城池的。 但蒙元人实在太强盛,不得不防。 每一名精兵都是宝贵的,当然不能让他们守夜。 “是。”王贵、张声应的十分干脆。 时间快速流逝,很快就天黑了。吴年已经在城门楼内弄好了床铺,打算睡觉了。但在睡觉之前,他还是走出了城门口,在王贵的陪伴下,巡视起了城墙。看書溂 一名名民兵站在城墙上,站在寒风之中,手中拿着长矛这种简陋的武器,没有配备任何的盔甲、战袄。 他们或坚毅,或胆怯。 看向吴年的眸光或尊敬,或畏惧。 “兄弟们。兵舍内的厨房中,有烧煮姜汤。谁要是觉得冷,可以告诉带领你们的小旗官,让人弄姜汤来。” “如果谁受了风寒,发烧。也要及时禀报。除此以外,谁也不得擅离岗位,要精神抖擞的盯着。” “不仅要防备城外蒙元人的偷袭,也要防备城中有奸细出城。” 吴年从一名名的民兵身旁走过,声音十分洪亮,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叮嘱应该注意的事项。 他先往东走到墙角处,再折返往西走到墙角处,最后回到了城门楼前。 “交给你了。”在进入城门楼睡觉之前,吴年转头看向了王贵,沉声说道。 “大人放心。我会为您好好盯着。”王贵深呼吸了一口气,弯下腰沉声说道。 “不。是为了我们,为了北山堡,为了炎汉。”吴年摇了摇头,说道。 “是。”王贵打了一个激灵,然后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吼了出来。 “嗯。”吴年点了点头,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楼内的两个家奴立刻走了上来,为吴年解开了甲胄,准备了热水,给吴年泡脚。 等泡脚完毕后,吴年卷起被褥,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吴年在蒙元人战鼓、号角声中醒来。 吴年睁开了眼睛之后,立刻对身旁的一名家奴说道:“让张声告诉兵丁,不要慌张。这是蒙元人的集结号令,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动攻城。兵丁们加紧吃饭。精兵先吃,民兵排在后头。” “另外。给我弄来早饭。” “是。”家奴一脸慌张,应声下去了。吴年洗了把脸,从容不迫的吃了早饭,再在两名家奴的伺候下,披挂整齐,左手扶着腰间的刀柄走出了城门楼,站在了城墙上。 “大人。”守下半夜的张声,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憔悴的来到了吴年的面前。 “去睡觉吧。有我。”吴年说道。 “是。”张声应了一声,抱拳一礼后,下去了城墙,往兵舍内去了。 吴年昂起头来看向前方。蒙元人的大营已经敞开,攻城车被推了出来,其中四辆井车,四辆云梯车,四辆木幔车。 等这些攻城车排列整齐之后,一匹黑色的战马驮着一个蒙元人战将走了出来,紧接着约一千人的蒙元战兵也杀了出来。 吴年的眸光扫视了一下,约莫五成战兵是身披重甲的。 披甲率高的吓人。 “如果我有这些盔甲,加上精兵、民兵。给我时间训练。哼。”吴年摇了摇头,把脑中的杂念甩了出去。 他回头看了看身边四周的兵丁,右手放在了腰间刀柄上,拔出了一柄崭新的钢刀,大叫道:“兄弟们。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精兵的战斗意志要高强太多,立刻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配合吴年也发出了大吼声。 来吧。 蒙元人。 哪怕真的是鬼,我也要杀了。 吴年昂首挺胸目视前方,无所畏惧。 第二百一十四章 神箭手 死战不退!!! 当李大嘴听到了城池上,响起的如雷怒吼的时候。不由抬头看去,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勇士们。好笑吗?”李大嘴双手握紧了马缰,张口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蒙元战兵很配合的发出了哈哈大笑声,一双双的眸光中只有轻蔑。 死战不退? 他们蒙元人的崛起,就是蚕食汉人城池的过程。死战不退?又有几个汉人是死战不退的? 就算真的死守城池的宿将,最后也就是一波流攻进去。 然后屠城。 屠城是蒙元人对抵抗者最大的尊敬,也是击垮汉人意志力的最有力的武器。 谁抵抗,就屠谁。 谁还敢抵抗? 多少城池推过来了,多少名将斩了。这小小的北山堡,太可笑了,太好笑了。 哈哈哈。 “勇士们。释放你们的战意,张开你们嘴巴,展露你们的獠牙,啃了这座城墙。入城之后就是白花花的世界了。汉人女人的身子在等着我们。上!!!!” 李大嘴收起了笑声,扬起了右手,手中金色的马鞭指着北山堡,大喝道。 “杀。” 蒙元战兵们齐齐怒吼了一声,随即他们推动着十二辆攻城车,缓缓的往城墙而去。 等到达了一定距离之后,木幔车先停了下来。 “哈塔尔。带着你的敢死队上吧。”李大嘴低下头,看着身旁的朱耳哈残部,以及首领哈塔尔,面无表情道。 “是。”哈塔尔昂首挺胸,随即拔出了腰间的钢刀,大叫道:“勇士们,兄弟们。为了我们肩上背负的荣誉,也为了我们的性命。豁出性命,跟随我上吧。城破之后,我们就又是光荣的蒙元勇士。” “嗷嗷嗷!!!” 身负败军之耻的朱耳哈残部,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钢刀,发出了一声声嚎叫声。 三百余人跟在哈塔尔的身后,躲在四辆木幔车的后头。木幔车重新启动。而这个时候,井车已经先到达了城下。 站在井车上的弓箭手们,开始朝着城中的守军射箭。 在射箭的同时,他们也是被射的目标。 这部分弓箭手,全部都是身披重甲,全副武装。 “嗖嗖嗖!!!” 一名蒙元弓箭手探出头来,朝着城墙上的守军射出了一支箭矢。他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射出去的一刹那,他就知道稳了。 “噗嗤”一声,一名守城的民兵脖子中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后,摇晃了一震,向后倒在了地上。 “嘿嘿。”蒙元弓箭手冷笑了一声,再一次张开了手中的大弓。就在这时,一支箭矢激射而来。 蒙元弓箭手脖子一凉,随即失去了力气。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脖子,他全副武装,浑身只有脸和脖子是破绽。竟然还能被射杀。 蒙元弓箭手奋力的抬起头,看了一下前方。一名身披重甲的大将,手持一张很大的红色战功,宛如后裔射日一般,正在弯弓射杀一名名蒙元战兵。 是吴年。 吴年左右开弓,眨眼间射出了二十支箭矢。射杀了十五个蒙元弓箭手,以一己之力,暂时压住了蒙元人井车上的弓箭手。 没办法。 这不是射靶子。 对方是人,会躲,而且全副武装。百发百中不可能。 “朝着那个持红色战功的大将射箭。射死他。”在死伤惨重之后,蒙元人弓箭手反应了过来。 “嗖嗖嗖。”所有的弓箭手,都瞄准了吴年,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咚咚咚!!!” 早有准备的两名大盾兵走上前来,仿佛是两扇门一样,护在了吴年的面前,虽箭如雨下,却伤不到吴年半分。 “叮叮叮”只听到了沉闷的声音,以及箭尾晃动声。 “惹了众怒了。”吴年冷笑了一声,在两名大盾兵的护卫下,退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 “盯着那个持红色弓的大将。他一旦站出来,就射他。” “是。” 蒙元军官大声的提醒着属下的弓箭手,一双双眸子紧盯着吴年的行动。 刚才的情况,众人都看见了。 这个大将能左右开弓。 如果普通人能用右手开一百弓,那这个大将能用双臂开两百弓。这是左右开弓的可怕之处。 强弓很强,杀伤力很足。 开了二十弓,至少杀了我们身披重甲的弓箭手十个人(其实是十五个)。 这种人蒙元人之中也有,他们统称为。 神箭手。 每一个这样的神箭手,都是很宝贵的财富。很适合守备或进攻一座小型据点。 一个射箭手,可以顶五十个普通的弓箭手。 当然汉人之中也有这样的神箭手,但不多见。没想到北山堡也有,而且明显是个大将。 这是吴年吗? 还是章进? 骑在高头战马上李大嘴,虽说轻视北山堡,但典型的是战略上轻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心神全放在攻城战上。 “神箭手?”李大嘴的左边眼皮微微一跳,这种宝贵的人物,他这个千夫长属下也没有一个。 吴年?章进? 倒也确实是人物。 但很快,李大嘴的心中就涌现出了更强的战意。 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一个两个神箭手,又有什么用呢? “攻上去。一个时辰内解决战斗。”李大嘴再一次扬起了右手上的马鞭,大叫道。 “杀!!!!!” 蒙元战兵们如狼似虎,暴吼连连。 这个时候云梯车冒着城上的箭雨,稳稳的停靠在城墙的前头,有蒙元战兵操纵着机关,缓缓的把梯子架在了城墙上。 与此同时,木幔车也到达了附近。 云梯当然是用来爬的。 敢死队就是用来消耗的。 也是攀爬云梯的。 哈塔尔没有任何犹豫,扶了一下有点歪的头盔之后,大叫道:“勇士们,殊死一搏的时候到了。” 他右足一动,闪身出了木幔车,手脚并用的爬上了云梯,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城墙。看書溂 “不要躲啊,混蛋。” 一名守城民兵立刻看见了,大吼了一声之后,举起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然后向前一掷。 “碰”一声,朱耳哈的残部,敢死队队长,百夫长哈塔尔的头部中了石头,在一声沉闷的响声之中,他整个人从云梯上跌落了下来,落在地上之后,再也不动弹了,只有鲜血流淌汇聚,很快成了一个小血池。 这是血腥的攻城战。 什么百夫长,什么千夫长,什么万户大将。 胆敢冲到前线,都有机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第二百一十五章 流血一斗 敢死队队员们眼睁睁的看着哈塔尔从云梯上摔下来,但他们没有任何犹豫。 此时此刻的蒙元帝国正是最强盛的时候,人们在乎的是荣誉,是战斗,是勇士,是热血。 他们拥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力。 “上啊。”一名十夫长发出了一声嚎叫,马上补上了哈塔尔的空位,手脚并用的攀爬起了云梯。 “上吧。”另外两名敢死队队员,大叫了一声之后,也勇敢的站了出来,手脚并用的攀爬云梯。 当他们开始攀爬的时候,前一个十夫长已经死了。同样是被一块石头给砸死了。 但是举起石头的守军民兵,也被蒙元弓箭手给射杀了。 这完全是用人命去填,用来消耗城中守军、守城物资的数量。 这也就是悍不畏死的蒙元战兵。看書喇 吴年站在比较靠后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第一次领教到了所谓的蒙元战兵的威力。 “就算是所有男人全上了,老人、少年。我也守不住三天。今天血战死守,明天决一胜负。” 吴年眸中精芒爆闪,心中暗道。 只是挨打,不是吴年的风格。 他有一个疯狂的计划。 蒙元人绝对想不到的计划。 先用城墙作为依托,也以己方的精兵、民兵作为消耗蒙元人的力量,然后握紧拳头,打上去。 朝着蒙元人的鼻梁骨打去。 吴年不是只站在后边看着,他也不能站在后边看着。敢死队的队员,一个个目露凶光的爬上了云梯,守城的民兵、精兵一个个阵亡。 很快有一名蒙元敢死队队员站在了城墙上。当没有了城墙的依托之后,双方的战斗力就显现了出来。 三名精兵齐齐怒吼了一声,扑向了这名蒙元敢死队队员。 “噗嗤”一声,井车上的蒙元弓箭手很会配合,一箭射杀了一名披着战袄的精兵。 其他两名精兵扑了上去,蒙元敢死队队员狞笑了一声,眨眼之间抽出了腰间的钢刀,只交手了四个回合,便将两名汉人精兵斩杀了。 四周的民兵、精兵见此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胆寒。 这就是蒙元战兵吗? 吴年随手抓住了身旁一名亲兵手中的长矛,向前一掷。 “碰”一声,巨大的贯穿力,甚至让长矛矛尖刺破了蒙元敢死队队员胸前的护心镜。 这名蒙元敢死队队员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倒去,随即往城下摔去。不过在摔死之前,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好大的力气!!!”这是蒙元敢死队队员心中最后的念头。 “不要怕。我与你们同在。”吴年拔出了腰间的钢刀,冒着迎面而来的箭矢,冲向了前排,以绝强的一刀,从刁钻的角度,切下了一名蒙元敢死队队员的左边胳膊。 “啊!!!”胳膊落下鲜血喷薄而出,这名敢死队队员再凶悍,也是发出了惨嚎。 “噗嗤”一声,吴年双臂用力,刀尖儿刺破了这名敢死队队员的脖子,向左一切,切下他半个脑袋。 “碰”一声。 吴年胸口一痛,低头一看,一支铁质的箭头插入了他的胸膛,箭尾摇晃不止。 “将军!!!”四周的精兵、民兵亡魂大冒,双目欲裂大叫道。 吴年却张嘴狞笑了一声,抬头看向了井车上的蒙元弓箭手们,笑道:“好痛啊,你们这帮混蛋。” 话音落下,吴年手中刀光一闪而逝。半月形的刀光过后,又一名蒙元敢死队队员的人头落下,无头的尸体喷涌出了血水,摇晃了一阵后,轰然落在了地上。 “碰,碰!!!”这一次是后背,吴年的后背中了两箭。强大贯穿力,稍稍破甲,箭头刺穿了吴年的肌肤,射入了肌肉内。 “不要畏惧。我与你们同在。”吴年扬起手中的钢刀,砍断了胸前的箭矢,然后目露凶光,扑向了另外一名蒙元敢死队队员。 两军的战斗意志,战斗力,战斗经验都不是同一个水平的。 要想守城,就只能拖延时间。 让己方的战兵、民兵,快速的学会与蒙元人战斗的技巧。在他们强大之前,吴年只能这样扑上去,仿佛是救火队员一样,斩杀一个又一个登上城墙的蒙元战兵。kΑnshu伍.ξa 他的行动获得了作用。 己方的战兵、民兵们都是士气大振。 就连那些畏惧,怀疑吴年的民兵,也都是无话可说。他真的不是吹牛,是真的愿意为北山堡流干鲜血的。 吴年当然是对方弓箭手紧盯的目标,虽然没有被射中要害,但是身上插满了箭矢。 当第十五支箭矢射中了吴年之后,以吴年的强韧意志力,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继而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吴年没有强撑着,大踏步的离开了前线,来到了较为安全的地方。抬头对一旁的家奴说道:“马上准备热水,让人给我上药,包扎。” “是。”家奴满头大汗的应了一声,扶着吴年进入了城门楼内,关上了大门。不久后,热水被端上来。一名经过简单训练,会处理伤口的农妇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吴年的家奴,小心翼翼的用大剪刀剪断了插在吴年盔甲上的箭矢,帮吴年解开了甲胄。 当农妇看着浑身上下插着箭头的吴年,吓得一个哆嗦。 这可是辅汉将军啊。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完了。 “将军。”她立刻行动了起来,取出了一把小剪刀,剪开了吴年身上的衣服,然后让家奴帮忙,用小刀一颗又一颗的取下箭头。 农妇忙的是满头大汗,吴年坐着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汗水也依旧流淌。 农妇跟在王如烟后头,处理过这样的伤势,但看到吴年咬牙一声不吭的,却也是头一个见。 “不愧是将军啊。”她心里头胡思乱想,但手脚却很麻利。仿佛处理牲口一样,粗枝大叶的拔箭上药止血。 很快,吴年身上的十五个箭头都被拔出来了,成为了十五个血窟窿。有甲胄的保护,伤口都不是很深,上了药后全部止血了。 “将军,你不能动。一动伤口就会崩裂,就很难好了。”农妇明知道吴年是这方面的专家,却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辛苦你了,去给别人处理伤口吧。包扎的事情,就由我的家奴代劳吧。”吴年呼出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大汗还是不止,有些虚弱道。 “是。”农妇应了一声,拿起药箱转身下去了,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过头对吴年弯了弯腰,这才走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包扎?”吴年双眼一瞪,看向呆若木鸡的家奴道。 “是。”几个家奴打了一个激灵,然后马上扑了上来,手忙脚乱的开始为吴年包扎伤口。 基本上把吴年的身子缠绕了一圈,十五个血窟窿啊。 等包扎好之后,吴年让人取来了酒,大口大口的喝了几口后,他的脸色红润了起来,汗也止住了。便又站了起来,一抖身躯,大喝道:“为我备甲。” 家奴们再一次呆若木鸡,然后一名家奴慌忙道:“将军,伤口会崩裂的。” 吴年目视着这名家奴,森然道:“那就流血而死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男子当战,女子当辅 此刻的吴年,宛如厉鬼,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 这名家奴仿佛被法术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过了片刻后,膝盖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汗如雨下。 吴年不再看向此人。 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血战。 想赢就不能怕死。 他有可能会死。但他相信北山堡一定会赢。 副将序列,他已经定好了。李勇、章进排列下去。 吴年大踏步的来到了门口,打开了大门,走出了城门楼。当吴年站出来的时候,不仅眼前一亮。 眼睛也是一亮。 一将勇,而三军振。 他的付出不是没有价值的,精兵、民兵们迅速的镇定了下来。民兵与精兵互相配合,以长矛阻挡蒙元战兵,用钢刀结果对方的性命。 虽然还是很差,但至少挡住了。不再是一面倒了。 他的兵,在战场上迅速的成长。 吴年收回了脚步,没有再往前去。现在他需要养精蓄锐,为明天的奋力一搏,做准备。 只是他有点担心城东,城西的情况。不由转头看了看,心想。“兄长、铁牛,你们可要撑住啊。” 撑住今天就好了,明天就与蒙元人决一死战。 城东、城西的战斗,也很激烈,但比城北差了了不止一个档次。 城北的李大嘴麾下有一支敢死队,别的不说,人数就多了三百多人。城东,城西的章冲水、张光二人,可没有敢死队。 整个北山堡的地形,只有北边、东边、西边能够展开军队,进行攻城。南城门的刘武,只带着小队的精兵,一百余的民兵,以防备蒙元人忽然的,小规模的袭击。 章进守城东,铁牛守城西。 城东。 章进披着重甲,拄着钢刀看向前方,身上也插着几支折断了的箭矢。 说起不怕死,他可也不比吴年差。 因为章冲水的兵力少,没有敢死队,他守备的比吴年轻松多了。他麾下的精兵、民兵,在挡住了前几波攻势之后,也渐渐学会了与蒙元人厮杀的技巧,打的有声有色。 “虽然残酷。但只要让我的兵多打几场,淘汰弱者,强者生存。我的兵很快就会精锐起来。” 章进转动着脑袋,目视战场上的一举一动,心中暗道。 “杀!!!!”就在这时,章进看到了一处地方有两个蒙元战兵冲了上来,互相配合,斩杀了一些精兵、民兵。他大吼了一声,大踏步的冲了过去。 “射杀他。”井车上的弓箭手,立刻火力全开,手中箭矢射向章进。其中一直箭矢,插着章进的脖子而过。以章进的勇敢,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脚却没停下,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这两名蒙元战兵的面前,刀光二闪,便解决了这两人。 他的甲胄上,也多了几支箭矢。 “掩护将军。”城上的北山堡弓箭手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们人多,连忙招呼了一声,朝着井车上的蒙元弓箭手射出了箭矢。 只是蒙元弓箭手有盔甲保护,死伤很小。 章进很快回到了安全的位置,重新用刀驻在面前,观看情况。脸上露出了一抹忧虑之色,心中暗道:“今天看来是没问题了,但是明天呢?后天呢?” “恐怕北山堡有血有肉的男人全上了,也守不住四天。” 他与吴年的判断是差不多的。久战必失。 怎么办呢?难道要舍弃北山堡,突围吗? 那老弱怎么办?妇人、孩子怎么办?要送给蒙元人蹂躏吗? 还是在男人死光后,武装起强壮的妇人。真正做到流干鲜血呢? 章进站在城门楼前,迎着寒风开始胡思乱想,渐渐的身体都发寒了起来。 这可真是叫人绝望的形势啊。 蒙元战兵,实在是太强了。 拼死抵抗,拼死战斗的不仅是吴年、章进、铁牛,还有李勇,还有王如烟,还有农妇们。 各家各户的厨房就没有停止过,有烧姜茶的,有烧水的。家家户户的烟囱,都飘着浓烟。 幸好北山堡准备的充分,城中又有大深井,才经得起这样的消耗。 一个个农妇们冒死从城墙上拖下一个个民兵,拖下她们的丈夫、儿子,回到了兵舍内。 王如烟带着一队能做外科手术的农妇,忙的脚不沾地。 “快,快去取酒来。” “快,羊肠线。” 王如烟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了一口气后,喂给了一名快要死了的民兵一口酒,然后走开了。 这是最后的送别了。 没救了。 她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但是看着不断死去的兵丁,还没死去,但却不断发出惨叫的兵丁,心里头也是很慌乱的。 “该死的蒙元人啊。”她心中咬牙切齿。看書溂 她虽然也是辽东女子,但从小养在青楼,可没见过蒙元兵的凶残,更没有经历过一场这样的血战。 对于蒙元人的愤怒,在这一刻高涨了起来。 “呜呜呜。当家的。当家的。你不要闭眼啊。王夫人,王夫人,你看看我当家的。” 一名农妇抱着自己的丈夫哭着,抬头对着王如烟哀求道。 王如烟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放下了心中的杂念,跑了过去,却双脚一软,扑倒在了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两只雪白的小手掌心,擦出了血痕,但她没有哭,爬起来就往那个伤兵跑去。 就在这时,柳香从门外走了进来。她仔细看了看之后,对王如烟叫道:“王妹妹,我来帮忙了。”看書喇 她穿上了以前穿着的旧衣裳,头发扎起了马尾,清清爽爽又干练。小腰上抱着一个木盆,其中盛满了热水。 吴氏跟在她屁股后头,也抱着一个大木盆。 “还有我。”张震从后头探出头来,怀中抱着很多的绷带。 王如烟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少许笑容。招呼柳香道:“姐姐快过来,帮我按住他。” 柳香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木盆,小跑过去帮忙。 家门之祸。 男子当战,女子当辅。 北山堡上下,不管是什么是战意沸腾的,还是怯懦的。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已经上了这辆战车。 或城破全部去死。 或击破蒙元人,换取生存。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出语惊人 蒙元人的攻势非常的凶,也非常的绵长。 他们从早上开始进攻,除了中午的时候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外,直到日落都在攻城。 “退兵!退兵!!” 当日落的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散去的时候。蒙元人终于退兵了。蒙元战兵如同潮水一般退下,顺便带走了己方的伤兵。 很快,汉人辅兵走上了战场。他们畏畏缩缩的看着城上的守军,把攻城车拉走了,顺便匆匆的打扫了一下战场,收拢了尸体。 城池上的守军没有放箭,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今天的战斗,让精兵与民兵都损失惨重。到了最后还守在城上的兵丁,不管是精兵、还是民兵,都是有祖宗保佑的。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累了。战斗的时候,疲劳被紧绷的神经给镇压了。他们只想着消灭爬上城墙的蒙元战兵,只想着如何守住城池。 但当蒙元人退兵之后,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心头的一块巨石得以落下。疲劳就像是泉涌一样,不断的涌现了出来。 肌肉的酸痛感,肺部就像是着火了一样。他们剧烈的喘息着,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完全顾不得地上都是鲜血,都是散落着的同袍的尸体。 甚至有人双眼一闭,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吴年适时的站了出来。他左手扶着腰间的刀柄,大步走在城墙上,大叫道:“不要睡觉,会冻死的。留下少数人戒备城墙,大部分人都回去兵舍。喝口姜汤,吃了饭再睡。” “轻伤的。不管伤势多么轻微,都先下去处理了。免得伤势变重,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让农妇们上来,搬运走尸体、伤兵。” 除了第一波的时候,吴年站出来厮杀之外,其余时候,吴年都是站着不动,伤口没有崩裂,也没有受到更重的创伤。 他身强力壮,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很快恢复了过来,中气十足。 昨晚上守夜的王贵、张声这个时候,也早就出来帮忙了。下午的时候,他们也加入了战斗,斩获了一些首级。 现在他们精神抖擞,带领昨晚上守夜的民兵,进行巡逻、戒备任务。 并且安排城上的工作。 随着吴年的话音声响起,已经完全没了力气的兵丁们,强撑着睁开了眼睛,互相搀扶着走下了城墙,回去了兵舍。 大批的农妇走上了城墙,红着眼睛搬运着伤者、尸体。有农妇看到了丈夫的尸体,发出了悲戚的嚎哭声。 每当这个时候,吴年的心脏都仿佛是受到了重锤,然后加速跳动了起来。他叹了一口气。 谁的心都是肉长的。 以前他属下的兵死了一个,两个,他都会伤感。更何况现在是成片成片的死。 但没办法啊。 不送他们上战场。谁来守备北山堡呢? 怎么能夺回辽东呢? 吴年叹了一口气后,尽量不去想这个问题。他把事情都交给了王贵、张声,自己大踏步的进入了城门楼内。 “准备好酒菜,派人去把李勇、章进、铁牛、刘武找来。”吴年坐下之后,沉声说道。 “是。”家奴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过了不久,还穿着甲胄的章进、铁牛以及解了甲,换了一套棉袄的刘武,在将军府内坐镇,统筹后勤,根本没有披甲的李勇,陆续走了进来。 “将军。你找我们来,是因为蒙元人的攻势吧?”章进的脸色有点发白,甲胄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血液,以及箭孔留下的痕迹。刚坐下来,他就说道。 “伤的怎么样?处理过了吗?”吴年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关心问道。虽然他也很狼狈。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章进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来继续目视着吴年。 其他人也是如此,都是朝着吴年看去。 虽然吴年定下了副将序列,如果他战死的话,李勇接任,再章进接任。 但他们的主心骨,只有吴年一人。 说句不吉利的话。 吴年活着的时候是主心骨,如果真的战死了,那么就成为精神图腾了,支撑他们继续战斗的精神图腾。 不仅是章进意识到了问题,铁牛、李勇、刘武都意识到了问题。 事情很严重,得早做打算了。 “将军啊。各部精兵、民兵的伤亡都很严重。我们撑不了四天的。是做好打算突围,还是强撑着武装起健壮妇人,与蒙元人死磕,您得拿个主意。”李勇艰难的叹了一口气,脸色铁青道。 他负责后勤,对于各方的损失清楚明白。 以目前的兵力,想守四天都很难。 但如果武装起健壮妇人、老人、少年,流干最后一滴血,还是有机会扛过去的。 蒙元人的损失也是很严重的。 突围则是保存了有生力量,带走了壮丁,但是妇孺的话,那就只能是待宰羔羊了。wΑp.kanshu伍 这如何抉择,是主心骨的事情。别人是没办法代劳的。 “我看还是武装起老人、少年、粗壮农妇吧。让我抛弃北山堡,抛弃家人突围,还不如与他们一起死在这里。”铁牛当即表态,瞪着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沉声说道。 他儿子还很小,上不了战场。 老婆很健壮,是属于后续上战场的序列。两个小妾也是。 如果突围的话,老弱是消耗品。只有强者,才能突围出去。 从理智上来说,铁牛知道突围是上策。但是从感情上来说,他觉得还不如与家人一起守城。 再说了,未必守不住。 李勇也说了,蒙元人的损失也很大。这样高强度的攻势,能坚持几天也不好说。kΑnshu伍.ξa 章进、刘武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他们听吴年的。 “突围老弱必难保全。精壮是能逃出去。但没了家的汉子,战斗意志就不好说了。” “死磕是个办法。我们有流干最后一滴血守住北山堡的决心,有可能守住的。” “但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把所有的盔甲集合起来,不管是精壮还是民兵,募集二百敢死队。我们一起出城,击破了北边的蒙元千夫长。” “我很有信心。” 吴年沉默了半响,看了看满脸悲观的众人,深呼吸了一口气,出语惊人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冲锋,冲锋,冲锋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孬种。 都是好汉。 便是年老的李勇,也因为受到吴年的知遇之恩。哪怕是吴年现在让他带兵冲锋,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 但是听了吴年的话之后,众人还是目瞪口呆。一双双眼睛圆睁,嘴巴张大,仿佛能塞下一颗鸭蛋。 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与地道战偷袭不一样,这是直接率兵去与蒙元人野战啊。就算是卫长青将军,在兵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也不敢做这样的决断。 更何况,现在蒙元兵的兵力占据绝对的优势。 尤其是城北的那个蒙元千夫长,兵力特别充足。在刚发动进攻的时候,这个北边千夫长,兵力可能有一千五百人。 就算是打了一天,伤亡了五六百人好了。那剩下的一千战兵呢? 特码的。集结二百敢死之兵,穿上所有的盔甲,冲杀敌阵,这与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蒙元人的战斗力,蒙元人的战斗意志,他们今天可是亲自领教过的。 “将军。恕我直言。如果您想壮烈牺牲,青史留名的话。我愿意陪您一起出阵。但如果您想击退蒙元人,拯救北山堡的话。我不建议您这么做。”章进很快反应过来了,没怎么客气,直接抱拳说道。 你想死我陪你。 但我不认同你的策略。 “如果一定要死的话,那么这个死法倒是挺不错的。死在冲锋的路上。”铁牛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露出了心动之色。 刘武点了点头,没有半分怯懦。 李勇长叹了一声,说道:“如果将军一定要这样的话。那我让北山堡内的人把木柴散开。然后放一把火,我们全部烧死算了。” 吴年执意要率领二百敢死队冲锋,那肯定是全军覆没的。到时候北山堡也守不住,避免妇女受辱。 李勇觉得大伙一起烧死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错。我们两万人一起去见阎王爷,也不寂寞,更不害怕。”铁牛一拍大腿,越来越心动了。 吴年看了看这帮家伙。 他们似乎都没听见我刚才信誓旦旦的话。 我很有信心。 特码的,都以为我是疯了。都以为我是想临死前冲锋一把,过过瘾。 蒙元战兵有多厉害,吴年白天已经领教过了。强壮、战斗意志、战斗经验,都是无与伦比的。 这个民族在最强盛的时候。 在正常情况下,他别说是带着二百人出去冲锋了。就算带着相同的兵力,也不可能赢。 硬碰硬,死定了。 但是吴年发现了蒙元战兵的一个弱点。kΑnshu伍.ξa “你们听我说。”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重的说道。 这乱七八糟的声音,终于是停下了。众人都抬起头来,看向吴年,一脸的问号。你想说的不都说了吗? 死在冲锋的路上。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吴年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帮混蛋啊。他长叹了一声,然后才说道:“我早上观察过。” “蒙元人是先让汉人辅兵推着攻城车走出来的,他们在这个时候没有防备。” “或者也可以说。”说到这里,吴年冷笑了一声,语气森然道:“蒙元人,压根就没有防备。” “因为没有汉人会舍弃城池,与他们野战。” “他们的脑子已经僵化了。” “我们骤然杀出,那些汉人辅兵一定会慌乱,然后反冲蒙元战兵的阵形。蒙元战兵第一时间,也会愣住。只要我们把握住这一瞬间的战机,就能击破蒙元人北边的千夫长。尽量的杀伤,大杀一通。” “这样一来。不仅三面被围,破了一面。北山堡的士气,也会大增。我看到时候剩下的两个蒙元千夫长,可能就不敢攻城了。” “就算他们坚持攻城,我们防守也会游刃有余。” 吴年说到最后,语气也忍不住亢奋了起来。整张脸布满了红色,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膝盖,虎目也是精亮。 他太想赢了。 太想赢了。 不管是突围也好,还是流干最后一滴血也好。 都是选择,但都不是好选择。 被动挨打不是他的风格,重拳出击,才是他风格。 早上的时候,他看着蒙元人排兵布阵,就有了这个念头。今天的战斗,让这个念头更加强烈了。 冲出去。 以一击决定胜负。 他练习马槊、骑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有种、没种 北山堡城北,蒙元人大营。 当他们撤兵的时候,已经是日落的最后一点余晖了。他们回到大营的时候,已经是彻底黑夜了。 汉人辅兵早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等待。蒙元战兵们不客气的排队领了饭菜,然后回到了帐篷中。 汉人辅兵们,则吃米糠饭。 吴年他们猜测的没错。 白天一战。李大嘴麾下的人马伤亡五六百人,战死三百人左右,敢死队员基本上死光了。 二三百的伤兵,被另外安置在伤兵营内,得到了妥善的照顾。 与对待汉人不一样,蒙元人对待自己的同胞,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这一次他们带来的药物也多,经得起消耗。只是蒙元战兵没有吴年的羊肠线技术,受伤后的死亡率会高很多。 这是一种优势。 当双方的兵力相同,哪一方能救活更多的伤兵,随着时间过去,能救活更多伤兵的一方,优势就会逐渐显现。 李大嘴当然不会想到这种事情。 他对今天的攻城战很满意。 根据情报显示,现在北山堡内约莫有二万人,兵力怎么也得有四千人。 加上强壮妇人、老人,半大少年。 吴年这个家伙是有能力的,能把所有人拧成一根绳。 虽然他信誓旦旦的说要一个时辰内攻破城池,但他其实知道这不太可能。今天的战斗,他看的明明白白。 北山堡最多再撑三天时间。 回到了大帐之后,李大嘴立刻把属下的百夫长给找了过来,大家围坐在一起。 中央位置燃烧着火焰,火焰上方是两头已经烤的金黄色的烤全羊。在汉人辅兵的操作下,烤全羊香气扑鼻,马上就要好了。 李大嘴当然是坐在主位上,他转头看了看百夫长们,有个百夫长战死了。 “敢死队都死光了,剩下的都编入正常队伍吧。出科尔死了,升十夫长达达木为百夫长。” “马上叫他过来。” 李大嘴想了一下后,立刻对众人说道。 “是。”百夫长们大声应是。一名亲兵走了出去,不久后,达达木走了进来,对着李大嘴躬身行礼后,来到了百夫长的位置坐下。 蒙元人这一点也十分厉害。 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的战死率很高,他们会选拔优秀的人顶替上来。只要是个好兵,就有可能成为千夫长。 不像辽东将门。 好兵只能落得章进、铁牛、刘武的下场。 这是他们军队保持战斗力的秘诀。 这个时候,烤全羊好了。汉人辅兵端着木头盘子,拿着小刀,切下羊肉,分给了众人。 李大嘴是千夫长,分到了一条羊腿。他也不客气,张开大嘴,用大黄牙撕扯羊腿,吃的满嘴流油。看書溂 咽下去之后,李大嘴端起酒杯,对众人敬酒道: “大家今天干的不错,明天再接再厉。争取三天内攻破北山堡。我立功,你们也有汤汁喝。我敬你们一杯。” “是。”百夫长们一个个也很是火热,大声应是。然后众人一齐举起了酒杯,大口喝下了这杯酒。 “不管什么都是汉人的好啊。连酒也是。”李大嘴砸吧了一下嘴巴,有滋有味道。 以前在白水黑山的生活就不用说了。 现在蒙元人那边,各种享受的东西,都不如汉人。这酒,当然也是汉人的美味。 “到了最后,还不都是我们的?汉人酿的酒,种的粮食,还有汉人的丝绸、女人。生下的崽,也都是蒙元人。” “哈哈哈,说的好。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北山堡中有两万汉人,至少一万女人。至少两千个妙龄女人。将军虽然下令屠城,但我想找个两个漂亮的做小妾。” “两千个妙龄女人,肯定有漂亮的,你放心吧。” 百夫长肆无忌惮的说着,喝着酒,撕咬着羊肉。几个帮忙的汉人辅兵,表情十分复杂。 羞愧、愤怒、沮丧,最后都是低下了头,认命了。 除了烤全羊之外,还有米饭,腌菜,各种猪肉。李大嘴与百夫长们吃了个痛快,心满意足。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夜袭。我们能看出吴年撑不住了,吴年肯定也能感觉到自己撑不住了。这个家伙是个有能力,而且很果决。接下来晚上的戒备,都要加强。” “谁敢松懈,我杀了谁。” 说到最后,李大嘴的脸色十分严肃,粗犷的脸上,布满了肃杀之气。一双虎目,扫视过百夫长。 胜利就在眼前,不容有失。 “是。”百夫长们立刻低下头,大声应是。 不久后,百夫长们都下去了。李大嘴出了帐篷,迎着寒风看了看黑暗中的北山堡,双手叉腰,想着。 “再过几天,我就能屠城了。” “等屠城后,就回去江县吧。还是那边好啊。” 李大嘴是个千夫长,进入了辽东这花花世界,怎么可能不伸手?他在路上弄了两个少女做小妾,还是官宦家的小姐呢。 滑不溜丢,娇娇怯怯的。 李大嘴很想念他的温柔乡。 尤其是现在天气冷,被窝里不仅热,而且还能爽。 想到这里,李大嘴摇了摇头,洗漱一番后,去了后帐睡觉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大嘴就起床了。早早的披上了甲胄,拿起了马鞭,在大营内吆喝。 “起床,快起床,准备攻城。” 随着李大嘴的吆喝声,一批批的蒙元兵掀开了被褥站了起来,穿上了防具走出帐篷,排队吃饭。 李大嘴很敬业,打仗也不马虎,一心想要攻下北山堡。 吴年比他还敬业,还不马虎,还想取得胜利。 天还没亮,准确的来说是下半夜,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北山堡内的四个兵舍内,就有人叫兵丁起床了。 “快起床。将军精选敢死队员两百人。每个人身披重甲,跟随将军一起出城砍蒙元人。” “有卵的快起床,没卵的继续睡觉。” 这不是个强制命令。 与之前吴年那一句。 “不服兵役者,杀。” 完全不一样。 听到了这个命令后的兵丁,立刻分出了高下。 有卵的迅速站起,匆匆穿上了衣裳出了兵舍,好像怕自己去的晚了,就没有份了。 没卵的卷起被褥,假装自己睡着了。 第二百二十章 上马、持槊、杀 北城门。 吴年背对着厚重的城门,身上披着一件崭新的盔甲,旧的已经满是坏了,使用会很危险。 他身旁站着一个粗壮的兵丁,一脸的自豪,手中握着一根旗杆,旗杆上挂着“炎汉”旌旗,迎风微微飘荡。 章进、铁牛、刘武、李勇、张声、王贵等人立在吴年的身后,各自手按刀柄,身如雕塑一动不动,脸色严肃。kΑnshu伍.ξa “呼。”吴年呼出了一口气,惊讶的看着面前层层叠叠的人影,然后露出了欣慰之色。kanδんu5 他只是招募两百敢死队队员,因为太多人没有意义,接下来是定点突击,不是大规模作战。 人多人少,都不会影响战局。 还有。他搜刮全军上下的盔甲,也不过是得了二百多件而已。这还是上一次地道战击破了朱耳哈后,从蒙元战兵身上收缴的战利品。 人备甲出战,是有巨大优势的。 没有备甲,那只是送死。何必让更多人送死呢?二百人足够了。 而眼前至少有四五百人。 首先他们不怕死,其次他们并不畏惧于蒙元人野战,愿意汇聚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作战。 很难得了。 吴年想了一下,对着四五百敢死之兵说道:“13579出生人站在我右边,其余人站在左边。” 敢死之兵顿时骚动了一下。他们看了看彼此,大家都愿意跟着将军大人出城砍杀蒙元人。 但奈何僧多粥少。 大人这么说,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这是要选一半人的节奏啊。 敢死之兵想滑头都没有办法,谁也不知道答案啊,只能顺从的行动了起来。在一阵迟疑之后,敢死之兵迅速的变成了两队。 “13579的马上回去兵舍取兵器,前往城东、城西城墙进行守备。因为城西、城东外的蒙元兵,极可能发动进攻。王贵、张声,你们率领他们。李勇,你坐镇将军府,统筹全局。如果不妙,发给老人武器。” 吴年转过身来看向了李勇、王贵、张声三人,沉声说道。整个人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一军将主,只管大步向前,不能犹豫,不能停步。 “是。”李勇、王贵、张声三人昂首挺胸,大声应是了。 没选上的敢死之兵有点骚动,都想挠头,我们只是13579出生,就没选上?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不服。 但他们虽然不服气,但没有一个敢反抗的,乖乖的回去拿武器,准备去城东,城西了。 剩下的敢死之兵,都是热血沸腾了起来。老子选上了。 双数出生的就是这么牛逼。 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斗,数都数不清楚。” “有的是主帅运筹帷幄,但有的是主帅勇猛,兵丁不怕死。” “楚汉的时候。章邯率领秦兵数十万,横扫关东,诸侯畏怖。项羽精选五万精兵,在巨鹿九战九胜,击败章邯。” “三国时候,孙权将十万兵围困合肥。张辽选八百敢死,击破孙权十万,差点杀了孙权。” “我不敢比拟项羽、张辽。但城外蒙元千夫长与孙权、章邯相比,也不是什么人物,只是蒙元战兵厉害。” “今日之战。我与诸位歃血为盟,不成功,便杀身成义。”吴年说完之后,向李勇招了招手。 当即,有许多民兵从两旁房舍后头走了出来,发给了二百敢死之兵一人一口酒碗,再倒上了酒水。 吴年也是一样,他咬破了食指,往酒碗中滴了几滴血,然后仰头咕噜咕噜的喝光了。右手一掷,酒碗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备甲。取兵器。”吴年右手叉腰,左手扶刀,一脸凛冽。 敢死之兵体内的热血,已经被全部激发了出来,巨大的精神能量,让他们有一种自己是超人的感觉。 他们也学着吴年的动作,咬破手指朝着酒碗中滴血,喝下了这碗血酒。 啪啦啪啦摔碎之后。 “是。”相应之声,整齐划一。 随即,民兵们取来了盔甲,一一为众人穿上。这些盔甲白天还在城墙上与蒙元人死战,或是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或是暂时取用来的。 都集中在这里了。 至于兵器,以长矛、长枪为主,人人佩刀、备弓。 等他们准备好之后,吴年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已经快亮了。 吴年闭起了双眸,仍然保持着左手扶刀,右手叉腰的动作,一动不动。寒风吹的他的鬓发微微飞起,宛如两条小蛇。 李勇,三大战将,二百敢死之兵也是如同雕塑一样,跟着吴年一动不动。 “哒哒哒。”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观察的兵丁从上走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对吴年行礼道:“将军,蒙元大营的营门打开了。” “等他们把攻城车排列整齐了,再来禀报。”吴年眼睛也没打开,从容说道。 “是。”这名观察的兵丁应了一声后,急促跑上了城墙。 过了一会儿,他以更快的速度飞奔了下来。 “大人。攻城车排列整齐了。”他扶着膝盖,气喘吁吁道。 “打开城门。”吴年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光亮一闪而逝,如流星,却亮的惊人。 “是。”一队民兵应了一声,在咯咯作响声中,奋力的推开了城门。吴年从一名家奴的手中,取过了马槊,矫健的翻身上马。 一双脚掌牢牢的套在马镫之中,右手将马槊横在后背,左手握紧马缰。 “上吧。脚步不要停,杀声不能绝。随我杀个痛快。”吴年一声大喝,双脚夹紧了马缰,一马当先的冲杀了出去。 “咴咴咴!!!!”黑色的战马发出了嘶吼声。 章进、刘武、铁牛三战将,也是手持马槊,身披重甲,紧随在后。 “杀!!!!!” 二百敢死之兵将早已经蓄好的吼杀之声,倾吐而出,追随着吴年的脚步,涌出了城墙。 那名手中握着“炎汉”旌旗的壮士,脸色通红,兴奋的浑身发抖。 城门没有关上。 老兵李勇立在城门口,扶刀看着出阵的将军,微微低下了头。其实也没什么好坐镇指挥的了。 如果失败,就是全堡灭亡。 如果成功,北城门不需要守备。 城东、城西可能有一场血战。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战机 吴年看的一点也没错。 蒙元人的衔接有问题。 当汉人辅兵推着攻城车一一走出营门,排列整齐的时候。蒙元战兵正一队队的走出来,不说没有防备吧,他真的只有一点防备。 说是有防备吧,他真的没太多防备。 绝对的强大,带来了骄傲、自大、目空一切。 蒙元战兵是天下最强的,没有汉人敢与他们野战。汉人只配守城,然后偷袭。 上至李大嘴,下至普通的战兵,都是这么想的。 “今天的早饭伙食,比昨天又差了。”一名蒙元战兵拍了拍自己吃的圆滚滚的肚皮,手中抓着一把大弓,打算登上井车,很不满意道。 “没办法啊。出城的时候,还有上千头猪羊跟着。将军对我们是极不错的。但我们人也多啊,三个千夫长的兵力,加上敢死队。每个人也分不了多少肉,路上耽搁了二十几天,也都快吃完了。” 另一名弓箭手,伸了伸懒腰道。 “加把劲吧。等攻破了城池,就有肉吃了。这偌大的北山堡,别的不说,耕牛肯定还有的。” 一名弓箭手抬眼看了看北山堡,露出了垂涎之色。 汉人嘛,种田的好手。养牛的高手。除非万不得已,汉人是不会宰杀耕牛的。 他们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又刚吃了饭,浑身懒洋洋的。他们的军官也不管他们,等战鼓一起,就会进入状态了。 攻城的时候,这些小崽子一个比一个拼命。 “哒哒哒。”李大嘴策马走了出来,左手握着马缰,右手拿着马鞭,环顾了一眼自己的大军,没有管蒙元战兵,只是对汉人辅兵大叫道:“手脚都麻利点。” 就在这进入状态与没有进入状态之间,也就是稍纵即逝的战机。 “杀!!!!!!!!!!!” 怒吼声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吴年跨坐骏马,手持马槊,一马当先的杀了出来。 章进、刘武、铁牛三将紧随其后,二百敢死之兵排成长列,从城门杀出。 “哗哗哗。” “炎汉”旌旗迎风飞舞,猎猎作响。 “擂鼓助威。”站在城门口的李勇抬起了头来,对着两旁的鼓手,大叫道。 “咚咚咚!!!” 鼓手粗壮的手臂手持鼓槌,敲击着牛皮战鼓,震荡的鼓声冲天而起,与杀声相合,奏出了一出最激荡的歌曲。 金戈铁马。 贯穿炎汉上下五千年的,就是战争。 自古以来,胜者一定是勇者。 兵不在多,也不在精锐,而是敢死。 悍不畏死,鬼神色变。 有胆敢行,天下无敌。 有猛将,有死士。又趁敌不备,如何不能取胜? 今日不是我杀败蒙元人,就是蒙元人杀败我。 没有第三条路。 “哒哒哒。”马蹄声清脆悦耳,吴年驾驭着战马,手持马槊,虽杀声惊天,但却仿佛处在一个无声的环境。 他耳中无声,眼中却有人。一双如鹰眼的眸子,冷酷无情,却又热情无比的看着前方的蒙元兵。 他想杀光他们。 身披重甲的他,宛如一辆坦克,在前冲锋。 蒙元人呆了许久。 李大嘴也呆了许久。 汉人辅兵也呆了许久。 他们没有预料到,吴年竟然会杀出来,而且是在这个时间点杀出来。汉人不要命了吗? 或者是北山堡的人太蠢了,不明白蒙元战兵在野战之中的能力吗? 下一刻,他们反应了过来,但反应截然不同。 “吴年疯了。不过也正好,今天我们便能杀败他,攻入北山堡,城中的女人,你们先玩再杀。男人、小孩全部杀了。” 李大嘴兴奋了,兴奋的浑身发抖。 他本以为这一场战争,还需要打个几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汉人竟然不守城池,不做缩头乌龟,主动把头伸出来让他砍。 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 吴年,真是一个蠢货啊。 “拿我的马槊来。”李大嘴大叫了一声。立刻有一名亲兵,扛着李大嘴的丈八马槊走了上来,矛锋上还套着一个很时髦的皮套子。 亲兵先把马槊递给了李大嘴。李大嘴把马槊的矛锋向下,亲兵立刻取下了皮套子,露出了锋利的矛锋。 这是一把好矛,能摧破盔甲。 “哈哈哈。竟然杀出来了。真的是自寻死路啊,不过,这也省去了我们很多麻烦。” “是啊。攻城战是要死人的,一百人一百人的死,等破了城池,我们还能剩下多少人还不好说呢。野战?我们一个打十个。”看書喇 “一个打十个?你也太弱了,看我一个打一百个。” 蒙元战兵也兴奋了起来,甚至出现了一定的混乱。 这个时候蒙元战兵是弓箭手上井车,大刀兵跟在木幔车后头,准备前进,而长枪兵、长矛兵负责戒备。 本来应该是长枪兵、长矛兵先出来的。 现在弓箭手还在外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安全,纷纷弯弓,摸刀,打算与吴年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刀兵与长矛兵还挤在大营内。 虽然混乱,但是蒙元战兵的士气很高。仿佛是一群嗷嗷叫的狼崽子。 但是汉人辅兵就不一样了。这群辅兵没有经过任何的军事训练,他们在此之前还只是普通的江县百姓。 他们被县令包卫打包,送来蒙元人的军营中当二鬼子。干最脏最累的活,吃米糠饭。 与牲畜没什么区别。 他们也当然谈不上什么血性。在看到嗷嗷叫冲出来的北山堡兵马的时候,他们在第一时刻崩溃了。 “快跑啊。我们会被杀光的。” 每一辆攻城车,都需要至少十个人推动。一名汉人辅兵惊恐大叫了一声,颤抖着身体,撒腿就跑。 就像是雪崩的时候。 人在本能之下,会回头跑,而不是往左右跑。 随着一名汉人辅兵崩溃,剩下的汉人辅兵仿佛是得了瘟疫一样,一个个传染了下去。 很快。在蒙元人目瞪口呆之中,一二百汉人辅兵,把自己当成了吴年的先头部队,往蒙元大营方向发足狂奔。 仿佛是受惊了的动物,完全没了思考能力。 他们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字。 “跑。”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生战将 这是稍纵即逝的战机。 汉人辅兵回头狂奔,冲向了刚走出营门的部分蒙元弓箭手。 一往东,一往西。 双方立刻冲撞,蒙元人弓箭手目瞪口呆,一下子忘了还击,被冲的人仰马翻。 汉人辅兵朝着营门口狂奔,想要挤进去。 直到这时,蒙元战兵才反应了过来。 李大嘴怒容满面,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暴吼了一声。“这帮蠢货,杀光他们。” 李大嘴也确实是这么下手的,手中的马槊一挥,一名汉人辅兵,便已经人头落地,向前一刺,又刺穿了一名汉人辅兵。 其余蒙元战兵反应了过来,纷纷怒吼着,拔出了腰间的大刀,攻杀向了汉人辅兵,心狠手辣,眨眼之间便杀了几十人。 但是这个时候,吴年也杀到了。 现在李大嘴还在外头,部分弓箭手被冲散了,很多战兵被堵在营门口,进不得,退不得。 吴年的眼睛亮了起来,从李大嘴手中的马槊认出,这家伙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可能就是敌酋。 这是中了彩票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运气竟然这么好。 “我来宰了他。你们冲向营门,一定要冲进去。能否干翻他们,就在这一次了。”吴年一拉马缰,整个人如离弦的箭矢,直冲李大嘴而去。 “杀!!!” 章进在中间,刘武在左边,铁牛在右边,三个人三把马槊,迅速的取代了吴年的位置,站在了最前排,直冲向了营门口。 蒙元战兵还在拥挤,甚至弓箭手都没办法站起来隔着营门,朝着吴年等人射箭。 那些“立了大功”的的汉人辅兵,这个时候福至心灵,朝着左右两侧,抱头鼠窜走了。 章进一马当先冲杀了出来,手中的马槊向前左一扫。 “杀!!!!!!!!”怒吼之声,贯穿星河,直冲斗牛。槊锋如死神的镰刀,轻轻划过,便又是四颗头颅冲天而起,随即落下,倒毙的尸体,颤抖着在喷血。 “轰隆”一声。章进双臂用力,人借马力,马槊向前一刺,锋利的矛锋刺穿了一名身穿铁甲的蒙元战兵的同时,向前而去,就像是串串一样,串上了三个人,挤在营门前的蒙元战兵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向后倒了下去。 章进突破,杀进了蒙元大营。前方无数的蒙元战兵,目瞪口呆的看着章进。 这家伙,绝对有千夫长的实力啊。 “杀!!!”铁牛、刘武一左一右从章进的左右杀出,斜向左右冲锋,三个人三把尖刀,呈扇形,疯狂的厮杀着。wΑp.kanshu伍 身后的二百敢死之兵,见到自家的大将们这么骁勇善战,也都是士气大振,嗷嗷叫的冲了上去。 蒙元战兵猝不及防,又是人挤人,倒在地上,被自己人践踏而死的,就不计其数。 面对如狼似虎的北山堡二百敢死精兵,蒙元战兵一时间竟然没有抵抗能力,成片成片的死去。 李大嘴却顾不得自己的战兵了,他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吴年,感觉到了来自黄泉的凝视。 眼前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你就是吴年?”李大嘴张大嘴巴,露出了一口大黄牙,怒吼道。 “没错,我就是吴年。”吴年大声回应。 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吴年没有关云长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本事。 也没料到李大嘴这样的千夫长,竟然会在营外。 杀了千夫长,蒙元战兵未必会崩溃,但是他们没有了头脑,也就会陷入混乱之中。 他们的胜算会进一步增加。 李大嘴也不是怕死的人,再说了现在局面已经失控了,胜败真的不好说。但如果能宰了吴年,他的胜算也会大增。 于情于理,他都要宰了吴年。 “宰了你。”大吼了一声后,李大嘴催动战马上前,手中的马槊直刺向了吴年。 吴年距离第一次与蒙元人千夫长朱长天交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他的身体比几个月前更加的强韧,力气增大了不少。 吴年又学习过卫长青的槊法,与卫云、卫襦等人交流、切磋过一段时间,却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但厮杀的关键还是眼力。 吴年的一双眼睛,仿佛是动态的。他从李大嘴的表情,身体的细微举动,判断出了李大嘴会刺出一矛,并且刺向什么方向。看書喇 “唰!!!”吴年的直觉没有错,李大嘴的长矛按照他预想的轨迹刺来。吴年腰部一转,整个人向左侧身,躲开了这致命的一矛。而且超强的身体控制力,以及对马槊的熟悉程度。 吴年在身体别扭的情况下,还是刺出了一矛。这一矛,直接刺向了李大嘴的胸口。 “什么?!!!!”李大嘴瞪大了眼睛,无比惊恐的看着吴年。 吴年不仅预判了他的槊路,而且身体都变扭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刺出这样精彩绝伦的一槊。 眼前这个家伙的武力,绝非普通的千夫长。 恐怕已经接近千夫长的精英,与那些万户大将也相去不远了。 对付这样的人,只能人多取胜。 但现在他却在外头。 “该死的!!我为什么会在大营外!!!!”李大嘴没工夫张嘴了,只得在心中破口大骂了一声。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当然是因为轻敌。 他只防备了吴年的地道偷袭,晚上偷袭,就是没想到吴年会正面冲杀过来,而且武力如此爆棚。 不过蒙元人的千夫长却是没有等闲之辈,李大嘴在千钧一发之际,整个人后仰了下来,平躺在马腹上,看着天空。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李大嘴凭借本能,朝着吴年所在的方向,刺出了一槊。在这样的动作下,又是仓促刺出的一槊,力量可想而知。 吴年左手放开了手中的马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抓住了李大嘴刺过来的马槊,再轻轻一带,便从李大嘴的手中,拿走了马槊。 这个时候两马即将交错而过,吴年的身体以极为不自然的姿势,单臂用力,向自己的左后方,刺出了一槊。 “噗嗤”一声,没有刺中李大嘴,但却刺中了李大嘴身下的战马。战马发出了一声悲鸣,倒在了地上。 李大嘴也倒在了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半响没有站起来。吴年勒马向右,调转了马头,直冲李大嘴。在李大嘴刚刚站起来的时候,一枪刺入了李大嘴的腹部。 锋利的矛锋,配合上战马的力量。矛尖从前方刺入,从后方刺出,把盔甲都刺穿了。 吴年的眼睛睁的更大了一些,嘴角露出了森然的笑容。 “我果然是个天生的战将。”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吴年斩杀蒙元人千夫长,已经是如砍瓜切菜一样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杀个痛快 吴年杀了李大嘴,但也仅此而已了。 蒙元人不是那种,只要喊一声。 “你们的将军被我杀了,快快下马投降。”就会乖乖束手就擒的人。蒙元人拥有可怕的承受能力。 吴年抬头看去,四周有十几个李大嘴的亲兵。 “杀!!!”这十几个亲兵互相对视了一眼,竟然朝着吴年猛扑了上来。 勇气可嘉,但他们当然不是吴年的对手,被吴年左冲右杀,很快杀了个干净。吴年手中的马槊成了血色,浓稠的鲜血滴落下来,散发着化不开的血腥味。 吴年心中的火焰还在燃烧,还没有平复。 他要。 杀个痛快。 “驾!”吴年驾驭了战马,直冲向了营门而去。当他进入蒙元人的大营的时候,章进、刘武、铁牛占据了上风,三战将势不可当。 但是蒙元人也调整了过来,进行顽强抵抗。 普通的军队到了这一步,早就崩溃了。但是蒙元人的抵抗让吴年感觉到了一种气魄。 “我们一定能反败为胜。” 这是蒙元战兵的信念。 “老套路。放火!!!!驱赶他们,冲散他们,再杀光他们。”吴年大叫了一声,说道。 “蛮夷们。乖乖的听着老子这个尊贵的炎汉子孙的话。你们的千夫长已经被我杀了。识趣的快快跪地投降,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吴年一边命令敢死之兵放火,一边策马上前,手中的马槊连连挥舞,血色冲天而起。 他一边竭尽全力,一边大吼大叫。 蒙元战兵不会乖乖投降的,但部分人肯定会动摇。只要有人动摇,就会逃跑。 没什么比追击战,更加的痛快了。 没什么比白刃战,更加的痛苦了。 果然,随着吴年的话音落下。有蒙元战兵在人群之中寻找李大嘴的身影,当然没找到,部分人眼神开始闪烁了起来。 没有人逃跑,但有点动摇了。 “杀!!!!!”吴年怒吼连连,手下没有一合之敌。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尸体与鲜血铺设出了道路,向前,向前,再向前。kΑnshu伍.ξa “哗哗哗。”今天风很大,敢死之士们点燃了帐篷,一时间浓烟滚滚,使得这片战场,如梦似幻了起来。 一个个蒙元战兵倒下了,然后被同伴践踏而死。 除非拥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力,否则每一支军队都有一条线的。 当伤亡越过了那一条线,在短暂的懵逼之后,兵马会随之溃败。现在浓烟滚滚,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个个蒙元战兵倒下了。李大嘴不见人影。百夫长们,死的死,找不到的找不到。 仿佛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有一个魔鬼,在动摇的蒙元战兵的心中开始出现。他们的眼神开始闪烁,有人开始溃败了。 溃败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了。 北山堡的兵马一边跟在四大将的身后杀戮,一边拿着木棍或什么东西作为引燃物,烧掉蒙元人的帐篷,在浓烟滚滚之中,他们仿佛是恶鬼,是恶魔。 杀!杀!杀!!! 不知道杀了多久,吴年身下的战马都已经换了两匹,身上的盔甲已经找不到原本的颜色了,只剩下了红色,血腥的红色。 他的半张脸都是红的,他的眼睛也是红的。 他已经陷入了疯魔。 当吴年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亮。原来他已经从北边杀出了蒙元人的大营,他的身后是浓烟滚滚的火场。 扑面而来的是恶臭的味道。尸体被烧焦了,皮革被烧焦了,战马被烧焦了,血被烧干了。 前方有许多蒙元战兵,无敌的蒙元战兵,却头也不会的逃跑了。 吴年没有追上去,他累了。 也追不上。这些人很快就会离开北山堡范围,进入山中。 吴年抬起头来看向了天空,深呼吸了几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不知不觉,还活着的敢死之兵,汇聚到了他的身后。 吴年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章进、刘武、铁牛的身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快救火,抢救物资、伤兵。” 吴年举起了手中还在滴血的马槊,大喝了一声。随即又道:“派人去告诉李勇。让人民欢呼吧。是我们赢了。” “我赢了。” 敢死之兵们却还是呆呆的看着吴年,那眸光就像是看向一个神明。 他们竟然赢了,真的赢了。 在出发之前,他们只是单纯的信任吴年,才会汇聚过来的。那个时候,他们仍不敢想象,会赢。 对方可是蒙元人啊,野战无敌的存在。 他们只有两百人,出城野战。 蒙元人至少有一千没有受伤的战兵,力量相差太悬殊了。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赢了,真的赢了。 神明不会回应他们的祈祷。 但眼前这个人会。在北山堡敢死之兵的心中,吴年已经成了神。 “战神!” “是!!!!!”一名年轻的敢死之兵用尽全力,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冲入了浓烟滚滚的蒙元大营之中,开始救火。 大营嘛。帐篷与帐篷的间隔,还是很宽的。虽然浓烟滚滚,但烧起来没有那么可怕。 不是整座大营都被点燃了。 大营内还有很多伤兵,蒙元人伤兵,北山堡伤兵,以及部分物资。 区别对待很麻溜。 蒙元人伤兵宰了,没有任何废话。 北山堡伤兵扛起来,朝着北山堡狂奔而去。 城门口。wΑp.kanshu伍 李勇目视着吴年等人杀出之后,按着刀柄一动不动。他看到了吴年等人冲杀进入了蒙元大营,看到了大营内燃烧起了火焰。 但是他不敢放松警惕。 蒙元人强大的战斗力,顽强的战斗意志,不可轻敌大意。哪怕是攻入了大营,哪怕是放了火,也有可能被蒙元战兵反扑,从而损失惨重。 直到一名年轻的北山堡敢死之兵冲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李司马。赢了,是我们赢了。将军亲自斩杀了对方的千夫长,我们顺利的击杀了大部分的蒙元战兵。” “将军让我们,欢呼吧。” “轰隆”一声。犹如雷霆划过,李勇的脑中发出了轰鸣巨响,继而李勇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扑倒在了地上。待定了定神站稳之后,李勇振臂举向天空,大叫道。 “将军啊。” “威武!!!!!!!!!!” 第二百二十四章 蒙元人慌了 尽管这满堡的兵丁,敢出城与蒙元人决一死战的,只有区区四、五百人。但是赢了,大家都高兴。 蒙元人的威胁,大家其实都知道。 城破之后的下场,他们也都清楚。 “威武!威武!威武!!!” 民兵们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大枪,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这欢呼声,唤醒了城中所有的军民。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本能的驱动下。也纷纷高喊了出来。 “威武!威武!威武!!” 声音如狂风暴雨,如山呼海啸。 城东。 王贵身披甲胄,左手扶着刀柄站立,身后是一百名没有选上的敢死之兵,他们没有盔甲的保护,只有战袄,甚至连战袄都没有。 “威武!威武!威武!”他们也举起了手中的兵器,发出了一声声的欢呼声。 王贵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转头看向了北方。将军啊,真的赢了。真是真将军啊。 他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时机,出城与蒙元人激战,竟然赢了。 但是很快,王贵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城东门外的蒙元人大营。 他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是一场血战,蒙元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怕。 将军击破了北边的千夫长,城东、城西门外的千夫长,就不算什么了。 在昨天一战,蒙元战兵同样损失惨重,能战之兵越来越少。而他们的兵还有很多,主要是城北还不用防守了。 蒙元战兵的士气,可能不会下降。但是他们的士气,却会提升。 “这场战争,我们赢定了。”想到这里之后,王贵的表情又是变了,眉目间神采飞扬。 等他身后的兵丁们欢呼了一阵之后,王贵举起右臂,大叫道:“兄弟们,停止欢呼,保存体力,准备战斗。不要害怕,不要畏惧。现在优势在我们这里,依托城墙,尽量杀伤杀死蒙元战兵。” 兵丁们惯性的还是欢呼了一段时间后,才停了下来。他们听到了王贵的声音之后,一个个都是面色通红士气高昂,费尽全力的大吼道:“是。” 城西也是一样。 这一刻的北山堡,固若金汤。 反过来,蒙元人有点慌了。 城门外。章冲水的大营。 与李大嘴一样,章冲水也是让汉人辅兵推着攻城车,排列整齐,然后才让蒙元战兵出营,准备攻城。 “章”字旌旗下,章冲水穿着盔甲,没有拿着长兵器,骑乘在红色的战马上,一脸的轻松自在。 千夫长的想法都差不多,这北山堡最多撑三四天了。 终究只是个小泥潭而已。 朱耳哈这个蠢货,竟然败在了这个小泥潭中,也是个废物点心。 “将军。城北有厮杀声。”忽然,一名亲兵对章冲水说道。 章冲水浑不在意,挥了挥手道:“只是李大嘴这个家伙想抢功,起得早而已。”但说完之后,章冲水的脸色一变,挥舞马鞭严厉道:“兄弟们,勇士们。你们也要加把劲。虽然李大嘴有敢死队。但我们也不差,三方人马,我们要第一个攻入城中。得了头功。” “金将军肯定重重有赏,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是。” 这个时候蒙元战兵已经走出大营,排列整齐,摆出了进攻阵形,听到了章冲水的话之后,顿时大叫了一声。 章冲水与他麾下战兵的士气,都是极为高昂。仿佛只手可遮天,迈步可渡黄河、长江。 区区北山堡,轻而易举。 但过了片刻,章冲水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将军。北方有浓烟,杀声也不对啊。”有亲兵惊讶道。 章冲水抬头看向了北方,面色微微一变。虽然城东大营与城西大营之间距离很远,现在天色也还暗,看不太清楚。 但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还是能看到的。 莫非李大嘴的大营起火?是吴年率兵出城攻入了李大嘴的大营? 章冲水立刻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可笑。 别看他刚才鄙视了一把朱耳哈。身为蒙元千夫长,都是有骄傲的。他们十个,又都是金桓山属下的千夫长,互相之间都是知根知底。 武艺大家差不多,领兵大家也差不多,蒙元战兵的单兵作战能力,也都差不多。 第二百二十五章 深呼吸一口气,要镇定 答案不需要等太久。 那骑马的传令兵只去了一会儿,便策马回来了。再没了从容镇定,脸色煞白,气喘吁吁。 “将军。李千夫长的大营确实被攻破了,火光很盛。有汉兵在大营四周,似乎在打扫战场。我不敢靠近。” 传令兵抱拳一礼,气喘吁吁道。 “你说什么?”心中的担心,在这一刻终于是爆发了出来。章冲水大叫了一声,险些栽下马来。 “这个李大嘴,也嘲笑朱耳哈没用。他自己还不是没用,多少风雨都走过来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却栽在了这小泥潭上。该死的混蛋。” 章冲水扶了扶自己的头盔,气急败坏道。 便是四周的蒙元战兵,面色也是微微一变,气势不如刚才了。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亲兵问道。 章冲水定了定神,想了一下。 伤兵不算,现在他的能战之兵,还有七八百人左右。要是在以前,他一定分兵去看看。 李大嘴是救不了了,但是出兵阻止吴年打扫战场,抢回一些物资,还是可以的。 但是现在章冲水不敢。 如果他分兵去救,那北山堡内的守军忽然杀出,击破了我的大营,我岂不是与李大嘴落得一样的下场? 一旦事情发生变故。 比如吴年正面、野战击破了李大嘴。那么章冲水的行动,就变得迟疑了。而现在章冲水以及另外一个千夫长张光。双方相隔太远,不能坐下来一起商量。 章冲水更是犹疑。 至于加紧攻城,章冲水也动过这个念头。但是仔细一想,却被他否决了。 如果三方攻城,他坚信北山堡坚持不了三四天。但现在他们之中兵力最多的李大嘴已经被击破,守军士气大振,没有一个月,甚至是一个月也未必能攻破城池了。 特码的。 一步错,步步错。 局势完全变了。 “你策马去城西,找张光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霍虎图。你率领你麾下的兵丁,去北边山里头找一找。李大嘴一定还有残部跑了,把他们收拢起来。增加我们的实力。” 章冲水深呼吸了几口气沉下心来,沉声下令道。 不沉稳不行了。有实力完全可以浪,没实力浪是找死。打逆风仗,需要谨慎。 一想到谨慎两个字,章冲水就欲哭无泪。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是头一回谨慎。 特码的。 “是。”传令兵与百夫长霍虎图一起应声,各自下去了。 既下了决定,章冲水就不攻城了,先让蒙元战兵回去大营,再让汉人辅兵,推拉着攻城车回来。 大门一关。 也学汉人做起了缩头乌龟。 巧了。 章冲水面对这个变故,没了主意,要找城西的张光商量。张光也没个主意,找章冲水商量。 两个人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商量全靠传令兵骑马带话。结果商量了一个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 二人才有了对策,搬救兵。 赶紧派人去江县向金将军请罪,搬来了救兵,好再一次攻打北山堡。 凭他们的本事,是攻不下城池了。 北山堡。 吴年在打扫了战场之后,带兵回到了城中。 “将军。”李勇率领了民兵,立在城门口迎接。 不管民兵之前的心情是什么,现在他们看向吴年的眸光,只有服气两个字。 野战击破蒙元战兵,而且还是以少胜多。 吴年必定名震辽东。 吴年虽说赢了一场,但却没有飘。骄傲是兵家大忌。 “兄弟们。受了轻伤的下去处理了。没有受伤的,分作两队,去城东,城西防御。分五十个民兵,留守城北看着,小心蒙元人的偷袭。” 吴年朝着李勇点了点头,然后下达了命令。 “是。” 兵丁们大声应是,迅速的行动了起来。吴年招呼了李勇、章进、铁牛、刘武等人一声,进入了兵舍内的一间屋子里头。 自有几个民兵进来,帮他们解开了甲胄,并端上来了一碗热酒。 吴年与众人一起干了这碗酒,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众人。 章进、刘武、铁牛都是眉飞色舞。 李勇老了,只能管管后勤。 三个人跟着吴年一起出城砍敌,达成了“野战击破蒙元战兵”这个成就,都是兴奋的浑身发抖。 “兄弟们。一道坎迈过去了,但还有坎儿呢。”这可不行,吴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是。”章进、刘武、铁牛顿时意识到了,也都收起了自己的兴奋头,拱手应是。 “嗯。”吴年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了酒碗。然后站起来,先背着手来回踱步了几回,才说道:“金桓山其实没有轻敌。” “如果不是我们的地道,我们是赢不了朱耳哈的。” “击破了朱耳哈,我们的兵才有了士气,有了信心。” “金桓山派遣了三个千夫长过来,兵力也足够了。他没有轻视我们。只是他没有预料到,我敢出城野战,把李大嘴给击破了。” 说到这里,吴年也忍不住有点飘,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众人说道:“兄弟们,这一次我们赢的漂亮。” “哈哈哈。”众人心情一宽,又放声大笑。 等他们笑足了之后,吴年才又收敛笑容,严肃说道:“如果我是金桓山,得到消息肯定会气疯了。” “他一路南下,遇到的抵抗极其有限。现在我一个人就击破了他两千兵力,而且阵斩了千夫长。他万户大将的面子往哪放?”wΑp.kanshu伍 “如果运气好。金桓山会补上两个千夫长过来。一个加入攻城,一个负责接应。如果运气不好,金桓山自己统兵过来都有可能。” “如果是金桓山自己过来。我们就真的九死一生了。” 说到最后,吴年的表情极为严肃,声音无比的寒冷。 这不是恐吓。 万户大将。 每一个都是蒙元人之中,最能打的将军之一。一个万户大将,不客气的说,完全可以在野战上,击溃十万辽东将门。 众人一听吴年的话,顿时放下了所有的轻松,都严肃了起来。 没错。 可能真会泰山压顶。 “趁着现在我们击破北边蒙元战兵,东、西蒙元战兵又按兵不动的空挡。我们再一次组织民兵,对山路进行地毯式的破坏,阻击敌人支援北山堡。” “另外。往大了吹牛皮。把消息散出去。就说我吴年在北山堡又一次击破了蒙元战兵,杀敌三千。号召有志之士,前来北山堡帮忙。” 吴年眸中寒光闪闪,右手重重握拳道。 他已经尽力了,两次击破了蒙元战兵。这一次面对蒙元战兵全面南下的情况下,他不说是战功第一。 但至少能排进去前三了。 如果是金桓山亲自来,他能活动的范围就少了。 只剩下一个办法,拼着这两场大胜带来的声望,使劲的摇人。号召有志之士。 “共保北山堡。” 能来一个算一个。吴年就不相信,整个这么一大片的山区,就没有一个有种的了? “是。” 李勇站了起来,重重应是。这是他的任务。 “现在。我们洗个澡,养精蓄锐。然后训练兵丁,武装兵丁。不管怎么样。这一战是我们赢了,我们还缴获了很多的盔甲、物资。” 吴年对众人阐述了一下困境之后,也不忘提升一下士气,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 “铁牛,你也抽空去照顾一下你的两个小妾,多生几个儿子。” “哈哈哈哈。” 众人心情一松,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在吴年指挥着北山堡,有条不紊的继续做抗争的时候。 消息传回到了江县。 乐子一下子大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金桓山气急败坏了 江县比较平静。 朱耳哈被击败的事情,现在几乎人人皆知了。 但是百姓、士绅、蒙元都不认为,吴年会一直赢下去。 甚至说,江县九成九的人认为,吴年抗不下这一波。 三个千夫长的兵力,有这个兵力。野战可以击溃三万汉人战兵。可以进攻一个指挥使宿将坐镇的城池了。 是宿将,不是普通的指挥使。 普通的指挥使,不用打,他自己就可能逃跑了。 吴年是个英雄。 很多人都是承认的,很多百姓都替吴年惋惜。但是他们也觉得,吴年是扛不过去了。 尽管三个千夫长在出兵的过程中,有一点小波折。行军困难,持续了二三十天。但是没关系,小麻烦而已。kΑnshu伍.ξa 江县上下的蒙元人、投降了蒙元人的官吏、士绅,接着奏乐,接着舞。甚至于,有些读书人在县令包卫的组织下,打算参加蒙元人的科举。 最近这段时间,辽东仅存的一些将门,也被陆续攻破了。几乎九成九的土地,都落入了蒙元人的手中。 整个辽东的上下,普遍看好蒙元人的前景。认为蒙元人,入主中原的几率,十分庞大。 为了官位,为了荣华富贵,就算对蛮夷称臣,帮蛮夷做事,又有何不可呢? 大不了搞一出,生降,死不降。 我生前投降了蒙元人,但我死后是清清白白的,可以理直气壮的去见祖宗。 甚至老百姓,都心安理得了起来。 反正谁当官,谁做统治者,都是做牛做马,能活着就行了。 这还不仅仅是江县,这是目前整个辽东上下的普遍心态。 蒙元人得了辽东了,即将入主中原。 这日上午,阳光明媚。江县城中,堂而皇之的出现了一些穿着蒙元人服饰的人,在城中活动,满满的骄傲,带着汉人家奴,在城中横行无忌。 汉人百姓,能避则避,能忍则忍了。 金桓山的府邸,还是老样子,奢华大气,护卫力量不低。 金桓山正在廊下逗鸟。这是一个极为精致的鸟笼,笼子内是一只色彩鲜艳的奇异鹦鹉,还会说话。 “将军吉祥。将军吉祥。” 随着金桓山的逗弄,鹦鹉一边蹦蹦跳跳,一边说着吉祥话。金桓山的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容。 谁不喜欢听吉祥话呢? 这么个鹦鹉,整个辽东也不多见,不用说,又是半边张的手笔。 张布、包卫在旁边弯着腰,恭敬的侍候着。 “包大人。学子参加科举的事情办的不错。我给你美言几句。好好做,以你的才能,迟早是个知府。” 金桓山逗弄了一下鹦鹉之后,放下了小木棍,转头对包卫说道。 “多谢将军。”包卫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原本圆圆的脸蛋消瘦了不少,很是憔悴,但听了金桓山的话后,顿时精神一振,大喜拜谢道。 在楚国他不是一个花钱买的捐官,干一辈子恐怕也就是个县令了。 在蒙元只要能办事,他就会坐火箭一样。别说知府,哪天入朝都有可能。 他很喜欢蒙元,什么炎汉,只是狗屁。 有奶就是娘。 金桓山笑了笑,然后抬头看向了张布,问道:“张将军呢,兵马如何了?” “回禀将军。兵马训练的很好,主要是将军的催促。让朝廷的物资都下来了。末将很有信心,在半年内,把他们训练成为普通的兵马。一年内训练成为精兵。三年内,可以训练成为次蒙元战兵一等的精兵。” 张布虽然恭敬,但无损英风,说话间眉飞色舞,信心十足,确实是辽东数得着的好汉。 “好。张将军不愧是张将军,是有本事的。三年足够了。三年到五年的时间,我蒙元必然南侵楚国。以将军的能力,封侯轻而易举。” 金桓山展颜一笑,顺便对张布鼓励加油打气。 “是。”张布也是热血沸腾,想要真正的干出一番事业,大声应是。 就在三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一名护卫沿着走廊走了过来,单膝跪下禀报道:“将军。章冲水派人回来了,就在外头。” 金桓山三人的眼睛一亮。 金桓山吐出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算算时间。这三个兔崽子,也应该攻破北山堡了。不过兔崽子们虽然平级,但我的命令是以李大嘴为首。章冲水派人来禀报。没准是章冲水,或章冲水的人斩了吴年首级回来邀功。” “不错,不错。二位。随我一起去看看吴年的人头。现在天冷,章冲水这些兔崽子处理首级,也是熟练。应该是栩栩如生才对。” “这吴年骗了我一次,又击破了我一千战兵。到底是个人物。” 金桓山兴致勃勃,迈开了右腿,沿着走廊,前往内宅与外宅相连的门户。 张布、包卫自然不会扫兴,都是一脸笑容的跟了上去。 尤其是张布,那也是很高兴的。 吴年与半边张为敌啊。 而且吴年能力出众,仿佛打不死的小强似的。而且越打,他越强悍。 你说气不气人。 现在好了。金将军一拳头下去,砸扁了。 “真是去了一个心腹大患。晚上睡觉都安稳了。”张布心中喜悦,走路带风。 三人很快来到了门口,意识到了不对劲。 来报的人狼狈暂且不说,这山路不好走,策马回来,狼狈很正常。但却一脸惶恐。这不像是来邀功的啊。 “莫非?” 金桓山三人心中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又不敢相信。 这三个千夫长的兵力,加上朱耳哈的残兵,加起来得有小四千人了。这特码会输? 不相信,不相信。 不可相信。 不能相信。 不可置信。 金桓山到底是个万户大将,沉稳许多。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实说来。” 来报的小兵哭丧着脸,一把跪在了地上,磕着头把事情告诉了金桓山。 金桓山三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这竟然真的输了?这是天塌了吗? 小四千人,竟然被吴年一个官职只是个小旗的土鳖给击破了? 还又折了一个千夫长? 没错了。现在关于吴年的情报,很详细。总旗是【代总旗】,辅汉将军那是自称的。 吴年的官职,他就是一个小旗。属下才十个大头兵的低级武官。 金桓山再沉稳,脸也涨成了猪肝色,大骂了一声道:“废物,全是废物。”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破北山堡誓不罢休 完全出乎意料。 完全出乎意料。 小四千蒙元战兵,三面围攻一个北山堡,百户所,对方还不是个百户,还只是个小旗官。 不仅没有攻下来,反而折损了一个千夫长,死伤一二千人。 这不对味啊。 就像是反过来了一样。 这特码的只有蒙元战兵,才能打出来的战绩吧。 蒙元将、汉将完全调换了过来。 特码的。 金桓山有一半汉人血统,受到一定汉人文化的熏陶,性格也还算平和,但此刻也是忍不住了。 包卫、张布也是大为吃惊。 包卫还好,除了震撼没有别的感觉。 张布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的心中更不安了。身为吴年的宿敌,他以为这一次吴年被砸扁了,没想到被砸扁的反而是蒙元人。 这如何得了? 反了天了。 “将军,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您得拿个主意,把北山堡给消灭了。这个吴年他虽然是个小旗官,但有一番炎汉的话语,又诛灭了柳家拳门。又击破您两三千兵马,斩了两个千夫长。自称是“辅汉将军”。这样下去,他真的可能成为辽东的不安定因素。是星星之火啊,必须消灭他。” 张布深呼吸了一口气,再也沉不住气,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 “张将军说的是。”金桓山是个果决的,点了点头。立刻转头对身旁的护卫说道:“去召见剩下的千夫长,包县令。你也来旁听。” “是。”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张布、包卫二人跟着金桓山一起,前往外宅堂屋内坐下等待。 可怜那来报的章冲水的小兵,根本无人理会,茫然的看着天空。 三人来到堂屋后坐下不久,听得消息的六个千夫长接踵而至。 他们一边进来,一边骂骂咧咧。看書溂 “该死的李大嘴。出发的时候,口号震天响。现在好了,特码自己也栽了。这家伙怎么带兵的。竟然野战输了。” “是啊。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呆了。我们蒙元人一千战兵,竟然会被汉人二三百人击溃。特码的。要是汉兵三千人,还好受一点。二三百人?李大嘴简直就是千夫长之耻。” “他死的还不如朱耳哈呢,朱耳哈至少是被偷袭死的。他是正面被杀,这个混蛋啊。” 不过他们也都在门外骂骂咧咧,进入了堂屋之后,就敛容严肃了起来,对金桓山抱拳行礼后,坐了下来。 金桓山的表情还是很难看,等人到齐之后,扫视了一眼后更难看了。他属下十个千夫长,一路南下打过来,伤亡可以忽略不计。 现在得了辽东花花江山了,竟然折损了两个千夫长,二三千兵马。 损失大不说。 他万户大将的脸,往哪放。看書喇 现在他回想起,第一次派遣朱耳哈出征的时候,弄的那个抓阄仪式,真特码脸红。 “现在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有什么想法吗?”金桓山冷着脸说道。 “将军。请让我顶上去。我来顶替李大嘴的位置。再一次对北山堡发动进攻。要拿不下北山堡,您可以砍了我。”一名光头的千夫长站了起来,大声请命道。 “现在北山堡肯定士气大振,而且缴获了我们的一些盔甲、物资,战斗力更强。汉人擅长守城啊。你一个人去恐怕不够。得至少两个。一人进攻,一人接应、支援。我也去。” 另一名千夫长站了起来,抱拳说道。 其他千夫长都是点了点头,这北山堡打成精了,不能再添油战术了,得把筹码尽量压下去,怼死北山堡。 先说话的光头千夫长这一次没有反驳,仔细一想后也点了点头。 打着打着。 就变样了。千夫长也达成一致了。 本以为北山堡是个小泥潭,大家乐呵呵谁上谁行。现在至少是个池塘了,得多点人了。 特码的。 窝囊,晦气。 金桓山点了点头,我属下的千夫长还是靠谱的。关键时刻,不轻视敌人。这个叫吴年的,得用力气才能弄死。 金桓山正打算答应,但用余光看到了张布,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道:“张将军可有什么说法?” 张布说是汉人万户大将,但其实地位比较低。再加上张布现在麾下的兵马都是新兵,更没存在感了。一个蒙元人千夫长,都可以当面怼张布。 之前都是金桓山自己做主了,现在他想到集思广益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海纳百川 蒙元千夫长们,这一回没有吭声。 虽然他们是反对金桓山亲自出征的,那会显得他们这些千夫长无能。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张布的策略那是十拿九稳的。看書喇 什么是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所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现在蒙元占据绝对的优势,在应庆府也是一样。别看吴年玩弄小手段,打赢了几次,但对局势没有任何改变。 只要保护我方粮道,用大军势全部压上。 那就是巨石压卵之势,必然取胜。 什么切断道路,毁坏桥梁,只是上不了台面的垃圾手段而已。 金桓山仔细想了一下,他不是对张布的策略有意见,只是在考虑是不是要亲自出征,拿牛刀去宰吴年这只小鸡。 很快,他有了答案。 张布说的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吴年这个人现在是所谓【炎汉】的脊梁,是一个坚定的反蒙元人。而且韧性很强,也能抓住时机。 不管是偷袭、损毁道路、桥梁,这些偷鸡摸狗的手段,还是正面战斗都行。 是个极危险的人物。 金桓山回想起吴年的种种,心里头有一个预感。如果不趁着现在,消灭吴年,他将来可能会后悔。 “按照张将军的办。张将军、包县令,你们调动物资。我亲自带兵,攻灭北山堡。” 金桓山伸出右手一拍茶几,手掌重重落下,发出了“碰”的一声,他随即站起,厉声说道。 万户大将气势非同小可,金桓山的一身气势陡然发出,强横无匹。 “是。” 张布、包卫以及在场的蒙元千夫长们,都是身子一抖,谁也不敢乱七八糟的说什么了,齐齐乖乖听话。 “轰隆”一声,天空一声巨响,金桓山出征北山堡。 这个消息就像是惊雷一样,在江县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并且朝着整个应庆府扩散了出去。 再加上吴年派人,在各县城推波助澜。 随着时间过去,几乎是应庆府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吴年。 错。不是知道了吴年,在此之前,吴年就已经被辽东人所熟知了,只是现在更有名了而已。 以前的吴年。 是个杀虎的英雄。 是个阵斩了蒙元了千夫长的辽东好汉。 是说出了那翻【炎汉】话语的,辽东汉人的脊梁骨。 是屠杀了柳家拳门满门的英雄。 现在的吴年成功进化成为了,抗蒙名将,能够正面击败蒙元战兵,且屡次击败的抗蒙名将。 辽东汉人,就全是孬种吗? 当然不是。 就拿江县来说。别看很多汉人当了蒙元人的辅兵,还有人进入了张布的军队之中,当起了二鬼子。 但也是有血性汉子的。 有人是冷血的,当然也有人是热血的。 热血之中。有人是江县本地人,有人不是。 江县城中,街道上。一个扛着扁担,挑着从城外砍伐来的柴火,打算贩卖的汉子,面不红气不喘的走着。 他拥有宽阔的面庞,又大又亮的眼睛,以及雄壮魁梧的身材。 他的处境不太好,身上的衣服很破旧,大冬天脚下连一双像样的布鞋都没有,只穿着一双草鞋,满脚的冻疮。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坚毅,仿佛万年不变的岩石,任他风吹雨打,也不改容颜。 他叫钱广山。 一个出身于军户的无名之辈。 蒙元人南下,辽东大乱。将门的头头脑脑们带头逃跑,钱广山虽是个好兵,但只有一人,也无可奈何。便带着全家老少,南下到达了江县。 他本想继续向南走山海关,进入楚国腹地。但是现在蒙元人已经截断了道路,不允许汉人逃离。 他只能在这江县城中,暂时安居下来。他也没别的本事,只能砍柴,以及帮人做苦力为生。 吃苦什么的,他天生就会,不算什么。就是他心中有一团火,看街上横行霸道的蒙元人不痛快。 就在这时,一队蒙元人战兵从他身旁走过,钱广山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腰上的柴刀,但很快反应过来,松开了。 这种情况下,他也杀不了几个蒙元战兵,死在这里不值得,还会连累家人。 就在这时,钱广山听见了旁边百姓的议论声。 “现在半边张、包县令在调动粮草物资,蒙元人也在调动,似乎要大举出动啊。这是要攻打山海关了吗?” “攻打山海关?你想多了。现在蒙元人刚刚立足辽东,还站不稳,怎么可能兴兵攻打山海关?我看还要个三五年的时间。” “那这么大规模的调动,这是要去干什么啊?” “何止是大规模调动啊,简直是全军出击了。万户大将金桓山亲自出马,去剿灭北山堡吴年。” “北山堡的吴年?那个自称是辅汉将军,很有名堂的咱辽东汉人的好汉?” “是啊。我听说啊他连续两次击败了蒙元人的千夫长,阵斩二人,杀了二三千蒙元战兵。金桓山终于坐不住钓鱼台,亲自出马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吴年竟然阵斩两个千夫长,杀了二三千蒙元战兵?” “应该不会错。否则人家金桓山,怎么可能亲自出征?实锤了。” “咱们应庆府的将门,终于出了个有种的了。只可惜啊。” “只可惜什么?” “这小小的火苗,怕是要熄灭了。金桓山可是万户大将,他亲自出马,吴年还不灰飞烟灭。哎。” “说的也是,哎。” 旁边议论的百姓,都是摇头哀叹。明显是站在汉人一边,既震惊于吴年的厉害,也是替吴年惋惜的。 钱广山眸中精芒一闪而逝,心中有了主意。 他大踏步走向了自己租住的宅子,一座破的四面漏风的宅子。他家有七口人。 上有慈母,下有两个弟弟,两个弟媳妇,加上自己的老婆,还有子侄辈。 慈母是个没主意的。 钱广山放下了柴火,把弟弟钱广城给叫到了一边,说道:“二弟。我打算去投奔辅汉将军吴年。你们在城中会变得不安全,我们一起去吧。” 钱广山相信自己的本事,要么壮烈战死,要么肯定会闯出一番名堂,被蒙元人记恨,连累家族。 不如带着全家归汉了。 “好。”钱广城也相当有魄力,点了点头。兄弟二人当即上报老母,收拾了一下后,只卷起铺盖、细软,走小路前往北山堡。 他们在江县待了一段时间,对地形熟悉,又没有田宅,光脚一家,走起来麻溜。 随着时间过去,类似于钱广山这样的人,不计其数。 有走散了,血性的将门子弟。 虽是普通百姓,但想起瘟疫,想起蒙元人的残暴,想起炎汉的普通汉人。或铤而走险,结伙投奔吴年。 或带着全家投奔吴年。 北山堡成了抗蒙根据地,海纳百川。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天地阻强兵 虽说是大规模行军,但是走山路,不可能五个千夫长一起上的。 金桓山暂时还是坐镇江县,先派遣了两个千夫长作为先锋,带着物资、工匠,去修桥铺路。 消息又传回来了,吴年的人又封锁了山路,毁坏了桥梁。 尽干这些不是人干的偷鸡摸狗的事情。 上一次因为下雨,李大嘴等人行军艰难。这一次,他们至少也得走个十天。 所以粮路要护卫,须有人攻城,有人接应,有人断后。 也是运气不佳,也或许是蒙元人天怒人怨。 他们一出兵就出事了。 今天的天空,本就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 下雨不可怕,只是会造成麻烦。 金桓山的府邸,外宅。 金桓山站在廊下,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背后披着一件熊皮大氅,抬头看着天空,脸色有些难看。 包卫、张布站在他的左右两侧,脸色也不太好。 “可千万不要下雨。要是下雨,路上又得耽搁二三十天了。”包卫冻的一个哆嗦,跺了跺脚道。 他是个投降了蒙元人的县令,知道自己也是吴年的眼中钉。他当然也视吴年为眼中钉。 眼看着泰山压顶的局势形成了,可不要出什么乱子。 张布的脸色更难看,他摇头说道:“我倒是不担心下雨。因为下雨只会阻拦一时。但如果是下雪就不一样了。” “下雪?”包卫不是辽东人,稍稍愣了愣。 “如果大雪封山。我就算有十万大军,也上不了山。”金桓山觉得窝火,飞起一脚,便踢在了柱子上。 他天生神力,这偌大的柱子,被他踢的承受不住,歪了一些,头顶上的瓦片落下,噼里啪啦。 “大雪封山?”包卫又是一愣。 就在这时,老天爷放话了。 “啪啪啪!!!”一颗颗鸡蛋大小的冰雹落下,砸在了瓦片上,把瓦片砸了个稀巴烂。wΑp.kanshu伍 这满府的家奴、女婢抱头鼠窜,仿佛是无头苍蝇一样。 鹅毛大雪随之落下。 凛冬自北方来,却也逆不了这苍天。真可能要大雪封山了。 金桓山就算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是开不了山,学不了诸葛亮,呼风唤雨的。 张布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大雪封山,不仅我们进不了山。山上的章冲水、张光二人,也出不来。” “吴年诡计多端,我怕他们会被吴年吃掉啊。” “可恶!!!!” 金桓山一张脸铁青,右手握拳,奋力的捶打在了柱子上。 天地阻强兵。 兵法上说。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现在吴年不仅占着地利,还有人和。 吴年阵斩李大嘴的当天。 北山堡。 吴年也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不会预料到会有大雪封山这种事情,虽然辽东大雪很正常。 他十分忧心。 在与李勇等人商量了之后,吴年回到了辅汉将军府内坐镇,以应对章冲水、张光可能发动的反扑。 但是久久没有等到反扑,吴年知道。这两个蒙元千夫长,是不会发动袭击了。 吴年又把李勇、章进、刘武、铁牛等人叫了过来,大家坐在堂屋内说话。 “看来蒙元人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两个千夫长没有信心在这种情况下,攻陷我们。” 吴年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还顺便擦了擦身体,不敢洗澡,身上伤口还没好呢。早上一战,疮口还崩裂了。他坐在主位上,端着一碗姜茶,笑着说道。 “哈哈哈。” 李勇等人也哈哈大笑了起来,精神气爽。 蒙元人也有不敢攻城的时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痛快。 “既然如此。我们把精兵再一次整编一下。恢复十二个百户的人马,顺便把我们缴获的盔甲,发下去。各百户均分一下。稍稍训练。以应对之后的血战。” 吴年严肃了一下,说道。他仍然以金桓山可能会亲自出征的处境,来对待。来要求自己做好充足的准备。 而这需要眼前这些战将的辅佐。 “是。”众人一听,顿时也严肃了起来,齐齐应是。 这个事情说来简单,很复杂。经历过一天血战,精兵伤亡很大。得抽调民兵补充精兵,伤兵要经过观察,看能不能恢复战斗力。 这不是打游戏,兵不是数字。是有血有肉的人。 章冲水、张光两个人没有反扑,也是给了吴年喘息之机。 现在吴年就等宣传的结果了,看有没有人来投奔他,增强他的实力。 到底也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吴年想了一下,没在辅汉将军府内久留,带上了一队亲兵,回去了自己的宅邸。 第二百三十章 选择 虽说吴年等高层料定章冲水、张光是不会袭击北山堡了。但是该有的防备还是要的。 民兵分成好几班,负责在城墙上戒备、巡逻。 精兵休息,养精蓄锐。 现在天气太冷了。 守夜的民兵,还会发给姜茶、几口酒水。 现在北山堡的上空,弥漫着一种狂热的气氛。民兵们一边戒备,一边聊天,言谈之间,当然都是吴年。 “想不到啊。想不到。在我听说蒙元人快到达北山堡的时候,我想要逃跑,但被强制留下了。不服兵役,就要被杀。所以没办法,只能当了民兵。我承认,我就是胆小怕死的。也从来没有想过,吴将军竟然能守住北山堡。而且守住了两次。” “是啊。我也是。昨天晚上精选敢死之兵二百人。我是抱着被子不撒手,假装自己没听见。结果吴将军不仅赢了,敢死兵的伤亡也是不大。” 两个胆小怕事的民兵,交头接耳。 “你们就放宽心吧。吴将军一定能一直赢下去,直到把蒙元人赶出辽东。到时候,当兵是我们的事。种田是你们的事。” “是啊。各司其职吧。” 两个胆大且热血的民兵,在一旁说着。他们想要加入精兵,跟随吴年一起奋战。 只能说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先不管当不当兵的事情。现在北山堡,对于吴年的信心,却是上下一心的。 能赢。 打仗能赢的,当然就是名将。 吴年=名将。 就在这时。 有个民兵看到了城下有一个黑影,迅速的接近城墙。他打了一个激灵,正打算叫“敌袭”。 但幸好及时忍住了。 下方的人开口了。 “城上的兄弟不要叫。我是章冲水麾下的辅兵。是江县人士,名叫陈汉。特来求见吴将军。” 这件事情,迅速的引起了连锁反应。很快,便有一个民兵军官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看,确定只有一个人后。才说道:“放吊篮,把他弄上来。” “是。” 民兵们应了一声,然后放下吊篮,把人给弄了上来。 这陈汉三十出头的相貌,满脸风霜,神色坚毅,身材魁梧。民兵军官带着陈汉下了城墙,直奔吴府而去。 吴年睡的很沉,他屋里头有女婢侍候,分上下半夜。 “老爷。有人要见您。”一名女婢推搡了一下吴年,没弄醒,只得重重的推了几把。 吴年这才睁开了眼睛,有点头晕。 妈的,失血过多。 但很快吴年就精神了,坐起来问道:“什么人?什么事?” 现在非常时刻,大晚上惊动他,肯定不是小事。 吴年还侧耳听了一下,确定城外没有喊杀声。 不是夜袭。 女婢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吴年只得披上了衣服,打开房门,问了问来报的家奴。得知情况后,吴年更精神了。 立刻派人去叫来了骨干们,自己正正经经的穿上了衣裳,来到了堂屋内等候。 “将军。竟然有汉人辅兵来找你。这不是蒙元人的阴谋,就是我们的机会。”章进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沉声说道。 “将军。那人呢?您是什么想法?”李勇后脚跟了进来,沉声问道。 吴年摇了摇头,说道:“人我还没见,等你们一起呢。只知道是江县人士,叫陈汉。” 李勇、章进一听,都摇了摇头,他们压根不认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又不是江县人,而且就算是江夏人,江县城中人口就有几万呢。 江县人也不可能认全江县人。 很快,铁牛、刘武、王贵、张声等人也都进来了。众人到齐了,吴年朝着门外侍候的亲兵说道:“把人带进来。” “是。”亲兵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不久后。吃了一点东西,喝了一碗老酒的陈汉面色红润的走了进来。 他抬头看了看,知道这里边的肯定都是北山堡的大人物了。那是真刀真枪与蒙元人战斗的强人。 不过他也不畏惧。 要不是个胆大的,他也不会来到北山堡了。看書溂 “可是吴将军在前?”陈汉的眸光落在了坐在主位上的吴年身上,拱手问道。 “正是我。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吴年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看不出、听不出喜怒来。 “小人陈汉。见过吴将军。”陈汉的表情、语气十分尊敬,先弯了弯腰。然后才说道:“我们汉人辅兵听闻将军战胜了李大嘴,十分振奋。我们一些人抱团,希望能作为将军的内应。” 吴年等人的表情,都是不置可否。 早猜出来了。 这不是诡计,就是战机。 “你们有多少人?你可能提供蒙元军营的布局图,你们汉人辅兵在什么地方,又能干什么。”吴年早就有所准备,连珠炮一般问道。 “我们有二十三人。小人能提供蒙元军营的布局图,我们能放火。”陈汉也早有准备,冷静回答道。 “纸笔。”吴年抬头来看向李勇,说道。 “是。”李勇应了一声,立刻下去了。不久后,他拿着笔墨纸走了进来,放在了地上。 陈汉顾不得地上冰凉,席地而坐下来,以较快的速度,画出了一张草图,站起来后,双手把图举过头顶。看書喇 “将军。蒙元人对我们汉人辅兵也有防备。不让我们聚集,分散在蒙元兵之间。我们甚至不能先放火,只能在将军攻打军营,营中空虚的时候放火。”陈汉弯着腰沉声说道。 吴年没有说话,李勇伸手取过了草图自己先扫了一眼,脚步不停,来到了吴年的面前,递了过去。 其余人都伸长脖子看了起来,但看不到什么,只能心痒难耐。 吴年拿过了草图之后,低下头仔细看了起来。草图很详细,蒙元人的牲畜放在什么地方,战马放在什么地方,粮仓分作几处,甚至连粪坑在什么地方,都清清楚楚。 这个叫陈汉的,还有他自称的二十三人,十分细心,而且组织很严密。 在这样的条件下,把一个大活人送出军营,不容易。 如果他们真的是想做内应的话。 吴年抬头看了看陈汉。 但反过来,这家伙可能是蒙元千夫长送出来的诱饵,引诱他出城,袭击蒙元大营。 再一举把他歼灭。 答案有两个。 如何选择? 答对了,就又能吃下蒙元人一个千夫长。 答错了。 不说万劫不复,但至少损兵折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丈夫,岂能畏首畏尾 “壮士勇敢,我很佩服。只是这件事情干系重大,我得与部下商量商量。来人。请壮士下去休息,酒水招待。” 吴年心中在盘算,但面上镇定自若,对陈汉也颇为客气,先抱了抱拳表示尊敬,然后抬头对门口守着的亲兵吩咐道。 “是。” 亲兵应了一声,分出二人走了进来,弯腰对陈汉行礼道:“壮士请。” 陈汉没有说什么,表情也非常平静。只是对吴年弯了弯腰,然后转身走了。 “你们觉得怎么样?”吴年目视了这人离开,然后抬头询问众人道。 “这个人来路不明,且非常平静。他的话不可信。现在我们已经赢了两阵,削弱了金桓山的实力,振奋了军民的士气。如果我们输了这一仗,赢的东西,就抛洒干净了,实在可惜。”章进摇了摇头,对吴年抱拳说道。 “我赞同章兄弟的话。”李勇立刻跟上,与章进站在了同一阵线。 在座的人,不管哪一个都是勇敢的人。但做将军的,有时候不仅仅需要勇敢,还要看看局势。 章进觉得目前赢了两场,一把输光可惜。 李勇是单纯的年纪大,沉稳,不想冒险。 铁牛不同意,嚷嚷道:“章大哥,老李。你们太保守了。我看这陈汉是条汉子,敢跑出军营来找我们。如果我们不行动,岂不是让他寒心?也平白浪费了机会?” “对啊。陈汉平静,不就证明了他勇敢吗?我赞同铁大哥的,干了这一把。这样我们就连破三个蒙元千夫长了。” 刘武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说道。 他们两个已经上头了。 既然赢了两把,为什么不赢第三把? 现在他们士气正旺,运气也极好。正该勇猛向前,大步走。 王贵、张声也是表态,二人的意见也是截然不同。 吴年看了看自己属下的六个骨干,三三分作两派。一派是要出城与章冲水决一死战。 一派是要守备北山堡,保住目前的胜利果实,且休养生息。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年听着看着他们吵闹,吵着吵着觉得脑壳疼。便干脆站了起来,走出了堂屋,来到了廊下。 众骨干见到这一幕后,纷纷闭上了嘴巴,但也没有上去打搅,自己坐下来。还叫了姜茶,安静的喝茶。 提供意见是属下的事情,大家没有私心,但意见牛马不相及,这是人多了,必然会出现的问题。 如何抉择,则是主帅的事情。 一军将主,必须肩挑大梁。 他不可以迷茫,不可以迟疑,不可以不果决。打,还是不打,都要坚定。 战胜自然皆大欢喜,战败满盘皆输。 谁也帮不了吴年。 这个决定,只是他能做。结果,也只能是他自己承受。 吴年抬头看着天空,今夜没有月亮,但是星汉灿烂,十分好看。偶尔传来夜枭的叫声,野狼的嚎声。看書溂 这深山老林之中,狼嚎声十分的正常。 “大丈夫手握权柄,干系重大啊。”吴年心中轻叹了一声,低头苦苦沉思了起来。 打! 还是。 不打! 吴年想了许久,许久后,眸中精芒一闪而逝,豁然转过身体,龙行虎步的回到了堂屋内的主位上坐下。 正在喝姜茶的众人,顿时知道吴年有了决断,正襟危坐了起来。 “我想说一件事情。”但是吴年坐下来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决断,反而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缓缓说道:“如果我是金桓山,我一定会利用自己手中的兵力,大规模压上。不给北山堡喘息之机。” “现在他的前锋已破,只剩下两个千夫长,战兵不满两千人。如果是我,我会让这两个千夫长按兵不动。” “再说。”说到这里,吴年的眸中精芒璀璨,胸腰一挺,露出强横的气势。 “如果我们按兵不动。金桓山大规模压上。加上现在城外的两个千夫长,可能会有七个千夫长。到时候,我们守城也是极艰难的。” “我本来就是赌徒。如果不是赌徒,谁会手握这么点人马,去挑战几乎占据了辽东的蒙元人呢?赢了两次,就收手了?就不干了?那我为什么要守北山堡?” “大丈夫岂可畏首畏尾,跟他拼了。” 说到这里,吴年又站了起来,环看了一眼六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夜战 城东门外,蒙元大营。 章冲水没有轻敌,也不敢轻敌。 一次可能是侥幸,两次就是实力了,三次那就不得了了。看書溂 吴年先阵斩了朱长生、随即斩杀了朱耳哈,又正面击败了李大嘴。轻视这样的敌人,就是跟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章冲水下令严加戒备,把蒙元战兵分成了许多班次。分别守备白天、黑夜的各个时间段,而且换班的时候,也安排的非常充分。 必须是后一班完全接替了岗位,前一班的人才能退下来。 不留隐患。 大帐内,临睡觉前。 章冲水泡了一个热水脚,想了一下后,章冲水对亲兵说道:“为我披甲。” “是。”亲兵弯腰应了一声,先端着洗脚水下去了。不久后,一队亲兵走了进来,为章冲水披上了盔甲。 章冲水手按刀柄,带着一队亲兵,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帐篷,在大营之间巡视。 看到有松懈的兵丁,他立刻就是啪一声打了上去。 “你们都听着。北山堡里边的吴年,他不是个普通的汉将。他既可以偷袭,也可以与我们正面战斗。轻视他,会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都抖擞起精神。严加防范。谁要是松懈,打一巴掌是轻的。老子脾气上来,打的你老娘都不认识你。” 章冲水奋力大吼了一声,声音满营都听得见。 被章冲水打了一巴掌的兵丁,低着头不敢吭声。其余兵丁,则都是精神抖擞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仿佛有猛兽埋伏在外头。 章冲水见此很满意,但他还是巡视完了整座大营,并去看望了一下伤兵之后,才脱掉了靴子,把铺盖一卷,睡觉去了。 “我都做到这份上了。就算吴年出城来偷袭,我也是不怕的。”章冲水在睡着之前,信心十足。 章冲水的话是有效的。 战兵们也不是傻瓜,吴年击破了他们两个千夫长,实力是实打实的。整夜都是精神抖擞,戒备非常森严。 下半夜。 陈汉走后。 陈汉留下的伙伴,反而担心了起来。 一顶帐篷内,两个汉人辅兵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兄弟。我刚才去上了个厕所,蒙元人的防备真是严格啊。吴将军能行吗?” “是啊。这种情况下。夜袭也算是正面攻打蒙元人的大营了。难度可比野战又高了一个档次。就算有我们作为内应,攻不攻的下也是两说。” “哎。只能祈求祖宗保佑,吴将军神兵天降了。” “是啊。” 这两个汉人辅兵能与众人联络,参加到这一次的行动之中,都是有胆色,有热血的。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蒙元人的戒备实在是太森严了。 吴将军到底行不行? 吴年自然是不知道,蒙元军营之中发生的这些事情。吴年反正是觉得自己行的。 一定赢。 吴年虽然在城门口的时候,慷慨激昂的对兵丁做了简短的演讲。但是出了城之后,却是让兵丁们安静。 兵丁们都是紧闭嘴巴,不敢发声的。 最终肯定会暴露。 但是在没有发动袭击之前,那是不能暴露的。 吴年与骨干们走在前排,铁甲兵其次,后方还有一些兵丁扛着粗制滥造的梯子。 攻打敌军大营,难度其实很大的。 没梯子不行。 很快,吴年到达了一个比较危险的距离。 北山堡外的土地是小平原,都是田地,连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再向前,蒙元兵就该发现他们了。 “我再说一下计划。第一波是爬梯子攻入大营。我与章进一左一右,冲上去,我们会打开大门。大门打开后,铁牛先进来、刘武其次,王贵、张声负责接应。看情况做选择。” 吴年把骨干们都召集了过来,沉声说道。 打仗得有章法。不能乱糟糟的冲上去。 有人冲锋,有人支援,有人断后接应,以防不测。 这是进可攻,退可守。 “是。” 骨干们齐齐小声应了,记下了每个人的任务。 吴年朝着章进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一左一右,率领了章进麾下三个百户的兵力,朝着蒙元大营冲锋而去。 肯定会暴露,但是他们没有吼叫。 哪怕是延迟一秒钟被发现也好。 三个百户的兵力,其中很多披铁甲的铁甲兵。他们奔跑的时候,发出的铁片碰撞声。 黑压压的一群野兽冲来了。 蒙元战兵每一个都精神抖擞,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敌袭!!!!!!”起码有五个人先发现了吴年的军队,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发出了凄厉的吼叫声。 夜空之下,这一声声吼叫,就像是落入了小池塘的巨石,立刻引起了整座大营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吴年。这个混蛋果然不是普通的汉人。他还想赢。这一次是夜袭。”章冲水睡的很沉,但听到声音之后,立刻惊醒了过来,破口大骂了一声。 “来人。为我披甲。传令百夫长们,快速起兵。让守夜的兵丁,先抵抗一阵。”章冲水大叫了一声,掀开了被褥,站起来下令道。 “是。”帐内的亲兵应了一声,立刻下去了。 很快,有人进来给章冲水披甲。但这需要一点时间。 盔甲虽好,但是很麻烦。 整座大营内的百夫长、铁甲兵,也都面对这样的情况。普通的战兵迅速穿上战袄,然后帮忙披甲。 这也是偷袭的福利之一。kanδんu5 陈汉留在了军营内的汉人辅兵同伴们,则是欢欣鼓舞。 “真的来了。吴将军真的出阵了。” “吴将军,果然是名将。勇敢而善战。” 先把担心抛在一边。吴年敢杀出城堡,夜袭蒙元大营,就已经胜过辽东不知道多少将门了。 也让这些有志气的汉人辅兵们,感觉到振奋。 不过汉人辅兵们,不能立刻产生作用。 “辅兵们都呆在帐篷里,不许外出。”蒙元战兵还是防着一手的,分出小队人马,看管汉人辅兵。 与此同时。 吴年、章进率领的三个百户的人马,已经与蒙元战兵展开了激战。 吴年与章进都是以命相博,挥舞着钢刀,冲在第一排。 “弓箭手原地朝着蒙元大营射箭,别管瞄准不瞄准,射出箭就是了。铁甲兵、辅佐兵,跟我们上。把梯子架上去。” “不要害怕,我与你们同在。” 吴年大叫着,冒着前方飞射而来的箭矢。 向前!向前!向前! 第二百三十三章 凶兽入阵 蒙元人负责防备的人马,迅速的行动了起来。他们有铁甲兵,有强弓手,居高临下,对着黑压压扑上来的吴年军队,弯弓射大雕。 他们战兵的单兵素质非常强悍,没有一个人是慌乱的,全部都是临危不惧,甚至有人还很兴奋。 “杀光他们!!!!” “嗖嗖嗖!!!!” 在一声声嚎叫声中,无数的箭矢落下。 “碰,碰!!!”穿着铁甲其实也不是完全保险,吴年很快中了两箭,全部都命中胸口,箭头破甲,稍稍插入了他的胸肌之中。 吴年胸口一疼,却也更激发起了凶性,跑的更快了。明明披着沉重的铁甲,但速度仿佛是猎豹一样。 吴年的左右身后,有部分铁甲兵被射中要害,不甘的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很快,吴年与章进分别带队,到达了大营木墙下方。 铁牛、刘武率领各自的人马,也冲了上来。 “快架梯子。”吴年不管章进如何,他招呼了一声,让辅佐的兵把梯子架好,四个人在下边压着。 吴年把钢刀往腰间一插,手脚并用开始攀爬梯子。 这么做的不仅是他一个,十几把梯子,十几个铁甲兵一起上。 蒙元弓箭手们,正对付用弓箭对付不断冲上来的吴年军兵丁,没空理会爬梯子的。 自有蒙元战兵拿着长矛,对付吴年等爬梯子的人。 这非常危险。 吴年无暇顾及战场,眼睁睁的看着一名身披铁甲的蒙元战兵,朝着自己刺出了一矛。 矛锋非常的锋利,而且势大力沉,破空之声很尖锐。 被刺中了,再摔下去,至少是个重伤。 这名蒙元战兵很有信心。 蒙元人是天生的战斗民族,力大无穷。再说,他这一次居高临下,面对一个手脚爬梯子的敌人。 这一矛刺下去,十次有十次能成功。 下一刻,这名蒙元战兵的眼睛都凸出来了。 吴年并非普通人。 他胸前中了两箭,箭被砍断了,但箭头还留在肌肉中。他的两条腿立在梯子上,两只手放在梯子上,整个人是处于攀爬姿态。 但这个状态,对吴年来说是小意思。 他可是徒手爬上三十米悬崖的男人。 吴年腰部一沉,两条腿仿佛是老树盘根一样,立足很稳,左手紧握梯子,右手伸出。 “碰”一声。 吴年抓住了刺来的长矛,但没那么容易。冬天,这杆长矛很冷,他的手也很冷。 蒙元战兵的力气很大。kΑnshu伍.ξa 长矛向前滑动了一阵,矛杆还很不平滑,有尖锐的木屑。 吴年的手心立刻被刺的鲜血淋漓。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手臂用力,紧紧抓住。 矛锋的滑动停止了。 蒙元战兵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矛锋的尖锐,距离吴年的脖子,只有一尺的距离,却纹丝不动。 “这个家伙,他不是小兵。莫非是吴年?” “不可能。堂堂统帅,竟然爬梯子。” “真的不怕死吗。” 他的想法停留在这一刻,吴年右臂用力,在蒙元战兵死死握着长矛的时候,高高举起,然后松开。 这名身披铁甲的蒙元战兵,整个人向前扑倒,从墙上落下,摔在地上不知生死。 毕竟是夜袭。 蒙元战兵的人数少。这名蒙元战兵被吴年解决之后,防守出现了一个空档。吴年吐出了一口长气,手脚并用,仿佛兔子一般,窜上了木墙。 “我进来了。”吴年眸中寒芒闪烁,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森然冷笑。鲜血淋漓的右手,拔出了左边的钢刀,以绝强一刀,斩杀了左侧的一名蒙元战兵弓箭手。 他只穿着一件战袄。 吴年的一刀从他左肩膀开始,一直到右腹位置,留下了一道狭长,且深深的伤口。 这是致命伤。 “碰”一声,吴年飞起一脚,把这名蒙元弓箭手给踹了下去。继而宛如猛虎一般,扑向了另外一名蒙元战兵。 这名蒙元战兵正拿着一根长矛,弯着腰对爬梯子的吴年军铁甲兵进行骚扰,没注意旁边。 “碰”一声。 吴年的一刀稍稍砍偏了,刀刃砍在了这名蒙元战兵的头盔上,刀与头盔发出了火星。 但是力量足够大了。这名蒙元战兵受到重击,顿时眼冒金星。吴年随手补了一刀,便切下了他的头。 随着吴年连杀三人,木墙上的防御便出现了一个缺口。而且吴年还让一名己方铁甲兵爬了上来。 在他们的合力之下,迅速的占领了木墙。 但是当吴年站在高处的时候,一支支箭矢从下方飞射而来。 吴年的肩膀又中了一箭,冲击力很大,让他皱起了眉头。但他体内的鲜血,已经完全沸腾了起来。 下方是黑压压的蒙元战兵,训练有素,排列整齐,有条不紊。 尽管是偷袭,但蒙元人的强大,把偷袭也变成了正面战场。 如果没有内应,那他胜算不大。 就算有内应,这场战争也是硬仗。 “勇者无畏,跟他们拼了。”吴年吼叫了一声,手持钢刀便神兵天降,一跃而下。 木墙与地面的高度不高,约有三米左右。 但是穿着沉重的盔甲,跳下来,也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吴年从空中落下,虽然双脚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但是膝盖发出了惨烈的哀嚎声,泥巴地面肉眼可见的掀起了一阵尘埃。 以吴年为中心,尘土朝着四处扩散。 前方的蒙元战兵,惊愕的看着吴年。 这个家伙。 跳下来不稀奇,竟然双脚落地。至少也该驴打滚,卸掉力气吧? “杀!!!!”蒙元战兵愣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十几把长矛、长枪从各个方位,刺向了吴年。 吴年的眼睛仿佛是疯了一样四处转动,看清楚了形势。在瞬息之间身体做出了反应。 他的右手向右,手中钢刀随之而走,把几把长枪给架开,左手握住了一柄长矛,然后向前一刺。 手持长矛的是一个穿着铁甲的蒙元战兵,他双臂齐用力刺出长矛,却被吴年反利用。 巨大的力气,让他握不住长矛。长矛的另一端,重重的砸在了这名蒙元战兵的胸口。 他没死,但是胸前遭受了重创,整个人向后倒去,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两眼无神的看着天空。 “我被我刺出的长矛,击中了。” 他的脑中尽是不可思议。 随着吴年的行动,蒙元战兵合力刺出的十几把长矛、长枪,阵势就乱了。有落空,有偏差。 吴年眸中精芒闪烁,刀随人走,凶兽冲杀进入了虎群。 杀!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占上风 吴年一个人落在了地上,前方是排列整齐,密密麻麻的蒙元战兵,不下五百人。 吴年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钢刀,与一名名强悍的蒙元战兵交战。手下没有一合之敌,连杀二十人。 连手中钢刀都卷刃报废了。吴年随手捡起了一把长矛,继续冲杀。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章进,也下来了。二人一左一右,对蒙元战兵的队形,展开了捣乱。 就算二人再强,也不可能真的斩杀所有蒙元战兵的,他们只是作为箭头。 木墙上的吴年军兵丁,都是早有准备,或直接跳下来加入战团,或解开了腰间的绳索,从上头滑落下来。 本来他们的计划是,杀进来打开营门的。 但是没有成功。 兵丁们只能爬着三十张梯子,源源不断的登上木墙,与蒙元战兵展开厮杀。部分弓箭手,还躲在城墙上,对蒙元战兵弯弓射箭。 吴年、章进很强悍,但是蒙元战兵也是非同小可,双方在木墙一带,展开激战。 并且,随着吴年、章进的冲杀,体力消耗,威力渐渐下降。 蒙元战兵开始占据上风。 如果没有内应,吴年必败无疑。 章冲水跨坐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身上披着重甲,手持一杆长柄大枪,目中精光闪烁,嘴角先是微微翘起,最后裂开嘴巴,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哈哈哈哈。让你夜袭我。吴年啊,吴年。我早有准备。你怎么可能战胜我?今天我要大败你,然后顺势攻入北山堡。一扫被你连破两次的耻辱。” 章冲水兴奋的脸颊通红。 这局势他赢定了。 他们连败了两阵,他也算是戴罪之身。但是吴年的人头也越来越值钱了起来,只要攻入北山堡,杀了吴年。 他不仅可以将功折罪,而且按照金桓山的性格,必定重重有赏。 这一回,发财了。 哈哈哈。 蒙元战兵都集中在了大营南部。在其后方,防卫力量已经很松。 一二百的汉人辅兵,被小部分蒙元战兵看管,困在帐篷内。 其中知道这个计划,且意志坚定的只有二十三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再下一城 城东的蒙元战兵并不多。 第一天攻城,章冲水损失了很多兵马。后来找回了李大嘴离散的一些战兵,增加了一些兵马。 但能战之兵,也没有超过一千。 汉兵夜袭。 吴年、章进、铁牛、刘武四名战将齐齐杀出,又有汉人辅兵在营中放火,作为内应。 不是章冲水不够努力,只能说他气数已尽。 蒙元战兵也是兵,他们也会崩溃。 “站住,站住。我们还没有输,快给我站住。亲兵何在,斩杀逃兵。”火光冲天中,章冲水手持自己的大枪,亲自刺死了四个逃兵,并呼喝自己的亲兵,斩杀逃兵。 但是收效甚微。 在黑夜之中,吴年军黑压压的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仿佛有三千人。当先四个骁勇善战,便是自傲的蒙元战兵,也很难在他们的手下走一个回合。 吴年军士气高涨。 己方大营着火,乱成一团。 除非金桓山在这里,以章冲水的能力、威望,很难的改变结局。不过蒙元战兵虽然溃败,但并非软弱可欺,他们竟然且战且走。 “追杀他们。尽量的杀伤。”吴年大手一挥,命令了章进、刘武、铁牛三人,率兵追杀。 现在城西还有一名蒙元千夫长,一旦让蒙元战兵逃跑,一定会去与对方会合。能杀多少是多少。 “是。”众将率领了兵丁们,前往追击。吴年翻身上马,从一名亲兵的手中接过了马槊,矛锋指向了前方。 章冲水没有逃跑,骑着自己的战马,握着手中的大枪倔强的立在原地,身旁还有十几个亲兵。 “来吧。”吴年张开了嘴巴,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发出了一声洪亮的大喝。 章冲水抬头看向了吴年,双眸血红。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这个家伙。 他知道李大嘴是怎么死的,而他的本事与李大嘴不分伯仲。今夜难逃一死。 他对于死亡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身为千夫长,他见过太多死亡了。 但是他不甘心,很不甘心。 “如果不是那帮辅兵,你是赢不了我的。”章冲水朝着吴年大吼了一声。 “蠢货。这明明是人和的表现。一百个汉人,不会有一百个愿意做你蒙元人奴隶的。” 吴年冷笑了一声,说道。 怎么赢的不重要,能赢就行了。 而且。这明明就是兵法上说的。 人和。 “杀!!!”章冲水一张脸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双脚夹紧了马腹,战马吃痛之下,犹如利箭一般飞向了吴年。 他腰马合一,举起了手中的大枪,直刺向吴年而去。 “你这是送死吗?连拼死一击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赢我?”吴年看出章冲水只是求死,不由越发轻蔑。 但他也没有大意,同样驾驭战马冲了上去。 “噗嗤。”两骑相遇,吴年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马槊。锋利的矛锋,切开了章冲水的脖子,人头冲天而起。 蒙元千夫长,死的不值一提。 章冲水无头的尸体喷了一会儿血之后,摇晃了一下,落在了地上。他身边的亲兵们对视了一眼,哇哇叫的冲了上来。 “噗嗤,噗嗤。” 吴年麾下的亲兵,张开了大弓,将这些人全部射杀了。 吴年摇了摇头,把手中的马槊递给了亲兵,翻身下马后,坐在了一张小板凳上,等待结果。 过了片刻,一名亲兵走了过来,躬身行礼道:“将军。有个叫王定光的汉人辅兵求见。” “这是我们的首领。”立在一旁的陈汉,弯着腰对吴年介绍道。 之前很冷静的陈汉,此刻也难掩的激动。计划是一回事,成功又是一回事。更何况他亲眼看到了。 吴年带头冲锋,先登大营,与蒙元战兵展开激战。 这勇猛深深震撼了他。 吴年笑着对陈汉点了点头。 二选一的选择。 他选对了。 这个人,是功臣。 吴年想了一下后,转头对四周的亲兵询问道:“谁带了酒?” “将军。”一名亲兵连忙接下了腰间的羊皮水袋,献了上来。 “叫他过来。”吴年伸手接过了羊皮水袋,说道。 “是。”来报的亲兵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不久后,王定光走了进来。他狂热的看着吴年,双膝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王定光,拜见辅汉将军。” 陈汉震惊。 他何尝不是呢? 赢了。 而且赢的这么痛快。 真是太爽了。着实出了一口被蒙元人欺压的鸟气。 这满满的震惊,都化作了对吴年的崇敬之情。 眼前这位辅汉将军,真是实至名归。 “起来吧。我这里不兴繁文缛节。”吴年笑了笑,十分豪爽。 “是。”王定光重重一拜,声音洪亮的应了一声后,才站了起来。吴年把手中的羊皮水袋扔了过去。 “这一次谢谢你了。这是谢礼。” 王定光下意识的接过了羊皮水袋,等反应过来后,立刻猜出里边的是什么东西。 是啊。 破了一千蒙元战兵,是该畅快淋漓的喝一口。 王定光扒开了塞子,嘴对着水袋的口子,咕噜咕噜的喝了很多口酒,脸色迅速的红润了起来。 吴年很欣赏王定光,想了一下后,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kΑnshu伍.ξa “愿做将军麾下小兵。”王定光眼睛一亮,抱拳弯腰道。 “哈哈哈。好,我就收下你这小兵。”吴年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直爽道。 “多谢将军。”王定光大喜,连忙拜谢道。 他想的很明白,这偌大的辽东,有吴年这样的将军,未必是蒙元人的囊中之物。与其受到蒙元人的盘剥,不如跟着吴年冲一冲。 既不受鸟气,也可能博一个富贵。 吴年在此枯坐了半个时辰,才见章进、刘武、铁牛等人带兵杀了回来,每一个人都是盔甲染血,兴奋无比。 这一次追杀,看起来收获颇丰。 “大家都辛苦了。打扫一下战场,收拢伤兵,物资,我们回去。”吴年站了起来,精神气爽道。 与上两次一样,这蒙元人大营看起来烧的很严重,但总能留下一些物资的。 这一战损失肯定不小,但与收获的相比,不值一提。 “是。” 众将齐齐应诺了一声。 又过了半个时辰时间,吴年等人打扫完战场,回去了北山堡中。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加上这个千夫长。 他们已经连破蒙元三个千夫长的兵,阵斩三个千夫长了。这个战果,可能就是辽东将门的头一名了。 而且金桓山就剩下了七个千夫长。 所有人对守住北山堡,信心冲天。 而吴年已经开始谋算北山堡城外,最后一个千夫长了。 总不能杀了两个,放跑一个吧? 好兄弟讲义气。 整整齐齐送三人去见阎王爷,不好吗? “不过这很难啊。斩杀李大嘴是因为李大嘴轻敌,我抓住了战机。斩杀章冲水,是因为我有内应。如果正面作战,或是夜袭蒙元大营。以我现在的兵力,加上兵丁素质,是不可能取胜的。” 吴年心中暗道。 想到这里,吴年环视了一眼四周的兵丁。多数人都很兴奋,但少数人脸色痛苦,有的甚至是被抬着走的。 这一次打的也不容易,兵丁损失了不少。 虽然收了一百多个汉人辅兵,但是只有二十几个是胆大敢上的。其他都是老实巴交,胆小怕事的,没多大用处。 北山堡两万百姓,出的壮丁已经是极限了,挤不出血来了。 “现在就看有多少人来投奔我了。”吴年把希望寄托在之前的计划上,宣传自己的名声,吸引有血性的汉人来投奔。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将军英明 这一次吴年出城砍敌,大胜而归。 闹的动静,没有上两次那么大,但也不小了。 当吴年带着一车车的物资返回的时候,北山堡内的军民,不约而同的站在街道两旁,夹道欢迎。 能打胜仗的就是好将军。 能连续打胜仗的就是名将。 不管百姓各种复杂的心思,或是冷血的,或是热血的。 一个名将所带来的感觉,就是温暖,是安全感。 虽说打了胜仗,但是吴年没有飘,也没有忘记伤亡的兵丁。回到了城堡之后,吴年先过问了一下,伤兵的治疗情况,战死兵丁的丧葬,家族的抚恤。 等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之后,吴年才带着骨干们,来到了辅汉将军府内。 除了李勇之外,众人都是先卸掉了盔甲,换了一套衣服。然后,才与吴年一起来到了堂屋内坐下。 相比于伤亡,这一场大胜确实是酣畅淋漓。 铁牛坐下来之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痛快,真是痛快啊。这一下,我们北山堡已经连着击杀三个千夫长了。这份战功,别说是这一次蒙元人南下了。就是历次蒙元人南下,也都是排的上号的战功了。” 没错了。 在蒙元人崛起之后,就一直压着辽东将门打。能杀伤杀死蒙元人几千人的战役,屈指可数。 而且都是在守城战之中,得到的成就。 野战就别提了。 这三次战斗,不管是地道战还是夜袭战,北山堡都是出城野战了的。而且还阵斩三个千夫长。 想到这里,众人的眸光都投向了吴年。 加上这一次的章冲水。 吴年都已经阵斩了四个蒙元人千夫长了,也算传奇了。而且,骨干们都很敏锐的察觉到了。 吴年的武艺,正在以一种很稳健的速度在增强之中。 他们已经认定了。 现在吴年的武艺,已经完全超越章进,成为北山堡的战斗力天花板了。 相当于蒙元人的精英千夫长了。 “是啊。真是痛快。而且还不仅如此,我们还会一直赢。在将军的率领下,我们会一直赢。” 刘武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了吴年,一双虎目之中,都是狂热、崇敬。 他与铁牛本来都只是好兵,是吴年一手提拔了他们。 这已经是大恩德了。 更何况吴年还带着他们连续大胜仗,真是痛快。 铁牛、刘武开了头,骨干们开始持续不间断的对吴年输出溢美之词。 “还有啊。昨晚上陈汉来报,我与老李的说法是守备城池,怕这是章冲水的诡计。要不是将军主意正,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就被我们延误了。”章进看了一眼众人,既有惭愧,也有对吴年的佩服。 这是一个选择题。 他们已经连续赢了两次了。他与李勇求稳,吴年则是进取。 要是吴年主意不正,坚持己见。 他们贻误战机,就带来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结果。甚至于,北山堡因此而覆灭也说不定。 章进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干大事,还得看吴年啊。 “说的是啊。要是让我这畏畏缩缩的老头做主,北山堡迟早完蛋啊。”李勇哈哈大笑了一声,点头说道。 大家都知道他是妄自菲薄了。 李勇是老当益壮,关键时刻真敢拿刀亲自冲锋的人,可不是畏畏缩缩的老头。 “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着,心情都是愉快,都是开心。 大胜利了嘛。 嘚瑟。 吴年并不是喜欢听阿谀奉承的人,但这不是阿谀奉承。而是众人大胜之后,说的赞美的话。 而且现在的气氛不错。 现在才哪到哪啊。 蒙元人数十万战兵,几十个万户大将。现在入侵辽东就有十个万户,又建立了十个汉人万户,二十万战兵。 才击败三千人,阵斩了三个蒙元千夫长。 对蒙元人来说,那是九牛一毛。 但面对这么强大的势力,强横的帝国。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态,大胜之后,畅快淋漓的大笑,是必须的。 要是每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那不用打了,自己抹脖子算了。 吴年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任他们开怀大笑,任他们赞美自己。等火热的气氛稍稍冷却。 吴年才笑着说道:“打赢了这一仗,你们就满足了?我可没满足啊。我一直在琢磨,把城西的张光也给吃了。只是没什么主意,你们也帮我想一想。” 这可唬住了骨干们了,骨干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吴年。 不是他们胆怯,真的是臣妾做不到啊。 地道战、抓住李大嘴的弱点,有内应偷袭。 他们这三场大胜,来之不易啊。己方兵马,虽然每一次损失不大,但是积累起来伤亡就大了。 尤其是昨天晚上,那可真的是浴血奋战了。 精兵死伤不少。 民兵之中,胆大敢战的也差不多抽取光了,剩下的都是胆小怕事的,指望不上。 再说张光。 他们击破了李大嘴、章冲水,但并没有包围全歼,有很多蒙元战兵逃出去了。现在张光手里头的兵力,没准比满编千夫长还多。 昨天晚上的夜战,就很明白了。如果没有内应,他们兵力再多一倍,也恐怕是【输】字。 这样的情况下,吴年竟然还想要吃掉张光。 这也真的是没谁了。 要别人提出这种想法,比如说章进。骨干们肯定开喷。 但是吴年就不一样了。 吴年就是创造奇迹的人。 而且如果真的能吞灭张光的军队,那好处太大了。 虽然北山堡经历了这么多次战争,但严格意义上,现在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朱耳哈率兵来犯,地道战歼灭。 第二次是三千夫长率兵前来,分三路进攻北山堡。也不是蒙元人不想多派遣一个。 只是北山堡南边,地形太狭窄,不适合安营扎寨与攻城。 最多也就三个了。 也就是说,其实现在战争还处在第二次的后半段。 第一次全灭敌军。 如果第二次又全灭敌军,那不管对己方士气的提升,对敌方士气的打击,对辽东汉人的振奋,都是冲击力极强的。 再说实际的。 如果能吃下张光的军队,那么金桓山也就剩下了六个千夫长了。 这万户大将,成了一个六千户大将。这威胁力,直接下降一个档次。 而北山堡士气大振,盔甲、武器、粮食、物资增多。 此消彼长,北山堡安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