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新婚夜我嫁了最猛糙汉》 第1章 入洞房喽！ 叶芸死了。 与她死在一起的还有秦铮。 男人前一刻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双眼通红，任凭洪水中的山石树枝把他的脸与身体划的血迹斑斑，也仍是坚定而执着的想把她从湍急洪水中救上岸。 下一秒，坠落的山石狠狠地砸中了他的脑袋。 刺目鲜红迅速漫进他的眼眶，虚弱的他目光不舍而愧疚凝着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满是歉意的跟她说：“媳妇儿…对不起，这次又没保护好你，下辈子、你一定要再做我媳妇，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温热血液随着水花冲刷着她的脸，沾着他的余温。 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也无能为力地看着秦铮的生命在她面前一点点流逝，看着他高大身躯如同浮木般被卷入滔滔洪水中。 浓浓懊悔席卷着遗憾与愧疚如同万蚁噬心般一起涌上心头，她终于泣不成声。 “秦铮…秦铮……” 回顾她这凄凉的一生啊。 父母抛弃，被迫嫁人，流产，断了双腿……在最后拼死救她的，竟是让她怨恨到骨子里的男人。 …… “入洞房喽！” 越过重重嘈杂，叶芸只觉得头痛欲裂，她竭尽全力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惊得她一下子坐起了身。 混着草坯的黄土屋子，墙边摆置着破旧家具，全然写尽了年代久远的景象。 而那被旧报纸糊上的老窗户，醒目的贴着一张大红喜字。 就连她身上，穿的也是大红色的长裙，不太入眼的布料包裹着她骨瘦如柴的身躯，胸前别着一朵巴掌大的红绢花，夹在花底的布条上清晰用毛笔写着新娘二字。 她…她不是死了么？ “醒了？吃点东西吧。”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到骨子里的低沉嗓音。 叶芸浑身一震。 一扭头，就看到活生生站在炕边的男人，她整个人如同雕像般定住了。 秦铮……是活的秦铮！ 男人正弯腰把手中的一碟饭菜放到炕边，他生了一副刚硬到让人觉得狠厉的五官，可不知为何此刻眉目之间泛着点黯淡。 再次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千般情绪一下子叫叶芸热泪盈眶。 她好恨秦铮…… 她恨秦铮挟恩图报，逼的她不得不嫁给他，恨他在把她娶进门后又一走了之，留她一个人应付他那一大家子姑婆妯娌，被欺负的流了产，更是在月子里被打断了腿。 可是，在她签了离婚书之后，秦铮又默默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他不敢亲自见她，总是会偷偷跟在她身后，似心疼似懊悔的眼神望着她，护着她，不停托人为当年的事情向她道歉。 但她因为当年那个没机会出世的孩子，对他恨之入骨。 可她万万没想到，秦铮为了救她，竟不惜付出生命与她一同死在了洪水中。 这个傻子啊。 他本可以安然无恙。 却在洪水无情夺人性命之时，傻乎乎地跑来找到住在山脚下的她，明知她必死无疑，还妄图把她这个双腿都断了的残废也救出去。 好在老天开眼，让她重生到了刚和秦铮结婚的这一天。 一切竟都还来得及。 莫大的激动令叶芸情不自禁地发颤，喉咙哽得说不出一句话。 她这副样子落入秦铮眼中，成了她不想嫁给他而伤心痛哭，他皱了眉心，沉到有点冷的嗓音一字一顿道：“今天到底是大喜之日，你别闹，等结完婚，你过你的也好，我过我的也罢，我不拴着你。” 叶芸眼眶子酸的更厉害了。 彼时，正是秦铮刚得知她不愿意这门亲事，要跟她分道扬镳之时。 第2章 抢亲啦！ “秦铮……” 叶芸在这一刻有好多话想说，可话到了嘴边，硬是憋不出，不知该先说哪一句才好。 秦铮把她的激动看在眼里，又一次误会了。 他沉默地把放在炕边上的餐盘往里推了推，餐盘是他细心在酒席上挑的一些鱼肉，还有一个崭新的白面馒头，而后他一个字没说，转身朝外走去。 听人说新娘子都起得早没饭吃，那些鱼肉应该能给她垫垫肚子。 白面馒头是少见的，鱼肉也是挑好刺的，规规整整地摆在盘子里，怕不招人待见，还淋了些诱人味蕾的醋汁，可见弄这盘菜的人用心有多仔细。 外人皆传秦铮是个地痞恶霸，只有她知道这人私下里有多细心。 吱呀……破旧木屋门被拉开的声响唤回了叶芸思绪，她抬头就看到男人打算出门离去的背影。 “你去哪？” 她忙问。 秦铮拉门的动作一顿，头也没回，“敬酒。” 礼数流程还是要走的，但他知道叶芸不会陪他去了。 原本，他也是开开心心娶媳妇。 老叶家受了他们家的恩，他亲爷爷和叶家的老爷子是故友，当年为了救叶家老爷子而牺牲，没想到他娘以此相逼，硬让叶家出了一个大姑娘嫁给他。 在此之前，他也只是想让他娘去叶家浅浅一问情况。 毕竟结婚这种大事，一般都是由父母媒婆出面，谁想到他娘自作主张，直接把这件事板上钉钉了。 看到叶芸晕着进门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叶芸多不情愿嫁给他。 叶芸心里有人。 这也是他才知道的。 “谁家敬酒不带新娘子？”叶芸不舍得男人就这么误会下去，仓促下床，提着红裙子匆匆走到他身边，“秦铮，你把我放哪了？” 柔软小手触及磨砺大掌，男人高大的身躯肉眼可见地一颤。 秦铮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侧眸看着比他矮大半个头的叶芸，眼神中充满探究，她不是不愿意嫁给他？ 从门缝灌进的凉风夹杂着五月槐花香，掀起了叶芸的刘海。 阳光洒在她有些病态苍白的脸颊，她明眸皓齿，目不转睛地凝着秦铮，千言万语都写在一双澄清的眼睛里，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辜负这个男人。 “你不必如此。”秦铮的神色却又渐渐黯淡了下去。 他认为叶芸只是暂时性讨好他，他是个名声不好的地痞流氓，像她这种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要文化有文化的女娃，不愿嫁给他也在情理之中，她估计是害怕他，才想着暂时安抚他，日后她也是要走的。 想到这，秦铮干脆说：“你少露一面，别人就少见你一面，你以后也好嫁人。” 他说了不缠着她，就不缠着。 都到这时候了，他竟然方方面面都还是为她考虑。 叶芸难掩鼻尖酸涩，垂首扯住男人的大手，低声埋怨：“你在说什么胡话……” “实话。” “秦铮，你是不是不想娶我？”叶芸解释不通，干脆嗔了嗓音先发制人。 秦铮听见这话，瞳孔微不可察的一缩，“你……” 哐当！ 屋门直接被人撞开，辛亏秦铮眼疾手快一把捞走了叶芸。 大掌裹住不禁一握的细腰，隔着单薄的衣裙，细嫩皮肤似乎能零距离地感受到那掌心的薄茧，在耳畔闪过的炙热呼吸令叶芸脸上不禁一烧。 下一秒。 媒婆慌慌张张地摔进屋子，看到他二人后立即瞪大眼睛喊道：“秦铮你快出来看看！那个天杀的赵文生过来抢亲啦！” 第3章 叶芸，亲他…… 院门此时被一窝子年轻小伙子粗鲁撞开，鱼贯而入的他们个个抄着锄头，气势汹汹把院子挤了个满满当当。 周遭宾客吓的纷纷噤声，小孩子吓哭，场面乱成了一团糟。 最后面走进院子的是赵文生和他娘，赵文生也拿了把锄头，进了院子后便四处张望寻找起来。 “叶芸！你出来！” “我带人来接你了！” 和他那些皮肤黝黑的粗野堂兄弟不同，赵文生长的唇红齿白，穿着白衬衫，带着斯文的黑框眼镜，在一群穿着寒酸的村民中显得格外不同，活像城里下乡来的文艺青年。 他之所以能在贫瘠的山村里养的这么好，少不了叶芸的功劳。 反观叶芸，因为偷偷给赵文生攒学费，她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去黑工坊做工，饥一顿饱一顿，让她的身子年纪轻轻的便有了衰败之色。 而那些钱，竟然都被赵文生拿去和其他小姑娘谈了恋爱。 这些叶芸后来才知道。 若是她一早就看穿赵文生的真面目，也不至于被他骗的那么惨，更是被他挑唆的与秦铮不合，辜负了秦铮，落得个凄惨下场。 秦铮自然也看到了赵文生。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秦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 原本他是想放叶芸走的，但是，看到赵文生后他忍不住了。 “你就跟这种人走？”他隔窗指着外面瘦得跟鸡似的赵文生，虎下来的脸像是会吃人。 可这是叶芸的选择。 他纵使看不惯赵文生这种虚伪书生，也无权干预叶芸的决定。 不等叶芸说话，秦铮便丢开她的手，给她让开了出门的路，痛放狠话：“叶芸，你若是要走，我绝不拦着你！” 胡说！ 难听的话那是脱口而出，就是图一个嘴上痛快。 上一世他也是这么说，结果她一只脚还没踏出门槛，就被他一把扛回炕上用裤腰带绑了个结结实实，更是让他那些不要命的弟兄们把赵文生打了个半死不活，遍地开花。 这人，就是死鸭子嘴硬，内里别提有多凶悍了。 叶芸生怕秦铮再和之前似的动手毁他自己的名声，连忙拉住男人的手，轻声安抚：“秦铮，我不走。” 秦铮的脸仍旧冷着。 他不信叶芸的鬼话，之前他就听说叶芸心里面有人，她喜欢那人喜欢的紧，如今却被迫嫁给他，她心里面想跟那人私奔才是正常。 叶芸瞧着面色阴沉的秦铮，想了想，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秦铮，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但你放心，我既然嫁给了你，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叶芸说完，踮起脚尖在男人脸上亲了一下。 秦铮瞳孔一震。 叶芸眼神温和而认真地看着她，千言万语，皆化为一句最普通的话：“安心等我，我去去就回。” 接着，她越过秦铮朝外面正议论纷纷的人群走去。 秦铮一脸呆滞地站在屋门口，好半晌才找回飘远的思绪，他摸了摸脸，几分不确定的目光痴痴看向已经走远的那抹纤细身影。 叶芸，亲他…… 与之同时，叶芸一出屋门也遭受到了无数道异样的目光。 而她，也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躲在众人后面的赵文生，恨意一刹那自心底滋生，似洪水猛兽般浓浓袭上心头—— 第4章 这妮子咋还动上手了？ “乖乖…这是要抢亲啊！” “叶家这小妮子咋回事？都被秦铮娶回家了，竟然还能让赵家小子惦记，多糟践自家名声啊！” “你怕不是忘了，叶芸手里可是有一笔不菲的嫁妆呢！” “对对对……要我说这赵家小子就是冲着嫁妆来的，不然就他娘俩那么挑的样儿，怎么能看上叶芸这种病秧子？也就叶芸这个傻妮子，还以为赵家小子是真的稀罕她呢！” “可怜了秦铮，这下刚娶进门的媳妇要跟着别人跑喽……” 前来吃酒席的村民们窃窃私语，无形中给秦铮扣上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也狠狠戳痛了叶芸的心窝子。 瞧瞧，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险恶用心啊。 可恨她上辈子愚昧无知，被赵文生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丝毫没有看出来他那漏铜百出的虚情假意。 在她没遇到秦铮之前，她自以为和赵文生是不错的一对儿。 她和赵文生一样，憧憬自由恋爱，是赵文生说的，今生今世非她不娶，她还真就傻乎乎地信了他的鬼话。 后来她被逼嫁给了秦铮。 在她流了产，摔断腿之后，赵文生还跑来安慰她，哄得她听信谗言签下了与秦铮的离婚起诉书。 她本以为赵文生真的会不计前嫌的接受她，和她过日子。 结果，他们不过是贪图她娘留给她的那些嫁妆！ 赵文生把她手中的嫁妆骗走后，竟然拿去娶了城里有钱人家的千金，让她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这个畜生，娶了妻还不放过她。 他在外面沾了赌，欠了一屁股钱，不敢跟妻子摊牌，竟逼她去卖身给他还债！ 若不是秦铮及时出现，她早就被逼死在这个畜生手中！ “叶芸？叶芸你出来了！” 赵文生看到从屋里走出的叶芸，脸上一喜，兴冲冲地朝她走来，“叶芸，我就知道你不愿意这门亲事，这不，我带人来接你了！” 说着，就要抓叶芸的手。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装模作样的男子气概，似是故意在给叶芸彰显他的威武，丝毫没察觉出他那副弱不禁风的虚损模样根本配不上那气势。 一张脸在叶芸面前故作深情，可憎的令她打心底里一阵作呕。 她不着痕迹地躲开赵文生的手背到身后，尽管抑制着，仍是没忍住嗤出一声冷笑，“赵文生，你想带我走啊？” 赵文生一见她笑，心里立即就定了一大半。 抢亲这件事他也害怕，尤其对方是十里八村都闻名的恶霸秦铮，但见叶芸的心向着他，他立马就得势了。 “叶芸，没有你，我茶饭不思……”赵文生一脸深情的说。 他咬文爵字，刻意显摆自己是个文化人，以此彰显出他的优越感，说话时还挑衅地看了一眼站在西屋门口的秦铮，叶芸就喜欢他这样的，才不会喜欢秦铮这种地痞流氓泥腿子。 啪！ 忽而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响起，赵文生被突如其来的耳刮子打懵，整张脸都僵住了。 村民们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就连等在屋门口的秦铮亦是脸皮猛地一抽，凝着叶芸的眼神中多了抹惊讶，这妮子咋还动上手了呢？ 第5章 承认他是她男人？ “叶芸！你个小贱蹄子疯了不是！你好端端打我儿子做甚！”赵文生的娘见儿子挨打，一蹦三尺高的指着叶芸破口大骂。 本来他们雄赳赳气昂昂来抢叶芸的，叶芸反过来打她儿子算啥事？ 反了天了！ 孙凤梅越想越气，指着叶芸的鼻子又骂道：“你个有娘生没娘管的小贱蹄子！老娘真是瞎了眼过来救你！我就该让你嫁给秦铮！跳进秦家这个火坑，你不得好死啊你！” 秦家？火坑？ 叶芸只觉得可笑，真比起来，跟着赵文生才是实实在在的火坑！ 孙凤梅仍在喋喋不休的破口大骂，骂叶芸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夹杂着难听的骂娘词汇，辱骂声不堪入耳。 叶芸冷冷甩手，“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的应该是你们。” “你个小贱蹄子你说什么！”孙凤梅一听，伸出的手指头就差直接怼到叶芸脸上，“你竟然敢骂我？你吃雄心豹子胆了你？养条狗都比你听话！老娘白疼你了！” 疼她？ 哈，天大的笑话。 叶芸都笑了。 也怪她年轻时不懂事，生来没亲娘，又见识少，见过孙凤梅后是恨不得把她当亲娘看，结果被孙凤梅灌输了不少错误的思想，稍微一点好听话都能把她给哄迷糊了。 其实明里暗里的，她没少被赵文生这个娘给拿捏了。 赵文生眼见他娘要大闹，忍着心里的愤怒将其拉住，眼下最重要的事还不是教训叶芸。 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赵文生又好声好气道：“叶芸，你是不是被秦铮威胁了？你别害怕，我今儿带了这么多人就是来撑腰的。” “我用得着你撑腰？” “你……”赵文生脸色一僵，惊讶地瞪着叶芸。 为什么他感觉今天的叶芸这么不对劲，前几天不还跟他哭哭啼啼的说不想嫁给秦铮？ “赵文生，这是秦铮的家，我是秦铮的媳妇儿！何来害怕之说？”叶芸拔高了嗓门，语气一厉，“倒是你们！兴师动众带人大闹我和秦铮的婚礼，存的什么歹毒心思！” 赵文生彻底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明白，怎么叶芸突然变的这么抗拒他？ 而且，怎么她看起来还很喜欢秦铮的样子？ “叶芸，你是不是在跟我置气……” “你别太自作多情！”叶芸直接冷声截断赵文生的话，她指着等在屋门口的秦铮，大大方方道：“你看到我男人没？就算置气，我也是跟我男人置！” 站在屋门口的秦铮，听到叶芸说那两个字时身形轻晃了下。 他靠住了门板才勉强站稳，表情俨然迷糊，目不转睛地瞧着叶芸，这妮子……承认他是她男人？ 叶芸那句话就是故意的。 一是威慑赵文生，二，便是侧面的向秦铮表明心意，她要用行动来让秦铮看到答案。 赵文生看到这样的叶芸，急得额头上的汗珠子都快掉下去。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 孙凤梅也发现事情不对劲，一屁股跌坐在地，拍着大腿鬼哭狼嚎道：“叶芸啊！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你肚里都怀了俺家文生的娃啦！你不能让俺们老赵家的娃叫别人爹啊！” 什么？！ 第6章 不说清楚抹了你脖子！ 一石激起千重浪！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村民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在这个时代，未婚先孕那要受人唾弃，连生下来的孩子也抬不起头的，而且现在国家严打流氓罪，叶芸乱搞男女关系很有可能被判刑，情节严重的话甚至会被拉出去枪毙！ 村民们纷纷觉得惊世骇俗。 连老秦家的人也跳了起来。 “叶芸！这咋回事！”秦铮他娘一蹦三尺高，拍着手，气得急赤白脸地瞪着她。 其他姑婆妯娌亦是个个面露鄙夷，不屑的上下打量着叶芸，从这一刻起她们就打心眼里瞧不起叶芸这个即将进门的新妇了。 叶芸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 好啊！怪不得她怀孕后婆家人一致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秦铮的，原是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 叶芸一扭头冲进了窝棚。 农村摆酒席，都是在院子里搭个简陋的窝棚，请两位师傅来掌勺做饭，此刻做饭的师傅也正拿着家伙在看热闹。 下一秒，他手里菜刀就被风风火火冲进来的叶芸抢走。 “叶芸啊！你没良心啊！你爬了我儿的床！翻脸不认人啊！”孙凤梅仍在鬼哭狼嚎，情真意切一滴眼泪花都没掉。 倏忽她脖子一凉，哭喊声直挺挺地卡在了喉咙里。 “说！孙凤梅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抹了你脖子！！”叶芸一脸凶狠，手中的锋利菜刀倏忽刺入孙凤梅肥胖的脖子。 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孙凤梅立即吓得发出一道杀猪般的嚎叫。 “叶芸！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刀放下！”赵文生也白了脸，慌忙伸手想阻拦。 然而他还来不及上前，就被叶芸一个嗜血的眼神瞪了回去。 此刻叶芸一双眼睛充血般赤红，杀红了眼似的，溢出来的愤恨目光仿佛能把活人挫骨扬灰，叫所有人都不敢上前招惹她。 赵文生倒抽一口凉气，他还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叶芸。 叶芸手中的菜刀仍架在孙凤梅的脖颈处，一开口不减戾气：“孙凤梅，你今儿最好仔仔细细给我说清楚！谁怀了你们家赵文生的娃！” 随着她菜刀的磨动，孙凤梅肥胖的身躯紧跟着一颤。 她是真的有点怕。 怕的她改口就想认输。 可是一想到叶芸手中的嫁妆，她心里那股贪财的劲儿就过不去，听说叶芸的嫁妆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能在县城里买一栋三层小洋楼呢！ 她儿马上就是娶妻生子的年龄，若是能在县城买一栋小楼，啥样的媳妇不好找？ 再说了，叶芸就是个软弱可欺的胆小鬼怎么敢真杀她？ “你就是爬了我儿子的床！你肚子里就是有我儿的娃！你若是不认我就告你勾引我儿！把你抓去枪毙！”孙凤梅想到啥说啥，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叶芸气得点了点头。 “好，很好，”她扬起手中的菜刀，猛地就朝孙凤梅那肥胖堆肉的脖子砍去，“这可是你们娘俩逼我的！！” “叶芸！” “啊！小贱人你真敢杀我！” 锋利的菜刀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光芒，周边也让纷纷响起惊恐的尖叫声，大人立即捂住小孩子们的眼，大姑娘小媳妇亦是吓得紧紧闭上眼睛。 噗通—— 赵文生一把跪在叶芸脚边，死死抱住了她大腿！ 第7章 真恶心啊 “叶、叶芸……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 赵文生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刚才叶芸那个杀红了眼的眼神，她是真打算要他老娘的命啊！ 叶芸冷嗤一声，“赵文生，我跟你可没什么话好说，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说清楚，谁坏你赵家的娃了？我到底什么时候爬你床怀你娃了！” 赵文生急得满头大汗。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想放弃叶芸手中的嫁妆。 “叶芸，冲动了。” 攥着菜刀的手被人不着痕迹地压下，秦铮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揽住她，握住了她拿着菜刀的手。 叶芸不明就里。 不是让他好好在屋里待着？出来扰她威风做什么？ 秦铮顶着叶芸疑惑的眼神，轻轻把菜刀从她手中抽走，揽住她瘦得可怜的腰身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叶芸：“……” 合着，他是操心她？ 众人皆是心有余惊地望着这一幕，松了一口气。 赵文生也是狠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秦铮手里的菜刀就轻而郑重地架在了孙凤梅的脖子上。 赵文生大惊失色，“秦铮！” 周围人也都神色一紧，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铮，这秦铮出手和叶芸可不一样！ 秦铮是真的会杀人！ 反观秦铮，端的一脸平静，刀架在孙凤梅脖子上，嗓音不重却夹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淡薄狠意：“赵文生，你们娘俩污蔑我媳妇儿，不得好好说道说道？” 赵文生脸色苍白，颤抖的唇瓣想求饶：“你、你你你……” 他硬是“你”了半天，仍是没把那个求字给表达出来。 可能在他这种有文化的读书人眼中，跟秦铮这种地痞流氓求饶，是莫大的耻辱！ 一股尿骚味忽然在空中弥漫。 惹的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心。 “娘！那个老太婆尿裤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忽然指着孙凤梅，捂着嘴旁若无人似的大声嘲笑起来。 只见孙凤梅身上的粗布裤子湿了一大片，地上也晕开了水渍。 咦~围观的众人立即一脸嫌恶，看着孙凤梅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更有甚者抬手在鼻前挥了挥，说：“真恶心啊……” 孙凤梅脸上此刻一片煞白，显然还没从惊吓中回神。 刚刚是被叶芸吓的。 这会儿是被秦铮吓的。 无他，秦铮出手狠从来都不是虚名，菜刀刚放上她的脖子就见了新红，那股要人命的恐惧感大大超过了肉体传来的疼痛，她感觉下一秒秦铮手中那把刀就会割断她的脖子。 “儿啊…儿啊……” 孙凤梅好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双眼空洞无神，颤颤巍巍地喊着赵文生。 赵文生的脸上则是一阵青一阵红，对于亲娘在大庭广众之下尿裤子这件事，对他这个读书人来说实在是比他向秦铮道歉还要大的耻辱！ 可是，他亲老娘的性命在秦铮手中也不能不救。 “我娘说慌了！我也说谎了！我没碰过叶芸！”赵文生忍痛一股脑地喊道。 想到叶芸手里的嫁妆正离他远去，气得他脸色更红了。 秦铮：“为什么污蔑她？” “我……”赵文生恨的牙根痒痒，总不能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他是贪图叶芸的嫁妆吧？ 那多丢人啊！ “嗯？”秦铮见赵文生犹豫，手里的刀往孙凤梅脖子里进了些。 为保叶芸的名声，他真敢。 猩红的新鲜血液顿时从伤口处溢出，孙凤梅霎时间一阵惨叫。 “啊！我说！我说！！” 第8章 不行，还是得揍 极度恐惧下，孙凤梅不管不顾直接握住菜刀尖叫道：“我们娘俩是图叶芸的嫁妆！她的嫁妆能买小洋楼！我儿买了小洋楼好娶媳妇儿！” “碰没碰叶芸？” “没！没碰叶芸！我儿没碰叶芸，都是我瞎说的！是我瞎说的！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啊！” 孙凤梅不顾形象地朝秦铮求饶，眼泪鼻涕糊满了她的老脸。 在生死面前，钱不钱的已经没那么重要，要是没了命，那她要再多的钱又有啥用？ 真相一下子大白。 一时间村里人都皱紧了脸，嫌恶地瞧着瘫在地上求饶的孙凤梅，当然也没放过脸色通红已经无地自容的赵文生。 啧，瞧瞧这一对蛇蝎心肠的母子，为了那点子钱，连人家的命都敢害啊！ 可是反过来想想，能买一栋小洋楼的钱谁不眼馋啊？ “诸位也看到了！我叶芸和赵文生没关系，以前没关系，以后也没关系！我叶芸这辈子只活一个男人，那就是我丈夫秦铮！” 叶芸放了狠话。 她紧紧握着秦铮揽在她腰后的手，那是她最大的底气。 村民们皆是诧异地看着叶芸，没想到这个被打晕抬进来的新娘子竟然这么相中秦铮。 秦铮瞧着放狠话的叶芸，不知不觉把她此刻的样子刻进了心里。 他觉得，此刻叶芸一门心思只认他的样子美极了。 他是个没啥学识的糙汉子，想不出其他更好听的形容词，但他就是觉得叶芸美，美的贼带劲儿！ “好，好你个叶芸……” 赵文生咬牙切齿地瞪着叶芸，那目光里的恼怒之意，就差冒出两团怒火直接把叶芸烧死。 可他无能为力。 他带进来的那些弟兄也不过都是撑撑场面，在秦铮这种不要命的恶霸面前，他这些堂兄弟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走！” 赵文生上前提溜起自家老娘，转身就打算带人离开。 然而他刚刚走到门前。 哐当—— 旁边忽然蹿出来个一米八多的壮汉，骤然把院门给关了个结结实实。 高大威猛的身躯往门前一堵，凶神恶煞的脸别提有多骇人！ “我让你走了？” 身后传来的秦铮嗓音让赵文生浑身一颤，他扭头就色厉内荏地朝秦铮和叶芸瞪去。 “叶芸！你什么意思！” 他不敢跟秦铮叫板，便把矛头对准在他看来仍旧柔弱可欺的叶芸。 秦铮把叶芸一揽，有棱有角的脸上，嫌弃地扯出一抹冷意，“我喊的你，你看我媳妇做什么？” 赵文生这会脸都顾不上白了。 很显然，他把秦铮这个不要命的地痞流氓给惹毛了。 他可不敢跟秦铮起冲突。 还是那句话，秦铮是个不要命的，他十来岁就敢把同学打得差点投胎，今天若不是想着有叶芸护着，他说什么也不敢来秦铮的地盘抢人。 谁知道叶芸这贱人，他妈的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叶芸，买卖不在情意在，好歹相识一场，你不至于做的这么绝吧？”赵文生决定在叶芸身上找突破口，怀揣着叶芸对他还有一丝爱意的幻想。 叶芸又笑了。 情意？ 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听到的最无厘头的笑话了。 不过她还真不能让秦铮动手。 秦铮这人看着不吭不响的，实则下起手来没轻没重，上辈子若不是她拼死拦着，秦铮真的会把赵文生打死。 叶芸握着秦铮的手，冲他摇了摇头，不希望他因此搭上自己的前途。 秦铮扭头看着叶芸。 凝着女人眼中的关心与担忧之色，他握着菜刀的手紧了又紧，手背清晰可见的青筋一再鼓起。 “不行，我还是得揍他！” 话音刚落，守在门口那名壮汉抬起一个飞腿便狠狠踹向赵文生—— 第9章 你以后可都走不了了 嘭！ 赵文生毫无征兆被踹出两米远，噗嗤吐出一口呕吐物。 夹杂着淡淡血丝。 酒桌上蹭蹭蹭站起来十几个壮汉，皆是人高马大跟秦铮一挂的威猛雄壮，赤手空拳便朝赵文生以及他带来的那些堂兄弟们打去。 一时间，响在院子里的全部是拳打脚踢的声音。 前来吃酒的村民霎时乱作一团，鸡飞狗跳，大姑娘小媳妇纷纷抱头乱窜，生怕被波及，连大老爷们也揣起吃的就匆匆跑了出去。 拳拳到肉，脚脚踢中要害！ 秦铮这些兄弟也不知是做什么的，每一拳，每一脚，都落在赵文生身上最痛的地方。 赵文生被打的惨叫连连。 孙凤梅终于回过神，见她儿子被打成这样，瘫在地上拍着大腿鬼哭狼嚎道：“别打了！哎呦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啦！我的儿啊！” 如此混乱的景象，使叶芸眼皮子情不自禁地抽了下。 很快有只温热大掌遮住了她的眼睛，带有薄茧的掌心轻轻磨过她的眼睫毛，秦铮在她耳边低声说：“别看。” 叶芸：“……” 大哥，该看的都看完了好吗？ 秦铮一声未吭，揽着她的腰，不由分说地把她带进了他们屋。 一进屋，秦铮便把门重重一扣，忽地一下就把她抵在门板上，带着威胁之意的双眼像是猛兽看到食物似的盯着她，“叶芸，今天不走，你以后可都走不了了。” 叶芸勾唇莞尔。 她伸手挽上男人的脖颈，笑的眉眼好看，“那……看你表现。” 话音刚落，她便被爱不释手的男人紧紧搂住腰身，他那力道大的，像是急于告诉她，要把她融进骨血里。 糙汉子别的没有，唯独力气一方面是从来都不缺的。 尤其是秦铮这种练家子。 叶芸只觉得被他勒得快要喘不过气，连忙捶了捶他的肩膀，“你要勒死我了……” 刚刚重生，她还是不习惯和这人接触的这么近。 回首和秦铮相识以来，她和对方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除了新婚夜那晚秦铮喝醉后他们行了夫妻之礼，剩下的她连手都没让秦铮碰过。 秦铮许是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转眼把她放开了。 “你歇着。” 说完，他高大身影又离开了屋。 外面的人还在暴打赵文生，叶芸看到秦铮出去后，仅仅一个抬手便让他那些凶神恶煞的弟兄们停手。 此时的赵文生，鼻青脸肿已经被打的亲娘都认不出。 秦铮抬手让人扔了出去。 关上院门，隐约还能听见孙凤梅在门外哭爹喊娘的动静，但这些已是后话，院子里的兄弟们已经开始收拾起宴席的残局。 这一场婚事办的，那真是热闹的格外与众不同啊。 秦铮这一忙，忙到了傍晚。 叶芸正爬上炕铺着被褥，屋门被人推开，沾着酒气的秦铮自外走进，他身上还有外面带来的槐花香，高大魁梧的身躯令本就不大的土屋子显得逼仄了不少。 叶芸心里一下泛起了紧张。 之前，秦铮就是这么醉醺醺的闯进来……然而现在的她，仍是没有做好成为她妻子的准备。 不过秦铮和之前还是不同的。 他没前世醉的彻底。 前世秦铮因为她以死相护赵文生一事，和他那些兄弟喝了一晚上的闷酒，才导致他带着一股子狠劲回家，与她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但现在的秦铮虽然带着酒气，但那一双眼睛仍是清醒的，只是……他看着她时，那眼底闪着的炙热小火苗好像有点不是多正常啊。 叶芸眨了眨双眼。 “那个……大哥你晚上会不会冷？要不要给你多添两床被？” 第10章 等的他眼都红了 秦铮目不转睛地凝了叶芸两秒，一声不吭关上了门，接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朝炕边走来，煤油灯的微弱暖光把他高大身影照的逐渐笼罩住了叶芸。 叶芸心里直冒冷汗。 她急忙拉开两床薄被，拍拍外面的一条，“这个给你睡。” 然后，麻溜地脱了鞋上炕，钻进里面的被窝就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秦铮：“……” 空气一时间安静了。 “叶芸？” 站在炕边的男人一动不动地凝着炕上鼓起的被窝，被窝里的叶芸闭紧了下双眼，假装听不见。 气氛死寂。 木头老窗户微微开着，土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随着夏夜凉风吹进来的嗡嗡虫鸣声。 片刻后，屋子里响起了一道浅浅的无奈叹息声。 这声叹息中的无奈也让叶芸心下微微一松，她最是了解秦铮，这声叹息说明他服软了。 这个男人啊。 除了那晚实在被她气急，又有什么事会不顺着她呢？ 前世的秦铮，有时也会壮着胆子出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但凡她冷一下脸，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硬是会被吓得一声都不敢吭儿。 今天的秦铮也是。 他会因为她稍稍的一点示好，便激动的不能自已。 最好的是他知道护着她。 今天她明明可以一个人对付赵文生母子，他也完全可以冷眼旁观，毕竟这是她自己的烂桃花，但他还是选择站出来跟她一起面对，生怕她吃了亏。 她是在这个年代活过来的，她清楚秦铮这种男人有多不可得。 怪她上辈子活的太消极，因为舅妈不让她上学，逼她嫁人，又有赵文生母子轮番给她洗脑，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个病秧子，于此她一直都活在怨天尤人的痛苦中，根本看不到秦铮对她的好。 忽然身边的床榻一沉。 秦铮竟大胆地隔着被子搂住了她，带着酒气的呼吸，透过棉被逼人地传入她的鼻息。 “叶芸，我不甘心。” 叶芸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倏忽又是一紧，但听秦铮那控诉的语气，好像并不是想做什么。 她打算装死。 在这一方面她并不打算让步，虽说她决定好了要和他好好过日子，但是，过日子不也得一步一步的来？ 秦铮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叶芸给他一个回复。 等的他眼都红了。 为了准备结婚，他连轴转的忙活，几天都没睡好觉，如今这么一熬，又喝了酒，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他壮起胆，掀开叶芸的被子钻进被窝就把她捞进了怀里。 一气呵成。 被男人搂进怀里的那一刻，叶芸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滚烫温热，骤然混乱的思绪让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继续战术装死。 好在，男人把她搂进怀里后便也不再有其他动作。 想来他也就这点出息，所谓的不甘心，在抱到她的这一刻也被抚平，连一句宽慰的话都不用她费心说。 初夏的衣服，虽不单薄，但穿在身上也实在说不上厚实。 两层布料搁在两人之间，真的不具有太大的存在感，叶芸都能听到男人的心跳声，紧贴着她的后背不停地跳啊跳，扑通…扑通……如擂般跳的她面红耳赤，感觉脸颊都快烧了起来。 忽然。 秦铮抓住她的手，轻轻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小东西。 第11章 这妮子要命 啥玩意儿？ 巴掌大的小本本，边缘有点扎手，叶芸没睁眼，但能淡淡感觉到小本本上的纹路，像是存折。 “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你明早记得放起来。”低低嗓音响在了她耳边。 环境使然，带着点蛊惑的意味撩的人心里直泛痒痒。 叶芸哑口无言。 这才第一天晚上，他就把自己的老本交出来了？ 手心里面的存折像是沉甸甸的烫手山芋，虽然只是一张薄薄的小本本，但叶芸感觉这东西有千万斤重。 若是她接下这张存折，那她可就真得做秦铮一辈子的管家婆了。 “叶芸……” 男人紧紧搂着她，似乎还抱有一丝希望，湿热的呼吸不断洒在她后脖颈处，吹的叶芸耳根子差点跟着一软。 “秦铮，你还睡不睡？”叶芸控制着稍稍凉了语声。 秦铮一顿。 他能感觉到叶芸语气中明显的抗拒，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把他眼里的灼热浇了个透心凉，嗓音也落下几分，“你不想给我，是不是，还想留给谁？” “你……” 叶芸顿觉头痛。 不过，洞房花烛夜的，她这个新娘子只给眼馋不给碰，着实有点难为这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 不等她反应，秦铮忽然起身道：“你歇着吧。” 他生气了？ 叶芸心里一紧张，脱口而出：“你干什么去？” “凉水澡。” 高大身影一把拉开门，带着一股子置气意味大步出了屋。 叶芸：“……” 视线透过窗子紧紧追随着秦铮，前世她和秦铮的不幸蹉跎便是从他离家出走开始，她怕这个男人再次一走了之。 秦铮真的只是去洗凉水澡。 五月的天气还不算太热，到了夜晚甚至还会有一片凉意，秦铮只着了一件白色的工字大背心，走到院子里后便麻利脱掉，健壮的上身，动作之间鼓起的蓬勃肌肉瞬间一览无遗地暴露在空气中。 月光下隐约能看到他脖间凸起的青筋，蕴含着随时准备爆发的力量。 一大瓢刚从水缸里舀出的凉水，转眼就泼了上去。 冰凉的井水冲击着男人炙热结实的胸膛，又一瓢从头浇到下，水珠顺着他凸起的喉结缓缓滑落，凶猛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蓬勃而出，扑面而来的强壮感，令人看见这一幕无不觉得口干舌燥。 叶芸也咽了下喉咙。 吓的。 毕竟这以后遭罪的是她。 秦铮冲完凉水澡之后，又在院子里静坐了会儿，才抬脚回屋。 叶芸连忙进被窝装睡。 闹了一天，她本就身体不好，这会儿早已昏昏欲睡，察觉到秦铮在她身边躺下，她试探性地伸出手，直到勾住秦铮的裤腰扣，才放心地放下了沉重的眼皮。 这下好，秦铮更睡不着了。 那探过来的小手勾着他的裤腰扣，隔着布料触碰到他皮肤，指尖好似在他腹部勾起了一簇簇火苗，让他刚冷静下来的身子又再次滚烫。 这妮子，多要命啊。 …… 哐啷—— 一大清早，铁盆被摔得哐哐作响，秦铮他娘尖酸刻薄的嗓门顺着窗户便传来—— “谁家的少奶奶啊！也不看看啥时候了还不起来做饭！一大家子跟你挨饿是不是！没教养的小贱蹄子！哐哐哐！！” 第12章 新媳妇就是得治 哐啷啷！ 一阵又一阵摔铁盆的动静把叶芸吵醒，她迷迷糊糊之中先摸了下身边的被窝，指尖却触碰到一手冰凉，惊得她一下子瞪大双眼倏忽坐起身。 秦铮呢？ 薄被叠的整整齐齐，规规矩矩放在那，叶芸心生不妙，起身一股脑地朝外追去。 这男人咋这样，她都跟赵文生断了他咋还离家出走！ 怕不是她昨晚的拒绝惹了秦铮生气，让他又误会了？ 一想到这，叶芸急的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了。 哐啷一声！ 突然从里面被撞开的屋门，让破口大骂的李秀英也愣了下。 但一看到神色慌张的叶芸，她刹那面色一厉就扯住叶芸的胳膊，劈头盖脸骂道：“小贱蹄子你还知道起身？一大家子人等着你做饭呢知不知道！快去给老娘做饭！” 什么做饭？ 叶芸现在满脑子都是离家出走的秦铮，不耐挣扎：“你先放开我！” “放开你？你让老娘饿肚皮！不打你都算老娘仁慈！”李秀英越说越急，抓住叶芸的手腕就往窝棚里连拖带拽。 因昨天赵文生大闹婚礼一事，她本就气得发狠，不安分的小贱人进门第一天就让他们家丢尽了脸面，这会儿竟然还敢跟她顶嘴！不收拾收拾她那以后还不得造反！ 另外两个妯娌坐在院子里看热闹，巴不得叶芸挨教训。 在叶芸没嫁进门之前，挨教训的可是她们两个，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叶芸，她们的苦日子可算熬到了头，更不可能帮叶芸说话。 再说了，他们跟叶芸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叶芸是秦铮的媳妇。 秦铮他娘是后来才嫁过来的。 他们这里是老郭家。 数数这一大家子姓郭的人，跟姓秦的可没多少交情，能让秦铮这个拖油瓶在这里住着娶妻已经是他们老郭家行善积德。 “娘，你看她那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想孝顺您呢！” “就是，让她做个饭还不乐意了，这新媳妇就是得治，您若是现在不治治她，她以后怕是都要骑到您头上去了！” 不仅不帮，还落井下石。 李秀英要是专心对付起叶芸，那她们妯娌俩就会安全许多。 李秀英闻言更觉得自己应该在叶芸这个新媳妇跟前立威，必须治治叶芸，让叶芸知道这个家是谁在当家做主！ 想到这，李秀英咬牙带着股狠劲就去抓叶芸的头发。 在李秀英的手朝她的头发抓来时，一抹熟悉的怨恨自叶芸心底升起，叫她一瞬间仿佛回到前世被压迫的境地—— 当时也是她大婚第二天。 李秀英得知秦铮被她气走，就是这般把她从炕上拎起来，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院子里，当着全家人乃至全村人的面下死手地暴打她。 她骤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就把李秀英掀开了！ 嘭一声，李秀英的身子重重撞到撑着窝棚的柱子，震的窝棚顶掉下来一阵草渣与灰尘，刚好全部落到她头上。 她灰头土脸，一脸震惊地瞪着叶芸，没想到叶芸竟然敢对她这个婆婆动手。 “好啊你！你个小贱人竟然还敢对你婆婆动手，你、你——” 李秀英越想越气。 何等恶毒的话也表达不了她此时此刻的愤怒，牙一咬，老眼一瞪，抬起高高的巴掌就要狠狠地朝叶芸脸上招呼。 “做什么！” 忽而一道低喝。 秦铮不知何时出现在小院门口，虎视眈眈的眼神，卷着冷沉气息，一瞬不瞬地盯着李秀英那只高高扬起欲要砸到叶芸脸上的巴掌。 第13章 老糊涂！ 秦铮？ 看到男人出现，叶芸一直紧提的心脏终于落了下来。 还好，还好…… 还好秦铮还在，不是又被她给气跑了。 “哎呀我的儿啊！你可算来啦！”李秀英一见到秦铮，噗通一屁股墩儿跌坐在地，扶着后腰便开始哭天抢地。 老娘们的套路千篇一律。 李秀英此刻拍着大腿哭喊的模样，跟之前的孙凤梅如出一辙。 可笑的是，原本坐在旁边看戏的两个儿媳此刻竟然也眼巴巴地走到李秀英跟前，两人一口一个娘的关心喊着，别提有多孝顺。 孝顺之余，还不忘瞪了一眼导致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秦铮，你这新妇可太能耐了！大清早的让一大家子人跟着她饿肚子不说，竟然还敢对你亲娘动手，你可仔细看看你娶的这好媳妇！” “就是！还是个病秧子，早就说不让你娶，保不齐家里以后还得给她看病！”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但老二媳妇就是专往叶芸的痛处踩，毫不留情的使劲踩。 叶芸就是个病秧子。 当年她娘意外把她生在山上雪窝里，大半夜才被叶家人找到，导致她自小体弱多病，动不动发高烧，打眼一看就是孱弱身子，没要了她的命都算是阎王爷开恩。 身子骨这事，叶芸活了一辈子也算有了点经验。 她是娘胎里落下的毛病，好生养着便无大碍，但她的生长环境不允许，打小寄人篱下，她能得一口饭吃已是不易，也就导致她看起来年少体衰。 当然，她这辈子必定不会再让这副身子骨拖累了。 叶芸冷着脸，一字一顿告诫道：“老二家的，我是不是病秧子跟你没一分钱关系，日后看不看病也与你无关，你若是再拿这事儿羞辱我，小心我不讲情面。” “你不讲情面？” 老二家媳妇一听顿时哈哈大笑，撇着嘴，露出一副颇是不屑的表情。 叶芸皱了眉心。 不等她说话，旁边秦铮冷冷的问：“你是不懂规矩？一口一个你，按规矩，你不知道该叫我媳妇一声嫂子？” 老二媳妇脸色一凝。 秦铮是比老郭家的几个孩子都要长几岁，按道理她的确该叫叶芸嫂子。 想到这，她脸色顿时跟吃了苍蝇屎的难看，让她认一个还没她年龄大的死丫头做嫂子，这脸她还真丢不起！ 老大媳妇见妯娌吃瘪，精明的她也不提辈分的事儿。 “秦铮，总归是你媳妇的不对，让一大家子人都跟着她饿肚子不说，还敢打婆婆，难不成你还要护着她？” 李秀英一听这话，扶着老腰顿时哎呦的更大声。 她就是做给秦铮看，让秦铮知道自己娶了个啥玩意儿回家，最好狠狠打叶芸一顿，让叶芸知道她这个亲娘在秦铮心里的地位，看叶芸以后还敢不敢再跟她对着干！ 秦铮沉着一张脸，抬脚走过去就拉住了叶芸的手腕。 叶芸犯疑。 下一秒秦铮拽着她的手腕就把她往屋里拉，那脸色黑乎乎的，实在吓人得紧。 李秀英心里得意了。 打！拖回屋狠狠打！ “我儿就是懂事！知道给他老娘出气！儿子！把她拖回屋狠狠的打！打得她三天下不了床！看她还敢不敢再犟！”李秀英咬着牙，老脸尽是恶毒，就差站起来给秦铮挥拳加油。 秦铮脚步一下止住。 他忍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跳，干脆揽着叶芸的肩膀转身，愠恼目光盯着李秀英，“娘，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第14章 去他娘的规矩 “啥？” 李秀英一时没听懂，但得意的表情逐渐凝固在脸上，神色不明就里地看着说话的秦铮。 秦铮：“我说，您好端端的，为难我媳妇做什么？” 谁？ 为难谁？ 叶芸啊？ 李秀英这才后知后觉听懂秦铮的意思，当即面红脖子粗，嗓门骤然拔高：“铮子！你可给我看清楚了！是你媳妇动手打你亲娘！” “你觉得我能信？” 秦铮反问。 叶芸：“……” 该不该说，四舍五入的确是她伤了李秀英。 秦铮仍旧揽着她的肩膀，沉着脸跟李秀英对峙：“叶芸不是会挑事的人，若不是你们逼急，她能动手？” 叶芸内心疯狂点头。 这话中听。 她没有看错秦铮这人，他无条件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无论在哪个世道，丈夫的态度都将决定妻子在婆家的地位，一个女人若是得不到丈夫的维护，那她注定要被婆家人欺负。 她很欣慰秦铮能够毫无条件且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身边，相信她，维护她。 李秀英则是瞠目结舌。 从小到大，秦铮都没顶撞过她，如今竟然因为一个新进门的女人来挑她的不是？ 老大媳妇也不甘心道：“秦铮，你这话啥意思？那我们这一大家子人跟着她饿肚子，反倒成我们的错了？” 老二媳妇也紧跟道：“就是，娘不过是让她去做饭，你瞧瞧她，跟个姑奶奶似的睡到快晌午，还敢跟娘动手！谁家新媳妇不起早做饭？谁当年不是这么过来的？就她娇贵！还使唤不得了！” “你俩没长手？” 秦铮又是一声反问。 他意味不明地瞄了眼俩妯娌的手，轻飘飘问道：“光长嘴了？胳膊底下那俩玩意儿实在没用就削了？” 俩妯娌被吓的脸色一白，这、这说的是啥话啊！ 可对面的人是秦铮，她俩刚刚已经顶了嘴，想再顶回去，那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倒是男人们不乐意了。 “秦铮，女人家的事儿，你个男人出来摆理不合适吧？” “不是你们媳妇先找茬？” 秦铮依旧没给面子。 “你……”郭老大心中有气，本身对于这个抢走他长子名头的秦铮他就不喜欢，张口就道：“新媳妇进门做饭就是规矩，秦铮，你别坏了规矩。” “去他娘的规矩，我媳妇嫁过来是伺候你们的？” 秦铮直接爆了粗口。 这下郭大的脸都绿了。 郭家老二抿了下嘴也没敢帮哥哥说话，男人们的争执不似老娘们那种抓头发挠脸非要撕个鸡飞狗跳才行，有时一个眼神就能解决问题，更别说他们哥俩在秦铮面前本就不够看。 瞧着秦铮脸上那股狠劲，兄弟俩都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吱声。 蹲在旁边的老郭头吧唧吧唧直抽着手里的旱烟，躲避着不敢对上秦铮的眼神，你说说他这俩不争气的儿子，你招惹那姓秦的干啥？ 老郭头害怕秦铮这个继子。 当初李秀英刚嫁进来时，他觉得李秀英是个寡妇还想拿捏，结果差点被这个继子拿铁锨给爆头，恐惧的阴影至今都还留在他脑海中。 那时秦铮才八九岁啊。 八九岁就敢那么干，活脱脱一狼崽子，更别提现在了。 “你是真没良心啊铮子！你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咋就生出来你个没良心的狼崽子！你媳妇都把你亲娘打成啥样了哎呦！” 李秀英不愿意，非要闹得秦铮给她个交代才成。 遇上自家老娘这么闹，饶是秦铮在外人面前再厉害，但此刻他是被亲娘给激得额头青筋突凸，一脸隐忍地瞪着李秀英。 “差不多行了你！” 一声厉呵。 不是秦铮。 反倒是刚进门的叶芸。 叶芸实在看不下去这作妖老太婆，一脚踢翻旁边的脸盆，哐啷啷的动静直捶进李秀英的心头，吓得她骤然丧失了动静。 第15章 不狠能行？ “你咋好意思说秦铮没良心？秦铮还不够孝顺你？你刚嫁进老郭家别人欺负你孤儿寡母时谁给你撑得势？你吃不上饭时谁冒着危险上山给你打的猎？” 叶芸说着捞起秦铮胳膊。 一把掀起他的袖子，几道陈年老疤又长又狰狞地盘在他小臂。 叶芸一看见这几条疤便忍不住心疼，恼怒道：“李秀英，你仔细看清楚！这是你为老郭家生娃坐月子吃不上饭时秦铮上山打猎遇上野猪被生生啃出来的！他那时才多大？命都差点为你搁山里头，要不是他，你月子里别说荤腥，饭你都吃不饱！咋到你嘴里就成没良心了！” “他要是真没良心，就不会从小到大不跟你要一分钱，连娶媳妇都是他一个人跑上跑下的操办，白白让你多当个娘，没良心的是谁你心里头门清儿！” 李秀英一脸惘然。 看到秦铮小臂上那狰狞又丑陋的几道疤，她害怕的吞了下喉咙，再加上叶芸的话，似有几分愧疚浮现在她那满是褶子的老脸。 但这也没能摧毁她对叶芸的偏见，今儿不收拾叶芸就是不行！ 甚至，她觉得叶芸在挑拨秦铮和她的关系，张口就骂：“你个小贱蹄子别想挑拨我们娘俩，秦铮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他就该孝顺我！我娘俩的事也用不着你个外人插嘴！你个挑拨离间的小贱人！我打死你！！” 说着说着，她气得爬起身牟足劲就往叶芸身上扑。 然而这次她还没接近叶芸就被一只大手拦住，秦铮肃着一张脸，明显是不准她动叶芸。 “她是我媳妇，该管。” “你、你……”李秀英瞪着这样的秦铮，气得直翻白眼。 “李秀英，秦铮现在是我男人，你不疼他，自有我疼他。”叶芸被男人护在身后，趁机发话，警告的嗓音要多冷有多冷：“还有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你看我不顺眼没关系，但我代表的是秦铮，你不尊重我，其实是不尊重你儿子秦铮！” “你想作就继续作，若是真寒了你亲儿子的心，看你指望谁！” 叶芸说完，拉着秦铮的大手便转身朝外走去。 身后李秀英见此，又一屁股跌坐在地，拍着大腿鬼哭狼嚎，试图把秦铮给喊回去。 然而秦铮被叶芸拉出了门。 管她李秀英作什么妖，现在的秦铮又不只是她儿子了。 秦铮被叶芸拉着，疑惑的视线一动不动地黏在她身上，对于他们结婚这件事，她咋这么清楚？ 婚宴的确是他一手操办。 他娘看不上叶芸，硬是没出一分彩礼，也没给他办婚事的钱，酒席以及一应事宜都是他掏的钱，他找人凑的场儿。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叶芸那份心疼他、为他出头的心思，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如此不管不顾地护过他。 外面的人都说他狠。 他不狠能行？ 他亲爹死的早，没爹的孩子在这世道只有挨欺负的份儿，再加上他娘嫁人把他当拖油瓶带去，又让他多了一层招人嫌弃的身份。 有了后爹，也就有了后娘。 他娘后来在老郭家又生了对龙凤胎，便更加不待见他，甚至觉得他是个累赘，他这没人疼没人护的，不玩命去干，就只剩挨打受欺负的份儿。 只有他狠，别人才不敢对他狠！ 他不知道有多少年都是他一个人在面对那些，糟糕的，负面的，从未有人站在他这边，以一个心疼的角度看待他。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被坑着嫁给他的叶芸…… 第16章 这人，真就百依百顺？ 两人出了老郭家的院子一路走到村头，秦铮牢牢跟在叶芸身后，也不吭声，就那么由叶芸牵着，她去哪，他就跟去哪。 叶芸说要去镇上。 他张口就说好。 刚好有人赶着牛车去镇上买东西，秦铮跟人打了招呼，那人很热情的让秦铮带着叶芸上了车。 他们先去吃了饭。 之后又去了供销社。 叶芸刚嫁过来，自然是有许多东西需要置办。 如今刚八二年，很多东西还需要有相对应的票据才能购买，叶芸手里没票，只能拉着秦铮往不要票的地方凑。 结果秦铮拉住了她。 秦铮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捆扎好的票塞进她手中。 布票，粮票，油票……竟然还有一张电视机票。 还是全国通用的。 “放心，今早出去跟人换的。” 秦铮道。 该解释还是得解释，虽然他知道他在叶芸眼里不是啥好玩意儿。 叶芸纳闷地看男人一眼，她也没说他是抢的啊。 这人，忒敏感。 叶芸知道秦铮结婚前在外的这两年干的事儿不小，也没说啥，拿着票扯了些布，拿了两双布鞋，又选了些必须的洗漱用品。 当她去柜台结账时，发现秦铮拿了一瓶雪花膏过来。 “我看城里小姑娘都用这个。”秦铮也没多说，把雪花膏和她买的东西放到了一起。 行，他还挺有心。 供销社人员很快算好账。 该付钱的付钱，该给票的给票，片刻后秦铮拎着一堆东西跟着叶芸走出供销社。 叶芸手里也提了东西。 是一件的确良长裙，秦铮后来看上的，怕她不要，还说马上要到夏天，就当是给她添的新衣裳。 她还穿着昨天结婚穿的红裙子，粗劣材质实在不入眼。 于此，她也收了。 提着手里的东西，又看着秦铮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叶芸瞬间感觉心情畅快许多。 但她也没就此罢过。 和秦铮慢悠悠走回去的路上，趁着初夏惬意的风，叶芸借机说出她和李秀英的矛盾。 当然，她也没傻到直接逼秦铮做选择，她知道秦铮这人孝顺，先委婉的问：“秦铮，你今天看到我和你娘吵架，你啥感想？” 感想？ 秦铮好像没啥感想，直说：“不是你的问题。” “那丑话我先说前头，我不是伺候人的主，她这么对我，我……” “我知道。” “我想搬出去。” “好。” “……”叶芸不淡定了，“你咋事事都应好？不觉得我过分？” 过分？ 秦铮莫名其妙地看叶芸一眼，不就是不伺候他娘？不就是想搬出去？这过啥分？ 他娘那德性他清楚的很。 换做是他，遇到这种想处处拿捏他还敢对他动手的婆家人，他能把对方的脑袋给拧下来当球踢。 伺候对方？ 那更不可能。 叶芸本就不乐意嫁给他，她的心都不在他这，他哪里还敢让叶芸去伺候他娘？ 许是想到叶芸那不待见他的心思，秦铮神色落下，但还是道：“你想搬出去，今天回去后就可以收拾东西。” 啊？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叶芸不禁轻咳了声，“可是……房子还没找好。” “秦家还有我一处宅子，我本就打算结婚后带你过去住，到时家具一应物件由你来布置，按你喜欢的，我让人去打。” “……” 这人，真就百依百顺？ “你放心，我娶了你，就不会让你受委屈。”秦铮认真地瞧着她，补了一句道。 第17章 谢谢媳妇儿…… 秦铮说的都是实话。 之前他孤家寡人一个，在哪里住都是住，现在娶了媳妇，他自然要考虑到媳妇的感受。 就他在郭家住的那小土屋，阴暗又潮湿，对小姑娘家的身子骨可没好处，他娶了人家，自然不能让人家一个大姑娘跟他受苦。 之所以在郭家办婚礼，是想着他娘在郭家。 他想着，让他娘高兴高兴。 谁想到他娘那么不给面子啊。 如叶芸所说，为难叶芸可不就是为难他？那他干啥还赖在那招人嫌？ 他孝，但不是愚孝。 糙汉子不会说煽情的话，但往往最朴素的话便能概括所有，听到‘不会让你受委屈’这句话，叶芸骤然鼻间一酸。 弥留之际他便是这么说的。 他正在履行他的承诺。 叶芸突然泛红的眼眶映在男人眼里，他神色一怔，有点紧张的喊了声：“叶芸？” “我没事儿。” 叶芸忍着眼眶的温热，抿唇一笑，“不过秦铮，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秦铮生怕惹了她似的，表情认真不作一丝含糊地看着她。 能回答的他都会回答。 “唔……”叶芸瞄了眼他手里的物件，若有所思地凝着他刚硬的脸，幽幽发出灵魂质问：“你不是说钱都交给我了？那买这些东西哪来的钱？” “咳……” 秦铮忽地呛到了。 “媳妇儿……”他脸上浮现一抹尴尬，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其实这个男人身上…放点体己钱也是可以的……” “哦？” “行行行……我这就交底儿，是办酒席时剩下点钱，今早跟人换了点票，刚刚又买了东西，就剩一百二了，都给你……” “我收一百，那二十你留着。” “好嘞，谢谢媳妇儿……” 男人话音刚落忽然俯身把她整个人背起，叶芸吓得刹那失声尖叫，反应过来后她嗔怒地捶了下男人的肩膀，没想到他笑的反而更爽朗了。 叶芸顿时哭笑不得。 笑着笑着，鼻尖又忍不住一酸，叫她下意识地趴在男人肩头，搂住了他。 这样，真好啊。 感慨之余，叶芸心下想着改变她和秦铮如今的现状。 她想做点小生意。 秦铮交给她的存折里有两千块整，两千块对这个时代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后世社会发展的那么快，通货膨胀资金迅速贬值，这笔钱便显得微不足道。 她既然选择了秦铮，就得带他一起过好日子。 做生意是最好的出路。 如今的国家正在吃着大锅饭，经济改革是挺困难，但小买卖并不是不让干，只是不让做大，后世好些大富商皆是在这时打下的经济基础。 一句话，想做生意就得趁早。 富的大多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她决定了，必须早早赶上这班奔向小康的大巴车。 …… 回到郭家，叶芸和秦铮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让窝棚底下正吃晌午饭的一大家子人皆是投来目光。 李秀英是气的，这个败家小蹄子一来就花她儿子的钱！ 郭家俩妯娌是羡慕的。 她们透过编织网兜看到了新布料和雪花膏，红眼病都犯了。 旁边一个扎麻花辫的妙龄女孩子也直盯着叶芸手里的东西，她便是李秀英嫁进郭家后生的龙凤胎之一，遗传了李秀英的精明，长满了荞麦皮的方脸，一双上挑的眼睛里满是算计。 秦铮先把叶芸和东西送回屋，之后走了过去。 他刚走出去没多久，郭小丽就紧跟着进了屋，毫不客气地往炕边一坐，不怀好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叶芸瞧。 第18章 谁还不会无理取闹了啊 叶芸正收拾秦铮的东西，被这闯入者瞧的皱起了眉心。 她对这个妹妹没好感。 上辈子这个妹妹虽然没动手打过她，但她心眼坏，总是挑唆李秀英教训她，还把一些莫须有的脏水往她身上泼，害她背了不少黑锅。 “这都是我大哥给你买的？” 郭小丽见叶芸一直不搭理她，终于开口，想着办法让叶芸把雪花膏让给她。 还不等她打雪花膏的注意，忽然又看到了纸袋子里的的确良裙子，霎时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也是我大哥买的啊？” 她伸手就去抢。 那么漂亮的裙子，还是的确良的，要是她的该多好？ 不过，家里人都这么宠她，她只要拿着不放，硬要，叶芸识相点就会主动让给她了吧？ 郭小丽越想越是那个味，她感觉马上就有新裙子穿了！ 就在她将要碰到新裙子时，突然一只手从她跟前闪过，当着她的面，毫不留情地就把裙子给抽走了。 叶芸淡定地把裙子和秦铮的衣服叠在一起，看都没看郭小丽。 “叶芸！你啥意思！” 郭小丽气得不行，这个死女人，不搭理她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抢走她看上的东西！ 叶芸终于凉凉瞥她一眼。 “啥意思你看不懂？你脑子让隔壁家狗舔干净了？” 一个被家里面惯坏了的骄纵丫头，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不就是想刺激她，然后闹得全家人都知道，逼得她不得不把裙子让出去么？ 这招她都看烂了。 上辈子她沉默不语，任郭小丽闹，结果就是闹的人尽皆知，都来指责她这个当嫂子的不是，现在她干脆主动出击！ 不就是想闹大？ 谁还不会无理取闹了啊！ 叶芸骂完继续收拾秦铮的东西，打算等会儿直接和秦铮一起搬到秦家老宅去。 这下可惹恼了郭小丽。 郭小丽上头四个哥哥，又是李秀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疙瘩，那两个难缠的嫂嫂对她也都是毕恭毕敬把她当姑奶奶供着，还没人敢这么骂过她！ 她上前用力推了叶芸一把，冷着一张麻子脸斥道：“叶芸！你别不识好歹！你麻溜把裙子送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反正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你！” 叶芸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她看向郭小丽，冷冷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郭小丽的脸上。 郭小丽被她这眼神看的一时心里发虚，梗着脖子嘴硬道：“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本来就是，我大哥原本看上的又不是你，他看上的是人家叶雪！要的也是叶雪！你就是个被硬塞来的！” 叶芸呼吸一滞。 郭小丽没说错，秦铮他娘一早去叶家提亲，点名要的是叶雪。 而她，只是在叶雪不想嫁给秦铮的情况下，被打晕强行塞过来的替代品。 哐啷——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动静，透过窗，就见李秀英也跟遇上大爆炸似的一蹦老高，张牙舞爪道：“你说啥！你要带你媳妇搬出去住？！” “我不同意！” “秦铮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才刚结婚你就要搬出去，叶芸给你喝迷魂汤了？你让外人咋看你娘！你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浑球你！” 第19章 看透了他亲娘的无情 “您不同意也没用，我和叶芸已经商量好，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事。” “不行！” 李秀英被气得扶着顶棚柱，捂着心口，白眼直翻快要撑不住。 她这一天经历的可太多了。 这个挨千刀的狼崽子，打清早起来就开始气她，现在更是要搬出去，快要气死她了。 她不愿意，不代表别人也不愿意。 老郭家的人面面相觑，秦铮在他们老郭家白吃白喝那么多年，如今把他们轰走岂不是刚好？ 老大媳妇装模作样地顺着李秀英的心口，“娘，秦铮搬出去住也是好事，这马上我家娃就大了，秦铮那屋刚好可以腾出来给娃住。” “就是，家里已经多了个吃闲嘴的，不能再多一个不是？” 老二媳妇跟老大媳妇也存的一样心思，生怕秦铮以后跟他们抢财产，巴不得秦铮赶紧带着叶芸滚蛋。 至于叶芸走了之后挨骂的会不会变成她们妯娌，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俩懂个屁！” 李秀英气急败坏。 这下俩妯娌纷纷懵圈。 她俩是好心，骂她们干啥？ 老大媳妇不甘心，忍着脾气劝道：“娘，少个人也能少张嘴，家里本就不宽裕……” “闭上你那狗嘴！”李秀英抬手就给老大媳妇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他每个月——” 怒骂声，戛然而止。 李秀英眼珠子精明的转了转，烦躁一挥手，对着秦铮就胡乱命令一通：“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搬出去！” 虽然秦铮住在郭家对她来说是个累赘，但是，秦铮在家的每个月可都交着钱呢！ 当然，俩个儿媳都不知道这钱，被她给私自扣下了。 李秀英自以为伪装的挺好，骗过了俩儿媳，却没骗过秦铮的眼睛，秦铮清晰地看到他老娘眼中的算计与贪婪，脸色一时黑的不能再黑。 “就这样吧。” 他也不屑和李秀英多说，转身，朝着他和叶芸的小屋走去。 “诶！铮子！秦铮！” 李秀英还想喊住秦铮，然而秦铮头也不回，理都不理她。 这下李秀英气得不行。 可她没办法，她眼看着秦铮走向西屋门口的叶芸，却不敢再拿捏，从早晨秦铮为了叶芸而对她发狠的那股劲就能看出，秦铮不会再向着她。 叶芸正在门口等着秦铮。 从李秀英摔盆子那刻起，她心里担心秦铮，便一股脑冲到门口盯着动静。 见秦铮沉着一张脸回来，她连忙走过去挽住男人的胳膊。 就刚刚秦铮那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不用猜，也知道他是看透了他亲娘的无情，他也会生气会难过的。 “先收拾东西。” 她也不触秦铮霉头，挽着他的胳膊转身朝屋里走去。 结果刚好撞上郭小丽。 郭小丽明显有点怕秦铮，看到秦铮后顿时心虚的呲牙一笑，两只手鬼鬼祟祟的背在身后，捂着腰，抬脚就要擦过他们溜出去。 秦铮沉着脸一把拽住她。 下一秒，他就从郭小丽藏着的后腰里抓出一条新裙子。 正是给叶芸买的那条。 叶芸：“……” 抢不走要不走的就算了，你丫咋还变成小偷了呢？ 第20章 秦铮，你会后悔不？ “大哥！” 郭小丽不情愿地瞪着秦铮，气得直跺脚，那到手的裙子怎么能再被要回去！ 秦铮低斥：“出去！” “大哥你……”郭小丽还想再磨秦铮，忽然接触到秦铮凶狠的眼神，吓得脖子不禁一缩。 秦铮才从李秀英那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可不管郭小丽是不是他妹子，那沉下来的脸色着实吓人，郭小丽也不敢再招惹他，一咬牙不甘心地夺门而出。 秦铮俯身收拾起东西。 他东西实在少得可怜，统共没几件衣裳，除了洗漱用品外，最值钱的就是个刮胡刀，皆已被叶芸收拾好。 他把包袱一系，加上今天买的东西全部往身上一背。 牵住叶芸的手，就出了门。 叶芸的小手被宽厚结实的温热大掌包裹，她凝着男人走在前面的高大背影，一股暖流自心底缓缓流淌，此时此刻的情绪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这一刻，秦铮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了她的地狱。 院子里，李秀英正气的摔摔打打，其他物件她不舍得，逮着那个摔不烂的铁瓷盆不要命的摔，哐哐作响震得人纷纷皱眉，小孩子个个害怕的捂住了耳朵。 但李秀英啥也阻止不了。 在她眼睁睁的注视下，秦铮带着叶芸离开了郭家小院。 去老秦家的路上，叶芸犹豫后拉住秦铮的手，小声问：“秦铮，你会后悔不？” 秦铮：“不会。” “……” 又是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对她是百依百顺极了。 叶芸知道原因。 秦铮对她还有误会。 因为赵文生。 这人看着糙汉子一个，其实心思很重，他是个外表刚硬，其实内心敏感又容易自卑的人，想洗去他对她的误会没那么容易。 没关系，时间还长。 她可以慢慢来，用他们的往后余生来告诉他答案。 老秦家离郭家并不远，一个在村西，一个在村东，远远的，叶芸便看到了那坐于较高地势之上的几间祖屋。 和其他混着草坯的土屋不同，秦家祖宅是由青砖墨瓦垒起来的。 秦家祖上也算是十里八村有威望的，虽因成分不好被批斗的极惨，却是有口皆碑，家里良田财产被分了个干净，但保住了这处祖宅。 屋门前，一个怀揣拐杖的华发老太太正坐着晒太阳。 是秦铮的奶奶。 老人家明显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健壮，双眼混浊，直到秦铮和叶芸走近也没看清人。 “呀？铮子回来了！” 包着蓝头巾的中年妇女刚好从堂屋里出来，一看到秦铮，脸上顿时浮现出浓浓喜色。 “姑，我带叶芸过来住。”秦铮拉着叶芸的手，把她带到秦香娥面前。 叶芸跟着喊了声：“姑。” “好，好！”秦香娥上下打量叶芸一眼，和蔼的脸上有点尴尬，但还是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扫帚，热情招呼道：“快进屋！先喝口热水坐坐！” 秦香娥大敞开堂屋门，让秦铮赶紧带叶芸进屋歇着。 老太太似乎也听到那声铮子，偏了下脑袋，迷迷糊糊看了眼秦铮，又看了眼叶芸，最后啥也没看清，又悠悠扭过去晒起了太阳。 秦铮他姑很快倒了两碗水。 一碗放在秦铮跟前，一碗放在叶芸跟前，叶芸受宠若惊地说了声谢谢。 “铮子，你跟我出来一下。”秦香娥趁叶芸喝水的功夫，悄悄跟秦铮使了个眼色。 秦铮放下碗走了出去。 叶芸低头喝着水，不动声色地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等秦铮和秦香娥一同出去后，她握着碗底的手不由缩紧…… 第21章 不像个好人呐 “铮子，你真就说结婚就结婚了？”秦香娥把秦铮拉到门外后，满是沧桑的脸上明显泛着一丝担忧。 秦铮点头。 他既然说了结婚那自然要结婚，难不成还拿这种事说笑？ “你、你这……”秦香娥顿时无措得抓了把身上的围裙。 之前秦铮说要结婚，还说要带媳妇回老秦家住，她只以为秦铮在说笑，没想到这混小子来真的啊。 秦铮看出秦香娥的纠结。 “姑，你有话直说。” 秦香娥一听，也不再藏着掖着，为难地开口：“那我可就直说了，你这来了真的，那隔壁田小慧咋办？” “田小慧？” 秦铮皱眉，不明白他结婚跟田小慧有什么关系？ 秦香娥啧一声，拍了下秦铮的肩膀低声提醒道：“你傻啊，你在外这两年田小慧可是三天两头的往你奶这里跑，我不在的时候人家可没少照顾你奶，人家啥意思你还看不懂么？” 秦铮：“……” 关他啥事？ “那你跟她说，我结婚了，让她就别再过来了，免得让我媳妇儿误会，如果她只是单纯来看望我奶，那她随便。” “这孩子你……” 秦香娥感觉自己在跟她家的犟牛讲话，咋就扯上叶芸误不误会了？难道不是田小慧会不会伤心的事儿？ 还真是年轻小伙一朝当新郎，满心满眼只剩新娘了。 说起来叶芸，秦香娥偷瞄了眼屋里头还在喝水的叶芸，不能说不满意，但总归差点那意思，又收回视线小声跟秦铮商量：“铮子，挑来挑去，真就打算跟她过了？” “她咋了？” “她咋了你没听说过？她不光是个病秧子，她娘还是个疯女人，我听人家说，疯病可是会传给娃……” “听人说听人说，你还都听人说啥了？” 秦铮不高兴了。 他这语气和脸色一沉下来，秦香娥眼神一虚，也不能再多说啥，免得惹了秦铮不快。 另一方面是，她觉得秦铮应该也是个拎得清的人儿。 “行，你心里有数就成，姑只是听说叶芸不是多想嫁你，我也是怕她待不住，到时候你们俩要真是离了婚，你们两个的名声都不好听。”秦香娥也是为两个小辈着想，苦口婆心。 秦铮知道她的好意，点头道：“我都知道，姑。” “欸……” 秦香娥也不再多说，和秦铮一起收拾起屋子。 不管怎么说，秦铮能带着媳妇回来住，她这个做姑姑的就打心底里高兴，他们秦家三代单传，可就只剩下秦铮这一颗独苗了。 当初李秀英改嫁时不仅要把秦铮带走，还要把姓氏也改掉，气得她和老太太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哭。 老太太更是自责秦家在她这一代断了后，哭瞎了一双眼。 后来，是她一个妇人家求爷爷告奶奶，再加上秦铮也不愿意，才让大队里帮着忙，保住了秦铮的姓氏。 如今，秦铮可算回来了。 他们老秦家往后也有主心骨喽。 秦香娥越想，越觉得日子有盼头，干活也起劲了不少。 被困于大山里头的妇女，还是老传统思想，香火于他们而言仍旧极其重要，她们还是觉得家里必须得有男人，不仅仅是传承，也是顶梁柱。 至于叶芸…… 铮子喜欢就行。 祖屋坐北朝南，一共两大间，一间西堂屋，一间正堂屋，正堂屋往里走连着一间里屋，正是秦铮和叶芸住的地方。 一般住在堂屋里的，代表着这个院里当家做主的人。 当初住这间屋子的是秦铮他爹和李秀英，老太太则是住在西堂屋里，李秀英改嫁之后老太太也没搬回来，一直把这间堂屋给秦铮留着。 堂屋里还好，敞亮通风，除了有些灰尘外别无大碍。 但里屋就有点潮了。 里屋只有一扇布满灰尘的小窗，长久不通风的原因，导致屋里头有点闷湿，摆在屋里的一扇桌子起了潮，秦铮便想趁着晌午的太阳把物件儿都搬出去晒晒。 叶芸也想搭把手，却被秦香娥挥挥手挡了回去。 秦香娥对待她还是初见时的热情，说，不能叫她这个刚进门的新媳妇干活，让她只管好好歇着。 秦铮跟她说：“实在不得劲，就去陪老太太说说话。” 她身子骨不好，这种搬桌子搬板凳的万一给她磕到碰到，或者累出个好歹，得不偿失。 叶芸只得收了手。 见秦铮他奶一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她索性倒了杯水送过去。 秦老太正一脸防备地瞧着一趟趟往外搬东西的秦铮，浑浊双眼紧跟着秦铮身影，蓦然从鼻间哼哼出一声。 她看到叶芸，抬起枯如树皮的老手朝她招了招。 叶芸不明所以，附耳去听。 老太太指着人高马大的秦铮，拉住她的手小声说：“小姑娘…快跑吧……这鳖孙瞧着不像个好人呐……” 叶芸：“……” 奶，您这么犀利你大孙知道吗？ 第22章 给你送个东西 老屋子闲置太久，秦铮奶奶腿脚不好连自己都照顾不到，自然顾不上打扫，即使秦香娥这个嫁出去的姑姑时不时回来打扫一次，如今清洁起来也是费劲。 大约黄昏，叶芸见秦铮还在忙活后便钻进厨房准备晚饭。 厨房里实在没啥东西，唯一入眼的就是坛子里装的半斤小米，叶芸起锅烧水，抓出一些小米，掏干净后扔进了锅。 随后她又出去，来时在路边发现不少能吃的野菜。 这个时代穷苦，基本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幸好这个季节山里的各种野菜都长了出来，才让很多人避免了饿肚皮。 叶芸很快拔了一大把野菜，回来用清水冲了个干净。 地锅旁边的小锅也温好，他们这基本是把煮饭锅和炒菜锅支在一起，生火后两个锅可以一起用，叶芸找到为数不多的猪油，舀出一小勺摔进了炒菜锅里。 猪油瞬间在高温下化开。 叶芸见此，抓起洗好的野菜一股脑扔进了锅里。 滋啦—— 带着水珠的野菜一入锅便激的油水发出刺耳声响，油花飞溅，叶芸赶紧拿锅铲翻动，没几下野菜混合猪油的诱人香味便传出。 等她做好饭，秦铮和秦香娥正趁着夕阳把晒好的物件搬回屋里。 此时房屋已经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晒了一下午的棉被散发着好闻的气息，虽然打了不少难看的补丁，但也暖洋洋的让人觉得心里舒坦。 “秦铮！喊上姑，洗手吃饭！” 叶芸在窝棚里喊了声。 秦铮刚把一床棉被放到炕上，就听见叶芸在外面喊，他扭头看向正摆放桌子的秦香娥，“姑，先吃饭。” “诶，好。” 等秦铮走出去，秦香娥透过小窗户偷看了眼外面的叶芸。 叶芸正搬了个吃饭的小桌子到露天院里，把炒好的菜和一碗碗舀好的汤都端上桌，看到满头大汗出去的秦铮，她还拿起毛巾上前给秦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秦香娥隔窗望着这一幕，老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欣慰。 “姑呢？” 叶芸一边拿毛巾给秦铮擦汗，往堂屋的方向望了眼，秦香娥怎么没有跟秦铮一起出来？ 秦铮闻言又往堂屋里喊道：“姑？该吃饭啦！” “诶！这就来！” 话音刚落，秦香娥便匆匆出了堂屋，并扶起旁边又神游了的秦铮奶奶一起上了餐桌。 老太太谁也不记得，但对吃饭这件事儿是一点都没忘。 不用秦香娥提醒，老人家一双颤颤巍巍的手自顾自的端起碗，拿起筷子，夹一口菜送嘴里，混着低头喝一口汤，自在的很。 之前还把秦铮认成抢东西的，这会儿就跟人一个饭桌了。 吃过饭后，叶芸起身打算洗碗，秦香娥又连忙把她按下，还是那句话：“咋能让你一个新媳妇动手？你只管好好歇着。” 说完哐啷哐啷把碗筷摞一块，抱着去井边了。 叶芸默默看向秦铮。 秦铮一句话没说，拉着她的手让她上一边歇着去。 叶芸：“……” 秦香娥是个能干的，一边洗着碗，一边跟坐在门口歇着的老太太聊天。 老太太年龄大了耳朵聋，秦香娥便提高嗓门吆喝，老太太也不知听没听懂，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朝秦香娥点点头以表回应。 叶芸转身回了屋子。 秦铮正忙着整理其他物件，见她回了屋也没多想。 夏夜凉风携夹着槐花香透过一米宽的小木窗吹进里屋，叶芸走进屋，趁着外面还未黑下的天色先铺炕。 当她把褥子和床单铺好，轮到了那两床要盖的棉被。 两条棉被，秦铮把它们一起放在炕上，明显是打算他一条，给她也留一条。 他倒是挺自觉。 叶芸犹豫了片刻，摸着其中一条棉被陷入了沉思。 “铮子家的，还忙着呢？” 忽然一道嗓音自外传来。 门帘被人掀开，秦香娥捧着一个小木盒拘谨地进了屋。 秦香娥到底也是第一次见新媳妇，怕招了叶芸不待见，笑容和语气都带着点紧张：“铮子他媳妇，我来给你送个东西。” 送东西？ 叶芸的视线落到秦香娥手中巴掌大的木盒上，一下想起了前世。 第23章 哭啥啊？ 前世她怀孕时，秦香娥也是带了这么个东西找到在老郭家的她。 说是秦家的传家宝。 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恨秦铮，抵触有关秦铮的一切，更不想收下这属于老秦家的传家宝而被盖上老秦家媳妇的印记，毫不留情把秦香娥连人带盒都骂出了门。 对于秦香娥这个姑姑，叶芸心里面其实是感激的。 她在老郭家受李秀英那一大家人欺辱、被污蔑偷人给秦铮戴绿帽子时，唯有秦铮这个姑姑相信她的清白，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秦铮的。 在她流产遭难时，秦香娥还拎了一兜鸡蛋去看望她。 她当时流了产太记恨秦铮，连带着怨恨秦香娥，各种难听辱骂的言语都骂得出口，但秦香娥是个软心肠，只顾着心疼她，在李秀英为难她时还帮她说话，被李秀英那个老泼妇拽着头发挠破了脸。 后来她签下与秦铮的离婚书和赵文生走，秦香娥还来劝说。 只可惜啊…… 她那个时候混账，分不清谁才是对自己好的人。 “铮子家的，这是老一辈留下来的镯子，当初啥物件都没保住，就保下这么个东西，传媳不传女，本来应该传给你婆婆，老太太没舍得，现在刚好传给你，你别嫌弃。” 低低声音唤回了叶芸思绪。 叶芸低头，就见秦香娥已经把巴掌大的木盒打开。 一枚年代已久的藏银手镯安静地躺在盒中，散发着古朴而神秘的气息。 被岁月腐蚀过的镯身泛着暗纹，也是藏银的特色，表面刻着一朵玄妙简致的佛莲，内里却雕刻满了晦涩难懂的藏文，整个镯身饱满而厚实，做工精细，独具匠心。 “来，我给你戴上。” 秦香娥小心翼翼地取出银镯，怕她嫌弃，拿盒子里的锦帕擦了又擦，才拿起叶芸的手把银镯缓缓推进她腕间。 银镯覆上手腕的刹那，叶芸清晰察觉到镯身一阵发烫。 内圈的梵文似在嗡鸣，细细震动着她的腕骨，可当她仔细去感受时，那股感觉便转瞬即逝，仿佛刚刚的温热只是她的错觉。 “这个松紧还可以调。” 秦香娥说着，低头把镯身紧到了一个她甩都甩不掉的程度。 顷刻间，藏银独特的古老偏暗的风格，与她如藕般白嫩的手腕交相映辉，倍是新奇，像极了一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画。 “真好看啊……” 秦香娥望着戴在叶芸腕间的银镯，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羡慕。 但这东西传媳不传女。 跟她没关系。 当初这银镯应该传给李秀英，但老太太紧抓着没给，秦家虽然名声上成分不好，但家底也还算可以，秦铮他爹外貌条件好，沾着祖上的光在村里也算有威望，李秀英是用了不光明的手段才跟秦铮他爹硬扯上关系，逼得他们秦家不得不娶了她。 因此老太太就没待见过这个儿媳，更别说给她传家宝了。 事实证明，老太太是对的，这东西得亏没传给李秀英，不然铁定成了别人家的。 秦香娥轻叹，看着叶芸的眼神中也多了些满意。 既然秦铮打算好好跟叶芸过一辈子，那她这个当姑姑的就帮着秦铮做打算，再说了，她看着叶芸也不像不安分的，希望叶芸真的能和他们家秦铮好好过日子。 唉，秦铮这孩子太苦了。 秦香娥想着想着，吧嗒一滴眼泪就掉在了叶芸的手背上。 叶芸吓了一跳。 “姑，你哭啥啊？” “没事儿……”秦香娥一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摆摆手道：“你不用管我，我…我就是太激动了……” “啊？” 第24章 我想赚钱 “铮子家的……铮子是个苦命孩子，他当时才多大点儿就没了爹，你是不晓得他从小过的有多苦，是个人都能骂他一句没爹种儿，可难听了，比他大比他小的娃儿都欺负他，亲娘也变成了后娘……” 额。 叶芸不明所以地瞧着秦香娥，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你是不知道，我那前嫂嫂的心也狠，跟我们呕着气把他抢走，却不好好对待他，大冬天的连个袄子也不给他做，让他硬生生穿着秋衣挨冻。” 秦香娥越说越气，抬手心疼地重重擦了把眼泪。 “可是都那样了，他还是知道对他娘好，他心里头有股正劲，那会儿我那前嫂嫂坐月子，还是他上山去找的荤腥，不管我那前嫂嫂咋对他，他还是知道疼娘，知道感恩……” 叶芸点点头。 这些她都知道。 几个村子就在一块，他们大队离的也不远，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七嘴八舌的八卦人，有些事情不用打听就传遍了几个村的耳朵。 好比现在的秦铮，十里八村的哪个不知道他是恶霸？ 但她知道秦铮本质不坏。 甚至，他是个很正直的人，跟他接触过几次就知道。 秦香娥长满了细纹的脸，充满小心翼翼地瞧着她，“他媳妇啊，我说这些话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嫌弃铮子……” 叶芸恍然大悟。 “姑，你是不是怕我跟秦铮离婚啊？” 秦香娥连忙点头。 “他媳妇……我知道你打心底里不愿意嫁给铮子，外人都说铮子不好，可是你想想，他要是不狠起来，那这一大家子该怎么活？”说着说着，秦香娥又伤心地抹起了眼泪。 别的不说，就说秦家。 一个村里总有那么几个不要脸的人，贪心不足蛇吞象，秦家唯一的独苗被带走，只剩下老太太一人守家，哪怕老秦家之前待人不薄，也架不住有人想霸占他们家的房子，她一个嫁出去的老姑娘根本没用，若是秦铮不狠，说不定老秦家早就被那些不要脸的吃了绝户。 大伙儿都是饿过来的，实打实的物件可比那点脸面重要的多。 叶芸听明白了。 “姑，你放心，我既然嫁给秦铮，自然会好好跟他过日子，外面那些流言，我不听。” 她也不会说煽情的话，用认真的眼神安抚着秦香娥。 秦香娥听到了想听的话，感激地又点点头，“好，好，你是个好孩子，那我就放心了。” 镯子送了，话也说了。 秦香娥又拉着她的手，一脸真诚，“他媳妇，你们日子要是不好过，可一定跟姑说，铮子结婚大操大办，这几年在外边赚的钱估计都砸里边了，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开口，你可别憋心里，姑能帮的一定帮你们，你弟上学争气，不用咱拿钱，姑就先帮衬着你俩，只要你们俩人别吵架，别生气……” “我知道，姑。” “那行……” 秦香娥也知道话不能说太多，抹干净了眼泪，敛了情绪，免得再招嫌弃。 这年头嫁男人，无非就是图人或者图他的家世。 秦铮名声不好，若是经济方面再不行，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留不住媳妇。 离开时，秦香娥还欲言又止地看着叶芸，一步三回头，生怕叶芸会扔下秦铮跑了似的，直到叶芸又跟她保证了一遍，才好不容易把她送走。 “唉……” 屋子里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叶芸摸着手腕上的银镯子，也难免心酸，为秦香娥这个嫁出去的老姑娘感到悲哀。 在这个时代，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 鲜少有秦香娥这种嫁出去二十多年，都快当奶奶的人了，还要操心娘家事的。 窗外天色彻底黑下，衬的屋子里黑暗又寂冷，叶芸没有点灯，沉默地坐在炕边，整个人似乎融进了无尽的黑暗。 直到秦铮洗漱完回屋。 煤油灯点亮，暖色光芒缓缓渲染把她从黑暗中拉了回来。 “秦铮，我想赚钱。” 第25章 挣钱就是给你花的 赚钱？秦铮听见这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这年头谁不想赚钱？ 尤其是现在国家正在发展经济，许多人逐渐清醒，都知道有钱才能过上好日子，穷是光荣的时代正在缓缓消逝。 “交给我吧。” “不，我的意思是，我赚钱。” “……？” 这下秦铮诧异了。 在他的认知中，把老婆娶进家门就应该让她无忧无虑的在家享福，他赚的钱都给她，她想干啥就干啥，何至于让她为了那几个破钱出去吃苦受罪？ “媳妇儿，在谈论这件事之前，我能不能问问你，你是觉得家里缺钱才想亲自赚钱，还是你单纯的想找点事情做？” 怕媳妇误会似的，他又特意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好奇。” “两者皆是。” 叶芸自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坏心思，道：“秦铮，你也是在外面待过几年的人，应该知道这个时代如今发展的有多迅速，早些年一分钱能买到什么，如今的一分钱又能买到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秦铮点头。 “那好。”叶芸心里有了谱，继续跟他讲解：“我跟你简单算个账，你看，咱家存折里现在是有两千块不假，但现在时代发展的这么迅速，两千块以后可能连件大电器都买不起。你想想，要是不赚钱的话，咱们以后吃啥喝啥啊？” 她不知道她的话秦铮能听懂多少，毕竟她是过来人。 而秦铮，只是一个在庞大的时代河流中只能随波逐流的小石子。 他不清楚未来的发展趋势，两千块对于当下的消费情况来说到底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很可能会安于现状。 “媳妇儿，我懂你的意思了。” 忽然秦铮道。 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感到很意外，反而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你的意思是说，按照现下物价的飞跃，我们必须赚钱，让兜里资金保值的同时再产生新的财富，不然，我们迟早会沦落为时代发展的垫脚石。对吗？” 太对了！ 叶芸激动地瞧着秦铮，没想到这男人能把她的想法看得如此透彻！ 也是，上辈子秦铮的一些决策就能看得出他眼光毒辣，若是下海经商，想必也是一把好手。 “那你放心去做。” 秦铮起身，从他们在老郭家带出来的包袱里翻出存折，再次递到了她的跟前。 “存折里的钱你拿去用，做什么生意都好，不要有压力，赔了也没事，我不至于让你饿着。” “你不怕我给你赔光？” “赔光了我再挣，钱这东西，挣了就是给你花的，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 突如其来的感动，叶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望着站在她跟前的高大男人，煤油灯的暖芒映着他深挺的轮廓，她能清晰看到秦铮眼底的认真，鼻尖不禁微微一涩。 “你放心，我不做大生意。” 她的野心并不大。 重活一世，很多东西她早已看淡，她只想跟秦铮好好过日子，让财产保值，也只是不想她以后和秦铮过的太艰难。 这年头看着遍地是黄金，可真要做起生意哪有那么容易？ 叶芸想了想，“秦铮，我想买房，你有没有意见？” “我随你。” “……” 得，又是这种不咸不淡。 虽然叶芸很欣慰秦铮目光通透对她百依百顺，但，还是忍不住为他这种泛着疏离的态度而感到郁闷。 迟迟没有接下的存折，让秦铮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媳妇？” 话音刚落，姑娘家柔弱无骨的双臂忽然缠上他劲瘦的腰身，小脑袋埋在他腹部，惊的他虎躯一震，被点了穴似的顷刻间动弹不得。 少女的脸颊贴着他的腰腹，软软嗓音含着一丝娇嗔：“秦铮，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第26章 我，是喜欢你的 ？ 男人一脸懵逼地盯着把脑袋埋在他腹间的姑娘，冷硬的脸颊，控制不住地抽了抽，一整个写满了不敢置信。 “秦铮？” 叶芸见他不动，撒娇似的摇了摇他的劲腰。 这一摇，柔软的脸颊隔着薄薄布料直蹭着秦铮腰腹，秦铮浑身僵硬，全身肌肉包括腹部皆反射性地紧绷而起。 逐渐发硬的腰腹，硌的叶芸伸手对着那处轻轻戳了戳。 “嘶……”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闷闷的倒抽冷气声，男人的大掌猛然截住她的手，薄茧掌心裹住她的小手，不准她再不知天高地厚的胡乱摸索。 嗯？ 叶芸扬起小脸，眨了眨双眼好奇地瞧着男人，“你咋了？” 秦铮脸色隐忍。 少女这一说话，湿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背心撩拨着他的每一个毛孔，浑身热血骤然向下凝聚，让血气方刚的他快要脱缰失控。 偏偏，叶芸不让他碰。 偏偏，他也不能把叶芸推开。 他别无它法。 在这桩挟恩图报的婚姻里，他注定是个卑微者。 他鼓起好大勇气，才轻轻点了点叶芸肩膀，企图让她自行离开，放过他。 姑娘家的肩膀很薄很瘦弱，隔着薄薄的衣裳，仅仅简单的碰触便让他指尖发烫，点了两下便让他的手落荒而逃。 叶芸偏偏不放。 她今晚必须跟这男人搞好关系，让他再继续误会下去迟早完犊子，就算她想用行动来告诉秦铮答案，也要在对方知道的情况下再去那么做。 不然，秦铮心里面不相信她，她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秦铮，你是不是心里面还在生气我跟赵文生的事儿？”叶芸鼓起勇气道。 话音一落，秦铮满是热汗的脸明显一怔，温存与无措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的脸色跟蒙了一层霜似的冷硬。 哪个男人听到情敌的名字都不会高兴，秦铮也不例外。 他不说话。 沉默态度透露了他的不爽。 但他也没反驳叶芸，他知道他要是说赵文生的坏话，叶芸一定会不高兴，况且他也不屑于在背地嚼他人舌根子。 不愧是他。 “秦铮，我们有必要正式谈谈。” 叶芸干脆拉住男人的手，让他在炕边坐好，她则是站在男人面前，凝着男人的双眼，一字一顿认真道：“你听着，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你都听清楚。” 秦铮没吭声。 漆黑双眸一动不动地凝着她的脸，似乎要看看她到底想干啥。 “这么说吧，我和赵文生之前的关系的确不太正常……” 唰，秦铮脸色黑了下去。 “但也仅仅只是有点关系！你别想多！” 秦铮脸色仍未好转。 叶芸清了下喉咙，有点尴尬，当还是坚持着解释道：“我跟赵文生没什么感情，也没有跟他在一起过，之前跟他牵扯在一起，的确是我糊涂；昨天结婚太匆忙，很多话我没有说清楚，现在我郑重地再跟你讲一遍：‘我，是喜欢你的’！ 请你收起对我的疏离，把我当成一个正常妻子来相处，也不要再认为我会瞧不起你。 秦铮，你是我男人，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 我也不觉得你是个坏人，我也不相信外面那些骂你的话，之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所以，你也必须给我信任，不要把我们的关系想的那么糟糕。 可以吗？” 第27章 啥破玩意儿，咋还有俩？ 一口气说了许多。 她说的认真，秦铮一动不动也听的认真极了。 只是，男人许久都没回话，目不转睛只定定凝着她的脸，直到叶芸等不及又晃了晃他的肩膀，才把人唤回了神。 但是，男人毫无波澜的表情好像并未听进去她的话。 叶芸不免无奈，“秦铮……我说这么多你有没有听见？” “……” “秦铮……” “听见了。”秦铮沉默两秒，不太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那你正视我。”叶芸不满意他这副逃避的态度，直接用手把他的脸掰回来，“真听见了？” “听见了……” “信不信我？” “信……” 秦铮看起来仍是不大情愿，但还是应了她的话。 看他这样，咋看都像不信呢。 算了，叶芸也不强求，能做的她算是都做了，如果秦铮对她的芥蒂还是很深，那也只能说他们这辈子也无缘。 她是打算和秦铮好好过这辈子，但也得秦铮乐意才行。 强扭的瓜不甜。 秦铮若是不接受她，那她也不能厚脸皮的缠着他不是？ 她也可以在其他方面把前世的遗憾与亏欠补偿给秦铮，不一定非要把两个人拴在一起，相比较她的遗憾，她更尊重秦铮彼时的个人意愿。 缘浅缘深，顺其自然。 “天色不早了，你先歇着。”叶芸叮嘱一声，转身朝外走去。 突然手腕被一把拽住。 叶芸诧异回头，就见秦铮脸色不太对劲地看着她，那带有一丝紧张的表情，跟秦香娥一样生怕她跑了似的。 “你做什么去？”一开口，语气也已凉下几分。 叶芸更无奈了。 “大哥，我要去洗漱……” 她指了指放在一旁小桌子上的牙刷和牙膏，是她今天才在供销社买的，秦铮刚刚在外面已经洗漱过，可她还没动手呢。 秦铮脸上有一丢丢尴尬。 很快他放开了叶芸。 叶芸看见腕间被男人大力握出了一圈红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人还真是有意思，明明心里面不舍得她，还偏要装出一副生疏无所谓的模样。 别扭的男人。 叶芸拿着洗漱用具出去了。 等叶芸一离开，秦铮原本平静的脸色一点点涨得通红，放在腿上的两只手也逐渐紧握成拳，情绪多少有点失控。 叶芸向他解释，叶芸竟然主动向他解释…… 她还说，她是喜欢他的。 暴打赵文生，在他娘面前护着他，试图跟他好好过日子，她是个有傲骨的姑娘家，若是不愿意，不可能对他做到如此！ 这是不是说明，叶芸心里头也是在意他的？ 秦铮有点激动。 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其实他早该知道叶芸是真的在打算跟他好好过日子，从她的行为就能看出，只是他不敢相信，他不认为他有什么可取之处能让叶芸放弃赵文生来选择他。 她今晚说的这些话，远比她之前做的事给他的冲击力大得多。 方才那一脸淡定只不过是他的伪装，叶芸以为他在逃避，其实他是乱了情绪，他总不能把冒冒失失像个毛头小子的一面给叶芸看。 叶芸，媳妇儿…… 秦铮透过窗户凝望着院子里正接水刷牙的叶芸，心底逐渐有了某种感情或者期望，他是不是可以放心憧憬他和媳妇的以后了？ 余光忽然瞄到炕上那两床被子，他脸色顿时一拉。 啥破玩意儿，咋还有俩？ 第28章 媳妇说啥就是啥 正当秦铮胡乱抱起一条棉被往柜子里塞时，刚好叶芸洗漱完，拿着牙刷杯回了屋。 秦铮塞被子的动作一僵。 叶芸看到他的动作后也是忍不住一怔，愣在了门口。 “你干啥呢？” 他干啥呢？ 秦铮生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他僵僵抱着棉被，好半天才说：“我想着，大夏天的，我也不用盖被子，留你的一条就行。” 他没被子盖，夜里凉了才有理由往媳妇被窝里钻不是？ “这还没到大夏天呢。” 叶芸很残忍地打破了男人的计划，她把牙刷杯放回去，接着从秦铮手中抱走棉被，整整齐齐地铺在炕上。 完事她还很满意地拍了拍，招呼道：“好了，快睡吧。” 秦铮：“……” 望着铺好的被窝，他又看了看炕里边跟他离了两个巴掌还要远的媳妇儿被窝，有棱有角的脸上硬是挤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对了秦铮。” 叶芸上炕后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转身认真地瞧着秦铮。 秦铮脸色一亮，“咋？” “我以后跟你好好过日子，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啥？” “以后你不准再跟外人犯浑，我知道你不是真浑，但人言可畏，你如今也是有家有户的人，能讲道理的尽量不动手，不能抢，也不能偷，最不能跟人打架，打赢了你坐牢，打输了你住院，怎么着都不划算，知道了不？” “知道了……” 秦铮有些失落地挥挥手，反正他也做不了主，还不是你说啥就是啥？ 不打架就不打架。 不让碰就不让碰。 你说啥就是啥，行了吧？ “行，”叶芸看他这不服气的脸色就知道这男人反骨未消，但也算满意他的态度，又道：“不过明天我回门，你可以硬气点，我有事要跟他们掰扯，你得给我撑着面子。” 她要把嫁妆要回来。 而且必须趁早。 那些东西若是一直在别人手里待着，说不定就成别人的了。 主要是，她想用这笔钱。 要做生意就得有启动资金，她不太想动存折里的钱，那些钱也是秦铮一分一分拿命换来的，在她和秦铮还没有接纳彼此，没有真正成为一家人之前，她不会动那笔资金。 但是她的那些嫁妆又在舅妈手里面攥着，舅妈那人见钱眼开，想要回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想着，叶芸迷迷糊糊睡着了。 秦铮趁着煤油灯的暖暖光芒凝望着叶芸睡颜恬静的脸，心里想，她竟然主动要求他去给她撑腰啊…… 行。 不就是撑腰？ 这事他在行。 他这辈子没几个在乎的，面前这妮子是头号，谁敢欺负，天王老子来了也干他！ 秦铮觉得他快疯了。 一向做事都会思虑谨慎的他，此时在一个不待见他的叶芸身上，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想上头。 …… 叶芸说让秦铮给她在娘家撑腰，但是没想到，秦铮把面子里子都给她撑了。 一大早的，窗户外便响起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说话声，直传进她的屋子，吵的她迷迷糊糊坐起身透过窗往外望去。 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 不少村民正围在她家院子里，她家院子里竟摆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火红色的车身，上面印着几个英文字母，那叫一个气派！ 叶芸赶紧走了出去。 这个混不吝的玩意儿，昨天才说教了他，今天该不会就把哪家倒霉蛋的坐骑给抢了吧？ 第29章 两口子都是狠人儿 “铮子，真不赖啊！” “这可是个值钱物件，听说人家当大老板的才买得起呢！” “气派！你这车搞的真气派！开摩托车带媳妇回门，你真是咱黑水村头一份儿！” 周围村民纷纷艳羡不已。 男人对车这东西有一种天生的痴迷，大老爷们爱不释手，大小伙子看得眼红，秦铮面不改色地打了盆水，浸湿毛巾仔细地擦起车，秦香娥也叽叽喳喳的在旁边一直问摩托车是哪来的。 “呦，叶芸出来了……” 围在摩托车旁的老少爷们看到叶芸从屋里走出，顿时你拍拍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闭了嘴。 一是秦铮好不容易娶个媳妇，他们害怕哪里做的不对惹恼了叶芸，到时候秦铮不就没媳妇了？ 二是……这小婆娘是真彪啊！ 其他婆娘打架都是抓头发撕衣服，她倒好，直接上刀，看着比她男人都要狠上几分！ 一想到叶芸昨天拿刀架在孙凤梅脖子上的画面，老少爷们顿觉脖根发凉，他们就没见过这么彪的虎婆娘，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骨子里这么狠。 她这号人物嫁给秦铮，还真是淋漓尽致地诠释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口子都是狠人儿。 “铮子，回见！” 一个大老爷们告辞，剩下几个也纷纷落荒而逃，生怕走晚一步被叶芸拿刀噶了脖子。 “他媳妇，你醒了？” 秦香娥完全没把落荒而逃的邻居们当回事，拉着叶芸的手高兴道：“你快来瞧，铮子跟他朋友借的铁疙瘩，够不够给咱长面儿？” 借的？ 长面儿？ 叶芸也没急着回复秦香娥的话，看了眼摩托车，含着淡淡询问的视线落到秦铮身上。 秦铮这次倒是没生气。 “借的。”他起身，神色坦荡地迎着叶芸的打量。 若是之前，他多少会有点恼羞成怒，会以为叶芸误会他是偷来或者抢来的，气叶芸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污蔑他。 但自打昨天叶芸和他袒露心扉后，他就试着不再那么想了。 他信叶芸的。 信她所说的，她不和外人一样用嫌恶目光来看待他。 外表崭新的摩托车看起来才买不久，在这年头可是稀罕物，别说整个乡镇，就是放眼一个县也不一定能找出一辆，是极其有钱的人才玩得起的物件儿。 叶芸也没多问。 她知道秦铮有这个本事借到车，他在外奋斗的这两年可不是鬼混去了，人脉自有他的。 不然，婚宴上暴揍赵文生的那群兄弟凭空来的？ 他说借的那就是借的。 “等会儿吃完饭先去镇上供销社一趟，买点东西回去。”叶芸安排道。 这桩婚事虽然结的不光彩，但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该带的东西还是得带，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再说了，娘家也有疼她的人。 舅舅虽然没能阻止她嫁给秦铮这件事，但自小到大也不曾苛待她，他生性老实淳朴，娶了那么一个尖酸强势的女人做老婆，很多事情也是没办法。 秦铮倒是一把将摩托车的后备箱掀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好家伙…… 麦乳精，杏仁酥，黄桃罐头，还有两瓶看着就不便宜的白酒，还有一个不知道装了啥的布袋，壕无人性地塞满了摩托车的后备箱。 第30章 这混球故意的 “你看这些够不？” 秦铮又一一把东西拿出来，让叶芸尽数过目。 一边拿，一边数：“给你舅买了两瓶酒，给你弟买了双球鞋，家里的女眷不知道买啥好，便买了些吃的。我也不懂，都是姑教我的。” 秦香娥忙跟着笑笑，“对，你看看还缺啥不？” 啥也不缺。 又是罐头又是麦乳精的，还有单独给长辈的酒水，这厚礼放出去也没几家能比得上，寻常人家一般只要有一样便算尽了礼数。 想必秦香娥是觉得秦铮名声不好，所以给她备足了厚礼。 他们姑侄俩都有心，不光考虑到了她舅舅，连其他人也考虑了个周全。 叶芸望了眼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的秦铮奶奶，把其他东西放回后备箱，留下一罐最贵的麦乳精递给秦香娥，“这个留给我奶喝，她年纪大了需要补充营养。” 那边一个个身强力壮，哪用得着喝麦乳精这种东西？ 再说了，她也不想拿太多东西，不然也是喂了两只没良心的狗。 秦香娥为难地看向秦铮。 麦乳精是这里头最贵的物件，主要靠它撑场面，抽出来能行么？ 秦铮点头。 “听我媳妇儿的。” “……” 秦香娥瞧着秦铮这副没出息的样儿，一撇嘴，一声没吭转身而去，把麦乳精塞进了老太太的怀里。 “他媳妇！快来吃饭，我跟铮子还有他奶都吃过了！” 庄稼户吃饭早，秦香娥吃饭前给叶芸单独拨出来留了一份，喊完话之后便很有眼色地扎进厨房把锅里闷的稀饭和窝窝头都端上了桌。 老太太迎着晨阳，雷打不动地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 浑浊不清的双眼瞄一瞄擦洗摩托车的秦铮，又瞧一瞧坐在桌前安静吃饭的叶芸，满足地揣了揣怀里的麦乳精，在晨阳之中扬起了满是故事的老脸，这五月的天可真是舒坦啊。 吃过饭后，叶芸特意换上了秦铮给她买的那条新裙子。 绿色的碎花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裙摆直垂脚踝，外翻的白领子漫着几分书卷气，把她衬的像个城里读书来的小姑娘。 在秦香娥的目送中，她跟秦铮骑着摩托车一路下了坡。 迎着山间清风，不徐不缓地朝叶家沟的方向驶去。 忽然摩托车一个急刹。 叶芸下意识地一把抱住男人的腰，惊魂未定地问：“咋了？” 前方的路，明明啥也没有。 秦铮垂眸瞧了眼紧紧搂在他腰腹间那两条又白又嫩的细胳膊，扯了下唇：“路有点颠簸，你抱紧我。” “哦……” 叶芸刚应下，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突然摩托车猛地给上油门，惯性冲的她一下子撞上秦铮的后背，风中凌乱的她只能赶紧抱紧了秦铮的腰身。 好家伙，这混球长心眼了！ 路上，叶芸还是指挥着秦铮往镇上绕了下，割了半斤猪肉，用绳子拴着提溜在车头上。 舅舅家在叶家沟，也是一年到头见不到油水的穷苦地儿。 摩托车的轰鸣声相当罕见，一进叶家沟就惹来无数道好奇目光，叶家沟的村民看见摩托车上坐的是叶芸和秦铮，个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老叶家。 叶建安正蹲在堂屋门口抽着旱烟，一脸愁容，呆呆地瞧着对面石榴树上挂着的打满了补丁的破布书包。 那是叶芸的书包。 叶建安越看越心酸，也不知道芸丫头在婆家咋样了…… 第31章 估摸他还打老婆 唰—— 一只手残忍地扯走书包。 “看看看！有啥好看的！一个大老爷们不好好挣钱，整天蹲在家看这玩意！再看也是别家的人！你还指望她跑回来不成！！” 刘美兰扯着破锣嗓子破口大骂。 拿起做活的大剪刀，气急败坏就朝书包咔嚓咔嚓剪下去。 几秒钟的功夫，原本还能用的书包瞬间变成了一地破布碎片。 那早就打了一层又一层补丁的破书包，又是叶芸这个丧门星的，对于刘美兰来说根本不会心疼，唯一心疼的只有叶建安这个舍不得的人。 “芸丫头，今天回门……” 叶建安满眼不舍地看着被剪烂的书包，对妻子令人发指的行为却不敢有一丝怨言。 刘美兰不屑撇嘴。 回门？ 嫁给秦铮那种杀人放火的货色，叶芸想回门也得有那个命！ 刘美兰相当瞧不起叶芸。 叶芸的娘当年逃婚之后跟其他男人未婚怀孕，连娃的爹是谁都不知道，揣着个大肚子从大城市里回来，自个儿气疯了不说，还连累的他们老叶家里里外外一大家子人都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 最可气的是，她生下叶芸之后竟然又一走了之。 小时候的叶芸也难养，疯娘把她生在了雪窝里，导致她一出生就落下病根，动不动发高烧，是叶老爷子熬了无数个日夜才好不容易把她养到七岁。 可惜老爷子去的早，她便被托付给了舅舅叶建安。 这可就气坏了刘美兰。 自个儿有儿有女，她哪能待见留在她家吃白食的叶芸？ 那个吃不上饭的年头，她觉得她没把叶芸卖了都算她仁慈！ “抓紧时间干你的活去！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生计，到你这倒是撂担子不干了！”刘美兰看见叶建安就来气，一说那个死丫头回门，这死鬼竟然连钱都不挣了就在家干等着。 叶建安无奈，只能起身收拾东西去给村里的工厂看大门去。 “建安！建安家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喊声，邻居大婶满头大汗的跑来，远远的就挥着手扯着大嗓门喊道：“芸丫头！你们家芸丫头回门来啦！！” 啥？ 叶建安激动的一拍大腿，也顾不得邻居说的是真是假，推起旁边的二八大杠，脚蹬子一踩就往外蹿去，接人去！ “诶！你个死东西！！” 刘美兰还想再喊，叶建安已经骑着自行车没了影。 “呸！糊涂东西！嫁那样的货色能有啥好回门？还接接接，接个屁！”刘美兰啐骂一声，扭头就撞上了站在西屋门口的叶雪。 叶雪扶着门框，若有所思地凝着门外叶建安离去的方向。 “雪儿？想啥呢？” 刘美兰一看到亲闺女，脸色顿时笑眯眯的好了许多。 “娘……”叶雪望着不远处，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说，秦铮是个啥人？” “那能是啥人？”刘美兰一听又来了劲，一脸厌恶地唾骂道：“那就是个杀人放火的材料！迟早进大牢！我估摸他还打老婆，叶芸那个死丫头嫁给他不会有啥好下场，多半被打死！” “是吗……” 叶雪远远的看到山道上驶来的那辆摩托车，开摩托车的男人带着墨镜，迎风把他的头发吹起，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和能量，摩托车的引擎声也让他更加有型，让人不禁多看几眼。 他身体微俯自然地贴着车身，担起了趴在他背上的媳妇儿。 这是秦铮？ 咋和传闻中说的不太一样…… 很快，摩托车便跟在起着自行车的叶建安身后驶入了巴掌大的院子，逐渐熄火缓缓停在院中间。 秦铮先下了车。 叶芸穿着裙子不方便下车，摩托车后座又有点高，她正打算扶一下车身，忽然秦铮伸出大掌从后裹住了她的腰，健壮有力的小臂轻松往上一提，轻而易举地把她整个人抱下了车。 一着地，她就落进了男人结实有力的胸膛中。 第32章 我媳妇说啥就是啥 这一幕，一点都不差地落进了叶雪的眼底。 叶雪还站在西屋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铮控在叶芸腰上的那只大手，看到秦铮手臂上鼓起的充满力量的青筋，她竟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 平心而论，秦铮的长相还真是十里八村挑不出的端正。 刚硬的面部轮廓，浓眉下一双深邃鹰眼，脸上一道浅疤却刚好给他添丝痞霸的匪气，那搂着叶芸的手臂强劲有力，就是不知到了晚上，到了被窝里，抓着人腰肢时是否也这么的充满力量。 叶雪正是思春之际，看着硬汉模样的秦铮就不觉迷了眼。 比起她那些瘦杆子一样的男同学，她好像更喜欢秦铮这种有爆发力的男人，而且她觉得秦铮长得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叶雪还是不觉得秦铮能配得上她。 秦铮就是再好看，再是她喜欢的类型，也是个没钱没文化的地痞流氓，她以后要嫁的是有钱人，嫁大领导，去当荣华富贵的官太太。 叶芸这种连大学都没得上的，才配恶霸泥腿子呢。 “秦铮，你这车停在这行不？”叶建安一脸担忧，又带着点羡慕的道。 活了四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摩托车，以前只在别人嘴里听说过。 这么贵重的物件停在他院子里，他都害怕刮花了。 听说这铁疙瘩要两万多一辆，要是真在他这被刮花了或者弄坏了，他就是把全家卖了都赔不起。 叶建安也眼馋摩托车，但是怕弄坏的心理比眼馋要多得多。 “舅，没事，放在这就行。”叶芸淡笑，家里也没啥不着调的人，摩托车好好放在这也不怕伤到。 叶建安还是看向秦铮。 这是秦铮的车，别到时候真出了事，秦铮面上不说，回家再关上门找叶芸的茬儿。 秦铮跟在叶芸身后，扯了下唇，“我媳妇说啥就是啥。” 叶建安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不太敢相信的眼神在秦铮和叶芸的身上来回转，这么一个彪形大汉竟然说听他们家芸丫头的？ 秦铮知道叶建安如此诧异的原因，神色坦然任叶建安打量。 “舅，你看啥呢？”叶芸主动挽住秦铮健壮的小臂，靠着秦铮的肩膀，笑盈盈地看着叶建安。 叶建安凝着他俩相携而立的恩爱画面，是既欣喜啊又担忧。 欣喜叶芸看起来嫁的还不错。 担忧秦铮此时此刻的服帖是装的，毕竟他的名声摆在那。 可是，看秦铮对叶芸的服帖也不像装的，再说了就秦铮这号真狠的人物也没有装体面的必要，他又看了看叶芸，也没见叶芸身上有啥伤，这下叶建安更不确定了。 难道秦铮跟他一样怕媳妇儿？ 这么一想，叶建安心里顿时舒坦许多，他还以为只有他这种老实人怕媳妇，原来像秦铮这种地痞恶霸也怕媳妇啊！ 同是天涯沦落人。 “走！上屋歇歇！” 有秦铮的摩托车在前，刘建安顿觉手里的自行车不再贵重，脚蹬子一踩，随意往旁边一丢，拉着秦铮这个同道中人就要进屋。 一听见秦铮和叶芸要进屋，旁边的刘美兰骤然变了脸。 “歇啥歇！姓刘的！咱哪屋是谁都能上的？你看看人家回门都啥样，你再看看你的好——” 好、好多东西啊！ 刘美兰的骂声在叶芸拿出摩托车后备箱的礼品时戛然而止，直勾勾地瞧着叶芸手里的东西，看的一双眼睛都直了。 乖乖，那一兜兜都是啥？ 第33章 见不得叶芸比她好 “秦铮。” 叶芸把东西一点点从后备箱取出来，唤了声秦铮。 秦铮也很有眼色，先把她手中的白酒接下，递给叶建安：“舅，叶芸说您喜欢喝两口，这是她给您买的酒。” 叶建安一时手足无措。 他老脸泛红地看着叶芸，没想到叶芸还会带东西给他，他让叶芸代替叶雪嫁给了秦铮，叶芸还能回门来看看他都算是不错的了。 “芸丫头，我……” “舅，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心里都知道。”叶芸安抚道。 叶建安喉咙更加发紧。 “好，好……”他局促地擦了擦手，才颤抖着把两瓶白酒接下。 让叶芸替叶雪出嫁这件事他心里一直都难受着，他也舍不得拿妹妹的女儿出去挡事，可亲闺女哭着闹着要上吊，说让她嫁给秦铮就去死，他没法子才默许妻子把叶芸送上了拖拉机。 十来块一瓶的白酒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叶建安更愧疚了。 “秦铮还给鹏飞买了双鞋。” 叶芸把布袋也递给叶建安，叶建安连忙去接，结果手还没伸过去，忽然旁边冲来一只黝黑的爪子横空抢走。 “哎呀芸丫头！你说你来都来了还拿什么东西啊！” 刘美兰已然换了一张谄媚的面孔，笑的比花都灿烂，还用力推了叶建安的肩膀一把：“当家的，还不快把咱家的亲戚请上屋坐坐！” 说完就去抓后备箱里的东西。 把东西全部拿出来，她又拎走了挂在车头的猪肉，生怕有人抢似的头也不回地先进了堂屋。 好家伙，这就成亲戚了。 叶芸冷眼瞧着刘美兰那见钱眼开的背影，唇角一扯，还真不愧是她记忆中的好舅母。 叶建安脸上也是难掩尴尬，歉意一笑，“走，上屋。” 秦铮也不介意。 各种各样的嘴脸他早已见多，不足为奇，揽着叶芸的肩膀自然从容地进了堂屋。 两个人亲密的模样落在叶雪眼里，可把叶雪气坏了。 她迈着生气的步子迅速走过去一肩膀撞开两人，暗瞪了叶芸一眼，带着一股气追上了已然走进堂屋里间的刘美兰。 叶芸不解地瞧着叶雪的背影，眉心不觉皱了皱。 “没事吧？”秦铮大手揉了揉叶芸被撞到的肩膀，带着几分寒意的眼神望向叶雪离开的背影。 叶芸摇了下头，“没事。” 叶雪就是这个阴晴不定的任性脾气，一不高兴就喜欢拿别人撒气，也不知道她这刚回们怎么就惹到了这大小姐。 今天她和秦铮有正事，就先把叶雪放一边儿去。 这边，刘美兰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扒拉开叶芸带来的包裹。 看到里面的杏仁酥和罐头，她一把抓起搁眼前不断瞧着，眼中都是兴奋的贪婪光芒，这可都是庄稼户平日里吃不起的好东西啊！ 而且，这么多。 隔壁大丫前段时间回门才只带了一瓶酒一包杏仁酥，叶芸这不光带了杏仁酥，还多带了一瓶酒和肉，还另外带了罐头跟其他东西，这礼可比别人家的贵重多了！ 一个死丫头骗子，一个地痞流氓，竟然这么有货！ “娘，你咋还让他们俩上屋？”叶雪一脸不情愿地进了屋。 刘美兰听见亲闺女这不满的语气，就知道闺女这是不待见叶芸，连忙拉住她的手，指着炕上那些东西兴奋道：“雪儿，你先别生气，你快看看他俩带来的这些东西。” 叶雪瞧了眼炕上的杏仁酥，一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那些东西她又不稀罕。 倒是叶芸身上穿的她挺喜欢，草绿的碎花裙，还是的确良的布料，看着就让人眼馋。 她同学也有一条，听说买下来要大好块钱呢。 “雪儿，我看这秦铮手里得有几个，你这马上也要说媒嫁人了，你瞧着，看娘怎么把他们手里的钱弄来，到时候都给你添嫁妆！”刘美兰眼底泛着算计，拍了拍叶雪的手背。 叶雪一听到这个，脸上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 她未来要嫁大户人家，嫁妆自然也要备的厚一点，这样以后她在婆家才有底气，把叶芸的钱能过来给她当嫁妆，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反正，叶芸不能过得比她好，她就是见不得叶芸比她好！ “你们要把谁的钱弄去当嫁妆？” 忽然身后冒出一道阴森嗓音。 刘美兰和叶雪猝不及防吓得浑身一颤，叶芸正站在他们身后，脸上带着瘆人笑意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们。 第34章 你比划谁呢？ “叶芸！你有病啊！”叶雪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劈头盖脸就骂道。 她本就心虚，被这么一吓，眼睛都翻了白，虽然嘴上毫不客气的骂着，但到底是色厉内荏，怎么看都有种恼羞成怒的意味。 刘美兰连忙把闺女拉住，心疼地轻轻抚了抚叶雪的后背。 一看到叶芸，她顿时白眼一翻，“叶芸，可没有你这样偷听人说话的，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看把你妹妹吓的。” 偷听？ 叶芸忍不住笑了。 “你要不要问问我舅，我从一开始到底喊了你们几遍？” 跟在叶芸后面的叶建安脸上的尴尬更浓，他原本以为秦铮带来的那些东西能堵住刘美兰的嘴，没想到刘美兰更加猖狂，还让叶芸逮了个正着。 叶芸冷笑连连，“舅妈，怕是你和妹妹密谋的太入神，没听见吧？” “你……”叶雪被这么抓包，脸上红一片白一片。 刘美兰也恼羞成怒，把手里的东西用力往炕上一扔，煞有气势道：“叶芸，你别以为你拿了这么点东西我就得把你当亲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这点东西可远远不够！ 你吓到你妹妹就是你不对，这次我就先不跟你计较！” 好一个不计较。 就这么把话题撇开，还把自己说的那么大度，好人全让她做了。 叶芸还没来得及跟叶建安叙旧，这会儿也不计较，只凉凉瞧了那娘俩一眼，转身朝外走去，不忘讥讽道：“舅舅说让你们出来坐坐，东西啥时候都能看，别一头扎屋里，跟一辈子没见过啥好东西似的。” “你瞧不起谁呢叶芸！” 叶雪忍不住了。 同时，她也骄纵烦躁地瞪了自家亲娘一眼，都是刘美兰的态度让她在叶芸跟前丢人了。 “行了，咋呼啥？你姐好不容易回门一趟，出来陪你姐说说话！”叶建安到底也有几分话语权，让刘美兰和叶雪赶紧出来，哪怕是做做样子。 “我跟她才没有啥好说的。” 叶雪一点都不想在叶芸身上浪费时间，更不想看见叶芸和秦铮在一块，看见秦铮搂着叶芸她就来气，丢开刘美兰的手带着一肚子气朝外走去。 叶建安那是又气又尴尬啊。 刘美兰则是爱女心切，怨恨地瞪了眼叶芸，抬手就乱戳一通：“你个死丫头，你……” “你比划谁呢？” 秦铮把叶芸往身后一拉，他护着叶芸往刘美兰跟前一站，一双弥漫着凶悍之意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刘美兰。 刘美兰一下子就泄了气。 她到底不敢跟高马大的秦铮吵吵，又因着秦铮带来的那些东西，拍着马屁老脸堆花的笑道：“姑爷说的这是啥话，我能比划啥，还不是叶芸她这个不懂事的小……” “小啥？” 秦铮只字不多言，溢着凶狠之意的双眼直直地瞪着刘美兰。 从眼神里漫出的那股子狠意，像是一把把钝刀子，不紧不慢地刮着刘美兰的脸，刘美兰想逞威风的心思直接卡在喉咙里，心虚的偷瞥着秦铮，硬是一个字都没敢再哔哔。 奇了怪了。 不是说秦铮对谁都狠，这咋一分不让的护着叶芸那个死丫头？ 第35章 这你舅？就这？ “行了行了，都别生气，芸丫头，快带秦铮出去坐坐。”叶建安笑呵呵地打圆场。 接着，他又看向刘美兰，想在秦铮和叶芸面前撑撑面子，撑起男子气概道：“孩他娘，晌午了，给孩子们做饭去！” “姓叶的！你使唤谁呢！” 刘美兰心中本来就有气，撂担子往炕边一坐，扯着嗓门骂道：“老娘才不去！谁饿了谁做！她一个小辈回个门还得我伺候她不成！” “你……” 这下叶建安脸上彻底挂不住了。 若是平日里刘美兰咋为难他都行，但现在叶芸和秦铮都在，这不是给他扒的一点脸面都不剩？ 叶建安越想越气。 他咬牙切齿地拿手指着刘美兰，黝黑老脸憋得通红，怒红的双眼瞪得像大大的铜铃，脖间亦是青筋毕露，骤然他一抬手，狠狠从嘴里憋出一句：“你不做！我做！” 说完，他一跺脚煞有骨气地转身就朝外走去。 叶芸：“……” 秦铮：“……” 秦铮很是怀疑人生的眼神瞄向叶芸，媳妇儿，这你舅？就这？ 叶芸只能点头。 舅这。 叶建安啥都好，就这一点，性子太软，偏偏又娶了刘美兰这个强势的媳妇，更硬气不起来了。 好家伙，秦铮直接看懵。 见过怕媳妇的，还没见过怕到这种地步的，扔进怕媳妇的人堆里高低也是个顶级人物。 “舅，我和秦铮来吧。” 叶芸拉着秦铮的手走到堂屋，喊住了欲要出去做饭的叶建安。 叶建安诧异转身。 刘美兰也冲到门口，用惊讶的眼神望着叶芸，但很快她便想通，目光瞬间变得不屑，得意的眼神也不再掩饰。 哼，贱就是贱。 叶芸这个死丫头片子，跟她娘一样天生就是贱骨头，就算嫁了人，回家也得照样和以前一样伺候她不是？ 刘美兰还在沾沾自喜。 殊不知，叶芸把她得意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轻扯，压住了眼底划过的一抹冷笑。 叶芸要做饭，秦铮自然会给她打下手。 买来的猪肉可以炒菜，反正叶芸也带不走，不如在这吃个痛快，进屋拿肉时，刘美兰还不想给，秦铮毫不客气抓着肉直接给她抢走。 叶芸进了灶棚，直接用刀把肉切成片状扔进了锅。 看得刘美兰别提有多心疼。 早知道她就听叶建安的话动手做顿饭，她就应该第一时间把猪肉藏起来，做一锅稀饭给叶芸凑活凑活，也不至于这大半斤的猪肉被叶芸这么糟蹋，还得进叶芸这个外人的肚子！ 看着那些肉，她是真心疼啊。 大门外。 叶雪气愤不已地踢着路上的土疙瘩，她想不明白为啥叶芸还能穿着那么好看的新裙子回门，想不明白秦铮这个地痞流氓为啥和传言不符。 最想不明白的是，秦铮咋那么疼叶芸这个病秧子？ 她不舒服。 回门礼，新裙子，竟然还那么护着叶芸，凭什么叶芸看起来过得比她好，从小到大爹和爷爷就更疼叶芸，现在来个秦铮也是，她一个病秧子凭啥？ 正想着，叶雪忽然看见前方匆匆跑来的一个人影。 她双眼倏忽一亮。 有了！ 第36章 姐夫好像脾气不太好 “叶鹏飞！” 叶雪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叶鹏飞扯到了大树后面。 叶鹏飞正急着赶路，还没回过神，就看到抓着他的叶雪，瞬间反射性地皱起了眉。 “你干啥？” 他这着急去见叶芸，可没时间跟叶雪瞎掰扯呢。 再说了，他就不爱跟叶雪打交道。 叶雪脾气不好，还爱欺负人，他比较喜欢叶芸这个姐姐，虽然叶芸不是他亲姐，但是叶芸有啥好东西都先紧着他，也疼他。 叶雪就不行。 再加上替嫁这个事，所以他现在别提有多讨厌这个亲姐姐！ 叶鹏飞今年才十六岁，经历的事情不多，喜欢谁的理由就是如此纯粹，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就护着谁。 一想到叶芸，他心里就焦灼。 叶芸出嫁那天他上学去了没在家，啥也不知道，后来回家才知道叶芸嫁了人，还是一个不太理想的对象。 如果他在家的话，他说啥也不会让叶芸就这么嫁给一个地痞恶霸。 本来就不该叶芸嫁。 人家亲娘指名点姓要的是叶雪，要不是叶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哪里用得着叶芸出去挡枪？ “叶鹏飞，你知道咱姐今天回门不？”叶雪也不管叶鹏飞烦不烦她，脸皮厚地拉住叶鹏飞的手就问。 叶鹏飞懒得回答。 这么大一辆摩托车摆在他家院子里，他又不瞎。 叶鹏飞又望了眼院子里价值不菲的摩托车，脸色并不好，回家路上他就听见村里人都在议论，说他姐由他男人带着回了门，还骑着摩托车，可气派了。 气派啥？ 他姐嫁了个十里八村都害怕的人物，过得好不好还不知道，会不会挨打也不知道，那些说气派的人估计都在看他姐的笑话。 叶鹏飞想到这，本就沉沉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叶雪就拿捏了这一点。 她见不得叶芸比她过得好，故作出一副害怕表情，望了眼家的方向，小心翼翼道：“鹏飞，咱那个姐夫好像脾气不太好……” 叶鹏飞脸色一凝，“啥意思？” “你说啥意思？咱姐之前不想嫁给他那事估计被他知道了，处处挤兑咱姐，刚刚他当着咱爸妈的面儿还想打咱姐呢！” “啥！” 叶鹏飞彻底变了脸。 但是他也不傻，怕叶雪是故意刺激他去搞事儿。 “真的！”叶雪深深了解亲弟弟的秉性，情真意切地接着拱火道：“你别看秦铮开这么好的摩托车，他可不是给咱姐长面来的，他是来给咱们家下马威，不光是咱姐，连咱爸妈他都不放眼里，我寻思他就是想震慑咱爸妈，好让他以后揍咱姐的时候，咱爸妈不敢去帮忙……” 她知道在叶鹏飞的跟前说叶芸没用，使劲说秦铮的坏话。 可恶……叶鹏飞垂在身边的双手愤怒地逐渐握紧，青筋毕露，他恶狠狠盯着家里小院，捡起路边的半块砖头，气势汹汹就朝家里冲去。 一脚踹开小院门。 “秦铮！你他娘给我出来！” 灶棚里，灰头土脸正烧火的秦铮一脸不解地抬起头，懵逼的视线投去，和面红耳赤的大小伙子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 第37章 他姐那副身子骨哪能承受的住 “叶鹏飞~你干啥呢？” 叶芸看到叶鹏飞手里拎的大半块砖头，微微拧起了眉目。 叶鹏飞见到正在地锅面前烧火烧的一脸灰的秦铮时，也不禁一懵，他可还没见过哪个家暴的大老爷们还愿意烧火做饭呢。 不对，他一定是装装样子来迷惑让他们家里人的。 叶鹏飞一想到这，冲进窝棚里，一把将正在炒菜的叶芸拽过去，虎视眈眈地瞪着秦铮：“秦铮！你别以为我们老叶家的人好欺负。” 啥？ 秦铮擦了把脸上的灰，神情中带着明显的不解一动不动地看着叶鹏飞。 叶芸：“……” 得，看这样子，就知道叶鹏飞对秦铮误会了。 “鹏飞，你是不是对你姐夫有误会？我跟你姐夫好着呢。”叶芸第一时间解释，说完就打算去找秦铮。 结果叶鹏飞一个用力就把她又给拽了回去。 大小伙子手上的力气格外大，甩的叶芸一个踉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叶鹏飞。 “姐，你别害怕，我保护你！”叶鹏飞一脸坚定的说。 手拿板砖，目光坚毅、一脸无惧地盯着前方的秦铮，硬是像一个战场上的少年将军般把她牢牢护在身后。 叶芸不免想起前世，这小伙子也是这般冲到了老郭家。 他是听说她在老郭家挨了打，便一股脑冲到老郭家，抄着板砖二话不说直接砸了李秀英的脑袋，但他到底也只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小伙子，抵不过老郭家那几个蛮不讲理的大老粗，因着他砸了李秀英，老郭家几个儿子对着他是往死里打！ 那一场群殴伤了他的肺腑，让他余生只能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如今的叶鹏飞完好无损地挡在叶芸面前，明明自己还未强大，面对他根本力不能及的敌人，却仍然在义无反顾地保护着她。 两辈子都有这个弟弟，是她之幸。 但现在不是这个问题啊。 “鹏飞，我知道你对你姐夫有误会，但你姐夫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好着呢。”叶芸尽力安抚，抖了抖身上的裙子给叶鹏飞看，“你瞧，你姐夫才给我买新衣裳，好看不？他还跟我一起做饭，他能是外面传的那种人不？” 叶鹏飞脸上戾气不减，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秦铮。 有叶雪的话在前，他现在根本不相信秦铮对他姐的好，说不定都是迷惑别人的，像他们这种人都最是会装样子，在外面装的人五人六，关起门就打老婆！ 这人这么壮，他姐那副身子骨哪能承受的住！ 秦铮知道叶鹏飞对他的敌意从哪而来，拿着手里的烧火棍，缓缓站起了身。 他不站起来还好。 一站起来，高大身躯瞬间占据大片空间，投下的身影给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叶鹏飞瞬间炸毛：“姓秦的！我警告你别过来！” 躲在门外的叶雪看见秦铮和叶鹏飞的矛盾越发激化，眼里迸发出看好戏的兴奋光芒，打起来，最好打起来，打的越混乱越好！ 她太了解叶鹏飞了。 只要涉及到叶芸的安危，叶鹏飞的智商就直线下降，她想咋挑唆就咋挑唆！ 如果叶鹏飞因为叶芸伤了秦铮，她就不信秦铮还能忍！ 叶鹏飞正是个容易上头、且一上头就不管不顾的年纪，想劝说他没那么容易，叶芸为此有点头痛。 忽然她余光瞄到门外的鬼鬼祟祟的叶雪，顿时眉眼冷了下去。 原来是有人作祟啊。 她也收了温和，扭头一把捏着叶鹏飞的脸，发出严肃的质问：“叶鹏飞！你给我说说到底咋回事！” 第38章 你姐夫给你买的 “啊！！” 叶鹏飞疼得嗷一嗓子，脸快被叶芸捏成包子状，喊着疼，一脸满是不解和委屈的表情作求饶状看着叶芸。 他姐咋凶他啊！ “叶鹏飞，我不管你都听了啥话，你给我忘得一干二净，从现在你看到的就是你姐夫真实的样子，认识一个人或者了解一个人要靠自己的眼睛，而不是别人的嘴巴！你记住没！”叶芸说着，手上又是一个用力。 叶鹏飞顿时惨叫连连：“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姐！” “真知道了？” “我、我……”叶鹏飞还是不相信秦铮能真的对他姐好，可是看她姐现在这个维护的样子，对方要是不好的话也不大可能啊。 叶鹏飞迷惑了。 “姐！你咋能这么对鹏飞动手，鹏飞不还是为你好？再说了，姐夫不待见你是事实，鹏飞可没有给你出错气！”叶雪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就要把叶鹏飞救走。 叶芸一手把人推开，“你一边去，我迟早跟你算账！” 叶雪被推的一个踉跄。 她靠着墙，捂着心口，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芸，这个病秧子的力气咋那么大了？ “你们吵吵啥呢？” 叶建安也听见外面的动静，着急忙慌的走出堂屋，手里还拿上了叶芸给叶鹏飞买的那双新球鞋。 一时间，叶鹏飞傻眼了。 唰一下的功夫，叶鹏飞整个人窜到叶建安跟前，直勾勾地盯着叶建安手上崭新沙白的球鞋，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球鞋。 叶建安也吓了一跳，“小飞，你这是啥动静？” “爹，你这哪来的……”叶鹏飞说着话，目光痴迷一点都不离开新球鞋。 叶建安：“咋了？” “咋了？”叶鹏飞一脸惊愕，激动道：“爹你不知道？这鞋可有名了！风靡全国的wb-1篮球鞋！回力大牌儿！当下最时尚的球鞋，人家城里人都喜欢这一款！拥有这么一双鞋那就是潮人！而且他死贵，行货都要卖到36元一双呢！” “啥？！” 叶建安拿着鞋子的手控制不住的逐渐颤抖，这鞋突然很坠手，坠的他马上快撑不住，一双鞋快赶上一亩地的收成了！ 谁他娘这么造孽，把一亩地的收成穿在脚底下啊！ “三十六块钱？”从堂屋里跟出来的李秀英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瞪大了眼睛，一把将叶建安手里的鞋抢走，放在眼前不停的研究。 下一秒就被叶雪按住。 叶雪亦是惊讶地不停瞧着三十六块钱的巨款球鞋，内心早已被三十六块钱所震撼，这可是秦铮带来的！ 秦铮竟然能给叶鹏飞买这么好的球鞋，他到底啥条件啊？ “你看啥呢？”叶鹏飞不喜欢叶雪这副对着他的梦中情鞋快要流口水的模样，一手把鞋抓走，认真地看向叶建安，“爹，这鞋哪来的？” 叶建安还在呆愣中，迷迷糊糊地看向了叶芸。 叶芸不禁失笑，走到秦铮身边，朝叶鹏飞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道：“傻小子，这是你姐夫给你买的啊。” “啥！” 叶鹏飞刹那目瞪口呆，仿佛被雷击了一眼，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秦铮。 秦铮还拿着烧火棍站在灶棚底下，看到叶鹏飞震惊的表情，处变不惊道：“去试试？” “试、试试……” 叶鹏飞遥遥凝望着神色淡然的秦铮，唇角抽搐，这个人，是咋把三十六块钱的巨款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的？ 第39章 金钱就是力量啊！ 下一秒，叶鹏飞抓起球鞋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他自己屋。 全场寂静。 叶建安是还没回神。 李秀英也差不多，三十多块钱的鞋，比叶建安那些白酒都贵啊！ 叶雪则是一动不动地凝着秦铮，暗暗上下打量秦铮的穿着，这人看着穿的不起眼，出手竟然如此阔绰，想他做恶霸这么多年，应该弄了不少钱吧？ 突然间，叶雪心思变了。 之前她看不上秦铮，是觉得秦铮无非一个地痞流氓赖皮渣，兜里肯定没啥钱，甚至还会打老婆，而且他长得肯定也不好，不然也不会二十好几还娶不上媳妇，来逼着他们家给个媳妇。 可是现在一看…… 如果是面前这个有钱大方又疼老婆的秦铮，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本来，嫁给秦铮的就该是她。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之前想嫁的不就是秦铮这种人？ 有钱，有地位，无人敢惹，这不活脱脱就是一个秦铮？ 叶雪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看着秦铮那高大身躯，上下打量着他健硕的身材，忍不住又咽了下喉咙。 哐啷一声，叶鹏飞又撞开屋门兴冲冲拎着个铁盆跑出来。 各怀鬼胎的众人皆是被他的动静搞得回神，纷纷露出不解的目光，看着叶鹏飞接了一盆凉水，乐的跟个小傻子似的又匆匆进了屋。 “嘿嘿，我先洗洗脚。” 回屋前，叶鹏飞憨笑道。 众人：“……” 叶芸不免失笑，行，小伙子倒是还挺讲究。 叶雪则是气得咬牙。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区区一双鞋就被收买，真是没用！ 叶雪用唾弃的眼神望着屋里快乐洗脚的叶鹏飞，殊不知，她也早已被一双三十六块钱的鞋所折服，磨灭尊严，在金钱之下成为了欲望的奴隶。 “叶雪？你搞的鬼吧？” 众人去忙活之后，叶芸走到叶雪面前，冷冷瞧着她。 叶雪心虚，可她也不想在叶芸面前露怯，蔑视一笑，故意作出一副听不懂的表情道：“我不知道你在说啥。” 不知道？ 叶芸也不急着收拾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叶雪，我警告你，别再利用小飞，不然……” 有些话不必明说。 冷冷目光，如同腊月寒冰似的一阵阵直逼叶雪。 叶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瞧着面前气势大不同于往日的叶芸，心里是又害怕又生气，该死，这个病秧子怎么知道反抗了，还这么有气势！ “我不知道你在说啥！”她一把推开叶芸，转身朝屋跑去。 嘭一声，摔上了门。 叶芸冷冷望着紧闭的门板，透过窗户，看到叶雪正摔打着她留在叶家的东西泄愤。 啧，也就这么点出息。 叶鹏飞很快换好鞋，兴奋的在他自己屋子里来回走动。 看到叶芸，他兴奋道：“姐，我都不舍得出去走！这鞋太白了，咱家里不干净，我要留着，留到我高考那天再穿！” 叶芸轻笑着应了声好。 秦铮语气淡淡说了句：“该穿只管穿，又不是只买这一双，你表现的好，你姐自会再送你。” 叶鹏飞嘿嘿一笑。 再跟秦铮说话，他态度谦卑俨然没了之前的嚣张，果然金钱就是力量啊！ 很快吃了午饭。 酒足饭饱之后，叶芸给秦铮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叶鹏飞先出去。 而她，该跟叶建安谈正事了。 第40章 你要不去我屋里坐坐？ “秦铮哥，我姐要和我爹娘谈啥事？”叶鹏飞一出堂屋，迫不及待地问道。 因着被叶芸教训了一顿，又因着那一双梦中情鞋，现在的他再也不排斥秦铮，甚至直接改口把两人的关系上升了一个维度。 姐夫这东西，关系亲近的话是可以直接喊哥的。 秦铮没什么情绪地扫了眼叶鹏飞，瞄着他那刚刚长开但仍旧羸弱的身子，说了句：“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 “……！” 叶鹏飞一脸懵逼，胡子他都刮两年了好吗！ 叶鹏飞看了看秦铮的大高个，又看了看自己，发现他其实比秦铮也没有矮到哪里去，今年十六岁的他差不多已经到秦铮的耳朵，但打眼一看就是比秦铮矮小了一大截。 不仅仅是身高上的差距，更多的是差在了男子气概。 秦铮这高大魁梧的体格子往那一站，刚硬的面孔，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而他叶鹏飞，虽然个子不低，可瘦的就跟一根竹竿儿似的。 叶鹏飞打量着秦铮的身材，渐渐的眼中浮现出浓浓的羡慕，不仅仅是叶雪喜欢秦铮这样的身材，身为男孩子的他更羡慕这种充满力量的体型。 他不禁好奇道：“哥，你是吃啥长大的？” 秦铮皱了眉心，这孩子问的是什么话？ “饭。” “啥饭？” “家常便饭。” “家常便饭是啥饭？” “……”秦铮看向叶鹏飞，却对上了孩子单纯充满求知欲的一张脸。 顿时他也无话可说了。 要不是这人是叶芸的弟弟，要不是这人眼神实在太过清澈而愚蠢，他还以为是哪个不服气的小刺头来找他茬呢。 秦铮也没回叶鹏飞的话，从口袋里取出烟打算出去抽一根。 结果叶鹏飞抬脚就跟上来，叭叭道：“哥，烟好抽不？” “……” 秦铮太阳穴跟着跳了跳，鉴于他不能带坏小孩子，刚掏出来的烟往兜里一塞，双手一插兜，郁闷地又蹲回了墙根边。 叶鹏飞顶着一张满是纳闷的脸跟过来，“哥，你咋不抽了？” 草…… 秦铮脸色黑黑地瞥了叶鹏飞一眼，这孩子咋那么多话？ “叶鹏飞，你老烦咱姐夫干啥？” 叶雪也走出了屋子。 吃饭时她不想看见秦铮和叶芸那副亲昵的模样，吃完饭就回了自己屋，这会儿看见秦铮落单跟叶鹏飞在一块，紧跟着想套套近乎。 叶鹏飞一听这话大不乐意，“啥叫我烦咱姐夫？” “一口一个哥的，你看看咱姐夫愿意搭理你不？”叶雪丝毫不让道。 叶鹏飞被这么一说，下意识地朝秦铮看了过去。 无奈秦铮脸太黑。 让他分辨不出情绪。 叶鹏飞也摸不清秦铮的情绪，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半大的小伙子在秦铮面前终于有了点不好意思，“哥……你觉得我烦啊？” 秦铮：“……” 他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饱含无奈地瞧了眼叶鹏飞，不是，你觉得呢？ 叶鹏飞：“……” 完犊子，一定是他之前的态度得罪他哥了，那他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姐夫，你别生气。” 叶雪见时机成熟，把叶鹏飞用力往后一拽，抢了叶鹏飞的位置往秦铮跟前一蹲，笑盈盈道：“你看，我弟弟不懂事，这院子里有风怪凉的，你要不去我屋里坐坐？” 第41章 姐夫，你咋不理我…… 嗯？ 秦铮听见这话眉心皱的更是厉害，不解的视线瞥向叶雪。 叶雪出来前刻意收拾过，拿火柴棍描了下眉，用桑葚汁抹了下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硬是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城里来的潮流人物。 她娇生惯养，外形看起来的确不像普遍的农村女娃。 白衬衫花裙子，衬衫解开两颗扣儿，隐约能看到里面有形状的白嫩，让人看了怪血脉偾张的。 为了显得诱人点，她刻意俯低身子方便秦铮的视线落下。 下一秒，跟前的秦铮忽然起身。 男人一眼都没看她，也一句都没搭理她，高大背影迈着大步离开，仿佛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叶雪表情惊讶逐渐愣住了。 叶鹏飞亦是不解地看了叶雪一眼，之前不还哭着不嫁，这咋还套上近乎了？ 秦铮倒没啥大动作。 之前他就是想出去抽根烟，有叶鹏飞跟着，他现在是啥也干不了，干脆走到摩托车前，长腿一跨上了车，双手往脑后一枕，被清风吹着，躺在摩托车上闭目养神。 一时间叶雪又羞又恼。 她这么豁的出去，秦铮竟然一眼都没看，前两天她只解了一个扣子，隔壁虎子可是都看直眼了呢。 难道她比不上叶芸？ 不，她可比叶芸那个瘦巴巴的病秧子有料多了。 “姐夫，你这样会着凉吧？”叶雪不甘心，起身三步并两步地走向秦铮。 然而她这次还没靠近秦铮，叶鹏飞一下把她撞到了旁边。 叶鹏飞小迷弟似的瞧着躺在摩托车上的秦铮，一脸艳羡道：“哥，这摩托车哪买的？” “省城。” “很贵吧？”叶雪一听见摩托车，当即也下意识问。 秦铮：“……” 似乎针对性似的，到叶雪这里他就又没回话了。 叶雪却不以为意。 秦铮定是因为之前她不嫁给他的事而生气，一想就能对上。 三十六块钱的鞋子他说送人就送人，出手这么大方，那他手里肯定有不少钱，一辆摩托车那必然不在话下。 秦铮终于睁开一条缝瞥了眼叶雪，想，他哪知道这车多少钱？ 又不是他的。 他也不想管叶雪在想啥，但这女的盯着他的眼神让他极其不舒服，他注意到旁边一脸羡慕盯着摩托车的叶鹏飞，寻思闲着也是闲着，便问道：“试试？” “能试？”叶鹏飞欣喜。 秦铮一抬腿利落下车，拍了拍车座子让叶鹏飞上去，“我不挂挡，你来体验下。” “好嘞！” 叶鹏飞早已迷得找不到北，摩拳擦掌上了车，在秦铮的指导下点着了火，新鲜的不停摸索着车身和油表盘。 叶雪眼巴巴地凑上前，“姐夫，我也想试试……” 秦铮刚好换了个位置。 显然，他只顾着跟叶鹏飞说话，忽略了身后的叶雪。 叶雪心里气得不行，但又不能发脾气，耐着性子紧再次跟上秦铮的步伐，这次她直接扯了扯秦铮的衣服，可怜兮兮道：“姐夫，你咋不理我……” 啥？ 秦铮终于感觉到身后还有个人，一回头，就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大脸盘子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惊得他太阳穴猛地突突一跳，浓浓的嫌弃顷刻间浮现在他的脸上并且毫不掩饰。 “啥玩意儿？” 一句话脱口而出。 叶雪神色一僵，娇羞也逐渐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啥叫啥玩意儿？ 他啥意思？ 堂屋里。 屋门虚掩，视线些微黑暗，但能清晰地让人看见饭桌上的残羹冷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剑拔弩张之势。 刘美兰一听叶芸是来要嫁妆，当即就不乐意了。 “啥嫁妆？我咋不知道这回事？”她一脸听不懂的刻薄表情，俨然这个账她赖定了。 叶芸冷冷瞧着她。 “舅妈，所有人都知道我娘给我留了一笔嫁妆，握在你和我舅舅手中，不会就你不知道吧？” 第42章 你再敢说秦铮一个试试！ “舅，您是记得的吧？” 说完，叶芸直接把目光投向一旁面红耳赤的叶建安。 叶建安自是记得。 那原本就是叶芸的东西，他早就该还回去，如今叶芸把秦铮和小辈都支出去才提这么一回事，是给他留着面子。 叶建安看向自家婆娘，道：“孩他娘，去，把保管单拿来。” 当初叶芸她娘留下的是一些价值不菲的首饰，从外面带回来的，不敢放家里，叶芸他娘清醒时便带着他们存进了信用社。 “你甭想！” 刘美兰这下直接不再装，拿筷子用力一敲桌边，凶恶眼神直瞪着叶芸。 她才不舍得把那些东西还给叶芸，叶芸在她手底下白吃白喝那么多年，总得交点东西不是？那些东西留给她家雪儿添嫁妆刚刚好！ 叶芸笑了。 “舅妈，啥叫我甭想呢？” “你说叫啥呢？”刘美兰气势汹汹坐在那，恶狠狠瞪着叶芸，“啥东西你还想要回去？那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舅妈说这话也不嫌害臊，这么多年我可没沾你一点东西，养我的人是舅舅，你凭什么扣我东西？” “呸！你舅东西就是我的！” “那行，舅妈你觉得这么多年你养我都付出过啥，你可以列出来，我都可以还，但是我的东西，你不能私自扣下。”叶芸轻笑，端的是风轻云淡。 “你……” 刘美兰语塞，她还真列不出啥劳什子清单。 叶建安叹了口气，无奈道：“孩他娘，把东西还给孩子吧，那是我妹子痴傻换来的，这个钱，咱不能昧啊……” 刘美兰一听这话，也软了语气，“当家的，不是我不给，是我不敢给。” 咋？叶建安疑惑。 刘美兰一把拉住他，有模有样道：“当家的，你不感觉不对？芸丫头啥时候也没说要嫁妆，偏偏一结婚就要嫁妆，我看不是她在要，是秦铮要呢！” 啥？ 叶建安一听这话，也谨慎地朝叶芸投去目光，“芸丫头，是秦铮让你来要的嫁妆？” “舅，你想啥呢，秦铮他……” “你歇歇吧！”不等叶芸说话，刘美兰脸色一厉，抢先就道：“秦铮是啥人？他就是个地痞、恶霸！我看你就是被他忽悠了！小心你今儿把嫁妆带回去，明天他就把你打死！你娘那些嫁妆可就挪主了！” 叶芸脸色骤然一冷。 刘美兰则是继续跟叶建安说起来：“当家的，芸丫头人小，分不清谁好谁坏，你可得看清楚！” “舅，秦铮对我的好，您都看在眼里吧？” 叶芸也提高了嗓音。 叶建安紧跟着点头。 这一点他自是看在眼里。 刘美兰见此，当即重重打了叶建安肩膀一巴掌，对着叶芸就骂道：“好啥好？谁知道他是不是装装样子？谁不知道你娘给你留了嫁妆？你个死丫头，人家那是在骗你，这你都不知道！” 叶芸深吸一口气，“我再说一遍，秦铮没有骗我。” “话别说太满！”刘美兰面厉刻薄，抬手指着叶芸的鼻子骂的更加厉害：“就秦铮那个杀人放火的材料，出去两年回来就又是结婚又是摩托车，谁知道他在外面干的什么肮脏事！不用猜也知道，不是偷就是抢！该挨千刀的货色！狗娘养的杂种！咋就不死外头！” 挨千刀，杂种，死…… 叶芸盯着面前刘美兰恶毒的嘴脸，一股愤怒由心底迸发，双眼逐渐泛红，搭在桌边的手骤然握紧。 嘭—— 一道重物倒地的沉闷响声夹杂着稀里哗啦的碗筷破碎声，饭桌瞬间被掀翻在地！ “刘美兰！你再敢说秦铮一个试试！” 凌厉之喝在堂屋里响起。 外头，秦铮几人听见这动静皆是一愣，下一秒秦铮扔下还在车上的叶鹏飞，如同一阵风似的冲向堂屋。 “诶？秦铮哥？哥！！” 哐当一声，叶鹏飞的瘦弱身板一个没撑住连人带摩托车整个摔倒在地！ 第43章 不就是想闹？ “刘美兰你真可笑！你觉得秦铮对我不好是吧？他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是吧？那你说啥才叫对我好？像你这样的才叫对我好是吗！” “从小到大，你可是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给我吃过！” “饿了你让我吃猪食！你女儿让我睡猪窝！我娘明明给你们留了我的抚养费，你硬是一分没往我身上花过！大冬天你让我洗全家人的衣裳，做饭打扫，啥苦活累活你都给我，你这就叫好？” “现在有人疼我了，你却说他是骗我，咒他去死！” “刘美兰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说秦铮一个不是我就帮你把舌头割了！你要是敢把我嫁妆昧了我就把你手给你剁了！别以为我做不出，我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看谁狠得过谁！” 秦铮冲进屋就看到这一幕。 掀翻了的桌子，叶芸周身散发着浓浓怒气驾于一片狼藉之中。 叶建安和刘美兰还呆呆地坐在对面，似是被骂傻了，也似是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叶芸竟然脾气大到会把他们家吃饭的桌子给掀了。 他抬脚走过去。 见叶芸气得胸膛起伏，他揽住她的肩膀，温热大掌在她后背处轻轻抚了抚。 “姐，你这是咋了？”叶鹏飞也一瘸一拐跑进了屋子。 刚刚那一下可给他摔得不轻，摩托车压住了他的腿，估计没有两三天缓不过来，秦铮哥这个只顾着他姐的男人，他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叶芸！你他娘的小贱人你竟然掀桌子！老娘的碗！” 刘美兰这会儿也回了神。 她气的一蹦三尺高，这年头穷的叮当响，有些人家连碗都买不起，这个死丫头竟然直接掀一桌！ “你……你个死丫头，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刘美兰习惯性地就要脱鞋打叶芸，但是地面到处都是碎瓷片，她左看右看想找个趁手的家伙，像小时候那样再把叶芸狠狠教训一顿。 “你想干啥？” 秦铮漫着凶悍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刘美兰，脸色极黑。 刘美兰找家伙的动作一僵。 被气懵的脑袋有稍稍清醒，在秦铮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 叶雪不知何时也冲进来，拉住叶芸的手就责怪道：“姐，你这是干啥？怎么着也不能跟咱爹娘动手啊！” “姐夫，都是我姐不好，她在家里就是蛮横惯了。” 她抓住机会在秦铮面前刷好感，趁机抹黑叶芸，想让秦铮对叶芸产生误解。 秦铮沉着脸，抓住叶芸的手一把给她甩开，“你算什么东西！” 叶雪僵住。 “眉毛黢黑像两条虫，一张嘴抹的跟中毒似的，长这么丑就别出来丢人现眼！滚！”秦铮怒喝一声，毫不留情。 如同虎啸般的怒喝，震得叶雪心肝一颤呆在了原地。 接着她脸都绿了。 啥叫她算什么东西？她可是他一开始相中的人啊！ 叶芸冷冷目光自叶雪震惊失落的脸上挪走，直直瞪着刘美兰，“刘美兰，我不想跟你废话，我的嫁妆，你到底给不给！” 刘美兰嘴唇颤了颤。 老叶家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 本来叶芸带秦铮这个恶霸回门就惹起不少人注意，刚好是饭点，不少人本就都端着碗，蹲在大门口一边看吃饭一边看叶家的动静。 这会儿吵架的动静一出，墙头上立即趴了好几个人影。 忽然间，刘美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一股脑跑出堂屋。 “作孽啊！嫁出去的小白眼狼刚结婚就跟她赖皮男人回娘家抢钱啊！不给就打人！老天爷啊！还有没有王法啊！” 众人愣住。 叶建安一脸震惊，没想到婆娘竟然会做出如此丢脸之举。 叶芸瞧着刘美兰一番操作，冷冷从鼻尖嗤出一声。 她骤然挣开秦铮的手也冲了出去，一把拉开屋门，冲着外面便扯开嗓门喊道：“大家都来看看啊！亲舅娘要昧下别人亲娘留下的嫁妆，给她自个亲闺女添嫁妆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不就是想闹？ 那就闹个痛快！ 第44章 离谱，就越说越离谱 一老一少。 老的披头散发坐在院子里撒泼，小的撑着屋门扯着嗓门喊。 别提有多热闹。 俩人的态度都不存在啥真情实意，墙头门外看热闹的村民们也都看得出来，当下就看谁的演技更好。 说实话，他们更向着叶芸。 刘美兰一嫁过来就是出了名的泼妇，她往日里的作风邻居们都看在眼里，谁不知道她是个啥人？ 但叶芸也是今时不同往昔。 嫁给秦铮那样十里八村都闻名的恶霸，谁敢保证她不是学坏了？ 村民们像是看到了百年难遇的大戏，纷纷伸着脖子看热闹，对着叶芸和刘美兰就是指指点点，闹哄哄的氛围是愈演愈烈。 “哎呀祖宗，你别嚎了……” 叶建安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低，气得直跺脚，对撒泼耍赖的妻子却是没有一丁点办法。 他丢不起这脸呢！ 刘美兰根本不在乎叶建安的脸面，坐在地上就开始扒拉她的头发，拍着她自己的脸，梗着脖子拍着手喊道：“大家伙儿都看看！这都是秦铮打的！你们看看！他这是来抢钱啊！ 大家伙儿评评理啊！ 我妹子那嫁妆我也没说不给！我也是怕这钱到了秦铮手里就没了！咱就说谁不知道秦铮是啥人？我家妹子好不容易留下来的钱，我也是害怕啊！” 她现在倒是改了口。 拍着手，一脸苦口婆心，她不是不给，而是害怕给了叶芸之后被秦铮抢走，她可是一个用心良苦的好长辈，而叶芸就是一个啥也不懂的白眼狼！ “叶芸，你咋这么没良心，我娘明明也是为了你好！” 叶雪也往刘美兰身后一站，表情痛心地谴责着叶芸，反正嫁妆不能还给叶芸，她还指望叶芸的嫁妆给她添嫁妆呢！ 有叶雪这么一助攻，得。 “要我说芸丫头也是不懂事，刚结婚就来拿钱，真不妥当……” “芸丫头糊涂了，等以后生了娃娃，跟秦铮过踏实了，再来要这些钱也不迟，这刚嫁过去就要拿钱走，别到时候秦铮要钱不要人，害了她自个儿。” “我猜就是这个秦铮眼馋芸丫头的嫁妆，忽悠她过来要呢！” 村民们议论纷纷。 说叶芸的，骂秦铮的，毫无差别地攻击着俩人，尤其是秦铮，名声不好的他可谓是让人抓住了风口。 都说是他怂恿的叶芸，而嫁妆已经定死了不能还给叶芸。 “你们知道吗？我听说姓秦的这两年没在家，不是在外面打工，是犯了事，被抓进去蹲监狱了。” “可不是，打小我看他就是个杀人放火的材料！” “他上学的时候不就把人打住院了？那会儿要不是他们大队护着，早就蹲大狱了，哪里还能过来抢老郭家的东西，呸！” 离谱，就越说越离谱。 刘美兰心里免不住得意，撇着嘴不屑地瞪了眼叶芸。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凭着一个啥也不是秦铮，看她有啥本事把嫁妆抢回去！ 一字字，一句句的诋毁。 秦铮倒是不在乎，骂他的那些话他早已习惯，他担忧地看了叶芸一眼，紧紧托着叶芸的后背，怕她一个小姑娘遭受不住骂她的那些。 叶芸的确很生气。 但是，她气的是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秦铮！ 唰！ 她抬手一把撩起裙子。 “你们都睁开眼看看！这就是你们认为对我好的舅妈！拿木板子给我生生打出来的！都看仔细了！！” 第45章 咋结个婚，这么彪悍了？ 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紫伤痕，缠在她白嫩的腿部，自小腿蔓延自大腿，斑驳瘆人，令人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霎时间气氛一片死寂。 这咋回事！ 墙头门外的村民震惊地看到这一幕，有几个离得较远的妇女看不清，你推我搡竟一下挤进了院子。 等她们看清叶芸腿上的斑驳青紫，无不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到底是光天化日，大姑娘亮腿还是一件伤风败俗的事，叶芸仅仅两三秒便把裙子放下。 “不怕各位笑话，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我腿上的伤，就是你们认为的，我的好舅妈亲手打出来的！” 她话语铿锵，掷地有声。 一般这个时候就是谁的嗓门高谁有理，她不能怂。 当然，她也知道在这群很容易被煽动情绪的人群面前，她不能盲目强势，刘美兰不就是想博人可怜与同情？那她又岂能在这方面输了？ 见招拆招，刘美兰想用什么招数耍赖那她就以牙还牙！ 叶芸一眨眼啪嗒掉下眼泪，指着地上的刘美兰，捂着心口字字泣血地跟众人控诉道：“叔伯婶娘们，刚好你们都来来评评理，就因为我做饭晚了一会子，她是抄起木板子把我往死里打啊！” “你们说她是为了我好，可这么多年，我在她手底下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我娘留下的抚养费，她是一分没给我用全花到她亲闺女身上！ 如今我好不容易嫁出去了，我就想拿回我自己的嫁妆，带走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咋就不行了？” “她说不还我嫁妆是为我好，可你们想想，她到底是嘴上说的好听，还是想办实事儿。 她到底是真为我好，还是想昧着良心吞了我的嫁妆！” 一声声反问。 一声声肯定。 众人鸦雀无声。 没敢想，刘美兰竟然能下这么狠的手，好歹也是自家养大的姑娘，咋能那么狠心？ 叶鹏飞失神地站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叶芸已经放下裙子的双腿，心疼得双眼也逐渐泛起了红意。 叶雪一脸惊讶，没想到她娘竟然把叶芸打的这么狠。 刘美兰则是愣住了。 她半张着嘴巴，表情呆滞，一动不动地瞧着叶芸，这还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小妮子？ 咋结个婚，这么厉害了？ 忽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嘟囔道：“你们都在这骂芸丫头，怕不是都忘了刘美兰是个啥东西，你们是不知道，前些年她差点把芸丫头卖到十里洼给傻子当童养媳，她这么不待见芸丫头，咋会给芸丫头做打算，分明就是想吞了芸丫头的嫁妆……” 啥？ 刘美兰曾经竟然想把叶芸卖给别家做童养媳？ 村民们倒是不知道这件事，纷纷像闻到荤腥的苍蝇似的，朝说话的胖婶和站在一边面红耳赤的叶建安投去了好奇目光。 叶建安脸上快臊死了。 可这的确是真事儿。 当时叶芸才五岁，山那边有户人家生了个傻儿子，怕以后娶不上媳妇，想买个丫头当童养媳，刘美兰喊了人来家里相看，要不是被隔壁胖婶碰见，及时通知他赶回家，差一点芸丫头就被人领走了。 想到这，叶建安看着刘美兰的眼神也多了抹怨恼。 刘美兰被叶建安那个眼神一盯，突然有点头皮发麻，她嫁过来这么多年，叶建安还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瞪过她。 众人看见这一幅场景，顿时个个心里头也明白了。 嚯，可真狠呢。 就为了吞人家的嫁妆，亲外甥女，没爹没娘的，不心疼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狠心卖了！ “刘美兰，你是真缺德啊……” “咱叶家沟是造了什么孽，娶到你这样的婆娘？” “芸丫头自打到你手底下哪天不是好好给你干活？你可真狠心！我看你就是贪钱，你还是赶紧把嫁妆还给人吧！” “建安你也是，你家婆娘这么丧良心你都不管管？” “就是，你要是娶个好婆娘，窝囊窝囊也说得过去，这婆娘都要把你亲外甥女卖了，你也能忍？” 皮球一下踢向叶建安身上。 此时的叶建安面红耳赤，他本就脸皮薄，被这么指着脊梁骨说道，无地自容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舅，我姥爷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娘是被这个女人打跑的？” 叶芸干脆也下了狠剂。 第46章 她舅这是要造反啊？ 啥？ 叶建安脸色骤然一变。 显然他还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舅，姥爷亲口告诉我的，我娘失踪那天，他看见你媳妇拿凉水往我娘的头上浇，抓着我娘头发扇耳光，骂我娘是个累赘，骂她是个……” 叶芸喉咙一哽说不下去了。 想到母亲曾遭受过的磨难，她心里是真的说不出的难受，若不是刘美兰把她母亲打走，或许她现在还可以有母亲孝敬。 她也不会变成一个没娘的孩子。 叶建安的脸色逐渐涨得通红，又气又恼的情绪逐渐逼上他的双眼，眼底通红一片，他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他那妹子，是逃婚之后跟外面男人怀了娃跑回来的。 因为这事儿，刘美兰一直不待见他妹子，刘美兰当时骂的是啥话他能想象的出来，最可恨的是，刘美兰竟然敢动手打他妹子！ 别管他妹子有多过分，那也是他们一家人疼大的姑娘。 结果竟被自家人这么欺负！ 叶建安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刘美兰，眼神几乎喷火，恨不能把刘美兰当场给活生生撕烂。 都说老实人发起火最可怕。 刘美兰被叶建安这么瞪着，身躯控制不住地发起了抖。 “当家的……”她颤颤巍巍，伸手想抓一抓叶建安的衣裳，却又有点不敢。 不知是谁惊动了叶家沟大队。 二把手范振兴蹭蹭蹬着自行车冲进老叶家的院门，就看到刘美兰坐着地上撒泼。 “建安家的！你搞啥！” 范振兴看见刘美兰这个模样就来气，平日里跟人打架撒泼也就罢了，现在自家姑娘带着女婿回门，竟然能闹到院子里又哭又喊的，岂不是让别个村的看笑话？ 范振兴看到站在叶芸身后的秦铮，越发觉得脸上没光。 “范瘸子你可来了！你看看我家养出来的这没良心的白眼狼，一结婚就回来抢东西，不给她，她就让她男人打人啊！”刘美兰跟看见救星似的，伸出手就去抓范振兴的裤腿子。 范振兴急忙往后一退。 但一码归一码，秦铮一个黑水村的跑到叶家沟来打人？ 秦铮老实巴交跟在叶芸身边，见范振兴满是怀疑的耳视线投来，神色一沉，嗤出一道重重的冷哼。 “范队长，心里有数吧？” 一句反问，范振兴霎时间什么话也没说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扭头瞪向刘美兰。 “建安家的，这我可就得批评你了！该是人家的东西你赶紧还给人家，别隔这整些丢人现眼的事儿！” 啥？ 刘美兰是怎么着也没想到范振兴一来就帮着秦铮和叶芸说话，神情呆滞，“范瘸子，你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我让你把人家的东西还回去！”范振兴严厉道。 刘美兰哪能愿意，张嘴就嚎：“好你个范瘸子啊！你是收了秦铮好处啊你！还给不给人留活路了啊！” “刘美兰你差不多行了！谁不知道你是个啥心思啊！” 围观的人也看不下去了。 “分明就是你贪财！你就是想吞了芸丫头的嫁妆，就你那不待见芸丫头的心思，你能真心为芸丫头着想？” “可不嘛，芸丫头才多大点你就让她自个儿上山割猪草，我看你那时候就想让她自个儿摔死，好成全你那肮脏心思！” “缺了大德啊你！你下辈子投胎没屁眼啊你！” 众人纷纷唾弃。 刘美兰听不得这些，气得脸色发紫，“你、你们……” 忽然间她看到靠在秦铮怀里冷冷瞧着她的叶芸，一股火冲上头顶，起身就朝叶芸扑去：“和你娘一样的小贱人！我打死你！！” 啪！！ 震耳欲聋的耳光声重重响起，在巴掌大的小院里不断徘徊。 刘美兰不敢置信地捂着脸，浑身发抖，望着面前双眼通红恶狠狠瞪着她的男人。 叶芸亦是眉心一跳。 瞧着刘美兰迅速红肿的老脸，她脸皮后知后觉地跟着抽了一抽。 好家伙，她舅这是要造反啊？ 第47章 坏人他来做 “姓叶的！你竟然敢打我！！” 刘美兰发疯似的扑向叶建安，旁人根本来不及拉开，唰唰两下叶建安脸上就被她挠出几道红印子。 下一秒，她就被叶建安一下子给推了出去。 硬气起来的叶建安力气根本不是她一个老娘们能比的，直接被推出好远，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满目震惊地看着叶建安。 “刘美兰！我忍你十几年了，你个丧了良心的东西！” 叶建安怒喝。 震耳欲聋一声吼，刘美兰肩膀一抖连话都不会说了。 叶雪也被暴怒的叶建安吓到，反应过来她连忙去扶跌倒在地的刘美兰，气得直瞪着叶建安：“爹！你这是干啥！” “你滚一边去！” 叶建安在气头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狠剐了叶雪一眼。 叶雪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没想到，一直老实巴交，在她娘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的爹，发起火来竟然如此骇人。 叶建安转身回了屋。 等他再次从屋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个信封，他把信封交到叶芸手中，一张经过风吹日晒的中年老脸尽是浓浓歉意，叹气道：“芸丫头，这是信用社的保管单，东西都在单子上。” 叶芸握着信封，薄薄的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存在感。 秦铮毫不见外地接下，打开，把里面的保管单取出来给她看了一眼。 有些坏人他来做。 叶建安见此也没说啥，那么贵重的东西，查验下也是应该的。 “谢谢舅。” 叶芸由衷道。 叶建安摆了摆手，本就是她的东西就别道谢了。 刘美兰似乎才从被叶建安打了的震惊中的回神，看到叶芸手中的信封，顿时大叫一声：“叶建安！你他娘的真敢把老娘的东西给出去！” 她的东西？ 咦……围观人群顿时发出一阵鄙夷声，还真是东西握在她手中就变成她的了！ 叶建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丢人现眼的娘们！ 他一把拽住刘美兰的胳膊，拖着她，走到堂屋门口直接往屋里一扔。 摔上门，门锁往上一挂。 任凭刘美兰在屋里头拍门叫唤，叶建安不减恼怒，隔着门板啐道：“你给我好好反省，想不清楚你就别出来见人！” “好！建安终于像个男人了！” “硬气！” “早就该这样，婆娘要是好，自然听她的，不好那就不能惯着！怕老婆可以，但是不能当窝囊废啊！” 众人纷纷为叶建安喝彩。 叶建安没那么多的想法，就是刘美兰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忍无可忍，无法再忍。 闹剧结束了。 看热闹的人群也纷纷散开。 不可能有人去同情被关起来的刘美兰，这年头，碰上这种狠心婆娘，换个男人早就打的她爬都爬不动，连大队的人都是问也没问就直接走了。 不大会的功夫，小院子里只剩了凄凄惨惨几个人。 这会儿，叶建安红着眼睛又看向叶芸，眼神似是懊恼似是愧疚地看着叶芸，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芸丫头，我……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 第48章 姐，这些都给你 “舅，你有话可以直说。” 叶芸此时也已经擦干净眼角的泪水，澄清的双眼，认真地看着一脸小心翼翼的叶建安。 叶建安脸色窘迫。 一开口，他骤然憋不住哽意似的，哑声道：“丫头，你说你舅妈打你娘，都是真的……” 他不信么？ 叶芸心里划过一抹凉意，“舅，这都是我姥爷临终前亲口告诉我的，你觉得他老人家有必要骗我吗？” “媳妇儿，咱舅想问的应该是姥爷为啥告诉你这些。” 秦铮适时补了一句。 对于叶建安还要来找叶芸确认这件事，秦铮心里相当不舒服，啥玩意儿就舅舅，连自个儿亲外甥女的话的都不信，根本就不配当叶芸的舅舅。 老人告诉叶芸那些还能是啥？ 当然是怕叶芸分不清好赖人，被刘美兰给卖了啊。 让叶芸回答这个问题确实牵强，一个不好还会被认为是叶芸在说刘美兰的坏话，挑拨刘美兰和叶建安的关系。 秦铮干脆道：“有些事你在这里问，不如直接去问始作俑者。” 叶建安被说的眼神闪了闪，目光还是朝叶芸投去，希望从叶芸口中得到一个足够确切的答案。 叶芸也干脆点了头，“真的。” 一时间，叶建安胸膛剧烈起伏，他真的生气了，双手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着。 “芸丫头，我……” 他仅仅才说了两个字，话语便被浓浓的愧疚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如鲠在喉，噎的他心里无比难受，这是他对他妹子的亏欠，让他知道他这个兄长做的有多失败。 之前对不起他妹子，这十几年来又对不起了叶芸。 “舅，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的难处，左右我现在也嫁了人，不会再给你添麻烦，往后就好了。”叶芸说着，轻轻扯了下叶建安的衣袖。 她和幼时一样的动作，让叶建安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点点头啥也没多说，看了眼叶芸的腿，表情更加令人难受，似是怕在叶芸面前留下软弱形象，他垂着脑袋转身离去，通过背影似乎看到她抹了下眼泪。 “姐，你疼不？” 背后响起叶鹏飞低闷的声音。 叶芸转身望去。 叶鹏飞谨小慎微地站在她身后，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腿，少年脸上的情人让人难以分辨，但从他垂在侧面而紧握起的双手，能看出他此刻隐忍在心底的愤怒。 他脚上还穿着叶芸卖给他的新鞋，此刻对他变成了讽刺。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对他那么疼爱的姐姐竟被他亲娘如此的虐待，而他一无所知！ “小飞……”叶芸不想叶鹏飞想多，轻轻扯了下唇角。 叶鹏飞忽然转身离开。 叶芸心头一跳，“小飞？” “别担心，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儿。”秦铮托在她后腰处的手轻拍了下，低声安抚。 虽然叶鹏飞还有点幼稚，但的确比只会闹事打架的同龄人好得多。 下一秒，叶鹏飞又出了屋。 他手里捧着一个封死的泥罐罐，当着叶芸的面‘啪’一声砸开，一分两分的硬币瞬间滚了一地，还夹杂着几张一毛的票票。 叶鹏飞从地上把它们一一捡起来，胡乱地塞到叶芸手中。 “姐，这些都给你。” 第49章 他这小媳妇娶的有点意思 “给我钱干啥？” 叶芸一时没明白，把钱想还回去，结果叶鹏飞一把给她推了回来。 “姐，我知道我娘对你不好，我没啥好补偿你的，这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你拿着，就当是我的一点歉意。”叶鹏飞很认真的道。 这个傻弟弟。 叶芸有点哭笑不得了。 秦铮瞄了眼一脸愧疚的叶鹏飞，叹了口气，低声跟叶芸道：“收着吧，也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行吧。 叶芸把钱理了理，竟有个四五块，她把钱放进秦铮口袋里，笑看向叶鹏飞，“那你姐我就先收下，等你考上大学办升学宴的时候，我再添点儿，给你随份子。” 叶鹏飞一听这话，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他能不能考大学还不一定呢。 叶鹏飞把他仅有的财产都给了叶芸，但心里的愧疚也未减轻一丝一毫，可道歉的话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思来想去，重重地叹出了一口气。 “姐，对不起！”说着，他伸手就想抱抱叶芸。 结果人还没靠近叶芸，忽然一只大掌挡在他跟前，秦铮一把掰住少年薄弱的肩膀，护食似的把叶芸扒拉到了他的后边。 “你合适吗？”秦铮皱起眉，颇是不满地瞧着叶鹏飞。 这小子，又想搞什么？ 他媳妇他还没抱过，这小子是活腻歪了吗？ 叶鹏飞被秦铮瞪着，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道：“不好意思哥，我没看见你。” 没看见？ 秦铮瞪着叶鹏飞，寻思，你就是没看见也不行啊！ 叶芸拉住逐渐露出凶相的秦铮，情不自禁地失笑道：“好了小飞，姐没啥事儿，你下午不是还得回学校是吗？” “呀！我差点忘了！” 叶鹏飞一拍脑袋，拿起书包往里塞了两个窝窝头，匆匆跑出了门。 他是住校生，高中学业繁重，学校又建设在县城，离家实在太远，平时一星期才得以回家一趟，今天要不是叶芸回门他都不能回来，现在出发的话，天黑之前应该还能赶回学校。 等叶鹏飞一走，小院子里瞬间又显得安静了许多。 忽然秦铮从后圈住叶芸，她不由诧异，下一秒已是被秦铮揽着坐上了摩托车，男人的手爱惜地隔着裙子轻轻抚上她的腿，眼底溢出了一丝心疼。 叶芸微愕，“你在做什么？” “揉揉，就不疼了。” “我不疼。” “……”秦铮似乎认为她是嘴硬，又把手搓热了，覆上她的腿，“伤的这么重，怎么可能不疼？” 叶芸：“那个……这是我今早拿浆果抹上去的汁儿。” 秦铮一愣。 他们山里是有一种果子，汁液鲜艳，涂到皮肤表面就跟被打紫了似的，得，他这小媳妇娶的有点意思啊。 这边两人姿态亲密。 可嫉妒坏了屋里的叶雪。 自打刘美兰被叶建安关进屋里，叶雪是一点都不敢再留下触叶建安的霉头，匆匆就回了她自己屋。 此刻她隔窗望着姿态亲密的秦铮和叶芸，别提有多窝火。 凭啥啊。 都是老叶家的闺女，她长得也没差哪，秦铮怎么能对她的态度那么差？ 一定是之前她不嫁给秦铮，让秦铮记下她的仇了。 不行，她想想秦铮让她滚的那一幕，她就气的不行，她可是他一开始看上的人，他凭啥叫她滚？ 还有叶芸，要不是叶芸，秦铮咋能这么对待她？ 等着吧。 找机会，她一定得把这口恶气出了！ 这边，叶芸握着手里面的信封，已经由秦铮骑着摩托车带她离开了叶家。 她打算直接去镇上信用社，把里面的首饰都取出来…… 第50章 存在我妻子的户头上 路上，叶芸看到挎着书包顺着路边匆匆赶路的叶鹏飞，又让秦铮把他捎到镇上，给了他十块钱，让他要不等明早的城乡公交车回学校。 山里交通不发达，但镇上每天早晨都会有一辆去县城的车。 大约五六点的开始出发，晚上五六点的折回来，这是她之前上高中时发现的。 因为，比她小一届的叶雪经常坐公交车去上学。 而她只能默默羡慕着。 他们乡镇太穷，附近的乡镇也穷，统共没几个学生，所以高中设立在了县城，路途格外遥远，刘美兰不舍得叶雪走路受罪，便会给叶雪钱让她坐公交车去。 而她，必须提前一天步行去学校才行…… 往日叶鹏飞也是坐车上学，但今天这个时间点也没车，他晚上还得上自习课，所以才着急赶回去。 叶鹏飞没要钱，塞给叶芸后便挎着书包匆匆跑了。 “看到顺路的我会搭车的！” 远远的，还能听见他给叶芸喊出来的一针定心剂。 “你这弟弟倒是挺有趣。”秦铮望着叶鹏飞离开的背影，回头跟叶芸说笑。 叶芸叹了口气，“就是话太少，不会说道，容易吃亏。” 秦铮嘴角抽了抽。 对于叶芸的这个评价，他看起来好像不太认可的样子。 叶芸也不知道秦铮和叶鹏飞在外面时发生了什么，攥着手里的信封，牵着秦铮的手，这身进了信用社的大门。 不出片刻，信用社便取出了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几条银项链，一条金项链，几枚金戒指，一枚玉镯，还有一枚名牌手表，也不知老人家从哪弄来的这些，在这年头可谓是一笔不小的财产，连办业务的柜台小姐也不由惊叹。 再次看到这一整盒价值不菲的首饰，叶芸不禁陷入了沉思。 前世她对于母亲的事迹一无所知，只在姥爷口中听到一点，说她母亲当年逃了家里给她定下的婚事，再回来时怀了她，也带回来了这些财宝。 那两年之间，谁也不知道她的母亲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回来后变得疯癫痴傻，常常自言自语，犯起疯病来连父母亲人也不认得。 之后，便是生下她又一走了之。 前世直到她死，也没再听说过有关母亲的其他消息。 这一世她要活得好好的，有足够的精力与时间，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机会寻找到母亲…… 这些首饰，当一半应该够了。 她不想全部当掉，这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总要留一些，也是给她自己留一个念想。 “麻烦把这些再存起来，存在我妻子的户头上。” 忽然秦铮说。 男人清晰有力的嗓音就响在叶芸耳边，让她不禁一怔。 她诧异地看向秦铮，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说这话。 办业务的柜台小姐也狐疑地看了眼秦铮，好奇，怎么会有主动把这么多贵重物品存到妻子户头上的男人？ 叶芸心有所悟，偏了下脑袋，带着点疑惑的目光凝着秦铮。 这男人是她猜的那样吗？ 第51章 给我们女儿当嫁妆 被叶芸用几近审视的目光盯着，秦铮这次丝毫没有不舒服。 他大大方方任人打量，态度仿佛平时聊家常般自然：“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首饰，是你的嫁妆，也是你的念想，不应该动；你想做生意也好，想买房子也罢，存折里的钱都给你，不够我再去挣，这样安排可以吗？” “……” 叶芸一时语塞。 这个男人说出来的话好像很有安全感，让人感觉，婚姻好像也不是一件糟糕的事。 办业务的柜台小姐又看看叶芸，又看看秦铮，脸上浮现出一抹羡慕，朝什么方向磕头才能拜来这样的男人？ 这年头，大多数连饭都吃不饱的。 女人带过去的那点嫁妆，几乎都在婚后的柴米油盐中一点点消磨殆尽，最重要的重点不在于嫁妆，而是面前这男人愿意付出的态度，这么一大笔嫁妆摆在面前有几个不会惦记的？ 像他这样的，可没几个。 “还是给您存起来吧。”业务员大抵带着同理心，不愿叶芸把嫁妆付出去。 叶芸心里过意不去。 她和秦铮还没有成为真正的一家人，让她拿秦铮的钱去搏，怎么好意思啊。 “您就别纠结了，您就算想出去当掉，那也得考虑下男人的面子不是？你卖嫁妆是小事情，可传出去可就是你男人无能了，那他在外面得多没面子啊。”业务员笑盈盈道。 一语提醒梦中人。 她一直想着是自力更生，但是，竟然忘记了这么一点。 “存起来。” 秦铮把盒子递给了业务员。 叶芸还是觉得不妥，想哪怕拿一个出来，也算是为她和秦铮的生活添点光，结果秦铮把她的手按下。 秦铮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是实在想动，不如留着以后，继续给我们女儿当嫁妆。” 叶芸瞠目结舌。 什么什么？ 什么就女儿？ 业务员接下首饰盒，掩嘴失笑，大抵是为了业绩，她拿走盒子便开起单据，不一会儿新的保管单便送出窗口。 这次上面是叶芸的户头。 该签字的地方签字，该按手印的地方按手印，不一会儿手续便办妥当。 而秦铮，也把存折里的两千块钱取出了一半。 叶芸这才知道秦铮今天一早就带了存折，原来他一早就料到她想动嫁妆，一早就做好了阻止她的准备。 这个男人，好的让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看面前的秦铮，再回想前世的自己，叶芸想她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坏了才会看不见这么好的他。 煽情的话她也不会说，踮起脚尖在男人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秦铮虎躯一震。 等他反应回神，叶芸早已跨上摩托车，正笑盈盈地瞧着他：“走，回家！” 夕阳的光洒在她脸上，把她衬着明眸皓齿一张脸柔和极了。 秦铮未动。 额……叶芸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尴尬，扯唇笑笑，“愣着干嘛呢？再不回家，马上天都要黑下来了！” 忽然秦铮走近她。 男人一把掀起外套，借着外套飘起挡住他们的时间，俯身在她嘴上亲了一口，这一下直接给叶芸整傻眼了…… 第52章 那脸咋那么红呢？ 他、偷亲她…… 他竟然，偷亲她…… 他竟然敢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亲她…… 叶芸彻底傻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秦铮，秦铮却是没看她一眼，长腿跨上摩托车，启动车子，两人身下的摩托车犹如脱缰的野马般倏忽蹿了出去。 起步的惯性，让叶芸一个前倾撞上了男人宽厚结实的后背。 车速带起的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凌乱地迷了她的双眼，她拨开头发，呆呆瞧着眼前男人的背影，发现一抹红竟从他的脸颊直窜耳朵根。 看着那么五大三粗的一个糙汉，竟然也会脸红啊。 叶芸不禁失笑。 迎着风，她大胆地伸出手，环住了男人的腰腹，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在夕阳余晖之下一起朝家的方向而去。 秦香娥在家左顾右盼，终于等来了路上骑着摩托车的熟悉身影。 “娘，铮子回来了，我去接接！”她兴冲冲跟老太太说了声，匆匆朝下走去，心里也惦记着叶芸这次回门的情况。 秦铮开着摩托车一路上坡，缓缓停在了院前。 车子一停下，秦香娥赶紧上前，有点担忧的问叶芸：“他媳妇，你娘家咋说的？” 啥咋说的？ 叶芸一时没明白秦香娥问的是哪件事，是嫁妆呢还是这门婚事，她这会儿脑袋也乱，干脆把问题扔给秦铮，“你跟姑说说，我先回屋一下。” 说着，她一头扎进了屋里。 秦香娥望着叶芸匆匆进屋的背影，不由纳闷，铮子他媳妇这是咋了？ 那脸咋那么红呢？ 坏了，不会是发烧了吧！ 秦香娥一想到这方面，脸色当即一变，转身就要去追叶芸，要是发烧的话那得赶紧去找人看看，实在不行她得赤脚医生请家里。不然叶芸这小身板要是真烧坏了可咋办？ 然而秦香娥还没追两步，秦铮开口喊住了她。 “姑，你让她自己待会儿。” “啊？”秦香娥满脸疑惑，“秦铮，你媳妇到底咋了？” 秦铮：“没事。” 秦香娥想，这俩人该不会回一趟门之后吵了架吧？ 屋里，叶芸一回屋就趴上了炕，捂着脸滚了好几圈，才感觉滚烫的脸颊好受了不少。 这一路回来她都没好意思说话。 脑袋仍旧乱哄哄的，满脑子都是当时秦铮亲她的画面，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还没与秦铮这般亲密过，即便是上一世的新婚夜她也硬是没让秦铮沾过她的嘴。 不过话说回来。 秦铮这一举动，让她也发现，她好像也没有太过抵触他的亲近。 天色说暗就暗。 为了晚上不打灯吃饭，村里人一般都吃饭早，叶芸缓了片刻便起身动人去做晚饭，忽然外面传来一道沉闷响声，伴随着秦香娥的惊呼声也响起。 她一惊，连忙走出去。 秦香娥一脸吃痛地站在房檐下，额头上被砸出一大块红印，她手里拿着一块糟木头，捂着头朝房梁上看去，“这破屋子，咋还往下掉东西呢？” 第53章 一个喜欢秦铮的姑娘 “姑，咋回事？” 叶芸见秦香娥身上满是木头渣子，走过去时抽了条干净毛巾。 秦香娥把手里的糟木头扔到地上，拍了拍身上的渣子道：“你看，这房檐上掉下来的，得亏是砸着我，要是砸着你跟老太太可咋整？” 坐在堂屋门口的秦老太听见有人喊她，扭头看了一眼。 但也仅仅是一眼，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转回身继续看她的风景去了。 秦香娥脸上的伤倒是不怎么严重，糟掉的木头质地轻软，砸下来是挺吓唬人，但造不成什么实质伤害，叶芸拿毛巾给秦香娥拍了拍身上的木头渣，说：“我跟秦铮说说，让他找人来看看。” 秦香娥点头应好。 到底是年头久了，家里也没个男人，有些地方掉了瓦，没人及时补上，下几次雨就把木头给淋了，天热又一捂，一来二去就坏掉了。 “秦铮呢？” “铮子没在屋？”秦香娥听叶芸这么一说，左顾右盼寻找道。 她刚刚只顾着拿起锅烧火的木头，也没在意秦铮去了哪，还以为秦铮回屋了。 “我想起来了，我早前听他说有点事儿要去东边，可能是上我那嫂子家去了。”秦香娥道一拍手，又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一说起李秀英，只有晦气。 “他媳妇，要不咱去瞅瞅吧？” 秦香娥担心秦铮吃亏，拉着叶芸的手想去看看，秦铮那孩子实诚，保不齐要被李秀英拿捏，说不定兜里最后一分钱都要被李秀英想法子掏去。 若是秦铮还是一个人她也没话说，东西爱给谁给谁。 但现在秦铮成了家，娶了叶芸，东西就不再是他自个儿的，也是叶芸的，便不能再一昧地给李秀英这个婆婆。 “姑，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在家做饭。”叶芸想着秦香娥身份不便，安排道。 她可不想秦香娥过去找虐。 李秀英记恨秦香娥这个旧姑子，万一再被李秀英按着脑袋挠花了脸，得不偿失。 秦香娥也知道这一点，当即也收起心思抱着柴火进了灶棚。 叶芸一个人走向老郭家。 本来她都做好了再跟李秀英撕一场的准备，结果刚走到村头大坑边，就看到柳树底下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正是秦铮。 秦铮背对她站着，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熟人。 在他对面站着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扎着低马尾，方脸大眼睛，皮肤有点黑，也有点壮，穿着粗布裤子蓝马褂，不合身的肥大破旧，像是捡的家里男长辈的衣裳，应该是常年做活风吹日晒导致的。 也不知道秦铮跟她说了啥，她委屈得眼泪都快溢出去了。 叶芸的脚步一下停在原地。 这女的让她感觉很眼熟。 前世她把秦铮气走后，有个大姑娘气冲冲跑到老郭家找她，说她配不上秦铮，痛心她辜负了秦铮，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老秦家邻居。 一个喜欢秦铮，为了秦铮二十好几也没嫁人的姑娘。 如果她没认错的话，此时站在秦铮跟前的人，正是当初把她大骂一顿的姑娘，田小慧。 第54章 你脑袋没毛病吧？ “秦铮哥，你一下子两年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结果你、你咋一回来就结了婚啊？” “你可真狠心，你明明知道我还在家里等着你……” 田小慧此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站在秦铮面前，不断抽噎，想去拉一下秦铮的手。 秦铮灵敏躲开。 对于田小慧的哭诉，他似乎有点抵触，浓眉紧紧皱着，带着点烦躁的眼神漂泊不定，肉眼可见的心烦意乱。 田小慧被拒绝，伸出去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这下她更伤心了。 “秦铮哥，要不这样，我知道你和叶芸感情不好，要不你离婚吧，我嫁给你……”她跟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看着秦铮。 秦铮眉心明显跳了下，“田小慧，你脑袋没毛病吧？” 一开口，就把人骂了。 田小慧竟然也不生气，只是焦急又无奈道：“你咋还骂我呢？我都听大姑说了，你和叶芸没感情，叶芸都没和你同房，你俩都不睡一个被窝，她心里面装的都是赵文生没有你，秦铮哥，你是个有骨气的人，难道你真就打算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秦铮脸色唰的一黑。 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提赵文生那人。 “我跟谁过一辈子，怎么过，跟你没关系，我的事儿，你少管。”秦铮沉着脸，喝斥一声，抬脚越过她就要走。 结果田小慧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秦铮哥，你为啥不能回头看看我？上学时我就喜欢你，这么些年我帮你照顾着你奶，有啥好东西都往你奶手里送，你真看不出我的心意？” 她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但她也是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秦铮，她闷头等了他那么多年，他咋能说娶别人就娶别人？ 秦铮转身，却是一用力把衣服从田小慧的手中抽走。 接着他转身又要走。 田小慧急了，伸手又要去抓秦铮的衣角，结果这次不等她说话，一道轻柔嗓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秦铮？你在这干嘛呢？” 秦铮一扭头，就见叶芸笑盈盈地朝他走来。 他脸色猛地一变，急忙又把衣裳毫不客气地从田小慧手中拽走，并后退两三步跟人拉开了老远的距离。 田小慧都懵了。 叶芸眼瞅着田小慧的表情从错愕慢慢变成看到她后的气愤，就像当初冲到老郭家骂她时的样子，她也没生气，走到秦铮身边后，挽住男人的臂弯，大大方方的打招呼：“这是惠妹子吧？” 田小慧不待见她，眼泪一擦，置气地把脑袋扭去了一边。 “你怎么出来了？”秦铮似是怕她误会，揽着她的腰，问出来的嗓音带着点无措。 叶芸一笑。 “姑说你要去老郭家，怕你吃亏，让我出来看看。”她说这话时，笑盈盈的，目光柔和地看着秦铮。 秦铮少见这样的叶芸，被她柔和的笑颜晃了一下眼睛。 这一幕都落进了田小慧眼中。 田小慧本就伤心，如今看见这幅场景，就跟眼睛里进了针似的，扎的她说不出的疼，气得她转身就要走。 “诶，等等！” 叶芸一口将人喊住，拉着秦铮的手走到了田小慧跟前。 第55章 用得着这么无情？ “你干啥？”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田小慧又刚刚目睹秦铮和她亲近的一幕，这会儿看叶芸是要多来气就有多来气。 秦铮也不知道叶芸是打算干什么，狐疑地瞧着她。 叶芸是打算把田小慧这朵桃花给彻底斩断，她能看得出这姑娘不是一般人，能在秦铮对她毫不理睬的情况下还干等秦铮这么多年，是个顶级死心眼儿。 不说清楚的话，往后处理起来不知道还要多麻烦。 叶芸打量了眼田小慧，笑道：“惠妹子，我看你也是个不错的人，首先，我先替秦铮谢谢你这些年对他奶奶的照顾，其次，你的做法有点不太道德。” 田小慧一愣，恼羞成怒道：“你说谁不道德？” “秦铮刚结婚，你就说让他离婚娶你，你觉得你道德吗？”叶芸仍旧笑着，但这笑意不达眼底，“你说那些让他离婚的话，的确不太合适，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就算秦铮不跟我结婚，你在他心中也没什么特殊地位，他只当你是邻居家的妹子，他就算不娶我，也不会娶你。” “谁说的？” 田小慧嘴硬，也不管叶芸说的是真是假。 她是个心强执拗的性子，容不得别人说她，再加上她看不惯叶芸，张口就道：“你凭啥教训我？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与其你们两个被这桩婚姻困住，不如离婚，各自去找适合的对象。” “你怎么就知道我和秦铮不适合？” 叶芸淡定反问。 田小慧呵呵一声冷笑，“你结婚当天还差点和赵文生跑了，适不适合你自己知道。” “那我最后跑了吗？” 田小慧一噎，竟有些回答不上叶芸的话。 她虽然有时行事冲动点，但也不是会强词夺理的人，她凭事实说话，在事实面前，她也没办法无脑地去反驳叶芸。 这下好，她更难受了。 叶芸眼看着田小慧的眼里逐渐蓄满泪水，一点点增多，啪嗒就滚出了眼眶，砸落在地。 “你咋这么可恶啊……”她一嗓子就哭出了声，擦着眼泪，无比痛心道：“我都知道秦铮哥不会跟你离婚了，你还要打击我，叶芸，我要恨死你了……” 委屈的控诉，令叶芸的眼角忍不住抽了一抽。 面前的大姑娘哭的好惨，可是不知道为何，叶芸突然感觉她有点好笑，怎么能有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哭起来张着个大嘴跟小孩似的？ 秦铮耐不住皱了皱眉心，“田小慧，你烦不烦人？” “哇——！！” 这下田小慧哭的更加伤心，擦着眼泪，一转身就跑开了。 叶芸：“……” 她默默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嘴角抽了抽，用得着这么无情？ 秦铮神色毫无异常，甚至田小慧的伤心离去，倒让他感觉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只是，他看上去不大高兴。 “你还去不去老郭家不？”叶芸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如今的天说暗就暗，估计回来就黑透了。 夜路不好走，今晚又没月光，到时走路回来太危险。 秦铮望了她一眼，率先朝前走去，是老郭家的方向，叶芸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只能跟上他的步伐。 结果没走两步，秦铮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叶芸差点来不及刹车，在即将撞上秦铮后背时，及时稳住了脚步。 “叶芸，你不生气？” 啊？ 叶芸才站稳脚跟，一抬头，就见秦铮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她，他是咋了？ “真不生气？” “啥……” 一听她这话，秦铮神情更加不好看，忽然他一把钳住叶芸的肩膀，拽着她滚进了另一边的油菜花地里…… 第56章 说什么糊涂话 油菜花长势足有一人高，人滚进去后瞬间被淹没，等叶芸从懵逼中反应过来，她已经压在了秦铮身上。 秦铮护着她，倒是没有让油菜花的枝条刮到她的脸。 只是，两人此时此刻的姿势实在说不上美好，秦铮于下，叶芸的手摁在男人坚硬结实的胸膛，两人贴的如此之近，暧昧的气息在油菜花的香味之间逐渐蔓延。 叶芸脸色逐渐通红，憋的她愣是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 虽说油菜花很高，又是饭点，路上没有几个人，可她还是害怕被人看到，这个姿势被人看到的话，那不得传的整个村都是她和秦铮的闲言碎语？ 她挣扎着就要起身，结果刚一动被秦铮掐着腰一把按了下去。 得，更不对劲了！ 她被迫跨坐在男人的身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从秦铮身上传来的滚烫温度，一时间她如坐针毡，不禁恼羞成怒，轻嗔道：“秦铮，你是不是犯浑？” 秦铮一双略带冷清的眸子瞧着她，也不说话。 只是搁在叶芸后腰上的那只手，紧紧扣着叶芸的腰身，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忽然路上传来一阵哒哒的链条声，还有人吹哨的嗓音传来，叶芸吓的赶紧一趴，透过层层油菜花就见郭家老大骑着自行车从路上经过。 她心里害怕极了。 逃过了一个，不一定能逃过第二个，她连忙拍了拍秦铮的胸口，“起来，姑搁家里估计饭都做好了。你赶紧去老郭家，去完回家吃饭。” “不去了。”秦铮终于开腔。 他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控着身上的叶芸，从他的角度，将暗未暗的天空，油菜花，还有叶芸。 姑娘家的脸嫩得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勾的人心痒痒。 “真不去了？”叶芸不太相信这人的话，她还想看看这人去老郭家有啥事呢。 秦铮嗯了声。 “想歇会儿。”他随手摘了支油菜花，咬进嘴里解闷。 那行，叶芸也不继续追问，拉着他的手便打算起身，“有什么话回家再说，把人家种的油菜都压坏了，看人家明儿找不找你麻烦。” “不找。” “你知道啊？” “老郭家的。” “……” 叶芸抬手毫不留情地扯了两支最好看的油菜花，当场编了个花环。 秦铮噗嗤一笑。 他倒不是个喜欢笑的人，如今一笑，笑容驱散了不少凶悍之意，看上去清朗了不少。 “你笑啥？” 叶芸看他一眼，编好了花环之后，随手往他头上一扣。 秦铮眉心一皱，抬手把花环从头上拿走，扣到了叶芸的脑袋上，他才不要带这么娘们唧唧的东西…… 叶芸撇了撇嘴。 不带就不带，用得着摆出这么一副嫌弃的表情？ “媳妇儿？” “嗯？”叶芸摆弄着脑袋上的花环，听见秦铮的唤声，垂眸朝他看去。 刚好，撞上了秦铮带着点探究的视线。 “咋了？” “真不生气？” “我生啥气？”叶芸听见他又问这话，直接把疑惑摆在了脸上，她伸手摸了摸秦铮的额头，寻思道：“也没发烧，说什么糊涂话……” 秦铮：“……” 被叶芸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的脸色要多黑有多黑，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叶芸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叶芸瞪大了双眼，被迫俯身亲上了男人那张冷硬的脸。 第57章 她的脑子大概是坏掉了 “你干啥啊？” 叶芸羞的脸色通红，下意识地推开了秦铮。 她捂住了嘴，另一只手紧紧抵在男人胸膛处，对突如其来的亲密有点惶恐，这人怎么说亲就亲呢？ “你真不生气？” “我该生啥气？”叶芸实在没想明白，望着男人那张较真的脸，无奈失笑，“你陪我回门，去信用社，还把我嫁妆存起来，让我花钱只花你的，遇上你这样的，我烧香拜佛都还来不及，为啥要生你的气？” 她也不藏着掖着，把她对秦铮的喜欢全部大胆地说了出来。 “我说的是田小慧。” “田小慧也……”叶芸忽然感觉不对，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这男人在别扭这个啊。 叶芸一下子笑了。 她伸手揉了揉秦铮那张线条冷硬的脸，忍俊不禁，“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跟田小慧一看就没啥事，我生气那不是无理取闹？” 秦铮静静凝着她，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蛛丝马迹来。 然而他失望了。 容他任性一下，他其实希望叶芸生气，这样最起码能看出叶芸是在乎他的。 男人的表情逐渐黯淡了下去。 叶芸见此，心口一突，“秦铮，你又想啥呢？” 她赶紧解释，“我没有说不在乎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因为这种事生气没必要，我相信你的为人，田小慧一看也是个没啥心眼的实诚姑娘，你放心，我在乎你的。” “真的？”秦铮听见这话，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叶芸连连点头。 为了哄男人放心，叶芸俯身主动在他唇角轻轻亲了一口，“这下行了吧？能不能跟我回家吃饭了？” 话刚说完，忽然秦铮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热吻铺天盖地地袭来，犹如骤雨般落下，叶芸被亲的发懵，鼻息之间尽是男人凶猛的荷尔蒙气息，吻的她心口发虚，腿脚忍不住发软。 她也不好推开男人，怕推开之后又惹了这人胡思乱想。 “媳妇儿……” “我在呢。”叶芸轻声回应着男人，却感觉他的大掌欲要撩起她的衣裙。 她还保持着理智，一把将那不安分的滚烫大掌抓个正着。 男人大概是感觉到她的拒绝，气到了，不甘心，吻的更加用力，把所有力气全部使到了吻她的力道中，汲取着她口腔中的气息，恨不能把她就此拆骨入腹。 他们躺在漫着阵阵芬芳的油菜花地里，吻的难舍难分。 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忽然不远处传来秦香娥的唤声。 “铮子！他媳妇！吃饭啦！！” 秦香娥见秦铮和叶芸迟迟没有回来，去老郭家瞅了眼也没见着人，回家还没看到人，便扯着嗓子在路边喊：“跑哪去了！回屋吃饭啦！！” 喊着，唤着，顺着大路就朝这边找了过来。 脚步声犹如一丝清明似的刺入叶芸的脑海，她吓了一跳，眼见秦香娥就要找过来，拉着秦铮赶紧要出去。 秦铮把她按住，“你现在出去岂不是更尴尬？” 叶芸：“……” 糟糕，她的脑子大概是坏掉了。 第58章 打算啥时候生个孩子？ 等秦香娥走过去后，叶芸拉着秦铮赶紧起身，拍掉了身上沾着的油菜花，喊了一声走出好远的秦香娥。 秦香娥一回头，就看到叶芸和秦铮正站在路边等她。 “咦？” 她满脸写满了疑惑，刚刚她走过来的时候咋没看到这俩人？ 叶芸支支吾吾解释不出。 “刚刚我带叶芸下去摘了点油菜花，给她编了个花环。”秦铮张口就来。 秦香娥恍然大悟。 她看了眼叶芸脑袋上的花环，笑的很是欣慰，“你别说，铮子你这手艺还挺不错，你媳妇长的也好看，真不赖。” 叶芸嘴角扯了扯。 “他媳妇，你嘴角是咋了？”秦香娥眼见地发现了不对劲，凑近叶芸想看个清楚。 叶芸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到了秦铮的身后。 秦铮也是把叶芸往后一护，跟秦香娥岔开话题：“姑，你饭做好了吧？” “做好了做好了，就等着你俩回去吃呢。”秦香娥说着，也不再关注叶芸的嘴角，匆匆走在前头领他俩人回家去。 上了家后，老太太正揣着拐杖瞧着回家的叶芸和秦铮。 看到秦铮和叶芸回来，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使劲在地上敲了敲，冷哼一声，抬手朝秦香娥招了招。 “娘，咋了？”秦香娥疑惑地把脑袋凑了过去。 老太太拉住秦香娥的手，突然一巴掌打在秦香娥手背上，浑浊的嗓音怒其不争道：“儿啊，坏事啊你……” “啊？” 秦香娥一头雾水，寻思，她干啥了啊？ 一顿晚饭很快吃完。 秦香娥那张嘴是叭叭叭不停，还在说晚上她没看见秦铮和叶芸的事，说她最近眼神是越来越不好使，都快赶上老太太了。 叶芸不好意思待下去，安慰她几声便先回了屋。 秦香娥起身收拾碗筷，抱着去压水井旁边压水洗刷，照旧和老太太说话聊着天。 老太太敲了敲拐杖，指了指正在收拾院中杂物的秦铮。 秦香娥不明所以。 “娃……”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手里的拐杖又在地上重重敲了敲。 秦香娥这下明白了。 等她刷完碗，招手把秦铮招到了另一边去，神神秘秘的问：“铮子，你跟姑说实话，你跟你媳妇现在进行到啥阶段了？打算啥时候生个孩子？” 啥孩子？ 秦铮有点诧异秦香娥会关心这方面的事情，挠了挠后脑勺，“姑，你问这干啥？” 秦香娥一听，啧了声，“你这话说的，我不问这问啥？” 家里就她这么一个还能行的长辈，她不关心这延续香火的问题，那谁来关心？ 再说了，她是担心叶芸待不住。 他们家铮子名声不好，能娶到个媳妇不容易，延续香火事小，她想着赶紧让秦铮跟叶芸生个孩子，先把叶芸的心思稳下来。 这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顾不得别的心思了。 “铮子，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跟你一茬的，人家娃都会背书包上学了，你必须先跟你媳妇生个孩子。” 生孩子生孩子，秦铮听见这话脸上便有点不高兴了。 “姑，这事儿再说吧。” 他不想跟秦香娥继续这种话题，转身就想回屋。 秦香娥一见，连忙拉住他的衣裳，焦急道：“铮子你先别走，你跟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没跟你媳妇同房呢？” 第59章 我尊重我媳妇的意愿 这都啥问题？ 秦铮一听秦香娥说起这个，干脆也停下脚步，眉心皱起肃着脸道：“姑，你是不是在外面说我和叶芸的事了？” “啥？” “我和叶芸分被睡的事，你是不是和别人说了？”秦铮说的很直白，“今天田小慧来找我，说，你在外头说我和叶芸分被窝睡，是你说出去的？” 秦香娥听秦铮这么一说，才知道田小慧来找过秦铮了。 “这……” 那闺女咋会来找秦铮呢？ 她赶紧解释：“铮子，我没跟她说这回事，我就是今儿早上给你和叶芸收拾炕，看见炕上有两床被，我就好奇，田小慧她娘来串门的时候，我就这么跟她提了一嘴。” 说到这，秦香娥也明白了。 肯定是田小慧她娘回家去把这件事跟田小慧说了，田小慧听进了心里，就去找秦铮了。 “你说这闺女也是，你这都成家了，她一个大姑娘家咋还能去找你说这话呢？”秦香娥一拍大腿，心里面对田小慧也有了点成见。 那闺女好是好，就是有时候脑袋不怎么聪明。 你说说这人家炕上的事儿，她们这种老娘们拉拉家常也就算了，她一个小姑娘咋好意思跟秦铮这么一个大男人说出口呢？ “姑，以后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秦铮沉着脸道。 这事触及了他的底线。 说他没关系，但是把叶芸也带上就让他不怎么舒服了。 秦香娥一脸为难，“铮子，你也知道姑也没啥坏心眼，姑就是有点着急你俩的事儿，我在外面说你俩的事儿叶芸知不知道？你跟叶芸说，可别让她生气。” 秦铮没应声。 他也不知道田小慧在大坑边上说的那些话都被叶芸听到多少，但看叶芸的样子，她并不生气这些，她根本就没把田小慧这些事儿放在眼里。 “放心，叶芸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秦铮只这么道。 “那你和叶芸准备咋弄？她是你媳妇，你是她男人，总不能一直分被睡吧？” “姑，你别管了。” “那我不管能行吗？铮子，不是大姑事多，这家里就我一个还能替你们做做主的人，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我也是盼着家里能添喜事，主要还是你媳妇，她读过书，有文化，你这名声又不好，你要是不跟她培养好感情，我怕她哪天……” “培养感情不是靠生孩子，我尊重我媳妇的意愿，你早点歇着吧。” 秦铮扔下一句，扭头走了。 秦香娥如鲠在喉。 这回她无措地站在院子边，瞧着秦铮回屋的身影，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别的不说，以后她可不敢再跟别人说到自家的事了。 这田小慧也是，看着那么实诚一个大姑娘，心里咋那么没谱呢？ 这边秦铮回了屋。 不大的屋里视线略显昏暗，煤油灯散发出微弱的晦涩暖光，叶芸柔弱的身影正安静坐在炕边，轻轻整理着今天存嫁妆的保管单和刚取出来的一千块钱。 见秦铮进来，她抬眸露出浅浅一笑，“你回来了，快来看，好多钱呢！” 第60章 两个娃要从哪来？ 一张张色泽鲜亮的百元大钞拿在手里，质感纯厚，叶芸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这都是以后她和秦铮的生活保障。 瞧着叶芸拿着钱开心的模样，秦铮生硬的脸缓和了不少。 “打算拿这些钱干点啥？”他在炕边坐下，认真神色一动不动地瞧着叶芸。 叶芸想了想。 “先买辆二八大杠。”说着，她数了两张票票抽出来。 当下的交通工具很贵，一辆差不多的都要200，但能大大缓解他们外出的不便，主要是秦香娥，省得她来回在婆家和娘家之间走路受累。 秦香娥是个苦命人，当年因着成分不好的原因嫁的对象也不好，婚后连生三个女娃，有一个还没保住，婆婆重男轻女，男人又爱酗酒发疯，因此她没少挨婆家人的打骂。 后面她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可以挺起腰杆做人。 结果，男人一高兴喝酒喝死了。 等她含辛茹苦把儿女抚养长大，娘家却又出了事，唯一的弟弟意外去世，尸骨未寒，李秀英说改嫁就改嫁，还带走了秦铮，老太太哭瞎双眼，重担自此落到她一人身上。 她是两头奔波，婆家到娘家，来回走一趟就要个把小时。 平时秦香娥也不留宿娘家这么久，毕竟婆家那边的屋子也要有人守，是因着她来了，秦香娥才留下照顾，要是有个车给她蹬，秦香娥就可以放心地多在两边来回跑了。 秦铮点头赞同。 的确该给秦香娥配辆洋车子，只是他一回来就准备起结婚的事，忘记了这一茬。 “之后，再去镇上买个房。” 叶芸数了数手里剩下的八张票票，留了一张，剩下的七张全部放到了炕上。 如今经济改革初期，整个大环境处于低迷状态，房屋买卖更是萧条，按照现在的价格，镇上差不多的地段，七百块大概能买两套小院子。 秦铮再次点头。 “那剩下的一张呢？”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叶芸手里的那张钞票。 叶芸想了想，莞尔一笑，“明天咱们去镇上看看吧？” “嗯？” “买点鸡鸭回家来养，再给家里添点其他东西。” 添点东西……秦铮说起这个，揉了揉额头，他承诺给叶芸的家具好像还没有打。 “明天带你去木匠家看看。” “这个不着急。”叶芸不太在意这些，“家里这些就够用，要说缺的话，可能缺一个大立柜，上次回门我没来得及收拾以前的衣服，改天我再回叶家沟收拾下，到时候得有放的地方。” “好。”秦铮道，“还有富余，剩下的还想做什么？” “买点鸡鸭来养啊。” 叶芸笑了笑，“我这辈子也不想什么大的，就想着买点鸡鸭家禽，跟你一处小院，守着一亩三分地，再生俩娃，这么过一辈子，就够了。” 听到她这么说，秦铮神色微怔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他久久没回话。 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让叶芸察觉不对，她看向秦铮，忽然撞上秦铮那双正一动不动凝着她的眼睛。 她微愕，“你咋了？” 秦铮表情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在想啥，张口就问：“媳妇儿，其他都好说，两个娃要从哪来？” 唰……叶芸脸色一红。 你说这人怪不怪，每次抓的点都是这么的重要又不重要？ 第61章 合一个被窝吧 这人肯定故意的。 叶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红着脸把几张大钞票一收，往枕头底下一塞，毫不拖泥带水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不想搭理秦铮。 油菜花地里没有继续的事情让她面红耳赤，她实在不知道，原来秦铮还有这么一面，颇有几分狂野的味道。 秦铮也上了炕。 叶芸只感觉身后一沉，接着男人隔着薄薄的被子抱住她，响起的嗓音带着几分不甘心的意味：“媳妇儿……你还没说，两个娃从哪里来。” 叶芸也没给他面子，直说：“我跟外面张三生的。” “嗯？” 秦铮脸色一懵。 叶芸把被子往头上一盖，把自个儿蒙的严严实实，也不管秦铮在外面想啥，反正她现在有点不知道自己在想啥。 她又装死了。 秦铮似是已经习惯她这态度，新婚那晚就已领略过她铁石心肠的他，知道她一旦拒绝那是他再磨也磨不变的，所以也放弃了挣扎。 “要不，最起码，装装样子？”他只这么道。 大手隔着薄薄的棉被轻轻拍了下叶芸的肩膀，叶芸忍不住狐疑，装什么样子？ 下一秒，秦铮的解释便传来。 “姑看到你和我分的两个被窝了，她催我们要个娃，我想着尊重你的想法，但是为了她们不操心，合一个被窝吧。” “……” 叶芸缓缓扒下棉被，皱起眉心凝望着秦铮的脸，他说的是真的？ 秦铮看出她眼中明显的疑惑，“媳妇儿，我发誓真的是姑跟我说的，就刚刚你回屋的时候。” 叶芸：“……” 算来算去，算到了秦铮可以忍耐寂寞，倒是算漏了秦香娥着急抱孩子的心理。 “媳妇儿？” 秦铮似是着急让她给个回复，坐在炕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叶芸还在纠结中。 若是今天没有在油菜地里的那回事，可能秦铮这么一说，她就直接答应了。 又不是没有一个被窝睡过，结婚那晚他不就睡的她被窝？ 但是，今天黄昏时在油菜地里发生的事情让她感觉不太对劲，心有余悸，不太敢让秦铮跟她一个被窝。 “媳妇儿……”秦铮又晃了晃她的肩膀，颇有点缠磨她的意味。 叶芸不禁头痛。 “唉……”她无奈地看了眼秦铮，默默把被子让出了一半。 秦铮神色一怔。 很快他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染起一丝笑意，兴冲冲道：“谢谢媳妇儿！” 麻溜收起另一条棉被，完事掀开被子就钻进了叶芸的被窝。 娘的，他早就想合被窝了。 上次他把被子往柜子里搬，被叶芸逮个正着，等了这么久，可终于又给他逮着了机会。 冷空气在棉被掀起时突如其来地钻进被窝，冻得叶芸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很快男人滚烫的身躯贴上来，如同火炉般给予了她足够的温暖。 秦铮抱紧她，炙热胸膛紧紧贴着她薄弱的后背。 他的大手搭在她的腰上，后背感受着男人心口跳动的节奏，被他的气息整个包围，叶芸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她干脆在秦铮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双眼逐渐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竟到了日上三竿。 镇上的集市一般只有上午热闹，叶芸生怕去晚了没东西，秦香娥留的早饭也没吃，拉着秦铮匆匆出了发。 第62章 24k纯孝大丈夫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这里傍着山，占着地理位置不错，在多年后被收编成为了有名的景区，而镇上的一些房子和空地，也成了炙手可热的财富。 有些房子被拆。 有些房子成为了景区特色。 而一些空地，也建立了商品铺之类的楼房给一些商家租赁营业。 所以，投资房产对于她来说是目前能将她手中的钱最大利益化且最没有风险的一条路。 这么一想，她改变了主意。 她打算买一处可以拆迁的，以后拿赔偿款，再买一处空地，以后手里有钱了可以自己建房租给做生意的人，再买一处特色老宅，可以自己住，也可以开发成民宿。 那么问题来了。 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钱不够。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秦铮说了说，秦铮当即带着她去了信用社，把剩下的那一千块钱也取了出来。 秦铮是毫不犹豫地支持她的想法，24k纯孝大丈夫。 之后两人直奔目标而去。 秦铮知道叶芸想买房子，早就托人在镇上打听好了一些信息。 空地和房屋自是有卖的。 这个时代，各地衙门也是穷的响叮当，经改之后，各种各样的买卖逐渐出现，衙门为了充裕库银也是开放了一些买卖，将闲置的空地和房屋卖出去变现。 刚好，有一片老院子就在未来的拆迁区域内。 房屋破败不堪，院中杂草丛生，围墙摇摇欲坠，已是无法住人的程度，所以要价便宜，叶芸看到价格后一上头，毫不犹豫地跟人拍板了两处。 跟他们谈价格的那位专员听到她说要两处时，眼皮子直抽。 当下工人们平均工资每个月才30，两处院子可是一笔巨款，而且这是镇上，又不是大城市，这院子也是如此的破烂，买回去想要住的话还得费心花钱翻新。 专员大概是不好意思骂叶芸蠢蛋，硬是给她走了个内部福利。 接着他们又去看了空地。 叶芸凭着记忆中的景区结构，挑了一处比较好的位置，和人当场划分区域，谈定价格。 约莫中午，叶芸拿着盖有公章的文件和秦铮出了大门。 《土地房屋产权书》几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明显，叶芸扬起文件看着，情不自禁地放在嘴边亲了口。 嘿嘿，从今往后她和秦铮就吃喝不愁了。 这个时代很多人并没有手握不动产的意识，富人们看不上这片穷苦的土地，穷人没有致富的意识，大多数穷人刚从水深火热的苦日子里爬出，更安于现状的幸福。 叶芸把文件放进随身的布兜里，又拍了拍才放心。 她又悄悄数了数兜里的钱，取出来的两千块，两处拆迁房和一处空地统共去了一千一，还剩九百，去掉买二八大杠的，足够她再买两座不错的民宅。 民宅不似破院子般便宜，不过，再贵应该也贵不到哪去。 毕竟这里只是个乡镇。 一所处于山沟沟里的，名不见经不转的小乡镇。 想象又是美好的。 到了买民宅时，叶芸和手里的钱袋子都开始叫苦了。 第63章 喜欢就买 民宅果然和破院子不同。 叶芸万万没想到，秦铮托人找的民宅竟然是后世处于景区黄金地段的一栋望山楼。 三层，新中式，很有特色。 如果未来这里按照发展顺利划分为景区，那么这栋楼就是整个景区最珍贵的一处民宅，它不仅有着最佳的位置，更是中式楼阁的建造，在后世的现代风中，它满满的古韵历史感让每个到来的人皆是眼前一亮。 这种前卫的建房风格，让叶芸有一种她好像身处后世的错觉。 但她确确实实在八二年。 楼宅主人是赶上了好时候，做生意迅速赚了笔大的，用祖宅老屋翻新了这处新中式的楼宅，至于他做的什么生意，外人不知，只知道他现在顾不得这刚建好的祖宅，慌慌张张的说要出国发展。 “秦老弟啊，我是真不想卖，这宅子我今年才建起来，也是我们家祖宅起的底，要不是没办法我是真不舍得出手啊！” 楼宅主人一脸为难道。 四十多岁的年龄，个子不高，微胖，两颗门牙是金的，一说话在太阳底下闪着光，照的叶芸几乎快睁不开眼。 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因为她和对方没谈拢价格。 一千，少了不卖！ 原想着她手中的九百块还可以再买两处不错的民宅，这个价格一出来，直接把她的计划扰乱，吓人的价格更是把她打击的差点吐血。 这年头，一千的宅子谁买得起？ 当下本就没几个买房子的，就算是有，也是差不多买个三四百一套的小院子，谁会傻到花这么多钱买这中看不中用的三层小楼？ 不过，抛开别的不说，这楼宅也算配得上这个价格。 风格，地段，都不错。 当然其中也不排除是宅子主人因为心疼而多说了一点价格，毕竟这宅子他呕心沥血请人建好，一天都还没住呢。 “喜欢这里？” 秦铮看出她的犹豫，微微低头，跟她小声交谈。 叶芸点头。 如果不是这栋望山楼，她听到这个价格的话肯定转身就走了。 买其他民宅也一样对不对？ 反正她也没打算住，只是想着后世能改造成民宿，当个老板娘，做个小生意，和秦铮能悠闲悠闲地过过舒坦日子。 可，珠玉在前。 看到望山楼后，其他民宅便有些看不进去了，叶芸不得不承认她被一栋价格昂贵的楼宅迷了眼。 “喜欢就买。” 秦铮握住她的手，轻轻捏着她的力道，无形中给予了她莫大的支持。 叶芸很想点头。 但舍不得啊。 她手里就剩下九百块钱，其中还有她想买二八大杠的两百，如果全部砸在房子上，还要再贴一百，那她和秦铮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而拆迁还要等数年，她和秦铮这段时间内不都得过的紧巴巴？ 秦铮本来一个千元户，不能被她带的整天啃窝窝头吧？ 她还想带他过好日子呢。 想了想，叶芸还是扬起笑容看向了楼宅主人。 “郑老板，你看我们夫妻是真心喜欢这房子，我也能看出您是个不一般的人物，要不这样，您给个最低价吧？” 第64章 保你干啥啥赚钱 “最低价？” 郑老板一听她这话，又激动地比划起偌大的楼宅，道：“妹子！你也看到了，我这宅子这么大，还是刚建好的啊！” “三层，楼啊！” “你看看这红砖！你看看用的这木头！可都是用当下最好的物件盖起的！这前后还这么大的庭院，前面有地可以种菜，后来一条山里流来的小溪，是处风水宝地啊！你看看我如今的造化你还不明白吗？” “你花一千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等你住进这处宅子，保你干啥啥赚钱，搞啥啥成功！风生水起，蒸蒸日上！” “要不是我着急，我哪舍得卖这祖宅，一千真是最低价格！” “秦老弟，妹子，别犹豫了！” 对方说到最后也重重叹了口气，他很想把宅子卖出去，但他也是真不舍得降价，你看他这都要出国发展了，都是沾了这宅子的福，这全国上下能有几个像他这样说出国就出国的？ 叶芸看向秦铮，对方这意思是没有讲价的余地了。 秦铮也打量起楼宅。 “秦老弟，你先别急，”郑老板一见秦铮开始打量楼宅，拉住他的胳膊就道：“我跟你说，我这片地儿以后可能要有大发展呢！” 秦铮眉梢微挑。 叶芸也来了兴趣，扭头朝郑老板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郑老板压低了嗓门，神秘道：“不瞒你们说，我祖上会点风水，这地方我算得明明白白的，你别看咱这地方穷，但是，位置好，包括咱这一片都是好地方，而我这片宅子那就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老虎的鼻子，皇帝帽子上的宝石，你俩能明白不？” 他还挺懂的嘛。 叶芸会心一笑，大致明白了郑老板所说的意思。 望山楼在后世的确优秀。 后世的望山楼和现在不同，它没有主人，所以充公成为景区一大特色，贵重到需要买二茬票才能进去参观。 不管郑老板是怎么算出这些的，但他的确没有说错。 “您两位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不忽悠你们，两位也是顾老弟介绍来的，大家都是熟人，你可以去问问他，我郑德旺有多稀罕这宅子，要不是混不下去了，哪怕我还有一丁点能回来的希望，我都不能把它出了！秦老弟你可以去问问顾老弟！诶！问问去！” 郑老板拍着胸脯，说这么多也算是给了叶芸一个底。 这是一分都不能少了。 叶芸悄悄算了下兜里的钱。 一千块，其实她也凑得出来，之前秦铮办婚礼剩下的那一百她也带在了身上，加上她手里剩下的九百，刚好凑到个整数。 只是，这是秦铮所有的积蓄了。 一旦花出去，那她和秦铮就只剩他兜里的二十块，她还想再买点鸡鸭鹅之类的小家禽回去养，二十块是真经不住花，如果买了望山楼，那接下来她和秦铮都得拴紧裤腰带过日子。 可是一想到这楼宅…… “郑老板，买了。” 忽然身旁响起了沉静的嗓音，不等叶芸纠结，秦铮已是跟郑老板开口拍了板。 第65章 我们家，我媳妇做主 叶芸诧异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秦铮，他咋一声不吭就做主了？ “你不是喜欢？”秦铮看出她的震惊，大掌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怕吓到她而刻意压低过的嗓音似是温柔轻哄：“喜欢就买，咱们的钱够用，往后我还会接着赚，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那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意，令叶芸失了神。 一股暖意自心底缓缓升起，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望着面前男人刚硬的脸庞，却觉得他是这世间最温柔的存在。 “郑老板，买了。”叶芸握住秦铮的手，笑着看向了郑老板。 “两位爽快！” 郑老板是真的打心底里高兴，拍着胸脯哈哈一笑，拉着秦铮和叶芸就要去变更名字。 如今房屋买卖开放，变更信息的话要去所属大队盖公章。 出发前，叶芸先把钱给了。 对方是秦铮朋友所介绍的，所以她也信得过。 当她把兜里仅剩的十一张泛着绿泽的票票递出去，难免肉疼，钱搁兜里还没有揣热就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郑老板也是个爽快人，把《土地房屋产权证》往秦铮手里一塞，一切流程让秦铮做主。 还说，他楼宅里的一应物件都送给秦铮和叶芸。 三层楼里大大小小的东西加起来也值个小几百，最主要是省去了不少麻烦，不然他们还要为了装这栋小楼而费心费神。 很快到了写名的环节。 “写我媳妇的，叶芸。” 秦铮直言道。 这下郑老板的双眼‘唰’一下瞪得跟铜铃似的，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铮，咋有人买宅子写自家婆娘的名儿？ 秦铮神色无常，扯唇一笑，“我们家，我媳妇做主。” 郑老板一双小眼睛困惑的眨了又眨，似是不太相信他自己的耳朵，这个傻缺，那么大一栋楼咋敢写一个婆娘的名字！ 叶芸脸色微红，也悄悄晃了下秦铮的大手，“写你的吧。” 宅子这东西，还是写他的好。 秦铮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仍是坚持跟他人道：“不用，就写我媳妇的，叶芸，口十的叶，带草字头的芸。” 叶芸：“……” 其他人：“……” 行，大家都知道你会写你媳妇的名字了行吧？ 盖章的人员也不再犹豫，写下叶芸二字，拿起公章，重重地盖在了叶芸的名字上。 啪，叶芸有房了。 她望着本本上盖有公章的她的名字，难掩心中的感慨。 没关系，左右她和秦铮是一体的，她的就是他的，如果哪天秦铮不要她了，她也不会扣下，会原封不动地把楼宅还给他。 秦铮想的则是，房子写媳妇的名她就不舍得走了啊。 下午三点时几人回到了望山楼。 “媳妇儿，你打算啥时候搬过来？”秦铮与叶芸站在楼宅前，带一丝期待地问她。 有了新房子，他也高兴。 他这人对住处其实没啥要求，反正住哪里住都是住，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但只要叶芸想，他就跟着高兴。 对于叶芸一口气把家里钱都砸到房子上，他没太大感触。 呵，他的一切都是媳妇的，他也都听媳妇的，他媳妇是读过书的，可比他这个只会卖命的人有头脑多了。 第66章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敢了 “秦铮，你去买一把大锁，把大门锁换了。” “好嘞媳妇儿，之后呢？” “之后回家。” “啊？” 秦铮诧异看向她，懵逼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叶芸一开始就没打算搬来住，以她和秦铮现在的经济能力，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但养不起，莞尔道：“我们不住这里，村里的老宅子就挺好的。” 秦铮面色不解。 买房子他能理解，但买了房子不住是几个意思？ “买了房子也不一定非得住啊。”叶芸只觉得他表情好笑，牵住他的大手，耐心解释：“我们也可以把它当成一种投资，最起码我现在不想搬到这里，咱奶的年龄也大了，早就习惯了在老宅晒太阳，你要搬来的话不得把她老人家也搬来？那她能习惯不？” 秦铮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那我等会儿去买把锁。” “嗯，对了，老宅撑房檐的木头坏了，昨天掉下来一块儿，还砸到了大姑的额头，你有时间的话修一修，昨天忘记跟你说了……”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叶芸的脸色又情不自禁地发起了烫。 本来她去找秦铮就是想说这回事，结果跟他滚了油菜花地。 秦铮应了声好。 “媳妇，你脸咋那么红？”秦铮忽然又发现她的不对，伸手就要来摸她的额头。 叶芸脸色顿时更烫了。 “秦老弟！你有事没有？来陪我走走？”郑老板在宅院里喊道。 此时的郑老板已经褪去了卖出楼宅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难舍，此处到底是他的祖宅，他这一去不复返，那叫一个难受，他想再走一遍宅院，好好告个别，但现在楼宅的主人已经不是他，刚好他也想找个人抒发下难言的情绪，便喊了秦铮。 叶芸见此连忙推了秦铮一把，“你去陪郑老板走走吧。” “那你呢？” 叶芸笑，“我就在这，跑不了，你们大男人聊天更有话题，我要是跟去了，怕是郑老板会放不开，都没办法跟他这宅子好好告别了，到时岂不是遗憾？” “嗯…媳妇儿，还是你想周到！”秦铮嘿嘿一笑，低头就在她脸上亲了口。 叶芸猛地一怔。 等她反应回神，秦铮已经得逞地朝郑老板大步跑去，顿时给她逗的哭笑不得。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敢了。 秦铮和郑老板的身影很快走进了楼宅，叶芸仍站在楼宅门口，脸上仿佛还有秦铮留下的余温，手里攥着产权证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这些，都是她之前不敢想的。 她再一次看了眼《土地房屋证明书》上盖有公章的名字，嘿嘿一笑，满足地将其合上，放进布兜里，小手拍了拍才觉得安心。 这下她和秦铮的以后是真的吃喝不愁了。 不过，眼下她是真穷的啊。 看来她还是得找其他的致富路，最起码，要保证住她和秦铮现在的生活质量才行。 “叶芸？”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熟悉嗓音，叶芸脸色反射性地一黑，她冷了脸，转身不悦地朝后面看去。 不远处，赵文生带着一对母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第67章 咋就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赵文生仍是穿着白汗衫，黑长裤，黑框眼镜一戴，尽显斯文，只是他那一脸的伤怎么也遮不住，鼻子青了，脸也肿了，还是叶芸结婚那天被秦铮带人打的。 那天他被打的贼狠，今儿能下床走路都已经不赖了。 在他身边是一对母女。 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龄，中短发，烫着时髦的发型，穿着稍微有点正式，有点像哪里的工作人员，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叶芸。 赵文生这小子，怎么还跟有孩子的女人扯上关系了？ “你怎么在这？”赵文生一看还真是叶芸，脸色当即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一个嫁给地痞恶霸的病秧子，不应该在家跟秦铮吵架么？ 叶芸忍不住笑了。 “赵文生，你可真搞笑，我怎么不能在这？这地方是你家开的啊？” “你……”赵文生想怼叶芸来着，忽然他瞄到身边的女人和孩子，硬是挤出一抹谄媚的笑，要多巴结有点巴结地跟女人道：“亲爱的，你先进去，我碰上老朋友了，叙叙旧。” 亲爱的？ 叶芸听见这个称呼，惊讶的隔夜饭差点都出来了。 啥叫亲爱的？ 女人没有怀疑赵文生的态度，听了他的话后只点了下头，牵着孩子的手进了楼宅。 “诶……”叶芸还想阻拦，女人和孩子便已朝里走去。 她扭头不解地看向赵文生。 此刻的赵文生已然换了一副得意神情，冷嗤一声：“叶芸，你拦什么拦？你恐怕还不知道，这栋楼马上就是我的了，你后悔吗？” 后悔？ 后不后悔不知道，叶芸就想知道是谁给他勇气说这话的。 “你说这楼即将是你的？” “哼，不然你以为呢？”赵文生抬起下巴，恨不能用鼻孔看她，有模有样地叹气道：“刚刚进去的女人看到没有？她可是我们镇上信用社的二把手！她以后会是我的妻子，只要我娶她，她就会带着这栋楼嫁给我！今天我们来，就是要买了这栋楼！” 他就是想告诉叶芸，叶芸不想跟他，有的是人想跟他！ 而且，比她好千倍百倍！ 说到底，赵文生还是不甘心，他没有拿到叶芸手里的嫁妆去买小洋楼，所以才一再强调有人要带着一栋楼嫁给他，满足他那可怜又虚荣的自尊心。 叶芸不免啧了声。 刚刚那女人看起来至少比赵文生大十岁，还带了孩子，这他都行。 就为了钱？ 真是……她上辈子到底眼瞎成了啥样，咋就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祝你幸福。” 叶芸看见这副恶心的嘴脸就想吐，只能憋出这么一句，打算进楼宅去找秦铮。 结果她刚刚转身，忽然赵文生冲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谁允许你进去的！” 突然的触碰骤然惊起叶芸一身鸡皮疙瘩，她猛地一用力把赵文生甩开，迅速与之拉开了两米距离，肃冷了一张脸怒斥道：“赵文生！我警告你放尊重点！” “尊重？” 一说到这，赵文生不知想到什么，望着她的目光中竟多了一抹不怀好意。 第68章 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 “叶芸，我被你男人这么狠揍了一顿，却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过，就你说我是不是有点亏？”他一把堵住叶芸进望山楼的路，目光淫邪地凝着她。 他忽然发现，叶芸长得还不赖。 之前的叶芸面黄肌瘦看着没有二两肉，如今她这小脸变的又白又嫩，一双杏眸忽闪忽闪灵动得好像会说话，听说她娘是当年让十里八村的大小伙都眼馋的大美人，有这副好底子，身为女儿的她也没差到哪里去，之前他咋就没发现叶芸还有这等姿色呢？ 早知道他就碰了这死丫头！ 白白挨秦铮一顿狠揍，他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赵文生眼底漫出一丝狠意，一步步逐渐逼近叶芸。 他脸上挂着被秦铮揍出的青紫，黑框眼镜下眼神格外凶狠，有种说不出的变态意味。 “赵文生，我得提醒你一下，秦铮就在这栋楼里面，你确定你要报复我？”叶芸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眼神要多冷有多冷地瞧着他， 赵文生脸色一凝。 秦铮在这？ 他谨慎地看了眼叶芸身后的望山楼，忽然嗤声一笑，不屑讥讽道：“别逗了叶芸，这里可是郑老板的家，你知不知道郑老板做什么的？秦铮那种浑蛋也配来这种地方？” 叶芸听到浑蛋二字，眉目骤然一冷，“我劝你说话客气点！” “叶芸，你是被秦铮打了，出来讨饭的吧？”赵文生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仍旧一脸讥讽，“你说说，你跟我多好？你把那些嫁妆给我，我再差劲也不会让你出来讨饭，真是可惜了你这张漂亮的小脸……” 他说着，伸手就要摸叶芸的脸。 啪！叶芸一巴掌给他拍开，冷笑一声：“赵文生，你真是不配做人，就我那些嫁妆，给狗吃都不会给你！让开！” 给狗吃都不给他，这句话让赵文生的脸色顿时铁青。 他一把狠狠攥住叶芸的手腕，牙齿咬得咯吱咯响，目光阴沉：“叶芸，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趁我对你还有点意思，你说，秦铮那个浑蛋有没有碰你？” 他说着，淫秽的眼神毫不客气地顺着叶芸的领口就往下瞄。 叶芸穿的裙子本来规矩又保守，可从领口往下看多少有点露，赵文生那眼神仿佛要扒光叶芸的衣服，忽然他拽住叶芸就往不远处的草堆里去。 秦铮让他挨了那么狠的揍，那他就还秦铮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反正他现在傍上了信用社的副社长，他现在有人罩着，秦铮就是再横，还能横得过官家不成！ 那草堆长的十分茂盛，人若是进去后恐怕瞬间就看不见了。 这个畜生！ 叶芸眉心一凛，抬脚就朝赵文生的裆部狠狠踢去！ 吃我一记断子绝孙脚！ 嘭！一道重重的沉闷声响，赵文生神情骤然僵住，他被迫松开叶芸的手，痛苦地捂住了裆部，腰身逐渐蜷缩的像一只大虾，转过身来，脸色青紫憋得双眼暴凸地瞪着叶芸。 “叶芸……你个贱人！”费老半天劲，他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 叶芸冷呵一声。 嘭！毫不犹豫地又补了一脚！ 两脚！ 三脚！ “我让你骂秦铮！” “我让你骂！” “早就警告你说话客气点！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起来骂啊！崽种！” 赵文生惨叫连连，叶芸拼尽全力一脚脚地踹向他，一脚又一脚，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第69章 还是打的不够狠 秦铮几人听见动静慌慌张张地出来，赵文生早已奄奄一息，瘫倒在地，整个一进气多出气少。 特殊部位的剧烈疼痛让他根本无力反抗叶芸，只能被动挨揍。 偏偏叶芸心眼贼灵儿。 一见他有反抗的力气了，下一脚就重重地落在他命根子处，疼的他那叫一个醉生梦死，痛不欲生！ 秦铮大步跑下台阶，匆匆把气喘吁吁的叶芸圈进了怀里。 赵文生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怨恨地瞪着叶芸，一阵风吹来，只能听见他虚弱的呻吟声。 嘭！ 叶芸又狠狠补了一脚，这一脚踹的赵文生连哼都没哼出来。 秦铮见她实在气得慌，连忙又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也怕她把人打坏了再摊上官司，低声哄道：“好了好了，差不多了。” 目光瞥到地上的赵文生，他的眼神比叶芸的不知要凶戾多少。 “你陪郑老板看好了？”叶芸这才罢休，跟个没事人似的笑着看向秦铮。 她撩了下凌乱的头发，一扭头，才看到站在门口皆是一脸震惊看着她的郑老板等人。 她怕被人误会，扯唇一笑，“这人想非礼我，被我打了。” 一阵风吹来。 夹杂着赵文生虚弱的呻吟声，唤的郑老板等人纷纷回了神。 郑老板没啥动静，倒是他身边的女人急急忙忙跑下台阶，扶起重伤的赵文生后，怒气腾腾的眼神瞪向叶芸：“你咋能打人呢！” 咋不能打人呢？ 叶芸只觉得可笑，指着地上的赵文生道：“大姐，你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他想非礼我，我正当防卫不行？” “你胡说！文生才不是那种人！” 女人明显很心疼自己的小未婚夫，冲着叶芸毫不客气道：“我告诉你，你这是蓄意伤人！现在正是打击暴力的紧张时刻，我能叫人把你送进去！” 叶芸面色微沉。 “大姐，你是不是被他骗了？你看上的这个小未婚夫，可不是啥好东西！” “胡……胡说！” 赵文生伤成那样，竟然还赶紧拉着女人的手解释。 他指着叶芸，手指颤抖，一脸怨恨道：“她是追我不成…打击报复！亲爱的，你可别信她的胡话，我咋可能会看上她这种恶毒的女人！” 叶芸听见就笑了。 要怪就怪她还不够恶毒，还是打的不够狠！ “打击报复的人还不知道是谁！趁我男人不在，对我动手动脚！贪我嫁妆不成便反口污蔑我，我婚礼那天你带人来闹的事儿可传的沸沸扬扬！你以为没人记得了吗！”叶芸冷呵，凌厉视线直射女人，“这位大姐，你要是想知道你这小未婚夫是啥德行，下乡随便问个人就知道了！” “你放屁！”赵文生生怕叶芸拆穿他真面目，瞪着眼喊道。 叶芸亦是不甘示弱，“谁在放屁你心里清楚！我男人就在我身边，哪点不比你好千倍百倍？你觉得我能看上你这种恶心东西？” 女人一听这话，狐疑的视线落到了站在叶芸身后的秦铮身上。 “你…你……” 赵文生说不过叶芸，抓住女人的手紧张地解释道：“亲爱的，你相信我，她就是在报复我，我这么有学识有文化的人，怎么可能看上她这种人，我喜欢的是你这种……” “你当然看不上我的人！” 叶芸直接截断他的话，冷笑道：“你看上的只是我的嫁妆！只是钱！” 她说着看向女人，认真道：“大姐，你要不要也想想，赵文生一个年轻大小伙到底图你啥！” 第70章 你送谁蹲大狱？ “王萍妹子，你这小未婚夫可有点意思啊。”郑老板笑着打趣，没想到出国前还能看一场闹剧。 王萍脸色有点难看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嘲笑，她心思本就敏感，多少有点受不了。 赵文生图她啥？ 一句话把她问住了。 其实王萍也不知道赵文生图她啥，她是寡妇，别人都说她克死了男人，对她避而远之，在她迷茫彷徨时，只有赵文生说爱她，他说不嫌弃她是寡妇带孩子，这一番话感动了她，所以她大大方方地答应了赵文生的求爱。 可是回头仔细想想，赵文生到底图她哪一点呢？ 是不是真如外人所说，赵文生只是贪图她的财大气粗？ “叶芸，我说不过你，大丈夫顶天立地不屑于跟你这种嘴皮子利索的女流之辈逞口舌之快，你就是在报复我！”赵文生作出一脸正气的表情，又痛心地看向王萍，“亲爱的，我这人嘴笨不会解释，你信我就是信，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听听这话，多耳熟。 他惯会这一套，之前叶芸就在这上面不知道栽过多少跟头了。 之前上学时，她总是会看到赵文生和其他女同学走的很近，每当她去问咋回事时，赵文生都会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说：“只是普通朋友，你信就信，不信我也没办法！” 每次她也害怕惹了赵文生生气，都不敢再接着问下去。 她的包容和纵容，成了他欺骗她的底气，叶芸想想之前她迁就赵文生的那些画面就觉得恶心，打心底里恶心！ “我还是相信我的未婚夫，你若是敢做敢当就跟我走一趟。” 女人终于发了话。 叶芸听见这句话差点没被气晕过去，真是满山的野菜也拯救不了该死的恋爱脑！ 赵文生得意了。 喘着粗气的他被女人搀扶着，鼻青脸肿挂着一抹狞笑，恶狠狠地瞪着叶芸，“对，把她送进去，送她去蹲大狱！” “你送谁蹲大狱？” 秦铮终于听不下去，趁着一张脸冷冷地开了腔。 赵文生条件反射似的浑身一震，似乎是秦铮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刻，他一听见秦铮的声音就忍不住浑身打哆嗦。 但他很快想到身后的女人，当即底气十足道：“就把她送进去，咋了？你还敢揍我不成？哼，秦铮，我现在可不是你说欺负就能欺负的了！” 秦铮看着他，脸色犹如看到了一坨苍蝇屎似的嫌弃。 郑老板亦是一脸嫌弃，十分看不上赵文生这种小白脸，也跟着道：“王萍妹子，不是我说你，你这找男人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行，就这东西，咋还敢跟秦老弟叫板呢？” 王萍面露尴尬，“不好意思郑老板，让您见笑了。” “郑老板？您就是郑老板？”郑文生也想跟郑老板套近乎，语气明显带了抹恭维：“郑老板，这是您家，您说句公道话，该不该把抓这俩人进去！” “哎呦~这话可不能乱说！” 郑老板当即摆手推辞。 在赵文生的目光注视中，郑老板十分自然地指了指秦铮和叶芸，两手一摊道：“小兄弟，话不能乱说，他们，现在才是望山楼的主人。” 啥？ 赵文生当即傻眼了。 第71章 别说葡萄酸啊 秦铮是望山楼的主人？ 赵文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做梦都想买的望山楼，现在秦铮竟然是楼宅的主人！ 他当即看向身边的女人。 王萍脸色难看，显然赵文生这么惊讶的表现让她丢脸了。 她来得晚了，楼宅已经被秦铮和叶芸买走，其实她也没有多想买望山楼，太贵，她虽然有钱，但也没那么有钱，是赵文生一遍遍的说喜欢这楼宅，她看在他对她这么好的份上，才想着来看看。 来之前她说会买，现在没买到，着实有点伤她的自尊心。 原本她想回去后再跟赵文生解释，结果赵文生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她现在有点想直接扔下赵文生走人。 赵文生看到王萍的表情后，登时啥都明白了。 望山楼竟然被秦铮买走了！ 这可是望山楼啊。 之前他就打听过这栋楼宅，听人说，楼宅的主人，也就是郑老板，少了一千块钱谁都不卖！ 可现在竟然被秦铮买了！ 他哪来的钱？ 还不是叶芸的嫁妆！ 结婚才几天就买得起这么大的楼宅，一定是用了叶芸的嫁妆！ 赵文生越想越眼红。 那嫁妆本来应该是他的，如果没有秦铮从中作梗，横刀夺爱，如今买下望山楼的人就是他！ “呸！吃软饭的家伙！” 嫉妒让赵文生昏了脑袋，红了眼，张嘴就不管不顾地朝秦铮啐了一口带血丝的吐沫星子。 叶芸脸色一冷。 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叶芸嗤声失笑，“赵文生，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出息只会等着用女人的钱吃饭？我告诉你，这楼宅清清白白是秦铮拿钱买的，我的嫁妆一分没动，你吃不到葡萄，别说葡萄酸啊。” 赵文生被噎的脸色一绿。 当场被戳破心思，他的自尊心已经承受不住了。 “哦，我倒是忘了。”叶芸微微一笑，“你本就不是个吃不到葡萄就会说葡萄酸的人，像你这种总是想着不劳而获走捷径的人，能好到哪里去呢？” 雪上加霜。 双重打击。 叶芸才不管赵文生那虚伪又可怜的自尊心，笑盈盈的用讽刺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他，嚣张极了。 赵文生只觉得呼吸越来越不稳，他快气死了！ 叶芸不屑一嗤，已是看向他身边的女人，“大姐，我们这三言两语的，你也听个大概了吧？” 女人朝叶芸看去，眼神中已经多了一抹浅浅的动摇。 叶芸道：“看在你和郑老板认识的份上，我好心劝您一句，你身边这个人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他听说我娘留给我一份嫁妆，便费尽心机接近我，后来我嫁给了我男人，他图谋不成便百般抹黑，你可一定看擦亮眼睛，别被人谋去了财产！” “胡说！叶芸你满嘴喷粪！！” 赵文生脸色煞白，他已经丢了叶芸的嫁妆，不能再丢了王萍这个金大腿，王萍可是信用社的副社长，他要是娶了王萍，不仅有钱花，还能给他安排正式工作呢！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真的是她在污蔑我！” “抹黑的人也是她！”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这么的爱你，我恨不得把人都掏给你，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赵文生着急的苦苦解释。 然而，王萍冷漠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瞧着他，疏冷的表情明显把他缓缓推到了千里之外。 第72章 我最恨骂女人的男人！ 赵文生见他的解释没有用，反而适得其反，更着急了。 “亲爱的，我们相处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的为人吗？”他一脸的难过与悲伤，似乎很失望王萍对他的不信任。 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他倒还反过来指责王萍的不是了。 但是他的一番装模作样好像没起到啥作用，自始至终，王萍都面色冷冷地瞧着他。 “啥相处这么久了？赵文生，你啥时候跟人家认识的啊？” 叶芸故意问。 赵文生脸色一青。 很明显，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当着王萍的面说出来。 “叶芸，你最好给我住嘴！” 他怕事情暴露，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呵斥道。 跟在王萍身边的小姑娘被他那突然加大的嗓音吓得浑身一抖，小抓住王萍的手，带着哭腔小声道：“妈妈，我害怕这个叔叔……” 王萍见此，心疼的连忙把孩子拥进怀里拍了拍。 赵文生慌了神，他知道小姑娘是王萍的宝贝疙瘩，连忙哄道：“丫丫，你怎么能害怕叔叔呢？你不是最喜欢叔叔了吗？” 他伸手就去摸丫丫的脸。 这个该死的小丫头片子，打从见面就没喜欢过他，偏偏这个重要时候又来坏他的事，等他娶了她妈做了她爹，看他怎么收拾这个小丫头片子！ 他明明气的咬牙切齿还故作和善，吓得丫丫直哭直躲。 “丫丫，丫丫……” 这下赵文生更加着急，急得他伸手就去抓丫丫的胳膊。 王萍一把拦住他的手，冷着脸道：“文生，我们觉得我们还是各自冷静一下的好……” 冷静？ 让他怎么冷静？ 叶芸的嫁妆他已经失之交臂，怎么能再放过王萍这个金大腿！ 王萍不再看赵文生一眼，她早已听出叶芸话中的不对劲，主动跟叶芸说：“我和赵文生是两个月前在信用社认识的，他说对我一见钟情，想照顾我。” 两个月前？信用社？ 叶芸心中了然。 她朝王萍笑笑，好心一劝：“大姐，你就是被他骗了，两个月前我还没有嫁人，他还没跟我分手呢。”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赵文生就是脚踏两只船了。 王萍脸色一沉。 三十多岁的女人，那脸色一严肃有股说不出的吓人气势。 赵文生竟然还想狡辩，抓住王萍的手就道：“亲爱的，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和她在一起过，这都是她瞎说的！对，就是她瞎说的，这个贱人！” “叶芸你个贱人！你——” 啪！王萍忽然抬手重重地给了赵文生一巴掌，而她脸上仅存的唯一一点情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最恨骂女人的男人！” 紧接着王萍又是一巴掌抽过去，啪的一声，这下把赵文生的脸都打偏了。 “这一巴掌，是你为欺骗我而付出的代价！” 赵文生被打懵了。 大抵是没想到，一直被他哄得团团转的老女人竟敢打他。 王萍已是扭头看向秦铮，叹气道：“秦老弟，今天多谢你和你媳妇，让我看清了这个人的嘴脸。” 秦铮淡淡扯唇，“小事情。” 叶芸不由诧异，原来这俩人一早就认识啊？ 第73章 别搁我家门口碍事，滚！ 王萍一扭头又看到赵文生，毫不客气地又啐了一口，“赵文生，你给我记住，我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丫丫，我们走！” 王萍说完，牵着丫丫的手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赵文生直接被打懵。 先是被叶芸暴揍一顿，又被王萍连扇两巴掌，他这辈子还没被女人这么打过，这是莫大的耻辱！ “呸，竟给男人丢人！” 秦铮啐了口，脚下的小石子一脚朝赵文生踢去。 小石子击中赵文生的膝盖，疼得他痛呼一声，怨恨的眼神直直地等着秦铮。 秦铮才不把他放眼里。 “别搁我家门口碍事，滚！” 说完，他健壮有力的胳膊搂着叶芸的细腰，转身带着叶芸进了望山楼。 叶芸都懒得看赵文生一眼。 穷寇莫追。 赵文生不是啥好东西，她也懒得这个时候去泼凉水，免得再被他这种人记恨上。 然而，她还是刺激到了赵文生。 她和秦铮相携走进望山楼的背影，让赵文生一下子就看红了双眼，这些本该是他的，望山楼，叶芸，这些本就应该是他的啊！ 都是秦铮，要不是秦铮的横刀夺爱那现在买小楼的就是他！ 赵文生越想越不甘心。 不，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些全部夺回来，他要让叶芸重新回到他身边跪舔他，他要把秦铮踩在脚底下！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这边，秦铮和叶芸手牵手地在望山楼里转了转。 大抵是因为赵文生的出现，秦铮的脸色不是太好，一路上都没有跟叶芸说什么话。 叶芸倒是有点好奇他的人脉。 先是借来了摩托车，又有认识郑老板的朋友，如今又和信用社的副社长王萍相熟，她知道秦铮这人有本事，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的有本事。 她小声问：“秦铮，你能告诉我，你这些年都在干啥吗？” 秦铮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好奇她为啥突然问这个，但他也没隐瞒，道：“跑车的。” 这不是废话，她当然知道他是在外头跑车的。 她还知道他跑的哪方面的车，还知道后来他在一次任务中立了大功，而他的身体也遭受重创不适合再在前线出任务，因此升职调到了后方做领导人物。 但很显然，她问的不是他的工作而是他的人脉。 算了。 他不说，她也不必追问。 等秦铮和叶芸巡视完整个望山楼，门口已经没有了赵文生的身影，两人便一同去买了锁，把大门锁上后一同去了集市。 如今已经下午四点，集市上剩的小商贩已经寥寥无几。 好在卖家禽家畜的还在，像他们这种也是大老远跑过来做买卖的，一般都会卖到太阳下山才会回去。 叶芸拿着从秦铮兜里掏出的二十块钱，仔细做着打算。 她先是买了几只鸡鸭，打算回去下蛋吃，她的身体和老太太的身体都缺营养，目前最最补也最划算的方式就是吃鸡蛋。 叶芸买完鸡鸭幼苗，竟然看见了还有卖长毛兔的。 半大不大的小兔子在竹笼子里嘬着草叶，粉嫩嫩的整个还没她的拳头大，毛发又长又白，如同一个雪团子，可爱的让人心痒痒。 第74章 秦铮，你想要狗吗？ 长毛兔的毛可以做衣服，因为兔毛的毛是中空的，保暖好，所以很多地方会收长毛兔的毛，之前是国家收，现在有的工厂也下乡收，听说兔子的繁殖能力十分强，如果她买几只回去，先繁育，再薅毛，就是一条可以挣钱的路。 叶芸便去和老板娘讲价。 老板娘是个面善的人，立即热情地跟叶芸介绍道：“妹子，想买兔子啊？你买我这兔子就对了！我这是引进的新品种，出毛多，繁殖快，你养出来的话，一只大的能卖十几块呢！” 十几块？ 叶芸一听这价格，有点望而却步，“大姨，你这兔子打算卖多少钱一只？” “我这是幼兔，刚断奶，给你三块五一只！” 三块五……叶芸悄悄摸了摸兜里的钱，买完小鸡崽和小鸭崽后剩的不多，感觉稍稍有点贵。 “大姨，三块一只咋样？” “啊？”大姨一听她说这话，面露犹豫，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的着装，为难道：“大妹子，我看你也不像差那五毛的人，这是我自家繁育出来的兔子，老兔没有奶，是我一点点挤羊奶喂大的，我也是看你有缘，在你之前可不止一个人来问，我都没舍得给他们。” 叶芸唇角扯了扯，她也是想省一点是一点不是？ “这样吧，要不三块二，我也不跟你多要，你要是后边不想养了，你可以卖给我，该啥价就啥价我买你的，等于回收了行不？” “行，就三块二吧，我拿两只。”叶芸也不再讲了。 “好嘞！大妹子就是爽快！”大姨也很爽快，扭头拿了个还没编好的竹笼，跟叶芸道：“大妹子，你先去逛逛别的，我把这家伙事儿给你整整，也省的你回家再给它们找窝，等我把窝弄好，你拿回家直接养就成。” “那行，谢谢你了大姨。” “这点小事儿！”大姨挥挥手，动作十分麻利地编起了竹笼。 叶芸往前走走，又看到了卖大型家畜的地方。 羊，驴…… 看到驴，叶芸有心动了。 这个时代交通工具不发达，虽然每个村上几乎都有拖拉机，但那是公家的，很少有人能请得起，平时出远门办点事还是用驴车的多，她要是买个驴回去，给人租聘干活啥的，也是一条商机。 但是，一想到兜里的钱之后叶芸就绷不住了。 就她兜里那点票，估计连一只驴蹄子都买不起。 叶芸打算扭头就走时，发现了旁边卖小奶狗的，浑身黑黢黢的黑，活泼的很，逮着老板的裤腿子来回翻咬。 老板说，别的都被买走了，属它最闹腾，没人要，别人看了都摇头。 这年头，养狗的其实不多，人还吃不上饭哪还有粮食养狗？ 但随着经改之后，家家户户有了自家的地，手里也逐渐有了余粮，再加治安也不好，便有许多人开始养起了看家护院狗。 叶芸一走到跟前，那小奶狗立即摇着尾巴咬起了她的裙摆。 “秦铮，你想要狗吗？” 叶芸心里欢喜，但还是先问一下秦铮的意愿。 第75章 狗的醋都吃 秦铮笑笑，“我听你的。” “别只听我的，我想你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叶芸道。 她一直从他嘴里听到的词语都是：我听你的，随你，随便你；这让她感觉有种莫名的疏离感横在他们之间，让她总感觉秦铮是因为怕她离开，而不停地无底线的纵容她、顺从她。 秦铮挠了挠后脑勺，“媳妇儿，我就是单纯想听你的。” 叶芸无话可说了。 “可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她还是坚持道。 既然直接问的话，他不会说，那她就引导着他说，一步步地打开他那迟钝的脑袋，把他们的关系逐渐提升到可以共同商量的一个高度。 而不是，一直单方面听她的。 秦铮听见她的话，倒也认真考虑了下，道：“我觉得，家里养条狗也是好的，平时可以看家护院，我不在家的话，说不定还能保护你。” 他说的认真，不带一丝敷衍地瞧着叶芸的眼睛。 “说的对！” 叶芸笑着抓着他的大手晃了晃，这不就很好？ 秦铮也跟着笑了。 他握着叶芸的大手紧了紧，往前一步与她并肩齐行。 这会儿小狗还在坚持不懈地扑叶芸的花裙子，无奈它体格实在太小，叶芸的裙摆对于它来说有点高，它够不着，便扭头继续去撕咬旁边的竹笼。 大抵是竹笼太硬，扎到了嘴，气得它奶声奶气的嘤嘤直叫。 “大兄弟，妹子，要狗啊？” 狗主人一脸愁容，对于这条因为太闹腾而砸手里的小狗，百般无奈。 叶芸倒是挺喜欢，问：“老板，你这狗拆家吗？” 老板一扭头。 望着正在撕咬竹笼的小奶狗，惆怅地叹了口气，道：“这不正拆着的嘛……” “……” 片刻后，叶芸已是抱着小奶狗朝买兔子的摊位走去。 嘿，五毛钱的小奶狗。 当时叶芸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根本就没想到还有人要这么闹腾的狗，伸出一个手指头，“你要的话，给个五毛钱就行，就当做好事了。” 那还犹豫啥？ 叶芸当即让秦铮付钱了。 五毛钱的小奶狗才是真正的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小奶狗被叶芸抱在怀里倒是老实了不少，一脸新鲜又好奇地外头望着前边的路，似是不解叶芸要带它去哪，但它很快就被叶芸的花领子吸引，小爪爪抓着叶芸的领子，张嘴玩闹似的轻轻咬一下。 不同于在摊前翻白眼似的撕咬，现在的它力道十分轻，咬叶芸的衣领子也是慢慢的，似乎生怕弄疼了叶芸似的。 就是秦铮的脸色有点不好。 “我来吧。”下一秒他就提着狗脖子拎到他自己怀中，吓的小狗嗷嗷叫。 叶芸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这人就离谱，怎么连只狗的醋也吃啊！ 两人就快要走到兔子摊前。 远远的，叶芸就看到卖兔子的大姨正就往小兔笼里面仔细地填着草，可见他是个真心疼爱兔子的人。 忽然，一道不太熟悉的嗓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秦铮？” 秦铮的脚步一顿，揽着叶芸的肩膀，抬眼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哎呦？还真是你？” 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绿色工装裤，白衬衫的男人站在小摊位前，长得也算俊逸，正笑眯眯地瞧着秦铮。 第76章 不要对我媳妇有非分之想 叶芸记得这个人。 他是秦铮最好的朋友，也是秦铮的过命的同僚，和秦铮一起出生入死的顾瑾。 前世在秦铮无数次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时，顾瑾没少来给秦铮当说客，当然也没少被她给嘲讽了，说他自己的感情生活就是一团糟，竟然还来掺和秦铮的。 “秦铮，这就是你媳妇啊？不给兄弟介绍介绍？”顾瑾一笑起来，桃花眼微眯有种世家子弟的风流感。 他本就出身不错，只是不想被家业所束缚，才和秦铮一起出去闯荡，干出了属于他们的真本事。 秦铮看到顾瑾就笑了。 那种惺惺相惜的，你懂我知的笑意，是在面对李秀英他们时从没出现过的，显得他整个人都清朗了不少。 “媳妇儿，这是我朋友，顾瑾。”他先是跟叶芸介绍道。 叶芸点头致意，大大方方的打招呼道：“你好，我叫叶芸。” “你好，顾瑾。”顾瑾也抬手挥了下，算是回应。 他很欣赏叶芸的大方态度，朝秦铮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怪不得非要娶人家呢。 不远处，卖兔子的大姨看见叶芸后招呼道：“大妹子！兔子窝整好了，你快过来拿，我也要收摊回家了！” 叶芸连忙应道：“好！” “我先去拿兔子。”叶芸看向秦铮，又跟顾瑾点头打了招呼，转身匆匆朝卖兔子的大姨走去。 不等她走近，大姨就笑眯眯的叮嘱道：“大妹子，这兔子领回家可不能喂水。” “好……” 原地，秦铮和顾瑾一同望着叶芸和大姨交谈的背影，看到叶芸说话都笑眯眯的，顾瑾不由啧了声，满脸都是酸唧唧的意味。 不过也挺遗憾的。 他和秦铮的关系那么铁，可秦铮结婚那天，他刚好去接他那从省城上大学回来的妹子，没能去喝喜酒。 “听说你结婚那天挺热闹，还有人去抢婚了？”一说起这个，顾瑾语气多了些打趣。 可恨他那天不在场，不然就可以现场看一出好戏了。 秦铮从鼻尖嗤出一声，无所谓道：“一个啥也不是的，让铁魁他们给揍了。” “听说是你媳妇的初恋男友？” “你能不能不提这茬？”秦铮脸色一黑，感觉顾瑾是纯纯犯欠儿找揍，抬脚朝他踹去。 顾瑾当即往旁边一躲，哈哈笑道：“看看，恼羞成怒了！” 秦铮脸色更黑了。 “不过话说，你这媳妇真不错，哪里娶的？还有没有了？” “……”秦铮闻言白了他一眼，忽然跟想起来什么似的，“倒是还有一个，好像是我媳妇的妹妹，就是看起来不咋地。” “那算了。” 顾瑾当即拒绝，秦铮说不咋地的那肯定不咋地。 “那房子你买了吧？今天郑老板临走前去了我那一趟，还夸了你媳妇，说你媳妇眼光厉害，唉……说起来，我又羡慕你了，你是怎么娶的这么一个长得好看还有眼光的媳妇的？” 秦铮踹他，“你最好不要对我媳妇有非分之想。” “哥！秦铮哥！” 突然人群中冲进来一个妙龄少女，穿着蓝色连衣裙，热情地奔去伸手就要抱秦铮。 叶芸一抬头，刚好看到这幕。 第77章 他咋不可以结婚？ 少女的手还没有碰到秦铮，就被旁边的顾瑾眼疾手快一把拦住，秦铮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和少女成功地拉开了距离。 “做什么呢你？你秦铮哥现在是有妇之夫，注意点形象。” 顾瑾虎着脸把少女拉到另一边，少女听见顾瑾的话，一刹那表情惊愕，不敢置信的眼神朝秦铮投去。 “秦铮哥，你结婚了？” “嗯。” 秦铮大方承认点头。 少女的脸顷刻间以极快的速度泛红，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螃蟹，气呼呼地看着秦铮，“你怎么可以结婚呢！” “他咋不可以结婚？” 顾瑾不赞同亲妹妹的话，指了指正在兔子摊位上和大姨说话的叶芸，跟顾盈盈示意道：“喏，你秦铮哥的媳妇，就在那呢。” 顾盈盈扭头，一眼就看到了也正瞧着他们的叶芸。 叶芸手里提的兔子，正是她之前想买的，但是那个老阿姨不卖给她，说什么她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不会养小动物的人，还说什么要把兔子卖给有缘人。 所以卖给秦铮哥的媳妇了是吧？ 顾盈盈现在是看到情敌分外眼红，再加上叶芸抢了她想要的小兔子，她抬脚就要朝叶芸冲去，结果被顾瑾一把拉住了胳膊。 顾瑾沉了脸，“你干啥去？” “我去找她！” “你凭什么找她？”顾瑾觉得自家妹妹在无理取闹，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后拉。 但顾盈盈犟的不行。 她就是个娇生惯养的，从小到大，家里人都惯着她，导致她性格娇纵，看上的东西就必须是她的，不然就去闹，去抢。 顾瑾太了解这个妹妹，训斥道：“你消停点，你以为这是你过家家呢？” 顾盈盈不服，指着叶芸就道：“她凭什么借给秦铮哥？我在镇上就没见过她，是乡下人吧？我不是早就说了，等我大学毕业就让咱爸去跟秦铮哥提亲，明明是我先来的，凭什么被这样一个女人抢了？” “谁答应你了？” “我不管！我早前就跟你们说过了！” “你拉倒吧，秦铮多大你多大，你还让人等你大学毕业，你也不想想等你大学毕业的时候人家都多大岁数了？”顾瑾嗤的一声，把秦铮拉到跟前，指着他跟顾盈盈道：“再说了，你问问你秦铮哥，你问他对你有意思吗？” 秦铮扯了扯唇角，骂就骂，突然扯上他做什么？ “秦铮哥，你对我没意思吗？”顾盈盈还真就问了。 秦铮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你能不能靠点谱？你明知道我中意的是叶芸。”秦铮很无奈，看了顾瑾一眼便不想再搭理他。 顾瑾立即看向顾盈盈，一摊手：“你看，现在你听到了吧？” “你们！” 顾盈盈气呼呼地瞪着顾瑾和秦铮，一跺脚，忽地挣开顾瑾的手，转身就冲到了叶芸的跟前。 叶芸一扭头，就撞上了顾盈盈充满愤怒的眼神。 顾盈盈就站在她跟前，一张小脸气得通红，表情愤怒地盯着她，“你就是秦铮哥的媳妇儿？” 第78章 原来是来挑衅的啊 是啊，咋了？ 叶芸望着冲到她面前的妙龄少女，不解的眼神朝后面的秦铮望去，挑了挑眉。 刚刚秦铮和这少女的对话她并没有听清楚多少，集市上人多，他们距离的又不是很近，她只是看到少女要去抱秦铮而被顾瑾拉开，想继续看的时候被大姨唤走了视线。 现在少女突然冲到她跟前，她还真一时间没摸到头脑。 “你也不怎么样，真不知道凭什么嫁给秦铮哥的！”顾盈盈上下打量了眼叶芸，从鼻间嗤出了一声嫉妒的冷哼。 她原以为叶芸是那种皮肤黝黑、没有文化的乡下女人。 可是当她看到叶芸的正脸，发现她错的离谱，面前的女人皮肤白净，瘦瘦高高，一双大眼睛如秋水般灵动汪汪，乌黑长发直垂腰间，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秀气质。 秦铮匆匆走到叶芸身边，“别生气，是顾瑾的妹妹。” 她没生气啊。 叶芸觉得秦铮这紧张的莫名其妙，她像是那种动不动就生气的人吗？ 不过，她也看懂了少女的来意。 原来是来挑衅的啊。 “实话实说，长得没我漂亮，文化肯定也没我的高，嫂子，你家是乡下的吧？家世也没我好吧？”顾盈盈嗤笑，扭头看向秦铮，似是故意问给叶芸看听似的，“秦铮哥，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秦铮脸色黑了。 但碍于对方是好兄弟的亲妹妹，他不好发脾气，不耐烦的眼神转给了顾瑾。 说他可以，但拒绝不能说叶芸。 顾瑾也知道秦铮这个人疼媳妇，扯了一把顾盈盈的胳膊，语气也多了一丝不耐：“顾盈盈，你没完了是吧？” “你干嘛！”顾盈盈明显不想让顾瑾碰，当即胳膊一甩。 顾瑾凶道：“你再胡闹，你信不信我跟爸妈告状，让他们再把你送回省城姑妈家，再让你一年半载的都回不来！” 顾盈盈：“我就不！我就是实话实说怎么了！” “她一个村姑就是没我长得漂亮！没我有文化！没我家世好！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心里嫉妒，嘴上是一点不弱。 胡搅蛮缠的做作小表情，噘着嘴，跺着脚，烫的时髦发型随着她置气的动作一摇一晃，活脱脱一个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千金大小姐。 叶芸不禁笑了。 “是，我没你漂亮，没你有文化，也没有你的家世好，你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不对的地方。”她大大方方承认这些，笑看着顾盈盈。 顾盈盈一下愣住了。 咋还有人被骂还能这么淡定的？ 她做的这些，就是想给叶芸难堪，让叶芸自卑，最好是当场离开秦铮，可是现在叶芸不难堪怎么办？ “盈盈，跟你嫂子道歉！” 顾瑾听见叶芸这么说，误以为她生气，拉着顾盈盈的手就把她推到了叶芸跟前。 “我才不呢！” 顾盈盈生气顾瑾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帮着她，竟然还让她给叶芸外人道歉，气得一跺脚，转身就朝家的方向跑去，身形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顾瑾只能叹气。 他扭头看向叶芸，无奈道：“叶芸，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叶芸：“……” 第79章 车如媳妇一样重要 “没事，我并不在意。”叶芸微微一笑，算是把这件事翻篇。 她又不是啥都没经历过的小孩子，这一点点的挑衅谩骂而已，根本伤不了她分毫，她要是因为这一点点事就生气，那她就白活两辈子了。 顾瑾也点点头。 他也知道叶芸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便也放心了。 “天色不早了，你们住山里，天黑下来，路不好走，早点回去。”顾瑾叮嘱，而他也着急去追那个任性的妹妹。 秦铮点点头。 “对了，我摩托车还好吗？”顾瑾临转身时，又想起来的笑眯眯问道。 那是他刚买的摩托车，自个儿还没开两天，就给秦铮开走了。 秦铮微怔了下。 “不是吧秦铮？我摩托车出事了？”顾瑾一见他愣住，顷刻间连语声都提高了不少。 秦铮面不改色，“想啥呢？你车好着呢，在衙门口停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 “你说呢？”秦铮也不具体回答，端的是一副淡定神情，“过段时间给你送过来。” 顾瑾摆摆手，“那倒不用，你刚结婚，这段时间要跑的地方多，还是配辆车比较合适，我家还有个侉子，我现在都开那个，摩托车你先用着，不用着急还给我。” “好。”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不然让那丫头回去后恶人先告状，那二老又得教训我。”顾瑾也不敢再耽搁时间，转身大步朝他家的方向走去。 他家住镇上，算是镇上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了。 叶芸望着顾瑾潇洒离开的背影，嘴角不禁抽了抽，“秦铮，你那摩托车是借他的啊？” “嗯。” “……” 怪不得顾盈盈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模样，原来她现在坐的是人家哥哥的摩托车。 一说起摩托车，叶芸不禁感觉到了压力山大。 刚刚秦铮在顾瑾面前说‘挺好的’，其实，摩托车在回门那天出了事，叶鹏飞摔的那一下把摩托车的前保险杠摔弯了一些角度，感觉不是那么好了。 如果顾瑾知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发疯…… 新买的车，自己还没骑两天就被秦铮摔了，对于男人来说，车如媳妇一样重要，像顾瑾这种没有媳妇的，那车就更重要了！ “你打算怎么跟顾瑾交代？”叶芸悄悄瞄了眼秦铮的表情。 秦铮呵了声。 “怎么交代？”他一手抱着小奶狗，一手揽住叶芸的肩膀，小声在她耳边说：“还能怎么交代？给他掰回来就完了呗！” 说完，前头走了。 叶芸：“……” 说的好有道理！ 回去时，秦铮把装有鸡鸭崽的布袋往摩托车把手上一挂，小奶狗往他怀前的油箱盖上乖乖一趴，叶芸坐在后面抱着兔笼子，两人带着一家几口朝家的方向驶去。 要是顾瑾看到他的摩托车被这么用，估计又会被气得吐血。 摩托车在风中缓缓前行，追着夕阳，夕阳的余晖倾洒在两人身上，叶芸趴在秦铮宽厚结实的肩膀上享受着这一切。 忽然，前头秦铮的声音响起：“媳妇儿，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嗯？ 叶芸不明所以，“你说。” 第80章 找着借口亲她 “你生气不？” 啊？ 秦铮的一句话，让叶芸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又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秦铮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就顾盈盈那事儿。” 哦~叶芸明白了。 “不生气。”叶芸故意逗他，一只手拿着小兔子，一只手就轻轻环住了男人的劲腰。 秦铮的身体果然在她的接触后微微一僵，但也因为她的话而郁闷，但这次他大大方方的讲出来：“媳妇儿，你不在乎我。” 这一句话说的，多少有点委屈撒娇的那味了。 叶芸也侧了下脑袋，歪头看着后视镜里的秦铮，就看到男人脸色郁闷，她不禁失笑，这么大块头的人，怎么整天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之前她还真没发现。 上一辈子的秦铮，雷厉风行，行事决断，除了在她面前时的低声下气，几乎都是果断而睿利的，还真不知道他竟还有这么一面，跟个小孩子似的，脑袋里想的竟然都是你在乎我啊我在乎你的那些情情爱爱！ 秦铮不高兴了。 秦铮觉得媳妇不在乎她了。 秦铮耍小脾气了。 摩托车往路边一停，秦铮两条长腿一支撑，就那么僵在路边，不动弹了。 叶芸被他气得哭笑不得，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他的腰身，终是忍不住笑道：“秦铮，再不回家，天就要黑了！” “媳妇儿，你在不在乎我？” “干啥？” “你就说，你在不在乎我？”秦铮似乎非要一个答案，执着地看着她。 他半扭着身子，皱着眉心，表情又可怜又好笑。 事实是叶芸的确忍不住笑了。 她也不舍得再逗弄秦铮，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轻声哄道：“你想啥呢？我不在乎你，我去在乎谁？街上的张三李四么？” 秦铮皱眉瞧着她，“真的？” “你说呢？” “那我信你，媳妇儿。”秦铮这才罢休，低头就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接着他就转过身，启动车子犹如利箭似的一股脑冲了出去。 叶芸：“……” 啥情况？她咋感觉这人是在找着借口亲她？ 前头，秦铮迎着夕阳的风向前驶去，表情美滋滋的，嘿嘿，又混到了一天！ 回家后，秦香娥连忙起锅准备起了晚上的饭。 叶芸没能给秦香娥带回来一辆二八大杠，对此稍微有点愧疚，也得亏她没提前跟秦香娥说过这回事，避免了尴尬的场面。 趁着天色没黑，秦铮研究起了被叶鹏飞摔歪的摩托车保险杠。 叶芸便着手安排起小家禽。 小兔子好说，卖兔子的大姨给了兔笼，直接拎屋里养着就行。 小狗崽这么小，刚离家，说不定夜里会因为想家而嚎叫，为了防止它这种行为，就先跟他们一起睡屋里。 就是鸡鸭崽不知道该咋放。 山里黄鼠狼多，小鸡仔和鸭崽最好还是放笼子里，再放屋里保护起来，不然晚上就被黄鼠狼叼走了。 叶芸想编一个大笼子，先让他们混着养，等到大了再分笼。 她把这个想法跟秦铮说了。 秦香娥听见，从厨房里走出来道：“今天太晚了，我先去别家接一个凑合凑合，想动手的话，明天让秦铮上山砍竹子去，回来我跟你一起编。” 叶芸觉得可行。 但她万万没想到，秦香娥说的去别家竟然是去田小慧家，当田小慧提着鸡笼子送到她家来，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就差没把叶芸吃了。 第81章 糟糕，嘴瓢了！ “笼子我可以借给你，你最好给我仔细点用，但凡明天我发现坏了一点……叶芸，我就跟你没完！” 田小慧扔下笼子，扭头就走了。 那背影干脆利落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跟叶芸多说，仿佛她来这一遭，就是专门为了给叶芸挖坑警告她的。 但凡明天她发现笼子有哪点不对的地方，她就跟叶芸大闹一场。 叶芸拿着鸡笼子，一时间是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 秦香娥在旁拍了下大腿，啧声道：“这个妮子你说，这脾气可真是有她的，刚刚我去借笼子的时候还好好跟我说话来着，还说给我送过来，我还以为她多好，结果到了这就给你甩脸子，我跟她娘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她娘都没有她脾气大！” 叶芸挑挑眉，看来田小慧是专门来给她甩脸子的啊。 “他媳妇，要不咱们就不用了。”秦香娥也知道田小慧看叶芸不顺眼，怕田小慧再找叶芸的茬。 叶芸摆摆手，“没事儿，借都借来了哪有不用的道理？” “那田小慧……” “没事儿，”叶芸笑眯眯道，“我倒是觉得慧妹子这性格挺好的，直率，有啥说啥，比拿下玩心眼子的要好相处多了，我挺喜欢她那种性格的。” 啥？ 秦香娥感觉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田小慧那孩子这么给铮子媳妇甩脸子看，铮子媳妇竟然还说挺喜欢人家？ 她这侄媳妇怕不是傻了？ 田小慧拿来了两个笼子，分别是鸡笼和鸭笼，叶芸刚刚把小鸡仔和鸭崽放进笼子里，就见秦铮满头大汗地站起了身。 秦铮掰摩托车保险杠使了不少力气，额头的汗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滚，他甩了甩手，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道：“没用了，有些地方裂了，明天我去镇上找人修一下。” “啊……” 叶芸一听，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修下来大概要花多少钱？” “这个你不用担心。”秦铮又抹了一把汗，“我之前在修理厂待过，小问题，拆下来，焊几下，再上点漆，和新的一样。” 叶芸一愣一愣的，笑道：“你竟然还有这种本事呢？” 秦铮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低声笑笑，“也不是啥大本事，就是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是修理厂的，带我进去转过两天，学会了点皮毛，在外面的时候也难免会遇到点问题，久而久之，就会自己修车了。” 他这么一说，叶芸想起来了。 这人在外面就是开车的。 像他们平时出任务的话，一趟上千公里，有时运输车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出了问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基本都是靠他们跑运输的自己修。 叶芸一想到秦铮在外面跑车的画面，不免几分心疼。 “你啥时候回队里？”她顺口道，拉着秦铮的手，拿毛巾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秦铮愣了下。 他盯着叶芸，说话稍微有点磕巴：“啥，啥回队里？” “你啊，这次不是放假才回来的吗？假期一到，你不就得被强制性喊回去了么？” 叶芸也是上辈子后来才知道，秦铮结婚的前两年经人介绍加入了一线运输队，主要负责前线的物资运输，保证在前线的同志们能够安心守卫家园。 结婚，是他假期中抽出的时间。 秦铮惊讶地瞧着她，“媳妇儿，你咋知道我在外面干啥的？” 他刚刚也只是说了他在外面跑车，并没有说跑的啥车，在哪跑，给谁跑，他媳妇咋知道的？ 叶芸给他擦汗的手一顿。 糟糕，嘴瓢了！ 第82章 这玩意可就值钱多了 这个…… 叶芸挠了挠后脑勺，嘴角扯了扯，“那个，我是听你说梦话的时候，听出来个大概，你信吗？” 秦铮挠了挠后脑勺，这怎么能让他不信呢？ 他也没跟别人说过啊。 没有人会关心他的事，不管他怎么说，别人都以为他在外面搞的是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所以他根本没跟人提过自己在外面做的事情，就连秦香娥也不知道。 叶芸说他是说梦话说出的，那他也只能信以为真了。 虽然，他不说梦话。 “铮子！他媳妇！收拾收拾吃饭了！”秦香娥在厨房里喊道。 做了大半辈子饭的人就是快，手脚麻利，三两下的功夫就把晚饭做好，叶芸见此连忙拉着秦铮去洗手了。 她这嘴瓢的功夫，再说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 第二天。 天刚亮的时候，田小慧就来家要收走笼子，当着秦香娥的面哗啦啦把叶芸的小鸡仔和小鸭崽都倒了出去，气势汹汹拎着笼子走了。 临走时，还踹了一脚原本快快乐乐追着她跑的小狗崽。 气得小狗崽翻着肚皮嗷嗷叫。 小鸡仔和鸭崽受了惊，也叽叽喳喳跑的满院子都是。 秦香娥在后面一边抓，一边忍不住气田小慧太狠心，这鸡崽子体弱的很，摔这么几下说不定就给摔死了。 “这丫头，要是不想借你早说，何至于来这么一遭哦！”秦香娥和叶芸控诉，心疼的不停摸着手里的小鸡仔。 怕小鸡仔受了惊不好吃食，她还从罐子里抓了一把小米，拿水泡起来打算给小鸡仔吃。 这年头，有时畜生吃的比人都好，还指望它们下蛋呢。 叶芸让秦香娥别急，说她和秦铮这就上山去砍竹子。 秦香娥要一起去。 叶芸看了一眼堂屋门口的老太太，秦香娥见此，也把念头打消了。 老太太身边离不了人。 吃过早饭后，叶芸便跟着秦铮一起上了山，小狗崽摇着尾巴欢快地跟在他们身后，小东西一脸新奇地不停扑着路边的花花草草，见秦铮和叶芸走远，又赶紧迈着小短腿蹭蹭蹭跟上他们的脚步。 半山腰处有片竹林，那里的竹子比其他地方的要多。 秦铮挑了一棵比较适合做鸡笼的，抄起砍刀咔咔开始干活，叶芸则是在旁找着竹笋和野菜，说不定能把几天的伙食给解决了。 忽然，她眼前一亮，看到了一颗熟悉的草药。 上辈子她身体不好，后续调理身体时跟中医认识了不少的药材，面前绿油油仗着红果果的草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名贵药材——何首乌。 在山里，野生何首乌这种药材并不少见。 让叶芸惊奇的是，在何首乌的不远处，竟然有一株野生人参，这玩意可就值钱多了！ 如今她和秦铮正是缺钱的时候，那她就不客气了！ 叶芸当即不做犹豫，三下五除二把野生人参连土带泥的刨了出来，当然她也没放过旁边的何首乌，这些都是看得见的财富，自然不能放过。 她背着竹篓继续往前找。 野生人参实在是少，何首乌倒是发现不少，叶芸为了寻找更有价值的野人参，找了个根粗壮的树枝当拐杖，顺着山体边爬边找。 小狗崽则一直摇着尾巴跟着她。 山体不好爬，小狗崽腿短，叶芸走的又快，它又蹦又跳的跟的不是一般费劲，即使如此也没有放弃。 秦铮砍完竹子，一扭头，就发现叶芸背着竹篓越走越远。 “叶芸？” 他喊声刚落，就看到叶芸做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动作！ 第83章 秦铮是在关心她 叶芸发现了一颗超旺盛的野人参，就长在她脚下的峭壁，位置隐蔽，要不是她低头瞅了一眼根本不会发现。 正当她弯腰打算下去挖时，身后传来了秦铮的喊声。 “叶芸？” 缓缓响起的嗓音，似乎是秦铮找不到她，叶芸一只脚已经下了峭壁，抬头，就见秦铮面色有些焦急地朝她的方向大步走来。 秦铮看着慢，但很快就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了她跟前。 男人抓住她的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她扯上了岸，与此同时脸色也变得格外严肃，带着点生气的意味紧紧攥着她的手腕道：“你干啥呢！” “啥？” 突然的质问让叶芸一时哑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秦铮一把将她拉到安全地带，指着她身后的峭壁，神色既担忧又无奈，劈头盖脸就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有多危险？你想干啥不能跟我说？” 他刚刚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到她再让她摔了下去。 叶芸被骂的睁不开眼。 当然她也明白了秦铮的话。 她心里不禁暖暖的，莞尔一笑，“我下去采药的。” 采药？ 秦铮神色疑惑，她还会采药？ “你看，这都是我采的药。”叶芸看到她疑惑的表情，把背上的竹筐拿下来，把里面采到的野人参和何首乌给他看，“这些，到时候都可以卖钱的。” 秦铮半信半疑。 倒不是说这些药材，而是他疑惑，之前也没听说他这小媳妇还有这种本事。 “秦铮，你太紧张了，”叶芸一笑，抓住秦铮的手安抚性地晃了晃，“峭壁底下有落脚点，我刚刚都已经踩到了。” 当然，她知道秦铮是在关心她。 秦铮把手里的砍刀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往下看去，“哪颗是你要的药材？我下去给你采！” 啊？ 叶芸一听，连连摆手，“不用，我能够得到，你还是别下去了，太危险。” “我不是这么想你的？” “……”叶芸一愣，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反正在危险在一方面，秦铮不可能让这两个字跟她扯上关系，她就算是不让秦铮下去也没用，除非她不要这颗人参了。 那她就不要了。 毕竟秦铮这么大块头，也不知道下面的石头能不能承受得住他的重量，万一踩空，那秦铮不就出事了？ “回家吧，不要了。”叶芸拉住男人的手，转身打算走。 等秦铮不在家了，她再一个人悄悄过来，只希望到时候这颗人参还没有被别人采走。 秦铮却挣开了她。 “媳妇儿。你告诉我是哪颗，是不是那颗开小红花的？是野生人参吧？”秦铮说着，半个身体已经下了峭壁。 叶芸诧异，“秦铮！” 岂料秦铮根本不听她的，似是料到她会对这颗人参不甘心，他整个身子已经下了峭壁，伸手朝那颗人参够去。 人参不比其他草药，轻易就能拔起，这东西需要一点点的挖。 挖的时候还不能仓促，要注意轻重、急缓，不然容易把根系挖断，到时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秦铮一只手扒着崖边，一只手扒拉着人参根部的碎石渣。 支撑着他整个身体的那只手，胳膊因着长时间的发力而逐渐颤抖，叶芸紧张的心脏快提到了嗓子眼，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 忽然秦铮脚下一滑，吓的她刹那瞪大了双眼，“秦铮！” 第84章 媳妇儿，我好高兴 男人挂在峭壁上的庞大身躯猛地一晃，脚下呼啦啦掉下去一堆碎石渣，吓的叶芸连忙蹲下身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小心！” 秦铮反应极快，踩空的脚立即又找了块稳当的石头。 “秦铮，你上来吧！我不要这颗野人参了！”叶芸被吓到，连嗓音也多了一抹紧张的颤抖。 秦铮却挥汗道：“不行。” 他人都下来了，没有再上去的道理，再说了，他马上快把人参挖出来了，这个时候放弃岂不是前功尽弃？ 叶芸见他这么固执，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凝着一只手挂在峭壁边的秦铮，看着他满头大汗地细细扒拉着人参根部的碎石渣与泥土，忽然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当初他拼尽全力想把她拉上岸的画面。 她倏忽起身，拿着砍刀利落地砍断了旁边一条拇指粗的藤蔓。 一端死死绑住了秦铮的手臂，另一端也死死绑在了她的腰上，秦铮看到她的动作，神情不禁一怔，随即，他心领神会地笑了。 这一笑，叶芸也跟着笑了。 “你快挖，挖好了我拉你上来。”叶芸知道自己劝不下他那固执的心思，便笑着安抚道。 秦铮高兴应了声，“好。” 他手上的动作逐渐加快，但不减仔细，阳光透过密林洒下斑斑点点跳跃在他脸上，他轮廓更加深挺，额头上的细汗也折射出晶莹点点，浑身上下充满了男子气概。 叶芸则在边上始终陪着他。 “叶芸，你抓着我的手。” 秦铮这么说，叶芸闻言毫不犹豫地又覆上了他的手。 她的力气其实不足一提，秦铮掉不下去全凭他自己抓着山石，但是，她的小手轻轻覆盖在他的大手上面，他便觉得安心。 小狗崽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歪着圆乎乎的小脑袋看着他们，安安静静地守在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秦铮终于挖出人参，抬手递给了叶芸。 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一颗人参比叶芸挖的那颗大了足足一圈，这东西大一点就不是一个价格，肯定能卖一个好价钱，不会辜负了秦铮的努力！ “我拉你上来。”叶芸把人参放进背后的竹篓，俯身去拉男人。 秦铮应了声好。 在叶芸拉他的时候，他脚下也开始用力，却不想他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忽然脚下微微一滑，山石坠落吓得叶芸又是浑身一颤。 “吓到了吧？”秦铮很快稳住身形，笑着看了她一眼。 叶芸一见他笑，紧张的心情顷刻间有缓解，忍不住笑骂道：“你竟然还有心情笑，快上来，别闹了！” “好！” 秦铮没让她用力，撑着身子一提，长腿先搭上岸，一用力整个人便翻了上去。 叶芸连忙给他让出了位置。 秦铮显然累的不轻，一上来便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叶芸脚边，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长达十几分钟的单臂挂式采人参，脚底下就是看不到底的山洞，除了身体上的疲惫，带给他的还有心理方面的刺激。 一阵凉爽的风吹来，清凉感吹透了他被汗浸湿的背心。 他望着头顶郁郁葱葱的树叶，握住叶芸放在他身边的柔软小手，猛地一拽把人拉进了怀里，吓得毫无防备的叶芸不禁失声惊呼。 柔软娇躯重重跌入他的胸膛，秦铮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一刻他用双臂紧紧地圈住叶芸，大掌爱不释手地在她薄弱的背后揉着，捏着，真真实实感受着她的存在，畅快淋漓地笑了。 “媳妇儿，我好高兴。” ……？ 叶芸刚稳下心神便听见这么一句，瞬间怀疑人生，气得抬腿就给了他一脚，“秦铮！别个在岸上都担心成啥样了？你竟然还说你高兴？” “哈哈哈……” 秦铮一点都没有因为她这脚而生气，反而，笑的更畅快了！ 第85章 你想要的，豁出命也得给你 “你竟然还笑！”叶芸也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又轻轻踢了他一下，细声数落：“我还要跟你算账呢，我都说了不要，你还下去干啥？不要命了？” 秦铮又是嘿嘿一笑，“媳妇儿，你明明就想要。” 叶芸跟他置气，“我明说了？” “没有，但我看得出来你想要，”秦铮扭头，含着温柔笑意的双眼深深地看着她，“媳妇儿，我没啥大本事，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就是豁出命，也得给你。” 叶芸一时难以言喻。 “下次不许再这么干了。”她故作凶悍，试图说教道。 可她的嗓音在秦铮面前自带一股说不出的软意，从头到尾，哪怕是数落的语气也没让人听出一丝不舒服，反而有一种……她在跟人撒娇的感觉。 秦铮哪里受得了她这种软声细语，迷迷糊糊道：“知道了，媳妇儿。” 这还差不多。 知道秦铮下去挖人参累了，叶芸想让他躺地上好好歇歇，而她则是转圈看了看，又找到一些何首乌，挖到了一颗小人参，回来才和秦铮一起下了山。 她背着竹篓，秦铮扛着竹子。 小狗崽则是摇着尾巴跟在他们身后，走累了，便扑着叶芸的想让她抱，气得秦铮抓住它就塞进了裤兜里。 这下好。 小狗崽得了坐骑，从裤兜里探出个小脑袋望着外面，别提多威风了。 快晌午头时，他们到了家。 秦香娥远远便看见他们下了山，跟老太太说了声匆匆去接，到家后帮着把竹子从秦铮肩膀卸了下来。 秦铮啥都会一点，拿砍刀把竹子劈成了做鸡笼鸭笼的粗细竹条。 “媳妇儿，你会做鸡笼吗？”秦铮见叶芸挑着竹条，笑眯眯道。 叶芸比划了下手里的两根竹条，沉思一声道：“之前见村里的老人做过，还记得一些，反正也不难，家里有铁丝吗？” “有。” “那就好说。”叶芸先把主要的框架打好，跟秦铮说：“用铁丝先把关键部位拧住，这样扎起来框架不会散掉，再一点点编竹条上去。” 秦铮应道：“好！” “秦铮！他媳妇！今天中午想吃啥？”秦香娥拎着水瓢站在灶棚底下，笑眯眯地看着秦铮和叶芸。 秦铮说：“听我媳妇儿的。” 秦香娥又看向叶芸，“他媳妇，你有啥想吃的没？” 吃啥？ 家里能有两粒米就不错了。 叶芸望了眼竹篓里的人参与何首乌，想了想，“姑，今天中午就先凑合下，下午我和秦铮去镇上，给你和奶带好吃的回来。” 秦香娥一听叶芸要给她带好吃的，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嗐，啥好吃不好吃的，那我还是烧稀饭和荠荠菜行不？” 荠荠菜是当下最多的一种野菜，可以清炒，也可以凉拌，有很多种吃法，还有清凉解热的作用，一般家里买不起绿豆的都会用它来熬汤解暑。 叶芸应了声：“行！” 秦香娥听见叶芸这么说，愉快地扭头就进了厨房，一边做着饭，一边哼着不知名的轻快曲调儿。 秦铮则拿着老虎钳把铁丝剪成一段段的，开始扎鸡笼架。 晌午头的太阳越来越热，叶芸见秦铮热的满头大汗，打了一盆凉水，把毛巾泡进盆里浸湿后，拧干了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额头传来的清凉感让秦铮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舒服笑了。 “谢谢媳妇儿。”他不舍得叶芸来回忙活，接下毛巾胡乱给自己擦擦，有点憨憨的。 叶芸不禁被他逗乐了。 这边一副其乐融融的恩爱画面，可看红眼了隔壁的田小慧…… 第86章 缺哄的人是他还差不多 哐啷—— 田小慧一脚踢开了脚边的铁盆，愤怒的眼神盯着上面那露天院子里的两人，不就是结个婚，有啥好嘚瑟的，大白天的这么卿卿我我，也不嫌丢脸！ 这一声响，把叶芸和秦铮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秦铮家地势较高，田小慧家在下边，叶芸这一低头，就和下面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田小慧来了个视线碰撞。 田小慧当即冷哼一声，捡起来铁盆就扭头进了屋子里。 那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叶芸。 叶芸望着田小慧把门哐当一声摔上，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丫头的气性咋那么大？ “媳妇儿？”秦铮担忧的喊了声。 对于田小慧的事儿，他是既希望叶芸生气，又害怕叶芸会真的生气，小心翼翼地看了叶芸一眼，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秦香娥也听见了动静，连忙笑着跑出来打圆场道：“他媳妇，你别跟小慧那孩子置气，她就是这个脾气，跟个小孩儿似的。” 叶芸笑了笑，“姑，我没生气。” 秦香娥仓促地点点头，但也没能掩住她眼底的担忧，她一再跟秦铮使了个眼色，让秦铮好好的哄一哄叶芸。 秦铮郁闷了。 哄啥哄？ 他媳妇儿是压根儿就没生气，而且不可能会生气，他哄啥红？ 缺哄的人是他还差不多！ 唉，他媳妇儿咋就不能因为这事儿跟他闹一闹呢？ 嗤拉…… 秦铮只觉得裤腿一阵清凉，低头一看，小狗崽撕破了他的裤腿，正咬着他那被撕烂的裤腿子铆足了劲往后扯。 “这狗崽子……”秦铮哭笑不得，拎起它就扔到了一边。 小狗崽也气得嗷嗷叫，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扑上来，咬住秦铮的裤腿就往后扯，这下秦铮被气得太阳穴直突突，可他又不能拿狗崽子咋办，只能把狗崽子扔开。 小狗崽也是个犟种，锲而不舍地冲着他的裤腿又扑了上去。 它扑，秦铮就推，一人一狗展开了你来我往的较量。 叶芸噗嗤一声笑了。 “秦铮，你跟只狗置什么气？” “它是一般的狗啊？你看看我这裤子！”秦铮气得不行，笑骂一声，把被小狗崽咬得稀烂的裤腿亮给叶芸看。 这一看更给叶芸逗乐了。 在灶棚里做饭的秦香娥看到他俩人在笑，也心神一松，跟着笑了起来，“他媳妇，你俩从哪要来的这狗崽子，可太能折腾了！” “捡的！” 叶芸笑眯眯道。 她可不敢告诉秦香娥是买的，不然秦香娥知道她花五毛钱买只狗，非得骂她脑袋缺根筋不行！ 秦香娥很快做好了饭。 野菜很咸，庄稼户经常吃不上饭，买不起菜，便都会把菜故意炒的很咸，好下窝窝头，即使这个季节野菜多，但多放盐也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 但，今天的野菜是又咸又多。 “失手了失手了……”秦香娥不停嘟囔，把菜利落地扒出了一些，“你们先吃，我给你们田婶家送点去，他们家孩子多，常常不够吃的。” 叶芸闻言，脑海中‘噌’地升起了一抹亮光。 “姑，我去吧！” 第87章 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啥？ 秦香娥听说她要去田小慧家，一口拒绝：“不行不行，他媳妇，小慧那孩子记恨你，你就先别露面了。” “我想去，正是因为慧妹子记恨我，我才得多去她跟前遛遛。” “啊？” “姑，你看，我既然嫁过来了，那就是要一直在这跟秦铮过的，那就得跟慧妹子一家做邻居，就算她以后嫁出去了也总有回来的时候，我总不能一直跟她这么僵着关系吧？再说了，人家之前也没少来照顾奶奶，你说对吧？” 好像是这个道理。 秦香娥这么想，但还是把眼神投给了秦铮，让秦铮看看这咋办。 秦铮不知道叶芸想干啥，但他尊重叶芸的想法，“姑，听我媳妇儿的。” 秦香娥：“……” 得，又是这么一句话。 秦老太太这会儿也抄起拐杖打了打秦香娥的腿，又拿拐杖指了指叶芸，冷哼一声，那意思是让秦香娥不要多管闲事！ 秦香娥摆摆手，“行行行，他媳妇，这就交给你了啊。” “好嘞，姑。” 叶芸接下野菜，迈着轻快的步子一溜烟地出了门。 秦香娥担忧地看着叶芸离开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唉，你说这小媳妇咋想的？” 一回头，她就看到了跟个没事人似的正喝稀饭的秦铮。 “啧，铮子，你就不担心你媳妇儿？”秦香娥满脸担忧，田小慧那妮子脾气那么差，万一跟叶芸打起来怎么办？ 秦铮却一脸无谓。 担心啥？ 他媳妇那么厉害，就算是打起来，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 “田婶儿？吃饭没？” 这边，叶芸一进田家的门便提高嗓门吆喝道。 院子里的鸡鸭因为她这个生人的到来而到处乱窜，一时间鸡毛乱飞，堂屋门帘下一秒被人掀开，脸色不好的田小慧气势汹汹地出现在门口。 “你来干啥？”田小慧一开口，说不出的火药味儿。 叶芸笑着，把手里炒好的荠菜递上去，“我们家今儿中午炒多了，给你们送来点儿。” “我才不吃你的东西！”田小慧一听，当即瞪了眼道。 这时田小慧的娘听见动静也急匆匆从屋里跑出来，连忙拽了田小慧一把，“你这孩子，你咋跟你秦铮嫂子说话呢？” 田小慧撇了撇嘴没吭声。 田婶教训完田小慧，又笑眯眯地看向叶芸，“铮子媳妇，你别介意，小慧这孩子也没啥坏心眼，就是不会说话。” “我知道，婶儿，这是我姑炒的荠荠菜，给你。”叶芸说着，把手里的野菜递给田婶。 田婶欣喜地接下，“你姑真是的，又来接济我们家。” “哪里，婶子你也没少照顾我们家。”叶芸从三言两语中感觉出田婶是个大气好相处的人，也难怪秦香娥和她能处成老姐妹，她也笑道：“婶儿，我和慧妹子有点话想说。” “那你俩聊，你俩聊。” 田婶也不当电灯泡，端着野菜离开前，还不忘严厉叮嘱道：“慧儿，好好跟你秦铮嫂子说话，听见了啊？” 田小慧白眼一翻，掀开门帘子推着她娘轰进了屋里头。 “说吧，找我啥事儿？”她转过身，抱起了双臂，一脸不服气的表情盯着叶芸。 叶芸莞尔，勾唇笑了。 第88章 血脉喷张的一幕 “你笑啥？”田小慧一见叶芸笑了，更加生气，“你有事就说事儿！没事的话，我们家可不欢迎你！” “那我直说？”叶芸挑眉。 田小慧冷哼一声，“你只管说，难道我还会怕了你不成？” 她以为叶芸是来找茬，来耀武扬威的，双手一叉腰，梗着脖子，瞪大了一双眼，满脸愤怒地瞪着叶芸，要跟叶芸决一死战似的。 为了更有气势，她还特意踮起脚，试图居高临下地压着叶芸。 叶芸心里笑了。 抛去这姑娘死心眼不谈，她有些行为竟然说不上的可爱。 “慧妹子，我没恶意，就是来给你送点吃的，除此之外，我是想告诉你，天底下不止秦铮一个男人，你条件这么好，要模样有模样，要个有个儿，也是上过学的，何必为他一个人执着不放？只要你说嫁人，你看这村里村外的哪个大小伙子不来跟你提亲？你说对吧？” 啥？ 田小慧一时间瞠目结舌，她应战的姿势都做好了，结果叶芸跟她说这些？ 叶芸说的那些话，是夸她的吗？ “叶芸，你啥意思？”田小慧这会儿也摸不清叶芸的路数，疑惑地直盯着她瞧。 叶芸任由打量，莞尔一笑，“我没啥意思，只是想跟你说说和我而已，我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便走。 这下田小慧愣住了。 直到叶芸离开许久，她也没回过神，还是她娘出来后用手肘捣了她一下，“大慧？想啥呢？铮子媳妇跟你说啥了？” 田小慧凝望叶芸离开的方向，表情呆呆的：“娘，叶芸竟然夸我……” 啥？ 田婶没听懂田小慧的话，也没管田小慧在想啥，拉着她进屋，嘟囔道：“你这孩子一天天也不知道想的啥，回屋吃饭，醒醒你那发酵的脑子……” 这边，叶芸回了屋。 一见她回来，秦香娥连忙起身担忧地问：“他媳妇，咋样？小慧那孩子没为难你吧？” 叶芸摆了摆手，“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秦香娥这才放心，连忙收拾起桌子，招呼他们快来吃饭。 叶芸下午打算去镇上。 然而，鸡笼还没有编好，田小慧已经把笼子拿走，她不好再去借。 秦铮便提议，要不今天就先编鸡笼，明天再去，到时候直接去县城，刚好他要去修摩托车，只有县城才有摩托车的修理厂。 叶芸一想，也行。 左右现在天还不热，何首乌和人参往土里一埋，明早再挖出来，也是一样的新鲜。 叶芸埋人参时，秦香娥还有模有样地过来给人参系了根红绳。 “他媳妇，你是不知道，你挖的这是野山参，野山参可是会逃跑的，要给它栓个红绳才行，这样它就跑不掉喽。” “……” 叶芸拧眉呆呆瞧着认真系红绳的秦香娥，虽不理解，但绝对尊重！ 毕竟这是她目前最宝贝的东西，要是真的跑了，绝对是让她懊悔终生的绝大损失！ 鸡笼很快也编好了。 秦铮把小鸡仔和小鸭崽都放进了笼子里，秦香娥说这些小东西晚上会叫，怕打扰到他们睡觉，便拿到了她和老太太的屋。 折腾完，天也快黑了。 吃完晚饭，秦铮在外面冲凉，叶芸则在屋里洗漱，白天她也出了一身汗，晚上这么一泼水，洗去疲惫后的身体有一股说不出的清爽。 完事她换了身干净衣服，打开门窗，让凉风灌了进来。 闷热的屋子经过夜风这么一吹，凉爽不少，她便趁着外面还没黑透的天色把白日里晒的棉被铺铺，晒过的棉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好闻极了。 门帘掀开，洗漱完的秦铮也拿着牙刷杯大步走进了屋。 “媳妇儿，你收拾好了？” 秦铮的嗓音传来。 叶芸一抬头，万万没想到看到了让她血脉喷张的一幕！ 湿漉漉的发丝，赤裸精壮的上身，膨起的胸膛腱子肉，无一处不在攻击着她的视觉！ 嘶…… 第89章 媳妇儿，你流鼻血了？ 山里太热，汉子爷们不讲究那么多，一热就喜欢光膀子，秦铮又是刚洗漱过，头发和脸上还有不少没擦干的水珠，顺着坚韧刚硬的轮廓滑至下巴，有的滑过他的脖子，滑过他赤裸的胸膛…… 成年男性的凶猛气息袭来，令叶芸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喉咙。 偏偏这时秦铮俯身放下牙刷杯，他只穿了个粗布大马裤，弯腰时腹间清晰地浮现出几块坚硬结实的腹肌，凶猛健壮的气息一刹那爆棚。 唰，叶芸忽觉鼻间一热。 刚好秦铮扭头，眼神对上了她此时此刻的样子。 秦铮的脸色刹那一凝，些微诧异道：“媳妇儿？你咋流鼻血了？” “……？” 叶芸也感觉鼻子下方有点痒痒，胡乱一抹，指尖瞬间多了一抹红，吓得她骤然都抽了一口凉气。 “天、天太热了！我上火了！”她连忙背过身，不想给秦铮看到她的狼狈模样。 秦铮一脸疑惑。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他疑惑的时候，连忙跑出去道：“媳妇儿，你别害怕，我这就去打凉水，给你降降温！” 说着他就跑出去了。 叶芸捂着鼻子，含泪汪汪地望着房顶，没想到她竟然有盯着秦铮流鼻血的一天！ 哐当一声，秦铮就端着一盆刚压上来的凉水撞开门板进了屋，他匆匆浸湿了凉毛巾，长腿跨上炕去找叶芸，“媳妇儿，擦擦脸，把头仰起来止血！” “不用不用……” 叶芸挣扎着不想让秦铮碰她，脸红的跟只大螃蟹似的，求求你让我冷静下！ “怎么不用？你都流鼻血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我说了不用，你真的不用管我……”叶芸伸手想去拿毛巾，结果又一眼瞄到秦铮的腹肌，登时她神经一紧，仓促地去抓秦铮手里的毛巾，急声道：“你把毛巾给我就行，你先出去，出去……” “不行！我不能出去，你快头仰起来，手放开，我给你止血！” 秦铮说着，一把拿开她的手，为了防止她乱动似的，一下把她的脑袋按在了他的腹间。 “啊……” 叶芸感觉人快死了。 秦铮在她耳边念念叨叨，他站着，清晰的腹肌就在她眼前晃啊晃，晃的她头脑发懵，痛苦不堪。 她只能乖乖扬起脑袋，生无可恋地仰头望着房顶。 脸，更烫了！ 救命！她好丢人啊！ 秦铮先是把她脸上的鼻血清理干净，之后不知道往她鼻子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又在她的耳朵上压了个小石子，才作罢。 “好了。”他轻轻拍了下叶芸的后背，轻声哄道。 叶芸懵逼地眨了眨双眼。 秦铮正打算起身，忽然脚下一绊，也不知道是在叶芸身边跪的久了还是怎的，一个没控制住猛地扑向了叶芸。 嘭一声，两个人死死地栽进了刚晒好的宣软棉被里。 秦铮一把撑住炕，原以为会避免砸到叶芸，结果，他还是一头砸到了叶芸身上，脑袋刚好坠进叶芸胸前的柔软间，惊得他骤然一脸懵逼地抬起了脑袋。 一时间，空气仿佛僵住。 叶芸瞠目结舌地凝着身上的男人，两个人一句话没说，没有露骨的字眼，也没有刻意的暧昧，可眼神对视的刹那，空气中微妙地发生着变化…… 第90章 我能搂着你睡吗？ 要命…… 叶芸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她死死地抓住了两人身下的棉被，眨巴了下双眼，怔怔地瞧着秦铮。 秦铮眼神也闪了闪，“媳妇儿，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叶芸：“……” 她信。 但不太想接受。 “要不……你先起来？”她试探道，嘴角尴尬地扯了扯。 秦铮动了动。 结果他动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止了动作，反而深深地凝着叶芸，眼底不知不觉地燃起了一簇跳跃的幽暗小火苗。 “媳妇儿……”他腔调微变，和新婚夜那晚差不多。 叶芸嘴角扯的更厉害了。 在秦铮目光如炬的注视下，她默默掀起旁边的薄被，把头一蒙，把自己屏蔽到了一个空间内。 来吧！ 在这个流鼻血的情况下，顺其自然就是那档子事了。 “……” 秦铮反而不确定了。 媳妇儿咋不说话？ 媳妇儿咋不吭声？ 媳妇儿又拒绝他了？ 媳妇儿不会是因为他这不着调的话，生气了吧？ 秦铮心有担忧，但还是关心地扯开了叶芸蒙在头上的薄被，“媳妇儿，你可不能再热到了，你看你都流鼻血了，再捂着可能会中暑。” 叶芸脸色爆红。 这个人，为何如此纯洁？ 叶芸望着男人充满了担忧的脸，眼神缓缓下至，一不小心又瞄到了他的胸膛，瞬间两眼赶紧一闭，看不见，看不见…… 秦铮心里一紧，难道媳妇真的因为他刚才那句话讨厌他了？ 叶芸则是快哭了。 这一世，秦铮还没有馋她的身子，她竟然先馋起了秦铮的身子，还馋的流了鼻血，她好没出息！ “媳妇儿，我能搂着你睡吗？”秦铮又小心翼翼地问。 他害怕叶芸讨厌他，人已经上了炕，满怀期待地躺在叶芸的身后，半撑着身子，手指试探性地轻轻点了点叶芸的肩膀。 叶芸：“……” 哥，你开心就好。 许是她的沉默给了秦铮勇气，秦铮嘿嘿一笑，紧接着躺下，心满意足地把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不管了，他媳妇没有明说讨厌他那就是不讨厌他！ …… 一晚上，叶芸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虽然但是，在秦铮的怀里她睡的很安稳，醒来后感觉身体清爽了许多。 秦铮不知道去了哪。 倒是秦香娥听见她醒的动静之后连忙进了屋，端了一碗绿豆汤给她，“他媳妇，我听铮子说你昨晚上火流鼻血了，这是我从你田婶家讨来的绿豆，熬成的汤，清热解暑的，你快喝了。” 叶芸：“……” 她该怎么解释，她的上火其实和中暑一点都没关系。 算了，她还是别解释了。 叶芸端起绿豆汤，仰头一饮而尽，她最近确实不太对劲，老是不知不觉地被秦铮的身子吸引，也着实该降降火了。 吃过早饭，她便和秦铮一起带着药材去了县城。 路过田小慧家的时候，刚好看到田小慧在院子里带着她年幼的大侄女和小侄子吃饭。 田小慧看到她趴在秦铮的背上，还搂着秦铮的腰，顿时酸唧唧地嗤了声，冲着他俩就喊道：“大白天的搂搂抱抱！不就是坐个车？看给你们嘚瑟的！也不怕让别人说闲话！” 啧！ 第91章 你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叶芸还想回怼一句，秦铮猛地一踩油门，摩托车往前冲的惯性吓得她一下子又抱紧了秦铮的腰身，等她稳住身形后已经驶出去了好远。 田小慧也气得不行。 望着秦铮和叶芸越来越远的背影，她气得一跺脚，把手里的碗重重掷到了桌上。 五六岁的大侄女一脸好奇，脆声问：“姑，那是谁啊？” 田小慧：“张三！李四！” “哦……”大侄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敢再吭声。 哦呦，她姑现在的表情可真是太可怕了！ …… 县城，叶芸和秦铮兵分两路，她让秦铮把她放在了中药铺的门前，之后，她让秦铮开车去修理厂修摩托车，以此节约时间。 秦铮还不想离开她，怕她一个人在县城不熟悉出了事。 她好说歹说才把人赶走了。 她是想中午前赶回家吃饭，摩托车修理估计要好长一段时间，能节约点时间肯定好的。 目送秦铮离开之后，她背着竹篓进了中药铺。 中药铺的老板是个胖胖的五十多岁的老头，带着老花镜，以为她是来抓药的。 叶芸把背后的竹篓卸下，亮出了里面的何首乌与野山参。 “呦？你这些家伙是从哪得来的？”老板双眼微微一亮，连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叶芸道：“采的。” 至于从哪采的她没有说，也不会说，只让老板给个价格。 老板一听说价格，看了她两眼，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为难的情绪，“唉，你要是野生的还好，价格还能高一点……” “老板，我这就是野生的，是我从山里面冒着危险采的。” “那……”老板摸了摸下巴，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凝着她还有些稚气的脸颊，伸出了一个巴掌，“五十。” “啥？” 叶芸嘴角抽了抽，知道自己今天是遇到奸商了。 她扭头便打算走。 “诶诶诶……”药铺老板见她要走，连忙把她拉住，“你想要啥价，你说个数，行的话咱们就成交了！” 叶芸这才又看向老板。 “老板，你不要欺负我不懂，你黑一点也就算了，但你不能这么黑，这些可都是稀罕物儿，你竟然只给我五十，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嘿嘿……你既然懂，那你咋不早点说？”药铺老板一脸尴尬，“这样吧姑娘，你开个价格，只要我能出得起，我肯定收你的！” 叶芸果断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 药铺老板看到她伸出来的两根手指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叶芸淡然一笑，“对，两百块，少一分钱我都不卖！” “不是，姑娘，你这也是狮子大开口啊！” “老板，我这可是野生的，我要是拿到省城或者更大的城市去卖，可远远不止这个价钱呢。我也就是不想跑了，所以才想着在县城卖了，你要是不收，那我可去给别人家了！” 叶芸也不跟他废话，跨上竹篓，扭头便打算往外走。 讲价做生意嘛。 就看谁会演啦！ “叶芸？你咋在这呢？” 忽然门口响起一道惊讶嗓音。 那熟悉的音线让叶芸诧异抬头，看到对面的来人之后，她的脸唰一下就黑了下去。 第92章 经常跟些不三不四的小流氓出去玩 叶雪？ 她咋在这？ 叶芸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同样僵在药铺门口的叶雪，心里疑惑，她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叶芸，你来这干啥？” 叶雪见自己没认错人，目光刹那多了抹不屑，这个病秧子，该不会刚嫁过去就拿秦铮的钱来抓药养身体了吧？ 幸好把她嫁出去了，不然现在出钱给她看病的就是他们家了。 “真恶心！才嫁过去就花人家秦铮的钱，也不嫌丢人！”叶雪冷哼，撞开她就大摇大摆地进了药铺。 叶芸不禁愕然。 她呆呆地望着叶雪离开的背影，嘴角抽了抽。 “老板，抓药！” 叶雪明显没把叶芸放眼里，走进药铺后，把一张写满了药材的清单拍在了药铺柜台上。 叶芸闻言心中一紧。 抓药？难道叶建安生病了？ 她连忙跟了过去，“叶雪，你给谁抓药？家里谁生病了？” 唰！她刚刚走到叶雪身边，叶雪就脸色慌乱迅速往旁边躲了下，梗着脖子道：“你管我来这里给谁抓药？少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 叶芸望着她反常的慌乱举动，狐疑地视线朝药方投了过去。 “你干啥！” 不等她看清楚，叶雪就着急忙慌的一把将药单也抽走，脸上的表情也更加慌乱了。 “叶雪！你到底是给谁抓的药！”叶芸也骤然冷了脸道。 刚刚她在药方上竟然看到了几味打胎的药！ 三七，丹参，藏红花！ 前世她怀孕后听说过这几个药材的名字，它们混在一起，是让人流产的打胎药方！ 叶雪眼神闪躲，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啥！” “你怀孕了？” “我才没有！”叶雪没想到叶芸竟然能认出药方，紧紧把药方攥在手心里，恼羞成怒道：“叶芸！谁给你的权利多管闲事？你少管我！” 又是多管闲事！ 叶芸怒极反笑，死死抓住她的手腕道：“你以为我想管你的事？你知不知道未婚先孕有多严重？不仅你抬不起头，一家人都得跟着你被戳脊梁骨！你要不是我舅舅的女儿，我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赶紧把话交代清楚！” “我不知道你在说啥！” 叶雪被说的面红耳赤，又试图挣扎了好几下，却怎么也没挣开叶芸的束缚，该死，这个病秧子咋这么大力气了？ 行。 叶芸冷笑点头，“行，你不告诉我，那我亲自去找我舅？” “你别！”叶雪立即紧张地大呼一声，她见叶芸一脸严肃，许是知道自己跑不了，支支吾吾道：“我、我这是帮同学抓的！我不抓了！” 说着，她恼羞成怒地一把推开了叶芸。 嘭！叶芸被她推的后腰撞上柜台，痛的嘶了一声，等她反应过来，叶雪已经跑远，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药铺老板的声音此时传来。 “小姑娘，你就不要管这个学生了，管也管不了的……” 叶芸皱眉看去，啥意思？ “唉，这个女学生啊，我见过几次，”药铺老板说到这，饶有深意地一嗤，“这附近就是中学，好几次我都看见她，还有另外几个女学生，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流氓出去玩，可不止一次，出事也是难免的喽！” 第93章 二百，美滋滋！ 叶芸陷入了沉思。 叶雪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流氓出去玩，这点她是知道的。 之前她和叶雪一起上学，便听说她交了几个校外的小混混当朋友，跟她一起的还有几个女同学，他们经常一起出去玩。 如果真的玩出了事，恐怕最后伤心的还是叶建安。 “小姑娘，你那个药材还卖不卖啦？”药铺老板把话题扯回，声音唤回了叶芸的思绪。 叶芸怔了下。 “卖！二百！”她嘿嘿一笑，再次真诚地伸出两根手指。 药铺老板一听。 “啧……” 遇上铁板子了。 “行，两白就两百！”药铺老板也干脆一闭眼，痛心道：“姑娘，以后你有货了可再给我，你也知道，我这给你的也是最好价格了，整条街可都没有我这么高！” “好嘞老板！” 叶芸也应了下来。 片刻后，叶芸拿着两张泛着绿泽的票票离开了中药铺，只是她的心思终究被突然出现的叶雪分走了一大半，视线不知不觉朝着叶雪离开的方向望了过去。 叶雪应该没有说谎。 就叶雪那个自尊心，如果是她怀孕来抓药的话，恐怕看到她就跑了，哪还会傻乎乎地上来找事儿？ 叶芸想到这，放心地拍了拍兜里面的两张绿票票~ 事情比她想的要顺利。 等于是，何首乌卖了140，一颗小山参卖了60，美滋滋！ 今天她只卖了一颗小山参，秦铮采的那颗大点的山参她没有卖，而是埋进了院子里，等以后有机缘了再出手。 那是秦铮拼命才采来的，就这儿卖给小药铺，不划算。 有时间她还得在上山找找，采中药是一条不错的赚钱路子，如果能找到可以培育的中药品种，她加以研究培育，说不定可以把这条路子稳定下来。 手上这200块钱，可以先缓解一下她的囊中羞涩。 先去……买个二八大杠！ 等秦铮回来，叶芸身边已经多了一辆崭新的凤凰牌二八大杠，秦铮目光诧异，叶芸已是笑着跨上车，奋力朝回家的方向骑去。 “秦铮！快回家给姑看看！” 婉转悠扬的清丽嗓音随着微风传进秦铮的耳朵，秦铮不禁失笑，一脚启动摩托车，朝着叶芸追去。 “媳妇儿，你敢抓摩托车不？”秦铮追上她，迎着风笑道。 叶芸会心一笑。 不就是抓摩托车？ 这有啥不敢的？ 她腾出一只手便抓住了摩托车的后架，笑着看向秦铮，“咋样？你敢加速不？” “那你可抓好了！” “来啊！” 在她话音落下，秦铮脚底下的油门一踩，摩托车带着二八大杠迎着微风与骄阳尽情地驰骋在山道间。 他们先去了叶家沟。 家里只有一个正跟邻居吵架的刘美兰，叶芸也没多嘴跟刘美兰说啥，收拾了衣服便骑车离开，倒是刘美兰还想巴结秦铮，被秦铮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这边，秦香娥还在地里拔草。 地里的庄稼已经长到了膝盖那么高，野草也是轰轰往上窜，不拔掉会跟庄稼抢营养，到时候收成会不好。 忽然远处的地头传来呼声。 田婶站在地头，一边蹦着高高朝她招手，一边吆喝道：“香娥！娥儿！你家铮子给你买了个凤凰牌的大梁洋车！快上家看看！” 第94章 这大侄子没白疼吧？ “乖乖……铮子哥，你这洋车又花了多少钱买的？” 露天的小院子里，早早就跟来了几个村民，都是冲着秦铮新买的二八大杠来的。 村子里的生活枯燥又无聊，稍微有点事儿便觉得格外新鲜。 虽说二八大杠不如摩托车稀罕，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的物件，一辆差不多的二八大杠将近两百，城里有工资的人也要半年工资才买得起，更别说他们这些没有收入只能靠种地存点钱的庄稼人。 所以看到叶芸骑回来一辆，邻居们都好奇地跟进了家门。 田小慧也在。 她好奇地盯着洋车子上看看又下看看，听到旁边那人问多少钱买的，顿时嗤笑一声，“二蛋子，你问这干啥？好像你能买得起？” “诶？你可别瞧不起人，等我庄稼一收说不定真买得起！” 田小慧猛地一啐，“我呸！你家地里的草都快赶上你人高了，能有啥好收成！” “你你你你……” 二蛋子被田小慧气得不轻，抬手哆哆嗦嗦地指着田小慧，红着脸硬是憋不出一句赖话。 还是秦铮开腔压下了场子。 “吵吵啥？你俩咋啥事儿都能吵吵起来？”秦铮正洗着脸，格外嫌弃地瞥了二蛋一眼。 这货打小就骂不过田小慧，还总是呼呼往上冲，头铁。 二蛋子被说的悻悻闭了嘴。 田小慧也是一声冷哼。 两人扭过头去，跟冤家似的谁也不搭理谁了。 “秦铮，你这洋车花多少钱买的？我也想买个，大宝那孩子读初中要跑着去镇里，怪遭罪的，买个车子我好送送他！”大宝他爹笑话完二蛋和田小慧，真心问道。 秦铮不慌不忙地洗完了脸。 他脸上还带着水珠，叶芸用毛巾浸了凉水，拧干水后递给他，他接下擦了脸，又顺手擦了擦汗津津的脖子，畅快地吐出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我媳妇儿买的。” 叶芸？ 田小慧一听见叶芸的名字，顿时跟霜打的茄子般不说话了。 另外几道目光纷纷投向叶芸。 叶芸莞尔，大大方方地伸出了一根手指，道：“170。” 一百七！ 众人听见这个价格，顿时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百七，快一年的收成了！ “老板铺子里有便宜的，不是凤凰牌的，好像是一百五，你可以先买给大宝用，这东西越往后越便宜，就是刚出来时卖的贵！”叶芸好心道。 大宝他爹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还是算了吧！” 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心疼娃。 这会儿秦香娥带着一身灰尘匆匆忙忙地进了家门，看到院里面的二八大杠，顿时惊喜的一拍大腿。 “铮子？你真买了个洋车？” 她跑到车子前，爱不释手地摸摸车把手，又摸摸车座子，天知道这玩意儿有多珍贵！ “你说你这孩子，咋一声不吭带回来这么个大物件？” 秦铮嘿嘿一笑。 “姑，你回来了。”他酝酿着，想着该怎么把这个惊喜告诉秦香娥。 旁人这时起了哄。 “他大姑，这可是秦铮两口子给你买的，你看看咋样！” “铮子媳妇说这车子一百七呢，我给自己老爹都舍不得买！铮子跟她媳妇就舍得给你买！你这大侄子没白疼吧！” 第95章 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咋办 “别别别，都别瞎说！谁买的就是谁的，哪能是我的？”秦香娥是个实诚人，赶紧笑着，让众人别再开她的玩笑。 照顾秦铮跟娘家是她心甘情愿，她从没想过贪图秦铮的东西。 秦香娥心里也高兴，笑得咧着嘴跟秦铮道：“铮子，这车买的不错，早就该买了，人家都有，就咱家没有，人家媳妇骑上车子就回娘家了，你媳妇想回娘家还得走着去。这下好了，你媳妇也有车骑了！” “姑，这是叶芸给你买的。” 秦铮纠正道。 秦香娥一愣，“啊？” “啊啥？”秦铮笑着，把叶芸拉到了她跟前，“这是我媳妇儿花自己钱特意送你的，她平时去哪，都有我开摩托车带她，用不着她骑这个，这个就是给你骑的，往后你也能带回赵家沟。” “啥？” 秦香娥一脸不可思议，真是铮子他媳妇给她买的洋车？ 叶芸被她瞧的脸色微红。 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咋办？ “他媳妇，这真是你买给我的啊？”秦香娥还不敢确定，瞧着叶芸，眼底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叶芸点了点头，“姑，你经常两边跑，辛苦了。” “咦……” 秦香娥一时间激动的老脸通红，胸膛不断起伏，仿佛不知道该说啥好，一个劲儿的拍起了大腿，之前田小慧她娘说的时候她还不信，她就是一个嫁出去的老姑姑，秦铮跟叶芸咋会给她买车？ 没想到啊…… 她真没白疼这俩人儿！ “姑，你要不要上去试试？”秦铮一脚踢开二八大杠的车撑子，推到秦香娥面前，“我给你扶着，保证摔不到你！” “不用不用！姑会！姑之前借过人家的车子！” 秦香娥说着，激动地从秦铮手中接下了车子。 颤抖的话语缓缓传进秦铮和叶芸的耳朵，夹杂着淡淡心酸，让秦铮和叶芸皆是不禁一怔。 叶芸笑了笑，“姑，以后你就不用再借别人的车了。” “诶！好！” 秦香娥连声应下。 在秦铮的搀扶下，她抬腿上了二八大杠，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晃晃悠悠地在院子里学着骑，就是差点摔了也高兴的不行。 “汪汪……” 小狗崽看见家里头人多热闹，也是兴奋的哇哇直叫。 秦铮怕秦香娥控制不住方向再碾到了它，大手一抓丢进了鸡笼里，这下给笼子里的鸡仔和鸭崽吓的不轻，气得叶芸邦邦给了他两拳。 把狗崽扔进鸡窝里，谁能干得出你这种缺德事啊！ “香娥！骑车的感觉咋样？” 田婶回了自个儿家喂鸡，看到秦香娥上车后，也稀罕得隔着大老远的就扯着大嗓门问。 秦香娥一脸欣喜，扯着嗓门回道：“诶！他婶儿！你咋知道我家铮子给我买了个大梁洋车！” 田婶：“……” 呸！你个得意忘形的狗东西，还是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的你，把你从地里拉回来的！ 一家欢喜，一家忧。 秦铮和叶芸给秦香娥买了个洋车子的事，很快传到了老郭家。 李秀英一听秦铮和叶芸给秦香娥买了个二八大杠，正吃着晌午饭，惊的蹭一下就站起身，差点没掀翻了桌子。 “你说啥？铮子给姓秦的老贱人买了个二八大杠！” 第96章 一家人，各怀鬼胎 “唉……我亲眼看见的，刚开始我也不相信，听人说了后，我还特意跑过去看，我到的时候秦铮他姑正骑着二八大杠炫耀呢！院子里围了一大帮人，别提多热闹了！” 郭家老大一脸惆怅道。 自打秦铮走后，他们家的日子是要多不好过就有多不好过。 之前秦铮在家，隔三岔五就往家里带吃食，不说多好，但他们几乎顿顿都能见到荤腥，吃上肉。 现在呢？ 天天都是稀饭野菜窝窝头，不知道有多久没见油水了！ 李秀英则是气不打一处来。 秦香娥这个老贱蹄子，她这个亲娘还没享过秦铮的福，她一个嫁出去的老姑姑凭啥！ “秦家大哥为啥给别人买洋车？”郭家老三不服气的埋怨道。 郭丽也不甘心地附和：“就是，大哥这事干的也太难看了，他住在咱家的时候也没见他买过啥，咋一回秦家就给那边人买了那么贵的大件？” 她心里头还惦记着秦铮不给她裙子的事，一说话满是怨气。 郭有财也越想越不甘心，又道：“娘，我这马上该出去找活干了，到时候肯定要骑车，要不咱去把这辆车要过来吧？” 李秀英一听，瞪眼道：“啥？你想要你大哥的二八大杠？” “不然呢？家里这辆自行车是这边大哥的，我又不能骑！”郭有财哼哼一声，满脸不开心。 老郭家就一辆二八大杠，如今正被郭家老大骑着去镇上干活儿。 老大媳妇生怕自家男人的车被郭有财抢去，连忙道：“娘，我觉得小弟说的对！小弟找了活计得用车，秦铮这个车子不如要来给小弟，反正老秦家也用不上二八大杠！ 再说了，你才是秦铮亲娘，他不给你买二八大杠，反倒给秦家的老姑姑买，这是要认别人当娘啊，你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这句话一下惹恼了李秀英。 李秀英当即骂道：“你放屁！秦铮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 “对对对！就是因为这个，二八大杠咱们必须抢回来！”老大媳妇立即道，“不蒸馒头争口气！你这个当亲娘的还没享到秦铮的福，那个老姑姑凭啥！” 老二媳妇也趁机拱火：“对！这口气咱们必须争回来！” 不争口气也得把车子争回来！ 要是车子争来了，可不止是郭有财的，他们老二家也要找活干，到时郭有财还没找到活计的话，那二八大杠不就是他们的了？ 一家人，各怀鬼胎。 李秀英被说上头了。 他娘的！她这个亲娘还没有享过亲儿子的福，秦香娥那个老贱蹄子凭啥！ 不行！ 她非把这口气争回来不可！ …… 晚上，叶芸坐在炕上细细数着剩下的钱，买了二八大杠后，她又买了一些粮食，现在手里统共还剩二十六块六毛多。 她拿着这些钱，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泼水声，叶芸透过窗子一看，倏忽又看到了秦铮赤裸着上身洗澡的画面，心头不由一跳。 她迅速收回视线，却又一眼看到了炕上的两条棉被。 “唔……” 想了想，她起身收拾了一条棉被，塞进了柜子里。 她刚刚把棉被塞进柜子里，门外便传来脚步声，下一秒棉布门帘便被掀开，刚洗过澡的秦铮一身清爽地走进了屋…… 第97章 要不先把灯熄了？ 男人和昨天一样裸着上身，健壮的肌肤散发着凶猛的男性气息，那不曾得到过的心思，反而让人更加欲罢不能。 叶芸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平复心情匆匆低头数起了钱。 “一毛，两毛，三毛……” 秦铮一抬眼，就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失笑，“别数了，媳妇儿，你数的都是成块成块的，不是成毛的。” 唰……叶芸脸色通红。 她连忙改了口：“一块，两块，三块……” 秦铮被她彻底逗乐了。 他媳妇儿真是个小财迷。 “明儿我再上山，看看还能找到其他的草药不。”他道，带着好闻的胰子香味坐在叶芸身边，“媳妇儿，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能在山里采草药赚钱。” 嗯嗯嗯，叶芸仓促点头。 很明显她现在的心思不在草药上面，秦铮靠她这么近，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秦铮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媳妇儿，你又咋了？” 脸咋又红了？ 叶芸只觉得脸色发烫，她瞥了秦铮一眼，扯了扯嘴角道：“不知道，可能最近有点上火。” 该死，总不能让她承认她是馋他身子了吧！ “上火……”秦铮若有所思，“这个天气，的确容易上火，不过，我不是让姑给你煮了绿豆汤？” 叶芸捂住脸，求求你别问了！ 这绝对不是她没出息，是对方实在是太不讲武德！还好今天她没有流鼻血，不然她都不知道咋解释！ 这男人也是直男的一批，看不出她的脸为啥这么红吗！ “睡觉吧，媳妇儿。”秦铮抬手，温热大掌轻轻拍了拍叶芸柔软的脑袋，随即抬腿打算上炕。 忽然，他看到了炕上只剩下一条叶芸的棉被。 他的脸色一时间凝住。 过了好几秒，男人才反应过来，眼底浮现出一抹不敢置信，欣喜若狂的目光看向了叶芸。 媳妇儿…… 叶芸脸红不已，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看你晚上也不盖被子，所以我把另一条收起来了……” 话音刚落，秦铮便一把紧紧地将她抱紧了怀里。 炙热结实的胸膛顷刻间把她包裹，力道大的让她一时头晕眼花，熟悉好闻的味道侵入她的鼻息，这次叶芸没有推开男人，而是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要不……你先把灯熄了？” “好！” 秦铮二话不说，下炕熄灯。 外面还传来秦香娥跟老太太吆喝的嗓门，是秦香娥还没高兴完，正趁着月光在练车。 但已妨碍不到屋里头的事儿。 叶芸乖乖坐在炕上等着，望着男人宽肩窄腰的背影，肩身鼓起的腱子肉无不流露着他的强壮，她害怕的咽了下喉咙，双手不禁抓紧了身下的被单。 忽然，秦铮不动了。 叶芸正诧异时，就见他的耳朵灵敏地动了动，忽地抬头，锐利的视线直直地朝她身后的窗外看去。 “秦铮，咋了？” 就在她刚刚话音落下，外面骤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嘭的一声有人踹开了他们的大门！ 下一秒大骂声传来—— “你个该死的老贱蹄子！你还真敢骑我儿子买的二八大杠！老大老二老三！给我抢！！” 第98章 要不要老脸？ “你们干啥！干啥！” 秦香娥还没反应过来，郭家几个儿子就唰唰冲向她，野蛮地把她从车座子上拽开，毫不客气地把她往地上一推。 她根本站不稳，老腰咔嚓一声摔得她忍不住痛呼出了声。 “我说铮子他娘！你干啥啊这是！”秦香娥是个懦弱性子，被摔成这样了还是规规矩矩地跟李秀英说话。 李秀英白眼一翻，“我干啥？我干啥你看不出来啊！” 前嫂子见旧姑子，那是新仇旧恨加一块，李秀英别提有多不待见秦香娥了。 “我呸！你也有脸骑我儿买的二八大杠，我这亲娘还没骑呢！” “娘！车子到手了，还跟她废啥话！”郭家老三得意洋洋地推着二八大杠，抬脚就要走。 李秀英当即一嗤，挥手就招呼道：“走！回家！” 秦香娥一看还有啥不明白？ “你们不能走！这是铮子媳妇买的二八大杠！你不能抢走！”她一把拽住二八大杠的车轱辘，死死拽住。 李秀英见此，脸色一厉：“老大老二！把她给我拽开！” “不行！这是铮子媳妇的！！” “我去你娘的！铮子媳妇有个屁的钱买二八大杠！还不是花的我儿秦铮的钱？我儿的就是我的！我这个亲娘还没享他的福，你个嫁出去的老姑姑算个屁！”李秀英一听，更是气势十足的泼骂道。 郭家几个儿子听李秀英的，伸手就去扒拉秦香娥。 秦香娥本来就摔到了腰，也回不了手，就死死拽着二八大杠，郭家老大见掰不开她的手，抬脚就要踹她。 忽然一个飞腿从旁边袭来，一脚把他踹出去老远。 “谁让你来我家抢东西！” 秦铮一脸狠戾地站在秦香娥身边，盯着被踹飞的郭老大，眼底充满了杀气，恨不能活剥了郭老大的皮。 “娘，救我……” 郭老大满脸恐惧，他被踹的一脸痛苦地躺在地上，疼的捂着心口，嘴唇哆哆嗦嗦的直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一看到秦铮那阎王般的脸，硬是往李秀英的方向爬了爬。 要不是有李秀英撑腰，他是说啥也不敢来秦铮的院子里抢东西，没想到就被秦铮给逮着了！ 叶芸也连忙把地上的秦香娥扶了起来，关心道：“姑，你咋样？” 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跟秦铮甚至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们也着实是没想到李秀英竟然会明目张胆地带人来家里抢东西。 秦香娥扶着老腰，一脸痛苦地朝叶芸摆了摆手。 “他媳妇，我没事，二八大杠，别让他们抢走了……”她指了指郭有财手里的二八大杠，那可是叶芸花钱买的。 叶芸冷冷地看向李秀英。 “李秀英，你要不要老脸？都来人家里抢东西了是吧？” “关你屁事！我跟我儿子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儿！”李秀英骂了一声便直接看向秦铮，一副命令的语气道：“铮子，你小弟马上要出去找活干，得骑车，你把你买的这个二八大杠让给你小弟，听见没有？” 这语气，别提多理所当然了！ 第99章 欺人太甚！ “他要用车让他自己去买！来抢我们家的，要不要脸？” 叶芸冷了脸道。 “闭上你个贱嘴！”李秀英横眉竖眼，指着叶芸家怒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在家的时候不见你说买啥，出来就花我儿的钱给别人买，你个贱货——” “够了！” 李秀英的话还没有骂完，忽然秦铮一声怒吼，吓的她语气戛然而止。 她差点忘了，秦铮最忌讳的就是她骂叶芸。 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可是秦铮的亲娘！她还没有享秦铮的福，秦铮凭啥买东西孝敬其他人？秦铮把不把她这个娘放眼里！ 别的事情她都能忍，但这件事情她忍不了！ “我让你让给你弟弟！你就得让给你弟弟！你听见没有！”李秀英也铆足了劲，打定了主意跟秦铮硬刚。 秦铮咬牙，“娘，我敬你一声娘，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李秀英一听，瞪大了双眼，“铮子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我是你亲娘吧？你给你亲娘买过啥没有？” 秦铮额上青筋跳了跳。 秦香娥看不下去，苦口婆心的劝说：“铮子他娘，你咋能这么说，你仔细数数，铮子啥物件没给过你，那你遭难的时候，他可是连命都差点给你赔上了……” “赔啥赔！”李秀英抬手一甩，不管不顾道：“啥命不命的？整那些虚的，我只看实打实的东西！我可没见他实打实的东西，现在我拿他一个二八大杠咋了！” 她就是看不惯秦香娥，就是要把这个东西从秦香娥手里抢走！ 她不知道她说的话有多扎心！ 秦铮一动不动地看着张牙舞爪的李秀英，眼神逐渐凉了下去。 “呵。” 他忽地笑了。 李秀英正骂的起劲，听见这声笑，皱起了老脸瞪向秦铮：“铮子！你笑啥！” 秦铮扯唇，“娘，你的意思是说，我那些都不算对你好是吧？” “那算啥好？我落到实打实的东西了？”李秀英张口就道。 秦铮点点头，望着李秀英，眼底泛开了凉凉的失望之色，“就是说我啥也不是，对吧？” 李秀英这回察觉出了不对劲，“铮子，你啥意思？” “……” 秦铮没有再回话，就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李秀英，冰凉眼神盯的李秀英心里直发毛。 叶芸察觉出秦铮的黯然，默默地握住了他的大手。 为李秀英伤心，不值得。 李秀英的眼里只有他的小儿子，甚至有老郭家的两个儿子，就是没有秦铮，甚至觉得秦铮是个拖油瓶而厌弃他。 她从来不拿秦铮当儿子疼，只想吸干秦铮的血。 “铮子他娘，你太让孩子伤心了……”秦香娥抹了把泪，也心疼此时此刻的秦铮。 李秀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老贱人！闭上你的逼嘴！” “三子！骑上车子，走！” 她一挥手，也不管秦铮此时看着她的失望眼神，喊着她最小最疼爱的小儿子就要走。 欺人太甚！ 叶芸气得一把抄起旁边的铁锨，劈头盖脸就朝郭有财砸去：“我看今天谁敢抢走我家的东西！我砸死你们！砸死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狗东西！” “啊！” 郭有财闪避不及，硬是被打中了握着车把的手，李秀英心疼的连忙去查看情况，叶芸第二铁锨就朝着他们就砸了下去。 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第100章 敢跟我断亲不成！ “这二八大杠是我花钱买的！你们竟然敢抢我的东西！真当你姑奶奶是好惹的！”叶芸甩开了膀子，逮着李秀英就砸。 李秀英被她追的满院子逃窜，一边跑一边发出愤怒的惨叫！ “叶芸你个小贱蹄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打你婆婆！铮子！铮子你快看看你媳妇！你媳妇要杀了你亲娘啊！” “汪！汪汪！” 小狗崽不知啥时候也跳出了鸡笼，直追着李秀英咬，嘴巴里不时发出呜呜的恼怒声。 鸡仔鸭仔叽叽直叫。 小院里灰尘乱飞。 秦香娥扶着发疼的老腰看到这场景，气得直拍大腿，喊道：“造孽！造孽啊！” 唯有老太太揣着拐杖雷打不动地坐在堂屋门口，冷哼了声。 秦香娥害怕叶芸出事，着急忙慌地上前阻拦：“他媳妇！别闹出了人命！不划算啊！” 她只顾着想拦住叶芸，却没注意到朝她跑过来的李秀英。 李秀英眼珠子一厉，抓住她的肩膀就把她朝后头的叶芸扔去，嘭的一声，被甩懵的秦香娥重重地砸中了叶芸。 叶芸被砸的跌倒在地，有那么一瞬间的头晕眼花。 一抬头，就见李秀英趁机抄起了地上的铁锨，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狠辣双眼，扬起铁锨就朝她砸来！ “我打死你个小贱人！” “他媳妇！”秦香娥惊叫一声，毫不犹豫地扑到了叶芸身上。 嘭！ 沉重的铁锨头狠狠地砸在男人宽厚的背，秦铮闷哼一声，额头渗出了点点细汗，他扭头，浓眉下一双锋利的鹰眼死死地盯着李秀英。 “娘，你闹够了没有！” 闹？ 李秀英一脸怒气，“铮子你起开！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你这个媳妇！竟然敢打你亲娘！这次你也看到了吧？是她先动手打的你娘！你不能再护着她了！” 事到如今，她想的竟然还是这些！ 秦铮终于不再隐忍，骤然厉了嗓音：“娘！你要是还想当我的娘，就赶紧给我走！” 李秀英一愣，“你啥意思？” “大哥，你咋能对咱娘说出这种话？”郭有财也凑过来，一脸不忿地瞪着秦铮。 秦铮猛地一吼：“滚！！” 震耳欲聋的声音犹如虎啸，郭有财吓的浑身猛地一哆嗦，眼神恍惚地瞧着秦铮，硬是没敢再说话。 这下可给李秀英心疼坏了。 “乖乖儿，别怕别怕……”李秀英连忙拉住郭有财，给他顺着心口，怒目圆睁地瞪向秦铮，“铮子！你个混账东西！你要吓死你弟弟啊！” 秦铮冷冷目光瞪着她。 吓他？他还没揍他呢！ 郭有财被秦铮冰冷的眼神吓的浑身发冷，悄悄扯了扯李秀英的袖子，小声道：“娘，大哥太吓人了，咱们推上二八大杠赶紧走吧……” 李秀英今天也就是来争一口气，挥手道：“老大老二，走！” 郭老二闻言连忙扶起自家受伤的大哥，跟上李秀英的步伐，结果他们还没走出几步，忽然秦铮的森森嗓音自他们身后响起—— “娘，我再说最后一次。” 秦铮脸色坚定，眼神浸了血似的盯着李秀英，语气强硬：“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儿子，把车放下，带他们走！” 李秀英一听他这话。 噌的一股怒火飚上心头，她拔高嗓门骂道：“铮子你这话啥意思！这二八大杠今天我拿定了！你还敢跟我断亲不成！” “断就断！” 第101章 去请一把手！ 啥？！ 李秀英刹那间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就因为个二八大杠，秦铮竟然要跟她断亲！ “秦铮！你咋能对你娘说出这样的话？”郭老大趁机报复。 郭老二也讥讽地附和：“哼！你这可是大不孝，就为了一个二八大杠，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 秦香娥亦是一脸担忧，无措地看看他们又看看秦铮。 无论一家人平时打骂成啥样，但不能说断亲，尤其是儿子不能要老娘，这传出去可是大大的不孝，一辈子都让人戳脊梁骨的啊！ “铮子，姑不要了，姑不要二八大杠了，给你娘吧……”秦香娥匆匆拉住秦铮的手，劝说道。 秦铮不为所动。 秦香娥见此，又连忙去拉叶芸的手，苦口婆心道：“他媳妇，把二八大杠给铮子他娘吧！花的钱我给你补回来，姑用不着二八大杠，铮子不能背上大不孝的名声啊……” 四十多岁的妇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泪中尽是苦难。 叶芸不忍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姑，你不用担心，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 也不是一个二八大杠的问题。 外面来了不少人看热闹，刚刚的动静不小，周围的邻居几乎都围了过来，还有几个眼熟的身影。 “二蛋子，去请一把手！” 秦铮一声话落。 人群中一道熟悉身影立即应声，扭头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跑去。 扑通…… 李秀英双腿一软，一个踉跄栽进了小儿子郭有财的怀里。 她不敢置信地捂着心口，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秦铮，喘不上气似的道：“铮子，你……你竟然真的要跟你娘写断亲书！” 秦铮仍旧没说话，只是用冷冷目光一动不动地凝着她。 郭有财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脸慌乱地抓着李秀英的胳膊，颤抖道：“大哥……娘就是想用一下你的二八大杠，你、你至于跟咱们断亲吗？” 用？ 秦铮看都没有看郭有财一眼，扶着叶芸，在旁边的石墩子让她坐好，问她有没有伤到哪。 叶芸摇头说没事。 她就是被秦香娥砸了一下，砸的不重。 “秦铮，你真的要断亲？”她担忧地抓住了秦铮的手，怕这件事给他的打击太大。 秦铮沉默两秒，点了头。 也没啥继续的必要了。 打小他就不应该跟李秀英走，他是老秦家的独苗，应该留下跟着老太太，撑起来整个老秦家。 但那个时候他太小。 他娘跟秦家怄气，就为了气老太太，即使不待见他也要把他当拖油瓶带去别人家，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走…… 走！三子，二八大杠不要了！” 李秀英如梦初醒似的，忽然发了疯地推倒了郭有财手里的二八大杠，拉着郭有财就要走，还不忘喊上郭家的另外两个兄弟。 “都让开让开！” 这时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响起躁动，传来了二蛋子的喊声。 “一把手来了！” 话音刚落，被砸坏了的篱笆院门便有人推开，骑着他自家二八大杠的一把手吕国华晃晃悠悠地进了院子。 吕国华手里还攥着一本村谱，和一张书本大的白布。 李秀英看到这两样东西，满是皱纹的老脸刹那一白，双腿一软这下结结实实地瘫在了地上！ 第102章 你就不嫌害臊？ 村谱，顾名思义记载了一个村子的动荡与发展史。 吕国华手里拿着的那本村谱，记得就是黑水村在哪一年，哪一家，都发生了啥样的大事儿！ 是记载，也是判决。 而那白布，写上字就是判决书。 这两样东西只有办隆重大事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是多少年都不见一次的东西，上一次请出白布，还是黑水村东边有户人家把亲儿子赶出了家门！ 叶芸默默看向了秦铮。 没想到，这男人竟然来真的。 “秦铮，你要写断亲书？” 五十多岁的吕国华已经下了二八大杠，穿着中山装，把两只手往后一背，泛着一股淡淡的老来威严。 “没有！他没说要写断亲书！”不等秦铮说话，李秀英便使劲扯着嗓子喊道，“国华老哥！假的，铮子是我儿子，咋会写断亲书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难免划过了一抹淡淡的心虚。 吕国华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扭头看向门口的二蛋子，“咦？二蛋子喊我的时候，说是秦铮要写断亲书啊……” “是我要写。” 秦铮站起身，坦坦荡荡地对上了吕国华的打量。 吕国华当即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那就写吧！秦铮，只要你说你要断亲，那我可就下笔了！” 秦铮坚定地点了下头。 “国华老哥，你这是干啥啊……”李秀英颤抖了嗓音，瞠目结舌，咋一句话都不问直接开写啊！ 吕国华是懒得问。 很多事就摆在明面上，哪还用得着多嘴去问？ 亲娘不疼儿子，那是事实！ 当初他们大队本来就不想同意李秀英把秦铮这根老秦家的独苗当拖油瓶带走，可人家才是母子，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就是当官的也管不了；现在好了，秦铮终于要脱离这个亲娘的魔爪。 这断亲书，秦铮早就该写了！ 吕国华利落地从中山装的上面口袋里抽出钢笔，翻开村谱，淡淡地瞥了眼李秀英道：“李秀英，从今往后你就别再往老秦家来，你当初走的时候也说过，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老秦家的门，你可不能再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国华老哥！不能写啊！咱们两家可有亲戚，你可不能害得自家亲戚断亲啊！你这是害我啊！”李秀英着急地跟吕国华攀关系，仍旧抱有一丝侥幸。 要是秦铮和她断了亲，那她可就少了一个给她送钱的！ 老郭家这俩儿子又不是她亲儿子，靠不住，她自己的小儿子又没有多大本事，她可就单单指望秦铮这一个儿子了！ “李婶，你咋净想好事？你又不疼秦铮哥，你留他干啥？” 田小慧嗤声开了腔。 爽快的妹子，一开口那字里行间都是嘲讽的意味。 田小慧他娘也毫不客气，大嗓门直接讽刺道：“李秀英儿，你气人家秦铮给他姑买了二八大杠，那你咋不想想，人家为啥给他姑买都不给你这个亲娘买啊！你配当个亲娘吗你！” 一个路见不平的，能带出来好几个路见不平的。 其他村民也跟着道：“就是！秦铮小的时候不见你来养，大了大了，你倒是知道来抢他的东西了！你就不嫌害臊？” 第103章 不再有一丝关系！ “抢你上一家儿子的物件给你新家的儿子，你咋想的！” “有东西的时候不见你想着秦铮，缺东西的时候你倒是想起来秦铮了，你可真是亲娘！” 一字字，一句句，吐沫星子都快把李秀英淹死了。 “你、你们……” 李秀英恨不得撕烂这些人的嘴，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是秦铮的娘，她怎么对秦铮用得着他们来逼逼叨叨？ 她就是对秦铮不好又咋了？ 她是秦铮的娘，她生了秦铮，秦铮这一辈子就得欠她的，无论她怎么对秦铮，秦铮都得把她当娘供着，伺候她！ “唉……” 吕国华也一眼就看透了李秀英的心思，话都懒得回了。 他提笔就要落下。 “不能写！” 李秀英大叫一声，眼睛一瞪蹭蹭地就冲了上去！ “姓吕的！秦铮是我儿子！他只要一天身上流着我的血就一天是我儿子！等我老了他还得伺候我呢！”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村谱跟白布扯了出去。 村谱被她扔的飞老高，呈抛物线似的掉进了鸡笼里！ 那可是村谱！记载了黑水村所有重要大事的村谱！ “你个婆娘！疯了不是！” 吕国华气急败坏地把李秀英掀开，大步匆匆跑向了鸡笼，伸手去捡村谱。 有一只大手比他快。 秦铮捡起了村谱，面不改色地翻开，又捡起了同样掉在地上的钢笔，大手一挥，利落地在空白处写下了一行洋洋洒洒的字。 “铮子！！” 李秀英见此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倒头就昏死了过去—— “吕伯，白布就交给你了。” 秦铮平静地把村谱交给吕国华，吕国华一脸震惊，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把村谱接下。 以往出现这种大事，那几乎都是哭天抢地别提多闹腾了。 像秦铮这么平静的真第一次见。 “行，行……我这就给你写。”吕国华也不再耽搁，把白布铺在院里的石头上，开始下笔。 他眼神不如秦铮好使，让人点了一盏微弱的煤油灯。 很快断亲书写好。 “打今儿起，秦铮跟李秀英还有老郭家不再有一丝关系，他姓秦，从今往后就只是老秦家的人，大家伙儿今儿就跟我一起做个见证！咳！” 吕国华说完，毫不留情地一挥手道：“二蛋子，把老郭家的人送回去！” 这就完了？ 郭老大一脸呆愣，不甘心道：“吕伯，咱两家也算有亲戚，你这趁着我娘昏迷……” “你闭上你那个嘴吧！” 吕国华忍无可忍，也发了怒火道：“一天天的净给你们老郭家脸了不是！一家人正事没有就知道撒泼耍赖！再敢多说一句，我代表大队收了你们家的地！” 郭老大一下子不敢吭声了。 那几亩地是他们家主要的生活来源，要是不能种地，那他们一家估计都得被饿死！ “二蛋子，送客！” 吕国华大手一挥，把断亲书塞进秦铮手里，揣上村谱，骑着村里给他配的二八大杠又晃晃悠悠地走了。 二蛋子招呼着兄弟，连拖带拽地把老郭家几人轰了出去。 至于李秀英？ 早已昏迷不醒的她是被郭有财和郭老二抬出去的，抬得时候郭有财和郭老二还挨了二蛋子几脚踹，没站稳把她摔了下，即使那样也没能把她摔醒。 热闹结束了。 看热闹的人也散场了。 不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叶芸，秦铮，还有始终静静坐在堂屋门口的老太太，秦香娥则是坐在地上，不敢出声的抹着眼泪。 气氛，沉重无比。 秦铮一声不吭地坐在石头上，手里紧紧握着那一张断亲书，垂下的脑袋也不知道在想啥。 叶芸察觉到他落寞的情绪，轻轻握住了他微凉的大手。 “秦铮……” 第104章 轮得到秦铮养她？ “吕伯，布就交给你了。” 秦铮平静地把村谱交给吕国华，吕国华一脸震惊，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连忙把村谱接下。 以往出现这种大事，那几乎都是哭天抢地别提多闹腾了。 像秦铮这么平静的，第一次见。 “行，行，我这就写。” 吕国华也不再耽搁，把书本大的白布往石墩上一铺，开始下笔写起了断亲判决书。 他眼神不如秦铮好使，让人点了一盏微弱的煤油灯。 很快断亲书写好。 “打今儿起，秦铮跟李秀英还有老郭家不再有一丝关系！他姓秦，从今往后就只是老秦家的人，大家伙儿今儿就跟我一起做个见证！咳！”吕国华把断亲书扬起来，让众人都看了看。 接着，他毫不留情地一挥手：“二蛋子！把老郭家的人都送回去！” 这、这就断了？ 郭老大一脸呆愣，不甘心道：“吕伯，咱两家也算有亲戚，你这趁着我娘昏迷就断了她跟秦铮的亲，是不是不妥当？” “就是！你这样的话，那往后我娘就不能让秦铮养了啊！ “闭上你们那个嘴吧！” 吕国华忍无可忍也发了火，两手往后一背，严厉骂道：“一天天的净给你们老郭家脸了不是！那李秀英都嫁你们老郭家几年了！轮得到秦铮养她？一家人正事没有就知道偷奸耍滑！别逼我扇你们的脸！谁再敢多说一句，我代表大队收了他家的地！” 郭老大一下子不敢吭声了。 郭老二也是脸色一怵。 那几亩地是他们家主要的生活来源，要是不能种地，那他们一家老小估计都得饿死！ “二蛋子！送客！” 吕国华沉着脸大手一挥，把断亲书塞进秦铮手里，揣上村谱，骑着村里给他配的二八大杠又晃晃悠悠地走了。 二蛋子当即招呼着兄弟，连拖带拽地把老郭家几人轰了出去。 至于李秀英？ 早已昏迷不醒的她，是被郭有财和郭老二抬出去的，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装晕，抬得时候郭有财和郭老二还挨了二蛋子几脚踹，没站稳把她摔了下，即使那样也没能把她摔醒。 热闹结束了。 看热闹的人也纷纷都散了。 田小慧跟她娘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院子里的秦铮，不等她跟秦铮说句话，她娘拉着她的手就给她拽走了。 小院里一时格外安静。 断了把的铁锨在地上扔着，二八大杠也躺着，杂物七零八落的倒了一地，篱笆门也摇摇欲坠，在昏暗的夜色下，入目所及一片凄凉与狼藉。 始终坐在堂屋门口的老太太眼皮子动了动，微微叹了口气。 坐在地上扶着腰的秦香娥不敢出声，悄悄抹着眼泪，默默起身，扶起了被扔在地上的二八大杠。 气氛，极其沉重。 秦铮一声不吭地坐在石墩上，手里紧紧握着那一张断亲书，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在想啥。 叶芸察觉到他落寞的情绪，轻轻握住了他微凉的大手。 “秦铮……” 第105章 唉，这个傻子！ “媳妇儿，对不起。”忽然，秦铮抬起了头很认真的跟她说。 叶芸不禁一愕。 他怎么反倒跟她道歉？现在需要安慰的难道不是他？ “是我没有处理好我跟她的关系，让你平白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今天还受了伤。”他紧紧抓住了叶芸的手，怕叶芸生气。 他觉得，他应该提前把他和李秀英的关系处理好再娶媳妇的。 他明知道他娘是啥德行。 想到这，秦铮越发懊悔，不知道该说啥才能表达他的歉意。 大手覆上叶芸的腰身，他轻轻为叶芸揉着受伤的腰，似乎把歉意融进了力道之中。 叶芸不禁愕然。 原来他道歉是因为这。 那他大可不必。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摊上李秀英这样的娘，也不是他能选的，更何况这年头都讲究孝顺，甚至不管老的好坏就是一个愚孝，他能不顾旁人的指指点点做出断亲之举，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 再说了，断亲的是他，需要安慰的人不是他吗？ 唉，这个傻子！ “秦铮，我们不想这些。”她紧紧握住男人揉着她腰身的手，细声安抚。 秦铮深深地凝着她，还想说什么，最后只重重地叹了口气：“媳妇儿，我对不起你，这样你也没婆婆了，别个都有婆婆照顾，生娃坐月子啥的，你却没有……媳妇儿，我真对不起你！” 他一把抱住了叶芸，脑袋埋进叶芸肩窝，无颜面对叶芸。 叶芸嘴角抽了抽。 得了吧，说的好像李秀英会伺候她生娃坐月子似的！ 大可不必！ 但是看秦铮这么天真，叶芸也不好泼冷水，笑着开导道：“秦铮，我们不是还有大姑吗？大姑人这么好，肯定不会让我受苦，你说对不对？” 秦铮没吭声，闷闷的呼吸声可以看他心情并不是多好。 “好了，回屋休息吧。” 叶芸拍了拍他的背，轻哄道。 秦铮这次倒是嗯了声。 坐在堂屋门口的老太太似乎也听见了他们的话，动作小心地起了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步伐蹒跚地走进了她自己的西屋。 等她进了屋，昏暗的月光下似乎还有她佝偻又瘦小的背影。 “唉……” 这时秦香娥浅叹了一声。 秦香娥一脸心疼地摸着手中的二八大杠，被李秀英那一推，二八大杠摔扁了铃铛，哑巴巴的声音不再清脆，显然是摔坏了。 “姑，月没了，先别管这些了，你也歇息去吧。”叶芸喊道。 秦香娥难为情地看了她一眼，“他媳妇，修铃铛是不是得去镇上？” “是。”叶芸看了眼二八大杠，叮嘱：“但现在太晚了，这件事您也不用操心，我和秦铮得空了就去修，您先回屋休息吧。” 秦香娥听劝地应了声，放下二八大杠扶着老腰回了她屋。 叶芸不禁叹了口气。 看这情况，秦香娥摔的比她重，她只是被秦香娥砸了下，秦香娥却是被老郭家的人又推又扔，摔了好几次。 “明个去买点膏药，给姑贴一贴。”叶芸安排道。 秦铮嗯了声。 经过李秀英这一闹腾，闹出了断亲一事，两人也没了先前的兴致，手牵手地回屋后，和衣而眠。 翌日。 吃过早饭后，秦香娥和秦铮一起上地薅草，叶芸正收拾着院里的东西，没想到家里竟然来了亲戚。 第106章 秦铮是真疼你 “芸丫头！” 叶芸只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喊声，一扭头，就见叶建安骑着二八大杠停在坡下。 她一时错愕，她舅咋找到这里来了？ 叶建安见自己找对了地方，也起劲地蹬着二八大杠上了坡，三两下进了院子，把后车座上的包袱递给了叶芸。 “芸丫头，我给你买了几件新衣裳。”叶建安笑着道。 他一路从叶家沟骑着二八大杠过来，额头累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掀起大背心擦了擦，风吹日晒的老脸上皱纹纵横，黝黑黝黑的，却满是对晚辈的疼爱笑意。 他是听说叶芸去家里收拾了东西，才特意跑过来的。 叶芸握着手里的包袱，有点不敢置信，“舅，这是你买的？” “对，是我买的！”叶建安看出她的疑虑，擦着汗，连忙又道：“我拿我自个儿工资买的，我们厂里昨儿刚好发工资，你舅妈也知道我给你买衣裳的事儿，她没说啥，从今往后，我也不把钱交给她管了，你放心穿！” “啊？” “嘿嘿，一开始她也不愿意，我就把她关屋里，她还想跟我争个高低，我也不想跟她争，直接说：能过就过，不过就离！”叶建安说到这也来了底气，拍着胸脯道：“她一听我要离婚，就不敢了！丫头你就放心，现在你舅当家做主！”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哦……也是。 这年头，两口子可以打架，也可以挨打，但就是不敢离婚！ 离婚是啥？ 在这落后的时代、落后的山村，离婚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日子就算过的再水深火热，也不可能离婚！ 多少人喝药、上吊、投了河，就是不敢走离婚这条路…… 没想到，一个时代的悲哀，竟然成了叶建安正常经营婚姻的关键词。 “秦铮呢？你家里人呢？” 叶建安这才发现小院子里格外安静，往叶芸身后看了看，只看到一个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太。 “这是秦铮奶奶。” 叶芸解释道。 “奶！”她朝老太太喊了声，指着身边的叶建安，提高嗓门道：“这是我娘家舅！” 叶建安见此也赶紧打招呼：“亲家奶奶！我来看看丫头！” 老太太浑浊的双眼动了动，头偏向了叶建安的方向，竟乖乖地朝叶建安的方向拱了拱下巴道：“嗯！” “嗯……” 老太太应得倒是有模有样，也不知道看没看见。 “舅，上屋坐坐！”叶芸拎着手里的包袱，就要转身。 叶建安连忙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就是趁着上工的功夫拐到了你这，等会儿我就得去上工，给人看大门去！” 说这话时，他脸上有一股淡淡的自豪感。 他一个庄户人家能有个正经活干，多一份收入，在这个人人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的村子里那感觉是真不赖！ “秦铮这是不在家？”叶建安骑上二八大杠要走时，又忍不住问。 叶芸道：“他和他姑上地了？” “啥？”叶建安一脸疑惑，上下打量了叶芸一眼，“他姑侄俩上地？没把你喊去？就让你在家歇着？” 叶芸脸色一红，她该咋解释是秦铮不让她去的？ “舅，我也想去，秦铮不让……” “……”叶建安砸了咂嘴，有点不知道该说啥好，“行，我从那天也看出来了，秦铮是真疼你！” 叶芸嘿嘿一笑。 “你啊，在咱们家是没享过啥福，如今可算是熬出头了。”叶建安甚是欣慰地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感慨道：“跟你一比，你妹妹可就难说了……” 叶雪啊？ 叶芸脸色一冷，她还没跟叶建安说叶雪去抓打胎药的事呢！ 第107章 我有要事跟你说 “舅，你最近有没有关心过叶雪的情况？”叶芸提醒道。 叶建安一听，疑惑的眨了下双眼，连擦汗的动作也多了一抹局促：“没有啊，她不是好好的在上学？咋了？出啥事了？”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 叶芸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没有，就是想跟您说一下，最近我们学校附近冒出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流氓，经常欺负我们学校的女同学，我怕叶雪再碰上了。” “啥？” 叶建安脸色一白。 叶芸怕吓到他，连忙又握住他的手宽慰道：“您不用太担心，我就是想，等叶雪回了家，您最好跟她谈谈这件事，让她平时注意点，不要被那些小流氓碰上了。” “行，行……”叶建安连忙应下。 眼看日头越来越高，叶建安不再停留，蹬起了二八大杠道：“芸丫头，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 叶芸跟叶建安挥了挥手，眼看着他踩着二八大杠一路下了坡。 很快，她脸色冷了下去。 叶雪的事情，她只能点到为止，该提醒的她已经提醒，就看叶建安能不能管的住她了。 “咳！” 晒太阳的老太太忽然咳了声，一把子把叶芸唤回了神。 叶芸连忙问：“奶！渴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 “饿了？” 老太太又摇了摇头。 “……” 那是咋了？ 老太太忽然抬起拐杖，指了指她手里的包袱。 叶芸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想看看叶建安给她买的衣裳啊！ “奶，咱这就开！” 叶芸拎着包袱走到老太太跟前，当着老太太的面，一把将其打开！ 唰—— 叶芸懵了！ 好大一朵花啊！ 大红布料！大片的花开富贵！入眼就是一个喜庆！ 这是啥？ 叶芸把裙子拎出来，左看看有右看看，看得她眼皮子直抽筋，真不愧是她好大舅的审美啊！ “好看……”老太太一脸满意，还伸手摸了摸布料。 叶芸嘴角抽了抽。 “好看？” “嗯……”老太太点头。 她还正儿八经地打量了一眼叶芸，似乎在想，叶芸穿上的样子。 叶芸也忍不住想了想。 一想到她穿上这条花开富贵的大红裙子，那画面……咦！ 不能想！ 叶芸着手把花裙子塞进了包袱底下，接着去看剩下的几件。 剩下的倒也算正常。 一件和衬衫差不多的上衣，一条的确良裤子，卡其色的，看起来倒有几分洋气，这让叶芸不禁松了口气。 “妞，洗洗……”老太太拍了拍衣裳，含糊不清的嗓音叮嘱道。 叶芸点头应道：“好！” 晌午，下地的人回了家。 一进家门，秦铮和秦香娥就看到了院子里挂起来的新衣裳。 “呀？这是谁卖新衣裳？”秦香娥惊奇道。 秦铮也疑惑地看向了叶芸，“你上集了？咋去的？” “咱舅给我买的。”叶芸给他俩拿海碗倒了水，笑道。 秦香娥连忙受宠若惊地接下，望了眼新衣裳，笑道：“亲家公来过了？来干啥的？” “媳妇儿，咋没去地里喊我？” 秦铮也有点紧张，他没招待叶建安，叶建安会不会生气？ 叶芸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是趁着上工，来这里跑了一趟。” “这样啊。” 秦铮这才松了口气。 他干了一上午活，确实渴了，仰头把海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叶芸接下碗，问他：“还要不？” 秦铮满足地喟叹了声，摆手道：“不用管我媳妇儿，渴了我会自己倒。” 叶芸笑了笑。 她拍了拍秦铮的肩膀，微微肃了脸，跟他使了个眼色道：“秦铮，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要事跟你说。” 第108章 谁点名要叶雪了？ 啊？ 秦铮见叶芸表情严肃，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大步跟着她进了屋。 秦香娥一脸懵地端着碗，望着叶芸和秦铮离开的背影，心里想，这画面咋那么眼熟？ 铮子媳妇不是对她有成见了吧！ 晒太阳的老太太看了秦香娥一眼，冷嗤了声，哼，让你当初刚见媳妇时就拉着秦铮去说悄悄话，遭报应了吧！ …… 屋子里。 叶芸因为叶雪一事找的秦铮，她让秦铮先坐，俯身低声道：“秦铮，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打听点县城里的情况？” “啥？” 秦铮没太明白，“媳妇儿，你在县城里面有啥事儿？” 叶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我，是叶雪，我发现她在学校里认识了一些不好的校外人员，经常跟着他们出去混，前几天我去卖草药时，还看到她去抓打胎药，我也不知道她是抓给谁的，我怕她出事，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打听下是咋回事？” “打胎药？” 秦铮还是第一次在身边听见这个字眼，惊讶的双眼瞪得老大。 叶芸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儿，别让外人听见……” 这种有辱门风的事还是少点人知道为妙，不然一家人都得被连累，连她这个嫁出去的姑娘也免不了遭殃。 她倒是还好，她弟叶鹏飞可还没娶媳妇儿呢。 要是叶雪的名声坏了，叶鹏飞也跟着被连累，到时候媒婆估计都看不上她家弟弟。 “媳妇儿，你让我打听谁？”秦铮被捂住了嘴，皱着眉心，不敢置信地又闷声确认道。 叶芸放开了他，“叶雪。” “你娘家那个妹妹？”秦铮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怀疑人生道：“你娘家那妹妹不是还没你大吗？咋就开始买打胎药了？” 额……叶芸不禁扶额。 “应该不是她要打胎，我现在也闹不太明白，所以才想着让你帮帮忙，查一查。”到底是自己娘家人，她说起来也难免有一点不好意思。 秦铮大致听明白了。 “就是说，你娘家妹妹交友不慎，你担心她出事是吧？” “……倒也不是。” 叶芸想，她也就是希望叶建安能过一个安稳日子。 好不容易把刘美兰收拾了，叶雪可不能再捅了篓子。 “你放心媳妇儿，我在县城里有认识的人，下午我就去，让他们打听打听这回事儿。对了，你那妹妹是叫叶雪是吧？” 叶芸点点头。 秦铮应着，从包袱里拿出纸笔，递给她，“媳妇儿，你把她名字写上头，我好让人去问，免得再问错了人。” 啊？ 叶芸微愣，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秦铮，你不会写啊？” “我咋会写？”秦铮一脸懵。 “切……”叶芸不信，带了点醋意道：“你连我的名字都会写，咋不会写叶雪的？你当初不是还相中了人家？” “啥？” 秦铮懵逼了。 叶芸啧了一声，撇了撇嘴道：“大哥，你别装了，媒婆来我家提亲时可明说了，说你指名点姓的要叶雪。” “谁点名要叶雪了？” 秦铮蹭一下起了身。 大掌一把抓住叶芸细弱的手腕，他忙声解释：“媳妇儿，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可没点名要叶雪，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谁点名要叶雪了啊！” 第109章 能娶她当媳妇就好了 秦铮这下真慌了。 叶芸见他神色认真，不禁又是一愣，“你没指名点姓的要叶雪？” “当然没！” 秦铮生怕她误会，拉住她的手把她扯怀里，他坐炕上，让她坐腿上，拍着她的后背连连安抚道：“媳妇儿，你可不能冤枉我，啥指名点姓的，我连你们家有俩闺女都不知道……” 嗯？ 这下轮到叶芸懵了。 “你连我家有俩闺女都不知道？” “可不是？”秦铮怕她不信，又补充道：“我就知道你姓叶，我就托长辈去你们老叶家问了，我爷爷跟你们也算老相识，亲上加亲也是好的，只是我没想到……” 说到这，他语气落寞了下去。 他没想到李秀英会挟恩图报，更没想到叶芸不想嫁给他。 叶芸听懂了。 原来，秦铮当初并没有点名要叶雪，这么一想她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诶？不对！ 叶芸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子，惊喜道：“你刚刚说的啥？再说一遍？” 啥？ 秦铮一脸疑惑，他媳妇的表情为啥突然这么惊奇？ 叶芸快要憋不住嘴角的笑意，轻声询问：“秦铮，你刚刚说，只知道我姓叶，所以就让人去我家问了？” 秦铮点了点头，“是啊，哪里不对吗媳妇儿？” 叶芸不禁笑了。 “没有。”她伸手捏了捏秦铮的脸，感觉心情更好了。 秦铮望着叶芸脸上突然出现的笑意，纳闷得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他媳妇咋笑得莫名其妙的呢？ 哪里出问题了？ 没有出问题啊。 他就是一回来就在路上看着叶芸了，当时她挎着个破布书包跟几个女同学走在路上，有说有笑的，一笑起来那双眼睛弯弯的像极了月牙，小脸也是又白又净，在暖阳之下晃了他的眼！ 那时候他就想，要是能娶她当媳妇就好了！ 他听那些同学叫她叶芸，打听后得知她是老叶家的闺女，就让人去叶家问了问。 所以，这哪里出问题了？ “媳妇儿，你能说说你为啥笑成这样吗？”秦铮决定不懂就问。 叶芸嘿嘿一乐。 “没事儿，我穷开心。”她心情愉悦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起身道：“忙了一上午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说完，她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秦铮永远不会明白她的心情为什么会这么好，仿佛挪开了头顶的大石头，突然摆脱了始终蒙在她头顶的浓厚乌云，拨开云雾见月明！ 如释重负，她的心情当然不错啦！ …… 吃过午饭后，秦铮骑着摩托车便要去县城找他的朋友。 叶芸连忙拉住他。 她也没想这么大动干戈，她和叶雪没有那么亲，只是想着，为了叶建安稍微打听下。 得空了去就行。 没空的话也没必要专门跑去。 结果秦铮说，这事儿不能小看，叶雪出事的话，到时候遭殃难过的还是叶建安。 他和叶芸一样，管不着叶雪。 但叶建安不同，叶雪如果未婚先孕，那都是好的，就怕那些小流氓分不清轻重，再害了叶雪的命。 或者，可能会发生一些更黑暗更无法想象的事情…… 第110章 兄弟，你是不是虎？ 更黑暗更无法想象的事。 如今的治安还不是严谨全善，如果那些小流氓真的有坏心思，叶雪很可能会变成受害者。 上一世，她对叶雪记忆不深。 只知道在她结婚后，叶雪一直在上学，她也没有精力去顾及叶雪，并不知道叶雪的下场。 听秦铮这么一说，她没再犹豫，跟着上了摩托车。 秦铮带她去见了在县城学校附近开书本店的朋友，瘦瘦高高的，戴个银丝眼镜，看起来的确是个有文化有深度的人。 “媳妇儿，这是江远，我玩不错的一朋友。”秦铮介绍。 江远是他上学时认识的，家就在县城，家里有点人脉，早年申请了罕见的个体户，一直开着这么一家书本店，这是传到了他的手中。 叶芸点头打招呼。 她倒是不知道，秦铮的人脉竟然连她学校附近都有。 这个江远，她倒是没有太多印象，但她隐约记得秦铮上位后有个戴银丝眼镜的朋友，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面前这个江远。 她点头之后，江远也点头算是跟她懂了招呼。 “这是我媳妇，叶芸。” “嫂子好！” 同时在铺子里打牌的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齐刷刷的喊道。 “你们好。” 叶芸回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倒是让她想起了前世。 那时秦铮被她气的一走了之，但其他一些流氓恶霸也不敢欺负她，路上碰见她的话，甚至还会喊她一声嫂子。 不得不说，秦铮在交朋友方面确实有他的一把刷子。 秦铮坐下后便把来意说清楚。 但他有所保留。 只说，他有个朋友的妹子在县城上学，最近交了点不好的朋友，说是跟小流氓混到了一起，还去药铺抓了打胎药，让他们查查是咋回事儿。 江远推了下银丝眼镜，道：“学校附近的确有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流氓，一些小蚂蚱，平时不跟咱们打交道，你那朋友的妹子叫什么名字？” “叶雪。” 秦铮说着，把写了名字的那张纸递给了江远。 江远看了眼纸条。 “叶雪……好像没什么印象。”他摇了摇头，纳闷道。 “我知道！”旁边有个光膀子的光头忽然一拍脑门，粗犷道：“铮哥！这名字我听着可耳熟了！我应该是见过她！” 叶芸一听，连忙朝说话的那人投去了目光。 那人又猛地一拍光头，嘿嘿一笑：“铮哥！嫂子！我听过一个差不多的名字，叫叶芸！” 秦铮：“……” 叶芸：“……” 兄弟，你是不是虎？ 旁边的江远也很是无奈，揉了揉额头道：“铁柱，你还记不记得你铮哥他媳妇叫啥？” 光头看向叶芸，猛地又是一拍脑门道：“呀！嫂子也叫叶芸？这不是巧了吗！” 叶芸：“……” 是，挺巧。 “我想起来了，我倒是见过这个妞儿！”忽然，另一个壮汉看向叶芸，认真的问：“嫂子，这个叫叶雪的，是不是下巴有颗痣？” 叶芸一听，连忙点头，“对，她下巴处是颗痣，你认识她？” 第111章 我跟我媳妇好着呢 “她跟人来咱们这买过书，有人喊过她的名字，那妞长的不错，我就记下了……”壮汉说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又道：“我记得可清楚，她当时买的书叫啥金瓶梅……” 叶芸：？？！ 她骤然咬到了舌头，疼的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铮哥，嫂子这是咋了？”壮汉一脸紧张，不解地看向了秦铮，咋说个话就抽了呢？ 秦铮凉凉瞥了他一眼。 一句话没说，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叶芸的肩膀。 叶芸咳了两声，挥挥手道：“没事，我没事……” 江远又忍不住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嫌弃地白了那壮汉一眼，“就你话多，你个盲流子，知道金瓶梅是啥东西吗？” 壮汉无辜地又挠了挠后脑勺，“金瓶梅……不就是潘金莲和西门庆不得不说的故事吗？” “咳咳咳……” 叶芸又被呛到了。 不过平心而论，叶雪的长相比之一般人的确是不错。 就是她没想到，叶雪竟然会偷偷看金瓶梅那种书…… 秦铮一边为叶芸顺着后心口，一边沉声安排：“行，既然你们知道叶雪长啥样，那应该更好打听，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了。” “铮哥你放心，这事儿我们铁定给你打听清楚！” “不要打草惊蛇，弄清楚那药是为谁抓的就行。”秦铮叮嘱道。 先搞清楚那药是叶雪为谁抓的，是为她自个儿还是真的为别人，再决定策略，让那些小流氓离她远一点儿。 几人连连应下。 说叶雪好看的那名壮汉更是拍了拍胸脯，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 另一个憨憨壮汉仍是摸着光头，纳闷道：“我真的听说叶芸这个名字，去学校里送书时见到的，长得也好看，听说还是教学生的老师呢……” 然而，没人注意到他。 “铮哥，好不容易带嫂子来一趟，要不兄弟炒几个菜，喝点儿？”几个壮汉起哄道。 秦铮挥手说不了。 “结了婚，不喝酒。”他说的很自然，还握着叶芸的手。 叶芸听到这话，心里暖暖的。 江远文质彬彬地一笑，推了下银丝眼镜，打趣道：“秦铮，你这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啊。” 秦铮道：“你不也娶了？” 江远脸色一凝，随即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提女人，我们还能做兄弟！” 秦铮无良的笑了。 “铮哥，你就别提远哥他媳妇了，远哥这都几个月没回家了，一回家就挨挠，你看他那脖子上的伤，刚长好！”旁边壮汉打趣道。 秦铮凉凉道：“活该，谁让他明知道是火坑还往里跳？” 江远脸色更难看了。 “秦铮，你又好到哪里去？我可是听顾瑾说你刚结婚的时候，你媳妇可不待见你！现在你得意了，就来刺激兄弟，你这是自己穿衣暖和了，不管兄弟的死活是吧？积点德吧你！” 江远被说急了，酸唧唧的也开始揭秦铮的伤疤。 秦铮嗤声一笑，“我跟我媳妇好着呢，那我当时是不是劝过你，让你趁早跑路？” 江远一下被噎住了。 叶芸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也听不懂，权当听个八卦。 “媳妇儿我跟你讲，你就不知道这人有多死心眼儿，他结了个娃娃亲，别提多倒霉了！”秦铮嬉皮笑脸，揽着她的肩膀解释道。 叶芸嘴角扯了扯。 啥年代了，咋还有娃娃亲这种东西呢？ 第112章 不得了哦！ 可惜江远脸色太差，他们也没有再戳江远的伤疤，没说几句就翻了篇，又把话题转到了秦铮身上。 他们不舍得秦铮就这么走，说是不喝酒，只吃个饭也是好的。 就当是，聚一聚。 盛情难却。 叶芸笑着主动道：“秦铮，你跟他们好好聚聚，刚好我出去转转，去药铺给姑买几贴跌打损伤的膏药。” 这附近她熟。 再说了，秦铮只是跟她结了婚，不是把人卖给她了，私人交友空间还是要有的。 还有就是，她想单独再去问问药铺老板关于打胎药的事。 秦铮应了声好。 但他不放心叶芸一个人出去，刚好江远的母亲王大姨在家，便委托了王大姨陪着叶芸。 叶芸不禁苦笑，他这是把她当小孩看了啊。 王大姨是个热心肠，听说叶芸要去买膏药，兴冲冲地拉着她的手去了她说的药铺。 药铺老板看到她，还以为她又是来卖草药的。 “大妹子，你上次给的货不错，这次又有多少？”药铺老板热情招待她，还说：“主要是野山参值钱，你那野山参还有没有啦？” 叶芸笑了笑，“老板，我今天不来卖药，我来买药。” “买药？” 老板往她身后看了看，确实没看到竹篓，收回了热情，但也没冷却，朝后面的一排药柜一挥手道：“你看看缺啥？” 叶芸说了治跌打损伤的膏药。 药铺老板从柜台里掏出了两张膏药，说是一贴七天，两贴下去，保管她药到病除！ 吹，是真能吹。 叶芸久病成医，自然知道紧紧两贴膏药不可能做好药到病除，不过也的确能缓解秦香娥的腰疼。 她把膏药放进兜里，又道：“老板，我再跟你打听个事儿。” “你讲。” “那天我来你这卖药……”叶芸怕被人听见，降低了声音道：“来抓打胎药的那个女娃，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药铺老板直接道，“你走了之后，她又来了。” 叶芸脸色一凝。 “姑娘，那是不是你亲戚？” “嗯，是我妹子。”叶芸也没否认，“老板，你抓给她了？” “嘿？瞧你这话说的，我这里就是卖药的地方，有人来买药，自然要抓给她。”药铺老板看出她脸上的严肃，“不过姑娘，你放心，那药不是给她自己吃的。” “嗯？” “我在这行医买药这么多年了，那有没有怀孕，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你妹子不像是怀孕的样儿。” “……” 叶芸听见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谢谢老板了。” “小事儿！”老板挥挥手，接着带着奸商的笑容道：“姑娘，你啥时候再给我送药材来？” “过几天。” “行，那我可等着你了！” …… 之后，叶芸看着为时还早，又跟着王大姨在附近逛了逛，买了点家里需要用的东西。 也没买啥。 主要是她手上的钱不多，不敢敞开了花，又去给老太太买了两件过夏的衣裳，便跟秦铮回家了。 刚进村，他们就在村头大桥上看到了翘首以盼的二蛋子。 “秦铮哥！你可回来了！你快回家去看看！你家来了好多穿中山装的人！不得了哦！” 第113章 娇巴巴的烦得要命！ 穿中山装的人？ 叶芸一听见二蛋子这么说，抓着秦铮衣服的手，不由一紧。 很快他们回了家。 刚到坡前，就见院子里停了一辆侉子，还有几辆二八大杠，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正结伴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由秦香娥招待着。 顾瑾也在里头。 顾盈盈也在。 摩托车的响声很明显，秦铮和叶芸一走近，众人便发现了他们。 顾盈盈一看到秦铮就兴奋得起了身，拉着顾瑾的手，指着由远至近的摩托车喊道：“哥！秦铮哥回来了！” 顾瑾也跟着站起了身。 另外几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见此也打眼朝他们的方向看了眼，见真的是秦铮回来，也跟着起了身，一起朝院门口走来接他们。 摩托车一路上了坡。 进了院子，秦铮把车停下，顾盈盈刚想上前打招呼，就见秦铮搂着叶芸的腰把她也扶下了车。 望着秦铮扶着叶芸腰身的手，顾盈盈脸色唰一下晴转多云！ “下个摩托车还要人扶，可真是娇贵……”她不满，阴阳怪气地小声嘟囔了起来。 顾瑾连忙撞了下她的胳膊，能不能看看场合再说话？ 顾盈盈一撇嘴，哼！ 她就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叶芸，让秦铮哥的上司看看秦铮到底娶了个啥媳妇，这个叫叶芸的根本就配不上她的秦铮哥嘛！ 顾盈盈的话，几乎都听见了。 这么多人在场，包括秦铮的上级也在，叶芸大大方方地看了眼顾盈盈，不着痕迹地反击道：“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太好，让顾小姐误会了。” 顾盈一愣，没想到叶芸竟然还真的敢回她的话。 顾瑾顿觉脸燥，忙声解释：“叶芸，你别误会，盈盈就是任性。” “我只是很认真地在跟她解释，没有误会。”叶芸莞尔，笑盈盈且不失大气地看着顾瑾。 顾瑾扯了扯嘴角，早知道就不带他这妹子一起来了。 还不是顾盈盈一听说他要跟队里一起来找秦铮，跟他又磨又撒娇，非要跟着一起来。 他暗瞥了顾盈盈一眼，下次怎么说也不能带着她来办公事了。 顾盈盈梗着脖子跟他对视。 她哪里做错了！ “秦铮，你可算回来了。”为首的一位中年人面露威严，笑呵呵地跟秦铮说话。 秦铮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你们咋来了？” “这个……”中年人似乎有难言之隐，没回秦铮的话，却是看了一眼秦铮身后的叶芸。 秦铮看出他的意思，伸出手道：“屋里请。” “对对对，有啥事儿进屋说，进屋说！”秦香娥也连忙热情地招呼着，秦铮没回来之前她就想让人进屋，就是这群人说啥也不进屋。 尤其是那个衣鲜亮丽的丫头，非要在院子里等着秦铮回来。 说话还娇巴巴的，烦得要命！ 秦香娥知道这些人身份不凡，连忙走在前头擦了擦堂屋里的椅子，招呼着人赶紧坐。 秦铮和人走在后头。 叶芸望着几人的背影，犹豫了下，情不自禁地一把拽住了秦铮的大手…… 第114章 你算什么鸟？ 秦铮扭头，就看见了叶芸略带着点担忧的眼神。 “……” 叶芸一句话没说，就那么用认真的眼神看着秦铮。 “放心。”秦铮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先进了屋。 这会儿，秦香娥已经匆匆又拿了新碗给那些人倒了水，拎着暖水壶出去时看到叶芸还站在门口，连忙让她进去也进去坐。 叶芸笑了笑，秦铮和这些人谈的事情怕不是她能听的。 她见秦香娥手里的暖水壶空了，便和秦铮说了声，笑盈盈地跟着秦香娥一起出去吃烧水。 顾瑾见此，也给身边的顾盈盈递了个眼色。 顾盈盈没看懂，一脸疑惑道：“哥，你在干嘛？你眼睛咋了？” 顾瑾：“……” 咋了？他眼睛抽筋了行吗？ “出去找你秦铮嫂子玩去，实在不行自己玩泥儿去。”顾瑾恨铁不成钢，嫌弃地又瞥了眼顾盈盈。 就不能跟人家叶芸学学？这屋里头说的话你能听？ 顾盈盈愕住了。 她不明白，为啥突然要赶她出去。 突然她看到一屋子人的视线几乎都在她身上，顿时她脸色一红，连忙仓促地应了声：“我、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 说完，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他人不由失笑，“顾瑾，你这妹妹还真是没长大啊。” 顾瑾面红耳赤，“是啊，她还小，今年才刚满十八岁……” “十八岁也不小了，秦铮，你爱人好像也不大？”中年人说着，笑眯眯的目光投向了秦铮。 秦铮淡声道：“十九岁。” “嗯，十九岁，好年纪。”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看向顾瑾，“这差一岁，就是不一样啊……” 顾瑾：“……” 他奶奶的，下次他绝对绝对不会带那丫头出来办事了！ “对了秦铮，你爱人上过学没有？有能力的话，队里可以帮她安排工作，能跟着你一起回队。”中年男人忽然道。 秦铮微怔，“这个，我要询问一下我爱人的意见。” “说的也是。”中年男人又点了点头，神色微思，似乎在组织接下来的语言。 秦铮率先开了口：“不知道你们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嗯……”中年男人一脸凝重，看了他一眼，“是这样，秦铮，队里现在需要你出一趟任务。” 秦铮沉默两秒，扭头透过窗看向了院子里的叶芸。 中年男人道：“我知道，你的假还没有走完，这对于刚结了婚的你来说也很不公平，但这次任务极其重要，除了你，怕是没有人能顺利完成……” …… “叶芸，你知不知道这次他们队里的人来找秦铮干什么的？”顾盈盈一脸傲慢地坐在石凳上，扬着下巴道。 叶芸烧着地锅里的火，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顾盈盈冷哼一声，自顾自的炫耀道：“我哥说了，他们队里要秦铮哥出一次非常重要的任务，一旦完成，以后秦铮哥升官进爵，就要搬到城里去了，到时候他就把你一人扔在乡下喽！” 叶芸烧火的动作一顿。 她猛地一嗤，白了顾盈盈一眼，“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啥年代了还升官加爵？你咋不直接说一飞冲天呢？” 顾盈盈一怔，恼羞成怒道：“叶芸！你怎么能骂人呢！” 第115章 说话咋那么恶毒？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骂你了？还是你上赶着当鸟？我还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遇上你这种脏东西，逼逼叨叨的能不能安生点儿？” 叶芸挑起烧火棍就是一扔，火星子差点怼到顾盈盈脸上去。 顾盈盈吓得猛地起了身，她气得脸色通红，伸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叶芸道：“你、你太过分了！” “赶不上你~” 叶芸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继续低头烧起了火。 “跑到人家家里来耀武扬威，也不知道过分的是谁，我要是秦铮，也注定看不上你！” 顾盈盈刹那间面红耳赤，“叶芸，你不要太过分！” “只会这句话啊？”叶芸凉凉地打量她一眼，“还真不愧是大小姐，连跟人吵架都不会？” 顾盈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下一秒就要吐血了。 她找不到难听的话骂回去，憋的脸红，好半天挤出一句：“你别得意！你得意不了多久！等秦铮哥执行完这个任务，搬走，把你扔山里，看你还怎么得意！” 叶芸不屑一嗤。 “你又知道了？”她始终懒洋洋的，满不在乎。 顾盈盈气急败坏，继续道：“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秦铮哥和你注定不是一路人，他的结婚对象就算不是我，也不应该是你这种啥也不会的村姑！我可告诉你，眼红秦铮哥的人多着呢！” 叶芸嘴角一抽，“所以呢？” “你、你……” 顾盈盈面红耳赤的还想跟她吵，可是她想来想去，绞尽脑汁，似乎也想不出来更多的话了。 她一跺脚，破罐子破摔的道：“反正！秦铮哥迟早不要你！” “你这丫头，说啥话呢！” 一旁的秦香娥终于看不下去，生气地用力拍了拍案板，不满道：“我们家铮子和他媳妇好好的，这刚结了婚，还想百年好合呢！你这丫头看着好好一个人，说话咋那么恶毒？白瞎了你！” 啪——晒太阳的老太太猛一使劲，手里的竹竿应声而断！ 顾盈盈见此不敢置信地抽了口凉气，指着鼻子道：“你、你们竟然说我恶毒？” “不是你，还能是我这个亲姑姑不成？”秦香娥埋怨地看她一眼。 秦香娥属实不想再搭理顾盈盈，从叶芸手里接走烧火棍，安抚道：“他媳妇，你别听她瞎说，铮子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你一天是他媳妇，那一辈子就是他的媳妇！” 叶芸笑笑，“姑，我知道。” 她相信秦铮的为人，这也是她有底气回怼顾盈盈的原因。 顾盈盈看到秦香娥这么向着叶芸，气得直跺脚，可她又不能跟秦铮的亲姑姑抬杠，气得她闷哼一声，揣着双臂一屁股重重地坐回了石凳上。 叶芸望了眼关着门的堂屋。 这次是秦铮的机缘，她心里清楚的，只是，机缘有多大，危险程度就有多高，收获和付出乃是正比，秦铮这一去肯定会受伤，或大或小，她并不想秦铮去冒险。 但她也知道，秦铮从来都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吱呀—— 就在这时，堂屋门忽然被人推开，秦铮和众人说着话一起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第116章 媳妇儿，我洗香香了！ “哥！秦铮哥！” 顾盈盈一见秦铮等人出来，立即找到主心骨似的，红着眼眶起身上前想要告状秦香娥和叶芸对她的欺负。 然而还不等她说话，顾瑾严厉的眼神就瞪了她一眼。 顾瑾一把将她拽到身边，低声训斥：“顾盈盈，你话咋那么多？搁屋里就听见你在院子里吵吵，能不能消停会儿？” 顾盈盈不禁瞠目结舌，她还没告状呢怎么就挨骂了？ “秦铮，我们就先走了。” 这边，中年男人为首几个人跟秦铮道别，秦铮点头应着，一路送到他们院子门口。 顾瑾见此，也连忙拎着还在呆愣中的顾盈盈上了侉子。 随着侉子的声音渐行渐远，顾瑾等人也缓缓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小院子里款算是清净了。 只是，气氛有些凝重。 晚上吃饭的时候，家里的气氛仍旧没有啥好转，老太太也不想吃饭，碗放在她跟前，她连手都不抬一下，就抱着断掉的两根竹竿直发呆。 秦铮把那断掉的竹竿拿走，纳闷道：“奶的拐杖咋断了？” “问你的烂桃花去！”秦香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盛好饭的碗重重地放在了他跟前。 秦铮一脸懵逼，骂他干啥？ 叶芸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你猜猜奶的竹竿为啥坏了？” 秦铮预感不妙。 “我不猜。”他果断道，“明儿上集，买一根像样的拐杖去。” 他看那破竹竿早不顺眼了。 “换拐杖自是好的，就怕你换着换着，媳妇也给换了。”秦香娥又是哼哼一声，啪地把碗放下。 秦铮又懵了。 咋又骂他？ “娘啊，吃点饭吧，以后咱一家人说不定就吃不上这么好的饭了……”秦香娥端起老太太的碗，直往老太太的手里塞。 老太太哼哼一声，语气比秦香娥没好到哪里去。 秦铮不明所以，“奶，吃饭？” 老太太慢悠悠地扭头，浑浊不清的双眼似乎看了秦铮一眼，又慢悠悠地俯身捡起了被扔在地上的竹竿。 啪！一竹竿抽的秦铮浑身一颤。 “吃，吃你奶奶个腿儿！”老太太含糊不清，张嘴就骂道。 秦铮彻底懵了。 他娘的！咋一个个的都骂他！ 一顿饭吃的相当不愉快，吃完饭，天色将暗未暗，叶芸趁着天色洗漱后匆匆回了屋。 不多时，秦铮也洗漱完回了屋。 屋子里点了煤油灯，叶芸正坐在炕上铺着被子，灯光把她的身影打在了贴着报纸的墙上。 “媳妇儿，我洗香香了，你快闻闻我香不香！”秦铮嘿嘿一笑，上了炕。 叶芸回了句：“香。” “媳妇儿，你都不看看我……”秦铮不满地往她身边凑了下，拉着她的手非要她闻。 叶芸见他跟个小孩似的，无奈招手道：“来，我闻闻。” 秦铮连忙把脸凑过去，炫耀似的道：“顾瑾今天带来的新胰子，说是啥柠檬味的，你闻闻！” 叶芸俯身，应付地闻了下他的脖子，“嗯，真香！” 怪不得她刚刚洗脸时感觉胰子味道有点不对，原来是换了新的，不过他确定是顾瑾带来的不是顾盈盈带来的？ 秦铮完全没想到这点。 反正那胰子是顾瑾给他的。 他只知道叶芸夸了他，满足地嘿嘿一笑，抱着叶芸钻进了被窝，“媳妇儿，你身上更香。” 叶芸扯了扯嘴角。 感觉到秦铮藏进被窝里的手不太老实，她道：“秦铮，我得跟你好好商量下今天这个事儿……” 第117章 哥们，你逗我玩儿呢？ “啥？” 秦铮回着她的话，但是手也没停，若有若无地在叶芸的后背游走。 掌心的薄茧一点点摩擦过叶芸娇嫩的后背，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叶芸不舒服的动了动，反而被他搂的更紧了。 她被搂的喘不过气，“就是…说今天你队里的人来找你说的事儿。” 秦铮动作一顿。 “你知道是啥事儿？”他有些稀奇地问。 叶芸不禁无语，“你以为你好兄弟的妹妹在院子里跟我吵吵的什么？” 说到这，她轻轻戳了戳男人的心口，故意逗他似的，细声娇嗔道：“人家可都说了，这是你的机缘，等你出完这次任务，你要办到城里去发展呢，到时候可就不要我这个啥也不是的村姑喽……” “瞎说！” 秦铮立即将她抱紧，惶恐不安道：“媳妇儿，你别听他们瞎说，我永远把你看在我的第一位，什么搬不搬城里，你在哪我就在哪，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不要你！” 叶芸忍俊不禁。 “瞧把你吓得……”她不再逗他，搭着他的肩膀，衬着煤油灯的光认真地瞧着他，“所以，你打算去吗？” 秦铮没吭声了。 他同样看着叶芸的脸，眨了眨眼睛，坚韧的轮廓有一丝迷茫，似乎还没有考虑好。 好半天，才缓缓憋出来一句：“媳妇儿，你觉得呢？” “我？”叶芸沉默两秒，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轻轻点了点，“我只能这么跟你说，这的确是你的机缘，如果你去了，肯定会立功，你的身份和地位会更上一层楼，这是实话。 但是，你也会受伤。 你们那，没有轻易完成的任务，甚至，这次的任务可能会很凶险，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你假期还没算完成时，专门派人来找你。 凡事都有两面性，对你有好处，那必定也有坏处。 你让我替你做决定，我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这是你的路，我只能说，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无条件地支持你。” 秦铮恍惚了下。 叶芸现在说的，就像她当初说的，无条件的相信他的为人。 反应过来后，秦铮把怀里的温软娇躯抱的更紧了。 “秦…秦铮……”叶芸感觉自己要被勒死，费劲探出小手，忍不住敲了敲男人硬邦邦的脑壳。 这男人…是想换一个吗？ 秦铮如梦初醒地把她放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对不起媳妇儿，失控了。” 叶芸不禁咳了声，“……” 不是故意的就行。 “媳妇儿，我这次，其实不想去。”秦铮扭扭捏捏，终于道。 若是之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之前的他光杆一个，没啥顾虑，每次任务他都是甩开膀子去干，狠得令敌人闻风丧胆，所以才能完成许多别人完成不了的高难度任务。 但现在不一样。 他娶了媳妇，就会想着，如果他在外面出了事，他媳妇咋办？ “媳妇儿，你会不会嫌弃我，觉得我没担当？”秦铮握住了她的手，一脸难为情的道。 叶芸愣了一下。 很快她从秦铮的话中回神，摇头道：“不会。” 她丝毫没有觉得他没有担当，反而，她听到秦铮的话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一件事情上她自私了。 她更希望秦铮能安安稳稳地跟她在小山村里待着，顺利过完这一生，什么功名利禄对于她来说，不足为重。 “但是，我还是答应了。” 秦铮忽然认真道。 叶芸一愣：“？？！” 哥们，你逗我玩儿呢？ 第118章 我会难受…… “媳妇儿，主要是这次去的地方比较远，来回就要十天，队里也没有几个认识路的人，再加上路途比较凶险，所以……只有我能接得住。” 秦铮说到这，停下来谨慎地看了眼叶芸的脸色。 叶芸平静地问：“去哪？” “西边。” “有多西？” “边境。”秦铮道。 叶芸：“……” 果然很远。 在这个交通并不发达，只能靠脑袋来记路的时代，目的地又在治安不好的危险地区内，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找到地方，并且是平安到达。 秦铮握着叶芸的手，小心翼翼地揉了一下又一下。 他生怕惹了叶芸生气。 他知道他的行为对叶芸来说不公平，可那也是他的使命。 “媳妇儿，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出……”话还没说完，一只小手倏忽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叶芸嘴角抽了抽。 有些话可不能讲，讲完就噶！ “行，我理解你，但是你回来后告诉你们队里，给你延长一段时间的假，至于往后的事情，你再自己做选择。” 叶芸道。 其实她也想让秦铮跟队里说说，看看能不能早点调到后勤去。 但一想那是秦铮的事儿。 她不能插手太多。 秦铮点了点头，“你放心媳妇儿，这次队里给我派了好几个帮手，我就带他们走一次，往后那条线就交给他们了。” “可以。” 叶芸表示理解，也没再说别的，拍了拍身上的被子道：“那睡觉吧。” 秦铮连忙应了声。 叶芸让他去熄灯，他一翻身就下了炕，俯身吹灭了煤油灯，接着他又回到了炕上。 叶芸给他留着被子，等他进被窝后立即把他裹住了。 最近有点降温，五月的天气说冷就冷，夜里还是蛮凉的，男人才下炕几秒的功夫，身上就已经沾了寒意，裸露在外的肌肤碰到她时冰冰凉凉的。 叶芸搓了搓手，带着暖暖的温度覆上了男人的心口。 秦铮强劲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她，隔着棉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在她耳边道：“睡吧，媳妇儿。” 叶芸微微愣了下。 她鼻息之间还有秦铮身上好闻的胰子味，静默了两秒，细声道：“秦铮，你困了吗？” 秦铮没吭声。 叶芸不禁疑惑，这男人说柳下惠就柳下惠了？ 她抵在男人心口处的手轻轻地戳了一戳，无意识地画了个圈圈，嗓音要多轻软就有多轻软地喊着男人的名字：“秦铮……” 小手在男人心口处轻点撩拨。 不经意间燃起了片片星火。 秦铮的身躯刹那间滚烫无比，像是一只火炉，在降温的夜里散发出片片温暖，让人情不自禁地贴紧了他。 “媳妇儿，你别离我这么近……” 秦铮嗓音痛苦，用力抓住了叶芸在他心口不安分的小手。 叶芸故作不懂，“啥？” “我说，你别离我这么近好不好…我会难受……”秦铮压着嗓音，大手也难以抑制地捏了捏叶芸柔弱无骨的小手。 叶芸唔了声，听不懂他的话似的问：“为啥难受？” “我……” 秦铮欲言又止，干脆把脑袋俯进了她的脖窝。 庞大虎躯紧紧地搂着她，粗重呼吸响在她的耳边，带着点撒娇意味：“媳妇儿，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不敢动叶芸。 他担心他万一出了事，他媳妇就不好再嫁人了…… 第119章 她那么娇，那么软 额。 叶芸就是有点好奇，真的有人能突然之间清心寡欲吗？ 洞房花烛夜，她也不是很熟，见到这样的秦铮，她也不好直接说：你快点来啊！ 空气一时安静得很。 叶芸被迫搂着男人宽厚的肩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他的后背，两个没有经验的人就这么卡在了这里。 好尴尬…… 夜已深，但很明显他们好像毫无一丝睡意。 炕边的小窗户紧紧关着，微弱月光透过窗户纸照进了屋里，浅浅照出了秦铮依偎在他身上的情景。 叶芸想了想，推开男人俯在她肩窝处的脑袋亲了上去。 嘴唇和男人触碰到的刹那，男人虎躯一震，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浓眉下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看着她。 叶芸缱绻地动了动嘴唇，蹭着他的脸颊与他耳鬓厮磨。 就在她刚刚挪动的一瞬间，男人搂在她腰间的手骤然锁紧，他的唇死死地堵上叶芸的，搭在她后背处的手大力揉着，似乎要把她揉碎了融进心口去。 莫大的力道，挤得叶芸忍不住在他怀中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微痛的轻哼好像打开了暧昧的开关，不大的屋子里瞬间一片炙热，到处都是说不出的躁动气息，让人躁动不安。 “媳妇儿……”秦铮再也无法抑制，动情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叶芸轻轻嗯了声。 似是黑夜的渲染，她轻轻哼出的嗓音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娇哑。 她是那么娇，那么软。 黑夜中的秦铮，小心翼翼地仿佛捉到了一只刚长大的小白兔。 他的动作粗狂却格外小心，生怕弄疼了叶芸似的，他轻吻着叶芸的额头，汗水自他的额头洒落在她的小脸上，与之融为一体…… …… 翌日，叶芸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浑身说不出的酸痛与疲惫，让她仅仅动了个手指便忍不住又一闭眼倒头睡去。 救命，也没有人告诉她再来一次还是会这么难受啊…… 这一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媳妇？他媳妇？”轻轻柔柔的唤声传来，叶芸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看见了秦香娥充满担忧的一张脸。 她不禁揉了下双眼。 看到屋子里已经大亮，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睡过了时辰。 “姑……几点了？”她忍着浑身的不舒服艰难地想坐起身，骤然一阵酸痛传来，让她还没起来便又控制不住地一头倒了下去。 秦香娥连忙把她扶住，心疼道：“他媳妇，你这是干啥了？咋这样了？” 叶芸一怔。 随即，她脸上一红，摆摆手道：“没事……” “你这……”秦香娥还想说啥，忽然在被单上发现了一片不对劲。 她老脸登时就愣在了那。 “他他他他、他媳妇！你跟铮子圆房了？！”秦香娥一脸欣喜，双眼满是光彩地瞧着叶芸。 叶芸尴尬一笑。 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被子，把炕上的痕迹盖住，红着脸笑道：“姑，您也别太惊讶……” “真的啊！” 这一下，秦香娥笑的牙花子都呲出来了！ “哎呀他媳妇！你遭老罪了！铮子这孩子就是手重，从小到大他干点啥都是没轻没重的！你快躺下再歇歇，想吃啥？姑给你杀只老母鸡补补咋样？”秦香娥连忙把她按了回去，激动道：“哎呀我就不用问！我这就去你田婶家买鸡去！” “诶，诶……” 叶芸还想拦一下，秦香娥已经满面春风地迈着步子走了。 救命，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 第120章 又不是坐月子！ 秦香娥那匆匆出去的背影，步伐轻快，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可苦了叶芸。 叶芸打开窗户就看到秦香娥兴冲冲拎着粮食去田婶家换鸡的身影，顿觉生无可恋，默默撑着身子起身把炕上的被单收拾了。 这边秦香娥到了田婶家。 她拎了半小布袋的粮食，跟田婶换了一只老母鸡。 田婶问她干啥的。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咋想起来换老母鸡了？ 秦香娥也不明说，就神神秘秘地递给了老姐妹一个眼神，说是杀了给叶芸补补身子，随后她就掐着老母鸡的翅膀高高兴兴地走了。 站在屋门口的田小慧一脸纳闷道：“娘，香娥姑啥意思？” 啥啥意思？ 田婶一回头，就见田小慧一脸不开心地瞧着秦香娥离开的方向。 她脸色一黑，拎着粮食上前戳了戳自家女儿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说能是啥意思？你香娥姑给你秦铮嫂子杀鸡吃，你自己猜猜是啥意思！” “我咋知道是啥意思？” 田小慧被她戳的皱起了一张脸，不耐烦地往后躲了下。 说话就说话，戳她干啥！ 田婶白眼一翻，嗤声道：“还能是啥意思？当然是你秦铮嫂子……唉！跟你说了也没用，就你这榆木脑袋，整天也不知道都想啥！反正你只要知道，没事儿别再去打扰人家小两口就是了，这回彻底没你啥事喽！” “啥？” 田小慧一脸质疑。 田婶也不再搭理自家的榆木疙瘩，拎着秦香娥给的半袋粮食进了灶棚，美滋滋地把粮食倒进了粮缸里。 半袋粮食换只鸡，也行了。 田小慧仍望着秦香娥离开的背影，她仔仔细细品了下她娘的话，忽然眉心一紧，不敢置信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娘！你是说铮子哥跟叶芸同房了？！” “！” 正往缸里倒粮食的田婶吓得差点没把粮食袋子扔了！ “田小慧！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这事儿能是这么大嗓门说的吗！你还知不知道你是个姑娘家！” 田婶一脸杀气。 这个不害臊的小闺女， 她当年到底是咋生出来的！ …… 秦香娥一回家，就看到叶芸正忙着压水洗床单，吓的她赶紧上前把叶芸拉走了。 “你可别忙活了，歇着去！”秦香娥说着，一边推着她上屋。 叶芸无可奈何。 偏偏，她又不好意思在这件事情上反驳秦香娥。 “姑，我没事儿……” “别瞎说，你这身子骨本来就弱，还是好好歇一段时间的好！你先放着，等我炖上鸡，我来给你洗！”秦香娥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又邀功似的指了指扔在地上的老母鸡，高兴道：“你看，这是我跟你田婶换的老母鸡，品相不错吧？等会儿我就给你炖了！” 叶芸：“额……” 竟然还真的换来了老母鸡！ 她只是…… 又不是坐月子！ “对了，铮子呢？咋一大清早的就不见他人？”秦香娥一边磨着刀准备杀鸡，一边乐着问。 哦……对哦！ 叶芸这才发现，她好像醒来之后还没有看到秦铮呢。 第121章 这俩人咋搞到一块去了？ “他应该是出任务去了……” 叶芸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今早秦铮在她耳边说的，如实道：“十天，他说他今早就会出发，应该是已经走了。” “啥！？” 秦香娥磨刀的动作一顿。 两秒后，她蹭一下起身，拎着菜刀就往外面冲：“这个傻小子！咋刚结婚就要出远门！我这就把他拦回来！” 叶芸一愣。 “诶！姑！”她连忙上前把人拉住，劝道：“姑，秦铮是去工作，不是出去干别的事了，理解理解！” “我理解啥？” 秦香娥脸上还有气，满脸担忧地看着她，“他媳妇，他要干啥我管不着，我是担心你，铮子他这事儿干的不地道啊！” “十天，十天就回来了。” “十天不是天？哪有刚把媳妇娶进来，就扔下媳妇出远门的！” 秦香娥说着还要追出去，叶芸无奈地松开她，“姑，你就算现在追出去也没用，他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走了，现在恐怕车都开出老远了，你就是追，也追不上。” 秦香娥的脚步愣住。 她手足无措地拎着菜刀站在那，看看门口，又看看叶芸，为难道：“他媳妇，你不生气啊？” 她生啥气？ 叶芸不禁一笑，安抚道：“姑，你放心，我没有那么爱生气，秦铮是去办正事儿，又不是去打架，我应该理解他，而且他也说了，他这次去是带新人，之后就不跑长途了。” “真的？” 秦香娥有点不相信，她也是昨天来了那些人才知道秦铮在外面干的啥，才知道秦铮这些年都在刀尖上舔血。 叶芸点头笑道：“真的。” “哎呀……那就好，那就好。”秦香娥这下长长的松了口气，抓住叶芸的手，神色又是愧疚又是心疼道：“他媳妇，你不生气真好，这回铮子又对不起你了。” “没有。”叶芸摇头，秦铮已经为她做出了让步。 按照之前的走势，秦铮还会一直继续出任务，立下赫赫战功，从而一路高升，而现在的他主动放弃了这条路，这一趟任务完成后，他将退居后方安安稳稳地跟她过小日子，这已经是秦铮为她做出的让步。 “杀鸡！我去杀鸡！” 秦香娥见叶芸真的不生气，挥着刀又朝地上的老母鸡走去。 老母鸡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看见秦香娥拿着刀走来，竟然也不跑，就蹲在那乖乖地等着。 秦香娥伸手揪住了鸡脖子，也没见它挣扎一下。 叶芸看着它挺乖巧的，好奇道：“姑，这老母鸡是不是会下蛋？” “啥？” 秦香娥好奇地看了叶芸一眼，“你想吃鸡蛋了？” “嗯。” 叶芸走过去，把老母鸡从她手中接下，顺了顺鸡身上被弄皱的绒毛，老母鸡竟然仍是没有挣扎，乖乖任她抚摸，还在她怀里合了合眼皮子。 的确很乖。 乖的让人感觉杀了怪可惜的。 叶芸见此，干脆跟秦香娥道：“姑，别杀了，不闹腾的鸡也难得，窝里的小鸡崽刚好缺个老母鸡暖窝，留着它，又能下蛋又能暖窝的，比吃了划算。” 更何况，他们现在也没有吃鸡肉的条件。 秦香娥见她喜欢，当即没犹豫地答应下来：“行，你喜欢咱们就留着，那你晌午想吃啥不？” 叶芸没啥想吃的。 说了句，能填饱肚子就行。 她把老母鸡放进鸡笼里，窝里的小鸡崽立即吓的唧唧叫，老母鸡很懂事地跑到角落的草窝里，看到小鸡崽后竟主动展开了一边翅膀。 小鸡崽像是天性似的，竟然一个个又钻进了她的翅膀底下。 看到这一幕，叶芸心中忽然多了一个奇思妙想，如果她去山里捡一些野鸡的鸡蛋，是不是能让家里的老母鸡孵出来小野鸡？ 野鸡不好抓，但野鸡蛋找找应该是能找到的吧？ 想到这，叶芸觉得她有必要上山走一趟，吃过午饭后，她和秦香娥匆匆说了声，便一股脑地背着竹篓离开了家门。 秦香娥还想阻拦她，才伤了身子，不好好养着就急着往外跑啥？ 叶芸就是害怕她这样，才趁早背着东西跑出了家门。 她一个人钻进了大山。 然而，她在山里逛来逛去找了好半晌，也没有找到野鸡窝，人还差点掉进水沟里。 看来老太爷也不让她干这种偷家盗蛋的缺德事啊！ 走了没一会儿，叶芸便感觉体力不支，她找了处刚伐掉的木头桩子，坐在上面歇息了一会儿。 有郁郁葱葱的树叶做遮挡，清爽凉风让她缓了不少。 她休息了一会儿，起身打算找点儿草药带回去，这次她并没有只把目标放在何首乌和山参这种名贵药材上，而是稍微有点价值的草药她都注意到了。 一些常见的草药虽然不值大钱，但也算是财富。 不一会儿，她的竹篓里便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和野菜，正当她顺着山道往下走时，在一处草垛后听到了些面红耳赤的动静。 “嗯啊…文生哥，你到底啥时候娶我进门啊……” “你等着……等我发达了，我一定跟我娘说娶你的事儿，好芳芳…先给我摸摸……” “哎呀…讨厌……” 草垛后传来的动静更加无耻，叶芸微微皱眉，赵文生的名声那么臭了，怎么还有小姑娘跟他在一起？ 如果她没听错，说话的女娃应该是村长吕国华的女儿吕芳芳。 这俩人咋搞到一块去了？ 不用想，定然是赵文生花言巧语哄骗了吕芳芳！ 吕芳芳虽然是村长的女儿，却不怎么聪明，不识得几个大字，胖乎乎的，看着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赵文生估计就是看中了她是村长的女儿，才会对她下手。 好一个赵文生！ 先是她，后是镇上信用社的副社长，现在又是村长家的女儿，他这是打定了主意这辈子要吃女人的饭了！ 听他们的对话，好像赵文生还没有到得手的地步。 听着草垛后面的声音越来越热乎，叶芸深吸了一口气，一嗓子重重地咳了出去。 “咳！” 草垛后面的声音，刹那间像是被按下开关似的戛然而止—— 第122章 你看你爹打你不！ “谁？谁在哪？” 草垛后面传来吕芳芳的嗓门儿，紧接着，吕芳芳就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被打扰好事后的恼怒。 “你是谁？” 看到叶芸，吕芳芳用不解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叶芸才嫁到黑水村没几天，吕芳芳这人有点傻，恐怕就是见过她也记不清楚，认不出来她也在情理之中。 叶芸冷冷地看了一眼找到后面，赵文生仍旧躲着。 让吕芳芳一个姑娘家衣衫不整地出来应付突发情况，也是真有他的，为了保护他自己，真是把人家傻姑娘坑的彻彻底底。 叶芸干脆道：“芳芳，我刚刚看到你爹在山脚下找你。” “啥？” 吕芳芳一听，顾不得跟叶芸吵架，吓的胖乎乎的脸都跟着白了些，匆匆忙忙地就要往下跑。 “我跟你一起。”叶芸暗瞪了眼草垛后，跟上吕芳芳的步伐。 草垛后，赵文生听见动静后立即想跑出来拦住吕芳芳。 然而等她出来，吕芳芳已经被叶芸拉着跑出好远，他张嘴想喊住叶芸，可一想到秦铮可能就在附近，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下去。 望着叶芸离开的背影，赵文生眼底翻滚出了一抹愤恨。 该死的叶芸！ 仅仅差一步，他就能把吕芳芳骗到手了！ 如今他的名声已经烂透，无论是在附近几个村里还是镇上，几乎没有不认识他赵文生的人，现在他唯一的出路就是脑子不太聪明的吕芳芳。 吕芳芳虽然不聪明，可她到底是村长的女儿啊！ 等他把吕芳芳骗到手，怀了孕，那村长就必须认他这个女婿!到时候啥好事儿不都是他的！ 说不定，吕国华还能介绍他去乡镇部门当官儿！ 就差一步啊! 差一点他就得手了，偏偏叶芸在这个时候出现！ 都是叶芸坏了他的好事！ 赵文生恶狠狠地盯着叶芸带着吕芳芳离开的背影，越来越气，气得一拳重重地砸在旁边的草垛上！ “啊！！” 他的手骤然一痛，被草垛里的刺扎破了手，流出一滴滴血，疼得他顿时发出了鬼哭狼嚎的喊声。 已经走远的叶芸，耳尖地听见了身后不远处传来的惨叫。 “啥声音？” 她身边的吕芳芳也疑惑地往后望去，打量着后面的动静。 叶芸抓住她的肩膀，把她人掰了回来，冷静道：“没有声音，你一定是听错了。” “啊？” “嗯。” 叶芸没跟她多说。 见吕芳芳衣裳扣子还开着，她们马上就要上官路，以防路上人多，再被人看到姑娘家的春光，她干脆伸手给吕芳芳系上了扣子。 吕芳芳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你系我扣子干啥啊？” “……” 叶芸想，我说我闲的行吗？ “你是哪家的？我咋没见过你？”似乎是她的动作引起了吕芳芳的好感，吕芳芳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 叶芸：“秦家。” “那你叫啥？” “叶芸。” “咦？”吕芳芳好奇道，“你是秦家的，那你咋姓叶？” 叶芸：“……” “吕芳芳，你跟赵文生一块上山，你爹知道吗？”叶芸懒得再回话，反守为攻道。 吕芳芳一听，皱了脸。 “叶芸，这事儿你可不能跟我爹说，你不跟我爹说，我就让我爹给你个官儿做做，行不？” “……” 叶芸无语地看了吕芳芳一眼，也难怪赵文生会找上这姑娘，哪个普通人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她也一笑，“吕芳芳，那你以后不跟赵文生上山咋样？” “那不行。”吕芳芳一听，虎着脸道：“文生哥说了，他要娶我的，我不跟他上山跟谁上山？” 不是，这个山你是非上不可吗？ 叶芸耐着脾性道：“你可以等他娶了你再跟他上山啊，你现在就跟他上了山，那万一他后边不娶你了咋办？” 吕芳芳似乎听进去了她的话，眨了眨双眼，愣住了。 “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叶芸知道这姑娘没几个心眼，别人说啥就是啥，好听的话她已经教了，她又硬了语气补充道：“反正，你要是再跟男人上山的话，我就告诉你爹，你看你爹打你不！” “不行！”吕芳芳一听，急得脸色都变红了。 她的脸倒是白净，这么一急，白里透红的，泛着点点荞麦皮，憨乎乎地瞪着叶芸，胖乎乎的倒有几分娇憨之意。 到底是村长家最小的孩子，虽愚昧，却也是个宝贝疙瘩。 叶芸双手一摊，走在前头轻飘飘道：“那你就别再跟赵文生上山，最好别再跟他往来，那样我就不告你的状！” 吕芳芳瞪着叶芸走在前头的背影，气得胸脯不断起伏。 “你等等我！” 很快她又发现叶芸走出老远，也不知道她该上哪，急匆匆地又跟上叶芸的步伐。 “你不是说我爹在山脚下找我？我爹呢？” “可能回家了。” “你说啥？你是不是骗我？” “我骗你干啥？你找不到你自然要回家啊，难不成还真要他找到山上去揍你啊？” “你、你你你……” “好了，我送你回家。” 叶芸拍开吕芳芳气急败坏指着她的手，抓住她的衣袖子，拎着她朝吕国华的家里走去。 她到吕国华家时，吕国华正在院里跟几个儿子开教育大会。 几个儿子倒是教的挺好，唯独吕芳芳这个宝贝小闺女没照顾好，都被不怀好意的男人拐上山了也不知道。 吕国华见吕芳芳是叶芸送来的，惊讶了一张老脸。 “铮子媳妇，我家芳芳咋跟你在一块儿？”他上前接过吕芳芳，见吕芳芳身上都是草渣，抬手拍了拍，“一天天的，身上咋又弄恁脏？” 吕芳芳被拍得狠了，皱着一张小脸也不敢说实话。 叶芸笑了笑，“吕伯，我上山刚好碰到芳芳，她好像迷了路，我就带她一起回来了。” “在自家山里咋还能迷路？”吕国华道，拧紧了眉心盯着吕芳芳。 是啊，在自家山里咋还能迷路？ 吕芳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干脆一闭眼不讲理道：“迷路就迷路了呗，问问问，还问啥啊！” 吕国华见女儿又在露憨气，气得当即也不多说话了。 叶芸看得出吕国华对吕芳芳这唯一的女儿是又气又爱又无奈，她思索了两秒，道：“吕伯，以后芳芳出门，你还是派个人跟着吧。” “诶，好，好……” 吕国华应下叶芸的话，见叶芸要走，连忙招呼了吕芳芳送送。 吕芳芳还不情愿。 但是她也听她爹的话，一路把叶芸送到了门口，一直看着叶芸走出大老远，才又回了院里。 叶芸走在路上，背后的竹篓沉甸甸的让她走的不是多快。 路过田小慧家时，一大一小两个小孩换快递从她跟前跑过，田小慧正搬着马扎坐在门口带着侄子侄女玩。 看到她，田小慧冷嗤了声把脑袋扭到了一边去。 叶芸：“……” 她也没搭理田小慧，背着竹篓从她跟前缓缓走了过去。 “芸丫头！芸丫头！快上你舅家看看！你舅家出事了！他让我给你拖个信儿！你快去看看吧！”一个骑着二八大杠的人朝她喊道。 叶芸心中一紧。 叶家出事了？！ 第123章 啥？赔命！ 叶芸匆匆骑着二八大杠去了叶家沟，然而得知叶建安不在叶家沟，倒是刘美兰着急忙慌地上了她的二八大杠，吵吵着让她赶紧去镇上派出所。 看她急得要哭的模样，叶芸也没跟她计较先赶了路。 刘美兰在她后面哭的哞哞叫。 “我的雪，我的雪啊……” 一直哭一直哭，哭的叶芸脑瓜子嗡嗡的直发懵。 她不想忍受老女人的哭声。 脚蹬子踩的都快冒烟了！ 到了派出所，就看到叶建安急得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派出所门口来回地转。 看到她，叶建安立即亮起了眼睛。 “芸丫头！你来啦！” “老叶啊！雪儿咋样了！”刘美兰一把跳下车，急得奔向了叶建安。 那着急忙慌的模样，一把抓住了叶建安的胳膊，心疼的眼泪哗哗往下掉，看来叶雪出的事的确不小！ “舅，咋回事？”叶芸也停好二八大杠，走向叶建安。 叶建安一脸难为情，有点懊恼，有点难过，最后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了口气道：“芸丫头，我听你的话，去学校看小雪了。” 那天叶芸和他说了小流氓后，心里一直担心着。 他生怕叶雪再遇上那些小流氓，就想着今儿得了空，不如去学校里看看叶雪，跟叶雪交代交代出门外在一定要注意安全。 结果他刚到学校，刚好碰到派出所的人去抓叶雪。 说是叶雪的女同学因为吃了不正规的打胎药，大出血进了医院，没能救回来，死在了手术台上。 而那打胎药，正是叶雪去抓的。 人家女同学家里人找来，不依不饶，非说是叶雪害了他们家女儿。 这不，报了警。 警察说叶雪逃脱不了关系，二话不说就把她抓起来了。 起初是把叶雪安排在县城的派出所里，调查到叶雪是叶家沟的人之后，便押到了叶家沟，先交给地方乡镇的派出所处理。 叶芸没来之前，叶建安急得跟无头苍蝇似的一直在派出所门口打转儿。 没办法，人家不让他进去。 叶雪就在派出所里头，被送进去时，双手还带着铐子，哭得快断气似的一直向他求救，可他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雪被关进了小黑屋。 叶建安是个老实人。 他保不住叶雪，所以才想找叶芸和秦铮过来试试。 叶芸这才明白来龙去脉，揉了揉微痛的眉心，无奈道：“舅，这事儿我们恐怕帮不了，秦铮不在家。” “啥？” 叶建安一愣，悔恨地重重拍了几下大腿。 他们这一家就属秦铮认识的人多，现在秦铮也不在家，那她闺女不就成杀人犯了！ “秦铮咋会不在家？芸丫头，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记仇啊！” 刘美兰突然很急的大声质问。 她急得一张黝黑枯瘦的脸泛着红，似要跟叶芸吵架似的，她认为叶芸是故意不想帮忙，所以撒谎秦铮不在家。 叶芸冷了脸色，“我没必要在这件事情骗你们，秦铮今早刚走。” “那他啥时候回来？” 叶建安迫不及待地问，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秦铮身上。 他拉着叶芸的手腕，急声道：“芸丫头，人家派出所的说了，现在小雪的女同学一家就认准了小雪，除非咱们能找到欺负她女同学的人，不然人家不光让我们小雪赔钱，还要小雪赔命，唉！” “啥？赔命！” 刘美兰眼前一黑，倒头就栽进了叶建安的怀里。 她着急忙慌地抓住叶芸的手，焦急道：“芸丫头！秦铮到底啥时候回来？你也知道你舅舅是个老实人，他平时都不认识啥人儿！只有你们家秦铮认识的人多，他不就是个恶霸流氓？他肯定认识那些小流氓！” “你会不会说话！” 叶芸嫌恶地皱起了眉心。 刘美兰脸色一怵，下意识地发觉她说错了话。 “那，那我也没说错啊！咱们家除了秦铮有认识那些小流氓的本事，还有谁会认识那些小流氓啊！”她一想到叶雪在派出所里受苦，噗通一声跌坐在派出所门口，拍着大腿哭嚎了起来。 叶芸顿觉头痛。 她揉了揉额头，不等她说话，派出所的门一把拉开。 “哭啥哭？能不能保持安静！” 有人出来敲着棍子道。 刘美兰一看见戴帽子的，连忙爬起身摸着鼻涕道：“同志！你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我女儿！” “你女儿是谁？” “叶雪！我女儿叫叶雪！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咋能进派出所啊！”刘美兰说着，捂着嘴又悲恸地哭起来。 那人也是被她哭烦了。 “叶雪是重犯，暂时不能见家属！”他伸手就要关门，还让叶建安把刘美兰这个大喇叭拉远点。 叶建安不敢得罪戴帽子的，连忙上前把刘美兰从人家门口拉走。 刘美兰不依不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不让叶建安碰她。 “要哭到别的地方哭！再哭你就是扰乱我们办案，情节严重你也得被抓进去！”那人终于受不了刘美兰的哭嚎，敲着棍子怒喝道。 刘美兰一听，梗着脖子伸出手喊道：“抓！把我抓进去！我好见我儿！” “你……蛮不讲理！” 那人说不过刘美兰这种不懂法的泼妇，抬手就要关门。 叶芸见此，耐着性子喊了声：“同志！我是叶雪的家属，请问能不能跟你沟通一下？” 关门的动作一顿，那人似是没想到这家还有一个懂礼貌的。 “你是家属？” “对，我是叶雪的姐姐，叶芸，我想跟你沟通一下叶雪的案情。” 叶芸？ 刚好那人身后路过一个同样戴帽子的男人，男人长得又高又壮，听到叶芸的名字后，探着脑袋疑惑地看了叶芸一眼。 很快，他拍了拍门口那人的肩膀道：“这事儿交给我吧。” “队长，这一家都难缠……” “话不能乱说！回去忙！”男人训斥一声，硬是把手底下的人瞪了回去。 接着，他公事公办地看向叶芸，伸出手道：“你好，我是负责叶雪案子的人，我叫郑松。” “你好。” 郑松……叶芸疑惑地打量着面前高大威猛的男人，忽然觉得他这个名字有一点点耳熟。 第124章 你知道她男人是谁吗？ 但是，她不记得了。 不过她上辈子被老郭家的人欺负时，也有人帮她报过警，跟戴帽子的人打过交道，会耳熟这些人的名字也不足为奇。 郑松见她迟迟没握手，些微尴尬，把手收了回去。 “叶芸是吧？不知道你有哪里不明白的地方？”郑松率先道。 叶芸这才回神，察觉到失态后她连忙道：“不好意思郑队长，就是叶雪这件事，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叶雪啊。”郑松沉思了两秒，叹气道：“她现在这个情况，的确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对方一家失去女儿后太过悲痛，现在只有她一个发泄口，所以他们咬死了叶雪本人，她恐怕是不好脱身。” “那如果我们找到欺负对方的小流氓，会好点是吗？” “额……”郑松想了想，“不能说确定，但是也能缓和一点，毕竟始作俑者是小流氓，如果对方可以接受他们的女儿是被小流氓害死的，叶雪就没事，就怕他们为了面子不提小流氓的事，只咬死了叶雪。” 如果罪人是叶雪，那她的女同学就是吃错药被害死的。 如果是小流氓，那就是流产大出血，也就敲定了叶雪的女同学不知检点的名声。 于此，对方可能会为了保住名声而只怪罪到叶雪身上。 这年头，名声比命还重要。 叶建安懊恼地拍了下大腿，“这、这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不过，我还是先推荐你们那找找欺负她女同学的小流氓，最起码，有个能分担火力的也行，走一步，看一步。”郑松建议道。 叶芸点头。 可是，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儿，恐怕那些人早跑的一干二净了，想找到那些小流氓哪那么容易？ 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了。 叶芸笑了笑，“郑队长，请问你们所里有没有电话？” “有，这个东西我们还是配了的，好歹我这儿也是方圆几十里之内唯一的派出所啊。”郑松给她让开位置，“跟我进来吧。” 叶芸说了声谢谢。 叶建安和刘美兰眼巴巴地看着她，叶芸让他们别急，跟着郑松进了派出所内。 “老叶，你说叶芸能有办法不？”刘美兰无措地问。 叶建安满是心酸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凝着派出所内，叹气道：“现在，也只能靠芸丫头了……” 刘美兰撇了撇嘴。 叶芸这个赔钱丫头，没想到还有为他们家中用的一天！ 一想到叶雪正在派出所里受苦，刘美兰这眼睛又是一酸，坐在派出所门口的石墩子上抹起了眼泪儿。 叶芸跟江远拨去了电话。 之前跟着秦铮去县城，秦铮让江远给她留了个号码，县城里的生活好，又是在学校附近，做生意的一般都会配个座机。 叶芸的电话打出去没多久，对面便有人接通了。 “喂？” “江远，我是叶芸……”叶芸听出对方的声音，连忙打招呼，说明来意。 对面的人应着。 在叶芸打电话时，郑松就站在一边等着她，听着她和电话里面的人交谈，而手底下的人也向他递来消息。 “队长，那个叫叶雪的在关押室里出事了。” “嗯？” “她一直哭，哭的人心烦，关押室里还有其他犯人，被她惹毛了，一伙人按着她揍了一顿……”手底下的人小声道。 原本叶雪关在小黑屋，后来不够用就先挪去关押室了。 谁知道她一直哭啊。 关押室里关着的都是一些犯了事的，劣根难除，每天受教育已经够心烦的了，哪里还能惯着她？ 按着，就是一顿揍。 郑松看了看冷静打电话的叶芸，又听到手底下人这样描述出的叶雪，眼皮子不禁抽了抽，啧，一家人咋能养出来两种人？ “你这样，先……把叶雪单独关到审讯室里去。” “是！” 手底下的人立即应下，之后便匆匆转身跑去做了。 这边，叶芸还在打电话。 “好，好，麻烦你费心了江远，谢谢……”叶芸跟江远道谢之后，挂断了电话。 她扭头，就看到郑松还在旁边安静地等着她。 “打完了？”郑松看到她挂了电话，也起身，顺手把刚才接的一杯水递向了她，“解解渴。” 叶芸受宠若惊，由衷道：“谢谢您，电话的事也谢谢您。” “打个电话而已，再说了，我们也希望能早点把案子破了。”郑松很是随和地耸了下双肩，又道：“我听你那意思，是让你在县城的朋友去找那些小流氓了？那些小流氓一个个精明的很，估计早就跑的没影了，你是在这等，还是先回家？” 叶芸：“我舅舅在外边，我和他们一起在外面等就好。” 刚刚江远在电话里说他认识那些小流氓的上边人，会尽力去找，争取把那些小流氓找到。 “好，可以。” 郑松也没再说别的，应了声，让人开门送叶芸出去。 等叶芸出去后，方才的小帽子神神秘秘地凑到郑松跟前，笑道：“队长，您咋对她一个女娃那么客气？” “她？女娃？” 郑松抬手敲了下小帽子的后脑勺，气笑道：“你以为她是普通的女娃，那你知道她男人是谁吗？” “啊？”小帽子被敲痛，捂着后脑勺疑惑道：“谁啊？” 谁也犯不着他们这么客气吧？ 郑松呵呵一笑。 那可是结婚能让他主动去吃酒席的人，他当天也在吃席的壮汉里头，就是身份不允许，揍小白脸的时候他没参与，只暗戳戳地把门给关上了。 当天太混乱，叶芸明显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吃席人员。 外头，叶芸下了台阶。 叶建安一见到她便迎了上去，她见叶建安一脸忐忑，便说请了县城的朋友帮忙，还将之前去找江远的事情跟叶建安说了。 叶建安得知她之前就对这件事上了心，一再跟她道谢。 道谢的同时，又忍不住悔恨道歉：“芸丫头，大舅也没咋疼过你，你却这么费心你妹妹的事儿……” 叶芸扶着他，不敢应。 毕竟，能不能找到那些小流氓还是一回事儿。 “芸丫头，你早就知道小雪买药的事儿？”刘美兰却是一脸惊诧地盯着她，突然她气急败坏地指着叶芸的鼻子，大声指责道：“那你咋不早点阻止她！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妹妹犯错啊？！” 叶芸脸色一黑。 “你觉得我没阻止她？刘美兰，你哪来的脸？你有啥资格指责我？” 第125章 毁的肠子都青了！ “那你是啥意思？你明知道小雪还是个孩子！你遇上这事儿咋不跟我和你舅说！” “谁告诉你芸丫头没跟我说！” 叶建安看不下去，愤怒地把刘美兰往后一扒拉，怒斥道：“那药是小雪买的！又不是芸丫头让她买的，你埋怨芸丫头干啥子！” 刘美兰被扒拉的步伐一踉跄，却也不敢似之前撒泼。 可她不服气，梗着脖子跟叶建安大声顶嘴道：“我说个话还不能说了？那她明明看到小雪去买药，为啥不拦着小雪？她为啥不跟咱讲？我看她就是想看小雪的笑话！” 说到这，她气得拍着大腿道：“这个死丫头啊！她打小就跟咱们小雪不对付！她不安好心呢！！” 又是跺脚，又是拍手，仿佛叶芸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叶芸冷冷地看着面前撒泼耍赖的妇人，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利落地搁旁边树上折了一段拇指粗的树枝，一把撸光了上面的树叶。 叶建安不明所以，瞪大了眼道：“芸丫头，你这是干啥？” 叶芸甩了甩手中的树枝，凶巴巴的眼神盯着刘美兰，甩着树枝朝刘美兰走去，吓得刘美兰不解又无措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芸丫头！你想干啥！” 她瞪着叶芸，被逼的不停往后退，求救地看向了叶建安。 叶芸也不说干啥，拿着细长的树枝一点点逼近她，冷声道：“你接着骂，让我听听你到底能骂出多难听的话！” 刘美兰连忙看向叶建安，哭喊道：“姓叶的！你还管不管你外甥女了！” 叶建安一脸为难。 “芸丫头，你这是干啥啊……”他看出叶芸是想动手，连忙看了看四周。 这可是派出所门口啊。 叶芸冷笑一声，“舅，你不用管，我就看看她这个脑子，还有她这张嘴，是不是只能想到坏的，想不到一丁点好的！” 啪！ 叶云重重一树枝狠狠抽在刘美兰旁边的地上，刺耳响声吓得刘美兰浑身一颤，目光惊恐地看着叶芸，仿佛她已经被叶芸抽的皮开肉绽。 “芸、芸丫头……” 要是之前，她早就二话不说扑上去跟叶芸掐起来了。 可现在她不敢！ 有叶建安在旁边，要真是打起来，叶建安肯定不会帮着她。 主要是面前的叶芸太吓人了！ 那眼睛一瞪，脸上的杀气跟她那个娘一模一样，让人害怕的不敢说话！ 刘美兰再一次朝叶建安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好歹她也是叶建安娶进来过了这么久的婆娘，他总不能看着叶芸真的对她动手吧？ 叶建安也觉得有点不妥。 打了刘美兰是小事，但对于叶芸来说，这可是一件太能说得出口的事儿。 “芸丫头，还是算了吧……”叶建安小声劝道。 叶芸冷冷瞥了叶建安一眼。 叶建安被她这么一瞪，也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紧接着他也就不敢再说话了。 叶芸自是知道不能太过。 但是，她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刘美兰，拿起树枝直直地指住刘美兰的脸，她冷声道：“刘美兰，你给我听好了，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无论是你说话还是你的行为，都别惹我！想把你女儿弄出来，你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我！该怎么跟我说话，你自己想清楚！”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她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戾气，手中的树枝几欲戳到刘美兰身上，疼痛感刺激的刘美兰浑身发起了抖。 叶建安见此，连忙打圆场道：“还不跟芸丫头道歉！” 刘美兰不甘心，可叶芸的棍子就在她脸前，如果她不道歉的话，她真的害怕叶芸下一秒就拿棍子戳瞎她的双眼！ 她半天挤出一抹讪笑，颤抖道：“芸丫头，真不好意思……” 叶芸的棍子还戳在她面前，冷冷目光盯着她，明显不打算接这个话茬。 刘美兰没办法，无措的眼神又看向叶建安，叶建安挥挥手让她继续道歉，刘美兰一想到叶雪还在派出所里，一咬牙，闭着眼睛抬手朝自己嘴上重重打了一巴掌。 一边打，一边咬着牙道：“是舅妈不对！是舅妈不应该骂你！你就当舅妈这张嘴不着调！你别计较！” 为了叶雪，她忍了。 叶芸冷冷瞧着她屈服的模样，淡声一嗤，“可别只记住这一时，以后，你说话都给我注意点儿！” 刘美兰咬着牙，连忙点头应道：“是是是……” 叶芸这才收了手里的树枝。 没再搭理这俩人，她走到一边的树荫下，往路边一坐，静静地等着县城里的消息。 刘美兰还坐在原地，感觉被打过的嘴巴子火辣辣的疼。 不光是嘴巴子疼。 脸上也疼。 脸上，是无形的疼，不是她自己打的，而是叶芸打的，叶芸的所作所为，就像是重重一巴掌，扇到了她这个做了十九年的舅母脸上。 她捂着脸，呼吸不稳地直勾勾地盯着坐到了对面去的叶芸。 以前的她恐怕死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也得看叶芸的脸色，求到她这个丫头身上的时候！ 她后悔啊！ 毁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说啥也得跟叶芸这个便宜丫头打好关系不是？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 叶芸能有今天的造化，还不是得谢谢她？ 要不是她把叶芸送上了嫁给秦铮的拖拉机，叶芸哪能借上秦铮的势，在她跟前耀武扬威？ 说到这，刘美兰心里面又有一点的怨言。 叶芸现在的气势都是她给的，那叶芸凭啥跟她耀武扬威？ 叶芸只感觉一道不舒服的视线盯着自己，她抬头，就看到了对面正用怨恨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刘美兰。 她眉眼顿时一竖。 刘美兰吓得双眼一睁，连忙把视线从叶芸身上匆匆挪走了。 怨言归怨言。 现在她是一丁点都不敢跟叶芸争，毕竟她闺女的命还指望叶芸呢！ “……” 叶芸淡淡从刘美兰身上收回视线，脚下一踢，一枚小石子被踢得飞出去了好远。 啪嗒…小石子儿落地吓得刘美兰浑身一抖都没敢吱声儿。 这等啊等。 一直等到了黄昏西下，派出所的人换班，也没有等到消息。 叶芸烦躁地看了眼天色。 忽然这时，所里的电话响起，叶芸心神一提，透过窗户她看到郑松去接电话，也连忙起身大步奔了过去—— 第126章 救出来一只白眼狼 “嗯。” “对。” “好……” 很快，郑松放下了电话，看向了一旁等待许久的叶芸。 这会儿叶建安和刘美兰也急匆匆地跟了进来，挤着叶芸，一脸期待地看着郑松，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叶雪的消息。 郑松还是看向了叶芸。 “刚刚是县城里面的江远打来的电话，说那些小流氓已经找到了。” “真的？！” 刘美兰惊的一下喊出了声。 旁边立即有人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训斥道：“安静安静！” 刘美兰喜不胜收，以她的见识，以为找到那些小流氓就已经没事，她激动地抓着叶建安的袖子，一直说，不停地说，别提有多高兴。 找到那些小流氓后，最高兴的人大概就是她了。 叶芸冷冷瞧着她高兴的模样，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还真是把叶雪这个女儿疼爱到了极致。 讽刺。 叶建安心里也激动，就是没表现出来，他也不会组织语言，想问郑松点啥也不会说，仓促的眼神看向了叶芸。 叶芸整理了下思绪，看向郑松，“郑队长，那些人现在在哪？” “目前在县城的派出所里，江远他们把人送到派出所了。”郑松道，“今天你们可以暂时把叶雪带走了。” “啊？” 叶芸错愕，没有想到竟然还能把叶雪带回去了。 郑松应了声，笑道：“江远他们的动作很快，也是那群小流氓太怂，一被抓到之后，直接就认了怂，那边派出所定了罪，叶雪这个买药的人也就没什么大事了。不过……” 说到这，郑松停了下。 “不过什么？郑队长，你可以直说。”叶芸看了叶建安和刘美兰两人，让郑松放心说。 叶建安也察觉出事情不对，担忧地看着郑松。 就连刘美兰也安静了。 不过啥……他们家小雪不是可以回家了吗？ 郑松眼神谨慎地在叶建安和刘美兰的身上徘徊了下，沉声道：“县里派出所打来电话时，让我给你捎个信儿，说是叶雪的性质比较严重，她帮同学瞒着谈恋爱，还帮买打胎药，属于包庇流氓罪，学校决定让她暂时停课，这段时间就不用去学校了！” “啥？” 刘美兰似乎没听明白，暂时不用去学校是啥意思？ “那个啥队长……学校不会是要把我们雪儿开除了吧？”叶建安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美兰大惊失色：“啥！” 她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仰头栽进了叶建安怀中。 整整两秒，她才缓过来，拍着心口哭嚎道：“这咋能开除啊！我们家为了供一个大学生多不容易啊！咋能说开除就能开除啊！！” “哭啥哭！还没开除呢！” 郑松也被刘美兰哭烦了。 他不耐烦地看了眼刘美兰，压着想把刘美兰赶出去的冲动，呵斥道：“我跟你讲，你女儿犯的这种错误，先不说他们学校，就单单是我们派出所！没有把她以流氓罪抓进去，就已经是好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国家打击流氓罪有多严重？你以为你闺女有多干净？” 刘美兰一听，啥也不顾的怼道：“你这人咋说话呢？” “行了！你还有玩没完！人家郑队长是为了咱女儿好，你跟人家凶啥！”叶建安气得连忙拽了她一把。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个疯婆娘咋就不改改她的脾气呢！ 叶建安又忙声跟郑松道歉。 郑松无奈地挥了挥手，让叶建安赶紧把刘美兰弄走。 刘美兰不甘心，还一遍遍的嘟囔道：“我家雪儿呢？不是说我家雪儿可以回家了吗！” 那声音刺耳的很。 郑松不耐烦地跟手底下的人挥了挥手，让人把叶雪赶紧放了。 手底下的也赶紧去了。 纵使他们这是派出所，每天见过的人不少，但是，还真的没见过刘美兰这种又没本事还爱闹腾的老娘们！ 有人去放叶雪，叶建安和刘美兰连忙跟着去了。 叶芸望着他们的背影，扭头试探着问郑松：“郑队长，按照叶雪的罪名，是不是应该和按包庇罪关进去？” 郑队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按照正常程序的话，一般是这样，额，你……” “那您……？” 叶芸也没明说，狐疑的眼神试探性的上下打量着郑松。 郑松停顿了两秒，他是不是误解了叶芸的意思？ 他自然是看在对方是秦铮小姨子的份上才放人的，不然他早就把人依法处置了，谁不想搞点业绩呢？ 可是看叶芸这态度，好像并没有那么希望他把人放了。 “那要不……我象征性地把人扣两天？”郑松低声试探，甚至有点想听从叶芸意见的意思。 叶芸错愕了下。 她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郑队长，我可啥也没说！” “……” 郑松望了一眼手底下人去的方向，那边已经把关押室的门打开，正喊着叶雪的名字。 他只能叹气道：“遗憾了，这次就先这样，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公事公办！” 叶芸更错愕了。 她只是在疑惑这人为啥会网开一面，他在想啥呢！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郑松摘下帽子，摸着寸头冲着叶芸和善一笑，“听说秦铮又去出任务了？等他回来，替我跟他问好！” 叶芸：？？？ ……！ 她瞪大了双眼瞧着已经转身离开的郑松，恍然大悟，看着对方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怪不得对方这么和善啊。 这边，一阵哭嚎的嗓门传来，叶雪从关押室里出来后就抱着刘美兰和叶建安大声哭了起来。 哭声惊天地，泣鬼神！ 叶芸隔着老远，都忍不住抠了抠自个儿的耳朵。 “娘，我是冤枉的！！”叶雪声泪俱下，看来这次的确给她吓得不轻。 刘美兰轻声哄着。 叶建安则是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回家再收拾你！” 叶雪还是嗷嗷直哭。 忽然她看到站在门口的叶芸，骤然两只眼睛一瞪，红着脸一个猛蹿就冲向叶芸，歇斯底里地骂道：“贱人！一定是你！是你跟警察告状！是你告发我！一定是你害我！我打死你！” 叶芸脸色一黑。 他娘的！ 等了一下午，救出来一只白眼狼是不是？ 第127章 找你姐夫？你也配！ “小雪！你胡说八道啥！” 叶建安一把将冲动的叶雪拉住，无法忍受叶雪啥也不知道就把一切都怪到叶芸身上，呵斥完又连忙用眼神跟叶芸道歉。 叶芸脸色颇冷。 能跟着叶建安在这里把人弄出来，已经是她尽力，还要她傻乎乎地站在这里挨骂不成？ 她懒得搭理叶雪。 扭头朝外走去。 叶雪忽然一把撞开叶建安，不依不饶地就要追：“叶芸！你别跑！” 然而还没等她追上叶芸。 噗通！一条腿绊得她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 “干啥呢！这是派出所！” 派出所里的人不是叶建安，对叶雪并没有什么怜惜之意，更何况叶雪在他们的眼中甚至是个罪犯。 “在派出所你还敢这么狂！你是不是还想再进去！”一名女警毫不犹豫地上前按住了叶雪。 接着，直接从腰间掏出了银光闪闪的铐子！ 咔哒！ 铐子死死地扣住了叶雪的手腕，任凭叶雪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我的儿啊！” 刘美兰后知后觉地冲了过去。 她扶着被拷住双手按在地上的叶雪，急得直跺脚，指着女警道：“你们这是干啥啊！你们那队长都说了我闺女可以回家了！你还拷她干啥！” 女警冷着脸道：“你女儿在派出所闹事，我拷她都是轻的！你知不知道我能再把她关进去！” 许是见过郑松的态度，手下人对叶雪的行为绝不姑息。 叶雪一听见又要把她在关进去，慌了神，连忙求饶道：“不！娘！我不要再进去了！娘！你快救救我！” 刘美兰急得满脸通红，急道：“叶芸！你快救救你妹妹！” 救叶雪？ 叶芸冷冷瞧着被按在地上的叶雪，嗤出一笑，讥讽道：“我救她？救她干什么？让她跳起来打死我？” “你！你明知道你妹妹说的都是气话！”刘美兰也怒道。 叶芸啧了声。 就叶雪奋不顾身冲向她的样子，哪一点像气话了？ 叶芸垂眸看向被按在地上的叶雪，叶雪也正用愤恨的眼神瞪着她，在对上她眼神的刹那，叶雪重重地呸了一声：“娘！别求她，她算个屁！” “她算个屁？” 按住她的女警都被气笑了。 “小姑娘，我告诉你，今天要不是你这个姐姐，你被人打死在关押室里都没人管！” 叶雪又是一声：“呸！” 她才不信呢！ “这个贱人！我买药的事儿只有她知道，她记恨我，记恨我让她嫁给了秦铮！她巴不得我蹲大狱呢！所以她告发我，一定是她害了我！” 啪！ 叶建安一巴掌打在叶雪的脸上，怒红了脸道：“你说够了没！你姐为了你的事费心费神在这等了一下午！你咋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叶雪被打懵了。 好半晌，她似乎才回神，颤抖道：“爹……你竟然打我！” 很快她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不管不顾地挣扎，扭动：“你竟然打我！你不是我爹了！你先是打我娘现在又打我！你被叶芸那个小贱人迷了！我不要你这个爹！” 刘美兰也心疼地埋怨道：“当家的，你咋能打孩子……” 毕竟也是被叶建安打过的人，她也不敢红着脸跟叶建安争辩，更何况这件事他们的确得叶芸的好处。 刘美兰悄悄拉了拉叶雪，让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再添乱了。 不然再被抓进去咋办？ 叶雪不敢置信，“娘……连你也护着叶芸那个小贱人？” 刘美兰一噎。 她绝对不是护着叶芸，她只是当着叶建安的面儿不敢发作，又刚刚得了叶芸的好，她这会儿也不能直接过河拆桥。 叶芸让她的宝贝女儿吃了这么大的亏，这口气她可咽不下！ “好雪儿……有事咱回家再说，回家做说哈！”刘美兰耐着脾气哄道。 叶雪感觉她娘也向着叶芸，当即大哭大叫：“你们都被她骗了！她咋可能帮我！她恨不得我蹲大狱！恨不得我就这么死在派出所里！只有她知道是我去买药，不是她还能是谁！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让周围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耳朵。 “够了！” 叶芸知道，今天她不把话说清楚就没完没了了！ 她大步走过去，蹲下身，对着叶雪充满愤恨的目光，一把死死攥住她的下巴，咬着牙道：“叶雪，我告诉你，知道你去买药的还有很多人，吃药而亡的人，随你一起鬼混的人，还有那些小流氓小混混包括药铺老板！叶雪，你要是再不知好歹，你信不信我还能让你再进去！” “你敢！”叶雪也红着眼反驳。 叶芸被气笑了。 “你看我敢不敢！” 她一把丢开叶雪，起身看向按着叶雪的女警，冷静道：“麻烦你了，再关她几天，郑队长那边我来解释。” 女警面色流露出了一抹担忧。 “可是，她已经把关押室里的人得罪了，关她两天，她怕是会被打死在里头……” 啥？ 刘美兰吓的老脸一紧，连忙拉着叶雪的手苦苦劝道：“祖宗！你可别折腾了！你能出来可都是靠她跟秦铮！你就服个软吧！” 叶雪吓的浑身发抖。 刚刚在关押室里才几个小时，她就已经遭到了无数顿毒打！ 关在里面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动不动就打她，不让她哭，连大气儿都不让她喘，她们下手还特别狠，专往人最痛的地方打，戴帽子的都管不住！ “不……我不要进去……” 叶雪不停颤抖着，呢喃着。 忽然她听到一个名字，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迫切地看向刘美兰，颤声道：“姐夫？我姐夫呢？” 她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却疯狂呢喃着秦铮的名字。 她果然没有看错。 秦铮是一个有地位的人。 她急于得到回应，满是眼泪鼻涕的脸，眼巴巴地在院子里寻找了起来：“我姐夫呢？姐夫！！” 姐夫？ 叶芸瞧着叶雪脸上迫切的表情，脸色一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蹲下身一把揪住了叶雪的头发！ 扬起手，狠狠一耳光就甩了上去！ 啪！ 一耳光打的叶雪脸都歪了！ “找你姐夫？你也配！” 第128章 我给你整个活儿！ 叶雪被打懵了。 两秒后，她气急败坏地尖叫道：“叶芸——” “芸丫头！你造反啊！” 刘美兰也第一个护犊子地抱住了叶雪的头，可又因为叶雪的头发还被叶芸抓在手中，她愤怒地伸手就要去打叶芸的脸。 然而不等她动手，旁边的人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将她提走！ 叶建安单手把她按到旁边门框上，沉着老脸沉声斥道：“今天芸丫头跟小雪这事儿，你要是敢管一个试试！” 刘美兰吓得不敢说话了。 叶雪看到自己亲娘也败了下风，气得浑身发抖，不甘心地用两只大眼睛死死地瞪着叶芸。 突然她头皮一痛。 原是叶芸加大了手中力道。 叶芸心里顶着一股气，死死揪着叶雪的头发，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那就得采取暴力行为！ “叶雪，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点龌龊心思，你找你姐夫想干什么？一出来就找你姐夫！爹娘不看，找一个你姐的男人，你还要不要脸！” 说着，手上又猛地一用力。 “啊……”叶雪顿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可她不知悔改，仍是死死地瞪着叶芸，甚至咬牙忍着疼痛道：“叶芸，你得意什么，秦铮看上的可不是你……” “哈！” 叶芸笑了。 要是之前，她听见这话定然要黯然一番，如今再听见这话她只想笑，底气十足的笑！ “你以为秦铮看上的是谁！” 冷厉语声，目光像啐了冰渣子似的直直地刺着叶雪。 叶雪一愣。 望着叶芸脸上的笃定，她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丝不敢置信。 叶芸骤然厉了嗓音，冷声道：“叶雪，我警告你，其他事情我可以忍你，唯独你姐夫，你别想让我忍你一丁点！你好自为之！！” 说完，一把丢开了叶雪的头发。 再也没看这人一眼，叶芸起身，再也没有一丝顾虑地大步朝外走去。 叶雪被扔在地上，一张脸虚弱无力地贴在了地上。 冷汗浸湿了她的额头和身上的衣服，刚刚和叶芸一番对峙，她根本没有胜算，全凭着她咬牙硬撑着。 刘美兰冲上去抱住了她，心疼道：“我的儿……” 叶建安望着叶雪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他怎么也没想到的，叶雪在竟然会把主意打到秦铮身上。 “这个该死的芸丫头！说话就说话！打我儿干啥！还扯我儿的头发！这个该死的贱丫头！千人操万人插的贱人！”刘美兰抱着叶雪，喋喋骂道。 恶毒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叶建安一股怒火冲上头顶，恨铁不成钢道：“贱丫头贱丫头！都是你一天天的不离贱丫头！让小雪也跟着你学！我看全家最贱的就是你！你嘴最贱！” 气得他冲着刘美兰就呸了一声。 接着他转身，匆匆去追外头已经推起二八大杠要走的叶芸。 刘美兰被骂懵了。 她心疼地抱着叶雪，望着叶建安离开的方向，恨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去！ 这边。 叶芸骑上二八大杠正要走，身后忽然又传来叶建安着急忙慌的喊声—— “芸丫头！我送你回去！” 叶芸扭头，就见叶建安步伐匆匆地追了出来。 她停下了二八大杠，没什么情绪道：“舅，我自己能回去，你还是看看那娘俩吧。” 一提起刘美兰和叶雪，叶建安就是怒其不争的样子。 “让她俩自己走回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怨气，摊上这么一对脑子不清楚的母女，祖上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叶芸不置可否。 隔着的一段距离，她看到戴帽子的人正给叶雪解开手铐，刘美兰也已经把叶雪扶了起来。 她不想再跟叶雪对上，问叶建安：“舅，你咋回去？” “你用担心我，你先回吧。”叶建安见她也会骑车，便也不担心了。 叶芸点了下头。 她当即一推二八大杠，长腿一跨，上了二八大杠便是一踩脚蹬子，整个人毫不留恋地冲了出去。 “诶！诶！这个死丫头！！” 刘美兰从派出所里追了出来，冲着叶芸的背影喊了几声，没把人喊回来，气得她拍起了大腿。 “这个死丫头！她把二八大杠骑走了！咱一家人咋回去！” “你爱咋回去咋回去！” 叶建安又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刘美兰一眼，也不再搭理她，推着二八大杠一跨腿就扬长而去。 刘美兰这下傻眼了。 “当家的！当家的！！” 可是不管她咋喊，蹦着高高喊，还是挥着手喊，叶建安硬是一个头都没有回，这个只会惯坏孩子的婆娘，就该让她吃吃教训！ 夕阳逐渐浓烈。 叶芸骑着二八大杠行驶在官路上，心里想着，也不知道秦铮现在到哪了。 西边…… 那地方凶险至极，经常有抢劫等暴力事件，也是暴力分子的老窝，也不晓得他这一路上能不能安全渡过…… 走着走着，叶芸即将出镇时看到了路边买绿豆糕的小摊。 诶？ 叶芸来了兴趣，捏着刹车缓缓停在了绿豆糕的小摊前。 “大妹子，买绿豆糕啊？” 卖绿豆糕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姨，见她停下来盯着绿豆糕瞧，笑眯眯地连忙拿起了面前的秤砣。 叶芸看了眼绿豆糕的成色，“大姨，你这绿豆糕咋卖的？” “一块五一斤！” “这么贵？” 叶芸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又看了眼绿豆糕。 大姨一听这话，勉强笑着解释：“大妹子，现在光是绿豆就要八毛钱一斤了，我做绿豆糕还有损耗，卖这个价儿真不赚钱！” “那给我来一两的。” “一两……” 那大姨难为情地上下打量了叶芸一眼，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称了一两，接下了叶芸手里的钱。 一两，只有一点点。 叶芸也就是想尝个鲜，要是真好吃的话，就买点回去，家里老太太牙口不好，吃点软糯糯的粗粮最好了。 绿豆糕入口，生涩的味道立即让叶芸皱起了眉头。 咋这么涩？ 涩的有点发苦。 “大姨，你这绿豆糕里……啥都不放吗？” “绿豆糕里还要放啥？”大姨一脸不明所以，“咱们这都是这么做的，能解暑不就完了？” 叶芸微思。 都是这么做的？只要解暑就行？可这绿豆糕明显缺点味道啊！ 她想起来了！ 是白糖！ 大姨的绿豆糕里只放了盐提味，但是没有放白糖提鲜！ 想到这，叶芸当即把吃剩的绿豆糕往车把上一挂，兴冲冲地骑着二八大杠朝家的方向驶去。 她好像寻到了商机！ 叶芸回到家，扔下二八大杠一股脑地扎进了厨房里。 正烧火的秦香娥被她吓了一跳。 “他媳妇？你干啥啊！” 叶芸匆匆把罐子里之前买的绿豆全部扒拉了出来，嘿嘿一笑： “姑！我给你整个活儿！” 第129章 铮子这下可享福了！ 整活？ 秦香娥一脸好奇地瞧着叶芸去扒拉绿豆，这出去了一下午，回来咋就说这种高级词儿？ 啥叫整活儿？ “他媳妇，你舅家的事情咋样了？”相较于整活，秦香娥更好奇叶芸的娘家事处理好没有。 叶芸随意道：“姑，您就不用关心那边的事儿。” “哦，好……” 秦香娥也懒得关心老叶家，一听叶芸这话，也就不再吭声了。 说实话，她对老叶家没啥感情，当年她爹是因为叶家老爷子牺牲的，身为子女的她，心里总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这边，叶芸把绿豆淘了淘。 绿豆还是上次她和秦铮去镇上买的，当时称了三斤，这段时间熬汤用去了一些，还剩差不多两斤的份量。 叶芸先取了一斤。 在食材和配料短缺的条件下，她只能依靠着上辈子的记忆用仅有的食材把味道尽量做好点，所以她不敢做太多，不然万一没做好，浪费粮食。 “他媳妇，有啥需要我做的？” 秦香娥凑过来道。 她不太想让叶芸忙活，在她心中，叶芸的身子骨不好，能不让叶芸动手的就尽量不让叶芸动手。 叶芸想了想，“姑，你把家里那个小磨盘刷刷。” “唉！” 秦铮家有个荒废已久的小磨盘，就在灶棚角落里扔着。 秦香娥搬着磨盘去了井边，拆开，刷了个干干净净，之后她又擦干上面的水，晾了一会儿，才又搬进灶棚，放到了叶芸手边的案板上。 几十公分大的圆磨盘上了案板，瞬间占了不小的位置。 “这磨盘…还是铮子他爹在的时候使的呢！”秦香娥累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道。 自打家里没了顶梁柱，这磨盘也就没有人使过了。 磨盘虽小却也是石头做的，沉得很，但秦香娥的脸上都是笑意，只要叶芸能用到她，她就高兴。 叶芸看到她这样子，心里情不自禁地泛起了一抹暖意。 “姑，你先歇一歇，等会儿有用到你的地方。” “诶！” 秦香娥笑着应下，跑出去洗了一把脸，之后又赶紧回了灶棚，生怕错过了叶芸手上的动静。 叶芸正给绿豆控着水。 淘过的绿豆整个湿漉漉的，要先把水控干，不然等一下上磨盘的时候不好磨成粉。 秦香娥见她控的认真，倒了一杯水悄悄放到了她的旁边。 绿豆控干水之后，磨盘也已经准备好，她将绿豆一点点放进磨盘，秦香娥连忙拉磨，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细细的粉末。 叶芸烧了火，把绿豆放进锅里大火蒸了半个小时。 “他媳妇，这个我知道，你这是去豆腥味儿吧？”秦香娥看懂了叶芸的用意，笑着询问道。 叶芸也笑着点头，“对，不然吃起来味道不好。” “你是要做绿豆糕啊。” “做个不一样的绿豆糕。”叶芸说着，又往锅里面塞了把柴火。 秦香娥看的专注，当然跟叶芸讨论了起来。 说，她也做过绿豆糕。 半个小时后，绿豆糕蒸好，叶芸拿出来把结了块的绿豆糕一点点怼碎，放到一边晾干。 现在开始热油了。 在后世，为了绿豆糕的味道更好，一般都会采用黄油，可现下她手中只有猪油和花生油。 绿豆粉已经晾干，叶芸开始往里面放调料。 一斤绿豆，一两白糖。 精盐适量，加甜度。 之后，把之前热的花生油淋上，按实，压块，上锅再蒸二十分钟，不过这次是小火。 二十分钟后，叶芸把蒸好的绿豆糕从锅里取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黑。 灶棚里点燃了一盏煤油灯，映出了叶芸和秦香娥的侧脸。 绿豆糕晾凉之后，叶芸凑着灯光把绿豆糕切成了一块块的。 一小块一小块的绿豆糕，色泽不错，在煤油灯的暖色光芒下格外惹眼，轻轻一掰，便分成了均匀的两半，勾得人不禁垂涎欲滴。 叶芸看到这成色后笑了。 “姑，尝尝？”她把掰下来的一半递给秦香娥，柔和笑道。 秦香娥连忙推了推她的手，羞怯道：“我哪能吃这么精细的东西？你吃，要不你去给老太太吃！” 堂屋门口的老太太，听见这话后立即敲了敲手里的竹竿。 “饿……饿啊！” “哎妈，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秦香娥这才想起来晚饭还没做，连忙拿起一个绿豆糕跑向老太太，“娘，你先垫垫肚子，这就给你做饭哈！” 老太太哼哼一声，接下绿豆糕慢悠悠地塞进了嘴里。 一边嚼着，一边仰起了脑袋呆呆地眺望着远方，似乎是没想明白今天咋这么晚才吃饭，也似乎是在盼着谁快些归来。 “娘，咋样？”秦香娥见老太太吃的香，也跟着咂了下嘴。 叶芸也眼巴巴地看着老太太，这可是她第一次动手，老太太的评价对于她来说相当重要！ 绿豆糕不大，两口就没了。 老太太吃完之后，停了两秒，慢悠悠地又朝秦香娥伸出了手，“闹……闹饥荒了？再给点啊！” 叶芸心中一喜。 “还有！这里还有！”叶芸连忙把盘子里的都端了过去。 秦香娥连忙往老太太手里塞。 “他媳妇，你也尝尝，就这么一点东西，别你吃不上了。”她也没忘记叶芸，笑眯眯地叮嘱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铮子这下可享福了！” 一斤的绿豆，弄出来的绿豆糕才刚刚够一个人的饭量。 秦香娥也拿起一块尝了尝。 叶芸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味道虽然没有之前她吃过的好，可对于当下的绿豆糕来说已经好得太多。 可以，明天她就开始动手！ 秦香娥眼见老太太还没有吃饱，屁颠屁颠地去做正经饭了。 叶芸就办了个小马扎，跟老太太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陪老太太吃这绿豆糕。 晚饭时，叶芸跟秦香娥商量道：“姑，我想再弄点绿豆。” 秦香娥一愣。 “要绿豆干啥？还做绿豆糕？” 叶芸点头，“嗯，这次我想多做点，拿出去卖钱！” 啥？ 秦香娥拿着饭碗的手一顿，心里惊讶的想，绿豆糕这种又贵又少的玩意儿咋个卖钱？ 想归想，秦香娥还是东奔西走的拿粮食换来了不少绿豆！ “他媳妇，这些够了吧！” 半袋子绿豆往案板上一放，震得案板都是一晃，秦香娥抹着汗，笑眯眯地跟她邀功道。 叶芸默默看了眼家里的粮仓。 不出意外，空了。 完犊子，她姑该不会把全村的绿豆都换来了吧？ 第130章 还真是冤家路窄 翌日。 一大早的叶芸就起了身，清早还有些湿冷，她披上了褂子钻进了灶棚去做绿豆糕。 “他媳妇，你咋起那么早？” 吱呀……西屋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秦香娥一脸惺忪地披着褂子走出，想必是听见了她的动静。 叶芸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咱们先把绿豆糕做出来。” 现在开始忙活，差不多日头上来能做完，再加上赶往镇上的路程，刚好能赶上中午的饭点儿。 “做绿豆糕……” 秦香娥一听这个词，立刻清醒，连忙跟着进了灶棚。 “他媳妇，我来，你在旁边指挥着就行。”秦香娥连忙道，这大清早的沾凉水，再伤了她家侄媳妇的身子骨儿。 秦香娥一再抢活儿，叶芸只能把淘绿豆的活儿交给她。 这次她仍旧没敢做太多。 秦香娥问她先做五斤行不行，她说了句行，扭头去外面挑柴火生火去了。 不知不觉，日上三竿。 秦香娥给老太太准备喊了中午的饭，交代邻居田婶注意着家里的情况，便跟着叶芸骑二八大杠去了镇上。 原本，叶芸想在镇上比较好的位置摆个摊儿。 到了地方之后发现人满为患，好的地段基本是先到者先得，她和秦香娥来的晚，沦落到了边缘位置。 她刚把二八大杠停好，忽然旁边传来了一道疑惑声音。 “你是卖啥的？” 叶芸一抬头，就看见了旁边也是个卖绿豆糕的大姐儿。 她原本还想打招呼，忽然看清了对方的脸，心里顿时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 还真是冤家路窄，这竟然是赵文生那嫁出去的亲姐姐！ 此时，赵文翠的脸色也变了。 看到叶芸二八大杠后座绑的木盒子，她的脸色也更加难看。 “咋地？你也来卖绿豆糕？”赵文翠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叶芸，充满了浓浓的敌意。 叶芸冷呵一声，“真巧。” “那可不是巧啊！”赵大姐不等她把话说完，便一嗓子打断了她，白眼一翻，嘲讽道：“这是快入夏了，都看上绿豆糕这门赚钱的生意了，还真是啥人都敢出来赚这个钱了！” 叶芸：“……” 她跟这人八字不合，默默推起二八大杠，带着秦香娥挪了个地方。 到底是别人先来的，她退。 赵文翠见她这样，还以为是叶芸怕了她，嗤的一声轻蔑地收走了视线，大概是觉得叶芸根本不配跟她抢生意。 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块踏踏实实出来做生意的料儿。 秦香娥也没敢说话。 她这会儿心里有点害怕，她在村里任劳任怨地干了一辈子，出来买东西的次数都是少之又少，还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显很拘束。 叶芸倒是满不在乎，麻利地将盖着绿豆糕的白布掀开了一半。 她拿起一块递给了秦香娥。 “姑，先垫垫肚子。” 秦香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还是留着卖钱吧。” 这么贵重又精细的粮食，一块就得三毛五，她一个粗人，哪里能吃得这么值钱的东西？ 一斤绿豆现在七毛八。 叶芸把做出来的成品按照原本一斤的份量分成了五块，加上其他所用的调料，定价为三毛五一块儿。 “你自家做出来的东西，咋还不敢吃呢？”赵文翠又开了口。 两个摊子离了差不多十米。 为了打击叶芸，赵文翠几乎是扯开了嗓子喊的话。 叶芸和秦香娥不约而同地扭头，就见赵文翠正啃着干粮，用不太友善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们。 秦香娥腼腆笑道：“大妹子，这么精细的粮食，我这庄稼户咋舍得……” “我看你是不敢吃吧？” 赵文翠嗤了声，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唯唯诺诺的秦香娥。 秦香娥脸上的笑意一顿。 她这会儿也察觉出了对方话里的敌意，心想，这人咋这样说话啊？ “姑，不用搭理她。”叶芸把秦香娥的身子掰了回来，把绿豆糕强行塞进了秦香娥手中。 秦香娥这回不敢再不吃了。 一是叶芸让她吃的，二是，她也不服气赵文翠说的那些话，张嘴咬了一口绿豆糕。 “哎呦！可悠着点儿！可别把自己毒死了！！” 赵文翠忽然又喊道。 秦香娥一下子呛到了。 叶芸连忙给她拍了拍后背，心中一气，瞪了赵文翠一眼：“姓赵的，我跟你没仇吧？” “切！” 赵文翠冷哼一声，得逞地把视线挪走了。 仇，跟她自是没有。 她就是看叶芸不顺眼，她弟弟现在连媳妇都娶不上，可一大半都是叶芸的功劳！ “绿豆糕咋卖？” 忽然她摊位上来了客人。 赵文翠一看来了生意，连忙站直身子，笑眯眯道：“两毛五一两！” “这么贵？” 卖绿豆糕的小伙子一脸错愕，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声音。 就是，这么贵！ 叶芸也惊讶地朝赵文翠投去了目光，原本以为她就已经够黑的了！ 没想到还有比她更黑的！ 赵文翠暗瞪了叶芸一眼，笑着忽悠道：“您是不知道，我这绿豆糕可是选的国外的新品种绿豆，跟咱们之前的绿豆做出来的不一样，好吃着呢！” “那给我来一点儿。” 那人似乎也想尝尝两毛五一两的绿豆糕有多好吃，爽快地掏了钱。 叶芸眼角抽了抽。 咋还有这样的冤大头？ 啥东西都说是国外的新品种，她还没有见过国外品种的绿豆，这赵文翠明显是忽悠人！ “绿豆糕咋卖？” 忽然她的摊位上也来了人。 来人瘦高，晒的有点黑，大太阳有点晃眼，让叶芸看不太清对方，但对方说话听起来干脆又利落，像是很有头脑的。 “三毛五一块儿。” “按块卖？” “对。”叶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按两太麻烦了。” “哥！来这，这里的大姐说她家是国外的绿豆，咱买回去看看好不好吃！”忽然赵文翠摊上的那人喊道。 原来两人认识。 叶芸抬头，就见赵文翠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赵文翠揣着手，微扬着下巴，恨不能用鼻孔看叶芸，一个啥也不会的野种，凭啥想跟她抢生意啊！ 那眼神，几乎骂到叶芸脸上。 “不用了，我不喜欢国外的东西。”忽然，她摊上的男人出声拒绝道。 叶芸不禁一怔。 ……？ 第131章 啧，偏心！ “给我包两块儿。” 男人扭头回完了他弟弟的话，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票，抽了六毛递向了叶芸。 叶芸先看了看钱，好奇道：“你不去那边看看？” “我又不是冤大头。” 那人很从容道。 嗤……叶芸差点没忍住，憋笑憋的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生怕对方看出，连忙低下头掀开白布，拿小锅铲分了两块绿豆糕，让秦香娥拿了油皮纸包住。 “你这绿豆糕可有点贵，可不能不好吃啊。”对方忽然调侃道。 叶芸的手谨慎一顿。 “那您先尝尝味道？” “可以试吃？” “可以！” 叶芸麻溜地拿小铲子从里面切了一块，递给对方。 对方也从容接下。 另一边的赵文翠见此，十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呸，肯定不好吃！ 叶芸则是认真地瞧着对方吃下绿豆糕，这是她的第一单生意，希望对方能给她一个不错的反馈。 “哥？咋样？” 这时，赵文翠摊上的小伙子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那人吃着，停顿了两秒，忽然很感兴趣地问叶芸：“和以前吃过的味道不太一样，你在里面都放了哪些调料？” 叶芸笑笑，“抱歉，这个我不能透露给您，您觉得味道如何？” “入口醇香，稍微有点甜，第一次吃到这种味道的绿豆糕。”对方如实评价道。 “真这么好吃？” 他弟弟起了兴趣。 见他哥有这样的评价，他扭头，期盼的眼神投向了叶芸。 叶芸秒懂，笑眯眯地指了指已经包好的绿豆糕，语声盈盈：“想吃的话，买啊。” “啊？” 小伙子当场愣住，为什么他哥就可以试吃，他就不可以！ “啧，偏心！”小伙子哼哼一声，扭头跟他哥撒娇：“哥，我要吃她家的绿豆糕！” “好……” 那人很无奈地瞥了亲弟弟一眼，数了数钱，递给了叶芸。 “按这个包，家里人多。” 他递来了三块钱，这是再要十块的意思。 叶芸见此，连忙和秦香娥手脚麻利地又包了八块，当即被毛毛躁躁的小伙子接走了。 “诶？小伙子！您不是要买我的绿豆糕啊！” 赵文翠见那兄弟俩给叶芸付了钱，当即脸色一变，抓起绿豆糕就往叶芸这边大步走来，口中嚷嚷着：“我这可都给你称好了！你可不能说不要！” “诶诶诶！你强行卖给我也没用，我可没钱付给你啊！” 做弟弟的抱着绿豆糕就跑了。 “我也不爱吃国外的东西，你留着自个儿吃吧。”当哥哥的也不想当冤大头，抬脚就走了。 兄弟俩骑着二八大杠。 很快跑没了影。 赵文翠拿着绿豆糕愣在了原地，气得脸色都绿了。 “诶，小老板，给我也来两块绿豆糕！”忽然旁边有人道。 赵文翠还以为是有人要买她的绿豆糕，高兴的一扭头，空欢喜一场，竟然是叶芸的摊子上又来了人！ “好，三毛钱一块儿。” 叶芸笑盈盈地给人铲着绿豆糕，看也没有看一眼赵文翠。 一人买，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小老板，给我也来一块尝尝鲜！三毛钱一块儿倒是还能买得起，这不比两毛五一两便宜多了！” “有道理，给我也来一块！” “我也要！” 刚好是饭点，来往的路人见这里热闹，跟着沸腾了。 眼见人围过来的越来越多，叶芸做的不多，只能在嘈杂的人群中大声安抚道：“大家今儿就先尝尝鲜！好吃的话，我明天多做点再带过来！” …… 一阵哄闹之后，叶芸的木盒子里，竟然一点绿豆糕都没有剩下。 怪就怪她做的实在太少了。 五斤的绿豆，做出来总共也就二十五块，光是那兄弟俩就买走了十块，给秦香娥吃了一块，剩下的根本就不够分！ “他媳妇，真好啊！” 秦香娥收着空空的摊子，高兴的直接合不拢了嘴。 叶芸也没想到，笑道：“明天多做一点，我以为三毛钱会不好卖，没想到买的人这么多。” “你这卖的够便宜了……” 秦香娥说着悄悄瞄了一眼隔壁的赵文翠，跟别人的摊子一比，他们家的绿豆糕可是一两比人家少了将近一毛钱，咋不算便宜？ 叶芸想了想，这个味道在这个价格是可以的。 “小贱人……” 忽然一道咬牙切齿的嗓音传来，叶芸收拾盒子的动作一顿，皱眉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赵文翠把着二八大杠，正用怨恨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叶芸。 叶芸的生意是好了。 她的生意可就惨淡了！ 她的绿豆糕是贵，但这一处地方只有她一个卖绿豆糕的，别人就是嫌贵也只能买她的，所以她赚了不少的小钱儿！ 现在叶芸一来，不仅便宜还好吃，一下把她打击的毫无生意！ “你这大妹子，咋骂人呢！” 秦香娥没明白赵文翠哪来的这么大敌意，护着叶芸，张嘴就怼了回去。 这一下赵文翠可炸了毛。 “骂你咋了？秦家的老贱人吧？克父克夫克死你弟弟的东西！老贱人带个小贱人出来抢生意！我呸！”赵文翠狠狠地啐了一声，连带着秦香娥也骂。 秦香娥被骂的面红耳赤。 她听出赵文翠那话中意思不对，着急地拉着叶芸的手问道：“他媳妇，她认识咱们？” “赵文生的亲姐姐。” 叶芸冷声道。 “啥？” 秦香娥倒抽了一口气，目光十分惊讶地扭头看向了赵文翠。 赵文翠还是那一副不好惹的表情，在秦香娥视线投来时，又呸了秦香娥一声：“扫把星！丧门星！我呸！” “你说啥！再说一遍！！” 秦香娥最忌讳人家戳她痛处，当即也被惹恼了。 赵文翠更加嚣张，梗着脖子道：“我说你是丧门星！谁不知道你刚生下儿子就把老子克死了！你就是个丧门星！把你们家人都克死了！现在又来克你娘家人了！！” “我跟你拼了——” 秦香娥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老实人一生气，叶芸拉都拉不住，秦香娥和赵文翠顷刻间扭打成一团，她上前拉架还被推到了一旁。 “他媳妇！你闪开点！！” “叶芸！你个小贱人也不拉着你家的老贱人！” 赵文翠被秦香娥薅住了头发，秦香娥的脸上也多了几道抓痕，场面一时间无比混乱，二八大杠也哗啦一声被她们俩撞倒在地。 叶芸费劲爬起了身。 赵文翠打不过秦香娥，便想去揍叶芸，秦香娥眼见她要对叶芸下手，一下猛冲了上去！ 她一把骑到赵文翠身上，对着赵文翠的脸就是左右开弓！ 啪啪啪！ 叶芸目瞪口呆地跌坐在旁边，直接被面前这一幕给干懵了！ 第132章 这还是秦铮他姑吗！ 这还是秦铮他姑吗！ 这个骑在赵文翠身上，按着赵文翠打的人，真的是秦铮那个平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懦弱大姑吗！ “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快拉拉！” 有人匆匆喊道。 赵文翠不占优势，被她打的丝毫无还手之力，周围人眼见赵文翠的嘴巴子被打出了血丝，连忙上前把秦香娥拉开。 “我呸！想动手打老秦家的人，也不看看你对上的是谁！” 秦香娥被人拉住，还犹不甘心地朝地上的赵文翠呸了一口：“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一窝不要脸的货色生出来的臭闺女！你看看你那脸！跟你那个娘一样的肥头大耳！你们一家跟猪八戒是亲戚吧你！ 你在前面跑，有人那得在后面叫畜生哪里逃！ 遇上你们这一家不要脸皮，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家侄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要不是周围人死死拉住秦香娥，恐怕她又冲上去了。 狼狈不堪的赵文翠此刻也被人从地上扶起来，此时的她被打的气喘吁吁，辫子散乱了一团，嘴角和一张脸肿的老高， 她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脸，尖叫一声：“秦香娥你个老贱人——” 她冲上去还想打回来。 结果一下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你这根本就打不过，打啥啊！”有人好心劝道。 赵文翠好像冲上前，好心的路人也害怕她在上去自讨苦吃，两个大老爷们把她拉住，朝秦香娥和叶芸赶紧挥了挥手让他们快走。 秦香娥捡起地上的木盒子，扶起旁边的二八大杠。 “他媳妇！走，回家！” 她一挥手，推着二八大杠，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像极了打了一场胜仗的老母鸡。 叶芸顾不得惊讶，连忙起身跟着她上了二八大杠。 原地，赵文翠望着秦香娥和叶芸逐渐远去的背影，气得一把甩开拉住她的那些人，跺着脚发出了不甘心的尖叫。 “贱人！都是贱人！” 气死她了，真是气死她了! “真有毛病，打不过还要硬打，自己又没有理……”旁边有人讽刺道。 赵文翠不敢置信地一扭头，就见有人朝她翻了个白眼。 旁边摆摊的一个大姨也跟着嘲笑道：“摆摊这么久，我还真是第一次见生意做不过人家就要打人家的，还要不要脸喽？” “你说啥！”赵文翠快被气疯，气急败坏地指着那人道。 不等大姨说话，旁边一个卖菜的老奶奶当即开腔：“咋地？你还想打我们不成？来来来，我就在这，你敢动我一个试试！” 老奶奶哼哼一声，他们早就看赵文翠这个邻居不顺眼了。 光是价格的问题，搞的人都不想往他们这边来，连带着他们的生意也比其他地方差了许多。 赵文翠哪里敢动老的？ 她骂又骂不过，打又不敢打，气得咬牙切齿，一跺脚，推着二八大杠就气冲冲地朝娘家的方向骑去。 她咽不下这口气！ 叶芸这个小贱人是吧！她要去找她娘跟她弟弟，让她娘跟她弟弟收拾这个小贱人！ …… 回到家，秦香娥把二八大杠停下，也没跟叶芸说话，带着一脸的伤闷头就扎进了她自己的屋里。 晒太阳的老太太似乎察觉到不对，哑哑喊了声：“娃……” 哐当一声，门关上了。 叶芸连忙把手里的家伙先放下，匆匆跟进屋，就见秦香娥趴在炕上，抱着枕头呜呜哭出了声。 “姑，你哭啥？”她心中一紧，连忙大步走了过去。 秦香娥布满了沧桑的脸上满是泪痕，看到叶芸进来，她连忙抹了下眼泪，压着嗓子道：“我没事儿……他媳妇，你来干啥？” 这能叫没事儿？ 叶芸坐在炕边目光担忧地看着她，寻思，是不是赵文翠的话伤到了她？ 她连忙安抚道：“姑，您别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他们就是嫉妒咱们家现在过的越来越好了。” 秦香娥一听见叶芸说这个，当即绷不住了，捂着嘴道：“他媳妇……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就是个丧门星，我还在家的时候铮子他爷爷就被我克死了，铮子他爹的身体也不好，等我好不容易嫁过去了，没几年男人也跟着没了，你说说这叫啥事啊……” 话咋能这么说？ 叶芸决定好好跟她说说，素了小脸道：“姑，秦铮他爷爷去世跟您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他老人家是因为救我姥爷牺牲的！秦铮他爹，也是您嫁出去的事了，你男人那是他自己喝酒喝没的，这跟你可都没有啥关系！” 秦香娥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叶芸连忙给她擦了擦眼泪，叹息道：“您可不是丧门星，秦铮和老四这不还活得好好的？秦铮和老四，我跟老四未来的媳妇可都得靠您呢！” 秦香娥愣了下，半信半疑道：“真的……” “真的，您就好好当您的姑，当您的娘，哪有什么克不克的，都啥年代了还整这迷信的一套？往前推个一二十年，高低得把说这些话的人抓进去！” 秦香娥一下破涕为笑。 “他媳妇，你惯是会哄人开心……”她感激地看了眼叶芸，擦干净了老脸上的泪渍。 叶芸嘿嘿一笑。 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说到底，赵文翠都是她招来的，要不是赵文翠跟她有仇，也不至于攻击到秦香娥的身上。 秦香娥那么懦弱一个人，都被逼得撕破脸皮跟人打架了。 可见赵文翠的行径有多可恨！ 叶芸心底渐渐升起了一股阴沉，这件事不可能就此罢过，别说赵文翠不想放过她，她绝对也不可能放过赵文翠！ 安抚好秦香娥，叶芸找了个借口便骑着二八大杠出了门。 她一路直奔吕国华家。 吕国华家几个儿子出去干活了，只是媳妇和吕芳芳在，三口人正坐在院子里唠着磕，吕芳芳的脸色看起来不咋高兴的样子。 但是一见到她，吕芳芳的眉眼瞬间就亮了起来。 “秦芸？你咋来了？” 叶芸猛不丁愣了一下，秦芸是什么鬼？ “说了多少次，你秦铮嫂子不叫秦芸，叫叶芸……不是，你喊嫂子不就行了？”吕国华无奈道，差点被带进了沟里。 吕芳芳胡乱一挥手，“管她叫啥，我认得她就行了呗！” 说着，她还傻乐呵起身跑过去挽住了叶芸的肩膀，笑嘻嘻道：“秦芸，你上我家来干啥了？” 吕国华也看向了叶芸。 这秦铮的小媳妇平时不咋出门，今儿咋主动上他家来了？ 叶芸先笑了笑。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吕芳芳，勾唇，跟吕国华道：“吕伯，我有件挺重要的事儿跟您说。” 第133章 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啥事儿？” 吕国华见叶芸一脸认真，还多少有点严肃的神色，也不由的严肃了一张满是褶子的黝黑老脸。 叶芸看了眼吕芳芳。 吕芳芳这个傻妮子，明显已经忘记了那天她和赵文生上山的事，也忘记了这件事是不能说的，傻乎乎的跟吕国华同款一脸好奇地瞧着叶芸。 叶芸还是觉得谨慎为妙。 “吕伯，丑话说前头，我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您生气，但我希望您能认真听完我说的话，我并没有恶意。” “你尽管说。” 吕国华也爽快，他感觉叶芸不像是那乱吵吵的人。 叶芸见此，停好二八大杠凑了过去，压低嗓音道：“吕伯，我发现这两天赵文生对你们家芳芳，好像心怀不轨。” “啥？！” 吕国华顿时瞪大了双眼，“赵文生对我们家芳芳心怀不轨？！” 叶芸：？？！ 吕国华这一嗓门，吓的旁边的他媳妇也跟着瞪大了双眼。 “你说啥？赵文生对我们家芳芳心怀不轨！”吕芳芳她娘比吕国华这个当爹的反应更大，惊得直接站起了身。 吕芳芳也吓了一跳，“啥！谁就对我心怀不轨？！” 叶芸：“……” 她硬是没敢大声说，他们就不能尊重一下他们自己的隐私吗！ 还有吕芳芳这个傻闺女。 你跟着惊讶啥？ 吕国华现在根本顾不得嗓门大小，肃着老脸道：“秦铮媳妇，这话可不能乱讲，这对芳芳的名声可不好！” 吕芳芳她娘也赶紧道：“就是，我家芳芳可还没嫁人呢！” 吕芳芳这次倒是没跟着说。 大抵是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事情的主角好像就是她——吕芳芳本人！ 叶芸见吕国华夫妻俩情绪激烈，伸手安抚道：“吕伯，您两位先别着急，我并不是说赵文生和芳芳发生了啥，我只是说，是赵文生图谋不轨，芳芳根本没搭理他，是吧芳芳？” 吕芳芳一愣。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叶芸，咋突然就问到她身上了？ “秦铮媳妇，你能说说你为啥说这话么？”吕国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拧着眉头道。 叶芸看了眼吕芳芳，道：“吕伯，您还记得我上次送芳芳回来不？” “记得。” “我还说，以后芳芳一个人出门的话，最好有个人跟着。” “这个我也记得。”吕国华点头，当时他还觉得叶芸贴心来着。 叶芸扯了扯唇，道：“上次我就碰到赵文生骚扰芳芳了，他想把芳芳骗上山，得亏芳芳没搭理他，刚好我又路过，把芳芳拉走了，要不然，恐怕芳芳就被他骗上山了！” “你说真的？”吕国华闻言，顿时怒红了一双眼睛。 叶芸点点头，“不信，您问芳芳。” 吕国华充满怒气的眼神当即瞪向吕芳芳，但他也知道吕芳芳是受害者，他尽量放轻了音量，哄着道：“芳芳！你跟爹说实话，那个叫赵文生的有没有骚扰你？” “我、我……” 吕芳芳还没见过她爹这副烧红了眼的模样，吓得一脸惊恐，缩着肩膀不敢说话。 她这会儿也想起来了。 她跟赵文生上山的事儿，不能让她爹知道，不然她爹一定会打死她的！ 吕芳芳害怕的不行，顺着叶芸的话就是一闭眼道：“我没搭理他！爹！我真的没搭理他！是他要拉我上山，还要脱我衣裳！我没让！” 吕国华一听这个，都这么明白了他还有啥不明白的！ 一口气没顶上来。 他猛地一抽，气得差点没倒头晕过去。 “当家的！当家的！”吕芳芳她娘赶紧接住了吕国华，手忙脚乱地去掐吕国华的人中。 “嗝——”吕国华又猛地一口气抽了回来！ 他愣是瞪了好几秒的眼睛，才缓过神，冲着吕芳芳劈头盖脸道：“出了这事儿你咋不跟家里人说！我不是让你有啥事都得跟家里人说么！” 吕芳芳被吼的浑身一哆嗦，哇一声哭着躲了起来。 “哭哭哭！你还有脸哭！” 吕国华气的不行，他可是村长，他的闺女有多危险他清楚，他更得严加看管！ “你凶孩子干啥，她哪里知道那么多弯弯道道哦！”吕芳芳他娘心疼道。 叶芸也适时道：“吕伯，您不应该凶芳芳，芳芳并没有做错，她很听您的话，她没让赵文生得逞，她做的已经很好了。” 她走到躲在枣树后的吕芳芳跟前，把她护在了身后。 “芳芳，是赵文生要碰你，但是你没让赵文生碰到你，对吧？”她小声诱导着吕芳芳，语声轻柔。 吕芳芳连连点头。 “没，没……”她也是被吓傻了，只知道跟着叶芸的话说。 叶芸松了口气，笑着看向吕国华，“吕伯，您都听见了吧？” “当家的，芳芳这点还是知道的，咱都教过多少回了，更何况秦铮媳妇当时也在，不可能出事的！”吕芳芳她娘连忙安抚，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吕国华的心口。 吕国华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但他还是难压心中怒气，警告似的对吕芳芳叮嘱道：“幺女儿，下次再有这件事，你一定跟爹娘讲，记住喽？” 吕芳芳连连点头。 “记住了！爹！我记住了！下次再有这种是我一定讲！” 吕国华这才松了口气。 “秦铮媳妇啊，这件事……” “吕伯，我知道，事关芳芳的名声，我一定不会往外说，我也是碍于您是芳芳的爹娘，才会来告诉你们。”叶芸抢先道。 吕国华连忙点头，“好好好，真是太感谢你了……” “吕伯客气了。” 叶芸见时机成熟，试探着，压低了嗓音道：“吕伯，芳芳没有错，那您觉得错的人是谁呢？” 错的人？ 吕国华愣了两秒，倏忽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这个赵家小子，鬼主意竟然打到我家芳芳的头上了，我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叶芸拱火道：“对！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上次幸亏我撞见了，不然芳芳要是被他骗上了山，或者是强行拖上了山，那后果不堪设想！” 吕国华跟着一想，老脸霎时间充满了逼人的杀气。 “吕伯，我看赵文生就是看芳芳是您的闺女，他想利用您手中的资源，才会对芳芳下手……” “我晓得了。” 吕国华有自知之明，他闺女脑子不够数，赵文生那娘俩那么精明，又怎么会真心看上他闺女？ “爹！赵家小子咋带着几个人气冲冲地往这边来了！” 这时，吕国华的大儿子急匆匆地骑着二八大杠进了家门，一脸危机道。 吕国华当即抄起一把锄头。 “好啊！这个狗娘养的孙子，我正打算找他算账呢！” 叶芸也淡淡抬眸。 透过半人高的篱笆围栏，远远的就看见了正朝这边走来的赵文生和他娘，两人中间还带着他姐姐赵文翠。 呵，来的倒是挺快！ 第134章 滚出黑水村！ 一家三口，气势汹汹地就进了吕国华的院子，发现叶芸竟然真的在这！ “娘！就是她！” 赵文翠一见到叶芸，当即就捂着脸哭喊道：“就是她跟她那个丧门星姑姑打的我！娘！你可要为我出气啊！” 孙凤梅阴沉了老脸。 “你等着，看娘咋给你出气！”她说着，怨毒的眼神恶狠狠地刮了眼和吕芳芳站在一起的叶芸。 该死的小贱蹄子，竟然敢打她孙凤梅的闺女！ 这次可没秦铮护着她了！ 赵文生也气势汹汹地喊道：“叶芸！你打我姐干啥！” 来之前他可都打听好了，秦铮出了远门，现在没有人能护着叶芸！ 叶芸竟然敢打他姐，还有叶芸之前对他做出的那些事情，这次他一定要叶芸全部偿还！ 但是，赵文生敏锐地发现院子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突然之间他想起来，叶芸之前撞破了他和吕芳芳在山里的事情，她该不会是跟吕国华告状了吧？ 不对。 就算叶芸告状，吕芳芳也不敢承认，他可是对吕芳芳千叮咛万嘱咐，在他得手之前，绝对不能把他们俩偷偷来往的事情告诉吕国华，不然她会被吕国华打死！ 只要吕芳芳不承认，那吕国华就不可能相信叶芸！ 想到这，赵文生的腰杆又挺了个笔直，视线越过吕国华，理直气壮地盯着站在吕国华后面的叶芸。 这下可把吕国华气坏了。 “你个小……”他硬是压着脾气没有跟赵文生动粗，放下手中的锄头，咬牙切齿道：“你来找叶芸有啥事！” 赵文生一听，告状道：“吕伯，您是不知道叶芸把我姐打的啊！” 他说着，一把捞出旁边的赵文翠给吕国华看。 “你看看这脸，你看看这脖子挠的，她下手可真是狠！”赵文生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赵文翠脸上的伤，还把赵文翠遮着脸的手粗暴推开，把打肿的脸完整地给吕国华看。 吕国华皱眉，往前凑了点才看清赵文翠的鼻青脸肿。 他不禁微微倒抽了下冷气，扭头看向叶芸，寻思，这新妇来得时候也没说她跟赵文翠打架了啊？ 叶芸坦然道：“是我打的。” “你看你看！她承认了！这事没完！必须严惩她！”孙凤梅像是一把抓住了叶芸把柄，指着叶芸便叫嚣道：“吕大哥！你就该把这个小贱蹄子赶出黑水村！这种恶毒的小贱人！就该让她无家可归！让她睡大山！去喂野猪！” 她嚣张得很。 就是看准了秦铮不在家，趁着这个机会把之前的仇都报回来！ 她就盼着叶芸被赶出村。 这年头，被赶出村的人其他村也不会收留，到时候叶芸没地方去，只能饿死或者冻死在外头！还有可能被野猪啥的咬死！ 一想到叶芸曝尸荒野，孙凤梅就感觉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你吵吵啥吵吵啥！” 忽然吕国华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吼的孙凤梅神情愣住了。 吕国华恼怒地瞪她一眼，挥着锄头道：“孙凤梅！我让你吵吵了？就数你屁事多！给我闭嘴！” 孙凤梅惊讶的张大了嘴。 啥情况？ 叶芸都承认打人了，吕国华咋还反过来骂她呢？ 吕国华又回头看向叶芸，声音不觉放低了许多：“秦铮媳妇，你说说，你为啥跟赵文翠打架？” “她骂我姑是丧门星，骂我姑是老贱人，骂我是小贱人，我听不了，家跟她打起来了。” 叶芸从容不迫道。 她主动把过失都揽到了身上，这样就惩罚不到秦香娥了。 吕国华点了点头。 顿了两秒，他条理清晰道：“别人出言不逊，骂你姑姑，你气不过，跟她打架，你没做错！这说明你很有孝心，是个孝顺的，我代表村里表扬你！！” 叶芸一愣……啊？ “吕大哥！你说啥疯话呢！”孙凤梅气得一蹦，脸上胖出的横肉也跟着颤了颤，粗嘎的大嗓门不服气道：“是她打我闺女！你咋夸奖她啊！” “那是你家赵文翠出言不逊！” 吕国华才不能听她放屁。 赵文生那事儿他心里面还憋着火，哪能给这一窝子好脸色看！ 原本，他打算直接干的！ 但是叶芸及时提醒了他。 一是，他是村长，有这层身份不能动粗。 二是，要是他真的直接干，说不定赵文生这对不要脸的母女会直接把事情搞的人尽皆知，到时候他家芳芳的名声就臭了。 吕国华心里那个气啊！ 瞧着面前的赵文生，他恨的咬牙切齿，真是恨不得把这个想占他宝贝闺女便宜的王八蛋给活剥了！ “你们家赵文翠挑事在先！罚你们家两袋粮食！！” 吕国华怒道。 孙凤梅被这个决策惊的骤然愣在那，骤然不敢置信地大声道：“吕国华！你疯了！是我家文翠挨打！你不罚打人的粮食，反倒罚我们家的粮食！你哪来的道理！” “我说的话就是道理！三袋！” 吕国华见她还敢叫嚣，当即加重语气又红着眼斥了句。 三袋…… 孙凤梅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那三袋粮食可是要了她的老命啊！ 一年到头，交了公粮本来就剩下不到的粮食了！ 再罚走三袋粮食，那不是要活生生饿死他们的娘俩啊！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吕伯，你这么做不公平！你不能因为她是秦铮的媳妇就偏向她！”赵文生也不服气道，甚至，他主动道：“吕伯，我打听过了，秦铮不在家……” “他不在家咋地？” 吕国华一听这个，气笑地点头，“好啊，你想让我趁着秦铮不在，顺着你的心意处理叶芸是吧？” 赵文生还真是这么想的。 反正秦铮现在也不在家，偏向他一下咋了？ 他可马上就是吕家的女婿了！ 赵文生心里正得意，却不想一抬头撞上了吕国华饱含怒气的脸。 吕国华一改往日的随和，脸上弥漫着浓浓杀气，跟杀过人的土匪似的，狠狠盯着他的眼神似乎要把他剥骨抽筋，生吞活剥了！ 他心里一慌，连忙道：“不，吕伯，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我看你也就是那个意思！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跟你娘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滚出我的黑水村！！” “啥？！” 孙凤梅大惊失色，脸色煞白地呆呆瞧着吕国华。 赵文生亦是不敢置信。 “唉……” 叶芸望着这一幕，心里头，情不自禁地通开了一条暖流…… 舒坦啊！ 第135章 真是报应啊！ “吕伯！我觉得您这样的处置相当不公平！！” 赵文生心生不服，扶着孙凤梅跟吕国华争辩道：“明明是叶芸动手打了我姐，您现在却夸奖她，惩罚我们家，还要把我们赶出黑水村，我认为您……” “你认为啥？ 你认为是啥就是啥了？ 狗娘养的、你算个啥！” 吕国华一听见赵文生说话，手里的锄头一下没控制住，直直地朝着赵文生挥去，吓得赵文生两眼一瞪，不敢置信地扶着孙凤梅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廉耻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龌龊心思！” 吕国华毫不客气地骂道。 赵文生被骂的心头一颤，难道吕国华看穿他的计划了？ 他也顾不得这些，为了不被赶出去，迫切的目光看向吕芳芳：“芳芳！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啥话？ 吕芳芳一脸茫然地看着赵文生，吓得她一下抱紧了叶芸的胳膊，六神无主道：“我、我说什么啊！姓赵的！我跟你又不熟！！” 她生怕跟赵文生扯上关系，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赵文生一整个震惊。 他难以相信，之前还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傻丫头咋突然不认他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你看我闺女干啥！我问你！你看我闺女干啥！你个狗娘养的小杂种！”吕国华气得语无伦次，猛地一声怒喝，抄起手中的锄头就要打赵文生：“滚！你们的娘俩赶紧给我滚出黑水村！” 无法无天了，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勾搭他闺女！ “文生！” 赵文翠被状若癫狂的吕国华吓得不轻，连忙拉着赵文生，又拽着孙凤梅，逃命似的往后退去。 孙凤梅也被那出头吓得连连倒退，连连朝吕国华求饶。 “吕大哥！你可不能这么做啊！你要是把我们赶出黑水村！你让我孤儿寡母的去哪落脚啊！” “我他娘管你们去哪落脚！你们爱他娘上哪落脚去哪落脚！” 吕国华不停地挥着锄头道。 一双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满是愤怒的红血丝，一脸杀气地挥着手里的锄头，直逼着赵文生一家三口不知不觉地退到了门外。 噗通……赵文生被锄头逼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吕伯！” 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他原本是来找叶芸麻烦的，原本应该是他把叶芸赶出去，怎么能是他被赶出去！ 他要是被赶出去了，那他以后的吃喝该怎么办！ 赵文生把最后一丝求救的目光投向吕芳芳，却不想，看到了令他无比眼红的一幕。 吕芳芳正趴在叶芸肩头，用谨慎害怕的目光偷偷瞧着他。 重点不是吕芳芳。 而是叶芸！ 叶芸也正一动不动地瞧着他，唇角微勾，目光含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充满了对他的不屑与蔑视。 这样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 她凭啥！ 此时此刻，赵文生也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 是叶芸！ 无论他怎么做，叶芸都像是盯上了他，就因为他贪图她嫁妆一事，她到现在都还在不停地报复他！ “叶芸！” 赵文生恶狠狠地盯着叶芸，不就是他想贪图她嫁妆，她为啥要赶尽杀绝！ 再说了，他不是没成功吗！ 他虽然心里惦记着她的嫁妆，可他啥也没得到，那嫁妆不是还好好待在她手中的吗！ 所以，叶芸凭啥报复他！ “还不快滚！你是不是想让我先把你们拉到大队，当着全村人的面批斗一顿，再把你们赶出去！”吕国华扬着锄头，恶狠狠地下了最后通牒。 赵文生被吼回了神。 许是知道他反抗不了吕国华，他不甘心地瞪了叶芸一眼，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死死咬着牙，带着一股子怨恨转身离开了吕国华的家。 被赶出村子已经够丢人，被批斗后再赶出去那更丢人！ 他娘和他姐见此连忙跟了上去。 院子门口瞬间清净了。 叶芸目光淡淡地凝着赵文生娘仨离开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紧，咔咔作响发出了仇恨的响声。 赵文生估计还觉得他无辜呢。 呵，他无辜？ 那这个世上就没有无辜的人了！ 上辈子的仇恨且不说。 就单单这一世他和他娘在她的婚宴酒席上污蔑她怀孕一事，把她的清白和名声踩在脚下供他们往上爬，就与她立下了深仇大恨！ 小院里恢复了安静。 “爹，发生啥事了？咋说把他们赶出去就赶出去了？” 吕大一脸不解。 吕国华怒哼一声，懒得解释，直接利落地挥手安排道：“去！把今天的事儿记到村谱上！写张告示贴到大队里去！再派两个人去赵家，把他们的东西扔出去，把房子腾出来给别人住！” “啊？” 吕大懵了。 吕国华见他不懂，不耐烦地啧了声：“你是个傻子不是！让你干啥你就去干啥！哪那么多听不懂的？照做就是！” “好好好……” 吕大不敢违抗亲爹的命令，连忙应下，屁颠屁颠地去做了。 叶芸见此，也打算离开。 吕芳芳还舍不得她走，拉着她的手要留她吃晚饭。 吕国华夫妻也想让她留下，说是谢谢她操心吕芳芳的事儿。 叶芸望了眼赵文生离开的方向，其实她还有一些事情想做，只好推脱家里秦香娥正烧着她的饭，又安抚了吕芳芳，之后骑着二八大杠快速离开了吕国华家。 在她前方，赵文生几人犹如丧家之犬似的缓慢前行。 真是报应啊！ 赵文生气势汹汹来找她算账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被算账的人最后会是他自己！ 叶芸没有超过赵文生他们，而是抄着小路来到了赵家院子。 她把二八大杠藏进其他地方，看了眼赵家垒的高高的墙，一个翻身灵敏地跳进了院子里。 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二八大杠。 她从袖子上取下了一根粗针，是穿鞋子用的大针，扶着二八大杠的轮胎，抬手就狠狠地扎了进去！ 让你敢惹哭秦铮他姑！ 扎你轮胎都是轻的！ 叶芸扎完轮胎，又看到后座上那没卖出去的绿豆糕，露出了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她小手潇洒已回。 绿豆糕呈抛物线落入鸡笼中。 几只母鸡顷刻间冲上前咯咯抢着分食，叶芸笑着拍了拍手：“吃的开心~小宝贝儿们！” 忽然这时，大门口传来了孙凤梅骂骂咧咧的喊声。 回来的这么快？ 第136章 让你也尝尝丧门星的滋味！ “亲娘诶！这谁干的！” 赵文翠一进门就看到二八大杠歪倒在地，装绿豆糕的盒子和盖子也七零八落地掉落在地！ 她连忙冲了过去。 等她捡起盒子，才发现盒子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鸡笼里传来一阵欢快的咯咯声，老母鸡一只只吃的正欢，那食盆里放着的正是她拿来卖钱的绿豆糕！ “啊！这是哪个天杀的王八羔子敢动你姑奶奶的东西！” 赵文翠气得发疯，一把砸了手里的家伙，拿起墙边的木棍就冲出去骂街，加上她敢在吕国华家受了气，骂的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孙凤梅也在骂骂咧咧。 骂吕国华不公平。 骂叶芸贱人。 反正，就是一字不提她和赵文生做过的那些孽。 墙后，叶芸静静瞧着。 墙挡住了她的身影，杂物也让她更加隐蔽，她看着赵文翠和孙凤梅一个在院里骂，一个在外面骂，心中不禁冷嗤。 还真是蛇鼠一窝，绝了。 街坊邻居听见动静后也探出脑袋查看，一看，竟然是赵家的那窝子人。 顿时都晦气地关上了门！ 赵家人的名声在这十里八村的可不是一般的差，也就是他们倒霉，跟这家人做了邻居。 赵文翠骂了许久也没动静，拎着木棍骂骂咧咧地回了院子。 赵文生始终一脸嫌恶地盯着她，见她走进来，咬牙道：“你在外面瞎叫唤啥？还不够丢人的么？” 赵文翠一愣，不明所以道：“你说啥？你说我丢人？” “你不丢人谁丢人？要不是你，我跟娘能去找叶芸？我和娘能被赶出村？都是你这个赔钱货害的！”赵文生怒道。 赵文翠一听，也急了眼。 “你咋能怪到我身上！我跟叶芸打架不还是想为你出口气，合着还是我的不是了？” “谁让你去跟她打架！我让你去了？赵文翠，你多管闲事！” “你，你——” 赵文翠被自家亲弟弟指着鼻子破口大骂，气的不行。 她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衬手的家伙，棍子一扔，抬起一巴掌就猛地朝赵文生的身上挥去：“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一心都是为了给你出口气，你竟然反过来骂我多管闲事！” “翠子！你干啥！” 孙凤梅见他姐弟俩人起了争执，也顾不得怨恨吕国华和叶芸，上去一把推开了赵文翠。 她护子心切，张嘴就骂道：“你个赔钱货！你打你弟弟干啥！” 赵文翠气的双眼通红，指着赵文生道：“娘！你听听他说的话！那能叫人话？你们被赶出黑水村那能是我害的吗！” “那能不是你害的？” 孙凤梅一挥手，不管不顾地泼口骂道：“你弟说的没错！要不是你回来告状，我跟你弟能去村里找叶芸？我看你不光是个赔钱货！你还是个丧门星！我跟你弟可被你给害惨啦！” 她越骂越起劲，拿起手指头不停戳着赵文翠的脑袋。 赵文翠这一下被戳傻了。 “娘，你……”她难过地看着她娘，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她的娘。 骂她赔钱货。 骂她丧门星。 气得她胸膛不断起伏，双眼通红，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叶芸不禁冷笑。 让你也尝尝丧门星的滋味！ “行！你这么偏袒你儿子，那你就跟你儿子过！”赵文翠气得推起地上的二八大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家小院。 赵文生若有所思地看着赵文翠离开的背影，不知又在想啥。 孙凤梅扯了他一把，不屑道：“儿子，不用管她，一个嫁出去的死闺女，家里穷的响叮当，管她有啥用！” 赵文生收回了视线，没吭声。 他哪里是想管赵文翠，他只是想着能不能去赵文翠家住几天！ 如今村里把他赶出黑水村，他无处可去，赵文翠家是他唯一去处，现在却被孙凤梅赶走了。 赵文生怏怏看了眼孙凤梅，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他娘如此累赘！ 烂人，到哪都是烂的。 孙凤梅恐怕也料不到，她一心对待的儿子会是个白眼狼。 “儿子，你别担心，咱娘俩肯定有去处，娘带着你回娘家，你姥爷舅舅可都还在呢！”孙凤梅殊不知儿子对自己的埋怨，连忙哄道。 赵文生懒得搭理她，不耐烦道：“上次舅舅可都把你扔出来了！” 孙凤梅脸上一阵尴尬。 自打没了叶芸的救济，赵文生交不上伙食费，她便想着去娘家借点钱，结果她的两个弟弟竟然都把她赶了出去！ 多过分！她不就是借了几次钱没有还吗！ 等她的儿子出息了，等她有钱了，还愁还不上那些钱吗！ “儿……” “行了！”赵文生烦够了孙凤梅的唠唠叨叨，烦躁地蹲下了身，抓着头发道：“娘，你能不能让我清净会儿？” 孙凤梅反而关心地问：“咋了？我都说了，你不用担心去处……”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你说倒是挺好！”赵文生蹭一下站起了身，指着偌大的院子怒道：“你看看我们能去哪？姥爷怕是连门都不敢让你进！还有，你以为我是担心吗？我是烦！你以为我烦的只有无处可去吗！我烦的是叶芸！” 孙凤梅被吼愣了。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赵文生，仿佛不敢相信她的宝贝疙瘩竟然对她发火。 叶芸躲在墙头后，也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心。 烦她干啥？ “儿子……你烦叶芸干啥？没了一个叶芸咱们不能活了咋的？我告诉你，这世上女人多的是！比叶芸那个死丫头长的好看还有钱的也多的是！你长相好又有文化，还愁娶不上媳妇啊！”孙凤梅喋喋不休道。 她可相当看不上叶芸。 要不是叶芸的嫁妆，就叶芸这种没爹没娘的野丫头，她平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你懂啥啊！” 赵文生再次被气得蹲下了身，这次脑袋挠的比之前更加烦躁了。 孙凤梅是不太懂。 忽然，赵文生抬头看了她一眼，饶有深意道：“娘，我问你，叶芸的娘，你当年是不是也见过？” 孙凤梅一愣。 似乎没明白，她儿子咋突然之间说起叶芸的疯娘了？ 叶芸抓着墙壁的手情不自禁地一紧，每每听到关于她娘的事，她的心口都仿佛堵了一块湿透的棉花，格外难受。 她连忙竖起耳朵，想听听赵文生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她的母亲…… 第137章 见你一次揍一次 “娘，叶芸她娘长啥样？” “叶芸她娘啊……呸！她就是一个狐狸精，你是不知道她有多不安，那时候下乡来的男知青，一个个都被她灌了迷魂汤，我呸！”孙凤梅一说起来就很晦气的模样，一脸怨恨。 赵文生若有所思。 “那这么说，我在外面听到的那些传闻是真的了……” “啥传闻？”孙凤梅惊讶地看着赵文生，疑惑道：“儿子，你在外面听到啥传闻了？” 就是，啥传闻？ 叶芸打紧了精神盯着赵文生，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重要的字眼。 赵文生听到的有关她娘的事应该比她知道的多，毕竟她是当事人的女儿，很多人不会当着她的面提起她娘。 “就是说……” 赵文生仍旧还蹲在地上，若有所思道：“我听别人说，叶芸的娘长的十分好看，是十里八村的大美人，所以她出去后靠着美色傍上了外面的大款，娘，这是真的吗？” “你就说这个？” 孙凤梅顿时嗤了声，“啥傍大款？那都是村里人胡说八道！” 她说起来叶芸她娘就生气，不甘心地又补了句：“说不定她是跑出去后被哪个流氓浑球给睡了！才自己大着肚子回家的！不然那叶芸他爹咋不跟她一起回来？” “那她那些嫁妆哪来的？” 赵文生一针见血道。 孙凤梅骤然被问住，“……” 被赵文生盯着，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烦的她干脆挥了挥手。 “你管这么多干啥！” 他娘的，她就是不服！ 当年叶芸她娘长的实在是太过出众，风光四射！让她们这一拨同时长大的姑娘家都黯然失色，连上门提亲的都没几个！ 最让她生气的是，就连赵文生他爹当年也跟叶芸她娘提过亲！ 没成，后来才娶的她！ 外面传过，说叶芸他娘怀的是大老板的孩子，但她可不信，叶芸她娘那长相是配得上大老板，可对方要真是大老板的话，能让叶芸她娘疯疯癫癫地自个儿回老家生孩子？ 再说了，要真是大老板的话不早就把叶芸接走了？ 孙凤梅撇了撇嘴，“儿子，别管这些了，又没有啥用！” “没用？”赵文生一股气没顶上来，烦躁道：“你咋就知道没用？叶芸她如果真的是大款的女儿，那我娶她，我不就也成大老板了吗！可是现在……全毁了！” 说着，他懊恼地瞪了眼孙凤梅。 孙凤梅被他瞪的老脸一虚，无措道：“儿子，你、你咋对我发火……” 嘭！ 话还没说完，院子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吕大带着几个年轻小伙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赵文生！赶紧带着你娘收拾收拾东西滚出水黑村！” 孙凤梅和赵文生都是一愣。 “你们咋这么快就来人？”孙凤梅一脸惊讶地看着闯进来的吕大等人直言道：“不是我说！你们好歹也得给我们娘俩缓两天吧！” “缓两天？要是别人就缓了，你们娘俩不行！” 吕大沉着脸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大小伙子顿时往前一站，颇有种把他们轰出去的架势。 “吕大！你要是敢对老娘不客气！老娘今天还就不搬了！” 孙凤梅一见这阵仗，当即袖子一撸，拿起旁边刚刚丢下的木棍，踮起脚就要跟吕大开撕！ 吕大一声冷哼，可不惯着她。 刚刚过来的时候他娘跟他把事情真相说了，他现在恨不得把赵文生一家给撕了，竟然敢算计到他妹子身上！ “动手！” 他一说话，跟着他来的那些吕家兄弟顿时都冲进了屋里。 “诶诶诶！你们土匪啊！”孙凤梅喊着还想拦，结果有人直接把她推到了一边去。 孙凤梅连忙看向赵文生，喊道：“儿子！你倒是拦一拦啊！” 拦啥？ 赵文生阴森森地看着自家老娘，深觉丢人，抬脚就要外，这里留不住他，自然有留得住他的地方！ “你往哪走？” 忽然他前方落下来一道阴影，又高又壮的吕大挡在他跟前，一脸杀气地挡在他跟前。 这画面如此熟悉。 赵文生被秦铮的人堵过，看到吕大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眼神，还有吕大嘴角的森森笑意，他深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连忙警告道：“吕大！你可是村长的儿子，不能胡来！” “胡来？” 吕大哼哼一声，猛地一拳头朝着赵文生的面门就砸了下去。 “我他娘村长的儿子咋了？” “村长的儿子就不能打你了？” “敢把歪心思动到我妹妹头上，我他娘的打死你！！” 吕大又高又胖直接骑在赵文生的身上开打，一拳拳落在赵文生身上，孙凤梅鬼哭狼嚎的想去拉，被吕大一熊掌重重拍开，痛的倒在地上哎呦老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桌子、板凳、还有睡的棉被。 被人悉数扔出了门。 赵文生也被吕大一脚从院门踹出，砸在板凳上，硬是木头打出来的板凳砸的稀碎，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就不动弹了。 “儿啊，儿啊……”孙凤梅抱着赵文生，痛哭了起来。 吕大站在门口啐了一口。 “吕大，院子里的鸡咋弄？”有人在院子里喊道。 吕大头也没回地说：“那鸡是大队里分下来的，不能让他们带走，给我送老秦家去！” 秦铮媳妇可是他妹子的恩人，是他们一家子的恩人。 区区几只鸡都不够！ 吕大恶狠狠地盯着地上早已鼻青脸肿的赵文生，一叉腰，伸手指道：“姓赵的，我警告你，带着你娘最好给我滚远远的，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一次！” 赵文生被揍的眼睛几乎睁不开，都没法回话。 吕大一挥手，带着他那些来扔东西的兄弟们浩浩荡荡地走了。 一阵凄凉的风吹过，赵文生青紫的眼皮抬了抬，就见一抹纤细的身影慢悠悠地从他家院子里走出来，惊得他顷刻间睁开了双眼。 叶芸冷冷瞧着一脸震惊加鼻青脸肿的赵文生，不禁笑了。 “叶芸？你个小贱蹄子你咋在这！”孙凤梅亦是一脸震惊。 叶芸只淡淡瞥了她一眼。 接着，她便又看向赵文生，唇角恶趣味地一勾。 “无家可归爱做白日梦的赵大老板，拜拜喽~”她抬手一挥，潇洒转身，从草垛里扒拉出二八大杠，骑着便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二八大杠悠哉悠哉，叶芸离开的背影是那么轻快又洒脱！ 赵文生几乎吐血。 “贱、贱人……” 他怨恨地盯着叶芸离开的背影，气得抬起来的一只手不停地颤抖，却因为受伤太严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扑通……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一头骤然栽进了孙凤梅的怀里。 …… 已是黄昏，一路夕阳与微风。 叶芸骑着二八大杠，刚到家门口，就听见了秦香娥乐得嘎嘎大笑的动静。 ……？ 她走的时候不还嘤嘤嘤？ 现在嘎嘎嘎？ 第138章 跟男知青搞对象？ “香娥，你是不知道，吕国华那告示都贴到大队的墙上去了，就差没安个大喇叭搁村里喊了！这下咱们黑水村可就再也没有赵家那一窝子喽！” “真的？” “那可不是真的！我还亲眼看到吕大带着人往孙凤梅家去了！直接就给人赶出村了！那个赵文翠走的时候二八大杠都瘪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的，可乐死我了！”田婶坐在院里的马扎上，磕着葵花子乐着道。 “哎呀……报应！报应啊！” 秦香娥一边洗衣服，乐的合不拢嘴地抬着头跟田婶说话，连她手上的衣裳都洗的更起劲了！ “我就说你家铮子媳妇是个厉害的，你看多给你出气啊！” 田婶一句话，把秦香娥说脸红了。 秦香娥洗着手里的衣裳，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我们家铮子媳妇的心好……” 铃铃铃！ 叶芸打着车把上的铃铛，骑着二八大杠上了坡，自然地喊了一声回来了！ 田婶见此，立即起了身。 “铮子媳妇回来了！”她刚刚还说叶芸，这会儿连忙打招呼道。 秦香娥也紧跟着放下了手里正洗着的衣裳，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道：“他媳妇，你是从吕国华家回来的？” “诶！” 叶芸也不隐瞒，该说的田婶这个大嘴巴估计都已经说完了。 田婶得意地跟秦香娥使了个眼色，你看，我就是你家媳妇是个厉害的吧！ 秦香娥欢喜的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叶芸会因为这件事去给她出气，还直接让吕国华把孙凤梅一家赶出了黑水村，估计赵文翠那瘪轮胎都是她家媳妇干的！ 叶芸先打水洗了把脸。 在外面忙活了一下午，脸上扑了不少灰，也出了不少汗，黏腻腻的有点难受，她把脸一下埋进了洗脸盆里，很快得到了凉爽的缓解。 田婶见此道：“香娥，我就先回去吃饭了啊！” “诶！” 秦香娥正从一旁的铁丝上拿下叶芸的毛巾，匆匆应了声。 叶芸心神一动，猛地从盆里拔出脸，带着水匆匆喊道：“田婶儿！你等会儿！” 田婶刚走到门口，狐疑道：“铮子媳妇，咋了？” “咋了？”秦香娥也递来了毛巾，一脸不解的表情看着她。 叶芸拿起毛巾擦了把脸，嘿嘿一笑，“田婶儿，你再待会儿，我有点事想问问您。” 田婶是个爱唠嗑的，家长里短的，知道的传闻肯定不会少。 农村百事通，说的就是田婶儿。 田婶一听叶芸要打听事儿，登时就拐了回来，笑眯眯道：“铮子媳妇，你想听啥啊？” 叶芸带着她去坐。 田婶也热衷于唠嗑说八卦，连忙跟着她又搬了个小马扎坐下。 “田婶儿，我娘是个啥样的人？” 一句话砸过来，田婶刚坐下就懵了，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朝她问话的叶芸。 忽然她噗嗤一笑，道：“他媳妇，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啊？” 叶芸微愕。 田婶也意识到不对，连忙拍着她的肩膀道：“铮子媳妇，你别介意，我还是头一回见打听自家事儿的，别个都是打听其他人的事，就图看个热闹，你咋打听自家亲娘啊？” 叶芸额了声。 因为她不知道呗。 “孩子跟你说正经的，你问那么多干啥？”秦香娥虎了田婶一眼，又去哄叶芸，“你田婶就是心大，你可别介意，铮子媳妇，你咋突然问起你娘了？” 叶芸笑了笑，“我没介意，我也心大。” 她瞧着田婶，认真的眸子里满是笑意：“田婶儿，我就是好奇我娘，从小到大我就没听过几句有关她的事儿，所以想问问田婶知不知道。” 田婶想了两秒，犹豫道：“知道倒是知道一点，就是……” “田婶，您有啥就直说，可以的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您放心，我这人也心大，不会生气的。”叶芸仍笑盈盈的。 田婶也跟着一笑，“那我说了你可别怪我……” “嗯嗯。” “那我可说了。”田婶叹了口气，目光缓缓投向了远方，声音也不觉落寞了许多：“当年我去叶家沟大队支援过，也是见过你娘的，你娘可是让我们都眼馋的大美人儿，之前我只听说叶家沟有个特别漂亮的女娃，直到那天真正看到你娘，我才知道什么叫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 啪！ 秦香娥一巴掌打到田婶肩上，不争气道：“说重点！” “你个扑棱蛾子！你打我干啥！”田婶被打断了发挥文采的机会，十分懊恼地瞪了秦香娥一眼，“我说的那句不是重点了？” 秦香娥又推了她一把，“说她娘跟男知青搞对象那事儿。” 叶芸：……？ 跟男知青搞对象？ 她还从未听说过这回事，迫切地看向田婶：“田婶儿，我娘跟哪个男知青搞对象？哪里男知青？” “具体的不清楚，不过好像家里挺有钱的，犯了错被发下来，你娘跟他谈了半年对象，那人突然就回去了，你家里也给你娘订了亲事，但是你娘……” 说到这，田婶谨慎的眼神看了叶芸一眼。 叶芸道：“您放心说。” “就是你娘不愿意，逃婚了，在之后就回来，大着肚子，生下了你……” 田婶一摊手，说完了。 “铮子媳妇，我知道的也就这些，听说你娘回来后带来了不少金银首饰，有人说她在外面傍了大款，但是真是假，咱就不知道了。我家里饭烧好了，我先回去吃饭了哈！” 说完，田婶就跑了。 到底是可能得罪人的嚼舌根，她就不留下触叶芸的霉头了。 叶芸陷入了沉思。 如果照田婶这么说的话，那她母亲当年逃婚之后，极有可能去找她谈的那个知青对象了。 那她能不能通过这个人，来找到她母亲的下落？ 叶芸当即扭头看向秦香娥，“姑，看你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娘当初的事，那你知道当年那个知青不？” 秦香娥连忙道：“我知道的不多，我都是听你田婶唠的，那些年一波波的来知青，谁也不会专门去问一个知青是哪的，更何况，我也不是你们大队里的人……”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叶芸。 对，她可以回叶家沟，去叶家沟的大队里找找当年下乡知青的资料！ 说干就干！ 第139章 你爹也不是啥好东西 第二天，卖完绿豆糕，叶芸带着秦香娥直接拐去了叶家沟大队。 刚好刘瘸子在大队里。 刘瘸子得知她的来意后，惊讶了一通，之后很是为难地告诉她，十多年前的资料早就没了。 再说了。 就算有资料，当初那些知青也只是给他们一个简单的名单。 刘瘸子抽着老旱烟，喷着烟雾道：“我模糊记得，跟你娘谈对象的那个知青是临安那边来的，家里好像是个资本家，挺有本事的，老爹带着弟弟跑了，他没跑成，就把他下乡放到咱们这边了。” “不过他家里好像还是挺有关系，才来咱们这半年，就又被捞走了。” 说到这，刘瘸子还啧了声。 一个百公里外的富家子弟，却下乡到他们这里的乡下来当知青，半年后还能被走关系捞走，这其中……嗐！ 叶芸听着刘瘸子一番话，心里燃起的希望渐渐又熄灭。 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谢谢你了，刘叔。” 她也没办法，只好带着秦香娥先离开了大队。 回去的路上，他们刚好路过叶建安家，叶芸的二八大杠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她想进去问问叶建安。 也许身为她舅舅的叶建安，更知道她娘的事情，可一想到叶建安那问啥啥不懂的样子，她不禁又叹了口气。 “他媳妇，你要回娘家不？” 秦香娥眼见叶芸一直往路边瞅，猜想那是她娘家，反正她手里还剩两块绿豆糕，原本打算留给老太太的，现在刚好让叶芸走亲戚！ 叶芸摇了摇头，“不了。” 如今叶雪也在家，她要是回去，免不了跟叶雪对上，她不想看到一个连自己姐夫都窥觑的人，恶心！ 哗—— 刚好一盆洗衣水从老叶家门口泼出，刘美兰拎着脸盆正打算回去，一抬头忽然看到了路上的叶芸和秦香娥。 “孩他娘，鹏飞……芸丫头？！” 叶建安此时也从院子里走出来，一抬头看到路上的叶芸和秦香娥，顿时一张脸又惊又喜！ 叶芸踩脚蹬子的脚一顿，尴尬一笑，“舅，我来看看你！” “啊对对对！他舅，铮子媳妇专门来看你的！”秦香娥也赶紧下车，高高兴兴地把手里的绿豆糕递给叶建安，“这是芸丫头做的绿豆糕，你尝尝！” “绿豆糕？” 叶建安惊奇地看看叶芸，他家丫头还有这手艺呢？ 不过，他更高兴叶芸能来看他。 叶雪那事让他感觉无颜面对叶芸，他闺女之前不嫁给秦铮，现在看叶芸跟秦铮过好了，又开始对秦铮起了歹心思，别说是叶芸，他都觉得丢脸！ “芸丫头，快上屋里来！”叶建安连忙招呼道。 秦香娥连忙看向叶芸。 叶芸摆了摆手，推脱道：“不了，舅，秦铮奶奶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叶建安脸色多了抹失落。 “这样啊……那你等我一会儿！”他说着，匆匆转身拿着绿豆糕回了家。 等他再出来，手上多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 “这是我跟你舅妈刚包出来的，肉的，你拿着！”叶建安高兴说着，直把肉包子往叶芸的手里塞。 叶芸微愕。 家里啥时候条件这么好了？ “当家的，那是我专门给雪儿包的，你咋……” “你咋那么多话？就你闺女吃得起肉包子，我外甥女就不配吃了？”叶建安一声怼了回去。 刘美兰立马不敢说话了。 叶芸不想收，“舅，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不用，我又不吃这玩意儿，都是你妹妹闹绝食不吃饭，我跟你舅妈才包了这东西，平时谁舍得吃这东西啊……”叶建安不容叶芸再拒绝，直接把肉包子塞进了旁边装绿豆糕的布袋里。 他还纳闷地看了眼布袋，二八大杠挂个大布袋干啥？ 叶芸也没多做解释。 既然如此，她也没瞒着，直言道：“舅，我刚才去大队里问了下我娘的事儿。” “啊？！” 叶建安热乎的脸猛地一愣，一脸惊讶地看向了她。 叶芸一笑，“我问的是当年那个男知青，刘叔告诉我，那个知青的资料已经没了，也不记得那个知青叫啥了，你还记得不？” “啥男知青？”叶建安眼神心虚，捂着嘴咳了一声。 叶芸看透他的心思，不禁笑了。 “行，既然您也不知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她招呼秦香娥上车，踩着脚蹬子便打算走。 “诶，芸丫头……” 忽然叶建安拉住了她的车把。 叶芸不解地看过去，“舅，你还有啥要跟我说的？” 叶建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笑的有点勉强，“芸丫头，当年给你娘订亲的确是你姥爷不对，但你也别怪他，那你爹也不是啥好东西，明明说要娶你娘，结果不吭不响的人就走了，还让你娘大着肚子自己跑回来……” “我爹……？” 叶芸缓缓皱起了眉，发现了叶建安话中的不对劲。 叶建安老脸猛地一顿，憋得通红，磕磕巴巴地解释道：“那、那个……算是你爹，他走之前，你娘就怀上你了，也是因为这个，你姥爷才急着把你娘给嫁出去，要不然这还没结婚就生了娃，你娘会被人骂死的……” 原本，打算的好好的。 老爷子也跟订的人家说了实话，人家是个天阉，互相也不嫌弃，带着肚子嫁过去，刚好凑一家，谁知道叶芸她娘性子那么烈，硬是逃婚了。 没多久，就疯疯癫癫地回来了… “芸丫头，别再追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现在挺好的。”叶建安误以为叶芸是想找爹，开导道。 叶芸道：“我不是追究，我只是想找找我娘。” “找你娘？” “对，我娘只是失踪了，不是死了，她当年第一次不见，是去找那个知青了，那为啥第二次不见，就不能是又去找那个人了呢？” “……” 叶建安哑口无言。 顿了两秒，他才一脸难为情地道：“芸丫头，情况不一样，你娘第一次走的时候，是清醒的……” 后来疯了，傻了，迷糊了。 上了山，连下山回家的路都找不到，把孩子也生在了山上的雪窝子里。 叶芸知道叶建安的意思。 也许叶建安说的是对的，但她不接受，也不愿接受，只要死讯还没传来，她就坚信她娘还活着。 叶建安也看出了叶芸的执着。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挠了挠脑袋道：“那个知青叫啥来着……” 叶芸心头一紧。 叶建安和刘瘸子一样挠了挠后脑勺，纳闷道：“时间太长了，好像叫…叫啥牧……” 第140章 秦铮来信了！ “牧啥来着……我实在是太恨他了，想不起来了！” 叶建安气得拍了下脑袋。 叶芸也不敢催他，结果就等来他这么一句，顿时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反正我叫他牧呆子！”叶建安生怕她走，连忙又道。 叶芸微微蹙眉。 叶建安尴尬一笑，“主要是他太呆了，碰到人，连话都不讲，整天戴个眼镜抱着他那一本书，除了你娘能跟他说几句话，他谁也不理。” 男的不理，女的更不理。 叶芸对那人的性格不感兴趣，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她干脆道：“那行，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先走了，舅。” 她脚蹬子一踩，就走了。 “诶？芸丫头……”叶建安还想留她吃顿饭，抬手后知后觉地招了下。 然而叶芸已经走远了。 “你说说你！白赔几个大肉包子，人家都不稀罕你！”刘美兰重重叹了口气，拎着洗脸盆回了家。 叶建安懒得搭理她，转身骑着二八大杠就出了门。 …… “他媳妇，你说的有道理，你娘肯定还活着……” 暖阳正好，叶芸载着秦香娥走在回家的山路上，坐在后面的秦香娥轻轻抚着叶芸的后背宽慰了一句。 叶芸微愣，状若不惊道：“姑，你相信我说的话？” “我当然相信啊。”秦香娥温柔地用手抚着她的后背，在她身后轻声道：“你娘第一次不见是去找你爹了，那第二次咋就不能是又去找你爹了？你舅那意思我也听出来了，他是想说你娘糊涂，不能再认路找去了，但我觉得不是，你娘都能大着肚子带着你找到家，咋就不能找去了？你说是不是？” 叶芸紧紧握着车把，眼眶子一下温热了起来。 “是……” 她音线颤抖着，极力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回应着。 和前世一样，秦香娥还是那么地相信她，支持她，唯一一个站在她身边的人。 叶芸忍不住热泪盈眶。 秦香娥察觉到叶芸的情绪，连忙又顺了顺她的后背，“不过铮子媳妇，你不能太着急了，你想找你娘，咱得慢慢找，现在没头绪，不好说……” “我知道的，姑。” 叶芸趁着撩头发的空隙悄悄擦干了眼眶里的热泪，她现在也没有能力去找她娘，她甚至……连那个人叫啥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片刻后他们进了村。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吕国华竟然坐在他们家院子里。 老太太不会招待人，是隔壁田婶给吕国华倒了杯水招待着。 “吕伯，您咋来了？” 叶芸连忙骑着二八大杠上了坡，在坡下就已跳下二八大杠的秦香娥也匆匆跟上，这村长咋上她家来了？ 吕国华笑眯眯地站起身，把手里一封信件递向了叶芸。 “秦铮媳妇，你看看，秦铮给你来信了。” “秦铮的信？” 叶芸心中不由惊喜，这人还会往家里写信？ 仔细算算，今天已经是秦铮离开的第三天了…… 不过，竟然才第三天？ 叶芸不知道，她竟然觉得秦铮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 这才第三天，那他这信是从啥时候寄来的？ “铮子媳妇，秦铮寄来的信？快打开看看！”秦香娥也进了家门，一听到秦铮的名字，兴高采烈地凑了上来。 叶芸狐疑地接下信封，当着秦香娥和吕国华的面打开了。 爱妻叶芸： 唰——叶芸脸色一红，下意识地把信纸一把将信合上。 “咋了？他媳妇，铮子说啥了？”秦香娥亮着一张好奇的脸，又惊喜又不解地一个劲儿瞧着她。 叶芸扯了扯嘴角，“那个……” 吕国华倒是哈哈一笑，猜到些许，识趣地跟叶芸道：“秦铮媳妇，那我就先走了。” “诶……”叶芸脸红着应道。 秦香娥见此，也顾不得秦铮的信，连忙跟着吕国华往外走去：“吕大哥！我送送你！” 两人说着话走了。 剩下个田婶不识字，催促道：“铮子媳妇，你快打开看看呗！” 叶芸重新把手里的信打开，望着最上面的四字抬头，心里不禁又失笑，这人还挺会的。 她接着往下看去。 后面，是对她和秦香娥还有老太太的问候。 然后说，他这封信是在哪个地方写的，他已经到了哪，让她不要担心。 一张信纸，他洋洋洒洒的笔迹硬是把整张写满了。 最后一句是：媳妇儿，信纸不够用了；媳妇儿，我想你…… 叶芸望着手里的信封，指尖轻轻地摩擦着那一句我想你，唇边抑制不住地弯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他媳妇？他媳妇？”秦香娥的嗓音一下唤回了她。 叶芸这才惊觉自己失态，连忙以笑掩饰道：“姑，吕伯走了？” “诶，走了！”秦香娥一脸期待地看向她手中的信，眼睛也亮晶晶的，“他媳妇，铮子都在信里面说啥了？” 叶芸：“他说他已经走出隔壁省了，让我跟你们报下平安。” 从信中得知，这封信是秦铮离开家的第一天写的，所以，才会在第三天送到了她的手中。 这人还真有意思。 才离开家第一天就忍不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说这铮子，早两年一封信都没见他往家寄过，这成了家，确实懂事了，知道往家里寄封信报平安了！” 秦香娥太高兴，又红了眼眶。 田婶意味深长地撞了她一下，打趣道：“你激动个啥！人家这信明显就不是写给你的！” 秦香娥被她气得哭笑不得，嗔道：“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下！” 田婶早已换了目标，笑眯眯地看向叶芸：“铮子媳妇，铮子可真是疼你，你看，他姑他奶两年都等不来的一封家书，你这才几天就等来喽！” 他们家田小慧当初也是痴痴苦等，还以为秦铮死外头了呢。 叶芸抿唇笑笑。 她低头瞧着手里的家书，望着信上龙飞凤舞的行楷字迹，不禁莞尔，这男人写的字，还怪好看的…… 日子还得一天天的过。 第四天时，她又收到了秦铮的信，讲的还是他已经到了哪。 但到了第五天，没有了。 不过在第二封信里，秦铮说了，他即将进入渺无人烟的路段，在西边几近无人的区域内，危险程度已经达到一个令他和队里的人连车也不能下的地步。 而那种地方，没有信箱。 当天晚上，叶芸睡不着了。 第二天她也是早早就醒来，她静不下心，只能起身去做绿豆糕，用手上的活来分散注意力。 可是。 等她到了灶棚，竟然发现装绿豆糕的布袋不翼而飞—— 第141章 小慧可馋你的绿豆糕了 啥情况？ 她家里进贼了？ 叶芸连忙去翻其他的东西，等她翻完，发现除了绿豆，其他的东西全部完好无损！ 那是冲着绿豆来的？ “他媳妇，你咋那么早？” 秦香娥此时也睡醒了，披着褂子，揉着双眼朝灶棚走来。 叶芸忙问：“姑，昨天做绿豆糕时，咱们还剩多少绿豆？” “应该还有个十来斤吧。” 秦香娥迷迷糊糊地走进了灶棚里，等她看清空空如也的袋子，霎时间睡意全无，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绿豆呢！”她惊讶地左右寻找，抬头看向了叶芸。 看来秦香娥也不知道。 叶芸不觉阴沉了脸色，那，真的是有人专门朝着她的绿豆来了。 近来，她做绿豆糕赚了不少钱。 一斤绿豆去掉成本与消耗，大概有4、5毛钱的利润，她一天卖十斤，大约能赚个四五块钱，在这个月工资只有三四十的年代，她的收入已经相当可观。 这种情况下少不了有眼红的。 自古以来，越是穷乡僻野的地方，人性越是复杂，恨人有，笑人无，眼红是那些心术不正之人的常态。 可是，叶芸总感觉绿豆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媳妇，那咱们今天咋做绿豆糕啊？”秦香娥站在叶芸身边，脸上充满了担忧。 叶芸咬牙，“做！” 她的生意才刚刚开始，如果现在就缺席的话，会损失口碑，影响以后的生意。 秦香娥欲言又止，“这……” 绿豆都没了，还咋做糕？ “时间还早，我早点去镇上买绿豆，回来快些做，应该还能赶上中午的饭点去卖！”叶芸安排道，转身去屋里面拿票。 绿豆这种比较珍贵的粮食，如今还没有取消掉粮票的。 当叶芸翻出秦铮留下来的一叠粮票，竟然发现，可以买绿豆的票已经没有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媳妇，找到了不？你把票给我，我去买！”秦香娥这时也匆匆穿着褂子跟了进来，清晨还有点凉，冻得她说话一抖一抖的。 叶芸把手里的粮票亮给她看，“用完了。” “啊？”秦香娥一听，着急地一拍手，“那咋办？附近的邻居上次都被我换完了，这下咱们去哪整绿豆啊……” 她急得直拍手，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叶芸先出了屋。 她进了灶棚，一动不动地凝望着空空如也的布袋。 “要不我往远处走走？对！我回赵家洼看看！你等着我啊他媳妇！”秦香娥说着，匆匆回屋去推二八大杠。 二八大杠是稀罕物件，夜里他们一般都是锁在屋里的。 叶芸点头。 唯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哪怕是做少一点，哪怕去晚一些，也不能不出摊，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香娥！你一大早干啥去？” 秦香娥刚推出二八大杠打算走，就遇见了刚睡醒的田婶，田婶也披着大汗褂子，睡意惺忪地遥遥望着她。 秦香娥仓促回道：“我上赵家洼！整点绿豆去！” “绿豆？那你上次不是跟人换了一大袋子？” “没了！让贼偷了！” “我他娘的！这咋啥人都有！咋还有偷绿豆的呢！”田婶一听，也是个性情中人，挥手道：“你来我家，我昨儿刚去镇上买了两斤，你看看够用不！” 啥？ 秦香娥刚好骑到田婶家门口，脚蹬子一刹，惊讶地看向了田婶。 叶芸也连忙跑了下去。 “那赵家洼多远啊？这大清早凉风呼呼地骑着二八大杠冲过去，今晚你估计就躺下了，我去给你拿绿豆去，待着别动啊！”田婶说着，扭头去了灶棚。 很快，她就提了一个约莫有两斤的布袋出来。 “给！这还是我家小慧昨儿说她想吃绿豆糕，非要我买来给她做的，这感情好，刚好给你，你家媳妇做出来了，分我家小慧一块就行。”田婶也是大气，张口就把两斤绿豆送给了叶芸。 秦香娥连忙接下，感激道：“他婶子，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算啥？咱俩啥关系！” 田婶大方地挥了挥手。 “谢谢田婶儿。”叶芸心里感激，也连忙跟田婶道谢。 田婶照样挥挥手，催促道：“快去做吧！给我家小慧留一块就行，让她也尝尝你的手艺……”说到这，她神秘一笑，招呼着叶芸道：“铮子媳妇，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小慧可馋你的绿豆糕了，她就是不好意思跟你要，哈哈……” 叶芸抿唇一笑，“那我今天给她留一块……” “好好好，去吧去吧。” 叶芸又跟田婶道了谢，带着绿豆和秦香娥匆匆回了院子。 …… “他媳妇，这二斤绿豆好像也不够啊……” 灶棚里，秦香娥看着整理家伙的叶芸，脸上忧色未减，她跟叶芸赶了这么多次集，每天来多少人她很清楚，就这两斤根本不够卖的。 “姑，我们再做点别的。” 叶芸一撸袖子，从旁边掏出了一大把的玉米糁，抬手扔进了小磨盘里。 “玉米糁？” 秦香娥看到这，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这玉米糁是家家都有的东西，也是他们的主食，根本不稀罕，这东西还能做出什么花来？ “用它做馒头，也是好的。” 叶芸一双杏眸亮晶晶地看向秦香娥，嘿嘿一笑。 秦香娥更不解了。 他们不是每天都吃玉米糁做的馒头？ 那不就是窝窝头吗？ 然而，叶芸接下来的行为让她彻底改变了想法！ 只见叶芸把本来粗糙的玉米碴子，用小磨盘慢慢都磨成了特别特别细的玉米面，之后她全部取出来，两把精细的白面撒了上去。 霎时间，精细的白面和玉米面充分地掺在了一起。 面粉小山似的堆在案板上，叶芸用手将面粉堆旋出了一个圈，舀了小半瓢温水缓缓倒了进去。 她一边和着面，一边笑道：“姑，咱们平时吃的窝窝头粗糙，割嗓子，有些人想吃这个味儿，但又受不了这个口感，咱们现在就把玉米糁磨得细一点，不就即可以保留味道，又能提升口感了？” 说着，她又一把白糖撒了上去。 “这又是干啥？” “提甜！” “提甜？” 秦香娥惊讶地看着叶芸，这回眼神之中还带了一层浓浓的惊喜，她家媳妇咋那么多的本事？ “叶芸—— 谁让你拿我的绿豆了！！” 就在叶芸抹着细汗奋力和面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不善喊声，一抬头就看见被抢了绿豆的田小慧拿着铁锨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 第142章 哭得跟个der似的 “慧儿？咋了？ 秦香娥见田小慧来者不善，连忙笑眯眯地先迎了上去。 田小慧根本不理秦香娥，擦过她的肩膀就拖着铁锨进了灶棚，对着正和面的叶芸挑衅道：“就是你把我家的绿豆拿走了啊？” 啥？ 叶芸被她气笑了。 她撸了下袖子，扭头看了田小慧一眼，继续和着手里的面，漫不经心道：“谁跟你说是我去拿的？” “慧啊，这是我去跟你娘借的，不是你嫂子去拿的，借的借的……”秦香娥也连忙跑过来，试探着去拉田小慧的手。 然而田小慧完全不给面子。 她一手把秦香娥甩开，虎着脸道：“谁答应借给你们了？你们不知道这是我要用的吗！” 叶芸见此，沉下了脸。 “你如果对这件事意见很大，那我告诉你，你可以直接把绿豆拿走！”她也正儿八经地看向田小慧，冷嗤一声：“其次，我得告诉你，这绿豆是你娘借给我的，你要是有啥怨言，你回去找你娘，别在我这里碍事儿！” 叶芸说完，直接冷声跟秦香娥道：“姑，把绿豆还给她！” 啥？ 秦香娥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叶芸，又看了看田小慧，还是忍不住跟叶芸小声道：“他媳妇，那把绿豆还回去之后咱们做啥……” “有的是东西做！” 叶芸也十分硬气，猛和了几下手里的面，铿锵有力道：“没有绿豆糕，我还有细面窝窝，我这不做着的么？咋的？没了绿豆，我这小摊还不出了？” 秦香娥一想，好像也是。 她也没再犹豫，直接把盆里刚刚淘好的绿豆递给田小慧，好声好气道：“慧儿，你拿着回去吧。” 田小慧傻眼了。 她望着盆里的绿豆，两只大眼睛无措又慌乱地眨了眨。 “咋不接啊？要拿走你就赶紧拿走，拿了赶紧走，别在我家碍眼！”叶芸凉凉瞥了她一眼，继续和面。 田小慧憋得脸色通红。 一秒，两秒，小麦色的黄黑皮，迅速红得跟一只烤鹅似的，愤怒、不甘，欲言又止地盯着叶芸。 “你这孩子，这是咋了？”秦香娥发觉不对劲，连忙道。 田小慧忽然哽了一下。 她一脸通红地也用眼睛瞪着叶芸，却怎么也不敢去接秦香娥递来的绿豆。 “姑，她不接，你给她送到她家去。”叶芸干脆放了话。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田小慧一听见叶芸竟然还要让秦香娥送到她家去，登时脸色一变，急得一嗓子喊了出去—— “叶芸！” “你喊我名字干啥！”叶芸也不惯着她，抄起擀面杖就猛地一敲。 嘭！ 擀面杖和实木案板发出一道撼人心脏的声响，震得田小慧的大脸盘子也跟着一僵，一秒，两秒，三秒……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这咋还哭了呢！” 秦香娥一看这情况，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绿豆放下，连忙拿袖子去给田小慧擦眼泪。 一边擦，一边宽慰：“你说你，你招惹她干啥啊！” “哇——” 田小慧骤然一嗓子嚎出声，嘴巴张得老大，震得叶芸忍不住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耳朵。 哎呀……她格外嫌弃且不理解地瞥了田小慧一眼。 “我说你都多大的人了？咋还哭的这么奔放？那不是你来要绿豆？我还给你还不行啊？” “我也没说真要啊！” 田小慧一边哇哇哭，一边抹着眼泪，别提多委屈了。 叶芸看的眼角抽了抽。 秦香娥手忙脚乱地为田小慧擦着眼泪，为难地哄道：“行了行了，多大的姑娘家，都要嫁人当妈的年龄了，哭成这样多难看？” “哇！！！” 田小慧顿时哭的更伤心了。 “叶芸！我要拜你为师！我要跟你学做绿豆糕！”她忽然语出惊人，抹着眼泪哇哇道：“我娘说了！不能再养我这个老闺女了，除非我能给她赚钱，不然她下个月就要把我嫁出去，她连说媒的媒人都已经请好了！啊！！” 大闺女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叶芸望着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嘴角抽了抽，所以这姑娘是要来跟她做绿豆糕赚钱？ 她果断摆手，“我又不是搞慈善的，你去下家看看。” 秦香娥望着田小慧，也是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你说这丫头，想来学她家媳妇的手艺咋还能那么横呢？ 真是。 上一刻她还气势汹汹地拎着铁锨来找叶芸算账呢！ 又高又挑又结实的，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很有力量的女娃，跟人打架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押她赢！ 谁能想到啊。 这会儿哭得跟个der似的！ “叶芸，你不答应我，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田小慧红着一张脸，气鼓鼓地盯着她道。 叶芸满不在乎，“随便你。” “晚上也不走！” 叶芸也不含糊，淡淡回应道：“权当你来借宿。” “啊！！” 田小慧这下哭更惨了。 “他媳妇，这绿豆……” 叶芸扭头，就见秦香娥拿着那两斤绿豆为难地看着她。 “用！必须用！” 田小慧冲过来，抓了一把绿豆扔进了磨盘，更是用力转了几下磨盘，瞬间豆子被碾碎的声响传来。 之后，她拍拍手看向叶芸。 那挑衅的眼神，明显在说：碎了，已经是你家的了，就是还给她，她也不要！ 叶芸：“……” 秦香娥：“……” “用吧，我们借的田婶的，跟她又没关系。”叶芸淡淡道。 田小慧不由瞪大了双眼。 “叶芸，你……” “你要喊嫂子的。”秦香娥温和地打断她的话，叹了口气，应着叶芸的话接着去磨绿豆粉了。 田小慧气的不能行。 她不甘心！ 哐！她硬是从院子里搬了个高板凳往叶芸旁边一坐，瞪着哭红的眼眶，撇着嘴，垮起个批脸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叶芸。 叶芸根本没把她放心上，心平气和地和好了手上的玉米面。 搓条。 揪团。 搓圆。 做了几个规规整整的细面窝窝之后，叶芸又做了几个小的，把面揉成各种形状，用大剪刀和筷子做辅助，做出了几个小动物外形的细面窝窝。 秦香娥看到这一幕，赞不绝口：“他媳妇，你咋会那么多？” 叶芸笑了笑。 “之前看人家做过，就记下了。” 其实这些东西还是她上辈子学会的，那时她双腿残疾，只能坐轮椅，每天出不去，莫大的心理折磨让她几欲发疯，刚好有个糕点师傅流落到了她那里，说是带她做糕点解闷。 后来她才知道，糕点师傅其实是秦铮专门为她请的。 她想方设法地想把人赶走，结果糕点师傅硬是一天天变着花样地带她一起做糕点，她虽抵触万分，可久了久了，那些流程与火候却也大差不差地强行刻进了她的记忆中。 如今，倒是用上了。 “他媳妇，你先去休息下，我来蒸。”秦香娥见叶芸忙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连忙道。 叶芸点点头。 刚刚在她和面的功夫，秦香娥已经把绿豆磨成了粉。 地锅一大一小，大锅里蒸馒头，小锅里蒸绿豆，一起蒸，刚好省了时间。 叶芸想着这会儿也没她的事，便想着回屋休息一会儿。 结果。 她刚刚进屋，田小慧后脚也跟着她进了她和秦铮的屋子。 田小慧一看到她和秦铮的炕，顿时双眼一亮，大喇叭似的惊喜地喊道：“叶芸！这就是你跟秦铮哥的床啊！咋一个被窝？你们合一个被窝睡了？！” 叶芸：？？！ 不是，你问这个合适？ 还有，一个被窝而已，你在兴奋什么？ 第143章 都嫁人了咋还能害羞？ “我娘就说你撑不了几天就会跟秦铮哥合被窝的，秦铮哥这种男人，没有几个人舍得让他一个人睡，还真让我娘说对了！” 田小慧说着一屁股坐上了炕。 她好奇地拍拍这里，又拍拍那里，又抬起脑袋看了看偌大的屋子跟屋顶，眼底盛满了羡慕。 她在家里都是跟侄子侄女挤在一张小床上，别提多难受了。 最苦的是，家里屋子不够用，她和侄子侄女的小床就摆在堂屋里，来个人就能看到，让她一点点的隐私都没有。 叶芸和秦铮的屋子就很好，独立的，炕还这么大！ 要是她也有个这屋子就好了！ “看够了？” 叶芸眼见田小慧一直欢喜地打量着她和秦铮的屋子，拿起炕上的笤帚随手扫了扫，翻身上了炕。 她昨晚没睡好。 有点累，懒得应付田小慧。 躺在炕上，叶芸的双腿还挂在炕边，她闭上双眼假寐，忽然身边的棉被一沉，耳边传来了田小慧浅浅的呼吸声。 “叶芸，秦铮哥啥时候回来？” 突然响在耳边的声音让叶芸心头一震，她一睁眼，骤然看到田小慧一张放大的脸！ 她眉心猛地一跳，隐忍道：“田小慧，我准你躺我的炕了吗？” “嘿嘿，你就让我躺一会儿呗……”田小慧厚脸皮地一笑，接着就毫不客气地在叶芸身边躺下。 她望着头顶的梁木条条，满足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有多久没躺过这么舒服的炕了，也不怪我娘催我嫁人，家里的确没有我的地方了……” 她家一共三间屋。 爹娘一间，哥嫂一间，就剩下了一个堂屋，几块石头一垒，放了几张木板，就成了她的小床。 “叶芸，你要是没嫁给秦铮哥，说不定这些就是我的了。” “……” 叶芸合着双眼，心想，就算我没嫁给秦铮，那也轮不上你来嫁给秦铮，你怕是不知道秦铮有多抢手！ 光是上辈子，找到她一个残废这里的人就不少！ “唉……” 田小慧没有得到叶芸的回复，郁闷地撇了下嘴，“行行行，你不搭理我，我知道我配不上秦铮哥，我没你有文化，没你长得白，没你会做饭，秦铮哥就喜欢你这种身段娇滴滴的，我这种大老粗他根本就看不上！” 啊对，很有自知之明。 “但是叶芸你别忘了，我比你壮啊！论生娃的话，你一定比不过我！” 叶芸：？？？ 她脑瓜子嗡嗡的，不耐地睁开双眼，“你还有完没完了？” “你心虚了？” 田小慧嘻嘻一笑。 她只说这一句还不够，特意上下打量了一眼叶芸的身材，摸着下巴嬉皮笑脸地揣摩道：“虽然你也挺大的，但你体格子太弱了，不行……不行！” 叶芸脸色一黑。 “哎呀叶芸？你是不是害羞了？你都嫁人了咋还能害羞？我都不害羞！” 叶芸：“所以你嫁不出去。” “我才不是嫁不出去！我是为了等秦铮哥，不然我早结婚了！” “那你现在结一个？” “我、我……”田小慧突然说不出话，哼哼一声，“我没有喜欢的，结婚要有喜欢的人才去结婚，而不是想结婚了随便找个人结婚……” 她越说声音越小。 “你说的很对，”叶芸认真地看着她，肃着脸道：“结婚这么复杂的道理你都明白，那你为啥要拿生孩子这种事来跟我攀比？难道你对女人的理解就是生孩子？” 田小慧愕住，“那、那女的不都是要生娃吗？” “谁规定的？” “我……你看哪个女人不生娃？”田小慧说不过她，气得一挥手道。 叶芸嗤声一笑，“田小慧，生不生娃取决权在你自己，你想生就生，你生十个八个也是你的自由，但这不能成为你炫耀的资本，太可悲！”她说到这，目光更加认真，一字一顿道：“你也是上过几天学的人，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吧？” 田小慧一头雾水。 话她是听懂了，可哪家的姑娘不成婆娘？哪家的婆娘不生娃？ 田小慧倏忽看向叶芸，压低嗓音一本正经地问：“那嫂子，你是不打算给秦铮哥生娃了吗？” “……” 五秒后，忍无可忍的叶芸一脚把人从屋里踹了出去—— “田小慧！我烦你够够的！” 说完，叶芸又一脚把田小慧踩掉的一只布鞋也踢了出去，怒不可遏地嘭一声摔上了屋门！ 田小慧光脚站在门口，懵了。 灶棚底下，秦香娥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缓缓燃烧的烧火棍，跳跃的火苗似乎在为被赶出来的田小慧欢呼喝彩，这是咋了？ “咳……” 老太太动作缓慢地搬起小马扎，揣着拐棍，从堂屋门口一步步挪到了西屋门口。 歹命，家里要打仗了哦~ 约莫十一点多。 叶芸在屋里小小睡了一觉，睡醒之后发现秦香娥竟然已经做好了绿豆糕。 馒头也早已出锅，放在木箱里保温，就等着她去卖了。 今天东西比较多。 细面窝窝比较占地方，所以秦香娥把物件都绑在了二八大杠后头，但这样一来，就没有她坐的位置了。 “我去借个二八大杠！” 田小慧兴冲冲地蹿了出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真的借来了一辆二八大杠。 这可把秦香娥感激坏了。 秦香娥还寻思感谢一下田小慧，结果田小慧骑着二八大杠到了坡下，张嘴就道—— “姑！今儿你就别去了！我跟俺嫂子赶集去！” “啊？” 秦香娥没想到田小慧会这么说，愣了两秒，六神无主的眼神询问地看向了叶芸。 叶芸：“……” 没办法。 按照田小慧的脾性，她不可能把二八大杠让给秦香娥。 “他媳妇，那你们路上可小心点儿……”秦香娥也看出田小慧的意思，连忙叮嘱道。 叶芸点了点头。 之后，她骑着二八大杠下了坡。 路过田小慧时，她只瞥了一眼，田小慧立即脚蹬子一踩，兴高采烈地跟上了她的车速。 叶芸：“……” 路上，叽叽喳喳。 到了地方后，叶芸照常掀开一半的面布，身边仍旧是叽叽喳喳。 “嫂子，香娥姑也会做绿豆糕，是你教的吗？” “绿豆糕里为啥放糖？” “一斤绿豆放多少糖？” “为啥还要蒸两遍？” “为啥为啥……” 一个个为啥在耳边打转儿，叶芸脑瓜子嗡嗡发懵，令她在凉爽的五月有了一种中暑的眩晕感。 不行，她非得找个机会把这姑娘甩掉不可！ 丫的。 倒是不黏秦铮了，改黏她了！ “田小慧，你能不能消停下？” “嫂子，为啥要消停下……” “……” 叶芸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感觉肺管子要气炸了！ 忽觉她背后一凉。 叶芸敏感一怔，扭头，循着第六感敏锐地朝身后望去。 可是，人群来来往往。 不远处，暗巷里一处隐蔽的杂物堆后，一双饱含恨意的双眼正透过阴暗狭小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叶芸—— 第144章 嫂子！我来救你！！ “呦？那不是之前一直追着你跑的小丫头片子？” 一只厚重大掌重重地落在赵文生肩膀上，压得赵文生闷哼一声，本就受伤的身体猛不丁往下一沉。 他连忙扬起脸，朝来人挤出了一抹鼻青脸肿的笑：“强哥……” 啪！ 被叫做强哥的大汉一巴掌拍到赵文生脸上，嫌弃骂道：“强哥你大爷的强哥！别他娘冲着我笑，笑的比哭还难看，晦气！” 赵文生也不敢反驳，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是……” 他现在看强哥的脸色活着，被赶出黑水村之后，他娘说带他回娘家，可是他姥爷舅舅根本不让他进家门，他没办法，扔下老娘就来了镇上投靠他这些年认识的朋友！ 想他在外面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钱，也不是白混的！ 被称为强哥的人长了一脸的横肉，穿着花衬衫，肥胖身躯往旁边石墩子上一坐，不怀好意的阴狠眼神望向了不远处正卖绿豆糕的叶芸。 “就这一个脸都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把你霍霍成这样？” 强哥不屑地抬起手，指了指叶芸，扭头，一脸鄙夷地上下打量着狼狈不堪的赵文生。 赵文生眼底划过一抹怨恨。 他盯着不远处的叶芸，咬牙切齿道：“对，就是她，强哥，就是因为她，我现在连孝敬您的钱都没了！” “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你揍得鼻青脸肿，无家可归的，你丢不丢人？” 强哥嫌弃地嗤了声。 扭头就打算走。 “强哥！你给我出出气！只要你给我出气我把我身上全部的钱都给你！”赵文生一把拉住强哥的手，恶狠狠道。 强哥一把甩开他。 连头都懒得回一下，嗤道：“放啥大马屁！想出气自己去！” 他闲的蛋疼啊？ 这赵文生都被人揍的亲娘都不认识了，身上哪还有钱？ “她男人是秦铮！” 忽然赵文生一声喊，强哥离去的脚步刹那间停在了原地。 他扭头看向赵文生，满脸横肉的脸上多了一抹戾气，歪着脑袋确认道：“你说，她男人是秦铮那个王八犊子？” 赵文生连忙点头：“对！” 他知道强哥跟秦铮有仇，都说当年秦铮跟镇上一个社员的儿子打架，差点没把人打死，这个人就是徐天强！ “他娘的！” 徐天强咬牙切齿地盯着不远处的叶芸，大手一挥，“你，还有你，你们两个给我去把她的摊子砸了！” “是！” 两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连忙应下，阴险地对了个眼神，抬脚气势汹汹地朝叶芸走去。 赵文生看到这一幕，眼底浮现起了一抹复仇的快感 叶芸……没有了秦铮保护的叶芸，凭啥跟他斗！ 早知道强哥对秦铮的怨恨这么大，他就早点请强哥出手了！ 赵文生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叶芸，黑框眼镜后的眼底升起一丝狰狞笑意，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叶芸被踹翻在地的画面…… …… 叶芸正笑盈盈地跟顾客介绍着新品，忽然面前落下两道阴影。 一抬头，两个穿着花衬衫大裤衩的男人不知何时堵到了她的摊子前，两人目光阴森，跟盯上了她的人贩子似的，直勾勾地瞪着她。 “你们……” 哗！ 不等她开口说话，忽然面前的两人直接掀了她的摊子—— “你们干啥！” 馒头和绿豆糕哗啦啦撒了一地，叶芸也毫无准备的一下被掀翻在地，还没有付钱的顾客见此，吓得尖叫着抱着孩子纷纷逃窜，孩童也被吓得发出了惊恐的哭嚎。 场面一时陷入了混乱！ “你们干啥！”田小慧最先爬起来，匆匆去扶叶芸。 叶芸也连忙衬着她的手劲站起身，怒不可遏地瞪着突然闹事的两人，这两个人她根本不认识！ “你们凭啥掀我们的摊子！”田小慧义愤填膺，怒瞪着两人。 那两人嚣张一嗤。 一个扬起手，竖起大拇指耀武扬威道：“西边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凭啥掀你们的摊子？你说凭啥！交保护费了吗你！” “保护费？” 田小慧明显不知道这是个啥玩意，纳闷地看向叶芸，在这里摆摊买东西还得交钱？ 叶芸摇了摇头。 她扭头看向小流氓，冷冷一嗤：“兄弟，我可没听说，在这摆摊还要交保护费！” “那你现在听说了？交钱吧？” 小流氓吊儿郎当地一笑，十分自然地朝叶芸伸手招了招。 那理所应当的样子，好似笃定了叶芸不敢不跟他们交保护费。 “小姑娘，你就交了吧……” 旁边有个商贩大叔好心劝道。 其他的商贩也跟着道：“你就交了吧，他们这保护费不正规，但也的的确确是保护费，不交他们就来闹事啊……” “怪你倒霉，平时他们也不来，这下被你给赶上了……” 叶芸闻言眉心。 平时不来，一来就让她赶上了？ “你交不交钱？你要是不交的话，爷们几个可有的是手段！你这新买的二八大杠吧，还有你们俩这小模样……”小流氓说着，不怀好意地打量起了叶芸的身体。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们无法无天且毫无顾忌！ “你们想干啥！” 田小慧忍无可忍，一叉腰，跟个母熊似的气呼呼地瞪着那俩小流氓。 谁想到小流氓根本不怕。 “滚一边儿去！”其中一人伸手就把田小慧狠狠推开。 田小慧这种虎妞根本没意思。 他们更看得上叶芸这种细皮嫩肉的，看着就让人眼馋！ “妹子！你不主动交钱……那我们可就抢了！”小流氓丝毫不客气，说完就上前扒拉叶芸系在腰间的钱袋子。 叶芸一发狠，抽下钱袋子一把扔向被推开的田小慧。 “田小慧！先跑！” 钱袋子一下掉进田小慧怀中，田小慧手足无措地拿着钱袋子，抬头看向了叶芸。 “嫂子！你咋办！” 还我咋办，我当然是往另一个方向跑啊！ “两只傻狗！我是你们爹！有本事来追你爹我！”叶芸挑衅地朝两人竖起中指，扭头就朝另一个方向奋力跑去。 男女力量悬殊，她跟田小慧再厉害也抗不过蛮力。 扑通……叶芸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脚底下一绊摔了个大马趴。 “姑娘……你跑了的话，那遭殃的就是我们了。”绊她的那个婆婆剐了她一眼，怨恨她的不识趣。 叶芸人都傻了。 两个小流氓已然朝她扑来，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难言的味道扑向她鼻息。 她情急之下一脚踢过去。 正中靶心！ “啊！”小流氓立即疼得捂住了裆部，蹦跳着弹了出去。 然而另一个已经朝她压来。 “嫂子！我来救你！！” 叶芸只听见一道犹如猛虎般的怒吼，一错头，只看到田小慧红着双眼气势汹汹地拖着一块长木板大步朝她冲来！ 凭空一个猛跳！ 木板高高扬起，劈头就朝小流氓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嘭！！！ 第145章 不是说你恨我吗 “你跟秦铮这邻居下手够狠啊，一下就把人后脑勺干裂了，躺医院里醒不过来了都，可真厉害！” 派出所外。 郑松饶有兴致地跟叶芸说着田小慧，但听他那冷不丁的语气，很显然并不是真诚实意的夸奖。 叶芸呵呵一笑，“她也是为了救人，这叫正当防卫……” “你倒是会给她找理由。”郑松嗤声道，“这也幸亏是对方先动的手，不然她得进去待一段时间了。” 啊？ 叶芸不由扯唇，“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哈……” “别担心，对方有前科，都是街上的小混混，所里都知道，你那个邻居不会出事，一般是无罪释放，审完就放出来了。” “那医药费……” “你想谁付？” 这一次，郑松先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叶芸。 叶芸当即尴尬一笑，“您咋能问我呢郑队长，人家田小慧也是为了救我，所以这个医药费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出对不对？咱也不能让见义勇为的人寒了心对吧？” 说完，她悄悄凑到郑松跟前道：“郑队长，我家秦铮好穷的……” 言下之意：她也不出！ 不是她付不起这个钱，而是她单纯地不想给那些心怀不轨的小流氓出医药费！ 自作孽不可活，他们进医院纯粹是他们活该！ 郑松看懂了她的意思，会意一笑，“我知道了，但是，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 “您说？” “你摊子被掀这事儿，两个小流氓是替罪羊，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什么？” 叶芸一怔。 虽然之前她也猜到一些，但从郑松嘴里说出来不一样，郑松既然敢说，那就基本说明是板上钉钉的。 “有可能，今早我还发现我家的绿豆被人偷了。” “你家绿豆被人偷了？” “嗯，可能是我这段时间赚了一点小钱，所以……”叶芸耸了耸肩，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相信郑松能明白她的意思。 郑松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不过，我跟你说的应该不是一回事，我意思是说，这次掀你摊子的人是两个小喽啰，他们的上头人姓徐，叫徐天强，以前跟秦铮结过梁子，所以你被掀摊子可能是因为秦铮。” “啊？” 叶芸微愕，难道不是她招来的仇家？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可能你们俩都有吧，等秦铮回来你仔细问问他，看看是不是他又跟徐天强杠上了，我去看看你邻居的情况。” 郑松说完，转身走了。 叶芸站在原地，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听到秦铮的名字之前，她一直以为被掀摊子是她自己招惹来的仇家。 毕竟有人先偷了她的绿豆。 不一会儿，田小慧就被郑松送着从派出所里走了出来。 “嫂子……” 田小慧一见到叶芸，瞬间眼眶一红，委屈的张开双臂就要给叶芸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叶芸顿时一个激灵。 她不太习惯跟人亲密接触，连忙把田小慧推开，“热，热……” “那我们去凉快地儿！” 田小慧匆匆拉着她去到旁边的树荫底下，委屈巴巴地伸出双臂又要抱她，得亏叶芸眼疾手快，一抬手死死地挡住了她前进的肩膀。 “好好说话！” “……” 田小慧只好放弃熊抱的想法，委屈巴巴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那个戴帽子的尽拿棍子吓唬我！尤其是这个叫队长的！” 她指着郑松，委屈得张开大嘴又仰头哭了起来。 叶芸嘴角抽了抽。 救命……为什么一个成年人的哭声能这么嘹亮！ 郑松亦是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田小慧，眼皮子也抽了抽，起了逗弄田小慧的心思，嗤笑道：“吓唬你都是轻的，再哭，还把你抓进去。” “你看！他不安好心！”田小慧拉着叶芸的手，诉苦道。 叶芸：“……” 叶芸忍不住揉了揉微痛的眉心，又不好劝说，上下打量了田小慧一眼，见她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便起身跟郑松告别：“郑队长，我先回去了。” “好。”郑松也没挽留，送着她朝二八大杠走去。 田小慧仍坐在原地，见此止住了凄惨的哭声，一脸鼻涕眼泪地遥遥望着逐渐远去的叶芸。 见叶芸真的要走，她气得直跺脚，红着脸喊道：“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都不知道关心人！” 叶芸嘴角一抽，“……” 她回头看了田小慧一眼，这姑娘是不是搞错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一码归一码。 救她是一码。 他们关系不好是另一码。 不过，碍于田小慧的的确确救了她一回，叶芸轻咳了一声，硬是挤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伸手招道：“来来来，咱们回家，好不好？” “好嘞！” 田小慧立即破涕为笑，起身屁颠屁颠地朝她跑了过去。 扑哧……旁边的郑松也笑了。 “你和秦铮这邻居都多大了？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他笑道。 叶芸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田小慧多大了。 倒是郑松，像是来了兴趣，打趣的眼神看向已经跨腿上了二八大杠的田小慧，打量着她道：“你多大了？” “你管我多大？”田小慧戒备地瞪了郑松一眼。 郑松嘿一声，“小丫头警戒性还挺高的！” 叶芸的眼神在郑松和田小慧之间流转了下，也没说啥，掀开后座的白布从里面拿出两个还算干净的细面窝窝，道：“郑队长，我也没有啥好给你的，家里嫂子喜不喜欢吃窝窝？你拿回去尝尝？” “嗐，不用，家里就我跟我娘，谁舍得吃这玩意儿……” 郑松顺口婉拒了。 叶芸露出一抹错愕的表情，“家里就您跟婶子？” “嗯，不提这个，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带人回家去。”郑松给叶芸使了个眼色，太阳已经开始西下了。 叶芸点点头，带着田小慧走了。 阳光开始不再灼热，接近黄昏，连风也稍稍凉了一些。 两人出了派出所，叶芸骑在前头，顺口道：“田小慧，下次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你要知道，打架是要留案底的，留了案底毁的不光是你自己，你的后代也会被毁掉的，你知道不？” 田小慧不懂，“为啥？” “你说为啥，你要是留了案底的话，那你女儿或者儿子想出息的话，想找一份铁饭碗的话，人家单位一查他家底，一看他娘有案底，是不是就不敢收他了？” “……” 田小慧不敢吭声了。 她还不知道，国家竟然还有这么严格的规定！ 田小慧挨了训斥，心里面也有点不平衡，她嘟了嘟嘴巴，嘀咕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不能让人欺负我身边的人……” 叶芸微微一愣。 她微微扭头，就见骑着二八大杠走在她后头的田小慧微低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地瞧着前边的路，周身也失去了之前的热情与明媚，连脚蹬子都踩的不欢快了。 这是被她说教的？ 这孩子还能听进去她的说教？ 不过，让叶芸更惊讶的是，她田小慧刚刚说出来的那一句话。 叶芸不禁放慢了二八大杠的速度，跟田小慧一起并排前行，清声问：“田小慧，你不是说你恨我吗？” “啊？” 田小慧一脸不解地抬起头，哭得又红又肿的双眼，不明所以地瞧着叶芸。 看到叶芸脸上的试探，她忽然想起刚见叶芸第一面的时候。 唰——田小慧脸色一黑。 一想到那时候叶芸故意挽着秦铮的肩膀对她炫耀，她心里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道：“恨，我恨死你了！” 叶芸嘴角抽了抽。 “小心！” 忽然前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麻绳，把山路拦死，叶芸猛地一个刹车，和田小慧及时停在了路边。 这时。 哗啦啦一阵声响，两边的草丛里缓缓走出了十几个身影…… 第146章 她真被盯上了 “叶芸，咱们又见面了！” 咬牙切齿的熟悉嗓音传来，为首的赵文生一瘸一拐地跟在徐天强身边，黑框眼镜下的双眼仿佛一条毒蛇般直勾勾地盯着叶芸。 在他们身后还有十来号人，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叶芸。 叶芸森森眯起了双眼。 她的视线从赵文生挪到了他身边的高头大汉身上，高头大汉穿着花衬衫，一副黑社会似的头头气势，也正用他那双泛着淡淡悍意的眼神盯着她，眼底满是打量的不怀好意。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人就是郑松所说的徐天强…… 看来，她真被盯上了。 她带着田小慧想掉头。 忽然，身后的路也缓缓走出来了五六个人，二十多号人把她和田小慧结结实实地堵在了路上。 “赵文生，你有病吧？你带这么多人堵我们干啥？” 田小慧认识一个赵文生，心想着是赵文生这个废物带人来报复叶芸，气得张嘴就骂。 初生牛犊不怕虎。 田小慧还不知道那俩小流氓是受人指使，也不知道徐天强是谁。 放眼这周边的，敢跟秦铮打架的，准确来说是配让秦铮亲自动手把人打成那样的，定然也不是一般的流氓小混混。 叶芸不想打草惊蛇，给田小慧递了一个先老实的眼神。 “嫂子，这是啥情况……” 田小慧也意识到情况不对，望着前前后后二十来号子人，害怕得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喉咙。 “你就是叶芸？” 站在赵文生身边的徐天强终于开了腔，上下打量着叶芸，眼底泛着一丝淡淡的阴森，仿佛把对秦铮的仇恨对准了叶芸。 叶芸先打量了眼对方。 接着，她的眼神故意露出一抹淡淡的蔑视，嗤笑道：“你又是谁？跟赵文生这种废物混在一起，劫两个女人家，你是赵文生的小弟？” 徐天强一听，脸上升起一丝明显的恼怒之意。 “叶芸！你别胡说八道！这是我大哥徐天强！”赵文生连忙解释，生怕惹恼了徐天强，徐天强再不帮他，怒不可遏地对叶芸道：“强哥你知道吗！你摆摊的那一条街，都是他罩的！” 叶芸恍然大悟，“哦~就是这位强哥让人把我摊子给掀了啊~” 接着，她啧了声，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眼徐天强，摇头叹息道：“唉，这第一眼我还以为看错了，强哥啊，你怎么跟赵文生这种人混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混江湖的都讲义气，交朋友也会看人品的，可是你这……唉！” 叶芸没再继续说下去，望着徐天强，欲言又止地又摇了摇头。 看似什么都没说。 其实什么都说了。 徐天强脸色一怒，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羞辱他的对象还是一个脸都还没长开的丫头片子。 他一双眼睛瞪的铜铃大，恨铁不成钢地朝赵文生瞪去。 之前他就看不上赵文生，要不是赵文生死缠烂打，他才不收这种小弟！ 还有叶芸。 要不是对方是秦铮的媳妇，他才懒得过来替赵文生出气！ “强哥！强哥您可千万别听她胡说，这个女人就是嘴会说，您别忘了咱们今天来的目的！”赵文生一对上徐天强那双饱含怒意的眼神，吓得他连忙道。 这个叶芸，竟然三言两语就让徐天强把怒火对准了他！ 目的？ 叶芸脸色一冷，对着徐天强就道：“徐天强，你要是还有点骨气，是个男人，你就等我男人回来去跟我男人说，欺负我一个女人家算啥本事？！” “还有，你收赵文生这种只会靠女人吃软饭的人当小弟，也不怕被同行笑话！” “叶芸你闭嘴！” 赵文生没想到叶芸不仅能应付徐天强，还要挑唆他和徐天强的关系，让徐天强把他给抛弃了！ 他完全低估了叶芸。 不，不能说是低估，经过这么多次的交手，他早就知道叶芸不是以前那个傻丫头了，所以他才请了徐天强。 可他还是低估了叶芸的本事！ 赵文生迫切地抓着徐天强的花衬衫，指着叶芸道：“强哥！咱们可有两个兄弟折在了她手里！医药费咱们都拿出来，咱们抢了她的二八大杠！把她卖了给兄弟们叫医药费！不然让躺在医院里的兄弟寒心啊！” “躺在医院里的那两个人不是因为徐天强躺进去的，是以为你！” 叶芸提高声音道。 她用指责的语气，冷嗤道：“赵文生，你明知道田小慧是个练家子，下手重，但你硬是不告诉你的强哥这一点，求他去掀我的摊子，导致你强哥手底下的人重伤住院，你分明就是想坑他！” 田小慧突然被点名，一脸懵逼，她啥时候成练家子了？ 徐天强把叶芸的话听进了耳朵里，怒红着脸，瞪向赵文生，“你知道她身边那个野丫头是练家子？” 赵文生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她丫头咋是练家子啊！” “田小慧是不是练家子你心里面清楚，她可是我家男人的妹妹！”叶芸看向徐天强，勾唇一嗤，“徐天强，你应该知道我家男人是干啥的吧，他妹子，能没点本事吗？” “他娘的！” 徐天强自然知道秦铮的本事，一把揪住赵文生的衣领子，“你他娘的不早点跟老子说！让老子的人白白进了医院！” 赵文生吓得手里的拐棍都扔了，记连连双手合十的求饶：“强哥！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他也反应快，指着叶芸就恨恨道：“强哥，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叶芸现在就她俩人，咱们可有二十多号人呢！您把她绑了，能让秦铮给你下跪！您不是一直都想报当年的仇吗！” 徐天强脸色一愣。 当年他和秦铮打架，一条命差点死在秦铮手底下，这么多年他可一直都记恨着这件事，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报仇！ 如今，机会就在他跟前！ 让秦铮跟他下跪，这个诱惑可太大了。 “唉…强哥啊强哥，我看你又要被这个畜生当枪使了！” 叶芸叹息一声，从兜里抽搐一条帕子，捂着脸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你快我绑了吧！求求你！马不停蹄地把我绑了吧！” 第147章 给他戴一顶大绿帽子 “你们是不知道啊……其实我跟我男人一点都不好，他压根就不想娶我，你们那出去打听打听，我是不是被硬塞着嫁给他的，你们把我绑了，刚好把他解放了这桩婚姻！我也解放了！你们快把我绑了吧！嘤嘤嘤！” 她掩面而泣。 好不伤心。 这一番操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愣了一愣。 田小慧惊讶的微张嘴巴，眨了眨眼睛望着泫然欲泣的叶芸，没明白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 叶芸搁着手帕，悄悄给她递了个不要多嘴的眼神。 田小慧一下看懂了。 她扭头看向徐天强，张嘴就粗着嗓子道：“啊，对！我秦铮哥压根就没想娶她，她是她娘家为了报恩强行塞过来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打听打听？ 徐天强狐疑地盯着田小慧，皱眉看向赵文生：“有这回事儿？” 赵文生自然知道这回事儿。 一开始秦铮提亲的就不是叶芸，而是叶雪，这事儿还是叶芸跟他诉苦的时候说的，但最后嫁给秦铮的还是叶芸啊！ 赵文生张嘴就道：“强哥，不管秦铮想不想娶她……” “你听你听！他自己都知道秦铮一开始想娶的人不是我！”叶芸抓住了空子，啧声摇头道：“赵文生啊赵文生，你以前坑我也就算了，你连你自己的大哥都坑啊！” 徐天强瞥了叶芸一眼，似是在查探叶芸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他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要是真的就被叶芸三言两语就糊弄，那他也就不会当这么多年的大哥了。 但是，赵文生一次次被叶芸指出的事情让他失去了耐心。 “徐天强，赵文生是不是跟你说我男人不在家？”叶芸压着心中的紧张，又高声问道。 徐天强嗯了声。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男人为什么不在家？”叶芸继续道。 徐天强闻言，扭头看向了旁边的赵文生。 “赵文生，你说，我男人为啥不在家，你敢不敢跟你大哥说？”叶芸见此心中有了底，硬气道。 赵文生当即反驳：“我咋不敢说？秦铮他是……” 忽然他又说不出来了。 “你倒是说啊！”叶芸语声咄咄，冷着脸道：“你既然敢的话，那你倒是说给你大哥听，我看你是不敢说吧！” “你！” 赵文生不是不敢，而是他根本不知道秦铮是干啥去了！ 秦铮的工作性质是保密的，除了家里人，外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干啥的，更不知道他是干啥去了。 徐天强眼见赵文生吞吞吐吐，耐心被消耗殆尽，揪住赵文生的衣领发狠地问道：“你说，秦铮是去干啥了！” “我、我是真不知道啊……” 赵文生被这么一揪，又吓破了胆，哭丧着脸求徐天强饶过他。 叶芸啐了一声。 “我呸！我看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敢说！”她看向徐天强，伸手指着赵文生道：“我告诉你吧，我男人是受不了我，离家出走了！” 没想到，秦铮的离家出走还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叶芸继续跟徐天强道：“这个赵文生，明知道我男人根本不待见我，还离家出走了，却还是挑唆你绑架我，他根本就不是为了给你出气，而是想让你给他出气！” “他就是把你当枪使！欺骗你利用你！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哦对了，他还知道我跟派出所的郑松郑队长认识，要是真的出了事，他可就跑得远远的了，到时候倒霉的只有你，徐天强！” 一字字，一句句。 铿锵有力的话语，都砸进了徐天强的耳朵里。 徐天强一听见派出所郑松的名字，当即脸色一变，盯着叶芸的眼神都变了味道。 他们最忌讳跟条子的打交道。 这个叶芸，竟然认识条子？ “你是真的认识条子？” 徐天强还仍有几分脑子，没有完全相信叶芸说的话，凶悍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叶芸。 叶芸冷呵一声，“你不信可以去问问，我进派出所就是家常便饭，不然，就我家人把你小弟头打破这件事，你觉得我们能这么安然无恙地离开吗？” 有理有据的。 适当时候，还是要把一些关系搬出来的，跟徐天强这种人打交道，就是要比谁的后台大，不然他们这种恃强凌弱的人，只会逮着你可劲儿欺负！ 她今天不仅要砸了赵文生的碗，还要撕了他的保护伞！ “他娘的……” 徐天强气的双手叉腰，气坏了。 赵文生还想讨好，见徐天强背对他，恭维着上前想摸徐天强的衣裳，“强哥……” 啪！ 徐天强一个大巴掌转身就反手抽到了赵文生脸上，一下抽的赵文生仰头倒地，原地扑通摔了个狗吃屎。 “你他娘敢坑老子！” 徐天强怒不可遏，红着双眼一脚狠狠地补了上去。 赵文生顿时发出一阵惨叫，捂着被踢中的肚子，疼得蜷缩成了一个大虾米似的，求饶道：“强哥饶命，饶命……” 徐天强一挥手。 旁边的几个小弟立即上前，对着赵文生就是拳打脚踢！ “你们打，我们就先走？” 叶芸望着这一幕，一脸无辜，表现的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徐天强忽然敏锐地看向他。 叶芸见此，握着车把手的双手情不自禁地紧了一下。 徐天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朝叶芸走来，叶芸强撑着冷静，看着徐天强一步一步地靠近。 “你干啥！” 田小慧还想说话，叶芸连忙一个眼神给她唬了回去。 徐天强已然走到她跟前。 “秦铮啥时候回来？” 如此近的距离，叶芸能看到徐天强脸颊横肉上的伤疤，随着他说话的频率而颤动，丑陋而骇人。 叶芸应付着笑了笑，“这我咋知道？等他气消了？” 徐天强忽然桀桀一笑。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意思？”忽然他一把抓住叶芸的手腕，一个狠劲猛地扯了下叶芸。 哐当一声二八大杠倒地。 叶芸即使有防备，但还是被他粗鲁地扯下了车。 徐天强拉着她就往旁边的草垛里去，咬牙切齿道：“老子揍不了秦铮，那就上他媳妇！给他戴一顶大绿帽子！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让他知道惹老子的下场！！” 叶芸心中一慌。 正当她奋力捡起一块石头准备反击时，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警笛声。 嘹亮的警笛声由远至近—— 不远处的山路上，不知何时竟然凭空出现一辆吉普警车，正拉着警笛，亮着红蓝灯光，后面跟着几辆警用侉子，在扬起的尘土中轰鸣着朝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别动！都别动！！” 第148章 你抗揍吗？ 大喇叭喊话的声响由远至近，路上按着田小慧的小流氓们一慌，顿时四处逃窜，还有的去喊徐天强。 “他娘的！” 徐天强也顾不得叶芸，一把扔下叶芸扭头就朝山里跑去。 叶芸被摔的腰间一疼。 “嫂子！” 田小慧获得了自由，赶紧跳进草窝去找叶芸，叶芸也赶紧爬起身，拉着田小慧往警车的方向跑去。 “原地蹲下！举起手来！” 警车和侉子很快停在路边，一个个穿着蓝皮的警员跳下侉子，训练有素地朝逃跑的小流氓纷纷追去。 “你们跑不了的！原地蹲下！服从从宽！逃跑从严！” 郑松拿着大喇叭喊道。 看到叶芸和田小慧跑来，他连忙把大喇叭交给身边的人，带了两名女警去接应。 “叶芸，你们没事吧？” 叶芸带着田小慧终于跑到了安全地带，狠狠松了口气。 “没事……”她摆了摆手，捂着肚子，这一阵跑到她肚子都跟着抽抽了起来。 田小慧亦是满头大汗，“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郑松看了田小慧一眼，也没有说啥，还是把关心的眼神递给了叶芸，很明显这件事情中最危险的人是叶芸。 叶芸指了指山上，喘着气道：“徐天强，往山上跑了……” “好！” 郑松重重点了点头。 他看向身后的人员，使了个眼色道：“回所里通知一下，去隔壁多借一些人，今晚就是封山，也要把这些混混抓住！” “是！” 手底下的人匆匆去了。 郑松目光如炬地望向徐天强逃去的山，脸上充满了严肃。 他没有想到徐天强会带这么多人来劫叶芸，他带来的人明显不够用，但这已经是他们所里的全部力量了。 叶芸也知道。 这年头，资源匮乏，就连派出所里的力量也是匮乏的。 田小慧好奇地望着这一幕，惊讶于郑松的办事态度，现在抓小流氓都这么严格了吗？ 郑松拍了拍叶芸的肩膀，叹息道：“辛苦你了。” “我没事儿，想让他永远都找不了秦铮和我的麻烦，就得揪出他的狐狸尾巴。”叶芸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了。 郑松目露钦佩。 对于叶芸的这番行为，他无话可说，就连他一个大男人，也只剩下了一个佩服。 是的，这是他们的计谋。 一场叶芸亲自设计出的计谋，也是她以身试险的计谋，就是为了揪出徐天强的狐狸尾巴。 她赌定对方不会甘心。 笃定对方会在回去的路上堵她。 只要徐天强敢对她动手，那他们就有了抓捕徐天强的理由！ 现在流氓罪这么严重，徐天强只要敢动一下叶芸，死刑起步！ 叶芸手腕上还有徐天强捏出来的伤痕，这就是证据。 当然，仅仅靠这个伤痕让徐天强死刑不太可能，但让他在大狱里蹲个一二十年，绝对没有问题。 这年头，流氓罪就是这么严重！ 所以叶芸在离开派出所之前，和郑松定下了这样一个计谋。 以她为饵，钓出徐天强。 当她和田小慧走在回家的路上，郑松早已带人埋伏在附近，只等着徐天强主动出现！ 只要徐天强敢对她动手，就可以抓进去，永绝后患！ 很快，上山的警员三三两两压着不同的小流氓下了山。 他们手上纷纷带着手铐，脚上也带着脚镣，完全失去了逃跑的能力，纷纷被压到路上，蹲在了路边。 但是，叶芸没看到徐天强。 她心中不禁担忧。 押着其他小流氓出来的人跟郑松汇报道：“队长，徐天强独自一个人朝着山头跑去了，我们的人正在追赶！” 郑松点了点头，“注意警戒，绝对不能放过徐天强！” 手底下的人又立即去了。 至于被按在路边的那些人也无法再逃窜，一个个老老实实地蹲在路边，抱着脑袋，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已经限制住了他们的行为！ 郑松看向了叶芸。 “还得麻烦你跟我回所里一趟，需要你留证。” “不着急。” 叶芸心里担忧，没有抓到徐天强，她这高高提着的一颗心脏就放不下来。 更何况，今天发生的事情，等于她彻底把徐天强激怒了！ 如果抓不到徐天强，那么徐天强会成为一颗埋在她和秦铮暗处的不定时炸弹，到时候她和秦铮会更加麻烦。 郑松叹了口气。 他知道叶芸的心思。 叹息的同时，郑松也很纳闷，他娘的秦铮到底烧了啥高香，能娶来这么一个为他的媳妇儿！ 他也想要！ “不过叶芸，你怎么那么笃定徐天强会带人来堵你？”郑松纳闷道。 叶芸浅浅一笑。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徐天强会来堵她，还得靠赵文生。 如果仅仅是被掀摊子一事，她估计也没把握制定这个计划，因为她不敢确定徐天强是否会来堵她。 但是她被偷了绿豆。 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也就只有赵文生这种人做得出。 有赵文生可就不一样了。 那个像狗皮膏药一样的男人，在她这里吃了那么大的亏，又怎么会甘心？ 再加上，她以前就知道赵文生和一些小流氓有来往。 种种巧合碰撞到了一起，自然而然地让她把两件事联想到了一块。 “嫂子，神了……” 这会儿，田小慧才听明白郑松和叶芸的对话，惊讶地看着叶芸，眼神里都燃起了一抹崇拜的光亮。 像她这种神经大条的，根本想不到还有这么复杂的事情。 郑松倒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安抚道：“没事儿，其实傻点也挺好的。” “？？？” 田小慧多时瞪大了双眼，不服气地瞪向了郑松。 郑松扭头把视线挪走了。 叶芸拍了拍田小慧身上的灰尘，淡声道：“别想太多，简简单单的也是一种别人渴望的安稳。” “哦。” 田小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顿了两秒，忽然认真道：“不过嫂子，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坦白……” 叶芸：“你说。” “你家绿豆是我偷的。” 叶芸：“？？！”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田小慧，田小慧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之中带着一丝欠揍。 田小慧嘿嘿一笑，“嫂子，你不会打我的，对吧？” 叶芸嘴角抽了抽。 我不打你。 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抗揍吗！ 第149章 你咋那么大的脸？ “队长！抓到了！” 就在这时，山上忽然传来了一道嘹亮的喊声。 叶芸连忙抬头望去。 部署这一次的计划时，郑松便特意交代过，其他的小流氓可以不管，但徐天强一定要抓住！ 所以在抓住徐天强的第一瞬间，他们就喊给了郑松。 郑松面露欣慰。 叶芸也是激动地踮起脚尖，就看到山林里有两个戴帽子的小伙子，正一左一右地压着徐天强从山里走出来。 徐天强的双手被铐子锁在身后，还不甘心地挣扎着。 看到山底下和郑松站在一起的叶芸，他猛地一怔，顿时朝叶芸吐了口带着血的吐沫，泛着浓浓狠意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叶芸。 叶芸波澜不惊。 “队长，这人倒霉，掉坑里了，要不是咱们的人也掉坑里了，还真没发现他！”郑松的徒弟笑着汇报道。 郑松点头。 “咱们的人呢？” “队长，我自个儿爬出来了！”掉坑里的功臣正是此时押着徐天强的其中一个，举起手汇报道。 郑松赞赏地点点头。 他这才看向叶芸，伸出手道：“这下可以跟我回所里了吧？” “我很乐意。” 叶芸心里的大石头也跟着落了下来，转身要上二八大杠。 但郑松拦住了她。 郑松挥挥手让人骑走了她的二八大杠，让她和田小慧跟她上了所里唯一的新警车，还炫耀似的跟她说：“上面刚给配的，咋样？” 叶芸笑着满足了他。 “相当好。” 到了派出所后，叶芸把手腕上的伤情给人取了证明。 立案，取证。 徐天强拉着她要进草丛的那一幕，郑松和他所带的人员都有看到，足以证明了徐天强的居心不良。 一切流程走完。 叶芸打算离开时，忽然想起来，转身问道：“郑队长，徐天强这种情况，能判几年？” 郑松想了想，“十年起步。” “十年……” 十年之后，她和秦铮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这十年之内，徐天强是不可能找秦铮和她的麻烦了。 叶芸说了声谢谢，跟田小慧骑着二八大杠离开了派出所。 临近黄昏。 田婶和秦香娥一直在家门口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山路上出现了两道骑着二八大杠的身影。 “回来了回来了！” 田婶激动的拍了下大腿，连忙伸手拉着秦香娥指给她看。 秦香娥也寻到了叶芸的影子，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一句话都来不及说，连忙大步跑下了坡去迎接。 田婶也跟着跑了下去。 “别急啊香娥！我就说了，定然是小慧那孩子带着铮子媳妇鬼混去了，看给你担心的！” 秦香娥哪里能不急哦。 往日她跟叶芸一起出摊，那两三点的就回来了，今儿一直等不到人，她都害怕叶芸被人拐了去！ “姑！我回来了！” 叶芸大老远的，便笑盈盈地朝秦香娥喊了声。 她和田小慧耽搁了这么久，想必家里人都等急了。 二八大杠刹在秦香娥跟前，秦香娥一眼就发现了叶芸身上可脏可乱，欣喜的脸色也化为了担忧，“他媳妇……你这是咋了？” 叶芸笑笑，“我跟小慧二八大杠没骑好，扎山沟里去了。” 田小慧愣了下，连忙跟着点头，“啊对，是我没骑好，撞了秦铮嫂子，我俩就都进沟里去了。” “你这孩子！”田婶嗔笑，抬手打了田小慧肩膀一巴掌。 田小慧嘶了口气。 疼归疼，但她娘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点小事情打她。 “快上家，上家去！” 秦香娥从叶芸手里接下二八大杠，让叶芸赶紧先回家。 田婶也拉着田小慧跟上叶芸，笑眯眯道：“铮子媳妇，你都不知道你姑有多担心你，太阳还没西的时候就搁门口望着，我这当亲娘的都不担心小慧，她急得都要去镇上找你了！” “你家小慧能跟俺家媳妇比？” 秦香娥笑着回怼了田婶。 田婶立即一拍大腿，拉着叶芸道：“你看你看，这一点都说不得了哦！” 秦香娥不好意思的一笑。 叶芸心中微暖，感激地看了秦香娥一眼，有这么一个人盼着回家还是挺好的。 “咦？他媳妇，今儿这绿豆糕和细面窝窝咋回事……” 秦香娥停好车子，去卸后边的箱子时发现了不对劲。 接着她又发现细面窝窝上沾满了灰尘，惊得脸色一变，诧异地朝叶芸看了过去，“他媳妇，这是咋回事啊？” 叶芸尴尬一笑，“这不是扎沟里去了，馒头和绿豆糕都散了。” “啊？” 秦香娥狐疑地又看了眼细面窝窝，惋惜地叹了口气。 “没事，人没事就行，这些都是身外的物件儿。”她怕叶芸介意，连忙又笑笑，把里面的细面窝窝拿出来一一放进了馍筐里。 细面窝窝表现沾了灰尘，拍拍干净还是可以接着吃的。 就是绿豆糕不见了。 秦香娥不免纳闷，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也想不出来，也没多问，端着细面窝窝就进了灶棚。 叶芸松了口气。 “他媳妇，这细面窝窝好卖不？”秦香娥放完细面窝窝，又走了出来。 她终于想明白了哪里不对。 叶芸带了这么多细面窝窝回家，说明她在镇上没卖出去？ 田小慧赶忙道：“姑，那是我让秦铮嫂子给我留的，我带回去，给小萍小安吃！” “你咋那么大的脸？” 田婶一听，伸出手就要拧田小慧的耳朵，吓的田小慧连忙一跳，灵敏地躲到了叶芸的身后去。 “娘！你咋那么爱动手！” “我真动起手，你看你能不能扛得住！”田婶的手指头越过叶芸，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田小慧道：“你个死丫头，你留两个不就行了？你留十几个啊？” 她可是看到了馍筐，里面足足有十几个细面窝窝呢！ 叶芸尴尬地笑了笑。 小流氓掀她摊子的时候，她绿豆糕倒是卖完了，细面窝窝才刚开始卖，导致她带了一大半回来。 叶芸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想到身后的田小慧，她灵机一动，笑盈盈地问田婶：“田婶儿，我听说你要给小慧找婆家？” “啊……” 田婶说起这个，脸色一时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 第150章 叫人欲罢不能的 “婶儿，您别不好意思，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叶芸笑道。 田婶尴尬地笑了笑。 她恨铁不成钢地白了躲在叶芸身后的田小慧一眼，才又揣着手笑眯眯地跟叶芸道：“铮子媳妇，小慧比你还大两岁呢……” 叶芸诧异地扭头看了眼。 田小慧一脸无辜地站在她身后，在她视线投来时还耸了耸肩。 叶芸：“……” 她倒是没想到，田小慧竟然比她还要大上两岁。 田婶叹了口气，惆怅道：“像她这个岁数的姑娘早就该嫁了出去，她哥哥这孩子都生俩了，家里是越来越没她的地方，没办法……” “咋没办法啊！” 田小慧皱了脸，不服气道：“我才不嫁人！我在家里呆着你们啥事了？你说过的，等我赚了钱就不逼着我嫁人了，我现在不正寻思着给你赚钱的吗！” 田婶一嗤，“那你的钱呢？” “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不是？” “切！”田婶才不想听田小慧扯这些，一摆手道：“那你就先赚着，反正我已经叫了村里的王婆子，过不了多久就有人上门给你提亲！” “娘！” 田小慧气得脸红，一跺脚背过了身去，不想再看她娘。 她娘太过分了！ 叶芸眼见两人吵得要伤了母女情分，眼眸微闪，笑盈盈地看向田婶，“婶子，不知道你想给小慧找个啥样的婆家？” 还啥样？ 田婶怒其不争地瞪了眼背过身去的田小慧，冷哼道：“铮子媳妇，不是我多事，有人能要我这闺女就不错了，你看看她有个姑娘家的模样不？我都怕砸到手里！” 叶芸：“……” 嗐，哪有这么说自家姑娘的？ 秦香娥也没看下去老姐妹这么贬低孩子，拍拍田婶的手道：“你啊，不能这么说，小慧这孩子多实诚，我喜欢着呢！” 田小慧只是性子太直。 但她心眼是好的。 她要是想对谁好，那是真真正正的想对谁好，那些年秦铮不在家，那几乎都是田小慧过来帮她一起照顾着老太太。 这事儿，秦香娥都记着的。 叶芸也赞同这一点。 之前她的确看田小慧不顺眼，首先，她们是敌对的关系，她只觉得这个姑娘做事冲动还没有啥脑子。 但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对田小慧有了改观。 田小慧这次奋不顾身地救她，让她看到了这个姑娘身上的可贵之处，她的冲动和执拗正是她身上最纯粹的东西。 再加上，现在田小慧对秦铮也失去了之前的意思。 因着之前田小慧对秦铮家的照顾，她若是有能力的话，那就尽可能的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帮帮忙。 “婶子，要不这样吧。” 叶芸望了一眼田小慧，笑着跟田婶道：“你就先让小慧跟我学做绿豆糕，她要是学出来了，真能赚钱了，您就别逼她结婚的事了。” 田婶一脸为难。 其实她心里很想田小慧能嫁出去，说啥能赚钱就不让她结婚了，那都是一时气话，她自认为田小慧不可能真能赚到钱的。 今年田小慧已经二十一岁。 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别个不上学的早就当了娘，就她一个成天赖在家里跟侄子侄女混，混的像个老小孩，也不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啥说不出的毛病在身呢！ 再不成家，可就真砸她手里了。 田婶叹了口气，“铮子媳妇，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小慧真该成家了……” “啥该不该成家的？我又没有想成家的人！就有一个秦铮哥，还娶了我秦铮嫂子，你现在让我找谁结婚去？” 田小慧气得一跺脚，嗓门一高又要跟田婶吵起来。 田婶也不甘示弱，拍着大腿道：“那你娘我不是给你找媒婆了？” 田小慧又是一跺脚，梗着脖子道：“你可拉到吧！这附近的歪瓜裂枣我可看不上！你看看这十里八村的，有哪个能比得上秦铮哥？我就想找个跟俺秦铮哥差不多的男人！你能找到吗！” “哎呀我嘞娘哎……” 田婶气的头疼，扶着额头，摆摆手啥话也不说了。 叶芸忍俊不禁。 她看了看田小慧，又看了看气得直扶脑袋的田婶。 识相的没有吭声。 秦香娥给老姐妹顺着后背，轻声劝道：“他婶儿，你也别气，小慧其实也没说错……” “不不不。”田婶百般痛苦地摆了摆手，作难道：“你说她找啥不好偏要找铮子那样的，铮子那样的，数尽几个村能找出来几个？” 田小慧哼一声，“我不管，反正我男人不能比秦铮哥差！” “其实…也好找。” 叶芸笑眯眯地开了口。 秦香娥闻言，还有田婶，还有气呼呼的田小慧一时间都把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他媳妇，咋这么说啊？” 还是秦香娥先开了腔。 田婶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疑惑的眼神瞧着叶芸，眼底缓缓燃起了一点点的光亮，“铮子媳妇，你是不是有法子了？” 叶芸笑笑。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田小慧，正色问道：“你想找你秦铮哥这样的，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额……” 田小慧一时间有点答不上来，她随手抱起一直蹭她裤腿子的小狗崽，想了想，摸着小狗脑袋道：“秦铮哥长得高，长得壮，看着就有安全感；他还有担当，能挣钱，最主要是他不打媳妇儿！” 叶芸点点头。 这的确都是秦铮的优点。 “哦还有！”田小慧刚想起来啥似的，嘿嘿一笑，“秦铮哥长得也周正，不知道为啥，他打眼一看身上就有一股说不出的硬气……让人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却又控制不住地想靠近。” 叫人欲罢不能的。 最后边这一句，田小慧没敢说出去，她怕叶芸一个冲动再当场把她掐死。 叶芸早就听出来她那味儿了。 她拍了拍田小慧的肩膀，手掌控制不住地加大力道捏了捏，咬着牙笑道：“没想到哈，你还挺了解你秦铮哥的。” “嘶……” 田小慧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可她还得指望叶芸帮她摆脱相亲魔咒，只能泪眼汪汪地扒拉下叶芸的手，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她怀里。 叶芸已然看向了田婶。 她勾唇一笑，“田婶，小慧想要的这种男人可太多了！” 嗐！ 田小慧想找的人在村里面不好找，但若是到了秦铮那个圈子，跟秦铮差不多的人，可就多了去哦！ 第151章 学人精！ “姑，小慧这意思不就是想找个跟秦铮一样保家卫国的吗？那秦铮身边不多了去啊？” 叶芸笑眯眯道。 咦？ 田婶一拍大腿，惊奇道：“我咋就没想到这一点？也是啊！铮子是啥人，那他身边的不就是啥人吗！我可以让铮子帮忙留意下，看看他还有没有缺媳妇的朋友啊！” 秦香娥一想，好像是叶芸说的这个道理啊。 田小慧则是懵了。 叶芸不是帮她不结婚的吗？怎么也突然给她说起对象了？ “嫂子，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她一把抓住叶芸的胳膊，认真问道。 叶芸勾唇一笑。 “你觉得呢？” 小样儿，让你窥觑你秦铮哥，趁早把你嫁出去！ “铮子媳妇，你这段时间见了秦铮不少朋友吧？那有没有缺媳妇的？”田婶急不可耐，双眼亮晶晶地瞧着她道。 从她无比激动的表情不难看出，她真的很想把田小慧嫁出去！ 叶芸嘴角扯了扯，但还是保守回答道：“这个……我暂时还不知道，要不过几天等秦铮回来，我给你打听一下吧？” “行行行！” 田婶高兴的直拍手，恨不得现在就把田小慧嫁出去！ 叶芸见她这么开心，又道：“婶子，这几天就让小慧跟着我出摊吧，刚好我带她出去转转，也能让她多见些人，说不定啥时候就遇上喜欢的了。” “哎呀我求之不得！那就麻烦你了啊铮子媳妇！” 田婶高兴的不行。 叶芸摆摆手，表示这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意思。 其实她心里早已有了人选。 但是她还不能告诉田婶，要不然容易让人家空欢喜一场。 比如，派出所的郑松。 郑松就是一个比较好的人选，看他今天和田小慧的互动，仿佛有那么一点意思。 线，她就先悄悄的牵。 至于两个人能不能走到一起，那得看田小慧和郑松合不合适。 田小慧则是郁闷不已。 叶芸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用眼神跟她示意：不想一天天在家听你娘催婚的话，就随我出去。 田小慧立即点头！ 在出去溜达和听她娘唠叨之间，她坚决维护自己的利益，选择出去溜达！ “天色不早了，我先做饭去。” 秦香娥心情不错地起了身，拎起一旁的木桶，拿瓢往桶里面舀着水，想给老太太和叶芸煮大米汤喝。 田婶也拍拍身上的土起了身，“我也做饭去，我儿快回来了。” 说着她朝外走去。 “对了小慧，我今儿在灶棚底下看到十来斤绿豆，你知道是哪来的不？” 忽然田婶问。 田小慧猛地一愣，跟着起身的动作也愣在了那里，好半晌她才嘿嘿一笑，“娘，我说它是自己长腿跑到咱家的，你信吗……” “嗯？” 田婶直勾勾地盯着田小慧，倏忽她一把抢走秦香娥手里的木瓢，一瓢水就朝田小慧泼去！ “你个小兔崽子！我就说你香娥姑的绿豆是被谁偷了！” 田婶气得举起水瓢就要去揍田小慧，吓得田小慧双眼一瞪，拔腿就跑。 “娘！饶命啊！” “汪汪汪——” 小狗崽被田小慧扔开，院子里一时间鸡飞狗跳，叶芸见此也吓得赶紧跑进了灶棚，小狗崽也汪汪着跟上了她，生怕院里那娘俩的战斗误伤了它！ 叶芸看到小狗崽，恍然大悟！ 怪不得昨晚绿豆被偷，她家的狗硬是一声没听，原来偷绿豆的人，早就是她家小狗崽的老相识了！ 叶芸站在灶棚底下，遥遥望着不远处的蓝天白云。 也不知道，秦铮咋样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几天，叶芸把田婶送回来的绿豆用完了，她又跟别人换了些绿豆的票，也做了细面窝窝，用细面窝窝打开了小孩子的市场，各种各样的可爱造型让她的小摊生动了不少。 不知不觉到了第九天。 叶芸带着田小慧刚到了摆摊的地方，便看到，赵文翠推着二八大杠停在了她的不远处。 经过上一次的矛盾，赵文翠竟然还好意思出来卖绿豆糕。 很显然，她好意思。 只见赵文翠把摊子往那一架，马扎一坐，拿出一张牌往车把上一挂，上面竟然写着：绿豆糕！三毛一块！ 叶芸：…… 这是跟她一样？ “太过分了！这分明就是学我们！学人精！”田小慧气得双手一叉腰，虎视眈眈地瞪着赵文翠。 早前她就听说赵文翠欺负了秦香娥，这会儿她想报仇！ 叶芸拉了她一把，“别管她。” “可是她学咱们！”田小慧不甘心，委屈得直指着对面的赵文翠。 叶芸：“只要咱们质量够硬就行。” 想模仿她的人多了，赵文翠也不是第一个，在她做生意的这几天早就有人模仿她的路子来做绿豆糕，但从未有一个超越了她。 再说了，她如果主动挑事的话也占不到便宜。 “哼，指什么指……就兴你一家卖绿豆糕咋地？”赵文翠也惯着田小慧，把气都洒到了田小慧身上。 因为叶芸，她现在基本跟孙凤梅把亲给断了！ 因为二八大杠被放了气，她还被家里男人教训了一顿！ 她没出摊的这几天是去修了车，她还在家好好的研究了一番绿豆糕，现在她做出来的绿豆糕可不是以前的绿豆糕了，她现在是加了糖的绿豆糕！ 叶芸不就是会加糖吗？ 她也会！ 她加的比叶芸还多，她也卖三毛钱一块，她就不信干不掉叶芸！ 想到这，赵文翠扬起了下巴，一副蔑视地语气盯着叶芸，把对叶芸的不屑全部写在了挑衅的眼神里。 叶芸被她整乐了。 加糖谁都会，但是加多少可就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握的了。 她轻飘飘瞥了赵文翠一眼，淡声道：“赵文翠，你不感觉跟你那个娘撕破脸皮之后，你轻松了不少吗？” 赵文翠嚣张的脸色一顿，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惊讶。 叶芸咋知道？ 之前她跟孙凤梅撕破了脸皮，刚开始的时候她可伤心，但第二天就开始感到了轻松，因为再也没有孙凤梅为了她弟弟而跟她要钱，就连家里男人听说她跟亲娘撕破脸皮厚，对她的态度都好了一些。 叶芸冷嗤一声。 还真是被她猜对了。 “好好想想，是谁让你看清楚了这一切吧！”她留给赵文翠一个轻嗤，转身整理起了小摊。 赵文翠则是愣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过，她这么轻松竟然会有叶芸的功劳！ “让开！都快让开！！” 忽然一阵叫喊声混乱而起—— 一辆侉子毫无征兆地从人群中蹿出，轰鸣着，横冲直撞已然失去控制！ 叶芸正摆着窝窝，一转身就见那侉子直直地冲她而来！ “小心！” 就在她躲避不及时，旁边忽然伸出一条胳膊，抓住她的手腕骤然一拉！ 第152章 赚钱的事情哪能说辛苦 轰—— 侉子惊险地与她擦肩而过，撩起的风吹得她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差点撞到她的侉子仍旧横冲直撞地朝前冲去，那侉子上面的纤细身影明显学艺不精，好像是……顾盈盈！ 叶芸皱眉望着逐渐远去的侉子，惊魂未定地捂住了心口。 “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温和嗓音，叶芸连忙转了身。 带着眼镜的瘦高男人一脸担忧地凝着她，大抵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他的额头也布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这人是…… 叶芸忽然想起来，这好像是之前买她绿豆糕的那一对兄弟里的……哥哥。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个客户呢！ “是你啊，还是来买绿豆糕的吗？”叶芸当即招呼道，对于她的第一个客户，她格外在意，连忙掀开布头跟他介绍：“我这里还出了新款呢，有细面窝窝，可以买回去一些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吃。” 男人愣了下。 他似乎没想到叶芸竟然还有心思做生意，惊奇地上下打量道：“刚刚那么危险，你不后怕？” 叶芸笑了笑，“怕啥？” 谭宗光真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应，愣了两秒，不禁失笑，调整情绪瞧了眼她木箱里的细面窝窝，抬手指了指，“那这次…我还能试吃吗？” “能啊！” 叶芸说着，拿起旁边的布把手包住，伸进木箱里拿了半个细面窝窝，大方地递了过去。 “你尝尝。” “好。”谭宗光自然地接下她手里的细面窝窝，注意到她隔着一层布去拿馒头的动作，不禁笑道：“你还挺仔细的。” 叶芸笑了笑，“没办法，能卫生一点是一点儿。” “挺好。” 说着话，那半块细面窝窝已经进了他的嘴里。 “嗯……不错。”谭宗光目露赞赏，推了下脸上的镜框，儒雅目光温和地瞧着叶芸，“细面窝窝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对了，我叫谭宗光，你呢？” 叶芸微愕。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笑了笑道：“你可以叫我叶芸。” “叶云？”谭宗光听了她的名字，温润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笑道：“叶子，云，很诗情画意的一个名字，给你取名字的人一定也没美好。” 叶芸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她并不是那个云…… 但她也没想跟一个并不太熟的顾客深究太多，笑道：“谭老板，细面窝窝怎么样？” “味道不错，给我拿两个，我带回去给家里老人吃。”谭宗光立即应道。 和叶芸说话时，他始终认真且温和地凝着叶芸的眼睛。 叶芸连忙跟田小慧使了个眼色。 田小慧好像看谭宗光有点不顺眼，不悦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谭宗光一眼，力气超大的扯了张纸，包了两个细面窝窝，细麻绳一系就单手递给了谭宗光。 谭宗光眉心微皱，“我是有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呵呵，咋会呢！” 田小慧一直记着叶芸教她的要微笑面对客人，硬是对谭宗光挤出一抹心不甘情不愿的笑容来。 谭宗光感觉到了田小慧的恶意，笑了笑也没说话。 他给了叶芸钱。 叶芸也伸手接下。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但谭宗光并没有走，而是跟叶芸说：“是这样，我还要跟你买一批绿豆糕。” 一批？ 叶芸目光惊讶地看向了他，他不是说错了吧？ “是这样的，我这次是代表我们学校来跟你采购，我是附近小学的老师，上次我买的绿豆糕，家里人都说不错，我父亲是小学的副校长，刚好快六一儿童节了，他想把这个绿豆糕作为福利，给学校里的每一个小朋友准备一份。”谭宗光温和道。 叶芸双眼一亮，“真的？” 谭宗光点点头，为她高兴似的，叮嘱道：“你从现在就可以先准备，我们要的大概有点多，绿豆现在不好买，你先准备原料，六一那天做出来送到我们学校就可以了。” “你们学校……是在哪？” 叶芸试探道。 谭宗光看出她的意思，笑道：“就在北边，全乡镇只有这么一座小学，你不用担心我是骗子，你完全可以去打听一下，只是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叶芸当即笑着应下，赚钱的事情哪能说辛苦！ “那你再给我装十块绿豆糕，我带回去吃。”谭宗光道，完了他忍不住似的又叮嘱了一遍：“这段时间你一点记得先囤一囤绿豆，全校的学生加起来可是大量的，刚好我认识一个种绿豆的，这是他老人家的地址，姓李，你可以去问问。” 现在粮食买卖开放，明文规定农民可自由买卖粮食了。 “谢谢你啊谭老板。”叶芸将纸接下，看了眼上面的地址。 的确是学校附近的。 “不用叫我谭老板，听着怪不舒服的。”谭宗光又摆了摆手，温和的目光瞧着她，认真解释：“我就是一个小学老师，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我的同事们都叫我宗光。” 叶芸笑笑，“好的，谭老师。” 谭宗光听到这个称呼，又不禁失笑，“也行，比谭老板听着顺耳多了。” 叶芸很快亲自包好了十块绿豆糕，包扎好递给了谭宗光。 “您慢走，欢迎再来。” “好。” 谭宗光温和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跟她点了下头，才拎着绿豆糕和细面窝窝转身离开了。 “啧！” 田小慧望着谭宗光离开的背影，阴阳怪气地嗤了一声。 她脸色臭臭的，忽然抬手模仿道：“不用叫我谭老板~叫我名字就可以~我的同事们都叫我宗光！” 叶芸：……？ 她缓缓转身，不明所以却凌厉的目光朝田小慧望了过去。 田小慧手舞足蹈的动作一顿，当即老老实实的站好，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嫂子，我就是有点看他不顺眼……” 哦？ 叶芸不禁笑了。 “所以，这就是你从一开始就对顾客冷着脸的理由？” “不不不……” 田小慧连连摇头。 倒也不是。 反正她这个叫啥谭宗光一出现，她就不喜欢，尤其是这个谭宗光一对着叶芸笑，她那股不喜欢的情绪瞬间飙升到顶点！ “哼！嫂子，反正那人绝对不是啥好东西！” 叶芸不解挑眉。 这妮子……对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咋这么大的敌意？ 第153章 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反正你听我的就对了，少跟他来往就是！” 田小慧说完，哥俩好地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还贴心地拍了拍。 哦~ 叶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笑道：“可是，人家刚刚给咱们拉了一单超级大的大生意，要是成功了，你知道能赚到多少钱吗？” “多少？” “一斤绿豆，保底赚三块钱，你想想，一个学校的学生会用掉我们多少斤绿豆，我们又能赚多少钱呢？” “哇哦……” 田小慧傻眼了。 一斤绿豆三块钱，一个学校能用掉的绿豆……她没上过几天学，实在是算不出来啊！ 但她知道肯定不会少了！ 田小慧激动地一把抓住叶芸的胳膊，双眼放光道：“那嫂子，等我们做完这单生意再踹了他！” 叶芸嘴角抽了抽。 不是，你打算的挺好啊？ 眼见田小慧高高兴兴地去给新来的顾客包绿豆糕，叶芸望着谭宗光离开的背影，谨慎地眯起了双眼。 事情有点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她现在还感觉不出来，但她很疑惑，这么大一单生意怎么会落到她头上？ 她之前听说过一些骗局的。 打比方，就像她这种情况。 本来老老实实做生意，突然来了一份大单，她欣喜若狂，掉以轻心，对方仅仅一句话她就兴高采烈地去采购原材料，可原材料很贵，她只能先自己垫付，等她花光所有的钱甚至借了钱把原材料买到手，结果订她绿豆糕的人不见了！ 那么，她的绿豆糕就只能砸在了自己的手里。 而她则会赔的血本无归。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骗局，在后世可是害了很多老板。 而且，谭宗光没有给她文书。 一般像学校这种大的采购，都会出一份相关文书才正规。 她自认为没有人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来害她，可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在徐天强出现之前，她也没料到有人会来掀它的摊子。 叶芸打算先去看看。 细面窝窝和绿豆糕卖完后，叶芸留了两份绿豆糕，带着田小慧按照谭宗光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地址的确在学校附近。 是一处比较大的农家小院，院内宽阔，地上晾晒着一些粮食，还有一排半人高的粮缸，看起来的确是做粮食买卖的。 “有人吗！” 叶芸喊了一声。 堂屋里似乎有人听见动静，很快，一个戴着帽子的，大概六十多岁的老头一把掀开了门帘。 老头叼着老烟枪，精明的眼神带着点防备地上下打量着叶芸。 “大爷！我们来买绿豆！” 叶芸主动喊着表明了身份，还礼貌地笑了笑。 老头在听见她的自我介绍之后，老脸之中的防备松懈了些，但看起来也没好多少，瞥了叶芸一眼，便朝旁边那一排半人高的粮缸走去。 “我知道，你是小谭介绍来的。” 啊？ 叶芸心下意外，笑着点头道：“对，谭老师介绍我来的。” “嗯。”老头淡淡开口，疏冷的态度听得出他脾气不太好，像是严厉的小老头，边走，边道：“绿豆八毛五一斤，给你看看，行就买，不买拉倒。” 额…… 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不对，这么贵？ 古怪老头一脸不好惹，毫不在意这单生意的感觉，随手打开一个半人高的粮仓，抓了把绿豆打算给叶芸看。 叶芸连忙凑了过去。 绿豆保存的很不错，品相看起来也比平时买的绿豆好，倒是价格方面，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叶芸笑了笑，“大爷，外面的绿豆才七毛八一斤……” “要买就买，不买就走，我也不强求这一点生意！” 大爷果然很不好说话，一见叶芸不想接受这个价格，直接挥了挥手，扭头便朝屋里走去。 那模样明显是不想做生意了。 “哼，现在正是绿豆下地的时候，外面又不好找，你不要我这老头子的，那你就去外面找呗……” 叶芸又愕住了。 田小慧轻轻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嫂子，这人要这么贵，该不会是骗子吧……” 叶芸沉思了两秒。 趁大爷还没进屋，她赶紧喊道：“大爷，要不您先给我称五斤绿豆吧？” 先来五斤，看看咋样。 先不说学校的绿豆要囤，她家里的绿豆也要先囤一囤，以免过段时间买不到绿豆，出不了小摊。 现在正是播种绿豆的季节，收成的话要到八九月份才行呢。 也有可能是大爷在坐地起价。 老大爷大不爽地瞥了叶芸一眼，终是叹了口气，从旁边的拿了个布袋，从粮缸里舀了几瓢绿豆放进袋子里。 “要不是看你是小谭介绍来的，这点东西都不值当我动手，拿走拿走！” 大爷把绿豆往叶芸手里一塞，转身就回屋去了。 叶芸把绿豆先递给田小慧，才刚掏出钱，就见大爷已经关上了屋门，她连忙上前喊道：“大爷！我还没给你钱呢！” “送你了！送你了！” 窗台上忽然落下一只翠绿色的鹦鹉，扑棱着翅膀，一遍遍地对着叶芸重复着三个字。 田小慧新奇不已，“嘿，这小东西咋还会说人话呢？” 叶芸也纳闷地看向了鹦鹉，刚刚她和田小慧进来的时候，还没有看到这个东西。 “丫头！你要是觉得行，你就来买，不行你也不用来了！” “丑话我先说在前头，你要是决定买的话，那就把你的钱给大爷我准备好了，一次性给我结清，大爷我可不是会赊账的人！” “走吧！” 赶人的话语刚刚落下，拴在旁边狗笼里的大黄狗就汪汪汪地凶叫了起来。 像是赶他们出门似的。 叶芸连忙拿了份绿豆糕，放到了手边的粮缸上。 “大爷！我留了份绿豆糕给您放粮缸上了，你记得尝尝，可别放坏了！” 害怕那只疯狗再冲破牢笼伤到了她们，她做完这一切，匆匆拉着田小慧退出了小院。 田小慧怀里还抱着绿豆，一脸懵逼地看向了她。 叶芸望着偌大的院落，微微叹了口气，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还有这种人物。 五斤绿豆，说送她就送她了。 这让她很意外。 在来之前，她以为这人是骗子，在他说出八毛五一斤时，更感觉他是骗子了。 但现在，五斤绿豆直接送她了？ 是真的慷慨？ 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为了保险起见，她抱着绿豆带着田小慧去找了郑松。 万一谭宗光和这个老大爷是骗子，她兴冲冲地买了那么贵的绿豆，那她不就赔的血本无归了？ 或者，是不是谭宗光在想方设法地帮大爷销售绿豆？ 总之这事儿她不能松懈。 很快他们到了派出所。 田小慧一看见派出所，顿时扒住了大门外的柳树不敢进去。 “嫂子！你该不会是要带我去找那个长得跟阎王似的郑松吧！” 上次进审讯室在她心里面留下了阴影，她现在看见戴帽子的就害怕，尤其是那个两只眼睛一瞪就比阎罗还可怕的郑松！ 叶芸勾唇一笑。 她拉着田小慧的手便猛地一拉，小样儿，跟我来吧！ 第154章 那不是秦铮哥吗？！ 一进大院，就见郑松正站在院子里跟手底下人开着会。 在他跟前，气派地站着一队人，郑松一身正装背着手，中气十足的嗓门，即使没有用喇叭，也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都记住了？” “记住了！” 手底下的人听着他的训导，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了一整片的天空。 郑松一扭头看到了走进来的叶芸和田小慧，挥了挥手让人解散，而他则抬脚去迎接叶芸和田小慧。 “郑队长！” 叶芸见他忙完，笑盈盈地带着田小慧打招呼道。 “你们咋来了？” 郑松一改之前对徒弟们的严肃，也笑着，有点惊讶地瞧着叶芸和田小慧。 叶芸先是把留下来的绿豆糕递给郑松，才道：“遇上了点事儿，想来请教你一下。” 郑松很乐意，“你说。” “就是小学里面有没有一个老师叫谭宗光的，他的父亲是小学的副校长，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这个人？” “有，我认识，他父亲当年还教过我呢。”郑松笑道。 叶芸张了张嘴。 那看来，这个谭宗光的身份不是假的了。 叶芸笑了笑，“是这样，我今天出摊时这个谭老师来我这里，说要订一批绿豆糕给小孩子们当六一儿童节的礼物，让我早点做准备，还跟我介绍了去哪里买绿豆，我去问了问，发现哪里的绿豆比较贵，所以我有点担心是不是遇到了骗子……” “那倒没有。” 郑松笑了笑，又问：“他给你介绍的是镇上的老李头吧？” 叶芸连忙点头，“对，你咋知道？” 谭宗光跟她说的时候，提了一嘴那大爷是姓李的。 郑松道：“老李头我们都知道，以前也是学校里的老师，还教过我和秦铮呢，后来被调去外面了，前几年退休回了咱们这，就自己种起了豆子，红豆绿豆的，专门种豆子，不过他脾气特别怪，你去找他，挨骂了没有？” 叶芸扯了扯嘴角，“挨骂倒是没有，就是感觉不好相处，我要了他五斤绿豆，他嫌少，直接送我了，下次我给他送点绿豆糕过去。” “那你还算是幸运的，不是我说，你家秦铮到了他手底下，也得挨骂。”郑松说到这，笑的多了一抹幸灾乐祸。 叶芸：“……” “哦对了，你刚才说，谭宗光给你介绍的生意？”郑松忽然又道。 叶芸点了点头。 郑松沉吟了下，“这小子，之前也没听说他会这么好心……” “那还能是因为啥啊，肯定是因为我嫂子做的绿豆糕好啊！”田小慧听不爽，挑衅地看了郑松一眼。 郑松看向她，咋听都感觉她那话都有点夹枪带棒的。 “谢谢你了郑队长，既然他不是骗子，那这单生意我就好好做。”叶芸笑道。 接着，她跟后头的田小慧使了个眼色。 田小慧不情不愿地手里包扎好的绿豆糕递给郑松，没好气的说：“给！这是我嫂子给你留的！” 郑松看了眼绿豆糕，更好奇田小慧的表情，嗤笑一声：“你这丫头，为什么我见到我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见了面不说话就是不说话，一说话就要怼他。 田小慧白眼一翻。 “为啥你自己知道。” “我咋知道？” 郑松对此很是冤枉，他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得罪她吧？ 田小慧哼哼一声，硬是冷着一张脸背过身去躲到了叶芸身后，不敢再搭理郑松。 这把叶芸都给看笑了。 叶芸拍了拍田小慧的肩膀，笑着跟郑松解释道：“她啊，是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被吓坏了。” “既然这么害怕，那就少来。” 郑松嗤声道。 田小慧一听，当即反驳：“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我嫂子给我拽过来的，要是我自己的话，我打死也不会再来这种地方！” 郑松点头，“行，有骨气。” 叶芸：“……” 完了，这俩人是杠上了，她这还想撮合两人，但是他们的火气好像越来越大了！ “行吧行吧，我们先回去了。” 叶芸打算见坏就收。 郑松也没把田小慧这种大大咧咧的小姑娘放在眼里，抬脚道：“我送送你们！” “对了，徐天强的事情咋样了？”叶芸临走时，问道。 郑松：“已经提交到县城里去了，他的事情比较严重，你的证据我也已经交上去了，大概下周就能听到他判决消息。” 叶芸松了口气。 “倒时候用我去吗？” “不用，我代表你去。”郑松道，“你已经留下了很足够的证据，就不用再多跑一趟了，至于证人一方面，我和所里的其他人员都是你的证人。” 叶芸由衷道：“谢谢。” 之后她带着田小慧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田小慧一直闷闷不乐的，一个劲儿地盯着叶芸瞧。 叶芸问她咋了。 她也不说话。 叶芸在路口看到了有卖糖葫芦的，停下二八大杠给田小慧买了个糖葫芦，田小慧这才好一点儿。 许是迟到了糖葫芦，她主动跟叶芸打开了话匣子。 “嫂子，你看我烦郑松不？” “嗯……有点。” “那我跟你讲，我看郑松这么来气，都没有看谭宗光一眼来气！” 叶芸微愕。 所以，她一路上闷闷不乐是因为这个事儿？ 田小慧又哼哼了声。 她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道：“不知道为啥，我就是看那么叫啥谭宗光的不顺眼，抛开我的直觉来说，其实他条件蛮好的，小学老师，长的也是彬彬有礼，但我就是看他不舒服，尤其是他对你笑的时候，我最不舒服！” 叶芸：“……” 这是什么心理？ 她怎么有一种，田小慧在吃醋的感觉？ 不不不，一定是她的雷达最近坏掉了，田小慧咋会因为她吃醋，就算是吃醋，应该也是轮不到她吧？ 阳光逐渐失去了灼热。 叶芸骑着二八大杠进了村，让她没有想象到的是，刚进村，她就在她家大门口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咦？那不是秦铮哥吗？！” 秦铮？ 叶芸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双眼，不确定地又看了遍。 高高地势之上，高大威猛的男人正斜斜倚着栏杆门，刚韧的眉眼间浅浅漾着一丝笑意，正遥遥望着路上的她。 真的是秦铮！ 第155章 媳妇儿，想死我了 “媳妇儿？” 熟悉的嗓音响在耳边，叶芸脑袋里一个激灵，顿时浓浓的喜悦感远远超过了惊讶，促使她骑着二八大杠一股脑地冲了上去—— 哐当！ 二八大杠被匆匆扔下，叶芸用力扑进了男人熟悉又结实的怀抱里。 “秦铮……” 两人贴的严丝合缝，隔着薄薄的两层衣料，叶芸感受着男人胸膛之间的温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口怦怦跳动的心脏。 一股温热自眼眶涌出，她抑制着把脑袋埋进了男人脖颈中。 她从未想过，和秦铮短暂的离别会让她如此动情。 即便是重活一世，她也从来没有像如今这一刻似的，如释重负般地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媳妇儿，这是咋了……” 秦铮有点不适应叶芸对她这么热情，倒不是他不喜欢，而是他太震惊了！ 怀里一抹温香软玉，他是个不知轻重的糙汉子，也不敢随便动叶芸，只能手足无措地任叶芸抱着。 好半晌，他的手才缓缓搭上了叶芸的细腰。 叶芸只记得抱紧了男人不撒手，她再也不要他离开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走的这段时间里，她每天过的有多么的提心吊胆。 她生怕他在外面出了意外。 “媳妇儿，你听话，院里好多人看着呢……”秦铮手足无措地拍了拍叶芸瘦弱的肩膀，低声哄道。 叶芸猛不丁一怔。 她连忙抬起头，就看到院子里大大小小好几口子，皆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和秦铮。 唰——叶芸脸色爆红！ 这啥情况？！ “这个……”秦铮搂住她，俯在她耳边低声道：“就是那个…我这不是刚回来，带回来了一点特产，就想着让邻居们过来分一分。” 正分着的时候，秦香娥说这个时候叶芸快回来了。 所以他直接把分东西的活计交给了秦香娥，他就站在门口等着叶芸。 他倒是没想到，在他离开这这段时间里，他的小媳妇竟然自个儿做起了生意，还做的风生水起。 但是他媳妇太热情了。 上来就抱住了他。 这令他始料未及！ “咳、那个……你们先把东西都分分，姑，你先给他们分分！”秦铮指挥道。 忽然他一把扛起了叶芸。 骤然腾空的失重感吓的叶芸一声惊呼，她连忙捶了捶秦铮的肩膀，没想到秦铮扛起她便朝屋里走去。 “哎呦——” “哦呦——” “哈哈哈哈哈！香娥！你用不了多久就要当姑奶奶了！” 众人立即一阵起哄！ 眼见秦铮猴急地把叶芸扛回了屋里，屋门被秦铮一脚踹上，秦香娥也被打趣得红了脸。 “咋地？就兴你们当爷爷，就不兴我当个姑奶奶了？” “啊对对对！” 外面闹闹哄哄。 屋里头，叶芸一张小脸红得像只煮熟了的大虾。 秦铮把她扔到了炕上，转眼欺身而上，又高又壮的身躯压得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你干啥呀……” 她不禁轻嗔，趁机抽出手轻轻捶了捶秦铮的肩膀。 那力道一点也不重，秦铮得了便宜卖乖，嘿嘿一笑，反而大掌把她的小手包裹住，爱不释手地把她搂进了怀里，用胡子扎着她的小脸。 “媳妇儿，想死我了……”他委屈巴巴，直蹭着叶芸的脖颈。 叶芸被他蹭着脖窝痒痒，那么大一只委屈巴巴地依偎着她，低低的嗓音就想在她耳边，温热呼吸直直传入她耳蜗，吹的她耳根子快软了。 “秦铮……你冷静一点，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呢……” 窗户纸那么薄，外面那么多人，她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跟秦铮亲亲我我，不然明儿不知道要有啥样的关于她的传言。 秦铮满不在乎，“怕啥？你是我媳妇，谁敢多说一句？” “晚上……等晚上好不好？” 腰间已经袭上一抹温热大手，探入她的衣裙，带有薄茧的手掌摩擦过她的肌肤，引起了她一阵轻颤，连呼吸也忍不住急促了起来。 “秦铮……” 她脸皮薄，玩不了那么刺激的，可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男人便一把掀开被子把她整个人蒙进了被窝。 “唔……” 突如其来的热吻袭击的她头晕眼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指尖接触到男人硬实火热的胸膛，被他强劲有力的臂弯搂在怀里，肌肤的触碰令她浑身情不自禁地一软，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不知不觉的，她便陷入了男人强势的温柔之中。 “媳妇儿……” 秦铮一声一声呢喃着，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融进骨血里似的，莫大的冲击力令叶芸紧紧抓住了他的后背，才避免喊出声。 气氛那么的浓烈。 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人。 天还没有黑，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透过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照着屋子，照透了一室旖旎…… …… 晚上，叶芸这一觉睡到了大半夜才醒来。 秦香娥许是知道她累到了，吃饭也没有喊她，屋子里打着煤油灯，秦铮背对着他，拿着笔，沙沙的不知道在写啥东西。 “秦铮？” 她轻轻喊了一声。 背对着她的男人听见声响，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身朝她看来。 “媳妇儿，咋醒了？” 秦铮连忙坐到她身边，大掌握住了她的小手，给了在黑夜中醒来的她足足的安全感。 叶芸笑了笑。 她看到桌子上放着纸笔，不解道：“你干啥呢？” “工作总结，明儿要去镇上把这次的任务具体汇报下。”秦铮笑道。 他回家回的急。 原本四天的回程，他压缩到了三天，把车开回基地后就迫不及待地回自个家了。 叶芸点了点头。 “媳妇儿，我打算辞职了。” “额？” 叶芸大抵是刚睡醒，听见这回话后不禁愣了下。 秦铮说到这，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这活儿危险，你骂我没出息也好，说我懦弱也罢，但我就是不想干了……” 这次去的路上，他总是想着万一他回不来了咋办？ 万一他回不来，他媳妇可咋办？ 管他们说的啥队里需要他啥的，现在最需要的是他媳妇儿！ 更何况他已经带了很多新人。 他媳妇一个大姑娘家才刚刚嫁给他，他要了她，就得对她负责，他要是真出了事，那他媳妇就是想改嫁也不好改了，万一人家再嫌弃她咋办？ 这些话，秦铮没好意思说出来。 他怕叶芸骂他矫情。 秦铮只认真地握住叶芸的肩膀，低声道：“不过你放心，媳妇儿，我会去找其他的工作，实在不行，我跟你学做绿豆糕，行不？” 叶芸还在呆愣中。 起猛了，咋看到秦铮放弃前程要跟她学做绿豆糕呢？ 第156章 有中意的帮她留意 “媳妇儿？媳妇儿？” 秦铮的声音不断响在耳边，叶芸一下子被唤回了神，甩了甩脑袋又看向了秦铮。 好半晌，她才彻底清醒。 “你说……你要辞职？”她不敢确定，再次确认道。 秦铮点头。 叶芸：“好吧……” 可是，他不是出完这一次任务之后会升职？他真的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她笑了笑，“秦铮，你没跟你队里说调岗的事情？” “……说了。” 秦铮说到这个，脸上有了一点不高兴的情绪。 “那你队里咋说的？” 叶芸比较关心这个，如果队里能给秦铮调到安全的地方，那她还是希望秦铮不要放弃他应有的荣誉。 他是个相当有能力的人，不应该为了她而放弃那些。 “媳妇儿，饿不饿？想吃点啥不？姑给你留了饭。” 秦铮却是转移了话题。 叶芸摇了摇头。 既然秦铮不想继续说，那她也不问，她起身，打开小窗户看了眼外面黑透了的天色。 也不知道现在是啥时辰了。 “夜里凉，别伤了身子。”秦铮连忙拿旁边的褂子给她披上，低声道：“现在差不多四点，还太早，你要不再睡会儿？” 四点了？ 叶芸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她竟然一下子睡了这么长时间。 昨天……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只知道这人没完没了，后来她实在是累的没有力气了，倒头就睡了过去。 “不用了……” 叶芸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点起来做绿豆糕也行。 秦铮见她要起床。 “媳妇儿，你先别动，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秦铮说着，起身掀开了另一边的炕头。 叶芸不明所以。 下一秒，秦铮从炕头的棉被底下掏出一件格外上档次的栗色大衣。 嗯？ 叶芸看到那时髦的大衣，眼底不禁燃起了一丝小小的光亮。 “媳妇儿，这衣裳的料子特别软，特别适合今儿的天气。”秦铮说着，拿着大衣走向了叶芸。 这五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前两天还热得人穿短袖，昨儿夜里一下雨，气温立马就降了下来，懂得人恨不得把大花袄都拿出来穿。 “你从哪来的？”叶芸稀罕地摸着大衣，惊喜道。 秦铮嘿嘿一笑，“我这次出任务的奖金，我们的奖金是完成任务就发的，我到地方后奖金就到手了，我看那地方有卖这个东西的，就给你带了一件。” 本来想着，明年能穿，没想到老天爷突然降温了。 秦铮把大衣披到叶芸身上，笑道：“媳妇儿，你快试试，我给你一直暖着呢。” 叶芸心里暖乎乎的。 带着温暖的大衣披在身上，她感受着大衣上面传来的温度，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唇角。 她摸着大衣柔软的料子，问：“秦铮，你给咱姑和咱奶买的啥？” “啥？” 秦铮明显一怔。 叶芸亦是一愣，“你没给咱姑和咱奶买啥吗？” 秦铮窘迫地挠了挠后脑勺，扯了扯唇角道：“那个……也没有人告诉我要给咱姑和咱奶买啥啊……” 叶芸：“……” 6！ 当天，叶芸没出摊。 主要是秦铮昨晚折腾的太狠，她本来还打算起身去做绿豆糕，可她到底是低估了秦铮的能力，刚下炕就摔了个趔趄。 好家伙，吓得秦铮把她按炕上命令她好好休养。 无法。 她只好让秦香娥做了绿豆糕，让秦香娥带着田小慧去了镇上。 这期间，秦香娥还把秦铮训斥了一顿。 “你媳妇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你就不知道悠着点么？媳妇儿就这么一个，你要是真给她伤着了，那她受罪，那你不也得跟着受罪么！” 秦铮蹲在堂屋门口，被秦香娥教训憋红了脸一句话不敢吭。 后来他去屋里给叶芸送饭。 那脸色还红着，一直红到了耳朵跟上，把叶芸都给看纳闷了。 第三天，叶芸才出了摊。 不过这次秦铮跟着她一起去了。 田小慧也跟着。 秦铮抢了田小慧的二八大杠，他载着叶芸，让田小慧自己一个人骑着二八大杠载着后面的绿豆糕和细面窝窝，气得田小慧嗷嗷叫。 秦铮还纳闷，“媳妇儿，你咋跟她搅和到一起去了？” 这俩完全不可能啊。 叶芸笑笑，如实把田婶要把田小慧嫁出去的事情说了。 末了，她问秦铮：“你那里有没有缺媳妇而兄弟，给你妹子介绍一个？” “可别，她可不是我妹子！” 秦铮对这种事情特别敏感，生怕叶芸生气似的，跟任何女的都分的特别清楚，不沾一丁点的关系。 叶芸不由看了眼后面的田小慧。 秦铮不光让田小慧一个人骑着二八大杠，还一开始就把田小慧甩出了好大一截，如今正是上坡的路，此时此刻的田小慧正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蹬着二八大杠，咬牙往前冲着。 “有中意的帮她留意一下呗。” “嗯……”秦铮原本还想拒绝，但是看叶芸是真的想帮一帮田小慧，便改口道：“也行，只要她能改改她那个脾气，倒也不是没人敢娶她。” 叶芸：“……” “对了，派出所的郑松你认识不？” “认识啊。”秦铮张口道，接着，他便察觉出了不一样，“媳妇儿，你咋会上派出所？” 叶芸咳了一声，“没事儿，你别担心，是叶雪出了点事，我跟我舅去派出所了，郑松应该是认识我，照顾了我一下。” “真的？”秦铮不大相信，仍是紧张地看着她。 叶芸连忙点头，又顺了顺他的后背，轻声哄道：“你放心，你媳妇儿能出什么大事啊。” “哦……” 秦铮这才松了口气似的。 “你跟郑松的关系咋样？他跟我聊天的时候，好像你们俩很熟一样。”叶芸感兴趣道。 秦铮笑，“的确很熟，那天咱们结婚，他还来随份子了。” “哦？” 叶芸听他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原来她早就见过郑松了。 想到这，叶芸情不自禁地又看了眼后面的田小慧，试探道：“秦铮，你觉得把郑松说给田小慧咋样？” “啥？” 秦铮猛地一刹车。 叶芸差点没坐住，一头撞上了秦铮的后背，疼得她捂着脑袋情不自禁地嘶了一口凉气—— 第157章 咋？变卦了？ “秦铮！你干啥啊！” “对不起对不起媳妇儿！”秦铮连忙转身揉了揉她的脑袋，之后，他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田小慧，“你咋想着把田小慧介绍给我兄弟了？” 叶芸呵一声。 你还说呢，可不是人家想找个跟你一样的男人？ 秦铮从叶芸的眼神里看出了答案，顿时脸色一虚，挠了挠后脑勺道：“媳妇儿，这可不兴把罪加到我身上啊……” 叶芸点了点头，“嗯。” 这一声嗯，让秦铮更心慌了。 他不敢再把跟叶芸聊这个话题，连忙把皮球踢到田小慧身上，“其实媳妇儿，我觉得不太合适。” “为啥？” “嗯……”秦铮想了想，道：“这么跟你说吧，郑松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他之前有个媳妇儿，马上就要结婚了，结果让人给害了……” “对方是郑松正在追拿的杀人犯，逼急报复到了郑松身上。” “干他们这一行的，很危险，家里人随时都会受到威胁，郑松估计不会再想结婚，田小慧这大大咧咧的，也不适合成为这种家庭的一员。” 叶芸倏忽沉默了。 她不知道，原来郑松身上还有这样的一个故事。 怪不得她跟郑松交谈说话时，对方身上总有一种看破红尘似的洒脱感，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感觉。 “我终于！赶上你们了！” 这时，田小慧吭哧吭哧地蹬着二八大杠追上了他们。 “秦铮哥，嫂子，你们嘀嘀咕咕这么久在说啥呢……”她停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亮晶晶地盯着秦铮和叶芸。 秦铮把头扭到了一边去，没有想搭理田小慧的意思。 叶芸笑了一声，“在跟你秦铮哥说你的婚事，想想……看看他有没有合适的兄弟介绍给你。” 田小慧闻言，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秦铮。 “对哦，秦铮哥，你那里有没有适合我的？不用太优秀，只要长的不丑，不是啥歪瓜裂枣的都行，我要求不高！” 嗯？ 这下秦铮倒是疑惑了。 他有几分不确定地扭回头来看着田小慧，这丫头之前不还哭哭啼啼的说要嫁给他？现在就让他帮忙说媒？ “怎么？震惊与你的好妹妹变心了？”叶芸笑道。 秦铮连忙摇了摇头，“不是，媳妇儿……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她了！” 在秦铮的印象中，田小慧这丫头可执拗的很。 她就是那种毫不掩饰自己爱意的人，打小就赖着要嫁给他，能在他和叶芸结婚之后还敢让他离婚的人，你说这能是省油的灯吗？ 现在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他仅仅离开了十天，田小慧就转性了？ “好了，人家小慧是及时止损，快走，不然你就要迟到了。”叶芸笑着啐了他一下。 秦香娥连忙点头，“好！” 田小慧见她两人一脚蹬子离开，也连忙蹬着二八大杠跟上，累的气喘吁吁道：“秦铮哥！嫂子！你们等等我啊！” …… 到了镇上。 秦铮把叶芸和田小慧送到地方后，便兵分两路，骑着二八大杠去了他要去的地方汇报工作。 叶芸则是安心摆摊。 田小慧望着秦铮离开的背影，担忧问她：“嫂子，秦铮哥这次回来，还走吗？” 叶芸摆弄细面窝窝的动作一顿，“不走了吧。” “真的？” “……” 叶芸起身，凝视了眼秦铮离开的方向，朝田小慧笑了笑，“他昨晚跟我说辞职的事，说是以后都不会再出远门了。” “真好……啊不对！”田小慧脸一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秦铮哥要是辞职的话，是不是就不能给我介绍他那圈子里的对象了？” 叶芸：“……” 她疑惑的看向田小慧，“不是说不想结婚？咋？变卦了？” “嘿嘿……” 田小慧狡黠一笑。 她才不要告诉叶芸，她昨天看到叶芸扑进秦铮怀里那一幕时，眼馋了！ “小叶。” 忽然身边响起一道熟悉的温润嗓音，叶芸扭头，就见谭宗光骑着二八大杠走了过来。 她连忙笑着打招呼，“谭老师，今天这么早？” “今天上午没有我的课，刚好路过，便过来买点绿豆糕。”谭宗光说着，已经下了二八大杠。 叶芸听到他的话，顺手掀开了棉布，“行啊，还是要十块吗？” “还是你懂我。” 谭宗光说着，已经从口袋里取出了三块钱。 前几次他来买绿豆糕都是要的十块儿，久而久之，这个数字叶芸已经记下了。 叶芸亲自包着绿豆糕。 谭宗光也没有着急，而是像拉家常似的跟她道：“你前两天咋没来？是家里发生啥事了吗？” 叶芸笑笑，“是……” “哎呀，你都不知道，我哥回来了，小别胜新婚，我嫂子自然要跟我哥亲昵几天，你说是不是啊，谭老师？” 不等叶芸说话，田小慧便笑嘻嘻地打断了她的话。 田小慧正儿八经地看着谭宗光，一张黝黑黝黑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挑衅和炫耀。 谭宗光愣了下。 他扶着二八大杠。倏忽一下二八大杠就倒在了地上。 哐啷…… 硬是过了两秒之后，他才懵地反应过来，连忙俯身捡起二八大杠，尴尬笑道：“不好意思，手滑了手滑了……你结婚了？” 他还是望着叶芸，惊讶地把心中想法问出了声。 叶芸轻轻点头。 她莞尔一笑，“我男人前段时间出远门了，前两天才回来。” 谭宗光一脸震惊。 “哦对了。”叶芸笑了笑，缓解着当前的尴尬，轻声道：“你介绍的那家卖绿豆的地方我去过了，他的绿豆不错，只是……我想我的摊子还是太小了，谭老师，您学校的生意，我大概是不能胜任了。” 事到如今，她要是看不出谭宗光的意思就太迟钝了。 谭宗光愣住了。 田小慧也没想到叶芸会这么爽快，记得她张口就道：“嫂子！你咋能这么糊涂！你先把钱搞到手再把他踹了啊！” 叶芸：？？？ 谭宗光：…… 不是，他还在这儿呢！ 第158章 顾瑾请吃饭 “不好意思，我妹妹那个脑袋不太好使……” 叶芸连忙解释，忍无可忍地扔给田小慧一个怒其不争的眼神，你不说话真的会憋死吗！ 田小慧：“……” 好吧，是她冲动了。 不过她还是要说。 田小慧双臂一抱，下巴一挑道：“谭宗光是吧？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嫂子别说你了，就是我，也眼馋，但是咱们就是再眼馋呢，她也是我哥的人了，咱们是不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谭宗光面露尴尬，“我……” “你就别你了，还小叶，叶啥玩意儿就小叶啊？还叶子的叶，云朵的云，你不知道你隔这乱说啥？那我都听我哥说了，我嫂子那是戴帽子的云！不是你那个在天上乱飞的云！” “额……是带草字头的云。” 叶芸歉意地笑着跟谭宗光解释了下，又连忙去拉田小慧的胳膊，让她少说一点。 田小慧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没事儿，我已经说完了！爽！” 叶芸：“……” 行，你是爽了。 “不好意思啊谭老师。” 她只能再次跟谭宗光道歉，毕竟对方也是想帮她。 谭宗光尴尬地笑了笑，道：“没有关系，不过，你的绿豆糕还是要继续做的，这是我们学校的决定，跟我个人并没有关系……” 说到这，他有点落寞道：“实在有点冒昧，我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叶芸扯了扯唇角。 当下气氛有点尴尬，她连忙把包扎好的绿豆糕递给谭宗光，“谭老师，您拿回去吃，这一餐就当是我送您的。” “好。” 谭宗光也不扭捏，大方地把叶芸递来的绿豆糕接下了。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凭证，递给叶芸，语声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这是我们学校出具的文书，还有这个。” 接着他把绿豆糕挂到车把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 “这是我们学校付给你的定金，应该够你先去购买原材料，你看看。” 额？ 文书和钱放在一起递到叶芸面前，叶芸不由诧异。 她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谭老师，我……” “你就接下吧，这跟我没关系，是我父亲真的很喜欢你做的绿豆糕。”谭宗光把文书和钱都塞进了她手中，随后骑上二八大杠走了。 二八大杠骑得稳稳当当，不出片刻便消失在叶芸视线中。 “啧……痴情！” 田小慧望着离开的谭宗光，又一次发出自己的评价。 叶芸：“……” 她无语地把钱塞进腰间的钱袋里，拿起文书，旁边的田小慧也凑了过来。 “嫂子，这写的啥？” 田小慧没有上过几天学，打字不认识几个，看到那文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像蚂蚁在爬，只有一个大大的红戳亮了她的眼。 “是谭宗光的学校向我们购买绿豆糕的凭证，他刚刚已经向我付了定金，我们可以拿这个去要尾款。”叶芸耐心解释道。 “哦……” 田小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叶芸看向她，“小慧，你上过几天学？” “啊？”田小慧一说起这个，切了一声，摆摆手道：“我不上学，上学还得交钱，还不如种种地呢……” 她就没上过几天学。 她只会写自己的名字，那几个大字还是跟他一年级的小侄子学的。 叶芸笑了。 “你这样，以后你侄子每天回到家，你把他学过的内容也学一遍。” 田小慧不解，“为啥啊？” “会用到的。”叶芸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以后这个社会，会发展的很快，会识字的话，用处很大的。” 田小慧点了点头，“哦……” 虽然她不太懂，但她还是打算听叶芸的话去认认字儿。 叶芸不由长叹了口气。 约莫中午时分，汇报完工作的秦铮也回来了。 大老远的叶芸就看到了他，他手里拿着一瓶汽水，骑着二八大杠朝叶芸的方向而来。 一个急刹在叶芸身边停下。 “媳妇儿，这是我从单位里顺出来的，快喝！”他献殷勤似的把汽水递给叶芸，眉眼间漾着一圈圈笑意。 汽水到了叶芸手中，厚厚的玻璃瓶拿在手里格外有手感。 “你从哪弄来的？”叶芸听到他的话，有点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汽水，这人把哪位倒霉蛋同事的汽水抢来了？ 秦铮嘿嘿一笑，“你放心，这是上级给我们发的福利。” 就是不让带出来。 因为装着汽水的玻璃瓶装还要回收，就怕有人带出去之后，瓶子不还回来了，所以才禁止带出去。 他这才不管这些，下次回去的时候还回去就行了呗。 反正不舍得喝抓东西，第一时间就想着带出来给他媳妇喝了。 “媳妇儿，你快尝尝！”秦铮催促她道。 叶芸闻言，也不客气，仰头喝了一口汽水。 酸酸甜甜的汽水涌入口腔，一时间刺激了她的味蕾，清爽又刺激，新鲜的味道令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媳妇儿，甜不甜？” “甜……”叶芸笑眯眯地看了秦铮一眼。 他特意把东西从单位里带出来给她，平凡而普通的行为，比这汽水更甜。 “嗤……” 田小慧看酸了。 她不服气道：“就一瓶啊？你不知道摆摊的有俩人啊？” 秦铮很是稀奇地上下打量了田小慧一眼，“想喝啊？供销社一毛钱一瓶，自己买去？” 田小慧气得一跺脚。 叶芸忍俊不禁，她把手里的汽水递给田小慧：“给你。” “真的？” 田小慧双眼一亮，兴奋地伸手就要去接。 然而一条胳膊把她伸出去的手挡住，秦铮重重一咳，不悦的目光掷到她身上，登时把她的手吓了回去。 呜呜，她不敢接…… 叶芸无奈地看了秦铮一样，“你拦着她干啥？” “不行，这是我给你带的。” 秦铮虎着脸，瞥了田小慧一眼，“她要是想喝，自己买去，你又不是没有给她开工资。” 他可是听秦香娥说了，叶芸每天给田小慧开五毛钱工资呢。 一瓶汽水才一毛。 田小慧自己买不起？凭啥来抢她媳妇的汽水？ “自己买就自己买！”田小慧气得不行，朝叶芸伸出了手，“嫂子，先把今天的工资预支给我！” 叶芸大方地掏出了一块钱直接递给她，“去买吧。” 田小慧愤愤不平地瞪了秦铮一眼，捏着那一块钱，推起秦铮的车子就朝供销社的方向去了。 “你这一块钱给她，她可是一分都不会给你剩。”秦铮道。 叶芸轻笑，“你这么了解？” “……” 秦铮一下不敢说话了。 他生怕叶芸生他的气，搂住叶芸的肩膀在一边的小马扎坐下，“反正她不能抢你的东西就是了。” 木盒里，马上就要见底。 叶芸注意到他看向木盒的动作，便道：“再等会儿，等会儿卖完之后，我们家可以回家了。” 秦铮道：“我不着急。” “而且，媳妇儿，今天咱们不回家吃午饭了。” “啊？” “刚刚顾瑾给我少了信儿，为了庆祝我平安归来，中午请我吃饭。” 顾瑾？ 叶芸眼角扯了扯，“那他妹子不会也来吧？” 第159章 你咋敢上来就摸他 额？ 秦铮仿佛才想到这一点，顿时像犯了错误的小孩，挠了挠后脑勺，眼神担忧地看向了叶芸，“对不起媳妇儿，我忘了这茬……” “没事儿。” 叶芸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太优秀不是你的错，再说了，我又不怕顾盈盈，更何况我现在可有拥护者呢。” “你说田小慧儿？” “昂。” “她啊……”秦铮还有些担心，但是一想到田小慧最近对叶芸的态度也不像是假的，便又点了点头。 叶芸勾唇一笑。 就是不知道田小慧这种不爽就干的直女碰上顾盈盈那种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没一会儿，田小慧就回来了。 她真的一点没给叶芸生。 一块钱，花的干干净净。 两瓶汽水，两包糖，还有几个叶芸记不上名字的小零食。 田小慧还特别大方地把一瓶汽水分给了她，“给，分你的。” 叶芸挑眉。 田小慧：“不光是男人能给你汽水，我也能！” 叶芸： “……” “你那些糖给你侄子侄女买的？”她使了个眼色。 田小慧连连点头，“咱们村里又没有供销社，我跟你出来那么久，还没有往家待过啥东西呢，我每天的工资都被我娘收走了，不让我花，今天我就花了，好不容易去一趟供销社，总不能空手不是？” 说的还挺理直气壮的。 秦铮：“我就跟你说了吧，你给她，绝对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剩下。” “咋地？你看我不顺眼？” 秦铮也懒得跟她计较啥，默默把视线给挪开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集市上便来了人，盒子里剩下的绿豆糕和细面窝窝不出片刻便清空。 秦铮有眼力见地想收拾物件，田小慧很有眼色地接了过去。 她在叶芸和秦铮的手底下讨生活，一天五毛，叶芸还教她做绿豆糕，这份工资和手艺可不能白拿。 物件很快收拾好了。 叶芸拍了拍田小慧的肩膀，“走吧，你秦铮哥说有人请咱们吃饭。” “啊？” 田小慧都打算骑车回家了，听见叶芸这么说，立即骑上二八大杠跟上了秦铮和叶芸。 很快他们到了饭店。 顾瑾选的一家国营饭店，在镇上开了多年，即便这两年也有其他小饭店开张，但国营饭店里的客流仍旧很多。 他们刚到门口，顾盈盈就跟只花蝴蝶似的兴冲冲地跑了出来。 “秦铮哥！你回来了！”她不知道避嫌地跑向秦铮，伸手就去挽秦铮的臂弯。 这动作让很多人皱起了眉。 叶芸不动声色地瞧着。 田小慧跟在叶芸身边，看见这一幕就紧紧拧起了眉心，这女的是谁？咋看起来一副跟她秦铮哥很熟的样子？ 秦铮反应灵敏地往旁边一躲，成功躲过了顾盈盈的冲击。 “顾盈盈！” 顾瑾在后面严厉地喊了一声，不满于顾盈盈的行为。 他歉意地朝叶芸看了一眼，顾盈盈这种行为很不尊重叶芸，他私下里不知道教了多少遍，但顾盈盈就是不改，让他很是头疼。 叶芸但笑不语。 果然不等她说话，旁边的田小慧便很是火大地上下瞪了顾盈盈一眼，“你谁啊？谁是你秦铮哥？” 顾盈盈不解地朝田小慧看去，皱了眉，“你又是谁？” “我是秦铮的妹妹，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都不敢跟他这么亲，你咋敢上来就摸他呢？” 虽然没有摸到。 但她就是生气！ 顾盈盈惊讶的瞠目结舌，她不知道秦铮还有个妹妹啊！ “慧儿。”叶芸轻轻喊了声。 这意思是，让田小慧不要跟顾盈盈起争执，田小慧白了顾盈盈一眼，收回视线不再搭理她了。 顾盈盈骤然脸色通红。 叶芸这番行为也是侧面的向她宣告，秦铮的妹妹是她的人。 顾盈盈是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初次见到田小慧这种有点彪悍的山里姑娘，光是田小慧比她壮一圈的体格子就让她委屈，委屈的眼神当即就递给了顾瑾。 顾瑾似笑非笑，“秦铮，我咋没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啊？” 秦铮：“以前是没有。” 谁知道他媳妇咋搞的，一回家多出了个子虚乌有的妹妹。 在秦铮心里，他从来没把田小慧当成妹妹或者追求者来看，要不是两人是邻居，少不了平日里的来往，他甚至不会看田小慧一眼。 “啥也别说了，进来吃饭。”顾瑾率先转身朝饭店里走去。 秦铮牵着叶芸的手跟上。 田小慧也紧跟上。 路过顾盈盈时，她耸着鼻尖重重朝田小慧嗤了一声，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女的想干啥，是看上她就秦铮哥了吧！ 哼，她保证，有她在都不用她叶芸嫂子出手！ 饭桌上，顾瑾关心地询问了一下这次的任务情况，问秦铮路上可还顺利，有没有在靠近无人区时碰到危险。 秦铮笑了笑，但没有在饭桌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实话。 危险自然是有的。 虽然运输车队昼夜换人地开着，他领头带着足足十辆运输车的物资，一秒钟不敢停歇，但在经过危险区域时还是遭到了一些恐怖分子的恶意攻击。 不过，任务总算完成了。 “经过这次，估计队里会给你升职加薪，或者把你调到后勤来，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一起上下班了。”顾瑾心情不错，热络地给秦铮倒了杯茶。 他以前都跟秦铮一同在省城出任务，可惜被调回来了。 没办法。 他家也就他一个男娃，他爹说啥也不让他再继续跑车。 一怕袭击，二怕翻车。 而秦铮是得知他调回老家后，顺道请了假跟他一起回家看看，谁想到人家这一遭不仅顺道回家还顺道在家结了个婚。 现在好了。 秦铮也要留下了。 “哥，我觉得以秦铮哥这次的表现，去县城工作都没有问题。”顾盈盈笑嘻嘻的道。 因为她平时都住在县城，以后和秦铮就有更多相处的机会了。 顾瑾自然知道自家妹妹所言何意，但叶芸在这，他只用不悦的眼神瞥了顾盈盈一眼，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直接训斥她。 他看向秦铮，表明意思：“秦铮，要是调到镇上来的话，到时队里会分配住处，把你媳妇儿也接镇上来。” 秦铮笑了笑。 他眉眼间漾着淡淡笑意，满不在乎道：“我打算辞职了。” 嗯？ 顾瑾神色一怔。 桌上其他人也是一愣。 顾盈盈难以置信，蹭一下站起了身，伸手就把矛盾指向了叶芸，气急败坏地跺着脚道：“秦铮哥！你该不会为了这个女人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吧！” “盈盈！” 顾瑾不高兴顾盈盈如此失态，小声训斥了句。 顾盈盈才不甘心，气道：“我之前还纳闷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在我跟前叫嚣，原来是她已经吹好了枕边风，怪不得那么有把握拉住秦铮哥！叶芸你知不知道，你毁掉的是秦铮哥的前途！” 叶芸就那么坐在座位里，眼神淡淡地看着气愤不已的她。 她只笑，不说话。 饭桌上气氛尴尬，正是饭店其他几个桌上的客人也诧异地投来目光，都感觉到了不一样。 第160章 你懂个屁！ “盈盈，别闹。” 顾瑾拉了顾盈盈一把。 顾盈盈猛地甩开她哥的手，理直气壮：“我说错了吗？还是我有哪里说的不对？” “你闹够了没有！” 顾瑾语气开始不耐烦，虎着脸等着顾盈盈，字里行间有种立马把顾盈盈扔出去的冲动。 顾盈盈不搭理，仍是一双眼睛气呼呼地瞪着叶芸。 秦铮搂住叶芸的肩膀，对上顾盈盈的目光，皱眉道：“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凶我媳妇儿？” 顾盈盈一讶，“秦铮哥，你……” “秦铮，你真的决定辞职了？”顾瑾也皱了眉，颇有微词。 大好前途，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好不容易从小小的山沟里走出去，废了多大的功夫才走到今天，是他拿命拼出来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顾瑾越想越想不通。 他不忍心看着秦铮就这么前功尽弃，冷了嗓音：“秦铮，我觉得你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 秦铮：“我已经考虑过了。” “你的考虑就是你重新回到小山沟里种地？”顾瑾咬牙，显然失去了最初的耐心。 秦铮：“你不知全貌，镇上运输队不接受我调后勤。” “啊、啊？” 顾瑾听到这，愤怒的脸上多了一抹惊讶和不禁。 镇上运输队不接受秦铮？ “就是这样，他们还想让我去跑、去卖命，但现在我已经豁不出去了，顾瑾，也许你永远不会懂我现在的态度为何会如此坚定。”秦铮说完，冷着一张脸起了身。 他走到叶芸身后搂住她的肩膀，俯身问：“还吃不吃？” 不吃的话，走？ 很显然，今天这顿饭吃的有点不愉快，从知道顾瑾可能会带着顾盈盈一起来的时候他就不太想来了。 “不让调那就不调呗！” 顾盈盈也气愤地起了身，着急道：“秦铮哥，你们队里让你继续跑，那自然是有用得到你的地方啊。你不要忘了，只要你出任务，你就有源源不断的收获，每出一次，就会立一次功，如此积累下来，你会爬的越来越高的，位高权重不好吗？” 秦铮俯在叶芸身边的动作微微一顿，凉凉看了过去。 啪！ 田小慧率先一拍桌子，抄起一个茶杯就朝顾盈盈的方向砸了过去！ “你懂个屁！” 嘭！ 在所有人反应不及时，茶杯重重摔在顾盈盈面前的桌子上，砸的稀碎，溅起来的碎片吓得顾盈盈尖叫一声，惊恐地钻进了顾瑾的怀里。 “哥……”她吓得不轻，颤颤巍巍地跟顾瑾告状。 顾瑾不悦地瞥了眼田小慧，皱起的眉心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田小慧可不把他放进眼里，警告的眼神凶狠地盯着顾盈盈。“你叫顾盈盈是吧？你最好给我闭嘴，我看见你就烦！” 顾瑾太阳穴微跳，隐忍道：“秦铮，你这个妹妹是不是太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秦铮还没开腔，叶芸便嗤笑一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顾瑾，你是不是有点可笑，你妹妹无论做什么，你不都护着，到了秦铮的妹妹这里，就变成无理取闹了？” 她笑，笑意不达眼底。 顾瑾阴沉着脸，“叶芸，这根本不是一码事，盈盈再蛮横也没有伤人。” 但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秦铮的妹妹，竟然朝他妹妹扔杯子，那杯子在她妹妹跟前四分五裂，差点就毁了他妹妹的脸！ “我呸！” 田小慧也不饶人，“伤人？有秦铮哥出去做任务那么伤吗？” 顾瑾一怔。 似乎也没想到，田小慧一个村姑还能这么伶牙俐齿。 叶芸也仍是笑着的，从容不迫地敲了敲桌子，目光一动不动地看向顾瑾：“顾瑾，你妹妹说的话有多无知，你应该知道，是她没有脑子，还是你没有脑子？” 顾瑾咬牙，却无可反驳。 叶芸转而看向顾盈盈，轻呵一声：“顾盈盈，你说你让秦铮一次次的出任务积累功绩，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出任务有多凶险？你知不知道秦铮每次出去，我们家里人有多提心吊胆？你以为他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吗？” 声声质问，令顾盈盈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茫然。 她一张小脸早已被田小慧扔过来的那个茶杯吓的惨白，她是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温室花朵，没经历过大事，浓浓的恐惧和叶芸的质问让她躲在了亲哥顾瑾怀里不敢再贸然吭声。 顾瑾到底是心疼亲妹妹。 “我承认，盈盈有不对之处，但这不是别人向她动手的理由。”他摸了摸顾盈盈的脑袋以示安抚，并未打算善罢甘休，冷着脸看向了秦铮，“秦铮，你得让她道歉。” 秦铮没吭声。 叶芸都忍不住笑了。 顾瑾这个算盘显然是错的，田小慧根本就不是个会道歉的人。 “让我道歉啊？” 果然，田小慧哈哈一笑，甚至还高兴得拍了一下手。 紧接着她冷下了脸，目光不屑地盯着对面的顾瑾，啪嗒一声掀了跟前的饭碗，笑道：“让姑奶奶给你妹妹这种资本家的小姐道歉，下辈子吧！” 说完，田小慧扭头就走了。 像她这种直来直去的山里姑娘，从来只有打服，就没有道歉一说！ 眼看着田小慧就这么走了。 秦铮和叶芸也不打算停留，秦铮牵起叶芸的手，叶芸也没有再说话，跟着秦铮便朝外走去。 “等一下。”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去时，忽然后面的顾瑾喊住了他们。 秦铮的脚步一顿。 “还有事？” 经过了一次的争吵，秦铮跟顾瑾说话的嗓音也冷冷的。 顾瑾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他也没急着跟秦铮算账，反而有点不确定地问道：“是不是那边搞的鬼？” “不然你以为？” 秦铮仍旧疏冷，但神情在听到这话之后倒是缓和了点。 “娘的……” 顾瑾咬牙骂了句。 平时看起来很有礼貌甚至有点风趣的他，这会儿竟然也不顾形象地骂起了娘，显然是被气到了极点。 叶芸见此不禁陷入沉思。 从秦铮和顾瑾的对话中，她好像听出，是有人故意为难秦铮，故意不想让秦铮调到安全岗位…… 第161章 媳妇儿，你做得好 “这事你别管了，我去解决。”顾瑾忽然挥手道。 秦铮：“用不着。” “秦铮，我说过我们是过命的交情！”顾瑾拒绝秦铮这种疏冷的态度，伸手捞起了椅背上的汗褂子，“今天的事情我和我妹妹都有错，你放心，一码归一码，我不会扔下你不管。” 他说完，率先一步搂着仍在受惊中的顾盈盈离开了饭店。 桌子上的菜只吃到一半。 每个盘子里几乎还剩下一半，就这么剩下，可惜了。 叶芸跟店家要了个铁饭盒，把剩下的菜荤素不管全部倒了一起，带回家还可以给家里的小狗崽吃。 毕竟外人的口水，她和秦铮还是不愿意沾的。 回家之后，秦铮蹲在院子里捣鼓着用竹子做一个带靠背的小板凳，叶芸就搬了个小板凳坐他身边。 秦香娥抹着眼泪回了家。 “铮子，咋，镇上不接受你调过来？”她才从田小慧那听说了整件事，气得直抹眼泪。 秦铮见他姑哭了。 “没有多大的事儿，哭啥。”他满不在乎，拧着手里的老虎钳。 叶芸只静静陪着他。 秦铮想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打量，她不插手太多。 只是，顾瑾临走前和秦铮所交谈的话刻在了她心里，她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终于忍不住问：“秦铮，我听顾瑾的意思，是不是说有人在你往镇上调的时候动手脚？” “嗯。” 秦铮倒也没有隐瞒。 队里面其实并没有那么和谐，他进队之后，一路过关斩将，入队不到一年便独自带队，自然引来了不少眼红的。 更何况，队里还有他的老仇人。 “铮子，该不会是当年跟你打架的那个徐龙胜吧？我听他爹说他跟你一样在省城运输队，他爹在咱们镇上运输队的副队长，是不是他爹把你卡住了？”秦香娥忽地一拍手，皆是气恼。 叶芸微愕，“徐龙胜是谁？” “就是当年跟铮子打架的那个，他弟弟被铮子打死，他也住了院，他们那一窝子可了不得，想让铮子赔命，得亏咱们大队出面把铮子保下来了。”秦香娥一说起往事，又要抹眼泪。 秦铮瞄了她一眼，“姑，你跟我媳妇说这些干啥？” “好，好，姑不说了。”秦香娥也意识到不对，连忙闭了嘴。 要是说多了秦铮的黑历史，叶芸嫌弃了秦铮咋办？ 叶芸一头雾水，秦铮当年打的人不是只有徐天强吗？ 难道是另一茬？ 不得不说，被秦铮揍过的人太多了，多到一提起来根本就不知道说的是哪一个。 叶芸一直打量着秦铮。 把秦铮打量的不好意思了。 他抬头看了眼叶芸，笑的有点心虚，“媳妇儿，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他又没真的把人打死。 他就是看那兄弟俩不顺眼，上手把他们给教训了。 如他姑所说，当年他打的不仅仅是徐天强，是徐天强和徐龙胜堂兄弟俩，徐龙胜才是那个社员的儿子，比徐天强大个一两岁，不上学就被他爹托关系送进了运输队，还一步一步送到了省城去。 之前秦铮进的就是省城运输队，和徐龙胜在队里也没少摩擦。 而今他想从省城调回来，调到镇上运输队的后勤工作，就需要镇上运输队的一些同意证明。 只有乡镇同意了秦铮的纳入，省城那边才能放人。 但很明显，徐龙胜他爹记恨着秦铮当年揍徐龙胜的事，不愿意让秦铮到乡镇运输队工作。 他要是不签，秦铮就得回省城。 要不就辞职。 哪有上面派人来，下面的部门却拒收的道理啊？ 徐龙胜这父子俩，明显就是不想让秦铮好过，当年秦铮揍徐龙胜揍的那么狠，他们是巴不得秦铮一直出任务，直至死亡。 叶芸咬牙，她竟然不知道还有徐龙胜这么一个人， 她把徐天强送进了大狱，也不知道徐龙胜那边知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那她岂不是害了秦铮？ 是她把徐天强送进大狱的，而她是秦铮的妻子。 徐龙胜他们肯定会把这个账算到秦铮的头上，怪不得，他们千方百计地阻止秦铮调到安全的后勤来…… 既然如此，秦铮辞职了就能安然无恙吗？ “秦铮，我觉得你不能辞职。”叶芸开了口，“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我得罪了徐天强。” 秦铮握着老虎钳的手猛地一顿，“徐天强找你麻烦了？” “不是。”叶芸连忙道，“他的确找了我一点麻烦，但是我……我配合郑松，把他送进大狱里去了。” 秦铮一怔。 啥？ 他媳妇把人送进大狱里去了？还是他多年的仇人？ 叶芸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他粗糙的大手，低声道：“对不起啊秦铮，也许徐龙胜他们给你使绊子，是因为这件事……” “媳妇儿，你做得好。” 诶？叶芸诧异抬头，就迎上了秦铮饱含了笑意的眼神。 秦铮抬起大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眼里满是夸赞：“我说你做得好，有人欺负你，咱们就得反击回去，不要考虑那么多，也不用自责，就算没有你这档子事，徐龙胜也会给我使绊子。” 这么多年，对方在队里面不知道给他使过多少绊子了。 叶芸扯了扯唇角，真的不是可以安慰她的？ 她还是肃了小脸，“秦铮，我不建议你辞职，如果你不辞职的话，你好歹还有一个身份，在一个队里，他们也不能怎么着你，如果你辞职了，那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秦铮沉思了两秒，点点头，“媳妇儿，我听得懂。” 有些时候，权势是必要的。 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但我还是打算辞职。”秦铮深深目光一动不动地凝着她，笑着说：“媳妇儿，你不知道我跑车时有多害怕，你在家里担惊受怕，我在外面也不好过，我也怕我回不来，我要是不辞职的话，队里最凶险的任务都会是我的，万一我出了事，你咋办啊？” 这次他说了出来。 叶芸眼眶一热，忍不住握住了他搭在她腿上的手。 不是别的。 而是秦铮对他的在乎。 秦铮反而把她的小手握住，凑近她，哄着跟她说悄悄话道：“我媳妇这么娇滴滴的，我可舍不得让给别人……” “去你的。” 叶芸破涕为笑，忍不住轻轻推他一把，这人都啥时候了竟然还在贫嘴？ 第162章 我养得起他 “秦铮，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我也养得起你，什么破工作，为难我们的话，那我们就不要了，咱们也有小院，也有地，活着就是为个开心，其他的，咱不想！” “谢谢媳妇儿！” 秦铮显然很高兴叶芸能无条件地支持他的决定，起身笑眯眯地就朝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即又赶紧蹲下身去捣鼓小板凳了。 叶芸继续静静陪着他，偶尔会搭把手给他递个东西。 这可愁坏了秦香娥。 秦香娥望着这小两口一点都不担忧的模样，愁的老脸快皱成了苦瓜，你说这小两口的咋不知道愁呢？ 唉，愁死人了…… “姑，别哭了昂？” 忽然秦铮的目光投来，秦香娥还愣了下，随即连连点头，“诶诶，姑不哭了……” 秦铮也嗯了声。 他姑动不动的就是爱掉眼泪，他都快习惯了。 不管了，反正他现在就是这么想的，老老实实守着媳妇，其他的，都不重要。 接下来的几天，秦铮就简简单单跟着叶芸出摊卖绿豆糕。 叶芸小日子也过的滋润。 然而没想到，有一天她和秦铮刚回到家，就发现家里来了两位穿着中山装的客人。 叶芸一下想了起来。 他们就是之前来找秦铮出任务的那几个人之中的两个人，这一身板板正正的中山装，让她比较有印象。 对方可能是来劝秦铮不要辞职。 这次叶芸主动为来人端茶倒水，陪着秦铮一起接待客人。 果然，几人刚在堂屋落座，对方便道：“秦铮，队里和省城都不打算同意你的辞职申请。” 哦。 秦铮也不慌不忙，满不在乎的一笑：“李叔，其实我根本没在意你们同不同意我辞职，反正新人我也带出来了，队里现在不是非我不可了，我的职责已经完成，再有任务也别找我，找了我，我也不会去。” 言下之意：你们那同不同意有啥用，反正老子不干了！ 李叔便是这次主要来找秦铮谈话的人，是秦铮在镇上运输队的直系上级，之前秦铮都是在省城工作，这是请了假，省城里不方便来人，下达了文件让乡镇协助处理秦铮的事情。 李叔听秦铮这么一说，有点无可奈何的笑了。 “秦铮，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臭脾气。”另一人也笑道。 另一人也是李叔手底下的副手，一起来做秦铮的思想工作。 秦铮笑笑也不反驳他们，反正他们说他们的，他只有一点，在家待着，守着媳妇，哪儿也不去。 “是这样，昨儿顾瑾那小子上我那去了一趟。”李叔又道。 秦铮懒洋洋应了声。 李叔：“顾瑾点透了我，说是你往镇上调这事儿，是咱们镇队里的徐龙胜的父亲给你挡住了，这件事咱们也是没办法，当年你揍他儿子确实没留手，徐龙胜的父亲在咱们队里的确有他的话语权，要不你往他那里走一走，和解下，行不行？” 他们跟徐龙胜父亲是多年伙计，不好意思先去找对方谈。 所以，先来劝说秦铮。 秦铮的脸色当即冷了下去，让他主动去跟仇家和解，这不是折断他的铮铮铁骨？ 叶芸也冷了脸。 但秦铮已经冷了脸，总要有个人谈事情，她轻笑，“两位，我想你们对我家秦铮有点误会，还是说你们觉得，他在你们眼中比徐龙胜的父亲好说话？” 李叔还没有听出叶芸话里的夹枪带棒，道：“秦铮爱人，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如果秦铮辞职的话，你们的日子会更难过，没有一个身份傍身，那不是给对方欺负你们的机会？” “在秦铮没有加入运输队之前，他也并未被人欺负过，您凭什么觉得他现在的成就，全部是省城运输队队长的身份带给他的呢？” 叶芸轻笑，秦铮的无人敢惹，是他一点点狠出来的！ 李叔被噎的脸上有点臊。 但他继续道：“秦铮爱人，话不是这么说，有，总比没有好。而且你看看秦铮现在的职位，他好不容易爬到了这个位置，每个月都有不菲的工资，在干几十年就可以退休了，退休了还有养老金，国家给你们养老，可如果他现在辞职，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们吃什么？喝什么？老了，又靠什么养老呢？” 叶芸莞尔，“这大概就不用您操心了，我养得起他。” 李叔猛地一愣。 从古至今，还没有听说哪个女人说要养自己男人的。 此时，李叔脸上也多了一抹不虞，他索性看向秦铮，肃了一张老脸：“秦铮，不如你来说说，到底打算怎么做？” 秦铮几乎是毫不犹豫，“李叔，我们家，一直都是我媳妇儿做主的。” “你……” 李叔这下被噎住了。 叶芸也笑盈盈地接力，道：“李叔，您身为秦铮的上司，秦铮却尊敬您一声叔，说明他不止尊敬您，也很爱戴您，您也别怪我这个做媳妇的心狠，我现在只给秦铮两条路走：一，他调到乡镇后勤，不再从事危险工作；二，他辞职，我养他。” 李叔听到这就是一声冷哼，显然对她的话很不满意。 叶芸也不气不恼，仍旧笑道：“您也不必如此生气，我这么决定自然有我的考量，他不仅仅是您手底下的人，也是我的丈夫，容我说一句自私的话，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丈夫从事那么危险的工作，我没有那么伟大。” 李叔当即反驳：“秦铮爱人，人家都是舍小家为大……” “我自私啊。”叶芸笑着打断了李叔的气急败坏，“李叔，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了，刚刚那两个选择不仅仅是我给秦铮的选择，也是我给你们的选择，我知道秦铮这个人的能力，他即使不在前线，在任何一个地方也会是个相当有能力的人，是留下，还是放他走，你们看着办，我就不留你们吃午饭了。” 说着，她起身走到门口潇洒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毋庸置疑，不容商量。 李叔万万没想到秦铮娶的这个媳妇有这么厉害，刚见的时候笑盈盈的，还以为是个蕙质兰心的贤内助。 他也想留下秦铮，可队里面徐龙胜他爹硬是不同意啊。 对于人员的挪动，那是要好几个部门一起签字确认的，只要有一个不同意签字，那秦铮就挪不了。 李叔带着不悦走了。 秦香娥手足无措一直把人送下了坡，一直看着两人骑着二八大杠远去，才一脸担忧地回了屋里。 “他媳妇，你这么凶能行不？”秦香娥进了屋，担忧问道。 叶芸呵呵一笑， 她望了眼李叔两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您放心吧，我看得出来，这两人是真的想留下秦铮的，估计他们现在也为难着呢。” 第163章 想要你媳妇那种 省城里那边都同意放人了。 乡镇运输队能不收？ 秦铮这两年在省队立下了赫赫功劳，以他的成绩，留在省城里工作也是可以的。 只是省城离家太远，他才选择了留在自己的老家。 与其留在一个陌生不熟悉的地方，他还不如回老家，守着一亩三分地，守着媳妇，慢悠悠地过他们的小日子。 如今不就是有人不想他好么？ 镇上运输队是挺想要他的，就是徐龙胜他爹把他卡这里了。 之前在省城里时，徐龙胜就没少给他使绊子，现在回了镇里，徐龙胜他爹开始给他孩子出气了。 目前要疏通的就是徐龙胜他爹。 李叔他们估计是碍着多年同僚的情分，不好意思去找徐龙胜他爹，所以才来做秦铮的思想工作，想让秦铮给徐龙胜父子俩低个头。 呵，他们算盘打错了。 不止秦铮不会低这个头，叶芸也不会舍得秦铮去低这个头，秦铮是个铮铮铁骨的男人，怎能向那些鼠辈低头？ 秦铮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她始终都相信的，他就算不走那条路，前途也会一片光明。 “姑，你就不用操心了，他们要是真想留住秦铮，会派人再来的，也会找到更好的办法解决徐龙胜，而不是让咱们家秦铮受委屈，要是留不了，咱们也不稀罕那份工作。反正，气，咱们不受他的。” 她说完，摸了摸身边秦铮的脑袋，轻声哄道：“乖，我们就慢慢等着，反正我养得起你。” “嗯。” 秦铮点头，听她的。 反正他媳妇不会害他。 就这样，秦铮一次镇上运输队也没有去过，他的辞职申请也一直没有批下来，但他也不去报道，就那么晾着运输队。 每天他的日子就是跟着叶芸做绿豆糕，卖绿豆糕。 没过几天，便有人嚼起了舌根，说是秦铮为了叶芸，扔了铁饭碗，简直是糊涂。 刚开始是这样。 可是后来，也不知道咋传的，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是叶芸害的秦铮丢了铁饭碗。 说是镇上有人来找秦铮，结果叶芸撒泼把人赶了出去。 叶芸与秦铮走在路上，偶尔会有人指指点点，说她就是那个啥也不懂耽误了男人前程的人。 经过这么一闹，倒是所有人都知道秦铮是个不错的人了。 而她，则成了罪人。 这天摆摊，郑松刚好休假，来她摊上来了十块绿豆糕，说是走亲戚用，还带来了徐天强的消息。 他和秦铮许久不见，买完绿豆糕后两人凑一块儿唠嗑。 两个大男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要抽烟，秦铮跟叶芸打了招呼，和郑松往远处去，找了棵歪脖子大树往底下一蹲。 郑松说：“我听说你被徐龙胜他爹卡工作的事了，他们那一窝子的向来是有仇必报，这下徐天强被判了十年，我估计他们家不单单会在你工作上面动手脚。” 秦铮看起来无大所谓。 “只要他们动不到我媳妇儿头上，就没有多大的事儿。” 郑松忍不住嗤笑，“你现在眼里还真是只剩下你媳妇了，以前还跟兄弟几个出来喝两场，现在你是连门都不出，只知道围着你媳妇转了。” “等你娶了媳妇就知道了。” “……”说到这个，郑松脸上的神情多了一抹落寞。 秦铮自知失言，足足沉默了两秒，主动开腔道：“郑松，真不打算再找一个？” “不了。”郑松摇摇头，“一个就够了，我害怕。” 秦铮无话可说。 郑松害怕，怕再有一个无辜的人被他连累了生命。 郑松的工作兴致比他的更危险，他的危险只在于他自己，只在于他出任务后会不会被袭击，可郑松的危险，放大到了他身边的每一个家人身上。 不知道哪一天，他的家人就会被穷凶极恶的歹徒给报复了。 “原本我媳妇还想着把邻居那个妹子介绍给你，现在是空想了。”秦铮笑笑，掀开了话题。 郑松一愕，嗓门立即拔高：“那个田小慧啊？” 他说着，还跟秦铮示意，悄悄朝不远处正和叶芸说话的田小慧看了一眼。 秦铮点点头。 “得得得……”郑松连连摆手，避之不及道：“她可是一板子能把别人后脑勺干裂的人，哪个不要命的敢娶她？” 秦铮瞠目结舌。 他咋不知道田小慧一板子把人后脑勺干碎的事儿？ 郑松忽然神秘一笑，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别说，我倒是挺想要你媳妇那种……” “滚你娘的！” 秦铮起身一脚踹了过去。 郑松痛苦地捂住了肚子，双手颤抖地指着他，腔都变了：“秦铮，你好狠的心……” 秦铮一脸嫌弃，踩灭烟头转身便朝叶芸走了过去。 “回来了？”叶芸看到他走来，笑着挥挥手驱散了他周身的烟味儿。 秦铮拿起旁边扇苍蝇的蒲扇，先是扇了两下身上的烟味，随后便给叶芸扇起了凉风。 这会儿太阳出来，又有点热了。 刚站起来的郑松见到了这一幕恩爱画面，眼皮子一抽，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好好走在街上的狗，突然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他上前拿起包好的绿豆糕，挂到二八大杠上就要走。 “诶，没给钱呢！” 秦铮一把拉住他的二八大杠。 郑松心里那个气，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气得一毛一块的一沓钱都扔到了秦铮怀里，“给给给，都是你的，行了吧？” “秦铮，几块绿豆糕而已。” 叶芸笑盈盈地捡起了钱。 秦铮固执道：“不行，一码归一码，这可是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他要是想白嫖，改天我亲自给他做。” “你行行好，我怕你毒死我！” 郑松嗤了声。 叶芸忍俊不禁，“倒是不知道，你的嘴怼起人来这么毒呢。” 她从一沓钱里象征性地抽了两块，随即又把剩下的钱卷好，塞进郑松胸前的口袋里，“给个成本就行，不过，你突然买这么多绿豆糕干啥？” 据她所知，郑松家里面只有他和他娘两个人。 郑松一说起这个，不耐地挠了挠后脑勺：“还不是我娘，非要逼着我去相看人家姑娘，还不让我空手去，我想着也没啥可买的，拿点绿豆糕算了，也算是聊表下心意。” 叶芸恍然大悟。 一旁的田小慧听见相亲这个敏感词，好奇地扭头看向了郑松，她最近也在被她娘逼着相亲…… 第164章 要不我们下海吧？ “相亲，是个好事儿。” 叶芸顺口应下，其实她也知道，郑松恐怕没啥心思去真的相亲结婚，不过是为了应付年迈的老母亲。 郑松也知道相亲是一件好事，道：“的确是个好事儿。” “相亲才不是好事……” 田小慧小声嘀咕道。 见人都朝她看去，她还想多说几句，刚好有人来买绿豆糕，她连忙收起心思给人包绿豆糕去了。 相亲别提多烦了。 田小慧心想，幸亏她每天还能跟叶芸出来赚钱，不然要疯了。 郑松也没和秦铮贫几句，踩着二八大杠就走了。 叶芸望着郑松的二八大杠远去，才问秦铮：“我刚刚听你和他在那边嘀嘀咕咕的，还看了眼小慧，你们俩说啥呢？” 听见这，田小慧也竖起耳朵看向了秦铮。 秦铮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田小慧，如实道：“问他要不要再找一个，觉得田小慧咋样？” “那他咋说的？” “是啊！他咋说的！”叶芸刚开腔，田小慧便也迫不及待地问道。 秦铮淡淡瞟了她一眼，扯了扯唇角道：“人家说害怕。” “害怕？” “嗯，他说你一板子把人后脑勺干裂了，还问我，你这样的谁敢娶？” 田小慧：“！！！” 嗤……叶芸忍俊不禁，郑松咋还记得这一茬事呢？ 田小慧气得坐在马扎上一跺脚，“气死我了，这人咋这样啊！” 她打的又不是他，他害怕啥！ 害怕就害怕，为啥还要特意攻击她一句啊！ 秦铮始终语气淡淡：“谁让你从小到大没个姑娘样？二蛋子刚开始那么喜欢你，现在躲你都躲不及，你还不知道为啥？” 叶芸也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郑松和田小慧是彻彻底底的有缘无分了。 到了中午，附近学校一放学，客流量开始多了起来，叶芸的绿豆糕和细面窝窝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他们正收拾东西时，顾瑾骑着侉子来了他们摊子前。 看到这个侉子，叶芸就想起了那天顾盈盈开着侉子撞她的画面。 也不知道顾盈盈是真的不会开，还是有目的地朝她来的。 不过话说起来，一说到顾盈盈开着侉子撞她，她就想起救了她的谭宗光，还有谭宗光给她的单子。 马上六一儿童节，看来她得抓紧去老李那里买绿豆才行。 “你来做什么？” 因着上次而不愉快，几天了秦铮对顾瑾依旧没啥好脸色。 事实证明秦铮虽然嘴上嫌弃着田小慧，但他在叶芸接受田小慧后，也实打实地把田小慧当成了自己人，上次顾瑾那么凶叶芸和田小慧，他可不惯着。 同样，顾瑾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运输队找你没有？” “用得着你管？”秦铮张嘴就是一句，全是刺。 “你……” 顾瑾嘶了口凉气，被他气得直挠后脑勺，硬是气极反笑，“是，我就不该管你，我已经跟运输队闹掰了！” 他猛地一甩手。 破罐子破摔了。 秦铮收拾摊子的动作一顿，有点惊讶的目光朝顾瑾看去，田小慧见此十分有眼力见地接走了他手上的活计。 “咋回事？”秦铮这才站起身，正儿八经地看向顾瑾。 顾瑾呵呵一声冷笑，“你说咋回事，还不是因为一条……” 一条什么样的狗，顾瑾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了。 反正他现在就觉得秦铮现在很狗，特别狗，人哪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儿！ 上次不欢而散之后，这人竟然就真的不搭理他了。 一连这么多天，都不见他来理一理他，白瞎他还特意在队里跟徐龙胜他爹吵了一架，搞得他自己也被停了职。 哼，他不就是向着自己妹妹说了几句话，可气！ 秦铮并不知道顾瑾为了他在队里大闹一场的事，他以为顾瑾只是像李叔透露的那样，只是去队里说了一嘴，他这么多天没跟顾瑾说话的确是有几分跟他怄气的意思，谁让顾瑾跟着他妹妹欺负她媳妇来着？ “给。” 顾瑾递来了一支烟。 男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样，也不用说什么话，也不用大费周章，可能一支烟就把矛盾解决了。 秦铮接下了，但没抽， 刚刚和郑松才抽过，这会儿再来一根，他害怕回家跪搓衣板。 “咋？嫌弃？”顾瑾见他把烟夹到了耳朵上，不悦嗤道：“我这可是从省城带回来的，你确定不抽？” 秦铮淡淡道：“刚抽过。” “行。” 顾瑾听到这，倒是也没有继续追究了。 他也没有抽，把烟拿在手里把玩着，坐在侉子里，一声不吭地瞧着秦铮。 秦铮也看着他。 两个人跟闹了别扭的小朋友似的，僵持着，给叶芸都看得忍俊不禁了。 她忽然发现，只要是跟兄弟在待在一起的秦铮，看起来比平时都要随性一些。 包括顾瑾、郑松，都是。 之前秦铮没回来时，她所见到的郑松是沉稳、冷静的。 但在秦铮面前就变了样。 顾瑾之前也算倜傥，让人打眼一亮的富家子弟，如今幼稚的像个小孩儿。 叶芸轻轻撞了撞秦铮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跟顾瑾好好说，过命的交情不能闹得太难堪不是？ 秦铮勉强眼神应下。 顾瑾倒是先往侉子里一躺，理直气壮道：“秦铮，哥们现在无业游民了，有没有打算带我赚赚钱？” 秦铮愣了两秒。 “说笑了吧，你这不就等着回去继承家业了？” 顾瑾跟他可不一样。 他没了运输队的工作，就只能另谋出路，或者跟着叶芸出来摆摊，但顾瑾可以回去继承他父亲的家业，做个安安稳稳的富二代。 顾瑾嗤了声，“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屑于他那点东西。” 他是个散漫的人，更喜欢自由，更喜欢自己去拼搏，但他的父亲一心想让他留在家里做继承人，掌控他的自由，让他很是反感。 “秦铮，要不我们下海吧？”顾瑾来了兴致，一下坐起了身。 秦铮疑惑，“下海？” “对啊，”顾瑾点头，一笑起来，身上多了抹朝气，“我听说现在有种商人，就是把远处的稀罕物件儿带到这儿去，赚这个稀罕物件的钱，刚好咱俩会开车，要不试试？” 叶芸闻言，适时插了一嘴：“你说的是倒爷吧？” “对，是倒爷！叶芸，你还懂这个？”顾瑾目光浮现一丝欣赏，惊奇地眼神看向了叶芸。 他以为，秦铮这个媳妇只会在家里厉害。 第165章 人来这世上是享受的 叶芸笑了笑。 但因着顾瑾袒护顾盈盈一事，她没有特意跟顾瑾搭话，不是说她小气，而是她得让顾瑾知道，她也是有脾气的。 倒爷，是80年代才出现的一种特殊群体。 在价格双轨制时代，一些人利用计划内商品和计划外商品的价格差别，在市场上倒买倒卖有关商品进行牟利，被人们戏称为“倒爷”。 也是在这个刚发展的时代，倒爷一度盛行于全国各地。 “怎么样秦铮？要不要一起干点大事儿？”顾瑾也知道叶芸不待见他，吊儿郎当地笑着看向了秦铮。 秦铮起身搂住叶芸的肩膀，“我听我媳妇的。” “啧……” 顾瑾听见他这么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啥听他媳妇的，不就是不想跟他一起共事么？ “我真的听我媳妇的。”秦铮也懒得跟顾瑾掰扯这么多，见田小慧把东西收拾好之后，便打算跨上二八大杠和叶芸回家了。 顾瑾连忙跟上他。 侉子的声响轰得人一路脑壳痛，顾瑾竟厚脸皮地跟着叶芸和秦铮回了家。 秦香娥看家里面来了客人，连忙端茶倒水请顾瑾坐。 顾瑾上次跟着李叔他们一起来找秦铮的，她还记着，误以为顾瑾这次也是劝秦铮回去工作的。 吃了饭，秦铮便打算和叶芸上山看看草药去。 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叶芸也没有只逮着绿豆糕这一门，每天也会上山去找找草药，叶芸还会教给秦铮辨认草药，说不定啥时候就用上了。 顾瑾跟着秦铮来来回回地跑，可算是知道秦铮都干啥了。 一路找下来，他气喘吁吁，几人在树荫底下休息的功夫，他拿手扇着凉风道：“秦铮，你这小日子过的也太充实了，真不打算跟我出去闯闯？” 闯？ 他们之前那不叫闯？ 一个被家里人拉回家当继承人培养，一个结了婚，为她留在了大山里。 叶芸是这么看的。 她将目光递给秦铮，询问秦铮的意见，她比较尊重秦铮的想法。 秦铮握住她的手，还是那句话：“我听我媳妇的。” “呸……” 顾瑾感觉自己又被侮辱到，朝秦铮毫不留情地吐了口口水。 叶芸不禁乐了。 她一针见血，指出要害：“顾瑾，倒爷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和秦铮是会开车不假，但你们有车吗？就算你们那打算卖车，但现在外面那么危险，你们队里的车都会遇上危险，更何况到时候只有你们那俩护车？” 顾瑾犹豫了下，“其实我们也可以坐火车来回……” “那，能带多少货？” “……”顾瑾一下被问住了，他默默看向秦铮，“你说，我们出钱找人把货物押送回来咋样？” “不咋样。”秦铮唇角一扯，“我怕人家把我货卷跑了。” 顾瑾：“”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反驳。 叶芸叹了口气，给他们出了个招：“要我说还不如这样，你们俩既然都会开车，想做的话，就在咱们附近做，你们县里的运输队是做什么的，你们俩我就做什么，跟他们抢生意，反正现在国家也让咱们做生意，就别怪咱们跟他们抢饭吃，一来赚钱，二来把你们的一口气也出了。” 顾瑾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那车从哪来？” “买啊，难不成我给你造一辆？”秦铮斜了他一眼，这人问的都是啥基层问题？ 顾瑾嘿嘿笑了笑。 他低头算了算，忽然发现…他的钱根本不够，买一辆小四轮都要小万把，把他和秦铮卖了都不够。 叶芸笑了笑，“算出来了吗？你能买几辆小四轮？” 顾瑾扯了扯唇角。 他都不好意思告诉叶芸，以他现在的存款，连个车斗子都买不起。 合着叶芸一开始就玩他的？ 顾瑾一想到这，烦的挥了挥手，感觉自己啥主意都打错了。 秦铮早已从顾瑾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叶芸，“媳妇儿，你有没有明路，给他指一条？” 叶芸不打算跟顾瑾有交集，笑着摆摆手，“我才不够格呢。” “叶芸……” 顾瑾听出叶芸话里的疏离，有点懊恼地搓了一把脸，早知道他就不跟叶芸杠上了。 这女的看着表面笑盈盈的，心里焉儿坏。 秦铮挑眉看向顾瑾，不咸不淡道：“你也听到了，我媳妇也没有好帮你的地方，我也不是多想跟你折腾，你想干啥自己去琢磨吧。” 言下之意，兄弟不陪你了。 顾瑾吃了个闷瘪，不甘心地啧了声，后来他只能悻悻跟在秦铮和叶芸的身后下了山。 他就是不甘心。 如果自己真的搞不出来一番事业，那就要真的回去继承家业了。 约莫天黑时回了家。 刚到家，顾瑾摸了一下腰间，忽然摸了个空，他匆匆跟秦铮说了一句便转身就要往山里去。 秦铮问他干啥去？ 顾瑾转身道：“我兜里原本放了个打火机，好像丢路上了，那东西挺值钱的，花我好几块买的，我得找回来。” “搁家待着，你对这片儿不熟，我去给你找回来。” 秦铮把背上的竹篓往旁边一放，随手拎了一根木棍，转身下了坡，顺着山道一路找去。 这是临近黄昏，山里的一些小东西偶尔会出来活动。 不拿点东西防身的话，不定就会被咬一口。 顾瑾望着秦铮远去，忽然他凑到叶芸身边，低头问了一句：“你真的打算让秦铮就这么放弃队里的工作？” “嗯？” 叶芸不禁一笑，“你怕是搞错了，不是我让他放弃的。” 顾瑾也没那个意思，怕她误会，笑了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秦铮这么做，你就纵容他，不拦着他点吗？” 叶芸听懂了。 “他是个成年人，有他自己的判断方式，什么样的人生路适合他，他自己清楚。”她仰头看向顾瑾，轻轻一笑，“顾瑾，人来这世上是享受的，不是来勾心斗角的，生活的方式有千万种，位高权重是活，悠然自在也是活，没有人规定他非得去做一个人物，你也一样，不是吗？” 顾瑾的神色中浮现出一抹惊愕，显然是被问到了。 第166章 他媳妇能有啥办法 是啊，人生下来撑死不过百年，去掉幼年，去掉老年，不就剩下短短几十年的享受时光，干嘛让自己活的那么累？ 位高权重也是几十年。 悠然自在也是几十年。 最后都不过是一把黄土。 顾瑾侧眸瞧着叶芸，突然发现这女人跟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女人家不一样，虽然都是安于现状，但叶芸身上有一股岁月静好，让人情不自禁地向往了她所说的那番话。 但他还是有疑惑。 “你说的固然是好，可悠然自在的本钱从哪来？”顾瑾望了眼叶芸家的灶棚，还有正在灶棚底下做饭的秦香娥，“你们难道，不会吃不上饭？” “你觉得我养不起秦铮啊？” 叶芸笑了，笑的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 顾瑾这下不确定了。 他还是想努力下秦铮的事情，先是为顾盈盈那天冲动的事跟叶芸道歉：“叶芸，你放平心态，盈盈那天跟你吵架是她不对，我也有我不对的地方，不应该袒护她。” 叶芸听了一笑。 她也不说和解，也不说原谅，只道：“说重点。” 顾瑾也不再磨叽，直言道：“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有两点。” “嗯。” “希望你能劝秦铮回队里。”顾瑾毫不犹豫，认真地盯着叶芸的双眼。 叶芸：“……” “叶芸，我真的希望秦铮能回到队里面，这对他来说是目前最好的工作，多少人想要铁饭碗都进不去，他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吧？”顾瑾说着，还望了眼路上的秦铮。 此时的秦铮正弯腰捡起一个东西，好像是顾瑾的打火机。 很显然，那打火机并不是顾瑾不小心才掉山里的。 晚上。 叶芸收拾了炕上的散物件，把被子铺开，秦铮也洗漱好走了进来。 叶芸和他说起了顾瑾的事。 白天顾瑾跟她说事情时，她是刻意在搪塞顾瑾，但顾瑾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秦铮，顾瑾今天让我劝劝你会队里上班的事情。” 叶芸也直言不讳，在这种事情上，她没有什么和秦铮好隐瞒也没有什么好试探的。 秦铮上炕的动作一顿，不太确定地看向了她。 “这事儿咱不是说好了？” 之前叶芸还告诉他就等待队里面给他的消息，如果不给他消息的话，那他回去跟着她混，反正怎么混就是过日子，跟媳妇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叶芸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听我的话，但是顾瑾说的，你也有必要考虑一下，我听得出来他那意思，他说的其实也没错，男人还是有点事业比较好。” “我不去。” 秦铮一点也不高兴，倒头就往她的怀里面一扎。 那感觉像个无赖。 叶芸不禁被她逗乐，摸着他的发顶道：“你不能任性，这件事你再好好想一想，免得到了以后，万一你再后悔的时候。” 她是活过一辈子，她也知道铁饭碗在后面要多难考。 秦铮如果不放弃的话，后续能带来的好处可以体现在身边的每一处。 秦铮陷入了沉默。 他抱着叶芸的手，头埋进了叶芸的小腹间，闷闷不乐的嗓音低哑道：“媳妇儿，我才不想跟徐龙胜那一家服软，我宁愿不要那份工作。” 叶芸安抚道：“那就不跟他们服软，我去找办法，行不行？” “你？”秦铮一听这个，纳闷地从叶芸怀里抬起了脑袋。 他媳妇能有啥办法？ 叶芸只觉得他这副有点懵的表情有点呆萌，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道：“你放心，我会尽力去做这件事。” “不用。” 秦铮忽然正经了脸色，握着她的手起了身，“媳妇儿，这件事我自己去解决，你就不用操心了。” 嗯？ 叶芸诧异。 秦铮坚毅的眉眼间泛着一丝冷意，“我跟徐家那一窝子的仇，早就该做个了结了。” 最重要的是，他才不要他媳妇为了他的事情操劳奔波。 叶芸皱起了眉心。 从秦铮的话里面，她听出了一点点不对劲，好像秦铮和徐家不仅仅是当年打了一架那么简单…… …… 距离六一儿童节还有十天的时间，叶芸在摊上的东西卖完时留了一份绿豆糕和细面窝窝，之后便带着田小慧去了老李头那里。 原本她打算带秦铮去。 结果秦铮一听是老李头，避之不及地挥了挥手，显然是不想跟那脾气臭的老头对上。 她和老李头定了一大批绿豆，蹬着二八大杠带回了家。 家里的大家伙不够，叶芸和秦铮又去买了大铁锅，还让秦铮找人在灶棚底下支了个新的地锅。 要不然家里锅不够用，到时候一起蒸不了那么多。 很快家里的东西备齐。 在叶芸去外面摆摊时，秦香娥家在家里一点点地磨绿豆，反正她平时除了上地拔草也没有啥事，赶在六一当天把这些绿豆都磨成粉便好。 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叶芸在屋子里查看手里的钱。 之前她卖绿豆糕挣了不少钱，但是这次买了大批的绿豆，再加上新买了个地锅，又请人支了个新的地灶，手里面就剩下小几十块了。 再等等，等六一过去学校里的尾款就可以到手了。 秦铮洗漱完进了屋。 “媳妇儿，这几天出门最好都喊上我，不要一个人出门，今天我见着郑松了，他跟我说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啥？”叶芸上前接走他手里的毛巾，让他先上炕。 秦铮看了叶芸一眼，似乎在斟酌事情应不应该告诉叶芸，想了想，如实道：“是这样，郑松说最近隔壁镇出了几起杀人案，受害者主要是年轻女性，应该是连环杀人案，凶手很狡猾，他们一直抓不住，据最近消息说他们跑到了咱们镇了，所以咱们镇现在很危险。” 叶芸微愕。 上辈子她听说过这件事，那时她在小月子，每天被李秀英锁在家里洗衣做饭伺候一家人，倒是躲过了一劫。 听说隔壁村被掳走一个姑娘，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傻了。 叩叩叩—— 就在这时，忽然外面的房门被人敲响，可门外却是漆黑一片…… 第167章 不要打扰我和我媳妇 “啥人？” 秦铮猛的一声低喝。 按照常理，如果是秦香娥过来的话至少会讲话，或者拿一盏煤油灯，然而外面一片漆黑，来人也不讲话，秦铮警惕地轻步走到堂屋门口处，轻轻听着外面的动静。 叶芸也悄然跟上，保险起见她连煤油灯也没有拿。 “铮子，是娘……” 外面忽然响起一道压低的嗓音，赫然是李秀英的声音。 秦铮脸色一黑。 叶芸只感觉后背惊出一身冷汗，随即有点懊恼，这么大半夜的，都断了亲的李秀英还过来找他们干啥！ “你来干啥？”秦铮的语气也不是多好。 叶芸握住了他的手，也没打算给李秀英开门，开不开门秦铮说了算，秦铮都没有动手，她上赶着动啥手？ 她转身，拎来了里屋还在燃烧着的煤油灯。 外面的人还在说话。 断断续续的嗓音传来，李秀英还在哑着嗓子，大约是怕吵醒了别人，再给闹得鸡飞狗跳。 因为黑水村的规矩，断了亲就不能再来往纠缠了。 不然，罚粮食。 “铮子，你把门开开，娘有事跟你说……”李秀英说着，语气隐约还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秦铮听到那声娘，眉眼间划过一抹讽刺，直言道：“你不是我娘，我也不是你儿子，我不知道你来想干啥，但请你回去，不要打扰了我和我媳妇。” “铮子，你……” 李秀英似乎也急了。 但她的声音仍旧是压着的，张口就道：“铮子，就当是娘求求你，娘真的有事情跟你商……” “媳妇儿，咱去睡觉。” 秦铮不想继续搭理李秀英，揽着叶芸的肩膀就要走。 叶芸顿了一下，轻声对门外的人道：“李秀英，我奉劝你赶紧回去，我可是听说了，咱们镇现在不太平，有个杀人犯可是在咱们镇上乱窜呢，你要是不想遇到危险的话，你就赶紧回去吧。” 说完，她便也搂着秦铮的臂弯走了。 外面的人见里面真的没了动静，连忙往里屋那个小窗户看去，就看到秦铮和叶芸的影子纷纷上了炕，之后煤油灯也熄灭了。 “娘，这咋办啊……”郭有财拉着他娘的胳膊道。 这次不是李秀英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她的小儿子，也就是她在老郭家生的那个小儿子，主要是来求秦铮办事儿。 李秀英一直想给她小儿子在镇上找个像样的工作，苦于没有门路。 可前两天，他们听说镇上的运输队要请秦铮去工作！ 哎呦，这下别提有多高兴了。 李秀英想，她生出来的儿子果然是个有本事的，就连镇上的运输队都抢着让他儿子去当官呢！ 那她还愁小儿子没工作？ 要是秦铮真的进了运输队，那以他的关系，给她小儿子找个像样的铁饭碗那不是轻轻松松？ 当时李秀英就想来找秦铮。 可是一想到黑水村的规矩，她不敢白天，只能晚上暗戳戳的来找秦铮。 秦铮总归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儿子，俗话说藕断丝连，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就算有那么一张断亲书，那她有事求到了秦铮头上，秦铮还真的能不管她吗？ 李秀英想的是挺好。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秦铮是真的打算管她，还把她和她的小儿子就这儿扔在了门外。 小儿子抓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喊娘，把她的心都喊化了。 “娘，你说大哥咋那么狠心，他没娶媳妇之前也好好的，咋一娶媳妇，就六亲不认了啊……”郭有财一说起来，格外生气。 李秀英连忙拍了拍他的手，小声道：“别这么说，现在你大哥家，就你这个嫂子当家呢！” 郭有财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但是他不甘心，仍是埋怨道：“那咋办，我都跟二妮说好了，我一定要找个好工作，她说等我找到正儿八经的工作就嫁给我的，娘，我这份工作可以用来给你娶儿媳妇的……” “唉……” 李秀英心里也盘算着，想了想，她又望了一眼秦铮和叶芸屋子的小窗户，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道：“幺儿，你放心，娘一定会把这件事给你办成……” “谢谢娘，你最好了。” 郭有财立即拿出了油嘴滑舌的架势，亲昵地抱住了李秀英的胳膊，母子两人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走了。 屋子里，安静异常。 黑夜是那么的安静，所以李秀英和她小儿子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她和秦铮的耳朵里。 秦铮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他听见李秀英和她小儿子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绪，叶芸悄悄握住了男人的大手，翻身搂住了他，另一只手搭上男人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睡吧，秦铮。” “嗯……” 秦铮应了一声，忽然他翻过身，反守为攻把叶芸搂进了怀里， 湿热的呼吸瞬间喷洒在叶芸的脸上，叶芸被他弄的脖子有点痒痒，唇齿之间情不自禁地溢出了一声闷哼。 秦铮像是被刺激到，搂着她的力道更加用力了。 …… 翌日，叶芸和田小慧正常出摊，果然发现街上的人流量少了一些，而镇上的电线杆上也贴上了一张张比较潦草的画像。 田小慧回来，手上也多了一张画了罪犯画像的告示。 也不知道是没有人真正知道罪犯长什么样子，还是画手的画技不够好，叶芸看了一眼画像，也只记住了罪犯左脸上有一颗硕大的媒婆痣。 “嫂子，这么大个媒婆痣不当媒婆可惜了…” 田小慧最近也学习了不少字，勉强看懂了纸上的内容，这是老天爷端着媒婆的饭碗给这人，这人偏要去拎刀啊。 叶芸看了她一眼，叮嘱她最尽可能一个人也不要出门。 虽然田小慧看起来蛮有力量的，但对方是什么样体量的人他们也不清楚，男女力量终究悬殊，万一对上了，只剩下危险。 虽然秦铮昨天说的含蓄，但她听得出来事情不只是那么简单。 受害者主要是年轻女性。 什么样的动机才会是年轻女性，想想便知。 田小慧把叶芸的话听了进去，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我让我嫂子最近也请假算了，不然一天天出门给人干活，挺危险的。” “可以让你哥陪着。” “说的也是。” “哥，你带我来这里干啥啊……”忽然一道熟悉的娇气嗓音传来。 叶芸抬头，就看到不远处顾瑾正拎着顾盈盈走来。 第168章 说摆平就摆平了 被顾瑾控制着的顾盈盈穿着裙子倒是挺好看的，但被顾瑾揪着后衣领，形象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优雅。 甚至，还有一点点的狼狈。 忽然顾盈盈看到了前面的叶芸，一时间眼睛瞪着老大，气得她当场就要挣扎开顾瑾的束缚。 顾瑾债不给她机会，反而加大力道把她送到了叶芸跟前。 “道歉。” 他也不说其他的，上来就让顾盈盈给叶芸道歉。 叶芸微愕。 这啥情况？ “我让你给你秦铮嫂子道歉，顾盈盈，你听到了没有？”顾瑾大手掐着顾盈盈的后脖子，让她给叶芸的道歉。 叶芸吓得连忙往旁边一躲，“咱可不兴屈打成招啊。” “哥！我不要跟她道歉……”顾盈盈也是有气无力，可能是心虚，也可能是这次被顾瑾吓到了。 那天在饭桌上，她还挺高兴顾瑾一心护着她的。 但回家后顾瑾就把她大骂一顿。 这几天顾瑾也不在家，她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今天顾瑾一回来，就押着她李秀英给叶芸道歉。 这让她怎么道歉啊？ 她一直都看不惯叶芸，让她道歉，她不要面子的吗！ “顾瑾，你这是做什么？”叶芸也是有点不理解，扯了扯唇角，目光投向了一脸懵逼的顾盈盈。 顾盈盈气得脸红，“你看我干什么？我还没有找你算账，是不是你让我哥来找你道歉的？” 叶芸耸肩，“顾小姐，你可不要冤枉我哦~” “是秦铮。” 顾瑾伸手在顾盈盈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怒其不争道：“是你秦铮哥让我带你来道歉，你秦铮哥说了，他已经摆平了镇上运输队，但是他不想去，因为他不想看到你哥我啊顾盈盈。” 说着，顾瑾还戳了戳顾盈盈的闹到，“现在只要你跟你秦铮嫂子道歉，你秦铮哥才愿意跟我一起共事，你听懂了没有？啊？” 顾盈盈被戳的一直往后退，“哥，你别戳了，疼……” 白嫩的额头，因为顾瑾那几下戳，已经泛起了一点点的红，可见顾盈盈是真的娇贵。 叶芸倒是看向了顾瑾。 “顾瑾，你说秦铮已经摆平了镇上的运输队，真的假的？” 今天秦铮送她和田小慧到了摊子之后，便说有事情要离开一会儿，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她皱眉看向顾瑾，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顾瑾一手抓着顾盈盈，一只手扬了扬，“这还能有假？你男人啥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就在运输队队长的办公室里坐着呢。” 叶芸：“……” 好家伙，这说摆平就摆平了。 叶芸对秦铮的能力又提升了一下，之前还破罐子破摔说不让干直接就不干的，这一下子就进去了。 嘶…… 叶芸默默看向顾瑾，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顾瑾嗤了一声，“你可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你男人是用什么方法摆平的，就像我当初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在把徐天强快打死的情况下，还能安然无恙地继续上学的。” 说着，他又把矛头指向了顾盈盈，“你听到了没有，赶紧给你秦铮嫂子道歉，我还指望抱秦铮这条大腿呢！” 顾盈盈捂着脑袋，被他戳的又是一阵娇滴滴的痛呼。 叶芸抬手拦了下顾瑾的动作，淡定道：“别为难她了，她对我的偏见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你就是让她跟我道歉，她心里也不服。” “服不服的是另外一回事，这是秦铮给我的任务。” 顾瑾不假思索。 叶芸：“……” 原是她想多了。 “没关系，秦铮那边我来说，你带她回去吧。”叶芸挥了挥手，不想再看到顾盈盈的一张脸。 这丫头一直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她，看的她不舒服。 眼不见，心为净。 顾瑾还有点不确定，问：“你真能搞定秦铮？” “嗯。” “那我丑话先说前头，秦铮这个人可是个倔脾气，不管你能不能搞定得了，反正他得跟我一起上下班。”顾瑾又道。 叶芸笑，“顾瑾，你觉得你有我了解秦铮吗？” 顾瑾额了声。 随即，他有一点小小的尴尬，好像也是啊。 人家是炕头上的两口子。 叶芸这话说的信誓旦旦，她跟秦铮不仅仅是关系近，在她的印象中，她已经认识秦铮几十年了。 “你们干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秦铮的嗓音，叶芸抬头，就见秦铮骑着二八大杠不紧不慢地回来了。 “秦铮？”顾瑾一见到秦铮，拎着顾盈盈就转过去。 秦铮用脚刹了车。 他腿长，即便是放到了地上，也微微弯曲着，带着点疑惑的视线看向了顾瑾和叶芸。 顾瑾把手里的顾盈盈往前推了推，“喏，你说的，让我带我妹妹道歉，你就回队里跟我一起上班。” 叶芸也看向了他，笑道：“你说的啊？” 秦铮扯了扯嘴角，“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我就是开玩笑，随口一说而已。” 谁知道，顾瑾他真的就把他妹妹给叶芸拎来了。 嗤……旁边的田小慧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嘲讽的目光直勾勾地瞧着顾盈盈。 顾盈盈的脸色骤然一红，“哥！我不理你了！” 仅仅只是秦铮的一个玩笑话，就跟押犯人似的押着他来跟叶芸道歉，把她的脸都在叶芸面前丢尽了。 顾盈盈扭头就跑了出去。 顾瑾也是意识到被秦铮坑了，抬手指了指秦铮，“你啊你……” “好了顾瑾，听说最近镇上不太平，你还是快点去追你妹妹吧。”叶芸好心提醒道。 顾瑾脸色一肃，连忙去追顾盈盈：“盈盈！你等等哥！” 很快，就融入到了人群里。 热热闹闹的人群中，隐约看到顾瑾抓住了顾盈盈，倒是顾盈盈真的生了顾瑾的气，一直跟顾瑾闹着别扭，硬是被顾瑾拉着按进了侉子里。 看到侉子，叶芸的脸色情不自禁地一黑。 她刚刚又忘记说了，上次顾盈盈开侉子还差到撞到了她。 叶芸扭头看向了秦铮。 “你跟运输队谈好了？” 她微微挑眉，笑着，柔和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秦铮。 秦铮点了点头。 “怎么说的？”叶芸很好奇这个问题，连顾瑾都不知道的。 秦铮笑了笑。 “也没有怎么说，我就说我可以让一步，我不要太安稳的日子，既然徐龙胜不想让我好过，那我继续跑车就行，我在咱们镇的附近跑，让他徐龙胜也不要太过分。” “他们就答应了？” “嗯。”秦铮点头，搂住了她的肩膀，“我都退一步了，给尽了李叔的面子，李叔也答应了，徐龙胜他爹要是还固执己见的话，那不是不给李叔的面子么？” 就是碍于李叔，徐龙胜他爹也不能再阻拦这件事情。 要不然秦铮就上报，说乡镇运输队搞不团结，到时候来人跌差的话，徐龙胜就是不怕，也得脱一层皮。 “好了媳妇，东西卖完了吗？” “卖完了。” “那行，咱们回家！” 秦铮背过身去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即跟田小慧一起收拾起摊子，还是田小慧载着东西，他载着叶芸，慢悠悠地回了家。 下午，秦铮出门办事儿。 秦香娥趁着天不热，收拾了东西出去说是看看庄稼地。 田小慧在家陪着叶芸。 叶芸洗了一大盆的绿豆，提着淘绿豆的水打算出去浇浇之前在外面栽下的草药。 刚刚走出家门，她便发现了地里的一些不对劲。 她把草药和一些野菜种在一起的，可此时的地里很凌乱，像是被什么人踩过，她不禁俯下身子查看。 嘭！ 叶芸只觉得后脑勺骤然一痛，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失去了所有意识…… 第169章 嫂子不见了！ 田小慧一抬头的功夫，坡下已经没了叶芸的身影，只有一个木桶歪歪斜斜地孤零零躺在菜地里。 她好奇地喊了一声：“嫂子？” 没有人应声。 田小慧心中一慌，想到最近的杀人犯，连忙跑下了坡去找叶芸的踪迹，然而等她跑到菜地里根本没有找到叶芸的影子。 “嫂子？嫂子！！” 田小慧一边喊着，急切的视线一边寻找着，可是周边压根就没有叶芸的身影。 “坏了！” 田小慧当即拎起木桶朝山里跑去，循着山道想要寻找叶芸的踪迹，一边往山里跑一边喊着叶芸。 刚好秦铮这会儿回来，远远就看到田小慧急切寻找的身影。 “田小慧！” 秦铮一听田小慧的语气便感觉不对劲，又见田小慧急得满脸通红，脚蹬子一踩迅速骑了过去。 “秦铮哥！嫂子不见了！” 田小慧一看到秦铮，瞬间急得眼泪掉了下来。 秦铮一把扔了二八大杠，冲过去抓住田小慧的肩膀，厉声喝道：“咋回事儿！你嫂子呢！” 田小慧也急得脸色通红，害怕的直打哆嗦道：“我、我不知道，她出来倒洗菜水，就往搁自己家门口呢，突然就不见了……” 她越想越害怕，蹲在地上捂住地哭了起来。 秦铮红了双眼地看着她，想到最近郑松跟她说的连环杀人犯，他额头的青筋忍不住剧烈颤抖，回家抄起家伙就走了出来。 他先是查看了一眼菜地里的情况，循着痕迹往山里找去。 “田小慧！去镇上找郑松！” 秦铮在进山前，命令道。 田小慧也不敢耽搁，骑着二八大杠火急火燎地去找郑松了。 秦香娥得到消息也从地里赶回来，听说叶芸不见了，吓得一下瘫软在地，红着眼眶连忙去左邻右舍喊人。 平日里相处不错的邻居一听说叶芸不见，当即抄起了家伙。 他们也听说了杀人犯的事，这下子叶芸突然不见，那不是被杀人犯掳走了还能是啥！ 早点找到，兴许能救回来！ 整个西小队的人几乎全部出发，他们可都记着秦铮的恩情！ 不一会儿的功夫，吕国华也急匆匆地带着大部队赶来，在山脚下给村民们开了会，一起抄起干活的家伙风风火火地上了山。 只是从菜地里延伸出的痕迹，一进了山就消失不见了。 到处都是小路，也到处都是人踩出来的痕迹，让人根本分辨不出叶芸被劫到了哪里去。 “分头找！” 秦铮一咬牙，凭着感觉率先拎着家伙钻进了林子里。 秦香娥也带着人连忙往另一边去。 这边二蛋子也赶紧跟上秦铮的步伐，他拿着一把半人高的锄头，跟着秦铮往山里更深处钻。 秦铮满头大汗，却不抵心中万分的焦急。 山里的荆棘划破了他裸露在外的脚脖子，他走的匆忙，顾不上看路况，小麦色的小腿渗出了大片大片的鲜血，他咬着牙一声没吭。 一直走，一直走…… 可还是没有线索！ 凌乱的山里，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出现过。 媳妇儿…… 秦铮咬着牙往前走着，浓眉下的双眼翻滚着浓烈的血红，握着铁锨的手亦是青筋毕露，发狠的眼神，宛若一个濒临绝境的恶魔。 如果找不到叶芸，他估计他这辈子都会变成一个疯汉子！ “铮哥，你说嫂子这事蹊跷不？” 身后的二蛋子一脸纳闷地开口，秦铮闻言，凌厉的视线刹那朝身后的二蛋子掷去。 二蛋子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铮哥，你咋回事……” 秦铮现在的表情难以用人来形容，此时此刻的他，像是被夺走了毕生珍宝的野兽，目眦欲裂，表情狰狞到令人恐惧。 “咋蹊跷？” 秦铮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吓人，一心想着二蛋子的话。 二蛋子挠了挠小平头，不解道：“铮哥，我是这样想的，你说要真是那个杀人犯的话，他咋那么嚣张？现在几个镇都在找他，他不躲着也就算了，还敢上村里来掳人？” 秦铮的脚步一下停在原地。 二蛋子说的有点偏差，亡命之徒往往更胆识过人，根本不屑于再躲，已经被逼急眼的他们甚至会肆无忌惮地再次行凶挑衅法律。 但二蛋子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就是，他媳妇是在家门口失踪的。 他临出门之前还好好叮嘱过叶芸，让她不要出门，有啥事等他回家，他陪着她一起做。 事实是叶芸也的确没有出门。 田小慧说，当时叶芸只是去坡下浇一浇之前种的野菜和草药，就在大门口坡下而已。 亡命之徒就算想作案，也会撞个合适的时机和地点。 而不是，嚣张地跑到村民家的大门口去掳人。 咋回事…… 到底咋回事…… 秦铮紧紧握着手里的铁锨把，咬着牙，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心急如焚，越急越乱。 一向冷静行事的他此刻因为叶芸慌了神，丢了往日的冷静与睿智，竟一时间想不出问题所在。 就在这时，前边忽然迅速穿过去一个模糊的黑影！ 秦铮和二蛋子皆是山里长大的娃，皆是敏锐的脸色一紧，刹那间投去了锐利的目光。 “谁！” 秦铮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二蛋子见此，也急忙拎着锄头跟上秦铮的步伐，摔了个大马趴也顾不上，又匆匆爬起来朝秦铮追去。 前方的黑影跑得十分快。 玩了命的跑。 从他熟悉的身手来看，他竟然也是很熟悉这片地形的人。 那动作，快而敏捷。 秦铮更不是吃素的，打小就在这片山里混的他对这附近的山最是熟悉，一路紧追不舍！ 终于在一处歪倒的大树前，他猛地一个横跨超过了那人。 嘭！ 秦铮一脚把那人踹的滚出去了好几圈。 地上的碎叶子和树枝沾了那人一身，秦铮身手敏捷迅速骑到那人身上，挥起拳头便用力地砸了下去。 “啊！” 一声声惨叫响起，竟有点熟悉，秦铮目眦欲裂，再次想要砸下的拳头因此截止，看到那人熟悉的脸，他神情倏忽一凝。 “咋是你？” 第170章 连环杀人犯！ “大、大哥……别打了，是我……有财！”郭有财被打的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眼底满是恐惧地不停挥着手向秦铮求饶。 秦铮揪住他的衣领子，咬牙道：“你跑啥！” 郭有财被他的吼声吓得一哆嗦，眼珠四处瞄瞄，似乎想着脱身之计，忽然秦铮一个大嘴巴子甩到他脸上，“说！你跑啥！” “我、我……” 郭有财把打的脑袋猛地一慌，说不出话来了。 他是想着去救叶芸哪！ 叶芸和秦铮不答应给他找工作，他没办法，才想出这么一招。 他们想的是把叶芸打晕藏起来，就假装是被杀人犯截走了，然后在秦铮火急火燎去找的时候，他再假装去救叶芸，这样秦铮肯定会感激他，到时候他的工作不就有着落了？ 可是谁知道，叶芸失踪的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连村长都惊动了。 他原本还想把叶芸关到晚上再放出来，现在一看不行，等不到晚上，这片山恐怕就会被秦铮带人给掀了。 所以他想着现在赶紧上山去救叶芸，还能落个好名声。 谁知道，他这还没上去就被秦铮给拦住了。 郭有财可不敢跟秦铮说他把叶芸藏起来的事，只道：“大哥，我是去找嫂子的，我听说嫂子不见了……” “你放屁！你要是去找我媳妇儿，你跑啥！” 啪一声，秦铮又一个大嘴巴子抽到郭有财脸上，顷刻间抽的郭有财头晕眼花，眼见就要晕过去。 “铮哥，这谁呀？” 二蛋子这会儿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一见地上躺着的是郭有财，瞬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不是东边老郭家的？铮子哥，今早我还见他跟他二哥在你家附近溜达呢！” 秦铮闻言，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 “郭有财，你可真出息！”秦铮还有哪里不明白，一巴掌又重重地甩到郭有财脸上。 啪的一声，这下郭有财一边脸肿的有馒头那么高。 二蛋子啧了声，“铮子哥，你别只顾着一边打，你给他打匀乎，不然怪难看的！” 秦铮一个眼刀子冷冷掷了过去。 二蛋子嘴巴一闭不吭声了。 “哥，大哥……”郭有财被秦铮掐着脖子，憋的脸色发紫。 此时的他，已经被秦铮揍的鼻孔和嘴角都在流血。 但秦铮一点都没解气，掐着郭有财的脖子问道：“说！我媳妇儿呢！” “我、我不知道……” 郭有财还想狡辩。 然而下一秒，啪的一个大巴掌又落到了他脸上，秦铮发了狠：“你要是不说实话，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命搁在这！” 二蛋子也吊儿郎当道：“郭有财，你别怪我没提醒，这附近有个沟，到时候铮哥把你打死往沟里一扔，可谁都不知道。” 郭有财吓的浑身发起了抖。 秦铮也不再客气，攥紧了拳头便要挥下去—— “我说！我说！” 郭有财见秦铮来真的，连忙开口求饶，老实交代道：“是我干的！大哥，你不答应帮我找工作的事儿，我也是没办法！我想着先把嫂子藏起来，我再去救，当一个嫂子的救命恩人，你一感激我就会给我找工作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把嫂子藏起来了！这都是娘给我出的主意！” 秦铮这会儿红了眼。 “他娘的！”他气得不行，抬手又给了郭有财一个大巴掌。 啪，郭有财脑袋被打得焉巴巴地往后晃了一下。 喊疼的声都没了。 “郭有财啊郭有财，你小子可真够可以的！”二蛋子一脸嫌弃，抬脚朝郭有财的裤裆踹了下。 郭有财瞬间疼的捂住了裤裆，疼得红了眼。 不等郭有财缓一缓，秦铮便就着他的衣领子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又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小子，我警告你，我媳妇儿要是有啥好歹，我饶不了你！快点儿，带我去找我媳妇儿！” “就是！带我们去找嫂子！” 二蛋子也跟着踹了一脚，他打小就跟东大队的几个娃不对付，不趁机占点便宜能行？ 郭有财有苦难言，虚弱地看了个方向，“那……” 秦铮往他瞄的方向看了一眼，跟二蛋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托着郭有财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再往里走，有个山民们为了躲雨挖出来的山洞。 如果秦铮没有猜错的话，郭有财应该是把叶芸藏到了那个山洞里。 果然郭有财一路指路，指着他们进了山洞，山洞里的光线不怎么好，秦铮把郭有财扔给二蛋子便急得一头扎了进去。 可是棘手的事情来了！ 叶芸不在山洞里！ 空空如也的山洞，视线昏暗，里面只有一摊稻草，根本没有叶芸的踪迹！ “不可能，不可能！！” 后面进来的郭有财看到这一幕，屁滚尿流地扑到那一摊稻草上，抓着稻草惊恐道：“大哥！我明明把嫂子藏这里了的！” 秦铮目眦欲裂，猛地一脚朝他狠狠地踹了过去。 他猛地俯身掐住郭有财的脖子，狠的双目发红，“郭有财！我媳妇要是出了事，我要了你的狗命！” “铮哥，现在咋办？”二蛋子意识不妙，着急地凑了上来。 咋办？ 还能咋办？ 秦铮的双眼不是一般的红，他猛地一把推开跟前的郭有财，率先转身朝外跑去。 还能咋办？ “找！必须找！” …… 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叶芸浑浑噩噩的醒来，后脖颈传来一阵沉闷的疼痛，她一动，捆绑在身后的双手顷刻间令她心中一惊。 她记得，她明明只是在家门口去给菜地里浇浇水…… “醒了？” 就在这时，忽然不远处的昏暗中响起一道公鸭嗓，突如其来的嗓音吓得她骤然一颤。 一道模糊的身影，从对面的阴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啧……我还真是个运气好，竟然能捡到你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儿。” 男人一步步朝她逼近，强大的危险气息瞬间逐渐笼罩了叶芸。 四十多岁的模样，大概一米七多，肥胖的脸上尽是褶子，最醒目的是他脸上那一颗硕大的媒婆痣……媒婆痣！ 叶芸惊恐地望着还在逼近的男人，恐惧一时飙到了极点。 这是秦铮说的连环杀人犯！ 第171章 拿她当晚饭？ “你、你想干啥……” 叶芸往后缩了缩，试图跟眼前的人用话术沟通，她率先道：“我知道你是谁，如果你现在跑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跑？” 那人一听，忽然拍着胸前的肥肉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光着膀子，赤裸裸地晾在叶芸跟前，一点也没有不自然，看着叶芸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物件，因为他根本就没把叶芸当成一个活人来看。 “我马大龙还留在这座山里，就说明我没打算跑！” 啪！他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十足的自信，巴掌和胸膛发出的声响震的叶芸脑袋一嗡，下意识地闭了下双眼。 他已经走到叶芸身边，手里的杀猪刀轻轻拍了拍叶芸的脸。 “让我想想，你这细皮嫩肉的，从哪里开始吃最合适……是先吃脸，还是先吃……”马大龙淫邪的目光打量着叶芸的身子，似乎在斟酌叶芸的身上哪一处的肉最鲜美。 听说，他之前是杀猪的。 冰凉的杀猪刀贴在脸上，令叶芸浑身一颤又惊出一身冷汗。 浓浓恐惧犹如海水般袭上叶芸的心头，她强撑冷静，克制着语气中的颤抖道：“大哥，打个商量，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不如你放了我，我保证不把你说出去。” “哼，你以为老子白混的？” 马大龙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勒住她的头迫使她仰视。 “我好饿啊，让我看看先从哪里开始吃你……”马大龙的杀猪刀顺着叶芸白嫩的脖子缓缓往下滑，所到之处，像是开膛破肚般。 一直，停在叶芸肚子处。 叶芸浑身不禁紧绷，呼吸骤紧道：“你、你想干啥……” “吃你啊。”马大龙双眼里闪烁着狰狞笑意，冰凉杀猪刀拍了拍她的脸，阴森森道：“小姑娘，我饿好几天了，上次那个我还没吃完，就被那些戴帽子的给撵到你们镇上来了！” 叶芸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她震惊地望着面前的人，准确来说，他已经不是人！ 一个能把生命看得如同草芥，以食同类而裹腹的人，还怎么能称之为人！ 这世间最可怕的，便是这种穷凶极恶之徒！ 有些人行恶，是事出有因，可有些人行恶，是单纯的骨子里残忍！ 若是前者，还有的商量。 最可怕的是后者。 后者这种骨子里残忍扭曲的人，根本不可能接受商量，他只享受虐杀时的快感，毫无一丝人性可言！ 杀猪刀一下下拍在叶芸脸上，狰狞呢喃：“先吃哪呢……” …… “铮哥！你确定嫂子一定被藏在哪个山洞里？”二蛋子担忧道。 秦铮嗯了声。 此时郑松也赶来，两人正蹲在地上布着山里的地势情况。 郑松早已在秦铮口中听说了叶芸的情况，分析道：“如果说，叶芸真是马大龙劫走的，那说明马大龙一开始是想找个山洞藏身，误打误撞碰上了叶芸，但郭有财的那个山洞不安全，所以他会另外找藏身之处。” 秦铮点头。 他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可拿着树枝的手攥的手背青筋毕露，可见他的内心有多紧张和焦虑。 郑松立即转身下了命令。 搜山！不能放过山上的任何一个山洞！ 秦铮只觉得心口一疼，他骤然捂住了心口的位置，视线不知不觉地朝某个方向望了过去。 紧接着，他撑着锄头起身朝那个感觉强烈的方向走去。 “秦铮？”郑松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担忧地看了眼他的腿。 此刻秦铮的小腿血迹斑斑，用简单的几块木板固定着，刚刚他找叶芸找的心急，没有注意地上的情况，被夹野物的铁夹子咬住了腿。 那铁夹一向用来逮山中野物，带着锯齿，威力之大能把成年人的腿弄废。 但秦铮硬是徒手掰开了铁夹。 他只用几块木板固定住了腿，这会儿拄着锄头，竟然还想亲自去找叶芸。 郑松于心不忍，“秦铮，你先歇歇，我跟兄弟们去找。” 秦铮摆了摆手。 “皮外伤……”似乎怕郑松嫌弃他，他解释道。 郑松狠狠一声叹气。 啥就皮外伤，那夹子的锯齿直接刺进了皮肉里，都打到骨头了，他叫这皮外伤？ 秦铮只闷头前行。 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放心任何人，他怕别人找的不如他仔细，心里有一种感觉牵引着他，他不敢耽搁。 郑松见此，沉着脸跟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个手下立即跟上秦铮的步伐。 郑松又安排了其他人，也可能放着追上了秦铮，扶着他朝山里找去。 于此同时，山洞里。 山洞里面视线昏暗，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山石缝隙射而入，外面对了树枝与草丛，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看不出这里还隐藏着一个洞窟。 “我想好了……” 忽然，马大龙叹息一声，欣赏野味的目光幽幽看向了叶芸的大腿。 叶芸心头一跳。 她透过山石的缝隙看了眼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所以这是要拿她当晚饭？ 也不知道田小慧发没发现她失踪，也不知道秦铮在哪，她这才刚刚重生，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忽然腿上一凉。 马大龙猛地一把掀开她的裙子，锋利的杀猪刀拍了拍她白嫩的大腿，桀桀一笑，“这里的肉最好吃，人跟猪一样都要走路，这里的肉，劲道！” “呵呵呵……” 叶芸一阵尬笑。 她扯了扯唇角，一脸认真道：“大哥，其实我很缺乏运动……” 忽然她灵机一动，硬是强撑着冷静道：“你吃了这么长时间的人肉，应该很长时间没吃正常的野味了吧？要不你把我放开，我出去给你抓野鸡，我给你生火，你先吃野鸡，行不行？” 马大龙似有犹豫。 但他也是个狠人，很快发现了叶芸眼底闪烁的精光，阴森森一笑，“我就知道你这个秦铮的小娘们不简单，你不用骗老子，老子这就刮了你腿上的肉填肚子！” 活剐啊？ 叶芸眼看着那把刀子在眼前高高挥起，吓的两眼一闭：“你别杀我！只要你放了我！我能保你不死！” 马大龙的刀一停，凶悍双眼狐疑地盯着叶芸。 叶芸见这方法有效，连忙道：“我男人是秦铮！秦铮你知道不？就是那么很叫义气的秦铮，我是他媳妇，我也能说到做到，只要你把我放了，我就能让秦铮平安无恙地把你送出去！” “秦铮……” 岂料，马大龙一听见秦铮的名字，满是肥肉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 叶芸心中一紧。 完犊子，这不会也是秦铮的仇家吧！ “你男人竟然是秦铮，那就更别怪我不客气了！你知不知道当年他把老子揍失禁的事儿！”马大龙猛地一把掐她的脖子，恨的发狠。 叶芸喉咙被掐的头晕眼花，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他娘的！ 秦铮到底竖了多少仇家！她就没有被他的名号带飞过！还不如不把他搬出来！嗷……她命不久矣！ “杀猪先割喉！” 马大龙一声怒吼，扬起手里的杀猪刀便朝她的脖子劈去。 轰——！！ 山洞里骤然惊起一阵震动，宛若地震袭来，扬起刀的马大龙一个没站稳趔趄在地。 堵住洞窟的碎石与杂草被震开，光线也一下刺了进来—— 第172章 她的丈夫，秦铮 原是秦铮和郑松商议过后，在找不到叶芸的情况下，为了防止马大龙对叶芸动手，决定先扰乱环境。 拿雷管！炸山！ 最起码在这样的情况下，马大龙是无法安心对叶芸动手的。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只要有一点点用，就比大家坐以待毙像没头的苍蝇来得好。 叶芸在找到洞口的第一时间，便趁着混乱起身朝外跑去。 虽然她的双手被麻绳捆绑在身后，但是她的脚并没有捆住，虽然有点站不稳，外面山石骤如雨下，但这是她唯一求生的机会！ “给老子回来！” 然而就在叶芸马上快要跑出洞口时，马大龙猛地一只手抓住叶芸的头发，叶芸只觉得头皮一痛，被迫扯了回去，扑通一声被重新扔进了角落。 叶芸抬腿就是一脚。 嘭！ 还是男性的命门！ 马大龙毫无防备，站都没站稳，结结实实挨了叶芸这一脚，剧烈的疼痛使他憋红了脸，两只眼睛鼓的老高，面目狰狞地抬起手就要打叶芸。 叶芸竭尽全力往旁边一翻身，躲过了马大龙的攻击。 模模糊糊之间，她感觉背后绑着她双手的麻绳有了松动，可她连忙动了动手，还是没有把手腕上的绳子给挣开。 眼见马大龙举起杀猪刀再次砍来，叶芸只能先翻滚躲避。 嘭！ 马大龙的杀猪刀砍在她刚刚躲着的那一处，石头竟被他的杀猪刀劈的碎末四溅，惊得叶芸头皮一麻。 那一把杀猪刀，就是光看马大龙的力气也能把她骨头敲碎！ “小娘们！我宰了你！” 马大龙连劈几次也没有劈到叶芸，气急败坏地扬起手中的杀猪刀再次朝叶芸砍去！ 叶芸吓得双腿一软，下意识惊恐喊道：“秦铮——” 啪！ 忽而一道清脆的机械声响起，猎枪冒出一阵青烟，那响声有点像鞭炮，清晰可闻，只见马大龙身形一僵，握着杀猪刀的双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哐当……他手里的杀猪刀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秦铮？！” 叶芸心中一喜，拔腿奋力地朝秦铮的方向跑去。 那抹赫然站在洞口的高大身躯，手持猎枪，逆光而立的不是秦铮还能是谁？ 秦铮连忙把猎枪扔给旁边的郑松，一瘸一拐地奔向叶芸，他张开双臂，急切的步伐足以可见他的焦急。 叶芸与他撞了个满怀，贴住了他的胸膛才真正的放心。 扑通……在她身后的马大龙也失去力气，骤然间，犹如一滩烂泥般跌倒在地，堆在地上捂着肩膀的胸口的位置，苟延残喘。 刺眼的猩红从马大龙肩膀上渗出，染红了粗布褂子。 秦铮害怕叶芸会被这一幕看到，搂住她，把她圈进怀里，大掌控着她的后脑勺体贴地把她的脑袋按进了怀里。 “去！抓住！” 郑松一挥手，身后的几个手下纷纷挤进了阴暗的山洞。 秦铮搂着叶芸朝外走去。 虽然他的腿受了伤，但他仍旧走的沉稳，单手搂着叶芸，此时的叶芸双腿有点发软，而他则是搂紧了叶芸的腰身，承担住了叶芸整个的重量。 忽然地上的马大龙捡起杀猪刀，朝着秦铮就砍去。 “我宰了你们！” 破罐子破摔！ 能拉一个是一个！ 秦铮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风，他耳尖一动，搂着叶芸便是往旁边一躲。 郭有财刚好走到秦铮身边，迎面就撞上了一把闪亮的杀猪刀。 “啊！” 杀猪刀砍进了郭有财的肩膀，钝了的刀刃，几乎是马大龙的蛮力镶嵌进去的，疼的郭有财顷刻间身体一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过去。 马大龙一把抽出刀，转身还想砍秦铮怀里的叶芸。 “带个女人走！老子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他双眼瞪得如同铜铃，没受伤的那条胳膊挥着杀猪刀再次朝叶芸扑去。 叶芸是这里唯一一个女人，是最好欺负的一个！ 秦铮一把将叶芸拉到身后，往前一脚猛地踹了出去。 “噗……” 马大龙被踹中心口，巨大的力量震的他连连倒退了两米远，后背撞到山石墙壁，噗嗤吐出了一口鲜血。 郑松举起手中的猎枪，砰砰砰对着马大龙连开了三枪。 马大龙还想顽抗，身体被打的像筛子似的一阵哆嗦，仿佛被定住了似的靠着石壁，倏忽手中的杀猪刀落地，扑通一声这下结结实实地倒了下去。 全场死寂。 过了好几秒，郑松才宣布道：“马大龙不知悔改，在法律面前仍旧伤人，就地正法！” 接着，他命令了两个人把马大龙的尸首抬了出去。 旁边的郭有财还没有见过这场面，肩膀上的疼痛刚刚缓和一些，就看到马大龙瞪着一双眼睛从他跟前路过，他刚好和那双瞪大的眼睛对上，吓得他双腿一软再次跌坐在地。 郑松把猎枪交给身后人，跟秦铮道：“这玩意儿，我就给你收了。” 上山时，秦铮忽然从山窝子里扒拉出了这么一个玩意，都给他看懵了。 当然，这肯定不是秦铮的。 私藏这东西是犯法的。 一定是不知道以前哪个做猎户的人藏下的，凑巧被秦铮发现了。 秦铮只点了点头。 接着，他便搂着叶芸的肩膀缓缓朝山下走去。 叶芸仍旧心有余悸，往外走时双腿都是软的，即使她经历过一次生死，可能也正是经历过一次生死，她更害怕死去，害怕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尤其是失去秦铮。 忽然，她感觉秦铮搂着她走的步伐不太对劲。 她一低头，就看到了秦铮被木板裹着的血迹斑斑的小腿，惊得她双眼骤然瞪大。 “秦铮，你这是咋回事？”她连忙蹲下身，去查看他的情况。 她蹲的比较快，秦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叶芸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腿，秦铮才回神，还沾着血迹的手连忙裹住了她的小手，怕叶芸责怪似的，心虚一笑，“媳妇儿，别看……” 叶芸复杂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里面含着淡淡的严厉，更多的是心疼，让秦铮扯了扯唇角，也不敢再抗拒。 叶芸本想去摸摸他的腿是咋回事，指尖覆上木板后又忍住了。 不用想。 也知道这人是着急找她，把自己的腿给夹到了。 这个男人真是…… 叶芸眼眶禁不住一阵滚烫，她起身，一句话没说，沉默地抱紧了面前的男人。 这一刻，感动溢于言表，却又难以言喻。 她的脸紧紧贴着男人的心口，呼吸与他的心跳交织，仿佛这样能把自己的心声说给他听。 秦铮，秦铮…… 一次次救她与水火中的秦铮。 她的丈夫，秦铮。 第173章 这么脏，弄脏了她 叶芸的脑袋深深地埋进秦铮怀中，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热泪，无声的泪水如同开闸般溢出眼眶，蹭湿了秦铮胸前的衣衫。 她一声未吭，只有轻轻颤抖的肩膀诉说着她的情绪。 秦铮手足无措地被叶芸抱着，叶芸在他怀里哭，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双手僵在半空中，好半晌才轻轻拍了拍女人瘦弱的肩膀，有些无奈：“媳妇儿，别哭……” 叶芸轻轻捶了下秦铮的肩膀，“你太不小心了……” “嘿嘿，救媳妇最重要。”秦铮也不会说煽情的话，把心里的实话都说了出来。 叶芸听的更难受了。 “你还能不能走？”她弯腰，指尖小心翼翼地轻轻摸了下秦铮的腿。 忽然身体猛地一腾空，秦铮竟是骤然间把她腾空抱起，吓得她一把抓住了秦铮的肩膀。 她顾忌着秦铮腿上的伤，忙道：“你快放我下来，你不行……” 秦铮硬是不放她，嘿嘿笑道：“媳妇儿，可不能说你男人不行！” 叶芸脸色一红。 这人，想到哪里去了！ 这会儿的叶芸的确有点腿软，但她也不舍得秦铮在受伤的情况下再一路受累抱着她，可秦铮根本不听，硬是把她往肩上一放，背着她便一瘸一拐地朝山下走去。 回到家，秦铮一路把叶芸放到了屋里的炕上。 秦香娥等人脸色担忧地想看看叶芸，秦铮怕打扰到叶芸休息，只留下了秦香娥一个人，让田小慧跟一下婶子大娘的出去喝些水。 他转身要出去，叶芸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干啥去……” 秦铮透过小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沉稳的嗓音道：“郑松还在外面等着，我出去跟他说几句话。” “你的腿记得包扎，不然就外面的草药，按我说的，你拔几颗，回来我给你捣碎了敷一敷。” “我知道，媳妇儿。” 秦铮又抱了一下她，才离开。 秦香娥心疼叶芸在山里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先是给叶芸倒了一杯热水，又问叶芸要不要睡一会儿。 叶芸摆了摆手，她想等秦铮回来之后再说。 叶芸身上也多了一些伤，只是她不甚在意，秦香娥看到之后，悄悄出去跟秦铮说了一下，秦铮让她去请赤脚医生过来给叶芸看看。 他自己的腿被夹子伤成那个样子，一声未吭。 现在一听叶芸受伤，二话不说家让秦香娥去请赤脚医生，这番把郑松给看笑了。 郑松意有所指道：“我说秦铮，你这造的孽可真不少。” 他说的是马大龙一事，之前马大龙跟他有一点小小的摩擦，没想到跟徐天强似的也连累了叶芸。 郑松拍了拍秦铮的肩膀，寒暄几句话后便走了。 虽然秦铮的仇家多，但郑松从不觉得这是秦铮的问题，因为觉得秦铮是好人的也有很多，甚至比他的仇家更多。 所以，不能因为一两个人就否定了秦铮的人品。 秦铮目送走了郑松，才缓缓回了屋里，秦香娥刚好给叶芸送了一盆热水出来，说叶芸正在屋子里洗漱。 秦铮便在堂屋坐了片刻，直到里面传来叶芸的喊声才进去。 叶芸端着热水盆正打算交给秦香娥，突然发现走进来的是秦铮，她往外面看了眼，“郑松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 秦铮顺其自然地要从她手中接走热水盆，并且转身就要出去，叶芸一把拦住他的手，“不用你，你先回去歇一歇。” 她看到秦铮腿上的伤还没有包扎，明显只是嘴上应的好。 秦铮也就随她去。 刚好秦香娥此时从田婶家赶回来，见此，她连忙上前从叶芸手中把热水盆接过去，“他媳妇，你赶紧回去歇着，这点事情姑来做。” 叶芸没给她，“姑，我还得再弄点热水，秦铮腿上的伤还要处理。” “我来我来。” 秦香娥知道秦铮腿上的伤，手脚麻利地从叶芸手中连忙接走脸盘，往院外一倒，随即又手脚麻利地接了一些热水，匆匆端进了屋。 叶芸让秦铮先坐在炕上，轻手轻脚地卸下了他腿上的木板。 等木板一卸下来，叶芸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被夹子夹过的小腿此时血肉模糊，看得人触目惊心。 甚至，她的手没有一处可以放心触碰的地方。 叶芸忍下心底的温热，拿毛巾湿了热水，一点点把周边的血迹清理干净。 葱白的手指接触到男人血迹斑斑的精壮小腿，有一种极致的美感，秦铮些微不好意思，他微微弯腰握住了叶芸的手，小声道：“媳妇儿，你别弄……” 这么脏，再弄脏了她。 叶芸仰起脑袋深深地凝着他，忍下心中复杂的情绪，硬是扯出一抹不在乎的笑：“你别担心，都是小事情。” 她说完便垂下了脑袋，怕自己再控制不住情绪。 铁夹子那么的硬，平时是捕捉山中猎物的，甚至用来夹野猪，那么大的威力就那么硬生生地夹住了秦铮的腿。 她难以想象，当时的他是有多么的疼痛。 叶芸清理着秦铮腿上的血迹，经过一番清理，逐渐看清了几个被铁夹子夹出来的血窟窿。 山里面的医疗条件没有那么好，叶芸扭头问了秦香娥，秦香娥说已经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 正说这话的功夫，赤脚大夫已经由田小慧和田婶领来了。 上了年纪的老爷子进了屋，是黑水村的赤脚大夫，两鬓斑白，身形佝偻，留着一把长长的山羊胡，身上还挎着老式的一个药箱。 叶芸连忙让开位置，让赤脚大夫看看秦铮的腿。 秦铮却道：“老爷子，你先给我媳妇看看。” 给她看？ 叶芸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故作凶巴巴：“先给你看，老实坐着。” 说着，她按着秦铮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到了炕上。 秦铮一个大男人，硬是在她凶巴巴的眼神下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地任由赤脚大夫给他看腿。 秦香娥担忧道：“王伯，我家铮子这腿没事吧？” 这个没事，指的会不会瘸。 老爷子凑近了秦铮的腿，有点浑浊的双眼看了又看，又上手摸了几下。 老爷子一边摸，一边按，还一边问：“骨头疼不疼？” 秦铮如实道：“不疼。” “这块儿呢？” “不疼。” “行……”老爷子又在秦铮腿上摸索了一阵，见秦铮仍旧没啥反应，才缓缓抽回，挥手道：“没多大的事儿，没伤着骨头，我给你捣点药，你敷敷，回头再拿木板把腿夹上，过两月保你没事儿。” 说着，颤颤巍巍的手就去药箱里拿纸笔了。 叶芸看着他这样子，还有点担忧，但秦铮抓住她的手让她放心，说是之前有不少人被夹过，都是这么处理的。 靠山吃山，有不少人喜欢在山里面下夹子夹野物。 有些村民稍不注意就会被夹到，几十年来，他们的处理几乎都是如此。 而且，王老爷子是这片地儿比较出名的大夫，治病的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他们都信得过。 行，叶芸也放心了。 只要没伤到骨头，一切都好说，后续她和秦铮注意着不让伤口感染，相信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秦铮就能痊愈了。 “老爷子，您给我媳妇儿看看。” 秦铮不等老爷子写完药方，便有点等不及似的催了一句。 叶芸脸上都臊得慌。 她这浑身上下除了脏点乱点，一看就没啥毛病，小磕小碰的根本不惜得让人家看。 老爷子却是定睛瞅了叶芸两眼，“你这媳妇……” 叶芸心底一紧。 咋？她该不会有啥大毛病被这老爷子看出来了吧？ 第174章 有喜了啊！ “小丫头，来，我给你把把脉……”老爷子说着，佝偻着腰身率先朝外屋走去。 叶芸连忙跟上。 秦铮也想跟，秦香娥一把按住了他，安抚道：“你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先老老实实的歇着，有啥情况我听见了来告诉你。” 秦铮没法，只能听秦香娥的安抚老实坐回了炕上。 但他也没有放弃，支棱起了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不想放过叶芸和老爷子的每一句话。 外面，王老爷子让叶芸坐在对面伸出手腕来。 叶芸照做。 伸出去的手腕放在棉垫上，老爷子枯如树皮的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许是年龄大了，老爷子放上去后，看向远方，认真地眯起了浑浊的双眼。 几秒后，他换了个位置。 叶芸心下忍不住直冒冷汗，“老爷子，我该不会是得什么绝症了吧？” “……” 老爷子没回话。 这下子让叶芸更捉摸不透了。 秦香娥在旁边也急得不行，一脸担忧地看着王老爷子，心想，刚娶进门的媳妇该不会就要这么没了？ 叶芸看到了秦香娥的表情，心里倒不是那么着急了。 无所谓。 反正她早就是已经死了的人，和秦铮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已经是她赚了。 就是可怜了秦香娥和秦铮，要白白为她伤心一场。 “嗯……小丫头，你有了。” 忽然，老爷子摸了摸他的山羊胡，回头淡定地跟叶芸说道。 叶芸嘴巴张了张。 啥？ “啥！啥有了！”秦香娥脸色一喜，比她更懵逼得确定道。 老爷子已然收回放在叶芸腕上的手，摸着山羊胡道：“有了就是有了，还能是有啥了？铮子他姑，你这可是过来人了。” 秦香娥愣了两秒，忽地激动的一拍手：“哎呀！” “有喜了啊！铮子他媳妇是有喜了啊！”田婶见秦香娥这么高兴，也拍了下手，拍着秦香娥的肩膀道：“香娥，我就说你过不多久就要做姑奶奶了吧？你看你们家铮子媳妇争气不，这刚进门才多久啊！” 秦香娥激动得合不拢嘴道：“这、这……” 她脸色特别红，激动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啥似的，无措地攥着衣角，忽然就红着眼眶朝老太太的屋跑去。 “俺大哥！秦家有后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秦香娥在那屋跟秦铮他爹牌位诉说的声音。 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叶芸有点无措地坐在板凳上，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这一刻她人还是懵的，她咋就有喜了？ 算算日子，也就只有秦铮出任务前的那一晚。 那只秦铮离开之后，一走就是九天，之后他回来便是跟着她一起在外面卖绿豆糕，不知不觉又将近小十天了，而她的月事也是一直没有来…… 这么一想，是了。 叶芸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没想到意外会来的这么快，她是有打算和秦铮生个娃好好过日子，可这、这也太快了吧？ 一道灼热的目光凝固在她身上，令她不禁抬起了头。 这么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里屋门口正一动不动地瞧着她的男人，男人眼底翻涌着狂热的气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媳妇儿……” 秦铮一瘸一拐走向叶芸，倏忽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 精壮温热的小臂将她紧紧地圈进了怀里，她的脑袋贴着他硬实的胸膛，肌肤与他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饶有节奏的心跳。 “铮子，要亲热去屋里啊！” 有人起哄道。 田婶一听，连忙说：“那可不行！铮子媳妇的身子这会儿可不能再碰了！” 叶芸被说的脸色通红。 秦铮忽然傻乎乎地笑着把叶芸打横抱起，抱着她就进了一旁的里屋。 后面立即一阵哄笑。 一进里屋，便隔绝了外屋的嘈杂，秦铮轻轻把叶芸放到炕上，情难自抑地在她外头处轻轻亲了一下，“媳妇儿，以后你就在炕上好好歇着！” 噗……叶芸不禁笑了。 她轻轻抓着秦铮的手，小声道：“我只是怀孕，又不是双腿残疾了，应该在炕上歇着的是你才对。” 说着，她故作凶巴巴地嗔了一眼秦铮还没有包扎的腿。 秦铮嘿嘿一笑，把腿稍稍往旁边挪了一下试图不让叶芸看到，放低了嗓音道：“我这不是等老爷子给我弄药，药弄好了，老爷子会给我包扎。” “行，别忘记消毒，这是最重要的。”叶芸叮嘱。 秦铮听话地点点头。 外面，老爷子给秦铮开好了药，又给叶芸开了一些安胎药，说是今儿这一遭怕叶芸吓到，都给了秦香娥，让秦香娥骑着二八大杠回他家去取了。 老爷子家里有人抓药。 他开药方，家里的老婆子就负责配药，一些捣药等活计都是老婆子帮助她去做，这种生活方式搭配的格外和谐。 事情做完之后，秦铮忽然冷着脸让人找来了吕国华。 吕国华本来都遣散村民回到了家，听说秦铮找她，一句话没说就跟着田小慧来了老秦家。 他听说叶芸怀孕的事情，还特意带来了几个鸡蛋以示慰问。 这倒是让叶芸没想到。 叶芸让秦香娥收下鸡蛋，还不等她跟吕国华寒暄，秦铮就已经下了炕，由二蛋子搀扶着坐进了堂屋椅子里。 他请吕国华在另一边落座，开门见山：“吕伯，今儿请你过来，是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吕国华连忙笑笑，“我知道，你是说郭有财吧？” “对。” 秦铮听见这个名字，神色顷刻间就暗了下去。 叶芸见秦铮脸色不好，也跟着开了腔：“吕伯，听他们几个说，我这次遇上杀人犯，是有人把我藏进了山洞里？” 她记得，刚清醒时听见马大龙说运气好捡了她。 而现在秦铮提到了郭有财…… 她又不是傻的，自然看出了这种种事情背后的意思。 吕国华想了两秒，也没有替郭有财隐瞒，跟叶芸直言道：“秦铮媳妇，是这样，老郭家的小儿子想让你和秦铮帮忙找工作，所以假意把你绑走，想制造出营救你的假象，只是没想到，让你遇上了真正的杀人犯。” 秦铮冷着脸，沉声道：“吕伯，他这算不算谋杀？” “额……” 吕国华的表情陷入了沉思，如果算是谋杀的话，那他们整个村的名声都会跟着变差啊。 第175章 他连娘都没了 吕国华忽然朝叶芸看来，问：“秦铮媳妇，你想咋处理这件事？” “我？” 叶芸不禁笑了，“您如果问我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但是，我也不想白白受了这个委屈。” 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秦铮握住她的手，安抚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扭头跟吕国华道：“吕伯，今天我叫您过来就是想让您主持个公道，如果您不能主持公道的话，我自己来，总之，这件事情，我媳妇不能白白受了这个委屈。” “是是是，我能理解你。” 吕国华连连点头。 心里不免问候起了李秀英和老郭家的十八辈祖宗，他娘的，老郭家这个狗娘养的儿子，惹谁不好，偏偏惹到秦铮和叶芸的头上，黑水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遇上他这娘俩！ 吕国华当即一挥手，“既然这样，我给你们做这个主！” 哦？ 叶芸和秦铮对视一眼，挑眉，朝吕国华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吕伯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你且看着。” 吕国华也知道事关叶芸的性命，这件事情不可能善罢甘休，他喊了二蛋子去老郭家把郭有财给叫来。 二蛋子麻溜骑着二八大杠去了。 然而等他再回来，只带来了李秀英，竟然不见郭有财的身影。 二蛋子把二八大杠往旁边一架，气得叉着腰骂道：“他奶奶个腿儿的！真够可以的啊这个郭有财，竟然让他给跑了！” 跑了？ 吕国华惊得从板凳中站起了身，走出门外，只看到了一脸无所谓地站在院子里的李秀英。 李秀英站在院子里，仍旧是那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 “李秀英，你家郭有财呢？” 吕国华手里还拿着烟，抽着，村长的威严一时间漫出。 李秀英似乎这才看到吕国华似的，敷衍地笑了一声，拍手就道：“瞧吕大哥你这话说的，我那小儿子向来不着家的，我咋知道他上哪了？” “哼，你不知道，这天底下恐怕就没有知道的人了！” 吕国华不用猜也知道是李秀英提前把人送走了，秦铮是个暴脾气，叶芸是他的命根子，郭有财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叶芸的身上，这不是斩秦铮的命根子？ 李秀英再就不吭声了。 反正她不知道，她不说，就没有人能把她的小儿子咋样！ 秦铮沉沉正坐在堂屋，不含一丝感情的目光望着院子里的李秀英，搭在桌边的拳头逐渐缩紧，冷声道：“吕伯，既然找不到她儿子，就让她替。” 吕国华回头看了秦铮一眼，眼神有点不确定。 李秀英也是脸色一变，惊讶目光投向屋里面的秦铮，张口就道：“秦铮，你可别这么没良心，我可是你娘！” 秦铮冷呵一声，“早就断了亲，算哪门子娘？” 李秀英见他那脸色的确不像是认他这个娘的意思，连忙又看向吕国华，“吕大哥，这是有财干的事儿，跟我可没关系，秦铮要是想出气，那就找有财去，可别赖到我的头上啊！” 反正小儿子已经被她送走，秦铮就是想找也找不到。 秦铮冷冷道：“你说是你儿子干的，可你儿子说是你教他的，你们两个一个出招一个办事，同罪！吕伯，我媳妇的委屈不能白受，您看着办。” 末了，他又补了句：“您要是办不了，我亲自来办。” 言语之中，威胁浓浓。 吕国华吓了一跳，连忙道：“秦铮秦铮，有话可以好好说，吕伯不会让你媳妇白白受这个气，你就别出手了。” 要是让秦铮出手，那郭有财还能有命？ 吕国华连忙看向李秀英，脸色一沉，虎着脸道：“李秀英！你们娘俩真是越来越过分，我今天就罚你！你们家的老母猪，还有今年的粮食收成，未来两年的粮食收成，都归老秦家，到了麦收你就不用上地收了，直接让秦铮去！” 他朝秦铮一挥手，“秦铮，到了麦收，直接去收粮食！” 秦铮不吭声，凉凉目光毫无差距地攻击着吕国华，这让吕国华一时之间头皮发麻。 吕国华朝叶芸看去。 叶芸也是不吭声，看不清情绪的眼神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这下，吕国华不禁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道：“秦铮，秦铮媳妇，这个处理结果你们不满意啊？” 秦铮淡淡道：“一头老母猪，几亩粮食收成，能换我媳妇一条命？” 他呵一声冷笑，“吕伯，你别忘了，我媳妇可还怀着孕，我媳妇的命，我孩子的命，是他这点东西能抵的？” 吕国华额头滋滋冒冷汗。 原本，他想着让郭有财过来给叶芸磕几个响头，结果郭有财跑了，只剩下一个李秀英，让李秀英给叶芸磕头好像也不太实际…… 秦香娥也看不下去了。 “吕大哥，话我要说在前头，这可不是我们家不依不饶，他们家小儿子敢做不敢当，不把我们家媳妇的命当命，我们也不会轻饶了他。” 虽然秦香娥一直很软弱，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决不相让。 李秀英听见这话后脸色一厉，指着秦香娥就道：“你这个老婊子，老秦家的事有你啥事儿，滚回你的赵家洼去！” 秦香娥也不搭理她，坚定目光看向吕国华摆明了态度。 吕国华知道这件事情棘手，转身回了屋，跟坐在椅子里的秦铮低声交谈。 “秦铮，郭有财不在，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秦铮浓眉下的双眼冷冷瞥着院子里的李秀英，李秀英正站在院子里，微微扬着下巴，满脸都是有恃无恐，好像料定了他会拿她这个亲娘没办法。 “叫镇上派出所吧。” 秦铮也不想废话，握住了叶芸的小手打算回屋里。 吕国华想了想，也是一闭眼，抬脚便朝外走去，挥手道：“李秀英！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就让镇上派出所的人来处理你了！” 李秀英一听，白了脸。 “吕国华，你不用吓唬我，我跟这件事又没有关系，你可不能把我送进派出所里去！”她一门认定动手的是郭有财，跟她没关系。 秦铮要回屋里，听见这话后冷哼了声，停下脚步看向李秀英，咬牙道：“你以为郭有财能跑得了？你把他送到他对象家了吧？放心，派出所的郑队长会找过去！” 啥？ 李秀英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喊道：“秦铮！你可不能那么没良心啊！有财可是你亲弟弟！” 亲弟弟？ 秦铮冷冷地从鼻尖嗤出一声冷笑，呵，他连娘都没了，还有哪门子的亲弟弟？ 第176章 能不能再亲一口 秦铮头也不回地回了屋。 叶芸连忙跟在他身后扶着他，生怕他一瘸一拐的再把自己的腿给累到。 李秀英还想冲过去找秦铮，被吕国华一把给拦住了。 吕国华把她整个人推开，怒斥一声：“行了！还不嫌丢人！老郭家的粮食都被罚没了！你还敢这么干！你要是听话，赶紧回家把你家的老母猪给秦铮赶来！往后三年的收成也别想再碰！” “二蛋子！去追派出所的郑松郑队长，让他来人！” 二蛋子应了声，又骑着二八大杠蹭蹭蹭去了。 李秀英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拍着大腿，哭爹喊娘的，秦香娥见此跟田小慧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边一个架起秦香娥的肩膀，任凭她咋挣扎也没用，直接把人给拎出了大门口。 大约二十分钟的功夫，二蛋子就把郑松给追回来了。 郑松了解到秦铮的意思，同情地看了眼屋里面的秦铮，让两个人拷住李秀英带上了侉子。 然后就去抓郭有财。 李秀英被人带上侉子时又哭又闹，还对执法人员拳打脚踢。 然而，她对待的不是往日跟她撒泼打骂的婆娘，她的撒泼耍赖在执法人员面前，根本抵不过对方的刚硬手腕。 透过小窗户，叶芸就看到李秀英被执法人员带上了车。 下一秒她的手忽然被一只温热大掌握住，叶芸低头，就看到了秦铮面露担忧看着他的脸，她不禁一笑，“咋了？” 秦铮眼底流露出一丝歉意，“媳妇儿，对不起，又让你受委屈了。” 叶芸摇摇头。 “我不委屈。”她反过来握住了秦铮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你能为我出气，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甚至忘记了这回事。 还有，之前秦铮送走了郑松，让她也顺其自然地忘记了这档子事。 原来秦铮一直都没有忘记。 他没有忘记为她讨一个公道，只是不想闹大，但是对方不配合的话，那他就不介意让第三方介入了。 叶芸也没有再多说，让秦铮先上炕好好养着他的腿。 秦铮看了看已经被王老爷子包扎好的腿，满不在乎地一笑，“媳妇儿，我没有多大事儿，老爷子都说我没有伤到骨头，都是一些皮外伤。” “胡说。” 叶芸嗔了他一眼，拿起扇子给他扇了扇腿，“谁说的没有伤到骨头就是皮外伤，那几个那么深的洞你没有看到？我让你好好养着，就好好养着，最少要在炕上待半个月。” “啊？” 秦铮一脸懵逼。 叶芸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道：“现在五月份，还好，好好养护的话赶紧让伤口愈合，若是天气再热一点，容易发炎，你知道不？” 秦铮：“……” 他自然知道，不然这么多年的伤都白挨了。 但是要他在炕上待半个月，这也太残忍了吧？ 还比坐牢还难受！ 秦铮眼神可怜巴巴地瞧着叶芸，希望叶芸能放他一次，他打着商量：“媳妇儿，要不就待一个星期，行不？” “不行。” 叶芸果断拒绝。 她想的是，虽然王老爷子说秦铮没有伤到骨头，但到底是肉眼，保险起见还是好好养半个月比较妥当。 她见秦铮确实难受，俯身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接着，她起身，拍了拍秦铮的肩膀哄道：“你听话，只有你的身体养好，才能更好的保护我，不是吗？” 秦铮脸色红晕，一抹绯红早已悄无声息地燃到了耳根儿。 他表情迷糊，一动不动地深深凝望着眼前的叶芸，嘿嘿一笑：“媳妇儿，一口不够，能不能再亲一口？” 叶芸想了想，又俯身在他脸颊处轻轻亲了口。 忽然秦铮大手控住她的后脑勺，掰着她的脑袋，把她的吻从他的脸颊强行挪到了他的唇上。 凶猛的男性气息充斥了鼻息，叶芸惊诧得瞪大了双眼。 她惊讶地看着面前放大的容颜，一个愣神的功夫便被秦铮撬开唇齿，男人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攻占了她口腔中的每一处角落。 “铮子，他媳妇……” 忽然门帘被人掀开，正询问晚上想吃啥的秦香娥走了进来。 叶芸蹭一下推开了秦铮。 她脸红不已，看到秦香娥，尴尬地笑了笑。 “姑，你咋进来了？”秦铮被推得差点没坐稳，故作淡定地看向了走进来的秦香娥。 秦香娥愣了一下。 随即她连忙捂住了双眼，扭头匆匆朝外走去，嘴里不停念叨道：“没看见没看见，我啥也没看见……” 叶芸：“……” 秦铮不禁失笑。 叶芸听见他的笑声，不禁恼羞成怒，伸手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嗔道：“你竟然还笑，都怪你，又让姑笑话了！” 秦铮厚颜无耻地把她搂进怀里，笑道：“我亲我媳妇，有啥不对？” 叶芸：“……” …… 由于秦铮伤到了腿，后面的出摊他就不跟着去了。 叶芸也没有去，秦铮不让他去，说是她现在怀孕了，不方便出去，万一有个磕着碰着的，万一再伤了身体。 于是，出摊摆摊的事情就全权交到了秦香娥和田小慧手上。 而叶芸则在家做点小活儿 具体六一儿童节只剩下三天，叶芸每天百无聊赖就在家用小磨盘一点点把绿豆研磨成粉。 很快到了儿童节。 她一早就起来和秦香娥一起做了绿豆糕，田小慧在旁边打下手，约莫十点多做好了绿豆糕。 二八大杠已经放不下，叶芸便去借了一辆拉粮食的地板车。 田小慧力气大，在前面拉着地板车，秦香娥在后面推着，两个人一起去了镇上。 叶芸原本是想跟去的。 但是她放不下家里的秦铮，更担心秦铮一个人在家无聊，便把事情交给了田小慧和秦香娥。 这两人一个有耐性，一个有力气，合一块儿倒也能成事儿。 再说了。 这是谭宗光给她拉的生意，到时候难免会遇上谭宗光，但是她之前和谭宗光有了点小小的误会，这么快出面也不太好意思，最好是避一避，免得两个人见面了再尴尬。 然而。 到了晚上，秦香娥和田小慧就给她带了个坏消息回来。 第177章 你pian啥？ 田小慧气得不能行。 一进院子，她就把身上的地板车往地上一卸，恼道：“嫂子，你都不知道他们学校有多过分，竟然不给我们钱！” 秦香娥脸色也有点难看，但还是纠正道：“也不是不给钱，就是说，现在没有啥钱，说是让我们下个星期再去。” 说完她担忧地看了叶芸一眼，她和田小慧把这件事情办砸了。 所以，她有点内疚也害怕。 今天她按照叶芸的吩咐，赶在学校中午开饭前给学校里送去了绿豆糕。 原本好好的，绿豆糕卸下来就在食堂一一分给了学生。 等到两点多的时候，她和田小慧去跟人要尾款，可是那个肥头大耳的人却说没钱，让他们下个星期再去。 田小慧不懂啥没钱不没钱的，反正欠他们的钱得给。 她想闹，结果人家直接就找了学校看门的，直接把他们俩给扔了出去。 她们俩也没办法，就一直在学校门口坐到了天黑。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 经过学校看门大爷的劝说，他们也只能先拿着那张购买凭证回了家。 秦香娥想起兜里的购买凭证，也就是学校之前下达的文书，连忙掏出来递给了叶芸，“你看，咱们的单子还在这里呢！” 叶芸点了点头。 她把证明放进枕头底下，笑道：“没事，有这个东西在，他们就是想赖账也赖不了的。他们让我们下个星期去，那我们就下个星期再去，下个星期我亲自去。” 田小慧连连点头，“好，嫂子，到时候你一定要治治他们。” 秦铮坐在炕上，凉凉道：“你以为你嫂子是神仙？还好好治治他们，我看好好治治你好差不多。” 田小慧瞠目结舌，“我又咋了？你咋又说我呢？” 秦铮哼哼一声，“你嫂子不是说这生意是个姓谭的给你们拉的？姓谭的不是学校的老师？学校不给钱，你就不会去找人？” “啊？” 田小慧一愣。 娘的，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秦铮一看她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硬是被气笑，“田小慧啊，你说你这个脑子到底是咋长的？我姑年龄大了，想不到这一茬很正常，你也想不到啊？” 田小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你就别说我了，秦铮哥……” 秦铮哼哼一声。 叶芸一个脑瓜崩弹到秦铮脑袋上，嗔道：“你总是对小慧这么凶干啥？” “啥？”秦铮被弹懵，摸着脑袋看向叶芸。 这会儿田小慧也清醒了。 “就是！秦铮哥！你老是对我这么凶干啥！我咋得你了！”她也不开心地哼哼一声，双手一抱，靠着墙壁生起了闷气。 秦铮哑口无言，她没把事情办好还有理了？ 一扭头，秦铮就看到了叶芸不赞同的目光，顿时举手做投降状，无奈的语气带着一点宠溺道：“行行行，我认输行了吧？” 他还特别正经地看了眼田小慧，“是我凶，别气了。” 田小慧又是哼哼一声。 叶芸忍俊不禁。 她拍了拍秦铮的肩膀以示安抚，又走向田小慧，轻轻拍了拍田小慧的肩膀道：“你秦铮哥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事儿也不怪你，我想大概是谭宗光跟他们学校没有沟通好，也可能是真的没有钱，没关系，你也累了吧？我今晚做了好吃的，你留下来一起吃饭！” 田小慧瞬间双眼一亮，期待道：“真的？” “真的。” 叶芸搂着她的肩膀朝外走去，秦香娥见此，也赶紧抬脚跟了上去。 “诶，媳妇儿？” 秦铮眼见叶芸和田小慧要出去，眼巴巴地喊了声。 然而叶芸头也没回。 秦铮坐在屋里，就听见外面田小慧兴奋地问叶芸：“嫂子嫂子，你今晚做了啥好吃的？” “你猜猜看呀……” 轻哄的声音别提有多温柔，秦铮一脸不高兴地坐在炕上，可是又不敢违抗叶芸给他下的要在炕上待半个月的命令，只能透过小窗户窥探被田小慧依偎着的叶芸的身影。 不行，气死他了！ 他现在看这个田小慧越来越不说言，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那是他媳妇，是他媳妇啊！ …… 第二天，顾瑾跟着摆完摊回家的秦香娥和田小慧来了。 秦铮之前答应了去运输队上班，但是现在腿伤到了，去报道的时间只能推迟，顾瑾也是今天在镇上碰见了秦香娥才知道这回事儿。 顾瑾说：“前两天只听说了郑松来你们这抓杀人犯的事儿，倒是不知道，你还英勇负伤了。” 秦铮扯了扯唇角。 顾瑾继续挖苦：“秦铮，你这不行啊，之前多少人打一个，你也没受伤，咋现在只一个杀人犯就让你伤成这个样子了？” 秦铮的唇角又扯了扯。 叶芸给他们俩一人倒了杯水，笑着解释道：“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这腿并不是跟杀人犯博弈时受的伤？” 顾瑾懵了，“啊？” “采到夹子了。”秦铮道。 顾瑾愣了一下，随即毫无道德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是吧秦铮？你现在都已经蠢笨到了这种地步吗？你咋还能自己踩到夹子？哈哈哈笑死我了！” 秦铮：“……” 他凶巴巴地看了顾瑾一样，沉声道：“你再笑，信不信我把你扔山里？” “不笑了不笑了。” 顾瑾连忙摆了摆手。 他虽然也是在山里长大而，但一片山是一片山，他对家附近熟但对秦铮家附近这片山可不熟，万一自己也踩了夹子那不就哭了？ “那你的工作咋办？” 还能咋办？ “拖着，啥时候好了啥时候去。”秦铮说着，目光一直黏在叶芸身上，片刻不想挪开。 其实他可以下炕的。 可是，他媳妇说的，让他老老实实在炕上待半个月先。 秦铮一看到叶芸，心里就美的冒泡泡，低声跟顾瑾道：“赤脚大夫说了，我这没有伤到骨头，但是我媳妇疼我，非让我在炕上歇半个月，唉……” 顾瑾无语，“……” 为什么他听着有一股浓浓的炫耀之意？ 你pian啥？ 顾瑾用无比鄙视的目光看着秦铮，看给你嘚瑟的！ 秦铮忽然又悄悄跟他说：“对了，我媳妇有了。” 顾瑾：？？！ 秦铮嘿嘿一笑，自豪又骄傲的得意眼神瞧着顾瑾：“你说，我媳妇要是给我生个小姑娘就好了，和我媳妇一样的，多好，你有吗？” 顾瑾：“……” 唰，顾瑾气得直接起身，抬脚就要往外走，这个天他是一分钟也聊不下去了！ “诶诶诶？回来！” 第178章 如此记仇，大可不必 秦铮一把拉住他，硬是拽着顾瑾的胳膊把他拉回了炕边。 “你到底想干啥！” 顾瑾走又不能走，坐在炕直勾勾地盯着秦铮，眼神之中充满了愤世嫉俗的杀气。 他是造了啥孽，娶不上媳妇还要在这被炫耀！ “好咯秦铮，你就别逗他了。” 叶芸忍俊不禁。 秦铮傻傻一笑，“媳妇儿，我跟他分享好消息呢。” 顾瑾白眼一翻。 不，他并不想听！ “你们俩先聊。” 叶芸心想着这俩大男人聊天，她不方便在场，便跟秦铮和顾瑾说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秦铮，你媳妇真有了？” 顾瑾望着叶芸的身影出去后，疑惑的目光投给了秦铮。 秦铮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搪瓷杯里的水，眼神有点傲娇，沉稳的嗓音徐徐纠正道：“你的关注点应该在，我马上就要当爹了，你羡慕吗？” 顾瑾啧了声，这怎么能让他不羡慕呢？ 他跟秦铮差不多大，他这对象还没有影子，秦铮就已经快当爹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秦铮随口问：“你家里不是在给你安排相亲？” 顾瑾一听，连忙摆了摆手：“别提了，家里人安排的总是差那么一点，大概是我有毛病，反正家里安排的，我一个都不对眼。” “不是你有毛病。” “嗯？”顾瑾似乎来了点兴趣，“秦铮，你有见解？” “是你家里有毛病。” 秦铮放下了手里的搪瓷杯，上下打量了一眼顾瑾，“你小子有多叛逆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别管人家姑娘好不好，首先，人家是你父母安排，你心里就已经给人家打叉了，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可以啊。 顾瑾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拇指，赞道：“真不怪你能娶上媳妇，这你都能看得明白。” 秦铮笑了笑，“所以啊，找啥样的对象你自己看着办吧。” “成。” 顾瑾随口一应。 之前他是真的一点结婚的意愿都没有，总感觉，结不结婚就那么一回事，结了婚反而事情多，还不如一个人来的潇洒自在。 但是看到秦铮，就羡慕了。 别到时候秦铮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还是寡汉子一个，那他在哥们堆里该多丢人？ “秦铮，你媳妇是女的，让她有啥好姐妹的，给我介绍下。” “……” 秦铮选择了沉默。 除了田小慧和叶雪，他好像还没见过他媳妇身边出现过啥女娃，而这俩人也没啥介绍的必要。 “对了，有件事告诉你。” 顾瑾跟忽然想起来啥似的，正经了脸色道：“徐龙胜他爹最近几天也不知道咋了，好几天都没来上班，听说是家里出事了。” 哦？ 秦铮似乎来了点兴趣。 叶芸刚好拿了点东西打算送进屋给他们吃，见顾瑾提起徐龙胜的名字，也疑惑地投去了目光。 这个徐龙胜的父亲，日后恐怕会成为秦铮工作上的绊脚石。 就在这时，窗户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叶芸听见了动静，匆匆把手中刚刚洗好的野果子放道秦铮炕头边，抬脚道：“我出去看看。” 秦铮应了声，“好。” 院子里，秦香娥拎着洗菜的铁盆，呆若木鸡地瞧着外面正笑盈盈上坡的母女俩。 “这是秦铮和叶芸家吧？” 刘美兰堆着笑道。 秦香娥一脸呆呆的也没敢直接应下，不是她说，这对母女咋有点眼熟呢？ “姑，谁来了……” 叶芸出了屋，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已经走到她家大门口的刘美兰和叶雪两人，不由自主地一怔。 呦？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哎呀！芸丫头！真是你啊！舅妈想找到你家还真是不容易！可累死我跟你妹妹了！”刘美兰一看到叶芸，瞬间笑的脸上开了花。 叶芸皱眉，“你俩来干啥？” 刘美兰当即啧一声，“傻丫头，你说舅妈来能干啥，这不是听说秦……你有了，按照礼节，这娘家要过来看看你的，我也算是你半个娘，这不，我带你妹妹买了点物件，来看看你！” 呦？她俩能这么好心？ 要是叶建安也来了的话，叶芸还能相信，现在就一个刘美兰带着叶雪，能是真心来看她的？ “是亲家啊！” 秦香娥这才认出来刘美兰，连忙热情招呼，赶紧解释上次在叶家沟见过的，这回身边跟了个大姑娘，才没认出来。 叶芸扯了扯唇角。 认不出来那颗太正常了。 看看今天刘美兰都穿的啥，大红色的褂子，头发梳的几乎会反光，还踩了一双崭新的小布鞋，要不是她那张四十多岁的脸，光看穿着的话还以为谁家刚娶进来的新媳妇儿。 秦香娥已经把刘美兰和叶雪领进家门，热情招呼。 刘美兰笑着跟秦香娥客气，还把手里带来的一兜鸡蛋递给秦香娥，这倒是让叶芸有点惊讶。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抠门舅妈也会给她送鸡蛋？ 叶芸想到这，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这母女两人该不会是有备而来吧？ 叶芸一时提起十足的防备心，也给秦香娥递了个眼神。 秦香娥也紧张了脸色。 她也知道叶芸和娘家的关系不太好，尤其是这个舅妈。 但她是长辈，还是吆喝着让刘美兰和叶芸赶紧落座。 刘美兰厚脸皮地拉着叶雪落座，而叶雪，被学校勒令在家里休息的她此时也没了之前的嚣张，安安分分地跟在刘美兰的身后。 只是，院子里停的那辆摩托车还是吸引了她的主意力。 那辆摩托车是叶雪对秦铮的印象，她就记得秦铮骑着这辆摩托车进了她家的院子，长腿一跨就下了车。 这一幕也传到了屋子里。 秦铮给顾瑾使了个眼色，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叶芸的那个妹妹。” “长的还不错。” “呵。”秦铮不置可否，“你要是想要的话，我让叶芸给你说说？” “算了，不对眼。” 顾瑾拒绝的干脆，他还没有饥渴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他之前可是听说过一些叶芸娘家的事情，知道叶芸这个妹妹不是一个能结婚过日子的，他刚刚也只是说对方长的还不错而已。 长得好看的哪都有。 适合过日子的才是真理。 “你家来客人了，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顾瑾也怕秦铮这里人多会乱，转身朝外走去。 外面叶芸见顾瑾出来，便知道他是要回去了。 叶芸笑道：“我送送你。” 顾瑾嗯了声。 走向摩托车时，顾瑾小声告诫道：“我听说你娘家不是善茬，你可小心，他们恐怕不是来看望你这么简单的。” 叶芸勾唇一笑，“谢谢你。” 顾瑾呵了声，压低的嗓音饶是不忿：“不用客气，等我生个儿子，娶你闺女，让秦铮这小子今天一个劲儿的刺激我，父仇子报！” 叶芸：“……” 如此记仇，大可不必！ 第179章 哪个男人都比不上秦铮 “走了。” 顾瑾潇洒一挥手，看了眼秦铮的方向便上了摩托车。 叶雪还在凝视着摩托车，忽然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走来上了摩托车，手里拿着摩托车钥匙，钥匙插进去，一拧锁，一踩油门就开走了。 她不禁惊讶，错愕地看着摩托车在她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这咋回事？ “芸丫头，你现在身体可好点了？”刘美兰笑盈盈地看着叶芸，毫不掩饰她眼中的目的性。 叶芸扯了扯唇角。 她不太想搭理刘美兰，扭头就去了一旁的石凳子边。 秦香娥见此，连忙搬了个秦铮之前刚做好的小竹椅放到她跟前，关心道：“石头凉，要做木头的，下次一定要记住喽。” 叶芸笑笑，“谢谢姑，下次我一定记住。” 秦香娥眼神无奈又有点宠溺地看着她，接着去了灶棚，拎了暖水壶，拿了几个碗，倒水招待刘美兰和叶雪。 几个人坐下，叶芸也不想跟刘美兰绕什么圈子。 “舅妈，有啥话你直说。” 刘美兰听出她话中的疏离之意，笑道：“你这孩子，舅妈还能有啥话，就是想听说你有了，带着你妹妹来看看你。” 看看她？ 呵，她可不信。 叶芸见刘美兰不想说实话，也不吭声，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刘美兰。 气氛一时间很尴尬。 秦香娥也感觉出了不对劲，有点无措地坐在一旁，她看到坡下院里的田小慧也在院子里朝这边张望，连忙招了招手。 田小慧见此，爱凑热闹的她风风火火就跑了上去。 “姑！有亲戚啊？” 田小慧一进院子，便扯着嗓门大声吆喝了一句。 秦香娥笑了笑，拍了拍旁边的石凳子道：“快过来坐，刚好陪陪客人。” 说完，她又看向叶芸，“他媳妇，你身子重，不方便在外面待这么久，不如先回去？” 叶芸应了声好。 “诶？”刘美兰见此，连忙扯住叶芸的手腕，笑道：“我们就是来看芸丫头的，芸丫头咋能进屋呢？” 叶雪却忽然说：“那我姐进屋，我们也跟着进屋不就行了？” 进屋？ 叶芸闻言，冷嘲的目光瞬间投向了叶雪。 秦铮可是在屋里，叶雪想进屋，其中意思还能看不出来？ 秦香娥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特意笑着跟刘美兰和叶雪解释：“亲家，我家铮子的腿受伤了，在炕上养着呢，就别进去了。” “啥？姐夫受伤了？” 叶雪惊得一下子起了身。 她骤然看向叶芸，咬着牙，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这个丧门星，跟在你身边的人都得不到好下场！” 叶芸脸色一冷。 秦香娥的脸色也是一凝，不敢置信地看着叶雪，骤然之间眼眶就红了。 “叶雪！” 田小慧也蹭一下站起身，虎视眈眈地瞪着叶雪，之前她就听说了赵文翠骂秦香娥丧门星的事，正恨着没机会给秦香娥报仇，竟然又在叶雪嘴里听见了！ 叶雪表情疑惑，“姑，我骂的是叶芸，你咋了？” “谁是你姑？”秦香娥咋看叶雪都不顺眼，气得抹着眼泪也不高兴地怼了一句。 刘美兰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象征性地打了叶雪一下，做给秦香娥看似的责怪道：“你这妮子，瞎说八道啥呢？” 叶雪面露惊讶。 刘美兰已经重新看向叶芸和秦香娥，赔笑道：“芸丫头，孩子他姑，你别介意，我这妮子一直以来都不怎会说话，但是她没有啥坏心眼。” 呵。 “她都这样了还没有坏心眼，那啥才叫坏心眼？” 叶芸一声冷笑，就坐在那，干脆开门见山：“舅妈，不是我们家不给你们面子，既然是按规矩来看我，那现在你人也看到了，该走了吧？” “你这……” 刘美兰眼底浮现一抹不情愿，她可不想走，她还惦记着秦铮这个女婿呢。 秦铮要去镇上运输队的事情不光传遍了黑水村，可是连他们叶家沟也听说了，人长得好，有担当，现在又有了一份正经工作，这么好的女婿上哪找去？ 刚好叶芸怀孕了，现在不正是她宝贝闺女的机会？ 刘美兰还觉得叶芸是那个软弱可欺的便宜丫头，想着，动动手脚就能把秦铮从叶芸的手中抢走。 叶雪也晃了晃刘美兰的臂弯，眼里写满了不想走。 自打她被学校停课之后，她每天就只能待在家里，一出门，朝她砸来的都是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就因为她给女同学抓堕胎药的事情，别人都戳她的脊梁骨。 还有学校那边。 虽然说着是让她停课，可是一直也不再通知她去上课。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她多半是要被开除了，只是学校那边还在犹豫，没有做出最终的判决。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趁着还没有开除时给自己找个好去处。 可她娘请来的媒婆一听说她的事，皆是避如蛇蝎，那些比较好的人家也不接受她这种女娃。 其他能接受她的，又是一些家里穷得响叮当的歪瓜裂枣。 她看来看去，只有秦铮能入得了她的眼，尤其是当她得知秦铮马上要去镇上运输队工作，甚至是运输队请秦铮去工作时，她感觉，哪个男人都比不上秦铮！ 人好，身体强壮。 你看，叶芸嫁过去才多久就怀了孕，光是这一点，秦铮的本事就足以让人眼馋！ 叶雪想到这，连忙又晃了晃刘美兰的胳膊示意。 刘美兰看懂了女儿的意思，眼珠精明地转了转，笑着跟叶芸道：“芸丫头你看，我跟你舅竟然不知道你男人受伤的事儿，你看我们也没拿啥东西，要不让我跟你妹妹进去看看秦铮吧？” 她说完，不等叶芸同意就拉着叶雪的手朝屋里走去。 忽然她们那面前堵了一个人。 田小慧跟个傻大个似的，往门前一堵，双手一叉腰，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娘俩。 “我看谁敢进去！” 一开口，杀气满满！ 刘美兰有点疑惑又有点害怕地仰着脑袋瞧着陌生的田小慧，看着比她闺女叶雪都要高半个的丫头，最后看向了旁边纹丝不动的叶芸。 “芸丫头，这样不懂事吧？” 懂事？ 叶芸直接被气笑了。 第180章 不然你想睡哪？ 她冷笑连连，道：“舅妈，我家男人到底是一个大男人，您一个长辈进去也就算了，还把您未出嫁的女儿带进去，是不是要污了你女儿的名声？” 叶雪当即故作乖巧地一笑，“姐，我不介意，都是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 叶芸冷冷地瞟了叶雪一眼，骂的叶雪的脸紧跟着红了。 她毫不客气，不讲情面道：“你们要真的是来看我的，现在也看到了，就回吧，如果不是来看我的，现在也请你们滚出去。” 叶芸看向秦香娥，“姑，把他们送来的鸡蛋还给他们。” 秦香娥应了声。 紧接着，秦香娥就去灶棚底下拿出了那小一网兜的鸡蛋，递给刘美兰，滴水不漏地笑道：“亲家，我们家也不缺这点东西，我听说你女儿最近身体也不好，还是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刘美兰也打着太极笑道：“别介啊，这咋说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你的心意我可不敢领。” 叶芸还能看不出她那点心思，凉凉笑道：“我怕我收了这一兜鸡蛋，丢了我那么好一个男人，舅妈，您还是拿回去吧！” 刘美兰不觉也冷了脸。 一再被拒绝，她的耐心也被消耗殆尽，虚伪的笑容也换成了刻薄：“芸丫头，舅妈已经来看你了，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啪！ 叶芸在刘美兰最后一句话说出时重重拍了下桌子。 “给脸不要脸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她丝毫没给刘美兰留面子，冷着脸斥道：“刘美兰，我可是好声好气请你们那离开了几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你真以为我没脾气？还是你忘记了我是如何让我舅舅教训你的！哦~我知道了，你今天来看我，我舅舅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吧？” 提起叶建安，刘美兰的脸色浮现出一抹心虚之色。 不过，她仗着叶建安不在，梗着脖子狡辩道：“芸丫头，我好心好意来看你……” “放你娘的屁！”叶芸直接把她的话噎回去，冷冷嗓音嘲讽道：“还好心好意来看我？你若是能真心来看我，太阳那都打西边出来了！还什么你算我半个娘，你可拉倒吧，你算哪门子的娘？你拿命都比不上我娘的半根手指头！” 刘美兰被她骂的哑口无言，却又不敢再动手，好半晌，才气得咬牙切齿的道：“芸丫头，你…你咋能这么不懂事？” 叶雪也紧跟着附和：“就是，姐，你也太不懂事了！” 叶芸笑的更加讽刺。 就他们也配说懂事？ “刘美兰，叶雪，我劝你们在我还没有发火之前赶紧滚，不然等我亲自赶你们，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她往后一靠，靠着椅背，双手抱臂凉凉凝着刘美兰母女。 刘美兰看了眼叶雪。 叶雪皱眉，饶是不甘心地摇了摇头。 今天她还没有看到秦铮呢。 刘美兰见此，当即把叶雪往前一推，起身就道：“既然这样，芸丫头，我也就不叨扰你了，你这怀了孕，想着一些事情也不方便做，你也没有个婆婆，我今儿把你妹妹留给你，你有啥不方便的，尽管使唤你妹妹！” 她说完扭头就走，连秦香娥手里的那一兜鸡蛋也没有拿。 秦香娥不禁瞠目结舌。 等她反应过来连忙去追，刘美兰却跑的比兔子还快，一点儿也不给秦香娥追的机会。 秦香娥又匆匆回了家，打算骑上二八大杠去追。 “他媳妇，你等着，咱家可不能再添人了！”她说着，又喊了声还坐在马扎上的叶雪：“亲家妹子，你快上车啊！” 叶雪懒洋洋地瞄秦香娥一眼，“姑，我娘说了，让我留下来照顾我姐。” 这用得着你照顾？ 秦香娥气得拍了下大腿，但仍是好脾气的笑道：“亲家妹子，你姐这里有我，用不着你来照顾！” 叶雪纹丝不动。 她明显就是不想走，直接往马扎上稳稳一坐，双手一抱，把脑袋别过去就不说话了。 秦香娥气得头脑发懵，忍不住扶住了额头。 叶芸眼神冷冷从叶雪身上收回视线，淡淡跟秦香娥道：“姑，既然她想留下来做苦力，那就不用劝她了。” 秦香娥一脸无措，就叶雪这种娇生惯养的能做啥苦力？ 说句难听的，说不定还要她来伺候这妮子呢。 叶雪也不管叶芸和秦香娥的眼神，就那么坐在那，忽然她就听见叶芸喊了一声：“叶雪。” 她扭头望了过去。 叶芸目光冷冷，道：“我可提前告诉你，我家没有你睡的地方，你要是真打算留下来，那你就睡灶棚。” 叶雪一愣。 她皱眉，不悦道：“叶……姐，我到底也算是客人，你就让我睡灶棚？” “不然你想睡哪？” 叶芸嗤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可别跟我说，你想睡进你姐夫的被窝里。” 叶雪脸色一红，仅看了叶芸一眼竟然也没反驳。 叶芸心领神会，不禁冷笑，“你别忘了，你是你娘留下来照顾我的，要是怕了，不想留下，你可以直接走哦！” 说完，她便是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她和秦铮的屋里。 叶雪站在院子中间，手足无措地瞧着叶芸进了屋，眼底翻涌起一丝丝精明的算计。 哼，她才不怕，只要她和秦铮同处于一个屋檐下，还怕找不到机会么？ 她娘说了，女人家怀孕的时候男人最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尤其是秦铮这种血气方刚的。 “亲家妹子，你要是真不走的话，那我就去给你找点稻草，给你铺灶棚底下，行不行？”秦香娥一脸好心道。 田小慧嗤了声，“姑，你倒不如直接让她睡猪窝呢！” 说着，田小慧还打眼瞧了眼西边猪圈里的老母猪，还是前几天刚从老郭家赶过来的。 如今已入夏，猪圈里的情况那叫一个又臭又糟糕。 叶雪顿时皱起了眉头，也不想搭理秦香娥和田小慧，抬脚就朝秦铮和叶芸的屋子里走去。 “诶！你干啥！” 田小慧当即出声喝止。 然而叶雪置若罔闻，一门心思想进屋去秦铮面前刷刷脸。 好家伙。 田小慧一看这情况，这不是不把她这个保镖放在眼里吗！ 她当即一撸袖子，在叶雪即将踏入堂屋时，一把攥住了叶雪的马尾辫，使出浑身力气便把叶雪朝外拖去。 “他娘的！老虎不发威，你真以为姑奶奶是个病猫了！” 第181章 这玩意又想搞啥玩意儿？ 外面的吵闹惨叫声传来，叶芸只听见叶芸的惨叫声，透过小窗户，就看见田小慧攥着叶雪的头发，把人按在地上骑着打。 旁边的秦香娥正忙活着去拉架，看起来情况挺混乱的。 “别看了，没啥好看的。” 秦铮搂着她的腰身让她躺下休息会儿，她现在的身子重，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男人摸着她的小肚子，道：“媳妇儿，人家说了，头三个月最重要。” 叶芸嗯了声。 她嗯的有点敷衍，视线还在外面的叶雪三人身上。 秦铮吃醋，大掌掰着她的小脸把她的脸掰了回来，快速地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带着点撒娇意味的不满道：“媳妇儿，你看看我。” 叶芸终于被他缠的只能看向他，皱眉：“我想先看看她们……” “看他们做什么？”秦铮抱紧了她，冒着青青胡渣的下巴摩擦了下叶芸娇嫩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放心，田小慧的体格子那么壮，能打赢。” 叶芸：“……” 很明显，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她怕田小慧不知轻重再把叶雪打坏了，以刘美兰那个护犊子的脾气，到时候田小慧免不了要吃官司。 秦铮却是又把她的脑袋掰回来，“放心，有姑在。” 好吧。 叶芸最后也收了心思，一回头，就撞上了秦铮漾着一丝温柔笑意的眉眼，她不禁挑眉，疑惑道：“秦铮，你咋那么开心？” 秦铮但笑不语。 鬼知道他刚刚看叶芸反击叶雪时心里有多舒坦，嘿嘿，她媳妇儿吃醋了！ 叶雪的毅力当真强悍，当晚竟然真在灶棚里睡了一晚上。 秦香娥和叶芸起身打算去灶棚里做绿豆糕时，看到在灶棚里睡着的叶雪，皆是眉心忍不住一跳。 叶雪脸上还有昨天被田小慧挠出来的伤，看着几分可怜。 秦香娥和叶芸面面相觑，秦香娥率先开口：“亲家妹子，你说你这是何必自讨苦吃，还是回去吧！” 叶雪一句也没回秦香娥。 起身就走了出去。 这一夜的凉意，冻得她嘴唇有点发紫，这会儿她走到晨阳之下，显然是想晒晒阳光暖暖身子。 田小慧也睡醒来上工，看到叶雪时刹那瞪大了双眼。 她一撸袖子又想跟叶雪干仗，叶芸跟她使了个眼色，田小慧也只能先放下叶雪，老实巴交地进去跟秦香娥做起了绿豆糕。 叶雪坐在石凳上，则是满心算计地打量着院子。 三间祖宅。 满院子的鸡鸭，猪。 门口还有草药。 还有绿豆糕。 这些，都是秦铮的家产，拿下秦铮，那这些也就都是她的了。 灶棚里，田小慧一边磨着绿豆糕，一边防贼似的盯着院子里的叶雪，不忿道：“嫂子，你就真放心让她待在家里？” 叶芸轻笑，“你看她有趁虚而入的机会不？” “没有。” 别说叶雪了，就没她昨儿都没有多见上秦铮一面。 叶芸沾了面的小手轻轻点了点田小慧的鼻尖，在她鼻尖抹了一点面粉，笑着哄道：“不管她，等她吃够了苦头，自然就回去了。” 田小慧撇了撇嘴。 “好吧。” 十一点多，绿豆糕做好，田小慧怕叶芸一个人在家应付不了叶雪，让她娘跟着秦香娥一起去镇上摆摊，而她则是跟叶芸一起在家守着秦铮。 叶芸笑她太谨慎，叶雪根本没有让她害怕的本事。 她也不害怕被叶雪看到秦铮，在日头出来时，她还打算带秦铮的出去晒晒太阳，有助于伤情恢复。 田小慧可不讲那么多。 等秦香娥一走，她上前拽住叶雪的胳膊二话不说一路给她扔下了坡。 叶雪还想回去。 田小慧往她跟前一站，叉着腰道：“你要敢回去，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叶雪打不过五大三粗的田小慧，不忿的眼神只瞪着她。 刚好这时叶芸扶着秦铮从屋里走出来，叶雪双眼瞬间一亮，焦急又可怜地喊道：“姐夫！我终于见到你了，听说你受伤了，我和我娘都很担心你，你快让这个女的让开……” 秦铮疑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没有搭理的意思。 叶芸搬了个小竹椅，扶着他落座，让他腿部弯曲时小心一下腿上的伤。 叶雪见此，焦急的想直接越过田小慧回到院里。 田小慧把胳膊往她跟前一横，下巴微扬，桀骜不驯的眼底写满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叶雪气红了脸，故作可怜的盈盈目光又看向秦铮和叶芸：“姐！姐夫！你们就让他这么欺负我吗？” 她倒是聪明，这次知道带上叶芸一起了。 叶芸嗤声一笑。 既然人家都开口了，那她也不能不接，随即她给田小慧丢去了一个扔出去的眼色。 “好嘞！” 田小慧兴奋地又撸了一下袖子，当即拎住叶雪的胳膊，拎小鸡似的扯着她的胳膊又把她往下扔了好大一截。 “滚回去吧你，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不要脸的人！” 刚好二蛋子也来串门，看到田小慧在门口堵着叶雪，好奇地走到田小慧身边，跟着一起看向了叶雪。 叶芸见此，毫不吝啬地送了两个小马扎过去。 田小慧分给了二蛋子一个，俩人就那么坐在门口，田小慧虎视眈眈地盯着叶雪，二蛋子则是一脸好奇地瞧着田小慧，一脸懵逼的想，这是咋了？ 叶雪气麻了。 她眼见上不去，凑不到秦铮身边，气得扭头便下了坡，往路边的大石头一坐。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得到秦铮的注意才行！ 院子里，叶芸去灶棚里把熬好的中药端给了秦铮。 秦铮仰头一饮而尽。 叶芸见此，连忙往秦铮的嘴里塞了颗糖，笑眯眯道：“甜不甜？我专门让田小慧跟她侄子侄女要的。” 秦铮笑，“甜，我媳妇给的东西都甜。” 叶芸忍不住点了下他的肩膀，柔声嗔道：“你啊，就是会哄人。” “咦~” 坡上的田小慧见此，难以忍受地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掉的都能熬一锅小米粥了。 她踹了一脚旁边还在茫然中的二蛋子，“你来干啥？” “啊？” 二蛋子这才回神，他这一来就被安排了差事，一时间也忘记自己是来干啥的了。 他忽然想起来，一拍脑门：“对了，我来跟铮哥说老郭家的事！” 田小慧皱眉，“谁？” 二蛋子道：“就是铮哥他娘，今早被放出来了，我怕那边再来找铮哥的麻烦，就想着过来说一声，让铮哥和嫂子有个心理准备。” 说着，二蛋子便上坡进了院。 坡下的叶雪心神微动，她望着去找了秦铮的二蛋子，忽然想起秦铮好像还有个亲娘的！ 对啊，秦铮还有个亲娘呢！ 想到这，叶雪眼底一亮，抬脚就朝老郭家的方向跑了过去。 叶芸正和秦铮说着话，就见叶雪头也不回地朝东边老郭家的方向跑去，眉心不由皱紧，这玩意又想搞啥玩意儿？ 第182章 这俩儿媳妇要造反了？ 这边，李秀英和郭有财一回老郭家就受到了冷落。 在李秀英和郭有财被抓走的这段时间，老郭家没少受外人的指指点点，最可气的是他们家的粮食被罚走的事情，让老郭头和俩儿子一家都记恨上了李秀英和郭有财。 要不是这娘俩搞事情，他们至于连续三年没收成？ 家里的老母猪也被吕国华派人赶到了秦铮家，现在家里穷的就剩几只鸡鸭了，一家子人靠着几个鸡蛋跟人家换粮食吃。 老郭头看到李秀英，当即就扭头回了自己屋里。 连亲儿子郭有财也不待见了。 老郭家的两个儿子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李秀英一眼，两个儿媳更是剐了李秀英和鼻青脸肿的郭有财一眼，哼哼一声去做自己的事了。 之前他们尊重李秀英，是因为老郭头和秦铮都护着李秀英。 现在秦铮走了，老郭头也看李秀英不顺眼，那她们俩当媳妇的还有啥必要在李秀英跟前做小伏底？ 只有郭丽，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李秀英没动弹。 李秀英把鼻青脸肿连路都走不利索的郭有财扶进院子，喊了郭丽一声，“小丽，快过来扶一下你哥哥。” 这不说还好。 一说，郭丽用陌生的眼神看了眼李秀英和国郭有财，起身就朝外走去，“我朋友找我出去玩，中午不在家吃饭了。” 说完人就没影了。 李秀英望着郭丽离开的方向，恨铁不成钢地啧了声：“这孩子，咋一天到晚的出去野？”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快过来帮你们弟弟松松筋骨！” 她一如既往地使唤着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然而这俩媳妇一个都没搭理她的，都是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自顾自的继续坐着自己的活。 总归是女人家，在人家那领了一点手工活回来做。 要不是他们妯娌俩拿了点手工活，他们老郭家光靠那几个鸡蛋，估计全家都要饿死。 她们拿的是给好衣服穿珠子的活，这会儿做的可仔细。 也不知道是真的仔细，还是假仔细，反正仔细到他们的完全听不见李秀英的话了。 李秀英见两个儿媳不懂，刚要发脾气，手底下的郭有财便忽然哎呦一声。 郭有财捂着脸，疼痛难忍道：“哎呦……娘，我这脸上真是又疼又痒，你能不能去给我拿点药啊！” 他这几天在看守所里，可吃了大大的苦头。 看守所里的那些人都是一些劣质之徒，也不管他是咋进来的，反正就是欺负他一个新人，这几天给他打的不轻。 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秦铮特意跟里面的交代过要好好对他。 李秀英心疼的不行。 她怜爱地摸着郭有财被打的红一块紫一块的脸，她也想给郭有财去拿点跌打所伤的药，可她手里没有钱，便把注意打到两个儿媳身上，“老大媳妇，你去给你弟弟买点药去，听见没有？” 老大媳妇正做着手里的活，听到这，当即手里的珠子往竹篓里一扔，好不客气道：“娘，你不知道拿药有多费钱？他一个大男人，这点小打小伤的还受不了？忍忍咋了？” 忍忍？ 李秀英一听就要发飙，但是她现在也没底气，就指挥道：“老二媳妇，你去！” 老二媳妇看了眼老大媳妇。 老大媳妇摇了摇头。 一时间，老二媳妇自动忽略了李秀英的话，继续自顾自地喘起了手里的珠子。 嘿？ 李秀英不禁瞠目结舌，这俩儿媳妇要造反了？ 坐在堂屋门口的老郭头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你就别那么多事儿，他一个大男人还吃不了这种苦？家里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哪还有闲钱给他买药，忍忍得了！” 李秀英心疼儿子，当即反驳：“姓郭的！这咋能忍？这可是你亲儿子！” “亲儿子亲儿子！都是你把他给惯坏了！”老郭头也发了飙。 他抄起旁边半块砖头，猛地往地上一砸，气急败坏道：“都是你这么惯的你这亲儿子，你看看他现在把咱们家给害成啥样了！” 老大媳妇也阴阳怪气道：“家里的老母猪原本都好好的，喂了那么多的粮食，种都配好了，让你弄得说赶秦铮家就赶秦铮家去了，家里的粮食也是罚的见了底，你看看你都干了啥！” 李秀英脸一变，“老大家的，连你也敢数落我了是吧？” 老大媳妇冷哼一声，还不等她说话，老二媳妇又道：“娘！不是我们数落你，你瞧瞧你给这家折腾的，家里可是连锅都揭不开了！” 李秀英一看老二媳妇也数落她，眼睛瞪得更大了。 老郭头烦躁的一挥手道：“回来的刚好，出去摘点野菜，家里人中午饭还没吃，赶紧回来做饭！” 又是一击！ 李秀英自打两个媳妇进门后，可是一顿饭都没有做过，她这都快十年没做过饭了，现在他们竟然敢让她做饭？ 反了天了！ 李秀英气得弯腰就捡起老郭头扔下来的半块砖头，她不敢打老郭头，也不能动老郭家的两个儿子，忽然瞄到老二媳妇，举起转头就朝老二媳妇砸去！ “你个小贱妇！我让你也敢来数落我！” 老二媳妇两眼一瞪，扔了手里的一篓亮晶晶的珠子就赶紧跑，吓得哇哇大叫：“娘！你这是干啥啊！” 郭老二和郭老大见俩人要打起来，连忙上前拉架。 老大一把拉住李秀英。 老二也一把护住媳妇，气得喊道：“娘！你这是干啥！” “我让她数落我！” 李秀英奋力挣扎，气急败坏地要打老二媳妇，连郭老大都有点拦不住她。 老二媳妇躲在老二身后，又委屈又不甘的喊道：“为啥老是欺负我！嫂子也说了！” 老大媳妇也不吭声。 李秀英气急败坏，指着老二媳妇的鼻子就骂道：“就你个小贱妇！你娘我只是走了几天！又不是死外头了！你就敢顶撞我！” 说着又要砸老二媳妇。 老二媳妇也生了气，拉开老二就要往上顶，怒道：“那你砸！你朝我脑袋砸！咱们家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你把我砸死也心净！省得我在这里还要受你这个恶婆婆的气！” “你个小贱妇！” 老大的老二连忙去拉，场面一时混乱成一团，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清脆的响声从院门外传来—— “这是老郭家吗？” 第183章 闲得蛋疼啊？ 清脆的嗓音，还有点娇滴滴的，让李秀英一家人都诧异地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叶雪似乎不受眼前的影响，笑盈盈地进了院子里。 她其实认识李秀英，之前她就过来跟叶芸吵过架，这会儿问一问就是显得客气也显得她人畜无害。 “你谁啊？”郭有财好奇地看了眼叶雪。 他没有见过这女的，但这女的长得还不赖，皮肤也白，比他未婚妻还要漂亮上几分。 郭老大也诧异地上下打量着叶雪，感觉有点眼熟。 郭老二则是一双眼睛充满了惊讶地上下打量着叶雪，很快她又扭头看了看身后黑瘦黑瘦的媳妇，眼里出现了一抹嫌弃，望向叶雪的眼神之中却多了一抹轻佻。 李秀英瞅了叶雪两眼，忽然想起来这不是叶家的人？ “叶家的吧？你来干啥？” 李秀英现在看叶芸不顺眼，连看叶雪也不顺眼，但这一打岔，她还是先放过了老二媳妇。 啪！老二媳妇打了老二脑袋一巴掌，“你瞅啥呢！” 郭老二被打的一懵，当即有点脾气道：“你干啥？你再打我头，你信不信我抽死你个虎娘们！” 老二媳妇还是首次见老二露出这种表情，当即不说话了。 叶雪忽视其他人的眼神，她的注意力只在李秀英身上，笑着走过去接走了李秀英高高举起的半块砖头，贴心道：“婶子，你拿这个东西，万一伤到了自己的手咋办？还是给我吧。” 说着，她就把砖头安安稳稳地放到了一边去。 李秀英一脸狐疑地看着叶雪，这不是叶芸的娘家人？咋跑到她这里来了？ “你谁啊？” 老二媳妇看叶雪就不顺眼，这小妮子，咋跟个狐狸精似的，一来就把他们家老二的魂给勾跑了！ 叶雪根本不搭理老二媳妇，只笑着跟李秀英道：“婶子，我知道您在生啥气，您像不像把那些粮食和秦铮都要回来啊？” 啥？ 李秀英一听，顿时来了莫大的兴趣看向叶雪。 她做梦都想秦铮回她这。 自打秦铮走了，她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叶雪见李秀英这副表情就知道她上了勾，不慌不忙道：“婶子，只要你听我的安排，我就有办法让你被罚走的那些粮食和秦铮都回到您这里。” 李秀英目光精明，防备地问道：“你真的有办法？” “当然有啊。” 叶雪笑道：“婶子，我实话跟您说，我那姐姐就是不懂事，她怂恿的我姐夫离开，这件事我们家也颇有微词，今儿我就代我们的老叶家跟您道个歉，您可别忘心里去，行不行？” 道歉？ 李秀英完全没想到叶雪会这么善解人意，瞠目结舌。 叶雪知道李秀英的软肋，挽着她的臂弯继续蛊惑道：“但是我姐姐她心软，明儿我跟您一起去我姐家找他们，咱们好好跟他说，我帮您说，到时候不光能解决您小儿子工作的事儿，还能跟他们要一些粮食，行不行？” 行！ 咋不行！ 李秀英眼瞧着叶雪衣服乖巧模样，不禁感慨，“你说说你们姐妹俩，这差距咋这么大？你呀，真是贴心，可比你那个姐姐好多了！” 叶雪腼腆笑笑。 不过李秀英也不傻，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叶雪，毫不掩饰的问：“不过亲家妹子，你为啥来我这里啊？” 为啥？ 还能是为啥，当然是因为你是秦铮的亲娘啊！ 叶雪根本不知道秦铮已经和李秀英断亲的事情，只当李秀英是防备心重，笑着道：“婶子，你有所不知，其实我、我想当您的儿媳妇……” 儿媳妇？ 李秀英听见这个词，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叶雪娇羞地看了李秀英一眼，捏着自己衣服，脸红着腼腆地看了李秀英一眼。 李秀英不确定地看了看她，回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郭有财。 她没结婚的儿子不就郭有财了？ 再说了，之前她给秦铮去老叶家提亲，叶雪可是说啥也不嫁给秦铮，还把叶芸给答应送过来了。 原来，叶雪看上的是他们家有财啊。 李秀英瞬间懂了，拍了拍叶雪的手道：“好丫头，你放心，婶子一定不会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叶雪以为李秀英明白了她的心意，更娇羞了。 郭有财错愕地看看她娘，又看看叶雪，急得他张口道：“娘，我有……” “你别说话。” 李秀英抬手就打了郭有财的嘴，让他先别说话。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帮着她对付叶芸那个小妖精，还能把秦铮给弄回来，可不能把人气跑了。 郭有财想说，他有对象！ 虽然他承认叶雪比他自己谈的对象更好看，但他心里只喜欢他对象！ 然而李秀英很严厉地瞪了他一眼，把他的话噎了回去。 李秀英想着，不管怎样，先把叶雪留住再说，先把秦铮给弄回来再说！ 至于叶雪？ 除了好看点，她真的还看不上叶雪这种小贱人。 对，在她眼中，叶雪跟叶芸一样都是小贱人，家里没啥钱又没啥本事的，哪里比得上他小儿子自己谈的？ 人家那姑娘，家里可是正儿八经卖豆腐做生意的呢！ “小雪啊，既然你明天要帮我去跟你姐姐谈事情，那你今天不如就住在婶子这里，行不？”李秀英面上装的好，亲热地拉着她就要进屋。 叶雪连连应下。 晚上，叶芸吃完饭目送田小慧离去，也没见叶雪回来，她洗漱完便锁门回了屋。 然而。 第二天刚起床不久，叶芸和秦香娥等人刚吃了早饭，刚扶着秦铮出来晒太阳，就见叶雪挽着李秀英的臂弯朝他们家走来。 “唉，阴魂不散呢！” 田小慧眼神好，远远的就看到叶雪和李秀英的身影。 叶芸张望了一眼，默默给秦铮投去了目光：秦铮，你怎么看？ 秦铮：“……” 他可不咋看。 他跟李秀英都没关系了，李秀英还一趟趟地往他这里跑。 真是，闲得蛋疼啊？ 叶芸夜奔还想让田小慧去请吕国华，当时看着架势，吕国华怕是不行了。 她给田小慧使了个眼色。 田小慧当即放下手中的活，骑着二八大杠就匆匆走了。 叶芸和其他人眼神交流的功夫，叶雪挽着李秀英的臂弯，两个人情同母女似的踏进了老秦家的篱笆门儿。 第184章 打你就打你！ “姐，我带婶子来了！” 叶雪一进门，就笑意盈盈地跟叶芸打起了招呼。 接着，她又看向了坐在竹椅上的秦铮，笑的比看到叶芸时还要灿烂，“姐夫，我到了婶子过来了。” 秦铮：“……” 他根本就没搭理叶雪的意思，默默把视线投给了叶芸。 媳妇儿，救我…… 叶芸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好家伙，你一个大男人，连这点事情都应付不了么？ “亲家妹妹，你这是干啥啊？”秦香娥走出去开了腔。 一而再再而三的见识到了叶雪的无耻，秦香娥即使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忍耐不了，对着叶雪冷了脸。 叶雪倒是给秦香娥面子，笑道：“我带婶子过来看看，婶子好歹也是秦铮哥的母亲，我姐教唆的秦铮哥从婶子家里搬走，但是斩不断他们的母子之情，这母子之间自然是要经常走动才能联络感情的。” “哈！” 叶芸一笑，真了不起。 在灶棚底下帮忙的二蛋子听见这动静，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向了叶雪，心想这傻货是哪来的？ 秦香娥扯了扯唇角，也懒得跟叶雪解释了。 叶雪见没有人反驳她，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接着看向叶芸，用善解人意的语气指责道：“姐，我知道你结婚后不喜欢跟婆婆住在一起，但是你也不应该挑拨婶子和姐夫的母子关系不是？我爹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待你婆婆的话，肯定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我今天带婶子来就是把你挑拨走的关系再给调解回来！” 叶芸不咸不淡地冷呵了声，“那你是真伟大哈。” 叶雪自豪地一笑，“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虽然有些地方我承认我不如你，但是有一点我肯定比你明白，我能分辨是非。” “说得好！” 叶芸忍不住要为她鼓掌，呵呵一笑，“那你在分辨是非之前，有没有分辨一下，秦铮和你身边人现在的关系呢？” 叶雪眉心一皱，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简单。 李秀英的神色有点尴尬，在来这里之前，她还没有告诉叶雪她和秦铮已经签了断亲书的事儿…… 叶雪姿势不知道这回事，还理直气壮地看向了叶芸。 “姐，不管怎么说，你挑拨的人家母子不住在一起，这就是不对，你这是大不孝，你知道不？” “叶雪！秦铮早已经跟你身边的人断绝了母子关系！” 一声冷呵。 音量不大，却让盛气凌人的表情顷刻间僵硬住了。 叶芸目光冷冷，“咋？在你来这里之前，你的好婶子没有告诉你这一点是吗？那我问你，伟大的叶雪同学，你是从什么角度，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调解这件事情的？” 叶雪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能说出来。 叶芸缓了攻势，冷呵了一声，不紧不慢道：“还有，在这种情况下，你有什么资格来我家指责我？你配吗？” 最后三个字，让叶雪的脸色紧跟着一阵臊红了起来。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李秀英，用眼神质问她，为什么没有提前跟她说明这一点？ 李秀英也不甘示弱地看着她，心想，你也没问啊！ 你…… 这下叶雪气得不行。 她咋也没有想到，自己雄赳赳气昂昂地帮着李秀英来找叶芸的麻烦，却被李秀英给摆了一道。 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李秀英窝里斗，把矛头直指叶芸：“姐！你太过分了，不管姐夫和婶子有多么大的矛盾，你也不能挑拔得他们断绝母子关系啊！” 叶芸：“……” 要不是面前这个没头脑的丫头是她舅舅的女儿，她真懒得搭理这事儿。 叶芸现在也没精力收拾这些事，继续揉起了手里的面团。 自打知道怀孕之后，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差了很多，总是感觉懒洋洋的，有时候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然而，她这副样子却让叶雪误以为她是怕了。 她拉着李秀英的手腕就走到了秦铮面前，脸上带着对于叶芸的愤怒，义愤填膺道：“姐夫，害得你跟你娘断了亲，是我姐的不对，我代替我们老叶家向你跟婶子道歉……” “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秦铮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 叶雪微讶。 但很快，她便感觉是自己幻听，继续笑着道：“姐夫……” “滚！” 这次，秦铮猛地一个抬头，冷冽目光犹如寒冬腊月的利刃似的朝她掷来！ 叶雪心中一怵。 刚刚秦铮射向她的目光，饱含了浓浓杀气，竟让她一时之间失去了语言能力，硬巴巴的像是被他的眼神给定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朝身边的李秀英看去。 李秀英早就被秦铮凶怕了，才不敢跟秦铮正面硬刚，见叶雪的视线朝她投来，她更是怒其不争地瞪了眼叶雪。 你不是想做我的儿媳妇？ 李秀英就这么看着叶雪，眼睛里翻滚起了淡淡的威胁。 叶雪眼眸眨眨，望着秦铮冷硬的脸颊，忽然她扶着额头，柔弱无骨地就朝秦铮的身上倒去。 哐啷一声。 秦铮猛地一个闪身，叶雪毫无防备地摔到了空荡荡的竹椅上。 “啊……”竹椅硌的她腰身一痛，倒抽一口凉气捂住了腰部。 而秦铮也是因为躲的太快，腿带了伤，导致他起身后踉跄了好几下还是没站稳，一下子撞到了旁边的粮缸。 “秦铮！”叶芸连忙扔下手里的绿豆跑了过去。 她一把扶住秦铮，感受到了秦铮紧紧握住她手的力道，一低头，就见秦铮包裹好的小腿渗出了斑斑血迹。 应该是他起身的动作太猛，一不小心扯开了伤口。 叶芸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脑袋，她上前揪住叶雪的衣领子，抬手狠狠一个巴掌就狠狠地甩了上去。 啪！ 嘹亮的巴掌声，夹杂着叶芸狠厉的话语：“叶雪！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你打谁的主意也不能打你姐夫的注意！” “叶芸！你竟然又打我！” 叶雪不敢置信捂着自己的脸，气急败坏的目光瞪着叶芸！ 啪！叶芸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了上去。 打你就打你！ 难道还要烧香拜佛通知你？ 第185章 治你的手段可多了 “啊！！” 叶雪快气疯了！ 这可是在秦铮面前！ 之前在派出所打她也就算了，她可以当做没发生，可如今秦铮就在她的面前，把她的脸面往哪放！ 她还想在秦铮面前白留一个好印象，现在都被叶芸给毁了！ 叶雪第一时间想扑上去大叶芸，叶芸现在是孕妇根本打不过她，最好她一下就把叶芸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然而她忽然想起来秦铮还在眼前，顿时格外委屈地朝秦铮哭诉道：“姐夫，你看看我姐，她太凶了……” 她的眼泪说掉就掉，把自己演成了一个柔弱的小白花。 她不能动手。 她要是动手的话，那不就成了跟叶芸一样的泼妇了？ 然而，不管她把自己诉说的多么可怜，包装的多么楚楚动人，秦铮都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看着她。 任凭叶雪怎么哭，秦铮的脸上也没有多多少波动。 叶雪不禁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秀英在旁边煽风点火，指着叶芸道：“铮子啊！你看看你去看娶进来的这个好媳妇，她是谁都敢打啊！” 秦铮终于正眼瞧了她。 只见秦铮冷冷一扯唇角，把叶芸往怀里一揽，自豪一嗤：“我媳妇泼辣咋了？我媳妇护着我，我惯的，咋了？” 李秀英刹那瞪大了双眼。 叶雪一时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一幕，这是啥情况？ 二蛋子眼看叶雪趴在竹椅上一直哭，看不下去，“你说说，铮哥，你看你把这事儿闹的。” 叶雪听见有人帮他说话，顿时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投去目光。 二蛋子一脸怜惜地朝叶雪走去，一把上前把她推开，把竹椅拎到一边，好好的拿毛巾擦了擦，“你看你这给毁的，都压扁了，多可惜！” 众人：“……” 叶雪不禁瞠目结舌。 现在不应关心她吗？难道一个破烂竹椅比她一个女娃还要娇贵？ 二蛋子不满的眼神看向叶雪，不忿道：“我说你啊，你一个叶家沟的大姑娘不在自己家待着，跑到这李秀英干啥？恨嫁啊？要不要我给你说说，我们黑水错可有好几个娶不上媳妇的光棍呢！” 叶雪气得咬牙，张嘴就道：“用不着你说！” 二蛋子不太正经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叶雪的身材一眼，嗤声道：“切，就你这样儿，光棍都不一定稀罕要你。” “你说啥！” 叶雪脸色一红，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叶芸依偎在秦铮怀中，冷冷目光瞧着她，“叶雪，我劝你趁早回去，要不然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我舅的女儿了。” “呵！” 叶雪肆无忌惮地笑了。 她眼见秦铮对她是软硬不吃，目光挑衅地盯着叶芸，道：“姐，你还真敢动我不成？你要是动了我，我爹可不会原谅你！” 是吗？ 叶芸冷冷地瞧着她，眼底的杀气几乎要溢了出去。 她缓缓上前。 秦铮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隐约感觉到了他的小媳妇的杀气。 只见叶芸缓缓再次走到叶雪跟前，只是叶雪因为在竹椅上磕到了腰，又被二蛋子推开，这会儿有点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 叶芸缓缓蹲下身，手指轻轻摸到了叶雪的下巴。 咔嚓—— 手起，利落一掰，叶雪的下巴瞬间就被卸了下来。 “啊……”叶雪顷刻间连规矩的嗓音也发不出，像个哑巴似的惊恐地发出哈哈声。 叶芸鄙夷一笑，“叶雪，我治你的手段可多了。” 叶雪不敢置信。 她想出声骂叶芸，可是一张嘴，声音还没有发出，忽然一大股口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去。 “啊……啊……” 她激动的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捂着嘴不敢去看秦铮，目光恨恨地瞪着叶芸。 如果目光能杀人，估计叶芸早就已经在她眼神下死了数遍。 叶芸缓缓勾唇一笑，“咋？这么快就在你姐夫面前装不下去了？不是还想装善解人意？不是还想装柔弱？你这种眼神，怎么让你姐夫怜惜你啊？” 一声声质问。 打碎了叶雪的一切伪装。 她无法接受自己在秦铮面前毁了形象，反正已经被拆穿，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猛地一个起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扑向叶芸。 鱼死网破！ 叶雪眼睛里的恨意那么明显，叶芸看得清清楚楚，在叶雪朝她扑过来时，她猛地一把将叶雪推开，自己也不紧不慢地往后一退与她拉开了安全距离。 叶雪没扑到，扑通一声自己摔了狗吃屎。 她的下巴也摔了下，本来就脱了臼，这会儿一摔，彻骨的疼痛，疼得她发出了凄惨的痛呼声。 “小雪！” 坡下传来一道焦急的呼唤，原来是田小慧喊来了叶建安！ 叶建安刚刚到坡下就听见了叶雪凄惨的叫声，吓得连忙蹬着二八大杠上了坡，来不及把二八大杠停下，匆匆一扔就迅速跑向了趴在地上的叶雪。 叶雪一看到叶建安，顿时哭的梨花带雨，“爹……” 叶建安焦急地把她从地上抱起，“爹在呢，在呢！” 叶雪指着叶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分青红皂白地告状道：“叶芸……叶芸她欺负我！她还卸了我的下巴！” 叶建安看着叶雪哭的这么惨，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叶芸。 叶芸看到叶建安的眼神，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一抹不忍，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平静道：“舅舅，我怀孕了，你知道不？” 啥？ 叶建安的眼神当即一变，不敢置信的眼神挪到了她小腹。 “芸丫头，你怀孕了？” 叶芸看到他不敢置信的神情，顿时扯了扯嘴唇，“您竟然不知道，可是舅妈和妹妹都知道，舅妈还特意把妹妹送到了我这里，说是我不方便，让她照顾我，但是……刚刚那一幕是咋照顾的，您应该也看到了吧？” 啥照顾？ 叶建安都懵了。 他压根不知道叶芸怀孕啊！ 他是突然被叫过来的，原本他今天和往常一样给人家看大门，结果忽然田小慧就找到了她，是说叶芸出事了，让他赶紧过来看看。 叶芸是他妹子唯一的孩子，他不敢怠慢，火急火燎的就来了。 结果他才刚刚走到坡下，就看到院子里的叶雪不由分说地仿佛拼尽了全部的力气似的朝叶芸狠狠地扑了过去。 然后，她就自己摔到了…… 第186章 老郭家还有啥能罚的不 叶雪到底也是他的亲生女儿，看到亲闺女摔的那么惨，叶建安心里面自然心疼，啥也不顾的就跑上来了。 叶建安感觉现在有点懵。 叶雪跟他说，叶芸卸了她的下巴。 叶芸说，她怀孕了。 这俩他该听谁的？ “舅舅，我也不想多事，既然您回来了，您就把她领回去吧。”叶芸也不想叶建安为难，冷冷看了叶雪一眼，警告道：“只是您也看好她，可不要让她再跑到我家里来撒野了。” 叶建安也皱眉看向叶雪，“小雪，是你娘把你带过来的？” 叶雪一心只想报复叶芸，也没管叶建安说的是啥，不假思索地应下：“是……” “你跟你娘都知道你姐怀孕的事儿？” “嗯。” “那你咋没跟我说？”叶建安眼底浮现出了一抹失望， 原本，他以为叶雪变好了。 这段时间叶雪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面待着，也没啥动静，他这两天回去没有看到叶雪，刘美兰还跟他说，叶雪是往同学家住去了。 他甚至还觉得，去同学家住一段时间让她散散心也挺好。 结果，她们娘俩竟然瞒着他来了叶芸这里！ 叶建安一股火气从心底升起，他一把拎起叶雪，严厉问道：“你给我说清楚！你娘带你来这里干啥！为啥把你一个人扔这里！” 叶雪没想到叶建安会对她凶，愣了两秒，也大了嗓门：“爹！你对我这么凶干啥！我娘当然是让我来照顾我姐，我啥也没做，也没有害她，可是她却卸了我的下巴！” “她卸了你的下巴？你说你姐卸了你的下巴？” 叶建安满脸不相信。 叶雪气得不行，当即指了指自己的下巴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爹！你看看我，我现在一说话就流——” 流口水？ 叶雪忽然发现，她不流口水了，而且也能说话了，甚至已经说了不少话！ 她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下巴，震惊地看向了叶芸。 “你还说谎！” 叶建安一看叶雪的表情，还以为她连自己的谎言也坚持不下去了，气得一耳光就重重扇在了叶雪脸上。 啪！ 这一耳光比叶芸打的要重很多，打的叶雪耳鸣许久，好几秒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捂着耳朵，连叶建安喊了她好几声也没有听见。 秦香娥也被这耳光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解释：“亲家，别这么打孩子，这她的下巴……” “就算是芸丫头卸了她的下巴，也是她罪有应得！” 叶建安怒道。 对叶雪这个女儿，他已经失望至极，就是想提也提不起来一丁点的希望！ 叶雪呆若木鸡地凝视着叶建安怒不可遏的样子，气得捂着脸，猛地一跺脚道：“爹！我恨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抹着眼泪大步跑了出去。 她跑得快，很快就跑了老远。 叶芸淡淡凝视着一幕，也没有说什么，目光递给了叶建安，“舅，你去看看她吧。” “芸丫头，你这里……” 叶建安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叶芸怀孕的事情，这不光是老秦家的孙子，也是他老叶家的第三代，让他欣喜也激动。 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的欣喜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叶芸看出他的尴尬，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扯唇道：“我没事儿，您还是去看看小雪比较好。” 叶雪在她这里丢了那么大的人，又挨了叶建安的教训，不一定会在情绪失控之下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叶建安也明白这个道理，骑上二八大杠急匆匆去追叶雪了。 “芸丫头，大舅改天再来看你！” 下坡时，叶建安还回头跟叶芸说了这么一句。 按照他们这里的规矩，就出去的姑娘怀孕，娘家人是要带着贵重礼品去看望的。 他才算叶芸真正的娘家人。 尤其是刘美兰带着叶雪来看，根本就是居心不良，算不上真正的来看望叶芸了。 叶芸高高应了一声。 之后，她便一直站在篱笆门口目送叶建安骑着二八大杠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直到叶建安的身影在她面前彻底消失，她才松了一口气。 “媳妇儿。” 这时，秦铮从后面一瘸一拐地走来，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熟悉的男性气息从背后传来，叶芸不禁一笑，转身，双臂抱住了男人健硕的腰身，仔仔细细感受了下他的心跳。 结果她一个错身的功夫，就看到了后面的李秀英。 顿时她的脸色拉了下去。 秦铮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跟着转身，便看到了还仍有不甘地站在他们院子里的李秀英。 秦铮的脸色也落了下去。 “老郭家的，你就别再这里碍孩子们的眼了。”秦香娥躲在灶棚里，盯着李秀英说了一句。 李秀英刻薄的眼神当即瞪向秦香娥，吓得秦香娥一缩脖子。 接着，李秀英便又讨好一笑，看向秦铮：“铮子，我本来就不想来，是叶芸她妹子非要拉着我来。” 她这一开口，把自己给摘的干干净净。 秦铮没心情跟她掰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转身朝院子太阳最好的地方走去，守着竹椅的二蛋子见此连忙把竹椅重新给他摆上。 二蛋子还体贴的说：“铮哥，刚给你擦干干净净的！” 秦铮顺势坐下。 叶芸让二蛋子去王老爷子家再去取点草药，她则是蹲下身，轻轻拆了秦铮腿上的夹板。 渗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夹板，心疼的叶芸贼难受。 秦铮俯身捉住了叶芸的手，心里不太想叶芸干这种活。 叶芸只笑笑。 曾经，在洪水中，他为了救她，脸和身上被山石划的血迹斑斑，她是多么的想为他擦一擦，却没有那个机会。 现在，她又咋会嫌弃他？ 叶芸给秦铮清理记伤处时，李秀英就站在旁边看着，脸上没有一丝心疼的意思。 她根本没把秦铮腿上的伤放在眼里，脸上还堆着讨好的笑，只顾着跟秦铮道：“铮子，之前是娘不对，娘现在知道错了，你看刚刚叶芸妹子为难你俩，娘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铮子，你看看能不能原谅娘？” 娘？ 秦铮终于抬头，皱眉看了她一眼，李秀英双眼一亮还以为有希望，就见秦铮忽然扭头问叶芸：“媳妇儿，你记得老郭家还有啥能罚的不？ 鸡？鸭？ 姑！你赶紧去请吕伯！” 第187章 其他女人碰过的物件，他嫌弃！ 秦香娥还在呆愣中，听见秦铮这么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扭头就要出去找吕国华。 找吕国华干啥？ 当然是让吕国华来看看李秀英，在看看老郭家还有啥可以罚的没有！ 李秀英眼见秦香娥就要去找吕国华，当即不敢再待下去，扭头就跑，老郭家可就只剩下那几只下蛋的鸡鸭了。 要是连那几只鸡鸭也被罚走，那她在老郭家就真没有地位了。 想到这，李秀英离开的脚步再次加快，一秒钟也不敢再在老秦家待下去，脚底抹油似的跑得飞快。 秦香娥望着李秀英珞璜二套的背影，不禁失笑。 叶芸一直望着李秀英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微微叹了口气，看向了身边的秦铮。 秦铮的视线也已经从李秀英身上收回，刚好和她视线对上。 他看到叶芸脸色中的担忧，微微扯了下唇角，抓住叶芸的小手轻轻握了一下，道：“媳妇儿，你没事儿吧？” 叶芸浅浅一笑，“没事儿。” 她能有啥事儿，有事儿的人现在都已经离开了。 不出片刻，二蛋子已经带着刚刚捣好的草药过来，叶芸洗干净了手，把秦铮的伤口清理了下，把草药一点点敷了上去，用透气的棉布仔细包扎好。 这次，她没有再给秦铮上夹板。 王老爷子说，一般用不着上夹板，再加上最近天气适宜，不上夹板，通通风的效果更好一些。 做完这一切，叶芸陪秦铮坐在小凳子上晒太阳。 二蛋子陪在旁边，顺口问道：“嫂子，刚才那女的是你娘家妹妹啊？” 叶芸挑眉。 不知道二蛋子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东西，她目露疑惑。 二蛋子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一笑，“刚刚我来的时候听人说，你妹妹要给郭有财当媳妇，我寻思这是真的假的……” 叶芸：……？ 哈，这比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情还要令人不可思议。 “啥给郭有财当媳妇，她想给李秀英当儿媳妇还差不多，是想嫁给秦铮哥吧？”田小慧嗤了一声。 叶芸赞赏的目光朝田小慧看了眼，这妮子学聪明了。 二蛋子一拍脑袋，“怪不得，我就说嫂子你娘家妹子咋跟铮哥的娘跑到一块去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叶芸点点头。 秦铮脸色不太好，淡淡看了二蛋子一眼，“改改你的说辞。” 二蛋子愣了一下，随即他明白了秦铮的意思，连声道：“是是是，忘记铮哥你已经跟李秀英断绝关系了……” …… 很快，小半个月过去。 类似于禁足的生活差点没把秦铮憋死，所以在十天的时候，秦铮看着伤口已经结痂，便按捺不住下了炕。 叶芸和秦香娥在灶棚下做着绿豆糕，就见秦铮走出来了。 秦香娥诧异秦铮咋下地了，嚷嚷着让秦铮赶紧回去，叶芸无奈一笑，早就知道秦铮憋不住的她干脆也劝了一句：“他要下来就让他下吧，别管他了。” 昨天晚上就闹着要下炕，她没答应，今儿自己就下来了。 既然管不了。 那就随他去。 再说了，他在炕上已经养了十天，养的也差不多了。 叶芸嗔了秦铮一眼，秦铮却见她眼神里根本没有凶意，嘿嘿一笑，不紧不慢地壮着胆子钻进了灶棚底下，走到叶芸身边，伸手搂住了叶芸的腰。 “媳妇儿，需要帮忙不？” 他搂着叶芸的腰，舍不得放开她一秒似的在她耳边道。 叶芸感受到搭在她腰上的大掌，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旁边的秦香娥，轻轻推了他一下，“没有需要你帮忙的，你还是出去晒太阳去。” “……我不想晒太阳了。” 秦铮挠着后脑勺，晒了这么多天的太阳，他人都快晒成干了。 叶芸正经了脸色看他一眼，想了想，“那要不，今天一起去镇上，你差不多也该去报道了？” “我知道。”秦铮道，“媳妇儿，咱现在说的不是现在？” 他本来就打算今天去报道，不然这么多天不露面，难免会落人闲话，更何况队里面还有他的仇家。 叶芸知道他是想帮忙，不由一笑，摸了摸他的发顶道：“听话，灶棚里没有你要干的活儿，去整理一下你要报道的材料，等绿豆糕出锅，我们就出发了。” 秦铮心想，露脸报个道而已，有啥东西可整理的？ 但是叶芸说啥也不让他干活，只顶多让他在旁边看着，他闲不住，只好拿起家伙又做了一个竹椅。 嗐，上次的竹椅被其他女人碰过，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其他女人碰过的物件，他嫌弃！ …… 中午，一行人到了镇上。 因为车子不够用，田小慧一个人出摊，叶芸则是让秦铮载着，让秦铮去运输队之前把她送到了学校门口。 “媳妇儿，有事儿记得找我。”秦铮临走前，又叮嘱道。 叶芸点了点头。 秦铮又告诉她一个运输队的电话号码，说是可以打运输队的座机联系他，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叶芸先是跟门卫说了找谭宗光。 门卫还以为她是哪个学生的家里人，联系了教务处，没一会儿的功夫谭宗光便匆匆从学校里跑了出来。 “叶同志！” 谭宗光见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远远的便跟她打起了招呼。 今天的谭宗光穿着白衬衫，大概是天气有点凉，他套了一个栗色条纹的马褂，带着细丝眼镜，打眼一看就能让人看出他是个育人子弟的教师。 看着叶芸时，细丝眼镜后的眼底闪烁着欣喜的色彩。 他的熟稔和自然，令人感觉他之前和叶芸没有发生过误会。 叶芸也不扭捏，大大方方道：“谭老师，我今天来，是来结六一儿童节绿豆糕的尾款。” “啊？” 谭宗光听到她的话，欣喜的神色中不禁浮现出一抹惊讶，“结尾款？绿豆糕的尾款你还没有结？” 叶芸微微皱了下眉，笑着解释道：“还没……” 看谭宗光这反应，他好像还不知道她没有结尾款的事情，她也没有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之前的购买凭证递给了谭宗光。 “谭老师，凭证还在我这。” 第188章 我是秦铮的邻居 “不不不……” 谭宗光很有素养，并没有接叶芸手里的文书，很有礼貌地解释：“叶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还没有结尾款，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见到你，还以为这件事已经了了。” 也以为，他和叶芸也已经是陌路了。 叶芸只是一笑。 谭宗光这才苏醒似的，连忙喊了门卫，打开大门把叶芸请进了学校。 两人一起去了学校的财务处。 谭宗光刚刚送叶芸进了财务处，忽然旁边有人喊她，说是校长那边有事情找他。 谭宗光只好交代叶芸一声，之后便跟着老师匆匆走了。 所谓的财务处，就是一间小房子，里面摆了几张桌子，有两三个男女正埋头拿铅笔计算着账本，在叶芸走进来后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便又继续埋头苦干。 叶芸询问最接近门口的一位：“你好，请问结款找哪位？” 大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手里还拿着的东西，便好奇地问：“什么账？” 叶芸把凭证拿给她看。 大姐接过凭证仔细看了两眼，意味深长道：“哦，你这个要去隔壁找我们徐主任结。” “隔壁是吧？” “对，出门右拐，单间的办公室就是，去吧。”大姐挥了挥手，继续埋头算起了账。 叶芸说了声谢谢，随后拿着凭证离开了办公室。 等她一走，方才的大姐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笔，跟同伴道：“诶诶，你们知道刚刚那个女的是谁吗？” “谁啊？”另一位比较面善的大姐拉家常似的笑道。 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男老师也投来目光，闲聊道：“不认识，不过说话挺有礼貌，要是有学历的话能来给你当同事，省得把我们这些教书的拉过来给你们查账。” 他和面善大姐是教书的老师，被拉过来帮着算账的。 门口大姐啧了声，道：“刚刚那个就是月初的时候，徐主任特意交代的，不让我给他结账的那个。” “哦？” 这话一出，另外两人都感觉出了浓浓的八卦的味道。 门口大姐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听说啊，她男人得罪了徐老师的家里人……” …… 这边，叶芸拿着凭证敲响了隔壁的办公室门。 “谁啊？” 里面很快传来一道男人的嗓音，叶芸皱了下眉，轻轻推开了门，就见一个矮胖的男人坐在桌前。 她率先道：“你好徐主任，我来结一下绿豆糕的尾款。” 男人刚刚似乎在睡觉，看到她之后，揉了下没睡醒的双眼，有点没好气地问：“啥款？” 叶芸心下不适，没有走进去，站在门口，耐着性子笑道：“你好，我来结儿童节绿豆糕的尾款。” 绿豆糕？ 对方听见这个字眼，定睛看了叶芸两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不屑一笑，不怀好意地站了起身：“你就是那个卖绿豆糕的啊？” 叶芸点头，“对。” “我记得那天来的人不是你啊。”徐天德站起身，上下打量着叶芸，“小姑娘，进来说，你既然是来要钱的，站门口可不是个事儿。” 叶芸见此，把门拉到最大才放心地走了进去。 走进办公室之后，她忽然看到办公桌上摆放着的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徐天祥’三个大字！ 她不禁一怔，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徐天祥。 此时徐天祥已经十分自然地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堵在门口，双臂抱怀地打量着她，“小姑娘，你是秦铮的啥人？” 叶芸心下一沉。 怪不得田小慧和秦香娥没能把钱要回去。 财务处没有钱根本是谎言，面前这个人，很明显是因着之前的事情记恨上了她和秦铮。 徐天祥是徐天强的堂兄弟，根本不知道叶芸长什么样子。 他只知道徐天强被秦铮的老婆送进了大狱，想着，那天儿童节来送绿豆糕的就是秦铮的老婆和姑姑，所以他在他小小的权利上给田小慧和秦香娥实施了最大的困难。 但是今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女的，也是来给秦铮要钱的？ “小姑娘，你是秦铮的啥人？”徐天祥堵着门口，胖成了一条缝的眼睛，充满了精明地打量着叶芸。 叶芸心下流转，张口道：“我是秦铮的邻居。” “邻居？” “对。”叶芸也不多说，怕再给田小慧带来什么麻烦。 徐天祥似是信了她的话，也不再堵着她，接着往他自己的凳子上一坐，不近人情道：“让秦铮自己来要钱，要不然就让他媳妇来要。” 那态度，是摆明了不想给钱。 叶芸保证，如果她说她就是秦铮媳妇的话，估计更要不到尾款。 她想了想，道：“徐主任，我知道您啥意思，这单生意是谭老师介绍的，您这边要是一直卡着尾款的话，谭老师那边也没有面子，据我所知，谭老师是学校的副校长，对吧？” 徐天祥脸色微变。 “嘿，你还知道攀上谭宗光？”他也只是变了一下，便有恃无恐道：“那你大概不知道，我小姨还是他谭宗光的后妈呢！” 叶芸：“……” 原来是裙带关系。 “行，既然徐主任这么有把握，那我也不给您添麻烦，我也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与我而言我只要钱，等会儿我就把谭老师请来，到时候你和谭老师扯皮是小事，惊动了副校长和你小姨可就麻烦了，而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到时候万一副校长怪罪到了你小姨头上……徐主任，你可以想想，为了你一个堂兄弟，得罪你亲小姨，值不值？” 叶芸笑道。 徐天祥的脸色有点难看， “唉……徐主任啊，你小姨是你的小姨，又不是徐天强的小姨，徐天强跟我秦铮哥是有点摩擦，你小姨要是姓徐，帮着徐天强对付我秦铮哥也就算了，可你小姨又不姓徐，你要是因为这件事连累了你小姨，你说，你小姨会不会以后连你也不待见了？” 叶芸颇是好心，叹了口气。 徐天祥目光发狠地盯着叶芸，牙齿咬的咯咯响，这话可是戳进他的心窝子里了。 好半晌，他才道：“秦铮那个二流子，到底咋有的你这种邻居？” 叶芸扯唇一笑。 她拿出凭证往徐天祥的桌子上一拍，笑道：“徐主任，就别纠结这些了，赶紧结尾款吧？” 第189章 自证清白 “行，算你狠！” 徐天祥似乎也知道这样僵持下去没有意义，拉开抽屉，猛地从里面拿出一叠钱扔到了桌子上。 “秦铮这个缩头乌龟，竟然让一个邻居来要钱！娘的！” 扔钱时，他还骂道。 叶芸刚刚拿起钱，听见他这样骂，眼神不禁暗了一下。 她淡淡看了徐天祥一眼，把购买凭证扔到了桌上，拿着钱干脆地一路走到了门口，直到这一刻，她才扭头看向徐天祥，勾唇不屑一笑，“不好意思啊徐主任，我刚刚骗了你。” 徐天祥脸色一呆，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啥？” “我不是秦铮的邻居。”叶芸担心不解释的话会给田小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笑道：“其实，我是秦铮的媳妇，我叫叶芸。” “啥？！” 徐天祥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等他猛地站起身，然而叶芸已经笑着拿着尾款离开了财务处。 “他娘的！” 徐天祥望着叶芸离去，愤怒地猛地一拍面前的桌子。 他竟然把秦铮媳妇放走了！ 这竟然是秦铮的媳妇，那，那个黑不溜秋的女人是谁？ 秦铮那个二流子，该娶的不就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媳妇？咋会娶这么一个白白净净又娇滴滴的女人当媳妇？！ 忽然之间，徐天祥想起了堂兄弟徐天强进去的罪名。 流氓罪！ 是了，只有面前这种娇滴滴的女人才能让他堂兄弟犯得出流氓罪！ 想到这，徐天祥不甘心地立马操起旁边的座机，给门卫拨了一个紧急电话：“喂！那个来要绿豆糕尾款的，不能放她走！” 电话一挂，徐天祥急匆匆地就跑了出去。 既然对方那么聪明，那他就不动用小姨的关系，就算不动用他背后的关系，他对付一个女人家也绰绰有余！ 这边，叶芸拿着尾款走出财务处之后便想着去找谭宗光。 她想着跟谭宗光说一声，感谢他一下，就带着尾款回去，然而她跟人打听了下，才发现谭宗光因为有事临时出校了。 她也担心徐天祥会报复她，拿着钱便打算直接离开。 然而不等她走到校门口，后面忽然跑过来两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看到她立即指着她道：“就是她！” “别动！” “跟我去财务处！” 他们不由分说，冲上来就一左一右按住叶芸的肩膀往回拉。 “你们干啥！”叶芸预感不妙，下意识地挣扎道。 她毕竟怀有身孕，也不敢剧烈挣扎，急声喊道：“有话你们可以直说！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压着她的两个成年男人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 叶芸连忙又道：“你们慢一些！我知道你们也是替人行事，但是你们注意一点！要是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们那也跑不了干系！” 她的话果然有用，压着她的两个人顷刻间松了许多力道。 叶芸不由松了口气，但那两个人还是抓着她的胳膊，她只能道：“你们可以先放开我，我不会跑，我肚子里有孩子，也跑不起来的。” 两个人面面相觑，经过考虑之后还是把她给放开了。 叶芸先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随即她背过身去把钱藏进了裙子里面缝起来的口袋里，又整理了下衣服，才转过身道：“好了，出了啥事儿，不如你们先说说？” “财务处的徐主任说，你抢钱，跟我们走一趟？” 其中一人道。 叶芸不由诧异，“疯了吧？我抢钱？我今天就是来结尾款的好吗？” 那人嗤了声，两手一摊：“你跟我们说没有用，你还是跟着我们走一趟，你刚刚也说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跟另一个人就要按住叶芸。 叶芸连忙抬手挡在身前，警告道：“别动我！我警告你们不要轻易动我！”她见两人都有点誓不罢休的样子，配合道：“我可以跟着你们去，你们不要动粗，我肚子里真的有孩子，我本来就胎象不稳，万一出个好歹，你们也不想闹出人命，对不对？” 她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其中一人看了眼同伴，点头道：“行，那你跟我们来。” 叶芸应了声。 押着她的两个人这会儿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生怕她跑了似的，给她防的死死。 她捂了下肚子，这一会儿感觉肚子确实有点不舒服。 就算她想跑也是有心无力，也不能不顾肚子里的孩子。 更何况，她问心无愧。 很快到了财务处。 叶芸一拐弯，看到面前的耳景象之后人都呆住了。 财务处的门口竟然多了许多人，不光是刚刚的徐天祥在，她起初见到的那几个人在，还多了几个看起来位高权重的老头儿。 徐天祥正拉着一个瘦高的老头，看到她后，立即情绪激动地指着她喊道：“校长你快看！就是她！她跟我说她是来结绿豆糕尾款的，还把凭证拿给我看！谁想到我这边钱刚拿出来，她抢了钱就跑了，连咱们的购买凭证也没给我，就是她！” 啊？ 叶芸微怔。 被称为校长的人，威严的目光立即落到了她的身上。 瘦瘦高高的老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认真的眼神不断上下打量着叶芸，沉声质问道：“叶小同志是吧？我们财务处的徐主任说，你拿了绿豆糕的尾款，但是没有把凭证还给我们，有这一回事吗？” “校长，她不是没有还，她根本就没想还，她这是抢啊！” 徐天祥激动道。 叶芸心皱眉看着一脸激动的徐天祥，终于明白了。 原本她已经拿着钱走出财务处就没事了，没想到，徐天祥竟然在这个时候给她背后来了重重一击！ 没有还凭证是一个概念。 抢钱可是另一个概念。 一个稍有不慎，她会进去陪着徐天强蹲大狱的！ 徐天祥的目的还真是明确，就是帮着他的堂兄弟徐天强报仇，把她这个秦铮的媳妇也给送进监狱里去！ 偏偏在这个年代，她也没有摄像头可以自证清白。 叶芸没有犹豫一秒，不假思索地看向校长，“您是校长吗？” 第190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我姓刘。” 刘校长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轻易相信徐天祥一面之词的人，在叶芸询问时，很配合地应了叶芸的话。 叶芸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勾唇一笑，淡定道：“刘校长你好。我想告诉您，我的确有把结尾款的凭证还给徐主任。” 刘校长点了下头，但望着她，还是耸了下肩膀，带着点无奈道：“可是徐主任说，他没有收到，还说，你是抢了钱就跑的。” 他也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 叶芸是卖绿豆糕的，他出门也偶尔会经过叶芸的摊子，久而久之他也认得了叶芸，知道叶芸没有冒名来领取，可是她为啥不把凭证还回来呢？ 再说了，这些钱本来就是她的，她何必用抢的呢？ 难道真如徐天祥所说，叶芸是想着这次抢了，想下次再拿着凭证，再来跟他们要一次钱？ 对，那个凭证是一个可以讨要尾款的证明。 只要叶芸拿着那个凭证，他们学校就必须给她尾款，所以这也是他们财务处这么焦急的原因吧？ 刘校长想到这，心里几乎默认叶芸是一个想讹钱的人了。 他有点失望，叹了口气道：“小同志，请你把凭证还回来，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叶芸气笑了。 笑死，凭证早就还给徐天祥了，她上哪再找一个凭证去？ 她冷冷看向了徐天祥。 此时此刻的徐天祥，正一脸怒气地看着她，但是在他那一双盛满了怒气的眼底深处，是浓浓的得意与挑衅。 仿佛在说：“看吧，不动用其他的力量，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叶芸无奈一笑。 在这个设备不先进的时代，她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确实不容易。 “这样吧。” 叶芸想了想，笑着跟校长道：“刘校长，财务处徐主任之所以这么焦急，大概是怕我会拿着凭证再来跟你们要一份尾款，不如今天我就跟你们立一次字据，表明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跟你们要尾款，行不行？” “不行！” 不等刘校长说话，徐天祥就焦急地打断了她的话。 叶芸面作诧异地望了过去，轻笑，“徐主任，您这么大反应干啥？您不就是怕我跟你们继续要尾款？我现在已经做出了让步，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还是说，您的目的根本就不在这，而是，单纯想为难我罢了？” “哦，我忽然想起来了，徐主任您家里人跟我的家里人有仇是吧？你的堂弟徐天强是想非礼我，被我告进监狱的；徐主任，您该不会是借着这件事情来为难我的吧？” 什么？ 叶芸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一下。 刚刚站在门口的那位大姐看气氛有点尴尬，轻轻扯了一下刘校长的袖子，低声道：“校长，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刘校长立即道：“你说。” 门口大姐小心翼翼地看了叶芸一眼，张口道：“就是之前……” “小黄！你说话可要讲证据，别啥都说，不该说的也说！” 不等门口大姐把话说出来，忽然徐主任一声怒喝，疾言厉色地打断了她的话。 叶芸不由摇头，“徐主任，什么叫不该说的？” 徐天祥一哽。 叶芸抓住机会看向了刘校长，莞尔一笑，“校长，我该不该告诉您，徐主任这其实叫威胁，还是说，您身边的这位大姐要说的事情，不利于他，所以他才这么的着急？” 刘校长的脸色些微难看。 他们都不是傻子，能在学校里教书的哪一个脑子里没材料？ 刘校长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道：“小黄，你只管放心说，是不是真的自然有人去调查，这是一件大事，虽然钱不多，但是事关一个人的清白，我们不能冤枉了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是，校长。” 门口大姐放了心，她鼓起所有勇气看了徐天祥一眼，平静道：“是这样的，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徐主任特意告诉我，如果有人来结绿豆糕尾款的话，让我不要给对方放款，他要自己来。” “还有这回事？”刘校长闻言，皱起眉头看向了徐天祥。 徐天祥的脸色有一点心虚，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说：“校长，绿豆糕不是一笔小钱，我谨慎一点也正常的。” 小钱？ 叶芸失笑，“徐主任，贵校里那一笔的钱不比这多？徐主任至于要亲自招待我？确定不是想要为难我？” “你不要胡说八道！”徐天祥立即辩解，一甩手道：“我可是在学校里工作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 叶芸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徐主任看着也不像啥好人。” 徐天祥当即发火，“你……” “行了！都别吵了，把这里当菜市场了不是？”就在这时，刘校长身边的一个戴眼镜的鬓白老头也开了腔。 叶芸看着他，感觉他苍老下去的五官有几分眼熟。 哦，她想起来了。 这个人特别的像谭宗光，他就是谭宗光的父亲吧？ 果然，下一秒，叶芸就听见刘校长跟鬓白老人道：“老谭，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没有？” “我觉得，叶小同志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谭校长道：“实不相瞒，我跟这小同志打的交道比较多，我经常去她家买绿豆糕，包括学校这个活动也是我推荐的，以我对人的了解……” “谭校长，话不能这么说。” 徐天祥故作无奈地打断谭父的发言，一副认为谭父在偏袒叶芸的无奈表情，道：“谭校长，您也说了您只是对人的了解，并没有证据。您不能无条件帮这个女人说话，财务处主任是我，这要是钱找不回来了，担责任的人也是我，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徐主任！” 叶芸忍无可忍。 她感觉肚子隐隐有点疼，干脆怒怼：“我说过我可以写保证书不再要钱的吧！是您不同意啊！您到底在谋策什么！” “你不要血口喷人！” 徐天祥端的是大义凛然，一拍大腿道：“你以为写保证书没事了？你这是人品有问题，我坚决不能姑息你这种人！” 叶芸脸色一沉。 “好……好！既然我想好好跟徐主任解决问题，徐主任不配合，那您也就别怪我不好好跟您解决问题了！” “咋？难道你能拿出证据？” “呵！”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芸阴恻恻的目光瞧了他一眼，扭头，凌锐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提高嗓音道：“诸位！都说我没证据证明我把凭证还给了徐主任是吧？” 第191章 不能把这条大鱼给放了 “……” 众人默不吭声。 但是他们都默认是她没有还，毕竟徐主任跟他们同事多年，他们自然更相信自己人。 叶芸点了点头。 她能理解这群人的心思，但很快她勾唇一笑，继续道：“那好，我这么说，当时只有我跟徐主任在办公室里，对吧？” 徐天祥点了点头，“对，当时办公室里就你跟我！” “好。” 叶芸再次点了点头。 这次，她直接看向刘校长等人，笑道：“诸位，徐主任说我没有还给他凭证，我说我还了，我们各执一词，所以，徐主任让我证明我有还凭证，那我现在也想问徐主任一件事。” 她的视线落到徐天祥身上，一字一句清晰地质问：“徐主任，你有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没有把凭证还给你呢？” 啊？ 徐天祥猛不丁一愣，没还东西咋还要证明？ 叶芸仍是笑着的。 只是，她笑意不达眼底，再次一字一顿清晰问道：“徐主任，我说，你有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没有把凭证还给你！” 徐主任的嘴张了张，有种惊愕得搭不上话的意思。 叶芸啧了声。 她鄙夷的眼神凝着徐主任，叹气道：“徐主任啊徐主任，当时办公室里就咱们两个人，你偏说我没有把凭证还给你，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是在诬陷我？” “我猜啊，肯定是你自己把凭证藏起来了，一是想诬陷我，二来你想等这波风波过去后拿着被你藏起来凭证自己领尾款！损害学校的利益！” “现在！” “徐主任，轮到你自证清白了，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没有把凭证还给你！”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在场的众人听见这一句话之后，审视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旁边还在呆愣中的徐天祥。 是啊，有证据能证明吗？ 当时办公室里可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能只听徐天祥说啊。 徐天祥是一脸懵逼。 在场的所有人属他最懵逼，没有一个能比他更懵逼！ 他还需要证明啥？ 他说他没有收到叶芸递过来的凭证，这还要咋证明？ 徐天祥拉着刘校长的衣袖，连忙道：“校长，她这分明就是在扭曲事实，我……” “徐主任，当时办公室里就我们两个人吧？” 叶芸凌厉质问。 徐天祥一时间不敢回话，此时此刻，他也意识到叶芸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他就说，秦铮咋娶了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他就说，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咋会把他的堂兄弟送进去！ 原来她并不简单！ 刘校长等人也已经被叶芸的话所俘虏，不知不觉的，他们就掉进了叶芸的逻辑洞里。 仔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给了凭证需要证明，那没有给凭证是不是也需要证明？ 更何况，刚刚谭副校长还帮着这位女同志说话呢。 但徐主任也是学校里的老人，也是在他身边做了很多年的，一时间，刘校长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现在，就只有相信证据。 至于证据，叶芸知道徐天祥根本拿不出证据，徐天祥还是不够格，如果他真那么聪明，现在凭证估计就在她身上搜出来了。 但是，没有。 甚至不出意外的话，凭证应该在徐天祥的身上。 叶芸目光狐疑地上下扫了徐天祥一眼，扭头跟刘校长道：“校长，我请求搜查我和徐主任，看看凭证到底在谁的身上！” 哦？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众人好奇。 叶芸处变不惊，扭头看向徐天祥，人畜无害地一笑：“徐主任，你刚刚说过，你是看我拿出凭证之后，才拿钱的是吧？” 徐天祥不敢应声。 他现在只感觉叶芸很不简单，他不敢贸然行动。 谭宗光的父亲见此，跟着帮了一腔：“是的，我们刚刚有听到徐主任说是看到你拿出了凭证，才给你拿的钱，不然，他没有看到凭证就拿钱的话也是他身为财务处主任的失职。叶小同志，你放心，如果这钱不是你抢的，如果凭证你已经还给了徐主任，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你！” “不是，姨夫，你这意思是说我诬陷她啊？” 徐天祥一脸惊讶。 他没有想到，一个身为他姨夫的人竟然上来就帮着叶芸说话，他们才是亲戚不是吗！ “谢谢你，谭校长。” 叶芸心下微暖，由衷地朝谭宗光的父亲微微点了下腰。 谭父淡淡挥手，叶芸的绿豆糕他吃习惯了，要是没了，他上哪去吃那么好吃的绿豆糕？ 叶芸这才又看向刘校长。 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判官，大方得体地笑道：“刘校长，麻烦您指两个信得过的人，给我们搜身。” 刘校长上下打量着她，威严了一辈子的眼神似乎想看穿她，但是看了许久，也没能从她身上看到心虚。 他便看向了徐天祥，道：“徐主任，这个办法您同意吗？” “这……” 徐天祥哪里敢说不同意？ 如果不同意，那他岂不是就承认凭证在自己身上了？ 他这会儿不由的懊悔，早知道他之前就不收叶芸的凭证了，这会儿他骑虎难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徐主任，您怎么不说话了？” 叶芸冷冷凝着徐天祥，看看，他该怎么破这个局。 徐天祥额头逐渐冒冷汗，忽然他挠着后脑勺，有些尴尬的小声跟刘校长道：“校长，也许……可能是我记错了。” 刘校长顿时皱起眉心，威严道：“徐主任，这可不是玩笑话。” 徐天祥额头上的冷汗更是滋滋往外冒，害怕刘校长一动怒，再把他身上这层皮给扒了。 他急匆匆地往财务处里走去，想趁机把凭证‘找’出来。 其实凭证就在他身上，到时候他进了屋，再拿着凭证出来，就可以说凭证是从桌子缝里找到的，就说当时叶芸把凭证掉进了桌缝，他没看到才对叶芸产生了误会，如此就能化解他现在的危机！ 然而他刚转身，忽然身前挡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徐主任，干啥去？” 叶芸一脸笑盈盈地堵在了徐天祥跟前，笑意不达眼底，今儿，她绝对不能把这条大鱼给放了！ 第192章 祖宗！我答应还不行吗！ 徐天祥唯一的退路也被叶芸堵死，他气急败坏地瞪着叶芸，但是叶芸不怕他，一双放着冷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徐主任，不敢让人搜身？” “你！” 徐天祥猛然抬起手，刹那间旁人的目光纷纷砸到了他身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打叶芸，如果这一巴掌落下去的话，那他就坐实这个恼羞成怒的罪名了。 叶芸微抬下巴，不卑不亢地盯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徐天祥。 “徐主任。” 就在这时，刘校长有点压沉的嗓音也跟着响起。 徐天祥的身体猛地一僵，朝刘校长赔笑道：“校长，我是进去看看有没有凭证，就是说万一，万一当时她把凭证给我了，但是我没有发现，岂不是就冤枉她了？” 叶芸顿时一嗤，感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谭父也是饶有兴味地看了徐天祥一眼，冷哼道：“你现在知道有可能冤枉叶小友了？” 徐天祥也不敢回怼，现在就想找个机会进办公室实行脱身之法。 但叶芸就挡在他跟前。 刘校长沉沉目光看向叶芸，道：“小同志，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她？ 叶芸笑了笑，“校长，我并非要咬着徐主任不放，只是徐主任这事办的不道德，我早前就说过我可以给你们写保证书，我也没有想过把事情闹大，但徐主任明显是想赶尽杀绝，我是没办法了，今儿要是不搜身的话，我怕我永远洗不清这个脏点！” 刘校长沉思，点头道：“嗯，别担心，我能理解你的行为。” 徐天祥闻言连忙看向叶芸，厉了脸色道：“叶芸！你可要注意了，要是搜身的话，我一个大男人没有问题，你可是个女人家！这要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你跟你男人也不好交代！” “同样都是清白，我怕啥？” 叶芸表现的毫不在意，淡定道：“再说了，如果是给我搜身，那肯定是女人来，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会有什么流言蜚语呢？” “你……” 徐天祥没想到叶芸会这么理直气壮，急得他寻找其他对策。 “徐主任，事到如今，你就别挣扎了！”叶芸的脸色骤然一厉，冷嗤道：“你就实话说了吧！那凭证就在你身上！” “你……你！” 徐天祥还想反驳叶芸的话，可是他一抬头，刘校长几个人已经全部都盯着他看，目光皆是质疑。 他慌的咽了下喉咙，想反驳叶芸的话顷刻间噎在了喉咙里。 不行，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徐天祥连忙走向刘校长，抓住刘校长的衣袖子道：“校长，我真的没有诬陷她，我……” “你有没有诬陷我，搜一下你身上有没有凭证不就行了？” 有人道。 方才帮着叶芸说话的那位大姐也跟着附和：“是啊，徐主任，你抓着校长说也没有用，只要你身上没有凭证，你就能证明清白了，不是吗？” “就是，你别抓着校长哭，让人搜一搜你身上就行了。” “徐主任，搜搜吧……” 围观人群一字字一句句都让徐天祥搜一搜，徐天祥的手也被刘校长推开，他焦急地站在那，只感觉兜里的那一张凭证比钢铁还要重！ 不仅仅是重，还像是一块烫手山芋似的烫的他皮肉发疼！ 早知道，他就不把那一张凭证装进兜里了！ 之前他是想着把凭证藏起来，只要没有人找到，那他诬陷叶芸的计谋肯定一下就成。 然而现在，他的巧妙计谋反倒成了给他定罪的重要物品！ 他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徐天祥紧咬着牙，想鱼死网破给自己一个退路，他一转身也顾不得叶芸就挡在办公室门口，抬头就想往办公室里冲。 可忽然叶芸一嗓子镇住了他！ “徐主任！我肚子有孩子，你可不要冲动啊！” 一句话，铿锵有力，让徐天祥的脚步一下子僵硬在原地，伸出去想推开叶芸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中。 他没办法，背在身后的手悄悄伸进了身后的口袋里。 叶芸眼尖地发现这一幕，心中一动，一把抓住徐天祥的手腕，在他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徐主任，你觉得你现在才想把凭证扔在草丛里，还有用吗？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 徐天祥想掏凭证的手一顿，目光震惊地瞧着叶芸。 他的手才刚刚掏进口袋，仅仅只是动了一点心思，这个女人竟然就看透了他的意图！ 他娘的！ 秦铮那个王八犊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娶到这样的媳妇！ 此时此刻徐天祥的心里面只想骂娘，是又气啊又嫉妒。 他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叶芸，叶芸见他这副样子，不禁扯了扯唇角，“徐主任，咱就说，如果我现在喊出声，说凭证就在你的口袋里，你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 徐天祥眼神一厉，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神似乎要把她吃了。 叶芸丝毫不惧，淡然一笑，“但是我可以放过你，我说我没有想对你赶尽杀绝的意思，你信不信？” 徐天祥神色一变。 他一脸惊讶地瞧着叶芸，万万没有想到叶芸会这么做，之前他想咬死叶芸，可是往死里咬的！ 结果，叶芸却说可以放过他？ 叶芸不动声色地把徐天祥的震惊尽收眼底，她悄悄瞄了眼不远处正凝视着他们的刘校长等人，继续低声道：“徐主任，我想跟你交个朋友，只要你配合我，我就可以不追究你，现在时间紧迫，你给个回答？” “你想干啥？”徐天祥犹有不甘，目光谨慎地盯着她。 叶芸淡然一笑，“我知道，你是为了徐天强和徐龙胜的事情针对我，我男人秦铮以后在运输队估计也少不了被徐龙胜的父亲为难，所以我需要你做什么，你能想到吧？” 徐天祥冷哼一声，“我不可能会去帮你坑我自家人。” “不是要你坑自家人，只是想让你做一个眼线而已。” “眼线？” 徐天祥听到这，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叶芸一眼。 叶芸也不想跟他浪费时间，直言道：“徐主任，您要是不想答应就算了，既然这样……” 她干脆看向刘校长，提高声音喊道：“校长！我……” “别喊！” 叶芸才不管，逮着徐天祥的手就喊道：“校长，我发现徐主——” “祖宗！我答应还不行吗！” 第193章 被她赌对了 不等叶芸把整句话喊出来，徐天祥一把捂住她的嘴，目光很是焦急地瞪着她！ 叶芸一把推开他的手，往旁边迅速退了两三步。 这时刘校长也朝他们走来。 刘校长发现叶芸和徐天祥之间的异样，脸色担忧道：“小同志，你没事吧？” 叶芸摇摇头，“我没事。” 她见徐天祥还在旁边愣着，皱眉，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徐天祥骤然惊醒，也不敢怠慢，一溜烟地跑进了办公室。 刘校长面露狐疑。 但他也没说话，只是淡淡看了眼迅速跑进屋的徐天祥，便清了下喉咙问道：“叶小同志，现在是什么情况？” 叶芸刚要说话，忽然办公室里传来了徐天祥的喊声—— “校长！我找到凭证了！” 徐天祥一边说着，一边欣喜地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他手里扬着凭证，脸上是欣喜若狂的笑意，道：“校长你快看！我找到凭证了！” 刘校长抬眼望去，微皱起的眉心似乎发现了不一样。 谭父也觉得事有蹊跷，等他们看到叶芸平静的脸色时，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这一刻，其实他们都知道徐天祥是污蔑叶芸的了。 可是，表面不能撕破。 这也不失为一个两全的法子，虽然徐天祥这件事情做的非常可耻，可是他除了在这件事情上诬陷了叶芸之外，在工作上也没啥大毛病。 现在有文化的人这么紧缺，把徐天祥开除了那谁来顶上？ 本来，财务处就没几个人。 徐天祥如获珍宝似的把手里的凭证递给刘校长，刘校长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威严的视线便挪到了的徐天祥脸上。 那眼神之中尽是浓浓威压，压的徐天祥额头滋滋直冒冷汗。 他不敢说话，颤颤巍巍地举着手里的凭证，希望刘校长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拆穿。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知道事实的真相。 刘校长看了两眼徐天祥，冷哼一声，最后什么也没说，带着人扭头就走了。 谭父凝了眼徐天祥，沉声道：“徐主任，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徐天祥尴尬一笑，“姨夫……” “别这么叫，我可不敢当你的姨夫，我怕被你连累了！” 谭父冷哼一声。 他再次看向叶芸，已然换了副和蔼的神情，放缓了嗓音道：“小友，事情的真相我们心里都清楚，也谢谢你今天的维护，你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叶芸莞尔，“谭校长您客气了，我还要谢谢您照顾我的生意。” “嗯。” 谭校长和叶芸寒暄几句，又怒其不争地瞪了徐天祥一眼，之后才带着人转身离开。 等他们一离开，现场就剩下了挫败的徐天祥和叶芸。 叶芸冷冷凝着徐天祥。 徐天祥此时此刻像是一只被斗败的胖公鸡，在几位校长和其他老师离开之后，他抓了抓头发，颓废又无奈地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虽然今天他保住了面子，可到底还是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叶芸！” 徐天祥忽然抬起头看向叶芸，双眼充满了红血丝，眼底迸发出的都是恨意。 叶芸一撇嘴，“你这么看着我做甚？如果我刚刚揭穿你的话，你要不要想想你现在的处境？你还能有机会这么瞪着我？” “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徐天祥仍旧嘴硬，在他看来现在还不如被拆穿来得痛快！ 叶芸被气笑，她还真没见过这般不知道感恩的人！ “行，”她点了点头，抬脚就要往刘校长的方向追去，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把人追回来，把话说清楚！” “你！你回来！” 徐天祥一下子站起身，拉住她手腕不让她去追刘校长，甚至还想把她往办公室里拖。 叶芸骤惊，反射性地伸手就朝他脸上挠去：“别碰我！” “啊！！” 徐天祥微胖的脸上顿时多了三道血红的印子，他气急败坏道：“姓叶的！你属狗吗！” “你管得着吗！” “没见过你这种女人！”徐天祥被气的不轻，一捂脸，火辣辣的刺痛感立即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抹了一把脸，就看到手指头上沾满了鲜红刺眼的血迹。 “嘶……你这娘们！”他捂脸痛呼，这下掐死叶芸的心都有了。 叶芸不咸不淡地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徐主任，我告诉过你，不要碰我，我这属于应激反应，我肚子里有孩子，你变成这个样子，纯属是你应得的！” 徐天祥捂着脸，痛苦道：“虎娘们！虎娘们！” 叶芸白眼一翻。 她懒得废话，直言道：“徐天祥，我留下你的目的，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徐天祥疼得抽着气，脸上的疼痛让他的脑子都跟着嗡嗡响。 叶芸上前，抬起脚就朝他的腿上重重踢了一下，斥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到！” “啊……我听到了！” 徐天祥脸上的疼痛还没有缓下，腿上又挨了一下，偏偏他还不能动叶芸，气得他坐在台阶上直捶自己的大腿。 他娘的！ 叶芸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疼痛更是心理上的折辱！ 叶芸瞧着他这一副状若癫狂的模样，皱了眉心，道：“你给我听着，我需要你去跟徐龙胜的父亲打好交道，给我盯着徐龙胜父亲的动静，但凡他有一点想给秦铮使绊子的想法，你都得告诉我！” 徐天祥盯着她，不服气道：“不是，叶芸，你真以为我会听你的？” “那我去找校长？” “你……” “哦对了，我想你应该很需要这份工作吧？”叶芸腹黑一笑，“我听说你媳妇好像是县城里的人，人家当初本来挺看不上你的，你为了娶你媳妇还特意买了学校财务处的位置，人家才嫁给你，这么多年了，你干了好多年才干到这个位置，你媳妇的娘家人才瞧得起你一点，你不想失去这些吧？” “你！” 徐天祥憋了半天硬是没憋出一个屁，他抬手，手指却不停颤抖，颤颤巍巍地指着叶芸，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咋知道这些？” 叶芸不禁笑了。 这些都是她和秦香娥闲聊徐家时讲给她的八卦，当时秦香娥也没具体说是谁，只说徐家有一个子弟，当初为了娶媳妇做出了一系列花钱买前途的骚操作。 她刚刚也只是试着赌一赌的心态，说出了那一番话。 没想到还真被她赌对了。 秦香娥还说，这个徐家子弟之前倒是没有找过秦铮的麻烦，可惜在这件事情上，徐天祥还是没有坚守住阵线，帮着他们家人对付起了秦铮。 “媳妇儿？” 就在这时，忽然不远处响起一道令叶芸熟悉的嗓音。 不远处，秦铮骑着二八大杠，一张刚毅的脸上尽是焦急，正急匆匆朝她的方向驶来—— 第194章 是不是有人吃醋了？ 咦？ 他咋来了？ 叶芸看到秦铮后不禁眉眼一松，就连有点难受的小腹也跟着缓和了不少。 “秦铮！” 她喊了声，扔下徐天祥，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去接秦铮。 秦铮的二八大杠骑的非常快，很快到了她跟前，长腿一跨就下了二八大杠，下一秒钟叶芸就被他紧紧搂进了怀里。 “有事儿没？” 秦铮在她耳边说，警惕的眼神瞥了一眼旁边的徐天祥。 徐天祥见秦铮的目光投来，他亦是不服气的瞥了一眼秦铮，便把眼神从秦铮的身上挪开。 但是他眼神抽离的动作，有一种不敢跟秦铮对上的意思。 秦铮一双阴沉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徐天祥，护着叶芸，搭在叶芸身后的一只手渐渐紧握成了拳头。 他认得徐天祥，凡是徐家的人他基本上都认得。 刚才他过来时跟看门的大爷打听了下，大爷说叶芸在学校里出了事，他匆匆忙忙骑着二八大杠就进来了，看到徐天祥，他心里面还有啥不明白的？ 哪里是出了事，那分明是有人为难他媳妇！ 叶芸敏锐地察觉到秦铮的不同，连忙抚了抚秦铮的后背，轻声道：“秦铮，他没有动我。” 秦铮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沉声道：“媳妇儿，你别害怕。” 叶芸：“……” 她像会害怕的人？ 徐天祥也被秦铮的眼神盯的直冒冷汗，不敢对上秦铮的眼神。 平心而论，一对一的话，整个乡镇能打得过秦铮的就没几个，更别说他这个只到秦铮肩膀的矮冬瓜了。 此时此刻的徐天祥，坐在石墩上，拘谨得跟个小孩儿似的。 见秦铮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眼神跟要吃了他似的，他终于招架不住，无奈又委屈地喊道：“你这么盯着我干啥？我又没有动你媳妇，是你媳妇欺负人！不信你问问她！” 他说着，还抬手指了一下靠在秦铮怀里的叶芸。 “你还敢指我媳妇儿！” 秦铮立即把叶芸往身后一放，二话没说，攥紧拳头就冲了上去！ “嘭！” “啊！！” 徐天祥被这一拳头直接干倒在地，发出一道杀猪般的惨叫。 拳打！脚踢！皮开肉绽！ 嘭嘭嘭的动静接连响起，秦铮把徐天祥按在地上，揪着他的衣领子，一拳一巴掌地往徐天祥脸上呼！ 徐天祥被打的惨叫连连，连一句完整的解释都说不出。 “叶……芸！” 他好半天才从嘴巴里挤出这么一句，愤怒的眼神直直盯着叶芸，大概是想说：你倒是拉一下啊！ 叶芸笑眯眯地瞧着他，让你欺负人，这下遭报应了吧？ 倒是秦铮狠狠一个大巴掌又甩到徐天祥脸上，警告道：“还敢对我媳妇凶？给你脸了！草！” 啪一声，徐天祥被打的脑袋一仰瘫躺在了草地上。 他的眼底只剩下头顶上方的蓝天，还有浓浓的懊悔，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在叶芸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再拨出那一通电话！ …… 事后，叶芸坐在秦铮的二八大杠上准备离开学校。 刚刚走到校门口，遇上了外出归来的谭宗光，谭宗光在门卫那听说了整件事，对叶芸表示了很大的歉意。 还说，他会尽量给叶芸拉生意，以此弥补对叶芸的歉意。 叶芸笑了笑。 然而不等她回复谭宗光，秦铮就猛地一踩二八大杠的脚蹬子，带着她离开了学校。 秦铮骑的突然，她只能匆匆跟谭宗光说了声谢谢。 直到走出去好远，秦铮才忽然问：“那就是田小慧说的，对你有意思的那男的？” 叶芸一听，就知道他刚刚为啥走的那么突然了。 她不禁失笑，趴在男人肩膀上，偏了下脑袋去看男人的脸色，饶有兴致地道：“让我看看，是不是有人吃醋了？” 秦铮：“……” 男人没说话，但是沉默的态度明确地表示了他的不爽。 叶芸笑意更浓，她圈住男人健壮的腰身，搭在他心口的小手轻轻抚着他的心口，软声细语道：“你放心，谭老师是个好人，他知道我是有夫之妇。” 秦铮语气闷闷：“有夫之妇咋了？赵文生还敢抢婚呢！” 噗……他这话简直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叶芸不禁乐了。 她知道秦铮害怕她跑了，她的脑袋轻轻贴在男人背上，小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抚着男人的心口。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依偎着他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忽然，秦铮停了车。 叶芸微怔，微微起身朝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秦铮？” 忽然前头的秦铮转过身，他下了二八大杠，俯身在叶芸的脸上亲了一口，之后又迅速上了二八大杠，载着她朝家的方向而去。 似是蜻蜓点水，雁过留声。 又如烟花，转瞬即逝。 叶芸小脸呆呆地坐在后排，错愕地摸了摸被亲过的脸颊。 “额……” 指尖轻轻抚过被亲过的脸颊，那一处好像酥酥麻麻的，她心底深处不禁暖暖的，俯身，再次抱住了男人的腰。 夏风正好。 秦铮迎着夕阳，二八大杠骑的要多稳有多稳，因为后面载的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全世界。 他悠然地吹起了口哨，不紧不慢地朝家的方向驶去。 “秦铮，我突然想起来个事儿。” “啊？” “我想买个三轮车，刚好咱们有钱了，田小慧一直借别人家二八大杠出摊，总归不妥，不如我们买个小三轮，带斗的，到时候也能多装点绿豆糕，让姑骑着去，田小慧就骑咱家的二八大杠，你觉得咋样？” “行！” 秦铮二话没说，掉头就带着她朝卖三轮车的方向驶去。 …… 几日来，叶芸逐渐起了反应，有时吐的连饭都吃不下去。 大山里的饮食环境并不好，叶芸自己想着办法多塞饭，可肚子里的娃娃娇气得很，动不动就让她吐的天翻地覆。 又是一个中午。 叶芸吐的没吃下去饭，勉强喝了半碗温白开，半死不活地躺进了摇椅中。 之前她刚有身孕便被打的流产，自不知怀孕竟如此辛苦。 “媳妇儿媳妇儿！ 你看我带啥好东西回来啦！” 秦铮骑着二八大杠风风火火地进了家门，他把车子随意一放，拎着上面的大包小包便兴冲冲地朝她跑来。 第195章 想吃臭豆腐 “媳妇儿，你看这咋样！” 秦铮兴冲冲地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往叶芸手边一放，还有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也紧跟着递到叶芸跟前，双眼亮晶晶地瞧着她。 叶芸看了眼那堆东西。 桃酥、瓜子儿、钙奶饼干、还有未成熟的桃子，也不知道是从谁家桃树上摘来的，可惜这些东西都没能提起她的兴趣。 唯一入眼的也就是糖葫芦。 红彤彤的山楂果，按大小排列穿在竹签上，外面裹着一层晶莹透明的糖稀，看着令人垂涎欲滴。 叶芸吐的没力气，焉巴巴地接下了秦铮手里的糖葫芦。 她咬了一口山楂。 山楂果子在她嘴里咬碎，浓烈酸甜的味道顷刻间刺激得她忍不住口水直流，连忙把糖葫芦还给了秦铮。 “好酸，我不要吃了……” 她捂着牙，再一次跌进了摇椅中，生无可恋地望着远处的山峦。 秦铮急得直挠头。 咋办，这可咋办，媳妇儿吃不下去东西咋办啊！ “媳妇儿，你就真的没有啥想吃的东西吗？”秦铮捏着糖葫芦，再一次紧张地问道。 他也是第一次当爹，没有遇到过这种棘手的事情。 叶芸眺望着远方的山峦，嘴巴动了动，心底忽然缓缓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幽幽道：“秦铮，我想吃臭豆腐……” “啥？” “臭豆腐！” 叶芸仿佛一瞬间找到了方向，她双眼一亮，抓住秦铮的手高兴道：“就是那种……可以填补内心空虚的东西！” “啊？” 秦铮一脸懵逼，显然没能听明白她嘴里的高级词儿。 叶芸眨了眨眼。 秦铮也眨了眨眼。 好半晌，他的神情总算反应过来一点，却是难以言喻地抽了抽嘴角，“媳妇儿？你真想吃臭豆腐啊？” 叶芸点点头。 秦铮：“……” 秦铮愣住了。 别人都说，想吃酸的生男娃，想吃辣的生女娃，那她媳妇想吃臭的会生出来个啥？ 秦铮神情恍惚，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后的他。 年迈的他，怀里抱着一个乌漆嘛黑超大块的臭豆腐，臭豆腐在他怀里欢快地一声声喊他爹…… 嘶…… 秦铮连忙甩了甩脑袋，感觉自己要走火入魔！ “行！” 秦铮一咬牙，起身道：“媳妇儿，我去给你找臭豆腐，我去看看隔壁庄老麻子家会不会酿臭豆腐！” 隔壁庄老麻子家？ 叶芸忽然想起来，那不就是郭有财的小对象家吗？ 之前李秀英为了让郭有财娶这个媳妇，还特意来找秦铮，让秦铮给郭有财一个体面的工作，事情过去还没有多久呢。 叶芸想到这，起身跟着上了秦铮的二八大杠。 秦铮诧异，“媳妇儿，你干啥？” “我跟你一起去。”叶芸抓住他的腰身拍了拍，催促他赶紧走。 秦铮不解。 他并不是多想带着叶芸去，有些山路不好走，骑着二八大杠很危险，他怕路上再把叶芸给颠到。 叶芸顺顺他的后背，笑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老麻子家有没有臭豆腐，有的咱们就买点儿，没有的话，我看看他家都有啥！” 要是没有的话，她想着能不能发展一下臭豆腐的生意经。 秦铮反倒下了车。 他进了屋，等他在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块棉垫，他找了根绳子，把棉垫绑在了后座，拍了拍，确定不硬了才让叶芸坐。 叶芸暖心一笑。 “谢谢你，秦铮。”她摸了摸垫子，软软的似乎软进了她心里。 秦铮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低声笑道：“说什么呢媳妇，我是你男人，这点事情应该的。” 叶芸浅浅嗯了声。 秦铮也上了二八大杠，他让叶芸坐好，让叶芸搂好他的腰，之后便骑着离开了小院。 隔壁村并不远，骑着二八大杠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了。 这还是秦铮骑得比较慢的情况下，有叶芸坐在他后面，他不敢骑快，怕吓到了她。 很快，他们问过村上的人后打听到了老麻子的家。 巴掌大的小院，院里面有一个超级大的磨盘，看得叶芸有几分眼馋，要是这磨盘磨她家绿豆的话那肯定效率超高！ “有人吗？” 秦铮见小院里安静的很，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一旁的门帘子掀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从旁边的屋子里探出了小脑袋，用红绳扎着两只羊角辫，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瞧着秦铮和叶芸。 秦铮怕吓到小丫头，低嗓门道：“小丫头，你家大人呢？” 小丫头上下瞧了秦铮和叶芸两眼，噔噔噔跑回了屋，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屋里面又传来了其他动静。 门帘再掀开时，小姑娘拉着一个老妇人的手走了出来。 约莫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身形消瘦，头上裹着一个蓝色方巾，看到秦铮和叶芸之后面露疑惑，嘴巴张了张，跟怀里的小丫头指了指秦铮和叶芸。 “我奶问你们来干啥的？”小丫头得到意思，翻译道。 叶芸心下了然。 原来老妇人是个哑巴。 她笑，“大娘，我们是隔壁村的，来买点臭豆腐。” 老妇人听到她是来买臭豆腐的，点点头，拉着小丫头的手匆匆去了灶棚底下。 但是她啊啊着指了指还在闷着的大锅，朝叶芸摆了摆手。 小丫头看懂她的意思后，扭头跟叶芸道：“豆腐还在锅里，还没成，要下午再卖！” 做豆腐，需要很长时间的沉淀。 老麻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做，但他一般都是在下午三四点、家家户户快开始做晚饭时，才开始带着刚做好的豆腐走街串巷。 秦铮低声解释：“不是豆腐，是臭豆腐。” 臭豆腐？ 老妇人神情愣了两秒，下意识地看向了手中的小丫头。 小丫头也是一脸懵懂地摇了摇头，又看向叶芸和秦铮，脆生生的声音道：“叔叔，我们家没有臭豆腐，只有香香白白的豆腐，哦对了，我们家有红色的豆腐，是豆腐乳！” 豆腐乳？ “豆腐乳也行啊。” 叶芸好久没有吃过豆腐乳，也有点想念那股酸乳爽口的味道，当即开心地跟小丫头说来点豆腐乳尝尝鲜。 秦铮见她这般，也顾不得那么多就跟老妇人讨了一个馒头。 瓷白的小碗里放了两块深红色的豆腐乳，叶芸拿筷子沾了一小块，带起了一丝色泽诱人的酱丝，馋的她带着馒头一起塞进了嘴里。 嗯…… 味道不错，一吃就知道没有少放味精！ 第196章 好尴尬啊 老妇人笑眯眯地瞧着她，说是那白面馒头还是给快临盆的儿媳吃的，今天刚出锅的，见她吃的不错，还让小丫头去给叶芸倒了一碗温水。 小丫头动作轻缓地捧着一碗温水，放到了她面前的石桌上。 叶芸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小姑娘多大了？”她掰了一小块馒头，递给了小丫头。 小丫头长的面黄肌瘦，一看就没有吃过啥好东西，可在面对她手里的白面馒头时，小姑娘却摇了摇头。 “这是给你吃的。”小丫头很有礼貌，脆生生道。 老妇人欣慰于小丫头的懂事，笑眯眯拉着小丫头的手，指了指叶芸的肚子，比了一个抱孩子的姿势。 小丫头顿时也笑眯眯的，扭头跟叶芸道：“奶奶说，姐姐你也有身子了，你肚子里的也是小弟弟么？” 嗯？ 叶芸内心微讶，轻轻一笑，“阿姨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小丫头开心道：“我娘肚子里的是小弟弟，再等几天就出来了！” “是嘛，祝福你呀。” “谢谢姐姐！”小丫头很是礼貌，还连忙让叶芸记得喝水。 从头到尾，老妇人都笑眯眯地瞧着小丫头，也没有打断小丫头跟叶芸的交流，虽然是个哑巴，也上了年纪，却是个很明事理的长辈。 不知是不是新环境令人心情愉悦，叶芸不知不觉吃了一个馒头。 老妇人笑着做手势问她还要不。 秦铮也看向她，媳妇儿能吃饭了他比谁都高兴，问她要不要再来一个馒头。 叶芸连忙摆了摆手，再吃下去她就该把自己给撑到了。 秦铮也知道她今天吃的差不多了，让老妇人拿了个小罐子装了小半罐的豆腐乳，连罐带刚才白面馒头的钱都递给了老妇人。 他给的多，老妇人一看有好几块钱连忙把他的手往回推。 秦铮让她只管收着，这点钱，远远比不上刚刚叶芸吃掉的那一个白面馒头，对外人来说那只是一个馒头，但对他来说可是一场及时雨。 老妇人接下秦铮递过来的钱，笑眯眯地跟秦铮点头。 她又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跟她比划了一下，小丫头顿时噔噔噔地跑回了屋。 等她再出来，手中多了一个漂漂亮亮的红色小肚兜。 “姐姐，这是我奶奶给我小弟弟做的，送给你！”小丫头笑的腼腆，小手把婴儿肚兜递到叶芸面前。 小肚兜是红色的，上面用黄色的线绣着平安的花样。 叶芸一脸惊讶地接下，抚摸着上面的绣工，不由感叹：“大娘，您绣工这么好？” 老妇人腼腆一笑。 她不会说话，就挥着手让叶芸赶紧把肚兜装起来。 叶芸笑着点点头，把肚兜叠了叠捏在手里，她心中升起一个想法，看向了大娘，“大娘，平日里的豆腐都是谁做的呀？” 老妇人晃了晃小丫头的手。 小丫头道：“是我爷爷跟我爹做的，但我爷爷跟我爹有事出去了。姐姐，你还要吃臭豆腐吗？等我爷爷回来我帮你问问他，我爷爷会做的豆腐可多了，我爹都是他教的呢！” 叶芸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好啊，那你一定记得帮我问问你爷爷哦。” “好……” 小丫头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她望着叶芸身后的方向，双眼一亮，指着叶芸后方道：“快看！我爷爷和我爹回来了！” 叶芸不禁扭头。 秦铮也扶住她，随着她的视线一同往门外看去。 只见门外走来三个人。 一个裹着婆家头巾的麻子老汉，一个皮肤黝黑不高不矮的庄稼汉子，还有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大姑娘，三人都愁眉苦脸，气氛不和地进了家门。 老妇人见此，脸色也是一变担忧地匆匆迎了上去。 “啊啊……啊？” 老妇人拉着老麻子咿咿呀呀，又指了指姑娘，满脸都是焦急。 老汉听懂了她的意思，重重地叹了口气，也没回话，走进院子后就往旁边的板凳上一坐，独自抽起了闷闷的老烟枪。 老妇人一脸焦急，又去抓旁边庄稼汉子的胳膊，“啊……” 庄稼汉子也是重重一叹气，恨恨道：“这个老郭家太过分！那个该死的老婆子，竟然现在开始嫌弃起了咱们家，说咱们家……反正就是怕咱家秀儿也生出个哑巴，说顶多给咱家两只鸡，其他的彩礼一毛不给！” “啊？” 老妇人闻言，惊讶的连话都快会说了。 她焦急地拍着庄稼汉子的胳膊，忽然想起来啥似的，又去打旁边她那不争气的女儿。 她女儿被打的骤然红了眼眶，抹着眼泪一跺脚道：“这咋能怪我！郭有财跟我处对象的时候也没说他娘那么抠！他说的可好了，说他们家多好过多有钱！他还说他家光粮食就有两缸呢！谁知道他娘这样啊！” 大姑娘越说越委屈，捂着脸梨花带雨地跑进屋哭去了。 小丫头心疼她姑，赶紧噔噔噔跑着跟进了屋，不断念叨道：“小姑！姑！你别哭啊！” 老妇人重重叹了口气。 许是那可能也生出个哑巴的话语伤到了她，她眼眶一红，也忍不住委屈地抹起了眼泪花儿。 她觉得，都是她这个老哑巴拖累了儿女们的婚事。 一家人生闷气的生闷气，抹眼泪的抹眼泪，叶芸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攥着秦铮的手默默跟他对了个眼神。 叶芸：好尴尬啊。 秦铮：…… 到哪都能听到老郭家的消息，好像那个倒了八辈子霉似的沾上就阴魂不散，晦气！ “咦？这咋还有俩人？” 老麻子这才发现叶芸和秦铮，还生着闷气的脸上浮现出了诧异。 庄稼汉也注意到了他们，抬头上下打量着叶芸和秦铮，眼底多了一抹打量和警惕，“你们是干啥的？” 老妇人连忙又拍了下庄稼汉，用眼神制止了庄稼汉的不礼貌。 她上前指了指叶芸面前的饭碗，比了一个馒头大的手势，又指了指秦铮手里用罐子装好的豆腐乳，最后又掏出兜里的几块钱给两人看了眼。 庄稼汉一脸诧异。 他张口就道：“要饭的？吃了咱家一个大馒头？还要打包？还敢给您讨钱花？” 老妇人一脸懵：“……” 叶芸：“……” 秦铮：“……” 叶芸不禁扶额，不是，咱就是说有您这么离谱的解读吗？ 第197章 被罚的就剩下两只鸡了？ 老妇人也是气的踮起脚拍了下庄稼汉的后脑勺，她拍了拍手里的钱，又焦急地指了指秦铮，表示这钱是秦铮给她的。 “这么多？是不是给多了？” 庄稼汉再次惊讶，不敢置信的耳目光投向了叶芸和秦铮。 叶芸笑道：“不多。” 她把手里的肚兜亮了一下，道：“大娘送了我一个肚兜，光是这个肚兜就值好几块呢，我还吃了你们家一顿饭，值了。” 大娘连连摆摆手，表示一个肚兜不值她说的那个价钱。 她是从外面扯的好大一块布，买的线，这些料子加起来，总共才几毛的本钱，就是绣起来比较废时间罢了。 可像她这种不识字也不会说话的妇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老麻头这会儿也正儿八经地看向秦铮和叶芸，他是走街串巷的，认出了秦铮，连忙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你是黑水大队老秦家的那个？” 秦铮点点头。 他想着老麻子对他的印象估计不会多好，也没多解释。 老妇人也听说过秦铮的凶名，但是她刚刚和秦铮还有叶芸接触过，感觉他不像是传闻中的那人，好奇的一再又打量起了秦铮和叶芸。 叶芸主动撇开话题：“大爷，刚刚听您说老郭家的事儿？” 老麻头顿时咳了声。 他这走街串巷的人，也知道秦铮和老郭家的关系，倒是秦铮这会儿出现在他家，让他感觉有点巧合，一说起老郭家他就生气，导致他现在一张嘴也带着一股不悦：“秦家子，你来我这干啥？当说客？” 秦铮闻言心里也有点不爽，老郭家的事冲他发啥脾气？ 叶芸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扭头跟老麻头道：“不是，我们是来买臭豆腐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请您不要误会。” 老麻头听见她这么说，脸色倒是稍稍缓和了一点。 “行，既然不是为了老郭家来的，那我也请你去跟老郭家说一声，这门亲，俺家也不结了！俺家姑娘也不是嫁不出去了，她想两只鸡就换一个大姑娘，让她上别处找去！” 叶芸：“……” 呼啦一声，旁屋的大姑娘一把拉开门哭着冒了出来。 “爹！你说不结就不结啊？我当初跟郭有财处对象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俺俩有感情了，你却要拆散我们，你说的咋那么容易啊！” 老麻子被嚷的愣了下。 紧接着他也是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你跟我吵吵个啥？那是我不让你结啊？是人家不出彩礼，就给两只鸡，她磕碜谁呢！还没成婚就这样苛待你，那要是成了婚，你得过啥日子！” 大姑娘被骂的说不出话，猛地一抽，直抹起了眼泪。 结实的庄稼汉道：“秀儿，咱爹也是为了你的以后着想，两只鸡可算是让咱看清他家是啥人了，你可得好好考虑！” “俺不管！俺跟有财处得好好的，要分了俺可咋办！” “你！赔钱货！” 老麻头恨铁不成钢，气的一拍桌子严厉地瞪着秀儿姑娘。 一家子人吵得不可开交，巴掌大的小院子里气氛凝重，叶芸和秦铮坐如针毡，动也不敢动。 气氛太过寂静。 叶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老麻头家的几个人，靠近秦铮，压低了嗓音悄悄地问：“老郭家……是不是被罚的就剩下两只鸡了？” 秦铮眉梢一挑，“不是。” “嗯？” “我这些年在外给她交了不少钱，她都存起来了，几年攒下来，少说也有个五六百，她就是不舍得花。” “……” 啪！忽然老麻头一巴掌狠狠地拍了下石桌，吓得叶芸浑身一抖，下意识地钻进秦铮怀中抱住了秦铮的腰。 秦铮连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悦眼神看向了老麻头。 老麻头顾不得那么多，他耳朵尖，听到了秦铮刚刚的话，沉着一张老脸问道：“秦家子，你说真的？” 秦铮：“……” 他看向叶芸，扯了扯唇角，刚刚他已经说的很小声了。 叶芸呵呵一声尬笑。 秦铮的沉默等于是默认，气得老麻头那是咬牙切齿，攥着拳头红着双眼道：“他娘的！这个老婆娘！这不就是欺负俺家秀儿吗！不嫁了！坚决不嫁了！” 秀儿亦是一脸震惊。 之前郭有财跟她说的是，他家遭了难，现在家里面没啥家底了，说那两只鸡是他们家唯一的家底，但是郭有财让她放心，说一旦她嫁过去，他们就立即分家，他会努力去干活，不让她过苦日子。 她抹着眼泪，不满地瞧着秦铮道：“你谁啊，别瞎说……” 说完，她又连忙去求老麻头，说好话道：“爹，有财说了，他在镇上已经找到了工作，是在运输队里，跟着他秦家那个大哥一起！” “哦？” 叶芸来了点兴趣，抬头疑惑的目光递给了秦铮。 老麻头也拧起眉心，狐疑的目光投给了秦铮，希望秦铮能给说出一个让他还算满意的答案。 秦铮默默摇头。 笑死，他本人根本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老麻头见此，长叹一声，也没有说多余的话，指着秦铮失望地跟秀儿道：“秀儿，这就是秦家子，你自己问问他，有没有带着你那个对象去运输队！” “啥？” 秀儿懵了。 她怔怔看着秦铮，拧起了秀气的眉心，似乎没想到秦铮这种又高又壮的人会是郭有财的大哥。 郭有财长的不高，也不壮，普普通通一米七多的个头。 而面前的秦铮是又高又壮，那露在袖筒外的半条小臂强壮的仿佛能徒手打死一头狼，这跟郭有财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啊。 主要是郭有财…… 秀儿想着想着，忽然发现郭有财身上其实也没有吸引她的点，所以她到底是看上了郭有财啥？ 她一想再想，好像郭有财也就只有一张嘴会说。 老麻头见秀儿说不出话，淡淡叹气，看向了秦铮：“秦家子，不如你就跟我这闺女说说老郭家的情况，好让我这姑娘死了心。” 秦铮扯唇，“这话我不适合说，咋说我也是从老郭家出来的。” 虽然断了亲，但也抹不去他之前在老郭家生活过的事实，任何人都可以去说老郭家的坏话，嚼老郭家的舌根子，但是，他一个从老郭家剥离出来的人不能说。 不是不能，是不合适。 “秦铮不合适说，我可以。” 叶芸道。 啥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救人一命还盛七级浮屠呢！ 再说了，光是凭着哑巴大娘给她白面馒头又给她倒水这些事，她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娘的亲闺女往火坑里跳！ 第198章 吹牛不打草稿啊！ 叶芸扭头看向哭得双眼通红的秀儿，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不管不顾只想嫁给赵文生的她。 一样的天真，一样的傻。 闷着头向前冲，殊不知前方等着她跳的是让她生不如死的火坑。 老麻头见叶芸开了口，连忙道：“对，对，你也做过老郭家的媳妇，你来说，劝劝我这姑娘！” 叶芸不禁扯了扯唇。 此时秀儿也正看着她，姑娘家一双眼睛哭的通红，眼泪一直流，委屈极了。 她沉思了两秒，才开口：“秀儿，其实我也没啥好说的，我在老郭家生活的时间不长。” 秀儿一听，有点生气的问道：“那你说啥啊？” “因为我被他们逼的搬出来了。” 叶芸在秀儿生气的质问之后，笑意盈盈地回答了她，这下秀儿的表情一顿，眼底满是惊讶地看着她。 秦铮搭在叶芸肩膀上的手拍了拍，道：“我媳妇儿没说谎。” 他们的确是被逼出来的。 “第一天，全家人压着我媳妇一个人欺负，婆婆还要打她，两个妯娌也欺负她，你说我们能不搬出来吗？” 秀儿更惊讶了。 但是，她很快就解释道：“有财说了，等我们成婚之后，我们也搬出去住，到时候就能跟那一大家子人划清关系。” “往哪搬？”叶芸笑了，“黑水村有房子给你们住吗？” 秀儿语塞，“那你们……” “我们能搬出去是因为我家秦铮本来就有另外的房子，他姓秦也不姓郭，老秦家有我们的地方，可是郭有财有啥？”叶芸道，“而且你觉得你真的能搬出去？你可要想清楚，郭有财现在是李秀英唯一的亲儿子，她就指望着郭有财给她养老，你觉得她能轻易放走郭有财？” “……” 秀儿哑口无言。 好半晌，她才消化完叶芸的话，不禁又抹起了眼泪，“那咋办？俺跟有财都处了那么长时间的对象了……” 叶芸淡淡扶了下额头，叹气：“你喜欢郭有财哪一点？” 秀儿支支吾吾。 想了半天，她也没有想出来一句好听的话，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叶芸。 叶芸：“……” 她看向秦铮，轻笑：“要不要说说你对郭有财的了解？” 秦铮眼神一暗。 “说啥？”他一提起来郭有财，咬牙切齿，“说他前段时间记恨我不帮他找工作，所以把你打晕绑进了山里，害你遇上杀人犯，差点害死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差点害得我没媳妇没孩子的事么？媳妇儿，我现在想想，当初揍他都能揍轻了！” “啥？” 老麻头一家几口皆是脸色一愣，惊讶地瞧着秦铮。 前段时间的杀人犯，他们只知道黑水大队有个女的落进杀人犯手里，细枝末节他们并不知道，原来里面还有这些弯弯道道？ 老麻头痛心，拍着石桌子道：“秀儿，你看看啊！” 老妇人拉着叶芸的手，着急地指着她的肚子，比划来比划去，小丫头赶紧在旁边翻译：“姐姐，我奶问你肚子里的小弟弟咋样了？” 叶芸笑笑，“没事儿，阿姨肚子里的小弟弟好着呢。” 等等，为什么是小弟弟？ 为什么她也要说小弟弟？ 秦铮想起郭有财就生气，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又往怀里搂了搂，后遗症直接导致他现在只有真实感受到叶芸的存在他才安心。 秀儿一脸茫然，显然没有想到郭有财还干过这样的事情。 她不禁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细细琢磨着秦铮和叶芸的话，而她这种沉默也让叶芸察觉到了不一样。 她再开口，放轻了嗓音：“大爷，我能不能单独跟秀儿谈谈？” 老麻头很是理解，挥手道：“那你俩说，上屋说！” 叶芸点点头。 秦铮扶她起来时还有点担心她，叶芸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让他安心在外面等一会儿。 接着她带秀儿进了屋。 姑娘家的屋子很干净，秀儿和田小慧一样都是做姑姑的人，都是带着小侄女睡觉，但不同的是秀儿的家境比田小慧的家境好，秀儿也只带着小姑娘睡，和小姑娘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屋子。 “你坐吧。” 秀儿招呼道，她的嗓音已经没了之前对她的敌意，甚至，多了一丝软意，大概是知道了她有身孕。 叶芸笑，开门见山道：“秀儿，你跟郭有财有没有在一起？” “啥？” 秀儿刚刚在床边坐下的身子僵住，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这话太直接了。 叶芸也不想拐弯抹角，柔声道：“你别害怕，现在这屋里面就咱们两个人，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跟郭有财发生过关系，要是没有发生过关系那就啥都好说，要是发生了关系，那自然也会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你说是不是？” 秀儿一脸惊愕。 很快，她的脸色就跟熟透的大虾似的通红，心虚道：“你……你咋这么说话呢，你说的那事儿俺可不敢干，俺要是干了的话俺爹会打死俺！” 叶芸仍是柔和笑着，不动声色道：“真的？” “……”秀儿犹豫了下，支支吾吾道：“那个……就是说，其实俺跟有财拉过手，亲……亲过，但是你放心，俺没有跟他睡过！” 这回，她鼓起全部勇气对上了叶芸的眼睛。 姑娘眼中的坦诚，让叶芸知道这次她没有再说谎。 叶芸这下放了心。 只要没有发生过实质关系，一切都好说。 “姐……不对，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嫂子？”秀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明显有话跟她说，但是在称呼上面犯起了难。 叶芸温和一笑，“你叫我叶芸就行，我跟老郭家没有关系。” “行。” 秀儿也听话，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叶芸姐。 很快，她瞄了眼叶芸的肚子，担忧道：“你被杀人犯抓走的事情，真的是有财干出来的？” 叶芸点头。 她想起郭有财，好奇道：“因此，我男人把他揍了一顿，你跟他处对象，没有看到他脸上的伤吗？” 秀儿小脸染了一丝落寞，低声道：“我看到了……” 她天天都跟郭有财见面，那几天郭有财没有来找她，她担心，就跑去老郭家去看他，就发现郭有财鼻青脸肿，看起来别提多可怜了。 可郭有财不是这么跟她说的。 “叶芸姐，有财他说，他脸上的伤是为了救人才有的。”秀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叶芸，落了嗓音，没有底气道：“他说，就是为了救你，跟杀人犯搏斗时受伤的，他当了大英雄，你别提我当时有多崇拜他了……” 叶芸：“……” 这还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啊！ 简直不能忍！ 叶芸一把抓住秀儿的手，认真道：“秀儿，他把别人害的差点把命搁在山里也就算了，竟然还拿别人往自己脸上贴金！欺骗你！ 秀儿，这你能忍吗！” 第199章 不嫁了 秀儿被她问的愣了两秒，随即，她很认真的皱着眉心回答道：“叶芸姐，我觉得不能忍！” “对！这是人品有问题，他现在就敢欺骗你，那等你嫁过去，他得有多少鬼话等着你！” “是！” “说不定到时候家也不回，却还在欺骗你！哦对了，他现在就在欺骗你！他根本就没有工作，却骗你说他要跟着我男人在运输队里工作，就想着骗你过去喝西北风，到时候你咋过日子啊！” “你说得对，我不能嫁了！” 秀儿仿佛一下子被点醒，想着自己要是真的嫁给了郭有财，要啥啥没有，还要被恶婆婆欺负，那她的日子得多惨！ “对！坚决不能嫁给他！” 叶芸推着她起身，肃着脸道：“秀儿，你出去就跟你爹说，让他拖个人给老郭家捎个信儿，就说你和郭有财不处对象了！你们那俩本来就没定下来，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行！” 秀儿重重点头，起身就要出去找老麻头说一声去。 叶芸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嘴角一扯，这傻姑娘，说两句就给绕圈里去了，可算是知道为啥她能喜欢上郭有财了！ 那肯定是，被郭有财一张嘴给忽悠了呗。 郭有财这个人没啥本事，跟他两个哥哥比起来甚至是吊儿郎当，可就是那一张嘴最是忽悠人，鬼点子多，小姑娘稍微不注意就上了他的当。 好在秀儿比较听话，没有把身子也栽在了他的身上。 忽然正打算出去的秀儿脚步一顿，叶芸不禁一怔。 她轻声问：“秀儿，咋了？” 秀儿扭头又看向她，眼底满满的都是舍不得的，抽噎道：“姐，我舍不得咋办啊？” “为啥舍不得？郭有财身上又啥你很喜欢的点吗？” 秀儿摇摇头，“也不是，就是跟他处了半年的对象了，这半年就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突然说分开，我哪里舍得……” 唉，你也说都半年了。 叶芸扶了下额头，哀叹道：“都半年的感情了，他就给你两只鸡，合着你这么大一个姑娘跟了他，就配两只鸡？你出去看看人家现在结婚要的都是啥？三大件四大件的，六十来条腿，你看看他们家出的啥？你倒是舍不得他们，那你看看他们舍不舍得你？” 秀儿神色一哽，被这残忍的事实给伤到了。 就今天，李秀英给她说只给两只鸡的时候，她着实是挺震惊也挺伤心的，尤其是看到郭有财在旁边一声不吭，气得她爹是扭头就回来了。 如今听叶芸一说，她心里面也有点明白了。 是啊，她这里倒是一直舍不得郭有财，可是郭有财都舍得只给她两只鸡来委屈她，凭啥啊？ 秀儿一想，转身推开门就决然地朝她爹走了过去。 “爹，我不嫁了，我也不跟郭有财处对象了，两只鸡你让他爱跟谁处对象跟谁处对象去，反正我不处了，你找人去跟老郭家说一声吧！” 屋子里，叶芸听见了秀儿跟老麻头说话的声音， 光是听秀儿语气中的愤怒，就知道这姑娘是真的清醒了。 本来就是，两只鸡就想着把人一个大姑娘娶走，李秀英她是做啥青天白日梦呢？ 但凡多给一袋粮食，也不至于让这姑娘醒的这么快！ 院子外一阵惊叹。 老麻头听到女儿的话，一张老脸别提有多高兴了。 虽然这门亲事没有成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但他闺女没有跳进火坑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欣喜得他拍着大腿直说痛快！ 叶芸也起身走出了屋子。 老妇人一见她走出来，连忙兴高采烈的去灶棚底下拿了两个白面馒头直往她的手里塞，咿咿呀呀的说啥也要让她收下。 盛情难却，叶芸只好把白面馒头收下了。 秦铮走过来牵住了叶芸的手，望着老麻头一家子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离开了。” “诶……” 叶芸拉了拉他的袖口，表示她还有话想跟老麻头说。 秦铮不解，但还是止住话音看向了老麻头。 老麻头脸上还残留着欣喜，见叶芸似是对他有话要说，不解道：“丫头，还有啥事儿？” “大爷，其实我今天来是想看看你们那家有没有臭豆腐的。” “臭豆腐？” 老麻头听见这个词语，笑着摆了摆手，“这个我不知道，我这只有一门做豆腐和做豆腐乳的手艺，臭豆腐啊……我是真不会做啊。” 老妇人拉着他的手，饶有深意地指了指叶芸的肚子。 那意思是，叶芸有了身子，想吃臭豆腐，他们家儿媳妇之前也是，刚有身子的时候也是想吃点奇怪的东西。 老麻头无奈，摇头道：“不是我不做，是我真的不会做……” “行。” 叶芸坦然应下，道：“那大爷，您有没有兴趣做臭豆腐呢？” “啊？”老麻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同，带着点好奇道：“丫头，你这话是啥意思？” 叶芸笑，“大爷，我倒是会做一点臭豆腐，只是手艺不够精湛，再加上我现在有了身子，很多事情不方便，家里也没有家伙，就想着能不能跟您一起研究这个东西，我用您家里的东西，看看能不能做出臭豆腐来，要是真的做出来了，我出方子，您负责卖，要是真的卖出来了，利润咱们分账，咋样？” 老麻头眼底逐渐亮起，这年头有谁能拒绝钱的诱惑呢？ 他当即一拍手，欣喜道：“行，我老麻头跟豆腐打了一辈子交道了，再多一个豆腐也高兴！丫头，你和秦家子帮了我们家这么大一个忙，你就是你想玩玩我的家伙什儿也行，我这家里的物件随你用！” “那倒不至于。” 叶芸笑笑。 眼见时间已经不早，她看了眼秦铮，只能道：“今天是没时间了，我男人还得赶着去镇上工作，改天等他休息，我就来找您，行不行？” “行！咋都行！” 老麻头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叶芸和秦铮打算离开，一家人硬是一路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秦铮把叶芸送回家之后，便骑着二八大杠去镇上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这样，早晨起来去运输队，中午就会趁着午休时间回来看看她，给她带来不同的稀罕物件。 等快到上班时间，他再骑着运输队给他配的二八大杠回去。 等他走没多长时间，秦香娥和田小慧就出摊回来了。 秦香娥说现在来买绿豆糕和细面窝窝的人越来越多，做出来的东西都不够卖，恐怕要再增加一下产量。 田小慧倒是兴冲冲道：“嫂子，你猜猜我们今天碰到谁了？” 第200章 我去？叶芸！ “谁？” “那个谭老师！” “……”叶芸挑眉，“碰到他有什么稀奇的？咱们的摊子就在学校附近，人家说不定上下班的就刚好路过咱们家摊子呢。” “不仅仅是谭宗光。” 田小慧在她摇椅边蹲下，拐着弯道：“这回他身边还跟了一个老头，是他爹，他们还特意问起了你。” “哦，不用管。” “他们说有生意要介绍给你。” “矮油~让我看看我的财神爷又来找我干啥？”叶芸当即笑眯眯地看向田小慧，柔声道：“这个要管，仔细说说？” 田小慧啧一声，“嫂子，我就稀罕你这个财迷劲儿！” 贼带劲儿！ 叶芸躺在摇椅上，拍了拍她的肩膀，“乖，谁会嫌钱多呢？” 也是。 田小慧郑重点头，如实道：“那个谭宗光他爹，说是有个开饭店的，可以引进咱们的绿豆糕，让咱们的绿豆糕成为店里的一道甜点。” 叶芸挑眉，“你咋说的？” “我说我回去跟你商量商量。”田小慧嘿嘿一笑，“我说你怀孕了，看看明天你能不能一起出摊，有钱不赚是傻子啊！” 叶芸勾唇，“聪明。” 田小慧得了夸奖，心满意足地起身去收拾出摊的东西了。 秦香娥也在灶棚里忙活着，现在每天做的绿豆糕比较多，有时候当天做的话已经忙不过来，所以她习惯提前一天把绿豆清洗并且研磨出来。 但，这次的她多了些惆怅。 她望着坐在摇椅里的叶芸，眼底的惆怅几乎要化不开，唉，她现在感觉她家铮子媳妇好像越来越优秀了？ 越来越招外人待见了咋办？ 会不会被别人抢走啊？ 秦香娥越想越担心，就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下了许多，走进灶棚的田小慧发现端倪，顺着秦香娥的视线就看到了叶芸。 她碰了碰秦香娥的胳膊，低声问：“姑，你想啥呢？” 秦香娥猛地回神，连忙道：“没有，我就是看你嫂子，我、我想着今天中午她有没有吃午饭？” “那你去问问不就得了？” “……” 秦香娥一脸吃瘪的表情瞥了眼田小慧，心想，这缺心眼的丫头，要是能问的话，那我不就直接就问了？ 问题是，她真正想问的问题根本就问不出口！ 她总不能直接上去就说：他媳妇，你可别跟人家跑了啊。 那人家不得骂她神经病啊？ …… 翌日，叶芸跟着秦香娥和田小慧一起去了镇上。 到了中午，谭宗光果然再次出现在她摊子上，叶芸亲自招待，谈笑风生的模样看的秦香娥是一脸忧愁。 谭宗光先是说了昨天的事情，之后又跟叶芸表明了来意。 他说，谭父有个朋友要在这边开一家上档次的酒楼。 刚听到这里，叶芸就觉得不可思议，这破地方现在还没有开发，开啥酒楼？ 当然她没有直接这么说。 她说的比较委婉，笑道：“我们这地方比较偏僻，在这个地方开上档次的酒楼，会有生意吗？” 谭宗光也摇了摇头。 他两手一摊，无奈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企业家的目光比较独特，也许，他们对于地段的选择有他们自己的看法与想法。” 不仅仅是叶芸，就连他也觉得在这个小乡镇上开酒楼不行。 叶芸点点头。 或许，对方也看出了这一片是潜力地段，才想着先入为主，把自己的根基先趁早打下来。 谭宗光说，今晚他父亲会和酒楼老板一起用餐。 叶叶芸听懂了他的意思，问：“我能带家属吗？” “当然可以。”谭宗光答应的有点勉强，倒不是顾全大局的勉强，而是他个人的勉强，他想着叶芸想带的可能是爱人，好奇道：“上次在学校里带你走的那个，就是你先生？” 叶芸笑，“对，他叫秦铮。” “这样啊。” 谭宗光也跟着笑了笑，他认得秦铮，这十里八村不认识秦铮的恐怕没几个，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有好感的女人，竟然是秦铮的妻子。 很快到了黄昏。 叶芸并没有和田小慧一起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秦铮所在的运输队，在门卫室里等着。 然而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秦铮从里面出来。 倒是先等来了顾瑾。 在看到顾瑾的一刹那，叶芸走出了门卫室，正春风得意地跟大爷打招呼离开的顾瑾神色一顿，满脸写满了惊讶。 “我去？叶芸！” 他掰下墨镜，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直勾勾瞧着叶芸。 叶芸盈盈一笑，“顾瑾，你见到秦铮没有？” 顾瑾一愣，接着道：“没有啊。秦铮今天下午有外出任务，刚好在你们村，他应该做完任务就直接回家了，不可能再回队里了。” 叶芸：“……” 顾瑾叹了口气，“就你男人那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黏在你身上的模样，你让他回队里他都不可能回来，说不定早早就提前完成任务回家找你去了。对了，你咋在这呢？” 叶芸：“……” 她无话可说。 “你回不回家？”顾瑾见她一直不说话，炫耀似的拍了拍自己心爱的摩托车，勾唇翩翩一笑，“坐过的吧？我送你？” 他殊不知，他心爱的摩托车已经被秦铮摔过了。 叶芸想了下，还是摇头道：“不用，我暂时先不回家，今天在镇上有事情要做，本来打算带着秦铮一起去的。” “那真可惜。” 顾瑾啧了声。 不过，他很快又道：“不过，我听说你们大队通电话了，你可以用门卫室给你们大队打个电话，让你们大队里的人去喊秦铮。” 叶芸微讶。 “我们大队通电话了？” “对啊，前两天刚下的通知，以后每个大队的设备要跟上，喊话的大喇叭，座机，这些都得配上。”顾瑾道，“哦对了，确切的说你们那要通电了，先通了大队的，后面家家户户会陆续通电，秦铮今天下午的任务就是给你们大队还有附近的几个大队送电线杆去了，我估计着，按照他的行事风格与速度，这会儿应该已经卸完电线杆回到家了。” “这样啊。” 叶芸心中欣喜，他们终于有电可以用了。 国家从七十年代初就开始给农村通电，现在八十年代，终于轮到了他们住在山里的，在这电力资源紧张的时代也算是一件幸事。 叶芸一笑，暖色夕阳洒在她脸上似乎镀了层柔和金纱。 顾瑾不由晃晃眼。 很快他收回思绪，不禁暗骂，秦铮这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在穷乡僻野的山沟沟里娶到这种媳妇儿！ 有头脑也就算了。 草，长的还这么好看！ 第201章 临安来的朋友 “那你从门卫室给你们大队拨个电话，让秦铮来陪你？” “不用了。” 叶芸还是摇了摇头，既然秦铮都回家了，那她也没必要再把人折腾回来，不如让秦铮在家好好歇一歇。 而且，她不带人反而更好一些。 顾瑾看懂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也不再说，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道：“那你要不要上来？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叶芸婉拒：“不用，离得不远。” “那行吧。” 顾瑾见她一直拒绝，也没有再说，骑上摩托车，跟她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走了。 “tui！骑着摩托车上班，整天也不知道嘚瑟个啥！” 门卫大爷啐了声。 叶芸微愕，不解地看向门卫大爷，刚刚不还笑眯眯地跟顾瑾打招呼来着吗？ “小姑娘，你可别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他不是啥好人！” 门卫大爷好心道。 叶芸扯了扯唇角，所以顾瑾平日里是干了啥让大爷记住了他？ 夕阳逐渐西下，天色已经有些凉意，谭宗光所说的吃饭地点距离秦铮的运输队也不远，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很足够，叶芸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在晚上七点之前走到了饭店门口。 他们约的是国营饭店，远远就看见谭宗光在饭店门口等着她。 “小叶同志，这里！” 谭宗光穿过人群也远远地看见了叶芸，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朝叶芸挥了挥手，大步朝叶芸跑了过去。 他很快跑到叶芸的跟前，文质彬彬地推了下滑落的眼镜，笑道：“我父亲和他那位朋友还在考察地段，我们先进去等一等，你渴不渴？” 叶芸摇头，“不用进去，我们在门口等着他们就好。” 主角还没有来，他们就进去坐着不合适，在门口等一等能显得出她对对方的尊重。 谭宗光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点头陪她在路边等着。 路边有一排排的石墩子，似乎是专门为在门口停留的客人准备的暂歇之处，叶芸站的累了，便往石墩上一坐。 “叶师傅……不对，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呢？” 谭宗光不好意思地一笑，“叶师傅好像要把你叫老了，叫同志又太生疏，怎么称呼你都有点不对劲……” 叶芸礼貌一笑，“不用在意那么多，你叫我的名字就好。” “好。” 谭宗光倒是释然，放心地喊了一声：“叶芸。” 叶芸大方点头应下。 她刚刚坐下，抬头一望，就看见远处赶来了一个人。 秦铮骑着二八大杠在人流中朝她赶来，隔着人群，秦铮面色欣喜地提高嗓门喊了她一声，脚下的二八大杠蹬得更快了。 叶芸笑的眯起了双眼。 她猜着以秦铮的性子可能会来镇上找她，没想到还真的来了。 她站起身，笑眯眯地看着秦铮骑到她跟前，在秦铮停稳之后，柔声问了一句：“你咋来了？” 秦铮抹了下额头的汗，道：“回到家发现你不在，姑说你来饭店和人吃饭，我就干脆也回了镇上，把运输车送回队里之后，就找过来了。” 也是回了运输队，他才知道叶芸去运输队找过他的事情。 “媳妇儿？你去运输队找我了？”他心疼地抓着叶芸的手，裹在掌心里，捏了又捏。 叶芸笑笑，“原本打算带你一起来吃饭，没找到你。” “队里刚好有一趟回家的任务，我想着刚好送完了货就回家。”秦铮道，忽然他想起啥似的，高兴道：“对了媳妇儿，咱们大队马上就能通电了。” “我知道，顾瑾跟我说了。” 叶芸见他高兴，抬手给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秦铮傻呵呵的应着。 这一幕落进了旁边谭宗光的眼底，谭宗光望着他们如此熟稔亲密的举动，神色黯淡了几分。 秦铮这时才发现旁边的谭宗光，上下打量了一眼。 叶芸解释：“秦铮，这是谭老师，姑跟你说了没有，今天谭老师要给我介绍生意，今天晚上的饭局就是他拉的。” 秦铮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他侧眸刚好和谭宗光的视线对上，伸手道：“你好，秦铮。” 谭宗光愣了下。 他惊讶于被秦铮身上的气势，又高又壮的秦铮不像是没有文化的山里人，也没有传闻中的凶悍，反而有一种令人安心十足的感觉。 小学老师出身的谭宗光，绞尽脑汁想不出最贴切的形容词来形容。 面前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跟前，像是一座宏伟的小山，遮住了所有欲来的暴风雨，不仅仅是女人会仰慕这种强壮，就连身为男人的他也臣服于这种强悍的力量。 好半晌，谭宗光才伸出手与秦铮相握，“你好，谭宗光。” 秦铮深锐的眼神上下打量谭宗光一眼，只觉得谭宗光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但他也没有多想，从二八大杠后面拿下了一件红色的夏季女式薄褂。 那是他出门之前夹在后座的，就是怕叶芸在镇上会冷。 他把薄褂子抻开抖了抖，轻轻披上叶芸微凉的肩膀，圈着她的腰身低声询问：“还有等多久？” 叶芸看向了谭宗光。 谭宗光还看着他俩恩爱的画面，当即回神，笑道：“再等一下，我去看看啥情况！” 他说着，踢开了饭店旁边的二八大杠的停车闸匆匆离去。 秦铮不悦皱眉，攥着叶芸的小手道：“他就让你在这等着？” 叶芸听出他嗓音中的不高兴，不由失笑：“不是，本来要进去的，她觉得里面有点闷，怕忍不住吐，就想着在外面吹吹凉风。” 这样啊。 秦铮理解，他媳妇怀了孕不咋喜欢太闷的环境。 不一会儿的功夫，谭宗光便骑着二八大杠急匆匆地回来了。 这回，他的脸色很是焦急，带着浓浓的歉意跟叶芸道：“叶师傅！实在不好意思！我父亲那位朋友出事了！” 啊？ 叶芸微讶。 谭宗光的二八大杠急刹在叶芸面前，因为一路来急匆匆的奔波，他的额头冒出点点细汗，忙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刚刚去找我父亲了，但是没有找到人，只有跟他们一起的人跟我说，我父亲那位从临安来的朋友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叶芸眉心一动。 临安？ 再次听到这个字眼，她心底还是忍不住为之轻轻一触动。 第202章 叶雪失踪了 叶芸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听到临安这个地名都是寥寥无几，上一次她还是只在叶家沟听说过。 临安是个发展不错的地方，听说他们那边的高楼大厦很多。 让人疑惑的是，他们那边生活优渥，可发展性要比他们这里大得多，他们那里的生意人咋会来他们这种偏僻的地方做生意？ 秦铮不大高兴，“所以，他们把我媳妇晾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结果说不来就不来了？” 谭宗光知道秦铮不高兴，尴尬道：“事实的确是这样，不过您听我解释，我父亲说了，为了表达对你们的歉意，你们的绿豆糕生意他无条件的做了，等他的酒楼开始营业，就从你们家进货，每天供应的那种。” 秦铮面色微沉，他在乎的根本就不是生意不生意的事情。 这大晚上的，对方让叶芸他媳妇在门口等这么长时间，挨冻，结果说不来就不来了，有这么不尊重人的吗？ 叶芸轻轻扯了扯秦铮的衣袖，低声道：“别着急，说不定对方真的出了急事。” 秦铮的脸色仍旧没多好，用眼神问她要不要回家。 叶芸也觉得天色太晚，扭头跟谭宗光道：“既然这样，谭老师，我就先跟我爱人一起回去了，如果那位老板回来的话，还请你通知我一下。” 谭宗光连连点头。 秦铮踢开了二八大杠，拍了拍后座上的灰尘才让叶芸坐。 等叶芸坐上去，搂住了他的腰，他才一踩脚蹬子，载着叶芸消失在了谭宗光的视线中。 原地，谭宗光还呆呆地望着秦铮和叶芸离开的方向。 直到秦铮和叶芸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久久还未回神，直到饭店的人提醒他挡住了饭店门口，他才不好意思的笑笑，连忙推着二八大杠往旁边挪了挪，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朝秦铮和叶芸离开的方向投去了视线。 这一刻，他才知道书本上的般配是什么样子的。 天很快就黑了。 好在临近月中，山里的官路又比较空旷，月光照在道路上能让晚归的人看到回家的路，等他们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多。 秦香娥已经睡下，听到动静后披着汗褂子拉开门接他们。 得知叶芸还没有吃完饭，秦香娥又连忙点着煤油灯去灶棚里，要给叶芸弄点吃的。 叶芸摆了摆手，说她也不想吃啥正儿八经的饭。 秦铮知道她的意思，让秦香娥去休息，之后他亲自生火惹了两个细面窝窝，扒拉了两块豆腐乳放进碗里。 叶芸吃着简陋的饭，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虽然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她感觉这饭好吃，豆腐乳的味道引诱着她的味蕾，细面窝窝也顶饿，事后她又灌了一大碗的温水下肚，舒服的她发出了一道满足的喟叹。 秦铮倒是发起了愁。 一天天的只吃豆腐乳咋行，这豆腐乳明显没啥营养啊。 秦铮在这一刻绞尽脑汁，有没有啥能让叶芸吃得下去不会想吐的营养品呢？ …… 翌日，叶芸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她没睁开眼睛，只是翻了个身还想接着睡，自打怀孕之后她便有些嗜睡，精力跟不上，再加上昨天晚上十点睡的比较晚，今天恐怕要睡到十点多才能彻底睡够。 忽然外面传来一道刘美兰尖利刺耳的喊声：“叶芸！你出来！” “你别喊了！这事儿跟芸丫头有啥关系！回去！” 叶建安的嗓门也传来。 吵闹的对话之间似乎还夹杂着秦香娥的劝说声，叶芸一下睡意全无，她缓缓爬起身，透过小窗户朝院里望去。 只见刘美兰一脸愤怒地正在她家院子里闹，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但她那机器败坏的样子，好像要冲进屋里打她，好在叶建安和秦香娥还有田小慧一起拦住了她。 叶建安抱着刘美兰的腰。 秦香娥和田小慧则是挡在前面，伸开双臂挡着刘美兰。 “亲家亲家，我们家媳妇还没有睡醒，你有啥事儿睡醒再说行不？”秦香娥一边拦，一边苦口劝说道。 刘美兰不买账，啐声道：“我呸！你家媳妇孩子睡觉是大事儿！那你知不知道我找的是啥事儿！我闺女不见了！都是你家媳妇闹的！” “啥？” 秦香娥显然没有想到刘美兰冲过来是因为这事儿，连忙看向了旁边一同拦着刘美兰的叶建安。 叶建安满脸愁容，叶雪失踪的事情让他也是发愁的很！ 哗啦！ 堂屋门一把拉开，叶芸走出，挣扎的刘美兰和拦着她的叶建安和秦香娥一瞬间投去了视线。 叶芸眉目微拧，“舅，叶雪失踪了？啥情况？” 叶建安一见到叶芸，顷刻间眼睛一亮，“芸丫头，你有没有见你妹子啊？” “叶芸！你把我亲闺女害走了！你个赔钱货！”刘美兰不管不顾地要冲叶芸，得亏旁边的叶建安一把拉住。 叶建安面色阴沉，一把将刘美兰拉到身后，斥道：“行了！来之前就跟你说好好的！就是来问问！说好了不闹，你还闹！小雪失踪的事情跟芸丫头又没有关系！你闹啥！” 刘美兰被这么一吼，直抽噎着不敢再大声怒骂了。 叶建安见她终于消停，喘着粗气看向了叶芸，勉强一笑，怕吓到叶芸似的放低了嗓音道：“芸丫头，是这样，昨儿学校那边下了通知，说是小学彻底被开除了，本来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儿你舅妈进去喊她吃早饭，谁知道推开门就……” 就没了人。 叶建安说到这，也忍不住跟着红了一双眼眶。 他以前认为自己怎么也不会成为他爹那样的人，硬生生逼得他妹妹离家出走，可现在，女儿离家出走的事情咋也落到他身上了？ 他们家是造了啥孽啊。 叶芸倒是有点惊讶，叶雪竟然被学校给开除了？ 这倒是始料未及的。 刘美兰在一旁用怨恨的眼神直勾勾瞥着叶芸，骂骂咧咧道：“都怪你这个赔钱货，小贱人……要不是你一直对你妹妹骂骂咧咧！还把她赶回家去！她能想不开离家出走吗！” 叶芸皱眉。 她望着刘美兰怨毒的眼神，不禁气笑，冷声道：“你搞错了吧？你女儿离家出走了，你不去追，跑到我家来追着我咬，你有病？” 第203章 想带你去县城 刘美兰一听叶芸还敢骂她，没受过啥气的她顷刻间就要提高嗓门，骤然叶建安一个恼怒的眼神瞪来！ 那眼神饱含了怒气，吓的刘美兰登时不敢吭声了。 屡教不改，屡教不改！ 叶建安恨铁不成钢，又用警告的眼神瞪了刘美兰一眼，才又扭头看向叶芸，一开口，字里行间遮不住的担忧道：“芸丫头，既然你没见过你妹妹那就算了，我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你要是见到了她，你可记得跟我说一声，行不？” 叶芸点头，肃着脸色道：“舅，你放心，这些事情我分得清。” 有仇归有仇。 但她担心的叶建安，叶雪失踪了最着急的是叶建安，她要是真的看见了叶雪，也不能跟叶建安隐瞒踪迹。 只是，她没想到叶雪竟然有勇气离家出走。 学校对叶雪做出的开除策略其实他们早已想到，在这个流氓罪如此严格的时代，叶雪犯了那么大的错误，开除她是必然的。 叶建安还要赶着去找叶雪，带着刘美兰就走了。 刘美兰临走时还用怨毒的眼神瞪着叶芸，叶芸本来不甚在意，直到刘美兰那怨毒的眼神落到她肚子上，她不禁一怔。 怨毒的凝视下，她脊梁骨缓缓升起了一丝令人胆寒的凉意。 “他媳妇？他媳妇？” 直到秦香娥的唤声传来，叶芸猛地回神，她意识到失态，连忙朝秦香娥笑笑，“咋了？姑？” 秦香娥瞧了她两眼，见她两眼底下乌青，叹气道：“时间还早，要不你再去睡个回笼觉？” “不用了。” 叶芸已经没有心情再睡觉，被刘美兰闹腾了一通，她感觉浑身有点凉意，把摇椅拉到了太阳底下，躺了进去打算晒会儿太阳。 秦香娥见此，叹了口气也进去帮田小慧做绿豆糕了。 绿豆糕做的热火朝天时。 忽然一道刺耳的电流声划破天际—— 一阵令人头痛的耳鸣声划过，紧接着吕国华的喊话声也在空荡荡的半空中响起：“乡亲们！咱们大队也有喇叭啦！也有座机啦！” 叶芸不禁竖起耳朵，朝着大队老公社的方向望了过去。 其他的村民也有正在做饭的，听见这新奇的动静之后，来不及放下手中的野菜就跑出了灶棚，想听一听大喇叭里喊的是啥。 跑出屋的也跑出了屋。 就连走在路上的人，也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纳闷他们的穷大队咋也有大喇叭了？ 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像第一次用它的人不会调试。 又一阵电流声响起，吕国华的嗓音才又响起：“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过不了多久，顶多再过三天，咱们村的就就能通电啦！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真的？”秦香娥听见这话，惊喜得也跑出了灶棚。 田小慧也急匆匆跟着跑出了灶棚，激动的蹦了起来，扶着秦香娥的肩膀道：“姑！咱们这也要通电了！” 秦香娥手上还有面粉，拿手背擦了下额头，高兴道：“是啊，这个大队通电那个大队通电的，可算是轮到咱们大队通电了！” 叶芸则是想着，通了电的话会不会对她的生意有更大的帮助。 下午的时候，就有人挨家挨户的来扯电线了。 叶芸和田小慧出去看，有人把电线杆送到了家门口，几百米一个，如今的电线杆还是木头制作的，也没有后世那么高，但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材料。 如吕国华所说，不出三天的功夫黑水大队就通了电。 当家家户户的灯光亮起，黑水村终于不再是一片漆黑，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不仅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这片山区的前程。 夏夜凉风，叶芸坐在摇椅中眺望着不远处的点点星火。 她就地势较高，从院子里往远处看，能看到不远处传来的灯火，在深山之中倒是一处美景。 微凉的晚风在夜色中轻轻吹起她的额发，几分惬意。 秦铮洗漱好，携夹着清凉的夜风走到她身边，大手握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回屋吧媳妇儿，外面起风了。” 叶芸叹了口气。 她歇的也差不多了，伸手放进了秦铮伸过来的大手里，他掌心的暖意让她安心，她随着秦铮不紧不慢地回了屋。 秦铮回屋之后，便顺手把堂屋门给反锁了。 叶芸见炕上有点乱，便爬上了炕，拿扫炕的笤帚扫了扫炕上的灰尘，之后又拿了一床被单，给秦铮盖。 如今已入夏，秦铮一个大男人身上偏偏跟火炉似的。 他总是嫌薄被子太厚，所以叶芸干脆拿床单给他当被子，也不至于让他凉着了肚子。 “媳妇儿，我有件事情跟你商量一下。”秦铮回了屋，爬上了炕。 见叶芸跪在炕上整理着东西，他长臂一捞，轻而易举地把叶芸捞进了怀里，坚硬如铁的小臂顷刻间把叶芸结结实实地困在了怀里。 叶芸吓了一跳，拍了拍他的胳膊嗔道：“你做啥啊……” 她的力气小，偏偏秦铮的胳膊也硬，她那几下拍就跟打在了石头上似的，纹丝不动。 秦铮偏不放开她，亲昵的把脑袋俯进她脖窝里，在她耳边吹着温热的气息道：“媳妇儿，你想不想去县城生活？” 县城？ 叶芸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秦铮沉吟了两秒，“是这样，队里面现在有一个的调往县城的名额，可以带家属一起去，说是去训练新人，大家都推荐我去，所以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叶芸想了想，“通俗来讲，是不是你要升官了？” 秦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笑道：“也可以这么说，他们说工资比现在的职位高十块钱，还有奖金也会另外涨，不同岗位有不同的奖金。” 叶芸点点头。 她对这件事没有什么看法，轻声问：“你的意思呢？” 秦铮犹豫了下，“我……我是想着，现在咱们家也有固定收入了，你看姑现在把你的绿豆糕做的风生水起，也不用你再多操心，老太太也有田婶照料，所以我想带你去县城。” 主要是县城的环境比山沟沟里的环境要好的多。 山沟沟里的环境是悠然，但是条件实在不怎样，叶芸现在怀了孕，要是有啥事儿的话也方便去卫生院。 秦铮想的比较长远，队里的名额对于他来说刚好是个机会…… 第204章 这妮子是真不经碰 行。 这对于秦铮来说也是一个上升的机会，叶芸自然不会不同意。 她还趴在男人怀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觉得要去，那咱们就去，就像你说的，家里面现在已经步入正轨，咱们也可以放手了。” 秦铮郑重点头，“好，那我明儿就给队里面回复。” “嗯，休息吧。” “……”秦铮却是没有就此把她放开，他火热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叶芸，眼神里面写满了诉求。 叶芸猛地一激灵。 她连忙把人推开，肃了小脸道：“秦铮，姑说了，前三个月不能干坏事儿……” “……” 秦铮刚硬的脸上燃起了一丝痛苦，他已经憋了太长时间，打从知道叶芸怀孕开始，他就已经克制了自己的行为。 可他正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纪，且刚刚开了荤。 他不甘心地抱着叶芸，大手用力揉着她的后背，似乎要把她揉进心窝子里来解渴，心里想，这妮子是真不经碰，咋就一碰就怀了呢！ 早知道他就悠着点了， 痛快日子还没有过两天，就要当爹，这种生和尚的日子是真难熬啊！ …… 第二天，秦铮照常去了运输队，叶芸则跟秦香娥说了秦铮要调去省城里的事情，秦香娥听说之后，惊讶的手里的磨盘都不会转了。 她呆呆瞧着叶芸，再次确认道：“铮子说他想调去县城啊？” 叶芸点点头。 秦香娥一听，语气无奈：“那他咋不跟家里商量一声呢？” 田小慧闻言咦了一声，张口就道：“姑，秦铮哥肯定是和俺嫂子商量过了，这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他俩商量过后不久行了？咋还要跟你商量呢？” 秦香娥一噎，顿时也知道她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她连忙歉意对叶芸歉意一笑，抱歉道：“他媳妇，你别介意，我就是觉得铮子这事儿……” “不好意思姑，秦铮没有跟您商量，确实是他考虑不周。” 叶芸解释道。 秦香娥无措地抹了一把围裙，怕叶芸不开心，她笑呵呵道：“没有，姑不是那个意思，铮子既然想去县城，那就去县城，本来他就不是能落在咱们的鸡窝里的人，姑就是担心你，你这刚结婚没多久，还有了身子，那他要是走了，你可咋办？” 叶芸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合着是担心秦铮走了，她没人管，她就说，依秦香娥的性子也不是那种会挑事儿的长辈。 叶芸轻声道：“他队里说了，可以带家属一起过去。” “真的？” “真的。” “好，这就好，你跟他一起那就好……”秦香娥的脸色终于缓和，还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神情。 一家欢喜，一家忧。 午饭过后，老郭家仿佛被笼罩在乌云之下，一家人愁眉苦脸地蹲在院子里，就连以往会出去找个活儿干的郭老大和郭老头也都蹲在墙根，愁云满面地抽着旱烟。 “有财，那老麻头家的秀儿就真的不跟你处了？”老郭头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手里的烟杆，忍不住道。 郭有财重重叹气，“别说处了，人家现在都不搭理我！” 李秀英一听这个，撇着嘴道：“她爱搭理不搭理，一个哑巴的女儿，之前看在她爹还会做生意买豆腐的份上，才看得起她，现在倒是跟咱们拿起乔来了，那她爱嫁给谁嫁给谁去！我家有财又不是娶不上媳妇了！” “你家有财还想娶谁啊？” 老二媳妇嗤了声。 上次老二媳妇和李秀英打了一架之后，现在老二媳妇是一点都不怕李秀英了，有点不爽的就要骂。 她瞥了李秀英一眼，道：“你也不瞧瞧，这十里八乡的哪个愿意嫁给你儿子！就给两只鸡，还不够磕碜人的！” 老麻头让人捎信儿给老郭家的事，几乎人人都知道了。 因为捎信儿的人是个大嘴巴，人家得知不处对象的原因是老郭家不给彩礼，只给两只鸡后，霎时间给传播的沸沸扬扬。 这下好，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李秀英是个抠门婆婆了。 现在娶个媳妇，放出去一般都是要花个千儿八百的，往少了说也得五六百，那三大件四大件再加百八十条腿，咋地也要给吧？ 偏偏李秀英一毛不拔，两只老母鸡就像把人打发了！ 这不就是仗着人家姑娘和她家儿子感情好，笃定了人家姑娘不舍得散了这茬，趁机欺负人家姑娘吗！ 这种行为，连一向只看好戏的老二媳妇都看不下去了！ 老二媳妇原本和老大媳妇还以为老三媳妇会要许多彩礼，当初她妯娌俩都没得啥彩礼就嫁进来了，还想着趁这个机会闹一闹的。 现在呢？ 算了吧，她们都不稀罕多看李秀英一眼！ 李秀英殊不知自己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是这么的过分，还气的不行，她就是想省钱咋了？ 那姑娘跟她儿子感情好，提彩礼那不是伤感情吗？ 别说彩礼了，那两只鸡她都不想给，那不管给啥最后不都是要带回来还给她的，还给来给去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啥？ 李秀英扭头，就看见了一旁垂头丧气的郭有财。 她恨铁不成钢，暗瞪了这不争气的小儿子一眼，戳着他的脑门道：“你啊你，你不是说秀儿跟你感情好吗？那感情好，咋说散就散了？” 郭有财被他戳的直往后躲，抗议道：“娘！再好的感情也经不住你这么折腾啊！谁家娶媳妇就给两只鸡啊！现在好了！秀儿也不理我了！我可喜欢她了呢！别的女子我都不要！” 李秀英气急，“你……你个没用的东西，今天你就给我相亲！” 嗤……老二媳妇笑了。 李秀英当即一个眼神瞪过去，老二媳妇也不怕她，目光更加嘲讽，拍着手道：“你就是想相亲也得有人说亲不是？你看看有媒婆愿意给你家有财说亲？哪个瞎了眼的敢把姑娘嫁进来！” 她说这话，还怨恨地瞥了一眼李秀英。 这话里面夹杂着她对李秀英浓浓的怨念，嫁进老郭家这么多年，她可没少受李秀英的这个恶婆婆的气，吃穿也是要多苦有多苦，她和男人挣的钱都上交给了李秀英，可一年到头却连块做新衣服的布头也捞不着！ 哐啷一声，郭老二喝得醉醺醺地撞开大门回了家。 “娘！我知道老麻头家那个丫头片子为啥跟有财散了！”老二一进家门，就晕乎乎的喊道。 李秀英猛地站起了身。 其他人也是抬头望去，皆是惊讶地看着郭老二，郭有财更是一下子冲到国家老二的跟前，急切道：“二哥，秀儿是为啥跟我散的啊？” 郭老二醉醺醺地握着个酒瓶子，模糊道：“是……秦铮！” 第205章 不跑等着被群殴？ “秦铮？！” 一众人更是惊讶，郭有财的婚事咋会跟秦铮有关系？ 郭老大皱眉道：“老二，你可别乱说，现在咱们可得罪不起秦铮！” 郭老二立即一挥手。 他醉的摇摇欲坠，口齿不清道：“没、没胡说！” 他是在酒桌上听人说的，他今儿中午应邀去喝酒，刚好酒桌上有个人是老麻头那个村的，人家兴冲冲把这事儿说出来，还借着两只鸡的事儿把他嘲笑羞辱了一顿！ 郭老二想到自己刚刚被群嘲的画面，本就喝了酒的脸颊更加通红！ 他狠狠地咬着牙，指着天发誓道：“这个秦铮！就是他去了老麻头家，硬是把秀儿挑拨的跟咱有财散了！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这、这……” 老郭头愁的吧唧吧唧直抽着旱烟，秦家子都搬出他老郭家了，咋还给他老郭家过不去呢？ 李秀英一咬牙，“这个白眼狼，你看我不撕了他！” 她一撸袖子，咬牙切齿地就朝外冲去，气势汹汹的模样看得老郭家的几个人都跟着一怔。 这边，叶芸正躺在摇椅里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 忽然她就看见，坡底下乌泱泱来了一队六七口子人，为首的正是气势汹汹的李秀英！ 她不禁一愣。 忽然她想起之前去过老麻头家的事，刹那双眼一瞪，起身抄起二八大杠就骑着开溜！ “叶芸！你别跑！” 叶芸的二八大杠还没骑出多远，就听见郭有财气急败坏在后面喊她的嗓门，吓的她脚蹬子踩得更加卖力了！ 笑死！ 不跑，难道还让她一个带着身子的人跟李秀英那个老泼妇对打然后等着被五六个人围殴吗！ 叶芸二八大杠骑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了李秀英等人的视线中。 郭有财追不上，停在路上捂着肚子不停喘着粗气，气急败坏地冲着叶芸离开的方向骂了一句：“他娘的！有种你别跑啊！” “这个精明的小贱人！” 李秀英眼见叶芸跑的飞快，气得她咬牙切齿地冲进了院子里，抄起墙边放着的锄头就要砸家！ 她知道叶芸现在有一门做绿豆糕的手艺，径直冲进灶棚。 然而还不等她动手，田婶匆匆冲进家里，喝声制止道：“李秀英！你给我把锄头放下！你要是砸坏了这里的任何一点物件！你都得赔！你家可没有多少东西让你赔了！” “呸！我管她赔不赔呢！” 李秀英根本不搭理田婶，举起锄头就要砸叶芸做绿豆糕的地锅，摆明了是破罐子破摔！ “快拦住她！” 老郭头眼见李秀英真的要砸锅，连忙跟郭老大喊了一声。 郭老大沉着一张脸迅速冲过去，眼疾手快地抓住李秀英手里的锄头，用力一抽，拉着李秀英就强行把她拉出了灶棚，现在他家可没有啥东西能让李秀英罚了！ 李秀英犹不甘心，挣扎道：“你拉着我干啥！” “我不拉你那咱家还有啥能罚的？粮食罚没了！收成罚没了！还有啥能让你罚的！”郭老大也忍无可忍地吼道。 李秀英还是第一次见继子这么吼她，嘴唇哆嗦了下。 老大媳妇上去给男人顺了顺气，阴着脸瞪向李秀英，“娘，你要是想砸你也可以尽管砸，但是我告诉你，你砸之前先写个断亲书，别连累我们一家人跟着你挨罚！要不你就跟俺爹离了！” 离了……李秀英听见这俩字之后骤然一惊。 平心而论，不管她多么的强势，听到离婚这两个字也是忍不住一怵，打心底里的害怕。 …… 这边，叶芸蹬着二八大杠一路来到了隔壁村老麻头家。 “呀！叶家丫头咋来了？” 老麻头正和老伴儿在家里做着豆腐，看到她到来，连忙欣喜地唤着她进了灶屋，舀了一些刚做出来的新鲜豆汁给她喝。 叶芸尝了口，没有添加过任何物品的豆汁儿其实有点苦。 她现在正是吃不下饭的时候，更别说这豆汁儿，她喝了两口，便先放在一边，问起了秀儿和郭有财的事情。 老麻头笑笑，挥手道：“秀儿这两天已经开始相亲了。” “咋样？” “还行。”老麻头说起来有点苦涩，但还是很欣慰，拉家常似的开着玩笑道：“因为老郭家那事儿，秀儿的名声终究是有点被拖累，来的人有相中的，也有嫌弃的，但总归来说都比老郭家的不错，起码人家不会只给两只鸡不是？” 哑巴大娘也笑盈盈地指了指秀儿的屋，又指了指大门。 小丫头翻译道：“姐姐，我小姑昨儿相了个亲，那人长得也高，长得还挺好看的，他们今天出去玩了！” “这样啊。” 叶芸笑着应下，看来秀儿这姑娘走出来的还挺快。 老麻头和蔼目光地看着和叶芸说话的小丫头，很快，他的视线便转到了叶芸身上，疑惑道：“丫头，你咋过来了？咋就你一个人？” 叶芸笑笑。 总不能，说是被你前亲家给追过来的吧？ 既然来都来了，叶芸也没打算就这么回去，趁着空档道：“大爷，今天我来跟你说说臭豆腐的方子，不如你先简单试一试？” “行啊！” 老麻头很是配合，让小丫头拉着叶芸就进灶棚，热情地跟叶芸介绍起了他灶棚底下的一应工具。 这个是干啥，那个又是干啥的，说的可起劲了。 叶芸看得认真，一一应着他的话，在老麻头的详细介绍下，她感觉自己都快学会做豆腐了。 可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吆喝声。 叶芸耳尖一动，听见那声音之后立即抬头，果然就见李秀英带着郭有财笑眯眯地出现在了老麻头的家门口。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 李秀英脸上准备好的笑意刹那消失，叶芸亦是一怔，扯了扯唇角，这咋还能追到这里来呢？ “叶芸你个——”李秀英气的咬牙，伸手就要指叶芸。 老麻头登时往叶芸跟前一站，粗着嗓子道：“你干啥呢！你上我家干啥！” “你……” 李秀英一见老麻头顿时就换了张面孔，笑呵呵道：“老哥，我和有财是来看看秀儿，那天是我们娘俩的不是，今儿特意给你来赔个不是……” 她说着，笑眯眯提着一兜油纸核桃酥就要进灶棚递给老麻头。 她走进灶棚时眼神还恶狠狠地盯着叶芸，叶芸坏了她儿子的亲事，要不是老麻头现在就护在叶芸跟前，恐怕她会直接冲上去撕烂叶芸的嘴！ 叶芸面不改色。 她冷冷瞧着李秀英，目露讽刺，咋？这是转了一圈发现还是秀儿最好娶，所以来挽留了？ 第206章 这人就是活不明白 “老哥，这是我代家里给秀儿准备的歉礼，这核桃酥可贵了，可花了我们有财不少钱，您快看看！” 李秀英说着，还不忘王婆卖瓜似的夸自己花了多少钱。 殊不知，一包核桃酥在老麻头眼里根本就不算啥，他买了这么多年豆腐还买不起一包核桃酥？ “拿回去你的东西！我们可不敢要你这上等人的东西！”老麻头不等李秀英靠近，沉着脸猛地抬手一挥。 两只鸡彻底侮辱了他，现在他可不给李秀英面子！ 秀儿娘也是上前拉着李秀英，一脸生气，咿咿呀呀的扯着李秀英的袖子往门口拉，让她走。 她虽然是个哑巴但她有骨气，既然嫌弃她是哑巴那就别来她家！ 李秀英嫌弃秀儿娘，皱着眉头挥开她的手，一本正经道：“你起开！我有话跟你男人说！这商量俩孩子的婚事呢！你别捣乱！” 秀儿娘一脸错愕，惊讶的眼神呆呆地看着她。 李秀英又嫌弃地瞥了一眼秀儿娘，在她看来秀儿娘是个哑巴，在家里肯定没说话的份儿，她又看向当家做主的老麻头，换了方才笑眯眯的嘴脸道：“老哥，你也别这么大的气性，看在两个孩子这么好的份上，就让两个孩子见见吧？” 说着，她伸着脖子就朝屋里喊道：“秀儿？秀儿？有财带着我来看你了！你出来看看啊！” “别喊了！秀儿不在家！” 老麻头不耐烦地一挥手，挥手让他们走，道：“烦不烦？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搭理你！赶紧走！滚出我家！” 李秀英只瞥了眼老麻头。 她认为秀儿那么喜欢他儿子，不可能就这么放下她儿子，坚持不懈地喊道：“秀儿？秀儿？” “秀儿相亲去了，大爷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 叶芸无奈道。 她这不开口说话还好，一开口顷刻间就把李秀英的火气全部引炸，李秀英当即指着她就骂道：“关你屁事！你个小贱蹄子你个破烂货！搅和得我老郭家鸡犬不宁还不够！现在还敢搅和我儿的婚事！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现在可不是在黑水村，没人护着你！” “谁说没人护着她？你看不见这里都是人呢！”老麻当即往叶芸跟前一站，气势汹汹道。 李秀英倒是稀罕，惊讶道：“老哥，你是被她骗了吧？” 叶芸冷笑一声，“李秀英，首先，我告诉你，秀儿不跟你家郭有财处对象的事儿与别人无关，就算我不出现，他俩也得散，其中原因估计你心里也清楚，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一分彩礼不用你花？你是在我身上尝到甜头了还像再白嫖一个儿媳妇？那人家秀儿爹娘又不欠你的！就两只鸡，你上谁家能娶来一个个大姑娘啊！” 李秀英张嘴就道：“那还不是你把我们家整的只剩下两只鸡？那两只鸡可是老郭家全部家当了！” “你糊弄谁呢？” 叶芸听了更想笑，直接看向郭有财，“郭有财，你娘手里攥了你大哥至少五张绿票子，你大哥娶我时她可是一分没花，这事儿你知道吧？” 郭有财愣了下。 “哦对了。”叶芸冷笑，“除了你大哥，你老郭家的两个哥哥嫂嫂也每个月给她交钱，这林林总总加起来，你娘手里少说也有个千八百块，你觉得她能给你娶不上一个媳妇儿？” 郭有财一脸震惊。 他怔怔看向李秀英，不可思议道：“娘……你手里真那么多钱？” 李秀英心虚，犟着一张老脸支支吾吾道：“那、那娘手里哪有钱？你别听她瞎说！” “那我大哥交给你的钱呢？” 郭有财一脸痛心道。 原本他也是信了李秀英的鬼话，以为家里真的就剩两只鸡了，可叶芸的一番话把他点醒，他望着面前的亲娘，眼底浮现出了一抹失望。 李秀英当即心一慌，拉着他的手哄道：“儿，这钱不能动……” “为啥不能动？”郭有财一听竟然真的有钱，直接甩开她的手，气愤道：“娘！你瞒着老郭家大哥和二哥也就算了，你咋还瞒着我？我可是你亲儿子！你这钱不就是给我娶媳妇的？你把钱攥的那么紧干啥！你不给你亲儿子花，难不成还能带进棺材啊！” 说的好！ 若非场合不对，叶芸都想给郭有财鼓掌了。 李秀英这人就是活不明白。 几张票子攥的那么紧做甚？ 前夫家的儿子不给用也就算了，连现夫家的亲儿子也不给用，攥钱攥的连最珍贵的亲情也给攥没了。 钱财到底是身外物。 儿女才是后路。 就因为这冷冰冰的几张绿票子，把自己的后路都给断了，愚蠢！ 等到她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时，那几张绿票票又不会自己从盒子里飞出来给她把屎把尿，还不是要儿女来伺候？ 所有事情都是相互的。 你年轻时为儿女好，等到你老了，儿女才会孝顺反哺。 李秀英眼看着郭有财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凉，她越发心慌，连忙解释道：“儿，那些都是娘的身后钱，你放心，等娘老了，还是你的，你哪个哥哥我都不给……” “那你为啥不现在给我娶媳妇！” 郭有财委屈气急，只感觉他娘说啥都是在说假话欺骗他！ 他许是也知道自家亲娘的德性，扭头跟老麻头求道：“大爷……你就让我见见秀儿吧，我跟秀儿那么好，我舍不得她……你放心，我一定让我娘拿彩礼娶她，行不行？” 他这心倒是真诚。 他是个小年轻，才二十岁，正是情窦初开对感情上头的年纪，对秀儿喜欢也是真的喜欢。 只可惜啊。 没本事也是真没本事，还摊上李秀英这个尖酸刻薄的恶娘。 老麻头瞥了一眼李秀英，终是摇了摇头道：“后生，你也知道你娘是啥人，我也知道你娘是啥人，我要是把闺女嫁给你，那才是把她火坑里推哦……” 郭有财委屈眼眶一红，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笑盈盈的说话声，只见穿着长衫长裤的秀儿带着一个穿着朴素的汉子进了家门。 第207章 空手套白狼 “秀儿！” 郭有财一见秀儿进了家门，高兴得就要去拉秀儿的手。 秀儿吓了一跳，连忙往身边的汉子身后躲去，汉子也是沉着脸一抬手把郭有财挡住，满是敌意道：“你谁啊？” “秀儿，你看看我，他是谁啊！”郭有财不甘心道。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秀儿是真的要跟他一刀两断，他开始懊悔，不停地喊着近在咫尺的秀儿。 秀儿害怕疏离地看着他，抬脚噔噔噔跑到了叶芸身边。 “秀儿！” 郭有财见秀儿跑了，还想去抓，结果被旁边的汉子一把攥住手腕。 他挣扎却挣不开，气恼道：“你放开我！放开！” “叶芸姐，他咋来了？”秀儿害怕得抓住叶芸的胳膊，悄悄瞥着被控制住的郭有财。 她没见过这阵仗，郭有财咋还有脸跑到她家来闹呢？ 叶芸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害怕，她爹他娘都在这，郭有财和李秀英就算是想闹也得看看老麻头是不是好惹的。 李秀英见秀儿往叶芸旁边躲，咬牙忍着笑道：“秀儿，你回来了，婶子来看看你，你看你还没过门呢就跟你大嫂感情这么好了，你这不是天生就是婶子的儿媳妇吗？” 秀儿惊讶的张了张嘴。 叶芸冷呵一声，“李秀英，你别忘了，秦铮都跟你写断亲书了，我算哪门子的大嫂？再说了，秀儿也没说要嫁给你家郭有财，你可省省吧！” 李秀英也不气，炫耀道：“叶芸你这话说的不对，那铮子到底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再砸断亲我也是他娘！” “你也就只会这一句了。” 叶芸懒得搭理李秀英，干脆跟那陌生汉子道：“你是秀儿的相亲对象吧？这就是一直缠着秀儿的那对母子，交给你可行？” 汉子见叶芸跟老麻头站一块，听话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拎起郭有财就往外拖，他看起来二十五六，体型正常已经长成了个汉子，郭有财刚二十的年纪还没张开，根本拗不过他。 郭有财还一直伸着手喊秀儿，结果被半拖半拽地拎了出去。 李秀英见儿子受欺负也赶紧追上去，还扭头咒骂叶芸，又埋怨秀儿太狠心，竟然眼睁睁看着她就有财被这么欺负。 汉子把郭有财扔出去，李秀英也着急忙慌跟了出去。 汉子见此当即回了院子，把院门一关，上了锁，彻底把李秀英和郭有财隔绝在了外边。 郭有财还在砰砰砰敲门：“秀儿！秀儿你开开门啊！” “秀儿！我娘做错了！但是我没错！我是真心爱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让我娘拿全部家当娶你行不行！” “秀儿！秀儿！！” 只是任凭他在外面如何喊门，秀儿都没有再看一眼，叶芸悄悄看了秀儿一眼，见她这么平静倒是挺惊讶的。 秀儿腼腆一笑，“叶芸姐，我都想明白了，他没啥值得我舍不得的地方，喜欢是喜欢，过日子是过日子，这俩我得分清。” 叶芸了悟。 这时郭有财的声音再次传来：“秀儿，我没有错，我真不知道我娘瞒着我，你倒是给我个机会，见见我啊……” “哼，他咋可能不知道他娘有多少家底，他就是抱着一丝侥幸想不花钱就娶我，震荡我看不透他呢！” 秀儿哼哼一声，朝着大门外的郭有财就啐了一声。 叶芸点头。 其实她也不是多相信郭有财是真的不知道李秀英有钱的事儿，就像秀儿说的，他可能也是抱着一丝侥幸，想不花钱就把秀儿娶回去。 秀儿不再理会郭有财，拉着叶芸在院子里的板凳上落座。 她还害羞得让汉子也坐，并且给叶芸做了个介绍，说对方为人不错，是在大队里做活的，还说：“巧了叶芸姐，他也是叶家沟的呢！” 叶家沟？ 叶芸不由打量了两眼汉子，“我咋明白见过你？” 汉子被叶芸这么一瞧，腼腆地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道：“我之前都在外面打工来着，最近才回来，目前正跟在范叔在老公社里干活，我叫范刚，范瘸子是我亲叔叔。” 叶芸了然，“这样啊。” 在老公社里干活是个好差事，做着做着，说不定就升上去，从狗腿子变成真正的官儿了。 外面，还时不时传来郭有财和李秀英的说话声儿。 叶芸见他们不打算离开，在院子里跟老麻头交流了下臭豆腐的做法，约莫三四点时，老麻头打算出去走街串巷的卖豆腐，叶芸见此也跟着起了身。 老麻头道：“丫头，你就在我身边跟着，咱们转着转着就到你们大队了，有我护着你，我看谁敢动你！” 叶芸笑着说了声好。 院门一拉开，果然就见李秀英和郭有财还坐在他们门口，看样子是非要磨得秀儿嫁给他不成。 李秀英又堆出了虚伪的笑脸，“老哥，你出来了？” 老麻头冷哼一声，看也没看到李秀英一眼，敞开大门，蹬着他的小三轮出了小院，紧接着叶芸也推着二八大杠走了出来。 李秀英看到叶芸时，眼底还浅浅划过了一抹恶毒。 但现在重要的是郭有财的婚事，她顾不得和叶芸掰扯，喊着郭有财蹬上自行车就匆匆跟上老麻头的三轮车，急切道：“老哥，你再给我家有财一次机会，我们家有财……” “卖豆腐！卖豆腐嘞！” 老麻头熟练高昂的嗓门响起，瞬间把李秀英的声音还有脸上的笑容压了下去。 叶芸骑着二八大杠慢悠悠地被老麻头护在三轮车另一边。 她一声不吭地看着李秀英跟老麻头讨价还价，竟然还说：“老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就让秀儿嫁给我家有财，彩礼我们家出，给秀儿买个银镯子，行不行？” 老麻头嗤的一声。 一个银镯子能值多少钱？当他们家给娃买不起？ 别说秀儿了，就连他们家的小丫头也有一对儿银镯子呢！ 李秀英见老麻头不说话，不由得有怨恨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叶芸，若不是叶芸从中作梗，这会儿秀儿肯定都死心塌地跟着他们家有财搬到家里去了！ 叶芸冷冷一嗤，你咋净做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呢！ 第208章 她咋那么狠心呢？ 不知不觉的，老麻头这一路晃晃悠悠地就晃到了黑水村，而老秦家就在村头，叶芸一进庄子就看见秦香娥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秦香娥见到叶芸，忧愁的脸色瞬间就跟着亮了起来。 “他媳妇！回来了！”秦香娥兴冲冲地跑下坡，只是看到叶芸旁边的李秀英时，心脏不由得又提了起来。 她脚下再次加快，李秀英咋跟着她家媳妇一路回来的？ 老麻头一路把叶芸送到家门口，叶芸骑着二八大杠在坡前停下，秦香娥立即接过她手里的二八大杠，把她护在了身后，防备的眼神一直上下打量着李秀英。 叶芸心中微暖，此刻她早一步惧怕李秀英了。 老麻头掀开用了许久的白色棉布，棉布在长久的使用中已经泛黄，掀开之后露出了下面一大块的豆腐，老麻头手起刀落，滑了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递给叶芸，“丫头，拿回去吃！” 叶芸从容接下，让秦香娥今天晚上做豆腐汤喝。 秦香娥的手连忙伸进兜里就要给老麻头掏钱，她知道这豆腐两毛钱一块，叶芸嫁过来之后她买过几次。 老麻头抬手把秦香娥递过来的钱推回去，一挥手道：“这豆腐不收你钱，当我送给叶家丫头的，女人家有了身子就得吃这东西，对身体好，给她炖鱼汤别提有多香了，可香了！” 秦香娥欣喜，连忙谢道：“谢谢你了，老哥！” “多大点事儿！” 老麻头不在意地挥挥手，三轮车上还有一小半的豆腐没有卖完，还有几个村要转，便打算蹬着三轮车继续叫卖。 忽然李秀英一把拉住他，笑道：“老哥，你也给我一块豆腐呗？” “啥？”老麻头惊讶地看着李秀英，五官都扭曲了。 李秀英瞥了眼秦香娥手里的豆腐，心想着也占占便宜，也不想输给秦香娥，拿乔道：“老哥，你看我就有财跟秀儿认识一场，一块豆腐不能不给吧？那之前，你哪回路过我家门口的时候不是给块豆腐？” 那是之前他傻！ 老麻头当即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唾弃道：“占便宜占到我头上来了？老郭家的，你可真是个厚脸皮！” 老麻头再也不看李秀英，骑上三轮车就走了。 李秀英诧异地望着老麻头远去的背影，真就这么绝情？那之前不还天天笑眯眯地给他们家送豆腐？ “前嫂子，人家之前给你送豆腐是想着跟你结亲家，现在你家有财跟人家姑娘都散了，你就别再想着占别人便宜，怪丢人的……”秦香娥看不下去李秀英的作为，委婉劝道。 李秀英当即双眼一瞪，“我用得着你管啊？” “不是，你好歹是铮子……” “姑，她跟秦铮可没一点关系，别给秦铮找拖累。”叶芸冷冷道。 秦香娥吓得噤声，思想迂腐的她差点又给秦铮惹了麻烦。 李秀英听见叶芸这么说，伸手气急败坏地指了指叶芸，“你个小贱蹄子，你是一点都见不得我好啊你……”忽然，她看见秦香娥手里的豆腐，伸手就是一夺：“拿来吧你！” “诶，你……” 秦香娥一时没有防备，手里的豆腐被李秀英给抢了去，她想夺回来却有点不敢，为难地叹了口气瞧着李秀英。 李秀英哼哼一声，“我亲家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收，是给你的吗？” “难不成是给你的？” 叶芸冷着脸走过去一把夺回李秀英手里的豆腐，给了李秀英一个鄙夷的眼神，扭头揣着手朝院里走去。 秦香娥也赶紧跟上。 没人再管李秀英。 李秀英带着郭有财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望着叶芸和秦香娥回了院，登时拉着郭有财就要往上冲，去找叶芸理论理论搅黄郭有财婚事的事儿！ 然而，年纪轻轻的郭有财一把拉住了她。 郭有财黑着一张刚长开的脸，直喘着粗气道：“娘！你到底还想干啥！” 李秀英一听急了。 “我干啥？我干啥你还不知道？她搅和的你和秀儿结不成婚，那我不找她的话还是你娘啊我！”她说着，就要往坡上冲。 郭有财一把将她扯住，怒道：“行了！你还想闹啥！家里就剩你手里那点钱了，要是再把吕伯招来，把你手里那点钱也罚走了咋办！我还得靠那点钱娶秀儿呢！” 李秀英一挥手，“娶啥秀儿，还娶个屁！不娶了！” “你咋能这么说？” “你那秀儿要是真想嫁给你，根本就不用咱们家出彩礼，早就巴巴的跑过来跟你了，我看她就不是想嫁给你，想嫁给钱！”李秀英理直气壮，还骂了一句贱蹄子。 郭有财听出她这一句是骂秀儿的，气得眼睛一瞪。 “行！你就跟钱过吧！” 他一把重重甩开李秀英的手，也不再管李秀英，扭头就走，单薄的背影中充满了愤怒。 李秀英回神，又急匆匆追道：“儿子，儿子啊……” 母子俩愈走愈远。 远远的就见李秀英小跑着才追上了大步朝前走的郭有财，但郭有财这回仿佛是真伤了心，无论她怎么哄也不搭理她。 “他媳妇，这咋回事啊？”秦香娥看不明白，疑惑问道。 叶芸嗤笑一声。 她微冷的视线从那两人身上收回，淡淡把老麻头家发生的事情跟秦香娥说了通，道：“她一门心思只想把着钱，我原本以为她只是不疼秦铮，没想到，她连对自己的亲儿子也这么抠门儿，服了。” 秦香娥瞠目结舌，“这、这……她咋那么狠心呢？” 既然生了儿女，那就得对儿女负责，要不就别生，这种浅显的道理，连她一个只会洗衣做饭的农村妇女都知道。 叶芸挥了挥手里的蒲扇，想，谁知道李秀英咋想的呢。 晚上，秦铮回了家。 秦铮回来之后先说了队里的事情，跟秦香娥说明天他就会带着叶芸去县城，这是队里的安排。 秦香娥惊讶，不放心道：“这么快？去了谁照顾你媳妇？” 秦铮：“我。” 顿时，秦香娥撇了下嘴，几分嫌弃道：“你一个大男人，平日里还要干活，哪有时间照顾人？” 叶芸笑笑，“姑，我又不是坐月子，能照顾好自己。” “……” 秦香娥脸色为难，她静默了几秒钟，忽然旁边寡言少语的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扬起手里的龙头拐杖就怒其不争地朝秦铮揍去！ 秦铮猛地跳起了身，小板凳都带倒了，满目震惊地凝着老太太。 “奶！您咋又打我？！” 那可是他给他奶买的新拐杖，实心的，可不是之前的空心小竹竿了，打起人很疼的！ 但这统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都这么孝顺地给他奶买新拐杖了，咋还打他！ 第209章 好……个屁！ “娃……” 老太太一双空洞的浑浊双眼无聚焦地瞧着秦铮，重重拍了下桌子，还有模有样地指了指坐在她斜对面的叶芸。 那意思是：你个兔崽子，媳妇有了娃还要来回折腾。 秦铮不禁扶额，他和叶芸商量的好好的，也跟秦香娥说了，倒是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顽固的老太太。 他耐心解释：“奶，县城条件好，我媳妇在县城对她好。” “好……个屁！” 老太太忽然抓住隔着桌子抓住叶芸的手，手上的温热朝叶芸传来，枯老得如同树枝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指尖眷恋地摩擦着她手腕上的银镯。 那银镯也在老太太手腕上呆过几十年，想必她也怀念的。 叶芸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手掌，安抚道：“奶，你放心，县城不远，现在都有班车，也能自己骑车，说回来就回来了，我和秦铮肯定会经常回家的。” 老太太沉默不语，只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叶芸默默看向了秦铮。 搬往县城这件事，对于秦铮来说是晋升的机会，她也不能自私地压着秦铮，不让他往外走。 秦香娥也劝道：“娘，铮子有出息，年轻人总要出去闯荡的……” 老太太仍旧没吱声。 秦香娥上前把老太太紧抓着叶芸的手轻轻扯开，对秦铮和叶芸挥了挥手道：“你俩洗洗歇着吧，老太太人老了，脑子不拐弯，让她想几天就好了。” 叶芸嗯了声。 老太太上了年纪，舍不得秦铮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里怀着秦家第四代，老太太等了这么多年，就等着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呢。 只是山里的卫生条件的确不好，现在不往县城走，以后生孩子时也得过去的，到时啥也没准备只会更加难办。 “他媳妇！” 叶芸和秦铮洗漱完回屋时，忽然伸手又传来秦香娥的喊声。 秦香娥往叶芸手里塞了一个自家缝制的荷包，鼓鼓囊囊的，一入手就知道里面有不少钱，秦香娥笑道：“你跟铮子要去县城，肯定有很多东西需要置办，你俩结婚时姑没添啥东西，这点钱你拿着，到地方了记得给自己买点好物件儿。” 叶芸连忙推脱道：“姑，这我不能收……” “拿着吧！”秦香娥又把她的手推回去，红着眼眶道：“铮子能调去县城，我是打心里高兴，谁不想自家孩子有出息？就是苦了你，要跟着他来回奔波……” 叶芸眼见她又要哭，连忙摇头道：“不会，不会……”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俩了。” 秦香娥也识趣，叮嘱她和秦铮早点睡之后，便也一抹湿润的眼角，扭头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她和老太太的自己屋。 不过，她这次眼角的湿润是替秦铮高兴而有的。 …… 第二天，秦铮便带着叶芸一起去了队里。 叶芸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暂时穿的衣服，刚好也到了夏季，她打算去了县城后重新给她和秦铮置办些新衣服。 她之前那些衣服都是从叶家沟带来的，也不是不能穿，只是实在不入眼，她基本都是捡的叶雪的旧衣服，满是补丁，穿起来也是人长布缩，长裤的话连脚脖子也露在外面。 到了运输队后，有专人开车把他们送到县城运输队去。 运输车开起来快的人，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叶芸跟着秦铮就到了县城的运输队。 宽阔的大院子，还没开进去就看到许多辆运输车来来往往。 叶芸所在的县城虽然不大，其下却也有数个乡镇，最近上面又在忙着给各乡镇通电搞发展，运进运出的车比平时都要多。 他们下车后，立即有人热情地上前为他们拎包接待。 “秦铮，你可算来了！”为首的人跟秦铮打招呼，显然很期待秦铮这位新同事。 说实话，秦铮其实是他们主动给下面乡镇要的人。 之前秦铮还在省城里工作时，他们就眼馋这位从他们省城里出去的人才，就等着他光荣退居一线，然后把人弄到县城里来，然而他们没想到，秦铮在省城退下后直接去了下属乡镇工作。 对方如此的热情，秦铮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他从容地与对方交谈，并介绍了叶芸，叶芸大方一笑，之后由专人带领着先去了分配的住所。 刚好快到晌午点，大批的队员和家属打了饭往住处赶。 省城运输队的条件还不错，宿舍楼给那些普通员工居住，夫妻房则是一排排坐落的房子，每一排都有集体厨房，门前还有分配好的土地可以种菜。 职位高的，条件也更好些。 房子更大些，更新一些，每个房子之间还砌了半人高的墙以此隔开，形成了单独的小院，院里面还有单独的厨房。 叶芸路过时，还闻见了有些小院里传出的饭菜香。 很快他们到了一处单独的小院，有人把钥匙递给秦铮，说先把放下东西，今天就先去饭堂吃饭，饭堂里的饭可以直接买，以后要是想自己做了就再自己开灶。 秦铮谢过那人，牵着叶芸的手走进了小院。 隔壁家有个三十来岁的微胖妇女正在院子里做饭，看到叶芸和秦铮拎着包裹，笑眯眯的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就是新来的队长吧？” 秦铮不善言辞，淡淡跟邻居嗯了声也算是打了招呼。 叶芸心想能住在秦铮旁边的肯定也不是普通人，笑道：“对，我家男人第一天来报道。” “我就说不一样吧！” 那胖姐拍了下大腿，笑眯眯道：“这隔壁的两间房子从前两天就有人打扫，我就知道要住进来的人不一般，妹子，你和你男人吃腌菜不吃？我给你送点儿！” 叶芸还不及拒绝，人就兴冲冲地去开腌菜的大坛子了。 这人，还怪热情嘞。 不过……叶芸察觉到大姐话中的不对劲，扭头不解地看向他另一边的院子，刚刚大姐说两件房子在打扫？ “嘿？看啥呢？”就在这时，隔壁房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响。 叶芸抬头一望。 看到房顶上正俯身笑眯眯瞧着她和秦铮的人，她神情微愕，嘴角忍不住跟着抽了抽…… 第210章 她与顾家兄妹势不两立！ 顾瑾？ 叶芸稍稍指了下顾瑾，不解地看向秦铮，这人怎么在这？ 秦铮也看了眼房顶上的顾瑾，一耸肩，几分无奈道：“他听说我要调到县城来，提前就跟队里申请了调职，也调过来了。” 叶芸：“……” 有时候，她真的感觉她这个女人是多余的。 阴魂不散呢。 顾瑾黏着秦铮的力度明显比她黏着秦铮的力度还要高！ 接着，顾瑾身后又冒出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脑袋，刁蛮任性的面孔，赫然是一向习惯了扬着下巴看人的顾盈盈。 叶芸脸色又是一黑。 得，她与顾家兄妹势不两立！ 顾瑾下一秒就按住了顾盈盈的脑袋，掐着她的后脖颈，踩着房屋旁边的楼梯朝下走去。 顾盈盈被欺负的啊一声。 顾瑾一边掐着她的后脖子往下走，一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顾盈盈，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再敢找叶芸麻烦的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哥，我知道了……” 顾盈盈奋力挣扎想挣开顾瑾的桎梏，可顾瑾的力气很大，她硬是挣脱不开，只能被顾瑾掐着脖子一路走到秦铮的院子里。 直到走到叶芸跟前，顾瑾才大发慈悲地把顾盈盈放开了。 顾盈盈倒是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只是有点不服气地瞥了叶芸一眼，之后便揉起了她被顾瑾掐痛的脖子。 叶芸微讶，朝顾瑾投去了佩服又好奇的目光。 敢问，他是怎么把顾盈盈这个叛逆又任性的妹妹给驯服的？ 秦铮也淡淡看了一眼顾盈盈，只是他对顾瑾是如何驯服顾盈盈的并不好奇，反正顾盈盈不气她媳妇就行。 “妹子！快收起来！”隔壁胖姐热情地端来了一碗腌菜。 胡萝卜和白萝卜还有黄瓜泡在晶莹剔透的盐水里，散发着酸酸甜甜的咸醋味，迫使叶芸连忙亲自接下。 胖姐笑眯眯道：“天热，一定记得早点吃完啊！” “好，谢谢您了。” “不用不用，一点小东西而已！”胖姐笑起来憨厚可爱，看看秦铮又看看顾瑾兄妹两人，和叶芸打了招呼后便又笑呵呵地走了。 本来安静的气氛经胖姐一打岔，变得活跃了许多。 等叶芸把腌菜放进之前已经被人打扫干净的厨房内，出来就听见顾瑾搭着秦铮的肩膀道：“出去吃饭？国营饭店？走？” 秦铮扯了扯唇角，“吃个饭，还得去国营饭店？饭堂不行？” “饭堂能有啥？大锅菜全一个味道，我这不是想给你接风洗尘？” “……”秦铮瞥他两眼，凉凉嗤了声，“要是我认知没错的话，好像你也是昨天才调过来吧？” 顾瑾语塞了下，“好像也是，那就为我们俩人接风洗尘吧！” 说着他拍了拍秦铮的肩膀，揽着秦铮的肩膀就往外走，那哥俩好的模样简直不把叶芸放在眼里！ 叶芸暗暗咬牙，她咋感觉事情越来越离谱了？ “媳妇儿？” 秦铮才不会跟顾瑾一起走，在顾瑾揽着他要走时就推开了顾瑾，扭头去牵叶芸的手。 叶芸莞尔一笑，从容地把小手递到了秦铮手中。 顾瑾立即啧了声。 他就好像一只快乐的小狗本来开开心心地走在街上，结果有人忽然踹了他一脚，他现在一整个重伤！ “哥，秦铮哥好像不喜欢你……” 顾盈盈幽幽冒了出来。 此刻，她小脸呆呆地望着前方相携离去的秦铮和叶芸，默默把同情的目光递给了顾瑾。 顾瑾愣了一秒，抬手敲了下她的脑壳，无奈嗤道：“少用这种眼神看你哥，你哥坚强着呢，吃饭去！” 顾盈盈委屈地抱住了脑壳，小声嘟囔：“心疼你都不行……” “……” 顾瑾走了两步发现顾盈盈没有跟来，掉头回来无奈地一把抓住顾盈盈的手腕，拉着不情不愿的顾盈盈便朝外走去。 哼，他才不会告诉秦铮两口子他是牺牲了自己才换来的太平呢！ 犹记得那晚，他语重心长的跟顾盈盈说他很喜欢秦铮时，顾盈盈骤然张大的嘴巴。 他的妹妹，成功地把他误会了。 竟然，就那么震惊地问他：“哥！你竟然喜欢秦铮哥吗！” 他，将错就错。 他忍着痛，咬牙切齿且继续语重心长的道：“盈盈啊，哥哥很喜欢秦铮，很喜欢很喜欢，所以哥哥一直希望秦铮能幸福，哥哥也希望你能和哥哥一样，希望你秦铮哥幸福！” 那天他不知道他妹子会不会心痛。 但，他超级心痛！ 叶芸和秦铮相携走在前头，看到后面顾瑾和顾盈盈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啥，她不禁悄悄撞了下秦铮的胳膊，小声道：“秦铮，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哪里？”秦铮闻言，下意识往后瞄了一眼。 叶芸：“别瞄……我总感觉，顾瑾他妹妹今天不太对劲。” 管她呢。 秦铮握住叶芸柔软的小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捏了捏，音色含着一丝温柔道：“不用管她，媳妇儿，只要她别来找你的事儿就行。” 叶芸：“……” 她感觉道秦铮手心传来的安心，不禁勾唇一笑，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嘀嘀咕咕的顾瑾和顾盈盈。 啧，她咋总感觉顾盈盈今天看秦铮的眼神带着点可怜之意呢？ 吃过饭之后，秦铮便趁着下午的时间带叶芸在周边商场逛了逛。 县城里的东西就是多，就连衣服的花样也比乡镇上的多，料子也好一些，秦铮相中了一条裙子，红色和黄色的让人分别拿了一件。 做戏做全套，顾瑾在结账时抢着要付钱。 还一本正经道：“送你们。” 叶芸微讶。 让她更想不到的是，顾盈盈竟然咬着嘴唇也拿了一件连衣裙放上去，垂头丧气道：“我也送你们点礼物……” 叶芸人都懵了。 这还是顾盈盈吗？这还是那个刁蛮任性只会胡搅蛮缠的顾盈盈？ “啊…啊……” 一抹风韵犹存的女人身影忽然闯进商场，她留着一头如同瀑布般的乌黑长发，目的性十足地直朝叶芸而去，颤抖的双手一把抓住了叶芸手里的长裙。 叶芸微讶。 一抬头，她就撞上了一张略微眼熟的中年女人的脸。 女人容貌姣好，泛着细纹的眼眶此刻泛着红，深深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紧紧抓着她红裙子的双手也在不停发颤，似乎要跟她争抢这一条红裙子…… 看清女人容貌的刹那，叶芸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锤了一下！ 第211章 你和我爱人长的有点像 “小霞？小霞！” 正当叶芸处于茫然中时，门外又匆匆跑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穿着不凡，白衬衫打底，蓝色领带，披着一件浅色西装，带着一副眼镜，越有几分成熟的斯文，光从他留洋般的气质就能看出他是个身价不菲的大老板。 他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女人身边，搂住女人耐心的低声哄道：“小霞，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们还给别人，我再给你买好不好？” 女人没吭声，通红双眼噙满了泪水地一个劲盯着叶芸看。 她是如此的倔强，一动不动地凝着叶芸，仿佛在看她前世的情人，那男人似乎是被她执拗的没办法，叹了口气，抬头打算跟裙子的主人商量。 但是当他看到叶芸容貌时，肉眼可见的神情怔愣了一下。 “你……” 他仅仅只说出了一个字，眼里的光芒熄灭，化成了一道重重的叹息，调整了情绪，歉意地跟叶芸道：“抱歉，这位女士，你看这条裙子……能不能让给我？或者，我从您手中买下来，我可以出双倍价钱。” 叶芸凝了他好几秒，淡声道：“敢问先生怎么称呼？” “额……” 男人神色微愕，似是惊讶于她的突兀，但他还是礼貌的点了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叶芸道：“我叫穆敬生，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解决一件事，只要你能把这条裙子让给我。” 叶芸望着名片上的‘穆敬生’三个字，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穆，不是牧。” 她伸手把那张名片接下，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也不过只是一张小小薄薄的名片罢了。 秦铮发现叶芸的不对，轻声唤道：“媳妇儿……” 叶芸当即回神。 她大方一笑，看了眼手里的红裙子，把红裙子送到了女人手中，她望着女人泛红的眼眶，轻声道：“这裙子就是好看，咱俩眼光差不多，那我就送给你了。” 女人呆呆瞧着她，噙满泪水的双眼却是那般清澈地凝着她。 却仍是，一句话没说。 穆敬生从兜里掏出钱包，询问过售货员价格后，按照他之前说的双倍价格数好了钱。 他把钱递向叶芸，在看到叶芸的脸时又不禁失了神。 “真巧，你和我爱人长的有点像……”他搂着身边的爱人，深深目光瞧着叶芸，仿佛透过叶芸看到了过往光影。 如果当年那个孩子没出事，估计也像面前的姑娘这么大了。 只可惜，他爱人当年怀的是个男胎，当时为了能娶她进门，他还特意带她去做了当时刚从国外引进的b超。 然而，家里长辈即使知道了他的心上人怀的是个男胎，仍是反对他们的婚事。 甚至，强逼他娶了其他女人。 那件事，直接导致他最爱的人愤怒地离他而去。 等她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已是痴痴傻傻，腹中孩子也不知去了哪。 旁人都说，那孩子肯定死了。 一个痴痴傻傻的女人，哪有自己料理孩子的本事？ 他不想放弃，可是他找了很多地方，也悄悄派人去他爱人的老家打听过，可惜都没有消息。 往事涌上心头，浓浓懊悔终于忍不住涌上了男人眼底。 “不用了。” 叶芸看清了男人眼底的懊悔，扯唇，所以他在懊悔什么呢？ 她轻轻推开男人递过来的钱，这一刻，竟没有预想中找到至亲时的激动，反倒，像是有一块一直悬在她心头的大石头被放下了。 “送给你们了。” 她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挽着秦铮的手转身而去。 直到叶芸离开好远，叶霞如梦初醒似的骤然去寻找叶芸的身影，她懵懂清澈的眼神四处寻找着叶芸，挣开穆敬生的束缚就要去追。 穆敬生连忙抱住她，温柔哄道：“小霞…小霞你别激动，那不是我们的孩子，那不是……” 叶霞急得双眼通红，伸手疯狂地想去抓叶芸的身影。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张大了嘴巴想呼吸，眼泪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尽管面前的男人死死地拦着她，但她还是拼尽了全力想去抓叶芸，终于莫大的言语冲破了激动，嘶哑的嗓音自僵硬中破喉而出：“小、小女……” 穆敬生还以为她又在说疯话，哄道：“小霞，那不是咱女儿，你又糊涂了，咱们的是儿子！” “小女、小女……” 叶霞僵硬地望着叶芸彻底消失在人群中，她倏忽失去所有力气缓缓跌倒在地，莫大委屈令她额头青筋毕露，痛心地望着叶芸离开的方向，眼泪大颗大颗无声地砸落。 她忽然紧紧抓住穆敬生的胳膊，着急地用两只手比划着。 “小女…那么大……小女……才那么大……” 她疯了似的拿手一直给穆敬生比划，激动的语无伦次，又指着叶芸离开的方向，却见穆敬生不动，气得她失控地去打穆敬生的心口，去挠穆敬生的脸。 穆敬生早已惊愕，他的脑海中早已升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难道，当初那孩子是个女儿？ 可是他当年托人去叶家沟询问时，人家直接说的是叶霞根本就没回去过，更不可能有生孩子这回事。 难道他又被人骗了？ 穆敬生忽然想起那段时间家里人一再阻止他和叶霞重新在一起，他的人，肯定是被家里人收买了！ 穆敬生如梦初醒，喊人道：“快！快去追刚才那几个人！” 跟在他身边的秘书连忙朝叶芸的方向追去，穆敬生把叶霞扶起，安抚道：“小霞，我们这就去找她，我这就带你去找咱们女儿，走！” …… 叶芸和秦铮约莫天黑时回了运输队，回去后她一切如常，把新买的几件衣服扔进了新买的脸盆里，办了个小板凳打算先清洗一遍。 上衣兜里的名片在她弯腰时坠落，她轻轻捡了起来。 她望着上面‘穆敬生’三个字，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三个字，想到方才女人在看到她时的激动面孔，情绪在此时此刻涌上心头，令她不禁热泪盈眶，却又忽然笑出了声…… 第212章 咋不认他们？ “哥，她是疯了吗？” 屋子里，秦铮三人透过窗户看到了院子里又哭又笑的叶芸，问出这句话的顾盈盈整个一呆若木鸡。 顾瑾也有这个疑问。 啊不对。 顾瑾嘶了口凉气，一个脑瓜崩弹向顾盈盈，“你这丫头咋说话呢？这是你嫂子，别说哭着笑，她就是笑着哭，你也不能说出这种话！” “啊疼……” 顾盈郁闷地抱着额头，痛呼道：“哥，我知道了……” 顾瑾很欣慰自家妹妹能这么懂事，看了眼院子里的叶芸，轻轻撞了下秦铮的胳膊，“诶我说，你媳妇儿到底咋了？” 秦铮眼神微暗。 他淡淡看了顾瑾一眼，“你有事没？” “没有啊。”顾瑾两手一摊，叹气道：“我能有啥事儿？我的事情就是今天下午把你安顿好，你是不知道我的工作有多轻松。” 以他的本事，就是到哪都能挑到一个最轻松的饭碗。 秦铮哦了声。 “没事儿就回吧。”他语气淡淡，接着起身朝院子里的叶芸走去。 顾瑾惊讶地瞧着他，“诶，秦铮你这就有点卸磨杀驴了！” 他不满地跟出去，寸步不离地跟在秦铮身后，控诉的眼神盯着秦铮，你看这人刚刚那话中的嫌弃，就差直接说：没事儿就滚吧！ 秦铮感觉到身后有个狗皮膏药，扭头投去凉凉眼神。 顾瑾当即两手一举，认输道：“行行行，我这就滚行了吧？” 他也识相的不再打扰秦铮和叶芸，朝还在屋子里的顾盈盈招了招手，“妹儿，走啦！” 双手托腮的顾盈盈一脸惆怅：咋办……她哥好卑微啊！ 片刻，小院恢复安静。 叶芸简简单单把几件衣服过了水，这些以上都是刚出厂的，也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洗洗再穿比较安全。 把衣服晾在钢丝绳上，她扭头后忽然被身后的秦铮吓了一跳。 “你干啥啊秦铮……”她心慌的捂住了心口，伸手把秦铮推开，轻声嗔道：“也不知道说一声，人吓人都要吓死人了，吓着我不心疼，吓着你孩子你看你心疼不！” 秦铮不禁失笑，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扯进了怀里，俯在她耳边低声道：“媳妇儿，你骂我两句我都爱听。” “……” 叶芸不禁扶额，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嗜好？ 运输队的院子不是封闭的，围墙只有半人高，叶芸怕被人看到他们光天化日的这么亲密，挣开他的手道：“你正经点，外面都是人呢。” 秦铮还是那句话：“我抱我媳妇，跟他们有啥关系？” 叶芸：“……” 她还是扯开了秦铮的手，从地上捡起那张名片，抬脚朝屋里走去，殊不知她这动作落进了秦铮眼中，秦铮连忙跟上她的步伐。 叶芸进了屋，便把名片往床边的桌子上随手一放。 运输队的房屋虽是单间却也宽阔，一张床，两张桌子，床边的大窗户满足了屋子里需求的光线。 夕阳透过窗户洒落在躺于桌边的名片上，名片上三个大字。 秦铮瞧了那个陌生的名字一阵，扭头看向已经坐在床边收拾东西的叶芸，他走过去，温柔地握住了叶芸收拾东西的小手，在她的身边坐下，把她搂紧了怀里，低声道：“媳妇儿，咋不认他们？” 认？ 叶芸侧眸看了眼秦铮，浅浅勾唇，“没啥必要，看到她还活着，就足够了。” 认不认的，对她母亲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反而，如果她母亲因此要回到叶家沟这个山沟沟里来，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少流言蜚语。 秦铮点点头。 “行，那媳妇儿……你能不能不伤心了？”他从后面抱着叶芸，一个大男人撒娇似的用脑袋蹭着叶芸的脖窝，蹭的叶芸忍俊不禁。 叶芸不禁失笑。 她察觉到秦铮语气中的幽怨，推推他的脑袋笑道：“秦铮，你头可沉了你知不知道？” 秦铮摇摇头，“不管，你就说你能不能不伤心了？” “我没有伤心。”叶芸抬手摸摸他的头，笑着安抚道：“我只是有点感慨，我的猜测没有错，而且，这是一件好事儿，不该伤心的。” “真的？” “真的。” 叶芸见他还不信，扭头在他唇角轻轻亲了下。 秦铮这才放松了些，他沉默两秒，才道：“媳妇儿，你不开心的话我就也很有压力，你说奇不奇怪，你不开心我也会感到不开心……” 叶芸想了想，“大概是你共情能力比较重。” “……” 秦铮沉默了。 他自认为他没有啥共情能力，不然他也不可能凭着一身狠劲儿闯出个心狠手辣的名声。 “总之媳妇儿，以后有啥事你记得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憋着，我也很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只要你跟我说，我就能陪你说说话，不至于让你一个人闷着，行不行？” “行。”叶芸爽快应下。 秦铮笑，眼神温柔地瞧着她，伸出一只手道：“那媳妇儿，咱可说好了，以后不能再这么自己憋着了。拉勾？” “好！” 叶芸伸出手，与他的小拇指头勾在一起，笑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秦铮看着她的手散开，傻呵呵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叶芸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认真道：“秦铮，我有一件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媳妇儿，你只管说。” 秦铮看她终于心情好点，啥都应着，哪怕叶芸让他去摘天上的月亮，恐怕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造登天梯。 叶芸想了想。 “嗯……这一路走来，我发现街上卖的东西种类并不太多，也没有卖绿豆糕的，我想把店开到县城里来，你看咋样？” 秦铮微愕，“媳妇儿，你都怀孕了，还要开店？” 叶芸点点头，”这跟我怀不怀孕没有关系，主要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刚好咱们手里也有点本钱，不然你再过几年，到时候生意可就没现在好做了！” “……” 秦铮不禁瞠目结舌，哦，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媳妇儿果然不伤心，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做生意，她能伤心吗？ 第213章 那个店铺她是要定了 对于叶芸要在县城做生意的事情，秦铮自然不会反对，他知道叶芸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让她找到事情做，她的心情反而会愉快点。 但是，他不想叶芸那么累。 听完叶芸的部署之后，他得知叶芸这次想直接盘店，便提议道：“我认为你可以找个帮手，前期你想把店做起来肯定会很辛苦，要不我就给家里联系下，让田小慧过来，前期让田小慧帮衬你，后期生意做起来，你想让田小慧继续干就让她干，不想的话就重新再找个人，你当甩手掌柜，行不行？” 叶芸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你知道村里的电话不？” “知道。” 秦铮道。 他要是连自己大队的电话都不知道，那岂不是太没数了？ 叶芸赞同了他的提议，虽然她一个人也能忙得来，但多来一个人自是好的。 说干就干。 叶芸让秦铮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联系田小慧，而她第二天便出去查看街上做生意的情况。 如果要盘店，地段和位置将是最重要的一点。 逛了一圈之后，叶芸决定在中学附近的一条商业街里盘个小店，商业街两边是学校和老百姓居住的区域，既有学校的客源也有居民的客源，是一处不错的好地方。 但叶芸一路走过去，并没有看到有出租的商铺。 大家生意做的热火朝天，到底是县城，人们经济正在逐渐转好，大家赚多赚少都是赚，自然不会把店铺转过去。 直到走到角落，才看到了几个冷清无人的柜台。 叶芸看到了上面的电话号码，掏出纸笔悄悄记下来，旁边一个卖衣服的大姐见她似乎是要租门面，好心道：“小姑娘，你要是做生意最好别租这里，这里这么偏，你赚不了钱的。” 啊？ 叶芸诧异，不解的目光朝那大姐投了过去。 那大姐叹了口气，啃了口手里的干粮，随便喝了口搪瓷杯里的凉水，朝叶芸摇了摇头，便回屋了。 又是一个着急做生意的丫头，怕是会跟她一样上当哦。 当初她也是着急做生意，就想着在商业街里占个店铺，只要有一席之地，不管好坏，多多少少总能赚钱不是？ 然而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偏僻的地方根本就没人来。 人家该买的都在前头买完了，谁还会浪费时间和力气再往后面跑，大家都是忙人，时间很珍贵的！ 叶芸看懂了大姐的意思。 她仰头观察了一下地段，她所处的这个地方目前是商业街的最深处，还是个死胡同，所以才导致这里人迹冷清。 如果刚刚她没记错的话，死胡同背后是居民区。 如果把这条死胡同打通呢？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否决了，因为她发现，挡在她面前的死胡同有一半是房屋后墙，拆不得。 那拆一半也行啊。 叶芸礼貌性地谢过了那大姐，绕出商业街，去了她刚刚所看的那个死胡同的背面。 她走过去时，刚好撞见了几个八九岁的皮小子要翻墙去商业街。 “诶！危险！” 叶芸喊了声。 才爬上墙头的一个皮小子抬头看向他，脸上带着他这个年纪的活泼，脆生生的嗓音活络道：“你是谁啊？” “我是路过的。” 叶芸回的笑盈盈，她朝墙头上的皮小子招招手，笑道：“你下来，我问你点事儿，完事给你买糖吃。” 那皮小子一听有糖，蹭蹭蹭几下跟猴子似的踩着杂物跳了下来。 “啥事儿？” 他领着几个小伙伴，噔噔噔几个皮小子纷纷跑到了叶芸跟前。 叶芸和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对面的墙，问道：“你们想不想把这道墙打通？” “想啊！” 皮小子连忙点头，每次他们去商业街，都要翻墙，走路的话要绕好大一段路呢！ “那这是谁家的墙啊？” “不知道，我娘说是公家堵的，我们老早就想推了，但是公家不让，说我们推了的话会罚钱的！”皮小子扬声道。 童言无忌，却也是最能点透整件事情的人。 公家堵的？ 叶芸心下了然，数了数他们一小队人，给了领头的皮小子五毛钱，让他带着小伙伴去买糖吃。 皮小子跟她说了声谢谢，带着小伙伴翻墙进商业街了。 叶芸找了个商店，先用座机拨通了商铺上的号码，询问过商铺的租金后，先缴纳了一部分的定金，之后她又问到步行街的电话，拨了过去。 现在城区建设并不完善，像这种墙还归商业街的人管。 然而，在她的电话拨过去后，一提到商业街推墙改门的事情，对面的语气霎时间变的强硬：“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一开始我们就没堵这道墙，是他们居民一再闹事，硬是说我们商业街影响了他们的生活，非让我们赔给他们钱才让我们过人，不然就一直来我们这里闹腾，我们没办法才堵上的！行了，别再打电话了！” 叶芸听懂了。 也就是说，之前商业街是有意在这边留一个小门，结果被居民举报，才不得已把门封上。 既然找到了原因，那就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那个店铺她是要定了，如果这道墙能改成门，那背后的居民区将是她绿豆糕卖出的主力军！ 晚上，叶芸回家后把这件事情跟秦铮提了一嘴。 顾瑾刚好也在。 秦铮道：“如果那个地方不行的话，我们换，没必要为了这个地方煞费苦心，你现在身体状态也不好。” 叶芸点点头，“我知道，行不通的话我就不搞了。” 顾瑾往椅子上一靠，满不在乎道：“这么麻烦做什么？商业街是一种发展行为，往大了说那就是城市的发展，国家的发展，有人敢闹事限制发展，直接抓进去不就行了？” 秦铮淡淡瞥他一眼。 显然不赞同这个做法。 叶芸笑道：“你这是下下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不是走到最后境地，没必要这么做，而且，我也不是非要租这个地方不可。” “那……不如这样吧。” 顾瑾扶着额头，忽然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叶芸挑眉，“你说。” 顾瑾：“我家亲戚在中学附近有房子，刚好可以做商铺，只是他们一家不爱开店，房子就一直闲着，要不我让他把房子租给你，你去折腾？” 呦？ 叶芸心神微动，还有这种从天而降的好事？ 第214章 这是他的女儿 秦铮表示既然顾瑾说出这话了，那这件事就由顾瑾去做，顾瑾表示没有问题，几间房子而已，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 第二天，顾瑾就先带着叶芸去中学附近看了看房子。 叶芸感觉地方还可以，让顾瑾联系上了他口中所说的那位亲戚。 顾瑾的亲戚就在附近家具厂，还是趁着午休时间赶来的，秦铮也刚好午休，于是他们俩打算和顾瑾一起请对方吃饭。 “秦铮，这就是我表哥。” 到了国营饭店的餐桌上，顾瑾和对方坐在一起，哥俩好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跟秦铮与叶芸笑着介绍道。 秦铮礼貌颔首。 叶芸笑道：“你好，叶芸。” “我知道我知道，阿瑾已经跟我说清楚了，你们是想租我那老房子是吧？” 对方三十来岁，身上的工装带着一股木头清香，浓密的短发夹杂着一些木屑，和善的面孔一笑起来，丝毫看不出他真实身份是家具厂合伙人。 叶芸点点头。 对方见此，直言道：“哎呀，那房子是我没做生意前住的，但是这两年我跟人合伙了家具厂，几乎成日成夜的待在厂里面，家里人也随我搬进了厂里的房子，就鲜少回去了。你是阿瑾的朋友，阿瑾特意交代过你们那关系不错，你要是租，给别人家一半租金就行！” 叶芸自是欣喜，“顾瑾带我看过房子，我们可以直接签合同吗？” “可以。” “真假这么快就好了？表哥你仗义啊！”顾瑾轻轻撞了下男人微胖的肩膀，笑道：“等过年，我一定让我爸给你大分红！” 顾表哥嘿嘿一笑，“你亲自带来的朋友，自然顺利啊！” 顾瑾又说了声仗义。 他也早有准备，本身就是做后勤这种工作，写个合同这种事情他最是擅长，一式两份。 没一会的功夫，房屋租赁合同便已经签好了。 签字的是叶芸，对方望着合同上的叶芸两个大字，忽然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叶芸……这名字咋这么眼熟呢？” 顾瑾不甚在意，笑道：“这世上同名的多了，正常！” “同名同姓，还是同样的字，正常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啊……”顾瑾的表哥仍旧不解地挠着后脑勺，再次看了眼叶芸，忽然想起来似的拍了下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我丫头学校的老师就叫这名儿，同样的姓氏，同样的字，还真是巧了！” 叶芸莞尔，“是嘛，还有这个巧的事情啊。” 顾瑾表哥也觉得新奇，啧了声：“你别说，乍一看，你们长的还有点像呢，就是细看起来你比那个老师顺眼多了，那个老师可凶了，我家丫头说都不敢看她！我看着她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不像是个教书育人的材料！” 叶芸不置可否。 刚好这会儿饭菜上来了。 顾瑾见事情办妥，连忙把合同一分，招呼道：“吃饭吃饭，吃饭的时候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吃饱了再说！对了表哥，你下午还回不回家具厂，不回的话我带你出去玩啊？” 顾瑾表哥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钱还是要赚的！” 叶芸等人不由失笑，在顾瑾的牵线下，以茶代酒，几人碰了一杯，算是愉快地结束了这场租赁。 茶足饭饱后，两拨人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 刚好这时穆敬生带着人来国营饭店吃饭，在叶芸和秦铮离开时，他刚好从饭店里出来，看到了秦铮骑着二八大杠载叶芸离开的背影，刹那间他的双眼发出了震撼的光亮。 “丫头！丫头！” 他几乎不顾形象地朝秦铮和叶芸的方向追去，跌跌撞撞冲开了前方的人群，眼中只剩下了叶芸的身影。 再次看到叶芸，他几乎确定了那就是他的女儿！ 可终归是距离太远，他的喊声被淹没在周围热闹的叫卖中，他跑的气喘吁吁，俯身撑着眼神不停喘着粗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芸被人载着拐弯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穆总，您这是怎么了？” 后面的合作伙伴和手底下的人纷纷追上前来，见他如此失态，手忙脚乱地扶住了他。 穆敬生伸手指着叶芸消失的方向，抖了好几下都没能说出话， “那个女的……” 他想说追上那个女的，可是一抬眼发现他早已追丢了叶芸的踪迹，登时气的甩了下手，无尽懊悔袭上了他的脑袋。 他又望了眼叶芸离开的方向，感觉啥话也说不上来了。 合作伙伴和手底下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老板咋了，咋突然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顾瑾的表哥也好奇地看了眼穆敬生，推起二八大杠准备离开。 在他慢悠悠骑着二八大杠经过穆敬生的身边时，穆敬生气喘吁吁地看到了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他忽然一把拉住了顾瑾表哥的二八大杠。 顾瑾表哥吓了一跳，颤颤抖抖道：“你想干什么！” 穆敬生恢复了些许气息，指着叶芸离开的方向，急切道：“我看到你刚刚跟那一对夫妻打招呼了，那个女的是我很重要的人，你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你可拉倒吧。” 顾瑾表哥一脸防备，张口就道：“你连人家叫啥都不知道还很重要的人，你看我信不信你？” “所以我才问你啊！” 穆敬生自认为自己是个绅士有风度的人，可在找女儿的事情上，他终究是失去了以往的风度，毫无形象地低吼出了声。 顾瑾表哥被抓着肩膀，被眼前双目通红的男人所惊愣了。 他错愕地张了张嘴，望了眼叶芸离开的方向，道：“我也不知道她具体啥身份，她叫叶芸，她还租了我的房子做生意，你看，合同还在我这里呢……” 穆敬生一把抓住合同，几近疯魔地盯着合同上的两个字。 叶芸、叶芸…… 姓叶，竟是姓叶。 这是他的女儿，就是他和叶霞的亲生女儿啊！ 穆敬生红了一双老眼，抓住顾瑾表哥的手，迫切询问道：“你说，她租了你们家的房屋做生意？那、在哪呢？” “……” 第215章 三块八的裙子 确认下来地址之后，叶芸便开始对房屋进行改装。 许久不住人的房屋几分清冷，来收拾杂物时，叶芸特意多叫了几个工人，也算是暖暖房屋。 接着她又去了木匠家。 她不仅让木匠打了桌椅板凳，还打了两面大书柜，给她领路去的顾瑾纳闷，问她：“你打书柜做什么？” 叶芸笑笑，“有用。” 这么好的位置，只开一个卖绿豆糕的店岂不是浪费？ 她是这样想的。 刚好有两间房屋，外间装成餐饮，摆放桌子板凳给单纯来吃东西的人，里间则装修成安静又干净的小图书馆，既可以吃东西也可以看书休息，如此可以吸引附近的学生，更好地为店铺提高知名度。 当然，她也有私心。 她一直都想开家书店来着。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学生们，这年头上得起中学的孩子家境一般都还可以，说不定里面就夹杂着某某领导的孩子，这些孩子背后蕴含的力量可能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次日田小慧也来了城里。 田小慧一见到她就高兴地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嫂子！城里真好啊！到处都是楼！我还是第一次进城呢！” 叶芸笑，问了问她在家里跟小侄子学多少字了？ 田小慧一听这个，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嘿嘿，我一个都没……不过嫂子你不用担心，我会算账的，不会让你赔钱！” 叶芸：“……” 行，会算账就行。 她要求不高，接下来几天便带着田小慧物色书本。 说起来可惜，很多好书因为之前大改已经找不见，即使现在放开了，市场上也嫌少看见他们的踪迹。 叶芸转了一圈，只捡了些市面有的读物。 想一下子把两个大书柜放满，不太现实，她可以在后面慢慢物色，而不是为了填满书柜，挑选一大堆没有用的书回来。 回去时，她注意到了商场门口摆摊卖衣服的。 “嫂子？咋了？” 田小慧见她定住了脚步，望着一个方向出神，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叶芸则被衣服摊吸引了。 摊子上的上衣和裤子大多是款式老套的素色布料，偶尔夹杂着两抹土气的大红色，给人的感觉是又土又俗。 在这年头，外表好看质量也好的衣服其实也有很多。 但是，真正穿上的没有几个。 因为贵。 大部分人们还是穿着廉价的粗布衣衫，认知中最好的布料，也就是一个的确良。 “嫂子？嫂子！” 田小慧的喊声再次传来，叶芸猛地回神，朝她笑了笑，“没事儿，就是走神了。” 田小慧不以为意，“那我们继续再去其他的地方找找书吧？” “不用了。” 叶芸没有再提书本的问题，朝不远处的衣服摊子走了过去。 田小慧诧异。 不过她也来不及想，匆匆跟上了叶芸：“嫂子，等等我！” 叶芸来到了衣服摊前。 摊上的衣服果然如她所想，除了粗布衣衫就是的确良。 的确良的布料是不错，但对于其他布料它其实有点闷，往后布料行业也是百花齐放，的确良布料也会被逐渐淘汰。 “大妹子，买衣裳啊？”摆摊的大娘笑呵呵道。 叶芸打量了两眼她摊上的衣服，莞尔一笑，“我先看看，大娘，您这裙子多少钱一条？” “你说这个啊，这个四块！” 大娘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四块？ 叶芸内心小小的诧异了下，但很快她便压下了心情，上手又摸了摸手中裙子的质地。 裙子是灰色的，齐膝，做收腰，也没有特别新颖的设计。 像这种裙子穿起来也就是图个方便轻快，不讲究好看，但是价格……如果再加点其他的设计还好，这么干巴巴的就要四块钱，总觉得差点意思。 “大妹子，你是怀了吧？” 这时大娘又开了口。 她拉着叶芸的手，连连推销道：“我跟你讲，你这月份一大，穿这种裙子最合适，便宜又省事，你上其他地儿也买不着四块钱的裙子。” 叶芸摇头，“算了，我再看看。” 她把裙子放回原处，打算到别处去看看。 就在她带着田小慧要离开时，大娘又连忙喊住她：“妹子！你诚心要的话我给你便宜两毛，三块八你看行不！” 叶芸脚步微顿。 大娘见她停下，连忙又拿着裙子道：“大妹子，不是大娘卖的贵，现在布料贵，我这从制衣厂批发出来都要三块五，一件就赚你三毛！” 制衣厂还那么贵？ 说实话她不信，就这成色批发估计一块钱一件。 叶芸婉拒了大娘的推销。 带着田小慧离开了地摊。 不过据她所知，县城两家制衣厂在高档衣物方面是同穿一条裤子，虽然他们是竞争关系，可一旦有了上好的布料和款式，做出来后都是只挂在商场里高价售卖。 一件，就要十来块。 十来块是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没有几个会舍得买。 要不，就是去小服装店订做。 但订做的话耗费时间，说起来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儿。 如果她没记错，未来两年义乌服装市场将会崛起。 那边的市场与这边彻底打通后，会有很多新奇的款式传过来，早已穿够了粗布衣衫的人纷纷换上便宜又好看的新衣服，到时大街小巷都会掀起一阵时装的潮流。 如果她抓住这个机会，早早的占据服装市场呢？ 回去的路上，田小慧问她：“嫂子，那裙子好像也不贵，你咋不要啊？” “不贵吗？” “不贵啊，我攒攒的话几天都能买得起，就是我太壮，穿不了这些裙子啥的。”田小慧道。 她平时都捡他爹的衣裳穿。 其实她也想买裙子，以她的收入攒几天就能买一条了。 叶芸笑笑。 她没多解释。 三块八的裙子确实不贵，甚至是便宜的，但对于刚刚的裙子而言肯定是不值这个价。 看来，她有必要想想去义乌那边的事了。 黄昏回了家。 秦铮已经在家做好了饭，叶芸回去之后，他打好了洗脸水让她先洗手，说马上就开饭。 顾瑾也在。 田小慧来了之后和叶芸睡一块，秦铮也就去了顾瑾那，因此顾瑾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秦铮在一起，倒是顾盈盈不见了踪影。 晚饭后。 几人坐在小院子里吹着晚风。 叶芸提了水壶，倒了几杯凉白开叫顾瑾和田小慧喝。 其中一杯，她亲自递到了秦铮跟前，小手搭上他宽厚结实的肩膀，轻笑着试探道：“秦铮，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 第216章 可恶，又被秀到了 商量事儿？ 秦铮神色闪过一抹诧异，叶芸为什么会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挠了挠后脑勺，“媳妇儿……你、你想干啥？” 叶芸从后揽住他的肩膀，轻笑：“是这样，我今天出去时发现了一个新商机，不知道……你会不会支持？” “你想做啥，我都支持。” 秦铮几乎不假思索，回话时也认真地看着她的脸，他知道他媳妇儿做啥都有她的道理。 叶芸勾唇，“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过几天我就去义乌转转。” “啥？” 秦铮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扭头惊讶地看向叶芸。 正喝水的顾瑾也看了过来。 田小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连义乌是哪里都不知道，只疑惑秦铮哥咋那么大的反应？ “媳妇儿，你没开玩笑吧？”秦铮结巴了。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能不知道义乌是哪？ 他也清楚义乌的繁华，人家那边的发展，比他这山区不知道要先进多少。 但那个地方可远着呢。 秦铮欲言又止地凝着她，张了张唇，总算憋出一句：“媳妇儿，能不能不去？” 叶芸：“为啥呢？” 秦铮拉着她的小手，让她在旁边坐，道：“要是之前的话，我不拦着你，但现在不一样，你带着身子，肚子里有孩子，就在家歇歇，行不行？” 叶芸心想，她是怀孕了又不是残废了。 坐趟火车出去看看而已。 又不是上山下地的做重活。 “秦铮，我觉得可以试一试，”顾瑾倒是一直都想做生意，正经了脸色道：“怀孕的女人没你想的那么娇气，我娘当年怀我妹时还跟着我爹上山搞工程呢。” 秦铮冷视他一眼，“你闭嘴，你娘怀你妹的事儿你也知道。” 顾瑾：“……” 呵，挨骂了。 有顾盈盈时他已经五六岁，他娘和他爹下海之前都属于机关单位的，两人结伴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经常就是把他往单位托儿所里一扔，他每天面对的都是别人的爹妈，他能不知道？ 就顾盈盈，还是他妈在山上勘察时顺利生下的。 秦铮听完了顾瑾的话，仍旧保持不同意的意见，“像你妈那样的有几个？怀孕生子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医院里多少出事的，你心里没点数儿？” 顾瑾：“……” 呵，又挨骂了。 叶芸扶了扶额头，心想去义乌的事情算是没戏了。 手上微微一热，秦铮握住了她的小手，她抬头，迎上了男人温柔且认真的目光。 秦铮一动不动地凝着她，低声轻哄：“媳妇儿，我也不是非要拦着你，我是想着你现在身子重，不适合一个人到处跑，但我现在工作忙也照顾不到你，要不这样，等半个月，半个月后你还想去义乌的话，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叶芸微愕。 他这是同意了？ 秦铮似是看到她眼底的诧异，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阻拦，只是钱要慢慢挣，不如这段时间你就先把手里的店弄好，行不行？” 叶芸点头，“行，到时候我还想去的话再说。” 秦铮欣慰点头。 其实他心里面一点都不想叶芸去义乌，别说去义乌，就是手里的店他都不想让叶芸开。 不是别的，累。 他怕累着他媳妇儿。 他们又不缺钱。 但是，人生在世总要找点事情做。 他也了解叶芸，他这小媳妇就是个爱折腾的，要是让她一天天的憋在家里啥也不干，估计能把她憋出毛病。 秦铮去烧水了。 叶芸在外面忙碌一天，回来脚脖子经常酸，烧点温水泡泡脚对她来说是最舒服的。 顾瑾等他一走，立即找准机会凑到了叶芸的跟前。 “叶芸，你真想去义乌？” 叶芸挑眉，“？” 顾瑾眉眼间溢出些许光彩，道：“你想去的话，我跟你去，我早就想尝试下自己做生意了。” “不去。” “啊？” “我说，不去了。”叶芸道。 顾瑾懵了。 “那你刚刚不是还……？” “秦铮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呗。我听他的。”叶芸笑笑一挥手，躺进了摇椅中不再搭话。 顾瑾：“……” 一阵夜风吹过，吹落了顾瑾眼中不争气的泪水。 可恶，又被秀到了。 叶芸躺在摇椅中，望着头顶上方的天空，耳边传来了秦铮倒水的动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当然，钱还是要挣的。 见识过后世繁华的她，深刻知道钱的重要性，手里没有存粮的日子总是会内心不安。 …… 转眼一周过去。 订做的桌椅板凳和书柜已经做好，木匠大叔带着年轻的儿子拉着板车亲自送到了店门口，叶芸连忙迎接，按照原先计划好的位置让他们帮忙摆放好。 之后，她亲自给两人倒了水喝。 木匠大叔笑呵呵的点头，在结账时，主动给叶芸抹了个零，带着儿子满意地离开。 有了叶芸这笔钱，他儿子结婚的彩礼算是攒够了。 此时的店铺焕然一新。 在外面时还能听到街上的嘈杂，但是进入里间之后，瞬间就进入了一个安静的环境。 空着一面墙刷成了黑板，上写着：禁止喧哗。 黑板上还写了一些座右铭，旁边放了盒粉笔，可以让前来消费的客人在黑板上留言。 而安静的环境，也格外适合看书或者休息。 很快到了开业这天。 随着鞭炮声响起，在喜庆的烟雾中，叶记糕点开业了。 当天，叶芸推出连续三天半价活动，除了绿豆糕和细面窝窝这种主食之外，她还做了其他几种容易上口的家常甜品，便宜的价格和糕点的多样化竟然吸引了不少客人进店。 让叶芸没想到的是。 开业才第一天，竟然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咦？这不是黑水村的媳妇吗？”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走了过来，纳闷道。 她与人结伴，狐疑的目光含着不善地上下打量着叶芸。 叶芸心不禁提了下。 她低声让田小慧先忙，扯开一抹和善的笑朝几个妇女走去，平和道：“几位大姐，是来卖绿豆糕吗？” 第217章 你有病啊？ “呀！真是你啊？” 就在她话音落下，大姐的眉眼忽然之间就亮了起来。 叶芸：“？” “哎呀！我是你们家的老客户啊！我还是回娘家时吃过一次你们家的绿豆糕，后来在城里怎么也找不到你家绿豆糕的味道，现在好了，你来城里开店了，真不错啊！”大姐话锋一转，笑的爽朗。 叶芸：“……” 这样啊。 刚刚她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结伴来找茬的。 巧了不是？ 叶芸废话不多说，爽快地朝里面的田小慧喊道：“小慧，遇上老客户了，免费送这位大姐几块绿豆糕！” 田小慧连忙应了声。 “哎呀不用不用！我们是来买绿豆糕的，你们搞半价已经很亏了，我不能再让你们赔本不是？”大姐笑着推脱道。 田小慧手脚麻利，已经包好了一包绿豆糕递给叶芸。 叶芸把绿豆糕塞进大姐手里，笑道：“大姐，谢谢你来支持我的生意，今天是我在城里第一天做生意，您就拿着吧！” “谢谢，谢谢……” 这下大姐高兴的不行，与前来买绿豆糕的客人们吆喝道：“你们买她家的绿豆糕可算买对了，这全城的绿豆糕啊，都不如她家的好吃！” 她是个大喇叭，惹得店里面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这附近的人家几乎都相互认识，听她这个邻居一吆喝，再加上绿豆糕搞活动确实便宜，纷纷要了些跟田小慧结账。 这话也不是吹叶芸。 教她做糕点的老师傅，听说祖上是伺候宫里那些人的，是御膳房里传出来的手艺。 细面窝窝也不遑多让。 窝窝头他们这些城里人早就吃够了，白面馒头又不可能天天能吃得上，细面窝窝就成了他们的新宠，买的人也更多。 其他甜点也卖出去不少。 顾瑾看着一兜兜半价的绿豆糕和甜点被包起来，卖出去，心疼的一直在倒抽冷气。 “叶芸，你这么干不怕赔本？” 而且，三天都是半价。 叶芸笑笑。 价格不是她的目的，她新店刚开业，要的不是赚钱，而是客流量，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更多的人进店，更多的人吃到她家绿豆糕的味道并对此念念不忘。 只要糕点好吃，还愁他们不回头来购买么？ 再说了。 就算是半价，她也不会亏钱，只是赚的少罢了。 绿豆糕售卖的红红火火，看的旁边几家包子铺纷纷眼红，心想一个绿豆糕咋还能卖的这么火？ 他们不知道的是，叶芸开业第一天卖的不仅仅是绿豆糕。 她店里也不仅仅有绿豆糕。 因为生意太火爆的原因，第一天叶芸没有开放里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跟放学来买糕点的孩子们说了里间可以看书写作业。 他们这么早回家，也未必有一个好的环境写作业。 看书一毛，买了甜品的免费。 买完甜品糕点的学生们闻言，看到里面干净整洁的环境和大书柜里的书本时，纷纷给叶芸交了押金结伴钻了进去。 看书的看书，写作业的写作业，落笔与翻书声一片和谐。 至于会不会有那种捣蛋喧哗的熊孩子，叶芸早有准备，她手里捏的五毛钱押金也不是用来吸汗的。 一切，似乎踏上了正轨。 第三天晚上，叶芸才正儿八经地算起了三天的账。 收入，颇微。 顾瑾说：“也不知道这个办法行不行，生意难做，万一那些人只是占前三天的便宜可怎么办？” 不等叶芸说话，田小慧不满道：“你这人能不能想点好的？哪有人跟你似的，老是给人泼凉水啊！万事开头难，刚开始做生意就说这种风凉话，做生意最害怕你这种人了！” 顾瑾连忙举手做求饶状，“好好好，不说了……” 叶芸但笑不语。 她前三天的目的也不在赚钱，只要没赔本就行。 很快锅里新煮出的花样也到了时间，她把手里的毛票往前一推让田小慧先数着，起身钻进了厨房。 这次绿豆她是煮的。 要说后世什么小生意最赚钱，非饮品莫属。 如今她店里可以吃的各种糕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但缺点喝的，那些前来看书休息的，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喝白开水。 夏天马上到来，再没有比绿豆汤喝起来更畅快的了。 “诶，你这么护着她做啥？”顾瑾见叶芸离开，扭头往田小慧跟前凑了凑。 田小慧白他一眼，“我不护着我嫂子，难不成护着你？” 啧，嫂子叫的倒是挺亲。 顾瑾瞥了眼院里正干活翻土的秦铮，意味深长道：“我记得，你不是喜欢你秦铮哥吗？” 田小慧一愣，连手里的一大叠毛票都忘记了数。 好半晌，她望着顾瑾似笑非笑的脸，气得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你有病啊？” “哈哈哈……” 顾瑾也不再逗她，幸灾乐祸地跑去看卖力翻土的秦铮了。 小院里的那一片土地格外硬，翻一翻可以种菜吃，此时的秦铮用铁锨翻着土，挥汗如雨，每翻一下手臂上的青筋尽数暴起，充满了力量。 顾瑾心想，要是他的话铁定干不来这种粗活儿。 厨房里，锅里的绿豆糕已经煮成沙状，叶芸弯腰拿勺子舀出来，放进铁盆里，倒入大量早已放凉的凉白开，加了些许白糖调甜，搅拌均匀，分成一碗碗端了出去。 “快来！喝绿豆汤了！” 田小慧正数着毛票，旁边绿豆汤落下，她双眼一亮，放下手里的毛票兴冲冲看向叶芸：“嫂子，你又鼓捣新玩意了？” “给。”叶芸笑，推着一碗绿豆汤送到她面前。 田小慧毫不客气地端起，仰头，一大碗绿豆汤就‘咕咚咕咚’的进了她的肚子。 之后她把碗放下，十分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嗝！” 叶芸不禁失笑，“怎么样？” “好喝！” 田小慧看向旁边正忙碌的秦铮，“秦铮哥！快来喝绿豆汤啊！” 秦铮没有喊来。 倒是顾瑾毫不客气地过来了。 秦铮往这边看了一眼，叶芸端起一碗绿豆汤朝他走了过去。 刚好一阵凉爽的夜风吹来，风中夹杂着绿豆汤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令人感到一阵心旷神怡，秦铮也不禁笑出了声。 此刻疲惫一扫而光，他眼里只剩下了叶芸走来的身影。 “媳妇儿……” 第218章 好了，更委屈了 “喝点绿豆汤，解解渴。” 叶芸眉眼弯弯，把手里的绿豆汤端给了满头大汗的男人。 秦铮低声应了好。 他放下手里的铁锨，接过叶芸递来的清凉绿豆汤，仰起了脑袋一饮而尽。 清凉又甘甜的汤汁入喉，顷刻间化解了他干活干出的闷热。 久逢甘霖，不过如此。 秦铮满足的叹了口气，握着空空的碗，看到旁边正笑盈盈看着他的叶芸，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媳妇儿，你熬出来的绿豆汤真好喝。”他挠了挠脑袋，他媳妇到底哪来的这么多手艺？ 叶芸笑笑。 都是他找人教的，他的功劳。 “还要不要？” 叶芸把空碗从男人手中接走，笑盈盈地问他。 “不用了。”秦铮搓搓手，握住铁锨把继续翻起了土，“还差十来下就能翻完了，明儿我去问问哪里有买菜种儿的，讨些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吃上自家种的菜了。” “好。” 叶芸见他额头满是大汗，先把碗放回了桌上，打了盆凉水，浸湿了毛巾走过去给秦铮擦汗。 这一幕落到二人眼中。 顾瑾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你侬我侬的两人，啧了声：“酸……我是真有点酸啊。” 田小慧不明所以。 酸是啥？ “别嘟囔了，喝汤。”她说着，大豪气地把一碗绿豆汤推向顾瑾。 顾瑾又啧了声。 像田小慧这种大大咧咧的女娃，才看不懂他为何酸唧唧呢。 顾瑾端起绿豆汤一饮而尽。 许是带了嫉妒，他往嘴里灌的动作毫不犹豫。 但是绿豆汤入喉之后，他瞬间一怔，察觉到了口感的不一样。 稀薄，清凉，微甜。 以往他喝过的绿豆汤口感发涩，且厚重，不厚重的话熬不出来绿豆那个味儿。 但叶芸的不是。 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法，他嘴里的绿豆汤，比以前他喝过的所有绿豆汤都显得清凉解渴。 刚好这时叶芸走来。 顾瑾心血来潮，端着碗问：“叶芸，你在汤里放了什么？喝起来跟其他绿豆汤的口感不一样，跟水一样解渴，却还有绿豆的味道，怎么做到的？” 叶芸抿唇一笑，“你猜~” “啊？” 顾瑾懵了。 让他猜，他怎能猜得出来？ 叶芸并没有想告诉他的意思，让他只管喝就是了。 顾瑾还想再问，微弱灯光下叶芸已经端着几个空碗进了厨房，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 他透过窗看到在厨房里刷碗的叶芸，暗了眉眼。 啪！ 忽然一个爆栗在他头上开花，顾瑾嘶了口凉气，扭头就撞上了虎着脸叉着腰瞪着他的田小慧。 “你看啥呢！” “什么我看啥呢？” “我问你看啥呢！”田小慧指了指厨房内，再次质问。 顾瑾：“……” 他懒得搭理田小慧，扭头看向了秦铮：“秦铮！你这邻家妹妹下手可真够狠的！” “是你活该！”田小慧连忙告状：“秦铮哥！他偷看嫂子！” “什么偷看？我那叫光明正大的看！不信你问秦铮！我是第一次偷看他媳妇吗！” “你……” 田小慧还没有见过顾瑾这么不要脸的人，都愣住了。 顾瑾得意洋洋。 秦铮刚好做完手上的活，把铁锨淡淡往墙边一放，安抚性地看了眼田小慧：“没事，他也只有看看的份儿。” 田小慧一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对，他只有看的份儿！” 顾瑾：“……” 行，算你们狠！ “不是秦铮，要不然咱们俩辞职跟你媳妇做生意吧！” 顾瑾又喊道。 秦铮拧眉，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正在兴头上的顾瑾。 顾瑾还想着干点大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我发现你媳妇还挺有做生意的天赋，要不让她给咱指条明路，咱俩下海得了！” 秦铮：“……” 晚上忙活完一切后，顾瑾先回了隔壁院子，秦铮还舍不得回去，坐在厨房的灶台上，恋恋不舍地搂着叶芸那不足盈盈一握的细腰。 怀孕时间短，叶芸肚子上才长了一点点的肉。 秦铮大手覆上叶芸的小腹，掌心传来肉呼呼的触感，像是小家伙在叶芸的肚子慢慢的养精蓄锐。 感受到叶芸肚子里的小生命，他自是开心。 但他还是有点郁闷。 他已经很多很多天没有搂着媳妇睡觉了。 秦铮的脑袋埋进了叶芸的肩窝内，温热的气息几乎传进了叶芸的耳蜗，低喃道：“媳妇儿……” “嗯。” 叶芸知道他想的慌，任他搂着，环着他宽厚结实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田小慧啥时候搬走？” 啊？ 叶芸听见这句，诧异地朝他投去了目光。 秦铮也抬起脑袋看着她，眼底浮现出令人心疼的红血丝，一开口嗓音也多了抹沙哑：“我想你，能不能让她去别的地方住？” 叶芸：“……” 好可怜的样子。 她知道秦铮也不是想做什么，就是单纯的，想在睡觉的时候能把她抱进怀里。 她想了想，“要不这样，过段时间稳定了我让小慧住店里？” “真的？” 秦铮眼底瞬间燃烧起了一丝光亮，深深瞧着她。 叶芸点头。 “太好了，明天我就让人给她买两床被子，明天下午我去接你，把被子带过去，她就直接不用回来了。”秦铮道。 叶芸心想，这么快？ “秦铮哥，你这也太那啥了吧……”门口，田小慧幽怨地探出了一颗脑袋。 叶芸吓得身体一抖。 秦铮连忙把她抱住，不悦地瞥了眼田小慧，“连点动静都没有？偷偷摸摸做鬼呢？” 田小慧：“……” 得，她还寻思进来委屈两句呢。 结果还来不及委屈就先挨骂了。 好了，更委屈了。 可恶！秦铮哥现在是一丁点都不顾及单身狗的感受，太可恶了！ …… 翌日。 叶芸煮好了绿豆沙，调了一大锅的绿豆汤，以两分钱一碗的价格让田小慧在门口叫卖。 如今天热，片刻的功夫便卖出去了一大半。 中午时，附近的学校放了学，学生一进店，锅里的绿豆汤顷刻间便不剩多少。 叶芸数了数票，还不错。 她让田小慧先一个人看着店，揣着一叠毛票出了门。 她要去个好地方！ 第219章 还打光棍呢！ 不多时，叶芸便来到了一家门头不错的私人服装店。 ——兵哥服装店。 她进去时，店里唯一一台缝纫机正哒哒哒响着。 缝纫机后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短发，少了一只耳朵的普通中年男人，男人套着围裙，打扮朴素，脸上带着一些疤，见到她后笑着招呼道：“妹子，来买衣服还是订做？” 他这一笑，倒是给他有点凶煞的面相多了抹和善。 这年头创业不分男女，尤其是现在许多女性还没有萌生出来做生意的想法，裁缝师傅也大多还是男人。 叶芸道：“订做。” “好。” 男人见叶芸手里没有布料，便走出来给叶芸介绍店里的布料，并拿起尺子做好了随时给叶芸量尺寸的准备。 叶芸挑了款比较清凉的。 大哥还想跟她介绍，“妹子，你要不要看看这边的的确良，到的新颜色，你皮肤白，这栗子色衬你肤色。” 叶芸摆摆手，“不用了。” 她并不热衷于的确良，马上到夏天，怀孕的她更容易燥热，喜欢最最简洁清凉的布料，的确良对比其他布料是挺的确凉了，但对于她来说还是不够清凉。 “那行。” 大哥也不追着推销，搬下她选的那一匹布料放到桌上，问她想做啥样的款式。 叶芸想了想，“v领，胸前折叠出几道褶做花样，收腰款式，袖子从胳膊肘那下来做荷叶边，裙子直接大裙边滚下来。” “对了，收腰从胸部下面直接收，往下尽量宽松，孕妇也能穿。” 随着她的话音一点点落下，兵哥的眼神逐渐发亮，看着她的眼神，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妹子，你这是从港台那边学来的新款式？”兵哥惊奇道。 叶芸微愕，“不是。” “咦？” 兵哥诧异了下，“那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样式我之前可没见过。” 叶芸莞尔一笑。 他自是没见过，这是后世才流行起来的款式。 兵哥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妹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说的这个设计我光是从脑袋里一向就觉得新奇，尤其是搭配上你选的这种白底黑波点的衣料，有港台那边的大气又不失咱内地的温婉；要不这样，我给你免两块钱的手工费，我自己再给我家婆娘做一件，行不？” 叶芸表示无所谓。 “你只管做就是了，我就是做件衣服穿……”忽然，叶芸心底升起一个念头，灵机一动道：“兵哥，要不这样，我这个衣服呢，你可以尽情做，做出来在店铺里卖也没关系。” “啊？” 兵哥瞪大了双眼，还有这等好事？ 叶芸笑笑，“是这样，您算算您所用到的本钱和手工费，再算算您的利润，然后一旦卖出去，给我提成，行不行？” “行啊！” 兵哥一拍手，这种好事他怎么能不答应？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衣服，叶芸所说的设计他光是在脑袋里想想就新颖，做出来之后肯定好卖！ 兵哥还不知道面前的姑娘叫啥名字，挠挠头道：“妹子您贵姓？” “我叫叶芸，你叫我名字就好。” “哦哦哦！听说过，那家特别火的绿豆糕店就是你开的吧？我媳妇还买过你家的绿豆糕呢！我说，你家的绿豆糕真不错呢！” “谢谢。” 兵哥笑呵呵的点头，试探道：“那不知道……你打算要多少提成呢？” 叶芸想了想，先问：“你的本钱和利润加起来打算卖多少？” “我算算……”兵哥掰着手指头摆弄起来，很快给了一个答案：“连本钱带手工费差不多是八块钱，主要是做法繁琐，比平时要的手工费多点，布料块数多也费料……” “那你就按最低12块钱卖。” “啊？！” 兵哥一个从排雷场退下来的大男人此时瞠目结舌，叶芸这句话，比他耳朵被炮弹轰没时的动静还要震耳欲聋！ 他嘴巴哆嗦半天，有一瞬间感觉叶芸是跟他闹着玩儿的。 “妹子，如今工人工资一个月才三四十，你一件衣服要十二块钱，谁会为了一件裙子花费小半个月的工资啊？” “会有的。” 叶芸不以为然的笑笑。 其实这十二块钱她还感觉卖低了，她的目标客户可不单单是那些普通工人。 兵哥半信半疑。 不过他还是答应下来了。 设计是人家给的，他想卖的话的确得听从叶芸的意见。 算了，他就当个消遣做出来往店里挂挂算了，能卖得出去就卖，卖不出去也不费他啥劲。 之后叶芸又为秦铮选了布料，做了两件清凉的上衣，连带着田小慧她顺手订了一件合身的裙子，那姑娘一天天捡男长辈的衣服穿，连一件像样的裙子都没有，未免太寒酸。 对于田小慧的裙子，她也是往高挑优美的方向做。 田小慧虽然高壮，但是她的身材比例不错，大高个就应该展示出来，而不是为此自卑，多少人想长个高个子还长不出呢。 翌日，秦铮休息。 秦铮一休息，顾瑾也没有上班的意思，两个人一起来了店里帮忙。 三天半价的活动早已过去，然而店里面的人流量一点也没少，甚至比之前更多了些。 大概是星期天的缘故，来看书写作业的学生也比之前多。 叶芸眼看里面的屋子人多的遮不下，让田小慧拿钥匙打开了后院的门，让想有意愿的学生可以去后院看书。 还有一些家长陪在外面。 前来陪同孩子的都是一些妇女，挤在一起谈论的无非是一些新鲜刺激的八卦，比如车间主任又瞒着老婆跟哪个小女工偷摸搞一块去了。 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的。 看到叶芸经过，家长们还纷纷热情的跟她打起了招呼。 有人说：“叶店长，孩子来你们这里可太方便了，我和他爹都上班，平时下班比孩子下学还晚，有时周末加班都没人给孩子做饭，现在好了，孩子放了学可以直接来你这里写作业，不上学也可以来你这，我下完班刚好过来接！” 还有的起哄道：“叶店长，要不你改行做个托儿所吧！” 一时间哄堂大笑。 叶芸摆摆手与她们笑谈：“托儿所我可不敢，没那么多精力呀。” 田小慧也笑道：“我嫂子都怀孕了，开托儿所的话再把她累到，我哥可就心疼死了！” “呀！叶店长有了啊！” “这么年轻，真没看出来！” “叶店长这么好看，有这么有能力，你家男人的工作一定也不错吧！” 店里面一时间都是恭喜叶芸的声音，热热闹闹的。 还有跟叶芸要喜糖吃。 刚好叶芸在店里备了些许糖果，本是以备不时之需，如今顺手让田小慧给家长们分了。 田小慧一边分糖一边哼哼。 她咋越来越感觉秦铮哥快配不上叶芸嫂子了呢！ 秦铮此时正在后头磨着绿豆粉。 对前头的事一无所知。 顾瑾姿态懒散地靠着柜台，双臂抱怀，瞧着和众人热热闹闹聊天的叶芸，眉眼不觉微暗。 他这辈子最执念的两件事。 一，下海干一票大的。 二，娶个想叶芸这样的媳妇！ 秦铮这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回趟山沟沟，能扒拉出这么有能力还脾气好的女人？ “叶芸？” 顾瑾喊了声。 叶芸听见动静，和家长们说了一声便走向了顾瑾。 “顾主任，怎么了？” 她笑盈盈的。 顾瑾是走后门进的县运输队，进去就空降了个后勤主任。 顾瑾斜靠着柜台，笑嘻嘻地凑近她道：“你身边还有没有和你差不多的姑娘家了？给我说说呗！” 呦，这事儿？ 叶芸眉梢微扬，跟他朝不远处正招待人的田小慧使了个眼色：“这个咋样？” 顾瑾：“……” “换一个，这我降不住。” “那我也没了，你也知道，我本身就没有几个朋友。” 没有脱离叶家之前，她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叶家沟都被叶雪带头孤立。 叶雪在外传她娘痴傻，带头嫌弃她，还说她体弱多病会传染，跟她玩的人会被她传染致死，所以没有几个人敢跟她做朋友。 她也就高中时有两个不错的朋友，也被叶雪挑拨没了。 顾瑾丧气的搓了把脸。 真操蛋，想找一个心仪的姑娘做媳妇咋就那么难！ 他今年已经实岁二十五虚岁二十六晃二十七毛二十八马上奔三十的人了，还打光棍呢！ 不活了！ “谁是叶芸？” 忽然这时，几个跟混混似的年轻男女来者不善地闯进了店里。 顾瑾和叶芸同时望去。 一时间两人都皱起了眉心。 草，大清早遇上闹事儿的？ 第220章 我好像恋爱了 “叶芸呢！” 小混混们蛮横不讲究，有人不小心挡了路，他们抓起来就往旁边一推，摔的小姑娘嘭一声撞上了桌子，疼得直捂着肚子。 叶芸面色一紧。 她赶紧跑过去把小姑娘扶起来，轻声哄道：“小妹妹，你怎么样？” 小姑娘嘴唇煞白，也被吓到，哆哆嗦嗦地说了声没事。 “小慧，带她去校卫生所。” 叶芸不敢耽搁，让田小慧赶紧把人送到旁边的校卫生所看看。 虽然现在的医疗水平并不高，但每个学校都会配一个校卫生所，刚好中学的卫生所就开在她店铺的附近。 田小慧背起小姑娘匆匆去了。 店里面的其他人看见这副情况，一时间也不敢再吭声。 还有几个吓得躲了起来。 叶芸眼看着田小慧带着手上的小姑娘离开，扭头看向前来闹事的几个人，怒不可遏，“你们来做什么的？” “叶芸，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们了？”为首的一个女孩高调道。 他们？ 叶芸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几个小混混和为首的两个女孩，感觉有点熟悉，好像是她认识的人。 “媳妇儿，出啥事了？” 秦铮听见动静，拎着手里铲绿豆粉的锅铲走了出来。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几个小混混，深邃眉眼不悦一低，下意识地把叶芸揽在了怀中，凌厉的眼神落到了他们身上。 小混混们有点怵，下意识地你看看我了我看看你。 “我们是叶雪的同学！” 为首的一个女孩子忽然喊道。 对着人高马大的秦铮，她明显也有点怕，但她看了看身后的几个混混朋友，瞬间又有了底气。 秦铮眉心微皱，“叶雪的同学？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我们来做什么？” 另一个女生手一扬，饶是理直气壮的说：“叶雪当初在学校里借了我们的钱，她说她吃不上饭了我们才借给她的，现在我们等着她回去还钱呢，谁想到她直接被开除了！叶芸，你不是她姐姐吗？你替她把钱还了吧！” 合着是来要钱的。 店里还有很多客人在，叶芸想息事宁人，冷声问：“她欠你们多少？” 那女孩一听，立即和旁边的人对了个惊喜的眼神。 叶芸竟然真的愿意还。 这个叶芸果然还是老样子，在学校里被他们欺负，现在就算是嫁人了，也是被人欺负的份儿。 小混混给女同学使了个眼色。 女同学点头，当即跟叶芸伸出了一个巴掌：“这个数！” 叶芸拧眉，“五块？” “五十！” “五十？！”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确定叶雪借这么多钱是吃饭不是吸毒吗？ “怎么样？你把叶雪的钱还了吧！”女同学说着就朝叶芸伸出了手，勾了勾手掌等着收钱。 顾瑾懒洋洋地开了腔。 “口说无凭，你说五十就五十？万一你是来骗钱的呢？” “你说谁骗钱呢！” “就是！我，我同学，还有我身后的几个朋友可都知道这件事儿！” 另一个女同学也饶有气势道。 反正叶雪早已下落不明，约等于死无对证，他们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叶芸不禁冷笑。 她不再搭理面前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混混，扭头朝里走去，淡淡跟身边的秦铮使了个眼色。 她不喜欢他们。 如果是五块钱，她也许还能破财一下息事宁人。 五十？ 呵呵！ 秦铮接收到叶芸的眼神，等叶芸扯到了安全的柜台后，他高大的身躯往几个小混混跟前一站，无形中充满了莫大的压力。 “你、你想干什么？” 女同学色厉内荏，脚下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身后的几个小混混看到秦铮的架势也是忍不住后退，但一想到即将到手的五十块，贪心使他们咽了下喉咙，不知天高地厚地迎上了面前男人凶悍的目光。 五十块，足够他们这一伙人吃好几天的大餐了！ 那个剪着及肩发的女同学明显胆子更大点，梗着脑子朝叶芸喊道：“叶芸！你不是要给叶雪还钱？你现在啥意思？” “我凭什么帮她还钱？” “你……你可是她姐姐！再说了，她被学校开除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离家出走，这钱你不出谁出？” “她被开除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芸不禁笑了。 “还有，谁说我要帮她还钱？我刚刚有明确答应吗？” “你……” 女同学瞠目结舌。 万万没想到叶芸会来这一手。 他们是不是要的有点大？直接把叶芸给惹恼了？ 女同学眼珠转了转，改口商量道：“要不这样，你要是不想还五十块也行，你多少意思意思，先还十块怎么样？” 呵。 “十块……”叶芸用看智障的目光瞧着几人，笑了。 之后，她挥了挥手。 秦铮随即往跟前一站，不高不低的嗓音自带威压：“是自己走，还是我把你们扔出去？” 女同学脖子一缩，怎么感觉这人凶的跟阎王爷似的。 她连忙跟身后人使了个眼色。 跟在她后边的小混混饿了一天早已经饿急了眼，这会儿也顾不得他们跟秦铮的差距，张嘴就道：“我劝你们识相点赶紧拿钱！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在这一片要是得罪了我，你这店可就……” 嘭！ 不等小混混把话说完，秦铮一拳头就砸了上去。 原本慵懒靠着柜台的顾瑾也几乎刹那间窜了上去，平时不着调的他，此刻那是一拳一个小混混！ 邦邦三两下，他和秦铮便撂倒了两个女同学身后的小混混。 对于他们这些练家子来讲，几个瘦不拉几的小混混实在不经打，基本一拳头砸下去就起不来了。 “他娘的！” 还有个混混头子挣扎着想起来，顾瑾一脚就在他还没爬起来时又给他踹趴下，狠狠一脚就踩到了他背上。 霎时间混混头子一阵惨叫。 女同学早已吓傻了眼，哆哆嗦嗦地瞧着顾瑾和秦铮。 刚好这时田小慧跑了回来。 看到把混混头子踩在脚下的顾瑾，她一脸惊讶，嘴巴张了张，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顾瑾风轻云淡地挥了挥手，“把门关上，今儿一个都别想跑！” 田小慧呆呆点头。 很快这边的事情惊动了片警，片警到来时，顾瑾和秦铮早已把几个小混混五花大绑。 当然还有那俩女学生。 那俩女的被片警带上铐子时痛哭流涕，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没有人听她们后悔。 秦铮和顾瑾也被带走了。 他们正当防卫，也是需要跑一趟去接受调查的。 叶芸这才注意到田小慧。 “你咋回来了？”她心里担忧，刚才的小姑娘咋样了？ 田小慧一张脸呆呆的，视线还呆呆望着派出所的侉子离开的方向。 叶芸在她跟前晃了晃，“诶，你咋回来了？那小姑娘咋样了？” “……小姑娘没啥事儿，在卫生所里歇着，我担心你，跑回来看看。”田小慧呆呆道。 叶芸拧眉，她这是咋了？ 田小慧缓缓扭过头来，痴痴一笑，“嘿嘿……嫂子…我好像恋爱了……” 叶芸：“？？？” 第221章 看上你了呗~ 万万没想到。 这妮子咋看上顾瑾了？ 就因为顾瑾刚刚那一脚？ “田小慧？” 叶芸眼见田小慧还看着顾瑾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田小慧这才猛地回神，抹了一把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嫂子，找我啥事儿？” “……”叶芸默默看了田小慧一眼，扯了扯嘴角说：“没事，你看着店，我去看看那小姑娘咋样了。” “诶，好。” “……” 行，还知道回她的话呢。 叶芸正打算走时，忽然身后田小慧如梦初醒似的，猛然喊道：“嫂子等会儿！我能不能麻烦你个事儿！” “嗯？” 叶芸眉心一皱。 果然，下一秒田小慧就笑嘻嘻地朝她走来，挽着她的胳膊小声扭捏道：“嫂子，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顾瑾喜欢啥样的女娃？” 叶芸心道不妙。 “你真看上他了？” “嗯……”田小慧说着，竟有一丝娇羞地垂下了脑袋。 叶芸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告知顾瑾对她不感兴趣这回事儿。 田小慧见她沉默，忍不住又晃了晃她的胳膊撒娇道：“嫂子……你就帮帮我，就帮我问问。” “帮你问问，然后呢？” “然后，他要是喜欢我这样的，刚好我嫁给他，他要是不喜欢我这样的，那他喜欢啥样的我就变成啥样的，还嫁给他！” 叶芸听无语了。 这丫头，是不是有点死心眼？ “哎呀嫂子，你跟我秦铮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就不知道动心是啥滋味，你就成全我这一次呗！”田小慧铁了心想打听顾瑾，抱着叶芸的胳膊是晃啊晃。 叶芸被她晃的头晕。 “好好好……”她连忙压住田小慧的手，只能暂时服软道：“小慧，我可以去帮你问这件事情，不过，我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顾瑾要是不喜欢你这个类型，与你无缘的话，你可要及时止损，不能死缠烂打，自掉身价，知不知道？” 田小慧高兴的差点蹦了起来。 “行！嫂子你放心，你只管去问，其他交给我！” 叶芸：“？？？” 什么叫其他交给你？ 叶芸冥冥之中感觉到一点不好的预感，但田小慧已经蹦蹦跶跶去安抚招待店里的客人去了。 她无奈摇头。 田小慧这丫头的确是个死心眼，从当年她能一直帮着秦铮照顾老太太就能看得出。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件事，她就先去探探顾瑾的口风…… 傍晚。 顾瑾和秦铮在派出所回来，叶芸做了一桌饭菜为他俩洗去一身晦气，田小慧在旁边也不停地劝吃劝喝。 只不过她劝的都是顾瑾。 她一会儿劝顾瑾吃这个，一会儿劝顾瑾吃那个，还时不时倒酒给顾瑾说是要和他干杯。 但她酒量不好，没两杯就先把自己给喝趴下了。 整个过程顾瑾一脸懵逼。 等田小慧趴在酒桌上不省人事时，他才敢问叶芸咋回事。 叶芸饶有深意地看了田小慧一眼，笑着解释道：“她呀，春心荡漾，看上你了呗~” “啥？” 顾瑾吓得花容失色，手中的搪瓷杯子哐当一声摔落在地。 秦铮听见动静斜他一眼。 这么激动做什么？ 不过，对于田小慧看上顾瑾一事他也感兴趣，放缓了嗓音，带着一丝兴味地揶揄道：“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对象？这不就送上门了？” “不不不。” 顾瑾连忙摆手，“我想找对象也不是找她这种啊。” 一板子能把人脑袋瓜干裂的人物，他是真降不住，他害怕哪天把人惹毛了，给他来上一板子，那他这辈子可就到此为止了。 秦铮不禁嗤笑，“瞧你那点儿出息。” 顾瑾撇撇嘴。 叶芸看出顾瑾的意思，正色道：“你对小慧没意思的话，不如你亲自跟她说，我是看出来了，你今天这一套行如流水的功夫打下来，彻底把姑娘家的芳心给俘获了，之前小慧就说喜欢跟秦铮一样的男人，现在你是撞到了枪口上，我们也不好帮你回绝的。” 顾瑾扯了扯唇角，“我、我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虽然他嘴上一直嚷嚷着要找个对象，但是，让他跟女孩子相处那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经验。 尤其事情还是这么尴尬。 “自己的桃花，自己处理。” 秦铮不想在顾瑾的事情上让叶芸操劳，眼见几人吃的差不多，带着叶芸回去休息。 他媳妇可还怀着孩子呢。 顾瑾被扔在桌上，看到对面烂醉如泥的田小慧，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感觉头都大了。 屋里。 秦铮扶着叶芸在床边坐下，体贴地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媳妇儿，喝水。” 叶芸应了声，接下水杯喝了一口，刚放下水杯就见秦铮蹲在她身边正眼巴巴地瞧着她，登时给她逗乐了。 “你这是干嘛呢？”她放下水杯，摸了摸秦铮的发顶。 秦铮顺势起身搂住她的腰，脑袋俯在她耳边，低低嗓音道：“田小慧的新棉被我已经买好了，前几天你不同意我把她赶出去，现在店里的生意也稳定了，你就让她住店里去呗？” 叶芸脸色一红。 得，还是那回事儿。 她考虑了两三秒，纤细的指尖有意无意地轻轻摩擦着男人的心窝，别有深意道：“让她去店里住，也不是不可以……” 秦铮捉住她的小手，嗓音低了下来：“媳妇，你想要啥？” 要啥给啥！ 他说的！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睡个美觉了！ 别说他现在没脑子。 他要是在自家媳妇被窝前还有脑子的话，那他还是个男人吗！ “先欠着，想好了告诉你。” 叶芸俏皮一笑，接着轻轻推开了他，转身铺起了床被。 铺床被时她微微俯身，领口自然垂下，不经意间露出了白嫩脖间的寸寸春光，看得秦铮喉咙情不自禁地发紧。 他咽了下喉咙，额头滚落下了一颗豆大的汗珠。 憋出来的。 想他血气方刚的一个汉子，这才刚开了荤，尝到了蚀骨缠人的滋味，结果让他一断就是那么长时间。 叶芸一扭头，就撞上了男人一双炙热的眼睛。 那眼神之中是炙热而浓烈的爱意，别提有多熟悉了。 她不禁摸了摸小腹，眯眼一笑：“秦铮，你可别犯混，肚里的孩子还不稳呢。” 秦铮脸色一僵。 草……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222章 我靠！情书！ 第二天，田小慧就被秦铮安排进了店里住。 田小慧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在去店里上班时，老老实实地把秦铮给她买的新棉被绑上了二八大杠。 店铺仓库剩余的空间很大，刚好还有一张床供她睡下。 再说了，她心思也不在这。 顾瑾和秦铮也来了。 一般早晨秦铮都会送叶芸过来，叶芸这边开店早，他送完叶芸之后回去刚好上班。 但顾瑾来得少。 田小慧搬着棉被往仓库里去时，他一脸复杂地搁外面看着。 想必是因着昨天叶芸的话，他也想找个机会跟田小慧说清楚。 怎么说呢？ 他跟田小慧不是一路人。 要是田小慧真看上了他，那他还是趁早快刀斩乱麻，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的青春。 田小慧倒是高兴了。 她以为顾瑾是经过昨晚那一顿饭后注意到了她，专门来看她的。 趁着叶芸给她铺床的空档，她逮着了机会高兴的小声问：“嫂子，你跟顾瑾说那事了没有？” 叶芸也不隐瞒：“说了。” “那他咋说的？” 叶芸望了眼站在外面的顾瑾，扯了扯唇道：“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说完，她赶紧铺好床溜了。 田小慧一脸纳闷，咋这反应？ 秦铮正打算进屋找叶芸，刚好叶芸出来，叶芸见到他后，立即挽着他的臂弯匆匆把人领走了。 “媳妇儿？” 秦铮不解，但是叶芸很快给他朝顾瑾使了个眼色。 顿时，秦铮秒懂。 他主动拉着叶芸往旁边去，把手里牛皮纸包着耳朵热包子塞给她，“媳妇儿，刚买的，趁热吃。” 肉包诱人的味道令人垂涎，叶芸心中缓缓划过一抹暖流。 她咬了一口，“真香……” “香就好。” 秦铮满眼欣慰，熬过了最初的一个月，他媳妇终于能进食了。 一边欢喜一边忧。 这边，顾瑾的烟是抽了一根又一根，想去跟田小慧说清楚却又苦于不知该怎么开口，愁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一会儿，他脚底下就攒了四五个大前门的烟头。 田小慧只当这是叶芸和秦铮专门为她腾出的二人空间，见顾瑾站在门口不动，她干脆主动出击，学着别家姑娘的样子喊了句：“顾瑾哥？” 顾瑾猛然一抖。 请问一板子能把人脑袋干裂的生猛姑娘忽然娇滴滴地喊你哥是什么样的画面？ 惊悚！ 除了惊悚，还是惊悚！ 下一秒田小慧便已经跑到了顾瑾面前，顾瑾望着田小慧，尴尬的嘴角扯了扯，连手中燃烧到大半的烟灰都忘记了弹开。 不远处，秦铮和叶芸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顾瑾能行么？” 叶芸看出了顾瑾紧张，也看出了这位浪子其实没多少感情经历。 秦铮淡淡道：“那是他的事。” “你跟顾瑾关系这么好，他的事估计之后还是会变成你的事儿，田小慧是个实在的好姑娘也是个傻姑娘，你了无音讯时，有的人都以为你死了，就她还锲而不舍地往你家跑，替你照顾奶奶，现在她喜欢上了顾瑾，顾瑾这个不好意思拒绝人的……” 叶芸点到为止，轻呵了声。 秦铮无奈叹气，“没办法，谁让他倒霉呢。” 叶芸噗嗤一笑。 不过田小慧有点自不量力，这一点秦铮是知道的。 田小慧什么出身？ 顾瑾又是什么出身？ 虽然现在大环境一而再地教导人不要划分阶级，可在结婚这种人生大事上，很多人还是喜欢门当户对。 如果顾瑾是从草根摸滚打爬上来的，兴许还可以谈一谈。 可惜，他生就在机关大院里。 “相信他，也许他能处理好。”秦铮拍了拍叶芸的肩膀，却也没有压住语气中的一丝幸灾乐祸。 叶芸不禁又乐了。 忽然这时那边传来不太愉快的动静，显然田小慧和顾瑾发生了争执，两人不约而同地拧眉望去。 “既然这样，你回吧！” 田小慧面色不好，给顾瑾丢下一句便气冲冲地进了店里。 顾瑾留在原地抓耳挠腮，似乎被这件事情烦得不行，但他又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顾瑾？怎么了？” 叶芸和秦铮走了过去。 秦铮看了眼气呼呼回到店里的田小慧，也拧眉道：“说归说，怎么还把人惹恼了？” “我哪敢惹她？” 顾瑾顿觉冤枉，两手一摊：“我就说我们不合适，结果她说什么女追男隔层纱，她不会放弃，我就说不可能，她就生气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秦铮：“……” 叶芸：“……” 果然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顾瑾也不是一般的瓜。 “算了算了，你们俩浓情蜜意的，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顾瑾一挥手，烦躁道：“叶芸你帮我告诉她，我不稀罕她，必要时候，你也不是不可以说些难听的话打击打击她！” 说完，他扭头走了。 叶芸和秦铮被扔在原地，面面相觑地对了个眼神。 …… 黄昏，运输队。 秦铮刚带队里的新人跑了一圈，看了眼时间，让老人带着新人摸索着练练，随即跳下了车。 他摘了手套，等着五分钟之后准点下班。 顾瑾骑着二八大杠晃晃悠悠地进了训练场，递给他一封信，有点没好气的说：“给，门卫那边收到的。” 信？ 秦铮瞄了一眼信封上面的名字，眉头微锁。 不认识。 “你打开看吧。” 秦铮热的抹了一把汗，忙碌了一天他根本没心情看信，况且他对文字也向来不感兴趣。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最烦看那些花里胡哨的文字。 每回看到他都感觉脑袋大。 让他拼命干实事可以，让他读书写字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但有一个时候，他对文字是向往的，那就是他跟叶芸写信的时候。 “你瞅瞅你。” 顾瑾也知道好兄弟有这个臭毛病，不过熟悉亲近他们的人应该都会直接打电话，那个不长眼的还写信？ 他把信封拆开，掏出里面的纸正儿八经地抖了抖。 “那我念给你听了？” “嗯。” “咳！”顾瑾听话地清了下喉咙，可当他看到信上的内容时，惊讶得一下瞪大了双眼：“我靠！情书！！” 秦铮一愣。 “……？” 第223章 我也去接你媳妇 “秦铮同志，自西藏一别，甚是想念……嘶！” 顾瑾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把信往秦铮跟前一扔，咬牙质问：“你老实交代，你啥时候在外面勾搭的人？” 啥勾搭人？ 秦铮一脸懵逼地接住被扔过来的信，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顿时让他感觉脑壳发昏。 “看不懂。” 他懒洋洋丢下一句，把信重新扔给了顾瑾。 顾瑾错愕。 “嘿，看不懂是吧？” 他也干脆开门见山，摊开信件，正儿八经的读道—— “秦铮同志，自西藏一别，甚是想念，不知你过的可好？我忘不了你我在广阔辽远的西藏线上看过的夕阳，忘不了你高大宽厚的背影，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回到省城，期待你我重逢的那天！” 期待你我重逢的那天？ 秦铮听见这句话，眉心抑制不住地抽搐了下。 顾瑾仍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信，喃喃道：“秦铮你可以啊，还一起看过的夕阳，还高大宽厚的背影，还期待你我重逢的那天！你老实交代！你在外面到底招惹谁了？” 秦铮皱眉，“没有。” “没有人家给你写信？” “写错了吧。” “你放屁，这上面就是你的名字！”顾瑾激动的晃了晃手里的信，当他眼瞎是吗？ 秦铮无语。 他轻轻一抬手便将顾瑾手里的信拿走，三下五除二撕成了零散碎片，往顾瑾的兜里随意一塞。 顾瑾一脸震惊，“……” 这什么操作？ “第一，我不知道这信是谁写来的，但我感觉是个麻烦。第二，这事儿不准告诉我媳妇，免得给她添堵。”秦铮肃着脸道。 顾瑾纳闷地挠了下后脑勺，“你真不知道是谁写的？” “我怎么会知道？” “西藏……应该是上次你去西边那次吧？”顾瑾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道：“秦铮，咱俩共事这么多年，只有那一次我没有跟着你，你在西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秦铮脸色微冷。 “你对我的私人感情好像很感兴趣？”他挑眉看了眼顾瑾，眼角末梢带着一丝凉意。 顾瑾笑容一滞，“呵…呵呵，我这不是关心你跟叶芸的感情么？” “显着你了？” “……” 顾瑾瘪了瘪嘴，行，就当他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不过，他是真的很好奇这信是谁给秦铮写来的，难不成，是他们退下来时百般阻挠的那位…… “到点了，我去接我媳妇。” 秦铮从靠着的墙壁上起身，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停在路边不远处的二八大杠走去。 顾瑾连忙脚蹬子一踩，匆匆跟上：“等等我！” 秦铮刚刚骑上二八大杠，就见顾瑾笑眯眯地又跟上了他，顿时他不悦皱眉，“你去做什么？” “嘿嘿，我也去接你媳妇。” “……” 哐当！ 秦铮一脚踹过去，顾瑾连人带车直接翻进了旁边的小水沟里，好半天他才爬起来，浑身湿漉漉地冲着秦铮离去的背影怒喊道：“秦铮！你个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秦铮脚蹬子踩得比谁都快。 想接我媳妇？ 你算个屁！ …… 这边，叶芸把店交给田小慧之后便去了之前的服装店。 店里面还是只有兵哥一人，兵哥还以为是谁来买衣服的，一见是她，连忙热情地从缝纫机后走了出来。 “妹子，你可算来了。” 兵哥脸上满是喜悦，倒让叶芸心里面小小的诧异了下。 她在店里面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的衣服，不禁纳闷：“兵哥，我的衣服还没有做出来吗？” “做出来了！” 兵哥心情不错地拉着叶芸往里面去，接着他从一堆衣服最底下掏出一件波点长裙，款式和布料正是叶芸订的那一款。 这衣服是他加快做出来的。 那天叶芸走后，他的心情一直都激动着，做了那么多年的粗布衣裳终于见到一个新款式，对他来说犹如找到一个莫大的新鲜感。 “妹子，你看看满意不？” 兵哥说着，把做好的裙子往叶芸身上贴了贴。 叶芸皮肤白，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能衬得住，白底黑波点的裙子往她身上一比划，有种出水芙蓉的温婉气质。 兵哥赞不绝口。 好看，真好看啊。 但是好不好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双眼满是期待地看着叶芸，想听听叶芸的想法。 这衣服是叶芸设计出来的。 就是好看也是她的功劳。 叶芸扭着裙子往身上比划了两下，感觉尺寸还行，收边还有收腰都是恰到好处。 她满意笑道：“可以，兵哥，您这手艺蛮厉害的。” 兵哥一拍脑袋，“嗐，还是你给的款式好看！” “对了。” 叶芸在店铺里扫了一圈，疑惑道：“不是说让您做出来一件挂店里试试卖吗？怎么没看到？” 还是说，他觉得价格贵了所以直接没有上？ “这你就更不知道了吧！”兵哥一说起来这个眉飞色舞的，凑近她，压低了声音悄悄道：“你这衣服我当时做了两件，第二天我就把这俩都挂上去了，你猜猜怎么着？” “怎么着？” “当天就被人看中了！” 兵哥一拍胸脯，激动不已。 叶芸失笑，“之后呢？” “那人原想着把这两件都买走来着，我没让，这有一件是你的，我还得等你来拿走呢。”兵哥道，“但是你猜猜，就那一件，我买了多少钱！” “多少钱呀？” “你猜猜啊。”兵哥拐着弯道，笑眯眯地看着她，“妹子，你要是猜中了，我给你个大的提成！” 哦？ 叶芸想了想，说出一个数字：“十二？” “不对。” “高了还是低了？” “低了！”兵哥双眼亮晶晶地瞧着她，满怀期待。 低了……叶芸心想当时的价格已经订的虚高，想了想又道：“十五？” “还是低了！” 还是低了？！ 叶芸微诧，十五的裙子可是已经超越了一般人的消费理念，竟然还低了？ 所以这人到底是多少钱卖出去的？ “二十！” 兵哥终于不再卖关子，郑重地朝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叶芸猛不丁一愣。 “二十？！” 第224章 制衣厂想聘请她 “是啊！你都不知道那人有多喜欢你那件裙子，我起初都不好意思说价格，让他自己看着给，他竟然张口就说了二十！” 兵哥一说起来，兴奋的两只手忍不住挥来挥去。 叶芸摸着手里的裙子，倒是没想到，竟然能卖出一个比她预料之中还要高的价格。 “不过……” 兵哥再一次开口，犹犹豫豫的态度打断了叶芸的思绪。 叶芸笑，“兵哥，有话你说。” “那我就直说了。” 兵哥嘿嘿一笑，“不过妹子，那人好像是看中了你的设计，他给了我十块钱，让我告诉他这裙子是谁设计出来的，我就把你供出去了。” 原本那人以为这裙子是他一个小裁缝设计出来的，想聘请他来着。 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所以，在对方说出聘请二字时，他如实说出这裙子不是他做的，把叶芸给供了出去。 “妹子，你别生气，要不我这十块钱分你一半？” 兵哥说着，从缝纫机的小抽屉里掏出了一张五块的毛票要给叶芸。 叶芸哭笑不得。 “没关系，你收着吧。” 她对这些并不在意，道：“兵哥，把我之前在你这里订的衣服都帮我包起来吧，算算我还差你多少钱，我得回去了。” “诶，早就包好了。” 兵哥见叶芸如此爽快，收回了钱，麻溜地把前两天叶芸订的另外几件衣服拎了出来。 “妹子，得了你这么多好处，剩下的钱就不收你的了。” “哦？” “不过有个小忙需要你帮帮。”兵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 叶芸眉梢微挑。 “就是……”兵哥指了指她手里的裙子，笑呵呵道：“就是买走这件裙子的人，想见你一面。” 哦？ 叶芸来了点兴趣，笑问：“兵哥，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买走我裙子的到底是什么人？” “哎，你可算问到点上了。”兵哥一拍腿，神神秘秘道：“他啊，是咱们县城一家制衣厂的老板！喏，这是他留给我的名片，让我转交给你的！” 兵哥递过来一张薄薄的名片。 ——杨青林。 青山制衣厂负责人。 制衣厂的？ 兵哥见她认识字，笑着解释道：“妹子，我估摸着杨老板是想聘请你去他们制衣厂上班，我听说制衣厂的工资不低，尤其是做设计的，他有意让我帮忙牵个线，你要是有意思的话，不如我们约个时间？” 叶芸摸着名片，一个想法逐渐在脑海中形成。 “行，那就麻烦兵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妹子你一般都什么时候有空？” “我都行。” “好嘞，那就订在下周一，刚好我这周末要回乡下一趟，等回来，我就亲自去制衣厂跑一趟。”兵哥道，这十块钱他不能白拿人家的。 叶芸一听，阻止道：“不用，你不用特意去跑一趟。” “啊？” 兵哥疑惑了。 他可是接了人家的十块钱，不跑几趟的话良心过不去啊。 “你听我的就行。” 叶芸笑道。 她这么做自有道理。 制衣厂若是真心想聘请她，会再次过来的。 若是让兵哥特意去回复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急需这一份工作，等于她先服了软，到时候她可就任人拿捏了。 兵哥不熟悉这些弯弯道道。 但叶芸让他只管等着，那他就只管等着就是了。 “兵哥，那我就先走了，有消息再联系我。”叶芸照旧给兵哥结了账，拎着衣裳离开了服装店。 兵哥站在门口，一路目送着叶芸消失了在视线中。 “唉，这世道真是变了。”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来阅人无数，从刚刚叶芸那淡定的神色中能看出，现在的女子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 叶芸回店时，田小慧正收拾着柜台上的东西，店里也坐满了刚放学的学生。 学生们没有吵闹，很珍惜这么一个适合学习读书的安静环境。 当然，也有那些不安分的熊孩子，一般都是发现之后退钱赶出去，后续也不会允许他们进去打扰其他同学学习。 “嫂子回来了？” 田小慧见拎着一包东西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抹布，上前接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接着她又连忙倒了杯温水递给叶芸，体贴道：“嫂子，你先喝点水。” 叶芸说了声谢谢。 在外面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她确实渴，温水很快滋润了她的口腔。 等她把碗放下，看到了田小慧眼巴巴瞧着她的眼神。 叶芸顿觉不妙。 田小慧嘿嘿一笑，“嫂子，咱们啥时候回家啊？” “回家？” “嗯啊，我都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家了，想死我侄子侄女了，难道你不想家吗？”田小慧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道。 叶芸微愕。 回家……这个词对于她来说比较陌生，好像她从来没有定义过她的家在哪里。 “嫂子，难道你不想煤球吗？”田小慧托着下巴，一脸纳闷道。 煤球是叶芸买的那条狗。 因为全身都是黑的，跟个煤球似的，田小慧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煤球。 叶芸笑笑，“想。” “那咱们这周六回去吧？” “……” 叶芸看了眼正坐在里面认真学习的学生，心想，周六周天估计会有很多学生过来。 “嫂子……” 田小慧看出她的意思，晃着她的胳膊直撒娇，她只好服软道：“好，这周六带你回家。” “真的！太好了！” 田小慧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叶芸安排道：“那你记得跟同学们说一声，就说我们周六周末不开门，免得他们白跑一趟。” “好嘞！” 田小慧兴冲冲地去做了。 里边屋里很快传来田小慧咋咋呼呼的传话声，说这个周末不开门，顿时学生一片唏嘘，皆是遗憾之声。 叶芸不禁笑了。 从他们遗憾的叹息中能听出，她这家店开的还算成功。 “叶芸！叶芸！” 门外忽然传来熟悉喊声，叶芸抬头，就见一脸兴冲冲的顾瑾和脸色不太愉快的秦铮一同前来。 不知道为什么，顾瑾脸上的表情带着一层薄薄的兴味之色。 一进门就说： “叶芸，我给你个惊喜！” 第225章 爹可算找到你了 惊喜？ 叶芸笑眯眯地看向顾瑾，平白无故哪里来的惊喜？ 顾瑾抬脚进了店，笑嘻嘻道：“叶芸，你不知道今天……啊！” 话还没说完他脑袋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痛意使他面目扭曲，忍不住抱头质问道：“秦铮，你下手这么狠干嘛！” “少说话。” 秦铮扔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看向叶芸，眼底瞬间又充满了温柔。 “媳妇儿，我来接你。” “好。” 叶芸察觉到他和顾瑾对话之间的不对劲，也没在意，只笑眯眯地看了眼挨了打的顾瑾。 顾瑾啧了声。 你瞧瞧，跟他这么凶，跟叶芸说话就这么温柔，真不愧是见色忘义的狗东西！ “我跟你讲秦铮，你瞒不住的！” 顾瑾气得咬牙道。 秦铮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显着你了？” “发生什么了？” 叶芸感觉他俩话里有话，澄清的眼眸看向了秦铮。 秦铮也不再隐瞒，如实道：“今天不知道谁给我寄了一封信，和情书似的，我想着是谁的恶作剧，怕你多想，就没想着告诉你。” 结果顾瑾这个唯恐天下不乱恶毒，上来就跟叶芸说了。 “这样啊。” 叶芸并没放在心上，拍了拍秦铮的肩膀：“说开就好了，我不会多想，刻意隐瞒反而容易出误会。” 秦铮见她不生气，挠了挠后脑勺道：“知道了媳妇儿。” 顾瑾又啧了声。 酸，他可太酸了。 “对了秦铮，你来的刚好，看看我在服装店给你订做的衣裳。”叶芸说着，把手边的包袱拿了起来。 订做的衣服？ 秦铮心下一暖，没想到叶芸竟然会在外面给他订做衣裳。 田小慧也好奇，兴冲冲地凑了上来：“啥样的衣裳？我也看看！” 顾瑾也凑了过来。 叶芸把包袱打开，上面就是她给秦铮做的两件白色坎肩，纯棉的，一摸就很吸汗。 “真新呢……”田小慧一脸羡慕，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坎肩。 她也想要。 叶芸把看见拿出来在秦铮身上比了下，满意道：“还行，我之前还怕裁缝会做小了。” 那天秦铮没有去，她是按照心里面的尺寸告诉兵哥的。 坎肩的话还好，大点小点都能凑合穿，等秦铮什么时候闲下来，她再带着秦铮去裁缝店，专门做几条裤子。 叶芸在心里这么安排。 “嫂子，这坎肩做出来多少钱一条，我也想要。”田小慧忽然道。 叶芸轻笑，“你要坎肩做什么？” “我不好买衣服啊。”田小慧一脸愁容，“我倒是想穿正常的衣服，但是没有我的尺码，我在家都捡的我爹的衣裳穿……” “那你看看这件呢？” 叶芸笑着，把田小慧的裙子拿出来递给了她。 田小慧受宠若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芸递过来的裙子。 “嫂子，这是啥？” “给你的裙子。”叶芸笑道。 田小慧的双眼瞬间瞪得老大，伸出去的手甚至不敢接裙子，惊讶的表情一再确认道：“嫂子，这真是给我的？” “是啊。” 叶芸见她愣着不接，被裙子塞进了她手中，“快去里面换换，试试合不合身。” “好！” 田小慧激动不已，接下裙子兴冲冲地跑到了后面的仓库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叶芸竟然会给她做裙子，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穿属于自己的新裙子呢！ 田小慧开开心心地去了。 叶芸从她离开的背影中看到了开心，不禁欣慰一笑，能让这丫头高兴高兴也值了。 包袱里还剩她一件裙子，她扒拉扒拉先把包袱合上了。 “叶芸？”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了一道幽怨的嗓音。 叶芸挑眉。 一扭头，就看到了顾瑾正皱着眉头一脸忧愁地瞧着她。 她不禁失笑，“怎么了？” “没了？” “什么？”叶芸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愕然。 顾瑾扶了下额头，指着包袱不忿地控诉道：“衣裳呢？秦铮有，田小慧也有，那我的呢？” “……你的？” 叶芸不解皱眉，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你的？”秦铮摆弄着手里的坎肩正高兴着，听见这话，皱眉看向了顾瑾。 顾瑾咻一下起了身。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他气得不行，哆哆嗦嗦指着秦铮手里的那两件坎肩。 忽然他伸手一抓，抢走一件坎肩就朝外面跑了出去。 “这件就送给我了！” “我靠！”秦铮一脸懵逼，反应过来后立即追了出去。 叶芸不禁失笑。 朝着外面冒冒失失的他俩喊道：“你们慢点儿！” “嫂子！好看不！” 田小慧这会儿换好了衣服，走到叶芸跟前，捏着裙摆在她跟前美美地转了个圈。 她个子高，高腰线和长裙摆把她的身材比例一下子拉开了。 裙子的的设计也是该宽的地方宽，该遮的地方遮，优化了她五大三粗的身材，多了抹姑娘家的高挑。 “好看，周末就穿这个回家。” 田小慧喜不自禁，“嘿嘿！我也是这么想的！” 店里面的顾客也纷纷夸赞田小慧好看，还有的询问田小慧有没有对象，把田小慧问的脸都红了。 叩叩——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敲门声在热闹嘈杂中的突兀响起。 “你好，叶芸在吗？” 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西装男人站在门口，体型颀长，浓眉大眼，神情中却带着一丝拘谨，目光深深地瞧着背对门口而坐的叶芸。 众人纷纷疑惑这是谁？ 田小慧也没见过这种穿着打扮的人进来她家的小破店，谨慎地看了眼对方，跟叶芸使了个眼色，“嫂子……” 叶芸眼帘微垂，遮住了眼底划过的一抹复杂。 “小芸……” 身后传来男人沧桑颤抖的嗓音，犹如喉咙里挤出的呼唤，叶芸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后看去。 一刹那，四目相对。 穆敬生一张老脸顷刻间激动不已，他扶着门框，激动到泛红的双眼中满泪花地颤抖凝视着叶芸，仿佛要把面前丫头的样子刻进心里。 好半天，他才哽咽着从喉咙里挤出了破碎的嗓音：“丫头，爹可算找到你了……” 第226章 我想娶媳妇 爹？ 一声爹，打破了此时的气氛，也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静。 四周鸦雀无声。 店里的客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门口那男人激动的神情，他们皆是有眼色的闭了嘴。 方才热闹的气氛，转眼之间就变得落针可闻。 田小慧惊讶的捂着嘴巴，一脸疑惑地看了看穆敬生，又看了看叶芸，寻思她嫂子从哪冒出来一个爹？ “媳妇儿。” 秦铮察觉到这边的变故后匆匆跑了回来，把叶芸护住了。 叶芸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秦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后抬头看向了仍站在门口的穆敬生。 他见过穆敬生的名片，沉声道：“穆先生，需要进来坐吗？” 穆敬生的视线还在叶芸身上，听到秦铮的问声之后，他颤抖的目光看向了秦铮，却不敢应下，下意识地看了眼叶芸，带着一丝想小心翼翼的问：“我、我能进去吗？” “能。” “诶，诶……”穆敬生连忙抬脚进屋，生怕晚一秒会被叶芸赶走。 他太过激动，连步子都迈不利索了，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倒，尴尬的连忙朝众人笑了笑。 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到叶芸身上，怕给叶芸丢了脸。 秦铮给田小慧使了个眼色。 田小慧立即去倒了茶水，送到穆敬生跟前：“店里面的饮品已经卖完了，您喝点水吧。” “谢谢……”穆敬生连连点头。 这一刻他不是叱咤商场的大老板，他只是一个，刚刚找到的女儿的可怜男人。 他卸下身段和身份，希望被他丢失多年的女儿不要责怪他。 当他看到叶芸的这一瞬间，他知道，他的女儿是认出了他的，这让他心里面更加不安了。 明明认出了他，却不跟他相认，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穆敬生心里无比惶恐，真正坐在女儿面前的这一刻，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沉默，跟她相认。 他就像一个等待判刑的犯人，等着叶芸给他判决。 “你来有什么事？” 忽然响起的一道询问，姑娘家轻柔的嗓音却是令穆敬生肩膀一颤，紧张地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叶芸。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是跟他说话啊。 穆敬生心下狂喜，但面上不敢显露，仍是小心翼翼道：“那、那个，我听说你做做生意，就想着来看看……” “哦。” 不等他支支吾吾的说完，叶芸便利落地给了回应。 穆敬生神情绷不住了。 他紧张。 在生意场上浮沉了那么多年，他连出国谈生意都不带紧张的人，此时此刻紧张得他都恨不得直接升仙！ “我今天没敢带你娘……” 穆敬生没话找话，他之前找了太多天的叶芸，扑空了太多次，妻子承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所以现在他都是尽量一个人出来找。 叶芸轻笑了声，“没事，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扔下她。” “我……” 穆敬生脸色一僵。 他瞬间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挨骂是必然的。 来之前他就想过会挨骂，他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他这女儿骂的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那个……” “你要看的也都看到了，没事的话，您请回吧。”叶芸淡淡道。 穆敬生：“啊？” 他还没说几句话呢。 店里面的学生也纷纷写完了作业，家长们带着孩子跟叶芸告别，没一会儿的功夫店铺里便空了。 叶芸也起身，牵着秦铮的手不徐不疾地朝外走去。 “小芸……” 在叶芸走到门口时，穆敬生鼓起勇气拦住了她。 穆敬生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叶芸跟前，耷拉着肩膀，双手垂在身后，为难道：“小芸，我知道你不想原谅爹，我也无法奢求你的原谅，是我对不起你们那娘俩儿；但是，你还有你娘呢，你就当给你娘一次机会，接纳爹，行不行？” 叶芸不耐挑眉，“穆先生，我现在没有心情关心这件事。” “那你什么时候有心情？” “……” 叶芸不禁扶额，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儿？ 秦铮知道叶芸容易劳累，伸手挡开穆敬生，沉声道：“抱歉，我妻子有孕在身，很容易劳累，您可以换个时间再来。” “小芸，你怀孕了？”穆敬生惊喜道。 不过很快他便醒悟现在不是欣喜的时候，他现在要做的是取得叶芸的原谅，他才有资格为此开心并且庆祝。 “行，行，你先回去休息。”穆敬生高兴，一连说了好几遍。 叶芸抬脚走了。 秦铮扶着她坐上了二八大杠的后座，后座上绑了旧衣服，这样她坐上去也不会硌屁股。 穆敬生注意到这一点，自愧不如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挺好，挺好……” 他凝望着叶芸离开的方向，激动的双手叉腰，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孩子也可以确定这就是他的孩子，犹如横在心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接下来他一定要取得女儿的原谅，对！ 穆敬生越想越有干劲，激动的一拍手，望着叶芸离开的方向，又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他找到女儿了…… …… 回家后叶芸做了饭，顾瑾雷打不动地在她家蹭饭，还问今天来的那中年男人是谁。 秦铮一口馒头塞他嘴里，没好气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顾瑾支支吾吾。 问问还不行啦？ 叶芸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夹了一块五花肉送到秦铮碗里，“多吃点。” “谢谢媳妇儿。”秦铮端着碗，脸上满是幸福温暖的笑。 顾瑾也把碗送过去，“我也要。” “你要死不要？” 秦铮一个眼刀子冷冷扔过去。 顾瑾脑袋一缩，默默地把手里的碗收回去了。 真是，小气！ 秦铮眼见他闷闷不乐，随手夹了一块菜扔他碗里，应付道：“吃，有的吃就不错了。” “哦……” 顾瑾提不起兴趣地扒拉了下碗里的菜，重重叹了口气。 “秦铮，我想娶媳妇。” “你娶啊。”秦铮道，“想娶就娶，我又不拦着你，那不是县城有一个田小慧等着你呢？实在不行，你就去相亲！” 顾瑾道：“倒也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物色好一个了。” “我认识吗？” “认识。” “谁？” “你媳妇。” “……” 秦铮夹菜的手一顿，放下筷子，一只手猛地狠狠掐住顾瑾的脖子，咬牙切齿地威胁道：“顾瑾，我就问问你抗揍不！” “啊……疼疼疼疼！” 第227章 真是活久见 穆敬生的出现对于叶芸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去了店里，不然田小慧一个人在店里忙不过来。 等她到了店里，田小慧已经蒸好了一大锅的绿豆糕。 田小慧说：“明天咱们休息不开门，就干脆多做点，让他们顾客多买点回去，这样就算我们不开门，他们在家也能吃上绿豆糕。” 叶芸夸她干得不错。 田小慧嘿嘿直笑，被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大抵是因为要回家的缘故，她干活格外卖力，叶芸留在店里帮她忙完了早高峰，便从柜台里抽了几十块钱出去买东西。 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他们肯定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 最后，叶芸在外面溜达了一圈，给秦铮奶奶买了一些补品，给秦香娥买了一件衣裳，又称了些散装的糖果。 之后她又挑了些糖果和桃酥，这些是让田小慧带回去的。 田小慧也是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她那么大的姑娘家还不嫁人，就是田婶再疼她，她也免不了要被哥哥嫂嫂嫌弃，哥哥嫂嫂明面不说，暗地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想，拿些东西回去为的就是堵他们的嘴。 临近中午，叶芸才拎着大包小包的走出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距离她的店并不远，不骑二八大杠，一个人慢慢悠悠的走差不多需要二十来分钟。 结果，她还没走到店铺前便被人急匆匆地拦住了。 “卖豆糕的！你家店里出事了！你一个孕妇可千万别过去了！快躲起来吧！”旁边做生意的见到她，着急的朝她挥手喊道。 出事？ 叶芸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她家店铺门口围了一堆人，围观人群纷纷伸着脖子往她店里看，而她的店里不时发出吵吵嚷嚷的动静。 她心下一沉，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底下的步伐。 田小慧还在店里呢！ “诶你……你还怀着孕呢！” 旁人见她一脸还要往前冲，连忙好心地上前拉住了她。 周围人也纷纷劝阻，这世道还是好人多，自打叶芸的豆糕店开了之后也带动了他们的客源，更何况叶芸现在还怀着孕。 叶芸不由扶额，差点忘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大姐，我家店是咋回事？”她只能先停下脚步，快速询问道。 那大姐努了努嘴，“我也没听太清，好像是跟上次你店里来的那几个小流氓有关！” 小流氓？ 叶芸想起来了，那不是被秦铮和顾瑾送到派出所了吗？ 热心肠的大姐见她愁眉不展，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你放心，你家那个妹子厉害着呢，他们那群人来闹了有一阵了，硬是没从你那妹子手中讨到好！” 嘭！ 话音刚落，田小慧就被人揪着衣领子撞开门扔到了大街上！ “小慧！” 叶芸心口一紧。 她操起旁边西瓜摊子上的砍刀，疾步朝店铺跑去：“别动她！” “这咋扛不住了？” 那大姐呆呆地望着被扔出来的田小慧，也懵了。 叶芸看得清清楚楚，把田小慧扔出来的是两个成年男人，还有一对中年夫妇正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叉腰指着田小慧大骂。 那俩男的把田小慧扔出店还不算，抬脚就要踹田小慧。 田小慧在跟他们对峙之中受了不少伤，这会儿狼狈的跌坐在地，对于那人抬起来要踹她的脚只能抬手去挡。 眼见男人的脚就要踹中田小慧的脸—— 忽然一声怒喝—— “住手！” 一把长长的西瓜砍刀锋利地朝男人的脚砍去，吓的男人脸色煞白，叶芸即使赶到。 嘭！ 西瓜砍刀终是重重地砍在男人腿上，男人避之不及，疼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捂着腿凄厉地惨叫了起来。 叶芸连忙收起刀，匆匆去扶地上的田小慧。 田小慧此时两只鼻孔被打的流了血，鼻青脸肿呆呆地看着她，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回神。 看到女孩被打成这个样子，叶芸一股火升上了脑门。 “没事了没事了。”她抱住田小慧，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道。 田小慧似乎这才回神，突然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了起来：“嫂子！你终于回来了！他们欺负我！！” 她委屈极了。 叶芸心疼不已，连忙又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被她用砍刀砍了腿的男人也正在地上打滚，嘴里不停喊着：“我的腿，我的腿没了……” “我没用刀刃！” 叶芸扔出冷冷一句，冰冷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男人。 男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他错愕地看着叶芸，似乎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只是钝痛而不是被砍断的刺痛，低头一看，才看到自己的腿没有流一滴血。 而叶芸刚刚，只是用了西瓜刀的背面砍了他的腿。 站在门口泼骂的中年夫妻和另一个男人此时也赶紧上前把男人扶起，仿佛十分关心男人似的，问上问下，最后一致把矛头转向了叶芸。 中年男人凶狠道：“小丫头，你别逞英雄，今儿老子扒了你的皮！” 中年妇女也道：“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叶芸吧？就是你把我女儿送进派出所的？我跟你讲，我女儿到现在都还没能从派出所出来，她在里面挨了欺负，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另一个男人也道：“对，没完！别以为你是个女的我们兄弟不敢揍你！今儿我们这当哥哥就要为我妹妹报仇！” 叶芸听懂了。 原来他们是那天来得女同学的家人，过来找茬了。 对方人多势众，叶芸不占优势，但她也不慌，有恃无恐地攥紧了手中的西瓜砍刀，冷笑道：“抓走你们女儿的是派出所，是她先来我店里面勒索抢劫，你们那应该去派出所闹，来我这里闹什么？” “呸！要不是你报警，我女儿能被抓走？！” 中年妇女啐了声。 中年男人立即接腔道：“毛还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你给我听好了，我现在让你跟我去派出所撤诉！他们戴帽子的说了，只要你撤诉，就能放我女儿出来，你识相的话就赶紧跟我走一趟！” 什么？ 叶芸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反问道：“你们……来我店里闹，是想让我去派出所撤诉？” “不然呢！” 中年男人十分嚣张，抬着高昂的头颅恨不得用鼻孔看叶芸。 叶芸被气笑了。 “真是活久见……我他妈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求人办事的！” 第228章 是她娘…… “你骂谁呢！” 中年男人闻言脸上横肉直跳，扬起巴掌就要打叶芸。 叶芸一把举起了手中砍刀。 中年男人扬起的巴掌瞬间僵硬在半空中，他对上叶芸的双眼，竟然从这女人眼底看到一丝丝狠意，让他的巴掌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当家的！你这是干啥！你还想不想救咱们女儿了！”中年女人见男人退缩，怒其不争的骂道。 中年男人斥道：“闭嘴！” 接着他扭头看向叶芸，压着凶狠的嗓音道：“小姑娘，来之前我打听过你这家店，我也不是虚的，我听说你这家店是你男人护着你是吧？但你男人现在可不在，你最好赶紧跟我们去派出所，我们家不动你，咋样？” 不怎么样。 叶芸笑，“你打听过我男人？” “怎么没打听过？你以为我在这一片是白混的？你大爷我好歹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这片地方横了这么多年，可比你们这些外来的乡下人要扎实的多，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的话，看看你这个外来人是不是还要和我们这些本地人斗！”中年男人得意道。 他这一番话，把围观的群众差不多都给骂了。 能在学校旁边做生意的基本上都是从外面跑过来的，大家不过就是混口饭吃，平白被歧视，心里面自然不乐意。 叶芸点点头。 行，这不是个善茬儿。 但她叶芸也不是好欺负的。 叶芸先把田小慧搀扶了起来，关心问了句：“感觉还行不？” 田小慧点点头。 她这副从山里甩着长大的身子也不是白造的，虽然打不过，但肉厚，嘎嘎抗揍。 但她担心叶芸，拉着叶芸的胳膊道：“嫂子，现在咋办……” 她一个人的话还好，抗伤害就行，但是有叶芸再就不一样了，叶芸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不就出大事了？ 要是秦铮哥知道了，按照他的性格估计会大开杀戒！ 田小慧越想越害怕，小声道：“嫂子，要不咱们就先去派出所，先顺着他们把人放了……” 围观群众听见田小慧的话，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对啊，小叶，不如你就先去派出所吧！” “你打不过这些本地人的，他们蛮横惯了，你还是个孕妇，这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就先去派出所吧……” 旁人劝说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于他们而言，叶芸没有意思胜算，如果再僵持下去只有挨打的份儿。 中年男人眼见越来越多人向着他，脸上只剩下了嚣张。 “怎么样？跟我去派出所吧？” 他手一挥，也不管叶芸愿不愿意，就让自己的大儿子去抓叶芸的胳膊，完全不打算给叶芸拒绝的机会。 “如果我不呢？” 然而不等他大儿子碰到叶芸，叶芸就竖起了手中的西瓜砍刀，冷冷地指向了他。 中年男人脸色大变。 “妈的！你个小贱人还真是顽固不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儿子！给我打！她不是个孕妇吗！给我朝她肚子上打！出了事有我罩着！谁上边还没有几个人了！” 说完，他一把扔掉手里的烟，气势汹汹地朝叶芸逼去。 田小慧惊呼道：“嫂子小心！” 中年男人的儿子速度更快，曲起大手就要抓叶芸的头发，叶芸人狠话不多，举起手里的砍刀就朝男人胳膊砍去。 “啊！” 明晃晃的砍刀落在男人胳膊上，男人躲避不及，也是没想到叶芸竟然敢真的用刀刃，他那裸露在外的胳膊瞬间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儿子！” “儿子！” 中年夫妇大惊失色。 中年男人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狮子，红着眼，卯足了力气抬起一脚就朝叶芸狠狠踹来！ “他娘的！小丫头骨头还挺硬！” 叶芸冷笑。 “我浑身上下最硬的就是骨头！”她侧身一躲，举起手中的砍刀就朝中年男人的腿部劈下去。 她根本不怕！ 是他们找事在先，是他们李秀英她的店里闹事，就算她真的砍出了事，罪也不在她身上！ 重活一世，她岂能再被这些小喽啰给欺负了？ 这一刻叶芸眼中迸发出的是常人无法拥有的狠厉，她手里的砍刀挥的比砍菜刀还要果断，一下下直逼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躲避不及，被她拿刀砍的节节败退乃至逃窜。 “当家的！” 中年女人见自家男人不成事，急得昂在旁边直跺脚。 她见叶芸杀红了眼似的，瞅准机会就扑了上去、 嘭！ 然而她还没有碰到叶芸分毫，就被一旁早就注意到她的田小慧被撞飞了。 “他娘的！姑奶奶不忍了！” 田小慧见叶芸带着孩子都敢这么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店旁边一根木棍子便朝中年女人砸去。 中年女人见这阵仗，来不及爬起身便匆匆先往后跑。 田小慧一棍子砸下去！ 叶芸一刀砍下去！ “疯了！疯了！救命啊！” “她是个疯女人啊！救命！” 一个拿棍子，一个拿刀，追的中年夫妇嗷嗷乱窜，玩玩没想到他们一家子雄赳赳气昂昂来找茬会遇上这种事。 而他们的两个儿子早已经一个被砍伤了腿，一个被划伤了胳膊。 根本不中用！ 围观人群皆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场闹剧，眼见叶芸和田小慧两个女人家把人追的落花流水，不禁拍掌叫好！ 叶芸根本顾不得这些。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谁欺负她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要打就打个狠的！ 如果不一次性整治了他们，他们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还会再来，那她这小店将永无宁日！ 一刀又砍了下去！ 啪！中年男人蔽身的摊子被她劈开，就在叶芸杀红了眼打算再砍之时，骤然腹部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 剧烈的痛意传来，她的额头顷刻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躲在破碎的摊子后面，见此情景，瞬间大胆了起来：“小贱妇！动胎气了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砍刀从叶芸的手中抢了过去。 叶芸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捂着肚子，疼的直不起腰，想站起来继续和男人打，痛意却让她忍不住蜷缩起了身子，只能看着男人目次欲裂的举起砍刀朝她劈来—— “小女！” 忽然人群中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惊呼，一抹红色身影从人群中蹿出，犹如炮弹似的猛地朝中年男人扑去。 一把将中年男人扑倒在地！ 啪啪啪！ 先是一阵响亮解恨的巴掌声，紧接着满眼猩红的女人疯狂地捡起地上摔落的砍刀，状若癫狂！毫无章法地朝男人砍去！ 一刀，又一刀！ 随着一刀刀砍落在男人身上，男人发出了凄惨的叫声，血肉翻滚，场面一时血腥到了极点。 围观人群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片刻的死寂后，恐惧的尖叫和嘶喊终于爆发式地划破了天际。 同时，叶芸也傻眼了。 “娘……” 是她娘…… 第229章 不用在意我们 疯婆子砍起人不管不顾，旁人也没有敢上前去拉的，还是穆敬生怕闹出人命冒着危险上前抱住了疯狂中的叶霞。 叶霞的力气大，硬是让穆敬生有几分控制不住她。 周围的人都在逃窜，恐惧的尖叫声不断响在耳边，叶霞通红的双眼中只剩下地上的男人，即使被穆敬生连拖带拽地往后拉，也还是又往男人身上补了两脚。 中年男人的家属早已震惊，好半晌才哭着扑向了男人。 “杀人啦！杀人啦！” 中年妇女失控地抱着男人，颤抖着，恐惧着，瑟瑟发抖的眼神不敢去看仍在癫狂中的叶霞。 而他们的两个儿子也全然傻眼，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很快派出所来了人。 中年男人被紧急送往县医院，而动手砍人的叶霞将会被带到派出所关押审讯。 就在派出所动手时，她忽然挣扎开朝叶芸跑了过来。 “别动！” 派出所人员不知情况，还以为她要伤害叶芸纷纷举起了械支。 叶芸心中一紧。 她连忙把叶霞拉住，朝着派出所的人浅浅摇了摇头。 “小女…小女……” 叶霞双眼通红，紧紧拉着叶芸的手，不断上下检查叶芸的身体，眼底浓浓的一片尽是关心。 叶芸眼眶发了热。 她伸手顺了顺女人早已凌乱的长发，女人却是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笑，手掌轻轻覆上了她的小腹，暖暖手心一下又一下地帮她揉着肚子。 那只手那么温暖，温柔，让叶芸瞬间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她和女人站在轻柔的风里，任凭周边的人对他们是多么严阵以待，也丝毫喊动不了女人此时深深凝视她的和蔼眼神，仿佛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她。 “女士，她必须跟我走一趟。” 派出所的人上前劝说道。 因为有之前小流氓砸店的事情，他们也记住了叶芸。 叶芸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女……”叶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神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叶芸反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轻声哄道：“我们要配合一下，跟一些陌生人走一趟，你听话好不好？” 叶霞痴痴道：“小女……” “小霞，咱们女儿动了胎气，先让她去县医院，咱们先去派出所，然后再去县医院看她，行不行？”穆敬生和派出所的人沟通之后，也匆匆跑了过来道。 他紧紧握住叶霞的肩膀，刚刚把她的病情都跟派出所交代了。 一，他们属于合理反抗。 叶芸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看到自己女儿受欺负，冲出去反抗是合理的，正当的！ 二，叶霞是精神障碍人士！ 她一个精神病你能拿她怎么办？她一个精神病砍你的时候难道还能指望她懂法？ 虽然这样说很无耻。 但，很管用。 穆敬生是这样跟派出所人员说的，痛心地拍着心口，十分无奈道：“同志啊，你们是知道的，我爱人这个脑袋不正常的……” 派出所人员：“……” 他们哪里知道？ 不过他们也看出来了。 不然，那个不要命的砍了人还敢这么淡定？ 看到他们这群戴帽子的人站在这，连跑都不带跑一下的！这要不是脑袋有病的话那可就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吧！ 精神病归精神病。 派出所该去还是要去一趟的。 不光是叶霞和穆敬生要去，叶芸和田小慧身为最重要的当事人也必须要去。 穆敬生担心叶芸的肚子，跟派出所商量能不能让叶芸先去医院看看。 派出所的人答应了。 在叶芸打算去医院时，叶霞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眼神中的恐惧好像叶芸会离开她似的。 叶芸便询问：“警官，我能不能带我母亲一起去医院？” 能不能？ 不能也没办法啊。 遇上精神病，他们只能当做特殊案件处理，派出所队长也只能做做表面功夫，派了两个人跟着叶芸和叶霞。 穆敬生连忙道谢：“您放心警官，我会带一份新的精神诊断书回来，不会让您为难的！” 队长大手挥的更不耐烦了。 本来就烦。 好不容易以为遇上一桩大案子，原本以为可以立个二等功了，没想到对方是个精神病！ 不过，有中年男人一家估计也够他立功的了。 光天化日来别人店里闹事，威胁孕妇，大打出手，光是这几点就够他们记录在案的！ “来！把这几个闹事的给我押回所里！”队长大手一挥道。 瘫倒在地的中年女人和她的两个儿子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戴帽子的人就纷纷上前，一边一个把他们押到在地。 中年女人立即哭嚎道：“你们凭什么抓我！挨打的是我！挨砍的是我男人！还有没有王法啦！” 她儿子也叫道：“警察乱抓人啦！警察乱抓人啦！” 另一个儿子毫不客气地骂道：“我呸！你们这群穿狗皮的东西！砍人的你们不抓！反倒来抓我们老百姓！良心黑透了你！” “老百姓？你们？” 派出所队长听笑了，一步一步阴森森地朝他们走过去。 嘭！ 一脚就踹了过去。 “老子管这片辖区这么久了，还没有几个敢砸老子的饭碗，你敢在公家的地盘上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德行！老子抓的就是你！” “啊……” 一连几脚下去，男人被踹的惨叫连连也不敢再骂了。 派出所队长终于解了气。 大手又是一挥道： “带走！” …… 县医院里，叶芸看过了医生说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当她走出诊室时秦铮也匆匆骑着二八大杠赶来了医院。 秦铮一看到她，紧张地把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媳妇儿……你没事吧？”他呼吸急促，额头尽是细汗，光是听声音就能听得出他赶来的风尘仆仆。 在医院的走廊里，他把叶芸紧紧抱在怀里，如同珍宝似的一下都不愿放开。 “你怎么来了……”叶芸不习惯地轻轻推了他一下。 旁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穆敬生和叶霞也正在旁边看着，她脸色微红，虽然她很看得开，但还是要注意一下场合。 “那个……不用在意我们。” 穆敬生尴尬地朝她挥了挥手，默默捂住叶霞的双眼带着人把身子背了过去。 叶芸：“……” 秦铮：“……” 第230章 还好他媳妇比较温柔 秦铮是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得知叶芸出事后，他连假都没来得及请这扔下一车子学员就匆匆赶来了医院。 看到叶芸没事，他紧提着的一颗心才缓缓放了下去。 他本想让叶芸在店里好好休息，他去派出所处理事情，但派出所那边点名要叶芸过去，他只好骑着二八大杠又带着叶芸去了派出所。 但有他在之后，叶芸要应对的麻烦明显少了很多。 在派出所内，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秦铮在跑，包括叶霞动手砍人一事也是他跑上跑下的提交材料。 最后。 叶霞因为精神缘故，提审之后便被无罪释放了。 穆敬生原本以为这件事会很麻烦，没想到秦铮一出手，竟然解决的如此顺利，让他对这个山里女婿多了一丝刮目相看。 在此之前，他只以为秦铮是一个看起来彪悍的山里汉子。 但是当他看到秦铮不慌不忙地与派出所人员交谈，沟通，按章办事时，他才发现这个山里女婿好像并非表面看上去的简单。 约莫黄昏，一行人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县派出所。 走出派出所时，只有田小慧揉着发疼的肩膀骂骂咧咧道：“狗日的，下手这么狠，疼死姑奶奶了！” “辛苦了。”秦铮知她有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田小慧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挥着小拳拳道：“不行！就这么放过他们太便宜他们了！我要告他们！赔我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牙还被他们打掉了一颗！这是我永远的心理创伤！我要他们赔钱！” “放心，已经起诉了。” 秦铮又道。 在派出所里时他就已经把这件事情办了，对方敢来闹事，那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田小慧感动的眼泪汪汪，“秦铮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这顿打白挨的！” 秦铮则是搂住了叶芸的腰身，低声道：“我媳妇不能白白受欺负。” 叶芸心中一暖。 田小慧：“……” 靠，是她自作多情！ 穆敬生见秦铮说不了三句就拐到了叶芸身上，赞赏的目光朝他投去，犹豫后道：“你叫秦铮？” 秦铮朝他看了一眼。 穆敬生从秦铮这一眼中看到了防备，还有一丝不喜。 这…… 穆敬生一下语塞，怎么轮到闺女婿对他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人难道不该是他这个当爹的么？ 碍于他现在还没有得到叶芸的原谅，穆敬生也不敢造次，好声好气的询问道：“秦铮，我看你和你们那这派出所的人，好像很熟？” “不熟。” “那你是怎么处理好这事的？” “正常处理。” 简简单单四个字，把穆敬生的疑惑都给噎了回去。 穆敬生心想至于这么冷酷？ 大家都是男人，他只是想在女儿的面前刷一刷存在感，你何至于这么不给面子？ 秦铮才不在乎，搂着叶芸走向了树荫下的二八大杠。 他们的话，叶芸都听在耳朵里。 至于秦铮用了什么方法和派出所的人沟通，叶芸不清楚，但她相信秦铮有这个能力。 当然，她心里也好奇。 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虽然她重活一世，但秦铮的背景和人脉绝对不止她了解的那些。 “小芸！我让本地的合作伙伴安排了小轿车！你身体不好！跟我们一起坐车吧！”身后又传来了穆敬生关心的喊声。 原来是穆敬生见她要坐二八大杠，迫不及待地想献殷勤了。 叶霞神情呆呆的，似乎还没意识到叶芸怎么忽然走远了那么多，热切期盼的目光始终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叶芸。 多年的痴傻，早已让她忘记了很多正常反应下的行为。 叶芸轻叹了口气。 秦铮立即回绝：“不用了！” 他知道叶芸心里面并不太接受这个父亲，所以，有时候这个坏人就让他来当。 穆敬生：“……” 该死，接近女儿的第一步死在了女婿这个外来人身上！ 秦铮踢开二八大杠，回头看了田小慧一眼，“你咋回去？” 田小慧默默看了眼只能载一个人的二八大杠，白眼一翻，撇嘴道：“我会瞬移，蹭的一下我就回去了！还直接回的老家！你明儿回老家一看！诶！我正搁你奶旁边坐着吃饭呢！” 秦铮：“……” 叶芸噗嗤一声笑了出去。 她阴霾的心情一哄而散，笑着瞧了田小慧一眼，叮嘱道：“今晚跟我回运输队，我天一起回乡下，不过你今天先委屈一下，只有一辆自行车，不能载你回去了。” “没事儿嫂子！” 田小慧一跟她说话，立即就变成了笑眯眯的样子。 秦铮忽然往后看了一眼，道：“媳妇儿，倒也不是非得让她两条腿走回运输队去。” 叶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路边驶来了一辆四轮的黑色小轿车，缓缓停在了穆敬生身边，应该就是穆敬生说的来接他的。 光从小轿车就能看出，穆敬生的生意做得肯定不小。 不然，他哪里能让本地的老板开这么好的小轿车来接他？ 这还是叶芸重生以来，除了郑松的警车外，第一次见小轿车，光是看看就能感觉到有钱人阔气的气息。 小轿车停下之后，有人下了车邀请穆敬生和叶霞上车。 穆敬生还眼巴巴地往这边瞧着，希望叶芸能上车跟她一起走，叶霞更是如梦初醒般直接跑了过来，拉着叶芸的手让她上车。 她说话不利索，磕磕巴巴道：“小女、上…上车，上车……” 叶芸瞧着她为了努力说话急得眼眶都泛了红，只好拍了拍她的手，跟穆敬生使了个眼色。 穆敬生刚握住叶霞的肩膀，就遭到了叶霞的剧烈反抗。 叶霞以为他要拆散她和女儿，对着穆敬生就是又捶又打，还伸手去挠穆敬生的脸，逼得穆敬生焦急地连连后退。 但即便如此，穆敬生仍是没有一丝怨言地哄着叶霞。 唰唰唰—— 穆敬生躲避不及，脸上被叶霞挠出了好几条红印子。 “嘶……太狠了！”田小慧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就感觉疼。 秦铮也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还好他媳妇比较温柔！ “好了！” 叶芸眼见穆敬生节节败退，终于清声开了口。 第231章 嫂子，你会走吗？ “我不坐车，坐车闷，难受，我和秦铮骑二八大杠回去，让小慧跟你们坐。” 说完，她率先上了二八大杠。 秦铮见此，一秒也不停留，脚蹬子一踩就载着叶芸离开了。 他听媳妇的。 原地，田小慧站在路边和夫妻俩大眼瞪起了小眼。 “小女！小女！”叶霞终于意识到叶芸远去，火急火燎地推开穆敬生就要去追。 穆敬生连忙抱住她，“好好好，去找女儿，坐车去找女儿！” 他不敢怠慢，又哄又抱地把叶霞哄上了小轿车。 “你还愣着干什么！” 穆敬生见田小慧还愣在外面，一只手压住闹腾的叶霞，一边急得忍不住朝田小慧喊了声，再愣下去他就要把叶芸跟丢了！ 田小慧连忙哦了两声，忙不迭地跟着上了小轿车。 她屁股一挨着小轿车软软的坐垫，顷刻间感觉人生爽得飞起！ 她出息了！ 她竟然坐上城里人的小轿车了！ 她回家后一定要拿这件事好好跟她侄子侄女吹牛逼！ …… 运输队大院门口停了一辆陌生的小轿车，之后走下来几个人，由调过来不久的秦铮带着进了家属院。 这一天，运输队大院里的人几乎都知道秦铮家来亲戚了。 这亲戚还挺有钱。 但是，穆敬生看到叶芸的住处之后绷不住了。 一间小破屋，一张床，一张破旧的桌子，一个看起来不知道用了多久的衣柜，这条件比他当年下乡没好到哪去。 “你们就住在这种地方？”穆敬生满眼心疼，看向了叶芸。 叶芸平静地拎着水壶进了屋，听到他震惊似的询问之后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倒了两碗水之后推到了他和叶霞跟前。 做完这些，她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觉得挺好。” 挺好？ 穆敬生觉得一点都不好，她可还怀着孕，就住在这简陋的地方，这到了夏天还不得被蚊虫叮咬坏了？ 穆敬生这些年来养尊处优，早已过不习惯这种苦日子。 看到叶芸过这样的生活，他心疼的忍受不了，起身道：“小芸，要不你跟我走吧！爸爸带你去临安，绝不会再让你吃这种苦了！” 叶芸脸色一肃，认真道：“穆先生，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穆敬生一愣。 叶霞敏锐地察觉出气氛不对，立即紧张地抓住了叶芸的胳膊，还帮着叶芸凶巴巴地瞪了穆敬生一眼。 穆敬生：“……” 他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心想哪里惹到了妻女，他也只是想让自己女儿过的好一些啊。 秦铮走进了屋。 他的出现暂时性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一如既往地温声笑道：“媳妇儿，今晚想吃啥？我出去买点菜回来烧？” 叶芸担心他听到了不好的，下意识地打量了他一眼。 秦铮神色平静，在叶芸打量他时，他始终用认真的目光看着叶芸，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叶芸放了心，跟他说去食堂打几个菜回来吃就行。 秦铮立即应下去了。 直到秦铮离开，穆敬生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原是他考虑不周，只顾着心疼女儿，倒把女婿给忘记了。 他看得出叶芸很喜欢秦铮这个丈夫，连忙解释道：“小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跟我回临安的话，秦铮肯定也要跟你一起，爸爸妈妈不会拆散你们两个的。” 拆散？ 叶芸初听这个字眼，感觉这个话说的有点可笑了。 事实是她也笑了出来。 她平静地看着穆敬生，眼神没有敬爱也没有贬低，不悲不喜的语气道：“您没资格说拆散这个词语吧？” 穆敬生反应过来，连忙道：“对对对，不好意思，你看我又糊涂了！” 叶芸淡淡把眼神挪走了。 气氛一时又陷入沉默。 叶芸和穆敬生实在无话可说，要不是母亲也跟着，她恐怕都不会让这人来她的住处。 她见叶霞头发乱糟糟的，起身拿起了一旁桌上的梳子。 窗外夕阳正浓烈，清风拂起树叶响起了悦耳的沙沙声，这是叶芸第一次如此平静且真实地接触到母亲，她动作轻柔地为母亲梳着长发，暖意如同小溪般在心底缓缓流淌。 叶霞也不反抗，乖乖坐着任叶芸这个女儿给她梳头发。 她的头发长至腰间，又黑又直，在叶芸给她梳头时，她透过镜子的倒映目不转睛地深深凝视着叶芸，眼底尽是温柔与满足。 夕阳透过门窗洒落在母女俩身上，这一幕美好得令人噤声。 旁边的穆敬生目光痴痴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盼这一副画面不知道盼了多久，此刻终于实现在了他眼前，令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是他的妻子，女儿。 他不敢打扰，抹了把眼泪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屋子。 等穆敬生一离开，田小慧蹭蹭凑到了叶芸身边，紧张道：“嫂子嫂子，你不会抛弃秦铮哥吧？” 叶芸梳头的动作一顿，诧异道：“你咋突然问这个？” “我，我……” 田小慧揪着衣角，小脸皱的跟苦瓜似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叶芸说。 她从穆敬生和叶芸的对话中听出了不对，现在叶芸嫂子有了有钱的娘家，会不会看不上秦铮哥了？ 田小慧一咬牙，“嫂子，我不想你和秦铮哥分开！” “我没想和他分开啊。”叶芸懂了，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不可能扔下他的。” “真的？”田小慧确认。 叶芸只能笑，“我骗你这个干啥？再说了，我要是扔了你秦铮哥，不刚好随了你的愿，你不是一直都想嫁给他？” “哎呀嫂子！” 田小慧臊的脸红，不高兴的朝她跺了下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咋还记得呢！ 叶芸被她逗乐了。 “行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就别操心这个了。”她道，“有操心我和秦铮的这个时间，你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攻略顾瑾呢！” 田小慧顿时白眼一翻。 算了吧，她还不如操心操心秦铮哥的感情生活呢！ “那……嫂子，你会走吗？” 第232章 妈的，本来就烦 “你今天是怎么了？我刚刚不是说了我不会抛下你的秦铮哥，你怎么还一直问？”叶芸察觉出不对劲，温柔的眼神瞧着田小慧。 田小慧紧张地捏着衣角，低声道：“秦铮哥是秦铮哥……” “哦？” “我是我……”田小慧终于开了口，她抬起头，认真地瞧着叶芸道：“嫂子，你说过要带我发财的，你要是不带我发财，那我就得回去嫁人了，加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然后一辈子困在山里……” 她不想嫁人。 自打她进城之后，她看到了在山里看不到的很多东西。 她知道了女孩子是可以不用只嫁人生孩子，知道了女孩是可以拥有自己的选择的。 所以，她想有自己的选择。 但是，所有的选择都是建立在经济独立上。 可她暂时还做不到经济独立，她现在只能靠叶芸，如果叶芸走了，那她就要回到山沟沟里，找个人随便嫁了，沉闷却清醒地被迫接受着过完这一生。 她不想那么活着。 她想拥有自己的选择。 田小慧眼巴巴地看着叶芸，所有希望寄托在叶芸身上，希望叶芸不要在这个时候扔下她。 她已经见过了希望。 如果这个时候再把她扔进山沟沟里，对她来说，将会是世间最残忍的一件事情。 “我知道了。” 叶芸轻轻拍了拍田小慧的肩膀，递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道：“你放心，我说过会带你发财，就一定会带你发财，想让你嫁人，也得找到你想嫁的人才行，我这样保证，行不行？” 田小慧眼底泛起了水泽，小声确认道：“嫂子，你说真的吗？” “我骗过你吗？” “没有……”田小慧连连摇头，眼眶都跟着红了。 叶芸从来没有骗过她。 正是因为叶芸从来没有骗过她，让她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阴霾一扫，再也不担心了。 很快叶芸帮母亲梳好了长发。 她用一条丝巾把母亲又黑又长的头发在脑后绑了个大气的蝴蝶结，妇人瞬间一扫之前的狼藉，收拾得和港台明星似的优雅又有韵味。 “真好看……” 田小慧感叹道。 面前的妇人虽然上了年纪，眼角也有细纹，但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显老，反而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柔，那双眼睛凝视着人时饱含深情，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田小慧心想，她要是有这么好看的娘就好了。 一想到家里那个动不动就要打死她的娘，田小慧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好看……”叶霞也高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叶芸俯身为她把额前的散发挽到了耳后，露出了她的脸，更显得她气质端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大气雍容。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穆敬生把她娘养的还算可以。 对于她娘的美丽，叶芸更关心她的身体健康，两腮有肉，手心无茧，这样便够了。 至于她娘的容貌，她一直都知道，从小就听外面那些人说，她娘虽然是个疯子，但的的确确是个大美人儿。 秦铮很快拎着饭盒回来了。 这个点食堂刚开饭，工人也还没下班，他去的时候都是新菜，一连打了五六个饭盒带了回来。 当然，还带来了个顾瑾。 顾瑾是上着班就听说叶芸来了家属，还听说了秦铮翘班的事情，不到下班的点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家属院赶，刚好碰上了打饭回来的秦铮。 回来路上，他倒是罕见地沉默着没有烦秦铮。 一进院，秦铮就见穆敬生蹲在屋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毫无形象地往他屋门口一蹲，怎么看都有点不和谐。 “您怎么在这蹲着？”秦铮说着，把饭盒放到了院中桌上。 说是桌子，其实就是砖垒起来的，上面垫了一张破门当桌板，看起来简陋的很。 穆敬生皱起了眉，悄无声息地打起了秦铮的主意。 他是想把叶芸弄走的，他的女儿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吃苦，但很明显他的女儿因为丈夫而不愿意走，那他要是直接做秦铮的思想工作呢？ 想到这，穆敬生立即道：“你叫……秦铮是吧？” 秦铮浓眉微皱。 这不是问过？ 下一秒，穆敬生就起身朝他走来，神神秘秘地拉着他道：“小秦，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 “您说。”秦铮不明白他想干啥，但还是道。 穆敬生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仓促一笑：“你看，你们这里的条件也不是多好，小芸现在怀了孕，我想，你能不能劝劝她，让她跟我到临安那边去？” “当然，你也一起过去，我看得出小芸她很喜欢你的。” 他怕秦铮误会，提前解释清楚，说完之后期盼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秦铮。 秦铮：“说完了？” “嗯啊。” 穆敬生点头。 “哦。”秦铮应了声，转身便打算朝屋里走去。 穆敬生心中一惊，连忙拉住他：“诶诶诶，你干什么去？” 秦铮一脸不解，“不是您让我劝劝叶芸，我去跟她说啊。” “不是……” 穆敬生有点懵，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然而秦铮已经进了屋。 他眼睁睁地看着秦铮朝叶芸走去，也顾不得多想，连忙跟了上去。 一旁，顾瑾静静看着这一切。 包括刚刚穆敬生跟秦铮说的话，他都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你慌不慌？”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询问，猛不丁把他吓了一跳。 田小慧不知何时凑到了他身边。 他忍不住揉了揉额心，拧眉反问：“什么慌不慌？” “秦铮哥可能要走了。” “……”顾瑾默默看了眼屋子里的秦铮，嘴硬道：“关我屁事。” “你舍得？” “……” 关他屁事！ 顾瑾再次看了眼屋子里的秦铮，罕见地没有跟进去，扭头朝自己的院子大步走去。 田小慧见此连忙跟了上去，“诶，你等等我啊！” “等你干什么？” “我这里有靠谱的消息啊！你想不想知道叶芸嫂子会不会走？你想不想知道秦铮哥会不会走？你快问我啊！求求你快问问我！” 顾瑾：“……” 妈的，本来就烦！ 第233章 解释当年真相 秦铮进屋之后，便原封不动地把穆敬生说的话告诉了叶芸。 叶芸表示不接受。 她说不接受时刚好穆敬生从后面跟进来，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他苦笑一声，但还是尊重了她的决定。 吃饭时叶芸发现顾瑾不在。 以前但凡她和秦铮在家吃饭，顾瑾一定会出现，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让田小慧去喊顾瑾。 田小慧坐在院中桌前，一脸无辜地托着下巴道：“我刚刚去喊他了，他说不用管他。” “他怎么了？” “大抵是失恋了。”田小慧说着，认真地看了秦铮一眼。 秦铮：“……？” 叶芸忍俊不禁，手中的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田小慧的脑壳，笑道：“别开这样的玩笑，你秦铮哥受不了。” 田小慧一耸肩，“倒也不是我开玩笑，反正顾瑾就是从听穆先生说想带你去临安之后就不对劲喽……” 叶芸微顿，朝秦铮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秦铮布置好碗筷，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关系，应该是他又在胡思乱想了，我去看看他。” “好。” 叶芸点头，看着秦铮长腿一跨越过栏杆跳进了顾瑾的院子。 旁边，穆敬生老实巴交地坐在桌前，显然他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老实巴交的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有人扯了扯叶芸的袖子。 原是叶霞黏着她，眼巴巴地瞧着她，拉着她的袖口一直想让她赶紧坐下。 “吃…吃……” 她拿起筷子，一个劲儿地往叶芸面前的饭碗里夹肉，双眼始终温和地看着叶芸，生怕叶芸跑了似的。 叶芸朝她笑笑，听话地夹起菜放进了嘴巴里。 叶霞看到她的动作，顷刻间笑的眼睛都跟着眯了起来。 穆敬生看到这温馨一幕，神情也跟着微微放松，殷勤地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叶芸饭碗中，笑着说：“小芸，多吃点鱼，营养高。” 叶芸抬手冷冷一拨。 毫不留情地把鱼肉拨了出去。 鱼肉掉到了桌子上，看着是无意，其实是无声地表达出了叶芸对他的抗拒和不领情。 穆敬生神色僵住，“……” 田小慧毫不嫌弃地一筷子夹走了鱼肉，扔进嘴里吧唧道：“我嫂子不喜欢吃鱼肉，您就别费心思了！” 虽然她不晓得发生了何事，但她看得出叶芸不喜欢这个爹。 穆敬生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和叶芸的关系，良久，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初，他要是没回城就好了。 他那个时候要是知道叶霞怀了孕，说什么他都不会抛下叶霞回临安！ 他宁愿一辈子待在山沟沟里，守着他的老婆孩子过穷苦日子！ 穆敬生越想越难受，深吸了一口气道：“小芸，爸爸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能不能听爸爸说两句？” 叶芸正挑着鱼肉里的刺，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太过平淡，不包含任何情绪在里头，让穆敬生心里更加难受了。 穆敬生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他受够了女儿这种淡漠的眼神，咬着牙道：“小芸，不管你信不信，爸爸都要说，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爸爸有自己的苦衷……” 叶芸没说话，仍旧认真地低头挑着鱼肉里的刺。 鱼刺不多，她夹的也是块腹部好肉，很快里面仅有的几根刺都被挑出，她又检查一遍，确认没刺之后才放进了叶霞的碗里。 叶霞受宠若惊，眼神愣愣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叶芸朝她一笑，“吃。” 叶霞似乎这才回神，夹起叶芸给她挑好的鱼肉放进嘴里，她一边嚼着，满足得眼角溢出了晶莹的泪渍。 叶芸又夹了一块鱼肉。 她低头继续挑刺，似乎忽略了旁边还有个说话的人。 穆敬生能清楚地感觉到叶芸对他的抗拒，语气多了一抹哀求：“小芸…” “你继续。” 叶芸语气平静道。 穆敬生愣了一下，随即他语气多了抹狂喜：“小芸，你愿意给我解释的机会？你想听什么？爸爸一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叶芸皱眉，‘你确定…是我想听什么？” “不是！”穆敬生意识到不对，连忙摇头道：“是我想说，是我非要说，小芸，你看我又糊涂了……是这样，我想跟你解释下当年的事情，行不行？” 他生怕叶芸不给面子，眼神期盼地凝视着叶芸。 叶霞轻轻握住了叶芸的手，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似乎也让她给穆敬生一个机会。 她虽痴傻，偶尔却也像一个清醒的正常人。 叶芸淡淡嗯了声。 “说吧，把你当初怎么回城的，怎么把我娘气疯的，都说清楚。” 穆敬生一下红了眼眶。 他自知罪孽深重，喉咙一哽道：“小芸，当初我回城时，还不知道你母亲怀了孕……” 当年，他家里站错了队。 情况来的紧急，家里父辈连夜逃出了国，而他当时还在上学，根本来不及逃跑，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就这么被扣上高帽，承担了整个家族的错误，被放到了穷苦的乡下反省整个家族的错误。 他心气高，跟乡下的任何事情都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他遇见了叶芸的母亲。 那是个明艳大气的姑娘，一头乌黑长发，高挑又漂亮，还读过书，让他在黑暗的山沟里仿佛找到了前途知己。 很快，他们就坠入了爱河。 而他在临安的母亲一直在努力为他调动，为了把他救出山沟，母亲打官司和远走国外的父亲成功离了婚，因此他也不用再为父亲家族担责，没多久得到了回去的调令。 他本想着先回去，安顿之后再把他心爱的姑娘接走。 岂料他刚刚回临安，他的母亲为了快速帮他巩固地位，为他说了一份门当户对的婚姻，逼着他娶一个不喜欢的对象。 他终日郁郁寡欢，本以为就要这么辜负了心爱的姑娘。 直到有一天他的姑娘找来了。 看到大着肚子的叶霞出现在他跟前，他是震惊又狂喜！ 他又有了盼头！ 他欣喜地带着叶霞去见他母亲，抗拒联姻，还带叶霞去做了最先进的b超技术。 哪怕是利用肚子里的孩子，只要能让他娶了叶霞！ 可是，他终究是低估了他母亲对门当户对的执念。 即使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叶霞肚子里的是男孩，他母亲也仍旧不同意让他娶一个山里的姑娘。 甚至，他们硬是逼着他娶了门当户对的对象。 办婚礼的那天，他根本就不知道咋回事，他们把他骗回了家，等他吃完饭才知道那是他的婚宴，他的母亲还动用手段私自把他的结婚证领了。 他不敢告诉叶霞真相 他把叶霞偷偷养在外面，哄着她，骗着她，想着就这么圈着她一辈子吧。 可是，还是东窗事发了。 他名义上的妻子找到了他们的住处，大吵大闹，揪着他深爱的姑娘狠狠地打了一顿…… “是我对不起你娘……” “她是个烈性子，是个有骨气的人，却被那么揪着头发，在被暴打的情况下知道自己是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如果我没有骗她，她也不会一时间接受不了，硬生生把自己逼疯了。” “是我对不起她……” 穆敬生眼眶通红，愧疚的眼神深深地凝视着身边的女人，浓浓的懊悔翻涌在他的眼底，是他不可磨灭的罪孽，也是他永远得不到的原谅。 不仅仅是叶芸无法原谅他，连他自己也原谅不了。 “不哭……”叶霞见穆敬生双眼通红，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她不知道穆敬生在哭什么，但她心疼，红着眼眶轻轻地为穆敬生抚去眼角的泪渍，目光中满满的都是紧张与心疼， 即使她痴傻，仍然记得面前这男人是她的深爱。 穆敬生愧疚地握住叶霞的手，贴在脸上蹭着，不停地蹭着，懊悔的眼泪淌了一脸。 叶霞更着急了。 她紧张的站起身一把抱住穆敬生，圈住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拍着穆敬生的后背，软声细语的轻哄。 “然后呢？” 叶芸挑着鱼刺，不知不觉叶霞的碗里已经堆了不少鱼肉。 穆敬生抹了把脸上的老泪，继续道：“然后……起初，我还不知道你妈妈的精神因此出了问题，那个女人来闹事之后，你妈妈只是动了胎气，后来我才发现你妈妈有了自言自语的毛病。” “我带她去看医生，才得知她精神受了刺激，生了病。” “从那之后，我派了专人照顾她，可是小芸，你奶奶那边一直派人盯着我和你妈妈，找机会想拆散我和你妈妈，我自顾不暇，终于有一天，我回家之后发现你妈妈不见了……” “等我再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空了。” “我又接着让人去寻找孩子的下落，他们都说，一个疯女人把孩子生在了外面，那孩子肯定凶多吉少，我不放弃，还派人去了叶家沟。” “可惜，我找错了。” “当初那个国外引进来的b超说你是个男孩，这些年来，我一直找的都是男孩啊。” “现在我明白了。” “你娘当初就是回了叶家沟，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生下了孩子，那就是你……” 第234章 好像谁都没错 后来，可想而知。 穆敬生以为那孩子是个男孩，找了十九年的男孩，结果叶芸是个女孩，老老实实地就在山沟里过了十九年的苦日子。 只能说，命运阴差阳错。 一切真相大白了。 叶芸也挑好了手里的鱼肉，轻轻放进了叶霞的碗里。 此时叶霞的碗里已经堆了一座小山，都是叶芸挑完刺的鲜嫩鱼肉，她面色始终平静，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原来是这样。 当年的真相…是这样。 “小芸，对不起，爸爸应该早点去叶家沟找你……”穆敬生红了眼眶，含着泪光的双眼盛满了愧疚地深深凝着她。 叶芸张了张唇。 微顿几秒，她终是如释重负般淡淡叹出了一口气。 “这不是你的错。” 她微微一笑，没有再把错误归咎到穆敬生的身上。 如他所说的话，他的一切行为也是被动前行，受人蒙骗，她也没权利再去责怪穆敬生，只能说造化弄人。 穆敬生却摇了摇头，“不，如果当初我没有回去就好了……” 他无法原谅他自己。 如果当初他不接收调动，甘愿留在山沟里和叶霞共度一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在他那个年代，很多知青都放弃回程机会留下了的。 是他不好，是他贪恋城市里的生活，是他想着回去，才造成了后来无法挽回的局面。 叶芸没有再说什么。 对于穆敬生的道歉，她内心竟然平静的毫无一丝变化。 在她得知了当年真相之后，她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变化，怨恨自然还没有消散，只是她不知道该去怨谁了。 这件事，好像谁都没错。 叶芸正发呆，秦铮带着顾瑾从旁边的院子里跳了过来。 “媳妇儿，我们过来了。” “叶芸，我来参加你们的家宴，欢迎吗？”顾瑾一脸笑眯眯，吊儿郎当的抬手招呼道。 这一看就是被秦铮哄好了。 田小慧趴在桌上，双手托着下巴，拧起了眉心瞧着跟在秦铮后头的顾瑾。 啧，咋越看越不对劲呢？ 基情满满。 秦铮带着顾瑾落了座，才发现桌上气氛有点不对，接着他就看到了穆敬生和叶霞红红的眼眶。 他迅速看向叶芸，发现叶芸的表情泛着一丝茫然。 “媳妇儿？” 秦铮紧张的喊了声，大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了叶芸的小手，眼神温柔又坚定地看着她。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点事。 他看向了田小慧。 田小慧立即摇头，不要问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秦铮：“……” 没用的东西。 “不是我说，不是家宴吗？这气氛怎么沉重的跟上坟似的？”顾瑾皱起了眉，自然地拿起碗筷开始扒饭，塞满了嘴巴道：“吃吃吃！刚刚我就饿了，硬是没敢过来蹭饭！快吃饭！” “对！吃饭！” 田小慧也跟着扒起了饭。 他两个碗筷扒拉的啪啪响，气氛也跟着一时活跃了起来。 穆敬生也抹了一把脸上的老泪，歉意笑道：“吃饭吃饭，你看我就不该这个时候提这回事儿！小芸，你多吃肉！” 说着，他夹了一块猪肉白菜放进了叶芸的碗里。 秦铮去的早，打的几乎都是荤菜，当然也有他不是普通工人的原因，饭盒里的荤菜比一般人要多些。 这回叶芸没有把菜拨走。 虽然，她也没吃。 但，穆敬生觉得这就够了。 只要叶芸不当着他的面给他难看，对于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嗒，两只筷子同时夹到一块肉。 你争我抢。 田小慧恼怒，皱眉瞪了顾瑾一眼，“你能不能讲点理？这是我先看到的，你刚刚已经抢了我一块肉了！” 顾瑾也不放，凉凉道：“谁抢你的肉了？你懂不懂什么叫谦让？” “我凭啥让你？” “凭你胖！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壮了，还吃！谁家女的跟你似的？都赶上牛犊子了！” “你！你再说一遍！” “你壮你壮你壮。” “你、你……” 田小慧气的胸膛不断起伏，一双眼睛宛若铜铃般瞪着顾瑾，骤然她一扔筷子，起身就朝顾瑾扑了过去。 顾瑾吓得双眼一瞪。 等他想躲时已经来不及，他连忙伸手挡在身前，然而田小慧的爪子唰地往他的脸上挠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三道红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在顾瑾的脸上诞生！ 秦铮：“……” 叶芸：“……” 饭还没吃完，秦铮又骑着二八大杠去给顾瑾买了抹脸的药膏。 是夜。 院子里亮着灯，顾瑾照着镜子，一脸幽怨地往脸上抹着白色药膏。 “嘶……” 他每抹一下，痛意都令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三道红印子赤裸裸地横在他脸上，见了血丝，药膏抹上去之后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疼，可见田小慧下手有多狠！ 顾瑾气得咬牙切齿，“田小慧，我要是留了疤，饶不了你！” 田小慧不屑一嗤。 她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正眼都不想瞧顾瑾，谁让他先嘴贱呢！ 顾瑾顿觉委屈。 他也不客气，直接吐槽：“有些人真是有意思，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人家，想追人家，结果上来就下手这么狠，有这么追人的？就差屈打成招了！” 田小慧又是不屑一嗤。 叶芸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听见这话，淡笑道：“喜欢是一回事，卑微是另一回事，她喜欢你也不能变成你无脑攻击她的理由，这一爪子你可没有白挨。” 田小慧顿时道：“就是！” 顾瑾：“……” 什么弯弯道道的他听不懂。 “反正我不能留疤，我这长相，留疤多难看啊！”他抹完了药膏，扣上镜子瞪向了田小慧。 田小慧又是一声冷嗤。 顾瑾：“……” 得，今天算他嘴贱！ 叶芸把切好的水果放到了桌上，让穆敬生和叶霞吃。 穆敬生习惯性地说了谢谢。 叶霞则是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一刻都不想让他离开。 叶芸只好坐下。 她刚刚落座，就见穆敬生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她。 “有话只说。” 穆敬生骤然松了口气，笑道：“小芸，的确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第235章 回乡下 “小芸，之前我和你妈妈没有找到你，一直不敢回叶家沟，现在我和你妈妈找到了你，想着，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叶家沟看看？你妈妈……也想家了。”穆敬生说起来，眼底带着一丝愧疚。 在没有找到叶芸之前，他是不敢带着叶霞回去的。 他害怕见到叶霞的父母，怕他们问起叶霞肚子里的孩子，以至于他不敢带着叶霞回去。 这么些年，他的确该带着叶霞回去看看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想回去的话，得先问问叶芸的意见，就他现在这个情况，他怕叶芸不让他进门儿。 叶芸道：“你们想回去就回去，不用跟我说。” 穆敬生尴尬一笑，“小芸，爸爸是想跟你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 “啊？” 叶芸重复道：“我不回去。” 穆敬生脸色错愕。 田小慧惊讶地看向叶芸，张口就道：“嫂子，咱们不是说好了明天回老家的吗？” 叶芸：“……” 你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 …… 隔天，叶芸和秦铮带着田小慧还有一个顾瑾乘上了去乡下的班车。 叶霞则是和穆敬生乘坐小轿车。 穆敬生本想让叶芸一起坐小轿车，但叶芸不坐习惯，她讨厌小轿车封闭的空间，车子里那股沉闷的味道让她想吐。 穆敬生知道她是怀孕，便也不再强求让她一起了。 虽然，他知道叶芸更多的原因是不想跟他共处一个空间。 班车只到镇上。 他们下车之后，顾瑾和秦铮去开了侉子和摩托车。 秦铮骑着摩托车载着叶芸。 顾瑾则用侉子载着田小慧。 幸亏侉子上的座位是分开的，田小慧坐在侉子兜里，跟顾瑾丝毫也挨不着，不然俩人又得打起来。 阳光也越发耀眼了。 摩托车和侉子一前一后平稳地进了村，后面跟着一辆上海牌的黑色三厢轿车，行驶过后在道路上卷起一阵尘土，瞬间吸引了路边人的目光。 “那不是秦铮跟他媳妇？” “那不是慧妹子？” “后面那是小轿车？乖乖……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小轿车呢！” 在村口大树下乘凉的村民远远地就看见了这派情景，认出秦铮的二蛋子见此，蹭的一下就跳起来朝老秦家跑去。 “香娥姑！铮哥回来啦！” 此时的老秦家，秦香娥正被李秀英堵在家里指着鼻子大骂。 “老贱人！不用你躲在家里不吭声！老娘今儿就搁你家门口坐着！你一天不还我家的粮食，我就在你家门口坐一天！我进不去，你也别想出来！你出不来我看你咋去卖你的绿豆糕！看咱们谁耗得过谁！” 老秦家加高了篱笆。 门口也上了锁。 李秀英进不去，搬了个板凳往门口一坐，阴沉着脸，一边骂一边翘起了二郎腿。 秦香娥被堵在院子里，一脸惆怅地冲洗扒拉着手里的绿豆。 可她就是再扒拉也没用，她已经被李秀英堵在家里三天了。 自打秦铮和叶芸走了没几天，李秀英就跟抽风似的开始来她家闹，让她把老郭家罚走的粮食还回去，她不还就抢，逼得她不得不请人加高加固了篱笆，还新买了一个大锁把门锁了起来。 可就像李秀英说的，她还得出去做生意呢。 她实在是快耗不下去了。 可让她给粮食，那必不可能！ 先不说家里的粮食本来就不多，这关乎到她老秦家的态度，从老郭家罚来的粮食那都是叶芸受委屈才换来的，让她还回去，必不可能！ 再说了，家里早没了粮食，粮食都让她拿去换绿豆了。 她想的是，叶芸既然把家里的绿豆生意交给了她，她就一定不能辜负叶芸的期望，要给干出个样来，让叶芸在外也放心。 可谁想到她还没大展身手，就被李秀英给卡住了脖子。 老太太坐在堂屋门口，沧桑老脸紧盯着门外不停在骂的李秀英，浑浊的双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生无可恋似的颤声道：“妈了个巴子……” 秦香娥蹭一下站了起来。 “娘，我不忍了！” 老太太立即敲了敲手里的龙头拐杖，“去，揍她个狗娘养的。” 秦香娥当即把手里的绿豆往盆里一扔，气势汹汹地朝门口大步走去。 “李秀英！你有完没完！” 李秀英一扭头就见秦香娥怒气冲冲的走来，她瞬间来了劲，起身叉腰道：“你管我有完没完！你还我粮食我就有完！你不还我粮食我就跟你耗着！老贱人！” 秦香娥也不甘示弱，“你再待下去，小心村长来了，你家那最后两只鸡也保不住！” “哈哈哈……我他娘早给杀了！秦香娥，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劝你老老实实把老郭家的粮食给我，不然你看我冲进去撕烂你的嘴！” “好好好，你来！” 秦香娥一撸袖子，心想堵在家里也是一个死，不如放手一搏拼个你死我活，从兜里掏出钥匙就去开大锁。 李秀英也袖子一撸，做好了门一开就冲进去揍秦香娥的架势！ “香娥姑！铮哥回来啦！” 就在这时，二蛋子的喊声远远响起，一双飞毛腿卷着黄土蹭蹭蹭地从官路跑来！ 秦香娥开锁的动作一顿。 “铮子回来了？！”她欣喜不已，开锁的动作更快了。 李秀英倒是僵住了。 秦铮咋回来了？ 咋这个时候回来？ 那她这架还打不打？ 哗啦……大锁缠着大铁链子解开，秦香娥一脸欣喜地跑出了家门。 李秀英还来不及想，脚下倒是实诚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二蛋子此时也跑上了坡，捂着肚子累的气喘吁吁道：“香娥姑，秦铮哥骑着摩托车回来的，后来还跟着一辆侉子……不，侉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后面跟着的那辆黑色四轮小轿车！城里人才开的四轮小轿车！可气派了！！” “啥？” 秦香娥一脸震惊，下一秒摩托车响亮的喇叭声就传了过来。 她抬头一看，秦铮骑着摩托车载着叶芸朝家的方向传来。 “呀！真是铮子跟他媳妇！” 秦香娥一拍大腿，欣喜的跑下了坡去接秦铮和叶芸。 至于后面的小轿车，她也没来得及看，见到秦铮和叶芸的欣喜远远超过了她对小轿车的好奇心。 李秀英愣在了原地。 她把跟在秦铮身后的小轿车看进了眼里，浓浓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乖乖……先是摩托车现在又是小轿车，她这个儿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这小轿车跟秦铮啥关系？ 李秀英忽然发现她对这个儿子一点都不了解，上次也是，城里来人专门请秦铮去工作……她以前是不是有点忽略这个儿子了？ “二蛋子，那真是你铮子哥？”李秀英一开口，竟控制不住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二蛋子的眼神瞬间跟看大傻子似的，嘶了口气道：“是不是俺秦铮哥已经不重要了，我觉得当下最重要的是你应该先跑，你现在可不是铮哥的娘了，你这么欺负香娥姑，你看铮哥能饶你不！” 李秀英脸色一白。 二蛋子的一番话，瞬间把她打回了残酷的现实。 秦铮已经和她断了亲。 但李秀英不服，她脸皮厚，她要是服的话那她就不叫李秀英了。 她阴阳怪气地一笑，“二蛋子，话不能这么说，那不管怎么说秦铮都是我怀了十个月生下来的，他在我的肚子里待了十个月，吃的我的奶，流的我的血，断亲书算啥？秦铮是我儿子，这一点就是来十张断亲书也改变不了！断亲书算个屁！” 二蛋子，“……” 断亲书算个屁？ “也许，断亲书的确就是个屁，但是秦铮哥的话，可不算，他要是想不认谁……哼哼。”二蛋子也不说完，就那么看着李秀英。 李秀英嘴巴颤抖了下，气得长长地倒抽了一口气。 “我劝您啊，赶紧跑吧。” 二蛋子冷嗤一声，不再搭理她，扭头大步朝坡底下走去。 此时秦铮也到了坡下。 摩托车缓缓停在了坡下，秦香娥一脸欣喜地询问叶芸最近感觉咋样。 叶芸笑着说还好。 秦铮停好了摩托车扶叶芸下车，一抬头，就看到了还站在坡上面的李秀英。 瞬间他脸色就冷了下去。 那眼神之中的冷意让李秀英头皮一僵，她想到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又想到二蛋子告诫的话，当即两手一揣，心虚地看了一眼秦铮，假装若无其事地下了坡。 她不敢跟秦铮说话，佯装淡定地从秦铮和叶芸面前走了过去。 一走过去之后，她的脚步瞬间加快，逃命似的，头也不回地匆匆朝老郭家的方向跑去，生怕晚一秒就被秦铮给拧了脑袋。 “她怎么在这？”叶芸皱眉，狐疑地看了一眼李秀英离开的方向。 秦香娥挥手一笑，“也没啥，就是不甘心她老郭家的粮食罚给了咱，过来跟我要粮食的，不用搭理她！对了，你们咋回来了？” 这时后面的车门打开。 穆敬生牵着叶霞的手下了车，一脸茫然地望着四周。 这不是叶家沟。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叶家沟附近的黑水大队，之前秋收忙碌时，他还来黑水大队支援过，这分地方比他所在的叶家沟大队还穷。 穆敬生看到叶芸，牵着叶霞的手连忙走了过去。 “小芸，怎么来黑水大队了？” 秦香娥只觉得这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有点眼熟，等她看到男人身边容貌俱佳的女人时，瞬间震惊得瞪大了一双眼睛。 “这、这……” 叶芸笑的有点苦涩。 她知道秦香娥如此震惊的元隐，她和她娘长的极像，像到打眼一看就能看得出她们是母女。 其次就是，她娘当年本就是因为容貌而轰动十里八错的姑娘家。 叶芸望着秦香娥，在所有人都说她娘死了的时候唯一支持且鼓励她的人，扯出一抹笑，却忍不住鼻尖一酸，仍是笑道：“姑，这是我娘，我真的找到我娘了……” 第236章 女儿会疼他的 …… 秦香娥喜气洋洋地骑着二八大杠去镇上买肉菜，说是要做一桌好吃的庆祝下，让叶芸带着穆敬生和叶霞先上屋里坐。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叶芸带着疯娘回来的事情顷刻间传遍了黑水村，也传到了叶家沟。 叶建安火急火燎赶来时，叶芸正坐在院子里跟叶霞说话。 大部分时间叶霞的思维是清醒的，和正常人一样，只是说话有点不利索，时而温吞，时而磕巴，仿佛是伤到了哪根神经线。 但在叶芸说话时，她始终都用温和的眼神凝视着叶芸。 “小霞！” 叶建安骑着二八大杠奋力登上了坡，都来不及停，见到叶霞后车子一扔就冲过去紧紧抓住了叶霞的肩膀。 他双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上下打量着错愕中的叶霞。 很快，叶霞笑了笑。 “大哥……” 温温吞吞的一声大哥，宛若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叶建安的心脏，让他痛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你这些年跑哪去了啊！”他红着眼眶，痛心地责骂道。 叶霞见他双眼压制着满满的泪水，些微无措，扭头，朝身后的穆敬生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穆敬生上前道：“叶大哥。” 叶建安正偷偷抹掉了眼泪的泪水，一抬头，就看见了走到他跟前的穆敬生。 他愣了一下。 两秒后，叶建安一拳头毫无征兆地挥了上去—— “我去你娘的！” 嘭！ 穆敬生被打的往后踉跄了两步，一抹鼻子，两抹鲜红，登时他白眼一抽，扑通一声整个人直接朝后倒了过去。 …… 对于一拳头把穆敬生揍晕的事情，叶建安对此深感活该。 叶芸让二蛋子去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老爷子过来时穆敬生的鼻血已经止住，老爷子挥挥手说没多大事，就走了。 单纯就是叶建安那一拳手劲太重，把穆敬生给打懵了。 能不重吗？ 这可是积攒了十九年的怨气！ 他这妹子失踪了整整十九年，让一个女娃过了十九年没娘的苦日子！ 懊悔、害怕、痛苦，这都是叶建安的情绪，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没有保护好自家妹子，他这么多年找不到她的那种滋味，夜半梦回时的绞心懊悔有谁能懂？ 他甚至都以为叶霞死外头了！ 可现在呢？ 看到穆敬生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他这个可怜的妹子是又被穆敬生这个滑头拐走了！ 好啊。 他这边因为弄丢了妹子而愧疚得每晚梦不能寐，穆敬生却偷偷把叶霞藏在身边安心享受！ 他把人打晕都是轻的！ 他恨不能一拳头把这人捶进地底下，扣都扣不出来！ 穆敬生此时此刻不敢对上叶建安的眼神，叶霞给他擦着脸颊上残留的鼻血，委屈的小眼神看了叶建安一眼，“大哥，你下手太重了……” 叶建安哼哼一声。 没把穆敬生打死他已经保留一手了。 叶芸煮了个鸡蛋，剥了皮，白白嫩嫩的一枚裸鸡蛋递给了穆敬生， “给，放在挨打的地方揉揉。” “谢谢，谢谢。”穆敬生受宠若惊，双手把鸡蛋接了过去。 嘿，他就知道女儿会疼他的！ 这一拳挨的值了！ 就在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说话时，外面传来了一道熟系的喊声。 “秦家媳妇在家吗！” 第237章 眼泪顺着嘴角流出来 紧接着，叶芸就见外面院门口来了一道身影，正是隔壁村卖豆腐的老麻头。 老麻头怎么来了？ 叶芸给秦铮使了个眼色，让他看好叶建安和穆敬生，随即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 老麻头正站在院门口等待，见到叶芸后他的脸色瞬间笑开了花。 “秦家媳妇，你可算回来了。”说话的功夫，老麻头喜笑颜开地走到叶芸跟前，不由分说往她手里塞了一把毛票。 一毛两毛的，还有几张两三张大团结混在里头。 叶芸不明所以，挑了下眉梢，“麻叔您这是……” 老麻头脸上挂着憨厚的笑，一拍脑袋道：“你看我光顾着给你塞钱了，倒是忘了告诉你，就是之前你教我做的臭豆腐，我做出来了！你别说，卖的还挺好，那玩意儿闻着臭吃着香，不少买家要呢！这些钱就是这段时间除去本钱后的利润，我听说你回来了，赶紧拿来给你！” 这样啊。 叶芸不禁笑了。 她把钱重新塞回老麻头怀里，摆摆手道：“麻叔，这是你辛辛苦苦挣的钱，不该给我。” 老麻头神色诧异，握着那一把毛票明显不知所措了。 这是啥意思？ 她不要？ 这年头送到手的钱，不要？ 在老麻头的心里，这份钱应该属于叶芸的。 虽然他出了苦力，但臭豆腐的手艺是叶芸教给他的，他活了大半辈子，自然知道什么才最珍贵。 苦力谁都有。 庄稼户最不值钱的就是苦力。 但手艺活儿，不行。 这年头有一门手艺就等于有了饭碗，到哪都不愁吃。 在他看来，叶芸交给他的手艺远远比手中这这些钱重要得多。 要是搁在以前那老派，他甚至要正儿八经地拜叶芸一声师傅。 “麻叔，您先回吧。”叶芸见老麻头还愣着，又开口解释了一遍，“这是你的辛苦钱，跟我没关系。今天我家里有客人在，我也不好邀请您进家里喝口水，改天有时间我去你们家找秀儿玩，到时候再说臭豆腐的事儿？” “行，行！” 老麻头一听，也不好再继续耽搁下去，跟叶芸确认她会上家之后便蹬着三轮车离开了。 离开时，他还小心翼翼地怕三轮车挂到路边停着的三厢小轿车。 光是看这小型轿车，就知道叶芸家里来的一定是贵客，他要是知道叶芸家今天有这种贵客要招待，就不会这么没眼色地挑这个时候凑上门。 这边叶芸回了屋，买完东西的秦香娥也刚好骑着车进了村。 她从镇上供销社割了两斤肉，还从路边买了两条活蹦乱跳的新鲜草鱼，看见了老麻头，立即挥手让他停下，想着买块豆腐回去跟鱼肉一起炖炖。 老麻头得知后摆了摆手。 豆腐要到晚上才能出锅，他这一遭单纯是给叶芸送钱的。 秦香对此不禁惋惜。 啧，早知道就从供销社买点豆腐回来，不过家里还有点豆皮与荆菜，放锅里一起炖着也行。 秦香娥和老麻头挥挥手，便打算回去了。 “诶！你等会儿！” 老麻头却是忽然喊住了她。 秦香娥手撑着车把，回头笑道：“咋了？” 老麻头又瞄了眼路边停着的小轿车，小声打听：“大妹子，你家这来的是些啥人？” “你说这个啊。” 秦香娥会意，嘴边的笑容咧的更大了。 “这是我家媳妇的爹娘回来了，以后我家媳妇也是有娘家的人了。”她道，脸上挂着由衷的高兴。 老麻头一拍大腿，“这感情好，好事啊！” “对，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我得回去做饭招待我侄媳妇娘家人呢！” 秦香娥说着就要走，然而下一秒车子就被老麻头拉住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多了一把厚厚的毛票。 “老哥你这是干啥？”秦香娥一脸惊讶，连忙要还给他。 老麻头立即道：“大妹子，这是我卖臭豆腐的钱，那臭豆腐的方儿是你家媳妇的，刚才我找她，她忙，没肯收，我也就没多耽搁她，就麻烦你转交给你家媳妇，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蹬上三轮车，脚蹬子一踩就飞快地离开了。 秦香娥撑着二八大杠，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毛票，又看了看老麻头离开的方向，想了两秒还是揣进了兜里。 既然老麻头说是给她家媳妇的，那她带回去给媳妇就是了。 秦香娥蹬着二八大杠就上了坡。 在院子里停好车，她解下绑在车把上的猪肉和两条鱼，又从兜里掏出老麻头给的毛票，一脸喜笑颜开地进了堂屋。 “他媳妇，我回来了……” 叶芸从屋里走出来迎接秦香娥，秦香娥自然地跟她笑谈着买的草鱼有多新鲜，说卖鱼的是个小伙子，是人家刚从河里打上来的，之后想起来啥似的，赶紧把手里的一叠毛票递给了叶芸。 “这是老麻头给你的。” “……” 叶芸一看见这毛票就知道了咋回事，跟秦香娥笑了笑，让她先进屋。 秦香娥摆了摆手，拎着鱼肉便往灶棚里走去。 “时候不早了，我去给亲家做饭，这鱼肉要好好炖一段时间才好吃呢！” “我帮您……” 叶芸说完把毛票先揣进了兜里，跟着秦香娥进了灶棚。 临进灶棚前，她下意识地往坡下的暗处望了一眼。 那里庄稼户堆了一个两米多高的草垛，又高又宽，把后面的情景挡住了不少。 可仔细看，有一截穿着粗布老鞋的脚露了出来。 似是察觉到被她发现，那脚唰地一下就抽了回去。 “嗤……” 叶芸也懒得去关注躲在草垛后的人，扭头从容地跟着秦香娥进了灶棚内。 不一会儿，猪肉榨油的香味儿便浓郁地传了出去。 草垛后，李秀英偷偷注视着这一切，目光是又嫉妒又羡慕，馋得她眼泪都快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唉，她都好久没吃过肉了。 这些本应该是她的啊。 毛票、猪肉、鱼，统统该是她的。 要是当初秦铮没有搬出去，那她现在还在收着秦铮的钱，老麻头给叶芸的钱也会交给她。 钱啊，东西啊。 李秀英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二儿媳叫骂她的嗓音。 “老不死的又跑哪去了！” “家里衣服不洗！饭不做！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了！不能就趁早死了去！” 怒骂声令李秀英脖子下意识地一缩，往草垛后又躲了躲。 远处刚怀孕的老二媳妇正站在街上破口大骂，那架势，隔得远远的都能让她感觉出不善，仿佛等她回去老二媳妇就要按着她的头狠狠打一顿。 第238章 恶婆婆后悔了 瞧瞧老二媳妇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真不像个正经媳妇！ 李秀英不禁往坡上看了眼。 灶棚里人家叶芸正乖巧地跟着秦香娥做饭，秦香娥烧火，她挥着锅铲炸猪油，姑侄两个有说有笑跟亲母女似的。 啧。 她这越看心里面越酸的慌。 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她家里的儿媳是越来越嚣张了。 其实她也知道，都是因为她把家里粮食弄没了的原因。 以前两个儿媳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因为她是婆婆，手里也捏着家里的粮食跟钱，现在地里的收成啥的都因为她被罚给了老秦家……唉！ “在那呢！” 这时老二媳妇明显也看见了躲在草垛后的她，拉着老郭家不成器的老二就气势汹汹的往这边来。 李秀英见此心里一跳。 她也不再躲闪，拍了拍身上的灰，挺直脊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朝家走了过去。 老二媳妇接到她，一路埋怨着把她跟进了家里去。 “娘！都啥时候了你还往外跑，该做饭了你不知道啊？”老二媳妇拍着手，脸色拉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现在越看李秀英越不顺眼。 大半个家底都被李秀英折腾没，她没把人赶出去都算不错了！ “行了，饿一会儿人能死咋地？”李秀英也不耐烦，冷着一张脸往灶棚里面走。 她不想跟老二媳妇服输，但现在她的确理亏，更何况老二媳妇现在也怀了孕，她再不情愿也只能先这么干着。 最主要是，这个家里根本没人帮着她了。 老郭家的两个儿子都是白眼狼，之前还好好的一个个都喊她娘，结果出事之后那脸色一个比一个甩的难看。 还有她的小儿子。 原本她还想指望一下小儿子，结果那小子因为一个哑巴离家出走，到现在都还没着家，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李秀英越想越气，一脚踢开了挡路的洗脸盆子。 哐啷啷—— 这一声响，顷刻间就把老二媳妇的脾气给点着了。 “娘你这是啥意思？你甩啥脸色给谁看呢？你害得我天天跟着你们啃老萝卜帮子也就算了，一到干活的时候就找不到人，谁家当婆婆的这么不识相？我这可刚怀孕呢！”老二媳妇越说越来气，干脆甩开膀子指着李秀英骂道：“你这老半天的从老秦家不回来，说的是去要粮食，别不是见着人家里来了轿子车，迷了眼，不想回这个家了！” “你说啥呢！” 李秀英被戳破了心思，立即红着脸大声怼了一句。 老二媳妇顿时也来了劲，扯着嗓门道：“你看你看，被我说中了吧！你要是想走赶紧走，老郭家不拦着你！但是你得看看人家老秦家还要不要你！” “我、我……” 李秀英气得直哆嗦。 咋也没想到，之前搂着她胳膊亲热地东一口娘西一口娘把她哄得团团转的儿媳妇，敢这么对她。 要不是看她肚里怀了娃，她非撕了这小泼妇的嘴不成！ “娘，您年纪也大了，就别折腾了，弟妹怀了娃，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做饭伺候她吧。”老大媳妇也开了腔。 老大媳妇也早就没有了之前对李秀英的尊重，但她比老二媳妇精明点，没把难堪的话直接说到明面上。 可她这话说的，还不如老二媳妇泼辣一点呢。 “你老娘还没老呢！你想做老娘的主，等老娘死了再说！”李秀英一把推开老大媳妇，钻进了灶棚。 锅碗瓢盆被她摔的叮当响，显然积攒了不少怨气。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初放着自己的亲儿子不亲，却亲两个别人家的儿子，偏心小儿子也就算了，老郭家的两个儿子凭什么呢？ 李秀英不禁寻思，要是当初她没把秦铮放到最后就好了。 如果她对秦铮好一点，把秦铮的位置放到老郭家两个儿子前边，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乌云压顶。 嘈嘈大雨说来就来，片刻功夫便下的坡前水沟里积了水。 尽管如此，老秦家仍旧热热闹闹，秦香娥手脚麻利地杀鱼炒肉，美滋滋地在嘈嘈雨声中哼起了山中歌谣。 叶建军蹲在堂屋门口，满面愁容地抽着手里的草烟。 他原本想直接带叶霞回家去，现在看这大雨，一时半会儿的是停不了了。 也好，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把父亲过世的消息告诉他妹子。 当年叶霞失踪，老爷子是最主要的人，他一直觉得是他逼的太紧，叶霞才会消失，之后他就生了场大病，一直病恹恹的，直到把小叶芸抚养长大，多年来的愧疚和懊悔也压垮了他，终是撒手人寰。 老爷子是为叶霞愧疚死的，他怕叶霞知道后也愧疚。 愧疚来愧疚去的。 就从这断了吧。 叶建安没有再犹豫，扭头跟叶霞说了一句：“等雨停了，我带你上咱爹的坟头瞧瞧。” 叶霞脸色微愕。 叶芸也没料到叶建安会突然提及此事，微微蹙起了眉心，“舅舅……” 她并不想叶建安和叶霞说这些，很明显，以叶霞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适合再接受这种事情。 穆敬生意识到不对，捂着鼻子磕绊道：“大哥、伯父他……” 叶建安一看见穆敬生就来气，白了他一眼，“关你啥事？” 穆敬生噎了下。 知道叶建安看他不顺眼，他只能识相地闭了嘴。 叶霞嘴唇微微颤抖，许是也想到了什么，她带一丝恐惧地看着叶建安，攥着叶芸的手，指尖用力到泛了白。 叶建安见到她这个模样，无奈地唉了口气。 “你别紧张，父亲当年……从房顶上掉了下来，你也知道他岁数大了，不经摔，他离世跟你没关系，只是恰好在你离开之后而已。” “是……是吗？”叶霞的语气多了一抹不确定。 叶建安点了点头。 叶芸不禁松了口气，握着叶霞的手道：“别太紧张，生老病死，本就是正常的。” 说着，她忍不住多看了叶建安两眼，在她的记忆中外公并没有摔过，离世是积郁已久，说白了就是她母亲失踪的原因。 叶霞落寞地垂了下眼眸，不说话了。 好半晌，她才从唇齿间挤出一句：“是我的错……” 叶建安看了她两眼，也没有过多解释，免得到时候越解释越麻烦。 大雨停了之后，叶建安便由秦铮带着去供销社买了点香火。 刚下过雨的山里到处湿漉漉，草鞋淌过草地，踩在青石板上，沾染不了露珠。 “小心点儿。” 秦铮一手握着叶芸的手，一手搂着她的腰，生怕她摔倒。 山间的路不好走，她又怀了孕，要不是叶芸非要和叶霞一起来看看，他是真不想叶芸出来冒这个险。 老爷子的坟头在山上，和村里的许多人一样在半山腰的位置。 刚刚下过雨，倒也不怕点燃的香火会烧了山。 叶霞麻木地往火盆里丢着香纸，哭红了双眼，嘴里絮絮叨叨的，声音很小，旁人听不见她说的都是什么，只知道她看起来的确很伤心。 下午时叶建安带着叶霞回了家，看了看曾经的院子。 叶芸自然跟着。 刘美兰正呆呆坐在院子里，自打叶雪失踪之后，她的精神气也被抽走一半，没了之前那股胡搅蛮缠的劲头。 在看到叶霞出现时，她神情之中明显划过了一些惶恐。 “大嫂？”叶霞瞧着刘美兰，浅浅喊了一声， 刘美兰一脸惊愕，足足看了叶霞好几秒，忽然跟看见了鬼似的，搬着凳子一股脑地逃出了家门。 “不用搭理她！” 叶建安看到刘美兰这副没有出息的样子就生气，到现在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美兰分明是心虚！ 那也就是说，当初刘美兰的确打过叶霞！ 叶建安气恼地瞪了眼刘美兰落荒而逃的身影，之后推开堂屋门，让叶霞几人赶紧先上屋坐坐。 叶芸看他招待着叶霞，便和秦铮一起去了她之前住的屋子。 却不想叶霞跟了过来。 叶霞问她：“小芸，之前就在这里住？” 叶芸点了下头。 叶霞好奇地看起了屋子里的摆置，却发现没有一件是她女儿的东西，不禁发出了一道轻轻的叹息。 她也没说什么，抬手拍了拍叶芸的肩膀便又出去了。 外面，叶建安正挥着手跟穆敬生嚷嚷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守着我老家，你们要走就走，别拉我出去！” 叶芸跟了出去。 穆敬生好言相劝：“大哥，在山里头没有发展的，现在外面百废待兴，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您是个务实的人，出去很快就能找到一个好工作。” “不去不去！” 叶建安不耐挥手，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拉他出去。 他在山里头有自己的小院，有一亩三分地，虽不富裕，但顿顿有饭吃，出去做什么？ 任凭穆敬生怎么说，叶建安就是咬死了不出去。 穆敬生挠了挠后脑勺，不知该怎么再劝说叶建安。 他是真心想让叶建安出去看看外面的社会，想帮帮这大舅哥。 当然，更多的是他想着叶建安如果跟他走的话，那叶芸跟他走的几率也就更大些。 “他不想出去就不出去，你非要他出去做什么？”叶芸凉凉道。 微凉的嗓音让穆敬生瞬间闭了嘴，对上叶芸不太愉悦的脸色，他是一个屁都不敢再放。 叶霞笑眯眯地拍了拍穆敬生的肩膀，抚慰他别太伤心。 坟也上了，家也看过了，时间也不早了，穆敬生便带叶霞去镇上先歇息一晚，明天再启程回县城。 叶芸目送他们上了官路。 之后她才和秦铮回去。 “媳妇儿你等会儿，我去地里整点麦穗。”秦铮说着，起身跳下了庄稼地。 不一会儿，他手里就多了一把茂盛的小麦。 “走，回去给你烤麦粒吃！”秦铮跳上大路，笑容憨厚地跟她道。 “好！” 叶芸也来了兴致，挽住他的胳膊朝家走去。 不远处，出来挖野菜的李秀英悄悄地注视着这一幕，也抬脚跟了上去。 吃过晚饭，叶芸趁天还没黑时拿着换下来的衣裳去了小溪边。 夏天的衣服好洗，过一遍水就能把汗气味洗刷掉，过一晚上，明儿一早就能穿走了。 叶芸刚把衣服泡进水里。 忽然脚边的小黑汪汪叫了起来。 “滚你个小畜生，分不清好歹的东西，跟你奶奶叫唤啥？”李秀英从草丛里走出，一脚踢开了呜呜咬她裤腿的小黑狗。 接着她朝叶芸看来，笑眯眯道：“铮子媳妇，洗衣裳呢？” 第239章 秦铮，出大事儿了！ 嗯？ 叶芸瞧着凑过来的李秀英，不禁皱了下眉心。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人也会笑眯眯地跟她说话？ 李秀英就站在叶芸旁边，任凭叶芸打量她，也不说走，也不说有眼色地帮叶芸洗洗衣裳，就那么干巴巴地站在那。 一动不动的眼神，盯的叶芸心里面一阵无语。 她把手里的粗布衣裳重重往水里按了几下，水声哗哗。 李秀英见她不搭理，紧跟着往前凑了点，闪烁着精光的眼神偷偷瞄了眼她的肚子，“铮子媳妇，之前我听说你怀孕了，现在几个月了？” 听到孩子的问题，叶芸才又勉强看了她一眼。 但她和李秀英的确没话说，关于孩子的话题更没有，上辈子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便是被李秀英害死，她不对李秀英红眼已经算她克制。 偏偏，李秀英看不懂人脸色似的。 “铮子媳妇，你咋不说话？” 李秀英仿佛今天非要和叶芸搭上两三句话似的，一个劲儿地瞧着叶芸的小脸，之前她咋没发现这小媳妇的姿色？ 也是，她娘是当年有名的美人，更是靠着哪一张脸嫁给了大富豪呢！ 叶芸有那么一个好看的娘，自然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就是之前刚进门的时候她面黄肌瘦，穷苦气掩盖住了她那一张标致的小脸。 叶芸还是不想搭理她，加快了手上清洗衣裳的动作。 粗布衣裳在水里来回冲洗，发出哗哗响声，叶芸费劲拎起来，用手拧干，放进洗衣木盆里便打算端着回家。 忽然一双手从旁边探来，生硬地把她怀里的盆子抢了去。 “你做什么？” 叶芸心生厌恶，瞪着李秀英，皱起的眉心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 李秀英却毫不客气地扒拉起了衣裳，一边扒拉，一边嘀咕：“不是说挺能搞钱？咋还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粗布衣裳？” “还给我！” 叶芸听的恼怒，一把将木盆从她怀里夺了回去。 李秀英脸色不悦，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压着脾气笑眯眯道：“叶芸，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看你和铮子在外面过的咋样！” 心里，早把叶芸骂穿孔了。 小贱蹄子竟然敢对她甩脸色，等她把她儿子哄回来，有她好果子吃！ 李秀英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是她的表情早就已经呈现在眼底。 叶芸嗤笑一声。 看了眼李秀英虚伪到令人作呕的脸，她转身，端着木盆朝坡上走去。 “诶，你站住！” 李秀英果然急了。 她上前一把拉住叶芸的胳膊，露出了原本的嘴脸，咄咄逼人：“你这么着急回去干啥？我又不会吃了你，叶芸，你这是对待婆婆的态度？要是搁在以前，你肯定要挨打的！” 叶芸脸色一黑。 她也不惯着李秀英，挥手甩开了李秀英的手，“你是谁的婆婆，我可不知道，秦铮啥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娘！” 李秀英噎住，梗着脖子道：“你不认也没关系，总之秦铮是我儿子，还有你肚子里的，那生出来也得叫我奶奶。”说到这，她眼珠滴溜溜一转道：“对了，你这胎是儿子吧？你可要吃好好养养身体，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我跟你们上城里，给你和铮子看孩子啊！” 叶芸一阵恶寒，“您还想上城里跟享福呢？” “那可不……” 李秀英差点脱口而出，就见叶芸冷冷地瞧着她，她连忙笑笑开口：“你着说的是啥话？我那不叫享福，我这不是寻思着铮子平日里忙，到时候你生产了没人照顾你不是？你亲娘也照顾不到你，我这婆婆就是半个娘，不得伺候你月子不是？” 叶芸：“……” 呵呵，真就呵呵，她不信这些话里能有一句是真的！ 李秀英见叶芸不吭声，还以为她被说动，趁机道：“铮子媳妇，之前的事是娘做的过分了，娘也知道不对了，这母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铮子现在不管我，可不代表一辈子都不管我，你这当媳妇聪明点，多在我和铮子之间笼络着，也好让铮子早点回到我这个当娘的身边。” “不对，不用他回来，把我带到城里去就行了。” 说完，她脸上绽放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她已经跟着秦铮进了城，过上了城里人的好日子。 叶芸不禁嘶了口气。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事到如今叶芸也了然，这人忽然对她这么热络，三句不离秦铮孩子的，估计是在老郭家吃了瘪啊！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当老一辈的突然对你好，可不是他们良心发现了，而是他们知道需要你了！ 李秀英就是这样的。 叶芸摇了摇头，抱着怀里洗好的衣服便打算离开。 “诶，你别走……”李秀英见此，连忙又跟上来拉扯她。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逮到和叶芸偷摸说话的机会，她不敢直接去找秦铮，更不敢被老郭家的两个媳妇看到她来找叶芸，包括她这遭出来都是趁着两个儿媳在家吃饭的功夫偷偷跑出来的，在秦铮不带她走之前，她还不能明着跟老郭家的两个儿媳闹掰。 要是秦铮愿意带她走，那她还管那两个贱人死活干啥？ 她这遭就指望着叶芸能帮她在秦铮面前说说情，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怎么能白费了？ “干啥呢！” 忽然一道低吼自小溪上方清晰传来，秦铮出现。 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他的脸色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几分骇人，刚硬的轮廓不怒自威，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架势。 他大步走来，浓浓压迫感吓得李秀英一下松开了叶芸。 叶芸不悦地瞥了她一眼，抱着手里的木盆朝秦铮走去，见到他的那一刻也由衷地露出了笑脸。 下一秒，她就被男人圈进了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秦铮亦是用陌生的眼神看了李秀英一眼，低声问她：“她怎么在这？” 叶芸不禁扶额。 她怎么知道？ 在自家门口的小溪洗个衣服都能被人找来，她还觉得冤呢。 哦对了。 叶芸想到李秀英刚刚说的那些话，啧声道：“她刚刚说要跟你去城里享福，让我劝劝你，让你早点跟她和好如初呢。” 秦铮脸色一黑。 光是听这几句话，她就能猜到李秀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在老郭家的日子不好过？”他抬头看着李秀英，目光冷漠，“这不是你自己选的？” “我……” “那么坚决地舍弃亲生儿子选出来的一条路，咋？不好过？” 秦铮冷冷道。 李秀英脸色说不出的窘迫，磕绊着嘴唇道：“啥好过不好过的……你是我的儿，你现在日子好过了，带着你亲娘，这不是应该的？” “我哪有亲娘？” “你……”李秀英想反驳，却想到了那断亲书，话也被也被噎在喉咙里，只能叹气道：“铮子，你不懂，再怎么说，你也是娘的亲儿子。” “我是不懂，但断了亲就是断了亲，就别后者脸皮来这了。” 李秀英瞠目结舌。 之前秦铮无论是多生气，也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难听话，顶多是被气狠了，带着叶芸就走。 现在就连他也说她不要脸？ “行，铮子，你现在出息了！” 李秀英知道她跟秦铮争不过，恨恨瞪了一眼秦铮怀里的叶芸，扭头带着一肚子的怒火朝老郭家走去。 叶芸：“……” 她又招谁惹谁了？ “以后别来找叶芸！你现在是老郭家的人，你也不想老郭家的人知道后跟你置气吧？” 李秀英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这么一声，叫她双腿一软。 这个逆子，是真狠啊。 话是这么说，但李秀英是真的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 算算时间，家里那一窝子人也该吃的差不多了。 等下他们找不到她来刷锅，肯定会出来找她，在没有让秦铮把她带走之前，她肯定不能跟家里的那两个儿媳妇闹翻。 想到这，李秀英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她想的倒是挺好。 秦铮对她的态度都这样了，她心里面还想着秦铮能带她上城里去享福呢！ 天色越发暗了。 李秀英身影也渐渐远去，在暗下来的天色中彻底消失。 秦铮从叶芸怀中接走木盆，揽着她的肩膀朝家的走去，低声说：“以后洗衣服这种事你就不要做了，危险。” 叶芸扯唇一笑，“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顺手就做了。” “你现在身子重，以前你的身体就不好，还是谨慎点为好，以后换下来的一副你就放着，我来洗，我平时下了班也没事，你就只管歇着，照顾好你跟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秦铮语气温柔，大掌轻轻拍了拍她薄弱的肩膀。 叶芸不禁失笑。 行吧。 两人很快回了家。 秦铮顺手插上了篱笆门，一路揽着叶芸的肩膀进了屋里。 把叶芸安排上了炕。 之后他又出去，把叶芸刚刚洗涮好的衣裳一一晾在了竹竿上。 高大的身影在月色下晾着衣裳，叶芸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心底缓缓化开了一抹暖意。 就在这时，忽然寂静的山谷中响起一阵摩托车的轰鸣。 朝他们的小院开了过来—— “秦铮，出大事儿了！” 第240章 媳妇儿，我有事跟你坦白 远处，顾瑾骑着侉子朝秦铮的住处疾速驶来。 侉子发动机的突突声在安静的山间里格外突兀，叶芸不禁皱眉，出了什么事会大半夜来的这么着急？ 顾瑾将侉子停在了坡下。 叶芸只看见他跳下侉子，快步上前，塞给了秦铮一个东西。 离得太远，院子里也没有装灯，只有微亮月光洒在秦铮和顾瑾身上，勉强看得清他们的人身影，看不清他们手上的东西。 “你看看。” 顾瑾说着，还下意识往屋里喵了一眼。 刚好，看到了正隔着窗户往外看的叶芸，顿时他的脸色多了一股不自然。 叶芸看出事情不简单，也没说别的，只是坦然一笑，“秦铮，大半夜的，让顾瑾上屋来吧？” “不用！” 岂料她的话刚落下，顾瑾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反弹道。 叶芸挑眉。 顾瑾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连忙笑笑，“不是，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这大半夜我也不好进去，我就是给秦铮送个信，送完我就回去了。” “半夜走山路不安全，要不你就住下，我去找小慧睡。” “不不不……”顾瑾闻言更加惊慌，求助的目光连忙看向秦铮。 秦铮摊手，“我媳妇说的也没错，你小心晚上回去遇到狼。” “什么狼不狼的？”顾瑾一听，沉着脸道：“你先看看我给你的是什么东西再说话吧！” 秦铮：“……” 顾瑾塞给他的是个信封，已经被打开，收件人是顾瑾。 他不禁把信封往顾瑾怀里一塞，“这是你的信，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是……”顾瑾又把信塞回他手里，压低的嗓音染着一抹急切：“虽然是给我的信，但这信里面可都是关于你的事儿，你看完再说话！” 秦铮再次无语。 他索性取出里面的信，不情不愿地扫了眼信中的内容，下一秒他的脸色便是微微一变。 “这下你知道多长大的事了吧？”顾瑾嗤声道。 秦铮一把拉住他，“今晚留下。” “啥？” “留下！”秦铮虎着脸说完，一把将信塞回他兜里，扭头便想跟叶芸报备。 然而叶芸已经走了出来。 她有点热，一边走来，手中的竹蒲扇轻轻摇晃着。 顾瑾身体一僵。 秦铮的脸色也有点慌，下意识地瞄了眼顾瑾怀中的信。 顾瑾立马把信藏到了身后。 叶芸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看了眼他们的神情，故作轻松一笑，“看你们的表情……事情好像很严重，着急回去吗？” 顾瑾摇头，“那倒没有。” “哦。” 叶芸看了眼秦铮，秦铮一双深邃的眼睛也正看着她。 “行吧。”叶芸一笑，挥着蒲扇朝坡下田小慧家走去，“夜里走山路不好，让顾瑾随你一起住下吧，我刚好有点事情去找小慧。” 说完她走了。 很快她的身影消失进了田小慧的家门，秦铮站在坡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顾瑾啧了声，“你把我留下有什么用？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秦铮伸手轻弹了下顾瑾怀里的信，“信是写给你的，你去解决。 “我？” 顾瑾哈哈一笑，“秦铮，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人家可是说了要来找你，要给你一个惊喜，我还得是配合着的那一个，我怎么处理啊？” 写信的人是来头可不小。 当年他和秦铮一起入队，集训的第一天便碰上一把手的女儿来探亲。 司令家的女儿，自不是一般姑娘家，有学识，有文化，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往那一站就能感觉到是个家境优越的大小姐。 还有便是掌控力。 出身将家的缘故，她很优秀，身上渲染着一股其他女孩无法拥有的傲骨与睿智。 集训场地危险重重，不知哪个没准头的兵就把手榴弹扔偏了。 手榴弹呈抛物线落在蔡曼妮脚边，冒着硝烟，她想撤退已是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是秦铮把人扑倒。 爆炸声，震耳欲聋。 时至如今，秦铮背上还有爆炸时被泥土烫出的伤疤。 也是那一扑，让优秀的蔡曼妮记住了秦铮这个汉子，不时便去集训地看他，闹得队里人尽皆知。 就连司令也私下下悄悄问秦铮，要不要娶了他女儿。 秦铮一直拒绝的。 他无心儿女情长，被问的多了，烦了，就说自己在老家有心仪的对象。 “就说我有媳妇了。” 秦铮还是道。 不过这次，他是真的有媳妇了。 “咦……你觉得人家会信吗？”顾瑾连连摇头，幸灾乐祸道：“就你以前那副无父无母无牵挂的拼劲，队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孤家寡人……” “谁说我是孤家寡人？” “好好好，你才不是孤家寡人……”顾瑾也连忙改口，肃了脸色道：“不过，还真不是我说风凉话，这个可不是好缠的主儿，就算你有叶芸估计也没用，之前你撒谎自己在老家有对象，人家不还是照样看好你？到时候人家若是真来了，估计也不会把叶芸放在眼里，你先想想怎么照顾叶芸吧。” 秦铮有点烦。 他除了烦那些乱七八糟的文字之外，就是这些麻烦的情爱了。 喜欢就是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是那种喜欢就对人好，不喜欢就拉到的人，那你都不喜欢了还缠着有啥意思？ “信是给你写的，你来处理，反正不能惹到叶芸。”秦铮扔下这么一句，扭头就进了屋里。 顾瑾抬脚跟上他，“秦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良心，我可是大半夜大老远的跑过来给你送信儿啊……” “……” 田小慧家。 叶芸来了之后，田小慧很高兴，招呼着小侄女给叶芸让位置。 平日里田婶没少在家人跟前夸叶芸，叶芸这次回来也给两个小家伙买了糖，两个小家伙喜爱她，小侄子更是一下都没闹就自觉地跑去找父母睡了。 “嫂子，你咋往我这来了？”田小慧侧躺着，双眼满是好奇的问。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小侄女，月光透过门窗洒进来，小侄女也没睡着，睁着一双眼睛看看田小慧，又看看叶芸。 叶芸也没隐瞒，便将顾瑾过来饿了的事情告诉了田小慧。 田小慧多时来了一句：“不是，他有病吧？” 叶芸：“……” “大半夜的不在自己家待着，跑过来骚扰你和秦铮哥，平日里他跟秦铮哥也够形影不离的了，晚上也不放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喜欢秦铮哥呢！” “……” 叶芸噎了下。 你别说，这俩人放在一起还是听好磕的。 当然，先排除掉她是秦铮妻子。 “睡吧，明天就要回城里了。”叶芸翻了个身，以背影相对。 心大的田小慧也没放在心上，应了一声好，搂住小侄女，一大一小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叶芸呆呆望着屋顶，心里面毫无一丝睡意。 刚刚走近秦铮和顾瑾时，她看到了顾瑾藏起来的东西，一封信。 一封让秦铮对她紧张的信。 会是什么呢？ 她不禁想起上次有关于信的话题，好像是……有人给秦铮寄来了一封情书！ 只不过上次的事情被秦铮一句带过，说是怕她多想，她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叮嘱了一句有些事情说开就好。 不说的话，反而容易有误会。 很显然，这人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心里。 …… 翌日，一大早的穆敬生便带着叶霞找来了。 叶霞一看到叶芸就笑的眯起了双眼，丢开穆敬生的手去找了叶芸。 穆敬生无奈失笑，道：“你妈生怕你丢了似的，昨儿半夜想你想的睡不着，今天有一大早就拉着我过来了。” 叶芸嗯了声。 穆敬生见她没有过多的情绪，神色失落，小声嘀咕了句：“其实爸爸也是……之前还说来你们镇上谈生意，现在哪还有心情谈生意啊。” 谈生意？ 叶芸心神微动，轻声问：“你来我们镇上谈什么生意？” 穆敬生一愣。 他显然没有想到叶芸会主动问他话，欣喜的音色有点磕绊：“是、是这样，前两年我就想带你娘回来看看，我也在这里待过，被父老乡亲们照顾过，就想着回来建设一下，发展一下咱们镇，我就买了两块地，想盖个老式的酒楼。” 酒楼？ 叶芸扯唇，“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是穷苦的农民，你盖酒楼，谁会来吃？不怕赔死么？” “不，话不能这么说。” 穆敬生一谈到生意，双眼便亮起了老谋深算的光芒。 他指着绿水青山，轻声解释：“小芸你看这几座山，咱们镇子所处的地方，是这几座山之间的最佳位置，山上还有女娲庙，人头蛇身，仅雕像便有五米之高，是难得的古迹，日后一定会成为景点，而我们的位置离女娲庙最近，以后的发展，你能想到么？” 多年前破四旧，一些古迹都以封建迷信为由疯狂摧毁。 山上那一座女娲庙，是当地镇长怀揣着对神明的敬畏，冒着被枪毙的风险打通关系留下的。 叶芸侧眸凝着穆敬生。 她这个爹好像有点东西啊。 “你就只有盖酒楼的生意要谈？” “当然不是，酒楼盖好之后，从管理到食材，服务员或供应商，都需要我来仔细寻找。”说到这，穆敬生一拍脑袋道：“对了，我朋友跟我说你们镇上有一家做绿豆糕特别好吃，让我放在酒楼里卖呢，只可惜那天和对方约定好了时间见面，有事没耽搁了。” “你朋友是不是姓谭？” “是……诶？你怎么知道？”穆敬生目光多了抹惊讶。 叶芸淡呵了声。 “你往后看看吧。” 穆敬生心中狐疑，听话地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刚好秦香娥推着刚做好的绿豆糕打算出门，跟叶芸打招呼道：“他媳妇，我先去卖绿豆糕，这么多天不开门，那些老客户估计都急眼了，等我中午回来，咱们吃了饭你再回城里哈！” 说完她一蹬车碾子，跨上二八大杠就搜搜下坡出门了。 哈？ 穆敬生呆呆望着秦香娥载着一箱绿豆糕离去的背影，惊讶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他扭头又看向叶芸。 叶芸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轻嗤一声，转身打算进屋去找秦铮。 穆敬生：“……” 也就是说，如果当初他没有耽搁，那他早就见到叶芸了？ 可是，那天他是真的有事。 他原本想带叶霞一起谈生意，他无论去哪都习惯带着叶霞的。 但叶霞来到青山镇后情绪十分不稳，激动之下犯了疯病，摔了瓷瓶，扎上了脚，他一向以叶霞为重，便扔掉所有事情带着叶霞去了卫生院。 一阵嘈杂传来，顾瑾和秦铮拉拉扯扯地走出了屋子。 顾瑾一个劲地想拦住秦铮，神色焦急，嘴里低声嚷嚷着，不知在跟秦铮说什么。 “你别，这事儿是能直说的吗！” 走近了，叶芸也听清了顾瑾压着嗓门说的是什么话，不禁挑了下眉梢。 秦铮已是推开了顾瑾。 他朝叶芸看来，浓浓剑眉之下的漆黑双眼此刻充满了一种坚定。 “媳妇儿，我有事跟你坦白。” 第241章 媳妇儿，你救救我 哦？ 叶芸听见这话，唇角忍不住往上勾了一下。 旁边的顾瑾眼见已经拦不住，干脆一摆手，挠着后脑勺郁闷地蹲到了一边的灶棚下。 “媳妇儿，有人要来找我。” 秦铮脱口而出。 叶芸点点头，“嗯。” “你不好奇是谁吗？”秦铮微讶，没想到叶芸的态度会这么平坦。 以他媳妇这么聪明的头脑，应该昨天就看出了他和顾瑾的不对劲。 叶芸失笑，“我好奇那个做什么，你想跟我说，我就听着，你不跟我说，我好奇也没有什么用不是？” 啧，真不愧是他媳妇！ 这个思维和他是一样的，他坦白从宽的决定没有错。 当即，秦铮就拉着叶芸去到一边，将昨天收到的那一封信和写信的人如实告知。 末了，他些微不耐地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事怪我，本来我调回老家后基本就躲开她了，但是没想到上次去西藏，刚好遇上她，当时她们车队的车出了问题，我就让人顺路捎了她一程，没想到……” 没想到对方死灰复燃了。 以前在队里时，任凭蔡曼妮如何看好，他不承情就是了。 在调回老家工作时，他就明确和队里说明了是结婚原因，蔡曼妮的父亲是他的直系上司，她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所以她应该早就死心了才对。 估计就是上一次在西藏偶遇，让人又起了心思。 秦铮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似的老实巴交地低头站在叶芸身边，紧紧攥着叶芸的小手，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气氛好一阵沉默。 顾瑾悄悄抹了把脸，就说了这种事是不能坦白的吧！ 秦铮这个愣头青，哪有跟自家媳妇说这种话的？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更好点，像他这么跟叶芸实话实说，免不了一顿争吵。 “嗤……” 然而，下一秒叶芸的笑声便传来，令顾瑾担忧的神色一下僵住。 叶芸踮起脚，伸出小手拍了拍秦铮的发顶，嗓音轻柔：“就这件事？” 秦铮微愕。 看着叶芸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他有点不确定，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脑袋。 叶芸哦了声。 哦？ 反应这么平淡？ 秦铮想了想，拉着她的手哀求道：“媳妇儿，是不是我没有说清楚？就昨晚，顾瑾收到了蔡曼妮的信，信上说，她要来找我。媳妇儿，你救救我？” 叶芸啧了声。 看给孩子吓得。 一直以来秦铮都是硬汉形象，哪里像这般胆小怕事过？ 其实她也知道，秦铮怕的不是蔡曼妮，而是她。 他怕她会因为这件事生气，跟他争吵。 所以，他心里慌。 但他身边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说得上话的人，所以，他直接求到了她本人这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啊？” “她要来找你，让她来就是，腿长在人家身上，我们还能拦得住？”叶芸摇着蒲扇坐到树荫下，目光淡然地瞧着秦铮。 秦铮连忙跟上她，“媳妇儿，你不生气吗？” 叶芸微怔，掩扇一笑，“为什么要生气？这件事情固然不是好事，但你能主动跟我说，那我们一起解决就是了。” 秦铮茅塞顿开，抱着叶芸便亲了一口，“媳妇儿，你真好。” 叶芸淡淡嗯了声。 一旁，顾瑾不禁瞠目结舌，感觉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都出问题了。 这么大气？ 竟然有这么大气的媳妇儿？ 靠，这么大气的媳妇怎么不是他的，怎么就不是他的啊！ 顾瑾完全没有想过叶芸会不生气，自家男人在外面惹了烂桃花，要说一点都不气那根本不可能。 打比方，就拿他妹妹打一个比方吧。 要是她未来妹夫身上发生这种事，她妹妹能拿起刀把他那未来妹夫跟外面的女人都给砍了！ 顾瑾摇了摇头，转身一头扎进了灶棚里。 灶棚里有秦香娥留下来的一小盆绿豆糕，没有做成块，他毫不客气地抄起家伙狠狠挖了一大块放进碗里，边吃边泄愤。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秦铮呛了他一句。 顾瑾头也没抬，呜呜囔囔地顶了一句：“要你管！” 秦铮：“……” 得，受打击了这是。 “走，咱也去吃，等会儿被他一个人吃完了。”秦铮说着，扶起叶芸朝灶棚中走去。 在他们身后，穆敬生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叶芸和背影。 刚刚秦铮和叶芸坦白的话他听见了不少，竟然有人要来破坏他女儿的婚姻，对方甚至来头不小…… 呵，他绝对不会让人来打扰她女儿的幸福。 “站外面干什么？” 就在这时，灶棚里正盛绿豆糕的叶芸抬头朝他喊了一声。 穆敬生一下回神，受宠若惊道：“诶，这就来啦！” 完事，他牵起叶霞的手兴冲冲地朝灶棚里走去，不忘道：“小霞你看，咱们女儿喊咱们吃绿豆糕了，走！” 叶霞含羞点头。 在穆敬生的跟前，无论她如今是多大的年纪，仿佛都是当年那个见到他就含羞带怯的姑娘家。 …… 下午，叶芸便和秦铮骑着摩托车去了老麻头家。 不大的小院里一片喜色，墙上和窗户上都贴了大红喜字，几个婆子家正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缝着喜被。 一张大棉包铺在地上，有添棉花的，折被角的。 分工明确。 青山镇这边的规矩就是新人结婚，男方提供住处，女方则准备几床棉被和脸盆之类的小物件做嫁妆。 棉花是自家种的，布料也是自家织出来的。 有条件的做个六条八条的，多做点，不是光为自己准备，还有以后小孩子们的份儿。 没条件的就少弄几条，只要面上说得过去就行。 此时麻婶旁边已经堆起了七八条棉被，但他们手中还没停，显然是奔着比条件好的还要好的理念去的。 叶芸不禁笑问：“麻婶，你这是要给秀儿做几条被子？” “十二条呢！” 麻婶见到叶芸后很高兴，和众人说了声后放下手里的活，拉着叶芸去一旁的石桌前坐。 她说，秀儿不会说话，怕以后在婆家受委屈。 在这重男轻女、婆婆强媳妇弱的年头，像秀儿这样的姑娘并不好嫁人，命不好的话，只能嫁给瘸子瞎子等跟秀儿一样不全乎的人。 但是和秀儿处对象的那小伙，是个正常人。 她很高兴秀儿能嫁个正常人。 只是秀儿跟那小伙子是不对等的，所以她想给秀儿把嫁妆置办的好点，这样秀儿嫁过去也有底气。 这么多年他们家卖着豆腐，手中积蓄也能撑得起十二条棉被。 叶芸是真羡慕啊。 她突然很羡慕秀儿有这么疼爱她的母亲，老天爷忘记给她加了说话的能力，但给了她一双疼爱她的父母，也算是福气。 “大妹子来了？” 此时老麻头用三轮车拉着两麻袋的黄豆进了家门。 一见到叶芸，他连忙停好小三轮，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朝叶芸走去：“大妹子，你来的刚好，昨天走得急没说清，今天就让你来看看咱们家的臭豆腐！” 他说着，憨厚地拉着叶芸就往灶棚地下走。 叶芸笑着应了声好。 很快老麻头带着她走到两个半人高的腌菜缸跟前，老麻头麻利地拆了绳子，一把掀开了腌缸的盖头。 呼—— 一股浓浓的臭味袭来，叶芸微怔，控制不住地默默捂住了嘴。 好臭！ “嘿嘿！咋样？这臭豆腐不错吧！”老麻头憨厚一笑，邀功似的道：“大妹子，你别看闻起来这么臭，吃起来可香了！好多人家喜欢呢！我给你舀一块尝尝！” 他说着，勺子入缸舀了一块臭豆腐往叶芸嘴巴送去。 叶芸多时双眼一瞪。 “不用不用！”她连忙摆手，想把老麻头递过来的臭豆腐推开。 老麻头十分热情：“你倒是尝尝啊，我真不骗你，你就尝尝嘛，你看我昨天交给你的钱你就知道了，是真的好吃，没有毒的！” 叶芸往死了摇头。 老麻头忽然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我知道了，你定然是爱干净，我这就放到碗里。丫头！拿个白馍出来！给你芸姐姐吃！” 嘶…… 叶芸的心情……难以用语言形容，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不一会儿小丫头便兴高采烈地捧来了一个白馍，搪瓷碗里也放了两块刚出缸的臭豆腐，散发着阵阵难以言说的味道。 叶芸耸了下鼻子，默默看向了一旁的秦铮。 秦铮扯了扯嘴角，“媳妇儿，要不咱们就别吃了。” 老麻头一听，忙说：“不行啊，你这把手艺教会我了，怎么着也得检查一下我的成绩不是？” 叶芸：“……” 并不想。 “师傅，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傅呢……”老麻头一脸期许地瞧着叶芸，“您就尝一口，真没有毒，放心吧！” “嗯……” 叶芸犹豫了下，“就一口？” “对对对！老麻头见有希望，老脸瞬间又亮了起来。 得到其他人的认可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感觉，起初赚到的钱也只是刺激到他的生意心情，但对于臭豆腐的味道和造诣，他最希望的还是能得到叶芸的认可。 因为这门手艺是叶芸教他的。 在他的认知中，叶芸才是那个能认可他手艺的人。 行吧。 叶芸认命，端起装着臭豆腐的碗凑近稍稍闻了一下。 “呕……” 第242章 不速之客 老麻头的臭豆腐很成功。 最起码她一闻到就想吐。 至于当初刚怀孕时她为什么想吃，秦铮不得其解。 大概孕妇的口味是多变的。 今儿叶芸是来看老麻头臭豆腐的，看也看完了，便和他说起正经事。 “麻叔，您这臭豆腐怎么卖的？” “五毛一块儿！”老麻头解释，“这臭豆腐下饭，味重，够咸，省菜，所以比一般的豆腐要贵些，你看我切的大小都差不多，我看别人卖的也差不多是这个价钱！” 叶芸点头。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这样吧，麻叔，我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大妹子，你这是说的啥话？”老麻头一拍大腿，“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要拿这臭豆腐跟我谈生意吧？我这手艺是跟你学的，谈啥交易不交易的？” 爽快。 叶芸一笑，“那我也直说了，麻叔，你继续卖你的臭豆腐，我从中抽取提成，打比方你卖五毛钱，那我从中抽五分，你能卖出一块钱，我抽一毛，按照百分之十的比例抽，你看能接受吗？” 老麻头挠了挠后脑勺，“你前边说的我听明白了，五毛抽五分，一块抽一毛，我能听懂，但是后面百分之十是啥意思？” “额……” 叶芸一时语塞，忘记了这是后世才会惯用的说法。 “总之，就是一块抽一毛。” “行！”老麻头见她爽快，拍手道：“别说一块抽一毛了，这豆腐卖出来的钱我还想分你一半呢！” “那倒不至于。” “唉，你是年轻不知道，放在早些时候，我要是学了你的手艺，不在你手底下白干个年是拿不到钱的。”老麻头笑道。 放在以前的年代，一门手艺那就是活下去的本事。 想要学本事，想要活下去，你就得先屈膝跪地当学徒，就算学出来了也要在师父的手底下白干个年，年都算短的，有的得干十年八年，不然，这吃饭的手艺岂不是让你白学区了？ 都说教出徒弟饿死师父。。 当师父的把手艺传了出去，得挣回老本才行。 叶芸知道老麻头的意思，点点头道：“行，那就这么说好了，这个提成的钱，就麻烦您每个月给到我姑手上。” “你放心。” 老麻头拍拍胸脯，给她做了个保证的手势。 叶芸笑了笑。 这个钱她从一开始就打算给秦香娥，她和秦铮不在老家，家里就要秦香娥一个人照顾，钱财方面自然不能亏待了。 左右这门收入她也就是出了出点子，没有费太大的力气。 舍弃了也不心疼。 见多了后世的人情冷暖，险恶人心，她觉得秦香娥对他们的这种亲情很珍贵，所以她也想好好维持，尽量对秦香娥好些。 和老麻头正说这话的功夫，秀儿带着相亲对象回来了。 两个小年轻手里面拎着大包小包，有两件新衣服，还有两个印着鸳鸯的陶瓷洗脸盆，还有些结婚用的散物，秀儿把这些东西交给麻婶，高兴的笑着跟麻婶比划了好几下，惹来了麻婶嗔怪的眼神。 原来，那些东西都是秀儿的结婚对象付的钱。 这些东西本该是女方付钱的。 憨厚的小伙子也笑着跟麻婶解释，说是他执意付的钱，麻婶也就笑笑不好再骂秀儿了。 不得不说，这小伙子确实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父母老实务农，成分不错，自个儿在叶家沟公社里跑腿，家里有一个半大弟弟正跟镇上的木工学手艺，而他爹平时就是去建筑队帮忙盖盖房子，老娘就在家里做做队里发的手工活，也算个条件不错的婆家。 从他的态度看，秀儿嫁过去不会因为自身条件受了委屈。 麻婶摸着秀儿的长辫子，叹息了一声，仿佛在说：她家秀儿哪都好，长得也不赖，就是命不好，有个哑巴娘…… 秀儿握着她的手，笑的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觉得她没有命不好，有疼她的爹娘，还遇上了对的结婚对象，这不比那些盲婚哑嫁的姑娘家好多了？ 也就是之前她识人不清，跟郭家老三扯到了一起。 不过好在有人及时阻止了她，没让她跳进火坑里，都这样了，她的命还不够好啊？ 几个女人在说话，秦铮和范刚两个外男只能坐在了一起。 范刚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秀儿，在秀儿跟她娘说话时，满是憧憬的视线始终定格在秀儿身上。 也许是因为在岳丈家紧张，不看着秀儿的话他也不知道该看啥了。 “你真喜欢她？” 旁边猛不丁地传来一声凉凉问候，范刚眼神诧异，收回视线便看到了秦铮探究的神色。 他扯唇，有点不好意思道：“你这是啥话……” 不喜欢人家他能娶啊？ 秦铮看了看范刚此刻泛着点憨厚的脸，又看了看那边正跟她那不会说话的哑巴娘说话的秀儿，淡淡道：“以你的条件，能找个正常人家的姑娘。” “合适就好。” 小伙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不会说话的是秀儿的娘，又不是秀儿，他是跟秀儿过日子又不是跟秀儿她娘过日子，再说了，秀儿她娘不会说话又咋了？ 那秀儿她娘不会说话，老麻叔不也跟人家安安稳稳过大半辈子了？ 秦铮轻笑，“别人会笑话你，有个不会说话的亲家。” 在农村，这是最可怕的。 长舌妇往往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笑话你。 不会说话的是秀儿她娘，偏偏会有人背后说，哎呀你看那谁娶了个媳妇，媳妇的娘是个哑巴，太丢人了……等等。 范刚却摇了摇头，满不在乎道：“他们爱笑话不笑话，也不见得他们的亲家能好到哪里去。” 这倒让秦铮有点诧异，不由得多看了这小伙子一眼。 顿了顿，他点头道：“我应该记得你，你半大不大时，经常跟你爹跑建筑队，是吧？” “……嗯。” 范刚已然对秦铮多了一抹防备，之前他只是觉得秦铮凶名在外但也不会为难他，毕竟他跟叶芸是同村的，除了这些他也只当秦铮是未来岳丈家的朋友，所以他也不怵。 现在对上秦铮的如鹰般的双眼，他还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有种被泰山压顶的感觉。 下一秒，就听见秦铮跟他说：“要不要跟我去城里干？” “啥？” 范刚还没反应过来。 秦铮道：“不去也行，在公社发展也不错。” “啥意思？”范刚察觉出秦铮话里头的不对劲，往秀儿的方向看了眼。 和秀儿坐在一起的是叶芸。 直觉告诉他，秦铮这话是碍着叶芸才说的。 秦铮倒也不隐瞒，干脆说了想让秀儿结婚后跟着叶芸一起进城。 叶芸的身子以后会越来越重，但她是个比较渴钱的人，他想让叶芸轻松一点，一个田小慧不够，那就再挑一个姑娘过去。 范刚立即明白了。 他道：“我尊重秀儿的选择，她去哪，我就去哪。” 他现在在公社干活，一个月有点小钱拿，有点小权利，也算个小官，秀儿在家相夫教子也是可以的。 当然，现在不都提倡妇女能当半边天么？ 秀儿要是想出去看看，那他就跟着去，秦铮总不会让他混的比在村里还差不是？ 秦铮说了声行。 紧接着，秦铮便把事情和叶芸说了下。 叶芸心中微诧，不免一笑，“人家这还没结婚呢，你就先把人力给算计上了，你想让秀儿跟我去城里，那岂不是让他们一结婚就分开？” “刚子说了，跟着去。” “哦？”叶芸倒是没想到，看了范刚一眼，“秀儿要是跟我们去城里自是好的，但是，你在叶家沟待着也不错，你真愿意放弃那些？” “在哪里都是混口饭吃。” 范刚回答的很随意，看起来对这件事确实没多所谓。 老麻头喜得老脸挤出了花，一边盛着豆腐一边说：“大妹子，秀儿他们要是跟你去了城里，那可有出息喽！” 麻婶也跟着笑。 叶芸见他们这么热情，笑道：“丑话说在前头，秀儿跟我去也是要吃苦的。” “苦就苦了，还有啥能比在这大山里头还苦呢！” 老麻头叹了口气。 叶芸不禁莞尔，说的也是这么个道理吧。 大山对于有的人也许是故乡，可对另一些人却是无法挣脱的牢笼，如果有机会出去，谁还会让子孙留在这里呢？ 秀儿高兴道：“那等我和刚子结了婚，就去城里找你们。” 叶芸应了声好。 眼见黄昏，麻婶热情地招呼叶芸和秦铮留下吃个晚饭。 叶芸想着趁天黑前就要赶回县城，回去前最后一顿饭要在老秦家吃，便婉拒了麻婶的热情。 回去的路上，叶芸问秦铮打算怎么安排刚子？ 把秀儿和刚子弄去城里，叶芸也是想的，田小慧有时候一个人看店忙不过来，刚好秀儿可以去搭把手。 但是刚子她安排不了了。 秦铮道：“放心，过段时间队里要新招一批司机，要会开车的，到时候我私下教教他，把他介绍进队里，也算有个正经工作，比他在村里当狗腿子来得风光。” “噗……” 叶芸被他逗乐了。 秦铮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轻笑：“笑什么，狗腿子不是你先说的吗？” “行吧行吧。” 叶芸也不好反驳，给当官的打下手可不就是狗腿子？ …… 回到家之后，穆敬生和叶霞早已等候多时。 小轿车里塞了许多野菜，豆子，还有两只老母鸡，都是秦香娥强行塞得，说是叶芸带回去补身体。 见他们回来，秦香娥连忙喊着他们进来吃饺子。 “猪肉野菜的，加了酸豆角，他媳妇你最爱吃！”秦香娥欣喜喊道。 叶芸瞬觉味蕾打开。 一想到酸豆角那个味道，口水控制不住地滋滋往外冒。 正当她和秦铮高高兴兴地打算进灶棚吃饺子时，外面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243章 连条狗都不如 “娘！我在外边听的亲亲切切，大哥亲口说要带秀儿跟她那个结婚对象去城里发展，我也要去，我才是他的亲弟弟，该去的人是我跟秀儿！”不远处，郭有财拉扯着李秀英的胳膊朝老秦家走来。 他的嗓门大，声音隔着不远就让人清楚地听见了。 原来郭有财这些失踪的日子都是躲在老麻头家附近，他一直都想找机会和秀儿再续前缘，只是秀儿爹娘守她守的严实，出门也有范刚紧紧跟着，他一直没有机会。 他瞧着范刚天天来找秀儿，瞧着麻婶高高兴兴为秀儿置办嫁妆。 他心里那个恨呦。 今天叶芸和秦铮过去，他躲在外面听见了他们说的事情。 这下他更恨了啊。 秦铮是他的秦大哥，要去城里挣大钱咋能不带他呢？ 秀儿的爹娘不让他娶秀儿，不就是因为他拿不出钱？ 他要是跟着去了城里，挣了钱，还有姓范的啥事儿？ 李秀英不给他钱，行。 那她就说服大哥带他挣钱去！ 他自个儿挣钱娶媳妇，不靠谁！ 李秀英也是没有想到她找了那么长时间的儿子竟然还一直盯着秀儿，还偷偷躲在人家家里附近，但眼下她更震惊的是秦铮和叶芸竟然要帮衬着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去城里！ 她这个当娘的还没轮上呢！ 想到昨晚叶芸对她的冰冷态度，她热脸贴冷屁股，都没有得来叶芸一声好气，她这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但是看到叶芸后，她的脸上立即又堆起了虚伪的笑容。 “铮子，铮子媳妇，你们这是要回城啊？”李秀英忍气吞声道。 她那牙咬的脸都僵了。 叶芸和秦铮站在坡上，冷眼瞧着李秀英和郭有财笑得一脸虚伪地往坡上走，默默对视了一眼。 唉，想好好吃一顿饺子也不给人安生~ “媳妇儿，你先进去吃饺子。”秦铮不想叶芸费心操劳，拍了拍她的后腰让她先去灶棚里。 李秀英耳朵一尖。 “饺子？”她脸色一喜，“哎呀，那我跟你弟弟真是赶上好饭了！铮子你是不知道，我跟你弟弟都好久没吃饺子了，尤其是你弟弟，这在外面不知道饿了多少天喽……” 秦铮猛地一回头。 锐利的眼神，冷冷地，直直地射到了李秀英的身上。 “谁是我弟弟？” 李秀英骤觉脖颈一凉，脸上的喜色也跟着收敛了些，不敢对上秦铮的眼神。 郭有财心里有口气，张口就道：“大哥！我都听见了！你要带着秀儿和她的结婚对象去城里，我才是你的亲弟弟，你咋不带我去？” 带他去？ 秦铮冷冷勾唇，看郭有财的目光薄凉得像是在看一只小鸡崽。 自不量力。 郭有财此刻只从秦铮眼里看出就个意思，顿时他更愤恨了！ 那不是变相的骂他：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郭有财还想和秦铮理论，忽然身旁的李秀英拉了他一把，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三子，你跟你大哥好好说话，别把他惹急眼了，他这人吃软不吃硬，娘比你了解他。”李秀英知道现在秦铮和叶芸不是好惹的，拉着郭有财的胳膊小声道。 说完她看了眼秦铮，又故意提高声音补了句：“他是你亲大哥，不会不管你……” 叶芸听见这话都笑了。 她看了秦铮一眼，略有些调侃：“亲大哥？你啥时候成别人的亲大哥了？老秦家不就剩你一根独苗了？” 秦铮嗤笑一声。 “谁知道哪冒出来的。” 李秀英一愣，诧异的眼神朝秦铮看了过去。 秦香娥听见动静也跟着走出来，眼神凉凉地盯着李秀英和郭有财，“你们娘俩可真够厚脸皮的，闻着味找上门来了？” 之前李秀英堵在门口不让她出摊做生意，可把她气坏。 现在有秦铮在，她一丁点都不再怕对方。 再说了，在秦铮还没回家前她就已经撸袖子想跟李秀英撕一场。 “关你啥事儿？” 李秀英不敢再闹腾，心虚地瞪了秦香娥一眼。 “铮子，话不能这么说。”她转而看向秦铮，知道秦铮烦她，她也不能跟秦铮硬刚，想着法子道：“你嫌弃娘没关系，跟娘断了亲也没事儿，但你跟三子到底是兄弟，你就把你弟弟也带城里去吧！啊？” 当弟弟的都带去了，那她这个当娘的还能远？ 只要郭有财跟在了秦铮的身边，先慢慢干，再慢慢再秦铮耳边吹吹枕边风，让秦铮想起她这个当娘的好，那她去城里享福指日可待！ 李秀英心里打的一副好算盘，精细的沾沾自喜无法控制地铺在了眼底，让叶芸给逮个正着。 叶芸不给她面子，毫不客气道：“你可别给秦铮扣高帽子，他嫌弃你？他为什么要嫌弃你？你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犯得着嫌弃你？” 李秀英脸色一顿，“叶芸，我知道你对我有气……” “你可别，我没气，我跟你也没啥关系，可犯不着跟您置气。”叶芸冷疏地笑了。 李秀英咬牙说不出话。 不管她咋说，叶芸根本不给她和秦铮扯上关系的机会。 想了想，她眼珠子一转道：“叶芸，我听说你娘家妹子也找不着了，我们家有财在外面朋友多，你带有财出去闯闯，有财唤着他那些朋友给你娘家找找妹子，你看行不行？” “你是不是有病？” 叶芸冷了脸色，她脑子有泡才会主动去找叶雪吧？ “娘你错了，她和那个叫叶雪的打小就不合，怎么可能会去找！”郭有财急得一扯李秀英袖子，咬牙道。 李秀英一脸尴尬，她咋就把这一点给忘记了。 之前叶雪还想勾引秦铮来着，叶芸当时打叶雪打的有多难看，她到现在想一想还觉得触目惊心。 李秀英讪讪一笑，“铮子媳妇，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芸冷冷瞧着她。 她也不敢说别的，还是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就算和你娘家妹子不亲，但是你跟你舅不是挺好的？你妹子不见了，难过的是你舅，你要是能帮你舅找到她，也算是帮你舅了。” “你倒是挺明白。” “那是那是！”李秀英真以为叶芸是夸她，顺着杆子往上爬，沾沾自喜道：“我好歹当过你婆婆，也算是你半个娘，我也会为你着想啊！”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叶芸顿时一声冷嘲，眼神冷意犹如寒刀似的掷向李秀英。 刹那间李秀英一张堆笑的老脸僵住，宛若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惊诧的神情瞧着叶芸，张开的嘴巴久久合不上。 旁边的穆敬生和叶霞也瞪着李秀英，目光隐晦。 “你算谁半个娘？我都不敢让我的小芸喊娘，你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是哪生出来的？”叶霞嗤笑，目光鄙夷。 遇上女儿的琐事，她的神智此刻前所未有的清晰。 叶霞不像一般山村野妇般出口成脏，撸起袖子就干，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减去了在山里时的泼辣，多了几分不动声色的从容。 此时她笑着，笑容之中却含着一抹淡淡的威胁。 这抹威胁也说不出是从哪来的，但让李秀英心惊，李秀英觉得叶霞的眼神有点可怕，好像下一秒对方就会发狠冲过来撕了她。 疯娘，真是个疯娘。 李秀英赶紧把眼神挪走，不敢再跟叶霞对视，她才不会不识相地跟一个疯娘较真呢！ “铮子……” 她立马又看向秦铮，还想用眼神把秦铮给看心软。 “得了吧您。”叶芸冷声打断她的眼神，嗤笑一声：“今儿我们老秦家开开心心吃团圆饭，你们老郭家的人就别不懂事地在这碍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老郭家穷的只能跑到别人家闻饺子味了呢！” 说完再也没看李秀英一眼，她拉着秦铮的手朝灶棚里去。 “对，团圆饭！” 秦香娥冷哼一声，拿着笊篱快速上前关上了篱笆门。 李秀英抬手还想阻拦。 笊篱上沾着的饺子汤甩出来溅到了她和郭有财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凉凉的，落下一个个小水珠。 光是看这面汤的成色，就知道饺子用了上好的细白面。 一阵猪肉饺子混着面汤的香味缓缓传来，李秀英馋的耸了耸鼻尖，控制不住地遥遥朝灶棚底下望去。 顿时她口水都流了出去。 一碗热气腾腾的白胖饺子舀起来，浇上半碗面汤，撒上了葱花，散发出的雾气混着煮熟的猪肉香，把人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那第一碗是叶芸的。 第二碗秦铮的。 第三碗、第四碗…… 最后一碗是秦香娥自己的。 一人一碗饺子，每个人碗里热气腾腾，坐在院里的石桌前津津有味地品尝了起来。 李秀英眼巴巴地看着，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啪嗒，叶芸不小心掉了个饺子。 “嘬嘬嘬……煤球过来！” 叶芸唤了一声，旁边正和小鸡崽闹着玩的小黑狗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她踢了一脚掉地的饺子。 小煤球眼疾嘴快，高兴的嗷一声便将还冒着热气的饺子吞进了嘴里。 “嗷嗷……” “哎呀！” 一个是被饺子烫了嘴，一个是气得直拍大腿，李秀英懊恼地盯着狗嘴里的饺子，心口绞疼的她快要背过气去！ 那可是饺子啊！ 猪肉馅的！ 就让狗吃了！ 叶芸这个败家的小婆娘啊！ 最可气的是，她都还没尝到一口猪肉饺子的味道呢！ 气死她了！ 她竟然连条狗都不如！ 第244章 她后悔了 李秀英是越想越气，凭什么一条狗吃的都比她好？ 她可是秦铮的娘！ 李秀英还想朝着院子里面喊，忽然秦铮不知道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端着碗和叶芸一起进了堂屋里去。 “诶这……” 李秀英的话还没喊出来，瞧着堂屋里的两人，整张脸都绿了。 秦铮这可不就是躲她呢？ “娘，我想吃饺子……”郭有财眼巴巴地瞧着院子里吃饺子的几个人，肚子咕咕叫，馋得他忍不住摸了摸瘪着的肚皮。 这几日，他一直都躲在老麻头家附近。 他手里面没有钱，吃的是野果，喝的是泉水，如今闻着猪肉饺子的香味，嘴里的口水控制不住地滋滋往外冒，馋的他眼睛都红了。 李秀英眼见小儿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饺子，也动了心思。 “他大姑！” 就厚着脸皮朝院里喊了声。 秦香娥刚把一个饺子送进嘴里，听见李秀英这么喊，不禁抬头朝她看了过去。 李秀英嘿嘿一笑，“他大姑，你那饺子还挺香的，你看我们家有财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饺子了，你好歹也是做大姑的，你给有财也盛点呗！” 秦香娥眉头一皱。 要饭来了？ 一，她不舍得。 二，她就是不舍得。 “谁是做大姑的？我大侄儿正搁屋里吃着饺子呢，你可别乱攀亲戚！” 秦香娥白眼一翻，夹起一个饺子当着李秀英的面送进了嘴里。 “嗯，真香！” 饺子溅出来的酱汁混着油花，溢出了秦香娥的嘴角，泛着油光，看得李秀英忍不住舔了下嘴皮子。 “可恶的老贱人，一点都不顾念旧情！” 李秀英恨得牙根痒痒，抓起郭有财的手扭头就走，“走，儿子，娘也回去给你包饺子！” “包饺子？” 郭有财听见这三个字，双眼都跟着亮了起来。 李秀英重重点头，故意置气似的，提高了嗓门冲着院子里大喊：“都啥年头了，谁家还吃不起一顿饺子啊？嘚瑟啥嘚瑟！” 院子里的秦香娥忍不住乐了。 “就是，这年头家家都有地，谁家还吃不起一顿饺子啊？” 大大咧咧的嗓门传来。 坡下面，端着碗坐在门口吃晚饭的田婶看了许久热闹，终于忍不住开了腔。 旁边几乎人家也看起了热闹。 秦香娥连忙喊道：“田嫂子你可别惹她，小心她咬你！” “没事儿！”田婶知道李秀英那话是死要面子，故意提高了嗓门打趣道：“郭家老嫂子，你说这年头谁家都吃得起一顿饺子，那我问你，你们老郭家吃不吃得起哦！” 李秀英眼睛一瞪，“关你屁事！” “哈哈哈！我看你家就是吃不起！”田婶才不会怕她，拍着手跟其他人家喊道：“我看这饺子谁家都吃得起，偏偏老郭家吃不起呦！” “为啥？” “老郭家没地呗！” “哈哈哈！” 众人哄然大笑，连院里的秦香娥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李秀英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秦香娥和田婶，拉着脸色通红的郭有财急匆匆走了。 没走出多远，郭有财气急败坏地一把甩开了李秀英的手。 “娘！我不回家了！” “啥？”李秀英没想到才找到的小儿子竟然不回家，惊讶道：“三子，你可是娘的宝贝疙瘩，你要是不回家，你让娘以后咋在老郭家待下去？” 这段时间她可是看清楚了。 没有亲儿子撑腰，老郭家的两个儿子可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现在秦铮不理她，那她必须把郭有财这个宝贝儿子看好，这是她在小山沟里唯一的指望。 然而，郭有财冷不丁给她来了一句：“你咋待下去关我啥事？” “啥？” 李秀英震惊地看着郭有财，这还是那个会抱着她胳膊撒娇的小儿子？ “你这么看着我干啥？”郭有财被李秀英这样的眼神盯着，心中本就烦躁，火气‘噌’一下就升了上来，厌恶道：“要不是你死守着手里的钱，不肯给我娶媳妇，秀儿能被别人给抢走？我能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李秀英，你毁了我一辈子，你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娘，我要走，我要出去闯荡，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 等李秀英回过神，郭有财的背影已经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满目震惊。 她如梦初醒。 她后悔了。 “三子！三子！” 她急匆匆去追，脚步控制不住地踉跄了起来。 然而，郭有财越走越远，越走越快，快得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根本跟不上郭有财的步伐，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郭有财跑上了官路，跳上了路过的拖拉机。 李秀英摔了个屁股蹲，坐在地上哭喊着拍起了大腿。 “哎呀，三子……” …… 黄昏前叶芸等人动身，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县城，收拾收拾便也睡下，第二日叶芸便投入到了之前还没完成的事务中。 她先是换田小慧去了店里，忙完之后便去了兵哥服装店。 兵哥正哐哐哐踩着缝纫机做衣裳，见到她，立即放下手头的活热络地迎了上来。 “大妹子，你这是忙完家里的事情了？”兵哥让她赶紧坐，倒了一杯凉白开递到她跟前。 叶芸把手里的编织袋放到茶几上，莞尔一笑，“兵哥，这是自家鸡下的蛋，别嫌弃。” “哎呀大妹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咋能轮到你给我带东西，该是我给你带东西才是！”兵哥是个不好意思的性格，挠着后脑勺笑了。 叶芸只当他是客气。 兵哥也知道叶芸此行目的，红着脸把鸡蛋往旁边推开，便认真道：“既然你忙完家里的事情了，那我等会儿就去服装厂跑一趟。” “兵哥，你又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 兵哥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叶芸笑盈盈地打断了。 兵哥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下脑袋，“对，对，你之前说了不让我去制衣厂来着，大妹子，你是想看看对方的诚意吧？” 叶芸点头，“嗯。” “这样啊！”兵哥一副才明白的表情，拍着大腿自叹不如道：“你看我是傻了！也是，我们不能表现的太殷勤，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多紧着这份工作，到时候容易被拿捏，工资就不好谈喽！” 叶芸但笑不语，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毕竟合作这种事情，谁先沉不住气，谁便容易沦为被压制的一方。 “兵哥，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 叶芸说着，从随身布袋了掏出了几张带有服装设计图案的纸。 兵哥探头看了过来。 看到上面服装设计的图案，他的双眼中逐渐溢出一丝惊诧的光彩，仿佛见到了绝世珍宝似的，整个神情霎时间都跟着一亮！ 第245章 笑死，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大妹子，这是啥？”兵哥说这话，眼睛一点也不离开设计图纸。 叶芸笑笑。 “这是我新想出来的一款裙子，麻烦兵哥帮我做一下，我要送人。”她说着，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兵哥。 兵哥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不是钱的事儿！” 他是个裁缝，对服装款式的渴望，早已经超过了那一丁点的手工费。 图纸上的服装款式是v领的，七分袖，袖子由紧变松荷叶边，高收腰款式，一共三款颜色，红色、蓝色、黄色、波点图案，搭配一个同款发巾，绝对时髦！ 现在什么最时髦？ 时髦最时髦。 家国早已不再落后，社会在追求新发展，不仅仅是行业，连吃穿住行也是，大家都在追求新时代，流行新时髦，这裙子放在一众粗布衣衫的衬衫中只有一个词，脱颖而出！ “大妹子，我给你免费做！” 兵哥当即嘿嘿笑着收起图纸，生怕叶芸后悔似的。 叶芸笑的客气，“兵哥，你不用客气，该给的钱我还是要给的。” “不不不，你能让哥做这衣服，是对哥的信任，哥也没别的想法，就是以后你再有新颖的衣服款式，能不能也拿到我这里来？”兵哥双眼发光，试探道。 县城里开服装店的很多。 他想多看看叶芸的设计，看得多了，相信他自己的设计能力也会有一定的提升。 “那制衣厂那边……” “不用担心，他们真想聘请我的话，自然会亲自来找你的。”叶芸淡定道。 岂料她的话刚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嗓音。 “叶小友，是这样啊。” 叶芸诧异抬头，就见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眉目夹杂着花白，梳着大背头，两条浓眉微微往上提，微微眯眸之间弥漫出淡淡的威严。 气质骗不了人的，一看便知久居高位的领导人物。 “呀！杨厂长您来了！”兵哥见到来人，惊讶得连忙站起了身。 杨厂长淡淡点头，精明的目光打量似的落到了叶芸身上。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职业装的女秘书，女秘书装扮时髦，穿着包臀裙和深色丝袜，怀里抱着一份文件，同样用探究的眼神瞧着叶芸。 只是她那眼神中多少有点不善，让叶芸很不太舒服。 直觉告诉叶芸，这女秘书的眼神中带有敌意。 从何而来，不得而知。 “叶小友，久闻大名，今天可算是见着你了。”杨青林脸上笑呵呵的，伸出一只手来跟叶芸示好。 叶芸莞尔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杨青林在对面坐。 杨青林也不介意，大方一笑，收回了放在空中的手，应着叶芸的邀请在她对面的板凳坐下。 女秘书则是很有规矩地站在杨青林身后，垂眸不语。 不大的服装店显得拥挤了些。 兵哥是个有眼色的，给杨青林倒了杯热水，之后他抱着叶芸刚给的几张图纸坐到了叶芸身边。 这一幕落进了杨青林眼中。 杨青林敏锐地捕捉到图纸上一半内容，眼底微亮。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表情和蔼地率先开口道：“叶小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约你见面的目的，我看了你在服装店留下的图纸，觉得你很有设计服装的天赋，我也就开门见山，不知叶小友有没有兴趣来我的服装厂上班？” “自然是有的。” 叶芸也不扭捏。 杨青林脸上划过一丝欣喜，“哦？叶小友如此爽快？” “我不喜欢绕弯子。” “哦……” 杨青林恍然大悟。 也是，他这青山制衣厂可是实打实的公家单位。 他来之前都打听过了，叶芸只是一个山里爬出来的女娃，估计连学都没上过，能进公家单位拿工资那可是她的福分。 别看她之前装的这么淡定，心里面估计不知道有多想要这份工作。 一时间，杨青林看向叶芸的眼神多了一抹鄙夷。 他这种生来就条件不错，吃了几十年铁饭碗的人，自然是打骨子里看不上从山里爬出来的泥腿子的。 “既然这样，我也是个爽快的人。”杨青林嗤笑，起身便有打算离开的架势，“叶小友，明天你便来我们青山制衣厂报道吧。” “不知你们能给我什么待遇？” 叶芸笑，叫住杨青林，清澈明亮的一双大眼睛看着对方。 杨青林哈哈一笑。 “待遇方面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得到叶芸的答复之后，他显然放松许多，笃定了叶芸一个女人家是巴不得想要这份工作，接着他看了叶芸两三秒，伸出三根手指道：“一个月，三十块钱，怎么样？” 三十块，中规中矩。 他没有因为叶芸是个女人家就故意降低薪资，也没有因为叶芸多想要这份工作而故意拿捏她，三十块是正常的工资标准，这些叶芸该感谢他了吧？ 当然，前提是叶芸的工作是一名普通女工而不是服装设计师。 叶芸瞧着杨青林，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唉，原以为杨厂长是个通透的人，现在看来，是我与青山制衣厂无缘了。” 说完，她看向兵哥，“兵哥，我的新衣裳就交给你了。” 接着她起身打算离开。 兵哥瞠目结舌，伸出手拦住她，“唉，大妹子，你别冲动……” 冲动？ 叶芸冷笑，“冲动这个词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缺这份工作，是他们来找我，并不是我来找的他们，不是吗？” 兵哥一愣。 好有道理啊。 杨青林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讶地凝了叶芸两三秒，扭头，迁怒的眼神朝兵哥看去。 兵哥脸色一红。 他一个小小的服装店老板，是真的得罪不起制衣厂厂长啊！ “大妹子，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再商量商量。”兵哥哭丧着脸劝说道。 他怕叶芸就这么一走了之，扶着叶芸让她重新坐下，又连忙给她的杯子里蓄了热水。 手里的图纸则顺手放到了茶几上。 优美的线条瞬间吸引了杨青林的注意力，他盯着崭新的设计图纸，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那款式……比上次的还新颖！ 如果他能拿下版权，那他何愁干不掉对家制衣厂？ 一旦他能干掉对家制衣厂，那县城就只剩他一家制衣厂，就剩他一个制衣厂厂长了！ 叶芸淡淡喝着茶。 对于杨青林落在图纸上的深意目光，她选择放下茶杯，淡定从容地缓缓拿起了那几张图纸。 嘶啦—— 一分为二。 二分为四。 一点点撕成了碎片。 在场几人，无不神色震惊！ 第246章 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人 “叶小友，你、你……” 杨青林瞠目结舌，一脸懵逼地盯着叶芸手里的图纸碎片。 可恨他还没有看清细节。 叶芸叹了口气，随手把碎屑往茶几上一丢，不咸不淡道：“唉，随手画的一个款式罢了，现在看看也不是多好看，撕了就撕了。” 杨青林嘴唇都颤抖了。 他从来没见过的款式，竟然是她随手画出来的不好看的款式？ 此时此刻，他有点后悔刚刚对叶芸的轻视。 但他是制衣厂厂长，不可能会跟叶芸认错，拧着眉头悄悄跟身后的女秘书使了个眼色。 女秘书微微点头。 杨青林这才又重新看向叶芸，硬挤出一抹笑，却怎么也压不住笑容中的咬牙切齿：“叶小友，公家单位可不止是工资待遇这点好处，还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说完，他沉步推门离开。 上了路边的小轿车。 叶芸：“……” 笑死，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兵哥颤颤巍巍地把叶芸丢到茶几上的碎片聚拢起来，倔强咬唇。 他的图纸，他的精神食粮…… “叶小姐。” 叶芸扭头，就见刚刚跟在杨青林身后的女秘书坐到了她对面。 女秘书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伸出一只手示好道：“叶小姐你好，我是青山制衣厂厂长的秘书刘婉，想和您认识一下。” “嗯，你好。” 对于面前女人的突然示好，叶芸暂时忽略掉她之前的敌意与她浅浅一握。 刘婉似乎松了一口气。 很快，她打起精神笑道：“叶小姐，刚刚是我们考虑不周，请问您对我们的条件哪里不满意吗？” “你们心知肚明。” “……”刘婉沉默了下，下意识地朝门外路边停放的小轿车瞄了眼，不知道想得到什么，又收回视线清声道：“是这样的，条件我们可以重新谈。” “那也应该他亲自来接着谈，而不是惹了我后躲回车里，再让你出面。” “额……这是我的工作。” “我没有兴趣跟你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不喜欢绕弯子，结果你们以为我是好欺负。”叶芸笑意不达眼底，“刘秘书，到此为止吧。” 刘婉被噎住了。 眼见叶芸起身要走，她语气也跟着加了速：“叶小姐，一个月五十块的薪资，您能接受吗？” “五十？！” 不等叶芸说话，坐在旁边的兵哥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刘婉很满意他的反应，跟叶芸笑道：“叶小姐，您也看到了，五十块是服装店老板都惊讶的程度，我们没有坑您。” 叶芸坐下了。 但是，她也就是看着刘婉，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 这样的沉默，让刘婉摸不准她的意思，无奈之下她朝兵哥投去了试探的视线。 还能是啥意思？ 不满意呗！ 兵哥白眼一翻，五十块钱你就想让人老板娘去当打工仔这不是扯淡吗？ “要不这样得了，五十块我给你去干吧！”兵哥嘿嘿一笑。 刘婉：“……” 听见兵哥这么说，她算是听明白咋回事了。 同时，她也压不住惊讶和眉间的厌恶朝叶芸看了一眼。 五十块钱还不满足，这女人到底想要多少？ “叶小姐，恕我直言，我们厂里有多年设计经验的服装设计师也才五十块钱，要不是厂长看上了您的才华，怎么会破例招您呢？” “我无所谓。” “那您到底想要多少？”刘婉皱眉，语气染上了一抹不悦。 叶芸只说：“看你们诚意。” 这态度，气得刘婉深吸了一口气，神情颇有一种控制不住想骂人的冲动。 “六十块，行吗？” 她咬牙道。 兵哥双眼微微一亮，感觉这个工资还可以，扭头看向了叶芸。 叶芸也不说话，只是淡淡朝刘婉摇了摇头。 兵哥脸色一变。 六十块还不行？ 刘婉亦是愕然，犹豫了两秒，不甘心地加价：“那……七十块。” 就是她，现在一个月也拿五十块的工资罢了。 七十！ 兵哥激动地朝叶芸看去，这下总可以了吧！ 叶芸仍旧不说话。 “八十块！” 刘婉被逼急了。 兵哥也急了。 “大妹子，一个月八十真不低了，咱们就是开店自己当老板也挣不到这些钱，你趁早答应了，别太过，免得人家走了！”兵哥急切地拉着她，小声劝说。 叶芸淡淡一笑。 无所谓，她从一开始就表明了态度，并不是太在乎这门锦上添花的工作。 风轻云淡。 不咸不淡。 刘婉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笑容，冷着脸，啪一声把怀里的文件扔在桌上，忍耐道：“叶小姐，您别太过分，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的最高权限是一个月一百块，包吃住，您看着办吧！” “一个月一百！包吃住！” 兵哥彻底不淡定，一个月一百的高薪谁能挡得住，就是出国打黑工都没有这么高的工资！ 兵哥想直接给叶芸认下。 叶芸笑意盈盈，淡声道：“刘秘书，一个月一百，倒也不是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 刘婉一脸难以置信，听听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月一百多勉强她呢。 这可是一个月一百的高薪。 她一个贴身秘书，忙前忙后，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也才混上五十块一个月！ “而且，我有条件。” “你……你竟然还有条件？” 刘婉怒极反笑，“行，你说。” “那我就直说了。” 叶芸宠辱不惊，嗓音清晰：“一个月一百薪资，我可以接受，我也不用你们包吃住，我的条件就是，我不坐班。” “什么？” “意思是，我不会每天都待在厂里做设计。” “这个我懂。”刘婉深吸一口气，傲然道：“做设计的，总要出去找找灵感的，我们厂长就是出来找灵感才偶遇了你的作品。”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叶芸笑，“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每天出勤。” “什么？” “而且，我一个月出的设计款式有限，你也知道，设计这东西不是按部就班说有就有的，第一个月为表诚意我会给你们出三款设计，但只是第一个月，过了第一个月，我每个月只出一款设计稿。” “什么？” “设计稿一旦上交，你们不得驳回，也就是说，设计稿好不好，改不改，由我个人决定，旁人无权插手，即便是厂长也不行。” “什么？！” “刘秘书，这么苛刻的条件如果你们还能答应，那我们就合作。不然，就当无缘吧！” “！！！” 刘秘书一脸的震惊难以用语言形容，她从业这么久，不，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人！ 第247章 让她睡大街 “过分，太过分了！” 车上，杨青林听了刘婉的转述之后，气得咬牙切齿，一拳头重重砸在车窗边。 他从当上这个厂长以来，还没有见过如此狂妄自大的求职者！ 刘婉亦是心情不稳，和叶芸一席对峙下来她狼狈落败，气得高耸胸脯仍在不断起伏，压着语气中的怒气恭敬道：“厂长，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闭嘴！” 一声怒喝，让刘婉的脸色下意识地跟着白了三分。 “我的制衣厂，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杨青林双目威严，凌厉的眼神瞪向刘婉。 刘婉垂下脑袋，抱着文档，双手逐渐缩紧，一声不敢吭。 但这就是她的工作。 还是硬着头皮，咬着牙，压着嗓音中的恨意问了句：“那……厂长，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否答应叶小姐的要求？” “答应。” “……”刘婉抬头看向杨青林，眼神中带有一丝不确定。 杨青林一声嗤笑，“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答应，我要让她知道，公家单位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刘婉抿了抿唇，“可是……不是我们找的她吗？” 杨青林顿时脸色一青。 “你到底是谁的秘书？” “对不起厂长，是我说错话了。”刘婉态度不错，低头道。 杨青林冷哼一声。 “图纸上的款式套出来了吗？”他很享受刘婉的做小伏低，嗓音溢着一丝傲慢。 刘婉咬了下唇，脸色苍白道：“对不起厂长，我完全没有机会跟叶小姐说这件事，她是块不好啃的骨头，您也看到了……” “要你有什么用！” “厂长，对不起……” 刘婉一直低头道歉。 在叶芸面前趾高气扬的人，到了杨青林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杨青林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凶狠，透过车窗幽幽凝着服装店的方向，嗤笑道：“的确是一块不好啃的骨头，可就算再难啃，不也是个女人家？” 刘婉听见这话，抱着文件的双手登时攥得更紧了。 “刘婉。” 杨青林忽然扭头朝她看来，她强撑镇定，用恭敬的表情迎上了杨青林审视的目光。 杨青林眼底浮现出一抹淫气，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不轻不缓地笑道：“听说叶芸有个公家单位的丈夫，她能这么有底气，不还是靠她那个吃公粮的丈夫？你是个有本事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给我把叶芸弄到厂里来，让她心甘情愿地到厂里来！” 刘婉神色震惊，“厂长，您的意思是让我……” “对，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要让叶芸被赶出家门，让她睡大街，让她孤苦无依，让她走投无路！然后，咱们制衣厂再对她伸出援手，她必定感激涕零。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吧？” 杨青林瞧着刘婉，肆虐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的身材。 刘婉脸色煞白。 两秒后，她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厂长……” …… 自打叶芸和杨青林在兵哥服装店不欢而散之后，叶芸再也没去过服装店，杨青林也没再派人找她，她就这么安生过了两天安生日子。 中午，穆敬生带着叶霞去参加了当地合作商的饭局。 她便在家煮了一大锅绿豆汤。 找了个大盆，压了井水倒进大盆里，她把绿豆汤用海碗一碗碗盛好，然后放进大盆里冰了起来。 这样，能让绿豆汤凉的快些。 秦铮在练车场顶着大太阳教人开车，运输卡车厢内又闷又热，车外又干又燥，稍有不慎便会中暑，回来喝一碗绿豆汤，生津解暑，也最适合他。 忽然想起什么，叶芸又进了厨房。 她拿着昨天刚称的冰糖，一碗两颗，不紧不慢地投放进了绿豆汤里。 “叶小姐。” 忽然门口传来一道礼貌的唤声，叶芸微顿，抬头望了过去。 穿着一身办公室职业装的刘婉站在门口，她怀里抱着一份文件，明艳的脸上挂着笑容，在阳光下明晃晃地瞧着叶芸。 叶芸不禁皱了下眉心。 都找这来了？ “刘秘书，想不到啊。”既然人家都找来了，叶芸也没有把人家丢在外面的道理，淡声道：“进来坐，刚好，刚做出来的绿豆汤，尝一尝？” 刘婉自然不会拒绝。 她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 看着叶芸从大盆里端出一碗绿豆汤，不紧不慢地送到她面前，她看了叶芸一眼，却是没有动。 叶芸不禁失笑，“怎么？害怕吃坏肚子？” “自然不是。” 刘婉听到她这么说，也不再犹豫，端起绿豆汤，轻轻抿了一小口。 绿豆微苦的味道中泛着淡淡的甜在舌尖漫开，刚刚放进凉水里的绿豆汤并没有很凉，恰好不热不冷的程度。 但这一碗汤，润了嗓肺，大大缓解了刘婉一路走来的口干舌燥。 呼…… 刘婉放下碗的同时，心里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她见大盆里还有几碗绿豆汤，神色不解，“叶小姐，你做这么多绿豆汤做什么？” 叶芸：“喝。” “额……” 刘婉沉默两秒，点了点头。 嗯，喝。 叶芸说完这句话便也不再吭声，当然她也没闲着，不紧不慢地挑着前两天田小慧不小心混在了一起的红豆和绿豆。 她不说话，刘婉也不说。 气氛看似平和。 但久了，刘婉的额头上便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多希望叶芸能主动开口问问她此行的目的，这样她也能多一点底气，至少知道叶芸对工作的事情也不是全然不在乎。 如今叶芸一声不吭完全不关心她来做甚，这让她心里没底。 看来，她也只能按照杨青林说的，从其他方面下手了。 刘婉瞧着对面低头挑着红豆的叶芸，眼底多了一丝悲悯，不过仍是笑道：“叶小姐，听说你是山里人，是跟随丈夫从山里到县城来工作的？” 嗯？ 叶芸闻言挑绿豆的手一顿，抬头，看到了刘婉仍旧笑容明艳的一张脸。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刘婉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她也不想过多跟人提起私事，淡淡应了声：“嗯。” “巧了，我有个堂弟也进了运输队，可能还认识你丈夫呢。” 刘婉笑了起来。 其实她都查清楚了，叶芸的男人还算不错，听说是县城运输队特招，看起来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不过，再有本事不也是男人么？ 这天底下没有不偷腥的猫。 这女人脸上的笑容很不对劲，叶芸默默撑起了下巴，幽幽视线锁住了刘婉的脸。 刘婉不禁一怔。 意识到气氛不对劲，她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叶小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由远至近传来了顾瑾和秦铮谈笑风生的动静。 “媳妇儿！我们回来了。” 秦铮的嗓音传来。 叶芸抬眸朝门口看去。 刘婉听见动静也朝门口看去，一眼看见了那道高大身影。 第248章 有钱人的快乐她不懂 顾瑾双手插兜跟在秦铮后面进了门，贱兮兮也来了一句：“媳妇儿！我们回来了！” 嘭！ 话音刚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脚，疼得他嘶一声捂着屁股跳开：“姓秦的！你就不能轻点儿！” “滚犊子！” 秦铮从他后面进来，笑骂一声，“想媳妇了就去相亲，整天盯着我媳妇干什么？” 顾瑾揉了揉发疼的屁股，扭头一看，裤子上一个大脚印子，气得他鼻子都歪了，“盈盈刚给我买的新裤子，你特么的……” 话还没说完，被秦铮一个眼刀子瞪了回去。 两人还想吵，叶芸带着笑意的清脆嗓音传来：“行了，你们俩别吵了，过来喝汤。” “好嘞！” 顾瑾朝秦铮哼哼一声，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 自己端了一碗，顺手多端了一碗，走向桌前，叶芸抬手接下，转手递给了朝她走来的秦铮。 秦铮笑，“谢谢媳妇儿。” “客气。” 趁秦铮喝汤的功夫，叶芸又打了一脸盆凉水，浸湿了毛巾，等秦铮喝完绿豆汤，她把凉凉的毛巾递给他，“擦擦脸。” “好。” 秦铮听话擦脸，凉爽的湿毛巾覆上脸后舒服了不少。 顾瑾在旁啧了声。 不过刚刚挨了秦铮一脚，他可不敢再闹着让叶芸也给他整个湿毛巾擦擦脸。 盯着秦铮和叶芸巧的不止顾瑾一个，刘婉亦是。 从秦铮进门，叶芸给他端绿豆汤，给他递毛巾，每一个自然熟练的举动皆是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刘婉的眼中。 刘婉神色有点诧异。 面前这一对夫妇，动作是那么的自然熟稔。 他们感情……似乎很好。 刘婉探究的眼神悄悄打量着叶芸和秦铮，一时间忘记了介绍自己。 顾瑾一扭头，就看到了坐在对面正盯着秦铮和叶芸出神的刘婉。 他不禁皱眉。 “叶芸，家里来客人了？” “嗯？”叶芸扭头看了眼刘婉，淡淡点头，“青山制衣厂的厂长秘书。” “青山制衣厂的秘书？” 顾瑾扭头，沾着点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起了刘婉。 刘婉此时也已回神，对上顾瑾的目光，她扬起一贯的微笑，“你好，我是青山制衣厂的秘书，这次是来和叶小姐谈工作的。” “工作？” 顾瑾诧异，朝叶芸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秦铮也没听叶芸说起过此事，不过外人在，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问叶芸，只揽住她的腰身道：“别忙活了，坐下歇歇。” “嗯。” 叶芸顺势在他身边落座。 两人挨得近，秦铮一见到她便是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滚烫大掌硬是没有离开她的腰，低头用仅两人听得见的空音与她私语。 问的不过还是胃里又难受了没。 叶芸摇了摇头。 难不难受她现在甚至分不清了，或许已经习惯，不过再熬一熬，熬过这两个月应该就没事了。 “两位感情真好。” 刘婉微暗的目光落在秦铮放在叶芸腰间的那只手上，见秦铮几乎是搂着叶芸的姿势，笑的饶有深意。 “这不是废话么？人家是夫妻，夫妻之间感情不好那还了得？” 顾瑾嗤了声。 刘婉一噎，朝顾瑾投去了不悦的目光：“这位先生，对我有偏见？” “偏见没有，单纯我比较贱。” “……” 刘婉一脸错愕，愣住了。 她还没有遇到过这么直白的人，想了想，点头道：“嗯，看出来了。” “呵。” 顾瑾也不反驳，端起跟前的绿豆汤一饮而尽，开始嚷嚷：“叶芸，什么时候开饭？” 叶芸一笑，“你猜。” 顾瑾跟着一笑，“你猜我猜不猜？” 呵，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你们感情真好，让人羡慕。”刘婉笑盈盈地瞧着顾瑾和叶芸，目光暧昧。 顾瑾饶是不要脸地说了句：“你这不更是废话么？我不光跟她感情好，我还想娶她呢！” “啊？” 刘婉又愣住了。 她像是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诧异地看了看顾瑾，又看了看叶芸，最后，同情的目光落到了当事人秦铮身上。 “他……想娶你妻子？” 不同寻常的是秦铮这次只是淡淡看了刘婉一眼，没做反应。 要是之前，他听见顾瑾说这话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但当着外人的面不会。 在外人面前，他做不来那些和好友打闹的行为，再说了，他知道顾瑾是单纯的贱。 刘婉见秦铮跟没事人似的，也不好说什么，硬是笑了笑，点点头道：“挺好，挺好哈……” “这跟你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你要留下吃饭吗？” 顾瑾认真问道。 刘婉犹豫了下，“我……” “我估计叶芸今天也没做你的饭，要不你改天再来吧！”顾瑾眨了眨眼睛，一脸诚恳。 刘婉：“……” 她看向叶芸，见叶芸也并没有要留她吃饭的意思。 “那好吧。”刘婉起身，大方得体的笑道：“叶小姐，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真就没有转机了吗？” “没有。” “额？” 刘婉微愕，也没料到叶芸回答的如此果断。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听从杨青林的办法，所以她还是笑道：“叶小姐，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但凡您稍微退一步，我们……” “我不会退步。” 叶芸唇角微勾，“刘秘书，我希望你们能认清一个事实，不是我需要你们这份工作，反之，是你们需要我，嗯？” 刘婉张了张唇。 叶芸一笑，“也请你把这句话转告杨厂长，谢谢。” “我们要吃午饭了，刘秘书来的不是时候，没有准备你的那份，就不留您在这用餐，请见谅。” 刘婉脸色尴尬。 不过她也是身经百战才爬到这个位置上的，很快调整好情绪，笑道：“好的叶小姐，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告辞。” 说完，她抱着文件转身离开。 离开之前，她饱含深意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在秦铮身上停留了下。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便收回，抱着文件，踩着价值不菲的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叶芸撑着脑袋，目光不咸不淡地瞧着刘婉离开的背影。 来的不是时候？ 刚刚好是中午的饭点，怎么能不是时候呢？ “吃饭吃饭！” 叶芸回神，顾瑾已经蹿进厨房掀起了一阵叮啷哐当地的动静。 叶芸不禁叹气，轻揉眉心，“他怎么越来越不稳重了？” 还记得刚开始见顾瑾时，穿着衬衫，仪表堂堂，也算个跟文雅沾边的世家公子哥。 现在？ 动不动嘴贫，除了那张脸，哪里还能看出世家公子哥该有的文雅模样？ 秦铮嗤笑，“管他做甚。” “行行行，不管……”叶芸轻笑，搂住秦铮的脖颈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秦铮微怔，红了耳朵根。 “哐当——” 一阵摔盆的动静传来，顾瑾透过小窗户愤愤道：”你们俩别太过分啊！不当狗做个人行吗？秦铮！你倒是过来端饭啊！还吃不吃饭啦！” 秦铮：“……” 叶芸：“……” 瞧，那狗急眼了。 …… 接下来的几日，叶芸也不着急去店里，穆敬生一边在县里谈生意的同时，也没忘记往她这里跑。 还打听到了叶芸租的两间铺子。 那两件铺子叶芸只是付了定金，还没有去处理，穆敬生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让人心甘情愿地把堵在市场和居民区的墙给拆了。 叶芸到现场去看，墙的位置已经改成了一个宏伟的建筑门。 连旁边碍事的房子也扒了。 建筑门上用朱红色的漆写着四个大字——荷花市场。 下面俩小字——北门。 哦，荷花市场北门。 几个小孩子欢笑着围着刚建好的标志性建筑门跑来跑去，竟是之前叶芸见过的几个小刺头，嘴里高兴地嚷嚷着以后再也不用翻墙了之类的话语。 “闺女，你看咋样？从这大门进去就是你的铺子，你要是把那个糕点店的铺子搬过来，生意铁定差不了！”穆敬生搓着双手道。 叶芸瞥他一眼。 穆敬生拘谨一笑，叶芸这一眼让他摸不到头脑。 叶芸：“为什么要搬过来？” 穆敬生：“啊？” “再开一家分店不行么？” “……”穆敬生一拍后脑勺，激动不已，“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不愧是我闺女，这经商的天分在骨子里呢！” 叶芸：“……” 靓女语塞。 叶霞见叶芸和穆敬生终于有了话说，心情不错，笑眯眯地瞧着他们父女俩。 叶芸走进了荷花市场。 刚进去，就是之前卖鞋大姐的门面，正兴高采烈地跟人介绍鞋的大姐也一眼认出了她。 “大妹子，你可真有本事，说把门打通就打通了，咱们这一条街都是沾了你的福呢！”大姐兴冲冲地走出来，拉着叶芸就是好一顿夸。 叶芸扯了扯嘴角。 这事跟她还真没啥关系。 穆敬生却融入了这气氛，主动跟卖鞋大姐搭起话：“以后小女在旁边做生意，大家都是邻居，还请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这门一通不知道给我们带来了多少生意，我们这一片做生意的都得谢谢她呢！” 卖鞋大姐一扫之前阴霾，脸上尽是热情洋溢的笑容。 叶芸还想解释，却被叶霞笑着把她的手拉住了。 叶霞朝她摇了摇头，柔声说：“你爸爸做的，就是你做的，做人是要低调，但适当露权也是好的，如此，遇到那些恃强凌弱的坏人，也能保证不被贸然欺负。” 叶芸点了点头。 那卖鞋大姐是个人精，也能看出穆敬生身份不凡，和叶芸浅浅说了两句话便识相地回了店里。 叶芸抬脚进了店铺。 铺子里还有上一家租户留下的几个货架，许久不打扫的原因，上面落满了灰尘，还挂上了蜘蛛网。 “到时候这些都扔了，墙上刷刷白灰，两间铺子打通，宽敞的很。”叶霞道。 叶芸点点头。 “对了，租金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你爸爸……” “我知道，他把租金付了。” “不是，他直接买下来了。” “……” 叶芸手一抖。 有钱人的快乐，她不懂。 第249章 她这爹有点傻啊 怎么也想不到，穆敬生直接把这两间店铺买了下来。 倒不是说花钱多少的问题，而是荷花市场还没有开放购买权，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叶芸朝门外的穆敬生看去。 穆敬生正带人站在店铺门口，伸手指着店铺门上方，跟旁边人交代着，隐约有“牌子”“大气”“门面担当”等字眼传来。 他旁边的人一一记下。 很快，穆敬生安排好人之后走进了店铺。 “闺女，我让人去做牌面了，还是按照你学校店的款式，做的大一点，用好木头做。”穆敬生笑着走近叶芸和叶霞。 为叶芸做事，能弥补这些年的缺失让他打心底里开心。 叶芸浅声道：“谢谢。” 穆敬生感觉到她的生疏，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无措道：“闺女，别跟爸爸说这种话。” 叶霞说：“我跟小芸说了，你把这两间店铺买下来了。” 穆敬生连忙点头，“对，那个租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把这两间店铺买下来了，你可以放心做生意，赔了也没关系，不存在后顾之忧。” “你这人就不能说点好的？” 叶霞气笑，伸手在穆敬生的后腰上掐了一把，疼的穆敬生嘶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他仍旧笑着的。 爱人在，女儿在，打他骂他，他也是知足的。 叶芸眼含深意地瞧了眼穆敬生，嗓音微低：“我记得，荷花市场的店铺并没有开放买卖。” 穆敬生犹豫，“这个……” 叶霞看出他的不对劲，微讶道：“敬生，你该会不会为了买下店铺，做了不好的事情吧？” “没有没有。” 穆敬生连忙摆手，在爱人和女儿的目光下解释道：“是这样，之前不能买卖，但现在可以了，公章已经盖好，过两天就会把通知发下来。” 本来，市场是不打算买卖的。 每年收着租金，对县里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公费收入。 但穆敬生就是想买。 买下来送给他闺女。 所以他去见了负责人。 他好歹也是个有点名气的企业家，与县长吃了顿饭，说了这个想法。 当时县长很为难，拍着他的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穷：“穆总，你是不知道，县里穷啊！国家刚起步，百废待兴，我们县里还指望那租金吃饭呢，这要是都卖出去，那也只是一时充足，不如每年都收着租金，好歹能维持县里的基本需求啊！” 他说：“我会以个人名义向县里捐赠两万公费。” 县长：“县里穷啊……” 他：“三万。” 县长：“县里穷啊……” 他：“五万。” 县长：“倒酒！满上！” 扭头跟手底下的人说：“我回去拿公章，你们盯着点，别让人跑喽！” 他：“……” 虽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但店铺到手，也值了。 听完的叶芸：“……” 五万…… 她摆着手指头数了数，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四个零…… 一个人民币中的天文数字。 五万块什么概念？ 能买五万斤猪肉，二十五万斤绿豆，六万四千一百零二斤白糖。 能让一个贫瘠的县城脱胎换骨！ 疼，肉疼。 拿五万块换两个店铺，值？ 叶芸默默捂住了心口，轻声问：“这店铺多少钱？” 穆敬生抬手伸开大拇指和食指，邀功似的笑道：“不贵，县长看在我捐款的面子上，还给我们打了八折。” “哦。” 不光捐了五万，还得自己掏钱买。 她这爹有点傻啊。 好在她对荷花市场还有点印象，后世荷花市场的建筑物逐渐老化，为了发展也为了安全，拆迁盖成了新的百货大楼，买了店铺的老板们不仅赔偿了百货大楼的新柜台还得到了一笔不小的赔偿费。 这么一算也不算亏。 更何况，穆敬生向县里捐款也会得到相应的慈善家名头。 “小芸，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正当叶芸想着该怎么装修店铺时，穆敬生神色落寞，开了口。 叶芸扭头看向他。 穆敬生拉着叶霞的手，叹了口气，“我跟你妈妈要回临安了。” 是吗？ 叶芸淡淡哦了声，扭头继续打量起了荒废的店铺。 货架上，一个黄豆大的蜘蛛仍在任劳任怨地织着它的网。 可惜啊，它这即将织好的网，马上会跟着货架一起被扔出去。 “小芸，你奶奶捎来信说身体又不好了，爸爸得回去看看。”穆敬生一脸愧疚，心知对不住女儿。 叶芸心想，奶奶？ 一个她根本没有见过的，逼疯了她的母亲，让她生下来便失去母亲十九年不得相见的人。 她真想恶毒地问一句：那种老恶人竟然还没死么？ 她承认，她不善良。 “你自己回去。” 还不等她说话，叶霞便嗔怪着与穆敬生甩了脸色。 在女儿和一个她不喜欢的人面前，叶霞自然更想留在女儿身边，所以她甩开穆敬生的手，走到叶芸跟前跟穆敬生说：“你自己回去，我要留下陪着小芸。” 穆敬生面色为难，“霞，闺女怀着孕，照顾不好你。” 叶霞沉默了。 她也知道她不正常，犯起病来，谁也不认得，恐伤了叶芸。 可她才刚刚找到女儿，让她怎么舍得离开，更别说是为了一个跟她不对付的老太婆。 其实，穆敬生很想叶芸能跟他们一起走。 他的老家在临安，他的事业也在临安，临安是他的祖根，他希望叶芸跟他回临安。 但是叶芸不去。 对叶芸来说这里才是她的根。 穆敬生很为难，叹了口气，走到门外去，蹲在门口，一筹莫展地抽起了香烟。 “唉……” 叹气声传进叶芸耳中，叶芸瞧着穆敬生的背影，默默握紧了叶霞的手。 因为，她发现了叶霞眼底的冷意。 相处这么久以来，在她眼中的母亲一直都依赖着穆敬生，是脆弱的，听话的，甚至是乖巧的，安心待在穆敬生保护的羽翼之下。 但这一刻和她同样望着穆敬生背影的母亲，眼底漫出了冷意。 不用想，她恨透了那老婆子，恨到她连浑浑噩噩时唯一记得的人也不喜欢了。 穆敬生，他不该提的。 可最后穆敬生还是回去了。 那天下了毛毛细雨，叶芸在店里帮忙，穆敬生的小轿车缓缓停在店门口。 但人没敢下车。 叶芸也没出去，只让田小慧拿了些绿豆糕送出去。 田小慧回来还说：“叶阿姨气坏了，穆叔叔脖子上多了好几道红印子。” 叶芸翻着书，没接话。 她想起来，小蜘蛛的网还没有织好，便被穆敬生指挥着工人连蛛身带货架的扔出了店铺。 不过好在他们还会来看她的。 正出神时，一抹高挑身影打着黑伞走进了店里。 “来份你们家的招牌。” 微冷的嗓音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女人漆黑长发垂在脑后，面容白皙，冷然目光朝叶芸看来，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轻蔑。 第250章 陌生女人的挑衅 叶芸并未在意这道蕴含不善的嗓音，她的店开在学校附近，各色各样的人都见过，其中不乏因家世优越而待人傲慢的，她和田小慧早已司空见惯。 让田小慧给客人拿绿豆糕，她起身朝里面的屋子走去。 此时还没到放学时间，往日学生满堂的里间此时桌凳空空，刚好可以让她安静一会儿。 然而身后的人唤住了她。 “你是店里的老板？”听见这道嗓音，叶芸停下了脚步。 她这才扭头朝后看去。 方才撑着黑伞的年轻女人收起了伞，高挑身影立于柜台前，让人看清楚了她那张养尊处优的脸，眉宇间泛着一抹英气，散发出盛气凌人的冷艳气息。 来者不善。 叶芸搜遍了记忆，也没有丝毫有关面前女人的信息。 面前女人一身正装，穿着不凡，周身气质更彰显出她出身尊贵，应该是她目前得罪不起的人。 叶芸点头。 对方嗤一声，面色淡淡道：“我叫蔡曼妮。” 短短五个字，从她微扬的口中吐出来好似是对叶芸的施舍。 叶芸再次在脑海中搜索了这个名字，不认识。 但对方自报家门，她还是礼貌点头道：“蔡小姐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蔡曼妮微微上挑的双眼一瞬不瞬地凝着叶芸，似乎要看透这个山里走出来的普通女人，她身上到底哪一点吸引了秦铮？ “我们店里的招牌是绿豆糕，你是带走还是在这吃？” 田小慧打破了沉默。 跟着叶芸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她早已学会察言观色，看着蔡曼妮的眼神中也多了一抹防备。 蔡曼妮蓦然笑了。 “能试吃吗？” “当然可以。” 田小慧拿了个小瓷盘，夹了块绿豆糕，放在柜台上推到蔡曼妮跟前。 盘子里还配了个小小的可爱三齿叉，后世甜品店标配的餐具，叶芸按照记忆专门请人批量打造的。 “不伦不类。” 蔡曼妮却吐出这么一句。 叶芸挑眉，“蔡小姐何意？” “你这叉子，想模仿国外的刀叉餐具，却只模仿了一半，前边是叉子，后边却是勺子，不觉得不伦不类吗？”蔡曼妮指着三齿叉，轻笑。 她虽然笑着，可眼底是对叶芸这个土包子的怜悯。 叶芸有一秒钟的语塞。 然后，她上前取走了盘子里的三齿叉，“那你用手抓着吃吧。” “额？” 蔡曼妮有一瞬间的错愕，目光落到了叶芸脸上。 叶芸一笑，“蔡小姐，这不是不伦不类，这是改良后的三齿叉，我店里大部分是固态甜品，改良后的三齿叉可以叉起食物，也可以当做勺子剜着用，你何必上来就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呢？” 说着，她取了一份绿豆糕，用三齿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蔡曼妮瞧着她熟练自如的动作，眼神微暗，不动声色的目光看向了她手中的三齿叉。 是这样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的沉默间接性地认可了叶芸的说法。 她想嘲笑叶芸。 却发现目光短浅的是她。 不，她只是轻敌了。 她出过国，读过书，也去过险恶的边境线，见识方面不可能还不如一个靠男人才走出大山的村妇。 “给我拿一个。”她睨了眼田小慧，从容吩咐。 田小慧闻言扭头拿了一个三齿叉递过去，忽然她后知后觉，她为啥这么听话？ 蔡曼妮早已接走了三齿叉。 似是恶作剧似的，也似是她根本瞧不起这种食物，用叉子把盘子里的绿豆糕捣成了好几半，碾的稀碎。 却没有一丁点吃的迹象。 回过神的田小慧见此，眉一皱，忍声说：“能别祸害食物吗？” “我买下了。” “你……”田小慧话还没说完，跟前被扔了一张大团结。 蔡曼妮甚至没有看她一眼，语声淡薄：“不用找了。” 田小慧错愕地张了张嘴，要不是叶芸及时按住她的手，她早已抄起面前的大团结就朝对方脸上扔去。 有钱了不起啊！ 叶芸轻轻拍了拍田小慧柜台底下已经紧攥成拳的手，抬眸，冷冷眼神看着蔡曼妮：“蔡小姐，如果你是来买东西的，我们欢迎，如果你是来砸场子的，那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换哪？” “派出所。” “……” 蔡曼妮明显又沉默了。 笑话，有困难找警察跟你闹呢？ “叶芸，你除了绿豆糕，还有其他的本事吗？”蔡曼妮脸上挂着笑，笑的有恃无恐。 叶芸不解。 对方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是杨青林的人？ 近日来，她只和杨青林发生过不愉快，对方如此明显的敌意，和那天初见的刘婉有几分相似。 “你也就这些本事了。” 蔡曼妮轻呵一声，扔下三齿叉转身离开了甜品店。 哐当——金属的三齿叉扔进磁盘中，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碾成渣滓的绿豆糕被砸的溅出了餐盘。 而始作俑者，已经走向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小轿车。 挑衅。 赤果果的挑衅。 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还在下，叶芸看到有人下了车，接走蔡曼妮手中的伞，护着她上了车后排。 “太气人了！她以为她是谁啊！有钱了不起啊！” 嘭一声，田小慧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柜台上，嫉恶如仇地瞪着渐渐远去的黑色轿车。 叶芸转身朝离间走去。 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不好了。 “嫂子，这盘绿豆糕怎么办？”身后传来田小慧的询问。 叶芸没有多少精神，淡淡回了句：“你看着办吧。” “哦。”田小慧一把端起绿豆糕，拿起三齿叉往嘴里扒拉，一边吃一遍嘟囔道：“刚好早晨没吃饱，总不能浪费粮食不是……” …… 运输队，训练营的新人纷纷躲在草棚底下躲雨，秦铮让另一个学得比较好的学员先押车，下车后越过毛毛细雨走进棚子里，拿起搪瓷杯倒了碗水喝。 正当他打算回车上时，忽然棚子外急匆匆跑来一个曼妙的身影。 “秦队长，我可算找到你了！” 来人清丽的嗓音泛着一丝欣喜，被毛毛细雨浸湿了的白衬衫此刻紧紧贴在身上，透出了里面的粉色内衣，也勾勒出了她波涛汹涌的曲线。 这一幕，不可谓血脉喷张。 训练场里都是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一时反应不过神，一个个瞠目结舌地瞧着面前突然闯入的春光。 而女人跑进来的第一时间便笑容满面地朝秦铮走去，“秦队长，我……” 秦铮转身看到了来人。 几乎是刹那间。 秦铮面色惊恐。 手里的搪瓷杯都来不及放下，扭头冲出了草棚—— 嘭！ 秦铮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冲上运输车，嘭一声关上车门，把车门反锁了个结结实实。 旁边的学员双目震惊。 秦铮：“看什么看！看前边！ 看我脸干啥！我脸上有驾照啊？ 松离合！给油！ 你磨什么方向盘！走直线！” “队长……走直线咱就出去了。” “废话！不出去就得死！” 第251章 省里？来人？ 棚子底下，刘婉瞠目结舌地看着秦铮一股脑地蹿上车，避她宛若豺狼虎豹。 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在秦铮的运输车没开出训练场之前，她冲出去伸开双臂挡在了车前。 嘎—— 运输车急刹在大门口，开车的学员被吓的脸色煞白，双目惊恐，他刹车但凡踩得慢一点刘婉就得死在车轮下。 秦铮一把推开侧车窗，探出头道：“你找死啊！” “想死自己找个痛快地儿，别出来害别人！” 那动静气急了，也算给了旁边的学员一点安慰，不然人家车还没学出来，就先背负了一条人命，一辈子都得活在阴影之中。 刘婉挨了骂，眼角微红，“秦队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跑什么？” “你找我？” “对呀，我是来找叶小姐的，我去了你们的住处，但是你们的住处没有人，我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来找叶小姐，拖不得，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了。”刘婉语气焦急道。 雨下的逐渐急了。 她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淋着，匆匆说话之间胸膛不断起伏，波涛汹涌的景色似乎要呼之欲出。 秦铮坐在运输车上。 她站在车窗下。 一高一低，角度甚好，只要秦铮一低头看她，就能看见她胸前那完全忽视不了的且深不见底的沟壑。 事实是她想多了。 秦铮根本没往她那处看，躲进车里是为了和这种女人拉开距离，免得让人误会。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叶芸误会。 队里人多，嘴杂，他要是不跑，很快他秦铮带着一群光膀子男人和一个淋了雨湿漉漉的香艳女人共同躲雨的流言就会传遍运输队。 如果仅仅是这些还好，就怕他们传的时候加点黄色废料进去。 毕竟一群光着膀子的大男人和一个湿了身的香艳女人一起多余，光是听听就让人忍不住联想翩翩。 现在好了。 呵，他连车都不下，总能保住自己的清白吧？ 就是这女的真气人。 差点害了他的学员。 秦铮忍下心中火气，不耐烦地问：“你找我媳妇啥事儿？” 刘婉听见他说话，松了口气，笑着把怀里的文件朝车窗口递去。 “秦队长，这是我们为叶小姐拟出的新聘请方案，我们厂长着急要回复，麻烦你转交给她。” 递文件时，她的身子还特意往车窗口凑了凑，更大面积地露出了自己的本钱。 她有把握的。 更何况，叶芸怀了孕，而秦铮这种强壮的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然而。 嘭！秦铮一把关上了车窗。 “……” 刘婉的笑容几乎是僵在脸上，呆愣且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紧紧闭上的车窗。 车内，秦铮骂了声娘。 他寻思有啥急事呢。 什么狗屁的聘请方案，他巴不得这方案到不了他媳妇手里，他只想他媳妇能在家享福，出去挣那几个破钱还不够他媳妇吃的苦呢。 “队长，现在咋办？” 学员忐忑地看了眼还站在外面的刘婉，不敢开车，怕刘婉会再次蹿到车前，他能刹得了一次但不一定能保证刹得了第二次。 秦铮让另一名学员下车。 “你，去保卫处，告诉他们有人在训练场闹事儿，差点出事故，让他们把人弄走。” “好的队长。” 原本压车的学员迅速推开车门下车，脸红着不敢去看湿了身的刘婉，大步匆匆地朝保卫处跑去。 刘婉刚想趁机和秦铮说两句话。 车门几乎是一秒钟都没有停顿，立即关上。 刘婉手中的文件还没送出去，隔着满是雨珠与雾气的玻璃，甚至看不清车内秦铮的脸色。 车内，开车的学员大气不敢喘。 很明显，秦铮的脸色并不好看。 “队长……现在咋办？”学员握紧方向盘，偷瞄秦铮的脸色。 秦铮：“……” 很烦，勿扰。 没一会儿，出去上报的学员便大步匆匆地跑了回来。 身后还跟了两名保卫处的人。 “刘秘书，您怎么跑到训练场了？这地方多危险啊！”保卫处的人一见到刘婉，惊讶至极。 刘婉是拿着制衣厂厂长杨青林的介绍信来运输队的，大家都是公职人员，一家亲，所以他们也就没有管控，随刘婉进出。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刘婉竟然会跑到满是新手司机的训练场地。 刘婉下意识地朝车上看了眼，回味她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明艳大气，淋湿了雨，透色的白衬衫，恰到好处的勾人，可为什么秦铮一丁点都不看她？ 还叫来了保卫处的人驱赶她。 这时，车窗终于再次打开。 秦铮面带不悦，泛着点凶狠的眼神盯着保卫处人员道：“你们那是怎么办的事？都是新手司机的训练场地让人跑进来，一个个连油门刹车都还没分清，真出了人命，谁负责？” 保卫处人员连连道歉，“抱歉抱歉，是我们的失误。” 嘭，秦铮利落地关了窗。 保卫处人员额头满是冷汗，对上秦铮这号真真正正从前线厮杀过的狠人，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更何况这事本就是他们失误。 要是秦铮没有让人找他们，而是直接往上头一报，那他们保卫处这一整年的奖金都得泡汤。 保卫处的人拉着刘婉往外走，“刘秘书，以后您可千万别往这里跑了，去年有个不长眼的闯进了训练场地，现在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刘婉：“……” 她面带愁容，若有所思地朝后面又看了一眼。 车窗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下午，雨停了。 刚下过雨的训练场地湿漉漉的，吃过饭，刚开班，秦铮刚上车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全队集合。 说是要开大会。 另外两个刚带学员上车的副队长也是一脸纳闷，不过年不过节的突然开什么大会？ 但很快，有其他部门的人已经纷纷涌进了训练场。 运输队最大的场地就是训练场。 一个月一次的总结大会以及平时的重要事宜都是在训练场地展开，到时运输队所有人员乃至食堂打饭的大妈都要到场。 眼见其他部门的人纷纷进场，秦铮和两名副队亲自上阵快速把训练车停进车位，为大部队让出场地。 “快点快点！听说省里面来了人，怠慢了小心给你穿小鞋！” 其他部门的同事成群地涌进训练场，吆喝着，纷纷排好了队伍生怕被省里来的领导穿了小鞋。 秦铮神色一紧。 省里？来人？ 第252章 那个想跟你处对象的 “有毛病……和平年代突然开什么大会，简直扰人清梦。” 顾瑾也来了。 双手插兜，鸡窝头，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夹着起床气，一看就是还在午睡中被人强行揪起来的。 他一来，便习惯性地凑到了秦铮身边。 秦铮瞥他，“你坐办公室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哪会知道？”顾瑾哼一声，“我睡得正香呢，梦里边好不容易加入了你和叶芸，咱仨刚拜完堂，还没来得及洞房呢就被人摇醒……啊！秦铮你又踹我！” 秦铮凉凉收回了脚。 有些人的嘴是真贱呢。 旁边人笑眯眯地瞧着他俩，打趣道：“顾瑾，人家都是撬墙角，你竟然想着加入，还三个人一起拜堂，你不光是对秦队长的爱人有意思吧？你对秦队长是不是也有意思啊？” 顾瑾原本捂着屁股喊疼，闻听此言笑的嘿嘿：“两个人快乐不如三个人一起快乐啊~” “噗……” 周围一小片哄笑，懂不懂的听见顾瑾这话皆是忍俊不禁。 “话说今天什么日子，为什么突然召集全队开会？”顾瑾抱着胳膊，跟旁边的同事打听起来。 一名大姐道：“好像是省里来了人，听说官儿不小，看这阵仗像是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啊。” “兴师动众的，估计是了。” “是咱们这里出了什么事吗？不对啊，就算出事也应该是市里来人，怎么省里直接跨级空降啊？” 人群议论纷纷。 顾瑾静静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渐渐拧起了眉心。 沉默两秒，他忍不住再次问：“确定是省里来人？” 大姐正跟旁边人逗乐，闻言笑道：“这我哪能知道？我也是前几天听领导说了一嘴，说是省里要来个不小的官儿，今天是不是因为这事儿我就不知道了。顾组长，你好歹也是个坐办公室的，不知道今儿这遭是为啥事啊？” “嗐，我就一小小技术员儿。” 顾瑾敷衍两句，心思不觉全放在了新来的领导身上。 大家七七八八已经站好队。 各部门站队皆有固定位置，顾瑾属于技术人员组，和秦铮的训练队挨着。 省里来的…… 顾瑾越想越不要对劲。 忽然心里升起一个不妙的预感，他连忙看向秦铮，在秦铮眼中看到了和他一样的担忧。 秦铮脸色晦暗。 显然，他比顾瑾早些猜到了一些不好的可能性。 省里来的，官职重要，兴师动众，会这么行事也有本事这么行事的只有那位了。 呼—— 响亮的哨子声响起，一辆威武的黑色红旗车缓缓开进了运输队。 专人上前拉开车门。 一袭正装的蔡曼妮在众人的注视中下了车，黑发及腰，冷艳眉宇却盛气凌人，优越的家境令她在这种大场面中丝毫不怯场，周身气势甚至压过了在场大多数领导者。 秦铮身为训练队队长，第一排。 下了车的蔡曼妮，卷着淡淡思念的目光，第一眼便寻到了那抹高大威猛的身影。 她张了张唇。 无声的口型，悄悄喊出了他的名字：“秦铮……” …… 黄昏，叶芸眼看快到秦铮下班的时间，和田小慧说了一声后便回了运输队。 她刚走进家门，便听见屋里面传来不少男女说话的声音。 隔壁大嫂的嗓音向来响亮，隔着大老远便能听见，但屋里面响起的那一道女人嗓音是让她感觉有点熟悉的清丽。 刚好这时有人从屋里走出来。 “叶芸？你回来了？”顾瑾一抬头看见叶芸，脸色一紧。 叶芸嗯了声，往屋里瞧了一眼，“家里来客人了？” “嗯。” 顾瑾也下意识地扭头往屋里看了眼，但没多说，低下头，走到她身边把她手里的食材接了过去。 “从哪里买的土豆？” “门口有个摆摊的，秦铮爱吃。” “盈盈也爱吃。”顾瑾敷衍了句，拎着沉甸甸的土豆进了厨房。 隔着厨房的窗户，他挽起袖子跟叶芸说：“盈盈今天没晚课，我喊了她过来吃饭，晚饭我来做！” “啊？” 这货还会做饭？ “媳妇儿，你回来了。”堂屋，秦铮迈着匆匆步伐走了出来。 叶芸点了下头。 一见到他，瞬间眼睛笑的眯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高挑的女人身影也出现在门口，让她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凝住了。 蔡曼妮站在堂屋门口，居高临下的，不动声色地静静凝视着叶芸。 “秦铮爱人，你回来了。”运输队的几位领导也出现在门口，笑呵呵地跟叶芸打招呼。 叶芸微怔。 看到蔡曼妮的一刹那，她恍然大悟，脑袋里面好像有条路打通了。 她想起了之前秦铮说的，有个人写信要来找他。 她还想起了前世。 前世她听人说过，秦铮身边有一个无怨无悔追随在他身边的红颜知己。 那时她无法原谅秦铮，却也躲不开秦铮的消息，总有人在她四周说她配不上秦铮，秦铮不应该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有个大人物的女儿追求秦铮多年，人家家境优越，留学归来，思想优秀，是新时代女性的代表。 那样闪闪发光的人，才应该站在秦铮身边与之并肩前行。 前世的秦铮位高权重，的确是当时的她和现在的她都配不上的。 以前还不觉得，见到蔡曼妮的这一刻叶芸突然发现，她好像无形中把秦铮此生的前程耽搁了。 如果秦铮没有因为她留下，是不是已经和蔡曼妮一样立居高位？ 阶级的差距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在她心中显露出了雏形，而周边几位领导人物脸上对蔡曼妮的恭维笑容，更让这抹阶级之差成长的更加茁壮。 叶芸又想起了蔡曼妮在店里说的那一句：你也就这些本事了。 那语气倒也不是多轻蔑。 可恰恰是不含多少轻蔑的语气，体现出了蔡曼妮对她的轻视。 她望着面前居高临下正俯视着她的蔡曼妮，此时此刻对方眼里的高高在上和漠然，和在店里说出那句话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像是在看一只毫无威胁力的蝼蚁，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原来，是这样啊。 那这样她就会伤心了吗？ 嘿嘿，绝不可能。 叶芸一笑，挽住秦铮的臂弯，无辜又刺激地惊喜道：“秦铮！这位就是顾瑾说的那个想跟你处对象的高官之女吧！” “噗——” 厨房里，刚喝了口凉水的顾瑾一口喷了出去。 顾瑾手足无措地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瞪大了双眼瞧着叶芸，不是姐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这也太直接了吧！ 第253章 秦铮哥还是哥你的 在场所有人皆是因为叶芸的话一愣，包括几位领导。 几位中年大叔显然还不知道蔡曼妮和秦铮还有这么一段，个个吃到了大瓜似的，一脸震惊。 他们只知道秦铮和蔡曼妮相识，所以在蔡曼妮提出去秦铮住处坐一坐时，他们满口答应。 真的，他们真的以为蔡曼妮只是单纯地和秦铮认识啊。 可现在这…… 如果他们知道蔡曼妮和秦铮有这么一段，他们可不会带蔡曼妮来，虽然对方身份非凡，但破坏同志家庭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做呀。 蔡曼妮被戳破，立于堂屋门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叶芸。 良久，她蓦然一笑，“是啊，我就是之前追求秦铮的人，但很可惜，他选择了你。” “你想多了吧？” 叶芸仍旧笑意盈盈，“蔡小姐，你应该不在秦铮的选项之中。” 开玩笑。 她还是了解秦铮的，秦铮是个死心眼的男人，他尊重任何人，所以他不会把任何人纳入选择，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蔡曼妮不感兴趣。 他宁可等待着，单着，也不会滥情地把谁纳入备选中。 蔡曼妮是。 顾盈盈也是。 叶芸这话说的是事实，但听在蔡曼妮的耳中，攻击性十足。 言下之意：她甚至连做秦铮的选择都不配。 其实叶芸说的也对，秦铮连被选择的机会都不给她，不就是她不够格？ 蔡曼妮良久没再说话。 优良的教养和受过的教育使她内心强大，那些话她照单全收，即便心里不爽快，也面色平静地凝视着叶芸。 她至今也想不明白，面前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使秦铮着迷。 叶芸亦是未再出声。 先来店里挑衅的人是蔡曼妮，字里行间夹枪带棒的也是蔡曼妮。 她合理回应罢了。 气氛微妙，几位领导眼见情况不对便打算抽身而退。 秦铮的直系领导不敢得罪蔡曼妮，小心翼翼地试探：“蔡小姐，不如您跟我去您的住处看看？” “不用了。” “啊？”领导想了下，恍然大悟地点头，“您是在外面订了住处？也是，队里条件不好，您订的住处在哪？我们派人送您过去，住宿费用我们运输队全部报销。” 蔡曼妮却唇角微勾，饱含深意的目光对上了叶芸的眼睛。 叶芸静静瞧着她。 只见蔡曼妮随意指了下她，淡淡道：“我就住这，初来乍到，我只认识秦铮一个故人，就跟秦铮的爱人一起住吧。” “啊？” 领导肉眼可见地慌了。 蔡曼妮淡淡睨他一眼，笑，却不达眼底，“有问题吗？” 秦铮领导额头直冒冷汗，微微俯着身子说：“是这样，秦铮爱人怀着孕，无法照顾到您，这恐怕不方便吧……” “我有手有脚，用得着她照顾？” 蔡曼妮再次看向高坤，这一眼掺杂了丝丝压迫，“我只是借宿，对吧？” “好啊！” 忽然，外面兴冲冲地跑进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哐当——厨房里正透过窗看戏的顾瑾看到来人，吓得手里削到一半的土豆都掉进了盆里。 “顾盈盈！”他呵斥一声，匆匆走出去拉住了顾盈盈。 胡闹什么！ 让蔡曼妮跟叶芸一起睡，连他都害怕明儿一早给叶芸收尸！ 顾盈盈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嘻嘻一笑，“哥，你怕什么？我不是在吗？我刚刚还想跟你说，我今晚不回学校了，跟叶芸一起睡！” 叶芸：“……” 得。 一个就够头大的了。 又加一个。 顾瑾一脸错愕地瞧着顾盈盈，没明白这丫头是怎么想的。 当着蔡曼妮那女人的面，敢这么莽撞，她是嫌自己活的不够久？ 他能看得出来，他这刁蛮任性的妹妹这次破天荒地站在了叶芸身边，可她那点把戏在蔡曼妮面前根本不够人家嘲笑的好吗？ 可顾盈盈这么一闹，倒是给了几位领导台阶下。 因为他们不敢得罪蔡曼妮。 秦铮领导连忙笑眯眯地把顾盈盈从顾瑾手中拉走，往叶芸旁边一放，“这感情好啊，你们都是女孩子，三个女孩子一起睡，也有个照应！” “对啊对啊！” “秦铮，你今晚就去和顾瑾凑合凑合，交给你了。”领导郑重地拍了拍秦铮的肩膀，一脸信任。 秦铮：“……” 领导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扭头致意蔡曼妮：“蔡小姐，您还有其他的需求吗？” “没了。” “那我们就先……？” “嗯。”蔡曼妮应允，轻描淡写的语气与生俱来的从容。 领导们如释重负，溜得飞快。 秦铮领导走到门口时似乎才想起来，扭头吩咐秦铮：“秦铮，我们在鸿盛酒楼定了宴席为蔡小姐接风洗尘，八点开席，你等会收拾收拾……” “不用了。” 领导的话还没说完，被蔡曼妮淡淡的语气打断。 蔡曼妮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厨房方向，眼神掠过叶芸，淡淡道：“这里已经做起了晚饭，不必再铺张破费。” “好好好……” 领导一连应好，这次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院里只剩下相识的几人。 气氛一时间寂静的可怕，引得隔壁胖嫂悄咪咪地不断往这边瞅。 顾瑾把顾盈盈拉进厨房，低声道：“顾盈盈，你捣什么乱？” 顾盈盈颇感委屈，两手一摊道：“哥，你怎么能说我捣乱呢？那蔡曼妮跟叶芸睡，秦铮哥不刚好可以陪你睡吗？” “……” “你不想秦铮哥陪你睡？你不是喜欢他吗？” “……” “哥，你咋不说话了？你不喜欢秦铮哥了吗？” “……” “哥！”顾盈盈急了，眼见顾瑾咬牙切齿地沉默，她伸手戳了戳顾瑾咬紧的腮帮子，笑眯眯道：“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秦铮哥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我可就上了。” 顾瑾：“……” 半天，他从齿缝里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喜欢……” 顾盈盈脸上的喜悦也随他的话褪去，失落摇头，“那算了，秦铮哥还是哥你的。” 顾瑾脸色铁青。 敢问，他付出了多少！ 再看院子里，秦铮那个狗东西正搂着叶芸说悄悄话。 蔡曼妮心思那么深的一个人，被他俩亲昵得都快维持不住脸上表情了。 第254章 无法见光的爱情 不过蔡曼妮终究是蔡曼妮。 是有阅历，有见识，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蔡曼妮。 她只是饶有深意地朝叶芸笑了下，双手抱胸，不紧不慢地朝厨房里的顾瑾和顾盈走去。 顾瑾正和顾盈盈说话，一扭头就看见蔡曼妮站在身后。 “我……”他差点骂娘，咬着牙道：“蔡大小姐轻功了得啊。” “哪及顾队长的本事？” “得了吧。” 在省城时他算是个队长，但调离的那一刻就不是了。 而且他不想当那队长，那劳什子队长是蔡曼妮看他是秦铮的兄弟硬给他的。 让他郁闷了好久。 他是想干出一番事业，但不是以那种形式。 蔡曼妮笑着，目光落到了一旁顾盈盈的身上。 顾盈盈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往顾瑾身后躲了躲，探出半个脑袋偷偷打量蔡曼妮。 身为秦铮的忠实追求者，她不止一次听说过蔡曼妮。 之前顾瑾为了打消她对秦铮的心思，时不时便打击她，说省城有个很优秀的高官之女相中了秦铮，轮不到她对秦铮下手。 那时她尚不放在心上。 现在一看，好像……优不优秀不知道，面无表情反正怪吓人的。 “蔡大小姐，没必要吧？”顾瑾见蔡曼妮一直盯着顾盈盈，不耐地冷下了脸。 论权，他没蔡曼妮大。 论财，他家那小产业也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碾的。 但蔡曼妮不能这么盯他妹妹。 他很不爽。 蔡曼妮听出顾瑾言语中的维护，淡淡视线转移到顾瑾脸上，勾唇一笑，“以前竟然没发现，你还是个疼爱妹妹的哥哥。” 这不是废话？ 顾瑾不咸不淡地呵了声，“大小姐，你二十五六的人了，欺负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没必要吧？” “顾瑾，你对我有敌意。” “随你解读。” “之前你虽然不喜我，却也不会这般夹枪带棒，因为她？”蔡曼妮挑眉，眼神瞥向了窗外的叶芸。 顾瑾啧了声。 “是也不是，就是单纯觉得人家既然都成婚了，咱该歇的心思就歇了吧。但凡有点道德就不会上演这出戏，不是吗？” “哦？” 蔡曼妮好似不解，嗤笑一声，“什么戏？” “你心知肚明，就别故作高雅了。”顾瑾漫不经心道，抬手把顾盈盈推了出去，轻声哄道：“去，找你嫂子玩去。” 顾盈盈点头跑了出去。 和蔡曼妮处于一个空间内，她莫名地感觉到紧张和压抑。 “嫂子？” 蔡曼妮又笑了。 低低的笑声中包裹着一丝不可置信，随之摇了摇头。 顾瑾仅仅看了她一眼，忽略她笑声中的不友善，把削好的土豆放在案板上，一刀砍了下去。 啪，土豆一分为二。 顾盈盈来时带来了一只白条鸡，剁好了的，让他今晚炖鸡肉吃。 “哥！土豆切大块儿，我喜欢吃大块儿的，痛快！”顾盈盈似乎听见动静，隔着窗户跟他喊道。 顾瑾懒懒应了声好。 得到回应的顾盈盈心满意足，少女还未完全长开的稚气小脸溢出开心的笑容，夕阳下越发绚丽，看得蔡曼妮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更惹眼的是旁边的秦铮和叶芸。 二人相依，不知在说些什么，秦铮微微俯着高大身子把耳朵凑到叶芸耳边，暖暖的橙色夕阳洒落在他们身上，构成这柔和一幕，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馨。 温馨吗？ 蔡曼妮不得不承认，她嫉妒了。 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从未受过挫折的她，这一刻心中泛起了前所未有的酸涩。 曾经她信心满满地以为，她必定会和秦铮结婚。 秦铮是她见过的最出色的运输员，入队短短一年便打出威名，有勇有谋，身手了得，凡是他出的任务绝不会出差错。 如此出色的一个人吸引了她，也得到了她父亲的认可。 她的父亲位高权重，眼光门槛极高，却在与秦铮交谈过几次后，对他赞不绝口，说他年轻有为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虽然秦铮是小小运输员出身，但她父亲有意把人提携上位。 看，她的父亲看好秦铮，她也看好秦铮，他们的好事本应该是板上钉钉的。 可变故出在了秦铮这里。 院子里暖暖夕阳包裹着恩爱的两人，而她，隐于了阴影中。 “让一让。” 顾瑾提着水桶出去，把站在门口的她又往旁边挤了挤。 她有些生气，可顾瑾已经提着水桶彻底走出去，连一个回头都没有留给她。 顾盈盈也没去找秦铮和叶芸。 跑进院子之后，她便往树下的小桌前一坐，骄傲如她，之前和叶芸掐成那般模样，如今又怎么可能主动去跟叶芸示好？ 哼，不可能的。 “媳妇儿，你听我说，要不咱们这样……”叶芸被男人半搂着，听他在耳边吐着温热气息跟她小声讲话。 听完，她怀疑地小声问：“你这……能行吗？” “能不能行在咱们自己，你乐意不？”秦铮捏了捏她因怀孕而长了肉的小脸，叹气道：“我只是提个想法，还是听你的。” “那我没问题。” “行，那就这么办。” 两人说完，一起转身，忽然就看到了坐在他们身后的顾盈盈。 顾盈盈兴致泛泛地趴在吃饭的桌子上，双手托腮，目光幽幽地瞧着他们：“你们在密谋什么？” 叶芸挑眉。 秦铮示意她不用多管，牵着她的手走过去，为她拉了个凳子，按着她的肩膀柔声让她先坐下。 顾盈盈的眼神更幽怨了。 她上下打量着备受疼惜的叶芸，又看了看秦铮，同情目光默默看向了厨房里忙活着做完饭的顾瑾。 唔……她哥好惨哦。 大概这就是无法见光的爱情吧。 她看过很多话本，有一种话本便是写男子之间的爱情，他们不被世人理解，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有人甚至一辈子无法宣之于口，抑郁至终。 这种苦难竟然降临到了她哥身上。 不过还好，至少他哥对叶芸尚有好感，叶芸也不讨厌她哥。 但那个蔡曼妮就不一样了。 刚好这时蔡曼妮从厨房中走出来。 顾盈盈立马打了鸡血似的，上前一把搂住秦铮的胳膊，娇滴滴的嗓音问：“秦铮哥哥，这个女人什么时候离开啊？” 秦铮身子一僵。 他伸手想把胳膊从顾盈盈怀中抽走，顾盈盈立马抱的死紧，一双眼睛气鼓鼓地瞪着他，咬着牙，无声地流露出了几分威胁。 叶芸不禁失笑。 她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会觉得顾盈盈可爱。 蔡曼妮只是淡淡扫了眼顾盈盈抱着秦铮胳膊的双手，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淡定地坐在了顾盈盈身边。 顾盈盈不禁瞪大了双眼。 而蔡曼妮旁边隔了个空位就是叶芸，顾盈盈立马朝叶芸投去了目光。 用口型问：你不气吗？ 叶芸抿唇。 气吗？ 气也没用啊。 顾盈盈不知道，她这点小把戏在蔡曼妮面前就是笑话。 人家什么五花八门的手段没见过，她这手段太稚嫩，在老谋深算的蔡曼妮面前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蔡曼妮坐下后，从容淡然地遥望起了天边正浓烈的夕阳。 顾盈盈感受到一点挫败，不满嘟囔道：“不是吧不是吧……秦铮哥哥，她是打算赖在这里了吗？” “……” 秦铮本就不善言辞，更不耐于处理这种复杂的关系，如今又被顾盈盈一搅弄，脑袋乱的很。 脸色亦是黑沉沉的。 蔡曼妮倒是收回了观赏夕阳的视线，看向了他，“秦铮，你知道我为何而来，顾瑾应该跟你说了。” 秦铮沉默了两秒。 “所以？” “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我不会回去。” “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秦铮果断且利落地给出了答案。 他语气沉稳，说：“我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确切答案是什么，但我确信我跟你没有关系，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你打扰到了我和我爱人的生活，还请你尽快离开。” “所以你放弃大好前程，就是因为她？” “对。” “你请假回老家后，一封离职申请书发来，也是因为她？” “对。” “秦铮，你不觉得很可惜吗？你从一线厮杀出来的前途，拿命搏来的前程，就因为这么一个女人而放弃，你觉得她配得上你吗？” 秦铮脸色一凛，“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秦铮！”蔡曼妮恼了。 只有在面对秦铮时她的情绪会控制不住，唯有秦铮能让她失控。 秦铮凝着她，眼底寒光一片，“蔡大小姐生来尊贵，事事习惯权衡利弊，但请你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权衡利弊，妻子更不是用来权衡利弊的。话已至此，请你离开！” 蔡曼妮气息不稳。 她红了眼角，胸膛不断起伏，一动不动地凝着秦铮，伤心极了。 可她不能表露出来，骄傲使她压着那些情绪，说不出话，就那么直直地凝着秦铮。 果然还是她记忆中的秦铮啊。 那个有能力，有担当，负责，且执着的男人。 是她喜欢的模样。 却不属于他。 叩、叩、轻轻敲击桌面的动静响起，叶芸撑着手，淡淡打破了这抹寂静…… 第255章 什么时候滚？ 细嫩指尖轻轻敲打木质桌面，清脆声响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地仿佛敲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蔡曼妮也朝叶芸看去。 凝了叶芸两秒，她蓦然一笑，没有明说，可眼底的轻蔑毫无遮拦地露了出来。 “秦铮。”叶芸淡淡喊了声。 秦铮攥着她的小手，在她耳边温声回应：“我在。” “去厨房给顾瑾帮忙。” “媳妇儿……”秦铮为难地看着她，不放心把她一人留下。 叶芸只道：“去。” “好……” 即使秦铮再不情愿，但他也不舍得不听叶芸的话，临走之前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叶芸旁边的顾盈盈。 顾盈一脸疑惑。 看到秦铮眼底冒出的担忧，她双眼倏忽一亮，顷刻间挺直了小小的腰板。 当秦铮走后，叶芸才掀起眼皮子淡淡看向了蔡曼妮。 “有话要说？”蔡曼妮笑，对叶芸的目光满不在乎。 是的，她根本不把叶芸放在眼里。 即使秦铮为了这个女人自断前程，可在她眼中，叶芸也始终只是一个没有背景也没有本事的女人，哪有资格做她的竞争对手？ 她可是蔡曼妮。 女人神色中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尽然落进了叶芸眼中。 叶芸斜靠桌子，撑手叹气道：“你凭什么认为，能抢走秦铮？” 蔡曼妮凝着叶芸，半晌，竟笑出了声，“叶芸，你凭什么又觉得你配得上他？” “那，你是撬定我这墙角了？” “不是吧不是吧！出身那么优越的人也会干出撬墙角这种不讲道德的事啊？”顾盈盈拍手，表情夸张表情地用眼神鄙视着蔡曼妮。 蔡曼妮也不气不恼，只当顾盈盈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我刚刚应该说清楚了，你们应该知道我为何前来。”她说这话时，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叶芸。 言下之意：毫不退让。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顾盈盈一拍桌子站起身，娇斥道：“你为何前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就一定要顺着你？那秦铮哥刚刚还说让你滚了呢，你怎么不滚啊？” “还什么配不配得上，别人配不上就你配得上啊？” “我告诉你，人家夫妻俩感情好着呢！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镜子，就算没有叶芸，惦记秦铮哥的人也多着呢，轮不到你！” 好，相当有气势。 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刁蛮任性小千金果然令人顺眼！ 第一次，叶芸在顾盈盈的身上看到了顺眼二字。 以前顾盈盈身上只写着刁蛮。 蔡曼妮微顿，显然顾盈盈一番话扰乱了她的定力。 但她仍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淡淡瞧着顾盈盈，吐出的话却像是说给叶芸听的：“论家世，论所受的教育，还有谁有资格胜过我？” “你的家世，你的背景，你所受的教育，就是教你来插足别人家庭？” 叶芸终是不再忍耐。 冷冷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直直射向了蔡曼妮。 她笑，笑意不达眼底：“蔡小姐，人贵有自知之明，有时候，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 “很冒昧，但还是想问一句，蔡小姐打算什么时候滚？” 第256章 我哥也喜欢秦铮哥 即使蔡曼妮心思再深，听到滚字之后也忍不住沉了脸。 “无需你操心，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小心秦铮被我抢走吧。” “啧……”叶芸摇了摇头，“蔡小姐，你这思想不行啊，你好好一个出身怎么整天想着男欢女爱？你家世优越，父母为了培养你应该付出颇多吧？他们知道他们把你培养成这样了吗？” “叶小姐，不要攻击我的父母。” “我没有，别扣帽，我保证我只是单纯地在攻击你。” “我说了，我们是公平竞争。”蔡曼妮脸色冷凝，“而且，我调查过，这门婚事是秦铮母亲一人所为，他原本不想答应，并且，秦铮原本要娶的人不是你，对吗？” 听见这话，叶芸又笑了。 没招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了？ “你笑什么？” 叶芸不咸不淡的笑声让蔡曼妮微恼，她还没有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尊重过。 叶芸摇摇头，抬眼望向了天边正逐渐消逝的夕阳。 蔡曼妮见她这般淡然，眯起了双眸，“叶芸，难道我说的不对？” 叶芸烦了。 “你没完了？”她扭头盯着蔡曼妮，耐心消耗殆尽。 蔡曼妮仿佛抓到她的软肋似的，再次重复：“你应该想想我刚才说的问题。” “没必要。”叶芸淡淡瞧她一眼，不耐挥手道：“你若是喜欢秦铮，尽管来拿，我从未拴过他，不过一个男人罢了，我让给你，就是你得看看……他愿不愿意跟你走。” “媳妇儿你不能这么说！” 厨房里的秦铮忽然隔着窗户喊了一嗓子，眼神急切地瞧着她。 他不知是急了还是咋地，竟红了脸与眼眶，一脸委屈地冲她喊道：“我不光是个男人，我更是你的男人！是你的！领了证的！你不能耍赖！你不能让别人拿走我！你好歹在乎在乎我啊！” 叶芸：“……” “吵什么？赶紧做你的饭！”顾盈盈也忍不了了，不甘心地一嗓子吼向秦铮：“秦铮哥！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一下子伤了三个人的心！” 当着她兄妹的面秀恩爱，可恶！ 秦铮隔着窗户遥遥瞧着叶芸，眼角泛红，丝毫不在乎旁人复杂凝视着他的视线。 叶芸疑惑地挑了挑眉，“什么叫秦铮一句话伤了三个人的心？” 顾盈盈脱口而出：“就是我——” 话还没说完她便看到顾瑾几乎要杀人的视线，顿时不说了。 叶芸看向顾瑾。 旁边顾瑾埋头刷锅，额头的汗珠子啪啪地往下掉。 锅都快被刷烂了。 顾盈盈啊顾盈盈，你可别坑你亲哥啊！ 叶芸皱眉，“顾瑾，锅底都要被你刷烂了。” “啊？”顾瑾如梦初醒，一拍脑门转身道：“那我去烧水。” “热水壶里有烧好的。” 顾瑾下意识地收回脚，却卡在了那，一时间忘了下一步该敢什么。 这一幕，在顾盈盈眼中就变成了伤心过度。 “不行，我忍不了了！”顾盈盈又是一拍桌子，气呼呼道：“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叶芸，还有这个姓蔡的，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哥也喜欢秦铮哥，你觉得你们能比得过我哥和秦铮哥的感唔——” 顾瑾及时冲出来。 一把捂住了顾盈盈的嘴。 尽管他的速度疾如风，他的力气猛如牛，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第257章 玩脱了 什么什么？ 什么叫顾瑾也喜欢秦铮？ 叶芸眨了眨眼。 这一刻，她看着顾瑾的眼神都跟着变了颜色。 顾瑾一边把顾盈盈往外拖，一边打着哈哈道：“叶芸，你别信她这张破嘴，她就是喜欢胡说八道，我先带她出去，你们好好解决哈……” 顾盈盈双手双脚乱挣扎，瞪着顾瑾，她怎么就胡说八道了！ 但她很快被拖了出去。 直到顾瑾把顾盈盈拖回隔壁院子，带进屋，关上门，叶芸才回了神。 她扭头看向秦铮。 秦铮压根没注意到这回事儿，就那么苦苦凝望着她。 往日高大威猛的汉子此刻耷拉着肩膀，透过厨房的窗户遥遥注视着她，眼神充满了可怜兮兮的乞求，像个惹了祸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狼狗。 叶芸默默遮面。 嗐，秦铮有没有伤到三个人不知道，但她好像把秦铮伤到了。 “蔡小姐，您也听到了吧？”叶芸小手一摊，无辜地朝蔡曼妮眨了眨眼睛。 蔡曼妮薄唇微张，泛着一丝淡淡惊讶的目光隔窗望着秦铮。 她大抵是不相信向来优秀且内心存有傲气的秦铮竟然会红了眼眶以哀求的目光和语气让一个女人不要丢下他。 这不符合她对秦铮的了解。 还是说……她从不了解秦铮？ 还是说……是她不配？ 可论家世，论个人，她有哪点比不上叶芸？ 秦铮忽然走了出来。 “这饭不吃了！”他一把拉住叶芸的手，将她拉进怀中。 推了旁边的二八大杠，让叶芸坐在后头，脚蹬子一踩就骑了出去。 隔壁顾盈盈刚好冲出屋子。 顾盈盈一出来就看见秦铮骑着二八大杠载叶芸从门前嗖一下经过，气得她跳了脚。 “秦铮哥！你回来！” “回来！你个大渣男！” …… 空荡荡的院子里，蔡曼妮独自一人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地面。 夕阳彻底消失了。 天空灰蒙蒙的，似乎把她的身影也融进了一片灰蒙之中。 顾盈盈骂骂咧咧地进了院子。 然后，钻进了厨房。 等她出来，怀里端了个瓷盆，盆里是顾瑾刚刚切好的土豆和她之前带过来的鸡肉。 “顾盈盈，你拿这些干什么？”顾瑾跟了过来。 顾盈盈瞥了眼蔡曼妮，哼一声，意有所指道：“秦铮哥都走了，不把它们端走，难不成留给那些没有道德的人吃？” 顾瑾：“……” 很显然，他认可。 送顾盈盈离开之前，顾瑾回头看了眼蔡曼妮，静默两秒，平和了语气道：“你也看到了，他们感情很好，你不该来这里。” 蔡曼妮抬起头看向了他。 良久，她一笑，“顾瑾，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顾瑾骂了句神经病。 顾盈盈恼怒地把他拽走，瞪了蔡曼妮一眼，“哥，跟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 店里。 正是放学时间，田小慧正忙活着招待来写作业的学生们。 秦铮拽着叶芸的手进了屋，田小慧脸色一喜正要打招呼，就见这俩人穿过店铺进了后院。 尤其是秦铮那脸色，真黑。 田小慧呆呆地瞧着进了后院的两人，眨眨眼，这俩人啥情况？ 嘭—— 仓库门被人用力一脚踢合，叶芸被男人按住腰身抵在了墙上，被迫撞上了那双交织着伤心、落寞、生气、还有浓浓委屈的深邃眼睛。 粗粝大掌紧紧抓着她的小手，气狠了，微微发颤。 唉，玩脱了。 第258章 该认错就认错 “媳妇儿，你不能那么说……” 秦铮盯了她好半晌，突然把脑袋埋进她脖窝里，蹭了蹭，吐出的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委屈。 叶芸些微无语。 在秦铮又一次像狗一样在她脖间蹭去蹭去时，她终于忍不住拖住他的脑袋，幽幽道：“我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刺激她的，你信吗？” “那也不能那么说。” 秦铮回的毫不犹豫。 叶芸：“……” 那行。 “对不起我错了。”她是个相当识时务的人，该认错就认错。 也不知道她的话有没有用，但是秦铮的确不再蹭她了。 很好，差点被他的胡渣扎死。 忽然秦铮抬起脑袋看向她，叶芸猝不及防地又愣了一下。 额，那眼眶的红不禁没有消下去，反而更多了一点。 温热的大掌摩擦着她的小腹，隔着薄薄的裙子衣料停住，秦铮低着头，俯在她的脖窝里，滚烫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媳妇儿，几个月了？” 叶芸心生不妙。 “媳妇儿？”秦铮见她没有回话，又催了一遍。 叶芸伸手拖住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压的那么紧，用冷静的语气很认真道：“我也不知道。” 秦铮高大身子明显僵硬了下。 他抬起头，眼底喊着委屈：“你别骗我，刚刚你伤害到我了，你得赔。” 叶芸扯了扯唇角。 她道是不知道，这人还有这么胡搅蛮缠的一面。 秦铮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不管叶芸说的那话是为了刺激蔡曼妮，还是处于别的目的，他都听进了心里。 因为，叶芸真的会那么干！ 虽然他和叶芸才结婚没多久，可他逐渐了解了叶芸的性格。 潇洒。 她不为谁所困，她是她自己，就像当初她打算离开他时一样。 刚结婚时，他其实都看出来了。 那时他们没有感情基础，当时叶芸是想过的离开他的。 现在虽然他们有了感情，有了孩子，可一旦出现变动，如果她烦了，她铁定会毫不犹豫地抽身而退。 他害怕，害怕极了。 他能保证他不会生出二心，但是他不能保证叶芸会不会烦，万一她烦了咋办？ “媳妇儿，你说，你不会离开我。”也许是情绪上头，秦铮执着地想要一个保证。 其实他知道保证是无用的。 “好，”叶芸顺着他，特意清了下喉咙道：“我不会离开你。” “谁不会离开我？” “我。” “你是谁？” “叶芸。”叶芸咬着牙。 秦铮：“叶芸不会离开谁？” 叶芸愣了下，咬着牙，继续耐着性子道：“叶芸不会离开秦铮？” “没听清。” “你还有完没完了？”叶芸急了，揪着耳朵把人脑袋薅起来。 秦铮顿时倒抽一声冷气。 “疼疼疼……媳妇儿，你轻点！”他终于服软，连忙认错道：“我错了，错了，你别生气，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你还知道啊？” 叶芸气不打一处来。 “我告诉你，你明儿回去就把那什么蔡曼妮处理了，明天我回去要是再见到她，我带着肚子里的崽子一走了之，让你守活寡！” “啊？” 秦铮裂开了。 第259章 只有媳妇儿最重要 “对了媳妇儿，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怎么？” “上次来找你那女的，今天跑到训练场找我了。” 嗯？叶芸不解，抬头看着他，“她找你干啥？” “不知道，说是给你送聘请方案，找不到你人，就找我这里来了。”秦铮搂着她的腰，同样凝视着她的双眼，不满道：“她穿的太那啥了，给我吓一跳。” 叶芸不禁失笑，“有多那啥？” 秦铮表情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好说，反正，当时在场的几个兄弟见到她后，全都看懵了。” 叶芸挑眉，凉凉开口：“你也看懵了？” “我没有！”秦铮连忙否认，搂着她道：“当时我一个猛子就钻出去了，嗖嗖上车，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嗤……” 叶芸被逗乐了。 “瞧给你吓的。”她抬手摸了摸秦铮的发顶，摇了摇头。 秦铮听话地俯在她肩膀上，低声呢喃：“媳妇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辛苦？” “嗯？”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叶芸失笑，“怎么说？” “我不想你这么累，想让你好好在家歇着。”秦铮声音闷闷，“我知道你闲不住，但这是在省城，人心复杂，世事难料……” 做生意的，哪有心眼不多的？ 他不想叶芸接触那些心眼多的人，陷入充斥着名利的圈子。 他想她一生无忧无虑。 叶芸懂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哄道：“好了秦铮，没有人能永远活在舒适圈里，更何况，你也了解我。” 还是那句话。 如今正是国家发展迅猛的时期，不前进，便会被淘汰。 为了秦铮她也得去做。 她已经耽搁了秦铮的前程，就应当由她去努力，即便做不到像前世的他那般，她也会尽量去做。 秦铮腻着她还不想放开。 为防这人有多余的想法，叶芸轻轻把他推开，故作可怜兮兮道：“我饿了秦铮，今天晚上吃什么？” 秦铮一听，当即也不敢再黏着她，“想吃什么？” “不知道。” “要不我去国营饭店炒两个菜，炖个鱼汤补补？” “行。” “好，那我去买。”秦铮牵着她的手去了前面，叮嘱她在店里好好待着便出了门。 结果刚出门就撞上了顾瑾兄妹。 顾瑾怀里还抱了个盆。 “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和叶芸都走了，我们还留在那里做什么？”顾盈盈说着，不开心地翻了个白眼。 顾瑾端了端怀里的盆，露出里面的鸡肉和土豆问秦铮：“这里有锅没有，盈盈把这个也从你们院里带出来了。” 顾盈盈当即反驳：“不带出来难道留给别人吃吗？” “有有有！有锅有锅！” 田小慧喜滋滋地蹿出门，一把抢过顾瑾怀里的鸡肉，一溜烟地又跑进了后院。 “嘿嘿！有肉吃喽！” 顾瑾：“……” 秦铮：“……” 叶芸：“……” 顾盈盈愣了下，提着裙子气呼呼地去追田小慧，一边追一边嚷道：“你谁啊！快把东西还给我！我要我哥做！我哥做的好吃你们做的都不好吃！啊啊啊！” 几人一阵哄笑。 顾瑾无奈摇头，认命地跟着两个疯疯癫癫的姑娘家进了后院。 “媳妇儿，菜还炒吗？” “你说呢？” “炒。” “炒你个头，吃得完吗？” “……” 晚饭吃的地锅鸡，顾瑾的手艺，鸡肉炖的又香又嫩，炖出了油，空气中都弥漫着油油的鸡肉香味儿。 别说，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顾盈盈扒拉了一大碗的土豆，浇上一勺香味浓郁的鸡汤，就着白面馒头吃的津津有味。 顾瑾给她夹一块鸡肉，被她嫌弃地丢了回去。 顾瑾生气，“你就不能吃点肉？你哥我辛辛苦苦做这一顿，就为了让你吃那几口土豆？” 顾盈盈嘁了声，一副你不懂了吧的表情，边吃边道：“土豆才好吃，浇上鸡汤，既有鸡肉的香味还可以饱腹，最最重要的是不会长胖！你知道体重对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有多重要吗？” 顾瑾冷呵，“歪理。” “叶芸懂得多，你问问叶芸是不是真的。” 顾盈盈听到叶芸的名字，下意识反感地皱了下眉心。 “叶芸？” 顾瑾喊了声。 叶芸是真懒得掺和他们兄妹的事，更不想跟顾盈盈有交流。 她刚想找借口回绝顾瑾，一抬头就看见顾盈盈正用鄙夷的目光瞧着她，和她的目光撞上后更是不屑地嗤了一声：“她连大学都没有上，能懂什么？” 哦？ 小丫头，我承认你很勇。 叶芸和善一笑，字字清晰道：“土豆在烹调过程中容易吸附油脂，进一步增加热量。所以，土豆吃多了，也是会长胖的。” 顾盈盈扒饭的动作一顿。 手里的饭菜瞬间不香了。 “啊啊啊！叶芸你好可恶，你就不能等我吃完再说吗！” 顾瑾噗嗤一声失笑，把那块鸡肉又夹给顾盈盈，语声宠溺：“给，反正都要长胖的，不如饱一下口舌之欲。” 顾盈盈眉头紧缩，一脸愁容地望着碗里的土豆与鸡肉。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抓了下头发，抱着碗，拿着馒头，仰起脑袋发出了一声生无可恋的悲叹：“啊……叶芸，我与你势不两立！” 叶芸耸耸肩。 唉，舒服了。 让你瞧不起人。 其实土豆是富含膳食纤维的食物，其中的淀粉以及脂肪含量非常少，吃多了并不会长胖，长期食用甚至能达到减肥的作用。 当然，她懒得再告诉顾盈盈。 吃完饭时天色还没黑透，秦铮和叶芸溜达了会儿，送走了顾瑾和顾盈盈，又送走了田小慧。 就是之前在院子里，秦铮和她密谋的就是这件事。 蔡曼妮不是想睡在她和秦铮的院子里，好，让她睡，她和秦铮都走不就行了？ 于此，她和秦铮住在店里。 田小慧回家睡。 田小慧得知家里有个不速之客，蹬上二八大杠气呼呼地就朝运输队去，背影大义凛然。 叶芸啧了声，“她回去不会跟蔡曼妮打起来吧？” “放心，她吃不了亏。” “……” 她是怕蔡曼妮被打坏好吗？ 再怎么说，蔡曼妮好歹也有那层不好惹的身份，田小慧若是招惹了她，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秦铮看出她的担忧，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小慧心里有分寸，再说了，她也不一定能打过人家。” 说着，去锁店门了。 叶芸：“……” 也是，蔡曼妮好歹也在一堆硬汉堆里待过，加之她父亲的身份，对她的培养，身手肯定也是有的。 好吧，现在该担心田小慧了。 “好了媳妇儿，睡觉喽。” 秦铮回来在她额心轻轻留了个吻，牵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趁着明亮的月光朝后院走去。 他才不管那么多呢。 只有媳妇儿最重要。 …… 田小慧并没有跟蔡曼妮起冲突，因为，蔡曼妮根本没留宿秦铮的住处，田小慧回去后根本就没有见到人儿。 但是，秦铮突然升职了。 升职来的猝不及防，当时秦铮正在车上教学员，忽然接到让他升职上任的通知书。 第260章 回家！不干了！ 和通知书一起来到他面前的，还有蔡曼妮。 “我和他们商议过了，你在省城好歹也掌管着的偌大的省运输队，现在却在小小的训练场上教学员开车，屈才，所以，你现在是支书了。”蔡曼妮笑语温柔，深深目光瞧着他。 秦铮紧紧攥着通知书，两只眼睛似乎要把那张纸盯出洞来。 “原先的支书呢？” 他抬头看向蔡曼妮，沉沉目光让人分不清里面的情绪。 蔡曼妮笑笑，“你放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他，我给他升了职，应该已经在去省城的路上了。” 秦铮蓦然嗤笑了声。 “你还真是喜欢自作主张。”他将通知书扔向蔡曼妮，不悦离开。 身后传来蔡曼妮的呼唤。 “秦铮！” 秦铮脚步微顿，没有回头，似是要看看蔡曼妮能说出什么。 蔡曼妮对他的不识好歹有一丝不忿，捏着手心，咬牙道：“秦铮，这是你凭实力应得的。我会把叶芸耽搁掉你的东西，一一再给你。” 秦铮听见这话回了头。 他眼神不含一丝感情地瞧着蔡曼妮，勾唇，保持着礼貌，淡薄开腔：“蔡小姐，不说我的实力，你觉得我想要那些吗？” 蔡曼妮微怔。 什么意思？ “蔡小姐，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强加在我身上的，只会让我有负担，以及一些对你也不太好的东西。”秦铮冷淡说完，转身离开。 “诶？秦铮！你去哪！” 一同前来的领导想叫住他。 然而，秦铮头也没回，潇洒离去的高大背影，高昂嗓音只留下果断坚定的一句：“回家！不干了！” 在场人：“……” 一种学员面面相觑，队长不干了，那谁教他们开车？ “哎呀，这……” 运输队一把手焦急地挠了挠头，惆怅地望着秦铮离开的方向。 他扭头去看蔡曼妮，“蔡小姐，您看这可怎么办？” 蔡曼妮失神地凝望着秦铮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地紧紧握成了拳头。 说不生气，自是不可能。 为了能让秦铮升职，她不惜动用关系，拿自己的人情做交易把人调去了省城，才把运输队最高的位置腾给了他。 可他竟然不要？ 甚至，还说不干了。 为了一个叶芸，他真就心甘情愿地做到这种地步吗？ 蔡曼妮想不明白，叶芸到底哪里值得秦铮做到如此地步？ 难道就因为她是秦铮的妻子，就因为她占了秦铮妻子这个身份，所以她让秦铮缩着秦铮就得心甘情愿地缩着是吗？ “唉……” 运输队一把手见两人一个撂担子不干，一个失了神，愁的使劲搓了一把脸。 这都什么事儿啊。 “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忽然一道艳丽嗓音传来。 一把手猛不丁吓了一跳，扭头，就看见抱着文件夹出现在训练场的刘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抱头无奈道：“刘秘书，你怎么又跑到训练场来了？” 刘婉莞尔，“我来找秦队长。” 说着，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往蔡曼妮身上飘了下。 听到找秦铮的，蔡曼妮才收回视线，她朝刘婉看去，看到浓妆艳抹的刘婉之后，不适地蹙起了眉心。 一把手还在跟刘婉说话：“你总是找秦队长做什么？” “我也不想啊。”刘婉耸耸肩，“我是要事情找秦队长的爱人叶芸，但是我一直找不到叶芸，只能找到了秦队长这里喽！对了，叶芸不在家，你们知道叶芸在哪吗？” 一把手汗颜，“这个……” 他总不能说，是旁边这位大小姐把人气走了吧。 “你找叶芸做什么？” 语声凉凉，带着淡淡的高高在上，蔡曼妮竟然屈尊降贵主动跟刘婉这种胭脂俗粉搭了话。 刘婉莞尔一笑，“是这样，我们青山制衣厂有意和叶小姐合作呢。” “哦？” “是这样的，秦铮爱人很有才华，我们想聘请她去做服装设计，多余的原谅我无法告知。”刘婉始终笑意盈盈，语气温和。 但是，她藏在眼底的探究一直凝视着蔡曼妮。 其实她早就来了。 只是看到秦铮身边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便没有上前。 秦铮和蔡曼妮的谈话过程，她也听的一清二楚，见过各种痴男怨女的她自然也察觉出了这两人之间的异样。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此次上前，刘婉就是想摸一摸这位蔡小姐的底。 看看两人能否合作。 也许不用她亲自出马，叶芸就能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了呢。 从运输队出来后，刘婉马不停蹄地去找了杨青林复命。 当杨青林知道秦铮的身边出现了一位家世优越的白富美，且两人疑似有旧情时，笑的格外得意。 “这个叶芸，迟早走到绝路，不然就凭她一个山里爬出来村妇靠什么跟人家抢？” “是啊。”刘婉附和着笑道：“她若是早点跟我们合作，也算是个公职人员，起码还有点本钱。” “嗯，说的对！” 杨青林点头，煞有其事地捏着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不自量力。 “等叶芸进了厂，我非得把这四个字裱起来，放到她的工位上方，让她每天都看着！”杨青林冷哼一声，重重地把毛笔扔进了砚台中。 砚台墨水溅出了一大半。 斑斑点点的墨水落在白纸上，留下了一个个难看的污点。 杨青林目光阴沉地盯着纸上四个大字，仿佛盯着叶芸的脸，将叶芸撕咬成块，吞入腹中，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刘婉淡淡叹了口气。 不知是惋惜那溅出来的墨水，还是同情叶芸，竟然惹了杨青林这种人面兽心的笑面虎。 男人啊，都是有劣根性的。 天底下没有不偷腥的男人，更没有能忍住诱惑的男人，在莫大的名利面前谁能忍得住呢？ 这一刻，她竟有些怜悯叶芸，只希望同是女人的她们不要太惨吧。 …… 兵哥服装店。 “大妹子，裙子做出来了，你看看。”兵哥拆开一个包袱，取出两条裙子放在叶芸面前。 因着前车之鉴，这次裙子做出来后他没敢再挂出来了。 叶芸坐在木椅中，翻了翻裙子，满意点头，“不错，是我想要的样子，辛苦你了兵哥。” “哪里哪里……” 兵哥笑了笑，睡下了脑袋不敢去看叶芸的眼睛。 叶芸捕捉到他的异样，挑眉一笑，“兵哥，你是不是有事？” “啊……啊？”兵哥受惊似的抬起头，无措地瞧着她，磕磕绊绊道：“没，我没……” 没？ 叶芸凝眉，看他这情况可不像是无事发生的模样儿。 第261章 她的东西可没那么好拆 “兵哥，你有事可以放心说。” 叶芸从兵哥为难的脸色中察觉出了不对劲，尽量放柔了嗓音，缓解兵哥心中的紧张。 “这……” 兵哥面色臊红，一咬牙道：“大妹子，我跟你说实话，但是你可别生气哈。” “行，你说。” “是这样，你这两条裙子，被刘婉拆过了。” “啊？” “就是那天你走之后，我第二天就开始做你的裙子，结果刘婉突然来了店里，我来不及把你的裙子藏起来，被她给拆了……”兵哥挠着后脑勺，越说声音越小。 做服装的，都知道以上被拆了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说叶芸的这两条裙子，哪个地方该用什么布料，用多少布料，该怎么用，都已经被刘婉给拆了个明明白白。 叶芸心下微冷，盯着手里的裙子久久没有言语。 许久，她才轻轻嗤了声，硬是被气笑了，“想不到堂堂制衣厂的秘书，也能做出这种背地里偷鸡摸狗的事儿来。” “可不是嘛，我都没防备……” 兵哥跟着附和，脸上的红意一直到了耳朵根。 其实那天说起来挺复杂的，他原本可以把裙子藏起来的，架不住刘婉一个劲儿地不是言语调戏他就是要解扣子勾搭他。 他不从，刘婉就冷言威胁他。 那女人跟个疯子似的，作势脱衣服做出一副被欺负的样子，说要把他给送进局子里，吓得他不得不把裙子扔给了她。 就是，对不住叶芸了。 兵哥怕叶芸误会他，吞吞吐吐把那天的事情全盘说了。 听的叶芸眼角抽了抽， “她真这么干的？” “是啊。”兵哥脸色通红，又气又羞，“你都不知道她多可恶，哪有女人家拿自己清白作赌的，她不过也就是个打工的，这么干对她又有啥好处呢！” 叶芸不禁沉思。 是啊，刘婉左右也只是一个打工的，这么拼命做什么？ 或者说她为何要这么拼命？ 不过，叶芸也没有太细想这个问题，心中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 兵哥却道：“大妹子，出了这一遭事儿，我估计也没有资格给你做衣裳了，要不你给我啥都要被刘婉抢了去，我是护不住你的心血了……” “不用，你继续做。” 想到这，叶芸拿了纸笔走到一旁，旁若无人地画了起来。 很快她便画好了两张图。 这次她画的是七分裤，上紧下松，短版喇叭裤，尺寸和用料也全部清楚地写在了旁边。 “给，你按照这个去做，刘婉若是再来，你就想办法让她知道这是我的设计图。” 叶芸把图纸递给兵哥。 兵哥一脸诧异，伸出去手想接，但又一下停住，错愕道：“大妹子，你这……” “你放心去做就好。”叶芸把图纸塞进兵哥手中，柔和一笑，“兵哥，我相信你，这两条裙子的事我相信你也是迫不得已，我一直都相信你，以后也是。” 兵哥眼里满是错愕。 他大概是没有想到，叶芸给他的回应竟然是这样的。 良久，他才回神，紧紧攥着手里的图纸，重重点头道：“诶，好，我听你的！” “嗯。” 叶芸欣慰一笑。 坐在沙发中，她细细摩擦着手里的裙子，浅浅勾起了唇角。 她的东西可没那么好拆。 “兵哥。” “啊？” “你是老服装人了，你知不知道咱们县城一共几家制衣厂？” “这个……现在好多家了吧！” 第262章 寻找新制衣厂 公家的制衣厂只有两家。 一个青山制衣厂，一个白云制衣厂，合起来就是青山白云。 这一看就是上头的手笔。 每个县城里要么不设制衣厂，要么最低设两家，对标作业，相互牵制，以防一家独大，做出一手遮天欺下瞒上的事儿。 兵哥还说，两家制衣厂共同起步时不相上下。 后来白云制衣厂先发展了起来。 白云制衣厂的厂长是个猛人，亲自坐火车南下、坐船闯港区。 因为港区就是时尚风标。 白云制衣厂的厂长在那边苦心进修，将那边时兴的服装元素精心挑选后带回大陆，让白云制衣厂出的服装一度大卖特卖，业绩可观，几乎把青山制衣厂压着打。 然后，青山制衣厂急了。 杨青林当时也学着白云制衣厂的路子亲自南下，可他到底晚了一步，做出来的款式也不如白云制衣厂的好看舒适。 更重要的是，白云制衣厂早已经在当地打出了名堂。 当时的白云制衣厂厉害到不仅仅在当地销售，连其他县城的制衣厂也慕名前去他那里拿货，赚差价。 就在他们都以为白云制衣厂一家独大时，风向忽然又变了。 青山制衣厂一夜翻身，一连做出好几个大卖的款式，一路突飞猛进，大有把白云压在地下打的架势。 事实的确如此。 翻身的青山制衣厂像是开了挂，无论白云怎么出新款，青山总是会快他一步，抢占市场，令白云制衣厂的货挤压在仓库卖不出去，营业额一降再降，甚至进入了无法回血的亏本状态。 青山制衣厂逐渐名声大噪。 白云制衣厂却被人淡忘。 “那白云制衣厂现在还活着吗？” 叶芸见兵哥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倒了杯水，推到了他跟前。 兵哥嗐一声，摆摆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当然活着，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公家单位，就是再赔，也有公家在后头撑着，哪跟咱们这种小门小户，遇上点事就得关门大吉了。” “嗯，对。”叶芸点头。 兵哥见她一脸深思，眼神微亮，“大妹子，你问这些干啥？” “啊？”叶芸回神，笑着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对了，这几年开放民营产业，民营的制衣厂知名度比较高的都有哪些？” “民营的啊。” “对。”叶芸点头，倒也不是非得吃那碗公家饭。 兵哥想了想，“要说民营的，倒是有一家，就是声望不太好，不是靠真本事起家的……” 哦？ 叶芸来了兴趣，“怎么说？” “那个最大的个人制衣厂啊，叫蓝天制衣厂。” 嗯？ 叶芸挑眉。 这名字……不错，首先气势上跟青山白云有的一拼。 她点点头，“名字取得不错。” “唉，名字是不错，但是这蓝天制衣厂的老板可不是啥好东西啊……” “哦？” 兵哥说到蓝天制衣厂时，甚至脸色小心谨慎地往外看了眼，倒是勾起了叶芸的兴趣。 兵哥一边抽着外面，谨防突然来人，一边压低声音小声解释：“大妹子，蓝天制衣厂的老板是牢里出来的，以前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走的黑路，后台可硬了，其他个人制衣厂这么多年也起不来都是让他打压的，也就是青山白云两家是公家单位，他不敢动手，否则这县城就只剩他一家制衣厂了。” 叶芸：“……” 还有这种事？ 那算了，惹不起。 叶芸仰头一口将搪瓷杯里的水喝干净，放下杯子，拍拍手展颜一笑：“不如这样，兵哥，你带我去白云制衣厂看看吧！” 第263章 快！救人！ 片刻后，叶芸和兵哥来到了白云制衣厂大门口。 青山制衣厂和白云制衣厂一个位在城东一个位在城西，城西的青山制衣厂听说繁华无比，还带动了周边经济。 而位于城东的白云制衣厂大门破旧，入目一片萧瑟。 叶芸望着破旧的大门和满是斑驳的生产车间墙壁，一阵风吹过，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明明正热的时候啊。 一定是她被面前的制衣厂影响了。 面前的制衣厂，冷清的哪里还像一个制衣厂？ 若不是门卫室里还有个人，她都以为这是荒废多年的鬼屋了。 环境也需要人或者其他活物的滋养，当一个地方面积太大，但并没有多少活物来往时，久而久之便会转变磁场沦为死气沉沉的荒芜地。 制衣厂大门紧闭，门卫室里有一个趴着睡觉的身影。 叶芸带着兵哥走过去。 兵哥很有眼色地让叶芸站在他身后，他上前敲了敲窗户，提高了嗓音问：“大爷！我们想拜访你们厂长，您方便往里头说一下吗？” 里面没动静。 “大爷？大爷？”兵哥见此，忍不住又敲了敲玻璃。 里面还是没动静。 透过一层玻璃，只能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趴在桌子上。 叶芸不禁与兵哥对视一眼。 兵哥看懂她的意思，肃了脸，一把拉开门卫室的玻璃。 趴在桌子上的人姿势奇怪，不像是枕着胳膊在睡觉，更像是脑袋直接磕在了桌子上，胳膊无力地往外伸着，脊背因呼吸起伏的弧度格外微弱，整个人仿佛死去了一样。 “快！救人！” 叶芸迅速拉了下兵哥的衣袖。 兵哥被她严肃的脸色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慌忙身手敏捷地翻进制衣厂，撞开门卫室的门匆匆闯了进去。 …… 卫生院内。 “病人是操劳过度引发的昏厥，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吃饭要正常，千万不能再劳累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叮嘱道。 叶芸点了点头。 送走了医生，病床上打着点滴的中年男人已经醒来。 看到叶芸，男人眼底浮现出一抹茫然，随即又回归平静，麻木的一句话也不说。 “你醒了？”还是兵哥开了口。 中年男人仍旧没吭声。 兵哥见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嘿了声，“你还不愿意说话了，是我们救的你，要不是我们，你估计都凉了，你可得谢谢我们。” 中年男人又看向了兵哥。 然后，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 兵哥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道：“你这人是咋回事？有你这样的吗？” “行了行了，既然你这么不领情，我们也不强求，输针的钱就不用你给了，等会儿你输完回去带我们见见你们厂长就行了。” 听见这话，中年男人刹那间睁开眼警惕地看向了兵哥。 兵哥一看这，也急了。 “嘿，我说你这人……” “兵哥。”叶芸柔声打断他，望了眼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兵哥的肩膀，抿唇一笑：“兵哥，这就是白云制衣厂的厂长。” “啊？” 兵哥浑身一抖，懵了。 第264章 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 “真、真的假的？” 兵哥嘴唇哆嗦，那他岂不是刚刚得罪了公家单位的一把手？ 叶芸笑着点头。 她也是方才交钱时才听人说的，当时收费处的人问她病人叫啥，她也不知道，还是医生在旁说了句：不是白云制衣厂的厂长陈振兴吗？ 嘿，歪打正着了。 好残忍……兵哥猛然回魂，扭头朝床上的厂长堆出一脸如花般的笑意，起身弯腰九十度鞠躬道：“厂长好！刚刚都是跟您开玩笑的，请您别往心里去！” 陈振兴眉心紧了下。 叶芸嗤一声笑了。 “陈厂长，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叶芸目光清澈，笑盈盈地看向病床中的男人。 接触到叶芸不含任何杂质的目光，陈振兴的神色才缓和一点，但眼底仍存在一丝警惕，并未回话。 若是之前，兵哥肯定要为他和叶芸打抱不平了。 这是狗咬吕洞兵啊。 把你送医院，救你一命，结果你连个话都不肯回？ 但是，知道对方是白云制衣厂的厂长后他可就不敢了。 病房里气氛沉默。 高高挂在铁杆子上的吊瓶缓缓往下滴着水，足足还有一大半。 县城卫生院的条件并不好，即便是制衣厂的厂长，也只是挤出了一个设施简陋的单间。 “陈厂长，是觉得我们不安好心吗？”叶芸扶着微隆小腹，缓缓走到了病床前。 她不气不恼，仍旧笑盈盈地用和善的目光与陈振兴对视。 因为她在陈振兴身上看到了一股劲，一股明明已经走到了绝境，仍旧不服输，竖起浑身尖刺与所有人为敌的犟劲儿。 譬如此刻，陈振兴即使疑惑但仍旧防备着她。 听你讲话但就是不回答。 叶芸轻微叹气，“陈厂长，不好奇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陈振兴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但，还是冷哼一声：“他这是又想出了什么损招儿？” “哦？他？” 叶芸好奇，幽幽在床边坐下，疑惑道：“不知道陈厂长口中的他是何人？” “你们不用跟我装。”陈振兴一开口充斥着冷意，他极力压制着愤怒，咬着牙道：“麻烦你们回去告诉他，就算白云制衣厂倒了，就算把我陈振兴赶出青河县，他杨青林也成不了大气候！” “呀？陈厂长把我们当成杨厂长的人了？”叶芸故作惊讶。 陈振兴又是一声冷哼。 很显然他看透了叶芸的演技。 叶芸不禁摇头，认清了自己没有演技这么一回事儿。 兵哥眼见被误会，忍不住抢先开口：“陈厂长，我们不是杨厂长的人，我是学校旁边开服装店的，我叫胡大兵，这是开糕点铺的，她叫叶芸，我们找你是有正事想跟您谈谈。” 陈振兴脸色微讶。 “开糕点铺的？”他上下打量了眼叶芸，表情惊讶，“那个叶老板？” 叶芸眉梢微挑，莞尔一笑，“看陈厂长这般，听说过我？” “这……” 陈振兴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生气，还有点尴尬。 半天，他才红着脸憋出一句：“那个……家里小孩经常买你的绿豆糕，也经常提起你，说是放学后都在你店里写作业来着。” “原来如此，我店里是装了一间里屋提供给孩子们学习。” “对，对。” 陈振兴点了点头。 “叶老板，真不好意思……”他脸上还有愤怒的余温，冷静了两秒，才用平和下来的嗓音道：“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要事相谈？” 叶芸沉吟了下。 她瞧着陈振兴，透过他疲惫的双眼看到了藏在深处的求生挣扎。 接而，她展颜一笑，伸出手道：“陈厂长，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个交易，让你的制衣厂起死回生？” 第265章 先把叶芸骗到厂里 陈振兴用诧异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瞧着叶芸，片刻后，眼底逐渐出现了一丝光亮。 “合作！我跟你合作！” 他忽然抓住叶芸的手，激动得仿佛看见了亲人般两眼汪汪。 叶芸愣住。 什么情况？ 按理说陈振兴是个相当有骨气的人，不得让她好一番攻略才能达成合作？ “叶老板，我在孩子口中听说过你的人，你年纪轻轻，一个女人家就敢独自开门做生意，一定有你的头脑，我相信你！，你要是能把白云制衣厂盘活，厂长之位不说，副厂长的位子我肯定给你，我也听你指挥！”陈振兴眼含激动的泪花，一脸保证道。 这叶芸倒是没想到。 她只是单纯看中了这条赚钱的路子，并未向太大，当然，这么好的条件谁拒绝谁是傻瓜。 “不是吧，陈厂长你这……”兵哥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相信陈厂长给出的承诺。 陈厂长看到他，连忙拉着他道：“刚好，你是这里的第三个人，你来做个证……哎呀算了，也不必等到你把白云制衣厂盘活再说，叶老板，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我现在就任命你为副厂长！” 说着，他掀开被子风风火火地就要下病床，被兵哥眼疾手快一把按了回去。 “您别激动，您这还输液呢！” 兵哥力气大，陈振兴挣扎着起了好几次都被他一把按住。 陈振兴生怕叶芸刚才说的话作假，眼神急切地看向叶芸，恨不能现在就带叶芸飞回厂里。 叶芸眼角抽了抽，“陈厂长，您就这么信得过我吗？” “额……”陈振兴脸色凝了下，看着叶芸的眼神中有些复杂，语气也低落了几分：“叶老板，实话跟您说，我的厂现在已经是个空厂了，再折腾又能折腾到哪里去呢？” 所以哪怕今天来的是个陌生人要帮他，他都会答应的毫不犹豫。 只要不是青山制衣厂的人。 叶芸点点头，听懂了。 她看着陈振兴，勾起一抹笑，“你放心，我不能保证让你的厂东山再起，但让它回到之前的运转，倒也是可以的。” “好，好……”陈振兴点点头，肉眼可见的一脸激动。 “那，陈厂长你先好好输液，养身体，等明天我去你厂里，看看具体的情况。” “可以可以。” 有她这句话，陈振兴算是得到了一个良好的保证。 虽然，有点勉强。 他知道叶芸只是一个弱女子，但是以他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人能救得了他的厂。 因为他不光囤了一批货，还欠了许多外债，甚至连车间工人的工资也早已好几个月没有发放。 他不知道这样的场面叶芸还能不能救，说到底对方也只是个年轻人。 他心里也有点愧疚，没有把欠债和拖欠工资的事情跟叶芸坦白。 他想先把叶芸骗到厂里去。 这是他，几十年以来做的唯一一件亏心事。 …… 黄昏，夕阳西下。 叶芸在兵哥的护送下回了糕点铺，一进去，就看到了柜台后忙着收银的秦铮。 “诶？” 这人下班了？ 秦铮刚给一个小同学找完票，一抬头看见叶芸，高大的男人瞬间笑得眼睛眯起来，走出柜台伸出双臂朝她走来，“媳妇儿，你回来了！” 在众人的起哄中，叶芸被温暖的胸膛抱了个满怀。 第266章 谁嫌钱多啊？ “你怎么道这里来了？”叶芸不解地看着秦铮，摸了摸他的脸。 秦铮笑的没心没肺，温热大掌握住了她的小手，低声在她耳边说：“我辞职了，不干了。” “啊？” 叶芸猛地一哆嗦，不干了？ “嗯。”秦铮搂着她朝旁边的座位走去，淡淡解释：“就是不想干了。” 叶芸：“……” 看到秦铮不太愉快的神情，她好像猜到了。 忽然离间的布门帘被人掀开。 “他是跟那谁在训练场上吵了一架，赶不走对方，又怕你撕了他，干脆撂担子不干了呗！”顾瑾探出一颗脑袋，嗤声调笑道。 叶芸啊了声。 顾瑾放下门帘又缩了回去。 秦铮扶着叶芸，让她坐在了垫着棉垫的椅子上，又递来了一杯温水。 叶芸接下喝了两口，见秦铮蹲在她身前一直瞧着她，不由失笑，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你仔细跟我说说，嗯？” “蔡曼妮给我升职了。” “哦？好事儿。” “……”秦铮不满她这个反应，捏了捏她的小手，“我不喜欢。” 叶芸笑，“那你多不识好歹。” 秦铮：“……” 他媳妇这话咋阴阳怪气的呢？ 秦铮终是败下阵来，握着叶芸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媳妇儿，你就别挖苦我了。” 顾瑾一把掀开帘子，“秦铮，你看叶芸都说你不是好歹，你要是升了职可以多拿十块钱呢，换做是我的话我肯定老老实实升职然后用那十块钱给叶芸买好吃的！ 叶芸，你看我聪不聪明？你要不要改嫁给我？” 叶芸：“……” 望着顾瑾说话时咧开嘴露出的一排闪亮白牙，她沉默了。 聪明你个头。 你以为蔡曼妮真的会让你老老实实用她给的好处去照顾其他女人？ 秦铮朝顾瑾挥了挥手，“去去去，一边玩儿去。” 天天窥觑他媳妇，改天真该好好揍他一顿，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顾瑾嗤了声，放下门帘撤了。 叶芸皱了下眉，“他怎么回事？” “那肯定是跟秦铮哥一起辞职的喽！”田小慧耸肩插了一嘴，端着糕点进了里间。 秦铮才刚到店里，顾瑾就跟只狗似的后脚就跟来了。 知道的是他们感情好，不知道的还以为顾瑾一刻都离不开秦铮呢。 里间隐约传来顾瑾教小孩子写作业的声音，听起来…… “再算一遍，一加一到底等于几？” “不知道。” “打比方你有一个苹果，你同桌也有一个苹果，你们俩加起来有几个苹果？” “两个。” “很好，那一加一等于几？” “等于……一加一等于五！” “噗……” 顾瑾，卒。 “不是，你是疯了吗？一个苹果加一个苹果是两个，一加一等于二啊！怎么能等于五！” “啊……顾哥哥俩个跟二个是一样东西吗？” “……” 顾瑾又沉默了。 随即一声咆哮几乎掀了叶芸的店铺房顶：“我！不！知！道！” 嗯，他听起来挺痛苦的。 秦铮搂着她，目光流露出一抹愧疚，“媳妇儿，你会不会怪我？” “嗯？”叶芸不解。 “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辞职，你这么努力地在外面奔波赚钱，我却说不干就不干……”秦铮的脑袋趴在她脖窝里，嗓音低哑，带着浓浓的歉意。 叶芸笑了，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说什么呢。” “秦铮，原本你可以更好的。” 是因为她，他才放弃了一片光明的前途，她又怎么会责怪一切都是为了她的他呢？ 脸上一热，秦铮啵一声在她脸上亲了口。 叶芸不禁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的顾客。 好在这外边没啥人。 秦铮却冲她嘿嘿一笑，嗓音温柔地低声跟她说：“媳妇儿，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 “我也不算失业，虽然工作没了，但之前跟顾瑾偷偷入股了一家刚起步的建筑公司，发展的还不错，现在多少也算个小股东了。” 叶芸一愣，“……” 这她属实没想到。 但她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件事情。 她就说这男人，又怎会甘心做一个碌碌无为的训练队队长？ 于是，叶芸拍了拍胸口，还有点小小的欣慰，淡定笑道：“一个月能分多少？” “一千多吧。” 叶芸抚摸男人发顶的小手一僵，瞪大了不可思议的双眼。 “一千多？！” 什么都不干每个月一千多？ 门帘唰一下再次被掀起，顾瑾眼角含笑，伸出食指摇了摇，“注意，这还是我和你男人平分完之后的数额！” 叶芸双手捂住乱跳的心口。 天爷啊，最有钱的男人竟然就在她身边！ 好半晌她才平复下情绪，一开口，仍有点不敢置信：“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之前怎么一点都没有听你们提起过？” 顾瑾嗐了声，两手一摊，“我是想跟你说的，秦铮不让。” “我是怕赔。”秦铮赶紧跟她解释，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见她高兴他心里也高兴，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全盘托出：“线是在省城时的老上级牵的，投资的钱是原单位发的一大笔奖金，没见成果之前我也不敢告诉你，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刚好，又碰到蔡曼妮这事。 惊喜之时又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让惊喜翻倍。 也正是有这份收入，运输队的工作他才有底气说不干就不干。 “媳妇儿，我想过了，虽然我们现在有不菲的收入，但是人在家闲着会废掉，我和顾瑾打算进建筑公司任职。”秦铮拉着她的小手，嗓音沉稳有力地道。 带有薄茧的大手轻轻摩擦着她细嫩掌心，将其整个裹住。 叶芸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她脑袋还有点飘。 在八十年代突然月入一千，这对她来说好像被财神爷砸中了。 虽然这钱是秦铮的。 虽然她之前收入也很可观。 但，谁嫌钱多啊？ 最重要的是秦铮抓住了致富风口。 在这遍地黄金的时代，不管哪个行业，在这时扎稳根基的公司在未来几十年里都是行业中如磐石般历经风吹雨打也打不倒的龙头！ 第267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第二天，秦铮和顾瑾规划好了结伴去建筑公司。 刚出门时运输队来了人，是秦铮在运输队事的学员，把他和叶芸的衣物还有一些生活用品送了过来。 这是秦铮安排的。 秦铮为人仗义，学员们也很尊重他，所以在他离职后也会尽心帮他的忙。 昨晚四人都睡在了店里。 只是条件有限，叶芸和田小慧睡的床，秦铮和顾瑾在店里打的地铺。 秦铮说他和顾瑾先去建筑公司看看，总不能一直挤在店里，任职前先把住处的问题解决了。 叶芸听出他的意思，“你是说，到时候咱们再搬去新公司的房子？” 秦铮说是。 叶芸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不想搬过去，从运输队搬到新公司，到底不是自己的家，万一再闹了不愉快还得搬，看来看去还是顾瑾表兄弟的这店比较安稳，不如就住店里吧？” 顾瑾附和道：“那当然，我给你办的事情必须靠谱！” 叶芸失笑，又让他显摆到了。 秦铮看了顾瑾一眼，又看向叶芸，“媳妇儿，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这里条件不太好，到了公司，以我的身份能让你住更好点的房子。” 叶芸摇头，“不用，到时候我跟小慧收拾下房间就好。” 秦铮：“……”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是想着住这里的话那他岂不是每天都要和顾瑾打地铺，岂不是每天都不能搂着她睡觉了？ 不，他无法接受。 搂不着媳妇睡觉的话令他疯狂。 “要不这样得了。”田小慧智商上线，指了指院子里空余的地方道：“顾瑾，那儿有块空地，你问问你表哥能不能盖成两间小房子，这样就都有地方住了。” “对呀。”顾瑾一拍脑袋道，“不用问，我准了。” 叶芸挑眉，“你确定？” “那还能骗你不成？刚好我和秦铮今天去公司，下午让人把盖房子的材料送来。”顾瑾说完，掏出烟朝外走去，“就这么说定了，走了秦铮，别跟你媳妇腻歪了。” 秦铮看了叶芸一眼，“那我去公司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叶芸乖巧点头。 她站在店铺门口，看着秦铮骑着摩托车载顾瑾离去，直到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呵，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小慧你守着店，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叶芸朝离间忙着打扫卫生的田小慧喊了声，抬脚离开。 等田小慧拿着抹布匆匆走出来，叶芸已经融进了街道中。 “嫂子又在忙啥呢……” 田小慧不解地凝着叶芸的背影，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老实巴交地回去继续打扫起了卫生。 叶芸先去找了兵哥。 兵哥请人暂时照看着他的服装店，与她一同前往白云制衣厂。 此刻，白云制衣厂。 远远的，叶芸和兵哥就看见了陈振兴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的身影。 好消息：厂长亲自迎接。 坏消息：只有厂长迎接。 “叶老板，你来了！”陈振兴看到叶芸，连忙大步朝她走来。 叶芸看了眼他激动的神色，不禁又往他身后看了眼。 陈振兴见她如此，一脸尴尬地挠了挠耳朵，“咳……那个，厂里没钱了，工人都回家了，就剩我了。” 叶芸：“……” 整挺好。 第268章 呵，坑她是吧？ 厂破了。 人跑了。 钱也没了。 还剩什么？ 哦，还剩个光杆子厂长站在门口微笑地跟她说： 欢迎入坑！ 难怪昨天陈振兴会在门卫室里晕倒，估计连门卫也跑了，他只好亲自上阵，加之厂里的压力把他累了个昏厥。 所以她这个副厂长有什么用？ 陈振兴管她？ 她管空气？ 叶芸淡定地跟着陈振兴进了库房。 然后，她不淡定了。 “叶老板你看，这就是我们之前挤压的货。”陈振兴指着面前的景象道。 叶芸麻了。 一座座宛若小山般的成品衣物堆压在她面前，由成人大小般的布袋装着，大抵是无法赚钱回血，它们如同垃圾般被人胡乱地摞在一起，又高又杂，衬得她卑微瘦小，看得她头皮发麻。 “这里有多少衣服？” “不多，也就一万多件。”陈振兴露出一抹心虚的笑。 一万件还不多？ 叶芸眼角抽了抽，上前摸了摸布袋子，指尖瞬间沾上不少灰尘。 足以可见这些货堆积许久。 “叶老板，这些货都是之前我在港区那边找的灵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每次生产出它们时，青山制衣厂总会先我一步做出差不多的款式，抢先售卖抢占市场，导致我这些货拉出去后无人问津，只能砸在手里。”陈振兴重重叹气，难过地垂下了脑袋。 这一座座小山是他的希望。 也是一座座压死他的大山。 叶芸耸了下鼻子，闷声问：“你没怀疑过身边出奸细吗？” “自然怀疑过！”陈振兴一下子抬头，咬牙道：“一次两次是巧合，可次数多了那肯定是我身边出了奸细！” “所以？” “所以，所以……”陈振兴神色迷茫，两秒后他忽然重重一叹气，几近崩溃地往地上一坐，痛苦地抓着头发道：“我找不出来啊……我身边的人我怀疑了个遍，我的秘书，副厂长，车间员工，甚至连我的枕边人都遭受到了我的质疑，被我气的与我离了心，可我仍是找不出来那个奸细！” 这样吗？ 叶芸瞧着他几乎疯魔的模样，想了想，“陈厂长，听说你在港区那边交了不少朋友？” 陈振兴抬起头，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布满了红血丝。 他目光不解地盯着叶芸，但还是点头，嗓音嘶哑：“是，我在港区认识了不少朋友，他们的制衣厂技术和设计思想比我们领先许多，我还认识了一位自称混国际时尚圈的服装设计师……不对，你的意思是说是港区的人坑了我？！” 他震惊地瞧着叶芸，瞪大的双眼之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叶芸轻笑，“还不算太傻。” 陈振兴一整个愣住了。 库房里有股陈年腐朽的味道，令叶芸不舒服，她看了眼陈振兴，率先朝外走去，“换个地方说吧。” 陈振兴猛然回神。 立马跟上叶芸的步伐。 出了库房，叶芸瞬间感觉空气清新不少，身后传来陈振兴狼狈的脚步声。 陈振兴一身沮丧，全然不见方才接她时的喜气，面若死灰，不断摇头呢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以为我与他们交好，我以为我在学他们的知识，我以为是我得了好处，没想到我才是那个小丑。”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 他失了魂魄，不断摇头，陷入了一种自言自语的状态中。 叶芸唤了声，“陈厂长。” 音量不高但十分清脆，陈振兴抬起头，一双眼睛满是茫然地看向了她。 叶芸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只是猜测，至于事实是否如此，需要你证实之后才知道。” 陈振兴忽然悲戚一笑。 他摆摆手，压弯了脊背，嘶哑的苍老嗓音泛着一丝疲惫：“不必了，已经没有什么好证实的了。” “当然要证实。” 叶芸冷声道。 陈振兴脸上浮现出一抹茫然，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坚定。 叶芸嗓音颇冷：“那是你的劳动成果，你呕心沥血，熬了不知多少个夜晚才构成的杰作，可是有人卑鄙地窃取了你的劳动成果，不费吹灰之力就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荣耀和成绩，你能甘心吗？” 陈振兴咬了咬牙，“我……我不甘心。” “不甘心才是对的，搁谁也不会甘心，所以，你就打算这么放过他们吗？” “不可能！” “这就对了，搁谁也不会放过他们，不然那得多窝囊，你窝囊吗？” “我才不窝囊！” 陈振兴死死咬着牙，双拳紧握，眼底不知不觉在叶芸的话音中红了一片。 “叶老板，还请你赐教！” 他忽然九十度弯腰给叶芸鞠了个躬，诚意满满。 叶芸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 旁边的兵哥瞠目结舌地瞧着一脸忽悠的叶芸和一脸被忽悠傻了的陈振兴，懵逼地眨了眨眼睛。 他娘的，还能这样？ 叶芸轻轻拍了拍陈振兴的肩膀，柔和一笑，“陈厂长，你也不必做到这般，证实我会陪你，不过你首先要先把白云盘活，不然你哪也去不了。” 陈振兴连连点头。 “叶老板，我一切都听你的。” 若说之前他还有点怀疑，但刚刚叶芸一语点破问题在哪时，他打心底里佩服起了这个女人。 因为，他认识的那个一直说混国际的设计师已经联系不上了。 就在前不久。 他播的电话，寄过去的信，全部石沉大海般了无音讯。 原本他以为对方是看他落魄了，不愿意再跟他来往。 现在想想，分明是对方做贼心虚，怕事情败露，所以坑完他之后拿着到手的好处卷铺盖跑了！ “带我去生产厂房看看吧。” 叶芸一开口，陈振兴骤然回神，忙不迭地在前边带路。 路上，叶芸让陈振兴把库房里堆压的衣服款式全部拿出来一份给她。 陈振兴连忙说都有样品，就在生产车间里挂着。 那刚好。 生产车间的大门很快打开，不出所料的因为长时间没开工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味。 不过比库房要轻的多。 到了样品区，陈振兴把盖着样品的帘子拉开，一排排做好的男女士衣服整齐地挂在墙上。 叶芸简单扫了一遍，的确都是前几年港区那边流行的时尚款式。 “行，我知道了。” “那……叶老板有什么好建议吗？”陈振兴忐忑地看着她。 叶芸笑，“我说没有呢？” “……”陈振兴沉默两秒，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我知道事情很难，连我一个做了多年厂长的人也无计可施，叶老板才活了二十多年，又会有什么办法呢，您也尽力了。” “不，我有办法。” 叶芸望着一排排样品，笑着，坚毅的目光看向他。 陈振兴微怔，“这……唉，你也不必逞强，我也不知道希望在哪。” “希望在这啊。” 叶芸拍了拍拍身边的机器，露齿一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这些机器在，还愁没有希望吗？陈厂长，你再穷也没把机器卖了，这个决策还是不错的。” 陈振兴愣了下。 在叶芸赞许的目光中，他尴尬一笑，心虚地看了她一眼，挠着后脑勺道：“那个，是这些机器差不多都坏了，我实在卖不出去……” 叶芸笑容一僵。 呵，坑她是吧？ 死局。 死透透的局！ 第269章 希望只在自己手中 “我看看。” 兵哥上前掀开一台盖在缝纫机的遮尘布，坐在凳子上，抬脚踩了几下。 缝纫机许是多久未曾使用，发出的咔哒声听起来干涩且斑驳。 但是，还能动。 “这不是还能用？”兵哥笑着看了陈振兴一眼，又换了一台。 但这次兵哥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根本踩不下去。 他是个不服输的人，当场把缝纫机拆了，趴在缝纫机桌板的洞口往里瞅。 不一会儿，他退了出来。 “是坏了，里边有些零件不太好使。”兵哥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想了下，跟叶芸道：“要不这样，我等会儿跟陈厂长看看这些机子都哪里坏了，做个统计，然后去买零件，把机器都修一遍。” “你能修？” 陈振兴两眼发光地瞧着兵哥。 他的厂子出现问题后，率先被调走的就是技术员，说是上边给他调走的，其实他知道都是杨青林使了手段，就是想让他孤立无援。 兵哥点了点头，“我开服装店之前，特意进厂学习过。” 陈振兴庆幸不已，连忙跟他握手，“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下兵哥都不好意思了。 维修的事情兵哥可以解决，但零件的购买还需要陈振兴。 叶芸问：“还能买到零件吗？” “能，能。”陈振兴连连点头，安排道：“这样，兵哥你先检查机器，我先去打电话，跟缝纫机的厂家购买零件！” 说着他就往外跑。 还是兵哥又及时拉住了他。 叶芸失笑，“陈厂长，你别急，先等兵哥统计出来，不然你电话打通了也说不清楚。” 陈振兴愣了下。 随即他激动的神色一愣，拍了下后脑勺道：“你看我，实在是太高兴了，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理解。 叶芸让兵哥先去检查机器，随后走近了一个样品。 无论是港区还是大陆，差不多都是刚起步，几年前流行的款式比起后几年的审美到底还是简单些。 审美最高的时代，是现在！ 叶芸随手捡起旁边的一个粉片，顺着样品衣物唰唰画了几笔。 “叶老板，你这是做什么？”元宝小说 陈振兴一边帮兵哥检查机器，一边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叶芸：“加样儿。” “加样儿？”陈振兴不解，看向了被她画过的衣服。 原本简简单单的衬衫多了一些简单的花样，便多了一抹不同。 可终究是画上去的。 叶芸收了粉片握在手中，看向忙活检查机器的兵哥，扬声道：“兵哥，你过来看看能不能把这件衣服照着我修改过的做出来。” 兵哥立即跑了过来。 到底是和叶芸做合作过几次的人，一眼看懂了叶芸勾勒出的几笔，点头道：“能，你等我。” 陈振兴见此，连忙从旁边找出了和样品一样的布料。 缝纫机上了油。 随着咔哒咔哒的响声，不出片刻的功夫，一件修改过的粉色女士衬衫便做了出来。 兵哥把衣服拿起来看了看。 随即，递给叶芸道：“妹子，你看看，是这样的不。” 叶芸接下衣服，着重看了看胸前的重叠和收起来的腰间，满意地点了点头。 前几年的款式大多都是宽松的，元素自然是加了港区元素，只是款式仍旧松松垮垮，但她手上这件则被她修改成了修身款式。 原本到脖子处的纽扣裁掉，改成了可以露出脖颈的v领。。 胸前紧了几个褶子，更好地展示出了身材。 腰间往里收了一个弧线，在保证不勒得慌的情况下更好地展示出曲线。 女性身材生来是优美的，不应该包裹在宽松肥大的世俗目光中，大胆地展示自己的美，是每个女性的权利。 叶芸把刚做出来的衣服和刚刚的样品挂在了一起。 虽然都是粉色衬衫，可完全就是两件不同的衣服，丝毫看不出这件让人眼前一亮的衬衫是由旁边那件宽松肥大又保守的衬衫改造而成。 陈振兴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望着挂在一起的两件衬衫。 渐渐的，他呼吸加重。 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大胆的衣服，在港区时，他也只是见一些年轻靓丽的辣妹穿过。 可这里是大陆。 能接受这种衣服的人应该不多。 可不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说，他眼前一亮，他好像看到了……衣服大卖的场景。 只是，他仍是心有担忧，“叶老板，这衣服……行吗？” “怎么不行？” 叶芸挑眉看他。 兵哥也用一种不太行的眼神看着她，虽然没有明说。 陈振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委婉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之前我也有这种想法，但是我们向来保守……” “陈厂长，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你的思想观念也该换一换了。” 之前她看过一句话，说，经济的决定了人们的穿衣风格。 当经济迅速发展时，人们的心态热情奔放，穿衣风格亦是如此。 他们一直不接受这种风格的衣服，是因为多年来我们的国家一直处于贫穷不前的地步，我们恨不得缩进我们的粗布麻衫中，不去丢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 国民清醒，经济开始发展，我们终将会看到最美丽的新时代。 所以，一件正常的衣服又怎么不被接受呢？ 如果这都不能接受，那她要是直接画个吊带，不得把这俩人吓死？ “我信大妹子的！” 兵哥一嗓子先开了口。 突然响起的嗓音把陈振兴唤回神，陈振兴为难地看了眼兵哥，又看向了叶芸。 接着，他一咬牙，下定了决心道：“行，我也信，” 叶芸笑了。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既然这样，那就开工吧。” “额，厂里没钱，工人都……” “我说我们三个。” “啊？”陈振兴一脸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兵哥也跟着掏了掏耳朵，耳朵好像坏了，怎么感觉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叶芸瞥了他们一眼，叹气。 她伸手把挂着的样品取下来，坐到方才的缝纫机前，拿着剪刀先裁了v领，随即有模有样地踩起了缝纫机。 兵哥见此，扭头朝外走去，“我去库房搬货！” “我跟你一起去！” 陈振兴回神脸面混跟上他。 不一会儿，厂房里响起了缝纫机咔哒咔哒的声响。 三台机器一同响起，厂房外乌云逐渐退散，阳光耀眼，透过厂房的门窗满是希冀地照射进了进来。 叶芸认真地穿针引线。 陈厂长也踩起了缝纫机。 兵哥的手脚最利落。 希望，只在自己手中…… 第270章 不怕贼惦记就怕贼不来 改衣服不如做衣服来的简单，原本三台机器一起转，进展略慢，叶芸便决定分工合作，她负责裁剪，兵哥和陈振兴则负责缝制。 一天忙碌下来，三人竟改出了一百二十件衣服。 叶芸打了个哈欠知倦地走出生产车间，夕阳已经暗淡，站在的门口的她此刻也饿得有几分头晕眼花。 做工太认真，她中午也只是仓促吃了一个兵哥买来的包子。 叶芸轻抚了下微隆腹部，唇角微勾，今儿是委屈肚子里的小家伙了。 “妹子，你吃不吃糖？” 忽然一只手递到跟前。 叶芸诧异抬头，就见兵哥朝她憨厚一笑，在他宽厚掌心里躺着一粒裹着糖纸的麦芽糖。 糖？ 叶芸伸手接下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了嘴里，舌尖瞬间甜滋滋的。 她笑道：“兵哥，你怎么还随身带糖啊？” 兵哥嘿嘿一笑，紧跟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迅速剥开糖纸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生怕被别人看见了似的。 “嗐，这不是挺累的嘛，我一个大男人不咋喜欢抽烟，就喜欢买点糖带着，累了倦了含一颗，不然总感觉少点啥。”兵哥说着，朝叶芸爽落一笑，“瞧你瘦的跟个竹竿儿似的，还怀着孩子，比我们这些大男人辛苦多了，吃颗糖垫垫吧。” “谢谢兵哥。” “这点事儿谢啥啊。” 兵哥是个大大咧咧又容易不好意思的性格，一挥手完了。 “叶老板，这些衣服我明天拿到百货大楼里去卖吗？”身后传来陈振兴的喊声，叶芸扭头看去。 陈振兴站在机器前，一脸爱怜地叠着他们修改好的衣服，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现在，这些东西就是他的命。 叶芸想了想，摇头道：“不，不拿到百货大楼去卖。” “啊？”陈振兴叠衣服的动作一顿，一脸惊讶，“为什么？” 叶芸点头，“拿到兵哥店里。” “啊？” 这下轮到兵哥震惊了。 兵哥一脸震惊，瞪大了双眼，嘴里的糖差点没叼住。 陈振兴眼神微变，“兵哥你这么个大男人怎么还吃糖？” “你管我呢？” 兵哥脱口而出，连忙把到嘴边的糖咬了回去。 陈振兴被怼的一愣。 “啊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厂长……”兵哥很快意识到陈振兴的身份，慌忙辩解：“我刚刚一时嘴抽，您别往里心里去啊！” 陈振兴哑了两秒，才点头说：“没事儿，我的确管不到你。” 兵哥欲哭无泪。 完了，他还想着趁这个机会跟陈振兴套套近乎，以后进制衣厂抱铁饭碗呢。 看这情况是没戏了。 然而，陈振兴瞧着兵哥后心里有了打算，这人还挺有个性，性子直率，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 要是制衣厂真的能东山再起，他一定要聘请对方。 再说了，在他如此困难时，对方和叶老板能如此地帮助他，他要是真翻了身，不好好报答他们都说不过去。 “妹子，你可别开玩笑，我那就是个小店，哪比得上百货大楼？想卖钱的话还是得去百货大楼！” 兵哥焦急道。 叶芸摇了摇头，语声清淡：“不行，白云制衣厂的名声在百货大楼早没了，不是吗？” 她看向陈振兴。 陈振兴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在她的注视下，无措地垂下了脑袋。 是的， 如叶芸所说，一而再再而三地和青山制衣厂出款式差不多的衣服，带给他的不仅仅有金钱上的损失更是名誉上的损失。 因为他们出货晚，许多人认为白云制衣厂成了只会跟风的厂。 他们认为白云制衣厂不再有实力，只会跟在青山制衣厂屁股后头做衣服，见青山制衣厂卖得好就跟着制作差不多的衣服。 那段时间，别人一谈起白云制衣厂表情就充满了鄙夷。 兵哥皱紧了眉，犹豫开口：“那……我那里也不安全，那个叫刘婉的时不时就去我那，这衣服往我那一挂，被她一拆，那可不就又成他们的了？” 叶芸不由笑了。 她这一声意味不明的笑让兵哥直挠后脑勺，纳闷道：“妹子，你笑啥呢？” “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的设计吗？” “记得。” “你回去之后把他们做出来，挂店里，等着刘婉来拆。”叶芸咬着嘴里的糖，冷呵一声，淡然叹了口气道：“她想要的不过是我的设计，那几张设计图就先让她拿走，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自然会安分一段时间，这时候你就可以把我们修改过的衣服挂上去了。” 她不怕刘婉来拆。 还担心刘婉不过来拆呢。 不怕贼惦记就怕贼不来。 毕竟，那几张新出炉的设计图可是她专门为杨青林准备的呢。 兵哥听的云里雾里，但见她如此胸有成竹，跟着点了点头，“行，我都听你的，那你明天自己来制衣厂？” “嗯。” “我去接！”叶芸刚点完头，陈振兴紧跟着伸手打断了她的话，“不行，你怀着孕，一个人来回不安全，你跟我说个地址，我明天一早去接你！” “学校旁边的糕点铺。” 兵哥抢先一步道。 陈振兴当即点头，“行，明天一早八点，我准时到糕点铺，叶老板你等着我就行了。” 叶芸：“……” 她可一个字都没说哦。 都是你自愿的哦。 “天色不早，叶老板，兵哥，你们帮我忙了一天，我请你们吃饭，你们说去哪吃！”陈振兴笑道，不好意思地拂了拂脑袋。 叶芸抬头看了眼天色，“不用了，等以后再说吧。” “那行。” 陈振兴也没再客气，说着要送叶芸和兵哥出大门。 关键是现在他身上也没多少钱，能省一点是一点，最多请得起一碗素饺子，不如等厂子起来了，他想请叶芸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期盼他能得偿所愿吧！ 几人刚刚走到大门口，一抬头，透过铁栏杆看到了一辆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 小轿车？ 陈振兴一愣，自打厂里的小轿车被他卖了之后，他这地方都多久没有出现小轿车了？ 难道是上边终于来人管他死活了？ “叶老板，我们有救了！” 陈振兴一脸欣喜，迅速开门，一出去便朝小轿车直奔而去。 跟在后面走出来的叶芸，望着那辆有点眼熟的黑色轿车，眉心不由攥起，脑海中出现了雨中熟悉的一幕…… 第271章 我们都爱他不是吗 果然。 后排车门由人打开，蔡曼妮一身孤傲地下了车，冷冷目光隔老远地直直朝她投来。 随后，朝叶芸走来。 “你好，我是白云制衣厂的负责人陈振兴，请问你是上面派来……”陈振兴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越过了他。 陈振兴惊讶，就见来人竟然直接朝他后头的叶芸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 陈振兴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讶，朝叶芸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叶芸微微朝他摇了下头，收回视线，就见蔡曼妮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叶小姐。”蔡曼妮先开了口，冷冷目光一动不动地与她对峙，仍然是那副生来优越且高高在上的口吻：“我来是想问你一下，你知不知道秦铮辞职的事？” 叶芸挑眉。 “你是哪位？”兵哥看出蔡曼妮脸色不善，下意识往叶芸旁边站了些。 蔡曼妮的眼神淡淡扫过兵哥，不屑一嗤，“你不关心秦铮的去向，在这跟其他男人厮混，这就是你跟秦铮的婚姻生活吗？” 兵哥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振兴也匆匆跟上来，帮着解释道：“这位小姐你恐怕误会了什么，这里是制衣厂，我们一直都在正常工作，还请你注意言辞。” 目测蔡曼妮的来头不小，陈振兴还特意把话说的委婉了些。 但这些话对蔡曼妮无用。 一出生便不需要听别人口舌的主儿，又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制衣厂厂长放在眼里？ 她只冷冷凝着叶芸，怒其不争的眼神仿佛要压叶芸一头。 这是来兴师问罪？ 见蔡曼妮一直危险地眯着双眼盯着她，叶芸不禁揉了揉眉心，她保持这种要眯不眯的状态确定眼睛不会抽筋吗？ “所以蔡小姐来找我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劝劝秦铮？”蔡曼妮仿佛终于被捅中了气脉，多日来一直维持的冷静在听到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后变得愠怒，“叶芸，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升职对他来说有多重要？知不知道你帮他升职了？知不知道我耽误了他多少？” 叶芸淡淡打断了她的话。 在蔡曼妮错愕的目光中，叶芸冷嗤一笑，“蔡小姐，你这些话我已经听烦了。” 蔡曼妮脸色冷凝。 她的气还没撒出来全被叶芸说了。 好像一个气鼓了的气球，她积攒了这么久的怒气与斗志，刚要跟叶芸来一场爆炸，结果对方直接捏住她的喉咙把她的气放了个一干二净。 偏偏对方一脸淡然，丝毫不知道她到底做了多么可恶的事情。 “行，叶芸，我不管你说什么，我来找你是想你劝秦铮回运输队。”蔡曼妮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我已经打点好了，他能力优秀，先升运输队，再往省城调，一步步回到他本该拥有的位置，你回去劝劝他。” 叶芸轻呵，“为什么？” “我这都是为了他好。”蔡曼妮语气加重，”你还死性不改，你耽误了他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叶芸语气仍旧平淡，绕过了蔡曼妮便打算离去。 兵哥紧跟上了她。 蔡曼妮是没想到她会走的如此利落，骤然转身，望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叶芸！” 叶芸停住了脚步。 蔡曼妮遥遥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勾，扯出一抹讥讽的嗤笑，说：“叶芸，你不应该这样，爱他就应该为他的前途着想，你应该劝他回去，而不是任他任性，拿他来之不易的前途开玩笑。” “你可以说我道德不对，但我的确也是为了他好，毕竟我们都爱他不是吗？” 第272章 你配你妈呢？ 爱？ 叶芸泛起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这是她活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露骨地接触到这个字眼。 在一个企图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嘴里。 叶芸终于转了身。 “妹子……”兵哥心有担忧，紧张地喊了她一声。 叶芸的眉眼之间不再是之前的风轻云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抹冷意，还有浓浓的嘲讽。 认识叶芸这么久她都是笑眯眯的，兵哥还没有见过她这一面。 “蔡曼妮，我没有你学识广，也说不出那么肉麻的字眼来，但是我得告诉你，你错了。”叶芸目光嘲讽地瞧着她，语气长满了刺：“我问你，你说我耽误了秦铮的前程，那你呢？” “我怎么了？”蔡曼妮不解。 她一心一意为秦铮着想，费心上下打点，哪里做错了？ 叶芸冷呵了声，“别的不说，就说他辞职这件事，你知道他为什么辞职吗？” “还不是因为你。” “不是。”叶芸摇头，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冷嘲一笑，“蔡曼妮，你三句不离他的前途，紧抓他的前途不放，可你在乎过秦铮的想法吗？你那些所谓的前程是他想要的吗？” “你私自动用权利给他升职，忽略他的能力，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靠你升职的，他是靠女人升职的，你觉得他能接受吗？” “你来问我是否知道秦铮辞职的事，那我问你，你知道他为什么辞职了吗？” 蔡曼妮一瞬语塞。 但她还是冷声道：“那本就是他应得的。如若不是与你结婚，他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成为无数人敬仰的人，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权力与地位。” “再努力一下？怎么努力！” 叶芸骤然厉了语气。 “出任务是吗？卖命是吗？你又何尝不知道前线有多危险，你却逼着他去卖命！”不等蔡曼妮张口，她便厉声咄咄：“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他的前途着想，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蔡曼妮你装什么？你欣赏他的能力却嫌弃他的出身，不过是想他拼命走到那个位置能配得上你罢了！” “我没有！” “你令人恶心。” “可你不也是怕他位高权重了抛弃你？”蔡曼妮一向傲然的脸色终于布满裂痕，愤恨地凝着她，“叶芸，我们又有什么两样？” “至少我不会再让他拿命去冒险。” 滔滔洪水中男人拼命抓住她的画面再次在她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她至今忘不了他那时绝望又悲戚望着她的眼神，令她至今心痛得无法正常呼吸。 蔡曼妮忽然也笑了。 她似乎觉得叶芸的想法很可笑，拍了拍手，说：“这个体制本就如此，他的出身不好，不拿命去拼还能怎么办？你只有往上爬才有人尊重你，你可以过一辈子贫农生活，但你不应该拉着秦铮一起。还是说……” 她看了眼制衣厂，讽刺道：“你觉得这个破落的制衣厂能给你和秦铮未来？” 陈振兴脸色一青。 但看叶芸和蔡曼妮之间剑拔弩张，他硬是压下了火气道：“这位小姐，你别看不起人，我们现在正起步……” “叶芸，你毁了秦铮。” 蔡曼妮不听左右，一动不动只讥讽地盯着叶芸的眼睛，缓缓吐声道：“叶芸，你配不上秦铮。” 叶芸终于恼火。 无法抑制的火气腾地烧起，她几乎一秒也没犹豫地反口输出： “整天配配配。 “你配你妈呢？” 第273章 你厉害你厉害 “僵尸打开你的脑子失望地走开了，路过的屎壳郎眼前一亮，秦铮那么不待见你你还往他跟前凑，是他表现的不够明显还是你实在脸皮厚？你说你啊你，国家不用你的脸去研究防弹衣那是真可惜！” 噼里啪啦，叶芸一统输出。 给蔡曼妮怼懵了。 蔡曼妮睁圆了一双眼睛惊愕地看着她，哑口无言。 想她自小就在众人的恭维扎长大，就算与人有几分争执，也是心平气和地讲道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如此露骨地谩骂。 她恼羞成怒，“叶芸，你……” “你什么？” 叶芸冷声打断挑眉看着她，摆明了放马过来的架势。 蔡曼妮愣了两秒，怒极反笑，“叶芸，你还真是不可理喻，我好声好气地来跟你谈秦铮的前途，你却如此出言不逊，你看看你这胡搅蛮缠的行径，听听你这一席粗鄙之言，你能办成什么大事！” 这一席话好像在教育她啊。 叶芸当即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一挥手回道：“啊对对对，你厉害你厉害，你出门脑子都不带，你真是老母牛不生崽牛逼坏了！我小时候被狗咬过，看见你我是真害怕！” 说完叶芸抬脚便走。 旁边的兵哥都愣住了。 蔡曼妮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盯着叶芸离开的背影，神情中只剩下了气愤的不敢置信。 “咳，这个……”陈振兴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想缓解气氛。 很明显他也没想到叶芸骂人这么猛，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骂人的功夫咋那么炉火纯青呢？ 看给人骂得脸都绿了。 陈振兴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缓解气氛，索性放弃这个念头，急匆匆地跟上了叶芸。 兵哥还记恨这方才蔡曼妮往他身上泼的脏水，愤恨地瞪了蔡曼妮两眼，咬牙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还想破坏人家家庭，没有镜子难道还没有尿？有空多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随即骂骂咧咧地走了。 污言秽语，污言秽语！ 蔡曼妮气的浑身发冷，发抖，撑着浑身的力气，咬牙切齿地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 她从未想过她会轮沦落至此。 她生来优越从未受过委屈。 野蛮，这些人太野蛮了。 好好的一个秦铮，为什么非要跟这些野蛮人搅合在一起？ 像叶芸那样出口粗鄙的女人，又怎么配得上秦铮？ 一说到配，蔡曼妮便又想到叶芸刚刚骂她的话，顿时脸色更难看了。 “蔡小姐。” 忽然一道清丽嗓音传来。 蔡曼妮瞬间控制住情绪，佯装冷静，生人勿进的目光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一个年轻女人正朝她走来。 女人穿着少见的黑色裹臀裙，上身的白衬衫扎进裙子里，身材姣好，并穿了一双黑色的丝袜，画了一脸的艳丽妆容，看着不像个正经人。 蔡曼妮皱起了眉，“你是谁？” 刘婉盈盈一笑。 她走到蔡曼妮跟前，伸出一只手，示好道：“蔡小姐，我是青山制衣厂的厂长秘书刘婉，有个合作想和您谈谈，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赏脸呢？” 合作？制衣厂？ 蔡曼妮目光警惕，上下打量着一脸笑意的刘婉。 刘婉从容不迫，任她打量，笑着补了句：“哦对了，这份合作有关秦铮秦先生啊。” “……” 第274章 想回去看看我媳妇儿 “秦经理，晚上为您和顾经理准备了接风宴一定要去啊！” 公司里，建筑老板和和气气地过来邀请秦铮和顾瑾，脸上堆满了对待金主大爹的笑容。 可不是嘛。 秦铮和顾瑾是公司最早的一批投资商，意义不同。 当初他这公司刚起步，手中资金不够，没有人看好他所以也没有人投资，当他焦头烂额时秦铮和顾瑾向他投了第一笔资金。 也正是这一笔资金，给他的小公司吸引了其他投资。 人嘛，总是逃不过一个定理，别人不敢我也不敢，别人一敢那我也抢着敢，甚至害怕晚一步自己赚不上钱。 尤其是顾瑾本身家境不错，帮他私下也拉拢了不少投资。 所以他对顾瑾和秦铮不仅仅是投资商，还有雪中送炭之恩。 再说了，这两人也是省城那位介绍来的，有这么一层关系他也得好好招待两人。 在秦铮和顾瑾说来公司任职时，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嘿，他早就想把人弄来了。 尤其是秦铮。 他在省城里的老朋友跟他说过秦铮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人，要不是人自请回乡，他那老朋友还想把人往上提呢。 而且秦铮的本事他也见识过。 公司刚开那几个月，困难重重，全靠秦铮给他提的建议过关。 还有顾瑾，手里头有钱。 这俩人一个有钱，一个有能力，他这小公司有这两个人的加入，何愁发展不起来？ “秦铮，去不去？” 顾瑾是无所谓，回家回糕点铺或者去吃饭对他来说都一样。 虽然他家在县城有房子，但是顾盈盈平时上学不在家，父母也是为了生意三天两头的出差，他回家也是一个人吃冷饭。 秦铮总感觉不太舒服。 建筑公司老板一脸希冀，他还是摇头道：“不了，没有事先跟家里爱人通知过，怕她担心。” “啧。”顾瑾酸了。 建筑公司老板哑然了下，满脸遗憾，叹气道：“可惜了，那下次，秦总有时间的话跟家里爱人说一下，这个接风宴一定要办的啊！” “好。” 公司老板见他这样也不好挽留，说了几句话便离去。 “秦铮？” 秦铮正收拾着桌上的建筑图纸和资料，顾瑾凑了过来。 “你这么急做什么？老高请你吃饭你怎么不去？不过一个接风宴，晚回家也晚不了多长时间，叶芸肯定能理解你啊！” 秦铮道：“心里不舒服，想回去看看我媳妇儿。” “……啊？” “走，回家。”秦铮把东西整理好，转身朝外走去。 顾瑾摇了摇头，“好吧……” 结了婚的人他一个单身狗无法理解，但叶芸对于秦铮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见秦铮往外走也只能急匆匆地跟上了秦铮的步伐。 真是，不知道这人今天脑袋又抽什么风了。 秦铮骑着二八大杠出了建筑公司，一路上脚蹬子飞转，顾瑾也只能跟着他一路狂飙。 回到糕点铺，叶芸不在。 秦铮询问田小慧人呢？ 田小慧张了张嘴，想到叶芸今早急匆匆离开的样子，正犹豫要怎么跟秦铮说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叶芸说话的动静。 秦铮立即又跑了出去。 “兵哥，陈厂长，谢谢你们一起送我回来，辛苦你们了。”叶芸正笑盈盈地跟陈振兴和兵哥道谢，一扭头看到了秦铮。 她脸色一喜，“呀，你回来了。” “你上哪去了？”秦铮走下台阶，有点紧张地握住了她的手。 叶芸微微诧异，望着他的眼睛道：“有点事出去处理了下，怎么了？” 她看出秦铮的不对劲，语声也变得柔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秦铮的眼睛。 秦铮上下检查了她的身体情况，才松了口气似的，低声叹气道：“没事，就是刚才又一阵心慌，担心是不是你这里出了问题。” “刚才？心慌？” “嗯，刚才快下班的时候。”秦铮抿唇，把她搂进了怀里。 叶芸想了想，那不正是她跟蔡曼妮破口大骂的时候么？ 额，这人心灵感应？ “媳妇儿，真出事了？”秦铮心思敏锐，一下就看出了她表情中的异样。 叶芸嘴角扯了扯，尴尬一笑，“这个……” 她总不能直接说，刚刚你的烂桃花上门找茬，被她像个泼妇似的指着鼻子大骂了一顿吧！ 有损她形象啊！ “这位就是叶老板的爱人吧？”陈振兴咳了声，又好地伸出手道：“你好，我是白云制衣厂的厂长陈振兴，很高兴认识你。” 秦铮皱眉，但还是伸手一握道：“你好，秦铮。” 对于突然多出来的白云制衣厂，秦铮倒也没有把疑惑表现出来，叶芸认识什么人，要干什么必要有她的道理。 再说了，青山制衣厂的那个秘书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胡大兵，这几天都跟着叶妹子的。”兵哥也想跟秦铮认识，点头致意。 秦铮回点了下头。 叶芸挽着他的肩膀，笑着补充道：“兵哥开了间服装店，就在不远处，上次你们的衣服就是我找他做的。对了，兵哥也当过兵吧？” 这是她猜的。 当过兵的人身上有一股异于常人的劲儿，无论他们高矮肥胖还是残缺完好，他们的眼神始终坚毅，充满了正气。 兵哥不好意思地笑笑，“当过，现在退伍了，秦兄弟是？” “运输队。” “呀，你们做运输的很危险呢，我们之前在南边驻守边境线，送物资的部队经常出事，有次遇上恐怖袭击，物资全丢，一队五十个人的人只剩下俩……唉！危险着呢！”兵哥似乎想到不好的经历，黯然摇头。 秦铮眼帘微垂，哑了嗓音：“你们也不容易。” “哪里哪里，现在不用打仗了，我们就守在那，哪有你们跑来跑去的危险……” 是啊，危险。 去的都是陌生的地方，走的都是陌生的路，遇见的不知道是人还是会一子儿夺你性命的恶徒。 所以，她不会再让秦铮去冒险了。 在外人面前，对于兵哥的话他也没太把情绪表现出来，但叶芸知道这人心里又不好受了。 第275章 呸，狗皮膏药牛皮糖 “说这些做什么？” 顾瑾走了过来。 兵哥反应快，当即拍了拍脑袋道：“对对对，你看我这嘴，不说了。” 顾瑾只是看了兵哥一眼，不熟的人他也不感兴趣，只幽幽看向叶芸，“今晚吃什么？秦铮说担心你出事，连公司准备的接风宴都没去，急匆匆就回来了。” 叶芸瞥他一眼，“你是不是每天就知道吃？” “也不是啊。”顾瑾嘿嘿一笑，无辜道：“我还知道琢磨事情。” “什么事情？” “怎么和平地加入你和秦铮。” “……” 叶芸沉默了。 陈振兴和兵哥眼见他们聊起来，纷纷和叶芸告别，两人分头各回各家。 “叶芸，他们又是谁啊？” 叶芸挽着秦铮回铺子时，顾瑾望着陈振兴和兵哥俩人离去的背影问道。 叶芸便将白云制衣厂的事说了。 秦铮闻言，好奇挑眉：“所以那个叫刘婉的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叶芸噗嗤一声。 “秦铮，你就这么怕人家？” “我哪是怕她啊。”秦铮扭捏地回了句，“我是怕你生气。” 耳朵尖都红了。 叶芸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和他一起在桌前坐下，正经了语气：“我现在的打算是和白云制衣厂的陈振兴合作，这几天可能会很忙。” “你的身体怎么办？”秦铮脸色担忧，心疼地看着她。 叶芸轻笑，“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这几天中午我就不回来了。” 秦铮有点不高兴。 他不想叶芸每天这么在外面奔波，显得他很没用。 但他又知道，叶芸是闲不住的，让她在家里好好待着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所以我们今晚吃什么？” 顾瑾又笑眯眯凑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田小慧刚刚给他盛的一份绿豆糕，拿起三齿叉，叉起一块送进嘴里，悠然悠然地瞧着秦铮和叶芸。 叶芸看了看他手里的绿豆糕，呵一声：“你还不够吃吗？” 顾瑾摇摇头，“不够。” 秦铮：“那你多吃几份。” “好嘞！” 秦铮：“……” 还好嘞。 秦铮瞅了顾瑾一眼，忽然握住叶芸的手，憨憨地朝她眨了下眼睛，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媳妇儿，你想不想吃烧烤？” “啊？” “烧烤，就是把所有东西串起来，放在火上烤，撒点辣椒末，可带劲了。” “行啊！” 叶芸欣然答应。 刚怀孕几个月她吐的不行，许久不曾吃过刺激性的食物，听秦铮这么一说，她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 秦铮起身，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走，“走，带你去。” “好。” 顾瑾正跟田小慧打闹，叉了一块绿豆糕给田小慧，却又在田小慧张嘴接的时候一下把叉子抽走，气的田小慧抄起旁边的夹子就要打他。 一扭头，就见秦铮牵着叶芸往外走，他连忙跟上去道：“诶！你们去干嘛！带带我啊！” “你个跟屁虫，哪你都跟！” 田小慧望着顾瑾匆匆跟出去的背影，气得脸色铁青，把夹子往柜台上一扔。 呸，狗皮膏药牛皮糖！ 第276章 那倒不至于哈 几日来叶芸每天早晨一大早的去白云制衣厂，晚上天黑回糕点铺，节奏逐渐进入正轨。 而她早走晚回的状态，也巧妙地躲过了好几次来找她的刘婉。 没有刘婉和一些闲杂人等的打扰，她能清净下来专心做事，还没两天兵哥就兴冲冲地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妹子，刘婉拆了！” 叶芸正赶着衣服，闻言抬头，确定的目光朝他投了过去。 兵哥连连点头，笑道：“昨天帮我看店的大姐说刘婉来过，把七分裤买走了，我估计是回去拆了！” 哦~叶芸笑了。 既然刘婉把七分裤买了回去，现在估计已经在制作的路上了。 那就让他们做吧。 叶芸招呼了兵哥一起改衣服，兵哥却对她存有疑惑：“妹子，我一直好奇，你都要跟青山制衣厂闹掰了，为什么还要把七分裤的创意给他们？” 创意？ 叶芸勾唇，七分裤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创意。 但问题不在于创意。 “以后你就知道了。”叶芸但笑不语，拿起旁边一摞裁剪好的衣裳扔给了兵哥。 陈振兴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催促道：“别说话了，赶紧干活，这些货还得卖出去呢，这次要是真能办成事儿，我给你个车间主任当当！” 嘿，瞧这大饼！ 叶芸忍不住笑了。 偏偏兵哥好这口，陈振兴话音刚落，他抱起旁边的衣服便往缝纫机前一坐，牟足了劲喊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赖账！” “我能跟你赖账啊！” 陈振兴笑呵呵地嗤了声，要是真的能办成事儿，别说车间主任，给他个三把手当当也不是啥问题！ 二把手是谁？ 那当然是叶芸喽！ 一天下来，又修改了一百来件衣裳，加上这几天总共修改出了将近五百件，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叶芸原本想让兵哥带十件回去挂店里卖，想了想又临时换了主意。 “兵哥，你这衣服带回去后不要挂出去卖，你就先藏手里，等有合适的年轻女性进店来买衣服的时候再拿出来，懂不？” “我懂！”兵哥一拍大腿，极为上道，“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不要引人耳目呗！” “对，就这个意思。”叶芸点点头。 陈振兴一脸不解，“叶老板，这么做又是为什么？不是只有挂出来让人看到才能卖得出去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 陈振兴欲言又止，复杂地看向了一旁修改好堆起来的新衣裳，眼底覆上了一层压不住的急切，而后悄无声息地化为了失落。 他没日没夜地改了这么多天的衣服，现在却不能拿出去卖？ 每天送走叶芸和兵哥之后他都会一头扎进这个偌大的车间里，一个人默默生产，每天只睡几个小时，不就是为了让它们有一天能挂出去售卖么？ 陈振兴有点沮丧。 “陈厂长，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叶芸拍了拍他的肩膀，莞尔一笑，“请你相信我，我们共同的目标都是想让制衣厂东山再起，不然我也不会拖着一副身子跟你们在车间里耗着，对吧？” 陈振兴看到她抚慰的眼神，惆怅的神色缓和了些。 兵哥一巴掌重重落在陈振兴的另一边肩膀，豪言道：“陈厂长，你担心个啥？这么几天了，你还不相信叶妹子的能力吗？” “我信的……” 陈振兴也意识到是自己操之过急，歉意地朝叶芸笑了笑，“叶老板，是我心急了。” “理解。” 一个原本绝望的人，突然看到一丝光芒，想紧紧抓住这一丝光芒重见天日的急迫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已经有了足够的新货，叶芸便让兵哥回去照看他自己的店。 她和陈振兴则是把厂里的机器挨个检查一遍，统计坏掉的配件，联系厂家重新购买。 第二天兵哥就带来了好消息。 修改过的女士衬衫带回去之后，兵哥服装店第二天一开门就碰见了上次在买裙子的年轻女士，对方对他们修改过的衬衫一见钟情，当场买走了两件。 陈振兴震惊不已，“真的？” “当然是真的！” “卖了多少钱？” “我说十二块钱一件，她价都没有跟我讲，张口就要了两件！”兵哥也很激动，伸着两只手比划道。 陈振兴激动得原地起跳，当场打了一套军体拳。 仰着脑袋大笑道：“有戏，有戏啊！” 兵哥生怕他那身子骨不经折腾，上前按住了他颤抖的肩膀，“您冷静点儿。” 虽然他也很激动。 一打烊就赶紧来报喜了。 陈振兴手中的军体拳还没有挥完，激动的语无伦次地道：“我高兴啊兵子！一天就卖出去的两件，说明市场前景很好啊！只要咱们能认真卖，不怕苦不怕累，这一万多的库存迟早清完！” 叶芸抿唇一笑。 看着陈振兴这激动的模样，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心酸。 曾经一天出货都不止上千的堂堂厂长，如今却能为仅仅卖出两件衣服而激动成如此模样，令人除了心酸只剩心酸。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叶芸谨慎道：“兵哥，买走衣服的那位女士你可熟悉？” “不是很熟悉。”兵哥也听懂了她话中含义，拍了拍胸膛，认真地保证道：“你放心，我见过她，她是附近学校的老师，不是青山制衣厂的人。” “那就好。” 叶芸点点头，一颗心算是沉淀了下来。 既然这样的款式足以让人接受，那她就得把大规模的产量提起来。 除去这款衬衫之外，陈振兴的仓库里还有至少七八款衣服都需要重新出设计图，她的身子这几天的确有点吃不消，估计不能再跟着陈振兴待在生产车里继续忙碌。 所以，得请人。 可是白云制衣厂如今声名狼藉，拖欠工资的事情早已人口相传，哪里还能请得来人？ “请得来！” 陈振兴忽然下定决心道。 他眼神坚定，咬着牙说：“厂里的女工我都还有联系方式，知道她们住哪儿，她们在厂里的时候我也没苛待过他们，处的都还不错，这次我亲自去请她们，跪也要把她们跪回来！” “……” 那倒不至于哈。 第277章 有时候也挺无助的 最后叶芸让兵哥把那二十四块钱给陈振兴，让陈振兴拿着这个钱去请人，不然就凭他还欠着工人的工资，那不是空手套白狼？ 没有钱，谁愿意跟他回来？ 陈振兴一刻也没耽搁，拿着钱便兴冲冲地去了。 兵哥啧了声。 “他是真心急啊……”兵哥望着陈振兴骑着二八大杠离开的方向，默默摇头。 叶芸轻笑，“被逼到他这个份上，谁都会这样。” 更何况，陈振兴是一个比较有责任和道德的人。 往往这种人活得比较累。 说到做到。 第二天叶芸进了制衣厂，车间里已经坐了两名三十多岁的女工。 她们一起安静地坐在缝纫机前，脸上带着明显的忐忑，见到叶芸后立即拘谨地站起身打招呼。 “陈厂长，叶厂长……” “陈厂长，叶厂长……” 不约而同的独特称呼，让叶芸忍不住嘴巴咧了咧。 她点头让两人坐。 “不要紧张，把厂里当自己家。” 两个女工郑重地点头，这才一起握着手重新坐了下去。 叶芸挑眉，小声问陈振兴，“你是怎么跟她们说的？让她们看起来这么害怕我？” “咳……”陈振兴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我这……这不是我不行了嘛，大家都知道我能力不行，我只能跟她们说厂里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副厂长，不然我怎么说服她们跟我回来？” 叶芸：“……” 有时候也挺无助的。 “叶厂长，要怎么做您尽管教我们。”其中一名女工很有眼色地开口，介绍道：“我叫王秋菊，她叫王秋梅，之前陈厂长帮过我们，昨天他去找我们家说厂里需要我们，我们就赶紧过来了。” 另一个也连连点头道：“对，要怎么做您教我们，我们姐俩手脚利落的。” “对，她俩干活最利落。” 陈振兴也道。 王秋菊姐妹俩是他印象最深的员工，这俩人是他在火车站碰见的，外地逃荒而来，饿得面黄肌肉跟他讨饭吃，还说不要钱给口饭吃就行，他看人可怜就把人带进了厂里做工。 后来厂子出事就她俩不闹不走，还是他赶着让她们去找别的活。 所以在请女工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两人，这两人也知恩，当即就辞掉手上的活回他这里来了。 叶芸得知后点点头。 怪不得这俩人神色紧张，原来还有这么一番渊源。 “好，菊姐，梅姐，你们跟我来。”叶芸说着，坐上缝纫机手把手地教起了她们。 姐妹俩学起东西来很快。 两个人是老员工，叶芸只示范了一遍她们就聪明地看懂，各自哒哒哒地踩起了缝纫机。 陈振兴则负责裁剪。 叶芸安排好之后去了样品区，拿了图纸，对着剩下的几个款式进行修改。 就这样一天又匆匆过去。 黄昏，陈振兴照常送叶芸回家。 叶芸望着面前的脚蹬三轮车，眼角抽了抽，幽幽问：“陈厂长，咱们能换个有档次的吗？” 陈振兴嗐了声。 “凑合坐吧，厂里的车早就让我卖了，我也不敢拿二八大杠带你，这种带兜的最适合你，这可是我好说歹说才从收破烂的那讨来的！” “……” 您辛苦了。 叶芸终是默默上了三轮车。 到了糕点铺，叶芸站在门口刚目送走陈振兴，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就缓缓停在了她面前。 杨青林竟然又带着刘婉来了。 第278章 你有这个本事吗？ 看到这两人，叶芸的脸色瞬间一黑，扭头便往店铺里走去。 “叶芸。” 身后传来刘婉清丽带着一丝傲慢的嗓音，叶芸停住脚步。 哐当一声，田小慧气势汹汹地从店里冲出来，抱着叶芸的胳膊把她往身后一护。 “你们干啥的？” 她虎视眈眈地瞪着杨青林和刘婉，直觉这俩人来者不善。 叶芸因她这动作也转了身，索性掀起眼帘淡淡看向杨青林二人。 杨青林一脸藐视，嘴角往下抿着，仿佛没把叶芸放在眼里，高高在上地跟刘婉使了个眼色，“去，跟叶小姐好好谈谈。” 刘婉点头。 接着，她抱着怀里的文件袋朝叶芸走了两步。 田小慧立即警惕地带着叶芸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干啥！” “小妹妹，别误会。”刘婉莞尔一笑，越过田小慧，和善的目光看向叶芸，“叶小姐，我们当然是再次来请你的，入职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是应该你们考虑？” 叶芸不慌不忙。 刘婉想了下，摇头道：“叶小姐开出的条件我们还是不能答应，我当时最后说出的数字，您可以考虑一下。” “那就不必了。” 叶芸也无心跟着两人掰扯，转身欲走。 “叶芸，你还年轻，别太心高气傲。”身后忽然又传来了杨青林的嗓音。 语气，沉得很。 很显然叶芸这个年轻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惹怒了他，让他脸上挂不住，心里也气得慌。 叶芸转身冷冷看他一眼，嗤笑道：“我是年轻啊，我是心高气傲啊，我有这个本事，杨厂长年轻的时候也想这样吧？可你有这个本事吗？”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杨青林的痛楚。 他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十分难看，凶狠地瞪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地盯着叶芸。 叶芸不禁拍了下脑门，“哎呀，我倒是忘记了，杨厂长在我这个年龄时，好像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制衣厂小员工吧？您是什么时候当上厂长的？又是怎么当上厂长的呀？” 杨青林脸皮子直抽搐。 他不可能会说他是靠着偷别人设计出来的衣服款式才上位的。 “叶芸，刚刚送你来的那个人是谁？”刘婉一针见血道。 杨青林亦是眼神一变，明显也想起来刚刚那个等着三轮车离开的熟悉背影。 “糟糕，被你们发现了。” 叶芸耸耸肩，一脸无辜道：“既然这样，我就不瞒你们了，我已经加入了白云制衣厂，陈厂长说让我当副厂长，包吃包住，爱上班不上班，这可比你们给的待遇好多了。” “什么？” 刘婉难以置信。 不是因为陈振兴给出的待遇，而是，叶芸竟然会选择白云制衣厂！ 白云制衣厂哪里比得上他们？ “哈哈！”杨青林仰天大笑，看着叶芸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只蝼蚁，嘲讽地勾起了嘴角，“叶芸，你难道不知道白云制衣厂现在只是个空壳子吗？” “知道啊。” 叶芸同样一笑，“即便这样，我也觉得白云制衣厂好些，起码不恶心人。” 杨青林的笑容瞬间僵住。 好半晌，他终于不再伪装老好人，恶狠狠地盯着叶芸：“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今天敢说这话，知不知道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 后果？ 叶芸想了想，把你这以权压人的狗东西送进去算不算呢？ 第279章 想让我媳妇怎么后悔？ “叶芸，希望你能看清楚局势，你要明白，白云制衣厂没有任何出路，甚至可能会给你招来灾祸。 这一步，你走错了。 不如你再考虑考虑。” 刘婉开了口。 此刻她的神情中多了一抹不忍，望着叶芸，悄悄摇了摇头。 叶芸的能力有目共睹。 当初杨青林也是看中了她的能力，才会费尽心机想招揽她。 可如今她竟然去了白云制衣厂。 这是一件危险且不理智的事。 她可以拒绝进入青山制衣厂，也可以和杨青林闹掰，但她绝对不可以去投奔杨青林的死对头。 她这么有能力，杨青林绝对不会让她去帮陈振兴的。 不为我所用便杀之。 这么浅显的道理叶芸应该明白，她的处境将会很危险。 刘婉不忍的眼神之下藏着一丝担忧，也许是她未泯得良心，有意劝说叶芸不要跟杨青林对抗，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怎么能对得过身居高位且阴险狡诈的杨青林？ 就连当年的陈振兴，也是狠狠地败在杨青林手中至今起不来。 刘婉的恻隐，叶芸看到了。 这倒是令人没想到。 呵，跟在杨青林这种卑鄙奸险之人的身边，对方竟然还会对她这个不知好歹的对手心生怜悯。 事情好像变得更有意思了。 叶芸淡淡瞥了刘婉一眼，道：“刘秘书也不必威胁我，我这人天生反骨，别人越是想让我做什么，我就越想跟他对着干。” “你……” 刘婉语塞。 她把意思表达的这么明显，这个叶芸怎么就油盐不进！ 不等刘婉再劝说，杨青林已然咬着牙阴森开口：“叶芸，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愿不愿意去我的制衣厂？” 叶芸莞尔一笑，“杨厂长，实在是有缘无分啊。” “哼！你可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中，就算你投靠了杨振兴，也不会有任何出路，他没人没资金，就算你给他做出衣服又如何？最后不还是会落到我手中？其中的弯弯道道你可看得清？” 叶芸脸色一冷，“哦？杨厂长又想要偷我的创意吗？” “哈哈哈。”杨青林也不承认，又是一声冷哼，森森目光像看囊中之物般盯着她，“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大家都是公家制衣厂，一家人哪有偷不偷的说法？只要你白云敢出衣服，我就敢跟，在群众对青山制衣厂的信服力面前，你觉得你白云制衣厂有多少胜算？” 好不要脸。 把剽窃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杨青林是她见过的第一人。 叶芸瞧着杨青林脸上宛若老狐狸似的笑容，只觉得恶心。 杨青林见她沉默，还以为她是怕了，轻蔑地勾起了一边唇角，“怎么样叶小姐？青山制衣厂和白云制衣厂对你来说是两条天壤之别的路吧？” “是生是死，你自己选。” 去青山制衣厂做服装设计师，好歹是个正经活儿。 但是去白云制衣厂，那他就只能使劲打压叶芸，把她往死里打压了。 叶芸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叶老板……” 在叶芸沉思时，忽然一道低微唤声响起，只见陈振兴垂着脑袋一身破败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陈厂长？” “诶……” 陈振兴苦涩地应了她一声。 他刚刚还未走远，便发现叶芸的手提包落在了三轮车上。 于是他折返了回来。 谁想到他刚转身就看见了杨青林两人，听见了这么一席话。 他不想耽搁叶芸，叹了口气，把手提包默默塞进了叶芸手中，便转身离开。 “陈厂长。” 叶芸望着陈振兴落寞离开的背影，又唤了声。 陈振兴的脚步一顿。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遮住眼底的失落与灰白，继续朝前走去。 算了算了。 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哼，丧家之犬。” 在陈振兴经过杨青林时，杨青林满是嘲讽地斜了他一眼。 陈振兴的身子僵了下，却没有反驳，佝偻着腰身，背影落寞，再也看不出之前为十二块钱兴奋激动的模样，仿佛一时之间苍老了十几岁。 “叶芸，明天来我制衣厂报道。” 杨青林冷冷扔下一句，转身打算上车，真是浪费了他一番口舌。 他肯定叶芸明天会去他厂里。 叶芸不敢不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谁说我要去？” 然而还不等杨青林的脚踩上车，忽然年轻女人清冷的嗓音自他身后冷冷响起，令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恼羞成怒，扭头朝叶芸瞪去：“叶芸，你别不识好歹！” “陈厂长！” 叶芸又唤道。 佝偻的身影猛不丁一抖，陈振兴颤颤扭头，不确定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朝她看来。 杨青林也恨恨盯着这一幕。 叶芸忽视杨青林的目光，上前拍了拍陈振兴的肩膀，莞尔一笑，“说起来我还没有请你吃过饭，既然你拐回来了，不如留下来一起用顿晚饭吧。” “我……我吗？” 陈振兴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神色激动。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请谁？”叶芸失笑，挑眉揶揄道：“陈厂长，你给我的信任可不多啊，问都不问我一下，说走就走，你觉得我像是会向卑鄙之徒低头的人吗？” “哈哈……我的错，我的错！” 陈振兴连忙承认错误，佯装尴尬地拍了拍后脑勺，神色激动得泛红，也巧妙地遮住了他眼底恐慌无措的泪水。 他以为叶芸不会选他了。 在利益分明的条件下，但凡会权衡利弊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而他也不想连累了叶芸，万一杨青林真的因为他对叶芸下手，那他的罪过就大了。 叶芸拉着陈振兴就往铺子里走。 气的杨青林阴沉了脸。 他身为堂堂制衣厂厂长，第一次连连吃瘪，脸色可怖，沉声威胁道：“叶芸，你确定要跟我作对？” 哈。 叶芸刚踏上台阶，闻言转身看向他，勾唇一声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跟你作对？我原本也没想做什么，是你们紧追不舍，既然你们想玩一场，那我也就只能奉陪了！” 什么？ 杨青林无比震惊，脸色铁青道：“你可别后悔！” “你想让我媳妇怎么后悔？” 一道沉冷的嗓音忽而传来。 不远处，秦铮回来了。 第280章 “媳妇儿，先喂我……” 高大的身影一步步由远至近，叶芸落入温暖的怀抱，暖暖的安全感瞬间将她包围。 “有事没？” 男人俯低了脑袋在她耳边低语，高挺鼻梁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轻柔的动作带来一丝丝抚慰。 叶芸摇了摇头。 如今法治社会，治安虽不如后世严谨，但杨青林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怎么样。 单打嘴炮的话她还没怕过谁。 “别怕。” 秦铮确定她没事，神色这才放松了下来。 他用宽厚的大掌轻轻顺了顺叶芸的发顶，掀起眼皮，冰冷的眼神宛若一把寒冬利刃般看向杨青林。 杨青林心头一怵。 直觉告诉他面前的男人不好惹，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刘婉。 刘婉小声道：“他就是叶芸的丈夫，秦铮。” 什么？ 杨青林神色微讶，不确定地看了眼秦铮，小声问：“你确定他是秦铮？从山里走出来的穷小子？” 刘婉点了点头。 杨青林脸色凝重，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想象中的秦铮应该是个普通人，顶多有点小本事，可面前盯着他的这个男人魁梧又高大，周身环绕着一袭杀意，他的目光好像塞北风雪中凶狠的恶狼，竟然让他浑身不寒而栗。 “秦铮，有人欺负叶芸？” 顾瑾也跟了上来。 他嘴里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烟，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工装的，不耐烦地瞥了眼一旁的杨青林，皱起的眉眼之间沾满了不好惹。 杨青林又看向了刘婉。 刘婉立即解释这是秦铮的朋友。 但看这人脸上明晃晃的傲慢与不耐烦，恐怕也不是个等闲之辈。 “谁啊？敢来这儿撒野？”顾瑾踏上台阶，居高临下地睨着杨青林。 局势骤然翻转。 方才杨青林还盛气凌人地带着刘婉压迫叶芸，此刻，他们反而成了弱势的一方。 在秦铮透着杀气的目光下，杨青林的脊梁甚至有些撑不住了。 他一生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不过都是些文人手段，哪里比得过真正上过战场在一线血海里杀出来的眼神？ 那眼神不怒自威，充满杀气，令人打骨子里升起一股股畏惧。 “厂长，我们走吧……” 刘婉不敢待下去，小心翼翼地扯了下杨青林的衣角。 杨青林一把拂开她。 徒长秦铮和叶芸几人的二十龄不允许他退让，他亦是心有不甘，冷着一张脸直直地对上秦铮。 叶芸得罪了他，身为叶芸丈夫应该点头哈腰地来跟他道歉才对。 “杨厂长吧？” 忽然秦铮一开口，惊得杨青林的身体跟着轻抖了一下。 刘婉想扶他，却被他一眼瞪了回去，瞪得刘婉只能讪讪地收回了手。 杨青林扭头看向秦铮，端着上位者的威压道：“有何指教？” 秦铮笑了。 “指教谈不上。”他唇角弯着，眼神却溢着杀气，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我秦铮是个粗人，就一个媳妇，谁要是敢动我媳妇，我动他全家。” 杨青林冷汗直冒。 那一个字一个字像是淬了毒，字字冰冷，钻开他的天灵盖往他骨头缝里钻，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冻的让他大夏天的感觉浑身发冷。 他咬牙强撑，黑着脸解释：“秦队长说笑，我也只是来跟你爱人谈工作而已。” “最好如此。” 秦铮丢下四个字，搂着叶芸的肩膀进了糕点铺。 顾瑾上下打量了眼被扔下的杨青林，从鼻间嗤出了嘲讽一声，带着人也进了糕点铺。 “哼！傻x！” 田小慧凶巴巴瞪了杨青林和刘婉一眼，转身回了铺子。 门口只剩下了刘婉和杨青林。 杨青林更是一脸错愕，不敢相信他刚刚经历的事情。 过往路人和前来消费的学生不断在他们身边路过，好奇目光打量着他们，令他感到更加的羞辱。 刘婉叹了口气。 “厂长，要不我们回啊……！” 一个巴掌骤然重重地砸在她脸上，打得她踉跄了好几下，捂着脸委屈地看着杨青林，双眼溢满了泪水。 “没用的东西！” 杨青林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恨她怎么不把秦铮拿下。 若是她把秦铮拿下，他今天还用得着受秦铮的气？ 刘婉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去，颤声道：“是，是我的错……” “你最好知道！” 杨青林瞪她最后一眼，转身上了身后的车，丢下她扬长而去。 刘婉顶着半张红肿的脸呆呆地站在路边，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朝糕点铺里望去，唇角微微勾起，忧郁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羡慕。 冷风稍起。 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店里的学生们一边吃东西一边写作业，家长们也默契地不说话，偶尔有几个捣乱叫喊的学生，皆是被田小慧抬手敲了脑袋警告，之后也老老实实的了。 叶芸让秦铮和顾瑾与陈振兴作陪，进了后院打算做饭。 结果刚进厨房就被人从后抱住。 熟悉的气息涌入了鼻间，叶芸无奈失笑，叹了口气转身扬起脑袋看向男人，“让你陪着陈厂长说会儿话，你跟着我做什么？” “顾瑾在呢，再说了，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不如跟你多待一会儿。” 秦铮紧紧抱着她，脑袋在她脖窝里蹭了蹭，唇瓣擦过她的锁骨，吐着湿湿热热的气息低喃道：“媳妇儿……” “我在呢。” 叶芸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 秦铮只是抱着她，紧紧的，也不说话，看不见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她身后的水缸里，水面映出了秦铮一张充满了阴沉的脸。 好半晌，他才用听不出什么语气的嗓音平淡道：“媳妇儿，今天那两个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要不你最近跟我去公司吧？” 叶芸摇头，“不用，他再嚣张也不会明着对我下手。” “可我不放心。” “没关系的，我来回都有陈厂长护送，再说了还有兵哥，厂里也还有其他人。”叶芸知道他是担心，微微挣开他一些，轻笑着抚了抚他心口，安慰道：“你放心，他好歹也是厂长，知法犯法他不敢。” 秦铮抿了抿唇。 见叶芸主意已定，他也无法，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她。 “媳妇儿……” “嗯。” “有事一定要跟我说。”他蹭着她的耳朵，声音闷闷：“我一直在你身后，你不要觉得我没用，我起码还有这条命。” 叶芸失笑，“你要拿命护我？” “嗯。”秦铮忽然起身看着她，目光格外认真，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我媳妇，比我这条命都重要，我肯定拿命也要护着你。” 叶芸微愣了下。 望着面前这双认真的双眼，她不由想起了前世拼命想拉她上岸的他。 她鼻尖一酸，抬手拍了拍男人的额头，“傻……” “你打我？”秦铮一把捉住她的小手，委屈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服气地道：“媳妇儿，我这么深情你竟然打我，你要不要这么无情？” “松开吧，我要做饭了。” 叶芸无奈挣开他，转身去抓米。 “做什么饭？”秦铮不依不饶，上前又拉住她的手，“你感动一下好不好？难道我的话不够令人感动吗？” “感动，很感动！” 何止是感动，上辈子他真是豁出命来感动她的。 “不行，你说的一点都不真诚，媳妇儿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不是大哥，你能不能让我先做饭？”叶芸哭笑不得，挣脱不开他的手，只能求饶：“大哥，外面还有客人，你忙了一下午不饿的吗？” “饿啊。” “那让我做饭好不好？” “不好。”秦铮忽然把厨房门一关，强势地把她抵在了门上。 携夹着窗外的凉风细雨俯身朝她袭来，男人炙热的吻重重落在她唇上，委屈地咬了下她的唇瓣，哑声与她低喃：“媳妇儿，先喂我……” 第281章 这谁顶得住 情潮来去也。 一吻意犹未尽，秦铮搂着她的腰肢不愿放手，滚烫的胸膛与她紧贴，透过薄薄的衣料不断灼烧着她。 耳垂猛不丁被他咬住，在她心底里引起了一阵轻颤。 “媳妇儿……” 低沉的嗓音被男人压制的格外暗哑，不停唤着她，粗重气息控制不住地不断喷洒在她耳边，温温热热似要钻进她耳蜗深处。 大手揉着她的后背，把她揉进心口，毫无保留地向她表达着热烈。 “秦铮，你再忍忍……”叶芸被他蒸得额头冒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怕他控制不住，谁出小手轻轻推了推他滚烫的胸膛。 然而她拒绝的力道对于男人而言微不足道，肩头猝不及防一痛。 男人咬上她的肩头，却又舍不得真咬她，怕她疼，一下又一下轻轻地用牙齿摩擦着她的肩骨，奇怪的酥麻感逐渐令她沉沦。 再纵容他这般强势进攻的话，那她真的忍不住要失守了。 微微隆起的小腹隔在她和秦铮中间，叶芸情不自禁地算起日子，肩头传来的微痛感和洒在她肩头的炙热呼吸却令她止不住地头晕脑胀，提不起一丝清明。 迷迷糊糊之间，秦铮身上的衬衫扣子不知何时崩开了几颗。 衬衫大肆肆地敞开挂在他身上，叶芸低头一看。 八块腹肌，线条优美，健康小麦色，明晃晃地勾引着她，馋得她眼泪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流了出去。 天爷啊，这谁顶得住啊！ 叶芸反手就是一摸，硬邦邦的腹肌瞬间吸住了她的掌心。 呜呜呜好手感！ 即便早已同床共枕多次，但是，她是真的一如既往地非常非常馋这男人的身子啊！ 美色在前她不动心那肯定不正常，叶芸一甩头抛开那些束缚，抬起双手一把搂住秦铮的脖颈，充满热情地主动吻上了他的唇瓣。 “嫂子！哥！” 哐当一声，田小慧忽然撞开前边的门急匆匆地冲进了后院。 哦豁！ 宛若艳阳天突然降下一个大霹雳，叶芸被劈的心头一颤，还来不及推开仍沉浸在情动中的秦铮，田小慧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厨房。 “啊！你们在干啥！！” 她的尖叫随之惊天动地—— “救命救命！太欺负狗了！哥！嫂子你们那不讲武德啊！！” 叶芸：“……” 妹子，是你不打招呼就闯入好吗？ 没有一点点防备！ 秦铮眼底的迷蒙情欲也被田小慧的尖叫声驱散，取而代之浮现一抹懊恼的无奈，他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地把叶芸往怀里又揽了揽，不情不愿地说了句：“你怎么冒冒失失的？” “哥你还说我，你们俩……” 田小慧气得跺脚，捂着眼睛，透过指缝瞟了眼他们两人的状态，气的脸色通红一把背过了身去：“罪过！都是罪过！” 秦铮冷嗤一声，“的确。”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哄了那么久，全被她毁了！ 真是，越想越气。 “哥，嫂子，你们快把衣服穿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呢！” 第282章 好无情！ 田小慧听不出秦铮的言外之意，背对着他们胡乱一挥手道：“快把衣服穿好！有事情跟你们说呢！” 虽然并未有实质性的事情发生，但秦铮衬衫全开，叶芸领口凌乱，两人的嘴唇也仿佛经受过暴风雨的摧残般通红，画面的确不太雅观。 叶芸默默先给秦铮扣起扣子。 指尖不小心触碰到秦铮坚硬结实的腹肌，她懊悔叹气，又忍不住流下了一行清泪。 难受，想哭。 秦铮高大的身子靠着灶台，长腿微撇把叶芸揽在怀中，任她低着头从下往上给她扣着纽扣。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叶芸垂眸给他系纽扣的样子。 叶芸系好了下面的扣子，缓缓至上，元渐渐抬起了头，白嫩鼻间经过刚刚的情动泛着一层绯红，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显得她格外娇俏。 秦铮心神微漾，忍不住又在她嫩白额头轻轻留下一吻。 叶芸系扣子的动作一顿，不由地嗔他一眼，还有小孩子在旁边呢。 秦铮轻笑。 想到田小慧，他无奈的眼神又朝背对着他们的田小慧看去，清了下喉咙问：“出了什么事？” “……我可以转过来说吗？” 田小慧语声幽幽。 秦铮嗯了声。 田小慧立即捂着眼睛转过身，透过指缝见秦铮已经整理好衣装，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小手一本正经地说：“刘婉在咱们店门口昏过去了。” “什么？” 叶芸微讶，刘婉没有跟着杨青林一起离开？ 田小慧一耸肩，冷呵了声：“嫂子你都不知道那个杨青林多恶心，刚刚你和我哥没看见，那个杨青林不光把刘婉扔咱们店门口了，临走前还扇了刘婉一巴掌！” 叶芸：“……” 这倒是让她始料未及。 叶芸沉思了两秒，看了眼还在下雨的天空，“人呢？” “哦，还在街上躺着呢。”田小慧一脸无辜，自然答道。 叶芸错愕了下。 田小慧尴尬一笑，“她这不是身份尴尬嘛，我倒是想把人先救回店里，但是顾瑾不让，顾瑾说刘婉不是好东西，让我先来问问你。嫂子，她还在街上躺着呢，咱们要不要救她？” “不救。”秦铮果断道。 叶芸诧异地朝他看去，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抗拒。 得，这人还记恨刘婉找他的事呢。 秦铮紧紧握住叶芸的手，掌心的温热向她传递，沉声道：“刘婉是杨青林的爪牙，杨青林跟你作对，她肯定也没少欺负你，她来找我那两次估计就没安什么好心，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还救她做什么？” 呦？ 叶芸眼底划过一抹赞许，捏了捏秦铮的脸笑道：“你看的还挺明白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秦铮说着，又缩紧了搂在她腰间的一双结实双臂。 “咦~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这么嚣张！好歹等我走了行不行？”田小慧语气颇酸，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秦铮当即说：“那你快走。” “好无情！！” 田小慧气得一拍手，扭头就走，嘟囔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管了！” “不！要管！” 叶芸连忙喊了声。 如此好的一个策反机会，天时、地利、人和、怎么能不管呢！ 第283章 你对不起我什么呢？ 糖姜水的味道弥漫了整个仓库，床上的刘婉在迷迷糊糊之中苏醒，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房顶。 “你醒了？” 突然响起的婉丽嗓音令她心头一跳，扭头朝人看去。 叶芸面色淡漠地把湿毛巾从她头上拿走，放进盛满了凉水的脸盆中，目光冷冷地瞧着她。 刘婉张了张唇，“我……” 她一开口，喉咙疼得像刀割一样，嗓子也哑的厉害，几乎说不出话。 叶芸淡淡道：“你发高烧了，烧了大半夜，所以现在是晚上三点，我让人给你吃了西药。” 说到这，她伸手摸了摸刘婉的额头。 然后收了回去。 “还有点烧，不过没大事，再吃一顿药，明早就没事了。” 说完，叶芸清洗了新毛巾放到了她的额头上。 接着她再也没有看刘婉一眼，起身端起床边板凳上的脸盆，一身淡漠地朝外走去。 “等等……” 身后传来刘婉的沙哑嗓音。 叶芸脚步微顿，唇角微不可察地缓缓勾了起来。 但她没回头，一开口，语气也异常的冷漠：“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会相信你的，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和秦铮就有目的，我救你只是出于我的良心和道德，你今晚可以先睡在这，等明天烧一退就走吧。” 说完叶芸就出去了。 在她身后的床上，刘婉一脸虚弱地望着她的背影，朝她伸了伸手。 大概是烧的太久了，她的手刚刚抬起来便又睡了下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芸离开了屋子。 屋门早就被叶芸关上，她却一动不动地仍旧盯着门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始终再也没有传来动静，她才收回视线，眼底浮现出了浓浓的落寞。 额头上的毛巾不断传递着湿凉凉的温度，刘婉怔怔地望着简陋的房顶，仿佛丢了魂魄。 良久，她伸手摸了下毛巾，眼角忽然溢出了两行清泪。 …… 清早。 “真困啊，这桌子真不是人能睡的……”田小慧伸着懒腰，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因为仓库唯一一张床让给了刘婉，他们几个都在店里拼桌睡的。 一觉醒来，腰酸背痛。 秦铮和顾瑾把拼在一起的桌子逐一回归原位，叶芸则帮忙搬着板凳，眼眶下亦是泛起了乌青。 昨天她照顾刘婉到大半夜。 田小慧白日里要看店，自然不能让她去照顾刘婉，秦铮和顾瑾身为男人又不合适，便就只有她亲自来照顾了。 话又说回来，除了她还有谁最适合照顾刘婉呢？ “叶小姐。” 叶芸刚刚把最后一个板凳放回原位，便看见了刘婉。 刘婉站在通往后院的门口，脸色苍白，高烧初退的她显然身体还没恢复，靠着门框，虚弱的仿佛风衣吹就能把她吹倒。 叶芸神色淡漠，“醒了？” “嗯。”刘婉点了点头。 叶芸眼皮子抽了抽，语气仍然淡漠：“醒了就走吧？” “……” 这下刘婉不说话了。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着秦铮和顾瑾把桌子一一回归原位，看着田小慧捶着腰背，警惕地挡在叶芸面前瞪了她一眼。 顾瑾上前帮她。 “我来，昨天让你多垫一床被子，你偏不，腰酸背痛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给田小慧捏了捏肩膀。 田小慧舒服得发出一道轻叹。 “顾瑾，你也会当个人啊。”她扭了扭脖子，语气里都是满足。 顾瑾手上一个用力，“那当然啊。” “啊！” 田小慧吃痛，恼羞成怒地转身就要去打顾瑾，吓得顾瑾早有防备一下跳开，躲在秦铮身后贱兮兮地朝她挑了挑眉。 田小慧咬牙，“狗东西！” “哈哈哈！” 顾瑾也不跟她继续掰扯，双手插兜，扭头便溜出了店铺。 “我去买早餐！等着吃哈！” 接着，人就消失了。 秦铮走到叶芸身边，低声问：“早饭想吃什么？” 叶芸想吃油条。 秦铮应了声好，叮嘱田小慧照顾好叶芸，防备地看了眼旁边的刘婉，之后才跟顾瑾一起去买早餐。 店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叶芸并未把站在门口的刘婉放在眼里，天色还早，她走向柜台，无意识地捶了捶酸痛的后背。 被她忽视的刘婉一直瞧着她，也跟上了她。 “你跟着我做什么？”叶芸一边翻着账本，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刘婉苍白的唇角扯了扯，看了眼里面的桌椅板凳，哑哑的嗓音问：“你……昨天也睡在这里？” “不然呢？” 不等叶芸开口，田小慧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刘婉脸色一噎，下意识地看向认真看账本的叶芸，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浓浓的复杂。 她没有想到叶芸会睡在店里，她还怀着孕。 为什么呢？ 刘婉想不明白，她之前对叶芸没有过什么好脸色，更是在杨青林的授意下想去勾引秦铮，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 叶芸这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她曾经有意接近过秦铮。 可这样，在她晕倒在街边的时候救下她的竟然是叶芸，还把唯一的床让给她，而怀着身孕的她则跟别人一起挤桌椅板凳。 刘婉失语了。 她靠墙站着，垂着眼眸，许久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好像都显得很虚伪。 “你烧退了的话就走吧，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回杨青林那里继续做他的爪牙，不然你在我这里待久了，他还以为你要投奔我了呢。”叶芸冷笑道。 语气之中的嘲讽，毫不掩饰地朝刘婉攻击而去。 刘婉的脸色白了一下。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她便扯起唇角一笑，“叶小姐，多虑了。” 她对杨青林的忠心无人能怀疑。 包括她自己。 叶芸挑眉看了她一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小姐……” “说。”叶芸语气懒洋洋，已经无心与她拉扯。 刘婉咬了咬唇。 终于，她干涸破皮的嘴唇翕动，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地说：“对不起……” 哦？ 叶芸拨弄算盘的动作一顿，饶有兴味的目光终于朝她投去，明知故问似的勾唇道：“刘婉，你对不起我什么呢？” 第284章 拿什么争？ “我……我不该破坏你和秦铮的感情，对不起。” 虚弱嗓音越说越小，刘婉垂着脑袋，不敢去看叶芸的眼睛，怕那双澄清眼眸都是对她的鄙夷和嫌弃。 她很羡慕叶芸。 她羡慕叶芸不染尘埃，羡慕有人保护她的纯粹，让她始终可以这么干干净净接触不到也不用去接触那些黑暗的东西。 在她向叶芸低头的这一刻，她的羡慕更是冲到了巅峰。 她就是羡慕啊。 一个是丈夫疼爱，朋友拥护，个人能力也很出色的叶芸。 一个是从来没有人保护，没有人在乎，终日如履薄冰独自与人周旋、受人钳制的她。 此时此刻的她和叶芸站在一起，她是那么的自卑，懦弱。 “呵。” 忽然一声冷笑。 田小慧打破了沉默，一边擦着柜台，一边冷笑道：“你以为我嫂子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既然知道道歉，还不算太坏。” 刘婉抿了下唇。 她也不想。 谁想做个坏人呢？ 谁不是……想往上爬？ 刘婉忽略田小慧的冷嘲热讽，深深凝着叶芸，语气多了一抹执着：“叶芸，不管你怎么看我，这声对不起是我真心想跟你说的。还有，谢谢你。”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芸索性合上账本，坐在椅子中，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刘婉微愕。 她想干什么？ 她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只是，单纯地想就以前的事情跟叶芸道歉，再就昨晚的事情跟她说一声谢谢。 看到她这副神情，叶芸笑了。 “哦，我知道了。”叶芸撑着下巴，拿着铅笔的手一下一下地点着柜台，饱含讽刺地一笑，“刘秘书怕不是要用苦肉计？你是觉得你轻飘飘一句道歉和谢谢我就会原谅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呵，你把人想的太蠢了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怕她误会似的，刘婉连忙摇头解释，苍白的脸也浮现出一抹明显的惊慌。 叶芸只笑不语。 她的笑意冷冷不达眼底，微微勾起的唇角表明了态度，表明她才不会相信刘婉的话。 刘婉微微叹了口气。 她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知道，叶小姐不会原谅我，算了……” 说完，她朝外走去。 刚好卖完早餐的秦铮和顾瑾进了门。 学校附近有好几家卖早餐的，多是包子油条，叶芸铺子隔壁就是一家，所以买饭格外方便。 “这就要走啊？” 顾瑾差点和要出去的刘婉撞上，随手晃了下手里的油条，“不吃点？” 刘婉看了他一眼，“谢了。” 不过是客气话，叶芸能收留她一晚已是仁至义尽，他们这几个人都恨她，又怎么会真的留下她一起用早餐呢。 “那真是可惜了，我还特意给病号打了白粥呢。” 顾瑾凉凉一嗤。 哐当一声，他把手里的铁饭盒往柜台上一扔，饭盒盖子被震开，白粥冒着丝丝热气，香甜的粥香也溢了出来。 刘婉目光错愕，不敢相信地望着柜台上的那一份白粥。 因为顾瑾野蛮丢下的动作，白粥溢出些许，看起来不太雅观，可就是这么不雅观的一幕令她不敢置信。 许久，她忍着发酸的眼眶扭头看向了叶芸。 顾瑾嗤笑，“叶芸你看，你让我给某些人打粥我也听了，但是人家好像不领情啊。” 叶芸瞥了他一眼，“就你事多。” 刘婉听到她说话，眼神微微一亮，“叶小姐，你……” “吃完赶紧走，你是杨青林的人，我可不敢留你。”叶芸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语气颇冷。 田小慧上前拿抹布把饭盒周边溢出来的粥擦了擦，之后拿给她。 但是田小慧心里有怨气啊。 哐当一声，田小慧也是把饭盒往刘婉旁边的桌子上一放。 然后，粥又溢了。 “晦气！ 田小慧把抹布也是重重一丢，朝刘婉翻了个白眼，扭头去吃自己的早餐。 店里异常的沉默。 叶芸做的不是早餐生意，所以早晨店里几乎没有客人，也就更加显得气氛僵硬。 秦铮把打来的豆浆从玻璃瓶倒进海碗，放了一勺白糖，又把油条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泡进去，做完这些，他才把一碗热腾腾的豆浆泡油条端给了叶芸。 “媳妇儿，吃。” 叶芸说了声谢谢。 秦铮腼腆一笑，拿着他的包子在叶芸旁边坐下，安静地吃了起来。 几人吃的自然。 刘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了看安静吃饭秦铮和叶芸，又看了看另一边吃饭还在眼神较劲的顾瑾和田小慧，垂下了眼眸。 “不吃可就凉了啊。” 田小慧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刘婉抿唇笑笑，伸手拿起了面前的盛有白粥的饭盒和抹布。 她先小心翼翼地用抹布把饭盒边溢出来的白粥擦干净，之后才缓缓坐下，安静地喝起了粥。 许是粥太烫，她喝着，眼眶也不知不觉地被烫红了。 一个清晨，刘婉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安静地喝完粥之后，把饭盒放下，虚弱背影沉默地朝外走去。 “叶老板，我来接……” 刚好陈振兴来接叶芸去制衣厂，看到刘婉，他的笑容硬生生地僵硬在了脸上。 刘婉也看到陈振兴，薄唇微张，神色浮现出了一抹尴尬。 她正思索着要不要解释，陈振兴礼貌且疏离地跟她点了下头，接着便越过她，若无其事地笑着往里走去：“叶老板，吃好了没？陈某来接你上班啦！” 刘婉又愕住了。 陈振兴，接叶芸上班？ 是了，昨天她和杨青林来这也见到了陈振兴，应该是送叶芸回来，所以是包接包送？ 一时间刘婉想通了。 怪不得叶芸会选择奄奄一息的陈振兴而不选择风头正盛的杨青林，陈振兴许诺叶芸副厂长之位，还包接包送，再看看他们青山制衣厂，连叶芸开出的基本条件都不想满足，他们拿什么去跟陈振兴争？ “叶芸。” 叶芸正跟陈振兴寒暄，就听见走到门口的刘婉忽然唤了她、 她挑眉，“还有事？” “嗯……” 刘婉欲言又止。 叶芸呵一声，“刘婉，有话直说？” 第285章 这两口子不是寻常人啊 “杨青林会反击你的。” 刘婉不再犹豫，凝着她，目光包裹着一层凄然，“你给兵哥的七分裤已经被我拆了，昨天便已经投入生产，所以，白云制衣厂不能再做了。” 不然群众又会说白云制衣厂跟风，会影响他们的东山再起。 叶芸淡淡道：“谢谢。” “……”刘婉没有应，反而道：“兵哥那里，你也不要再继续给图纸，就算没有我去拆，杨厂长也会派其他人去。”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叶芸淡淡打断她的话，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 刘婉知道叶芸这是讨厌她，垂了下眼帘，轻声道：“那我走了。” “等等。” 叶芸嗓音清淡，刘婉却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七分裤的事情我知道，早在你去他店里拆衣服时，兵哥就跟我说了。”叶芸淡声道，“刘婉，七分裤是我故意留在兵哥店里的，麻烦你，让杨青林好好生产。” 刘婉闻言，神色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 叶芸望着她，罕见地轻笑了声，“你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做吗？上次的裙子不也是被你们那拆了？我不是傻子，不会任人欺负。同样的刘婉，你也是个有能力的人，应该学会保护自己。” 刘婉张了张唇。 她凝了叶芸好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走吧。” “……” 刘婉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次，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怎么在这儿？” 等刘婉的身影渐渐消失，陈振兴一脸不解地挠头问出了声。 叶芸扭头看他一眼，抿唇一笑，目光透着几分狡黠：“陈厂长，给你一个得力干将要不要？” “啊？”陈振兴一头雾水。 叶芸但笑不语。 她再次看向刘婉离去的方向，勾起的唇角盛满了势在必得。 人最忌讳的就是在脆弱之时有人向你伸出援手，那个时候的援助，足以让你以命相抵。 她没有对刘婉表达出浓浓的兴趣，她甚至是疏冷、嫌恶的。 如果她直言想跟刘婉合作，表达的太热切，刘婉可能反而会因为她的目的太直接而拒绝与她合作。 所以，她要让刘婉自己贴上来。 杨青林和刘婉不是想勾引秦铮，让她流落街头，再救她于苦难吗？ 刚好，她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刘婉的苦难是杨青林给的，而不是她。 也正是如此，刘婉才能更清楚地认识到杨青林是个不可跟的主人，才会死心塌地奔她而来。 快了。 刘婉马上就是她的人了。 “叶老板……” 陈振兴见叶芸望着刘婉离开的方向一直笑，笑容瘆人，吓得他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嘶……可怕。 “诶，叶老板一直这样吗？”陈振兴碰了碰秦铮的胳膊，小声问。 秦铮：“……” 秦铮悄悄看了眼叶芸的表情，也笑了，眼底升起了一抹明显的兴味，嗯……他媳妇笑的好腹黑啊！ 陈振兴：“……” 得，一个笑起来就够吓人了，又来一个，这两口子真不是寻常人啊！ 第286章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如刘婉所说，杨青林大力生产七分裤，一经售卖便遭受疯抢。 如今主流下装还是实打实的长裤，人们没有七分裤和大裤衩的概念，大多书还是喜欢保守的长裤。 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人们穿衣风格逐渐大胆，再加上天气一热，杨青林的七分裤一上线便遭到了疯抢。 在杨青林的七分裤大卖时，叶芸和陈振兴来到了百货大楼。 白云制衣厂在百货大楼也有专柜，只是被青山制衣厂压制的太狠，再加上陈振兴发不出工资，柜台无人看管，早在半年前便已关门。 叶芸和陈振兴拉开帘子，专柜里面已经寄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墙上零零散散还剩下几件衣服，几年前的老款，结了蜘蛛网，令人不禁想起曾经客源满满的画面，面前的这一幕令人心酸。 陈振兴重重叹了口气，默默拿起撑衣杆把墙上那几件衣服取了下来。 “当初我发不出工人工资，就让他们把衣服拿回家抵债，这几件衣服估计是太丑了，遭嫌弃，才没人带回家去吧。”他轻轻拍着衣服上的灰尘，失声呢喃。 叶芸看向了他。 他也许想起了曾经的店面，是那么的干净整洁，人们带着要买新衣服的喜悦踏进店铺，然后心满意足地笑着离开。 但繁华落幕，只剩一层灰尘和无数蜘蛛网了。 他只想到一个词：满目疮痍。 外面忽然一阵热闹的吆喝声。 拥挤，抢购，对面青山制衣厂的专柜人满为患都在抢七分裤。 杨青林一条七分裤定价五块钱，两条八块，三条十块，大大刺激了人们爱占小便宜的消费心理。 看着对面人满为患的的青山店面，看得陈振兴眼都红了。 “叶老板，我难过啊……”陈振兴委屈的不行，紧紧盯着对面满是人的店铺，双眼都快冒火了。 气的，也的确难过。 要是当初做出七分裤的是他白云制衣厂，是不是已经翻身了？ “你急什么？”叶芸叹了口气，掀起眼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陈振兴挨了嫌弃，格外委屈，无措地搓着手低头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任杨青林那个卑鄙之徒生产七分裤，那明明是你的。” “嗯，我知道。” “你就不愤怒吗？”陈振兴见她一脸淡定，惊讶得张了张嘴，“叶老板，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跑过去告诉他们，杨青林是抢了你的服装，他就是个小人！” 叶芸笑了。 “陈厂长，有时候还挺喜欢你这性格的，多天真。”她笑着看了陈振兴一眼，着手去了柜台。 陈振兴一脸茫然，“叶老板，你是在夸我吗？” “是。” “……” 陈振兴啧了声，这话听起来没有一点可信度好吗？ “叶老板，我还是不服气，你给我想个办法，我不能让杨青林这孙子这么得意！”陈振兴匆匆跟上她，一连期盼。 叶芸呵了声，“没办法。” “什么？” 陈振兴无法接受。 他重重叹了口气，“什么世道啊……” “别急，让子弹在飞一会儿。” 叶芸打量了眼店铺，心中有了规划，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陈厂长，这店铺该重新开起来喽！” 第287章 这时候谁会打来电话？ 在人满为患的青山制衣厂店铺跟前，没有人注意到悄然开门的白云店铺，而白云店铺的招牌也落了层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旧仓库。 叶芸让陈振兴在外头找来两位妇女，收拾起了店铺。 这一幕悄然落进有些人眼中。 青山制衣厂的店铺里忙的不可开交，几名穿着青山制衣厂制服的店员一边热热闹闹地卖货，注意到了这边正在收拾卫生的叶芸几人。 其中一名店员好奇道：“店长，那是白云制衣厂开门了？” 被称之为店长的女人约莫三十岁，一双充满精明的眼睛偷偷打量了眼对面的叶芸，跟手底下人说了一声，扭头朝店铺里面的座机走去。 她拨出电话，一边盯着叶芸一边汇报：“对，白云开门了，陈振兴和一个年轻女人……” 呵，白云制衣厂竟然敢开门？ 女人隔着宽阔的过道阴森森地盯着叶芸和陈振兴，目光越发不善，竟然还敢在他们青山眼皮子底下开门，看他们这次怎么死！ 不远处，刚捡起垃圾的陈振兴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他警惕地张望了眼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青山制衣厂的女店长早已在他扭头看去时挪走了视线。 “怎么了？”叶芸发现他的异常，唇角微勾问道。 陈振兴忐忑地挠了挠后脑勺，嘴角扯了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不舒服。” “被人盯上了吧？” “你咋知道？”陈振兴瞪大了双眼，他又望了眼四周，才说：“我就感觉有人在看我，看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呵。” 叶芸不禁笑了。 她往青山店铺那边递了个淡淡的眼神，不咸不淡地开口：“你这店铺时隔半年重新开门，没有人盯着你才奇怪吧？” 陈振兴神色一紧，下意识地又往对面的青山店铺望了眼。 这一下，对面正盯着他的女店长猝不及防，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刚好和他警惕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陈振兴惊愕的张了张嘴。 青山店长也怔愣了一秒，但很快她鄙夷地撇了撇嘴，朝着陈振兴翻了个白眼，厌恶地挪开了视线。 陈振兴哑口无言，“……” 嘿，他被偷看，结果他还被翻白眼了。 多可恶。 “好了，快收拾，到时候还要重新装修，时间很赶的，陈厂长。”叶芸轻笑。 陈振兴顾不得其他，连连应下，老实巴交地收拾了起来。 忽然一阵叮铃铃响起。 叶芸吓了一跳，才看到柜台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落满了灰尘的座机。 “没事没事，吓到了吧……”陈振兴连忙走去接电话，一边回头跟叶芸道歉：“不好意思，时间太久我都忘记这回事了，你别干了，歇会儿。” 叶芸摇头说了声没事。 这时候谁会打来电话？ 想着她也拎着扫帚跟了过去。 “我来接吧。” 直觉告诉她这通电话不简单。 “给。” 座机落满了灰尘，陈振兴用毛巾拍了拍座机上的灰尘，又仔细擦了擦话筒，才递给她。 叶芸刚接下话筒，就听见对面传来了傲慢的熟悉嗓音—— 第288章 长得丑你想得花！ “陈振兴，听说你跟叶芸要把百货大楼的店重新开起来？”电话里，传来杨青林高高在上的嗓音。 他说的不紧不慢，字里行间带着一股鄙夷，仿佛跟陈振兴说话都拉低了他的档次。 “杨厂长消息真灵通啊。” 叶芸轻笑一声，亦是不咸不淡地说：“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话，这是察觉到危机感了？ 对面凝静了两秒。 接着，才传来杨青林的冷哼，杨青林杨仿佛才知道接电话的是叶芸，语气也阴森了下去：“是叶小姐啊，还得是你这副伶牙俐齿，让人一听见就恨得牙痒痒。” 叶芸淡然一笑，“过奖了杨厂长，找我们陈厂长有事？” “当然。”杨青林语气一转，带上了浓浓的得意，“叶芸，你看到对面的店没有，那是青山制衣厂的店铺，你看看我们店里的人，你再看看你所在的店铺，你觉得你有胜算吗？” “所以杨厂长是来耀武扬威？” “我是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好好考虑，实话不瞒你，我是真好看你的才能，可是你偏要跟陈振兴那个蠢东西合作，哼。”杨青林冷哼一声，故作惋惜道：“可惜啊，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出路呢？” 叶芸：“……” 刚好这时门外有人路过，结伴出来的一家几口，手里还提着刚从青山店铺买的七分裤。 其中的男人看了看他们白云制衣的招牌，纳闷地嘟囔了句：“这不是白云制衣厂的店？白云制衣厂不是早就倒闭了吗？” “可能要换人了吧。” “也是，白云制衣厂的衣服太垃圾了，总是抄青山制衣厂的，质量还不好，就算重新开门了估计也没人敢买他们家的衣服。” “放屁！” 陈振兴被这话刺激的红了双眼。 他匆匆冲出去，急切地对那老老少少一家几口解释：“我没抄袭！明明是姓杨的抄我！我们家质量更是没得说！是他故意找人污蔑我们的！你们不能胡说！” “你谁啊？神经病啊！” 男人被他突然蹿出来吓了一跳，抱起受惊的孩子匆匆走了。 陈振兴还想继续解释，可望着一家几口匆匆离开的背影，还有四周逐渐投来的异样目光，想说的话一时间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眼睛里只剩下了说不出的酸涩。 这边的动静悉数通过自己听筒传进杨青林的耳朵，杨青林奸笑一声，“叶芸，现在你知道白云制衣厂是什么情况了吧？” “杨厂长想说的就这些？” 叶芸语气仍旧冷淡。 “这些还不够？”杨青林的语气胸有成竹，“叶芸，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早点归顺我，我也高兴，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个好待遇。不然，到时候再来求我收留你！” 可笑。 事实叶芸的确笑了。 “杨厂长，你能给我什么待遇？” “哦？”杨青林以为叶芸动摇了，语气多了一抹亮意：“叶芸，只要你来我厂里，条件你开，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也不是不行。” “哈哈……”叶芸笑出了声，“杨厂长今天这么爽快啊？” “那是！”杨青林听见她笑之后也大笑起来，甚至啧了声，“叶芸，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要到我厂里……”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 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被叶芸冷声打断。 “癞蛤蟆上青蛙，长得丑你想得花！”叶芸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嫌弃与鄙夷，冷冷一嗤，“杨厂长，既然你这么想打击我，不如就拿出你的真本事，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能耐。我告诉你，你今天弄不死我和陈厂长，明天我就和陈厂长弄死你，让我们拭目以待！” 啪！ 叶芸撂了话筒。 旁边的陈振兴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座机，好半晌才回过了神。 哦，他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叶芸出口成章了。 每回有每回的震惊。 抛开别的不说，叶芸骂人的功力真真是让他望尘莫及。 与此同时，青山制衣厂。 贴着大字报的办公室中，杨青林表情呆愣地望着手里的座机听筒，唇张舌结，显然一副被骂懵了的神情。 这个叶芸！ 啪！他一把重重地把听筒扣进座机，双手撑在桌边，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叶芸，竟然敢挑衅我，我就让她看看什么叫自找死路！” “……” 刘婉站在办公桌前，眼底悄然划过了一抹担忧之色。 她不知道杨青林刚刚和叶芸的谈话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杨青林的情况，应该被叶芸招惹的不轻。 想了想，她试探开口：“厂长，我昨天在叶芸那里留宿一夜，已经靠卖惨获取了她些许信任，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 听见这话，杨青林脸色才有所缓和地睨了刘婉一眼。 刘婉一动不动地任他打量，表情镇定，丝毫看不出说谎的蛛丝马迹。 杨青林这才收回阴森森的视线，想到叶芸刚刚在电话里的嚣张语气，冷哼一声，“这个叶芸，竟然想弄死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刘婉愕了下。 叶芸这么直白？ 说实话，她还真挺想知道叶芸是怎么说想弄死杨青林的。 但她看了看杨青林的脸色，还是识相地把嘴巴闭上了。 就连陈振兴都败在杨青林手底下，她又怎么敢去招惹？ 这么多年，县城制衣厂的发展方面可以说是杨青林一手遮天，杨青林手段卑劣，陈振兴虽然和他同为一方厂长，可上面的人早已被杨青林遮住双眼，导致陈振兴被逼到无路可走的份上也无人问津。 “好！ 既然她想死，我成全她！” 忽然杨青林狠狠地一拍桌子道。 “你！去车间让人加大七分裤的生产，我要让叶芸睁眼看看她设计出的服装被我卖的有多火！我要让她知道，谁才是制衣厂的领头人！” “陈振兴？陈振兴算个屁！” “她叶芸又算个屁！” “只要我杨青林一天坐在这个位置上，她，还有陈振兴，就一天别想翻身！” “……” 狂妄自大的言语从虚伪之人口中脱出，刘婉静静凝着状若癫狂的杨青林，俯下脑袋，微微勾起的唇角溢出了一丝阴暗。 她转身朝外走去。 车间的确要加大生产力度，不然这场戏怎么唱下去呢…… 第289章 遭喽~遭变故喽！ 第三天，七分裤的热度仍旧只增不减，就连附近县城的制衣厂也开着大东风前来进货。 青山制衣厂的热度，一度超越了巅峰时期的白云制衣厂。 叶芸仍旧在准备重开店铺。 之前店铺里的垃圾已经收拾出去卖了破烂，目前进入到装修阶段，她捂着湿毛巾，监督陈振兴踩在凳子上给墙壁刷白灰。 没办法。 请不起人，只能陈厂长亲自上阵。 陈厂长很郁闷，陈厂长很难过，陈厂长沮丧的干活都没了力气。 对面青山店铺每天人满为患，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心理方面的煎熬。 尤其是每天下班，青山服装店的店员会对账，一大把一大把的毛票摆在桌上，看得他双眼猩红，仿佛饿了半年的饿狼看见了一堆鲜肉。 巨大的冲击力，每天如蚂蚁般啃噬着他紧绷的神经线。 他忍着，硬生生忍着。 偏偏那青山的店员跟故意似的，特意把毛票都堆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让他看。 可恶，气死他了！ 每每这时，叶芸都会拍拍他的肩膀，哄骗住他：“别看了，下班带你去吃肉包子。” 每每这时，陈振兴潸然落泪。 另一边杨青林则满足地在厂里面数着一张张收款单，哈哈大笑。 “叶芸啊叶芸，你拿什么跟我斗？只要你敢出款式，我就敢做，你出一款我做一款，除非你这辈子都不出款式，不然都会成为我的！” 他潇洒一扬，写着数字的收款单洋洋洒洒地飘落在地。 得意的笑声在办公室中徘徊，收款单上面写着的一串串数字，是一批批掉落进青山制衣厂的白花花银子，也铺开了他通往晋升的路。 陈振兴败落后，他原以为他也做不出爆火的款式了。 不过他凭靠陈振兴设计出的那些款式当上了青山制衣厂的厂长，也算知足，他也做好了就这么当个厂长一直到退休的准备。 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叶芸！ 真是老太爷都在帮他！ 等过了年他把厂里的利润往上一报……哼，不给他升职都不行！ 这么好一个羞辱叶芸的机会，杨青林又怎么会放过？ 他当即就去了百货商场。 一进白云的店，他便难掩语气中的得意和目光中的鄙夷，啧声道：“叶芸，你看到七分裤卖的有多火爆了吗？我跟你讲，附近县城的制衣厂可都来我这进货了啊！” 叶芸：“……” 她正忙着给踩着椅子刷墙的陈振兴递白灰，看也没看杨青林一眼。 杨青林也不气，源源不断的利润让他心情良好，装模作样的叹气道：“哎呀，人不认命是不行啊，有人就是命好，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有了！” “嘿，有些人就不行，无论怎么做都是个废物！” 说完他又是哈哈一笑，字里行间都是明晃晃的得意和嘲讽，不屑地勾着唇角，意有所指地盯着刷墙的陈振兴。 陈振兴认真刷着墙，可额头跳动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愤怒。 杨青林再次看向叶芸，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施舍般开口道：“怎么样叶芸？要不要跟我走？” 走？ 叶芸终于掀起眼帘朝他看去，斜斜地勾起了唇角。 她往对面的青山制衣瞥了一眼，眼帘微垂，忽地嗤笑一声：“杨厂长，事情还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杨青林脸色一凛。 “叶芸，你什么意思？”他双眼眯起，脸上尽是威胁之意，“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的耐心，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 叶芸笑了。 就在这时，对面青山店铺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你们这裤子什么质量啊！才穿三天裤裆就裂个大口子！当我们是傻子吗？退钱！” “我的也烂了！” “我们家孩子就是多蹲了几下，嗤啦一声，说烂就烂了！你们青山制衣厂做的什么破衣服，当我们的钱好骗吗？” “退钱！必须退钱！” 越来越多的顾客拿着破掉的裤子涌入青山店铺，纷纷大声嚷嚷着退钱，整得几名售货员焦头烂额地往最里面躲。 “遭喽~遭变故喽！” 叶芸勾唇一笑，唯恐天下不乱的目光挑衅地朝杨青林望去。 此刻的杨青林也是一脸懵逼地望着对面突然被喊退钱的青山店铺，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 什么情况？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这怎么回事？ 第290章 是不是你搞的鬼 “叶芸，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杨青林仿佛意识到什么，凌厉的眼神骤然朝叶芸瞪来。 叶芸耸耸肩，一脸无辜，“杨厂长这可就冤枉我了，衣服是你们青山制衣厂的，怎么能扯到我一个外人身上啊？” “你……” 杨青林脸色铁青，却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骂她。 大批量的裤子出现问题，的确不可能是叶芸找的人砸场子，也就是说七分裤的确出了问题。 可他都是按照叶芸的样品做的啊。 七分裤是刘婉亲自去兵哥服装店拆的，尺寸，用料，和服装店里的样品一模一样，既然如此怎么就出问题了呢？ 杨青林想不明白，狐疑的眼神再一次朝叶芸投了过去。 刚好撞上叶芸戏谑的眼神。 顿时他神色一愣。 是了！ 如果他每一步都照着样品来的，那么，问题肯定是出在样品身上！ “叶、芸，你……你可真是好样的啊！”杨青林咬牙切齿，双眼中的森寒之意恨不能把叶芸活剥。 叶芸别提多无辜了。 “不是吧不是吧，杨厂长你自家产品出了问题关我什么事啊？”叶芸嗤笑一声，扭头便朝外面闹事的人群扯开嗓子喊道：“大家都来看看啊！青山制衣厂的厂长杨青林在我这呢！我这是白云制衣厂，他家的七分裤出了问题，竟然想赖到我们身上，可太不要脸啦！你们快来找他退钱啊！！” 用魔法打败魔法！ 撒泼不雅观但有效啊！ 嘹亮一嗓子在无数退钱的吵闹声中响起，嚷嚷着退钱的人群被镇压的骤然安静如鸡。 接着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杨青林在那！” 有人抬起手指向杨青林。 哗啦一下子，嚷嚷着退钱的人群乌泱泱地朝这边冲来，冲向杨青林。 “退钱！” “杨厂长！这就是你们那青山制衣厂的裤子啊！你的心可真黑！退钱！” “不退钱，你今儿就别想好好地从这儿出去！” 群众的情绪很激昂。 群众的状态不好惹。 群众们把门口堵得严丝合缝，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杨青林，连只苍蝇都别想从杨青林身边飞过去。 叶芸早已机智地躲进了角落。 陈振兴则是愣住了。 踩着椅子，拎着桶，手里还攥着一把往下滴白灰水的毛刷，他呆愣愣地望着下面被围攻的杨青林，一脸懵逼。 白灰水滴答啊滴答。 他懵逼的眼睛眨啊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厂长，快过来啊！”叶芸见陈振兴还站在椅子上，怕冲进来的人群误伤他，清脆地喊了声。 陈振兴连忙回神。 见叶芸正笑着朝他招手，他连忙点头应道：“这就来，这就来！” 墙角还剩最后一小块白灰，陈振兴舍不得就这么留着，匆匆刷完，一下跳下椅子，提着桶和毛刷屁颠屁颠躲进了叶芸的角落。 “叶老板，这咋回事啊？”他一脸惊讶，指了指杨青林。 叶芸抿唇一笑，“你这都看不出来吗？青山制衣厂的衣服出问题了呗！有人想跟我们嘚瑟，结果人还没嘚瑟起来呢，自家后院就着火喽！” 第291章 报应！ 七分裤的确有问题。 笑话，那可是她专门为杨青林准备的一份惊喜。 七分裤每一块用料的尺寸她把握得十分精准，裤腿粗细正常，腰围正常，穿上之后的舒适感和正常裤子毫无差距。 但是，她在臀围动了手脚，在正常尺寸下悄然缩了一些。 经她修改过的尺寸刚开始穿上的时候根本看不出问题，就算深蹲跨走也没事。 但是，多来几次就不一定了。 一次两次还好，多来几次，本就有缺点的布料再加上尺寸的偏差，就算不裂开也会让人倍感难受。 刘婉拆裤子的时候可能会注意到这一点，更大的可能是不会。 毕竟这是她做出来的，在他们的眼中她一向点子多，说不定还会误以为这是她别出心裁的设计。 他们想要的不就是她的别出心裁？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次他们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们以为偷了叶芸的宝贝，结果变成了一把刀，狠狠地捅进了他们的心口。 最气人的是刀是叶芸递的。 整个过程叶芸竟然都知道，却像看傻子一样主动笑着把刀递给他们，然后笑盈盈地看着愚蠢的他们把刀插进了自己心口！ 杨青林气的快呕血了。 毒，这女人心思太毒了！ 杨青林咬着牙，脸色铁青，眼角直抽，目光无比怨恨地瞪着叶芸。 叶芸耸肩朝他露出一笑。 一个字没说，眼神之中的挑衅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杨青林额头青筋直跳，他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因为叶芸这个眼神当场气厥过去。 陈振兴怔怔望着脸色难看的杨青林，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老天爷可算长眼啦！” 此时的他，隔着人群瞧着一脸铁青被围攻的杨青林，呲着个大牙直乐。 叶芸嗐了声，故意提高了嗓音道：“陈厂长，刚刚还有人跟我们说人得认命，说什么命好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什么都有，你说他可不可笑啊？” “可不是嘛！” 陈振兴一个没忍住，一手拎着捅，一手拿着毛刷毫无形象地大笑了起来。 他是真高兴呢。 “杨青林这个狗东西，竟然还有这么一天，报应！” 陈振兴狠狠地啐了口。 他犹不解气地瞪着杨青林，恨不能化成退钱一员上去揍几拳。 你一言我一语，嘲讽话语一字不落地进了杨青林耳朵。 杨青林被人群推搡的几乎站不稳，歪来倒去地隔着乌泱泱人群盯着角落里的叶芸和陈振兴，眼神又急又怒，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他被挤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像只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被困住，一动不动地被叶芸和陈振兴看笑话。 尤其是陈振兴，此刻的他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在陈振兴想揍他的同时，他也是恨不能扒开人群，冲上去把陈振兴也揍一顿。 “退钱啊！” 有人见杨青林一直不回应，猛地推了他一把，幸亏旁边的刘婉及时把他扶住才躲过一劫。 刘婉也被人推搡着，急声跟杨青林道：“厂长，不然我们先走吧？” “走？” 杨青林气急败坏，瞪了她一眼道：“你觉得老子现在走得了吗！” 第292章 要了命喽 “……” 刘婉被呵斥的垂下了脑袋。 一个看起来不好惹的彪形大汉忽然抄起手里烂了裤裆的七分裤便朝杨青林砸去，哗啦一声，烂裤裆刚好扣在杨青林头上。 “曰泥马退钱！” 杨青林先是被砸的愣了下，随即他幽幽地看向套在他头上的七分裤。 “呕……” 下一秒一阵浓郁的男人裤裆骚臭味冲入他鼻间，熏得他当即捂着肚子，弯起腰毫无形象地呕了起来。 “……” 饶是叶芸见得多，此时也憋不住同情地笑了起来。 “堂堂青山制衣厂的厂长，怕是没有遭受过这些吧？” 她字字清晰，传了过去。 只是杨青林已被七分裤淹没。 一个人带头朝杨青林扔了裤子，激起了民愤似的，剩下的人纷纷把手里破烂的裤子都朝杨青林扔去。 跟在杨青林身边的刘婉也没能幸免，身上落了好几条裤子。 以往伶牙俐齿惯于解决这种麻烦的她，这一次哑巴了似的，一句话也没有说，沉默不语地跟着杨青林一起挨骂。 “够了！” 杨青林猛地一挥手，抄起脖子上的裤子朝人群中扔了回去。 吵闹的人群霎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但人们的脸上皆是愤怒，似乎要看看他到底想怎么表演。 “各位，裤子出现的质量问题我很抱歉，我们会——” “杨厂长！这是我们白云制衣厂的地盘，你要是真想解决的话，不如去你们自家店面！” 叶芸冷声打断。 杨青林想暂时稳住群众的计划被打破，脸色阴郁了下来。 叶芸淡然一笑，扬声道：“杨厂长，你们店面里好像存放了不少票子吧？刚好，回你们店面里解决，也能更方便地把裤子钱给大家伙儿退了啊！” 一听退钱，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虽然杨青林给裤子的定价并不算太贵。但也是当下人几天的工资，如今经济刚开始发展，一般家庭一年到头并不舍得买几件新衣服，但凡买一件都是奔着几年十几年去穿的，现在区区几天就坏了他们哪能愿意？ “对！杨厂长，你们店里一天可赚不少钱，现在就给我们退了！” 一名妇女嚷嚷道。 然而，杨青林可不敢开这个口，急得他第一次额头冒出了汗珠子。 他不知道出问题的七分裤都有多少，今天给他们退了钱，万一明天都来退，那他岂不是赔大发了？ 可恶，他之前还被叶芸激得大力生产七分裤来着！ 现在看来也是叶芸的计谋！ 杨青林又想起了隔壁几个县城拉走的几大车货物，现在想想，那些也有问题啊！ 他还指望这一次升职呢。 要是被上头知道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赔了那么多钱，不扒他一层皮才怪！ 一时间杨青林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喘不上气。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另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叶芸的方向，咬牙道：“是她，七分裤是她做出来的，你们那去找她！” 什么？ 要了命喽！ 烂皮球怎么一下子踢到她这了呀！ 第293章 孝死我了 “可真是笑死我了，杨厂长你不道德啊！我是白云制衣厂的人，跟你们青山制衣厂有什么关系？” 她看向众人，两手一摊： “大家伙儿可都是明眼人，你们的裤子是从青山制衣厂买的，我呢，是白云制衣厂的人，杨厂长应该是气糊涂了，也可能是欺负我们白云制衣厂欺负习惯了，总之我在这里放下话，我们白云跟青山制衣厂的七分裤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总该不会因为杨青林几句话，就真的找白云制衣厂退钱吧？” “是啊……青山制衣厂的裤子跟白云制衣厂有什么关系？” 人群中发出了质疑声。 又有一个人道：“两家是死对头啊，杨青林怕不是气糊涂了，竟然让我们找白云制衣厂的人退钱？” “刚刚这姑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青山制衣厂一直欺负白云制衣厂欺负习惯了？” “可不是。” 叶芸听见这话，冷笑一声又开了口：“我们白云制衣厂之前也是很厉害的，架不住青山制衣厂的厂长看我们不顺眼，这不，你们来之前的他正在我们店里说我们风凉话呢，现在又让你们跟我们要钱，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找我们退钱，难不成这衣服原本是我们白云的吗？” 说到这，她又笑着看向杨青林：“杨厂长，这衣服是我们白云的吗？如果是我们白云的，怎么会是你青山出来卖呢？” 杨青林咬牙切齿，脸色仿佛吃了一直苍蝇般难看。 总不能让他说这是他偷的吧？ 不可能！ 然而不等他说话，叶芸忽然佯装一脸惊讶地替他开口：“哦！难道是你偷的我们白云制衣厂的裤子，把我们白云的设计当成你们的去了？” 杨青林脸色一紧。 “叶芸，你别血口喷人！” 然而周遭已经响起了议论声。 那些窃窃私语仿佛都在说他杨青林偷了白云制衣厂的款式，说他是个小偷，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都充满了鄙夷。 甚至，有人提起了当年。 “当年白云制衣厂才是最厉害的制衣厂，后来青山出的衣服和白云出的衣服都长的差不多，现在看看，该不会也是青山制衣厂偷得白云的吧？” “有道理。” “说起来青山制衣厂起来的很奇怪，明明白云制衣厂的厂长更有实力，听说人家之前经常往南边跑，就是为了学习做服装呢！” 你一句，我一句。 说什么的都有。 场面已经悄无声息地从退钱变成了对杨青林的讨伐。 “胡说！都是胡说！” 杨青林老脸抽搐，忍受不了了。 “我光明正大，我没有偷任何人的东西，这都是我自己的本事！”他激烈喝完，咬牙切齿地朝叶芸瞪去，气得一直点头，“好，好你个叶芸啊！” 叶芸但笑不语。 见舆论发酵的差不多了，她才摇头道：“无趣，杨厂长，赶紧去给大家伙儿退钱吧！” “就是，退钱啊！” 人们再次躁动起来。 宛若一只被架在火堆上烤的鸭子，杨青林望着围堵着他不断嚷嚷着退钱的众人，顿觉心口又抽痛起来。 他白眼一翻，整个人毫无征兆地一头朝旁边的刘婉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 刘婉仿佛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猛地往旁边一躲—— 嘭！ 叶芸：“……” 陈振兴：“……” 刘婉：“……” 第294章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望着栽倒在地陷入昏迷不醒的杨青林，叶芸张大了嘴巴，默默看向对面的刘婉。 叶芸：“你不怕他醒来找你麻烦吗？” 刘婉一耸肩，无所谓道：“找就找喽，他自己没站稳怪我喽？” 叶芸：“……” 到底是自己的上头，刘婉也没让杨青林躺在地上，招手喊来了青山店铺里的两个售货员，让他们把样杨青林从地上扶起来。 从头到尾她没再扶杨青林一下，只动动嘴皮子在旁边指挥。 嚷嚷着退钱的群众见杨青林昏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钱还能不能继续要。 “现在咋办？” “青山制衣厂必须给个交代，今天拿不到钱，我们是不会走的！” “就是！杨青林醒醒！”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丝毫不顾杨青林还在昏迷中。 牵扯到利益的谁愿吃亏？ 不少人疯狂地喊着杨青林的名字，还有几个离得近的直接去拍杨青林的脸，然而杨青林昏死过去似的任人把他一张老脸抽得颤抖也丝毫没有动静。 众人见此，又把目标对准了一直跟在杨青林身边的刘婉身上。 “你也是青山制衣厂的领导吧？看你穿的这么好想必也是个不小的官儿，你今天必须把这事给我们解决了，不然谁都别想走！” “日内瓦，退钱！” 众人情绪高涨，刘婉一个女人根本抵抗不了这种架势。 她瞥了眼昏死过去的杨青林，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清了下嗓子跟众人道：“各位放心，大家去青山店铺，我们这就把钱退给你们。” “嗬——” 话音刚落，刚才还双眼紧闭的杨青林陡然活了过来。 他一脸的茫然，疑惑不解地看着四周：“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 众人：“……” 刘婉眼底冷意更盛，面上仍是一笑，一字一顿清晰地解释：“厂长，我们在百货大楼，我们生产的七分裤出了质量问题，正在给顾客们退钱呢。” 杨青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他目光急切又复杂地瞧着刘婉，似乎在料到刘婉竟然会反水。 不是应该帮他圆过去吗！ 还有，刘婉竟然敢张口给这些人退钱，难道她不知道退钱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他白晕了是不！ 角落里，叶芸瞧着杨青林脸上的精彩表情变来变去，忍不住轻嗤出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厂长，我们把衣服送来了！” 菊姐两人一人拎着一个大布袋，喜气洋洋地挤过人群进了店，把沉甸甸的大布袋扔到了叶芸和陈振兴脚下。 看到店里面那么多人，两人一脸疑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店里咋这么多人？” “厂长，咱店里咋了？” 姐妹俩一起看向热闹闹的人群，而因为他们的突然到来，闹腾的人群也得到了暂时的安静。 杨青林由两个店员扶着，阴暗目光看向了叶芸脚边的大布袋。 那是什么？ 叶芸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勾唇冷冷一笑，俯身把布袋打开，取出了里面修改好的粉色女士衬衫。 还有一大包新毛巾。 “来来来！刚好今天大家伙儿都在，我们白云制衣厂重新开业啦！ 凡是今天在我们这买衣服的都送一条毛巾，衣服价格实惠，毛巾也是两毛钱的好货，物美价廉绝对不亏！大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第295章 要想富，先发疯 要想富，先发疯。 不顾一切向前冲！ 这么多客源，就摆在眼前，一个个的可都是钱，谁不想法子赚谁是傻蛋！ 叶芸又怎会放过这么好机会？ 手脚麻利地把衣服取出来，展开，挥手让菊姐拿给众人看。 “这是啥衣服？” “粉色儿的？这颜色可真嫩啊，女人穿的玩意儿吧？” “你别说，还挺好看。” “这俩女的穿的不就是这衣服？诶你别说，露点脖子还挺好看的，我还没见过这样式儿的呢，多少钱一条啊？” 菊姐和梅姐穿的就是当款衬衫。 姐妹俩是南方过来的妹子，不胖不瘦，虽然三十多岁了，但整日在厂里干活，肤色反倒有一种捂出来的白皙，粉色穿在身上虽然不如十八岁的小姑娘娇嫩，却有一种成熟女人的柔和感。 大老爷们这个时候也不好说话。 倒是一些女的叽叽喳喳地问了起来。 叶芸眼见反响不错，心知今天是打响名头的好机会，伸手做了个数，张口笑着道：“白云制衣厂新开业，不骗大家伙儿的钱，这衣服以前都是十几块钱的款，现在厂里我做主，第一天半价，六块钱一件！” “对！六块钱一件！还送一条两毛钱的好毛巾！” 陈振兴也紧跟着一吆喝。 他十分上道地把装着毛巾的布袋也拆开，抽出一条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喊道：“大家看看！这可是两毛钱一条的好货，今天只要你们买衣服，我们就白送，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真的假的？” 几位牵着手的年轻姑娘目露欣喜，灼灼地瞧着那衣服。 买一件衣服还能送一条好毛巾，这么好的事儿上哪找？ 关键衣服还那么便宜！ 现场的气氛因为叶芸和陈振兴的话一下热闹起来，有人指着衣服道：“这衣服我记得，前几年可火了，十二块钱一件呢！” “是啊！我也想起来了！” “我家里还有一条这种粉色的衬衫，就是款式长得不一样，我花了十几块买的呢！还不如这个六块钱的好看！不行，我要买，快给我拿一条！” 一名大姐说着就掏出六块钱。 有一个人掏钱，就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叶芸连忙让人把衣服递给了那位大姐。 “我也要一件！” “我也要！” “给我也来一件！刚好入夏了热得不知道穿啥呢！” “咋办？我今天是来退钱的，身上没有带钱啊！” “老板，你这衣服有多少？能给留一留不？” “留啥啊！”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没钱这不是有现成的吗？找青山制衣厂退钱啊！” 一句话，刚打算趁乱溜走的杨青林再次被人盯住了。 “他想跑！” “按住他！” “退钱！我要买新衣服！” 几名群众上前抓住杨青林的胳膊、肩膀，由不得杨青林反抗，强硬地推搡着他往青山制衣厂的店铺走去。 杨青林不甘心地嚷嚷：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那都是用以前老款式改的！料子说不定早就放烂了，你们被坑了啊！” “娘个比给你脸了？” 一个魁梧大哥嫌他走的慢，一脚朝他屁股踹了上去：“快点！你家七分裤裤裆都烂的没边了还有脸说人家？老子因为你那裤子在外面丢了多大脸你知道吗？ 你知道在心仪的相亲对象面前嗤啦一声露出个大腚沟子是啥感觉吗？老子特么还穿的红裤衩儿！ 没剁了你实在是老子心善属金蝉子，十辈子信佛！” 第296章 有钱不赚是傻子 扑通一声，杨青林屁股上就多了一个灰蒙蒙的大脚印子。 人也栽进了店铺里。 不等他找谁踹他的，一口吐沫星子喷到他脸上：“呸！一个小偷也好意思说别人坑钱！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白云制衣厂！有本事你也这么干啊！你家衣服烂成啥样了心里没点数？” “他娘的退钱！” 数人声声，问候祖宗，杨青林家的香火几辈子估计都没有这么旺过，杨青林敢怒不敢言，面前乌泱泱人群大有不退钱就把他暴揍一顿的架势。 他咬着牙，只能不甘心地让售货员打开了钱柜子。 可惜铺子里的钱远远不够当前退的，杨青林又在众人的威逼下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厂里打了电话，让人快马加鞭送钱来。 收到退款的人扭头就去了叶芸的店里，喜气洋洋买走了衬衫。 陈振兴负责收钱，一手递出去赠送的毛巾，一手收钱，高兴得呲着大牙直乐，牙花子又收不回去了。 对面杨青林的牙花子也收不回去。 恨的。 他盯着陈振兴收下一份又一份的衣服钱，恨得牙齿咬了又咬。 “看什么呢！给钱！” 一个壮汉猛地把七分裤扔在柜台上，凶悍地盯着他。 杨青林不敢得罪，连忙强撑着和气的表情笑呵呵地把手里的票子递过去，“给……” “哼！下辈子注意点！” 壮汉一脸不屑地威胁完，扭头就笑呵呵地进了叶芸店里。 拿衣服，给钱。 一气呵成。 “嘿嘿，正愁不知道给未来媳妇儿买啥赔罪呢，这下她应该能忘记我的大红裤衩儿了吧？” 大哥说完美滋滋地走了。 临走之前还瞪了眼杨青林，那恶狠狠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到嘴的媳妇儿要是跑了那你可要遭罪喽！ 杨青林很明显打了个哆嗦。 虽然他是制衣厂的厂长，但他也只能管管制衣厂的人，在这些群众面前，他管不着人家，甚至还要因为人家是顾客而笑脸相迎，不然人家会写他的举报信啊！ 叶芸忍不住乐了。 看着杨青林吃瘪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终于松了口气。 大哥的新媳妇儿会不会忘记红裤衩儿不知道，但是，杨青林估计永远都不会忘了这么精彩的一天。 这一天注定会成为他一生之敌！ 带来的衬衫不一会儿便去掉了大半，有之前的造势，从青山店铺出来的人几乎八成都进了叶芸的店。 陈振兴收钱收到了热泪盈眶。 “钱！都是钱！”他激动地握着手里一大把毛票，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多票子了。 很快衬衫就要卖光见底。 今天叶芸只让菊姐带了一百件衣服过来，能卖的这么快让她也没有想到，临时让菊姐骑着陈振兴的三轮车再去取一百件。 随着前来青山店铺退钱的人越来越多，涌进她店的人也越来越多。 菊姐重新取来的一百件也很快被哄抢，属实是价格便宜，性价比太高，还送毛巾，抓住了人们爱占小便宜的心理。 更重要的是，叶芸明确告知了只有第一天半价送毛巾。 往后可就没了。 后来菊姐又跑了一趟，把做好的货都带了过来。 废话，有钱不赚是傻子！ 更何况他们现在重新开业，就是要趁着这个劲儿起来。 还有便是杨青林。 一旦修改好的衣服流入市场，杨青林很快就会进行拆解，她的动作若是不快，等杨青林做出来盗版，那她和陈振兴就无路可走了。 这一忙，忙到了天黑。 做好的六七百件衣服，竟然只剩下零散几件，让叶芸深深地惊讶了一回。 然后，她见到了又哭又笑的陈振兴。 陈振兴双手颤抖，一边数钱一边精神不太稳定地流着激动的泪水道：“哈哈哈……有钱了，有钱了！老子再也不用吃没钱的苦了！啊哈哈哈！” 菊姐两人默默远离了她。 “走，吃饭去！” 叶芸一挥手，带着菊姐两人还有不停抹眼泪的陈振兴离开了百货商场。 而对面的青山店铺一片萧瑟。 天黑了，来退钱的人也少了，被数人践踏甚至打砸过的店铺此刻格外破败冷清。 杨青林还坐在柜台前。 望着叶芸带人离开的背影，他死死盯着，良久，忽地抄起旁边的座机狠狠地朝地上砸去。 座机在地上四分五裂，吓得几个店员不敢吭声。 刘婉面色淡然地站在杨青林身后，一声未吭，但脸上再也看不见之前的懦弱，一开口音色淡淡：“厂长，回去吗？” “回去？” 杨青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抬头看向了她。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掐住刘婉的脖子，转身把刘婉按在桌子上，“说！你为什么要退钱！” “厂长——” “刘秘书！” 两名店员吓得失声尖叫，却又不敢上前帮忙。 刘婉被掐的脸色通红，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求饶，硬是从嘴里挤出有条不紊的话：“不退钱的话……您今天、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哼！” 杨青林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一把重重地甩开了她。 刘婉立即站起身，忍不住咳了几声，因缺氧而窒息的通红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杨青林却盯住了他。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杨青林望着刘婉，眯起的双眼中划过一抹阴险，阴森咬牙道：“我忽然找到办法了。” 刘婉揉着脖颈的动作一顿。 她勾唇一笑，不着痕迹地问道：“您有什么好办法了？” “呵。”杨青林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似的，和蔼地摸了摸刘婉的脸，放缓了嗓音说：“小婉，我要你去白云制衣厂干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 刘婉愕然。 望了眼杨青林抚摸她脸颊的手，她眼底划过一抹厌恶，看着杨青林的目光中也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 …… 自打白云制衣厂重新开业之后，叶芸便一下子陷入了忙碌。 上午，踩缝纫机。 下午，踩缝纫机。 就连吃完晚饭也得回去加班继续踩缝纫机。 一连几天都在踩缝纫机！ 库房里还有好几种老款式，叶芸如法炮制进行修改，再让菊姐等人做出，挂到商场去卖。 商场的店铺由起初的半价改为无论什么款式全场八块一件，毛巾照送，初衷是为了快速清掉库存给厂里回血，结果没想到八块钱也有许多人买，生意爆满，每天供不应求。 几人只好加班加点踩缝纫机。 后面实在熬不过来，兵哥也来帮忙，结果一个大男人硬生生熬了两个通宵直接熬哭了。 “娘啊！救救我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踩缝纫机啦！！” 第297章 干就完了 最高兴的还是陈振兴。 这几日百货商场每天有不菲的资金进账，陈振兴每晚拿着钱回到厂里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缝纫机踩得直冒火星子。 一个字：干！ 干就完了。 从百货大楼下班回来他就开始踩缝纫机，多踩一件，就能多卖一件。 清库存指日可待！ 然后。 他把自己成功踩进卫生院了。 叶芸一问，才知道他这几个晚上几乎没有睡觉。 她问陈振兴：“你不要命了？” 陈振兴手上插着输液针，眼底尽是红血丝，脸上尽是被抓包的窘迫：“没有，我睡了的……” “睡了？”叶芸冷笑，“菊姐俩人十点回去睡觉的时候你在干，凌晨五点过去上班的时候你还在干，你的觉睡哪去了？” “她们走了我就睡，她们来的时候我恰好醒……” “哦。”叶芸又是一声冷笑，“菊姐说她半夜十二点上厕所还看见你搁那哒哒哒踩缝纫机，是她出现幻觉了？” “……” 陈振兴不说话了。 陈振兴沉默了。 叶芸见此，干脆放了狠话：“两点睡五点起，阎王都得夸你好身体。陈厂长，要是哪天阎王爷真看上了你，那你带下去了，你说这厂我还干不干？” 陈振兴一听这，立马又来了精神：“干！厂子可不能丢啊！” 叶芸脸色一厉。 “你再说一遍？” “啊不！”陈振兴眼见她神色不对劲，猛然意识到说错话，连忙摇了摇脑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你别生气了行不行？叶副厂长？” 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望着叶芸，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认错态度还算不错。 “把手放下。”叶芸语气缓和了些，瞄了眼他手背回了血的针头。 陈振兴讪讪一笑，老老实实把手放下，另一只手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他也是一时心急，忘记了身体有一个负荷临界点。 叶芸见他这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放缓语声劝道：“陈厂长，我知道你心急，但你也得知道一句老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厂子该怎么走我心里有数，你是厂长，更是厂子里的主心骨，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你知道吧？” 陈振兴红着老脸嗯了声。 丢人，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还不如叶芸一个小姑娘稳重。 “还有啊，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上次人家大夫就说你不能操劳，要好好休息，我才会让你跟我去商场卖货，结果你是真不老实啊。”叶芸叹气，继续数落他：“你看，现在你把自己累病了，我们又少了一个劳动力是不是？要是你没这么心急，没透支身体，就不会有这回事了是不是？咱们是不是还在如期运转？” “是，我的错……” 陈振兴被她说的愧疚难当，再一次点了点头，跟只鹌鹑似的把脑袋狠狠埋进了胸膛。 行，敲打的差不多了。 叶芸这才故作欣慰地呼出了口气，“这次你先在卫生院里好好待两天，商场那边我负责，你先好好养身体。” “哦……啊？”陈振兴猛然抬起脑袋，不确定地睁眼看着她。 叶芸皱了皱眉，“怎么？你都病成这样了？难不成还想继续？” “不是……”陈振兴慌了神，“叶老板，我可以的，我就是没睡够，我刚刚不是昏了老半天吗？那老半天我可睡够了！” 叶芸：“……” 您还有脸说？ “就这样吧，你敢回来我就走。” 叶芸扔下这句话，扭头离开。 陈振兴一脸震惊，连忙喊道：“叶老板，别介啊！” 然而叶芸头也不回地走了。 笑话，陈振兴的身体一而再再而三地超负荷已经造成了极大损伤，她可不想这人踩着踩着缝纫机就挂了，成为历史上踩缝纫机挂掉的第一个人！ 躺在床上的陈振兴无力地望着卫生院的房顶，泪眼汪汪。 唉，被拿捏了。 悔啊，他遇人不淑啊。 …… 回到厂里，菊姐和梅姐仍旧在加班加点地做衣服，两个人蓬头垢面也是一脸疲惫，不知有多久没有好好洗把脸收拾下自己。 在这个节骨眼，连菊姐和梅姐都像那拉磨的驴。 一刻都不能停。 商场那边兵哥暂时看着，兵哥有开服装店的经验，倒是不用担心他。 叶芸若有所思地走在车间里。 一排排缝纫机已经修好，机身擦的层光瓦亮，他们赚到的第一笔钱陈振兴就拿去买了缝纫机坏掉的零件，和兵哥两个人连夜把一车间的缝纫机修了个遍，又个个重新上好了润滑油。 现在机器是够用的。 可惜没有人。 招工启事已经贴出去有几天，无人问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杨青林没办法在他们的衣服上动手脚，就把手伸到了生产方面，打的估计就是想让他们供不上货，尝到苦头之后知难而的主意。 叶芸想了想，把招工启事的薪资又往上提了提。 起初她订的是三十元，但是两天过去也没有人问，她就提到了三十五元。 很好，仍旧没人问。 三十五元的工资在当下已经不错，而且厂子里包吃包住，待遇已是中上层。 可即便是这样，也招不来人。 叶芸很清楚这不是几块钱工资的事儿，有人在背后作祟。 她提笔，直接把招工启事上的薪资又提高了一大截。 由三十五元改为四十五元。 ——限招两名。 先不说如此大的一个跨度，四十五元工资，包吃包住，她就不信有人会不眼红！ 更重要的是她只要两名，来晚了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叶芸拿着手里的寻人启事准备出去把门口的老启示换下来，结果刚出车间，就听见前边传来一阵热热闹闹的嬉笑声。 远远的，只见大门口走进来一波二三十岁的女工。 叶芸一下就认出了她们是制衣厂的女工，因为他们身上，穿的是和陈振兴一模一样的白云制衣厂工作服。 “呀！那就是叶副厂长吧？” “叶副厂长，我们来应聘啦！” 第298章 谁家的小姑娘？ “厂长，她们是我喊过来的。” 身后突然响起的动静把叶芸吓了一跳，就见菊姐脚步虚浮地朝她走来，还朝她扯出了一抹疲惫的笑。 叶芸心头一颤。 “菊姐，要不你去睡会儿？”她说话都带着一丝颤意，担忧地看着菊姐。 卫生院已经躺了一个。 可不能再多一个了。 王秋菊却是腼腆一笑，指着走过来的一行人道：“我没事儿，就是没睡够，我先把她们安置一下。” 叶芸扭头看去。 一行女工也走到了他们跟前，热热闹闹地跟叶芸打招呼。 叶芸这才知道，陈振兴昏倒之后，菊姐匆匆去找了之前一起干活的女工。 这些女工离开厂子后有的找了其他工作，有的不再出去干活，干脆在家待着做手工挣点小钱，菊姐找到她们后说清楚了情况，并表示很快会把之前拖欠的工资补给她们，她们便组队回来了。 虽然只来了十几个，但大大缓解了叶芸的燃眉之急。 叶芸感激不尽。 “菊姐，干得漂亮！” “副厂长，咱们可说好了，我们在这干活，你可得赶紧把我们之前的工资结给我们！”一位大姐明媚笑道。 叶芸当即一笑，“放心，今晚就先给你们那结一部分。” “真的？” “太好了！厂长大气！”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进去干活啊！不干活给厂长赚钱，厂长怎么给咱们结工资啊！” 笑容明媚的大姐一挥手道。 十几人欢笑着进了生产车间。 她们进去后，梅姐也立即停下了手里的活，起身从裁剪、缝纫、定型一一教给她们。 叶芸狠狠松了口气。 “厂长，您不会怪我吧……”菊姐有点忐忑，双手紧紧捏着衣角。 叶芸微愕，“怎么这么说？” “我……我当时太急了，感觉这些衣服怎么做也做不完，仓库里还有好几座小山，厂长也急得进了卫生院，我就想去找人，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许下了给她们结工资的承诺。” 菊姐的声音越说越小。 脑袋也垂了下去。 正当她忐忑时，肩膀轻轻落下一只温热的手掌，叶芸目光温和地瞧着她，语气赞许：“菊姐，你做的很好，不要自责。” 菊姐目光错愕。 见叶芸眼中的确不见责怪，她终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那工资……” “我来解决。”叶芸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拍拍她的肩膀道：“去吧，先跟你妹妹把她们带出来，给陈厂长解解忧。” 菊姐连忙应了声：“好！” 紧接着她扭头进了车间，步伐也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车间里，王秋菊姐妹两人认认真真地教导着女工，女工们也认真听着。 不知说到什么，几人指着修改好的衣服发出一阵羞涩的嬉笑。 叶芸放心地收回了目光，望着天空之上的纯净白云，终于如释重负般呼出了一口气。 这几天清库存，陈振兴的账上倒是积攒下来一笔小钱。 是的小钱。 所以她想清了之前拖欠这些女工的工资，算她做梦。 把厂里交给菊姐两人，叶芸蹬着陈振兴的小破三轮车又赶去卫生院。 刚到卫生院门口，小破三轮突然掉链子，叶芸撑着隆起的肚子蹲下身，拿小树枝想把链条挑上去。 结果挑了半天都不成功。 气得她骂骂咧咧。 “丫的，等老娘厂里赚了钱，第一个换了你！” 正当她灰头土脸准备再趴下试试，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戏谑声：“呦？谁家的小姑娘这么不害臊，趴地上做什么呢？” 叶芸吓的手一抖。 攥着树枝朝后看去—— 第299章 偶遇江远 在她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四五个成年男人，个个长得高挺，五官约有相似之处，像是一个家族出来的。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身型颀长，清冷消瘦，斯文中萦绕着一点忧郁的气息……有点眼熟？ 不确定，再看看。 “别闹，我朋友。” 眼镜兄弟说话了。 这一开口，让叶芸猛不丁地想了起来。 “江煜？！” 她惊喜开口，竟然遇上了秦铮的熟人。 江远嘴角抽了抽，单指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嫂子忘性真大，我叫江远。” 叶芸：“……” 叶芸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记性有点差。” “没关系，见面少，不记得很正常。”江远温和一笑，走过来，蹲下身检查她的三轮车，“出什么问题了？” “链子掉了。”叶芸连忙说。 江远闻言拿走她手里的小树枝，半趴下身，寻找藏在车兜下面的链盘。 方才开口调戏叶芸的那个男人一双桃花眼，挑眉开口：“江远，一个破三轮车有什么好看的？你直接把你那洋车让给这妹子得了，这小破三轮都烂成啥样了，扔给收破烂的都不要！” 叶芸：“……”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陈振兴从收破烂那讨来的。 也就是收破烂的都不要。 江远没有理那男的，不嫌脏地趴在地上，继续挑着链条。 链条确实不好挑，比较紧。 方才叶芸挑了许久都没有成功，这会儿他上手也不顺利。 那桃花眼的男人看了眼腕表，催了声：“你快点啊，咱们是来探病的，去晚了老人家一不开心咱们几个都得挨批评。” 叶芸闻言看向桃花眼。 不光是桃花眼，另外几人的神色也有点不淡定。 看来真有急事。 她连忙戳了戳正认真装链条的江远，“你先去忙吧，我这儿也不紧要。” “不用。” 江远头也没抬地说。 身后几个人也没再吭声，反倒是桃花眼嗤了声，但也没有继续催促。 他似乎闲不住，又挑眉看向叶芸：“你是谁家的小姑娘，怎么没听江远说起你？” 叶芸一愣。 江远说起她干啥？ 桃花眼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叶芸一眼，眼里噙着一抹玩味：“长的不错啊，原来江远好你这口儿，怪不得他跟家里那个天天打架！” 叶芸张口结舌。 “你可能误会了。”她站起身，默默把隆起的肚子挺了挺。 几个月的肚子，早已经很明显地顶起了她的衣裙。 桃花眼脸色一凝，视线从她的小脸缓缓落到她的腹部，大惊失色：“江远！带娃的你也行？” 江远惊恐地抬起头。 叶芸脸色一黑。 不是兄弟，你脑残？ “别闹，这是秦铮媳妇儿！”江远温和的表情终于裂开，起身把小树枝扔了。 这下换桃花眼不淡定了。 “什么？！”他惊讶地上下打量着叶芸，猛地往后跳了两步，“要了命了江远！你不早点告诉我！我竟然敢调戏秦铮的媳妇儿，秦铮不得锤死我！” 叶芸：“……” “等等，”桃花眼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满是探究的眼神又打量起了叶芸，惊愕道：“你说她是秦铮的媳妇儿，那她岂不就是抢走你……” “江鸣！” 江远一个警告的眼神，及时打断了桃花眼的话。 桃花眼脸色一怵，闭嘴了。 江远警告似的瞥了对方一眼，扭头才看向叶芸，缓了语气道：“修好了，你来卫生院是……” “探望人。” “我们也是。”江远看了眼身后的几人，回头朝她礼貌一笑，“家里老人生病了，时间比较紧，我们得先进去，代我向秦铮问好。” “好。” 叶芸点头，看着他们一行人先进了卫生院。 那个桃花眼的男人搂着江远的肩膀一步三回头地看她，又扭过去跟江远窃窃私语，仿佛在打听什么。 不知为何，叶芸总感觉桃花眼看她的目光不太对劲…… 第300章 我可来真的了 对于桃花眼江鸣的奇怪举动和眼神，叶芸也没有深思，在门口买了几个包子，揣着肚子进了卫生院。 从陈振兴口中，她得知了厂长有售卖制衣厂的资格。 她将想法跟陈振兴说了说。 以出售制衣厂利润的形式来拉拢各方投资，就像秦铮投资建筑公司那样，每个月或者每年的年底以份量给投资方进行分红。 说简单点就是卖厂子。 不过就是白云制衣厂属于公家单位，不能全卖了，陈振兴也没有资格全部卖掉。 叶芸想的是先把资金搞到手渡过难关，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陈振兴听了觉得可行。 “只是大家都知道白云制衣厂奄奄一息，那些发家致富的大老板们都是人精，又有谁会来投资一个快要倒闭的制衣厂呢？”说着，他又犯起了难。 就连他省里都对他不管不顾，那些精明的大老板又岂会趟这浑水？ 叶芸笑了笑。 她指了指鼻尖，“我啊。” 陈振兴愣住，嘴巴微张，一双眼睛饱含了惊讶的凝着她。 …… 晚上，叶芸吃过饭之后和秦铮搬进了刚盖好的小房子里。 这几天她一直在制衣厂里忙活，秦铮在建筑公司下班回来后也没闲着，监督建筑队把院子里的房子盖了起来。 地方不大，但工工整整地挤出了三间差不多的小房子。 用红砖和白石灰垒起来的，红彤彤的烧砖，一道道的白石灰纵横交错在其中，好看极了。 秦铮和叶芸住一间。 顾瑾和田小慧分别一间。 搬东西进新房子时，田小慧高兴的不行：“谢天谢地！我终于不用再睡仓库了！” 顾瑾来了一句：“仓库多好。” “好个屁！”田小慧抱着被子进屋，路过他时凶巴巴瞪了他一眼，“与鼠同眠，你试试？” 顾瑾：“……” 刚好叶芸拎着枕头走进来。 听见这话，她不由皱起了眉心，“仓库里老鼠很多？” “倒也不是。” 田小慧见到她，匆匆把棉被放上床后来接走她手中的东西。 “顾瑾！过来搬床！” 外头传来秦铮的喊声。 靠着门框的顾瑾听见动静，提高声音应了声：“来了！” “哥展示力量的时刻来了！” 接着他双手插兜，朝叶芸和田小慧飞了个自信的眼神，转身大步流星地朝仓库走去，给叶芸和田小慧留下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背影。 田小慧呵一声，“不装能死。” 叶芸：“……” 这两个人还真是，相互看不顺眼，碰一块儿非得吵两句。 很快顾瑾和秦铮抬着床出了仓库，一人抬着一头，相互叮嘱着脚下，小心翼翼地搬进了屋里。 床还是之前的老床。 顾瑾表哥家以前留下的。 本来叶芸打算让木工打三张新床，三间屋子一起换新家具。 但田小慧说她认床，刚睡习惯了顾瑾表哥一家留下来的老床，不想再换，叶芸便没有为她打新的。 顾瑾调侃她倒是省钱了。 田小慧白他一眼，喷他：“你以为赚钱容易啊？你以为能省则省是跟你闹着玩呢？少爷？” “噗……” 顾瑾一口凉水呛到肺管子，差点被后边两个字送走。 他咳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咬牙切齿地等着田小慧：“田小慧，你想害死我啊，你这两个字你搞阶级斗争啊！往前数几年我得出去挨枪子儿你知道吗！” 田小慧撇了撇嘴。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叶芸出来打圆场，见秦铮在一旁乐呵呵地看戏，拉了把他的衣袖道：“你帮他俩整理，我回去整理下我们的屋子。” 秦铮笑容一凝。 “我才不，他们又不是没手。”说完，拉着她的手果断朝外走去。 叶芸：“……” 身后田小慧直哼哼，说秦铮重色轻友，旁边顾瑾笑嘻嘻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那都是叶芸脑袋后面的事情了。 她回了屋，望着崭新的床和衣柜长长松了口气。 之前在乡下时，秦铮便要请人给她打衣柜做嫁妆，但她觉得老宅子里的衣柜和斗柜还能用便拒绝了。 现在这新屋子里，床是新的，柜子也是新的。 唉，舒坦。 腰间缠上一双结实有力的双臂，熟悉的气息从后面传来，她被男人圈进了怀里。 秦铮俯在她肩窝处，微凉唇边温柔地蹭了蹭她软软的耳垂。 这一处是叶芸比较敏感的地方，尤其是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钻进她耳蜗，令她情不自禁地引起一阵轻颤。 “门……门还没关。”她想转身，结果刚一动，便被强大的力量困住。 秦铮不允许她乱动似的，脑袋低低俯在她耳边，低沉嗓音轻轻吐出一句：“关上了。” 叶芸：“……天还没黑。” 秦铮随着她看了眼窗外，夕阳刚刚落下，天色灰蒙蒙的，他张嘴道：“马上就黑。” “……” 叶芸哑口无言。 “媳妇儿，你冷落我许久了。”秦铮紧紧抱着她，细心地避开她的肚子，轻咬着她的耳垂发泄着心中不满。 叶芸语塞了下，“额……” 她知道最近太忙，回到家洗漱完倒头就睡，的确疏忽了这人。 “你乖，我也不是故意的，最近制衣厂刚刚起步，比较费神。”她放软了声音，转过身抱住他。 这次秦铮没有拦着她，任叶芸抱着他的腰，低头凝着她的小脸。 叶芸也仰头瞧着他。 几天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秦铮，这么一看，叶芸发现这男人好像又变好看了点。 眉眼深挺，身躯凛凛，骨健筋强，他一直都是硬汉型的男人。 叶芸还记得第一次见秦铮，当时秦铮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狠。 不光是人狠，连相貌也是，明明一副正气的长相，眉眼间却弥漫着一股狠厉到令人心惊胆颤的戾气。 这么久以来的相处，倒是让他眉眼间的戾气隐去了不少。 叶芸有心弥补近日来对他的冷落，踮起脚尖，轻轻朝着他的唇瓣亲了下去。 秦铮眼底一颤。 下一秒叶芸整个人便被他箍住，炙热大掌揉着她的后背，仿佛要把她揉进心口里，秦铮眼底翻涌着一股克制不住的暗潮，低低凑在她耳边，呼吸滚烫，嗓音发哑：“媳妇儿……我可来真的了。” “……嗯。” 叶芸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接着便被淹没在一个来势凶猛的吻里。 第301章 他喜欢蔡曼妮啊 夜，黑透了。 完事后叶芸半晌也没缓过来，呆呆躺在床边，看吃饱喝足的秦铮端着脸盆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又回来。 温柔体贴地为她擦拭身体，任劳任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秦铮做完这一切，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 “……” 时间尚早，虽然折腾了一通，但她暂且还没有睡意。 “秦铮，我有话跟你说。”叶芸起了身，盘腿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男人。 哦？ 秦铮心情不错，把脸盆放到一边，拿毛巾擦着手，眼底含一丝笑意地瞧着她，“这么正经，是很重要的事？” 叶芸点头，“嗯。” “说来听听。” 秦铮把洗好的毛巾挂上墙后走向她，在她跟前微微俯下身子，目光认真地凝视着她。 叶芸扬起小脸瞧着他，嘿嘿一笑：“我想买个东西。” 秦铮挑眉。 “这点小事还需要跟我说？” 家里的钱都是她的，不管是她赚的还是他赚的，都归她处置，想买什么去买不就行了？ “很贵哦。” 叶芸笑着补充道。 然而秦铮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在她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肩膀道：“没关系，钱花完了我再挣就是。很早之前我就说过，我挣的钱都是你的，本来就是给你花的。” 瞧瞧，这觉悟。 叶芸心中欢喜，捧住他的脸吧唧又亲了一口。 秦铮脸色瞬间划过一抹不自然，耳尖微红，哑了嗓音，很认真地盯着她的唇瓣，说：“媳妇儿，你别动不动就撩拨我，我、我会忍不住，但你现在的身体……只允许一次。” 叶芸：“……” 听见他这话，她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忒经不起逗。 “别躲了。”秦铮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将她又扯了回去。 叶芸毫无征兆地撞进他结实的胸膛中，刚要说话，唇瓣就被他狠狠地堵住了。 叶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芸理智尚存，废了老大的力气才勉强把人推开。 秦铮意犹未尽，心不甘情不愿地用眼神控诉着她。 “吃不尽兴也就算了，多讨点儿利息也不行。”他咬牙切齿，还略有点委屈。 叶芸嘴角抽了抽。 行行行，委屈了。 “都快要当爹的人了，心里有点数。”叶芸拍了拍他的肩膀，委以重任。 秦铮自知理亏，唉了声。 “那我就决定买了，明天我清点一下家里的资金，看看咱们手上有多少钱，能买多少是多少。”叶芸找回了正题，笑道。 秦铮嗯了声。 很快他顿了下，似乎这才意识到叶芸话中的不对劲，惊讶问：“为什么还要清点家里的资金？平时的零用不够？需要很多吗？” “是的，很贵。” “多贵？” “大概……几万块？”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秦铮的双眼咻地一下瞪圆了。 秦铮一脸诧异，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磕磕绊绊地开口：“媳、媳妇儿，你要买啥？你没干犯法的事儿吧？” 叶芸：“……” 秦铮连忙握住她的肩膀，神色紧张：“媳妇儿，发生什么事了你可要告诉我，犯法的东西咱可不碰！” 叶芸不禁被他逗乐了。 “想什么呢，是制衣厂。” “啊？”秦铮只听到不是犯法的，松了口气，“哦……还好是制衣厂，还好不是……等等，制衣厂？” “吓到了？” 叶芸见他一脸震惊，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腮帮子。 秦铮愣了两秒，才缓缓摇头，“没有，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买制衣厂了？” 叶芸把想法跟他说了。 “我想的是，反正我都要帮陈振兴，不如就以投资的方式，这样后期我们还可以分红，就像你在建筑公司一样。” 说完，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秦铮。 秦铮怔了下，被她眼睛里的光彩灼了眼睛。 很快他笑了起来，双眼弯起，伸手揉了揉叶芸的发顶，“是这个道理，不愧是我媳妇，眼光长远。” 叶芸脸色一红。 秦铮很快进入了她的思维，细心道：“你要投资制衣厂，家里的钱不一定够，要不要我去跟公司借点钱？” “不用不用。” 叶芸受宠若惊，他能同意且支持就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这和她预想中的差不多。 这么长时间处下来，她是真的相信秦铮一切都以她为先。 她想做什么事情，秦铮不会不同意，反而会竭尽全力地帮她。 “对了，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两人打算入睡时，叶芸躺在温暖的怀抱里，突然想起了卫生院门口的事情。 秦铮嗤了声，“还让我猜，小孩子啊还猜。” “你猜猜。” “隔壁二蛋？” “一点都不认真。”叶芸不开心地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但还是道：“我碰到江远了。” “江远？” “嗯。” “那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他家不就在县城么？高中学校离咱们这也不远，咱们来这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碰不到才奇怪。” “我知道。” 叶芸想起桃花眼的异常举动，语气微低：“江远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他旁边的人，让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秦铮语气微紧，抚慰似的伸手摸了摸叶芸的脸。 叶芸也不隐瞒，张口道：“江远身边有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得知我是你妻子之后，很惊讶地看着我，说了一句没说完的话。” “什么话？” 不知不觉的，秦铮的嗓音已然沉了下去。 他鲜少见叶芸有低落的情绪，神色多了一抹紧张，透过窗外洒进来的微弱月光凝着叶芸。 叶芸想了想，把桃花眼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叙述出：“当时他说的是“既然她是秦铮的媳妇儿，那她岂不就是抢了你……”，就是这句话，可惜还没有说完就被江远打断了。”秦铮：“……” 安静了几秒钟，叶芸没听到秦铮的回话，也沉默了。 好半晌，秦铮才缓缓叹了口气，嗓音哑哑道：“本来觉得这件事没必要告诉你，现在看来，江远身边的人还真是话多。” “啊？”叶芸懵了。 秦铮笑了笑，大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别紧张，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那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秦铮沉吟了下，似乎斟酌着怎么开口，“之前我不是跟你讲江远是我小学同学来着，有段时间他不想在家待着，我就让他去省城找我，看看有没有适合他发展的。所以他跟我在省城待过一段时间。” “然后呢？” “然后就是……蔡曼妮也在。” “！！！” 叶芸捕捉到了不同的信息，脑海中倏忽闪过一道亮光，脱口而出道：“他俩有猫腻！” “对。” “江远对蔡曼妮有意思！” “对。” “所以那个人没说完的话是‘既然我是你媳妇儿，那我岂不就是抢了江远心上人的心上人的人！’对不对！” “对，聪明。” “……” 呵，还不如笨一点！ 呸，她没记错的话，江远家里有媳妇儿的啊！ 第302章 她也不敢娶 不过，听秦铮和他的那些朋友说起江远媳妇时的表情好像都不太好，尤其是江远本人，更是一副头疼不已的模样。 还记得上次江远说：“不谈媳妇儿的事，还是好朋友。” 由此可见，江远对于家里的那位由父辈定下的娃娃亲妻子是打心底里抵触的。 “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秦铮低低的唤声，带着一抹淡淡的疑惑。 “没什么。”她笑了笑，在男人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对了，江远家里有妻子，为什么还会喜欢上蔡曼妮？难道是他家里的妻子横刀夺爱？可是，我之前又听你们说他的妻子是父辈定下来的娃娃亲，既然如此那他们应该是一同长大的，应该是他那位妻子先来的啊。” 秦铮笑了。 他伸手捏了捏叶芸的小脸，啧了声：“媳妇儿，感情之中哪有什么先来后到？” “嗯？” 叶芸一听，不太高兴地皱起了眉心。 秦铮见她这般，耐心解释：“如果谁先来就能定下感情的话，那我和田小慧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对她咋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呢？” 额。 叶芸噎了下，“这不一样……” “没有不一样，江远打小就不喜欢他那个娃娃亲。”秦铮沉默两秒，再开口，语气多了一抹同情的怅然：“你不了解事情原委，江远家里那个……换做谁，都不会喜欢的。” “啊？” 叶芸有点懵，“为什么这么说？” “我见过一面，跟你差不多高，但长得一般，脸上不太干净，有点胖，二百来斤吧。”说到这，秦铮连忙又解释：“倒不是我攻击她的体重和长相啊，这些外在的东西都不重要，主要是听江远说对方性格蛮横，独苗苗，在家被宠坏了，嫁过来不尊长幼，动不动爱动手，光是跟江远他母亲就打了好几架！” “啊？” 这么迂腐的年头，除了她竟然还有敢打婆婆的儿媳妇？ 秦铮点了下头，继续道：“有一回，那女的把江远母亲的头发都薅下来一大搓。” 叶芸一愣，“为啥？” “因为江远他母亲常坐在门口绣鞋垫的板凳把她绊了下，她以为江远母亲是故意的。” “……” “这事儿很难评，江远母亲之前跟那女的家里提过退亲，想作废娃娃亲，被那女的记恨上了。”秦铮啧了声，“其实也不怪王大娘想退亲，本来那一门娃娃亲王大娘就不想订，是江远他爹订下的，江远他爹跟那女的爹是拜把子兄弟，喝完酒胡乱定下的亲事，后来那女的出生，自小就展现了自私蛮横的性子，没少欺负江远，王大娘不敢娶那么蛮横的儿媳妇，也怕耽误了江远一生，才去退的亲。” 叶芸嘶了声。 江远的母亲王大娘，她见过，之前还陪她一起逛街来着。 王大娘到底老了，哪里打得过一个二百来斤的年轻人？ 别说王大娘不敢娶了，就光听秦铮说的这些，要是她，她也不敢娶这样的媳妇啊。 第303章 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远也没少挨揍。” 秦铮又补了句。 那女的知道江远看不上她，又迫切地想让江远看得上她，他们结婚后江远没碰过她也不想碰她，她就跟江远闹，江远气急了也跟她吵，一吵起来更完蛋，那女的简直是能动手就不哔哔的典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挠江远，脸，脖子，挠得江远后面直接躲在书店不回家了。 得。 叶芸不禁苦笑，“这是过日子吗？都这样了还过什么？” “说到这个更无奈了。” 秦铮叹了口气，摇头失笑：“江远也想离婚，没用。那女的喜欢他，就是不离，说离了就拿刀砍死他一家，然后再砍死自己，让江远一家人都跟着她下地狱，简直就是个疯子。” 叶芸：“……” 这已经不是感情问题了，上升到精神疾病的问题了吧？ “我们兄弟都挺同情江远的，但我们也到底是外人，说不了什么。”秦铮抱住她，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口。 对比江远的婚事，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了呢。 叶芸嗯了声。 所以江远是在被家里那位不停折磨摧残的情况下，忽然遇到了出身优越、为人也优秀的蔡曼妮，然后被吸引且动心了。 怪不得。 娃娃亲对江远来说是压迫的，黑暗的，极其糟糕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的人生可以说黑暗至极，妻子的癫狂甚至让他对婚姻和伴侣产生了恐惧和厌恶。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遇到了如同高山玫瑰的蔡曼妮。 冷静，从容，情绪稳定，闲看花开花落，坐观云起云舒，这是蔡曼妮身上的优秀品质，和他那个好吃懒做且泼辣粗鄙的娃娃亲妻子简直是两个极端。 也让他醒悟，他不应该就这么跟个不爱的人栓一辈子。 他遇到了令他向往的红玫瑰，红玫瑰唤醒了他，他不知不觉地爱上了这朵高高在上的红玫瑰。 当然，他也没想去追求。 一是他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二，他的身份也不允许。 他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在叶芸需要帮助时，江远并不因为蔡曼妮的因素而敌对她，仍然会以秦铮朋友的身份给予帮助。 只是可惜，他还是被困在了一桩不如意的婚姻里。 “你放心，江远是个拎得清的人，不会因为蔡曼妮跟你起冲突，我也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秦铮似是看出她的担忧，低声在她耳边安抚地说。 叶芸抿唇一笑，“我没有担心这些，江远挺好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戴着一副眼镜、惯于把心事都深深藏进眼底的江远那张脸。 “睡吧媳妇儿。” 月色下，秦铮俯在她耳边低喃轻哄，把她搂在怀里，大掌在她身后轻轻拍了又拍。 睡意很快随之袭来。 叶芸迷迷糊糊应了声，卧在男人强健有力的胸膛里，困得阖上了双眸。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第二天。 叶芸清点了家中财产，取了个整数，在兵哥的陪同下去卫生院接陈振兴。 陈振兴看到叶芸揣在布袋里带过来的一大叠大团结，惊的直接从病床上跳了起来：“叶老板！你哪来的这么些？你该不会把信用社抢了吧？” 叶芸嘴角抽了抽，“……” 要不说这人能把一个公家制衣厂干废，本事都用在想象上了吧？ 第304章 给工人发工资 “陈厂长，咱们回厂里算算我这些大团结能算多少股，你再把之前的员工召集过来，把之前拖欠的工资先给清了。”叶芸也不跟她废话，开门见山。 陈振兴脸色一红。 “那个，还有外债，纺织厂那边也欠了一批钱还没有还……”他说着嗓音渐小，窘迫地挠了挠后脑勺道：“纺织厂那边已经有许久没结账了，欠了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果不把钱结了，恐怕咱们以后也进不来新布料了。” 叶芸早就料到这一点。 “你放心，先把工人工资清了，清完工资之后应该还剩下一些，剩下的还纺织厂的欠款，之后再慢慢还。” 只要厂子运转起来，就不愁没有进账，到时哪还用愁这些？ 陈振兴一听她这么说，立即又舒展了眉眼，“行！叶老板，那咱们这就回厂里！” 说走就走。 陈振兴当即拉着兵哥和叶芸出院，蹬着小破三轮，兴冲冲地回了厂里。 回到厂里后，叶芸和陈振兴就欠款和制衣厂的分红百分一事签订了合同，随后一起着手准备清算工人工资。 陈振兴去了财务，把之前的上班时间表取了出来。 上面一一记录着各部门员工的上班情况，包括离开制衣厂的日期，叶芸和他用一个上午清算了每个工人的工资。 之后，陈振兴让菊姐一一去通知。 “白云制衣厂清工资啦！” “真的假的？” “快去看看！我五个多月的工资都没给呢！走走走！” 菊姐刚通知了几个，其他人便闻风而动，听说白云制衣厂打算清工资后一股脑地涌进了制衣厂。 不到两点，制衣厂车间门口的空地便挤满了人。 白云制衣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车间员工，后勤，财务保卫等加起来竟有一百多号人。 现在发工资都是现金，拿个牛皮纸的信封一装，体面也安全。 让人在车间门口摆了个长桌，叶芸大气地把一摞大大小小的毛票摆在桌上，坐在桌前和陈振兴开始对账。 为了有零有整地发工资，叶芸特意去信用社换了些毛票。 如此这般，有零有整的钱一捆捆地放在桌上，看得几个月没见过钱的工人们眼睛都红了。 尤其是几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眼神尽是贪婪地盯着毛票。 但很快有人往桌前一站，兵哥眼神凶煞，高大身躯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几个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也收回了走向歧途的念头。 “菊姐，把车间里的姐妹叫过来。” 叶芸道。 菊姐一直在旁边等着，闻言应了声，立即转身去叫人。 等在面前的百十来号工人眼见叶芸先去叫车间里的人，眼睛都红了红，有点不满叶芸的操作。 但他们也只能等着。 谁让当初菊姐去喊人帮忙时，他们没有来，叶芸心中冷笑，就应该要让这群人看看不同的待遇。 没一会儿，车间里几个做活的女工便兴高采烈地走出来。 “厂长，要发工资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 十几个女工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叶芸莞尔一笑，指了指前边让她们排好队，“一个一个过来领，现场对账！” 第305章 狼心狗肺的东西 女工们连连应好。 她们觉悟高，三两秒的便在长桌跟前排好了队伍。 前来讨工资的将近百十来号人见此，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也跟着在一旁排好了队伍。 倒是有几个不耐烦的，但看到叶芸手里的毛票后也乖乖排起了队。 叶芸看了看车间里的十几个女工，详细解释：“今天清的是你们离开厂子之前的工资，知道吧？” “知道！” 女工们纷纷应答。 至于她们回来的这几天，叶芸当天就给她们清算了。 叶芸知道这是几个人都是明白人，也没有墨迹时间，让他们排队上前，当场清算，清点，签字。 “五个多月的工资，一共欠你一百六十块，对吧？” “对。” “给，点一下。”叶芸数了票子，清点了一遍递给对方。 那女工立即接下。 女工当着叶芸的面，仔仔细细地清点了两边，欣喜地说：“厂长，没问题。” “那签个字吧。” 叶芸点了点桌上的账本，推向了收钱的女工。 账本上一行行是工人的信息和拖欠的工资数额月份，是给她们发了工资的证明，防止有些心思不正的人拿了工资之后又耍赖。 拿了工资的女工显然很高兴，激动的颤颤巍巍签完了字。 虽然她们大多数没有读过什么书，但自己的名字倒是都会写，只要看得懂工资表上的阿拉伯数字，就会放心地签上各自的名字。 更何况，她们本来就相信叶芸。 等女工签完字之后，叶芸从旁边抽了一挂牛皮纸的信封递给女工方便她们把工资装起来。 很快，十几个女工的工资发完。 “厂长！落到我们了吧！” 十几个女工刚刚回车间，人群里便有人按捺不住地叫喊起来。 将近百来号人往不大的长桌前一站，对着一个坐着的叶芸，说实话还是有点震慑的。 叶芸眼神淡淡地扫过面前黑压压的人群，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手里的钢笔，望着这些人脸上一个个期待的表情，忽地嗤出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冷笑。 有几个人脸色一凝。 正是之前那几个起了歹念的大男人，因为她的冷笑，焦躁的神色愈发焦躁明显。 其他的女工则是疑惑不解地瞧着叶芸，眼睛不免也看向桌上的毛票，他们都是冲着这些钱来的。 “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不想给我们清工资了吧！” “快点开始啊！” “不会是骗人的吧！我一听说白云制衣厂要清工资，可是连晌午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 人群逐渐嚷嚷了起来。 不满的声音彼此起伏，还夹杂着几道戾气十足的骂声，把气氛推到了一个顶点。 越发浮躁的众人，让陈振兴的脸色也阴沉了下去。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他自认身为厂长，没有亏待过厂里的任何一个工人。 有些工人家里困难，他还会拎着东西去私下接济探望。 “诸位！” 终于，叶芸拍了拍桌子。 拍桌子的动静格外响亮，压下了浮躁的吵闹声。 叶芸望着安静下来的众人，勾唇一笑，“你们放心，我当然不会拖欠你们的工资，只是在给你们发工资之前，有些事儿想跟你们谈谈！” 工资自然要发的。 但没这么简单。 第306章 恨不得个个抢第一 话音落下之后，工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叶芸要说什么事情，他们只以为今天就是来拿钱，拿完钱之后利落走人就完了。 陈振兴知道。 目前制衣厂正是需要工人的时候，而面前这些人之前都在厂里干过，他们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只是他们毕竟离开过，所以重新聘用之前还得需要好好筛选下。 你看，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前不久他们还因为人力紧缺而焦头烂额，他本人甚至累的进了医院，现在有了资金，面前这百十来号人将会任由他们筛选。 叶芸递给陈振兴一个眼色。 开始吧。 陈振兴会意，清了下喉咙，提高了嗓音道：“诸位！你们也看到了，今天就是厂里给你们清工资的时候，那么问题来了，距离你们离开的厂子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久远，久远到我已经记不清楚你们当初上了多少天班，有多少天的工资没有结给你们。” “什么意思？” 不等陈振兴把后面的话说完，一听这话，有人便闹了起来。 “咋能这样？这样哪行？那是不是你说多少钱就给我们发多少钱？那万一你要是黑了我们的钱，那我们多亏啊？” “就是，万一你黑我们钱咋办？” “你可别想黑我们的血汗钱！你不记得，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呢！我上了多少天班，你们欠了我多少工资，我这小本本上可都记着呢！” “我也记着呢！” 人群又嚷嚷了起来。 一个人发出异议，便有一群人没头脑地跟上来，尤其是在这种触犯到个人利益的事情上。 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陈振兴眼底划过了一丝满意。 他邀功似的看向旁边神色淡然的叶芸，叶芸正百无聊赖地扣着手里钢笔的笔帽，递给他一个认可的眼神。 效果很好，按照原计划执行。 她要的就是先让这些人的情绪激动起来，不知不觉掉入她的圈套，她才好牵着这些人的鼻子走。 陈振兴得到叶芸的认可，接着又看向闹起来的众人，抬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一副无奈又很有耐心的神情哄道：“大家不要着急嘛，我说这些话又不是为了黑你们的钱，我要是想黑你们的钱，就不会跟你们说这些了是不是？” “那你是啥意思？” 人群中立即有人喊道。 其他人也紧跟着发出不满，一时间车间门口怨声载道。 啪！ 握着钢笔的巴掌重重拍在木质长桌上，震耳的很，骤然间压下了嘈杂的吵闹声。 众人纷纷噤声望去。 坐在长桌后的女人神情中尽是不悦，目光冰冷地盯着他们。 叶芸淡淡捡起钢笔，把玩着，音量不高却漫着不容造次的威压：“诸位，我这人喜静，听不得一点吵闹声，你们想要工资，最好老老实实服从安排，别搁这叽叽歪歪，不然就自觉出去，排到最后，等所有人领完了，你们再来？” 一时间人群安静了下来。 谁也不想排到最后领工资，恨不得个个抢第一！ 第307章 这个女副厂长不好惹 “你说说你们，慌啥啊慌？叶厂长既然说了给你们清算工资就不会骗你们，急啥？” 陈振兴恨铁不成钢地把众人骂了一顿，心中暗爽。 接着他拿起长桌上早就准备好的一叠纸和一桶铅笔，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看到这两样东西没有？” 众人纷纷点头。 “你们不是都记着自己出勤和工资的吗？我的意思是，你们每个人取一张纸一支笔，把厂里拖欠你们的工资写上边，最好有每个月的出勤天数，听懂了没？” 说完，陈振兴把纸和铅笔递给了前排的人，“来，帮个忙，传下去。” 最前头的是一位个子不高的年轻小伙子，自己留了张纸和铅笔，赶紧递给了后面的人。 后面的人亦是如此。 没一会儿纸笔便发下去，竟然还有人拿笔的时候多拿了一根，偷偷藏进袖筒里，无时无刻不在占小便宜。 叶芸给陈振兴递了个眼色。 陈振兴立即朝那大姨走去。 私藏铅笔的大姨是伙房的，刚把铅笔藏进了袖筒，一抬头就对上了陈振兴笑眯眯的脸。 “陈姐，干什么呢？”陈振兴笑着，瞄了眼她的袖筒。 陈大姐神色一僵，“厂、厂长，我能干啥，记、记工资啊！” “是吗？” 陈振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隔着布料捏了捏，几乎一下捏到铅笔硬邦邦的质感，接着就从她袖筒里抽了出来。 “陈大姐，你看这铅笔，咋跟厂里刚发的铅笔长得一模一样？”他拿着铅笔，在陈大姐面前晃了晃。 陈大姐脸色嚼蜡般难看，心虚得嘴硬道：“我哪知道……” “私藏厂里的东西。”陈振兴变了脸色，冷哼一声，“工资算好后，记得自己扣五毛钱。” 说完转身，把铅笔扔进了后头正在传递的小铁桶里。 原地被扣了钱的陈大姐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牙都快咬烂，五毛钱能买不少东西呢。 早知道她不贪这一根小铅笔了。 旁边人看到这一幕，无论有没有想占小便宜心思的都不刚敢有了。 院子里格外安静。 只有铅笔沙沙写字的动静。 有些女工不会写字但会写数字，就写几月份的几，后面跟上出勤天数，总共工资。 连数字都不会写的，则是小声请身边会写的写。 那声音要多小就有多小，不时偷瞄一眼坐在长桌后的叶芸，生怕声音大一点吵到了对方。 他们也不是傻子。 虽然不晓得厂里发生了什么变动，但从陈振兴对叶芸的态度中可以看出，现在制衣厂当家做主的人是这个看着年轻但很有气势的女副厂长。 而且这个女副厂长不好惹。 一群人被叶芸警告过后，大多数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可总归还是有心术不正的。 起先那几个盯着毛票的中年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一眼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的叶芸，眼底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层奸猾。 交头接耳过后，他们纷纷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夸张的数字。 厂里不是记不清他们的工资了？ 那可就怪不得他们了。 他们写完之后，挑衅的目光朝坐在长桌后正数着钱的叶芸投去，就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们，看他们怎么把钱从这小娘们的手里抠过来！ 第308章 闹呢？ 不到一刻钟，便有人纷纷把写了字的纸和笔纷纷交了上来。 倒是那几个男人先交上来的。 他们将纸笔交上来之后，便结伴往旁边的台阶上的一坐，吊儿郎当地翘起了二郎腿，跟二大爷似的等着叶芸给他们发钱。 这些叶芸都没放在心上。 看到几个中年男人纸上写着的数字后，她不禁皱起了眉心。 几张纸条是一模一样的。 职位：裁剪。 月工资：三十五元。 拖欠五个月。 工资+全勤+奖金+补贴等，总等拖欠工资五百元。 叶芸：……？ 闹呢？ 她拧眉望向那几名中年男人，却不想撞见了几名男人挑衅的目光。 一时间，她都明白了。 她伸手招来了陈振兴，把纸条给他看，陈振兴看到纸条后也霎时间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讶地朝那几个男人望去。 那几个男人对上陈振兴也没心虚，大抵是破罐子破摔。 陈振兴无辜又震惊地收回视线，望着纸条上的数额，默默朝叶芸摇了摇脑袋。 他可没开这么高的工资。 五个月，五百元，那岂不是一个月一百的高薪？ 呸，他一个厂长都没这么多！ “可真特娘敢写，咋不去抢呢！”陈振兴啐了声，又暗戳戳瞪了那几个大男人一眼。 叶芸心下了然。 她不动声色地把纸条先放好，没有声张，让陈振兴也坐下休息会儿。 又是一刻钟过去。 “都写完没有？”兵哥眼见桌上摞了一大堆纸条，吼了一嗓子。 众人都说：“写完了！” “还有没写完的没有？没写完的举手让我看看！” 这次没人应声了。 也没人举手。 “行，都写完了是吧，那咱们就开始对账！”兵哥说完，退到了叶芸旁边。 叶芸则在整理纸笔。 交上来的一张张纸，她按照交上来的顺序排好。 接着，她才从一旁的牛皮纸文件袋里掏出了陈振兴给的出勤记录。 出勤记录一拿出来，那几个中年男人的脸色明显凝了一下。 很显然他们认得这是厂里的出勤记录，此刻的他们脸色微微一白，不甘和恼怒，陈振兴不是跟他们说厂里没有出勤记录了吗？ 还有些女工竟然也神色一怔，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叶芸按照顺序开始念名字。 最开始的就是那几名中年男人，她看了看出勤表上的数额，又看了看纸张上面的数额，笑了。 出勤表上显示：一百八十元。 几人是裁剪，也是厂里的劳力，所以陈振兴给他们的工资高一些，加上补贴，一个月比车间女工要高几块钱，几个月下来便是几十块钱。 但，跟他们写的数额还是差远了。 叶芸望着面前几人，似笑非笑地晃了晃手里的纸张，嗓音颇冷：“你们确定是这个数额？” 几人早已被戳穿，脸色难看。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却又不想放过已经到嘴边的肥肉。 其中一个吊梢眼的精瘦男人牙一咬，张口就骂道：“咋？不该给我们吗？就因为这个破厂子，我们被耽误了多长时间！这几个月我们都没找到其他活干，一毛钱都没赚到，你不该赔给我们？五百块多吗？多吗！” 一声声质问，不知道的还以为叶芸真的欠他们五百块呢。 第309章 给爷整笑了 啧。 给爷整笑了。 叶芸拿着出勤表，冷冷抬眸看向几人，“照你这么说的话，你离开制衣厂之后找不到工作是厂里的问题？这段时间你没有收入，厂里应该把这笔钱补给你？” “不然呢！” 那人仍是理直气壮。 “呵。”叶芸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你还真是屎壳郎带面罩，臭不要脸。” 吊梢眼脸色一青，“你说啥？” “从你离开制衣厂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是白云制衣厂的人，跟制衣厂再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你四肢发达找不到工作那是你的问题，你却把这笔账算到制衣厂的头上，你不是不要脸是什么？是太要脸了导致你脸皮太厚吗？”叶芸冷斥，沉下了脸。 那人气急败坏，“你少跟我耍嘴皮子，我不跟你们女人耍嘴皮子，你就说这个钱给不给吧！” 他说不过叶芸。 再说他不占理，本来就打算讹这么一笔然后跑路的。 另外几人见同伴这么强硬，也跟着提高了嗓音道：“就是，你就说给不给这笔钱吧！” “要不是你们制衣厂没钱发工资，我们至于突然辞职吗？” “就是，要不是因为进了你们制衣厂，我们肯定还在其他地方安稳的工作着，怎么会半路下岗？所以这笔钱就应该你补给我们啊！” 振振有词。 理直气壮。 叶芸不禁一笑，“你们说的还挺有道理，可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你们是自己离开的？” 如果是陈振兴强行把他们轰走的，那这笔钱她认。 可他们是自行离开。 从离开厂子的那一天起，出勤截止，正当结束，那这笔钱她就不能当冤大头了。 “我们才不管！你既然觉得我们说的有道理那就赶紧把钱给我们！”另一个人明晃晃地盯着她面前一叠叠的毛票，眼底闪烁着贪恋的光芒，“再说了，你这么多钱，就这么把我们哥几个的工资给清了又怎么了？也不是啥大问题吧？你赶紧的得了，不然今天谁都不痛快，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这就更不要脸了。 “是啊，后面的人都等着呢，你们给我报了一个虚假的离谱的数额，你觉得我能依了你们？我们就这么僵持着的话，你觉得后面这百十来号人能依了你们？” 叶芸的眼神越过几人，望向后面那百十来号人，笑意不达眼底地喊道：“诸位！这几人在纸上写了五百元的数额，说厂里五个月欠他们五百元的工资！你们觉得可能吗！” 五百元？！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个神色震惊，不敢置信地朝几人投去了目光。 随即那震惊的眼神逐渐转为了鄙夷，嫌恶，离几人比较近的更是直接远离了几步。 不少人窃窃私语，对着几人的后背指指点点了起来。 几人脸色铁青，但在五百元的诱惑之前他们仍是不愿意收起贪婪的心思，那可是五百元的巨款啊！ “诸位，这个冤枉钱我不可能出。” 叶芸先表了态。 但紧接着，她又惆怅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但我发工资得按照顺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几个人不处理好的话，我怎么给你们接着发呢？” 此言一出，众人更炸了。 “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还五百元！你们几个咋不结个伴儿上山当土匪去呢！赶紧清账滚蛋！” “就是！恶不恶心！” “讹人啊！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派出所告你，我六舅姥爷可是派出所一把手的老丈人！给你关里头好好教你做个人！” 第310章 金钱面前一切免谈 群起而攻之。 在金钱的诱惑面前，一切免谈。 一群人的吐沫子飞来几乎要把几人淹死，女工们有的劝阻，男人便没有这么好的脾气，目露凶光地把几人围住，摩拳擦掌，大有把几人按地上揍一顿的架势。 几人面露怯色，你看看我，我看看，眼神里多了明显的慌张。 “这工资你们还想不想要了？不想要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把你们扔出去！别耽误我们领钱！”一位三十岁多岁的壮汉吼道。 壮汉长相憨厚，孔武有力，犯起浑来一双眼睛都跟着冒了火星子。 这气势，让叶芸不由多瞄了一眼。 “这是在仓库里干活的李二牛。”陈振兴体贴地在她耳边小声介绍，“你别看他傻，力气可大了，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儿，也没啥心眼，就是吃得忒多，厂子后来实在养不起他，我就把他撵走了。” 叶芸点了点头。 又是一个被陈振兴撵走的，和菊姐她们的性质差不多。 李二牛气势汹汹往那几人跟前一站，虎眼一瞪，憨气毕露，倒让人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那几人也急了。 你拉拉我的袖子，我拉拉你的袖子，几张脸上的表情都是无措，最后把希望的目光都投到了那个吊梢眼身上。 吊梢眼也慌啊。 可是他仍然不甘心，算计的眼神看向了长桌后的叶芸。 此时此刻他才看清楚形势，也意识到他们大大轻敌，面前这个看着年轻的小姑娘根本不像他们想象中的好拿捏。 吊梢眼知道不能再跟叶芸硬刚，眼珠一转，“厂长，不是我们故意讹钱，你就说是不是厂里突然不发工资才害得我们失业，对不对？” 叶芸凝着他，没吭声。 吊梢眼也不管她承不承认，张口就继续说：“既然是这样，我们要一点赔偿不过分吧？不如我们管退一步，我们也不要五百了，就给我们四百，行吧？” 叶芸：“……” 吊梢眼几人身边的兄弟似乎是觉得有戏，也下意识地又挺直了脊背，扬起了下巴用鼻孔朝着叶芸。 他们也明白，看叶芸这个态度想要讹一笔大的怕是不可能了。 但他们可以让步，五百不成那就四百，这可比之前少了一百，一百块钱的差价就能打发了他们这几个麻烦，对方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不然继续纠缠下去，对她这当老板的也没有好处啊。 “呵呵。” 冷笑声遽然响起，正得意的几人笑容一凝，就看到了叶芸笑意不达眼底的脸。 叶芸仍是笑着，“看来你们今天是不想结工资了。” 她挥了挥手，坐直了身子开始收拾桌上的账本，将钢笔扣进笔帽，合上账本，更是打开布袋，把一叠一叠的毛票慢悠悠地往里装。 众人神情不解。 但看到她这一步后，一个个脸上多时浮现出浓浓的慌乱。 “厂长！你这是干啥？” “厂长你不发工资了？” “厂长别啊！”陈振兴也故作一脸惊讶，伸手按住叶芸装钱的手，大声惊呼道：“叶副厂长！都是这几个人的错！您不能放弃我们厂啊！这几个人真不是东西，您再等等，我相信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他们一定能找到解决这几个人的办法！求求您不要撤资啊！” 叶芸抬头，有些怔愣地看着一脸诚恳的陈振兴。 陈振兴朝他挤了挤眼。 仿佛在问：演技咋样？ 叶芸嘴角抽了抽。 但是众人已经炸了…… 第311章 有点机灵但不多 “这个女厂长是投资人？” “咱们的工资是她发？” “她要带着钱走了吗！” 一句句的讨论，工人们不知道投资人是什么概念，慌乱、无助、担忧的眼神纷纷投向陈振兴。 还有几个惶恐地看向了叶芸。 叶芸耸肩，也看向陈振兴。 陈振兴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心疾首跟众人道：“是啊！不瞒各位，你们的工资都是叶副厂长带来的，她现在是咱们厂的最大投资人，她是看咱们厂太可怜了才决定投资咱们厂，要是她被惹生气了，撤资走了，那咱们这个厂还有你们的工资可就都没了！” 怕效果不达标，他又补道：“要是厂子完了，你们以后都没地方要工资，是以后都没喽！” 嘶！ 众人哗然。 虽然他们还是不知道投资人是什么概念，但此刻知道工资在叶芸手中，叶芸要是走了那他们的工资也跟着飞了，而且是永远都飞了！ 也就是意味着，那么大一笔钱，以后都没地方要了。 都是因为耍滑头的那几个裁剪人！ 此时吊梢眼几人脸色煞白，骤然惊醒自己做了什么样的蠢事。 他们面对的从来都不是叶芸一个年轻女人，而是，这一大院子早已因被拖欠工资而生出浓浓戾气的工人们。 更可怕的是，现在这些人的戾气全部集中到了他们几人的身上。 “我X你二大爷的！” 一只佛山无影脚疾速袭来。 吊梢眼甚至来不及躲，只看到一道残影，下一秒正中他的腹部，一下把他踹飞了两米多远。 “噗……咳咳！”吊梢眼趴在地上，被踹吐了。 李二牛一个箭步冲上去，拎起吊梢眼的衣领，一拳头就狠狠地砸下去：“狗东西还想讹钱！你想害得厂子倒闭让咱们这些人都拿不上工资是不是！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你工人爷爷的厉害！” “嘭！” “啪！” “啊！” 拳打脚踢，惨叫连连—— 如此残忍又暴力的一幕，女工们纷纷捂住了双眼，却又忍不住透过指缝悄悄偷看，三三两两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舒畅的快意。 呸，活该。 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你气歪心思想讹钱，遭报应了吧！ 其他男工则是一起上去揍了。 跟吊梢眼一起同流合污的几个人躲都来不及躲，被人一脚踹倒在地，围起来揍，一个个被揍的抱住了脑袋，不断哭着求饶。 唉，太残忍了。 叶芸特意等了十来秒，才慢悠悠地给兵哥递了一个眼神。 “行了！” 兵哥也怕揍出人命，上前先扒拉了下力大无穷的李二牛。 怒火中烧的李二牛只觉得有人扒拉他的肩膀，果断抬起一只巴掌，毫不留情地就朝身后的人招呼去。 唰，被兵哥一边擒住。 “咋是你啊？”见是兵哥，李二牛惊讶得一下收回巴掌。 兵哥跟他朝叶芸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又跟别人说：“哥几个，差不多行了。” 李二牛一听，也机灵地连忙去扒拉其他人，“行了行了，别把人打死了，打死了厂里还得赔钱！” 兵哥：“……” 陈振兴：“……” 叶芸：“……” 有点机灵，但不多。 第312章 我想回家呜呜呜 几人被打的躺在地上起不来，也是不敢起来，费了老大的力气爬到一起，捂着肩膀的，捂着肚子的，拖着两条腿的，不甘心却又胆怯地瞪着叶芸。 “老实点儿！”李二牛又踢了吊梢眼一脚，这才扭头朝叶芸走去。 他人憨，是真憨，憨憨地笑着跟叶芸邀功似的，说：“厂长，你看这几个畜生咋弄？” 叶芸不禁揉了下眉心，“我哪知道，我就是来发个工资……” 李二牛一听，扭头又一脚狠狠地踹向吊梢眼的屁股。 “啊……”吊梢眼只觉得屁股要被踹成两瓣，羞耻又恼怒地瞪着李二牛，“李二牛你个王八犊子，你下手是真好狠啊，别让老子在外面逮着你！” “我逮你奶奶奶个腿儿！” 李二牛冷着脸一脚又踹了上去，疼得吊梢眼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趴在地上捂着屁股有气无力地呻吟了起来。 “我问你，你工资还领不领啦！” 李二牛粗着嗓子，瞪着虎眼，抬起一只脚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吊梢眼见此，吓得一下子瞪圆了双眼，连连摆手道：“领！领！我就是来领工资的啊！” “哦？多少钱？” 叶芸终于开了口。 她语气轻轻柔柔，轻抚人心，在惨叫声之前显的那么平静柔和。 可吊梢眼只觉得这嗓音槟城阎王爷的召唤还要瘆人，就是这轻轻柔柔的声音，三言两语就让人把他打了个半死不活。 吊梢眼终于不敢再玩心机，捂着疼痛的屁股道：“一百……一百八。” “一百八呀。” 叶芸笑了下，看向了旁边几个被揍的趴在地上的人。 那几人见她的目光投来，顿时都是浑身一哆嗦，接着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对，一百八！” “是我们错了，你赶紧给我结工资，放我们走吧！” “我想回家呜呜呜！”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几人，此时一个个鼻青脸肿，泪流满脸，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叶芸扭头看向了陈振兴。 陈振兴点点头，一百八倒是个账本上的数额一样的。 叶芸技啧了声，手里的钢笔不轻不重地敲打着桌片，“一百八，到你们口中竟然成了五百，你们的胆子可真是大啊。” 几人连连求饶，扶着受伤的身体一个个哎呦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们想跟叶芸讨要医药费，但是一看到李二牛，顿时一分钱都不敢张嘴了。 叶芸啧了声，打开钢笔在账本上划拉了几笔，“做人不诚实，欺骗上司，每个人扣十块钱。” “什么？！” 以吊梢眼为首，几个人无比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兵哥脸色一沉，“你们有意见？” “他们有个屁的意见！” 李二牛又是虎眼一瞪，冲着地上的吊梢眼低声一吼：“你们有意见吗？有吗！” 吊梢眼哆嗦了下，“没、没有。” “哼！没有就对了！” 李二牛一甩手，收回视线看向叶芸和陈振兴，咧着大白牙露出了一个机智的笑容。 “陈叔！厂长！你们放心！有我在！决不能让他们把咱们厂子害得倒闭了！不然我都对不起陈叔你对我的恩情！”他拍了拍胸脯，憨气十足的保证道。 那声音，震耳欲聋。 叶芸麻木点头。 她扭头看向陈振兴，“这人也是你从外面捡回来的？” “是啊，咋样？”陈振兴一脸得意，也跟着拍了拍胸脯，“他之前在伐木厂给人扛木头，我看他力气大，特意跟伐木厂厂长讨来的，我眼光好不好？” 叶芸：“……” 好是挺好。 小伙子也挺好，就是嗓门有点大，震得她耳朵疼。 叶芸麻溜算好几个人的账，数了钱，让他们起来领工资。 几个人费了老鼻子劲才从地上爬起来，个个都一瘸一拐地朝长桌走去，被揍了这么一顿，起初领工资的欣喜消失的一丝不剩。 “快点儿！” 李二牛又想踹人，吓得吊梢眼拿着工资飞快地跑了。 “诶！你他娘还没签字呢！” 李二牛一声吼，吓得吊梢眼僵在门口，走也不敢走，也不敢回来签字。 叶芸让兵哥把账本送了过去。 那吊梢眼唰唰几笔签好了字，几乎是一秒钟也没有停，扭头逃命似的跑了。 后边一阵哄笑声。 剩下的几个人也麻溜地领了工资签字，一瘸一拐地离开。 作妖的几人离开，剩下的便是老老实实领工资的。 气氛几乎是一秒钟严肃，没有一个人敢再吭声，皆是规规矩矩地站好，老实巴交地等着叶芸喊人领工资。 就刚才那几个刺头，让他们见识到了叶芸的手腕儿。 面前这个姑娘家看起来年轻漂亮，柔和平静，可她才是最不好惹的那一个。 那么几个不好惹的刺头都被她收拾的屁滚尿流地走人，他们剩下来的算啥？ 经一此战，叶芸知道她在制衣厂彻底打响了自己的名头。 但她也没有立即发工资。 “诸位，在发工资之前，我想问你们那一个问题，你们之中有没有愿意留下在厂里工作的？” 这句话令众人抬起了脑袋，纷纷不解地看向了叶芸。 “是这样，现在白云制衣厂要重启，缺工人，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拖欠工资的事情发生，就是不知道你们没有没愿意留下的？” “我留下！” 叶芸的话音刚落，李二牛就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有人见此，神色动容。 “我、我也留下……”有个年轻女工小声道，垂着脑袋，捏着衣角走到了李二牛身边。 叶芸轻笑。 “好，愿意留下的，站出来。” 气氛安静。 百来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犹豫，都不敢赌以后制衣厂还会不会再出现拖欠工资的情况。 有青山制衣厂在前，他们不太相信白云制衣厂能东山再起。 一分钟过去。 稀稀拉拉只有几人站了出来。 陈振兴原本充满期待的神色也如夕阳般渐渐落下，目露惆怅，惊讶地望着这一幕，片刻之前他还想着可以挑选工人来着。 唯一欣慰的是站出来的这几位本就是他想留下的。 叶芸也沉了眸色。 “厂、厂长，你会一直在厂里吗？”忽然，人群中小心翼翼地响起了一道希冀问声。 第313章 他们悔啊 这道声音令叶芸怔了下。 她循着声音看去，有几个女工正小心翼翼地瞧着她，见她的视线投过去时甚至紧张地垂下了脑袋，但他们神色中的忐忑还是让她捕捉到了。 “算了，先发工资吧。” 叶芸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拿起账本，喊了第一个人的名字。 被喊到的人立即上前。 “等等。”陈振兴面露难色地把人拦住，扭头看着叶芸，小声劝道：“叶老板，要不还是先不发工资了吧……” 之前他还做着挑选工人的梦，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几个愿意留下的。 不发工资的话还能要求他们留一下，要是发了工资，这群人岂不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那他们厂里缺人可咋办？ 叶芸笑笑。 愿意留下的自然会留下，不愿意留下，就是强求也留不下来。 “大家领完工资先不要走，有留下意愿的，可以留下来等我我说说，到时候大家再走也不迟。”叶芸没有多说，开始发起了工资。 女工也开始领起了工资。 欣慰的是女工领完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看了叶芸一眼，揣着信封走到了一边树荫下等着。 第二个也是。 第三个也是。 当然也有走的，少数，大多数还是留了下来，想看看叶芸打算怎么做。 毕竟他们在外面也没啥好工作。 陈振兴看到这一幕觉得也还有戏，沉默地给叶芸打起了下手。 发工资不算慢。 约莫两炷香的工资，百十来号人的工资已经清算完成，叶芸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抬头看向面前等待的众人，望着她们脸上等待许久的神色，清了下喉咙：“回答你们刚刚的问题，刚刚问我是否会一直待在厂里是吧？” “对！” 这一次，几个女工勇敢地提高了声音看着她。 叶芸点头，郑重道：“我刚刚投资制衣厂，咋了这么多钱下去，自然不会离开。” 几名女工一听，相互看了一眼。 “那我们留下！” 说完她们纷纷站到了李二牛的身边，表明了立场。 一时间，李二牛的身边从寥寥几个人增加到了八九个人，看得陈振兴的双眼跟着亮了起来。 叶芸让她们几个女工报了下名字，又看了眼账本。 根据女工们的名字，她从账本上找到几个人的名字，看到她们的出勤记录和结算数额也没问题后放宽了心。 除去那几个闹事的人之外，还有几个谎报了工资，只不过他们的胆量没有那几个男工的胆量大，顶多谎报了几块钱，都被陈振兴急赤白脸地怼了回去。 而刚刚留下来的这几个女工，出勤和工资和陈振兴的一毛不差。 说明她们为人诚实，值得留下。 “还有要留下的吗？”叶芸望着众人，再次提高了声音道。 这次没有人再站出来了。 叶芸见此，扭头数了数李二牛身后的女工人数。 “厂长，留下来的话待遇咋样？给涨工资不？”人群中有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工问。 叶芸扭头看了她一眼。 “对啊！你要是涨工资，我们肯定留下，厂里现在不是缺人吗？听说商场里的衣裳卖的挺好的，你给我们涨个十块八块的工资不是问题吧？” “不长工资谁留在这破地儿！” 一听到涨工资的问题，他们说瞬间打了鸡血似的亢奋。 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一个个不再像之前那样看戏似的想看看叶芸到底想干啥，而是换了一副期待的神色，不管怎么说制衣厂都是一份不错的工作，干的好了那就是铁饭碗呐。 “涨工资就留下！” “涨工资！” “涨工资！” 人群齐齐挥手，气势汹汹逼着叶芸给他们涨工资。 叶芸皱了下眉心，拍了拍跟前的木桌，“诸位，制衣厂之前的工资应该不低吧？” “那可不一样，现在是你们需要我们回去啊！” “就是啊！听说厂里很忙，她们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很晚，这么累的话不涨工资怎么能行？” “而且你们还不稳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倒闭，到时候挨坑的又是我们！” 好家伙，一句话把叶芸堵死了。 叶芸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有道理，工资肯定要涨的，以前厂里效应不好，现在厂里忙，大家伙儿都累，你们说的对，不如留下来的每个人都涨五块钱工资吧！” “那我们留下！” 最开始说话的大姐一脸喜色，迫不及待地往李李二牛身边跑。 李二牛好似不太喜欢那大姐，在大姐跑过来的时候，工作十分迅速地往旁边躲了两步。 大姐却是一点都不知道讨人嫌，硬是拉着李二牛笑眯眯地套近乎道：“二牛啊，咱们以后又是同事了，等你当了官，多多关照姐啊！” 大概是刚才李二牛的行为，让她产生了李二牛会被重用的错觉。 李二牛眼睛一瞪，嫌弃地把她甩开，拉着身边的几个女工都往后躲了躲，粗着嗓子道：“谁同意你留下了？” 那大姐被落了面子，也不客气地剜了李二牛一眼，“厂长说的啊。” “我没说啊。” 其他人眼见大姐跑过去，正跟着纷纷跑过去，结果这么一句话让他们脚步骤然僵住，错愕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叶芸。 叶芸无辜一耸肩，“我没说，我没同意，我不要人了啊。” 啥意思？ 以大姐为首，几十号子人都愣住了。 叶芸解气一笑，指了下李二牛身边的十几个女工，语气飘然：“不好意思，制衣厂现在没啥活儿，这些人已经够了。” 众人愣住。 一张张脸皆是讶然，长大了嘴巴惊讶地望着叶芸。 有几个聪明的反应也快，眼底流露出了懊悔，拍了下大腿，丧气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但是其他的不想走。 多涨的那五块钱工资，能让他们一个月多吃好几顿肉。 他们不想走，便想拿自己的工作说事：“当初进制衣厂，可是签了合同的，我们是正式员工，不能说你不要我们就能不要我们了。” “你们早就旷离，再说了，我们也可以以裁员的形式裁掉你们。” 一群人又傻眼了。 他们悔啊，要是早知道，当时在叶芸说第一遍的时候就留下了。 第314章 因为6翻了 “哦对，倒是还有几个岗位缺人。” 叶芸此言一出，瞬间许多人的脸色都跟着又亮了起来。 “陈厂长。” 叶芸抬眼看向陈振兴，指了指面前的一些人，“你挑挑吧，看看哪些岗位还缺人，女工是够了，留两个可挪动的男劳力，其他岗位需求不大，每个岗位只留一个就行。其他的，送客。” 说完，她拎着钱兜子起了身。 陈振兴连连应声。 等叶芸进了车间之后，他拉着李二牛指了几个人，剩下的让李二牛送出去。 被选中的几个工人男女都有，肉眼可见地欣喜了起来。 没有被选中的则是面露苦色，还有因为没被选中而恼羞成怒，留下一句“谁稀罕留下”之后骂骂咧咧地甩手离开。 还有些不甘心走的，都被陈振兴一挥手轰出去了。 哼，让你们之前不给面子。 现在想留下，晚了！ 车间里，叶芸跟菊姐一边聊天一边做着新设计。 手上的衣服改造她已经研究了三天，刚和菊姐敲定，抬眼看见陈振兴和李二牛领着工人走了进来。 几名工人高矮都有，两名女工，四个男劳力，相同的是他们的神色统一有些紧张，老实巴交地跟在陈振兴的身后。 还行。 这群人也有一个隐藏的共同特点：没主见。 这大概也是他们没有主动留下来的原因，他们不会做选择，只能被别人选择。 这样的人也好，老实。 “叶老板，几个岗位我都挑了一个，你看看。”陈振兴把人领到叶芸跟前，让她看。 叶芸挥挥手，“相信你。” 陈振兴嘿嘿一笑，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褒奖，挥挥手跟身后几人道：“你们那还是以前的老岗位，去工作吧。二牛你还是去仓库，带人把要做的货拿小推车拉过来，不懂的问你们菊姐。” 李二牛点点头去了。 其他人也跟着去找菊姐。 然后，菊姐来找陈振兴了。 “厂长，司机小张问厂里的东风大货车和桑塔纳小轿车哪去了？” 陈振兴一愣。 叶芸也是一怔。 之后几人默默看向了车间门外。 夕阳下，车间门口孤零零地听着一辆破旧的小小脚蹬三轮车，车身斑斑锈迹在耀眼夕阳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辉，哒哒哒转着链条自觉地往后溜了两步。 “喏，搁哪呢。” 陈振兴一本正经，跟司机小张指了指小破三轮。 小张愣了，走过去拍了拍小破三轮的车把手，忐忑一笑，“厂长您真会开玩笑……” “我跟你开什么玩笑？” 陈振兴脸色一凝，小张立马跨腿上了小三轮：“厂长您真体贴，知道我开烦了大货车和小轿车，特意换了小三轮，我就喜欢这小破三轮，这小油门……不是，小车碾子蹬起来多带劲啊！” 嗒！他猛地蹬了个空。 嚯，车链子又掉了。 小张身体一僵，扭头朝陈振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厂长，你看这车多欢迎我，高兴的车链子断了，是吧？” 陈振兴：“……” 叶芸不是第一次沉默了。 “这是司机？”她挑眉，默默看向了陈振兴。 陈振兴立即打了个哈哈，心虚道：“是啊，小张开车的技术可好了！” “……有留的必要？” 车都被你卖了，你留个司机？ “哈哈哈哈哈哈……”陈振兴笑的更心虚了，转着圈圈道：“不是，我这是以备后患嘛，咱们迟早能用到的！小张车技杠杠的，是吧小张！” “……” 9。 因为6翻了。 第315章 爱恨留给他们 把制衣厂工人的工资解决完，叶芸卸下了一个超大的包袱，回到家后顾瑾和秦铮已经做好饭，见她回来后立即招呼她来吃。 顾盈盈也来了。 眼看叶芸和秦铮坐在一起，顾盈盈脸色带着愤恨，怒其不争地瞪向了顾瑾。 哦，她哥坐在秦铮另一边。 那没事了。 最起码她哥没有输的太惨。 晚饭是土豆炖鸡肉，每次顾盈盈来都会带一只白条鸡，顾瑾则会默契地买来土豆，他说这是顾盈盈从小到大都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他们父母总是不在家，都是他这个当哥哥的照顾顾盈盈。 顾盈盈人小事多，小时候特别挑食，不爱吃饭，托儿所的阿姨拿她也没办法，顾瑾就自己去买食材做给顾盈盈吃。 后来发现顾盈盈喜欢吃土豆，他这么想着法儿做土豆。 什么炒土豆丝，炖土豆块，酸的辣的，变着花样的做。 后来发现，光吃土豆没营养啊。 于是他又拿鸡肉炖土豆块，没想到顾盈盈还挺喜欢，后来顾盈盈也开始寄宿上学，回家的次数也渐渐减少，但每次回家顾瑾几乎都会炖土豆鸡肉给她。 其他的顾瑾也许不会做，烧土豆鸡块他是炉火纯青。 “吃肉，叶芸多吃点。”顾瑾一边给顾盈盈夹菜，一边不忘叮嘱叶芸。 秦铮早已把自个儿碗里的好肉给了叶芸，还冷飕飕瞥了顾瑾一眼，“我媳妇儿用得着你心疼？” “嘁，”顾瑾一嗤，“你这话说的，多一个人心疼你媳妇不好？” 秦铮：“你是居心不良。” 顾盈盈也不满道：“哥，那是你情敌，对她那么好干嘛！” 田小慧闻言一脸懵逼。 顾瑾摸了摸顾盈盈的脑壳，温柔一笑，“乖，爱他，就要懂得爱屋及乌。” 啪嗒，田小慧筷子掉了。 田小慧一脸震惊地瞪着顾瑾，又看了看秦铮，眼底浮现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咳……”顾瑾心虚地给她夹了块鸡肉，“别愣神，吃饭！” 顾盈盈瞬间皱紧眉心，质疑的眼神在田小慧和顾瑾之间流转，忽然张口道：“田小慧，你有本事让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重新喜欢女人吗？” “啊？”田小慧懵了。 顾盈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啧了声，“算了，你这五大三粗的，好像也不符合我哥对女人的审美。” 田小慧嘴巴张了张。 啪，顾瑾拿筷子敲了下顾盈盈的脑门，“你这么了解你哥？” “啊痛……“顾盈盈捂住了脑壳，不满嘟囔道：“本来就是，你没遇到秦铮哥之前不是说喜欢娇小可人的女孩子嘛……” 田小慧骤然瞪向顾瑾。 如果眼神能冒火……叶芸迅速往嘴里扒拉饭，筷子打碗啪啪响，速速喊着秦铮一起：“快吃快吃，不然等会打起来，这桌子一掀就没得吃了！” 秦铮更果断。 麻溜往碗里扒拉了些鸡肉土豆块，他一手端起碗，一手牵着叶芸的手腕起身：“爱恨留给他们，走，咱们回屋。” “……” 就，干得漂亮。 第316章 你这女人好绝情哦 翌日一早，秦铮蹬着二八大杠把叶芸送到了制衣厂。 自打他在建筑公司的工作安稳下来，便谢绝了陈振兴的每日接送，主动担起了责任。 上班是他送，下班亦是，偶尔他会比叶芸更晚一些，或者有其他事情耽搁了，便给制衣厂打个电话，托陈振兴送一下。 陈振兴还想跟他争。 这么麻烦，还不如让他跟以前一样负责叶芸的来往，不这么体贴地对叶芸仔细点儿，他都感觉对不起叶芸给厂里投资的那么些票子。 结果秦铮凉飕飕直接来了一句：“这是我媳妇儿。” 好得很。 陈振兴当时就没话了。 “保护好自己，下班我来接你，不能来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说的。”秦铮把叶芸送到车间门口，抬手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叶芸点头。 “那你路上小心。” “行。”秦铮长腿一抬上了二八大杠。 正打算离开时，几个女工吃完早饭手拉手的来上班，见到他后，纷纷笑着打趣：“叶厂长，你男人又送你来上工啊！” 说这话，她们时不时瞄一眼已经上了二八大杠的秦铮。 男人一双浓密的眉毛英挺地稍稍向上扬起，去掉眉眼间的戾气，深黑色的瞳孔显得更加深邃，高挺的鼻子，轻轻微抿的唇，刚强中不失沉稳之色。 他身上有一股正气，一眼便知是个很靠谱负责的人。 这是他的本质，也正是他这种本质，无形中吸引着异性的目光，这年头，谁不想找一个安全感十足的伴侣呢。 主要是秦铮这样的少见。 大多数的人，甚至觉得能找个不大媳妇的就很好了。 对于女工们好奇打量的目光，秦铮从容地点了下头，又看了眼叶芸，“那我走了？” 叶芸嗯了声。 秦铮上班时间也逼近，没有停留，蹬着二八大杠离开了制衣厂。 女工们望着秦铮离去的背影，艳羡道：“还是厂长命好啊，找了这么好一个男人，我家男人要是来送我上班，我家祖坟非得着起来不可！” “我家别说送我上班，回家不跟我吵吵都是我烧高香。” “哎呀你家那死鬼，改天趁他睡着了把他绑起来，拿鞭子狠狠抽一顿，看他以后还敢跟你吵架不！” “我可不敢，万一他反过来打我咋办？” “也是，我隔壁那家的媳妇子就天天挨打，你不知道那叫声，大半夜的，惨得我家的狗都耷拉着耳朵不敢出声哦……” 叶芸皱了皱眉心。 说话的女工说起邻居家媳妇的事，心疼又无奈。 “你们几个，快来上工！”陈振兴听见动静，从车间里走了出来。 几个女工连忙跟叶芸打了招呼，匆匆进了生产车间。 陈振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笑呵呵朝叶芸走来：“叶老板，今天咱们啥计划？” 叶芸想了想，“陈厂长，你们那这里没有妇女联合协会吗？” “啥？” 陈振兴没听懂，一脸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妇女联合协会？那是啥？” “额……反家暴联盟？” “……”陈振兴听见这个字眼，也愣了下，但还是摇了摇头，些微落寞道：“这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做什么？ 叶芸叹了口气，仰头淡淡看了眼东方刚刚升起的朝阳。 “对了叶老板，咱们昨天出的几款设计图我已经让菊姐她们开始赶了，赶完这一批，咱们的库存就彻底清完了！”陈振兴语气难以掩饰的激动，欣喜道：“我打算今天去纺织厂把之前的欠款还了，再进些新布料，你看有没有啥新的想法和设计？” 因激动而拔高的声音，把叶芸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了眼陈振兴脸上的激动之色，凝了下眉心，语气淡淡：“厂里还有多少钱？” “发完工资之后还剩下一些，再加上这段时间商场那边盈利不错，足以我们清算掉纺织厂的欠款！”陈振兴说起来，脸上的欣喜更浓。 厂里最大的欠款就是工人工资和纺织厂，现在都解决了。 剩下的一些欠款都是小头，好说，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卸掉一身债务，说不定还能把大东风和小轿车买回来呢！ 陈振兴激动道：“叶老板，咱们一起去纺织厂还钱吧？” “好。” 纺织厂。 叶芸和陈振兴去了财务处。 当陈振兴把一叠钱都交给财务时，叶芸皱了下眉心，心底隐隐约约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但很快陈振兴拿着作废的欠条高兴地朝她挥了挥手。 可是意外还是来了。 当她和陈振兴表明想再进一些布料时，纺织厂的人却不干了。 “我们厂里明确下了规定，不再卖给白云制衣厂任何布料！” 负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微胖男人，带着一副破了边的黑框眼镜，抱着双臂靠着一车捆起来的布料，趾高气扬地看着他们。 陈振兴愣住了。 他惊讶地看着负责人，一脸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你心里没数？”负责人撇了撇嘴，不屑一嗤，“你们之前欠了我们那么多钱，欠了那么长时间，你觉得我们还会把货赊给你们？” “可我们都还清了啊！” “那你们这次不还是想赊账？能保证你们月底还能还清吗？”对方立即咄咄道。 陈振兴哑然。 对方冷哼一声，“你看，你自己都没把握吧？你们白云制衣厂也就这样了，整个县城谁不知道你们濒临倒闭？就算你们现在有些起色，也不过是回光返照，有青山制衣厂压着，你想起来简直是做梦啊！” “老哥，你可别觉得是我瞧不起你，上头下的命令，咱也没办法啊！” “走走走，赶紧走吧！” 负责人一挥手，交了两个人便过来推搡陈振兴和叶芸。 叶芸身子重，怕伤了推搡之间伤了肚子，拉着陈振兴主动往后退了一些。 见对方要走，她连忙喊道：“请问，能不能见见你们厂长？” 那人闻言驻足转了身。 但那双眼睛里只有对她不自量力的嘲笑，撇嘴嗤道：“小姑娘，厂长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接着就走了。 “这可咋办啊……” 陈振兴颓废地蹲在纺织厂门口，双手抱头，无措地抓了一把本就不多的头发。 叶芸摸了摸鼻子。 默了两秒，她轻轻踢了踢陈振兴的小腿，轻声询问：“杨青林和纺织厂厂长的关系怎么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振兴愣了一下，骤然间抬起头朝她震惊地看来。 “这是杨青林的授意？” “不知道。”叶芸耸耸肩，“我也是猜测，你觉得呢？” 陈振兴不知想到什么，一咬牙道：“肯定是他那个王八犊子！” “为什么？” “纺织厂厂长是他大舅子！” “……” 她还能说什么？ 叶芸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情不自禁地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整个脑壳都开始疼了起来。 真是…… 这说明什么？ 有人好办事啊！ 有了这层关系，她想从纺织厂进布料就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了。 “走吧。”叶芸道。 说完她抬脚朝外走去。 走？ 陈振兴不解地看着她，很快也起身跟上她的步伐，“叶老板，咱们现在去哪儿？” 叶芸：“去百货商场。” “那布料的事情咋办？咱们仓库里的库存马上快清完了，到时候进不来布料，员工们没有活干，咱们工资发不下去，岂不是又完了……” 陈振兴声音沾了哭腔。 没有活干就没有工资发，没有工资发，员工就会旷离，制衣厂就会再次面临倒闭，岂不是又跟之前一样了？ 他陷入了恶性循环啊。 陈振兴越想越心酸，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叶芸扭头见他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注意到他的情况，嘴角无奈一抽，“陈厂长，别想那么多，胡思乱想解决不了问题。” “那咋办？”陈振兴一脸茫然，看着她。 叶芸：“你都说了纺织厂厂长是杨青林大舅子，那就说明这是问题不在这里，与其浪费时间耗在这，不如想想怎么解决事件的源头。” 陈振兴愣了愣。 叶芸见他一脸傻乎乎的模样，不禁叹气，她好像知道为什么陈振兴能把一个公家制衣厂给经营成倒闭状态了。 他这一遇上事情就慌，哪里能搞得过杨青林那种老狐狸啊。 “陈厂长，你可长点心眼吧。”叶芸看了陈振兴一眼，扭头朝小三轮走去。 陈振兴哑然。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叶芸话中含义，脸上一红，连忙跟上叶芸的步伐，巴巴解释道：“叶老板，你别嫌弃我，其实我心眼挺多的……呸不是，我心思…也不是，总之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也是挺稳重的，这不是有你在，我这一时间就变弱了，我本质还是挺稳重的！” 叶芸，“……” 呵呵，真没看出来。 离开纺织厂后，叶芸去了百货商场，没想到反倒碰上了正在青山店里视察的刘婉。 刘婉见她进了店铺，放下手里的衣服也找了过来。 “叶芸。” 叶芸正查看店铺里昨天的账本，抬眸，见刘婉站在她柜台前。 她皱了下眉，“有事？” “不必吧。”刘婉一开口笑意盈盈，半趴在柜台前瞧着她，双眼亮晶晶的，“我特意来找你，你态度就这么冷淡？” 叶芸眉心拧的更紧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的关系并不熟？” “也是可以熟的。” “我们好像是敌对关系？” “你前几天还给人家喂感冒药，守了人家大半夜，把人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结果今天就说不熟，你这女人好绝情哦……”刘婉泫然欲泣，一脸伤心地拉住了她的手。 叶芸吓得小手一抖，“你能不能正常点，杨青林的爪牙？” 刘婉白眼一翻。 “别跟我提这个名字，恶心。”她语气骤冷，嫌弃地一挥手。 叶芸：“……” “哦对了，杨青林说让我跟你交好，打入你内部，窃取信息给他。”刘婉冷了脸色道。 叶芸看着她，呵一声：“不是不让我提这个名字？” 刘婉噎了下，抿唇道：“你正经点，我在跟你说正事儿。” “哦。”叶芸耸了耸肩，学着她正经的脸色和语气道：“所以你这是……用行动来履行你的言语，进行打入我内部的伟大任务？” 刘婉点了点头，“对啊，我这不是来跟你示好来了？” “……” 示得好，下次不要再示了。 “好了我知道了，打入我军内部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一下子就成功，你回去吧。”叶芸挥挥手，低头继续看账本。 刘婉眼角抽了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我走？” “……” 叶芸翻账本的手顿住，难以言喻地瞥了她一眼。 是不是过头了？ 刘婉握住她的手，眼泪汪汪道：“叶小姐，你就原谅我吧，我承认之前对你的一些行为很不合适，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你是我崇拜的人，我想跟你学习！” 叶芸：“……” 刘婉跟她使了个颜色，眼角猛抽，示意她往青山店铺方向看去。 叶芸越过她，悄无声息地往青山店铺的位置望了眼。 在刘婉和她说话时，青山店铺里两个女店员也时不时地朝她们这边看来，谨慎的神色仿佛在监视刘婉。 呦，有意思了。 “叶小姐，因为我在您就留宿的事情，厂长已经不信任我了，我觉得我干不下去了，还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进白云制衣厂，跟在你的身边……”刘婉声音拔高，潸然泪下。 她的眼泪不要钱似的。 啪嗒啪嗒掉在叶芸的手背上。 明明温热的泪珠却烫得叶芸忍不住缩了缩手，却被刘婉抓的特别紧，她抽不出来，不禁皱了眉心，严肃地问：“刘婉，你到底是装的还是来真的？” 刘婉微怔。 这一次，她罕见地没有再发生做作的哭声。 从她满是泪光的汪汪双眼中，叶芸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一瞬间仿佛盛满了不堪承受的痛苦。 但很快被隐藏了起来。 下一秒，她就听见刘婉小声地主动要求道：“打我。” “啊？” “快，打我。” “……” 啪！ 叶芸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了过去。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跟着杨青林为虎作伥的败类，不光欺负我还想勾引我男人！我把你当宝子，你把我当傻子！我不可能原谅你！永远都不可能！！” 好啊！妙啊！ 第一次见有人求着挨打的！ 第317章 要了命了 刘婉捂住脸，愣住了。 要不是脸上实在没有疼痛感传来，光是叶芸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叶芸对她是真的深痛恶绝。 周围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白云店铺里的两名销售员一脸惊讶，嘴巴微张，不敢置信地瞧着他们。 青山店铺里的售货员也愣了下，随机匆匆去打电话了。 不出所料的话，这电话应该是打给杨青林的。 刘婉悄悄收回视线，伸出大拇指，给叶芸点了个赞，“干的漂亮。” 叶芸甩了甩手。 假打真费劲。 “你什么意思？”她音量也压低，探究的视线打量着刘婉。 刘婉扯唇一笑，“也没有什么意思，行了，打入你内部总要有个过程的，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她没在说话，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返回来朝叶芸一笑，“对了，这段时间白云制衣厂崛起，杨青林那边可待不住了，你做好准备。” “什么？” “狗急跳墙了呗。” 刘婉说完，潇洒一挥手，这次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她这话的意思是…… 叶芸正想着，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 下一秒，一个肥胖的女人便拎着一件粉色衬衫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老板呢！你们店里的老板呢！叫你们老板出来！” 那女人气冲冲地往柜台前一站，把手里的粉色上衣排在柜台上，肥胖厚实的手掌力道之大，把柜台拍的都跟着晃了几下。 叶芸不禁结舌。 售货员眼见不妙，立即上前，笑盈盈道：“女士，请问您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们看看你们的衣裳！都烂成啥样儿了！” 那女人伸手乱指一通，把扔在柜台上的衣裳翻了个面，把开了线的部分摊给售货员瞧，口中骂骂咧咧：“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裂这么大一个口子，这还能穿？” 售货员连忙拿起衣裳查看。 衣裳侧面开了线，崩了个口子，布料也有被撑烂的痕迹。 售货员看了看衣裳裂开的口子，又抬手打量了眼方肥胖女人的身躯，沉默了。 “我看看。” 叶芸走了过去。 售货员立即把衣裳递给她，凑到她耳边小声窃窃：“厂长，这怕不是来找事儿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衣裳是被撑坏的啊。 叶芸甚至都不用细看衣裳的裂痕，勾唇一笑，看向对面的肥胖女人，“杨青林知不知道找了你这么个蠢货？” 肥胖女人脸色一虚，“你、你什么意思？” “你演技挺好的，但是计划却这么粗劣，自己撑坏了衣服，却来找我们的麻烦，你确定我们能买你的账？” 叶芸笑了，“回去吧，让杨青林换点新鲜的招儿。” “什么杨青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女人突然泼皮似的重重一拍桌子，眼底迸发出恶狠狠的光芒，提高嗓门威胁道：“这事儿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今天就来在你们店里不走了！” “大家都来看看啊！白云制衣厂的衣服出质量问题啦！” 一嗓子喊出去，店里本来打算买衣裳的顾客纷纷皱起眉心，外面路过的人也好奇地朝这边投来了目光。 质疑的，疑惑的，鄙夷的。 之前青山制衣厂出了问题，才让他们重新认识到了白云制衣厂，而白云制衣厂的衣裳也刚好合他们的心意，所以暂时性地得到了他们的信可。 如果现在出问题，无疑是摧毁了他们刚建立起的信可。 店里的顾客分不清情况，但大抵是肥胖女人模样太凶悍，吓得他们扔下已经看好并打算付钱的衣服便匆匆退出了店铺。 肥胖女人见此，双臂一抱，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今天你是一件衣裳都别想卖出去。”她说完，又补道：“不对，应该是以后，明天我还来，后天大后天，以后我天天来！” “……” 叶芸冷眼瞧着她，也不给她面子，沉着脸色道：“同一批布料，同样的款式，同样的做法，卖给了上百甚至上千个人，怎么偏偏就你一个人的出了质量问题？衣裳是怎么坏掉的，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就是，分明就是你自己撑坏的！” 售货员义愤填膺，一张脸气鼓鼓地瞪着肥胖女人。 另一个也跟着嗤了声，撇嘴道：“女士，我们本来想给你留点面子的，但你非要无理取闹，那我们就不得不说出来了，我们并不是攻击您的身材，但事实就是如此，您瞧瞧您的身材，再瞧瞧这衣服的尺码，分明就是您撑坏的，跟质量问题可一点都不挨边啊！” “你说什么！” 那女人一听售货员说她胖，顿时暴怒：“你个小贱人你再说一遍！老娘剥了你的皮！” 售货员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怕她，张口就道：“你都好意思来污蔑我们了，还不允许我们反击？我们就活该为你的肥胖付出代价吗？” “我打死你！” 一句话彻底把女人激怒，她红了双眼，抬起手，目眦欲裂地朝售货员扑来。 售货员连忙往外面跑。 光是看对方二百来斤的样子，她就不是对手。 旁边的售货员怕女人伤到怀孕的叶芸，连忙拉着叶芸往角落去，并下意识地把叶芸护到了身后。 外面一阵起哄。 跑了出去的售货员被女人撵的在门口直打转儿，但她身子灵活，令想要抓住她的肥胖女人好几次都扑了个空。 你追我赶的两人也吸引来无数人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议论声也越来越多。 肥胖女人嘴里骂骂咧咧，无外乎恼怒售货员骂她胖，还不忘污蔑叶芸的制衣厂：“大家都来看看！白云制衣厂的衣裳除了质量问题，他们售货员还骂顾客！真是好不要脸！” 售货员是个年轻气盛的小姑娘，也一边跑一边不甘示弱的扯着嗓子喊道：“我呸！不要脸的还不知道是谁呢！自己把衣裳撑破了过来讹我们，上千件的衣裳就破了你自己的，谁知道你是谁派来砸场子的！” 店铺里，留下来保护叶芸的售货员也跟着喊道：“没天理啊！青山制衣厂的人咋那么卑鄙啊！他们自己衣裳质量差，自己生意不好，就眼红我们！故意派人来捣乱啊！” 叶芸躲在后面，“……” 有这两位大将，何愁不赢？ 外面看热闹的本来还以为真是白云制衣厂的衣裳出了问题，如今听两个售货员一喊，又看了看肥胖女人的体型，都沉默了。 公道，自在人心。 这一刻，信仰的光辉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眼睛：想不亮都难。 除非真瞎，谢谢。 此时，刚才跑了出去的顾客又跑进了店，从柜台上拿起之前挑好的衣服，朝叶芸跟前的售货员招了招手要求结账。 “这件我们要了，青山制衣厂的人也太坏了，我们差点就上了他们的当！” 买衣服的年轻女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票递给了叶芸。 她这一句信任的话极其关键，给整个事件敲定了性质，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是青山制衣厂的阴谋啊！ 几张票子捏在手里，有零有整，叶芸感觉心里暖暖的，抬头朝年轻女人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此时售货员也跑进了店铺。 小姑娘累的气喘吁吁，后怕得直拍心口，“累死我了，这女的吃这么胖，咋还这么能跑啊！” 叶芸不禁失笑，“好了，你说这话她又要来打你。” “哼，她都被捉住了。”小姑娘傲娇一哼，示意叶芸往外看。 叶芸往外看了一眼。 原来肥胖女人已经被百货商场赶来的保卫人员拉住，正骂骂咧咧的，她力气大，两个保卫人员都有些按不住她的意思。 也不知道她跟保卫人员说了什么，三人一起朝店铺赶来。 “就是他们家的衣裳，卖给了我烂衣服，我今天就是来要赔偿的！”肥胖女人怒气冲冲地指着叶芸道。 保卫人员上下打量了叶芸一眼，问：“你们卖给顾客烂衣服了？” 叶芸无语。 “之前她还说是我们的质量问题，被我们拆穿，现在又改口说我们卖给她烂衣服，你们觉得她说的话有可信度吗？”叶芸淡淡道。 旁边的顾客立即跟着开腔：“同志，你可别被这女人骗了，她是青山制衣厂派来捣乱的！” “是啊，我们刚刚都在这，听的清清楚楚呢。” “刚开始的时候这个女的说是人家白云制衣厂的衣服有质量问题，烂了，可那分明就是她撑烂的，被售货员小姑娘拆穿之后还恼羞成怒的要打人家，现在又改口说是卖给她就是烂的，真是笑死人了。” “白云制衣厂的衣裳我们都买过，是不是真烂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你看，还是好人多呢。 叶芸坦荡地对上两名保卫人员的探究目光，耸了耸肩，谁在撒谎显而易见了吧？ 众人都向着叶芸说话。 肥胖女人明显急了。 忽然她挣开身边的保卫人员，仿佛见到仇人般愤恨地朝叶芸冲去，撞开挡在叶芸跟前的售货员，抬起双手一把重重地推向叶芸：“贱人，你去死吧——” 嘭！ 叶芸躲避不及，后腰重重地磕在了柜台边上。 一阵钻心般的抽痛骤然自小腹传来，疼得她煞白了脸，深吸一口气还是控制不住地弯下了腰身。 要了命了…… “厂长！” “快！快去卫生院！” 耳边嘈杂十分，叶芸疼得两眼昏花，眼前彻底一黑沉沉地昏了过去。 第318章 他这样怪吓人的 病房里，叶芸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秦铮。 男人面色憔悴，下巴长了胡渣，双眼尽是红血丝，脸色黑沉，心疼又怒其不争地瞪着她。 他眼眶下一片黑青，也不知道在这里守了多久。 这脸色，叶芸难得心慌了下。 “额……老公？”叶芸小心翼翼，勾住秦铮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他带有薄茧的手掌心。 秦铮听见这罕见的称呼，愣了下，神色多了一抹动容。 但，还是一动不动地凝着她。 叶芸抿了抿唇，这次想把人哄好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大招都用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媳妇儿…孩子差点掉了。” 秦铮终于开了口。 他嗓音沙哑的厉害，眼眶红红的，短短一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浑身的力气。 叶芸不敢吭声。 孩子没事她知道，中间她迷迷糊糊醒来过，只是精神疲惫，实在倦的厉害，听到医生跟秦铮说孩子没事就又昏睡了过去。 秦铮又沉默了。 他这样怪吓人的。 长久以来的温和，快让叶芸忘记了秦铮的本性，他本就是一个叫人胆战心惊的人。 尤其是沉下脸的时候。 她没有再挠秦铮的手心，握住他的手，小声认错道：“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秦铮说。 但他那黑沉黑沉的脸色，让他的话一丁点也没有可信度。 “我只是……”秦铮顿了下，不自然地扯了扯干涸的唇，“媳妇儿，是我没用。” “啊？” “要是我一直待在你身边就好了。” “……” 他低低的嗓音充满了自责，眼尾被水雾浸染了一抹红，一动不动地凝着她。 叶芸怔愣了下。 她还以为秦铮会怪她。 秦铮的大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哑声道：“媳妇儿，要不咱们先别干了，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干行不行？咱家里不缺钱，我能挣钱，你先好好在家里养身子行不行？” “我不是不让你干，我也知道这是不怪你，是外面人心险恶，我不想你再受苦了……” 一米八多的糙汉子眼神哀求，紧紧抓着她的手，把脸贴在她掌心里，求她给点怜悯。 这样的秦铮，叶芸还没见过。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叹了口气道：“抱歉秦铮，让你担心了，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件事，我以为她是来闹事儿的，没想到，她的目标是我。” 疼得两眼昏花时，她看到了肥胖女人那张得意的脸。 那张肥胖且长了痤疮的脸，刚开始闪过了一丝惊慌，但很快恢复了恶毒，癫狂地勾起唇角，眼底明显泛起了一层浓浓的畅快得意。 好像在庆祝什么。 也是那一刻她才知道，女人并不是单纯的来闹事。 女人的目标，是她。 只因为她没有跟从杨青林，因为她扶持起了陈振兴，杨青林就要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 这手段可真狠呢。 叩叩—— 有人轻轻推开了病房门，一抹颀长身影携着孤郁气息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秦铮脸色一沉。 “你来做什么？” 第319章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来人是江远。 江远手中提着一网兜水果，神色阴郁，眉眼间仿佛有一股解不开的惆怅，饱含了歉意地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叶芸。 “我来看看叶芸。”江远说，把手里的水果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 秦铮嗤笑一声，“用得着你来看她？把你家那位栓好就行了。” 语气，毫不客气。 甚至秦铮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叶芸凝眉想了两秒，陡然想通，嘴巴微张，惊讶地看向了江远。 此时的江远低垂着眉眼站在她床边，额前垂下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神色，双手低垂在身侧，安静得显然一副前来认错的态度。 叶芸：“……” “没错，那女的是他媳妇儿。”秦铮见她这般神情，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叶芸哑口无言。 好半晌她才找回声音，错愕地看向江远，“为什么啊？我招惹她了吗？” 江远垂在身侧的双手握了握，垂着一张脸，小声道歉：“对不起，这事是我们的责任……” “呵。”叶芸觉得可笑，“不是，现在说这个没有用，我想知道你妻子为什么针对我，想害我，也得有个明明白白的理由吧？” “上次我在卫生院门口遇见你，跟你说了几句话，被她听说了……” “……” 叶芸瞠目结舌，“就这？” “嗯。”江远点头。 叶芸这下真说不出话了。 好家伙，她还以为是杨青林派过来闹事的人呢。 结果竟然是江远的妻子。 仅仅因为她和江远在卫生院门口说了几句话，江远帮她装了下链条，对方就恨上了她，恨不能杀死她肚子里的小生命，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叶芸震惊得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直到顾瑾哗啦一声推开门进了病房，低头瞧着手中医生用钢笔写的一张方子道：“秦铮，大夫说叶芸胎像不稳，后续得吃中药慢慢安胎，你……” 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江远。 顿时顾瑾脸色一黑，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道：“你挺能耐啊江远，你老婆把叶芸弄进卫生院，你假模假样来慰问。咋地？你们夫妻俩把我们当猴耍？” 江远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气氛严肃又沉默，顾瑾也没太挖苦江远，挠了挠后脑勺小声跟叶芸解释：“叶芸，你也别怪江远，害你的是他老婆林娇，林娇不认识你，不知道你是秦铮的媳妇儿，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江远的，她嫁给江远这么长时间手都没跟江远牵过，一误会就朝你下手了。江远也不喜欢他老婆，他也是个受害者。” 顾瑾帮着江远说了几句好话。 秦铮和江远是十来年的兄弟，顾念着秦铮，顾瑾也不想两人因为这事儿闹掰，而他也没说错，江远和林娇没有感情，江远是江远，林娇是林娇，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只能说江远摊上了林娇做老婆，算他倒霉。 “哦对了，派出所那边来信说林娇在那大闹来着，江远你要去看看吗？”顾瑾道。 江远摇头。 他抬起了脑袋，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叶芸，“你放心，这事儿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叶芸微微一怔。 秦铮凉凉嗤了声。 顾瑾倒是很感兴趣，“什么交代？你打算怎么做？” 江远沉默了两秒，认真道：“我会跟她离婚。” “嗤……” 叶芸笑了。 气的。 “你这人有意思的很，我倒成了你解除婚姻束缚的垫脚石了。” 江远脸色一白。 秦铮冷冷瞥了江远一眼，“滚。” 顾瑾也瞠目结舌了好几秒，气恼的差点跳起来，指着江远道：“江远你是不是脑子抽风？你她娘自己想离婚就离，别拿叶芸当借口，老子真他娘后悔帮你说话！滚，赶紧滚！” 江远嘴唇微张。 他还想解释，顾瑾起身推了他一把，不耐烦地跟他道：“赶紧滚，立刻，马上，别留在这里烦人！” 三下五除二。 江远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就被顾瑾麻溜推出病房。 他只好扒着门框，望着叶芸和秦铮急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会给你们那一个交代，林娇虽然骄纵冲动，但也不至于恶劣至此，此事定然有隐情，我会问清楚的！” “走吧你！” 等他把话说完，顾瑾一脚把他彻底踹了出去，啪一声关上了病房门。 顾瑾拍了拍手，回头看向秦铮和叶芸，音色恢复了正经：“你们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秦铮看向了叶芸。 叶芸思索两秒，伸出了一根手指，“百分百。” “我也觉得。”秦铮点头，“我之前见过林娇几面，在江远结婚时，如江远所说，林娇是个冲动骄纵的人，会把情绪写在脸上，有劣性，但不像是个恶毒至极的人，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人总是会变的。” “是啊，尤其是经人挑拨之后，恶毒的本性就被唤醒了。” 此言一落，顾瑾和秦铮的目光皆是朝她看了过去。 秦铮神色阴沉，眼底划过一抹寒光，“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挑拨林娇对你下手？” 顾瑾亦是惊讶地看着她。 叶芸点头，如实道：“在林娇出现时，我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为是杨青林找来的，因为在她出现的前一刻，刘婉悄悄跟我说，杨青林狗急跳墙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 “……” 秦铮没有再说话，双眼满是戾气地紧紧盯着地面，双拳紧握，手背青筋皆是充血鼓起，周身散发出了一股阴沉至极的气息。 他身上的戾气太过浓重，叶芸轻轻握住了他紧握的双头，“秦铮？” 听见叶芸轻柔嗓音的一刹那，秦铮紧握的拳头松了松，但很快他起身，沉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顾瑾，你照顾好叶芸。” 顾瑾愣了下，“啊？” “秦铮，不许去。”叶芸知道他的心思，沉了脸色道。 秦铮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但没有回头，垂在身侧的双拳攥得紧紧的，但仍是好脾气的哄着她：“媳妇儿，听话。” 听声音，明显咬着牙说的。 叶芸起身拉住他的手，也严肃了语气，盯着他道：“你去做什么？去打杨青林一顿？能解决问题？” 秦铮：“……” 顾瑾唔了声，托着下巴一脸无辜道：“打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能出气啊！” 叶芸：“……” 他娘的，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第320章 温情很快别人打破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秦铮脸色阴沉，背对着叶芸，任凭叶芸拉着他的手腕，咬牙切齿，不去看叶芸脸色。 有人欺负他媳妇，他还能忍？ 他自然知道打架不能解决问题，但这口恶气，他必须得出！ “秦铮，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再跟人打架。”叶芸语气冷静，音量不大却带着威压。 秦铮高大身躯一僵。 叶芸继续道：“你也答应了我的。” 秦铮没再吭声了。 沉静了好几秒，他才转身，神色憋屈地瞧着她，无奈道：“媳妇儿，你这……” “我们有更好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今天你揍他一顿，明天他再打回来，何时是个头？”叶芸拉着他的大掌，细细摩擦着他的手掌心，柔声道：“要做，就做个大的，他敢指使人伤我，我就敢把他送进去，让他这一辈子都再也作不了恶。 这样解决，不是更好？” 秦铮愣了下。 很快他朝顾瑾投去了询问的眼神，这样能行得通吗？ 他对条条款款的法律并不精通，只知道大概那些事情能做那些事情不能做，至于杨青林这种行为能不能把他送进去还真不知道，这种事情顾瑾更清楚些。 顾瑾依旧托着下巴，点点头道：“理论上是可以的。” “算是蓄意伤害。” 他又补了句。 “哦对了，要不我跟郑松打个电话问一下，有人好办事嘛！”他粲然一笑，好像找到了解决事情的办法。 不，是解决人。 秦铮点了下头，“那就麻烦你了。” 顾瑾顿时拍了拍胸膛，贱兮兮一笑：“放心，都是为了咱媳妇儿！” “……”秦铮脸色难看，冷冷瞥了他一眼，“别逼我把想揍人的火气转移到你身上去。” “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顾瑾说完，拎着大夫开的药方屁颠屁颠地跑了。 “嗤……” 秦铮和叶芸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媳妇儿，我听你的，你也听我的一次好不好？”秦铮在床边乖乖坐下，握住叶芸的手道。 叶芸挑眉，“怎么听？” “这次的事情解决好之后，你就在店铺里好好歇着好不好？制衣厂如今已经走上正轨，陈振兴如果有事找你，你就让他来店铺里找你，除了小慧照顾你，其他人我都不放心。”秦铮道。 额……叶芸垂眸犹豫。 秦铮也不催她，眼巴巴地瞧着她，可怜兮兮看得叶芸心都快化了。 “行吧。”她终于开口，摸了摸秦铮的发顶，“那等这件事情解决好之后，我就在店里好好待着，让小慧守着我，给她涨工资。” “好！” 秦铮顿时眉开眼笑。 中午，秦铮从外面带回来了八宝粥，吃饱喝足之后叶芸觉得疲倦，有天热的缘故，也有怀孕嗜睡的缘故，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睡会儿吧媳妇儿。” 秦铮让她躺下，拿被单盖住了她的肚子，温声说：“顾瑾抓好了药，大夫正熬着，等送上来了我再喊你。” 叶芸嗯了声。 暖暖的温度自手背传来，她的手一直被秦铮的大掌紧紧握着，格外安心。 只是。 这份的温情很快别人打破…… 第321章 他只是觉得很烦 门口忽然出现的人令秦铮皱起了眉心，他目光不悦，但怕吵到刚刚睡着的叶芸，没有出声，静默地瞧着追到了卫生院来的女人。 “秦铮。” 蔡曼妮站在病房门口，手还撑着病房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叶芸后她有些惊讶，但很快被她很好地掩饰了起来。 秦铮皱眉，迅速看了一眼病床上熟睡的叶芸。 见叶芸没有被吵醒，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悦的眼神再次朝蔡曼妮投去。 “出去。” 他用口型说。 可蔡曼妮像是没听懂，望着他，柔声说：“你没去建筑公司，我担心你，来看看。” 秦铮：“……” 他挺想顾瑾的。 想顾瑾能把蔡曼妮也踹出去。 秦铮不明确地出声哄人，蔡曼妮也不出去，装听不懂似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瞧着他。 她的毅力还真是强悍。 秦铮冷着脸起身，抬手为叶芸整理了下盖在肚子上的被单，怕吵醒她，蹑手蹑脚地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和守在门口的蔡曼妮对上了视线。 秦铮脸色着实不算好，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面色不悦地从蔡曼妮手中抢过门把手，低低的语气中充满了疏冷：“出去？” “好。”蔡曼妮终于笑了。 似乎很满意能把秦铮从叶芸的病房中叫走，临关门前，她还饱含深意地瞧了躺在床中午睡的叶芸一眼。 “找我有事儿。” 病房外，秦铮点了根烟，神色不悦地瞧着蔡曼妮。 蔡曼妮扯出一抹优雅的微笑，从容道：“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秦铮脸色一紧。 “我昨天跟我父亲通了电话。”果然，蔡曼妮道，“我说你在这边投资了一个建筑公司，他很高兴，给我拨了一笔资金，我打算用这笔资金投资你所在的建筑公司，有了这笔资金，你所在的建筑公司可以更上一层楼，可以去省城发展了。” 秦铮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他定定地瞧着蔡曼妮，没说话，眼神颇冷。 蔡曼妮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也知道他生气，仍是笑着道：“秦铮，我知道你不想我帮你，我也知道你讨厌我总是拿着权利和金钱来压你，可你要想明白，这个社会就是需要这样的，没有权利和金钱，我们算什么呢？” “我为什么一路顺风顺水，不就是因为我有个好家世？” “而你和叶芸，为什么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从山里走出来？这其中差了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呢？” 为什么？ 秦铮都气笑了。 她总是用她的家世背景给她带来的便利在他面前展示优越感，说些歪七扭八的道理，还问他为什么？ 他没有多大的文化，没有蔡曼妮这种高深的感触。 他只是觉得很烦。 他烦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他的生活，把他对叶芸的感情看的那么轻贱，以为优越的条件就可以让他离开叶芸。 这是对他的侮辱。 哦，她还把他的努力和他辛辛苦苦拼出的事业说的一文不值。 好像他们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她投的一个好胎。 可努力拼出一番事业的人也有很多，她凭什么觉得所有人都拼不出来呢？ 他偏要拼。 不光要拼，还要拼大的，拼好的，拼出一个好日子给叶芸，让他媳妇儿跟他过上最好的日子！ “别再来找我。” 秦铮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踩灭烟头，头也不回地朝病房走去。 蔡曼妮瞠目结舌。 没想到她一番苦心，又只换来秦铮的这么没良心的一句。 “秦铮，你会后悔！” 她气急了，不由分说地冲着秦铮的背影喊了声。 秦铮理都没理。 对叶芸，他从来都不会后悔。 第322章 打是亲骂是爱懂不？ 没走两步，秦铮便撞上了来看望叶芸的兵哥和陈振兴。 两个人正一脸惊讶地瞧着他，仿佛撞破了什么事情，微微张大了嘴巴，视线缓缓越过他，瞠目结舌地看向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蔡曼妮。 秦铮皱眉，“别瞎想。” 该解释还是要解释，不然这两个人到叶芸跟前瞎说怎么办？ 陈振兴和兵哥默默收回视线，古怪地看了秦铮一眼，还是陈振兴笑道：“你放心，我们俩什么都没听到。” 秦铮：“……” 这话说的，的确是什么都没听见，要是真听见他跟蔡曼妮的对话，就不会说出这样似是而非的话了。 三十七度的嘴巴真叫人害怕。 “大妹子醒着吗？我来看看她。”兵哥拎了拎手中的东西，扯开话题。 秦铮刚想说没有。 结果病房里立即响起叶芸浅浅的唤声，透过门缝传出来—— “秦铮？是兵哥来了吗？” 秦铮闻言怔了下，迅速看了眼还站在不远处的蔡曼妮，推开病房门进了屋。 床上，叶芸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斜靠着床头，看到他后露出了一抹笑意，“做什么去了？” “有人找我。”秦铮如实回答。 他上前给叶芸盖了盖被单，问她要不要喝水，拿起桌上的热水壶倒了一杯温温的白开水递给她。 叶芸接过搪瓷杯轻轻抿了一口，缓解了口腔里的干涩。 后面两个人也进了屋。 兵哥一进屋便把水果放到叶芸床边的小桌上，笑呵呵地道：“妹子，你身体没事了吧？” 叶芸莞尔一笑，“没多大的事儿，谢兵哥关心。” “那就行，我还担心会有啥事儿，弄得我都不敢过来看你，陈厂长跟我说清楚之后我才敢过来。”兵哥说到这，语气又激动了起来，“这个杨青林可真是个阴犊子，竟然找女人来跟你闹事儿，下次逮着机会非得揍他一顿不行！” 叶芸：“……” 大男人解决事情的方式总是千篇一律的，简单且粗暴。 兵哥又说：“我给你买了些当下的水果，你看看喜欢吃哪些，还有两斤红糖，人家说对孕妇好，你记得喝。” 叶芸点点头。 其实红糖活血化瘀，并不适合孕妇，容易引起出血、腹痛的流产前兆，更何况她本就胎像不稳。 不过兵哥的确是好心。 毕竟当下大多数人和兵哥都一样对红糖的作用，有错误的认知。 尤其是村里的一些妇人，会在女人生产之后喂红糖，说是补气血，可那样的行为只会让恶露增多，还容易造成感染。 寒暄完之后，兵哥和陈振兴便说起了厂里的情况。 兵哥大部分时间都在制衣厂里待着，和菊姐一起安排女工们每天的工作，其次机器的保养和维修也需要他。 至于他的服装店，陈振兴为了让他待厂里调了一个女工过去守着。 兵哥说：“仓库的货物还有几天便要清完，纺织厂那边迟迟不给进布料，杨青林还找人把你闹进了卫生院。妹子，咱们现在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接下来敢咋走？” 兵哥他们不知道江远，只以为林娇单纯是杨青林找来闹事儿的。 杨青林一方面搞垮叶芸这个主心骨，一方面卡住进货渠道，截断制衣厂的补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任凭陈振兴手里有女工，没有布料，他也做不出衣裳。 而纺织厂那边也给了准话不会跟他们合作，想要进布料，除非他们去邻县谈合作，可杨青林想要围封堵截他们，只需修书一封去往邻县，就能让邻县纺织厂同样拒绝他们。 难啊。 正当叶芸思索时，病房门打开，顾瑾端着一碗大夫熬好的中药走了进来。 实打实一个多小时才熬出来的中药汁，黑漆漆一碗，浓重的苦涩味道扑面而来，冲得叶芸不由耸了耸鼻尖。 “小芸儿，起来喝药了~”顾瑾笑的一脸奸妄，端着药碗逼近。 叶芸：“……” 秦铮从他手里把中药抢过去，无奈叹气，“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你……”顾瑾手里空空，重重一叹气，“唉，我还想体验一下潘金莲的快乐呢。” 叶芸语气幽幽：“毒死我，你好霸占秦铮是吗？” 顾瑾一拍手，“诶，不愧是你！” 叶芸：“……” 兵哥和陈振兴听的云里雾里，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陈振兴跟着笑了笑，找着话说：“顾总和秦总的关系的确挺好哈！” 兵哥跟着点点头，“对对对。” 顾瑾把脑袋转到了一边去，故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秦铮你看，外人都看得出来我仰慕你，唯独你……” “去你娘的。” 秦铮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踹出两米开外，疼得顾瑾捂着屁股直嚷嚷：“秦铮，你这踹人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 回头又对陈振兴和兵哥笑道：“打是亲，骂是爱，懂不？” 陈振兴：“……” 兵哥：“……” 叶芸：“……” 秦铮望着手里浓郁十足的药液，拧眉，满眼心疼地看向了叶芸，“媳妇儿，这能喝吗？” “给我吧。”叶芸朝他伸出手。 秦铮有点不愿给她，这闻起来就让人受不了的中药，她这娇滴滴的，不得把她喝吐了？ 叶芸见他没动，伸出去的手勾了勾，“给我，我喝。” “你等会儿。” 秦铮忽然把碗往顾瑾手里一塞，大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顾瑾一脸懵逼，“他干啥去啊？” 叶芸呆呆望着被摔上的病房门，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没一会儿，秦铮匆匆回来，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牛皮纸包裹，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牛皮纸被他攥的皱皱巴巴，打开，竟然是十几颗手工散装糖。 “卫生院旁边的供销社只有这个，你喝了中药先吃一颗垫垫，等你能下路走了，咱们一起去百货大楼，那里的糖种类多，也甜，咱们挑你喜欢的买。”秦铮说着打开一颗糖，剥了糖纸，递给叶芸。 他笑的温柔，额头因为跑上跑下覆了一层细密的小汗珠。 有点狼狈，但是好看极了。 叶芸不由看呆了。 “靠！我咋没想到这一点！”顾瑾惊呼一声打破了温馨的气氛，摇头晃脑地叹气道：“失策了，学到了，下次就知道咋办了！” “……”叶芸伸手拿起他手中的药，仰头一饮而尽。 秦铮见此，慌忙把手里的糖塞进她嘴里，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漫开的香甜奶味中渐渐压下，叶芸发自内心地朝男人露出了一抹笑。 顾瑾又开始啧啧称奇。 “天晴了，雨停了，只会打打杀杀的傻大个也会疼人了。” “……” 秦铮想，有时候他是真有点按捺不住埋人的冲动。 第323章 你少恶心我了 该说的说完，兵哥和陈振兴打算离开，秦铮和顾瑾起身送他们。 出病房门，兵哥特意往蔡曼妮之前的方向看了眼。 已经人去空空。 兵哥下意识地往病房里看了眼，叶芸正坐在病床上，拿着一个小本本写写画画，并未注意到外面的情况，见此他哭诉看向了秦铮。 秦铮意识到他有话要说，看了他一眼，朝不远处的角落走去。 兵哥赶紧跟上。 顾瑾见此，也饶有兴趣地拉着陈振兴走了过去。 “那个……秦哥你别怪我多嘴，我就是想问问你，刚才跟你说话那女的……跟你什么关系啊？”兵哥给秦铮递了根烟，正小心翼翼地问话。 秦铮：“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刚才那女的，之前来厂里找过叶芸妹子的麻烦。”兵哥如实道。 秦铮神色一怔。 “哦，那女的是秦铮的烂桃花，可喜欢他了呢！”顾瑾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地开口道。 秦铮抽烟的动作顿住，一个眼刀子冷冷地扔了过去。 顾瑾脖子一缩，小声嘀咕：“嘁~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你嘀嘀咕咕搁那叭叭啥？”秦铮皱眉踢了他一脚，语气不满：“有时候我是真特娘怀疑你是真对我图谋不轨啊，动不动就搞我，你盼着我和叶芸出事儿呢？” 顾瑾顿时身子一抖，“咦~少恶心，我才看不上你。” 接着他转眼看向兵哥，肃了脸色道：“你说蔡曼妮去制衣厂里找过叶芸的麻烦了？” 他正经下来的眉眼泛着一丝阴沉，倒是挺唬人。 兵哥连连点头，拉着陈振兴的胳膊道：“陈厂长那天也在，她把话说的可难听了，反正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她话里话外的一个劲儿地贬低大妹子，说大妹子耽误了你，大妹子配不上你，反正就是想让大妹子离开你的意思吧！”兵哥一股脑地托盘而出，瞧着秦铮。 秦铮靠着墙壁，微垂着眼帘许久许久没有再说话。 兵哥见此，只好道：“秦哥，你和大妹子感情挺好的，可别被这女人破坏了感情，能离她远点就远点儿吧。” “好，谢了兵哥。” 秦铮终于抬起了头，看不出什么情绪地跟兵哥道了谢。 兵哥连忙摆摆手说小事儿。 “时候不早，我们得回厂里了，改天再去糕点铺里看望大妹子。”兵哥也没多说，识趣地拉着陈振兴匆匆离去。 没一会儿，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秦铮和顾瑾的视线里。 簌的一声洋火棍随风燃起，顾瑾点了根烟，靠着墙壁沉默地喷云吐雾，忽然他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嗤笑出了声。 “咋弄？”他问。 秦铮望了蔡曼妮之前待的方向一眼，目光晦暗。 顾瑾慵懒地吐了口烟雾，笑道：“我还以为她只会来骚扰你，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偷偷去找叶芸，这不是要你的命吗？” 这段时间，蔡曼妮一直往他们所在的建筑公司跑。 可以说，她从未消停。 趁着秦铮和叶芸不在的空挡，她几乎有点机会就往秦铮身边凑，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比如给建筑公司投资，提建议。 不得不说，留过学就是好。 她见识过西方的发达，思想前卫，眼光犀利，提的建议十分有利于公司发展，所以她出现在公司没几回就得到了建筑公司老板的认可，得到了随意进出公司随时接触秦铮的机会。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去找叶芸啊。 她想跟秦铮在一起，只管来勾引秦铮就好了，秦铮理不理她那是秦铮的事，干什么去打扰叶芸呢？ “我去打电话。” 秦铮忽然开了腔。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他脸色阴沉，头也不回地抬脚便朝外走。 顾瑾脸色一怔，连忙咬住烟，一把及时拉住他的手腕，沉声喝道：“秦铮你疯了？你要是打了那通电话，那你就完了！” 第324章 毕竟兄弟我也喜欢你媳妇 “不然呢？” 面对顾瑾严肃的脸色，秦铮丝毫没有退让，眼神里满满都是坚定之色。 “顾瑾，她欺负到叶芸头上了。” 对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越过他去动叶芸，冲他来的他都能挡住，不跟她计较。 但是敢冲叶芸，他绝不惯着！ “蔡老头说过的话你忘了？”顾瑾生怕他冲动，紧紧抓着他的手腕，语气含着警告：“秦铮，蔡老头对你我有知遇之恩，也救过咱俩的命，他对你没啥要求，只有蔡曼妮看上你这件事儿他让你纵着点儿，虽然他没明说怎么纵着，但你我心里应该也清楚，无非就是在蔡曼妮给你造成困扰时让你受着，不要伤了蔡曼妮的心……” 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秦铮便怼道：“他女儿的心是心，叶芸的心就不是心了？” “我知道，可谁让蔡曼妮是他唯一的女儿呢！”顾瑾无奈，“你应该知道蔡老头也不是什么活菩萨，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咱们，当初救咱们无非是因为蔡曼妮看上了你，他也看好你，你要是因为这件事顶了他，那咱俩以后可不好混了。” “我不在乎。” “你是不在乎，你咋不想想别人？你想想我，我肯定也会被你连累啊！” “……” 秦铮沉默了。 是的，他能忍蔡曼妮这么久无非就是这些东西。 救命之恩占大部分。 之前有次他和顾瑾出任务，结果队里给错了路线，致使他领着一队人驶出了边境线，误入危险区域。 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会引起战火，他只能带着队员下车，接受对方的关押审问。 对方说他们入侵，枪子儿对着他们的脑袋指了三天。 本来以为队里已经放弃他们，但三天后，蔡曼妮的父亲亲自带着人来交涉，把他们捞了出去。 这一件事，也是他入队以来唯一的一次失误。 因着救命之恩，秦铮对蔡老一直很尊敬，直到蔡老有意让他跟蔡曼妮结婚。 当时他就拒绝了。 这是另外的恩情。 当然，被他拒绝之后蔡老对他的态度明显差了很多。 不过，蔡老也没强人所难，只是跟他说：“小秦，我就一个女儿，性情倔强，认死理，恐怕会不撞南墙不回头，以后你多担待点儿。” 虽然没明说，但对方冷淡的态度和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威胁。 其实用不着威胁他，光是蔡老当初勇闯敌营去救他们，这份胆量和恩情就足以秦铮感激，自然也会对蔡曼妮有相对的宽容。 令人想不到的是，蔡曼妮行事竟然如此不知分寸。 明知对方有了家室，不退反进，还去骚扰对方的妻子，这像是一个教养良好之家教出的女儿么？ 叶芸可是他搁在心尖尖上都怕摔了的女子。 “你不用劝我，我心里有数，你要是怕连累，现在跟我绝交还来得及。”秦铮不由分说地挣开了顾瑾的手，沉步朝外走去。 顾瑾惊讶地看着他。 眼见秦铮走到了楼梯口，顾瑾一拍手，清朗了嗓音：“好！我就喜欢你这勇猛之姿，咱们早就该这么干了！” 说着，他屁颠屁颠地跟上秦铮，哥俩好地揽住了他的肩膀。 秦铮瞥他一眼，“不怕被我连累了？” “我怕啥？我家里有产业，我爹娘也有当年的人脉，我怕他一个老匹夫做什么？”顾瑾笑嘻嘻，“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一时冲动，让你能好好考虑下，这电话你打不打都行，不管咋样，有兄弟给你兜底呢！” 秦铮：“……” “毕竟兄弟我也喜欢你媳妇。” “滚！” 顾瑾也不生气，嘿嘿一笑与他勾肩搭背地朝外走去。 吼~终于能甩掉牛皮糖喽！ 第325章 越紧张什么越害怕什么 秦铮的动作很快。 隔天叶芸正打算收拾东西准备出院，突然有人撞开门闯了进来。 蔡曼妮罕见地气红了一张脸，因匆匆赶来而胸膛起伏不断，停在她床边，眼底满是不甘地瞪着她，极力控制着愠怒的嗓音质问：“叶芸，你难道就剩这点本事了吗？” 什么？ 叶芸错愕，目光不解地上下打量着蔡曼妮，她做什么了？ 岂料蔡曼妮冷笑一声，“你还跟我装，我还真是看错你了，本来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只会在背后刷这些小手段。是不是你跟我父亲打的电话？还是你让秦铮跟我父亲打的电话？” 叶芸忽然听懂了她的话。 这是……追求秦铮不成，反倒被秦铮告了家长？ 她倒是没听秦铮说啊。 叶芸俯身继续收拾起床边的衣物，不咸不淡道：“你不用来找我撒气，我不知晓你说的事情。” “你怎么可能不知晓？” 她的回话很快遭到了蔡曼妮的反驳和质问，蔡曼妮脸上挂着冷笑，盯着她，咄咄逼人道：“叶芸，我之前和秦铮好好的，尽管他再不喜欢我，也不曾阻止我靠近他，可现在我父亲突然要把我调回去，这难道不是你做的手脚？” 她越说越急，口不择言：“你是有多害怕我，不敢跟我公平竞争，才会找到我父亲头上！” 害怕？ 叶芸只觉得可笑。 系好了包袱，她往床边淡然一坐，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抬眸道：“蔡小姐，我为什么要害怕你？第一，我是秦铮的妻子，有名正言顺的身份；第二，秦铮是个好男人，不可能做出为了前程抛妻弃子之事。这种条件下，我为什么要害怕你一个不知羞耻且自我轻贱上赶着破坏别人夫妻感情的女人？” 不知羞耻和自我轻贱刺痛了蔡曼妮，她倏忽黑了脸。 “可我家世比你好，见识比你广，处处超过你，是个男人在你我之间都知道该怎么选，这难道不是你害怕我的理由？” 她毫不认输，像是要戳破叶芸的伪装一般，咬着牙笑道：“叶芸，你平日里在我面前装的那么淡定，其实心里也没底吧？” “哦？我怎么没底，说说。” “你很聪明，跟其他女人不一样，你知道男人的疼爱并不长久，你也会害怕秦铮会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中渐渐失去对你的疼爱，所以你迫切地想办法把我逼走，是也不是！” “不是。” 语气要多清冷有多清冷。 叶芸面色从容，丝毫不惧蔡曼妮怒气腾腾的脸色，淡淡开口：“蔡曼妮，我说了，你父亲调走你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也没必要怕你，因为我是秦铮的妻子，他对我的心意，我全都知晓，你与其像个泼妇一般跟我在这里争吵，不如当面去问问秦铮，问他电话是谁打的，问清楚他对你到底是什么心意。” 蔡曼妮脸色一凝。 叶芸见此，唇角微勾，“还是说，你不敢去问？” “你胡说！”蔡曼妮立即反驳，连语气都跟着失了控。 叶芸见她这般，笑了。 越是紧张什么，越是害怕什么，这么激动的反驳不正是因为心虚？ 第326章 我有妻子 有些话不用再明说，叶芸不慌不忙地坐在床边，唇角带笑，意味深长的眼神仰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蔡曼妮。 “叶芸……” 蔡曼妮气极了。 尤其是叶芸嘴角勾起的一抹笑，让她感觉到了浓浓的讽刺。 仿佛在笑她，真可怜。 像是一把刀戳进她的心口，蔡曼妮深吸了口气，“叶芸，你用不着不承认，分明就是你撺嗦秦铮打的电话，你不敢跟我公平竞争，背地里使这种下流手段，你可真卑鄙！” “电话是我自己打的。” 忽然一道极其不悦的阴沉嗓音，吱呀一声，秦铮推开病房门沉着脸走了进来。 看到秦铮，蔡曼妮的脸上刹那闪过一抹浅浅的慌乱。 显然她也知道秦铮不喜欢她打扰叶芸的行为，而这次，她被秦铮逮个正着。 “秦铮，我……” 秦铮一身寒冽，神色冷沉，迈着重重的步子踏进病房，连一个正眼都没有扔给她。 蔡曼妮神色一僵。 看到高大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走到叶芸身边，她愣了两秒，愤怒在悄无声息间化为了落寞，呆呆地瞧着秦铮和叶芸，眼里只剩下这两人逐渐靠近的身影。 “你回来了？”叶芸仰头，朝秦铮露出一抹浅笑。 秦铮嗯了声。 他是去找大夫商讨叶芸出院的事情，结果才离开这么一小片刻，就出了蔡曼妮这个茬子。 “还好吗？”他习惯性地握住叶芸的手，低声安抚。 叶芸摇了摇头。 说起来，蔡曼妮才应该是不好的那个，所以她朝蔡曼妮的方向跟秦铮使了个眼色，“不出意外的话，蔡小姐应该是有话需要跟你问清楚的。” 今天这个事她非了结不可。 快刀斩乱麻，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麻烦。 秦铮听了她的话，眼神微暗，凌厉视线不紧不慢地朝蔡曼妮掷去，“电话是我打的，跟我媳妇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什么疑惑直接问我，不要来打扰她。” 蔡曼妮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秦铮，你……” 她欲言又止，眉眼之间浮现出一抹浓浓的伤情，似乎没有料到秦铮真的会对她无情至此。 “蔡大小姐，今天我就把话跟你说清楚，”秦铮并不在意她伤不伤心，神情不含一丝温度，态度无比坚决：“我对你从来只是战友之情，从未有过其他非分之想，以前不会，以后也不可能会，我有妻子，夫妻感情很好，麻烦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的家人。” 蔡曼妮愣住，不愿相信这个结果，“那你明明……” “一直没有按照我的行事风格激烈地拒绝你，这是我的问题，完全是因为你父亲曾救过我，不然你以为我是个好脾气的人？”秦铮说到这，语气不悦：“还有，麻烦你仔细想想，我真的没有明确地拒绝过你吗？” 蔡曼妮脸色一白。 记忆中秦铮好像明确拒绝过她无数次，只可惜她一厢情愿，固执地不愿听进心里。 “所以你对我一直都是容忍，而且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 “对，你让我一直很烦恼和困扰。”秦铮丝毫没给她留面子，直言道：“你父亲曾嘱咐我，让我纵着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打扰叶芸。” 蔡曼妮一怔，望向他的眼神中再次充满了不敢置信。 好半晌，她似乎才找回思绪，失魂落魄地问：“所以…你就给我父亲打了电话？” “对。” 这一刻，蔡曼妮终于维持不住表情，眼眶逐渐发红，目光满是绝望地凝着秦铮…… 第327章 我媳妇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 只因为她去找了叶芸，一直都听从父亲叮嘱的他决心断了她的路。 原来这就是秦铮拨了电话的原因。 这一刻，蔡曼妮终于看清了叶芸在男人心中的位置。 无论她怎么磋磨都能因为她父亲救命之恩而忍受的秦铮，仅仅因为她找了一次叶芸，便动了怒，不惜得罪父亲也要把她送走。 “其实你心里早有答案了吧？” 叶芸淡淡开了腔。 她反握住秦铮的手，心里满满的踏实感，用平和的语气道：“蔡小姐，其实你一直知道秦铮的意思，你十有八九也猜到是秦铮打的电话，可你不想承认，你拒绝接受秦铮不喜欢你甚至厌烦你的事实，可你又不甘心输给我这么一个出身不如你的人，所以你才只会来找我撒泼。” 蔡曼妮的脸色又冷下来，对待叶芸时明显没有对秦铮的耐心。 “你倒是能说会道。” “实事求是。”叶芸耸耸肩，“不过还真是第一次见蔡小姐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比起你平日里拿乔端架的样子可顺眼多了。” 话是夸奖，字里行间漫出的反讽成功地让蔡曼妮黑了脸。 蔡曼妮咬了咬牙，不想跟她过多的纠缠，黯然目光仍然怀揣一丝希冀地朝秦铮投了过去。 然而她扑个空。 秦铮神色一如既往的淡定，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她目光中的仰慕和伤心产生一丝波动，“我想前几天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还有，我媳妇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我不信。” 蔡曼妮摇摇头，眼含水雾道：“秦铮，我也曾跟你一起挥洒热血，我们有共同的美好回忆，你真的一点都不惦念？” “和我一起挥洒热血的人有很多，你说的那些回忆队里随便拉个人都有，甚至比更多，你跟他们对我而言有什么不同？” 言下之意：你就是个普通人。 蔡曼妮所执着的那些回忆对他秦铮来说只是一段经历，她的确跟他一起挥洒过热血，但队里拿一个兄弟没有一起挥洒热血？ 在他眼里，她和队里那些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些大男人并没有区别。 他更不会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对她产生不一样的感觉。 话说的已然明白至极，蔡曼妮从未有一刻想自己愚钝些，这样就听不懂这么扎心的话了。 听不懂，也就不会伤心。 “我已经和蔡老在电话中将事情说清楚，他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表明不会再纵着你，不会允许你再来打扰他人家庭。蔡大小姐，到此为止吧。”秦铮不再多说，扶着叶芸起身朝外走去。 一手拎着包袱，一手紧紧牵着叶芸的手生怕弄丢了似的。 “我不会放弃的。” 他们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然又响起蔡曼妮执拗的话语。 蔡曼妮反倒快步越过他们，深深地看了他和叶芸一眼，“即便这次我回去了，以后总也有机会与你重逢。秦铮，你们不合适，不对等，不会长久的。” 唰，秦铮脸色一沉。 始作俑者却转身离去，快步钻进了停在卫生院楼下的黑色小车。 很快车子扬尘而去。 叶芸望着车身离去的背影，想到蔡曼妮刚才红了的眼眶，默默看向秦铮：“这样不会有问题么？” 秦铮挑眉，“你担心她？” 叶芸嘴角抽了抽，她疯了才会去担心一个想破坏她家庭的人吧？ 忽然唇上一热。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间，秦铮俯身堵住她的唇瓣，带着一丝丝强硬的力道，目光似有些委屈地凝着她。 第328章 你俩是真没人性啊 一吻来的猝不及防，叶芸生怕被人撞见，往后缩着身子想躲开，结果秦铮一手控住她的后脑勺，逼得她无路可退，迫使她扬起脑袋接受他热烈的感情。 秦铮的吻，如他这个人。 强硬，凶猛，却又带着一丝来自糙汉的笨拙与温柔，怕弄疼了她，揉杂在一起将她搅得心慌意乱。 她忘了推开他。 任他索取。 直到她快喘不上气，秦铮才意犹未尽地撤了兵，带有薄茧的指尖轻轻拭去她嘴角的水渍。 秦铮深深凝着她，目光认真，嗓音有点哑：“媳妇儿，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场面话，但我实话实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不管是蔡曼妮还是王曼妮，谁来都勾不走我，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我这辈子只认你一个。” 他担心蔡曼妮临走前那些话会让叶芸多想，特意解释。 叶芸不由失笑，“就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呢？” 秦铮闻言脸色一肃，“只要你想，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跟着你，我巴不得每一辈子都赖着你，只要你不嫌弃我。” 这让叶芸说什么好啊。 落日沉溺于橘色的海，晚风沦陷于赤诚的爱，这一刻她折服于秦铮的温柔与忠诚。 叶芸心中暖暖，抬手搂住男人的脖颈凑上了他的唇。 温热相贴的一刹那，男人高大身躯一僵，这是叶芸第一次主动送上她的情意，激动得他大脑一片空白，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 很快他反应过来，大掌扣住叶芸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意。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 “秦铮，侉子我开来了，咱们马上……”看到眼前一幕，顾瑾的话骤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茫然地眨了眨无辜的双眼。 面前一男，一女，男人搂着女人的腰身，女人依偎在男人怀中，正深情拥吻。 被他撞破，两人后知后觉地迅速分开假装无事发生。 叶芸尬笑：“回来了。” 秦铮擦擦嘴角水泽，凉凉瞥他一眼，“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顾瑾沉默了。 良久，他生无可恋地发出一声无能低吼：“你们干啥啊！” 秦铮：“……” 叶芸：“……” 兄弟，是你进来不敲门，怪得了谁啊？ “你俩是真他娘没人性啊！” 顾瑾一把抢走秦铮手里的包袱，扭头朝外走去。 他感觉他特像一只狗，本来高高兴兴屁颠屁颠地去找小伙伴玩耍，结果被小伙伴一脚毫不留情地踹飞—— 呜…太残暴了！ 叶芸连忙拉着秦铮跟上去，笑着拍拍他肩膀，“错了错了，以后尽量不刺激你，不过你还是要养成记得敲门的习惯呀！” 顾瑾：“……” 有点委屈，他不说。 叶芸：“晚上回去包饺子。” 顾瑾眼神一亮，“猪肉大葱的？” “可以！” “成交！”顾瑾悲愤神色一瞬间转为欣喜，拎着包袱屁颠屁颠朝外走去，忽然他又停下脚步，想起了什么似的肃了脸色道：“差点忘了说，郑松托人来信说林娇在派出所闹着要见叶芸，你们去不去？” 林娇？ 歹忆袭来，叶芸脸色也一时间跟着沉了下去。 第329章 看到她我是真害怕啊 派出所。 最后一缕黄昏夕阳悄然自地面寸寸撤离，夜风渐起，昏暗下来的天色仿佛一张巨大的织网，将人压的有几分喘不过气。 吱呀。 审讯室的木门被人推开，女警带着叶芸和秦铮走了进去。 一进屋，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 角落里一个肥胖的身影靠着墙壁，坐着一张小板凳，仰着脑袋，闭着眼睛，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 透过昏暗灯光，清晰可见她下巴挂着一片粘稠的口水。 散发着腥臭味的口水顺着下巴一路下滑，浸湿了胸前一小片衣领，她不知梦到什么，发出一声嘿嘿傻笑，抬手无意识地擦了一把黏糊糊的口水，砸了咂嘴，扭扭屁股换了个姿势继续贪婪地沉睡。 她丝毫不为如今境地所困扰。 也或许是，她根本不在乎。 见到这一幕，叶芸总算是知道江远为何如此抗拒这段婚姻。 周围弥漫着的臭味便是从她身上散发，不知是口水，腋下，还是脚臭，亦或者是被关押三天无法洗澡而浑身散发出的浓臭。 但看她这程度，可不像是仅仅三天没有洗澡的样子。 其实林娇在派出所的日子并不难过，她毕竟是江远妻子，因着这层关系郑松也没亏待她，甚至给她扔了个小板凳，不至于让她跟其他犯人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就这，郑松反倒没少被她折磨。 林娇不到饭点就喊饿，吃饱就大吵大闹，闹累了就呼呼大睡，睡醒了继续闹，郑松因着江远的关系不能对她怎么样，被折磨得属实不轻。 “我真不知道江远怎么忍下来的，看到她我是真害怕啊……” 这是他们刚刚在外面碰到一脸憔悴的郑松后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说完就蹿上二八大杠脚蹬子一踩急匆匆地跑了，生怕秦铮让他跟着一起去审讯林娇。 要是娶的媳妇是这种，那他宁愿打光棍守着他老娘过一辈子！ “唉……” 秦铮也为多年兄弟可惜，皱着眉，握着叶芸小手的力道更紧了几分。 “咣咣咣！” 女警见林娇还在睡着，手中警棍使劲敲了敲桌子，斥道：“林娇！醒醒！你真把这里当你家了？你要见的人给你来了！快醒醒！” 巨大响声惊醒林娇，她带着几分烦躁不耐地睁开了双眼。 看到叶芸，她烦躁的眼神顷刻间化为恼怒，骤然起身，张口就是恶狠狠一句：“呸！叶芸你个贱人！你竟然还敢来见我！” 一口腥臭自她嘴里吐出。 秦铮在林娇起身的刹那迅速把叶芸往怀里一护，拉着后退两步躲开了她的攻击，拧眉，不悦的眼神掷向林娇。 一口口水溅在地面。 审讯室里那股腥臭的味道顷刻间更加浓郁，叶芸有些想吐，就连旁边训养素好的女警也控制不住地耸了耸鼻子，皱着眉，一副不想呼吸的模样。 叶芸抬眸，无语目光落到了一脸愤怒的林娇身上。 “不是你要见我的？” “林娇，我问你，你为什么害我腹中孩子？除了江远，还有谁让你对我下手？” 第330章 她给你戴绿帽子啊 听见叶芸的话，林娇神情一刹那闪过怔愣，竟忘记了第一时间反驳。 见她这般，叶芸心中了然。 果然有第二个人撺嗦了林娇，大概率是杨青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告诉你，你赶紧让他们把我放出去！”林娇脸上尽是愤怒，颐指气使。 叶芸听笑了。 放她出去？ “你哪来的底气觉得，害得我差点掉了孩子，我还会毫不介意地放过你呢？” “你这不是没事吗！”林娇张口就道，丝毫不知悔改，甚至怨恨地瞪了一眼她隆起的腹部，“你还真是命大，这个小杂种没有给你打掉，算你走运！” 叶芸脸色一冷。 “林娇，我劝你说话客气点。”秦铮听不得别人辱骂叶芸，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墨。 岂料林娇不屑一嗤，“呦，我当是哪个冤大头，原来是秦铮啊？” “咋？你要给叶芸出气？” 废话，叶芸是他老婆，他不给叶芸出气给谁出气？ 然而还不等秦铮开口，手腕被一道轻柔力道拉了拉，叶芸不动声色地朝他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起争执的时候。” “好，”秦铮很听话，也知道叶芸的意思，携着一丝冷意的眼神瞥向林娇，“林娇，你现在把事情交代清楚，看在江远的份上，我们可以不严格追究你，你也还有希望出去；如果你不说清楚，这个罪名就只能由你来承担，到时候你就得进去蹲着，轻则三年，重则十年，你一辈子都会被毁，你能听懂吗？” 林娇才不怕他，嚣张一笑，“秦铮，我是江远老婆，你敢这么不讲情面？” “你是江远老婆又怎样？你动的是我亲媳妇，别人老婆跟我亲媳妇，你觉得我能分不清哪个重要？”秦铮反唇相讥，看白痴似的鄙夷地瞥了眼林娇。 林娇脸色一恼，“秦铮你是不是傻？是她勾引江远，她给你戴绿帽子啊！” “你放狗屁！” 不等叶芸说话，秦铮冷着脸一口给她骂了回去：“你喜欢江远是你的事儿，少扯我媳妇下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肤浅？你真以为你家江远是香饽饽啊是个女人都想缠着他？” 这一通怼，给林娇怼懵了。 秦铮俯身凑到叶芸耳边，眼里沾着浅笑，小声示好：“媳妇儿我才不相信她说的话，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你也得相信我对你的信任。” 叶芸：“……” 她一抬眼刚好对上男人亮晶晶的双眼，眼里满满都是对她的信任。 “真这么相信我啊？”她眉眼含笑，心里暖暖的。 秦铮点点头，“我绝对相信我媳妇儿，再说了，我媳妇儿身边有我这么个大男人陪着，还能看上别家男人？谁家男人能超得过我啊是不是？” 叶芸：“……” 啧，有人趁机王婆卖瓜。 林娇亦是没想到秦铮会这么说，且态度这么坚定。 望着面前依偎一起亲密地说悄悄话的两人，从未得到过这些的她，嫉妒得一下红了眼睛。 “呸，我看你就是被她迷住了！”林娇口不择言，指着叶芸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天生长了一张勾引男人的脸，秦铮你别被她骗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都不知道是谁的！赵文生这个人你知道吧？ 那是我姥家表弟！叶芸早就被他睡过了，孩子说不定都是他的！” 叶芸一愣。 秦铮脸色一冷，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仿佛将空气冻结—— 第331章 看什么都脏 “我、再、说、一、遍。” 男人脸色阴沉，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毕露，俨然隐忍到了极致。 他恶狠狠地盯着林娇，音量不大，却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中挤出，令人胆战心惊：“我媳妇儿，清清白白一个大姑娘跟的我，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弄死你。” 若非顾及一丝兄弟情，他的拳头会毫不犹豫地锤烂对方的嘴，砸掉对方的牙。 听到赵文生这个名字，他心中仍会控制不住地升起怒火。 不是不相信叶芸，而是赵文生那个王八犊子以前没少让叶芸受委屈。 林娇被吓到，张着嘴巴一时间忘记了回话。 “不、不……”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的，梗着脖子，不相信地问：“那、那江远为啥帮她？不管我怎么样江远看都不看我一眼，凭啥帮她一个外人？你说凭啥！” “江远帮我是看在秦铮的面子上，你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脏，怪得了别人？” 叶芸终于开了腔。 这人善妒到实在不可理喻，叶芸没好气地上下打量她一眼，肃了语气：“好言送你一句，以你现在这副模样，是个男人恐怕都不会看你一眼，与其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如好好提升你自己，也省得江远一说起你就痛苦！” “你说什么！你竟然说江远看见我就痛苦？” 林娇尖利嗓音一下拔高。 她无法接受，气急败坏地大喊道：“不可能！我是他老婆！他怎么能看见我就痛苦！我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啊！他凭什么！” 秦铮道：“正因为他要跟你这种人栓一辈子，他才痛苦。” “啊！”林娇骤然发疯似的尖叫，伸出一根食指颤抖地指着秦铮：“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叶芸这个婊子早就不知道给你戴了多少绿帽子！她早就被人睡烂了！” 叶芸脸色一凛。 “林娇，说话要讲证据，没有证据是诽谤污蔑，要坐牢你知道吗？” “哈哈哈！”林娇完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反而癫狂大笑，看向秦铮，“秦铮！你怎么不敢回我关于赵文生的话啊？你是不是也清楚叶芸跟他睡过啊！” “赵文生跟她是同学，两个人在学校里就睡了！” “就她这种烂货，才见江远几次就敢勾引江远，私底下还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你头上的绿帽子可真多，你可真能忍，我真可怜你啊！” 叶芸额头青筋猛跳。 原本她还想给江远留点面子，看目前情况，属实再没有这个必要！ 拿人清白这种事来造谣，在这个拉拉手都会害羞亲个嘴都有可能吃枪子儿的年代，这不是生生要夺她的命？ “好，好……” 叶芸气狠了。 咬着牙，她挤出一抹冷笑，“林娇，既然你这么不配合，这么想给别人顶罪，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你算什么东西！” 林娇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就要打她—— “我是江远老婆！江远是秦铮兄弟！你一个被人睡烂了的破鞋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嘭！ 林娇还没冲到叶芸面前，被一只脚狠狠地踹了回去。 肥胖的身躯硬是飞出两米远，哗啦一声砸碎了墙边的小板凳，疼得她惨叫一声，直翻白眼，口吐白沫，躺在地上四肢不断抽搐。 第332章 造了什么孽啊 “林娇，你真以为我不打你？” 秦铮脸色阴沉，凶戾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林娇，握拳，骨关节用力得发出一阵咔嚓响。 叶芸懵了一瞬。 她惊讶地看向了秦铮。 秦铮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癫狂，这种目光和当初在婚宴上揍赵文生的眼神有一拼，都是为了护着她。 这个恶狼似的男人，总是为了她一再刷新自己的底线。 “秦铮……” 忽然秦铮捉住她的手腕一扯，把她扯进怀中，紧紧抱住她，脑袋俯进了她的脖窝，听出的话语带着浓浓委屈：“媳妇儿……她欺负你，她造你遥，还想打你，太可恶了。” 叶芸：“……” 哐当！ 审讯室的门被人匆匆撞开，江远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 江远不知赶了多久的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看到躺在角落里浑身抽搐的林娇，刹那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朝秦铮看去。 “林娇！” 他匆匆奔向林娇，掐人中，拍脸，想方设法地想把人唤醒。 但林娇一直在抽搐，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在江远怀里不停打摆子，一点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江远双眼通红，朝秦铮质问：“你到底干了什么！” 秦铮没有吭声。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大夫吧。”叶芸提醒道。 这一变故来的猝不及防。 就连旁边的女警也没料到，等她反应过来，林娇已经躺在地上，浑身抽搐。 “你、你们这……”女警想谴责，一下遭到秦铮阴沉的眼神。 顿时她闭了嘴。 跟在郑松身边，他们这些手下多少也听说过秦铮的事迹，队长说这人就是一个字：狠。 面对这个比他们队长还狠的活阎王，她是真不敢造次。 “我去找人！” 情况属实不妙，女警不敢耽搁，急匆匆朝外跑去，人死在派出所的话他们都得担责。 “你冲动了。” 叶芸深深凝着秦铮，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心生担忧。 她知道这人是为了她，可这不是解决办法，如果林娇出了事，他会被牵连。 秦铮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一笑，“媳妇儿，别怕，是她先来伤害你的。” “……”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林娇突然停止抽搐，白眼也翻了回来，捂着肚子，目光痴痴呆呆地一动不动地望着房顶。 叶芸和秦铮对视了一眼。 “林娇？”江远喊了声。 林娇没有反应。 秦铮道：“要不我看看？” 刹那间林娇浑身一抖，仿佛听到地狱的召唤，再次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秦铮脸色略黑。 叶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悄悄握住秦铮的手，安抚他先不要着急。 “快快快！看看犯人！” 女警拉着人匆匆跑进来，直奔角落里的林娇。 结果林娇蹭一下子坐起了身，双目痴呆地望着前方，歇斯底里地哭出来一句：“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抱着她的江远：？？？ 女警：？？？ 秦铮和叶芸也是一愣。 噗通……林娇白眼一翻，一仰头又倒进了江远怀里，毫无声息。 “这、什么情况？” “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吗？不对，这刚刚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快快快！还是送卫生院吧！” 第333章 秦铮的逆鳞是叶芸 卫生院，上了年纪的老大夫摸了摸林娇的脉，又检查了下她的身体，除了腹部被秦铮踹出个青紫的大脚印儿，也没看出其他毛病，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没事，疼厥过去了。 江远不放心，“真没事？” 老大夫说，“真没事。” 江远又问，“那怎么唤醒她？” 唤醒？老大夫用惊诧的眼神看着江远，什么仇什么恨也要把疼厥过去的人弄醒？ 江远脸色一红，连忙解释：“您、您别误会，她现在是带罪之身，还得回去接受调查。” 哦，老大夫挥挥手，只道：“睡够了就自己醒了，你就让她厥着得了，晓不得疼还能好受点，实在不放心送省城去，让人家大医院的大夫检查检查。” 说完就走了。 江远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林娇，第一次感觉林娇安静又省心，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秦铮和叶芸。 叶芸紧紧握住秦铮的手，也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下一秒江远朝他们走过来。 “那个……”他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歉意地看了秦铮一眼，低声说：“抱歉，我刚刚没有控制好情绪。” 秦铮看了他一眼，不太乐意地把视线挪向别处。 他不说话，叶芸不能不为他着想，淡声解释：“江远，刚刚是林娇要来打我，秦铮才会反击。” “我知道。” 江远心知林娇的德性，也清楚秦铮不是冲动之人，除非林娇触碰到秦铮的逆鳞，激怒了他。 很显然秦铮的逆鳞是叶芸。 “这事儿是林娇的责任，你们放心，她出了事情也跟你们没关系。”江远态度很好，说完，略显局促地看向秦铮，“我刚刚也是太心急，怕她真出了问题，不光她娘家人会闹，你们也会受牢狱之灾。秦铮，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秦铮脸色划过一抹动容。 良久，他才情愿看了江远一眼，淡淡应了声：“嗯。” “到底是多年的兄弟，别因为这个生疏了。”叶芸握着秦铮的手紧了紧，在他耳边小声安抚，之后她又看向江远，“你也是。” 江远点了点头。 “老天爷啊！” 忽然一道凄厉惨叫响起，几人吓了一跳，就见躺在病床上的人诈尸般倏忽坐起了身。 叶芸眉心微皱。 秦铮脸色也是骤然一冷，迅速把叶芸搂进怀里，如临大敌般竖起浑身尖刺防备地盯住床上的林娇。 江远看到这幕，神色中刚刚燃起的光亮又暗了下去。 他知道秦铮和叶芸这是被林娇弄得草木皆兵，他们的兄弟情，也因为林娇这个人再也回不到最初。 江远转身，趿拉着一双布鞋颓废地朝病床走去。 颀长身影耷拉着肩膀，趿拉着布鞋，浑身散发着暮气沉沉的气息，全然不见平日里彬彬有礼的斯文。 “林娇，起来。” 他说，嗓音苦涩。 林娇眼神迷茫，似乎还没有从受到的惊吓中回神，一双眼睛呆愣愣地瞧着他。 叶芸带着秦铮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们走到林娇床前，林娇的瞳孔中渐渐映出秦铮的倒影，刹那间见鬼似的瞪大了双眼。 扑通！ 林娇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冲着秦铮就跪下了！ 第334章 一脚踹回了她的脑子？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就，刚才，只见林娇一掀被子跳下床，看都没看江远一眼，冲着秦铮就是一个迅猛的滑跪—— 嘭！ 一个响头重重磕在地上，接连第二个，第三个…… 口中念念有词，她头磕的宛若小鸡啄米：“别杀我别杀我！我都交代，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求放过我吧！” 秦铮愣住了。 吓得他搂着叶芸往后就是一退。 叶芸惊讶地瞧着面前跪地求饶的林娇，抬头看向愣在对面的江远。 江远愕然，又看向秦铮。 你一脚这么大威力？ 秦铮摇头，他当时只想着不能让林娇伤害到叶芸，至于力道…现在让他想，他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 一只猪蹄般的胖手忽然抓住叶芸白皙的脚踝，吓得她惊呼一声。 低头一看竟是林娇。 林娇顺势而上一把抱住她的小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叶芸，我招……我什么都招！你管管你男人，让他放过我吧！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啊！” 叶芸：“……” 江远惊愕地望着面前的景象，脸色龟裂，显然林娇的所作所为也超出了他的认知。 “林娇！你这是做什么？” 他急色匆匆地走过来，蹲下身想把林娇从叶芸腿上扯开。 “你走开！”岂料林娇一声爆哭将他推开，更加抱紧了叶芸的腿，一脸泪水地委屈哭诉道：“呸！江远你个不要脸的狗男人……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会如此糊涂！都是你的错！你个负心汉！！” 江远被推倒在地，愣住了。 其惊讶程度不亚于叶芸秦铮。 望着林娇一脸泪水委屈痛哭的模样，他怔愣了许久，好半晌才找回思绪，放缓声音无奈道：“你先放开叶芸，她本来就胎像不稳，经不起你折腾。” 林娇哭声一顿，才反应过来似的仰头看向叶芸。 叶芸扯了扯嘴角。 “是啊，你推的你忘了吗？”她勾唇，一抹笑意不达眼底。 秦铮脸色也不是多好。 黑漆漆的脸，拧紧的眉心，蛰伏着凶戾的眼神，吓得林娇一下子撒开叶芸的腿，屁滚尿流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刚好撞到江远，慌不择路地躲到了江远身后。 江远刚一站起身，她便迫不及待地抱住了江远的腿，惊慌失措地求救道：“江远，江远你快给我求求情，我不想死啊……” 江远只觉得一滚大石墩子拴住了他的腿，叫他动弹不得。 他拼尽全力也没能把腿抽出去，反倒累得出了一头细汗，只好瞄了眼林娇肥胖如球的身躯，咬牙道：“林娇，你要不要先把我放开？” “不行！” 林娇委屈得一口回绝，急得一口蹦出了方言，玩命地扯着嗓子哭喊道：“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啥子心思！你老早就想我死了改娶！” 江远噎了下。 他耐心耗尽，不想跟她继续肢体接触，语气焦急：“你不是要跟秦铮和叶芸交代？赶紧！” “哦对对对……” 林娇如梦初醒，连忙看向叶芸并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 叶芸只觉哪里不太对劲。 尤其是林娇，嗓门还是这般大，还是这般胡搅蛮缠，但好像又不太一样了，还是说……秦铮一脚踹回了她的脑子？ 第335章 遭不住 “是杨青林！那瘪犊子玩意儿说你勾引江远，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一时头昏脑涨就去找你茬了！” 林娇迫切解释，一脸哀求：“叶芸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鬼迷心窍，我猪油蒙心，我脑子糊涂了才会认为你跟江远有染，你有秦铮这么好的男人又怎么会看上其他男人，都是我不对，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她语速极快，为了保住小命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往外冒。 果然如此。 事情和她与秦铮想的差不多，不过有件事她还是需要问仔细。 “明知我有身孕，还要推我，动我腹中的孩子，这是你的个人行为，还是也受杨青林指使？” “不不不，我……”林娇语无伦次，遇到这个问题她明显也卡了壳，一拍脑袋道：“是啊，我为什么要推你的肚子…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叶芸拧眉，想不起来了什么意思？ “算了叶芸，她可能磕到了脑袋，可能是杨青林挑唆的，也可能是她当时太嫉妒一时冲动才做出了那种行为，人有时候情绪一上头，什么都顾不得了的。”江远解释道。 他凝着叶芸，镜片后的双眼隐藏着一抹说不出的昏暗。 叶芸抿唇看向了林娇。 躲在江远身后的林娇仍在喃喃自语，皱着眉头，急切地挠着后脑勺，一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模样。 也许吧。 叶芸抬手，喊来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女警，“劳烦您这么晚了还跟着我们一起加班，刚刚她说的话，您都听见了吧？” 自然。 刚才病房里一阵闹腾，女警是真没敢进，这会儿事情弄清楚，干脆直言道：“我们明天会依法传唤杨青林，只不过今天已经太晚，没有确切证据可以证明对方是幕后黑手，所以只能等明天走正常流程。” “好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结果说明已经有了进步。 女警和叶芸说完话后并未直接出去，而是严肃地看向林娇，“林娇，你属于动手的当事人，给你一晚休养时间，明天你还是要回所里接受详细审讯。还有，你最好仔细想想杨青林指使你的细节，找找证据，这些对你是否能脱罪都很重要。” 林娇连忙点头，“好好好……” 跟差点把她弄死的秦铮相比，她宁愿回派出所关着，派出所对她来说明显可安全多了。 但她似乎忘记，秦铮就是在派出所里差点把她一脚踹死的。 “我们回去吧。” 秦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安抚，叶芸点了点头，任他搂着肩膀，两人一同离开了病房。 “呼……” 等他们一走，跪在地上的林娇蓦然松了口气，推开身边的江远，庞大身躯颤颤巍巍地爬上了病床。 然后一股脑缩进了被单里。 被她推开的江远一脸阴郁，虽然没有发火，但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镜片后的双眼阴森森地盯着林娇，显然极力地克制着心中强烈的情绪。 对这个妻子，他隐忍到了极限。 不过，往日这个时候林娇都会紧抓着他不放，为他的冷落跟他大吵大闹，今天怎么安静下来了？ “唉……” 躺在病床上的林娇忽然长叹一声，在安静的病房内格外清晰。 鼻间似有若无的腥臭味随着叹气声再次加重，江远眉间闪过一丝嫌恶，没搞错，这仍然是那个令人作呕的林娇。 “江远，你真那么不喜欢我？” 躺在病床上的林娇侧过身，枕着胳膊，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双眼直勾勾地瞧着他。 但这次，她眼神多了点不同。 她嫌少有如此平静的语气，不是冲他大吵大闹就是对着他的脸和脖子又抓又挠，这是江远的认知。 所以看到这样的林娇，他心生不耐，“林娇，你又搞什么把戏？” 林娇欲言又止。 但最后她也没有反驳，眼神古怪地看了江远一眼，默默又把身体翻过去了。 小屋子又恢复了安静。 江远实在受不了屋里压抑的浓臭味，一句话也没跟林娇说，阴沉着一张脸毫不留情地大步离开。 夜色已深。 出了卫生院，扑面而来的夏夜晚风缓解了叶芸心中烦闷，也驱散了从林娇病房沾染的味道，倒令人生出几分心旷神怡的清爽。 “整完了？” 顾瑾坐在侉子里，看见他们后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 “呦？还没走？” 秦铮打趣，心情不错地牵着叶芸的手走了过去。 顾瑾呵一声，“我敢走开吗？你跟叶芸在里面嘎嘎乱杀，我骑上家伙轰轰把你俩扔下，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没良心的人？” “那倒不必，侉子留下，你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 顾瑾骂了句没良心，扬手把钥匙抛给秦铮，一屁股坐到了后面去，“你开，困死我了。” “好。” 秦铮接下车钥匙，扶着叶芸小心翼翼地上了侉子。 叶芸在车兜里坐好，才笑着看向顾瑾，“下次困了就回去。” “那不行。”顾瑾打了个哈欠，“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不是林娇身上实在太臭，我铁定要跟你们一起。” 当郑松说起林娇的事迹，顾瑾当时就说不跟着一起进去了。 事实证明他没进审讯室是对的，不然他铁定会当场暴吐。 怎么说呢？ 当年他刚入队时住集体宿舍，大热天几十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各种体液味、臭脚丫子、还有的几个月不洗头滋生出的头皮味，混合在一起，都不如林娇身上的味道难顶！ 他的侉子仅仅把林娇送来卫生院这一会儿，就沾上了臭味。 没办法，谁家好二八能带得动二百多斤的昏迷人啊！ 就刚刚秦铮和叶芸进卫生院的功夫，他打了几大桶水，硬生生把侉子冲了好几遍，才算是把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驱散干净。 遭不住，实在遭不住。 今晚他的侉子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回去他得里里外外好好清洗一遍，不然他怕侉子得抑郁症。 …… 翌日。 派出所一大早便派人来信，已经传唤杨青林，林娇也已回所，让叶芸和秦铮也一起过去商讨。 叶芸赶到派出所时，郑松却脸色凝重地在门口等着他们。 第336章 今晚你就知道了 “很遗憾，没证据，人放了。” 郑松看到他们到来，一脸惆怅，不甘心地叹出一口浊气。 什么？ 这令叶芸猝不及防，虽然她知道想要定杨青林的罪没这么简单，但她想着起码能小小惩戒杨青林，而不是这般轻飘飘的一句：放了。 秦铮拧眉，“一点证据都没有？” 郑松点头，又叹了口气。 秦铮不甘心，“林娇的指证呢？一点也算不得？”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郑松更加头疼，烦躁地挠起了后脑勺，“她真的啥也不是！一口一个都是杨青林指使她的，可她倒是拿出一点证据啊！哪怕她能找出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我也能把人扣住，关键她啥也没有，认证无证都没有，人家杨青林根本不承认！” 叶芸和秦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人证，物证…… 杨青林那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忽悠林娇这种被爱情蒙蔽双眼而冲动的女人就跟忽悠小孩似的，哪里还用得着留下证据？ 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她不甘心。 她肚子里的孩子差点因为这件事流产，让她就这么放过杨青林，不可能，想害她和孩子的人必定得为此付出代价！ “好好好，以后我还会来贵所喝茶的……”就在这时，杨青林和派出所里的人一起走了出来。 杨青林脸上挂着和善笑容，看不出一丝被传唤的狼狈。 陪在杨青林身边的人也像模像样地穿着一身和郑松相同的皮，却不知在说什么，笑容带着一丝恭维地跟杨青林握手。 叶芸心想，这两人看起来关系真是不错啊。 “那是所里的二把手，这小子这么多年一直跟我不对付，老想着把我拉下去，顶替我的位置，听说他和杨青林有点关系，这次可算让他钻到空子了。”郑松望着二把手跟杨青林和谐之姿，从鼻间嗤出一声冷笑。 他主张扣押杨青林，二把手偏偏与其交好，不就是跟他对着干？ 叶芸了悟。 怪不得在郑松面前还有人敢跟杨青林套近乎，原来是不对付。 杨青林从容挥手告别所里的二把手，一抬头就看见了叶芸，脸上划过一抹不屑的讥诮，带着人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叶小姐，好久不见啊。” 叶芸嗤笑，“哪里，前不久还见识了杨厂长的手段。” “叶小姐的嘴皮子还是这么利索，看来还是我的手段不够硬，是吧？”杨青林笑眯眯，眼底却闪烁着老谋深算的精光。 秦铮将叶芸护住，阴沉眼神一动不动地锁住杨青林。 满是凶光的眼神朝杨青林压下，杨青林忽然想起那天在糕点铺所遭受到的压迫感，得意的神情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 但他仍旧没服软，冷哼一声：“叶小姐，我说过，你帮着陈振兴跟我作对不是明智之举。” “是吗？” 叶芸轻笑，“没到最后，谁又能妄下定义呢？” 她这轻飘飘的语气叫人恼火，可秦铮又在跟前，杨青林不敢发作，硬是怒极反笑，“叶小姐，你身边有人护着，我不跟你玩那么明白的，但你要知道，他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守着你。” “杨厂长，你说话不看场合吗！” 郑松沉了脸。 在这地方都敢威胁人，这玩意儿简直不要太嚣张！ 岂料杨青林不急不躁地睨他一眼，冷哼一声，语气满不在乎：“郑队长，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这个一把手不知道还能做多久，好好珍惜吧。” 说完，转身带人离开。 门口的位置站着方才和杨青林说话的二把手，见郑松吃瘪，脸上露出一抹明晃晃的嘲讽。 这下给郑松气得不行，张口就骂道：“这俩狗娘养的！” 叶芸叹了口气。 得，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恐怕还要连累郑松。 杨青林好歹也是制衣厂厂长，公家单位的人，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脉和关系。 “别担心，我有办法。” 叶芸正惆怅，耳边忽然传来温热气息，秦铮俯在她耳边低声安抚道。 她不由失笑，揉了揉眉心道：“你想到办法了？” 秦铮应了声，“嗯。” “什么办法？” “今晚你就知道了。” 秦铮不动声色地望着杨青林乘车离去的方向，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 …… 夜晚。 叶芸正躺在摇椅中挥着小蒲扇乘凉，吃过晚饭后就没了人影的秦铮忽然开着侉子回来，牵着她的手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很快他们来到一片建筑工地。 她跟着秦铮走进一座还没盖好的小楼，心里正疑惑，抬头看到了前方令人震惊的一幕—— 第337章 家人们，谁懂啊 “杨、杨青林？” 面前的空地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坑里面灌着一半还未凝固的水泥，坑边放着几个装满水泥的大桶，大桶的旁边是……捆绑成粽子的杨青林？ 此刻的杨青林鼻青脸肿，两道鼻血凝固在脸上，一只眼被打的睁不开，奄奄一息地跪趴在水泥坑边。 若非他标志性的服装和黑白掺杂的背头，叶芸还真没认出他。 不过现如今这些让他引以为傲的东西早已凌乱不堪，干净整洁的中山装早已布满污垢，一丝不苟的背头凌乱如草，夹杂着沙粒，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周围还站着几个人。 一排叫不出名字的壮汉警戒地背手立于四周，顾瑾和江远也在。 顾瑾点了根烟，眉眼之间残留着一丝吊儿郎当，但点烟时火光照亮了他的手，映出了他手上沾染的鲜血，也照出了他眼底的寒冽之色。 玩世不恭是他平日的状态，却从不是他的本性，能伴秦铮左右的人又岂是平凡之辈？ 江远甩了甩手腕，好似方才动手时伤了关节，他的眼镜早已取下，狭长双眼微微上挑，阴恻恻的目光给他平添几分病态到令人颤栗的危险。 这文弱书生…还挺变态。 叶芸眨了眨眼睛。 家人们，谁懂啊！ 今天她算是开了眼了。 她何德何能，能看到这堪比地狱修罗场的血腥场面啊。 “呦？叶芸你来了？”顾瑾扭头看到叶芸，瞬间咧开一抹灿烂笑容。 叶芸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你笑起来有点姿色，但你先别笑，我有点害怕。” “吼~你是不是在夸我好看啊！”顾瑾飘了，高兴得仿佛吃了屁般得意地望向秦铮，“秦铮，我就说我有点姿色吧！叶芸夸我好看你听见没有！” 秦铮，“……” 叶芸，“……” 你这人还怪会抓重点嘞！ 江远闻言也抬头望来。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一眼，便面无表情地将眼神收回，取出胸前口袋中的眼镜一戴，继续捯饬起了他自己的手腕。 地上响起一道微弱嘤咛。 原是杨青林听到叶芸的名字，使劲挣扎了起来。 可他被麻绳捆绑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满了工地里的臭毛巾，扭动身体的他仿佛一头猪。 叶芸不慌不忙地蹲下身，淡然与他平视，扯出一抹冷笑，一字一顿地清晰打招呼道：“杨厂长，好、久、不、见啊！” “唔——唔唔唔！” 仿若一只应激的狗，杨青林刹那间瞳孔骤缩，剧烈晃动着身体不断挣扎，愤怒的眼神恨不得扑过来将叶芸当场咬死。 “老实点儿！” 顾瑾一脚狠厉地踢向他脊背。 “唔！！” 无法忽略的巨痛使杨青林惨叫连连，他五官扭曲一团，倒在地上只剩下微弱的呻吟。 叶芸抬眸暼了顾瑾一眼。 顾瑾立即收回脚，老实巴交地往江远身后一躲，朝她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 真，挺核善的。 叶芸干脆也起了身，淡然地俯视着不断呻吟的杨青林，“这就受不了了？我不过是把白日里你的行为还给你，而已。你是不是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大约是没想过，所以他才会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害人。 “唔唔——” 杨青林歇斯底里，虽然口不能言，但愤怒的腔调不难让人听出他喊的是叶芸二字。 秦铮上前一把扯掉了臭毛巾。 “呸…呸呸呸……”杨青林连连吐起口水，恶臭味道熏得他几度干呕，他从未经历过这般耻辱，双眼通红目眦欲裂地瞪向叶芸，浑身发抖：“你、你竟然敢绑架我！还敢找人打我，我可是青山制衣厂厂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你咋还这么硬气？看不清楚场合吗？”顾瑾上来又给他一脚。 杨青林又是一声惨叫。 顾瑾还想再踹一脚，下一秒就看到叶芸淡淡盯着他的眼神。 这眼神让顾瑾心里直发毛，收回脚，甩手警告道：“算你老小子走运，识相的赶紧把你如何挑唆林娇害叶芸的事儿交代清楚，不识相的话……” 他拿起半块砖头，噗通一声扔进了灌了半满的水泥坑里。 砖头很快沉没于大片水泥。 杨青林不敢置信地望着恢复平整的水泥面，脸色骤然煞白。 “杨厂长，这地儿偏，除了工人鲜少有人来，如今天儿也热，你今晚下去，明早水泥就干了，水泥封尸，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你要不要试试？” 这次，是秦铮开了腔。 森森嗓音，犹如阎罗。 他仅仅站在那，沉稳且凶狠，一个淡淡的眼神便让人不寒而栗。 第338章 偷别人的，还有理了？ “啧，听说埋进水泥的死亡过程还挺痛苦，不过时间短，只需要半分钟，所以你不想交代的话也行，也算是给你自个儿一个痛快。”顾瑾也笑眯眯地开口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杨青林浑身猛地一个剧烈的哆嗦。 “我、我……” “杨厂长放心，有我们这么几个兄弟在这，保证你爬不上来。”顾瑾笑，笑声泛着一丝愉悦。 咔嚓—— 江远手腕发出一道清脆响声，将几人视线全部吸引了过去。 只见他旁若无人地扭了扭刚刚复位好的手腕，又试探性地甩了甩，一抬头见众人都在看他，眼波微转，没什么情绪地说了一句：“你们继续。” 众人：“……” 杨青林脸色仿佛见了鬼似的比纸还苍白，结结实实被吓到。 面前这一堆男人，一个轻描淡写就要把他水泥封尸、一个笑眯眯保证他爬不上去、还有一个当着他的面生生给自己正骨，这都是什么牌子的活阎王啊？ 噗通……半块砖头又扔下水泥坑。 “呀？快凝固了，这要是掉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到时候我们想救也救不了喽！” 不等杨青林反应，顾瑾便笑着朝旁边几个壮汉一挥手。 几名壮汉会意，分别抓住杨青林的肩膀和腿脚，作势便往逐渐凝固的水泥坑里丢。 “啊——” 杨青林蓦然一声杀猪般惨叫！ “我说我说！别杀我！！” 一阵刺鼻尿骚味袭来，杨青林像只被人抓住的小猪仔，不停在几人手里打摆子，逼得几名壮汉不得不把他先扔到地上，撒泼打滚的模样全然不见往日威风。 “铮哥，他尿了。”一名壮汉指着杨青林裤裆，嫌弃地捂住鼻子。 只见一片污渍自杨青林裤裆处缓缓蔓延，滴答滴答往下滴着水。 顾瑾啧了声。 他忍着嫌恶，抬脚踢了踢杨青林的身子，“快点说。” “是、是我……是我挑唆的林娇，是我让她去找叶芸的茬儿！” 事到如今杨青林心知胜负已定，狠狠闭着双眼一嗓子喊了出去，从未受过屈辱的他这一刻尊严被扒得一丝不剩。 在性命面前，尊严算个屁啊！ “为什么？” “我嫉恨叶芸！” “怎么说？” “谁让她命好！她命好啊！”杨青林不知被戳到哪一点，忽然受了刺激般状若癫狂，不甘心地大声嘶吼道：“凭什么她的命能这么好？我天生资质愚钝，学艺一塌糊涂，我呕心沥血，费尽心机，四十岁才靠偷来的作品让自己平步青云，登上厂长位置后却还是每天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会掉下去！可她才十九岁，就能作出我一辈子都做不出来的奇思妙想，她凭什么啊！” 秦铮冷笑，“你自己没本事，偷别人的，还有理了？” “你懂什么！” 杨青林仰头哈哈大笑，笑声极其可悲：“天道不公！为何有人天生聪颖，为何有人拼了命的努力也不及他人一根手指！我常常觉得我的命已经很好了，起码陈振兴那个憨货还不如我，可为什么叶芸要帮他，为什么叶芸这样的贵人不选择我而选择陈振兴，为什么连陈振兴那个头脑不灵活的憨货都比我命好！” “……” 叶芸听不下去了。 “陈厂长从来不是头脑不灵活的憨货，他为人正直，只是不屑于你这种不入流的下作手段。” 第339章 给我偷一偷怎么了？ “杨青林，你是聪颖的，可惜你没有把你的聪颖用在正道。” “正道？哈哈哈哈哈！” 杨青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了起来。 等他笑完看向叶芸，神情中满是可悲之色，理直气壮地反问：“你以为我没走过正道？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想不出好的作品，我一夜一夜的熬，一笔一笔的画，交出去的稿子却统统被打回！那种拼尽全力却还是无能为力的感觉你懂吗？你这种随便几笔就能画出一幅作品的天才又怎么会懂我们这些愚资之人的痛处！” 他越说越激动。 叶芸罕见沉默了一瞬。 但很快，她也嗤笑出了声。 “天才吗？我并不是。” 她凝视着杨青林些微诧异的脸色，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语气淡漠：“我并不是什么天才，我也无所谓，我只知道做人要脚踏实地，我的确占着一些先机，但我至少没有去偷别人的东西。你说你天生资质愚钝的苦没有人懂，可被你盗窃走心血的那些人，他们的苦，你懂吗？” 杨青林听完她的话，笑着笑着，渐渐笑不下去了。 他仰头看着叶芸，满是伤痕的脸上溢出一丝嘲讽，“可你们那么多的灵感，给我偷一偷怎么了？” 啪！ 叶芸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所谓的那么多灵感是陈厂长亲自下港区一点一点学来的！他其实没有你聪颖，不会你这种弯弯道道的手段，甚至连一句恭维话都不会说。但他肯学、认学，你偷走的每一份作品也都是他连夜挑灯呕心沥血熬了一个又一个的日夜才作出的，却被你说成让你偷一偷怎么了？杨青林，你不尊重同行，活该你作不出东西！” 一巴掌直接把杨青林脑袋打偏。 本就鼻青脸肿又加了一片红肿的巴掌印，杨青林偏着脑袋呆愣愣凝着地面，眼神空洞陷入了痴呆的状态。 “你急功近利，心太脏，作不出好衣服才是你应得的。” 懒得再跟这人讲道理，叶芸拉着秦铮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等等……” 忽然身后传来唤声。 叶芸脚步一顿。 扭头，就见杨青林抬起一张沧桑老脸，眼神呆呆地瞧着她，“我没有让她动你。” “什么？” “我只是让她闹事，没有让她伤害你，甚至没有提你怀孕这一茬……”杨青林嚅嗫道。 叶芸皱眉。 那是林娇一时冲动所为？ “叶芸。” 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江远递来一张纸，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的是杨青林挑唆且指使林娇伤害叶芸一事。 “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叶芸接下纸，扫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秦铮也跟她一起看。 向来讨厌文字的男人这一次竟格外有耐心，看得无比仔细认真。 “这是什么？”杨青林意识到事情不对，神色慌乱。 叶芸淡淡瞥他一眼。 还是秦铮心善，不紧不慢道：“你的……认罪书？” “什么？！” 杨青林不敢置信，目光惊恐地瞪着那一张纸。 他怎么还有认罪书？！ “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也跟你们认了错！为什么还有认罪书！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干……你啊！” 顾瑾一把扯走认罪书，笑嘻嘻地递到杨青林面前，“都招了是吧？来，听话，在这里按个手印！” 说完趁杨青林还没反应过来时，拿起他的手，沾了一抹他的鼻血。 啪！ 一个红手印按在认罪书上！ 第340章 媳妇儿我喜欢跪着！ “你、你们……” 杨青林面若死灰地凝视着认罪书，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认罪书一出，也就说明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简单来说，只要这份认罪书往派出所一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老老实实地进去蹲着。 “不！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杨青林拼尽全力想挣脱身上的束缚，恨不得上前把顾瑾手里的认罪书撕碎，他才不要蹲大狱！ 努力了那么久才坐上厂长之位，他还没有享受够！ “别白费力气了。”顾瑾懒洋洋踢他一脚，摇头啧了声，“屈打成招你倒也没有说错，但这认罪书上写的事情也都是事实，更何况上面还有你的手印，这大牢你是蹲定了！” “哈哈哈！你当派出所里的人都是傻子？”杨青林忽然大笑道。 顾瑾挑眉。 杨青林啐了口血水，神情反倒多了一抹得意：“我身上都是伤，明眼人都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只要我死不承认，咬死了是你们逼我按的手印，你们又能奈我何？更何况，所里可是有我的人！” 对哦。 叶芸一听，抬头看向秦铮。 直觉告诉她，秦铮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想必这一点他也早料到了吧？ 秦铮笑了。 “媳妇儿，你真了解我。”男人眉眼漾着一抹温柔，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下一秒他对暗处道：“出来吧。” 被风吹动的摇曳烛火下，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缓缓自角落中走出，淡淡的香水味也随着夜风扑来。 这熟悉的味道令叶芸一愣。 来人竟然是刘婉。 刘婉朝秦铮和叶芸浅浅勾唇一笑，打招呼道：“叶小姐，晚上好，今天是个好日子。” “……” 叶芸上下打量了眼女人，见她眉眼含笑，心情的确不错，赞赏点头，“晚上好，祝你今晚心情愉快。” 刘婉明艳一笑。 接着，她侧身睨了眼狼狈跪坐在地的杨青林，脸色一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眼底甚至藏着一丝怨恨。 “刘婉，你……” 杨青林呆若木鸡，显然不知道刘婉为何会出现在这。 见刘婉如此熟稔地跟秦铮和叶芸打招呼，他骤然瞪大双眼，震惊地望着叶芸几人。 刘婉则是淡淡一笑，“厂长，不知道加上我会如何呢？” “什、什么？” 杨青林似乎不明白她话中含义，呆呆地瞧着她。 刘婉蹲下身与杨青林平视，勾唇一笑，目光却冷如冰霜：“我说，加上我这个厂长秘书的指证，能不能一击把您送进去呢？” 杨青林瞳孔骤然一缩，眼底掀起了不敢置信的惊涛骇浪。 “刘婉！你敢！” 事到如今他若是再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他就是傻子。 杨青林双眼通红，目眦欲裂地瞪着刘婉，“你竟然敢背叛我！我明明对你不薄！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饶不了你！” “不薄？” 刘婉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呵的一声冷冷笑了。 “如果，动不动对我动手、为了利益逼我陪客人喝酒睡觉也算不薄？” “杨青林，当年你以一己之力带领青山制衣厂打败对手走向繁荣，我被你的才华吸引，才会做他的秘书。你明知我倾慕于你，却还屡屡让我去出卖色相为你谋取利益，利用我的感情毫无忌惮地拿捏我，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杨青林瞠目结舌。 刘婉凝着他，再开口语气轻飘飘地含着一丝讽刺：“不过我还真就是个笑话，如果不是叶芸和陈振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些让青山制衣厂翻身的设计竟然都是你偷来的，你可真令人恶心啊！” 恶心？！ 杨青林瞪大双眼，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刘婉看他的眼神，陌生、冰冷、甚至含着一丝嫌恶和鄙夷，一下子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种眼神仿佛把他钉在耻辱柱上，扒光了他浑身的衣服般难堪，他怒红了双眼，失声嘶喊：“刘婉！你这么对我会后悔的！” 啧。 刘婉失望地盯着杨青林，静默了两秒，终是什么都没有说，摇了摇头，起身再没有留恋一个眼神，果断地走到了叶芸身边待着。 这一次，她如同看陌生人般俯视着地上的杨青林。 叶芸倒是愕住了。 原来刘婉待在杨青林身边竟有这般隐情，怪不得呢。 之前她还纳闷刘婉为何会做杨青林的爪牙，刘婉看起来也不像为非作歹之人，原来是小女孩被骗了啊。 “媳妇儿，你还有想做的没？” 秦铮的话响在耳边。 叶芸睨了眼失魂落魄且狼狈不堪跪在地上的杨青林，摇了摇头。 等杨青林进去，什么都解决了。 纺织厂也会给他们进货，陈振兴也不必再焦头烂额，制衣厂会顺利地东山再起，有关杨青林带给她的所有麻烦都会随着他的入狱而解决。 “那行，我让人送派出所去。” 秦铮挥挥手。 守在旁边的几个大汉点头，抬着杨青林的胳膊和腿朝外拖去。 杨青林心存不甘。 只是还不等他叫喊，一名壮汉捡起地上的破布一股脑塞进他嘴里，堵得结结实实。 “唔唔唔……”杨青林挣扎无果，竟求救地看向了刘婉。 也不知他是病急乱投医还是脑子有问题，求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侥幸，希望刘婉能看在旧情的份上救救他。 呵，简直异想天开。 刘婉抱着双臂，眼神不含一丝感情地凝着目光希冀的杨青林，最后从鼻间嗤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杨青林刹那面如死灰。 下一秒他就被几名壮汉抬了出去，唔唔挣扎声也随之消散在漆黑的夜里。 楼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顾瑾仔细地将认罪书叠好，揣进了胸前的口袋中，嘟囔着明天一大早他就亲自送到郑松手上，还喊了刘婉，叮嘱刘婉记得一早去指证杨青林。 刘婉笑着应下。 如今距离明早还有很长时间。 至于杨青林，就让他在派出所门口睡一晚上得了。 这种人活该让他喂一晚上蚊子，这还都是轻的。 安排完一切，秦铮正打算带叶芸回家，结果一低头就撞上了叶芸勾着淡淡笑容却无端令人毛骨悚然的脸。 “秦铮，长本事了啊。” 叶芸笑意盈盈，却叫秦铮心尖猛不丁一哆嗦。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媳、媳妇儿？” 叶芸抱臂而立，靠着身后半人高的水泥桶，好整以暇地瞧着他，音色说不出的温柔：“秦铮，现在该算算你的账了吧？” 扑通！ 秦铮立马就跪下了。 “媳妇儿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这一次，我坚决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行事了！” 嗖！嗖！ 旁边两道黑色人影迅速闪过，顾瑾和江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比一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嚯，要不说他们团结呢！ “秦铮，起来说话。” “不用媳妇儿，我喜欢跪着！” 第341章 狗男人，不讲武德 地上还有杨青林挨揍流出的鲜血，浸入半干不干的泥土，在暖色烛光下更加刺眼，淡淡血腥味掺杂着泥腥味一起令人几度反胃。 叶芸踢了秦铮一脚。 秦铮见好就收，麻溜站起身，抬手拍拍膝盖上沾的泥土傻笑道：“媳妇儿，这可不是我不跪，我纯粹是怕你低着头跟我说话会累得慌！” 油嘴滑舌。 也不知道他从哪学的。 叶芸幽幽揉了揉太阳穴，“秦铮，你就不担心我一个孕妇被刚刚那副画面吓到？” 但凡她胆小一点就腿软了。 “呀！”秦铮一拍脑袋，懊悔不已，“媳妇儿我忘了，我寻思你这性子咱俩结婚时你都敢拿刀砍人，这点小场面应该不至于吧？” 小、小场面？ 叶芸沉默了两秒，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说得好，下次不要说了。” 秦铮点点头，“好。” 呵，还知道好。 “不过媳妇儿，我没动手，我让人把他绑来之后就去接你了，你说过不让我打架，我都听你话的。”秦铮低声补充，低头认真地瞧着她。 刚硬的脸，眼神倒是挺乖。 叶芸扯了扯嘴角，“需要我夸一夸你吗？” 秦铮眼神一亮，“可以吗？” “……” 可以你个头！ 叶芸深吸一口气，果断纠正：“秦铮，我不是不让你做这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为我出气，但是如果杨青林在你手上出了问题，你知道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 秦铮点头，这次倒是一本正经道：“媳妇儿，我知道。” “你确定知道？” “嗯，媳妇儿，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怕我因为这件事折进去，但我更心疼你，我也想依靠正当手段为你讨个公道，可我们无法低估恶人的卑劣性，如果法律不能做到公正，那么暴力就是唯一的选择。” 叶芸倒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深奥的话，气笑了。 “行，你真是越来越能耐。” “不，媳妇儿，我是想替你出气。”秦铮皱起了眉心，双手搂住她的腰，委屈巴巴地俯身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嗓音低哑：“福尔摩斯书中说过，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叶芸微愣，“谁教你的？” “江远刚说的。” “咳咳咳……”外面顿时传来一阵呛咳，显然是被秦铮气到了。 叶芸顺着声音抬头寻去。 两道人影正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扒着墙边瞧着他俩，接触到叶芸如炬般的目光，江远心虚地背过了身去，捏着拳头遮嘴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叶芸：“……” 很好，江远这人一看就是很会读书的样子，谁让人家是开书店的呢！ “绑架杨青林是谁出的主意？” 秦铮脱口而出：“顾瑾。” “喂喂喂！”顾瑾也吓得一下蹿出来，嘴里的香烟都吓掉了，他匆匆接住，瞪大了眼睛不忿嚷嚷道：“秦铮你个白眼狼！我给你出招是为了让你给叶芸出气，不是让你扭头就卖我的！” 秦铮不管他，一脸真诚地瞧着叶芸：“就是顾瑾。” “叶芸你别听他瞎说！是他先起的念头，不过就是我先说出来了而已！”顾瑾跟着嚷嚷得更甚，不忘朝秦铮冷哼一声：“你说好了不卖我，狗男人，不讲武德！” “不管，就是你说的，你还亲自去接了江远过来。” “靠，是你让我喊的他啊！” “你是主谋。” “你才是！秦铮你个不要脸的老王八犊子！” “你要脸，你脸皮比城墙厚。” “你不要脸！” “你脸皮厚！” “……够了！” 叶芸看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只觉得一个头都两个大了。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啊。” 旁边传来一声浅浅叹息，在两个男人的吵闹声中清淡又清晰。 叶芸趣味挑眉。 刘婉眉眼含笑，眼底溢着真诚实意的羡慕，笑眯眯地说：“秦队长一看就不是个轻易被人拿捏的人，在外面应该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但在你面前……他好像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你。” 叶芸沉默两秒，点头。 “你和杨青林……” 唰的一下，刘婉几乎刹那间脸上笑容尽失，眼神骤冷，“以前是我瞎了眼，才会被他蒙骗。” “能说说什么情况吗？” “额……”刘婉犹豫了下，点头，毫不吝啬地把她和杨青林的渊源娓娓道来：“当初是他打败陈振兴的那些服装深深吸引了我，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那么一个有才华还很有胆识的人？ 我被他的能力所折服，心甘情愿地跟随在他身边，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顺着，谁想到，他吸引我的那些东西都是偷来的。 其实他除了那几张设计图之外并没有其他可取之处，我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他的才华让我在脑海中给他加了一层美好的幻想，忽略了他的本质。 阴险，高傲，易怒，这些才是他的本性。 一想到我曾经喜欢过这样的一个人，就觉得无比恶心！” 刘婉说这些话时，眉眼之间压不住的嫌恶，任谁被这般欺骗过都无法做到平静。 就好像你被一个华丽的蛋糕吸引，你甚至为了这个蛋糕做出了许多违背道德与本心的事情，结果有一天突然发现它内里其实里面都是屎。 “还好，起码你及时止损了。” 叶芸不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的选了一句合适的话语。 刘婉叹了口气，“是啊，还好我及时止损了，还要多谢你和秦队长告诉我真相。” “那祝你以后天天开心。” “谢谢。”刘婉笑，这次目光真诚且坦荡地瞧着她。 如果有酒的话，她真的很想拉着叶芸当场喝一杯，感谢叶芸把她拉出泥泞，也庆祝她重获清醒。 叶芸淡淡说了声不客气。 这时江远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他神情看起来有些拘谨，朝叶芸走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低声说：“叶芸，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嗯？ 叶芸微微挑了下眉梢。 第342章 替她跟你说声对不起 “江远你想撬墙角啊？” “撬墙角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后面排队去！” 顾瑾开始嚷嚷。 秦铮搂着叶芸的腰身把人揽进怀里，抬眼，眼神卷着一丝警惕地凝视着江远。 江远：“……” 抿唇瞥了秦铮和顾瑾两人一眼，他没吭声，询问的目光最终还是交给了叶芸。 “走吧，出去说。” 楼里血腥味刺鼻，叶芸让秦铮先安静等一会儿，揣着肚子转身朝外走去。 身后，江远紧紧跟上了她。 夜色如墨。 小楼内的烛光映到了外面一些，叶芸顺着烛光走到外面，为了方便秦铮能时刻看见她并未走出多远。 “你想说什么？” 她走到一棵树下，抱臂转身，淡淡瞧着跟在身后的江远。 江远却深深瞧着她，镜片后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浓情绪，声音听起来沉重得几近发颤：“叶芸，我、我想替她跟你说声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你受伤住院的事儿。” “因为林娇？” “额？”江远愕然，嘴巴微张地呆呆瞧着她。 叶芸淡淡摆了摆手，“没必要，在卫生院时她已经亲自跟我道过歉，你没必要再帮她道一次。” 江远陷入了缄默。 微垂着脑袋，浅薄一片刘海垂落刚好遮住了他戴着的眼镜，也遮住了镜片后他眼底翻滚的情绪，却无法忽视他周身阴郁的气息，令人深感压抑。 几人中，属他心思最深。 不同于秦铮的威猛沉稳，顾瑾的张扬肆意，江远寡言少语简直像个阴郁成精的闷葫芦。 叶芸不想他有心理负担，再次摆摆手，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我说了，你不用考虑这么多，当然，我说一点都不生气那也不可能，至少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让你和秦铮离心，如果你是因此而来，大可不必。” “不，不是因为秦铮，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得到一个道歉。” “那真谢谢你了。” “叶芸，你语气不对。”江远听得出她的嘲讽，落寞地垂下了眼帘，“我只是没想到，她的心思会那么歹毒，竟然……” 说到这，他声音越来越小。 叶芸盯着他垂下的眼睛，淡声追问：“竟然什么？” 江远欲言又止。 看了她一眼，像是想隐瞒什么，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叶芸嗤笑，眼底划过一抹冷意，“你不是为了林娇道歉吧？另有其人对不对？” 江远猛地看向他，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叶芸，你别乱想，我……” “别往林娇身上泼脏水了，从某个方面讲，她也挺可怜的。” “可怜？”听到她这句话，江远蓦然红了双眼，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凄惨地笑出了声，沙哑嗓音如同断了线的大提琴般充满了绝望：“她谈何可怜？在我多次明确告知对她没有感情的情况下硬是逼着我们家履行一个玩笑般的婚约，捆住了我也困住了她！她自作孽，谈何可怜？” 他戳着自己心窝，压抑嗓音饱含痛苦地哑声质问：“可怜之人难道不是我吗？我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我？” “叶芸，我也想像你与秦铮般与我的爱人恩爱，可我连追求的权利都没有，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343章 喂不饱的狼 “你做错了。” 叶芸望着他满是几近癫狂的双眸，语气无比平静。 “你错就错在，你在明明不喜欢的情况下却没有竭尽全力地去抵抗，你不想结婚其实有很多解决办法，这年头对男子的包容性很强不是吗？你可以远走高飞，也可以做个毁约之人，坦坦荡荡一个人把负心汉的名头担了，也比结了婚之后再蹉跎你和她来得妥当。” “但是你没有。” “你顾忌了太多东西，你怕你不娶她就会被指指点点，怕你父母受你连累，你明知她配不上你，也明知你心里嫌恶她，可你还是稀里糊涂地娶了她，把你自己按进沼泽的同时也让她跳进了你这个火坑，这是为什么呢？” “纵使她劣迹斑斑，跋扈蛮横，泼妇一个，可若是没有嫁给你，她一定会是这般田地吗？” “当初你为何不拒绝的更狠些呢？” “若你没有怨天尤人，不声不吭地吃下这苦果也就罢了。” “可你现在又来怪她阻挡了你追求真爱的道路，那你娶她做甚？结婚这种两个人才能完成的事，难道是她一个人拜堂成亲的不成？” 平静的语气，掷地有声。 一字字一句句震在江远心头，他神色错愕，被震撼住了似的目光呆呆地凝着叶芸。 尽管不想承认，可叶芸的角度让他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 难道，真的应该怪他不够坚定？ “媳妇儿！” 喊声由远至近，秦铮似是觉得她和江远说话时间太长，灭了火烛，并肩与顾瑾朝他们走来。 叶芸本着速战速决的心理，淡声道：“虽然我也很看不上林娇这种不自爱自重的姑娘家，但我更看不起你这种既要脸面又想要自由的男人，你实在不喜欢林娇，那就想办法离婚，法律又不是不允许离婚，总能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别拖着让两个人都受折磨。” 江远身形踉跄一晃。 “是她不肯离……”他音线颤抖，低垂的眉眼充满了无奈。 叶芸嗤笑，“你都那么对待她了，你还在乎她想不想离做什么？你觉得命运不公的根本在于你没有为自己着想，如若你活的自私些，你还能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不会。 一针见血的话，让江远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到底在哪。 到底是他太在乎名声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顾忌两家的脸面，没有顾忌名声，纵使他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毁约之徒，但他一定是自由且肆意的。 “我好像懂了……” 你爱懂不懂。 叶芸懒得再看他一眼，抬脚朝秦铮走去，扬起一个柔和的笑：“秦铮，我们回家吧？” “好。” 秦铮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朝旁边的侉子走去。 顾瑾悄悄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江远，脸色唏嘘，但什么也没说，一声没吭地从他身边路过，跟着上了侉子。 原地，江远愣了很久。 直到月色西沉，他才动了动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缓慢地朝书店的方向挪去。 今天，他仍旧是不回家的。 …… 回到家，已经深夜十一点，叶芸困得一直打哈欠，眼角溢出了不少生理性的泪渍。 “媳妇儿你先坐，我去给你打洗脚水。” 秦铮扶着她在床边坐下，转身，端着洗脚盆匆匆走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手里端了半盆凉水，他提起热水壶往里兑了一半热水，又用手试了试水温，试到水温刚好合适，才端到床边，脱下叶芸脚上的鞋子，把她白嫩的双脚轻轻放进了盆里。 劳累一天的双脚又酸又涩，热水一泡，立即轻松了不少。 秦铮一边往她脚背上撒着热水，一边揉着她的脚踝、脚趾，为她缓解疲惫。 她的脚丫又小又白，娇嫩又精致，典型的珠圆玉润，盈盈一握还不足他伸展开的巴掌大，秦铮第一次看见时，还忍不住惊叹，竟然有人的连脚丫都能这么好看。 叶芸舒服得想睡觉，再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媳妇儿，你刚刚和江远说什么了？”秦铮仔细地为她洗着脚，低着头问。 叶芸捂嘴遮了个哈欠，困得嗓子有些发哑：“也没什么，劝他跟林娇离婚来着。” “啊？”秦铮成功地愣住，好半晌才嘀咕道：“江远离婚还用劝？要是能离，他恐怕第一个冲过去离婚。媳妇儿，你是不是劝错人了？” 这事应该劝林娇啊。 叶芸垂眸瞧了他一眼，轻笑，“我知道主要是林娇不想离，不过江远要是真想离，林娇就是想留也留不住。算了，不管他们，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劝人离婚天打雷劈，我还是洗洗睡吧。” 说完她往后一倒，呈大字型往床上一瘫，昏昏欲睡。 自从怀孕之后她便容易嗜睡，晚上熬不了夜，白天也睡不醒，这段时间因为制衣厂的事情她一直处于睡不够的状态，现在制衣厂的事情终于得到解决，她只想好好睡一场，睡它个天昏地暗。 秦铮见她这般疲倦，心疼地叹了口气，“媳妇儿，辛苦你了。” 他抬起叶芸的脚，用毛巾擦干净，起身打横抱起她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整理了下她脑袋下方垫着的枕头。 昨晚这一切，他亲了下叶芸的额头，“睡吧媳妇儿。” 叶芸迷迷糊糊应了声。 下一秒只觉胸前微微一凉，她猛然睁眼，就见男人温热的大掌不知何时已经探到她胸前解着她的扣子。 唰，她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最好是单纯帮我脱衣服。” 秦铮被抓包，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嘿嘿一笑：“媳妇儿，我就是看你睡觉穿衣服会不舒服，想帮你一下……当然，如果你要奖励我的话那我肯定不会拒绝！” 叶芸竟哑然失声。 “媳妇儿……”在她愣神的功夫，秦铮已经爬上了床。 高大身躯卷着滚烫的温度与她相贴，他双腿跪在她身旁两侧，温热大掌扣着她的肩膀，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她脖窝，像只大狗一样眷恋地蹭啊蹭。 “媳妇儿……” 又是一声类似于撒娇的语气，低低地诉说着他的委屈和不满，与他凶悍的外表十分不符，强烈的反差感让叶芸心都化了。 她终于忍不住妥协，但伸出一根手指，“就一次唔……” 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巴便被男人迫不及待地堵住，好家伙，这就是一头喂不饱的狼！ 火热的唇很快点燃了她的身体，也点燃了周围的空气。 两人周身的温度迅速飙升。 得到允许后的男人，轻车熟路地对她进行了下一步…… 第344章 他媳妇带着孩子跑了 没多久，杨青林入狱，一直遮挡在白云制衣厂头顶的乌云尽数退散，终于看见了曙光。 杨青林入狱那天，高兴得陈振兴在厂里喝光了一瓶二锅头。 喝得他神魂颠倒，最后在厂里念起了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诶？我就回来了！我他娘还打了胜仗！” 他醉倒在车间门口。 厂里的女工都围过来看他的笑话，往后一段日子厂里都流行着他的传说。 还是刘婉叫了身强力壮的男劳力，把人抬回了宿舍。 之后刘婉又特意去药铺买了解酒的中药，回来亲自给陈振兴煮解酒汤，这些是叶芸听菊姐说的。 她本来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刘婉有一天亲自跑来问她事儿。 “我听说陈厂长和他家里的不太愉快，他家里的带着孩子跑了，是真的吗？”刘婉问这话时，扭扭捏捏，脸上浮着两坨不正常的绯红。 叶芸惊讶，“你啥情况？” “嗯……”刘婉轻咬唇瓣，难为情地开口道：“叶芸，你知道的，我当初看上杨青林是看上了他的才华，但现在我才知道，真正有才华的人是陈厂长……” 杨青林的才华都是从陈振兴这里偷的，真正有才华的人是陈振兴。 叶芸哑口无言。 不是姐们，你的喜欢是一点空窗期都没有吗？ 叶芸目瞪口呆，看得刘婉脸上一阵发红，晃着她的手臂道：“哎呀~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嘶。 叶芸深吸一口气，终是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段时间没听陈厂长说过家里人的事儿，要不你亲自问问他，我们到底只是工作上的同事，对私事不熟。” 刘婉唔了声，“菊姐说，陈厂长落魄时他媳妇就带着孩子跑了。” “……？” “好像是说他们之前就感情不合，陈厂长工作太忙，照顾不到家庭，后来厂里出现困难，陈厂长每天焦头烂额，更是顾不上妻儿，他媳妇怨念颇多，两人感情也愈发恶劣，后来他媳妇就带着孩子跑了。”刘婉说到这，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菊姐还说陈厂长媳妇把孩子扔在了娘家，自个儿不知道跑哪去了。” 叶芸哦了声。 这些她也听菊姐说过，有时赶工期太紧张，大家就会说说八卦放松一下心情。 “那你可得问清楚人家离没离婚，说不定啥时候就回来了。” “嗯…那我亲自问问陈厂长吧。” “这就对喽~” 叶芸欣慰地笑了。 虽然有时候她挺缺德，比如劝江远和林娇离婚这件事，但有些事她还拎得清，最起码不能让刘婉做了第三者，做人还是要有一个底线。 “不行，我还是有点不敢。”刘婉又抱住她的胳膊，小声撒娇。 叶芸嘴角扯了扯。 所以？ “要不这样，”刘婉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双眼亮晶晶地瞧着她，“叶芸你帮我去问问，要是他和妻子不过了，我就追求他，要是他和妻子还有可能，那我也不强求，压下心思老老实实地做我的秘书，行不行？” 叶芸心情复杂。 刚好这时陈振兴来车间，看到她和刘婉，热情地抬手跟她们打招呼：“叶老板，刘秘书，你们吃早饭了没？” 第345章 陈厂长爱人回来了 是的，刘婉从杨青林的秘书变成了陈振兴的秘书。 如今白云制衣厂正是缺人之际，刘婉在青山制衣厂从业多年，对业务格外熟悉，呈上运下，安内定外，有她的加入叶芸和陈振兴会轻松大半。 唯一可惜的是，她是放弃了青山制衣厂厂长之位来的。 杨青林入狱之后，上头的指令是直接把刘婉提上去，刘婉在青山制衣厂从业多年，在杨青林事件中又是一大受害者，没少被杨青林送出去陪客户，怎么说这个厂长之位也该由她来做。 然而刘婉拒绝了。 她说她并不看重名利，只想服从本心，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 主要是她在青山制衣厂投入了太多心血和幻想，继续待在那里就会想起杨青林，一想起杨青林她就觉得恶心，换个地方也是为防触景伤情。 眨眼的功夫，陈振兴拎着一兜包子小跑到了两人跟前。 “没吃饭吧？刚好我买了包子，你俩分分吃了。”陈振兴脸上挂着实诚的笑，把手里的包子递向了叶芸。 叶芸是吃过早餐来的，秦铮不会让她空着肚子来上班。 所以她看向了刘婉。 “那就谢谢陈厂长了。”刘婉几乎毫不犹豫地把早餐接下，视线黏着陈振兴，笑得一脸甜蜜。 今天就是陈振兴的包子里有毒，她都甘之如霖。 叶芸正感叹她这副不值钱的样子，胳膊就被轻轻晃了下，一抬头就见刘婉悄悄给她使眼色，在她耳边小声说：“快，趁这个机会问问……” 额。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陈振兴见刘婉凑在叶芸耳边说话，笑着打趣道。 刘婉脸色一红，往叶芸身后又躲了一些，“也没什么……” 瞧，春心萌动的人就是不一样，连跟心仪的对象说个话都失去了勇气，不自觉地往后缩。 叶芸扯了扯唇，为了不显得太突兀，忽然像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手道：“呀，陈厂长，你不是说你家里那位经常带孩子买我的糕点吗？最近我又研究了新花样，要不要通知你家里那位带着孩子去我店里尝尝？” 陈振兴脸色一怔，脸色肉眼可见地落寞了下去。 “叶老板，就不要说这些了。” 嗯？ 叶芸听到这个回答，扭头默默地看向了刘婉。 这个结果可是她想要的？ 刘婉见陈振兴这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内心难以抑制地升起一抹期待，可她不敢确定陈振兴这话的意思，试探性地深入询问：“陈厂长此言怎讲？为何提不得？” 陈振兴长长叹了口气，“菊姐没跟你们说过我家里的事情？” 刘婉忙道：“说过，但不多。” “嗐，我还以为他们姊妹俩早就把我的事情在厂里传开了。”陈振兴感到可笑，摇摇头，索性敞开了心扉，道：“大家都是朋友，我也不瞒你们，我和家里那位恐怕是要——” “厂长！你爱人来找你了！” 忽然间门卫的喊声隔着大半个厂院传来，让几人都瞪大了双眼。 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约莫三十多岁的妇女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站在铁门外，见陈振兴等人的目光朝她投来，她立即抬起手，兴奋地挥了挥。 “振兴！我回来了！” 第346章 人类厚脸皮的下限 大铁门由保安大爷拉开，女人牵着孩子一脸兴奋地冲进了厂，当着叶芸和其他人的不顾场合地一把抱住了呆愣的陈振兴。 女人的到来让在场人都愣住了。 就连车间里做工的女工和搬运货物的男工也纷纷停下手中活计，一个个瞠目结舌，无不惊讶地张望着妇人与孩子。 厂长媳妇不是带着孩子跑了？ 咋突然回来了？ 叶芸也怔了下，隐约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心碎的声音。 刘婉正震惊地望着面前这一幕。 望着和女人抱在一起的陈振兴，她倏然红了眼眶，眼底流露出了一层浓浓的悲伤。 好似刚刚燃起的一簇篝火，还没等到发光发亮，骤然被一盆凉水浇灭，老天爷甚至残酷得只让她停留在希冀的阶段，让她连一秒喜悦的滋味都没体会，便剥夺了她继续的权利。 刘婉呆呆地瞧着面前相拥的男女，攥着衣角的手控制不住地缩紧，紧到指尖发白，发颤。 “振兴，你想我没！” 女人格外勇猛，搂着陈振兴的脖子，冲着陈振兴的脸颊就吧唧亲了一口。 一个大红唇印立即浮现在陈振兴脸上。 旁人看得纷纷张大了嘴巴。 陈振兴本人更是抽了抽嘴角，下意识地瞄了眼叶芸和刘婉，怕影响不好，他伸手想把妇人从身上推开，“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我可想死你了！”女人一脸激动，又在他脸上亲了口。 咧得大大的嘴角无不洋溢着重逢的激动与高兴，女人似乎真的因为见到陈振兴而欣喜，但她的眼底还是埋不住了太多太多的算计与精明。 陈振兴气得直咬牙，“王冬香，你不是不跟我过了？” “谁说不跟你过了？” “那你之前不是说走就走了！”陈振兴没那么多心眼，张口就道。 王冬香倒是撒娇似的戳起他的心窝，低声埋怨道：“你个老没良心的，我之所以跟别人走是怕连累你啊！” 陈振兴：“啥？” “喏，你当初为了制衣厂忙的焦头烂额，我哪还好意思在你身边给你增加负担？所以我才带着儿子走了啊！”王冬香说完又笑起来，亲密地抱住他的胳膊哄道：“这不，我一听说你熬过来了，我立马就带着儿子回来了！你看我多体贴啊！” 陈振兴一脸惊诧。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毛病，可好像哪里又不太对劲啊！ 好家伙。 叶芸直呼好家伙。 陈振兴：老婆怕给我增加负担，所以带着孩子跟人跑了。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我不是嫌你穷我只是怕拖累你所以我就先跟别人跑了嘛！ 这一刻，她真的从王冬香的身上看到了人类厚脸皮的下限。 那就是无下限。 “嗤……” 叶芸不由失笑。 最终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拉着刘婉的手腕打算带她离开。 刘婉还呆呆地瞧着陈振兴和王冬香，还有旁边那个半人高正一脸惊慌地紧紧抓着王冬香衣角的小男孩，显然她还没从这对母子两人回归的震惊中回神。 “走吧。” 叶芸扯了扯刘婉的手，继续看下去也是徒增伤心。 “呀！” 忽然一声毫不掩饰的惊呼，王冬香的视线倒是直接落到她身上，眼神一亮，好不夸张地拍手惊呼道：“叶老板！你就是一直帮我家振兴的叶老板吧！” 第347章 她咋还骂人呢？ 叶芸愣了下。 下一秒王冬香就来抓她的手，眼里闪烁着贪婪与算计，还有十分明显的讨好与恭维：“叶老板！我还去你家买过糕点，我可太喜欢你了，你真厉害，这么帮着我家振兴，我替我家振兴谢谢你啊！” 叶芸嘴角一扯，“……” 大可不必。 “叶芸……”哑且颤抖的嗓音传来，刘婉正低头瞧着她被王冬香紧紧握住的手。 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本来就因为王冬香的回归而伤心，现在连叶芸的手都被王冬香紧紧握着，刘婉只觉得人生无望，扭头快步逃离了这个地方。 叶芸心中一慌，“陈厂长你自己解决，我去看看刘秘书。” 她怕刘婉伤心过度之下做傻事，来不及多说，推开王冬香的手便想去追刘婉。 结果王冬香跟狗皮膏药似的又一把捞住她的胳膊，紧抓不放地硬是拉着她套近乎道：“哎呀叶老板！不过一个秘书你管她做甚？你帮了我家振兴这么多，咱姐俩说说知心话啊！” 说什么知心话？ 叶芸目光惊愕地望着王冬香，她们很熟吗？ “王冬香你别胡闹，快放开叶老板！”陈振兴怕伤了叶芸，连忙去拉王冬香。 岂料王冬香一把拍开他的手，扭头斥了一句：“你懂什么？叶老板是个能耐人，我还想好好跟她学习呢！” 王冬香力气极大，叶芸怀着孕也不敢使出浑身的力气。 眼见刘婉快步跑出了制衣厂，正朝着西边大沙河的方向跑去，她心头咯噔一下，气得扭头嚷了一句：“你有病吧！” 王冬香被她吼的一愣。 叶芸趁机把她的手甩开，扶着笨拙的腰身匆匆朝刘婉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咋还骂人呢？” 王冬香望着叶芸匆匆离开的背影，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气得脸色通红。 陈振兴面色不虞地瞥她一眼，语气冷淡地道：“这里是制衣厂，我们都在工作，你既然回来了就带着孩子回家，有什么事等我晚上回家再说。” 在他落魄时卷走家中仅剩的钱一走了之的妻子，他实在无法热情。 这个时候她又回来做甚？ 陈难道是看他东山再起了，后悔了，又想带着孩子老老实实回来跟她过日子了？ 王冬香察觉到陈振兴对他的疏离，死皮赖脸地抱住他的胳膊，柔声哄道：“振兴~你别这么跟我说话，孩子还在旁边看着呢。” 说完她跟小男孩使了个眼色。 小男孩眼神惶恐，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在王冬香手底下经历了什么，小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陈振兴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稚嫩童音带着一丝胆怯：“爸爸……” 听见这个称呼，陈振兴的内心难免泛起了一阵柔软。 他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温和的嗓音尽量和蔼道：“乖，等爸爸晚上回去给你带好吃的。” 小男孩怯生生地点了下头。 “振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带着孩子回家？”王冬香也知道见好就收，笑盈盈地讨好。 现在陈振兴势头正盛，她可得把这个男人好好抓住喽！ 陈振兴没有错过王冬香眼底闪过的心思，脸色倏忽沉了下去，再也没说一句，扭头毫不拖泥带水地进了生产车间。 王冬香还想往车间里看。 被门卫大爷提醒了一句。 她只能拉着孩子转身朝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屑对着偌大的制衣厂嗤了声，迟早她还会成为制衣厂的老板娘，到时候厂里的所有人还是得跟以前一样供着她！ 她完全不担心陈振兴会不接受她，她可太了解对方了。 陈振兴这个老实到沉闷的男人，无论她做什么孽，他都能照单全收，根本不会跟她生气，也不会记她的仇，好欺负得很！ 再说了，她还有儿子这张底牌呢！ …… 叶芸沿着河边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处斜坡下找到了刘婉。 第348章 再爱可就不礼貌了 此刻刘婉蹲在斜坡被人踩出的空地处，抱着双腿，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呆呆地望着辽阔的水面。 一阵风吹起，凌乱的发丝无情地扑到了她脸上。 绯红眼眶刚刚哭过，细碎泪珠仍挂在睫毛上，凌乱的发丝不断打扰着她的脸颊，她无助地蹲在风吹过的草丛中，竟有一丝说不出的破碎美感。 叶芸觉得自己可能是变态。 这样的刘婉让她很想欺负。 这玲珑有致的身段，我见犹怜的脸蛋，柔弱无助的处境，若她是个男人，绝对不会放过这般模样的刘婉。 “咳！” “我说，你该不会是伤心欲绝打算跳河吧？” 微风带来行为调侃的话语，刘婉从怔愣中回神，扭头就见叶芸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抱臂站在岸边正居高临下地凝着她。 她立即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哭过的嗓子略哑：“你过来干啥？” 听听，这话带着怨气。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刘婉说：“你不是跟陈厂长的妻子聊天？” “……” 哦，醋了。 叶芸低头看了看下坡的路，有点危险，便也放弃了下去的想法，朝她伸出手道：“你先上来。” “不。”刘婉摇了摇头，不过看了眼斜坡，还是跟她叮嘱道：“你可别下来，你一个孕妇，万一不小心掉下去可就完了，老老实实在岸上待着吧。” “那你怎么敢下去？” “我……我是随便了。”刘婉低下头，小声嘟囔了句。 水面辽阔，衬得她的身影越发渺小，颇有种下一秒她就会失控地掉进河里的错觉。 叶芸不免叹气，“好了，我不下去，那你还坐那干什么？不上来陪陪我？低着头跟你说话也挺累的。” 刘婉扁了扁嘴。 她目光委屈地盯着水面，幽幽吐出一句：“你不懂，我祭奠一下我死去的爱情。” “……” 叶芸竟无言以对。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竟见陈振兴跟大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诶？” 他不用应付王冬香了？ 陈振兴不放心叶芸和刘婉两个女人家，特意等王冬香离开后才跟出来，不然以王冬香的性子，必定是他走到哪王冬香就缠着他到哪。 他刚想喊叶芸，忽然叶芸抬手朝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顿时他连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刘婉，你看谁来了。”叶芸咧嘴一笑，笑盈盈地朝着坡下道。 刘婉仍旧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没太大的情绪，“管他谁来，心死了，再也不爱了。” “哦？陈厂长也不爱了？” 刚走近的陈振兴脚步一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什么奇奇怪怪的话题扯到他身上了？ 叶芸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 很快他视线寻到了坡下的刘婉。 刘婉显然一副哭过的模样，眼尾与鼻尖皆泛着一抹绯红，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含着淡淡悲伤的嗓音随着微风轻轻飘上岸：“别开玩笑了，陈厂长妻儿都回来了，我再爱可就不礼貌了。” 陈振兴猛地一个踉跄。 “什、什么意思？” 熟悉的男性嗓音从身后响起，刘婉猛地一怔，恍惚间抬头朝岸上望去，迎面便对上了陈振兴充满惊愕的一张脸。 腾一下她脸色爆红。 “啊！叶芸！！！” 嚯，她急了她急了。 第349章 搁谁谁不懵逼？ 回去的路上，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叶芸在前边走。 陈振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脸色呆呆的，好似丢失了三魂六魄，走的同手同脚，根本不知道他在走什么路。 刘婉则是跟在她另一边，羞红了脸，双手紧张得直捏衣角，也完全不看路。 两个人都跟鹌鹑似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吭。 这该死的尴尬啊。 叶芸走着走着停下脚步，扭头，眼神在陈振兴和刘婉身上一丝丝流转。 刘婉和陈振兴也停了下来。 陈振兴显然都还没从思绪中回神，茫然地看着叶芸。 刘婉则是脸色通红，用眼神催促着叶芸，停下来干什么？快走啊，她现在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该死的世界！ 还有什么比她偷偷告白被当事人听见还尴尬的吗？ 没喽！ 被听见也就算了，她还要假装若无其事地和当事人一起回厂里。 现在她一抬头就能看见陈振兴，这种尴尬的感觉，让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辈子她都不要再出来。 刘婉不明白叶芸为什么要停下，几乎拼命跟她使眼色。 然而叶芸勾唇一笑。 刘婉神色一紧，忽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叶芸眉间含着一抹淡淡笑意，并没有过多给刘婉眼神，而是伸手在陈振兴的面前挥了挥，“陈厂长，回一下神？” 陈振兴仍旧没啥反应。 自打听见刘婉那一番话，他就一直是这个死样子。 当时他整个人仿佛被人抽走了脑干，呆呆的，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望着坡下坐着的刘婉。 直到刘婉羞得满脸通红地跑上岸，拉着叶芸往回走，他也只是麻木非常跟上他们的步伐，显然还没从听见那一番话的震惊中回神。 瞧这没出息的样子啊。 不过也是，刘婉这么一个婀娜多姿又有才识的大美女，突然被这种大美女喜欢，搁谁谁不懵逼？ “陈厂长——” 叶芸故意拉长了声音。 陈振兴猛地回神，就见叶芸眼神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他愕了下，骤然自知失态，连忙应道：“啊……在，我在，我在的……” “……” 啊对对对，你在的。 叶芸也不着急跟他说话，挑眉看向了旁边的刘婉。 此刻的刘婉脸色羞得通红，不满她突然停下，脸色气鼓鼓的，却又掺杂着一丝疑惑地瞪着她。 叶芸轻声一嗤，眼神在他二人身上流转了下，“刘婉，你确定没有想问陈厂长的？” 刘婉愣了下。 随即她脸色一红，垂下脑袋道：“还有什么好问的……” 她自知王冬香回来，就没有她这个外人什么事了。 叶芸哦了声。 真有觉悟。 她朝陈振兴看去，发现陈振兴不知何时已经看向了刘婉。 大抵是刘婉说话事，他下意识地朝她投去了目光。 因为刘婉低着脑袋，他看不清刘婉的神色，只看到她露出的一截天鹅颈，又白又细，吓得他老脸一热，连忙又匆匆挪开了视线。 “其实，我还想争取下……” 刘婉又开了口。 叶芸挑眉。 刘婉抬头看向她，小声询问：“叶芸，你觉得……” “别问我，我不懂。” 叶芸果断拒绝，转身头也不回地匆匆朝前走去。 陈振兴和王冬香还没有离婚，她要是说支持刘婉那是害了刘婉也害了陈振兴的家庭，要是不支持那又会伤了刘婉的心，怎么做都是不对的。 所以她选择不掺和。 刘婉望着叶芸果断离开的背影，抑制不住地抽了抽嘴角。 “刘、刘秘书……” 旁边传来陈振兴试探性的嗓音，听得刘婉一下子又红了脸。 刘婉只觉得脸色滚烫，扭头想看一眼陈振兴，却又不敢对上陈振兴的视线，匆匆瞥了一眼便低下了脑袋，“陈厂长……”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 好半晌。 “那个……” “那个……”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惊愕地看了眼对方，又不约而同地一起停住了嘴巴。 到最后，陈振兴磕磕绊绊道：“你、你先说。” 刘婉咬了下唇，捏着衣角道：“那、那我就先说了……” “好、好，你先说。”陈振兴道，并紧张得整理了下衣衫，严肃得好像在参加十分重要的会议。 前边竖着耳朵听的叶芸：“……” 两个结巴讲话真费劲。 “陈厂长，我想知道你……你爱人回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刘婉低着头，说话时，脸颊染了一抹说不出的绯红。 “啊？这……”陈振兴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白，愣了两秒，挠了挠后脑勺道：“我……还没打算好，得今晚回家跟她谈谈，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要是她不打算过了，你还打算跟她过吗？”刘婉立即问。 陈振兴又愣住了。 这个问题好难，他一时间回答不上来，以致于他呆呆凝着刘婉，许久没能回答出一个字。 但这般凝视让刘婉慌了。 她立即白了脸，摆手解释道：“陈厂长你别误会，我不是要故意破坏你的家庭，我、我只是想告诉你……” 她还是有点害羞，想了想，干脆一咬牙表白道：“陈厂长！我很欣赏你，如果你不打算和嫂子过了的话，我想请让你考虑一下我，如果你还和嫂子过的话……那、那就不用考虑我了！我会老老实实当厂里的秘书，保证不会对您生出非分之想，也绝不会给你造成困扰，你看行不？” 陈振兴又愣住了。 像刚才在河边上那样，呆呆的，嘴巴微张，被人抽走了脑干似的呆呆凝视着刘婉。 刘婉也微微仰头凝视着陈振兴，焦急等待一个答复的眼底同时漫着一丝害怕被拒绝的自卑，目光希冀地看着陈振兴，希望陈振兴能尽快给她个答案。 陈振兴的嘴巴张了张，“刘秘书，我……” “好啊你个小婊子！” 话还没有说出来，路旁大树后忽然蹿出一个气势汹汹的身影，撸起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牙舞爪地朝刘婉冲去—— “你个不要脸的骚货！光天化日的就敢勾引别人丈夫，你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第350章 你还知道什么叫羞耻 王冬香冲出来的猝不及防。 一下子拽住了刘婉的衬衫领口，刘婉毫无防备被拽得脚下一个踉跄，她还来不及站稳，一个巴掌就朝她的脸上重重砸下！ 啪！ 震耳欲聋的声音，刘婉感觉自己都被打耳鸣了。 她一脸震惊地捂着脸，瞪大了双眼瞧着突然出现的王冬香，大脑一片空白，懵逼的表情全然还没接受发生了什么事情。 “呸！不要脸的骚货！ 得亏老娘偷偷躲在这里盯着，老娘就知道你不是安分东西！ 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来勾引别人男人？破坏人家家庭？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骚东西！” 王冬香几乎没有给刘婉反应的时间，扬手就是第二个巴掌。 “王冬香！你别冲动！” 陈振兴也迅速反应过来，急匆匆地上前拉架。 但他不仅没能把人拉开，反倒被王冬香一把推开，身子骨还没恢复的他被推得一个踉跄，控制不住地转了个圈才勉强稳住身体。 王冬香抓住了刘婉的头发，疼痛使刘婉无法动弹，而她一巴掌又朝刘婉脸上挥去！ 陈振兴见此又赶紧冲上去。 “王冬香你是不是疯了！我跟刘秘书是清白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快住手！” “住手？陈振兴你听着，老娘今天不打死她都是轻的！” 三个人登时扭成了一团。 陈振兴伸手去拉王冬香，却屡屡被打红了眼的王冬香撞开。 啪啪的巴掌声落在刘婉脸上，刘婉终于想起来自卫，但她没回手，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会，只在第一时间狼狈地护住了脑袋。 但王冬香专门找她的脸，啪啪的巴掌直往她脸上呼。 “不要脸的骚货！你挡什么？敢做不敢当！你看老娘不把你这张狐狸精的脸打肿打烂！看你怎么害怕勾引男人！” 嗤啦—— 打巴掌不解气，王冬香又一把扯开了刘婉身上的衬衫。 “骚货！既然这么喜欢勾引人，那就扒光你衣服！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突然的暴露终于让刘婉忍不住失声尖叫，她下意识地拉住衣服想护住身体，可王冬香明显不打算放过她，抓住她的衬衫又是狠狠一撕。 嗤啦又是一声。 衬衫这下直接被撕成两半，叫她怎么护也护不住，急得她脸色赤红，也被逼出了滚烫的眼泪。 纵使她向来美艳，可让她大庭广众之下裸露上身她也做不到。 她急声道：“嫂子，你冷静……” “哈哈哈哈！遮什么遮！你还知道什么叫羞耻啊！”王冬香笑容邪恶，伸手就去扯她那本就毁得差不多的衬衫。王冬香打定了主意要扒光她，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又是撕衣服又是打巴掌，不给一刻喘息的机会，刘婉恐惧地挣扎着想逃离这个地方。 可她的衬衫还攥在王冬香手里，她走也走不得，也没办法跟王冬香求饶，只能忍着王冬香一巴掌一巴掌地往她脸上扇。 她生的白，很快脸颊被打的又红又肿，嘴角渗了血丝。 “王冬香！” 陈振兴匆忙脱下身上的衬衫先裹住刘婉的身体，又气又急。 王冬香见此疯狂地尖叫了起来，尖利的嗓音刺耳道：“陈振兴！你竟然还敢给她衣服！你还敢说你们没有关系！” 她伸手又去撕打刘婉。 三人乱成一团，混乱中根本不知道巴掌落在了哪。 啪！ 一巴掌猛然砸在陈振兴脸上。 陈振兴被打的整个人震了震，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气急了，一把拧住王冬香再次举起的手腕，愤怒地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到底是男人，力气大。 抓住王冬香的手腕之后，王冬香拼尽了力气，那一巴掌也没挥下去。 “哇——” 孩子的哭闹声不知何时也在旁边响起，震耳欲聋。 看到陈振兴脸上实打实的怒气，王冬香眼底泛起一丝心虚，“我、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那你是要打谁！”陈振兴怒其不争，气得红了眼。 王冬香一听，扭头瞪向还被她攥着半个衣领子的刘婉，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道：“还不是这个不要脸的骚货！她敢勾引老娘的男人，老娘不扒掉她一层皮我就不姓王！” 陈振兴气得直吸气，嗓音颤抖道：“你、你……” 王冬香见他真的动怒，眼珠子一转，突然往地上一坐，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老陈你没良心啊！ 我年纪轻轻就嫁给了你，给你生儿子，照顾你父母，结果你发达了就出来跟狐狸精鬼混！你还不跟我过了！老天爷，我命好苦啊！” 陈振兴额头青筋狂跳。 叶芸无语。 这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画面……怎地如此眼熟？ 第351章 这小孩咋还在？ 角落里的小男孩，似乎没有见过父母打架的情况，吓得放声大哭，小小身体一抽一抽地不断打哆嗦。 王冬香也坐在地上哭。 刚好是上班时间点，来来往往有不少附近其他厂的工人。 路过的每个人都面色好奇地往这边瞧着，听见王冬香的哭诉，又看到光着膀子的陈振兴和狼狈不堪被男士衬衫裹着的刘婉，顿时个个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好一出捉奸大戏啊。 尤其是刘婉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眼尾勾人上挑，鼻间也哭的一点红，一看就不是啥正经货色。 不知不觉看热闹的越来越多。 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年代，稍微有点新鲜事儿都是大新闻。 尤其是这种捉奸这种劲爆新闻。 王冬香坐在地上，指着刘婉就添油加醋道：“妹子，你还这么年轻，要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为什么要跟大姐抢男人？大姐还有儿子，你就放过你大哥，饶了你大姐吧！” 刘婉哑口无言。 在事业上她从容淡定，可在王冬香的添油加醋面前，此时此刻的她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没有抢男人啊。 她明明说的是如果陈振兴打算离婚了就请考虑下她，如果陈振兴还想接着过日子，不打算离婚，那她就绝不打扰他们，她没说抢啊。 刘婉顶着众人的鄙夷，咬牙解释：“嫂子，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王冬香不等她把话说完，呸一声，“你当街勾引我男人，还能是误会？我怎么不误会别人去？你身上还穿着我男人的衣裳呢！你敢说你们没有关系！” 刘婉愣住，眼眶一红，“你、你这是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撕了我的衣服……” 王冬香冷哼一声，“谁让你先勾引我男人！不撕你撕谁！” 刘婉张了张嘴，气得直掉眼泪，但仍是倔强地开口解释道：“嫂子，我没有勾引陈厂长，是您之前在陈厂长落魄时卷了陈厂长的钱一走了之，这次您回来，我只是询问陈厂长对您的态度！” “王冬香，我说了，我和刘秘书是清白的！”陈振兴也急声解释。 “放屁！”岂料王冬香一口吐沫吐向刘婉的脸，指着刘婉，恶狠狠地对陈振兴道：“她都那么勾引你了，让你不和我过了，还清白个屁！” 陈振兴气得打哆嗦，“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振兴我不怪你，你肯定是被她这个狐狸精迷惑了！”王冬香知道现在陈振兴有钱有前途，她也不和陈振兴硬刚，扭头又把矛头对向刘婉，啐声道：“妹子，你但凡有点良心，就赶紧离开我男人，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男人面前！” 看这女人多好啊。 都到当场捉奸了还向着自家男人说话。 看热闹的人被王冬香一番卖惨和添油加醋的话挑动情绪，纷纷指责起了刘婉。 不要脸、狐狸精、不知廉耻等字眼纷纷冲进了刘婉耳中。 “啧啧啧，看她穿的这么骚，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你看她浓妆艳抹的，还穿丝袜，我听说穿丝袜的女人都不正经，都是人家包的二奶呢！” “怪不得，听说她以前是青山制衣厂的秘书呢。” “什么秘书啊，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呗！说不定她在青山制衣厂就是厂长的二奶，现在青山制衣厂的厂长进去了，她就来勾引白云制衣厂的厂长了呗！” “咦~真贱呢！” 饶是刘婉心理再强大，也受不了被这么多人当面辱骂，吐沫星子一口口朝她喷来，几乎要把她淹死。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推开陈振兴，强忍着泪水跑了出去。 “刘秘书！” 陈振兴急得不行，抬脚想追。 结果王冬香一声尖叫—— “陈振兴！你要是敢去追！我就死给你看！让你记一辈子！让咱们儿子恨你一辈子！” 随着她喊声落下，站在旁边的小男孩也哭得更加厉害。 震耳欲聋的孩童哭泣声，女人的尖叫威胁，陈振兴被逼只能停下步伐。 旁边还都是看热闹的众人，为防王冬香继续丢人，陈振兴一把将撒泼的她从地上薅了起来。 “叶老板，麻烦你去看看俩秘书。”说完，他拉着王冬香匆匆离去。 人群纷纷议论了起来。 主角一个个都跑了，看热闹的人却还津津有味地凝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都散了吧？” 叶芸一声提醒。 人群见此一哄而散。 正当叶芸打算回厂里时，忽然身旁一道低低啜泣传进耳朵。 她诧异扭头，就见旁边一小男孩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哭得满脸都是眼泪花，正一脸渴望地望着陈振兴和王冬香离开的方向。 咦？这小孩咋还在？ 第352章 怎么你也问这个？ “小破孩儿？” 小男孩眉眼之间浮现着几分陈振兴的影子，叶芸笑着走过去，抬手想摸一摸他的小脑袋。 结果她的手还没碰到小男孩，小男孩骤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他迅速往后一退。 因为退后的动作太猛然，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绊倒，但他一点都没敢耽搁，连滚带爬地匆匆跑回大树后躲了起来，只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瞧着叶芸，视叶芸为十分可怕的洪水猛兽。 叶芸：“……” 她的手还僵硬地卡在半空中，收也收不回去。 好尴尬啊。 叶芸一挥手，无所谓笑道：“小孩儿，需要我带你去找你爸爸妈妈吗？” 听到爸爸妈妈，八九岁的小男孩充满谨慎的小脸上出现一抹动摇，挂着一片泪花的双眼，可怜兮兮地眼巴巴看向了陈振兴和王冬香离开的方向。 他嘴巴动了动，无声地似乎在呼唤着他的爸爸妈妈。 叶芸不禁揉了揉额心。 陈振兴和王冬香这两个不靠谱的，走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孩子。 “你爸妈回家后估计有要事需要处理，这会儿把你送回去也是添乱，我现在要回厂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叶芸放低了嗓音，尽量柔和的道。 小男孩眼底浮现出一抹动摇。 但他还是十分防备地瞧着叶芸，稚嫩小脸上满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谨慎，叫人心疼。 叶芸耸耸肩，“唉……不想一起就算了，但我得提醒你一句，你爸妈一时半会儿的估计也想不起来你，那你就要在这外面睡一晚上喽！” 说完，她抬脚朝厂里走去。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小男孩脸色一紧，下意识地从大树后跑了出来，隔着一段距离却又紧紧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叶芸余光瞄到这抹小小的身影，不由勾起了唇角。 小东西还挺别扭。 叶芸坦然朝厂里走去。 前脚刚迈进厂里，身后的小尾巴也紧跟着她跑了进来。 她也没吭声，不紧不慢地任小家伙跟在她身后，自顾自地走进了生产车间。 车间内，员工们正热火朝天地工作着，见叶芸领着陈振兴和王冬香的儿子进来，纷纷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菊姐最惊讶。 刚刚王冬香突然出现在车间外面她是看到了的，但她以为厂长不会再接受王冬香，怎么现在他们的儿子就进来了？ 而且，还是叶芸亲自领进来的。 小男孩显然不习惯这么多人，一进车间就找了个角落躲着。 他紧紧攥着小手，一直偷偷瞧着叶芸，明明害怕叶芸，却又不敢离开叶芸，甚至连离得远一点他都不敢。 面前这个女人是他爸爸的朋友，跟着她，能见到爸爸妈妈。 “厂长，这是咋回事？”菊姐瞧了眼躲在角落中的小男孩，疑惑地看向了叶芸。 叶芸瞥了眼小孩，哼笑了声，有些无奈：“喏，他娘闹事儿，他爹一怒之下把他娘拎走了，把他落下了。” 菊姐愕然。 “那个……”她挠了挠后脑勺，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道：“厂长，我打听一下，陈厂长现在对他爱人是啥态度啊？” 啊？ 叶芸猛不丁一愣，错愕地看向菊姐，怎么你也问这个？ 第353章 世界另一个林娇系列？ “不是不是，厂长你别误会！”菊姐见她露出这种怀疑的神色，连忙解释道：“我和刘秘书不一样，我纯粹是想知道陈厂长对王冬香的态度，好跟我妹妹商量一下未来的路怎么走！” “这跟你们未来的路怎么走有什么关系？”叶芸挑眉。 一说到这个，菊姐说瞬间垮了脸，“厂长你是不知道啊，王冬香可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以前厂长没落魄时，别提她管的多严了，她时不时就来厂里查岗，我跟我妹妹受厂长的救济刚好和厂长关系好一些，她就觉得我和我妹妹对陈厂长有意思，没少给我们姐妹俩穿小鞋，之前她卷钱跑路，我和我妹妹还庆幸来着，想着陈厂长终于要摆脱这个女人了，现在她要是回来了，我和我妹妹哪里还有好果子吃哦！” 叶芸：“……” 世界另一个林娇系列？ 倒也不是，最起码林娇对江远是真心的，王冬香却只是看上了陈振兴的钱。 一个在自家丈夫落难时卷走家里仅剩的存款一走了之的人，拿林娇跟她比，林娇恐怕都要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叶芸想着想着，看到了手边陈振兴之前买的包子。 她抬头看向躲在角落里的小破孩，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包子，“你吃早饭了吗？” 小男孩眼馋地望着她手里的包子，咕咚一下咽了口喉咙。 哦，看来是没吃。 叶芸笑眯了双眼，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抵是肉包子的魅力，这次小男孩看了看她，乖巧地吐出两个字：“东东……” “东东啊。” 叶芸点头，笑着朝他招招手道：“你过来，给你包子吃，这是你爸爸买的。” 爸爸？ 肉眼可见的，东东的眼神微微燃起了一丝光亮。 半年多没有跟父亲生活在一起的他，被母亲扔到外婆家之后，只有等着陈振兴不忙了偶尔去看他一眼，他很想念父亲，想念那个让他坐在脖子上骑大马的人。 包子的香味引诱着他，又是父亲买的，让他格外向往。 可他跟叶芸不熟，眼巴巴地看着叶芸手里的包子，馋得直咽口水，却还是不敢上前。 菊姐眼见叶芸要与小孩子交好，上前握住他的小手，笑着介绍道：“东东这是怎么了？以前来车间不是挺活泼的？你面前这个是叶芸阿姨，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你可别认生啊！” 东东显然认得菊姐，听完她的介绍后又看向了叶芸。 小孩子眼神格外纯粹，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所有情绪写在眼里，大抵是因为有菊姐在，他不再似之前那般害怕，望着叶芸的眼神中充满了干净的好奇。 菊姐拉着他往前走，“来，我带你去认识下叶芸阿姨。” 叶芸朝他温和一笑。 小家伙呆呆地瞧着叶芸，没了主见地任菊姐拉着他，一直走到了叶芸跟前。 “给你肉包。”叶芸将油纸打开，取出了一个肉包递给他。 小家伙一把接了过去。 一口，两口，三口，狼吞虎咽，仿佛许久没有吃过东西。 叶芸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轻声哄道：“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 眼见小家伙噎得双眼泛红，她抬起一只手想帮他顺顺后背。 结果在她的手刚刚伸向小家伙时，他突然惊恐得瞪大双眼，扔了手里的包子掉头就想跑。 还想跑？ 叶芸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胳膊，薄薄衣袖顺着小家伙瘦弱的手腕滑落，骤然露出了胳膊上的一片青紫。 叶芸瞳孔一缩。 她一把掀开小家伙的衣服，腹部，胸前，胳膊，纷纷出现不同程度的青紫淤血，大片大片的令人触目惊心—— “这、这……” 第354章 虎毒尚不食子 “啊！别打我！妈妈别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小家伙骤然像只受了惊吓的野兽幼崽，惊恐尖叫，拳打脚踢得挣扎了起来。 叶芸被他踢的一下松开了手。 几乎一瞬间的功夫，小家伙拼了命地跑到角落里，缩成一团抱住了自己，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像极了一只被虐待怕了的小狗。 叶芸张了张唇。 好几秒，她才回神，不确定地看向菊姐，“菊姐，你看到了吗？” 菊姐亦是一脸震惊。 她还以为东东只是许久不来厂里，认了生，没想到，他是被打怕了！ 要知道，东东以前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孩子，经常逗得她们这些工人乐呵呵的，现在却变成了这般胆小模样！ “太可恶了！” 饶是脾气好的菊姐此刻也是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我只以为她抛弃了厂长，没想到她竟然还虐待孩子，那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舍得啊！” 虎毒尚不食子，她怎么舍得！ 叶芸抿唇，起身朝角落里的东东走去，并且特意放轻了脚步。 意识到她的接近，东东本就发抖的身体顿时抖得更加厉害，活像一个筛子，甚至传出了牙齿咯咯作响的动静。 叶芸心中不免酸涩，蹲下身握住了他的小手。 小孩子的手，冰凉无比。 入手的一刹那，叶芸只觉得心尖被冻得猛地一个寒颤，明明是八九岁的小男孩，正是调皮捣蛋朝气十足的时期，可他的手在三伏天里竟然如此冰凉。 “东东，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叶芸握着他的小手搓了搓，试图给他供暖。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这种声音跟往日响彻在小东东耳边的尖利谩骂声不同，让他怔愣，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了叶芸。 叶芸欣然一笑。 东东则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她，稚嫩的小脸上都是迷茫，似乎不明白面前这个阿姨为什么会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话。 自从妈妈把他从爸爸身边带走，他就再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本来，他以为和妈妈在一起就没事，可是妈妈很快就给他找了个叔叔，叔叔不喜欢他，妈妈便也跟着不喜欢他，动不动就拉着他打一顿、骂一顿。 可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只知道，妈妈一抬手，他就又要挨打了。 “这人咋这样啊……” 菊姐心疼地抹起了眼泪。 东东小心翼翼地瞥着菊姐的眼泪，小声呢喃了一句：“菊姑姑，我不疼……” 这下菊姐眼泪抹的更凶了。 “天杀的王冬香，我去找厂长，我非得跟厂长好好告状不成，这孩子可不能再让王冬香养了，不然非得养废了不可！”菊姐一抹眼泪，愤愤不平地朝外跑去。 她出车间时，刚好撞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刘婉。 刘婉差点和菊姐撞个满怀，得亏她躲得及时，望着菊姐气呼呼摸着眼泪离开的背影，她哑然，咋还有比她更伤心的？ 一扭头，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叶芸和王冬香的儿子。 顿时刘婉脸色一黑。 “倒是我来的不巧了。”她心知不能跟一个孩子置气，扭头就走。 叶芸沉声道：“刘婉，过来。” 刘婉眼眶一红，转身就道：“你让我过去干什么？你身边那可是陈振兴和王冬香的儿子，你让我过去，我看着他，那不是戳我的心窝子？” “不是，你过来看看这个。” 第355章 你还挺有觉悟 叶芸将东东抱进怀里，一把掀起了他的衣服给刘婉看。 刘婉原本还想拒绝。 忽然瞥见那瘦弱小身躯的青紫伤痕，她的脸一下子凝住。 “这……”她不敢置信地瞧着东东的身体，嘴巴张了张，没能说出一句话。 八九岁的小身板，瘦的皮包骨头，竟然充满了青紫伤痕。 “这是什么情况？他还这么小，这是跟谁打架了？对方下手怎么这么狠啊！” 一时的震惊让刘婉忘记了东东的身份，匆匆跑了过去。 她和叶芸一样蹲在东东面前，伸手想碰一碰那些伤口，却又怕弄疼了小家伙，最后不忍地重重叹了口气。 “东东，你告诉阿姨，这是谁打的？”叶芸轻声道。 东东低垂着眼帘，不吭声，拘谨地攥着衣角的一双小手却是不知不觉间紧了又紧。 刘婉从叶芸的话中听出了不寻常，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王冬香干的？” 叶芸点头。 之前她还觉得王冬香和陈振兴没有结婚，刘婉不适合介入，可如今看来王冬香根本不配做一个妻子和母亲。 刘婉万万没有想到王冬香会如此狠心，惊讶地又看向东东。 望着东东身上的伤痕，她抿了抿唇，伸手握住了东东的小手，心情格外复杂。 东东却是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随即，小心翼翼地把小手从她的手心里抽了出去，“你……跟妈妈打架，我不能跟你玩儿。” 刘婉愕了下。 面前的小家伙一脸凝重，谨慎却又饱含严肃的表情仿佛被她握住手就背叛了他的母亲一样。 刘婉压下心中的苦涩，捏了捏东东的鼻间，故作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调笑道：“小家伙，你可说错了，不是我和你妈妈打架，是你妈妈单方面的殴打我，我没有打你妈妈，你可以跟我玩儿的！” 东东眸色闪了闪。 他不知道刘婉说的对不对，但是，没有再反驳了。 刘婉再次去握他的小手。 这次东东没有再挣扎。 她干脆把小孩子整个从叶芸怀里搂走，圈在怀里，给他捂着小手，头也没抬地问：“叶芸，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 “等陈振兴回来问问他？” “……”刘婉沉默了两秒，嗤笑道：“等他回来，估计就没啥希望了。” “怎么说？” “王冬香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她本来就是看中了陈厂长的钱和前途，她能在陈厂长落魄时毅然离去，就能在回来后死缠烂打，陈厂长看在他们儿子的份上……估计会继续和她过。” “……哦。” 说的挺有道理。 刘婉叹了口气，苦涩一笑，“我刚刚跑走后想了很多，我的做法确实欠妥，我不应该这么早和陈厂长表明心意，我应该静静等着，如果陈厂长和王冬香继续过我就装若无其事，如果他们不过了我再表明心意也不晚，我过早表明心意反倒会影响他的决定，确实是我思考不周了。” 叶芸：“……” 你还挺有觉悟。 光是虐待孩子这一点，王冬香就不配做东东的母亲。 晚上，陈振兴回了厂里。 他这一回来垂头丧气，叶芸心知他是在王冬香那里吃了瘪，也没跟他打招呼，冷着脸，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进了宿舍…… 第356章 真实版深夜买醉？ 员工宿舍。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东东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一个木桌，正跟着刘婉一起吃饭。 见到陈振兴回来，东东的小脸上立即出现了亮晶晶的神采，怯生生地叫了声：“爸爸……” “诶。”陈振兴应了声。 看到东东，他的心情也很复杂，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冬香给他生的这个儿子。 儿子是无辜的，他知道。 可是一想到王冬香的为人，他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不过这跟东东没关系，东东仍旧是他的儿子。 “你吃了吗？”叶芸问。 陈振兴摇了摇头。 光是跟王冬香掰扯就掰扯了一天，中午饭他都没吃，他还能回来是因为把王冬香送回了她娘家强硬地交给了她娘家二老才得以脱身。 陈振兴似乎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咦？叶老板你咋还没走？” 往日这个时辰，叶芸早已经被秦铮接回家，除了厂里很忙的那段时间，叶芸几乎没有在厂里待这么晚过。 叶芸轻笑一声，“这不是给你们看孩子呢？” 陈振兴脸上浮现一抹尴尬，连忙道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跟王冬香说走就走，一个都没想起来你们那的儿子，走的时候想不起来也就算了，这都一天了也没听你们回来找一找。” “嗐，忘记了。” 陈振兴窘迫地挠了挠后脑勺，见东东老老实实地吃着晚饭，伸手在东东的小脑袋上摸了摸。 “对了，跟你说件事儿。” 听见叶芸的声音，陈振兴疑惑地抬起了脑袋。 “你做好准备。”叶芸淡淡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朝东东走去。 陈振兴不解地看着她。 下一秒，叶芸掀起了东东身上的小衣服，露出了东东身上的青紫伤痕。 陈振兴和悦的神色一僵。 望着东东身上的青紫伤痕，他的脸色几乎被定住，目光逐渐变成了不敢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 他怒不可遏，一把拍案而起，震惊又疑惑地盯着东东身上的青紫痕迹。 随着他拍桌子的动静响起，东东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一把扔了筷子乖乖跑到了角落里站好，颤颤巍巍抬头望着陈振兴的惊恐目光，一动不动的小身体，似乎在等着陈振兴的巴掌落到他身上。 他显然已经习惯，湛清目光好像在说：爸爸快打吧，打完就可以出气了。 陈振兴正在气头上。 小孩子满身的伤痕气得他双手叉腰，不断挠头，可一扭头看到小孩子那副躲在角落里等着挨打的模样，他的神色顷刻间僵住。 “东东，你这是干什么？”他语气错愕，嗓音发颤。 东东紧紧贴着身后的墙壁，缩着肩膀，如扇般的睫毛垂了垂，嗡声嗡气地小声说：“爸爸…生气了……打我一顿吧，打完你就出气了，我们一起吃饭……” 陈振兴心头一颤。 这一刻感觉呼吸都是痛的。 他望着小孩子乖巧懂事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憋了两三秒，终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去。 最后，他只能又点了点头。 “过来，爸爸不打你，吃饭。”他上前，去牵小孩子的手。 陈振兴的大手握住东东小手的一刹那，东东小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很快他发现陈振兴真的没有想打他，稚嫩的眉眼间终于燃起了一丝光亮。 小家伙脆生生地问：“爸爸，真的不打我吗？” 陈振兴脚步一顿，带着他在桌边坐下，“为什么，觉得爸爸会打你？” “因为我不听话……”东东说到这，眉眼又失落地垂了下去，他呆呆地坐在桌边，两只小手忐忑地揪在一起，“妈妈说，都是因为我她才会那么倒霉，新叔叔不喜欢我，经常因为我跟她吵架，所以她也经常不高兴，她不高兴就会打我，不过……她打完我就没事了，打完她就高兴了！” 说到后来，小家伙的脸上甚至多了一抹浅浅的雀跃。 这傻孩子。 陈振兴越听越难受，背过身去狠狠地悄悄抹了一把眼里的泪水。 然而他忽略了东东察言观色的本事，被打了那么多次，东东能敏锐地感觉到大人们的情绪，立即发现了他的异样，“爸爸，你怎么了？” 陈振兴连忙摇了摇头，嗓音略哑：“没事，爸爸眼里进沙子了。” 东东哦了一声。 察觉到大人情绪低落的他，此时此刻也不敢再说话了。 陈振兴看向叶芸，抹了把眼角，平复了情绪道：“叶老板，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我多大事儿，”叶芸耸肩，“我身子笨，照顾不了小孩子，这一天都是刘婉在照顾东东。” 陈振兴立即看向刘婉，感激地点了下头，“刘秘书，谢谢你。” 刘婉张了张嘴，瞧着他眼眶红红的模样想安慰两句，但一想到他们的身份，最后也只是压下了心思，点了下头道：“没事，举手之劳。” 陈振兴又点了点头。 “爸爸，我吃饱了，妈妈呢……”小小的声音响起，含着忐忑。 陈振兴愣了下。 王冬香呢？ 那个狠心恶毒的女人缠了他一天，威胁他不准找别人，必须跟她继续过日子，他没办法，只能以想跟她父母好好商量下此事的理由把人骗回了老王家。 二老热情招待他们，王冬香把饭吃的倍儿香，他是气得一口都没吃下去。 晚饭后，王冬香便兴冲冲地扑向他说要跟他再续前缘。 这可把他吓坏了。 趁着王冬香洗澡的功夫，他把人锁在房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陈振兴道：“东东听话，你妈妈明天来见你。” 他跟老王家二老交代了，今晚不给王冬香开门，等明儿该吃饭的时候再把王冬香放出来。 虽然王冬香为人不怎么样，但好在二老都是明事理的人。 二老也知道自家闺女做事不地道，他跑出来时，见他晚饭没吃，还给他兜里塞了两块饼子。 就是他路上跑得太急，摔了一跤，饼子从口袋里摔了出去。 被路边的野狗叼走了。 当然，他觉得这么丢人的事情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他不说，叶芸光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没遇上什么好事，轻轻拍了拍东东的肩膀哄道：“东东，让刘阿姨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东东听话地点了点头。 听话懂事的小孩子，任人摆布，早已丧失了拒绝的本能。 刘婉立即起身，一句话没说牵着东东的手朝外走去。 等刘婉和东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叶芸才收回视线，一扭头却见陈振兴也在凝视着刘婉和东东走出去的方向。 她点了点桌子，把面前东东剩下的半碗米饭推到陈振兴面前。 “陈厂长，吃点东西吧。” 陈振兴一下回了神。 见叶芸正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他脸上一热，连忙点头道：“谢谢、谢谢。” 叶芸但笑不语。 “叶老板你啥时候回去？秦总还来接你吗？要不要我送你？”陈振兴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问。 一天下来没吃饭，早就把他饿了个前胸贴肚皮。 叶芸不咸不淡地扯了下唇角，淡声道：“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就是回去之前，想替厂里的姐妹们弄清楚一件事。” 陈振兴扒饭的动作一顿，目露疑惑：“什么？” “菊姐说她王冬香对他们的印象不太好，担心王冬香回来后会给她们穿小鞋，所以想让我摸清楚你现在的态度。” “……这样啊。” 陈振兴低着脑袋小声嘀咕了句，神色竟然多了一抹落寞。 叶芸挑眉，“不然呢？” “没，我还以为……”陈振兴停住了话音，考虑了两秒，道：“你让他们放心，我不会让她再来厂里闹了。” 叶芸笑了，“这可不是你决定的，她要是做回了老板娘，那厂里不是她想来就来么？” “不，咱们是公家单位。” 陈振兴一脸严肃，道：“以前是我惯着她，现在不一样了，公家单位就得有规矩，是谁想进就能进来的么？” “那你是准备继续跟王冬香过喽？” “这……” 陈振兴一下噎住。 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没想到，可是不继续过的话又能怎么办呢？ 这个时代，离婚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不仅仅是女方丢人，男方也是一样丢人的。 陈振兴沉默了一两秒，忽然问：“叶老板，今天是刘秘书看了一整天东东吗？” 叶芸笑，“是啊。” 陈振兴沉默了。 好半晌，他这次都没有再憋出一个字。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叶芸很有耐心，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等着陈振兴的答复。 良久良久。 “唉……”陈振兴望着面前的半碗饭，长长叹了口气。 叶芸来了兴趣，“陈厂长，何意？” “难啊……”陈振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叹气道，“东东还这么小，王冬香又是个难缠的人，我要是不跟她继续过，还有第二条路能走吗？” 叶芸顿了下，“也就是说，你是打算跟王冬香继续喽？” “……”陈振兴沉默了。 叶芸清了下喉咙，慢悠悠地喊了声：“陈厂长。” 陈振兴疑惑抬头，“嗯？” 叶芸举起手里的水杯朝他敬了下，“你是个汉子。” 陈振兴：“……” 听听，这可不像好话。 公共淋浴房。 热气腾腾的大铁桶里，东东小脸在水蒸气中蒸得通红，拘谨地坐在桶里，刘婉拿着湿了水的毛巾动作轻柔地为他清洗身体。 遇到青紫伤痕，她特意绕开怕弄疼了小家伙。 八九岁的小男孩已经有了性别意识，男女授受不亲，被长得极其漂亮的姐姐伺候着洗澡，羞得他脸颊升起两坨红晕，却又不敢拒绝。 随着哗哗水声，刘婉也看见了东东红彤彤的小脸。 她不禁失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玩笑似的语气轻松道：“小家伙，你这小脸是被热气蒸的还是羞的？这么小就知道害羞了呀？” 腾……东东脸色更红了。 小孩子的脸红得好像煮熟的大虾，害羞地瞄了刘婉一眼，迅速垂下了脑袋。 真不经逗。 小孩子头发也比较浓密，刘婉没有忘记给他洗头，还十分大方地取出了自己的洗发膏。 洗发膏是她特意找老中医买药熬制的，装在玻璃罐里，洗完后头发会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她在这方面对自己向来舍得，洗发膏、香水、口红等还有一些化妆品，索性她收入不错，不会亏待了自己，也完全养得起自己。 “好了，出来吧小朋友。” 事毕，刘婉拿毛巾给东东擦了擦头发，盖住他的小脑袋，又拿起另一块大毛巾准备给他裹身子。 然而小家伙没有动。 刘婉疑惑，扭头去看他的小脸，哄道：“怎么了呀小朋友？” 东东这才抬起了小脸。 他死死咬着唇，一双充满了雾气的双眼闪烁着胆怯地瞧着刘婉，鼓起了浑身的勇敢，弱弱的嗓音小声说：“阿姨……你能不能不要抢走我爸爸？” 刘婉笑容一滞。 她拿着毛巾愣在了桶边，望着桶里面满眼哀求望着她的小孩子，这一刻苦涩得说不出话。 好半晌，她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好……” …… 深夜。 叶芸和寻常一样起夜如厕，回来却发现床上没有刘婉的身影。 外面传来细微的动静。 她推门而出，发现动静好像是房顶上传来的。 宿舍是一排连着的平房，旁边有方便上房顶的台阶楼梯，叶芸扶着墙壁，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小心地走了上去，就见刘婉坐在房顶上，正握着一瓶二锅头仰头往嘴里灌。 叶芸：……？ 真实版深夜买醉？ 刘婉听见动静也朝她望了过来。 “咦？叶芸你还没睡？刚好，过来陪我喝一杯！”刘婉脸色通红显然喝醉，傻兮兮一笑，朝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叶芸：“……” 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刘婉是真的想跟她一起喝酒，伸出手胡乱摸着房顶找杯子，“杯子呢？怎么没有杯子？” 叶芸心想，你都对瓶吹的你找什么杯子？ 但看刘婉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她还是按住了刘婉的手，轻声道：“我不喝。” 刘婉小脸红扑扑的，眼神微醺，“你怎么不喝？” 叶芸：“我不渴。” “哦……” 刘婉似懂非懂，点点头，仰头又要往嘴里灌酒。 叶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伸手去夺她的二锅头。 “要了命了刘婉婉！ 二锅头这个喝法你确定不会喝死人吗！” 第357章 搁她这儿刷副本呢 “酒…我的酒……” 二锅头被叶芸抢走之后，刘婉嘴里不满的嘟囔着，伸手想抢回去，半个身子歪歪斜斜地趴在了叶芸身上。 叶芸闻着她身上的酒臭味，忍不住嫌弃地耸了耸鼻尖，“刘婉，你喝醉了。” “怎么可能？”刘婉立即反驳，醉醺醺地痴痴一笑，“叶芸你别不信…我的酒量可好了！就我以前在杨青林那个老逼登手底下的时候，他是三天两头让我出去陪酒啊！我跟你讲，那一桌子恶心的老男人，一群两眼连尿泡看啥都骚的狗东西，还想灌醉我？结果一个能喝得过我的都没有，全都被我喝趴下哈哈哈！” 她肆意大笑，眼角溢出了一些不知什么情绪的泪水。 明明她的笑声那么痛快、明艳，可在寂静的夜里，在惨白的月色下，显得那么的凄凉与孤独。 笑着笑着，就哭了。 痛快的笑声渐渐变成了低低的啜泣，刘婉捂着脸，软绵绵地靠进叶芸怀中，瘦弱的肩膀控制不住地不断颤动着，凉凉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渗了出去。 原来喝醉后真的会又哭又笑。 可她又有什么错呢？ 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尽数赔了进去，才发现所爱非人。 等她找到心中真诚倾慕的那个人，却一切为时已晚。 夜风缓缓吹来，吹起了刘婉和她的发丝，发丝飞舞不知道扬到了谁的脸上。 叶芸搂着怀里拼尽全力抑制着哭声的女人，指尖轻轻梳理着她额边凌乱的发丝，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刘婉，这还是你吗？” “……” 刘婉没有吭声，抬起了一双泛着绯红的双眼看向了她。 月光下，她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微醺的脸蛋更给她艳丽的小脸多了丝魅惑，即使叶芸是个女人也控制不住地被她勾去了一半的魂儿。 妈的，长的这么牛逼。 她认识的刘婉，应该是百折不屈的女子，颜值与能力皆备的女中豪杰，万不是深夜里偷偷躲起来哭泣的弱者。 但现在的刘婉，看不出一丁点白日里的稳重与坚韧。 叶芸也不能和一个酒鬼掰扯大道理，无奈哄道：“要不……房顶也挺凉快的，我们就在房顶上睡下吧？” 刘婉沉默了下，“不要。” 许是哭过的原因，又吹了凉风，她鼻音重重，沙哑的嗓音却带着一股嗡里嗡气的病意。 叶芸心想这劝不了。 让她撸起袖子跟人干仗可以，但是，劝一个情场失意的女人她是真的没经验。 “你还怀着孕，小心夜风伤了身体。”刘婉哑哑道。 叶芸愕了下。 还知道关心人呢。 夜风似乎停了。 闪烁繁星坠满无边无际的如墨夜空，夏夜万籁俱静，只有角落里传来微弱的虫鸣声。 “叶芸……”刘婉趴在她腿上，嗓音哑哑地喊了一声。 叶芸立即道，“我在。” “你知道今天我给东东洗澡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叶芸沉默了下，“不知道。” 刘婉也沉默了。 似是难以启齿，她顿了两秒才苦涩地笑了声，嗓音还带着一丝哽咽：“东东跟我说，不要抢走他的爸爸好不好……叶芸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坏？” 叶芸拨弄她头发的动作一顿。 这个问题她没有资格回答，东东是无辜的，刘婉也不是故意的，各有各的立场，她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评价呢？ 刘婉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道：“我还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叶芸：“……” 忽然楼梯口传来一道轻微声响，叶芸耳尖一动，绷紧了神经线警惕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谁在那儿？” 随着叶芸一声轻喝，一抹消瘦的身影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陈厂长？” 叶芸错愕地望着来人，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 陈振兴脸上带着被偷听被抓到的窘迫，抓了抓头发解释道：“那个……我听见房顶上有动静，就上来看看。” 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叶芸怀中的刘婉身上。 刘婉也正瞧着他。 不过很明显刘婉喝多了，此刻的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陈振兴，抛却了白日里的娇羞，取而代之的是肆意且带有一丝专注的打量。 大大方方的，却又有一种要把陈振兴里里外外都看透的架势。 这种灼灼逼人的目光，就连陈振兴也难以招架，被她盯了两秒便红了脸，一路红到了耳朵根。 他不自在地清了下喉咙，道：“刘秘书喝多了？” 刘婉眼睛眨了眨，没吭声。 但是，她的视线一直黏腻地锁在陈振兴身上，两秒后忽然嘿嘿一笑，指着陈振兴扭头跟叶芸说：“叶芸，这个人长得好像我喜欢的人哦！” 叶芸：“……” 陈振兴脸色也更红了。 幸好刘婉现在喝得烂醉，看不出他的慌乱与窘迫。 叶芸无奈地拿起旁边的二锅头朝陈振兴扬了扬，叹了口气，“喏，去了半瓶，喝得已经找不到北了。” 陈振兴低低笑了声。 他缓缓走近，俯身把刘婉从叶芸怀中扶起来，“叶老板，房顶上风大，我先送她下去吧。” 叶芸挑眉看他。 陈振兴怕叶芸误会，解释：“我很快就上来。” 叶芸：……？ 不是，你还上来干什么？大半夜的我不用下去睡觉吗？ 然而陈振兴没有再回复，而是背过身去，把刘婉往背上一托，“刘秘书，趴结实喽？” 刘婉懵逼地眨了眨双眼。 两条纤细的胳膊无力地垂在陈振兴肩膀两侧，刘婉没有回答陈振兴的话，满是醉意迷蒙的双眼反倒呆呆地看向了坐在原处的叶芸，“叶芸？” 叶芸，“嗯？” 啪！刘婉抬手往自己脸上给了一个大比兜，目光呆呆：“喝多喽，看到陈厂长背我喽！” 叶芸瞠目结舌。 “……” 望着刘婉迅速红肿起来的半张脸，叶芸只觉头疼，嫌弃地挥了挥手，“陈厂长，你快把她送回去吧。” 光是背一背就把自己扇成这样，要是陈振兴抱她下去的话她不得当场表演个从房顶跳下去？ 陈振兴也被刘婉吓到，一句话没说连忙把人背下去了。 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叶芸抬头望了眼漆黑的夜空，想到刚刚刘婉自打耳光的模样，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傻姑娘。 约莫两分钟，脚步声再次传来，陈振兴再一次上了楼。 叶芸扭头看了他一眼。 陈振兴一句话没说，走到叶芸身边，拿起刘婉喝剩下的半瓶二锅头，仰头往嘴里灌去。 叶芸：“……” 不是，一个个的搁她这儿刷副本呢？ 第358章 成功地给她干懵了 “叶老板，陪我喝点儿吧。” 陈振兴闷完一口，还朝叶芸举了举手里的二锅头，成功地让叶芸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啊不是，你看着我喝点儿吧。”陈振兴意识到不对，也改了口。 叶芸无语。 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会儿她只有一个感觉：困，困得她头疼都犯了。 可是很显然有人把她当解语花。 叶芸席地坐好，正儿八经地问：“陈厂长，心情不好？” 陈振兴见她这般模样，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叶老板，你别这么正式，弄得我都不会说话了。” 叶芸冷笑一声，“你是今晚第二个阻止我睡觉的，第一个已经趴下了，让我看看你要怎么表演。” “嗤……” 陈振兴被逗笑了。 在叶芸不太友善的凝视下，他抬手，开始解起了衬衫的扣子。 叶芸双眼一瞪，惊恐地抬手阻止：“诶？诶！陈厂长我知道你很感激我，但你先别感激，我可不吃这套——” 眼见阻止不了陈振兴，叶芸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双眼。 “好了。” 听到陈振兴平静的声音，叶芸悄悄撇开一条指缝，就见陈振兴只解开了衬衫的前两颗纽扣，正无奈地瞧着她。 趁着皎洁月色，叶芸看到了陈振兴脖子处的几道抓痕。 抓痕一道道的，已经结了痂，叶芸仔细看这才发现陈振兴的衬衫领口也沾了斑斑点点，应该是抓痕之前渗出的血迹。 “什么情况？”叶芸放下手，顺着几道抓痕看向了陈振兴的脸。 陈振兴无奈地叹了口气，“王冬香挠的。” “啊？” “唉，今儿我不是把她带走了嘛，她那个闹腾，又是骂我又是骂刘秘书，我就多说了两句我跟刘秘书没关系，夸了刘秘书两句，她就恼火了，哐哐给我一顿挠……”陈振兴说着，苦恼地抓了把头发。 叶芸嘴角抽了抽，“你怎么还搁她面前夸起刘秘书了？” 陈振兴抬头，眼中带着一丝无辜的疑惑，“是她先招惹的，她非说我跟刘秘书有染，我就说人家刘秘书年轻漂亮又有本事，我一个四十多岁还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结果就……唉！” 原来如此。 叶芸哭笑不得，苦笑一声，“你倒也没说错……” “就是啊，”陈振兴只觉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明明我也没有说错，就对我上手，真是不讲道理……” 说完，又闷了口二锅头。 叶芸静静瞧着他，终于忍不住问：“陈厂长，我很好奇一个问题。” “你说。” “二锅头是这样喝的吗？确定一口闷不会喝死人吗？” 陈振兴，“……” 万万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沉默良久，他忽然扭头看向叶芸，目光十分认真地问：“叶老板，你觉得刘秘书为人怎么样？” 叶芸脸色微凝。 但很快，她莞尔一笑，“陈厂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额……”陈振兴沉吟了声，蓦然从鼻尖嗤出了一道自嘲的笑，摇头叹息，也不知道是说谁的，一再低声呢喃道：“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 “她还这么年轻……” “那你放心。”叶芸道，“刘秘书能屈能伸，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她不会再给你造成困扰了。” “不。” 陈振兴忽然抬头，醉意中夹杂着一丝清明的双眼直勾勾瞧着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我想。” 叶芸愕然，“什么？” “我想她给我造成困扰。” 叶芸愣住，“……” 很好，这厮成功地给她干懵了。 第359章 哪个男人不眼馋呢 “叶老板你帮帮我吧……帮我追求刘秘书，我想……我想我大概是想与她在一起的。”陈振兴放下二锅头，几近哀求的目光认真地看着叶芸。 叶芸却冷了脸。 “陈厂长，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她不禁冷笑，目光泛起了一片凉意，“之前你还说为了东东要跟王冬香继续生活，现在却又动摇本心想跟刘婉在一起，你这么做，不是恰好证实了刘婉是第三者？” “不，不是这样的。” 陈振兴连连摇头，“之前是我没有想明白，在你离开之后我深思熟虑，总觉得我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地继续下去，我还有几十年的日子得活，如果每天都生活在已知的痛苦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想我会崩溃的。 东东是我的儿子没错，我也想给他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之前我也是顾忌着他才会犹豫，可仔细想想，我跟王冬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算得上是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吗？” “那你知不知道东东今天跟刘婉说，让她不要抢走你？” “什么？”陈振兴愣了下，“我、我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呢？” “没有所以，”陈振兴回过神，语气仍旧格外认真，“这跟刘秘书没有关系，就算没有刘秘书，我也不想再和王冬香继续生活了，我只是、我只是……”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他不得不承认，他不忍看刘婉伤心。 看到刘婉伤心哭泣的模样，他只想把人搂进怀里好好哄一哄。 天知道他刚刚把刘婉送下去，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下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刘秘书这种长得好，身段也好，能力又不输男子的女人家，哪个男人不眼馋呢？ 他也只是个普通男子，又怎么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大概他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心思都是龌龊的，卑劣的，甚至肮脏不堪的！ 陈振兴越想越觉得自己恶心，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味道呛得他狠狠咳嗽了一下，双眼和脸色瞬间被酒精激得通红。 忽然他一咬牙，坚定道： “叶老板，你就当我是心思龌龊！我看上了刘秘书，她那样的女人谁不眼馋？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你就当我是个卑劣又恶心且窥觑她的男人吧！” “但是我还是得说，这些都跟刘秘书无关，无关乎她抢不抢，是我龌龊，是我对她图谋不轨，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他这句话，叶芸的脸色才稍稍有了些缓和。 “那东东呢？” “东东……与其让东东在不幸的家庭中成长，倒不如坦白，长痛不如短痛，小孩子不适应也只是一时的，若是让我与王冬香捆绑在一起，那对他必然是十几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的不幸。” 陈振兴有些醉了，但话还是说的很清晰：“所以叶老板，你帮帮我行吗？” 叶芸笑了，“怎么帮你？” “帮我留住刘秘书，”陈振兴道，“我要和王冬香离婚，以她的性格，必然有一番拉扯战要打，但我还是想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以一个干净的状态投入到一段新的关系中，不然也是对刘秘书的不负责，可是我又害怕这段时间太长……” “所以你是怕她跑了？” “对。”陈振兴立即点头，“叶老板，我不能就这么跟刘秘书表明心意，不然旁人会误会她，但我还是自私地想请你帮我看着点刘秘书，别让她跑了，你看成吗？” 叶芸，“……” 啧，难搞。 第360章 秦铮你桃花开了！ “叶老板，当我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陈振兴生怕叶芸不帮忙，双手合十，眼底浮现出一抹真诚的哀求。 他都这么大年龄的人了，有一个真心看上他的女人多不容易？ 不是冲着他的身份，也不是冲着他的前程，而是单纯地因为他自身的才华吸引了她，这份干净的感情多可贵啊。 而且，对方也是如此优秀。 叶芸打量陈振兴良久，也只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真诚。 “行吧，”她松了口，起身拂了下褶皱的衣裙，低头俯视着因为他的松口而有些怔愣的陈振兴，勾唇一笑，“你有一点说对了，你要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去找刘婉，这句很好，冲你这句话，我帮你。” 人不是不能迅速投入下一段感情。 只是在投入下一段感情之前，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以一个干净完整的姿态去迎接新来的人，这是最基本的道德原则。 陈振兴嘴巴微张，眼底迅速燃起了一丝光亮，“真的？” “有必要骗你？” “太好了！”陈振兴高兴得一下起了身，拍了一把脑袋，激动不已，“谢谢你叶老板，我、我……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我请你吃饭！” “你好像经常请我吃饭。” “这不一样，这次我请你吃大餐！听说咱们县城新开了家高档酒楼，我请你和秦总去，咱们奔着一百块去吃！” 叶芸：“……” 好远大的志向。 …… 隔天叶芸回了糕点铺，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洗了洗，忙活完一抬眼都快到了中午饭点。 于是她撸起袖子炒了俩菜，装进饭盒，蹬着二八去给秦铮送饭。 昨晚她夜不归宿，冷落了这人，自然要做出行动哄一哄，送送饭，增进一下感情，刚好她也还没有去秦铮公司参观过。 秦铮所在的公司离糕点铺不远。 确切的说，应该是离学校不远，他们公司的负责人许是有高人指点，目光长远，首先开发的便是学校和卫生院附近的这种黄金地段。 机会总是先给大胆的人。 也就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他们公司的老板在这个商业刚开放的时期勇敢下海成为第一批房地产开发商，并眼疾手快拿下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地段，由此可见他们公司的发展前程会何等光明！ 到了建筑公司，叶芸拎着饭盒跟看门的大爷说了声。 门卫室大爷听说她是秦铮的家属，扭头进楼里通知了人，没一会儿便有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急匆匆地跑出来接她。 “您是秦哥的爱人？” “对。”叶芸从容一笑，拎了拎手里沉甸甸的饭盒，“我叫叶芸，来给秦铮和顾瑾送午饭。” 饭盒一共两份。 除了秦铮的，她还给顾瑾带了一份，不然那张碎嘴子又该不高兴了。 小伙子一看这，嘿！ 能把一天天黏在秦哥身边的顾总也照顾到，那肯定是秦总老婆没跑了。 “真是嫂子啊，嫂子好！”小伙子十分有眼色地去接她手里的饭盒，“嫂子，这大热天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来看看，我自己来就好。” 叶芸没想麻烦别人，道了声谢，绕过了小伙子想帮忙的手。 她抬头扫了眼面前的三层连栋大楼，应该是刚盖起来不久，粉刷白的墙面在太阳光下格外耀眼，墙上用蓝色油漆霸气十足地刷着公司的名称。 “请问秦铮在哪？” “秦哥和顾总目前还在开会，应该要等一会儿。”小伙子热情地带着她朝楼里走去，朗声补充：“不过我们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我先带您去他们的办公室等会儿。” “好。” 叶芸跟着他往楼里走去。 一进楼，蒸腾在周身的暑气便消去不少，大楼里面阴凉，有几个带着安全帽的工人进出。 看到叶芸拎着饭盒出现，他们还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秦哥他们在三楼。” 小伙子一边带着叶芸往上走，一边做着介绍，说高层领导们的办公室和会议区主要集中在三楼。 上了楼。 路过会议室，叶芸一眼看到了开会时意气风发的秦铮。 与平时的凶悍勇猛不同。 开会时的秦铮全神贯注，眉头微蹙，神态中透露着认真之色，专注地听着大老板的发言。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 诚不欺我。 但是，旁边的顾瑾就不一样了。 顾瑾显然无心应付这种场合，姿势散漫地坐着，一手撑着嘴角，一手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百无聊赖地四处观望。 忽然他瞄到了叶芸。 把玩钢笔的手一顿，一个大大的问号缓缓浮现在他脸上。 ……？ 他连忙揉了揉双眼，怀疑他开会开出幻觉了。 叶芸嘴角抽了抽。 顾瑾见此狂喜。 像是一下子回了魂，他缓缓朝叶芸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悄悄坐直了身体，并碰了碰秦铮的胳膊，示意秦铮快往外看。 秦铮经他的示意朝外面看去，看到叶芸，登时一愣。 “抱歉，早退一下。” 几乎是毫不犹豫，秦铮起身推开门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正讲话的大老板愕住。 “我也早退喽！” 顾瑾咧嘴一笑，打了声招呼，屁颠屁颠地跟上了秦铮的步伐。 大老板瞠目结舌。 眼睁睁地看着秦铮和顾瑾明目张胆地在会议中早退，从打断他的话到推门离开，整个过程没超过五秒钟。 他们好过分啊！ 威信何在？ 他这大老板的威信何在啊！ 会议室外。 看到秦铮早退朝她走来，叶芸微讶，下一秒就被他搂进怀里，熟悉的气息迅速将她包裹。 “媳妇儿，你怎么过来了？”秦铮搂着她，脑袋在她耳边蹭了蹭。 叶芸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男人宽厚的肩膀，“我来给你送午饭啊，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还有十分钟才下班？” “你都来了还开什么会？” 秦铮轻笑了声。 “就是。”顾瑾也起哄，一手插兜靠着墙壁，一手吊儿郎当地摇着手里的车钥匙，语气满不在乎：“再说了，我们就一打酱油的，在不在场也没多大关系。” “注意，只有你在打酱油。” 秦铮不满地说。 顾瑾一嗤，“行行行，知道你认真，你要赚钱养媳妇行了吧？认真这种事情你去做就是了，反正挣了钱是大家的，我也有份儿！” 得，秦铮懒得再说了。 叶芸笑眯眯地瞧着他俩斗嘴，拎了拎手里的饭盒，“吃不吃午饭？” “吃！我媳妇儿好不容易送一次饭，怎么可能不吃！”秦铮眼底浮现一抹笑意，放开她，牵着她的手兴冲冲地往办公室去，“走，去我办公室！” 顾瑾也笑嘻嘻地跟在后边，“叶芸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我的份儿？” 叶芸瞥他一眼，“没有哦！” 顾瑾一愣。 “不是叶芸，你有没有良心？怎么说我也陪你男人同甘共苦出生入死你就这么对我？”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带了俩饭盒，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叶芸你理一下我啊！” “不是吧不是吧？你该不会真的没准备我的午饭吧？” ……好聒噪。 进了办公室，顾瑾死皮赖脸地紧紧跟在叶芸身后，嘟嘟囔囔一秒钟也没让叶芸的耳朵消停。 叶芸把带来的两个饭盒放到桌上，纷纷打开。 金黄色的炒土豆和绿色青菜，上面还衬了几只红色大虾，诱人的饭菜香味瞬间弥漫了整间办公室。 顾瑾馋得咽了口喉咙。 “媳妇儿，坐。”秦铮拉了个椅子，特意垫了层衣服给她。 叶芸说了声谢谢。 等她一坐在椅子上，顾瑾嗷一声，垂头丧气地往沙发中一瘫，仿佛失去了生机。 “小白菜啊~地里黄~~三四岁啊~没了娘~~”他摸着自己的肚子，竟然泪眼汪汪地唱了起来。 叶芸嘴角抽了抽。 秦铮嫌弃地瞥他一眼，“你整什么死动静？吃不吃饭？” “吃吃吃，就知道你，有你的饭吗你就吃？”顾瑾一下坐起身，指着桌上两个饭盒，怒不可遏：“你自己看看，有我的份儿吗！” 秦铮眼角一抽，懒得搭理他，坐下把一双筷子分给了叶芸。 叶芸接下筷子，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顾瑾，“我要不要告诉你，来之前，我已经在家里面吃过了？” “什么？” 顾瑾双眼一亮。 咻一下他跳起了身，兴冲冲地跑到叶芸跟前，目光亮晶晶地望着桌上的饭盒，“那这份是给我的喽？” 叶芸扬了扬手里的筷子，“求我啊？” “……”顾瑾立即苦了脸，双手合十，“求求你了，发发善心给点饭吃吧，好人一生平安！” “没骨气。” 叶芸失笑，失了逗弄他的兴致，抬手把筷子递给了他。 顾瑾顿时兴高采烈地接下筷子，抱起饭盒，屁颠屁颠地跑去了一边大快朵颐。 秦铮见此嗤笑，“他要是有骨气，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顾瑾不满，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呜呜回怼：“你管我，有饭吃才是王道，大食堂里的饭难吃死了，老高也不知道从哪找的厨师，迟早我得给他换了！” 秦铮嗤一声，“你要是有那本事，还用在这逞威风？” “哼！” 顾瑾也不再吹牛逼，显然饿的不轻，埋头专心干起了饭。 “好了，快吃饭，等会儿要凉了。”叶芸把饭盒往秦铮跟前推了推，催道。 秦铮听话点头。 不过，他扒米饭的动作一顿，“对了，江远和林娇的事情你听说了没？” “什么？” “他俩离了。” 叶芸微愕。 “怎么这么突然？”她记得，上次江远还说离婚没有那么容易。 难道是她上次和江远说的那些话，让江远下了狠心？ 秦铮道：“确实有点突然，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突然，突然到离婚竟然是林娇先提的。” 叶芸微讶。 “林娇提的？” “对。”秦铮语气平静，低头往嘴里扒了下饭，“江远亲自跟我说的，说他那天以吃饭的名义把两家人凑到了一起，想在两家人都在时正儿八经地提出跟林娇离婚，结果林娇看出他的心思，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反倒在他之前先提出了离婚。” 叶芸仍觉得不可思议，“你确定……这是真的吗？” 林娇是那么喜欢江远。 那天在审讯室，林娇为了江远而红着双眼发疯质问她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很难想象能为了江远变成那般泼妇模样的人，竟然说跟江远离婚就跟江远离婚了。 顾瑾含糊插嘴：“江远也挺惊讶的，他还说一离婚，感觉看林娇都顺眼了不少。” “对。”秦铮也道。 那天江远来公司找他们两个，把他和林娇离婚的事告知，他还说，总感觉林娇和以前不一样了。 叶芸点头。 许是大彻大悟了吧。 林娇但凡正常一点，走出牛角尖，就会发现江远一丁点都不爱她，甚至厌恶她。 而她，也不应该把感情浪费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上。 当一个人在沉迷中醒悟，大部分都会性情大变，痛改前非，林娇经历了这一遭应该也醒悟了不少。 叩叩—— 就在这时，秦铮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外面传来了一道轻柔嗓音。 “秦哥，你在吗？” 嗯？ 叶芸挑眉，目光饶有兴味地朝秦铮看了过去。 秦铮也愣了下。 不等他有所反应，顾瑾已经筷子都来不及放就冲向了门口。 一把将门拉开。 “顾总？”站在门口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姑娘，小姑娘礼貌地跟顾瑾问了好，接着视线越过顾瑾看向后面的秦铮，脸上扬起了一抹羞涩的笑，“秦哥，我看你没有去食堂，是不是食堂的饭菜不可口？刚好我从家里带了午饭，我亲自做的，你要不要尝尝？” “哦呦~秦铮你桃花开了！” 顾瑾唯恐天下不乱，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麻利侧身让出了门口的路。 这一侧身，也就露出了坐在秦铮身边的叶芸。 小姑娘脸色一凝。 叶芸眉眼微扬，柔和一笑，“小姑娘，你来晚了哦。” “慢走不送！” 顾瑾抬手朝小姑娘打了声招呼，嘭一声把人关在了外面。 接着他转身看向秦铮，靠门抱臂，唇角勾起一丝浓浓的幸灾乐祸，“秦铮，这你不得好好跟叶芸解释一下？” 秦铮瞠目结舌。 一扭头，他就看到了叶芸笑着的脸，“秦铮，这你不得好好跟我解释下？” “媳、媳妇儿，我说我不认识那女的你相信吗？” “哦~秦哥~是不是食堂的饭菜不可口~我亲自做了午饭~你要不要尝尝~”叶芸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瞧着秦铮。 秦铮猛不丁打了个哆嗦。 他瞪了眼旁边爆笑不已的顾瑾，不禁苦了脸，抓住女人的小手连声求饶：“媳妇儿我错了……” “可我真不认识啊！” “娘希匹的，老子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冤屈，这他娘是谁要害老子？谁！” 第361章 他一拳我下九泉 “行了快吃你的饭，看把你吓的，逗逗你还真当真了？” 一个小插曲而已，叶芸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柔和笑了笑，见秦铮的嘴边沾了米粒，掏出手绢轻轻为他擦去。 “嘿嘿……媳妇儿你真好。” 秦铮反倒握住了她为他擦嘴的手，温热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没有再松开。 叶芸便也随他握着。 到了秦铮这个阶段，有权，有脸，又高又大的体格子还顶有安全感，确实会吸引不少姑娘家的倾慕。 但她不在乎，只要他的心还是属于她的就可以了。 “对了，为什么他们叫你秦哥，叫顾瑾是顾总呢？”叶芸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来了兴致。 不光刚才的小姑娘，把她接进来的小伙子也是分别叫的秦哥和顾总。 秦铮扒了一口饭，随意回答：“哦，我不想他们喊秦总，感觉有点装，我不想装。” “那顾瑾呢？” 秦铮严肃地想了下，“他很想装。” 正扒饭的顾瑾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眨眼瞧着秦铮，“什么什么很想装？” 秦铮淡定地瞥他一眼，“没有，我跟叶芸说你很壮。” 顾瑾顿时咧嘴一笑，“嗐，我也这么觉得，你别看我打不过你的样子，其实我跟你向来是一九开。” 叶芸兴味皱眉，“嗯？” 顾瑾：“他一拳我下九泉。” “噗……” 叶芸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去，哭笑不得，这话说的，要不要这么精辟？ 顾瑾啧了声。 哼，别看我打不过秦铮，其实他就是打不过秦铮！ …… 叶芸在秦铮的建筑公司待了一下午，一直到了下班时间，秦铮骑着侉子带她回去，二八大杠则是扔给了顾瑾。 顾瑾：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正值放学时间，糕点铺正是忙碌之时，田小慧一个人忙的几乎脚不沾地，叶芸身子重不方便往人多的地方挤，秦铮和顾瑾便上去帮忙。 两个人手脚麻利，对店里的操作十分熟悉，帮到帮着竟把田小慧的活都干了。 最后田小慧跟着叶芸一起坐在柜台后，嗑着瓜子看这俩人忙活。 “你别说，顾瑾这小身板还挺能造。”田小慧望着忙活来忙活去的顾瑾，津津有味地磕了个瓜子。 叶芸不禁想起今天中午顾瑾在办公室里说的话，忍不住一乐，“你知道他今天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说他跟秦铮一九开。” “啥？！”田小慧的脸色要多震惊有多震惊，一言难尽地看向正忙活的顾瑾，目光宛若看智障，“就他？跟秦铮哥一九开？” “嗯，秦铮一拳他下九泉。” “开什么玩……哈哈哈！”田小慧反应过来，笑的捂起了肚子。 这边的笑声吸引了正给小客人们上糕点和饮品的当事人，当事人眉心一皱，扭头朝她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田小慧笑的眼角含泪，捶着柜台道：“他要这么说的话，我跟秦铮哥还三七开呢！” 叶芸挑眉，“嗯？” 田小慧伸出三根手指，一本正经：“秦铮哥三拳我头七！” “噗……” 这下不光是叶芸，连秦铮和顾瑾也忍不住嗤一下笑出了声。 第362章 她脑子坏了？ 夏风微凉。 吃过早饭后，叶芸打算让秦铮跟她一起去制衣厂，秦铮去后院骑摩托车的功夫，她前方的道路上不紧不慢地跑过去一个略微眼熟的肥胖身影。 “叶芸？” 肥胖身影的主人也发现了她，惊喜地踮步退到了她面前。 叶芸眉心一跳。 看到面前的美少女壮士，她反射性地、下意识地、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就这么怕我？” 许是叶芸后退的动作太明显，林娇脸上划过一抹尴尬，眼底写满了浓浓的错愕，仿佛在说：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小小的动作伤害那么大。 叶芸没有回答。 这人给她留的印象属实不怎么好，想到之前她差点被这人害的流产，叶芸脸色一冷，转身便打算先回铺子里。 “叶芸！” 忽然身后传来喊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林娇喊她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轻颤和忐忑。 她脚步一顿，扭头打算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今天的林娇穿着一身简单宽松的衣裳，以往乱糟糟的半长头发扎了个低马尾，额头绑着一条红色的汗巾，应该是洗过澡的缘故，她身上也没了那股奇怪的臭味，虽然还是二百多斤的庞大身躯，但这身打扮让她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她这是在跑步？ 来自于叶芸打量的目光坦荡荡地落到林娇身上，林娇倒是一下红了脸。 她跑步的动作缓缓停下，戴在手腕处的护腕擦了把额头跑出来的细汗，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叶芸，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道、道个歉……对不起！” “嗯？” 叶芸眉心一皱，歪了下脑袋，目光不解地瞧着面前垂下脑袋的女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是……总之，就是对不起！”林娇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着牙道：“叶芸，我为我之前伤害你的事情道歉，都是我太年轻，现在我醒悟了，我不应该伤害你的，还请你原谅我！” 叶芸：“……” 她默默看了眼东方刚刚升起的太阳，这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叶芸，不管你信不信，这个歉我都是要亲自给你道的。还有，”林娇见她不为所动，肥嘟嘟的脸上再次写满了真诚，“我已经和江远离婚了！” “我知道啊。”叶芸轻笑，笑意并不到达眼底。 林娇见她笑了，眼神一亮，“这就是我对你做出的表率啊！” “……？” “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事情令人发指，不太可能得到你的原谅，所以我也不道德绑架你，你原谅我也好，不原谅我也罢，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林娇嘿嘿一笑，胖乎乎的脸竟有几分娇憨。 叶芸眉心皱得更紧。 “江远已经替你道过歉了。”她无心与不喜欢的人纠缠，语气颇冷，希望对方能知趣离开。 结果林娇一听，满是希冀地问：“那你原不原谅我啊？” “……” 林娇见她不说话，脸色一垮，“叶芸，你能不能别记恨我？我们还有希望做朋友吗？” 做朋友？ 叶芸心中不禁冷笑，她脑子坏了？凭什么觉得发生那种事情后还能做朋友？ 第363章 这男人越来越没边儿 “林娇，你如果脑子没有坏掉的话，应该知道你之前对我的伤害差点造成怎样不可挽留的后果，你识相的话就该找个河边照照镜子，然后离我远远的，而不是跑到我跟前胡言乱语，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叶芸冷笑，目光嘲讽地瞧着对面的林娇。 “我……” 林娇一时哑然，张了张唇，想解释什么却没能解释出来。 好半晌，她犹豫着开口：“如果我说，之前那些事情都不是我的本意，我现在只想与你交好，希望你不要记恨与我而报复与我，你信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不是你本意，难不成是有人逼着你？” “我……” 林娇彻底失声了。 这次她望着叶芸，久久都没能说出狡辩的话。 差点导致叶芸流产是她推的，派出所里也是她想伤叶芸，被秦铮一脚踹进医院的也真真切切是她。 现在跑到叶芸面前请求原谅并妄想做朋友，这算什么？ 她若是老老实实躲起来，不来招惹叶芸，倒也罢了。 偏偏还要跑过来和叶芸做朋友，叶芸觉得很可笑，可笑到事实是她也笑出了声。 不过是冷笑。 “媳妇儿你们在干嘛？” 忽然身后的铺子门被推开，秦铮一脸不善地紧紧盯着林娇。 “嘶——” 林娇一看到秦铮出现，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浓浓的惊恐。 “叶芸我们改天见！” 她一秒也没有停顿，头也没回地仓皇离去，许是秦铮那一脚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肥胖不稳的背影逃跑时踉踉跄跄堪称一个屁滚尿流。 秦铮仍不悦地盯着林娇落荒而逃的方向，“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叶芸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抚平他炸起来的毛。 只要一关乎到她的安全问题，这人就竖起了浑身的刺。 “对了，你不是去骑车了吗？怎么从前边出来了？” “我怕你出事。” 秦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车子他们都会放在后院，人可以从糕点铺进后院，但是车得从大门绕，从大门绕到门面前面需要一小段距离。 刚刚他看到林娇出现的时候，吓的直接穿过糕点铺赶紧来找叶芸。 叶芸心下微暖，“谢谢你，秦铮。” 秦铮大老粗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媳妇儿，你说这个就见外了，保护你是我的义务。” 叶芸轻笑。 “不过，就像江远说的，今天我这么一见林娇，还真感觉她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秦铮一听见林娇的名字，又冷了语气，脸色黑沉沉的吓人。 “嗯……看起来干净了一些，虽然说话仍然挺让人讨厌的，但就像你说江远说的那样，看起来倒是顺眼了不少，莫不是被你一脚踹的改邪归正了？” “……媳妇儿你是在夸我吗？” “请君细品。”叶芸但笑不语，“不过刚刚你没来的时候，林娇竟然问我能不能做朋友，我看起来像那么好脾气的人吗？” 秦铮用认真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逐渐变了味，“好不好脾气不知道，有点好欺负。” 叶芸一怔，“？？？” 秦铮俯下身，仅有两人听到的嗓音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去你的！” 叶芸脸色一红，抬手作势要打他，被他笑着灵敏地闪身躲到了一边去。 呸，这男人越来越没边儿！ 第364章 糟糕，要一起长针眼了！ “不过媳妇儿，你下次要是再看见她，理都不用理她，多跟她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力气，你直接喊我揍她，出了事我抗着。”秦铮端正了语气，搂着她的肩膀道。 叶芸耸耸肩，“现在看起来，她应该不会再欺负我了。” “她最好是。” “嗤……”叶芸知道他还在记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哄：“好了别气了，快去骑车，今天跟我混。” “好嘞媳妇儿！” 今天周末，秦铮不用去建筑公司，但叶芸还得去制衣厂。 制衣厂目前正是发展初期，因前段时间的爆火，订单量巨增，即便是周末，制衣厂也要加班加点地赶制工单。 只是还不等秦铮去后院。 糕点铺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田小慧俯身单手撑着门，脸上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脆声道：“嫂子，忘记跟你说了，学校还有几天放假，咱们店还开吗？” “放假？” 叶芸一愕，倒是忙忘了这件事。 对啊，马上中秋节了。 今天赶巧，中秋节和国庆赶到了一块，学校和工厂都要放三天假呢。 田小慧嘿嘿一笑，“嫂子，咱们也好长时间没回家了，我想趁中秋节回家看看，要不这样，大过节的咱们就别开门了，一起回老家过节吧！” 这个建议提的好。 只是节假日的生意会更好，中秋节走亲戚的人不少，糕点啊糖啊罐头啊这些礼品大销，大家做礼品生意的甚至就指望逢年过节这几天赚钱呢。 但是，中秋节也应该回家团聚。 叶芸想了想，询问的眼神看向秦铮，“秦铮，你怎么看？” “我都听你的。” 秦铮回答的不假思索，家里的大事儿小事儿他都听媳妇儿做主。 田小慧一听，跑过来亲昵地抱住她的胳膊，晃着撒娇道：“嫂子……你最好了，咱们就回家看看吧！” 叶芸被她晃得头晕。 秦铮连忙抬手把田小慧扯开，啧了声，“别闹你嫂子，撒什么娇，不看看你多大的人了？” 田小慧不满撅嘴。 嘴巴翘得几乎能挂一个油壶。 秦铮让她别作，扭头看向叶芸，斟酌开口：“媳妇儿，要不咱们回去一下也行，我也有点想姑和奶，这么长时间了，她们估计也很想你。” 忙碌起来的时间过的很快，距离上次回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倒是没关系。 这么多年在外面颠沛流离，早已不知乡愁为何物。 但叶芸和田小慧不行。 小姑娘家尚不如他这种洒脱，田小慧想家，那叶芸应该也会想的。 这不知不觉的，他们来县城竟然已经小半年了。 最大的变化就是叶芸。 原本苗条的身材随着怀孕时间而逐渐圆润，将近五个月的孕肚明显隆起，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将为人母的柔和气息。 叶芸点头，“行。” “耶！” 田小慧兴奋不已，高兴得原地起跳，搂着叶芸吧唧亲了口。 秦铮脸色一黑，“你……” “我去看店啦！” 不等秦铮发火，田小慧比了个耶，开开心心跑进了店里。 秦铮，“……” 叶芸忍俊不禁。 “你还笑。”秦铮回头委屈不满地看向她，抹去别人气息似的伸手占有欲十足地搓了搓她被别人亲过的一侧脸蛋儿。 叶芸，“……” 怪她喽？ 和田小慧敲定之后，叶芸便打算去厂里把她要回老家的事情跟陈振兴和刘婉也说一下。 到了厂里。 她先去了刘婉的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人。 等她踏进陈振兴办公室。 嘶—— 她看到了什么！ 办公桌后那相贴极近几乎鸳鸯交颈的两人，令她眼睛骤然一痛。 “媳妇儿咋了？咋不进去？” 秦铮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她杵在门口，揽着她的肩膀还想往里走，被她眼疾手快一把拽了出去-- 糟糕，要一起长针眼了！ 第365章 还好他媳妇儿不爱动手 噼里啪啦里面一阵响，显然是里面的两人被惊动，慌乱之下不知道打翻了什么东西。 叶芸拉着秦铮打算离开。 办公室里面及时传出了刘婉低低的喊声：“叶芸？你来了吗？” 紧接着陈振兴的身影也匆匆出现在门口，大概是怕极了她们误会，跑的气喘吁吁，撑着门框一脸紧张道：“叶、叶老板，你别误会！” 叶芸扭头看着他，都快抱一块了还有什么不能误会的？ 陈振兴脸上划过一抹尴尬，先上前给秦铮递了一根烟，笑着打哈哈：“先进办公室，我可以慢慢解释。” 秦铮没有接那根烟，十分有眼色地站到了叶芸的身后。 两手一揣，唇角一勾，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凝眉瞧着陈振兴：小样儿，看你怎么解释吧。 陈振兴掩嘴咳了声，给秦铮递了个不满的眼神。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叶芸默默望办公室里瞥了眼，目露惆怅，“陈厂长，你确定我们现在进去合适吗？” “嗐，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陈振兴故作淡定，说完就要拉着他们进办公室。 这下叶芸和秦铮也不好推辞，索性跟上了他，一进去就看到了躲在地上捡东西的刘婉。 地上摔落着瓶瓶罐罐，还有一大滩撒出来的紫药水。 刘婉正奋力地去掏掉在桌子底下的一瓶药，见到叶芸和秦铮进来，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来了，真丢脸，让你们误会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芸看了眼她手里捡到的药瓶，还有几根沾着紫药水的棉签。 刘婉脸色微红，支支吾吾了一声，“那个……陈厂长的脖子被抓伤了，我帮他涂药。” 只不过在涂的时候，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愫。 当她凑近陈振兴的脖子给他涂药时，对方温热的呼吸便轻轻喷洒在她的头顶，一下又一下饶有节奏地引动了她的心跳。 那一刹那气氛旖旎，暧昧如同藤蔓把她和陈振兴紧紧包裹。 理智被抽走，双眼被蒙住除了对方再看不见其他，她抬头凝着陈振兴，刚好撞上陈振兴也低头凝视着她的视线，碰撞出的情意令他们一时情难自禁。 若不是叶芸和秦铮突然出现，她怕是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但是，她可以保证，她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老老实实地给陈振兴涂一下紫药水。 最后一瓶药被陈振兴捡起。 刚刚叶芸和秦铮的突然出现让他和刘婉骤然惊醒，慌乱分开时他们不小心打翻了药箱。 地上还剩一滩紫药水。 “我来处理吧。”刘婉拿着一块破布料，走过去道。 制衣厂最不缺的就是破布。 陈振兴腼腆一笑，从她手里把破布拿过去，“我来，怎么能让你动手？你坐下陪叶老板他们说话。” 说完他便蹲下了身。 布料盖在紫药水上，药水立即被布料吸收，紫药水的颜色很深，地面留下一片祛除不了的痕迹，而陈振兴的双手也不可避免地被染成了紫色。 但他丝毫不嫌弃，认真仔细地擦着地板，干的十分起劲儿。 刘婉心疼他，还想帮忙，被他挥挥手婉拒，还说让她只管陪着叶芸和秦铮就好。 然后刘婉也不舍得走，就蹲在旁边陪着他。 幸好紫药水洒的面积不大，陈振兴把那一大滩收拾完，又把旁边溅的斑斑点点擦干净便也收拾了完。 这一幕你心疼我我心疼你的画面，看得叶芸牙都要酸掉了。 叶芸：“我觉得我们不该来。” 秦铮点点头，“我也觉得。” “那我们走？” “好。” “……”叶芸抽了抽嘴角，“还敢应，你忘了我们来的目的了？” “啊对。”秦铮一拍脑袋，扭头看向刚站起身的陈振兴和刘婉，“说个事儿，过两天中秋节，我媳妇儿要跟我回老家，这几天我也不打算让她过来了。” “啊？” 最惊讶的莫过于陈振兴。 仿佛一下子失去左膀，陈振兴想了片刻，“怎么这么突然？叶老板中秋节不陪我们留在一线奋斗吗？” 叶芸摇头。 不等她说话，秦铮便搂住她的肩膀，朝陈振兴翻了个白眼，“中秋节啊老板，阖家团圆的日子你让一个孕妇留在一线陪你们奋斗，周扒皮都没你这么狠心！” 陈振兴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有点慌，自打厂子重新起来，我还没离开过叶老板。” 秦铮冷嗤一声： “孩子大了总要离开娘的。” 几人：“……” 叶芸幽怨地朝他使了个眼色，为什么会是这句？ 秦铮一抬手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面色冷酷，不准用那样的眼神质疑他。 叶芸：“……" 陈振兴还想争取下，“秦总，你也知道，咱们厂子还是要靠叶老板吃饭的……” “放心，她一星期就回来。” “那行。”刘婉倒是点了下头，“没多大的事儿，叶芸你放心回去过节，厂里有我在呢。” “还是刘秘书顶事儿。” 秦铮神色缓和一些，赞赏地给了刘婉一个眼神。 刘婉一愣，脸色怪异地瞥了一眼搂着叶芸的秦铮。 夭寿啦，秦阎王也会夸人啦？ 菊姐来找刘婉去生产车间，刘婉笑着跟叶芸和秦铮说了失陪，跟着菊姐离开。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 叶芸望着陈振兴下巴和脖子长的伤痕，挑了下眉梢，“王冬香挠的？” 陈振兴愣了下。 随即，他点点头，“嗯。” “怎么回事？” “还是离婚的事儿……”陈振兴揉了揉眉心，倍感头痛。 昨天叶芸回去之后，王冬香又来厂里闹，他没办法就又跟着王冬香回了娘家。 本来他昨天就要跟王冬香提离婚的，但是东东一直跟着他们，他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好意思撕破脸，终于在今早找到了机会。 然后，他的脖子就开花了。 叶芸、秦铮：“……” 叶芸是挺无语的。 秦铮是觉得，还好他媳妇儿从不是个爱动手的人。 可不是嘛。 跟江远和陈振兴这么一比，他简直不要太幸福！ 第366章 是变态咱也认了 “看来你想离婚没那么容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提交申请了。”陈振兴憋屈到了一个极点，气得捶了下桌子，脸色铁青，“我就不信了，这么一个抛夫弃子、只可同甘不能共苦、大难临头自己飞的女人，我不想跟她过了，体制和法律还能绑着我跟她过不成！”， 这词堆的，说的好。 叶芸不禁拍起了手。 陈振兴望向她鼓掌的双手，目光疑惑，“叶老板，你这是干什么？” 叶芸：“为你喝彩。” 陈振兴嘴角抽了下，一副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她，确定不是在嘲笑他？ 叶芸轻笑一声，收了手。 “总之，在你没有彻底离婚前，刚刚我和秦铮看到的画面不要再出现了。” 陈振兴脸色一红。 “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他垂下了头，老脸上划过一抹窘迫。 叶芸点点头，指尖轻轻叩了叩木质桌子，“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但还是希望你能克制一下自己，刘婉年轻，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但你的年龄可比她大很多，你行事应该成熟些，主动跟她拉开距离。 你也不想她被人抓到把柄，扣上一顶不知廉耻勾引别人老公的帽子吧？” 陈振兴脸色一白。 意识到他们刚刚的行为有多危险，后怕涌上心头，他连忙摇头道：“不、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那就好。” 叶芸满意点头，牵着秦铮的手起身打算离开。 陈振兴见此，起身送她。 “叶老板，这几天就真的不来厂里了？” “嗯。”这次是秦铮回话，“我想她休息几天，你们厂目前发展稳定，更何况现在还有刘秘书在，我听说她在青山制衣厂的时候可是一把好手。再说了，陈厂长，你也该学会独立了。” 说到最后，秦铮还没忘记刺陈振兴一句。 陈振兴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后脑勺，“会的会的，这段时间占用了叶老板很多时间，导致她冷落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呵，你知道就好。” 秦铮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牵着叶芸直接出了门。 叶芸：“……” 在陈振兴的目送中，秦铮带着叶芸一踩油门毫不留恋地开出了制衣厂。 他这报复的小心理，叫叶芸坐在座位里哭笑不得，“瞧你凶的那样儿。” “本来就是。”秦铮看了她一眼，便专心看向前方的路，凉风吹起他额前的发，露出他眉间的委屈，“自打来了县城，你在制衣厂的时间比跟我待着的时间还要多，这几天你就好好跟着我吧。” “行行行，那你去公司怎么办？” “也跟着。” “出去视察呢？” “跟着。” “那见……” “见客户也跟着，吃饭也跟着，上厕所也跟着！” “……不是，秦哥你变态吧？” “你说是就是，把你栓裤腰带上，是变态咱也认了！” “……” tui，这人忒会说情话撩人。 …… 余下几天，秦铮真的做到了把她栓裤腰带上。 当然，厕所还是没一起去的。 毕竟变态是秦铮一个人的事儿，叶芸很正常。 第367章 有人跟踪她和秦铮 起程回老家的前一天，叶芸去了荷花市场，看了眼她早已装修好的门面。 两间并一间的门面，只等着她铺货开业，可惜她最近一直在忙碌制衣厂，之前杨青林逼得太紧，而她怀着孕也实在分身乏术，才把这边耽搁了下来。 “媳妇儿，你打算这边做什么？白云制衣厂的服装店还是继续做糕点铺？” 秦铮走了过来。 叶芸环视了眼空荡荡的店铺，想了下，“把秀儿带过来，跟田小慧学一段时间，让她过来开糕点铺？” 私心里，她还是想把自己的糕点铺开成连锁店的规模。 制衣厂的销售渠道很广，并不缺她这一个小小的服装店，她无需再多开一家操心操力的服装店来为白云制衣厂添加名气。 “如果是糕点铺，每天做糕点怕是没地方。”秦铮打量了眼门面道。 平时田小慧都是在糕点铺后院做的糕点，前面两间一间主要用来卖东西，一间用来待客，即便如此高峰期一到也会遮不下一窝蜂涌入的学生们。 叶芸不禁失笑。 “你傻啊，”她点了点秦铮的鼻尖，指了指空荡荡的门面，“这里又不挨着学校，就不用学习间了，两间门面一间用来待客和售卖，一间用来生产和住人，刚刚好。” 秦铮一愣，“好像是啊。” “唉……傻了傻了。”叶芸笑着摇头，凑近捏了捏他的脸。 秦铮佯装疼痛地嘶了声。 叶芸仍旧笑着，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神却逐渐阴暗了下来。 “秦铮，你感觉到了吗？” “嗯。” 秦铮背对着门口，搂着她的腰，低低的嗓音多了一抹阴沉，“别看外面，小心打草惊蛇，我让人去查。” 叶芸点了下头。 从离开糕点铺开始，她就察觉到有人一路在跟着他们。 确切来说，是监视。 可当她回头去看时，身后却又是那么普通的过路行人。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太敏感出了幻觉，直到刚刚她猛地一转身，看到门口有道黑影迅速一闪而过，她这才询问了秦铮。 至于对方是冲着她还是冲着秦铮来的，尚不可知。 “你感觉像冲谁来的？” “都有可能。” “……” 听君一席话，胜读一席话，说得很好，下次还是不要再说了吧。 夜幕降临。 “跟了一天，有什么收获？” 紫檀木供奉的佛像前，撵着佛珠的中年男人阴沉沉开口。 站在他跟前的一个瘦弱男人，一脸恭敬地回答：“三爷，跟了一天，啥事也没有，就是到处转悠，咱是真不知道杨青林那个老狐狸是怎么败在这样一个妇道人家手里的啊。” 男人闻言，嗤了声。 “杨青林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当年我都差点败在他手里，怎么可能被一个无所事事的妇道人家给斗败？这女子肯定不似表面无用，继续跟着！” “是，我这就去。” 人匆匆离开了。 中年男人仰头看向高案上供奉的佛像，撵着佛珠，双手合十，神色十分虔诚地拜了拜。 青山制衣厂倒了。 打败样杨青林的竟是个女子。 白云制衣厂起势凶猛，他的蓝天制衣厂也遭受到不小的创伤，业绩一个月比一个月差，大把大把的银钱往外流失啊。 佛祖，这让他如何能忍呢…… 第368章 李秀英被赶出去了 早晨启程，约莫中午时分他们回到了山里老家。 侉子停在田小慧的家门口，刚把田小慧放下去，就听见隔壁坡上传来一阵清脆的狗叫声。 叶芸抬头一看。 半大的小煤球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坡上，眼神懵懂，正歪着脑袋一个劲儿地瞅他们。 秦铮喊了声：“狗子！” “汪——” 煤球终于确定这是许久未归家的主人，一个箭步从坡上蹿了下来。 “汪汪汪！” 秦铮俯身一把将煤球接住，半大的煤球两只前爪搭在秦铮身上，委屈得嘤嘤叫，翘得高高的黑色尾巴快摇成了螺旋桨。 叶芸伸手摸了摸煤球的脑袋，立即被它擒住舔了起来。 “小家伙，长这么大了呀。” “汪呜呜……”煤球舔完她的手，又用牙轻轻咬她的袖子，小小狗脸上浮现出委屈的神色，想把她从车上拽下来带回家。 坡上的篱笆门打开。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循声走出，手里还拎着个锅铲。 小伙子约莫二十多岁，长得高高瘦瘦的，皮肤些微偏黑，穿着白色的汗衫，黑色长裤，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眉眼和秦香娥有六分相似。 正疑惑地朝下面看来。 见到秦铮，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哥？你回来了！” 几秒钟的功夫人便跑下了坡，一脸欣喜地站到了秦铮和叶芸的跟前，两排洁白的大牙在阳光下格外闪亮。 叶芸晃了晃眼，什么牌子的牙膏这么硬？ “老四？” 秦铮诧异地看了眼面前的小伙子，显然也没想到家里回了人。 老四点点头，咧嘴一笑，“哥，是我，咱们好多年没见了。” 是好多年了。 自打秦铮出去工作，老四也出去求学，仔细数起来，竟然已经有五六年没见过。 秦铮离开时，老四还是个刚上高中的学生。 这一晃眼像个大人了。 “哥，我娘去镇上卖绿豆糕了，她说今天中秋节，生意好，估计要晚些时候回来。”老四道。 秦铮点了下头。 他回头跟叶芸介绍道：“媳妇儿，这是咱姑家的儿子，老四。” “表嫂好。”老四十分有眼色地看向车兜里的叶芸，脸上带着朴实的笑，“我是老四，我回来这两天一直听我娘念叨你呢。” 叶芸也弯了下唇，“你好。” 老四又是淳朴一笑。 虽然在外面上了大学，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但并没有泯灭他骨子里的纯真本性。 “快回家，我锅里还炖着鸡，等我娘回来，咱们就可以开饭了。”老四忽然想起锅里的鸡，跟秦铮说了声便拎着锅铲急匆匆地往家跑。 秦铮无奈失笑，“模样变了，这迷糊的性子倒是没变。” “啊？” “我说老四，小时候就迷糊，长大了依然迷糊。奇了怪了，这么迷糊的人，读起书来倒是一点都不迷糊，一路过关斩将考上了大学，还是咱十里八村第一个大学生呢。”秦铮笑着说。 虽然这么说，但他字里行间的骄傲都快溢出来了。 当年老四考大学时，国家刚好开放高考，老四成了第一批山村里考出去的大学生。 而他们镇，只有老四一个大学生。 大山里的孩子，一般都是上个小学识个数，不至于被人坑蒙拐骗就完事了。 长大后，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 大多数人都是种一辈子的地，当一辈子的泥腿子。 能上得起学的，没有几个。 再加上山里贫苦，教育资源有限，能学到高中的更是寥寥无几，更别提去考大学，能考上大学那都是祖坟冒青烟。 但老四考上了。 不仅仅是祖宗冒青烟，还给秦香娥这个名声不好的寡妇娘狠狠地争了一口气。 秦铮不想叶芸揣个大肚子爬坡，启动侉子一路开进了家门。 小煤球嗷嗷在后面跟着。 一进院子，他们就看到了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太。 好家伙。 四季轮转，从初夏到中秋。 他们走的时候老太太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回来的时候老太太还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这是一颗多么坚毅的心啊。 “媳妇儿，我扶你下来。” 秦铮把车兜里的东西拿出，又伸手去扶叶芸。 叶芸由他扶着下了车。 她刚刚落地，老太太似有感触，浑浊的视线倏忽看向了她隆起的腹部。 中秋的季节有点冷，叶芸穿了条长袖，套了个宽松的背带裤，显得腹部的隆起比较明显，吃的脸色些微圆润，身形也显得笨拙了些。 “奶。”叶芸打了声招呼。 怕老太太听不见，她还特意提高了声音。 老太太似有若无地瞧着她的肚子，明明眼神不好使，但和蔼的老脸上还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灶棚地下，老四锅铲挥的冒烟。 不仅仅是地锅里的炖鸡，他还用旁边的小锅炒起了时令蔬菜。 看来今年过节他是主厨。 “媳妇儿，你躺着歇会儿，我去给老四帮忙。”秦铮拉来家里的躺椅，让叶芸躺下。 之后他有去屋里拿了个小毯子，给叶芸盖住肚子，才钻进灶棚找了老四。 兄弟两个许多年不见，自是有话要说。 叶芸就躺在院子里，他俩的交谈声，她在旁边也能听的一清二楚，偶尔还能插两句嘴。 原来老四早两个月前便已毕业，只是带他的老师有事扣了他两个月，开学后又碰上新生入学，他随着老师负责完入学的新生才得以离校。 好处是，老师说服学校给他分配了老家的工作。 老四说起来还一脸喜悦，抹了把脸上的灰，眼神亮晶晶的：“我就是看上了可以跟老师提条件才决定留校，其他同窗一毕业就走了，他们被分配得五湖四海的，有的分到了北边，有的分到了南边，运气不好的还分配到了西边，西边那地方比我们这还偏僻，离家上千公里，过年过节的都回不来，我硬是留校跟老师东奔西走吃了两个月的苦，换来了在老家工作的机会，哥你说我聪不聪明？” 秦铮眼里都是笑意，点点头，“聪明。” 除了上学不迷糊，对自己以后的发展也是一点都不迷糊啊。 “什么东西糊了？” 叶芸耸了耸鼻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味，她默默看向了秦铮。 秦铮一顿，看向了老四。 老四正翻着锅里的青菜，愣了下，蓦然一声惨叫：“我的鸡！我的鸡好像忘添水了！” 叶芸：“……” 秦铮：“……”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老四这孩子，真是身体力行地向他们展示了他的迷糊。 最后糊了的鸡被秦铮浇了半盆水下去，叶芸也往里面扔了两根大葱，去除糊味。 老太太应该是闻见了糊味，抱着怀里的龙头拐杖敲了敲，心疼地朝着老四的方向嘟囔了声：“老四，你个败家小疙瘩蛋呦……” 老四挠头直笑，“姥你别骂我小名，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老太太白眼一翻。 不搭理他了。 别家开饭多时，秦香娥才蹬着二八大杠喜气洋洋地回了家。 见到秦铮和叶芸，秦香娥喜不胜收，从车后装绿豆糕的箱子里取出了买的月饼和糖果让秦铮和叶芸吃。 秦铮拿起个月饼，一分为二，递给了叶芸一半。 “媳妇儿，咱们吃一个。” 叶芸瞄了眼他手里的月饼。 嚯，五仁月饼，无人能敌。 但秦铮一番好意，她也不忍拒绝，接下来轻轻咬了一口，图个好兆头。 地锅鸡炖了约莫半小时。 一掀开锅盖，浓郁的香味瞬间溢满了整个小院。 秦香娥亲手盛了米饭，提前把鸡腿夹进了碗里，笑盈盈地端到了叶芸面前。 “他媳妇，快尝尝，老四的手艺可好了。” 老四把剩下的鸡肉盛进盆里，也嘿嘿一笑，“表嫂你尝尝，这是我在酒楼里打零工时跟后厨老师傅学的！” 叶芸低头咬了口鸡腿。 肉质鲜嫩，又鲜又香，起初的糊味也没有影响几分。 “好吃。”她夸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老四顿时得到莫大的满足，咧嘴一笑，朗声谢了她一句。 秦香娥也笑眯眯地把另一个鸡腿放进了秦铮碗里，让秦铮也尝尝。 秦铮没有吃，而是还给了她，“我一个大男人，吃这么好做甚，姑你看你瘦的，多补补。” 秦香娥不好意思地笑了。 许是苦尽甘来，她笑的有点无措，有点受宠若惊，眼眶也有点红，但很快被她掩盖住，故作无事地给老太太夹了一块炖得极烂的鸡肉，“娘，快吃吧。” 老太太才不计较那么多。 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哭啥哭，有肉吃还哭，不知好歹的丫头，搁在荒年哭死你个没出息的老丫头片子。 秦香娥隐隐约约的，感觉她亲娘给她翻了个白眼。 咦~这是弄啥嘞？ 一定是她出现了幻觉，她老娘都瞎这么长时间了，平日里都看不见她似的，咋可能秦铮和叶芸一回来就翻她白眼呢？ “对了铮子，东边老郭家的事儿你知道不？” 秦香娥道。 秦铮微怔，也没停下手里扒饭的动作，“什么事儿？” 啪！老太太敲了敲桌子。 这次，她盯着秦香娥，结结实实地翻了个白眼。 秦香娥不禁瞠目结舌，“娘，你不瞎了？” “我瞎你奶奶个腿儿，”老太太嘴一撇，竟格外有精神气地戳了下秦香娥的额头，“你这老妮儿，大过节的提那一窝子晦气玩意儿做甚？” 秦香娥脖子一缩，“是……” “没事儿。” 秦铮开了腔。 他神色淡淡，根本没把老郭家的事放在眼里，语气满不在乎：“姑你继续说，欺负过咱家的人，时不时看看他们的笑话也挺好。” 叶芸不禁失笑，“你咋知道就一定是笑话？” 万一是好事儿呢。 秦铮冷嗤一声，“就那一窝子，难不成还能做出啥有出息的事儿？” 叶芸一想也是。 “再说了，你看姑的表情。”秦铮一笑，朝对面的秦香娥扬了扬下巴。 秦香娥正笑着，闻言愣了一下，“啊？” 老四忽然抱着碗笑出了声，“哈哈哈，娘，你的嘴角都快翘上天了你知道吗？” 秦香娥摸了摸嘴角，压不住笑意，“有这么明显吗？” 秦铮点头。 叶芸点头。 老太太啧了声，脸上嫌弃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老四爽朗笑道：“是啊！” 秦香娥嗔了老四一眼，嘴巴却咧得更大，“嗐……我这可不是幸灾乐祸。” 老四：“你还不承认，那你嘴咧这么大干啥？” 秦香娥勉为其难地收了些笑意，“牙太烫了，露出来晾晾。” “哈哈哈哈！” 老四笑的更厉害了。 “娘，老郭家咋了？” “李秀英被赶出来了。”秦香娥也没卖关子，看向了秦铮和叶芸。 叶芸微怔。 李秀英被赶出了老郭家？ 秦香娥接着道：“之前她不是把她小儿子和老麻头的婚事搅黄了？人家老麻头家的闺女扭头就许了人家，她那小儿子不就跑了嘛？” 这些叶芸都知道的。 “然后呢？” “她这小儿子一走，老郭家就剩下一个闺女跟她是一家人……” 然后，李秀英可以说孤立无援。 老郭头根本不把她当自家人。 她那个闺女也根本不向着她。 老郭家那两个儿子也看她不顺眼，两个儿媳之前没少受她磋磨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李秀英之前咋磋磨人家的，人家就咋还给了她。 但是李秀英自嫁人后就没受过啥气，起初还能忍，后边忍不了了跟两个儿媳打了起来。 老二家的媳妇还怀着身孕，被李秀英一推，撞到了后腰，进了卫生院，难产又生下来一个闺女，气得她大骂李秀英，说是李秀英坏了她的运气，把她的儿子撞成了丫头片子。 老郭头和二儿子一听，回家把李秀英揍了一顿。 然后赶了出去。 现在老郭家鸡飞狗跳，李秀英也自个儿住在大队提供的一个茅草屋里，饥一顿饱一顿，别提有多凄惨。 叶芸听后瞠目结舌。 “老二家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被李秀英一推，从儿子推成了闺女？” “是啊。” “……” 叶芸感觉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说法？ 三观尽毁啊。 “表嫂，有些人愚昧，就是这样的。”老四受过教育，知道这根本就是胡扯，但也只能这么解释。 叶芸，“……” 这分明就是扯淡。 或许老郭头知道生男生女跟李秀英根本没关系，他就是想找个借口把李秀英赶走。 如今李秀英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对他来说一毫无用处。 当初娶李秀英，也是为了他的两个孩子能有娘疼，有人洗衣做饭伺候他一大家子。 但现在老郭家的两个儿子已经娶妻生子，早已不再需要一个娘老子，那李秀英自然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趁机把李秀英赶走，他们还能少一张嘴吃饭呢。 等李秀英老了，他们也不用再给她养老，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东西和粮食呢。 人心呢。 真险恶。 叶芸回神，悄悄朝身边吃饭的秦铮投去了目光。 第369章 秦铮把老郭家房子扒了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秦铮一抬头朝她投来了视线。 “媳妇儿你看我干啥？” 叶芸弯唇一笑，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秦铮倒是把她的反应放在了心上，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媳妇儿，她已经不是我娘了，我也没有那么傻，她以前对咱们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还欺负过你，对咱们不好的人我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傻傻地上赶着去护她；再说了，好不容易跟她断绝了关系，万一再被她赖上，又是一桩麻烦。” “铮子，你真这么想？” 不等叶芸说什么，秦香娥诧异地喊了声。 秦铮点点头。 秦香娥不禁热泪盈眶，“铮子，你能看清楚实在太好了！” 秦香娥这些年是把李秀英的狠心都看在眼里的，就怕秦铮知道李秀英的惨状之后不忍心，心生怜悯，再让李秀英给赖上。 李秀英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不就想跟着秦铮进城来着？ …… 吃过饭后，叶芸本想着刷碗，秦香娥率先起身收了碗筷，让她只管好好休息。 现在叶芸肚子里怀着胎，怎么能让她干活？ 就是没怀胎也不行啊。 秦铮也让叶芸躺在椅子里晒会儿太阳，还说：“媳妇儿我听人就说的，孕妇多晒晒太阳是好的，说是可以强身健体，对你和肚子里的娃娃都有好处，现在入秋，太阳也不毒，晒着太阳吹着小风多舒坦啊。” 说着，还殷勤地把躺椅拉到了叶芸的跟前。 叶芸幽幽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不说其他的，应了声，笑着躺进了椅子里。 她刚刚躺下，秦铮便找了个借口道：“媳妇儿，我好长时间没回来，带了东西给熟悉的乡亲们，你先歇会儿，我把东西给他们送过去。” 这事儿叶芸知道的。 像二蛋子这些跟秦铮关系不错的，在秦铮不在家时没少照顾秦香娥和老太太的，秦铮都特意从城里捎了些茶叶给他们家里送过去。 秦铮离开，擦桌子扫地的老四疑惑地望着秦铮的背影嘟囔了起来。 “既然是送礼，为啥不带着嫂子一起去……” 是啊，既然是送礼感谢人家平时的照顾，为啥不带着她一起去，带上她一起不是更有诚意吗？ “老四！” 刷着碗筷的秦香娥倏忽瞪了老四一眼，吓得老四浑身一哆嗦，错愕的目光朝秦香娥望了过去。 秦香娥见他扫完了地，一甩手道：“你过来，刷碗！” “哦……” 老四乖乖把扫把放回墙角，走进灶棚，接住秦香娥解下来的围裙。 秦香娥嗔怪地瞪他一眼，“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孩子的话咋那么多呢？” 老四：“……” 虽然不知道他娘为啥突然对他发脾气，但他也不敢顶嘴，老老实实地低头刷起了碗筷。 秦香娥很快走向了叶芸。 “他媳妇儿。”对着叶芸时，秦香娥又恢复了往常的和蔼笑意。 叶芸抬头，莞尔一笑，“姑。” “欸。”秦香娥应了声，脸色却有点尴尬，欲言又止，“你要不要吃橘子？咱们村那谁家有颗橘子树，我去给你讨点来，就是有点酸，你想不想吃酸的？” 不等叶芸回答，她又一拍脑袋道：“唉！你看完我这问的，我直接去给你讨几个，讨回来你再看想不想吃，你先躺着等会儿啊！” 说完她转身就走。 “姑，你别忙活了，我没生气。”叶芸语气平静地喊住了她。 秦香娥脚步一顿。 很快她转过身，笑的拘谨：“你看我……姑没觉得你生气，姑咋会觉得你生气呢……” 叶芸唉了声。 “姑，我知道秦铮干啥去了，他那人藏不住事儿，你放心，我不至于因为这事儿跟他闹，没必要。” 她这话给秦香娥整不会了。 秦香娥狐疑不定地瞧着她，不知道她是真不生气还是假不生气，拿不定主意地问：“他媳妇儿，你知道铮子上哪了？” “他不是去二蛋子家了？” “啊？” “秦铮不是会冲动的人，想处理这事儿，也会先问清楚再去处理。”叶芸平静道。 怎么说李秀英也是秦铮亲娘，李秀英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秦铮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儿子，只要李秀英没有要秦铮的命，这个恩情秦铮就得记着。 当初李秀英为了老郭家，多么地苛待秦铮啊。 现如今李秀英没有了利用价值，老郭家扭头就把人赶出家门，可太不地道了。 他们这么干，把当年被李秀英苛待的秦铮放在何处？ 秦铮那么多年吃的苦又算啥？ 李秀英那么苛待秦铮，秦铮那些年也无怨无悔地吃亲娘给的苦，不就是为了老郭家能成为李秀英的仰仗？ 现在倒好，秦铮苦也吃了，老郭家却扭头就把李秀英赶出去了。 不行，他们可不同意。 老郭家这群狗东西，好处可不能全让他们占了，他们别想甩掉李秀英这个麻烦！ 秦铮这遭去二蛋子家，当然会把李秀英的事情打听清楚。 也是顾忌着这一点，秦铮才没有带她一起过去，怕她知道了心里不舒服。 秦铮不知道的是，她并不反对他去管这件事儿。 遭罪的不能只有李秀英一个，老郭家别想安生，就让李秀英回老郭家，让他们继续狗咬狗去吧！ 秦香娥读懂了叶芸话里的意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她欣慰地叹了口气，“他媳妇儿，你不生气就行，你大度，铮子也记得你的好，虽然我也不同意铮子给李秀英出气，但铮子心里也有数，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叶芸：“……” 秦香娥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可没想让李秀英好。 她只是觉得李秀英被赶出去，太便宜了老郭家，也便宜了李秀英。 那可不行。 他们好过怎么能行？ 他们应该，继续住在一个狗窝里，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又弄不死对方，继续狗咬狗啊。 于此，叶芸笑了。 …… 叶芸知道秦铮动作快，但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那么快。 一个向来雷厉风行的男人。 还没到黄昏外面就传来消息：秦铮把老郭家房子扒了。 庞大的挖掘机轰隆隆地停在老郭家房子前，一爪子一爪子，把老郭家的房子挠成了废墟。 秦铮踩在挖掘机的蹬子上，一手抓着挖掘机的后视镜把立于窗边，一只手指挥着里面的司机对老郭家的房子进行毁灭式操作。 “扒！放心扒！” 第370章 整治老郭家 “天杀的啊！” 老郭头急得想要阻止，捂着心口噗嗤吐出了一口血。 郭老大和郭老二气急败坏抄起家伙想打秦铮，无奈秦铮高高立于挖掘机之上，他们刚抄起家伙就被秦铮带来的一群壮汉按住，脸被按在地上，挣扎无果，急得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两个媳妇子更是被这架势吓到，抱在一起哭。 他们哭，旁边的孩子也哭。 秦铮让人把几个小孩子带到一边去，还把抱着婴儿刚满月的老二媳妇也拉到一边，以防倒下来的砖瓦砸到了他们。 “哭什么？你们老郭家的房子太老了，我好心帮你们拆了，方便你们重新建，不谢谢我也就算了，还哭？” “你、你……” 老郭头抬起手颤抖地指着秦铮，说不出话。 秦铮摇头啧了声，“看看，高兴成这样，等会儿记得把拆房子的钱给我，挖掘机也不是白来的。” “啊……噗！” 老郭头受不了刺激，气得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捂着心口，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这下秦铮耳根清净了。 看到还有没拆干净的地方，他抬手一指，开挖掘机的师傅立即又是一挠子，把那地方夷为平地，屋子里的物件也捣了个稀巴烂。 不让李秀英在这个家待，那这些东西留着也没啥用了。 挖掘机一下一下砸下去。 拆的那叫一个爽啊。 老实讲，老郭家的东西，除了宅基地是大队分的，地面以上的东西几乎都是秦铮挣来的。 当年的老郭家条件也不好，能娶得起两个媳妇，给媳妇买得起大立柜，缝纫机，那可都是当年秦铮交给李秀英的工资啊。 说不好听的，宅基地往上数两代还都是秦家大院的地盘呢。 哗啦—— 挖掘机一挠子砸下去，屋里的大立柜立即变成了一瘫烂木头，其中夹杂着花花绿绿已经被扎成破烂的衣裳与棉被。 “秦铮！你个恶霸——！！” 老大媳妇发出一声尖利惨叫，被砸烂的正是她的衣柜。 秦铮面色冷酷，手一挥。 挖掘机的挠子立即跳转方向，朝老大媳妇的方向转去，兜里还装着砖头与土渣，眼看要把她埋起来，吓得老大媳妇尖叫着爬起来就跑。 一边哭一边跑去找老二媳妇。 老二媳妇也害怕，哭喊着抱紧怀里的娃娃不停地往后面躲。 此时此刻，秦铮在她们眼中就是横行霸道的恶霸。 可她们一点都不无辜。 当初老郭家两个儿子娶她们时，李秀英这个婆母忙前忙后也没少出力，不似秦铮娶叶芸那般只露了个面，而是亲力亲为地请媒婆、上门、送彩礼，礼节一样不落地把她们娶进了老郭家的门。 然后，她们把李秀英赶出家门也没少出力！ 沦到这般田地，该。 可他们忘了，本来秦铮就不是什么好人，十里八村对秦铮的评价皆是：癞皮渣、恶霸、杀人放火的材料。 这是秦铮的标签。 只是他结了婚，听媳妇的话，很长时间没动过手了。 “秦铮！你犯啥浑！！” 一声怒喝传来，吕国华骑着二八大杠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眼见秦铮指挥着挖掘机把老郭家拆了个一马平川，吕国华两眼一黑，差点从二八大杠上一头栽下去。 “秦铮啊！你个小瘪犊子！你这是干的什么事啊！” 吕国华一个脚刹，指着挖掘机上的秦铮骂了起来。 旁边的老郭头幽幽睁开眼睛，看到吕国华立马像看到了救星，伸出手吼叫道：“村长！你可要为我们家做主啊！” 郭老大和郭老二也哀嚎出声。 一个说：“吕叔！那是我们家的房子啊！你为我们做主啊！姓秦的太可恶了！” 一个说：“我要杀了他！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吕国华气得想揍人，握着车把手气急败坏地骂了句：“杀你奶奶个腿儿！你是想蹲大牢啊！你当老子不存在呢！” 被骂的是郭家老二。 郭家老二没讨到好，急得嗷一嗓子，眼睛一红就像往秦铮的方向冲，结果把人一脚踩在了地上。 “行了，这事儿我会做主！” 吕国华知道老郭家一窝子憋屈，这年头最重要的就是房子，连住的房子被没了，那还指望啥？ 秦铮这浑小子，这一招下的可太狠了。 “他奶奶的……秦铮！你快给我停下，给我下来！”吕国华仰着头，朝着挖掘机上的秦铮骂了句。 秦铮瞥他一眼。 一抬手。 挖掘机倒是停了。 但他可没打算下去，还是那么站在挖掘机上，立于一片废墟之上，居高临下地瞧着老郭家一窝子和吕国华。 随着挖掘机轰隆隆的声音停下，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噤声。 拆房子的动静实在太大，整个黑水村的人都闻声而来，就连周围几个村的也纷纷蹬着二八大杠来看热闹，里三层外三层把巴掌大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此时现场一片安静。 吕国华奋力挥了挥扑到跟前的灰尘，抬手指了下秦铮，仍是十分恼怒：“秦铮！你拆人家屋子干啥！” 秦铮这才淡淡开口。 脸不红心不跳，嗓音不高，却中气十足：“吕叔，老郭家这房子太老了，我帮他们拆了，方便他们重建。” “你放屁！” 吕国华气得不行。 这房子顶多就是漏漏雨，村里谁家的房子不漏雨啊？ “你看看你敢的好事，这屋子里多少东西，都被你给毁了！”吕国华一挥手，怒不可遏，“你有啥事不能跟我说？至于自己动手！” 他这么一说，被砸了衣柜的老大媳妇顿时哭嚎了起来。 秦铮一个眼神横过去。 老大媳妇哭声一顿，刚长大的嘴巴僵住，抬起的手也拍不下去了。 那冷冷的眼神，仿佛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叫她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秦铮冷冷从她身上收走视线，看向吕国华，咧嘴一笑，“吕叔，这屋子里的东西可都是花我的钱买的，我砸我自己的东西，不行啊？” 吕国华一噎，“你……” “唉，起初我也想着这些东西家就送给老郭家了，但他们不当人，我能有啥办法啊。”秦铮叹了口气，肩膀一耸，十分无奈有失望地看了眼地上的老郭家几人。 老郭头听见他这话，捂着心口就往后倒了过去。 想倒？ 后面人一抬手，硬是托着他的后背把他托了起来。 老郭头卖惨行不通，泪眼汪汪地看向吕国华，“吕哥哥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这什么世道，我老郭家怎么就造此横祸啊！” 他悲痛欲绝。 他挣开身后人的搀扶，伸着脑袋，就要往挖掘机上撞。 “爹！” “爹！” 噗通——老郭头还没冲到挖掘机前，踩到个瓦片，毫不拖泥带水地摔了个大马趴。 众人一哄而笑。 不知为何，本应为老郭家义愤填膺的画面，看热闹的人却都笑出了声。 也是，他们只想看热闹。 反正拆的不是他们的房子。 “秦铮！别管你说啥！你下来，跟我去大队！”吕国华怒道。 秦铮脸色阴沉。 “吕叔，你叫我男人去大队干啥？难不成他办好事还办错了？” 人群中响起一道柔和笑声。 柔和的声音在骂骂咧咧的操作中那么突兀，人群自动开出一条道，叶芸在吕芳芳的搀扶下笑盈盈地走到了众人跟前。 秦铮眼神一亮。 “媳妇儿你来接我了？ “媳妇儿你真好！” 第371章 你说是就是呗 没想到叶芸会来到现场，吕国华和老郭家的人都愣了愣。 “芳芳！你来干啥！”吕国华率先回神，也看到了叶芸身边的吕芳芳。 吕芳芳一脸无辜，“爹你这话说的，我当然是来看热闹的啊！” “你——” “我咋了？这么多人看热闹，难道还多我一个不成？”吕芳芳理直气壮，不等吕国华把话说完便怼道。 说话时还不忘牢牢抓着叶芸的手，防止叶芸被地上的砖头块绊倒。 叶芸赞许地瞧了一眼这姑娘。 真没白疼。 吕国华被吕芳芳气的吹胡子瞪眼，可又清楚自家闺女的德性，说好听点是不咋聪明，说难听点就是傻子，他堂堂一村之长还能当着几个村的面跟吕芳芳吵架不成？ “芳芳，回去！”吕国华训斥道。 吕芳芳小脸一仰，很是叛逆地哼出一声，扭着身子一字一顿地摇头说：“我~就~不~！” 吕国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啊。 郭老头见此，带着两个儿媳拍着地面懊恼地哭喊起来。 “没天理啊！村长的闺女也向着拆房子的恶霸啊！我老郭家一辈子的房子啊！上哪说理去啊！” 五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坐在地上，一副被欺负至狠了的老实模样。 “爹啊……”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也冲过去，一边一个抱住郭老头的胳膊，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哭声，聒噪的很。 和他们不一样的是秦铮。 秦铮早已在看到了叶芸的一刹那，便跳下挖掘机，踩着砖渣和土坯越过一片废墟，把叶芸接进了怀里。 “媳妇儿你咋来了？”他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讨好。 叶芸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心，轻嗔一眼，“你说我来做什么？你不是给二蛋子家送礼去了？送到老郭家来了？” 秦铮轻笑一声。 “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我这大礼老郭家还喜欢不？” “……” 叶芸彻底无语了。 喜不喜欢不知道，老郭家的人现在肯定记住了这一天。 不出意外还会永生难忘。 秦铮扭头看到了跟在叶芸身边的吕芳芳，见对方正一脸惊奇地瞧着他，他淡淡点头，算是跟吕芳芳打了个招呼。 之前他听说过吕芳芳被叶芸救下的事，两人在一起也不稀奇。 吕芳芳呆呆瞧着秦铮。 忽然她一把抱住叶芸的胳膊，一边瞄着秦铮，一边压低声音悄悄惊叹道：“叶芸，你男人好高啊！有点眼熟，他是哪个村的？” 叶芸愣了下。 见吕芳芳脸上的惊讶一点不像作假，叶芸不禁揉了揉眉心，这傻丫头又不认得人了。 吕芳芳脑子不好，忘人忘事也是她痴傻的一个症状。 “你们那干啥呢！” 吕国华见几个人窃窃私语，扔下二八大杠，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吕芳芳吓了一跳。 “坏了，我爹这会真的要发脾气了！”她一把松开叶芸的胳膊，扭头就跑。 吕国华散步并两步，一边就逮住了吕芳芳的手腕子。 “嗷——爹爹爹！疼疼疼！”吕芳芳的胳膊被吕国华拧到背后，疼的嗷嗷求饶。 吕国华怒其不争，朝人群中吼了一嗓子：“老大！把你妹妹带回去！” “关起来！” 人群里立即走出来一个高大黝黑的汉子，眼神心疼地瞧了吕芳芳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把将吕芳芳扛到了肩头上。 “啊！大哥你放我下来！” 吕芳芳激烈挣扎。 结果她垂在她大哥面前的两条腿还没扑腾两下，就被她大哥用胳膊锁住，动作熟练的令人心疼。 被扛走之前，吕芳芳还十分有义气地叫喊道：“叶芸！你别怕！我爹是大好人！不会冤枉你们的！” 叶芸不禁失笑。 周围人望着被扛走的吕芳芳，也是一哄而笑，臊得吕国华老脸通红，恨不能一头扎进废墟里。 但很快他调整了情绪，端出村干部的架势，严厉地指着秦铮还有老郭家一窝子道：“你、还有你们一家子，都跟我上大队去！” “去就去。” 这次秦铮也没反驳，满不在乎地应了吕国华的话，牵着叶芸的小手心情不错地朝村大队的方向走去。 他还捏了捏叶芸的手，嬉皮笑脸地说：“媳妇儿，就当散散步了。” 叶芸瞥他一眼，“……” 老郭头也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起了身，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瞪着秦铮和叶芸。 “走！上大队！批斗他！” 他一手抓着一个儿子，撑着一股子恨劲，眼神恨不得把秦铮生吞活剥。 在他左右，两个儿子也是满脸愤恨地瞪着秦铮，咬着牙，眼底浓浓的恨意仿佛要把秦铮就地弄死。 “呸，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忽然旁边一口吐沫星子喷到身上，三人恼怒抬头，就见几名彪形大汉凶神恶煞地矗立在他们跟前。 顿时三人一僵。 彪形大汉都是秦铮带来的人，个个高大威猛，最矮的也有一米八，还有俩目测超过了一米九，他们老郭家基因不太好，最高的郭老大才一米七，在他们跟前跟小鸡仔似的，根本打不过啊！ 打不过只能忍。 郭老大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跟老二使了个眼色，扶着老郭头在几个彪形大汉眼皮子底下逃灰溜溜地朝村大队逃去。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也爬起身，带着孩子匆匆跟了上去。 老郭头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 无非是让秦铮挨批斗，让秦铮赔房子，还放狠话要让秦铮这个逆子给他跪下道歉，说他也算秦铮的半个爹。 得亏秦铮走的快啊。 不然让他听见，非得回来一拳送老郭头上西天。 几名彪形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就此离开，而是不约而同地也跟了上去。 吕国华见此气得深吸了口气。 可这几人一个赛一个的威猛，他也不敢得罪，只能任由他们跟着。 倒是看热闹的群众们不停地叽叽喳喳，因为他们去了大队而看不到热闹而不满，有一些更是不嫌事大地也跟着朝大队去。 吕国华‘噌’一下火了。 “你们其他村的咋回事？我们自家村的看看热闹也就算了，你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是不？不回家做饭奶孩子去大老远跑到俺们这看热闹！滚滚滚！滚你们自己村去！” …… 大队。 一进大队的院子，秦铮就拉了个板凳，让叶芸坐着歇会儿。 接着，他又轻车熟路地进了屋子，从墙边的柜子里翻出一个保温杯，先用水涮了一遍，之后拿起暖壶倒了杯热水，走出去递给了叶芸。 “媳妇儿，喝水。” 叶芸正打量着大院，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杯递到了她跟前。 不禁挑眉。 哪来的？ “放心，这是我的杯子，我刚刚涮过了，干净的。”秦铮语气温柔，又笑了笑。 许是因为老郭家的事情，他的笑容中带着一抹明显的讨好。 叶芸伸手接了下来。 从老郭家一路走过来，确实有点渴，便也仰头喝了一口。 秦铮始终瞧着她。 见她喝了水，他的神情放松了不少，搬了个小板凳往她身边一做，拿起旁边不知道谁的大蒲扇给叶芸赶蚊子。 老郭家的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 天爷啊，这哪是来挨批斗的，这待遇咋比进了皇宫还享受啊！ 老郭头气得捂住胸口，僵在大门口，颤抖的手不停地指着秦铮，“你、你、你……” “吕叔！今天这事儿不给我们老郭家一个交代，没完！”郭家老大怒气腾腾道。 老二也附和：“对！上来就拆我们家房子，回了我们家那么多东西，让他赔！不然送他蹲大狱去！” 两个媳妇就带着孩子哭。 吕国华被他们吵的耳根子嗡嗡响，大手一挥，“行了，我说了给你们做主，就会给你们做主，急啥！” 不得不说，吕国华在他们之中还是有点威严的。 但是不多。 老郭头和两个儿子是压下了火气，但两个女人仍然跟听不懂话似的搂着孩子继续哭哭啼啼。 老大媳妇边哭便道：“吕叔啊……我那大立柜，还有那一柜子的衣裳可全没了，里面还有我新做的棉被呢！” 吕国华白眼一翻。 都啥时候了，还计较那一两床棉被呢！ “闭嘴，再哭给你扔出去，别想我给你们当家做主！” “嗝……” 老大媳妇吓的嘴一闭，哆嗦着下巴，再也不敢发出声音。 这会儿，大队里其他有声望的人也干了过来。 挖掘机拆房子这事儿动静太大，一早就把人惊动，这大概是黑水村主要人员聚集最快的一次。 吕国华见人到齐，干脆开口：“秦铮，说说，干啥拆人家屋子？” 秦铮正挥着蒲扇给叶芸扇风赶蚊子，闻言一笑，“吕叔，不是说了，老郭家的屋子太旧了，安全隐患太大，我这是好心帮他们忙呢！” “你放屁！”郭老大立即道。 吕国华立即瞪他一眼，“没让你说话，你给我闭嘴！” 郭老大不甘心，恶狠狠地瞪了秦铮一眼。 吕国华再次看向秦铮，冷冷一嗤，“秦家子，你是因为你娘的事儿才拆的老郭家屋子吧？” 秦铮继续给叶芸挥着蒲扇，仍是一笑，“吕叔，你这话有毛病，我早就没娘了啊。” 吕国华脸色一噎。 他烦了，一挥手骂骂咧咧：“你少给我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给我卖关子，你吕叔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你好歹尊重一下我这个长辈，你就说你拆老郭家的屋子，是不是因为他们把李秀英赶出去的事儿！” “你说是就是呗。” 秦铮没有反驳，答应的爽快，语声没有一丝起伏。 “啊——我的儿！！” 忽然大门口传来一道激动叫声，步伐踉跄的李秀英急匆匆地冲过来。 许久不见，李秀英瘦得厉害，两颊鼓起，头发花白，身上的衣裳也尽是打满了补丁。 她一边激动尖叫，一边朝秦铮的方向飞奔而来，泪流满面地伸着手道：“铮子！我就知道你是疼娘的，你不会不管娘的，我的好儿啊！” 秦铮脸色一黑。 靠，把这茬儿忘了。 不等李秀英扑过来，秦铮拿着蒲扇往前一怼，毫不留情地把冲过来的李秀英怼到了地上。 噗通一声，李秀英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一脸惊愕。 叶芸望着地上摔了个大马趴的李秀英，也不禁嘴角一抽，“……？” 第372章 狗咬狗开始喽 李秀英撑着地面，呆愣愣地瞧着秦铮。 好半晌她才回神似的，惊愕地开腔：“铮、铮子？儿啊……你啥意思？你咋不跟娘亲了？” “谁是你儿？” 秦铮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耐烦，跟门口守着的几位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 彪形大汉立即点头会意。 李秀英还懵逼着，四个彪形大汉走到她跟前，两个架胳膊，两个架腿，直接把她抬了起来。 “欸……欸？铮子！铮子！” 李秀英还想挣扎，彪形大汉直接把她抬出了大队的门。 众人：“……” 吕国华望着这一幕，嘴巴微张，呆若木鸡地眨了眨眼。 旁边几个村里有威望的长辈也不敢吭声，看这架势，但凡他们敢给秦铮添堵，下一个被抬出去的就是他们喽。 他们咋就忘了，秦家子一直都是个不好惹的狠人啊。 吕国华咽了口喉咙，干涩道：“秦铮……这个事儿总要解决的，别管怎么说，是你动的手，你把老郭家的屋子毁了，他们一家子都无家可归，你看咋解决？” “嗤……跟我有啥关系？” 秦铮不咸不淡地嗤了声，继续挥着手里的蒲扇，见叶芸耳边的发丝乱了，还伸手给她理了理，把那一缕发丝挽到了她的耳后。 他这不温不火的态度，让吕国华上火得差点没背过气儿去。 他刚想说话。 看到了旁边的叶芸。 他立即改了口，道：“秦家媳妇，你向来是个明事理的，你来说，这事儿咋解决！” 此言一出，老郭家仇恨的视线全部汇聚到了叶芸身上。 秦铮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叶芸倒是轻松一笑，不紧不慢地喝了口保温杯里的热水，才看向地上的老郭家几人，“我啊？” “对，秦铮向来听你的，你就说这个事儿咋解决吧！” 老郭头见吕国华向着他们的，当即捂着心口道：“赔钱！把我们的屋子赔回来！给我们盖砖瓦房！还要把屋子里的东西赔给我们！再给我下跪磕头！不然我去告你们！” 郭老大：“对！不然就去告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郭老二则是一脸阴狠，“告不死你们，我也弄死你们！” “不行！” 大门口传来一道怒吼，李秀英瞪着叶芸：“不能赔钱！也不能赔房子！更不能下跪！呸！一群丧了良心的狗东西！你们也有今天！让你们把老娘赶出去！我儿子给我出气了吧！报应！叶芸！我不准你答应他们的要求！” “儿子！铮子！娘跟你走，娘错了，娘以后只疼你！娘跟你去县城享福！” 说着，就想跑进去找秦铮。 旁边的彪形大汉岂能让她如愿，胳膊一横，就把她结结实实地推了回去。 老郭头也骂了起来。 “你个老寡妇竟然还好意思骂我们狼心狗肺，要不是你折腾，我们家能到这一步！” “就是！家里一点粮食也没有了，地里的收成也判给了老秦家，不把你赶出去我们吃啥喝啥啊！” “天爷啊！都是这老寡妇的错啊！” 一时间，老郭家的人对着门外的李秀英群起而攻之。 叶芸拍了拍手。 狗咬狗开始喽。 第373章 真乖…… 大门口，李秀英蹦着高高骂。 院子里，老郭头坐地满口国粹。 矛盾越发激烈，双方关着大半个大队院落吵得差点打起来，幸好彪形大汉在旁边守着，没能产生一丁点肢体摩擦。 此情此景，乐见其成。 吕国华才不管他们这狗咬狗，不步走到叶芸和秦铮跟前，肃着老脸认真地说道：“秦铮，秦铮媳妇，我知道你俩都不是胡闹的人，但是事情总要解决，你俩商量商量，看看咋弄，行不？” “铮子，好歹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别让叔为难。” 听他这么说，秦铮也不好再拂了他的面子，沉思两秒，最终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叶芸。 叶芸嗤笑，“看我做什么？开挖掘机拆他们屋子的又不是我。” 秦铮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挠了挠后脑勺，又讨好地握住她的手，“媳妇儿，我听你的，你说咱们现在咋弄？” 听她的啊。 听她的做什么啊？ 叶芸皮笑肉不笑地瞥他一眼，唇角微勾，“秦铮，你拆屋子的时候不是挺威武的吗？” “嗐，都是媳妇教得好。”秦铮丝毫没听出她的阴阳怪气，傻乎乎一拍大腿，闪烁着真诚的双眼亮晶晶地瞧着她，握住她的手道：“媳妇儿你说过，不让我跟人打架，我就谨记着呢，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他们。要不然，他们一窝子别想好过！” “……” 得，你一根手指头都没动，直接让他们一家人无家可归喽。 不过秦铮做的也没错。 老郭家做的太绝，他们不仁也别怪秦铮不义，闹到这种地步也只能说他们活该。 叶芸垂眸瞧了眼秦铮握住她的手，反握住，与他十指相叉，抬眸笑盈盈地看向吕国华，“吕叔，大队里应该还有其他空置的房子吧？” 吕国华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老实点头，“倒是有两户。” 这不就得了。 叶芸瞥了眼还在跟李秀英对骂的老郭头一家，淡淡勾唇，“既然有空置的房子，那就让老郭家搬进去住好了。” “这……” 吕国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神色浮现出一抹为难，扭头看向了其余的几位长辈。 几位长辈皆是摇了摇头。 “不妥。” “大队的空房子是村集体的，咱们没有分配的权利，没有私下让老郭家搬进去的道理啊。” “是啊，如果让老郭家搬进去的话，村里其他人可该闹了，之前老李家也来找我讨房子，他家老二要结婚，人家姑娘说要一处单独的小院，不然就不结婚，我可都没分给他！” “你这算啥？老高家前不久还拎着酒来找我呢，他家三个小子可全都结了婚，孙子孙女一大堆，大点的娃娃甚至睡在了灶棚里，都那样了我都没敢把队里的房子分给他，这要是给了老郭家，那老李头不得提刀砍了我？” “就是就是，不能给。” 几位长辈商讨一番，纷纷摇头摆手，有理有据地给出了拒绝的理由。 吕国华又扭头看向了叶芸。 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叶芸轻笑，抬手摆了摆，“各位叔伯想多了，谁说要把房子分给老郭家，不过是让他们借住罢了。” 啊？ 吕国华和几位唯有威望的长辈图听她这么说，都跟着愣了下。 叶芸确认地点头。 要是分房子给他们，那秦铮这一顿咔咔拆不就白忙活了？ 吕国华吸溜了一口气，恍然大悟，“哎，我咋没想到这一点啊……” 几名长辈也是面面相觑。 “不过……”吕国华面色一凝，瞥了眼坐在地上不是哭就是闹的老郭家一窝子，眼神里又浮现出一抹担忧，“秦家媳妇，我还是不放心，老郭家这一窝子啥德性你也知道，要是让他们搬进大队的房子里，他们赖着不走了咋办？虽然说大队的房子不咋好，但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万一他们老房子修建后，还赖在大队房子里，那老郭家不就两套屋子了？ 到时候老郭家两处房，村里其他人可该跟大队闹了。 叶芸摆摆手，“这事儿好说，先安抚他们，告诉他们可以借住大队的房子。” 吕国华点点头，“好。” “但是他们想住的话，得提前立字据定个期限，限他们在一定时间之内必须修建好自己的房子，不然就把他们从大队里赶出去。这是给大队的一个保障，以免到时候他们赖账不搬。” “这个可以有。” 吕国华一听，掏出口袋里的笔和小本本立即记了下来。 叶芸继续道：“刚刚立的字据也是督促他们赶紧修建老房子，等他们的老房子重现修建好，吕叔你盯着他们搬，一趟搬完，他们要是耍赖不搬，或者两边都想要的话，你就把他们盖好的老房子收到大队里。” “诶？”吕国华眼睛一亮，连忙用笔记下来，乐呵道：“这个好，这个好啊。” 在新房子和大队的的老房子之间，老郭家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如果他们不搬，那他们重新修建好的老房子就得给大队，大队破房换新房还赚了呢！ 叶芸提醒：“吕叔，这个条件记得也写进字据里哦。” “必须的。” 吕国华唰唰记下，又抬头问：“秦铮媳妇，你觉得老郭家借住大队房子多长时间合适？” 时间啊。 叶芸想了下，“一个月吧。” 这年头盖房子，除了专业的建筑队老师傅，亲戚朋友也都会拎砖帮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修建起一座新房，如果一个月时间还不够，那只能说老郭家的人缘太差。 吕国华扭头就去找老郭头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跟老郭头说让李秀英回家的问题。 估计就算他不说，老郭头心里也清楚，要不是他把李秀英赶出去，房子估计也不会被秦铮拆了，要是他不把李秀英请回去，下次被拆的估计就是他这一把老骨头。 “媳妇儿，你真好……” 身边响起男人略带一丝憨厚的低低嗓音，叶芸垂眸，就见秦铮俯身蹲在她腿边，双手搭在她腿上，仰着脑袋，浓眉下一双漆黑的双眼宛若忠犬似的真诚地瞧着她。 叶芸微顿，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发丝又黑又硬，初碰有点扎手，指尖穿过去时又被捋顺，外冷内热，跟他这个人的脾气一样。 秦铮俯首靠在她腿上，任她轻轻蹂躏着他的脑袋。 真乖…… 第374章 我逗你玩儿的 男人头，女人腰。 两个最碰不得的地方。 但秦铮对叶芸的蹂躏丝毫不抵触，甚至，有点依恋她的抚摸，搬着小板凳又贴近了她一些。 吕国华正跟和老郭头说着事儿。 老郭头的情绪起初还行，吕国华说一声，他应一声，在吕国华提出立字据之后，也是犹豫了一下便爽快得答应。 但是不知道两人又说了啥，老郭头一嗓子骂了起来。 “啥！不赔钱？我们自己掏钱建新房子？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个钱必须让秦家子赔！” “不光赔钱还得赔罪，跟我们一家子赔罪，不然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哦，这事啊。 不等叶芸开腔，吕国华气恼地瞪老郭头一眼，“赔啥赔？人家秦铮毁的是自家东西，拆的是自家房子，你咽不下这口气又能咋？你别忘了秦铮也算半个郭家人，你就算去告，他也是因为家里房子旧了好心拆了重建，没人能管得了这事儿！” “再说了，秦铮为啥拆你房子你心里没数？” “要不是你做的太绝，一点情面都不讲就把李秀英赶出去，他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地拆你房子？你也不瞧瞧他都多长时间没犯浑了，你老郭家竟然能让他重出江湖，该！” 吐沫星子直接飞到老郭头脸上。 老郭头抹了一把脸，反应迟钝地回味着吕国华说的话，好半晌都没有找回自己的魂儿。 “签字吧。” 吕国华说着，一张崭新的字据就递了过来。 老郭头还没有回神，茫然地看看两个儿子，又看向了吕国华递过来的字据。 郭老大愤愤不平，“吕叔，这事儿不能这么算，我们家房子没了！” “没了又怎样？”吕国华张口就道，怒其不争地瞪他一眼，“郭大你可别糊涂，你要是真想较真，单单你们把李秀英赶出去这事儿就够秦铮跟你们打官司的，到时候可就不是咱村里能解决的了，打官司你们可打不过，你应该庆幸秦铮用了这么私下里的方式惩治你们，不然你想吃牢饭啊？” 郭老大一噎。 郭老二犹不甘心，“吕叔，这口气……” “够了！”不等郭老二把话说完，吕国华怒斥一声：“我去你的！你还有气？咋地？你大哥不去吃牢饭，你要去？” “老二！” 郭老大连忙拉了把老二。 在知道自家不占理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打断了牙往肚里咽，谁让他们一家子先招惹了秦铮。 这个杀人放火的材料，这次敢拆他们的房子，说不定以后还能做出来什么事儿。 娘的，他们不就是把李秀英赶出去了？ 秦铮这个王八蛋，不是跟李秀英断了亲，不管李秀英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给李秀英那个老婆子出气？ “别想了，签吧。” 吕国华提醒，又把手里的字据往郭老大跟前递了递。 指望老郭头是不行了。 郭老大望着面前白纸黑字的字据，咬了咬牙，接过笔在纸上签下了自个儿的名字。 “大哥！” 郭老二红了眼。 他倏忽瞪向秦铮和叶芸，眼神恨不得当场把他们杀死。 吕国华瞥他一眼，使唤了门口几个看热闹的狗腿子，让他们领着老郭家一行人去大队里的空房子。 这事儿自然少不了二蛋子。 以二蛋子为首，上前一人一个牵住老郭家娃娃的手，率先朝大队的空房子走去。 娃娃被人领走，两个儿媳妇也赶紧跟上，郭老大郭老二也不再停留，一边一个扶着老郭头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临走前，郭家二子还恨意满满地瞪了秦铮和叶芸一眼。 惨吗？ 挺惨的。 可自作孽不可活，没有人逼着他们沦落到这种地步。 叶芸望着老郭家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夕阳中，叹了口气，垂眸看向了蹲在她身边的秦铮。 秦铮接触到她的视线，眼神不解，“媳妇儿，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唔……”叶芸笑了，“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啥？” “恶人，自有恶人磨。” “……” 秦铮心想，他媳妇儿这句话是不是在夸他啊？ 是吧，是的吧。 …… 回家的路上，叶芸想到今天郭老大和郭老二离开时的眼神，“秦铮，老郭家被你这么一收拾，估计恨透了你，应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秦铮嗯了声。 叶芸见他这么平静，“这段时间，应该叫老四多照看家里，姑和奶奶也得小心点，我怕他们报复。” “你放心媳妇儿。”秦铮捏了捏她的小手，低声安抚：“有二蛋子他们在，不用担心这些。” 二蛋子每天无所事事就在村里溜达，啥消息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就连谁家晚上吃什么他都知道，老郭家等同于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做不出恶。 再说了，秦铮凶名在外，怕是还没有人敢惹他。 老郭家就是想报复，也不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除非他们把秦铮弄死，不然还惹不起秦铮，只会招来秦铮更猛的反扑。 叶芸自知多虑，摇了摇头，也不再吭声。 回到家，老四已经做好了饭。 “哥，嫂子，你们回来了。”老四见他们回来，笑嘻嘻地掀开了锅。 晚上吃的中午剩下的炖鸡肉，老四又炒了一盘新的野菜，以前都是秦香娥做饭，自打老四回来，掌勺的人就变成了她。 而秦香娥，正跟老太太坐在堂屋门口缝着小被子。 秦香娥见到他们回来，也抬头笑着跟他们打招呼，“铮子，他媳妇，快过来看看。” 叶芸好奇地走了过去。 秦铮上前看了眼秦香娥手里的东西，一脸好奇，“姑，你这缝的是啥？” 秦香娥看了眼叶芸，故作神秘一笑，“铮子，你猜猜？” 猜？ 秦铮皱眉，小孩子啊，还猜？ 秦香娥抬手把小被子抻了抻，摸着上面的花样，见他还是一副疑惑的模样，嫌弃地啧了声：“你个大傻子，这是你孩子的小被子啊！” 啊？ 秦铮听见孩子这俩字，懵了下，随即脸颊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窘迫。 “嗐，我知道，我逗你玩儿的！” 一拍脑袋，故作淡定，转身就朝屋里走去，如果忽略掉他进门时差点把自己绊倒的左脚…… 第375章 《母猪的产后护理》 “这孩子，还知道害羞了呢。” 秦香娥心知秦铮不是因为不认识小被子才窘迫，而是因为他和叶芸的孩子，笑着揶揄了一句。 至于为何害羞，大概是一个父亲对新生命到来的期待与无措。 当然这些秦香娥不再细想，她的目光很快又投向了叶芸，眼底隐约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担忧。 “他媳妇，铮子跟老郭家的事儿……咋解决的？” 秦铮去跟老郭家干仗的事情，秦香娥一直没露面，外面有人嚷嚷着秦铮叫挖掘机拆了老郭家的房子，她也只是掂脚在门口张望了一眼。 已经去了一个秦铮，她怕她再去了会怕叶芸不高兴。 哪怕她只是纯粹地去看热闹，没有帮李秀英的意思，也不合适。 她得照顾到叶芸的感受。 至于叶芸会出去找秦铮，是吕芳芳那傻丫头兴冲冲跑到家里来喊的。 如今见叶芸和秦铮一起回来，俩人看起来也没有因为这件事闹矛盾的痕迹，她便斗起了胆子打听。 “也没咋解决，把大队的房子借给他们住了。”叶芸如实道。 “就这？” 秦香娥瞠目结舌，没给秦铮出个处罚啥的？ 叶芸不禁失笑，“姑，秦铮心里有数，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做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心里面都清楚着呢。” 言下之意，秦铮不会把自己玩出事来。 秦香娥连忙点点头。 也是，细细数数，虽然铮子自小到大做的浑事不少，但他都捏着一个恰当的分寸。 至少没有触犯过法律，把自己赔进去过。 “媳妇儿，你在外面跟姑说啥呢？”屋子里传来秦铮的喊声，隔着两道门窗，透过来的声音发闷。 叶芸看向了秦香娥。 秦香娥挥手一笑，“去吧去吧，我看他是一刻也离不开你了。” 叶芸点头。 起身进了屋。 秦铮正百无聊赖地躺在炕上，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眼巴巴地瞧着房顶的梁木条条。 听到动静，他扭头朝门口的叶芸望了过去。 看到叶芸的小脸，他咧嘴一笑，顿时坐起了身，拍拍身边的位置道：“媳妇儿，快坐。” 炕上的棉被今天刚被秦香娥晒过，蓬松又暄软。 散发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很好闻。 叶芸刚坐下，身边一轻，秦铮却紧跟着下了炕。 男人俯身半跪在她跟前，健壮有力的双臂圈住她的腰，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贴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 叶芸愕了下。 “你这是做什么？” 秦铮贴在她小腹的脑袋动了动，隔着衣料轻轻蹭着她的肚皮，“媳妇儿，我听听我孩子的动静儿。” 叶芸：“……” 按照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听不到什么的吧？ 果然。 秦铮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不甘心地又动了动，纳闷低声道：“咋没动静？” 叶芸忍住不笑。 秦铮抬起头，望着叶芸隆起的腹部，眉心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是不是在睡觉？” 叶芸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 “你傻了？”她伸手捏了捏男人的脸，轻声解释：“现在才多大一点，还没发育好，怎么可能有动静啊？” 秦铮愣了下，“这样吗？” “嗯。” “那多长时间才行？”秦铮问的格外认真，话也多了些：“之前大壮说他媳妇刚显怀没多久就能听见动静了，他贴脸去听的时候他家小崽子还会踹他，他还说他家小崽子踹脸可疼了。” 越说，语气越羡慕了。 他那艳羡的表情，看得叶芸心中一软，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你也想被踹脸？” 秦铮脸色微凝，“如果我说……我想，你会笑话我吗？” “会。” “那我还是要说。”秦铮索性说的更坦荡，“反正都会被笑话，男人，应该勇敢直面困难。” 叶芸不禁被他逗乐了。 之前还是个话少的闷葫芦，现在什么话张口就来，也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 秦铮抱住她，又赖在她肚子上听了一会儿。 反正外面也没啥事情，他多跟叶芸待在一块就能多提高他的存在感，等他家的小崽子一出来就认得他这个爹，多好啊。 日子难得这么温馨。 秦铮这会儿比平时都格外黏她，叶芸也没舍得把他推开，任他贴着她的肚子一个人不停研究。 炕头上摆着一摞书，老四的。 家里能睡的屋子不够用，老四回来之后便歇在了她和秦铮这屋。 叶芸看了眼那一摞书，多是农业、养殖、种植等字眼。 由此可见老四上的什么学校。 她随手抽了一本。 一看，嚯！ 《母猪的产后护理》 “……” 叶芸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孕肚，又看了看手里的母猪产后护理，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这一温存，到了饭点。 直到隔窗传来老四吃饭的喊声，叶芸和秦铮才一起走了出去。 “哥，嫂子，快来吃饭。”老四正站在桌子旁往每个碗上分着筷子，笑着喊了他们。 老四是真开心呐。 刚毕业的年轻小伙子尚不知烦恼为何物，好像干什么都开心，笑起来一口牙又白又亮，格外灿烂。 饭菜已经上桌，秦香娥扶着老太太也坐好。 吃饭时，老四忽然问秦铮在家里待几天。 秦铮说：“七天。” 老四一听，笑的更灿烂了。 “刚好，我后天去单位报道，我有点害怕，哥你送我去行不行？” 报道？ 秦铮吃饭的筷子一顿，来了兴趣，“分到哪了？” “农业大院，基层。” “说简单点。” “养猪。” “……？” 秦铮沉默了。 大概也是没想到老四会选到这么个岗位，他怔怔瞧着老四，脸上有三分懵逼，三分诧异，三分凝重，还有一分极其复杂。 愠怒中夹杂着怒其不争。 “哥……你这是什么眼神？”老四挠头，心虚地觑了秦铮一眼。 秦铮沉沉盯着他，“你那些同学都分配了什么工作？” “不太清楚，”老四十分认真地回想了下，回答道：“有的去沙漠种树了，有的去种小麦了，有的可能跟我一样……也在某个山旮旯里养猪吧！” 秦铮脸色更不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所以，你在学校跟着你老师忙了两个多月，放弃了其他岗位的好工作，就为了回老家养猪？” “哥！你不要瞧不起养猪，我养的不仅仅是猪，更是祖国的希望！” “……” 放你的狗屁呢！ 第376章 让你去读书你非要养猪 “嘿嘿，哥，其实我更想培育猪种，培育出那种更强壮也更多肉的猪。” 老四见秦铮脸色不好，讨好笑道：“但是我资质不够，想接触培育技术的话还得接着往上考，考完了也难，很艰苦，还可能出国，但是我的能力也就到这了，我也不敢出国，虽然他们都说国外有多好，但我就是不敢，我还不如回老家，守着我娘跟我姥，反正我现在也是铁饭碗，以后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秦铮：“……” 叶芸：“……” 很好，连她也沉默了。 秦香娥和老太太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见秦铮脸色严肃，安静得不敢说话，就连吃饭的动静也放轻很多。 秦铮脸色黑黑的。 起初听见老四能在老家工作，他还挺高兴的。 现在一瞧，屁啊。 回老家发展的选择固然没错，但你好歹找个有上升空间的岗位？ 养猪能有什么上升空间？ 况且现在农户养猪居多，说不定镇上的养猪场啥时候就扒了。 眼见秦铮的脸色越来越黑，老四的神色也慌了，“哥，你不要瞧不起养猪这个岗位，养猪也有很多技巧的，还很容易生病，一个不小心就会生病，赔的人倾家荡产，我养公家的猪就完全不用担心这些问题；而且，我养的不仅仅是猪，更是未来与希望，我打算专养膘肥体壮的猪，改善品种，能让好多人都吃上猪肉呢！” 秦铮凉凉一嗤，“你去搞培育技术，才是未来与希望。” 老四挨了骂，一撇嘴，低下头，声音也落寞了下去：“我这不是，不想再读下去了……” “为什么不想再读了呢？” 叶芸打断他们的争执，目光尽量柔和地瞧着老四。 她这轻柔的嗓音让老四有勇气抬起头，看了秦铮和她一眼，倏然红了眼眶。 他嗓音带了丝哽咽，哑哑道：“嫂，家里供我读书已经付出很多了，我的同龄人早已娶妻生子，让父母享福，我却还在吸家里的血，这些年读大学的钱大部分是我娘借的，当初我上高中还是用得我二姐的彩礼，导致她嫁人后被婆家看不起，到现在我心里都有个疙瘩，一直硌的我不舒坦，现在我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咋还能继续？” “老四，你咋这样想？” 不等秦铮和叶芸说话，秦香娥一脸惊讶地瞧着老四。 老四瞧着亲娘诧异的眼神，放下碗，背过身去，狠狠地擦了一把眼里的泪水。 他就是，不想再耽误家里了。 秦香娥见儿子这般伤心，叹了一口气，宽慰道：“老四，你二姐从不怪你用了她的彩礼，能供出你这个大学生，她可高兴呢，咱们全家人都高兴，你不知道你这个大学生让她在婆家有多长脸，还说她生出来的娃也聪明，哪会看不起她呢？” 老四扭头看她，红着眼道：“可二姐结婚那年，我听到姐夫因为彩礼的事跟她吵架。” 秦香娥噎住了。 叶芸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老四说的是真的，不禁咂舌。 秦铮也皱眉，“姑，我咋不知道这事儿？” 秦香娥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扯了扯脸皮笑道：“当初老四学费拿不出来，二妞刚好到了相看的年龄，就许了婆家，把她婆家给的彩礼给老四凑学费了。” 怕叶芸和秦铮误会她偏心，她连忙又道：“刚结婚那两年，二妞婆家是因为这事儿跟二妞吵过，不过后来老四考上了大学，二妞生了个娃也聪明，她婆家就再也没说道过这事。” 叶芸想了下，“当初二姐拿了多少彩礼出来？” 秦香娥老实说了个数，紧忙又道：“他媳妇，我知道你啥意思，我也做好了打算，二妞这又怀了身子，比你还要早一些，再过段时日就生了，到时候她添饭，我连带着娘家礼和当年的彩礼钱一起给她，也算是了了这件事。” 说完她又看向老四，“老四，要是想继续学，只要跟娘说，娘都会供你，上学是你走出这山旮旯的唯一出路，你知道不？” 她不知道老四都在学什么，她只知道，得供。 供了那么多年了，亲戚邻居借了个遍，闺女的彩礼钱也拿来，就是为了给孩子供个好前程，只要孩子想学，愿意学，她供得起，哪有不供的道理？ 亲戚邻居的钱，她还。 闺女的钱，她也还。 以前是没能力，借着还着，现在找到了赚钱的门路，债都还得起，哪还有不继续让娃考学的道理？ 老四低着头，沉默着，眼尾红红的也不说话。 他娘的话让他感动。 但是，想要继续往上考，哪有那么简单？ 他的成绩在学校里也只能算是中等，比他成绩好的都不一定能考得上，他还有啥希望？ 他心里害怕呀。 一年考不上浪费一年，两年考不上浪费两年，这一年又一年的费用他家里哪能承受得起？ 老四终是摇了摇头，“娘，你别说了，我本事也就到这了。” 秦香娥确实认真地瞧着他，说：“老四，人知道自己的本事在哪是件好事，但是也不能瞎知道，娘不懂啥大道理，就是想跟你说，有些事情你没试过，咋就知道你的本事就到这了？” “你这养猪的工作能推了不？娘给你钱，你回省城，继续往上考，考个科学家出来！” 老四猛地抬起了头。 他娘咋知道他想当科学家？ 他学的这一条路，路的尽头就是顶峰之上的科学家，研究各种农业培育技术，解决国家短缺的困难，让所有人都能吃得上饭，吃得上肉！ 但是……这条路多艰难啊。 最大的困难是能力。 大部分学子跟他一样，止步于大学毕业这截半山腰。 “老四，我同意姑说的话，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秦铮沉声道，“总之，我不希望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却窝在山嘎啦里养猪。” 老四犹豫了。 “老四，咱家现在条件也好了，别担心你娘供不起。” 叶芸也开了腔，柔和一笑，“你娘供不了，还有我和你哥呢，你放心去学，有我和你哥在后头托着你。” 让你去读书，你非要养猪？ 孩子，你娘一个从来没出过大山的中年妇人都明白的道理，你一个大学生还不清楚？ “可是，我的能力……” “只要想学，没有学不会的东西。你要是真能给我们考个研究生，当上科学家，那我们脸上多风光啊！你说是不是？” 研究生、科学家、风光…… 几个大字明晃晃地在老四眼前晃，好大的诱惑，老四呼吸逐渐加重，眼中的神色更加动摇了。 “汪汪汪——” 忽然煤球弓起身，警惕地冲着门口叫了起来。 “呦！都在呢？” 一道嘹亮的大嗓门响起，叶芸几人眉心一跳，齐刷刷地扭头朝门口望去。 第377章 睡不着媳妇儿 一家人商谈老四上不上学的空档，竟让李秀英趁机溜进了门。 “铮子，我来看看你。” 李秀英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笑的一脸褶子，挎着一篮子不知道什么东西朝他们饭桌走来。 她看起来特意收拾过，身上穿的衣服和在大队时不一样。 头发也梳理过。 可她苍老太多，即便是换了齐整的衣裳，梳了头，仍旧掩盖不住她身上的老态，垂在脑后的头发枯燥的仿佛一把干草。 “汪汪汪——” 煤球叫的更加厉害，弓起身子，前爪抓地，嘴里发出呜呜声，做好了随时发射出去咬李秀英的姿势。 但凡李秀英靠近家里任何一个人，它就要冲出去的。 李秀英果然不敢往前走了。 现在的煤球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崽子，成年人膝盖一般高的狗，呲着嘴，亮出獠牙，咬一口能结结实实地撕下一块肉，看着就让人双腿打颤。 李秀英不敢再往前走，瞪了狗一眼，“不长眼的畜生！” 接着她又笑眯眯地看着秦铮和叶芸，仿佛刚才啥都没有发生似的，夸奖道：“铮子，你养的狗真好，看这凶的，肯定是个看家的好手！” 秦铮：“……” 叶芸：“……” 秦香娥、老四：“……” 老太太端着碗，朝着李秀英就是一口唾沫星子：“tui！” 李秀英脸色略青。 但现在这个气她现在得忍着，不能跟秦铮撕破脸皮，她还指望秦铮带着她去城里享福呢。 李秀英别的没有，就是一个脸皮厚，好几个月没尝过荤腥的她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炖鸡，馋得口水都跟着流了下来。 “铮子，刚好娘还没吃饭，要不咱们一起吃吧？”说话时，故作和蔼地瞧着秦铮。 要是搁在以前，她直接一屁股就坐过去了。 但现在没有秦铮的松口她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旁边一条黑狗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李秀英心想这个不长眼的畜生，早晚有一天药死它！ “煤球，上！” 忽然秦铮一声低喝。 “汪——”煤球刹那得到号令的猛将，后退一蹬，利箭似的凶猛地朝李秀英冲去！ 李秀英大惊失色。 “铮子——” 煤球凶狠的狗脸已经在她瞳孔中放大，吓得她转身就往外跑，脚下还绊了个大趔趄。 “铮子！你这啥意思！” 李秀英屁滚尿流地跑出院子，反应迅速地一把关上篱笆门，挡住了猛扑过去的煤球。 煤球也不甘示弱，隔着篱笆门俯身汪汪地冲她叫。 李秀英朝狗啐了一口，气急败坏，朝着大半个院子冲秦铮喊道：“铮子！你疯了不是，竟然放狗咬你的亲娘！” 秦铮终于瞥她一眼。 那一眼不含任何感情，又写满了冷漠，生疏，约莫还带着一股凌厉。 这种眼神，让李秀英冲上来的情绪一锁，抓着篱笆门的手也有点颤抖，但还是出声哄道：“铮子，你快点让狗回去，告诉它，我是你娘，是它的主人，让它别咬我，我是你娘啊。” 秦铮蓦然嗤了声。 他眼底涌着一股嘲讽，清晰且一字一顿地开口道：“第一，你不是我娘，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第二，煤球不喜欢心狠的人，你别以为它不知道你刚刚在想什么，做它的主人，你也配？” “再不走，你信不信它跳过去咬死你！” 这话让李秀英心尖一颤。 李秀英下意识地打量了眼篱笆门的高度，区区半人高的篱笆门，又怎么能难倒一条整天在山里上蹿下跳的狗？ 门内，煤球逐渐俯低了身子。 一双充斥着凶狠的眼睛打量着篱笆门，前爪不安地躁动着，蹭一下起跳！ 朝门后的李秀英猛冲过去！ “啊——” 狗爪子一下猛冲到李秀英肩头，李秀英躲都没来得及躲，肩膀上的衣裳被煤球的爪子挠烂，整个人也被煤球一下扑倒在地。 煤球张嘴就咬她的脸。 李秀英吓的失声尖叫，一把将煤球推开，屁滚尿流地尖叫着朝坡下逃去。 篮子摔在地上。 果子蹦出一地，顺着高坡咕噜噜地往下滚的速度竟然还赶不上逃跑的李秀英。 煤球没再追，守在门口冲着李秀英的背影汪汪叫。 秦铮喊了声：“煤球！” 煤球这才停止了叫声。 小狗在夕阳的照耀下高高抬起狗头，扬着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坡上，骄傲得仿佛一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 “煤球，回来啦！” 叶芸喊了声。 煤球瞬间摇起了尾巴，轻松一跃翻过了篱笆门，屁颠屁颠地朝饭桌走去。 叶芸夹了块鸡脖子。 煤球眼神一亮，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叶芸的筷子，歪着脑袋，小尾巴摇得几乎起飞。 叶芸失笑，手中筷子上的鸡脖子朝它一抛。 鸡脖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煤球蓄意一发，身姿一跃，精准地叼住了鸡脖子。 “汪……” 得到奖励的煤球往地上一趴，津津有味地嚼起了鸡脖子，发出咔嚓咔嚓咬骨头的声响。 坡下的李秀英看到了这一幕。 她刚刚整理好衣裳，捂着肩膀被狗爪子撕烂的部位，一抬头刚好看到叶芸给狗吃鸡脖子。 一时间气得她翻白眼。 这个小贱蹄子，她这个当婆婆的都没吃过她一口肉，她竟然给一只狗吃肉！ 哦对了，她上次还给狗吃饺子。 李秀英越想越气，偏偏院子里那几个吃饭的人，一个扭头看她一眼的都没有。 “咕噜噜……” 李秀英的肚子发出饥饿声，望着院子里正在吃晚饭的一家五口，顿觉腹部更加饥饿，馋得她吧唧了一下嘴。 其实她完全可以去找老郭家。 秦铮今天这么一给她出气，狠狠收拾了老郭家，老郭家不敢不收她。 但是她不想。 她就想吃秦家的饭。 可让她进去，她不敢。 那就这么离开？ 她又不甘心。 李秀英就在坡底下站着，遥遥望着院子里吃饭的一家人，心想，她今晚就赖在这里了，看他们啥时候能想起来她！ 她站任她站。 秦铮和叶芸安静吃饭，看都不再看她一眼，为这种人费心那是真不值得。 如今已到金秋，天黑的快。 不一会儿，夕阳过去后的灰蒙蒙天色便尽数被黑暗吞噬，温度也跟着降低，凉意激得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起了哆嗦。 老四把剩饭倒给煤球，刷完碗筷便抱着被子进了秦香娥的屋。 秦铮和叶芸回来之后他便不能再睡在哥嫂的炕上，秦香娥便用几个大板凳在她和老太太的屋里搭了个简易床，铺条被子，让他跟亲娘亲姥挤一个屋。 就连煤球，吃完剩饭之后也乖乖地回了自个儿窝里。 “狗都知道回窝睡觉了。” 叶芸坐在炕上，隔着窗户，看到李秀英还坐在他们坡下的大石头上。 那块大石头白天还好。 到了晚上，哇凉，能把人的屁股冰得失去知觉。 嗒，秦铮直接把灯灭了。 即便如此，屋子里的视线也清晰，中秋的月亮格外皎洁，隔着窗子照射进屋子，甚至能让叶芸看到秦铮的脸部轮廓。 秦铮上了炕，大掌控着她的腰身把她塞进了被窝。 叶芸失笑，“这么急做什么？” “看她干啥？” 秦铮不满，搂住她的力道逐渐加大，脑袋俯在她脖窝，高挺鼻尖蹭了蹭她的脖子，温热粗重的呼吸一下下地喷洒在她耳后。 他的呼吸又烫又热，洒在她耳根却痒痒的，叫她难耐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每每到了晚上睡觉时，他一搂住她，便总是控制不住情动。 可她的身体条件摆在这里，虽然这个中间三个月允许偶尔的房事，但也经不住频繁折腾。 明明他自己已经很难受，偏偏还要来撩拨她。 叶芸不禁又往窗户外看了眼。 “别看了，刚刚关灯的时候就走了。”秦铮掰回了她的小脸，让她被迫看着她。 叶芸眨了眨双眼，“你怎么知道？” “我听得见。” 秦铮淡淡道。 这么说他还真是耳力惊人。 要不是他这么解释，叶芸还以为他其实关心着李秀英呢。 “不管她了，媳妇儿，你看看我。”秦铮大掌托着她的小脸，掌心软软滑腻的是她的脸颊。 真嫩啊。 跟他皮糙肉厚的脸皮不一样，怀中小女人的脸蛋又软又弹，他都不敢用力碰，生怕手上的粗茧给她划破了皮。 秦铮忍不住，低头在叶芸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 他今天有点热情。 按理说，干了一天路，又忙碌了一天，应该累了。 叶芸搭在男人肩膀上的双手轻轻点了点，意有所指地开口：“秦铮，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 秦铮微微一怔。 就连搭在她后腰处的双手，也顿住动作，静静等待着叶芸接下来的话。 叶芸轻笑，“从实招来。” 秦铮嘴角扯了扯，嘴硬道：“我才没有心事，我唯一的心事就是你肚子里的崽儿怎么还不出来？” “这么急干什么？” “你不知道？”秦铮反问的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腾……叶芸脸色一红。 本来是她在逗秦铮，一下子变成了秦铮逗弄他。 瞧，这人竟然学会反杀了。 “好了，别为你娘的事情浪费你的精力了，她走到这一步是她自己作的，以前不疼你，还剥削你，现在倒是知道来找你了，把你当冤大头呢？” 叶芸不再跟他猜谜语，直言道：“秦铮，你可别心软了。” 秦铮忽然笑了。 “媳妇儿，你看我像是愚孝的人吗？” 月光下，他眉眼泛起一丝笑意地瞧着叶芸，眼底的真诚足以可见他说的是真话。 叶芸歪了下脑袋，“那你在我这里找什么安慰？” 一上炕就往她怀里蹭，不是在寻找安慰是什么？ 想来是李秀英的出现又刺激了他，心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躲进她怀里了。 秦铮被她戳破心思，瞧了她两秒，不好意思地又埋进了她脖窝里，嗓音闷闷的：“媳妇儿，你心思太敏锐了，有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 把他看得透透的。 他都不好意思了。 叶芸失笑，抬手拍了拍他宽厚的后背，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道：“你要是心软也行，那你就跟她过去，毕竟我记仇，不可能跟一个处处想拿捏我的恶婆婆过日子。” “你放心，我不会。” 话音刚落，秦铮就立即反驳了她的话。 生怕她不相信似的，秦铮抓住她的小手，连忙保证道：“媳妇儿，我今天情绪是有点不对，就是感觉她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都是她生出来的，为什么不疼我呢？ 但你放心，我没有任何后悔的意思。 是她不疼我在先，她当初已经把事情做下了，没有说她一知错我就必须原谅的道理，她给我们造成的伤害是结结实实的，伤口好了，疤还在，事情就算过去了也会在人心里留下伤痕，没有原谅的道理。” 至于情绪不对…… 大概是感慨。 总之他不可能再接受李秀英。 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叶芸静静听他把一番话说完，轻轻顺着他的头发，最终点了点头，“秦铮，你看的很透彻。” 秦铮嘿嘿一笑，“媳妇儿，跟你在一起我能悟到很多东西。” “哦？” 叶芸来了兴趣，跟她在一起能悟到什么道理？ 秦铮抱住她，用力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好似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她的存在，哑哑的嗓音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媳妇儿你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淡然，一种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洒脱。你重视亲情，好比你的母亲，但在亲情伤害你时你又会快刀斩乱麻，及时止损，比如你的舅母。” “哦？” “嗯，你也重视我们的婚姻，但我没向你表达心意时，你是随时做好了抽身离开的打算的，你这种洒脱，很多人学不来，包括有时候的我。” “是吗？” 叶芸这下真的笑了。 她揉着男人的脑袋，低声打趣：“我还以为，铮哥你心狠手辣，比我对感情的处理方式更果断利落呢。” “……” 瞎说，他糊涂着呢。 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李秀英压榨他，吸他血，而他就那么傻乎乎地受着一直离开，直到叶芸的到来才把他唤醒，带他走出了沼泽。 秦铮沉默两秒，再次钻进她怀里蹭了蹭脑袋。 “夜深了，秦铮。” “嗯。” 秦铮应了声。 忽然，他一个翻身把叶芸困于下方，俯首在她耳边，低喃道：“睡不着媳妇儿，不如做点喜欢做的事情吧……” 第378章 我也是被你秀操作的一环？ 小船碧波，水面微漾。窗外弯月隐进乌云，云里雾里时，身上的男人俯首在她耳边，与她耳鬓厮磨，泛着喘息的嗓音哑哑地跟她低声说：“媳妇儿，你可别离开我……” 叶芸累得睁不开眼皮子。 细汗敷了一层浅浅的在额头，她脑袋仿佛蒙了层雾，迷茫地透过月色瞧着身上的男人。 奇怪，怎么会问这话呢…… —— 翌日，清晨。 叶芸刚刚起床出去洗脸，就见老四叉着腰，一身正气地站在篱笆门口。 哦，眼神不善地盯着坡下。 她顺着视线一瞧。 嚯。 老厚脸皮的又来了。 “啥人啊，阴魂不散了还。”老四很嫌弃地嗤了声，一扭头看到叶芸，顿时咧嘴一笑，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打招呼道：“嫂，你醒了。” 叶芸点了点头。 老四连忙朝院子里走来，朗声解释：“我哥一大早上山去了，我妈去卖绿豆糕了，你先洗脸，早饭还在锅里热着，我去给你拿。” 小伙子怪热心的嘞。 叶芸还想拒绝，就见老四已经麻利地打起了洗脸水。 似是怕叶芸怕凉，舀了两瓢凉水，又拎起热水壶特意往里兑了些热水，才让叶芸过来洗。 叶芸歪头好奇地瞧着他。 老四咧嘴一笑，“我哥交代的，说你怕凉，让我洗脸水里给你加点热水。嫂，你现在可是咱们家的一级保护动物啊。” 叶芸脸色一红，“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一家人。”老四连连摆手，“嫂，你先洗脸，我去端饭。” 说完，老四就屁颠屁颠去了。 大锅盖一把掀开，米粥味溢出，连空气中都多了一抹浓浓的香甜。 叶芸便也洗起了脸。 洗脸时，她几次看到坡下的李秀英踮起脚尖朝她看来。 她故意装作看不见。 洗完脸，坐到桌前吃饭。 先磕了个鸡蛋，剥了皮，一半直接吃，另一半放进粥里用调羹捣碎了和米粥混着吃。 山里空气比较清新，又是清晨，白粥清甜的味道清晰地飘荡在空中，叫坡下的李秀英耸了耸鼻子，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喉咙。 “下边咋回事？”叶芸淡声问。 老四闻言往坡下看了眼，顿时嫌弃地啧了声，“嫂，别提了，一大早就来了。” “哦？” 老四看了眼李秀英，把从邻居家听来的热闹说给叶芸听。 原来。 昨天李秀英在老秦家吃了闭门羹，还差点被狗咬，本来打算就在门口守着的。 她脸皮厚，秦铮不让她进门那她就磨到秦铮让她进门。 可是等到天一黑，温度骤然下降，她穿了个薄褂子实在遭不住，在秦铮熄灯之后，眼见没有了希望，便也捡起地上的篮子灰溜溜地去了大队老郭家。 至于老郭家那一窝子。 嗐，刚开始李秀英回去时两个儿媳妇还给她甩脸色来着。 但是，她脸皮厚啊。 在老大媳妇对她横眉冷对，老二媳妇对她连声怨怼时，她叉腰扬眉吐气地来了一句：“咋地？你们那还想再把我撵出去咋地？你们可别忘了，我儿子秦铮回来了！你们敢再把我撵出去试试！” 一听到秦铮的名字，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果然露了怯。 两个儿媳妇缩了缩脖子，僵在原地直勾勾地跟李秀英对峙，还是老大过来把人带走，冷言冷语地让李秀英自便。 李秀英脸皮也厚，抄起旁边的一碗粥就往嘴里灌。 这一下老二媳妇哭了。 “那是我的粥啊！我这饿了一大晚上，家没了，孩子都没奶吃了，就指望那一碗白粥补补身子，你个老不死的是真造孽啊！” 老二是个性情中人，气血上头抄起家伙就想对李秀英动手。 李秀英把脑袋往前一顶，还是那句话：“我有我儿子秦铮给我撑腰，你敢动我一个试试！” 郭老大一听及时拦住了老二。 郭老二气得浑身打哆嗦，红着双眼，恨不能用眼神烧死李秀英。 偏偏她动不了李秀英一根头发。 李秀英见老郭家真不敢动她，越发嚣张，还拍着手得意地放狠话，出口嘲讽：“现在知道老娘的厉害了？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老娘！” 郭老二气啊。 一扭头，他又看到了哭啼啼的媳妇跟怀里饿得哇哇哭的小儿子。 他扔了手里的锄头。 一把抓住跑到腿边的家里仅剩的一只老母鸡，咔嚓一声，生生拧断了鸡脖子。 可怜那只老母鸡连翅膀都没扑棱几下，就没了声息。 而郭老二拧断鸡脖子时，目眦欲裂，一双赤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秀英。 李秀英这才知道害怕，吓的脸色煞白，匆匆扔了才喝到一半的粥，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屋里。 哐当一声把门锁了个结实。 最后那半碗白粥被老郭头喝了。 其他人都嫌弃，老二媳妇也嫌弃李秀英下过嘴的粥。 老郭头一边喝剩下的半碗白粥，一边心疼死去的鸡，痛心疾首地拍着胸脯子骂郭老二：“你个败家玩意儿，还指望这只老母鸡下饭给娃她娘补身子，你弄死它做甚啊！” 郭老二早已杀红了眼，“死就死了，一个畜生心疼啥！” 郭老头胸脯子拍的更痛了。 这一切躲在屋里的李秀英都看在眼里，她怕了郭老二拧断鸡脖子时的狠厉，也就更加而坚定了回到秦铮身边的心思。 秦铮是她亲儿子，也不会随手就掐断一只鸡的脖子。 “这样啊。” 叶芸听明白了。 感情是老郭家也容不下她了。 不过，秦铮这么一出手，倒是让她有了在老郭家作威作福的底气。 这可不是好事儿。 这个厚脸皮的老东西若是一直打着秦铮的旗号惹是生非，迟早连累了秦铮。 “老四，你哥上山干啥去了？” “啊？”老四愣了下，摸了摸脑袋道：“不晓得，一大早的二蛋哥就来找他，两人拎了麻袋就上山了，煤球还想跟着他来着，让我哥唬回来了，说是你在家里需要煤球，果然……” 说着他瞧了眼下面的李秀英。 要不是煤球一直守在门口，李秀英恐怕早就冲上来了。 老四后知后觉，一拍手道：“嫂你别说，我哥还真心细，唉我哥回来了……” 叶芸扭头望去。 坡下的李秀英也听见了老四的话，立即扭头朝下山的小路望去，能让她在门口堵住秦铮，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下山小路空空如也。 李秀英疑惑地又瞅了两眼，才发觉被骗，当即恼怒的眼神朝老四瞪了过去。 老四哈哈一笑，朝着叶芸炫耀道：“嫂，你看她被我骗了吧！” 叶芸：“……” 所以。 我也是被你秀操作的一环？ 第379章 你在挑唆谁离婚？ 叶芸眼神幽怨。 老四立即笑容一收，格外严肃的说：“嫂你别多心，我不是故意忽悠你的，我只是想忽悠一下下面那个老妇。” 说着，还指向了坡下的李秀英。 叶芸：“……” 你小子，有点腹黑啊。 “赵老四！不用你现在得意！你这么欺负我，等我儿回来，看咋收拾你！”坡下，李秀英恼怒的喊声传来。 被老四这个小辈忽悠，李秀英感觉面子里子都掉了。 老四一听，伸着脑袋朝坡下咧嘴一笑，露着两排大白牙道：“老郭家的，你要是真有这本事，你现在就上来揍我啊！” 之前他哥在，老四还不好意思对李秀英说重话。 现在他哥不在，还指望他能多善良不成？ 老四可没忘记当初李秀英是怎么欺负他娘和他姥的，他姥那一双眼睛，可都是因为李秀英才哭瞎的！ 要是不是李秀英做的太绝，老秦家当年能惨成那样？ 当初老秦家是不咋好，家里男人都没了，差一点就要面临吃绝户的困境。 可是，他姥还年轻，他娘也能帮衬着娘家。 最关键的是还有他哥。 即便是家里再穷，只要他哥在，老秦家就有希望，别人就不敢来欺负，不敢来吃一个老婆子的绝户。 可李秀琴偏偏要把他哥带走，一下子抽走了老秦家的脊梁骨。 可以说，老秦家天塌了。 老四那时候还小，不懂太多的感情纠葛。 但他记得他娘和他姥天天哭。 尤其是他姥，一病不起，哭瞎了一双眼睛，差点遭不住打击随着他大舅去了。 还是他哥常常偷跑回来看一眼，让老太太吊住了一口气。 后来随着他哥慢慢长大，老太太的身体也逐渐好转，但到底是伤了根基，眼睛瞎了，脑子也病糊涂了，每天只能抱着拐杖坐在门口晒太阳。 一直，到现在。 这些都是实质的伤害。 无法忘记，不能忘记，还有当初那些难熬的日子，都刻进了骨子里。 所以，老四也记恨李秀英。 要不是这个狠心的妇人，老秦家何至于沦落至此？ 叶芸慢悠悠地吃完了早粥。 老四眼疾手快，在她起身打算去刷碗时一把抢走，转身进了灶棚。 临走前还没忘瞪了眼李秀英。 李秀英气得脸色铁青，咬着牙，想冲进去给老四脸上一顿挠。 “汪汪汪——” 门后煤球一声猛叫，吓得李秀英浑身一颤，攥紧的拳头也跟着抖了抖。 “死狗！” 她压低声音咒骂了一句，又抬头去看院子里。 刚好撞上了叶芸冰冷的视线。 李秀英脸色一僵，很快又笑开了花，带着一丝讨好道：“叶芸啊，你吃好了？” 叶芸冷冷瞧着她。 两人方位不同，叶芸站在院子里，李秀英站在坡下，形成了一种叶芸居高临下的视觉感。 若是以往，李秀英早就吭哧吭哧爬上去压她。 而现在，即便是没有煤球，她也不敢得罪叶芸，就那么站在坡下面满脸堆笑地跟叶芸说话。 李秀英见叶芸不吭声，也不觉得尴尬，精明的眼神在她隆起的腹部转了转，骗小孩似的掂了掂臂弯处的果篮子，“叶芸，你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我看你肚子高高的，一定是喜欢吃酸的吧？这是娘在山上摘的野果子，你要不要吃？” “你得了吧！” 不等叶芸开口，老四伸着脖子嗤了声：“就你摘的果子，我都怕你把人毒死！” 李秀英脸色一沉，“赵家子，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老老实实在你赵家洼待着，你上老秦家管啥闲事儿！” “诶，我就是吃饱了撑的。” 哗啦……老四端了一碗剩饭倒进了狗盆，朝她晃了晃空碗，炫耀道：“不光是我吃饱了撑的，我家的狗也是每天都吃饱了撑的，不像有些人，连饭都吃不饱，喝半碗粥都得被人吓唬呢！” “你、你你你……” 李秀英指着老四，手指不停颤抖，硬是气懵了。 叶芸啧了声。 恐怕李秀英这辈子都想不到，她征战半辈子，竟然会败在老四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手中。 “诶！我哥回来了！”老四眼神一亮，望着下山小路道。 叶芸侧眸望去。 李秀英也是脸色一凝，迅速也跟着望了过去。 “骗你的！哈哈哈！” 老四端起一盆刷锅水，孙素走到门口，扬手就泼了下去。 哗啦—— 刷锅水顺着石头坡面往下流，流到李秀英秀英脚边，脏的她一下跳了起来。 “赵老四！” “我在这呢，你别这么大声，吓到我嫂肚子里的娃娃可不好了！”老四拎着铁盆，烦躁地掏了掏耳朵。 李秀英也不知道那根脑筋没搭对，扭头跟叶芸告起了状。 “叶芸，你看看他，你就这么看着他欺负你婆婆？” 啊？ 叶芸懵了。 “婆婆？”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感觉。 李秀英饶是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指着她道：“我是铮子的娘，铮子昨天给我出气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他不可能不认我这个娘，就算签了断亲书也没用，咱们以后是一家人，我不就是你婆婆？你不帮着我还想帮着谁？等你的生孩子的时候还得指望我伺候你月子呢！” 叶芸啧了声。 “那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让你伺候，我怕死。” 她可忘不了上一世李秀英拽着她头发把坐小月子的她从炕上拽下来打。 “就是，我嫂有我娘呢，用得着你这不安好心的老妇！” 老四也啐了声。 李秀英一听，“好好好，你这么想的是吧？你想认秦香娥当娘是吧？那你可给我记住了，我才是铮子的亲娘，铮子放不下我的，你信不信我让铮子跟你离婚！” 叶芸冷幽幽地瞧着她。 李秀英冷哼一声，“叶芸，识相的你现在把我请进门，那我就当啥也没发生过，不然你就等着被离掉，到时候我再让我儿子娶个孝顺的媳妇回来，我儿子倒是好娶媳妇，你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可就不好嫁人喽！” “秦铮回来了。” 叶芸也不气，冷冷淡淡，情绪稳定地俯视着她。 李秀英：“啥？” “我说秦铮回来了。” “你少糊弄我！” “秦铮真回来了！” “我呸！”李秀英疾言厉色，扬起了下巴，根本不相信地转身朝身后看去：“就算他真回来又咋地，我是他亲娘我又不怕……” 他。 她的话戛然而止。 在她身后，秦铮带着二蛋子站在路口，手里拎着个麻袋，一双眼睛正冷飕飕地盯着她。 “李秀英，你在挑唆谁离婚？” 第380章 哥你听，多脏 突然出现的秦铮，让李秀英一下子慌了神。 “铮、铮子？”她愣愣地瞧着秦铮，嘴巴张了张，半晌没做出来其他的反应。 秦铮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也不说话，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阴森眼神如同蛇蝎锁住了它的猎物，这眼神让李秀英心里直发毛，额头上的冷汗啪嗒啪嗒地掉了下去。 时至今日，她很清楚叶芸在秦铮心中的地位。 刚刚她那么说只是想吓唬叶芸，怎么就被秦铮听见了？ 一想到被秦铮知道的后果，李秀英心中叫苦不迭，她还指望秦铮能带她进程享福，现在可咋办？ “哥！你可算回来了！” 老四喊了声。 下一秒他就冲到门口，义愤填膺地指着李秀英，朝秦铮喊道：“哥！你是不知道这个老妇有多过分，你没来的时候她就开始骂嫂子，还要你跟嫂子离婚呢！” 李秀英一听，双眼瞪大，她什么时候骂叶芸了？ 叶芸那就是她儿子心里的宝贝，她再昏了头，也该知道现在她骂不起叶芸！ “赵老四你别放屁！” 李秀英眼见秦铮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急得抬手一指，冲着老四就骂道：“你个赵家洼的狗娃子不回家给你爹上坟烧纸来我老秦家找啥茬？还往老娘身上泼脏水，你信不信我抽烂你的嘴！” 赵老四瞪大了眼，气抖冷，扭头就跟秦铮告状：“哥你听，多脏，她刚刚就是这么骂嫂子的！” 叶芸：？？ 秦铮抬头看了老四一眼。 老四一脸义愤填膺和正气凛然，少年意气，重重点头。 秦铮视线缓缓落至李秀英身上，扫了她两眼，一句话没吭，拎着手里满当当的麻袋朝坡上走去。 老四微微一怔。 叶芸也歪了下脑袋。 李秀英也没整明白，愣了两秒，眼神忽地一亮，“铮子，娘就知道你不会为难娘的，娘刚刚也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娘心里头一直盼着你跟叶芸好呢！” 秦铮头也没回。 李秀英见此，抬脚就要跟着他一起进老秦家的门。 “你干啥呢？” 身后的二蛋子一把捞住李秀英的胳膊，把她往后一拽，神色不满地瞧着她。 李秀英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解，皱着眉，上下打量二蛋子一眼，“我当然是跟我儿子回家啊，二蛋子，现在可不比以前了，你也看到了，铮子还认我这个娘的。” “嗤……” 这下二蛋子都笑了。 “铮哥，你看这事儿咋办？”二蛋子仰头，朝已经走到坡上的秦铮咧嘴一笑。 秦铮扭头看他一眼，淡淡道：“来时不跟你说了？” 二蛋子立即‘呦’了一声，瞄了眼还在疑惑中的李秀英，不好意思地抹着下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到时候别怪我心狠。” “管我什么事。” 秦铮说完，推开篱笆门进了秦家院子。 他俩这一唱一和，语言神秘，瞧得叶芸和老四一头雾水，齐齐看向了秦铮。 秦铮则是把麻袋往地上一扔。 麻袋里不知装了什么活物，被扔到地上后一阵扑棱，有几声挣扎的鸡叫，还有两只狗崽子大小的东西受惊似的一直往扎紧的麻袋口处拱。 叶芸好奇，“这是什么？” 老四却更关心坡下面的动静，戳了戳叶芸的胳膊，让她赶紧往坡下看。 第381章 嚯，孝出强大 坡下。 二蛋子得了秦铮的指令，一胳膊将想跟着秦铮上坡的李秀英拦住，气得李秀英正对着二蛋子破口大骂。 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秦铮进门，谁拦着她，谁就是她仇人。 “二蛋子！我劝你赶紧给我让开，我儿子跟你关系好，我不跟你计较，不然你等我回了家，你看我怎么告状，你信不信我让我儿子不带你发财！” 啧，又开始威胁了。 二蛋子任她叫骂，流里流气地笑了笑，“婶子，你是不是拿着铮哥的名头威胁人习惯了？刚刚威胁叶芸嫂子，现在威胁我？铮哥知道你这么造孽吗？” 李秀英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朝坡上的秦铮望了过去。 她也知道这样会惹秦铮不快。 “刚刚铮哥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二蛋子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言道。 李秀英皱起老脸，“啥意思？” “我二爷你知道不？今年刚六十，去年喝多酒摔了一跤，瘸了一条腿，现在想找个老婆子洗衣做饭，你要不要去？” “啥？！” 李秀英震惊，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地瞪着二蛋子。 二蛋子嘻嘻一笑，“婶子，刚刚铮哥跟我说了，你要是敢赖着给他当娘，他还真敢认这个儿，就是不知道你承不承受得住代价，老秦家的饭不能白吃，他会以你儿子的身份把你嫁给我二爷！” 说完二蛋子挤眼一笑，道：“二奶，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李秀英瞠目结舌。 好半晌，她才从这个消息中回神，一口唾沫星子朝二蛋子脸上喷去。 二蛋子猝不及防，脸色铁青，抬手擦去了脸上的唾沫。 “我呸！”李秀英气急败坏地骂道：“二蛋子你个小杂种！我当你二奶个屁！你二爷那个娶不上媳妇的老鳏夫也配得上老娘？！” 黑水村谁不知道，二蛋子的二爷是个出了名的老恶人！ 他当鳏夫不是因为他命不好，而是他结婚第二天就拿酒瓶子砸死了他的新媳妇！ 坐了二十年牢，出来后也没媒人敢给他保媒，就那么当个混不吝的老光棍，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偷鸡摸狗，一嘴老牙又稀又黄，说话一口腥臭能把人熏死。 秦铮竟然让把她嫁给这样的老恶人，不可能！ 李秀英气得一把推开二蛋子，咬牙切齿，指着他骂道：“你个小杂种还学会吓唬老娘了，我是铮子的亲娘，你咋敢的？” “是我说的。” 忽然坡上传来嗓音，一句话让李秀英的神情为之僵住。 李秀英惊愕地抬头望去。 叶芸也错愕地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微微挑了下眉。 秦铮搂住她的腰，点点头。 叶芸，“……” 嚯，孝出强大。 秦铮已经扭头看向李秀英，他立于高坡，冷冷地俯视着李秀英，怕她听不清似的又重复一遍：“如他所说，你要敢赖着当我娘，我就敢把你嫁出去。要不你试试？” 李秀英张了张嘴。 “铮子，你不能……” “二蛋子，等会儿去请你二爷，就说老秦家有桩亲事想跟他结。”秦铮不等她说完，便吩咐起了二蛋子。 二蛋子刚刚被喷了吐沫，铁青着脸，当即点头道：“好嘞，我非让我二爷享享福不行！” 李秀英怒道：“你敢！” “他怎么不敢？”秦铮嗤笑一声，“你既然这么想当我娘，那总得为这个家做出贡献，张二爷是个性情中人，要是知道你会嫁给她，一定很高兴，马不停蹄地就会来接你吧？” “那必须的！” 二蛋子一拍大腿，拉着李秀英的手就道：“婶子，我二爷早盼着娶媳妇呢！这些年他踢鸡踹狗的早就厌了，就等你进门让他练练手呢！他要是知道你要嫁给他，一定不会让你跑了的！” “哦对了，他之前还买了条老粗老粗的狗链子你记得不？” “当时你还骂他有钱没处花呢！但是我见过那条链子，我见过他用来栓狗，然后用皮带抽狗，给狗抽的嗷嗷叫，狗还跑不了！” “不行了，我越说越激动！” 二蛋子抓着李秀英的手已经不能满足，拉着她就朝家拽。 “走吧婶子！我直接带你去找我二爷，也省得他亲自来接你，到时候一累一生气，对你下手可就不知轻重了！” 李秀英吓得脸色煞白。 张老二那个娶不上媳妇的老鳏夫，要是真娶了她，那不得整天用链子把她栓起来打！ “不！不行！老郭家还有事，我得先走了！”李秀英吓得一把推开二蛋子，扭头就跑。 那背影，好似身后有狼。 二蛋子在她身后，故作焦急并特别响亮地拍了下大腿，提高大嗓门喊道：“婶子你别跑啊！你不是还要给铮哥当娘呢！” 李秀英一下摔了个屁股蹲。 她顾不得那么多，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往老郭家借住的大队方向逃去。 呸，这个娘谁爱当谁当！ 她想当秦铮的娘是想跟着秦铮去享福，可不是为了给一个打死媳妇的老鳏夫当挨打老婆子！ 不光挨打还得整天干活。 思及此，李秀英跑的更快了。 就秦铮那狠劲，还真有可能把她嫁给二蛋子的二爷，她可不敢赌这个狼崽子的良心。 她还是回老郭家吧。 最起码老郭家已经被秦铮收拾听话，只要她不过分，老郭家一窝子也不会招惹为难她，顶多会有点摩擦。 可若是嫁给二蛋子他二爷，那她可就真是死定喽。 “扑哧……” 望着李秀英落荒而逃的背影，二蛋子一个没忍住猛地笑出了声。 为了防止被李秀英发现异常，他连忙直拧大腿，疼得一时间面色痛苦不堪，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直到李秀英跑的无影无踪，他才揉着发疼的大腿跟秦铮打了招呼，拎着手里的麻袋回家去了。 老四还倚着篱笆门嘎嘎乐。 露着一口大白牙，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看得秦铮抬手在他脑门敲了下。 老四大牙一收，这才问道：“哥，你刚刚说要把她嫁给张二爷，真的假的啊？” “你管他真的假的。” 秦铮没有正面回答，牵着叶芸的手朝院子里走去。 叶芸脚步慢吞吞地跟着他。 老四揉了揉被敲的脑门，也嘿嘿一笑跟过来，解释道：“我就是好奇，多嘴问一问嘛……” “她敢，我就敢。” 言下之意：李秀英要是敢赖着给他不痛快，他就敢给李秀英安排个一辈子的不痛快。 很强。 老四伸出一根大拇指，夸奖道：“哥，不愧是你！” 秦铮，“……” 皮痒了是吧？ “好了，老四就是问一下，你这么凶做什么？” 叶芸适时开了腔。 “烦，是看见她就烦，没有针对老四的意思。”秦铮跟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了很多，一边牵着她往院子里走一边不满嘀咕道：“早知道就不去找老郭家的麻烦了，省得她又来气你。” 叶芸笑，不置可否。 做都做喽。 老四眼里泛着清澈的愚蠢，仍旧是憨憨一笑，只要他哥不是烦他的就好。 “媳妇儿，你先坐会儿。” 秦铮把她按进躺椅里，之后朝地上的麻袋走去，并喊了老四：“老四，过来帮忙。” “啊？” 老四见秦铮朝鼓鼓囊囊的麻袋走去，连忙跑了过去。 蹲在麻袋前的秦铮显然已经把李秀英抛之脑后，麻利地解开麻袋口的绳子，一手握着麻袋口，令一只手伸进去掏了起来。 “需要我帮忙吗？” 叶芸坐不住，凑了过去。 她不方便蹲下，微微俯身，笑盈盈地瞧着秦铮。 秦铮闻言抬头望向她，眼神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唇角微勾，神神秘秘地说：“媳妇儿，你猜猜我给你带回来啥好东西了？” 第382章 他打人超疼的 啥？ 刚刚她可听见鸡叫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跟着二蛋子上山捉了野物。 但很显然，秦铮这份神秘不是因为麻袋里的野鸡，于是她伸手隔着麻袋摸了摸里面那两只跟小狗崽似的东西。 手感软软的，一摸还会动，真跟两只狗崽子似的。 “你掏狼窝去了？” 叶芸愕了下，扭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秦铮。 秦铮嘴角扯了扯，“媳妇儿，有时候我们也不用想的那么大。哥承认，哥有时不太聪明，但哥好歹也是一个正常人，也知道怕死。” 他要是敢掏狼窝，上午掏，下午他们村就得被狼群掀了。 叶芸掩嘴失笑，“想着你也没这么糊涂，那是什么？” “你看。” 秦铮一把将东西掏了出来。 ——野兔？ 两只灰色的半大野兔被抓在秦铮宽厚的手掌中，正翕动着鼻孔，大着胆子来回嗅着周围的气息。 “这你都捉得住？” 叶芸惊奇，伸手摸了摸两只野兔的半大脑袋。 秦铮连忙把野兔递的离她更近一些，笑着说：“咱们之前买的兔子是专门卖兔子毛的，生了小兔子也是，但野兔不一样，野兔可以用来下崽，兔子下窝厉害，一窝又一窝的，养大了可以拿出去卖，等以后做大了，可以扩大养殖专门做这一门兔肉生意，又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啊，哥你好残忍，竟然吃兔兔，还要用兔兔肉来做生意……” 老四突然捂着嘴道。 秦铮愕然，皱眉看向他，“你吃错药了？” 老四顿时嘶了声。 “先给我吧。” 叶芸接下兔子，转身找了个空闲的兔笼子。 把两只兔子塞进去，又扔了几片野菜叶子，两只野兔想必也是饿了，立即过去啃了起来。 “本来有五只的，分给二蛋子三只，咱家两只就够了。”秦铮说着，又掏出了两只野鸡，“喏，这两只野鸡，晚上让姑杀一只，给你补补身子。” 他媳妇怀孕，辛苦着呢。 野鸡被藤条绑着腿，扔地上扑棱了几下无果，便也不再挣扎。 叶芸始终都笑盈盈应着。 秦铮疼她，她知道。 “这就没了？” 老四错愕地望着空瘪下去的麻袋，不甘心地上前翻了翻。 秦铮拧眉看他一眼，“不然？” “啊，不是，”老四一把按住麻袋，满脸懵逼，“哥，你给嫂子带了野兔，又带了野鸡，就没想着给我逮个野猪崽回来吗？” 野猪崽？ 秦铮一脸呆滞地瞧着他。 然后，额头青筋狂跳。 很快院子里陡然传出秦铮的低喝：“老四，你嫌我命太长了是吗！” “啊！别打我啊哥！我是想培育肉多又精壮的猪种，野猪体格子又高又大又精壮不知比家猪好多少倍！我想看看他们杂交出来会不会改良家猪的肉质！” “猪猪猪！整天就知道猪！你看我长得像不像你心心念念的猪！你有本事别跑！” “哈哈哈……” “嫂子你还笑，太过分了，你快劝劝我哥，他打人超疼的！” “哎呀老四……你不知道你哥以前被野猪咬过啊，他再厉害也不能去掏野猪窝，那老野猪谁能扛得住？更何况他还盼着你回去读书，你还老在他跟前提养猪！” “啊啊啊对不起哥-我错了——” 第383章 赶庙会 第二天。 叶芸正吃早饭，田小慧带着两个相好的年轻姑娘风风火火地闯进了院子。 “嫂子！毛楼大队十月庙会开始了！听说今年还来了戏班子，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你去不去！” 庙会？ 在家确实有点无聊，叶芸扭头看向秦铮，“去吗？” 秦铮说：“想去咱就去。” 说着把手里剥好皮的白鸡蛋掰成两半，一半递到她手里，一般放进了碗里，拿勺子捣碎了才放到她跟前。 看，多体贴。 如果不是叶芸手里已经有了一个还没有吃完的鸡蛋。 手里的还没吃完，又被塞半个。 秦铮看出她的抗议，笑着点了下头她的鼻尖，语气温柔：“鸡蛋有营养，吃了身体结实。” 好吧。 说起来去庙会，叶芸扭头去寻找老四和老太太，她和秦铮不在家的话得让他们多加小心。 然而，堂屋门口空荡荡的。 叶芸这才想起来，自打起来还没有见过老四和老太太。 “奶闹着要听戏，老四一大早的就把她送过去了。”秦铮解释道。 这样啊。 秦铮摸了摸她的脑袋，“先吃饭，吃完带你去，姑今天也去毛楼卖绿豆糕了。” 庙会上人多，一天的生意能顶镇上好几天，还能见到不少新顾客，到时候绿豆糕的名声打出来，说不定会有不少人特意跑去镇上买他们的绿豆糕。 秦香娥是这么想的。 所以从昨晚她就开始忙活，做了比平时多几倍的绿豆糕，一大早就赶去了毛楼。 她现在卖豆糕的交通工具也从二八大杠换成了三轮，主要是二八大杠不够装的，三轮车的车兜可以放更多的绿豆糕，二八大杠则是给老四骑。 怪不得。 昨天秦香娥一下子忙到了后半夜，叶芸半夜起来上茅房还看到她和老四在灶棚里忙活。 一年一度的十月庙会，十里八村的人都恨不得往里头挤。 以前管得严，不允许投机倒把，人们想买东西都得去镇上的供销社。 后来制度放开了，去乡镇或者去县城的人其实也很少，老实巴交了一辈子，他们大多更习惯于闷在山里头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等着这一年一度的庙会给家里置办东西。 而庙会上的东西种类繁多，自然也就变成了一个物资交流的场所。 大人们多是置办家里的农具，铁锹、镐、镰刀及木工工具什么的。 小孩子们则是凑热闹。 个别家里条件不错的，或者疼爱孩子的，会拿出个几块钱给小孩子添两件过年的新衣裳。 …… 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叶芸被秦铮宽厚的大掌紧紧牵着手，她跟在他身后，看他在前面开路，她则老老实实地跟在秦铮身后。 其实她赶过十月庙会。 那时候她还小，外公还在。 外公会牵着她的手，走过十几里的山路，到了热热闹闹的庙会，花两分钱给她买一碗拌了辣椒面的凉粉，看她大快朵颐被辣得哇哇叫，笑得眯起眼睛。 回去的时候她撒娇耍赖不想走路，小老头就把她放进背后的竹篓里，让她跟家里新买的物件和她的新衣裳挤着，背着她回家。 只可惜，新衣裳她还来不及穿便被刘美兰给叶雪抢了去。 如今被秦铮牵着手，再次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仿佛回到了外公领着小小的她在庙会人群中穿梭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以后会经历这么多的复杂事情。 “媳妇儿，你吃凉粉不？” 秦铮牵着她的手停在一处凉粉摊位跟前，低头，笑眯眯的问她。 面前摊位的锅炉里正炒着凉粉，浇上去的一层油和水发出滋滋响声，切成小块的凉粉倒进去，一会儿就散发出清香。 撒上辣椒面，就由人端给了坐在后面棚子地下的客人们。 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见秦铮和她驻足摊前，如多年前一样笑呵呵的招呼道：“来一碗凉粉吗？好吃着呢！” 秦铮道：“来一份。” “好嘞！” 摊主立即应下，麻溜地切了一份凉粉倒进了锅里。 叶芸疑惑，“你不吃吗？” “我吃你剩下的就行。”秦铮回的自然，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早晨吃了两个鸡蛋，又喝了一碗鸡肉粥，这碗凉粉你肯定也吃不了，咱们俩要一碗就够，赶庙会吃东西都是尝个味道，后面还有一大堆好吃的在等着人，可别贪心吃了太多，后面的好东西都没得尝了。” 叶芸脸色一红。 又不是她非要吃，明明是他硬塞给她的。 秦铮看出她的抗议，不禁失笑，“家里的饭和外面的吃食哪能一样？家里的饭是给你补充营养的，必须吃，外面的等于零嘴，尝尝味道而已。” 说完他又体贴地跟老板补充道：“老板，少放点辣椒末。” “好嘞！” 老板应下，粗着嗓门在升腾的烟火气中让他们去后面坐。 做吃食的一般都会在摊位后面用大棉布搭个棚子，摆上几张小桌子，几个小马扎，方便客人坐下用餐。 不乏有些摊子生意好的，坐的位置没了，站着吃也愿意。 田小慧她们也兑钱要了一碗凉粉，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分着吃。 一碗凉粉约莫有个十几小块，一人吃上五六块，便见了底，刚好尝了味道也不塞肚子。 “哥，嫂子，你们先吃着，我跟她们去别处转转去，下午咱们再一起回去。”田小慧见叶芸和秦铮还得坐一会儿，想带着两个小姐妹率先离开。 叶芸挥挥手让她们去。 秦铮扫了眼她们三个小姑娘，多嘱咐了一句：“看好自己的兜儿，遇到坏人就发疯，砸摊子也好，打人也罢，我给你兜着，别把自己赔进去了，知道吗？” 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搁一块，最容易被人盯上。 要是被一些小毛贼或者小流氓盯上还好，田小慧还能打，要是遇上拍花子的可就危险了。 “知道了知道了，哪有那么多坏人啊！”田小慧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领着小姐妹便兴冲冲地闯进了热闹的人群中。 临走前，叶芸还听见那俩姐妹饶有兴趣地跟她讨论秦铮。 一个说：“小慧，那真是秦铮吗？咋跟以前那么不一样了？” 一个跟着说：“是啊是啊，我记得他以前天天跟人打架，没有一天脸上不挂彩的，那眼神可怕的让人看一眼都做噩梦，感觉他都像个杀人犯，现在咋又高又壮的，还看起来一身正气的啦？” 田小慧被夸的可高兴了。 她自豪地仰起下巴，拍着胸脯哈哈一笑：“那是当然啦！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家大哥！我秦铮哥就是最强的男人！” “呸，你可真不要脸。” “就是……” 几个小姑娘说着说着打闹起来，欢笑着，你推我搡进了热闹的人群。 和田小慧分开也好，她们三个小姑娘精力充沛，看到个什么新鲜玩意儿都快乐的起飞，叶芸一个孕妇跟在她们后面当累赘总归不合适。 多年了，凉粉还是那个味道。 可叶芸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 秦铮拿过碗，接过她手里的筷子，三两口把碗里的凉粉全部扒拉进了嘴里。 “走，媳妇儿，下一站。” 秦铮付了钱，牵起她继续前行。 结果刚走没两步，他们就在前面遇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处卖铃铛红绳的摊位前，二蛋子正调笑地拦着一个扎麻花辫的年轻姑娘，手里捏着一条红绳和几个小铃铛，伸展着双臂把姑娘家困在摊子前不让姑娘走。 姑娘往左，他往左。 姑娘往右，他往右。 姑娘气得脸红，他却笑嘻嘻地把红绳和铃铛硬塞进人家姑娘手里。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气得人家姑娘脸色腾一下比原先更红了，还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抬手就要挠他的脸。 二蛋子竟然也没躲，脸上唰一下就被挠出了三道红印子。 这下连人家小姑娘都惊讶到了。 结果他还不生气，笑嘻嘻地一把握住人家小姑娘的手腕，锲而不舍地缠着人家，指着红绳继续说着什么。 小姑娘被他气的红了眼眶。 沉默了两秒，认命地低头，拿起红绳闷不吭声地编了起来。 一边编红绳，一边抹眼泪。 编两下红绳，就抹一下眼泪，看得人别提多心疼了。 叶芸不禁啧了声。 “好一个当街强迫姑娘的小流氓啊。” “嗤……” 秦铮笑了。 叶芸朝他眨眨眼，指了指不远处的二蛋子，问：“你知道他是这副德行吗？” “不知道。” “那你？” “好的媳妇儿。” 秦铮会意，提高声音朝二蛋子的方向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张文顺——” 不远处，二蛋子脸色一僵。 叶芸眉梢微微一挑，这小子，大名还真是深藏不露呢。 二蛋子多好听啊。 “铮哥？”二蛋子抬头寻找到秦铮和叶芸，下意识地抬脚就想来找秦铮。 但猛地又是一顿。 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他果断收回脚，继续堵着人家姑娘，抬手隔着人群笑嘻嘻地跟秦铮和叶芸打起了招呼。 “铮哥！嫂子！你们也赶会啊！” 叶芸、秦铮：“……”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堵着人家小姑娘呢。 这是多怕人家跑了啊。 秦铮牵着叶芸的手走了过去。 “你在这干嘛呢？”秦铮很快走到跟前，瞄了眼他跟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听见动静后也抬起脑袋看向他们，红红的眼眶，眼睛缀着细碎的泪珠，迷茫地瞧着他们。 啧，瞧这给欺负的。 顺啊，你不厚道啊。 二蛋子倒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脸色微红地道：“我这不是也来赶会嘛……” “别人赶会是买东西，你赶会是堵人呢？”叶芸笑，把被欺负哭了的小姑娘往身边拉了拉。 二蛋子见此连忙伸手想拦。 小姑娘也是个聪明的，见叶芸能护着她，立即机灵地缩到了叶芸身后。 二蛋子一脸焦急，“嫂子……” “张文顺，追小姑娘可不是你这么追的。”叶芸眉眼含笑，饶有深意地撇了眼身后的小姑娘。 二蛋子脸上的红意瞬间更加浓烈，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谁说我在追她……” 你不追，你把人家堵在这里？ 还把人气哭，多可恶。 叶芸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忍着笑意，扭头问身边的小姑娘：“要不要一起逛逛？” 小姑娘抬头瞧着叶芸。 泛红的眼眶满是打量。 “别怕，想逛就逛，不想逛就不逛，没人能逼着你。”叶芸看出对方的抗拒，也怕吓到对方，柔和了嗓音问：“你有没有结伴的？就你一个人？” 小姑娘这才低下头，小声说：“我家就在这……” “对，嫂子，她就是毛楼的，你就别管她了。”二蛋子立即也在旁边解释，怕死对方跑了似的，伸手又想把人捞过去。 但秦铮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秦铮眼底泛着一丝兴味，“合着我之前喊你去城里帮我，你不去，倒是一天天往毛楼跑，是因为这事儿？” 二蛋子嘶了声，“铮哥，你这会儿就别揭我的老底了。” “我、我才不和他这个流氓一起！” 不等二蛋子有所解释，小姑娘凶巴巴地把手里编到一半的红绳和小铃铛砸到二蛋子，扭头就跑进了人群。 “诶！倩倩！” 二蛋子抬脚就想追。 叶芸使了个眼色，秦铮一把薅住了二蛋子的后脖领子。 二蛋子顿时垮了脸，哭丧着一张脸看向秦铮，“铮哥，我好不容易堵她一回，你咋就把人放跑了。” “什么还好不容易堵一回？你天天往毛楼跑，还见不到人？” “我见不到啊……”二蛋子越说越心酸，“我倒是想一来毛楼就能见到人，那能是我想的吗？她太能躲了，我天天爬她家墙头都见不到她一面，还被她哥按着脑袋揍，今儿是庙会她才出来一回，我还没说两句话呢，就被你放跑了，我的命好苦啊！” 秦铮：“……” 叶芸：“……” 小流氓突然变成望妻石了哦。 叶芸大发善心，拍了拍二蛋子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躲着你？” 二蛋子一愣，“她不喜欢我呗……” 得，你还知道人家不喜欢你。 秦铮冷冷道：“幼稚。” 叶芸点头，“对，幼稚。” 二蛋子脸色又是一垮，“你们俩干啥啊，我都够难受的了，铮哥你还是不是哥们了……” 他不敢挣开秦铮揪着他后脖领子的大手，委屈得捂着脸直哭，像个烧开了的烧水壶。 叶芸压了压跳动的太阳穴。 “二蛋子，你这样是追不上人家的，我和秦铮给你提供个办法，你要不要？” 二蛋子哭声戛然而止。 一秒钟他川剧变脸，严肃认真且一本正经：“哥，嫂子，你们是我最好的哥们，啥办法？” 第384章 他可真是个混蛋啊 办法自然是有的。 甚至，多的是。 但唯独二蛋子这种死缠烂打的不行，谁家好人会喜欢小流氓呢。 “我问你，你既然看上了人家姑娘，你正儿八经地去人家家里提过亲吗？” “啊？”二蛋子听到她这么问，面露窘迫，低头无措地抓了抓身上带补丁的衣裳，压下的眉眼也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自卑，“没有……倩倩家条件好，她爹是建筑队掂刀的，她哥也会跑小货车，再看我家，你也知道我的条件，我不知道该咋上他们家说。” 他觉悟倒还不错。 叶芸：“那你为什么不先提升一下自己？” “嫂子你这话说的，跟铮哥说的一样。”二蛋子不好意思地一笑，摸了摸鼻子道：“我之前也想过先挣钱，我想跟倩倩她哥学跑车，能赚钱还能跟他哥套套近乎，但是他哥不带我，还让我滚。你看，我没文化、没手艺，还不招人待见，咋提升自己啊？” 他很瘦，脸颊凹下去，颧骨微凸，瘦的有点吓人。 但一笑起来，眼神亮亮的，平日里的流里流气尽数消散，只剩下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朝气与大小伙子的傻气。 “那你咋敢去追人家小姑娘的？” “啊？”二蛋子摸了摸后脑勺，红着脸笑道：“喜欢就追了啊……” “那你觉得你配得上人家？” 叶芸这次也没客气，一针见血，直戳二蛋子的心窝。 二蛋子一怔，脸色逐渐化为了一片片的灰白之色。 “兄弟，你别怪嫂子说话狠，现在嫁姑娘可不是咱爹娘那个时代，闺女长大了就恨不得赶紧打发出去，现在都要看对方人品和条件的，谁也不想自家姑娘嫁过去吃苦不是？更何况，人家姑娘家里条件好，人家总不能放着好日子不过，嫁给你来吃苦吧？” “可不是嘛。” 对于叶芸的委婉，秦铮则粗暴许多，目光凉凉地瞥了二蛋子一眼，“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看看你现在的条件，哪是找媳妇，你是想把人拖入火坑给你免费伺候爹娘吧？” 不是秦铮瞧不起二蛋子，只是不喜欢跟身边的兄弟拐弯抹角。 这些话戳中了二蛋子的痛点。 二蛋子张了张嘴，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只顾着跟倩倩胡闹，一天天往毛楼跑，爬墙、堵门，挨揍了也不放弃，就是想把人小姑娘赖住。 可他好像没有想过，把人赖住之后该给人家啥日子过。 难道他要让倩倩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跟他继续吃腌菜喝凉水吗？ 他家里条件不好，他是个老来子，爹娘年纪都大了，他爹前些年上山一跤摔坏了身子，只能卧病在床，不时还要掏钱熬几幅中药，她娘一个老妇人不仅要忙活庄稼地，还得照顾瘫在炕上的他爹。 除了爹娘，他家里还有一个狠心姐姐扔下来的小丫头。 当年他姐姐难产，在卫生院疼得喊了一天一夜才生下孩子，小丫头憋久了哭得跟小猫崽似的微弱，他姐姐也没有再醒过来，姐姐婆家嫌弃孩子是个丫头，连小丫头和姐姐都扔在了卫生院里，还是他跟他老娘拉着地板车把姐姐接回家的。 他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雪，落在他们身上的雪和他姐姐的身体一样冰凉。 今年小丫头才五岁，还需要大人照看，也正因家里有这么大的担子，他才不能随意出远门，只能跟他娘守着庄稼过日子，不然他娘一个老妇人根本照顾不了这个千疮百孔的家。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 他怎么能忘记这些苦难，去追求一个在蜜罐中长大的姑娘呢？ 他这，不是要把人拖入火坑吗？ 二蛋子扬手往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痛意叫他更加清醒，让他知道他差点就毁了一个好好的姑娘家。 嘶，他可真是个混蛋啊。 巴掌很响，力道很重，二蛋子的脸很快泛红，肿出来一个高高的巴掌印，瞧得秦铮啧了声。 秦铮叹了口气，“跟你说两句话，怎么还打起自己来了？” 二蛋子罕见地没吭声，低头瞧着自己老布鞋的脚尖，眼神空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人家姑娘家走一趟吧。” 三张大团结递到二蛋子跟前。 二蛋子看到大团结，诧异地抬起头，眼里含着浓浓的不解，“铮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芸淡淡一笑，“傻啊，让你去买点礼品去倩倩家走一趟，你不是想跟着倩倩她哥跑车，那不得先拿出诚意？” 秦铮也把钱塞进二蛋子手里，语气沉稳地教他，“什么麦乳精核桃酥的，再给你未来老丈人拎上两瓶酒，再看看人家姑娘喜欢啥，衣裳还是哈喇油，买了送一送，诚意拿出来了，你看她哥还会不会让你滚？” 二蛋子无措地瞧着手里三张大团结，不敢收下。 三张大团结，他忙活半年也攒不下来，现在接了秦铮的钱，痛快了，可他以后要怎么还？ 算了。 二蛋子把钱塞回秦铮兜里，故作没心没肺地一笑，“铮哥，不用了，我不娶媳妇了。” 秦铮挑眉，“不娶媳妇了？” “对啊。”二蛋子笑笑，“你看我这一穷二白的，上有老下有小，娶了媳妇也是祸害人家，没有手艺没有文化的，还不如一个人过活，等送走了老的，再给小丫头找个婆家嫁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多潇洒啊。” 也省的让人家姑娘跟他吃苦。 二蛋子挥了挥手，压下眼底的酸涩，什么也不再说了，扭头便打算离开。 “等会儿。” 秦铮喊住了他。 二蛋子回神，就见秦铮把几张大团结从兜里掏了出来。 “不用，铮哥，你别忙活了。”二蛋子连忙拒绝，下一秒三张大团结就被秦铮塞进了他胸前的口袋。 似是觉得不够，秦铮又从兜里数了两张，一起塞进了他的口袋。 “拿着吧。” 秦铮沉声道，“你想娶媳妇没有错，没有人说条件不好就该打光棍，也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大老板，只要你有上进心，以后能有出息，还怕以后给不了人家小姑娘好生活？” 二蛋子不禁瞠目结舌。 秦铮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好好考虑一下，别拒绝的太快，给自己留了遗憾，等老了再后悔。” 二蛋子低下了头。 眼眶子泛了红。 他捂着胸前的口袋，五张大团结跟烧红了的烙铁似的烫着他的心口。 第385章 好多钱嘿嘿 良久良久，二蛋子才压下喉间的滚烫，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铮哥，谢谢你……” “说什么呢？” 秦铮捶了一下二蛋子的肩膀，笑骂一声：“兄弟之间讲什么谢不谢的？又不是不让你还了，我还得养老婆孩子呢。” 二蛋子瞬间破涕为笑。 胡乱抹了把眼睛，他无措地搓了搓手道：“我知道的，铮哥。” “去吧。” “好。” 二蛋子捂住胸前装了大团结的口袋，又跟叶芸打了招呼，驱身挤进了热闹的人群。 隐约见他在卖吃食的摊位前停下，要了两包核桃酥，又兴冲冲地去了隔壁打酒的摊子，打了两瓶好酒，拎着东西继续前行。 又瘦又高的身影拎着东西在人群中前行，充满了希望。 “呦呦呦~秦先生懂得还挺多的嘛！”旁边传来了清脆的打趣，叶芸笑眯眯地瞧着秦铮。 秦铮额头划下一抹黑线。 他捏了捏眉心，无奈叹了口气，“媳妇儿，你就别取笑我了……” 啧。 叶芸瞧着二蛋子离开的背影，抬眼认真地看向了他：“你觉得可行吗？” 秦铮低头凝她一眼。 蓦然他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二蛋子看上的那姑娘，我见过她哥哥，在镇上跑小车给人送货，有点小本事，听说是个疼妹子的，很大可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除非二蛋子有十分过人之处的地方，足以遮住他家庭条件的缺点，不然很难有戏。” 叶芸：“啊？” 秦铮捏了捏她的小脸，弯腰在她耳边轻哄：“别管他这么多了，该帮的也帮了，能不能成看他自己的造化。” 叶芸点点头。 别人的感情，他们终归不能插手太多，万一撮合出一对怨偶，岂不是害了他们？ “走媳妇儿，咱们逛咱们的。” 秦铮牵住她的手，继续前行，阴沉的眼神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角落处几个探头探脑的人影。 角落里几道人影立即缩了缩。 原是几个半大不大的小毛贼，在秦铮给二蛋子掏钱时，就盯上了他手中的一沓毛票。 那一小叠钱握在手里，出手就是大团结，搁谁谁不眼馋？ 几个小毛贼当时就眼冒绿光，可是打眼一看，男人竟然是十里八错都不敢招惹的狠人秦铮！ 当即就缩回了角落。 如今被秦铮一个冷冷的眼刀子一刮，更是不敢再生心思，一个个扭头仓皇而逃。 笑话，敢从秦铮手里抢钱是嫌自己活腻歪了吗？ 庙会还很长。 炸丸子、蒸米糕、蒸小土豆……庙会才走了一半，叶芸便已经尝到好几种美事，撑得肚皮发胀。 就这，还是她仅仅尝了点味道就把剩下的给了秦铮。 秦铮胃口倒是挺大。 她吃不了的东西，秦铮照单全收，全部接盘，毫无怨言，以致于她怀疑这人早晨根本没有吃饭。 秦铮光笑，也不否认。 那一刻，叶芸深觉自个儿上当受骗了，合着这人给她塞了两个鸡蛋，他留着肚子来吃美事呢。 tui，好贼。 秦铮还是那副脾气顶好的模样，把她搂进怀里憨憨一笑，“媳妇儿，该吃的你也都尝过了，不亏。” 叶芸一整个无语。 行吧，这人到底也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不过蒸土豆的味道是真不错，咸中带甜，甜中又带点微微辣，若是带到城里去发展，又是一桩不错的小吃生意吧？ 可惜摊主说这是祖传的手艺，不外传。 最后叶芸道了谢，又买了一份蒸土豆，拿网兜包起来让秦铮拎着，打算回去跟田小慧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做出一样的口味。 “媳妇儿你看，前边就是戏台子，姑正搁那卖绿豆糕呢。” 秦铮拿起她的小手一指。 不远处，秦香娥正喜气洋洋地跟人称着绿豆糕。 旁边还有揣着钱袋子的憨憨老四，收着钱，呲着个大白牙直乐。 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豫剧，台下乌泱泱地坐满了一堆老头老太太，穿的衣服都差不多，清一色裹着紫色头巾，叶芸打眼找了许久才找到自家的老太太。 “咱们过去看看。” 秦铮领着叶芸走了过去。 “姑！” 秦香娥听见动静，抬头便看见了走来的叶芸和秦铮。 顿时她喜笑颜开。 “铮子，他媳妇，快来！你们是不知道，咱们今天生意可好啦！”她高兴的招招手，撞了撞老四的胳膊，使了个眼色小声道：“老四，等会儿你哥过来了，快跟你哥和你嫂子说说咱们今天卖了多少钱。” 老四重重点头。 “你们嘀咕啥呢？”秦铮见他母子二人说悄悄话，笑着说了句。 秦香娥连忙给老四使了个眼色。 老四立即把秦铮和叶芸拉到一边，避开众人，把钱袋子打开给秦铮看，激动的神色中充满了欣喜：“哥，嫂子，你们快看，这是咱们卖绿豆糕今天赚的钱！” 钱袋子里的毛票早已被他整理成一小叠一小叠的，一小叠一块钱。 “一叠，两叠，三叠……” 老四在钱袋子里数着数着，忽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直接把钱袋子塞给秦铮，“哥，你自己数吧！” 秦铮挑眉，“嗯？” 老四笑的又露出了大牙：“太多了，我数不过来。” 原来买绿豆糕这么赚钱，一天把他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赚了出来。 之前他一直听秦香娥说卖绿豆糕赚钱，家里不缺钱，让他放心去上学，可他没办法相信，直到今天他跟着秦香娥来卖绿豆糕，才真正意识到：卖绿豆糕真的很赚钱！ 好多钱，嘿嘿。 数不完，他根本数不完！ 秦铮乐了。 他才没心思数钱，把钱袋子塞给老四，“瞧你这点出息，系好，别被人抢了去。” 老四一听，连忙把钱袋子往腰上系了个结结实实。 “这下可以放心地回去读你的书了吧？”秦铮眼神沉稳，拍了拍老四的肩膀。 老四重重点头，郑重地拍了拍胸脯，“我知道了哥，等我回去就用村里的电话跟老师联系。” “行。” “对了哥，嫂子，等会儿我要去二姐家走亲戚，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老四说着，拍了拍旁边已经买好的麦乳精和两份包起来的绿豆糕。 毛楼正是她二姐的婆家。 二姐目前月份大了，怕磕到碰到，得在家养胎，他许久不回家一趟，当初他上高中用的还是二姐的彩礼，这个亲戚他于情于理都得走一趟。 秦香娥听见他们的交谈，道：“老四，你别管那么多，让你哥嫂好好赶庙会，走啥亲戚啊！” 说完她又对叶芸笑了笑，“他媳妇，用不着你走亲戚，该二玲得空了来看看你这个弟媳妇呢。” 叶芸笑了笑。 忽然一道急切喊声传来—— “赵家的！老赵家的！你闺女摔着啦！马上要生了！你快去看看吧！” 第386章 难产 从秦香娥在戏台子跟前摆摊开始，毛楼的人就知道赵二玲的亲娘也来了他们村赶庙会卖绿豆糕，所以赵二玲一出事他们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通知。 老四一听就慌了。 顾不得秦铮和叶芸，他把钱袋子匆匆往秦铮怀里一塞，急匆匆朝赵二玲的婆家跑去。 “哥！嫂子！你们先跟我娘守着摊子，我先去看看二姐！” “诶！老四！！” 秦香娥着急地喊了一声，无奈老四跑的太快，她不放心也想跟上去，可是又放不下跟前的摊子。 “姑，你跟老四去吧，摊子交给我。”叶芸主动开了口。 生孩子的大事摆在跟前，别说秦香娥这个当娘的就在毛楼，就是不在毛楼也得赶过去。 秦香娥一听也不再犹豫，焦急地脱掉围裙，“他媳妇，真是麻烦你了，你放心，等她生了我就回来！” 说完围裙一丢，拎起旁边的麦乳精和两分绿豆糕朝老四追了过去。 慌张背影很快融进了人群。 叶芸一直目送秦香娥离去，直到有人来买绿豆糕，才打断了她担忧的视线。 “媳妇儿，你歇着。” 秦铮并不打算让她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只管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坐着歇歇。 他则是熟练地接待起了客人。 问清楚客人要多少，那油纸包好，递给客人，收钱，动作熟练，笑脸相迎，完事还不忘说一句喜欢吃的话再来。 即使他在建筑公司里拥有地位和权利，但做起这种小生意他仍是保持本心，没有生起一丝倨傲。 和气生财嘛。 不管生意大小，做生意就得拿出做生意的认真态度，不然人家来买你东西还要看你脸色，图什么呢。 真那样的话，久而久之就没人来了，这赔本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摊子前的人基本上是一波一波的，没人来则是没人来，来一个则会带来一波，秦铮送走了摊前的客人，一扭头就见叶芸正仰头瞧着他看。 他不禁失笑，“在想啥？” 叶芸摇摇头。 一直以来她只见过他在铺子里帮忙，还没见过他在外面摆地摊，一时有点新奇。 忽然一道诧异的嗓音传来。 “咦？嫂子？你们咋在这？香娥姑呢？”田小慧带着两个小姐妹正朝他们走来，没有看到秦香娥，疑惑的目光在四周寻找起来。 “你来的正好。” 秦铮见此，干脆牵着叶芸的手站起了身。 田小慧愣了下，“啊？” “你香娥姑有点事离开了，我跟你嫂子怕她处理不来，准备去找她，摊子就交给你了。” “啥？！” 田小慧瞪大了双眼，怎么打个招呼还被临时加班了？ 秦铮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干，回去让你嫂子给你涨工资。” 田小慧抽了抽嘴角，冷呵一声：“哥，你看我手里这快烧饼，像不像你给我画出来的大饼？” “不像。” 秦铮说完，冷漠地牵着叶芸的手走了。 田小慧：“……” 特奶奶的，放个假还要被抓来卖绿豆糕，这活她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 这边，叶芸和秦铮正朝赵二姐家走着，迎面就看见了满头大汗急匆匆飞奔而来的老四。 “让一让！都让一让！” 老四正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剥开人群往前冲，跟没看见他们似的，飞快地从秦铮和叶芸身边擦肩而过。 人群被他撞的七零八落，被撞到的几个人发出抱怨的骂声。 叶芸也愕了下。 秦铮护住她，提高声音朝老四喊了一声：“老四！” 前边的老四听见了动静，脚步一个急刹，扭头错愕地看来。 “咦！哥？你们咋跑这来了！” 见是秦铮和叶芸，他直接掉头朝秦铮和叶芸匆匆冲来。 秦铮下意识地把叶芸往身后一护，“怎么回事？” “来不及解释了！” 冲过来的老四伸手就去解系在秦铮腰间的钱袋子—— “哥！我二姐难产了，你这钱先借我用用！”说话的功夫，老四解开了钱袋子，转身匆匆朝赵二姐家的方向跑去。 这下连秦铮也愕住。 赵二玲难产了？ “秦铮，我们快去看看。”叶芸反握住秦铮的手，让他在前面带路。 难产，事情就大了。 女人生孩子最怕难产，运气好还能捡回来一条命，运气不好……难以想象。 赵二姐难产怕是跟摔了一跤脱不了关系，怀孕后期最害怕的就是摔跤，生孩子本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遇上难产等于掉进了阎王殿，就看阎王会不会大发善心放过你了。 大抵是同为孕妇，叶芸的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媳妇儿，别怕。”秦铮察觉出她的异样，握住她的小手，给她安慰。 但是他发现叶芸的手很凉，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温度似的。 叶芸淡淡一笑，“我没怕。” 也没什么好怕的。 秦铮却是抿唇瞄了眼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 就这一胎。 这一胎已经怀上了，等他媳妇生完这一胎，他就去结扎，不能让他媳妇再冒险了。 他们刚刚走到赵二姐家胡同。 一辆拖拉机轰轰轰地开了出来。 拖拉机的车兜里坐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满脸紧张的就是秦香娥。 “铮子？” 秦香娥也看到了胡同口的秦铮和叶芸，刚想说什么，拖拉机已经开出了老远，声音也被发动机轰隆隆的响声淹没。 下一秒，老四也骑着二八大杠从胡同里蹿出来。 秦铮伸手拦住了他。 把老四赶下了车，秦铮带着叶芸去村头骑了侉子，跟着拖拉机朝卫生院赶去。 老四一路跟着他们，等他们骑上侉子后又捡起了二八大杠。 拖拉机前边开。 侉子后面追。 最后面还有一个骑着二八大杠把脚蹬子踩得几乎冒火的老四。 三种交通工具中属他的最累人，脚蹬子踩的呼呼作响，一口大白牙快要咬碎，勉强不掉队。 他们先去了镇上的卫生院。 人家不敢接。 赵二玲的婆家人不敢耽搁，立马说去县城医院，老四终于跟着上了拖拉机，把二八大杠扔在了卫生院门口。 到了县城医院，赵二玲哗啦一下被好几个大夫围住。 这个时候的赵二玲已经喊不动了，脸色苍白，没有力气地被几个人抬进生产室，浅色裤子上一大滩鲜红刺目的血，令人触目惊心。 叶芸屏住了呼吸。 医院走廊里有股味道，让她忍不住反胃，跟秦铮说了一声后便去了外面透气。 “叶芸，你咋回来了？” 忽然前方响起一个熟悉的清丽嗓音，叶芸抬头，就看到了一脸错愕的刘婉。 第387章 还算是个男人吗？ “你怎么在这？” 叶芸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刘婉。 她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生产室，又错愕地看向了刘婉。 县级医院不像镇上的卫生院一个医生啥病都看，分的比较讲究，挨着生产室的几个医生都是看妇科方面或者相关的，刘婉怎么出现在这？ 刘婉也意识到不对，眼珠转了转，嘿嘿一笑，“我来检查身体。” “检查身体？” “我、我……哎呀。”刘婉一咬牙，走到她跟前，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月经不调，来看看，免得以后不好生孩子。” 她打算和陈振兴结婚后立马要孩子，毕竟她年龄也不小了。 你看叶芸，十九岁结了婚，明年就要当母亲，而她今年都二十六了，才遇上陈振兴，跟她一样大的同龄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 叶芸松了口气。 吓她一跳，她还以为刘婉和陈振兴做了不该做的事。 “你还没跟我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呢。”刘婉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脸色一变，“怎么了？你肚子不舒服吗？” “不是我。” “哦，那就好。”刘婉松了口气，又补了句：“只要不是你出事就好。” 她扭头，也看到了生产室门口的秦铮和秦香娥一众人。 “秦铮表姐难产，我们跟过来看看。”叶芸跟她解释，握住了她的手。 她指尖微凉，令刘婉心中忍不住一颤，温热的手掌立即把她的手包裹住，担忧道：“叶芸，你害怕了？” “没有。” 叶芸望了眼生产室。 只是有点感慨。 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再大的恐惧左右不过一个死。 这时生产室里传来一阵惨叫。 “哇——” 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如同穿破了乌云洒落大地的一道曙光。 守在生产室门口的众人都是神色一亮，原本蹲着的、靠墙的，纷纷站起了身子，期待地瞧着手术室门口。 唯独秦香娥仍旧一脸担忧，急得把手指都掐出了血痕。 生产室的门一打开，见大夫抱着一个襁褓走出，秦香娥便匆匆上前问：“大夫，怎么样？” “是个小子，挺健康的。” 秦香娥急了，跺着脚道：“大人呢？我问的是大人！” 大夫笑容深深地瞧了她一眼，说：“大人也很好。” “……” 秦香娥愣了两秒，喜极而泣，正要跟秦铮和叶芸说什么，忽然一仰头毫无征兆地往后倒了过去。 “娘！” “亲家！” “……” …… 赵二玲平安度过了鬼门关，秦香娥却太过激动晕了过去，直到黄昏时才悠悠转醒。 大夫说她是太激动。 一个当母亲的，自然知晓女人生孩子难产意味着什么。 在她送赵二玲进手术室时，丧女的一把利剑已经悬在了她的头顶，随时都会落下。 可以说，在赵二玲生产的时间内她的精神皆是高度紧张。 直到听见母子平安，她脑海中的那一根弦骤然松开，也就一时间昏厥了过去。 “哎呀，是个大胖小子呀！” 二姐的婆家人满心欢喜地接过小娃娃，婆婆更是喜上眉梢，美滋滋地抱着小娃娃转身跟着医生去了病房。 二姐的男人也抬脚就要跟。 被秦铮一声喊住。 “喂！你干什么去？” 秦铮眉心微皱，盯着二姐男人的眼神，冷硬的很。 对方是个瘦瘦的男人，个子不高，差不多一米七的个头，有点黑，有点糙，是山里人风吹日晒的一贯形象。 被秦铮喊住之后还愣了下。 很快男人从秦铮不善的眼神中意识到不对，连忙拍了拍后脑勺，红着脸道：“不好意思，我、我太高兴了，忘了……” “你怎么不忘记活着？” 秦铮目光冷冷地瞥他一眼，转身，没好气地进了生产室。 产妇是需要人抬回病房的。 身为赵二玲的男人，只顾着刚生出来的孩子，一点都没想到生产室里为他去了半条命的妻子，还算是个男人吗？ 鄙视，除了鄙视还是鄙视。 一进生产室，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攻击着人敏锐的嗅觉，熏的男人俯身呕了一下。 秦铮倒是没有任何反应。 产床上的赵二玲累得虚脱，昏睡过去，面色惨白，满头大汗。 旁边的医护人员早已为她裹好被子，插好吊瓶，看到秦铮之后便给他们让开了位置。 秦铮上前，二姐的男人紧跟着伸手想帮忙。 秦铮一个眼刀子掷过去。 男人瑟缩了一下，讪讪笑道：“我、我帮你……” “是我帮你。”秦铮听见这话更没了好气，冷嗤一声，“这又不是我媳妇，生的又不是我的孩子，分不清主次？” 他娘的，气死他了。 男人被骂的挠挠头，面色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还想帮忙，被秦铮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秦铮一弯腰就把赵二玲连人带被一起打横抱起，走到门口，温声跟叶芸道：“媳妇儿，我先把二姐送病房去，等会儿过来找你。” 叶芸笑着点点头。 刚刚秦铮教训那男人的画面她都看在眼里，满意的不行。 秦铮又跟刘婉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才抱着赵二姐离开。 刘婉见秦铮远去，轻轻碰了碰叶芸的胳膊，“叶芸，可以啊，秦铮真是个不错的男人。” 叶芸勾唇一笑。 她一直都知道秦铮是个拎得清的人，他的优秀不仅仅在于他的能力，更在于他的品性。 他从不觉得女人是不重要的，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关心新生的婴儿，而他注意到了刚经历过生产的母亲。 “唉，不知道陈厂长在这一方面会不会像秦铮一样优秀……” 刘婉忧桑了。 叶芸轻笑，“陈厂长也是个不错的人，这方面你就不用担心了吧。” 刘婉想了想也是。 陈振兴的人品他们有目共睹，那样真诚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做出令人寒心的事？ 不然，她也看不上他。 叶芸瞧了她两眼，来了兴趣，“你和陈厂长中秋怎么过的？” “啊？”刘婉愣了下，紧接着，她脸色微微多了一抹红，“中秋节又不是结婚，还能怎么过？都是在厂里过的，他继续当他的陈厂长，我继续做我的刘秘书，连块月饼都没有一起吃。” “哦？” “嗯啊，还躲着我呢。” “呦？” “他说没有料理清楚家事之前不跟我牵扯，他怕他控制不住，仔细算起来，自打你走之后，我只见过他一面，我一进厂房他就跑，有事找他只能座机联系，逮都逮不住他，气死我了！” “……” 单走一个6。 第388章 出钱？不行 叶芸到底留在了县城。 难产使赵二姐的身体元气大伤，比起一般产妇要多留在医院观察几天。 刚好秦铮和叶芸在县城有家。 这期间，叶芸和秦铮给他们送去了被子和一应生活用品。 山里人一辈子没出去见过世面，秦香娥是个不识大字的妇女，初入陌生的县城是很无助的，也正因如此秦铮才会跟着，在秦香娥迷茫的时候方便照应一二。 秦香娥后来也去了糕点铺。 她心疼闺女，也照顾着叶芸，天天在铺子里炖些鸡汤或者鱼汤，一半给叶芸喝，一半给医院里的赵二姐送去。 赵二姐的婆婆已经回去，说是家里的大孙子还需要照顾。 只留下了二姐的男人。 那婆婆临走前还想把刚出生的小孙子也带回去，想到娃娃还得吃奶，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说起二姐那婆子，令人生气。 老婆子也不知道咋想的，总觉得又生了个小孙子是他们家香火旺，祖坟冒青烟，高兴得在病房里直哼小曲儿，一点也没顾及到刚生产过的儿媳妇需要休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有要继承呢。 表面说回老家是要照顾大孙子，说白了就是不想伺候赵二姐。 有秦香娥这个亲娘在，可让她找到了偷懒的机会，还拉着秦香娥的手假惺惺的说：“大嫂子，麻烦你照顾玲子了，我这实在是没办法，家里还有一个大的，着实忙不过来啊。” 忙不过来个屁。 家里不是还有个老的吗？ 孩子爷爷还好生生活着，哪里需要她回去伺候大孙子？ 懒婆子就是看着儿媳妇的亲娘在，想把赵二姐直接扔给人家亲娘。 病房里几个人都能看出这懒婆婆的心眼，心生鄙夷，秦香娥也是强颜欢笑，虽说她也心疼自家闺女，也乐意亲自照顾，但这婆婆的做法也未免太让人寒心。 除了二姐的男人。 这个憨货是真没看出他亲娘的小心思，真以为他亲娘是要照顾他的大儿子才没法留下照顾她媳妇和小儿子呢。 等懒婆婆一走，秦铮嘭一声就把门踹上了。 吃相太难看。 可以偷懒，但不能这么太懒。 五天后，赵二姐出院，回去准备操办小孩子的出生酒。 来时紧急，他们找的村里的拖拉机，拖拉机把他们送到医院后便已经回去，他们再回去只能做县城的班车。 如今天气凉了，让赵二姐一个月子产妇跟一堆人挤班车万一落下月子病怎么办？ 好在二姐也不是软柿子，不同意。 二姐男人许是脑子不好使，被二姐拒绝后，急得蹲在床边抓耳挠腮。 最后是秦铮踢了他一脚，没好气地问：“咋？你是没长嘴打不了电话？还是你们村里的拖拉机来县城一次就炸了？不会跟村里打个电话让拖拉机来接？” 毛大兴悟了。 蹭一下，就起身去打了电话。 让村里人开拖拉机来接！ 后来坐上拖拉机的赵二姐，抱着小娃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刚生产过的小脸都是红润的。 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戳着毛大兴的脑门，故作不开心地埋怨：“你呀，就该跟我们家人学学，光长个脑子不知道用，你这脑子跟了你三十几年是真委屈啊。” 一句话惹得全车人哄笑。 毛大兴也不生气，跟着人乐呵，还怕赵二姐着凉，握住她的手给她塞回了被窝里。 整个过程，秦铮和叶芸都跟着。 这一家人在县城的亲戚只有他们，既然来了县城，那他们自然要把人平安的送回去才放心。 回到乡下已是黄昏。 原以为二姐的婆婆在家这几天已经准备好小孩子的出生酒，结果到了家才发现，人家啥也没整。 干巴巴的院子不见一丝喜气，干等着赵二姐和小孩子回去呢。 最后还是赵二姐忍不住了。 一进屋，赵二姐便问：“娘，你在家咋不忙活忙活小娃的出生酒？” 懒婆婆面子上做的都挺好，热情地招呼着秦香娥和叶芸这些亲戚，还都得给倒了一碗水，对于赵二玲的话却是挥挥手道：“你和小娃不回来我咋办酒？我一个老婆子哪有钱给你们办酒？” 出力，好说。 出钱？不行。 毛大兴明显也愣了下，“娘，你这意思是让我们自己掏钱给娃娃办酒？” “是啊，我跟你爹可没钱了。” “那不行，谁家生孩子不是爷爷奶奶给办的酒？”毛大兴没想到亲娘会这么说，一分解释二分劝解地道：“娘，不是我非要用你们的钱，你出去打听打听，咱们这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我也是怕旁人骂你们，更别说玲子这些天在医院里都不是你这个当婆婆的照顾……” “不是我照顾的咋了？” 他娘仍旧笑着，还别有深意地打量了上了床的赵二玲一眼，“我不是说了要回来照顾大娃？照顾小娃是照顾，照顾大娃就不是照顾了？还人家都是爷爷奶奶办酒席的，让我出去打听打听，那你咋不出去打听打听哪家媳妇不把彩礼带回来的？” 得，话一下子到了这。 几人脸色都是一凝，合着人家拐弯抹角的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老四愣住了。 随即，脸色难看了起来。 秦铮也沉了脸，不悦的眼神看向了二姐的婆婆。 秦香娥不知所措，捏了捏衣角，扯出一抹赔着笑脸道：“亲家，二妞的彩礼我都打算好了，这次生娃娃我都还给你们。” 还？ 听见这个字眼，二姐婆婆顿时喜笑颜开，却还是嘴硬道：“亲家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那些彩礼钱能帮到你家老四读书，我们可高兴呢！” 秦香娥只能勉强笑笑。 话说的好听，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啊。 二姐婆婆仿佛看不见众人的冷脸，亲切地挽住秦香娥，又开了腔：“既然亲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客气了，当年我们家给了玲子两百块钱的彩礼，这些年鸡蛋都涨价了，现在的两百块可还不了，你要是真想还，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就凑个吉利，给个二百二吧。” 就她这种笑面虎最烦人。 “娘……”毛大兴还想说话，结果被他亲娘一眼瞪了回去。 秦铮嗤了声。 还以为有多大的出息，闹半天就加个二十块钱？ “媳妇儿你怎么看？” 叶芸靠住了椅背，冷呵一声：“我坐着看。” 第389章 你不是喜欢笑吗？ 二十块钱，足以让床上抱着孩子的赵二玲黑了脸。 赵二玲一直都知道自家这个懒婆婆抠门，但不知道能抠门到这种程度，为了要回那二百块钱的彩礼，连她生孩子的机会都不放过。 赵二玲直接放了狠话。 “毛大兴，二百块钱我们家可以还，但你要是敢多要一分钱，你看我还跟不跟你过了！” 毛大兴脸色一紧。 秦香娥也生怕赵二玲遭了婆家嫌弃，连忙嗔道：“二妞，说啥胡话呢！” 赵二玲冷哼一声，抱着孩子背过了身去。 毛大兴她娘见此，连忙笑着打起了哈哈：“你看这事儿闹的，玲子你生啥气？你说不多给，那娘就不多要了行吧？就那两百，我一分不多要，其他的就当我做了个赔本买卖，行不行？” 看，都到这一步了还要嘴上占个便宜。 “什么赔本买卖……说的那么难听。”秦铮不悦，从鼻子中嗤出一声冷哼。 叶芸眨眨眼。 沉默两秒，她将视线投给了毛大兴，和气一笑，“二姐夫，你说你们这都是孩子爷爷奶奶操办出生酒的？” 毛大兴点点头。 叶芸见此，又看向毛大兴他娘，仍旧笑意盈盈：“婶子，要是我们把当年的彩礼钱还给你，你是不是就按照风俗给孩子置办出生酒了？” “你这孩子说的，就是不还，我也得出一份力啊。”毛大兴他娘道。 瞧，还在说好听话。 这种笑面虎最招人讨厌，不会好好说话似的。 气不死人，膈应人。 “你就说会不会办吧。”叶芸径直道。 毛大兴他娘见叶芸神色认真，瞄了眼床上的赵二玲，也不再伪装，“你们要是把彩礼钱还给了我们，那我和他爹自然就有钱办酒了啊。” “行，我们还。” 叶芸点头。 “不光还本钱，还多给你二十块钱的利息。” “真的？”毛大兴他娘双眼一亮，一拍大腿，“办！那我跟他爷爷这就去找人，明天咱就办酒！” 说完满面春风地往外走。 “等等。” 叶芸喊住了她，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毛大兴他娘还不知云云，沾沾自喜地问：“咋了？” “婶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出生酒既然是爷爷奶奶办的，那儿媳妇生孩子的费用，也得孩子爷爷奶奶出吧？”叶芸说完，视线又扔给了一旁的毛大兴。 毛大兴愣愣地点头，“是，生孩子的费用也是当爷奶的出。” 那不就得了。 叶芸朝秦铮和老四挥挥手，“你们俩跟婶子说说，二姐这次住院，我们给她垫了多少医药费。” 秦铮：“五天一共66.7元。” “不止不止！” 老四眼神发亮，抢着补充道：“二姐难产，生完孩子还发了三天烧，出院结账是66.7元，其中包括二姐的治疗费和小娃的奶费，但我哥垫付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生活费呢！” “在医院的这几天为了给二姐下奶，我娘一天一只老母鸡一条鱼的炖，一天花费至少三块钱！” “还有我们给姐夫送的被褥啊，饭啊，这些就按照一天五毛钱算，跟鸡鱼加起来是三块五，五天是十七块五，跟住院费一起是七十四块二！” 说完，老四还挨个比划了一遍七十四块二的手势。 叶芸笑盈盈地瞧着毛大兴他娘，“婶子，给你抹个零头，你给七十四就行，二百二减七十四，我们差你一百四十六，对吧？” 毛大兴他娘愣住了。 呆呆地瞧着叶芸，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早已维持不住。 叶芸保持着微笑，盈盈开口：“婶子，你不是喜欢笑吗？你不是喜欢算账吗？” “那我也笑着跟你算账好吗？” 毛大兴他娘脸都僵住了。 赵二玲佩服地看了叶芸一眼，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接着她长长松了口气，扭头跟毛大兴不容拒绝地道：“毛大兴，你说对不对？” 毛大兴脑壳疼。 他急切于赶紧结束这场闹剧，连忙点头：“对对对，一百四十六，就是一百四十六，娘你快去找办酒席的人吧！” 说完就把他娘推出了屋子。 哐当一声关上了屋门。 没有了毛大兴他娘的阴阳怪气，气氛总算恢复了正常。 秦香娥心疼闺女赵二玲，见小娃睡着了，给床头垫了个枕头，也赵二玲也躺下歇歇，让她不要老师坐着，不然老了会腰痛。 赵二玲则面色担忧。 “娘，这些钱你打算咋还……” 娘家的条件她清楚，当年老四上学都用的她的彩礼，这些年也是东借西借，恐怕连外债都还没还完呢。 “二妞，你放心吧。”秦香娥笑着拍拍她的手，看了眼身后的秦铮和叶芸，“铮子跟他媳妇教会了我做绿豆糕，这些日子，我攒下不少钱呢。” 赵二玲闻言，感激的眼神投向了秦香娥身后的秦铮和叶芸。 “铮子，叶芸，谢谢你们。”她认真的说，眼尾泛起了一抹微红。 秦铮不是个会煽情的人，干脆摆摆手。 叶芸笑了笑，“二姐，你可别哭，月子里最忌讳掉眼泪了，若是留下了病根，那我跟秦铮的罪过可就大了。” 赵二玲破涕为笑，连忙伸手摸了一把眼泪。 老四愧疚得靠着墙，低头瞧着赵二玲，一开口嗓音哑哑：“姐，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瞎说什么，”赵二玲笑道，“你二姐又不是软柿子，受不了委屈。” 老四望着二姐脸上的笑意，脑袋垂的更低了。 还是秦铮踢了踢他的腿，嗤笑一声：“你小子，真忘了二姐是什么脾气？她小时候跟牛犊子打架把牛犊子按地上揍哭的事你忘了？” 秦香娥也笑了，“是啊，二妞从小就闹腾，跟她大姐差远了。” “娘！你又揭我老底……”赵二玲羞得脸色通红，嗔怪地瞪了秦香娥一眼。 叶芸也笑眯眯地瞧着赵二玲。 后者不好意思地朝她一笑。 这几天叶芸在医院里没少跟赵二玲打交道，了解了对方的脾性。 刚生产过的赵二玲虽然看起来虚脱无力，话也不多，但眉眼之间泛着不可磨灭的韧性，还有几分强硬与泼辣。 若不是当年彩礼的事情压在赵二玲头上，毛大兴一家想拿捏她？ 那是生死难料。 彩礼的事情解决，第二天老四就把一百四十六还给了毛大兴。 毛大兴他娘收到钱时点了一遍又一遍，嘴上还假意推脱地说：“你看你这么着急干啥？我也没说要的那么急，亲家你这就见外了不是？” “既然亲家弟弟你都给了，那婶子可就不客气了。” 一番话可把老四恶心坏了。 扔下一句两清，老四都没来得及跟二姐告别，坐上秦铮的侉子赶紧跑了。 秦铮油门也是一脚踩到底。 难顶，他在外面见多了虚伪的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在老家看见这么虚伪的老婆子还是第一次。 回去后秦铮好一阵跟叶芸吐槽，笑的叶芸前仰后合。 两天后，吃酒席。 原以为二姐的家事已经处理好，他们可以开开心心地吃个圆满的酒席。 没想到出了一件大事…… 第390章 老四被盯上 酒席当天，叶芸先在赵二姐的屋里坐了会儿。 期间有不少人来看望赵二姐和孩子，关系近的送来了小孩子的衣服，关系不近的也或多或少地送来了鸡蛋、红糖。 秦铮和老四不方便在屋里待着，便在门外面接待亲戚。 院门口摆了张长桌，毛大兴家里头发花白的两个长辈坐镇，谁家随了份子，随了多少钱，或者送了什么东西，都清清楚楚地记在簿子上。 秦铮有点无聊。 秦香娥让他和老四一起站门口招呼亲戚，可他凶名在外，往那一站，来吃酒的亲戚都绕着他走。 多冒昧啊。 有了秦铮的对比，旁边乐呵呵招待人的老四更显得亲切近人。 没一会儿，他就被几个大娘婶子叽叽喳喳地围了起来。 “你就是玲子考上大学的弟弟吧？哎呦长得真不错，大城市里的饭就是养人啊！” “你们大学给你分配工作了吗？有单位了吗？工资咋样？” “亲家弟弟可是咱们镇上第一个大学生，你二姐跟你娘可终于熬出头了，以后跟着你有福享喽！” 老四还没有见过这架势，被问的面色微红，一个劲儿地往后退，“几、几位婶子，你们先进去看看我姐跟我外甥吧，我还得招呼亲戚呢……” “招呼啥亲戚？我们不就是你姐的亲戚啊？” 几人哄然大笑。 老四闹了个脸红，求救的目光眼巴巴地朝秦铮看去。 秦铮则是淡定地抽了口烟，轻笑一声，扔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戏。 老四气得咬牙，好啊。 真是他的好哥哥。 “你们几个可别闹我亲家弟弟了，人家小伙子脸皮薄，再让你们吓跑了！”毛大兴他娘一边忙活着帮厨子切菜，一边笑眯眯地打岔。 今天办酒，她这个当婆婆的再懒也有了忙不完的活。 毛大兴他娘这话不仅没有给老四解围，反而勾起了几个婶子大娘的心思，一个个围攻起了老四的婚姻大事。 “亲家弟弟，你今年也二十好几了吧？有对象了没？想要啥样的？” “是啊是啊，咱毛楼好闺女那么多，婶子给你介绍介绍啊！” “亲家弟弟你别害羞，你是个大学生，婶子也不会亏待了你，婶子有个侄女，今年十九，高中毕业，目前在供销社当售货员呢，要不婶子撮合你们那见个面相看相看？” “亲家弟弟，大娘也有个闺女，今年才十八，虽然没啥文化，但是长得水灵，好多没人来提亲我都没愿意，你要是愿意接触接触，上大娘家里见见去！” “呸！你闺女长得水灵，就是不老实，勾得人家小流氓天天爬墙头去看她呢！”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 夸自家闺女的大娘急了眼，伸手就要去打嘴巴不干净的那个婶子，“你个老不要脸的！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家姑娘长得好看！” 那个婶子抬脚就跑，不忘大声嘲讽道：“得了吧！你家闺女不老实，还不让人说啦！” 场面乱哄哄成了一团。 老四被他们闹得头疼，亲戚也招待不下去，趁着几人乱着的功夫偷偷跑进了赵二姐的屋里。 进屋时，一个不妨刚好迎面撞上刚从屋里走出来的姑娘。 “啊！你没长眼睛吗！” 毛翠翠惊叫一声，被撞到一边，一双吊梢眼不满地朝老四瞪去。 看到老四那张带着一丝羞怯的俊脸时，她表情一愣，长满了荞麦皮的脸颊也跟着浮现出了两坨红晕。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四还不知道惹了人家的注意，紧忙道歉，闷头就往屋里钻。 然而他的胳膊一下被人拉住。 “你是玲嫂子的那个弟弟？”毛翠翠毫不避嫌地抓住他的胳膊，满脸好奇地瞧着他。 老四下意识地把胳膊抽走，老实点了下头，“嗯。” “我听玲子姐提起过你。” 毛翠翠脸色一喜，连对赵二玲的称呼都变了。 老四错愕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只当她是普通的打招呼，微微点头，之后便闷头逃进了赵二玲的屋子。 但他没看到，身后的毛翠翠凝了他背影许久许久。 旁边传来婶子大娘们的讨论声。 有不少人盯住了老四这桩媒茬，正跟忙着洗菜的王大兴他娘套近乎：“大兴他娘，你这亲家弟弟是个大学生，又长得不赖，可真是个好媒茬啊！” “我听说他工作就分配到了咱们镇上，一个月工资小几十呢！” “不光是他能挣钱，他娘现在卖绿豆糕也可挣钱了，听说一天能卖出来一张大团结呢！” “真的假的？镇上吃公家饭的都拿不了这么多吧！” “那自然是真的，听说她家绿豆糕有独门配方，别家绿豆糕都做不出她家的味道，买绿豆糕的都跑到她家了！” “哎呦！这要是谁家闺女嫁给过去，不是等着享福吗！” 有人连忙跟王大兴他娘道：“大兴他娘，咱们都是亲戚，你可不能跟咱们藏着掖着，咱们几家都有闺女，你可得好好给我们介绍介绍啊！” “行行行！我帮你们说说……” 一字字，一句句的夸赞，丝毫不落地听进了毛翠翠的耳朵里，惹得她再次朝屋里投去了目光。 即使屋门已经关上，仍旧没有遮挡住她饱含炙热的目光。 这可是个好婆家啊。 赵老四本人是大学生，长得也板正，还有铁饭碗，除了长得黑了点其他没有缺点，他会赚钱，他娘也会赚钱，只要会赚钱，就算其他的差了点，又算得了什么？ 刚刚赵老四撞到她，竟然脸红了，是不是说明他对她有意思？ 毛翠翠暗暗窃喜。 她今年二十二了，提亲的却没几个，这么好的媒茬不正是等着她的吗？ 可是…… 毛翠翠抬头看到围在毛大兴他娘身边打听不停赵老四的几个婶子，眼神逐渐阴暗，看上赵老四的人咋那么多呢？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毛翠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办法，阴暗地看了眼屋内，抬脚匆匆离开了。 而这一幕，被窗户后的叶芸一丝不落地收进了眼底。 身后的老四还在跟赵二玲吐槽外面那几个婶子，一脸苦恼，“姐，这次看过你之后我可不上你们村来了，我感觉她们要吃了我。” 赵二玲捂着嘴直笑，“谁让我弟这么优秀，人家都想把姑娘嫁给你呢。” 她看着老四的眼神中满是疼爱，自家弟弟这么优秀，她这个当姐姐的很自豪，也很骄傲。 而且老四当初没钱交学费，还是用得她的彩礼钱，这让她在老四的人生中添了浓重的一笔，让她有种格外重要的参与感。 自家姐姐不安慰他，反倒笑话他，让老四更加绝望地摇了摇头。 他一抬头，看到窗户前的叶芸，不免疑惑，“嫂，你看啥呢？” 叶芸这才回了神。 “没什么。”她笑了笑，看了赵二玲一眼，“二姐，刚刚出去的那个女孩，你熟吗？” “谁？” “老四刚才撞到的那个。” “哦，你说毛翠翠啊。”赵二玲不知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啧了声，语气颇是嫌弃：“你们可离她远点，她可不是啥好人，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人。” “哦？”叶芸来了兴趣。 老四也慌了下，“姐，我刚刚还撞到了她。” “没事，你二姐的场子，她还不敢惹事儿。”赵二玲给了老四一个安抚的眼神。 叶芸道：“二姐，能仔细说说这毛翠翠的事情吗？” “可以啊。” 赵二玲没有隐瞒，张口就将毛翠翠一家人的丑事全说了出来。 毛翠翠这一家集各种骂名。 她奶偷人粮食。 她爹踢寡妇门。 她娘打瞎骂哑。 她哥挖绝户坟。 她本人也不甘示弱，主打一个长得丑，想得美。 心比天高，眼比手高，好吃懒做，每天只想着钓个金龟婿。 七八年末赶上知青上山下乡的活动结束，知青们批量返城，毛翠翠看准这一点，闹着要给人家男知青结婚，说以后跟着人家去城里享福，不知廉耻地跟着男知青钻苞米地。 后来被发现她不止跟一个知青钻过苞米地…… 早几年，还没有流氓罪。 但作风不良也是大忌。 那段时间毛翠翠连续七天被拉出去批斗，批斗完就关起来。 可笑的是，跟她钻过苞米地的那些男知青，在她被批斗关押的期间，全部偷偷走人。 连声招呼都没跟她打。 自那之后毛翠翠的名声差到了极点，除了鳏夫或者一把年纪了还娶不上老婆的老光棍，没有人敢跟她提亲。 赵二玲还说，毛翠翠她奶偷人家粮食差点把人害死。 那年村里闹饥荒，家家户户吃不上饭，冬天连山上的野菜都被挖空了。 村里一户人家刚生了孩子，人家怕养不活，卖了全部家当才换来一袋小米，就指望这袋小米养活孩子。 结果一扭头的功夫就被毛翠翠她奶顺走了。 人家当娘的没有奶，孩子饿的哇哇哭，可怜当娘的抱着孩子跪在毛翠翠她奶门口，不停磕头，求她可怜可怜孩子把小米还回来。 毛翠翠她奶就是关着门不吭声。 那当娘的养不起孩子，眼看着孩子快饿死，抱着孩子打算一起跳河，好在村里几个有声望的长辈实在看不下去，卖了棺材兑出一斤小米，救下了娘俩。 赵二玲咬牙切齿，刚生过孩子的她跟那位母亲特别有共鸣。 “那是人家生孩子养孩子的救命粮，她也能昧着良心偷，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的老东西，活该她生五个死的只剩下一个！都是报应！” 叶芸挑眉，这样啊。 “对了，你问这些干什么？”赵二玲这才反应过来，好奇地问。 叶芸笑笑，没有回答她的话。 而是看向了老四。 老四还沉浸在赵二玲讲的事情之中，低头喃喃道：“怎么还有这么可恶的人……” “老四。”叶芸轻轻唤了声。 “啊？”老四一下子回神，抬头仓促地朝她看去，“嫂，怎么了？” “你今天注意点。” “啊？” 老四懵了。 赵二玲也没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不解道：“叶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毛翠翠看老四的眼神不对劲。” 叶芸言简意赅。 老四两眼一瞪，神色中浮现了一丝惊恐。 赵二玲的脸色也是一紧，“坏了，她该不会是盯上老四了吧？” “姐，救我！” 老四这孩子一听吓坏了，一把扑到赵二玲床边，紧紧抓住赵二玲的床单不敢撒手。 他说刚刚那女的眼神咋看得他心里直发毛呢。 那些婶子大娘的话已经把他吓得够呛，可不敢再招惹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娃，他还小，还不想结婚呢。 赵二玲自然不会让弟弟掉进火坑，忙跟叶芸说：“叶芸，你主意多，你怎么看？” “别紧张。”叶芸见他们情绪激动，安抚了句，“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你们那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的，兴许是我看走眼了呢。” 赵二玲摇头，“不，你不了解毛翠翠，她肯定盯上老四了。” “这么多年，毛翠翠臭名远扬，没有一个人敢跟她提亲，她早就恨嫁的不行了，而她一向心比天高，胆子也大得很，当年啥都没有都敢跟人家男知青处对象，老四长得不赖，又是个大学生，她怎么可能放过老四？” 老四脸色微白，嘴唇打着哆嗦道：“嫂，我心慌……” 叶芸：“……” 这出息啊。 “既然这样，让你哥带你回去吧，今天这酒你也别吃了，不差这一顿。” “啊这……”老四犹豫，不舍得眼神看向了赵二玲。 赵二玲抬手不客气地打他一下，“这还有啥好犹豫的？你差这一顿饭？还有啥比你跑的原点更有效的办法？你可别低估了毛翠翠一家人不要脸的程度，你这个大学生在他们眼里就是一辈子的肉，他们一家人可都想逮着你啃，你要是留在这，姐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老四委屈地低下了头。 不能吃二姐小孩子的出生酒，让他感觉很遗憾。 赵二玲教训完老四，朝叶芸扯出一抹笑，“叶芸，麻烦你去喊铮子了，让铮子守着老四，我心里也放心。” 叶芸点头说行。 单单秦铮那块头往老四身边一站，就不信还有人敢来找死。 第391章 老四出事 找到秦铮，叶芸跟秦铮把老四的来龙去脉说了下，秦铮啧了声：“他小子惹的烂桃花，怎么连累的我也吃不成酒了？” 叶芸笑骂一声，“酒席重要，还是你老表的婚姻大事重要？” 秦铮不悦地摇摇头。 他不想就这么离开，咧嘴一笑，伸手捏了捏叶芸白嫩的脸蛋，语气带着几分轻佻：“媳妇儿，跟我一起走吗？” 叶芸无情拍开了他的手。 “不要，我要吃席。” “……” …… 晌午头，秦铮已经带着老四离开，临走前拿铁盆提前装了些即将上桌的酒菜。 哼，打包回家吃。 直到秦铮载着老四离开，窗户后的赵二玲才收回了视线，长长松了一口气。 一想到毛翠翠，她瞬间咬牙切齿，“这个毛翠翠，我是真没想到，她竟然敢把念头打到我老弟的头上！” 叶芸沉默，喝了口水。 赵二玲骂完毛翠翠，朝她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叶芸，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意识不到这一点。” 叶芸不置可否。 还是那句话，她只是觉得毛翠翠看老四的眼神不对劲，至于毛翠翠是不是看上了老四，她不敢打包票。 不过，不管怎样先让老四离开是没有错的。 只是如果真的像赵二玲说的，毛翠翠一家人无耻至极，那老四今天能顺利的逃脱吗？ …… 很快到了开席时间。 村子里办酒席都是在屋里院里摆桌，还有的摆到了大门口，一道开席时间，前来祝贺的亲戚纷纷跟着相熟的朋友一起落座。 身为赵二玲的娘家人，叶芸和秦香娥一起在堂屋里吃的主席。 席上还有二姐的公婆和男人，隔着一道门帘就是赵二姐的屋子，如此赵二姐有事的话方便他们进去帮忙。 吃席时，叶芸一直观察着外面的几桌酒席。 毛翠翠就坐在院里的席桌上，周围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做说些什么。 酒席吃到一半，她忽然满面笑容地端起一杯酒朝他们这屋走来。 “婶子，我来给你们敬酒了。”毛翠翠一进屋，泛着精明的目光就在酒席上扫了起来。 没有看到老四，她的脸色明显僵硬了一下。 从吃席开始她就一直盯着主屋，一丁点没敢松懈，也没有看到赵老四出去，咋桌上没见他的人？ 毛大兴她娘也不大待见毛翠翠，但伸手不大笑脸人，毛翠翠既然是来敬酒的，她也不好拒绝，撞了下毛大兴的胳膊让进毛大兴跟她喝一杯。 毛大兴这个憨憨，高兴得站起来道：“妹子，这酒我应下了。”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毛翠翠又不是真来敬酒的，脸色些微僵硬，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手里的酒，故作不经意地笑着开腔：“婶子，你们这屋咋人这么少呢？” 不光赵老四不在，连那个活阎王秦铮咋也不在？ 叶芸轻笑一声，语气不咸不淡：“其他人不舒服，就先回去了，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我、我……”毛翠翠噎得说不上话，暗自咬牙。 总不能承认她盯上了赵老四吧。 计划还没成功，她可不能暴露自己的心思，不然这些人阻止她跟赵老四处对象怎么办？ 毛翠翠精明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叶芸，知道叶芸是老四的表嫂，也知道秦香娥的绿豆糕生意是叶芸教的，忍下了叶芸怼她的这口气，赔笑一声：“没，我就是好奇问问，我以为玲嫂子娘家人会来许多的。” “我们家亲戚不多。” 不等叶芸说话，秦香娥便目光幽怨地冒出了一句。 啥叫娘家人会来许多？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这些娘家人会拖家带口蹭饭似的。 “毛翠翠，你没事就回桌吃饭，婶子还得招待亲家呢。”毛大兴他娘脸色不悦，语气疏离。 她本就看不上毛翠翠，谁知道这妮子又憋啥屁呢。 毛翠翠哪里听不出毛大兴他娘语气中的鄙夷，眼底划过一抹冷意，“行，婶子，那你们吃好喝好哈！” 众人：“……” 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办酒席的主人呢。 毛翠翠转身就走了。 没有看到赵老四，她心中再不甘心也得忍着，以免打草惊蛇。 只是可惜了她手里这杯酒，本来打算泼赵老四身上的，没想到竟然让赵老四跑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毛翠翠跟咱们家又不熟，今天上咱们屋干啥……”王大兴他娘望着毛翠翠离开的背影啧了声，想了半晌她也没想通，只能又摇了摇头。 叶芸垂眸不语。 人家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望着毛翠翠离开的背影，那背影中饱含了浓浓的不甘，叶芸心中不免叹了口气，无比庆幸老四已经随着秦铮离开。 不然，怕是不能善了。 …… 黄昏，秦铮开着侉子来接了叶芸。 一起回去的还有秦香娥。 秦香娥到底是娘家妈，不能一直伺候闺女的月子，不然会下了毛大兴他娘这个婆婆的面子。 他们到家时，老四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里看书。 一见到叶芸，顷刻间眼神一亮，跟煤球一起兴冲冲地凑了上来：“嫂，敌人有情况吗？” 叶芸：“有。” “啥情况？” “来找我们敬酒，没看到你，败兴而归。” “漂亮！”老四大松一口气般击了个掌，喜滋滋道：“这下我应该安全了，我可以放心地养猪了！” 叶芸：“……” 这孩子，咋还想着养猪呢？ 秦铮也听见了这句话，不悦地瞥了他一眼，“跟你老师联系了没有，什么时候回城？” “额……”老四挠了挠后脑勺，吐出来一句：“忘了。” 忘了？ 秦铮气不打一处来，冷呵一声，“说的好。” 老四感觉到了来自表哥的压迫力，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屁颠屁颠跑去灶棚盛饭了。 锅里已经闷好了饭，秦香娥也打包回来了酒席上的剩菜。 吃饭时老四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惹恼了秦铮，饭都没扒拉几口便放下，匆匆骑着二八大杠去大队给他老师打电话了。 叶芸不免轻嗔，“你对老四未免也太凶了一点。” 这还凶啊？ 秦铮哼哼了一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养猪，不凶一点，他能听得进去？” 叶芸：“……” 你够凶你说了算。 几人吃完饭，秦香娥起身刷碗，叶芸从屋里取出牙具正打算刷牙，忽然坡下传来二蛋子着急忙慌的喊声—— “铮哥！出事啦！ “老四掉河里了！” 第392章 结婚不正好？ 什么？ 叶芸心头一颤。 啪！秦香娥听见这个消息一个失手摔碎了碗，老脸煞白，一边跑出去一边不相信地道：“二蛋子你可别胡说，这天还没黑头呢，老四再不会骑车也不至于掉河里！” “我骗你干啥！” 二蛋子气喘吁吁地抹着汗，道：“我刚刚去大队办点事儿，碰上老四骑着二八大杠从大队出来，我们俩还打招呼来着，谁知道我刚进大队就听见后边哗啦一声，回头就见老四连人带二八大杠都栽河里去了！” “这、这咋能掉河里啊这孩子！” 秦香娥急得一拍大腿，深知二蛋子没有忽悠她，也顾不得想那么多，抬脚心急如焚地往外跑去。 老四是个旱鸭子，读书他没问题，爬树下水他是一点都不行。 叶芸也赶紧扔下牙具去追。 秦铮放下为她打到一半的水，一把搀住她，沉稳的语气安抚道：“媳妇儿，你别急，小心身子。” 一回头就见二蛋子还站在门口，不悦皱眉：“你还在这干啥？” “铮哥，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听哪个？” “废话，好消息。” “老四已经被救上来了，没事，就是抢了两口水。” 秦铮和叶芸松了口气。 只要老四没事就好。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二蛋子能出现在这，说明老四早已得救，只是他咋没直接把老四送回来？ 所以坏消息是…… 秦铮和叶芸相视一眼，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质疑目光齐齐看向二蛋子。 二蛋子：“毛翠翠救的。” 叶芸：“……” 秦铮：“……” 麻了。 二蛋子表示也很郁闷。 当时他听见老四掉河里的动静后第一时间跑了过去。 结果。 有人比他更快，噗通一声就奔着老四的方向跳下了河。 等他冲过去，跳下河的女人已经揪住了老四的领子，拖着落水狗一样的老四朝岸边游着。 那张脸，赫然是毛楼村出了名的万人嫌——毛翠翠。 当时他就慌了。 以他的功力很明显刚不过毛翠翠，还很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这才火急火燎地来给秦铮和叶芸通风报信。 叶芸赶到河边时，刚好看到了老四气得上蹿下跳的画面。 “你哭什么哭！明明是你忽然从旁边蹿出来吓了我一跳我才失控骑进了河里！你现在拿救命之恩要挟我娶你，你想屁吃！” 老四浑身湿漉漉，恼怒地跟对面同样湿漉漉的毛翠翠对峙着。 气到极点他身体在冷风中不停发颤，抬手指着毛翠翠，通红的双眼也无比愤怒地瞪着毛翠翠，任凭秦香娥如何安抚也无济于事。 旁边还围了一堆来看热闹的村民。 村民们都是闻讯而来，一会儿的功夫大半个村的人都聚集于此。 毛翠翠的身边也跟着俩人帮她顺着气，她则是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地抹着眼泪道：“赵四弟弟，你咋能这么说，好歹我也救了你，刚刚为了救你，我身子可都让你摸了……” 老四一听炸得更厉害了。 “我呸！我让你救了吗！我求着你救了吗！”老四急红了眼，被毁掉前途的可能性和极致的委屈令他控制不住地吼了出去：“还有！我说了多少遍是你把我吓河里的！这条路我少说走了也有百遍！我自个儿能掉河里吗！你把我吓进去的我不跟你计较，你反倒拿着拉我上来的把柄要挟我娶你，我他娘还不如直接淹死！” 好家伙，一个阳光开朗的知识分子硬是被逼的骂娘了。 毛翠翠却是靠在旁边人怀里哭，也不再说话，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把自己营造成了一副柔弱无助的弱者。 她救了赵老四，赵老四却不知好歹还骂她，多让人心疼啊。 如果不是这十里八村的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些毛翠翠家的光荣事迹，真信了她的邪。 可是又能怎样呢？ 即便在场的人都知道老四掉下河多半是毛翠翠动了手脚，也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为老四说话，他们巴不得看一场天大的热闹。 更何况老四考上了大学，早就遭了不少人家的嫉妒。 恨人有，笑人无。 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个个巴不得老四这个有出息的孩子摔进痛苦的泥潭里呢。 “这赵家的也太不是个人了，毛楼这姑娘名声是不咋的，但好歹也救了她，不至于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吧！” “就是，就这还是个大学生，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他是怕毁了前途不敢承认吧，说那么清高，刚刚人家姑娘救他的时候他咋不给人推开，现在急着撇清关系，装什么好无辜啊！” “那他不是说了，是毛翠翠故意把他吓进河里的吗？” “他说了你就信？你亲眼看见了？他是不是毛翠翠吓进河里的不好说，毛翠翠把他救上来的咱们可是都看得清清楚楚呢！” 这些话听进秦香娥的耳朵里，气得她直抹眼泪。 “你、你们……” 这些人实在太可恶了。 他们说的那些话，她儿子别说掉河，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闲话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村东的人，跟他们小西头的向来不对付，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倒是有几个小西头的倒是零零散散地帮他们说了几句话。 但很快也被人怼了回去。 扶着毛翠翠的一男一女中年人也是黑水村的，许是跟毛翠翠家沾亲带故，一脸不满地瞧着老四和秦香娥，“赵家洼的，人家姑娘到底救了你们家大学生，这是总不能就这么过去吧？” 老四一听又想发火，身边的秦香娥一把把他扯了住。 秦香娥知道老四的脾气，老四最恼的就是被冤枉，她害怕老四冲动之下会激得事情更加恶化，咬牙压住眼眶里的眼泪，道：“你们到底想咋样？” 毛翠翠跟身旁的妇人使了个眼色，妇人顿时清了下嗓子道：“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们，翠翠也是个姑娘家，为了救你们老四，身子也湿了，还跟老四有了亲密接触，他俩不结婚实在说不过去啊。” 结婚？ 众人一阵唏嘘，前途大好的大学生配一个跟谁都能扎苞米地的小**？ 秦香娥一下子红了眼。 “他婶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家老四还是个学生……” “啥学生？他不是都毕业了？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吧？我们翠翠也是个好姑娘，更何况还被你家老四污了清白，他们结婚不正好？” “清白？” 老四忍无可忍，蓦然嗤出了一声阴郁的冷笑。 他一改之前的激动，阴森森的目光盯着毛翠翠，一字一顿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行，我还真是头次见清白用来形容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今天我就是淹死，宁愿没命享受我以后的人生，我也不可能跟她结婚让她来玷污我的人生！” 说完，他一把挣开秦香娥的手朝河里冲去—— 噗通！ 第393章 教你正确反击！ “老四——” 秦香娥没想到老四竟然会这么冲动的以死证明清白，想抓住老四，却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老四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河里。 水花四溅。 化为涟漪。 而坠入河水中的老四完全放弃了挣扎，任凭他的身体不断下沉，面如死灰，摆明了他必死的态度。 众人皆是吓了一跳，一个个瞠目结舌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毛翠翠显然也没想到老四竟然这么刚烈，狠狠地愣住了。 老四跳河的那一瞬间，噗通一声巨响仿佛砸在她心头上，吓得她浑身一抖，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望着已经跳进河中的老四。 噗通！ 又是一道重物落水的声音。 秦铮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揪住老四的后脖领子，一手拖着已经呛水昏迷的老四，一手呼啦着水面朝岸边游。 叶芸在岸上接应，和秦铮一齐合力把老四拉上了岸。 “老四！我的老四！” 痛哭流涕的秦香娥一瘸一拐地扑过来，刚刚那一摔她扭到了脚，扑通一声沉重地栽在老四身前。 陷入昏迷的老四脸色惨白如纸，呛了水的腹部又高又涨。 秦铮一把把老四掀过去。 让二蛋子过来帮忙，把老四抬起来一些，其面朝下在后背上用力拍。 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 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个的心脏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一张张脸或年轻或老态，无不紧张地盯着被抢救的老四，不知是真的怕老四死了，还是单纯想真情实意地凑个热闹。 毛翠翠见此，跟身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就想悄悄逃跑。 想嫁给赵老四是一回事，她可以放开胆子去干，但闹出人命她可就不敢了。 “站住！” 叶芸一声冷呵。 毛翠翠打算逃跑的脚步一顿，下一秒叶芸就疾步走到她跟前，一巴掌朝她脸上挥下来。 啪！ 一个大耳刮子抽得巨响，毛翠翠不可置信地捂住脸，叶芸发狠地瞪着她，咬牙一字字警告：“毛翠翠，我们家老四要是有个好歹，老娘跟你没完！” 毛翠翠嘴唇颤了颤，望着叶芸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恐惧。 看热闹的人群因为叶芸这一耳光也是脸皮抽了抽，老老少少偷摸地觎了叶芸一眼，安静如鸡不敢再说三道四。 “咳…呕……” 这时老四猛地一阵呕吐。 经过大力的拍击后背，他连咳带呕地吐出好大一滩水。 秦铮借着劲儿又扣他的嗓子眼，哇啦哇啦又连着让他吐出了好些水，终于老四悠悠转醒，睁开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叶芸连忙走了过去。 “哥，嫂……”老四一看两人铮，委屈得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像倔强的小孩子终于找到了能为他撑腰的大人，委屈得不行，哭的要多心痛有多心痛。 秦铮拧眉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沾了口水的手，低斥一声：“出息。” 老四更委屈了。 叶芸安抚地拍了拍老四的肩膀，扭头看向了被堵住的毛翠翠。 毛翠翠从她那一巴掌中回神，见叶芸凌厉的视线朝她看来，顿时又羞又愤，“秦家嫂子，我敬你是老四的嫂子，以后咱也要当一家人的，你打我巴掌算啥？” “一家人？” 叶芸被气笑了。 没有着急回答毛翠翠的话，她反而扭头看向了老四。 狼狈坐在地上的老四正阴鸷着一双眼睛愤恨地瞪着毛翠翠，死一次没有死成，现在的他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眼神生寒，恶狠狠地锁住了毛翠翠。 这眼神，让毛翠翠脸上浮现出一抹明显的惧意。 她不敢直视老四的眼睛，眼神飘忽，干脆又装模作样地掩面哭了起来：“我不活了，我好心救人却被这么羞辱，人家都说知识分子有教养，懂得知恩图报，我咋这么倒霉遇上个半吊子……” 老四眼神更红了。 他呼吸粗重，胸膛控制不住地剧烈起伏，双眼充满了红血丝翻滚着嗜血的猩红，无比恼怒地瞪着毛翠翠，额头青筋充血般突突直跳。 如果不是秦铮大力按着他，他会同恶犬般冲上去咬断毛翠翠的喉咙。 “老四。” 叶芸轻柔地唤了声，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老四沉浸在自己滔天的仇恨中，听见她那宛若春风般轻柔的嗓音，才堪堪扭头看了她一眼。 泛着猩红的眼尾，微微颤动，弥漫的仍旧是一股股滔天恨意。 叶芸柔柔一笑，安抚道：“傻弟弟，你才不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去跳河，也不该因为别人的无耻去寻死，平白让咱们自家人伤了心，你该把那人拉到河里，让她也体会一下惊恐的滋味，让她自己去悟才对啊。” 老四微怔，什么意思？ 叶芸缓缓站起了身，看向毛翠翠，眼里闪烁起了一丝兴奋的光芒，“老四，你看着，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做正确的反击！” 说着她徐徐朝毛翠翠走去。 虽然她唇角微勾是笑着的，可那笑容看得人脊梁骨陡然发冷，令人毛骨悚然。 老四瞠目结舌，一脸不解加震惊地看着她的身影。 秦铮皱了下眉。 但终是没说什么。 毛翠翠面色惨白地望着逐渐逼近的叶芸，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你、你别过来……” 旁边的妇人也怕毛翠翠在她这被叶芸弄出个好歹，秉着两家是亲戚的缘故，上前一步挡在毛翠翠面前道：“秦家媳妇，你……” “滚！” 妇人还来不及说话，被叶芸一股子大力推开。 旁边的中年男人连忙扶住妻子，不忿开口：“你这人咋还动手？” “你也滚！” 男人还想说话，下一秒秦铮阴沉的眼神就锁住了他。 登时也闭上了嘴。 “老姑！姑父！你们不能不管我啊！”毛翠翠见没了人帮她，连忙伸出手朝中年夫妻两人求救。 叶芸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一把薅住毛翠翠的手腕，叶芸力道极大，连指甲也掐进毛翠翠的皮肉中，毛翠翠惊恐地尖叫一声，疼得五官扭曲，却挣脱不开，只能被她连拖带拽地拉着往河边走。 “你干啥！你快放开我！” 这一刻毛翠翠脸上写满了恐惧，开始剧烈挣扎。 第394章 比脏是呗 可她的力道竟然不敌叶芸。 下一秒她就被叶芸丢到河沿边上，半只脚都悬了出去，差一点就掉进河里，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叶芸迎面一脚重重地朝她踹来—— 噗通！ 巨大的水花再次溅起，毛翠翠一脚被踹下河，涩咸的河水毫无防备地灌入她的口鼻，呛得她连忙浮出水面，捂着心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姓叶的你有——” 哗！她的话还没说完，蹲在河边的叶芸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按进了水里。 “咕噜噜噜噜——” 没说完的话，全部在水下化成一个个气泡升了上来。 毛翠翠想挣扎，可她够不着叶芸，又被憋的喘不上气，两只手毫无章法地在水底下胡挥乱抓。 汹涌灌入口鼻的河水让她逐渐窒息眩晕，挥舞的手臂也越发无力。 “十、九、八……” 十个数倒数完，叶芸才一把毫不客气地薅起毛翠翠的头。 “呼！啊呼、啊呼……” 毛翠翠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胸膛不断起伏，双眼涣散。 然而还不等她喘两口气。 哗啦一声，叶芸又把她的脑袋深深地按进了涩咸的河水中—— 薅起来、按下去！ 再薅起来。 再按下去！ 叶芸足足按她十秒，才给她留一秒换气的机会。 在她窒息时又赐予新鲜空气。 不让她死，也不让她痛快好过，就让她一直徘徊在窒息致死的边缘，浑浑噩噩，每隔十秒便经历一次窒息而亡的痛苦。 主打一个——生不如死！ “你不是喜欢把人吓进河里吗？不是喜欢制造阴谋英雄救美吗？” “知不知道一个不会水的旱鸭子掉进水里有多危险？” “长得跟个屎壳郎似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碰瓷我们家老四，只有你全家都是脑残傻逼才能养出你这个贱种，说你是脑残都是提高了你的档次！” “你娘把你生下来没有好好教你做个人，今天老娘亲自教你！” 言出法随。 随着叶芸的话语加狠，毛翠翠的脑袋就被她按得往水里更深一分，毛翠翠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动静，扑腾得周身溅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水花。 站在岸上的叶芸有绝对优势，任凭毛翠翠怎么扑腾也上不了岸。 眼见毛翠翠被折腾的筋疲力尽，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叶芸这才一把甩开她，起身冷冷地俯视着已经宛若一条死狗般无声漂在水面的毛翠翠。 周围雅雀无声。 都被叶芸的气势震住了。 骤然一声尖叫响起。 “啊！救人！快救人啊！你个天杀的秦家媳妇！你真敢动手啊！”毛翠翠老姑拍着大腿发出一阵凄惨的嚎叫，一把将自家男人踹下了河。 她男人懵逼地抹了把脸上的水，气急骂道：“你个蠢娘们，一声招呼都不打你！” 骂归骂，男人也不敢耽搁。 要是毛翠翠死在这，那他们当长辈也免不了沾一身腥。 毛翠翠才不会死。 叶芸下手自有分寸，只是免费让她体验了一把被溺死的窒息感。 男人火急火燎地游到毛翠翠身边，结果他的手刚碰到毛翠翠的衣裳，毛翠翠骤然跟受了莫大的惊吓似的一把把他推开，胡乱拍打着双手剧烈挣扎道：“别碰我！别碰我！” 许是惊恐到了极致，她甚至连水都忘记了怎么驾驭。 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去。 男人一愣神的功夫，岸上的妻子便骂道：“你个死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翠翠捞上来，要是翠翠在咱们这出了事，我哥可不会放过咱们！” 男人一听到那个蛮不讲理的大舅哥，浑身剧烈一抖。 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他上前一胳膊抱住毛翠翠，圈着毛翠翠的腰夹在怀里捞东西似的朝岸边单手游去，这次任凭毛翠翠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周围也终于炸开了锅。 “真狠呐……这秦家媳妇简直是个母夜叉，咋有她这样把人往死里整的？” “可不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秦铮不是个善茬，这娶进家门的媳妇也是个狠角儿啊！” “啧，惹不起惹不起！” 你一句，我一句，众人纷纷指责起了叶芸，当然也有几个看不下去的好心人帮秦铮和叶芸说起了话。 “这还狠？要是你们家孩子遇上这种事，你们能保证比秦家媳妇做的更好？” “这么大度不要命啦？让毛翠翠嫁到你们家去行不行啊？” “就是，这就狠了？你们是没见过秦家媳妇他们俩结婚那天的情况吗？” 还真有人没见过，梗着脑袋问道：“那天啥情况？” 知情人顿时一声冷呵，扬起了下巴道：“呵！那天都是直接上刀的，一刀下去直接见血，可比这狠多了！” “要不是秦家媳妇现在怀了孕，见红不吉利，估计她今天就直接把毛翠翠淹死在这！” 嘶…… 人群顿时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没见过叶芸大婚当天发疯拿刀砍人的也知道了，见过这事儿的也都想了起来。 叶芸狠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见过她结婚那天拿刀发疯砍人的画面，就知道她今天已经手下留情。 这妥妥就是一个泼妇啊。 周围人指指点点的话语落进叶芸的耳朵，叶芸面不改色地听着这些人的非议，丝毫不为所动，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根本伤不了她，跟死亡比起来，这些造不成任何实质伤害的话语算什么东西？ 毛翠翠呛了不少水，虽然没昏过去但也没比老四好哪去。 她老姑和老姑夫又是给她拍背又是扣她的嗓子眼，总算让她吐出了不少水，此刻浑身狼狈的她湿漉漉地卧在两人怀里，呛红的一双眼睛愤怒且不甘心地瞪着叶芸。 “呦，这算什么呢？” 叶芸根本不接她的招，反而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瞄了眼她和中年男女，饶有深意的目光在闪人身上流转。 “毛翠翠，刚刚你还说捞老四上来的时候跟老四有了肢体接触，非要跟老四结婚不行，现在你和你老姑夫也有了肢体接触吧？你老姑夫可是实打实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把你抱上来的！ “她老姑姑，你这不得把她抬进家门做二奶啊？” 比手段脏是呗？ 咱们就看看谁玩的更脏！ 第395章 自作孽不可活 “你，你胡说什么呢！” 一句话戳中了毛翠翠老姑的痛点，毛翠翠老姑气青了一张脸，劈头盖脸地给骂了回去。 周围人顿时一阵哄笑。 一谈起男女之事，他们激动得就像闻见了荤腥的苍蝇。 尤其是在他们的眼中，毛翠翠早已是个抛却了廉耻，可供众人取乐的女人。 毛翠翠她老姑被众人打趣的恼羞成怒，一低头就看见毛翠翠还歪歪斜斜地躺在她男人怀里，顿时一股恼火从脚底板冲上了脑门。 她一把将毛翠翠拽起身，语气都跟着陡然严厉：“你能不能自己好好坐着？你是没骨头吗！” 毛翠翠忽然被这么粗鲁对待，委屈得红了眼眶，“姑……” “行了翠翠！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再缠着你姑父了，这么大晚上的姑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屋子，就不留你了，你赶紧回毛楼吧！”毛翠翠她老姑冷着脸道。 她赶人赶的急切。 全然不顾天色此时已经黑透，也不管毛翠翠一个姑娘家在山里走夜路会不会有危险，从这里到毛楼的距离就是大白天骑二八大杠也需要一刻钟呢。 起身时她还瞄了一眼毛翠翠的身子，顿时脸色更加铁青。 年轻姑娘的身子就是不一样，前凸后翘的，尤其是浑身湿漉漉的，衣服顺着身体曲线紧密地贴在身上，让男人看一眼都觉得口干舌燥。 人群中有几个男人的目光恨不得钉在毛翠翠身上，无比炙热。 就连毛翠翠她姑父，无措地坐在地上，眼睛却也直勾勾地盯着毛翠翠湿漉漉的身子愣了神。 “你个死鬼看啥呢！” 毛翠翠她老姑心中更加恼火，一声暴喝，揪住她男人的耳朵就把人拎了起来，一边往家拽一边气急败坏地骂道：“我就知道你个老王八蛋不安好心，赶紧跟我回家！你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啊……疼疼疼！” “疼给我忍着！老娘的娘家侄女你也敢动色心！你信不信我拿大剪刀给你那玩意儿剪下来！” “啊……” 骂声和痛呼声渐渐远去。 没几秒，毛翠翠她老姑和老姑夫的身影便无影无踪地融入了夜色。 毛翠翠瞠目结舌地坐在地上，没想到自家老姑说把她丢下就把她丢下了。 她想跟别人求救，结果一抬头就撞上了几道玩味打量的目光。 而她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露骨的形象，不免拢了拢存在感不足的衣裳，浪荡却又放不开，欲拒还迎的模样又惹得人群中发出一阵不小的倒抽冷气的动静。 当然，还有叶芸几人的目光。 其中一道目光卷着滔天的愤恨，燃烧着无尽怒意，浓浓的情绪仿佛要把她当场挫骨扬灰。 正是老四。 毛翠翠心知计谋失败，再加上还有叶芸这个疯婆子在，旁边还有个始终没出手的秦铮，她不敢再打赵老四的主意，先是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了身，而后突然逃命似的撒开了丫子朝她老姑家跑去。 她可不敢再待了。 看那个叶芸和她男人秦铮的眼神，凶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撕了她！ “哎，没劲……” “走了走了，还以为过几天就能吃上老赵家的酒席了呢。” “秦家子，你们也赶紧回吧。” 看热闹的众人见毛翠翠落荒而逃，顿觉无趣，挥挥手三三两两地散了场。 有人还跟秦铮打了个招呼。 秦铮懒得回应。 这些人不过都是畏惧于他的‘混’才会随口跟他打个招呼，并不是真的跟他关系好，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不稀罕交朋友。 秦铮握住叶芸微凉的小手，她的手因为碰了河水而湿湿的，风一吹更显得冰凉，他用衣裳给她轻轻擦干净，温热的大掌把她的小手全部包裹住，目光心疼地凝着叶芸白嫩的侧脸，语气温柔：“媳妇儿，咱们也回吧？” “嗯。” 秦香娥啜泣两声，扶着老四跟着他们往家走去，感激道：“铮子，他媳妇，多亏了你们俩……” 叶芸淡淡一笑。 秦铮则是怒其不争地瞥了老四一眼，想教训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耐着脾气说：“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冲动，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行就跟你嫂子学学发疯，哪一条不比委屈自己的方式利落？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不行就跟他们拼了，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老四认错态度良好，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哥。” 叶芸也跟着笑笑，“你哥说的固然没错，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强大起来更好。老四，以后遇上事情不要怕，无理也要占三分，解决办法的方式有很多种，死是最下下策。” 老四再次重重点头。 “我现在都知道了，嫂。”老四嗓音还带着浓浓委屈，哑哑的。 今天见识过他嫂发飙的本事，他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到底有多窝囊！ 他嫂一个怀孕的娇女子都能发飙震慑全场，他一个大男人遇上困难竟然寻死，他真是没用啊。 老四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咬牙道：“嫂，我决定了，以后遇上事情我就发疯，谁也别想拿捏我！谁要是敢拿捏我，我疯起来弄死他们！” 额……叶芸忍不住咳了两下，“倒也不必。” 老四一愣，“啊？” “发疯要慎用。” “那嫂你为什么……”老四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满脸疑惑。 叶芸尴尬地扯了下嘴唇。 半天，她才挤出一个勉强合理的解释：“我图省事儿。” 老四又愣住了。 嗒，秦铮恨铁不成刚地弹了下他的脑门，成功地被他气笑了，“你小子，学什么发疯，能不能有点别的出息？” 老四委屈得抱住了脑袋。 可是，他感觉跟着嫂子发疯就很有出息啊。 …… 月黑风高，毛翠翠裹着湿漉漉的衣裳一路朝着她老姑家狂奔。 夜里的秋风掠过她身上的湿衣裳，懂得她嘴唇发紫，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作势裹了裹衣裳继续闷头往前跑。 现在让她一个人回毛楼，她肯定是不敢的。 倒不是害怕路上会遇上啥不怀好意的人，要是人还好，最可怕的是山里头那些饿急了眼的野狼和黑瞎子。 要是遇上这两个东西，那她明天估计连骨头都被吃的找不着了。 当然，遇上人她也害怕。 刚刚她在人群中感受到了好几道不对劲的视线，她见过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多人都用那种视线看着她。 忽然前方草丛传来一阵动静。 毛翠翠吓了一跳。 只见草丛中走出来四五个流里流气的身影，承包围式地朝她逼近。 “翠翠妹妹，你这是上哪去？” 为首的小流氓脸上挂着猥琐的笑，脸上满是玩味地逼近她。 等他们走近，毛翠翠一眼认出他们就是刚才躲在人群中用戏谑目光盯着她的几个人！ “你、你们想干什么！” 毛翠翠大吃一惊，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翠翠妹妹，夜里不好走山路，万一遇上大灰狼怎么办？你老姑不要你了吧，要不要跟哥哥去哥哥家里住一晚上？哥哥家里没有长辈，想咋玩就咋玩！” 其中一个急不可耐地去抓毛翠翠。 毛翠翠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惊慌失措地拍开小流氓的手往后躲去。 后背却撞到了一堵墙。 她一回头，发现后面的路也被其他小流氓堵住了。 “翠翠妹妹你这就没意思了不是？你躲啥？前两天不还刚跟哥哥扎了玉米地？这么快就不认哥哥了？今天不就是又多了几个情哥哥？你装啥矫情啊！” 那男人不耐烦地说完，淫笑着伸手又去抓毛翠翠，“来，让哥哥疼你！” “啊！”毛翠翠连忙又拍开他的手，面色惨白，颤抖地双手合十求饶道：“你们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们黑水村的人，你们就放过我吧！” “臭婊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连被躲开的小流氓终于恼羞成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毛翠翠被打懵了。 趁毛翠翠愣住的功夫，小流氓一把抱住毛翠翠，招呼了几个兄弟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往旁边的草丛里拖去。 “妈的翻脸不认人！前天还哭着求哥疼，今儿就跟哥甩脸子！” “哥几个来，好好伺候她！” 毛翠翠还想尖叫喊人，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死死地捂住了嘴。 “唔唔唔——” 腥臭的味道充斥了她的口鼻，她叫也叫不出声，喊也喊不出去，被人按在地上，痛苦地承受着她自己作出的恶果。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求求老天爷来个人救她吧！ 她不该痴心妄想去设计赵老四，她不该逼赵老四跳河，她一个跟谁都能扎苞米地的贱种不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在知道赵老四对她没意思之后还一直不知廉耻地赖着他…… 若是她没有做这些，是不是就不会被迫接受和这么多人？ 自作孽不可活。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她知道，她这是自食其果。 这都是她自己作的，是她应当付出的代价啊。 可是……她又有啥错！ 她只是想嫁个好婆家而已！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 第397章 小样儿，还挺翘~ 想不到啊。 令人不胜其烦的顾瑾，竟然也有被别人不胜其烦的一天。 叶芸在旁边嗤嗤笑。 秦铮也忍俊不禁。 两人幸灾乐祸的笑声清晰地传到电话中的顾瑾耳朵中，气得顾瑾骂骂咧咧：“秦铮，叶芸，你们那这是不尊重我，你们太欺负人了！” 秦铮和叶芸笑的更无情了。 多让人生气啊。 他一个人在城里受苦受难，他们小两口倒好，跑到山里偷闲，还反过来笑话他。 秦铮不气不恼，装模作样地问叶芸：“媳妇儿，回去吗？” 叶芸眉眼弯弯，“回哪？” “当然是回小西头咱们的家啊。”秦铮语气中溢着一丝兴味，挑眉瞥了眼听筒，故意提高了声音说：“山里的日子这么舒坦，我还能带你回县城不成？” “啊啊啊！秦铮你真该死啊！” 听筒里瞬间响起顾瑾抓狂的嘶喊。 他气坏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隔着一个话筒都能听见他粗重不忿的呼吸声。 “好了好了，再逗下去，他马上顺着电话线过来跟你决一死战了。” 叶芸忍俊不禁，晃晃他的胳膊让他收了逗弄顾瑾的心思。 秦铮冷嗤，“他打不过我。” “好好好，秦铮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你，你可别跑啊孙zei儿！” 顾瑾说完就要撂电话。 叶芸连忙一把抓过听筒，带着笑意的嗓音低声轻哄道：“顾瑾，你再坚持两天，明天我还有点事情要忙，等后天，后天一大早我们就回去，把秦铮还给你，好吧？” “呸呸呸，啥叫把他还给我？这话不能乱说，我又不稀罕他！” “行行行，你不稀罕他，你稀罕我行了吧？”叶芸故作惆怅，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都懂，真正稀罕一个人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更何况你和秦铮都是男人，唉！” “我呸！”顾瑾大惊失色，“你你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顾瑾，别不好意思，你拿我当掩护也是应该的，谁让他现在是我的人了呢？只是可怜你这一生注定要得不到他了，唉！不过你放心，我为人大度，不会容不下你的，也不会限制你们来往的！” “啊啊啊啊啊叶芸！” 顾瑾快气疯了。 在他彻底黑化之前，叶芸啪一声果断挂了电话。 呼~耳边瞬间安静喽。 秦铮瞧着她这通行如流水的操作，英朗的眉眼漾出一抹淡淡笑意，大掌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俯在她耳边嗓音低低地问：“媳妇儿，你刚刚说了什么？” “啊？”叶芸不解，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她刚刚说什么了？ 秦铮皱眉，低低语气多了一抹幽怨：“你刚刚还说过的话，现在就忘记了？” 叶芸眨眨眼。 刚刚为了逗顾瑾玩，她说了好多，她哪知道他指的哪一句？ 秦铮眼见她是真的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脸色浮现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咬牙切齿，大手掐了把她细细的腰肢，“好啊你，把人用完就扔了，好无情啊你媳妇儿。” 这一声媳妇真是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给叶芸听乐了。 叶芸抬手捏了捏男人气鼓鼓的腮帮子，明亮的眉眼漾着一圈圈柔和笑意，“让我猜猜，你说的该不会是我那句……” 秦铮双眼微亮，目光期待地瞧着她：“哪句？快说。” 叶芸故意卖了个关子，“就是那一句……” “哪一句？” “哎呀，就是那句啊。”叶芸故意不说，给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秦铮拧着眉心想了又想，是他想的那一句吗？ “是可怜顾瑾这辈子得不到你了那一句啊。”叶芸伸手敲了下他的脑门，轻笑出声。 秦铮瞠目结舌。 什么？ 什么什么？ 他说的是这一句吗？ 突然好气啊，他媳妇儿该不会是故意玩他的吧？ “走啦走啦，回去吃饭啦。”叶芸故作看不到他呆滞的脸，仍然笑的开心，拉着他的胳膊朝外走去。 秦铮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她拉出去，脚下踉跄。 他说的根本不是那一句。 所以他一下又拉住叶芸的手，语气带了一丝不依不饶：“媳妇儿，我刚刚不是说的那一句。” “是吗？” 叶芸歪头看他，眼底罕见地噙了一丝正经之色。 秦铮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了。 “算了，我们还是回家吃饭吧。”他也不再纠结这种情情爱爱的小事，拦住叶芸的腰身，走出大队的大门朝西头老秦家走去。 却忽然后腰一沉。 怀里的小女人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腰并在他臀上重重掐了一把，在他懵逼时，她笑的无比狡黠：“秦铮，你说的该不会是那句‘可惜他已经是我的人了’吧？” 秦铮眼睛瞪得溜圆。 倒不是因为叶芸终于悟到了他说的话，而是，她，竟然，掐他的屁股。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掐屁股，秦铮不可避免地愣住，而后一抹滚烫的红意迅速在脸颊蔓延，如同燃烧蔓延的烈火一路红到了耳朵尖。 “咦？你脸怎么了？”叶芸面露疑惑，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女子白嫩的腕在秦铮眼前闪过，秦铮呼吸陡然重了下去。 他抬手一把将其捉住。 细细的手腕被禁锢在男人又宽又厚的手掌中，骨节分明，手背一条条青筋蜿蜒凸起，小麦色的温实手掌和细嫩的洁白晧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芸愕然。 秦铮垂眸深暗的眼神凝着她，一开口，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媳妇儿，你怎么能调戏人呢？” 哈？ 叶芸懵逼地眨了眨双眼。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哈哈一笑，不敢置信地瞧着秦铮，“不是吧秦铮，你害羞了？” 秦铮咬牙，耳尖通红。 叶芸瞬间找到莫大的乐趣，往他身边更贴近一些，顾忌着还在大队门口，便只隐秘地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肌，压低嗓音含笑揶揄道：“平时不是挺能装的？原来骨子里这么纯情啊？” 说完她抬眸张望了眼四周。 临近中午的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尤其是大队门口比较偏，下一秒她恶狼捕食朝着男人紧致的屁股便是一个偷袭。 啪！ 随着响亮的动静响起，秦铮虎躯一震，叶芸却是满足地勾起了唇角，意犹未尽地又在那处揉搓了几下。 “小样儿，还挺翘~” 第398章 娃啊，歇歇吧 秦铮目光惊恐，好似第一次认识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女人嘴角噙着一丝得逞兴味的笑容，双眼散发着亮晶晶的狡黠光芒正仰头凝视着他，眼底弥漫溢出一片浓浓的调戏和戏谑，小手还搭在他难以启齿的……臀部。 这是她那青涩羞怯的媳妇儿？ 不是谁家的女流氓跑出来了？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秦铮一咬牙，干脆连叶芸另一只手也擒住，他的手大，一只手掌便轻而易举地把叶芸两只小手锁住，扭头带着她又走进大队院子，直奔大队广播室，一张脸也沉的几乎能掐出水，说：“媳妇儿，我看这个家咱们也别着急回了。” 叶芸懵逼，瞪大了双眼，“不是，秦铮，你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秦铮冷呵一声，箍着惊慌的她就钻进了广播室。 刚好有村民来大队办事，见秦铮沉着一张脸把广播室屋门关上，疑惑问了一句：“秦铮，你要广播啊？” 啪，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那人挠了挠脑袋，纳闷不已，“奇了怪了，秦铮什么时候变成广播员了……” 殊不知，广播室里一片春色。 院里的如意柿子树在初秋枝头结出金灿灿的果实，细雨说下就下，晶莹剔透的滴滴雨露缓缓滑过甜嫩又饱满的果子，将熟未熟的柿子果在雨水滋润下散发出阵阵诱人气息，果香扑鼻。 后来叶芸灰头土脸地回了家，进门后就一头扎进屋里。 秦香娥疑惑于她为何一脸倦色，还想跟上去喊她吃饭，被秦铮叫住，“姑，她累得慌，别喊她了，等会儿我给她送进去，今天吃什么？” “啊？”秦香娥心生疑惑，“去大队接个电话，咋给累着了？” 秦铮，“……” “哦，也是，怀孕的人就是容易累，后几个月腿脚开始发肿，走路肯定不舒服。”不等秦铮开口，秦香娥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攻略了她自己，并贴心嘱咐：“铮子，那你等会儿进去的时候给你媳妇儿揉揉腿，知道不？” 秦铮沉默了两秒，点头：“行，知道了。” 屋里，把两人对话都听进了耳朵的叶芸默默翻了个身，望着房顶的梁木条条，生无可恋地落下了没出息的眼泪。 呜呜呜，她错了。 她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敢拍老虎屁股了！ …… 第二天，叶芸吃过早饭便打起精神干起了正事。 这次回家她感受到了镇上的变化，街上多了不少个体经营户，还有几处空地正在盖新楼，太过破旧的老土坯房子也正在被挖掘机扒掉，废墟周边堆起了水泥红砖等建筑材料，无一不在诉说这个地方开始发展，即将改头换面。 按照她的记忆，三年后乡镇便会划分为景区。 而她所买下的那座望月楼会成为景区内的一大标志性建筑物，其珍贵程度名动各大景区，许多本地或外地的老板想花重金将其买下彰显身份，价格一路哄抬甚至到了有价无市的境地。 只可惜，上一世望月楼被查封，被有关部门压着不予拍卖。 这一世望月楼落到她手中，她断然也不会卖出去，他还等着以后和秦铮回来养老呢。 只是在养老之前，她要把望月楼的价值发挥出来。 叶芸依次把扫帚和鸡毛掸子等扔进侉子里，拉着秦铮打算去望月楼，闲置了那么长时间的房子也是时候灌入新鲜的烟火气。 等秦香娥卖完绿豆糕，她就和他们说搬到镇上的事情。 碍于老太太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叶芸拜托了隔壁田婶，之后又扯着嗓门跟老太太说了要出去。 老太太只挥挥手让她走。 结果原本在门口趴着打盹儿的煤球忽然警惕地站起身，尾巴也不摇了，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下方。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煤球歪了下脑袋，发出一道疑惑的犬叫。 这是煤球察觉到陌生危险的反应。 正打火的秦铮瞬间停止动作，眉心拧起，灵敏地下了车，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严阵以待地朝门口看去。 擦擦的脚步声缓慢传来。 越来越近。 煤球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动作令秦铮眉心一紧，也随之攥紧了手里的木棍。 叶芸意觉不妙，悄手悄脚下了车，也在旁摸了个衬手的家伙什儿。 唯有老太太仍旧是一脸风轻云淡，抱着龙头拐杖，沐浴着阳光，丝毫没有察觉到门口的异动， 直到…… 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人佝偻着腰身缓缓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叶芸和秦铮皆是一愣。 煤球嗷呜一声发出了低低的悲咛，颠哒着四条腿跑到两人身后，无辜又疑惑地伸着小脑袋，滴溜溜的黑眼珠偷偷打量着衣衫褴褛的女人和孩子。 叶芸、秦铮：“……” 为什么一只狗遇到危险躲在主人身后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请问…可以给点吃的吗？” 女人颤抖着开了腔。 大概是饿的太久，她虚弱无力的嗓音又干又哑。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后背熟睡的孩子压弯了她的脊梁，瘦弱的身影摇摇欲坠地站在半坡之处，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吹倒。 她已然不敢再前进，目光畏惧地瞧着院子里爪牙锋利的煤球。 也许快被饿死的她敢顶着一条狗的目光走上坡，便已耗尽她身上仅存不多的勇气和力气。 叶芸和秦铮对视一眼。 这是要饭的？ 噗通……忽然一道重物落地的动静响起，女人和后背的孩子蓦然倒地。 “诶……诶！” …… 最后秦铮喊了田婶把人拖进院里，随即去请赤脚大夫，叶芸则忙活着倒了两碗温水，和田婶拿毛巾一点点给母子二人沾湿干裂的嘴唇。 老太太仍旧气定神闲坐在堂屋门口，抱着龙头拐杖，啧了声。 “傻。” 一对讨饭的母子，看把他们紧张的，那架势还以为山上的黑瞎子冲下来了呢。 孙媳妇怀孩子怀傻了。 大孙子也傻了呦…… 老太太唉声叹气，第一次，拄着龙头拐杖起身，晃晃悠悠地朝叶芸走去。 叶芸心头一跳，“奶，你咋自个儿起来了？” 老太太走到她跟前，慢悠悠拿下她手里的碗和毛巾，握住她的手，扭头把她往屋里牵，沧桑的语声无不叹息：“娃啊，歇歇吧……年纪轻轻，脑袋就忙坏掉啦……” 叶芸：？？？ 叶芸：！！！ 第399章 单走一个6吧 老太太非要叶芸回屋休息，叶芸拗不过，又无法跟她一个初衷为好的老人家讲道理，便让田婶把陷入昏迷的母子两人也搬进屋，放在她和秦铮的炕上。 里屋只有一扇小窗，视线昏暗，人一多便显得些许逼仄。 叶芸爬上炕，越过母子两人，将原本半开的小窗户整个推开，凉爽秋风顷刻间灌进屋子，扑面而来的凉风也迅速驱散了屋子里的昏暗和沉闷。 “这小娃咋烧的这么厉害？” 田婶摸着小孩子的额头，滚烫温度令她担忧地缩起了手。 叶芸干脆又打了一盆凉水，拿毛巾浸湿，拧干，覆到了小孩子的额头上，接着她又去摸了摸女人的额头。 还好，女人并未发烧，只是简单地饿晕过去了。 “他媳妇，你娘俩你认识不？”田婶在旁帮忙，瞧着小孩子烧得通红的脸颊，一脸忧心忡忡，“这孩子病得这么严重，不会烧傻吧？万一真烧傻了，他娘俩赖上你咋办？” 叶芸眉心微动，打量目光缓缓落至女人身上。 她倒是没想那么多。 一个快把自己饿死的女人，背着高烧不醒的孩子讨饭的女人，应当做不出讹人的行为，如果她是个恶人，还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秦铮很快请来了赤脚医生。 老爷子腿脚慢，秦铮骑着二八把人带进院子，老人家扶着一把老骨头下了二八大杠，挎着木药箱，一步一蹒跚地走进屋里。 翻翻女人的眼皮。 又翻翻孩子的眼皮。 给女人把脉，沉思片刻，又给孩子把脉，又是沉思片刻，苍老的眼皮耷拉下来，浑浊双眼眯着，捋着花白的山羊胡，似是在细细感知脉象。 五六秒后，他收回了手。 “没多大事，饿着了，死不了，养养就成，倒是孩子严重些，烧着了，我给开点药，吃完就好了。”老爷子嗓音浑浊苍老，却言简意赅，打开药箱在瓶瓶罐罐中扒拉出几片白色药丸。 一掰，药片一分为二。 一共三片药丸，掰成六个半片，老爷子找了张纸垫着把药丸放在炕头上，“这个，一天两顿，一顿半片，吃三天就好透了。” 就这一种药？ 叶芸和秦铮面面相觑，田婶也面露不解，“王伯，就这一种药能行吗？” 王老爷子嗤笑一声，“这又不是啥好东西，你还想吃多少？” “不是，我的意思是一种药万一不管用咋办？”田婶笑笑解释，指了指炕上烧得仍昏迷不醒的孩子，“我看这小娃病的挺厉害，要是没治好，万一赖上铮子跟他媳妇咋办？” 秦香娥不在家，她这个做邻居婶子的就得帮着这小两口着想。 再说了，她家田小慧现在跟着叶芸干，一个月赚那么多钱，她自然要保护好叶芸。 “用不着操心这些，这是退烧药，半颗就够了，药劲儿大着呢。”老爷子和蔼地笑着摆摆手让她不要再担心，合上药箱，撑着一把老骨头起身离开。 秦铮见此，跟着他起身朝外走去：“我送您回去。” 老爷子腿脚不好，来这么一遭不容易，他把人请了来，自然也得负责把人送回去。 等秦铮一走，田婶好奇地拿起炕头上的药丸左瞅右看，想不明白，就这半片简简单单的小药丸能管用？ 管不管用吃过才知道。 不过王老爷子兴义问诊那么多年，医术有目共睹的。 开什么药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且如今这年代的药含量较高，药效也强，不像后世那么花里胡哨，一个小小的感冒要好几种药混着一起吃，又是颗粒又是胶囊，吃了也不见得有几分好转。 “那行，铮子媳妇你先忙着，我家里还蒸着馍馍，我得回去掀锅了，等会儿给你送来两个。” 田婶说完匆匆离开。 托叶芸的福，她现在日子过得轻松，田小慧跟在叶芸手底下做工得来的工钱有一半会交给她，改善了他们家里的情况，让他们也顿顿都能吃上一口白面馒头。 田婶越想越觉得美滋滋，走时嘴里还哼起了轻松自在的小曲儿。 屋里，叶芸给小孩喂药。 小孩子外表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瘦得却十分可怕，叶芸喂药时托起他的上身，只觉抱住一具骨架，硌得她胳膊也跟着隐隐作痛。 药丸塞进他嘴里。 陷入昏睡的孩子几乎没有反抗意识，也许是本就又饿又渴，在苦涩的药丸和温水进入他口中时，他反而自动将其咽下了喉咙。 鉴于他状态不佳，叶芸一声不吭喂着他喝下了整杯温水。 做完这一切，小孩子额头也微微溢出一层薄汗，叶芸拿毛巾擦了擦，正要把他放回被窝，忽然一道沙哑微弱的嗓音在旁响起。 “谢、谢谢你……” 叶芸指尖一抖，抬头便看见了炕里面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女人。 该死，吓她一跳。 “你醒了。” 叶芸面色淡定，轻轻把小孩子放回被窝，又给他掖实了被角。 “你儿子发烧，刚刚大夫过来给他开了退烧药，说吃完三天能好透，这是你儿子吧？”末了，叶芸望着她瘦弱的身姿，补了句。 女人这才虚弱地爬起身。 大抵是饥饿太久，她还没站稳便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双膝毫无征兆地跪在了叶芸跟前。 叶芸，“……” 倒也不必如此。 女人竟也没起身，顺着姿势俯身重重地给叶芸磕了个头。 脑袋磕在炕上，幸好有棉被做一层缓冲，即便如此沉闷的撞击下还是发出了不小动静，突如其来的这般行为令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恩人…谢谢你……” 跪趴的姿势，看不清女人的神色，却看到她肩膀不断颤抖了起来。 “谢谢，谢谢……” 女人竟泣不成声。 哭声不大，却很悲痛，好似在黑暗中茫然行走许久的人终于发现光亮，压抑的委屈和恐慌终于得以发泄，她捂着脸，控制不住地悲恸出声，却又没有太多的力气让她来发泄。 叶芸见她连哭都没力气大声，无奈揉了揉额心，叹了口气，“你要不要，先起来吃点东西？” 女人仍旧跪趴着。 哭声小了许多，但一时半会儿怕是也缓不过来。 算了。 叶芸也不想让她继续哭，转移话题问：“你叫什么名字？” “罗秀娟……” 对方仍然跪趴着，嗓音闷闷，倒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叶芸的话。 能回答问题就是好事，叶芸点点头，语气平静：“你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 罗秀娟再次没了动静。 叶芸这下也沉默了。 得，叶芸干脆也不再催她，转身干脆地出了屋。 鉴于对方饥饿已久，叶芸便沏了一碗容易消化的面茶。 等她进了屋，看到炕上的情景时一时陷入沉默。 罗秀娟仍旧跪趴着。 她出去前罗秀娟是什么姿势，她回来罗秀娟还是什么姿势，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唯有微微颤抖的肩膀，证明着她还是个会喘气的。 “你起来吃点东西吧。”叶芸语声轻柔，把面茶放到炕边。 面对一个柔弱无助且泣不成声的女人，她自然而然地柔和了态度，字里行间也染了一抹同情与怜悯。 可是，罗秀娟还是没动。 叶芸心生疑惑，指尖轻轻点了下女人薄弱的肩膀，轻声试探：“你还在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我饿的起不来了……” 叶芸，“……” 不说了，单走一个6吧。 第400章 心软没有好下场 事实证明，有人确实可以把自己饿到无力动弹的地步。 叶芸只是轻轻一戳。 罗秀娟应声而倒。 最后还是叶芸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身，喂着她喝完了一碗面茶。 一碗面茶下肚，罗秀娟靠着炕头休息片刻，终于恢复些许力气，她撑着身体下炕，规规矩矩地站在炕头边，守着她的儿子，拉着她儿子的手，噙着泪光的枯槁双眼无比感激地凝着叶芸。 “妹子，谢谢你，你这炕上的铺子被褥被我们的娘俩弄脏了，等会儿我给你洗了……” 这倒不用。 以她目前这个身体情况，恐怕被单还没入水，她先昏为敬。 “你们母子俩是要去哪？我这地方小，留不了你们太长时间，你们是哪个村上的？”叶芸让罗秀娟坐，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这年头，要饭的人其实不少。 改革分地之后，大家伙儿不再吃集体饭，也就说明公家不再管老百姓小家的事情。 一个人能不能吃上饭，全看他们家里当家做主的那个人。 这种规则也就导致一些家庭出现纠纷后，弱势的一方会被拿捏，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不给饭吃，或者被赶出家门，无房无地，以流浪乞讨为生。 其中最大的受害者便是女性。 当她们嫁了人，婆家没有她们的田地，留在娘家的田地也不会再分给她们一个外嫁女粮食，倘若她们跟婆家人发生冲突、撕破了脸，婆家最直接拿捏她们的方式就是不给饭吃。 这种情况下，她们要么饿肚子，要么离开那个家，要饭讨生。 这也是当下大多数媳妇被婆婆拿捏，不敢顶撞的原因。 这年头什么最重要？ 填饱肚子最重要。 山里人没有太大抱负，他们甚至不知道抱负是什么东西，每天能填饱肚子，活下去，活到寿寝正终，对他们来说这辈子就值得。 罗秀娟也是这一类？ 然而，罗秀娟却满眼泪水地摇了摇头，声音轻轻的说：“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上哪去……” “我只记得我走了好久好久，翻了好几座山，我的家离这里很远……” 她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不是婆家，而是她自己的家。 她是未婚先孕，她的父母愤怒于她的行为，本要把她赶出家门，可家里大嫂进门三年生不出孩子，父母便让她留下了这个孩子。 大哥大嫂对她肚里的孩子很关心，孩子出生后她放心地交给了大嫂。 可好景不长。 不过半年，大嫂便也怀了孕，属于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扭头就把她的孩子还给了她。 她自是开心的。 孩子可以叫她妈妈了。 可她也是担忧的，失去利用价值，她害怕父母会像之前把她和孩子一起赶出家门，更何况嫂子不是善茬，早在孩子出生后便开始若有若无地嫌弃家里多了她这一张嘴吃饭。 一开始还好。 她懂眼色，怕被父母哥嫂嫌弃，洗衣做饭全包，地里的活也抢着干，希望父母哥嫂能继续疼她的孩子。 可随着嫂子的孩子长大，家里逐渐揭不开锅，哥嫂对她的意见也越来越大，两个孩子也时常发生摩擦，即使她的孩子总是挨打的一方，可嫂子仍是心生不满，终于再又一次她的儿子被嫂子儿子咬破手指，而她儿子疼痛下不得不推搡了嫂子儿子一把的情况下，嫂子怒不可遏，口出恶言把她赶出家门。 她没办法啊。 嫂子把她赶出家门时，丁点情面也未给她留，把她未婚先孕的事情宣之与众，嚷嚷的他们附近十里八村都知晓了此事。 当初嫂子满口欢喜期盼她的儿子，变成了小野种。 当初嫂子口口声声要感激的她，变成了不知廉耻的贱货。 没有一个村子愿意收留他们母子。 无地者为流，无房者为氓，她一个流氓，除了带着儿子四处讨饭为生，还能怎么办？ 好在她吃的不多。 孩子胃口也小。 山里有野果，渴了还有泉水，讨到一个窝窝头够她高兴好久。 后来，天冷了。 孩子病了。 野果治不了病，泉水解渴不解忧，她讨不到吃食，流落至此…… “那你想去哪？” 叶芸得知她的过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询问她的将来。 罗秀娟沉默，低着头垂眸想了许久，才说：“我不知道，我还是不知道我想去哪，也许……我想去省城，可我不知道路，我带着孩子走了好久，翻了好几座山，可是，始终看不到省城的影子。” 叶芸愕然，“省城？” 罗秀娟点头，含着一丝落寞的目光落在昏睡的孩子身上，叹了口气，“我想，去找孩子他爸爸……” 叶芸脸色微变。 “孩子他爸爸为什么在省城？” “他爸爸，是下乡知青。” “所以五年前知青开始大批量返城，他爸爸抛下你们母子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 罗秀娟诧异抬头，惊讶的目光愣愣地朝她望来。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情绪，低头看向昏睡中的孩子，唇边扯出了一抹淡淡笑容，说：“他爸爸不是抛弃我们，他说过会回来寻我，而且，他不知道小海的存在，小孩子是在他走后才检查出来的。” “……” 叶芸望着面前垂眸安静望着孩子的女人，情绪复杂得无以交加。 半晌，她才找回声音，脱口而出的话却无形漫着一股讽刺：“你知不知道省城跟山里的差距？省城到处繁华迷人眼，我们山里却贫瘠且落后，他回去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山村里还有个你？” “妹子，你……” 罗秀娟不解她为何突然字字带刺，神色错愕，欲言又止。 叶芸是她和孩子的救命恩人，她不敢多说，莫说言语带刺，就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抱歉……”叶芸意识到失态，叹了口气，指尖碰了下鼻子，淡声解释：“我父亲和你孩子的父亲一样，所以，我一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罗秀娟更加错愕。 “不，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你还收留了我们。”她摇头，歉意地望着叶芸，眼底无形多了一抹同情。 叶芸不禁苦笑。 怎么反过来同情她了？ 心软的人没有好下场啊。 叶芸压下心中不舒服的情绪，勾起唇角，和颜悦色地说：“你知道，我母亲是什么下场吗？” 罗秀娟微怔，望着她却没有敢说一个字。 “她疯了。” 叶芸冷冷勾唇，没有再看被惊住的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罗秀娟僵住了。 直到叶芸离开屋子，她也久久没有回过神。 院子里。 叶芸走出屋门。 刚好秦铮骑着二八大杠回了家。 秦铮一眼察觉到她脸色不太好，神色微紧，匆匆放下二八大杠走过去。 温暖又踏实的怀抱半圈搂住了她，秦铮宽厚大掌紧紧握住她的手，嗓音低低在她耳边轻询：“媳妇儿，怎么不高兴了？” 第401章 感情真好 接触到秦铮怀抱的这一刻，温暖的安全感把她包裹，令叶芸身上竖起的刺缓缓软了下去。 “没事。” 对于罗秀娟的事情她没有多说，一方面是出于对罗秀娟的尊重，另一方面是她的情绪确实不对。 只能说，母亲的经历令她对此类事情有种无法言说的敌意，即便知道穆敬生当初并不是故意抛弃她的母亲，但她仍旧无法释怀。 即便是爱她母亲如此的穆敬生，仍是短暂地抛弃过她的母亲，那些丢下恋爱对象而返城的知青们又有几个是真正的无辜呢？ “好了，别不高兴了。”秦铮见她不想多说，也没有再问。 厚实温暖的大掌一下右一下轻轻地顺着叶芸的后背，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轻哄着她。 叶芸心中温暖，唇边牵起一抹淡淡笑容，“你把老爷子送回去了？” “嗯。”秦铮见她脸上有了笑容，脸色也被渲染出一抹笑意，低声在她耳边轻哄：“今天还出不出门？” 原本他们打算今天去镇上的。 叶芸摇头，朝屋里使了个眼色，“怕是出不去了。” 秦香娥心想也是，他们也不能留一对陌生的母子在家里，便掀开话题问：“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准备食材。” 叶芸摸了摸肚子。 刚刚吃过早饭没有多久，她起得晚，虽然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已经到了准备午饭的时候，但她也才刚刚吃过早饭没多久。 秦铮始终柔和地瞧着他，语声耐心：“不着急媳妇儿，你慢慢想，我进屋看看。” 叶芸点点头。 秦铮又体贴地把躺椅拉到她身边，才转身迈着步子进了屋。 屋子里，罗秀娟正凑着叶芸留在屋里的凉水给她儿子擦脸，小孩子脸上占了不少灰尘，她拧干毛巾，擦完了脸又去擦脖子，尽量让小孩子看起来干净又讨喜。 忽然后身传来动静。 罗秀娟以为是叶芸回了屋，一扭头，看到身形高大的秦铮站在门口，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大、大哥回来了。”罗秀娟颤颤巍巍，眼底浮现出一抹惊恐。 实在是，秦铮脸色不太好。 “你跟我媳妇儿说了什么？” 秦铮一开口，语气黑压压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沉。 罗秀娟忐忑地张了张嘴，后背因为恐惧而下意识地贴紧了炕边，不太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秦铮冷嗤一声，“我出去的时候，我媳妇还好好的，一回来，她脸色都不好了，跟你们娘俩没关系？” 是这个？ 罗秀娟恍然大悟，刚要启唇跟秦铮解释，一想到叶芸的情绪确实因她而变，眉眼落了一抹不安，“我，我跟妹子说了我的来历……” “你什么来历？” “……” 罗秀娟抬头小心翼翼地望了眼秦铮阴沉沉的脸色，迅速低头，抿唇，把她刚刚跟叶芸说过的话全部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听完的秦铮：“……” 想骂娘。 捡个什么来历的人不好，怎么捡个跟他丈母娘一样倒霉的？ 秦铮凌锐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罗秀娟，直盯得罗秀娟头皮发麻，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终于，秦铮大发善心地开了腔。 “你不用害怕，我媳妇儿愿意收留你们，我也不会为难你们。”他说，紧跟着眉眼升起一片凛然，“但是，你最好别再搁我媳妇儿面前提你那个该死的孩子他爸，我媳妇儿不爱听。” 话毕，转身离开。 罗秀娟错愕抬头，呆若木鸡地看着秦铮大步离开屋的背影。 很快她反应过来了秦铮来这一遭的原因，原来是看出叶芸不高兴，过来找原因的。 罗秀娟不禁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秦铮要把她和儿子赶走，她儿子现在还病着，如果把被赶走，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带着儿子上哪去。 罗秀娟透过窗，看到了已经走到外面的高大男人。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男人的侧脸，不同于俯视他们母子时的面目阴沉，见到媳妇的男人神色不觉柔和，英气眉眼间漾开了温柔的笑意，动作自然自然地把女人搂进了怀里，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起了亲密的悄悄话。 罗秀娟不禁感慨，眼底也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羡慕。 这是个疼媳妇儿的男人。 他们感情真好，真难得啊。 …… 中午秦香娥卖完绿豆糕回到家，发现家里多了两个人。 一进家门，她就看到叶芸那屋窗户大敞，透过窗户看到了炕边坐着一道陌生人影，不禁询问叶芸。 叶芸只淡声说：“讨饭的，晕倒在咱们门口了。” 田婶见秦香娥回来，也笑眯眯地跟进家门，手里还端着一盘糖包子。 “铮子媳妇，你快来尝尝。” 田婶一进门直奔叶芸，拿了个糖包塞道叶芸手中，笑的满面笑容：“这是我刚蒸出来的，刚才那一锅只有馒头没有糖包，我寻思你啥好东西没吃过咋还会稀罕白面馒头，特意又蒸了点糖包，小心烫啊！” 她怕叶芸不相信，也怕叶芸不吃，特意把糖包掰开了给她看。 白面皮被掰开，露出了里面的糖浆，红糖和小麦粉融合在一起的香甜气息瞬间就飘满了不大的小院。 田婶眼里也满是亮光，穷苦了大半辈子她也极少见这等好东西，抬着手不断催促叶芸快尝尝。 叶芸闻言咬了一口。 白面的淡甜中和了红糖的甜腻，味道确实不错，填饱肚子的同时还补充了能量。 叶芸不禁点头，伸手沾了下嘴角流出来的糖汁，笑盈盈地看向田婶，“田婶，手艺这么好，不出去摆摊卖糖包实在可惜了。” “哎呀，瞧你这说的。”田婶被夸的不好意思，“谁不会做糖包？这有啥好摆摊的？” “人人都会做，但不是人人都愿意做，有的是人会买现成的，田婶你可以试试。” “那行，明天我就试试，你姑卖绿豆糕，我就在她旁边卖糖包，”田婶也不知是敷衍她还是真的有被夸奖到，拍着大腿高兴地跟她打趣。 说话时瞄到她隆起的肚子，不忘叮嘱： “铮子媳妇，你现在正是长胎的时候，吃的东西可一定要跟上，你在城里的时候就不要客气，该咋使唤我们家小慧就咋使唤，让她天天给你炖鸡炖鱼，她的手艺是我跟你香娥姑一起教出来的，你完全可以放心！” 叶芸笑弯了眼睛，“好。” 跟田婶说话的功夫，她又咬了口糖包，余光却浅浅瞄到窗户里面那一抹正默默瞧着她手中糖包咽口水的人影。 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升起…… 第402章 人嘛，要往前看 窗户里面的罗秀娟一动不动地瞧着吃糖包的叶芸，确切的说是在瞧着糖包。 一碗面茶虽然缓解了她的饥饿，但她许久没有吃过面食，实在受不住馒头的香甜气息，深入骨髓的饥饿感令她的口水在此刻如洪水般肆意涌出。 但是那一碗面茶就够了。 叶芸已经给了她一碗面茶，还请大夫给她儿子看了病，她又有什么脸面去觑觎人家手里的糖包？ 仅仅那一碗面茶和儿子的药，她都得先想办法还了叶芸的恩情。 想到这，罗秀娟果断放下窗户，控制不住自己的饥饿，那她索性不看，也免得让叶芸误会她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虽然罗秀娟很饿，但她仍旧清楚地知道知道做人的原则在哪。 窗户被人轻轻关上，即使关窗户的人动作很轻，但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动静，让院子里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田婶诧异，率先压低了嗓音：“铮子媳妇，那女的醒了？” 叶芸点点头。 “咋样？”田婶满脸好奇，那人有没有赖上叶芸。 叶芸扯了扯唇，淡淡笑了声，“也没什么，就是说她家离这里挺远的，一路要饭过来的，她儿子还没醒，先让她待着吧。” 田婶点点头，不吭声了。 原以为有好戏可以看，没想到对方和叶芸的情绪都挺稳定的。 秦香娥从窗户处收回视线，望向叶芸，语气多了一抹担忧，“她还带个孩子啊？那孩子病了？咋睡你和秦铮的屋子了？万一过给你病气了咋办？你要是想收留他们，要不让他们挪到我和老太太的屋吧？” 一连几问，她是真担心。 叶芸摇摇头，“就这样吧。” 睡都已经睡了，若那孩子得的病会传染，现在再挪也已无济于事。 田婶送完糖包离开。 秦香娥把剩下的糖包放进馍篮里，在院子里四处打量了眼，没发现秦铮的身影。 “这个铮子，大中午的不在家，又干啥去了？”秦香娥啧了声，压了水，拎着水桶叮啷咣当地开始做饭。 叶芸也不知道。 之前秦铮问她想吃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想了想便随便敷衍了一句：“没胃口。” “没胃口？” 秦铮见她为难，想了两秒却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朝她一笑，“媳妇儿，我去给你寻个东西，你见了就有胃口吃饭了。” 不等叶芸接话他便离开。 然后，现在还没回来。 叶芸也不知道秦铮去寻的东西是何物，见秦香娥嘀咕秦铮，也不多嘴。 就在这时，一道急匆匆的神鹰从堂屋踉跄着跑出来。 “婶子，我来做。” 罗秀娟脸上带着急切，殷勤地抢过秦香娥手中的水桶，踉踉跄跄地拎进灶棚。 很显然她的力气并未恢复，进灶棚时还被水桶累的趔趄了下。 这一遭令秦香娥愣住。 秦香娥目瞪口呆地瞧着突然出现的罗秀娟，疑惑目光不禁投向叶芸，这是啥意思？ 叶芸耸耸肩。 跟她朝罗秀娟的方向使了个眼神，有人帮忙干活不好吗？ 像是在她家里寄人篱下那般，罗秀娟生怕惹了叶芸和秦香娥嫌弃，手脚麻利地往锅里添水，一瓢，一瓢，添了三瓢还没停下。 “够了够了！” 这动静，吓得秦香娥赶紧上前一把将水瓢从她手中抢走。 “咱家人不多，三瓢就足够了。” 秦香娥不敢再让罗秀娟动手，让她去歇着，顾自连忙做起了饭。 罗秀娟无措地站在旁边看秦香娥忙来忙去，揪着手指，勇敢地提高了声音道：“婶子，你别嫌弃我，我在家里也常做饭的，我能帮忙，你们给了我吃的，还请大夫帮我儿子看病，你就让我干干活吧！” 不然她良心过意不去。 秦香娥想了想，最终询问的目光还是投向了叶芸。 叶芸不置可否。 秦香娥扭头又看看罗秀娟，那妹子正一脸迫切地瞧着她，生怕不让她干活似的，她终是叹了口气，“你这身子看着虚弱的很，攒着庄稼地里能有啥活让你干？要不……你就坐这，帮我烧烧火，其他的就别动手了。” 罗秀娟心中一喜，“好！” 话落她便利落地往地锅前的小板凳上一坐，把树枝塞进锅里，又塞进去几根易燃的秸秆，洋火柴在火柴盒上轻轻一滑，小火苗轻松地点燃秸秆，塞进锅里，锅底瞬间燃起了明亮的火焰。 正淘米的秦香娥见此放了心。 还真是个会干活的。 手脚也勤快，就是不知道为啥会沦落到讨饭的地步。 秦香娥心中疑惑，嘴上也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口：“大妹子，你是哪个村的？以前咋没见过你？” “我……”罗秀娟垂下脑袋，“我家离这里而很远，隔了两座小山。” “啊？”秦香娥难言心中惊讶，错愕地上下打量她两眼，眼底浮现出一抹同情，“怪不得没见过你，那你是带着孩子翻了两座山过来的？瞧你这模样应该长得也不赖，手脚也利落，咋带着孩子出来讨饭啦？” 罗秀娟想解释，但一看到院子里的叶芸瞬间又闭了嘴。 她的那些经历和未来想做的事情，叶芸不喜欢听，她玩家不会再说的。 “行，你不想说也没事，人嘛，总是要向前看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秦香娥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挥挥手一笑。 面前这妹子看着也不像那种只会讨饭的叫花子，所以她态度也好。 米下了锅，馒头也馏上，秦香娥便盖上了锅盖，让罗秀娟慢慢烧，她扭头从三轮车里取出回来时从路边买来的一兜青苹果，在井边打了水清晰干净。 去了皮，去了核，切成一小块好入口的大小给叶芸端过去。 叶芸此时已经进了屋。 躺在炕上的小孩子发出一道淡淡痛苦的嘤咛，刚好让她听见。 “娘…娘……” 小孩子双眼紧闭，眉心紧紧皱起，被梦魇着了似的口中不断发出难受且痛苦的呢喃。 吃过退烧药的缘故，他额头布满了汗水，将他乱糟糟的长发也打得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叶芸摸他额头温度时，不可避免地沾了一手湿汗。 叶芸绞了湿毛巾，正打算给他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忽然小孩骤然睁开双眼。 第403章 不揍一顿他不解气 刚醒来的小孩睁着一双充满迷茫的眼睛，大病的缘故，令他看起来仍旧十分虚弱。 可看到叶芸的刹那，他的眼底骤然浮现出浓浓的防备。 几乎是一秒钟他屁滚尿流地爬起身，受惊的兔崽子般一个粗溜滑缩到角落，紧紧抱住枕头，瞪大了双眼色厉内荏地跟叶芸大眼瞪小眼。 叶芸拿着毛巾的手拿还僵在空中，愕然咳了声，“那个……” “你、你是谁！我娘呢！” 不等叶芸的话说完，小孩子便已急得面红耳赤，眼底尽是浓浓的害怕，扯着嗓门大声朝四周呼喊，企图得到她娘的回应。 恰巧外面驶过一辆拖拉机。 巨大的轰鸣将他声音吞没。 小孩子没有得到回应，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使他竖起浑身尖刺，惊慌失措地抓起怀中枕头朝叶芸扔去。 叶芸只好抬手挡开。 枕头虽然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攻击力，但这行为着实令她不悦。 叶芸也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不由也沉了嗓音：“嘿你这小破孩，话都不让我说完，你闹个什么？你娘正在外面做饭呢，上来就动手是谁教你的？” “我不相信！”小破孩咬着牙，瞪大双眼不让眼泪掉下，一脸倔强：“你们都是坏人！你们想我娘卖了我，我娘不卖你们就打我娘！我都知道！” 叶芸愕住。 还有这种事？ 不过现下世道法律意识普遍不高，有些人家重男轻女偏偏生不出男娃，或者根本娶不上媳妇生娃，便想买个男娃来续香火，罗秀娟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独自带个男娃，着实会有不少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她们母子，这孩子会说出这些话倒也情有可原。 想到这，叶芸也不生这小娃娃的气，伸出手道：“下来，我带你去找你娘。” 一听这话小破孩脸色更加警惕。 叶芸：“……” 好像她这话是有点不对劲。 “咦？他媳妇，这孩子醒了？”秦香娥刚好这时端着切好的苹果走进屋，看到炕上的小破孩，和蔼一笑，“娃娃醒了？来，奶奶刚切了苹果，过来跟你婶婶一起吃。” “你不是我奶奶！” 小家伙防备心十足，紧紧贴着墙壁小刺猬似的瞪着秦香娥。 秦香娥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小孩子防备心重，挥挥手一笑，“是，我自然不是你的奶奶，你这小娃娃倒是分得清，快下来吃点东西。” 说着，秦香娥放下水果亲切地去拉小家伙的手。 叶芸抬手阻拦，“别，姑……” 然而为时已晚。 “别碰我！坏人！你们都是坏人！”小家伙瞬间瞪大双眼，抄起脚边的扫床笤帚便朝秦香娥的额头打去—— “哎呦！” 嘭一声，秦香娥毫无防备被打个正着，痛苦地捂住脑袋。 叶芸心中一跳，连忙拉开秦香娥，一边查看她的伤势一边劝道：“姑，这小孩以为我们是人贩子拐了他，还是让他娘进来吧！” “坏人！坏人！” 还不等秦香娥回过神，炕上的小崽子挥着笤帚便要打她们。 害怕到极点的小孩子根本听不懂大人之间的对话，也不知是烧糊涂了还是太过恐惧而屏蔽自我意识，野兽崽子似的不管不顾地疯狂朝秦香娥和她挥出笤帚。 叶芸和秦香娥被逼的往后退。 屋里空间就这么大，小崽子仿佛点燃的小炮仗直朝她们冲来。 他手里举着随时会落下的笤帚，另一只小手也做出攻击架势不管不顾地去推秦香娥和叶芸。 他见秦香娥和叶芸的身影堵住炕边也挡住了门口，想破开两人。 “他媳妇小心！”秦香娥眼见笤帚要打到叶芸，惊呼出声。 一只大手骤然横空出世。 秦铮及时出现在两人背后，手中紧攥着小破孩挥来的笤帚，面色凛然，眉眼阴沉得能滴水，咬牙切齿一把将小崽子手里的笤帚倏忽抽走。 秦香娥连忙带着叶芸往后退。 “他媳妇，你有事没有？”秦香娥一得空，连忙检查叶芸的身体。 叶芸摇头，她没事。 “我媳妇儿我都舍不得动一下，你个小崽子想逞能？” 秦铮冷着脸扬手把笤帚一抛，拧起小崽子的胳膊把他转身往炕上一按，冲着他的屁股扬起巴掌就是一顿开揍。 啪！ 巨响，皮开肉绽的响。 厚实的大巴掌抽在小海的屁股，令叶芸眼角忍不住一抖。 “娘！娘！” 皮开肉绽的剧烈痛意令小孩子脸色惨白，却是死死咬着牙不哭，扑腾着两条没力气的腿儿，倔强的小脸尽是困兽犹斗的不甘，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秦铮的禁锢。 秦铮一个巴掌便捏着他两条胳膊把他按住，拿小鸡崽子似的。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把我娘还给我！我要我娘！” 他越犟，秦铮越揍。 偏偏小破孩犟如牛犊，不仅不服软，甚至咬着牙眼神愤恨地瞪着他，似要跟他决一死斗。 嘿，秦铮乐了。 这小子跟他当年有的一拼。 于是，他揍的更狠了。 啪啪的巴掌声，掌掌到肉，秦香娥听得心惊胆战，连忙上前阻拦：“铮子！快别打了！这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家家，你一个大人不至于跟他生气，你这一巴掌连二蛋子都受不了，再把这孩子打坏了！” “姑你别管！” 秦铮推开秦香娥，让她上一边儿照顾叶芸去。 “我已经很看在他是个小孩的份上，敢打我媳妇儿，我今儿就好好治治他，让他知道做人要懂礼貌！” 啪！又是一巴掌。 他媳妇取进来他都舍不得动一根头发，这孩子敢拿笤帚打他媳妇？ 这要不是个孩子，他非得把这孩子脑袋拧下来挂树上不可！ 不揍一顿他不解气！ “小海！” 一道身影迅速冲进屋子。 罗秀娟当时正烧着锅，思绪飘至远方，却陡然被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惊醒。 是她的儿子！ 一进屋见秦铮正打她儿子屁股，罗秀娟登时也大吃一惊。 “咋了！这是咋了啊！” 她急匆匆上前推开秦铮，强大的母性使她第一时间抱住小海，懦弱却又勇敢地红着眼眶向秦铮发出不满：“大哥，你有啥话不能好好说的啊？动手打孩子干啥？” “我动手？” 秦铮怒极反笑。 这操作还真是老太太闪现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第404章 跟秦铮很像 望着罗秀娟护子心切的模样，秦铮冷冷勾唇，不紧不慢地挽起汗衫袖口，露出半截健壮小臂，单手搭在腰侧，身高差距令他居高临下颇有几分盛气凌人，凌锐眼神质问着罗秀娟：“你倒不如先问问你孩子，是谁先动的手！” 叶芸也适时开腔：“大姐，你这孩子，防备心挺重啊。” 她也不是圣母大善人，刚刚小孩子拿笤帚把打中秦香娥的额头，秦香娥额头顷刻间就红了。 这气，她可咽不了。 虽然叶芸说的是模棱两可的话，但语气明显地流露出她的不悦，令罗秀娟神色一紧，“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是我的不对。” 随即她低头，压住急切嗓音尽量柔和地问：“小海，你干啥了？” 此时的小孩子缩在她怀里，紧紧抓着她的衣领，饱含仇恨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秦铮。 屁股传来的火辣辣痛意提醒着他，这是个坏人。 而且这个坏人，凶他娘。 “不说是吧？不说，我帮你说。”秦铮冷冷盯着小破孩，伸手指了指墙角被他刚刚扔下的扫床笤帚，肃着一张脸清晰地跟罗秀娟道：“我刚才一进来，就看到你儿子拿着扫帚要打我媳妇，我媳妇手里还握着给他擦汗的毛巾，你说这事儿怪谁？” “是啊孩子他娘，我家媳妇还怀着孕，正危险的时候，你家孩子又是笤帚又是伸手想推的，让人看了着实害怕啊。”秦香娥帮腔，面色也多了一抹不满。 罗秀娟脸色微白。 再看怀里的小孩子一声不吭，只瞪着一双眼睛满是恨意地瞪着秦铮，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更何况她相信叶芸一个能为他们请大夫的人不会动手欺负小孩子。 啪，罗秀娟扬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到小海屁股上。 力道不比秦铮差。 “你个不懂事的娃娃！说了多少遍不能动手打人，不能！你怎地那么不听话！”罗秀娟被气得眼泪簌簌往下掉，恨铁不成钢地按着小海，一边打孩子一边骂：“你知不知道你生病都是人家请的大夫，要不然娘就见不到你了！你是要气死你娘啊！” 打完一巴掌，犹不解气地又跟了一巴掌，小海却仍是咬牙不吭。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气性，任凭罗秀娟多大劲儿地打他，他始终揪着罗秀娟的衣角，疼得眼眶通红，生理性的眼泪溢出，也仍是不哼一声。 秦香娥心生不忍，“孩子他娘，别打了，他一个孩子还是不知事的年龄，就别跟孩子置气了。” “不行的婶子，你们好心好意救了我们娘俩，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哪怕是他不懂事，这事儿也是他的错！妹子还怀着孕，他千不该万不该跟妹子动手！”罗秀娟丝毫没有因为小海是她儿子而偏袒，打着小海，泣不成声地质问：“小海，打人对不对！你知道错了没有！” 小海眼眶通红，却仍是咬着牙不服软地瞪着罗秀娟。 “你还不听话！”罗秀娟气急攻心，又一巴掌重重落在他屁股上。 秦香娥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拉住罗秀娟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差不多行了，再打下去，孩子就要被你打坏了，孩子还生着病呢！” “我没错！我想娘！” 挨打的小孩子终于开腔，几乎从喉咙里吼出的，通红的双眼倔强地直勾勾地盯着罗秀娟，似乎在质问：我只是想和您在一起，为什么要打我？ 一句话令罗秀娟情绪轰然崩溃。 孩子脸上的倔强是对她的依赖，她泣不成声，一把抱起孩子，噗通朝叶芸和秦香娥的方向跪下，满脸泪水地不停道歉：“对不起，妹子，是我们母子的不对，我代孩子跟你道歉！” “小海之前被人掳走过，那人想买小海当儿子，我没同意，他们就趁我睡着想把小海抢走，所以小海才会这么害怕，他之前也是很听话的……” “妹子，大哥，婶子，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我孩子犯的错我来担，你们让我干啥都行！” 她哭的悲怆而痛心。 哭她的不幸的遭遇，哭她乖巧的儿子变成了浑身是刺的顽劣小子。 她看出当家做出的是叶芸，去抓叶芸的衣角，吓得秦香娥连忙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扶起，可她下定了决心要跟叶芸道歉，任凭秦香娥怎么搀扶也不起身。 秦铮冷冷的嗓音响起。 “你这是道德绑架？跪我媳妇儿，你想我媳妇折寿？”秦铮冷着脸将叶芸拉到一边，护在身后，目光不悦地俯视着罗秀娟。 秦香娥也焦急地去拉罗秀娟，“你快起来吧，你这么做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啥年代了还跪，你这要是传出去我家媳妇不得挨批斗？你这是害她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秀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一时间惨白，手脚无措得不知该往何处放，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好在秦香娥懂眼色，瞅准机会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了身。 “受了伤的人不是我，秦铮来的及时，你儿子没能伤到我，但是他拿扫炕笤帚把我姑的额头砸肿了，原不原谅你们是我姑的事儿。”叶芸终于开腔，语气含着一丝浓浓不悦，“你们是我捡回来的人，我自然也有责任，希望你们诚心地跟我的家人道歉。” 秦香娥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这点伤都是小事儿。” 她生气主要还是这小孩子敢朝叶芸动手，现在叶芸是他们家里的香饽饽，让他们一家人都当眼珠子疼着，一个外来的娃娃哪来的底气跟叶芸动手？ 罗秀娟摇摇头，搂着小孩跟秦香娥鞠躬：“对不起婶子，是我没有教好孩子。” “不不不，小孩子哪懂什么是非，他也是醒过来没见到你，心里害怕，吓到了才会这样。”秦香娥怕罗秀娟有心理负担，还拉了拉叶芸的手，自我惭愧地一笑，“我也有错，之前我家媳妇还提醒我，我没当回事，也是我吓到孩子了。” 罗秀娟抿唇。 她知道秦香娥是在为她找补，眼神也更加愧疚，感激的泪水也充斥她的眼眶，几欲落下。 “你们娘俩待着，我去做饭。” 秦香娥匆匆离开。 还跟也使了个眼色。 叶芸注意到秦香娥被笤帚把砸伤的额头，不仅红肿，甚至泛出一些血迹。 趁秦香娥烧火做饭的功夫，她带着药送过去。 秦香娥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 叶芸打算给她抹药，秦香娥受宠若惊想拒绝，在她的坚持下还是接受，老实巴交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叶芸给她额头上药，惆怅地叹了口气，“唉，这孩子真可怜，跟当年的铮子真像啊……” 叶芸抹药的动作一顿。 秦香娥眼底浮现出一层怜悯，嗓音温温：“他媳妇，你是不是觉得我性子特别窝囊啊？” “……” 叶芸没说话，一声不吭安静地给她抹药。 您知道就好。 “我是真生不了孩子的气。”秦香娥重重叹气，目光眺望向远方，吐出的话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悲伤，“我看着那孩子挨打还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模样，就想起了铮子小时候。” 她扭头朝叶芸一笑，“他媳妇你知道不？铮子小时候就是这么犟，李秀英打他都是往死里打，铁锨把都能打折，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不承认错，也不反抗，就觉得那是他娘，打他，他就挨着……” 忆起伤心事，秦香娥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她不气竖起浑身尖刺的小海把她额头打伤，相反还心疼这个命苦的孩子，心疼当初无论怎么挨打也死死咬着牙不哭一声的……她的侄子，秦铮。 “媳妇儿，你来一下！” 忽然清朗的嗓音传来。 男人才从堂屋里走出，掀过刚刚令人不快的事，秦铮在看到她时，眉眼英朗的脸上又扬起一贯的笑容，饱含温柔的目光却又热烈地凝望着她。 第405章 完了，她好爱 “去吧，看他那样子，有啥好事儿找你呢。”秦香娥拿走她手里的药膏说自己摸，让她快去。 虽然她不清楚秦铮笑成这样是为哪般，但她了解秦铮。 叶芸只好拍拍手起身，态度柔和地说：“那你先自己上药，我等会儿就回来。” “不着急不着急。” 秦香娥挥挥手，恨不得她跟秦铮多待一会儿。 “媳妇儿。”秦铮已然迫不及待地朝她走来，温热大掌拉住她的手，朝门口的二八大杠走去，“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叶芸狐疑。 跟着秦铮走到二八大杠跟前，只见秦铮从后座拿起一兜被布包包着的东西。 “媳妇儿，看！” 布包被一把掀开，五颜六色的花朵瞬间出现在叶芸眼前。 嚯。 即使叶芸早已准备，但在看到鲜花的那一瞬间，内心还是忍不住闪过一抹意料不到的惊喜。 “媳妇儿，喜欢吗？”秦铮把花递到她跟前，笑容憨憨。 刚摘下的鲜花，花瓣或花蕊还沾着点点莹莹的露珠。 野桔梗，紫苑，秋牡丹，主要是这几种野花，其中穿插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白花，汇聚成一束粉紫色的捧花，散发着属于花朵的清新芳香。 叶芸接下鲜花，忍不住放在鼻尖之下轻轻嗅了嗅。 晶莹的露珠沾上她的鼻尖，微凉，令人舒适，叫她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从哪摘来的？” “后山，那里开了好多花。” “刚刚摘的？” 叶芸仰头凝着他，唇角微勾，目光柔和得能掐出水。 秦铮被她这眼神看得不好意思，抬手挠挠后脑勺，语气也多了一抹窘然，“媳妇儿，你不是说你没胃口吃饭，我寻思你是心情不好，姑娘家家的都喜欢花，我就去后山摘了点，你还满意么？” 满意，她哪能不满意？ 再郁闷的情绪，在看到鲜花的这一瞬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喜欢死了。 完了，她好爱，怎么办？ “铮哥？嫂子？你们咋笑成这样？”就在这时，坡底下传来一道流里流气的呼喊。 二蛋子双手插着兜，大摇大摆地走上坡，笑嘻嘻地瞧着秦铮和叶芸，也看到了叶芸手里的鲜花，“呦？这花挺好看啊，嫂子哪弄来的？” 说着伸手想薅一支。 叶芸眼疾手快把花往怀里一揣，丑拒二蛋子的摧花辣手，“你可别碰，这是秦铮特意给我摘的。” “呦呦呦，铮哥刚在你摘的啊？”二蛋子笑嘻嘻地缩回手，暧昧目光在秦铮和叶芸身上来回徘徊，啧啧一笑，“合着你们刚刚笑成那样？是因为我铮哥给你送花了？” 不然呢？ 叶芸摆弄了下手中的鲜花，越看越开心，“没有哪个女孩会不喜欢收到鲜花的。” 收到鲜花代表受到了重视，代表着有人把你放在了心上。 “是嘛……” 二蛋子把她的话听进了耳朵里，拧着眉心低头，陷入了沉思，那倩倩是不是也喜欢花呢？ “你跟毛楼那姑娘的事情怎么样了？”秦铮见他这般，淡声询问。 身为二蛋子为数不多的朋友，再加上二蛋子平时也没少照顾他家老太太和秦香娥，秦铮对这个兄弟的婚事还是上心的。 二蛋子闻言，脸色微凝。 “也就那样吧……”他神色些微落下，叹了口气。 他送去的那些礼物并没有让倩倩的家人对他有太大的改观，也许是他之前那些不妥的行为让倩倩家人对他产生了极深的误解，他们仍然没有松口答应让倩倩跟他相处。 唯一庆幸的是，他拎东西去的那天倩倩家人终于让他进了门。 在那之前，他但凡敢出现在倩倩家门口，必定会招来倩倩他爹或者他哥一顿揍，要出就是被倩倩她娘举着大扫帚追打的落荒而逃。 真是凄惨啊。 叶芸摇摇头，“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还是想跟倩倩他哥学跑小货车。”二蛋子道，“其实我也想跟铮哥出去闯荡，我也知道只有出去闯荡才更有机会，可是我不敢，一是我家里这条件不允许，二是我不敢离倩倩太远，我怕我一走，倩倩她家里人就把她许人家，我跟着倩倩他哥的话至少还能守着她，虽然倩倩看不上我，但是我……唉。” 他就是死心眼，就是觉得倩倩比其他姑娘都好看。 其实他也相过亲，虽然他家庭条件不好，但好在他个人条件还不错，个子高，有力气，长得除了瘦点也不丑，在村里谁家有事他都能搭手帮个忙所以村里人对他为人评价也不错。 祖上贫农，成分光荣。 他这种条件，配一些普通人家的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这世道大多数人家和他一样困难，不乏有些比他一样个人条件不错但家庭条件差的，例如前几天隔壁村的媒婆还来跟他说了门不错的亲事。 那姑娘亲爹开拖拉机掉沟里压死了，扔下她和病弱的老娘。 不要彩礼，不要三转一响，唯一条件是带她娘一起嫁过来。 那姑娘长得不赖，比他小两岁，说是看上他老实孝顺，说他能守着瘫痪在床的老爹过日子，帮去世姐姐养着小侄女，一定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嫁给他不会让她和她娘受了委屈。 但他就是没感觉啊。 即使对方长得不赖，多养一个丈母娘也就是多张嘴的事，但他与那姑娘相看时心里就是没有结婚的念头。 看着姑娘的脸，他脑子里飘来飘去都是倩倩的模样儿。 倩倩对他实在是太不温柔，见到他就躲，躲不过就挠他、掐他、骂他臭流氓，但他就是喜欢她这小脾气，跟他养的小刺猬一模一样，多带劲儿。 要不是迫于亲娘威胁，他都不愿意去相看其他姑娘。 可惜倩倩不喜欢他，倩倩家里人更是瞧不起他，他就是再喜欢倩倩也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倩倩咋就不愿意喜欢他呢。 “所以，你铮哥给你的那五十块钱，你打水漂了？”叶芸问。 “也不算。”二蛋子咧嘴一笑，颇有点傻气地伸出两根手指，饶是一副自豪的语气：“还剩二十。” “……” 嚯。 还以为你挣出多大业绩了呢。 第406章 这么大一颗恋爱脑 “铮哥，我打算再给倩倩他哥送两包烟过去，再问问他能不能带我跑小货车的事儿，你有啥好支招的没？”二蛋子抹去神色中所有惆怅，目光期盼地瞧着秦铮。 心里想：最后一次，再问最后一次，实在不行就算了。 他这屡战屡败，屡败又屡战的模样令秦铮提神醒脑，秦铮眼底浮现一抹淡淡的无奈，揉了下额心，盯着他瞧了两秒，略有些嫌弃地说：“要不要我帮你把媳妇也娶了？” “那不成，那多对不起兄弟啊。” 二蛋子还在笑，完全没听出秦铮话语中的嘲讽，还打趣地瞄了眼叶芸，“再说了，嫂子还在这呢。” 秦铮：“……” 真好，这么大一颗恋爱脑。 秦铮感觉有些棘手。 首先，他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其次他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相比二蛋子的坎坷情路，比较之下，他的婚事简直不要太顺利，想想他真感谢叶芸是喜欢他的。 如果叶芸不喜欢他，那他应该也会像二蛋子一样焦头烂额。 秦铮想，如果当初叶芸在大婚那天没有留下来而是和赵文生走了，那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秦铮？” 秦铮还没开始想，便被女人柔和的嗓音唤回了思绪。 叶芸泰民担忧地瞧着他。 望着小女人担忧的眸底，他一把将其抱住，想那么多糟心事干啥，媳妇儿这不好好在他旁边待着呢？ 突然被抱住的叶芸：“额……” 这是突然怎么了？ 她轻轻抬手戳了戳秦铮的肩膀，小声道：“二蛋子请你帮忙，你管管他。” 秦铮不悦抬头。 对上二蛋子郁闷的脸。 二蛋子的脸色要多苦闷有多苦闷，语气委屈又不满：“铮哥，兄弟感情不顺找你诉苦，你却当着兄弟的面和嫂子搂搂抱抱，你也忒不地道了啊。” “我让你来找我诉苦了？”秦铮反唇相讥，语气不悦。 他抱媳妇儿还不行了？ 谁说当着感情不顺的人还不能抱媳妇儿了？关你屁事！ “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我跟我媳妇儿培养感情。”秦铮不再可怜二蛋子，搂着叶芸的腰身转身就朝家走。 二蛋子连忙拉住他，“不是吧铮哥，你这么无情？”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秦铮扭头瞥他一眼，显然放弃对他支招，吐出的话语也带着些许不悦，“作为多年的朋友，我自然希望你能跟心仪的姑娘家喜结连理，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我又不希望你太过卑微，如果一个姑娘对你没有感情且明确地告知过你，你仍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让对方接受你，对她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骚扰？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甘低贱？” 二蛋子愣住。 叶芸扯扯秦铮衣角，“你别说这么高深，他听不懂。” 秦铮：“那你解释通俗点？” 叶芸扭头看向二蛋子，语气官方：“你铮哥说你的行为其实很烦，还说你贱。” 二蛋子瞠目结舌。 好半晌，他才哆嗦着嘴唇说：“嫂子，我听得懂，你不用这么直白地又告诉我一遍。” “哦。” “还哦，好嘞嫂子你先歇会儿。”二蛋子点点头，重振精神再次看向秦铮，语气正经：“铮哥，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就是个没文化的小混混，你指望我能有啥大出息？” “那你还来找我？” “那这事要是搁你身上，你喜欢嫂子想娶嫂子，嫂子不喜欢你咋办？”二蛋子叫嚣，脖子梗得通红。 秦铮脸色倏忽一沉。 叶芸连忙抬手抱住男人的腰，扭头扔给二蛋子一个嗔怪眼神，“这可不能胡说！” 要出人命的好吧。 “这咋不能说？”二蛋子不满嘀咕，垂头丧气地低下脑袋。 叶芸看他可怜，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铮哥是气你太不尊重自己，你也是个人，不应该为了追求别人而屡屡把自己作践到泥里，也气你的行为的确不是良策，你的困境确实不好解决，你钻了牛角尖，非一人不可，可你明知道你和倩倩的条件不对等，那你失意又有谁能帮得了你？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静下心好好想想，别太执着了。” 二蛋子挠挠后脑勺，“我的确应该好好想想这件事儿。” 叶芸点头。 “你心里明白就好，别人说再多也没用，到底还是要你自己明白的。” “我明白。” 二蛋子回答的不假思索。 忽然他一拍后脑勺，“呀，到饭点了，我今天还没有见倩倩呢！” “啊？” “倩倩他家吃饭的时候在院子里，我能爬墙头看一眼她，不说了嫂子，我先走一步！”说完，二蛋子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急匆匆的背影。 叶芸，“……” 好家伙。 合着她这么多全是白说了？ 这恋爱脑还有救吗？ “应该是没救了。”秦铮望着二蛋子离开的方向，满是无奈的嗤了声。 叶芸抬眼看向他。 秦铮扬了扬下巴，跟她朝二蛋子离开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只见二蛋子一边走，一边急匆匆地在路边摘着花。 形形色色的花朵塞进手里，捏把捏把做成和叶芸手中花束的模样，瘦得颧骨突出的脸颊泛着一丝期待。 叶芸：“……” 的确是没救了。 “不管他。” 秦铮摇摇头，揽着叶芸的腰身朝院子里走去。 可惜在他们转身之后，没看到远处的二蛋子忽然想到什么般一把将手里采好的野花嫌弃的扔掉，风风火火朝村里爱种花的老刘子家方向跑去。 然后。 当天夜晚，二蛋子哭哭啼啼地敲响了秦铮和叶芸的房门。 秦铮不胜其烦掀窗问他咋了。 二蛋子嗓音染上哭腔，委屈地控诉：“嫂子，你骗我，你说没有姑娘家会不喜欢收到花，倩倩咋不是，她不光不喜欢还拿花砸我，让我滚，他哥还揍我，问我咋不去死……” 叶芸瞠目结舌。 忽觉哪里不对，问：“你送了什么花？” “老刘子家门口种的菊花啊。” “黄的还有白的那种？” “是啊。” “……” 叶芸罕见地沉默了。 顺啊，揍你是一点都不亏啊。 秦铮亦是咬牙，“你知不知道黄白菊是啥花？” “我咋知道？”二蛋子仍然格外委屈，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不对，我现在知道了……我还怕野花她不喜欢，特意又从老刘子家门口薅的菊花，老刘子菊花种的可艳了，我多用心啊！” 叶芸、秦铮：“……” 真好，恋爱脑。 当然这些已是后话。 晌午阳光不错。 到了开饭时间，罗秀娟无措地牵着儿子的小手打算离开。 已经受了叶芸的恩惠，她不好意思再舔着脸留下来蹭一顿饭。 还是秦香娥喊住了他们娘俩。 小家伙明明饿的厉害，坐在桌边却不敢动手，尤其是秦铮还在，他紧紧揪着罗秀娟的衣角虎视眈眈地盯着秦铮，生怕秦铮对他们娘俩动手。 这下给秦铮逗乐。 小狼崽子年龄不大，心挺野。 “接下来你们去哪？” 第407章 多少钱也不卖 对于罗秀娟母子两人的拘谨，叶芸语声自然，漫不经心的态度潜移默化地减少两人的紧张。 他们母子还能去哪？ 原本罗秀娟诚实地想说继续去省城，去寻小海父亲。 可是一想到秦铮对她的警告，到嘴边的话噎住，垂下脑袋掩住眼底的一抹心虚，小声说：“我想带小海出去看看，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们母子的活计……” 小海已到上学年龄，她不想孩子一直跟着她乞讨为生。 可她也只是一个除了洗衣做饭，再无一技之长的女人家，还带着孩子，想要找到适合她的工作谈何容易啊。 罗秀娟自知她这是痴心妄想，摇摇头，抬起脸朝叶芸扯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容，“妹子，你不用操心，天大地大，总有能容下我们娘俩的地方。” “我这里倒是有个活，你做不做？”叶芸淡声道。 罗秀娟微怔，“啊？” “你也看到了，我们家除了我和我男人只剩下我姑和老太太，但是我们平时定居县城，过两天我们就得回去，我姑平时要去镇上摆摊，家里老太太都是靠街坊邻居照顾，我想聘请你留下来，帮我照顾老太太，你看如何？” “真的吗！” 罗秀娟一脸激动，眼底燃起点点莹莹的希望光亮。 她生怕是自己的耳朵听错，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不敢置信的目光一再确认地瞧着叶芸。 叶芸淡淡点头。 “妹子！我一定会照顾好老太太！”罗秀娟狂喜，来不及放下筷子，拉着小海匆匆起身一脸真挚地朝叶芸弯腰鞠躬，“小海，快谢谢恩人！” 小海还在吃饭，一脸懵逼地被拉起身按着脑袋给叶芸鞠了个躬。 鞠完躬他小脸上还带着懵逼，嘴里塞着吃到一半的馒头，腮帮子撑的鼓鼓囊囊，眼神满是不解地凝着叶芸。 “挺好挺好，这下我也可以放心地把老太太放家里了，也不用总是麻烦你们田婶了。” 秦香娥也笑呵呵道。 有人能帮她在家里照顾老太太这件事，她还是蛮欢喜的。 如此她也有时间多回赵家洼看看，虽然赵家洼对她来说没有值得挂念之处，但好歹也是她的婆家，家宅和田地她得守着，不然会让老四那些无良的叔叔伯伯抢去。 还有就是罗秀娟母子确实可怜。 学雷锋，行好事，他们也当一次活雷锋。 老太太则是没有吭声，端着饭碗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汤。 上了年龄的老人牙口实在糟糕，牙掉的不剩几颗，一般食物早已咬不动，就连馒头也是泡进汤水里，泡透泡软，才敢往嘴里送。 秦铮更是没话说。 他媳妇做事自有道理，他算个屁，无条件支持就得了。 “坐下吃饭。” 叶芸不习惯被人鞠躬，给罗秀娟使了个眼神。 罗秀娟匆匆应好。 坐回桌前，她仍一时止不住激动的抽泣，抬手匆匆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渍，为身边的儿子摸了摸脸上因狼吞虎咽沾染的菜渍。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还有人愿意接纳她和她的孩子。 “不过，不是在这。”叶芸又道。 罗秀娟想也没想，抬头认真地瞧着她，“妹子你尽管说，我们娘俩是没有家的人，你说去哪我们娘俩就去哪！” “他媳妇，不在这去哪？”秦香娥目露不解。 她和老太太不就在这？ 叶芸眉眼微弯，勾唇一笑，“我和秦铮之前在镇上买了一套宅子，我想你们搬过去。” “啥？” “啥？” “啥？” 秦香娥惊了。 罗秀娟愣了。 老太太手里的筷子啪嗒掉了。 秦铮淡定地捡起筷子，递给老太太，“奶，吃饭专心，咋还偷听大人讲话呢。” 老太太颤颤巍巍接下筷子。 啪，反手就一筷子甩他手上，满是不情愿的浑浊双目嗔他一眼，仿佛在说：看把你个孙子能的。 “嘶……” 秦铮缩回被打疼的手，埋头揉了揉被打痛的指骨关节。 小老太太脾气还挺坏。 秦铮又去看他姑，语气平静地安抚：“姑，别惊讶，那宅子我跟叶芸结婚时买的，之前我媳妇就想让你们搬，我没让，也就一直没告诉你们，现在家里人多了，那宅子闲着也是闲着，刚好你们搬进去，也给宅子添添人气。” 宅子这东西，需要人养。 有人居住的宅子几十年也不会坏，没人居住的话，三五年就会逐渐出现衰败问题。 秦香娥倒是没有啥异议。 反正她住哪里都是住。 住镇上的话，以后卖绿豆糕还能方便些，只不过老太太住习惯了老宅，不知道愿不愿意换地方。 老太太摇摇头。 不去，不想去。 拒绝的态度，浑身写满，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秦铮知道老太太不会轻易挪窝，温声轻哄：“奶，镇上的宅子比家里好，位置也好，晒太阳也比老宅舒服，咱们搬过去行不行？” 啪。 老太太仰头一口气喝完汤，空碗重重一放，拄着拐杖步伐蹒跚地回到堂屋门前。 坐下，拐杖一揣。 眯眼，太阳晒起。 此处无声胜有声。 嘿，她就晒祖宅的太阳，别地儿的太阳就是金子也不去。 “姑，你觉得呢？” 秦铮又去看秦香娥。 叶芸也看秦香娥。 秦香娥见秦铮和叶芸都瞧着她，拘谨一笑，搓着手无措道：“我都行，我不在意，就是老太太她不愿意，我也不能把她扛过去……” 言下之意，听老太太的。 老太太是家里的老宝贝疙瘩，她尊重老太太的意愿，老太太不愿意，他们做儿女的自然不能强求。 也是，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老太太哪里舍得离开？ 叶芸也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行，奶奶不愿意搬那就算了，我再想其他办法。” 那宅子也不是非住不可。 “要不这样。”罗秀娟适时开腔，“妹子，你不是怕那宅子长时间没人住怕坏了嘛，不如你把钥匙给我，我每天过去打扫一遍，你看行不行？” “我看行。”秦香娥一拍大腿，赞同地看着罗秀娟。 罗秀娟腼腆笑笑。 叶芸思索两秒，坦然提醒：“那宅子有些大，比较难打扫。” “这个你放心，”罗秀娟丝毫没退缩，脸上仍然带着真诚的笑意，“妹子，我不怕累。” 有个地方住，有饭吃，不就是得用她的劳力来换？ 要是只想吃饭不想干活，想舒坦又不想付出代价，那她也忒不要脸了。 “行吧。”叶芸见她态度这么诚恳，舒心一笑，“打扫起来也没那么困难，无人居住的房屋也没那么容易脏，每天过去看一下，哪里脏了顺手收拾下，也费不着每天清理，保持干净就好。” 罗秀娟点头，“嗯嗯。” “老太太平时喜欢晒太阳，一般吃完早饭就坐堂屋门口歇着晒太阳，你就趁吃完早饭和准备晌午饭的空档去看镇上的宅子，家里也有二八大杠，能赶在晌午饭点前回来。”叶芸道，“等会儿你跟我去镇上，我先带你认认路。” “好。” 罗秀娟爽快应下。 照顾老人对她来说不是啥麻烦事，之前家里爷奶也是她照顾，更别说秦老太太事少，比她那对能折腾的爷奶好伺候得多。 堂屋门口，闻听此言的老太太放心地舒展了眉眼。 从她倔强的老脸上不难看出，如果叶芸执意让她搬去镇上住……她也还是不愿意。 幸好她孙媳妇不会逼她。 老太太眯起无神双眼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舒服得喟叹一声。 唉……她的好大孙啊。 娶个好媳妇进门，可算为家里办了件人事儿呢。 …… 下午，叶芸便和秦铮带着罗秀娟去了望山楼。 然后。 斗志满满的罗秀娟，欣喜笑容在仰头看到三层望山楼时尽数僵硬。 三层高的望山楼把她和她儿子衬得格外小，格外没有存在感，导致她仅仅站在大门口便已迷失打扫方向。 没人告诉她叶芸口中的宅子有点大，不是一般的有点大啊。 让她想想该从哪里下手？ 楼顶？ 大门口？ 还是面前这个比老秦家祖宅院子还要大几倍的院子？ 没关系，都是小事儿，不就是一个院子，不就是三层楼，不就是数不清的房间，对她一个干惯了家务活的女人家能有多难？ “楼后面还有个后院。” 唰，罗秀娟刚刚升起的雄心斗志被这句话陡然压垮。 好半晌，她才强颜欢笑地开腔，嗓音染了一抹颤抖：“大哥，你们是咋想到买这么大的院子呢？” 秦铮偏头。 眉眼含笑地看向身侧的叶芸，他说：“我媳妇喜欢。” 罗秀娟嘴唇颤抖，“……” 不仅拿雄厚财力震撼她，更拿恩爱感情重创她。 多残忍。 叶芸忍俊不禁。 “好了，你别害怕。”叶芸心知她被吓到，轻声安抚，“你放心，没说让你每天都打扫，你只需要每天过来看一下，哪脏了收拾哪里，隔段时间整体清理下就好。不过最近落叶很多，可能你要辛苦点。” 罗秀娟郑重点头，“好，我一定给你们收拾得妥妥当当的。” “辛苦你。” 之后叶芸带着罗秀娟穿过古色古香的厅堂前往后院、上楼、认识每个房间。 几个月没有来过人的缘故，小楼里已然沉落一层灰尘。 叶芸早已料到这点，提前带来打扫装备，带着罗秀娟和秦铮一起动手清理。 今天清理过后，后面罗秀娟打扫起来便容易得多。 扫院子，扫地，擦桌子。 就连小海也拿着抹布擦桌子，小脸紧绷，满是认真。 几人正干得热火朝天，忽然门口匆匆出现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人，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有人吗！” 喊声传来时，叶芸正逗着还没有桌子高的小海。 小家伙长期营养不良，五岁的年龄长得还没桌子高，见他娘擦桌子，偏要也踩着小板凳擦桌子为他娘减轻负担。 叶芸正笑时，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人同时走进庭院。 “你们是谁？” 罗秀娟登时警惕。 在后院扫院子的秦铮听见动静立即走进厅堂，瞧见几个中年人，防备地将叶芸护在身后。 “抱歉，我们刚刚在门口喊了你们，应该是声音太小了你们没有听见，适才擅自闯入，还请见谅。” 为首的中年男人态度谦和，和善地跟他们道歉。 叶芸缄默不语。 对方穿着不凡，隐约流露着几分商人气息，一时间她好像猜出了对方的来意。 秦铮挡在她前面，对几人的擅自闯入些微不悦。 “几位有何贵干？” 中年男人自知失礼，连忙赔笑着说：“请问，你们是这宅子的主人吗？” “对。” “你好你好，我叫阮柏利，这是我的名片。”阮柏利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秦铮。 他艳羡的目光打量一圈望山楼，复又看向秦铮，“我来此，是想问你们这宅子卖不卖？” 嚯，好直接。 叶芸料到望山楼会成为诸多商人趋之若鹜的民宅，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景区还未划分，周边还未发展，便已经有人盯上他们。 “我们不卖。”秦铮抬手将那人的名片推回，鉴于对方态度和善，他语气也些微缓和：“抱歉，这里是我和我妻子的家，恕难割爱。” “价钱我们好商量。” “多少钱也不卖。” 秦铮会的不多，礼貌婉拒的话说完，也变得直截了当。 阮柏利神色划过一抹惋惜，扭头，和身后几位同伴彼此交换眼神。 在他身后另一名中年男人上前，继续劝说：“先生，不好意思，闯入内宅是我们冒昧……” “你们可太冒昧了。” 秦铮毫不客气。 那人神情一噎，笑的讪讪，“那就开门见山，我们出三千元买你这处宅子，你看怎么样？” “啥？！”罗秀娟一声惊呼。 见叶芸和秦铮登时都看向她，她自知失态，连忙抑制不住地捂住嘴巴。 三千元呐。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然而，秦铮波澜不惊地摇摇头，“不卖。” 罗秀娟更加震惊。 这么多钱也不卖？收留她的大哥妹子咋能对这么多钱无动于衷，视如粪土，他们到底是啥背景啊？ 三千元，也不卖。 这让中年男人犯了难。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视线又递回阮柏利。 阮柏利显然打定主意想买下望山楼，凝着秦铮，下定决心般坦然道：“大兄弟，大家有缘认识一场，我也不瞒你们。 这里之后会划分为景区，你这处楼宅会成为重要标志。 我们呐，是看中了它的商业价值，才想收为己用，若是它一直留在你们手中，只做一座民宅，怕是会埋没它的价值，实在可惜。 我们几位也都是实诚人，不做黑心买卖，价钱方面也自然不会亏了你们。 不如你们来开个价，需要多少钱才能出售呢？” “不卖就是不卖。” 任凭中年男人态度如何诚恳，秦铮还是这么一句话。 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这可是他媳妇喜欢的宅子，他媳妇性子那么寡淡，好不容易有点喜欢的东西，他得傻逼成啥样才舍得卖？ 秦铮挥手不耐地补充一句：“给多少钱都不卖。” 几个中年男人，“……” “嘿，你这泥腿，一口价给你五千块行了吧？你知道五千块什么概念吗？你一辈子也赚不来这么多钱，见好就收吧！”有名中年男人没忍住，出言不逊。 秦铮一个冰冷眼刀掷去。 那人脖颈不禁一凉，周边同伴也意识到不对，连忙拉着他推到后面。 阮伯利恨铁不成钢地撇那同伴一眼，又转身跟秦铮道歉，“抱歉，一个团队里总有个不成器的现眼包。” 秦铮，“……” 与他何干？ “各位，别白费力气了。” 叶芸开了腔。 瞬间几道目光全部汇聚向她。 尤其是阮伯利几人。 自打进院，他们只看过叶芸一眼，在他们眼里这是个长相不错的女人，可惜这个世道乡下人家都还是男人做主，所以他们也仅仅只是看了叶芸一眼，便将目标锁定秦铮。 秦铮才是他们的目标客户。 只是不知这女人出声做甚？ 叶芸唇边勾起一抹和善浅弧，淡然自持，“诸位，你们以为，这里即将划分为景区的事，我们会不知道吗？” “你怎么会知道？” 几名中年男人大惊失色。 如此超前的消息，只有他们这种人才有机会得知！ 第408章 狗眼看人低 “几位口口声声说拿出极大诚意想买我家宅子，可几人一起私自闯入不说，在得知我们是宅子主人后你们直奔主题，没有给我们一丝该有的尊重，哪怕是出于礼貌询问下我们的姓氏，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诚意？” 叶芸径直发问。 虽是笑着，目光柔和，饶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悠闲感。 可她字里行间皆是锋芒，柔中带刚，令阮伯利几人皆是面色一觑，神情浮现出浓浓的不自然。 一不小心被说中了。 他们着实没太把宅子主人放眼里，一对便宜捡漏的乡下夫妻而已，有何值得他们放在眼里的？ 来之前他们已在附近打听许久，这望山楼是个盗爷建的。 盗爷被查，出国逃命，才紧急脱手这座刚翻新建好的祖宅，让面前这对夫妻捡了大漏。 他们在附近安排人蹲点许久，才蹲到他们到镇上来。 于他们来言，这对夫妻是平庸的庄稼汉，即便有财力买下这宅子也不过是有点钱的庄稼汉。 这种人，跟他们走南闯北做大生意的能有什么交集？ 他们买完宅子，便是江湖再见，问了姓名又能如何，哪怕有缘再见着了也不一定能认得出对方。 说白了，他们还是骨子里是瞧不起庄稼汉的。 一行人被踩中痛点，面色各异，不过脸上的惭愧倒是如出一辙，个个认识到为人的不妥之处。 他们不该小瞧这对夫妻。 不仅如此，他们在面对他人时竟狂妄地升起不该有的优越感。 这是经商极其忌讳的。 阮伯利自惭形秽，身为领头人，他率先俯低姿态朝叶芸和秦铮道歉：“抱歉两位，是我们妄自尊大，请问两位贵姓？” 秦铮没接话茬。 冷着脸，不想搭理。 这群狗眼看人低的，瞧不起他和他媳妇，他还瞧不起他们呢。 他们经商怎么了？ 他也是经商的。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不跟他们合作。 叶芸同样没有回话，只是勾唇笑着，神色不明，目光淡淡地瞧着道歉的阮伯利。 别问，问就是她小气。 见秦铮和叶芸皆是不答话，阮伯利干脆改变战略，苦口婆心：“大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在意这些小事？你爱人的话先放一边，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我看你器宇不凡，定然知道钱财与人而言有多重要，不如咱们先谈谈宅子的买卖？” 秦铮冷呵一声，“你才妇道人家，你全家都是妇道人家。” 阮伯利一噎。 这咋还骂人呢？ 饶是秦铮也白眼一翻。 挣点小钱你是心高气傲，瞧不起我媳妇儿你是生死难料。 “这……” 阮伯利见叶芸和秦铮皆是脸色不悦，心知他是惹恼了他们。 他凝眉沉思。 人越是缺什么，才越会在乎什么，面前这对夫妻肯定是为穷而自卑，生怕别人看不起他们，才会如此在意他们没有询问姓名。 那他就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 阮伯利微微弯腰放低姿态，诚意满满地伸出手邀请道：“两位，实在不好意思，为表歉意，不如我请你们去新开的百味楼一聚如何？” 百味楼？ 叶芸拧眉，百味楼不是在即将划分景区时才开起的？ 阮伯利看到她眼底的疑惑，只当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晓百味楼是何等场所，心中窃喜抓到她的短板，耐着脾性解释：“百味楼是贵镇最近新开的酒楼，酒菜上乘，是你们这最火的酒楼，能在百味楼吃饭的人非富即贵。” 言下之意：别自卑，你们穷苦庄稼汉不知道也正常的。 “谁开的？” “这个你问我可算问对了。”阮伯利一说到这个精神奕奕，老脸流露出骄傲与自豪，“这百味楼啊，是我们临安最大的企业家，穆老板的产业！” 叶芸微讶，“穆老板？” “对！你们彩石镇是穆老板妻子的故乡，听说他们女儿也在这，所以他致力发展你们彩石镇，不仅要开酒楼，还要建工厂呢。” “还要建工厂？” 叶芸一整个讶住。 “是啊，我猜是因为她那不成器的女儿！”阮伯利笑，为自己压对宝而自鸣得意，“说起来他那女儿也真是，放着临安的好日子不过，千金大小姐不当，非要留在这山旮旯里讨生活。不过要不是她，穆老板恐怕也不会发展你们彩石镇，我们也不会到你们乡镇来做生意。” 穆敬生在临安是投资风向标。 世家子弟，百年根基，生于商家，自小耳濡目染，本身更是极有头脑，是不可多得的经商天才。 他去哪，哪处必有商机。 临安商人皆知，跟着穆敬生投资总能得到好处。 不过这次穆敬生来彩石镇发展倒是没有多少人跟随，因为，他这桩投资完全是出于私人感情。 此处是他妻子的故乡，他为发展妻子故乡才会不惜来做赔本买卖。 再就是，路途遥远。 商人最善权衡利弊，两者凑到一起结果可想而知。 而他阮伯利不同。 在他看来穆敬生是他们望之莫及的成功商人，即便彩石镇平平无奇，有穆敬生做推手定然也能大有发展，他跟在穆敬生后头总不会有错。 所以他带着合伙人来了。 果然，让他发现不同。 经过他多方人脉打听，得知三年之内整个彩石镇会划为景区。 甚至由镇升市。 可惜和他一样得知消息的本地商户早已有所行动，导致他只购买到一些空地。 再有便是发现了这座望山楼。 阮伯利有心拿下望山楼，锲而不舍道：“女士，给个面子，咱们酒桌上好好谈谈怎么样？” 叶芸，“……” 好家伙，还真让她猜对了。 还真是穆敬生。 前世她听说过这个穆老板，在乡镇以及周边展开不小的商业规模，为许多人提供就业岗位，在乡镇的经济发展中也做出极大贡献。 但她上辈子到死也不知道，这位穆老板，是她的生父。 这酒楼到底是让她爹开了。 “媳妇儿，咱爹啥时候来咱们这开酒楼了？咋一点动静都没有？”秦铮挠了挠后脑勺，一脸不解地瞧着她。 叶芸摇头，“不知道啊。” 秦铮面露狐疑，“你真不知道？你这亲闺女都不知道？” “哦……是哦，”叶芸一拍小脑袋瓜，如梦初醒，“他好像是跟我说过这事儿，我好像还把他怼了来着，你说咱们这穷乡僻野的，谁家下个小馆子都高兴得不得了，哪有钱吃酒楼？他来这里开酒楼不是败家嘛，你说是不是？” “可不嘛。”秦铮搭腔，“他可真任性，人都不在咱们这，怎么酒楼还是让他偷偷摸摸开起了？” “不知道啊，这谁能知道啊？” 叶芸再次摇摇头。 “阮老板你知道吗？” 她猛然看向阮伯利，眨眨双眼，端得是一脸无辜。 阮老板呆若木鸡。 蓦然撞上叶芸投来的询问视线，他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找回自己离家出走的思绪。 不是，现在什么情况？ 他在哪？他是谁？他来自哪里？他在做什么？ 第409章 没事儿反正咱不道歉 “嗐，你问他干啥，他一个外人更不知道咱家的事儿。” 秦铮不满她用那种眼神盯着其他男人看，沉着脸强硬地把她搂回怀里，不忘嘀咕：“咱爹也真是的，人不在咱们这都能把酒楼开起来，不得不说，咱爹任性是任性，厉害也是真厉害！” “我呸，”叶芸嫌弃一啧，“厉害个屁，谁让他开这赔钱酒楼了？” “赔钱？哪里赔钱？” “哪里不赔钱？”叶芸怒其不争地拍拍手，与他据理力争，“你瞅瞅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能有人吃得起酒楼吗？他在咱们穷人堆里开酒楼还能不赔钱？” “不赔钱不赔钱，咱爹做小半辈子生意了还能干赔钱买卖？” 秦铮连忙拍拍她的肩膀，情真意切地轻哄道：“媳妇儿，你没听人家阮老板刚刚说的，咱爹的酒楼现在是咱们这最火的酒楼，去的人非富即贵，不光不赔钱应该还老挣钱了呢！” “额，好像也有点道理。” 叶芸点点头，并抬眸朝秦铮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灿烂笑容。 “不、不是……”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进来。 阮伯利一脸错愕地瞧瞧秦铮，又瞧瞧叶芸。 错愕逐渐升为惊愕。 “呦？您还在呢？” 秦铮似乎这才意识到跟前还有外人，凉凉勾唇，笑的一脸坏痞子气，“真不好意思，忘了你们还在，就和我媳妇说起悄悄话了，真没礼貌，你们见谅哈。” 叶芸也笑眯眯，“几位做大生意的人，不会嫌弃我们庄稼户不懂礼貌吧？” 阮伯利唇张舌结。 他抬起的手指微微颤抖，茫然地指指叶芸，又指指秦铮，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他咬牙问：“请问你们二位……跟穆老板什么关系？” “穆老板？哪个穆老板？” 叶芸眨眨眼，笑容纯良。 阮伯利嘴巴张了张，无措的目光中又带着一丝不确定地提醒：“就是你们刚刚口中说的，或、或者是……我们临安市最大的企业家？” 叶芸小手一掩嘴巴，“呀，阮老板你咋结巴了？” “媳妇儿你这就不讲礼貌了不是？”秦铮拉住她，满是责备地啧一声，“万一人家阮老板有病，得了结巴的病，你也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太不懂礼貌，太不尊重人了不是？” “是哦，我太不懂礼貌了。” “没事儿反正咱不道歉。” “嗯嗯，我听你的。”叶芸疯狂点头如小鸡啄米，“不过他口中的穆老板是谁？跟咱俩有关系？” “媳妇儿你看你又犯糊涂，怀个孕你这忘性大，连咱爹都忘记了，”秦铮一本正经地指下阮伯利，和悦的眼底漾开笑意，“他说的穆老板叫穆敬生，就是咱爹，那个把咱娘拐走十九年的爹啊。” “噢~那我想起来喽！” 叶芸一拍手，恍然大悟。 果断扭头望向阮伯利，她谦虚一笑，“鄙人不才，你口中的穆老板穆敬生正是我的父亲，我正是穆老板那个放着千金大小姐不当好日子不过非要留在山旮旯里的不成器女儿，叶芸。” 阮伯利如遭雷劈。 表情，呆若木鸡。 在他身后，另外几人惊讶的表情与他如出一辙，嘴巴长得仿佛能放下个鸡蛋。 叶芸仍旧笑着。 “阮老板这是怎么了？要不……咱们去百味楼聚聚？”她笑的眉眼好看，相当和善。 却令阮伯利不禁后退两步。 “两位……两位就是穆总的千金贵婿啊！”他猛地一拍手，急中生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唐突，还请两位见谅！” 身后的几人也如梦初醒，连忙作揖：“叶小姐，实在抱歉！” “是啊，都怪这过地契的人不讲清楚，不然我们也不会不认得您。” “实在不好意思叶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穆老板，叶小姐赏脸的话，咱们去穆老板的百味楼吃一顿，您莫嫌弃！” 得得得。 百味楼在她这从‘没见过’瞬间沦落为‘莫嫌弃’。 真逗。 “吃饭就不必了，我也没心情跟你们周旋。”叶芸唇角微勾，透着凉意的眼神却已然失去最后一丝耐心，“阮老板，实不相瞒，我看你们挺不爽的。” 阮伯利额头直冒汗。 “是，是我们行为不妥，我代表我们几人向您道歉……” “得了，你以为我看不透阮老板您隐藏在满满诚意背后的虚伪暗讽吗？”叶芸仍保持着微笑，却字字凌厉，“阮老板，你认为我指出你的不尊重是因为穷而自卑导致的恼羞成怒，对吧？” 阮伯利哑口无言。 被一针见血地戳破傲慢的心思，他真的很想狡辩。 可在面前女人仿若能看透一切的凌锐注视下，他所能想到的狡辩之言，都显得既苍白又无力。 “让你失望了，钱财地位给予阮老板你们的优越感，对于我和我男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你们是否重视我们，我们也根本不在乎。我们只是单纯地觉得……”叶芸淡淡瞧着阮伯利布满紧张的脸，笑容自若，不徐不疾清晰地从齿缝中挤出整句话：“你们，真的很没有礼貌。” 阮伯利顷刻间汗如雨下。 他以为他们的重视有多重要？ 谁稀罕呐。 完了，他狗眼看人低，得罪了穆敬生的女儿，回临安还能有生意做？ 阮伯利越想越觉得不妥，微微弯腰把姿态放的要多低有多低，无比真诚地道：“抱歉叶小姐，请您理解一下，我们做生意的，难免会……” “切，谁还不做个小生意了？” 鄙夷的嗤声不合时宜地插入，竟是一直躲在后面默默看戏的罗秀娟。 几道视线唰唰掷过去。 以阮伯利为首，道道视线中蕴含的情绪都泛着一些不善。 罗秀娟还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挺害怕，但她也不甘示弱，慢慢梗直脖子，鼓起所有勇气跟阮伯利几人叫板：“你们看啥？就你们会做生意？我们家妹子还在县城做生意呢，也没见她跟你们一样瞧不起人！” 阮伯利被怼得一怔。 “这位又是谁？” 不小心得罪叶芸已经让他焦头烂额，竟然又冒出个不认识的添乱！ “不好意思啊阮老板，看来家里大姐的脾气也不太好。”叶芸故作无奈地叹口气，扭头看罗秀娟一眼，“娟姐，你也太不懂礼貌了，干得漂亮。” 罗秀娟脸色一红。 她还以为叶芸会嫌她多嘴。 嘿嘿，妹子没骂她，但妹子骂别人是真厉害，她就知道她跟对人了！ “娟姐，帮忙送下客。” 叶芸懒得再跟阮伯利计较，转身，从容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抹布，继续擦起桌子。 一直对她十足防备的小海跑到她身边，递给她洗干净的抹布。 叶芸微微一怔。 小海见她不接抹布，把洗好的抹布塞进她手中，换走已然脏掉的旧抹布，一声不吭地转身放进搪瓷盆里清洗。 小小身影，撸着袖筒，蹲在脸盆前清洗抹布，费劲巴拉地拧干。 这小破孩儿。 叶芸心知这小海在向她示好，不禁失笑。 “叶小姐，您怎么能亲自做这种活？我来，我们来！”阮伯利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躲开要送他们离开的罗秀娟，匆匆抢走叶芸手中的抹布。 剩下几人也不甘示弱。 一个顺手抢走罗秀娟手中的抹布，另一个抢走小海手里的抹布，没抢到抹布的看到门口的大扫帚，风风火火扑过去，捡起大扫帚唰唰唰卖力地扫起院中落叶。 徒留叶芸几人懵逼。 小海一脸呆呆地望着忽然空荡荡的手心，抬起小脸，郁闷的目光投向叶芸。 叶芸柔柔朝他一笑，“乖，有人帮你和你娘干活了呀。” 小孩儿刹那间眉眼舒展。 干活的几名中年临时工亦是动作一顿，随之，干得更加卖力。 好消息，他们还有活路。 多出几名免费且强壮的劳动力，打扫进程加快，竟在一天内完成了整栋小楼的清扫。 原本叶芸只打算随缘打扫。 望山楼这么多房间，他们能打扫多少是多少，反正不急，她和秦铮先回县城，剩下的让罗秀娟慢慢打扫。 谁想到中间会杀出几个程咬金。 巧了不是。 此时阮伯利几人灰头土脸地坐在台阶上，个个累得直喘粗气，经受一番劳动的他们早已不复来时的意气风发，有两个发顶还粘着枯草。 叶芸感觉好笑。 “阮老板，还收购我家的望山楼吗？” 听到她这么问，阮伯利双眼惊恐一瞪，连忙摆手，“不不不，叶小姐尽会说笑，我们哪能做出让您忍痛割爱的事情啊！” “就是就是。” 其他几人连忙附合。 他们心里苦啊。 但他们没脸说。 一下午的家务活使他们累出一身汗，亦是口干舌燥，个个不停地抬手朝脖子处扇风。 叶芸跟罗秀娟使个眼色。 罗秀娟拿出前任主人留在楼里的碗，分给阮伯利几人，指了指泉眼的方向让他们自己去盛水喝。 阮伯利几人连连道谢。 凉水下肚，解渴解燥，令他们纷纷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许久没喝过山泉水，还怪甜的。” “是啊，想不到望山楼里还有泉眼，真是一处风水宝地啊。” “可惜我们无福住进这里，叶小姐，您真的一点都没有想卖掉这里的打算吗？” 几人说着说着又回到这话题。 叶芸挑眉，“我男人买给我的婚房，我为什么要卖掉？” 秦铮眉眼微动，望向她的目光中翻涌出些许受宠若惊，反应回神紧跟着点头附和：“对，我跟我媳妇儿的婚房，为什么要卖掉？” 语气，颇有点小傲娇。 几人，“……” 你学话精吗？ 阮伯利似是有话要说，看看叶芸，又看看秦铮，神色踌躇地开口：“叶小姐，虽然这望山楼我们不买了，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跟您谈谈。” 哦？ 叶芸勾唇，“你说。” 第410章 我媳妇儿当家 “叶小姐，我的表达能力可能不太好，我想说的是有关望山楼未来的发展，能不能让您爱人一起仔细听听？”阮伯利态度谦和。 话说这么说，可他的意思是他的话想跟秦铮说。 即便知道叶芸是穆敬生的女儿，可他认为叶芸在山里长大，对商业并没有多少认知，再加上她放着富贵日子不过偏要因为一个男人留在山里，足以说明她眼界之短。 在他看来，叶芸不过是个跟其他村妇一样的女人。 倒是秦铮在他看来有点本事，到底是个男人，就算不会做生意应该也会明白一二。 岂料秦铮冷嗤一声。 阮伯利诧异还未回神，就见秦铮冷嗖嗖瞥他一眼，“我是真想把你这人轰出去，你是真让人不舒服啊。” 阮伯利瞠目结舌。 他咋了？ “我们家，我媳妇儿当家做主。”秦铮见他真不明白，好心提醒一句。 阮伯利微愕。 随即，他看了眼面色不好的秦铮，忽然想到什么般恍然大悟。 噢……他只顾着做生意，倒是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叶芸是穆敬生的女儿。 而秦铮不过就是个乡下男人。 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不管谁有能力，那不也得叶小姐当家做主？ 想到这，阮伯利看着秦铮的眼神多出一抹歉意和同情，他越过叶芸去找秦铮的行为怕是会让叶芸迁怒秦铮，从进门起他就注意到秦铮一直维护叶芸，对叶芸寸步不离，打扫卫生时也不舍得让她劳累一点，不就是因着叶芸的身份？ 而他此举恐怕也已得罪叶芸。 思及此，阮伯利连忙朝叶芸赔笑，正打算辩解，忽然秦铮劈头盖脸又给他来一句：“你想狗屁呢？” “啊？” 阮伯利又懵了。 他这还没解释，怎么又挨骂？ 秦铮一眼就看出阮伯利这表情在想什么，脸色阴沉，这个老匹夫瞧不起女人的思想还真是根深蒂固。 别的女人他不管，他媳妇儿这么厉害，能是让别人瞧不起的人？ “不是，你先别急着骂我啊。”阮伯利只以为秦铮是着急在叶芸面前刷好感，也跟着朝叶芸道歉，“叶小姐，是我的不对，是我见识浅薄，您身为穆老板的女儿，怎么会是我想的那般无用，我大错特错啊。” “呵，的确。” 叶芸冷笑，低头喝了口秦铮专门给她带的温水，一个正眼也没给阮伯利。 阮伯利错愕张嘴。 但看叶芸面色不悦，他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求助的眼神看向秦铮。 秦铮冷呵一声。 “阮老板，你知不知道你看上的这处院子是我媳妇一眼看出价值所在才敲板的？ 我媳妇儿不光买下这院子，还买下了空宅子和空地。 不仅如此，她还做小生意，养活了我们一家老小，把分店开进了县城。 在县城里她也没闲着，凭借个人能力进入县城制衣厂，成为县城制衣厂的副厂长，挣的钱不比你少。 你以为我们是刚从山里走出来？ 你想屁吃！ 我和媳妇儿一直住在县城，要不是过节想起家里还有处宅子，你以为你能见到我媳妇儿？ 做点生意看把你能的，挣钱小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我们家从我认识我媳妇儿开始就是她当家做主，生意都是她谈，主意也是她拿！ 你从一进门就认错人，完了这一下午你都没看出我媳妇儿才是家里的大掌柜，要我说你眉毛下面那俩没用的东西不如剜了，白费事！” 噼里啪啦。 跟倒豆子似的秦铮的话哗啦啦往外砸，直砸阮伯利脑袋，砸的他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随着秦铮的话一句一句，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堪。 震惊，懊悔，痛苦，还有浓浓的忐忑，各种情绪一起，哭丧着一张脸看向始终神色淡定坐在凳中的叶芸。 他连忙道歉：“叶小姐，我……” “嘿，阮老板不是看不起我媳妇儿，那你这么怕她做什么？”秦铮冷笑嘲讽，语气颇有一丝幸灾乐祸，刻意强调道：“我媳妇儿就算是你们临安大企业家的女儿，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 阮伯利顿时苦脸，“大兄弟，你就别挖苦我了……” 他错了还不行吗？ 他哪里知道叶芸这么厉害？ 看叶芸穿着一般，长的还好看，不就是典型的有脸没脑子的女人？ 可谁知道她扮猪吃老虎啊。 叶芸只是淡淡瞧他一眼，面色不露，浅呷手中的温开水。 “阮老板，妇道人家是你之前亲口说的吧？”好半晌她才笑了笑，眼底夹杂着一丝不悦。 阮伯利连忙摇头，“不不不，是我有眼无珠。” “是啊，你口中的我这个妇道人家叫你失望了，不仅买下你也看中的望山楼，白手起家做起小生意把分店开去县城；凭借能力成为县城制衣厂副厂长，还正坐在你面前听你骂她为无用的妇道人家呢。” 阮伯利被堵的说不出话。 天，他好想逃啊。 “实话实说，阮老板，我确实挺生气的，”叶芸不咸不淡地瞧着他，语气含着淡淡嘲讽，“并非因为我被你看低而生气，而是，为所有女性同胞被看低而愤怒。什么年代了你还整女人没有头脑做生意那一套？清朝都灭亡多长时间了，怎么还留下你这个封建余孽来祸害美好社会？” 阮伯利：“……” 嗐！ 骂吧骂吧，骂死他算了，谁让他最贱呢！ “如果我没猜错，阮老板想说的是日后这里会成为热门旅游景点，为了不浪费望山楼的存在且利益最大化，想扩建望山楼，建民宿吧？”叶芸淡声道。 阮伯利眉眼一惊。 他的表情从：“诶？” 到：“诶……” 再到：“诶！” 十分精彩。 呆呆瞧着叶芸，他好似失去了语言能力。 或许在此之前他仍旧只是碍于穆敬生的面子才会向叶芸做小伏低，但这一刻，他是真的意识到叶芸的能力，就连一些男子都不一定有她这种生意头脑，他再也无法将对方称之为：妇道人家。 是啊。 虎父无犬子，穆敬生那般经商奇才，又怎么会生出平庸的后代？ 第411章 又想装逼 “是这样的。” 震惊过后，阮伯利很快进入商人状态，在望山楼的发展方面与叶芸侃侃而谈，“叶小姐，我看出这望山楼您是想留给自己住，可如果把它商业化真的会带来不小的利益，既然您不想把主楼商业化，那么我的意思是在主楼旁边再起可做民宿的房屋，用做民宿生意，您看如何？” “想法很好啊。” “那这件事交给我做怎么样？”阮伯利见她同意，眼底立即闪烁起亮晶晶的神采，拍着胸脯保证道：“叶小姐您放心，只要您交给我，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如果交给他做，那他就可以成为其中的投资者。 依靠着望山楼优越的地点，新建造起来的民宿将会成为景区中最火热的民宿，到时白花花的银子进账，他能赚得盆满钵满！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是面色欣喜，期待地瞧着叶芸。 叶芸徐徐一笑。 阮伯利也笑。 只可惜，叶芸接下来一句话将他噎住，叶芸：“为什么交给你？建造民宿这种事情，我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呀。” 阮伯利微怔。 很快他看向叶芸隆起的腹部，意有所指：“叶小姐，您现在身子重，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让您去操心，万一出点意外，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有丈夫啊。” 叶芸不接他茬，柔和目光看向身边的男人。 秦铮见此握住她的小手。 眉眼中的沉稳，在她有所求时无条件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阮伯利愕然。 叶芸朝他盈盈一笑，“建造屋子而已，也不难，我男人恰好懂点，不劳阮老板费心。” “不不不……”阮伯利立即抢话，“这建造民宿跟在山里盖房子不一样，不是招几个人砌几堵墙就可以，我知道您先生有能力，但他到底没接触过这一行，建筑民宿需要事事谨慎，光是买建筑材料和请建筑公司就有很多学问，可能会买到次品，也可能会遇到空壳公司被骗钱，万事都要小心，交给他怎能放心？” “是啊叶小姐，挣点钱多不容易，万一被骗怎么办？” “叶小姐您放心，最近县城新起来一家建筑公司，口碑很好，我们认识他们老板，您交给我们，我们一定把这件事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另外身后几人也纷纷符合。 叶芸心生不悦，摇头啧了声，“阮老板，你看不起人的毛病又来了。” 而她又想装逼了。 阮老板一听，连忙辩解：“叶小姐，我这可不是看不起人，我说的是实话。” “你认识的建筑公司是哪家？” “华高建业，他们老板姓高！”阮伯利信誓旦旦地拍起胸脯，郑重承诺：“您要是想见的话，我打个电话就能把他喊来，今晚咱们就去春风楼把事情谈一谈！” 叶芸哦了声，“那你知不知道高老板有两个投资商，一个姓顾，一个姓秦。” “自然知道，我听说高老板很看重这两人，他起家也是因为有这两人的帮……”说到一半，阮伯利慷慨激昂的笑意僵住，哭丧着脸扭头看向旁边的秦铮。 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颤抖道：“不是吧……” 秦铮的目光好像在看智障，耸肩，饱含怜悯地啧了声，“猜对了，可惜没奖励。” 扑通……阮伯利仰头向后倒去。 “诶，大哥！” “老阮！” “……” 阮伯利生无可恋，这彩石镇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了呀。 “他怎么了？” 叶芸瞧着气厥过去的阮伯利，无辜地扭头看秦铮。 秦铮耸耸肩，“不知道啊。” 可恶，本来不想装的，他最不喜欢装了，非要送到他脸上，多冒昧啊。 好半晌阮伯利才在他同伴的呼唤之中清醒，双目无神。 他看向秦铮和叶芸。 秦铮面无表情。 叶芸淡淡莞尔。 这一笑，笑的阮伯利恨不得再次厥过去。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失去之前的精神气，吐出的话语皆带着一抹悔不当初的酸涩，“叶小姐，您看我还有机会在望山楼上分一杯羹吗？” 应没有回答，反问：“阮老板应该在彩石镇买到不少地了吧？” “是买了些。” “那我们彩石镇未来可期，你手中的资源若是好好利用，定然能给你带来可观的收益，你是觉得不够吗？” “哪里够！” 阮伯利脱口而出。 下一秒他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不是，谁会嫌钱多啊……” 他来得晚，买的地是别人挑剩的，虽然也能给他带来不菲的收入，可他更眼馋望山楼。 若是在望山楼旁边建起一排民宿，到时入住率满满，每天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自个儿往他们口袋里滚。 一想到这，他就馋得慌。 他之所以留下辛辛苦苦劳作一下午，不仅仅是因为叶芸是穆敬生的女儿，也有一部分他想继续跟叶芸合伙做生意的原因。 至于他为何不直接在望山楼附近盖民宿，而非要跟叶芸商量。 呵。 望山楼附近的树木和地纷纷被人为圈起，树木挂标，空地插旗，显然已成私人区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做这些的人就是叶芸和秦铮。 因为在他想先下手为强把周边空地买下时，却得知，相关部门把望山楼周围的空地早已默认划分到望山楼名下。 多残忍。 他还专门请人吃饭，结果探知到这个于他不幸的消息。 据他在相关部门中的熟人朋友说，当下土地买卖刚开放不久，某些有争议的空地划分并不明确，只有那些明确被定义的空地才会进行买卖，而没有明确的，则由老百姓自由开荒占据。 而此处有望山楼在。 望山楼外观大气，已是标志性建筑物，相关部门干脆将周边空地划分到望山楼名下。 左右那些空地无法作为他用。 叶芸倒是不清楚这一点，从阮伯利口中得知，还挺惊讶，买楼还送周边空地了？ 当初她圈地只是一时顺手。 她担心有人恶意在旁边占地开荒，才会找人将周边空地圈起。 如若有人需要在旁边建造房屋，需要和她商量。 她不会阻止别人建造房屋。 当然，若有损害她利益的建筑或者行为，她也不会答应。 只是没想到，她一时的举动，竟然让相关部门把周边土地直接划分到望山楼的名下。 对，仅仅是望山楼。 空地的使用权和望山楼绑在一起，如果望山楼不再属于她，周边的空地跟她也再无关系。 想想也是。 当下面对荒地的划分本就不明确，尤其望山楼周边并不是可以用来开荒种田的土地。 像这种土地，在村里无人问津，种不出庄稼的土地谁稀罕？ 而那些商人发现这里时，为时已晚，周边的空地已经划分到叶芸的望山楼名下。 阮伯利仍旧眼巴巴地瞧着叶芸，希望能分一杯羹。 叶芸想了想。 最后，商量的目光投向秦铮。 “你怎么看？” “我听你的。”秦铮还是那句话，眉眼温柔且服从，乖乖从后搂住她的肩膀。 阮伯利听见这话一抖。 没别的，条件反射。 见叶芸的目光朝他投来，他更加心虚，惭愧地垂下脑袋。 “行吧。” 深思熟虑之后，叶芸感觉阮伯利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还有就是这人是临安来的。 好歹算半个老乡，她也不能做的太绝，索性松口：“建造民宿的事情我同意，到时你来监督，许你入股，利润按照股份分，你看怎样？” “真的？！” 第412章 像极了小狗 还能是假的？ 叶芸能做出的决定自然不会骗人，给阮伯利他们一个准确的信息之后，她便和秦铮还有罗秀娟收拾收拾离开了望山楼。 阮伯利离开之前，还想请她和秦铮去百味楼搓一顿。 叶芸拒绝。 她今晚还有事情，不适合组饭局，在附近的国营饭店随便用过餐后便去旁边的供销社一趟，买了点礼品，前往叶家沟。 她明天便想回县城，索性今晚去叶家沟走走亲戚。 再者就是，因着叶雪失踪的缘故，刘美兰并不欢迎她，她自然也不用特意留出一天的时间来走亲戚。 叶家沟。 叶芸到地方时，叶建安和刘美兰显然刚吃完晚饭。 叶建安正蹲在院子里拿着工具安静地绑鸡笼，刘美兰涮锅，两人在微弱灯光中一声不吭，沉默的气氛低沉至极。 “舅。” 叶芸轻喊出声，叶建安这才诧异地抬起脑袋。 “芸丫头？”见是叶芸，叶建安死气沉沉的眉眼燃起一丝光亮，忙不迭地起身迎上来，“咋这个时候来了？快快，上屋坐！” 一边说着，带叶芸进屋，让刘美兰倒点水来。 灶棚下的刘美兰满脸不情愿，三角眼阴森森瞥叶芸和秦铮一眼，更想把叶芸和秦铮轰出去，气得手上用力，铁勺子刮得锅壁哧啦哧啦响。 这动静传进屋里。 叶建安往外一看，不禁暗骂：“这个老娘们……” 不过他也没说别的。 自从叶雪失踪，刘美兰一直跟他闹，时至今日才勉强消停。 还有就是，现在的刘美兰比起以前那个对他非打即骂的泼妇已是好太多，他又能奢求多少呢。 “芸丫头，你别介意，你舅妈自打你妹妹离家出走后，心里一直难受，她又不是啥心胸宽广的人，看到你和秦铮过的这么好，心里难免不舒服。”说着，叶建安亲自为叶芸和秦铮倒茶水。 秦铮有眼色，上前拿走他手中的暖水壶，“我来吧。” 对方到底是长辈，他要是不抢着干活，叶芸也会把这暖水壶抢过去，他可舍不得他媳妇儿给人端茶倒水。 即便是亲舅舅也不成。 叶建安把秦铮的举动都看在眼里，眼底浮现出一抹欣慰，“好好好，看到你们小辈过的好，我这心里也就放心了，唉……” 最后一声长叹，饱含惆怅。 “舅舅是在想叶雪？” “啊？”叶建安见叶芸这么问，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还想她做甚，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他眉眼间的思念不是作假。 即便叶雪作恶多端，可到底是他亲生女儿，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女儿，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说走就走，那个做父亲的会受得了？ 院里传来哐当一声。 涮完锅的刘美兰满脸不甘地扔下手中铁勺，关掉灶棚的灯，拉着一张脸朝堂屋走来。 “你倒是过的潇洒，可怜我的小雪，到现在都没有一丁点消息。”她一进屋，嫉恨的目光便落到叶芸身上。 秦铮上前一步挡住叶芸。 叶芸让他别担心，拨开他高大的身子，不咸不淡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刘美兰，“叶雪离家出走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自己下的决定，自己长腿走的，是我逼得不成？” “咋不是你逼得？” 刘美兰想也没想，两手一拍，脱口而出：“本来应该嫁给秦铮的就是我家小雪，若不是你非扒着秦铮不放，不把人还给小雪，她又咋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 叶芸气笑，什么歪道理？ “我还在这呢。”秦铮也没料到刘美兰竟然能说出这种歪理，嗓音沉下几分，“第一，我一开始就没指名点姓要你们家叶雪，我连你们叶家有几个闺女都不知道，是李秀英来你们家提亲的时候自作主张提的叶雪，你能听懂？” “你胡说。”刘美兰不相信，“那天你娘来，指名点姓要的是我家小雪！” “是她点的，又不是我点的。”秦铮面色平静，“你非要我说清楚的话，那我告诉你，我打一开始相中的就是我媳妇儿叶芸，至于你们家叶雪，我根本不认识，要不是跟我媳妇儿回门，我都不知道老叶家有她那么个人。” “咋可能？” “咋不可能？我跟我媳妇儿没结婚前我就见过她，就是冲着她我才让李秀英来提的亲，不然你以为我为啥非要娶你们老叶家的姑娘？” 末了，秦铮补一句：“你别忘了，我爷是因为你们老爷子才没的，见你们家人等于勾我们老秦家的伤心事，我何至于平白无故地勾起自己家的伤心事？” 若不是叶芸，他才不会跟老叶家再扯上一分钱的关系。 刘美兰被怼的沉默。 望着秦铮笃定的神色，她再也说不出一句否定的话，难道秦铮真的一开始就没看上她家小雪？ 可她的小雪哪里不好？ 反观叶芸，没有爹没有娘，有哪点值得秦铮看上？ 叶芸也有点懵。 “结婚前，你啥时候见过我？”她扭头，满目不解地瞧着站在跟前的男人。 秦铮面色浮现出一抹窘迫，清了下喉咙，“老早之前了。” “哦？” “就是，之前我请假回家，从县城回家的管路上，看到你跟几个女同学结伴回家……” 秦铮清楚地记得那天。 四月的天，阳光明媚，几个挎着书包的女学生说说笑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但是在她们身后，有个瘦弱的身影默默跟着。 没有人喊她一起跟上队伍，她就一个人默默走在后面，安静地看前边的同学们打打闹闹，散下的刘海无声地遮住她的落寞。 那时他不知道叶芸是被孤立的。 而且，是被家里妹妹在学校里造谣，煽动其他同学一起孤立她。 他只是觉得，这女学生跟其他人真是格格不入。 直到有人喊了她一声。 那一瞬间，她的脸上浮现出惊奇，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愿意喊她。 喊她的那位女同学朝她招招手，另外几名女同学也喊她一起走。 那一刹那她的脸上蓦然绽放出欣喜且灿烂的笑意，激动得一路小跑，朝那几位女同学奔去。 她的笑，好像坠入在深渊里的人看到了曙光。 也像极一条有人收养的小狗…… 第413章 日子好长啊 但她的笑容格外明媚，衬得她那张面黄肌瘦的小脸也格外好看，渲染得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扯出一抹笑。 他当时想，怎么会有人那么傻，别人一点点示好就高兴成那样？ 可惜他不知道小姑娘是被孤立的，也不知道被孤立的小姑娘心里有多么地渴望交到朋友，像其他姑娘家那般可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结伴上下学。 反正就是。 那天姑娘家眼中迸发出的欣喜与激动，点燃了他的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阳光明媚，少女笑容嫣然，明眸皓齿，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好的画面，一直瞧着失了神，连人带二八大杠一头栽进了沟里。 当然，这些就不必说了。 “反正那天我看你挺高兴，我也挺高兴的。” 秦铮眼底漾开一层笑意，又补一句：“大家都挺高兴。” 叶芸，“……” 她竟然不知道这回事。 “其实那也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忽然，秦铮又道。 叶芸，“啊？” “更早。” “什么时候？” “不告诉你。” “……”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这个人也太…… 行吧，不说就不说。 听完秦铮说完的刘美兰面如死灰，不愿接受这个事实，那她女儿执着那么久，还为秦铮离家出走又算什么？ 叶建安怒其不争地看向刘美兰，“行了，别再丢人显眼了，回屋睡吧。” 他不指望刘美兰能像个舅妈一样招待叶芸，不添乱总行吧？ 刘美兰闻言面露委屈，指着叶建安便抹起眼泪，“你个没良心的，闺女离家出走那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是一点都不担心啊，你还是不是个当爹的了！” 叶建安一听，“我咋不担心？那我担心有用？她自个儿能回来？” 刘美兰只顾着哭。 叶建安说的话她接不住，可她又不甘心，只能倔强地抹着眼泪道：“我可怜的闺女，天冷了，也不知道她在外面能不能吃的饱，穿得暖……” “够了，路是她自己选的，家是她自己不要的，她要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也是她自己作孽！” 叶建安说完，脸色难看地起身抓住刘美兰朝里屋推。 “你给我回去歇着，那么丢人显眼的闺女，给我们蒙了多少羞，不要也罢！” 接着把刘美兰推进了屋里。 刘美兰伤心至极，哭着喊了一句：“姓叶的，你没良心！” 之后便只剩下哭声。 叶建安果断地放下门帘，眼底尽是浓浓的红血丝，看到叶芸和秦铮的那一刹，又强行打起精神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让你们俩笑话了。” “……”叶芸没有接这个话茬，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舅，我这次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给你好好准备礼物，这些钱给你。” “你这是干啥！” 叶建安吓一跳，连忙把钱推给她，“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你和秦铮现在还年轻时，处处都是要钱的地方，城里生意不好做，有点钱你们留着，给我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做啥？我不要！” “舅，你拿着吧。” “不行不行。”叶建安坚决不要，连口拒绝，“要小辈的钱算啥，你快收起来！” 他没有养过叶芸，顶多就是给叶芸一口饭吃。 这钱要是收了，那他晚上良心痛得要睡不着了。 “舅，你就收下吧。” 秦铮开了腔，把叶建安推脱的手按住，沉稳的深色之中满是坚定。 叶建安微愕。 “这是叶芸的一片孝心，你若是不收，她晚上睡觉都睡不着。”秦铮道。 叶建安闻听此言，难为情地看向叶芸。 叶芸朝他点点头。 “有钱为啥不收？你也养了她那么多年，收她点钱咋了！”屋里传来刘美兰不忿的喊声，夹杂着哭腔。 这大概是叶芸唯一不讨厌的话。 “舅舅，鹏飞现在上学还需要学费，以后还得娶媳妇，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为他添砖加瓦，你就收下。” 叶芸没有搭理刘美兰，而是深深地看叶建安一眼。 看得叶建安低下头，颤抖着手，只好接下那两张无比沉重的大团结。 日子还长着。 日子好长啊。 …… 回到家，叶芸和秦铮便跟秦香娥告知明天回县城。 “这么快？” 秦香娥听后很惊讶，面露失落，“那你们打算啥时候动身？” 秦铮道：“吃过早晨饭。” 他们不用坐班车，班车是早晨五六点的就要赶车，他们有侉子，加满油，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秦香娥这才松了口气。 起码明天早上他们能在家里再吃一顿饭，想到这，秦香娥连忙起身，“我去杀只鸡，明天一早给你们炖上。” 叶芸连忙拦住她，“不用了姑，早晨我吃不了多少。” “那你想吃啥，你尽管说。” “跟平时一样，煮粥，煮俩鸡蛋，就行。”叶芸笑笑。 家里的鸡因为她的到来，已经被秦香娥杀的不剩几只，阎王爷看了都要说一句残忍。 秦香娥点点头。 “行，明天我还是这么做给你吃。”说完，她继续朝外走去。 秦铮疑惑，“姑你干啥去？” “哦，我去杀两只鸡，明天你带回县城，没事给你媳妇儿炖两只补补身体！” 秦铮，“……” 叶芸，“……” 鸡：我注定活不过今晚。 很快外面传来咯咯哒的鸡叫，还有煤球汪汪汪的兴奋嘶吼，淋漓尽致地诠释什么叫鸡飞狗跳。 叶芸扭头看向秦铮。 要不，阻止一下？ “我去去，你待着。”秦铮会意，抬脚走了出去。 外面，秦香娥一手抓着一只大公鸡，在灯光下正朝灶棚走去，秦铮见此喊道：“姑，别忙活了，到时候想吃鸡我们自己去买，别杀家里的了。” “买的话多贵，我给你们杀了，清理干净，你们到时直接做就行。” “不行。” “为啥？” “不新鲜，不如我们买的新鲜。” “啊？” “嗯。你想你在家里杀了，我们带到城里去，到时候万一肉坏掉，我媳妇儿吃了，生病怎么办？” “……” 屋里面，叶芸听到秦铮一阵忽悠，扑哧一下忍不住笑出声。 忽然堂屋门口的老太太扭过头。 叶芸嘴巴一闭。 咋了？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起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步伐蹒跚地走到她跟前，伸出一只手，把她搭在桌上的小手握住。 老人的手些许粗糙，枯如树皮，却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叶芸诧异。 微弱的灯光中，老太太浑浊的双目若有似无地盯她半晌，终于开腔：“娃，你是谁家姑娘，咋跑到我家来啦？” 叶芸：…… 不是奶，您又糊涂了？ 第414章 这登徒子 鉴于老太太鲜少主动跟人说话，叶芸也不好扫她的兴，笑着回答：“奶，我是您孙媳妇呀。” “孙……媳妇？” 老太太眯着发浑的老眼，老脸满是好奇，疑惑地上下直打量她。 叶芸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大方不怯。 老太太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说：“我想起来了…你是老叶家的姑娘啊。” 叶芸温顺一笑。 老太太的丈夫是因为她姥爷去世的，她心有愧疚。 然而，老太太抓着她的手笑眯眯地来了一句：“娃，叶立章那老狗登死了没？” “啊？”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她从和蔼可亲的奶奶口中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老太太似是想起往事，一脸不忿：“哼，那个老糊涂东西，我想起来就生气，我老头让他走，他非不走，说死也要跟我家老头子死一块儿。 他奶奶的，气的我跟你奶一人甩他们一巴掌，他俩要是死一块儿，那我俩上哪？” 叶芸嘴巴微张。 什么意思？ “我家老头命不好，到底是死在了老叶前头……”老太太叹息，浑浊双眼泛起些晶莹，伸手抹去。 叶芸不禁沉默。 眼前打下阴影，她扭头就见秦铮和沾了一身鸡毛的秦香娥结伴回屋。 “你俩说啥呢？” 秦铮见老太太握着叶芸的手，眼底划过一抹暖意。 在他眼里，他奶整天只会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鲜少有其他行为，如今却拉着叶芸的手像普通人家的奶奶一样和孙媳妇说话，真好。 叶芸勾唇浅笑，“奶问我是哪家的闺女，咋跑到你们家来了。” “呦？”秦铮低笑一声，夹着打趣的温和目光看向老太太，“奶，您到现在还不知道您孙媳妇是哪家的姑娘呢？” 老太太慢悠悠扭头看向他。 然后，正儿八经地从鼻孔里嗤出一声：“哼……鳖孙儿。” 说完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离开，背影蹒跚却又身子骨硬朗，迈过门槛，悠哉悠哉地朝她自己屋走去。 秦铮：“……” 唉，他奶这动不动就骂他的脾气啥时候才能改改呢。 叶芸忍俊不禁。 步入花甲的老太太，怕是唯一一个能让秦铮吃瘪的人。 “我说杀两只鸡吧，铮子非不让，他媳妇，你有没有啥想吃的，我都给你弄来，明早儿你带回城里，我看大队那两棵柿子树结的果子倍儿好，金灿灿的，看着就让人眼馋，我明早给你弄一筐咋样？”秦香娥还在拍打身上的鸡毛，一脸笑意。 大队的柿子树…… 叶芸不免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她不由自主地瞥向秦铮。 那人也正眉眼噙一丝笑意地瞧着她，立于堂屋门口，高大颀长的体型与门差不多高，如墨般的浓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兴味，毫不遮掩地与她对视。 叶芸不禁脸色通红。 显然，他也忆起了那天的事。 这登徒子…… “他媳妇？他媳妇？”耳边接连传来秦香娥的唤声，叶芸回神，就见秦香娥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秦香娥正一脸担忧地瞧着她，“咋走神了？昨晚没睡好？” “没有没有。”叶芸摇头，压下心中的窘迫，她扯出一抹笑，“不用的姑，你什么都不用弄，我想吃什么，回了城里再买就行。” “搁家里摘的多干净，我听说城里卖的那些会打药，你怀着孕，万一对身体不好咋办？” “姑你别管了，我能照顾好她。” 见秦香娥一直想弄点啥，秦铮笑着解围，当然他也知道秦香娥是真心想为叶芸做些事。 长辈总是这样。 总觉得给你的不够，想尽办法地对你好，哪怕是辛苦也高兴。 你不让她做，她反而失落。 比如面前唉声叹气的秦香娥。 “鸡也不让杀…柿子也不吃…啥东西也不让带，唉……”她转身打算回屋，嘴里还在嘀咕，似乎还在想能为叶芸做哪些事。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狗叫。 “汪！汪汪汪汪汪！” 甩着尾巴的煤球正俯低身体对着篱笆门的方向汪汪直叫，汪汪声中，又夹杂着一道略微耳熟的男人喊声—— “家里人睡了吗？” 第415章 灵魂质问 是叶家沟的范刚。 秦铮出去接人。 喝住还在汪汪叫的煤球，发现和范刚一起过来的还有秀儿。 看到秀儿时，叶芸猛地一拍脑门，她怎么把这妹子给忘了？ 秀儿脸色此刻些微发白，身体瑟瑟发抖，被她男人范刚扶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屋里走，畏惧的目光悄悄偷瞄着已经被秦铮喝回狗窝的煤球。 直到看到叶芸，她害怕的脸色一下子燃起新的生机。 “姐，我给你带了点喜糖！” 气氛一下子热闹了。 秀儿见到叶芸后发自内心的高兴，刚才还被狗吓得脸色惨白，这会儿笑的眉眼弯弯，迫不及待地把手里的喜糖和喜糕递给叶芸。 叶芸些微惊讶，眉眼一弯，“你俩都结完婚了？” “对，我们半个月前结的婚。”秀儿娇羞地点点头，说话时一脸幸福地看了眼身边的范刚。 范刚还是老样子。 在秀儿看向他时，憨厚老实的眉眼间满是笑意。 结婚前，秀儿带着范刚来找过叶芸，想邀请叶芸和秦铮参加他们的婚礼。 可惜叶芸不在。 她也知道叶芸在城里做生意，顾不得家里的杂事，留了份喜糕给秦香娥后便和范刚离开。 “秀儿这姑娘，真是越来越水灵了。”秦香娥笑着打趣。 叶芸闻言也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秀儿一眼，姑娘家下巴圆润，看起来着实比之前丰腴了几分。 “人家说结婚是女孩第二次投胎，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花一样的年纪，嫁得良人，以温柔为养分，疼爱呵护，养的肤若凝脂，面若桃花，这才是正确的婚姻。 秀儿没有挑错人，范刚还真是个会疼媳妇儿的好男人。 侄媳妇有客人来找，秦香娥身为家里的长辈，十分有眼力见地去灶棚提暖水瓶给客人端茶倒水。 然而一道身影冲来。 突然冲出来的人影抢她手中暖水瓶的刹那，秦香娥猛地还没回神。 心想这世道咋还有抢暖水瓶的？ 直到看清是罗秀娟，她才一拍脑袋，恍然想起家里多了个帮忙的。 “婶子，我来！” 罗秀娟二话不说，从她手中抢走热水瓶便勤快地朝屋里走去。 “诶娟子！”秦香娥连忙拉住她，把暖水瓶从她手里拿走，笑容温和，“这个客人跟铮子媳妇比较熟，我来就行，你带孩子歇着吧。” 听到这话，罗秀娟的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失落。 似乎是以为秦香娥嫌弃她，她落寞地缩回手，勉强朝秦香娥挤出一抹笑，“行，那婶子你用得着我的话记得喊我。” 话是这么说，表情难过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秦香娥看得心里不是滋味，无奈叹气，“你端上几个碗，跟我一起过来吧。” “好嘞！” 刹那间罗秀娟脸色一喜，交代小海老老实实在灶棚里待着，抱上几个碗匆匆跟秦香娥奔向堂屋。 能招待家里的客人，这才说明老秦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她的内心是没有安全感的，只有被使唤，为老秦家实打实地做事，她才有待在这个家里的真切感。 要不然，她总心中不安。 “来来来，别光顾着说话，快来喝水。”秦香娥带着罗秀娟进屋，让罗秀娟把碗分开放在桌上，她一一倒好茶水，热情地送到秀儿和她男人跟前。 范刚连忙说声谢谢。 秀儿也连忙让秦香娥别忙活，接下茶水礼貌地抿了一口。 而罗秀娟则是在放完碗之后便老实巴交地离开，不再往前凑，很拿捏自个儿的分寸。 但她还是引起了秀儿的注意。 秀儿望着离开的陌生背影，不禁好奇，“姐，你家来亲戚了？” 一瞬间，叶芸看到罗秀娟离开的背影微微紧绷，许是担心身份尴尬，她也不敢露怯，扭头朝秀儿露出一抹和善且讨好的笑容。 “嗯，远房亲戚。”叶芸莞尔，“在我家借住一段时间。” 肉眼可见地罗秀娟身体一松。 范刚倒没在意这些，握着秀儿的小手，主动跟叶芸说：“芸妹子，我跟秀儿过来有事儿想找你。” “对。”秀儿点点头，笑盈盈地跟叶芸说明来意：“姐，你之前说，我结婚之后可以跟着你去县城，现在还算数不？” “自然算啊。” “真的？”秀儿小脸绽放出欣喜，“我见你一直没找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今晚我跟刚子哥听说你去了叶家沟，连忙往叶叔家赶，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索性让刚子哥带我来老秦家找你。 姐姐，我爹说你是个能人，我只觉得你是个好人，我是打定了主意想跟着你，你可不能不要我。” 叶芸哭笑不得。 嗐，她怎么能说她一时把这事儿搞忘记了呢。 “你放心，不要谁我也不能不要你，县城里的铺子早已备好，就等你过去了。”她轻哄，递给秀儿一个放心的眼神。 秀儿咧嘴一笑，“那姐，咱们啥时候走？” “明天行吗？” “啊？”秀儿喜悦的神色一顿，“这、这么仓促吗？” 叶芸讪笑，挠了挠下巴，索性将目光递给秦铮，“秦铮在县城里的朋友有事找他，催他回去，所以我们打算明天就回去，是吧秦铮？” 秦铮配合地点点头，“对。” “好吧……”秀儿若有所思，两秒后重重一点头，“行，等会儿我就回家和刚子哥收拾收拾东西，跟你一起回去。” “倒也不用着急。”叶芸道，“你们可以晚两天，我们是自己开侉子，你们要坐班车，左右是没办法一路回去，我给你个地址，你们坐车到了县城去这里找我。” 说完她让秦铮拿来纸笔，将地址写到纸上，递给秀儿。 秀儿接下纸。 她不认字，范刚识字，凑在她耳边低声读给她听。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秀儿听完之后，将写有地址的纸条郑重地放进范刚的口袋。 忽然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垂眸，纠结地想了两秒，小声犹豫地说：“姐，你刚刚说你明天一早就走？” “对。” “那我今晚要是不来找你的话，你明天是不是就直接走了？”她猛地看向叶芸，一脸错愕，“姐，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呀？” 叶芸：“……” 秀啊。 你这该死的灵魂质问。 送走秀儿和范刚，天色已然黑透，叶芸让罗秀娟抱着小海进堂屋，打算关门睡觉。 灶棚底下毕竟不适合人睡觉。 之前她与罗秀娟和小海不熟，本打算只收留一晚，才让他们睡灶棚，如今留下她帮忙，自然不能再让她和小海挨冻。 家里竹子多，秦铮便用竹板搭起一个简易床。 虽没有木工打出的木床结实，好在用料足，承担罗秀娟母子的重量绰绰有余。 可在叶芸打算回里间时。 罗秀娟喊住了她。 “妹子。”罗秀娟嗓音透着一抹焦急，面色忐忑，似有难以启齿的话想跟她说。 叶芸不解地瞧着她。 罗秀娟纠结咬唇，扭头深深看了眼坐在小床上的小海，一咬牙下定决心似的跟她说：“妹子，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带小海去县城？” “……？” 叶芸一时没说话，定定望着她，疑惑全部写到脸上。 第416章 一切交给天意 这种眼神看得罗秀娟无地自容，她窘迫地垂下脑袋，紧紧攥着衣角，语气多了一抹难为情：“我知道我这样很没有出息，可我还是想找到孩子他爸……” “为什么？” “我、我不甘心他就这么没了音讯，任何事总要有一个结果。”罗秀娟抬起头，眼里噙满了泪水，哑着嗓子说：“哪怕是他移情别恋，我也认了。” 叶芸皱眉。 “若你这样想的话，岂不是应该你带着孩子去县城？让孩子一个人去有什么用？” “他知道他爸爸的名字。” “叫什么？” “荀向斌。” “那你指望他一个孩子在人海茫茫的县城中找爸爸？”叶芸并不看好，“我看几率不大，一个成年人尚且不好找，更何况一个孩子。” “让他试试吧……” 罗秀娟艰难咽地下喉间苦涩，隔着泪光看向小孩子。 床上的小孩子自听见母亲的请求后便垂下脑袋，一言不发，好似坠入封闭的世界，叶芸和罗秀娟的目光齐齐落到他身上，他纹丝不动，睫毛也未眨一下。 “妹子，麻烦你了。” 罗秀娟抹着眼泪，哑声哀求。 叶芸见她实在执着，思索两秒，“我的建议是，如果你真的想找小海的爸爸，不如你和小海一起去。” “不了。” 罗秀娟摇摇头。 她早已眼眶通红，目光却仍旧怜爱地望着小海，凄然一笑，“其实我心里头也明白，他爸爸可能早已有了另外的人生，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我不应该再去找一个离开的人，可让我就这么放弃我又不甘心；就让孩子自个儿去试试，能找到就是缘分，找不到，也是命，我也算是尽了力，一切交给天意。” 行，她说的也算有道理。 让她放弃，她还是想找，让她找，她又觉得没希望，就让孩子去碰，一切交给天意。 “只要你孩子愿意。” “他可以的。”罗秀娟立即感激点头，“只是他到底还小，可能要您多操心。” “小问题。” 叶芸并不打算亲自照看小海。 陈振兴家的东东和小海只相差三两岁，陈厂长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不也是带？ …… 翌日。 吃过早饭之后，叶芸和秦铮便打算起程返回县城。 秦香娥到底整来一筐金橙橙的柿子，塞进侉子，让叶芸带回城里吃，令叶芸哭笑不得。 小海则沉默地跟在她身边。 罗秀娟对小孩子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听话，不要给大人添麻烦。 “记住，你爸爸叫荀向斌，你若是碰到这个人，先问问他有没有结婚，若是没结婚，你就告诉你是他儿子，你叫罗家海，你娘叫罗秀娟，如果他已经结婚……你就当没见过他，知道了吗？” 可无论她怎么说，小孩子始终低垂着脑袋以沉默相对。 还是秦铮将她打断。 “好了，准备出发。” 本来好好的。 叶芸登上侉子，让小海老实巴交地靠进她怀里。 可就在侉子开出院子的瞬间，小海骤然回神似的猛地抬起头，撕心裂肺地朝罗秀娟哭喊出声：“娘——” 第417章 还我一声爹 侉子很快停在糕点铺门口。 “我们回来啦。” 叶芸看到目瞪口呆的两人，嘿嘿一笑，拍了拍怀里小海的肩膀让他先下去。 小海很听话，自个儿乖乖爬下侉子站在旁边等着她。 秦铮也下了车。 先把侉子里的柿子让秦铮拿下去，叶芸才小心翼翼地一边下车，一边笑着跟路边两个石化人说：“秦铮姑姑在老家带来的柿子，你们尝尝。” 顾瑾：“……” 田小慧：“……” 现在重要的不是侉子或者柿子，是面前这个孩子好吗？ “嫂子，你是生了个哪吒吗？一生下来就这么大？”田小慧怀疑人生的目光打量小海两眼，又猛地看向叶芸，连忙摇摇头，“不对不对，哪吒得怀三年，你跟我秦铮哥结婚才多久！” 顾瑾亦是瞠目结舌。 不过他但是淡定许多，眨眨眼睛问秦铮：“这么大一孩子，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啊？” 秦铮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不是吧？真的？”顾瑾不等他回话，惊讶捂嘴，看向叶芸的眼底明晃晃升起一抹幸灾乐祸。 叶芸嗤声一笑。 秦铮张嘴骂道：“你私生子，你在外头有一百个私生子！” “啧，还生气了。”顾瑾嘻嘻一笑，“我要是有一百个私生子，至少有一半是跟你生的。” “你消停点。”秦铮一手拎着柿子，一手扶叶芸进铺子，路过顾瑾时冷冷瞥他一眼，“有时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因为你一直打电话催就回城，是为了把你从一个人变成一个盒吗？” 顾瑾眼中笑意一收，“又说这话，未免太严重不是？” “但我是真想把你变成盒。” “那不行，大家都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不求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月同日死，我若成盒，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是不是？”顾瑾耸耸肩，笑的仍旧一脸唯恐天下不乱。 秦铮彻底无语。 不再搭理顾瑾，他牵着叶芸的手进门把人扔在身后。 叶芸手里还牵着小海。 初到陌生环境的小孩子，脸上浓浓的茫然藏不住埋在眼底深处的忐忑，自叶芸一下车他便紧紧抓住叶芸的手，生怕跟丢似的寸步不离地跟在叶芸身侧。 沉默且安静。 但是在进入店铺之后，他脸上的平静被面前的画面打破。 几个六七岁的孩子正趴在桌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拿着作业本在兴致勃勃地商讨。 “6+7明明等于13！” “不对不对，是10！”“ “你放屁！就是13！我哥哥教过我的，不信你仔细数一数手指头！” “我数了，可是我数来数去只有10根手指头！” “笨蛋，那是因为你只有10根手指头！” “那怎么办？” “笨蛋，把你脚指头也数上！” “……” 那名等于10的小朋友苦恼地低头看向脚上的鞋，眉头紧皱，难道要他当场把鞋子脱下来数脚趾？ 不不不，他宁愿数不出。 “走吧，带你去住的地方。”耳边传来的温柔嗓音，唤回小海的思绪。 叶芸早已注意到小海望着几位小学生时的目光，也看出他眼中的羡慕，轻轻握了握他的小手，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以后你也可以这样。” 是吗？ 小海仰头望着叶芸，眼底渐渐燃起一分希望的光芒。 秦铮已然看向跟过来的顾瑾。 “这孩子以后跟你睡。” “什么？”顾瑾平地摔了一个趔趄，面色惊愕地瞧着他，“你没毛病吗秦铮？我一个黄花大小伙子，你让我带小孩子睡觉？” “谁让你没媳妇儿，人家有媳妇的搂媳妇睡觉，你一个孤家寡人不搂孩子谁搂？” “你你你……”顾瑾气的咬牙切齿，“秦铮你别做的太绝，你咋不让田小慧来，我听说田小慧在家又看侄子又看侄女的，最喜欢带小孩子了。” “呸！狗东西，我刚跳出狼窝你又想把我塞进虎穴。” 田小慧亦是一叉腰。 凭啥又让她带孩子！ 顾瑾也不怕她，张嘴嚷嚷：“大家都是没对象的人，你有经验，你来！” “滚，信不信我抽你大嘴巴子！” 顾瑾，“……” 不带就不带，那么凶。 “不合适，男女有别。”秦铮解释，让他看看小海这个小男娃。 顾瑾撇撇嘴，“反正是小孩子，田小慧在家不也带侄子，她侄子跟着小孩儿差不多吧？” “人家那是亲侄子啊。” 叶芸听见他们的争执，忍不住扭头开腔说了一句。 “……” 顾瑾无话可说。 “行行行，我带他睡总行了吧？”他上前去拉小海的手，“小孩儿，以后你跟我睡一个屋，我告诉你，我这人脾气不好，你可不能尿床。” 岂料小海往后一缩。 目光警惕，毫不留情地将顾瑾伸过来的手躲开。 顾瑾呆愣一秒，登时幸灾乐祸地指着小海道：“你们俩快看！这孩子跟我一点都不亲，我带个屁哈哈哈哈！” 秦铮、叶芸：“……” 田小慧更是一个白眼。 不行，她要把这小子从她的未来对象中除名，就他这德性，以后要是生了小孩子能靠谱？ “怎么了？” 叶芸扶着肚子勉强蹲下身，温暖手掌轻轻握着小海的手，目光温和地瞧着他。 小海沉默地低着头。 两秒后，他抬起小脑袋，防备的目光又看向顾瑾。 顾瑾得意的脸色一顿，咬牙，故作出一副凶狠的模样警告：“小破孩儿，我警告你，你想跟着我睡可得考虑好了。” 秦铮抬脚想踹他。 叶芸一个眼神制止，淡淡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朝顾瑾瞥去。 顾瑾无辜，耸了耸肩膀，“叶芸，这可不能赖我，打小我就不喜欢小孩儿。除了我妹妹。” 除顾盈盈之外的小孩皆是恶魔。 这是顾瑾的认知。 起因于某年家里聚餐，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生生带来十几个小孩，毫无规矩，又吵又闹，还偷溜进他和顾盈盈的房间，拆了他辛辛苦苦亲手给顾盈盈做出的木头船。 一般的木头船倒也罢。 可那木头船是他亲自设计，亲手打磨组装，足足一米长，半米高，零件无数，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不知熬了多少个夜晚才完成，送给顾盈盈的十二岁生日礼物。 顾盈盈很喜欢，放在床头。 结果被拆的七零八落，零件被踩稀碎，呕心沥血的成果毁之一旦。 那天顾盈盈嗷嗷哭。 他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揍的那群小崽子也嗷嗷哭。 七大姑八大姨二大爷的还有他爸妈，十几个大人硬是拉不住他，手持一公分厚的木船底板抽的几个熊孩子满院子边哭边蹿，惨不忍睹。 后来家族聚会再没从他家办过。 族里的长辈对他避而不谈，小孩子对他避恐不及，都说他是个疯子。 真爽。 他也懒得应付那些人情世故，家族聚会也再没回去过。 因着木船的事，他那时看见孩子就应激，随着时间流去这两年才适应些，再加上叶芸开的糕点铺里来的都是些听话认真学习的小孩子，让他对小孩子也多了些容忍度。 但让他带孩子？ 别，他怕控制不住发疯，疯起来连他自己都怕。 叶芸见他眼里的抗拒不似作假，叹了口气，“真就不能试一下？” “你能保证他不是熊孩子吗？” 顾瑾一针见血。 叶芸平静道：“他没有父亲，他娘带着他被赶出家门，在外面流浪了大半年，目前在我家帮我照顾老人，他倒是想成为一个熊孩子，可是谁会惯他呢？” 顾瑾愕然。 没想到面前的小破孩身世会如此坎坷，他瞧着小破孩，嘴巴动了动，眼底浮现出一抹愧疚。 “嗐，你咋不早说呢。” 他上前去抓小海的手，结果小海还是往后一缩，但这次他没有退缩，直接把小海薄弱的身板抱起，漫不经心地朝他屋里走去。 “走，哥带你上屋瞧瞧。” 小海还想挣扎，被他一胳膊箍的无法动弹。 “都沦落到寄人篱下了，有床你就睡，有饭你就吃，别不识好歹，你来时你娘没教你要听大人的话？”末了，顾瑾不忘训斥这么一句。 众人，“……” 小海果然不再挣扎。 他谨记着罗秀娟的教诲，不能不听话，不能给大人添麻烦，所以在看到叶芸没有阻止顾瑾带他走之后，也没在挣扎，被顾瑾抱着进了屋。 顾瑾屋里很简洁。 糕点铺对于他来说仅是一个落脚点，他家在县城有房子，只是平时家里没人他也懒得回去，东西基本都搁在家里，所以这里的东西很少，除了必要的家具，只有几件衣服和几本书。 “喏，这就是哥的房间。” 进了屋，顾瑾把小孩放下， 小海低着头，没敢打量，两只小手紧紧揪在一起，目光不断地悄悄瞥向外面的叶芸。 即使被顾瑾抱进屋，他的心思也始终在叶芸和秦铮身上。 “你这小孩儿，怎么跟个白眼狼似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能不能抬起脑袋看看我？”顾瑾啧了声，伸出手捏捏小孩子的脸颊。 “……” 小海仍旧不搭理他。 顾瑾无语，太老实的小孩子比熊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呢。 “好了，本来也没说现在就让他跟你进屋，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白天还是我跟秦铮照看他，晚上跟你一起睡就行。”叶芸走进屋子，笑着解释。 顾瑾窘迫地摸了摸后脑袋，“嗐，我这不是想培养一下感情？” “你觉得有用吗？” “答案显而易见。”顾瑾再次耸了耸肩膀，嗤笑一声。 吃瘪喽。 这会儿，小海终于抬起小脑袋看向顾瑾，眼神中的浓浓防备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好奇的打量，似乎在猜他和叶芸的关系。 叶芸走过去。 “这是我和你叔叔的好朋友。” “是最好的朋友。”顾瑾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纠正。 叶芸哭笑不得。 “行行行，你是秦铮最好的朋友。” 不知道小海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但叶芸走向他时，小海子立即抬脚朝她走来，没有安全感地再次紧紧抓住她的衣角。 这么迫切的举动，显然把她当成了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难以想象前天他还视她如敌。 “算了算了，领走领走。”顾瑾见此，脸上闪过浓浓的挫败感，大手一挥让叶芸赶紧把人领走。 他想静一静。 叶芸失笑，牵着小孩子的手朝院子里走去。 离开时，她幸灾乐祸地扭头跟顾瑾说：“不是要培养感情？要不要一起？” “行吧。” 顾瑾又跟上他们。 院子里，秦铮正清洗着秦香娥让他们带来的柿子。 一盆刚打上来的凉水，金灿灿的柿子，没洗的放一堆，洗完的放一堆。 顾瑾一看到吃的。 瞬间忘记心里的不愉快。 上前拿起一个熟透的柿子，毫不客气地送进嘴里。 “不错。” 熟透的柿子柔软多汁，一咬溅出汁液，果肉是一片片的，嫩滑劲道还特别甜。 秦铮：“你拿的是没洗的。” “噗……”顾瑾刚吃进嘴里的果肉一下子吐出去。 他倒抽了口凉气，往下手里的柿子，不满控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自己不会看？” 秦铮刚洗好一个柿子，不紧不慢地放到另一边，特意瞥他一眼。 顾瑾，“……” “还有，没洗的是皮，你吃的是柿子肉，你为什么要吐出来？浪费可耻。” “……” 顾瑾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咬牙挤出一抹冷笑，“我真后悔把你叫回来。” “呵，咱俩想一块了。” 秦铮皮笑肉不笑，“我也很后悔回来。” “……” 顾瑾再次吃瘪。 他翻了翻装柿子的框，忍不住问：“你就带回来这些东西？没别的了？” “叫声爹，我告诉你。” “爹。” “诶，好儿子。”秦铮眉舒眼展，“可惜，没别的了。” “…烦人，还我一声爹。” “想得美。” 顾瑾：“！！” “哈哈哈哈哈！” 路过的田小慧看到这幕，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迅速跑进前边的铺子。 再多听下去她要笑死了。 叶芸亦是忍俊不禁。 无论是打架还是打嘴炮，顾瑾在秦铮面前总是只能吃瘪。 已经到了晌午饭点。 “小海，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她低头看向身边的小海子，笑容明媚。 小海眼神晃了晃，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能吃。 在他的记忆中，有吃的已经很不错，哪里还能奢望挑着吃什么？ 他指了指秦铮手里的柿子。 “吃这个？”秦铮扬起手里的柿子，朝他晃了晃。 小海点头。 他知道柿子是可以吃的。 他娘以前在山里给她摘过。 叶芸轻笑，“这是水果，吃不饱的，我们现在要吃中午饭，土豆炖鸡肉好不好？” 小海双眼一亮。 有肉吃？ 第418章 你们是要亲亲吗？ “跟着你阿姨，少不了你饭吃。”叶芸说，捏捏他的小鼻尖。 小海脸颊第一次浮现出腼腆的红晕，不习惯与人这么亲密接触，但他也没有躲开叶芸的手。 顾瑾在旁啧啧生奇。 秦铮问他看什么。 顾瑾瞥向他，莫名其妙地来一句：“怎么好事儿全被你占了啊？” 秦铮：“…？” …… 第二天，范刚和秀儿两人便寻来糕点铺，还给叶芸从家中带来一些吃食。 ——老麻头的臭豆腐。 叶芸看到臭豆腐时，有一小会儿没回过神。 已经过去吃啥吐啥的阶段，她对臭豆腐的渴望不再强烈，甚至和大部分人一样感觉臭豆腐的味道浓郁得有些熏人。 秀儿倒是兴致勃勃。 “姐，我爹听说我要来找你，特意给我打了一大罐头，够吃好长时间的，吃到生产时绝对没问题！”她说着，当着叶芸的面就要把皮球大的罐子打开。 叶芸连忙阻止，“不急！” 秀儿惊讶，不解问道：“姐，咋了？你不是最爱吃这一口？我爹说当初你可是亲自找到家里来问我爹有没有臭豆腐的。” 是的没错。 可是今非昔比啊妹子。 到底是人家一番心意，叶芸不想吃又不好拒绝，索性一笑，把她放在罐头盖上的手拿开，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你给我就成，我什么时候想吃了自己打开弄两块儿，现在就开盖，味道一散，就不好吃了。” 秀儿茫然，还有这说法？ 只是不等她深思，叶芸便已经给秦铮使了个眼神，下一秒她面前的臭豆腐罐子便被秦铮抱走。 行吧。 秀儿心思单纯，没想太多，直接掀过话题问叶芸：“姐，现在我和刚子过来，你打算让我干啥？” 谈工作那就好说啦。 叶芸如实道：“你也看到了，我做的是糕点铺，这个店铺是我在县城的第一家店，第二家店在荷花市场那边，现在目前已经装修好，但你对业务还不熟悉，我打算让你先在这里跟小慧学习一段时间，再让你过去。” “可以可以，我一定会好好学的！”秀儿立即点头。 范刚见她被安排好，为她高兴的同时，眼底也隐藏着一抹不安，“那个……我呢？我需要干点啥？” 他看向叶芸。 叶芸莞尔，“你自然是跟着秀儿一起。” “啊？” 范刚不解。 他见这个糕点铺里只有田小慧一个人，那其他的铺子应该也只需要秀儿一个人，还会多要他一个吗？ “糕点铺很累人，小慧能一个人看整个铺子是因为她入行已久，做这个得心应手，再有一个就是我平时和秦铮在家时能给她搭把手，但是市场那边我一般不会过去，所以需要你们两个人一起。”叶芸怕他听不明白，清晰解释。 范刚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也会跟秀儿一起好好学。” “好。” 安排好两人，叶芸便让田小慧带秀儿和范刚去铺子里帮忙。 一遍帮忙一边学习。 荷花市场那边的铺子早已准备就绪，只等人开张，秀儿和范刚应该尽快学成上岗，刻不容缓。 秦铮看到这里放下心。 之前叶芸只是想让秀儿来帮忙，把范刚交给他，让他带范刚进运输队谋个工作。 但他如今已在运输队辞职，无法再让范刚吃公家饭，还想着叶芸会不好安排范刚，寻思要不他就在建筑公司利用职权给范刚安排个职位。 目前看显然已用不着他。 也好，他和叶芸平时也鲜少往荷花市场走动，秀儿一个女人独自在那边确实不太安全，有范刚跟着他们也能放心。 “今天有什么打算？” 刚安排好秀儿和范刚，叶芸后背便传来一阵暖意，男人结实温暖的胸膛从后搂住她，隔着薄毛衣向她传递着他热烈的温度。 叶芸转身，素手搭上男人宽阔的肩膀，“你呢？今天什么计划？” “我啊……等下去公司。”想到这，秦铮眼底浮现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去看看把顾瑾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老高，到底有多癫狂。” 叶芸也忍俊不禁，“以前怎么没感觉你心眼这么坏呢？” “那是没对上顾瑾。” 秦铮说。 他这人一般不会幸灾乐祸，除非遇上顾瑾这种太欠的。 谁让顾瑾总是在他面前欠欠儿的，好不容易有顾瑾吃瘪的事，他不幸灾乐祸一下都对不起顾瑾平日里在他面前拉的仇恨。 “你去公司，那我也去制衣厂。”叶芸道，顺手理了理他的衣领。 今天秦铮穿的一件毛衣，里面套了件衬衫，领子露出，她抬手为他抚平领口的褶皱。 这种平凡且普通的动作让秦铮心中发暖，也很是享受。 一想到他和叶芸又回到各忙各的状态，他不禁叹息，恋恋不舍地把叶芸搂进怀里，俯在她耳边嗓音低低地呢喃道：“媳妇儿，以后又要一整天一整天的见不到你了……” 叶芸失笑。 “搞这么伤感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离死别呢。”她拍拍男人肩膀，语声轻柔。 秦铮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脸颊，与她耳鬓厮磨，“不管，一想到以后白天见不到你，心里就不好受，必须要好好抱抱才行。” “行……” 叶芸纵容他的小任性，身后圈住他健硕的腰身，并顺手在他结实的后腰处贪恋地拍了拍。 “手感真不错。” “……”男人温热的大掌一把箍住她的手腕，眉眼含笑地凝着她，“媳妇儿，你这算不算耍流氓？” 眼眸眯起，似有笑意在倏然之间蔓延而开，翻滚着一缕暗色的目光在她小脸上流连。 叶芸抿唇，“你猜？” 两人无声地对视，她笑语嫣然，男人近在咫尺，俯身深深地凝视着她。 在这个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中，仿佛能感受到周遭的空气也跟着静止，她抚在男人心口处的指尖微微蜷缩，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 忽而有人扯动她和秦铮的衣角。 两人猛不丁一怔。 齐齐低头，便看见一张充满求知欲仰头望着他们的小脸。 小海像个好奇宝宝，泛红的小脸上尽是纯真与茫然，双眼眨了眨，稚嫩童音毫不忌讳地说：“你们是要亲亲吗？” 叶芸：“……” 秦铮：“……” 所以小破孩，你明知道，为何还要没眼色地打断？ 真是可恶啊。 第419章 谈什么患难与共 下午，秦铮骑着侉子把叶芸和小海一起送到制衣厂。 刘秘书和陈厂长表示很震惊。 刚好东东也在，陈厂长惊讶之余让东东带小海去玩，东东怯怯喏喏地跟小海打招呼，遭到冷漠。 和母亲流浪讨饭的经历让小海无法轻易信人，和秦铮与叶芸相熟也是母亲交代和真的感受到了两人的善意。 除去这两人之外，他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警惕，即便是同年龄的东东。 东东也是个心思敏感的。 见小海始终冷着一张脸，也不理他，那双眼睛在看着他时甚至有些凶，令他不自觉地往后缩退一步。 “东东，你不是想交朋友？” 陈振兴在叶芸口中得知小海身世，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鼓励东东主动跟小海接触。 “你比小海弟弟大一些，你就要担起哥哥的角色，主动些，去吧。” 东东小脸忐忑，望着小海生人勿近的脸色还有些不敢上前。 陈振兴见此轻轻推他一把。 东东被推得走到小海身边，朝小海伸出小手，小海如临大敌，后退一步，抬起小脑袋警惕的眼神看向叶芸。 叶芸被他逗乐。 “东东弟弟不是坏人，他只是想和你交朋友，以后你们在一起玩的时间会越来越多，放心和他去玩吧。”她语声轻柔，轻拍小家伙的肩膀以示安抚。 听见这话，小孩的视线才重新落到东东身上，也朝他伸出一只手。 东东立即握住了他的手。 到底年长几岁，又在陈振兴身边待了段时间，东东的性格比小海纯粹许多，率先绽放出灿烂友好的笑容。 两个小孩子在厂院里玩。 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摆石头，摆石头的是东东，小海则在一边静静观看，不时抬眼朝叶芸这边投来眼神。 “这孩子还挺黏你。” 刘婉忍不住打趣。 叶芸抿了口茶水，见小海频频投来目光，眼底浮现一抹笑意，“他母亲把他交给我，这里有全是他不认识的人，他虽然年龄小，却见了不少人性的恶劣，心思敏感，生怕我把他扔了。” “你打算就这么带着他？” “说到这，我正想问陈厂长。” 叶芸回了刘婉，求知的目光投向陈振兴，“东东在哪上的学？进学校需要什么条件？” “你想送这孩子去学校？” 陈振兴脸上闪过疑惑，一个收留的孩子，还用得着付出这么多心血？ “对。” 叶芸应下，目光触及不远处正跟东东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我既然留下了他，自然要对他的人生负责，不说给他锦衣玉食，最起码要让他和其他小孩子一样，吃得饱，穿得暖，有书读。” 陈振兴目露钦佩。 “好，这件事交给我，不如就让他读东东所在的学校，上下学两个小孩子一起也好照顾。” “可以。” 敲定小海读书的事，叶芸这才问起东东为何会在陈振兴这。 按理说，东东是王冬香的拿捏陈振兴的底牌，王冬香不想离婚，掐着儿子在手中，足以拖延时间让她有机会和陈振兴复婚。 “她啊……唉。” 一说起王冬香，陈振兴面色难堪地挥挥手，颇有不想提及的意思。 叶芸挑眉。 “王冬香进派出所了。”刘婉见陈振兴不想说，音色平静地开口。 见叶芸目光差异，她不紧不慢地解释：“就在你回去不久，她来找过我一次，让我离陈厂长远点儿。” “可那段时间你也知道，我和陈厂长根本不见面，谈什么远不远的？” “她不相信，一心认为是我勾引，陈厂长才非要跟她离婚，在我离开后竟然寻来她的两个表哥要绑我。” “结果那天晚上太黑，她那俩表哥认错了人，绑错了，把跟我一起从饭店出来的姑娘给绑了。” “被绑得那个姑娘家里也不是善茬，那俩绑匪招出王冬香，立马把她抓进了派出所，这几天就要审判。” “东东无人照看，陈厂长这才有机会把人接到厂里。” 也是东东的到来陈振兴才不再刻意躲避她，两人的关系因着小孩子缓和不少，不似之前一旦单独相处便觉得极其尴尬。 好家伙，王冬香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叶芸思索片刻，“那你们估摸，王冬香的下场会怎样？” “她这个行为蛮严重的，那姑娘被绑时挣扎得厉害，被扇了两巴掌，牙齿被打掉两颗，他那俩表哥还说王冬香是要把人卖到山里去，绑架的同时又涉嫌贩卖人口，小姑娘的家人不肯善罢，闹着要让她吃枪子儿。” 刘婉心生怜悯，叹了口气。 “虽然按照律法来说不会这么严重，但那姑娘的家人着实不是泛泛之辈，王冬香的下半辈子怕是要在监狱里面度过了。” 虽然她一直看不惯王冬香，唾弃对方当年因钱财而抛弃了陈振兴。 可一想到乖巧懂事的东东从此有了个坐牢的母亲，被人骂是劳改犯的儿子，难免为此心疼。 不远处蹲在地上玩耍的小小身影，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脸被秋风吹的泛红，弯起的双眼之中充满了纯粹与天真，正拉着身边小伙伴的手与之欢笑。 可惜了。 “如今王冬香坐牢，陈厂长和她的婚事又要怎么办？” “离，接着离。” 陈振兴说这话时，脸上泛起一抹浓浓的怒其不争。 他实在没想到王冬香竟然会歹毒到找人绑架刘婉，还要把人卖进山里。 他只以为这个女人蠢笨，爱慕虚荣，没想到她的本质竟是歹毒。 若不是被绑错的那位姑娘聪明，又刚好撞见夜间巡逻人员，真就让他们得逞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种女人，他是万万不敢再要的。 什么夫妻应该患难与共，假的。 他们之间的夫妻之情早已消耗殆尽，也或许他们自始至终从未有过感情，自结婚那天起都是他一厢情愿地独自扮演着丈夫的角色，而王冬香眼中的丈夫只是他的钱财和地位。 当他破产，当他的制衣厂厂长之名不再风光。 她果断弃他而去。 如今王冬香自酿恶果，他先飞还来不及，谈什么患难与共？ 第420章 何时能结婚？ “只是可惜了东东，别人家的孩子皆有父母疼爱，而他，自小便没感受过多少家庭的温情，如今他妈妈坐牢，更是扣上有个劳改犯生母的名头，他以后该如何与人相处啊……” 瞥到不知玩耍的东东，陈振兴心底的惆怅与苦涩有口难言。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厂长你这话说的我抗议。” 刘婉不赞同地抿唇，“你的意思是，我就不能关心东东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振兴自知捅了娄子，连忙赔笑，“刘秘书别这么说，以后东东还需要你照顾。” “可别，在陈厂长眼里，我怕是没有资格照顾东东呢。” “哎呀刘秘书……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这孩子会因为他妈妈而被人指点诟病，也怕他心思敏感自此抑郁寡欢，不过这些现在都不是事儿。” 陈振兴见她真动了气，连忙亲自给她添了杯温热的茶水。 “他命好，叫我遇上了你，有你这个通情达理的母亲陪着他，他亲妈的事儿想必也影响不到他。” “哼，算你识相。” 听他这么一番话，又见他态度诚恳，刘婉心中本就不多的怨气尽数消散，语气也温婉了些。 陈振兴嘿嘿傻乐。 人还没娶进门，他就先被脾气不太好的刘秘书所拿捏。 “喂喂喂，你们俩打情骂俏是不是忘记场合了？” 叶芸啧声摇头，喝了口水。 “奇怪，这白开水怎么一股酸了吧唧的味道？” 陈振兴没听懂，“水坏了？” “傻子，她臊你呢。”刘婉恨铁不成钢地睨他一眼，笑盈盈地吐槽：“叶厂长，你想酸我和陈厂长就直说，怎么还拐弯抹角的嘛？” “猜对了，没奖励。” “嗐，你和秦铮藏进山里偷懒那么长时间我都没酸你们，你还好意思酸我们呢。”刘婉眉眼含笑，脸颊升起一丝羞赫，给她明艳的侧脸又添一抹媚态。 叶芸笑笑没再搭话。 “你们何时能结婚？” “等诉讼结果下来，目前已经在走程序，有点难，但我已经把王冬香之前带小海离开的证据都提交了上去，不出意外的话，过两个月能出结果。” 当初王冬香在他低谷时带着孩子跟其他男人跑路，弃他而去。 几乎闹得人尽皆知。 包括王冬香的父母也为此写下按有手印的证据，与他收集的证据一并上交。 等发了离婚证，他和王冬香就再无关系，就能光明正大地追求刘婉，娶刘婉进门，过上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温馨生活。 而此时他只能压下眼中的热烈爱意，做个普通的同事。 处理好上一段婚姻再进入下一段婚姻，对他负责，也是对刘婉负责。 …… 有关小海上学，陈振兴对叶芸交代的事从不拖拉，当天下午便打点好，星期一就能把小海送进东东所在的学校育红班。 晚上，叶芸和秦铮在国营饭店请陈振兴吃饭，并带上了两个小孩子。 为了避嫌，刘婉没去。 如今正是陈振兴和王冬香离婚的关键时刻，为了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她最好还是和陈振兴保持距离，避免让人抓到陈振兴的把柄。 王冬香那边倒是没问题，连她的父母也已放弃她，没有人再会偏帮她不让陈振兴离婚。 他们要防得是陈振兴的对头。 陈振兴一向清廉正直，由他管理的制衣厂东山再起，不少心怀叵测的都想来分一杯羹，什么贿赂啊分账啊糖衣炮弹地往他身上砸。 这个老板跟他说：“你从我这里拿布吧，我给你回扣。” 那个老板使劲把厚厚的信封往他怀里塞：“你换我的机器吧，这点小小心意你千万要收下。” 还有一些私人小服装厂的老板，一再请他吃饭喝酒，不去就用座机对他狂轰乱炸：“陈厂长啊，听说你又出新货了？你把货给我卖怎么样？赚了钱我跟你五五分账，实在不行你六我四啊！” 各路妖魔鬼怪，用尽招数。 若非他遭遇过天大的变故，磨练出足够的定力，还真会在那一句句好话和大团结的诱惑中坠入深渊。 他不愿与其同流合污，又不想得罪人，每次都躲着，实在躲不开再婉言拒绝。 可不管他有多委婉，你不给他们钱赚，就是你不懂事，所以他不知何时就会得罪了那些大老板。 若是让他们抓到他还没离婚就和其他女性出入公共场所，不得给他扣上一顶作风有问题的大帽，把他从这个位置搞下去？ 这年头，作风问题是很严重的，是要被开除的。 等他被开除，换个不像他这般自视清高的新厂长，那些人就有地方弄钱了呀。 此事闹得陈振兴苦恼了许久，在饭桌上好一番跟叶芸吐槽。 叶芸眯着双眼直笑。 她就没这些问题。 外头那些人瞧不上她这个副厂长，大部分火力都在陈振兴那里，她也乐得悠闲。 饭后，东东依依不舍地抓着小海的手不愿放开。 “弟弟，你会跟我们一起住吗？” “小海弟弟不会跟你一起住。”陈振兴喝了点小酒，目光微醺，却还是清醒地拿开东东牵着小海的手。 小海没安全感，离不开叶芸，而秦铮也不会让叶芸住在厂里。 如今十月下旬，天气转冷，厂里的住宿条件跟不上，叶芸怀着孕，秦铮又怎么舍得她睡在这种环境下？ 说起这个，陈振兴道：“听说过段时间会降温，我打算支出一笔钱，提前给员工宿舍发炉子，一间一个，再买些煤，你看怎么样？” “还有员工们的冬衣，也是时候准备了，免得突然降温再冻着他们。” 员工就是宝贝，把他们照顾好，厂子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不然若是他们伤了风寒，或是冻伤了手，还怎么为厂里创造效益？ “好，你去做。” 叶芸又笑着补了句：“我从业经验不如你，很多事情想的不如你周到，还要辛苦你多费心。” “不辛苦不辛苦，你画图劳累，这些小事交给我和刘秘书就行。” 陈振兴心底听到叶芸那一句夸赞而高兴，因着喝了酒的缘故，说话时还激动得挥挥手：“叶老板不能这么说，你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女人，你生在贫瘠的大山里，却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出大山，走到县城，说不定以后还会走的更远！” “我们啊，只是胜在出身还不错，若是你有我这出身，从小接受我所接受的教育，一定不比我差！” 叶芸抿唇。 谢谢，有被安慰到。 其实她这一路走来也忐忑，每一步都在赌，都在博，也怕一步走错赔得她和秦铮血本无归。 嗐，她也只是重生。 又不是换了个脑子…… 第421章 冲他媳妇儿来的？ “弟弟真的不可以跟我一起睡吗？我好喜欢弟弟，我我还以为弟弟可以跟我们一起睡厂里……” 小海晃晃陈振兴的大手，扬起小脸，目光中满是希冀的光芒。 陈振兴受不了小家伙这种软糯糯的目光，啧了声，扭头笑眯眯地将皮球踢给叶芸。 “叶老板，你看小子这么喜欢你家孩子，要不你把他也带回去？” 他怕叶芸拒绝，紧跟着又说：“这小子听话的很，不爱闹腾，不会给你们俩添麻烦的，要是敢添麻烦，我揍他！” “行了，上车。” 秦铮才不相信陈振兴会对自己的宝贝疙瘩动手，喊了小海和东东。 东东眼神一亮，立即挣开陈振兴的手，拉着小海马不停蹄地朝停放在一旁的侉子跑去。 他想坐侉子想很久了！ 小海完全是被东东拉上侉子的。 相较于东东对他热情，他不喜欢这么热情的东东，可又不好拒绝，勉为其难地跟东东坐在侉子里，局促不安的眼神还不停地望向叶芸。 侉子斗里只能坐一个人，叶芸腹部高隆，多一个孩子已是拥挤，再多一个挤着她怎么办？ “小屁孩儿。” 秦铮大步走去。 单手把东东拎到他座位前头油箱的位置，让小孩儿趴着。 之后他朝叶芸挥挥手，叶芸和陈振兴道别，在秦铮的搀扶下上了侉子。 就这样，秦铮开车，东东坐在他前头趴在车头部位，享受着额发被风吹起的感觉，小海则是像以往那般被叶芸全在怀里，一行人在肆意微凉的夜风中离开。 陈振兴送走他们，才转身走向放在一旁的二八大杠。 他喝了点酒，但没有醉，骑上二八大杠晃晃悠悠地朝制衣厂的方向去。 嘴里吹着轻快小调的口哨，心里想着，制衣厂东山再起，他的事业风生水起，东东也回到了他身边，而他马上也能和王冬香离婚了。 以后他的生活再也不是一地鸡毛，老天爷真是眷顾他啊。 陈振兴越想越美。 以至于走到偏僻处时忽然冒出来几个人将他拦住，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兄弟几个咋还没回家呢？” 嘭！ 一棒子重重砸下，陈振兴白眼一翻，晕过去时才恍然大悟，哦~他这是遇上劫匪了！ …… 这边，叶芸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家，和秦铮往顾瑾的屋里送。 “你搞什么秦铮！一个就算了，怎么又多出一个！” 顾瑾原本父性大发态度温和地迎接小海，还特意从顾盈盈那偷来了个毛绒玩具，打算作为送给小海的见面礼物。 结果看到又多出一个小孩，激动得他直接把玩具扔上了房梁。 “不是，你们俩搁这开福利院呢？仅仅出去一个下午就又弄回来一个？” “你小子也是，你又哪来的？你没爸爸妈妈吗？为什么要到别人家蹭床？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小屁孩儿！你小心半夜我给你扔出去，让大灰狼吃掉你！” 噼里啪啦一通骂。 在座所有人被他无差别攻击，连秦铮和叶芸也未能幸免，由此可见他对小孩子有多么的深痛恶绝。 叶芸仰头看了眼卡在房梁上的粉色玩具熊，眼角抽了抽。 “这是陈厂长家的小子。” 她放下脑袋，幽幽看向怔愣中的顾瑾，点头道：“没错，就是制衣厂在闹离婚的那个陈厂长，他前妻目前在派出所关着，妈妈没法管他，爸爸也忙得很，所以只能我带回来，和小海一起交给你。” “嘶……我真该死啊。” 顾瑾一秒回神，上前一手牵一个，领着往床边去，“睡，今天都跟哥睡！” 叶芸、秦铮：“……” 小海和东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儿。 这个哥哥有问题。 一会儿嫌弃他们，一会儿对他们好，好可怕啊。 “你的粉色小熊不捡下来吗？”叶芸莞尔，仰头又看向房梁上的小熊，难以想象这是顾瑾的审美，笑眯眯地看向顾瑾。 顾瑾头也没回：“不要了！” 一个够给谁分的？ 谁更可怜分给谁？ 呵，一个没亲爹一个没亲妈的，鬼能分得出来谁更可怜。 “媳妇儿你看我的。” 秦铮抄起旁边的扫帚，起身一跃，便将房梁上的粉色小熊打下。 他拿着小熊走到叶芸身前，献殷勤似的递给她，往日刚厉的眉眼也泛起几分柔和：“给，我们要了。” 叶芸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顾瑾，你这小熊从哪来的？” 顾瑾正给两个小海分桃酥吃。 两个小孩即便今晚下了馆子，也没抵住桃酥的香味儿，一人接下一片坐在床边乖乖啃了起来，顾瑾就坐在他们中间，拿着一片桃酥也塞进了嘴里。 听到叶芸的话，他咬着桃酥含糊不清地说：“顾盈盈的。” 咻~秦铮抬手把小熊一扔。 “媳妇儿这玩意儿真烫手。” “喂喂喂秦铮，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何至于污蔑盈盈的玩具！” 秦铮充耳不闻，拉着叶芸的手就往外走，避恐不及地说：“媳妇儿，这个太小，不好，明儿我去市场给你买一个。走，咱回屋睡觉。” “……” …… 夜半，叶芸和秦铮正睡着，听见外面哐哐哐地传来急促的敲门。 “你睡着，我去看看。” 秦铮起身，喊了隔壁的顾瑾，没敢点灯，两人抄起家伙朝前头的铺子摸去。 这年头宵小猖狂，半夜抢劫的不在少数，他们多少得提防点儿。 当他们摸进糕点铺，拍闷声清晰，也听清楚了焦急的拍门声中夹杂着的熟悉叫喊。 “开门！秦队长！叶芸！” “开开门！有人没！你们快醒醒！陈厂长出事了！” 刘婉？ 顾瑾和秦铮对视一眼，匆匆上前拉开门，外头正疯狂拍门的刘婉差点一下跌进铺子里。 她头发被森森夜雨打湿，狼狈地披着件大衣，冻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一见到秦铮，她立即染上了哭腔，紧攥着手里的衣领子哭道：“秦队长，陈厂长在你们这吗？” “没有，他怎么会在我们这？” “他出事了！” 刘婉哭腔愈浓，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颤抖地道：“刚才门卫交给我一封信，你快看，信里说陈厂长在他们手中，我原本不信的，带着门卫去找他，结果发现他真的还没回来！” 秦铮皱眉，打开一看。 ——陈厂长在钟兴楼，请刘秘书告知叶副厂长单独一见。 ……？ 冲他媳妇儿来的？ 第422章 搁这卡生存BUG呢 钟兴楼原是金桥县城中一处旧寺庙，多年前被炸毁大半，破四旧时又被多人推翻，改革后才经公家维修，重塑雕像，被一位俗家弟子买下，成为家庙，重兴香火。 “秦铮，这是徐家绅的地盘。” 顾瑾皱起眉，眼底罕见地浮现出一抹严肃。 徐家绅此人手段狠辣，之前在港区那边混，传言他是在港区杀了人才逃回大陆的。 而他回大陆后第一时间出了家。 那时文化大革命刚好结束，寺庙正是振兴之时，成为佛门弟子的徐家绅受寺庙庇护，再加上隔岸办案本就复杂，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没过几年，徐家绅弃戒还俗，成为佛门俗家子弟做起了生意。 他的确有做生意的头脑，短短半年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可道上的人都清楚他私底下用的什么手段，强买强卖，说白了就是黑道，披着佛门俗家弟子的皮，做尽狠毒恶劣之事。 就连顾瑾这种世家子弟，也常被叮嘱见到徐家绅要礼让三分。 直到前些年全国扫黑除恶，动静大得厉害，徐家绅为人敏锐嗅到风声，才不惜折损手中大半生意将自己和剩下的生意洗白。 扫黑办到时，他早以金蝉脱壳，虽元气大伤却成功地躲过一劫。 即便如此，他的人脉仍旧不可小觑，心肠也如往日一般狠毒。 之前有个人仅仅在酒局上讽刺了他一句今时不同往昔，意思是如今光景不同，他也已非当初的徐家绅，让他看清楚地位、认清楚身份。 结果第二天，那人的尸体就被发现在自家池塘中。 而徐家绅早已自办一家制衣厂，当起了干干净净的大老板，公家制衣厂取名为青山白云，他的私人制衣厂则取名为蓝天，其知名程度与前者旗鼓相当。 他本人更是开放家庙，供奉香火，逢年过节将一半的香火钱捐给县里，成为了金桥县赫赫有名的人物。 那些不知内情的老百姓提到徐家绅，甚至会夸一句大善人。 “这老登铁定是看叶芸的制衣厂赚了钱，他急了！” 顾瑾忿忿不平。 “谁不知道他手底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买卖现在被查得越来越严，正面上的生意只有制衣厂最赚钱，如今叶芸带着白云制衣厂东山再起，他就是嫉妒了呗！” 以前白云制衣厂不行，青山制衣厂的杨青林又是个半吊子废物。 他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吃不下谁，可以说井水不犯河水。 但如今叶芸带着白云制衣厂崛起，几乎垄断整个服装行业，连其他县城的服装厂也不辞辛苦地从叶芸这里进货，可不是动了徐家坤的利润？ 青山制衣厂不急是因为青山属于公家，他们新上任的厂长也不如陈振兴有责任心。 赔钱就赔钱，厂长一整个带着全厂人混吃等死的心态。 徐家绅则不同。 蓝天制衣厂是他一手创办，如若赔钱，赔的是他自己兜里的银子，他只会比当初的陈振兴更焦灼且烧心。 劫走陈振兴，威胁叶芸出面，还真是他的行事风格和手段。 “我今晚还跟陈厂长说这些散事落不到我身上，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原是憋了个大招。 叶芸披着衣裳走进铺子，刚刚起身，寒凉的夜风激得她裸露在外的脖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出来了？” 顾不得放下手中的信，秦铮果断取下身上的厚褂子，走向叶芸，连带她的衣裳一起将她身子裹住。 宽大且厚实的褂子带着余温，包裹住她，顷刻间令叶芸一阵暖和。 “秦铮，你还记得我们回老家之前，在荷花市场被人跟踪吗？” “记得。”秦铮道，”我之前让人去查，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金桥镇最会玩躲猫猫的非徐家绅莫属，看来就是他在派人监视我们。” “所以他是冲我来的，我不出面怎么能行？” 叶芸勾唇朝他露出一笑，侧眸见刘婉哭的鼻间通红，不由打趣：“还没见过你哭成这个样子，一直都很冷静的人，怎么遇上这点事就慌了嘛？” 柔和的语气，满是安抚，缓缓抚平了刘婉心中的慌乱。 刘婉伸手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紧咬着唇，摇摇头哽咽道：“最近想找陈厂长错处的人太多，我害怕他出事……” “你大可放心。” 叶芸指了指秦铮手里的信。 “很显然对方是个聪明人，晓得我才是制衣厂的主心骨。” 对方绑走陈振兴，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用行动警告她，让她知道金桥县是谁的地盘。 至于对方是报复她还是想拉拢她，见过面才能揭开分晓。 “不用你去。” 耳边传来秦铮熟悉的低喃，男人搂着她，目光温和且笃定地瞧着她，沉稳的眼神中透露让她放心的神色。 叶芸微讶，“为什么？” “也许他不仅仅是想找你的麻烦，可能也有我的。” “你的？”顾瑾惊讶得张了张嘴，一脸疑惑，“秦铮，咱们俩天天在一块儿，我怎么不知道你跟徐家绅结过梁子？” “跟你没关系。” 秦铮神色平静，线条分明的脸庞不苟言笑，“徐家绅是彩石镇的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什么？！” 顾瑾跳起来。 他只以为徐家绅是从港区逃来的亡命之徒，万万没想到，这人的老巢竟然在这！ “多年前，徐家绅与人起争执，报复性地点火烧了他仇家的房子，怕被追责，刚好有一伙人南下求生，他跟人一起登上了南下的火车逃命。再回来，就是几年前他遁入空门的事件。” 顾瑾瞠目结舌，“……” 叶芸亦是。 在这边放了火跑到港区，在港区杀了人又跑回这边，他搁这卡生存BUG呢？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铮忽然一笑，“媳妇儿，你猜猜看徐家绅姓什么？” “……” 叶芸不满地瞥他一眼，“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的什么？” “好了秦铮。”顾瑾捂脸扶额，无奈得摇头一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别逗叶芸玩了，这又是你跟徐家早些年的恩怨吧？” 秦铮点点头。 “是，也不是。” 第423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徐家绅这人心狠手辣，对亲情并不看重，徐家人莫说坐牢，就是被人打死他估计也懒得看一眼。 在他眼中没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包括亲情。 此次对陈振兴动手，十有八九是因为制衣厂，但秦铮不打算这么说，若是叶芸知道徐家绅这么做是冲她而来，她一定会出面，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媳妇儿你放心，你和刘秘书在家待着，我跟顾瑾去，平安把陈振兴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他轻抚着女人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力道温柔且舒心。 顾瑾却眼睛一瞪。 “你去就去，为什么还要带上我？”他一副避恐不及的样子，摇头道：“我爹可是说了，让我见到徐家绅的人离远点，我可不敢凑上去！” 秦铮也不意外，“嗯，那你在家里陪着叶芸和刘秘书。” “那你呢？” “我自己去。” “你……” 顾瑾惊讶于秦铮如此执着，难道就非去不可？ 他们若是不去，徐家绅难道就真的有胆量除掉陈振兴？ “顾经理，陈厂长好歹也跟你认识一场，你见死不救也就算了，还要拦着别人去救吗？”刘婉含着泪水的双眼瞧着他，目光不忿。 顾瑾哈了一声。 “你知不知徐家绅是什么人？”他气笑，眼底泛起一丝凉意地瞧着刘婉。 那就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家伙，惹恼了他不定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倒不是说他怕徐家绅。 他爹没下海前，哪怕在京市也能叫得上名，下海后在本地更是积攒下不少人脉，何须怕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黑老大？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和徐家绅走的路子不同，老顾是实打实地做生意，手段光明磊落，徐家绅也因着老顾的身份和地位不来招惹，双方平日里也没有利益方面的冲突，井水不犯河水。 若老顾跟徐家绅做对家，拼上个七八，大不了两败俱伤。 可那是老顾。 有财力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是老顾，顾瑾就是个儿子。 一个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靠着祖上余荫每天吊儿郎当大不了回去继承家业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老顾对这个儿子还算不错。 一年虽然见不了几次面，见了面也只有寥寥几句不咸不淡的关心话，但从不限制顾瑾的自由。 即使每次吃年夜饭喝多了酒总会唉声叹气地想让他回家继承家业，趁机教育几句，但还是任他在外面不务正业，不曾强逼硬迫。 这样的老父亲，顾瑾还真舍不得让其赔上大半基业为他操劳。 作为兄弟，他会毫不犹豫地跟着秦铮去见徐家绅。 作为一个儿子，他得顾及到他爹，最起码不能身陷囫囵还把自家老爹拉下水。 顾瑾扭头就写了封信。 “等天亮了把这个送到梧桐巷56号，家里没人，交给保姆就行。”他没好气地将信扔给刘婉，拉着秦铮朝外走。 秦铮没动。 审视的目光在顾瑾脸上徘徊，语气沉下：“你写了什么？” “断绝关系的信喽。” 顾瑾也不隐瞒，手一摊，吊儿郎当的口吻道：“我既然选择了跟你做兄弟，就不能再连累我老爹了吧？” “你可真行。” 秦铮沉着脸一把将信从刘婉手中抽走，撕个粉碎。 叶芸眼底漾开一抹淡淡的温柔笑意，瞧着顾瑾打趣：“我还以为你人设崩了。” “嘁~小瞧我。” 顾瑾满不在乎，能震住他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呢。 顾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孩子，他要是真出了事，大不了给顾盈盈倒插门，有的是人给他们家传香火。 夜色越发浓稠。 一条条街道宛若波如平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中，漆黑夜空如同一张巨网将大地笼罩得无声沉闷。 位于城西的钟兴楼，藏于密林之中，却仍旧灯火通明。 手底下的人来通报时，徐家绅正坐在佛堂中慢悠悠地喝着茶。 高台之上的巨大佛像被黄布罩住，似乎他也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佛祖得知，自以为将佛祖蒙住便看不见他的罪恶。 而陈振兴，则昏迷不醒地被人放在长桌对面的椅子上。 小半个身子趴在桌上，面前还摆着一杯刚倒好的热茶，向上升腾着丝丝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被茶水香了个迷糊。 秦铮和顾瑾走进佛堂。 听到动静的徐家绅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茶杯，他抬头没有看到叶芸的身影，倒不觉得意外，反倒像是见到老朋友似的笑眯眯地招呼起了秦铮和顾瑾。 “呦？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 虽是笑着，可他眼底尽是算计与衡量，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两位不介意，入座喝一杯？” 说完又招呼顾瑾，显然认得顾瑾，拉着近乎说：“顾家侄子啊，前不久还跟你父亲见过，倒是还没有跟你打过照面，来，带你朋友坐下陪叔喝杯茶。” “别介啊，我只是陪朋友来的。” 一句话把自个儿跟顾家的关系撇干净，顾瑾笑得仍旧吊儿郎当。 他这态度表明了他今晚所作所为和顾家无关，也侧面说明，今儿他们不是来谈和的。 “实不相瞒啊三叔，今儿想从您这里带个人走，您看行行好？” 顾瑾向来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徐家绅这样的人就该说吹嘘他的话。 捧着他，把他捧高兴。 他可没有心情跟一只丧心病狂的彪子同席喝茶，只想快点走。 “顾家侄子，说笑了。” 似是觉得他们自不量力，徐家绅嗤笑一声，被人砍过一刀的嘴角诡异地歪起，泛着阴狠的面容在烛光下更显可怖。 他不再看顾瑾，翻涌着算计与不悦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秦铮。 “有些事得秦家侄子来谈。” “初次见您，没带礼物，还请见谅。”秦铮语声沉稳，平视徐家绅。 对方还没撕破脸皮之前，他也会给几分面子，更何况他和徐家恩怨纠葛已深，还有点八竿子打得着的关系。 “这说的哪里话，是我请的贤侄，哪里还有让你带礼物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可徐家绅的眼底始终闪烁着毒蛇狩猎般的光芒，一动不动地锁着秦铮。 “贤侄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我今晚没见到想见的人，实在是让人难过啊。” 第424章 相信秦铮 秦铮自然知道他想见的人是谁，怎么会让他如愿？ “三叔如果是因为制衣厂的利润问题，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跟您谈谈。” “你谈？” 徐家绅哈哈一笑，不屑且轻蔑，“如果我让人调查的资料不错，你就是一个在建筑公司挂名的小经理，跟顾家侄子一起走后门混吃等死的， 制衣厂是你媳妇帮着陈振兴一手创办，图纸是她画的，买卖是她谈的，连厂里的员工都是她想办法弄回去的，你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跟我谈？” 秦铮面不改色，“凭我是她男人，不会让她见你。” “哈！天大的笑话，男人不是说换就能换，今儿你是她男人，明儿只要我想，我就是她男人！” 秦铮脸色骤然冷沉。 徐家绅却还是猛地一拍桌子，丝毫不给面子地道：“秦家侄子，你应该知道，金桥县我只有这个制衣厂最赚钱，我也就指望着制衣厂给我养老，你媳妇儿断了我的财路，不好好来跟我谈谈，别想善罢甘休！” “那你想怎样？” “让你媳妇儿到我这里来！”徐家绅冷笑，“有才之人，为我所用，若不为我所用，宁除之！” 秦铮脸色也冷的厉害，“这么说，三叔是不想好好谈了？” “是你们不配合。” 徐家绅慵懒地靠住椅背，捏着手中茶杯，嘴角噙着阴森的笑意。 他的嘴角被人砍过一刀，愈合了却留下深深的疤痕，笑时半张脸扭曲，眼歪嘴斜，配着他点了戒疤的光头，在摇曳沉暗的烛火下格外阴森。 他这是摆明态度，见不到叶芸，就别想带走姓陈的。 好，秦铮也不废话。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落，秦铮一拳挥向挡在跟前的保镖，嘭一声把那人砸得后退两米，跌倒在地。 身边的顾瑾也如雷电般抬脚踹飞旁边冲上来的人，直朝陈振兴去。 “反了反了！” 徐家绅没想到秦铮会这么冲动，竟然敢在他的地盘上动手，气得眼歪嘴斜，捏着茶杯的手不停颤抖。 “竟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当着如来佛祖的面，弄不死你们两个兔崽子，我就不姓徐！” “把姓陈的给我藏到后边去，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秦铮听见这话更来气。 建国多少年了竟然还有如此嚣张的人，简直目无王法！ 既然对方不把法律看在眼里，那他们也不必客气，秦铮出拳一下比一下重，和顾瑾一拳就能将对方干飞。 不停有保镖挥着棍棒冲向他们。 有原本就守在大堂的，还有不断从外面冲进来的，由此可见徐家绅在钟兴楼养了不少小弟，而秦铮只有两个人，就是打车轮战也能把他们打废。 徐家绅悠哉喝茶，不屑的视线透过人群瞧着被纠缠的秦铮和顾瑾。 喝一口茶，嚣张地扬声叫嚣道：“打得好，打得好啊！你以为三叔我养这么多人做什么的，你以为我请你们过来就没做任何准备？我耗也能把你们耗死！” “把你俩跟姓陈的关一起，又多一个拿捏叶芸的筹码，真是感谢您二位送上门儿！” 嘭！ 在他嚣张的话音刚落，一个保镖被踹飞到他面前的茶桌上，砸翻桌上的茶壶，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 刚刚还与人纠缠的秦铮如同猛虎一路杀到他跟前，在他瞪大了双眼时，大掌猛地扼住他的脖子。 徐家绅还想抬手反击。 结果手腕一凉，一把冰凉的手铐落在他手腕上，秦铮一个反擒拿将他双手背在身后，拷在一起，瞬间压制他所有的战斗力。 “姓秦的！” 徐家绅被秦铮按在满是茶水的桌上，额头青筋直跳，猩红眼底满是浓烈的憎恨与愤怒。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秦铮就已经冲破重围把他制住。 自打他回大陆，还从没有在手底下的人这么丢脸过。 娘希匹，他真是小瞧了这个秦铮！ “让你的人停下。” 秦铮冷声道。 “顾瑾，带上陈振兴，我们走！” …… 糕点铺，刘婉焦急得在铺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旁边带着两个孩子的田小慧本就困得直点头，被她绕的更是头晕，不满地埋怨道：“我说你能不能别走了？刘秘书，我已经够困的了，被你绕的头晕！” 刘婉心中本就焦急，听她这么说，语气也立即多了抹怨怼： “田小慧，秦队长还有陈厂长他们现在生死未卜啊，里面还有顾经理，你不是喜欢顾经理吗？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吗？你怎么睡得着！” 田小慧白眼一翻。 她相信顾瑾和秦铮有能力处理好这种事情，一个是她从小就觉得配有安全感的林家大哥，一个是她看好的男人，她担心啥？ 能好好谈就好好谈，不能好好谈那就干，干到对方服气！ 田小慧见识不多，但对秦铮的脾气是有几分了解的，她不知道徐家绅有多危险，但她的无知也让她盲目且无条件地相信秦铮今晚能平安摆平此事。 “你真是没良心！” 刘婉见她还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怒其不争地指责。 “啥？” 田小慧一下不愿意了。 “你说谁我没良心？”火爆脾气上来，她困意全无，瞪着刘婉骂道：“就你有良心！你有良心怎么不跟我哥他们一起去救陈厂长？你不是最喜欢陈厂长？你咋没去啊！” 刘婉脸色通红，“你、你……” 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骂不过田小慧，气得她俏脸挂泪。 “好了……别吵了。” 叶芸懒洋洋地放下搪瓷杯，无奈地看了田小慧和刘婉一眼。 只淡淡道：“相信秦铮。” 刘婉转过身去，也不说话，默默无声地抹起了眼泪。 田小慧没好气地冲她白眼一翻，倒是安慰起了叶芸：“嫂子，你别担心，我哥一定能平安回来，我从小到大就没见他有吃瘪的时候，能震住他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叶芸挑眉。 “啊不对，能震住他的人只有你，别个谁能欺负到他啊！” 田小慧嘿嘿一笑。 听见她笑声的刘婉心中更不舒服，抬脚就去了后院。 叶芸不置可否。 今晚倒不会出大事，徐家绅只是绑走陈振兴而不是直接绑走她，说明徐家绅有好好跟她谈的打算。 只是秦铮不愿让她去见徐家绅，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也为她负责。 叶芸又喝了口热水。 即使知道今晚不会有太大的冲突，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气氛死寂。 明明屋子里全是人，却安静得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两个小孩子也是困得迷迷糊糊只点头，但见叶芸还坐在凳子里，两个小孩也不敢吭声说回去。 尤其是东东，他在大人的谈话中好像听懂了出事的是他爹。 所以他的小手一直紧紧抓着叶芸的衣角，即使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也一直张望着紧闭的铺子门。 两个小孩是在顾瑾和秦铮骑侉子离开时惊醒，自己找出来的。 田小慧也听见动静，匆匆起身跑来陪着她和刘婉，谁想到刘婉这人一着急无差别攻击，浪费了她一番好意。 轰—— 外面传来侉子的动静，几人脸色皆是一亮，连走到后院的刘婉也紧跟着转过了身。 第425章 你越挣扎我越兴奋 “秦铮哥！你们回来了！” 田小慧听见外面传来顾瑾和秦铮的说话声，连忙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秦铮和顾瑾，两人正架着陈振兴从侉子下来，一左一右地架着昏迷不醒的陈振兴朝铺子里走去。 “陈厂长！”刘婉迅速扑过去，抓住了陈振兴的手。 见陈振兴昏迷不醒，她焦急地拍拍陈振兴的脸，“陈厂长，你醒醒……” “他被人喂了东西，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秦铮解释，“顾瑾，把他送到你房间休息吧。” “好。” 顾瑾接过陈振兴，大步朝后院去，刘婉担忧得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东东见此也小跑着跟上去。 好在刘婉注意到小孩子，顺手牵起他的小手，带着他一起跟着顾瑾进了屋。 田小慧心中的大石头放下，打了个哈欠挥挥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要去接着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说完她也走了。 耳边终于安静，叶芸起身走到秦铮跟前，为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把徐家绅彻底得罪了？” “嗯。” 秦铮握住她的小手，气息沉定，不咸不淡地笑道：“他非要见你，我不愿意，说制衣厂的问题我也可以跟他谈，他瞧不起我，说我不配跟他谈，见不到你就不放陈振兴，我一生气就跟顾瑾动手了。” “他们人多不多？” “挺多的。”秦铮一笑，“但我擒住了徐家绅。” 叶芸恍然大悟。 “我把他扔荒郊野外了，让他想着欺负你，给他个教训吃。”秦铮搂住她，眼里满满的都是爱意。 叶芸忍俊不禁。 “这下咱们跟他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你打了他，以后你出门千万要小心些，还有顾瑾，你们俩最好不要分开。 徐家绅这人阴险狡诈，以他的行事风格，不定会用什么腌脏手段报复你们。 秦铮，你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把徐家绅的仇恨拉到你和顾瑾的身上，我很感激，但我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总觉得我害了你们。” “媳妇儿，你咋把我看透透的？” 被戳破心思的男人眼底染上窘迫，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他今晚差不多就是这个打算。 谈不拢那就干，让徐家绅记恨上他，就没时间去骚扰叶芸了。 叶芸是他媳妇儿，肚子里还给他怀着孩子，他一个大男人，哪有不保护自己媳妇孩子的道理？ “辛苦你了，秦铮。” “又说傻话。” “累了吧，我给你打点热水，擦擦身子，好好睡一觉。”叶芸没办法说他，心疼地抚了下男人泛着一层薄汗的额头。 秦铮点头说了声好。 不过他还是没让叶芸动手，自己去打了热水，顶多让叶芸帮着擦了下后背。 如今已然凌晨四点。 这么一折腾，秦铮也没了睡意，干脆去隔壁看了眼顾瑾。 顾瑾不在屋里。 屋里只有刘婉和昏迷不醒的陈振兴，刘婉打了一盆水，正给陈振兴擦脸，旁边则是熬不住握着陈振兴的手昏昏欲睡的东东。 秦铮把小孩子拎起，送到他和叶芸屋里跟小海一起睡。 “顾瑾呢？” 叶芸疑惑。 刘婉摇了摇头，“不知道，刚刚就出去了。” “……” 正纳闷时，忽然隔壁传来一道杀猪似的叫喊，惊得叶芸头皮一麻。 隔壁。 脱掉上衣光着膀子的顾瑾背对着坐在田小慧床上，后背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青紫，田小慧正拿着红花油往他身上涂，涂一下疼得他哀嚎一声。 “田小慧！你能不能轻点！” “我呸，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田小慧给他涂着红花油，面露嫌弃，“你这是去干架？你这是去挨打吧！谁家干完仗带着一身伤回来！” “我！就是我！你知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人，爷能回来都是走运！” “放屁，秦铮哥咋就没受伤？” “靠！你至于吗？不说话能当你是哑巴吗？” 他吃瘪，逗的田小慧噗嗤一声笑了，手上给他搓红花油的动作也轻柔了一些。 “你呀，学艺不精了吧。” 顾瑾悻悻闭了嘴。 刚刚叶芸给秦铮擦后背，还真没从秦铮身上看到伤。 “秦铮那是从小就跟人打架练出来的，我活这么大总共也没动过几次手，这能比嘛……”顾瑾闷闷不乐，摇摇头。 以前出任务遇上危险，他都是被秦铮护住的那一个。 不然他为什么一直跟着秦铮，做什么都想着秦铮的好处，还不是因为秦铮拿他当兄弟，对他好？ 今晚人太多，秦铮也有点自顾不暇，叫他挨了好多棍棒， “自己没本事，别在这找借口，明天你去跟郑松混，让他好好操练操练你。” 不近人情的嗓音传来。 叶芸扭头，就见送完了东东的秦铮走到了他的身后。 “媳妇儿。” 秦铮习惯性地牵住她的小手，带着她，一起走进田小慧的屋子。 田小慧立即把手里的红花油往秦铮手中一塞，像是甩烫手山芋似的道：“秦铮哥，你给他涂，他老是嫌弃我手重。” “别介别介啊！” 顾瑾满眼惊恐，“你手不重，真的，一点都不重！” 秦铮的手更重好吗！ 不仅手重，你听听刚刚他那语气，明显是嫌弃他不够硬，万一存心收拾他怎么办！ 下一秒后背骤然一凉，秦铮把红花油往手心一倒，重重拍在他的后背。 顾瑾顿时倒嘶一口凉气。 秦铮则是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道：“要揉得狠，淤血才能散的快，忍着点儿。” 说完手上一个用力。 “啊！” 身子曲成一道弯的顾瑾惨叫一声，想起身逃跑，结果被秦铮一只手按住，半瓶冰凉的红花油倒在他的后背。 “干脆给你推个油得了。” 秦铮嘴角不怀好意地一勾起，偏头喊了声：“田小慧，过来帮忙！” “好嘞！” 田小慧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兴奋，屁颠屁颠上前，抓住顾瑾挣扎的两条胳膊往他头顶一按。 “小伙子，不要挣扎，你越挣扎我越兴奋哦！” “救命！杀猪啦！！” “哈哈哈哈哈！” 田小慧笑的更加猖狂，抄起绢帕，恶趣味地一把捂住顾瑾的嘴。 秦铮揉红花油的力道也加大。 筋肉被按压时，一阵阵钝痛，疼得顾瑾嗷嗷直叫。 不大的屋子里热闹非凡。 早已躲到屋外头的叶芸看到这幕，也难以抑制地，露出一抹同情的笑意。 遇上秦铮和田小慧这俩人。 算他倒霉。 第426章 猛烈报复 一对从山里走出来的夫妻，毫无权势，竟然敢得罪称霸一方的土皇帝，谁做这个土皇帝恐怕都会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在徐家绅对叶芸进行报复时，她毫不意外。 先是制衣厂进货渠道出现问题，后是她的糕点铺被小流氓打砸，连秦铮所在的建筑公司也差点闹出人命。 厄运接踵而来。 所有霉头一夜之间找上她和秦铮。 秦铮所在的工地问题最大。 徐家绅手段卑鄙，并不是逮着秦铮一个人报复，而是报复在了秦铮周围的朋友身上。 他知道对付秦铮这种重感情的人，应该打哪里最痛。 奈何不了秦铮，他就对着秦铮所在的建筑公司下手，买通包工头，往建筑队里塞进自己人，做工时佯装起意见不和起争执把一个无辜的建筑工人从三层高的楼顶推下。 受害者当场抽搐昏迷。 卫生院不敢收，市医院也不敢收，紧急送到省医院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如今人还昏迷不醒着。 建筑公司因为这事儿被叫停，耽搁了工程，原本谈好的合作也黄了不少，流掉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与此同时，老家也传来消息。 望山楼抓到两个人。 自打叶芸和秦铮回县城后，阮伯利便在望山楼住下，着手准备扩建之事。 谁想到半夜忽然闻到一股刺鼻冲天的汽油味儿。 阮伯利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喊醒同伴直接杀了出去。 抓住那两人时，对方正拿着一桶汽油往望山楼里泼，手里还攥着即将点燃的火柴。 差一点他们就被烧死在望山楼。 阮伯利后怕的不行，把望山楼交给几个伙伴，压着那俩打算放火的人马不停蹄地来找了叶芸。 一桩桩，一件件。 徐家绅的报复来得不可谓不猛烈，枉顾人命，毫无人性可言。 听完阮伯利的诉苦，叶芸坐在椅子中，垂眸沉寂了许久，蓦然从鼻间嗤出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好啊，好。 真给她气笑了。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太久，难得又遇上一个让她情绪失控的人。 “叶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我真害怕我那天死在望山楼里，您得罪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阮伯利双腿发软，说话时还不停抹着额头上的冷汗。 “要不这样，扩建望山楼的计划先搁置一段时间，刚好我老家出了点事情，我回去处理下事情，您也处理下您的事情，您看怎么样？” 叶芸倒是一点都不慌。 “阮老板，这点小情况就把您打倒了？不想着分望山楼这一杯羹了吗？” 她仍旧笑着，喝睡的动作也是慢条斯理，浅浅瞥阮伯利一眼，视线中的锐利叫阮伯利无比心虚。 “您说的哪里话，我是真的家里有事……” 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打了退堂鼓，虽然他很眼馋望山楼的利润，但是跟小命比起来，他还是惜命，不然光赚钱也没命花不是？ 叶芸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淡淡地道：“好，不如你先回临安吧。” “真的？” 阮伯利一脸惊讶。 真就打算这么放他回去了？ “阮老板既然家中有事，我也不能强行留下你，不是你说的嘛，你去处理你的事情，我也处理下我的事情。” “可是望山楼……” “你放心，望山楼我会给你留着，事情处理好后，你再回来掌局。”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阮伯利大松口气，不忘叮嘱：“叶小姐，我看您得罪的人手段阴狠，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望山楼那边，您还是派人看着点吧。” “我会的，谢谢。” 送走阮伯利，叶芸便让田小慧收拾收拾今晚跟她去个地方。 田小慧不解，“去哪儿？”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本来她不打算利用前世所知的人脉，福祸相依，若她找上那些人，多少也会有所牵连。 她只想跟秦铮老老实实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几家铺子，各有事业，生个一儿一女，将他们养育成人后再和秦铮隐居山中，这一生就已是圆满。 她生性懒散，没太大的抱负。 可眼下这情形，似乎容不得她再安然佛系下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 既然有人下定决心要跟她作对，逼她至绝境，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 夜晚。 位于市中心的高档酒店包厢内。 几名贵妇扎堆围在麻将桌前，一个个喷云吐雾，褪去平时温婉优雅的矜持，她们抻着脖尖着嗓，声音高分贝地冲墙而出，走廊上就领略到热闹的嘈杂。 “吴玉君你行不行啊？一张牌你想了半天，快点儿吧！” “就是，我们还等着呢！” “哎呦，大伙儿可别催了，人家吴总输了一晚上，这把赌得可是她最后一家金店，要是再输了，她可就破产了！” “哈哈哈不光是破产，连男人也要输给咱们英姐，人财两失哈哈哈！咱们不得让她好好琢磨？” “切~又不是咱们逼着她赌的，是她自己嘴硬应下的~！” 一众人冷嘲热讽。 被人围攻的吴玉君约莫三十岁，一头冷汗，死死攥着手中的一张麻将牌。 桌上，牌已所剩无几。 她怕这一张牌打出去，点了炮，最后一家店面也被她输进去。 最重要的，不是店面。 而是她的丈夫…… 莫大的压力和紧张令她头晕目眩，额头冷汗直冒，耳边催促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令她头晕脑胀，积压在心口的情绪更像个憋足了气的煤气罐即将爆炸。 赌一把，就再赌一把！ 吴玉君一咬牙。 抬手就要把手中的麻将砸出去。 旁边三家的贵妇瞬间双眼放光，目光贪婪地瞧着她手中的牌，眼底猩红的癫狂似乎在叫嚣：打，快打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嗓音传来—— “你这张牌打出去，对家点炮，你最后一家金店也会输给她们。” “而破产的你也会被丈夫厌弃，强硬与你起诉离婚，你远在国外的儿子因此蒙羞也怨恨你这个赌鬼母亲，你尚不懂事的女儿也认贼作母，他们一家四口幸幸福福，最后只有你落得个凄惨下场。” 什么！ 吴玉君瞳孔骤缩。 不敢置信地朝声音来源处瞪去。 透过层层乌烟瘴气，身怀六甲的女人立于房门口，一双如同湖水般的杏眸中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神秘，藏着掌控的力量，令人忍不住对她心生敬畏。 第427章 我来跟你们赌！ “你是谁！” 其他贵妇见有人打搅好事，立即起身，一个个跟看仇家似的瞪着叶芸。 吴玉君对面的烫头贵妇也傲慢地抽了口烟，吐出一口烟雾，不屑地讥笑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砸场子是吧？说说你是哪家不长眼的小千金？” “还是说吴总你撑不住，悄悄让人喊来的救兵？这你可就不道德了，说好的保密，你怎么还能告诉别人呢？” 以烫头贵妇为首，皆是夹枪带棒地对叶芸和吴玉君冷嘲热讽。 吴玉君心中正因输了一晚上麻将而郁气堆积，又因为叶芸而被对方嘲讽，顿时怒道：“胡月英，你少血口喷人！我既然答应独自跟你赌，就不会作假！” “那现在怎么回事？” 胡月英傲慢地一靠椅背，指尖夹着烟，嘲讽的目光睨着吴玉君和叶芸。 吴玉君心中也恼怒，瞪向叶芸：“你是哪冒出来的？” “你这么凶干嘛！” 田小慧最看不得叶芸受欺负，当即叉腰骂道：“要不是我嫂子，你最后一家店都要输给她们了，你不识好歹！” 吴玉君闻言冷笑。 “你说我输？我牌都还没打，你竟然诅咒我输！” 输了一晚上早已输红眼的她最听不得‘输’这个字眼，恶狠狠地瞪着田小慧，胸膛呼吸起伏不稳。 “别急啊吴女士。” 叶芸气息沉定，指着她手里的牌，不紧不慢地笑了声道：“你手里的牌是三筒，你对家听的是三六筒，只要你打出去这张牌，必死无疑。” 吴玉君神色一咯噔。 她手里的牌确实是三筒，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 她立即左右巡视。 可她的身后根本没有别人，也就是说不会有人偷看到她的牌。 “你今晚应这个赌局是因为你想守护住你的家庭，你的对家胡月英是你老公的秘书，也是他的二奶，她想逼宫，所以用激将法让你应下这场赌局，要跟你一决胜负。” 叶芸脸上始终挂着淡笑，继续道： “如果她输了，就在你老公的公司辞职，跟你老公断绝来往，如果你输了，你就得跟你老公离婚，把李太太的位置让给她，我说的对不对？” 吴玉君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是她跟胡月英之间的秘密对决，除了胡月英身边这些做二奶小三的朋友，无人再知此事，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到底怎么知道的！ “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 这些当然是她上辈子无聊，那些来找她的贵妇们说起的八卦。 虽然她双腿残疾只能坐轮椅，但拥有地位成就和权势的秦铮名声在外，想巴结他的人比比皆是，那些人在秦铮那里走不通，便让他们的夫人到她这里走动，打打麻将，说说八卦，让她得知了不少腌脏事。 “你这小姑娘说话忒难听！” 胡月英一拍桌子起身，咬牙切齿地瞪着叶芸，“什么二奶！我才是李总最爱的人，要不是吴玉君她爹有点权势，你以为李总会娶她！” “哦？” 叶芸目光玩味，“那你现在得罪吴女士，不怕她父亲找你？” “哼，我有李总，我怕什么！” 胡月英格外嚣张，毫无一丝同为女性的怜悯与道德心，语气也更加不屑， “以李总现在的权利和地位，还能护不住我？反倒是她一个黄脸婆，明明和李总没了感情，却还紧扒着李总不放，不然李总也不会让我出面逼她离婚！” 吴玉君猛地一个踉跄。 大抵是没有想到，胡月英找她赌，竟然是她的丈夫亲自授意。 “吴玉君，愿赌服输！今晚我们已经开了这么多局，你可是一盘都没赢，要不是我给你机会，你早就滚出这个房间，现在该履行承诺了！” “你若是反悔也不打紧，反正我已经赢走你手中所有财产！” “只要老李起诉离婚，告你一个嗜赌成性，这个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吴玉君这下直接跌进椅子。 为了防止她后悔，他们还提前赢走了她手中所有的财产。 怪不得她今晚一赴约，胡月英没有直接跟她赌老李，而是先赌她手中的店铺，美曰其名是给赌局加点乐子。 原来他们是在为她挖坑啊！ 这下她输了手中的财产，被扣上嗜赌成性的帽子，起诉离婚的话她简直毫无翻身之力。 完了，她完了…… 莫大的恐惧如同海水般几乎将她淹没，她面色惨白，不敢想象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是否真的会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所说落得个凄惨下场？ “吴女士，你甘心吗？” 叶芸直勾勾地瞧着面色惨白的妇人，看她发丝凌乱，满头冷汗，毫无优雅之态可言。 甘心？ 她怎能甘心！ 吴玉君眼底翻涌起滔天恨意，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灌满了绝望与痛苦，可她不甘心又能怎样！ 手里的店输光，她早已不知不觉掉进丈夫和第三者给她挖的陷阱。 她就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再赌一局。” 叶芸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蛊惑地在她耳边响起，一字一顿，传入她的耳中：“我帮你，把你失去的，全部给你赢回来！” 什么？ 吴玉君眼底涌出浓浓的震撼，不敢置信的目光，直直地，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瞧着叶芸。 “好！” 她眼底骤然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蓦然抬眸凌厉地瞪向胡月英。 “胡月英，再赌一局！” “哈！你竟然还敢赌？你还有什么值得赌的啊！” 胡月英妖艳的脸上挂着嚣张的笑容，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人，也齐齐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嘲笑。 这些都是胡月英的狐朋狗友。 上位的或者还没上位的，无一不是二奶出身，一帮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臭味相投。 “怎么不敢赌？” 在胡月英等人错愕的目光中，叶芸平静地走到吴玉君身边， “你们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用的什么手段？哪怕是赌圣来了，也没有把把稳赢的可能性，三家吃一家，还用我戳穿你们那些劣质的伎俩吗？” “这一局，非赌不可，而且要赌就赌个大的！” 叶芸脊梁挺得笔直，视线淡淡扫过在场的所有贵妇，勾唇一笑，泰然自若地扬声道： “我来跟你们赌！” 第428章 清一色，天胡！ “哈哈哈哈哈！” 叶芸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发出一阵瞧不起她的哄笑。 “就你？” 胡月英指尖轻佻地指着叶芸，上下打量她一遍，冷笑地道：“一个小姑娘，揣着个大肚子，要跟我们这些整天泡在牌桌上的人赌牌？” 叶芸丝毫不生气，只淡淡地问：“怎么？你不敢拿真本事跟我赌一场吗？” “你说我不敢？” 胡月英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再次哈哈一笑，目光骤然也泛起了妖艳的狠厉。 “小姑娘，我是怕你们说我欺负你，放眼整个淮城，谁不知道我胡月英是牌场上的一只霸王花？” “行啊，你说要赌个大的，那我就跟你玩个大的！”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叶芸不急不躁，端的是气定神闲：“那好，如果我输了，我让吴女士立即跟李总离婚，绝不拖泥带水挡你的路。如果你输了，你把刚刚赢走的店铺都还给她，主动退出他们的婚姻。” “好！” 胡月英也被激起斗志，咬着银牙道：“如果我输了，我不仅把店铺还给她，退出她和李总的婚姻，我还当场跪下给她磕两个响头！” “胡秘书可要说到做到。” “呵，你以为我是吴玉君？”胡月英目光讥讽，瞥了眼吴玉君，“敢说不敢做，明明输了，却还不愿意离婚！” 吴玉君隐忍咬牙，“我们还在赌铺子，还没有赌到老李！” “迟早的事。” 胡月英眼底尽是得意，挑衅地补了一句：“你输给我，也是迟早的事儿。” “你——” “吴女士，请把位置让给我。” 眼看她们要争吵，叶芸懒洋洋地打断，跟吴玉君使了个眼色。 吴玉君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 终究，到嘴边的话咽下，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叶芸。 不知为何，面前这小姑娘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令她莫名心安。 四人就位。 除了紧张而忐忑的吴玉君和一脸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田小慧站在叶芸身后，其他人全部趾高气扬地站在胡月英身后，目光高傲且不屑。 胡月英摆着牌，阴森目光透过额前刘海睇了一眼叶芸。 她就不信面前这个丫头片子能赢她，她这双手可是在大赌场里练过，不然也不能让李总为之倾心，但凡有牌场的应酬都会专门带上她。 叶芸只是安静摆牌。 在胡月英的视线不停落在她身上时，她的视线则是一瞬不瞬地紧随着所有的麻将牌。 前世有个经常来找她的一名贵太太很喜欢打麻将，痴迷到特意请了几位大师来指点，总是带着大师来找她，试图让她也喜欢上打麻将。 贵太太并非是喜欢赌，而是单纯地喜欢对每一张牌的操纵感。 她嫌弃叶芸每天总是无欲无求如同死人，特意带着大师在她跟前上课，久而久之，叶芸光是看着对方学习也看会了不少东西。 四家很快摆好牌。 上一把是胡月英赢的，她冷哼一声便抓起两枚骰子。 “诶？不是我做庄吗？” 叶芸抬手挡住她欲要打骰子的手，淡淡莞尔。 胡月英当即嗤笑，讥讽地撇了下嘴道：“你有没有搞错？骰子该是上把的赢家打，吴玉君输了一晚上，这骰子自然应该我来打，你会不会玩？” “她是她，我是我，现在是我的局。” 叶芸仍旧淡然笑着，语声柔和却十分清晰：“自古以来，麻将第一把都是坐东方的为庄家，我坐的是东方，这也是我的第一把，筛子自然该由我打，对不对？” “行，算你懂点儿。” 胡月英冷着脸毫不客气地将骰子往桌上一扔，嘴角又勾起讥笑， “今天我就让让你，不过打个骰子而已，手气若是差了，就是打金子也没用，等会儿有你哭的！” 叶芸没回话。 抓起骰子，抬手一扬。 两枚骰子垂落在麻将桌中央，咕噜噜滚了几圈才停下。 几人开始抓牌。 气氛寂静，众人皆是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安静得房间里只有麻将碰撞的轻微声响。 很快到了跳牌环节。 叶芸身为庄家，跳抓两张。 其他三家再依次抓一张。 “英姐加油，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这一把可是正儿八经地赌李总，吴玉君若是输了，那可真就是人财两空喽！” “快看英姐的牌！” “天听！竟然是天听！不愧是英姐，竟然抓出了天听！这可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啊！” 天听：一开局就听牌，只差一张便能胡牌。 只要庄家出一张牌，给她点炮，或者她自摸一张听的牌，就能胡牌！ 而且是天胡！ 概率仅三十万分之一！ “怎、怎么可能……” 吴玉君脸色煞白，双眼失去聚焦，嘴唇颤抖，只剩下无声的喃喃。 怎么可能是天听…… 怎么会有人的运气这么好……为什么连老天爷也在帮着这种人，难道她真的就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嫂子，天听是啥？” 田小慧不会打麻将，也不懂打麻将，疑惑地闹着后脑勺直瞄对面的胡月英，甚至想去看看她的牌。 但她不能去看。 虽然她不会打麻将，但她也知道她既然跟在叶芸身后就不能再去看其他人的牌。 但她感觉叶芸的牌应该也不错，一溜儿全是萬。 “连天听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俩还真是来闹着玩儿呢。” 手握天听牌的胡月英慵懒地点了根烟，猛抽一口，目光鄙夷地隔着缓缓上升的淡淡烟雾瞧着叶芸。 天听牌在手，这把她必赢！ “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破坏我的家庭好不好！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吴玉君仿佛预见自己的死亡，就要跟胡月英跪下磕头。 一只手托住她。 旁边的田小慧也眼疾手快地拉住吴玉君，怒其不争：“你磕啥头！我嫂子还没说话呢！” 吴玉君目光呆滞，张了张嘴，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 到了这个关头还能说什么？ 天听的牌，必赢无疑，说什么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现在求一求，说不定还能有一点点转机。 “吴女士对我也太没信心。” 叶芸眯缝着双眸，目光有一丝玩味，有一丝慵懒，还有一丝不耐，轻蔑地勾了勾唇。 随后她缓缓坐直身体，随意地把面前的牌轻轻一推： “不好意思啦诸位。” “我清一色，天胡！” 第429章 喏，磕吧 什么！ 不大的包厢中瞬间陷入死寂，连胡月英嘴里的烟都忘了抽。 吴玉君骤然清醒似的，眼底迸发出强烈的不敢置信的光芒，起身飞扑到叶芸跟前去看她的牌。 一秒，两秒…… “哈哈哈！天助我也！！” 等吴玉君看清叶芸的牌，蓦然爆发出一道痛快淋漓的大笑。 她激动得手足无措，紧紧抱住叶芸，晃着叶芸的肩膀，眼里翻涌着癫狂的笑意：“我赢了！我们竟然赢了！老天爷！我竟然赢了！” 叶芸被她晃得生理性想吐。 给田小慧使了个眼色，让田小慧不动声色地把人拉开。 被拉开的吴玉君激动不减，在她身旁又哭又笑，过山车般的莫大刺激叫她瘫软在地，捂住了脸，泣不成声。 叶芸倒是沉静自如。 “胡秘书，把吴女士输给你们的那些协议交出来吧？” “他妈的！你是不是出老千！” 胡月英终于回神，恼羞成怒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老娘在赌场里混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一把天胡，你竟然敢跟老娘耍手段，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对！竟然敢在咱英姐面前出老千，知不知道咱英姐是干嘛的！” “关公门前耍大刀，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英姐的厉害！” 旁边的几名狗腿子也义愤填膺地往胡月英身后一站，撸起袖子，虎视眈眈地瞪着叶芸。 只等胡月英一声令下，她们就要冲上来把叶芸撕咬干净。 在胡月英的手边，是一张张吴玉君刚才输给她的各种铺子和手中生意的协议。 薄薄纸张被掌风带起，清晰地签着吴玉君名字和她按的红手印。 嗤啦—— 在胡月英还没反应过来时，叶芸利落伸手一把将那些协议抽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了个粉碎。 留下签有名字的一部分。 其余的，扬手潇洒一抛。 “愿赌服输，胡秘书可别告诉我，你是个输不起的人！” 洋洋洒洒的碎片中，她抿下唇线，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仿佛对一个无聊的话题做出了随意的回应。 可那眼底明晃晃的冷嘲，戳穿胡月英的恼羞成怒狠狠刺痛了她。 胡月英呆滞地凝望着被撕成一张张碎片的协议，神色满是不敢置信，好半晌才发出一道失控的颤抖尖叫：“你竟然敢！” 她目眦欲裂地扑向叶芸。 叶芸撕碎的不仅仅是协议，更是她上位成为富太太的希望！ 跟在胡月英身后的那些女人也骤然像病发的疯狗，一个个如同恶魔，张牙舞爪地朝叶芸扑来。 嘭！ 田小慧一拳把胡月英抡飞。 一拳又把第二个冲上来的人掀翻！ 眼见第三个人也冲过来。 她抄起旁边一个花瓶，丝毫不怜香惜玉地砸向那女人。 啪！ 花瓶粉碎，那女人被砸的眼冒金星，摇头晃脑，噗通一声软绵绵地昏倒在地。 剩下两个还想上前。 田小慧虎眼一瞪，登时吓得她俩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胡月英捂着脸，鼻子处传来的火辣辣痛感叫她眼泛泪花，怒其不争地冲那两人骂道：“你们两个倒是上啊！” 那两人惊恐得拼命摇头。 很显然平时娇滴滴的她们根本不是人高马大田小慧的对手，以卵击石，上去就是找揍。 田小慧冷笑一声。 扔掉手里砸烂的花瓶，拍了拍手，不屑地道：“就凭你们几个小虾米也想动我嫂子，长个脑袋纯凑身高的货色，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姑奶奶一个手指头就能收拾了你们！” 这也是叶芸带她来的原因。 论打架，尤其是跟一群不要脸的女人打架，谁能比田小慧更合适？ 叶芸终于站起身。 展开双臂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她这才抬脚，不紧不慢地走到胡月英面前。 “你、你想干嘛！” 胡月英眼中流露出一抹惊恐，在叶芸靠近时，甚至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你别过来！你若是再敢对我动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嗤……” 叶芸莞尔一笑，扬手轻描淡写地指了下身后的吴玉君：“胡秘书，吴女士就在这，你刚刚不是说，要是你输了的话，给她下跪磕头吗？” 喏，磕吧。” 听见这话的吴玉君也瞬间清醒，起身，冷着一张脸快步走到胡月英面前。 “胡月英，愿赌服输，你自己说的话该不会食言吧？” “呸！让我给你磕头想得美！” 胡月英眼底漫出嫉妒癫狂的红意，抬手无差别指着叶芸和吴玉君，语气也恶狠狠地。 “你，还有你！你们敢打我，就得付出代价！我告诉你们，你们死定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然而叶芸只是淡淡一声冷呵。 “你打算怎么不放过我们？” “我要报警！你今天既然敢打我，我就要你坐一辈子的牢！” “好啊，我同意。” 叶芸懒懒一耸肩，眼底卷着几分兴味笑意，“报，现在就报警，谁不报谁是孙子。” 胡月英一脸震惊。 刚刚还愤恨激昂的她，此刻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你就不怕我让警察把你抓进大牢？” “我怕什么？” 叶芸仍旧笑着，吐出的话却让胡月英顿觉刺骨冰凉。 “等巡捕队来了，我说这里有人开不正当赌局，三家吃一家，合起伙来坑人。”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种行为构不构成犯罪，又会判几年，不过这事儿传出去的话，你们至少也得掉一层皮吧？” “主要是你那个李总的公司，会不会因为这件丑闻受到影响啊？” 胡月英慌了。 设局坑骗吴玉君的钱财也好，逼吴玉君离婚也罢，私下里无论她们怎么闹都行，但她很明白若是警察一来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叶芸慢条斯理地看了眼时间。 “你们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不然就等着巡捕队来人，把你们一个个都带走。” 闻听此言，胡月英再不敢嚣张。 “你给我等着！” “我们走！” 顾不得鼻子传来的酸痛，她毫无形象地爬起身，拉着其他几个小姐妹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飘散在空气中的浓重烟草味仍旧令人不适，叶芸打开窗，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感觉憋闷已久的心口有了些清畅。 “嫂子，我们好像又得罪了人。” 田小慧甩甩手腕，刚打过人，她的手还泛着一阵阵的余痛。 那群女人的脸咋这么硬？ 一定是她们脸皮太厚，比城墙还厚，才把她的手都打痛了。 叶芸却是淡然一笑。 “那些人算什么得罪？” 她语气不紧不慢，没有丝毫危机感，懒洋洋地转身，泛着打量的目光看向正一脸瞠目结舌地凝着她的吴玉君。 伸出手，勾唇温和地道： “吴女士您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叶芸，想和您交个朋友。” 这个，才是她的目标。 第430章 爱人先爱己 见叶芸主动跟她打招呼，靠墙而立的吴玉君嘴巴微张。 本就疑惑的目光更加错愕。 此刻的她眼角还残留着激动的泪渍，发丝凌乱，狼狈得仿佛一只刚跟人激烈打过架被啄乱了浑身毛的老母鸡。 愣了两秒，她才骤然回神兵荒马乱地转身匆匆整理起形象。 待她把炸毛的头发捋顺，松松散散的领口合拢，这才又转回身，一脸忐忑地握住了叶芸伸来的手。 “你好，我叫吴玉君。” 虽然知道叶芸认识她，但她还是示好地正式做了遍自我介绍。 这个叫叶芸的似乎对她了如指掌，连她和胡月英对赌这种私密之事也清楚，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在她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思及此，吴玉君的语气又放缓了许多：“叶小姐，很感谢你刚刚替我解围……” “不用客气，我也是有所图谋。” “啊？” 吴玉君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惊讶，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白。 叶芸本就没打算跟吴玉君绕弯子，勾唇莞尔，开门见山地道：“吴女士，实不相瞒，我最近遇上一桩麻烦事，想请您帮帮忙。” 吴玉君恍然大悟。 她就说，怎么会有人那么好心地突然冒出来帮她呢。 既然这样那就好说了。 吴玉君也是商人，能快速两清绝不欠拖人情，当即道：“叶芸，你帮了我的大忙，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寒了心，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只是她忽然顿了下，似乎想到什么，又些微苦涩地开了口： “但你也别太为难我，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处境，连自保恐怕都是问题……” 叶芸那么厉害，需要找她帮忙的又该是多难处理的事？ “你放心，我找你帮忙的事情对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叶芸道，“我在县城做了点小生意，不小心得罪了地头蛇，被他逮着了报复，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想让你请令尊出面处理此事。” 吴玉君的父亲，是淮城赫赫有名的将军级人物。 一般巡捕大队抓人的前提是要有证据和逮捕令，而吴战生要抓谁，只需要一句话。 据她得知，吴玉君和她这位父亲早已亲情淡薄。 这吴玉君命运不好全归功于她是个顶级恋爱脑，自打她当年不顾父母的激烈反对非要嫁给当时还是穷小子的李总，吴战生便无情与她断绝关系，十几年一次不曾来往。 可叶芸知道，吴战生并未真正放下吴玉君这个女儿。 在吴玉君和穷小子李延安结婚后，李延安从小生意做起逐渐成为手底下几百号人的大老板，皆是吴战生在背后无声地扶持。 但是，吴玉君一听提到她父亲，冷不丁地沉下了脸。 “叶小姐，我说过，你不要为难我。你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跟我的父亲关系不好，你可以选择其他方式挟恩图报，但请不要用这种方式，我不接受！” “你凭什么不接受？” 叶芸唇角微勾，目光却溢着一丝冷然的光芒。 “这些年你父亲在背后为你们夫妻二人呕心操劳，抛下将军的面子，自降身份，敛去尊严和满身铜臭味的人混迹酒桌之上只为你选中的凤凰男铺路。本应立于群峰之巅的人，却为了你几次晚节不保。吴女士，你凭什么不回去看看他？” 吴玉君瞠目结舌。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喃喃：“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和你那个凤凰男丈夫这些年能过上好日子全是因为你父亲在暗中帮助！” 叶芸怒其不争，语气也跟着骤然加重了不少。 冷笑一声道：“不然你以为，单凭你丈夫那个一穷二白还眼高手低的穷小子和你的恋爱脑，能在商人云集的淮城把生意做这么大？” 吴玉君脸色煞白。 这是真的？ 她疯狂摇头，不相信，也不敢相信，眼里却控制不止地溢出了厚重的泪水。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当初她父亲可是狠心地把她赶出家门，她也怨恨了那人十数年，凭什么一句话就让她的怨恨变成笑话？ “信不信由你，我也不强求，毕竟也不是我与亲生父亲闹翻。” 扑通一声吴玉君瘫软在地。 若是叶芸反驳她一句也好，至少她还能心存侥幸，偏偏叶芸一句也没有反驳，信不信由她！ 这么多年，她简直错的离谱。 为了嫁给李延安，她不惜与家人断绝关系，伤透了唯一亲人的心。 结果李延安有钱就包了二奶，让她义无反顾的一腔爱意输得干干净净，也无颜回去面见被她伤透至极的父亲。 当初父亲便跟她说李延安并非良人，她偏不听，以为那是父亲拆散她的谎言。 为此还跟父亲大吵一架。 如今看来她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时至今日她才知道，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可是当初她走的那么坚决，有什么脸面回去找她父亲…… 就连发现李延安包二奶，被二奶上门挑衅，受尽欺辱，她也是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一个人强撑着对付他们。 她没法像其他受了欺负的女人一样寻求娘家的庇护，她没脸。 “回去看看吧。” 叶芸看到她眼中翻涌而上的悔恨，平淡而抚平人心地道：“吴将一直放不下你，他病了，应该很希望能见到你。” “什么？” 吴玉君一把抓住她，紧张地问：“你说我爸爸病了？他怎么了？” 叶芸见她这般，心想你还是担心那倔老头的吧？ 她故意重重叹了口气。 一副悲伤的表情道：“这段时间你和李总的事也叫他心力交瘁，他想教训李总，但是又怕你知道了怨恨他，他打了一辈子的仗都没这么憋屈过，气急攻心吐了血，在医院躺着呢。” “什么？我、我……” 吴玉君瞬间红了眼眶，语无伦次，紧紧抓着叶芸的肩膀无错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下最重要的是你去看看他。” 叶芸适时道。 她的话犹如给吴玉君吃了一记定心丸，让她找到了方向。 “好，我知道了。” 吴玉君红着眼眶点头，嗓音哽咽真诚地说：“谢谢你，叶芸。” 叶芸没应。 只将一张纸条塞到她手中，平静道：“这上边写着我家地址，如果你愿意帮我，麻烦你来找我，以我现在的处境，恐怕是没有机会再来找你啦。” 吴玉君脸色微沉。 她攥紧了纸条，语气多了一抹认真：“妹妹，不知道找你麻烦的人是谁？” “金桥县，徐家绅。” “徐家绅？”吴玉君微讶，浓郁的眉眼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听说过这个人，我会告诉我爸爸的。” “谢谢。” “不用跟我客气，只是……” 吴玉君欲言又止。 叶芸心神微动。 吴玉君犹豫了两秒，终是道：“我爸爸一直不爱管闲事，我得提前跟你说，我不能保证他会答应帮你。” “但是你放心，如果他不答应，那我就一个人去金桥找你。” “你今晚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会让你寒了心，而且，我也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 “……” 在吴玉君匆匆离开打算去找吴战生时，叶芸望着女人慌张得升起几分狼狈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喊住了对方。 “君姐。” 被喊住的吴玉君转身看向她 叶芸抿唇，眼底一丝淡淡的笑意，如同四月柔和的风： “人来这世上不是受罪的，被爱的前提是你得先爱自己，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情绪也是有限的，不要把感情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热情与爱，应该留给值得的人和事。” 吴玉君望着她，忽然笑了。 “谢谢你，妹妹。”她转身，大步消失在了叶芸的视线中。 田小慧这才凑过来。 “嫂子，我们这是成功了吗？” “你猜。” 叶芸心情不错地瞥她一眼，捶了捶站得微微酸痛的腰身，抬脚朝外走去。 田小慧立即跟上，嘴里还不断叮嘱让她慢一点儿。 …… 回到糕点铺，叶芸一推门，蓦然被铺子里面的景象吓一跳。 第431章 男人！都是男人！ “呦！嫂子回来了？” “嫂子！” “嫂子好！” 五六名和秦铮差不多的壮汉或坐或立于糕点铺，见到叶芸进门，纷纷起身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钨丝灯微弱的暖色光芒下，一张张脸上皆是实诚憨厚的笑意，个个身材魁梧，把本就不大的铺子挤得几分逼仄。 其中还有张熟面孔。 江远坐在椅子中，见到叶芸，也轻轻朝她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叶芸不禁咋舌。 什么情况？怎么秦铮的这些兄弟今晚都聚到了这里？ “我丢。” 跟在她身后的田小慧看到这一幕，双眼一亮，激动得又惊又喜地道：“嫂子，男人！都是男人！” “噗……” 叶芸差点没忍住，连忙拉了她一把让她矜持点儿。 “你们好。” 她反应很快，挥手笑着回应秦铮的这些兄弟们。 “瞧瞧你们这一个个大体格子，多气派，往这一站，小小的糕点铺都挤得要遮不下你们啦。” “谢谢嫂子夸奖。” 一行人应着叶芸的话，解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鲜少跟叶芸这种娇滴滴的女人家说话，心里紧张，怕哪里在意不到再把人惹哭了。 叶芸视线转一圈没有发现秦铮的身影，心下不禁疑惑。 “秦铮在后院，后院烧的水滚了，他去泡茶招待我们。”江远看到她的疑惑，开口解释。 另外几人也连忙附和： “对对对，我们说不喝不喝，秦哥非要给我们泡。” “就是就是，秦哥就是客气，咱们都是大老粗，谁在意那两口茶啊是不是？” 对对对，你们说的对。 叶芸也看出来了。 分明是看到她心里拘谨，故意埋汰秦铮来缓解他们的紧张呢。 她干脆道：“你们都吃晚饭了吗？要不我去给你们炒俩菜？” “不用不用！” 一行人又连忙摇头摆手：“我们都吃过了嫂子，您别麻烦，大晚上的来叨扰你跟秦哥，你不嫌我们烦就好！” “就是就是！” 剩下的人又紧跟着附和。 叶芸不禁失笑，“怎么会，你们都是秦铮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这般随和，倒让本来见到她还有点局促的一行人放了心。 胆子也随之大了起来。 “嫂子你真好！还是嫂子你牛逼，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你看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光头林笑嘻嘻地咧着嘴，抬手就朝叶芸竖起一根大拇指。 叶芸嘴角一抽。 夸奖的话是这么说的？ 啪！旁边人也笑骂着抬手给光头的脑袋上来了一巴掌：“完犊子玩意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那里面揣着娃，能不大吗！” 挨了打的光头却嘿嘿直乐。 也不生气，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跟叶芸道歉：“嫂子，我从小缺心眼儿，说话动不动没个把门儿的，你可别介意啊。” 看出来了。 叶芸挥挥手表示没关系。 “媳妇儿你回来了。” 这时秦铮提着一壶热水从后院走出，见到叶芸，立即将热水递给身后的顾瑾，习惯性地上前握住她的小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第432章 离婚不应该开心？ 刚刚从外面回来，她的手有些凉，沾染着夜里的寒意。 秦铮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披到叶芸肩上，复又握住她的小手。 他的手是暖和的，刚刚才提过烧开的水壶，手掌心被微烫的水壶手柄烫得暖和而柔软，此刻把叶芸冰凉的小手包裹掌心，源源不断地向她传递着热意。 不仅仅暖了她的手，叶芸只觉得心里也跟着暖乎乎的。 她仰头，含着一丝不解的目光凝着秦铮，不明白他今晚集结兵力是想干什么？ “呦~秦哥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真腻歪啊！” 打趣的声音响起。 秦铮心情不错地瞥了那人一眼，噙着一丝笑意，拥着她朝座位走去，“羡慕吗？羡慕你也找个。” 那人啧了声。 “你又说笑了哥，又不是谁的命都能跟你一样好。” “可不是嘛。” 顾瑾一边给众人倒着热水，接过话茬酸唧唧地道：“我老子都那么厉害了，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以为媳妇儿是那么好找的啊！” 众人轰然笑开。 热水升腾起的水雾模糊了顾瑾的脸，听到嘲笑声的顾瑾只觉得更加心酸。 “来，大伙儿喝点热水。” 他放下水壶，顺便推给叶芸一碗，“你也喝点儿，暖暖身子。” 叶芸说了声谢谢。 水太热，不能就这么喝，她隔了层毛衣的袖子握着搪瓷碗，暖着手，终是轻声询问：“你们今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吗？” “那是自然，不然平时想聚一块儿可难了。”顾瑾淡淡道。 叶芸拧眉，是徐家绅的事？ 她立即看向秦铮，带着一丝担忧的语气劝解道：“秦铮，以硬碰硬大概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你得考虑一下。” 秦铮淡笑，伸手捋了下她的秀发，“想什么呢？” “嗯？” “他们来找我做生意的。”秦铮解释，“南下有个地方叫义乌你知道不？那里的服装和鞋子还有一些稀罕的小玩意儿特别便宜，大林他们凑了一笔钱，想过去进货，拿到咱们这边卖，所以来问问我有没有兴趣。” “有，当然有。” 叶芸一听，把徐家绅的事情也直接抛到了脑后。 义乌批发市场家喻户晓啊。 别说是现在这个各地物品还不太流通的年代，就是后世经济稳定下来的时代，也有不少人通过义乌批发市场而发家致富。 从义乌市场批发来的小东西，看着不起眼，利润却相当可观。 只是他们想做那方面的呢？ 衣服？鞋子？还是小商品？ “衣服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光头林立即接话，嘿嘿一笑，“放眼整个金桥县，做衣服的哪家比得上嫂子你的白云制衣厂，我们想做服装生意那肯定是找死，鞋子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对，听说那边质量好的鞋子才几毛钱一双，拿回来咱们卖一块钱一双就能有一大半的利润呢！” “小商品也行，那边生产的都是稀罕物件儿，一块钱能批发一麻袋，拿回来咋卖都能赚钱！” 几人兴致勃勃地说着。 叶芸也津津有味地听着，不住点点头，对他们的想法表示相当赞同。 “叶芸，你觉得可行？” 滔滔不绝的讨论中，江远音色清晰，推了下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带一丝询问地瞧着叶芸。 叶芸轻笑，“怎么不行？谁不知道义乌是个大批发市场啊。” “不是，我只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江远脸上浮现一抹窘迫，以为叶芸是笑话他没见识，又补充道：“大林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在火车上听一个做生意的说的。” 他和秦铮一样，是半夜兴冲冲被光头林他们找来的。 听光头林说了想南下做生意的打算之后，他心存疑虑，不敢轻易下决定，干脆和他们一起来找了秦铮。 若是之前，他肯定兄弟们说什么他二话不说就去做。 因为那时他被捆死在林娇身边，对生活失去希望，做生意也好，赔也好，他统统不在乎。 如今却是不行了。 他和林娇离了婚，又看到了希望的光芒，不再拥有以前那般将生死置之身外的洒脱。 主要是他手里没钱。 之前和林娇结婚，彩礼钱把他家的积蓄全部掏空，还让他爹娘倒欠了一屁股债。 而那些彩礼，林娇在婚后挥霍的一分不剩。 虽然离婚时林娇说她会想办法把彩礼钱还给他，但他可不信，这女人好吃懒做那么多年，嘴里能有个真话？ 离婚后他手里倒是攒了些钱。 但家里老娘因为他离婚的事情病倒，需要天天吃药，他不敢轻易动用这些买药钱。 “放心，义乌市场可以去的，那是一个相当大的商机。” 叶芸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安慰完江远，又抬头看向光头林他们， “只是你们要记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商人多的地方必然会出奸商，你们得小心谨慎，懂得分辨良商和奸商，免得被骗得只剩个裤衩子回来。” 光头林立即拍着胸脯道：“好！嫂子你绝对放心！” “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我们这么多大老爷们总能挑出来一个聪明的不是？” “这么说你是同意秦哥加入了？” “当然。”叶芸勾唇，好看的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抹赞同。 光头林立即看向江远，“老江，秦哥和嫂子的同意了，你决定好了没有？” 江远垂眸沉思，眉心紧抿，嘴巴因着他的严肃也抿成了一条线。 良久，他才思索着问：“大林，你们大概还差多少资金？” “嗐！”光头林一拍光秃秃的脑袋，满不在乎地说：“我们不差资金，就是看你有没有兴趣，哥几个寻到了发财的路子总得互相拉一把不是？你想跟着一起干就一起干，有钱就多投点，没钱就少投点，哥们几个不强求！” 这下江远彻底放了心。 “好，我投个两百吧。” 他手里一共有三百，留一百给老娘买药，剩下的两百全给光头林得了。 光头林也不嫌少，立马拍板：“好，明儿哥几个就坐火车出发，老江你家里还得照顾婶子，就不用跟着去了。” 江远道了声谢。 之后，他便低下了脑袋垂眸不语，沉默的神情像是陷入了迷茫。 他这是怎么了？ 叶芸敏锐地察觉到江远的不对劲，狐疑挑眉，和林娇离了婚，他不应该开心才是吗？ 第433章 媳妇儿听你的 “媳妇儿，咱们投多少？” 不等叶芸从江远的神色中观察出个所以然，秦铮打断了她。 她仰头，朝秦铮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听你的，你想投多少，咱们就投多少。” 这话真是倍给面儿。 一时间秦铮的这些兄弟们看着秦铮的眼神都变的无比羡慕、惊叹，纷纷唏嘘。 还有什么能比‘媳妇儿听你的’更有面子的？ 还有什么！ 秦铮心里那个美，美得冒泡。 可惜他听叶芸的听习惯了，握着叶芸的小手，依赖地拥着她的肩膀，温柔的嗓音低声道：“媳妇儿，我听你的，你才是咱们家当家做主的人。” “噢~~” 兄弟们又是一阵唏嘘，个个看好戏似的暧昧地瞧着两人。 唯有顾瑾骂骂咧咧： “秦铮你差不多得了！好像大家不知道就你有媳妇儿似的，臭显摆！” 他气得眼歪嘴斜，一把端起面前的碗就仰头往嘴里灌。 噗——滚烫不久的热水烫得他双眼瞪得溜圆，碗都扔了出去。 搪瓷碗哐啷啷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顾瑾捂着通红的嘴，嗷一嗓子：“他奶奶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哪哪都欺负单身狗是不是！” 众人皆是一愣。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嘲笑。 “哈哈哈哈哈！” “笑死爹了老顾，你他娘的能不能有点出息？” “算了吧，就他这样儿，一丁点都看不得人家秀恩爱，这辈子能是有出息的样儿吗？” “……” 顾瑾瞧着幸灾乐祸的一众人，气得咬牙切齿，捂着嘴，白眼一翻，扭头大步流星地去了后院冲凉水。 见此众人的笑声更加浓烈。 秦铮无奈，“好了，你们少笑他，很好笑吗？” 光头林的嘴还咧着，“秦哥你这话说的，你不觉得好笑的话那你嘴角怎么上扬的那么厉害？” 秦铮嘴角一收，“大林，你知道的，我天生爱笑。” “嗤……” 这下是叶芸笑出了声。 见众人的目光都朝她看来，连去到后院的顾瑾也投来幽怨的目光，她连忙绷住脸，咬着牙道：“对不起，我天生得了一种爱笑的病，有时不太能控制得住自己。” “……” 经过最后的商议，秦铮拿出一千，顾瑾也拿出一千。 钱不多，主要是合伙的态度。 光头林他们到底是第一次南下，第一次做生意，环境陌生，流程也陌生，这种情况最好还是不要带太多资金。 先不说他们可能会遇上奸商。 从这里到义乌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火车上的扒手和手段高明的骗子团伙对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考验。 一回生，二回熟。 待光头林他们成功来回两次，熟悉了流程，摸透了规则，稳打稳实地来，到时再做大，未尝不可。 敲定下义乌的生意，叶芸便与秦铮和他的兄弟们告了失陪。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的身子也越来越笨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撑不了多久便觉得腰酸背痛，只想懒洋洋地瘫着。 留秦铮和顾瑾照顾众人，她扶着酸痛的腰身待田小慧回了后院。 只是她没想到身后跟来了一人。 “叶芸。” 听到熟悉的嗓音，叶芸诧异转身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江远。 诶？ 第434章 怕她走歪路 “你找我有事？” 院子里不太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从后照着江远，背光的微暗中他的神情令人看不真切，让叶芸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她跟这人没太多交集，怎么突然跟过来找她？ 不过，他今晚好像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方才喊住她的那一声也略含忐忑，也不知遇上了什么事。 在叶芸疑惑时，江远已走近，“我能跟你谈谈吗？” 耶？ 听到这句话的叶芸更加诧异，看着他的眼神更加不解。 田小慧也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疑惑道：“江大哥，你有话直接就说，整这弯弯道道的干啥？” 江远抿了下唇。 两秒后，他便直接看向叶芸，嗓音清晰地询问：“叶芸，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耶？！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么突然的问题？ 不过，她还是实话实说。 “你还行吧，论相貌你仪表堂堂，论家世你也优于他人，论你本人的话，你不杀人不放火，讲义气，知孝义，除了话少些，在某些方面脑子糊涂点，都还好。” “某些方面？” 江远皱眉，疑惑地抓住了她意有所指的话。 “你不知道我说的哪方面？” 叶芸嗤声一笑，偏头瞧着江远，微冷目光中夹着兴味。 “你不会还在天真地认为，我不知道林娇只是一只可怜的替罪羊吧？” “江远，你自己说，林娇当初去柜台闹我，害得我住院，差点流产，真的不是被人挑唆的吗？” 江远脸色一时变白。 虽然猜到叶芸早已知晓真相，可被揭穿的这一刻，仍是窘迫得他无地自容。 他心虚且慌乱地瞧着叶芸，好几秒，才嗫喏地说了一句： “抱歉……” 叶芸挑眉，“你抱什么歉？” “为她道歉，也为……我不应该隐瞒这件事道歉。”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 “你少自作多情了，人家大小姐跟你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叶芸凌厉打断了他的话，不由冷笑，“你来道歉？呵，你有什么资格替人家道歉？” 这话，一针见血。 两道尖锐的反问如同一把把锋利冰刃，毫不留情地刺向江远，把他本就彷徨的心脏刺得鲜血淋漓，血淋淋的事实塞到面前叫他看清。 他沉默了许久。 终于，还是低下头，只唇角淡淡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你今天是怎么了？” 叶芸也没针对他，带一丝担忧地上下打量了他眼。 江远摇摇头。 很快，他又掀起眼帘，比之前多了些精神气地又问：“你觉得林娇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娇？” “对。” “为什么突然问起她？” “我感觉她最近有点不一样。”江远道，“人瘦了下来，干净了许多，身上也多了许多精致的首饰，打扮的花枝招展，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所以呢？” “我怕她走歪路。” 以前林娇看到他，总要大吵大闹地拦着他不让走，现在却一看到他就掉头。 避他如豺狼虎豹。 有次他实在没忍住，把人强行拦住，结果人还以为他要纠缠，很愤怒地呛了他。 他解释是不想看她走歪路，想要钱可以用双手去挣，而不是上有钱人的车，用不正当的手段不劳而获。 结果人上来就抽他一大嘴巴子，把他抽懵了。 不仅如此，林娇还满脸怒气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他爹的才上有钱人的车不劳而获！你以为我是躲你？我踏马的那是不想看见你！没见识的狗东西，以后离你姑奶奶远点儿！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嚯，合着见他就躲是保护他呢？ 对嘛，这才是林娇。 可他没想明白林娇为什么要打他，他还不是出于好心？ 换个不认识的人，他还懒得说那些不招人待见的话。 听完控诉的叶芸，“……” 一整个无语。 “都离婚的人了，你还去打扰人家干什么？人家做什么，你也管不着不是？”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 “你可别是看人家瘦了，漂亮了，又后悔了吧？” 叶芸忽然勾唇露出一抹戏谑的微笑，用一种奇异的眼神上下扫着江远。 虽然她笑着，但目光冰冷，仅仅是嘴角牵出一丝微笑的表情而已。 若真那般，她瞧不起这人。 “不会的。” 江远摇头反驳，眉眼微沉，冷漠地道：“她变得再漂亮也跟我没关系，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后悔跟她离婚，也不可能对她有兴趣。” 婚后两年，林娇的所作所为俨然已把他所有感情消耗殆尽。 此番劝诫不过是因着两人到底相识一场，即便林娇那么不堪他也算是误了林娇两年，不忍冷眼看着她误入歧途。 今晚他跟上叶芸，也是那一句‘没见识’打击到了他。 之前林娇便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见识，今晚他的行为又让他在叶芸面前升起一股强烈的‘没见识’的自卑感，难道他真的没见识？ “叶芸，你也觉得我没见识吗？” 心里这么想，江远就这么脱口而出，倒让叶芸小小惊讶了一把。 田小慧听得一头雾水，听见这话，立即明白地一拍手道：“江大哥你家可是开书店的，比我们糕点铺里的书都多，而且你还带着眼镜，我娘说了，戴眼镜的都是文化人，文化人咋会没见识呢？” 江远有被安慰到。 朝田小慧善意一笑，但他还是看向了叶芸，“你觉得呢？” 在他看来，叶芸的建议才是他们这些人中最中肯的。 很多事情他们皆不如叶芸看的透彻，她身上有股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淡然和随意，无论何时都能理智地将事情分析清楚，寻常人无法做到她这种程度。 可这让叶芸怎么说？ 说的狠了，伤感情，一字不说又辜负了人家对她的信任。 “还行吧。” 觉得这样太敷衍，叶芸又淡淡补了一句：“一般般。” 江远，“……” 他眼神幽怨，低声嘟囔道：“你怎么不说的再笼略些？” “哈哈哈……” 叶芸笑意一收，颇有些无语地道：“难道你真的要我毫不留情地说出你缺心眼的事实吗？” “……” 江远麻了。 第435章 什么叫有见识？ “为什么说我缺心眼？” 他疑惑，他不解，他用求知欲十足的眼神正儿八经地瞧着叶芸。 叶芸抿了下唇。 “怎么说呢，”她想了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跟林娇结婚两年，有些思维已经固化，倒也不是你的错。” “那你为何说我缺心眼？” “哦，别想太多，单纯是因为我看你不顺眼。” “……” 江远又一次被噎死。 “我在跟你说认真的，你就不要再逗我了，嫂子。”他疲惫叹气，泛起一丝无奈的眼神瞧着叶芸。 这还是江远第一次喊嫂子。 行吧。 叶芸见他态度诚恳，清声反问：“你知道什么叫有见识吗？” 江远愣了下，“什么？” “有见识啊。” 叶芸嘴角轻扬，语声柔和有力量： “有人说享过荣华富贵，有人说去过天南海北，还有人说吃过山珍海味，可难道这就是见识吗？” “什么是有见识？” “知天高，知地深，知左右，知身在何处。” “见过优秀的，有才华的，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见过不堪的，丑陋的，阴暗的，沮丧的低落的或者低谷的；见过世界的宽度，世事的多元；在此之后，懂得分寸，保持修养，不要忘记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 “这，才叫有见识。” 江远瞠目结舌。 短短两个字竟有这么大学问？ 在此之前，他只以为有见识是指见过的世面有多少。 原来还有修养。 怪不得林娇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没见识，原来，是骂他不知分寸。 叶芸见他一脸呆愣，眼底不禁浮现出一抹轻笑。 “好了，我没觉得你没见识，你知道的东西其实很多，只是跟林娇结婚这两年令你心力憔悴，拒绝与外界有过多的接触，封闭了自己，也封锁了思维。” “较于其他人，你其实懂得很多，不必妄自菲薄。” “真的？” 江远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亮意，被林娇打击出的那些不自信的自卑感，在这一刻也如阳光破云般逐渐被驱散。 叶芸点点头，如实道：“放心，你这人还行，除了某方面缺心眼。” 江远，“……” 如果没有后面那一句话，他真会以为叶芸在夸他。 …… 翌日，一大早的糕点铺里竟然来了个稀客。 林娇出现在糕点铺里时，叶芸刚睡醒，看到一身运动装的姑娘家朝气蓬勃地站在铺子里，她不敢置信地抬手将眼睛揉了又揉。 是的，她没看错。 面前这个笑起来眉眼灿烂的微胖女孩，是林娇。 虽然昨晚在江远口中得知林娇有了大变化，变瘦了也变好看了，但真正看到时她大为震撼。 短短俩月，她是怎么从二百斤瘦到看起来只有一百二三的？ “叶芸！” 林娇一看到她，仿佛看到救星似的双眼一亮，硬顶着秦铮不善的眼神鼓起勇气悄悄往叶芸身边挪。 手里攥着一叠大团结，远远地就朝叶芸做出递的手势。 走过去的过程中还特意扭头看向秦铮，眨巴着双眼拼命解释：“我真的只是给她送钱，你放心，我看见你就害怕，不会欺负她的，你别揍我！” 秦铮：“……” 他也没说什么吧？ 为防万一，他还是放下手里的活，拎起柜台上买来的包子和订的玻璃瓶牛奶走向叶芸。 看到他的靠近，林娇吓得身体发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秦铮，“……” 叶芸，“……” 见她真的害怕秦铮，她接下秦铮递来的早餐，使了个眼色让他先离开。 秦铮还不想走。 林娇有前科，他怕叶芸受欺负。 叶芸无奈，小手拍了拍他的腰身，又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之前她跟林娇接触过，这妹子的确跟之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会再和之前似的对她做出愚蠢冲动的行为。 秦铮这才作罢。 但他还是没离开太远，走到柜台后，说：“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你，我帮小慧整理餐具，有事你叫我。” 很好，连屋子都没出。 即便秦铮已经离开两米远，并且时不时转身做活，但林娇怂唧唧的目光仍旧丝毫不敢松懈地盯着他。 这下给叶芸逗乐了。 “你至于这么怕他吗？” 林娇闻言，一脸难以言喻地啧了声，拉着她的手小声嘀咕：“你不懂……当初他那一脚，给我留下的阴影有多大你知道吗？我现在看到他就感觉胸口疼。” 话音刚落，就见秦铮凌厉的目光落在她和叶芸的手上。 吓得她一把松开了。 但她又想到手里的大团结，立即麻溜地把大团结塞进叶芸的上衣口袋里，退后两步和叶芸一下子拉开安全距离。 叶芸，“……” 她不解，伸手将胸前口袋中的大团结掏了出来。 “这什么意思？” “这是我还给江远的钱。” “……？” 叶芸挑眉，“还钱？” 连做活的秦铮也是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林娇，质疑的眼神中携夹着淡淡的不解。 林娇？还钱？ 这两个字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和谐，谁不知道她林娇好吃懒做，只进不出，更是针对性地折磨江远，会还江远的钱？ 这是又要作妖？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林娇注意到秦铮的鄙夷，即使害怕，也没忍住不满地控诉了一句。 “我还在这，再说了，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还个钱是什么惊天骇俗的大事嘛……” 秦铮抿唇。 是不是恶人你自己没数？ “还钱你应该去给江远，怎么跑到我们这来了？” “我找过他了啊。” 说到这个，林娇愁眉苦脸地道：“我听说他最近和光头林要做生意，寻思着他可能缺钱，刚好我挣了一笔钱，就想着还给他。结果他不要。” “哦？” 叶芸来了兴趣。 “对，他还说什么他也欠我的，这钱该我的，用不着我还。” 林娇想起这句话只觉得江远很虚伪，冷笑了一声， “鬼稀罕他的亏欠哦！我现在只想跟他一刀两断，赶紧把彩礼钱还给他，就当没认识过这个人才好嘞！” 叶芸：“……” 秦铮：“……” 这还是林娇？ 不敢置信，且大为震撼。 第436章 她有点奇怪 “这里一共是五百块，你数一数，就当是他跟你们一起合伙做生意了，当初他彩礼给了一千二，剩下的七百块我再想办法慢慢还。” 林娇一脸认真道。 叶芸不禁诧异，她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钱的？ 五百块，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将近两年的工资，难怪江远会怀疑林娇走了歪路，一个刚离婚甚至还是小姑娘的人，短短时间弄到这么多钱的确容易引人遐想。 当然叶芸并未这么想。 人性再怎么恶劣，也不该无端去揣测一个努力的女孩子。 再者说，如今这个时代就是遍地黄金，只要有点本事，想挣钱和捡钱几乎没什么差别。 叶芸是这样认为的。 包括铺子里的其他人，也是和她一样这么认为的。 秦铮是诧异林娇怎么寻到来钱这么快的商机，他能不能也掺和一脚？ 田小慧则是冒出星星眼，好奇之前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林娇怎么唰一下就变成了富婆，能不能带带她！ 叶芸罕见地沉默。 不知道这钱该不该替江远收下。 站在林娇的角度，她也认为这钱的确该还给江远，两清才好。 可依照江远的意思，江远又不想收这个钱，把这个钱默认成了应该给林娇的补偿。 若是她私自收下，怕是会惹得江远不高兴吧？ 叶芸决定不掺和这件事，把大团结递给林娇，找了个借口解释：“你来晚了，大林他们今儿一大早动的身，现在应该已经坐上了南下的火车，这些钱你还是直接去给江远吧。” “啊？” 林娇错愕，光头林他们怎么走的那么快？ “那要不我先把钱放在你们这里，反正光头林他们还要去第二次，就当下一次的投资！” “……你就不怕他们没下一次？” “放心吧，他们这一趟去义乌肯定能赚到钱，能赚到钱那肯定还会再去的。”林娇拍着胸脯，笑的十分笃定道。 叶芸挑眉，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眼跟前的姑娘家。 只是这钱她还是不想接。 “哎呀叶芸，你就收下吧，除了你和秦铮这里，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了。”林娇见她迟迟不收，晃着她的胳膊小声撒娇。 叶芸脱口而出，“你也可以去找大林他们呀。” “算了吧。” 林娇一听，嘟着嘴道：“那个光头，人傻不说还蛮横得不行，见到我就瞪眼睛，一点道理都不讲，我才不想去找他。” 叶芸，“……” “要不这样吧。” 秦铮沉静地开了腔。 “你想还，江远不想要，你又实在想还，归根究底的原因是你们都是想图一个安心，他觉得把钱留给你算是对你有所补偿，他安心；你觉得还给他才不算亏欠，你才安心；是吧？” “不如这笔钱你们两个人谁也别要，我和叶芸替你们收着。” “我会以江远的名义为他投资生意，尽量让这笔钱最大利益化，让这笔钱在我手中就像在江远手中一样，你就当这笔钱还给了江远，可行？” “行啊！太行了！” 林娇听完欣喜不已，激动得双手合十地朝秦铮不停感谢：“谢谢你，你真是大好人！” 秦铮，“……” 现在不是看见他就怕了？ 女人，变脸真快。 “还有一件事。” 叶芸接过话茬，听懂秦铮的意思，她更细致地补充道：“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为了让江远安心，这件事我们会瞒着他，你能接受？” “接受，必须接受。” 林娇连忙点头，只要这笔钱她能还给江远就行。 如秦铮所说，她也只是想要一个安心，钱在谁手上不重要，只要她把钱还给江远。 她也不担心这笔钱的去向。 以秦铮和叶芸的人品，这俩人就是饿死也不可能贪这笔钱。 “行。”叶芸见她没有意见，点头道：“这笔钱最后还是要还给你或者江远的，我和秦铮只是为了让你们安心才暂收，或许是几个月后，也或许是几年后，更或许是你和江远谁需要这笔钱的时候。” “还有，投资有风险，我们也不能保证这笔钱一定会达到预期地钱生钱，这个得提前跟你说清楚。” 林娇对此全部点头。 “你们放心，我也不是傻子，这些东西我心里都有数。” “那立个字据吧。” 为了保险起见，叶芸让田小慧拿来纸笔，当场写了两份字据。 林娇毫不犹豫地签下。 即使没有这份字据她也不担心，还是那句话，她能笃定秦铮和叶芸就是饿死也不会动她混着江远的钱。 没毛病，就是这么自信。 字据签好之后，叶芸留了一份，另一份林娇也毫不见外地收下，算是给叶芸和秦铮一个安心。 气氛轻松了许多。 叶芸勾唇微微一笑，流转的目光这才笑盈盈地瞧着林娇：“我有个疑惑，你能跟我说说你找到了什么发财的门路吗？” 林娇抿唇一笑，“你猜~” 叶芸，“……” 小丫头还挺皮。 “哎呀，人家就是偶然学了点小本事，救了一个大老板，得到了些许感谢而已。”林娇含羞带怯，抱着她的胳膊继续撒娇。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冷。 “是不是江远那狗跟你说什么了？”不等叶芸回答，她怒气蹭一下飙升：“我就知道！上次他在大院里把我堵住，说了一堆污蔑我的话，气得我给了他一个大巴掌，没想到他还会来找你们胡说！” “没没没。” 叶芸见她激动的厉害，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抚， “他只是跟我说你最近赚到了钱，还跟我说你瘦了，变漂亮了，说你变了很多，其他什么也没说。” 林娇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我问这话只是单纯好奇，想着能不能也分一杯羹，如果我的唐突让你困扰，我道歉。” “那没有。”林娇连忙摇头，如实道：“我最近读了一本医术，用这些知识刚好救了个大老板，那老板还挺大方，给了我不少报酬，知道我会看病还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客户，这些钱都是我给人看病得到的报酬攒下来的。” 原来如此。 叶芸也没细问，只道：“医术的话就算了，这东西需要天赋。” 林娇点点头，“的确。” “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我想开一家小医馆，缺钱了就上班，不缺钱就关门睡觉，好像我也没太大抱负，反正活一天是一天，就这样呗。” “那，祝你如愿。” “谢谢~” 送走林娇，叶芸转身，看到秦铮正站在柜台后认真地凝着她。 见到她的视线突然投来，男人一时不防，眼底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染开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媳妇儿，你看什么？” “你又在看什么？”叶芸心情不错，抿唇揣着肚子走向他。 不等她走近，秦铮便先一步走出柜台，仗着腿长，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习惯性地牵住了她的手。 “我感觉她有点奇怪。” 叶芸微愕，谁？ “林娇。” 第437章 因为秦铮 “哦？” “嗯，她以前什么德性我们都清楚。”秦铮肃着脸，条理清晰地跟她分析：“听江远说，她学习能力很差，超过两位数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连小学都没有读完。” “可她刚刚竟然说，她看了一本医书，一个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人，却看懂了一本医书并且成功救下了人，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匪夷所思？” 叶芸深吸了一口气。 眨了眨眼睛，她思索了好半晌，也没想好该怎么回话，最终无奈一笑。 “秦铮，这世上没有绝对。” “何出此言？” 叶芸淡然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任何事情，皆有可能。” 换做她之前肯定也会起疑。 可自打她睁开眼睛又看到活的秦铮，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在她身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秦铮忽然笑了。 “也是。虽然我相信无神论，可万事没有绝对，就好像你手腕上这只银镯子，听咱奶说是祖上特意前往西域求来的，一直在保佑着咱们家的平安，关键时刻也能救命。” “哦？” 叶芸倒是没听说过这回事。 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眼。 雕刻着莲花的手镯挂在她腕间，几百年的传承并未磨损它的光泽，反而与她白嫩纤细的手腕相得益彰，熠熠生辉。 “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听咱奶说，咱们祖上就该被灭门了来着。” “那时咱祖宗在朝当官，树敌不少，被仇家下阵借运，说是不久咱们家就会死光、灭亡。” “有卦师好心跟咱祖宗说，咱家祖宗起初还不信，还把那卦师骂了一顿，结果没过多久咱那位祖宗不知怎地就惹怒了皇帝，要被株九族。” “祖宗又急急去寻那卦师。” “谁料那卦师记仇，不救咱祖宗，还说咱家迟早要完，不被全家处死，日后打仗也要全部战死，或者其他原因离世，反正就是要绝门。” “咱祖宗一听，那不行啊，老秦家的香火断了可咋办？” “老祖宗也是轴，磨啊磨，硬是磨得那卦师没办法，支了个招，去西域求神灵的庇护。” “最后咱祖宗逃去西域，带回了这只镯子，没想到还真救下了全家。” “咱奶跟我讲这故事时说的可悬乎，说当时咱祖上一百多口全下了大狱，咱那位祖宗逃出去后加急跑死了不知道几匹马才到西域求了神灵庇护。” “只差一点点，咱们祖上一百多口人就要被砍头了。” 说起这些时，秦铮言语诙谐，亲昵地搂着她，仿似在跟她讲一个事不关己的神话故事。 可叶芸却听得心惊胆战。 原来。 原来竟是这样…… 腕间的镯子似乎感知到她震撼的情绪，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久违地再次感觉到它发出一阵温热。 她抚摸着雕刻着莲花的镯身，真切地感知到了那抹淡淡的温度。 她的重生真和这银镯有关？ 因为银镯庇护着秦家，不让秦家走向灭亡，所以秦铮才得以重生。 所以…… 她是因为秦铮才获得重生？ 第438章 对象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叶芸难以置信，心中的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不，不对。 如果重生的是秦铮，为何秦铮没有记忆，而她却清楚地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冥冥之中她想通了整件事。 神灵的庇护并没有起到足够的作用，所以秦家的男人活不长久，比如秦铮的爷爷、父亲。 但他们在去世之前，皆已留下儿女，也算是神灵尽力。 但秦铮没有。 若不是因为她，秦铮不可能会在没有一儿半女的情况下死去。 神灵没有按照约定保护好秦家，导致秦家终是走向了灭亡，消失于这人海茫茫的世间。 所以，时间倒退。 她保留了记忆，回到了第一次见秦铮的时候。 银镯是秦家儿媳的传家宝，而当时秦家的儿媳……是她。 即使她和秦铮已经领了离婚证，即使她和秦铮当时已两鬓泛白，即使她镯子没有在她身上，但神灵选中了她，让她幸运地带着记忆回到了和秦铮的第一次见面。 叶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庆幸带着记忆的是她自己，而不是被她伤透心的秦铮。 “秦铮，抱抱吧……” 叶芸眼眶微红，伸出颤颤巍巍的手臂，圈住了男人结实的腰身，脑袋贴在了他温暖的胸膛处。 可越听越心乱如麻。 秦铮的父亲、爷爷、乃至更早的祖上皆是没活多久，逃不过魔咒似的，那秦铮呢？ 这一刻，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新生，也可能是死亡。 “秦铮，秦铮……” 贪恋地听着耳边传来的心跳，叶芸失神地一遍遍呢喃着他的名字，鼻尖酸涩得她忍不住落泪。 秦铮温声应着：“我在。” 没理解怀里的小女人为何突然这么黏他，但心口处感受着她浅浅的呼吸，温热地，轻羽般撩拨着他的心脏，他由内而外地欣喜。 搂着她娇弱的身躯，温热手掌覆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咦~！” 身后传来一阵受不了的动静。 两人微怔，回神，转身就看见柜台后的田小慧肉麻地搓着胳膊。 看到他们视线投来，田小慧更是一咧嘴，酸唧唧地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其他人？我真是服了，知不知道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很缺德！” 好吧好吧。 叶芸破涕为笑，照顾到她的情绪，无奈地从秦铮怀里离开。 秦铮瞬觉怀里空荡荡的，眉眼一沉，不悦地看向田小慧，“是我拦着你找对象了吗？” 田小慧一头雾水，“没啊。” “那你拦着我和我媳妇儿亲热？” “我去！”田小慧这才反应过来，怒得眼歪嘴斜，骂骂咧咧：“行！你是没拦着我找对象，可是你也没帮着我找对象啊！” “之前香娥姑还说让你帮我找跟你差不多的对象呢！” “可对象呢？对象呢！” 越说越激动，田小慧激动得直接从柜台后面走出，走到秦铮跟前，拍着手，有理有据地跟他理论。 秦铮，“……” 他不适应田小慧粗狂的大嗓门，掏了掏耳朵，“你小点声儿，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我不管，我要对象，这种每天酸唧唧的感觉我受够了！” 田小慧扯着嗓子嚷嚷。 “行行行，明天就让你秦铮哥给你张罗对象，他身边人多，你好好选，行不行？”叶芸笑着哄她。 田小慧瞬间喜笑颜开。 “好嫂子，你说的，那我可就安安心心等对象啦！” 说完她笑着转身离开，因着心情好，嘴里也哼起了小曲，连手中的活也做的轻快了不少。 秦铮倒是深吸一口气。 给田小慧说对象……让他想想，最近他的仇家都有谁来着？ 忽然铺子门口停下一辆车。 车子挡住了光线，叶芸秀眉微蹙，就见车门打开，一道曼丽身影优雅地下了车。 第439章 说的好啊 “吴女士。” 见吴玉君站在铺子门前打量她的店铺，叶芸走出去，微微一笑礼貌地打招呼。 秦铮也跟在叶芸身后。 第一次见吴玉君，对陌生人的警惕心下意识地升起，不过看对方一身衣着不凡，且是坐着小轿车而来，想必来头也不小，也不知叶芸何时认识的这等人物。 在秦铮打量吴玉君时，和叶芸寒暄完的吴玉君也打量着秦铮。 她也不是傻子，能感觉到秦铮眼底的一丝防备，疑惑的目光不解地朝叶芸看去。 叶芸微微一笑，抬手介绍：“这是我先生，秦铮。” “秦铮，这是吴女士，昨天刚认识的，家里做金店生意，我原想着跟她买些首饰，不想我们二人聊的投缘，便请她有空来我们铺子坐一坐。” 这样啊。 秦铮心中的防备逐渐消散。 怪他太过紧张，差点以为是徐家绅那边故意派人接近叶芸的。 “吴女士你好，秦铮。” “叫吴女士就生疏了不是？”吴玉君笑容温和地看秦铮一眼，也仅仅是一眼，便重新落到叶芸身上，连目光也是温柔的，“小叶，咱们也算是朋友了，我比你大好些，你就叫我吴姐吧，你们都叫我吴姐就行。” 叶芸点点头，“好。” 见吴玉君是一个人来的，她也没说什么，邀请吴玉君进铺子，并让田小慧送一份绿豆糕过来。 吴玉君说她早晨刚好没吃饭，拿起三角叉便自然地吃起了绿豆糕。 吃完，不忘夸赞绿豆糕做的不错，得知是田小慧做的之后还大方地给了两块钱小费，给田小慧乐得在柜台后抱着两张票票呲着大牙直乐。 还说：“嫂子你多交点有钱朋友，这样我靠小费都能发财啦哈哈！” 叶芸：“……” 吴玉君也是被她逗乐，见田小慧一副见钱眼开的小模样，忍不住又给她添了一块钱。 田小慧喜不胜收，把钱揣进兜里，有体贴地吴玉君倒了一碗温水，还特意放了些可口的白糖。 今天的铺子格外闲，因为门上挂了“暂不营业”的牌子。 自打上次他们还在营业时徐家绅的人来闹，吓坏了两个小孩子，还差点弄伤了小孩，叶芸便决定暂时停业，专心应付徐家绅。 吴玉君显然也注意到门口的牌子，挑眉，“你是因为姓徐的才不敢开门营业？” 叶芸点头。 旁边帮着田小慧一起做卫生的秦铮闻言，狐疑眼神看向吴玉君，她也知道他们和徐家绅的恩怨？ “嗯，上次徐家绅来闹事，差点吓坏店里的小顾客，为了不出事，暂时停业。” 叶芸如实回答。 吴玉君微微眯眸，笑容温和的脸上，眼底却闪过一丝阴沉的气息，冷呵一声道：“当真是天高皇帝远，世道混乱，竟然都养出了土皇帝。” 叶芸遥遥头。 正想说话，忽然外面又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整个金桥县的小轿车也不过一个巴掌，除去公家单位，便只有徐家绅这种有地位有权势的人才会拥有。 果然下一秒，就从车上下来三个穿着黑制服的光头大汉。 领头的是个寸头，脸上一道斜疤，叶芸记得清清楚楚，之前就是他带人来她的店里闹事儿。 几人毫不客气地推开糕点铺的门，凶神恶煞，径直朝叶芸走来。 只是下一秒秦铮便挡住他们。 虽然仅仅一人，可秦铮人高马大，比他们都要高半个头，虽然面色淡淡，可眼底却无声翻涌着身经百战真正从一线血腥场面中厮杀出来的狠戾。 往叶芸前方一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自他周身蔓延。 光头纵是长的再凶狠，遇上真正的活阎王，也不过一只纸老虎，带着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们爷想跟叶小姐谈一谈，这点没有问题吧？” 光头跟秦铮说话时，不敢直视秦铮那双看起来古井无波的眼睛，语气甚至带了一丝商讨。 秦铮冷嗤一声。 也没直接拒绝对方，只是淡淡地反问：“你觉得呢？” 这气势。 短短几个字，轻飘飘的，却让光头顿觉喉咙发紧，巨大的压迫感令他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 他忘不了之前这男人怎么揍他的。 来糕点铺闹事那天，他正恐吓叶芸恐吓的起劲，这个男人从外面匆匆赶回，揪住他们的脖领子就是一顿狠揍，比之前在他们钟兴楼揍的还狠。 现在看到秦铮，他都感觉自己的心口子隐隐作痛。 不是假痛，是真痛。 “出去，别逼我动手。”秦铮淡淡目光盯着光头，语气已然不耐。 光头吞了下口水。 “不是，哥，我喊你哥行吗？”光头彻底变了语气，一脸为难地哭丧着脸道：“我就是一个臭打工的，拿钱办事儿，说白了就是个小弟，你为难我干啥啊？” “你就让你媳妇儿去一下呗，有你护着，咱们又不能吃了她！” “再说了，再这么下去你们也讨不到好，三爷给你们下了这么多绊子，你们也没少吃教训吧？就这他还没朝制衣厂和您在荷花市场的铺子下手呢，你们不能太不给面子，不然我家爷可就真的不客气了，到时候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瞧这话说的。 秦铮目光逐渐冷沉，嗤笑一声，“还用我说第二遍吗？” “不是，你……” 光头见他不识相，还想劝说，被叶芸冷冷的声音打断—— “徐家绅想要跟我谈，那就让他亲自过来。”叶芸音色铿锵，掷地有声：“你回去告诉他，处于劣势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他，让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该低头就要来跟我低头，懂？” 什么？ 光头一行人大为震惊，纷纷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目光。 “叶小姐，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坟头草都长三米高了，您确定吗？”这次，他的语气中是打心里多了抹敬佩。 叶芸浅浅勾唇，“确定。” 两个字也是轻飘飘，虽然笑着，眼底却满是冷意，语气也是如寒冰般瘆人。 光头懵逼。 跟在徐家绅徐三爷身边做事以来，他还真是第一次见敢对三爷这么嚣张的，还是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小娘们。 “啪…啪…啪……” 一道鼓掌声响起，包随着一道咬牙切齿的动静。 “好，说的好啊。” 众人不解地扭头。 只见徐家绅鼓着掌，手里还穿着一串紫禅佛珠，目光闪着骇人精光，笑面虎似的不紧不慢地走进铺子。 第440章 谁敢欺负我女儿 “我以为，经过这几天的事情，秦家侄子应该知道怎么做，没想到你们还是这么顽固不冥啊。” 说完他摇了摇头。 叹息一声，似是对秦铮和叶芸很失望。 叶芸见此干脆站起了身。 “徐三爷，你可终于舍得亲自来见我了。”她也笑着，笑容里的真心实意并不比徐家绅好到哪去。 秦铮扶住她，半搂的姿势把她悄悄地护在了怀里。 旁边的吴玉君看到这一幕，只觉气氛紧张，看看秦铮和叶芸，又看看徐家绅，想做这个和事佬。 轻声道：“徐老板，有什么非要和人家刚出来创业的小夫妻过不起的呢？” 她的声音吸引了徐家绅的注意。 徐家绅扭头看向她，手里的佛珠盘的咔咔响，语气却带着丝丝凉意：“你又是哪位？” “我是……”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屑知道，今天我和这两位小友有要事相谈，你若是客人，那就请老老实实地用餐，不要说话，如果你不是客人，那你可以离开；或者，我送你离开。” 说到后面，他仍旧笑着。 那笑，仿若怜悯众生。 可那话，却怎么听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威胁。 吴玉君也是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噌地一拍桌子起身，怒不可遏：“我原以为还能与你好好说上几句，没想到你和传闻中一样可恶，那就别怪我客气了！” “哈。” 徐家绅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浅笑两声，嘴角又可怖地歪起，眼歪嘴斜，泛着凶狠的神情，宛若顶上猎物般一动不动地盯着吴玉君。 叶芸不禁拉了下吴玉君的手。 这是她和徐家绅的恩怨，最好还是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吴玉君是一个人来的他们铺子，虽然不知她和她父亲吴战生的情况如何，但由此可见吴战生不打算出面处理此事。 吴玉君却是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你别怕，相信姐。” 叶芸，“……” 望着女人温和坚定的眼神，她抿了下唇，最终只能露出一抹感激且无奈的笑容。 “把她请出去。” 徐家绅不吃这一套，挥挥手，眼底都是对吴玉君的不耐。 两名壮汉立马来拉吴玉君。 眼见他们蛮不讲理，吴玉君厉眸一瞪便将那想拉她的两人喝住，虎着脸跟徐家绅道：“徐家绅，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哦？” 徐家绅似乎这才来了点兴趣，眯起双眸上下打量起人。 可打量来打量去，他也没认出面前的中年女人是谁，穿金戴银的，想必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太太。 富太太怕什么？ 就是她先生来了，这金桥县也没有他徐家绅害怕的人啊。 徐家绅不耐地一挥手。 两名大汉立即脸色又是一厉，上前就去抓吴玉君的手。 吴玉君吓了一跳。 两条胳膊却还没碰到她，就被人一把擒住。 秦铮先是扼住一人手腕，不等两人反应，抬起一脚便先借力将另一人踹飞。 剩下这个握拳还想反击。 秦铮攥着他的手腕猛地往下一拉，屈腿一膝盖狠狠地顶向那人肺部—— “秦铮哥，接着！” 柜台后，田小慧抄起一根铁棍迅速扔给了秦铮。 随即她也拿了一根，挡在叶芸和吴玉君跟前，虎视眈眈地瞪着徐家绅以及他身后的那些狗腿子。 手底下的人被揍，痛苦地捂着腹部退到徐家绅身边。 徐家绅竟然也不生气。 “真是小瞧了你们，秦家侄子还是这么能打。”笑容讥讽，眼底闪烁的凶光却在盘算怎么弄死秦铮。 “你才是厉害！光天化日的，你们竟然想跟我动粗？！” 吴玉君气得胸膛不断起伏。 叶芸扶着她，小手在她后背一下又一下地为她顺气。 “别气，免得气坏了身体。” 她越说，吴玉君心里就越愤怒。 她自小看惯了父亲如何教训手下，如何治安，呕心沥血保持着好不容易打来的太平盛世，可竟然有人在他们的庇护下为非作歹！ 这种持强凌弱的事，竟然还就发生在她的身上！ “徐家绅，我警告你，你现在离开，以后都不要再来找叶芸的麻烦，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但是如果你执迷不悟，非要跟叶芸和秦铮作对，我保证，你这个人不仅仅是在金桥县，哪怕是市，省，也别想再有容身之地！” 徐家绅脸色骤沉。 手里的佛珠随着他的停顿，发出咔哒一声。 “威胁我的人还没有出生，你算个什么东西。”他说这话时，咬牙切齿，眼底的凶狠再也不掩饰。 叶芸轻笑，“徐老板，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会觉得，你真就一手遮天了吧？” 虽然吴战生没来，但他们或许可以借用一个吴战生的名头。 “徐老板，你刚刚问她是什么人，我现在告诉你，她是吴战生的女儿，吴玉君。”叶芸盈盈一笑，扶好了身边的吴玉君。 一刹那，徐家绅脸上笑容凝固。 阴狠如他，却也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他可以借用武力肆无忌惮地欺负平头老百姓，可他不敢在真枪实弹面前作威作福。 “你是吴战生的女儿？” 他终于正眼打量起吴玉君，眼底盛满了审视。 吴玉君脊梁骨挺得笔直，满脸冷笑：“怎么？这世道还有冒充我爹女儿的吗？我，如假包换，吴战生的女儿，吴玉君。” “老大，她爹是不是那位……” 站在徐家绅身边的光头瑟瑟发抖，小声凑在徐家绅耳边，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徐家绅脸色阴沉。 可很快，他冷哼一声：“吴战生的女儿又如何？” “谁不知道他那个白眼狼的女儿，为了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泥腿子，为此跟他断绝关系！” “就算你是他的女儿又如何？你在这里，他却不在这里，你觉得你还是他的女儿，他可不认你这个女儿，你觉得他会护着你？” “你！” 吴玉君愤怒到失语。 当初嫁给李延安，不惜跟吴战生断绝关系，是她最不能提的伤痛。 她咬着牙，一时被气的头晕眼花，眼前一黑，身子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幸亏有叶芸在身边扶着她。 “吴姐……” 叶芸小声安抚，顺着她的后背，心中不禁升起浓浓的担忧。 姓徐的倒是会戳人心窝子。 就在这时。 一道中气十足的威严嗓音响起—— “我自己的女儿，我不护谁护？让我看看，到底是那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吴战生的女儿！” 第441章 为他而来 门口走来几道身影。 为首的老人拄着拐杖，穿着一身严肃的中山装，板正身躯在逆光中走来，花白的眉眼间，坚毅冷峻的长相生生拉出一丝凌厉和威严。 “爸爸！” 见到来人，吴玉君的脸上立即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抬脚朝吴战生奔去。 竟然是吴战生。 叶芸眉梢不禁微微一扬，望着被吴玉君挽住臂弯的吴战生，唇边渐渐漾开了一抹如释重负的浅弧。 看这情况，她有救了。 吴战生对于一见面就扑向他的女儿，心中甚是欢喜，却还是眉眼低沉，故作威严地低斥了句：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在外人面前如此冒失？” “多大的人也是父亲您的女儿。” 吴玉君笑盈盈地挽着吴战生的臂弯，把被嘲讽的苦涩全部咽进肚子，望着吴战生饱含沧桑的双眼，略含撒娇地补了一句：“父亲也会无条件地包容女儿，不是吗？” 吴战生终是破功，严肃神色犹如冰雪融化般多了抹温和。 “那是自然。” 好不容易回家的女儿，醒悟的女儿，失而复得的女儿，也是他默默关心十数年，为之不惜抛下一身铮铮铁骨踏上名利酒桌的女儿。 他这一张又硬又臭的脸，又怎舍得一直吓唬她？ 昨天吴玉君突然出现在他的病房中，别提他当时的心情有多激动，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唯一的女儿和解了。 当知道女儿决定离婚，他虽心有戚戚，但更多的是狂喜！ 他不知道他这种行为还算不算一位好父亲，别人家的父母都不会希望儿女离婚，可他却只盼着女儿离婚回家，甚至为此狂喜。 他只知道，他的女儿离了婚，就不会再受委屈了。 听他的女儿说，她之所以醒悟，是因为一个新认识的姑娘。 泛着威严的目光在屋里扫视，最终落在叶芸身上，叶芸清晰地感觉到吴战生眼神睨来时的威压，淡定自若地朝他颔首。 这倒是让吴战生一怔。 他训兵多年，不知驯服过多少刚硬的刺头，一双眼睛早已在岁月的沉淀中精锐无比，几乎无人敢直视他。 但凡他想吓唬人，小孩子看他一眼都要撇嘴，成年人也要冒冷汗。 叶芸一个年轻人，在他的有意打量下竟然还能如此淡定？ 此时徐家绅这一波人也是惶恐无主的，以光头最为明显，战战兢兢地跟在徐家绅身边，偷偷瞧着门口一脸严肃的吴战生，额头哗哗直冒冷汗。 “三爷，现在怎么办？”小声询问，不敢被吴战生听见。 徐家绅也没有想到吴战生会突然出现，摸不准情况的他，理智地选择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可他这一行人实在太夺目。 原本审视叶芸的视线不紧不慢地转到徐家绅身上，如同一头年老却仍旧精悍的豹子发现猎物，凝着徐家绅时，眼神中散发出与生俱来的浓浓威压。 “三爷？” 一开口，嗓音苍劲有力： “呵，建国以来，竟然还有敢自称爷的，真是不把老夫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徐家绅听见这话心中极其不爽，已经不知多久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可眼前这人他得罪不起，扭曲的疤脸硬是扯出一抹笑容，毕恭毕敬地道： “您老说笑了，都是下边人瞎喊，小辈绝无不将王法放在眼里的意思，也没那个胆量啊。” “不让你们瞎喊非要瞎喊，以后不准在这么喊，快跟吴老道歉！” 说完不忘训斥身边人。 现下时代最忌讳搞封建阶级那一套，斗地主那会儿还不够清楚？ 闹不好他可是要吃枪子儿的。 光头等人连忙道歉认错。 一个个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态度卑微，不断解释爷不爷的都是他们瞎喊，跟徐家绅没有半点关系。 他们若是不在吴老面前为徐家绅澄清，回去就会被弄死。 徐家绅也态度良好，挂着佛珠的双手合十，笑容恭维地道：“吴老您看，都是他们底下人自己开玩笑，我只是他们的老板，以后我勒令他们只能叫我老板，您看行不行？” 吴战生冷哼一声。 显然，对徐家绅的说辞不屑一嗤，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吴玉君口直心快，冷笑道：“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我爹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什么德性，以为我爹不知道吗？” 徐家绅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却还是好脾气地道：“是是是，吴小姐说的是。” 低下头，眼底的冷意和杀气再不遮掩，浓浓狠戾自他歪起的嘴角溢出，沉思着该如何悄无声息地让吴玉君消失。 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即便对方是他得罪不起的人，他也得想方设法，出了这口恶气。 他自以为隐忍的很好。 却全部落入叶芸眼底。 叶芸敏锐地察觉到徐家绅周身散发出的杀意，微微眯眸。 “我吴战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若是出了闪失，后果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耳边忽然响起中老男人威严的沉冷嗓音。 吴战生双眼眯起，精锐的眸光冷得像一把凌迟的刀， 徐家绅连忙敛起眼底杀意，面上扯出一道服从的笑，“是，您老说的对，您盛名在外，我们这种人就是再混，也不敢拿您的家人开玩笑啊。” “你们那这种人，是什么人？” 吴战生眼底寒意不减，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徐家绅。 徐家绅黑了脸。 吴战生这一句句的反问分明是不给他面子，话赶话，追问到底，赶尽杀绝似的对他。 而且是在叶芸几人面前。 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叶芸，他徐家绅也不过如此？ 这个老东西，真以为手里捏这点权利就能万事无忧？这世道，没有人能一直笑到最后，手里捏着权利不是本事，能一直捏到进棺材才是真本事！ 阴暗的念头在徐家绅心底升起，不过这次他隐藏的极好。 当然，除了旁边的叶芸。 从叶芸的角度，刚好看到徐家绅点头服软时眼底划过的狠戾。 她心中不禁担忧，难道徐家绅已经猖狂到连吴老都不放在眼里甚至想对德高望重的吴老动手？ 叶芸朝吴战生望去。 吴战生凌锐双眸直直凝着徐家绅，也不知有没有看出徐家绅的野心，只嗓音低低地回归正题：“我刚刚进来，听说你要把我女儿拉出去？” “您说笑，只是我和叶芸老板有要事详谈，不方便令千金在场。” “哼，”吴战生冷笑一声，也不戳破他，视线朝叶芸扫了一眼，只道：“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听说，叶小友与我们父女有恩，我不希望她的生活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骚扰。” “商场之中的厮杀，各凭本事。”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从此之后，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叶小友夫妻。” 字里行间含着浓浓警告。 仿若徐家绅敢不答应，或者迟疑一下，他就要带着人踏平徐家绅那一亩三分地。 徐家绅自是知道这个道理。 “吴老您放心，之前我和叶小友有些误会，现如今误会已经解除，她是您和令千金护着的人，晚辈自然不会不懂规矩。” “嗯。” 吴战生十分给面子，不紧不慢地威严道：“既然如此，给叶小友他们道个歉，你不介意吧？” 徐家绅骤然咬牙。 不过也仅仅一瞬间，他便看向叶芸，和善地笑道：“叶小友，刚刚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放在心里。” 窝囊，实在是窝囊。 不让他找叶芸的麻烦已经够让他咽不下这口气，竟然还让他给叶芸道歉，此时的他真是恨不得大开杀戒啊。 徐家绅心中已经疯魔，面上却还伪装极好，挂着笑意。 那笑意，不达眼底。 叶芸又怎会看不出他的不甘，淡淡一笑，“三爷这是何必，若非真心，还是别再虚伪，省得明日或者他日还要再来找回场子。你累，我们也累。” “叶小友说笑，可是不愿原谅我？”徐家绅笑，眼里精光闪烁。 叶芸嗤笑一声。 冷冷地瞧着他，不置可否。 徐家绅脸色也越发难看，好不容易应付完吴战生，偏偏叶芸又给他使脸色。 此时吴战生出声。 “小友放心，谅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跟你作对，老老实实做生意我们也不屑管他，若是整些幺蛾子，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安保队拿人需要证据，我拿人，可不需要什么证据。” “一顿饱和顿顿饱，徐老板应该分得清楚，对吧？” 言下之意：你若是不动重要的人，平时的小打小闹、作威作福也容得下你，若是你敢动叶芸，那就别怪上头不客气。 徐家绅如此聪明，又怎么会听不出话中的含义？ 行，老匹夫真会找点子。 偏偏这时吴战生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土皇帝哪里都有，谁都想当，咱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有时管理不及，地方还需要他们帮忙。” “只是，若是有那些不听话的，那咱们也就只能换了个他。” 一句话令徐家绅心惊。 若之前他还打吴战生的主意，地位受到威胁的这一刻，让他陡然惊醒，心里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 “你若是不信老夫也没关系。” 吴战生继续道：“除去一个老夫，还有比老夫更铁血的人，不知徐老板听说过这个传闻没有？” “距离咱们这不远，隔壁市的小县城，有个跟你差不多的老板，仗着自己手底下人多，瞧不起当地管理者，两人起冲突后竟将其暗杀。” “这可是挑衅国家的威严，当时咱们就杀了过去，后来那人啊……唉，不说也罢。” 徐家绅脸色煞青。 一字字一句句，把他暗藏的野心毫不留情地撕得粉碎，若是除掉吴战生，那么等待他的只会是更猛烈的暴风雨。 想到这，徐家绅立即道： “抱歉叶小友，我真心实意地向你道歉，还希望你能谅解。” 这次他彻底换了态度。 “吴老，也请你原谅我的无礼。”他又俯身向吴战生道歉，握着佛珠，语气格外地虔诚：“我在这里向佛祖发誓，日后坚决不来找叶小友夫妻的麻烦。” 这还差不多。 吴战生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视线递给叶芸。 “叶小友，你怎么看？” 她怎么看？ 叶芸看向徐家绅，在吴战生视线朝她投来时，徐家绅也朝她看来，目光十分地诚恳，态度良好且期盼地瞧着她，与之前判若两人。 至少要在这一刻，他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地朝她道歉。 “叶小友，为了补偿我方才的无礼，我决定关闭我的制衣厂，没了制衣厂，我便也没了和你敌对的理由，你看如何？”徐家绅见她不吭声，主动示好。 叶芸挑眉，哦？ “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可以直接把制衣厂转给你，”徐家绅继续出击，“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手里最大的产业就是制衣厂，制衣厂一旦不在我手中，我就是有心再跟你作对也失去了能力，你说对不对？” 他已退让至此。 若是叶芸再不表态，可就变成了她不懂规矩。 “好啊。” 叶芸笑，白送到手里的东西为什么不要呢？ 若徐家绅真心送她制衣厂，不要白不要，若徐家绅不是真心的，她收不收这制衣厂都要被他反扑，何不收下？ 徐家绅脸色一凝。 没想到叶芸竟然真敢接他的话，他即便是不甘，也只能打碎了牙先往肚子里咽。 “好，改天咱们就去公证。” “何必改天？”叶芸不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眉眼弯弯地笑道：“徐老板人脉通天，今天把合同送到我手中，应该不是问题吧？” “……” 徐家绅气笑，但还是点头，咬着牙屈辱地应了一声好。 “好，你能及时醒悟，值得原谅。”吴战生面露欣慰，上前，拍了拍徐家绅的肩膀。 徐家绅只能连连赔笑。 在叶芸这里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敢发脾气，他无法继续待下去，匆匆告辞带着人离开。 眼看着徐家绅离去，叶芸立即转身朝吴战生鞠躬道谢。 “你这是做什么？” 吴玉君连忙托住她，“还怀着身孕，你可不能这么弯腰。” 叶芸感激地瞧她一眼，又看向吴战生，微微俯身敬重一拜：“谢谢吴老肯出手相救，感激不尽，以后您用得着晚辈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小事而已。” 吴战生冷嗤一声，对于徐家绅这种人嗤之以鼻。 “再者说，我帮你，也不完全是因为小女替你求情。” 他没有多看叶芸，凌锐的视线反而凝向扶着她的秦铮，嗓音真真正正地含着欣慰：“你嫁了个好丈夫，我来这里，有一半是为他而来。” “……” 叶芸微愕。 秦铮淡淡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熟稔的恭敬：“吴叔，您好。” 叶芸：“！！！” 第442章 姜还是老的辣 “媳妇儿，之前太忙，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秦铮牵着她的手，站在她与吴战生中间，沉稳嗓音低低地给她做介绍：“吴老是我之前在省城时的上司的老友，我与上司关系也算不错，这次徐家绅之事，我跟省城打过电话，对方联络了吴老帮忙来解决此事。” 巧的是，叶芸也在同一时间寻到了吴战生的女儿吴玉君。 “这么巧啊！” 吴玉君亮晶晶的眼神在吴战生和秦铮之间徘徊，感叹这缘分。 吴战生和蔼一笑，拍拍吴玉君的手道：“小君，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谭叔手底下那个英勇无敌的运输手吗？就是他，秦铮。” “记得记得！原来就是他啊！” 吴玉君目光惊喜地上下瞧着秦铮，笑的眉眼弯弯，打趣道：“我说什么人能因为其他女人而拒绝蔡叔的招婿要求，原来是娶了我叶芸妹妹，怪不得眼里看不到别人了呢！” 蔡叔？ 叶芸眼底闪过一丝微光，笑盈盈的，看向秦铮。 秦铮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低声解释：“蔡曼妮的父亲，吴老他们都是认识的。” 叶芸明了。 原来是一个交际圈的，倒突然显得她像个外人。 “叶芸妹妹你别介意，我不是故意提蔡曼妮那人的，你放心，不光是你男人看不上蔡曼妮，我也是看不上的。”吴玉君怕她想多，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的确看不上蔡曼妮。 蔡曼妮是她们那个圈子里为数不多去过国外的，整天大小姐做派，把新女性思想挂在嘴边，瞧不起他们这些一直待在国内按部就班的人。 可是谁规定去过国外才是新女性？ 每个人有不同的活法，在国内大放光彩的女性多的是，每一个都去国外接受过思想吗？ 叶芸但笑不语。 这世界上没有谁规定谁跟谁永远一个圈子，只要她想，她可以建立一个属于她的交际圈。 朝吴玉君温柔一笑，她温顺目光看向吴战生。 “吴老好。” 她端的是乖巧，唇边勾着一抹浅弧，宠辱不惊，也流露出一丝大方得体。 秦铮也介绍起叶芸。 吴战生赞赏点头。 因为叶芸劝说吴玉君与他和解一事，他对叶芸的印象不错。 “我昨晚让人调查了徐家绅这小子，他这人为非作歹许久，此次虽然被我压制，却也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大的麻烦不敢找你们，小的摩擦估计少不了，你们还是需要注意些。” “谢谢吴老，我们会留意的。”叶芸轻笑，将告诫记进了心里。 吴战生再次满意点头。 从一开始叶芸对他不卑不亢，现在又温顺懂事，令他心慰。 泛着褶皱的双眼看向秦铮，他思索两秒，又认真地道：“秦小子，你谭叔和你蔡叔自打你走后一直念叨你，不知你目前在做什么？” “我目前在县城的建筑公司里挂了个职，还算有点起色，主要是可以跟我爱人在一起。” “你蔡叔说你为了女人放弃前程，还真是没说错。”吴战生道，“不过，若是你身边这个姑娘，倒也值了。” 秦铮道谢。 叶芸也跟了声谢谢。 吴战生忽然又说：“秦小子，其实我这次亲自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您说。”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吴战生将来此的第二目的说出，笑容和蔼地道：“你原本辞职的原因，无非是想回家陪着你爱人，也是因为任务太危险，怕遭不幸扔下你的爱人；现在太平盛世，你吴叔我这里缺人手，你来了也不会有危险，平日里只帮我训训兵、整理整理物件儿就好，你觉得呢？” 他很希望秦铮能帮他。 他也认为秦铮这一身铮铮铁骨，也不应该浪费在尔虞我诈充满铜臭味的商场，拼搏厮杀的战场，更能让他挥洒热血。 然而。 “还是不了。” 秦铮拒绝的干脆，眉眼之间始终含着温和的笑意。 目光尽头，是叶芸。 “我如今的状态还不错，足够……” “可若是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你还要打电话向别人求助？”吴战生沉沉地打断了他的话，语重心长地道：“我承认，你很有能力，老谭也很看好你，可是，求人不如求己，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又当如何？” “话再说回来，若是你足够强大，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我知道你是不想陷入太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想简简单单的，可你要记住，人生的多变有时并不是你能决定的；你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强大，有足够的条件和能力去应对所有的突发事件。” 姜还是老的辣。 不愧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总是那么的一针见血。 秦铮垂眸，沉默。 一只小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晃了晃，他掀起眼帘，对上叶芸那双灵动的带着宽慰的温柔杏眸。 叶芸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接着，她扭头朝吴战生展颜一笑，“吴叔，任何事情都不好轻易下决定，草率的回答也是对您的一种不尊重，不如让他认真地考虑一下再给您答复，您看如何？” “可以。” 她这话说的抚慰人心，吴战生也不是又臭又硬的石头，欣然答应。 中午吴战生在铺子用午饭。 秦铮让田小慧去把回家的顾瑾叫回铺子，顾瑾做了拿手的炖鸡肉好好款待吴战生父女，惹得吴战生夸赞。 大抵是与女儿和解后的第一顿饭，吴战生生生吃了两碗。 下午徐家绅便送来了合同。 合同送来的这么快，叶芸估计是吴战生一直在这的原因。 叶芸认真地瞧着合同，上面的条条款款都要一一看清楚。 吴战生却说：“放心，有我在这，他不敢阴奉阳违在上面动手脚，除非他真的想失去如今的地位，成为一条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或者，连狗也做不成。” 霸气。 叶芸笑笑。 “既然您这么说，我相信您。”她小手一挥，利落地在合同末处签下了名字。 …… 翌日。 制衣厂照常运行，糕点铺正常开门，秦铮所在的建筑公司也重回正轨，一切如预料之中地恢复正常。 而叶芸也去了蓝天制衣厂。 对于这家忍痛割爱送给她的制衣厂，徐家绅的确没有在合同上动手脚，而是把他的不甘和怒气暗暗体现在了制衣厂的每一处。 第443章 好恶毒的诅咒 进入生产车间，叶芸就看到一个个吊儿郎当趴在缝纫机前跟女工撩骚打诨的男工人们，女工们则是也懒洋洋坐在缝纫机前，不做活，抱着双臂和男工聊天。 热闹的仿若菜市场。 看到叶芸进来，他们也仅仅看了一眼便继续扭头说笑。 这情况丝毫没把叶芸放在眼里。 同时还有叶芸身边的副厂长。 年过四十岁的中年男副厂长原本是徐家绅的手下，此刻跟在她身边，看到这一幅画面不气不恼也不训斥，仿佛巴不得看到叶芸出笑话。 当叶芸问他这些人平时是否也这样时，他竟理直气壮道： “自然不是，但这些都是三爷的人，平日里只听三爷的，连我的话他们也不听，虽然现在三爷把厂子卖给了您，您成了这个厂子的副厂长，但这些人……唉。” 说到最后他摇摇头。 字里行间，还有那眼底的藐视，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意味。 叶芸不禁轻笑。 不听话？ 换了就是。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得是，会踩缝纫机的女人更是一抓一大把，堂堂一个制衣厂，拿出三四十块的工资，还害怕找不到女工？ 旁边的副厂长见叶芸脸色并未如他所想出现难堪，心中诧异。 不过很快，他便又生一计，拿起底下人一直抱着的账本，道：“叶厂长，您看看这一个季度的账目，有几家供应商咱们欠了些钱，该您结账了。” 该她结账？ 叶芸心想这是徐家绅又给她挖的一个坑，凑过去一看。 嚯。 几家供应商，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加起来竟有十几万的货款。 十几万什么概念？ 她和秦铮开店这么久，统共还没有挣到十万块钱。 现在这时代，谁家要是有个一万块钱那就是相当了不起的万元户了。 叶芸嗤笑，“厂里的欠款，结了便是，这点小事还用问我？” “厂长您有所不知，咱们厂亏损已久，账户上早已拿不出这些钱，之前三爷正发愁该怎么填账，刚好您出现……” 说这话，还不忘讽刺叶芸一番。 叶芸脸色微沉，合着徐家绅给她挖的最大的坑在这儿。 厂子如约给她，却又在厂子里稍稍动点手脚，把握好一个让她生气但也不至于动真章的分寸。 老秃驴，算盘打的倒是挺好。 “叶厂长，给您账本。” 见她不接账本，副厂长微微眯起的双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把账本又往叶芸面前递了递，恨不得直接塞进叶芸手中。 但是下一秒就被叶芸笑着挡回去。 “副厂长你说笑了，这账本，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跟您怎么没关系？”副厂长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理直气壮道：“这都是厂子里的账目，您现在身为厂长，厂子里的账目自然要由您来负责。” “忘了告诉您，这几家供应商的老板听说咱们厂换了负责人，要跟他们结账，个个高兴的不行，如今就在咱们贵宾室等着，您可不要让他们失望啊。” 说到这他还叹气一声，一脸好心模样地劝道：“您刚上任，许多规矩还不懂得，我劝您一句，您可不能得罪了这些老板，不然您这厂子怕是难开下去喽……” 叶芸脸色骤冷。 “为何这么说？” “当然是因为他们手中的货物。”副厂长冷哼一声，拍着胸脯道：“这些供应商可了不起，他们手中的布料，比咱们县城纺织厂的质量不知道好多少倍，不然你以为咱们蓝天制衣厂是怎么打过青山白云两家公家制衣厂的？” “叶厂长，我看您对制衣厂也不是那么熟悉，您到底也只是个女人家，没有金刚钻就不要硬揽瓷器活儿，实在不行您就乖乖回家生孩子去吧！” 淦……好恶毒的诅咒。 叶芸嗤笑，摇摇头道：“我不认这些账，我和徐家绅签的合同中可没有说这些账要我来填。” 副厂长也不甘示弱：“可是您跟三爷签的合同上面说资金方面全权接手，也就是说不仅仅是利润要您接，厂里的亏损也是要您承担的。” “呵，呵……” 叶芸直接气笑了。 这个老秃驴。 一个字：绝！ 正想着，前面浩浩荡荡地结伴走来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 见到叶芸，他们顿时有目的性地开腔：“你就是蓝天制衣厂新上任的厂长？你也知道我们今天是来干嘛的吧，咱们快点把上个季度的账款还清吧？” “对，之前不来催收，全是看在三爷的面子，现在三爷不再是厂长，那我们这面子可就没必要再给了。” “笑话，一个女人也想跟咱们做生意，她上哪给面子去？” “哈哈哈——” 话落一阵哄笑。 在他们这些膀大腰圆的地中海男人眼中，叶芸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只适合藏在家里的小娇娇，有什么资格和能力跟他们一起做生意？ 她能上酒桌跟他们一起喝酒吗？ 她能去会所跟他们一起洗脚吗？ 都不能。 看着就是个白净的女人家，老老实实在家当个花瓶得了，出来抛头露面找什么苦头吃？ “几位倒不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叶老板的能力，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 嘲笑的嘈杂声音中，却夹杂着一道如沐春风般的熙和嗓音。 只见一道还算挺拔的身影站在几道粗笨的身影后，一米七多的个头，剪着利落的寸发，看着不胖不瘦，但到底是挂了些啤酒肚，大概是浸淫商场多年在酒桌流转之间难免落下的象征。 男人眼中的欣赏是真的，并非其他人那般阴阳怪气的打压。 这让叶芸不禁多看他两眼。 另外几位供应商却是讥笑打趣：“老罗你这看谁都像人才的毛病又犯了，上次你看着人家一个离婚的还说人家有前途，这次看到个大肚子的又说人家有能力，你是不是就喜欢这一挂的啊？” “别这么说。” 被同行人这么抹黑，男人的脸上也多了一抹烦躁。 “叶厂长你好， 认识一下，我叫罗宝成。” 他朝叶芸伸出一只手，闪烁着光彩的双眼中是真诚实意地示好，略含一丝期待地凝着叶芸。 第450章 钱嘛，地位嘛 如同一条冰凉无比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攀附住了他的手，令人一下子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咔嚓！ 骨头断裂，清脆骇人！ “啊！” 徐家绅还来不及发出完整的惨叫，叶芸眼神锐利，反手一握，身体灵活地从他的桎梏中脱身。 在他震惊疼痛之余一把拧住他的胳膊，狠狠地将他按在桌上。 “会玩盒子炮吗？” 叶芸一枪对准他的腿，慢条斯理地道：“我教教你！” 啪！ 凌厉的子弹划破虚空，在叶芸冷酷的表情中，只留下一道血色残影，而后重重地刺进了徐家绅的膝盖！ “啊——” 徐家绅一下子跪倒在地，捂着鲜血溅出的膝盖疼得大叫。 子弹的威力直接将他的膝盖豁出一个鸡蛋大的口子，鲜血之流，顷刻间染红了他浅灰色的纯棉西装长裤。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速度快到无人知晓！ 最主要的是，根本没有人想到叶芸竟然有能力反抗。 刑玉杰没想到。 徐家绅的人也没想到。 包括徐家绅本人，他更是没有想到叶芸一个怀着孕的弱女子竟然能在他的枪口下反击！ 这种情况她早该吓尿了才对。 盒子炮，二十响，抵住徐家绅的脑袋，叶芸皮笑肉不笑，眼底泛出了浓烈的冷芒。 “徐三爷，没想到吧？” 若是以为一把枪就能吓唬到她，那他们真是大错特错。 前世秦铮在外树敌繁多，她被秦铮拴在身边那两年，难免有几个查到她，把她绑了威胁秦铮。 经历过第一次，秦铮便开始请人教她这些本事。 这种小场面，她不说经历过很多次，一个巴掌还是有的，而且那时的她双腿残疾，可比现在笨拙得多。 徐家绅这些小东西也想吓唬她，她一个死过的人还会怕？ 徐家绅的等人终于反应过来。 他们一声声喊着徐家绅，举着猎枪就要往堂里冲。 刑玉杰几人反应更快。 没有了叶芸的生命安危做威胁，他们彻底放开了手脚。 一个个伸手了得，三下五除二直接夺下几杆老猎枪。 叶芸手中的盒子炮也一直指着徐家绅的脑袋，喝道：“想你们三爷死的，尽管冲我来！” 说完枪口又对准徐家绅另一条腿。 徐家绅大惊失色，本就因疼痛而失了血色的脸更加煞白，气急败坏地骂道：“麻子你个狗曰的孙子！老子的命还在她手里！她他娘的真敢开枪啊！你赶紧给我滚！！” 麻子却是义愤填膺道：“三爷别怕！我们一定救您！” 说着还往里冲！ 跟他一起的人只剩下他还揣着老猎枪，威胁性比较大。 叶芸见此，毫不留情地对着徐家绅的腿又是一枪。 “啊！” 徐家绅顷刻间发出凄厉刺耳的惨叫，捂着腿，疼得满头大汗地瞪着叶芸。 叶芸则是冷冷勾唇，懒洋洋地说：“盒子炮，二十响，徐老板怕不是想让我把这二十响全用在你身上？” “麻子！你个狗日的！” 徐家绅刹那间破口大骂，骂完麻子又骂叶芸：“你个臭娘们！竟然真敢开枪！” 事到如今他在顾不得伪装。 伪装早已撕破，就算他现在说好话求叶芸放过也已是不可能。 两条腿皆废。 这下他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叶芸只是轻轻吹了下发烫的枪口，冷冷睨着地上惨叫连连的徐家绅，唇角浅浅勾起：“这有什么不敢的？我玩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摸滚打爬呢。” 徐家绅目赤欲裂。 可双腿间传来的疼痛令他眼前发黑，几度昏厥。 而刑玉杰也动作利落地将麻子等人按住，抢走他们老猎枪的几个，反过来纷纷把他们指住。 风停了。 原本乱作一团的佛堂，此刻只剩下淡淡的血腥味与徐家绅等人微弱的痛苦呻吟。 刑玉杰让手底下的人把麻子等人看好，走向叶芸。 “叶老板，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用驳壳枪吗？”他眼中带着警惕，盯着叶芸。 驳壳枪，盒子炮的大名儿。 身为一个敏锐的军人，他不能放过任何有威胁的来源。 叶芸则是微微一笑。 “小的时候，外公有一把，教我玩过。刑队长记你放心，我是良民。”说完她将东西递给刑玉杰，且手法仔细地将枪口朝向房顶。 刑玉杰面带疑惑。 盯了她两秒，终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只能将盒子炮接下，礼貌性地朝她点点头。 “刑队长，我刚刚的行为是自我防卫吧？不会把我抓进去吧？” 叶芸轻声打趣。 紧张的气氛因为她诙谐的语气些微缓和，刑玉杰也咧了下嘴，摸着后脑勺道：“那是肯定的，只是我们挺惊讶的，你身手竟然这么好，深藏不露啊。” 叶芸笑笑。 其实她身手一点也不好，她没有实打实地操练过，她只是胜在没有害怕，没有因恐惧而乱了心神。 更胜在徐家绅对她毫无防备。 若是徐家绅不曾轻敌，估计她今天就死在了徐家绅的手里。 她用钟兴楼的座机给吴战生打了电话，由刑玉杰详细汇报情况，吴战生听后雷霆大怒，当即派军队过来直接将徐家绅和他手底下的人带走。 原本热闹的钟兴楼顷刻空荡无比。 立于大堂之中的高大佛像庄重且威严，微垂着眼帘仿似沉默地望着这一切，悲悯而同情。 叶芸仰头望着佛像。 只觉讽刺。 徐家绅这样的人，竟然在佛祖的庇护下为非作歹了这么多年。 看他让手底下的人带刑玉杰去后山时的果断，也不知道，那后山到底被他埋葬了多少条生命。 这种恶人，死太便宜他了。 “叶老板，吴叔说徐家绅必死无疑，钟兴楼不出意外会充公，但他考虑到您还没有一个像样的住处，可以划分给您，您要么？” “不！没必要。” 叶芸当即拒绝。 刑玉杰一脸诧异，这么大的佛楼确定不要么？ “不要不要。” 叶芸头摇的像拨浪鼓，第一次如此坚定且坚决地拒绝到手的财富。 “为什么？” “呵。”她扯扯唇，转身果断地朝外走去，“谁爱要谁要，我是不敢要。” 不知道害死过多少人的佛楼，她怕晚上做噩梦，更怕后山的冤魂时不时地爬上来索命。 毕竟这世间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 处理了徐家绅的事情，叶芸在家休息了两天，便立即进入了另一种忙碌的状态。 搞钱。 走到这一步，她再也无法佛系得说只要钱够花就行。 钱嘛，地位嘛。 当然是越多越好。 听完收音机里传来的广播，叶芸便马不停蹄地去找吴玉君，没想到刚好撞上一出大戏…… 第451章 她恃宠而骄 三层小洋楼，吴玉君正热火朝天地指挥一小队劳力往外搬家具。 大大小小的家具搬出小洋楼，四十多岁便已凸显地中海的李延安在旁边急得想拦也拦不住，身上的黑色西装因为推搡也沾染了灰尘。 “哎呀小君！你这是做什么呀！” 他劝不住搬东西的工人，焦急得只能不停地劝说吴玉君。 “咱们十几年的夫妻，我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你至于闹到这种程度吗？” “你别忘了咱们还有儿女，你这么做让他们多伤心啊！” 一字字一句句，明明是他破坏了这个家，却将后果的弊端尽数推到了吴玉君的身上。 “太太，李总都跟你认错了，您怎么还要闹得这么难看？” 另一道哀求的声音也插进来。 竟是梨花带雨的胡月英。 胡月英红着眼眶跟在李延安的身边，楚楚可怜地抹着眼角的泪花：“太太，李总都说了，我只是一个意外，他爱的还是您，我也心甘情愿只做李总的地下情人，您还是他的正室太太，求求您别闹了行不行？” 这话简直火上浇油！ 两人一唱一和，可把吴玉君气坏了。 指着小洋楼里的东西跟工人们大声下命令：“搬！赶紧给我都搬走！这楼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就是我掉的一根头发丝儿也别留给他们！” 说完她又看向李延安，语气直接多了一抹咬牙切齿： “李延安我告诉你，我把这栋楼留给你已经是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上！这栋楼是当初咱们俩一起打拼挣来的，现在我恶心我嫌弃！留给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刚好！你若是再敢纠缠我，那么这栋楼你也别想得到！” “还有你这个贱人！” 吴玉君气上心头，对着胡月英无差别攻击： “胡月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说那么冠冕堂皇的话，不就是想激怒我，好顺顺利利地当李延安的正牌老婆？你看李延安他会不会同意！” 胡月英哭哭啼啼，“我没有……” 李延安是不会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转正当正牌太太的。 若说吴玉君没闹之前，她是有十足的把握能上位，可现在吴玉君一闹，闹得吴老直接动用关系封锁李延安的生意，搞得他们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不得不先服软。 谁能想到，吴玉君竟然还能拉下面子去找她的父亲啊。 他们原以为，吴玉君一身倔骨头，当年为了嫁给李延安跟她父亲闹的断绝关系，如今就算被欺负死也是不会去找吴战生才对的。 也正因如此，她和李延安才敢肆无忌惮地欺负吴玉君。 欺负吴玉君没有娘家。 可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原来吴玉君从未失去过娘家的庇护，甚至李延安能走到如今皆是她的父亲吴战生在背后默默扶持。 所以他们绝对不能让吴玉君搬走。 若是吴玉君搬走，以吴老的号召力，她和李延安都别想在这里混下去了。 “小君，你行行好，咱们好歹也是十多年的夫妻啊！” 李延安还在哀求，穿过来回搬运物件的工人想去拉吴玉君的手，却被护在吴玉君身边的两名工人一把拦住。 胡月英也不甘示弱。 只可惜她还没有跑向吴玉君便被人拦住，只能伸着手哭求道：“太太，求您原谅我吧，是我错了，我不该跟您打赌，我不该欺负您，我不该破坏您的家庭……” 哭哭喊喊，聒噪至极。 “你们俩人可真有意思，一个哭，一个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对，君姐是破坏了你们感情的第三者呢。” 叶芸终于看不下去，进了屋。 正满脸不耐烦的吴玉君见到她，脸色瞬间一亮，是眉也舒了，眼也展了。 温柔地笑道：“小芸，你怎么过来了？” 见叶芸揣着大肚子，她怕叶芸被搬家工人撞到亲自走过来迎接。 叶芸心中微暖，顺势与她伸来的手紧紧相握，朝她浅浅一笑传递出温和却又强大的力量。 瞥向被工人拦住的李延安和胡月英时，目光又骤然变得冰冷。 “我倒是不知道这世道什么时候变了，明明是上不得台面的二奶，竟然也敢登堂入室与正牌太太哭哭啼啼？怎么？流氓罪在你们身上就不起作用吗？” 李延安和胡月英皆是愕住。 “你别胡说八道，我跟李总是真心相爱……”胡月英咬着牙，一副无比耻辱却又坚强的表情。 可是她的声音，没有底气。 “狗屁的真心相爱，乱搞男女关系还差不多吧？” 这一刻叶芸再也不掩饰眼中的浓浓讽刺，冷冷地嗤了一声： “两个道德败坏的人，一个骚，一个贱，做着偷情的恶心事儿，非要给自己安一个真心相爱的名头，真是侮辱了真爱两个字，你们这么乱搞，就真不怕吃枪子儿吗？” “你别胡说八道！” 李延安一听这话，刹那色厉内荏地狡辩：“我们是有了不该有的感情，但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凭什么让我们吃枪子儿！” 反正吴玉君没证据。 只要吴玉君没有他和胡月英乱搞男女关系的证据，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倒是你，也不知道你是谁，安的什么心思，平白插手别人的家事，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李延安鄙夷一嗤，斜着眼睛不屑地打量着叶芸。 原本他看叶芸与吴玉君相识，还想表现的客气些。 如今见叶芸一过来就帮着吴玉君骂他，也不再伪装地沉了脸。 胡月英拉住他小声嘀咕了两句。 也不知道她跟李延安说了什么，李延安双眼一瞪，气急败坏地朝叶芸骂道：“好啊！原来你就是叶芸！原来就是你这个臭婊子坏我的好事！我、我——” 有工人阻挡着他，气得他左看右看想抄家伙砸叶芸。 “你想干什么？” 吴玉君护崽似的拉着叶芸往身后一护，挡在了她跟前。 “李延安我警告你，叶芸是我认的亲妹子，你要是敢动她，你看我不撕了你！” 叶芸心中顷刻间暖乎乎的。 从吴玉君身侧探出个小脑袋，她恃宠而骄，笑容嫣然地瞧着气急败坏的李延安，无辜一笑： “是呀李老板，你想干嘛呀？” 第452章 放你的狗屁 见吴玉君十分维护叶芸，李延安也猜得出叶芸在吴玉君心中的地位，也不敢再往狠了得罪。 这个叶芸到底什么来头？ 李延安是怎么也没想明白，吴玉君怕是被叶芸迷了心神，不然一身倔骨的黄脸婆怎么如此听叶芸的话？ 从吴玉君能听劝去找吴战生一事就能看出，叶芸确有本事。 他已经说服不了气头上的吴玉君，若是他直接策反叶芸，让叶芸帮着他说话呢？ 对，直接策反叶芸。 李延安想着便朝叶芸喊道：“叶老板是吧？能否借一步说话！” 语气要多和善有多和善。 隐约还有一丝讨好。 完全看不出，就在上一秒他还指着叶芸的鼻子破口大骂‘臭婊子’的肮脏字眼。 叶芸还能看不透他的心思？ “如果你是想策反我，让我帮你说话，那你还算有点脑子。” 叶芸微微一笑，格外平静：“李老板，如果你聪明的话，就该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不要到了这个时候，既要这个，又要那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李延安听她这么一说，诶？ 叶芸这意思是，只要他现在跟吴玉君认错，重回家庭，那他的公司和地位就能回来了，对吧？ “李老板，你真的是个聪明人。” 叶芸透过他的眼睛看出他心中所想，毫不吝啬地夸奖。 胡月英神色一慌，连忙抓着李延安的胳膊道：“不，李总，之前咱们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太太不会逼你抛弃我的……” “您不是爱我吗？我也能帮到您很多，您有很多生意是我帮忙谈成的啊！” “别开玩笑了，李老板的那些生意，可都是吴老牵的线。”叶芸冷冷道，“胡月英，你就是君姐和李老板婚姻中的一根刺，你这根刺不除掉，你让他们怎么和好？” “不，不是这样，李总他……” 啪！ 一个巴掌震耳欲聋的响。 突如其来的巴掌声抽得胡月英浑身一哆嗦，她目瞪口呆，捂着脸，瞪着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对她动手的男人。 就连吴玉君也被这巴掌吓一跳。 刚刚，李延安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对着胡月英的脸就是重重一巴掌。 “你闭嘴吧！” “都是你这个骚货勾引我，不然我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家庭不要，跟你这个骚货鬼混！” “老婆你相信我，我绝对是爱你的，我们少年夫妻，我从十七岁就认识你，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你原谅我吧！” 他冲破了工人的阻拦，扑到吴玉君脚边，跪着，抹着眼泪，抱着吴玉君的大腿大声哀求。 吴玉君震惊不已。 好半晌，她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地问：“那你为什么……要移情别恋？” “我、我……” 李延安想了好几秒，似是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回过头复杂地看了一眼身后还沉陷于震惊中的胡月英。 一咬牙道：“是我对不起你，我只是觉得……胡秘书她跟你年轻的时候很像！” “你年轻的时候，我没什么出息，也没疼过你，让你吃了不少苦，我什么都没能给你，等我现在什么都有了，钱有了地位也有了，可你也已经老了！” “直到我看到了胡秘书，看到她仿佛就看到了年轻时的你，所以我……” “所以你把对我的愧疚补给了她？” 吴玉君再次震惊。 “是，也不是……”李延安似是难以启齿，但一想到如今的处境，还是红着脸道：“还有一点就是，你的身上，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这么多年了，你偶尔流露出的傲慢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着我，刺醒我，我只是个穷小子，而你是家境优越的世家二代，我配不上你！” “所以在看到与你有三分相像的胡秘书时，得知她也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时，我不禁沉浸在她仰慕我的眼神中……” “你别说了！” 吴玉君拼命让自己冷静，压着声音，尽量保持冷静地喝断他的话。 可她还是被气得头晕眼花。 叶芸连忙扶住她，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抚着为她顺气。 这次李延安倒是没有再步步紧逼，说起年轻时的他们仿佛也唤起了他的良心，让他想起他也曾和吴玉君轰轰烈烈地相爱过。 而此时的他，只能抱着吴玉君的腿埋头失声哽咽。 吴玉君缓了好久才稳住心神，双眼被厚重的泪水模糊，凄凉的目光中满是失望与绝望，摇头凝视着跪在脚边的中年男人。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个男人。 第一次看清面前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十几年的男人。 是那么的……愚蠢，恶心！ 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找了一个像她年轻时的女人，还美曰其名是爱她，不敢面对她。可真是让她晦气啊！ “滚！” 吴玉君一脚踹开李延安，太过悲伤和过大的力气让她身形不稳，幸亏叶芸一把将她扶住。 这场面不再适合她说话，便自觉地闭上了嘴巴保持沉默。 李延安被踹倒，也不气恼。 他自知理亏，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抽了下鼻子，喊哑的嗓子此刻平静下来低声说：“玉君，你真的要跟我离婚吗？” “咱们还有一双儿女，咱们儿子在国外，好久没见你了。” “咱们的女儿才四岁，那可是你难产一晚上才生下来的，你真的要让他们变成单亲家庭，变成没有爸爸活着没有妈妈的孩子吗？” “玉君，你原谅我，我保证以后不再犯错，好好跟你过日子……” 这是打起感情牌了？ 叶芸挑眉，悄摸摸地偷瞄了眼吴玉君的脸色。 吴玉君目光凄然，含着泪光的双眼深深地凝着真诚认错的李延安，痛苦且纠结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轻微的动摇。 叶芸心里咯噔一下。 情势不妙，姐姐你可别这个时候犯糊涂，渣男出轨的概率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啊！ 李延安哽咽着继续道： “再说了，你一个女人家到底没什么仰仗，岳父护不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你若是真的离了婚，你的以后可该怎么办？” 叶芸：？？？ 她扭头朝吴玉君看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吴玉君痛苦的目光逐渐清醒，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抹翻涌而起的愤怒。 蓦然一脚又重重地朝李延安踹去—— “放你的狗屁！” “又瞧不起我一个女人是不是？我呸！瞧不起我一个女人你不还是靠我一个女人发的财！姓李的，我今天非撕你不可！” 第453章 就赌个大的 哎呀~完蛋喽！ 吴玉君冲出去的一刹那，叶芸闪身急匆匆地往旁边躲去。 即便如此，李延安被打飞的一颗牙还是朝她崩来—— “哎呀……君姐你小心别把人打死了啊！”叶芸闪身躲开飞来的牙齿，唯恐天下不乱地伸手一声惊呼。 吴玉君不愧是将门虎女。 之前没有跟李延安动手，是因为她养尊处优多年，又碍着两人多年情分不愿闹得太难堪。 可李延安非要不知好歹！ 先是不愿意放弃胡月英，现在又以胡月英像她为借口羞辱她，非逼着她失控。 晦气，简直太晦气了。 吴玉君下手丝毫没有留情，三两下把李延安走的鼻青脸肿，仿佛一个猪头。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就连旁边的胡月英也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幕，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啪一个大巴掌甩在李延安脸上，吴玉君终于撒了气。 她站起身，大喘着粗气，沾着李延安鼻血的手随意地捋了下凌乱的刘海，露出的眉眼中泛着浓浓的厌恶，锐利目光直朝胡月英射去。 胡月英浑身一颤，磕巴道：“打、打了他可就不能再打我了……” “……” 吴玉君复杂地看了胡月英一眼，什么都没说，准确地说是不屑与胡月英说话，简单地指挥着工人把搬出去的东西再搬回小洋楼。 然后，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人无情地把李延安扔了出去。 原本她觉得好歹夫妻一场，即使感情破裂也应该保留基本的体面，索性就把这栋小洋楼留给李延安。 如今看来，李延安连别墅里的一块砖都不配带走。 路过胡月英时，吴玉君不屑地上下打量着她，冷嗤一声：“我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苍蝇和裂了缝的鸡蛋一样臭，快带着你的臭鸡蛋一起滚吧。” 说完一挥手。 立即有两名十分有眼色的工人上前，一边一个扯着胡月英的胳膊把她轰出了小洋楼。 外面下起了森森小雨。 深秋的小雨带着一股刺骨的寒凉，冻得人不禁瑟瑟发抖。 被扔到地上的李延安苟延残喘地动了动，想爬起身，但情绪太过激动再加上被殴打了一顿早已消耗掉他大半力气。 只能翻了个身，双手撑着地面，狼狈地遥望着站在楼里的吴玉君。 森森雨雾浸湿了他的发丝，软绵绵地趴着。 旁边的工人在抢救家具。 家具都是上好的木头打造，若是淋了雨，不坏也会有一定的损伤，工人们急促地大声吆喝的声音更显得雨中的李延安狼狈不堪。 忽然他眼底迸发出一丝怨念。 站起身，捂着心口，一步一踉跄地朝小洋楼走去。 胡月英见他如此，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李总……” 她想去扶一下李延安，却被李延安猛地大力甩开，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磕破了手掌心疼得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可李延安一个正眼也没瞧她。 这不禁让她心寒，伸出手又情不自禁地捂了下被打的脸。 李延安踉踉跄跄地一路捱到小洋楼门口，目光饱含执念地盯着吴玉君，咬着牙，吐出了一口混着血沫的口水，骤然高声喊道： “吴玉君！” 这一切都看在叶芸眼中，此时吴玉君正忙着指挥工人放家具，望着目光满是怨念的李延安，她用手碰了碰吴玉君。 吴玉君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找回来的李延安。 顿时她脸色一拉。 冷着脸，语气泛起一丝明显的不耐：“你还来做什么？” “你做的可真绝！” 李延安啐一声，又吐出了一口带着血的唾沫。 吴玉君倒是不咸不淡地一嗤，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可别说，你费尽力气地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放这句不痛不痒的狠话。” 李延安忽然也笑了。 “哈哈哈……” 他笑得往后仰起了头，又哭又笑地咧着嘴，说不出的凄苦。 嘴角溢出一圈刺目的鲜血，望着吴玉君时的目光绝望中交织着不甘心的愤恨。 忽然他收了笑声，发狠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吴玉君。 “玉君，我跟你打个赌怎样？” 吴玉君不耐皱眉。 “我赌你离不开我。”不等她开口，李延安便生怕她不答应似的，步步紧逼：“咱们俩谁也别靠，我不靠你父亲，你也别靠你父亲，咱们就靠自己的实力拼一场！” 吴玉君眉心拧紧，“李延安，你葫芦里又想卖什么药？” “一个月为期，十万为定，若是在一个月之内我凭借个人能力赚到十万，你就原谅我！” 李延安铿锵有力道， “而你，能在一个月之内靠你自己的本事保住你的金店就行。若是你能做到，我就再也不纠缠你，并亲自跟儿子和女儿坦白我犯的错误，跟他们认错！” 吴玉君可算听懂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谁给他的底气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 一个月十万就原谅他？ 他知道十万块什么概念吗？ “李老板，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主要是您这一路走来大部分都靠着吴老，你说你要凭借个人的能力在一个月内赚到十万块，很难让人信服啊……”叶芸也跟着开腔，叹了口气。 李延安瞧她一眼，“刚好叶老板在，你就做个见证人。” 叶芸这下无语了。 得，没有把人的心思打击掉，反而被拉着当见证人。 叶芸抿唇，默默把询问的视线递给了吴玉君，赌不赌的当然要看本人的意愿。 吴玉君才懒得跟李延安玩这么幼稚的把戏，当即道：“没必要。” 李延安一听，“你就不怕我以后日日来纠缠你？” “随你便。” “那你怕不怕我在儿子和女儿面前说你是个狠心的母亲，是你让他们变的没有父亲。”李延安狗急跳墙，极力克制着情绪，却口不择言温和地威胁道：“玉君你知道的，儿子和女儿都和我比较亲近。” 吴玉君脸色骤然一沉。 “李延安，你别太卑鄙！” 李延安却咧着嘴，瞧着她，颤抖着身子沉浸地笑了起来。 他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玉君，你看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公司被你抢走，还被你赶出了家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能怎么办？” 吴玉君恨得牙根痒痒。 浓浓的恨意溢出眼眶，她恨不得立马活剐了李延安，却只能瞪着他，无可奈何。 “行，我们答应你。” 清丽的嗓音插了进来。 李延安微怔，带着一丝诧异的眼神迅速朝说话的叶芸看去。 吴玉君也皱起了眉头。 她不禁拉了下叶芸的衣袖，目光担忧，“小芸……” “相信我，君姐。” 叶芸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扭头看向李延安，唇角微勾，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李老板，既然要赌，咱们不如就赌个大的吧？” 第454章 想大赚一笔 “好！” 轻慢的态度似乎激起了李延安的好胜心，他并不在意赌注大不大，只要吴玉君应下就达到了他的目的。 吴玉君则是满心疑惑。 疑惑之中还有点小小的担忧。 她不晓得叶芸要和李延安赌什么，会不会让她难做。 她现在只想和李延安断绝关系。 正当她心有疑惑与担忧之时，叶芸说出了她想说的话：“李老板，如果君姐赢了你，你真的会如你所说，不再纠缠她，并且在孩子们面前说清楚你们分开的原因吗？” “当然。” 李延安几乎毫不犹豫。 叶芸点点头，目光多了一抹赞赏：“好，冲你李老板这句话，我就不能偏颇了任何一方，咱们也别说君姐守不守得住金店这种没意思的条件了，就以十万块钱为目标打这个赌！” “一个月为期，十万块为目标。” “看你们谁先在一个月内挣到十万块，若是君姐比你先挣到十万块，你就再也不要来纠缠他，若是你比她先挣到十万块，她就原谅你。” “真的？” 李延安的眼中迸发出浓烈的光芒，激动的目光，迫切地看向吴玉君。 吴玉君厌恶地皱了下眉心。 被一个背叛过的男人用这种深情的目光盯着，她的心里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现在她更担心叶芸的赌注。 她何德何能，才能在一个月之内凭借自己的能力挣到十万？ 虽然她也有点做生意的头脑，开了几家金店，有着可观的收入，可十万块的确是一笔不容小觑的天文数字，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挣到？ “好！就这么说定了。” 然而李延安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脸上涌起亢奋的表情，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势在必得地瞧着对他一脸厌恶的吴玉君： “玉君，这十万块我赚定了，你，我也要定了，我会以自己的本事挣出一个家底，风风光光地来见你！” 吴玉君一个字都没得说。 只是用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目光复杂地瞧着放大话的李延安，默默翻了个白眼。 李延安却是低声笑了。 接着他利落地转身，在寒凉的森森小雨中渐行渐远。 “诶……” 叶芸猛地回过神。 吴玉君连忙问：“怎么了？” 叶芸一拍手，指着李延安离去的背影不忿提醒：“他走的倒是利落，还没跟我们立字据呢，万一到时候他后悔了怎么办！” “……” 吴玉君沉默两秒，抬手拍了拍叶芸的肩膀，终是无奈一笑，“你呀，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叶芸眨了眨双眼，什么？ “你是多瞧得起你姐姐我啊。”吴玉君苦笑，拉着她的手，语气满是无奈：“你知不知道十万块什么概念？” “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跟李延安打赌？”吴玉君故作责怪地嗔了她一眼，语气却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温和道：“你要知道，有些人就是当牛做马十辈子，也赚不来十万块的。” “这个我也知道。” 叶芸应得随意，拍拍胸脯朝她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吴玉君不禁被她逗乐了。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妮子有后招。”她勾唇莞尔，熟稔地点了点叶芸的鼻尖，“说吧，有什么好招数？” 叶芸默默朝她伸出一只手。 “君君姐，我饿饿，借钱钱~” “……” 吴玉君好半晌才适应她的说话方式，思索了一会儿，严肃地学着她的样子回复道： “君姐穷，小钱可，大钱无。” “你放心，要小钱。” “要多少？” “二十万。” “好的呢……什么？！” 吴玉君骤然瞪大双眼，震惊无比地瞧着叶芸，使劲掏了掏耳朵再一次确认：“你要多少？” 骤然拔高的嗓门实在太大。 叶芸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很无辜：“君君姐，别破坏，三字经。” “别三了，你快说，要干嘛！” “你听我，跟你讲……” 她朝她，招招手，等贴近，凑近她，小声地，咬耳朵。 吴玉君，一时间，听懂了。 “我这就，去取钱！” “君君姐，你超棒！” …… 收购黄金的事情几乎是秘密进行，吴玉君本就是开金店的行家，叶芸让借此让她囤到了不少货源。 但当下的金价并不乐观。 国际金价处于一个不断下跌的形式，最近一周已经跌下30块门槛，所以当这个消息传到李延安这里时，他不无震惊。 但他也是有脑子的，很快猜到了叶芸和吴玉君的意图。 偶然一次遇到陪着吴玉君出来的叶芸，他借机嘲讽：“你不会是想囤黄金，然后等着翻盘，再脱手大赚一笔吧？” “别做梦了，现在的金价只会下跌，短时间内不可能上涨。” “就算是上涨，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到那时咱们的赌约早已结束，什么都来不及了。” “而我，现在已经赚到了三万块，这才十天而已，十万块我肯定很快就能赚到。” 说完这些话，他又深深看向了叶芸旁边的吴玉君。 那灼热的目光中饱含着浓浓执念，仿佛在看一件被他不小心弄丢的珍宝，发誓要再把她重新得到。 吴玉君一脸无语。 她完全不想跟李延安说话，拉着叶芸便转身离开。 “真晦气。” 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吴玉君毫不留情地吐槽。 叶芸不禁失笑。 但她也没说什么。 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她可以插手，但不能跟着一方说另一方的坏话。 “对了叶芸，我也好奇，你为什么让我囤那么多黄金？” 吴玉君疑惑地问。 难道她是真想趁此大赚一笔？ 第455章 太欺负人 刚好旁边一家卖收音机的店铺传来午间播报，播报员的声音字正腔圆：金价已跌破29元大关！ 叶芸收购时的金价为31元。 二十万资金，她全部砸在了黄金上面，短短十天，已经亏损了将近一万四。 不过这二十万都是她跟吴玉君借的，以她的名义做的投资。 所以亏不到吴玉君头上。 至于吴玉君，是见她敢这么大胆，便也跟着她一起投资，咔嚓嚓往里面砸了四十万。 嘿，亏得更多了。 她亏多少，吴玉君便是她的二倍，短短十天亏出去了将近三万块。 放在一般家庭，三代人加起来到死也挣不到三万块。 只是听着播报员的声音，吴玉君的脸皮子抽了又抽，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叶芸。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叶芸被她这神色逗乐，不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君姐，别慌，相信我。” 吴玉君嘴角抽了抽，“君姐很想相信你，但君姐的心依旧很慌。” “要怎么才能不慌？” “金价涨回来。” “给我三天的时间。”叶芸没有再想之前那边让她再等，而是说出了确切的日期，“三天后，我一定让你看到成效。” 吴玉君脸色纠结。 两秒后，她终是坚定地一点头，握着她的手道：“我相信你，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交到你手里了。” 叶芸朝她一笑，“你放心。” 她这个笑容让吴玉君心下稍安，一想到纠缠她的李延安，脸色又跟着沉了三分。 “姓李的最近是怎么回事？以前也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种本事，短短十天就挣到了三万块，我听说他今晚还有一单大生意，光是佣金就有两三万，他这是打了鸡血吗？” “以前恨不得跟我离婚，现在我如他的愿，他倒是不愿意了，真是个贱骨头！” 说到这，吴玉君眉眼间又浮现出一抹担忧，若有所思地低喃：“我得尽快在他前面挣够十万，不然就要败给他了，一想到下半辈子要跟他那种人度过，我感觉浑身都爬满了黑蚂蚁，恶心。” 叶芸摇头失笑。 “放心，我不会让他赢你的。” 黄金连跌一事自然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不乏有些喜欢在物品低价时收购，等到高价时再抛售出去的专业猎手。 只是在黄金方面，还真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手。 甚至在叶芸和吴玉君囤黄金时，他们冷眼旁观，隐约还有一些打算看场好戏。 黄金向来是硬通货，这个道理融贯古今，横亘不变。 金银天然不是货币，货币天然是金银，虽然现在都用的纸笔，黄金作为货币已经退出市场，但其作为货币的属性仍然存在。 时局动荡时，拥有较高价值的黄金能够令人危机中得以生存。 可如今国泰民安哪用得着囤金？ 这也是黄金一路下跌的部分原因，更是他们这些猎手不屑去囤金的原因。 他们觉得不值。 在他们看来，叶芸和吴玉君的行为是愚蠢的，无知的。 想想她们俩的身份也情有可原。 一个是从山里爬出来的农家媳妇，一个是婚后相夫教子十数年的家庭妇人，能有多大的远见？ 甚至，还有几个和吴玉君相熟的富家太太过来劝说吴玉君：“趁着现在赔的还不多，赶紧把手里的黄金卖出去，不然会越赔越多的啊。” “你离婚的事情咱们就不劝你了，但是咱不能祸祸钱啊。” “还有那什么叶芸，你要跟她来往，要不是她，你能走到离婚这一步？咱们女人家这辈子能敢什么呀，不就是嫁人生孩子嘛，打拼那么多做什么？安安心心做咱们的富太太不好嘛？” 这些话气得吴玉君不行。 “她们只想着享福做富太太，我可跟她们不一样！一群只想着靠自家男人活着的女人，嫁个人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满心满眼的都是男人和孩子，那自个儿活着的意义在哪？还活着做甚？” 见到叶芸，吴玉君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吐槽了一大通。 叶芸怕她说的口干舌燥，挥挥手让田小慧给她添茶倒水，欣赏的目光愉悦地瞧着她。 离婚后她倒是越来越清醒了。 这三天，叶芸也没有闲着。 蓝天制衣厂握在手里，徒有机器，没有工人，她便去电视台和播音台发布了招工信息。 其次，她还在糕点铺装了座机，给村里去了个电话。 老家最不缺的就是会踩缝纫机的妇女，叶芸开出了一个月三十块的工资，让秦香娥物色人选，很快当天晚上就接到了秦香娥的报喜电话。 光是黑水村，就有二十多名妇女报名要来城里。 叶芸本来都做好了迎接这些老乡进城的准备，结果第二天一早，又接到了秦香娥的电话。 “芸啊，出大事了！” 叶芸正打算去制衣厂，听见这话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下一秒，就听见电话里的秦香娥说：“那些嫂子大娘的又去不了了！他们男人不愿意，怕她们出去之后跑了，非让她们把自家爷们也带上！” “啥？” 叶芸太过震惊，张了张嘴也没能挤出第二句话。 倒不是这消息让她失了分寸，而是这些巨婴般的男人实在令她大开眼界！ 媳妇出门打工挣钱，他们竟然要跟着，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秦香娥也是很气愤，语气不忿：“他们还说让铮子在城里也给他们找一份活儿，既要轻松，又要比他们媳妇的工资高，不然他们没面子！” “他们还说铮子在城里有大作为，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他们就不让家里女人出门跟着你们去干了，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话音刚落插进一些嘈杂吵闹声。 “铮子！这可不怪我们，现在谁敢放心地让自家婆娘进城？那人家都说了，城里面啥人都有，万一把咱们婆娘拐走了可咋办！” “就是，你媳妇进城你还知道跟着，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不也得跟着？” “再说了，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又不会做饭，婆娘要是都走了，那咱们这些大老爷和家里的孩子爹娘不得饿死啊！” 第456章 简直绝了 嘿？ 这话简直绝了。 叶芸气不打一处来。 “咋？你们和媳妇出来，那家里的孩子就有人管了？” “那家里不是还有爹娘吗？” 对面的人一听，抢过听筒那叫一个振振有词：“孩子扔给他们爷奶不就成了？我们当爹娘的自然是能多赚一点钱就多赚点钱啊！” 叶芸都给听笑了。 “哦，把你扔家里就会跟着爹娘一起饿死，你跟着媳妇一起出来，你爹娘就又会做饭了？咋？你爹娘的生存技能还需要你激活啊？你们全家都指望着你媳妇活呢？” “嘿！秦家媳妇你咋说话呢？” 对面的人也不高兴了。 “秦家媳妇你别忘了，这可是你求着我们去城里干活的，我可都听你姑说了，你空有个厂子没有工人，闲一天就赔一天的钱，我们去是给你帮忙，帮你救火，你别不知好歹！” “啊对对对，你们天大的本事我需要你们给我救火呢！” 叶芸也没客气，张口嘲讽： “我呸！你们少这里自以为是，厂子是我的，我闲一天顶多少赚一天的钱，你们爱让媳妇来不来，你们不来我还省了一份麻烦，我还不稀罕你们呢！” 她说完就打算撂电话。 早知道她就不该打这通电话，直接从城里招人得了。 原想着黑水村有不少人之前帮过老秦家，比如田婶这种经常照顾他们家的，另一个层次也是想带着这些妇女走出大山看看。 谁想到，遇到这些狗屁不是只想拴住她们的男人们！ 还有一些妇女也不成器。 刚刚她在电话里竟然听到几个女人支持她们爷们的决定，自以为她和秦铮急需她们帮忙，跟着自家爷们一起威胁她。 一个个的贪心不足蛇吞象，活该他们一辈子窝囊在山里！ 叶芸愤怒于无能却又自持傲慢的男人们，对那些目光短浅跟着男人一起昏头的妇女怒其不争，又不禁心疼那些被迫锁在大山里头的妇女们。 撂下电话的前一秒，她终于还是又拿了起来，放在耳边咬牙跟秦香娥道： “姑，你告诉你们，带他们男人一起进城工作不可能！” “我这里没有给男人们的活儿，有也轮不到偷奸耍滑的他们。” “当然，我也不是说他们爷们不可以来城里，我管不住他们的腿，只是我这里不需要他们，如果他们跟媳妇进了城能自己找活干，发挥出他们自己的价值，我自然支持。” “但是我这儿只需要勤劳能干的妇女，其他的免谈！” “如果他们听完我这些话，还有愿意来干的，你记下来，让他们明天一早坐车直接去我给你的制衣厂地址找我，不愿意去的，就继续留在山里吧！” 说完她彻底撂了电话。 旁人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怒意，就连一向活泼的田小慧也缩在柜台后，不敢吭声。 田小慧心想那些闹着不让女人出门的爷们中，有没有她哥？ 昨天叶芸和村里打过电话招人后，她晚上还特意又偷偷起来给村里打了个电话找她哥，叮嘱她哥，一定要让她嫂子报名来城里赚钱。 她嫂子在镇上有个活，在一家私人饭店里端盘子来着。 一个月八块钱的工资，虽然在镇上还算不错，但跟城里的三十块钱一比，实在太过逊色。 她哥的收入也不高。 建筑队不是每天都能有活儿干，活多了一个月能挣个十几块，活少了连她嫂子都比不上。 她想着制衣厂岗位多，总有需要男人的力气活儿。 等她哥一来，让叶芸随便安排个活，都好过在家里挣那十几块钱的工资。 但是，她可没让她哥以不让她嫂子出来威胁叶芸给活干啊。 不是吧不是吧。 她哥应该没有那么蠢吧？ 田小慧缩在柜台里，一声不敢吭，眨巴着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偷瞧着叶芸。 顾瑾撞了下她的胳膊，用眼神询问她：今天咋这么老实？ 田小慧默默瞥他一眼。 怕招了叶芸的不待见，她连瞥顾瑾的一个白眼都显得很轻。 “媳妇儿，别生气。”秦铮倒了杯热水，放进叶芸手中给她暖手。 在叶芸生气时，唯一一个敢凑上去的只有秦铮。 确切的说，叶芸并没有生过几次气，她的状态一直都是悠然的，松弛的，随和的。 这次是被那些爷们气狠了。 什么人呢。 一个个的自己没出息，自己深陷泥潭，自己不知上进！ 自己过苦日子也就罢了，还要拉着媳妇一起，明知媳妇们有可以过好一点的机会，偏要拉住她们，把她们留在泥潭里继续陪着他们吃苦受难！ 他们则心安理得地在泥潭中耀武扬威，继续做土老爷。 真是……时代的悲哀。 叶芸深吸了一口，低头喝了口杯子里的温水。 一丝轻微的甜意从舌尖蔓延，她不禁一愣，微微诧异地朝秦铮看去。 “你放糖了？” 秦铮咧嘴一笑，些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放了一点，想让你开心开心。” 叶芸：“……” 心里的怒气一下子消散。 昏暗的心里仿佛射入了一道明亮的光芒，驱散了浓郁的阴霾。 她伸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秦铮的手掌。 男人的手掌很宽很厚，因为经常干活，铺这一层浅浅的薄茧，却温温暖暖的令人莫名心安。 这一刻她心情复杂。 也不是男人都坏的。 …… 第二天，叶芸就在蓝天制衣厂见到了老家来的人。 不多，二十来个。 男女都有。 男人有六七个，明显还是跟着自家女人一起来的。 不过他们见到叶芸和秦铮之后，很自觉地掂着行李，结伴站到了另一边。 其中田小慧她哥为首，规中规矩地和秦铮说：“铮子，你放心，这都是自己愿意跟着媳妇来的，我们都打算自己在城里找活干，不麻烦你和叶芸；咱们都扔下了老娘和孩子来的，只要媳妇子能跟着你们干，就行。”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男人顿时都跟着点头，附和。 秦铮是特意过来的。 看昨天电话里有些人那么嚣张，他怕出事，特意推了建筑公司的工作过来陪着叶芸。 不过看这情况还不错。 叶芸也心下甚慰。 抬眼打量起老家来的女人们。 有十七八岁还未出嫁的姑娘家，也有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虽形形色色，但脸上无一不是挂着憨厚朴实的笑容，期待地瞧着她。 其中一个姑娘格外的高挑，不禁引起了叶芸的注意。 这姑娘…… 大抵是深秋的缘故，个子高挑的姑娘穿着大花棉袄，前凸后翘，围着一个红色的大围脖，把大半张脸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笑眯眯且微微上挑的丹凤眼。 只是，她也太高了。 一米七的田小慧已是很高，但这姑娘看起来比田小慧还要高出大半个头。 站在女人堆里，比其他女的都高出了一个头还多。 这是哪家的姑娘？ 叶芸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姑娘家，对上她笑眯眯的眼睛，忽觉有几分熟悉。 脑海中灵光一闪，她连忙扯了扯秦铮的衣角，伸手指了指： “秦铮，你看那个……” 就在这时，花袄大姑娘忽然一扯大围脖，朝她和秦铮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大大笑容： “铮哥！嫂子！俺来啦！” 叶芸：“……” 秦铮：“……” 哈哈哈哈丢！ 第457章 惊不惊喜？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二蛋子利落地蹦下石阶，扬起手里的大红围脖，当场扭起了喜庆的大秧歌，给秦铮和叶芸来了个大大的惊喜。 “铮哥你快看我跳的好不好看！” 在他身后一群人轰然大笑。 “二蛋子？” 秦铮也是没想到二蛋子会来，怔愣两秒，颇是无奈地摇头笑出了声。 “你小子，搞什么名堂？” 见到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突然出现，他自是欣喜，上前，握拳轻轻捶了下二蛋子的胸膛。 叶芸亦是忍俊不禁。 “你啊，之前你铮哥喊你来你都不来，怎么？现在想通了？” 二蛋子嘿嘿一笑，收了秧歌，大红围脖往脖子上一挂，咧着嘴道：“家里待不下去了，过来投奔你和铮哥。” 好小子。 叶芸哭笑不得地瞧着他，这是放弃了心里的姑娘？ “还有我！还有我呢！” 一个扎着麻花辫同样围着大围脖姑娘家被淹没在人群中，蹦着高高，不停地朝叶芸挥手。 “芳芳？” 看到吕芳芳笑眯眯的双眼，叶芸诧异得张开了嘴巴。 吕芳芳怎么也来了？ 村长家的宝贝闺女，生了三个儿子才生出来的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吕国华能舍得吕芳芳一个人出来？ “你可别提了。” 二蛋子开口解了惑。 他看到吕芳芳也是一脸头疼，挠着后脑勺无奈地道：“前天香娥姑说招人来给你们干活，她跟吕叔闹着就要来找你们” “可吕叔哪里舍得让她出来？还特意叮嘱吕婶把她看好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们下车的时候，司机带我们去车屁股拿行李，一拉开后门，唰一下冒出来一个她！” 当时可把他们给吓坏了。 司机吓得差点当场昏过去，回过神，对着吕芳芳一通破口大骂。 一是突然冒出来个大活人，搁谁，谁都得吓一跳。 二是，车后头没有门窗，车屁股门一关，时间长了，要闷死人的！ 幸亏到县城的时间不算太长，也就一个来小时。 不然，吕芳芳要是真被闷死在他们车上，他们拉客的买卖做不下去是小事，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阴影才是事大！ 除了司机，从村里来的二十人也无不震惊。 不过他们都已经到了城里，总不能再专门把吕芳芳送回去，交给司机他们又不放心，只能带着一起来找叶芸。 叶芸是既气啊又想笑。 谁家摊上吕芳芳这样的闺女，怎么能不叫人发愁呢。 “叶芸，你可不能赶我走。” 吕芳芳一脸娇憨地抱住她的胳膊，嘟着嘴撒娇：“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来找你都付出了什么，我娘把我锁在屋里，我可是把我们家窗户拆了跑出来的，为了我家的窗户，你也得留下我啊！” 叶芸扶额苦笑。 “行吧，等会儿我先给你爹去个电话，你这么跑出来，你家里人估计都要找你找疯了。” “不怕，他们回家见不到我就能猜出我是来找你了！” 说完她嘿嘿一笑，抱着叶芸的胳膊晃了又晃，点缀着星星点点荞麦皮的脸蛋上浮现出两抹娇羞，要多娇憨就有多娇憨。 叶芸这下更无奈了。 秦铮给二蛋子使了个眼色。 二蛋子会意，上前抓着吕芳芳的胳膊轻轻把她扯开，好声好气地说：“别晃了芳芳，人还怀着孩子，你这没轻没重的再给晃出个好歹。” 吕芳芳还不愿意。 把他的手一甩，白眼一翻：“我呸，我就晃咋了？你想晃还晃不上呢！” 二蛋子，“……” 他要是敢这么晃叶芸，他家铮哥能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说完话叶芸便安排起了人。 村里一共来了十五个女工，加上突然蹿出来的吕芳芳，一共是十六人。 其中七个带来了爷们。 除去这七个之外，剩下的八人和吕芳芳一样都还是黄花大姑娘。 而那七个人的爷们则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另一边，等着叶芸安排完他们媳妇之后跟媳妇说几句话，再结伴出去找活干。 这世道，有手有脚的，进了城何愁找不到一份能养活自己的活计？ 他们之中有自愿来城里干活的，也有的确不放心媳妇才跟来的。 但他们到底是让媳妇出来了。 此时此刻他们也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给足了自家媳妇体面。 以田小慧她哥为首，老老实实地拎着行李在旁边等着。 叶芸和秦铮商议了两句。 之后，她朝田小慧她哥招了招手。 田小慧她哥还没反应过来叶芸是叫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不解：叫我？ 叶芸点点头。 田大磊立即放下行李，忙不迭地跑到了她跟秦铮跟前。 “大磊哥，跟你来的这几个爷们，品性怎么样？”叶芸小声询问，望了眼还老老实实蹲在原处的另外六个男人。 六个大老爷们也正瞧着她和田大磊，神色中尽是疑惑。 田大磊不知道叶芸问这个做甚，老实地挠了挠后脑勺：“都是咱村里的老实人，香娥姑来之前都跟咱们说了，爷们来了没用，所以那些有花花肠子都没来。” 说完他侧开身子，示意叶芸去看： “你看那个小平头，是小慧的同学，小时候没少挨小慧的揍，今年刚结婚，舍不得跟媳妇分开才跟来的。” “旁边那个穿白褂子的是我哥们，我俩玩的好，我媳妇跟她媳妇关系也不错，我说跟着来，他就也跟着来了。” “还有那个，还有那个……” 他似乎猜得到叶芸的心思，把跟来的其他六个爷们全介绍了一个遍。 “妹子，你跟铮子要是有啥活儿就跟咱们推荐推荐，啥活儿都行，咱不挑，你也放心，咱们乡下人没啥花花肠子，有活儿咱们都实诚地干。” 叶芸扭头看向秦铮。 秦铮是黑水村的人，对这些人的了解应该比较多。 秦铮点点头。 算是赞同了田大磊的话。 叶芸这下放了心，扭头笑容和善地朝那六个男人招了招手。 “你们过来。” 她扬声宣布： “刚刚大磊哥和秦铮跟我说，你们几个都是不错的，我想着你们能让自家媳妇出来，就不是什么心胸狭隘的人，我也不想你们跟自家媳妇分开，干脆就留在我厂子里，怎么样？” “真的？！” 此言一出，旁边的田大磊惊喜得先瞪大了眼睛。 第458章 走后门啊 他原以为叶芸问他们这些人的品性，只是想帮他们找找活计。 毕竟她之前把话说的那么绝。 没想到，她会直接把他们留在制衣厂里！ 那这可太好了。 既能跟媳妇在一起，还能赚钱，天底下除了搁家种地，哪还能找得出这种好事？ “当然。” 叶芸看出他们的欣喜，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只要你们能在我这好好干，我跟那些懒汉似的异想天开，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我这里厂房大，宿舍也大，你们结了婚的，我都给你们安排夫妻房。”“但有一点你们要搞清楚，不能偷奸耍滑，不要觉得咱们是老乡，就能有特殊的待遇！” “你们谁要是凭着是我老乡就在厂里乱来，那你们就趁早给我卷铺盖滚蛋，城里招人好招得很，我也不想咱们乡里乡亲的闹得难看！” 说完了不好听的话，她又道： “当然，我相信你们的人品，咱们乡里乡亲的，也干不出那不着调的事儿，” “从今天起，我揽生意，你做工，赚了钱大家都有份，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咱们不搞，大家能给我这个面子吧？” “能！那肯定太能了！” 田大磊一下子开腔。 憨厚朴实的眉眼间满是欣喜，应了叶芸的话之后，便激动得扭头望向了女工群中的他媳妇。 田小慧的嫂子今年二十八，却比其他三十多的妇女还要显得年轻。 撞上田大磊投来的激动目光，她脸色微微一红，抿唇，轻轻嗔了田大磊一眼。 这一幕落进了叶芸眼里。 听田小慧说她哥跟她嫂子没结婚前就认识，还是她哥让她娘找媒人去跟她嫂子提的亲，不似盲婚哑嫁的婚姻就是好啃。 其他爷们也连声符合。 “秦家媳妇你放心，咱们肯定会好好给你干！” “就是，咱们大老爷平时不太会说话，但你指哪，咱肯定给你打哪！” “俺也一样！” 能跟着媳妇一起，那肯定跟着媳妇一起。 他们这一辈子没有啥大出息，除了爹娘，可就剩下自家媳妇了。 叶芸满意地点点头。 她回头喊了兵哥。 自打她接下蓝天制衣厂，把之前那些不作为的员工赶走，便叫来了兵哥全权负责制衣厂。 兵哥裁缝出身，懂得程序，还在白云制衣厂待过一段时间。 他还当过兵，身上有股子强硬的气势，没有其他比他更适合当这个管理者了。 叶芸让兵哥先给人安排宿舍，再带他们进厂房。 女工踩缝纫机。 男工进仓库。 女工一个月工资三十，男工主要是力气活，多两块钱，也就是三十二。 除此之外，无论是男工还是女工，都另外算全勤和奖金。 如此一来，两口子一个月足足有六十多块钱的收入。 关键还包吃包住。 除了平日必须的生活物品需要自己买……不过庄稼户习惯了一身清贫，过惯了节俭的日子，哪还有其他需要买的？ 大家伙儿怎么算都是一个月六十块的进账，乐得嘴巴合不拢。 待遇好，自然就有人起了歪心。 眼看着别人夫妻俩加起来一个月就是六十块的收入，那些没有带自家男人来的，有些急了。 这少一个人就是少三十块啊。 三十块都快赶上地里的收成了。 去集体宿舍的路上，马大姐一个人拎着行李，眼睛一直偷偷瞧着热热闹闹走在前头一对对夫妻。 瞧着田大磊和他媳妇脸上的笑容，听着他们一个月的进账，难受得她心里仿佛爬满了蚂蚁。 不行，她得想办法把自家男人也弄来。 之前她就想把自家男人弄来的，带着爷们进城让秦铮找工作的事儿就是她悄悄撺嗦的。 只是没想到叶芸那么果断，竟然说爷们一个都不要！ 得亏当时她聪明，在叶芸动怒之后及时把别人推了出去挡枪，这才安然无恙地继续跟着进了城。 被她推出去挡枪的那个就倒霉了。 因为撺嗦着带爷们一起进城，惹了秦香娥生气，让秦香娥给挡了，没能跟来一起赚钱。 就这样，她也只能扔下家里的爷们跟着大部队进了城。 原想着爷们跟来是没用的。 尤其是她家的爷们好吃懒做，还爱喝大酒，来了城里能找到啥工作，还不是她养着？ 其他跟媳妇来的爷们跟她没关系。 反正来了他们也不一定能找到活干，真以为城里活这么好找？ 可谁想到叶芸又要男工了？ 早知道有这种好事，她当初怎么说也得让自家爷们跟来。 没事，现在还不晚。 她记得村里的电话，等她晚上偷偷用厂里的座机给村里打个电话，让她男人悄悄进城。 等她男人到了，叶芸也不好意思再把她男人轰走不是？ 这六七个大老爷们她都收了，还能不收她家的老爷们？ 马大姐越想越觉得对。 胸有成竹地提着行李，蹭蹭蹭就跟上了前面的几对夫妻，脚下生风，就连脊梁骨都挺起了不少。 其他人看她忽然雄赳赳气昂昂的，不禁疑惑她这是咋了？ “来，住夫妻房的你们过来……” 进了宿舍的兵哥吩咐大姑娘们把行李先放下，没有看到马大姐对集体宿舍一脸嫌弃的表情，就带着剩下的人去夫妻房。 结果下一秒，马大姐拎上行李就跟着兵哥一起出去。 兵哥不禁诧异，“你干啥的？” “那个啥，我这个人睡觉轻，跟大家伙儿睡一起不习惯，他们夫妻房是不是单独的房子，看在咱都是厂长老乡的份上，你能不能给我分个单独的房啊？” 马大姐说话时，脸上明显地带着一丝谄媚讨好的笑容。 兵哥一脸纠结。 那刚才，叶芸不是说了不能用老乡的身份走后门吗？ “谁跟你是老乡，我搁这土生土长的，跟你又不是老乡。”兵哥想着，果断拒绝。 他可一点都不想给人走后门。 要是给这人单独一间房，那剩下的人都要单独一间房怎么办？ 那不都乱套了？ 马大姐见他拒绝的这么干脆，脸色顿时也一拉，拍着手理论道：“小伙子，你这就不会做人了不是？我跟你们厂长可是一个村的！” “你跟我们厂长一个炕上的也没用！” 兵哥也不耐烦了，大手一挥：“该住宿舍就住宿舍，别想走后门，你吓唬我也没用，我不吃你这一套，不然我就告诉我们厂长去，或者你亲自去跟厂长要一间房！” “嘿，你这小伙子，我要就我要！” “那你去要！” “去就去！” “……” 而这些，叶芸并不知道。 因为有更大的事情扯住了她。 三日之期即将到来。 她刚忙完制衣厂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去找吴玉君，吴玉君一通激动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制衣厂。 “小芸，你快听广播！” 第459章 金价上涨！ 金价上涨！ 不仅上涨还来了招反超！ 从每克不到二十九元的价格，一路狂飙，疯狂地涨到了每克三十五元！ 而这，仅仅只用了一个上午。 他们的购入价为三十一元。 也就是说，她们不仅没有赔本，反而每克赚了四元。 叶芸用二十万买了六千多克的金子，净赚两万五，而吴玉君的四十万资金一下子赚了五万纯利润！ 这才小半月的功夫。 吴玉君激动得呼吸都在颤抖，语气十分高兴：“李延安那个狗东西累死累活每天拼到半夜才挣到五六万，我这什么都没干就到手了五万，老天爷都在帮我啊！” “小芸，你真是神了，你是怎么知道金价会暴涨的啊！” 叶芸但笑不语。 这是她前世的经验，当然这个秘密没办法告诉吴玉君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把手里的黄金卖了吗？”吴玉君也知道叶芸是不想说，便礼貌地保持着分寸感。 她不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再好，分寸感也是必不可少的。 分寸感在人际往来中是距离，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尊重，更是一种为人处世的修养。 叶芸只道：“不卖。” “不卖吗？”吴玉君稳住情绪，倒是多了一抹担忧：“刚刚有朋友跟我说，金价可能不会再往上涨了，让我趁现在赶紧出手，能大赚一笔，不然再往后拖，金价还会降回去，到时候就又赔了。” “那你听谁的？” “我当然听你的。” 吴玉君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 “小芸，你放心，其他人的话我一概不听，都是你的出现，我才能走出牛角尖，从李延安那个狗男人的漩涡中爬出来，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好的。” 之前那些朋友，就不说了。 她自认为把她们当朋友，可在她和李延安闹矛盾时，毫无用处。 她们只会让她忍。 为了家庭忍，为了孩子忍，为了这个那个，一昧地忍下去。 没有一个考虑过她的感受，想过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她过得也很艰难。 只有叶芸支持着她的决定。 叶芸用行动告诉她，用行动让她明白，疼爱她的只有自己的父母。 除了父母没有一个人会真心为你。 吴玉君心情格外复杂，酝酿了好久，终是摇摇头，从喉间溢出了一声闷闷的苦笑。 “小芸，真的谢谢你。” “言重了。”叶芸语气平静，“没有谁在救你，能救你的只要自己，毕竟最终的决定是你自己在做的。” “是的……” 吴玉君点点头。 又和叶芸说了两句体己话，她才恋恋不舍得挂断了电话。 叶芸也放下了听筒。 事情如她的记忆一样上演着，说明她没有记错，那么接下来的景色只会更加绚丽！ 很快到了晚间。 金价果然再次上涨！ 晚间新闻一出，金桥县的商人疯了一样开始关注起了黄金。 因为，金价以坐火箭的速度涨到了每克四十元！ 从中午到晚上七点，仅仅只是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又涨了五元钱。 一天的功夫就涨了十块以上。 这在过往的金价涨跌中是从没有出现过的事，同时也意味着，吴玉君已经赚够了十万元！ 叶芸也赚了五万元。 招待所内，李延安急得满头是汗，听着晚间新闻播放的金价，气得他怒不可遏一把将手边的玻璃杯砸碎—— 第460章 跟她比？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玻璃杯砸碎的动静，令跟在他身边的胡月英浑身一抖。 望着地面上的玻璃碎片，胡月英脸色煞白，颤颤巍巍道：“李总，听说外面在打仗，所以金价才涨得这么厉害，据说还会涨……” “什么？！” 李延安一下子站起了身。 盯着说话的胡月英，他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但很快他便寻到了胡月英话中的商机，一把扣住她的肩膀，猩红的双眼接近癫狂地问：“你说，金价还会再涨？” “对、对……” 胡月英被他双眼通红的样子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点头， “我、我有个朋友，认识老外，可以知道国际金价的变动，听说国际金价现在已经涨到了四十二元一克，目前还在往上涨……” “你怎么不早说！” 嘭！李延安一拳头打在胡月英身后的白墙上，吓得胡月英尖叫着一把抱住了脑袋。 “我当然是不想告诉你啊！” 她反应过来，抱着脑袋大哭道：“李总，你怎么就不能看看我，我哪里比不上太太了！” “我知道您跟太太是少年夫妻，感情颇深，可我现在也已经改了，我并不是非要插入你们，只要她不介意，我就是一辈子当个地下情人又能怎么样！” 她越说越伤心，戳着自己的心窝子道： “为了跟你在一起，我什么名声都不要了，我为你走了那么多的人脉，比太太为你付出的还要多，你也明明说过更喜欢我的，为什么太太几句话你就又变心了……” 李延安一整个气急败坏。 “你跟她比？你怎么跟她比？你比得上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十九岁就跟我睡桥洞？还是你比得上她为我生儿育女还要背着孩子跟我一起摆地摊？” “跟她比？你也配！” 随着他的话一句句说出，胡月英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她失魂落魄地瞧着面前目眦欲裂的男人，喃喃道：“我、我也能为你生儿育女……” “想得美！” “我怎么想得美了？”胡月英也委屈，嘶哑的嗓子不忿道：“我们现在不也是身无分文？当初她能陪着你白手起家，现在我也能，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机会？” “当初她陪的是一穷二白没有任何创业经验的我，你呢？” 李延安反唇相讥，“现在的我有脑子，有人脉，甚至多多少少还有点地位，你陪的是谁？” “你陪的是李总，是吴玉君耗尽了十几年的光阴陪出来的人！” “胡月英，如果我没有现在这等做生意的头脑，如果我是十几年前那个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而是一个见了长辈连递烟都不知道的黄毛小子，你扪心自问，你能看得上我？” 胡月英哑口无言。 “趁我还没杀了你，滚！” 李延安彻底没了跟胡月英纠缠的耐心，厉声喝道。 胡月英一下瘫软在地。 被吓软了双腿，她没有滚，失魂落魄地蹲在墙角，低头抽泣，不敢去看李延安脸上可怖的表情。 可无论胡月英现在哭的有多伤心，都无法勾起他一丝怜悯。 他现在心里只有黄金。 如果胡月英早点说，那他也会赶紧囤黄金，他就可以拿着十万块钱去见吴玉君了。 可现在…… 整个金桥县的黄金几乎被叶芸和吴玉君垄断，而吴玉君就是最大的黄金商人，就算金店里有存货恐怕也不会卖给他。 想到这，李延安心里就跟尖利的爪子在挠他一样难受。 世界上最令人难受的事情不是没有挣到手里的钱，而是明知自己有挣钱的机会，却没挣到。 而且他和吴玉君还有赌约。 如果他输了，那他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再和吴玉君有纠葛了。 不过现在应该还不晚。 既然金价还有上涨的机会，那他怎么也要搞点黄金！ 想到这，李延安丝毫不敢耽搁，抓起床上的公文包一路风风火火奔出了门。 房门被摔上。 胡月英似乎这才反应过来。 见房间里没了人，她脸色一慌，连忙爬起身追出了走廊。 “李总！李总！” “李延安！” 可是李延安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便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 胡月英急得跺脚。 “姑娘，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招待所的管理大姐听见动静，走过来询问：“刚刚那个是您先生吧？他是不是遇上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您要是着急的话，我们旁边就是派出所，我可以送您去报警。” 胡月英脸色一僵。 大姐的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她的神经，她的脸色变了又变，逐渐冷了下来。 “不用了。” 她冷漠地说完，询问：“我们的房间还能住多久？” “哦，这个我得看看。”大姐走回柜台，翻了翻账本，抬头跟胡月英道：“你先生的房间还可以住半个月，你的房间已经到期了。” 她也很纳闷。 这一对男女入住的时候，这女的说他们是夫妻，可是他们又不住同一个房间。 不是夫妻吧，这女的有时候一进男人的房间就是一整晚。 他们旁边就是派出所，有时候会突然有安保来检查，抓那种乱搞男女关系的。 就因为这俩人，他们招待所也是经常被弄得人心惶惶。 “呵呵……” 大姐正纳闷，就见面前的女人带着眼泪笑出了声，又哭又笑的，令她一时间头皮发麻。 “你说他的房间到月底，我的到期了？” “对、对的。” 大姐警惕抵地瞧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胡月英笑得更厉害了。 一时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李延安把他自己的房间续到月底什么意思？ 不就是打得，赢了吴玉君，搬回去和吴玉君一起住吗？ 而她，好歹跟了李延安这么长时间，在李延安失去一切后也不离不弃，可李延安竟然连个房间都不给她续！ 好啊。 那就别怪她了。 胡月英的表情顷刻间变得冰冷，转身道：“我没事，我回房了。” 招待所大姐：“……” 最后，大姐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本本份份地坐回了位置。 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法说哦。 …… 吃过晚饭，叶芸便收到了很多老板打来的电话。 无一不是听说了金价上涨，知道她手中有黄金，想从她手中买走一些分一杯羹的。 第461章 打起来了 制衣厂的电话几乎被打爆。 连吴玉君的电话也打不进来，直接坐车来了蓝天制衣厂找她。 吴玉君一进门，就不断跟她诉苦：“小芸，可坏事儿了，我家里的电话线直接给拔了，电话是一个接一个的，你这里有没有人找来？” 叶芸耸肩，指了指座机。 吴玉君扭头一看。 嘿，她电话线也拔了。 “就知道你聪明，我还想跟你打电话，结果电话多的我都没机会打出去，直接就来找你了。” 很快她表情中的欣喜落下，担忧地说：“小芸，现在金桥县的所有人都知道咱们手里有黄金，金价这么一涨，是好事也是坏事，你做好打算了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之前金价不乐观，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但现在金价一上涨，所有人都知道她们手里有黄金，而且是价值几十万的黄金。 当下这个年代，普通人有一万块都是受人吹捧的万元户。 更别说几十万。 叶芸和她手里攥着这么多的财产，难免会招来一些小人。 若是遇上那些胆大的，会谋财害命的恶人，那她和叶芸估计就悬了。 所以他们得尽快做打算。 “别急，君姐你将门虎女，还能怕了那些东西？”叶芸轻笑，神色自如。 吴玉君摇摇头，“我倒不是担心我，我出门在外都有人跟着，我是担心你，你平时这么忙，到处走动，万一被人寻到了空子可就麻烦了。” “况且，你还怀着身孕。”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叶芸高高隆起的肚子，目光更加担忧。 叶芸不咸不淡地一笑，“君姐，你看我像是怕事儿的人吗？” 吴玉君微怔。 最终摇了摇头。 叶芸要是会怕事的人，当初就不会跟徐家绅硬刚，也不会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家深夜前往市里去寻她。 她的胆量，不同非凡。 “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怕了。”吴玉君也放心一笑，“所以，这些黄金咱们还继续留着？” “对。” “啊？还会涨吗？” “会的。” 叶芸十分笃定。 吴玉君见她这么笃定，也跟着郑重点头：“好！” 她十分信任叶芸，又补充了一句：“你说什么时候卖掉，咱们就什么时候卖掉！” “快了。” “啊？”吴玉君又懵了。 叶芸微微一笑，柔和的双眸瞧着她：“君姐，等金价涨到五十五元一克的时候，立马卖出去。” “五十五元？！” 吴玉君直接一整个震惊。 叶芸点点头。 “妈呀……”吴玉君不敢相信，“现在的金价就已经很……怎么还能涨到五十五？” 当然。 而且会很快。 叶芸确信自己没有记错，不出意外的话，金价明天早晨就能涨到每克五十五元。 “君姐，你只要记住，早间新闻一播出，你立马抛出，一刻也不停留。” “好。” 吴玉君也不问原因，无条件地郑重点头：“我记住了。” “厂长！厂长！” 外面忽然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喊声。 叶芸不解地朝外望去。 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大姑娘面色焦急，浑身乱糟糟地跑过来，还没进门就着急忙慌地喊道： “厂长你快去看看！芳芳跟马大姐打起来啦！” 第462章 一个暴扣！ 宿舍里。 “别打啦！你们快别打啦！” 一堆人围满了屋子，着急得想把中间正厮打的两人拉开。 两人身上的花棉袄都被对方撕烂，吕芳芳薅着马大姐的头发，马大姐揪着吕芳芳的麻花辫，累得气喘吁吁，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放手。 旁边人不停地相劝。 有人去巴拉吕芳芳和马大姐抓着对方头发的头，非但扒拉不开，还被一爪子狠狠挠破了皮。 “你奶奶个腿儿的……敢跟我动手，我打死你个老巫婆！” 吕芳芳气狠了，揪住马大姐的头发就是用力一薅。 只听见马大姐嚎叫一声，也不甘心地去扯她的麻发辫，口中哇哇乱叫：“你个死丫头！敢薅老娘头发！我弄死你！” 两个人下手极狠。 尤其是吕芳芳，脑子缺根筋，犯起浑来根本不管下手的轻重。 马大姐当然也不甘示弱。 头皮传来的剧烈撕扯感令吕芳芳涨红了脸，一使劲，竟然将马大姐的头发直接扯下一撮。 即便如此她也不甘心，又一把抓住马大姐的头发使劲薅。 两个人毫无形象地扭打在一起，你揪着我，我扯着你，拧得仿佛一块乱七八糟的麻花，任凭旁人着急得怎么拉也拉不开。 “厂长来啦！”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围观的众人连连往旁边退开，叶芸走进宿舍，就见中间的吕芳芳还和马大姐厮打成一团。 虽然自己的麻花辫还在马大姐手中，可吕芳芳一身憨气，力气竟然出奇的大，竟然一举将马大姐按在了地上。 一抬头，见到了叶芸。 吕芳芳双眼一亮，扯着嗓子就喊道：“叶芸你来啦！快点，帮我弄死这个不要脸的老巫婆！” 叶芸：“……” 你可真看得起我啊。 马大姐看到叶芸，也是急得满脸通红，也跟着扯嗓子喊道：“秦家媳妇你快管管这个疯妮子，她发疯了，她就是一个精神病啊！” 叶芸，“……” 对这个字眼有种莫名的抵触，她面露不悦。 地上的吕芳芳动作更快，一把将麻花辫从马大姐手中扯走，一屁股往马大姐身上一坐，照着马大姐脸上就呼了一个大巴掌。 “啪！” “你才神经病！你全家都是神经病！我打死你个老巫婆！” 一遍骂，一边打，吕芳芳凭着一身熊胆和一身憨气，硬是打得马大姐手忙脚乱无力还击。 旁边的人也不敢拉。 叶芸大着肚子，当然也不好上手，无奈地跟旁边几个婶子挥挥手： “都愣着干嘛？ 快拉开啊！” 众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 婶子大姑娘的连忙一起上前，吕芳芳的力气大，硬是四五个人一起才把她从马大姐的身上拉了起来。 吕芳芳被拉起来还不甘心。 被人拉着，一双腿还不断朝地上的马大姐踢出去。 “老巫婆！不要脸的老巫婆！嘴贱心又坏，活该你男人打你！”她头发乱糟糟，骂的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马大姐也在众人的搀扶下起了身。 她的头发也乱糟糟得成了鸡窝，中间还被吕芳芳薅秃了一块，一坐起身便拍着大腿凄厉地哭嚎了起来。 “老天爷！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在家挨打，出来了还要挨打！连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也敢打我啊！” 她一身狼狈，干枯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仰着头愤怒地指着吕芳芳， “吕芳芳！你可是村长家的闺女，我要回去告你的状！有你这么个闺女，我要让乡里扒了你爹的官儿！” “你去！你不去你是狗！” 吕芳芳也不甘示弱，瞪着双眼道：“你最好赶紧滚回去！也省得你老想歪主意，想把你家那个狗屁不是的男人也弄到叶芸的厂子里来！” 什么意思？ 叶芸皱眉，“芳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芳芳一听甩了下凌乱的头发，气愤不已：“叶芸，这个老巫婆刚刚偷跑到门卫大爷那里给我爹打电话，跟他男人说，让她男人偷偷收拾东西来找你！” “谁不知道她男人啥德行啊？” “一整天除了偷鸡摸狗就是踹寡妇门，要不就是回去打她这个老娘们，这种人能让他上咱厂里来？” 吕芳芳虽然脑子不聪明，但有些事情还能分得清好坏。 “我他奶奶的就是说了一句凭啥让他男人来，她就推我，一巴掌杵我脸上来了！” “我长这么大，我爹都没敢动过我一个嘴巴子，你她娘的算老几！” 说着，吕芳芳怒不可遏，挣开众人的束缚又要去打马大姐，得亏旁边四五个人力气大一把拉住了她。 “芳芳别气，别气……” “就是就是，你都知道马大姐她男人是啥人，还不知道马大姐是啥人？” “跟她生气不值得……” 旁边的人一声声劝解，到底是村长家的闺女，而且吕芳芳人傻心不坏，平时有啥好吃的见了面还会慷慨地分给她们，她们自然会多帮着吕芳芳。 随着吕芳芳的一句句，马大姐的嚎闹也越来越没劲。 到了最后，迎着叶芸冰冷的眼神，马大姐的神色越来越不自然，甚之有点不敢去面对叶芸的目光。 都怪该死的吕芳芳。 她做的已经很隐秘了，吃完饭，特意等天黑透了，他们都去洗漱的空挡，趁乱去的门卫。 除了其他地方，她也不知道还有哪里的座机能让她用。 她还给门卫大爷塞了一块钱，可谓是下了血本，她这次出门总共才带了两块钱呢。 谁想到她屁股后头还跟了个吕芳芳。 等她打完电话，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阴森森瞧着她的吕芳芳，差点没给她把魂吓飞。 更可怕的是，吕芳芳竟然听懂了他在电话里跟自家男人说的话。 一个毛还没长齐的丫头片子，傻子，竟然也敢指责她，还堵在她跟前不让她走，一个劲儿嚷嚷着让门卫去喊叶芸来看看。 气得她，当时实在忍不住就推了吕芳芳一把。 本来她只是想推开吕芳芳，谁想到她没有准头，一下子推到了吕芳芳脸上。 这下子可把吕芳芳惹急了。 吕芳芳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香饽饽，从来没受过委屈，更没有挨过大嘴巴子。 马大姐一看吕芳芳要漏憨气，连忙马不停蹄地跑了。 但吕芳芳一上头可不管那么多。 她人傻，就是一个死心眼，一路撵着马大姐气势汹汹地进了宿舍。 在马大姐假装若无其事地收拾铺盖时，抄起旁边的搪瓷盆，冲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个暴扣！ 第463章 关于谁的 好家伙。 这一砸马大姐差点没晕过去。 她心想她都躲到了宿舍，吕芳芳这个傻子咋还追着她不放！ 别问。 问就是：那是个傻子。 你指望傻子讲道理？ 吕芳芳不光是追着马大姐不放，给她后脑勺来了一个暴扣之后，更是在她眼冒金星时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冲着她的脸就是左右开工疯了似的呼大巴掌。 马大姐气急败坏，也是薅住吕芳芳的头发就开干！ 到了这个时候谁也顾不得其他的，都只想着把对方往死里揍，怎么揍对方才最狠！ 宿舍里人人吓得不轻。 其他宿舍的也都围了过来。 跟吕芳芳关系好的一个姑娘想拉架，结果还被吕芳芳误伤踹了一脚，又被马大姐扯了头花，被误伤的她只能跑出去找叶芸。 叶芸总算知道那姑娘咋也乱糟糟的了。 真是个倒霉蛋儿。 架没拉成，两边挨的打是一边儿都没落下。 叶芸让人拉住情绪激动的吕芳芳，冰冷的目光，落到了仍然瘫坐在地的马大姐身上。 心虚的马大姐不敢对上叶芸的眼睛，在叶芸眼神投来时，她眼神四处乱瞄，也不敢跟叶芸说话。 还是先叶芸打破了沉寂。 “芳芳说的都是真的？马大姐，你跟村里打电话，偷偷让你男人来了？” 一开腔，嗓音说不出的冰冷。 马大姐吞了吞口水。 “那、那你不是要男工嘛……” 到了这一刻，她才不得不直视叶芸，不过也仅仅只有一眼便匆匆离开。 但仍是嘴硬道：“我看你厂子这么大，咱村里来的这几个男工哪里够用，我家男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给你帮忙……” “帮忙？” 叶芸被气笑了。 直视她的笑意不达眼底，站着，俯视着瘫坐在地的马大姐，神色好似结了一层寒凉的霜。 马大姐越发不敢看她。 “不用说了，我厂子不养擅作主张的人，你明天自己回去吧。”叶芸冷声道。 “啥！” 马大姐一听，立即打了鸡血似的爬起了身。 “秦家媳妇，你当初喊人来的时候可没有说还会把我们赶回去！” 她瞪着双眼跟叶芸对峙。 说到这还上下打量了叶芸一眼，一脸尖酸刻薄地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再说了，我可没有回去的路费，我们来的路费你还没报销呢！” “你们来的路费我自然会报销，会随着你们第一次的工资发放。” 叶芸语气不容拒绝。 “但是你。” 她瞧着马大姐，微微一笑，“可惜了，你跟我这里发的工资怕是无缘了，你来时的路费我会给你报销，但你回去的路费就算了。” “凭啥！” 马大姐不愿意，瞪大了一双愤怒的眼睛。 叶芸：“你原本有机会跟他们一起留在这里的，做到过年，我和秦铮会包车送老乡一起回家，等于把回去的路费也给你们包了。” “可你非要搞特殊，闹到这一步，是你自己作的。” 马大姐一听，“不行！” 她也态度坚决，硬生生往床边一坐，摆定了赖在这里的架势： “我不管，你说报销路费咱们才来的，你要是想赶老娘走，那也得把回去的路给老娘包了！不然，我就赖在你这里！” “你可以试试。” 叶芸也不怕她。 “你赖在这里，我也损失不了什么，饭堂我也不会做你的饭，宿舍我也不会让你进，你没有吃的，没有住的地方，你觉得你能坚持多久？” 马大姐白眼一翻，抱着上下床的铁栏杆就道：“我就死在这，你还能把我扔出去不成？” 叶芸只是淡淡一笑。 接着，她朝外抬手招了一下。 众人只觉得面前阴影一黑，两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走进宿舍，高大威武往那一站，泛着狠意的双眼虎视眈眈地盯着坐在床上的马大姐。 马大姐一脸惊愕。 看到这两个跟秦铮那体格子差不多的男人，她无措地张了张嘴，神色中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惧意。 “马大姐，你是不是忘了我跟我男人的名声？”叶芸微微一笑。 马大姐的嘴唇打起了哆嗦。 是了，叶芸这次从村里招工，大善人之举，令她忘记了叶芸和秦铮的本性。 那秦铮是敢杀人放火的材料。 这叶芸，更是大婚之日敢拿刀砍人脑袋的货色儿。 她是怎么敢跟着俩人耍赖皮的？ “需要把她扔出去吗？” 刑玉杰跟在两名队员身后走进宿舍，跟叶芸说话时，一直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叶芸则是看向马大姐。 这次几乎不用叶芸多说，马大姐立即松开了床栏杆，张口就道：“我走，我明天就走！” 叶芸勾唇莞尔，“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马大姐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还挤出一抹笑，大言不惭道：“秦家媳妇，你看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呢？等我回了家，我还得说你跟铮子的好呢！” 叶芸呵一声，“那倒不必，你不在老家给我们造谣生事就好。” 马大姐尴尬地一扯嘴角。 她哪里敢给这两个人造谣生事，给他俩造谣生事有用吗？ 要是一般人被她造两句谣，可能还会气哭，秦铮和叶芸这两个可是一个比一个狠，还能在乎村里的那些流言蜚语？ 人家自己实打实干出来的事儿，可比他们造的谣厉害多了。 再脏的谣言，叶芸也已经经历过，秦铮更是不用说，早以经历过暴风雨的两人，还能在乎那些个不轻不重的雨点子？ “行吧，那我明天让人把你来时的路费给你，你就用来时的路费回家吧。” 叶芸笑道。 有刑玉杰几个大男人站在跟前，马大姐根本不敢反驳，连连点头应好，谄媚得仿佛叶芸是她亲娘。 …… 出了宿舍，叶芸就看见月色下还站在院子里等待她的吴玉君。 “事情处理好了？” 吴玉君一见着她，眉眼微微弯起，柔和的月色更显得她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叶芸点了点头。 吴玉君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语气平静又温和：“刚好，刚来了一桩生意需要你定夺，你猜猜是关于谁的？” 第464章 有点子毛病 哦？ 叶芸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眉眼也不禁跟着晚了下，“什么好事？” “我手底下一个金店来人说，有人找到我店里，要购买我店里全部的黄金。” “李延安跑到你店里买黄金去了？” 叶芸一下子听懂。 吴玉君点点头，补充道：“那个店是以其他人名义开的，外人谁也不知道老板是我，包括李延安。” “那你想买给他吗？” “不想。” 吴玉君回答的十分果断，微微摇头，淡淡勾起的唇角沾着几分风轻云淡。 叶芸说过，黄金会涨到五十五元一克，但现在她店里的黄金还是今晚的价格，这个钱她怎么能让李延安赚呢？ 以李延安小人得志的性情，赚了钱必定会到她跟前来炫耀。 到时候，她不仅会输给李延安，剩下的半辈子还会继续跟这个恶心的人纠缠。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他再也不能翻身，这样他就再也无法来纠缠我了。”吴玉君微微仰头，失神地遥望着漆黑的夜空。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承认她是恶毒的。 她不希望李延安东山再起。 伤害别人的人，就该为自己无知的行为付出代价。 让他众叛亲离，一分不剩，穷苦余生，就当是他背叛家庭的处罚吧。 吴玉君在心里这么安慰着，劝说着，希望能圆过去自己的良心。 并非是她恶毒。 而是对方罪有应得。 叶芸微微皱眉。 面前的中年女人微微扬着脸颊，眼眶微红，眼里噙着一层薄薄水雾，白皙的轮廓在月光下仿佛泛着柔光，整张脸仿佛浸进了柔和的月色。 可她眼底的情绪却那么冰凉。 叶芸长舒一口气，微笑着开口：“你心中已经有打算了，是吗？” 吴玉君微怔。 天上的满月散发着皎洁的光芒，她扯了扯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地缓缓看向叶芸。 点头：“嗯。” 好。 叶芸不置可否，只莞尔一笑，“不管怎样，恭喜你，有了自己的主见。” 吴玉君蓦然笑了。 从叶芸的话里，她也看到了半个月前的自己。 为了不让李延安不跟自己离婚，为了挽留李延安，曾在家里做小伏低，也曾跑到公司里大吵大闹的自己。 一会儿柔情小意，一会儿宛若泼妇，像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 以她现在的目光再去看那个时候的自己，简直……好像这个天底下没有男人了似的。 不可理喻。 “他会输得很惨吗？”吴玉君问。 叶芸想了一会儿，淡声道：“还行吧，不出意外，会把目前赚得资金都亏进去，至于会亏多少……就看你会卖给他多少黄金了。” “我知道了。” 吴玉君跟她说了谢谢，又跟她寒暄两句，之后才坐车离开。 …… 叶芸回到她和秦铮在制衣厂的住处时，二蛋子还在发酒疯。 没打人，也没骂娘。 更没砸东西。 死死抱着秦铮，满连通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声一声比一声悲恸！ 叶芸还没进门的时候，还以为秦铮他们在宿舍里杀猪呢。 坐在旁边的顾瑾，握着酒杯，表情一言难尽地瞧着哭的跟个二傻子似的二蛋子。 什么情况？ 秦铮怎么会有这种软蛋兄弟？ “媳妇儿，你回来了？”秦铮一抬头看见叶芸，自然地咧出了温柔的笑容。 他也喝了点酒，眉眼微醺，刚硬却又漾着一股说不出的撩人。 朝叶芸投来目光时，浓眉下一双眼睛如同旋涡般，含着深深的情意仿佛要把叶芸吸进去融化。 秦铮把怀里的二蛋子一扔，起身就朝叶芸走去，“媳妇儿，抱一下。” 叶芸扯了扯唇角。 下一秒秦铮已经把她从后抱住，泛着些许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叶芸耳边，微醺的嗓音，却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媳妇儿，我没喝醉……” 叶芸：“……” 不是，她都没问好吧？ 他是没喝醉，他是喝高了。 不过，也情有可原。 二蛋子跟秦铮的感情一直好，秦铮也一直把二蛋子当兄弟看，跟老郭家的那个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比起来，二蛋子甚至更像是秦铮的弟弟。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从家里来投奔他，他难免高兴。 高兴归高兴。 能给二蛋子高兴得哭成这样？ 叶芸轻轻拍了拍秦铮搂住她的手，让他老实站好，询问的目光投给了在场唯一一个清醒的人。 顾瑾会意，指着被扔到一边的二蛋子道：“是他，都是他。” “他被人家姑娘甩了，非要拉着我和秦铮喝酒，秦铮说不喝，他不乐意，说秦铮不喝就是瞧不起他这个兄弟，就回老家！” “……” 叶芸听懂了。 合着，二蛋子是被甩了啊。 “倩倩……”被扔到一边的二蛋子躺在地上，泪眼朦胧地望着房顶。 房顶亮着一盏白炽灯，淡淡的暖黄色光芒照进他满是泪光的眼里，清晰地映出了他无能的悲痛。 秦铮又不老实地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他说，那姑娘要嫁人了。” 叶芸，“……” “他还说，那姑娘亲口跟他说，不喜欢他这个小流氓，一辈子都不可能跟他有关系。” 叶芸，“……” “哦对了，那姑娘还把他送过去的礼品，都折成钱给他送回来了。” 秦铮从兜里掏出一叠票子塞给她。 “二蛋子把这些钱还回来了，说他用不着了。” 叶芸，“……” 这一波来回给她整个三杀。 明明伤透了心，也亏得他早晨见面时还能挤出个笑脸来给她和秦铮逗乐子。 “为啥不能等等我……” “倩倩……” 二蛋子仰面哭泣，似乎是灯光太刺眼，他翻了个身，趴在地上，捂着脸毫无形象地痛哭了起来。 叶芸见他喝得已经没了神智，给顾瑾使了个眼色。 “劳烦你，男工宿舍走一趟？” “行。”顾瑾干脆利落地应下，上前架起二蛋子的胳膊。 把人从地上捞起来，王肩膀上一扛，半拖半架地离开了秦铮和叶芸的房间。 房间里还有未消散的酒气。 原本秦铮没想着和二蛋子喝酒，他不爱喝酒，也没有喝酒的习惯，喝醉之后失去自我控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 除了结婚那天，心情复杂，才和兄弟们喝了一场闷酒。 况且现在叶芸怀有身孕，闻不得酒气，他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媳妇找不痛快。 他简单地让伙房超了两个菜，喊了顾瑾来，为二蛋子接风洗尘。 包括叶芸，也是在餐桌上吃了两口才去见吴玉君的。 谁想到饭吃到一半，二蛋子嚷嚷着要喝酒，顾瑾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扭头就去买了酒。 回来二蛋子还应看拉着他喝，他拗不过，也就浅酌了两口。 当然，他没喝醉。 “媳妇儿，你身上好香……” 等人一走，秦铮又抱住了叶芸，冒着青色胡渣的下巴在叶芸细嫩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叶芸无语。 她转过身，拍了拍秦铮微醺的脸颊，“喝了多少？” “就两杯。” 秦铮毫不犹豫的回答。 完了还搂着叶芸的腰身不放，不忘追问：“媳妇儿，你不会以为我喝醉了吧？” 叶芸微微一笑，“怎么会呢。” “我看你的意思是这个意思。” “我什么意思？” “你说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什么意思，你说。” “……”秦铮说不出来了，搂着她，低着头，微微俯低腰身，委屈的眼神控诉地深深凝视着她。 叶芸一时无话。 真是看不得他这种眼神啊。 “媳妇儿，这里臭，咱们不在这里待，咱们回糕点铺。”他说完，搂着叶芸的腰身就往外走。 喝多了的秦铮格外粘人。 令叶芸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宽厚的大掌隔着外套搂在她后腰处，他大半个胸膛几乎把她圈住，明明不是那么方便，也不舍得把她放开一点。 男工宿舍那边隐隐传来哭嚎声。 明显还是二蛋子。 顾瑾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是被绊住了脚还是怎么的。 夜晚凉风微微吹起。 冻人的寒风扑着人被酒气熏红的脸颊，吹散了迷蒙，秦铮倒是恢复了不少清明。 他握着叶芸的手，没话找话似的来了一句：“外面怎么这么冷？” 叶芸撇了撇嘴。 鉴于对方脑袋有点不清楚，她也不生气，慢悠悠道：“是啊，这么冷，不知道秦总拉我出来做什么呢？” 秦铮愣了下。 “是啊，我拉你出来干什么？”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疑惑，搂着叶芸的肩膀又朝屋里。 到门口就愣住了。 看着桌上那一摊还没收拾的残羹剩宴，他微怔，扭头看向叶芸，“媳妇儿，我是不是……” “没错。” 叶芸郑重点头，指了指他的脑袋：“你这里大概有点子毛病。” 秦铮，“……” “媳妇儿你又逗我。”他无奈失笑，拉着叶芸的手有朝外走去，“走，咱们今天不在这里睡了，我带你回糕点铺。” 叶芸只能跟着他走。 刚好这时顾瑾脆声男工宿舍那边出来，嫌弃地甩着手，没走劲就听见他骂骂咧咧的声音…… 第465章 毁灭吧这个世界 一看到秦铮，就跟看见了撒气筒似的：“秦铮，你这交的什么兄弟？有他这么没出息的吗？不就是个老婆？还是个没娶到的老婆，至于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的吗！” “妈的，抱着老子哭半天，一边哭一边还嚷嚷着让我等等他，说什么等他发财了来娶我。” “我等他奶奶个腿儿，他屋里那些男人看老子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噗……”叶芸忍俊不禁。 秦铮这会倒是清明，微微睁着一双醉醺醺的眼睛瞧着顾瑾，不满地啧了声：“还不是你给他买的酒？” “我哪知道他喝酒是因为这个，喝多了还是这个德行，这也太没出息了！” “得了吧。”秦铮声调泛着一丝懒洋洋，嗤声道：“还什么还是个娶不到的老婆，他要是娶到了，还能这样？” 也不知道他突然哪来的火气。 顾瑾瞪大了双眼，不忿道：“秦铮你丫喝多了？怼我做什么？我不就是抱怨了两句？” “你又不是小混混，你懂什么。” 秦铮毫不犹豫地又怼了一句。 搂着叶芸转身就走，哼哼一声道：“走，媳妇儿，咱们不跟他玩儿。” 叶芸，“……” 顾瑾，“……” 嘿，还不跟他玩儿？ 秦铮疯了。 毁灭吧这个世界。 “秦铮说得对，你又不是小混混，你怎么知道被拒绝的滋味呢？”叶芸被秦铮搂走，忍不住回头一笑。 顾瑾张了张嘴。 哦，他懂了。 秦铮这是把二蛋子的事情代入了他自己是吧？ “不是秦铮，你在这里搞歧视呢？那我也是每天在外面跟你浪，不也是个小混混？” 眼见秦铮和叶芸走在前头，顾瑾又连忙跟上去。 “你俩等等我啊！” 虽然他家世好，但他从来没有利用过，跟小混混又有什么不一样啊。 秦铮却早已听不见他的呐喊。 喝了点小酒的他，满心满眼的都是叶芸，眼里只剩下了叶芸。 走路时，连前面的路也不看。 低着脑袋，双眼一动不动地瞧着叶芸，唇角微微勾着，大手把叶芸搂着，要不叶芸时不时拉他一下，他能把自己走进沟里去。 “看路……” 不知道第几次把走到路边的秦铮拉回道上，叶芸终于累了。 结果秦铮一下停住了脚步。 叶芸正诧异时，秦铮一手抱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捧住她的脸，俯身就亲了下来。 柔软与柔软相撞。 沾着些许酒气，强劲的力道，沾着些许白酒的苦涩，强势地撬开了她的舌头。 攻城略池，扫过她口腔中每一寸柔软，汲取她每一丝香甜。 叶芸推了他一下。 没推动。 一只手控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往后躲，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她被迫着仰起脑袋，被攻破。 顾瑾说着话跟了上来。 “你们走那么快……靠！” 他一把捂住眼睛，语气饱含愤怒：“秦铮！你这么着急不要命啦！” 然而他得不到回应。 秦铮终于放开叶芸，凝着叶芸些微迷蒙的双眸，指腹轻轻划过她娇嫩的唇瓣，低喃道：“媳妇儿，你真好，谢谢你……” 叶芸眉眼微垂。 忽然旁边递过来一个白嫩的馒头，嗓音也很冷漠：“吃不吃？” 秦铮抬头一看，是顾瑾。 顾瑾：“刚刚喝了那么多，还没吃主事，吃点儿？” “谢谢。” 秦铮接下了馒头。 顾瑾冷呵一声，“现在知道谢我了？刚刚不还抱着你媳妇儿啃得那么欢？” “你嫉妒？” “呸，最看不得你们这些狗男女。”顾瑾见他咬了下馒头，认真询问：‘怎么样？’ 秦铮：“还好，哪来的？” 今晚吃饭也没见着馒头啊。 顾瑾哦了声，勾唇一笑：“从你兄弟怀里掏出来的，他垫胸了来着。” 秦铮一愣。 下一秒他手里馒头一扔，俯身冲到路边一趴：“呕……” 顾瑾冷笑。 活该，让你在我跟前秀恩爱！ …… 翌日。 早间新闻的金价一播出，金桥县的商人再次进入一个火热阶段。 可在这个时候，吴玉君却将手中黄金尽数以低于国际金价的价格售卖。 就在众人认为她没有商业头脑，看她笑话时， 午间新闻来了…… 第466章 孝出强大 如叶芸所料，国际金价涨到了五十五元，令许多人陷入了一个癫狂的状态。 他们迫切地想购买黄金。 找吴玉君，找叶芸。 眼见金价一路上涨，他们甚至想加价购买两人手中的黄金。 但叶芸没同意。 吴玉君原本还担心高价黄金不好脱手，打算以低于国际金价的价格出手，一看这局面，谨慎地选择了按照国际金价出售。 很快她和叶芸手中的黄金售罄。 可仅仅一个上午的功夫。 金价暴跌20元—— 从每克五十五元，暴跌至三十五元，这是从未出现过的局面。 暴富，倾家荡产。 不足一夕。 无数购买黄金的商人找上门时，叶芸正和吴玉君在制衣厂中喝着茶。 厂门口有刑玉杰的人看守，任那些商人再闹腾，也闯不进来。 “这次赔本的商人名单都在这了，你看看。”吴玉君喝着茶，心情不错地将一张名单推向叶芸。 叶芸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她没有太多兴趣去看这些名单，上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吴玉君亲自挑选的。 除了冤大头李延安，剩下的都是吴玉君这些年的仇人，他们或多或少都跟吴玉君产生过不愉快。 有一些是李延安的狐朋狗友，帮李延安隐瞒出轨之事。 有一些是她之前的塑料闺蜜，在发现李延安出轨之后，明面上劝她为了家庭忍耐，背地里一个个偷笑着看她的笑话。 还有一些是胡月英圈子里的。 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或是小三，或是二奶，一个个心眼多的很，看着黄金一路上涨，也是眼红得紧。 吴玉君就用他人的名义，把黄金也分给了她们一些。 当然，这些靠着戏谑别人的蛀虫并没有太大的购买能力，大部分黄金都便宜了李延安和他那些老板朋友们。 亏得最多的，也是他们。 能怎么办啊。 只能说他们活该啊。 从叶芸说出‘早间新闻一出立马脱手’的消息时，吴玉君就料到黄金会暴跌。 再加上李延安来找她购买黄金，和叶芸谈话之后，更让她确信了这个消息。 所以她和叶芸手中的黄金要卖给谁，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的。 她先是让人放出黄金会一路上涨的消息，再放出她胆小怕事，打算抛售她和叶芸手中的所有黄金，小赚一笔就收手。 那些贪心的人立马上钩，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找上了她。 赔本？ 那可是一点都不冤枉。 “吴玉君！叶芸！出来！” “别躲在里面不吭声！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你们赶紧滚出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黄金会暴跌，故意坑我们——” 一声声的怒喝，质问，隔着大半个制衣厂，在寂静的初冬里格外清晰地传进叶芸的办公室。 叶芸揉了揉眉心。 办公室的隔音似乎不太好。 “小芸，不用管他们。”吴玉君心情相当不错，坐在叶芸对面，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尝尝我带来的大红袍，这还是有人送给老头子的，听说可珍贵了，老头子都舍不得我碰。” 叶芸失笑，“舍不得你碰，你怎么带过来的？” “我偷的。” “……” 你可真是孝出强大。 第467章 中看不中用 “他啊，虽说舍不得这大红袍，但他更舍不得动我，一杯茶叶和亲生女儿放在一起，他知道哪个该疼的。” 吴玉君才不管这些。 料定吴战生不会把她怎么样，说这话时，脸上也遮不住地泛起一丝被宠爱的欣喜。 叶芸忍不住笑了。 外面的吵闹声愈演愈烈，竟有几个硬着脑袋往厂子里冲，被刑玉杰的人拦住。 刑玉杰前来把这事儿汇报给叶芸。 吴玉君气得一拍桌子，面色不忿：“显着他们了是吧？是他们主动来找我买的黄金，黄金降价了，怎么能找到我们头上？” 刑玉杰说：“李总来了。” “谁？” 吴玉君皱眉，狠狠盯着刑玉杰让他再说一遍。 刑玉杰是直肠子，毫不犹豫：“李延安，您的前夫。” “我是聋子吗？我是傻子吗？我能不知道他是我的前夫吗？我能不知道他是李延安吗？”吴玉君拍着手，噼里啪啦一通骂。 刑玉杰，“……” 知道这位姑奶奶是把气都撒到了他身上，他抿了下唇，啧一声，只怪自己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早知道今天要挨骂，那他还不如请假在宿舍里睡大觉呢。 “他来就来，怎么着？难道还需要我亲自迎接？” 吴玉君冷冷一嗤。 对李延安她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差，直接翻了个白眼。 “他要是在厂门口闹，就让他闹，想见我那是没门，想见叶芸也不行，还敢来找我，看给他能耐的，要上天了都！” 刑玉杰，“……” 见叶芸也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等刑玉杰离开，叶芸轻声宽慰道：“好了君姐，发那么大脾气做什么？” “我气得慌。”吴玉君道，“他这段时间跟打了鸡血似的，为了搞钱，忙得脚不沾地，我原以为他是真的有了本事，没想到他赔了钱也跟着别人来你厂子门口闹，还真是跟以前一个德行。” 叶芸若有所思。 “也许他不是来闹的……” 这段时间李延安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如吴玉君所说，他每天为了搞钱，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到了疯魔的地步。 这一刻，她倒是相信李延安是真的悔悟了的。 所以李延安这次来找吴玉君，可能还真不是跟其他人一样来闹事儿的。 只是不等叶芸的话说完，吴玉君便冷哼一声：“我可太了解他这个人了，狗急跳墙，没有什么事儿是他干不出来的。” “小芸，你可别出去见他，万一他记仇，把赔钱的事情赖到你的身上，伤到你可就不好了。” 叶芸不咸不淡地一笑。 “事情总要解决的。”她呼出一口气，扶着腰身起身，“走吧，那些人总要赶走的，我厂子里的工人都要被影响得做不下去工了。” 吴玉君还想拦住她，“诶，小芸你这可就冲动了……” 然而叶芸已经走在了前头。 吴玉君没办法，只能放下手中的茶杯，忙不迭地跟上了叶芸的脚步。 …… 路过厂房时，果然已经有不少女工脑袋伸出窗户往大门口看。 大门口传来的动静沸沸扬扬，缝纫机咔哒咔哒的声音也压不下，扰乱了她们的工作。 她们也是没见过场面，忍不住地放下手里的活儿想看热闹。 只见大门口围了黑压压的人。 多多少少至少二十个，有男有女，甚至还有拖家带口的，上到六十岁的老妪，下到还被抱在怀里的婴儿。 这是打算硬的不行，来软的？ 刑玉杰见大着肚子的叶芸和吴玉君出来，神色立即戒备，挥手招了四个人站在两人旁边，更是亲自往叶芸身后一跟。 他现在的重点保护对象就是叶芸。 连吴玉君都得往旁边站站。 按理讲他更应该保护吴玉君，但这段时间他认识了秦铮。 得知秦铮去过战火滔天的一线，更听秦铮说过押运路上的一些恐怖袭击事件，给他整得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被秦铮身上那股铮铮铁骨的魄力所折服。 所以在保护叶芸他格外上心。 这回并不是因为吴战生的叮嘱，更是他发自内心的。 围堵在厂门口的众人一看见叶芸和吴玉君出来，顿时情绪高昂，激动不已。 骂的骂，哭的哭。 一个个扬着手里的票据，嚷嚷着让吴玉君和叶芸退钱。 人群后面，原本垂头丧气蹲在马路边的李延安见叶芸和吴玉君出来，也猛地一下站起身。 他昨晚把这段时间赚的钱全部砸了进去，连夜买了黄金。 今早得知金价暴涨至五十五元一克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 胡月英却望着他，欲言又止，还劝他把手里的黄金赶紧卖了。 他才不听。 他算了算，此刻卖了黄金，盈利还不够十万元的目标，就想再等等。 结果谁想到。 金价突然暴跌！ 仅仅一个下午的功夫，他手里的黄金大大缩水，甚至跌下他购买之前的价格，让他赔了个底朝天！ 完了，一切都完了…… 恍然之间，他仿佛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现在，他想来问个明白。 场面几乎乱成一团。 望着激动不已的人群，就连刑玉杰也皱起眉头，一脸担忧：“你们俩不该出来的。” “那你要在这里守到天黑？” 叶芸弯了弯眉眼，跟他朝外面的人群示意了下，打趣道：“你看看这些人，里面还有拖家带口的，显然不是什么善茬，他们不睡觉，你和兄弟们也是要休息的。” 刑玉杰腼腆一笑。 他知道叶芸是为了他们兄弟着想，心里也很感激，叶芸的关心让这桩任务有了温度。 叶芸道：“报警了吗？” 刑玉杰又点头，郑重道：“报了，只是……” “嗯？” “他们来了，见这么多人，说控制不了，就搁旁边看着呢。”刑玉杰下巴微扬，点了下不远处的路口。 叶芸这才看见，路口像模像样地停了一辆警车。 还真是…… 中看不中用。 她也无所谓，从容不迫地喊来了一个人，让他去厂房里找兵哥，让兵哥重新报警点名找一个叫郑松的人打电话。 之后才看向外面那些人。 “叶芸！退钱！” “骗局！你这分明是骗局！你早就知道金价会暴跌，所以你把黄金都卖给我们！你这分明是诈骗！” “你好狠的心，我们一家赔得倾家荡产，我儿子还在吃奶呢……” 第468章 孩子是你的吗 “我老娘生了病，就指望买黄金赚点钱看病，你连救命的钱都骗啊，你个狠心的女人，必须给我退钱！” 可得了吧。 叶芸懒洋洋地指了下那个说老娘生病的女人，啧了声：“你一个外地人，两年前才跟着你的大老板来到这里，从来没见你提过老娘，你哪来的老娘？菜市场雇来的？” “还有你，你儿子吃奶呢？” 被点名的谢顶男人是李延安狐朋狗友，此刻梗直了脖子，但态度还算不错地跟叶芸道：“对，我儿子还在吃奶呢！” “叶老板，你把我的钱退给我，我就不跟你闹了，反正你就算把钱退给了我，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对不对？” 说完，他将身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拉到了面前。 “你看，看在孩子着实可怜的份上，您就把钱退给我吧！” 那女人年纪轻轻，跟这男的相差了少说也有十几岁。 叶芸记得这女人。 当初牌桌上，跟着胡月英一起为难吴玉君的诸多女人之一。 此刻的女人不复之前的嚣张跋扈，情真意切哭的眼眶通红，目光哀求地瞧着叶芸和吴玉君。 眼底隐约还有一点控诉。 这次是她听到消息说金价会一直上涨，私下撺嗦男人去买黄金，因为这事儿她已经挨了男人好大一通骂。 现在想想也是。 如果黄金会一直上涨，吴玉君怎么会好心卖给他们？ 见叶芸不说话，女人抱着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叶老板，当初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当初购买黄金时也不到三十块钱，看现在这金价，您就算把钱退给我们你也不会亏，您就当做个好事儿吧！” 她怀里的孩子仿佛也感知到她的情绪，也可怜得哭了起来。 可叶芸分明看到，女人藏在襁褓下的双手，狠狠地掐了一下那个婴儿的屁股。 叶芸啧了声。 看向男人，一针见血地问：“刘老板，你确定这是你儿子吗？” “什么？” 刘老板似乎没有想到叶芸会这么说话，一时愣住。 叶芸目光怜悯，指着那女人怀里的孩子肃声道：“刘老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身边这个女人跟着你的时候被你送出去过好多次吧？你能这么肯定，她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你的？” 刘老板张大了嘴巴。 这事儿叶芸怎么会知道？ “你放屁！”他把女人和孩子往怀里一拦，无比强硬，“你不能这么污蔑我，不能这么污蔑我老婆！” 不管怎样，他还是先维护住了自己的妻儿。 叶芸耸耸肩。 这个刘老板根本就是个畜生。 就像当初的杨青林，包养着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却还要把她送到别人怀里去，从这个女人身上获取商业价值。 这些是吴玉君告诉她的。 至于这个孩子，当然也不是他的，因为他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他的糟糠之妻，就是因为生不了孩子才会被离弃。 其实真正生不了孩子的是刘老板。 结果一个二奶，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倒是上了位。 这个刘老板也是冤大头。 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还是看二奶有了身孕，想要个后，为了男人的面子干脆认下这顶绿帽子，当了这个冤大头。 “玉君……”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而想起了一道无比沙哑的嗓音。 第469章 狗改不了吃屎 说话的是李延安。 李延安扒拉开围堵在厂门口的人群走到前面，隔着一道铁门，泛着红血丝的双眼，疲惫却又盛满了执念地深深望着里面的吴玉君。 吴玉君看到他，先是皱了下眉，接着眼底流露出了一丝厌恶。 遭遇背叛的痛苦令她看见李延安这副故作深情的模样就恶心，甚至懒得张下嘴回应，只用嫌恶的眼神上下扫着李延安。 这种眼神令李延安心里难受。 他想说话，可喉咙哽着，没能让他挤出一个字来。 好半晌，他才张开嘴，痛苦的眼神凝视着吴玉君，沙哑干涸的嗓音问道：“玉君，你告诉我，城北那家鲜为人知的黄金铺子，是不是你开的？” “是我开的，有问题吗？” 吴玉君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 不仅如此，吴玉君望着他的眼神也是冰冷至极。 她仿佛在故意用这种行为，告诉他，她就是铁了心地在故意要惩罚他。 李延安猛吸了一口气。 他多希望吴玉君能骗骗他，起码他这心里能好受点儿。 而不是这么撕破脸，直白又残忍地告诉他，他们已经走到了如此覆水难收的地步。 太难堪了。 可他还是不想死心，继续追问：“那你知不知道，昨天连夜买你黄金的人是我？” “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吴玉君语气疏冷，神色不含任何一丝感情地凝着他， “李延安，答案你都知道，就别问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了。” “我已经在你之前赚够了十万块，甚至远远超过这个数目；而你，手上的黄金全部卖掉，应该也就只有三四万吧？” “李延安，你输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李延安的脸唰一下褪去了所有血色。 他身形控制不住地一个踉跄，双手死死地抓住铁门的栏杆，勉强稳住身形，脑袋渐渐埋进了战栗的双臂之间。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发出了一声几乎不闻的，懊悔的哽咽。 他输了。 吴玉君亲手把他打败的。 原本他还有赢的可能性，可吴玉君不让他赢，这比他输了赌注更痛苦，令他难以接受。 跟他一比，吴玉君的情绪显然平静很多。 “你说过，你输了的话，会按照赌注跟儿子还有女儿解释清楚的。” “这段时间女儿在我爸爸那里过得很好，她还小，我会跟他讲清楚，至于儿子那边，我希望你能主动一点。” “你别想抵赖，字据还在我这。” 李延安听她这么说，抬起头，通红的眼眶凝视着她，半天挤出了一句：“你真的要这么狠心？” 吴玉君微微一笑。 “你背叛我们的家庭，忘记我的付出时，不也是这么狠心吗？” 她轻描淡写的反问，仿佛在回应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却巨石般将李延安的脊梁一下击垮。 李延安点了点头，抬手一把抹去了眼眶里的水渍，痛快地应道：“好，我既然输给了你，我就不会食言，我会履行赌约。” 他望着吴玉君，又补充道：“很多事情我辜负了你，这次不会了。”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叶芸打心底里瞧不起他这迟来的深情，不禁皱眉，“李老板还是想想怎么尽快东山再起吧。” 李延安看了她一眼。 这次他罕见地没有跟叶芸针锋相对，只是瞧着叶芸，沉默了许久。 接着他转身打算离去。 “诶？老李你就这么走了？” 刘老板一把拉住李延安，神色焦急，“你可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咱们购买她的黄金多多少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事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 “就是！” “老李，咱们可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你手里不还有点黄金吗？要不你把黄金卖了，把那些钱补给我们吧！” “对对对！” 一人开口，瞬间有不少人挥着拳头紧跟着符合。 李延安沉默地瞧着面前拦住他的刘老板，默了几秒，视线忽然穿过人群，投向了人群后面一道纤细的身影。 胡月英一直等在人群后面。 见李延安的视线朝她投来，她还有些许不解。 直到李延安朝她走来。 她心中一喜，难不成李延安是在吴玉君那里彻底死心，终于发现她的好了？ 隔着一道铁门的吴玉君看到这幕，不屑地撇嘴一嗤。 “我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 叶芸没吭声，视线默默地注视着外面的李延安和胡月英。 一双上挑的眉眼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李延安，直到李延安走到她跟前，胡月英更是眼眶泛起了微红。 “李总……” 她这一声，饱含了对李延安的痴恋和仰慕还有近日来的委屈。 然而李延安并没有买她的账，探究的眼神盯着她，一字一顿清晰地问：“月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金价要落？” 什么？ 胡月英瞠目结舌。 不仅仅是她愣住，连周边的人群也跟着一下炸开了锅。 “胡月英！你竟然早就知道金价要跌！” “对呀！我怎么忘了你跟小玉感情最好，她跟了个外国男人，能提前知道国际金价，肯定把这个消息提前告诉你了！” “好啊你！我们把你当朋友，结果你眼睁睁看着我们遭难！” 跟胡月英一丘之貉的那些女人，此时一个个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撕了胡月英。 胡月英则是一脸震惊。 她不敢置信地瞧着李延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李延安这话，一下子把她架在了火上烤。 这个时候叶芸要是不给她雪上加霜那实在是说不过去，便笑了笑，无辜眼神看向了气愤的人群。 “诸位，金价暴跌，你们亏了钱，心中有气，这个我理解。” “但你们别忘了，黄金是你们主动找上我们要买的，价格我们也是按照市价来的，可一点儿都没出差错，你们怎么能来找我闹呢？” “投资本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亏了钱，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 “谁能提前预知金价呢？我跟你们一样，都是听新闻的，甚至你们身边还有懂行的朋友，可以提前告知你们，不是吗？” 第470章 狗咬狗 前来闹事的众人基本都和胡月英李延安两人关系匪浅，听见叶芸说这话，面面相觑。 随即，一个个皆是目光不忿地投向了胡月英。 扑面而来的恐惧感令她忍不住后退两步，连连摇头摆手道：“不是，我没有……” “胡月英，你知道跟李延安说让他把黄金卖了，你不知道跟我们说？” 刘老板身边的女人瞪着双眼，咬牙切齿地瞪着胡月英，愤恨几乎溢出了她的眼眶。 “我只是一时忘记了！” 胡月英失声辩解。 其实，并没有忘记，而是她故意没有把这个消息说出去。 她们这些人都是很现实的，你有钱有靠山时，见了面都会挽住你的胳膊，姐姐长啊姐姐短，比一个爹娘生出来的亲姐妹还要亲。 结果她的靠山一倒，这些人甩甩手根本不记得她是谁。 李延安刚和吴玉君撕破脸被赶出公司和家门时，身无分文，没有人脉，她曾拉下脸皮去求这些昔日的小姐妹吹枕边风帮李延安走走关系。 结果，人家甩手不认她。 她看透了这些人，才懒得将金价会跌的消息主动告诉她们。 二是，她怕这个消息会泄露，被李延安知道。 她巴不得李延安赚不到十万元，输掉赌注，变成一个穷光蛋。 到时候，她就是陪在李延安身边的唯一一个人，李延安终会发现她的好，接受她，跟她结婚。 如今，一切如她所愿。 可是！ 李延安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她知道金价会暴跌的消息，这不是害她吗？ 她绝对不能承认。 不然她就成了这些人的出气筒。 胡月英深深知晓沦为众矢之的的后果，眼眸一瞪，指着厂里的叶芸就道：“是她在挑拨离间！你们别被她骗了，她这么做就是想让我们窝里斗！” “你们闹我没有用的，我又没有钱赔给你们，你们只有合起伙来闹她才行！” 众人一听骤然回神。 他娘的，他们差点被叶芸给忽悠了。 “闹什么？让我看看，谁敢光天化日的在这闹事儿！” 正当众人打算继续闹叶芸时，身后响起一道严肃的喝声，身着警服的郑松带着两名手下出现。 郑松人如其名。 生的高大，体型健硕，浑身上下充满力量，劲松般挺拔地傲立人群。 穿过人群走来时，比常人高出半个头，跟那些谢了顶又挺着大肚腩的老板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同鹤游鸡群。 “派出所接到报案，说有人在蓝天制衣厂门口闹事儿，已经严重影响到制衣厂的运行。” 郑松穿过人群走到前面，先是点头跟叶芸打了招呼，扭头冷冷地看向身后那一群闹事者。 “我倒要看看都是哪些人这么大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儿！” 刘老板认出了郑松。 连忙递上一根烟，赔笑道：“郑队长，什么风把您亲自吹来了？” 郑松冷漠地垂眸瞧了眼他递来的那根烟，抬手，用手中的记录本挡开，神色疏冷：“烟就不必抽了，刘老板，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刘老板见他不接烟，只能讪讪地将烟放回烟盒揣进了兜里。 “郑队长，是这样的，咱们这群人都是因为黄金暴跌一事来找叶老板要个公道的。” “公道？”郑松笑了，“你们的事情我可听说了，正常买卖，你买她卖，一经售出概不负责，能不能赚到钱全靠个人评判，黄金本就是投资，是投资就有风险，你哪来的道理来找卖家讨个公道？” 刘老板目瞪口呆。 这人咋一来就帮着叶芸说话？ 郑松肃着一张脸，继续道：“国家目前正大力支持企业发展，每个企业都是国家发展路上的一块砖，企业能发展好国家才有足够的力量发展，你们却在阻碍企业的发展！” “怎么？你们想进去？” 听到他这话，刘老板神色一慌，“不是，郑队长，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那还不快离开？” “可是我……” “没有什么可是。”郑松没工夫跟他这种人浪费时间，抬手，手里的记录本往路边停放的警车一指，强硬道：“你自己走，或者我以扰乱秩序为由把你带回去关几天，选一个？” “我……” 刘老板有苦说不出，怎么突然就要把他带回去关着？ 郑松却已是看向他身后的那些人，目光威严，中气十足的嗓音道：“你们不走，也想陪着刘老板一起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 在面对郑松的威严时，他们不敢再继续胡闹下去，毕竟这事儿的确是他们不占理。 可一想到他们短短半天就亏损的钱，属实不甘心。 不想走？好说。 郑松扭头跟手底下的人沉声吩咐：“你去，跟叶老板借辆大东风，我亲自把这些人拉回所里。” 手底下的人立即应是。 闹事者见他来真的，顿时一个个露了怯，连忙互相推诿，口不择言地跟郑松告别。 不一会儿，走的只剩下刘老板和几个不好收拾的刺头儿。 “看来这东风还是得借。” 郑松一挥手，手底下的人顿时会意朝叶芸走去。 刘老板见此连忙拉住郑松的胳膊，焦急道：“郑队长郑队长，没必要，咱们有话好商量啊。” “你就这么商量？” 郑松拧眉望着他紧抓不放的手，眼里满是嫌弃。 刘老板连忙把郑松的胳膊松开，扯了下身边的女人，挤出一抹笑道：“走，我们这就走，我们已经都不再来找叶老板的麻烦了！” 事到如今，他再看不出郑松的意思那他就太没眼色了。 不过这事儿他的确不占理，有郑松带着人在这，他今天在叶芸这里讨不到好处。 暗瞪了身边抱着孩子的女人一眼，他怒其不争，也不顾女人还抱着孩子，半拖半拽地把她拉上了停在路边的小轿车。 想他也是金桥县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却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要不是黄金亏损的数额太大，他真是拉不下这个脸来找叶芸和吴玉君闹事儿。 刘老板他们跑的快。 李延安也不知何时离开。 被扔下的女人就没了好运。 等郑松他们一离开，失魂落魄的胡月英也打算离开。 结果还没走几步，路边突然蹿出来几个骂骂咧咧的女人，拽着她的头发，毫不留情地把她往路边的灌木丛里拖。 “你们干嘛——” 一声惊呼刚发出去，啪一声她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大巴掌，迅速泛起了一个明显的红色巴掌印。 “我呸！胡月英，亏我们还把你当姐妹，你就是这么坑我们？” “还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她害得我把老本都赔了进去，还连累的王老板也赔了一万块，现在王老板气得都不要我了！” “胡月英！都是你毁了我们的好日子，姐妹们给我揍她！” “……” 巴掌震耳欲聋地落在胡月英脸上，厚重的衣服也被扒开，初冬刺骨的寒冷气息侵袭了她的全身。 一声声怒骂中，夹杂着她无助的反抗和愤怒的喊叫…… 第471章 陪我一起 很快制衣厂的作业踏上了正轨。 老家来的女工只是少数，但她们干活务实，少说话，多做活，叶芸便把她们培养成了制衣厂的主力。 一人一个小组，管理其他从外面通过招工信息招来的女工。 一个月后。 敞亮的财务办公室内，叶芸亲自和兵哥算账，发现制衣厂第一个的纯盈利竟然便已过万！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做这种生产工作的，鲜少有第一个月便能见到银子的。 但他们做到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越往后，制衣厂的知名度会越打开，纯盈利只会越来越高。 兵哥乐得牙花子都要飞了。 不仅仅是高兴厂子里的效益好，更是因为，叶芸给他发了一笔不菲的工资。 他这段时间为了制衣厂尽心尽力，叶芸都看在眼里，直接给他开了一个月一百的高额工资。 是普通工人工资的三倍。 除此之外，叶芸每个月又另外给他发三十块钱的奖金。 也就是说，他一个月，仅仅奖金就是一个普通工人的收入，这让他一个臭裁缝突然富了起来。 他现在高低也算个小老板了呢。 虽然之前开裁缝铺做衣服时也是个老板，但那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才三四十块的利润，赶上过年的旺季，成虫除了也就那一个月能赚个小百儿八十的。 哪像现在啊。 每天按时上下班，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百多块钱的工资。 成为万元户，他指日可待！ 蓝天制衣厂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进出进货送货的都是大东风，也就衬得另外两家日渐式微。 青山制衣厂是一直不行。 经过杨青林的时间之后，青山制衣厂本就岌岌可危，目前就像当初的白云制衣厂一样，员工遣散了大半，仅靠他们负责人向上头申请的补贴混吃等死。 倒是陈振兴来找叶芸谈过。 制衣行业的市场就这么大，叶芸的生意好了，陈振兴的生意自然有所影响。 不过他都是来跟叶芸哭穷的，说什么他现在生意大打折扣，让叶芸手下留情不要把生意抢的太厉害，还软磨硬泡地让叶芸答应每个月给他出一款衣服，好给他的制衣厂续命。 叶芸哭笑不得。 放屁，蓝天制衣厂才刚刚起步，能抢走他的多少生意啊。 这人分明是来逗她乐子。 更何况以陈振兴现在的才华，出一两款时兴的衣服根本不在话下，这是想方设法的想搏她可怜，压榨她呢。 不过叶芸还是答应了下来。 每个月给陈振兴出一款衣服，一直出到明年春季。 等明年春季一到，她就不再为陈振兴出款式，那时刚好是她生产，要好好坐个月子。 再说了，人终究要靠自己。 她不会永远给陈振兴出款式，陈振兴，也不可能永远都会需要她的款式。 陈振兴临走时还酸唧唧地道：“你看兵哥，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我怕过段时间，我就要被你们打倒了！” 叶芸扯了扯嘴角。 兵哥则是嗐了声：“陈厂长你怕不是忘了，叶老板在你厂里还有投资，你们利益捆绑着，她也不会让你倒闭啊！” 陈振兴这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傻了吧？” “还真是谢谢你提醒了，胡副厂长。”陈振兴也笑眯眯地回，饱含恭维。 这下把兵哥整得不好意思了。 兵哥局促地摸了摸后脑勺，对副厂长这个称呼还有点不适应，催促着陈振兴没事儿就赶紧走吧。 陈振兴乐呵呵地走了。 有了叶芸每个月一款的衣服，又想起他和叶芸之间的利益捆绑，他心下别提有多安定，走的时候嘴里都哼着小曲儿。 …… “媳妇儿，你脚好像肿了。” 入夜，秦铮端来一盆兑好的温水打算给叶芸洗脚。 叶芸现在月份大，肚子已经大到不方便弯腰，更不好低头洗脚，每天洗脚的任务便被秦铮包揽了过去。 只是今天刚刚脱下叶芸的袜子，便发现了她脚踝发肿。 又白又嫩的小脚丫被他握在手中，因着叶芸最近发福不少，她的每根脚趾也显得肉肉的。 但秦铮还是看出了不对。 微胖的小脚，泛着一圈水肿，摸起来鼓鼓的，按下去便是一个发白的指印，需要好几秒才能缓过来原本的肉色。 叶芸正在看书，闻言淡淡回了句：“正常的。” 虽然她没有经历过，但她从书里知道这些常识，比如她手中的这本有关女子怀孕的书籍。 书上还说，怀孕到了后期，不仅脚会肿，身体还会发肿。 她不禁皱眉，想象了一下自己浑身发肿，脚肿，手肿，脸也肿，浑身肿成了一个大馒头的画面。 呃…… 难顶。 秦铮很快为她洗好了脚，拿毛巾擦干，心疼地放在怀里揣了会儿。 良久他才起身，长腿一伸把洗脚水踢到了一边，而他自己坐在炕边，把叶芸的双脚往腿上一放，轻轻为她揉起了脚踝，企图为她消肿。 屋子里点着火炉子。 燃烧的火炉将屋子里腾得暖烘烘的，叶芸慵懒地斜躺在棉被上，由秦铮为她揉着腿脚，舒服的感觉令她昏昏欲睡。 面前的书本里正讲解着什么。 她是一个字再也看不进去。 脚踝带有薄茧的大手轻轻被揉着，酸酸的，涩涩的，慢慢的，不知何时就蹿到了上面来。 只觉周身微凉。 叶芸微微睁开眼，迷迷糊糊之中，就见秦铮正悄手悄脚地为她宽衣解带。 她不禁轻轻抬起双臂轻轻搂住了男人的脖颈，秦铮微微勾唇，顺势托起她的上身，把她身上的小棉袄脱下来。 薄唇擦过她耳边时，低声说：“困了就睡，我给你脱衣服，能睡得舒服点儿。” 秦铮嗓音低低的。 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叶芸耳边，缓缓的，似乎要钻进她的耳蜗。 耐不住他这靡靡之态，搂住他脖颈的双手不禁紧了紧，叶芸本就困倦的哑哑嗓音如同幼猫嘤咛，不含一丝力气地跟他撒娇：“你陪我一起睡……” “好。” 秦铮顺势上榻，褪了累赘的毛衣，钻进被窝，火热的身躯立即为她传递去了滚烫的温度。 冬夜里的男人，炙热得真像一个被窝里的小火炉…… 第472章 虎狼之词 翌日，叶芸醒来已是晌午。 为制衣厂的发展紧绷了一个月的心弦，骤然放松，再加上她的确容易劳累，醒来后难免见了日上三竿。 窗外洋洋洒洒下了初雪。 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炕边的火炉燃烧着煤炭，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响声。 她透过窗户往外看。 下了一夜的初雪已经将树枝压弯，鸟儿在枝头扑棱着翅膀，好一幅画中美景。 门帘被掀开，秦铮肩头带着一些雪花走了进来。 一进屋他便快速弹去肩膀上的雪花，手上还带着厚手套，手里拎着两只被绑住了腿脚的野鸡。 抬头见炕上的叶芸醒了，男人硬朗的眉眼瞬间一弯。 “媳妇儿，你醒了？” 他脱了身上沾着凉意的衣服，上前先抱了抱叶芸。 “媳妇儿你看，我跟二蛋子在附近山上给你打了两只野鸡。”说着，指了指刚被扔在地上的两只野鸡。 叶芸嘴角不禁一抽，“你又和二蛋子打野鸡去了？” “对啊。” “用啥打的？” “弹弓。”秦铮生怕她想歪了，微凉的手指剐了她一下她的鼻尖，眉眼漾开一抹笑意，“想啥呢？你放心，我跟二蛋子不是那么不着调的人儿，再说了，我们俩也没那东西。” 叶芸不禁失笑。 她就不是那个意思。 “你真是……你们俩在一块儿，真是找不出别的事情干了。”叶芸摇摇头，伸手无奈地抚去了他眉尾处的水珠。 那原本是在外面淋的雪，一进屋，就化成了稀碎的小水珠。 秦铮反而把她的小手塞进被窝里，浓眉之下一双深邃的眼微微笑道：“我身上凉，等会儿暖热乎了你再碰我，不然冻到了你。” 叶芸点点头。 秦铮起身活动了两下，见她舒舒服服暂时没有起床的打算，便道：“等会儿我把顾瑾叫来，给你做土豆炖鸡怎么样？” “顾盈盈会来吗？” “应该会，今天周末。”秦铮一想，又改了口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喊他们了，我去伙房去你把鸡炖了。” “不用，要过来一起过来吧。” 叶芸笑道。 顾盈盈那小姑娘最近很老实，也不知道顾瑾怎么调教的，小姑娘已经许久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 之前她去百货大楼查店时，还碰到了和朋友出来一起逛街的顾盈盈。 小姑娘竟然还主动跟她说了两句话，夹枪带棒地酸了她两句，却一出手便忽悠着朋友们在她的柜台买走了十来件衣裳。 走时，还放话说：“这些衣服挣的钱够你买两只鸡了吧？吃鸡的时候你必须得喊我！” 说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今儿秦铮在山上打了两只野鸡，可不是要吃鸡？ 不到半个钟，顾家两个就来了。 叶芸刚起身穿好衣服，就听见外面传来顾盈盈银铃般的欢笑声。 厂里不知道谁堆了个雪人，顾盈盈跟见到了新大陆似的，高兴得围着雪人不停地转圈。 而顾瑾直接被秦铮拉进了旁边的小厨房，两人一个削土豆，一个烧水杀鸡。 削土豆的是顾瑾。 因为他不会杀鸡。 他不敢。 养尊处优后的世家子弟，可以烧火做饭，但绝对不做杀鸡拔毛这种血腥活儿。 这种活儿秦铮做起来顺手。 门帘子一把掀开。 顾盈盈跺着脚上的雪花，抽着冻红的鼻头，忙不迭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跟少奶奶似的？” 她一抬头见叶芸还坐在炕上，翻了个白眼，将手里一兜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往桌上一扔，便急匆匆跑到了火炉旁边烤手。 叶芸眉梢一挑，“少奶奶？” “昂，你看，我哥和秦铮哥都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顾盈盈嘴巴一撅，朝窗外给她示意了个眼神。 叶芸笑了。 她也没说别的，扶着笨拙的腰身，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我原本也是喜欢早睡早起的，架不住，秦铮昨晚弄到太晚了。” “你说什么？” 顾盈盈瞠目结舌，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痴呆眼神瞧着她。 她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想啥呢？”叶芸起身，葱白指尖轻轻戳了下她的小脑门儿，笑道：“昨天他给我揉脚，揉到太晚了。” 顾盈盈嘴角抽了抽。 半晌，她才抿了下嘴唇，呵了声：“报社真应该邀请你去做主编。” 叶芸，“……” 小嘴巴还挺会说话。 顾盈盈也不跟她贫，仰起下巴点了点桌子上那一兜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诺，我哥给你从外面买回来的红枣糕，你要不要尝尝喜不喜欢吃？” “是吗？” 叶芸心情不错，走过去道：“那我可得尝尝。” 不紧不慢地将油纸包打开，捏起一块红枣糕，放在眼前看了看，兴味目光投向了顾盈盈。 “卖相好像不怎么好看啊。” “你爱吃不吃！”顾盈盈一听，也不烤火了，上前把红枣糕往跟前一揽，捏起一块就塞进了嘴里，“你不吃我吃，我还不稀罕给你吃呢！” “这不是你哥哥给我的？” “呸。”顾盈盈一翻白眼，“这是我自己做的，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叶芸，“……” 你又不说。 当然，她也有故意逗弄顾盈盈的嫌疑。 叶芸把手里的红枣糕塞进嘴里，品了品味道。 还不等她说话，顾盈盈便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饶有神采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她这样子真想让人逗逗她啊。 叶芸真想知道，她要是说一句不好吃，面前这小姑娘会气成的什么模样？ “你快说啊！” 顾盈盈显然是个没有耐心的，眼巴巴等不到她的回应，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不忿又带着一丝幽怨的眼神瞧着她。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样的顾盈盈还挺好看的。 巴掌大的小脸埋在毛绒绒的围脖中，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鼻头被冻得微红，眉头微皱卷着一丝小姑娘家的娇蛮。 这么一看，还挺好看的。 叶芸终是没忍心逗弄她，如实问道：“有没有兴趣到我的糕点铺上班？” “切！” 顾盈盈立即嫌弃地把她松开，扬起了下巴道：“我一个堂堂中专生，还需要去你的糕点铺上班？” “等等……！你是不是夸我做的好吃！” “……” 叶芸忍俊不禁，小姑娘不怼人的时候还是蛮傻气可爱的嘛。 第473章 辛苦点算什么 土豆炖鸡，香气四溢，连前边的兵哥都闻着味儿找了过来。 食堂的饭菜虽说也顿顿有荤腥，但总比不过叶芸开的小灶，更何况还是顾瑾这个炖鸡老手亲自掌勺。 兵哥一手端碗，一手往嘴里扒饭，边吃边说：“哎妈呀，真香……” 生生干了两碗饭。 好在秦铮本来就打算把他喊过来一起吃，蒸了他的米饭。 倒是顾盈盈用一种凝重的眼神盯着兵哥，皱着一张脸，眼看着兵哥不管是土豆还是鸡肉，一个人就干了两碗。 直到兵哥放下饭碗，打了个饱嗝道：“我吃好了，先回车间了。” 等他一走，顾盈盈气呼呼的眼神立即瞪向叶芸，肃着小脸气鼓鼓地问：“叶芸，你们厂里不给工人吃饭吗？” 叶芸眉梢微微一扬。 秦铮眉眼含笑，笑着怼了一句：“你可少冤枉我媳妇儿。” 顾盈盈见秦铮还护着叶芸，气得哼哼一声，上前一股脑地叶芸碗里的土豆全扒进了她自个儿的碗里。 叶芸：“……”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这姑娘跟她已经熟到可以从一个碗里抢食了吗？ “对了秦铮，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顾瑾的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秦铮身上，随口问。 叶芸回神，不解的目光又看向了身边的秦铮。 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哦，之前顾瑾想拉我单干一笔，他算了算咱们的手里的积蓄，想去省城拿块地，还是做房地产这一方面。”秦铮交代了顾瑾口中的事情，又补充解释：“我看你那段时间挺忙的，就没叫这些小事烦你。” 叶芸嗐了声，摆摆手道：“顺嘴一提的事儿，没什么烦不烦的。” “那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秦铮听她这么问，想了两秒，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可行，虽然现在我们手里的资金不是很多，但拿下一块小地还是可以的。” “生意嘛，总要先从小做起。” “目前国家正大力发展，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地皮不等人，我们不拿，就会被别人抢先拿走，我们不能等到手里的资金攒够了再动手，不然到时候好的地皮没了，攒的资金再多也是无用。” 叶芸点了点头。 站在国家发展红利的风口，就是头猪，也能飞起来。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支持秦铮的决定，拍拍男人的肩膀道：“放心去做，我给你们投资，制衣厂的收益还不错，我等会儿把我的小金库拿给你们，你和顾瑾好好选地段。” “真的？” 顾瑾一听，眼睛里率先亮起了灿烂的神采。 顾盈盈见不得他这么贴着叶芸，嘴巴一撅，“哥，我也把我的小金库拿给你！” 顾瑾顿时啧了声，“你添什么乱，就你那小金库，老鼠来了都摇头，留着过年给自己添两身差不多的新衣服得了。” “你说什么？” 顾盈盈也不愿意了，杏眸一瞪：“顾瑾！你别瞧不起人，我小金库满着呢！” 顾瑾不屑一嗤，“多少？” 顾盈盈：“两万一千八！” “多少？！” 顾瑾蓦地瞪大了双眼，抱着碗，震惊得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秦铮也是眉心一跳，“……” 叶芸嘴巴微张，“……” 这就是富二代吗？ 不对，顾瑾也是富二代，可当初的他穷得跟秦铮不相上下！ “我跟他可不一样，我逢年过节的都有红包，过年有压岁钱，每个月还有零花钱，爷爷奶奶也会接济我，爸妈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塞一点儿。哪跟他似的。” 顾盈盈嫌弃地上下瞄了眼顾瑾，撇了撇嘴，“一年半载也见不着我爸妈几回，上哪要钱去？” “妹，你是我亲妹吗？” 顾瑾亦是不敢置信地上下瞧着顾盈盈，瞧了一遍又一遍，极其不平衡地问：“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为什么咱们俩的待遇差距这么大？” “那谁知道喽。” 顾盈白眼一翻。 顾瑾啧了声，瞬间换了一副笑嘻嘻的面容，“妹妹，你刚刚说把小金库都给哥哥，还算不算数？” 顾盈盈冷呵一声。 “看你表现。” “妹妹，好妹妹！”顾瑾凑到顾盈盈身边，笑得一脸贱兮兮，“改天哥哥把你秦铮哥的裤衩子偷给你，怎么样？” 秦铮眉头一跳，差点没忍住直接给顾瑾一脚的冲动。 顾盈盈饶有兴味的视线在秦铮和叶芸之间转了一圈，忽而拍手一笑：“好啊！” “哥你偷好看的！对了秦铮哥的裤衩子都长什么样子？什么颜色的？可不可以给我偷个白色的？我挂在窗户上好辟邪！” 秦铮忍无可忍，“你们谈这种话题可不可以别当着正主的面儿？” 叶芸震惊，掩嘴问道：“所以你是打算真的让顾瑾偷你的裤衩子吗？” 顾瑾咳了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小芸儿，那可是两万一千八，一条裤衩子换两万一千八块钱，怎么看都是赚的啊！” 顾盈盈小脸逐渐皱起。 好像哪里不对劲。 叶芸思索后倒是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好吧，那我同意了。” 这下轮到秦铮震惊无比。 秦铮瞪大了双眼，目光错愕地瞧着她，“媳妇儿，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叶芸耸耸肩，语气很是无辜：“一个成本不到两毛钱的大裤衩子换两万一千八百块，怎么看都是赚的，顾瑾说的喽！” 秦铮，“……” 好有道理他竟无言反驳。 一旁的顾盈望着叶芸如此淡定的神色，娇嫩的小脸紧紧皱成一团，心想她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明明她是想刺激叶芸来着啊。 可是为什么，叶芸欣然接受，甚至还有点占到了她便宜的意思？ …… 说干就干。 秦铮和顾瑾两人向来是行动派。 不出半个月，他们便寻好了地段，位于省城偏东的一块废弃厂区。 那地儿原本是一个国营农场，里面机械厂，酿酒厂，等各种种类的工厂都有。 后来政策改革，大城市里能人多，私人企业拔地而起，这些规模小的国营工厂日渐式微，最后索性解散。 地，也就变成了废地。 今年这块地的使用权被相关部门放出，秦铮和顾瑾听到风声，及时出手拿下。 之后便是准备建筑材料，征聘一支应手的建筑队。 不是市区买不起，省城更有性价比。 金桥县拥有制衣厂、纺织厂、机械厂、家具厂等多个工厂，所属的市区在他一个县城面前也要礼让三分，所以顾瑾和秦铮从来没把市区规划进生意计划内。 还有就是，市区为数不多的地皮开发已经被老高占了。 他们跟老高本就是一家，老高赚多少他们也就赚多少，不至于再另起一家来跟老高抢生意。 所以他们直接去了省城。 政策的发展令当下的时代可以说遍地是黄金，谁能捡到，那就看谁的动作够快。 近日来秦铮忙碌于县城和省城之间。 天不亮时他便起身离去，但无论多晚，哪怕是披星戴月，他也会赶回制衣厂，只为陪着叶芸。 照他的话说，生意都是次要的，守着媳妇儿才是主要的。 能每天晚上抱着媳妇儿一起睡，他个人辛苦点算什么？ 第474章 亲一个 对于秦铮的打算，叶芸也是不遗余力地表示支持，制衣厂和糕点铺盈利的每一分钱她全部毫不犹豫地交给了秦铮。 秦铮的能力她比谁都清楚。 上辈子的他运筹帷幄，登上了别人望尘莫及的地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只是这辈子他走的路不同。 有了她这个变故，秦铮没有再继续走那一条路，而是选择了下海从商。 叶芸相信，以秦铮的能力，在商界定然也能做的风生水起，如今的他正是一颗缓缓燃起的新星。 孕中后期，正是胎儿长肉的时期。 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变化。 叶芸能清晰地感觉到胎动越发频繁，秦铮也似着了魔，每次给她洗完脚，都要贴在她的肚皮上跟肚子里的小娃娃说会儿话。 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听懂，一口一颗闺女，叫的比谁都开心。 叶芸起初还会纠正他，说：“说不定是个小子。” 秦铮听了也不反驳，就是咧着嘴，乐呵呵的说：“小子也行，是小子我把他练出来，跟我一起保护你，这样就多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了。但是，我还是想要个闺女。” 说完，又贴着她的肚子喊闺女。 偏偏肚子里的小娃儿像是能听懂秦铮的话，每次秦铮跟他说话，他是不是会踹两下肚皮，以示回应。 每每这时，秦铮喜上眉梢，指着跳动的肚皮跟叶芸炫耀：“媳妇儿你看，咱闺女回我了，他肯定是个闺女！” 好好好，闺女闺女。 是你的闺女行了吧？ 叶芸到底是说累了。 起初她也是想劝秦铮别太执着，万一不是闺女，是个小子，那岂不是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但看秦铮这个样子，恐怕她说什么打预防针的话也是无用之举。 转眼快到了阳历年。 最近秦铮已经找好施工队，开始对省城的那块地动手。 顾瑾孤家寡人一个直接住在了省城，包揽了大部分决策，这让秦铮获得了不少空闲时间，不必再每天起早贪黑。 还有一个便是老高也来了。 老高原本无心再继续往前走，他是个极其容易满足的人，没有什么大抱负，更没有迫不得已的生活压力。 想照顾的双亲已经不在，他也没有娶妻生子，钱也挣够了。 在县城里开个公司，当个小老板，然后就是日复一日，混吃等死，就挺好。 但见秦铮和顾瑾大刀阔斧地往前走，他还是忍不住投了笔资金。 这一投可好。 被顾瑾抓住，硬是拎到了省城去监工。 又是一天清晨。 雪霜打黄了路边的野草，连空气也无比湿凉，扑在人脸上，像是一把结了冰的刀子在人脸上剌口子。 叶芸穿着厚重地送秦铮出门。 “骑摩托车一定要小心，昨天下了雪，路上的雪估计还没有化，天太晚的话就不要回来了，在省城住下。”叶芸为男人整理遮耳帽，拢了拢他的军大衣，又为他裹结实了围巾。 一下雪她就忍不住为他担惊受怕，还不如让他直接住在省城。 秦铮乖乖享受完媳妇为他整理仪表，浓眉微扬，刚硬的嗓音泛着一丝温柔：“我知道了媳妇儿，你不用担心我，快回去吧，外面冷。” 叶芸点点头。 “对了，” 她又想起来一件事，连忙补充：“还有两个月过年，你可以在省城里物色物色稀罕物件儿，到时候咱们买一些，带回老家去。” 秦铮随口道：“还早呢。” “嗐，你这就不懂了吧？” 叶芸无奈地捏了下他露在围巾外高挺的鼻子，娇嗔了一眼， “现在物色好东西，像瓜子儿糖果啥的，不容易过期的都可以直接买了，免得到时候年关一到，什么东西都要涨价，要多出好多钱呢。” 她这一娇嗔，比窗台上那株在雪中盛放的腊梅花还要好看。 秦铮心痒难耐。 “知道了媳妇儿！” “亲一个！” 说完他快速俯身在叶芸脸上偷了个香，恰如蜻蜓点水。 随即不等叶芸回神，便长腿一跨上了摩托车，扭头跟叶芸道：“媳妇儿你快上屋，外面冷，我先走了，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摩托车的轰鸣声一下响起。 雪景中，秦铮骑着摩托车在震耳欲聋的轰声中远去，只留下了一串黑色的尾气。 叶芸不禁后退了两步。 抬手挥散了弥漫到鼻间的摩托车尾气，她无奈失笑。 这男人，有时老练沉稳，成熟得像个老者，有时又毛毛躁躁得像个才长大的毛头小子。 “好冷……” 叶芸冻得缩了缩身体，把手揣进袖筒里，缩着脖子匆匆转身进了温暖的小屋。 厚重的门帘啪嗒一声落下。 这一幕，包括方才叶芸和秦铮亲吻分别的温情一幕，皆是一丝不落地看进了躲在暗处的一双眼睛里。 那双眼睛瞪得溜圆，满是不甘心，恨意几乎溢出了她的眼眶。 抵在墙角处的一只手，手背生了青肿的冻疮，流血的，却是因她剧烈的恨意而几乎镶嵌进墙壁里的指尖。 她身上还穿着蓝天制衣厂的厂服。 可在盯着叶芸时，愤恨的眼神，仿佛要把叶芸碎尸万段。 “叶芸，还真是你……” 第475章 比她还有病 中午时分。 绵绵白雪装饰着平静的制衣厂，棉鞋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邦邦声响。 叶芸正往生产车间里走。 忽然前方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叶芸抬头望去，就见几个人押着一道瘪瘦的身影从车间走出来。 首当其冲是吕芳芳的骂声—— “老实点儿！必须让厂长看看你这个可恶的女人！” “在老家的时候就听你处处跟叶芸作对，没想到你还跟到了城里来，竟然还想放火烧仓库，看把你能耐的！” “今儿叶芸要是不治你，我也得让你知道你芳芳姑奶奶的厉害！” 那一道瘪瘦的身影被几人押得抬不起头，松散垂在一侧的辫子被吕芳芳拽着，虽然只能低头被吕芳芳拽着辫子走，眼里的戾气却仍是那么明显。 随着吵闹声越来越近，叶芸也看清楚了被吕芳芳抓着辫子的人。 竟然是叶雪。 她不禁瞠目结舌，找了许久都找不到的叶雪竟然在她制衣厂里？ “叶芸！” 吕芳芳看到叶芸，顿时甩开叶雪一脸兴奋地朝她跑来。 小姑娘跑得快，三两步跑到叶芸跟前，抱着她的胳膊邀功似的道：“叶芸，我抓到了一个坏人，你快看！” 此时，兵哥带着另外几个人也已经把叶雪押到了叶芸跟前。 兵哥脸色微白，额头因为紧张泛着一层冷汗，一开口仍是惊悸不定：“厂长，太可怕了，芳芳抓住人的时候她手里正拿着洋火柴，差一点就把咱们放布料的仓库点了！” 心情太过紧张，让他连说话都禁不住带了一丝颤意。 人是吕芳芳发现的。 吕芳芳手笨，叶芸便没有给她像普通女工一样安排岗位，让她在厂里带着就好。 但吕芳芳不愿意，几经缠磨，叶芸实在拗不过她，便给她想了一个一个闲职，让她每天在厂里溜达，美曰其名是负责厂里的安全。 没想到，吕芳芳干得还挺起劲儿。 今天也得亏吕芳芳在，别人都在吃饭，她刚巧溜达去了仓库，抓住了趁着工人午休时间想偷摸放火烧仓的叶雪。 厂里的布料本就紧张，纺织厂那边甚至一度进不来货，若是仓库里囤的那些布料被烧了，厂里拿什么给已经签下的那些合同出货？ 出不了货，便要赔钱。 光是违约金就能把厂子干倒闭！ “太恶毒了！”兵哥想到这，对着叶雪气愤地又啐骂了一声。 叶雪挨了骂也跟听不见似的，虽然被压弯了脊梁，却固执地仰着下巴，用一种深仇大恨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叶芸。 她也不说话。 叶芸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微抿的唇角，无形溢出了她的不悦。 周边人察觉出了她的眼神不对劲，也规矩得不敢再吭声，就连吕芳芳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不说话的叶芸，比发起脾气赶走马大姐的时候还要吓人。 二人眼神对峙。 很明显叶芸的眼神更有压迫力。 明明她一个字没说，却让叶雪感觉她的眼神犹如千军万马朝她奔腾袭来，在叶芸的逼视下，令她意味不明地仰头发出了讽刺的笑声。 叶芸沉了眸，勾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顿清晰地逼问：“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作对？” 生在叶家，她没办法选择，但她从未曾去抢夺过叶雪的东西。 旁人姊妹因着血脉相连皆是相互扶持，这些她无福享有，便也不奢求，可叶雪为什么要一再针对她呢？ 老叶家多她一个后代，并不会给叶雪造成多大的威胁不是吗？ 叶雪笑的声音却更大了。 她笑的歇斯底里，仰着脑袋，几乎喘不上气来。 却仍是一个字都不解释。 “就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你的厂子就没了！”她眼神癫狂，瞪着叶芸，一仰头又发出了偏执的笑声。 旁人被她的笑声弄得头皮发麻。 吕芳芳情不自禁地往叶芸身后躲了躲，望着不停发笑的叶雪，她一脸疑惑又害怕，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 这女的看起来咋比她还有病？ “叶芸，她没事儿吧……”吕芳芳小脸紧皱，终是胆小地抱住了叶芸的胳膊，一脸茫然。 叶芸淡淡收回视线，看向了旁边和吕芳芳一样头皮发麻的兵哥。 “送派出所吧。” “好！” 兵哥早就听不下去叶雪的笑声，连忙挥手招了司机去开车。 这女子的笑声让他心里感觉瘆得慌，这青天大白日的，感觉他姥要从坟里爬出来把他带走。 他要亲自把叶雪送到派出所去。 司机很快去开车，叶雪也被手底下有眼色的人用布团噎住了嘴。 兵哥扭头跟叶芸道歉： “厂长，真对不起，人是我招进来的，我不知道她跟你有仇，她来找工作的时候装的可温良了……” 温良？ 这个词可跟叶雪没有一丁点关系。 叶芸并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只淡淡问：“她在这里待多长时间了？” “昨天刚来的。” 兵哥立即答道。 叶芸淡淡点头，没有再跟兵哥继续谈论有关叶雪的话题。 兵哥不认识叶雪，误把人照进了厂里也正常。 老家来的人也都是黑水村的，见过叶雪的没有几个，更何况离家出走几个月的叶雪早已模样大变。 叶芸扭头瞥了眼被人押着叶雪。 也不知道叶雪在外面过得什么日子，短短一段时间，从之前被刘美兰娇养出的微胖体型，沦落得瘦可见骨，脸颊跟着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丝毫看不出十八岁大姑娘的水灵娇嫩。 叶芸淡淡吩咐：“给芳芳她爹去个电话，让他去爹去叶家沟知会一声，就说叶建安的闺女找到了。” “让他们……去县派出所领人。” 叶芸说这话时，挑眉看了眼不远处的叶雪，眼底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讽刺。 这个派出所进的可不光荣。 不是因为离家出走被找到而进的派出所，而是，放火未遂，被人抓个正着，才进的派出所！ 意图放火被抓到，叶雪没慌。 要送派出所，她也没慌。 但听见叶芸让人通知叶建军来领她，她双眼骤然瞪大，猛地尖叫一声，歇斯底里地挣扎了起来—— “我不去派出所！叶芸！我不准你告诉我爹！不准！” 她力气大，挣扎得突然，两个男工一时没能捞住她，被她挣开束缚，鞭炮似的失控地窜向了叶芸！ 第476章 能让别人欺负了 一把掐住叶芸的脖子，叶雪疯魔了似的，晃着她，猩红的双眼近在咫尺地恶狠狠瞪着她。 “我不准你告诉我爹！你听见没有！我不准你告诉他！” “他都那么偏心你了你还要怎么样？你知道他跟我娘说什么吗？他竟然说我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他是我亲爹，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他心里竟然感觉我比不上你！” 她越说越激动，掐着叶芸脖子的手不断缩紧，亦如她紧紧咬着的牙，仿佛要把叶芸的脖颈掐断，咬断。 一字字，一句句，都像是从她紧咬着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窒息感逐渐上头，叶芸面不改色，冷静地盯着放大在面前的叶雪狰狞到几近扭曲的脸，冷冷与她对视。 “你疯了！” 兵哥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把叶雪的手从叶芸脖子上扯开，力气之大，一把将叶雪推得摔倒在地。 旁边那两个人也反应过来。 没人预料到叶雪突然会发疯，他们也是被吓到，此刻反应过来的他们立即上前把叶雪控制住。 为防叶雪再发疯，这次他们抽了裤腰带把叶雪的双手绑到她身后。 “厂长，你怎么样？肚子有没有事儿？”兵哥吓得不轻，手足无措，却又不敢随意碰叶芸。 叶芸淡淡摇了下头。 兵哥看她的表情的确没啥问题，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哈哈哈哈哈！叶芸，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针对你吗！” 叶雪偏执的嗓音传了过来。 叶芸抬手淡淡拂了下被弄皱的衣领，缓缓抬眸，不含一丝情绪的眼神落到她身上。 叶雪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嗓音极端又沙哑：“哈哈哈……我针对你难道还有什么理由吗？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啊！” “就你有个可怜的身世，就你没娘，老不死的打小就疼你，一瓣橘子都要留给你吃，对我却还不如对一个过路要饭的！” “还有我爹，动不动就感叹你没爹没娘可怜得慌，咱俩一吵架他就教训我！” “他越教训我，我就越想弄死你！” 最后一句话她咬得极狠。 本来她都能把叶芸的制衣厂烧了！ 她在外面饿了好久好久，离家出走之后她才知道外面的日子不好过。 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闯荡根本没有活下去的路，打工的地方不要她，她还遇上了人贩子，差点被卖到大山里去。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回家，也不可能回那个没有用的家。 她当初走的时候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回去，她要让她爹认识到错误，让她爹和她娘为此后悔，对她愧疚一辈子！ 她颠沛流离，好不容易跑回了自己所熟悉的县城。 在菜市场捡东西吃的时候，听到别人说蓝天制衣厂招工，管吃管住还管饭，她迫不及待地就来了。 那个负责人兵哥起初还不想要她，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求到了这份工作。 结果才来的第一天，她就听说厂长的名字叫叶芸！ 她本以为是凑巧，直到又听见了秦铮的名字！ 今早她迫不及待地起来，就是为了看看这俩人是不是叶芸和秦铮，没想到……竟让她看到那么刺眼的一幕！ 她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凭什么叶芸可以暖和和地享受男人的疼爱？ 当初要不是她不要秦铮，这种好日子能轮到她叶芸一个没爹没娘的人身上？ “我抢走你什么东西了吗？” 在叶雪的思想被一片海水般的偏激吞噬，被愤怒冲昏头脑时，叶芸不轻不重的声音响在了她耳边。 叶雪通红的双眼瞪着她。 “如果不是你，我就是老叶家唯一的女孩儿，我爹的目光只会在我身上！” “如果你优秀，没有人能夺走本该留在你身上的目光。” 叶芸淡淡回应她的话。 “我承认，外公对你我的确有不同之处，可他也没有少你的；但舅舅疼爱的人始终是你，并非我；你这么攻击我，恨我，不是因为舅舅和外公那些无需有的偏颇吧？” 叶芸望着她怒不可遏的神情，心下已经有了猜测。 “归根究底，你对我的恨意还是在秦铮身上吧？” 叶雪神色一紧，紧接着被戳破心思的她仰头张狂大笑，也不装了。 “是啊，要不是你，现在站在这里高高在上的就是我，当厂长的人也是我，我会是有钱人！” “要不是，你嫁给了秦铮，这些一切都会是我的！” 叶芸都给气笑了。 明明，秦铮是她自己不要的啊。 跟睡不醒的人说再说道理也没用，叶芸甚至不想浪费口舌。 “简直放屁。” “对！简直危言耸听！” 不远处，秦铮和顾瑾两人结伴走来，两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较真儿。 叶芸不较真，不代表他俩能忍。 顾瑾纯粹是来看热闹的，得知叶雪在制衣厂，秦铮当即就要回来，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结果两人刚停下车，拐过弯就听见了叶雪这一通不要脸的话。 秦铮强势走来，高大的身躯自带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我们家过的好是因为我媳妇儿有本事，你有那本事吗？” 走到叶芸跟前，顺其自然地把叶芸一整个搂进了怀里。 他穿着加厚的军大衣，敞开怀，把叶芸裹住，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叶芸也清晰地察觉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暖意。 后背贴着一道结实宽厚的胸膛，令叶芸有种特别踏实的安心感。 叶雪则是瞠目结舌。 很快她嗤声一笑，不相信的目光裹挟着浓浓的不屑，瞧向了叶芸，“就她？” “你爱信不信。” 叶芸也无心跟她这种人多扯，勾唇微微一笑，反手轻轻挽住秦铮的臂弯便打算离开。 秦铮可不愿意了。 他都舍不得说她媳妇儿，还能让别人欺负了？ 秦铮一双锐利的鹰眼直接盯着叶雪，肃着脸道：“我告诉你，无论是公家制衣厂，还是这家私人制衣厂，都是我媳妇儿凭她自己的实力挣来的！” “你要非说谁靠着谁的面儿过上好日子，那也是我靠的我媳妇儿！” “还嫁给我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你可别，我可没这本事，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别不知道一二三的就敢出来碰瓷，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儿。” 第477章 太能承受得住 最后一句话，秦铮的语气是饱含了嫌弃。 说完他没有再看叶雪一眼，便搂着叶芸转了身，打算回办公室。 叶芸这才想起来她原本是要去车间的，如今叶雪这么一闹，她也没了那个意思，索性跟着秦铮往回走。 叶雪在后边喊她的名字。 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显然秦铮的话给她的打击不小，叶芸实在懒得搭理她，给兵哥示意了个眼神把人弄走。 她也不是良善之辈，没追究叶雪的责任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 办公室里，秦铮沏了杯热茶递给叶芸，吕芳芳则是义愤填膺地跟家里打着电话。 “爹啊我跟你说，那个女人别提有多坏了，要不是我厉害，现在叶芸的厂子都要被那个女人点火烧了！” “我跟你打电话干啥？” “对呀，我跟你打电话干啥的？”说着她扭头，眨巴着一双眼睛用眼神询问叶芸。 叶芸忍俊不禁。 秦铮叹了口气，只好上前从她手中拿走了听筒，语气沉静地跟对面道： “吕叔，麻烦你去一趟叶家沟，跟我媳妇儿的娘家人传个话，就说叶雪找到了，让他们去县城派出所领人。” “我们？我们就不去了，你让我媳妇儿他舅直接去派出所就行。” “嗯，好……” 那边似乎说起了吕芳芳，秦铮淡淡笑了声，“没事儿，芳芳在这里挺好的，不麻烦。” “好，挂了。” 和那边结束了通话，秦铮扣下听筒，转身朝叶芸摊了下手，“搞定~” 叶芸点点头。 很欣慰，秦铮总是能猜到她的心思并为她做出决定。 反正她是不想去派出所看刘美兰和叶雪抱头痛哭的一幕，即使叶建安在场，她也没有去看一场苦情戏的兴趣。 约莫黄昏，叶建安和刘美兰赶到县城派出所见到了叶雪。 如叶芸所想，刘美兰跟着叶建安一起赶来的，一见到叶雪，抱住叶雪就是不撒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叶建安也是又急又怒。 可有自家妹子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对叶雪动手，怕把叶雪这个女儿推得越来越远。 当初他妹子离家出走，回来后他爹就是又心疼又气恼地先揍了一顿，之后他妹子生下孩子又一次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过。 可怜的老头，一直到死，都没能再见到亲闺女一面。 叶建安还记得那时他妹子第二次离家出走，老头跟魔怔了似的，时不时望着大山发呆，嘴里懊悔地念叨着： “霞啊，回来吧，爹不揍你了……” 叶建安也怕，怕自己冲动之下落得个跟他爹一样的下场。 望着和刘美兰抱头痛哭的叶雪，他也红了眼眶，心里那个气，却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叶雪对叶建安却是亲近不起来。 在刘美兰怀里哭够了，她抬起脸来，一双眼眶红通通的，带着怨气地凝望着还站在门口的叶建安。 叶建安顿觉心凉。 他也没有说那些煽情的或者责备的话，挥了挥手，只让刘美兰把人接回家，便去跟郑松道谢。 郑松坦白是叶芸送来的人。 叶建安听后一脸诧异，随即眼眶更红了，“芸丫头是个好丫头，小雪都这么对不起她了，我和他舅妈也对不起她，她竟然还费心费力地帮我们找小雪……” 郑松神色一怔。 他用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望着叶建安，心想对方在说什么胡话？ “这里面应该有误会。”郑松淡淡道，“你做好准备，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对你造成不小的打击。” 叶建安挥挥手，“郑队长，你有事尽管说，现在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住的……” 郑松哦了声。 “是这样，你女儿是被蓝天制衣厂的厂长叶芸以放火未遂的罪名送来派出所的。” 叶建安愣住。 啥玩意儿？ 郑松一脸严肃，点头道：“是的，叶雪差点放火烧了叶芸的制衣厂。” “她昨天进入了叶芸的制衣厂，今天发现厂长是叶芸，中午便带着洋火柴去了放布料的仓库，打算把制衣厂烧了报复叶芸，幸好被厂里的巡逻人员发现，没有酿成大错。” 叶建安张大了嘴巴。 “……”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叶雪竟然是这么被找到的！ 她竟然敢放火！ 郑松见叶建安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耸了耸肩，“我看你好像不是太能承受得住……” 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叶建安突然把鞋子一脱，怒气冲冲地奔向了屋里。 “诶？派出所可不提倡打孩子啊！” 话是这么说，可郑松纹丝不动地站在门口，抱着双臂，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还用眼神示意了其他人不要插手。 其他人皆是巴不得看热闹。 自打叶雪被送来，不是喊叫就是撒泼，弄得他们一下午都没法工作，真是缺管教，的确该让她挨几下鞋板子。 正跟刘美兰诉苦的叶雪，只看到叶建安一身煞气地冲进了屋。 她顷刻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即拉过刘美兰挡在身前，沾染着哭腔的愤恨嗓音放声大喊：“你又护着叶芸是不是？你竟然还想打我！” 刘美兰一见叶建安这架势，也连忙伸手阻拦：“当家的，闺女才回来，你别糊涂啊！” 可她哪里拦得住叶建安？ 要是以前的叶建安，在她面前那是一个屁都不敢放，可现在是翻身做主人的叶建安。 “你给我起一边儿去！” “要不是你一直惯着她，不教她善恶，只教她欺负别人，把别人当成没有尊严的出气筒，她怎么能变成这种混账！” 叶建安怒不可遏，一把将刘美兰重重推开，高高扬起的鞋底子夹杂着怒气朝叶雪挥去。 那力道，颇是怒其不争。 鞋底子抽在背上，隔着小薄袄仍旧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叫叶雪忍不住痛哭出声。 刘美兰也跟着在一旁哭。 本应严肃庄重的派出所因为这三个人变得鸡飞狗跳，气氛嘈杂，活像个乱腾腾的菜市场。 这些都是郑松打来电话告诉叶芸。 得知叶建安已经把叶雪接走，叶芸便抛了这件事，索性叶雪的出现对她来说也只是个小插曲。 但是没想到，叶建安竟然带着礼物来了制衣厂。 第478章 贪财、好色儿 叶芸亲自去大门口接人。 原想请叶建安进去坐一坐，喝杯茶，结果叶建安面色局促地站在大门口，怎么也不愿意踏进制衣厂。 他望着偌大的制衣厂，生产车里哒哒哒的缝纫机响声传到了门口。 拘谨的眼底，满是惊讶和震撼，还有一丝窘迫，难以想象，这么大一座制衣厂，竟然是叶芸的。 在他家里受尽欺压的小丫头，竟然独自扛起了一片天。 连他也望尘莫及。 叶建安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感觉这一身粗布棉衣不配进到这么庞大的制衣厂里喝叶芸为他倒的茶水。 连他手中特意买来的水果糖和糕点，都变得廉价了许多。 可礼品已经亮在了叶芸的面前，他也不能收回去，硬着头皮把礼品往保安亭的窗台上一放，笑容不知不觉地多了一抹讨好。 “芸丫头，许久不见你了，我来看看你，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在路边随便买了一点，你别嫌弃……” 叶芸勉强笑了笑，“怎么会，你能来看我就很好了。” 她看了眼散装的水果糖，心里到底是升起了一抹酸涩，那个品牌的水果糖贵一些，只有百货大楼里的柜台才卖，叶建安却怕她看不上眼，扯谎说随便从路边买来的。 她这个舅舅，到底是跟她生分了。 叶建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说话，连连点头，之后一挥手道：“行，既然看过你，那我也没啥事了，我就先走了！” 他推着二八大杠就要离开。 山里到县城只有早晨唯一的班车，他和刘美兰收到信儿时已是下午，路上也不好找顺路的车，急得他载着刘美兰硬生生蹬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二八大杠赶到了县城。 四十多里地，还载着个人。 大冬天的，路面积了雪，二八大杠抓不住地面，骑得快了，还给他和刘美兰摔进了沟里，只能咬牙爬起来，可把他和刘美兰折腾得够呛。 叶雪这个作孽的女儿啊。 他自认为从没亏待过这个女儿，不明白为什么叶雪会养成这幅德行，她但凡省心一点，他也不至于这么心累。 叶建安想到这，又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叶芸一眼。 不奢望叶雪能像叶芸一样听话懂事，最起码能明事理，他就可知足了。 可惜叶雪性情难改，被刘美兰疼得打小就歪了性子，想掰回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舅舅不在跟我多呆一会儿吗？” 叶芸见他想走，扯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没有刻意的亲昵，也没有疏冷，不让叶建安感觉到一丝不舒服。 叶建安却只是挥了挥手。 脚蹬子一踩，车子驶出去，他抬腿上了二八大杠，跟叶芸挥挥手离开了制衣厂。 叶芸目送他渐渐远去。 直到叶建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叹了口气，视线不由落向了窗台上被油纸包着的糕点和水果糖。 水果糖的牌子不错，糕点想必也是百货大楼里买来的。 叶建安本就不是多富裕的人，这一趟应该花了他不要积蓄，却从她这里得到了亲情的越发稀薄。 “大舅这就走了？” 秦铮这才赶过来。 他刚刚在车间里和兵哥聊天，突然听说叶建安来找叶芸，赶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叶芸点了点头。 秦铮发现她的神色不对劲，上前搂住她的肩膀，温声在她耳边问：“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舅舅来了，怎么看起来反而不开心了？” “哪有……” 叶芸轻笑，听起来却有一丝遮挡不住的勉强和疲惫。 秦铮啧了声。 “行吧，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但媳妇儿你要知道，虽然你失去了快乐，但是你得到了不开心啊。” 叶芸：“……？” 不是，大哥你认真的？ 秦铮对上她认真的双眼，点点头，两手一摊，一本正经：“你看，你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叶芸眨眨眼。 秦铮又道：“那你现在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叶芸这下被他气笑了。 她抬手佯装捶了下秦铮的胸膛，哭笑不得，“你搁这儿跟我闹呢？” “嗐……” 秦铮见她笑了，脸上也漾开了一丝温柔的笑意，顺势又把她搂进了怀里。 趁着没人看见，带着凉意唇瓣在叶芸脸上一擦而过，秦铮从后搂住她，俯在她耳边低声问：“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了？”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淡淡喷洒在叶芸的耳垂处。 酥酥痒痒的，令人心痒难耐。 还在制衣厂的大门口，虽是黄昏，已经没有车辆进出，但叶芸也怕被人看见，佯装不悦地转身推开了男人一些。 一开口，嗓音却已被他搂的化成了水，有股说不出的娇软：“在外面别这样，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我抱我媳妇咋了？”秦铮很诧异，被推开的双臂无措地伸在空中。 臃肿的军大衣披在他身上，却不见一丝土气，正气的墨绿色衬着他轮廓刚硬的脸，浓眉几乎遮住他锐利的眼，身材魁梧，连身后的银色冰雪也沦为了他的背景板。 和叶芸相处之后，他戾气逐减，随着岁月反倒沉淀出了淡淡的随和。 这种洗去一身的浮华，成熟为沉寂的睿智，从容与淡定的平常心，行事放松自如，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似乎比霸道强硬的他更加令人着迷。 叶芸这辈子没别的，贪财，好色儿。 她也只想做个俗人。 贪财、好色儿。 看到秦铮如此高大魁梧的模样，瞧着那张越来越符合她胃口的脸，什么气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她反守为攻，把秦铮搂住，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秦铮还在呆愣时，她早已撤兵，且淡然自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先回去再说。” 好啊。 只准州官放火是吧? 秦铮眼底逐渐跳跃起了暗哑的火苗，上前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回去就回去，你真当你身子重，我就没有法子治你了？” 叶芸：？？？ 下一秒钟秦铮就拉着她往回走，嫌她走的慢，搂在她腰后的手把她大力托起，几乎是连拖带拽。 两人很快离去。 只留下了窗台上的水果糖和糕点，还有望着他们，一脸目瞪口呆的保安…… 听说过老板娘和老板感情好，但这未免也太好了吧？ 可恶。 窗台上的水果糖和糕点就被他私吞了吧！ 当然，保安最后还是在一个小时后把水果糖和糕点老老实实地给叶芸送了过去。 别问他为什么是一个小时后。 因为他一个小时后才换班。 第479章 捡到了猫 晚上叶芸和秦铮在制衣厂附近散步，雪地在月色照耀下仿佛会反光，将周围照得亮堂堂。 路边还有摆摊的，正在收拾着东西往脚蹬三轮车上放。 冬天温度低，生意也不好，一般见没人气了就赶紧收拾东西回家，不如在家里填饱了肚子跟家人烤火取暖。 叶芸和秦铮也往回走，太晚了附近山里会有大型野生动物出来觅食。 还没被几步。 路过臭水沟时，只见一个骑着二八大杠的男人，啪叽一声往沟里扔了个布袋子。 布袋子砸破了沟面才结好的薄冰。 一阵惊慌失措的小猫叫声响起—— 叶芸愣了下，和秦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骑着二八大杠的男人听到那叫声生怕被缠上似的，仿佛扔掉了手里的烫手山芋，蹬着二八大杠逃命似的跑了。 秦铮立即跑了过去。 他在臭水沟边趴下，长臂一捞把黑漆漆的布袋子拎了起来。 布袋子稀稀拉拉地往下滴着水，秦铮匆匆解开绳子，里面是一窝已经浑身被臭水浸湿透了的小猫。 小猫看起来又瘦又小，才睁开眼睛没多久，浑身水淋淋的。 被冰水浸透的感觉令小猫受到了惊吓，小小的几只颤颤巍巍地挤在一起拱来拱去，迫切地想寻找温暖。 “这……” 叶芸竟无言以对，解开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想把小猫擦干净。 秦铮先她一步摘了帽子，阻拦了她的动作，低声让她把围巾围好，而后摘下头上的帽子，把几只湿漉漉的小猫放进暖和的帽子，迅速揣进了怀里。 牵着叶芸的手往制衣厂走，温声道：“赶紧回去烤烤火，能活几只是几只。” 叶芸点了点头。 心里不舒服，她扭头往那个骑着二八大杠的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黑漆漆的夜色里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踪迹，只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车轮印，也不知道这天黑路滑，那人会不会因为这事儿感到几份愧疚。 回到制衣厂。 一进屋，秦铮赶紧从怀里拿出几只小猫，放到了火炉边取暖。 小猫早已被臭水泡透，身上还沾染着臭水和粘稠的泥渍，叶芸索性让秦铮兑了温水，小心翼翼地给它们清洗。 按理说小猫不应该清洗，免得受了风寒，命不久矣。 可眼下还有更糟糕的情况吗？ 用温水把它们清洗一遍，是最有利，也最快速的方法。 当然，在清洗小猫的过程中，叶芸很小心地避开了肚脐这种比较容易受寒的部位，只用手捧着温水浅浅冲掉了那块的泥渍。 做完这一切，她用毛巾把它们擦干，放在火炉口，把绒毛烘干。 一共有五只小猫。 花色杂乱，两只狸花，两只三花，竟然还有一只小橘。 四只情况还好，在叶芸和秦铮给他们洗澡时还会嘤嘤叫，扭动身体表示反抗。 剩下的那只小橘却是病恹恹的，出气多，进气少，脑袋耷拉着。 秦铮拿着它，头朝下甩了几下甩出呛进了肺管子的脏水，放在火炉口旁边，轻轻按起了它的心脏，又握住它的嘴巴往它嘴里吹了口气。 隐约可见小橘的肚子微微起伏，却还是没有多大的动静。 见此，秦铮又重复做了几次按压心脏和渡气的动作，终于小橘猫发出了一道微弱的叫声。 “有效果。” 小猫微弱的嘤咛声出现的那刻，叶芸眼神微微一亮。 秦铮见她眼里出现了照人的光彩，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我们能做的已经做完了，能不能活过今晚，就看它的造化了。” 叶芸点点头，“嗯。” 两人早以准备好了纸箱，里面垫了柔软的棉絮，放在火炉边，暖和和的。 秦铮把病恹恹的小橘放进窝里，与另外几只小猫放在一起。 小橘倒是没什么力气动，反而是其他几只小猫拱了拱身体，把它圈进了暖和和的小团体。 它们身上的绒毛已被叶芸在火炉口烘干，此刻蓬松着。 五只小家伙纠缠在一起，画面略有几分温馨，令人看了只觉得岁月静好。 只是。 一想到它们的遭遇，任谁也笑不出来了。 “这玩意儿城里人没几个稀罕的，咱们山里喜欢养来抓耗子，城里没那么多耗子抓，就没有多少人养这东西，有的还觉得这种东西奸馋，爱偷吃的，难免嫌弃。” 秦铮见她不开心，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低声宽慰： “你放心，猫有九条命，这玩意儿可皮实了，那一下就想弄死他们，根本不可能呢。” 叶芸听他这么说，抿唇微微一笑，“我知道。” “那你还不开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了？”叶芸眉梢微微一挑，逗弄他。 秦铮不禁失笑，搂着她去洗手，嗓音透着无奈的宠溺：“好好好，你没有生气，都是我想多了。” “走，洗完手给你洗脚，咱睡觉。” …… 第二天，叶芸一睡醒，揉了揉眼睛就去看火炉旁的小奶猫。 刚好看到秦铮正给他们喂奶。 秦铮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小碗奶，放在火炉上温着，窝里几只小奶猫饿的嘤嘤叫，秦铮手里的那只正吧唧吧唧嘬着勺子里的奶，吃的别提多香。 叶芸不禁惊奇，披上棉袄走过去。 “你从哪弄来的奶？” “咱厂里那谁家里养了只羊，最近刚好下崽，我就过去跑了一趟。” 秦铮见她醒了，仰头朝叶芸一笑，“媳妇儿这个大碗的给你喝，小猫的我都提前盛出来了。” 叶芸这才发现小碗的旁边有个铁饭盒，饭盒里盛着大半羊奶。 “媳妇儿你快来看。” 这时秦铮又朝窝里做了示意的眼神，咧嘴笑道：“昨天那只病恹恹的小猫，今天会自己爬了。” 哦？ 叶芸往窝里看了一眼。 病恹恹的小橘嘴边的绒毛沾着湿意，显然已经吃过羊奶，缩着小小的身体，安安静静地待在箱子里，眼皮耷拉着，半睡不醒的样子。 叶芸撇了撇嘴，“骗人，这不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嘛。” 秦铮闻言往箱子里看了一眼，嗐了声，“刚刚还爬了两下呢，我没骗你，大概是吃饱了，想睡觉了。” 行吧。 叶芸伸手探过去，把小橘放进怀里，轻轻顺了顺它的小脑袋。 刚睁开眼睛的小奶猫，实在太瘦小，跟个缩小版的瘦猴似的，缩在她的掌心，还赶不上她的一个拳头。 虽说小橘还病恹恹的，但比起昨天的情况着实好转了不少。 叶芸把它放在肚子上，用手暖着它，一会儿完全阖上了眼睛，睡得不剩了什么动静。 秦铮给它们挨个喂过奶，才拍了拍手。 “收工。” 他去洗了手，拿毛巾擦手时，才跟叶芸吩咐：“媳妇儿，我等会儿得去公司，中午不一定回来，这羊奶就放炉子上温着，中午我要是回不来，你就喂他们。” 叶芸点点头，“行。” 秦铮穿上大衣，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即拿着侉子的车钥匙离开了屋子。 叶芸怀里还抱着小奶猫，便没有跟出去送他，在窗户里看着他骑着侉子离开了制衣厂。 中午。 秦铮没回来。 顾盈盈倒是来了。 第480章 人类的本能 “叶芸！我听秦铮哥说你们捡了一窝小奶猫！哪呢！”顾盈盈人还没进屋，娇嫩的嗓音便隔着门帘子传来。 下一面门帘子便被掀开，顾盈盈冻得笑脸通红跑了进来。 叶芸扯了扯嘴角。 她怎么知道？ “我跟我哥去公司了呀！”顾盈盈看出她的疑惑，傲娇一哼，“我哥可也算是建筑公司的老板之一，我是我哥的妹妹，当然是想去他公司就去他公司了呀！没想到吧？” 叶芸：“……”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 “小猫呢小猫呢？快让我看看！”顾盈盈也不在乎叶芸什么表情，兴冲冲地在屋里子寻找起了小奶猫的踪迹。 叶芸只好指了指火炉旁边的箱子。 “哇！” 顾盈盈惊喜得尖叫一声，嗓音惊奇，激得叶芸差点没把耳朵捂起来。 下一秒就见顾盈盈把手伸进了箱子里，吓得她眉目一抖，正要提醒，就见顾盈盈只是把手伸进去轻轻摸了摸熟睡的小奶猫。 顾盈盈没有把小猫拿起来，反而像怕惊扰了小猫似的，用指尖轻轻蹭着小奶猫的身体。 蹭一下，压低的嗓音控制不住的惊叹一声：“小猫咪，小猫咪，可可爱爱的小猫咪，好可爱，好喜欢，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啊……” 这画面真令人害怕。 叶芸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神色无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顾盈盈哼哼一声，颇是不在意地道：“傻了吧你，我都胡说八道了，我哪知道我在胡说八道什么。” 叶芸，“……” 行，是她多嘴了。 “这是秦铮哥给小猫咪借的羊奶吗？”顾盈盈仰头，看到了旁边温着的羊奶。 叶芸淡淡嗯了声。 顾盈盈摸着小奶猫，嘴叫勾起一抹自认为很恶毒的弧度，“叶芸，你看看，我秦铮哥对猫币对你都好。” 叶芸，“……'' 她都懒得说，那点羊奶都是她喝剩下的。 大份儿的，在她肚子里。 叶芸不动声色地翻着手中有关孕后期的知识的书本，淡淡问：“你今天来干嘛的？” “你说呢？” “我哪知道？”叶芸懒得回应，继续读着手里的书。 顾盈盈只觉得她无趣，嘴巴一撅，“我和秦铮哥说了，想领两只小猫，秦铮哥让我来问你。” 叶芸翻书的动作一顿。 “你？领小猫？”她扭头，单手撑起了下巴，隔着两米凝望着顾盈盈。 顾盈盈一脸理直气壮，扬起了下巴，用毫不心虚的眼神与她对峙：“对，就是我，怎么了？” “你确定不会养死吗？” “你说什么呢！” 这话仿佛一下子把顾盈盈的火气点燃，她双手一叉腰，怒不可遏：“叶芸，我承认，我以前得罪过你，但是你也不能这么看不起我！” “不是我看不起你，是你的样子，的确不像个好主人。” “你这是以貌取人！”顾盈盈气得不行，但也些微放软了态度，“我承认，我在养宠物方面不如你，当初那个卖兔子的就把兔子卖给了你，但我也不能说养什么死什么啊，虽然我连乌龟都养不活……“ “等等。”叶芸打断她，一脸震惊，“你连乌龟都养不活？” 顾盈盈脸色一红。 她抿了抿唇，脸色浮现出一抹不自然，随即懊恼地甩手道：“这不是重点！” “小猫这种东西皮实，我哥也说了，可以让我试一试！” 她预期不满，皱着眉头道：“怎么，我哥都同意了，你还要做这个坏人不成？” 叶芸：“……” 她什么都还没表态，就被扣上了一顶坏人的高帽，是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不是不坏一下，对不起你。” 叶芸挥挥手，语气淡漠：“小猫不给你，等你学会了懂礼貌，会跟人好好说话的时候，再说。” “什么？” 顾盈盈不禁瞠目结舌，这是说她不懂礼貌不会说话？ 她蹬着双眼，皱着眉心，隔着两米多远的距离跟叶芸对峙，眼神中的不满几乎要溢了出去。 而叶芸，则是人就淡定无比地翻阅着手中的书本。 屋子里一时安静。 突然一阵轻微的呼噜声响起，叶芸微怔，掀开棉被往肚皮上看了一眼。 小小的奶猫正伸着脑袋趴在她肚皮上，显然刚睡醒，惺忪的眼睛泛着些许水雾，正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轻微的呼噜声，便是从这小家伙身上发出来的。 叶芸心里一阵柔软，尤其是对上那双懵懂又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眼睛，脑袋里只剩下了泛滥的母爱。 她伸手，指腹轻轻摸了摸小家伙顺滑的脑袋顶儿。 撸猫，人类的本能。 “叶芸你在干什么？”顾盈盈看到叶芸微微勾起的唇角，发现了端倪，一鼓作气跑向了她。 当她看到叶芸怀中的小奶猫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叶芸怀里的小橘，咬牙切齿：“你你你、你竟然还搞私藏！” 叶芸，“……” 顾盈盈嗖的一下又跑回火炉旁。 一把将装有小奶猫的纸箱子抱起，她据理力争：“既然你这么偏心，只搂着那一个睡，那看来你也不是多喜欢剩下这几只，既然如此，那这几只就归我了！” 叶芸，“……” 妹子，你想屁吃？ “想我给你一只猫，也不是不可以。”她道。 顾盈盈一听，眼神刹那间明亮无比，“你想我做什么？只要我不为难，我都可以！” 她的眼神，还算真诚。 叶芸道：“下午陪我出去一趟，去买点东西，我满意的话，等小猫出窝了，给你一只。” “真的？！” “我骗过你吗？” “没有！” 顾盈盈惊喜不已。 太好了，不就是买东西？ 能用钱解决的东西，对她来说，那可太简单了！ 午饭后叶芸便领着顾盈盈出了门。 顾盈盈就跟那枝头的小麻雀似的，一高兴，叽叽喳喳个没完，在叶芸耳边。 令叶芸顿觉聒噪。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路边，路过昨晚的臭水沟，叶芸不禁往那方向看了眼。 不看还好。 结果这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正在臭水沟附近来回徘徊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第481章 抛弃、背叛 “你看什么呢？” 见叶芸停在原地，顾盈盈疑惑，也跟着她的视线往臭水沟的方向看去。 她只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正在臭水沟边徘徊，也没多想，拉着叶芸继续往前走，嗓音也多了一抹撒娇的意味： “走吧，你说了的，我让你开心了，你就送一只小猫给我。” 她音色清丽，在安静的冬日里格外有穿透性，令臭水沟旁边的男人听见动静朝她们的方向望了过来。 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冬雾弥漫，叶芸看不清男人是什么神情。 但那人却是踩着混在泥土里的积雪，一步一步地朝她们走来。 带着一个能护住耳朵的棉帽子，围着黑色的大围脖，戴着个黑框眼镜，露出来的脸颊冻得通红，两手相互揣着，令人真切地感觉到了他此刻的寒冷。 他的呼吸漫上镜片，使镜片变得模糊，随即又很快消散下去。 顾盈盈见那男人直勾勾地朝她和叶芸走来，吓得浑身一紧，整个人都进入了警惕的防备状态。 “你干什么！” 她拉着叶芸往后退了两步，让两人暴露在人群的视线中。 那男人也被她这态度吓了一跳，连忙抽出藏在袖筒中的手，急切地摆手道： “姑娘姑娘，你别误会，我就是来找你们问点事儿。” 顾盈盈才不轻易相信他，自小的生长环境让她该警惕的时候一点都不松懈，指着那人厉声喝道：“你就站在那里说，别靠近我们！” “好好好……” 男人似乎也害怕吓着了顾盈盈，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顾盈盈见他也算配合，才放缓了语气：“说吧，有什么事儿想要问我们？”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随即他看向了叶芸，语气有些拘谨：“我认得你，你是附近蓝天制衣厂的厂长对吧？” 叶芸淡淡道：“嗯。” 目睹过昨晚对方丢弃小猫，且把小猫丢进臭水沟的行为，她对这人打心底里说不出的嫌恶。 可惜这世道，畜生命贱，她无法用自己的思想去评判他人。 顾盈盈见那男人竟然跟叶芸搭话，狐疑的眼神看向了叶芸，“这人你认识啊？” 叶芸摇摇头。 那男人也很快摇摇头，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没有没有，我哪里有机会认识叶厂长；我只是想问问叶厂长，你们昨晚有没有在这臭水沟附近捡到什么，或者你们厂里的人有没有捡到什么？” 叶芸呵了声，嗓音略有些发冷：“你丢了东西吗？” 男人眼神略显黯淡。 他安静了两三秒，才有些窘迫地说：“实不相瞒，昨晚扔了袋东西在这儿。” “什么东西？” 男人语塞，“这……” “既然是扔了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捡回去？”叶芸见他犹豫便打断了他的话，暗藏嘲讽地嗤了声，“难不成，你用来装东西的袋子很珍贵，东西丢了便也丢了，一个破布袋子还要捡回去？” 男人闻言，瞠目结舌。 很快他反应过来，神色也带了一抹迫切：“叶厂长这么说，那窝小猫是被你捡去了？” 叶芸脸色冷沉，不答话。 顾盈盈听出了一些端倪，惊讶地张了下嘴巴，看看叶芸，又看了看男人，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小脸骤然染上了一抹怒色。 “好啊你！原来是你把小猫扔进臭水沟的，好歹毒的心肠！” 她一撸袖子，跟只小炮仗似的就要冲向那男人。 叶芸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子。 顾盈盈被拽住，挥舞着小拳头，张牙舞爪地冲着男人的方向发出了无能狂怒： “丧良心！不负责！狗男人！” 这话不知戳到了男人哪一点，他脸色微微发白，神色也跟着多了一抹无措。 顾盈盈还在骂，怒不可遏：“你扔就扔了，还把它们扔进臭水沟，这大冬天的，他们还那么小，你是不给留一点活路啊！” “我诅咒你下辈子投胎做猫狗，一出生就被你妈扔进臭水沟!” 叶芸，“……” 等顾盈盈骂够了，她甩手把顾盈盈往身后一拎让她安静会儿。 顾盈盈哪里是个肯听话懂事的性格，刚想骂骂咧咧，叶芸淡淡扔出一句：“小猫还想不想要了？” 霎时间，顾盈盈闭了嘴。 她憋得难受，恶狠狠地瞪了那男人一眼，转过身，咬着牙，气得一个人低着头骂骂咧咧。 男人的脸色本就冻得通红，此刻被她骂得更像煮熟了的大虾。 窘迫的脸色，眼神不安地望着叶芸，他来回搓着手，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叶芸说。 叶芸淡淡反讽：“难不成，你真的想把布袋子要回去？” “不不不。”男人立即摇头，干巴巴地笑了声，“既然小猫被叶厂长捡了回去，那我就放心了。” 叶芸内心不禁冷笑。 “你在假惺惺什么？”她脸上保持着微笑，眼神却格外锐利逼人，“你昨天丢弃小猫时我就在后面散步，看的真真切切，你扔掉它们之后的模样好像扔掉了烫手山芋，离开的飞快，那时可不见得你有一丝怜悯，这会儿是良心发现了？” “不是……唉，你若是这么想，我的确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男人苦笑，摇了摇头道：“叶厂长，你有所不知，这窝小猫是野猫下到我屋里的。” “我原想偷偷养着，养到他们出窝，或者熬过这个冬天，再让老猫把它们带出去，可谁知道，被家里人发现了。” “家里人不喜欢这玩意儿，非逼着我扔了，我不想扔，为此还吵了一架。” 哦。 叶芸淡声问：“然后呢？” 男人听出了叶芸语气不咸不淡之下的嘲讽，无奈摇头，叹了口气道：“我这人，没什么出息，也容易控制不住情绪。” “我媳妇儿说，我要是不扔了它们就要跟我离婚。” “我当时也是气急了，脑子一热，随手就把它们装了起来，丢了！” 似是想起了昨晚和家里那位吵架的情形，他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盈盈听不下去了，一撸袖子冷笑道：“哈！让你扔了不是让你杀了！你扔也不找个好地方？咋的？你媳妇是指名点姓让你扔臭水沟里淹死吗？” 男人摸了摸鼻子，“这的确是我的错，情绪一上头，我……”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你恶毒！” 顾盈盈冷声道：“还有脸回来找，假惺惺的给谁看？要不是我嫂子捡到小猫，你现在只能找到几只尸体！” 男人被她骂的睁不开眼，低着头连连应是，一句也不敢反驳。 叶芸扭头凝视着一脸义愤填膺的顾盈盈，挑了下眉梢，她刚刚从这丫头的嘴巴里听到了什么称呼？ 顾盈盈见叶芸用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瞧着她，气愤地伸手一指： “你看我干嘛？骂他啊！” 叶芸：“……” 把骂骂咧咧的顾盈盈拉到身后，叶芸望着对面的男人，语气平静地道：“既然知道了小猫崽在我那里，你也不用再找了。” “容我冒昧的问一句，它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男人些微拘谨道。 他是扔了猫崽的罪魁祸首，属他最没有资格问这些，叶芸若是不告诉他，他也没办法。 “五只，都还不错。” 男人闻言点点头，松了口气似的，垂下脑袋陷入了沉默。 叶芸没有再继续跟他说下去，牵着顾盈盈的手打算离开。 “叶厂长等等！” 忽然身后的男人喊住了他。 男人急匆匆地跟上他们，揣着手，忐忑地说：“叶厂长，你们要老猫不要？就下了那几只小奶猫的老母猫，昨儿回来没看到小猫，一直在附近找小猫崽呢。” 叶芸挑眉，“老猫还活着？” “活着呢。” 男人说着，不好意思地擦了下鼻尖，这话不是暗指他弄死了老母猫嘛。 只是他昨晚的行为实在可恶，叶芸这么揣测他，也是情有可原，他也没有什么理直气壮的立场去反驳。 叶芸想了下。 如今小奶猫早已洗去了之前的气息，就算是老母猫来了，恐怕也已经认不出它的崽子们。 可留老母猫在外面寻找崽子，好像又不太道德…… “叶厂长，我跟老猫熟悉，你要是愿意收留它，我晚上捉了就给你送过去，你看行不行？” “你就发发善心收留一下老猫，它听话，亲人，这附近有人吃猫肉，你要是不收留，我怕哪天它被人逮住，就……” “那你给我送来吧。” 叶芸听到他第二句话，面色微微一冷，没有再拒绝。 回头老猫要是不认小猫，她就把两者分开养，再说了，田小慧还说糕点铺那边总是闹老鼠，老猫不认小猫的话，可以先放到糕点铺那边去抓老鼠。 见叶芸应下，男人欣喜不已。 “太好了，那这样叶厂长，晚上八点老猫都会来我家找东西吃，我捉了他就给你送去。” “可以。” 叶芸想了下，礼貌性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跟门卫说一下。” “哦，我叫荀向斌！”男人被问起名字，神色有一丝受宠若惊，激动得比划着手道：“荀彧的荀，方向的向，文武双全的斌，荀向斌！” 叶芸微愕。 沉默两秒，她试探性地问：“荀……向斌？” 荀向斌点头，“对！” 但很快，他便察觉出了叶芸的脸色越来越冷，脸色浮现出了一抹茫然，“叶厂长，您怎么了……” 叶芸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 良久，嗤出一声冷笑：“我说你丢弃小猫的行为怎么这么流利，原来，抛弃、背叛，这种丧尽天良的冷血行为，你不是第一次做了啊。” “什么？” 荀向斌瞠目结舌。 第482章 健康点吧你 “叶、叶厂长，我没有听懂您的话，您这是什么意思？” 荀向斌一脸茫然，似乎是真的没有听懂叶芸的话，唇张舌结，且有一丝忐忑地瞧着叶芸。 跟叶芸这种阶级的人说话，他比之不及，不由自主地紧张。 顾盈盈也没有听懂叶芸的话。 茫然地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叶芸，只觉得叶芸看这个人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充满了冰凉。 “叶芸，什么情况？” 她悄悄拉了拉叶芸的衣袖，声音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求知的欲望。 叶芸淡淡摇了摇头。 “没事。” 她收了眼神中的冰冷，看向荀向斌，面色平静道：“今晚把老猫送到我厂里，不见。” “什么？” 荀向斌像是真的没听懂叶芸的话，神色错愕，叶芸却已经带着顾盈盈转了身打算离开。 忽然叶芸又停下了脚步。 荀向斌神色不解，连忙问道：“叶厂长，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吗？” “有一事不解。” “您尽管说。”荀向斌一脸真诚，“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芸微微勾唇，平静质问：“荀先生年轻时，可曾上山下乡过？” 荀向斌神色一怔，“这……” 似是没想到叶芸会问起他年轻时的事情，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如实承认：“是的。” “是哪？” “这个……”荀向斌拧着眉头想了两秒，似是有些抗拒，摇头道：“叶厂长，问这些做甚？” 不愿提及？ 叶芸内心一阵讽刺。 为了他，罗秀娟未婚生子，被赶出家门，为了找他，只能带着孩子要饭，不知翻了多少座山，吃了多少苦。 可他，却连提都不愿提及。 “荀先生好好想想，自己下乡时，亏欠过什么人吧。” 说完，叶芸扯了扯还处在懵逼中的顾盈盈，转身利落地离开了这片肮脏熏臭的臭水沟。 荀向斌还留在原地。 望着叶芸离开的方向，他神色微白，似乎忆起了一些尘封已久的旧事。 过了许久许久。 他突然像是悟到了什么，身形猛地一个踉跄，差点跌进旁边的臭水沟。 …… “叶芸，你刚刚在跟那男人说什么？他怎么反应那么大？” 走出好远，顾盈盈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荀向斌踉跄了两步，差点站不稳的画面。 叶芸嗤了声。 “我哪知道。” “你分明就是知道！”顾盈盈没有被她的演技骗到，嘴巴一撅，叽叽喳喳地发起了质问：“你不是说不认识那人？怎么感觉你们俩说话跟有秘密似的？你快给我交代清楚，是不是背着我秦铮哥勾搭男人了！” “……” 叶芸不禁揉了揉太阳穴，只觉聒噪，颇是无奈地瞥了顾盈盈一眼。 岂料她这行为在顾盈盈看来就是心虚，顾盈盈哇一声，猛地甩开她，格外气愤地道：“不是吧不是吧！那真是你找的野男人啊！” 叶芸：“……” “脑子健康点吧你。” 她戳了戳小姑娘的脸，翻给她一个白眼，抬脚往前走去，一个眼神都懒得再扔给她。 顾盈盈见此又连忙跟上她。 “叶芸，你等等我啊！” …… 两人买了些东西，来了糕点铺，陈振兴早已带着小海和东东来了铺子，正趴在桌上写作业。 看到小海，叶芸的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格外复杂。 第484章 搞事喽 “别生气，我这就让人去查查这个人，不过你得先给我个方向，我才好招找去打听。” 陈振兴见她真不高兴了，连忙赔笑，并且拍了拍胸脯。 叶芸便将臭水沟说了。 “他应该就住在那附近，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叫荀向斌。” “那咱们具体都要调查什么。”陈振兴端正了姿态，肃着老脸举例道：“他的工作，还是他的为人，家庭，子女？” 叶芸：“都要。” “都要？” 陈振兴诧异。 叶芸点头，“对，我都要。” 无论是荀向斌的工作，还是家庭，还是子女、父母，她全部都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足够了解，才好斟酌荀向斌的出现会对小海发生什么变化。 如果荀向斌目前的情况，对小海不利，那也没有必要出现在小海的世界里。 “好……” 陈振兴看出了叶芸眼神中的严肃，知道这件事非比寻常，郑重地点了点头。 沉默了两秒，他忽然又问：“叶老板，最近真的没有什么大生意要做吗？” 叶芸：“……” 你想做生意做疯了？ “我想下海了。”陈振兴道，神色一本正经：“我现在这个制衣厂，虽然说盈利挺不错的，但到底是公家的制衣厂，累死累活也就那么一点儿工资。” “以前，我是因为身上的责任感，不想让制衣厂毁在我的手中，才会那么拼命。” “现在制衣厂运转的不错，工人们也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我感觉我能功成身退了。” “还有就是感觉现在收入不够，以前还不觉得，但现在我感觉到了身上的担子，东东也大了，以后要上学，还要娶媳妇，我也得娶媳妇，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所以我想……辞职，下海吧。” 叶芸张了张嘴。 东东娶媳妇，他也要娶媳妇，怎么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下海这件事的确值得考虑，若是往前数，或者往后看，有个公家饭碗那是真不错。 但偏偏现在是八十年代。 是一个可以吃人口红利，发展红利，遍地黄金的时代。 一个猪都能起飞的时代。 叶芸点点头，“可以，不过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考虑清楚了。” 陈振兴点点头，眼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语气都多了一抹轻快。 “我现在手里已经攒了一千块，等我用这笔钱赚到了钱，我就可以娶刘秘书，刘秘书她父母估计不待见我，我只能在钱财上面让他们给我加分，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一千块啊。 叶芸乍然听到这个数目，觉得有点少，但是又想了想陈振兴的处境，半年来连还债加养孩子，能攒下一千块也的确不容易。 “这样吧，你去南方看看。” “南方？” “南方有个义乌批发市场，里面什么都有，秦铮有个兄弟在做这个，赚了不少，我给你拉个线儿。”叶芸道。 她没有说假的。 光头林他们去了义乌两次，现在摩托车都一人提了一辆。 陈振兴一听秦铮的名字，顿觉靠谱。 “好，明天我就把辞职信交上去。”他拍了拍胸脯，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叶老板，我的小命可就交给你了！” 叶芸扯了扯嘴角。 “可别这么说，你要是赔了，岂不是要赖到我身上？” “那哪能……” 陈振兴嘿嘿一笑，“再说了，我相信叶老板，你为人实诚，自己没把握的事情，是不会推荐给别人的。” 说倒最后，他有真诚实意地跟叶芸道了次谢。 拉线赚钱这种事情，一般人不给说的，毕竟多一个人，其他人就要少分钱，等于是把自己的利益分给新加入的伙伴。 但叶芸给他拉这个线了。 这份在他困难时拉他一把的情谊，他得记着。 黄昏时，叶芸就把光头林约到了糕点铺，介绍了给陈振兴。 光头林是个大老粗，听说陈振兴是叶芸的朋友，也想做生意，当即一拍板大着嗓门爽快地说没问题。 过年之前他们还要去一趟义乌，让陈振兴跟他们一起去。 陈振兴受宠若惊。 在职场里，他平时应酬喝酒的都是一些拐弯抹角要好处的人。 光头林这种一上来就哥俩好，痛痛快快，还主动拉上他，一秒钟就把他当自己的人的爽快人还真没遇到过。 “嫂子你这样，晚上组个局，刚好我们也一个多月没和铮哥聚过了，喊上铮哥跟陈哥咱们一起吃个饭，咋样？” 光头林兴冲冲道。 晚上荀向斌过来送猫，应该不会影响他们吃饭，想到这叶芸点了点头。 “那今晚就去蓝天制衣厂吧，我那边还有事儿。” “行啊，嫂子爽快！” 光头林一拍胸脯，痛快应下。 叶芸抿唇一笑，“别夸我了，我还要谢谢你，这事儿我也没有提前跟你商量，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才好呢。” 光头林立即挥了挥手，“没有的事儿，金桥县这么大，市场这么大，我们几个兄弟也吃不完啊。” “再说了，就算陈哥不来，也有其他人跟我们一起抢食儿。” “嫂子你是不知道，这去南方进货的人不少呢！他们有的还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团体，陈哥加入我们刚好，这样我们又多了一个人，人多力量大，人多，赚的钱也多嘛！” “好好好。” 叶芸听到他这么说放了心。 晚上，她又带着顾盈盈去买了一些酒水，切了肉，买了鸡，带着顾盈盈亲自准备酒菜。 顾盈盈烧火烧的小脸黢黑。 做饭的过程中，她始终愤愤不平地瞪着叶芸，可一想到她的态度取决于叶芸会不会给她小猫，立即又泄了气，听话地被叶芸指使。 天黑时，秦铮回来。 刚好光头林他们也到来，秦铮还纳闷不已，一起回了住处，才知道叶芸请了他们。 很快到了晚上。 秦铮他们在喝酒，叶芸闻不得酒气，便带着两个小孩子和顾盈盈在屋里吃。 吃到一半时。 有人说厂门口有人找。 保安说：“那人抱着一个箱子，说是给您送小猫的。” 叶芸正给小海挑鱼刺。 听到这，她眼神微微一暗，扭头笑容平和地看向小海，“要不要跟芸姨一起出去看看？” 搞事喽~ 第485章 芸姨说什么都对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海，嘴巴还被食物塞得满满当当，只知道叶芸要带他一起出去，乖巧地点了点头。 叶芸放下筷子。 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又给小海擦了擦嘴边的油渍。 牵着小海起身，她吩咐顾盈盈：“你先带小孩子慢慢吃，我们去去就来。” “行，你尽快回来。” 知道叶芸是去接老猫，顾盈盈没有异议，连叶芸带着小海也只当是她不敢自己出门，想要个人陪伴。 “来，东东，咱俩都吃光！” 再叶芸出门时，顾盈盈还在教唆东东和她一起干坏事。 厂门口。 荀向斌抱着一个封着口的纸箱子，站在厂门口，神色焦急，翘首以盼。 终于前方出现了叶芸的身影。 只是在叶芸身边还跟着一个约莫四岁的小孩，老实乖巧的由叶芸牵着手，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天色有点黑，荀向斌看不清小孩的长相，情不自禁地推了下眼镜。 直到叶芸领着小孩子走近，在门口白炽灯的暖色光芒下，他骤然间看清了小孩子的长相。 神色刹那间不由一怔。 “荀先生。” 叶芸牵着小海走到门口，嘴角勾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笑盈盈地瞧着荀向斌。 望着荀向斌因为看到小海而怔愣的脸，她笑意不达眼底。 小海不太习惯跟陌生人对视。 被荀向斌盯着，他心生害怕，握紧了叶芸的手，情不自禁地躲到了叶芸身后。 只探出半颗小脑袋，一双茫然的大眼睛悄悄打量着荀向斌。 荀向斌一脸惊愕地盯着小孩子。 好半晌，他的嘴巴才动了动，嗫喏了一句：“叶厂长，不知道这位是……” “远房亲戚家的小孩儿。” 叶芸脸上仍然带着得体的笑容，回答从容，流利得让荀向斌挑不出一点儿不是。 荀向斌盯着小海又瞧了两秒，又动了动嘴，想要追问。 “荀先生问这些做甚？” 不等他问出口，叶芸率先发问，笑盈盈的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荀向斌自知失态，连忙赔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小孩儿有点眼熟，跟一个故人长得有点像……” 联想到叶芸中午在臭水沟旁边说的话，他不禁抿紧了唇。 “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 叶芸嗤笑，目光也多了一抹淡淡的讥讽：“荀先生之前下过乡，距离我们那不远，说不定就在我这远方亲戚的大队里，你看着这小孩儿眼熟，说不定就是你熟人的孩子，你说对不对啊？” “对，对……” 荀向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叶芸的话，只知道应是。 这小孩儿长得和罗家人很像，隐约……跟他还有点像，不，一定是他看错了。 “对了，叶厂长，这不，我把老猫给你捉过来了。” 荀向斌似乎这才想起来今晚过来的正事，连忙捧起手里的纸箱，递给叶芸。 还不忘补充道：“这老猫找了一天的猫崽，累的没有了力气，我把它往箱子里塞时一点都没反抗，我骑着二八大杠不好带，怕它中间跑了才拿胶带封了口，戳了几个洞，给它呼气儿。” “保险起见，你还是等进了屋，关好门，再把它放出来。” 说到这，他又道：“老猫不好养，没有幼猫好认主，你先在屋里关几天，让它熟悉熟悉环境，叫它知道这里是它的新家，你再一直给它吃的，它自然而然就认了你做主人。” “会咬人吗？” 稚嫩的嗓音响起，是原本乖乖地一直没吭声的小海。 叶芸不禁垂眸。 小海仍旧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皱着眉心的小脸，泛着一丝担忧，说：“陈伯伯说过脾气不好的猫猫会咬人，芸姨，我不想你受伤。” 叶芸心中微暖，“你也说了，陈伯伯说的是脾气不好的猫。” 她轻柔地摸了摸小海的发顶，跟他往纸箱示意了个眼神，“你要帮芸姨抱回去吗？” 小海望了望自己的小手，又看了看荀向斌手里的纸箱子，稚嫩的眉眼之间浮现出了一抹浓浓的为难之色。 纸箱子是装酒的纸箱子，稍大，他的小胳膊好像抱不住。 “叶厂长，我给你送进去吧。” 荀向斌开了口。 他见叶芸身体不便，身边又是个小孩子，一个孕妇一个小孩，于情于理都应该他送进去。 “不用了。” 叶芸拒绝的干脆。 她跟旁边的保安使了个眼色，保安见此，立即上前从荀向斌的手中接过纸箱。 叶芸垂眸，抬手轻轻摸了摸小海的脑袋，意有所指地安慰道：“我们小海年龄还小，暂时，还接不住这么重的担子呢。” 小海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地重重一点头： “芸姨说什么都对。” 叶芸不禁笑了。 她从小孩子身上收回视线，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振兴一眼，牵着小孩子转身离开。 保安抱着纸箱子跟在她身后。 原地，荀向斌一直凝望着叶芸带着小孩子的离开的方向。 不知为何，他的视线莫名其妙地被叶芸带来的小孩子吸引，不由自主地跟着小孩子走，内心甚至多了一抹不舍。 这种情绪令他恐慌。 前边的小孩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被叶芸牵着，却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叫荀向斌神色僵住。 模模糊糊的灯光中，他好像看到了记忆中的故人，顿时脸色煞白。 “这，这怎么可能……” …… “回来了？” 门帘掀开，顾盈盈看到叶芸带着小海回来，不咸不淡地打了个声招呼。 保安也跟着进了屋。 把纸箱子放在火炉旁的小猫崽箱子旁边，保安大爷很有眼色地打招呼离开，临走前叶芸热情地递给了他一条卤鸡腿。 许是动静有点大。 围在一起熟睡的小猫崽，一只不舒服地发出了叫声，另外几只也受惊似的跟着发出了嘤嘤叫。 这下好，原本安静的纸箱子里立即响起了剧烈的扑棱声。 “喵呜……” 似是听到了小猫崽的叫唤，纸箱子里的老猫不再淡定，发出了一道饱含幽怨的叫声。 它用爪子挠着纸箱，直把胶带封口的地方挠出了一条口子。 咻~ 一颗狸花脑袋拱了出来。 第486章 动物尚且如此 是一只狸花猫。 它脸上仿佛有人类的表情，皱着眉，眼神透着凄然与哀悯。 顾不得面前陌生的环境，也顾不得跟前的叶芸，它跳出箱子，敏锐地嗅到了旁边纸箱里小猫崽的气息。 趴在猫崽的纸箱子前，伸着脑袋，茫然地望着箱子里的小猫崽。 可眼看着面前是小猫崽。 味道却又不像是它的孩子。 找不到它的孩子本就令它心力交瘁，加之面前的疑惑，令它趴在纸箱边，抽耸着鼻尖不停地嗅啊嗅，想要确认是否是自家孩子的气息。 “进去吧你！” 叶芸伸手一掀，直接把老猫送进了小猫崽的纸箱里。 窝里被小猫崽占据了中间，老猫四脚无处安放，犹豫了一下，身体一窜就要跳出去，被叶芸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放倒。 不小的动静使得小猫崽又是一阵骚动，不光喵喵叫还乱窜。 叶芸趁机拿起一只小猫崽，放在了老猫肚皮上，吓得老猫瞪大了双眼，有眼可见地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小猫崽却闻到熟悉的气息，在它肚皮上乱窜，迫不及待地寻找起了奶水。 而老猫叶芸按住了四肢，只能扭动身体想要挣扎，瞪大的眼睛里面盛满了不敢置信。 即便如此，它也只是扭动身体，并没有对叶芸露出锋利的爪子。 “你这是强迫良家妇女。”顾盈盈端着一小碗鱼肉走近，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看到被叶芸按住，被迫奶孩子的老猫，她啧了声。 “一个字，绝！” “少废话，过来喂吃的。” “……”顾盈盈挨了骂，不满地撇了下嘴，捏起一块鱼肚子上的肉递到老猫嘴巴边，口中念念有词：“吃吧吃吧，瞧你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快吃，吃饱了好喂奶，咱还指望你奶孩子呢。” 见叶芸能按住老猫，顾盈盈也不害怕，见老猫不张嘴，握着老猫的嘴巴往它嘴里塞。 叶芸：“……” 望着这一幕，她心情复杂。 从老猫此刻惊慌失措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虽和其他猫一样的胆小，却不是个凶悍的性格，连顾盈盈掰着她的嘴，它也只是抗拒地不断扭着脑袋想要甩开，并未打算伤到顾盈盈。 也有可能是，找了一天的孩子早已让它筋疲力尽，无心对抗。 一只小猫吃到奶，另外几只也围着味儿很快凑了过来。 几只小猫熟练地踩奶，吃奶，许是勾起了老狸花猫心中的母性，它认了命，身体也不再挣扎，瞪着一双眼睛生无可恋地奶起了娃。 甚至翻了个身，躺着，换了个更方便小奶猫吃奶的姿势。 可对于顾盈盈塞到嘴边的鱼肉，它仍旧固执地不肯吃一口。 顾盈盈是个急性子，却又不敢发脾气，不满地絮絮叨叨道：“不是，你这只老猫咪，你不知好歹啊！” “我来吧。” 叶芸见她只会用蛮力，松开了已经认命的老猫，拿走小碗，去饭桌前舀了一勺浓白的鱼汤。 把鱼肉用调羹捣烂，和鱼汤混合在一起，看着就像后世的猫罐头。 叶芸取出早晨秦铮用来喂小猫羊奶的调羹，舀了一点稀碎鱼肉，鲜嫩的肉质还沾着一些鱼汤，送到了老猫嘴边。 鱼肉被捣碎后，味道更加诱人，令老猫忍不住抽动了下鼻尖。 它有些禁不住诱惑，但不敢吃，馋得干巴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叶芸趁机把调羹里的鱼肉汤汁滴进了它嘴里。 老猫下意识地舔起了嘴巴。 叶芸趁机又滴了汤汁。 老猫舔。 叶芸就滴。 老猫越舔越多，舔不完的汤汁，叶芸的调羹越来越近，最后直接凑到了它嘴边。 “吧唧吧唧……” 舔着汤汁的老猫突然间舔到了鱼肉，神色一怔，眼神突然焕发出了一丝光亮，那一刻的表情好像在说：世间竟有如此美味的东西？ “吃吧。” 叶芸丫指尖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怕惊扰到它，语气要多轻柔有多轻柔。 狸花猫许是也饿了许久，仰着脑袋，二话不说吃起了叶芸送到它嘴边的鱼肉。 望着这一幕，顾盈盈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神了！叶芸，你是不是有什么魔法？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你是不是会跟她说话？” 叶芸淡淡瞥她一眼。 如实道：“不会。” “那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顾盈盈一脸不解，对于自己的失败，不开心地皱起了眉头，“我刚刚硬塞给它都不吃，你都没有怎么做！” “就是因为你是硬塞给它的，它才不吃，你还不明白吗？” 叶芸笑盈盈道。 说这句话时，老猫已经吃完了一调羹鱼肉，叶芸便又舀了一调羹给它，眉眼含笑地看向了身边的顾盈盈。 顾盈微微一怔。 随即她也明白了过来，深吸一口气，不服气道：“呦呦呦，这是点我呢？” 叶芸但笑不语。 能听的懂，但也不傻。 顾盈盈哼哼一声，“你可不能冤枉人，虽然我一直不看好你跟秦铮哥，但我可从来没有强迫过你们必须分开，也没有强行插入过你们。” “你这话要是内涵，那也应该另有其人，我可是见过那人的！” 那个叫蔡曼妮的，才是真的会强迫人，明明秦铮哥不喜欢她，她抬起还要强行待在秦铮哥的身边，强行插入两人的感情。 叶芸点了点头。 “没什么，你别想多，只是想跟你说，有时候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她道，看了眼箱子里的老猫，“你看，你刚刚把自认为很好的东西硬塞给它，把鱼肉硬往它嘴里塞，它也不吃。” “你若是惹急了它，说不定还会给你来上一爪子。” “凡是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无论好坏，动物尚且如此；人，还能喜欢这种感觉么？” 顾盈盈撅了下嘴。 “好了叶芸，你就不要再数落我了，我心里都知道了。” 她明白叶芸的意思，叶芸这是点她，让她歇了对秦铮的心思。 切~ 她才不说，她其实早就已经歇了嫁给秦铮的心思。 在她哥哥说出他也喜欢秦铮的时候，她就失了恋，毕竟在哥哥和秦铮哥之间，她还是更倾向于自家亲哥！ 第487章 先喷为敬 周末。 小海不上课，秦铮和叶芸带着他在厂门口的空地处堆雪人。 厂门口一直有个人影来回徘徊，不时往厂里面看一眼，目光的尽头是正在跟秦铮一起堆雪人的小海。 叶芸坐在躺椅上，抱着保温杯，喝着茶水，自然注意到了那一抹身影。 她朝门卫招了招手。 门卫立即有眼色地跑过来。 叶芸指了指门外一直探头探脑的人，看向门卫。 门卫立即道：“是昨天给您送猫的那一位，一大早的人就来了，我请他进来，他也不进来，就在外面盯着您和孩子看。” 叶芸皱了皱眉心。 门卫见此，以为她是厌了外面偷看的那位，连忙说：“厂长，要不要我把他赶走？” 叶芸想了下，“不用。” 荀向斌想看就让他看，越是看着小海，他心里就越是纳闷，才能更加的抓心挠肝。 跟罗秀娟五年的等待和苦难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挥手让门卫回去继续站岗，叶芸起身走到堆雪人的秦铮和小海跟前，也加入了队伍。 而门口的荀向斌则是焦急难耐。 如叶芸所说，他越看着那孩子，心里面就越是急切，他迫切地想知道那孩子的具体身份，却又不敢进去，那感觉仿佛万蚁噬心，一个抓心挠肝也难以形容。 这时陈振兴带着东东来了制衣厂。 不上班的日子，陈振兴没有权利开厂里的小汽车，骑着自个儿的二八大杠来得制衣厂。 刚到厂门口，就看见了躲在门口不停地向里面张望的荀向斌。 陈振兴并没有见过荀向斌本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看到荀向斌时还纳闷这是谁，在叶芸的制衣厂门口鬼鬼祟祟的这是干啥呢？ “陈厂长，您来了！” 门卫眼疾手快，跑出来给陈振兴开门，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陈振兴点头回应。 骑着二八大杠进了制衣厂，他望了眼躲在外面的陈振兴，问门卫是谁。 门卫如实告知：“哦，这是昨晚给厂长来送猫的那个人，是附近的居民，不知道叫什么，听厂长喊他荀先生。” “荀先生？” 陈振兴诧异了下。 门卫点头道：“是的，我听厂长喊了好几遍呢。” 陈振兴，“……” 一时间，陈振兴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望着荀向斌的眼神中漫出了不满、鄙夷、隐约还有一丝唾弃，白眼一翻，转身蹬着二八大杠走了。 留下门卫一脸纳闷。 门卫摸了摸后脑勺，心想陈厂长这是怎么了？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叶老板！” 陈厂长蹬着二八大杠进了厂大院，将车子往墙根一停，抱着后面的东东下了车。 东东一下车，抱着怀里的一兜东西兴冲冲地朝小海跑去。 “小海！我给你带了橘子！” 他噔噔噔地朝小海跑去，忽然脚下一滑，啪叽一下摔了个狗吃屎，怀里的两个橘子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小海吓了一跳，也噔噔噔跑了过去：“东东哥哥！” 啪叽—— 只见他脚下一绊，小小的身子也跟着摔了个狗吃屎。 “小海……” 门口的荀向斌见此心下一颤，下意识地想跑过去，结果刚转身便是脚下一滑，啪叽—— 他也摔了个狗吃屎！ 叶芸：“……” 秦铮：“……” 陈振兴：“……” 保安室里的门卫：“……” 门卫不理解地瞧着摔倒在地且一脸痛苦的荀向斌，嘴角抽了抽，“大兄弟，你激动个啥啊？” 荀向斌：“……” 他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 就是看到那孩子摔了，心里也跟着一颤，下意识地就想过去看看那孩子的情况。 小海被秦铮拉了起来。 东东大一点，自己爬起了身，陈振兴走过来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花，叮嘱他走路要小心，才放他继续去跟小海玩耍。 “小海，吃橘子！” 东东一获得自由便跑过去捡起地上的橘子，一个递给了小海。 小海接下橘子，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学着东东的样子，跟他一起坐在花坛上不紧不慢地剥起了橘子。 叶芸欣慰地望着这一幕，询问的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陈振兴。 小海周一要去学校，所以陈振兴都会提前一天把人接走，但往日陈振兴都是晚上才会过来接人。 今天这么早，定然是有了其他重要的事情。 下一秒，陈振兴的视线便望向了厂门口的荀向斌。 “tui！” 话还没开始说，先喷为敬！ 叶芸，“……” 陈振兴一脸嫌弃的表情，并且抬起帽子整理了下头发，肃着老脸道：“叶老板，昨天我可让人把这小子查明白了！” “怎么样？” “叶老板，你想让我调查的是他当年下乡那事儿吧？” 陈振兴是个聪明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事情重点，别着一口气道：“我跟你说叶老板，这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 “当年这小子下乡嘛不是，在乡下就跟人家姑娘订了婚，结果一回城就跟邻居家的妹子好上了！” “两个人还没结婚，这小子就让他现在那个媳妇儿怀了孕，搁现在那都是极其严重的作风问题！” 叶芸眉心不禁一跳。 合着没结婚就让对方怀孕，这种事，荀向斌对两个女人做过。 “那城里的对象和乡下的对象相比，城里的对象还怀了孕，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陈振兴到：“我听手底下打听来的人说，当时他家知道邻居家妹子怀孕后，那叫一个喜出望外！” “从他家知道对方怀孕，到办婚礼，连一个星期都没超过！” “他娘还说什么双喜临门，把婚礼办的大张旗鼓的，欢欢喜喜就把人给去娶进家门了！” “叶老板，你听到这里，有没有感觉哪来漏了点什么？” 叶芸微微皱了下眉。 心里憋着一口气，她语气也变得不悦：“他乡下那个对象呢？” “对啊！”陈振兴一拍手，“咱就是说她那个乡下对象啊！这小子，好家伙，跟邻居家妹子结婚结的欢欢喜喜，是把乡下那个订婚对象忘的彻彻底底啊！” 叶芸：“……” “陈哥，你小声点儿。” 秦铮拍着跟前的雪人，瞥了眼旁边坐在一起吃橘子的两个小孩子，提醒陈振兴。 陈振兴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连忙捂了捂嘴，心虚道：“没事儿，小海还小，听不懂。” “我听得懂！” 话音刚落，旁边剥橘子的小海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第488章 她病死了 他抱着手里才剥好皮的橘子，噔噔噔地跑到了打人跟前，掰开一半递到叶芸面前。 “芸姨，吃。” 小手才跟橘子一样大，递到叶芸跟前，眼里带着一丝希冀的光芒。 叶芸内心微暖，接下他递过来的橘子，勾唇笑道：“谢谢小海，我们小海刚刚说的听得懂是什么啊？” 小海扭头往门口望了一眼。 门口已经没了人影。 许是荀向斌摔了一跤之后，自知被里面的叶芸和秦铮发现，早就一瘸一拐地离开。 小海盯着空荡荡的门口望了两秒，落寞地垂下了脑袋。 “我娘说了，我爸爸叫荀向斌，我叫罗家海，我娘是罗秀娟。”他抬起了小脑袋，认认真真地瞧着叶芸。 这么小年纪的孩子，却能记得住这么多信息，可见罗秀娟之前一直在他耳边教导。 “我们小海还懂什么呀？” “刚刚那个，昨天我听到你喊他了，他是不是……” 说到这，他不敢再说，忽闪着睫毛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瞧着叶芸，害怕听到答案。 无论是什么答案，他仿佛都害怕，但还是勇敢地问出了口。 叶芸心情些微复杂，摸了摸小海的脑袋，扯了扯嘴角道：“阿姨暂时也不知道呢，但是，有了结果的话，阿姨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小海重重点头，“好。” 来城里生活着一段时间，洗刷去了他身上一些乖戾，叶芸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叶芸嗯了声，让他去和东东玩。 小海却是认真地指了指她手里的橘子，稚嫩嗓音道：“芸姨，记得吃。” “好。” 见叶芸应下，小海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拉着东东去找秦铮一起堆雪人。 陈振兴一脸震惊。 他没想到小海真的懂这些事，这么小的一个小孩，竟然还推测出了门口那个人就是他亲爹。 “你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一个个啊，心里面门儿清。” 叶芸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跟陈振兴说着话，望了眼又堆起雪人的小海，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陈振兴也愣了下。 叶芸在看着小海的同时，他也在看着东东，心想东东是不是对什么都知道呢？ 甚至，东东比小海还大几岁。 在心智上，东东应该比小海懂得更多，小海都能看得懂这么多东西，那东东呢？ 东东是否知道，他的母亲是何等的不堪？ 又是否知道，他的父亲，亲手把他的母亲送进了监狱…… 气氛突然沉重了起来。 陈振兴低下脑袋，一言不发地喝起了手里的茶水，只觉舌尖苦涩。 “对了，荀向斌现在是什么情况？结了婚，生了孩子？” …… 原本，叶芸以为荀向斌来过一次就够，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在厂门口看到了荀向斌的身影。 门卫也跟她汇报： “这个人很奇怪，来了不说话，就搁门口往厂里瞅。” “要不是看他都是待一两分钟就走，没有什么危险，我就真喊人把他弄走了！” 叶芸不置可否。 在荀向斌又一次出现在厂门口的时候，叶芸刚好要出去办事儿，和他碰个正着。 荀向斌一脸尴尬，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伸手胡乱动了半天，咧嘴一笑，之憋出来一句：“叶厂长，您要出去啊！” 叶芸：…… “你在这干嘛呢？”说话时，她看了看门卫室里的时间。 五点半多。 这几天荀向斌出现的时间不是早上不到八点，就是晚上五点半多，可见他是上下班的功夫过来瞅一眼。 荀向斌似乎被她问住，挠了挠后脑勺，磕磕绊绊了两三秒，才道：“我……我想过来看看老猫，他们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 “那……” “你要进去看看吗？” “不不不，这就不用了。” 荀向斌连忙摆摆手，眼神却还控制不住地往厂里面瞄。 叶芸微微一笑，“你要是真想念猫的话，大可进去看一看，或者说，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叶厂长……” 荀向斌听她这么说，也正经了神色道：“就是……前两天跟在您身边的孩子，最近怎么没见着了？” 哦…… 叶芸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两手一摊：“小孩子要上学的，制衣厂离学校比较远，我就把他起寄养在朋友家了。” 说完，她也不多说其他的，笑盈盈地瞧着荀向斌。 荀向斌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那小孩儿回乡下了。 “荀先生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出去办事了。” 荀向斌立即摇头，“没有了。” 叶芸脸色不禁微微一冷，接近逼问：“真的没有了吗？” “……” 荀向斌敏锐地察觉出了她脸色中的不对劲，张了张嘴，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叶厂长，我不知道您的意思……” “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想着那一晚我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了，你第二天也一直在外面盯着小海看，应该是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而你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徘徊，也映证了我的猜测，你知道小海是你的儿子，对吧？” 荀向斌脸色一白。 即使心里面有猜测，但亲耳听见叶芸说出真相，他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 叶芸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嘲讽，嗤了声，“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没有承认的勇气，事到如今，我这么直面地问你，你竟然都不敢跟我说出丝毫。” 荀向斌的嘴巴动了动。 好半晌，他似乎才消化了自己的情绪，嗫喏地道：“小、小娟……现在在哪儿。” “她死了。” 叶芸轻声道。 什么？！ 荀向斌的脸色骤然间煞白如纸，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叶芸。 “你、你说什么……” 叶芸面不改色。 “我说她死了。” 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她语气平静：“你离开之后，罗秀娟发现怀孕，你应该知道未婚先孕的下场吧？” “起初，她家里需要一份香火，准许她生下了小海。” “可后来，她哥嫂也有了自己的小孩，她和小海就变成了耻辱，两个人被家里人赶出家门，只能四处讨饭，流浪。” “今年入秋，他们母子两人得了风寒，病倒在我的家门口。” “小海救回来了。” “至于她……” 第489章 有瓜吃 “别说了。” 叶芸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荀向斌颤抖的嗓音打断。 他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莫说说话，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叶芸张了张嘴。 好像玩大了。 她原本想说，罗秀娟…还活着。 可话还没有说完，这人就一下把话截了住，这让叶芸一时间抿住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小娟……” 荀向斌似是无法接受，向后踉跄了两步，低着脑袋，捂着脸，只剩下了不停颤抖的肩膀。 叶芸不禁打了个哈欠。 这……怎么说呢。 那就让他留在厂门口哭吧。 叶芸瞥了荀向斌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离开了制衣厂。 她本是去结秦铮的。 近日来秦铮和顾瑾要开发省城的地段，老高也投资，几人经常在外忙到晚上七八点才回家。 冬日天短。 一过五点，天也黑，温度也低了下来。 叶芸先慢悠悠地去糕点铺看了田小慧，又去荷花市场看了秀儿两口子，得知两边的经营都没问题，才去建筑公司接秦铮一起回家。 她到的时候，秦铮正和顾瑾还有老高两人走出公司。 看到叶芸，秦铮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怕自己看错似的还特意揉了揉眼睛。 “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待看清楚是叶芸之后，他连忙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感情热烈的男人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行为太过直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令叶芸有些不好意思。 幸好隆起的腹部挡住了秦铮大半动作，隔开了一些距离，但叶芸还是轻轻推了他一下。 “别挤到孩子……” 她小声说话时，娇娇软软，有几分说不出的含羞带怯。 顾瑾啧了声。 “tui！” 老高则是嘿嘿一笑，拉着顾瑾道：“老顾，你看人家老秦，你跟秦铮也没差几岁吧？咋那么不争气呢？” 顾瑾白眼一翻。 不就是有媳妇儿接吗？ 他才不稀罕呢。 “爷我一点都不酸！”顾瑾恶狠狠地啐了声，抬脚朝侉子走去。 那背影，相当气愤。 叶芸不明所以，望了眼顾瑾气呼呼的背影，问秦铮：“他这是怎么了？” 秦铮：“甭理他，毛病犯了。” 眼见顾瑾要把侉子开走，秦铮喊道：“侉子留下！我还得带我媳妇儿回去呢！” “……” 顾瑾要疯了。 强行给他喂狗粮也就算了，竟然还要骑走他的侉子！ “天黑路滑，摩托车不好带人，你知道的。”秦铮说着，上前拔了顾瑾的车钥匙。 顾瑾不禁瞪大了双眼。 “诶你……啊对对对！”忽然他话锋一转，理直气壮地道：“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媳妇儿不好回家呗？那是你媳妇儿，你媳妇儿不好回家，管我什么事儿？” “……” 秦铮感觉他要作妖。 果然，顾瑾下一秒就说：“除非你承认，你媳妇儿也是我媳妇儿。” 秦铮：“……” 就，挺无语的。 “秦铮，你不要管他了，我们走路回去，顺便去附近的餐馆好好搓一顿！” 叶芸笑盈盈地瞧着他俩。 秦铮还不想放弃。 下馆子吃一顿好说，但让叶芸这么走回去他舍不得。 叶芸从制衣厂走到这里已经够辛苦的了，再走回去，万一路滑摔了跤，一辈子都不够他用来后悔。 “要不媳妇儿，今晚咱们住公司吧？”秦铮道。 建筑公司有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个小房间，是他中午不回去时得以片刻歇息的地方，只是跟制衣厂的宿舍比起来条件简陋了些。 “别介啊秦铮，你来真的？” 顾瑾见此连忙开了口。 他并不是真的不想借侉子，果断一抬腿下了车，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跟叶芸道：“来来来，上车，今天谁不让你坐着侉子回家我跟他没完！” 叶芸抿唇一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手扶着秦铮，一手扶着侉子，毫不客气地坐进了侉子里，坐的四平八稳。 顾瑾瞧着她这副模样，挠了挠脑袋，怎么好像中计了？ 秦铮也上了侉子，从兜里掏出摩托车的钥匙，抬手潇洒地扔进了顾瑾的怀里。 “天黑路滑，回去小心点儿。” “哦……” 顾瑾接下钥匙，转身就认命地去开秦铮的摩托车。 忽然门卫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老板！老板！您家里人来电话，说是您大外甥又闹起来了！” 门卫大爷边跑来边喊。 “什么玩意儿……” 老高一脸困惑，什么叫他大外甥闹起来了？他大外甥都快奔三的人了还闹什么闹？ 叶芸几人也一脸不解。 没听老高说过有什么外甥，除了老高逝去的爹娘，他们甚至没听老高说过家里有其他人。 门卫大爷很快跑到老高跟前，气喘吁吁道：“是、是荀家！您大姐姐刚刚打过来电话，说您大外甥荀向斌又疯了！” “您大姐姐说他非闹着去山里找女人，连好好的家都不要了！” “您大姐姐管不住人，两个人都要打起来了，说您大外甥赖在人家蓝天制衣厂门口不走，让您这个当舅舅的回去管教呢！” 老高听的一脸懵逼：“啥？” 顾瑾也是一脸茫然，张大了嘴巴看向老高，不确定道：“你竟然还有个外甥？” 秦铮亦是愣了愣。 随即他看向叶芸，一脸迷茫：“媳妇儿，他说的是咱家的制衣厂吗？” 叶芸眨眨眼看向了老高。 “荀向斌是你大外甥？” 老高的眼睛也跟着眨了眨，后知后觉，点点头，“啊，是……不过现在怎么个情况？听起来咋还跟你的制衣厂有点关系？” 叶芸：“……” 你说呢。 顾瑾难以置信，无法接受地摇了摇头：“不是吧老高！你今年还四十不到吧？竟然有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大外甥？这不是给咱弄差辈儿了？” 老高嗐一声，“我生的晚，比我那大姐姐差了十九岁呢！” 顾瑾顿时嘴角一抽。 差辈了，真差辈了。 叶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祸不及家人，耸耸肩道：“老高，你要不要先去看看人？” “不去！” 老高拒绝的干脆，一脸不耐，“那一家子，作死的作死，闯祸的闯祸，我才不管呢！” 哦？有瓜吃？ 老高是荀向斌的亲舅舅，知道的事情，应该比任何人调查来的都清楚吧？ 第490章 莫逗我 叶芸眼神微动，默默递了个眼神给身边的秦铮。 秦铮立即会意。 扭头看向老高，提高了声音佯装不经意地道：“老高，一点小事，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顾瑾是个鬼机灵，也立即搭话：“就是，咱兄弟还没生气呢！” 秦铮又道：“咱也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大姐姐跟外甥，咱们关系这么好，你这可就不够兄弟了。” 顾瑾也接着道：“就是！你竟然都没提过，我跟老秦还以为你家就你一个独生子呢！” 一唱一和给老高整懵了。 他都不知道该先回谁的话，胡乱挥挥手道：“那一家子，不提也罢！” 顾瑾道：“为啥啊？” “为啥为啥，你小子整天正事不干咋就那么多为啥？” 老高的心情有点烦躁，逮谁怼谁，张口就道：“我那大姐姐，早年为了嫁给一个小流氓，硬是跟我爹娘断绝关系，直接气死了我娘，她生的那个儿子更是个混账，没结婚就把人家小姑娘搞大肚子，跟他那个王八爹一样！” “这么一家子亲戚，你觉得我有啥可值得跟你们说的？” “说出去还不够我丢人呢！” 说到最后，老高是越说越激动，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声。 顾瑾不禁瞠目结舌。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没有一点儿可说的价值。 秦铮怕叶芸听不到想要的消息，继续冷静道：“老高，你跟这个大姐姐的关系也很差吗？” “呸，我恨不得跟她没关系。” 老高眼底泛起了一丝仇恨，道：“我爹娘去的时候，她是看都没来看一眼，别提多无情！” “现在她看着我手里有点小钱，又觉得我们是亲戚了，时不时就要来我这里打秋风，你说我跟她的关系能好吗？” 叶芸眨巴了下眼睛。 想着，要不要，劝老高这个秦铮的合伙人冷静一点儿。 “闹，使劲闹儿，闹到他老婆跟他离婚他就开心了！” 不等叶芸说话，老高便是大手一挥，几近命令的语气道：“弟妹，你就不用管他，他要发疯就让他发疯！要是在你厂门口妨碍到了你的生意，你直接让人给他叉远点，不用手下留情！” 叶芸没敢应。 她该不该说，荀向斌发疯跟她可能有脱不清的关系。 想了下，她决定按兵不动，轻笑一声，循循善诱地道：“老高，你能不能跟我们仔细讲讲你这个外甥，比如……他怎么会闹着去乡下找什么女人？” “哈。” 老高直接怒极反笑。 对外甥极其失望的他终是没忍住，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声娘。 再开口，他字里行间仍含嘲讽，但语气平静了许多：“咱也不知道他咋想的，都知道他之前在乡下谈了个对象，叫他念念不忘的，可还不是他自个儿亲手毁了那门亲？” “老子当时都打算去给他提亲了，结果他刷一下子，又把别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你说他办的这叫人事儿？” “行，你喝醉了，把人家肚子搞大了，那你娶人家，好好跟人家过日子总行了吧？” “嘿，他偏不！” “结了婚，分房睡，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大闹，吵起来就差没把房子顶掀了！” “现在孩子也四五岁了，小丫头嘴巴甜，见谁喊谁，我这个不亲近的舅姥爷看了都喜欢。” “他媳妇儿也有正经工作，女儿听话，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他就是不满意，非说自己活的累，动不动来找我喝酒、诉苦，那你睡人家的时候咋没想过要承担责任呢？” “不愿意你倒是别娶啊，好过把人娶回了家，又立牌坊骂娘！” “我那大姐姐也是个拎不清的，光盯着人家肚子里的娃了，也不管自家娃愿不愿意，火急火燎地就给俩人办了婚礼。” “好家伙，自打他们家结了婚，那日子可是真热闹啊！” 说完老高两手一摊，一脸无所谓，对这一家子破事儿既无奈又无语，根本不想管。 与其说是告知。 不如说是发泄。 老高这些话带了浓浓的个人情绪，叶芸费劲巴拉地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也拼出了当年的真相过程。 原来，荀向斌也曾把罗秀娟的存在说给家里人听。 甚至，还让老高这个不太亲近但最有地位的舅舅打算去帮他提亲。 可惜半路跳出一个程咬金。 想到这，叶芸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既然荀向斌没有抛弃罗秀娟，那为什么他还要跟其他姑娘在一起？ 这抹不对劲一直持续到她回到家。 暖色灯光下，她托腮深思，想不明白荀向斌的事情不对劲在哪。 直到秦铮端着洗脚水来到了她身边，把她的脚放进了水中，温声问她在想什么，打破了她的思绪。 “在想小海的事儿。” “水温怎么样？” 秦铮没有在意，反而认真地往她脚背上淋了些热水。 叶芸点点头，随口说了声还好，便紧跟着问：“秦铮，你觉不觉得荀向斌结婚的事有点蹊跷？” “哪里蹊跷？” “既然他当初都打算让长辈去跟娟姐提亲了，为什么还要跟其他姑娘在一起，直接把人肚子搞大？” “老高不是说了，喝醉酒，坏了事，醒来对方就怀孕了。” “秦铮你莫逗我。” 叶芸一把捧起秦铮的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浓眉之下的一双鹰眼，小脸满是认真地道：“他是喝酒喝醉了，不是吃药吃嗨了，你应该清楚的，男人在喝醉之后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 秦铮蓦然一笑。 还沾着水珠的大手握住叶芸捧住他脸的小手，他勾着唇，眉眼漾开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媳妇儿，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叶芸脸色不禁一红。 她不自在地把手从秦铮手里抽出，小声嘀咕：“好歹我也是个已婚人士，你又不是，没有喝醉过……” “嗯？” 秦铮微怔。 良久，他似乎才消化了叶芸的话，嘴巴错愕地微微张开了一些，仿佛难以置信：“媳妇儿，你的意思是说，我喝醉的时候你试……” “你别胡说八道！” 话还没说完，一只小手气急败坏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秦铮抬眼，迎面撞上了一个小女人的愤怒和羞涩…… 第491章 装傻是吧？ “好好好，我不说。” 知道叶芸脸皮薄，晓得她这是恼羞成怒，秦铮也不再追问，更何况连他的耳尖也情不自禁地染了一抹红。 虽然已是老夫老妻，也同床共枕已久，却还会难免羞涩。 洗完脚，叶芸本想直接睡觉，秦铮却还是坚持地给她揉起了双腿，一边揉一边说什么： “书上说了，你现在正是水肿的时候，最好是每天都揉一揉，让血液流通，白天里才不会太难受。” 叶芸感叹他懂得倒是多。 秦铮却是笑笑，语气无奈却又带着一丝宠溺：“你以为你枕头边上的书，我真的就不看么？” “呦呦呦~” 叶芸揉了揉他乌黑的发，感受着他硬硬的发丝，笑着打趣：“我们秦总，不是最讨厌了看书写字了吗？” 秦铮：“……” 好好好，又挖苦他。 秦铮也不气不恼，一声不吭地给叶芸揉完了双腿，褪去衣衫进了暖和和的被窝，把人搂住困进了怀里，才不紧不慢地道： “媳妇儿，不如我们继续一下刚刚的话题？” 他说这话时，眉眼含笑，单手撑着脑袋，浓眉下一双狭长的鹰眼饱含兴味地凝着叶芸。 叶芸懵了下，“什么？” 秦铮缓缓勾唇，嗓音不觉压低，在叶芸的耳边犹如低喃：“就刚刚……你不让我说的那个话题呀。” 叶芸：“……” 心中警铃大响。 她扬手把棉被蒙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那就装睡，然而她的样子根本骗不过秦铮，秦铮强行把她脸上的棉被拉下，在她脸上轻轻一个偷香。 “媳妇儿，不能半路撂担子。” 什么什么不能撂担子？ 叶芸讪讪一笑，漂亮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亮晶晶的神采，犹如小鹿般道：“秦铮，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铮，“……” 好好好，装傻是吧？ 男人也不再跟她继续虚与委蛇，直接上手抓住了她的手，进行了下一步。 …… 第二天，雪化了。 昨晚最后是怎么渡过的，叶芸并不想回忆，总体来说对她并不太友好。 而秦铮贪恋她怀里的柔软，与她温存，磨蹭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起床，骑着侉子去了公司一趟。 只不过还没一个小时的功夫，他就半路回家。 并带回了荀向斌的最新消息。 秦铮说，老高知道了荀向斌和小海的关系，如今荀向斌正在家里闹着，希望能见小海一面。 昨天在制衣厂门口一场大闹。 荀向斌闹着非要见小海，荀向斌的老娘吵也没用，骂也没用，最后一棒子将他打晕，才劳烦人拖回了家。 而荀向斌大闹的事情，除了几个目击者外没有几个人知道。 荀母事后去这几个目击者家里走了一趟，一家送了些点心，烦请他们不要把这件事情传播出去，免得被刚好出了差的儿媳妇知道，再闹个天翻地覆。 女人要出差一周，荀母便打算在儿媳妇回来前驯化荀向斌。 将荀向斌带回家的第一天，荀母便像五年前那般，拿铁链子，像栓狗一样拴住了荀向斌的腰。 拇指粗的铁链子，猎犬也挣脱不开，栓一圈用锁扣住，另一端则锁在床头，留给他活动的空间，却又让他跑不出这间屋子。 荀母的行为，可恨。 可对于自小就不受宠的荀向斌来说这早已不是第一次，荀母的教育方式向来如此，家里五个兄弟姐妹，皆是在她这种固执迂腐的棍棒之下长大。 荀向斌家中排行老二。 在他前头的是个哥哥，他这个老二即使是个带把的，也没能得来父母多少欢心，男娃的红利早已被长两岁的兄长占尽。 恰恰在他出生的这段时间，荀母和婆婆发生矛盾、分家，荀母没人伺候月子，将怨气皆怪在了他的头上。 而他落地不到一年，父母便又给他生了个命好的弟弟。 弟弟得到的疼爱远远胜过于他，因为弟弟出生的当月，荀父升了职，加了薪，所有人都说弟弟是个小福星。 长子的荣宠他沾不上。 幼子的疼爱他也挨不着。 不上不下，就那么尴尬地横在冷冷的中间，在夹缝里求生存，察言观色，自由生长。 后来父母又为他们生了两个妹妹，便更顾不得他了。 知青下乡，说实话没有几个人是自愿去的，谁愿意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去贫瘠的山里，村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大哥参了军，三弟装了病，两个妹妹直接投奔了文艺团体。 他也不想，可不等他想办法，父母便说：家里那么多孩子，不送下去一个，说不过去的。 荀向斌知晓父母的意思，家里孩子多，一个不去的话难免引人怀疑，要是真查起来，弟弟装病的事情就瞒不下去了，到时候弟弟就得跟他一起下乡，他爹娘这是把他退出去给弟弟妹妹们挡枪呢。 他在那个大家庭的角色就是平时想不到，出了事，却会被第一个抛弃的人。 七八年知青回城，他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以为熬出了头，只想着跟罗秀娟提了亲，从大家庭里分离，两个人就能简单地过起他们的小日子。 谁想到大哥走了仕途，定居省城。 三弟也处了条件不错的对象，搬去跟女方家一起生活，除了生下来的孩子还姓荀，简直就是个上门女婿。 可气的是，荀父为了小儿子的荣华富贵竟然同意了这桩荒唐。 而两个妹妹也都说了亲。 家里五个姊妹，竟然只剩下了他，父母则也像突然醒悟了似的，拉着他的手，说： 还是老二靠得住，以后咱们可要靠老二了。 短短一行字就把他压住，他一时还不能接受突然扛上两个中年老人的责任，想着先跟罗秀娟提亲时，一场以相亲为名的聚会便毁了他的生活。 他不敢跟任何人说，一个月后却传来了对方怀孕的消息。 那时荀向斌刚和唯一亲近的长辈说好去山里提亲，听到这个消息，如雷轰顶。 他闹过，没用。 跑过，结果就是被锁进屋里。 荀母满心欢喜，风风火火地为他举办婚礼，他在稀里糊涂中结了婚，娶了并不熟悉的人，直接做了父亲…… 第493章 看谁更恶 老高得知小海并不想去见荀向斌，一口答应，并支持。 你看，连孩子都觉得有个这样的爹实在晦气！ 老高还叮嘱叶芸，一切尊重孩子的意愿，不用看在他的情面为荀向斌或者他大姐姐做什么而逼迫小海。 叶芸皆是应下。 但荀向斌大闹的原因跟她有关，最终她还是打算亲自去一趟。 只是她的心眼也没有那么好，荀向斌负了罗秀娟，就应该受到惩罚，所以叶芸又让他饿了一天，第二天才和秦铮散着步进了荀家所居住的家属院。 老高也跟着他们一起。 巴掌大的小院子，静悄悄的，老高在门口停下脚步喊了声： “高玉芝！” 里面没人应。 “他奶奶的，人又哪去了？” 老高一边嘟囔，一边进门，哐一声踹了脚年代已久的铁门。 这回儿堂屋的门才被推开。 穿着一身齐整的大棉袄，围着大围脖，剪着及肩发的荀母出现在众人面前。 眉毛上扬，典型的不好惹，脸上也是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谁呀？怎么这么没教养？”说着话，她抬头就看到了眼前的老高等人。 叶芸和秦铮礼貌性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大门，只有老高进了院子，听见这话的老高眼睛一瞪就拔高了嗓门：“你说谁没礼貌？你以为我稀罕上你这儿？” “呀，亲弟弟，你咋来了？”荀母见是老高，脸上立即笑开了花。 老高现在生意好，有钱，她自然要抓住这个弟弟，哪里还敢没事有事给这个弟弟脸色看？ 但老高可愿意给她脸色看，不耐烦道：“你家老二呢？” 荀母一听老高是来找荀向斌的，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下意识地往门外瞅了瞅，张口就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带那个小野种过来的？怎么不见人？” 野种？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她当即冷了脸，上前两步毫不客气地道：“你这个没礼貌的老媪，什么小野种，我看你自己是野种便看谁都跟你一样，你才野种，你全家都野种！” 一旁的老高：“……” 不是，别误伤啊。 秦铮扯了下唇，默默递给老高一个眼神：别多想兄弟，你跟这大姐姐早就断绝关系了。 “诶你个小姑娘，你又是哪来的？小姑娘家家的，怎地讲话这么难听？” 荀母被这么一通怼，似乎这才注意到叶芸，也不高兴地拉下了脸色，语气中饱含了说教。 叶芸冷嗤一声，目光流露出了浓浓的讽刺：“好听的话是给好人听的，你觉得我说话难听，那必定是你美好到哪去，穿的倒是人模狗样，你是一点人事儿都不办啊！” “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张野种的面孔，配我说好听的话给你吗？” 荀母被骂的瞠目结舌，“诶你——” “够了！” 她还不及反驳，就被老高一嗓子喝住，登时也不甘心道：“弟弟，你是我亲弟弟，你就这么瞧着你大姐姐被外人欺负？” “你算我哪门子的大姐姐？” 老高跟这个断绝了关系的大姐姐一说话就心底蹿火，语气更是不耐，指着门口的叶芸和秦铮道：“他们就是抚养小海的人，也是蓝天制衣厂的厂长和我公司的合伙人之一！” “你说人家讲话不好听，你讲话就好听？” “要不是你先骂人人家能骂你？骂自己的亲孙子是小杂种，你可振兴，有你这么当奶奶的吗？” 荀母被叶芸怼了又被老高怼，心里也不痛快，对面人多她骂不过，她也不硬刚，扬起下巴一哼，毫不心虚地说：“谁知道他是不是我亲孙子，万一是那女的跟别人生的，扣到我们加老二头上，那我们老二不就成绿毛龟了？” “你怎么说话呢？” 叶芸脸色颇冷，为一心一意痴心追随荀向斌的罗秀娟感到不值。 荀母却又是冷哼一声，嘴巴一撇，“她没结婚就干跟我儿子睡一块儿，保不齐也会跟其他男人睡一块儿，说不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儿子是谁的种呢！” 刻薄，尖酸，在这个城里老太婆的脸上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只因一己私欲，便毫无顾忌地诋毁一个女人家的清白，造谣，实在令人发指。 叶芸阴森森地盯着面前的老女人，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媳妇儿，消消气……”秦铮察觉出了她的情绪，伸手，在她后背上轻轻顺了顺。 这时肚子里的孩子猛地踢了下叶芸，叶芸神经线微微一颤，情绪逐渐回笼，缓缓从荀母身上收回了视线。 她不欲和荀母计较。 可这番行为，却让荀母以为自己搭了个胜仗，骄傲得跟个老公鸡似的堵在堂屋门口，扬起了下巴用鼻孔瞧叶芸。 叶芸都给气笑了。 堂屋里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声，窗户被砸的框框响，传来荀向斌饿了两天发出的虚弱喊声。 “放我出去……” “我要见小海，我要见我儿子，我要去找娟子——” 喊着，砸着。 窗户一下又一下被砸响，伴随着荀向斌奄奄一息却又挣扎的动静，令人听了不禁为之动容。 然而荀母拉着脸，不由分说地骂了句：“没出息的东西！” “找什么娟子！你就好好的在屋里面给我反省！你媳妇儿还有三天回来，你媳妇儿回来之前你给我想明白，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这事儿！” 那语气，丝毫不顾荀向斌死活。 荀母只是想要一个和谐的家庭，不管内里有多么的割裂，只要表面是美满的就行，哪怕这一切都是她粉饰出来的太平。 她甚至扭头跟叶芸说： “我原以为你们会让那个小野种过来认祖归宗，结果你们竟然不带来，看来你们也是不愿意的，那刚好，我正发愁怎么处置那孩子，既然如此那孩子就扔给你们了！” “以后见了面，可千万别说他跟我们家有关系。” “我们一家人好着，我们家老二也有自己的女儿，等过段时间再生个儿子，小日子别提有多美满，你们可别来破坏我们家的好日子！” 哈。 叶芸怒极反笑。 到这个时候就看谁更恶了。 叶芸扬手指着堂屋被砸响的窗户，微微勾起唇角，“荀母，我们打个赌怎样？” 第494章 还没死 “咦，你这个小姑娘说话真搞笑了，你什么身份了我跟你打赌？我跟你打什么赌？你输了能给我一万块钱呀？”荀母满眼不屑，说话时，还撇嘴上下打量了一眼叶芸。 她倒不是瞧不起叶芸。 制衣厂的女厂长，本事大得很，她天天都听说，哪里能瞧不起？ 只是在荀向斌这件事情上，叶芸算什么身份？不就是收养了那个小野种，充其量算小野种的养母，有啥资格来她这个亲奶奶面前说道？ 荀母在教导孩子的事情上不禁偏执，更是迂腐固执。 不听话就打。 棍棒底下出孝子。 打完之后，锁起来，把他饿到半死不活。 等孩子奄奄一息，磨灭所有信仰时，再出现，给孩子送吃的。 或是语重心长，或是摸着脑袋，让你感受到她，仿佛她是你的救世主，从而彻底被训话。 这是训狗的手段，但荀母拿来管教孩子，屡屡见效，乐此不疲。 但这次没用的，叶芸知道。 “以前你的办法或许很奏效，但这次，你错了。” 叶芸面色平静，淡淡勾唇：“你可知道，罗秀娟死了？” 荀母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才不放在心上，无所谓道：“死了就死了呗，又不是我害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死了，你儿子也会死。” 此话一出，荀母的神色立即一沉，“你这小姑娘，你讲话客气点儿！” 她是个城里妇人，再刁钻，骂人的话却也只有这么几句。 叶芸不骄不躁，淡淡勾唇：“你儿子之前听你的，是因为他无力反抗，也因为你儿媳妇怀了孕，他没办法，只能认了命。” “至于他喜欢的姑娘，他想照顾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带着愧疚，煎熬地活下去。” “但最起码他还有一个念想，支撑着他，活下去。” “现在，可不一样了。” “罗秀娟死了，他心里面的唯一的念想没了，而你们，对他来说就是身上的枷锁，勒得他无法呼吸，如果你还想固执己见地关着他，你猜他会不会就这么随着罗秀娟去了？” “你胡说！” 荀母一脸厉色，指着叶芸道：“你个小贱蹄子，说话不中听，咒人倒是咒得狠！” “我儿子是我生的，我最了解，他不过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关个三天绝对治好！” 叶芸笑了。 “已经第二天了，他服软了吗？” 她笑盈盈地瞧着荀母。 荀母深吸了口气，愣了下，却发现叶芸说的是对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阴沉。 “一个人心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有一个破釜沉舟的胆量和勇气，你这次关着你儿子，你见他跟你服一下软了吗？”叶芸轻声道。 荀母脸色颇冷。 她很想反驳叶芸的话，但这次荀向斌跟以前被关的时候表现确实不同。 以前他们兄弟被关起来惩罚，在认错之前，大多都会沉默，用沉默来无声地抵抗。 至于吃食方面，也大多都是她不给孩子们吃的，直到孩子们经不住跟她乞讨吃食。 但这次荀向斌是大吵大闹，像个疯子，对于她主动送进去的吃食全部视而不见，她强喂的时候还会给她把餐盘掀翻。 而荀向斌因为这歇斯底里的反抗，状态已是极其严重。 即便如此，他也仍是不服输，在叶芸和秦铮到来时甚之卯足了全部的力气砸向窗户向他们求助。 老高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 “高玉芝，你错了一辈子，难道还要永远地错下去吗！” 一声严厉的指责令荀母心惊，她蹬着叶芸，脑袋里却在反思叶芸的话，视线不由自主地挪向了堂屋窗户。 那里已经没了动静。 老高不再吭声。 叶芸带着秦铮也不再说话。 好半晌，荀母才收回视线，恶狠狠地蹬了叶芸一眼。 之后转身朝屋里走去。 “我不管，反正在我儿媳妇和小孙女儿回来之前，这件事儿必须给我了干净！” 被摔上的屋门，嘭的一声，闷闷地传来了荀母的怒喝。 紧接着哗啦啦的锁链声响起，屋子里隐约还有荀母对荀向斌的怒斥，没出息、造孽、讨债鬼等字眼频频传出。 叶芸和秦铮与老高对视一眼。 下一秒堂屋门被一道跌跌撞撞的瘦弱身影撞开，荀向斌甚至站都站不稳，短短三日他竟瘦得不成样子，没有戴帽子的脑袋竟然花白了一半的头发。 他一出门，虚弱得噗通一声就双腿跪倒在地。 老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人扶起来，瞧着荀向斌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恨铁不成钢地对荀母道：“你看看你把孩子这抹城什么样子了，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荀母冷着一张脸，不吭声。 她不想看见荀向斌似的，扭头就进了屋，嘭一声又把门摔得结结实实。 “我儿媳妇后天回家，你们必须在我儿媳妇回来之前把他给我好好送回来，不然我的家要是散了，我拼了老命也跟你们没完！” 窗户传来荀母的命令。 紧接着窗户也被摔上了。 可她到底是心软了一份，愿意让荀向斌出去，当然，也仅仅是心软这一分，掌控欲极强的母亲又怎么会喜欢事情脱离掌控太久的感觉？ 老高架着几乎已经陷入昏迷的荀向斌，望着紧闭的门窗，重重叹了口气。 被他夹着的荀向斌好似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掀起惨白的眼皮看了一眼架着他的老高，似乎是知道自己安全了，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 “诶……诶？”老高吓了一跳，伸手拍了拍荀向斌的脸。 荀向斌没反应。 秦铮查看了下荀向斌的脸色，掰开他眼皮看了看，又伸手探了探他呼吸。 最后道：“还没死。” 叶芸：“……” 三天不至于把人直接关死吧？ 只是看荀向斌这状态，着实不算好，叶芸心想她下的惩罚会不会太重了些？ 罗秀娟不会心疼吧？ 不管怎样，人还是要救的，叶芸让老高把荀向斌带去糕点铺，着人去请了林娇。 令人没想到的是。 随同林娇一同前来的，竟然还有以前一直看不惯林娇的江远…… 第495章 看不上你 看到跟班似的拎着药箱跟在林娇身后的江远，叶芸微愕，默默和秦铮对视了一眼。 江远怎么跟在林娇后头？ 在叶芸和秦铮诧异时，江远熟练地把药箱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了纸笔，一一整齐地铺在桌上，熟练的动作好似做习惯了这种事。 很快林娇进入问诊状态。 叶芸在旁边，看到她从容淡定地为荀向斌把脉。 林娇把完脉，又掀了掀荀向斌的眼皮，之后才扭头问叶芸：“他这是饿了多久？身体这么差，脏腑也出了问题，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以啊。 这能是一本医书就能看出来的医术吗？ 绝对不是。 叶芸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娇一眼，没有多问，瞧了眼床上的荀向斌，如实道：“听见了很伤心的事情，又被关起来了两三天，大抵是滴水未进，便是至此。” 林娇点点头。 她放下荀向斌瘦若枯骨的手腕，起身流利道：“身体上的虚弱还好说，主要是他情绪亏损的厉害，伤到了脏腑，一个人心志被摧毁的话，后续就很难说。” 在她起身后，一旁的江远立即给她递上了浸湿的帕子。 林娇神色复杂地瞥了江远一眼，但终是接下帕子，不紧不慢地擦了擦触碰过病人的手。 等她擦完手，江远动作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走了湿帕子。 转身走到墙边的脸盆前，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众人，默不吭声地清晰起了帕子。 叶芸不禁惊奇。 仿佛看到了新大陆，她默默看了眼背对着他买的洗帕子的江远，饱含了好奇与不解的眼神投向了林娇。 林娇抽了抽嘴唇。 谁知道江远这阵子发什么疯，说什么在家闲着没事干，非要跟着她出来寻医问诊。 鬼知道她带着一个曾经的熟人给人看病时有多么不方便，更何况这个熟人还是她的前夫！ 可她打了打了，骂也骂了，就是赶不走这人。 该不会是她给江母送过两次伤药，让这人起了什么误会吧？ 她只是看着江母冬日一到便腰疼，于心不忍，才给江母送了两次自己做药膏。 以前她作恶多端，跟江母动手打架才导致江母闪了腰，落下了病根，冬天潮冷，江母的腰一受寒便会疼痛，她耐不住心中愧疚才送去了药膏。 她怀疑，是她的那两瓶药膏让江远对她生了误会。 林娇心想着得找时间彻底和江远说清楚，先写了药方，递给了一旁的秦铮。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江远便熟练地跟秦铮道：“学校旁边，就你们糕点铺那一片有个中药铺，那里的中药比较实惠，老板也实在，可以去那里抓药。” 秦铮愣了下，心想他什么时候改行对这方面熟起来了？ 叶芸亦是懵逼。 林娇则是无语，这不是她经常跟病人家属说的话吗？ 现时代的中药没有后世那么药性稀薄，短斤缺两的商人也少见，治病救命的玩意儿，还没多少人敢作假。 她跟病人推荐学校旁边的，是因为，那是她亲姥爷开的。 只是江远不知道。 他们结婚多年，江远跟她没有感情，除了过年过节会礼貌性地跟她回趟娘家，其他的亲戚一概没关注过。 秦铮把药方给了老高。 老高骑着侉子就抓药去了。 留下来的小海趴在炕边，小脸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地凝视着炕上昏迷不醒的荀向斌。 林娇又吩咐了些注意事项。 比如让荀向斌按时吃药，一日三餐的营养也要跟上，除此之外也要开导荀向斌，让他打心底里乐观起来，心情对病情的恢复有很大影响，总是郁郁寡欢终会走上绝路。 叶芸一一点头。 等荀向斌一醒，她就说出罗秀娟还活着的消息。 林娇都安排完便打算离开。 不等她开口，江远便很有眼色地收拾起旁边的药箱，安静地扛在肩上，跟秦铮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跟林娇离开。 整个过程他一直跟着林娇。 见到秦铮这个好友，他甚至没来得及跟秦铮出去抽根烟客气两句。 镜片后的一双眼睛无比沉寂，冷冷淡淡地站在那，视线却始终追随着和叶芸说话的林娇，仿佛在等他即将下班的妻子。 这个认知令叶芸一个哆嗦。 秦铮同样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江远，有点怀疑，到底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他这个兄弟出了问题。 还是叶芸喊住了林娇。 “林娇，你等一下。” 林娇已经踏出门槛的一只脚收回，扭头看向叶芸，眼神含着一丝不解，“怎么了？” “你过来一下。” 叶芸朝她招了招手，把她喊进了屋里，进一步说话。 同时秦铮也默契地上前跟江远道：“好久不见了，出去抽根烟？” 说完把江远推了出去。 屋里，叶芸拉住林娇的手迫切地问道：“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情况？” 屋外，秦铮递给江远一根烟：“你现在跟林娇是怎么回事？” 这边叶芸继续问道：“江远怎么会跟在你身后？你们两个和好了？” 那边秦铮紧跟着说：“大林喊你下南方你不去，原来是跟在林娇的手底下讨生活。怎么？后悔了？想跟她和好了？” 叶芸立即拉着林娇的手，一脸坚定：“你可不能这么轻易就回去了，他要是想跟你好，那就八抬大轿，规规矩矩地下聘，以新妻的规格把你娶进门。” 秦铮也道：“兄弟，你别是见色起意，真考虑好了吗？” 江远、林娇：“……” 一个屋里，一个屋外，两个人被追问着，抬起头，视线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户在半空中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的刹那，各自坦荡，谁也没心虚地把视线挪走。 江远透过窗户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屋子里的林娇，镜片后眼底的情绪令人看不太真切，却是实打实地锁住了林娇。 林娇的视线比他更坦荡，白眼一翻，不屑地把视线挪走了。 江远：“……” “你瞧瞧，人家现在还看不上你了呢。” 秦铮笑了，眼底尽是兴味。 江远被落了面子，也没气恼，只是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镜片后的双眼逐渐变暗，令人更加分辨不出他的神色。 哐当一下窗户关死。 视线被隔绝，镜片后江远的眼神更加深暗了三分。 第496章 你娘还活着 关上窗户之后，隔绝了江远的视线，林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情明显缓和了不少。 见叶芸还在一脸好奇宝宝似的瞧着她，她眯眼一笑。 “你放心，我是那么蠢的人吗？好马不吃回头草，人只能一步一步往上走，哪有回头走下坡路的，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还能不明白？” 说完这话，她还拍了拍叶芸的肩膀，看得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好像局势一时间调转。 之前是林娇大吵大闹地缠着江远不放，现下变成了江远追随林娇，林娇反而对江远不屑一嗤。 也不知道这短短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这么大的变化。 “行吧。” 叶芸抿唇一笑，不再追问这些，但该提醒的还是要及时提醒： “之前你把想要还给江远的彩礼钱放在我和秦铮这里，秦铮拿来跟光头林做生意，如今挣了不少，依你和江远现在关系，你打算合适告诉他？” “先不告诉。” 林娇毫不犹豫道。 如今江远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模糊，再没有彻底划清关系之前那笔钱还是不宜曝出，不然不出意外还是会被江远拒绝。 按照江远的脾气恐怕还会跟她吵上一架，到时更加麻烦。 林娇最害怕麻烦。 别看江远这个人平日里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谦和有礼的，其实他真正的性子并不好惹，心思又深又重，隐约还有一些极端的偏向。 这点叶芸也是知道的。 江远和其他几人把杨青林揍得鼻青脸肿的那晚，她就看出，江远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斯文。 风度翩翩是真的，骨子里不好惹的本性也是真的。 “行了，我也不跟你们说了，下午还有一户人家要过去看诊。” 林娇说着便朝外走去，临出门前又不忘叮嘱：“那笔钱还劳烦你和秦铮替我保管，如果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们。” “好，那我们就等你通知了。”叶芸笑，起身送她出去。 外面的秦铮和江远刚好抽完一支烟，见林娇和叶芸出来，靠着墙壁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体，扔掉烟头，抬手挥挥驱散了周身的烟味。 “走吧。” 江远拎着药箱走到林娇身边，语气平静，仿若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林娇淡淡瞥他一眼。 拒绝的话已经说累，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跟叶芸打了招呼后转身利落地离开。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 走在前面的是林娇，走的坦荡、自信，江远则是落两步跟在她身后，神色平静，与她不远不近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 直到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叶芸才收回视线，询问的眼神看向了秦铮。 “江远咋说的？” 秦铮想了下，没着急回答叶芸的话，反倒咧嘴一笑：“林娇什么态度？” 哈，林娇啊。 “她能是什么态度？”叶芸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奈耸肩，两手一摊笑道：“你看她现在的样子，还能是跟以前一样，缠着江远不放吗？” 秦铮摇摇头，“不太能。” 他又不傻。 只要是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林娇现在对江远是毫无兴趣。 “所以喽~” 叶芸拍了拍秦铮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告诉你兄弟，有些事情随缘，若是不能强求，那就别太强求了。” 秦铮：“……” 关他屁事。 他最害怕掺和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痴男怨女是除了文字之外最难缠的东西，他才不要管这些呢。 “媳妇儿，咱进屋！” 说完他俯身在叶芸脸上偷了个香，胳膊把她一搂，转身就进了屋。 屋里。 昏迷不醒的荀向斌躺在炕上，裹着被子，紧闭着双眼，热乎乎的被窝和屋子里的温度热得他额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眉头紧锁，仿佛陷入梦魇。 小孩子始终趴在炕边瞧着荀向斌，稚嫩的小脸始终没有什么情绪，似乎躺在炕上的对他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但是看到荀向斌额头的汗珠，他还是拿起旁边的湿毛巾，踮起脚尖，笨拙地伸着小手给荀向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生病时，娘就这么照顾他。 他记得生病时他也浑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娘就用湿毛巾给他擦脸，擦身子，让他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 “小海，过来歇一会儿。” 一进屋就看到小海这么暖心的举动，叶芸心下微暖，朝他招了招手。 小海刚给荀向斌擦汗到一半，扭头看了眼叶芸，又为难地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荀向斌。 “去吧，找你芸姨。”秦铮拿走他手中的湿毛巾，接替了他的活。 小海这才放心地扔下荀向斌，迈着小步子跑向叶芸。 “芸姨……” 他跑到叶芸面前时又即使停住，站在叶芸面前，仰起小脑袋眨巴着纯粹的眼睛瞧着叶芸。 瞧见他这副样子，叶芸爱不释手，疼爱地捏了捏他的小脸。 “真乖……” 小海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抿唇腼腆一笑，红扑扑的小脸蛋格外可爱。 宿舍床一般有四张床，秦铮和老高把人安排进了男工宿舍，叶芸牵着小海的手，坐在另一边的床沿，把小海搂进了怀里。 她握着小海的肩膀，认真道：“告诉芸姨，想回家看看你娘吗？” 小海眼神微微一亮。 随即重重点了点头。 一提到罗秀娟，小孩子没有任何抵抗力，答应的几乎毫不犹豫。 叶芸神色更加认真，掰着他的肩膀，让他看向炕上的荀向斌，道：“要带着他一起回去的，也愿意吗？” 虽然知道四岁小孩的决定不重要，但她还是尊重地问了一遍。 小海仍旧点点头。 “芸姨放心，我愿意的。”他不看荀向斌，反而仰起小脑袋去看叶芸，不太利索地组织着语言道：“我…我不喜欢他，但我娘找他，我娘、要是见到他，一定很开心。” 叶芸点点头。 既然如此，趁着这个周末她就可以带着小海回一趟家。 “小、小海……” 虚弱的嗓音响起，炕上的荀向斌幽幽转醒，脸色惨白，干涸到起皮的嘴唇嗫动，拼尽力气才勉强撑开了眼皮。 他眼里盛满红血丝，挣扎着颤颤巍巍地侧身朝小孩看去，颤抖语气饱含了激动： “你娘，你娘还活着……” 第498章 事情还有转机 “给我吧，你们快进屋。” 她说完，不忘跟坐在堂屋门口的老太太喊道：“大娘！你看，铮子和芸妹子回来啦！” 秦铮也带着叶芸走过去。 叶芸喊了声，“奶。” 老太太抬眼看了下她和秦铮。 然后，起身，住着手里的拐杖，好似不认识秦铮和叶芸似的，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西屋。 秦铮，“……” 叶芸，“……” 罗秀娟跟着走过来，大抵是荀向斌在的缘故，她的脸色不太自然，勉强扯出一抹笑道：“外面太冷，没了太阳，老太太就不搁这儿坐着了。” 她又道：“大姐去赵家沟了，一时半会儿估摸着回不来。” 自打家里有了罗秀娟，秦香娥的时间也自由了许多，隔三差五地往赵家沟跑一趟，看一眼老赵家的宅子和地，也让旁人知道他们家还有人，别把他家的宅子和地给悄悄占了去。 罗秀娟催促着秦铮和叶芸快进屋，说她去看看老太太。 对于还在后面始终瞧着她的荀向斌，她一时顾不上，直接把他扔在了院子里。 直到罗秀娟匆匆进了老太太的屋，荀向斌这才回神。 拄着拐杖就想跟上去。 “那是老太太的屋，不方便你过去，你先去堂屋里坐会儿吧。”叶芸及时打断他的想法，扭头，跟秦铮使了个眼色。 秦铮点头，眼神招呼了下荀向斌，“走啊，上屋。” 屋里面的老高也不耐喊道：“你个完犊子玩意儿！还愣着干啥！上屋啊！” 荀向斌见此，再着急也只能先跟着秦铮进了屋。 叶芸领着小海去了西屋。 屋里，罗秀娟脱了老太太的鞋，扶着老太太上炕进了被窝。 老人家身子骨弱，冬天身子凉，没了太阳就上炕，不然难以安然无恙地熬过寒冷的冬天。 见叶芸进来，罗秀娟扭头对她笑了一下。 叶芸微微勾唇。 小海立即跑到罗秀娟跟前，拉住了她的手，仰起小脑袋瞧着她。 老太太的视线则是落到叶芸身上，顺着叶芸的小脸下滑，看向了她隆起的腹部。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哦~是孙媳妇啊……” 叶芸：“……” 您才想起来呢。 叶芸把特意给她做的棉袄掏出来，递到她跟前，怕她耳聋听不清，提高了声音道：“奶！这是我跟秦铮给你做的棉袄！” 老太太还真没听清，脑袋往前一凑：“啥？你跟秦铮没吃饱？” 叶芸一噎。 她拍了拍手里的棉袄，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道：“我说，这是我跟秦铮给你做的棉袄！” “哦！” 老太太一脸明白，点点头道：“我听着了，你跟秦铮都很好！” 叶芸：“……” “行，你歇会儿吧。”她也不再解释，默默把棉袄放到老太太枕头边。 老太太随口道：“好嘞。” 叶芸：“……” 还好嘞。 罗秀娟被这一幕逗乐，忍俊不禁：“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有时候说话得跟她说好几遍呢。” 老太太张嘴就道：“闺女你可别胡说，我可不爱扯电线！” 罗秀娟一愣，扑哧一声笑了。 老太太觉得她莫名其妙，像是看怪人似的瞧她两眼，哼哼一声往里挪得离她远点儿，嘴里还在小声嘀咕：“扯那玩意儿干啥，扯电线要电死人呢……” 叶芸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太太果然上了年纪，脑袋糊涂，眼睛和耳朵也越发不好使。 年轻时经历过那么多磨难，能活着已是她心性强大。 叶芸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了一旁正在生火炉的罗秀娟，直入正题：“等会儿需要给你们腾出空间好好谈一谈吗？” 罗秀娟挑拨煤块的动作一顿。 默了几秒，她才抬头看向叶芸，语气带着一丝忐忑：“他……在城里面成家了吗？” “成了。” 话音落下，罗秀娟的手猛地一哆嗦，手里的煤块噗通一声砸进炉子里，迸起了一阵刺眼的细小火星。 她脸色惨白，比方才的样子看起来更加狼狈。 “他不止成了家，还有了一个女儿。”叶芸继续道，看了一眼小孩，抿唇再次道：“我没见过他女儿，但听老高说，他女儿跟小海只差了一个月。” “啥……”罗秀娟嘴巴微张，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叶芸点点头。 顷刻间罗秀娟笑了，咬着唇，像是被气到了极点，紧紧地攥着手里夹煤块的铁夹子，大力到指尖都泛起了白。 荀向斌的女儿跟她儿子只差了一个月，这说明了什么？ 说说明荀向斌回城之后，立马就把她扔在了脑后，跟其他女人处起了对象。 而她还傻乎乎地在村里等着。 她顶着家里人的责骂，被别人戳着脊梁骨，硬是咬牙一个人生下了小海，天天盼着荀向斌能回来找她。 她盼了五年呢。 结果却是，荀向斌在城里面另寻她人，娶妻生子。 浓浓的悲愤过后，袭上心头的是无尽的无奈，叫罗秀娟凄凉地笑出了声。 就算荀向斌负了她，她又能怎么样呢。 是她不知廉耻，是她一意孤行，是她轻易信了一句空口白话，让自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好在，她还有孩子。 罗秀娟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孩子，带一丝迫切地握住了小孩子的手，感受着他的存在。 “娘……” 小海伸出另一只小手轻轻摸了摸罗秀娟的脸，也跟着红了眼眶。 “娘，你别哭……” 小孩子慌了，伸手去摸罗秀娟的眼泪，却越摸越多，他不懂他娘为啥突然哭成这个样子，吓得一头扎进了罗秀娟怀中，抓着她的衣服呜呜直哭。 叶芸张了张嘴。 见罗秀娟和小孩子哭成这副模样，心想，要不要把她骗荀向斌，惩罚了荀向斌的事情告诉罗秀娟？ 不等叶芸想好。 罗秀娟忽然一抹脸上的泪水，坚定地道：“儿子，你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没有父亲了。” 小海跟着点头，“嗯！” 叶芸：“啊？” 不是……什么情况？ 罗秀娟跟小海交代完就扭头看向她，一脸坚定：“妹子，我就不去见他了，劳烦你去跟他说一声，我跟他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以后，小海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去麻烦他，我们母子两人跟他再无瓜葛！” 叶芸瞠目结舌，“……” “啊不是。” 她换了下思绪，认真道：“你听我说，事情还有转机……” 第499章 叫大舅吧 “妹子你不用特意安慰我，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罗秀娟脸上还挂着泪水，一脸认真，“虽然我没读过书，但我也晓得道德仁义，若他没结婚，我自然要好好和他掰扯，怨他一番，可如今他既已结婚生子，有了无辜的妻子和女儿，我再不愿意也不该去伤害她们。” 她倒是明事理。 叶芸不置可否，一扭头就在门口看到了荀向斌怔愣的身影。 被秦铮喊过去的荀向斌终是忍不住来找罗秀娟，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她这一番话，叫他一时浑身僵硬。 他定定地瞧着罗秀娟，失声呢喃：“小娟，你听我解释……” 罗秀娟也愣了下。 没想到荀向斌会突然出现，她目光微愕，但也仅仅怔愣了一瞬，她便将身旁的小海拉进怀里，语气带着一丝明显的疏离道：“没啥好解释的，你结婚了，也有了闺女，咱们就结束了。” “妹子，我去看看大姐啥时候回来。” 说完她拉着小海起身，始终不敢看荀向斌一眼，怕看一眼便会控制不住积压了整整五年的思念和痛苦，控制不住决堤的情绪。 罗秀娟拉着小海，匆匆站定在门口的荀向斌擦肩而过。 荀向斌的身形不禁一晃。 明明罗秀娟没有撞到他，可他却感觉浑身失去了力气，站也站不稳，手中的拐杖实在使不上力气，撞到身后的门框才勉强站稳。 他朝外望去。 罗秀娟和孩子的身影，一大一小，在他眼前渐渐走远。 看上的老太太磕起了山瓜子。 牙齿掉了一半的年纪，此刻瓜子却磕的兴起，眼神不时瞄向门口的荀向斌。 即便眼瞎，也挡不住她一个想要看热闹的心。 老太太悄摸吃瓜的神态实在搞笑，叶芸实在想笑，可当着荀向斌这个主人公的面儿笑出声好像又不太道德。 给老太太整理了下棉被，她提高声音叮嘱：“奶，你歇着，我去看看秦铮他们哈！” “走。” 老太太一挥手，气势十足。 叶芸苦笑，“奶，这么着急赶人，你又不认识我了？” “咦……又说那话。” 老太太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山瓜子分给叶芸一半，指了指门口的荀向斌，又挥挥手跟叶芸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叶芸握着一把山瓜子，懵然。 老太太看她没听懂，不禁啧了声，拍拍她的小手，小声道：“娃…出去吃打听打听，我想听啊。” 叶芸：…… 万万想不到。 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吃瓜的心思竟然这么重，不惜对她使用冷漠的一字经，赶她走，只为让她出去弄清楚情况，回来好给她吃瓜。 叶芸扬了下眉梢。 行，您老就等着吧。 跟老太太点点头，叶芸起身朝外走去，踏出门槛时瞥了眼门口的荀向斌。 荀向斌失魂落魄地靠着门框，把门帘都挤到了一边。 冬天的风跟冰刀子似的，不挂门帘呼呼往屋里钻，老人家哪里受得了？ “让一下。”叶芸指了指荀向斌身后的门帘，目光漠然。 荀向斌似乎这才回神，瞧着叶芸冷漠的脸色，他抿唇不语，默默地往旁边让开了位置。 等他一起开，厚重的门帘就自己垂落了下来。 叶芸简单整理了下门帘折起来戴尔角，确保老太太的屋里不会进风，这才转身离开。 “叶厂长。” 忽然身后传来喊声。 叶芸转身，就见荀向斌一脸丢了魂似的瞧着她。 荀向斌眼里泛着疲倦的红血丝，目光空洞，仿佛被折磨去了所有的精神气儿，一开口嗓音哑哑的问：“叶厂长，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啊？ 叶芸眉头一皱，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 “别问我。” 果断给出最安全的答案，叶芸一步没停，大步去找秦铮。 嘤嘤嘤。 太可怕了那句话。 …… 罗秀娟晚上也没有回老秦家，她在村头接到秦香娥之后，接走秦香娥的二八大杠就带着小海去了望山楼。 望山楼里住着人，借两床被褥，她和小海今晚就先住望山楼。 至于何时再回家她也说了。 在荀向斌离开之后。 她这是不想再见荀向斌，铁了心要跟荀向斌一刀两断。 秦香娥带回来的这个消息听的荀向斌差点昏厥，随后趴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埋头痛哭，拳头把桌子捶的邦邦响。 叶芸心疼桌子。 这都是秦铮祖上留下来的老伙计，被捶坏了该多可惜。 秦铮和她心思一样的。 一手刀劈了荀向斌的后脑勺，把他劈晕，叫他彻底昏厥。 那么问题来了。 老秦家的房子不够住。 家里只有两间屋子能住人，堂屋是秦铮和叶芸的，西屋有两个女眷，老高和荀向斌自然是没了住处。 老高踢踢旁边的凳子，满不在乎：“找个木板子往上一扣，凑合一晚就行。” 那怎么能行？ 秦铮不大乐意，第一次上家来做客，就让人家睡搭木板睡，多冒昧啊。 老高仍是丝毫不在意，大手一挥，让秦铮随便整一下。 反正他不去其他地方睡，睡哪里不都是睡，躺那里不都是躺，以前拼搏的时候还睡过露天工地呢！ 还有荀向斌这小子，给他花钱睡旅馆，他配吗？ 在老高的坚持下，也是荀向斌晕了确实不好挪地方，秦铮只好让他们就这么在家里住下。 完事吃完饭，秦铮就跟叶芸提了想把家里的祖宅翻新一下。 “家里现在人是不多，但来个客人，或者咱们孩子出生之后就不够用了，趁着孩子还没出生，咱们把屋子先给他盖出来，你看行不行？” 行啊。 叶芸轻笑，“我没有意见，只是盖房子的话，要把我们现在住的老房子推了吗？” “不推怎么翻新？” 秦铮挠了挠后脑勺，望了眼居住的屋子，些微惆怅：“虽然我也觉得就这么把房子推了挺可惜的，但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房子还是村里大家伙儿一起帮忙搬石头盖起来的。 老秦家以前发达，对村里人有情有义，出事之后村里人也念旧情，盖房子时，每一块石头都捡的方方正正，结结实实，从秦铮爷爷那一代，传到了秦铮。 这房子也好。 地势优越，冬暖夏凉。 “傻了吧，咱们可以留着这一间小屋，在后面或者旁边另起几间屋子啊。”叶芸打趣，捏了捏秦铮的脸。 秦铮：“可是媳妇儿，你不喜欢城里那种大窗户吗？” 叶芸挑了下眉。 秦铮继续道：“你看咱们在城里住的房子，窗户开到一米二或者一米五，咱们村里这小窗户只有五十公分，只能透个气儿。” “那就把窗户重新开一下。”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秦铮一下子悟了。 叶芸拍拍他的脑袋，心中甚慰，“就这么定了，今天先收工，剩下是明天的事情，明天的事情明天做，今天先睡觉！” 说完她钻进被窝，被子一拉，把自己蒙了个严实。 秦铮也没有多想，听她的话跟着钻进了被窝，习惯性地跟她一起蒙了个严严实实。 他也不觉得闷，能搂着媳妇儿睡觉什么姿势都行。 …… 翌日，荀向斌一大早的坐在院子里发呆，眼神空洞无光地眺望着远方。 秦铮出来倒洗脚水。 出来时荀向斌是什么模样，倒完洗脚水打算回屋时，荀向斌还是什么模样。 秦铮拎着盆路过他时想说两句，想了想也没啥好说，最终摇了摇头，转身打算回屋。 “她家在那边。” 忽然荀向斌开腔，给秦铮吓一哆嗦，差点没把手里的洗脚盆反手扣他头上。 秦铮默默把洗脚盆往门口一扔，淡淡道：“嗯。” 荀向斌扭头看向他，咧了咧嘴，礼貌性地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手指了下前边连绵起伏的大山：“她家到这，有两座山要翻。” 一山连一山，连绵起伏。 黑水村所处的地势本身就比旁边的村子地势高些，老秦家更是建在村口较高的地势，一条官道由远至近，往后是一览无余的村子，往前是连绵起伏的山峦。 白雪皑皑，枯树丛丛。 站在这个角度，仅仅用眼睛看的话自然极美，可人若是身临其境，行走在里面，才会得知身处偌大山林中的迷茫与恐惧。 荀向斌不知道罗秀娟是怎么带着一个孩子翻过两座大山的。 被赶出家门之后，她是不是背着孩子，挨家挨户地讨着饭，穿过山林，跨过山沟，睡在危险重重的树下或者阴暗的沟渠？ 她讨饭时会不会被人打骂、驱赶？ 睡在山林里时会不会遇上山雨，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时，她一个姑娘家又是怎么护着孩子熬过来的？ 荀向斌不敢想。 一想，心口便控制不住地发疼，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他的心脏，剧烈的痛苦几乎令他窒息，叫他浑身抽搐。 那种懊悔却又无法弥补的无助感，令他恨不得去死。 死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他的死能换回这一切，能让罗秀娟变回那个纯真灿烂的姑娘，而他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那他一定死的毫不犹豫！ 可惜，没有。 他做错了事，他的余生都将会用来懊悔这件事。 秦铮只哦了声。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屋，没有再给荀向斌一个眼神。 人类的悲欢并相通。 他只觉得荀向斌自作自受。 “秦……”身后又传来荀向斌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秦铮不耐烦地扭头。 除了叶芸的事情，他很容易失去耐心，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荀向斌见秦铮脸色不好，眼角抽了下。 瞧了秦铮半晌，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弄的秦铮最后一丝耐心也消耗殆尽。 “你到底想说什么？” 荀向斌的嘴巴张了张，最终，冒出来一句：“我……该怎么称呼您才好？” 秦铮，“……” 好好好，搞半天说出一句啥用也没有的话是吧？ “我是你舅的拜把子兄弟，勉为其难，你也喊我一声大舅吧。” 说完秦铮扭头就走了。 烦。 摊上这种大外甥，搁谁谁烦。 原地荀向斌瞠目结舌。 …… 屋里面，叶芸也破天荒地醒了个早觉，撑着脑袋侧躺在被窝里，沾着惺忪睡意的目光静静望着刚刚进屋的秦铮。 刚刚荀向斌和秦铮说的话，她耳尖地听到了一些。 如今罗秀娟的态度已经明了，叶芸也不想在乡下浪费时间，直接道：“等会儿去望山楼看看，把小海接回来，中午吃顿饭，下午回程怎么样？” “好，我都听你的。” 秦铮还是老样子，对于她的话，主打一个百依百顺。 却不想外面响起声音。 “叶厂长，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睡醒了吗？” 是荀向斌。 叶芸皱眉，望向秦铮，她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不等她说什么话，荀向斌的声音便再次传来：“叶厂长，我能不能借用你们一天时间，我想去娟子走一趟。” 哈？ 叶芸哑然失声。 不是，你…… 小伙儿，你把人家家里作成那个样子，主动上门，那不是找死？ 秦铮更是沉下了脸。 张口回绝：“要去你自己去。” “我媳妇儿还怀着身子，能跟你去折腾？还有，我们山里人蛮横，不喜欢讲道理，你去之前做好曝尸荒野的准备，我们也不喜欢给人收尸。” 荀向斌，“……” 一般情况下秦铮不会跟外人说太多话，但凡说多，那必定不是啥好话。 老高也被吵醒，惺忪的嗓音迷迷糊糊骂了句：“你小子，你上人家家里干啥？你还有脸上人家家里？脑子有大病是不是？” 荀向斌，“……” 几秒后。 外面始终再没有动静，叶芸以为荀向斌打消了念头时，些微懦弱的嗓音忽然又再次响起：“那什么，我听说秦总威名远扬，那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嗯，秦家大舅？” 哈？ 叶芸不敢置信地望向秦铮，秦家大舅是什么东西？ 外头吱呀一声。 老高显然被荀向斌气得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上前哐哐给了荀向斌后背两巴掌，没好气道：“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威名远扬？谁是你大舅？还不快跟你大舅道歉！” 叶芸，“……” 秦铮，“……” 不是，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老高你认真的吗？ 第500章 老高负责 毫无意外，荀向斌去往罗秀娟的老家之后被打了一顿。 罗家人起初没有认出他。 他带着礼物登门拜访，罗父还莫名其妙，后来发现他越看越眼熟，直到罗秀娟的嫂子说了一嘴这人看起来和罗秀娟的孩子长得咋那么像？ 罗父一下认出他，当即拎起锄头就朝荀向斌头上砸。 幸好秦铮在旁边一把将荀向斌拉开，但秦铮也没帮着荀向斌，只是隔开了荀向斌和罗父，罗父怒骂荀向斌的话语他保持沉默。 各种污秽、侮辱的字眼。 罗父仿佛把这几年所经受的指指点点，骂名，一字不落地还到了荀向斌的身上。 荀向斌也不吭声。 噗通往地上一跪，任由罗父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罗父指着他，愤怒道：“你别以为你跪下就能解决问题，娟子早就被我赶出家门，说不定早死在了大山里头，你要是想找娟子，就进去给他陪葬去！” 他并不是个爱女之人。 对着荀向斌又打又骂，不过是发泄他这些年受到的闲言碎语。 当初赶罗秀娟出门，罗秀娟的嫂子最为强势，本来罗秀娟的母亲想护住罗秀娟，偏偏罗父这个当爹的怕得罪了带着金孙的儿媳妇，拦住了罗秀娟的娘。 虽未主张赶罗秀娟出门，却拦住了罗秀娟留下的唯一希望。 罗秀娟若真死在了大山里，这个当爹的，当得起一个功不可没。 山里的热闹穿的相当快，不出片刻老罗家门口便围满了人，对着跪在地上的荀向斌和破口大骂的罗父指指点点。 “这小知青竟然还敢回来，就不怕老罗家弄死他么？” “老罗子最好面子，之前就差点打死他那个闺女，这个知青回来那不是找死？” “就该打死他，也不看看他干的啥事儿，老罗子一口气憋了这么多年，今儿可算撒出去了！” “可不是，老罗子这口气撒出去可算是能挺直腰杆做人喽！” 丝毫没有人心疼罗秀娟，只关注到了老罗头从此可以摘掉耻辱，重新挺起腰杆在村里做个正常的老汉。 荀向斌这才晓得，罗秀娟所经受的不仅仅是外人的指指点点。 眼前罗父的行为和村里人的话语让他骤然知晓，原来罗秀娟在家里也受尽了至亲的冷眼，日子过得宛若水深火热。 荀向斌朝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碎石渣划破额头，渗出了斑斑血迹。 两个是他磕的。 一个是罗秀娟磕的。 将带来的礼物往前一推，他起身，头也不回地上了牛车。 罗家村地势身处大山深处，不像黑水村，距离乡镇近，因着附近建了厂的缘故还特意修了平坦的山路。 山里的路，越往里走越难走，村子越来越穷，民风也越来越彪悍。 前几日下了雪，路上的雪还没有化，混着泥土石渣冻成沙冰，他们不能开车，也不敢开车，租了辆不显眼的牛车来的。 等他们回到家，天已黑透。 秦香娥连忙给他们做了热饭，又给叶芸灌了个热水瓶放进她怀里，让她快速取暖。 罗秀娟还是没有回家。 明天就是周一，小海要回去上学，叶芸和秦铮商量之后打算明天直接开车去镇上，看一眼望山楼，然后带着小海返城。 这次荀向斌没了意见。 罗秀娟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连面都不见他，叫他知道了他在罗秀娟这里已经失去全部资格。 叶芸和秦铮要回城，他也不能拦着，两人已经帮了他很多，他不能耽误人家的正常生活。 只是他心口疼的厉害，眼睛也控制不住地往外冒水，叫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翌日，天气不错。 久违的阳光照耀着连绵起伏的山峦，虽然温度仍寒，阳光照在身上的一刹却令人感觉到丝丝暖意。 荀向斌走出屋子。 仅仅一晚，他下巴的胡子便窜出来了许多。 虽然来时他的状态就不怎么好，但为了赴见多年不见的爱人，他特意剪了头发，刮了胡子，让自己看起来如五年前一样的意气风发、干净年轻。 如今不过一晚便被打回原形。 他什么都没说，安静地跟着秦铮和叶芸吃完早饭，上了小轿车。 小轿车一路驶向乡镇的望山楼，山间划过去许多风景，荀向斌茫然地望着窗外，却没有看进去一丁点儿。 …… 望山楼。 罗秀娟在望山楼里也没有闲着，把每个房间都稍稍收拾了下，她收拾厅堂时，小海就乖乖坐在桌子上写作业满，认真的小模样让罗秀娟越看越欢喜。 往前数两个月，她是怎么也不敢想她儿子竟然还能读书。 那时的她背着儿子，只想着，有口吃的让她们娘俩活下去就好。 小轿车停在望山楼附近。 正在施工队里忙碌的阮伯利看到小轿车，立即扔下手里的活，跑向了小轿车。 “叶老板！” 他这一声喊，把其他跟他一起的投资人都喊了过来。 叶芸下车，笑着跟他打招呼：“阮老板，好久不见啊。” “可不是，上次见你都快过去两个月了，你快来看看，我带你参观一下咱们现在建造的度假村啊！”阮伯利兴奋地说，挥着手就要带叶芸进工地逛逛。 然而眼前长臂一挥。 秦铮伸手在阮伯利跟前一档，随笔揽住了叶芸的肩膀，语气沉稳：“不用了，她现在身子重，不便进工地。” 阮伯利连忙道歉：“是是是，你看我这脑子……” “老高。” 秦铮朝车里喊了声。 车门这才打开，老高拉着一张驴脸下了车，心情不太好地朝阮伯利挥了挥手，“带我去。” 阮伯利不明所以。 看了看阮伯利，又看了看秦铮和叶芸，狐疑不定：“这是……” “秦铮的合伙人，阮老板，你这荀向斌建筑材料，还是老高帮咱们牵的线呢？”叶芸解释，淡淡一笑。 阮伯利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高老板，快随我来！” 两人说完进了工地。 叶芸望着老高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头，想到什么，又不禁失笑：“老高是个性情中人啊。” 秦铮亦是勾了勾唇角。 “他说的，他负责，那就由他来负责，咱就不必再担心这事儿了，是吧媳妇儿？” 第501章 荀母炸了 “妹子来了？” 厅堂里，罗秀娟一看到叶芸的身影，连忙喊了小海出来接人。 一夜一天不见，小海也甚是想念叶芸和秦铮，扔下手里的铅笔匆匆跑出去，牵着罗秀娟的手笑嘻嘻地瞧着秦铮和叶芸。 叶芸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家伙，有没有好好写作业啊？” “有。” 小海点点头，乖巧懂事。 罗秀娟也在旁笑道：“妹子，真是谢谢你和铮子，昨儿我看小家伙写的作业了，那字写的，那叫一个工整！” 她不识字，但照着课本看，也知道怎么写字好看。 小海年龄小，只能写简单的“一去二三里”，但那字迹，是真的工整，看得罗秀娟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叶芸笑，又摸了摸小海的脑袋道：“以后他会的东西会更多呢。” 罗秀娟连忙应声。 说完话，她的眼神下意识地往外面的小轿车上望了一眼。 见小轿车纹丝不动地停在那里，丝毫没有人再下车的迹象，心想，大抵是荀向斌知道她不想见他，饶有自知之明地躲在了车里。 罗秀娟拉着叶芸进了望山楼，跟她汇报望山楼的打扫情况。 她说，每天她都会来望山楼看一眼，听叶芸的安排，哪里脏了就顺手收拾一下。 因着旁边在施工，即使罗秀娟在门窗缝隙处挂上了布帘子，但厅堂内仍旧不免有灰尘渗入，她表示会在施工结束后再来一遍大扫除。 叶芸满意点头。 罗秀娟是从苦难里走出的，更知道安稳的日子来之不易，不会偷奸耍滑，是个实诚、值得信任的人。 说完话，罗秀娟又问他们是不是要回城了。 叶芸点点头说是。 罗秀娟当即二话没说，给小海收拾东西，把他的作业课本，还有这两天她给孩子买的东西都装了起来，拎在手里打算送小海上车。 忽然她哎呀一声，一拍脑袋：“完犊子，我现在回家还来得及不？” 叶芸微怔，“啊？” 罗秀娟着急道：“我在家里给你和铮子做了两双棉鞋，还有小海的棉鞋，都还放在老太太屋里呢！” “你们先别着急走，我这就回家去拿，骑着二八大杠很快的，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完她就往外跑。 叶芸心口一紧，连忙给秦铮递了个眼色，并大声喊道：“娟姐！你就别忙活了！” 秦铮也一把拉住她。 “娟姐，我们赶时间，你的鞋子先留着，我们过年还回来，到时候就当是新年礼物了。”他态度坚定，不容拒绝。 罗秀娟被他拽住胳膊，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看向了叶芸。 叶芸点点头。 行吧。罗秀娟立马把自己的胳膊从秦铮手里挣开，这手劲儿差点把她的胳膊捏得隐隐作痛，恶名远扬还真不是盖的啊。 叶芸又给秦铮使了个眼色。 秦铮上前拿走小海手里的书包，还有一些罗秀娟给他买的小玩具，大步朝轿车走去。 凡事他走过去的地方，留下一串带着印花的鞋底印子。 罗秀娟这才发现秦铮和叶芸穿的鞋子都是买的，看起来都挺贵，一时间她有明白了个道理。 城里啥好东西没有，秦铮和叶芸咋还能看上她做的鞋子啊？ 叶芸见罗秀娟盯着秦铮的鞋印子出神，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不禁勾唇淡淡一笑：“娟姐，我缺两双暖和的袜子，你会织袜子吗？” 罗秀娟一愣，“会啊。” “那你帮我织两双暖和的袜子吧，我做月子的时候穿，哦对了，还有月子帽，这都要麻烦你，没钱的话找我姑要。” 罗秀娟瞠目结舌。 叶芸这意思，是让她这个外人来做她做月子要用到的东西？ 罗秀娟的脸上一下子笑出了花，此刻也顾不得别的，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回去就动手，你要是回不来拿，等我做好了就给你送过去！” 她心知叶芸不会在家里做月子，还体贴地说了送到城里。 叶芸见她心情好了，心里也舒坦，眼见小孩还抓着罗秀娟的手不放，使了个眼色道：“走吧小家伙？还舍不得呢？” 小海的确舍不得，抬头望了眼罗秀娟，越有几分泪眼汪汪。 罗秀娟伸手摸了下他的小脸，笑着，眼睛微微眯起来，语气泛着温柔：“去吧，在城里要听你芸姨的话，有机会娘回去看你的。” 说完她主动松开了小海的手。 小海这才点了点头，走向了叶芸，自然地拉住了叶芸的手。 一回生二回熟。 跟叶芸走过一次，第二次，小小男子汉就不会再掉眼泪了。 …… 车子驶出了彩石镇。 跑在山路上，秦铮稳稳当当地开着车，车速很慢，叶芸坐在副驾驶上静静凝望着外面片片闪过的雪景。 良久，她淡淡叹了口气：“你说她回去之后会什么反应？” 秦铮无奈一笑，“我不知道。” “祝她安然。” 秦铮：“阿门。” “……” 后面的老高一脸吃了苍蝇似的瞧着她俩，皱着眉道：“你们俩是不是应该操心一下我？为我祷告一下行吗？” 叶芸扭头看了老高一眼。 小海正老实巴交地坐在老高身边。 叶芸明眸皓齿，笑眯眯的，点点头道：“好好好，为你祷告；主啊，祝老高平安。” 秦铮也透过后视镜望了一眼。 淡淡附和：“阿门。” …… 回去之后，荀母第一时间跑到制衣厂来要人。 之后，荀母炸了。 荀向斌竟然没回来！ 在车子行驶出黑水村之后，沿途的风景终于让荀向斌找到了方向，他一口叫停了驶离的轿车。 他甚至没有让轿车送他回去，而是选择下了车，一个人走回黑水村。 老高骂他拎不清。 他也不听。 毅然决然的身影，走在雪地里，坚定得一下也没有回头。 他要留在这片土地，留在这一片有他爱人的土地，即便他的爱人对他置之不理，他也要留在她的身边，默默的看着她，用余生来向她恕罪、忏悔。 荀母疯了。 她的儿媳妇马上出差结束，带着她的小孙女回家。 “我儿媳妇儿要是跟我儿子闹离婚的话，你看我不撕了你们！” “你们是真的丧良心啊！我宝贝孙女还那么小，你们就帮着外面的女人跟小野种把我儿子抢走！姓秦的，你们两口子缺了大德啊！” 叶芸淡然笑之。 冷冷勾起的唇角，饱含嘲讽：“你儿媳妇？你孙女？” “高女士，我劝你还是好好问问你那好儿媳，你那宝贝小孙女，到底是不是荀向斌的种儿吧！” 第502章 绿毛龟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少在这血口喷人，我儿媳妇可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你诽谤人民教师，就不怕把你抓进监狱里关起来！” 荀母抬手指着叶芸便是一通警告威胁，面色严厉，更衬得她像个不讲理的老巫婆。 事关老荀家的家风清白，她最好面子，自是不允许外人抹黑。 “她是什么身份，跟她是什么人品有直接关系吗？” 叶芸勾唇，清晰嗓音一字一顿：“我知道你儿媳妇是人民教师，可我也托人打听过，真正教书育人的教师不需要频繁出差，但她一年平均下来每月出差一次，为什么呢？” “自然是进修！” 荀母底气十足。 有一个当教师的儿媳令她自豪，也打心里看不上叶芸。 即便叶芸开着一家三足鼎立的制衣厂，在她心里，仍旧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乡村野妇。 能接手徐家绅的蓝天制衣厂，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荀母目光不屑地上下打量着叶芸，扬起了下巴，“你一个山里出来的，不懂这些也正常，当老师可没有那么容易，也是需要进修培训的；你是个乡下人，不懂没事，但别在这里造谣生事！” “我是否造谣生事，不妨你亲自去你儿媳的学校打听打听。” 叶芸始终保持着一抹礼貌的笑容，不徐不疾：“你也没有去她学校里看过吧？你知道，学校里有多少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吗？” “风言风语怎么了？” 荀母无条件维护自家儿媳，强势回怼：“这世上风言风语的事情多着了，又不能听风就是雨，我总不能因为你一个外人去怀疑我儿媳妇！” 叶芸点点头。 这份心倒是挺好的。 只是不知道她这么拼命维护的到底是自家儿媳，还是自家面子。 不过看她如此维护儿媳，想必就是把真相摊到她面前她也不会相信，反而觉得他们在挑拨离间。 见荀母竭尽全力地粉饰太平，叶芸眼神不禁多了一抹怜悯。 “高女士，看你这样也蛮辛苦的，我还真不忍心你一直蒙在鼓里，就奉劝你一句，好好去你儿媳妇的学校里打听打听吧。” “对方是什么身份我就不明确告诉你了，肯定比你儿媳高，所以你去问的时候记得找对人，毕竟这事儿不光彩，对方位高权重的，自然也爱惜羽翼，下面的人哪里敢得罪，肯定要给他们打掩护的呀。”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你若是还不相信我的话，不如你就自己睁开眼看看，看看你家小孙女相貌和你们有几分相像。” “你放……” 荀母张口反驳，结果叶芸最后一句话令她戛然而止。 大脑飞快地运转，她是个聪明人，脑海里闪过小孙女的脸，又闪过自家儿子的脸，两人毫无一丝吻合之处。 她一直知道小孙女长得不像荀家人，姓荀的都是丹凤眼，薄嘴唇。 但小孙女是圆脸圆眼，肉嘟嘟的厚嘴唇，漂亮得像个瓷娃娃。 不过小孙女虽然从出生就不像荀家人，跟她妈妈倒是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他们也从未怀疑过。 孩子长得像娘多正常啊？ 再说了，荀向斌当初喝醉酒让人怀上小丫头，她可是捉到的。 相亲宴是她张罗的，当天荀向斌就没回家睡，第二天她就看到荀向斌从隔壁屋里跑了出来，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都这样了，小丫头不是他们老荀家的种还能是别家的？ 想着，荀母怨怼地瞪了眼叶芸，咬牙切齿：“你个不安好心的贱蹄子，我儿媳妇清清白白，虽然她没结婚就怀了我孙女，但她是怎么有的小丫头我们心里头都清清楚楚！” “不明真相就来挑拨我们婆媳关系，你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那狠劲儿仿佛要撕了叶芸。 叶芸只轻飘飘道：“阿姨，你家小丫头是早产吧？” 荀母冷哼一声，“是啊，早产怎么了？我儿媳妇儿摔了一跤早产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能证明什么？” “她不是早产。” 叶芸认真地瞧着她，语气如同雷锤：“她是到了日子，不得不生。” “她怕你们起疑，才只好谎称自己摔了跤，我听说你孙女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的，你觉得那样的婴儿能是不足月的早产儿吗？” “其实她在跟你儿子相亲之前就已经怀孕，可惜对方有家室，不能对她负责，她又不舍得打掉孩子，只能给孩子找个爹，给自己找个丈夫让孩子名正言顺地出生！” 说到这，叶芸咬字清晰：“你儿子，就是她选中的绿毛龟。” 荀母脸色大变。 “你胡说！” “那你说说，是不是她主动找到你说要跟你儿子相亲的？” 荀母骤然语塞。 没错，当时荀向斌刚回到家，隔壁娘俩就找来了她家。 她和隔壁邻居的关系一直还不错，对方说两个孩子都到了婚假年龄，知根知底的，想让他们处一处。 她简直欣喜若狂。 本来想着这个下乡的儿子条件不好，随便娶一个得了，没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娃能相中她二儿子，对方可是进学校当上老师了呢。 当时她一心准备相亲宴，倒也没有察觉出事情有哪里不对。 如今被叶芸一说，怎么感觉处处都跟着蹊跷起来了？ 从荀母变换不停的表情中，叶芸看到了答案，干脆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腹部，道：“高女士，我也是怀孕的人，我知道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孕妇会有多谨慎，怎么会那么容易说摔就摔？” 荀母这次不说话了。 虽然还气势汹汹地站在叶芸跟前，可她的眼神不再坚定，甚至多了一抹动摇。 叶芸继续道：“如果她和荀向斌结婚之后，跟其他男人断绝来往只跟荀向斌好好过日子，我想我也不会这般对她赶尽杀绝。” “但很显然，她没有。” “一年一次的出差，不过是找时间和你孙女的亲生父亲去外地光明正大地享受夫妻生活。” “还有你的小孙女。” “你真以为她被你儿媳妇送到娘家去了？错了，现在你的宝贝小孙女如今正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跟着她的妈妈，对着其他男人喊爸爸呢。” 荀母猛地一个踉跄。 似乎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她气急败坏地捂着心口，抬起另一只手指着叶芸，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骤然白眼一翻仰头朝后倒去—— 第503章 砸粪坑里啦 后来老高紧急把人送去了卫生院。 卫生院的大夫见过的病多了，得知荀母是被气撅过去的，挂上吊瓶扔进病房让她睡到自然醒。 住院的人需要一名家属陪护。 荀向斌在山里，荀向斌的父亲去年逝世，荀母的亲人便只剩下了老高。 结果老高第二天醒来，病床上就没有了荀母的身影。 去问过护士才知道，荀母一大早的就离开了，气得老高在卫生院又骂了一通娘。 叶芸得知此事，倒了杯热水递给老高让他别生气。 “这是好事儿，她要是缠着你，非让你把荀向斌还给她才叫坏事儿呢。” 老高顿时呸了声。 晦气！ 真不知道就高玉芝这种脾气和性子，是怎么生养了五个儿女的，怪不得父母断绝关系，手足厌恶，连儿女也一个都没留在她身边。 叶芸倒是看到了进展。 这会儿，荀母应该去她儿媳妇的学校了吧？ …… 周一的学校读书声琅琅，透过窗户传出，在学校里盘旋。 一道身影摸进了学校。 荀母心里惦念着叶芸说的要找对人打听，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找谁打听，反倒差点被人发现，被迫匆匆躲进了熏臭的公共厕所里。 正打算离开时，外面又传来了不忿的动静。 “那女的快回来了吧？” “应该快了，每周都要出差一次，课上不了几节，教案反倒让我们给她做，也太过分了！” “忍忍吧，谁让人家后台大呢，咱们要是敢说个不字，估计明天就被开除了！” “……” 每个月出差一次？ 荀母拧紧了眉心，这说的不会就是她儿媳妇吧？ 想到这，荀母扒着厕所墙，更加认真地听起了隔壁的动静。 公共厕所很大，承包了整个学校师生的光顾，三个坑为一间，每一间用墙隔开，荀母躲在最离间，不发出动静的话完全不会被人知晓。 然而对面没了动静。 荀母急得不行，听着隔壁方便完就要出去，她忍不住一下蹿了出去：“两位，等等！” 两名女教师诧异地转身。 没料到厕所里竟然还有人，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的话被听去多少。 要是被这人告诉了上边的，那她们的铁饭碗还能保住吗？ 荀母也是个人精，一眼从他们眼中看出担忧，连忙摆手赔笑：“你们别害怕，我不是你们学校的，我就是旁边一个普通的住户，尿急了，来你们学校上个厕所。” 两名女教师松了口气。 “那你上完厕所快走吧，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可别往外说。”长头发的女老师道。 另一个短头发的也紧跟着点头。 荀母心里着急，硬是扯出一抹笑，装作不经意地询问： “两位妹子，我这人也没什么，就是好奇心特别重，我听你们俩刚刚说的，好像挺不是事儿的，到底咋回事啊？” 她装的没有大文化的市井样子，轻松让人卸下了防备。 但短头发的女老师戒心重，张口就道：“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你别管，上完厕所赶紧走！” 荀母脸色顿时一沉。 她向来厉害，还没有被比她小的小辈这么凶过。 长头发的女老师见荀母脸色不好，连忙拉了把同伴，让她态度好点。 荀母也不再伪装，虎着脸毫不客气道：“反正我都听见你们说的话了，你们也害怕背地里说坏话被人知道吧？你们要是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去告发你们！” 短头发：“你敢！” 长头发则是理智开口：“大婶儿，你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吧？” “那你跟我说说又怎么了？我又不是你们学校里的人，就是想听个热闹罢了。”荀母站的笔直，趾高气扬。 短头发气得不行。 长头发考虑了下，也怕荀母去告状，只好叹了口气道：“那我跟你们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好。” 荀母立即应下。 长头发的女老师便朝她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了一遍。 荀母听完只觉头晕目眩。 她们口中的主人公，是一个靠出卖身体才进入学校当老师的骚货！ 长头发说，这个女教师原本没资格进这所学校当老师的，可她长得好，走后门，傍上了这所学校的校长，跟人家睡了一觉，硬是睡进学校混上了铁饭碗！ 不仅如此，那女教师还怀了孕。 校长有家室，自然不能娶她，那女教师就在外面找了个冤大头结婚，给校长生了个大胖闺女！ 女教师每个月都对外称跟着校长出差，其实他们是借着出差之名光明正大地去外地偷情！ 那个女教师，还会把自己的女儿带上跟校长过一家三口的日子！ 长头发道：“在学校里，那女的也是什么都不干，课也不上，学生也不管，连教案她都不做，每天只会对我们耀武扬威，别提多过分了。” “可不是，她还用干什么？她只等着张开大腿等校长上呢！” 短头发激动地附和。 长头发连忙拉了她一下，让她注意言辞，摇摇头劝慰：“别说了，咱们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咱们长得不好看，也没有人家放得开呢。” “啧，我要是活成她那样，跟了这个睡又嫁给那个，作践自己作践别人的，我还不如跳河呢！” “别说傻话。” “嗯，死了我都怕我孩子骂我是贱货，也不知道她婆家人咋想的，这种绿帽子都带着，真是被她害的不轻！” “兴许人家还不知道呢。” “那哪能啊？就她生那闺女，打眼一看就是咱们校长的种儿！诶你上次注意到没有……”短头发忽然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小声道：“就上次她带着她闺女来咱学校，小丫头耳后的那块胎记，跟咱校长一模一样的！” “是嘛，还有一样的胎记啊？” 两个人，一言一语。 一句句字犹如飘在荀母眼前不停转圈，她头晕眼花，脑瓜子嗡嗡作响，看人都出了几道残影。 这、这…… 她小孙女耳朵后是有一块胎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荀母眼前一黑。 噗通！整个人身体一歪，半个身子不受控制地重重摔进了旁边的粪坑里！ “啊！！” “快来人！有人砸粪坑里啦！” 掉进粪坑里荀母还有一点点意识，却动弹不得。 之前她因为儿媳妇的身份和工作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狼狈，一如此刻掉进粪坑的她…… 第504章 找对象吗 荀母又进了卫生院。 一进卫生院，身上散发出的臭味令周边人退避三舍。 接待她的还是昨天那个医生，见到又是她，瞧着她沉默了两秒，叹了口气。 硬是气笑了。 最后，医生忍着臭味给她挂上吊瓶再次扔进了病房。 两个女老师把人送到卫生院之后便离开，卫生院只好又联系了老高。 老高赶到病房后差点被熏吐。 虽然荀母一被捞上来就有人朝她身上泼了两桶凉水，冲去了她身上的污秽，但那味道仍旧是……挥之不散。 卫生院让老高为荀母做清理，说荀母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生态环境。 老高呸了声。 让他给荀母清洗身上的污秽之物，想都别想，他跟荀母又不是多亲近的人。 影响不好怎么了？ 老高大手一挥，直接包下了荀母所在的病房。 他钱多，把另外两张床也买了，门一关，外面的人也闻不到，卫生院便也无话可说。 老高自然也没有在病房里陪着荀母，而是在门口招了个专门伺候人的护工，花了双倍的价钱，让人去照看荀母。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肯定是钱不够多。 安排好之后，老高便打算回建筑公司，只让护工等荀母醒了告诉他一声。 结果他人还没走出病房。 病床上的荀母忽然嗷一声。 荀母不知何时醒来，望着房顶，重重地拍了下大腿，张嘴发出不甘的嚎叫，完全失去了她城里人的形象。 “天杀的……” 荀母一边哀嚎，一边使劲拍着床铺，力道大得手背上的吊针也回了血。 秦铮和叶芸刚好来找老高，就在病房门口看到这一幕。 老高扭头冷漠地看了眼顾自发疯的荀母，一句话没说，推开门带着秦铮和叶芸朝外面走去。 走廊。 “看来她都知道了，接下来，你觉得她会怎么做？”叶芸想着刚才荀母的样子，心情不错地挑了下眉。 恶人还需恶人磨。 荀母强势了大半辈子，却被自己的强势狠狠砸了一棒，也算是又饿了属于她自己的报应。 老高嗤笑了一声，“按照她的性格，这件事恐怕没完。” “完不完的又能怎样？”秦铮同样嗤了声，目光嘲讽，“就算她不甘心，跟她儿媳撕破脸，又能改变什么？” 荀向斌另娶他人是事实。 罗秀娟已经对荀向斌失望，就算荀向斌和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离了婚，罗秀娟也不会嫁给他啊。 哐当—— 后面传来摔门的动静，众人一起回头，就见荀母气势汹汹地冲出了住院小楼。 叶芸眉心一颤。 荀母应该是气急了，面色恼怒，以致于没有看见旁边的他们三人，风风火火地朝外面走去，连背影也充斥了满满的怒气。 叶芸，“……” 秦铮，“……” 老高，“……” 老高及时回神，扯开嗓子喊道：“高玉芝！你干什么！” 荀母脚步骤然顿住。 她这才扭头看见老高，等他看见老高身边的秦铮和叶芸，充满怒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自然。 “你怎么在这儿？”她没话找话，语气还夹杂着火气。 老高一听气乐了。 “我咋在这？哈，你问我我咋在这？”他手一拍，怒其不争：“高玉芝，你晕两回了，都是我给你交的钱，你说我咋在这！” 荀母被骂的睁不开眼。 偏偏她又不占理，吃了这个闷亏，不悦的眼神瞥到旁边的秦铮和叶芸，浮现出了一抹怨恨。 叶芸微愕。 这老妪，该不会是把她儿媳妇出轨的事情算到她头上了吧？ 你别说，还真是。 荀母心里怨恨秦铮和叶芸，要不是他们带个孩子回来，根本就不会出这回事儿！ 要不是那个孩子的出现，她儿子不会突然想起山里那个女人。 要不是秦铮和叶芸告诉她她儿媳妇的事，她就不会跑到学校，也不会知道她儿媳妇出轨的事，更不会掉进粪坑里！ 一想到粪坑，荀母立即闻到了身上散发出的股股臭味儿。 顿时她恶心得想吐。 她是个城里人，出身虽然普通但生来爱干净，哪里能忍受得了这种屈辱。 “我回头在跟你们算账！”她忍受不了身上的味道，恶狠狠地指了下秦铮和叶芸，转身捂着口鼻大步跑着离开。 叶芸抬头看了眼秦铮。 秦铮也低头看了一眼她。 两个人皆是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无语。 “你们俩别往心里去，她那人就这样，没什么脑子。”老高宽慰道。 叶芸淡淡一笑。 表示自己不在意。 秦铮更不会将这种不重要的事情放在心里，只说：“你要不要去看看？” 老高：“……” 说实话，不想。 “去吧。”叶芸道，“我估摸着她要去找她儿媳妇报仇的，她儿媳妇不在也要去她儿媳妇娘家闹一番，万一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还得你这个亲弟弟收拾烂摊子。” 老高想了下，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你说的也在理。” 怕荀母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老高跟秦铮和叶芸简单告别，匆匆跟上了荀母。 望着老高离去的背影，叶芸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 两人回到制衣厂，就听人说，黑水村有人打来电话找她。 叶芸心中有预感。 应该是罗秀娟。 私自帮着荀向斌留在了山里，她也心虚，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没有给罗秀娟回过去。 五年的等待，用情至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斩断的。 荀向斌始终没有忘记罗秀娟，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跟罗秀娟好好相处一段时间，让各自认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 如果相处一段时间后罗秀娟仍旧坚持己见，便是无缘。 至于荀母那边。 真相她已经告知了荀母，荀母就算再强势，应该也不会再认一个跟其他男人私通的女人做儿媳。 接下来就靠荀向斌自己了。 黄昏时，叶芸和秦铮去了糕点铺给田小慧帮忙。 一到放学的时间，铺子里挤满了写作业的学生，田小慧忙得几乎脚打后脑勺。 一见到秦铮和叶芸，她垮着脸就揉着腰诉起了苦： “嫂子，我撑不住了，天天铺子里就我一个人，连顾瑾那小子也不回来住，要不你也给我找个对象帮帮我吧！” 叶芸：……？ 找对象吗？ 第505章 这么多 好像……不是不行？ 叶芸默默侧眸，去看身边的秦铮吗，小声询问：“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秦铮罕见地沉默了。 以往但凡是叶芸问他什么问题，他即便不知道也要调笑两句，但在给田小慧找对象的事情上……他承认，他无能。 “算了算了，指望你们也没戏。” 田小慧见他两个人都沉默，啧了声，挥挥手继续去忙活了。 冬日的糕点铺，饮品和吃的都换成了热的，以前的清热解暑的绿豆汤换成了热豆浆。 而这样的变化不仅没有减少客流，甚至早晨来吃早餐的学生多了不少，早晨他们一般都喜欢买一碗热豆浆，配上一根油条，匆匆吃完去上学。 晚上放学后，就单单要一碗热豆浆放在手边边喝边写作业。 秦铮给叶芸盛了一碗热豆浆，带着她进了离间，低声跟她商量田小慧找对象的问题。 说起来田小慧今年也确实老大不小，她甚至比叶芸还大几岁，过了年就是二十二，放在一般家庭早就成了老姑娘。 叶芸认识的适龄青年比较少，也没有几个合适的，便跟秦铮说：“要不你搜罗搜罗身边的那些同事，或者以前的战友，给她挑几个先相看一下？” 秦铮却忽然道：“上次吴老派给你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啊？” “那个刑玉杰。” 秦铮提醒，叶芸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是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当天叶芸就给吴玉君打了电话。 自从徐家绅进去之后，她身边的危险解除，刑玉杰便被调回了军队。 吴玉君得知叶芸是要给刑玉杰说对象，自然想成人之美，当即给吴老拨去了电话，结果却被告知刑玉杰出了任务。 出任务的人，不管是哪种任务不到完成的那一刻基本失联。 叶芸些微遗憾，但也没太放在心上，跟吴玉君道了谢，便打算挂断电话。 岂料吴玉君却说：“你那个妹妹想找什么样子的啊？我爸爸那里什么不多，就是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多，你别只盯着刑队长一个，其他人也可以看看，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就给我爸爸打电话，让他挑几个家好人好的小伙子出来！” 说的也是。 叶芸欣然应道：“那感情好，要不你帮我联系联系？” “行！我这就跟我爸爸打电话！” 电话接着就被挂断，叶芸也放下了听筒，依偎着柜台，心里也松了口气。 是唉，吴老手底下就是小伙子多，若是吴老亲自推荐的人，条件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咻~田小慧凑了过来。 凑到她的脸跟前，咧着嘴笑眯眯道：“嫂子，你是不是给我找对象呢？” 刚刚她给小朋友们打豆浆，盛糕点，就听见叶芸打电话说着‘找对象’之类的字眼。 叶芸不习惯她把脑袋贴的这么近，抬手稍微推开了她一些，抿唇一笑故意卖关子道： “你猜猜？” “指定是！”田小慧高兴得两手一拍，激动道：“嫂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放着我不管的！” 叶芸，“……” 秦铮看不下去，悠悠开腔：“你别高兴的太早，有没有合适的先不说，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你呢。” 田小慧脸色一拉。 她气呼呼地盯着秦铮，咬牙切齿：“哥，你要是不会说话那你就把嘴闭上，没人把你当哑巴的。” 秦铮啧了声。 他还想说什么，结果的田小慧猛地抬手道：“打住，我不想听，请你尊重一下我的耳朵，谢谢！” 秦铮：“……” 好好好，他不说行了吧？ 第二天，吴玉君给介绍的人就来到了糕点铺。 当看到他们的人时，饶是叶芸见多识广，也忍不住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你见过十几个小伙子排成一队挨个等着相亲的吗？ 叶芸：我见过。 十几个年级相仿的青年，统一穿着绿装，扎着腰带，神情严肃，排成一队站在糕点铺门前。 吴玉君从队尾走到前面，笑颜如花地伸手跟叶芸介绍道：“看看，这都是我爸爸推荐的，个顶个的好呢。” 叶芸哑然失声。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失神地瞧着吴玉君，喃喃道：“一下子来这么多吗？” “这还多吗？” 吴玉君似乎真的不觉得多，随便挥了下手，“我爸爸手底下的好兵多了去了，他给了我将近一个连的名单，我想着一个连过来太招摇过市，而且一天的功夫也不一定能相看的完，就先带了十个，不算多吧？” 一个连的一天相不完，难道十个人一天就能相看的完吗？ 叶芸默默看了眼吴玉君。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姐，我承认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先别出发。 吴玉君见她一副惊讶到失声的模样，忍不住失笑，挽住她的臂弯亲昵道：“哎呀，敲你这幅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快别震惊了，快点让他们开始吧！” 叶芸嘴角抽了抽。 “好……” 看了眼面前是个齐刷刷的大小伙子，她终是接受，扬声朝糕点铺里喊道：“田小慧，出来接……啊不对，出来相亲！”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田小慧有点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一排人，问道：“跟谁相？” 叶芸指了指身后一排人。 田小慧的表情从原本的惊喜，逐渐扭曲，变成了狂喜！ “我的妈呀！这么多！” 她登时蹦出了糕点铺，激动得跑到一排男人面前，脸上的欣喜怎么也遮不住。 站成排的大小伙子此时也不太淡定，知道田小慧是他们的相亲对象，在田小慧明晃晃的注视下，他们也招架不住地一个个红了脸颊。 吴玉君忍俊不禁，跟叶芸悄悄道：“你这妹妹也是挺有意思的。” 末了，还补了一句： “你看，人家正主儿都没震惊，比你的反应好多了。” 叶芸：“……” 早该料到的，田小慧在这个时代就不是一般的姑娘！ 相亲自然不能在大街上。 吴玉君带人进了铺子，让他们一个挨着一个跟田小慧在糕点铺的离间相看。 至于问的内容，无非是询问些家里几个弟妹，收入怎么样，以后住哪之类的问题，方便各自了解。 一天下来，问题来了。 第506章 不喜欢顾瑾 送走吴玉君之后，叶芸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结果。 岂料田小慧两手一摊，垮着脸道：“没有喜欢的，看着一个个都还不错，处起来就是没感觉。” 没感觉？ 一个人没感觉可以理解，十个人都没感觉？ “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叶芸道，“君姐说，这是她父亲仔细挑选过的人了。” 田小慧咬着唇摇了摇头。 虽然对方都是不错的小伙子，但婚姻这事儿讲究一个缘分，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有的人，看一眼就是一辈子。 很显然，今天下午来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让她有那种想法。 叶芸不禁发起了愁。 也许，今天下午来的那些人并不是田小慧喜欢的类型，想着，她默默把眼神递给了一旁的秦铮。 秦铮眉梢微扬，眼底散开了一些淡淡的笑意。 接着他看向田小慧，耐心地问：“今天下午来的基本都是当兵的，你是不是不喜欢这号的？” 田小慧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没有看对眼的呗。” 秦铮：“……” 这下他也没话说了。 对于田小慧的挑挑拣拣，他不太理解，当时他是一眼就相中了叶芸，不明白田小慧为何如此挑挑拣拣。 今天来的十人，随便一个扔在外面都能找到不错的对象。 当然，还是要看田小慧的意愿，田小慧不愿意他也不能逼着人随便找一个结婚。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婚姻不是找人搭伙过日子，而是找一个能与你相扶相持、相爱相知、携手一起共渡余生的伴侣。 “要不我和顾瑾说说，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兄弟，给你找个世家子弟？” “不不不。”田小慧一口回绝，“秦铮哥，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人家有钱的看不上我的。” “你管呢，看不看得上看了才知道，瓜甜不甜也要尝了才知道。” 秦铮大手一挥，“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牵线儿，你只管相亲。” 田小慧哑然失声。 秦铮带着叶芸去找了顾瑾。 顾瑾难得清闲，正陪着一年不回家一趟的父亲冬钓，闻言一口答应：“行啊，遇上合适的我一定给她说说。” 语气坦然，不见一丝因为田小慧相亲而起的波动。 即便两人相处了这么久，田小慧也曾向他表明过心意，但在后续的相处之中，两人还是成为了哥们。 确切的说，顾瑾从来都没有将田小慧当做追求者看过。 田小慧这种大大咧咧的女孩不是顾瑾喜欢的类型，他喜欢的是那种温柔、文静，充满着书香气息的姑娘家。 别看他本人是个吊儿郎当的性格，喜好倒是天差地别。 越是不受拘束的浪荡子，越是喜欢与自己背道而驰的东西，更何况谁不喜欢文静温柔的姑娘家呢？ 这点不仅仅是秦铮告诉叶芸的，更是叶芸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她和秦铮闹得难堪，秦铮不敢见她，顾瑾身为秦铮的好搭档就会经常跑到她身边帮秦铮说好话，因着秦铮的关系她看顾瑾也不顺眼，经常嘲讽顾瑾，说他自己感情都处理不好有什么资格管她和秦铮的事？ 每每这时顾瑾都会沉默不答。 后来的顾瑾，始终孤身一人，收养了一个孩子在身边。 彼时他们皆步入中年，再后来她死在了洪水中，剩下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知道，顾瑾是相中了一个和他家世差不多的女孩。 可惜，对方不喜欢他。 顾父也认得秦铮，招手让秦铮和叶芸坐下来一起说会儿话。 顾父是个理智的中年男性，没下海前便身居高位，下海之后更是创下深厚家业，常年身居高位令他在岁月中沉淀出一身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 得知秦铮今天来的目的，顾父不咸不淡地冷哼一声：“这是你找他啊？” 他的语气带着鄙夷，啧一声，摆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看好，他自己都找不到对象，你还能指望他给别人找个对象？” 顾瑾一听，“老头子，你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能养出花的园丁也不会自己开花，我找不到对象可不代表我给别人也找不到！” 顾父嘴一撇，“嘁！” 如此不写的态度实在让顾瑾崩溃，啧声道：“爸，你就不能看在我是儿子的份上相信我吗？你就这么瞧不起你儿子？” “好好好。” 顾父明显被他说烦，不耐地挥挥手，“我相信你，你是我儿子，你自己是个孤寡命，但说不定你旺别人，是个当红娘的料子呢。” 有父爱，但不多。 但到底是有的。 顾瑾被噎的实在无话可说，后槽牙磨了磨，鱼竿一扔便起身离开： “不玩了，您老自个儿玩吧！” 顾父：“……” 秦铮：“……” 叶芸坐在旁边，眼看着顾瑾要上车，也不敢轻易再招惹他。 倒是顾父喊了声： “兔崽子，干什么去！” “你说我干嘛去？你闺女今晚回家吃饭，当然是给你宝贝闺女买鸡去，是当爹的吗你！”顾瑾说完，一跨腿上了摩托车。 一脚油门人就没了。 顾父气笑，“这兔崽子……” 骂完他扭头看向秦铮，指了指旁边被顾瑾扔下的鱼竿，面色和蔼地道：“来，陪我钓一会儿。” 秦铮应了声好。 叮嘱叶芸老老实实在侉子上坐着，他便接了顾瑾的位置，陪顾父冬钓。 对顾瑾的父亲，秦铮怀揣尊敬，他是个混混，顾父却从来不用有色目光看待他，允许顾瑾跟他混在一起。 出门在外，他和顾瑾的很多事少不了顾父的支持，大到一些投资，小到他现在骑得顾瑾的侉子，都是顾父给顾瑾买的，吃人手短，拿人手软，他自然要拿出一个晚辈的姿态好好与顾父打交道。 “你刚刚说的让顾瑾帮忙找对象的那姑娘，跟顾瑾关系很好吗？长得好不好看？家里几口人？” 顾父询问道。 秦铮听出顾父话中之意，点头，如实道：“还行。” “还行是多行？好还是不好？” 顾父始终不动声色地望着冰面的目光，在说这话时，饶是感兴趣地看向了秦铮。 第507章 爱情不就来了 天气冷，河面结了层厚厚的冰。 他们把冰面凿出了一个大窟窿，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冰洞前，旁边放着钓鱼用的桶和其他渔具。 秦铮将顾瑾平时和田小慧的相处方式告知了顾父，顾父听完，果不其然地冷哼了声。 “我就知道他这德行。” “无论什么样子的姑娘，只要让他一处，不是他遭嫌弃，就是跟人家姑娘处成了兄弟。” 照这样子，他这辈子怕是抱不上孙子了。 想到这，顾父惆怅地叹了口气，扭头饶有深意地看向了坐在侉子里的叶芸，张口道：“秦铮，要不等你们孩子生了，认顾瑾当个爹吧。” 秦铮手一抖，“啊？” 顾父轻笑，“不瞒你说，顾瑾小的时候，有个算命到我家来，给他算过一卦，你猜怎么着？” 秦铮愕然，“您还信这个？” 顾父点点头，“那算命的说，他是个寡命，说他上辈子是个花心大少，让太多女人伤了心，这辈子遭了报应，娶不到老婆。” 不是，这也能信？ 秦铮不禁瞠目结舌，他是听到了什么不科学的东西？ “原本我也不信，只是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情基本和算命先生说的都对上了，算命的先生说他九岁有大劫，他九岁那年就掉进了河里，差点淹死。” 顾父揉了下额心，一字字缓缓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旁人来告诉我，说我儿子掉河里了，不知死活，我赶往河边寻他时，腿都是软的。” 秦铮轻轻点头。 虽然他还没有经历过，但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他很重要的人落水，就上来后昏迷不醒，不知死活，他估计也会腿软。 顾父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信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 见秦铮没有回答他刚刚的话，顾父也自知想法荒唐，摆摆手道：“随他吧，也许真的是他还没长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开窍了。” 秦铮顿时笑了笑。 “你放心，我跟顾瑾感情好，我若是生了孩子，必定会认他当个干爹。” 顾父也笑了。 他们相谈的画面落进叶芸眼中，叶芸坐在侉子里，抱着手里的热水杯，回响着刚刚顾父说过的话。 顾瑾是个寡命？ 找不到老婆？ 命……这个东西的存在性，她是认可的。 可是谁又规定，命不好，就一定要跟着命数走呢？ 上辈子顾瑾的确是没有找到携手一生的人，可上辈子的她和秦铮不也是一个含着恨一个含着遗憾双双被洪水夺去生命？ 命数是不公平的。 命好的人可以顺着命数一生无忧，但没有人能规定，命不好的人就一定要被按着脑袋，顺着那不好的命数，吃着苦，走完一生！ 如果顾瑾再次遇到他喜欢的那位姑娘，且再次爱上对方。 那不如，逆天而行。 …… 糕点铺里，相亲无果的田小慧每天郁郁寡欢，连干活都提不起一丝精神气儿。 叶芸如法炮制，让人又给她找了一些适龄的相亲对象。 个个都是条件不错的。 顾瑾那边也牵了两条线，也都是条件不错的世家子弟。 不到一星期的功夫，田小慧相过的男人不说有三十个，二十个是实打实看得见的。 然而，无用。 最后叶芸也累了，坐在柜台后面阴森森地盯着田小慧。 田小慧反倒往柜台上一趴，诉苦道：“我的命好苦啊，为什么我找不到对象啊……” 叶芸硬是给她气笑了。 “什么叫你找不到对象？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啊妹妹！” 田小慧委屈撇嘴，“我就想找个对眼的啊……” “好好好！”叶芸鼓掌，强颜欢笑：“那么多人，真就一个对眼的都没有？” 田小慧眨了眨双眼，一脸无辜。 叶芸瞧见她这副样子就来气，逼迫自己冷静，深吸了一口气，扶着额头道：“好妹妹，你可别说你找不到对象了，你的条件也太高了。” “我没有什么条件啊。” “没有条件就是最高的条件。”叶芸拍了下手，“你看，我跟你秦铮哥给你找了这么多的男人，个个都说得过去吧？” “结果呢？” “长得帅的你说你不敢，长得丑的你又不要，嘴甜的你说人家一肚子坏水，嘴笨的你又说人家一根筋！有钱的你觉得人家可能是西门庆，没钱的你又说不行！脾气好的你骂人家怂包，脾气差的你又说人家粗暴野蛮！没对象的时候你吵着要相亲，真相亲你又让人家滚！” “你说说你，你对吗？” 田小慧，“……” 被骂成这个样子她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叶芸平时是个脾气顶好的人了，想必也是被她气到了极点。 田小慧想了想，委屈的眼神看向了旁边的秦铮。 秦铮果断道：“别看我。” 他比叶芸更不能理解田小慧的行为，挑挑拣拣是没错，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但她这是不是挑挑拣拣的太过分了点？ “好好好，你们都不想帮我了是吧？” 田小慧见叶芸和秦铮都生气了，郁闷得一拍桌子道：“我不就是想要一份单纯的爱情吗？你看看你们俩，整天在一起倒是挺好，怎么就不考虑我一下？” 呵，叶芸冷笑。 “行行行，你期待好的爱情，可你的爱情在哪呢？那么多小伙子供你选择，你一个都看不上，你相信爱情但是又不相信爱情会降临在你身上是吗？” 田小慧：“……” 叶芸也不再跟她掰扯这件事，隔着柜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要不咱们算了吧小慧，你跟别人不一样，千万别把时间浪费在爱情上。” 田小慧茫然张嘴，“什么？” “没关系，咱们单身也没关系，智者不入爱河，淹死概不负责！” 叶芸拍着她的肩膀继续道：“单身怎么了？单身多潇洒啊！你不就是嫌平时忙起来没人帮忙吗？嫂子给你请人！一个不够咱请俩！俩不够请仨，你看行不行？” “那倒不必。” 田小慧立即摇头，改口道：“嫂子要不你别忙活了，我过年的时候回家去相亲，说不定有对眼的，找到属于我自己的爱情呢。” 叶芸甚慰。 拍拍她的肩膀，郑重点头道：“嫂子都听你的。” “来一份绿豆糕！” 糕点铺的门这时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掀帘走进，眉眼间染着淡淡的笑意。 叶芸眉梢一扬。 呦？爱情这不就来了？ 第508章 哪门子福气 “秦哥，嫂子，又见面了。” 刑玉杰一袭军大衣，进了屋，先跺了跺黑色军靴在路上沾的冰渣子。 外面天气冷，可他的眉眼坚韧又清朗，蕴藏着属于二十多岁大小伙子的朝气，无论多寒冷的温度也侵略不了他眉眼间的蓬勃活力。 叶芸眉眼一弯，“刑队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听说你去出任务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刑玉杰不好意思地一笑，摸了摸鼻子道：“我听说叶老板要给我介绍对象，可不是心里着急，迫不及待地就回来了？” 叶芸眉梢微扬，眼神默默地看向了还趴在柜台上田小慧。 田小慧正好奇地瞧着刑玉杰。 她和刑玉杰只打过两次照面，在刑玉杰跟在叶芸身边执行保护任务时，并没有真正和刑玉杰说过话，如今听叶芸要把刑玉杰介绍给他，不禁多打量了两眼。 平心而论，刑玉杰的外貌条件绝对是优秀的。 一米八左右的高个头，虽没有秦铮那般高大强壮，却也处处充斥着精悍的气息，浓眉之下一双锐利的眼睛不失青年人的清朗，妥妥是田小慧喜欢的类型。 在田小慧打量刑玉杰时，刑玉杰的视线也朝她投了过去。 猛然间和刑玉杰的视线对上，田小慧的脸颊蓦然一红，不太自在地将视线挪到了别处。 竟有几分落荒而逃。 叶芸不禁眉梢一扬，和秦铮对了个视线，这是有戏？ 秦铮的眼神在田小慧和刑玉杰身上来回徘徊了两眼，一拍手，猛然想起来的什么似的道：“媳妇儿，制衣厂那边有件事儿还等着咱们处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叶芸恍然大悟。 “对啊，我怎么把制衣厂的事情给忙忘了？”说完她起身，笑眯眯地跟田小慧道：“小慧，我跟你秦铮哥先回制衣厂，你好好看店哈。” 田小慧惊讶地跟着起身。 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她不禁为难：“不是吧嫂子？马上学生就要放学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啊！” “怕什么，这不是有帮手了？” 叶芸走出柜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示意她看向旁边的刑玉杰，“有刑队长在这里帮你呢，刑队长一看就是帮忙干活的好料子，一定能照顾好你的。是吧，刑队长？” 最后一句话她是跟刑玉杰说的。 刑玉杰自是明白叶芸这是想给他和田小慧留出相处的时间，他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对田小慧并不抵触，便也想试试看。 顺着话道：“嫂子有事就跟秦哥去忙，这里我来帮忙。” “好嘞！” 叶芸一点也没客气，拉着秦铮的手，果断地离开了糕点铺。 若是田小慧能跟刑玉杰在一起，倒也是个不错的去处，只是……不知道刑玉杰能不能相中田小慧。 单凭个人，田小慧这姑娘也不错。 除了没上过几年学，不识几个大字，其他的条件也都还好，长相虽然一般，但踏实能干，是个肯吃苦耐劳的好姑娘。 只是放在刑玉杰身边一比，似乎还是逊色了一点。 她听吴玉君说过，刑玉杰家里就是省城的，家世也不错，虽然现在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拒绝门当户对的封建糟粕，可架不住这是自古流传至今的思想，刻入骨髓，根深蒂固。 田小慧的家世和刑玉杰的家世放在一起，怎么看，都写着不般配。 意识到这个问题，叶芸的心情不禁又低落了三分。 也不知刑玉杰能否相中田小慧。 刚刚看田小慧的反应，她对刑玉杰应该是有好感的，若是她相中了刑玉杰，但刑玉杰没有相中她，小姑娘岂不是又要伤心？ “媳妇儿？” 秦铮敏锐地察觉出叶芸的情绪，开着侉子，扭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叶芸对上他这视线，不禁抿唇一笑，“我在呢。” “想田小慧的事情呢？”秦铮轻而易举地看破了她心中所想，意气风发的嗓音，饱含安抚：“你就别操心她的事情了，她的路要怎么走她自己应该知道，感情和婚姻都要本人试过水才行，旁人再担心也是徒费精力！” 侉子的声音很响。 秦铮的嗓音更清朗。 他腾出一只手朝叶芸伸过来，隔着帽子，轻轻揉了揉叶芸的脑袋，“好了媳妇儿，你对她的事情已经很上心了，也尽力了，别再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想想其他的事情？” 叶芸不禁笑了。 她把秦铮的手推回去，让他好好看路，小心把车开进了沟里。 秦铮立即朝着雪地里呸了三声，饶是一本正经道：“不怪不怪，我车上还有我媳妇儿，谁把车开进沟里我都不行！” “哧……” 叶芸实在没忍住，被他这一句话逗的掩嘴笑出了声。 …… 夕阳西下。 冬日的天，太阳一旦下去便气温骤降，仿佛万物在一瞬间进入了冰冻的阶段。 两人刚到厂门口，就看到了一抹略显熟悉的身影。 中老年的妇人穿着大棉袄，两只手相互揣进袖筒里，头上围着花色时尚的大围脖，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立于门口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她冷的跺脚，不时朝路口望来，约有几分翘首以盼。 叶芸不禁皱眉。 这不是荀母？ 她这会儿不是正在跟她儿媳妇打拉锯战，怎么到制衣厂来了？ 前几日，荀母的儿媳妇出差结束，带着小丫头回了家，还谎称是刚从娘家接回来的。 她娘家早前几年就搬到了其他地方住，不再跟荀家做邻居，所以她有时撒谎说小丫头放在娘家，实则是被她带出去，荀母根本不会知晓。 这次出事，荀母也是第一时间就找去了她儿媳的娘家。 起初她儿媳的爹娘还打掩护，后来荀母强硬地冲进屋子，没有看到小丫头的身影，大闹一场后才得知她儿媳根本没有把小丫头放在娘家。 果然不出叶芸所料啊。 小丫头一早就跟着她儿媳妇离开，喊其他男人作爹去了。 当时荀母又差点气厥过去。 以前荀母还觉得自己有福气，儿媳妇一出差就把孩子扔去娘家，不用她带孩子，也不用她费力为难。 现在好了。 这算哪门子福气啊。 她有没有福气不知道，她儿的绿帽子都快高上天了！ 第509章 掉下崖了 “呦，叶老板秦老板回来了！” 一见到叶芸和秦铮，荀母跟立即找到了方向似的，连忙跑向了侉子。 此时保安也打开了大门。 原本秦铮想直接把侉子开进厂里，可无奈荀母往侉子跟前一站，硬是把他逼停在了大门口。 秦铮干脆摆烂，松散了神态，不悦的视线望向了荀母。 荀母是个懂察言观色的，更何况她现在有求于人，不能再给秦铮和叶芸难堪，硬是挤出了一抹勉强的笑。 “秦老板，叶老板，我现在有事儿必须找我儿子，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 秦铮当即道：“老高呢？” 言下之意，老高是你的亲弟弟，这事儿你去问老高不更方便吗？ 再说了，荀向斌非要留在山里时是老高一口应下出了事情他负责，现在荀母开始找人了，老高不见了？ 荀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本她是先去找的老高，在这件事情上老高是跟她最亲近的人，可老高跟她积怨已久，早就看不惯她爱掌控孩子的毛病，说什么也不肯把荀向斌的下落告诉她。 她没办法才来找秦铮和叶芸。 之前她那么对待叶芸，几乎是指着叶芸的鼻子大骂，现在却来求叶芸，她活了四十多年还没有过如此难堪，这种滋味是真不好受啊。 叶芸淡淡瞧她一眼。 之后，淡淡把视线挪到了一边不予理会。 荀母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但她没有放弃，视线又投给了秦铮季，双手合十道：“秦老板，你就发发善心，告诉我一下，我是真的有事需要我儿子亲自出面，不然我也不能求到你们身上不是？” 秦铮听见这话皱了眉。 “什么事需要荀向斌亲自出面？” “当然是离婚呐。”荀向斌一听，拍了下大腿道：“那个小娘们，给我儿子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我自然不能留她！” 说罢她捂住心口，语气多了一抹伤心：“连姑娘都不是我儿子亲生的，这种媳妇不赶紧离了，难道还留着过年？” 秦铮，“……” 叶芸，“……” “合该千刀万剐的小娘皮，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荀母怒上心头，咬着牙，不满地骂道：“这个婚我儿子非离不可，我看离了婚谁还敢娶她！我要把她那些丑事全部宣扬出去，让大家伙儿都看看她是什么货色！” 你倒是知道及时止损。 叶芸不咸不淡道：“离婚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做？让你儿子重新娶妻生子？” “这我哪知道？” 荀母语气仍带着浓浓怒意，两手一揣：“我不知道，等遇到好的再说，先把婚离了，我先收拾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小娘皮！” “等收拾完她，我再给我儿子好好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 叶芸：“……” 说到底，还是瞧不上罗秀娟。 就算是荀向斌现在的妻子离了婚，荀母也会另外给荀向斌相亲，娶一个她心仪的姑娘家做儿媳妇。 当下这时代，女的离了婚不好嫁，男的却很轻松就能再找到老婆。 更何况荀向斌长得还算不错，一米七多，在这个普遍营养不良的年代里他算是不错的身高，相貌也斯文，若是个未婚青年，估计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 若他真离了婚，怕是仍旧会有很多瞧上他的大姑娘。 叶芸见荀母眼歪嘴斜，骂骂咧咧，就不是不提罗秀娟那一茬，不禁嗤笑出声。 她跟保安使了个眼色。 保安立即上前把荀母拉开，“麻烦让一让，别耗在这里了。” “诶，你这保安……” 然而不等她跟保安争吵，就听见侉子的油门一响，秦铮正载着叶芸往厂里去。 荀母立即也顾不得保安扒拉她的行为，挣开保安就去追，口中大喊道：“叶芸！你还没有把我儿子的下落告诉我呢！” 轰——侉子一下开好远。 一阵冰渣子被轮胎卷的飞起，只给荀母留下一个背影，荀母气得不行，却又猛地被保安拽住了胳膊。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保安大爷是个人精，敏锐地看出了叶芸离开时眉眼中的厌恶，拽着荀母的胳膊往外扯。 “赶紧走，别碍眼！” 荀母被扔出了制衣厂。 制衣厂的大门哐当一声被关上，她站稳之后就去拍大门，把铁门拍的哐哐作响，“秦铮！叶芸！你们两个出来！把我儿子还给我！” “你们两个挨千刀的东西，把我儿子藏起来，我咒你们生孩子没屁眼！” “哐哐哐！” 荀母拍了许久的门也喊不应，气得她一脚踹在门上，哐当一声，却疼得她一下子捂住了脚。 气死她了。 活了大半辈子她还没受过这种气！ …… 厂里。 荀母来制衣厂大闹的事情，秦铮一回到厂里就给老高拨去电话，说叶芸这还怀着孕，月份越来越大，说不定哪天就生了，受不得惊扰，让老高管管荀母。 老高在电话里嘿嘿直笑。 显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厚道，任凭秦铮怎么数落，他都不反驳。 叶芸听着他打电话，下意识地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预产期其实在年后。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此时的她只是行动有点危险，倒没有秦铮说的那么严重。 竟然才过去这一点时间啊。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从什么都没有，到现在她开了制衣厂，秦铮成了建筑公司的老板之一，若不是有肚子里的孩子提醒着，她还以为和秦铮已经过去了三年五年。 三年五年也不一定有这造化呢。 叶芸想着，看到秦铮和老高挂了电话，又跟老家打去了电话。 这个时代的座机很老式，拨号是用转盘的，大红的壳子，黑色的线，从零到九总共十个阿拉伯数字组成的键盘。 每按下一个数字，都要转一下，发出咔哒哒的清脆声响。 “吕叔，是我。对，秦铮。” “我们家最近不是多了个劳力？他是我之前请来照顾老太太的那个娟姐的朋友，我想问问他们目前相处得咋样了？” “什么？那男的掉下崖了？” 第510章 不认人了 留在山里的第一天，荀向斌就展现了他养尊处优的本事。 养尊处优四个字倒也不是臊他，实在是城里的生活和山里大不一样，叫已经回到城里生活了五年的他承受不了山里的艰苦。 在城里时，大部分人过的都是骑着二八大杠按时上下班的日子。 但在山里，大家伙儿都是裹紧了大花棉袄，冒着严寒也要踩着钉子鞋出去觅食儿。 那天，是罗秀娟打算去山里收获之前和村民一起下的陷阱。 陷阱是为了打几只野鸡，虽然家里也养了鸡，但罗秀娟闲着没事也在附近的山上设了几个陷阱。 山里冰雪未消，荀向斌听说她要上山，说什么也不同意。 为了在罗秀娟表现出他是有用的，也是为了弥补，他拿上布袋子，穿上钉子鞋，就跟着村民一起进了山。 但他没有那金刚钻啊。 罗秀娟布下的陷阱是逮着了一只野鸡，但他不会拆，误打误撞还激起了野鸡的斗志，扑棱着翅膀一个劲儿啄他。 那野鸡也是聪明。 不光会啄人，还会飞起来啄人。 爪子挠荀向斌的脸，尖利的嘴巴瞄准了荀向斌想把他的眼睛啄瞎。 荀向斌只能一边阻挡着野鸡的近攻，一边手忙脚乱地拆着陷阱，结果越着急越拆不动，场面堪称一个混乱，鸡毛乱飞。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铿锵一声—— 陷阱拆了。 野鸡飞了。 他的身体也猛地往后一仰，一骨碌顺着崖边滚了下去。 得亏那崖不算太高，也不算太陡，滚了没几圈撞上了树墩子，保住了一条小命。 这下好了。 本来荀向斌留下是为了照顾罗秀娟，现在一摔，反倒成了罗秀娟来照顾他。 村里风言风语的，吕国华也听说过罗秀娟和荀向斌的旧事，得知此事后在家里为罗秀娟直呼晦气。 但作为一村之长他还是简单去了老秦家进行慰问。 荀向斌的身体倒是没摔出啥大事，胳膊腿都没断，就是磕到了脑袋，流了不少血，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见了人也说不出几句话。 后来罗秀娟照顾他时，才发现，他似乎不记得人了。 罗秀娟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他摇摇头。 罗秀娟又问他：“知道这是哪吗？” 他还是摇摇头。 罗秀娟以为他摔坏了脑袋，秉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你还记得你自己是吗？” 这次荀向斌却点了点头，说：“知道。” 他说他叫荀向斌，是刚下乡的知青，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摔破了脑袋，还问罗秀娟，他什么时候能重新养好身体出去挣工分？ 罗秀娟那一刻心情挺复杂的。 上一秒还缠着你，说余生都要留在你身边好好弥补你的人突然忘了一切。 罢了罢了，罗秀娟心里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荀向斌把她忘了是一件好事，本来她就不打算跟他破镜重圆，把她忘了，他们各自才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最后，罗秀娟也没有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告诉荀向斌。 只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告诉荀向斌，如今已去多年，知青下乡的运动早已结束，而他也已返城五年，今天是下乡游玩不小心在山里出了事。 荀向斌原本是不信的。 从他的角度看，摔了一跤怎么就过去了那么多年。 可罗秀娟给他拿了镜子。 他照着镜子，望着镜子中那张沧桑的脸，下巴的胡渣和泛着细纹的眼睛，再不疑有他。 “他的情况目前就是这样，我想让他先在家里养养伤，等他养好身体，我亲自把他送回城里。” 电话里的罗秀娟道。 从吕国华口中得知荀向斌掉下崖后，秦铮便让吕国华去喊了罗秀娟，细问此事。 来龙去脉听清，叶芸心中忽地升起了一股无法诉说的凄凉。 一直活在欺压下的荀向斌终于鼓起全部勇气和力量来反抗，坚定且坚决地留在了山里，留在他心爱的姑娘身边。 可也正因为他的这份心意，令他忘记了这一切。 就好像一个生活在阴暗海底的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爬上岸去看看光明，接触到光明的那一刻却忘记了上岸的初衷。 “你心中有数就好。” 对于罗秀娟的决定，叶芸不置可否，只淡淡说了一句。 罗秀娟也轻轻嗯了声。 电话挂断之后，叶芸不知为何心口有些喘不过气，斜躺在窗边小榻，失神地瞧着窗外指头上的几只冬雀。 …… 山里。 天黑的早，罗秀娟挂了电话和吕国华道别后抹黑往家里赶。 还没走到老秦家门口，远远就见有人提着煤油灯站在家门口，一动不动地等着她。 走近了，才发现是荀向斌。 罗秀娟吓了一跳，“天爷啊…你在这干啥呢？” 她赶紧拉着荀向斌的棉袄袖子往院里走，“赶紧回去，你也不怕栽外头。” 荀向斌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外面冷，天黑路滑，我看你没带灯，出来接接你。” 他说的轻松自然，像是感激这几日罗秀娟对他的照顾。 罗秀娟只道：“我在这儿比你熟，不用操心这些。” 荀向斌跟着点点头，“嗯，你就是这里的人嘛，自然比我熟的啊。” 罗秀娟微顿。 她哪是这里的人？ 她是讨饭讨到这的。 但看荀向斌笑的一脸憨厚无辜，她什么也没说，推着他回了堂屋。 这段时间，荀向斌都是在堂屋里搭了个简易床睡的。 离间是秦铮和叶芸的床榻，秦铮和叶芸虽然不在家，但到底意义不同，除非秦铮和叶芸同意，不然不可以随便给外人下榻。 送完荀向斌回屋，罗秀娟便转身打算回西屋休息。 然而在她关门的一瞬间。 “秀娟同志。” 身后传来荀向斌的唤声，轻轻的，低低的，又有点急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罗秀娟缓缓转身看向他。 不大的屋子里没有拉电灯，只有荀向斌手中的煤油灯亮着，晦涩的暖色光芒照亮了他带着划伤的微红皴脸。 他望着罗秀娟，漆黑如墨的瞳孔里似乎有说不出的情绪。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刚被挖出来的隔绝千年的珍宝，卷着厚重的思念，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一时无法诉说。 好半晌，他喉头才滚了下，低低的嗓音问：“我们两个，是不是之前认识？” 第511章 多一个人疼你 寒风吹进，玻璃罩里的煤油灯竟跟着摇曳了下。 罗秀娟侧身凝着跟前比她高半个头的男人，望着他充满希冀的双眼，缄默过后蓦然扯出了一抹不咸不淡的笑容。 “你想什么呢？” 她说。 “你怕是把脑袋摔坏了，你是个城里人，第一次来这里，我跟你以前怎么会认识呢？” 荀向斌眼中的光骤然熄灭。 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两步，他仍是不太相信，无助地凝望着罗秀娟。 罗秀娟则是抬脚利落地踏出了门槛，转身给他把门带上时仿若无事地叮嘱：“早些睡吧，明天赤脚大夫还得过来给你看病呢。” 说完哐当把门关上了。 转身离开时，罗秀娟不觉鼻尖一酸，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西屋里传来动静，似是老太太在喊人，罗秀娟连忙匆匆抹去泪水，抽了下鼻尖，佯装若无其事般扬声应了下，匆匆掀起棉帘子进了屋。 堂屋里头。 遭到了拒绝的荀向斌，仍旧提着煤油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不知为何，他这心里总是闷闷的。 对于日夜照顾他的罗秀娟，他打心底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让他心里感觉踏实，情不自禁地想依赖对方。 可罗秀娟却说…他们不认识。 …… 眼看着快到过年了，叶芸开始置办回家过年用的年货。 还有坐月子用的东西。 预产期在正月初七左右，她和秦铮是五月份结的婚，仅来了一次生理期就中了标，趁着现在肚子还不是太大，能置办的先尽力置办，省得到时坐月子再不舒服。 上辈子，她没生过孩子，也不太清楚都需要置办什么。 她只能凭着周边人生孩子的经历，置办出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可以不用掀衣服就能喂奶的绵柔睡衣。 当下衣服花样甚少，更别说会有专门喂奶的衣服，做妈妈的基本都是上衣一掀，直接给孩子喂，也顾不得什么难看不难看。 但她见过后世的眼光，按着记忆画出了侧面交叠开缝喂奶的睡衣。 画出了图纸，让刘婉做两套。 刘婉看到她的图纸，眼里瞬间散发出了精光，直呼这是个大好的商机！ “叶芸！你简直太神了，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法子的？这款睡衣一旦做出来，肯定大卖！” 叶芸扯了扯唇。 自打陈振兴下海之后，刘婉升为白云制衣厂的厂长，眼光是越来越往商人的角度发展。 用不了多久恐怕她也要下海。 “当下社会几乎没有人能注意到妈妈们的隐私，大家似乎都习惯了妈妈们被孩子的哭闹声逼得在公共场所撩起衣服就喂孩子，没有人会关注她们会不会羞耻，但是这件衣服完美地解决了这一点。”刘婉摸着图纸上的设计图，双眼冒光。 叶芸点点头。 她之所以画出这个款式，也是为了以后喂奶时能少一些尴尬。 起码坐月子那天，小婴儿哭闹着要吃奶时，她不用像其他妇人般被迫当众撩起衣服露出身体给别人看。 “这个你打算批量生产吗？” “都可，你要拿去吗？” “额……”刘婉爱不释手地瞧着那图纸看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把图纸往她面前一放，“不了吧，这个款式一看就会爆，现在白云制衣厂的盈利挺稳定的，不需要什么款式来救急，这么好的创意给白云制衣厂就亏了，还是让你的制衣厂来做吧。” 白云制衣厂是公家的。 虽然叶芸也有股份，但盈利还是会被公家分走。 蓝天制衣厂则是叶芸的，赚的钱，全部都会进叶芸的腰包。 “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打版，亲自给你做两件。”刘婉拿上图纸，风风火火地就离开了糕点铺。 叶芸目送她离开。 视线中刘婉骑着二八大杠的身影原来越远，叶芸微微挑眉，喝了口茶，拿起旁边的纸笔把刚刚的创意又画了几套不同的款式。 之后她叫了兵哥，让他带着图纸回厂里悄悄打版。 时光仿佛按下岁月静好的按钮，制衣厂的生意如火如荼，糕点铺也蒸蒸日上，趁着这段时间叶芸又跑到市里买了间店面，准备开第三家分店。 年前装修，年后就可以开张。 铺子里的商品也逐渐变多，叶芸研究出了可以久放的糕点，还做出了一些手工糖，惹得不少人前来当送礼的年货购买。 田小慧也就更忙了。 不仅要接待放学前来写作业的学生，还要给订了糕点和手工糖的顾客连夜赶制，觉都睡不了多少。 好在还有刑玉杰。 吴老似乎给刑玉杰放了假，才让他每天都有空，跟在田小慧身后帮忙，有时忙得厉害了就直接睡在顾瑾屋里。 顾瑾最近不怎么回铺子。 听说是年关将至，城里也掀起了一阵相亲潮，顾瑾正被老顾和母亲拎着到处相亲呢。 顾瑾条件相当不错。 世家子弟，家中只有一个妹妹，爹娘年轻，一个经商一个吃公家饭，家底雄厚。 他本人更是长得不错，个子高高，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格外迷人。 有这样的条件在，亲朋好友和媒人介绍的自然也都是门当户对的好茬儿。 老顾和顾母很高兴。 但顾瑾和顾盈盈不高兴。 顾瑾是不想相亲，也不想结婚，抵触得一见到媒人就想离家出走。 至于顾盈盈…… 她是这么跟叶芸吐槽的： “我不喜欢那些女人看我哥的眼神，更不喜欢我哥给我娶个嫂子回来！” “要是有了嫂子，岂不是要把我哥对我的疼爱分走一半？” “我哥最是疼我，我今年才十八岁，才受了他十八年的疼爱，如果突然有个人把他对我的疼爱全部抢走，我很难想象我能不能承受得住。” “再说了，我哥又不喜欢女的。” 叶芸听见这句话实在没绷住。 “你说你哥不喜欢女的？” “是啊。”顾盈盈愁眉苦脸，双手托腮，瞧了眼院子里和顾瑾一起抽烟的秦铮，幽怨地叹了口气：“我哥之前都说了，他暗恋秦铮哥。” 叶芸：“……” 妹妹，你还信着这鬼话呢？ 想到顾瑾前世也是有喜欢之人的，她想先把顾盈盈最后的观点打消，温和一笑：“其实你哥也喜欢女人的。” 顾盈盈瞠目结舌：“哈？” “不行你去问他喽。” 叶芸耸耸肩，仍是一笑：“还有啊，你哥给你娶个嫂子回来，也不一定是跟你争宠的，难道不是多一个人疼你吗？” “她是嫂嫂，你是妹妹，多一个人疼你，多好啊。” 第512章 纠缠她 “我才不，我缺吗？” 顾盈盈一口否决。 自小受尽疼爱的她，根本不稀罕多一个人疼爱，她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儿。 反而，顾瑾若是娶妻的话，绝对会分走顾瑾的注意力。 先不说进门的嫂子会不会疼爱她，即便对方真的把她当作亲妹妹疼爱，可跟她亲哥被分走的一半疼爱面前，嫂子的那点疼爱就显得屁都不是。 这孩子，说不通了。 见顾盈盈固执己见，叶芸只能无奈一笑，没有在这方面再进行规劝。 一星期后，罗秀娟亲自把荀向斌送回了城里。 经过一周的休养，荀向斌受伤的后脑勺不用再裹纱布，但伤口还没有愈合，结了一层血痂，令人不忍直视。 荀母一看到荀向斌，气得对荀向斌挥着巴掌又打又骂。 看到荀向斌后脑勺上的伤口，她又红了眼眶，忍不住又把荀向斌给揍了一顿。 荀向斌不明所以，他对荀母的感觉还停留在他下乡时。 家里让他下乡时，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意见，他曾向荀母求救过，但荀母还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 把他一个人推出去，就可以保住他的哥哥弟弟还有妹妹们。 所以他在看到荀母的时候心情极其复杂，疑惑和无助又交织着失望，为何都是孩子，而他总是会被抛弃的那一个？ 如今他受伤而归，为何一上来就是又对他打骂不休？ 望着面前似是怒其不争地捶打着他的荀母，荀向斌的眼神中盛满了失望，站在原地忘记了闪躲。 最后还是罗秀娟拉开了他。 罗秀娟与荀母对视，淡然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语气平静：“您不能这样，他刚摔到脑袋。” “你算哪根葱！” 荀母教训自己的儿子，容不得一个外人来置喙。 只是她一对上罗秀娟的眼神，第六感猛地告诉她，面前这个女人肯定不简单。 这女人是谁？ 这女人还能是谁？！ 荀母一想到罗秀娟就是让老荀家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往罗秀娟的脸上扇，口中骂道：“你就是——”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叶芸凌厉目光直逼荀母，声音暗含警告：“罗秀娟救了你儿子的命，你就这么对你儿子的救命恩人？” 一句话提醒了荀母。 在荀向斌还没回来时她得知了荀向斌失忆，这简直天大的好事。 既能甩了家里那个不守妇道的儿媳妇，又不用听他闹着把乡下的罗秀娟娶进门，只等着他儿子恢复健康，重新说一门好亲，结婚生子，一家人回到之前的幸福美满！ 想到这，荀母硬生生把胸腔的一口气憋了住。 她拉着脸，抓住荀向斌的衣袖子就往回赶：“走！去找那个小娼妇，今儿你们就把离婚证给我换了！” 荀向斌被拽的脚下踉跄。 他并不想离开的这么突然，还想跟照顾了他好几天的罗秀娟打个招呼。 可荀母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无法挣脱母亲的束缚，被拖着，拽着，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凝望着站在原地的罗秀娟。 “看什么看，走啊！” 荀母猛地一拽，彻底把他拉离了罗秀娟的视线。 人来人往的路口，再没有了荀向斌和荀母的身影，罗秀娟一声不吭地望着空荡荡的拐角，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的不舍。 叶芸走了上来。 脚步声唤醒了罗秀娟，她回神，扭头看到是叶芸，习惯性地扯出了一抹自然亲近的笑容。 “妹子，人也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的车，只有下午三点一趟，”叶芸道，“我让人去学校把小海接来，中午留下吃个饭吧。” “不用不用。”罗秀娟连忙摆手，“我这次来就没打算见小海，那孩子黏我，我怕他见了我又闹，到时候我就不好回去了。” 秦铮道，“那留下吃个饭？” “好。” 罗秀娟这次没有再拒绝。 中午叶芸和秦铮在食堂里打了饭菜和罗秀娟一起吃，下午打算送罗秀娟去车站时，荀向斌突然出现在厂门口。 他似乎是偷跑出来的。 带着大围脖，一张脸捂得结结实实，刻意佝偻着身子，叶芸和秦铮都没认出来，还是罗秀娟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咋来了？” 罗秀娟不解地上下打量着他，心里拿不准他要干啥，无措的视线投给了叶芸和秦铮。 叶芸淡淡凝视着荀向斌。 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威压，看得荀向斌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揪着衣角拘谨地道：“那个……我能不能请你们陪我去离个婚？” 啊？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她没有听错这人的话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铮脸色微沉，微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荀向斌。 他的眼神比叶芸的更有压迫感，荀向斌额头直接冒出细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我不是……” 荀向斌急得支支吾吾。 他惧怕秦铮的目光，但他望了眼罗秀娟，突然鼓起了全部勇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婚，我甚至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结了婚，我、我……我不敢去！” 不敢？ 叶芸微愕。 秦铮忍不住揉了下眉心，望了眼荀向斌，眼神流露出了一抹无语。 罗秀娟也不禁瞠目结舌。 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他脸上只有焦急和无措，还有一些说不出的茫然，这让她心中信了三分。 叶芸直接气笑。 “你实在不敢的话就去找你母亲，我们娟姐跟你非亲非故，照顾你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善良了，你还要纠缠她不成？” 荀向斌张了张嘴。 但最后，他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求助的眼神望向了罗秀娟。 很明显他还是想依赖罗秀娟。 叶芸心中了然，合着他这是把罗秀娟当救命稻草呢？ 不过荀向斌这种状态倒也说得通。 出事之后，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不眠不休照顾他的罗秀娟。 在他受伤脆弱的情况下，身边陪伴的人是罗秀娟。 而他亲情缘薄，甚至从未在荀母的身上感受到这种照顾，令他情不自禁地把罗秀娟当成了港湾。 哦…… 也就是说，即使失了忆，他还是再一次地缠上了罗秀娟。 第513章 可怜小孩 让罗秀娟一个外人跟着去般离婚证，也亏荀向斌想得出。 罗秀娟很快拒绝。 “这种事情我们外人不好出面的，你若是真害怕，不如喊上你母亲，不正是她闹着一看你离婚吗？” 她的语气很冷静，仿佛荀向斌真的只是陌生人，道：“你也不用害怕，你母亲总不会害你，你忘记了怎么结婚的，可以去问问你母亲，她总不会不记得这些吧？” 荀向斌却面色微白。 他摇了摇头，语气些微抗拒：“我不想她去，她……唉，算了，是我打扰你了。” 他似是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落寞地摇了摇头。 接着，转身便要离开。 他的背影很茫然，明明穿着厚重的棉衣走在前头，可脚步轻浮，像是迷了路的流浪汉，格外不真实。 “诶……” 罗秀娟终是开了腔。 叶芸和秦铮瞬间第一时间朝她看去，目光皆是不敢置信。 罗秀娟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道：“要不……等会儿再去车站？” “啊？” “不是说三点才发车嘛，应该赶得上吧……”罗秀娟赔着笑，双手捏着衣角，低下了脑袋道：“要不……我就先跟他去一趟，不然我怕他弄不了。” 不是，这关你啥事？ 叶芸惊讶地瞧着这姐，感觉这姐儿怎么还有点糊涂呢？ 叶芸不说话。 罗秀娟心里也没了谱。 从叶芸的表情中，她读出了叶芸应该是不想她去跟荀向斌办离婚。 “要不算了……” “不行。”听见她声音的荀向斌忽然转身而来，抓住了她的棉袄袖子，急迫道：“你刚刚说要陪我去的，你不能随便改口。” 罗秀娟愕了下。 叶芸心里面翻了个白眼，默默瞥了眼荀向斌，“她能自己做主，你总不能逼迫人吧？” “娟子……”荀向斌喊着罗秀娟的名字，眼神哀求。 他一生孤苦，没有可以让他放心依赖的人，唯有面前的罗秀娟，让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踏实。 罗秀娟还是看向了叶芸。 叶芸扯了扯唇角，耸耸肩，硬是气出了一抹无奈的笑。 秦铮搂住她的肩膀，淡声道：“让她去吧。” 哦？ 叶芸抬头看向秦铮，对上了男人浓眉下漆黑如墨的双眼。 秦铮点点头。 什么都没说，跟罗秀娟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荀向斌去把离婚办了。 罗秀娟却面露为难。 默了几秒钟，她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一句：“大哥，我……我也不敢啊。” 秦铮：“……” 叶芸：“……” 不是，那你刚刚干嘛呢？ 罗秀娟看了眼旁边一脸无助的荀向斌，默默看向叶芸和秦铮，请求道：“要不，咱们一起去行不？” 叶芸：“……” 笑了，真给她气笑了。 “你见过去离个婚去那么多人的吗？”她不想去，转身就想回厂里。 罗秀娟有苦说不出。 她不是傻子，看出叶芸这是生了她的气。 可她也是真的有点放不下荀向斌，荀向斌脑袋受了伤，身体本就虚弱，记忆也停留在数年前，而对方要和他离婚的女人是个能怀着别人的孩子设计嫁给他，还在婚后给他带了那么多年的绿帽子的厉害女人，他一个失忆的人怎么应付得了？ 不说话说回来，这么重要的事情荀母怎么没来？ “行吧行吧。” 刚刚走进厂里的叶芸一挥手，不悦地转身折回。 罗秀娟暗淡的脸色瞬间一亮，惊喜地瞧着她，“妹子，你……” “别说话。” 叶芸心里烦躁，气她软弱好欺，恨她怒其不争，憋着一肚，抬脚子上了停放在一边的侉子车。 因为心中有气，她上车的时候把侉子兜踩的框框作响。 这动静一下又一下砸在罗秀娟的心上，她也不敢再说话，更不敢跟着上侉子车，只能将视线投给了荀向斌。 荀向斌亦是欣喜若狂。 有罗秀娟跟在他身边，他仿若找到靠山一下子什么都不再害怕。 见罗秀娟的视线透过来，他立马推起旁边的二八大杠，兴冲冲地跑到罗秀娟跟前：“你坐我的车子，我带你去，等办完了离婚，你要回乡下，我送你去乘车！” 没办法，罗秀娟只好上了他的车。 可能她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一次上了车，她这一辈子都跟荀向斌拴在了一起。 大院门口。 叶芸几人到的时候，门口正站着一对打扮不俗的年轻母女。 女人从的容貌看起来格外年轻，超不过三十岁，描眉画眼，扎着低马尾，一凑近便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脂粉味。 被她牵着小姑娘看起来四五岁。 圆溜溜的大眼睛，扎着两个圆丸子，带着大红色的头花，小脸也胖乎乎圆嘟嘟的，倒是可爱。 只是，她在扣鼻屎。 小丫头不知道她妈妈带她在大街上站着做什么，一手牵着她妈妈，一手无聊地扣着鼻屎，抠出来看一眼，嫌恶地皱起好看的眉头，甩着手想把鼻屎甩掉。 这么可爱的小人儿。 衬得鼻屎竟都有几分可爱。 侉子的轰鸣声传来，正甩着鼻屎的小丫头抬头望去，率先看到了骑在侉子前头的二八大杠。 “爸爸！” 一看到荀向斌，小丫头无聊的脸色瞬间一亮，挣开她妈妈的手就屁颠屁颠地奔向荀向斌。 荀向斌很快停下了二八大杠。 罗秀娟也赶紧跳下了车，规规矩矩地站在路边，等着慢悠悠开在后面的秦铮和叶芸。 小丫头没有注意到别人。 一把抱住荀向斌的大腿，她仰头仰望着荀向斌，脸上都是小孩子最纯粹天真的笑意。 荀向斌低头看了小丫头一眼。 面对这个他不记得的女儿，名义上的女儿，他脸色淡漠得看不出一丝表情。 “媛媛！” 女人跑过来，一把将小丫头从荀向斌身边扯开，严厉地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远离荀向斌。 “跟你说了多少遍，他已经不是你爸爸了！听到没有？” 女人严厉地晃着小丫头的胳膊，皱着眉，仿佛下一秒就要对小丫头动手。 要不是生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她何至于还在过着这种日子？ 如果当初她生的是个带把的，她早就母凭子贵，逼宫上位，成为正儿八经的校长夫人了！ 第514章 二奶说这话 眼看着女人严厉地把小丫头扯到一边，扬手要打孩子，荀向斌抬手阻拦了一下。 “有话说话，何必打孩子？” “关你什么事？”女人一听见他的声音，脸上的不耐更加浓重：“荀向斌，你给我记住了，这不是你女儿，这是我女儿，我的女儿，我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小丫头抗拒地想扭开她的手，皱着小脸道：“妈妈我不想跟着你，我想跟爸爸！” 一听见孩子说这话，荀向斌的脸色也添了一抹动容，为难的目光看向了女人。 “我听我娘说，你叫姚凤玲？” 姚凤玲冷哼一声，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荀向斌，嘴巴一撇道：“还你听你娘说？荀向斌，你想跟我离婚就直说，何必搞这些弯弯道道的？” “你不就是想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你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个女人吧？” 她说着，一脸怒气地抬手指向了站在路边的罗秀娟。 罗秀娟身体一僵。 对于姚凤玲投来的敌意，她更害怕姚凤玲再跟荀向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给她制造出麻烦。 于是，毫不犹豫道：“姚女士，你们不是来办离婚的吗？” “你管我啊？”姚凤玲对罗秀娟毫无好感，张嘴怼道。 罗秀娟抿了下唇，语气也多了一抹不悦：“既然决定了来离婚，就干净利落些，被让人看了笑话，你也不想你磨磨唧唧不想离婚的事情被你另外的男人知道吧？” “你说什么？” 姚凤玲瞠目结舌，她没有想到一个山里来的女人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这时秦铮和叶芸也下了车。 见姚凤玲想对罗秀娟发难，叶芸淡淡给罗秀娟使了个眼神，罗秀娟立即会意躲到了她的身后。 叶芸这才看向姚凤玲。 姚凤玲见叶芸和秦铮穿着不凡，眼神多了一抹打量，不确定道：“你……” “我叫叶芸。” “呵。”姚凤玲一声冷嗤。 应该是听说过叶芸的大名，她倒是没有像对待罗秀娟时那么敌意浓重。 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上下打量着叶芸的目光，充满了讥讽，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就是你调查我，搅和了我和荀向斌的事情？”她丝毫没有廉耻之意，甚至，在质问叶芸。 叶芸平静地望着她，唇边勾起一抹不咸不淡的弧度。 “姚女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道，“你当初设计嫁给荀向斌，毁了他的人生，让他喜当爹，还给他带了那么一大顶绿帽子，谁揭穿你了吗？” “如果你能在婚后收心，好好跟他过日子，应该也没有人为难你；你知道的，荀向斌的母亲很看好你这个儿媳妇。” “可是你偏不。” “你不仅让他喜当爹，你还在婚后一直给他戴绿帽，他头上的绿帽子多得都要开店了，你不会感到内疚吗？” 姚凤玲却道：“关你屁事！” 她一点都不认为她有错，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选择一条对自己有利的路又怎么了？ 荀向斌有什么？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会计而已，一个月三十块的工资，都不够她买两件衣服的！ 跟着他，什么名头都没有，出去人家都不知道她是谁，还要每个月辛辛苦苦地赚钱养家，凭什么啊？ 但是跟着校长就不一样了。 首先名头好听，人民教师呢。 其次，她想上课就去上课，不想上课自然有人去帮她上，平时连教案都不用她写，每天舒舒服服，想干什么干什么。 校长出手大方，每次陪他出差，她不都能捞着一堆好东西？ 哪怕是校长指头锋利溜出来的一点点小钱，都是荀向斌这个穷小子，一年也挣不来的。 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吧？ “行啊！要离婚就赶紧离婚！谁不离谁是孙子！”姚凤玲也是气上心头，扯着小丫头，扭头踩着小皮鞋进了单位。 荀向斌只能跟上她。 小丫头还想找爸爸，可是姚凤玲不允许她去找荀向斌，硬是把她扯进了办离婚的单位。 为了防止姚凤玲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叶芸也跟着进了单位。 毕竟罗秀娟一个女人家，要是她一个人跟着荀向斌进去的话，外人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和荀向斌的闲话。 没一会儿，离婚证就盖了章。 财产方面和子女方面的分割很简单。 丫头不是荀向斌的，只能跟着姚凤玲这个亲生母亲。 至于宅产，荀向斌手里本来就没有几个钱，他平时的工资给强势的荀母一些，又被姚凤玲拿走，每个月只有几块的零用，这几块钱还都换成了小丫头的零食和玩具。 可以说，他是一穷二白。 至少姚凤玲手下留情，没有凭着几年的夫妻关系打官司抢走他家的房子。 几人从离婚单位出来。 姚凤玲捏着刚领下来的离婚证，白了荀向斌一眼，明显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离了婚正好。 外人可不知道，现下她又怀了孕，她找大师算过，这一胎是个儿子，等儿子生下来她就可以逼供上位当校长太太了。 她还正愁怎么和荀向斌离婚呢。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虽然这样的方式有点难看，对她来说但也不是件坏事啊。 主要还是得感谢荀母。 那个该死的老太婆，这么难堪的事情她竟然没喊得人人皆知。 想必她应该也是碍着自己儿子当了绿毛龟，觉得丢不起这个人，悄悄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如此一来倒是也保住了她的名声。 姚凤玲捏着结婚证，沾沾自喜。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校长夫人，就连下巴都跟着抬高。 她倒是没有去看荀向斌。 傲慢的视线，越过荀向斌看向了他身后的叶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就叫叶芸是吧？” 叶芸挑眉。 怎么突然说起她？ “你知道什么叫报应吗？” 姚凤玲忽然又道。 涂着口红的嘴唇不屑地微微勾起，目光饶有深意地瞧着叶芸，似是知道什么叶芸本人并不知道的事情。 叶芸皱了下眉。 报应？ 她一个给别人当二奶且绿了自己丈夫五年的人说这话…合理？ 第515章 你介意吗 一个做着缺德事的人，反过来，一脸高高在上地问：你知道什么叫报应吗？ 这话难道不应该问她自己吗？ 叶芸冷冷地瞧着叶芸，想看看她到底能刷出什么花样。 秦铮强势地把叶芸往怀里一搂，盯着姚凤玲，目光不悦：“我媳妇儿知不知道报应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什么叫报应吗？” 姚凤玲白眼一翻。 她显然轻狂到不害怕秦铮，随意甩着手里的离婚证，望着叶芸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幸灾乐祸的怜悯。 “叶芸，这么爱多管闲事，活该你的富贵被人抢了。” 叶芸微愕。 然而姚凤玲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饶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拽着小丫头离开。 小丫头还不想离开，又哭又闹，伸着手想找荀向斌。 她这哭闹声和挣扎让本就心烦气躁的姚凤玲更加不悦，对着她的小手啪啪啪就是三巴掌，连拖带拽地拉着小丫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这一幕看得众人都有些心疼。 叶芸静静望着逐渐远去的一大一小，微微抿了下唇。 不仅仅是因为被打的小丫头，她在琢磨姚凤玲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活该她的富贵被人抢了？ “媳妇儿？媳妇儿？” 耳边传来低低的嗓音，叶芸微微抬头，就见秦铮正一脸担忧地瞧着她。 见她回神，秦铮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掌轻轻拍了拍，音色温柔：“怎么了？刚刚喊了你好几遍饭都没有听到。” “有吗？” 叶芸错愕地摸了摸耳朵，秦铮竟然喊了她很多遍？ 旁边的罗秀娟和荀向斌也一脸担忧地瞧着她，见她的视线投来，纷纷点头。 显然秦铮的话为真。 叶芸意识到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没事儿，别担心，刚刚就是走了一下神儿。” 好吧。 秦铮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朝路边的侉子走去，“走吧，送娟子去坐车。” “好。” “我去，我也去。”荀向斌立即把旁边的二八大杠骑来，让罗秀娟上车。 罗秀娟看了眼侉子。 侉子是三人座不假，但是只能车身坐俩，兜子里坐一个。 如今叶芸身子重，只能坐兜子里，而她坐在秦铮的后面又太过亲密，实在不太妥当。 既然这样，罗秀娟还是毫不犹豫地上了荀向斌的二八大杠。 “麻烦你了。”她疏离道。 荀向斌却很荣幸似的，脸上堆着重视她的笑容，满口道：“不麻烦不麻烦，你照顾我那么些天，还亲自把我送回了城里，我送你去坐车也是应该的。” 罗秀娟：“……” 二八大杠像来时一样骑在前头，秦铮和叶芸相视一眼，上了侉子，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后面。 …… 晚上。 叶芸躺在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姚凤玲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是什么富贵呢？ 她和秦铮现在日子过的不错，兜里也有余粮，她和秦铮甚至还在扩大产业。 实话实说，她和秦铮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富贵了。 “在想什么？”秦铮见她一直不合眼，翻过身，伸出胳膊把她捞进了怀里。 叶芸将事情如实告知。 末了，她补充道：“我总觉得她那话不简单，她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好像她知道什么，而我还蒙在鼓里；对，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傻子，一个被蒙在鼓里还犹不自知的可怜傻子。” 秦铮倏忽沉默。 好半晌，他才摸了摸叶芸的脑袋，轻叹一声：“我媳妇儿这么聪明，谁是傻子，我媳妇儿也不能是傻子啊。” “那要怎么解释姚凤玲的话？” “说不定就是她胡诌诌的，”秦铮道，“你揭穿了她的真面名声，搅黄了她的婚姻，还差点弄臭了她的名声，她心里肯定气不过，但是她又弄不过你，只能用这种故弄玄虚的方法来折磨你；你说是不是？” 叶芸：“……” 说的好有道理。 她竟无言反驳。 秦铮见她沉默，但见她仍是有点想不通的样子，干脆低头在她额心轻轻亲了一口。 温热的大掌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哄道：“睡觉吧，睡觉是修养身体的最好办法，你现在身子重，孩子大，给你损耗的厉害，你应该多睡一睡，睡眠足了，身体才棒。” 他嗓音温柔，低低的在叶芸耳边哄小孩儿似的。 贴着他的胸膛，饶有节奏的心跳声也抚平了叶芸心中的不安，她情不自禁可能地往秦铮怀中挤了挤，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放松地闭上了双眼。 行，睡就睡。 秦铮的大手，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 这种舒服的感觉，放在寻常，叶芸早就舒坦得晕晕乎乎进入了梦乡，可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是毫无睡意。 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 “秦铮，你说荀向斌的母亲这次怎的这般安静？” 按照荀母的性格，荀向斌离婚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肯定要亲自跟着荀向斌去。 而且姚凤玲这么坑了老荀家，辜负了她，她必定还会把姚凤玲的所作所为宣传得人人皆知，如此才是荀母。 可恨奇怪，这次的她竟然安静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叶芸想不明白，脑袋快速运转，搭在秦铮胸口的手也跟着画起了圈圈。 渐渐的她察觉出头顶传来的呼吸声逐渐不稳，她不由心中一惊。 正当她打算老实把手收回时，炙热的大掌忽然把她的手往心口一按，秦铮咬牙切齿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媳妇儿，你要是实在睡不着，我不介意给你找点事情做，你介意吗？” “我介意！” 叶芸卯足了力气把手从他心口撤回，一骨碌翻身，后背丢给了男人。 要命。 这大半夜的，她可不想再起来当手动小马达了。 …… 翌日，风和日丽。 最近天气些微回温，老人们都说快生产时多走路有助于顺产，叶芸穿上棉服，慢悠悠地在制衣厂附近转悠。 不知不觉转到了荀向斌家附近。 只见他家大门口乌泱泱地围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人群中不断传来指指点点的讨论声。 叶芸不禁皱眉。 他家这是又怎么了？ 第516章 善良被杀死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把老荀家挤得水泄不通，叶芸站在人群后面，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平静的小院似乎并无异样。 叶芸轻轻拍了拍前边人的肩膀，笑着问：“大哥，你们在这里看什么呢？” 前边的大哥回过头，也没在意叶芸是谁，指着荀家的小院里道：“嗐，还不是荀家的婆娘，厉害了一辈子，这不让她儿子给栓屋里了！”啊？ 叶芸心中微讶。 旁边的大姐也凑热闹地插了一嘴：“你看她平时厉害的，都不把自家孩子当人看，动不动就锁屋里不给饭，天底下哪有这么做父母的，现在遭报应了吧？” “听说今早被人看见的时候，她正搁屋里头急得挠窗户，估计昨儿个就被拴起来了！” “可不是，我听说昨天他家老二跟她儿媳妇去办了离婚，这么大的事情都没见她出来作威作福，那肯定是出不去喽。” 一切突然有了合理的解释。 你一言我一语，叶芸不由地看向了巴掌大的小院。 “你瞧瞧，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面子，都饿了一天一夜了，还不忘躲起来，不让咱们看笑话呢。”大姐单手掩着嘴巴，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荀母年轻时也是个教师。 在这个时代，人民教师就是一份铁饭碗，而且需要具备一定的文化素养才能获得这份工作。 荀母本身就是个自尊心和自我优越感特别强的人，她的教师职业更膨胀了她内心的傲慢，给她的自尊心上了一层厚厚的枷锁。 简而言之：她丢不起这人。 所以即使荀向斌把她锁着屋里，她也没有像个泼妇一样在房间里大吵大闹。 她怕外人听见看她笑话。 可惜一大早的她便被饥饿唤醒，想着荀向斌栓她的铁链子足够长，便打算趁着荀向斌不在家撬开窗户去找点吃的，谁想到不小心被路过的邻居看了个正着。 她刚刚撬开点窗户，就吓得一下子又缩回了屋里。 只是锁在她手腕的手镣还是让邻居看了个清清楚楚，邻居与她素来不合，一声吆喝便喊了附近所有的住户。 这下她的脸可丢大了。 此刻的荀母躲在窗户下边，隔着窗户玻璃也能听见外面那些邻居的指指点点，气得脸色铁青。 “这个天杀的王八羔子，我要是知道有这个一天，当初就该一生下来把他掐死！” 于此同时的外面。 “让让，让让……” 熟悉的嗓音自人群后面响起，众人皆是纷纷让开一条路，往后看去发现竟然是回来的荀向斌。 荀向斌手里提着一兜菜，一斤肉，不明所以地望着挤在他家门口的人。 显然他还不知道自家为什么家门口会挤这么多人，拎着手里的肉和菜，侧身穿过人群艰难地往家里走去。 忽然他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叶芸。 “咦？叶厂长？”荀向斌脸色一喜，穿过人群又朝叶芸走去，“叶厂长，你怎么过来了？” 随着他的嗓音，围观人群的视线也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叶芸。 叶芸目光淡淡扫试过众人，也没说话，拉着他的衣袖朝家里走去。 一进门，她就关上了大门，把围观的人群殴全部隔绝在了外面。 “荀向斌，你把你母亲关起来了？”叶芸正了脸色，指了指被锁着的屋子。 荀向斌脸上划过一抹浅笑，满不在乎：“是啊，她总是给我惹麻烦，她今年老了，脑子就糊涂了，我没办法，也只能把她锁在家里，不然她老是给我闯祸，不还得我收拾烂摊子嘛。” “你说什么？”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不敢置信这是在父母面前一向软弱的荀向斌能说出的话。 荀向斌倒是一脸淡然，“叶厂长，你来的正好，我刚从菜市场买来的新鲜蔬菜和大肉，要不你中午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吧？” 叶芸摇头，“不了。” 她抬头望着笑容自然的荀向斌，只觉得，他变成了和荀母一样的人。 荀母以前把他锁起来，估计说的也是：“是啊，孩子还小，总是给我惹麻烦，不听话，我也只能给他锁起来管教管教了。” 如今的荀向斌，反过来把荀母锁起来，不仅如此还能一脸笑容地跟她解释。 “是啊，她今年老了，糊涂了，为了防止她惹麻烦，只能把她锁起来了。” 叶芸深吸了一口气。 忽然感觉面前的荀向斌好像换了个人，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却令人感觉到了他眼底涌动着的无边冰冷。 叶芸叹了口气。 “你是个有自主观念的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到底是母子，不要做的太绝。”最后，她也只是这么说。 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 她深谙这个道理。 结果她这一句话好像刺激到了荀向斌，荀向斌哈哈一笑，笑得直咳嗽，微微摇头，再看向叶芸时目光中含着一丝淡淡的讽刺。 “叶厂长，我总觉得我这辈子好像活的不够真实。” 他望向窗户，微微眯起的双眼中迸发出尖锐的光芒，仿佛穿过墙壁直直地刺向房间里的荀母。 “我的脑袋现在很乱，我突然空白了很多年的记忆，这些空白让我无法一下子接受现在的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合眼一睁眼的功夫，我就从一个有大好未来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离异且即将步入中年的男人！” “哦，我还被戴了绿帽子。”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颇有几分癫狂，双眼也因为激动泛起了骇人的红血丝。 “但是我知道一点。”他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屋里面的荀母，“她，我现在的处境跟她肯定脱不了关系，是她和我父亲一起把我推出去强行下乡的，也是他在我回来之后逼着我让我尽快去离婚。” 对那个不记得的女人，他没有感情，离婚正合他意。 但母亲的逼迫让他反感。 他的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掌控他，即便他如今即将奔三，这个生养了他的女人仍旧像对待一个没有尊严的孩子一样对待他！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啊。 即将步入中年的荀向斌是在父母的磋磨中一点点被磨灭了自尊和骄傲，一点点被迫接受了现实，但他不是！ 在父母把他推出去给兄长和弟妹挡枪时，他的善良就被杀死了…… 第517章 差点搁这儿 男人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闪烁着浓浓的不甘，令人情不自禁地感受到他的情绪，那是一种坠入绝境被逼出的疯癫。 叶芸看懂了他的内心。 若是如此，那他现在的一切行为举止就都说得通了。 有什么样的母亲，也就有可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荀母的行为终究是激活了遗传在荀向斌身上的偏执。 自作孽，不可活。 大概荀母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偏执会落在她自己身上。 善恶有头终有报啊。 叶芸不禁摇了摇头，苦笑道：“那你打算关她多久？” 荀向斌闻言，痛苦的眼神多了抹无助：“我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要把人关多久，只要他的母亲不给他惹麻烦，他可以永远这么关着她。 他会每天给母亲送吃的。 他不会那么像母亲那么狠心，把他锁起来后还要饿着他。 他的母亲，他又能怎样呢？ “叶厂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罗秀娟。” 啊？ 叶芸心尖一颤，震惊的眼神看向了荀向斌。 不是，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想我们家大姐干嘛？ 荀向斌摸了摸脑袋上的伤口，微微低头，唇边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跟她很亲近，她照顾我的那些天，是我感觉这辈子最幸福的几天。” 叶芸：“……” 我知道你感觉到了幸福。 但你先别幸福。 荀向斌忽然看向她，双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叶厂长，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 “啊？” “我想去找罗秀娟。”荀向斌握住叶芸的肩膀，双眼迸发出癫狂的光芒，激动得连喉咙都在使劲地说：“我想去乡下找她，我母亲，你先帮我照看几天好不好？” 他手劲极大，隔着厚厚的棉服都捏的叶芸感觉肩膀疼了起来。 望着荀向斌眼中的癫狂，叶芸心中升起了一抹不妙的预感，这人该不会是被他母亲逼疯了吧？ “叶厂长？叶厂长？” 见她没有回应，荀向斌使劲晃了晃她的肩膀，晃得叶芸头晕眼花，下意识地想呕吐。 想到那个可能性，眼前的荀向斌一下子变成了危险人物，叶芸只好抬手压住他的手腕，放低声音安抚道：“我知道你有点急，但你先别急，我给你想想办法行不行？” 荀向斌连忙点头，“好，我想去见罗秀娟，你帮我想想办法。” 叶芸扯了扯嘴角。 她先是不着痕迹地把荀向斌的手从肩膀时候拿下去，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说：“你想找罗秀娟，这是你的自由，你有选择的权利，但你也不知道人家想见你对不对？” “她怎么会不想见我呢？” 荀向斌一听，迫切地跟上了她，“叶厂长，她照顾我的那段时间，我能感受到，她是真心对我的！” 真心你个der。 谁就照顾病人不是真心的？ 叶芸伸手拉开了大门，刚拉开个门缝，就看到了外面一圈站着看热闹的人。 看到众人的一刹那，她心中松了一口气，结果正当她打算出去时—— 哐当。 眼前的大门一下又被关上。 她不敢置信，扭头看向了不知何时一下冲到她身边的荀向斌。 荀向斌脸上带着急迫的表情，按着大门，跟她说：“叶厂长，外面人多，有些事情就别让人家看笑话了，咱们关上门好好说行吗？” 叶芸：“……” 不能这样啊老表！ 我就是想跑啊！ 但是望着此时像疯子一样的荀向斌，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这种关键时刻还是不要激怒对方比较好。 叶芸抬手一挥，笑道：“小意思啦！你在担心什么啊！” “什么？”荀向斌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目露迷茫。 叶芸应对自如，淡然一笑，“你看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 “我跟你讲，罗秀娟是我请来照顾我家里人的，我救过她和她儿子的命，她什么都听我的。” “向斌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这离了婚，也是想找个婆娘热炕头对吧？” “你放心，你想跟我们家娟子处对象，包给我，我回乡下去跟她说，你要是在着急我现在就会厂里给她打电话，一定给你争取个机会！你看行不行？” 说着，叶芸还拍了拍荀向斌的肩膀，一脸看好的表情。 果然荀向斌被她这表情渲染，眼底的光芒无比欣喜，激动道：“真的？” “比珍珠还真！” 叶芸拍手道。 荀向斌顿时喜笑颜开，一把拉开了她跟前的大门，因为激动他的呼吸起伏不稳，说：“那就麻烦叶厂长了，你快回去跟她打电话！” “好嘞！” 叶芸抬脚就走。 他娘的，今天差点搁这儿。 “哎呀叶厂长，我有点等不及，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我想亲眼听着你给她打电话！” 身后忽然又传来荀向斌的嗓音，叶芸猛地一个回头。 “不行！” 如此果断的拒绝，让荀向斌的脸色一下子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一改之前的欣喜，眼神有些阴郁地盯着叶芸，低声问：“为什么？” 旁边还有看热闹的人。 从他们出来之后，人群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有的是想看热闹，有的是被荀向斌脸上的表情吓到，无不安静地凝视着他和叶芸。 虽然已经处于这么多人面前，但叶芸仍旧不敢轻举妄动。 疯子可不跟你讲那些。 而且，世态炎凉。 真出了事儿，这些人一个个跑得都比她这个大肚子的孕妇快。 和荀向斌周旋许久她也失去了耐心，唇角一勾，扯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下巴微扬地瞧着荀向斌，颇有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 说：“你跟在我身边，我可不好帮着你说好话。” “万一被我们家娟姐识破，搞砸了，可就得不偿失了，你确定还要跟吗？” 她这表情，仿佛荀向斌跟在她身边的话这事儿铁定就没戏了。 荀向斌眼底浮现出了一抹犹豫，但是又不太放心，目光纠结地盯着叶芸。 在他这种表情下。 叶芸干脆又下了剂猛料—— 第518章 看见个疯子 “差不多得了荀向斌，事情要两边一起努力，你现在只想着见我们家娟姐，可你没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并不想见她。你要是真有心，不如先去找你的家人要一个保证。” 叶芸环抱双臂道。 荀向斌听出她话中之意，连忙说：“你放心，现在家里我做主，没有人再能控制我的想法。” “我不放心。” 叶芸直接反驳他的话，伸手指向了屋里面的荀母，“你现在去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行还是不行？” 荀向斌面露犹豫。 但叶芸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考虑了两秒，重重点头：“行！” 接着他转身而去。 厚重的身形进了屋子，连手里的肉和菜都没来得及往放下，可见荀向斌有多着急找荀母要一个答案。 “兄弟，俺们家看着里面，要是出人命了记得打电话报警。”叶芸拍了拍身边大哥的肩膀，扭头快步离开，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 原地，看热闹的人群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一秒院子里就传出了争吵声。 众人的视线立即被屋里传来的争吵声吸引，想到叶芸临走时说的话，几个大男人还真怕荀向斌对荀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一股脑地匆匆跑进了小院—— 当然，这已是后话。 …… 这边，叶芸回到制衣厂，当即让门卫加强防护，不要放任何无关人员进来尤其是荀向斌。 门卫心想之前荀向斌还来跟叶芸送小猫，现在就不让进了？ 不过门卫即便心里有疑虑，也没有问出来，只点头应是，老板的话就是命令，他能做的就是拿钱办事儿做好门卫的职责。 下午荀向斌果然来找叶芸。 在叶芸离开之后，他告诉荀母他相中了罗秀娟，想和罗秀娟相处相处，果然激怒了一向看不起罗秀娟的荀母。 荀母骨子里是高傲的，即使被儿子锁在屋子里，也决不允许一个大字不是几个的山里女人进老荀家的门，当即就给荀向斌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倒了八辈子霉剩下你这个孽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就该把你按在茅坑里淹死！” “当初我跟你爹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你知道吗？你这个讨债鬼还要跑到我肚子里折磨我！你该庆幸你是个带把儿的，不然我就真的动了手，哪还有你跟我作威作福的今天？” 说到激动之处，她晃着手腕上的铁镣子让荀向斌赶紧给她打开。 一边晃，一边指着荀向斌的鼻子骂道：“你还想娶罗秀娟？我呸，你娶个屁，有我活着的一天，你就别想让她进门儿！” 荀向斌也正在气头上，忽地移到她跟前狠狠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刘海遮住的一双眼睛里充斥了偏执的癫狂，满是红血丝，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逼问：“为什么？娘，你是我亲娘，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控制我？为什么就不能如儿子的愿呢？” 众人闯进去时。 荀向斌正掐着荀母的脖子。 思想陷入了一个极端的成年男性手劲极大，手背青筋毕露，明明身形消瘦，周身却弥漫出一股六亲不认的癫狂与狠戾。 被他掐住脖子的荀母憋得脸色青紫，太阳穴鼓起了一道道青筋，连两只眼睛也跟着鼓了出来，状态可怖。 幸亏众人冲进去的及时。 四五个成年男性才把荀向斌拉开，可荀向斌像是丧失了理智的野兽，不断在他们的禁锢中挣扎着，通红双眼凶恶地瞪着被救走的荀母。 被拉开的荀母捂着心口一阵咳嗽，胆战心惊地看向荀向斌。 对上荀向斌那双猩红的眼睛，她呼吸不稳，只觉得一股股冷气从后脚底板蹿上她的脊梁骨，遍体生寒。 这些，叶芸早已知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厂里的员工有不少中午会回家吃饭，短短一顿饭的功夫便能把这件丑闻就着饭菜嚼个遍。 所以在门卫打电话说荀向斌要见她时，叶芸果断拒绝。 现在的荀向斌已经陷入一个精神崩溃到极致从而无差别攻击的状态，俗称：被激怒的老实人。 往往这种人最可怕。 在秦铮没有回来之前，她不可能单独去见荀向斌，毕竟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想了想，叶芸又跟秦铮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老高也带过来。 秦铮问她需不需要他回去。 叶芸忙说不用。 今天秦铮有一桩重要的生意要谈，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耽搁他。 荀向斌变成这个样子自然不是任何人想看到的，荀母只会更加刺激到荀向斌，现在能指望的只剩下了一个老高。 和秦铮挂了电话，门卫又打来。 门卫大爷说：“厂长，姓荀的一直在门口待着呢。” 被叶芸拒绝见面后，荀向斌不吵闹，却也不离开，抓着栏杆，站在门口安静且默默地等待。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不复从前那般忐忑。 而是掺杂了一股说不出的阴鸷。 门卫大爷坐在保卫室里，隔窗望门口用双手抓着栏杆，额头抵在栏杆上，眼神死死地盯着厂里面的荀向斌，看一眼他发红的眼睛，只觉后背发凉，胆战心惊地问：“厂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咋感觉这小子的脸色不太对劲，他一直往咱厂子里瞅着，那眼神跟要杀人似的，这会儿要是给他一把刀，我都怀疑他能直接冲进厂子里给咱来一场恐怖袭击！” 叶芸闻言，抬眼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户朝外面的大门口望去。 隔着二十几米的距离，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荀向斌堵在厂门口的身影，明明距离遥远，可她感觉那股偏执的凶戾几乎要扑到她的脸上。 “锁好门，其他别管。” 吩咐完门卫大爷，叶芸便挂断电话，一把拉上了身边的窗帘。 兵哥正算着手里的账本，感觉眼前一暗，打算盘的手跟着一顿，纳闷地朝她投去了目光：“咋地了这是？” 叶芸躺进椅子，呼出了一口浊气，“没事儿，看到个疯子。” 疯子？ 兵哥不明所以，不禁挠了挠后脑勺，最近制衣厂附近有疯子出没吗？ 很快到了晚上。 侉子的轰鸣声由远至近，一道明晃晃的光柱投来，直直地袭向荀向斌，令他忍不住眯起了被刺痛的双眼。 光芒中秦铮跳下了车。 望着堵在厂门口的荀向斌，秦铮摘了皮手套，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冷森森的眼神望向荀向斌： “你，在这做什么？” 第519章 什么大杠？ “臭小子，你堵人家门口做什么？”老高也下了车，一股脑地骂道。 荀向斌见到老高，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正常，老实巴交地喊了声：“大舅。” 大舅是他成长中唯一一个会给他指导方向，照拂他的人，所以在他的心目中，大舅的形象甚至高于他的父亲和母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舅？” 老高冷嗤一声，“怎么？遇上事情不知道来找你大舅帮忙，堵在人家制衣厂门口做什么？” 荀向斌此刻陷入了偏执，毫无智商地张口就道：“叶厂长说她回来帮我跟罗秀娟打电话，说帮我跟罗秀娟同志相处相处，我在等她回复，可不知道为什么，叶厂长突然不见我了。” 说到这，他的脸色不知不觉地又泛起一抹阴森。 老高扑通给他屁股来了一腿。 “看把你能耐的！你这鬼样子做给谁看？”老高拎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拽到一边，严厉斥责：“你什么身份让人家叶厂长给你办事？再说了你不长点脑子？人家叶厂长没出来回复你，那就是默认没戏，你死皮赖脸堵在人家厂门口做什么？吓唬人呢？” 姜还是老的辣。 老高不是没见过啥大世面的荀母，他在外走南闯北，又在生意场上浸淫多年，什么黑暗的事情没见过？ 杀人、越货、灭口。 世道看着一片太平，可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通讯不发达，交通也不发达的年代，悄无声息地失踪一两个人别太正常。 荀向斌这作态还吓不到他。 老高教训荀向斌，秦铮则在一旁静静抽着烟，趁着老高把人拉开的空档，他上车把侉子先开进了厂里。 门卫大爷见到他之后也有了主心骨，出了保卫室跟在他身后。 老高不怕荀向斌此时的样子，秦铮一个曾经从血堆里打过滚的人更不会怕，望着荀向斌脸上接近于极端的表情，他只觉得可笑，靠墙站着，想看看荀向斌能耍出什么花招。 白天时，叶芸跟她打电话说让他晚上把老高带过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叶芸也没跟他讲，他和老高当时正在签约一笔生意，脱不开身，就让手底下的人回来看了眼。 之后的事情就知道喽。 好得很啊。 有人自己讨不到老婆，竟然为难到他老婆身上来了。 “老高！” 隔着袅袅升腾的烟雾，秦铮眯眼瞧着对面的老高和荀向斌，不高的嗓音却饱含了力量： “我看你大外甥的脑袋应该是摔出了问题，你要是解决不了，我帮你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他手里还夹着燃烧到一半的烟，示意地点了下脑袋。 老高白眼一翻，嗐了声：“又说那话，我这大外甥我自己清楚，你先让我教训教训，实在不行，任你处置。” 秦铮笑了。 “行，”他也没有步步紧逼，只淡淡道：“左右我先提醒你，我媳妇儿怀着孩子，他要是吓到了我媳妇儿跟孩子，你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老高一听这话。 扑通！ 又给了荀向斌一脚。 “你瞧瞧给人气的，跟我回去！”老高一把拧起荀向斌的衣领子，不由分说地往老荀家拖。 岂料荀向斌忽然剧烈挣扎，十分抵抗：“我不去，我不要回那个家，那不是我的家！” “你说什么屁话！” “那不是我的家。”荀向斌固执地道，眼眶发红，嗓音不断地颤抖：“大舅，那不是我的家，那是我父母的家，大哥的家，弟弟和妹妹的家，唯独不是我的家！” 老高一下子沉默。 缓了好几秒，他终是道：“行，那不是你的家，你跟我回去，回你大舅我家，这总行了吧？” 荀向斌愣了下。 老高一脚又踹向他屁股，拎着他的衣领子，就打算上侉子。 结果就发现侉子早被秦铮开厂里了。 老高不禁瞠目结舌，“老秦，你不至于这么就不讲情面吧？” 秦铮咬着嘴里的香烟，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一脸无辜地道：“老高，不是我不心疼你，这侉子也不是我的，是我借的顾瑾的，别人的东西我不好借花献佛，要是我的，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叫你骑回去，哪里舍得让你走回去，你说是不是？” 谁让你大外甥堵门口吓唬我媳妇儿，走着回去吧你！ 老高被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张，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反驳道：“这马上天黑了，从这儿到我家少说也得走半个小时，天一黑透说不定还有黑瞎子，你就真这么无情？” “关我屁事。” 秦铮一把丢了口中的烟，脚尖碾灭，折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厂里。 “关门。” 只给门卫丢下一句话，他骑着侉子离开，而门卫大爷则是很识相地拿着大锁上前。 老高还想阻拦，咔嚓一声大锁就在他眼前落下。 “诶，不是。”老高伸手抓住门卫大爷的胳膊，赔笑讨好道：“叔，你看，我到底是你们厂长的朋友，借给我一辆二八大杠总行吧？” “借给你啥？” “二八大杠。” “什么大杠？” “二八大杠。” “二八什么？” “二八大杠！” “哦……别那么大声我听得见。”门卫大爷不耐烦地一挥手，“不过，我凭什么要借给你？” 老高登是想发脾气。 凭什么？ 凭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老高深吸了一口气，一忍再忍道：“叔，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天黑，路远，走路回去，比较危险。” “哦~比较危险啊？”门卫大爷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老高见游戏，顿时也跟着点点头：“对对对！” “管我屁事！” 咔嚓……老高心碎。 他伤心，他流泪，他是雪地里没有车骑的伤心玫瑰。 “哼！”门卫大爷重重把老高抓着他胳膊的手甩开，瞪老高一眼，转身进了保卫室。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老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哐当又一脚踹向荀向斌，一下把荀向斌踹得踉跄出了两米远。 他气急败坏，跳脚骂道：“你说你，惹谁不好，你偏要惹这两口子啊！” …… 屋里。 门帘被一把掀开，叶芸抬头，就见沾染了些许寒意的秦铮进了屋。 第520章 不讲武德 “回来了。” 见秦铮进屋，叶芸放下了手中正织着的毛线帽子，笑盈盈地看向了他。 秦铮嗯了声。 摘掉帽子，又脱掉染着寒意的军大衣，他跑到火炉边先烤了两三秒手，迫不及待地上炕去找了叶芸。 “这么着急干嘛呀。” 叶芸哭笑不得，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掌。 男人的手掌有点凉，两三秒的烤火根本不足以让他的手暖和起来，叶芸便握着他的手一起塞进了热乎乎的被窝里。 秦铮还有点不大愿意，怕冰着她，乐呵呵地想把手掏出去。 说：“我手凉。” “没事儿。”叶芸轻笑，让出炕边的位置，小手拍了拍，“要不要上来暖和暖和先？” 秦铮摇了摇头。 “不了，等会儿给你兑兑洗脚水，我再去办公室给顾瑾打个电话，有点事儿要跟他说。” 今天顾瑾没来公司，白天也找不到人，他着急回家也没能亲自去顾瑾家找人，只能等会儿再给顾瑾打电话把工作上的事儿说一下。 不过就顾瑾那不着家的性子，打电话也不一定能找到人。 唉，秦铮发愁。 自打顾父顾母回来之后，顾瑾就变成了这副不稳定的样子。 大抵是怕被父母逮回去相亲，往日与他寸步不离的顾瑾，现在连他都找不见人。 事实证明顾瑾的消失不是一时兴起，顾父的确有好几次，直接杀到了他这里来找顾瑾，到底是知子莫若父啊。 给叶芸打好了洗脚水，让叶芸泡着，秦铮便扭头去了办公室。 每天晚上泡泡脚几乎成了叶芸必备的项目，就算她白天没走多少路，秦铮也会习惯性地给她兑一盆洗脚水，泡泡她的脚筋，再为她揉捏一阵脚踝，缓解她一天的疲惫。 屋子里格外暖和。 片刻后秦铮归来，盆里的水还温热着，他习惯性地蹲下身，为叶芸揉起了微微发肿的双脚。 叶芸这才问他，荀向斌怎么样了？ 秦铮说：“让老高带回去了，你放心，老高会把他看好的。” 叶芸点点头。 她详细跟秦铮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道：“你还是让老高多注意一点，他估计是被他母亲逼疯了，疯子的思维跟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她之前听过的传闻。 曾经有个患了精神病的母亲，想给她的女儿洗头，小孩子不听话总是乱动，这个患了精神病的母亲便把小孩子的脑袋砍了下来，洗完之后又妄想安回去，安不回去的时候还纳闷得抱着头颅去问路人：为什么她女儿的脑袋装不回去了？ 这个患了精神病的母亲，从未意识到她的女儿已经被她杀死了。 相同的，在荀向斌的世界里，恐怕他也不知道什么叫死亡，什么叫危险，他现在只想要周边的人听他的话，配合他。 比如，被锁起来的荀母。 比如，今天差点走不出来的叶芸。 “我明天再跟老高说一下。”秦铮自是知晓其中凶险，说完又叮嘱道：“你最近几天也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厂里待着，想溜达了就去车间逛逛，我让二蛋子回来跟着你。” 这段时间他跟老高也比较忙，一时半会儿的脱不开身。 二蛋子跟他一起长大的，真遇上了危险，能跟他一样豁出命来护着叶芸。 “媳妇儿你放心。” 秦铮拿擦脚布给她擦干了脚，坐在炕边，把她的腿放在膝盖上轻轻揉捏，低低的嗓音饱含安全感地道： “顶多再给我一个星期，等我忙完这个节骨眼，就回来天天陪着你。” 叶芸不禁被他逗乐了。 “说什么呢。”她脚尖轻轻一挑，隔着毛衣蹭了下秦铮的心口。 最近秦铮一直在忙省城的事儿，他和老高看中了一块地，但隐于地段太好，竞争力便也格外的大。 秦铮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的，基本都是和老高拉关系抢地去了。 仔细算算，那块地拉拉扯扯也有一个多月了，老高和秦铮也拉完了关系，再差几顿饭就能把那块地变成囊中之物，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一点小事而半途而废。 第二天二蛋子就回了制衣厂。 不对，现在应该叫张文顺。 自打秦铮给二蛋子在建筑公司安排了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二蛋子便很少再用这名儿，改成了大名张文顺。 除了从老家一起来的人见了他还会喊小名儿，其他人都喊的大名。 再有一个就是，二蛋子这小名儿放在外面着实不好听说，怎么说小伙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还叫这名儿多冒昧啊。 所以，叶芸现在喊：顺子。 顺子表示无所谓，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给自己美曰其名：“六六大顺。” 多吉利啊。 有顺子陪着，叶芸心里也放心，带着他在厂里遛弯儿。 遛着遛着就出了事。 当时叶芸放吃完中午饭，正在厂里面慢走消化食儿，只觉得后背一凉，扭头倏忽对上了一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荀向斌扒着栏杆，眼中戾气翻滚，直逼叶芸。 叶芸颤颤巍巍抬起手。 二蛋子微愕，连忙扶住她，“嫂子，你咋了？手抽筋了？” 叶芸默默示意他看向门口。 二蛋子看了眼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大棉袄，扒着一下栏杆跟个疯子似的不停往厂里瞅的男人。 “艾玛，这是给你吓到了？” 二蛋子连忙朝门卫一挥手，喊道：“大爷！门口来了个神经病，你还不赶走？” 大爷在保卫室里翻了个白眼。 你个小伙子你不讲武德，既然都知道对方是疯子，还让他一把老骨头出马？ 疯子疯起来可是要命的。 叶芸压下了二蛋子的手，摇摇头，“别管，咱们进厂房吧。” 二蛋子啧了声，“嫂子你别害怕，咱们那么粗的铁大门还能拦不住一个疯子？你这刚吃饱，想溜达咱继续溜达，不怕他！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这？你别忘记了我这名字，有我在，咱们一帆风顺！” 叶芸缄默：“……” 顺啊，牛逼再吹下去，咱们怕是就要不顺了…… 第521章 没了缘分 “进车间。” 叶芸几乎毫不犹豫，一挥手，转身就进了生产车间。 二蛋子也只能跟上、 车间里一台台缝纫机正咔哒咔哒地响着，初来乍到的人恐怕会觉得震耳欲聋，连谁说话也听不清，但习惯了的人便不觉得有什么。 兵哥正在监工，看到叶芸进来后下意识地往外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他就在厂房门口看到了荀向斌的身影。 眼底不由沉暗了几分。 他上前挡住叶芸的身影，背着手说：“您现在就不要出来了，我看这个人，脑子恐怕有问题。” 叶芸扯唇，“自信点，把恐怕去掉。” 兵哥：“……” 二蛋子听见兵哥这么说，似乎才明白什么，一拍脑门道：“嫂子，这就是铮哥说的危险人物啊？” 叶芸：“……” 叫你来干啥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二蛋子连忙道歉，赔笑道：“铮哥只说了你身边出现了个危险人物，但是没有仔细跟我说，我这一时间没有回过神，还以为外面那个是附近的疯子呢。” 叶芸：“……” 那就是附近的疯子。 不过就是疯的跟她有点关系。 兵哥给叶芸倒了杯热水，叶芸轻抿了一口，就见二蛋子还眼巴巴地站在她跟前。 在城里待的这段时间，二蛋子其他地方不知道，身上的肉倒是长了肉，脸颊不再像之前那般凹陷，体格也显得强壮不少，也比之前显得更加有精神气。 之前他还跟个瘦猴儿似的。 现在判若两人。 要是他这副状态去跟倩倩家提亲的话，应该不至于被嫌弃的那么厉害了吧？ 叶芸上下瞄了二蛋子一眼，饶有兴趣地张口：“顺儿？” “嗯？” 二蛋子知道是在叫他，反应极快地看向叶芸，“嫂子，啥事儿？” “最近跟家里写过信没有？” “嗐，写啥信啊。”二蛋子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声，“我就里面就没有几个识字的，我也是大字不识几个，就没有写信这个说法。” 叶芸：“……” 失策了。 “给家里打过电话没有？” “打了。”二蛋子立即回答，嘿嘿一笑，“秦铮哥疼我，上次还专门让我去他办公室里跟家里打电话，我家里都挺好的，小外甥女也听话，我的工资寄回家去了，我娘还给我做了件棉袄，你看我身上穿着呢！” 他一股脑把话全说了。 恨不能跟叶芸掏心窝子。 只是在喜悦之后，他的眼里还是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被他很好地隐藏在笑容之后。 叶芸能看出他是真的高兴，也能看出他隐藏起来的落寞。 什么都有了，钱也有了，前途也有了，但是心里喜欢的姑娘家没有了。 山村谈婚论嫁讲究的就是一个速度，谁家闺女儿子定了亲，一旦板上钉钉，结婚也不过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儿。 当初二蛋子出来时就说倩倩定了亲。 现在，估计倩倩已经嫁过去，彻彻底底地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二蛋子算是彻底跟倩倩没了缘分。 “再等等吧。” 叶芸安慰道。 二蛋子落寞地垂下眼帘，唇角扯出了一抹极淡的笑容，轻声说：“嗯，我知道，我还没到娶不上媳妇儿的年龄呢……” “啊！” 忽然一道尖叫声响起。 叶芸手中的茶水杯跟着一颤，抬头，就见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冲进了厂房—— 第522章 她爱我的 “厂长，快跑！” 门卫大爷跌跌撞撞地跑进厂房，说完这句话，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在他的额头，一个血窟窿正哗啦啦往下流着血，随即一道拎着搬砖的身影从他身后走出。 来人正是荀向斌。 荀向斌双眼通红，手里拎着一块带血的砖头，双眼阴测测地盯着坐在后面的叶芸，蓦然加快脚步朝叶芸冲去—— 叶芸手中的水杯微微一颤。 “嫂子你躲好，兵哥你看好嫂子！” 二蛋子率先冲了过去。 目标很明确，先抢走荀向斌手里的搬砖，再把人扣住。 二蛋子从小就是在小孩堆里打出来的，对打架这回事儿自然是信手拈来，他也对自己格外的自信。 可他忽略了一点。 对面是个疯子。 在他去抢夺荀向斌手里的转头时，荀向斌一转头就朝他头上砸去，力道极大！ “叶厂长！” 荀向斌砸二蛋子的时候，还喊着叶芸的名字，双眼死死地盯着叶芸，仿佛他的目标只有叶芸。 幸好二蛋子反应快。 一下子躲开了他的板砖。 车间里头霎时间乱成一团，女工们惊慌逃窜，从老家来的一些人倒是讲义气，纷纷跑到了叶芸跟前，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叶芸围了起来。 仓库里的男工也听见动静，纷纷拎着家伙事儿冲了过来。 “先救人！” 叶芸命令道。 有两个从仓里跑过来的男工连忙拿着家伙，扶起了晕过去的门卫大爷，匆匆抬上旁边的三轮车，送往卫生院。 二蛋子还在和荀向斌纠缠。 荀向斌没伤到二蛋子，他也不在意，直直地朝叶芸走去。 可见，他的目标只有叶芸。 二酱紫岂能让他如愿，上前一把抱住了荀向斌的腰身，一个后翻，蓦地把人掀翻在地。 荀向斌的疯劲很大，二蛋子抢不走他手里的搬砖，只能勉强把他按在地上。 可他的力气矮点按不住荀向斌，怒其不争地冲旁边还拿着家伙做防备姿势的男工们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几名男工似乎这才找到主心骨。 家伙一扔，三两个纷纷上前分别按住了荀向斌的手脚。 二蛋子这才一把夺走荀向斌手里的板砖，往原处狠狠一丢：“我去你跌的！” “兵哥，打电话报警。” “张文顺，拿绳子把他绑起来，捆柱子上去。” “其他人继续工作。” 叶芸从容不迫地吩咐。 兵哥和二蛋子纷纷照做。 危机解除，荀向斌被制服之后，车间里的女工们也被安抚，继续回到了岗位上。 而荀向斌被捆到了门口的柱子上，动弹不得，猩红的双眼还不甘心地盯着叶芸。 “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 “娟子为什么还不来见我？你是不是没有给她打电话？她怎么会不来见我？” 叶芸微微皱眉。 “你在说什么？” 她走近了一些，仔细去听荀向斌的话，分辨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荀向斌忽然张嘴笑了起来。 “叶厂长，是你把娟子藏起来了是不是？你把娟子还给我好不好？” 叶芸道：“她不想见你。” “不可能！”荀向斌一口反驳，红着双眼道：“她爱我的，她那么爱我，她还给我生了儿子……” 叶芸心头一震。 而这一番话，也刚好被陈厂长带来的小海听了个正着。 第523章 小样儿 小海仰头望着被绑在柱子上的荀向斌，稚嫩的小脸上尽是迷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荀向斌也看到了他。 几乎是一刹那荀向斌的双眼迸发出浓烈的光，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扭动着身体不断挣扎，盯着小海道：“小海！儿子！你来看爸爸了！” “你快救救爸爸，你把爸爸放出去，爸爸带你一起去找妈妈！” 他的眼睛很红，红到吓得小海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一步，躲到了陈振兴身后，只敢探出半颗小脑袋偷偷地打量他。 他这副恐惧的样子，一下子惹得荀向斌更加癫狂。 “小海！我是你爸爸！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荀向斌愤怒地扭动着绳子捆住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掐住小海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喊道：“小海！我是你爸爸啊小海！你难道和你娘一样狠心吗！” 蓦然提高的嗓音吓得小海浑身一抖，眼里迅速涌出了泪水。 “芸姨……” 小海害怕，抓着陈振兴的衣角，眼巴巴地瞧着对面的叶芸，死死咬着下嘴唇，委屈得下巴直颤抖，却又不敢让眼泪掉下去。 叶芸给陈振兴使了个眼色。 陈振兴立即看了眼东东，东东会意，拉着小海的手匆匆离开了厂房。 “走，我们出去玩。” 东东的声音很有安抚性，小海被他牵着手，临走时只偷偷回头看了荀向斌一眼便匆匆跟随东东离开。 “小海！小海！！” 荀向斌眼睁睁地看着小海离开，急得大吼大叫。 可绳子捆着他，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额头青筋毕露，仰头发出了绝望又痛苦的悲鸣。 忽然一个毛线团塞进他嘴里。 直抵他嗓子眼。 “呕——”荀向斌猛地一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叶芸硬是按着他的脑袋，把一个拳头大的毛线团结结实实地全部塞进了荀向斌嘴里。 之后她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偏了下脑袋，好整以暇地瞧着他：“叫啊，怎么不叫了？显着你嗓门大了是吗？” “唔！唔唔唔！” 反应过来的荀向斌气急败坏，摇着头，晃着脑，扭动着身体让叶芸赶紧给他放开。 叶芸只淡淡一笑。 身后的缝纫机还在噔噔作响，着实不算是一个说话的地方，叶芸喊了二蛋子把人挪到仓库去。 仓库里有男工们在运货。 见到叶芸带着人进来，纷纷点头问好，之后各司其职，老实本分地继续工作。 相较于人多而温暖的生产车间，堆放布料和成衣的仓库略显寒冷。 叶芸让人把荀向斌绑到椅子上，双手捆着椅子靠背的后面，双腿也分别绑在椅子腿上，让他浑身失去支撑点，动弹不得。 “唔唔唔！” 荀向斌还想挣扎，扭动着身体，瞪着叶芸表示抗议。 可嘴里的毛线团是叶芸强行塞进去的，结结实实地抵住了他的喉咙和舌根，令他的声音基本发不出去，几欲作呕也吐不出来。 “能老实点不？” 二蛋子没有耐性，一下子掐住了荀向斌的下巴。 叶芸连忙阻止：“张文顺！” 二蛋子见叶芸脸色不对，连忙松开了荀向斌的下巴。 但他还是怕荀向斌会吓到叶芸，把手从荀向斌下巴处拿开时还不忘偷偷给了他一个嘴巴子。 “别吓着我嫂子，不然小心我收拾你。” 警告完，二蛋子又笑眯眯地看向了叶芸，退到一边道：“嫂子，您请。” 叶芸不禁扶额。 他这股混劲和秦铮简直如出一辙，也不知何时才能洗掉。 此时的荀向斌被二蛋子甩了一巴掌，瞪着双眼，恶狠狠盯着二蛋子。 叶芸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手掰过他的脸，无畏地盯住他猩红的双眼，一字一顿：“从现在开始，我说话，你点头或者摇头。懂？” “唔！” 荀向斌猛地一甩头丢开她的手，恶狠狠地盯着她。 叶芸顿时啧了声。 “看来是不懂。”她转身便打算离开，冷漠道：“既然不懂，那你就在这待着好了，待到你死，这辈子永远也见不了娟子。” “唔——！！！” 身后的荀向斌立即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幸好有毛线团挡着他的喉咙，叫他的嗓音听起来不算太刺耳。 “嫂子，他要疯了。”二蛋子见此，一脸凝重地凑过来道。 叶芸无语。 傻孩子，他早就疯了。 身后荀向斌挣扎得越来越激烈，把凳子晃的咯噔咯噔响，叶芸这才慢悠悠地转回了身。 “唔唔唔！” 荀向斌眼底瞬间浮现出些许光亮，喉咙顶得那叫一个歇斯底里，让她有什么话赶紧说。 他眼里罕见的真诚，仿佛在说：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如此叶芸也不再驯他。 正午的阳光透过门照射进厂房，叶芸不紧不慢地回到男人跟前，凌锐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了他的脸。 她居高临下，被绑在椅子上的荀向斌被迫抬头瞧着她，气势分明，阳光划过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分水岭。 “我问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唔唔！” 荀向斌听到叶芸的话，连连点头，目光充满希冀地盯着她。 这个答案在叶芸意料之中。 叶芸眼底不禁沉暗了一分，问：“那你闹这么一通，是想去找罗秀娟？” 荀向斌再次点头：“唔唔！” “什么时候的事情？” “唔？”荀向斌似乎没明白她在问哪一件事，被毛线团塞紧了嘴，偏了下脑袋，瞪着双眼不解地瞧着她。 叶芸指了指脑袋，“记忆。” “唔唔唔……” 荀向斌连忙摇摇头，嘴里胡乱言语一通，却一点也听不清是什么。 叶芸抬手唤了二蛋子。 二蛋子会意，上前把荀向斌嘴里的毛线团薅出去。 结果叶芸那个线团塞得太紧，仿佛镶嵌进了荀向斌的嘴里，二蛋子捏着荀向斌的下巴，掏了好几下都没能把线团掏出来。 而叶芸正在想事情。 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荀向斌的失忆时间竟然这么短，更没算到的是，荀向斌竟然在重重刺激之下患上了精神病。 罗秀娟原本是打算和荀向斌再无瓜葛的，这下估计是泡汤了。 更可怕的是荀向斌现在明显患上了精神疾病，对罗秀娟那么执着的他，恐怕会给罗秀娟带来不可计量的麻烦。 叶芸咬着大拇指，脑袋里面在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儿。 从罗秀娟和小海晕倒在她家门口那一刻，她就把罗秀娟和小海当成了自家人，这段时间罗秀娟亦是尽心尽力地帮她照看着老人和家，小海更是视她为亲人，她不能对这件事情坐视不管。 荀向斌还真是个麻烦…… 叶芸心里正发愁，身后忽然传来二蛋子求救的唤声—— “嫂子！我抠不出来啊！” 啊？ 叶芸转身回头，就见二蛋子捏着荀向斌的下巴，上跳下窜地扣着他嘴里的线团，急得嗷嗷乱叫： “你咋塞的啊嫂子！比土疙瘩都结实，比灯泡都难薅，他嘴张不开啊！” 被他掰着嘴的荀向斌疼得唔唔乱叫，口水乱飞。 “……” 望着这一幕，叶芸陷入了沉默。 “笨蛋，你就不会找到毛线头，一点点扯出来嘛？” 第524章 芸姨不是坏人 后来二蛋子真的找到了毛线团的头，一点点扯动线团，硬是在荀向斌的哀嚎中一点点把毛线扯了出去。 至于怎么解决荀向斌，叶芸暂时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就先联系了老高。 老高得知荀向斌从家里跑了出来，还差点伤到叶芸，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和秦铮来了制衣厂，抽出皮带把荀向斌打了一顿。 仓库里传来哀嚎声，叶芸站在外面的枣树下平静地望着蓝天。 东东拉着小海的手屁颠屁颠地从外面跑回来，手里抓着一把糖，递给叶芸吃。 小孩子的笑声很纯粹，东东似乎感受不到大人们的烦恼，欢快地拉着小海一起过来给叶芸送糖，稚嫩的嗓音说：“芸姨，吃，可甜了！” 叶芸伸手拿了一粒。 小海也把手里的糖递给叶芸，仰起的小脸，学着东东的笑容，说：“芸姨，我也有，给你吃。” 后面的仓库猛地传来一道惨叫。 即使小海的表情掩饰的很好，但他的小脸明显一抖，扯开的笑容也多了一抹忐忑。 但他还是鼓足勇气，握着糖的小手又往叶芸的跟前送了送。 小孩子脸上的笑容，还有纯真的嗓音，和身后传来的站叫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芸伸手在小海手里取走了一颗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意味深长地问：“小海知道你秦叔叔和高伯伯他们在里面干嘛吗？” 小海摇摇头。 他微微低着脑袋，不敢去看叶芸，却又忍不住去偷瞧叶芸的脸色。 “我知道我知道。” 东东抢答：“那个叔叔想伤害芸姨，秦叔叔生气了，告诉了那个叔叔的家长，那个叔叔正挨打呢。” 说完他看向小海，拉着小海的手道：“老是教过我们，犯了错就会请家长，家长就会打我们，让我们不再犯错，是不是啊小海弟弟？” 小海静默两秒，点点头。 东东听到想要的回答，仰头朝叶芸扯出一抹笑：“芸姨，我说的对不对？” 嗯……怎么不对呢。 叶芸象征性地夸了东东一句，拍拍他的头道：“小现眼包。” 东东嘿嘿一笑。 跟在他身边的小海一直低着脑袋，仓库传来的怒骂和喊叫声传进他耳中，捏着衣角的小手越来越紧，紧到指尖发白。 忽然，颤抖的小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 小孩子惊讶的身体一僵，抬起了小脑袋，刚好撞进了一双柔和的眼睛里， 叶芸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瞧着他，一手包裹住他微凉的小手，一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轻声询问：“我们小海，会不会觉得芸姨是个坏人呢？” 小海仰头望着他，毫无光彩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 在他的心里已分不清谁好谁坏。 爸爸应该是个好人，可是爸爸把他和娘扔下，害得他娘每天都在哭。 芸姨应该也是个好人。 可是芸姨让人把他爸爸捆了起来，让他爸爸挨打。 “是荀叔叔犯错了呀。”东东见小海不说话，比小海高出一个头的他，俯下身子去看小海的脸，格外认真地道：“小海弟弟，你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的什么了吗？” 小海低着头，不说话。 叶芸心中不禁微凉。 算了，她难道还能指望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分辨清楚是非？ 只希望小孩子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长大，懂得大人之间的仇恨，而不是只记住老高此时教训荀向斌的画面，在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 “没有。” 就在叶芸心中叹气时，忽然小海开腔，令叶芸忍不住小小的惊讶了下。 “什么？” “芸姨不是坏人。”小海仰头看着叶芸，这一次，小脸和语气都格外地认真：“是他犯了错，他不应该伤害芸姨，他应该受到处罚。” 叶芸张了张嘴。 小海反过来抓住叶芸的手，往她跟前凑近了一步，抱住叶芸的腿，仰起小脑袋望着叶芸的眼睛道：“芸姨，你是好人，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我娘说的！” “我娘说了，要不是芸姨，我和我娘就死了，所以芸姨做什么都是对的！” 这话好听。 叶芸忍不住长呼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渐渐放松，如释重负。 她忍不住说摸了摸小海的脑袋，微哑的嗓音可夸奖了句：“真乖……”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叶芸回头，就见老高骂骂咧咧地和秦铮从仓中走出。 后面跟着陈振兴。 “秦铮，这玩意儿我是看不住了，我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扔在你这里，你看着办吧！”老高咬牙切齿，表情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秦铮嗤笑，不想接话。 把荀向斌扔这，亏他想得出来，这不是直接一个不定时炸弹安装在叶芸身边了吗？ 陈振兴看了眼腕表。 “马上五点了，叶厂长，今天晚上小海放在你这，还是我带走？” 不等叶芸说话，老高看了眼天色，直接道：“今天让叶芸受惊了，是我的不对，这样，今天晚上我请客，咱们去吃一顿怎么样？” 秦铮看向了叶芸。 叶芸耸肩，“行。” 这件事的确是老高失职，人是他带走的，他也说了会管好荀向斌，结果让荀向斌跑出来差点伤到她，跟着老高去吃着一顿饭也是给老高一个赔罪的机会。 “那就这么定了。” 老高说着，去推旁边的二八大杠打算前边带路。 陈振兴则是去喊两个小孩儿。 结果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东东和小海竟然就不见了踪影。 “东东！小海！” 陈振兴在院子里喊了两声，没有动静，不禁朝仓库里走去。 叶芸也看向了秦铮。 秦铮拦住她的肩膀，示意老高跟陈振兴过去看看。 结果两人还没走进仓库，就见东东一脸惊慌和小海手牵手地从仓库中跑了出来。 “爸爸！我们来了！” 陈振兴见此，脚一跺，虎下脸训斥道：“你们两个臭小子，乱跑什么！” ”好了好了，找着就行了。” 老高看不得小孩子挨骂，大手一挥，领着两个小孩子朝车棚下的二八大杠走去，还喊了想发脾气的陈振兴。 秦铮搂着叶芸上了侉子。 临走之前，叶芸下意识地往仓库里面看了眼。 不知为何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但一想到二蛋子就在仓库里，应该也不了事…… 第525章 那也是他的命 晚饭之后，小海说今晚想跟着叶芸和秦铮，陈振兴便把他留在了制衣厂。 叶芸的房间没有多余的床铺，秦铮也不想让小海跟着叶芸一起睡，刚好田小慧的哥嫂路过，把小孩给揽了过去。 虽然田小慧的哥哥和她嫂子睡的是夫妻房，但田大磊不介意。 小海说到底也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和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年龄，搂着他睡跟搂着自家儿子睡没什么区别。 也就秦铮这个横的，一点也见不得外人粘着叶芸。 哪怕对方是个小孩也不行。 秦铮给叶芸兑了温温的洗脚水，正给叶芸洗脚时，外面传来一阵气愤嚷嚷声—— “秦铮，你快给我收拾收拾几件东西，我要逃命去！” 人未到，声先到。 秦铮还没来得及回头，房门哗啦一下被掀开，顾瑾嚷嚷着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屋。 一进屋，他就看到秦铮正蹲在地上给叶芸洗脚。 “哎呀！”他顿时捂住眼睛，一点也不敢去看铁盆里那双白嫩的脚丫，背过身去道：“你快点儿，先给我收拾收拾东西，我再不跑，明儿就得被我爹押着去结婚了！” 叶芸：“……” 秦铮：“……” 秦铮黑着脸扯下旁边的擦脚巾把叶芸的脚盖住，扭头骂道：“滚出去。” 顾瑾：“滚就滚！” 说完一拉屋门，一掀棉帘子，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跑出去之后，闷闷的嗓音还隔着门板穿进来：“你先别给你媳妇儿洗脚了，先给我收拾收拾东西，我还来得及去扒最后一趟火车！” 秦铮、叶芸：“……” 两人再次无语。 秦铮不想搭理他，继续给叶芸洗脚，随口道：“你先在外面等会儿。” “别啊！” 顾瑾立即道：“秦铮我跟你说，虽然咱们俩平时老是互怼来着，但这一刻，兄弟的终生幸福可是交到你手上了！” “我这段时间躲老头子你知道吧？” “这次老头子他俩给我相了一门亲事，说是京市那边做生意的，家里有钱的紧，老头子说我要是跟她结了婚，那我们家的生意规模能在京市翻好几倍！” “我可去他娘的，老头子这是要拿我的终身幸福祭天啊。” “他还说什么以后这家业都会是我的，我结婚是为了我自己，我才稀罕呢！” “秦铮，你别光听不说话，你快点给兄弟收拾收拾几件衣裳，我要去南边找光头林他们，离北边越远越好，你听见了没有啊？秦铮？” 一字字，一句句。 顾瑾的声音絮絮叨叨地从门外传来，闷闷的，但能很清晰地听出他语气中的慌乱和紧迫。 哦~ 叶芸恍然大悟。 怪不得上辈子他疑惑顾瑾为何对喜欢的女人爱而不得，合着背了一个为家族联姻的枷锁。 啧。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原来也不一定每天都过得潇洒快活，他们和常人一样拥有属于他们的烦恼。 外面顾瑾絮絮叨叨。 屋里的秦铮不紧不慢地为叶芸洗干净了脚，拿擦脚布擦干净，才把她的脚塞进了被窝里。 他俯身撑在叶芸两侧，淡淡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叶芸的脸上。 在他欲要亲到叶芸的唇时，叶芸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住了他的心口，唇边勾起了一抹浅弧。 “想干嘛？” 感受到心口处阻挡他前进的指尖，秦铮不禁失笑。 温热大掌径直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控住叶芸的后脑勺，俯下身，不容拒绝地在她额心重重亲了一口。 “今晚不能给你揉脚了，你先睡，我等会儿让田大磊过来在门口守着。” 他说，嗓音些微暗哑。 叶芸抿了下唇瓣，啧一声：“看来你是要去送你兄弟了。” “没办法。” 秦铮叹了口气，“他这人一根筋，最不喜欢别人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儿。” 顾瑾这人吧，哪都好。 就是一身反骨。 就谈婚论嫁这种事儿，他就喜欢一个顺其自然。 顾父也不是为了利益就可以不择手段的人，给他这个亲儿子挑的对象定然也是家庭和为人都不错的。 但他就是不喜欢啊。 他就是打骨子里纯粹地抵触相亲，他总觉得相亲是一种对他行为上的束缚，是一种按部就班强迫着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对方就算是天仙，只要沾上相亲两个字他就完全无感了。 甚至连对方本人都会抵触。 “行，去吧。” 叶芸自然也不会看着顾瑾被顾父推进火坑，大方应允，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这笑起来格外柔和的眉眼，在暖色灯光下更加好看，让秦铮心神禁不住荡漾，俯身想再亲她一下。 “秦铮——” 门外忽然传来顾瑾气急败坏的嚎叫，令秦铮动作一僵，隔着门仿佛都能看到顾瑾在疯狂跳脚： “你个瘪犊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老子讲话！你关键时刻装死？！” 秦铮脸色一僵，硬是忍下心中火气，扭头骂道：“急什么急？再逼逼赖赖没人送你！” “……” 外面顿时没了声音。 只随着低低的风声，隐隐约约传来一道低低的骂娘，令叶芸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催促了秦铮一句：“快去吧，别到时候真误了时间，他没走成，被压着去结婚，到时候就该怨你一辈子了。” 秦铮：“那也是他的命。” “哈……” …… 秦铮给顾瑾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又拿了点钱，骑着侉子送顾瑾去扒火车。 离开前他让人去喊了田大磊。 以往这些货是二蛋子的，但二蛋子今天在看守仓库里的荀向斌，这种事情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老邻居田大磊的身上。 透过窗户，叶芸目送秦铮和顾瑾离去，才缓缓关上了窗户。 外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 叶芸以为是田大磊过来了，便没有多想，正打算先睡觉时，忽然屋门吱呀一声被人缓缓地推开。 叶芸不解望去。 看到来人，她不禁一愣。 一股恐惧倏忽直袭她头顶—— 穿着破旧棉服的荀向斌站在门口，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瞧着她，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炕上的她逼近，沙哑疲惫的嗓音说： “叶厂长，你带我去找娟子吧……” 第526章 一定要跑快些…… 叶芸被荀向斌挟持走了。 临时充当门卫的男工瞠目结舌地看着荀向斌拿了一把裁剪的大剪刀横在叶芸脖子上，不敢不放行，眼睁睁地看着荀向斌挟持着叶芸走出了制衣厂的大门。 等荀向斌和叶芸一出大门，男工吓得屁滚尿流要去厂里喊人。 叶芸生怕到时候人多再刺激了荀向斌，勒令男工不许喊人，让他老老实实待着，等秦铮回来。 男工吓的腿软，“厂、厂长……” “别慌，老实待着。” 叶芸能感受到脖子上的大剪刀在发颤，显然荀向斌也是情绪激动的，她也怕荀向斌一个不稳划了她的脖颈。 跟门卫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她才跟着荀向斌继续往外走。 “你现在挟持我，又没有回乡下的车，我们应该去哪儿？”她一边跟荀向斌往大路上走，一边问话。 荀向斌自是不知道。 他拿着大剪刀的手都在颤抖，一手紧紧地掐着叶芸的胳膊，咬牙道：“走，走回去，我记得路。” “……” 好好好。 你是疯了，记性倒是还挺好。 叶芸深吸了一口气，为了防止激怒他，只能跟着他前行。 这一刻她心乱如麻。 倒不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处境，而是因为，荀向斌不是应该由二蛋子看着么？ 二蛋子是跟在秦铮身后的，学不到秦铮的十成十夜应该学去了一半，不应该被荀向斌这么轻易逃脱。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二蛋子比她更危险。 叶芸心尖发颤，无法想象荀向斌一个疯子对二蛋子做出了什么事情。 一想到这，她心里的焦急犹如万蚁噬心，明知现在不应该刺激到荀向斌，终是忍不住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看着你的人怎么样了？” 岂料荀向斌道：“别说话！” 叶芸也不甘示弱：“你不说，我就死在这，你没了我，到时候就威胁不了娟子了。” 语气强硬。 荀向斌还真的被她唬到，沉默了两秒，道：“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荀向斌骤然提高了声音，怒不可遏：“他不让我出来，我打了他，他倒下了，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样了！” 叶芸心头一震，“你拿什么打了他？” “棍子，他留在仓库里的棍子。” 原来二蛋子拎了根钢管进仓库看守荀向斌，拿那根钢管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好对防卫和制服荀向斌。 中间他被人叫走。 心想着荀向斌被捆得好好的，顺手就把钢管放到了桌子上。 可就仅仅他离开几分钟的功夫，再回来，原本应该被绑在椅子上的荀向斌竟然消失不见。 他惊慌地冲过去。 结果身后一个闷棍…… 疯子砸下去的那一闷棍，不知会给二蛋子带去多大的伤害。 走运的话只是昏迷，不走运的话……后果难以想象。 叶芸在心里悄悄祈祷，只希望门卫会去仓库查看一下，早点发现昏倒的二蛋子。 “你放心，他不会死的，我儿子在。”忽然，荀向斌的声音在她脑后响起。 低低的，犹如恶魔的宣告。 叶芸默然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以致于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荀向斌。 荀向斌不悦地皱起眉头，推了她一把，威胁似的用剪刀在她脖子处比划了两下，恶狠狠地道：“别停下，继续走！” 叶芸被迫着前行。 可她的血液，仿佛被这冰冷的黑夜冻住，以致于她的步伐如同行尸走肉。 小海，竟然是小海…… 叶芸简直不敢相信，放出荀向斌这个疯子的人竟然是白天拉着她的小手的小海。 身后传来桀桀笑声。 “叶厂长，你也没有想到吧，我儿子终究是我儿子，他是心疼我的。” 荀向斌的笑声略带沙哑，像是从胸腔中发出的，响在叶芸的背后，震得她耳膜发痛。 她只能点点头。 最后，也只跟着笑了一声：“是啊，你儿子当然是你儿子。” “所以，我们能歇一歇吗？” 大晚上冷得很，她怀孕后怕冷，走了没几步便感觉冻得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痛。 荀向斌的脸色霎时间变得不善。 叶芸抢先开口：“荀向斌，你也不想我半路出事，让你没办法去找娟子吧？” 荀向斌陷入了纠结。 就在这时，叶芸注意到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 她眼神不禁一暗。 “不行。” 荀向斌掐住她的胳膊，毫不怜惜：“只要你活着就好了，你必须跟我去见娟子，没有你，她不会见我的，我一秒钟也等不了，我现在就要去见她！” 说完他越来越激动，生怕叶芸不答应似的直接拖拽着她往前走。 胳膊上传来的大力一拽令叶芸防不胜防，脚下猛地一个踉跄，肚子被晃了下，骤然传来一阵抽痛。 那股痛意越来越明显。 由最初的抽痛逐渐扭曲成刀绞般的疼，疼的她弯下了身子，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 可荀向斌还在拖拽着她前行。 “你不要再拉芸姨了！你快放手！”一道哭嚎响起，一直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的身影终于冲出。 小海犹如炮仗似的冲向荀向斌。 一下把荀向斌撞了出去。 叶芸失去了唯一支撑，一下跌倒在地，忽觉身下一股暖流渗出，心里也忍不住慌了神。 被推开的荀向斌呆愣了两秒，倏忽反应过来，眼里却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儿子，你也是跟我一起去见你妈妈的吗？” 小海扑向了叶芸。 “芸姨……芸姨你别怕，我带你回去，对不起…我错了……”他哭得满脸泪水，紧紧抓着叶芸的手，想把叶芸从地上拉起来。 叶芸肚子疼得厉害，深呼吸，却疼的连呼吸都在发颤。 “别、别碰我……” 她握了握小海的手，忍着痛，哑声道：“快点回去，叫人去……” “芸姨！芸姨！” 叶芸还想说话，忽觉眼前一黑疼得她昏了过去。 昏过去的前一秒，她还有意识，耳边是小孩子的哭声，她睁不开眼，只感觉有人晃她，最后连小孩子的哭声也渐行渐远。 小海，一定要跑快点…… 第527章 婴儿啼哭 “坚持住！产妇一定坚持住！” 昏迷在担架上的叶芸由几名医护人员匆匆抬进生产室，厚重的门，嘭一声关紧。 叶芸再次睁开眼，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变成了卫生院的照明灯。 腹部传来的疼痛硬生生将她从昏迷中唤醒，一阵又一阵，疼昏过去，又醒过来，如此反复。 只有腹部传来的刺痛告诉她，她还活着。 她也必须活着。 耳边传来医护人员的焦急呼唤。 一切像隔了层厚重的雾，她浑浑噩噩，看不清眼前的手术灯，也听不清楚医生的话，耳边只有乌泱泱的嘈杂声。 “不好，羊水快流光了，再不生产孩子会憋死的！” “产妇快点醒过来！” “产妇你听到没有？你羊水都快流完了！再不生产你孩子就要憋死肚子里了！快点醒过来！用力啊！！” 有人重重拍打着她的脸，试图用过激的手段来刺激她的脑神经。 可浑身的力气早已在黑夜里消耗殆尽，血液流去了一半，失血过多导致的头晕眼花令她连睁眼也力不能及。 孩子…… 对啊，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前世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 叶芸躺在生产床上，浑浑噩噩地望着面前的白炽灯，听到孩子会被憋死在肚子里的这刻，一抹清明猛地刺进了她的脑海。 她要清醒。 她要活着，醒着，把她的孩子安然无恙地生下来！ …… 生产室外。 秦铮匆匆爬上楼梯，大汗淋漓地跑到生产室门前，问守在门口的人员：“怎么样了里面？” 他后面还跟着脸色漆黑的顾瑾。 顾瑾手里还拎着行李包。 原本秦铮是要送他去火车站的，结果半路秦铮心里突然发慌，不顾他的意愿掉头就往回冲。 关系到他的终身大事，他本来挺生气的。 结果刚到厂门口，就听人说叶芸出事被送到了卫生院，这下子连他心里都跟着起了怒火。 “叔叔……” 身边传来一道颤抖的稚嫩嗓音，秦铮衣角被扯动，低头看到了瑟瑟发抖的小海。 也不知道是冷得还是害怕，小海浑身不停地颤抖，小脸色吓得惨白，看着秦铮的眼神中充满了小心翼翼。 仿佛，在跟秦铮认错。 送叶芸前来卫生院的员工见到秦铮后立即上前，汇报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指着小海道：“是这小子把荀向斌给放了，您老家来的那个兄弟也受了伤，如今跟老门卫在一个屋里躺着呢。” 秦铮面色沉冷，一动不动地盯着揪着他衣角的小孩子。 静默了两秒，他终是一声没吭，抬手敲响了生产室的门。 生产室的门并不是后世坚固不催的厚重铁门，而是普通木门，中间夹着一块半米大的玻璃。 只是现如今玻璃被里面的帘子挡住，叫人看不见生产室里的画面。 秦铮心里焦躁，敲门没有人应，改成了拍门，把门板拍的哐哐作响，里面很快跑出来一名护士，跟他急眼道：“干嘛呀！没看我们正做给产妇接生呢！” 秦铮沉着嗓音道：“我是产妇的丈夫，我申请陪产。” “你……” 护士刚想说医院有规定，但一想到生产室里的情况并不乐观，当即拉着秦铮换了身手术服。 当护士这么多年，她也是第一见到主动要求陪产的男人。 秦铮的心比护士不知道焦急多少倍，忍着换完了手术服，就立即奔向了产床。 看到产床上疼痛万分的叶芸，他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叶芸仰面躺在产床上，医护人员在一旁提供专业的指导和帮助。 当又一阵痛来临，疼得她表情格外扭曲，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指甲直接刺进了掌心肉里。 秦铮连忙攥住她的手，“媳妇儿……” 一开口，他的嗓音也说不出的颤抖，抓着叶芸的两只手也吓得不停地打哆嗦。 叶芸在他跟前从没喊过疼，如今却疼成了这副样子，那她真真正正的该得多疼啊。 秦铮越想心里越难受，扶着叶芸额头的碎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媳妇儿要不咱不生了，你别疼了，我这就让医生给他塞回去！” 说完他抹了把眼泪，扭头看向医生，格外认真地道：“医生，这能不能塞回去啊！” 啥？ 旁边几名医护人员全部一脸震惊，呆呆地瞧着秦铮。 “产妇丈夫你是干嘛来的？让你给产妇加油打气，不是让你败威风的！你给我出去！”医生急了，伸手就要推秦铮出去。 秦铮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扒着产床不动，强硬道：“不行，你们不能推我出去，我要守着我媳妇儿！” “见过黏媳妇的没见过这么黏媳妇的，你媳妇生孩子呢！” 医生见他格外执着，干脆也不再哄他，给他留了个位置让他好好给叶芸加油打气。 “再乱说给你轰出去！” 接生大夫白了秦铮一眼，接着又教导叶芸：“产妇憋口气，攒足劲，就差你一使劲的事了！” 叶芸深吸了一口气。 剧烈的阵痛让她不知秦铮何时来的，只是在她抽气时手里是秦铮充满安全感的大掌，她死死地抓着秦铮的手，努力按照医护人员的指导进行呼吸和用力。 产房内充满紧张和焦虑的气氛。 但也有医护人员的鼓励。 还有秦铮给她带来的安心。 她紧紧地握住秦铮的手，额头冷汗直冒，秦铮则是紧紧地抱着她，试图用温暖的怀抱安慰她，但他的内心也同样充满了紧张和担忧。 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挑战。 痛感越来越强烈，但她仍然坚定地坚持着，她知道，每一个痛苦都是她为新生命付出的努力。 爬往高山的路总是很艰险。 快要到峰顶了，她大汗淋漓，露珠般的汗珠由脸颊滚落。 她也不知道擦了多少汗水，头痛得像要炸裂开，胸口也好像猛地塞进了大团棉花，透不出气来，心跳得嘣嘣响，似乎一张口那颗热乎乎的心就会一下子从口里跳出去。 疲惫，窒息，叫人恨不得想死。 可一想到秦铮，一想到孩子，她迫切地想立于山峰之巅俯瞰高耸山林。 终于—— 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那一刻，山峰之巅，初升的朝阳缓缓散发出无比温暖的光芒落满了她的全身。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里，生命的诞生总是令人备感欣慰…… 第528章 向她赔罪 “恭喜你们，是个女儿。” 接生大夫把刚出生的小孩子抱到叶芸跟前，让她瞧瞧。 叶芸疲惫地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小婴儿，扯出了一抹疲惫的笑容。 “孩子爸爸也看一下。” 接生大夫正打算让孩子爸爸也看一下，却发现，孩子爸爸此刻趴在孩子妈妈身上泣不成声。 一众医护：“……” 没见过这样的啊。 不是，这人看着能一个打五个，怎么趴在自家媳妇身上哭成这个熊样儿？ 秦铮脑袋埋在叶芸脖间，紧紧抱着叶芸，呜呜痛哭。 “媳妇儿…媳妇儿我对不起你……” 叶芸无语凝噎。 医护人员的眼神让她都忍不住臊得慌，身上又没力气，只能轻轻捏了捏秦铮的耳朵，虚弱道：“起来，我还没死呢……” 秦铮：“呜呜呜……” 一众医护：“……” 小婴儿被清理干净后，放在叶芸的胸口，母女相拥的画面充满了温馨。 叶芸眼中还残留着激烈斗争后的泪水，眉眼却难以自制地溢出了一丝幸福的笑意，满怀感激地望着怀中的小生命。 被拉开的秦铮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眼中亦是充满了关切和敬佩。 这是一场艰难的生产。 也是一场生命的盛宴。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会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奇迹，也让人们对生命的诞生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 “姑娘~是个小姑娘啊~” 病房内，女儿奴的秦铮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儿，不知第多少次跟顾瑾屁颠屁颠地炫耀。 顾瑾忍不住又翻了白眼。 白眼他都翻累了。 外面天光大亮，昏睡过一晚的叶芸此刻恢复了些元气，靠着床头，无语地望着对小丫头爱不释手的秦铮。 还是顾瑾忍不住开腔：“秦铮，你让她躺一会儿吧。” “不。” 秦铮脑袋一扭，大掌轻轻拍着小丫头的襁褓，美得滋滋冒泡：“我姑娘就在我怀里睡着舒坦，床太硬了，她睡不舒坦！” 顾瑾：“……” 哦天，这人没救了。 顾瑾不耐烦地一挥手，“行行行，你姑娘你姑娘！” 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把叶芸逗乐，不过，叶芸也劝道：“秦铮，把孩子放下，让她好好睡一会儿。” “叶芸你就先别管他。” 顾瑾看了眼秦铮，不屑一嗤：“就他这德行，你给他生个闺女，他不一定能乐到什么时候去呢。” 好好好。 叶芸索性也不再吭声。 秦铮被两人数落了也不生气，有了女儿，他心里面比谁都美。 看小丫头睡熟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把小丫头放在叶芸旁边，端起了桌上他连夜让人炖的鸡汤。 鸡汤是半夜炖好送过来的。 但是一直放在保温桶里，所以打开盖子时还往外冒着热气儿。 秦铮拿调羹舀了一口，轻轻吹了吹才递到叶芸嘴边，温声说：“你尝尝，我让人把油腥瞥去了，多余的东西啥也没放，只放了盐，味道可能不太好，但是我问过大夫，他们说你最好是吃点清淡的，你先忍忍，等出了月子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知道叶芸喜欢吃辣。 可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这整整一个月子她都得清淡饮食。 这不得把她给憋坏啊。 叶芸无奈失笑，张嘴接下了秦铮送到嘴边的鸡汤。 鸡汤很鲜。 并不像他说的那般难喝， 秦铮属实是担忧过头，她好歹也是活过两辈子的人，自然知道身体重要，还能不老老实实地坐月子？ 月子要是坐不好，落下病根的话可要折磨她一辈子的。 “媳妇儿，咱闺女叫啥名？”秦铮一边喂叶芸喝汤，一边询问。 叶芸随口道：“你起了没？” “没有，”秦铮有些拘谨，“我没什么文化，起不出来什么好听的名字，就等着你做主呢。” 叶芸：“初七。” “啊？” “初七。”叶芸重复了一遍，咽下嘴里的鸡汤，轻笑一声：“昨天甘月初七，不是吗？” 秦铮愣了两秒。 很快他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好！初七好！咱们就叫初七！” 叶芸：“……” 床上的小初七听到亲爹拍大腿的动静，吓得一激灵，咧嘴就要哭。 吓得秦铮连忙放下手里的鸡汤，伸手又把小丫头抱进怀里，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地哄道：“乖乖，小兔子乖乖，不哭不哭嗷……” “哎呀！” 顾瑾看到这一幕恨不得自戳双目，嫌弃地狠狠搓了一把脸。 叶芸亦是一脸无语。 默默端起被秦铮扔下的鸡汤，不紧不慢地喝着，生个孩子把她这一辈子的力气都快用光了，她必须赶快补回来。 很快病房开始来人。 大多都是厂里听到叶芸生产消息的员工，拎着鸡蛋和红糖前来问候。 全程秦铮呲着个大牙直乐，嘴巴就没合拢过，众人鲜少见他这个样子，都觉得他今天大概是受了刺激。 可不是受了刺激。 自打叶芸怀孕，他就念叨着想要闺女，结果就真的给他生了个闺女，让他怎能不开心呢。 人来人往，没一会儿病房里就堆满了鸡蛋和红糖。 田小慧的嫂子更是赶早去买了一套小孩子穿的衣裳，粉色的，放在小初七的襁褓旁边。 田小慧也咋咋呼呼来了卫生院。 一进病房门，她的嗓门立即就小了下去，蹑手蹑脚地走向叶芸，却走到床尾巴处就停下了脚步，垫着脚伸着脖子去看襁褓中的小婴儿。 叶芸被她逗乐了。 “想看就过来看，站那么远干什么？” “嗐。”田小慧嘿嘿一笑，挥挥手道：“我这不是怕吓到她嘛。” 她说着，把手里买来的鸡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本来她是不知道这些的，听说叶芸生了之后火急火燎就过来了，结果刚好在卫生院门口碰见她嫂子，经过提醒临时在旁边的供销社买了些鸡蛋。 不然这面上也说不过去。 叶芸让她在旁边坐，秦铮倒是立马道：“你轻点，别吓到我闺女。” 田小慧：“……” 得得得。 早听她嫂子说秦铮哥像是换了个人，真是名不虚传。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动静。 “你让我过去，我得去看看芸妹子，我必须亲自向她赔罪……” 第529章 宠女狂魔 “不行，你跟这孩子不能进去，什么时候我们老板发话了才行。” 门外传来强硬拒绝的声音，想必是守在门口的人拦住了罗秀娟母子，叶芸和秦铮不由对视了一眼。 罗秀娟还在苦苦哀求。 今早一收到消息，她就火急火燎地跟着秦香娥坐班车来了县城。 知道是小海和荀向斌害得叶芸早产后，她更是心急如焚，顾不得一起来的秦香娥，一下车就风风火火先跑来了医院。 她的儿子造的什么孽啊。 罗秀娟悔不当初，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她就不让小海跟叶芸进城了。 就算小海一辈子只能见不到他爹，一辈子只能跟着她窝在山村里，也好过现在差点害了叶芸的性命。 罗秀娟是生过孩子的，知晓早产的艰难和凶险。 叶芸对于她和她儿子来说是救命恩人，可她的儿子，竟然差点害死了他们的救命恩人。 她气得把小海扔在前面，抹泪喝斥道：“小海，跪下！” 小海经不住她那么大力一扔，小小身躯噗通一下摔倒在地，老老实实地爬起身，双膝跪在了病房门口。 罗秀娟心疼得直抹眼泪，哀求道：“大哥，大哥我求求你……” “不行就是不行！” 守门的人也为难，可小海是罪魁祸首，老疯子的儿子说不定也是个小疯子，虽然昨天晚上还是这个小疯子跑回去叫的人，但他们仍然不敢贸然把人放进去。 守门的人道：“你小孩子做的事情有多危险你也知道，我们老板现在需要休息，不招待你们哈！” “来了来了！” 后面又传来了呼唤声。 秦香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背上也挂着个大包袱，累得气喘吁吁。 “唉呀妈呀，累死我了……”她一走近，就见罗秀娟在和看门的对峙，脸色也变得有些微妙。 今天一大早她就接到了秦铮的电话。 确切的说，说吕国华接到的，她当时刚起床准备今天要卖的物件，吕国华匆匆跑到家里说秦铮打来了电话。 当时秦铮是把叶芸生产的消息告诉了吕国华，让吕国华通知下她。 她吓了一跳，心想叶芸还没到时候怎么就生了，火急火燎地跑到大队又给卫生院拨回了电话，才得知来龙去脉。 好家伙，叶芸早产竟然是被自家的小狼崽子害的。 对，就是小狼崽子。 小海跟叶芸的早产有直接关系，她是个典型的山里女人，不明白什么大是大非，事关叶芸和老秦家后代的生命安危，她对小海是再也提不起之前的喜爱，连带着罗秀娟都跟着厌烦几分。 今早坐班车过来，她是一路上都没有给罗秀娟好脸色。 她也知道罗秀娟比她着急，从她们一下班车，罗秀娟就丢下她火急火燎地跑来了卫生院就能看得出。 但此时见到了罗秀娟，她肯定也作不出和颜悦色，索性当看不见，径直跟看门的人道：“小兄弟，你先让我进去，我是秦铮他姑姑，我叫秦香娥，我是来伺候我家媳妇的！” “老板的姑姑啊？” 听见这话，守在门口的人语气变得恭敬：“那您快请进，恭喜您啊，我们厂长生了个千金！” 说着还不忘帮秦香娥拉开了门。 “诶诶，谢谢！” 秦香娥连忙笑着应下，对于眼前人的恭敬她也受宠若惊，拎着手里的大包小包就进了病房。 “诶，香娥姑……”罗秀娟焦急张口，想让秦香娥带她一起进去。 然而一条胳膊挡在她跟前，病房门也在她面前合，她迎面就对上了看门人充满了拒绝的一张脸。 看门人也是于心不忍，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角落，干脆道：“你在这守着也没有用，不如上那边等会儿，我们厂长要是愿意见你的话，自然会见你的，不然你堵在门口，也只会惊扰了我们厂长休息。” 他看了眼过往的路人，不悦抿唇：“你看看，你让孩子跪在这，算什么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厂长仗着什么什么欺负你们呢。”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看门的男工语气之中已经有了些不快，这让罗秀娟一下子认识到了错误。 “我不是故意的。”她道，提高了声音想让病房里的人听见，“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做错了事情，你们放心，我会好好教育他的，我们就在外面好好等着，等你们气消。” 说完，她拎着小海去了角落。 但她没让小海起来，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教训道：“你做了错事，你该知道咋办吧？” 小海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他低着脑袋，嗫喏道：“我知道，不用娘说，我也知道……” “……” 门口的男工看到这一幕，不由啧了声，对罗秀娟和小海的行为欲言又止。 这一幕也落进了其他人眼中。 病房中，秦香娥一直透过门缝悄悄往外面看，看到罗秀娟让小海跪在了角落，撇着嘴啧了一声。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自是知道罗秀娟是个实诚的女人家。 可是小海做出来这种事情，她是打心底里，没办法再和之前似的亲昵地对待罗秀娟。 “姑？” 身后传来叶芸的轻唤，秦香娥一下回神，连忙收回视线看向叶芸，因着刚做了姑奶奶让她心情激动，格外响亮地应了一声：“诶！” 果不其然。 下一秒秦铮就紧跟着道：“姑你小声点儿，我闺女刚睡着呢。” 这这这这…… 秦香娥尴尬得老脸直发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压低声音几乎用气音道：“是我不对，我这太激动了，我小声点……” 秦铮：“嗯。” 叶芸：“……” 田小慧：“……” 顾瑾的反应最强烈，一下子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我受不了了，我出去抽根烟。” 秦铮立马又说：“抽完烟不用回来了，别熏着我闺女。” “……” 啊啊啊啊啊！ 好欠揍的秦铮！ 宠女狂魔秦铮！ 顾瑾感觉他要疯了。 有没有人来告诉他，为什么此时此刻的他那么想杀了秦铮！ 不行了不行了。 秦铮一定是被夺舍了！ 第530章 更重要的事 在顾瑾破门离去之后，秦香娥开始吧她带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大多是小孩子的尿布、小衣裳，还有叶芸两件月子里穿的柔软里衣，还有两个月子帽，两双棉鞋。 幸好秦香娥之前就准备好了这些。 当时秦香娥想的是叶芸会在年后生产，她怕过年的时候忙不过来，从十月份就置办好了这些东西，没想到一下子赶在了过年前。 “说来也是巧，幸好我之前准备好了这些东西，如今倒也不会显得太过匆忙。”秦香娥一边往外拿着东西，一边跟叶芸解释。 说话的时候，她还顺手把月子帽给叶芸戴了上。 “你放心戴，这些之前都是我提前洗好的，干净的。”怕叶芸嫌弃似的，秦香娥又笑着解释。 叶芸不由抿唇，“谢谢姑。” “诶，你跟姑客气啥？”秦香娥被她谢的不好意思，老脸都多了一抹羞涩。 叶芸抿唇失笑。 心里暖暖的，是久违的被长辈关心的感觉。 上辈子她那个孩子跟缤纷没来得及出世，化为一滩血水融进了她当时坠落的泥土坑中。 后来她在老郭家坐月子，李秀英从不关心她的处境，因着她肚子里是野种的传言，对她非打即骂。 这一世，她出息了。 她安然无恙地把孩子生了下来，也有人来关心她。 被拯救的不仅仅是孩子。 还有她。 忽然，秦香娥往外拿东西的动作一顿，惹得叶芸不由疑惑。 这时秦香娥从布袋里掏出了两双鞋垫，抿了下唇，递到叶芸跟前：“你看，这是卷子给你做的。” 嗯？ 听见罗秀娟的名字，叶芸的视线情不自禁地往外看了眼。 她抬头看向了秦铮。 秦铮会意，走到门口，不动声色地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小海还跪在角落里，低着脑袋，也不吭声，而旁边的罗秀娟，竟然跟着他一起跪下，隔着是七八米的距离摇摇望着这边的病房。 秦铮收回了视线。 “还在外面跪着，罗秀娟也跪下了。”他道，语气微凉。 害得叶芸早产，陷入危险境地的人，要不是怕叶芸生气，他恨不能把人连夜收拾。 至于荀向斌那边，老高已经找到郑松一起搜捕荀向斌的踪迹。 出事之后，荀向斌便不知所踪，估计这人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太害怕，不知道躲进了哪一块深山老林。 “媳妇儿，你打算怎么办？” 秦香娥说这话时，嗓音带着一丝罕见的阴沉，仿佛叶芸一松口，他就会用他自己的方式来报复小海和罗秀娟。 叶芸扯了下唇角，“先不管。” “……” 秦铮有点不大愿意，但还是听她的，淡淡点头：“好。” 另一边，秦香娥已经坐在床边，和田小慧两个人一起喜滋滋地看起了小初七。 襁褓中的小娃娃，才刚出生，还有点皱巴巴的，因为早产的缘故甚至显得又瘦又小，可她实在是又白又嫩啊。 “哎呀……老秦家有后了。” 秦香娥是越看越欢喜，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丫头举在脑袋旁边的小手。 大概是条件放射，在她的手指头伸进小丫头的掌心时，小丫头握了握拳头，紧紧地攥住了秦香娥的手指头。 这下差点没给秦香娥乐过去，呲着个大牙道：“铮子，你看她回应我呢！” 秦铮：“……” 她那么小她回应个der。 “对了，这事儿通知亲家了没有？他们能过来吃满月酒不？”秦香娥继续道。 说完话她看向了叶芸。 她那亲家，自从上次出现过一次，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这种事叶芸也不知道。 她与穆敬生的亲情缘比较淡薄，叶霞有不具备正常人所拥有的沟通能力，相隔近千里，除了偶尔的几封信，她基本和穆敬生断了联系。 更何况她生产后一直昏迷，如今才清醒，这种事自然就落给了秦铮。 叶芸看向了秦铮。 秦香娥也跟着看向了秦铮。 病房里的气氛突然很安静，就连一直瞧着小丫头的田小慧也感觉到异常，抬起脑袋不解地看向了秦铮。 更加诡异的是秦铮的沉默。 被三道视线不约而同地注视着，秦铮眼神微暗，最后看向了叶芸。 叶芸微微蹙眉。 瞧着秦铮讳莫如深的表情，她眼神中的光彩也些微黯淡，眼神浮现一抹清浅，淡淡询问：“怎么了？” 秦铮沉默两秒，道：“我给他们打了电话，不是你父亲接的……” 前几次写信，叶芸将糕点铺和制衣厂的电话座机号码告诉了穆敬生。 穆敬生很快也给她打来了电话。 所以叶芸是记下了穆敬生家中电话号码的，只是她跟穆敬生不亲，从来没想着主动跟穆敬生打过电话。 “谁接的？” 叶芸淡淡道。 秦铮咽了下喉咙，道：“听起来，像是个老人。” 叶芸眉梢微微一扬。 老人？ 怕不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奶奶？ 想到那个逼得她母亲疯疯癫癫，害得她与母亲分别十九年的老人，叶芸心中升起浓浓的讽刺，淡淡一嗤。 “没接到就没接到吧。” 她也无所谓。 虽然穆敬生不出现也就意味着她母亲也没办法出现，她母亲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多少是有点遗憾的，但很明显现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秦铮道：“媳妇儿你放心，等会儿我再跟爸打个电话。” “不用。”叶芸直接拒绝。 秦铮微愕，“啊？” “我说不用打了。”叶芸抬头朝他微微一笑，“就这样，他们不来也挺好的。” 秦铮：“……” 望着叶芸脸上的笑意，直觉告诉他，他媳妇想办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帮忙。” “好。” 叶芸笑着应下。 秦香娥不知道叶芸想干什么，也不敢说话，就静静地听着。 反正他们家媳妇有主见，有能力，做什么心里都有数。 叶芸视线悠悠望向了门外。 “秦铮，让他们进来吧。” “谁？” 秦铮知道是谁，但明知故问，并不想叶芸这个时候去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 他温声劝道：“媳妇儿，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要不……” 叶芸一抿唇。 秦铮立即改口：“刚好，我也想看看那个小狼崽子，我这就去请他们。” 说完他走去拉开了门。 第531章 你看我像不像妹妹 病房门一下被拉开，跪在角落里的罗秀娟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秦铮，眼神倏忽一亮。 她迫切道：“大兄弟……” 跪在她身边的小海也跟着立即抬起脑袋，希冀的目光投向秦铮。 秦铮对于小海的行为极其不满，甚至是恼怒，所以在看到罗秀娟时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让罗秀娟心中发慌，眼神也跟着黯淡了下来。 “大兄弟，妹子，咋样了……” 她说这话，语气里都是小心翼翼，连腰杆都不知不觉地跟着弯了下去。 秦铮冷声道：“我媳妇儿要见你。” “见我们？” 罗秀娟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指了下自己。 秦铮：“不然呢？” 他的语气中满满的尽是冷意，罗秀娟知道他不是说笑，连忙拉着身边的小海起身：“快，你芸姨要见我们……” 许是跪的时间长了，她刚刚起身，扑通一下便又跌了回去。 小海连忙爬起来扶住她，罗秀娟却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拉着小海急匆匆地就要进病房。 “等等。” 就在罗秀娟即将踏进病房时，秦铮又喊住了她。 罗秀娟不解，扭头看向秦铮，哭红的眼眶里还残留着泪水，激动道：“大兄弟，您有啥想教育我们娘俩的，您直说。” 秦铮眼神微暗，默默看了一眼她手里牵着的小海。 小海仍旧是那副知错就改的模样，在秦铮视线投来时，他愧疚得微微低下了脑袋。 秦铮抿唇，语气微凉：“我媳妇儿刚生了孩子，需要静养，你们娘俩说话最好掂量着点儿。” 罗秀娟一听，这是警告她不要给叶芸搞事情。 天爷啊，她能搞啥事情？ 她现在恨不得跪在叶芸的病床前，求得叶芸的原谅！ 罗秀娟重重点头，“铮子兄弟，你放心，我都知道的。” “嗯，行。” 秦铮听到这话，才挥挥手放他们娘俩进了病房。 看着罗秀娟进了病房，他这才转身，看到顾瑾蹲在外面的花坛旁边抽烟，也抬脚走了过去。 …… 病房内。 襁褓中的小初七睡颜宁静地躺在叶芸怀里，叶芸轻轻摸了摸她的小手，手指头被稚嫩小手握住的那一刻，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这就是她的女儿啊。 生命真是令人惊奇。 “妹子……” 耳边传来小心翼翼的轻唤，叶芸回神，循着声音看向了床尾。 罗秀娟不知何时进了病房，握着小海的手，老实巴交地站在床尾，母子两人都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瞧着她。 叶芸挑眉。 语气淡淡：“来了。” 罗秀娟没想到她的语气会这么淡定，心中更加忐忑，只能跟着拘谨地点点头：“诶。” 叶芸随手指了下床边，“坐吧。” “不用不用。”罗秀娟连忙摆手，脸上写着惶恐。 她的儿子差点害得叶芸一尸两命，她是来道歉的，又怎么敢坐着跟叶芸说话？ 罗秀娟不坐，叶芸也不强求。 对于小海的事情，她心中自有盘算，但很明显她这会儿懒得跟罗秀娟开腔。 她不说话一秒，罗秀娟就慌一秒。 罗秀娟老实巴交地站在床尾，紧紧握着小海的手，久久等不来叶芸吭声的她，身体竟然情不自禁地发起了抖。 秦香娥和田小慧也不敢吭声。 说实话，她们都害怕不吭声的叶芸，叶芸是个淡泊的性子，她很少有开怀大笑的时候，但她不吭声的时候最让人害怕。 就像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但是她又不会爆发，她会轻描淡写地，不动声色地，让你付出你本该付出的代价。 扑通…… 小海突然跪下。 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绷着一张小脸，格外认真地道：“芸姨，我知道错了，您罚我吧……” 说这话时，他忍着一直不哭，眼眶红红的，下巴憋得不停发颤。 叶芸挑了下眉梢，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之后，淡淡看向罗秀娟。 罗秀娟见她不说话，对上她的视线，也拿不准她心中想法，咬了下嘴唇，下定决心道：“妹子，你看你想怎么惩治这个孩子，随你处置！” “我能怎么处置他？” 叶芸终于开了腔。 叶芸眼神略带戏谑，又含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是让他在大冬夜里失血过多晕死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还是能让他一尸两命？” 罗秀娟张了张嘴。 冷了好几秒，她才忐忑地小声道：“他、他是个小孩子，还是个男孩子，你说的这些他也做不到……” “你也知道做不到。” 叶芸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叹了口气，微凉的眼神望向了罗秀娟。 “罢了，我觉得在你们母子这里我也算仁至义尽。” 罗秀娟脸色一慌，“什么？” “经过这一件事情，我和你们母子两人的缘分想必也是走到了尽头。” 叶芸淡淡揉了下犯困的眼角，看着罗秀娟，眼神不咸不淡：“大家共事一场，你好歹也照顾过我们家老人，我也不会弄得大家都难看，但我肯定也不会再留你了。” 罗秀娟着急道：“妹子，我……” “你不用解释，也不用挽留，赶你走的原因，你心里应该也清楚。” 叶芸语气决然：“你现在身体不错，你儿子也很健康，你现在就身在县城，你也找到了孩子的爸爸，带着孩子在这里完全可以活下去。我何必，再收留你们呢？” 说完，锐利视线落到了小海身上。 小海脸上尽是茫然，似乎还不知道叶芸说了什么。 罗秀娟眼中已蓄满泪水，带一丝哀求地瞧着叶芸，希望叶芸能再考虑考虑。 她不是贪图叶芸对她的好，也不是贪图小海在叶芸手底下能有个好前程，她是单纯地想为这件事情道歉。 留在叶芸的身边，向她赎罪。 可是，叶芸不给她这个机会。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多希望叶芸能再给她娘俩一次机会啊。 可惜叶芸从不是会心软的人。 罗秀娟等了许久也没能从叶芸脸上看到一丝心软，也知道叶芸心意已决，用手背一把抹去了眼里的泪水，哑声道：“好，妹子，我都听你的……” 叶芸始终脸色淡淡。 在罗秀娟说这句话时，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视线始终温和地瞧着襁褓中的粉团子。 此刻罗秀娟应该带着孩子离开。 可她恋恋不舍地站在床尾，也想看看襁褓中的那个小娃娃。 那也是在山里的她盼了许久的。 但是她不敢开口，她儿子做出这种事，差点没把叶芸和这个小娃娃害死，她又怎么敢奢求看一眼？ 见叶芸也没有喊她看孩子的迹象，她只能默默地把她的儿子从地上拉起来，牵着他小手如同丧家之犬逃离这个病房。 可就在他们即将走出病房时，小海突然挣脱了她的手。 罗秀娟心中一慌，“小海……” 小海噔噔噔地跑向叶芸，扑通一声跪在床前，砰砰砰给叶芸嗑了三个响头！ “芸姨！我对不起你！” 他嗷一嗓子哭了起来。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小海一边哭一边喊：“我知道我犯了大错！我不知道你咋地才能消气，是我错了，我娘当初离开我姥爷家的时候就是这么给我姥爷磕了三个响头，我也给您嗑三个！”啥？“芸姨！你是觉得不够吗？” 小海见她不吭声，以为不够，砰砰两下当即又磕了俩。 等他抬起脑袋，额头赫然红了一大片，很快就起了个大包，可见他这两个响头的含金量。 他捂着脑袋，嗷嗷哭道：“芸姨…不能再磕了，再磕我就磕死了，实在磕不下去了啊……” “芸姨，你让我活着，我有力气，我长大了可以保护妹妹，我还能挣钱，我给妹妹买糖吃，买东西孝敬芸姨，芸姨，你留着我有用……” 他在卫生院待了一晚，知道叶芸生下来的女娃娃他该叫妹妹。 叶芸嘴角抽了抽。 小小年纪从哪学来的这些？ 秦香娥和田小慧亦是看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罗秀娟。 罗秀娟也是一脸懵。 而震惊众人的小海此时一骨碌爬起了身，踮起脚尖，卯足了浑身力气去看叶芸怀中的小娃娃。 叶芸还没明白他想干啥，就见他一把握住了小丫头的手。 罗秀娟吓得发出一声尖鸣，连忙上前去拉小海，慌乱道：“你要死啊！你干啥！你赶紧给我撒开！” “妹妹！我想看看妹妹！” 小海死活不配合，握住小丫头的手，哭得嗷嗷叫。 罗秀娟拽他，他的另一只手就紧紧地抓着床单，说什么也不走。 床单被拽的掀起来，要不是叶芸压着都要被他拽走。 叶芸怕他抓坏了小丫头的手，一手控住他的手腕，一手去掰他握着小丫头的手。 谁想到小海抓的并不结实，似乎也是害怕伤到了小丫头，他的力道很轻，被她一掰就弄开，倒是让她不禁些微惊讶。 只是在她把小海的手弄走之后，小海很快又抓了上来。 还好罗秀娟眼疾手快，一把扼住了小海的手腕。 秦香娥和田小慧也过来帮忙。 “不要！妹妹！我要看妹妹！”小海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床单，哭的撕心裂肺。 罗秀娟又急匆匆把他抓着床单的手掰开，咬牙切齿：“妹妹？你还有脸看妹妹赞？你看我像不像妹妹！” 两只手都被掰开，气得小海痛哭，一下吵醒了沉睡的小丫头。 小丫头不舒服得哼哼两声。 一咧嘴也哇哇哭了起来！ 第532章 谁也别想逃 场面乱成了一团！ 罗秀娟见此吓得额头直冒冷汗，气得啪啪啪就朝小海屁股上又呼了几个大巴掌！ “你给我老实点儿！” 这下小海哭得更加惨烈。 罗秀娟则是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连连跟叶芸道歉，抱着小海就匆匆退出了病房。 “妹妹…妹妹哭了！” 临走之前，小海还顾不得自己，哭得歇斯底里，还不忘惦记着襁褓中的小丫头。 病房中一时安静了不少。 叶芸连忙把吓哭的小丫头抱进怀中，又是喂奶又是拍打，好说歹说。 折腾了两三分钟，才终于又把小丫头重新哄睡。 秦香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很快，她心中便升起了怨怼，气愤道：“小海这个孩子，真是一点事情都不懂。” 叶芸正在检查小丫头的手。 刚出生的婴儿骨头软得很，虽然她能感觉到小海握着小丫头的手时并没有用力，但她还是不放心。 田小慧起身道：“嫂子，我去找大夫过来看看。”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负责新生儿的大夫就匆匆跟着田小慧赶来，对着小丫头的手仔细地看了又看，最后告诉叶芸并无大碍。 叶芸松了口气。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但让大夫看一下能更加放心。 糕点铺还要开门，送走了大夫，田小慧也没有多待，匆匆离开。 等田小慧一走，病房里就剩下了秦香娥和叶芸还有小孩子。 气氛突然安静。 秦香娥沉默了一会儿，问叶芸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叶芸摇头。 秦香娥就又坐了回去。 又等了一会儿，她又道：“咱们在医院里住几天啊？” 叶芸：“五天。” 由于情况危险，她需要在卫生院里多待两天，一般人别人三天就可以回家，她要五天。 秦香娥点点头。 她又沉默了。 但是望着叶芸，她脸上的表情一直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叶芸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禁失笑，“姑，跟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秦香娥被她戳破了心思，老脸顿时浮现出一丝窘迫，不好意思地扭头看向了窗外。 但很快她又扭了回来，终于开腔：“你……咱……真就不管娟子他娘俩了？” 这事儿啊。 叶芸嘴角勾起一抹浅弧，不咸不淡：“管她做什么？”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城里，不好过吧？” “她知道该去哪。” 叶芸语气微凉。 秦香娥顿时不敢再说话。 她会这么问，也只是因为罗秀娟到底跟她生活过一段时日。 错误是小海犯的，罗秀娟属于被牵连，探上这样的儿子罗秀娟也算是倒霉。 秦香娥是觉得罗秀娟有点冤枉的，但只要叶芸不高兴，那她是一个字儿也绝不可怜那母子俩。 只是不知道，在这城里，孤儿寡母的能去哪？ 忽然秦香娥想到一个可能性。 一刹那，她连带着看叶芸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不敢置信地张嘴道：“芸啊，你不会是让她去老荀家吧？” 叶芸挑眉。 不然呢？ 还有什么比让罗秀娟现在去老荀家更好的处理办法？ 荀向斌变成这样，害得她早产，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欺压他的人，一个也脱不了关系。 谁也别想逃。 尤其是荀母。 第533章 她有什么错 罗秀娟果然不负叶芸的重望，离开卫生院之后直接去了老荀家。 前段时间荀向斌被带绿帽子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街上的人无人不知老荀家在哪，罗秀娟随便一打听就摸进了老荀家的大门。 罗秀娟带着小海进老荀家时，荀母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被荀向斌折磨过一天，荀母如今气势锐减，耷拉下来的眉眼再也不见当初的严厉和嚣张。 但在见到罗秀娟的一刹那，她还是下意识地竖起了眉毛。 “你来干啥？” 她的语气属实不算好，尤其是在看到罗秀娟手中的小海时，格外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小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经历过叶芸的事情，他现在处于一个没有安全感的阶段，连带着看讨厌的荀母都多了几分害怕。 罗秀娟却是嗤笑一声。 “娘，你在说什么胡话，这是我和斌子的家，你说我来干什么？” “你说啥？”荀母目瞪口呆道。 她呆呆地瞧着罗秀娟和小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在她的注视下，罗秀娟牵着小海的手堂而皇之地进了院子。 荀母顾不得放下手里洗到一半的衣服，抬手指着她，严厉地道：“姓罗的，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给我出去，我儿子没有娶你，我可不认你这儿媳妇！” 罗秀娟才不管她，牵着小海的手一屁股在院中的石凳上落座。 坐下之后，她还搂着小海，温声道：“儿子，这是你爸爸的家，这个老太太就是你奶奶，以后咱们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小海似懂非懂，点点头。 这一吓给荀母气得不行。 她再也无法维持一个城里人的高傲，手里的衣服一扔，上来就扯住罗秀娟的衣服，一手掐住小海的胳膊，咬牙切齿地想把母子两人轰出去。 “我今天还不信了，我高玉芝活了大半辈子还治不了你们？” 罗秀娟如今也不是个吃素的。 一把甩开荀母的手，一把又将荀母掐着小海胳膊的手甩开，荀母不甘心地还要把手伸过来，啪啪啪就给荀母来了几巴掌。 这打的荀母手背啪啪响啊。 荀母只觉手背传来火辣辣的疼，最让她接受不了的竟然是罗秀娟这个让她瞧不起的村姑竟然敢跟她动手？ 她都还没跟着女人动手呢！ 荀母向来自认是个有涵养的城里人，骨子里的优越感让她做不出跟罗秀娟一样粗俗的举动，掐着腰，指着大门口再次命令道：“罗秀娟，我再说一遍，带着你儿子从我家里滚出去！” “我偏不呢？” 罗秀娟一边护着儿子，一边扬起了下巴跟她对峙。 荀母的辱骂对于她来说就是挠痒痒，不痛不痒的，她从山里一步步走出来经历的事情哪一件不比这残忍？ 放不下身段的最怕放得下身段的。 光脚的又不怕穿鞋的。 荀母就是那个放不下身段的，没办法跟罗秀娟这种没皮没脸的泼妇硬刚。 罗秀娟也看出荀母是个高贵的纸老虎，冷哼一声：“娘，老荀家我是回定了，斌子的屋我也住定了，你要怪也别怪别人，只能怪你自己。” “你胡说什么！” 荀母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决定会做错，怎么能怪到她头上？ 罗秀娟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然，咬牙切齿：“是你把斌子逼疯的！” “要不是当初您死活不愿意斌子娶我，他又怎么会娶别人？不仅给别人养孩子，还要攒一脑袋绿帽子！” “要不是你逼疯了斌子，斌子也不能带着小海去伤害叶芸！” “斌子变成如今这样和你脱不了关系，如今小海因为芸妹子早产的事被赶出老秦家，我们孤儿寡母可没地方去，不回您这，你说我们能去哪呢？！” 语气，越说越强硬。 荀母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指着罗秀娟，手指不停地颤抖，“你、你……” 你了半天没你出来第二个字儿。 院子里的争执声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仅仅一瞬的功夫，门口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老荀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这一天天的怎么都是他家的新闻？” “可不是！荀向斌这个冤大头给别人养孩子，还以为他绝种了，没想到这又冒出来个亲生儿子，他亲生儿子还让别人养着，这是上天可怜他给他的恩赐，送走了别人的孩子，自家的孩子认祖归宗，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吗？” “荀家的！那可是你亲孙子，这不得赶紧给你亲孙子做顿晌午饭迎接迎接？” “还是说你喜欢养外面的野种？” “哈哈哈……” 最后一句打趣，让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荀母是个好面子的人，被起哄得老脸发臊，顾不得形象地嚷嚷道：“都看什么！没见到要饭的啊！谁家没有点腌脏事儿！都散了！散了！”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狗东西！天天看别人热闹，也不怕哪天你们遭了报应！” “我们能有啥报应？” 人群殴中立即有人回道：“我们可不在外面乱搞！我们不会逼着孩子娶不想娶的人，媳妇儿也生不出别家的野种，能遭什么报应啊！” 蹭一下，荀母高血压都犯了。 她最不想承认的就是当初逼着荀向斌娶了前儿媳妇的事，在她的认知中，这是他做过的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 可她有什么错呢？ 她不过是想让儿子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做老婆！ 前任儿媳妇是她邻居的女儿，自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有啥不放心的？ 而且，人家是人民教师！ 这比罗秀娟这个大字不认识几个的山里村姑不知道好多少倍！ 她都是为了儿子的前程着想，她有什么错啊！ 事到如今，荀母还是不觉得自己这件事做错了。 她怎么会做错？ 让儿子娶一个家庭条件好，还有正经工作的女人，换做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做出她这样的选择！ 荀母狠狠盯着站在大门口看热闹的人，他们凭什么责怪她？ 她的视线一转，就看到了眼前牵着小海的罗秀娟，一股热血就冲上了脑门！ 都怪这个贱人！ 要不是这个小贱人突然出现，叶芸就不会调查他们老荀家，也不会打破他们家的太平。 他儿子也不会去山里，不会离婚，更不会沦为一个疯子！ 荀母越想越气。 这一刻的她再也无法维持她身为城里人的教养，气势汹汹地上前，伸手就去抓罗秀娟的衣领子。 然而罗秀娟又岂会坐以待毙？ 在荀母的手抓过来时，她拉着小海的手迅速躲开，一下诓了荀母个大趔趄。 人群骤然一片哄笑。 无数道视线纷纷落在荀母身上，戏谑的，看好戏的，嘲讽的，好像无数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朝荀母刺来，将她刺的皮开肉绽！ 她何时受过这种耻辱啊。 荀母只觉得脑袋嗡嗡发懵，眼睛开始转不动，一口气憋在胸腔，白眼一翻，整个身躯硬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扑通！ 第534章 荀母中风 荀母中风了。 消息传到叶芸这里的时候，叶芸刚给小初七喂完奶，正心情不错地喝着秦香娥炖来的鱼汤。 做了大半辈子的人，手艺就是好，比秦铮送来的鸡汤还要鲜美。 打探消息的人还是陈振兴，见叶芸听完老荀家的事情之后一直没吭声，又主动道：“荀母目前就在卫生院里，罗秀娟在照顾他，他们好像交不上钱了，咱们要帮忙吗？” 叶芸轻笑，“凭什么？” 陈振兴微微一怔，他们不帮的话荀母怎么继续住院？ 罗秀娟是从山里出来的，可以说身无分文，荀母如今是个瘫痪，生活都不能自理，交不上钱，估计一天就被卫生院给送回去了。 倒不是他心善，而是看在老高的面子才会这么说。 荀母再怎么混账，她也是老高的亲姐姐，老高如今还在奔波着寻找荀向斌，还不知道荀母中风瘫痪的事，他们看在老高的面子上不也得对荀母照顾三分？ “呵。” 叶芸淡笑。 不置可否。 高玉芝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对荀向斌奉献过，手里又怎么可能没钱？ 到了这个时候，她只能依靠着罗秀娟这个野生儿媳，若是再不把家里的钱财交给罗秀娟，还能指望谁去照顾她？ 嫁出去当官太太的两个女儿？ 在省城当高官的大儿子？ 还是入赘到别人家做贵婿的小儿子？ 叶芸并不关心高玉芝的处境，再说了，她凭什么担心一个恶人的处境？ 哪怕是高玉芝真的没有钱，交不起医药费，被卫生院的人赶回家，只能躺在床上活活饿死，那也是她应得的报应。 与其关心一个高玉芝，倒不如关心关心荀向斌去哪了。 “老高有消息了没有？”叶芸淡淡喝了一口鸡汤，看向陈振兴。 陈振兴见她掀过了话茬，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如实道：“还没有传回来消息，这附近山多，不知道他藏哪去了。” 郑松还说了一句：人是死是活估计现在都不知道了。 跟正常人不一样，疯子会忽略掉很多潜在的危险，可能会掉下悬崖，也可能会遇到猛兽，总之比正常人要高一些死亡率。 叶芸淡淡应了声。 “芸姨，妹妹有名字了吗？” 耳边传来小心翼翼的嗓音，稚嫩却带着一股老成，叶芸微微偏了下脑袋。 东东两只小手撑着下巴，趴在床边，一脸希冀地望着襁褓中的小初七，抬起小脑袋看向了她。 叶芸微微一笑，“有了呀。” 东东眼神微亮，眼中希冀的光芒更盛：“那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凭什么告诉你？” 旁边冷冷插进一句话。 秦铮靠着窗户，抱着双臂，脸色不太和悦地瞧着东东。 东东脸色微微一怵，有点害怕这样的秦铮，小声道：“叔叔，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秦铮盯他两秒。 然后：“哼。” 众人：“……” 叶芸不禁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道：“你这么凶干嘛？” “我看他不爽。”秦铮道，“从进门起，就盯着我闺女看，到现在都没离开一下视线，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叶芸：“……” 不是，秦铮你…… 陈振兴呵呵一笑，打着圆场道：“老弟，你这就太谨慎了，小孩子知道什么啊，不过说真的，你要是有意思，咱们就订个娃娃亲咋样？你看我们家条件也不算太差吧？你闺女以后到了咱们家，咱肯定也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秦铮眼睛一瞪，“你说什么呢？” 一时间他抱着的胳膊都松开了，挺直了脊背，虎视眈眈地盯着陈振兴。 那架势，仿佛陈振兴再敢出言不逊，他立马就上去给陈振兴一点颜色让他看看什么叫山丹丹那个花开红艳艳。 陈振兴连忙求饶，摆手道：“说笑说笑，你看你还当真了，知道你宝贝闺女行了吧？” 秦铮凉凉嗤了一声。 “该说的话说完了吧？说完了，带着你孩子走吧？”他那语气，赶人得很。 叶芸只觉头疼。 “好了秦铮。”她瞥了眼男人，略显不满，“瞧你紧张的，闺女这才生下来几天，你看你都想到哪了，东东喜欢妹妹又没有错，那就不能是哥哥喜欢妹妹吗？以后初七长大了，还得东东帮忙保护妹妹呢。” “是吧，东东？” 叶芸说这话时，笑容温和地看向了床边的东东。 东东立即重重点头，乖巧道：“对！我喜欢妹妹，等妹妹长大了，我保护妹妹，不让别人欺负她！” “诶，真乖~”叶芸喜笑颜开，抬手摸了摸东东的小脑袋。 东东也笑得眯起了眼睛。 陈振兴啧一声，摇头道：“你看看，你看看，还得是叶老板，秦总你看你，你就显得小气了吧？” 秦铮：“……” 得得得，他想多了行吧？ 忽然病房门被人敲响。 木质的病房门被推开一半，罗秀娟探进来了半颗脑袋，眼神有些拘谨地瞧着他们。 见到罗秀娟，秦铮的神色一下又警惕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他语气不悦，直接走向床边，守住了叶芸。 罗秀娟也不敢进门，拎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扯出一抹笑道：“那个，我给妹子炖了点鸡汤……” “不用了，我媳妇儿刚吃过。” 秦铮语气淡漠，眼神并且示意了一下叶芸手边的鱼汤。 那鱼汤炖得白白的，是秦香娥下了许久功夫才炖出来的，即使被叶芸喝得只剩下了个底儿，还往外飘散着诱人的香味儿。 这样的画面，让罗秀娟觉得自己手里的鸡汤有点拿不出手。 这鸡汤是她逮了老荀家的鸡，亲自杀了，用老荀家厨房里的东西，炖了许久才炖好的。 她手里面没有钱，只能在现有的条件下就地取材。 但炖好的第一时间，她就把鸡汤和最好的部位给叶芸捞了出来。 剩下的那些，再给荀母。 秦香娥道：“娟子，你就别忙活了，这里也用不着你，你就去照顾你婆婆吧。” 罗秀娟咬了咬唇。 隔着小半个病房，她执着地瞧着叶芸，希望叶芸能收下她的这一份心意…… 第535章 有病啊 病房里诡异的安静。 其他人也都不说话，静静地瞧着站在门口的罗秀娟，视线落向了她手中的保温桶。 久而久之，罗秀娟拎着保温桶的手有些坚持不住了。 因为一直提着的缘故，她的胳膊开始发酸，感觉手中的保温桶越发沉重，让她的胳膊情不自禁地发起了抖。 “不用了。” 终于叶芸开了腔。 叶芸的声音很寡淡，目光不咸不淡地瞧着罗秀娟，薄唇轻启：“你不用做到这个份上，现在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立场去喝你送来的鸡汤，我有自己的家人照顾，你还是回去照顾你婆婆吧。” 拒绝的语气，绝然。 罗秀娟眼中的光熄灭，提着保温桶的手也渐渐落了下去。 她知道，叶芸这是一点情面都不在给她留，也断了她与他们重修旧好的可能性。 可她又是真的想把手里的鸡汤送给叶芸，这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好肉，她和儿子都是不配吃的，合该叶芸吃这些，不然还能便宜了谁？ 可叶芸又不用。 一时间罗秀娟进退两难。 “堵着门口干啥？” 病房门被人一下大咧咧地推开，顾瑾一头雾水地看了眼堵在门口的罗秀娟，侧身挤进了病房。 今日的顾瑾，焕然一新。 一件深栗色的新款大衣，羊毛拼接的，里面套着个毛衣马甲，戴着个鸭舌帽，颇有一种世家子弟的儒雅之风。 前提是忽略他眉眼中的吊儿郎当。 看到罗秀娟手中拎着的保温桶，又看到叶芸桌边的鱼汤，他眉眼一弯：“得，坐月子就是好，饭都是双份的啊？” “刚好我没吃午饭，这份归我。” 也不管罗秀娟脸上的惊讶，他抬手就把罗秀娟手中的保温桶抢了过去。 众人微讶。 下一秒顾瑾便拧开保温桶的盖子，抱着保温桶，咕咚喝了一大口。 叶芸：“……” 秦铮：“……” 其他人：“……” 罗秀娟不禁瞠目结舌，伸出去的手还来不及阻止，茫然的眼睛眨了又眨。 这、这怎么就便宜他了？ “咳咳、艾玛……” 顾瑾喝完一口，脸上的表情好像戴上了痛苦面具。 他伸手就把保温桶递给罗秀娟，嫌弃地一挥手：“不行，太腻了，喝不了，连我都喝不了还是算了吧。” 罗秀娟惊愕，腻？ 她满然地望了眼保温桶里的鸡汤，油花都被她仔仔细细地撇去了的，怎么还会腻？ 只是不当她开口，顾瑾便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推出了房门。 “你快走吧，刚刚我看见你儿子一个人在外面溜达呢，这年头人贩子猖狂，专盯男娃，你小心你儿子被人拐了去！”说完，把罗秀娟推出病房，捧得一声直接关上了房门。 门外，罗秀娟：“……” 手里还提着没盖好的保温桶鸡汤，整个人陷入了茫然。 从顾瑾出现，仅仅一分钟，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就被赶出了病房，手里的鸡汤还脏了！ …… 病房中。 众人只当罗秀娟是个小插曲，倒是喝过鸡汤的顾瑾，在关上门后无比回味地咂了一下嘴。 他从胸前的口袋中抽出绢帕，一边擦着嘴边的汤渍，一边说：“你别说，她鸡汤炖的还不错。” 众人：“……” 不错你还不喝完？ 给人尝一口，又给人还回去，恶不恶心啊你？ 秦铮和叶芸没说话。 秦香娥皱着眉心，一脸嫌弃地瞧着顾瑾：呸，她一个乡下人都觉得恶心。 “来干嘛了？” 秦铮提起搪瓷杯，倒了杯水，推到了顾瑾的跟前。 一说到这个顾瑾就叹了口气。 “唉！” 忽然他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硬生生给自己气笑了：“哈哈……” 秦铮：“……” 秦铮把水杯推到他跟前后立即收回，远离他一米远，防备有嫌弃地眯眼瞧着他，有病啊？ 第536章 惹不起啊 “秦铮，跟你说个好消息。” 忽然顾瑾开腔，唇角微勾，眼神带着一丝得意地瞧着秦铮，笑容意味深长。 秦铮：“……” 这人笑的不太正常，秦铮默默挪向了叶芸的床边，握住了叶芸搭在棉被上的手。 叶芸不禁失笑。 “不是秦铮，你跑什么？”顾瑾抱着搪瓷杯，笑容更胜。 瞧瞧，还装起来了。 “好了，有什么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看给人吓的。”叶芸笑，看了眼秦铮，意有所指。 秦铮还不服气。 “媳妇儿，这可不怪我，这小子笑成这样准没有好事儿。” “你说什么呢？” 顾瑾也不愿意了。 他仰头把秦铮搪瓷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撑得打了个饱嗝，摸着肚皮道：“我这是高兴的，真心为自己高兴！” “哦？”秦铮挑眉。 顾瑾嘴角一咧，笑容灿烂：“你猜，上次我那个相亲怎么样了？” 秦铮抿唇不语。 叶芸微微挑眉。 上次顾瑾是让秦铮送他逃走的，但是因为她的缘故，顾瑾没有走成，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顾父顾母给抓了回去。 按理说，顾瑾现在应该在苦兮兮地跟女方接触了。 可现在他笑成这么一副洋洋自得样子，是出现转机了？ 叶芸思索片刻，道：“难不成你去相亲之后，女方反倒没有看上你，你躲过一劫了？” “嘿，瞧你这话说的。” 顾瑾大不乐意，啧一声，双手枕在脑后往沙发中一靠，吊儿郎当道：“就咱这魅力，还能有姑娘见了咱，不为咱折腰的？” 叶芸无语：“……” 秦铮啧了声。 秦香娥悄悄吐槽：“真不要脸。” 陈振兴也不发表意见，笑面虎似的，一脸乐呵呵地看顾瑾开始他的表演。 叶芸也不再猜测，干脆问：“那到底是怎么了？” “她！逃！婚！了！” 顾瑾一拍桌子，激动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还想着逃婚呢，没想到对方比我还害怕，踏马的，比我跑的还利落，笑死我啦！” 说到激动之处，顾瑾又激动得砰砰砰拍了好几下桌子。 叶芸：“……” 秦铮：“……” 小初七哇的一声就哭了。 “顾瑾你大爷，出去！” 秦铮最是见不得女儿哭，压着嗓音骂了句，一把拎起顾瑾的后脖领子，毫不留情地往外拖。 顾瑾吓得赶紧抓住他的手，连连求饶：“别别别秦铮，我错了，我忘记这回事了，让我待一会儿，哎呀别拽！这是我新得的大衣，废了好大力气才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呢！” 秦香娥和叶芸忙活着哄小初七。 东东听见小妹妹的哭声也甚是担心，叶芸把小初七抱起来后，他看不见，急得扒着床边直踮脚想看一眼妹妹。 倒是陈振兴，一副坐上观似的乐呵呵地瞧着这一切。 主要是他也帮不上忙啊。 他就是一个粗手粗脚的大男人，带着孩子过来看望叶芸的，要帮忙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 顾瑾好说歹说，秦铮才没有真的把他扔出去。 主要是顾瑾真的没有吃中午饭，来秦铮这里就是为了混两口饭吃，由于他不配合家里安排的相亲，他在家里已经失去了所有地位，连顾盈盈养的狗都能上桌，唯独他不行。 他也是硬骨头，不让上桌吃饭那他就不吃了呗。 一两顿不吃又饿不死。 反正他外面朋友多，出去随便找个朋友，哪个不能给他提供一碗饭？ 现在他更高兴的是相亲的事儿。 他原本想着这次是栽了，就算是接着相亲他也是不愿意的，到时候女方说没有谈拢，那他爸妈肯定又要训斥他一顿。 但是现在好了呀。 女方跑了，那这个锅就不用他来背了，他也就不用挨骂了！ 而且说不定有了这件事，老顾两个人受了搓着，一时半会儿的估计不会再研究他的婚事，也就是说他拥有了短暂的自由！ 顾瑾越说越开心。 小初七哄好之后，他喋喋不休地跟秦铮和叶芸说个不停。 当然，这次在秦铮充满了威胁的眼神中，他的声音相当识趣地压低了许多，也没有再拍桌子。 他怕再拍一下桌子。 秦铮会直接把他的脑袋拍下来。 顾瑾：微笑。 得了女儿的男人惹不起啊。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秦铮和叶芸听了顾瑾的叙述，皆是无奈一笑，有点好笑但也远没有顾瑾本来来的激动。 但很快顾瑾就笑不出来了。 第537章 赶紧去相亲 叶芸问顾瑾。 “你现在真不想结婚？” “不是不想，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反正相亲的肯定不合适。” “换个角度去呢？” “什么角度？” “或许对方也不是多喜欢相亲，也许对方也是个想寻求真爱的。”叶芸道，“你们那不要把相亲和父母牵扯到，就当是自己遇见的，试着相处一下，不带任何目的的。” 说这些，是因为她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一些前世有关顾瑾的事情。 她记得前世顾瑾是爱而不得。 而他爱而不得的那个姑娘，好像就是通过相亲才认识的。 最开始那姑娘也是认真想跟顾瑾接触一下，可惜顾瑾不乐意，对那姑娘始终不冷不热的，那姑娘和顾瑾相处了约莫半年，见顾瑾一直像个暖不热的石头，便停止了示好，及时止损。 那是个好姑娘，清醒、大方。 而顾瑾，在对方离开之后却又觉得哪哪都不太舒服，开始反过来关心起了人家姑娘。 结果人家姑娘在离开他之后，很快在家里的安排之下，跟其他人订下了婚约，成为了别人的未婚妻。 哦对了。 那个姑娘的结局好像也不太好。 对方结婚那天，新郎车技不精通，迎亲路上，掉下了山崖，当场毙命。 那姑娘属于大婚当天丧夫。 因为姑娘家还没有进婆家的门，所以她是可以反悔，退掉这门婚约，另外嫁人的。 但是那姑娘没有。 也不知道是她痴心不悔，还是另有隐情，在婆家发完丧之后，那姑娘执意搬进了婆家准备的婚房里，始终守着寡。 前世她和秦铮丧命于洪水，这两人又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这辈子，叶芸不想顾瑾再重蹈覆辙，虽然很多事情因为她的重生而发生了变化，但是，说不定顾瑾仍旧会在相亲过程中遇到他的心上人呢？ 叩叩。 病房门再次被人敲响，打破了房间里安静的气氛。 秦香娥前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披着貂皮的贵妇，手里还拎着不少的名贵的礼品。 “你是……” 秦香娥不敢认，怎么看这么有钱的妇人都不像是来他们病房的。 “太太，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面对有钱人，秦香娥有压力，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贵妇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笑意盈盈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没有吧，这不是叶芸和秦铮的房间吗？” 背对着门口的顾瑾听见这动静，猛地回了头。 “妈？！” “诶！那不是我儿子吗？”顾母眉眼一亮，拎着东西笑眯眯地进了病房。 顾瑾一整个震惊。 “卧槽！” 他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似的，一下子跳起身，躲到了角落之中。 顾母不禁白眼一翻，“你怕什么，我是来看你朋友的！” 顾瑾疯狂摇头。 他不信！ 而顾母已经看向了病床上的叶芸，笑眯眯道：“你就是叶芸吧？我经常听盈盈提起你的，你这生了孩子，本应该早点来看你的，我这短时间忙，直到现在才有空！” “阿姨您说笑了。” 叶芸也是第一次顾瑾的母亲，礼貌地点头致意。 不得不说，资产阶级的不同造成的交流方式确实不一样。 相比之前叶芸收到的红糖和鸡蛋，顾母给叶芸带来的是燕窝、海参，连麦乳精这种最流行的礼品在这些贵重的礼物面前都略显寒酸。 顾母是个大大方方的北方女人，见着叶芸之后先夸了一通。 之后又把小初七夸了一通。 说什么小初七的眉眼好看，像叶芸，是个美人坯子，以后不知道又要迷倒多少英俊的小伙子，觅得和秦铮一样的好夫婿。 好家伙。 不仅把小丫头夸了，连叶芸也跟着又沾了光。 最后还夸了秦铮。 这种说话方式，一下把一家三口夸了个遍，让秦香娥这个当姑姑的听着也高兴。 “妈，你来干什么？” 相对于其他人的高兴，顾瑾则是惶恐不安，一脸忐忑地瞧着顾母。 顾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嗔了顾瑾一眼，扭头跟叶芸打着哈哈笑道：“你看他这孩子，我来看看他的朋友，他还不高兴了。” 叶芸淡笑应之。 顾瑾嘴角疯狂抽搐，撇嘴嚷嚷道：“您可拉倒吧，您要是单纯地来看我朋友的我跟您姓！您快说您是来干嘛的！我好决定是夺门而出还是当场跳楼！” 第538章 这是亲妈？ “你要跳楼你现在就跳，我也不拦着你，反正有你这个儿子跟没你这个儿子也差不多，但你要是想跟我姓的话，那你得看你爹愿不愿意啊。”顾母两手一摊，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 顾瑾顿时嘶了口凉气。 瞧瞧，这是亲妈？这是非逼着他跳楼不可了？ 病房中的气氛因为顾母的到来瞬间变得诙谐且活跃，顾瑾深知他母亲的德行，一边说话一边往门口挪：“那个妈，我刚好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既然你要来看叶芸，那我就先走一步！” 咻~顾母伸手一抓。 顾瑾人还没溜出病房就被顾母拽住了后脖领子，拽得他猛地一个踉跄，吓得连声求饶：“妈妈妈——新衣裳，花了大价钱的！” 顾母始终笑盈盈的。 “你跑什么呀，你就不能跟妈一起看望看望你朋友的妻子吗？” 顾瑾有苦难言。 虽然顾母是笑着的，可眼神之中的威胁显而易见，谈笑风生之间就把顾瑾又按回了沙发中。 他敢打赌，他妈追带卫生院来肯定没憋好屁。 顾瑾脸上的表情犹如吃了黄连一样难堪，顾母看见之后，皱起了眉：“啧，怎么着？脸色这么难堪？窜稀忍不住了？” “——！” 叶芸震惊，不敢置信的眼神投向了顾母。 不仅仅是叶芸，连秦香娥也一脸震惊，瞪大了双眼看向顾母。 她一个山里人说话被没有这么狂野，顾瑾他娘这……说出来的话跟她的穿搭咋那么不符？ 对于众人的惊骇，顾母置若罔闻，单手按着顾瑾的肩膀，笑得仿佛一个慈母，语声温柔地宽慰道：“你别害怕，我来找你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让你去相亲呗。” 她从不是什么爱谈规矩的人，和儿女相处时，习惯了这种大大咧咧的相处方式。 顾瑾一听垮了脸。 你看，他就说他娘追到卫生院来没有好事儿。 顾瑾双手搓了一把脸，苦笑一声，十分无奈道：“妈，你是我亲妈，人家都逃婚了，我还相什么亲啊？” “谁说还是那个了？” “那又是谁家的？” “老唐家。” “老唐家又是哪家……”顾瑾一愣，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红着脸政争执道：“老唐家不还是那个逃婚的？姓唐的那丫头都跑了，说明您儿子真的很垃圾，您就饶了我吧！” 顾母一听不乐意了。 “谁说老唐家就那一个姑娘，那个小丫头她逃婚就逃婚，刚好我还瞧不上她呢。” 顾母怒其不争，对着顾瑾的后脑勺就拍了一巴掌，压着嗓音训斥道：“你这出身又不差，我跟你爸给你打下来那么多东西，想跟你处对象的人可多了去了，那小丫头逃婚之后，你唐伯伯立马又找到你爸，说他还有个大闺女，想跟你处处看呢！” “什么大闺女，我不稀罕！” “那不行，你不稀罕我稀罕！”顾母肃着一张老脸道，“那姑娘我可见过照片了，长的漂亮，也懂事，就是出身不太好，生母是你唐伯伯的姐姐，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了，所以她打小就过继给了你唐伯伯，不过她懂事得嘞，比你唐伯伯的亲生女儿看着不知道顺眼多少倍，你跟妈去看看？” “哎呀！您别说啦！”顾瑾听见就烦，干脆捂住了耳朵。 他现在要多烦躁有多烦躁。 本来以为来秦铮这里能多清净，他爸再逼他，也不会在秦铮和叶芸的面前不给他留面子。 结果现在倒好。 他爸没来，他妈来了。 天爷啊，还让不让人活了，他妈的战斗力可比他爸厉害多了！ 顾瑾丧气地往沙发中一瘫，捂住了耳朵，三魂六魄仿佛去了一半似的生无可恋地望向了窗外。 叶芸见此不由失笑。 秦铮也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见顾母对着顾瑾的耳朵碎碎念，不由勾起了唇角。 顾母根本不给顾瑾清净的机会，见顾瑾不配合，一把扯开了他捂着耳朵的手，语气带着一丝威胁道：“小子，你这一天天不着家的我可是给够你脸了，你要是不跟我去看看人家姑娘，你小心过年你都进不去咱家的门儿！” “不进就不进，我有地方去！” 顾瑾也是倔，张口就道，语气之中还充斥了满满的不耐烦。 这一下耗尽了顾母的耐心。 “你有地方去？是去秦铮家还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家？你信不信我一句话扔出去，他们谁也不敢接纳你！” 顾母从来不是温柔的性子，一把揪住顾瑾的耳朵，咬着牙压着嗓音威胁道：“好啊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今儿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嗷……疼疼疼疼疼！” 被揪住耳朵的顾瑾发出一声惨叫，疼得龇牙咧嘴，却又毫无反抗之力，伸手想去扒拉顾母揪着他耳朵的手，结果被顾母用另一只手一把拍开。 顾母显然也失去耐心，厉声道：“知道疼就好，今天由不得你！” 随着她手中一用力，顾瑾被迫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一把被顾母揪着耳朵从沙发中薅起了身。 而顾母则扭头又换了张笑脸。 “秦铮，叶芸，你们先休息，我就先带他走了。”顾母笑容温和，闲着的一只手朝叶芸挥了挥。 叶芸眼角抽了抽。 看了眼被揪住耳朵疼得五官扭曲的顾瑾，她不禁嘶了口凉气，扭头乖乖朝顾母露出一抹乖巧懂事的微笑：“阿姨有空常来玩，再见。” “好嘞！” 顾母爽快说完，揪着顾瑾的耳朵就离开了病房。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病房里立即响起了陈振兴低低的笑声。 东东不知道陈振兴笑什么，但是对上陈振兴的笑脸之后，也小脸傻乎乎地跟着笑出了声。 这一下给叶芸逗乐了。 她轻轻捏了捏东东的小脸，笑道：“你笑什么？” “不知道。”东东扭头看了眼陈振兴，笑得呲着大牙道：“我爸爸笑，我忍不住。” 叶芸哭笑不得。 陈振兴也很无奈，笑骂了一声：“傻小子……” …… 甘月十二，叶芸在卫生院里已经住够五天，秦铮便办理了手续打算接她出院。 至于出院后去哪。 秦香娥和秦铮产生了些许分歧。 第539章 有事瞒着？ 之前住院时没有人提起过这档子事，叶芸便默认的出院之后去糕点铺。 秦铮去办理手续时，秦香娥才说他们应该回乡下老家。 秦香娥是这么说的。 乡下有规矩，小孩子办酒，是有天数的，男娃娃第十二天的时候办，女娃娃第六天的时候办。 叶芸生的是女娃，本应该第六天的时候办，但是在卫生院住了这么久，回去办酒肯定来不及，干脆就跟男娃一样十二天再办。 第二点就是叶芸最好回去坐月子。 家里有个生活不太能自理的老太太，老太太早年哭瞎了眼睛，虽然模糊能看清东西，但她到底是上了年纪，诸事不便，最好身边有个人守着。 这次秦香娥往城里来，是把老太太托付给了田小慧她娘。 虽然田小慧她娘心善，但到底不是人家的老人，总不能一直让人照顾着。 叶芸要是回了老家，秦香娥可以两个人一起照顾。 这是秦香娥的想法。 秦铮就不这么想。 秦铮想的是，叶芸刚生了孩子，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这么时候怎么能舟车劳顿？ 什么办酒不办酒？ 那都不重要。 在他眼里，重要的只有叶芸和孩子的身体。 秦香娥却道：“你不是有侉子？咱们把侉子用棉被围起来，透不了风，伤不了你媳妇的身体，再不行我给村里打个电话，让你吕叔把大队的拖拉机开过来，在车兜里铺上棉被，让你媳妇睡着，这吹不着冻不着的，睡一觉就到家了。” 秦铮皱着眉，不吭声。 秦香娥见此也知晓他是不愿意，便看向了叶芸。 其实她也不想叶芸这么奔波，但情势所迫，目前最合适的办法就是这样了。 叶芸倒是觉得无所谓。 “我都行，秦铮，你别跟姑置气。我在哪坐月子不都是一样？就像姑说的，我躺拖拉机车兜里，一觉就到家了。” 见秦铮还不愿意，她又补充道：“拖拉机你来开，你开了那么多年车，手里稳当，肯定颠簸不了你闺女。” 秦铮：“……” 他是打心底里不想叶芸折腾。 从县城到老家，可不是一段轻松的路程，虽然修了路，但路上难免有坑，颠到了他媳妇孩子怎么办？ “要不这样吧。” 秦铮想了片刻，看了一眼秦香娥：“姑，我实在不能让叶芸坐着月子回去，要不你回去照顾我奶吧？“ 秦香娥一听就慌了。 这是要赶她走？ “不是，铮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她脸色浮现出一抹焦急，“姑就你和老四两个人的媳妇能伺候，现在你媳妇生了孩子，姑不伺候谁伺候？” “你要是担心你媳妇受委屈，那你看看你二姐，她不也是躺拖拉机回去的么？” 叶芸也觉得秦铮太过谨慎。 这个人还真是，有时候牛劲上来了，谁来也劝不住。 “算了吧姑，你……” 叶芸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秦铮抬头打断她，深锐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秦香娥：“姑，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秦香娥面色一觑。 叶芸微微凝眉，从秦香娥的脸色中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第540章 说孩子不是你的 “我、我能有啥瞒你们……” 秦香娥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眼神闪躲，不敢去看秦铮的双眼。 秦铮脸色更沉了几分。 “是，我承认我的想法过于谨慎。”他道，嗓音认真且低沉：“但是姑，你不是这么强硬的人，你向来随和，我要是想让我媳妇留在城里坐月子，你就算有顾虑也不会阻拦。” 秦香娥为难地捏着衣角道：“铮子你别瞎想，我只是担心你奶……” “你别拿我奶当借口。” 秦铮更来气，强硬道：“你把我奶交给了田婶，咱们家跟田婶那么多年的邻居，她是什么人咱们都清楚，我就不信这一个月她不能帮咱照顾下老人。” “你就实话实说，是不是有人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这几天住院，叶芸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是秦铮主动包揽。 一些琐事就落到了秦香娥身上。 他们在卫生院住院，村里往卫生院打过两次电话找他们，都是秦香娥去接的，他怀疑秦香娥今天反常的举动和村里打来的电话有关系。 叶芸也不解地瞧着秦香娥。 秦香娥脸上充满了焦虑之色。 顶着秦铮和叶芸的眼神，她使劲攥着衣角，力道大得指头尖都跟着发了白。 这副样子没有鬼都不可能。 叶芸想到一个可能性，眼神暗了几分，语气轻柔地道：“姑，有什么事情你放心大胆的说，我和铮子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 她的声音比秦铮柔和许多。 望着秦香娥时，她脸上也挂着浅浅的笑意，让人扑面而来感受到她的强大的平和。 秦香娥望着叶芸，似乎下了某种决定，抬头跟秦铮道：“那行，铮子，你跟我出来一下。” “出去干嘛？” 不等秦铮说话，叶芸便道。 秦铮瞧着秦香娥的表情不像是一件小事，扭头朝她一笑：“媳妇儿，我跟姑出去说，要是真有事，我一个人就摆平了。” “不用。” 叶芸果断拒绝。 她仍旧笑着，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就在这里说，没有什么是我听不了的。” “媳妇儿……” “说。” 一个字，压得秦铮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其实他也害怕秦香娥说出来的事情太过荒唐，叶芸现在刚生完孩子，经受不住刺激。 但是叶芸这么强硬，他还真不敢和秦香娥出去。 听了秦香娥的话之后不知道叶芸会不会生气，但他现在跟秦香娥出去的话，他媳妇儿一定会很生气，相当生气！ “行吧。” 秦铮也放下了去推秦香娥的手。 走到床前，握住了叶芸的手，沉声道：“姑，你说吧。” 秦香娥为难开口：“这……” “放心说。” “哎呀，就是村里面那些人吃饱了没事干说闲话！” 秦香娥一闭眼，豁出去了似的，一咬牙道：“他们说咱们家孩子是八个月生的，说孩子不是你的，是那个什么姓赵的，说你媳妇儿结婚前就跟姓赵的睡了，给你带了绿帽子！” 叶芸：“……” 秦铮：“……” 秦香娥说完，气得身子都在打哆嗦，深呼吸道：“你们俩可别生气，我知道，他们都是在胡扯！” 第541章 我会如您所愿 “就这啊。”叶芸听完，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秦香娥见到她这么淡定，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不确定地道：“铮子媳妇，你不生气？” 叶芸只觉得莫名其妙，轻笑一声：“我为什么也生气？别人没头没尾的几句话而已，难道我还要大动肝火吗？” 秦香娥不禁瞠目结舌。 她原以为叶芸听见这话之后会很生气，毕竟对女人家来说，清白的名声是最重要的东西。 叶芸则是淡淡一笑。 “姑，你想多了，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着别人怎么说，要是我听见一句话就要生气，那我估计早就气死了。” “……” 秦香娥陷入了沉默。 她看着叶芸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就那么相信叶芸的话，瞧着叶芸的表情想看出她的淡然是真是假。 可她看了许久，都没有从叶芸脸上看出一丝动怒的迹象。 这下她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生气最好了……” “所以你之前想让我去乡下坐月子，是想我和秦铮回去，杀杀家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叶芸轻笑，目光一瞬不瞬地瞧着秦香娥。 秦香娥点点头，“对，我想要他们见一见咱们小丫头。” 小初七虽然长得白嫩，但体型终究跟不上足月生的孩子，又瘦又小的，一看就不是早产儿，到时外人一看，有关叶芸的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叶芸点点头。 她刚想说话，旁边秦铮不悦道：“管那些人做什么？日子是自己过的，我和我媳妇儿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再说了，别说这孩子是我的，就算孩子真不是我的，我也高兴！” 什么？ 叶芸一脸震惊，一巴掌朝秦铮呼了过去：“说什么呢你！” 啪一声秦铮胳膊挨了一巴掌，却也不气不恼，乐呵呵地看着叶芸，摸了摸后脑勺道：“媳妇儿你别生气，我就是这么说说，你知道我，我这人不会说话。” 叶芸虎着脸道：“那也不成。” “好好好，以后我不说了。” 秦铮连忙服软，重新抓住她的小手，裹进掌心里宝贝似的又握了一下。 鉴于他认错态度良好，叶芸不情愿瞥他一眼，算是放过了他，扭头跟秦香娥道：“姑你去跟村里打个电话吧，让他们把拖拉机开来，我回去坐月子。” “啊？”秦香娥微愣。 叶芸挑眉，“怎么了？” 秦香娥道：“那你要不是不在乎的话，咱们就不用回乡下了吧？铮子说的对，你这刚生了孩子，舟车劳顿的，能少颠簸一下是一下嘛。” “没关系。” 叶芸说完，将视线递给秦铮，多少带了点命令的意味。 秦铮也机灵，问她：“媳妇儿，你真考虑好了？” “嗯。” “那行。”秦铮也不反驳，毫无条件地听她的，直接拍着胸脯道：“要什么拖拉机？我媳妇儿能沦落到那种档次？” “咱开小轿车！” “我这就上公司，把老高的小轿车开来，咱们带着闺女回家！” 叶芸：“……” 是哦。 她差点忘了。 苦日子过得久了，她甚至忘了她现在也是坐得起小轿车的人了！ …… 很快小轿车开到了卫生院门口。 临出院之前，叶芸亲自借用医院的电话，给穆敬生拨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哪位？” 对面传来的声音，略微有些老态，但听着仍旧中气十足，不怒自威的声音透过听筒隐隐约约地袭向叶芸。 叶芸眸色微沉，粘稠的思绪让她一时之间没有应答。 “怎么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可就挂了。”对面的老人显然没有几分耐心，窸窸窣窣之声传来，是立马就要挂电话的动静。 叶芸张口道：“你好。”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对面挂电话的动作一顿，静默两秒，才又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 一开口语气不悦：“哪位？” “我是叶霞的女儿，叶芸。”叶芸道，“我的父亲是穆敬生，不知道您是他的什么人？” 对面一声冷笑：“小姑娘，你打错了。” 叶芸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淡淡道：“请你转告我的父亲和母亲，我生下了一个女儿，六天后会在老家给孩子办出生酒，希望他们身为孩子的姥爷和姥姥，能够出席。” “可笑。” 老人又是一声冷笑。 对于叶芸一通认真的言语，她嗤之以鼻，浑浊的嗓音听起来高高在上：“一个不知道从那弄来我家电话的人，说是我儿子的女儿，邀请我儿子去参加她孩子的出生酒；小姑娘，你出来行骗也不打打草稿？” 叶芸眸色一沉，“老太太的，您分明知道我是谁吧？” “是，又如何？” 对面的老人很嚣张，不气不恼的嗓音甚至带着一丝嘲弄：“小姑娘，听你的语气，想必也是知道我老太婆是谁吧？” “穆敬生是我老太婆的儿子，按辈分，你应该尊敬地叫我一声奶奶，但你没有，你可真是没有教养。” “不过也没关系，你是大山里出来的，自小有没有父母教导，自然也就没有教养可说，我也不会要求你这么多，毕竟，我也不会认你这个孙女，我可不想再多一个人打扰我的生活。” 老人的话越说越难听。 叶芸握着电话听筒，一言不发地听着对面的冷嘲热讽，指尖用力得泛起了白。 老人仍继续道：“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你们母女。” “穷酸的乡下人，就是脸皮厚，一个个好像赖皮膏药，粘上了就甩不掉。” “我告诉你，我不会让我儿子去吃你那些廉价的酒席，你要是真有心的话，就把你母亲带走，也省得我看着她就烦。” “哼，一个不知廉耻的疯女人，也好意思待在我儿子的身边。” 叶芸沉默着。 扣着电话听筒的手指头，一下又一下，指尖划过塑料壳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良久良久，她咬牙一笑，“奶奶，你真的很讨厌我们吗？” 对面老人愣了下。 随即，冷冷一嗤，苍老嗓音刻意泛着一丝威严：“对。” 叶芸闻言笑了。 “好啊……既然如此，我会如您所愿，让你再也看不到她的。” 第542章 办件人事儿 电话挂断，叶芸将听筒还给了卫生院夫人负责人员。 因为谈话的内容并不美妙，所以她脸上的神色也不算好，周身气息压抑，却忽然身上的衣服很快被人紧了紧。 “别着凉了。”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秦铮给她裹了裹大衣，又给她整理了下月子帽，生怕她受凉似的，又脱下自己的大衣结结实实发出裹住了叶芸。 本来叶芸就穿的很多，这么一搞把她弄得像个粽子似的。 叶芸阴暗的心情一扫而光，哭笑不得：“秦铮，我快要走不动路了。” 因为穿得太多的缘故，她感觉身上很沉重，也有点迈不开步子，感觉自己像一只笨重的企鹅。 怀孕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笨重，没想到坐月子时体验到了。 秦铮听到她的话后也没说别的，往她跟前一战，俯身一下把她背起，吓得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秦铮的肩膀。 “你做什么？” “我背你。”秦铮说完，脚步坚定地朝外走去。 叶芸抿唇。 很快心里被一阵暖意侵袭，她索性放下了心，小脸安然地趴在了男人结实宽厚的肩膀上。 对于叶芸打得电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秦铮一个字都不多问。 之前他打过电话的，接电话的是个老人，振振有词地说他打错了电话。 他怎么可能打过电话？ 那个电话号码，之前穆敬生亲自打回来过的，他还和穆敬生在电话里说过几句话呢。 可那个老人的态度相当傲慢，让他生理性的产生一股抵触，并且威胁他，再打来电话，就联系这边的警方对他进行制裁。 真可笑。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接电话的老人应该就是叶芸素未谋面的奶奶。 刚刚叶芸的脸色有几秒钟相当不对劲，虽然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没猜错的话肯定是老人给了叶芸难堪。 谁也不能欺负他媳妇，就是他媳妇儿亲奶奶也不行。 秦铮背着叶芸走出了卫生院，眼神坚定，托着叶芸双腿的手背一条条青筋凸起。 还是那句话。 只要他媳妇想做什么，他一定陪着他媳妇儿走到底。 …… 下午两点，黑水村。 罕见的小轿车一进村又引起了轰动，村里人都知道秦铮和叶芸在外面的造化，也在老秦家见过几次小轿车，所以看见小轿车出现时，都知道回来的是生了孩子的秦家媳妇。 村里的人几乎都跑出来看热闹。 老秦家坡下围了不知道多少人，一个个嘴里说着恭喜，真心恭喜的人却没有几个，一个个伸着脖子想看一看叶芸怀里的孩子。 这段时间，有关叶芸生下野种的消息愈演愈烈。 因为叶芸和秦铮是结婚后就怀了孕，又早产，所以显得孩子来得着急了些，这也就让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找到了造谣的机会。 一传十，十传百，都觉得叶芸是结婚前就怀了野种。 至于娃娃是谁的，不言而喻。 之前叶芸结婚的时候赵文生带着他娘来婚礼大闹一通，赵文生的娘更是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着说叶芸怀了他们老赵家的种儿。 那时叶芸雷厉风行，手段狠戾，直接镇住了赵文生他娘。 当时他们见叶芸的反应那么狠辣，不惜杀了赵文生他娘，当个杀人犯也要以示清白，他们都是信了的。 可现在这孩子来的这么急……当初叶芸那是恼羞成怒吧？ “铮子，恭喜你啊，这才刚结婚，年还没过呢就当上爹了！” “铮子啥时候结的婚来着？” “哎呀，五月份儿，农历四月初八，我记得清楚着呢！” “呦呦呦~咱们这才甘月吧？四月结的婚，甘月这孩子就生出来了，这总算日子都不对啊！” “还是铮子有福气，结婚跟当爹都是同一年！” 话音落下一阵哄笑。 取笑秦铮的大多是东大队的村民。 东大队和西大队素来不合，经常因为村里的利益分配而有争纷，但西边有个秦铮，他们不敢拿秦铮怎么样，所以吃了不少亏，早就对秦铮记恨在心。 现在秦铮被戴绿帽子，可算让他们找到了嘲讽的机会。 说话的是几个娘们，还有两个男人，都用看冤大头的眼神戏谑地瞧着秦铮。 这群人里头竟然还有郭家俩兄弟。 老家两个也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瞧着秦铮，伸着脑袋去看。 在这样眼神中，秦铮淡定地搂着叶芸的身体朝院里走去，对村民明里暗里的嘲讽仿佛根本听不见。 叶芸却不是个好脾气的。 但她面上仍旧笑着，扭头看向那些人，音量柔和却充满了浓浓的威胁性：“诸位要真是来恭喜我和秦铮的，我请你们进去喝一碗红糖茶，请你们吃喜糖，但你们若是不怀好意，可要小心我抹了你们的脖子哦。” “毕竟，我娘是个疯子。” 众人脸色微变。 在他们的视线中，叶芸是笑着的，可是笑意不达眼底，反而盛满了冷意，盯住你的时候只让你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 想起叶芸大婚那天差点抹了赵文生他娘脖子的画面，纷纷噤了声。 叶芸满意一笑。 意味深长地扫了一圈众人，她抱着怀里的小初七，在秦铮的拥护下昂首挺胸地进了家门。 田婶立马接过了她。 “快，快进屋，屋里的炉子我早就给你生好了。” 老太太还坐在门口，在叶芸走近时，抬起了脑袋，浑浊得双眼毫无聚焦地看向了秦铮和叶芸。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叶芸。 但在叶芸走近她时，她的视线模模糊糊落在叶芸怀中，看着那一抹红色的襁褓，老脸第一次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媳妇啊……” 老太太的嗓音颤颤巍巍，浑浊不清，叶芸清脆地应了声：“我在呢，奶。” “你辛苦了。” 叶芸抿唇莞尔，没再应答，轻轻拿起她的手，让她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小手。 老太太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好好好。” 接着她忽然又喊道：“铮子啊……” 秦铮也连忙道：“我在这呢，奶。” 话音刚落，老太太抬起龙头拐杖精准地给他小腿来了一下。 秦铮吓得一个原地起跳。 “奶！你咋又打我！” “铮子啊……” 秦铮皱眉，纠结得眉头拧出了一朵花：“干啥？” 老太太拉住他的手，拍了拍：“孩子，你可算办了件人事儿啊……” 秦铮：“……” 他还是不在得了。 第543章 咋就把人累死了 秦铮和叶芸回来的当天，消息就传到了叶家沟，叶建安先私下来看了他们一眼。 叶建安问叶芸，想给小孩子要个什么样子的小床。 当地的风俗，出家的闺女生了孩子，娘家人要给小外孙准备礼品，除了大米和粮油，还要给小孩子准备一些衣服、玩具、和小床。 在办酒席那天送过去。 叶建安也不敢拿主意，想先问问叶芸想要什么样的。 叶芸只道：“看看人家现在都用什么样子的，我们跟别人用一样的就行。” 现在做这个东西的几乎都是老木工，手打的小床，摇篮式的，方便哄孩子。 款式都是差不多，再讲究也只能讲究一下用的木头料子。 岂料叶建安不太赞同地啧了声，伸手摸了摸小初七的举在脑袋旁边的小手，和蔼的嗓音十分认真道：“不行，我们小娇娇是在疼爱里出生的孩子，也得疼爱着长大，怎么能用跟别人一样的？咱们用的，一定要是最好的！” 粗糙的手指摸了摸小婴儿的手，仿若新生和沧桑。 在叶芸眼中，叶芸几乎没有娘家人，这么久了叶霞和木架生还没有出现，他心里多少有点猜测。 再就是叶芸自小身边就只有他，他身为叶芸唯一在身边的亲人，自然要把这件事情办得风风光光。 至少，弥补叶芸出嫁时的遗憾。 叶建安想到叶芸出嫁的那天，心里就觉得苦涩，眼里也带了一抹愧疚，看向了叶芸。 “孩子，辛苦你了。” “嗯？”叶芸一时不解，扭头看向叶建安。 看到叶建安脸上的愧疚，她心里才明白，蓦然失笑：“舅舅说笑了。” 叶建安眼眶微红，望着叶芸澄清的眼眸，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垂下脑袋时悄然红了双眼。 于此同时。 老郭家的兄弟两个骂骂咧咧地进了家门，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阴沉。 巴掌大的院子，屋子是土的，只有下面起了几层砖，屋顶上面铺的是茅草，前几日化雪的缘故，茅草被打湿，一片片地发黑，看起来相当破败。 就是这样的小院子，住了老郭家将近十口人。 郭老大和郭老二进家门时，李秀英正坐在堂屋门口，嘴里磕着山瓜子，高高在上地指挥着老大媳妇烧饭。 李秀英现在的日子过得滋润呢。 自打秦铮给她撑腰之后，她在老郭家的地位又支棱了起来。 两个继子和媳妇就算对她心有怨言，恨得牙痒痒，也是敢怒不敢言，顶多气急了呛两句。 他们不是傻子，这村里头可还有不少秦铮的朋友呢。 他们要是欺负了李秀英，恐怕上午刚欺负，下午大嘴巴子就呼到他们脸上了。 所以郭老大和郭老二看到李秀英坐在椅子里作威作福时，他们就是再气，也只能咬了咬牙，翻了个白眼把视线挪走。 眼不见，心干净。 灶棚底下的老大媳妇见到郭老大回来，带着怨气的脸上终于缓和一点，问：“见着那俩人了？” “见着了。” 郭老大也不全然是个混账，走进灶棚，坐下给他媳妇烧火。 其实他心里也不甘心，老二媳妇月子早就坐完了，早就能下地了，怎么还一天天闷在屋里带孩子？ 老二媳妇倒是躲得清净，可把他媳妇儿给累坏了。 这段时间，都是他媳妇儿在家里烧火做饭，还要给家里人洗衣服，有时候连老二媳妇的衣服都得洗，凭什么啊？ 郭老大越想越不甘心，张口就道：“媳妇儿，要不咱再生个娃吧？” “啥？”老大媳妇一脸震惊，手里炒菜的锅铲子都跟着停下，惊愕的目光看向了郭老大。 郭老大道：“你看看老二媳妇，一天天憋在屋子里不出来，啥活都让你干，咱不吃亏么？” 老大媳妇：“……” 自家男人竟然是这样的脑回路，显然，她也是相当不理解。 不过，老二媳妇一天天都只在屋子里带孩子，也不出来干活，着实让她心里面不平衡。 之前她跟李秀英提过意见，但李秀英不管，她又去跟老公爹提意见，谁想到老公爹跟她说：“老大家的，你要懂事，现在咱们家能用的人只剩下你了。” 人？ 这不是把她当牛马？ 老大媳妇心里苦，可有没有本事扭转局面，只能继续为老郭家付出，任劳任怨。 她脑子的确是不够数的。 跟别人比，她或许是个聪明人，架不住老二媳妇是个更精明的。 老二媳妇最会做的就是把人当枪使，比如有什么事情是老二媳妇想做的，她不会亲自做，而是撺嗦着老大媳妇去做，这样出了问题别人也只会说老大媳妇的不是。 叶芸没嫁进老秦家之前，老大媳妇因为老二吃过不少亏。 现在老二媳妇明明出了月子，孩子都三四个月了，竟然还要赖在屋里面让她一个人洗衣做饭应对李秀英。 之前老大媳妇也不觉得，被老大这么一说，心里的不平衡立马就跟着起来了。 “不用，咱不生孩子，我有办法。”老大媳妇说完，忽然把手里锅铲子一扔，往后一倒。 在郭老大疑惑的视线中，她的身子一下重重地歪在旁边的案板上，撞掉了揉面的搪瓷盆和碗筷，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夭寿啦！” 坐在椅子里享福的李秀英吓了一哆嗦，立马惊起，攥着手里的瓜子便指着灶棚里的郭老大和老大媳妇乱骂一通。 “头好晕啊……”老大媳妇捂着自己的脑袋，声音虚弱。 捂着眼睛的手，轻轻抬起，看向郭老大，偷偷使了个眼色。 郭老大立即会意，连忙上前一把扶住自家媳妇，直接飚出了哭腔道：“媳妇儿，媳妇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媳妇儿！” “爹！你们快来啊！我媳妇儿累死了！” 他这一嗓子，把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李秀英原本还想骂老大媳妇，那摔下去的一摞碗至少岁了俩，那都是他们老郭家的家底，怎么能这么糟践？ 结果听见郭老大这么一句话，吓得她立马就站了起来。 做个饭而已，咋就把人累死了？ 第544章 儿子发达关我何事 郭老大的哭嚎声也引起了东边屋子里正坐月子的老二媳妇的注意，窗户打开，老二媳妇探出了半个脑袋，伸着脖子往灶棚里瞅。 “你愁啥呢？”郭老二此时走到窗子前，仿若无事。 老二媳妇跟他使了个眼神，让他看灶棚地下，老大媳妇突然倒下了是咋回事？ 郭老二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满不在乎：“你管她呢，不就是累倒了吗，大哥真是大惊小怪的。” 晕了就晕了呗。 扶起来，放一边躺会儿，一会儿不就清醒了？ “真是的，马上快吃饭了晕过去了，我还等着吃饭呢。”郭老二语气不满，还朝晕倒在郭老大怀里的嫂子翻了个白眼。 对于家里的女人，他一个大男人才不知道共情。 就算自己的嫂子累得在面前昏倒，他也只会觉得今天晚上因为嫂子的晕倒让他饿了肚子，一点都不觉得，他应该关心一下对方的安危。 得亏郭老二的声音够小，再加上郭老大还在哭嚎，没有让老大媳妇听见这番话。 不然，老大媳妇肯定要跳起来给他挠一顿。 郭老头是不情不愿地走到了老大媳妇的跟前，皱着眉头问：“这是咋了？” “累死了啊爹！”郭老大抢答。 他哭得情真意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爹，不能再让我媳妇一个人干活了，她撑不住了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几乎都明白了一半。 老二媳妇是个精明的，一下就猜出是咋回事，气得张口就道：“大哥，你这话说的就没有意思了，想要我出去干活就直说，何必费尽心思整这么一出！” 就连赶过去想一探究竟的李秀英也停下了脚步，啧了声。 朝老大媳妇翻了个白眼。 吓她一跳，还以为真得把人给累出事了呢。 郭老大见老二媳妇不相信，急得双眼发红，朝着窗户里的老二媳妇道：“老二家的，你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嫂子都累得倒在我怀里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在他话音落下时，老大媳妇颤颤巍巍地抬起了一只手。 那脸色也不知道怎么憋得，一张脸蜡黄，一只手才抬起来一半就跟抬不起来了似的猛地又掉了下去。 “爹啊，我实在干不动了……”她说完，脑袋就往旁边一歪。 一双眼睛，要合不合。 感觉马上就要断气儿。 郭老头一见这情况，嘿，没有真晕也有几分那个意思了。 他手一挥，下意识地就要招呼李秀英过来接手灶棚里的活计，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李秀英满是杀意的眼神。 顿时他咽了下喉咙。 李秀英深眼微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反复他敢说一个字，她就敢让秦铮过来把他的脑袋开瓢。 郭老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看向老二屋子，跟窗户前的老二道：“老二，你媳妇儿也差不多了，赶紧让她出来做饭，一家人都等着吃饭呢！” “凭啥啊爹！” 不等老二开腔，老二媳妇就一嗓子喊了回去。 老郭头也语气一怒：“那你大嫂累倒了，总得有个人接手不是？” “我呸！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 老二媳妇一弯身抱起旁边的小娃娃，虎着一张脸跟郭老头对骂道：“爹！不是我说，我坐月子的时候你都知道的，我月子还没做完呢咱们家就被秦铮给扒了，我跟着你们吹了几天的冷风，落下了一身病根，不好好养，能毁掉我一辈子的！” 郭老头被说的哑口无言。 老二媳妇哼一声，咬牙道：“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 李秀英啧了声：“啥吹冷风啊，不就吹了那一下午么？” “再说了，秦铮推房子的时候你月子都坐三十天了，第二天就能出月子了，抓住个月子尾巴，看给你娇气的！” 老二媳妇瞠目结舌，被怼的硬是一个子儿都没有说出来。 这样李秀英得意了起来。 “赶紧起来吧少奶奶，你不看看我这个当娘的，还有你大哥你大嫂，你也看看你公爹和你男人，你要是不出来，他们也要一起饿肚子的！” 这时候李秀英也学聪明了。 她不拿自己来说事儿，就拿过老郭头和郭老二说事儿。 果然，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老郭头看着老二媳妇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一股不满。 让李秀英饿肚子是小事，让他跟着饿肚子那就是不孝顺了。 老二媳妇被李秀英气的不行，又不敢明着骂李秀英，愤恨的眼神看向了老二，一咬牙道：“老二，你就这么看着你媳妇儿受委屈？” 郭老二不耐烦地皱了下眉。 若说之前他对老二媳妇是维护的，但现在，因为苦日子的磋磨，他早已经失去了当初维护自家媳妇的热血。 而且，被秦铮推家之后他染上了赌瘾。 跟他一起组局赌博的人都是些不在乎家庭和感情的大老爷们，整天和那些狐朋狗友待在一起，待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中，他早已经染上了那些人的恶习和恶性。 “行了，你也别躲着了，孩子我看着，你出去做饭去。” 老二看了眼老二媳妇怀里的孩子，一抬下巴，不耐烦的眼神示意老二媳妇赶紧出去。 老二媳妇刹那瞪大了双眼。 她没想到老二会这么说，气得一股怒火冲上脑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太过激动让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先攻击谁。 刚好李秀英站在她的对面。 李秀英坐在凳子里，对于老大家和老二家的争吵她乐得看戏，也不插嘴，坐回了椅子中，一脸得意的看热闹。 这下可惹着了老二媳妇。 “李秀英，你不用你这么气派，我跟你讲老郭家最没用的人就是你！” “你不是仗着自己儿子是秦铮，不是仗着有他给你撑腰？现在你儿子回来了，你儿子发达了，你倒是去找找你儿子啊！你看你儿子会不会给你撑腰！” 许是气急了，她拎起旁边一个东西就顺着窗户砸出去。 嘭的一声，那东西刚好砸在李秀英的脚边，是个扫床的小笤帚。 李秀英脸色也是一沉，心想她看热闹的怎么就突然到她头上了？ “我儿子发达管我啥事儿？” 她反驳，理直气壮。 结果一转视线，就对了老郭头和郭家两兄弟不对劲的眼神。 李秀英脸色一慌。 “干啥？你们都看我干啥！” 第545章 你儿子不要你喽 “老婆子，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秦家那小子的亲娘，你看咱们家现在过得这么困难，你能不能去老秦家跑一趟……”老郭头道。 他面色犹豫地瞧着李秀英，显然说这番话也是在赌。 是个人动脑子想想就知道秦铮不可能会帮着老郭家，光是他们之前的恩怨，秦铮不给他们难堪都是他们烧香拜佛。 但老郭头就是想赌一下。 以前大家都没有，所以他们对秦铮苛刻，秦铮也对他们狠，但现在秦铮这么发达了，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都够他们吃喝一辈子的，他不能铁石心肠地对他亲娘坐视不管吧？ 老郭头觉得，秦铮心里还有李秀英这个亲娘的。 不然秦铮为啥会在听说他们把李秀英老郭家之后，风风火火地就开着挖掘机扒了他们家的房子？ “别想！想都别想！” 让老郭头想不到的是，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遭到了李秀英强烈的拒绝。 李秀英一下子站起身，双手掐腰，咬着牙骂道：“老郭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让我去跟我儿子要钱？要钱回来之后干什么？给你们？养你们一家人咋地？” “我呸！我儿子没结婚之前，给你们的东西还不够咋地？” “你们现在倒是说这些好听的话了，那当初磋磨我儿子的时候可却没少了你们几个狗东西！合着之前把我赶出老郭家的人不是你们啦？” 一口吐沫星子直接吐到老郭头脸上。 想到之前被赶出家门，只能住在村东破棚子里时的寒冷和凄苦，李秀英脸上的怨气也越发浓重，恨得咬牙切齿地道： “一家子老畜生加上小畜生，还想让我去找我儿子要钱？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 噼里啪啦一顿骂啊。 一张嘴嘟嘟嘟跟机关枪似的，连老郭头在内，五口子人硬是被李秀英骂得睁不开眼睛。 老大媳妇被骂得眼皮子抽了抽，险些真的晕过去。 老郭头被骂得哑口无言，抬起眼皮子看了眼李秀英，却又没有话反驳，一屁股坐回了角落，抽出腰间的老烟杆，吧嗒吧嗒抽起了旱烟。 郭老大和郭老二也气坏了。 可是碍于秦铮的势力，他们又不敢怎么着李秀英，红着脸，直咬牙。 屋子里的老二媳妇也不说话，就抱着孩子，拉着一张脸，反正说什么她也是不会出去烧火做饭的。 这下李秀英可得意了。 打了个胜仗，她挺直了脊梁骨，站在堂屋门口，美滋滋地磕完了手里的瓜子，之后扭头进了屋。 之后她拎着一篮东西走了出来。 那框子用红布盖着，里面也不知道放了什么。 但能看出来满满当当的。 见老郭家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白眼一翻，冷哼一声，表达尽了对几人的不屑。 忽然她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嘴边勾起一抹弧度，还心情不错地哼起了小曲，在几个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挎着篮子离开了小院。 “老二，她拎出去的是啥……” 等李秀英离开之后，老二媳妇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口，好几秒才回过神，扭头愤怒发地看向窗户边上的老二。 老二不耐烦道：“我咋知道？” “是不是野鸡蛋？前两天我看见她拿家里的东西跟人换了一筐野鸡蛋，”老二媳妇越说越激动，抓住老二的胳膊，大吵大闹道：“她是不是把野鸡蛋给叶芸送去了？她凭什么啊？我坐月子都没吃着她一个鸡蛋！她凭什么把鸡蛋给叶芸送去啊！” 她的哭闹声很烦躁。 郭老二心里本就被李秀英骂得憋屈，如今被她的哭声一吵，登时一股火也冒上心头。 “行了！” 他一把将老二媳妇的手甩开，指着老二媳妇的鼻子怒骂道：“你丢不丢脸？不就是一筐鸡蛋？你是没吃过好东西咋地？” 抱着孩子的老二媳妇一下被甩开。 得亏她一直坐在炕上，及时抽出一只手撑住了身体，但还是弄醒了怀里几个月大的小孩子。 小孩子被吓到，咧嘴吭吭了两声，放声哭了起来。 老二媳妇眼看着李秀英这么偏心，吃不上鸡蛋还被老二给骂了一顿，抱着大哭的孩子也开始放声痛哭。 一大一小。 一个哇哇哭，一个呜呜哭，要多聒噪有多聒噪。 “哭哭哭！就知道哭，几个月了也不下来干点正事儿！”老二最烦，只觉得丢脸的他，抬起手就要伸进窗户里打老二媳妇。 啪！ 突然老郭头一扔烟杆，站起身，一脚把烟杆踩个两三截，怒不可遏：“不过了！都别想好过了！” 老二的动作因此打断。 但被吓到老二媳妇还是缩起了脖子，生怕挨了老二的巴掌。 老大家两个人呆呆地站在灶棚里，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他们原本也只是想让老二媳妇出来干点活，谁成想，事情会闹成这样…… “老大，老二，你们过来。” 老郭头阴沉着一张脸，背着双手，一脸威严地把两个儿子喊到了跟前。 等两个儿子站在他跟前，他咬着牙，老实一辈子的人眼里缓缓升腾起一股子狠劲：“你们俩，像不像干一票大的？” 郭老大脸色一慌：“爹，你说啥？” 郭老二脸上却是划过一丝同样的阴狠，咬牙道：“爹，什么大的？” 老郭头伸手跟他们招了招。 父子三人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脸上露出了浓浓的不解。 一个在灶棚里，一个在屋子里，隔着大半个院子相互对视了一眼。 很快冷哼一声各自挪开。 老大媳妇想起了老二媳妇的偷懒，老二媳妇想起了老大媳妇的套路，这个两字算是结下了。 …… 老秦家。 李秀英出现在老秦家的时候，老秦家的院门口还站着不少人，基本都是来凑热闹的。 看到李秀英出现，一行人皆是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老郭家的，你来这干啥啊？” “哎呦，快让我悄悄，你这篮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你给人家秦家媳妇的东西吧？” “了不得，老郭家的人竟然也会给老秦家的媳妇送东西了！” 一字字，一句句，话里话外都是毫不掩饰的嘲讽，都砸向了拎着篮子准备上坡的李秀英。 村里人嗓门大。 山里空旷，一句句的话语也就顺着空气传播到了屋里。 叶芸听见这动静，忍不住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大门口，看不到坡下什么情况，但是‘老郭家的’这四个字是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李秀英来了？ 好家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秀英能来给她送东西？ 哦对，李秀英现在还指望着秦铮带她进城享福，现在秦铮有了闺女，她可不是得过来讨好一下？ 说到李秀英这个人，叶芸不说烦，但实在也高兴不起来，还有点掉心情，张嘴喊了堂屋里正跟人说话的秦铮。 “秦铮？” “唉！” 外屋的秦铮听见她的声音，很快掀开门帘，探进来了半个身子。 “媳妇儿？咋了？” “老郭家好像来人了，你守着，我想跟孩子睡一会儿。”叶芸淡淡道。 秦铮毫不犹豫地应下：“好，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打扰到你的。” 说着他进来，体贴地给叶芸掖了掖被角，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又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脸蛋，摘心满意足地离开。 透过窗户，看到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大门口。 叶芸说的是睡觉，只是想找个借口让秦铮处理一下李秀英。 回来的路上她晕晕乎乎已经睡了不少，根本睡不着，再说了，光是外面那么吵闹的动静她也没办法入睡。 外面很快安静了下来。 想必秦铮一出现，那些看热闹的人都不再嚷嚷。 叶芸看不到坡下面是什么情况，也不像关心秦铮是怎么处理李秀英的，干脆躺下，闭目养神。 大门口。 李秀英素来是个脸皮厚的，对于外人冷嘲热讽她根本不理会，还理直气壮的说：“谁就亲娘跟儿子不拌嘴？你不跟你儿子拌嘴啊？我只是跟我儿子拌了几句嘴，我儿媳妇生了娃，我这个当婆婆的肯定要送点东西表表心意啊！” 呦呦呦！这就成拌嘴了！ 有人直接一个嘲讽道：“你这嘴拌的够大，断亲书可都拌出来了！” 李秀英冷哼一声，懒得搭理。 结果她一抬头，就在坡上面看到了身型高大的秦铮，不禁一愣。 周围人也因为秦铮的出现而噤声。 大体格子往门口一站，高大威武的，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们，饶是谁来了也是只想缩起脖子做鹌鹑。 众人都是害怕秦铮的。 更别说此时此刻的秦铮面无表情，眼神发沉，令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李秀英也是神色一慌。 但她很快厚起了脸皮，晃了晃胳膊上挎着的篮子，一脸讨好地笑道：“铮子你出来了，你看，我来给你媳妇送点东西！” 秦铮一言不发。 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神散发出一股子压迫感和生人勿近。 这让李秀英脸上挂不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本来就被嘲笑的脸上没面子，现在秦铮又给她脸色看，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刚在老郭家打了生长的喜悦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但她有个优点。 ——脸皮厚。 对于秦铮的冷漠，她也仅仅只是尴尬了一秒，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秦铮是不待见她，硬是提着篮子往前走了两步，说话的腔调跟哄小孩子似的道：“铮子，你看你还生娘的气呢？” “你可别生气了，这谁家的亲娘和儿子不吵架？亲娘和亲儿子就是吵吵闹闹的，那要是不吵架才假呢！” “你看，这都是我跟人换的野鸡蛋，人家都说了，野鸡蛋的那什么……营养比较好！” 她想了半天，才想出来这个词语似的，语气也是笑呵呵的。 “哦对了，除了鸡蛋还有两包红糖，你快别挡着门口了，我给你媳妇送进去！” 怕秦铮不相信似的，她还把篮子盖着的红布掀开给秦铮看。 篮子里，果然放了大半篮子的鸡蛋，上面还放着两包红糖，包起来的红糖上面夹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纸，上面写了一个字：喜。 咦~不得了哦。 围观的人群看到篮子里的东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难以想象，李秀英竟然会真的给秦铮送东西。 整个黑水村里的人谁不知道，李秀英不吸秦铮的血就够好的了，怎么还会给秦铮送东西？ 遭不住。 这都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儿，这是太阳直接跟月亮相撞，这事儿得惊动联合国！ 人群跟炸开了锅似的。 三三两两的，都在谈论李秀英竟然给秦铮送来了东西。 唯独秦铮还是不吭声。 李秀英心里也是自豪的，之前她都没有给秦铮和叶芸送过东西，现在她一下子送这么多，她儿子应该会很感动吧？ 这么想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笑意。 可是渐渐的她坚持不住了。 因为秦铮不笑。 周围人都在笑，她也在笑，唯独秦铮不笑，甚至仍旧是冷冷地看着她。 李秀英脸上的笑容逐渐维持不住，笑着的脸也逐渐僵硬，眼神之中出现了一抹忐忑。 “铮子，你还愣着干啥？” 李秀英忍不住催促道。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她也有些招架不住，再不让她进门的话，那她可就真成了一个笑话。 “不用了。” 终于，秦铮开了腔。 秦铮的眼神仍旧淡漠地盯着李秀英，抿了下唇，吐出的话语格外饱含了疏冷：“非亲非故，我没道理收你的东西。” “你要听得懂人话，就不要再来老秦家，我们不欢迎你。” 他这话说的狠。 李秀英脸色直接一个发白。 她想过秦铮会拒绝她，但至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会给她留点面子。 结果秦铮一张嘴就是：要是听得懂人话就别再来，不欢迎！ 气愤，羞恼，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冲上李秀英的脑袋。 更多的，却是害怕。 她红着脸，锲而不舍地道：“铮子，你……” 啪。 篱笆门在她跟前关上！ “哎呦，这是被拒之门外饿了啊？老郭家的，你儿子不要你喽！” 第546章 “爽！” 热闹的人群纷纷打趣，专门来看好戏的他们可不想看到什么母慈子孝的画面，那太太平平的有啥意思？ 这种恨不得能打起来的画面才有意思嘛！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李秀英身上，鄙夷的，嘲笑的，还有不屑的，宛若一把把刀子扒下了李秀英的脸皮。 任凭她的脸皮再厚，此刻也招架不住，恼羞成怒地转身回家。 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有恼怒秦铮和叶芸，而是怨上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她觉得秦铮对她到底是有些母子情意的，要不是他们在旁边起哄，说不定秦铮就让她进了家门。 “老郭家，你儿子也太绝情了，怎么说他也是你生出来的啊。” 李秀英还没走出几步，就有人拉住她，一脸义愤填膺地跟她说话。 李秀英还来不及诧异，旁边有出现一个婆娘，同样不忿道：“他媳妇这生了孩子，他自然也知道了生个孩子有多辛苦，不管你之前做的多过分，他也不能不至于让你连亲孙女的一杯红糖水都喝不着啊！” “就是就是，我看他的心都被叶芸那个小媳妇勾走了哦！” 几名四十多岁的婆娘扎堆围在李秀英跟前，你一嘴我一嘴，脸上都是一副为李秀英鸣不平的表情。 李秀英皱起了老脸，莫名其妙地眼神瞧着她们。 眼见几个婆娘脸上的表情都是气愤，好像叶芸和秦铮多让他们生气似的，她张嘴就道：“我儿子媳妇儿得罪你们了？” “啥？” 几人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都不禁一愣。 李秀英猛地把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甩开，虎起一张脸骂道：“我媳妇儿又没有得罪你们，你们老在我跟前说她坏话干啥？你想干啥！” 啥？ 众人见到李秀英这一副护犊子的表情，一个个表情惊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秀英竟然会维护叶芸？ 她是不是忘了，新婚第二天她就跟人家叶芸打了一架？ 几个婆娘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各自对了个眼神，也不再说话，皆是收回了想找事的手，一脸讪讪地退回了人群中。 “你倒是这么护着人家，你看人家认不认你这个娘啊？” 被推开的那个妇女冷哼一声，嘴巴一撇道：“李秀英，你就是个冤大头，你儿子都被叶芸那个小媳妇勾的连自己头上的绿帽子都看不出来了，你跟你儿子一样蠢！” 李秀英脸色一冷，“你说啥？！” 被推开的妇女见她这样，扬起了下巴，提高了声音道：“我有亲戚在县城卫生院里上班儿，她都跟我说了，你儿媳妇那孩子可跟你儿子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可一点都不像早产的！” 她拍着手，不给李秀英丝毫反驳的机会，嗓门也越来越大： “这是啥意思你还听不明白吗？就是说你孙女不是你儿子的！你媳妇儿嫁给他的时候就有野种了，你儿子是冤大头！” “你放屁！” 李秀英把手里的篮子往旁边人怀里一塞，怒不可遏，撸起袖子就朝那名妇女冲了过去！ 扑通！ 她就像个发疯的牛犊子似的，一头把对方撞倒在地！ 对方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嗷嗷乱叫，李秀英快如闪电一下跳到对方身上，揪着对方的头发，啪啪啪大耳光子对着对方的脸就开始左右开弓！ “我让你胡说八道！” “让你胡说八道！” 啪啪的巴掌声响起，李秀英向来是个出了名的悍妇，下手那是丝毫不带手软的。 要说这女的也是倒霉。 本来李秀英就以为被秦铮拒之门外而憋了一胸腔的怒火，这会儿来惹李秀英，那不是往枪口上撞？ 对方还想挣扎，结果李秀英那大屁股往她身上一坐，她拼尽了力气也推不开。 脑袋上的头发被李秀英下死手地揪着，一动就扯的头皮发疼，叫她有哭说不出，被打得发出了一阵阵的惨叫声！ 周围人纷纷起哄。 “打！打死她！让她再嘴贱！” “就是，人家秦铮和叶芸招她惹她了要这么给人扣绿帽子，真恶毒啊！” “李秀英你可算办件人事儿啊！” 那女的也是惹急了，一把薅住李秀英的头发，猛地一转，就把李秀英也压到了地上，两个人对着扇起了耳光！ 吵吵闹闹的热浪一声比一声高，穿破凛冬的寒风，回荡在山谷之间。 巴掌声也越来越响。 人们最喜欢看这种戏码，只要隔岸观火，烧不到他们身上来就行。 吵闹声和厮打怒骂的动静自然传进了院子，堂屋门口的老太太听到动静，偏了下脑袋，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想起身也去看看热闹。 可她的眼睛不好使啊。 哭瞎了的眼睛，虽然说不是一丁点都看不见，但看什么都是朦胧的，即使现在是大白天，她也只能看到一片灰白，夹杂着几道模糊的人影。 院子里的狗走到她跟前，她也只能看到一团淡淡的黑色物体。 田婶从堂屋里出来，见老太太自己摸索着往门口走，下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托住老太太的胳膊道：“我的亲大娘诶，你这火急火燎地是要去干啥？” 老太太啧了声，伸手凭着感觉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她能干啥？ 肯定是看热闹啊。 田婶自然也听见了外面坡底下的动静，踮起脚尖一看，好家伙，李秀英正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与人厮打成一团，互扇大巴掌呢！ 这时老太太抓着田婶的手，悄悄凑近她，苍老的嗓音格外认真地问道：“老田家的，下边是不是李秀英跟人干仗呢？” 田婶点点头，“可不是！” 老太太：“咋样？” 田婶：“啥咋样？” 刚说完田婶就看见底下的李秀英被打得吐出一口血，而那个婆娘则是被打掉两颗牙，吓得她眼角一抽：“艾玛这可太刺激了啊，咋牙都给打掉了，艾玛那嘴巴都吐血了！” 老太太老脸一紧，迫切地问：“啥？谁牙掉了？” “跟李秀英打架那女的！” 田婶说完还不忘抽空看老太太一眼，咋地这是要关心李秀英啊？ 下一秒老太太就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紧张地问：“李秀英呢？她咋样了？” “吐血了！” 田婶白眼一翻，没好气地嘟囔道：“你还管她干啥？你忘了她当初咋欺负老秦家的了？” 岂料，老太太紧张的神色得到慰藉般一下露出了笑容。 她摸摸心口，浑浊双目空洞地望着远方，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道：“爽！” 田婶：？？！ 第547章 合该给你的 那么大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屋里面叶芸的耳朵里。 叶芸只听那动静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懒得搭理，哪怕李秀英是维护她的，她也感觉不到一丝被维护的温暖。 李秀英维护的可不是她。 而是，她和秦铮手中的权势能给她带来的好处。 小初七因为外面的吵闹睡得些微不安稳，外面的巴掌声响一下，她都会不舒服地动一下，隐约有点被吵醒的迹象。 叶芸抬手关了窗户，把大部分的声音都隔绝在了外面。 外面秦香娥和秦铮也在说话。 发现李秀英和其他人打起来的时候，秦铮就想出去轰人。 让李秀英这么打下去，丢人不说，还会炒到叶芸和孩子休息。 但是他还没有走出去时，被秦香娥拦住，怕他这一出面再被李秀英给赖上。 秦铮心中无比烦躁。 他同意叶芸回家来坐月子时为了平息村里的谣言，也是以为按照习俗他们应该在老家办酒，可不是回来让人给他找麻烦的，李秀英在他家大门口闹这么一通，不是把事情闹得更大了吗？ “铮子，谁都能出去，你是不能出去的。”秦香娥拉着他，苦口婆心。 秦铮往坡底下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愣住了。 坡底下跟人扭打成一团的妇人，头发被人撕扯的凌乱，嘴巴打出了血，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开，沾满了泥土和小石渣，狼狈不堪，丝毫不见往日那一身盛气凌人的光鲜。 记忆中，这好像是李秀英第一次维护他而跟别人动手。 也是第一次维护他。 秦铮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的眼睛，一直对他苛刻的李秀英，竟然也有维护他的时候。 确切的说，他也有能得到李秀英维护的一天？ 而且，因为维护他，李秀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完全不顾形象，仿佛对方骂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刨了李秀英的祖坟。 不得不说，秦铮的心情在这一刻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他到底也不是一块石头呀。 即使跟李秀英断了亲，但看到李秀英为了他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心里难免会升起一丝不适。 “汪……” 煤球走到秦铮身边，夹着往日粗狂的嗓子，轻轻喊了一声。 秦铮回了神。 望着坡底下跟人打得不分你我的李秀英，他心生一计，拍拍煤球的脖子，抬手做了个手势。 “汪汪汪——” 仿佛得到了指令的煤球，矫健的身子一下飞跃过篱笆门，猛兽似的朝地上厮打的两人冲去！ “啊！” 狗的出现立即引发一阵惊慌。 大人们纷纷逃窜，小孩子也屁颠屁颠地逃跑，抱着孩子一些女人边跑边叫，夹杂着煤球凶狠且愤怒的呜呜声。 李秀英看到狗也是一声尖叫。 她最害怕老秦家的这只狗，之前还差点被咬。 跟她厮打在一起的女人更害怕，尖叫一声把李秀英推开，屁滚尿流地往原处跑！ 李秀英被推得跌倒，想爬起来却爬不起来，眼见煤球朝她扑来—— 吓得一把闭紧了双眼。 “煤球！”就在这时，坡上面传来了一声呼唤。 扑通！ 煤球的身体戛然而止，急刹在距离李秀英一米远的地方，刹车太急导致爪子跟着磨得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见秦铮在坡上招手，它立即摇起尾巴转身朝秦铮扑去。 小狗一下扑进秦铮怀中，站起来扒着秦铮的身子，尾巴兴奋地摇得飞起，舔舔秦铮的手，又拿脑袋拱一拱，吐着舌头对秦铮直笑，漆黑的瞳孔里都是忠诚的光芒。 秦铮拍了拍它的脑袋，笑道：“好狗。” 煤球顿时更兴奋了。 接着秦铮把它从身上巴拉下来，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坡底下只剩下了李秀英。 一身泥土，鼻青脸肿，独自一人茫然地跌坐在地上，冬日的寒风直透过被撕烂的棉袄往她身体里灌。 她抬起头，朝坡上看去。 只看到了一道紧紧关闭的篱笆门。 她的儿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跟她说，可能还在怨她为什么要在他家大门前打架。 好半晌，李秀英才爬起了身。 因为打架的缘故，她一瘸一拐，正打算回老郭家时突然想起来，她的鸡蛋和红糖呢？ 她立马来了精神，在坡底下四处寻找了起来。 可是，找不到！ 李秀英崩溃了。 寒风中，她气得直跺脚，愤怒得大喊：“天杀的！哪个狗娘养的王八羔子把我的鸡蛋和红糖拿走了啊！” …… 晚上，叶芸喝着秦铮刚给她煮好的鸡蛋茶，感觉这鸡蛋跟平时吃的不一样。 “秦铮，这鸡蛋哪来的？” “乡亲们送的。” 秦铮回答得很快。 叶芸挑眉，“你别唬我，这是野鸡蛋，光是蛋黄颜色看着就不一样，这大冬天的野鸡蛋可不好找，谁没事会送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咱们？” 秦铮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道：“媳妇儿，又被你给看破了。” 叶芸放下碗，“老实交代。” “……” 秦铮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女儿，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 叶芸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错愕张嘴：“不是吧秦铮？她那鸡蛋是你拿的啊？” “才没有。” 秦铮一下反驳，脸色浮现出一抹不自然，喃喃道：“这是别人送到咱家来的。” “啥？” “刚才我和姑在外面吃饭，门口来了一个人，把东西放下就跑了，我过去一看是个篮子，就是她白天送过来的篮子。” “那你就拿回来了？” “嗯。”秦铮点头，一点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轻嗤了声：“送给咱们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叶芸无语。 “你就不怕是她送过来的？你收了，她赖上你可怎么办？” “不可能。” 秦铮说的斩钉截铁。 “呦呦呦。” 叶芸轻笑，撇嘴，看着他。 秦铮被她这表情逗乐，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搂住她的肩膀，轻哄道：“送东西过来的是个男人，不像她，估计是人家不敢自己昧下，又不好意思还给李秀英，就偷偷给咱送来了；再说了，她白天都找不到她自己的东西了，还能指望她干啥？” 叶芸：“……” 说得头头是道的。 “好了，你别多想，给你吃你就吃，要不是她非得作妖，她合该给你送这些东西。”秦铮拍了拍她的肩膀，语声温柔。 好吧。 话糙理不糙，秦铮这么想倒也没错，叶芸不再纠结，端起鸡蛋茶一饮而尽。 …… 眼见就要到小初七办酒的日子，可是，穆敬生和叶霞仍旧没有出现…… 第548章 我保证不打你 这些天叶芸心中无不期盼，希望一觉醒来，能在门口看到一辆熟悉的小轿车，车门打开会下来穆敬生和叶霞。 可惜，希望总是落空。 直到来到了初七办出生酒的这天，来了各路亲朋好友，始终没有看到小轿车的身影。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来看小初七的亲戚来了一波又一波，看到小初七的瘦弱状态，并非早产的谣言不攻而破。 一兜兜鸡蛋和红糖挤满桌子，送给小初七的衣服也堆满了炕。 可她，高兴不起来。 跟安静的里屋比起来，窗户外的院子里忙活得热火朝天—— 前来做宴席的几名师傅啪啦乓啷地准备着食材，起了好几口大锅，炉子里火呼呼往上烧，锅里煮的鱼肉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秦香娥也烧了一大锅热水，热气腾腾的水雾中，和田婶一边大声说着话，一边煮着喜鸡蛋。 生孩子的酒席，吃饭之前主家会先发一波鸡蛋。 想吃的当场吃，不想吃的先揣兜里，一桌八个人，一个人发俩，意思是好事成双，图个吉利。 当地办酒席，都是自家购买食材，请附近会颠勺的师傅来做。 对于自家闺女的出生宴，秦铮严谨又仔细，订了十二桌席，凡事亲力亲为，所用的食材都是他和顾瑾亲自跑着去订购，还搞来了十几只比成人巴掌还大的甲鱼。 好的食材也让师傅心里高兴，干得那叫一个起劲儿。 老师傅掌勺炒菜，两个年轻点一个备菜，一个做简单的炸货，分工明确。 炸肉丸刚出锅，就吸引来了一群流口水的小馋虫。 山里穷苦，娃娃们打小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看到这东西别提有多馋，一个个哈喇子流下来直接打湿了棉袄。 秦铮端起一盘炸肉丸，面无表情地放到了旁边桌子上。 “吃吧。” 几个毛头小孩子仰头瞧着他，畏惧地咽了下喉咙，却不敢吭声。 秦铮转身离开。 等他一走，小孩子们一哄而上，一只只黢黑的小手争先恐后地伸向盘子里的炸肉丸！ “我的我的！” “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别抢别抢！” 顾瑾也在忙活着招待亲戚。 这么重要的场合自然少不了他，兄弟结婚时他没能参加，孩子办酒再不来出一份力那还能叫兄弟？ “秦铮，等会儿我给你随个大份子，二百怎么样？” 秦铮微愕，“我结婚你才随二十，我孩子的出生酒你下那么大血本做什么？” 顾瑾肩膀一耸，神秘兮兮道：“你自己寻思去呗？” 秦铮：“我寻思啥？” 顾瑾啧了声，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道：“你结婚我随二十，你孩子办酒我随两百，你品，你细品！” “我品啥？” 秦铮皱眉，被他这故弄玄虚整得有点不耐烦了。 唉！顾瑾觉得他实在笨得可以，干脆凑到他跟前，贱嗖嗖地提醒：“那肯定是因为你闺女长得像我啊，我当然要对我亲闺女下血本啦！” “……” 秦铮一把锁住他手腕，咬牙切齿地拉着他朝角落走去，语气沉着且十分冷静：“来来来…你跟我过来一下，我保证不打你。” “唉？咱不接亲戚了？” 嘭！ 一脚把顾瑾踹下了坡。 “我打不死你！” …… ……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外面热火朝天的热闹传进屋里，叶芸静静地瞧着熟睡的小初七，平静的心情并未产生一丝波动。 屋子里此时空荡荡的。 来看望她和孩子的亲戚，看一眼就去了外面寻位置等开席。 这个婶子，那个大娘，还有她不知道的一些娘家亲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在叶家沟还有那么多亲戚。 甚至她没见过面的人，见了她一口一个芸丫头喊得那叫一个亲。 极致的热闹过后，便是空虚。 遗憾的是，所有都知道她做了母亲的这一时刻，她的母亲却没有到场。 “媳妇儿。” 门帘被人掀起，秦铮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 盘子里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青菜和鱼肉，上面放着一个大白馒头，一如大婚之日他特意从宴席挑选给叶芸那盘饭菜。 叶芸看到那盘菜，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了一抹弧度。 “饿不饿？这是我刚挑出来的，你先吃着。”秦铮弯腰把饭菜放到炕头上，不忘叮嘱：“我还得出去招待亲戚，过会儿回来陪你，到时候你想吃啥再跟我说。” 叶芸点了下头，“嗯。” 秦铮放完菜没有立即起身，看了眼熟睡的小初七，回头又感激得在叶芸额头亲了一口。 他目光深深地瞧着叶芸，格外郑重道：“媳妇儿，谢谢你。” 这一天下来，不少人都在跟他说恭喜，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为人父的喜悦。 但他知道，他这一切都是叶芸用半条命换来的。 叶芸不禁失笑。 “好了，你少贫，快出去招待人吧。”她轻轻推了下秦铮，想自己待会儿。 她眼底隐藏起的一丝落寞没有逃过秦铮的眼睛，秦铮站在炕边，目光些微复杂地瞧着她。 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最终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叶芸的头，忙活了一上午的嗓子此刻略哑，低声安慰道：“你别难过，爸妈他们说不定有重要的事情耽搁了，若是他们有空，定然舍不得不来看你。” 叶芸抿唇一笑，“你想多了，我没什么好难过的。” 秦铮：“……” 就她这表情，能信？ “铮子，你们县城的朋友来了，快出来！” 外面传来秦香娥喜悦的喊声。 叶芸挑眉，跟秦铮示意了个眼神让他出去看看。 等秦铮抬脚离开，她掀开窗户，就见陈振兴和光头林等人拎着东西笑呵呵地进了院子。 一早就开始跟这秦铮忙活的顾瑾见此，咬着一根烟，不忿地冲他们直嚷嚷：“你们几个瘪犊子，竟然来的这么晚！搁家里偷懒呢？快点看完孩子过来干活儿！” 光头林他们嘿嘿直笑。 在他们后面还有林娇和江远。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林娇走在前头，江远则跟在她身后一步，手里拎着两兜沉甸甸的东西，还想伸出手去想帮林娇拿东西。 结果林娇拎着东西一下离他好远，生怕跟他沾上关系似的。 江远被拒绝了也不尴尬，倒是撇着嘴和林娇吐槽了两句，一脸委屈的表情仿佛受了气的小媳妇。 距离太远，叶芸没有听清江远跟林娇控诉了什么话。 但林娇翻白眼的反应是那么的明显、清晰，让她心里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很快秦铮领着他们进了屋。 五六个汉子燕环肥瘦，高矮不一，一进屋把本就不大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到底是男女有别，他们也不长待，跟叶芸道了恭喜，看过熟睡过的小初七长什么样子，发自内心地夸奖两句后就自觉地放下东西离开了屋子。 他们都是有眼色的人，出去之后也是帮着秦铮准备酒席。 原本他们也是以为自己就是来做客的客人，跟那些亲戚一样，吃完饭自觉滚蛋就行，光头林走到门口还笑嘻嘻地问秦铮他们坐哪桌呢。 结果秦铮一脚了踹过去。 “还坐哪桌？没看咱家这么忙？干活去啊！陪亲戚去啊！” 好家伙，一桌分一个。 得亏光头林他们是做生意的，能说会道，硬是把那些连秦铮都认不全的亲戚哄得嘎嘎大笑。 看到这一幕的叶芸无奈地关上窗户，心道秦铮真会压榨人。 不过他这是一点都不把光头林他们当外人，这样也好，有利于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不会因为她和孩子的出现让他们在秦铮这里沦为只能来送礼吃席的外人。 “你还好吗？” 林娇倒是留在了屋里。 她对这里不熟悉，也没有认识的人，出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留在屋子里陪叶芸。 叶芸扭头，对上了林娇布满了关心的眼神。 林娇眼底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愧疚，咬唇，语气带着一丝难为情：“你出事的时候，我有事去隔壁省城了，没在县城，我听说你差点难产……” 她要是在的话，能凭自己的能力帮到叶芸一些。 叶芸觉得她愧疚的莫名其妙，坦然道：“你难过什么？这跟你本就没有关系，你本就没有义务为我做什么。” 林娇愕然。 这话说的，好像她这个朋友做的有点自作多情了。 她嘴巴一撇，不满道：“行行行，都是我自作多情，我也不过是看在以前害过你的份上想要弥补你一下，你不领情就算了。” 呦，还生气了。 叶芸心中觉得好笑，摇了下头，无奈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林娇双手抱胸，哼哼一声。 她这小家子气的模样把叶芸逗乐，叶芸扯了扯她的衣角，语声轻柔地哄道：“好了，林小神医别生我气，我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请教你。” “哦？”林娇听见她这么说，来了兴趣。 很快她小脸一肃，许是想到能让叶芸开口的事非同一般，连语气也沉了一分：“你又想干什么大事？” “什么叫又啊。” 叶芸温和地嗔她一眼，主动把手腕伸到她面前，嫣然一笑：“劳烦小神医看一看我这身体目前的恢复情况，能否顶得住长途跋涉？” “……” 第549章 该死的爱情 “叶芸，你疯了？” 林娇心想，能顶得住长途跋涉的话难道你还打算在月子里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 猜到这个可能性，林娇一下子站起身，赶紧后退两步远离了叶芸伸过来的手，疯狂摇头：“我不看，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你看的！” 她这动静吓到了趴在炕边的东东。 东东手里还揪着小初七的包被，被吓了一跳的他此刻歪头瞧着林娇，迷茫地眨了眨一双漆黑发亮的大眼。 大人们真奇怪…… 东东看了好几秒也没看出林娇怎么了，转回小脑袋，继续看起了熟睡的小初七。 叶芸不禁扶额，“林娇，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林娇也不含糊，脸色格外严谨：“叶芸，我多少还是了解你的，你说说你想干啥，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 叶芸：“……” 小东西还挺聪明。 叶芸靠住了炕头，单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瞧着林娇，心想要不要把她想做的那一件大事如实告诉林娇。 “你看你看，我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没憋好屁！”林娇咬着牙，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 叶芸不禁噗嗤一笑。 “好好好，告诉你就是了。” 她朝林娇招了招手，懒洋洋道：“你看看我的身体允许不允许，我要去临安找我爸妈，过年之前。” 林娇立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就知道！” 她很生气，倒让叶芸诧异地挑了下眉，“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林娇一噎。 很快她胡乱地挥了下手，摇头道：“哎呀呀，你就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了，我现在告诉你，你最好还是把月子坐好，生育带来的损害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我实在不想错过，怎么办？” 叶芸再次单手撑住了下巴，脸上带着微笑，饶有深意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瞧着林娇。 “林娇，你有办法的，对吧？” 林娇的嘴角扯了扯，语气多了一抹忐忑：“叶芸，我怎么感觉你的语气这么不对劲？” “哪有。” 叶芸笑盈盈地瞧着她，眼神和之前一样温和，也无声地表达出了她的决定不会更改。 林娇急得挠起了后脑勺。 仰头看了看房顶，两秒后她又低头看向叶芸，脸上的表情更加为难。 她皱着眉，格外认真道：“你真决定好了？” 叶芸点头，“嗯呢~” “你还嗯呢……”林娇不满地嘀咕一句，但也只能认命，耸了下肩膀道：“行吧，你要是想去的话，我跟你一起。” “呦？” 叶芸倒是没想到，林娇竟然会主动跟着她一起去。 原本她只是想着林娇能检查一下她的身体，她自个儿斟酌着量力而行，现在林娇跟着她去，那她岂不是捡着大便宜了。 叶芸当即一拍手，“就这么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呵。”林娇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生无可恋道：“好姐姐，问题根本不在我这，你先把你男人说服吧。” 叶芸：“他没问题。” 林娇：“你就这么笃定？” “我想做的事情，他舍不得反对，还会毫无条件地帮我。” 林娇：“……” 凑，该死的爱情。 第550章 章这俩黑心的 孩子的出生酒办过之后，叶芸便计划着去临安，林娇在出生酒那天之后直接住在了老秦家。 秦香娥听说叶芸打算去临安，吓了一跳。 那是一百个不愿意。 她走进屋里，拉着叶芸的手，苦口婆心：“你看额不能闹着玩儿啊，这怀孕生孩子，月子做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村东那谁家的老闺女，就是月子的时候出来上茅房见了风，晚上的时候就嚷嚷头疼，卫生院还没到就在路上没了，你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老太太听见这动静，也跟着住着拐杖进了屋。 听着秦香娥的话，老太太也不说话，但大肆肆堵在屋门口的样子表达了她的态度。 这家里谁都能出事，娃娃她娘都不能出事儿。 叶芸很无奈，将眼神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秦铮：“秦铮，你怎么看这事儿？” 秦铮回了神。 其他人的眼神也顺着叶芸的视线看向了秦铮，不等秦铮开腔，秦香娥就抢先道：“铮子，你可不能跟着你媳妇一起犯糊涂啊。” 秦铮：“……” 他沉默两秒，视线递给了坐在土炕尾巴处的林娇。 林娇吓了一跳。 “你看我干啥啊？”她害怕秦铮，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当初秦铮那一脚给她吓得不轻，到现在一想，她都感觉到了胸口肋骨传来的疼痛。 秦铮：“……” 林娇见他不说话，心里也耳忐忑，不过也答应了叶芸的请求，她硬着头皮道：“是你媳妇儿非要去，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看过她的身体，不让她劳累，全程让她躺着，到了地方再接着坐月子，也是可以的。” 秦铮：“……” 这段时间林娇在县城的名头他是知道的，也不知道她得了什么机遇，从一个好吃懒做的女人，短短半年，摇身一变成为了方圆百里都知晓的女神医。 原本他也是不同意此事的。 但是叶芸昨天晚上跟他打招呼，说此行都有林娇相伴。 秦铮想了下，看向秦香娥，沉着冷静地道：“姑，你别担心，我们开车去，出不了什么事儿。” “你。你6” 秦香娥没想到秦铮竟然会放纵着叶芸胡来，捂着心口，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个字儿来。 “姑，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叶芸也开了腔。 她脸上仍旧带着柔和的笑容，但眼神之中的坚定不容动摇，笑着说：“你放心吧姑，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我心里有数，您也跟我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您还不清楚吗？” 秦香娥沉默了。 叶芸越过她，看向堵在门口的老太太，扬声笑道：“奶，您说是吧？” 老太太：“……” 秦香娥跟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向了堵在门口的老太太，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老太太身上。 然后。 老太太转身就走了。 秦香娥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不禁唇张舌结，无措地看向了秦铮。 秦铮耸了耸肩膀。 秦香娥：“……” 行吧。 既然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秦香娥也隐隐约约猜出叶芸这一遭是为什么而去，若是她一再阻拦，坏了叶芸的事儿，保不住叶芸以后还会埋怨她，为了不让叶芸埋怨她，她也是不敢再阻拦的。 说走就走。 事情是当天上去商量的，下午，叶芸就坐上了去往临安的车。 车还是秦铮公司里的三厢小轿车，秦铮在后排放腿脚的地方放了两个和座位一样高小凳子，铺了一块木板，铺上被褥，弄得暖乎乎的，让叶芸和孩子躺上去。 到临安，差不多五个小时的路程。 秦铮车子开得稳，不急不躁。 等他们到了临安，天色已经黑透，秦铮下车抽根烟的功夫冻得眉毛上起了寒霜。 因为车上有叶芸和孩子的缘故，他的车子开的慢，正常五小时的路程，他开了六个小时。 站在道路上，他望着不远处灯光绚丽的临安城，眉宇间的寒霜更加浓重。 临安看起来是比他们省繁华。 居住在这里的人，生活品质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可惜啊，工农时代这才过去，这些生活在优越的条件里人就忘记了工农爷爷的辛苦。 秦铮也知道叶芸来临安的目的，望着不远处的临安城，双眼微微眯起。 “什么东西……” 耽误他媳妇儿坐月子，害得他媳妇儿月子都坐不好，这事儿绝对不能好好解决。 几分钟后，秦铮才上了车。 他身上的烟味早已经在外面散尽，只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顺手捋掉了眉毛上的寒霜，他才扭头问叶芸：“咱们直接去家里？” 叶芸困得迷迷糊糊。 听到秦铮问她，她点了点头，“去，去家里，不去家里多没有意思啊。” “行。” 秦铮启动了车子，看了下手表，道：“我跑过临安，虽然没有去过咱爸那一块儿，但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分钟后咱们就能见到他们的人了。” 叶芸点点头。 副驾驶，同样困得迷迷糊糊的林娇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睁开眼睛，瞄了瞄他们两个，扯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tui，这俩黑心的。 虽然不知道叶芸这么着急地来临安做什么，但她有预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 穆家。 一排排三层三间的小洋楼建立在临安城南，在这居住的人，都是现社会的非富即贵。 穆家就住在里面。 小洋楼里并不安宁，路过的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的怒骂声。 “我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我儿子要什么老婆没有，要娶你回家来折磨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 因为叶霞失手打碎了一个玻璃杯，吓到了看电视的老太太，正被指着鼻子骂。 在她对面，穆老太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暗紫色呢绒旗袍，拄着个龙头拐杖，坐在沙发上，捂着心口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她上了年纪，身形干瘦，头发花白，脸上还带着一个老花镜。 老花镜的镜片很厚，却遮不住她一双盛满了愤怒和刻薄的眼睛，此刻她的眼睛瞪得溜圆，怒不可遏地瞪对面的叶霞。 她衣着雍容华贵、皱着眉，威严动怒，像极了高高在上的老佛爷。 要不是世道变了，恐怕她真的要命令叶霞跟她跪着说话…… 反观叶霞，因为水杯确实是她不小心摔了的，也确实吓到了老太太，此时的她吓得缩在穆敬生怀里，不知所措。 穆老太看到她这幅样子，更加来气。 “你给我出来！” 第551章 谁稀罕你捞？ 扬起的龙头拐杖就要去打叶霞，叶霞吓的浑身一缩。 早年她在老太太的手底下吃了不少亏，当初她也不过十九岁，又因为老太太是穆敬生的母亲，所以在老太太面前她一直都是害怕的，这种害怕对方的情绪刻进了骨子里，即使她痴傻了，疯了，在面对老太太时的第一反应也像是老鼠见了猫的恐惧。 穆敬生一把抓住龙头拐杖。 眼见老太太对他瞪起了眼睛，他也不客气，一把将拐杖中老太太的手中抢走，扔到了一边去。 啪嗒一声，拐杖落地。 穆敬生心疼地搂着叶霞，把她护在怀里，挺直了脊梁骨跟老太太对峙。 拐杖落地的声音把叶霞吓得不轻，她知道自己有错，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清晰地表达，只能揪着穆敬生的衣角，急得语无伦次地一直说：“对不起，我错，我不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穆敬生心疼她，把她又往怀里搂了搂。 他清楚叶霞的性格，也清楚自家老娘的为人，这事儿明显是自家老娘找茬儿。 叶霞急得眼泪花往下掉，抓住穆敬生的手，不断摇头，红着眼眶道：“我心里、不舒服，发慌，我想、我想小女……” 穆敬生心里一阵阵发疼。 看着妻子不停往下掉的泪花，他心里别提有多难受，在加上妻子说的想家，想他们的女儿，他心里的思念也越发浓重，那股难受的情绪让他格外痛苦。 可是他的母亲以患病的理由把他叫回来，让他离开不了。 他要离开就是不孝。 这世道，一个孝字大过天。 穆敬生也红了眼眶，拉着叶霞的手就要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去！”穆老太见此，气得当即拔高了腔调。 穆敬生转身看向她，微红的眼眶中带着明显的失望，还有一丝丝的恼怒：“娘，我已经听你的话回来了，我闺女还怀着孕，我和小霞都不在她身边陪着她，而是回来陪着您，您就不能对小霞好点吗！” “今天晚上我们不在家住了，您早点休息！” 说完他搂着叶霞就要走。 穆老太一看，刹那间站起了身，指着他的背影道：“好啊，为了一个外来的女人，你就抛下你娘不管了？我真是白养你了啊！” “你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你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穆敬生脚步一僵。 刚刚打开的大门，寒风呼呼地挂进客厅，让他的心也入坠入冰窟。 他也动了怒，扭头，不满地望着老太太：“娘，不就是一个杯子，你至于这么大动肝火？” “一个杯子？” 穆老太冷笑一声。 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叶霞难看，完全不吃穆敬生的账。 她巴不得找到叶霞的错处把叶霞赶出去，就算不把叶霞赶出去，也要穆敬生跟与叶霞吵架，方正她不好过，叶霞也别想好过。 扶着老太太的保姆面色不善，却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假模假样地劝说：“穆先生，你别跟老太太置气了，您知道的，老太太的心脏不好！” 穆敬生瞥她一眼，“李婶，我们的家事你还是别插嘴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李婶仗着自己跟在他娘身边多年，总是暗地里给他妻子颜色看。 无奈他的母亲一直看中李婶，因为这个缘故，他开出不了对方，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放也别想作威作福。 李婶吃瘪，无助地看向了穆老太。 穆老太捂着心口，一副自己已经吓坏了的模样，痛心道：“敬生，我是你娘，我年纪大了经不住惊吓的，她故意在我背后摔碎杯子，是想把我吓死，好做咱们家的女主人啊，你针灸一点都不心疼我？我真是白生你了！” “娘！你怎么又说这话？这是两码事！” 穆敬生一听也急了。 结果老太太哼一声，不甘心地继续道：“当初，你被下乡，我是想尽办法的捞你啊，为了能让你回来，我是差点散尽了咱们家所有的家底儿，连我自己这一辈子都差点搭进去……” 穆敬生刚升起的火气一顿。 当初他家里出事时，他爹说跑就跑去了国外，也不管他这个还在上学的儿子，而他来不及跑，在学校里就接到通知被强行下了乡。 而他下乡之后，是已经和他爹离了婚的老太太四处奔走救他的。 年轻时的老太太风韵犹存，家世也不错，有个大人物看上了她，以救他为条件要娶老太太。 本来是一桩不错的事情，对方的条件也不错，可坏就坏在对方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三个老婆，听人说都是被他打死的，而且个顶个的漂亮，别人说那人就喜欢娶漂亮的老婆，娶回家，慢慢折磨死，这样的人谁敢嫁？ 可那大人物盯上了他娘。 因为他的事情，他娘没少跟那个死变态纠缠，差点就赔上了一辈子。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娘硬是把那大人物给甩了，几乎散尽了家底，凭着自个儿的能力把他从乡下捞了出来。 所以因为这件事，他对老太太一直是愧对的。 老太太总是说：要不是我费心费力把你从山沟沟里捞出来，哪有你的今天，哪有你张杰在这里跟我唱反调的今天啊！ 每次他听了这话都感觉怪怪的。 但是他又反驳不了。 此时的老太太见穆敬生不说话，就知道他在愧疚，一边被保姆扶着，一边捂着心口乘胜追击道：“敬生，要是没有我把你从山沟沟里捞出来，哪有你的今天……” “谁稀罕你捞？” 忽然一道清冷的嗓音伴随着寒风吹进客厅，令人无比震惊。 穆敬生和叶霞皆是一愣。 穆敬生扭头看向身后，就见门外的黑暗里听着一辆小轿车。 在这地方，小轿车不多见也不少见，毕竟周围住的都是一样同他发达的权贵。 可那车灯的光芒中，抱着一个襁褓背光走来的是他女儿！ “小、小芸？” “小女？！”叶霞瞪大双眼，啪地抬手给自己来了一个嘴巴子。 巴掌声清脆的很，叶霞把自己打得脸颊颤动，火辣辣的痛意让她认识到自己这次不是幻觉，尖叫一声兴奋地飞快奔向了叶芸—— 第552章 第一次喊他爸 “您冷静！” 见叶霞来势汹汹，秦铮及时一把伸出手拦住了她。 他身子高大，胳膊也长，劲儿也大，仅用一条胳膊横在叶霞跟前，叶霞怎么扒拉也扒拉不开，气得她原地跺脚。 叶霞气呼呼地瞪着他，泛着泪光的眼底饱含了幽怨。 秦铮心里直呼冤枉。 不是他非要刹住叶霞对女儿的激动，而是以叶霞这个激动的程度，绝对会把他媳妇儿撞倒在地。 叶霞还在挣扎着想摸一摸女儿，穆敬生整个人呆若木鸡。 他依旧不敢相信叶芸真的出现在了他跟前，明明怀着孕远在隔壁省的女儿，怎么一眨眼就抱着孩子出现在了他跟前。 穆敬生抬手揉了揉双眼，不敢确定地问：“小、小芸？” 此刻的叶芸正目光凉凉地盯着客厅中的老太太，听见穆敬生的唤声，才淡淡看向了他。 她的眼神带着凉意，穆敬生对上的一刹那心底微颤。 叶芸仅仅只是看了穆敬生一眼，疏冷的眼神，便再次望向茶几前的穆老太太。 穆老太一脸震惊。 她还没有从叶芸突然出现的惊讶中回神，捂着心口，嘴巴微张，看看穆敬生，又看看叶芸，眼神都多了一丝茫然。 面前这个年轻的女人，就是穆敬生和那个疯女人的女儿？ 因为还在坐月子的原因，叶芸如同往日一样穿的极其厚重，戴着棉帽子，穿着羽绒服，围着围巾，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就连抱着小孩子的双手都带着厚厚的手套。 即便她身上的衣服再厚重，也遮挡不住眼神弥漫中的寒意。 饱含了憎恨和愠怒的眼神让穆老太无端心慌，让她意识到，眼前这个连眼神里都扎根生长着倔强的年轻女娃，并不如她的母亲一样好拿捏。 这就是她儿子和那个疯女人生出来的孩子？ 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疯女人，怎么能生出来看着这么厉害的女娃？ “小芸……” 穆敬生不敢置信地走到叶芸跟前，摸摸叶芸的肩膀，又抓抓叶芸的衣服，终于相信了叶芸出现在他眼前的事实。 他刹那间红了眼眶，嗓音都带了一丝哑哑的哭腔：“孩子，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叶芸收回了盯着老太太的视线。 望着穆敬生满目错愕和心疼的模样，她咬了咬唇，下巴微颤，委屈得眼眶里也挤满了晶莹的泪水。 客厅的水晶灯洒在她脸上，将她眼里包裹的泪水照得晶莹点点，她身后是漆黑的夜，有寒风吹进来，帽子外的发丝被吹到了脸上，红红的眼眶别提令人有多心疼。 万千委屈，无声诉说。 她所有的情绪似乎都汇聚在眼神中，深深地瞧着穆敬生，汇聚成了嘶哑的一声：“爸……” 穆敬生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叶芸第一次喊他爸。 之前他带着叶霞去见叶芸，相处了好几天，都没有让叶芸心甘情愿地喊一声爸。 穆敬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唉……唉！” 他激动地应着，控制不住的情绪，两行老泪控制不住地溢出了眼眶。 “我给你们打了好多电话……” 叶芸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嗓音沙哑：“你们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呀……我生孩子早产…我好希望你和妈妈能来看看我，为什么你们不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泪眼模糊，深深地凝视着穆敬生。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大吵大闹，她无声地流着眼泪，脆弱的眼神含着委屈，沙哑的嗓音一字字平静地诉说，音线却颤抖得几乎不成调调。 一字字，都像是把锋利的刀子扎进了穆敬生的心窝子里。 他只顾着心疼，甚至忘记了说，他根本没有接到叶芸的电话，甚至为什么没有接到，他也无从知晓。 “爸，还是让我媳妇儿先进去吧，他还在月子里，受不得凉。”秦铮见火候差不多，低声提醒。 这会儿林娇也忽然醒悟似的，连忙拉着叶芸的胳膊，一边给她抹眼泪一边劝道：“哎呀你别哭啊，月子里最忌讳流眼泪了，年纪轻轻会把眼睛哭瞎的！” 说完她匆匆扶着叶芸进了屋。 终于可以摸一下女儿的叶霞立即跟上叶芸，紧紧抱住她的胳膊，紧紧盯着叶芸，满眼都是心疼。 叶芸喊了声：“妈。” 叶霞激动不已，连连点头，流下了思念已久的泪水。 现在的林娇经历过许多大场面，高管权贵的家门她都进过，踏入眼前富丽堂皇的大厅她也丝毫没有怯场，自顾自的扶着叶芸在沙发坐下。 她很心疼叶芸，扭头义正言辞地对穆敬生一顿输出： “穆先生，你闺女生孩子，这是多大的事儿，你们两个当父母的咋不来看看呢？你知不知道她难产？她好不容易做了母亲，最好的就是看见你俩这亲爹妈，阿姨我也就不说了，你这个当爹的干啥去了？” 穆敬生被说得脸色通红。 客厅门被秦铮关住，隔绝了外面的寒风，显得客厅里寂静不少。 安静中有人在哭。 终于见到思念已久的女儿，女儿还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生产，叶霞是既激动又心疼，搂着叶芸的肩膀，脑袋枕在叶芸肩上，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小声啜泣。 她紧紧搂着叶芸，力道极大，仿佛一松开叶芸就会不见了似的。 穆敬生仿若此时才骤然清醒，连声吩咐：“李婶！快去楼上收拾一间房子，一定要暖和！” 李婶悄悄看向了穆老太。 虽然是穆敬生给她发工资，但她习惯看老太太的脸色。 老太太要是不愿意，她是万万不敢给叶芸收拾房间的。 再说了，她之前跟在老太太身边没少欺负叶霞，如今她也只能跟老太太坐一条船，起码出了事老太太还能护着她。 “你看她做什么？” 李婶的小动作惹恼了穆敬生。 穆敬生一动不动地盯着李婶，眉心拧起，语气不怒自威：“你别忘了，谁才是这个家当家做主的人！” 他不是傻子。 事到如今，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他为什么接不到他女儿打来的电话！ 第553章 如您所愿 “反了，反了！” 这种行为激怒了穆老太，老太太一辈子没被穆敬生忤逆过几回，如今竟然当着一众外人落她的面子。 穆敬生骂的哪是李婶，他是指桑骂槐在打她的老脸啊！ “你的意思是你是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人？”穆老太拍着梨花木沙发的把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气得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我告诉你，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人还是我，老儿子，你老娘我还没死呢！” 她这一发脾气，满脸威严，还真的能把一般人镇住。 可惜穆敬生已经看过太多次。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极限，次数太多，就会失去了作用。 “爸……” 叶芸适时开腔，嗓音沙哑：“原本…我想着你和妈妈在我给孩子办出生酒时能来看我，刚好我月子里需要人照顾，你知道的，我没有婆婆。” “刚好我妈也十几年没在老家过过年了，我从小也没和父母一起过过年，我都不知道和父母一起跨年的滋味，以前我看着别人家都有爸爸妈妈，心里很羡慕，心想现在终于不用羡慕别人了。” “可惜，你们没有来……” 她抹了把眼泪，脆弱的眼神看向了站在对面的穆老太太。 “没关系。”她说，“我知道你们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我不伤心，我知道你们心里是爱我的；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你们一起过年，我也想把我生了孩子的喜悦跟你们分享，所以我来找你们了……爸，你们不来找我，我来找你们！” 说到最后她嗓音颤得不成样子。 穆敬生刚刹住的眼泪在这一刻又疯狂涌出，掺杂着愧疚，痛心地凝视着叶芸。 叶霞也趴在叶芸肩头低声呜咽。 也许她听不懂女儿说的那些大道理，但她知道，她的女儿能来这里找她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女儿能找到她也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好孩子，好孩子……”穆敬生不知该说什么，狠狠搓了一把脸，抹干了脸上的眼泪。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了情绪，深锐目光刺向对面的老太太。 “娘，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你告诉我，小芸生产的消息是不是你给扣下了？”他咬着牙，嗓音沙哑，极力克制的情绪让呼吸微微颤抖。 穆老太眼神闪躲了下。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她笃定穆敬生不敢对她怎么样，干脆一点头，抿唇不屑道：“对，是我扣下的，那几次的电话都是我接的。” “您为什么这么做！” 穆敬生的脾气终于爆发。 在女儿和外孙的跟前，他再也无法软弱盲目地被老太太拿捏，老太太隐瞒他女儿生产的消息彻底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那是他丢了二十年的亲闺女啊！ 穆敬生一动不动地盯着老太太，怒不可遏：“娘，您这次做的简直太过分了！您这样做和当初瞒着我把小霞逼走有什么区别！” “你少说这些！” 穆老太也不甘示弱，甚至理直气壮：“儿子，平白无故有人打来电话说她是你闺女，让你带着钱去参加孩子的出生酒，这事儿我能应吗？万一她是骗子呢？你忘了你小时候被骗出去绑架的事情了吗？” 穆敬生呼吸不稳，气得胸膛跟着不断起伏。 可老太太说的有理有据，让他找不到一丝反驳的理由。 叶芸紧紧抱着怀里的熟睡的小初七，眼里还泛着晶莹的泪水，咬唇瞧着老太太：“我在电话里说了，穆敬生是我父亲，您也承认了，您说您也知道我的身份，您还记得您是怎么骂我的吗？” “啥？她还骂你了？” 不等他人开腔，林娇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叶芸点头，看向穆敬生，认真道：“我跟奶奶说，我剩下了一个女儿，请她帮忙转告你们。可是，奶奶却骂我没有教养！” 林娇：“什么？她竟然这么辱骂一个产妇？！” 叶霞也一脸震惊。 叶芸点头，声泪俱下：“奶奶还说我是山里出来的，说我没爹没娘，让我滚远点儿。” “她还说，真的很讨厌我们母女。” “她说我和我妈妈是穷酸的乡下人，脸皮厚，一个个好像赖皮膏药，粘上了就甩不掉。” “她明确地告诉我，她不会让她的儿子去吃我女儿廉价的出生酒，还说我要是真有心的话，就把我妈妈带走，也省得她看着我妈妈烦心。” “对了，她把话说的很难听……” 叶芸眼底浮现出一抹真切的恨意，盯着穆老太，咬牙道：“她是这么说的，她说‘一个不知廉耻的疯女人，也好意思待在我儿子的身边！” “奶奶，这些不都是你说的话吗？” 叶芸一瞬不瞬地盯着老太太，噙着泪水的双眼，皆是为自己母亲打抱不平的坚定和倔强。 穆敬生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相信叶芸的话，因为，老太太平时在家就是这么辱骂叶霞的。 叶霞却全然没有关注自己有没有被羞辱，她只听到叶芸挨了老太太的骂，心疼得她抱着叶芸的胳膊想给予安慰。 可她表达能力有限，越着急越说不出，支支吾吾半天没吐出一句清晰的话，气得她冲着穆敬生憋出来一句：“老穆！” 穆敬生浑身一震。 意识到妻子动了怒，穆敬生一股火气从脚底板冲上心头，扭头对老太太骂道：“娘，我送您去老宅吧！” “你说什么？” 穆老太不禁瞠目结舌，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儿子会如此迅速地做出这种决定！ 她不敢置信道：“敬生，你……” “别说了。” 穆敬生挥手打断了她。 深深地看了老太太一眼，他压着脾气，尽量冷静地道：“您也到了颐享天年的时候，既然这里让您静不下来心，就回老宅住吧；李婶做事合你的心意，跟你一起过去吧；不说了，我要上楼给我女儿和外孙收拾房间。” 说完，他抬脚上了楼。 直到穆敬生打开楼上的一间房，走进去，身影彻底消失，穆老太仍旧没有回过神。 她、她这是被抛弃了？ “哎呀……” 一道轻松惬意的叹气声传来。 原本哭哭啼啼的叶芸用指尖不着痕迹地抹了下湿润的眼角，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扭头懒散地看向了穆老太太。 对上穆老太诧异的眼神，她唇边勾起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一开口，带着点蛊惑的轻柔嗓音又乖巧又懂事：“奶奶……我说过，您不想看到我和我母亲的话，我会如您所愿的。” “您看，我做到了吗？” 第554章 有些老人呐 有些老人呐，就是坏。 她也没有多大的本事，不管对方顺不顺她的心，她就是单纯地想欺负对方。 叶霞和正常人比起来是不一样，可当初她刚出现在穆老太的面前时，不也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家？ 她出身不好，可穆敬生的出身又好到哪里去？ 在他们那个六十年代，一个被强行下乡的知青，成分是极其严重的，不说走在路上被会人指指点点，旁人见了都会敬而远之，生怕沾了晦气。 像穆敬生这种被强行下乡的知青，更没有回城的机会。 也就是说，他不仅每天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生活，还有一辈子都被人戳着脊梁骨，生活在穷苦贫瘠的大山里。 即使他曾经是家世优越，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还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可在吐沫星子能淹死人的山村，谁家好姑娘敢把一辈子扑到他身上？ 嫁给他的话，一辈子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就连生出来的小孩子都要挨骂。 可就在那种水深火热的环境中，叶霞顶着压力与穆敬生相爱了。 明明她是闻名十里八村的头号大美人，不知有多少前途一片明亮的青年跟她提过亲，可她硬是跟在穆敬生的身边，陪着他一起被人指点点，忍受那些不怀好意的白眼。 穆老太太总是说，叶霞就是看上了他们穆家的家世。 可那时的恶穆敬生就是一个臭篓子，叶霞明明有更好的未来，却选择在那个时候跟着他，难道是为了一个没可能的家世？ 这些他们都知道。 穆敬生知道。 叶芸知道。 叶家沟的所有人都知道。 可惜，唯独穆老太太不知道。 也许她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单纯地看不上叶霞，硬要给叶霞按一个居心叵测的帽子。 但凡她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当时的情况，就知道叶霞和穆敬生的感情是怎么产生的，是不含任何利益和算计的。 可惜她待在名利场太久，没有见过这世间最纯粹的感情。 啧，真可怜。 …… 叶芸住进了老穆家的二楼，穆敬生亲自给她收拾的房间，而穆老太太当晚就被穆敬生让人送回了祖宅。 老穆家的祖宅也在临安，距离此地大约十里地的距离。 虽然距离不远，但穆家再也没有了被老太太威压笼罩的气息，这让重见天日的叶霞高兴得不行。 穆敬生也高兴。 以前他怕叶霞留在家里会被老太太欺负，他每天都把叶霞带在身边，出去应酬也是恨不得把人拴裤腰带上，但叶霞明显是不开心的。 现在叶芸来了，叶霞看起来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 没有了老太太的欺压，她每天不是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就是在房间里陪着叶芸照顾小外孙儿。 叶芸也是乐得舒坦。 为了照顾她的月子，穆敬生又特意请了两个保姆，一个专门照顾孩子，一个专门照顾她。 吃住都顺心，也不用怎么管孩子，不知道比待在山里要好多少倍。 虽然在山里秦香娥也能照顾她，但秦香娥总归是一个人，还有个老太太需要照顾，总有顾不住她的时候。 不过叶芸也知道一件事。 好日子不会太久的。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老宅那边就又传来了穆老太太的消息。 第555章 该孝敬她的是您 李婶说，老太太的身体不太好，让穆敬生过去照顾一看。 穆敬生直接拒绝了。 这些年他已经吃了太多老太太‘身体不好’的亏，不过都是一些想让他服从的手段。 或许以前他还会象征性地回应一下，但现在有了叶芸给他撑底气，他有理由不去看望老太太。 他工作忙，女儿坐月子，不去看一下动不动就身体不好的老太太怎么了？ 老太太身体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公务繁重，有女儿有外孙，还有爱人需要照顾，再说了老太太那边他也配好了人手，实在是忙不开！ 如此情况之下，穆敬生没有去看老太太也无人诟病于他。 谁想到三天后老太太直接住了院。 穆敬生听到消息时再也不能躲避，只能拎了东西，带着叶霞去医院看看老太太。 实际是穆老太太住院的消息已经在他那个圈子里传开，他要是不去看的话，面上不好看。 临安不大，老太太平时有不少好友，会一起打牌遛弯，少不了谈这些八卦，而这些老人的子女们也大多都是临安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老太太住院的第一时间这消息就在圈子里传开。 还有不少好友特意打来了电话给穆敬生，问候老太太的身体情况。 而他们的父母，也就是老太太那些好友，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如果他不去医院看望老太太的话，估计第二天他就会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身败名裂。 至于穆敬生去医院看望老太太时都发生了什么，外人无从知晓。 只知道当天晚上穆敬生回家之后，脸色有些难看。 他来房间里看望叶芸和小初七，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笑容，眉眼之间泛着一丝愁云。 这让叶芸情不自禁地打起了警惕。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叶芸佯装不经意地问，语气却恰到好处地包裹着一丝关心：“看你，脸色不太好。” 穆敬生倒是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叶芸会关心他，局促地笑了笑，“没、没什么，就是你奶奶的情况不太好。” “奶奶？” 乍然听见这个称呼，叶芸还有些不悦，脸色毫不掩饰地多了些冷意，那个老太太有什么资格做她奶奶？ 穆老太太没有为她付出过任何东西，倒是害得她母亲失了心智，她自小没享受过孙辈的待遇，第一次对话还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有什么资格做她的奶奶？ 让她喊奶奶，配吗？ 穆敬生见叶芸的脸色不太好，一时间也察觉出失言，连忙解释：“小芸，你别生气。” 他并没有以为叶芸的抵触情绪而感到烦躁，觉得叶芸不懂事，甚至他害怕叶芸生气。 他母亲对叶芸并不友好，叶芸抵触也正常，这一遭是他考虑不周。 叶芸却是淡淡一笑，没有咄咄逼人，而是语气平静地说：“我理解您，她毕竟是您的母亲。” 穆敬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疏冷。 但是叶芸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已是不易，放以前，他都不敢想象叶芸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谈论老太太的事情。 他是感激叶芸的。 毕竟，老太太是让他们一家三口离散多年的罪魁祸首。 穆敬生也不想让叶芸操心他和老太太的事情，起身道：“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就成，剩下的事情，爸爸会解决好的。” “是吗？” 叶芸偏了下脑袋，看着穆敬生，唇角微勾，一字一顿地开口：“那不知道爸您，打算怎么做呢？” “什么？” 穆敬生叹了口气，察觉出叶芸的心思，解释道：“孩子，你太谨慎了，你奶奶是得了治不好的病，你刚生完孩子，我不想你接触这么晦气的事情。” “癌症是吧？” 一旁的林娇开了腔。 穆敬生瞠目结舌，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我也算是个医生。” 林娇望了眼叶芸，大大方方地跟穆敬生道：“不然您以为我一个外人怎么会跟着叶芸一起过来呢？” 穆敬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我不阻止您去见她，但是我希望您下次见她的时候，别再把我妈带去，她是您的母亲，该孝敬她的是您，不是我的母亲。” 叶芸又开了腔。 穆敬生这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是不想他带着叶霞去看老太太啊。 这好说。 穆敬生当即拍板，肃着一张老脸道：“孩子，你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再带着你母亲去见她，你这话，提醒了我，我该谢谢你。” 之前他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老想着让老太太接受叶霞，为什么老想让叶霞和他一起孝顺老太太呢？ 大抵是磕在骨子里的教养，让他潜意识地认为必须要得到老太太的同意。 直到有人说：那只是你的母亲。 他恍然大悟。 穆老太是他的母亲，又不是叶霞的母亲，他的苦，他该认的孝顺，为什么要让叶霞跟着她一起？ 老太太又没有生养叶霞，就算要尽孝，也轮不到叶霞。 刚好这时叶霞匆匆走进房间，手里握着一个巴掌大的雪球，兴奋地笑着说：“小芸，瞧，下雪了！” 昨夜洋洋洒洒地飘下了雪花，一个凌晨的功夫堆积了两指厚。 叶霞的手冻得通红，手里的雪球是个小鸭子的形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的，知道叶芸不能出去看雪，兴高采烈地拿进屋里给叶芸看。 屋子里比较暖和，雪球融化开始往下滴起了水珠。 之前沾染在身上的冰雪也渐渐融化，浸湿了衣服，让叶霞看起来有点邋遢。 穆敬生连忙起身拿了毛巾，把小鸭子从叶霞手中接下，给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又擦擦身上的污渍，搂着她的肩膀柔声哄道：“小霞，咱们闺女现在坐月子，碰不得这东西的。” 叶霞腼腆一笑，“不，我拿着，不给小女碰……” 说完她从穆敬生手中把小鸭子抢走，重新递到叶芸跟前，脸上洋溢着最温柔的笑容。 感觉到小鸭子渐渐开始融化，她有些惊慌，不解地皱起了脸。 语气也有点伤心：“坏、坏掉了……” 第556章 还是不活了吧 叶霞懂得不多。 她只是喜欢雪，认为雪是很好的东西，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捧给她的女儿。 叶芸心里暖洋洋的。 她跟秦铮使了个眼神，秦铮很快会意，从叶霞手中把小鸭子拿走，放到了一旁的瓶子里，不忘安慰：“妈，你做的很好看，我和叶芸就先收起来，这样就能天天看着了。是吧媳妇儿？” “对。” 叶芸点点头，笑容乖巧地看向了不开心的母亲。 叶霞一下子喜笑颜开。 只要叶芸点了头，她就比什么都开心，高兴得伸手拂了一下叶芸耳边的碎发。 穆敬生静静地瞧着这一幕，忽然脑袋里蹦出了一个温馨又美好的词语：岁月静好。 原来幸福的生活是这样的。 之前，他没有感到过…… …… 翌日，叶芸便得到了穆老太太出院的消息。 现阶段的医学手段，对癌症基本是束手无策，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医学先进的国外治疗。 穆敬生想着赶紧送老太太出国。 可老太太死不愿意。 她宁愿等死，也不想一大把年纪了离开自己的家乡。 但癌症显然是无药可救的，医院表示他们无法再继续接收老太太，让穆敬生把人接回家。 老太太也不想住在医院里，硬逼着穆敬生接她回去。 短短几日，穆敬生憔悴许多。 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把老太太接回家，等同于放弃了老太太的生命，他一个做儿子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传出去，他又怎么做人？ 难道要别人说，他有钱，有地位，可老娘生了病，他连治都不治就把人接回去不是么？ 给老太太诊治的医生是熟人，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都癌症了，就接回去好好享受一下剩下的时光，多则两三年，少则几个月，就别让老人家在医院里吃苦受罪了，在医院里待着，说不定还没有在家里活的时间长。” 他没办法，只能带着人把老太太接出了医院。 可老太太一听他要把她送回老宅，当即拒绝，非要和他住在一起。 穆敬生又气又急，掰着手指头与她讲理：“您年纪大了，又得了癌症，现在我女儿在家里坐月子，您过去，这不是冲了吗？” “冲什么冲？” 穆老太也不甘示弱，拿出长辈的口吻命令：“好啊敬生，你现在是有女儿有外孙了，你就忘记我这个亲娘了？我可是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你的孩子是孩子，那你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吗？” 一番话让穆敬生哑口无言。 穆敬生为难得不行，于情于理他的确该把老太太接过去一起住，可现在家里有叶芸，就老太太这个作妖的本事还不得把叶芸得罪完了？ 心里面，他偏向自家女儿。 毕竟他与老太太的母子情，早就在老太太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中消耗殆尽。 穆敬生还在为难，穆老太乘胜追击，一脸伤心道：“敬生，我的儿子，我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了，你要让你娘走的时候还死不瞑目吗？” 穆敬生脸色一僵。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他寻思还是他不要活了吧？ 李婶也在旁边帮腔：“先生，大姐有些做法是不对，可现在她都没时间了，您不能这么无情吧？” 穆敬生：“我……” 他有苦说不出，心里面，其实更偏向于自家女儿。 可孝道又在拉扯着他。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的嗓音： “爸，我媳妇儿让我来接你们。” 第557章 说谁没有远见 听见这道声音的穆敬生惊讶得骤然转身，就看见了秦铮。 黑色的小轿车停在门口，秦铮规规矩矩地站在车身旁边，见穆敬生的视线投来，他拉开了后排的车门，瞧着穆敬生，脸上是从容和沉稳。 穆敬生忍不住揉了揉双眼，他没看错的话这是秦铮？ 秦铮怎么来了？ 还有他刚刚说的什么？ 接他们回家？ 穆敬生心里一连串的问号，也顾不得老太太，转身大步走向秦铮。 他拉着秦铮背过身去，小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我媳妇儿让我来的。” “什么？” “我媳妇儿说了，老太太得了癌症，说点不好听的，她离世之前就想跟你多待一待，我们当晚辈的不能剥夺了她这个权利。我媳妇儿知道你会为难，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所以让我来接你们。”秦铮道。 穆敬生面上不显，心里面要多惊讶有多惊讶。 叶芸竟然主动让他来接老太太?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穆敬生只觉得心中的愧疚更加浓重，望着秦铮，说不出感激话，静默了好几秒，只能沉默着拍了拍秦铮的肩膀。 “秦铮，谢谢你们。” “您别这么说。”秦铮面色沉静，瞧着穆敬生泛着激动的一张脸，淡声道：“爸，我媳妇儿从来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她一向心底善良，要不是别人欺负她欺负得太厉害，她不会去反击的。” 穆敬生点了点头。 这个道理他自然知晓，他和叶霞的女儿又怎么会不懂事呢？ 可叶芸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他感觉有点心疼。 穆敬生转身望了一眼身后的老太太，刚好对上老太太一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令他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明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大家的性格这么不一样呢？ 狡猾的父亲，高傲的母亲，为什么能生出来他这么一个蠢笨的儿子？ 怪他是在外祖手底下长大的，可是，和蔼仁厚的外祖，又怎么会教养出母亲这般高傲的女儿呢？ 这些事情穆敬生统统想不明白。 最后他也在秦铮的帮助下，扶着老太太上了车，由秦铮开往自己居住的小别墅。 可老太太似乎并不领情。 对于秦铮这个外孙女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上车之后就开始挑刺，一会儿说车里味道大，一会儿又说秦铮的车子开得颠簸，让她身体难受，还担心秦铮技术不好会不会带着她出车祸。 秦铮对此一笑而过。 穆敬生觉得掉了女婿的面子，主动跟老太太解释：“人家秦铮之前是在部队里开运输车的，拉了那么多货物都没问题，拉你就能出事了？” 结果老太太一听，立即像是抓住了秦铮的小辫子。 白眼一翻，格外瞧不起秦铮似的，一副惊讶的模样道：“部队里开运输车的啊，哦……原来就是个破开车的，啧！” 得，这话说的更难听了。 穆敬生对母亲这张破嘴是真的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母亲是故意给秦铮难看，坐在副驾驶上的他，只能拍了拍秦铮的肩膀，希望他不要生老太太的气。 秦铮只是淡然一笑，“您放心。” 跟一个老太太置气的话，那他得多没有材料啊。 穆敬生见他真的没有生气的出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秦铮的眼神中也多了一抹赞赏。 他这女婿沉得住气，是个不错的。 “这车子是你们借来的吧？” 后面又传出了动静。 穆敬生是松了一口气，但扑空了的老太太却心有不甘。 穆老太认为，像秦铮这种山里爬出来的人，穷得应该只剩下了面子，怎么可能对她的嘲讽无动于衷？ 她大肆肆地往座椅上一靠，下巴微抬，语气高高在上：“你们倒也有点本事，竟然能借来小轿车，不过这车子廉价，连我们家车子的一个车轱辘都比不上，想必人家也是瞧不上你，才把这么一辆廉价的轿车借给你。” “娘，您少说点吧。”穆敬生听不下去，转身低斥了一声。 穆老太看向穆敬生，皱眉道：“你急什么？他还没急呢？莫不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那也是应该他来恼羞成怒不是？” 因为叶霞的原因，她看叶芸和秦铮是一样的不顺眼。 穆敬生气急，心里要多烦躁有多烦躁：“娘，马上咱们就到家了，您就少说点吧！”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了。” 穆老太冷哼一声，闭上双眼开始养神，秦铮的沉默就代表着她这一局打了胜仗。 “车子是我们公司的。” 忽然，秦铮道。 刚闭上双眼的穆老太微微一怔，又睁开眼睛，诧异的目光透过后视镜看向秦铮。 后视镜中，秦铮浓眉下一双狭长的鹰眼格外淡漠，语气平静：“这辆车子确实不算好，主要是这段时间公司打算在省城开发新地段，需要投入的资金比较大，所以公司里没有闲钱去换更好的车，不过车子也只是一个代步的工具，有一辆给公司里撑撑场面，剩下的能开就行。” “最重要的还是未来的发展，做人，应该有远见。” 说到这，秦铮抬眼看向后视镜。 对上穆老太饱含诧异的双眼，他唇角淡淡一勾，颇有一丝嫌弃的意味：“您说是吧？老人家。” 穆老太不禁瞠目结舌。 这个年轻人，他在说谁没有远见？ 一旁的穆敬生连忙打着哈哈道：“是啊是啊，做生意还是要有长远的目光，车子这种代步工具能代表什么？只要公司能做大做远，以后什么样的车子买不起？不然干守着一辆好车，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用不是？” 秦铮点点头，“爸说的对。” 穆老太见自己的儿子也向着秦铮说话，磨了磨牙，好半晌才憋出一声嘲讽的冷笑，嘀咕道：“你们公司还挺心善，竟然会让你把车开出来，求了不少人吧？” “没事儿，公司是我和人合伙开的，说下就行了。” “……” 穆老太这才正儿八经地打量起秦铮，这人是开公司的？ 第558章 没想到吧？ 这一幕让穆敬生心头一亮。 既然自家母亲是势利眼，那秦铮现在的能力也不差，他女儿更是会自己创业的小能手，把这些说出去，老太太能对他女儿和女婿改观吧？ 这么想着，穆敬生张嘴就道：“娘，他们两个……” “爸，是从这儿拐弯吗？” 秦铮忽然打断他的话，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前边的路口。 穆敬生仓促地看了一眼，点头道：“对对对，再拐一个弯就道咱们住的地方了。” 等他说完，秦铮转着方向盘，一个急转弯把车子开上了另一条道，车子的惯性差点让后面的穆老太摔倒。 即使穆老太一把抓住车把手，还是摔在了李婶身上。 这下子可惹恼了她。 穆老太本就看秦铮不顺眼，撑着拐杖，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开车的？还什么在部队开了那么多年的车？开那么多年的车就这水平？” 秦铮透过后视镜，淡淡看她一眼：“抱歉，不认识路，拐的有点急了。” “你不认识路，还能来接我们？” “是啊，不认识路还能来接您，您怎么就不领情呢！”穆敬生见老娘又要借机发挥，连忙噎住他。 穆老太又一次语塞。 这话说的，他稀罕秦铮来接她回家是吗？ 她果断一声冷哼，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地道：“以后别热脸贴冷屁股，我也不稀罕你们来接，要不是我儿子，我根本不想上你的车，乡下人这么脏，也不知道车子里干不干净。” “啧！” 穆敬生急了，“您说什么呢！” 穆老太太不再看他，往背椅上一靠，继续闭上了双眼就当自己听不见。 好好好，这么一打岔，穆敬生完全没法再说刚刚的事情。 …… 车子缓缓停在了小洋楼跟前，穆敬生沉着一张脸下了车，打开后排的车门去接老太太。 结果老太太往外看了眼。 见小洋楼门口空荡荡的，她立即皱起了眉，不悦道：“敬生，她就这么不懂事吗？” “谁？” 穆敬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谁不懂事？ “你认为我说的是谁？” 穆老太纹丝不动地坐在车里，握着拐杖，一脸威严：“你不是说她是你媳妇儿，那我是你的娘，她神为你的媳妇儿，我这个当娘的出院回家，她都不在门口迎接一下？” “乡下来的，就是没教养。” 临了临了，还不忘骂叶霞一句。 穆敬生气得胸膛起伏，试图跟她讲理：“娘，您是我的娘，又不是小霞的娘，您没生她没养她的，凭什么让她站在门口接你？” “嘿？” 穆老太一脸震惊，怒极反笑：“敬生，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媳妇儿敢不出来接婆婆的，她既然跟了你，那不得跟着你一起孝顺我？去个媳妇儿回家，不就是来孝顺攻破的？哪能说出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穆敬生嗤笑，也与她据理力争：“您又没承认她是你儿媳妇！”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穆老太好似真的改变了主意，一脸严肃：“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堵不如疏，你是我儿子，我又怎么舍得看你一直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更何况我没有几天好活的了，还有什么好阻止你们的？” 穆敬生一脸震惊。 望着言辞诚恳的老太太，他不敢相信，这是他母亲能说出来的话？ “娘…您真的打算接受小霞了？” 穆老太毫不意外他此时的表情，叹了口气，惆怅地点点头道：“敬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别对我有质疑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百转千回。 这次回小洋楼来住她可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之前是叶芸出现的太突然，她毫无防备加上轻敌，才会在第一天被穆敬生赶回了老宅。 但这次不会了。 这群肮脏的乡下人，不就是想赖在他们家吸血？ 那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群人对面也就一个叶芸有点手段，她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还能斗不过一个小丫头？ 老太太胜券在握。 这一次回来，她定然要好好磋磨叶霞，逼得他们主动滚回老家去！ 可惜穆敬生不知自家老娘心中所想，天真地以为老太太是快死了，真的不再折腾了，打算接受叶霞。 “娘……” 穆敬生忍不住红了眼眶。 望着此刻通情达理的老娘，他竟激动得说不出一个字儿。 嗒，旁边的秦铮点了根烟。 他安静地站在一旁，抽了一口烟，透过袅袅烟雾凝视着这一对母慈子孝的画面。 眼眶通红的穆敬生。 坐在车里纹丝不动的老太太。 这一幕映在眼底，秦铮只觉得百无聊赖，勾起唇角，眼底也划过了一抹淡淡的嘲讽。 他踩灭了手里的烟，上前道：“爸，外面冷，老人家身体不经冻，您先把人接回去吧。” 穆敬生连忙抹了把眼泪，朝老太太伸出手：“娘，我接您回家。” 穆老太的脸色不太好，却还佯装出一副和蔼的表情，朝小洋楼里望了眼：“你媳妇儿呢？真的不打算出来？娘都已经接受她了，她可不能不给娘这么面子啊。” 穆敬生面露犹豫。 心里面，其实还有点偏向于不想让叶霞出来见老太太。 穆老太脸色一沉，佯装伤心地啧了声：“看来你媳妇儿不想认我这个婆婆，还是说，敬生，你还害怕我欺负你媳妇儿不成？” 穆敬生一听，连忙道：“您别慌，我这就进去叫她！” “不用了，妈出门了。” 秦铮冷静道。 “什么？！”穆敬生震惊，脸色直接跟着白了。 他妻子怎么能单独出门？ 穆敬生只觉得浑身惊出一身冷汗，当即转身就要去找，连车里的两娘都忘到了脑后。 秦铮一把拉住他，淡定道：“您放心，林娇跟着的。” “……” 不早说清楚！ 穆敬生狠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劫后余生。 他差点以为叶霞是自己出了门。 若是叶霞不知事在外面闯了祸还好，怕的是她走丢，他会再次失去她。 车里的老太太则是脸色阴郁，她出院的日子，叶霞竟然不在家里乖乖等着迎接她，真是反了。 “嗤……” 秦铮笑出了声。 老太太，没想到吧？ 知道你要作妖，提前就把人送出去了，惊不惊喜？ 第560章 想为难他媳妇儿？ 看小初七干什么？ 要是老太太单纯地想见一见叶芸，叶芸是没有问题的，要看她女儿的话那就只有两个字。 ——免谈。 叶芸给秦铮使了个眼色。 秦铮立即上前，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面色疏冷地跟李婶道：“孩子跟她妈都睡了，有什么事情等她们睡醒了再说。” 李婶却是打定了主意想让叶芸去见老太太，伸手就去推秦铮。 “怎么能睡了呢？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老太太都回来了，她这当晚辈的不出来见老太太，难不成也让老太太上来见她？” 结果她一下没推动秦铮。 高大身躯往门前一站，雕像似的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李婶连续推了两下都没有把人推开。 她仰头看向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的秦铮，蓦然吓了一跳。 秦铮纹丝不动，眼神冷冷地盯着她，明明没有什么表情，眼神散发出的力气仿若一头凶恶的狼，盯着闯入了他领地的无知牲畜。 “推够了？” 他这眼神有点可怕，让李婶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讪讪收回了一直想推开秦铮的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丝毫没有胡搅蛮缠的实力。 就她这身板，在秦铮高大魁梧的身躯面前一站，秦铮一拳头能把她捶进地下三尺。 李婶得不到秦铮的同意，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楼下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直坐在楼下的沙发中，看到李婶被秦铮拒绝之后，脸色也是格外不悦，将视线投给了坐在她对面的穆敬生。 “敬生，你这个女儿的确少教。” 穆敬生正在给老太太沏茶，闻言动作一顿，惊讶地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跟他朝楼上使了个眼色，神色不满地告状：“你看看，我这个当奶奶的住院，她没来看望过也就算了，我理解她，毕竟她还坐着月子，但现在我回来了，她连出来看一眼都不看，一点孝心都没有。” 穆敬生不禁唇张舌结。 他似乎这才听懂老太太话中之意，抬头，顺着老太太的目光就看到了正在和秦铮对峙的李婶。 霎时间，他惊讶道：“李婶？谁让你上去的？” 李婶也是情不自禁地一愣。 “先生，是老太太说想见一见孩子，所以我才上来请她和孩子的啊。” 嘭！ 穆敬生面色不悦地重重放下手中的茶壶，盯着还呆呆站在楼上的李婶，斥道：“谁准你去请她们了？还不赶紧下来？我女儿和外孙还在休息，你上去打扰他们做什么？” “我请你来是我照顾我家里人的，不是让你来给我添麻烦的！” 李婶吓的肩膀一颤。 她还是第一次见穆敬生发这么大的脾气，因着老太太看重她，穆敬生平时对她也是和颜悦色的。 见穆敬生如此动怒，李婶也不敢继续待在楼上，做鸟兽状缩着脑袋一声不吭地下了楼，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老太太身后。 “敬生，你这是做什么？”老太太注意到身后的李婶受了委屈，也面露不满。 李婶是她的人，骂李婶不就是打她脸？ 穆敬生叹了口气，继续端起茶壶，一边给老太太沏茶一边道：“娘，不是我不让您见她，小芸现在刚生了孩子，又是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的，这月子不得好好坐？” “您也是女人，应该知道月子坐不好要落下毛病的，就不能理解一下您孙女？” 岂料老太太冷哼一声。 “谁家坐月子也不是像她这样整天闷在屋里的吧？”她格外不满叶芸的行为，又提起了当年，啧声道：“当初我生你的时候，第二天就下床撑起你外祖家偌大的产业，跟旁支那些狼子野心的叔伯们拍桌子吵架，怎么到了她这里，连下楼见个长辈都不行了？” “你是在歌颂你的苦难？” 淡淡的低沉嗓音忽然自楼上传来，一下子镇住了场面。 穆老太不解地抬起头。 就见秦铮立于二楼，冷淡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那微微抬起的下巴，微抿的唇，以及睥睨的眼神，每一处都毫不掩饰地流露着对她这个老太太的鄙夷。 这种眼神让老太太感觉自尊受到挑衅，威严道：“外来的小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嗤……” 秦铮只是轻笑一声，语气不咸不淡：“老人家，你真是好笑，自己过得苦，不知道什么叫享福，就想着让别人跟你一起吃苦。” “听你的语气，没坐过月子吧？” “也对，你过的这么苦，自然不知道命好的女人坐月子是什么样的。” “那我勉为其难让你羡慕下。” “就拿我媳妇儿来说，她这个月子除了来临安的路途中辛苦了点，其他时候都是待在床上享福的，孩子哭了我送她怀里，尿布是我换，衣服是我洗，连她的脚都是我给她洗，而她只需要好好休养身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用做。这种待遇，你没享受过吧？” “哦，也对，你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床跟人拍桌子吵架去了，怎么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 “不过话说，你跟谁吵的架？” “除了你们家那些亲戚之外，还有我媳妇儿他爷爷，也就是你的丈夫吧？” “那也难怪了，要是你丈夫和你好好的，定然舍不得你给他生了孩子却连月子都坐不了。嗐，你是真命苦，真怪不得你这么嫉妒别人有个好月子坐啊！” “当然，这又扯远了。” 秦铮淡笑一声，有理有据道：“你想我媳妇儿来见你，你还真不够格；这么跟你说吧，我亲娘来了都够不上让她费心看一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她抱着孩子来见你？” 噼里啪啦，一通怼。 整个过程秦铮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仿若在拉家常，可字里行间无一不流露着对穆老太的嘲讽。 他脸上挂着的淡笑，在穆老太看来也是一道浓浓的嘲笑。 穆老太的呼吸随着秦铮蹦出来的话越来越急促，她这一辈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丈夫不爱她，并且跟她对簿公堂，在出事之后还扔下她和儿子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现在，这些，被秦铮一字字化为利剑戳向了她的心窝子。 “你、你……” 穆老太指着楼上的秦铮，只觉得心口剧痛，还没来得及骂秦铮就疼得捂住了心口。 秦铮淡淡凝视着。 对于老太太的气急败坏，他面无表情，本来他就不是心善之人。 想为难他媳妇儿？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老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第561章 让你走好 回了房间的秦铮那叫一个神清气爽，而他的那一番言论，让叶芸佩服的五体投地。 太强了！ 第一次，她觉得秦铮这张嘴毒得能毒死印度恒河里面的虫子。 谁能有他会说啊。 估计穆老太这辈子都得后悔，她惹什么不好，偏偏要惹平时不爱说话的秦铮。 还是那句话。 秦铮平时不喜欢说太多话，能言简意赅解决的事情他不会多说一个多余的字，但凡他开始输出，必定是遇上了让他极其生气的东西，而他的言语将会极具杀伤力。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样的秦铮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令人安心，是他给予的绝对的安全感。 听说穆老太是被穆敬生背走的。 被秦铮一番言语毫不留情地反击，偏偏秦铮掉头就走，让她连骂回去的机会也没有，气得她三魂出窍差点没撅在自家客厅，还是穆敬生眼疾手快，又是给她拍背顺气，又是掐人中，硬是唤回了她的魂。 后来她连回房间的力气也没有，是穆敬生背回去的。 照顾小初七的春花大姐说完这些，乐得直笑：“我估摸着，这回老太太得消停个三五天不能再折腾，咱们还是继续过咱们的好日子。” 叶芸只笑了笑。 得知老太太得了癌症，连带着老太太吃瘪，都让她提不起太多情绪波动。 跟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啥好斗的？ 不过，她还不知道老太太具体剩下的时间。 老太太并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要她在一天，还是会欺负叶霞。 叶芸想了想，晚上吃过饭后让秦铮把穆敬生叫到了房里。 而穆敬生，听说叶芸主动想见自己，心情格外激动，搓着手屁颠屁颠地就跟着秦铮进了屋。 结果是问他老娘还有多少时间。 穆敬生心情难免失落，但也如实告知：“多则一年，少则两三个月。” 叶芸便问：“打算告诉老太太吗？” 穆敬生还愣了下。 什么叫打算告诉老太太吗？老太太本来不就知道自己得了癌症？ 很快穆敬生就听懂了叶芸的意思，面露忐忑：“小、小芸，你知道老太太联合医生骗你们的事情？” 叶芸点点头。 穆敬生骤然语塞。 也是，他的女儿这么聪明，怎能看不出老太太的把戏？ 他静默两秒，终是摇头道：“还是不了，既然她不知道，就这么走一步看一步算了，这样她走之前也能过得自在；不然她要是知道自己真的得了癌症，到死前的每一天，她都得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你倒是挺孝顺。 叶芸只觉得讽刺，耸耸肩，唇边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那过年之后，我出了月子，就带我娘回叶家沟喽。” “什么？” 穆敬生面露惊讶。 “爸这么聪明，应该不会猜不到老太太这次回来的目的，她不可能会善待我妈，我在这里还好，可我也不能总待在这里，淮城还有许多事情疯着我和秦铮，等我走了，我妈怎么办？” 叶芸凝着他，目光温和而坚定，言语条条有序：“我也想做个孝子，爸您这个大孝子，能理解我吧？” 穆敬生语塞。 从叶芸的话中他听出了浓浓的讽刺，理亏如他，根本没办法反驳。 当然他也没想过反驳。 扑咚——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沉闷响声，像是有重物落地。 叶芸神色一凛。 秦铮立即大步走向门口。 一把拉开门—— 就见穆老太神色呆滞，抱着怀里的龙头拐杖，一脸麻木地跌坐在门口。 好似听到了天大的噩耗，穆老太一张老脸煞白，目光呆滞，嘴巴张了又张，呆呆地瞧着房间里的穆敬生，竭尽全力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 房里一众人全部震惊。 往日见到老太太就发怵的叶霞此刻也愣住，怔怔地瞧着穆老太，第一次见老太太如此狼狈不堪。 “娘，您怎么来了？” 穆敬生率先回神，连忙冲过去，扶着老太太起身。 老太太却是双腿发软，任凭穆敬生怎么扶，都是起到一半又控制不住地跌了回去。 穆敬生连忙喊秦铮来搭把手。 老太太不仅双腿是软的，连身子也是软的，明显是吓坏了，跟一团泥沙似的，让人想把她扶起来也无从下手。 明明老太太住在一楼，平时也一直在楼下活动，怎么会突然上二楼？ 她还出现在叶芸的房门口。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刚才他们的对话又被她听去了多少？ “秦铮，过来搭把手！” 穆敬生又一次喊了秦铮。 床边，秦铮瞧着穆老太吓瘫的画面，却是挠了挠额头，请示的眼神递给了叶芸。 叶芸轻轻点头。 得嘞。 秦铮这才走过去，跟穆敬生一左一右配合着把老太太架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穆老太已然吓坏。 几分钟前她见穆敬生被秦铮叫进房里，心想是不是叶芸这个小蹄子要作妖，就悄悄跟了上来偷听墙角。 谁想到听到了她的身上！ 此刻的穆老太太歪歪斜斜地瘫在沙发里，龙头拐杖早已丢弃，双手紧紧地抓着穆敬生的衣裳，浑身竟然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儿子，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好半晌，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整句话。 每一个字都是颤抖的，充满了惶恐和忐忑，仿佛下一秒她就能害怕得哭出来。 穆敬生脸色一怔。 犹豫了两秒，他拍着老太太的手，好声好气地安抚：“没有，娘，你别瞎想，我跟小芸在说其他人。” 老太太不相信，颤颤巍巍地哑声确认：“真的？” “真的。” 穆敬生扯出一抹笑，略显苦涩，“给你看病的医生是你大侄子，你还能不相信你大侄子吗？” 穆老太嘴唇颤抖。 虽然穆敬生的这番话可信度不高，可她心里也算得到了一点安慰，毕竟谁上赶着想自己得癌症啊？ “他在说谎。” 忽然一道温柔嗓音响起。 缩在床和墙角之间的叶霞，双手无辜地握在胸前，一脸真诚地瞧着老太太，格外认真地道：“敬生，说谎，你得癌症了，他们，都在瞒着你，想让你走好！” 众人：“……” ！！！ 第562章 出家贼了 谁也没有想到，压死老太太的竟然是她欺压已久的叶霞。 起初老太太似乎还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听到叶霞的话之后，盯着叶霞，先是愣了两秒。 等她回过味来，白眼一翻，一下子就毫无征兆地昏了过去。 …… 穆老太又住院了。 之前住院的老太太精神良好和常人无异，但这次不同，她白发苍苍，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仿佛一夜之间步入了濒死状态。 从斗志满满，到奄奄一息，也不过是闭眼一睁的功夫。 秦铮陪着穆敬生一起在医院忙活的，到底是叶芸的父亲，叶芸帮不了忙，他这个做女婿的好歹跟着帮衬一下。 回来之后，秦铮把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了叶芸。 越是骄傲的人，有地位的人，在死亡面前越是恐惧，老太太缓过来进之后竟也闹着让穆敬生送她出国去治疗。 虽然临安市的医疗水平在国内算是先进的，但对于癌症，也是束手无措。 老太太见多识广，知道国外的医疗水平高，清醒之后跟穆敬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送我出国。 可是她的病情，已是晚期，国外也没有几分治好的可能性。 她的娘家大侄子，也就是负责她病情的医生劝慰她：“您就别出去遭罪了，我给您说句实话，回去该吃吃，该喝喝，懂不？” 身为医生，对生死早已司空见惯，自然是怎么直白怎么说。 穆老太不听，非要穆敬生送她出国治疗，穆敬生稍微一犹豫，她就骂穆敬生没良心，不送她出国是巴不得她死了好正儿八经地娶叶霞进门儿。 好家伙这话说的。 娘家大侄子是和穆敬生一起长大的，是穆敬生的表哥，兄弟俩从小感情就不错，听不下去老太太这么辱骂穆敬生，也不想穆敬生犯难，拉着穆敬生就离开了病房。 穆敬出来后，还问：“她这身体，去国外还有治疗的可能性吗？” 老表哥一言难尽地摆了摆手。 虽然没有明说，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表达了个清楚。 病房里仍然传来老太太的吵闹声。 穆敬生犯了难。 既然老太太想去国外，不管有没有治疗的可能性，他也得把人送出去，不然以后他的名声怎么办？ 他是个知名企业家。 对于一个知名企业家来说，名声极其重要，稍有不慎他就会身败名裂。 “哎呀…烦死了！” 病房里传出的呵责声吵得人心烦意乱，老表哥是个急躁的性情中人，知道穆敬生为难，干脆一把脱掉身上的白大褂，嘭一声踹开了病房门。 “大姑！你骂够了没有！” 老表哥把白大褂往旁边一扔，沉着一张中年老脸，怒斥：“你闹得再凶也没用！敬生是你儿子拗不过你，我可不惯着你！” “今儿这个坏人我来当，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这是癌症晚期，别说去国外了，你就求菩萨拜佛祖也没有用！” “你要是执意去国外，敬生也不是不会送你，把你送出去了他既清净又能落个好名声，他巴不得把你送走呢！” “但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病根本没得治，到时候你病死在国外，没人帮你收尸，你回都回不来，埋都没有地方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老表哥说完，抓起旁边扔下的白大褂转身气势汹汹地离开。 病房里一片寂静。 穆老太太几乎被娘家侄子骂懵，错愕地张着嘴巴，呆呆瞧着门口，说不出一个字。 直到穆敬生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她的眼神一亮。 可是很快她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眼里的光彩又暗淡了下去，老态龙钟，仿佛被人抽走了浑身的精神气。 “您还要出国吗？” 穆敬生站在门口，沉默数秒，才郑重地问出了这句话。 这次，老太太没吭声…… …… 深夜。 本该所有人都在沉睡的时间，有人悄悄推开了卧室门，佝偻的身影背着一个大布袋，悄手悄脚地准备跑路。 此人正是李婶。 得知老太太真的患上了癌症，心眼多的她，立马察觉到了老太太失势的事实。 趁着老太太还在医院，她悄摸跑了回来收拾东西跑路。 她之前跟在老太太身边对叶霞颇是不好，如今老太太倒了，没有人能护住她，她不赶紧跑路还等什么？ 等叶芸收拾她吗？ 这么想着，李婶背紧身上的布袋又加快了静悄悄的步伐。 大布袋里是她在穆家这些年得来的好处，有些是老太太高兴送的，有的是她趁老太太不注意偷来摸来的，有这些东西傍身，出去后随便找个地方她都能把日子过得滋滋润润。 李婶伸手去摸门闩。 黑漆漆的客厅中骤然响起一道森冷的嗓音： “去哪啊？” “啊！” 李婶被这道突然响起的嗓音吓得差点跳起来，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尖叫。 嗒。 骤然灯光大亮。 价值不菲的水晶灯照亮了整个客厅，如同白昼，也照亮了李婶惨白老脸上的惊慌。 在她的前方，秦铮背靠客厅门，环抱双臂，冷冷地凝着她。 而客厅唯一的窗户处，也被照顾叶芸的春花堵住，拿着一个棒槌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李婶还来不及惊慌，身后又蓦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女人嗓音—— “李婶，这么害怕做什么？” “啊！” 李婶吓得又是一声尖叫，扭头，惊慌失措地往后看去。 只见叶芸坐在客厅沙发中，靠着沙发靠背，目光噙着一丝笑意，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在她旁边还坐着叶霞。 叶霞亦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眨了下双眼，竟然朝她勾起了一抹无辜的笑容。 “你，你们……” 那一抹笑意在李婶看来仿佛阎王爷的夺命锁，她心惊胆战，下意识地往后踉跄了两步。 结果她身后就是秦铮，揪住她的后脖领子就把她往前一扔。 “哎呦……”李婶摔了个狗吃屎，捂着腰，疼得一张老脸也跟着扭曲。 大布袋也跟着摔在地上，里面传出了一阵叮铃咚隆的声音。 叶芸裹着大衣走了过去。 “别！别！”李婶见叶芸要去看布袋，立即挣扎着大喊。 可她被秦铮按住，动弹不得，急得只能双手挠地。 跟在秦铮旁边的春花很有眼色地上前将布袋打开，里面顿时露出了几件昂贵的衣裳，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春花用力一下掰开了木盒子。 刹那间几枚银手镯率先掉出来，接着是戒指，有金的，也有玉石的，每一个看起来皆是价值不菲。 “好啊，这是出家贼了。” 叶芸冷笑出了声。 “让我看看，李婶您这大半夜的，跟做贼似的背着穆家的东西离开，是想做什么？” 第563章 付出代价 “我、我……” 对于叶芸的问话，李婶脸色煞白，被按在地上的她心虚得不敢去看叶芸的眼睛。 春花大姐把掉落在地的首饰重新装进盒里，递给了叶芸。 之后她又收拾起那几件老太太的衣裳，一一折叠好，放在了沙发上。 首饰不光是老太太的，竟然还有两个属于叶霞的戒指。 金戒指的内圈里刻着字的。 一个是叶霞的霞，一个是穆敬生的字：原。 之前叶霞留给叶芸的嫁妆内也同样刻着这两个字，可惜无人知晓‘原’是穆敬生的字，不然当初叶霞失踪之后，老叶家也不会像个没头苍蝇似的无处寻找。 他们若是早知道首饰是穆敬生送的，哪怕举全家之力，也要找到穆敬生的老巢把叶霞找到。 当初的老爷子，也就不会含着愧疚和懊悔地离开了人世。 叶芸仔细地把首饰放在眼前观摩，指尖轻轻抚过戒指内圈的小巧刻字，沉沉视线落到了李婶身上。 在这一刻，李婶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小姐，小姐你饶了我，我没有别的心思，我就是想带点东西去看看老太太！真的！”事到如今，她口不择言，想从叶芸手中脱身。 她伸手想去抓叶芸的裤脚。 秦铮眼疾手快，一脚把她的手踢开，疼得她抱着手腕又是哎呦一声惨叫。 “叫什么小姐？叫同志，新中国都成立三十多年了，李同志。” 秦铮嗓音冷冷。 李婶连连点头应是。 可是她在老太太手底下，老太太就喜欢让她喊老太太，有钱人暗地里不都是喜欢这种尊称？ 李婶抬头看向秦铮和叶芸。 被秦铮踩着脊背按在地上，她仰头，只觉得灯光刺眼，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的两道身影是那么高大且具有压迫感。 她连连求饶：“我错了，我真错了，求求两位饶了我……” 痛哭流涕。 声泪俱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知错悔过，站在她跟前的叶芸，颇有几分得饶人处不饶人。 这时叶霞走了过来。 叶霞不解地看了两眼叶芸手中把玩的戒指，随时像是确认了什么，欣喜得伸手将戒指从叶芸手中拿走。 “我的。” 失而复得，她格外高兴，如获珍宝般把两枚戒指紧紧握在掌心，低头虔诚地亲吻了一下。 随即她把戒指送到了叶芸面前。 她的笑容格外温柔，眼睛里的闪着点点亮光，柔声道：“你爸爸送我的，给你，妈妈都留给你。” 一如当年，她把所有首饰都留给了她的女儿做嫁妆。 叶芸内心不由酸涩。 望着叶霞脸上真诚无比的笑容，她扯了扯嘴角，笑得些许苦涩，抬手忍着心里的酸涩把那两枚戒指接下。 “春花大姐，带我妈妈回去看看小初七。” 春花大姐还没反应过来，张口道：“小初七不是有……”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意识到叶芸的意思，连忙道：“好好好，我这就把太太带上楼去。” 说完她就上前抱住叶霞的胳膊，哄道：“太太，咱上楼吧，小丫头该想你了。” 叶霞不明所以，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叶芸。 她抓住了叶芸的手，深深地瞧着叶芸，似乎在问叶芸，为何不跟她一起？ “你先上楼，等会儿我就回去了。”叶芸微微一笑。 眼见叶霞还是不想走，叶芸凑近她，温柔地用脸颊贴了贴她的脸颊，伸手抚着她的脸，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这一番安抚了叶霞。 “快点回来……”叶霞看她一眼，恋恋不舍地随着春花大姐离去。 叶芸点点头。 望着叶霞和春花大姐上楼，一直到进了房间，叶芸脸上的温柔逐渐消失，取而代之一抹抹彻骨的寒意。 客厅里方才还弥漫着的温暖，此刻荡然无存。 明明门窗紧闭，却仿若有寒风呼呼地往客厅里刮，冻得人心惊胆颤，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恐惧的惨叫。 叶芸缓缓转过了身。 冷若冰霜的一张脸，眼底的寒意无边无际，唇角噙着意思笑意，直勾勾地盯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婶。 “李婶，平时没少照顾我妈吧？” 听到她的话，李婶猛地一哆嗦，莫大的恐惧令她张大了嘴巴。 叶芸一俯身揪住了她的衣领。 啪！ 一个巴掌打下去，震耳欲聋，打得李婶连连求饶。 可是再凄厉的求饶声，怎么又能压得过叶芸心中恨意满满的怒火，压得住叶霞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 “小姐饶命，您饶了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还有胆量求饶是吗？” 叶芸抓起茶几上的抹布，塞进李婶嘴里，一路把脏兮兮的抹布深深地塞进了她的嗓子眼。 抵着嗓子眼的抹布，又咸又臭，让人想吐也吐不出来。 “唔唔唔……”李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瞪着叶芸，双手和双脚在地面不停挣扎。 叶芸起身，一脚重重地踹向她的腹部—— 李婶骤然一声惨叫。 可她的声音都被麻布堵在喉咙处，疼得她瞪大了双眼，眼球暴起，身体也紧紧缩成了一个大虾。 叶芸蹲下身，揪住李婶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 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李婶，就像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石头，这种眼神让李婶浑身发抖，控制不住地失了禁。 “疼吗？” 阴森的嗓音，衬得女人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疼就对了。” “从你为了在老太太面前邀功，为了自己的利益，欺负我母亲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会付出这种代价。” 李婶目光惊恐，鼻涕眼泪乱飞，不断摇头，发出了唔唔声。 “别急啊。” 叶芸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俯身一动不动地盯着李婶充斥了恐惧的双眼。 “李婶，这才只是个开始啊。” “唔！！！唔……你唔……！”李婶从她的眼中察觉到浓浓的杀意，扭动着身体剧烈挣扎，疯狂想逃。 嘭！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李婶还来不及惊愕，就被揪着头发把她的脑袋重重往坚硬的地板上一磕。 殷红的鲜血自她额头滑落，白眼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像是在拖一只死狗。 拽着一条后腿，叶芸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往走廊深处走去。 什么冤有头，债有主。 幕后主使是老太太不假，可这个李婶，就是无辜的吗？ 不是的。 为了在老太太面前赏脸，以欺负她母亲为乐，李婶怎会无辜？ 她那么好的母亲，却在这种卑鄙小人手中受尽欺辱，就是把李婶碎尸万段她也不能解恨！ 做了错事，就该为自己的无知和愚昧付出代价啊。 …… 一搂有个不起眼的杂物间，小小的，黑黑的，里面堆放着各种对穆家来说用不到的垃圾。 …… 第564章 你在害怕吗 半夜，叶芸洗干净了手回到房间，小丫头躺在叶霞的怀里睡得正香，一大一小相拥而眠的画面流露着丝丝温馨。 春花大姐和照顾小丫头的大姐还没有睡，见她回来后立即站起了身。 “芸妹……” “芸妹……” 两人刚要打招呼，叶芸连忙抬手阻止，生怕他们吵醒了叶霞和小丫头。 两个人立即闭了嘴。 但床上的叶霞仍旧是被这点小动静吵醒，揉了揉双眼，迷迷糊糊地朝叶芸投来了目光。 见是叶芸，她眼中的惺忪立即消散一大半，笑着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床铺，柔声道：“来，快来，暖和的……” 那副样子，似乎是觉得叶芸在下面一定是冻坏了。 她往里面挪了挪，把刚刚暖热的那一部分留给叶芸，让叶芸赶紧进被窝暖暖身子。 春花大姐走过来，帮叶芸褪了身上厚重的大衣，笑道：“快去吧，太太一上楼就给你暖着，生怕你回来睡不上热被窝呢。” 叶芸抿唇笑了笑。 她便脱了鞋，顺着叶霞的意思，睡进了刚刚母亲为她暖热的被窝。 等她一进被窝，叶霞便从后面搂住了她。 她的身上很暖和，温热源源不断地给叶芸传递着，让叶芸微凉的身体也一点点暖和了起来。 女人搂着她，眷恋地靠着她的肩膀，音色轻柔地哄道：“睡吧，小女……” 叶芸轻轻点头，“嗯。” 在二十年前，她刚出生时，她应该也是这么搂着她入眠的吧？ …… 隔天老太太回了家。 病情已经发展到的无可救药的阶段，即使在医院住下去也毫无意义，尤其是医院里每天都在死人，老太太心里害怕，听从医生的安排跟着穆敬生一起回了家。 这次，她的回来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盛气凌人。 真的患癌之后她竟然老实许多，不似上一次那般回个家还要叶霞亲自到门口接人。 这一次车子停在门口后她就主动下了车，进门之后还看到了坐在沙发中旁若无人地喝着茶的叶霞，奇怪的是她一句话都没说，跟着穆敬生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 穆敬生原本还有点担心，见此之后放了心。 原来，这才是人之将死。 倒是叶霞吓了一跳，手里捧着茶杯，错愕地盯着老太太，心想她喝个茶怎么把老巫婆喝来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老太太扭头，不太和善的眼神看向叶霞。 叶霞反射性地抖了下肩膀。 太过恐惧老太太，她似是还记得上次摔坏了玻璃杯被老太太责骂的事情，更加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之后，她一下子起身。 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 这是叶芸教她的。 遇到老太太，什么话也不要说，扭头就跑；她女儿教她的办法一定是对的吧？ 嘭！ 房门在众人面前摔上，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地砸在了穆敬生和老太太的心头。 穆老太气得脸色铁青。 “她这是做什么？”她心里堵着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越想越觉得没有面子，索性冲着穆敬生发难：“你看看，我现在都不知道她能来孝顺我，但她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到如此难看吧？她这是给谁甩脸子？” 穆敬生：“……”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她的婆婆！”穆老太心有不甘，又骂了一句。 这下穆敬生不忍了。 “婆婆？”他冷笑一声，眼里带着毫不遮掩的讥讽：“娘，你怎么不拍拍你的胸脯，看看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会不会痛？” 穆老太脸色一变，“敬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跟我翻旧账？” “不能吗？” 穆敬生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瞧着老太太，嗓音颇冷：“自打小霞出现，您就没正眼瞧过她，当初您是怎么欺负她的，这些年您又是怎么欺辱她的，您不会一得癌症就忘得干干净净了吧？” 穆老太想反驳：“敬生，我……” “您现在倒是想起来您是她的婆婆了，真可笑。”穆敬生根本不给她狡辩的机会，直接道：“我把您接回来是我孝顺您，但是小霞，您别想为难，您要是还想跟以前一样拿捏小霞，我就是拼了我的名声也不会再留您！” 不就是名声？ 他不要了。 穆敬生留下一个冷哼，转身上楼，头也不回地跟着叶霞进了房间。 穆老太太瞠目结舌。 她坐在客厅里，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让她生出一种无依无靠的恐慌。 “李妈？李妈！” 这一刻，穆老太迫切地想找到还能站在她身边的人。 可是以往对她寸步不离的李婶，今天无论她怎么喊也喊不来。 李妈去哪了？ 老太太起身，拄着自己的龙头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到李婶房间，却也没有看到人。 奇了怪了。 就在这时，走廊深处的房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老太太不明所以，拄着拐杖朝着走廊深处走去，慢慢走到了发出动静的房间门前。 里面传来的动静，像是有人有一下没一下地从里面敲着门板。 一刹那老太太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李妈？你在里面吗？” 叩叩！叩叩叩！ 里面传来的动静立即激动许多。 老太太心道不妙。 连忙拆了没有锁死的门锁，她迫切地想安抚一下李婶，结果映入眼帘的画面差点让她昏死过去—— “你、你你你你是谁！” 房间里的人，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她的头发也被剪断，有一块被生生薅秃，白白的头皮泛着暗沉色的斑斑血迹，像个丑陋的怪物。 怪物在摇头，呜呜痛哭。 她的嘴里还塞着抹布，说不出一句话，一夜的折磨让她筋疲力尽。 “你是李妈？” 这时老太太才反应过来，惊讶得捂住了嘴巴，眼底也浮现出了浓浓的惊慌。 忽然她身后又传来了动静。 “老人家，你在这里干什么？” 老太太立即转身，就看到叶芸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笑意不达眼底。 “你，你……” 她瞧着叶芸，呼吸急促，一时间说不出话。 叶芸轻笑。 “老人家，你在害怕吗？” 第565章 她也慌了 “唔…唔唔唔……” 被堵住嘴巴的李婶不断发出呜呜声，想唤醒老太太，先把她救出去。 然而老太太现如今已经被突然出现的叶芸吓傻，瞠目结舌。 她呆呆地瞧了叶芸两秒，不确定的眼神看向了李婶，似乎还是无法相信李婶变成这样是叶芸报复而为，诧异的眼神又看向了叶芸，满脸皆是惊讶。 “你……” “老人家，是我。” 面对老太太充满质疑的眼神，叶芸冷冷勾起了唇角。 她一动不动地凝着老太太那张已然失去血色的脸，眼神要多冰冷有多冰冷：“昨天半夜，李婶偷了我们家的东西想跑路，你说，咱们应不应该给她点教训啊？” 教训？ 老太太只觉得这话从叶芸口中说出格外可怕，她知道叶芸是在旁敲侧击地警告她，但她心中不服，强撑着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如果李婶真的偷了我们家的东西，你应该做的是报警，而不是对她滥用私刑！” “呦，您这次可就说新鲜了。” 叶芸微微挑眉，“什么滥用私刑？我只是和李婶进行了一桩友好的交流，只不过，交流的方式有些不同罢了。” 放狗屁。 什么友好的交流能把人交流成这个鬼样子？ 老太太在心中怒骂，面上却不敢显露一丁点，怕叶芸怕叶芸记恨她，像对待李婶那样对她肆意报复，对她不利。 她很清楚，叶芸不是个善茬儿。 现在穆家也不再是她做主。 但凡叶芸想跟她作对，在穆敬生偏爱叶芸的前提下，她毫无胜算。 气氛格外的僵硬。 除了李婶不断发出的呜呜声，老太太和叶芸对峙之间，几乎听不到一丁点声音，只剩下视线碰撞时产生的硝烟气息。 叶芸仅仅是站在那，就让老太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在此之前老太太在这个家里是威严的，无人敢挑衅的。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她临死之前，竟然还有人能骑到她的头上来，且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奶奶，我姑且叫你一声奶奶。” 这时叶芸一步步逼近了她。 “奶奶，您可知道李婶在变成这副样子之前，都跟我说了什么？” “什么？” 老太太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扭头看向瘫坐在地的李婶，眼神之中充满了浓浓的警告。 她当初逼迫叶霞离开，细枝末节，绝对不能让叶芸知道。 不然按照叶芸的性子，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小李！你是不是跟她胡说八道什么了？”一时情急，老太太甚至直呼起了李婶。 往日，她都是亲切地喊李婶为李妈。 被喝斥的李婶瞪大了双眼，不解地瞧着老太太，似乎没明白老太太如此突然的转变。 而老太太喝斥完她，立马看向了叶芸，苍老的声音之中夹杂着一丝色厉内荏的威严：“叶芸，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听她胡说，你也说了，昨天晚上她回家偷了我们的东西，打算跑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她说的话又怎能相信？” 嚯，好一个过河拆桥。 叶芸目光冷冷地望着老太太，哀叹一声。同情且怜悯的眼神看向了瘫坐在地上的李婶。 李婶亦是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仰头看着老太太。 她怎么没有想到，穆老太太竟然把她出卖得毫不犹豫。 “呜呜！呜呜呜……！”她挣扎的更加厉害，不甘心地盯着老太太，企图反驳。 现如今她也知道老太太已经失势，所以她心中的不满也毫不掩饰地发泄而出，她恨老太太在叶芸的面前能如此毫不拖泥带水地将她出卖，老太太知不知道她这一晚上因为当年的事情都经历了什么折磨！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在折磨中说老太太一句坏话。 她当初做的那些事情，曾经对叶霞的欺辱，也不过都是为了在老太太的面前博一些夸奖，让她开心！ 归根究底，要不是老太太的授意，她也不会处处其他叶霞！ 李婶越想越激动。 浓烈的恨意之下，她蠕动着身体激烈地朝老太太爬去。 她的双手被麻绳捆在背后，双脚也被麻绳捆着，阻挡不了她奔向老太太的步伐。 而她蠕动时的怪异姿势，也成功地让老太太吓了一跳！ 老太太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袭击，厉声怒斥：“小李！你这是做什么！” 唰！ 叶芸上前，一把扯掉了李婶嘴里的抹布。 李婶刹那间恢复了自由，瞪着老太太，大声怒喊：“老夫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怎么会对小姐胡说八道，我说的那些都是事实，我当初做的那些事情也都是因为有您的授意啊！” “你住口！” 老太太一声暴喝。 生怕叶芸从李婶嘴里听到当年的真相，她也慌了！ 她甚至倒打一耙，严厉指责：“李妈，你跟了我几十年，我对你一直不薄，为什么你要挑拨我和我孙女的关系！” 李婶骤然瞪大双眼，老太太竟然说叶芸是她的孙女？ 她是不是忘了，就在几天之前，她还想方设法地想把叶芸和她的母亲一起赶出去！ “好啊，好啊！” 李婶此刻也恍然大悟，原来她已经是老太太的弃子。 老太太在家中早已失去了地位，她知道叶芸现在才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连忙爬着去找叶芸。 “小姐，小姐你是知道的，我怕死，所以我跟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您查到的那些，您母亲……也就是太太，摔下楼梯的事情都是真的！” “当初是老太太一直在向太太施压，不顾太太已有身孕，逼着太太离开先生！” “太太是个刚烈的性子，自是不从，她就在先生不知道的情况下带着我们去找了太太，那时太太怀着你已经七多个月，她为了逼太太离开，不顾太太的安危指挥着让人把太太强行绑上渡船！” “你以为太太是想把她绑上船之后，把太太送回她的老家吗？” “不是的！” “老太太是想把太太扔到国外，让她再也无法回来！” 李婶为了活命，把当年的事情全盘托出，声泪俱下—— “当初混乱之中的确是我推了太太，但也不只是我推的，是老太太在后面推了我，我才不受控制地去推了太太！” “老太太她是想摔掉太太腹中的孩子，也就是您，让太太无法再嫁给先生！” “都是她！” “当年的事情，如今的恶果，都是老太太她一手造成的！” 第569章 别是买的吧 电话里，秦香娥说郭家三小子回来了，在外面不知道怎么弄得断了一条腿，还带回来了一个女傻子，正逼着李秀英给他们举办婚礼呢。 李秀英自然是不乐意，跟小儿子气急败坏撕了一通。 这一撕可出事了。 本来郭老三就怨恨李秀英去年不舍得出钱，硬生生拆散了他跟秀儿。 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个媳妇，李秀英又不同意，这不是诚心让他打光棍不成？ 新仇加旧恨，气得他拿着一捆麻绳带着傻姑娘就要吊死在老郭家门口。 郭老三气，李秀英更气。 郭老三带回来的那个媳妇看着是水灵，却是个傻子，天天嘴边挂着哈喇子，见了人只会嘿嘿直笑，也不知道郭老三从哪个山头捡来的，她怎么能让一个傻子当她的儿媳妇？ 可郭老三跟中了邪似的，吵着非要娶，气得李秀英也要上吊。 她一边跟着郭老三往房梁上栓绳子，一边痛心大骂：“老三呢，你真是饿了，啥都吃啊！” 娘俩嚎得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傻姑娘站在旁边咧嘴直笑。 李秀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笑笑笑！这里哪有你笑的份儿！你傻也就算了，做甚要来祸害我的儿！” 她抬脚就去踹傻姑娘。 结果自己一个没站稳，脚下的板凳被踢翻，整个身体失控，脖子一下被拇指粗的麻绳吊住，吊得她两眼翻白，直吐舌头。 这下子可吓坏了众人。 还是郭老三眼疾手快，率先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把李秀英救了下来。 差点被勒晕过去的李秀英捂着脖子说不出话，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她脖子就勒出了一条红痕，也不知是拗不过郭老三还是力不从心，对于郭老三的婚事没有再强烈拒绝，而是说了一句：等秦铮回来再说。 “等秦铮回去？” 听到这句话，叶芸不禁惊讶，老郭家的事情等秦铮回去干什么？ “这谁知道呢。”电话里的秦香娥也很纳闷，低声叮嘱：“我总觉得李秀英没憋好屁，你跟铮子掂量掂量，看看要不要回……哎呦，我知道了，她不会是不想出钱给郭老三娶媳妇，想让铮子这个做大哥的回去出钱吧？！” 叶芸：“……” 秦铮已经那么明了地跟李秀英断绝关系，李秀英应该不会那么没脑子，还想从秦铮手中掏钱吧？ 秦香娥认定李秀英是想让秦铮回去郭老三拿钱娶媳妇，连声道：“铮子，你和你媳妇儿还是在临安好好待着，你们那就是想回来也忍一忍，缝这边没事了我再跟你们讲，不然就李秀英那个牛皮糖的样子，但凡你给她一次钱，她以后都会赖上你的！” 秦铮淡淡嗯了声。 两人又谈了下家常话，提到老太太，秦铮多问了一嘴：“我奶现在咋样了？” 秦香娥只道：“好着呢，就是有点想你们，问了我好几次你们啥时候回来，主要还是想小丫……” 说到一半，秦香娥连忙又止住，严谨道：“铮子，你不用担心你奶，现在主要是你不能让李秀英赖上，你知道不？” 秦铮：“哦。” 叶芸：“……” 挂断电话，叶芸放下了话筒，坐在沙发中，平静地跟秦铮对视了一眼。 “回去？” “回去？” “回去怎么做？” “我听你的。”秦铮毫不犹豫。 叶芸不禁扑哧一笑，“那是你娘，这一回，我可不管你了。” 秦铮道：“那我就没人管了。” 他两手一摊，耸了下肩膀，脸上的神色充满了无奈。 旁边的叶霞和穆敬生照看着小丫头，听着他俩的对话，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皆是浮现出了一丝担忧。 因为是秦铮的家事，他们身为娘家人是不好插嘴的。 叶霞是没有听懂叶芸和秦铮的对话，但她能敏锐地察觉出气氛的变化，下意识地握住了叶芸的手。 她的手温温软软，抓着叶芸的手，让人感觉心里格外踏实。 叶芸微微抬头。 撞上了叶霞的双眼，她清晰地看到了叶霞眼底担忧的神色。 “别担心。”叶芸心中微暖，拍了拍叶霞的手，想了两秒，询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回去？” 叶霞似是不理解她的意思，反问了一遍。 一旁的穆敬生也瞬间紧张了脸色，张嘴瞧着叶芸，恐慌道：“小芸，你妈妈离不开人，你平时还要照顾小孩子，也顾不上你妈妈，还是别带你妈妈回去了吧？” 他这是害怕老婆和女儿扔下他啊。 可他又不敢拒绝叶芸。 叶芸淡淡看他一眼，反问：“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穆敬生愣了下，“啊？” 叶芸淡淡瞧着他，偏了下脑袋，微微皱眉，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法沟通的人。 好半晌穆敬生才反应过来，顿时一拍大腿，激动道：“哎呀！你要带我一起走啊！” 叶芸：“……” “好好好！”穆敬生激动的不能自已，站起了身，高兴得直转圈摸自己的头，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姑娘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在临安，你们别急，我这就安排一下公司里的事儿，跟你们一起回淮城！” 说完他屁颠屁颠上楼去了。 二楼有一间是穆敬生专门用来工作的书房，一般工作上的事情，都会在书房里解决。 等穆敬生离开，叶霞注视着他的视线才缓缓收了回来。 之后，她摇了摇头，垂下眼帘，唇角轻轻勾起了一抹弧度，语声柔柔地听出了一个字：“笨。” 众人：“……” 秦铮轻轻碰了下叶芸的胳膊，低声问道：“妈是不是有一种大智若愚的感觉？” 叶芸：“……” 管这么多，反正怎么样都是她最爱的母亲。 …… 天气回暖，临安的积雪已经融化，淮城却还包裹在冰雪之中，尤其是寒冷的山里，融化了的冰雪在地上结成了冰，无论是人还是牲畜，还是四个轮的小轿车，皆是难以行走。 好在秦铮车技过硬，平安地带着一众人回到了家。 秦香娥见到他们时，惊讶得不行，说了不让你们回来，怎么还是回来了？ 可是看秦铮一众人都冻得不行，秦香娥又格外心疼，一边嘟囔着，一边点着灯给他们下了一锅热乎乎的饺子。 天色已晚，众人关上屋子，围着火炉吃热腾腾的饺子。 之后秦香娥去喊来了二蛋子。 秦铮在村里办事儿人的时候，少不了二蛋子的帮忙，别看二蛋子之前进了城，但村里面哪家哪户出了什么事他还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二蛋子来之后，把老郭家的事情一丝不落地讲给了秦铮。 “铮子哥，那傻姑娘我看着不像是一般人，细皮嫩肉的，手上也没有茧子，跟那落难小姐似的，也不知道郭老三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捞着那样的妞儿，别是他从人贩子手中买的吧？” 第570章 男人跑了 买的？ 秦铮冷哼一声，“他在外面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能有钱买个细皮嫩肉的大姑娘？” “那是咋回事啊？”二蛋子很疑惑，“难不成还是他捡来的？那我可就太不服气了！我都没那好运气捡媳妇，他凭什么？” 他比郭老三大好几岁呢。 论做人，郭老三那偷奸耍滑的性子，他张文顺哪里比不过？ 捡媳妇这等好运气，怎么能落到郭老三那种人的头上？ “这你都比啊？”叶芸听出二蛋子语气中的不忿，不禁失笑。 二蛋子啧了声，摇摇头道：“老天不开眼，他那种人都有媳妇的话，我该儿孙满堂！” 这话逗得人哄堂大笑。 秦香娥逗弄他：“你个不害臊的小子，媳妇儿的影子还没见着，就想儿孙满堂了。” 穆敬生和叶霞也是摇头失笑。 二蛋子不服气，哼哼一声：“你们别瞧不起人，我现在跟铮子哥混的又不错，要不是我当初跟着铮子哥出去的晚，我早就挣了大钱，也娶了媳妇儿，媳妇孩子热炕头了呢！” “好好好，你老婆孩子热炕头！” 叶芸知道他这是着急娶媳妇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别着急，等嫂子见到合适的，就给你说说。” 二蛋子瞪大了双眼，“真的？” “嫂子骗过你？” “嫂子，你是我亲嫂子！”二蛋子立即起身，说着就要跪下给叶芸磕个头。 叶芸吓的双眼一瞪。 “干什么呢你？”她哭笑不得，笑骂着把二蛋子给推到了一边去。 被推开的二蛋子也不生气，踉跄了两下便站稳脚跟，闹着后脑勺嘿嘿笑道：“嫂子，跟你开个玩笑。” “开的很好，下次别开。” “行了。”秦铮开了腔，一双眼睛沉稳地盯着二蛋子，“这几天你盯一下老郭家，尽量从郭老三的嘴里套出来那姑娘的来历。” “对，要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咱们不能看着郭老三把人糟蹋了。” 叶芸也补充道。 从听见秦香娥说那姑娘长得水灵开始，她和秦铮就怀疑不对，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决定回淮城。 郭老三是什么人？ 偷奸耍滑，混混无赖。 叶芸可没有忘记，当初郭老家为了从秦铮那里得到一份工作，把她打晕绑上山，差点被人杀了的事情！ 就这样的人，也配她和秦铮专门从临安赶回来？ 想得美！ 二蛋子听出他们的意思，连忙道：“你们放心，我都盯郭老三和那妞儿两天了，我一早就知道那小子不可能办好事，明天我就出去打听打听，看看郭老三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那妞儿！” “行，这边靠你了。” 夜深，二蛋子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了秦家。 大包小包里都是秦铮和叶芸送给他的物件，他回去的时候嘴里还哼着小曲儿，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跟着铮哥混，快活。 临近月中，一轮月亮高高地挂在夜空中，散发出的光芒把山里的道路和村庄照耀的格外明亮。 很快二蛋子走到了家门前。 透过并不高的围墙，能看到院子里一片漆黑，他的老爹和老娘早已经带着小丫头熄灯睡下。 他放下背上的包裹，掏出钥匙打算开门进家。 要是插进锁芯，铁链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二蛋子正打算进家门，忽然余光瞄到了不远处有一抹身影。 “谁？！” 二蛋子一把扔下铁链，扭头瞧着远处，低声厉喝。 那墙角有点黑，藏了个人还真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可二蛋子眼神好，自小就是没少走夜路，也极其熟悉自家周边的地势，抬脚就朝那藏人的角落走了过去。 角落里的人似乎也没想到会被她发现，蹭一下跑了出去， 黑漆漆的身影朝着二蛋子相反的方向狂奔，到了胡同口，捞起早就停放在那的二八大杠，脚蹬子奋力一踩就把二蛋子远远地扔在了后面。 二蛋子愣在了胡同口。 遥遥望着那道骑着二八大杠离开的身影，他瞠目结舌，仿若失去了所有表情，久久未能回神。 月光洒落的山道，骑着二八大杠疯狂逃离的身影高挑且纤细…… “二子回来了吗？” 身后传来了他娘含糊不清的声音。 原是老太婆听见了二蛋子开锁的动静，但见他一直没进家门，打着灯笼出来寻他。 二蛋子回神，连忙道：“娘，外边冷，您出来干啥？” 说完他扶住老太太的胳膊，带着老太太朝家里走去，还要注意脚下的冰雪，小心摔着了老太婆。 上了年纪的老人，但凡摔一下，有可能是要了性命的。 老太婆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一声不吭地提着灯笼跟二蛋子往家里走去。 直到回了家，二蛋子转身锁门。 老太婆提着灯笼站在他身后，忽然又含糊开腔：“对了二子，毛楼那个小丫头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二蛋子锁门的动作一顿。 “就是当初你看上的那个小丫头，扎俩大辫子，长得挺好看那个，”他娘见他不说话，出声提醒：“我上毛楼赶庙会时，她还给我端过一碗水呢。” 二蛋子怎会不晓得他娘说的谁啊。 他垂下眼帘，扯了扯苦涩的嘴角，吐出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平静：“娘，你别操心那么多，啥毛楼的姑娘，我都不记得了。” 当初他追倩倩，他娘跟着在后面没少操心。 只是老人家年龄大了，帮不上忙，知道倩倩跟了别人后，跟他一起伤心得不行。 好不容易这事过去了，他不想老太太再提这茬儿。 提了也是白伤心。 山里人都兴过年结婚，人家说不定都已经跟别人结完了婚，搁家里等着要娃当妈了呢。 咔嚓！二蛋子狠狠按上了锁。 他心里憋了一口气，憋得他胸口难受，却又不知道该往哪发，转身闷头一声不吭地往自己屋里走去。 岂料老太婆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浑浊的嗓音，怜悯道：“唉，那小丫头也是个苦命人，马上快结婚了，男人跑了，婆家嫌她没本事，留不住男人，现在她婚也结不成，亲也退不了，说啥难听的都有，就这么耽搁喽！” 啥？！ 二蛋子一下扭过头，震惊地看向了自己的老娘。 第571章 我不听我不听 “娘，你刚才说啥？” 二蛋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震惊地瞧着他娘，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娘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耳朵年纪轻轻就聋了？还是我现在老得连话都不清楚了？我说毛楼那姑娘要嫁的男人跑了，婆家嫌弃她没本事留不住男人，也不退亲，就那么耗着她，算是被耽搁喽！” 二蛋子这回可算是听清了。 想到刚刚他在大门口看到的那道身影，他激动地把手里的布袋往老娘手里一塞，转身打开了锁，头也不回地匆匆朝外跑去。 “娘，今晚不用给我留门了！” “你这孩子……”二蛋子他娘担心地站在门口，见二蛋子跑远，只能嘟囔了声：“你小心点儿！天黑！” 远处的二蛋子应了声。 山路宽阔，他的声音显得特别洪亮，让附近的两户人家都跟着拉亮了灯泡。 秦家。 秦铮和叶芸刚躺下打算休息，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拍门声，还有二蛋子急匆匆地呼唤：“铮哥，我借一下你家的二八大杠！” 啥动静？ 叶芸迅速掀开窗户朝外看去。 月色下，只见二蛋子等不及秦铮给他开门，矫健的身子一下子就跳进了院子。 煤球气得汪汪叫，可二蛋子又是这个家里的这个熟人。 直到二蛋子推开篱笆门，骑着二八大杠一下子蹿出好远，煤球蹲在门口瞧着他离开的方向愣了两秒，屁颠屁颠地跑回来直踹堂屋门。 一边踹，一边叫。 秦铮拉开门，拍了拍煤球的脖子，煤球咬着他的袖子让他去看二八大杠。 原本放二八大杠的地方，空空如也，煤球气得四条腿儿在空地上乱蹦跶，蹦一下，看秦铮一下，仿佛在说：爹啊！咱家二八大杠被人抢走啦！ 秦铮乐了。 “好狗，回去睡觉。” 秦铮又拍了拍煤球的狗头，拎着它长长的耳朵，把他塞进了狗窝。 回了屋子，他洗干净了手，脱去身上的衣服，把自己处理干净才上了炕。 叶芸不解挑眉，“他咋了？” “谁知道呢。” 秦铮透过窗户看了眼，只看到漆黑夜色，抬手把窗户关了个结实：“夜里凉，别冻着了我闺女。” “呦呦呦~” 叶芸酸了。 她笑着伸手点了下秦铮的肩膀，佯装不满：“你看看，现在有了闺女，是不是媳妇儿都不重要了？” 秦铮一愣。 叶芸啧了声，“你看看，现在第一时间想的都是你闺女，你闺女裹在被子里好好的呢，怎么就没想到你媳妇儿会不会冷？” 秦铮嘴巴张了张，连忙解释：“不是媳妇儿，我……” “我不听我不听。” “啊这……” “哈哈哈哈哈！” …… 翌日，天色晴朗。 听说秦铮和叶芸回了家，一大早的，刚吃过早饭的功夫，李秀英就迫不及待地来了老秦家。 煤球把守在门口。 现在的煤球长得强壮，往那一站，凶神恶煞。 李秀英不敢上前，站在坡下，踮着脚尖不停往上瞧，期盼着秦铮和叶芸赶紧出来看一眼。 秦香娥一大早的就出去了。 穆敬生和叶霞来看叶芸，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李秀英。 之前见过李秀英两面，但穆敬生见过的人太多，只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李秀英也看到了两人。 刹那间她眼神一亮。 穆敬生和叶霞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谁，就见李秀英走到他们车前，一脸期盼地透过车玻璃瞧着他们。 这下穆敬生有点慌了。 什么情况？ 他只是来看下闺女，怎么好像摊上事了？ 想到这，穆敬生想撤退，手也情不自禁地摸到了倒档。 昨晚他和叶霞睡在了镇上的望山楼，和阮伯利他们一起，老秦家的屋子不够用，他们想跟叶芸住在一起也没条件。 叩叩叩！ 穆敬生还来不及带着叶霞开溜，窗户就已经被人敲响。 他嘴唇一颤，心想完了。 李秀英就站在他的车门前，穆敬生也不敢贸然开车，只能摇下车玻璃，木着一张老脸问：“这位大姐，您有事吗？” “哎呀！真是你们啊！” 李秀英生怕他们把车玻璃升上去似的，一把扒住了车窗，笑着套近乎道：“大兄弟，你还记得我不？” 什么？ 穆敬生瞧着李秀英的脸，着实记不起来这人是谁，毫不掩饰地摇了摇头。 啧！ 李秀英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一边说一边用手拍着车门提醒道：“我，我叫李秀英，秦铮的亲娘啊！” 一时间，穆敬生脸色难看。 这么一看他也想了起来，面前这个妇女不就是秦铮那个啥也不管只想吸他们女儿血的婆婆吗？ 当即穆敬生带着叶霞一踩油门，直接把车开上了坡。 车子擦着李秀英驶过去，一下子把李秀英带得转了个圈，差点摔个屁股墩儿。 她从地上爬起来，机器败坏地指着车屁股骂道：“啥人啊你是！有钱了不起啊！你就是不想跟人说话也不至于撞人！要死啦你！” 车子一下刹住。 车门打开，穆敬生阴沉着脸下了车，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把还在一脸懵懂的叶霞也接下了车。 院子里的人似乎听见动静，推开堂屋门走了出来。 煤球看到主人出现后，也跟着汪汪直叫，好似在跟秦铮告状有人在门口闹事儿。 看到秦铮出现的一刹那，李秀英才猛地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连忙又换了副嘴脸，屁颠屁颠地跟在穆敬生的身后讨好道：“亲家，麻烦你去跟我儿子捎个信，我有点事情想跟他说说。” 穆敬生正打算带着叶霞进门，闻言猛地转过了身。 “你有事不会自己找他说？”他的嗓音很冷，对李秀英这个妇人，毫无一丝好感。 李秀英脸上划过一抹尴尬，硬撑着笑呵呵地道：“亲家，话是这么说，这不是他家有狗，狗不认人，我不敢进嘛！” 说着，李秀英瞥了眼门口的煤球，眼神格外无奈。 说来也奇怪了，秦铮和叶芸养的这狗机灵得跟人似的，旁人都不咬，连没来过几次的穆敬生和叶霞也不咬，偏偏每次她一来它就凶得不行，要把她要死在秦家门口似的。 “爸，妈，你们来了。” 就在这时，上头传来了秦铮沉稳的低低嗓音。 第573章 她跪门口了 只听见她这么激动的几声喊，也不管屋里的人能不能听见，双手抓着篱笆门，噗通一声就朝院子里跪下了。 好家伙！ 叶芸在暗处吓了一跳，不知道该先惊讶哪一个头！ 她不动声色地跑回了屋。 屋子里，秦铮和穆敬生正在谈论最近在省城的发展。 回来之后，秦铮就忙起了工作，虽然人还在家里，但一天会往吕国华家跑好几趟接省城的电话。 穆敬生这次来了淮城，也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发展机会。 一直以来，穆敬生都只会往繁华的城市发展，淮城并不在他的发展蓝图之中。 现在就不一样了。 叶芸在这，秦铮是他的女婿，秦铮要在淮城赚生意，他这个当老丈人的自然会助他一臂之力。 房地产刚刚起步，未来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行业。 虽然秦铮目前所做的规模还不大，但眼光，是他这个老投资人绝对认可的。 两人正侃侃而谈，叶芸先开门帘绷着一张脸进了屋。 李秀英朝他们下跪的画面让她大为震撼，内心所受到的冲击远远超过表面，主要是还是太震惊，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抿唇走到秦铮跟前，她抬手轻轻拍了拍秦铮的肩膀。 秦铮扭头看向她。 她与秦铮对视，眨了下眼睛，一脸讳莫如深和欲言又止。 秦铮微愕，这是咋了？ 叶芸思索了两秒，干脆摆烂，扯出一抹笑道：“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 秦铮见她的表情十分不对劲，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捞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跟前，顺手搂住了她的腰，宽厚大掌在她后腰处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低沉嗓音温柔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放心讲。” “你老娘在外面。” “……”秦铮沉默了两秒，态度微凉：“媳妇儿，我哪来的娘？” “她跪门口了。” “……” 这下，秦铮是真沉默了。 …… 半刻钟后，秦铮穿着军大衣去见李秀英，不出意料地大门口已经围聚了一堆人。 日子枯燥的山里，谁家稍微有一点事都是大新闻。 当娘的给儿子下跪，古至今都没发生过几次，虽然两位当事人早已经断亲，但在众人看来仍旧是惊世骇俗。 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好奇，不解，亦或者是知道内情的嘲讽和鄙夷，无数道看热闹的异样目光落在李秀英身上，臊得她满面通红。 不同以往的是，李秀英承受着这些竟没有再破口大骂。 她是个不容忍欺负的脾性，要是以前被人这么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那她定然不饶人的！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呦~秦铮出来了！” 人群殴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沸腾，皆是不约而同地朝老秦家望去。 看到出来的秦铮，他们皆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道：“秦铮！好小子，竟然有让亲娘下跪的一天呢！” “秦铮！你可别又被她骗了，她跪的可不是你！” “郭家老三的事儿你听说了没有啊？人家这叫爱子心切，跪的是你那从一个肚皮里出来的弟弟的性命，跟你可没有关系，你长这么大，可见她疼过你一点啊？” “哈哈哈……” 一个个的，都是纯粹看热闹的，一点也不晓得说出来的话有多戳人心窝子。 倒是有那真心为秦铮着想的，面色担忧地瞧着秦铮，欲言又止。 比如田婶。 田婶出来倒尿盆的时候看到李秀英跪在老秦家门口，还嗷嗷喊着要跟秦铮和叶芸道歉，吓得她差点没把手里的尿盆扣到乖乖大孙的脑袋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对，太阳打西边出来李秀英都不能给秦铮道歉啊。 这叫什么？知错悔改？ 可拉倒吧！ 你看李秀英那横眉竖眼的样子，尖嘴猴腮，能是知错悔改的面相？ 老郭家的三小子简直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跟瘦猴似的，三角吊梢眼，一对招风耳，看着就是个偷奸耍滑的。 还是老秦家的人长得好。 秦铮像极了他爹，浓眉大眼的，长得也方正，个子又高又大，往那一站别提有多威风，一看就是个孔武有力的好汉子！ 想着想着，田婶对着李秀英和老秦家的相貌起了歧视。 她想上前劝慰秦铮一句，让秦铮别管李秀英的事，却见秦铮推开门，面无表情地看了李秀英一眼，穿过人群朝大队老郭家暂住的方向走去。 寒风吹起他的军大衣，卷起了散落在地的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干枯的树叶摩擦着地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被风吹到了李秀英跟前，李秀英抬眼，望着秦铮离开的方向，瞠目结舌。 周围一片寂静。 众人一时也摸不清楚秦铮的意思，皆是沉默。 “你还愣着干什么？”坡上传来一道冷清的嗓音，唤醒了李秀英。 李秀英扭头望去，眼神顿时更加惊讶，不敢置信地也有点不相信地瞧着突然出现的叶芸。 叶芸抱着孩子，站在门内，脸色淡漠地凝视着李秀英。 “你知道的，秦铮下手从来没有分寸，你要是再不回去，你小儿子就要被她揍死喽。” 啥！ 听见这话，李秀英震惊得蹭一下子站起身，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投胎似的连忙朝秦铮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边追，一边伸手大喊：“铮子！铮子你等等娘啊！” 大抵是在地上跪着受了寒，她跑的一瘸一拐，跑到一半还差点摔倒，揉了揉膝盖继续去追秦铮。 突然她仿佛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了坡上抱着孩子的叶芸，一咬牙大声喊道：“叶芸，你搁家等着，等我回来再好好给你赔不是！” 众人一片寂静。 直到李秀英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原本寂静的人群突然间如同沸腾的开水一下子喧闹起来。 “咋回事这是？” “谁知道啊！” “他奶奶的！还想看李秀英吃瘪呢，这秦铮咋说走就走了？” 田婶也扔了尿盆，急匆匆地跑到叶芸跟前，一脸担忧地道：“铮子媳妇，那李秀英有多难缠你不知道啊，你咋就叫铮子过去了？” 第576章 还挺巧 回到老秦家，秦铮便把傻姑扔进了院子，让穆敬生和叶霞看守。 而他则是一头扎进屋里，一手抱起小初七，一边又俯身在叶芸脸颊处亲了一口，笑道：“一上午没见，可想死我了！” 叶芸不禁失笑。 这家伙，只是出去了一上午，又不是出去了一年半载，至于这么激动？ 等秦铮一放开她，她就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秦铮嗐了声，“放心，那小子不敢反抗。” “你娘呢？” “媳妇儿你又糊涂了，我哪来的娘？刚刚不是乡里乡亲的出去帮忙了吗？” “……” 好好好，你小子会说话。 听见秦铮说出那番话，叶芸知道这件事他帮李秀英到此为止，轻轻顺了下他耳边的短发，扭头隔着窗户看向了院子里正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傻姑。 如李秀英所说，一看就细皮嫩肉不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穆敬生和叶霞正在套傻姑的话。 无非是：“你今天多大了？你爸爸叫什么？或者，知道你们家里的电话号码？” 听了这些的傻姑，皆是摇摇头，笑嘻嘻地瞧着两人。 见她如此，穆敬生从最初的和蔼到渐渐地笑不出来，怜悯的目光投向了跟在他身边的也叶霞。 叶霞：“……？” “唉。”穆敬生哀叹一声，拍拍叶霞的肩膀，一脸沉重地道：“老天爷还是睁眼的，起码没有让我的爱人你，落落到这一副连话都不会说的田地。” 叶霞：？？？ 不至于好吗？ 她是脑子不够用，难以理解穆敬生此时的感慨，被穆敬生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把泫然欲泣的穆敬生推开了一些。 被推开的穆敬生：“诶…诶？” 这边，确认对方的身份之后，秦铮就去吕国华家往省城拨打了电话。 他把此事告知了顾瑾。 顾父是常年混迹在上流圈子里的，亲眼见过人，秦铮和顾瑾对过傻姑身上的特征，再一次确认对方是刘局家的千金。 傻姑左边每位有一颗肉痣，和刘局如出一辙。 让顾瑾去联系傻姑的父母，秦铮便又回了家，请了田婶来家里做一些饭菜。 能给秦铮和叶芸帮上忙，田婶自是喜不胜收，专门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孩子姥姥家，专门到镇上买来新鲜的食材，准备大展身手。 从省城到这里，就算是开车也要三个小时的路程。 听说刘局私下里还是比较疼爱这个女儿的，思女心切，他路上应该开的快，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刚好在中午饭点来到这。 中午，贫瘠的小山村果然又能来了一辆上海牌小轿车。 小轿车的前边开着一辆拉风的摩托车，摩托车停在坡下，小轿车也跟着停在坡下，主驾驶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神色充满了焦急的中年男人。 来者约莫四十多岁，微胖，两鬓斑白，却是个地中海，光油油的秃顶在太阳光下反射着亮光。 他一下车，跟顾瑾确认之后就急匆匆地进了老秦家。 令人意外的是，在他进了老秦家之后，副驾驶的车门也打开，不情不愿地走下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女人。 女人踩着高跟鞋，仰头不满地打量着坡上的老秦家。 也许是她的高跟鞋并不好上坡，也许是山村的贫瘠让她不悦，她站在门口，不情愿地看了好几秒，抗拒上坡，直到已经奔进老秦家大门的男人喊了她一声。 “晓云！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啊，咱们找到你妹妹了！” 女人这才回神，瞧着神色匆匆的刘局，不情不愿地应了声，踩着高跟鞋踏上了眼前的斜坡。 刘局有俩女儿。 一个年纪轻轻便进了高中当老师，当之无愧的才女。 一个自小就只会流口水嘿嘿傻笑，天生的傻子。 男人那一声‘晓云’喊出之后，就连跟在后面的顾瑾也忍不住一愣，下意识地多瞄了妙龄女人一眼。 不过很快他也想通，不甚在意地收回了视线。 人家好像就叫刘晓云。 还挺巧，和叶芸的名字竟然重了一个读音。 只是这气质，给人的感觉，却是怎么也比不上叶芸的。 刘晓云虽然年纪轻轻就分配到了高中学校当教师，可她的身上透着一股不易近人的傲意，仿若自带优越感，颇有几分蔡曼妮当年的风采。 顾瑾最不爱和这种人打交道，当即走快两步，把她甩在了后面。 院子里，刘局一眼看到了坐在凳子上乖乖吃山桔子的傻姑，唰一下眼眶通红，踉跄着走过去紧紧抓住了傻姑的手。 “月月……”他嗓音哽咽，激动得瞧着面前的女孩。 傻姑微微愣了下。 暖暖的阳光照耀着她白嫩的小脸，她疑惑地凝着面往前的中年男人，两秒后，终于绽放开了一声熟稔的灿烂笑容，脆生生地喊道：“爸爸——” 男人顿时老泪纵横。 “诶，诶！”他一连应下好几声，激动得抓抓傻姑的肩膀，又拍拍她的腿，沙哑的嗓音焦急又心疼地询问：“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疼？” 月月摇摇头。 她想起手里还有山桔子，掰下金澄澄的一瓣橘子，递到男人跟前，嘿嘿笑道：“爸…爸爸，吃……甜！” 男人也不嫌弃，伸手接下了小女儿送过来的食物。 山桔子送进嘴里，入口时令人感到酸涩，对于刚刚找到女儿的人来说，这瓣女儿掰给他的山桔子比任何精心培育的橘子都要甘甜。 高跟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男人立即回了头。 “晓云，你看，我就说你妹妹没丢，只要用心找，咱们总会找到的！” 刘晓云淡淡嗯了声。 目光扫到一脸痴傻的月月，平静的神色，眼底却划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淡厌恶。 这种妹妹找到做什么？ 丢了一次，不仅没有彻底在她和父母的世界中消失，现在还闹得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有这么一个痴傻的妹妹。 刘晓云面色不佳，却还是强忍着不适将视线挪到了别处。 疏忽间她与窗内的叶芸撞上视线。 看到叶芸轮廓的一刹那，她神色中闪过一丝惊讶，微微张开了嘴巴，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 第577章 太过冷血 年代已久的木头窗，叶芸单手撑着脑袋，不动声色地瞧着外面父女重逢的画面。 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她轻轻抬眼，就看到跟在刘局身后的妙龄女子正瞠目结舌地望着她。 这是谁？ 叶芸眼神浮现出一些变化，目不转睛地瞧着对方，心底也升起一丝淡淡的疑惑。 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女人，为什么看到她后是这副表情？ 较于叶芸的疑惑，刘晓云惊愕的表情中明显掺杂着一丝慌张，很快她上前两步，走到刘成志跟前，带着一丝催促的语气道：“爸，既然人找到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刘成志还沉浸在刚找到小女儿的激动中，抹了下眼角的泪渍，扭头看向她：“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恩人帮我们找到了你妹妹，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他们才对，怎么能扭头就走？” 刘晓云眼底划过一抹不耐。 可对方是她的父亲，她也不能过多反抗，攥着双拳默默跟在了刘成志身后。 明亮的阳光照在她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身上，她眯起了双眼，不敢去看灼眼的阳光，也不敢去看一同立于阳光下的那扇窗。 片刻后，刘成志终于走出了找到女儿的激动。 他和秦铮紧紧握手，一遍又一遍地跟秦铮说谢谢，拉着旁边的顾瑾一起，感激不尽把两人的肩膀拍得邦邦响。 秦铮和顾瑾对视一眼。 顾瑾默默把老刘拍他肩膀的那只手挪到了秦铮肩上，老刘丝毫没意识到，抱住秦铮，两只手把秦铮的后背拍得邦邦响。 秦铮：“……” 顾瑾：这是你应得的。 田婶做好了饭菜，秦香娥也回了家，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她热情地招待刘成志等人入座。 家里桌椅不够，还让田婶把她家的家伙什儿都掏了来。 开饭时，叶芸才哄好小初七，收拾了下衣服出来陪着客人一起吃饭。 当她出现在餐桌上，坐在刘成志身旁的刘晓云一下子身体紧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神之中饱含了警惕。 叶芸不解，挑眉。 刘晓云的视线却只与她在空中碰撞一秒，就急匆匆撇开，可她看向桌上的饭菜，眉眼之间明显盛满了心烦意乱。 月月不谙世事地坐在刘成志身边乖乖吃喝，她是这顿饭的主角。 她不太会用筷子，但吃到好吃的食物，仍是会跌跌撞撞地往刘成志的碗里夹，把自认为好吃的食物分享给刘成志。 鸡肉块啪嗒一声掉进刘成志碗中，她嘿嘿一笑，用筷子指着鸡肉块对刘成志道：“爸爸，吃，好吃……” 刘成志感动得热泪盈眶，“好，好，月月真孝顺……” 一边吃着鸡肉，一边回应着小女儿的话，他被感恩的情绪包裹，沧桑老脸一直涌着褪不下去的激动之色。 父女情深，一丝不落地看进了旁边的刘晓云眼底。 刘晓云和月月隔了一个刘成志，她微微侧眸，越过刘成志瞥了一眼月月，眼底划过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阴戾。 一个傻子，惯会用这些小把戏来迷惑她们的父亲。 “姐姐，姐姐也吃……”忽然碗里掉下来一块鸡肉，刘晓云诧异抬头，撞上一张充满了傻笑的小脸。 隔着一个刘成志，月月歪着脑袋正笑眯眯地瞧着她。 少女比她小了三岁，十七岁如花似玉的年龄，脸蛋白嫩，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人，忽闪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蝴蝶。 可是，这些仍旧改变不了刘晓云眉眼之中对她的厌恶。 她只看到月月嘴角又溢出的一道哈喇子，沾着菜汁变成了难以言喻的颜色，笑的时候大大地咧着一张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傻子。 还有，她当着这么多人面给她这个姐姐夹菜干什么？ 显得她很乖是吗？ 她这副故作乖巧非要在父亲面前和她装作姊妹情深的模样最可恨了。 “小云，你妹妹给你夹菜，你这副表情做什么？”刘成志敏锐地发现刘晓云面色不对，出言提醒。 他知道，自家大女儿对小女儿一直都很有意见。 小女儿的出生抢走了大女儿本该独占的疼爱，后面他和孩子妈妈发现小女儿痴傻，下意识地也就更多地关心小女儿，导致大女儿越发不喜小女儿， 甚至，大女儿仇视这个一奶同胞的亲妹妹。 可是一母同胞，骨血相连，月月到底是她一同长大的亲妹妹啊。 刘成志心寒如冰。 平时的打打闹闹，刘晓云对月月的不屑和蔑视，他都能当做是小孩子心思。 可在生死离别面前，他们差点再也见不到月月，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人，刘晓云这个当姐姐的却是这副冷漠的态度，未免也太过冷血！ 她那样子，仿佛恨不得月月一辈子找不到似的。 “爸，我记得你下午还有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我吃好了，在车上等你们。”刘晓云无视刘成志眼中的劝诫和无奈，放下筷子，起身离席。 高跟鞋踩在石头的地面发出清脆响声，她三两步走到门口。 “站住！” 身后骤然响起一声怒喝，刘成志摔了筷子，勃然大怒。 他一下站起身，双指合并指向刘晓云，咬牙切齿：“小云，之前是我太过纵容你，把你教养得如此冷血无情，你妹妹失踪以来，你毫不过问，我也不强求你，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你妹妹，你甩脸子给谁看？！” 刘晓云停住脚步，扭头，皱眉不满地望向刘成志。 “是我把她弄丢的吗？是我主动要求来陪您找她的吗？”静默几秒后，她冷着脸，据理力争。 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是固执己见地冷血。 原本，刘成志只以为大女儿对小女儿是仇视，没想到竟然到仇视到了这种程度，若是放在以前他定然要好好教育一下刘晓云，可如今在外面，当着一众外人且是他们的恩人面前，他不能把家丑嚷嚷得人尽皆知。 儿女顽固不冥，刘成志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出丑，耐着性子道：“坐下，好好吃完这顿饭。” “没必要。” 刘晓云冷声道。 说这句话时，她的视线淡淡掠了一眼叶芸，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饱含讽刺地冷笑了一声：“爸爸你可真是愚昧，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拐走的妹妹，再装作找到了妹妹，来你面前讨好感！” “而后，再利用这份恩情让您帮他们做点什么。”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可不是凭空捏造，谁不知道您的身份啊？也就是您，容易轻易相信别人，小心最后被坑的什么都不剩！” 说完，她转身就走。 仿佛身后坐在餐桌上的秦铮和叶芸等人是一群诡计多端的吸血蛭，而她脚步匆匆，迫不及待地想甩掉这些吸血蛭。 秦铮和叶芸脸色难堪。 好不容易两人合伙做了回好事，却被这么污蔑，叫人心里着实不爽。 但有人比叶芸更不爽。 “小姑娘，你这话可就难听了。” 第578章 谁不是小孩子？ 穆敬生冷哼一声，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磕在桌上，泛着威严的目光冷冷地盯着刘晓云的高挑背影。 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在他穆敬生的面前欺负他的女儿。 由于今天的主角是傻姑，救下傻姑的是秦铮，所以穆敬生在秦铮简单地介绍了他和叶霞之后就一直安静地吃饭。 秦铮是这么介绍的：这是我老丈人，这是我丈母娘。 小伙子只介绍了这两点，并没有提及他的身份以博取刘成志的好感，这让他十分满意。 如今信息不发达，刘成志显然也没有认出他。 无所谓。 本来今天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家常饭，他吃过很多应酬，不想再把简单朴素的一场家常饭变成商人和大官的攀谈。 只是没想到，他的低调倒是让人忘了餐桌上还有他穆敬生。 常居高位的人动怒时，往那一坐，不怒自威，双眼微微眯起，眼神凌厉，令人感觉到了强大且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刘晓云见他衣着不凡，心里有点怵。 可她面上又要强，冷着脸，嗤声道：“戏倒是做得挺全，穿的这么好，就是想装大款，让我们觉得你们不是那种诡计多端的穷人吧？” 什么？ 穆敬生瞠目结舌，他这辈子还没有被人说过装大款呢！ 以往出门在外，他都是恨不得别人认不出他，而今他彻底被面前的女娃娃激起了另一种斗志。 当然，让他一拍桌子说自己是名冠全国的穆敬生那太傻逼。 穆敬生嫌弃地瞥刘晓云一眼，扭头，语声沉稳地跟刘成志道：“刘兄，几年前全国大会，我和你也算是在一条船上待过，大会前一晚元老组局针对未来改革组织了我们二百多号人开了个小会，你在，我也在，你可还记得？” “什么？” 刘成志面露惊愕。 七五年大会前的那一场小会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大势两派力争，他们组织的那一场会前小会占据了极其重要的性质。 当年那一场小会议开得也极为保密，只有参与者知晓。 若如刘晓云所说，秦铮一帮人是穷乡僻野的刁民，又怎么会知道那一场他们私下里悄悄组织的保密会议。 “你…你是……” 刘成志细细打量起穆敬生，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张大了嘴巴，如梦初醒地一拍手道：“你是临安穆总！” 穆敬生点头，“正是鄙人。” “这、这……” 得到确认回答的刘成志惊愕地看着穆敬生，又看看秦铮，最后看向了愣在门口的刘晓云。 尴尬，真尴尬啊。 得知穆敬生的身份之后，刘成志与穆敬生嘘声寒暄。 一个管理者，一个金融大亨，两人都是对建设和发展有极大贡献的重要支柱，谈起话来颇有几分惺惺相惜。 刘晓云瞠目结舌，一脸不敢置信地瞧着被她爹恭维的穆敬生。 怎么会…… 她这表情被穆敬生尽收眼底，冷哼一声，重重地拍了拍刘成志的手。 低沉不悦的嗓音，意有所指：“刘兄，本来这一顿饭我并不打算掺杂太多的东西，我女婿做了好事，救了你女儿，就两家人一起简简单单地吃个团圆饭，没想到啊……哼！” 说到最后，穆敬生盯着刘晓云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虽是一介商贾，但我也不缺钱财，更不缺权势，都是国家主动拿东西来换我的钱财，用得着我主动拿钱财去换权势？” “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是第一次被人信口雌黄污蔑一个诡计多端，简直荒唐！” 这是真动了怒，第一次当着叶芸的面发这么大的火气。 气愤之后，面红耳赤，要不是对方过分，他一辈子都不会当着女儿的面发脾气，保持一个和蔼可亲的好父亲形象。 刘成志连忙安抚：“穆兄穆兄，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 “不懂事？” 穆敬生完全不买账，瞥了眼刘晓云，急赤白脸地骂道：“我看她懂事的很！知道穷乡僻野又知道刁民，还知道诡计多端，懂得挺多呢！她是小孩子，那谁不是小孩子？我女儿和女婿不也是个小孩子？只许她这个小孩子污蔑我家的小孩子不成？！” 这这这…… 面对穆敬生的火力全开，刘成志额头直冒冷汗，不知该如何狡辩。 他抬头，想要刘晓云跟穆敬生等人道个歉。 结果他还没开腔，旁边插进来一道清丽嗓音：“刘小姐从一开始出现在这，面色之中就透露着不愉快，如今更是污蔑我们居心不良，请问，您跟我们是有什么过节吗？” 话音刚落，就见刘晓云的脸色顷刻间白了一瞬。 似乎恐惧于和叶芸对视，在叶芸直直凝视着她时，她眼神闪躲，寻不到一个安定之处。 旁人也不敢吱声。 秦铮和叶芸姿势相同，靠着椅背，凝视着刘晓云，眼神中透露着审视与质疑。 顾瑾双手抱胸，唇角微勾，戏谑地凝视着刘晓云。 穆敬生面色不善。 叶霞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虽然她反应慢，但能根据别人的言行举止中听出一二，见穆敬生和叶云被惹恼，她也眼神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口的刘晓云。 秦香娥和田婶不敢吭声。 老太太用所剩无几的牙齿反复噘着嘴里的食物，浑浊空洞的眼神，也迷迷糊糊盯着刘晓云站着的位置。 “吃…吃……”月月又撕下一块馒头，塞进老太太嘴里。 也不管老太太能不能吃，她是好心，塞给老太太之前还特意在米汤里面蘸了下水，似是担心老太太嚼不动。 “我的小祖宗诶！” 刘成志眼疾手快，一把抓走月月手里的馒头。 把月月按住，他又匆匆喊了秦铮：“快！恩人，可别给你奶奶噎着了！” 秦铮：“……” 秦香娥如梦初醒，连忙去拍老太太的后背询问情况。 刚刚只顾着看刘晓云和叶芸的对峙，害得她都忘记了照顾老太太，竟让月月这小妮子捡到了机会。 “小云，跟你穆叔叔和秦大哥道歉。” “你们聊，我先走了。” 许是顾忌着穆敬生的身份，刘晓云象征性地说了一句，转身踩着高跟鞋匆匆朝外走去。 结果前边迎面走来几个人。 一下子把她堵住。 人高马大的几个人，走过来时仿佛一堵结实的肉墙，嘹亮的嗓门响起： “老秦！” “铮哥！” “兄弟们来看你了！” 以光头林为首，几人哄堂大笑，接着就看到了被堵在门口的刘晓云。 “咦？嫂子咋变样了？” “你个假弟弟！那是嫂子？” 光头林脑袋蓦然挨了一巴掌，嘿嘿直笑，当他看清楚刘晓云的脸，脸色蓦然一顿，目光也多了一抹惊诧。 “咦？你不是那个……” 第579章 什么误会 “是什么？又想说我是你嫂子？麻烦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不认识你！”刘晓云心中正攒了一肚子气，朝着光头林发泄。 骂我之后，她一把推开光头林，疾步离开。 哒哒哒的高跟鞋响声清脆，下坡路不好走，她踉跄了好几下，失控的身体被迫往下冲，一下子撞上了黑色小轿车的车门。 顺势一把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猛地把门关上。 嘭！ 车门被大力关闭，震得车身一颤，坡上的几个人也是情不自禁地浑身一哆嗦，面面相觑。 “咋了？” “不晓得。” “认识吗？” “不认识。” “大林呢？”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光头林，光头林见此，也一头雾水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他也不明白，都看他干啥？ “大林？”屋内，响起了叶芸笑盈盈的清脆嗓音。 光头林立即应了声，拎着手里带来的礼品进了屋，粗狂笑道：“嫂子，兄弟几个听说铮哥从临安回来了，特意带了点东西来看看你们。” 主要还是，新的一年，南下做生意的事需要秦铮拿主意。 叶芸笑着打趣：“又有用到你们秦哥的地方了吧？东西送到就行了人还来什么？人不重要，东西到了就行是不是？” 众人哈哈大笑。 因着光头林几人的到来，刘成志和穆敬生的交锋到时告一段落，两人倒是和谐地站在一起，由秦铮介绍着与光头林等人，双方的眼中如出一辙地带着好奇。 “哦是了！” 热闹笑声中，光头林猛地拍了下自己噌光瓦亮的大光头。 众人不禁望去。 只见光头林望了一眼坡下面的小轿车，咧着个大嘴笑道：“叶芸！刚刚那女的就是我之前跟嫂子说的，在学校里见到过的跟嫂子名字一模一样的女老师，叶芸！”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皆变。 瞧着光头林脸上的激动之色，叶芸不动声色，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秦铮微怔。 穆敬生的脸色逐渐变冷，双眼微微眯起，深锐的视线锁定光头林，咬着牙，似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小伙子，你刚刚说的什么？” 光头林神经粗，还没有察觉出气氛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说她是女老师叶芸啊！”他一拍脑袋，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喜悦，“你看巧了不是，两个叶芸竟然认识，缘分呢！对了叔，你是因为啥来得我铮哥这啊？” 众人：“……” 其他人面色都不太好。 光头林一起过来的几名兄弟，也察觉出气氛不对，不敢去接光头林的话茬。 刘成志沉默两秒，抿着嘴唇，沉默的视线轻轻划过叶芸，最后落到穆敬生的身上：“穆兄，这件事情或许有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 穆敬生面色严厉，咄咄逼人：“你不是姓刘？你女儿不是叫刘晓云？” 刘成志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两秒，扭头又看向光头林：“小伙子，你可看清楚了，我女儿有名有姓叫刘晓云，不叫叶芸，你是不是记错了？” “记错了吗？” 光头林摸摸后脑勺，一脸困惑：“可我之前去学校送货，好几次听见别人叫她叶老师……” “叶老师就是叶芸？” “叶芸不能说明是叶芸，但能说明，她这个叶老师是假的。”秦铮开腔，嗓音沉沉：“刘局，她姓刘，不是吗？” 刘成志：“……” 一时间，他被噎的说不出话，再次陷入了沉默。 光头林沉思几秒，摇头道：“不对，我不会记错的，就是叶芸叶老师，我听别人叫过她叶芸，也听别人喊过她叶老师，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在我们镇上的初中学校，我绝对没有听错！” “什么？”闻听此言，刘成志一时间张大了嘴巴。 叶芸挑眉，“刘叔，您怎么了？” 刘成志咽了下喉咙，额头溢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可他不敢回答叶芸的话。 因为，他想起来大女儿年初在当地镇上的初中教过课。 他的大女儿是今年才进入的教师行业，先去初中当了两个月的代课老师，后来才调回省城，正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对于刘晓云在镇上当代课老师的哪一段，刘成志并不了解。 他只知道刘晓云当时的教课成绩还行，后来，就凭借个人能力回到省城成为了人民教师。 为什么说是对方凭借个人能力？ 因为，他从不允许家里有任何人利用他的身份而走后门。 至少这一点他相信刘晓云。 可现在是什么意思？ 光头林的意思是说他的大女儿用了叶芸的名字，抢了叶芸的人生？ 叶芸回过神，笑着看了光头林一眼：“大林，可不能说胡话，你真的在镇上的初中听到有人喊刘晓云女士为叶芸老师了？” 光头林不问反答：“刚刚那女的，叫刘晓云吗？” 叶芸点点头。 “那得了。”光头林冷哼一声，撇着嘴道：“这一点都不稀奇，冒名顶替别人的太多了，我远方表哥大学考了八次，都被人顶了，说不定嫂子你就是被人顶了，妈的上面没关系，只能闷头吃了这哑巴亏，这帮狗娘养的！” 说着说着，骂了起来。 对这种不要脸的行为，身为受害者家属，光头林那叫一个疾恶如仇。 而刘成志则是面红耳赤。 表面上光头林在骂那些把他堂哥顶替了的人，实际上，就是在骂他。 咔嚓，一个大身板往门口一站。 昏暗的屋内，光头林站在门口把光线挡得死死的，微微扬起下巴睨着刘成志，道：“嫂子，铮哥，这事儿关乎到嫂子以后的前程，咱们必须弄清楚！你们放心，有兄弟们在，没得怕！” 哪怕对方一手遮天，他们鱼死网破，也要闯出一片光明！ 弄清楚吗？ 已经清楚了。 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四月份，秦铮托李秀英去叶家沟提亲，她被舅妈强制下学，嫁给秦铮。 当时她离毕业只差一步之遥，而她毕业之前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去当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她读的是中专， 这年头的中专含金量极高，不亚于后世的高校，毕业之后直接分配工作，而她因为成绩优异也获得了提前工作的资格。 只要她通过几个月的考核，毕业后，直接当教师。 可惜就在她即将考核时，刘美兰为了给叶雪挡灾，打晕她，把她嫁了人…… 第581章 媳妇儿打架回来喽 当叶芸发现自己的学历被刘美兰卖掉时，内心充满了愤怒。 自己的努力被别人肆意践踏，未来被无情剥夺，她无法接受这种不公！ 冲到叶家沟的那一刹那，叶芸的内心是复杂的。 她既想找刘美兰质问清楚，又怕闹得太难堪，使叶建安在中间左右两难。 但是，当她看到刘美兰那副刻薄的面孔时，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她冲向刘美兰，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殴打。 她以为，前世的种种不幸是她遇人不淑的结果。 她以为，她走到最后那条路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以为，她的一切都是因为嫁给了秦铮，连学业也是因为要嫁给秦铮才没办法完成！ 可是原来一切都在背后注定。 她的命运早就被刘美兰握在手中，早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毁掉了所有她能向上爬的路！ 刘美兰刚才是怎么说的？ 在叶芸质问她时，她仅仅只是慌乱了一瞬，便扬起下巴一脸无所谓地说：“是，是我卖的咋了？你成绩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女孩子家家的还不是要嫁人？” “就是你毕了业，拿到了毕业证书，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张废纸！” “我养了你这么些年，人家拿了足足一百块来买你的成绩呢，一张废纸跟一百块放在一起，傻子都知道该咋选吧！” 那一刻，叶芸感觉浑身的热血都涌上了脑袋。 顾不得什么晚辈的身份，顾不得还在田地边，她冲过去揪住刘美兰的头发，滔滔怒气凝聚在手掌，果断又干脆地砸向刘美兰那张苍老的脸颊。 在殴打的过程中，叶芸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得到了宣泄。 每一次拳头砸向刘美兰的身上，她都觉得是在为自己的过去而战。 虽然这种做法可能有些过激，但在叶芸看来，这是唯一能够表达自己愤怒的方式！ “啊！打人啦！” 叶雪捂嘴尖叫：“叶芸！你疯了！你竟然打我娘，我跟你拼啦！” 说着，她一头朝叶芸撞来。 结果人还没接触到叶芸，就被叶芸一脚狠狠地踹开。 如今的叶芸，完全处于一个应激状态，在她眼里只有一个可攻击和不可攻击！ 叶雪被踹中肚子，疼得倒在地上不停地哎呦喊疼。 刚刚还有说有笑地在田地边散步的母女俩，此时一个被叶芸抓着头发揍，一个疼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小贱蹄子，你疯了……” 刘美兰鼻青脸肿，说话时，两道鲜红的鼻血顺着人中滑下。 叶雪气急败坏地在一旁煽风点火：“叶芸！不就是不能上学的问题你至于吗？再说了，你嫁给秦铮也不能继续上学了啊！反正你又不能上学，让我娘卖点钱咋了！” 咋了？ 他们还有脸问咋了？ “我可以给你们一百块钱，你们可以把我的学还给我吗！” 叶雪也是一个无耻之徒，因此，听到叶雪的挑衅时，叶芸毫不犹豫地又给了她重重一脚。 嘭！ 一脚踹在叶雪的腹部，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踹得叶雪当场飙出了眼泪。 这一脚不仅仅是对叶雪的惩罚，更是对所有不公的反抗。 “雪啊……” 刘美兰心疼不已。 她想去抓叶雪，可是又被叶芸拽住了头发，疼得一只手去抓头发，一只手伸向叶雪的方向。 很快有人将这件事嚷嚷进了村。 不一会儿的功夫，田地边已经乌泱泱跑过来一大堆人。 而叶芸把刘美兰往地上一扔，气不过，又朝她们身上分别踹了一脚，才转身踏上了停在边上的二八大杠。 她无意与村民们掰扯，因为跟这些人根本掰扯不出结果。 他们大多数和刘美兰一样的愚蠢，认为女娃就该老老实实地家人生子，这些人中大多数一辈子甚至没有见过一百块，又怎么会理解一个女娃的未来会比一百块重要？ 和他们掰扯，扯不出结果，还会惹得一身腥！ 等村民们跑过来，叶芸早已经骑着二八大杠离开的无影无踪。 “天杀的，太过分了……” “没天理啊，我们老叶家养着养着，养出来一个白眼狼啊！” 刘美兰坐在地上哭嚎道。 嗓音尖利又凄惨，在空阔的田地边，一直延伸到好远好远…… …… 整个事件过后，叶芸的心中五味杂陈，既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舒畅，又有些后悔。 她知道自己太过冲动，没有采取更理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但是，她也明白，在那一刻，她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事情。 通过这次事件，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和追求。 以后的她，会用自己的努力和智慧去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去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知道，只有坚持和努力才能实现梦想和改变命运。 因此，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她都会勇往直前，不放弃自己的追求。 二八大杠骑进了叶家大门。 叶建安正坐在院子里编竹筐，看到叶芸风风火火地骑着二八大杠进门，惊喜得手里的竹筐都忘记了继续编，站起身道：“芸丫头，你咋来了？” 叶芸一个脚刹，冷静道：“我把你老婆和你女儿揍了，你做好准备。” “啥？” 不等叶建安震惊，叶芸扭着车把，在院子里转了个圈，脚蹬子一踩，离开的无影无踪。 下一秒，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了人。 “叶家的！你快去田地边看看吧！你媳妇儿跟你闺女让黑水村老秦家的给揍了！就是你那个大外甥女！” “哎呀！揍的可惨了，那脸上血呼啦的，你快去看看吧！” 叶建安：“……” 不是，这都啥事？！ …… 冬日，下午两点，阳光微暖，照得人身上都跟着暖乎乎的。 二八大杠骑在山道中。 小初七已然睡醒，躺在襁褓中，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咿咿呀呀的，好像在跟坐在炕边逗弄着她的秦香娥对话。 大门口秦铮翘首以盼。 远处出现了一个小红点，秦铮定睛瞧了两眼，心中一喜，连忙提前跑下坡迎接。 天晴喽~雪停喽~ 媳妇儿打架回来喽~ 第582章 他这么好 “媳妇儿？” 等叶芸下了二八大杠，秦铮立马非常有眼色地把二八大杠从她手中接走，推着跟她一起上坡。 一只手推着二八大杠，一只手还握住了叶芸的手。 厚实有温暖的手掌把叶芸微凉的小手包裹，带有薄茧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她的手背，十分温柔地问：“媳妇儿你手疼不？他们打你了不？” 微风轻轻吹动叶芸的发，露出了她挺俏的半张脸。 飞扬的发丝在阳光下变成了深棕色，皮肤白皙得仿佛会发光，脸颊沾着一些尘土，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给她平添了一丝坚韧的美感。 她面色平静，淡淡吐出了一句：“还行，没有。” 以一敌二。 被恨意和愤怒支配的情况下，她叠加了双重武力，吃不了亏。 秦铮咧嘴一笑，“那就好，走，回去，我给你倒热水，咱们洗洗脸，上炕暖和暖和，闺女早就醒了，自己玩着正等你呢！” 叶芸嗯了声。 进了院子，秦铮把二八大杠往墙边一靠，牵着叶芸的小手进了屋。 炕上的小初七似乎感应到母亲回来，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小小身躯高兴得手舞足蹈。 “呦，咱们小初七，这是想娘了。”秦香娥把小初七抱起来，往叶芸身边凑。 叶芸正洗着手。 铁盆里的热水是秦铮刚刚兑好的，温度刚刚好，让她骑着二八大杠走了一路被冻僵的手得到了良好的缓解。 洗好手后，秦铮立马递来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等叶芸把毛巾接过去，他立马转身拿起桌子上的雪花膏，挖了一指的雪花膏。 待叶芸刚放下毛巾，双手还冒着热气儿，秦铮立即拉住她的手，把雪花膏均匀地涂到她手上，放在暖炉上搓了搓，让雪花膏更好地融入进叶芸的手。 看到这一幕，秦香娥酸得直牙疼：“哎呦~你这小子，可真是疼媳妇啊。” 秦铮咧嘴直乐。 “姑你这话说的，自家媳妇不疼，谁疼？” 说完，他把初七从秦香娥怀里接过来，抱到了叶芸跟前，催促道：“媳妇儿，快上炕，暖和暖和。” 叶芸嗯了声。 她上了炕，秦铮才把小初七放进她怀里。 婴儿感觉到母亲的气息，比之前高兴许多，吃着小手，漆黑的双眼宛若黑葡萄纯粹无瑕地瞧着叶芸。 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打斗的叶芸，此刻疲惫不堪。 然而，接触到女儿软糯糯的眼神，指尖轻轻勾住她稚嫩的小手，软乎乎的触感和小孩子最纯洁的眼神令她她心中的疲惫也被慢慢地抚平。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生命，由内而外地感觉到了放松，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叶芸轻轻地拍打着女儿的小襁褓，轻声问道：“秦铮，我爸妈去哪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倦，但更多的是对父母的关心和思念。 秦铮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他们去帮你调查学籍的事情了。” 穆敬生为了女儿的前途，在叶芸离开之后，也立即带着叶霞亲自出马去调查这件事情。 在当地，他也是有些威望的， 之前他可是给县里捐了一大笔钱，他就不信，他穆敬生的女儿还能受了委屈！ 穆敬生深知学籍被顶替对于一个学子的重要性，更明白这件事情对于叶芸的影响，他更不希望她因此而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叶芸微愕。 之后，点了点头。 虽然穆敬生之前很不负责任，但现在，他在努力地弥补。 在某些方面，他也算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 秦铮也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坚定地表示：“你放心，这件事我也让顾瑾去做了，咱们多方面发展，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我和你一起等他们回来，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帮你讨回这个公道。” 男人的嗓音充满了坚定和决心，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叶芸抬眼看向秦铮，发现他正一瞬不瞬地瞧着她，浓眉下一双狭长的鹰眼之中充满了真诚。 叶芸不禁笑了。 她抬起手，轻轻捏了捏秦铮的耳垂，吐出的气息温温柔柔：“傻里傻气的。” 秦铮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搓了一把被她揉过的耳朵，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媳妇儿不嫌弃我就好。” “……” 叶芸抿唇，更傻了。 他这么好，人好，对她也好，她怎么可能会嫌弃他呢？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叶芸和秦铮就这样静静地在家里等待着。 他们心中都明白，掺杂了各种背景的事情，急不来，这可能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 公道自在人心，他们坚信最终一定能够迎来胜利的曙光。 天色越来越黑。 穆敬生和叶霞仍然不见踪影。 临近元宵，夜空湛明，可叶芸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担忧。 等待的过程中，她不断地回想起自己曾经的点点滴滴。 曾经为了博一个好前程，她也曾挑灯苦读，在被渣男欺骗的情况下她仍然在学校中保持着名列前茅的成绩。 随着时间的过去，她又煎熬地想起了和穆敬生相处的时光。 感情不深，却深刻。 她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自责和愧疚，自责自己蠢笨，竟将自己沦落到这般田地。 愧疚……没有给母亲争光，反而让他们为自己操碎了心。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 叶芸回神，收回眺望着窗外的视线，扭头就撞上了秦铮深邃的双眼。 秦铮看出她内心的想法，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媳妇儿，不要想太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爸妈心里一定是为你感到骄傲的。” 叶芸挑眉看向他。 “嘴贫，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呢？”她娇嗔一眼，伸手戳开了秦铮凑过来的脸。 白嫩的手指和男人小麦色皮肤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撩的人心痒痒。 秦铮一把握住她的手，轻笑道：“好好好，你没有想多，都是我想多了，我媳妇儿才不会庸人自扰呢！” “哼，会的词儿还挺多。” 叶芸斜他一眼。 不过，的话还是让她感到了无比的温暖和力量。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穆敬生终于开着小轿车带着叶霞回来了…… 第583章 上茅房还用喊你一起？ 下车后，穆敬生的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但是眼中却闪烁着一股坚定的光芒。 温暖的灯光里，院子里洋溢着一种难得的宁静。 屋里的灯光比院子里的灯还要明亮，穆敬生坐进八仙椅，接过秦香娥递过来的一碗微微泛着热气的热水，浅浅说了声谢谢。 热水下肚，温暖了他和叶霞在寒冷中奔波了一天的身体。 一口气把碗里的热水喝完，他舒服得发出了一声喟叹，眼神透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和欣慰。 叶芸和秦铮并肩站在他面前，脸上都写了一丝期待。 穆敬生这才轻轻放下搪瓷碗，望着眼前的这对年轻人，眼神之中情不自禁地多了一抹感慨。 他知道，他们正在等待一个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的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小芸，爸爸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像一块石头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叶芸和秦铮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情绪，她面色平静地道：“您尽管说，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就学籍和工作被顶替的事情，我已经找过县长了。” 说到这里，穆敬生顿了一顿，似乎在给自己的话增加一些分量。 然后，他才又继续说道：“县长已经明确表示，会严格调查这件事，还你一个公道。” 公道？ 叶芸勾唇，略含苦涩，语气微冷：“公道吗？单单刘晓云的背景，就是爸爸您，也会对她礼让三分吧？”说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穆敬生不乐意了。 他明显很不满叶芸对他的偏见，发出抗议，肃了老脸，深吸一口气道：“爸爸承认，之前多有失职，刘晓云的父亲跟爸爸确实不相上下，但是你要知道，论做父亲，我不会输给别人。” 叶芸：“……” 听到这里，清冷的心中，不免有一股淡淡的暖流涌过。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没想到穆敬生竟然能为她说出这番话。 双手忽然被温暖裹住，叶霞敏锐地察觉出女儿的情绪，温热的双手包裹着叶芸的双手，眸光温柔地瞧着她，轻声安抚：“小女……” 叶芸眼眶微微湿润。 大抵是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港湾，受到的委屈终于可以宣泄，她望着对她蔓延关心的叶霞，强忍住泪水，用力地点了点头。 秦铮也感到一阵莫名的感动。 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单单是叶芸的学籍和工作被顶替的事情。 是穆敬生和叶芸的父女之情。 事情发生之后，穆敬生几乎是没有一刻停留，开始为这件事奔波。 他的行为，如同春日融化了叶芸和他之间冷若冰霜的感情。 当然叶芸的学籍也很重要。 他知道叶芸因为这件事承受了多大的委屈，现在穆敬生为她讨回公道，他既为她感到高兴，也为穆敬生的付出感到敬佩。 穆敬生看着叶芸的反应，心中也是一阵欣慰。 他知道这件事对叶芸来说意义重大，他庆幸自己来的不算太晚，还能为女儿做一点事情。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芸，有时候也别太逞强，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有时候，我们也需要学会依赖别人，比如你的丈夫、父母，我们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叶芸抿唇，沉默不语。 “是啊媳妇儿，咱爸说的没错，你还有我们呢。” 秦铮也走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媳妇儿，你不要太劳累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 叶芸：“……”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做人要自强自力，可以独自面对一切困难和挫折。 但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那么多需要依靠和依赖的人。 双手被母亲温暖的双手握着，她看向穆敬生和秦铮，眼神之中多了一抹不着痕迹的感激。 顿时，叶芸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她觉得心中充满了力量，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独行，她有一个爱她的丈夫和一对疼她的父母，他们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直到永远。 …… 深夜。 月光如水洒在老秦家的小院里，叶芸起身去上茅房，却隐约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院子里一闪而过。 她心中顿时涌起一阵警觉。 “煤球？” 她高喊了声。 然而往日一向生龙活虎的煤球，此刻软绵绵地趴在狗窝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她心中顿时一阵惊疑。 环顾四周，除了刚开始余光瞄到的两道人影，和软绵绵的煤球外，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紧张了。 不对，煤球不会这么安静的。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声从茅房的方向传来，她心中骤然一紧，抄起屋边的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摸过去准备一探究竟。 “喵呜——” 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猫叼着一只老鼠猛地从茅房蹿出，猝不及防，把刚走到茅房门口叶芸吓了一跳。 原来那阵响动声并不是什么人在搞鬼，而是猫在捉老鼠。 叶芸看着那只叼着老鼠落荒而逃的小猫，只觉好笑，摇了摇头暗道自己真的是太过敏感。 她扔了手里的木棍，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看见秦铮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秦铮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朝她走过来，低声问：“媳妇儿，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 叶芸心中一阵温暖。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个男人好像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守护她、支持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听说今晚还会有雪，出来看看院子里有没有要收的东西而已。” “这样啊。” 秦铮听了她的话似乎也放下了心，拥住她的肩膀往屋里走，低声道：“既然这样快回屋，咱们闺女睡不着，需要搂着才能睡着，其他的事情都有我呢。” 叶芸点头，“好啊。” 只要有秦铮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放心地依偎在了秦铮的怀里，感受着男人胸膛传递来的的温暖和力量。 看似普通的画面，实则不然。 屋门关上，秦铮立即后怕地紧紧攥住了叶芸的小手，眼神微暗，轻斥了一句：“以后不能这么莽撞，想上茅房，怎么不喊上我一起？” 叶芸：“……” 上茅房还用喊你一起？ 她这样子明显是不服，秦铮直接被气笑，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无奈又宠溺地道：“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仅仅一秒，锐利的双眼之中随即翻涌起阴暗的光芒。 嗓音也泛着一股逼人的低沉—— “对面几个人？” “两个……” 第584章 最佳擒贼组合 家里进贼的消息，像一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秦铮和叶芸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们知道，此时此刻，任何惊慌失措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当然，他们本就冷静。 秦铮，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平日里在村里就以勇敢果断著称。 而叶芸，虽是一介女流，却也丝毫不逊色于男人，她的聪明和机智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 两人联手，无疑是最佳的擒贼组合。 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襁褓中的女儿，这个小生命无疑是他们的心头肉，任何危险都不能让她沾一个边儿。 可现在贼就在外面，他就是想把叶芸送出去也有心无力。 于是，秦铮轻手轻脚地上了炕，用最温柔的声音和动作哄道：“宝贝闺女，睡觉觉喽~” 说完他跟叶芸使了个眼色。 叶芸点头，跟着上了炕。 “小初七~妈妈带你睡觉觉~”说完她也上了炕，顺其自然地把小初七搂进了怀里。 看着女儿安详的睡颜，她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两个大人爬上炕的身影，在灯光的倒映下，清晰地映在了窗户上，让躲在院子里的贼看得清清楚楚。 嗒，灯灭了。 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终于，他们听到了轻微的响动声，紧接着是窗户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两名贼在黑夜中透过门缝往屋里放了迷烟，这是一种无声的入侵，却充满了恶意。 接着，他们熟练地撬开屋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就像两道幽暗的影子，在寂静的夜色中悄然潜行。 他们目标明确，径直摸到炕边，那里睡着屋里最宝贝的小婴儿。 屋内的空气因迷烟而变得浑浊，贼人似乎也有些不习惯这种环境，屏住呼吸，挥着手示意同伴赶紧动手。 纵使害怕，但他眼中闪烁着贪婪光芒明显战胜了恐惧。 “爹……能行吗？” “别说话，小心别把秦铮和他媳妇吵醒了。” “好好好……你别说，你从哪搞得这药，还真的挺管用，竟然一下就把他们两个大人都撂倒了，这睡得跟死猪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下子就算他们丢了孩子也不知道了！” 他们低声商议着，如何偷走炕上的婴儿。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透露出他们内心的狡诈和阴狠。 “哼，等咱们把他那宝贝疙瘩搞到手，看他还敢跟咱嘚瑟不！” 年老一点的身影，佝偻着身躯，压低的嗓音中透着一股子的狠意，手里的刀子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寒光。 他人已经摸到炕边，伸手朝睡在最里面的婴儿抓去。 忽然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腕，佝偻的身躯浑身一震，望着紧紧攥住他手腕的东西，刹那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这这……” “爹，你咋了？”旁边的年轻人影还不知晓发生何事，见他爹静止不动，还发出了惊恐的动静，登时也吓得不敢动弹。 嗒，屋里的灯一下子亮起。 在他们面前站着的，高大威武，赫然是红着双眼，一脸心狠手辣的秦铮…… 第585章 不必行如此大礼 “啊！” 看到秦铮的一刹那，郭老三差点吓破胆，身子骤然往后倒，握着匕首的双手也瑟瑟发抖。 结果他还没退两步，一只脚从后面狠狠地踹中了他的屁股。 站在门口的正是抱着孩子的叶芸。 自打熄灯之后，她便又抱着孩子迅速下炕，守在了屋后。 被一脚踹中屁股的郭老三，惯性使他猛地向前一扑，不受控制地朝秦铮扑去，秦铮闪身一躲，嘭的一声他就撞上了结实的炕边。 嘴巴传来彻骨的疼痛，郭老三一摸嘴，竟掉下来两个小东西。 一看，差点没昏过去。 牙！ 竟然是他的牙！ 他的门牙竟然直接磕掉了两颗！ “爹啊！”郭老三捧着手心里的门牙，眼含泪水，颤颤巍巍地举起来给郭老头看。 郭老头现在哪有心思看他的牙？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他怒其不争，怎么秦铮才露个脸就给吓成这样？ 他完全忘了，刚刚自己被秦铮攥住手腕的时候是有多害怕！ 此刻老郭头心里百转千回。 想偷走秦铮的宝贝疙瘩，结果被秦铮当场捉住，他是接着干还是尽快找个借口为好？ 郭老头往炕上看了眼。 炕上放着两个大鼓鼓囊囊的东西，一个小鼓鼓囊囊的东西，看起来就跟一家三口似的，合着这是做足了准备等着他们进来呢？ 郭老头怎么也没想到，秦铮和叶芸竟然有这么高的警觉性。 还设了一计：瓮中捉鳖。 “老郭家的人？大半夜的跑到我们屋里来，是想做什么呀？”冷冷的嗓音自郭老头响起，叶芸面容冰冷。 郭老头望着叶芸脸上的冷意，视线挪到她怀中的婴儿，眼底翻滚起了一股狠意。 事到如今，可容不得他回头了。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看来，今天这个事儿是不能善了了。”郭老头一改往日懦弱的姿态，一咬牙，举起手里的刀就朝叶芸冲去。 锋利的刀面在灯光下反射着光芒，朝叶芸袭来。 然，叶芸面不改色。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朝她刺来的匕首，面上丝毫没有惊慌，甚至冷冷地勾起了唇角。 下一秒，扑通！ 郭老头不仅没有伤到叶芸和孩子，反而脚下一绊，重重地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匕首摔出去，一直撞到旁边的前面才咣当一下停止。 在他被绊倒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木质粗细的麻绳，绳子的另一端牢牢地捏在秦铮手中。 又是一个陷阱。 在老郭头奔向叶芸时，秦铮猛地一拉绳子，绳子紧绷而起，就把他人绊了个狗吃屎。 “媳妇儿，没吓到吧？”秦铮扔下绳子，大步朝叶芸走了过去。 把孩子从叶芸怀里接走，他抬起胳膊把叶芸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微暗的眼神和她一起看向了趴在地上的老郭头和郭老三。 郭老三早已吓得面色煞白。 老郭头也没好到哪里去。 趴在地上，捂着心口的位置，明显也摔得不轻，上了年纪而些微浑浊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秦铮。 “老郭子，年都过了，你想请我们家秦铮帮忙，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吧？” 叶芸歪头瞧着趴在地上的老郭头，勾唇一笑，甚是无辜道：“还是说，你想挟持我和我女儿？逼迫秦铮给你们做什么事情？” 第586章 根本撑不住 两个小趴菜，才进门就被秦铮给撂下了。 “好你个秦家子，出息啊，早知道我老郭家有被你如此欺辱的一天，当初打你娘带你进门，我就应该弄死你！” 老郭头还在嘴硬。 秦铮只是冷笑一声，唇角微勾：“弄死我？你有什么本事弄死我？靠你这往死里挺也挺不直的腰杆子？” “秦家子！你个王八羔子！” 这一下可戳到了老郭头的肺管子，憋得他脸色通红。 他是个天生驼背，虽然不严重，但跟正常人站在一起总归是不受待见。 现在他是老了，有点驼背也看不出来什么。 但年轻的时候，同龄人都直溜溜的，就他一个驼背勾头的，往人堆里一站就显得格外地扎眼。 小的时候，他家里人甚至担心他娶不上媳妇，后来他爹供他上学，学会了算数，装成了个文化人，才说来了一门亲。 在他们那么时候，会识字算数的，即使是男的也不多。 因着他会算数识字，还在公社里谋了一个小差事。 李秀英后来嫁给他，就是相中了他在公社里是个小官儿。 对比成分不好的老秦家，当时躺在床上病入膏肓的秦铮爹也早已容颜不再，无法再让李秀英痴迷，她好像一只花花蝴蝶似的扑向了鳏夫老郭头，更是在秦铮爹尸骨未寒时改嫁离去。 可惜老郭头心术不正啊。 当个借还农具的记账小官而已，却总想着偷奸耍滑，还想着吃拿卡要，惹得公社其他人和村民们纷纷不满，没多久就被人举报，薅下了高台。 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可不是自己送进虎穴了？ “没良心的东西，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的玩意儿，跟你们一窝子沾上点关系算我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当着叶芸和孩子的面，秦铮也不想暴露暴戾的一面，踢开挡在跟前的老郭头，抱着孩子准备去一旁拿绳子。 不用他出手，把人往大队一交，自然有人会收拾这爷俩。 “大哥，你干啥？” 郭老三看秦铮的动作，猜到秦铮要干啥，吓得双眼一瞪，连忙张着少了两颗门牙大嘴求饶道：“哥！大哥！你可是我亲大哥！你别把我交出去，我不想蹲大牢啊！” 双手合十，泫然欲泣。 秦铮理都没理，现在知道我是你亲大哥了？偷孩子的时候干啥去了？ “三子，你别求他！” 老郭头厉声大喝。 极度的愤怒令他涨红了一张老脸，但他的心里也害怕，害怕老了老了还要进去吃牢饭。 他马上一辈子都快过完了，在进去吃牢饭不让人笑话死？ 这是绝对不能的事情！ 盯着秦铮的背影，所有的一切在此刻仿佛都在老郭头的眼中放大，脑袋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绝对不能进去吃牢饭，绝对不能！ “秦家子！我跟你拼了！” 倏忽之间，老郭头跟个蛤蟆似的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秦铮的背影扑过去。 事情败露，不如放手一搏。 反正坐以待毙他会进去吃牢饭，弄死了秦铮，跑出去，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 “秦铮，小心！” 叶芸吓一跳，抄起旁边的棒槌紧跟着砸向老郭头的后脑勺。 说时迟那时快，秦铮扭头，刚好撞到扑到他跟前的老郭头，反应迅速的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果断攥紧直接砸向老郭头的脸。 嘭！ 老郭头半张脸被打变形，鼻血飞溅了出去。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老郭头的手竟然直直地抓住了秦铮怀里的襁褓。 原来他的目标不是秦铮。 而是秦铮怀里的小初七。 狡诈如他，自然知道拿捏了小初七才是拿捏住了秦铮和叶芸的命脉，所以即使脸上挨了一拳，打得他头晕眼花，但他的手硬是紧紧地抓住了小初七的襁褓。 只要把小孩子抢走，还有什么是他可顾忌的？ 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学过。 然而…… “你找死！” 只听见嘭一声，老郭头的下巴重重挨了一拳，打得他脑袋上扬，口中喷出了一股血沫！ 秦铮双眼猩红，又一脚狠狠地朝他肚子上踹去。 嘭！ 紧抓着襁褓的手无力地松开。 扑通一声，老郭头整个身体几乎飞起，又紧跟着撞上后面的实木箱子，重重跌落。 实木的大箱子，硬是被他撞的来回晃荡。 可见秦铮力道之大。 掉落在地的老郭头此刻双眼翻白，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掺杂着肮脏的血水。 老郭头低估了他跟秦铮之间的差距，也低估了一个父亲保护女儿时的爆发力，更低估了秦铮对女儿的重视！ 站在他跟前的秦铮，脸色罕见得狠戾，护着怀里的婴儿，盯着人的目光直叫人毛骨悚然。 旁边的郭老三瑟瑟发抖，身下竟直接淌出了一滩黄水。 极度的恐惧叫他张着嘴巴，呆呆愣愣地瞧着秦铮，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像是吓得丢了魂。 安静中，断断续续地响起了一道脆弱的嘤咛。 “哇……” 受到惊吓的婴儿从最初的嘤咛，变成了哇哇大哭。 婴儿的啼哭在安静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却刺破了僵硬的局面，犹如一道清明刺入秦铮的脑海，融化了他冰冷的眼神。 外面也响起秦香娥的声音。 “铮子？芸？你俩干啥呢？咋那么大动静？” 叶芸：“……” 还能干啥？ 捉贼呗。 “媳妇儿，孩子你先抱一下。”秦铮冷着一张脸，把女儿递给了叶芸。 敢对他闺女动手，真真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把孩子交给叶芸之后，一手拎起老郭头，一手薅住郭老三，拎小鸡似的把两人拎出了小屋。 外头，秦香娥担心得正打算进屋瞅一眼。 结果一抬头。 “哎呀我嘞亲娘诶！” 面前秦铮突然出现，一手拎着一个大男人，吓得她心头一个猛跳，狠狠地按住了心口。 “这这这、这是谁啊？” 眼见秦铮面无表情地把人扔在地上，秦香娥连忙跟上，打着手电筒想看清楚那俩人。 结果她手电筒刚照到人脸，一只脚就重重地踩了上去。 不仅如此，秦铮还跟碾烟头似的，对着老郭头的脸使劲碾，而后又重重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旁边的老郭三也没能幸免。 老郭头挨两脚，他挨一脚。 他想跑，被秦铮一脚又踹回来，疼得在地上打滚，哭爹喊娘。 秦香娥一看，这完了！ 来的这俩人是谁先不说，她这大外甥今儿怕是入魔了。 秦香娥生怕秦铮把俩人直接揍死，见叶芸抱着孩子站在屋门口，裹着棉袄匆匆离开家门，大声叮嘱道：“他媳妇儿你先撑住，我这就去请你吕叔！” 叶芸：“……” 看了眼单方面殴打郭家父子两人的秦铮，她扯了扯唇。 撑不住，根本撑不住。 第587章 打错了吗 月色渐渐暗淡，夜空泛起一片漆黑阴森的乌云。 吕国华带着一群村民急匆匆地赶向老秦家，脚步声和喘息声在空旷的山道上回荡。 等他们打着手电筒冲进篱笆院，郭老头和郭老三已经躺在地上，鼻青脸肿，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证明他们还活着，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地上还有一滩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秦铮！你干啥呢！” 吕国华一声爆喝，拎着手电筒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墙壁边，秦铮抽着烟，因为从炕上爬起来的缘故，他只着了一件工字背心，精悍的肌肉在院灯光芒下肌理分明，额前的发丝也被汗水微微打湿。 这副凶悍模样，和穿着臃肿的村民形成了鲜明对比。 听到吕国华的爆喝，他也只是微微抬了下头，不轻不淡地朝吕国华和跟在他身后的一种村民睨了一眼。 “三子啊！” 跟在吕国华身后的李秀英一眼看到了自己奄奄一息的小儿子，顿时心如刀绞。 她顾不得去看大儿子秦铮，立刻扑到郭老三身边，抱着他嗷嗷痛哭。 “三子啊！你这是怎么了？咋把你打成这样啊？”李秀英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坐在地上嗷嗷痛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愤怒。 跟来的村民也议论纷纷了起来。 “秦铮这……也太狠了吧？” “谁说不是呢，知道他狠，不知道他这么狠，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能下这么重的手？” “啧，真没法说，这孩子大小就是个杀人放火的材料……” 面对众人的非议和指责，秦铮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一丝退缩，也没有一丝难看。 他站在不远处，目光坚定。 即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这么做，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妻女。 谁动他媳妇儿孩子，都是找死。 在众人不断响起的议论声中，秦铮一声未吭，冷着脸，抬脚朝门外走去。 众人诧异不解。 望着秦铮离开家门的背影，有村民问道：“这是干啥？” “跑路？” 另一人立即怼道：“你家跑路光着膀子？跑不了多久都得给冻死喽！” “……” 眼见秦铮出了家门，下了坡，钻进了一处茅草垛后面，骤然间茅草垛里响起一阵凄惨叫声。 不一会儿，秦铮回来，手里又拎了两个身影。 郭老大和郭老二分别被秦铮擒住，一手拎着一个，攥着他们的后脖领子，拖进了家门。 扑通！ 扑通！ 两个人被扔在地上，一人脸上挨了一拳，但秦铮手劲极大，仅仅是那一拳，就把他们打的找不到北。 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震惊。 这，这…… “秦铮，这咋回事儿？”吕国华率先反应过来，疑惑出声。 被扔在地上的国家两兄弟一睁眼，就见吕国华带着一众村民瞧着他们，顿时大惊失色。 看到惨不忍睹地躺在地上的老郭头和郭老三，他们心道不妙。 两人对了一个眼神，郭老二心眼子多，当即指着秦铮，倒打一耙道：“秦铮！你个畜生！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我爹也就算了，老三他可是你亲弟弟啊！” 郭老二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悲痛。 郭老二也怒吼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老郭家咋养出你这样的人来？” 辱骂声不顾一切地冲向秦铮。 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他们痛斥秦铮心狠手辣，竟然把亲弟弟打成这样。 赶来的老郭家两个媳妇也跟着哭诉起了秦铮的残忍和无情，跟着郭老大和郭老二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声音充满了悲痛和绝望—— “秦铮！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们老郭家不满，但你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打啊！” “就是！怎么说你们都是兄弟，你是真狠啊！” “大家伙儿都来看看，这就是秦家子，我们老郭家跟他也算是一家人，当初他跟着他娘进了我们家的门，就是这么欺负我们老郭家的人呢！” 一时间，众人的情绪被点燃。 “这个秦铮也太狠了吧，竟然把亲弟弟打成这样！” “是啊，这简直就是六亲不认！” “这种人怎么能继续留在我们村子？我看，就该把他这个恶霸赶出去！” “你放屁！” 有人听不下去，帮着秦铮辩解：“秦铮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他一直都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狠不也是你们逼得？老郭家要是不招惹他，他能揍人？” “就是！你们光看到他打人，你们咋不问问他为啥打人！” “他娘的，这可是老秦家，你们咋不问问你们老郭家的人咋会出现在老秦家！” “你们这群东大队的，煽风点火的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就盼着秦铮离开我们西小队呢？缺德还带冒烟的你们！” 村民逐渐吵了起来。 议论声和争吵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秦铮淹没。 然而，秦铮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站在那里，目光坚定，毫无惧色。 他做得对，他可没有错。 “都别吵了！” 吕国华被吵的心烦，威严的怒喝瞬间压下所有人的议论。 他知道秦铮不是那么冲动的人，神色复杂，严肃地瞧了眼秦铮，皱着一张脸质问道：“秦铮，你来说，说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 秦铮瞥他一眼，阴狠的目光渐渐转到了地上的老郭头。 一想到老郭头的今晚摸过来的目的，他眼中的戾气便遮掩不住，犹如死亡的绳索紧紧地盯住了老郭头和郭老三吧。 “我来说吧。” 清丽嗓音响起。 叶芸抱着孩子出现，站在堂屋门口，唇角微勾，即使到了这一刻也笑容大方地面对着众人。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一件军大衣。 刚刚秦铮忙着收拾老郭头和郭老三，她都没机会喊他穿衣裳。 在她拿着军大衣走向秦铮时，秦铮立即掐灭了烟，接下她递的军大衣，利落地穿到身上，十分听话。 叶芸给他理了下领子，才转身看向了吕国华等人。 瞥了眼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老郭头和郭老三，她勾唇，眼神却冰冷无比：“这两个人，半夜摸进了我和秦铮的屋子，想偷走我们娃娃！ 你们说，该不该打，能不能打，秦铮打错了吗！” 第588章 罪上加罪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当吕国华等人从纷乱的场景中逐渐理出事情的原委，得知真相是老郭家的父子俩擅自闯入秦铮的家意图不轨时，他们心中的震惊如同湖面被巨石击中，波澜起伏！ 他们这就是个小村子，何曾发生过如此离奇的事？ 郭老头和他的三儿子，居然会做出这等行径，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令人发指！ 然而，即便震惊如潮，有人对秦铮的指点却并未因此而停歇。 “就算是这样，这孩子不还好好地躺在你们怀里，秦铮也不能把人揍的这么狠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 这句话如同一个引火线，在安静的人群中再次炸开，惹得众人再次议论纷纷。 “够了？” 叶芸扬声道。 她扫着人群，抿唇，声音不怒自威：“刚刚那句话是谁说的？” 人群中一片寂静。 “有脸说，怎么没脸站出来？只敢躲在后面当臭水沟里的老鼠是不是？你家祖坟是被人扒了生出你个不论是非的狗东西？”叶芸再次骂道。 这话骂的狠。 人群中立即蹿出一道不服气的身影，是个中年男人。 个头不高，八字胡，指着叶芸就骂道：“你说的是人话吗？原以为你是个讲道理的婆娘，嘴巴怎的也这么臭，黑水村倒了八辈子的霉娶来你这样的厉害婆娘！” 叶芸定睛一看。 嚯，老郭头的族兄弟。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叶芸说完，把孩子往秦香娥手里一塞。 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她拎起一根棍子，气势汹汹地朝着老郭头的族兄弟走去。 那人吓了一跳。 “你！你干啥！”他一边喊叫，一边往吕国华的身后躲。 吕国华见此也连忙伸手阻拦，连声安慰道：“秦家媳妇，你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嘛！” 岂料叶芸径直越过他们。 挤进跟过来的村民人群，她伸手一抓，强硬地抓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子，拎着小子的后脖领子连拖带拽地往堂屋里走去。 小子被吓坏，挥手朝着那人哭道：“爷爷…爷爷救救我……” 那人定眼一看，脸色煞白，那不正是他的宝贝大孙？ 他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想跟上叶芸，怒喝道：“秦家媳妇！你赶紧把我孙子放下！” 嘭！ 回应他的，是堂屋门一下子在他跟前摔上的动静。 紧接着堂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摔打声，还有小孩子的哭喊声，凄惨至极！ 众人瞠目结舌。 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猝不及防，甚至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听见叶芸在屋子里殴打孩子的动静！ “开门！快给我开门！” 先前那人被这动静吓得又急又怒，不停拍打着房门，语气极其败坏地骂道：“秦家媳妇！你赶紧把我大孙子还给我！我大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弄死你！” 哗啦—— 门板一下被拉开，叶芸正牵着小孩子的手，光明正大地站在那人跟前。 叶芸目光如霜，冷着一张脸道：“郭大叔这么大动静做甚？现在知道慌了？痛自己身上了？怎么就想弄死我了？你大孙子这不好好在这站着的吗？我还能因为你一个不会说话的畜生真对无辜的小孩子下手？” “你……” 那人憋的面红耳赤，咬牙，瞪眼，说不出一个字。 叶芸冷哼一声，乘胜追击：“瞧瞧，我只是把你孙子拉进了屋里你就要弄死我，你们老郭家那俩人可是摸进了我的屋子要偷我孩子啊，我家秦铮还没把他俩打死你就骂我家秦铮下手狠，你做人可不要太没良心！” 那人气急：“我……” “爷爷！”被叶芸牵着的小孩子此刻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脆声喊道：“爷爷，秦家婶婶没有打我，她还给了我糖，让我装哭给你听呢！” 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那人脸上无光，知晓无理，说不过叶芸，抱起孩子匆匆隐进了人堆里。 这下，就连老郭家的族亲也不帮着老郭家说话了。 叶芸望着吕国华等人，声音坚定地道：“诸位，我们家秦铮占理，是郭老头带着郭老三闯进我们的家，秦铮是正当防卫！” “就是你们告派出所去，该罚也是贼人，不是我们家秦铮！” “说得对！”在叶芸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高喊，不停地举起手为秦铮鸣不公。 一个人发声，其他人也不再沉默，跟着齐齐挥舞起了拳头。 “就是！就是告到派出所，也不是秦铮的错误！” “啥世道啊，贼都摸进屋子偷东西来了，不揍死他，难道还要把他们供起来不成？” “何况这贼偷得还是孩子！熟人作案，打击报复，罪上加罪！” 众人义愤填膺。 而之前那些还帮着老郭头和郭老三说话的人，此刻都跟鹌鹑似的，躲在人群里不再吭声。 “哼！今天他敢因为和老秦家的矛盾偷老秦家的孩子，明儿他要是跟咱们有矛盾，那不得偷咱们家的孩子？！” 人群中不知谁骂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隔岸观火，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但这一句话，可是清清楚楚的戳进了村民们的心窝子！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定啥时候一句话不对就让对方起了隔阂，万一哪天轮到他们当秦铮了可咋办？ “不行！必须把他们送到派出所去，不能让他们再作恶！” “就是就是，村长，咱们村里可不能留这样的人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莫大的压力给到了吕国华这边。 这要是别人家不长眼惹了秦铮，吕国华肯定二话不说就把人扭送进去，可跟秦铮闹矛盾的是前一家子人，一个还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两个人之前同用一个娘，这可让他怎么果断办案？ 唉…… 吕国华心中犯愁，拿捏不出处理的一个尺寸。 怕处理轻了，怕老秦家不满；又怕处理重了，伤到了郭老三，惹得李秀英再记恨上秦铮，又给秦铮招惹上一个大麻烦。 想到这，吕国华一咬牙，干脆把目光投向坐在地上抱着郭老三痛哭的李秀英。 “李秀英，这事你咋看？” 第589章 偏挑他的逆鳞 啥？ 这事儿咋能请示李秀英？ 吕国华的这个决定犹如一个炸弹扔进人堆，安静的人群顷刻间无比沸腾。 在众人看来，李秀英一直都溺爱着自己的小儿子，不喜欢秦铮，现在秦铮揍了她的小儿子，让她来做主，这不是把秦铮往火坑里推？ 田婶不忿道：“他吕叔，你办案不能找偏颇的人啊！” 其他人立即附和道：“就是，咱们谁不知道李秀英的心思都在老郭家，你问她的意见，那不是干等着让秦铮蹲大狱嘛！” 所有人默认这个结果。 秦铮安静地靠着墙壁，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悲，显然也接受了这个审判。 然而。 “这事儿咋能让我说？” 李秀英一开腔，带着浓浓不忿：“村长，你这事儿办得可真让人为难，一个是我亲儿子，另一个也是我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咋说啊！” 啥? 众人听见她这番话，皆是震惊得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李秀英能说出这话？ 按照她的性格，这会儿不是应该趁机把秦铮送进去？ 李秀英怀里还紧紧抱着郭老三，忽然看向秦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铮子，我知道这事儿是你弟弟做的不对，娘不求你原谅他，但是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娘就求你一件事，能不能不把你弟弟送进去啊？” 啥？！ 众人大惊失色。 李、李李李秀英求秦铮？ 一群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从对方眼底都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太不可思议了。 就连秦铮，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靠着墙壁，目光微愕，一动不动地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凝望着李秀英，似乎想看清楚李秀英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可是，李秀英神色中的哀求看起来好像不是假的。 直到叶芸碰了碰秦铮的胳膊，秦铮这才回神，眼神复杂地看了李秀英一眼，冷静道：“我听从村里的安排。” 对于郭老三，他才不做任何让步。 郭老三想动的可是他闺女。 还有之前，郭老三也害过叶芸，新仇旧恨加在一块，怎能轻易饶恕？ 怪就怪郭老三不脑子，动谁不好，偏挑他的逆鳞。 如果郭老三动得不是他的媳妇儿和孩子，也许看在同村的份上，他能网开一面。 吕国华一听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行！”吕国华重重一点头，挥手喊了几个，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拿绳子，把老郭头和郭老三绑起来，先放大队，等天亮，送派出所！” 众人一阵叫好。 唯有李秀英脸色惨白，连忙求饶：“别啊，他吕叔！算我求求你！三子只是一时糊涂，你让我把他带回家，让我好好教教，别把他送进去啊！” “他还这么年轻，要是坐了牢，这一辈子可就都毁了！” 见村民拿着大拇指粗的骂声靠近，李秀英连忙把郭老三紧紧抱在怀里，威胁道：“你们不能绑我儿子，你们要是绑我儿子，就先把我绑了！” 说完她又看向秦铮，泪如雨下地哀求道：“铮子！你真就这么心狠，要亲手把你亲弟弟送去蹲大牢吗！” 秦铮一声未吭。 还是原本的位置，还是靠着墙壁，男人薄唇微抿，深不见底的双眼，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地上朝她大声哭诉的妇人。 漠然的表情，早因妇人多年的偏心而变得再不起一丝波澜。 “你差不多行了！” 旁边的吕国华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拉起李秀英，语声严厉地呵斥道：“你光想着你娃娃坐大牢要毁了，那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毁了！他先是拐卖人家女娃娃回来，现在又来偷孩子，哪一个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他这种人，要是再不送进去让国家管教，以后都敢杀人！到时候可就不是坐大牢就能解决过的事了，会直接枪毙你知道不？那才叫真毁了！” 枪毙？ 听见这个字眼，李秀英嘴巴抖了又抖，再没能说出一个字。 吕国华把她往旁边一扔，让人赶紧把郭老三绑了，几个人抬着，跟老郭头一起先抬去大队。 为啥是抬的？ 因为一老一小都已经被秦铮打晕过去了。 抬老郭头时，老郭家兄弟俩还想阻拦，架不住帮腔的村民多，三五个汉子一起上，轻而易举地把他们给按到了一边。 兄弟俩还不服气，冲着秦铮骂道：“秦铮！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你到底也在老郭家住了那么些年，你说把人送进去就把人送进去啊！” “秦铮！算是我们看错了你，早知道你这么狠心，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同意你娘带着你进门！” “狗娘养的！” “狠犊子！” 他们气急败坏，是因为，他们没有占到秦铮的便宜。 他们觉得，秦铮就应该吃了这个哑巴亏。 这些难听的谩骂，一声声地传进秦铮的耳朵，秦铮不气不恼，冷冷的眼神扫过他们，语气冷静地跟吕国华道：“这两人是我在我家门口草垛后面揪出来的，我合理怀疑他们是老郭头和郭老三在外接应的同伙，吕叔，他们也应该一起扭送派出所吧？” 吕国华一想，点头道：“对，必须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秦铮欣慰点头。 老郭家兄弟俩愣住了。 上一秒骂得还挺欢，这会儿一个个瞠目结舌，张着嘴，瞪着双眼，不敢置信地瞧着秦铮。 立即有人又拿来了麻绳。 郭老大神色慌乱，剧烈挣扎道：“诶！有话好好说！我可不是什么同伙，你们别搞错了！” “就是！”郭老二也立即道：“我们不是同伙！你们不能绑我！” 然而绳子直接套进他们脖子。 是不是同伙这得到派出所才能说清楚，说谎不带打草稿的，谁家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遛弯啊？ 老郭家的两个妯娌见丈夫被绑，挣扎着过去打人。 可惜压着国家兄弟俩的是大队里的劳力汉子，她们力气小，打不过，还被推开，双双摔了个趔趄，一屁股墩儿跌坐在地。 他们哭天抢地的喊声中，郭家两兄弟也被押送去了大队…… 第590章 你还想挑？ 事情得到解决，众人三三两两地退散，秦铮带着叶芸打算回屋时，瞄到了还跌坐在地的李秀英。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跌坐在地上的李秀英似乎察觉到秦铮的停顿，无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悲戚的泪光。 她双手撑着地面，一张嘴，颤颤巍巍：“铮子……” 这一声，喊的情真意切，让人感觉到了她一个在母亲的无奈。 当然，这些无奈只针对于混账的小儿子。 对于秦铮，她根本不敢再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要求什么。 见秦铮没有直接进屋，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双手撑着地面起身，眼中闪烁着恳求的光芒：“铮子，娘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能不能求你一件事，你弟弟他……” “我没有弟弟。” 一声未落，就被秦铮打断，低沉的冷漠嗓音让她的脸色一下子僵住。 李秀英张了张嘴。 可望着秦铮冷漠的神情，好半晌，她硬是一句恳请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最后，她含着泪光点点头，说了句：“好，好……” 之后，转身蹒跚离开。 没人听懂她那一声‘好’是什么意思，就像……也没人看懂她离开时为何会一步三回头，眼神中也充满不舍。 …… 翌日，风和日丽。 过年之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晴朗，阳光温暖，微风不燥，山路上三三两两有了放风筝的孩童。 山里没有其他娱乐方式，到了春天，就放风筝。 秦铮和叶芸回县城的路上，叶芸坐在后排，抱着小初七，仰头望着飘在天空中的红蓝风筝，略有几分失神。 今儿一早，吕国华就把老郭头和郭老三送到了派出所。 兹事体大，乡镇派出所不敢轻易下定论，惊扰了县城的派出所，案子刚好落到了郑松手里。 既然秦铮让人把郭老三送到了派出所，郑松也读得懂各中意思。 郑松甚至都没有跟秦铮再沟通，对老郭头和郭老三公事公办，只将最后可能性最大的结局知会了秦铮一声。 私闯民宅、拐卖婴儿未遂。 不出意外的话，老郭头和郭老三未来五年的时光都要埋葬在监狱里。 具体的流程，还需要秦铮和叶芸回县城去配合。 该走流程还是要走，即使证据确凿，把人下狱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老郭头和郭老三入狱是板上钉钉的事，跑不了。 此次回城，秦香娥也跟着秦铮和叶芸一起，老太太则是又托付给了田婶。 秦香娥说，而今最重要的是把叶芸和孩子照顾好，之前叶芸在临安时，穆敬生为她请了两个保姆，一个专门照顾叶芸，一个专门照顾孩子，人家在自己家的时候条件那么好，没道理让回了他们这里之后，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不然岂不是对不住人家娘俩？ 秦香娥出不了钱，就出人。 尽管秦铮一再说他会在县城请保姆来照顾叶芸和孩子，秦香娥仍旧是不放心，非要跟着，等到秦铮找到合适的保姆之后再回老家。 叶芸知道她是心好，由她跟着。 这可是孩子的亲姑奶奶，亲姑奶奶来照顾孩子，不比任何一个保姆好使？ 下午他们到了制衣厂。 穆敬生和叶霞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叶芸的制衣厂，看到偌大的厂房，大门口拉着货物进进出出的东风大厢货，惊喜得两人搓着双手直感叹。 穆敬生双眼发亮，捡到了宝贝似的赞不绝口道：“好，好啊！不亏是我穆敬生的女儿，有做生意的头脑！” 叶霞眼里也闪着神采的光芒，高兴地点头：“嗯！对！” 穆敬生怕叶霞看不懂似的，搂住叶霞的肩膀，指着偌大的厂房介绍道：“小霞你看，这都是咱闺女打下的江山！” 叶霞激动地点头：“嗯嗯嗯！” 穆敬生眼中似有泪花闪烁，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哄道：“小霞，我听说咱闺女的衣服都做的可好看了，等会儿让咱闺女给你做一件适合你的衣服好不好？” 叶霞眼神隧然一亮，“可以吗？” “必须可以！” 穆敬生也不管可不可以，一口应下，扭头就看向了前边抱着孩子的秦铮和叶芸。 叶芸：“……” 好好好，你哄老婆，让我动手干活是吧？ 本来叶芸打算无情地拒绝渣爹的要求，可是一看到母亲满是期待的眼神，她的心底蓦然像是被击中，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几乎不假思索，笑着点头道：“好啊。” “小霞，咱闺女答应了！” 穆敬生激动不已，抱起叶霞原地转了一个圈。 叶霞又惊又喜，被穆敬生放下之后，激动的眼神看向了叶芸，面色微红，眼中似乎有点点晶莹不断闪烁。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穆敬生拉住，朝叶芸走去。 相较于刚刚帮着叶霞跟叶芸要衣服时的从容，此时的穆敬生脸色涨红，神色泛着一丝窘迫的不自然。 一手牵着叶霞，一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道：“闺、闺女，你能不能…帮我也做一身衣服？” “什么？”叶芸微愕，装作一副没有听懂的意思。 穆敬生脸上的红意更盛，重复一遍道：“我是说，你给你母亲做也是做，不如也给我做一件……我没要求的，哪怕你给我用边角料也行！我这人穿衣服不挑！” “……” 你还想挑？ 给叶霞做衣服，叶芸是心甘情愿。 和母亲相认之后她确实没有送过母亲什么贴心的东西，亲手做一件衣服送给母亲，不仅仅母亲会高兴，她也会因为母亲能穿上自己亲手做的衣服而心有慰藉。 可穆敬生算什么？ 叶芸上下打量着穆敬生，左看看，右看看，想不出来他有什么值得让她亲自动手的价值。 忽然袖子被人扯了扯。 叶霞扯动叶芸的衣角，眼神期待地瞧着她，低声喃喃道：“小女……” 叶芸顿时哑然失声。 “好吧。”她最受不了叶霞的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叹了口气，“一起做，我给你做。” 穆敬生激动道：“真的？” “嗯。” “太好了！”穆敬生激动得胸膛起伏，狠狠拥抱了叶芸一下，拍着她的肩膀道：“闺女，谢谢你！” 叶芸被拍得晃了晃。 “……” 无语，手劲儿还挺大。 几人到了住处，叶芸抱着孩子，等秦铮和秦香娥收拾好东西，打算带着穆敬生他们一起去吃饭。 忽然门卫那边打来了电话。 “厂长，有位姓刘的女士找您。” “谁？” “她说她叫刘晓云。” 叶芸听到这个名字，猛不丁诧异了下：“你说谁？” “刘晓云！” 叶芸沉默了两秒，淡淡道：“哦……” 第591章 做错了就要认 被郭老三的事情一打岔，叶芸一时间还没顾得上刘晓云这件事，对方竟然自动送上了门。 这可就有意思了。 旁边的穆敬生一听到刘晓云的名字，立即把电话抢走，语气强硬道：“闺女，这件事情你别管，爹给你处理。” 叶芸挑眉。 穆敬生拿着电话听筒，对着里面就命令道：“让刘小姐接电话。” 对面停顿了两秒。 随后，一道女人嗓音响起：“喂，我是刘晓云。” 听到这道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声音，叶芸有点诧异，诧异到令她情不自禁地挑了一下眉尾。 声音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语气。 之前在老秦家时，刘晓云的语气充满了傲慢与偏见。 可此刻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的嗓音，跟之前比起来，却不知道平和了多少。 然而，穆敬生听到这道声音，只冷哼一声道：“刘小姐，我知道你打来电话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想让我女儿帮助你，没门。” “是不是有人跟你施压了？哈哈，我干的！” “你以为我闺女是谁都可以欺负的？你识相的话，就乖乖地赶紧把我闺女的学历和前途交出来，不然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对面：“……” 一旁的叶芸：“……” 叶芸一脸不敢置信，瞧着面前的穆敬生，一再看了看，这确定不是哪条黑道上的老大哥？ 明明一件充满正义的事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 这像是一个绅士风度的知名企业家能说出来的话？ 震惊的不仅仅是叶芸，还有一旁的秦铮，听到穆敬生对刘晓云说的话之后，秦铮默默抹了一把汗，看向老丈人的眼神中也渐渐多了一抹难以言喻。 啧，戏真多。 电话里，沉默了两秒，才响起刘晓云犹犹豫豫的嗓音：“穆……穆叔叔，我知道我之前对您多有失礼，看在我父亲的份上，您能不能先让我和您还有令千金见一面，有什么话我们见了面再详细说，可以吗？” 穆敬生抬眸看了眼叶芸。 叶芸耸耸肩，不做表态，不是你说你来处理？ 穆敬生斩钉截铁，对着电话里就是一句果断的：“不见！” 众人：“……” 对面：“……” 好好好，你果断。 叶芸挠了挠后脑勺，无聊得弹弹指甲，想看看穆敬生能把这件事情处理成啥样儿。 电话对面的刘晓云明显也失去耐心，语气多了一抹急色：“穆叔叔，你和我父亲好歹也相谈甚欢，你们都是不小的人物，何必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动气？因为这一点小事闹得不愉快，值得吗？” “小事？” 穆敬生硬是给气笑了。 “你说这是小事啊？”他哈哈一笑，不紧不慢的语气却充斥着一股冷沉的威严：“小姑娘，既然这是一件小事，那你为什么自己做不到？为什么你要盗用别人的身份，别人的成绩？这么小的一件小事，你为什么还要踩着别人的前途，艰难又提心吊胆地往上爬呢？” “穆叔叔，你……” “刘小姐，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容易的，一个好的前程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穆敬生嗓音沉沉—— “做错了事，就要认，挨打就要立正，别找借口！” 第592章 赏个脸 啪！ 电话听筒和座机碰撞，穆敬生说完就挂了电话，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好了，没事了。” 他一扭头，看向叶芸时，脸上又绽放出了和煦如风的笑容。 叶芸嘴角抽了抽。 既然如此，她也没再在这件事情上认真，一耸肩道：“那我们去吃饭？” “好，去吃大餐！” 穆敬生脸上带着笑意，应得比谁都积极，不忘炫耀道：“闺女，爹在你们县城新开了一家春风楼，今晚就带你去尝尝！” 啥？ 叶芸嘴角抽搐。 好家伙，这人不吭不响怎么又开了一家酒楼？ …… 夜幕低垂，金桥县城的夜市也逐渐开始，到处都是属于夜晚的热闹氛围。 为了避开厂门口的刘晓云，叶芸和秦铮特意选择了从制衣厂的后门离开，也能暂时避开一些只会浪费时间的纠缠。 后门的老旧铁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汽车拐上大道，顺着宽阔的大路一路执行，很快来到了熙熙攘攘的餐饮街道。 春风楼位于街道的一角，灯火通明，气氛温馨。 身为春风楼的幕后老板，穆敬生在酒楼里从未露过面，酒楼里的人员不知晓穆敬生的身份，以接待其他顾客的正常态度接待了他们。 叶芸选了二楼一个宽敞的包间，点了一桌还算丰盛的菜肴。 四荤八素，一道甜汤。 不算小初七的话，他们这一行来了五个大人。 用餐到一半，叶芸和秦香娥带着小初七去洗手间换尿布，却无意间在大厅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楼的柜台，叶雪正亲昵挽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臂弯。 今晚的她穿着白色毛衣，大红色的长款大褂，头发烫了微卷，抹了口红，涂了眼影，围着一条围脖，穿着一双红色的小高跟短靴，打扮得花枝招展，好像城里的小姑娘。 她这一身，不知道要花费去了叶建安多少存款。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叶雪一边说着话，一边掩嘴失笑，娇嗔似的轻轻拍了下男人的肩膀。 而那男人，似乎并不因为叶雪的娇俏而动心。 尽管叶雪一脸娇笑地瞧着他，连看他的眼神中也含羞带怯，仿若布满了春水荡漾的钩子。 他仍旧只是敷衍一笑。 一个上赶着接近他的女人，好像不足以让他付出太多精力，他仅仅带她吃一顿饭，对她笑一笑，就能让她为之着迷。 他是金桥县城的权贵，又怎么会真的看上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女孩？ 哦对了，她还是被退学的。 偏偏叶雪脸皮厚，根本看不懂男人藏在眼底的敷衍。 忽然楼下的叶雪似乎察觉到什么，扭头往楼上看来，刚好撞上了叶芸充满了审视的视线。 “叶芸？”叶雪一下变了脸色。 望着楼上的叶芸，她张了张嘴，似乎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叶芸。 “看什么呢？”旁边插进来一道声音，是她身边的年轻男人，说话时也朝楼上投去了视线。 看到叶芸，年轻男人的眼底倏忽浮现出一抹惊艳之色。 等他又看到叶芸怀里的孩子，眼底的惊艳随即消失，化为了一抹不咸不淡的玩味。 长的是挺不错，可惜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了。 “认识？”男人对生过孩子的叶芸失了兴趣，但出于好奇的心理，还是随口问了句。 叶雪的神色流露出一丝紧张，咬唇道：“认识，但不熟……” “哦？”男人上下打量了叶雪两眼，又朝楼上的叶芸看了一眼，啧了声：“你别说，你们两个长得还有那么一点相似，她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整天欺负你的表姐吧？” 叶雪面露尴尬，“额……” “真是她？”崔宝祥眼底划过一抹玩味，忽然道：“走，去看看。” 说完他唯恐天下不乱，胳膊一用力，夹紧了叶雪挽着他臂弯的手，朝楼上走去。 叶雪惊诧不已。 “诶，宝祥哥……” 可等她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被崔宝祥带着上楼，朝叶芸走去。 叶雪心中焦急，要是让人见到叶芸那她岂不是露馅了？ 今天这男人是酒厂厂长的儿子崔宝祥，以她的身份自然扒不住这种人物，靠的就是卖惨装可怜。 前几天她骑着二八大杠进城，不小心撞伤了崔宝祥。 当时崔宝祥就让她赔钱。 可她哪里有钱？ 情急之下，她跟崔宝祥说她是离家出走的，说家里有个欺负她的表姐让她受尽委屈，失神落魄之下才会撞到人，想以此来博取男人同情。 没想到，男人还真的信了她的话，还对她生了怜悯之心。 后来得知崔宝祥是酒厂厂长的儿子，她为了扒住这条大腿，变本加厉，把叶芸形容的要多可恶有多可恶。 但她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巧合地见到了叶芸。 楼上，叶芸居高临下，望着顺梯而上的两人，无心应付，淡淡看了叶雪一眼，只字微言，抱着小初七转身打算回包厢。 “等等。” 身后传来陌生的男人嗓音，叶芸驻足。 转身，望去。 跟在她身边的秦香娥也察觉出不对，跟着扭头，就看到了叶芸和崔宝祥，顿时一脸惊讶：“咦？这不是亲家妹妹？” 叶雪神色划过一抹不自然。 但她也想在崔宝祥面前留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印象，扯了扯红唇，乖乖应了一声：“嗯。” “额……” 秦香娥也不是傻子，察觉出叶雪的不对劲，也心知叶雪和叶芸的恩怨，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倒是站在叶雪身边的崔宝祥，轻佻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叶芸，略带不屑地嗤了声，不紧不慢道：“你就是叶芸？” 叶芸眉梢微挑，“知道我？” 崔宝祥顿时一笑，两手一摊：“这怎么能不知道？你平时可没少照顾我们家小雪，是吧小雪？” 和谐的话，截然相反的语气。 说这话时崔宝祥还看了一眼叶雪，撑腰似的揽了下叶雪的肩膀，眼神中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傲慢。 叶芸气笑。 “是啊，我们是表姐妹，我不照顾她还能照顾谁？” 她也看向叶雪，唇角微勾，语气温柔：“好妹妹，你对我的感情还真是深厚，认识一个人，都要跟他们说一说我对你的好呢？” 叶雪咬唇，“本来就是……” 本来就是？ 叶芸无话可说，点点头，一拍手道：“好！既然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今天这饭不带你吃都说不过去！” “赏个脸？一起吃顿饭？让外人都瞧瞧我是怎么对你好的，怎么样？” 第593章 贱不贱呐 说完话，叶芸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瞧着叶雪，唇角微勾，微微挑眉，脸上挂着好整以暇的神色。 叶雪自是不敢应下，情不自禁地攥紧了崔宝祥的衣角。 她怕和叶芸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露馅就越多，坏了自己在崔宝祥心中那个柔弱又无助的形象。 “小雪，你怎么了？”崔宝祥询问，没有看出叶雪的紧张。 突兀响起的嗓音让叶雪情不自禁地身体一缩，见崔宝祥和叶芸一样都瞧着她，她仓促地舔了下嘴角，连忙道：“还是不了吧，姐姐刚从临安回来，应该是在和家人吃团圆饭，我们去就不合适了吧？” 叶芸冷嗤一声：“你还知道我是刚才从临安回来的啊？” 崔宝祥也察觉出叶芸话中的不对劲，瞥向叶雪，皱起眉心不悦地道：“小雪，你表姐才从临安回来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上次离家出走是被她欺负的……” “哎呀好了。”叶雪一把及时捂住崔宝祥的嘴巴，背对着叶芸，小声哀求道：“宝祥哥，我害怕我表姐，我们去其他地方吃饭吧好不好？” 背对着众人的缘故，声音又特别小，别人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崔宝祥哄走，不能让崔宝祥察觉出任何异样，她还得凭自己柔弱无助的形象，激起崔宝祥的保护欲，成功地嫁给他呢。 崔宝祥的父亲可是酒厂的一把手，有个当官的爹，崔宝祥的前途那不是一片光明？ 若是崔宝祥当了官，她也能如愿所偿地当上官太太。 到那时候，一个小小的叶芸和秦铮还能在她跟前洋气什么？ 他们就是再洋气，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个体户，远不及她这个官太太来的风光。 想到这，叶雪心中越发想早点看到自己扬眉吐气的那天，心中充满了底气，也越发着急地想拉着崔宝祥离开，好去其他地方赶紧与崔宝祥培养感情。 岂料她用力一拉，竟然没能把身边的崔宝祥拉动。 “着什么急，你表姐都邀请你了，既然是家宴，你也是她的家人，为什么不一起吃个饭？”崔宝祥皱着眉心，对叶雪的行为似有不解，更多的是不悦。 叶芸不禁乐了。 “是呀小雪，咱们这是家宴，一起来坐坐，姐姐又不会吃了你。”说着，她伸手去拉叶雪的胳膊。 叶雪猝不及防地被她抓住手腕，神色一慌，“你别碰我！” 倏忽她一把甩开叶芸的手。 仿若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她一下子躲到崔宝祥的身后，双眼盛满了恐惧地偷瞄着叶芸，瑟瑟发抖。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旁边，秦香娥也是一脸懵逼：“亲家妹妹，你这是啥意思……” 叶雪却只是一把抱住崔宝祥的胳膊，红红的双眼，好不委屈地道：“宝祥哥，咱们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好家伙，这谁受得了？ 崔宝祥非但没有同意去别的地方，反而被叶雪这幅样子激起了保护欲，抓住她的手就安慰一通：“小雪，你别怕，有哥在，整个金桥还没有人敢再欺负你，看哥哥怎么帮你教训这个女人。” 叶雪小脸懵了下。 崔宝祥却是一甩衣摆，气势汹汹地往前一站，扬起下巴睨着叶芸，好不嚣张地道：“就是你，一直在家欺负我的小雪？” 叶芸挑眉。 什么桥段？ 叶雪想钓金龟婿，崔宝祥想玩弄女人，一个为财，一个为色，去一边合作去不就得了，咋还在她的跟前演上了？ 所以她是他们play的一环吗？ 哈，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叶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跟秦香娥一使眼色，抱着孩子就打算回包厢。 然而肩膀搭上一只手。 “谁允许你走了？”身后传来崔宝祥威胁的嗓音，叶芸不防，一下被他扒拉得转过了身。 怀里还抱着孩子，她差点重心不稳，幸亏身后的秦香娥着急忙慌把她扶住。 秦香娥心疼叶芸差点摔倒，气急地对着崔宝祥就是一顿训斥：“你这人干啥？有话不能好好说？扒拉人做什么？你们那要干啥就干啥去，没人管你们的潇洒！干啥来为难我们？” 崔宝祥一听，“呦？你这婆子说话挺不客气，谁给你的底气敢跟我这么说话？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也不能这么嚣张。” 叶芸也沉了脸色，无欲多言，拉着秦香娥转身就走。 岂料崔宝祥上了头，叶芸越是爱答不理，越是让他感觉自尊心受挫，一把拽住叶芸毛衣的后脖领子，咬牙切齿地道：“我看嚣张的是你，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崔宝祥，整个金桥县我不说能横着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敢对我这个态度？” “放手！”叶芸冷声道。 秦香娥也着急地去拍崔宝祥的手，气红了脸：“你这个小伙子想干啥！你再这样，我们就喊人啦！” “喊人？喊啊！” 崔宝祥直接无视秦香娥，不但不放叶芸，还无比嚣张地逼近她耳边，嚣张道：“我就不放，你还能打我吗？” 叶芸沉声问：“真不放？” “不放！” “好。” 叶芸也不废话，抬手把孩子塞给了秦香娥。 在崔宝祥震惊的眼神中，她一根一根地把男人揪着自己后脖领子的手指掰开。 然后，抡圆了个胳膊，跳起来给崔宝祥来了一个大比兜！ “啪！” 震耳欲聋，无比响亮。 不光是崔宝祥被打得瞠目结舌，捂着脸，一脸懵逼。 连他身后的叶雪也是浑身一震，呆若木鸡。 时间好像一瞬间静止。 好心让你放开你不放开，非要人给你一嘴巴子，贱不贱呐。 叶芸冷冷瞥了一眼崔宝祥仿若吃了苍蝇一样难堪的脸色，收回视线，打算带着秦香娥离开。 “你竟然敢打我！” 这一刻崔宝祥似乎才反应过来，一把跳起，拽住叶芸的胳膊，抬手就要打回去。 忽而一只大手截空出现。 强劲有力的大掌，犹如铁钳，死死地攥住了崔宝祥的手腕。 秦铮不知何时出现，面色阴沉得仿若阎罗，饱含杀意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崔宝祥，令人彻骨生寒。 手中，力道之大。 强烈的痛意，疼得崔宝祥五官逐渐扭曲，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啊-啊——！！” 第594章 我看谁敢 嘭！ 崔宝祥的身体被一股大力甩开，重重地撞上墙壁，还撞倒了放在墙边的一个半人高的装饰大花瓶。 哗啦一声，大花瓶摔得四分五裂。 如此大的动静引起了他人注意，酒楼的管事人也匆匆带人赶来，还带来了两个服务员。 “崔少？” 管事人一见倒在花瓶碎片中的崔宝祥，吓得不轻，连忙亲自上前去扶崔宝祥。 此刻的崔宝祥身上溅了不少花瓶的残渣，手掌也被碎渣扎破，一起身就气急败坏地把管事人踹开，骂道：“你他妈还知道过来！爷在你这里消费了多少不知道啊？妈的爷都被人揍了你才露头！养你个废物！信不信爷让你春风楼关门大吉！” 管事人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倏忽！您大人有大量！” “我大量有个屁用！” 崔宝祥怒急攻心，指了下对面的秦铮和叶芸：“你们酒楼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他们胆敢欺负小爷，你还不赶紧把他们赶出去！” 管事人连忙应道：“是是是！” 酿酒厂厂长的儿子得罪不起，管事人也无暇顾及秦铮和叶芸的感受，扭头还算客气地道：“你们几位，今天的饭菜就不算你们钱了，我们酒楼不欢迎你们，请你们赶紧离开吧。” 说完他就继续去安抚崔宝祥。 他不认识秦铮和叶芸，自然比不上酒厂厂长的儿子重要。 从管事人的角度，秦铮和叶芸穿的一般，跟在他们身边的妇人更是透露着一股乡下人的土气，而春风楼里的客人都是些达官权贵，春风楼给他们这种普通人免了饭钱，也算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得了便宜，应该会满意而识趣地赶紧离开。 “奇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酒楼赶客人生意呢。” 岂料叶芸一声冷笑。 管事人闻言诧异转身，上下打量了叶芸一眼，似是在想叶芸是哪路人物。 他们春风楼都给他们免了饭钱，不识趣离开，还要冷嘲热讽，怕不是遇上了什么硬茬？ 硬茬就硬茬，难不成还硬得过酿酒厂厂长的儿子？ 再说了，春风楼开张了一个月，金桥县的什么达官权贵他没见过，也没见过这个面色生疏的女人啊。 管事人只当叶芸是想碰瓷，失去耐心，张口驱赶道：“你们几位，差不多得了，大家都是普通人，普通人不为难普通人，你们也莫要为难我，今天这事儿您斗不过，也讹不住，难不成还要我们春风楼请你们出去吗？” 讹？ 没想到能听到这个字眼，叶芸直接气笑：“好啊，你就是这么管理春风楼的？” 管事人不解：“什么？” “不问缘由，只因为他身份贵重，就要把我们赶出去，这就是春风楼做生意的态度吗？” “关你什么事？”管事人明显也烦了，挥手道：“去去去，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赶紧出去！” 他理亏，抬手招呼着门口的安保道：“来几个人，把他们请出去！” 几名安保顿时朝楼上跑来。 一旁的崔宝祥占据上风，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道：“哼，欺负小爷，让你们在金桥县混不下去！” 一双手亲昵地挽住崔宝祥臂弯，叶雪亦是神色傲慢。 “我看谁敢！” 第595章 跟我的女儿道歉 厚重的包厢门再次打开。 穆敬生一脸威严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灯光倾洒在他身上，他神色威严，犹如一只被吵醒了的雄狮。 在他身后，还跟着同样一脸不满的叶霞。 见到和秦铮站在一起的叶芸，叶霞脸上才划过一抹柔和，上前，自然从容地拉住了叶芸的手，温柔的眼神朝叶芸送去了抚慰。 黑色西装，紫色旗袍。 对管事人和崔宝祥而言，突然出现的这两人衣着不凡，盛气凌人。 甚至叶霞的身上还披着一件纯白色的皮草，色泽明亮，油光水滑，打眼一看就是昂贵不菲的物件。 一般人可买不起这东西。 叶雪跟着崔宝祥的身边，看到叶霞身上的披肩时，也忍不住被深深吸引了注意力。 “您是……” 酒楼的管事人拿不准对方身份，一脸狐疑，不停地上下打量穆敬生和叶霞。 穆敬生冷哼一声。 “你还没有资格跟我对话，把老五叫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管理的酒楼！” 什么？ 管事人一脸惊骇。 老五是他们酒楼经理的别名，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有钱有权的人才能以上位者的姿态喊他们经理为老五，面前的人却喊得这么自然。 管事人额头直冒冷汗，心里想，难不成今天是踢到了铁板？ 穆敬生见他没动，不悦道：“你还冷在这里干什么，你觉得，我没有资格见你们酒楼的经理？” “不不不。” 管事人立即回神，连忙道：“您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经理！” 说完他匆匆转身离开。 崔宝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管事人就已经离去，气得他在后面大喊：“喂！你怎么办事儿呢！分不清谁是大小王了？！” 然而他跟前横了一只手。 穆敬生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的语气，饱含威严：“小伙子，我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跟我的女儿道歉，我不跟你计较。” 崔宝祥瞠目结舌：“什么？” 他想不到，在金桥县竟然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叶雪这会儿也有点害怕，拉着崔宝祥的臂弯道：“宝祥哥，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你滚开！” 岂料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被崔宝祥毫不留情地甩开，一下子撞到了栏杆。 栏杆撞到后腰，疼得她的五官脸顷刻间扭曲了起来。 “老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崔宝祥却丝毫没有看她一眼，扬声叫嚣。 事到如今，已经不单单是他刚开始为叶雪报仇的意思。 从叶芸打他那一巴掌开始，他的自尊心遭受到重创，再加上秦铮和穆敬生的出现，如今已经演变成了他的私人恩怨。 他踮着脚尖，伸手指着穆敬生的脑门，瞪着眼道：“老东西，往大了我不敢说，但在金桥县，我爹经营的酒厂可是金桥县最大的企业，就是县里的一把手跟我爹见面也得笑脸相迎！” “而我，身为酒厂厂长的独生子，约等于金桥县的太子爷！” “放眼整个金桥县，谁不认识我崔宝祥？谁他妈的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跟我放狠话？” 第596章 你拿什么跟我比 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整个酒楼在这一瞬间都显得非常安静，众人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时间好像被定住，以致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怎么？被爷的身份吓到了？” 崔宝祥还以为穆敬生等人是被他的身份吓到，不屑一嗤。 穆敬生默默清了下喉咙。 崔宝祥嘁一声，“你再清喉咙也没用，老头儿，你今儿惹了我，走不出这金桥县，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穆敬生认真点头：“嗯。” “嗯？老头儿，你以为一声嗯就能把事情摆平？” 崔宝祥面色发狠，指着地面忽然道：“你给爷跪下！还有刚刚动手打我的那两个，你们都跪下给我赔礼道歉，我就原谅你们！” “不然，我让你们走不出金桥！” 说这话时，他指向了一旁懵逼的秦铮和叶芸。 秦铮和叶芸对视一眼。 扭头，怜悯的眼神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崔宝祥的身后。 穆敬生则是神色庄重，双手抱臂，淡淡地望着崔宝祥：“年轻人，我刚刚没太听清，你刚刚是不是说，县里的一把手见了你爹也得笑脸相迎，你就是这金桥县的太子爷？” 崔宝祥冷笑：“怎么着？你不信？” 在他身后，闻讯赶来的县长正神色阴沉地瞧着崔宝祥。 “崔贤侄。” 阴森森的嗓音，熟悉得如同他亲爹的七匹狼皮带，吓得崔宝祥猛地一个哆嗦。 崔宝祥颤颤巍巍地扭头，就见县长何厚发正脸色阴沉地盯着他。 顿时他浑身一颤，抬起双手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惊愕道：“这、这……不是，何叔，您怎么来了？” 何厚发冷哼一声。 “我要是不来，我还不知道，我这个县里的一把手已经沦落到见到你爹也得笑脸相迎的地步了！” “不是何叔，您别误会！” 崔宝祥一听，连忙上前安抚道：“何叔，是这几个人欺人太甚，他们发人多势众欺负我，我也是气急了，才会把您和我爹搬出来！” “是吗？” 何厚发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冷哼一声，双指并拢，不失礼貌地指了下穆敬生的方向。 扭头，眼神威严地盯着崔宝祥：“贤侄，知道他们是谁吗？” 崔宝祥一头雾水。 他望了一眼穆敬生，又看了眼站在穆敬生身边的秦铮和叶芸，懵逼地摇头道：“不、不知道啊……” 何厚发脸上冷意更甚。 这时，酒楼管事人也带着酒楼经理王老五赶了过来。 “穆总？！” 王老五是名个头中等的中年男人，本来还挺不耐，见到穆敬生的一刹那震惊得变了脸色。 “穆总，您怎么这个时候来金桥了？”王老五连忙上前，弯着腰恭维道：“您看您来怎么也没提前跟咱们说，咱们好为您准备准备啊！” 穆敬生神色淡淡：“我要是说了，还真不知道你是这么管理酒楼的。” 他看了眼旁边的管事人，轻轻拍了拍老五的肩膀，摇头道：“老五，我对你很失望啊。” 王老五张了张嘴。 来之前他从手底下的人口中知晓事情，此刻难以狡辩。 一把，何厚发也一把将崔宝祥扒拉着他的胳膊甩开，虚虚指着穆敬生的方向，怒其不争地喝斥道：“这是国内排名榜上的大企业家，穆先生！他身边的这对小夫妻，一个是咱县里最大房地产兼建筑公司的老总，一个是咱们县里蓝天制衣厂的厂长，也是咱们县里唯一一位女企业家！” “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二世祖，人家那么大的大老板，能自降身价来羞辱你？” 什么？！ 崔宝祥大惊失色。 他再混账，也到底出身世家，耳濡目染，知道国内排行榜上的企业家穆老板是谁。 还有秦铮和叶芸。 他没有见过秦铮和叶芸，但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这两人去年在县里的动静很大，也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而且，还有另一层关系让他不能去惹秦铮和叶芸。 顷刻间，崔宝祥汗如雨下。 “宝祥哥，这真的是县长吗……”叶雪晃了晃崔宝祥的胳膊，小声询问。 她偷偷打量着何厚发，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县长？ “扑哧……” 一道笑声响起，叶雪脸色僵住，抬头就看见了掩嘴失笑的叶芸。 叶芸淡淡瞧着叶雪，唇角微勾：“也是，妹妹你没见过县长，不知道何县长，有这种怀疑，也是正常的，我不该笑你，对不起啊妹妹。” “你……” 叶雪气得不行。 虽然叶芸这话是道歉，可字里行间，都带着对她的鄙夷！ 她气的咬牙，故作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不甘道：“叶芸，你别得意，你现在是比我好，但以后，咱们不一定谁比得过谁呢！” “比？” 叶芸闻言，眼底笑意更甚。 “小雪，你想跟我比啊？”她摇了摇头，叹气道：“啧，你拿什么跟我比？” “看到这酒楼了吗？” “我爹的！” “知道县里最大的建筑公司吗？和房地产一起做的那家。” “我男人秦铮的。” “我呢，县里最大的私人制衣厂，叶记糕点铺，这些都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对，都是我的！” “且不说我的本事以及我这些有本事的至亲，就是他们手里能为我提供为我铺路的人脉，都是你比不来的。” “好妹妹，你连找男人都要靠诋毁我，踩着我上位，你拿什么跟我比？” 一番话，掷地有声。 叶雪气红了双眼，面红耳赤：“叶芸你、你……” 第597章 你没事儿吧？ 不管被气得面红耳赤的叶雪，崔宝祥无措地望了望何厚发，又看了看穆敬生，看到了站在穆敬生身后的秦铮和叶芸。 此刻他也知晓了几人的身份。 然后…… 转身就跑！ 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忘丢下一句：“何叔！您和穆老板他们先聊着，我还有事先走了！” 咻！ 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这下众人纷纷瞠目结舌，望着崔宝祥离开的方向，无不震惊。 叶雪呆若木鸡。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急忙喊道：“宝祥哥！宝祥哥你等等我啊！” 她着急地去追崔宝祥，还不忘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叶芸：“叶芸！我和崔宝祥的婚事要是因为你黄了，我绝对跟你没完，你信不信我吊死在你家门前！” 叶芸：“……” 不是，你没事儿吧？ 视线中只剩下叶霞匆匆离去的背影，叶芸眼角抽搐，一言难尽。 酒楼经理见叶雪和崔宝祥离开，连忙笑嘻嘻地拍穆敬生的马屁：“穆总，是我的疏忽，您放心，下面的人我都会再培训一遍，当事者我会酌情处理，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穆敬生冷哼一声。 瞥了眼方才的领班，嗤声道：“最好如此。” “您放心，您放心。”老五点头哈腰地说着，送着穆敬生等人回包厢，“穆总您继续用餐，等会儿我吩咐酒楼给您上几道咱们酒楼的头牌菜，您也考察考察咱们酒楼的味道……” 就这样，众人回了包厢。 包厢门关上之际，叶芸看见老五转身训斥起了方才的管事人。 方才那踩高捧低的当事人应该是个领班，不多时，隔着包厢门外面就响起老五呵斥着让那人收拾铺盖走人的动静。 包厢内，何厚发与穆敬生热热闹闹地寒暄了起来。 何厚发是听到穆敬生来了金桥的消息，风风火火赶过来的。 对于金桥县而言，穆敬生就是财神大老爷，抬手就能给县里捐几个万的大老板，为了县里的发展，他怎能不赶过来见见？ 和穆敬生寒暄完之后，还没忘记和秦铮与叶芸各喝了一杯。 叶芸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喊了声何叔，算是与何厚发正式打了招呼。 何厚发拍着胸脯说：“叶厂长，你放心，有咱们这层交情在，以后你在金桥县遇到什么事情，尽管找我，能做的我都能帮助你。” “谢谢何叔。” 叶芸勾唇莞尔，抬手，以茶代酒又给何厚发敬了一杯。 穆敬生笑呵呵地让他们坐下，拍了下何厚发的肩膀，聊家常似的道：“老何，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何厚发连忙道：“你尽管说，能做的我一定做到！” “你这么说的话，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件省城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这……” 听到省城刘家，何厚发的脸上出现一丝为难，“老哥，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可细说起来，我到底也只是一个县城里的，省城的事我这资格还真有点够不着……” 穆敬生呵呵一笑：“你就说，我闺女是不是你县城的人？” 何厚发道：“这肯定是啊。” 穆敬生的闺女是他管制的县城里的人，不仅仅能为他的县城带来穆敬生给予的资源，说出去也倍有面儿！ 诶，著名企业家的闺女可是他金桥县的人儿。 就这一条，他这个当县长的脸上就有光，谁敢说叶芸不是他县城的人，他跟谁急！ 穆敬生只是呵呵一笑。 望着何厚发脸上骄傲的神色，他又拍了拍何厚发的肩膀，低声说：“既然我闺女是你金桥县的人，你金桥县的老百姓受了委屈，你这个做县长的是不是应该为你手底下的老百姓撑腰？” “啊？” 何厚发猝不及防，望着穆敬生的眼神中充满了呆滞。 穆敬生眯眼一笑。 “老何，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的实力。” 说完，他再次拍了拍何厚发的肩膀，意有所指地道：“说实话，我不太相信刘晓云一个小姑娘家能这么顺利地抢走我女儿的荣耀，省城说不定有人在背后帮助他，你说以你的地位还不敢得罪省城的人，可若是你把这件事情做好……” 若是你把这件事情做好，你变成了得罪不起的省城呢？ 后面的话，穆敬生没有明确说出，只给了何厚发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何厚发舔了下嘴角。 两秒后，他端起一杯酒，坚定地朝穆敬生举杯：“穆老哥，你放心，令千金的事情，我一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还令千金一个公道！” “……” …… 晚上，叶芸和秦铮等人回到制衣厂，已然不见刘晓云的身影。 听门卫说，刘晓云在门口等了大约半个钟，一直等不到他们，冻得受不了了才离开。 “半个钟。” 穆敬生嗤了一声。 事关前程，她竟然只在门口等半个钟头，看来还是不害怕啊。 叶芸听出穆敬生的意思，淡淡一笑：“她还会再来的。” “那肯定，我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个善茬。”穆敬生道，“不过闺女你放心，有爹在，这件事情她必须跟你道歉，还得把该属于你的荣誉都还给你。” 叶芸淡淡道：“嗯。” 她从不怀疑穆敬生说的是否有着落，她相信穆敬生的能力，也相信穆敬生想拉近她和他关系的迫切之心。 与此同时。 黑夜蔓延。 寒风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吹过，呼呼作响，恐怖的声音犹如过路的小鬼在哭嚎。 叶雪急匆匆地追上崔宝祥。 “宝祥哥哥，我真的不知道表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背景，你别生气好不好？”她急切地去抓崔宝祥的胳膊，苦苦哀求。 崔宝祥却是一把甩开她的手，语气不悦：“够了，别跟着我了。” 晦气！ 本来就是简简单单泡个妞，谁知道踢到了铁板，还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巴掌。 靠，他的脸现在还疼呢！ 一想到这崔宝祥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忍不住摸了下脸颊，咒骂一句：“他妈的……” 要不是叶雪这个土妞，他能有这么丢脸的一天？ 第598章 人家还笑你呢 “叶雪，你也看到了，今晚出面的人是县里的一把手，我要是因为这件事被我爹教训了，咱们谁也别想好，你别再缠着我了！”崔宝祥说完，一把甩开了叶雪抓着他的胳膊。 一想到他沦落至此都是因为叶雪，他看到叶雪就烦。 此时此刻，崔宝祥一句话也不想跟叶雪多说，身影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黑夜中。 他眼神中的厌恶毫不掩饰，清晰地映入叶雪眼中，犹如一根尖刺狠狠地扎进了叶雪的心底。 她心知今晚她决不能放崔宝祥离开，匆匆又跟了上去。 “宝祥哥！我知道你生气，但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的啊！”她再次拉住崔宝祥的胳膊，皱起眉头，一脸楚楚可怜地瞧着面前的男人。 崔宝祥脸色不耐，“什么转机？你一个女的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叶雪也不甘示弱，委屈地道：“我也不知道叶芸的后台会这么硬，可说到底，她这么硬气也不过是仗着她爹跟她男人……” “你懂个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崔宝祥语气阴沉地骂了回去。 崔宝祥撇嘴上下打量了一眼叶雪，鄙夷道：“叶雪，你知不知道，有靠山也是一种本事？” “你笑人家是仗着自己老爹跟男人，人家还笑你连老爹都没得仗呢！你以为小爷生下来就能这么潇洒？我还不是靠着我爹？没有我爹，我还什么都不是呢！” “行了，我懒得跟你扯皮，离我远点儿！” 崔宝祥说完，再次毫不留情地甩开叶雪的手，好似叶雪是无比肮脏的东西，无比嫌弃地挥手拂了下被她拉扯过的部位。 转身离开时，他还不满地小声嘀咕道：“真晦气，爷就是想偷个欢，怎么碰到这么个麻烦……” 叶雪咬紧了唇，腥咸的铁锈味在口腔中逐渐蔓延。 凭什么？ 凭什么说她比不上叶芸？ 不行，崔宝祥不能走，要是让他走了，那她就没了当官太太的机会！ “宝祥哥，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背后传来幽幽的阴森嗓音，崔宝祥的脚步一顿，转身就想骂人：“我说你他妈的是没完没……” 话语，戛然而止。 朦胧月色下的叶雪，脖间的围脖不知所踪，一大截白嫩的脖颈裸露在外，冻得鼻尖稍红，眼角泛泪地瞧着崔宝祥。 昏暗的视线中，叶雪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崔宝祥的眼神落到叶雪裸露在外的脖颈间，情不自禁地舔了下牙齿，语气也多了一抹玩味：“不是叶雪，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雪一点点走近崔宝祥。 一直走到崔宝祥的身边，她抬手抚上崔宝祥的肩膀，咬唇道：“宝祥哥，我知道你今晚所受的委屈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想给我出气，你不会被何叔叔训斥的……” 崔宝祥啧了声。 许是美色在前，他还真被打动，满不在乎地道：“这算什么，你知道就好。” “宝祥哥，你放心，你今晚受的委屈，我统统会帮你讨回来的。” “你？你怎么讨？” “我是叶芸的表妹，她从小就在我们家长大的，我知道她的弱点。”叶雪咬牙，眼神发狠，不过在看到崔宝祥的那一刻，她立即又软了语气，受害者似的柔弱道：“之前是我胆小，不敢跟她抗争，又顾忌着家里的颜面，不想与她闹得难看；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今晚竟然敢带头欺负你……宝祥哥，你是我的恩人，是你给了我温暖，我决不允许别人欺负你，为了你，我愿意反击！”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敞开的衣领，大片的雪白在月色下不停地晃啊晃，让人心神混乱，满脑子都是忍不住想凑近把衣服底下遮住的美景看个仔细。 当然，崔宝祥也不是没脑子的人。 只不过再谨慎，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更何况他一开始就是对叶雪见色起意。 说起来，叶雪长得不算差。 毕竟有叶家的基因在，她长得不够漂亮却也不丑，放在人堆里算是个普通相貌。 只是她脾性不好，心胸狭隘，眼界不高，相由心生，缺点影响了眉眼，以致于她的容貌令人不喜。 但她身段倒是不错。 打小刘美兰就喜欢叶雪这个闺女，老叶家就叶建安一个兄弟，所以不存在刘美兰头胎生了女儿会被人埋怨的情况，老叶家也不重男轻女，所以对这个头胎女儿刘美兰是真的溺爱，吃的方面从未亏待了叶雪。 听说吃豆腐脑袋聪明，长得壮，好生养，刘美兰每天都会买两分钱的豆腐喂叶雪。 源源不断的营养，导致叶雪早早的发育，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鼓起了胸脯，成为了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而今她就是瘦了下来，胸脯倒是一点没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细的地方都没前段时间的流浪饿细了，前凸后翘的，这才一下吸引了崔宝祥的注意。 此时此刻，崔宝祥的视线全部落到了晃悠悠的胸脯上。 叶雪自然察觉出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挺了下胸脯，故作撒娇似的蹭着崔宝祥的胳膊道：“宝祥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崔宝祥立即回神。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对于叶雪的攻势也有些招架不住，清了下喉咙道：“我自然听见了，就是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帮我出气？” “这个……唉，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必须给你出气。” 说完，叶雪抱住他的胳膊，脸颊浮现一抹红晕，扭扭捏捏地小声道：“宝祥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太晚了，我今晚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呢……” 说完这话，叶雪含羞带怯地抬眸看了眼崔宝祥。 崔宝祥立即懂了她的意思。 自然地握住叶雪的小手，他揉了揉，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的意思是……嗯？” “哎呀宝祥哥，你想哪里去了？” 叶雪故作娇羞，指尖轻轻挠着崔宝祥的掌心，轻声道：“宝祥哥，你能不能送我回招待所，我一个人不敢……” 这崔宝祥还能把持得住？ “招待所有什么意思？让人逮到了，哥可是要进去吃枪子儿的。走，哥带你回家！” “啊……” 第599章 天作之合 元宵节过后，秦铮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省城的工作要开展的还需要许多精力，几日来秦铮都在两边奔波，叶芸手上的工作清闲一些，就跟着秦铮一同去了省城。 用秦铮的话讲，她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他身边跟着，他工作就有动力。 这画面，看得老高直撇嘴。 老高说：“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我这个孤家寡人，也想找个媳妇儿了。” 秦铮笑，“找啊，又没有人拦着你，好歹也多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老高却是又摆了摆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落寞地啧了声：“算了吧，我这都四十多了，孤寡了小半辈子，就不耽搁别人了。” “四十岁算什么？”叶芸道，“你要是觉得你老了，那你找同龄人呗？” “同龄人哪有跟我一样的？” “啥意思？”顾瑾都听不下去了，“老高，你还想找多好的啊？” “哦~我知道了！”叶芸一拍手，打趣道：“老高，原来你是想找个和你一样没结过婚的黄花大闺女啊！” 老高啧一声，“知道就行了，你们咋还说出来呢？” “哈哈哈……” 他这又羞又恼的模样，逗得叶芸等人大笑不已。 顾瑾只觉得好笑，咧着嘴道：“老高，四十多岁还没结婚的黄花大闺女可不好找，你有的找喽！” 老高白他一眼，“你还好意思打趣我，你相亲咋样了？” 这一吓，顾瑾顿时闭嘴了。 从上次顾瑾被顾母揪着耳朵去相亲后，叶芸就很少见他，还真不知道他和相亲那姑娘进行到了哪一步。 叶芸瞧着顾瑾。 老高也瞧着顾瑾。 负责开车的秦铮察觉到气氛的安静，也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顾瑾。 顾瑾逐渐察觉出不对味，神色顿时浮现出了一抹无措：“不是，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啥？” 叶芸微微一笑，“顾瑾，上次阿姨不是说给你介绍了个对象？” “啊，怎么了？” “你们聊得怎么样？”叶芸嘿嘿一笑，目光灼灼地瞧着顾瑾。 顾瑾一拍大腿，啧声道：“不是叶芸，你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你怕不是爱上我了吧？” 叶芸：“……” “给你美的。” 后视镜里，秦铮朝着顾瑾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叶芸默默抬手，大拇指和食指勾成圈，哈了口气，探出身子，伸手，冲着顾瑾脑门一个爆栗！ “啊！”顾瑾抱头，剧痛让他情不自禁地嘶了口凉气。 秦铮笑道：“媳妇儿，干得好。” 顾瑾怒不可遏：“秦铮，你们两口子不要太过分啊！” 老高在一旁呵呵傻笑。 他也不劝架，有股劲为他分担火力，他巴不得呢。 秦铮才不管顾瑾的感受，更何况他也好奇兄弟的相亲结果，悠然道：“我媳妇儿想知道，你就告诉她呗。” “凭啥啊。” “呦呦呦，之前不知道是谁，还一直说想跟我和我媳妇儿成一家人呢。” 秦铮直接冷嘲热讽。 顾瑾顿时撇嘴。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可恶啊，秦铮现在都学坏了，一定是叶芸带的！ 顾瑾摸了摸脑袋，也没有隐瞒自己的事情，直言不讳道：“就那样，那女的跟其他女人也没啥不一样，长头发，穿的挺端庄温柔的，挺听话，也挺懂事，是我妈想要的儿媳妇。” “就这？” “……倒也不是。” “哦？” “……”顾瑾先是沉默了两秒，不知道想起什么，嘴角一抽，“你们猜，她见我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老高失笑，“这我们那里知道？” 顾瑾阴恻恻一笑，“反正……就是很听话就是了。” 可不是听话吗？ 听话到第一次见面就十分郑重地跟他说：顾先生，我知道你在外面事情多，我们属于联姻，我不介意你那些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只要你不把人带到家里就好。 靠！！！ 他在外面怎么了？ 他在外面到底怎么了？ 他不就是爱在外面玩，他不就是一天天不爱着家，他不就是身边异性多了点，一大半还是他爹娘相亲弄来的又不是他主动招惹来的他自个儿想甩也甩不掉，怎么就成只要他不把人带回家就行了？！ 他是那样的人吗！ 他怎么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在外面已经脏成这个样子了！ 想起来顾瑾就觉得郁闷，脸色都跟着差了许多，一股脑地把事情全部说出，末了还忍不住道：“过不过分呢她，气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 车子里笑成了一团。 老高抬手拍了拍顾瑾的肩膀，打趣道：“你看看你，平时就让你不要老是出去溜达，你看人家秦铮，天天在跟我在工地上，舞厅也不去，都知道他是个好男人，再看看你，现在外面都传你是花花公子了，以后还怎么讨老婆？” 顾瑾郁闷撇嘴：“……” 秦铮也抬眸，透过后视镜担忧地看了顾瑾一眼，“那你俩后来咋样了？” “不知道”顾瑾明显还在气头上，“就那样吧，话都是她说的，既然她说不会管我，我妈还喜欢她，那就这样呗！” 反正他要的就是没人管。 之前抗拒结婚，就是不想他的世界里突然多个人来束缚他的生活。 现在突然有人说不管他，还能让他避免父母的催婚，好像和她结婚是目前唯一一条合适的路。 他能看得出来，那姑娘对结婚也不是多向往。 一个从小寄人篱下的姑娘家，长大了，到了婚嫁年龄，她大抵也不敢奢望太多，只求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 一个躲避家里的催婚。 一个求个安稳的栖身之所。 天作之合。 车子还在继续前行。 车窗外的光照射在顾瑾脸上，叶芸沉默，一再打量了眼顾瑾的脸色。 对于结婚这件事，顾瑾好像持一个无所谓的态度。 可是，没有人平白无故地愿意自己的婚姻成为一桩冰冷的合作吧？ 静默两秒，叶芸故作轻松地一笑，询问道：“顾瑾，你的那个相亲对象叫什么名字啊？” 顾瑾随口道：“唐姝” 叶芸心下一沉。 是了，没错。 第600章 熟不熟悉？ 虽然不记得那个女孩具体的名字，但叶芸记得那女孩的名字是两个字的，后面的字音大约读为“shu”。 结合前世那女孩未婚夫去世后她的所作所为，应该就是唐姝。 想到这，叶芸试探性地问：“那你…对那女孩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比如，感觉她好哇塞，好不一样啊！” 顾瑾：“……” 默默地白了叶芸一眼，他幽幽道：“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有什么不一样的？” “……” 这下轮到叶芸无语了。 好好好，大直男。 在了解并不深入的情况下，不能打草惊蛇，叶芸也不再多言，静观其变。 上辈子，她，秦铮，顾瑾，解释留下了一声的遗憾。 这一世她和秦铮已经圆满，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她不想顾瑾再重蹈覆辙。 …… 车子到了省城的建筑公司，秦铮带着老高和顾瑾去开会，叶芸就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 省城的建筑公司是叶芸做月子期间老高和顾瑾操办着建立的，三层小楼，刷着大白墙，干净整洁，前边就是他们的工地，方便看房销售可以一条龙服务。 不小的办公室，桌子上堆满了建筑用的一些材料。 一本本的材料放在桌上，却是乱中有序，叶芸看了一眼，没有动，这些东西扔在桌子上，看着乱，但都是秦铮自己扔的，他自己拿起来也顺手，她若是收拾了反倒会让他无法第一时间找到自己想要的文件，多此一举。 坐进暄软的老板椅，叶芸顺手拿起了桌边的一个笔记本。 本子上面杂七杂八记着一些东西，没有几个汉字，大部分都是阿拉伯数字，有些建材名字甚至是画了一笔，看得叶芸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写字。 让一个不喜欢写字的人坐办公室，也是难为他了。 忽而一阵广播声从后窗传来—— “大家好，欢迎各位来到川陵区育红小学，第五届副校长选举大会，现在正式开始！” 响声，隐隐约约。 叶芸动作一顿，情不自禁地朝前边窗户望了过去。 原来后面是一所育红小学。 这么一看秦铮他们投资的这处地段位置还不错，再过几年，秦铮的楼盘会变成实打实的学区房。 前边工地传来断断续续的机械声令后窗传来的大喇叭听不太清晰，叶芸顿了下，为了能听得更清楚一点，起身走到了窗边。 往下一看，下面是一片绿油油且宽阔的操场。 此刻的操场上坐满了小学生，还有一些家长，摆在正前方的是一排长桌子，桌子上摆着身份牌，放着几个广播话筒。 黑色的广播话筒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在风中飘扬。 春日的阳光无比温暖，暖洋洋地倾洒在他们身上，照亮了每一张稚嫩的面孔，画面显得格外的美好。 叶芸不禁长叹了口气。 她倒是忘了，元宵节过后，各地的学校也陆续开学了。 “在看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开完会的秦铮一进办公室，就见叶芸站在窗边望着楼下失神。 叶芸抬头朝他笑了下。 “你看。”她指了指楼下，“你和顾瑾他们选的地方还真不错，下面是个学校呢。” “那必须的。” 秦铮得了夸奖，得意道：“这块地是我和老高跑了许多部门才拿到的，就是因为旁边有个学校，咱们以前穷，没多少人受过教育，能吃饱饭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人人都能吃上饭，那就该重视孩子们的教育了。” “再说了，一个国家的教育水平能决定国家的强壮，有人才，才能建设国家。” “国家有人建设，才会越来越好，我虽然没读过书，但我明白这个道理，在这里盖房子，准没错。” 说这话时他褪去了厚重的棉服，挂到墙上，上前来将叶芸搂紧了怀里，道：“以后等房子改好了，咱留一套，让咱闺女也在这里上学，接受最好的教育。” 他刚褪去棉服，身上带着暖乎乎的温度。 叶芸顿觉安心，笑道：“好啊，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完全OK！” “你忙不忙，忙的话先忙你的，我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叶芸笑着，视线又转到了楼下的操场。 秦铮也没放开她，眯眸打量了楼下的操场一眼。 “这是选校长呢吧？” “像。” 下面的学校应该是在选举新的副校长，场面还挺大，看得出他们学校比较公正，连选举一个副校长，都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选择用投票的形式。 秦铮看了两眼，再次认可地的点头：“公平，咱闺女就在这上学了。” “……” 叶芸忍俊不禁，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别看了，快点去忙你的，不然你都买不起这里的房子了。” “开玩笑，我跟老高一商量，我们一人留一套…不，十套！” “……” “嘿嘿，媳妇儿，我去忙就是了。”秦铮见叶芸不再说话，识相地一摸脑袋，扭头去工作了。 叶芸这才收回了视线。 “真好啊。” 望着底下的画面，感受着小学生们朝气蓬勃的气息，不禁又发出了一声感慨。 正当她收回视线打算坐回去时，忽然，余光瞄到一模熟悉的身影，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硬住了。 “秦铮。” “嗯？” 秦铮刚做到位置上，听到叶芸的声音，不接地抬起了脑袋。 叶芸目光呆呆地望着楼下操场的画面，轻轻张唇：“你过来一下。” “好。” 秦铮察觉出她语气中的不对劲，立即起身，大步匆匆地走到了她跟前。 叶芸指着楼下，长桌末尾处的一个女人身影，头也没扭地问道：“你看，那一道女人的身影熟不熟悉？” “我看看。”秦铮侧身，眯眸往那方向望了一眼。 在长桌末尾处，只有一道身影是女人的，穿着红色的大衣，黑色长发，正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 距离太远，秦铮视力再好也看不太真切。 只是那一抹身影前不久才见过，令人记忆深刻，秦铮转身，肃着一张脸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个望远镜，递给叶芸：“媳妇儿，要不要仔细瞧瞧？” “不用。” 叶芸垂眸，她心里面已经知道是谁了。 第601章 暂停一下 几天不见，想不到对方已经达到了这一步。 “秦铮，我想出去一下。” 说完，叶芸就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想看看刘晓云到底耍什么把戏。 秦铮见此，也连忙跟上她的步伐：“媳妇儿，我跟你一起！” …… 片刻之后，秦铮和叶芸来到了育红小学的校门口。 门卫见到两个人面生，还想阻拦他们，秦铮直接表明了身份和来意。 秦铮并没有说他们是因为刘晓云而来，而是表明身份，说他是附近房产开发的老板，以工地会不会给学校造成道路妨碍之类的问题来和校方商讨，做个调研。 门卫见他和叶芸穿着不凡，立即和接待处通话。 不出片刻，接待处来人，核实过秦铮和叶芸的身份之后立即请他们进了学校。 此刻全校师生都在操场上参加选举副校长的活动，没有人能来接待秦铮和叶芸，接待处的人想让秦铮和叶芸先去会客室，等到中午校长忙完选举活动之后才能亲自来接待他们。 接待员态度不错，还说：“您两位来的不巧了，校长在忙，实在不好意思，您先喝点儿茶。” 叶芸看了秦铮一眼。 秦铮立即会意，笑着跟对方说：“我们操场可以去操场观摩一下贵校的选举活动吗？” 接待处的人十分乐意。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两人，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接待员忙带着秦铮和叶芸一起去了学校操场。 因为是贵宾，所以接待员给两人安排了前排的位置。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接待员悄悄跟校长汇报过后进行的。 坐在台上的一众选举人都处于热闹的选举气氛中，刘晓云原本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视线瞄到台下的秦铮和叶芸，霎时间脸色煞白。 他们怎么来了？ 莫大的恐惧袭上心头，一时间她的手都在发抖，她忐忑不安地望着台下的秦铮和叶芸，牙齿上下打起了哆嗦，咯咯作响。 “刘晓云？刘晓云同志你怎么了？” 旁边传来一道轻轻的呼唤，刘晓云扭头，就见与她一起竞争的同事正担忧地看着她。 虽然他们是竞争对手，但他们更是同事，刘晓云更是选举中唯一一位女性，未婚又漂亮，又有能力，让男同事们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怜花惜玉的担忧。 坐在刘晓云另外一边的同事笑着打趣：“晓云同志，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是啊，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不就是选举副校长？你前两天不是还跟我们说你势在必得吗？” “你别紧张，我们来选举这个副校长百分之七十都是来陪跑。虽然说我们几个教书的时间长，但我们都是学校直接出来的，你才是实打实从基层一步步打上来的，你做的贡献比我们高，比我们多。凭资历，我们几个比不上你！” 说话的人语气是打趣的，可是在刘晓云听来却是那么的讽刺。 如果叶芸没有出现，那么这些话对她来说就是实至名归。 可偏偏叶芸来了。 叶芸那么赤裸裸地站在她面前，像是一个审判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看着她像个小丑一样，披着别人的外衣，占着别人的功劳，可笑地在这世间中摸滚打爬，努力生存。 接待处员跟校长打了招呼。 台上的校长面目和蔼，约莫五十多岁，带着一副眼镜，温和地望着下面的秦铮和叶芸。 点头，友好地跟两人致意。 他知道旁边这片工地是秦铮拿下的，当初他也争取过这片空地，想把学校扩建一下。 但是这片空地被省城一位老先生捏在手里，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 群雄逐鹿，艰难而泥泞。 他到底是老了，追逐到一半时自知无力，识相退出。 而最后，这片工地竟悄无声息地落到一个普通人手中。 在这片工地动工之前，校长甚至没有听说过秦铮这个名字，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而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居然拿下如此重地。 通常这种事情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他的后台比较硬，要么就是他能力非凡。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不仅拿下了这片工地，还平安动工。 一个人最大的本事，不是他能拥有什么，而是在他拥有之后能做到稳住。 校长还真是猜对了。 后台、能力，他们皆有。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经商多年的经验——老高。 秦铮有眼光，顾瑾有后台，老高有经验，一个负责看，一个负责拿，一个负责在到手后发展，老高就是那个经验十足能在秦铮和骨骺身后把道路稳住的重要人物。 三人组合一起，实力可见。 老校长开始说着一些开场白，主要感谢到场的学生和家长，还有其他老师，之后介绍起了今天举办活动的主题。 竞选副校长的一共有八位，分别坐在校长的左手边和右手边。 参选副校长的人做起自我介绍。 从校长的左手边开始发言，第一位，第二位，第三位…… 字正腔圆的自我介绍，可以听出他们都是能力不凡的优秀教师，介绍的内容除了教龄，更多的是为学校和学生做过的一些劳动和奉献，以及他们因此获得的荣誉。 这些都是选举副校长的主力。 眼见自我介绍要轮到刘晓云，刘晓云的脸色仍旧煞白，放在桌子底下的双手也逐渐握紧，视线死死地盯着叶芸的方向。 她不知道等一下轮到她做自我介绍，叶芸会做出什么举动？ 叶芸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拆穿她，如果真是那样，那她该怎么办？ 全校师生都在，能来参加选举的学生家长也都是省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学生家长也没机会来投票选举副校长，而来参加的这些人跟她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交情。 他们都是认识她的，夸奖的话语也曾一度让她感到自傲。 这些长辈经常以她当榜样来教育或者教训自家子女，而她，也时常会因为同龄人的羡慕或嫉妒而感到沾沾自喜。 若是他们知道她的荣誉都是偷来的，以后又会怎么看待她？ 不行，她决不允许。 刘晓云越想越慌，一咬牙，果断地一把举起手—— “不好意思校长！暂停一下！” 什么？ 全场鸦雀无声。 自我介绍做到一半的同时也停下来，不解地瞧着刘晓云。 刘晓云面露为难，朝校长投去真挚的目光，仍举着手，略带哀求地道：“我、我有十分紧急的事情，需要暂停一下，麻烦校长和诸位能通融我几分钟的时间！” 发言时她还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台下的叶芸，眼神之中，是她拼命想要遮掩也遮掩不住的慌乱。 众人无不惊讶。 这是何等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事，再紧急能比得上自己当副校长紧急？ 包括校长在内，台上台下众人都一脸不解地瞧着刘晓云。 叶芸则是双臂抱怀，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中，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眼神却不含任何温度地静静瞧着刘晓云。 下一秒，刘晓云就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冲下了台。 她一把拉住叶芸的手，急急忙忙地拽着叶芸朝远处的角落走去。 “你做什么！” 秦铮紧忙跟上去，想阻拦。 叶芸淡淡给他一个眼神。 眼见刘晓云拉着叶芸走进一旁的角落，秦铮读懂叶芸眼神中的意思，也老老实实地停在角楼外，既不让叶芸离开自己的视线，如果发生意外也能在第一时间冲进去保护叶芸。 而这边，刘晓云一进角落就狠狠甩开了叶芸的手。 她胸膛剧烈起伏，呼吸颤抖，一开口颇是气急败坏地道：“叶芸，你到底要怎么样？！” 第602章 给我留一条活路 “我想做什么？” 叶芸听见这句话就笑了。 冷冷看着刘晓云，她静默了两秒，十分郑重地问：“刘晓云，你在这里竞争副校长，却拿着我的过去，看到我出现，我还没有说什么，你先拉住我，质问我我要做什么，你不觉得你十分可笑吗？” 刘晓云快要疯掉了。 “我去制衣厂找过你，可是你不见我，副校长的选举迫在眉睫，你不见我我有什么办法？” 说着说着她的嗓音就多了些急躁，大抵是当下情况紧急被逼的。 “叶芸，我原本是想好好与你说的，只要你开出一个条件，我肯定答应你，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在我的选举大会，你突然出现，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下马威？ 下马威不下马威的，叶芸根本不想与她多起争执。 今天是她选举副校长的关键时刻，虽说一开始的成绩是抢夺了自己的，但刘晓云之后在县城的教学，到省城的教学，是她一手凭着实力打出来的，若真是选上了，也算是实至名归。 叶芸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转身欲走。 然而刘晓云以为她要做什么，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惊慌道：“叶芸！你不要闹事！” 叶芸脸色一沉。 扭头看向刘晓云，她皱起眉心，“刘晓云，不要以为你是什么样的人，就把别人想成什么样的人。” “什么？” “今天是你的副校长选举大会，我不想多事。” “你说什么？” 刘晓云一脸惊愕，不相信她竟然会这么说。 但很快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冷冷一笑，“叶芸，你是在拖着我吧，现在我答应了你，让你回到操场上，在我开始发言的时候或者选举到了重要关节的时候，你就突然出现给我重重一击，对不对？” “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这样打败我，你想给我最狠的报复！” 叶芸眉头紧皱，一脸难以言喻地望着面前的女人。 “你真是想多了。” 面对这样的刘晓云，叶芸只能摇摇头，不愿意再跟她多言。 角落外秦铮也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的这一幕，看到刘晓云脸上激动而偏执的表情，他眼神微暗，看向叶芸眼底情不自禁地多了一抹担忧。 “媳妇儿，你跟她费什么话？” 这种人心术不正，便把别人也跟她想的一样心胸狭隘。 跟这样的伥鬼继续交流下去，只会害了自己。 秦铮上前拉住叶芸的小手，打算带她回去，然而刘晓云一把死死地拽住了叶芸的手腕。 “放手！”秦铮立即上前，目光严厉地盯着刘晓云。 刘晓云死死不放，一开口，语气发狠，还带着一些警告：“叶芸，你和秦铮现在就回去，不要再出现在选举大会上！” 不等叶芸开口，秦铮的耐心彻底被耗尽，极其不悦道：“刘小姐，我们今天来是跟校长有要事情相谈，谁来看你了？” 刘晓云微怔，难道秦铮和叶芸今天不是冲着她来的？ 她看了看操场上的全校师生，思索两秒，不相信地道：“我不管你们是冲着谁来的，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操场上。” 说完她又看向叶芸。 “叶芸，等副校长的选举大会过后，我会再和你认真的谈一谈，我还是那句话，条件只要你开，再难我也会帮你做到，但是你不可以再在我的事业上给我使绊子，可以吗？” “呵呵。” 叶芸勾唇，笑声中掺杂了满满的嘲讽和冷意。 秦铮啧了声，语气松弛：“什么叫再？我和叶芸可从来没在你的事业上使过绊子，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找我们？” 停顿两秒，他几近逼问：“怎么？抢来的成绩，用着很心慌吧？” “你——” 一句话给刘晓云说愣了。 犹如一口浓痰卡在喉咙里，吐不了，又咽不下去，令她格外恶心又滋味难受。 “你们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刘晓云语气急躁，眼神示意地看了一眼操场上的全校师生，与她掰扯：“既然你们说今天不是冲我来的，那你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现，不是给我难看吗？” “你真是想多了。” “你不要管我想没想多，”刘晓云见硬的不行，又放软了语气，紧紧抓住叶芸的手哀求道：“叶芸，算我求求你了，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操场上，看着你，我发挥不出来的，副校长对我非常重要，真的特别重要！” 她眼神之中的哀求不像作假，这让叶芸不由起了疑惑，“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些东西？” “你不懂。” 接触到这个话题，刘晓云摇摇头，背过身去不想再多说一句。 “这种虚妄的名利，以你的能力其实本来就可以做到，不必去抢夺别人的。” 叶芸看出她眼底的挣扎与痛苦，淡声道：“你原本可以做一个堂堂正正十分优秀的人，可是你占用了我的过去，就成了你的污点。哪怕你竞选上了副校长，这个污点也会追随着你。” “在你以后的日子里，无论你爬到哪个位置，无论是副校长，正校长，还是多么高的职位，它都会如影随形地追随着你，一直折磨着你的良心和道德，你确定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如果你现在坦白，还能竞选上副校长，这才是你真真正正的荣耀。” “刘晓云，你错的并不多，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够了！” 刘晓云听不下去了。 “你别说了。”她一把甩开叶芸的手，眼中充斥着晶莹的泪水，颤抖道：“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她哭着说：“你不懂一个家庭里有两个孩子是什么情况，天平的称会偏向于另一方，当你处于不被偏颇的那一方，你被高高挂起，无依无靠，悬在空中的感觉是无助的！” “我也想被偏颇一下，我甚至恨我为何是个正常人，我也想落地，感受着父母怀抱中的温暖……” 说到这，她望着叶芸，冷冷地勾起一侧唇角嘲讽道：“也是啊，你家里人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父母的疼爱都给了你一个人，你又怎么会理解这种感觉呢？” 说是嘲讽叶芸，可话里行间浓浓的都是对她的自嘲。 刘晓云深深地看了叶芸一眼。 转身离开时，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有淡淡嗓音伴随着微风传来：“叶芸，给我留一条活路，这次之后，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说完她快步走了。 副校长的选举大会，场合重要，没有人能容忍她离开这么长时间。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叶芸轻轻抿了抿唇，放她离去。 “媳妇儿，咱们接下来做什么？”秦铮走过来，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 温暖厚实的手掌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叶芸轻笑，杂乱的心情瞬间被抚慰。 她望向远处的讲台。 回到座位的刘晓云，双眼通红，但她仍旧死死咬牙地坚持着，即使双手压不住地颤抖，也捧着演讲稿坚定地说着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刘晓云，是育红小学副校长的参选者之一。” “我教龄不长，资历不高，原本没有资格和诸位前辈一起参选，能有这个荣幸，主要归功于三个月前我跳河救下两名落水儿童……” 第603章 那就她吧 刘晓云的简历不可谓不优秀， 几个月前，两名六七岁的男童掉进了郊区大湖。 两名男童皆是身形微胖，不会游泳，湖水冰冷刺骨，两名儿童掉下去后就冻得失去了反应。 刘晓云刚好在湖边参加义务工作，见此直接跳下了湖水。 也是因为两名小男童比较胖的原因，刘晓云救下一名儿童之后，便有些体力不支，但还是强撑着又深入湖中去救另一名儿童。 为了救另一名儿童，她差点失去性命，溺死在湖中。 她呛了水，得了肺炎。 命悬一线，经过医院的抢救才夺回了一条命，也因此在医院里面住了半个月，经过多方检查之后才出院。 而这件事上了当地新闻的报道，全程都知道了这名优秀教师，也因为这件事她才有机会参加副校长的选举。 像这种见义勇为，不顾自己生命勇于奉献的人是十分值得敬仰的。 而刘晓云的优秀不仅仅在此，她的教师生涯也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 优秀。 她的教课风格简单明了，通透易懂，学生很喜欢上她的课，家长们也很喜欢她这名教师。 所以在刘晓云的自我介绍结束之后，台下一阵掌声的轰鸣。 相对于前几位自我介绍的教师，观众席给予刘晓云的认可，肉眼可见。 如果她没有抢夺叶芸的战绩，而是靠自己的实力评上了优秀教师，那么她一定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前辈眼中的黑马。 或许她年纪轻轻，就可以登上别人遥不可及的位置。 只可惜她从第一步就走错了。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什么？ 秦铮听到叶芸的话，诧异地挑了下眉梢，“媳妇儿，你不担心她在台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刚刚刘晓云那么激动，应该十分忌讳叶芸和他出现在操场上。 叶芸抬手，指了指远处正朝他们招手的接待员。 “你看，喊我们呢。” 秦铮嘴角抽了抽，他可不知道咱们和刘晓云之间的事情。 “没事，走吧。” 叶芸握住秦铮温暖的手掌，拉着他，朝操场走去。 台上，刚做完自我介绍的刘晓云一低头就看见了秦铮和叶芸，瞪大了双眼。 叶芸的视线淡淡从她身上掠过，并没有说话，和秦铮面无表情地坐进了自己的座位。 旁边的接待员立即凑了过来。 “两位，这是我们选举副校长活动的邀请函，也是选举票，刚刚你们二位也听到他们八位的自我介绍了吧，你们可以从其中选出一位你们想要的副校长人选。”说着，他递来了两张花里胡哨的票单。 票单质地较厚，滑溜溜的，上面印刷着邀请函之类的字样。 我们？ 叶芸看向了秦铮。 秦铮不解地看向接待员。 接待员连忙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您两位也是我们学校的贵宾，这是我们校长特意交代的。” 台上的校长此时也看了过来。 校长朝他们抬手，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仿佛在说让他们放心地投票。 秦铮身份重要，他这个校长没能亲自接待，送上两张邀请函，让他们拥有和今天到场的其他大人物们同样投票的权利，也算是拿出了他待客的诚意。 等到选举大会结束，他再亲自招待，也算是成功地结识了这位朋友。 秦铮颔首回以礼貌一笑。 叶芸也朝校长点了点头。 此时，有八名相貌端正的小学生抱着红箱子下了台，依次从投票席一一走过。 他们手中的箱子就是投票箱。 因为是邀请函做票，没办法在票上写上各位参选教师的名字，所以只能分成八个箱子。 从一到八，第一个红箱子则是代表第一个做自我教师介绍的教师，而最后一个就是最后一个做介绍的，也就是刘晓云。 哪个箱子获得的票数多，也就代表哪一名优秀教师获胜。 这八名优秀教师是内部经过深思熟虑筛选出的，难以抉择，所以将最后一关交给了学生家长和一些德高望重的大人物。 代表着副校长之位的红箱子从学生家长和省内大人物的面前走着。 每走到一名投票人面前，停顿两秒，给予投票时间。 肉眼可见地前几名参选人的箱子没有多少投入，他们大部分都把票投进了刘晓云的箱子中。 此时八名学生已经走到秦铮和叶芸面前，见秦铮和叶芸没有投票，他们便继续走向下一位。 就这样一连走过去了五六个。 接待员见秦铮和叶芸一直没有动作，便笑着打趣道：“两位也是打算把票投给我们的刘晓云教师？” 秦铮闻言，扯了下嘴唇。 可拉倒吧。 他不把刘晓云箱子里的那些票扒拉出来就已经是他病情控制良好了。 叶芸倒是面无表情，抬眸朝台上的刘晓云看了一眼。 台上的刘晓云此时也正瞧着她，没了先前的嚣张，她死死咬着嘴唇，面如死灰的瞧着叶芸，仿佛认了命。 叶芸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票据。 看向接待员，淡淡一笑：“别着急，我只是还不懂投票的规则而已。” 什么？ 接待员懵了。 他连忙道：“是这样的，秦太太你手中的邀请函就是我们的票单，您看这个票单可以撕下来的。” 说着他拿走叶芸手中的票单，顺着虚线撕下一半，接着讲解道：“你看，这可以撕下来，你把撕下来的这个小票投进你想投的教师箱子里就可以了。” “唉，你们稍微停一下，秦先生和秦太太还没有投票。” 接待员叫停了抱着箱子的学生。 生怕叶芸听不懂似的，他又指着箱子，依次介绍道：“秦太太，你放心，这第一个箱子就代表台上的第一名教师，第二个代表第二名，第三个就代表第三名，依次类推，我这样讲还算讲的明白吗？” “哦~” 叶芸恍然大悟。 她微微一笑，从接待员的手中拿过票，撕下小票，双指夹着小票道：“也就是说，我想投谁为副校长，就把这个票投到谁的箱子里对吗？” “对的，是这样的！” “那就她吧。” 叶芸抬手，直接把红艳艳的小票扔进了最后一个箱子里。 “那我也跟一个。” 秦铮说着，撕下手中的小票也跟着叶芸扔进了箱子里。 台上，刘晓云刹那瞪大了双眼。 这、这…… 叶芸怎么会把票投进她的箱子？ 第604章 给刘晓云颁奖 “看来秦先生和秦太太也是很看好我们的刘晓云老师，您两位不是咱们业界内的人，也能看出刘晓云老师的可贵，眼光是真好啊。” 接待员恭维道。 叶芸听见这句话，只是轻轻扯了一下唇角。 旁边的秦铮也只字未言。 接待员见他俩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僵硬，自讨没趣，默默地也闭上了嘴巴。 片刻之后，八名优秀学生已经收集完了票数。 抱着箱子回到了台上。 “现在到了咱们最重要的环节！” 校长主持道。 在他的话音落下，八名学生纷纷把箱子里的票数倒在了面前铺着红布的桌子上。 红色的绒布在风中飘扬，小票落在桌子上，纷纷堆成小山。 而写着刘晓云箱子前的小山，明显要比其他人高出不少，光是看这个数量，她就已经完胜其他竞争对手。 在刘晓云的选票倒出来时，台下响起了一阵唏嘘声。 今年的刘晓云才二十五岁。 如果她能登上副校长的位置，那么，将会成为教育界内的一个传奇。 当年，她盗用了叶芸的身份，名字是叶芸的，年龄自然也是叶芸的，而叶芸的真实年龄也才十九岁。 稍有成就之后，她才去教育局将叶芸的名字和年龄改回了自己的。 叶芸，改成了刘晓云。 十九岁，改成了二十五岁。 外界只知道她是刘晓云，以为她是刘局的女儿、刘家千金。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其实是叶芸改名之后的刘晓云。 她的真实身份，仍旧是那个贫瘠的小山村里可怜得被她夺去了成绩和大好未来的可怜女孩儿。 八名学生纷纷数着手中的小票。 数完之后，将小票和记下来的数字交给了台上的校长。 校长进行再次核对票数。 场面格外安静。 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期待着，接下来最关键的一幕。 诸位副校长的竞争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皆是一脸紧张，遥遥望着校长手中的票数。 虽然他们知道这次是来陪跑的，但是，在这种重要的环节，还是难免会紧张。 刘晓云亦是紧张不已。 只是她的紧张跟其他人的紧张不一样，她的紧张完全不在于校长，对于她能不能登上副校长之位，以她的成绩势在必得。 她紧张的是叶芸。 在别人盯着校长手中的票数时，她警惕地盯着叶芸，放在桌子下的手直接掐进了掌心中，溢出了血珠也仿若不知痛觉。 只要叶芸有一点动作，她就立即站起身。 虽然叶芸把票投进了她的箱子里，但她仍旧无法相信叶芸，她不信叶芸会那么好心不给她使一丁点绊子！ “好，我现在宣布票数！” 大喇叭里传来校长的发言。 “第一位刘洪老师，11票；第二位杨世强老师，9票；第三位张富贵老师，12票……第八位刘晓云老师，32票！” “恭喜刘晓云教师！” “刘晓云老师，以领先第二名教师20票的成绩，摘得副校长的桂冠！” 宣布的声音响起。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刘晓云一下瘫软在椅子中。 她选上了，她竟然顺利选上了！ 不，秦铮和叶芸还在台下，只要秦铮和叶芸不走，她就没有彻底安全。 这时，校长动了动面前的广播话筒，又开了腔：“各位同志，今天咱们学校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原本应该我亲自接待，只是因为有副校长选举大会，所以怠慢了贵宾，现在，我想请他们上台来为我们的新副校长颁发职位证书和公章！” 什么？ 刘晓云心中震惊。 台下的众人也纷纷不解，伴随着校长的话音落下，目光四处眺望，寻找着校长所说的贵客。 这时校长起了身。 校长走到台下，一直走到秦铮和叶芸的面前。 将手中的红证书和公章递给秦铮和叶芸，他笑呵呵道：“秦先生，秦太太，可否有荣幸邀请你们上台，为我们的刘晓云教师颁发证书和公章？” “我们？” 这下叶芸是真惊讶了。 刘晓云对她和秦铮躲避还来不及，校长竟然让秦铮和她去给刘晓云颁奖…… 蹭！ 木头椅子和高台之间猛地摩擦，发出不小的响声，刘晓云一下子站起了身。 这么大的动静引起了众人注意。 旁边的竞争者也朝刘晓云投去了目光，最近的一名教师问道：“刘老师，你怎么啦？” 注意到台上的情况，校长也转过身，看向刘晓云的目光中多了一抹不解。 不过看刘晓云没有其他的动作，校长还以为刘晓云是太过激动，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转过身仍旧笑呵呵地对秦铮道：“秦先生，你觉得呢？” 秦铮回道：“不好意思校长，我要询问一下我的爱人。” 台上的女人，抢走了他媳妇的成绩，用着她的身份活的熠熠生辉，还让他媳妇这个受害者去给偷盗者颁奖，这不是戳他媳妇儿的心窝子？ 啧，他真想把校长这个猪脑壳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秦铮看了看四周。 人太多，算了。 “懂，我懂。” 校长却没有看出秦铮眼底的阴沉，只道秦铮如此照顾爱人的感受，在心中又对秦铮高看了几分。 于是，校长扭头笑呵呵地看向叶芸：“秦太太，您觉得呢？” 台上刘晓云更加紧张。 叶芸收回视线，淡淡朝校长莞尔一笑：“校长，这恐怕不合适，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我和先生并非教育界内的人物，跟……诸位教师也不相熟，贸然上去，怕是会影响了此次选举的含金量。” 说到不熟的时候，她的眼神看向了台上的刘晓云。 刘晓云脸色煞白，咬着唇，脸上充满了肉眼可见的慌张。 然而校长并不放弃。 “这有什么？”他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道：“秦先生的大名我是听说过的，也不是说非要教育界里的人才有资格上台，看看在座的诸位也并非全是教育界里的人，咱们不拘小节嘛。” 他是有欲与秦铮交好。 所以，并不在乎那么多。 “去吧，媳妇儿。”秦铮轻声道。 校长见秦铮松口，立即道：“来来来，秦先生，秦太太，随我上台。” 说完他在前面笑呵呵的开路。 旁边立即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鼓励他们上台。 赶鸭子上架。 这种情况下，秦铮和叶芸若是再拒绝，那就是太过不给面子。 两人很快上了台。 站在台上的刘晓云煞时间浑身绷紧，一整个防御姿态，怔怔望着秦铮和叶芸。 其他人说了什么，她听不见。 秦铮和叶芸也没听多少别人的话，只有校长在旁边说着致辞，之后将他们领到了刘晓云跟前。 接着，校长把代表着副校长职位的证书和公章递给秦铮和叶芸。 这仿佛就是个过场。 听从校长的安排，秦铮将证书递给刘晓云，叶芸也接过公章递给刘晓云。 刘晓云呆愣愣地瞧着她俩。 太过惊讶，以至于她忘记接下她费尽心机才获得的代表着地位和荣誉的证书与公章。 校长在旁提醒道：“刘晓云同志，你愣着干什么？” 刘晓云骤然回神。 望着叶芸面无表情的脸，她脸色涨得通红，张了张唇无措道：“我、我……” 第605章 媳妇儿厉害 “刘晓云老师，别太激动了，还不快点把奖项接下？”校长催促道。 刘晓云仓促地看了一眼校长，又看向叶芸，见叶芸的脸上并没有其他的表情，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连忙把秦铮和叶芸递来的证书和公章接下。 “谢谢。”她低头道。 在大庭广众之下，众人的视线之中，她还是要维持一下自己的冷静。 台下有人准备好了照相机，校长让她和秦铮还有叶芸站在一起。 刺眼的闪光灯亮起，珍贵的相机为他们拍照，记录下了这重要的一幕。 刘晓云尴尬地站在叶芸旁边，浑身紧绷，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证书和公章。 她笑着，可脸上的笑容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台上台下都是热烈的鼓掌声，可她仿佛被架到了火上，烤的她浑身难受，皮开肉绽。 她费尽心机才获得的这么优秀的成绩，没想到，证书和公章却是由叶芸交到了她手上。 叶芸是谁呀。 不过是一个被她抢走了过去的可怜虫罢了。 可现在局势对换，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荣誉，给她颁发荣誉的人却是叶芸。 这多可笑。 校长的一系列行为，不仅往叶芸的心窝里戳了刀子，更在刘晓云的心里撒了一把盐。 心头又酸又涩，让她咽不下这口气，目不斜视地轻声道：“叶芸，虽然证书和公章是你送到我手上的，但你记住，这些都是我凭自己实力得来的，你别看轻我。” 什么？ 叶芸正在鼓掌，闻言错愕地扭头朝她看了过去。 “你说什么？” “不要看我。”刘晓云立即警告道，“下面还在拍照，你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说悄悄话吗？ “难道不是你在跟我说吗？”叶芸笑着，眼神中多了一抹冷意。 刘晓云察觉到她眼神中的不善，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没有控制住。” 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知道分寸，不能在这个时候激怒叶芸。 叶芸冷笑了一声，“刘老师，我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我只是过来看看，也是受到校长的邀约才会上台，可你无风自动，倒显得你心虚了不是吗？” 刘晓云顿时无话可说。 她咬了咬牙，不着痕迹地看了叶芸一眼。 “来，刘老师看镜头！”前边负责拍照的人忽然喊道。 这一声吓得刘晓云不轻，连忙收回视线，强撑着精神朝台下的照相机扯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姿态优雅，仍旧是那个令人艳羡的刘晓云教师。 …… 副校长选举大会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结束之后，刘晓云不知去向，秦铮和叶芸则是被校长请到了办公室。 当初学校附近的这块地被秦铮几人拿下，校长心知他们身份不简单，有意交好。 只是秦铮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顾瑾天天不着家，老高忙于应酬，校长去过两次，每次都见不着他们的人影，便也放弃。 毕竟，双方所走的路不同。 之前秦铮从未来学校拜访过，他也就认真发展学校。 无论秦铮在他的隔壁是要开发居民楼，还是做其他商用，跟他这个校长做老邻居就好。 但今日秦铮突然到访，他自然要拿出合适的态度来招待贵客。 “秦先生，秦太太，坐。” 校长笑呵呵地招呼两人落座，吩咐人上茶。 “不知二位突然到访，是有何事？”校长在他们对面坐下，神色不解。 秦铮看向叶芸。 他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他也没想过来拜访校长，这种交际之事一般是顾瑾来干。 二者便是他也没有和校长打交道的道理，不管他们是开发居民楼还是商业广场，都和附近的学校没什么关系，这次他只是陪着叶芸过来看刘晓云而已。 但校长已经把他请到了办公室，他总不能实话实说。 秦铮想了想，道：“是这样，未来我们会在学校附近建几栋居民楼，我和爱人这次前来是想询问一下校长，有关是否影响学校的发展，道路以及安全之类的，我们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这样啊。” 校长点点头，和蔼一笑：“秦先生放心，贵公司建造的居民楼跟我们学校隔着一条路，没有什么会阻碍的地方。再说了，您在学校附近建造居民楼是好事，以后学校的孩子若是在贵公司的居民楼居住，上学也会更方便。” “我想的也是这些。” 秦铮点头，顺着话茬道：“您是学校的校长，等我们的居民楼建成，说不定还要靠校长您多在家长们面前为我们公司美言几句。” “这个你放心。” “那就谢谢校长了。”接着秦铮便起身，“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夫妻就先失陪了。” “这就要走啊？”校长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瞧着他俩。 叶芸也拉住秦铮的手，莞尔一笑，“等一下，我有一些话想和校长说说。” 秦铮微微挑眉，难不成叶芸是要跟校长谈刘晓云的事？ 叶芸摇了摇头。 秦铮不解，但还是跟她重新坐回了沙发中。 叶芸看向校长，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校长，不知道咱们学校的老师以及一些工作人员目前住在哪里呢？” 校长不明所以，“他们……自然是住在他们自己家里呀。” “这样呀……” 叶芸心下了然，语气故作惋惜地道：“老师们住在自己家里，倒也是好事，只是离学校远的话，遇上什么事情，来不及赶来学校上课就麻烦了。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校长可否听一下？” 校长一听，“您说。” “是这样，咱们学校的老师如果住在自己家里的话，离学校自然是有远有近，有人或许几分钟就能来上课，有人可能骑自行车也要骑上半个小时，夏天的话还好说，天热就当兜风，可是到了冬天，天亮的晚，又下大雪，天黑路滑的，赶不到学校是小事，在路上若是出了意外那就是大事了，为何不让他们集体住在咱们学校附近呢？” “这……” 校长陷入了深思。 两秒后，他叹气道：“之前上级也有说过让我们为学校里的老师解决住房问题，方便教师们来学校授课，可惜，因为一些原因卡住了。” “什么原因？” “一是资金问题，学校里拿不出那么多的资金，二就是……”校长说到这，看向了秦铮。 还能是什么原因？ 还不是地被抢了？ 之前他就看好前边那片地，虽然手里钱不多，但想着是为教师们住处，为国家做贡献，应该能以低价入手。 谁想到，那片地竟然是省里一位大人物的地盘儿。 本以为那块地谁也别想动脑筋了，可没想到，竟然落到了以秦铮为首一群黑马手中。 夺地之恨，他恨啊。 偏偏能拿走那块地的人必定也拥有一定的势力，他动不得。 叶芸看出校长眼中的纠结，小手一拍，惊喜道：“我知道了，您是看中秦铮现在施工的那片地了吧？这不是巧了吗！” 什么？ 校长一脸不解。 秦铮也懵了一瞬，错愕地瞧着叶芸，小女人又想干什么？ “嘶……”校长突然明白了她的话，愣了两秒，正儿八经地看向了叶芸。 “秦太太，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学校购买你先生的居民楼，安排咱们学校的老师住进去？” “嗯呢！” 叶芸咧嘴道：“校长，要不说你能坐到这个位置，我的表达能力这么太好，您竟然都听明白了！” 校长被她这一番话恭维的心花怒放，连连点头道：“秦太太说的哪里话，你的表达能力很清晰，秦先生的爱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秦铮不禁瞠目结舌。 呆愣愣地瞧着叶芸，他一脸懵逼，怎么就商量到卖他楼的事了？ 不是，他媳妇儿也太厉害了吧！ 一波商业互吹。 校长说到这，严肃了老脸：“说到这里，我有一事想要请教秦先生。” 秦铮回神，“啊？您说。” “秦先生，学校附近这片地，原先在一为大人物手中，我曾去私下拜访过两次，却连对方的面都无法得以一见。不知您是……怎么得到这块地的？” 第606章 跟你说媒的 说到这个，秦铮缄默了两秒，道：“有位朋友，认识的人比较多，歪打正着，得到了这一片地。” “原来如此。” 既然秦铮这么说，校长也不好再次追问，只能跟着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叶芸和校长敲定了认购楼房的大致合同。 今日他们来的匆忙，合同的细枝末节不可能那么快完善，校长便将此事交给了自己最得力的助理。 等助理将合同拟好，就喊秦铮等人正式前来签约。 走出校长办公室，秦铮用一种惊艳的目光怔怔地瞧着叶芸。 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叶芸原本和他一起走在道路上，察觉出他的目光，不解扭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秦铮被抓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媳妇儿，你也太厉害了。”憋了半晌，他抿着笑意道。 叶芸一时惊讶。 这话什么意思？ 秦铮往后面看了一眼，校长还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正在目送他们离去。 他转过身，轻轻握住了叶芸的小手，佩服道：“媳妇儿，我这房子还没盖好，你这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就先把我的房子卖出去了，就是老高，也做不到！” 叶芸不禁失笑，“那你高不高兴？” “自然高兴啊。” 秦铮笑，“我媳妇儿这么厉害，我怎么会不高兴呢？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一顿彩虹屁呀。 叶芸再次被他逗笑，她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秦铮的后脑勺，“你呀你，说你嘴笨，你还惯会说些别人爱听的话。” 秦铮又是嘿嘿一笑。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这些话，都是他打心底里想说的。 两人刚刚走出学校的门，正打算回工地，突然拐角处窜出来一道纤细的身影。 刘晓云？ 面前的女人裹着朴素的大衣，戴着帽子和手套，围着围巾，明明是春意盎然的季节，她却生怕别人认出来似的，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伸手挡在了叶芸和秦铮的面前。 “叶芸，我们谈谈。” 还真是刚送完了校长，又来了老师。 因为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叶芸有些困乏，牵着秦铮的手从刘小云的身边走过。 “有时间再说吧。” 然而刘晓云并不放过他。 “你别走！” 刘晓云三步并两步地跟上她，又追到她面前，伸开双手拦着他，急切道：“我是真的想跟你谈一下！” 叶芸不悦地停下脚步，皱起眉头，冷冷地凝视着她。 刘晓云被她这种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硬撑着胆量道：“叶芸，我之前答应你的，只要你不在副校长选举大会上揭穿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现在你可以说了。” “哪有人追着让人说条件的？” 秦铮不悦开口。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知道他媳妇儿累了，强势性地把叶芸搂进怀中。 “刘小姐，你应该认清楚现在的局势，是你求着我们办事，请你不要逼迫我们，有需要的话，我们会自己找你。”说完，他搂着叶芸，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走出好远。 一大一小的身影，相携前进，渐行渐远，映在了刘晓云的眼底。 原地，刘晓云失神地凝视着两人的背影，咬牙，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她突然有一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可是这又怪得了谁呢？ 是她先抢了叶芸的成绩，现在她怕叶芸将事情暴露，就只能被压着，或许一辈子都要被叶芸压着，活在叶芸的阴影之下。 春风拂面，刘晓云却是在柔和的风中苦涩地笑了。 没办法呀。 两秒后，她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学校里。 暗处的角落，在他们都离开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来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这不是当初来家里给了我娘一百块钱的那个女人……”叶雪站在角落，一脸不解地望着离去的刘晓云，心中犯起了嘀咕。 接着她又看了看秦铮和叶芸离去的方向，难道他们认识？ 叶雪越想越不明白，挠了挠后脑勺，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骑上二八大杠，疯狂地赶去叶家沟。 她得回家问一问她娘。 刚刚看刘晓云和叶芸之间的谈话，好像并不是很愉快，如果两人有仇的话，那她可就找到盟友了！ …… “娘！我回来啦！” 一进门，叶雪就扯着大嗓门喊道。 在家里她完全没有在外面的优雅和矜持，刁蛮的性子，毕露无疑。 而此时叶家也来了客人。 媒人带着一对母子，正笑盈盈地跟刘美兰和叶建安说着话。 四十多岁的婆子半张脸长着红色的胎记，身边站着一个和她一样半边脸也长着红胎记的小伙子，母子两人态度温和，桌上还放着他们带来的麦乳精和鸡蛋。 听见外面的动静，几人顿时起身笑容满面地迎了出去。 “小雪，你回来了！” 刘美兰一见着叶雪，就眼含泪水，思念地连忙迎了上去。 她这闺女自打上次离家出走之后，时常出门，一出门就是四五天不着家，她这当亲娘的也不敢硬管，生怕管过头，再让叶芸来一个离家出走，永远也不再回他们的家。 “哎呦，这就是小雪吧，长得可真是亭亭玉立，看来我们是真的没有挑错人呢！” 跟在刘美兰身边的一个婆子也笑盈盈地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叶雪的手腕，说出了个花来似的夸着叶雪。 后面那一对母子也上下打量着叶雪，连连点头。 叶雪吓了一跳，猛地将手抽回，虎着脸道：“你谁呀？” 媒婆的脸上闪过尴尬，她很快看向刘美兰，“老叶家的，你来跟姑娘解释一下吧，我看这孩子聪明着，不是熟人还不给好脸色看呢！” 这话是打趣着说的。 是不是真正的夸奖叶雪，那就不得而知了。 刘美兰的脸色也有点难看，讪讪地笑了下，“小雪，这是你姥姥家那边的亲戚，来跟你说媒的。” “什么？说媒？” 叶雪一听，还没停下的二八大杠吓得猛地扔了出去。 那个半张脸长着红胎记的男人，竟然是来跟她提亲的？ “你们疯啦！” 叶雪心中简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扯着嗓门就骂。 “你这孩子，那是咱家唯一的洋车子，你给扔了干啥？”叶建安不听她的，心疼地上前扶起二八大杠，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叶雪。 叶雪气不打一处来。 “爹！你瞪我干啥？！” 她脾气上来，也顾不得谁跟谁，将跟前的刘美兰一把推了出去，“谁让你们给我说媒的？我不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嫁！” “小雪，你别冲动。”刘美兰连忙拉住叶雪，悄声道：“我跟你说，你姥姥家这个亲戚是家里开养殖场的，可有钱了，听说他们是咱这附近的第一个万元户呢！” 什么？万元户？ 叶雪闻言，愤怒的脸色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错愕。 第607章 为啥给钱？ “万元户我也不嫁啊！” 一个山村里的万元户而已，又怎么比得上金桥县酒厂的太子爷？ 叶雪越想越生气，指着跟在媒婆后面的那一对母子就骂道：“就你们这一老一少的也想娶本姑娘？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丑样儿！” “脸上白一块红一块也就算了，还想娶个媳妇回家，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气死她了。 她长这么大，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可不是嫁给这种人的！ “姑娘，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吧？” 跟在媒婆后面的妇人脸色难看，她也不是个善茬，指桑骂槐地跟媒婆埋怨道：“她婶，我们也是看在你的面子才过来看看的，是你说这姑娘长得好看，嘴巴也甜，家里人也都是明事理的，今天这么一看，她家里人倒是挺明事理，可这姑娘本人可没你说得那么好听！” 媒婆也是左右为难，急切地拉住了刘美兰的手，道：“兰子，是你说的让我给你姑娘找一个好婆家，你说长得丑不丑的不重要，主要是家里条件要好，这可是咱们那的万元户，这么好的人家我都给你找来了，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我的面子啊！” 她给刘美兰使着眼色，低声催促道：“你快劝劝你姑娘，人家孩子虽然长得不咋样，但是人家家里有的是钱，也有的是小姑娘争着抢着嫁给他，也就是你家小雪长得漂亮，不然也轮不到你家小雪！” “就是！” 媒婆话音刚落，跟在后面的妇人就紧跟着大声附合了起来。 “我们家孩子虽然脸上不干净，但心是干净的，还是个高中毕业生！” “叶家的，我听说你高中都没上完，还是被学校辞退的，跟你一起玩的一个女同学还大了肚子丧了命，你这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差，要不是我们家看你长得好，能救救我们家的阴阳脸，生个好看的娃娃，你以为我们能特意跑到叶家沟来相看你？” 叶雪惊得张大了嘴巴。 她简直不敢置信！ 一对阴阳脸的母子，竟然还看不上她？ 她还看不上他们呢！ 心里想着，叶雪直接破口大骂：“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你们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你、你你你……” 妇人见她说话如此粗鲁，气的一拍手，瞪向了旁边的媒婆。 媒婆吓一跳，也连忙晃了一下刘美兰的胳膊，“兰子，你倒是说句明白话呀！” 刘美兰也是一脸为难，小心翼翼地看着叶雪，小声劝道：“小雪，你别任性，咱们已经不好选人家了，这是你姥姥那边的亲戚给你精心挑选出来的好人家，别个长得好看的有啥用，手里有钱，吃喝不愁才是硬道理，你别糊涂啊……” “狗屁的好人家！” 叶雪往后退了两步，指着对面的母子俩，气愤道：“娘！你看看他们两个的脸，我要是真嫁过去，怕是会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不行！出去！你们赶紧从我家里滚出去！” 她一把抄起旁边的大扫帚，铆足了力气，毫不客气地朝阴阳脸母子挥过去。 “哎！哎哎哎！” 妇人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后退，跟在她身后的小伙子也连忙伸手去挡。 被如此对待，小伙子的脸色此刻也十分不好看。 眼见叶雪的大扫帚对他们穷追猛赶，小伙子护着他娘急忙往门口撤，背上还挨了好几扫帚。 原本刚见到叶雪的时候，小伙子脸上还是笑呵呵的，虽然长着小半张脸的红胎记，但压不住他身上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的淳朴气质。 而此刻见识到叶雪的抗拒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疏冷。 他知道自己长得丑，但他也不是什么死皮赖脸的人。 丑人也是有尊严的。 不同意就不同意，就不能好好说，非要拿大扫帚赶人嘛！ 小伙子心里也生气，一句话都不想跟叶雪多说，护着他娘头也不回跑了。 上了三蹦子，跑得飞快。 媒婆还想做这一桩媒，媒茬成了她好拿喜钱，拉着刘美兰急急慌慌地就要去追。 挥着手绢，朝那母子俩喊道：“哎！你们回来！别跑呀！” 然而刘美兰一把拽住了她。 “大姐，算了吧……” “算什么算啊？”媒婆指着远去的三蹦子，怒其不争地道：“兰子你看见没有，那三蹦子是人家小孩自己赚钱买的，人家养鱼的，一年就几千块的收入，没干两年就买上这三蹦子了，放眼这十里八村的谁家买得起三蹦子？买个二八大杠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叶雪在旁冷笑一声，“哼，三蹦子而已，以后我可是要做小轿车的人！” 媒婆一听，“呦呦呦~我说你这小姑娘，做人可别太离谱！”她走到叶雪跟前，拍着手数落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条件，不看看咱们这山里的条件，谁家买得起小轿车？” “哦~我知道了，你是眼馋你姑家姐姐的小轿车了吧？你快醒醒吧！” “人家有个好爹，有个好娘，长得也漂亮，男人也靠谱，你有什么？有个三蹦子坐就对得起你了！” 叶雪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骂道：“该死的老婆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配！” “我跟你拼啦！” 叶雪抬起手里的大扫帚就要打媒婆，媒婆也来了劲，指着自己的脑袋，不甘示弱地道：“你打！你打！你把我打了，你看谁还敢给你说媒！” 刘美兰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叶雪：“小雪你住手！” 拦住叶雪，她又去哄媒婆，好声好气道：“大姐，我看还是算了，我们家这闺女就不嫁了。” 说到底刘美兰也是心疼自家闺女，就算对方是万元户，可看着对面小伙子的脸，她也是舍不得送闺女跳进火坑呀。 媒婆气不打一处来，甩开她的手，不忿道：“兰子，你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我把人喊来之前你可没说你嫌弃人家这回事呀！” 刘美兰也急了。 “你把人带来之前也没说那小伙子脸上的胎记这么大呀！” 她一边抱着叶雪，双手拍得啪啪响，语气激昂地理论道：“你说人家那小伙子有钱，就是长得有点儿难看，但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他奶奶的！他老实不老实我不知道，但他可不是一点儿的难看，是十分难看！你这不是把我闺女往火坑里堆吗！” 事关叶雪，刘美兰是一点都不含糊，直接把自己的娘家亲戚往门外推。 “你走，走！再也不要给我们家姑娘说亲了！” 这下不用叶雪出手，刘美兰就把媒婆推了出去，砰的一声大门在媒婆面前关上，气得媒婆在门外面破口大骂。 院子里一片狼藉。 叶雪撑着大扫帚，气喘吁吁地站在空地上，瞪着叶建安和刘美兰，直翻白眼。 刘美兰笑呵呵地上前，讨好道：“小雪，咋突然回来了？” “哼，我咋突然回来了？”叶雪没好气地斜了一眼刘美兰，语气冷冷地道：“我要是不回来，我还不知道你和爹居然想把我卖了！” “你这……” 刘美兰被她这语气逼的不敢直视，叹了口气。 “小雪，你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和你爹也是想给你找个好人家罢了。” “我不用你们找！” 叶雪把手中的大扫帚猛地一扔，啪嗒一声摔在地上，抬脚气呼呼地朝屋里走去。 边走边说：“你们不就是想把我嫁出去吗？我知道你们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你们放心，我在外面谈了一个对象，他可是当官的人，等事成了我自然会带回来给你们看！” 说着，她扭头瞪着叶建安和刘美兰，语气之中含着一抹警告：“只是到时候，你们可别给我丢脸！” 啥？ 叶建安听说她在外面谈了个对象，一张老脸无比震惊。 刘美兰也是猝不及防，匆匆跟上她的步伐，紧张道：“小雪你在外面谈的什么对象？当官的？真的还是假的？你别被人骗了呀！” 她这闺女从小被她教养的心高气傲，不受半点委屈，在找对象的路上颇有自己的主见。 可越是这样，越容易着了别人的道啊。 叶雪却是冷哼一声，撅着嘴道：“这些你们就别管了，我心中有数。” 这…… 刘美兰听她这么说，和叶建安对视一眼，也不敢继续再追问下去。 进了堂屋的叶雪，一屁股在主位凳子坐下，端起桌子上原本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水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了个干净。 之后，她重重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看向了刘美兰娘。 “娘，我这次回来，主要是问你一件事情，你可得跟我说实话。”她一开腔，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 刘美兰不解，“啥事啊？” 叶雪看了眼旁边的叶建安，也顾不得这话叶建安能不能听，直言道：“当初是不是有个女的来咱们家给了你一百块钱？你实话告诉我，那女的为啥给你那么多钱？” 啥？ 刘美兰脸色一下煞白。 旁边，叶建安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孩他娘，咱家啥时候来人给你钱了？” 第608章 学籍？卖了？ “不是，这……” 刘美兰也没想到叶雪回家的第一时间竟然是说起这件事，明明这件事情她做的很隐晦，办事儿时她都让叶雪藏在屋子里的。 叶雪怎么会知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不能让叶建安知道。 不然，叶建安会打死她。 刘美兰想到这，讪讪一笑：“小雪，你说的什么糊涂话，咱们家又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家，怎么会有人给咱们家送钱呢？” “没有？” 叶雪一脸不相信，皱紧了小脸一动不动地盯着刘美兰。 刘美兰被她这眼神看的心慌，连忙上前拉了下她的袖子，小声道：“小雪，你别糊涂了，你有啥想知道的可以直接跟娘说，不用这么来诈娘，娘不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收钱把你嫁出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背着叶建安拼命地给叶雪使眼色。 话里话外，给叶建安营造出一种叶雪说的是她嫁娶之事。 叶雪可算看懂了。 她猜测出事情不简单，必定和叶芸有关，心下急切，拉住刘美兰的手就往里屋走。 “行，娘，刚好我有点女儿家的事情要问你。” 刘美兰连忙应下。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里屋走去，路过叶建安时，刘美兰还佯装镇定地笑了下，解释道：“你看，闺女大了，都有女儿家的事情要问我了，当家的你可别偷听。” 叶建安沉着脸，一声未吭。 刘美兰讨了个无趣，偏偏叶雪着急得很，拉着她就进里屋。 结果身后叶建安忽然出声。 “等会儿。” 阴沉的嗓音，不悦的语气，让叶雪和刘美兰的脚步皆是下意识地一顿。 “有什么话是我这当爹的不能听的？就在这说！” 叶建安又不是傻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眉毛都跟着压了下来，严厉地盯着刘美兰和叶雪。 他这眼神，凶得很。 以前嚣张的刘美兰和任性的叶雪在他这种眼神之下，竟然想犯了错的鹌鹑，被他盯的缓缓垂下了脑袋。 两人不知所措，拉着手，眼神互相寻找着办法。 叶建安走到堂屋门前，理了理袖子，把堂屋门吱呀一关，插上了门闩。 叶雪见此，脸色一颤：“爹，你说话归说话，你插什么门啊？” 屋门一关，屋里的视线也跟着昏暗下来。 昏暗的环境里，心虚的情绪被放大数倍，恐惧也跟着袭上心头。 刘美兰护住叶雪，即使心里忐忑，也撑起一身胆量维护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和咱闺女说点女儿家的话而已，你关门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要冲我们娘俩动手？” “动手做什么？你不是说，小雪只是说点女儿家的事情？” 叶建安的视线挪向叶雪，逼问道“小雪，你说，刚刚你是什么时候看到你娘接了别人的一百块钱？” 叶雪也不傻，猜想那一百块钱肯定是瞒着叶建安的。 而且，不能让叶建安知道。 于是她张嘴就道：“我看错了吧，哪有人能那么大手笔，一下就给人一百块钱的，我定然是看错了！” “对对对！”在她话音落下，刘美兰也紧跟着笑道：“别人可能给我的是一块两块的，之前我不是给人家织毛衣，还卖鸡蛋，说不定就是卖鸡蛋的时候让小雪看到了，错把一毛的票子看成大团结了。” “住嘴！” 叶建安如今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轻而易举地看破他们娘俩的伪装，实在气狠了，猛然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上。 嘭！ 桌子被拍得颤动，动静巨响，把两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刘美兰最为害怕。 自打被叶建安闪过一个巴掌之后，她留下了阴影，一看见叶建安动怒就打心底里犯怵。 叶雪也被唤回了理智，胆战心惊地瞧着叶建安落在桌子上的巴掌。 那力道，要是落在了她的脸上，必定会把她打的鼻青脸肿，流鼻血不说，牙都得掉两颗。 “小雪，你老实说，你是什么时候看见你娘接了别人的一百块钱？”叶建安往前两步，逼视着叶雪。 叶雪死死咬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刘美兰。 “不许看你娘！” 叶建安又是一声喝斥，吓得叶雪眼皮子剧烈一颤，连忙收回了求救的视线。 事到如今，为了保全自己她也不得不把刘美兰供出去。 偏偏刘美兰死死地捏着她的手，微微发颤，可见她的内心有多么的惊慌。 叶雪一咬牙，毫不犹豫道：“去年，四月份的时候！” 啥？ 刘美兰瞪大了双眼。 叶雪继续道：“那时候学校旁边刚起了一所小学，缺老师，县里就有人来学校选优秀学生，选中的话，培训完就能直接去小学当教师，毕业后就是铁饭碗！” 啥？！ 这次是叶建安瞪大了双眼。 刘美兰不敢置信地瞧着叶雪，颤颤巍巍道：“小雪，你可别乱说……” 她慌了，上手扒拉着叶雪，急得直拍叶雪的胳膊：“小雪！娘可没有害过你，你可不能乱说话来害娘啊！” 她的力道有点大。 叶雪被她拍烦了，又害怕叶建安动大怒，迁怒到她身上，一胳膊把刘美兰推了出去。 “你烦不烦啊！” 刘美兰被推了一个趔趄，撞到了旁边的墙壁才稳住身体。 她扭头不敢置信地瞧着叶雪，可叶雪仍旧是一脸倔强，眼神含着不甘和怨恨地瞪着她，这让刘美兰一下子寒了心。 再看着叶雪，她的眼中只剩下了浓浓的失望。 “小雪，我是真没想到……” 啪！ 她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好啊你！”叶建安气急败坏，胸膛不断起伏，指着她，气得手指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咬牙切齿：“我竟不知道，你竟然收了别人的一百块钱害芸丫头！说！你对云丫头到底做了啥！” 刘美兰这会儿也不装了。 她哈哈一笑，满脸沾着泪水道：“我把她的学籍卖了！咋了！” 学籍？卖了？ 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叶建安一时间都没回过神，竟有点看不懂其中的意思。 好半晌，他眼前蓦然一黑，猛地往后倒了下去！ 第609章 给未婚妻撑腰 “你、你竟然把云丫头的学籍卖了？！” 叶建安强撑起精神，扶着桌子，指着刘美兰，抬起来的手不停地颤抖，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不敢置信。 “对！” 刘美兰猛地啐出一口血水。 嘴角溢出血渍，她狠狠地抹了一把，不甘心地道：“那死丫头，我养了她那么长时间，拿她赚点钱怎么啦？” “刚好人家秦家小子要来娶她，反正她也上不了学，要那学籍还有啥用，不如卖了还能给老娘回回血！” 叶芸的婚事，李秀英是一分钱的彩礼都没有给老叶家。 本来刘美兰心里就不平衡。 养了那么长时间的女娃，不就是贪图那一点彩礼？ 要不是叶芸她娘留下了一笔嫁妆，捏在她的手中，她都不能把叶芸嫁给秦铮。 她之所以能把叶芸嫁给秦铮，是想着快点把叶芸打发出去，秦铮名声不好，她能以这个理由不给嫁妆，好独吞了那一笔嫁妆。 二就是，她也不用再看着这个死丫头心烦。 本来她还是有些犹豫的，想着如何能将叶芸更大的利益化，比如以秦铮名声不好的原因，拿乔跟李秀英要点彩礼钱。 结果这时候有人找上了她。 那女的说给她一百块钱，要买下叶芸的学籍，让她赶紧把叶芸嫁出去，以免叶芸后续多事。 那可是一百块钱呢。 虽然一百块钱在叶芸她娘留下的那笔嫁妆面前不足一提，但也是老百姓好几年的收入了。 就这样，一百块钱刘美兰就把叶芸的学籍卖了。 “丧心病狂，你简直丧心病狂！”叶建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骂刘美兰，连打刘美兰的力气都气得抬不起来，忽觉一阵心口剧痛，差点昏厥过去，一屁股跌进了后面的椅子。 “当家长！” 刘美兰也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想去扶他起来。 结果她的手刚刚碰到叶建安，叶建安伸手把她推到了一边，怒斥道：“你别碰我！” 而旁边，叶雪已经弄清楚了整个事实事情的真相和过程。 眼珠转了转，她一把拉开门栓，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匆匆地跑了出去。 “小雪！你去做什么！” 刘美兰连忙喊道。 然而叶雪骑上旁边的二八大杠，听见声音后也没有回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走！让她走！” 叶建安知道叶雪没安好心，心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顾不得其他，一下子闷倒在桌上。 “当家的，你别急，我去给你找赤脚医生！” 刘美兰也匆匆跑了出去。 叶建安痛苦地趴在桌子上，捂着心口，越想越痛，狠狠地锤了几下自己的心窝子。 这一刻，他老泪纵横。 “芸丫头，舅舅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 …… 秦铮带着叶芸回了公司。 一进公司，老高就迎了上来，急匆匆道：“秦铮，你去哪儿了？工地上还有事情要你做决定呢！” 秦铮还沉浸在自家媳妇儿相当厉害的事情中，笑呵呵地道：“我跟我媳妇儿去谈合作了。” “谈合作？” 老高一脸不解，叶芸今天才第一次跟着秦铮来省城，有什么合作要谈？ 想了两秒，老高一拍脑袋道：“哦，我知道了，叶芸，你是不是想在省城也开几家甜品铺子？” “是啦，你的甜品在县城卖的那么好，省城的人更多，口味也更好，真要做起来，生意肯定比在县城还要红火！” 叶芸只是莞尔一笑。 秦铮锤了锤老高的肩膀，失笑道：“想什么呢？我媳妇儿现在没有精力搞那么多，她刚刚是带我去咱们后边的那所学校谈卖房的合作去了。” 卖房？ 老高不禁瞠目结舌，房子都还没建好，怎么就谈到卖房的环节去了？ 老高脸色古怪，一把搂住秦铮的肩膀，带着他走到一边，小心翼翼地低声说起了悄悄话。 “兄弟，我知道你疼媳妇儿，但是你也不能说谎话骗兄弟啊。” “啥？” “兄弟知道你跟你媳妇儿分不开，你想你媳妇儿进咱们公司跟你一起共事，你直说就可以，何必搞这一遭？“ “谁骗你呀？”秦铮不悦，啧了一声，“我媳妇儿刚刚跟后边那个学校的校长说好了，等咱们的房子建好，校长亲自来认购，当单位房给他们学校的老师分房呢。老高，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啥？！” 老高听到这瞬间愣住了。 好半晌，他瞪着双眼，嘴唇颤抖地道：“你的意思是说，后边儿那所学校？” 秦铮点头。 老高：“校长亲自来认购咱们的房子，当单位房？” 秦铮点头。 老高：“所有的教师？” 秦铮再次点头。 “我靠！我没做梦吧！” 秦铮摇头。 这一下，老高呆愣了半晌，猛地爆发出一声：“牛逼呀！”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把秦铮往旁边一甩，伸出手，迫切地去找叶芸：“弟妹，你真是我的好弟妹呀！” 叶芸不解挑眉。 被扔到旁边的秦铮：“……” 老高握住叶芸的手，格外激动，使劲地拍了拍：“我正发愁房子建好之后，营销怎么做呢，你这让学校来认购，分给老师们，好家伙，这我还用什么营销！” 那些学生家长一听说老师们住在他们的居民楼里，那不得争先恐后的来买房子！ 是这回事儿啊。 叶芸淡淡笑了。 老高一连拍着叶芸的肩膀，激动得脸色泛红，不停道：“谢谢你弟妹，你是我们公司的福星！” 叶芸：“……” 这都是小事儿。 “啥也别说了，”老高大手一挥，“今天晚上，省城的春风楼，我带你们去吃顿大的！” 叶芸猛地一愕。 “什么楼？” “春风楼啊。” “……” 叶芸无语，好家伙，她爹什么时候又把春风楼开到省城来了？ 她爹的产业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对了，顾瑾去哪了？” “哦，听说她那个未婚妻在婆家遇上了点事情，好像是去他未婚妻那撑腰去了。” “啧……” 有了未婚妻，就是不一样，叶芸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对方了。 虽然没有正式见过唐姝，甚至不认识对方，但不知为何，她打心底里对唐姝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第610章 想除掉叶芸吗 晚上，回到金桥县。 来回的奔波着实有些累人，叶芸回到家，就见叶霞正抱着小初七正坐在客厅中等她。 “小芸回来啦。” 穆敬生拿着奶瓶，动作娴熟地递给了抱着孩子的叶霞。 商界中的大人物不出去工作，反倒窝在家里，成了一个带孩子的二十四小时保姆。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对了小芸，我听说今天刘晓云那边竞选副校长，你也在省城，听说这件事情了吗？” 叶芸点点头。 “那你去看了吗？” 叶芸道：“去了。” “怎么样？” “她竞选上了副校长。” “什么？”穆敬生错愕了两秒，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没有阻止她？” 叶芸扭头看向她。 穆敬生多事开口就后悔。 以她女儿的脾性，应该不屑于做出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敌方赶尽杀绝的事情。 穆敬生顾自点头，道：“这件事我私下也跟刘局那边联系了，他说会给她女儿做思想工作，且看她女儿配不配合吧。” 如果刘晓云配合，自己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他们也就不深究。 如果刘晓云不配合，仍旧要一条黑路走到底，那么也就别怪他们无情。 穆敬生把心中想法跟叶芸说了下，态度温和地问道：“小芸，你看父亲的这个决定怎么样？” 叶芸深深看了穆俊生一眼。 不得不说，穆敬生的这次行为做到了她的心坎儿上。 她也没有想着对刘晓云赶尽杀绝。 穷寇莫追，若是把刘晓云逼急了。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来吃饭吧，你姑姑把饭做好了。” 穆敬生提醒道。 正喝着奶的小初七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归来，朝着叶芸的方向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原本抱着奶瓶的小手也朝叶芸挥了起来。 “咿…咿……奶……” “哎呀~我们小初七有没有想妈妈呀？”叶芸走过去，温柔地把小初七接进了怀中。 抱到小团子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一片柔软，情不自禁地在小初七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叶霞在她身边笑着。 柔和的嗓音，温婉道：“想了，哪有孩子不想妈妈的呢？” 她看出叶芸奔波一天的疲惫，伸出手为叶芸理了理些微凌乱的刘海，眼中充满了心疼的疼爱。 “谢谢妈。” 叶芸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叶霞的手。 她生的，生她的，都在。 柔软的小团子躺在怀里，安静着喝着奶粉，小手抓着叶芸的衣领子，轻微的触碰感让叶芸心里一阵柔软。 不管在外面有多劳累，回到家看到女儿的这一刻，她的心里只充满了温暖。 吃饭时，一大家子坐在饭桌上说着最近的事情。 可看着面前这么多的人，叶芸不禁想起了独自留在老秦家的老太太，也不知道老太太最近过得怎么样。 就连秦香娥都跟着来了县城，虽然说家里有田婶帮忙照顾，可老太太到底是一个人。 她这心里还真有点过不去。 晚上，小初七跟着秦香娥一起睡。 等秦铮也洗漱完之后，叶芸便跟秦铮说了老太太的事。 秦铮坐在床边，擦着头发，头发撩上去时，露出了英朗的眉眼，深挺有度的轮廓看着格外像香港那边的男星。 听了叶芸的提议，秦铮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为难。 “媳妇儿，不是我不将她接过来，只是她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到这城里来，能适应吗？” 老太太是个犟种。 这是秦铮从小知道的道理。 叶芸想了想，道：“她在家里也不过是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可以说话，何不让她来县城晒太阳，起码还有姑姑在这里，偶尔能陪她说说真心话。” “行，既然这样的话，我明天让二蛋子开车回去把她接过来。” “好嘞！” 叶芸这下心满意足，抱着秦铮在她脸上亲了一小口。 这一小口却燃起了秦铮压藏在心底许久的小火苗，荷尔蒙的冲动，促使着他搂着了叶芸的腰，把她揽进怀里。 微微仰头，迷茫的眼神，凝视着面前唇红齿白的小女人。 一开口，嗓音暗哑：“媳妇儿，我们是不是该做点属于我们自己的事情？” “什么？”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下一秒她就被男人压进了被窝里，吓得她忍不住惊呼。 春宵一刻值千金。 鸳鸯被里成双对。 …… 夜色越来越深。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刘晓云这才骑着二八大杠走出校门。 刚刚当上副校长的她需要学习的很多，虽然很忙，但这一切对她来说是充足、幸福。 她渴望往上爬，渴望登到地位的最顶峰，登上顶峰。 而这些她需要学习的，都是她一步一步往上爬时需要的垫脚石。 忽然前方窜出一道人影。 突如其来的变故，加上天色黑暗，刘晓云差点刹不住车，为了不撞到对方，车把猛地往旁边一拐，撞到了旁边的石墩子。 哐当一声，她摔下了车子。 “谁呀！” 即使情绪再稳定，她也忍不住恼怒地瞪向了昏暗环境中的那一团人影。 叶雪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刘晓云皱眉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家，在脑袋里搜索了一下，发现不认识这个人。 见对方脸色稚嫩，也才刚刚成年的模样，她以为是附近中学的学生，扶正了二八大杠，不悦叮嘱道：“小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家吧。” 她没有追究叶雪突然出现害她摔倒的事情，踏上二八大杠，转身就走。 “刘晓云，等一下！” 突然喊出来的名字让刘晓云忍不住一愣，捏住刹车，扭头错愕地朝叶雪投去了目光。 “你认识我？” 叶雪冷冷勾唇一笑，“我不光认识你，我还知道你和叶芸之间的仇恨。” 什么？！ 听到叶芸两个字，刘晓云的脸色立即浮现出了一抹惊慌。 她抢了叶芸学籍的事情只有她和当年那个妇人知道，而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怎么现在又冒出了一个年轻人？ 叶雪何其聪明？ 一眼看出刘晓云眼神中的惊恐，她逼近刘晓云，一步一蛊惑地道：“你别害怕，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来帮你的。” “你，想除掉叶芸这个不定时的炸弹吗？” 第611章 她有杀心 不知道为什么，叶芸总感觉最近眼皮有点跳，让她一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宁。 秦铮中午带来了午饭。 公司里的厨子是老高特意去人家饭店里挖来的，就为了吃的好点，老高平时没有其他的爱好，不成家，父母双亲已经不在，用他的话说，挣再多的钱也没啥用，不如对自己好点，把钱花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公司里的厨子他给开了一个月一百块的工资。 厨子大叔一听就来了。 原先的饭店才五十块钱一个月，翻了一半的收入，傻子才不来呢。 厨子大叔都怕来晚了，这么好的差事再没了，连饭店的围裙都来不及脱，屁颠屁颠跟着老高就来了公司，气得饭店老板娘在公司门口骂了好几天。 嘿，老高才不管，反正他已经把人把挖回来了。 厨子大叔的手艺相当不错，甜咸适度，叶芸就不由得吃多了一点。 秦铮见她吃的有点撑，就让她在办公室里歇会儿，而他则要去工地监工，不能时时刻刻地陪着她。 叶芸原本是想一起去的。 结果，秦铮说工地危险多，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办公室里休息。 叶芸想了想。 让她一直在办公室里待着，她好像也待不下去，便道：“要不这样，我出去溜达溜达，看看附近有什么好东西没。” “也行。” 秦铮拉开抽屉，抽了一叠大团结递给她。 “附近有个商场，你可以先去看看，相中了什么就先买，等过几天我不这么忙了，就陪你一起去。” 带着叶芸来县城，他都没能带着叶芸好好转一转。 公司里的小轿车闲着，秦铮直接让司机带着叶芸出去转，一直目送叶芸上车离开才转身进了工地。 没多久，建筑公司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刘晓云在大门口就被安保拦住，告诉她，没有提前通知的话不能随意进公司。 “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 “凡是出现在这的人，都是来找我们老板的，但是我们老板今天没有客人要见，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安保的话让刘晓云气结。 几乎身为天之骄子的她，还没有吃过闭门羹，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格外认真地道：“我告诉你，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你们老板，这件事关乎到你们老板娘的生命安全，如果真出了事，你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语气，无比严厉。 安保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公事公办，可看到她的脸色这么笃定，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主意了。 …… 工地里，秦铮正和建筑队的领头人研究图纸，忽然有人急匆匆地一边喊着一边朝他跑来。 “老板，有人找您！” 艳阳高照，跑来的小伙子身后窜起了一片黄土。 秦铮认出他是守门的安保，不禁皱眉：“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老板，有个女的来找你。”小伙子跑到他跟前，气喘吁吁道。 秦铮啧了声，“我今天没有约见客人……”想了两秒，他微顿：“她有说自己是谁吗？干什么要见我？” “她说她是咱们后边学校的老师，姓刘，说我一说这些您就知道她是谁了。” “……” 秦铮无语，这人还真是有点阴魂不散了。 工地里本来就吵，春天来了，穿着厚重的毛衣，也让人觉得热，平白多了寂寞烦躁。 这种情况下，听到刘晓云的名字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副校长选举大会那天他和叶芸明明都和刘晓云说了，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们自己会找她，让她不要来打扰他们的生活，这女的怎么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秦铮心里正发愁怎么应付刘晓云时，小伙子开了腔。 “老板，姓刘的那女的说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说是有关老板娘的性命。” “啥？” 一时激动，秦铮直接连老家的图画都跟着说了出来。 小伙子连连点头，“她说的可认真了，还威胁我，说老板娘若是真的出了事，我担不了这个责任！我就是听了她这句话，才敢来找您的。” “你他爹的不早说！” 秦铮一把扔了手中图纸。 顾不得搭理安保，他抬脚朝公司走去，带起了身后一溜烟的尘土。 虽然不知道刘晓云这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据他和叶芸对刘晓云的了解，她应该不是个会使用阴险狡诈之计的人。 秦铮走出工地，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焦急等待的刘晓云。 刘晓云一抬头也看见了秦铮。 看到秦铮的那一刻，她脸上还有些尴尬，有种加害者见到受害者的窘迫。 看这个决定，是她做了一上午的斗争才下定决心的。 既然她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情，就没有回头路，这也本该是她欠叶芸的。 只是不知道秦铮会不会相信她。 罢了，她只负责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相不相信是他们的事情，能不能躲过去这次劫难也是他们的造化。 “你来做什么？” 一直走到刘晓云跟前，秦铮才有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旁边的小保安很有眼色地递来毛巾，秦铮一边擦汗，浓眉下一双鹰眼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刘晓云。 刘晓云也不跟他卖关子，仰头认真地凝着他，开门见山道：“秦铮，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想跟你说，你要让你老婆小心她的那个表妹。” 表妹？ 秦铮愣了两秒，才意识到刘晓云说的表妹是叶雪。 “哦，她啊。”他也没拐弯抹角，“她的话还真费不着你特意提醒，平时都防着呢。” 方式认识他们的人，哪个不知道叶雪恨极了他媳妇儿。 但凡有点办法，叶雪肯定要对他媳妇儿下手，哪怕动不了他媳妇儿，也要冷嘲热讽占占嘴上的便宜。 “不是！” 刘晓云见秦铮仿佛不重视此事，急切道：“去年四月份，我从叶雪母亲那里买走了叶芸的学籍，叶雪得知我和叶芸有仇之后，昨天晚上找到我，说什么私人才不会泄密，以这句话诱惑我跟她一起谋害叶芸！” 秦铮擦汗的动作一顿。 刘晓云冷着脸，咬牙道：“我不知道她之前都是怎么针对叶芸的，但这次，我能明显感觉到，她有杀心！” 第612章 存了私心 秦铮沉默了两秒。 拿在手里的毛巾，没有再擦汗，仿佛陷入了沉思，一动不动地望着地面，两三缕刘海落下，衬着他深沉如墨的神情。 “秦铮？” 刘晓云拿不准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轻轻出声想要唤醒他。 秦铮并未走神，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到底是来帮助他们的，秦铮也不好再给刘晓云甩脸色，淡淡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刘晓云微微错愕。 似是受宠若惊，她张了张嘴，好几秒，才憋出来一句：“没、没关系。” 秦铮：“……” 他有说对不起？ “那个，你送刘老师回去。”秦铮吩咐，朝保卫室里的小伙子招了招手。 小伙子立即跑了出来。 刘晓云见秦铮要送她走，不免问道：“叶芸呢？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秦铮瞥她一眼，“出去了。” “去哪了？”刘晓云一听，“你怎么没有跟她一起？你知道叶雪的计划是什么吗？她说要趁你不在叶芸身边的时候把叶芸弄走，找人卖进山里，让她跑不出来，你们也找不进去！” “秦铮，你应该知道，有些山区思想落后，根本没有法律意识，叶芸若真被卖去，你就算找到了她也救不了她！” 秦铮：“……” 理是这么说，可听起来就是不一般的刺耳。 刘晓云眼见秦铮的脸色越发阴沉，也意识到失言，连忙道：“你、你别多想，我没有诅咒叶芸的意思，我只是在提醒你们……” “我知道。” 秦铮淡淡回应了她的话，跟小保安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人送走。 小伙子还算有眼色，也不管刘晓云想不想回去，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刘同志，我送您回去吧。” 刘晓云还想说什么。 可望着秦铮疏冷的神色，她抿了抿唇，终是把想说的话咽回了喉咙。 说到底她是带着私心来的。 昨晚叶雪来找她，她自然没有答应，高傲如她，不屑于去做谋财害命的事情。 当初之所以抢了叶芸的学籍，也是觉得反正叶芸就要嫁人，那么优秀的学籍不该被掩藏，为她所用岂不是刚刚好？ 叶雪见她不答应，出言威胁她不答应的话就去举报她。 她无动于衷。 反正知道的人够多了，她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想去举报就去举报，刚好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她也过够了。 一个两个的，都来威胁她，把她当软柿子捏是吗？ 若只有叶芸一个人知道，刘晓云还能哄一哄，即使筋疲力尽，却也只有这一个让她为难的对象而已。 可现在又多了一个叶雪。 她可以应付一个叶芸，也可以应付一个叶雪，可往后呢？ 往后知道的人说不定会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的，难道她每一个都要应付，每一个人都可以用这个把柄来拿捏她？ 她想想就觉得可怕、心累。 既然这是无法逃脱的宿命，那她干脆开摆，谁爱举报就举报去吧！ 没想到就是她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倒让叶雪不知所措。 大抵还是年轻，叶雪没太多的脑子，见劝不住她，也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骂了她一句没骨气，气急败坏地跑了。 送走叶雪后，她心中也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很多恶毒的想法。 她想，如果她不阻止，就这么看着叶芸消失，是不是她的危机感也就解除了？ 只要叶芸消失，悬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剑就消失了。 这样的想法一直伴随着她，折磨着她，让她昨晚连觉都没有睡好。 因为，伴随着这种想法的还有她的良知。 强占了叶芸的学籍，已经是她对不起叶芸，哪怕没有这一层渊源，叶芸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她教书育人，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被推进火坑？ 一边是前途，一边是良知。 在这种水深火热中，直到天际泛白，她才幽幽入睡。 只是睡梦中的她也无法得以安稳，醒来后也是继续纠结，上班也多了一分心不在焉。 直到晌午，她终于忍不住跑出学校来找了秦铮和叶芸。 如果她不来告诉秦铮和叶芸，她想，她的良心会一直发出难安的悲鸣。 其次就是…… 此事相关叶芸的性命，她主动把这件事情告诉秦铮和叶芸，会不会能卖他们一个人情？ 因着这个人情，叶芸可否在学籍一事对她网开一面？ 她是存了这个私心的。 这个私心，甚至超过了她良心难安的因素。 可以说她就是冲着这一点来的。 可是此刻，望着秦铮漠然的神色，她却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她只能朝秦铮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学校走去，脚步比来时多了一抹轻快。 …… 百货大楼。 省城的百货大楼和县里的大有不同，东西的种类颇多，让人看得忍不住眼花缭乱。 才逛一会儿，叶芸就忍不住购买了不少的东西。 两者最大的不同是，县城的百货商场比较小，卖的都是吃的，穿的，绝大部分都是实用物品。 而省城的百货大楼不仅占地面积大，物品种类也广泛，不仅有实用物品，还有许多供人观赏、玩耍、消遣时间的物件。 比如风筝、摆件、十字绣…… 还有专门卖布绒花的铺子，不为别的，买两束放家里，就图一个好看。 放在小地方，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谁有闲情逸致买这个啊。 你看，有个小孩子不小心把铺子里一个装绒花的玻璃瓶摔碎了，仅仅一个玻璃瓶就一块钱呢。 孩子家长在和老板娘道歉，老板娘心善，没收钱让他们走了。 刚好叶芸进店。 老板娘一边捡着地上的玻璃碎片，一边热情地招呼叶芸。 “看看有喜欢的没有？” 红粉相间的布绒花实在好看，花枝点缀着两片绿叶，插在透明的琉璃瓶里，瓶底则是放置了各种颜色的雨花石。 叶芸觉得好看，也买了两个。 一个就要两块钱。 老板娘怕她不好拿，给瓶子栓好了绳扣，让她拎回去，还温柔地叮嘱道：“别碰着了。” 叶芸给钱道谢。 老板娘找钱时，她看到了老板娘扔在门口的玻璃碎片。 碎片正是刚刚小孩子打碎的那个玻璃瓶，老板装在袋子里扔在门口，不要了是很正常的。 叶芸随手捡了一块儿。 “小姑娘，您的钱找好了。”老板娘走来，笑盈盈地把零钱递给了她。 叶芸道谢，离开了铺子。 等他们离开之后，老板娘走到门口，拿起装有碎片的袋子，在小桌前坐下。 碎掉的玻璃瓶，照样有它的价值，可以粘起来做个艺术品。 只是，在碎片一一摆开后，老板娘瞧着桌上的碎片，拧起了眉心，脸上缓缓浮现出了几个疑惑的问号。 “咦……怎么感觉少了一块儿？” …… 这边，叶芸见司机怀里东西颇多，也不再往前走，打算留到秦铮有空时再一起出来逛。 两人出了商场。 将东西放进后备箱，她和司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就在司机发动车子打算回去时，忽然车门被拉开，一个彪悍的高大男子卷着寒风强势地钻进了车里—— 第613章 谁雇让你来的？ “你谁啊？” “别动！” 忽地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死死地抵住了叶芸的腹部，令她浑身紧绷。 男人带着墨镜，压低的嗓音透露着一丝丝狠厉：“开车！按我说的方向走！” 司机当即吓得脸色煞白。 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司机紧紧抓着方向盘，哆哆嗦嗦地问叶芸：“老、老板娘……” “看她做什么？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开车，往右拐！” 男人丝毫不给叶芸和司机沟通的机会，说话时，抵在叶芸腹部的刀子还恶狠狠地比划了下。 司机透过后视镜不停看向叶芸。 叶芸深吸一口气，无奈道：“别看我了，按他说的做。” “好……” 司机启动小轿车，按照男人说的，慢慢起步向右拐，朝着城外的方向驶去。 车上，叶芸悄悄地打量了一眼要挟她的男人。 带着墨镜，身材瘦小，露出来的下半张脸，鼻翼和嘴巴带着褶皱，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 “谁派你来的？”叶芸处变不惊，淡淡问道。 墨镜后的双眼似乎朝她看来，男人公鸭嗓压低，啧声道：“都被挟持了，还这么多话，你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叶芸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被挟持。” 男人一愣。 做了那么多年，干了那么多票，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冷静的女人。 叶芸懒洋洋地啧了声，道：“你别不信，我在山里老家的时候，有个吃人的通缉犯跑到了我们村，差点把我吃掉。” 男人又是一愣。 奇了怪了，这女的到这时候了咋还有心情唠嗑？ 叶芸丝毫不被当下的环境所影响，继续道：“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当时，那个通缉犯的刀都放到我腿上了，就跟你手里这把刀一样，稍微一用力就能从我身上刮下一块肉来！” “然后呢？” 男人瞧着她，似乎燃起了吃瓜的兴致。 叶芸莞尔一笑，字正腔圆地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我尼玛——” 男人似乎恼了，把刀子往叶芸脖子上一横：“你耍老子呢？” 嗤—— 车子猛然一个急刹，男人毫无防备，手里的刀差点没划破叶芸的脖颈。 “娘的！你咋开的车！”男人脸上也闪过一抹惊慌，气急败坏地朝前头的司机骂道。 叶芸微微挑眉。 这么紧张，不是要杀人灭口？ 下一秒就听见男人愤怒道：“要是划破了这女人的脸，老子还怎么把她卖个好价钱！” 叶芸：“……” 好好好，不杀人，拐卖是吧？ 性质更恶劣了啊。 司机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扭头道：“大哥，不是我技术不好，是前边有东西挡住路了。” 男人往前边看了一眼。 通往城外要走山路，前方的山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大石头，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碎石渣，显然才掉下来不久。 叶芸紧跟着解释道：“你选的这条路靠山，最近山上在开发，山路上总是有滑石，正常的。” 男人低声咒骂了一句。 显然，他并不知道此事，嘀咕了一句：“这个小娘们也不告诉老子，完犊子玩意儿。” 小娘们？ 叶芸心中升起一丝猜疑，故作出一副不解的表情，问道：“大哥，你都要把我卖了，你看我也挣脱不了，不如你把你背后的人跟我说一下呗？” “别那么多事儿！” 男人正烦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道路上的巨石。 本来一切顺利，谁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巨石，他都已经在郊外约好了人，眼看着就到了交货时间。 男人拿刀指了下司机，命令道：“你，下去把那块石头挪开！” “什么？” 司机不敢置信，指了下前边目测几百公斤的巨石，惊讶道：“大哥，你没毛病吧？这么大一块石头，大象来了都不一样能踢开，你竟然让我一个凡人去挪开？” 嘿哥们，你还挺幽默。 男人显然也知道这条路行不通，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又骂了一声娘。 叶芸见此，支招道：“大哥，要不咱们换条路呗？” 什么？ 听到她说这话，男人再一次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见过傻的，没有见过这么傻的，怎么会有女人主动要求人贩子换条路把她卖进大山里去？ “你别给我耍花招，爷在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什么招数没见过，你跟爷玩心眼，还嫩了点！”男人不相信叶芸的话，拿着刀，威胁似的又在她面前开始比划。 叶芸啧了声。 “你看，我帮你忙你还不愿意，我还不是想着给你留个好印象，你能给我找个好买家，反正我也跑不了，你说是不？” 许是她的话是动了男人，也或许是男人现在根本想不出其他的好办法，采纳了他的方案。 “行，我去城北的托儿沟，你是司机，知道别的路怎么走吧？”他凶狠地瞪着司机，不忘警告道：“你可别给我耍花招，你老板娘的命在我手里，你要是听话，我能留着她，给她找个好人家，你要是耍花招，我现在就能要了她的命！” “是是是……” 司机哪里敢反驳，连忙跟着启动了车子，掉头。 看到司机这么听话，男人的情绪很明显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一个冰冷的东西就抵住了他脖间的大动脉。 “啥、啥东西？” 行走江湖多年，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一时间察觉出了不对劲。 叶芸一脸无辜地瞧着他，莞尔勾唇：“大哥，你有刀，别人有怎么会没刀呢？” 男人瞪大了双眼。 叶芸继续笑着，嗓音柔和：“就是不知道，谁的刀更快了。” “你哪来的刀？”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她，没想到，竟然在到了一个女人的手中。 叶芸看了一眼手上的瓷片。 从秦铮的建筑公司出来，她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知道她带着司机进了附近的百货商场。 确切的说，从一下车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经历过上一世的事情，她的神经变得格外敏感，背后有人跟着她，逃不过她敏锐的第六感。 她信不过身边的任何人，所以连司机也没有告诉。 虽然司机是秦铮公司里的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谁知道这个司机是不是已经叛变。 只是在卖花的铺子里，她趁机捡走了老板娘的一块碎瓷片偷偷地撞进了兜里。 不过看现在的情形是没有的。 她能看得出来，司机是真的很慌乱，握着车子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 冰冷的瓷片抵住男人的脖颈，因为太锋利的缘故，已经刺穿了男人的皮肤，渗出了一丝丝的血迹。 这抹轻微的疼痛感，让男人清晰地意识到叶芸手中的刀比他的锋利。 “你别冲动！”男人立即喊道。 因为他说话的动作，喉咙微动，瓷片又划破了一些他的皮肤，渗出来的血迹直接凝聚成了血珠，顺着男人的脖子流进了厚重的衣服。 血珠滑下去时，是痒的。 伤口，是疼的。 男人的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敢轻举妄动，微微抬起下巴，咬牙切齿地盯着叶芸。 叶芸啧了声，“你可别轻易说话了，毕竟我手里的东西这么锋利，万一一不留神真把你的喉咙割断了，多亏啊。” 男人闻言更狠地瞪着她。 不是他不想反驳叶芸的话，而是他现在真的不敢。 在叶芸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识趣地抬起了双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叶芸。 叶芸伸手摘了他的墨镜。 墨镜之后是一双翻白的三角眼，这种人一般都是阴狠之人，做事心狠手辣。 此刻，男人的眼中透露着一股股阴沉。 显而易见，他的服软只是暂时的，但凡让他找到一丁点的机会，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攻击叶芸，反败为胜。 叶芸伸手拿走他手中的刀。 “小王，下车，去后备箱把我刚刚买的绳子拿来，把他绑住。”叶芸冷静道。 司机小王立即听话地下车。 男人一听要把他捆起来，当即想要挣扎，叶芸见此，猛地把手里的瓷片往男人脖子里去了一些。 “呃……”剧烈的疼痛传来，令男人忍不住闷哼一声。 被瓷片刺进去的部位立即溢出大片的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下，像是不要钱的雨水。 叶芸的手法很娴熟。 她知道男人大动脉在哪里，并没有划伤大动脉，而是划破了他大动脉旁边的肌肤。 但，伤口很深。 所以血流如注，也让男人感受到了生不如死的疼痛。 “别挣扎了，乖乖的。”叶芸温柔一笑，“你要是再乱动，下一次，我划破的可就是你的大动脉了。” “大动脉你知道吧？就是你脖子上这个一条一条的血管，这个血管可是很粗呢，别的血管要是划破了，顶多是流点小血，但要是大动脉破了，那个血就会''biu~''的一下飚出来，飙的哪里都是！” “然后，你就死了。” 男人听着她描述的场景，脸色煞白，干了这么长时间的黑色买卖，他岂能不知道脖子是致命的地方？ 他忍着痛，咬牙，气急败坏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啊。” 叶芸的声音仍旧很冷静，瞧着男人，眼神之中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和同情。 “我说，你实在没必要这么拼命，你只是拿钱办事儿，你这一单要是干不成，顶多就是少了这一单的收入，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但你要是跟我拼命的话，那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得不偿失对不对？” 男人惊愕：“你……” “说吧，谁雇让你来的？” 叶芸笑，瓷片惩罚性地在男人的伤口处磨了磨。 堪比钝刀子割肉，伤口被蹂躏的痛苦让男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五官扭曲，压抑不住地发出了凄惨的闷哼—— 第614章 妹妹终于有进步 狰狞的表情下，男人怒不可遏地瞪着叶芸，恨不得用目光将叶芸挫骨扬灰。 “我讨厌你这种眼神。” 叶芸语气平静。 但这种平静的背后，有一种说不出的疯癫，让男人不寒而栗。 司机小王也拿着麻绳上了车，三下五除二地把男人五花大绑，捆得他在本就狭窄的车厢内动弹不得。 叶芸把手里的瓷片放到一边。 拿着男人的匕首，她在手中垫了下重量，觉得还可以，索性拍了拍男人的脸蛋。 看到男人脖间还在往下流的鲜血，她啧了声：“我觉得我们需要找一个地方给你止止血，不然，一直流的话，你可能会死。” 听到自己可能会死，男人的脸色顷刻间铁青无比。 他咬着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道：“江湖规矩，就算是买卖没有做成，也不能说出幕后的老板！” “那你是打算用自己的命来守住那些别人的江湖规矩？” “啥？”男人不解，“什么叫别人的规矩？我身在江湖，那些规矩就是我们每个人应该遵守的规矩！” “可是你会死诶。” “……” “你死了，你的父母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 “你这么努力地卖命，一定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吧？父母？孩子？那你要是死了，他们岂不是没有人照顾了？” “……” 三句话，给劫匪干沉默了。 劫匪的眼怒放中浮现一抹动摇，但为了职业素养，他咬了咬牙道：“要杀要剐你尽管来，不用再说了！” “那好，我问点你能说的行不？” “啥？” 男人再次震惊了。 叶芸清了下喉咙，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 没弄明白叶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谨慎道：“你问这个干啥？” 叶芸温柔一笑，“没什么，就是想着，你今天要是真死了，跟我也多少有点关系，要不是为了来害我，你也不会死，所以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里还有什么人，等你死了之后，我好去你家慰问一下。” 男人：“……” 好残暴，好残暴啊！ 杀人诛心。 他在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活阎王！ 男人深呼吸，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休想报复我的家人！” 啧，都说了是慰问。 岂料面前的男人忽然满眼含泪，悲愤不已地道：“任务失败已经很丢人了……在任务中死了更丢人，我爹娘跟孩子以后没人养就够可怜的了，你还要跑到我家里去告诉他们我的死讯，你还是个人吗！” 叶芸：“……” 怎么骂起来她不是人了？ 这合适吗？ 行吧。 叶芸也失去了耐心，干脆道：“小王，你就朝着荒郊野岭开，我看他今天是不会配合了，找个地方把他扔了，就让他一直流着血，慢慢等死吧。” 小王立即应道：“好嘞！” 男人一听，并不相信叶芸真的会把他随便找个地方扔了，瞪大双眼跟叶芸叫嚣。 “小婆娘！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要害你？你真敢把我弄死？” 叶芸无所谓地一耸肩。 “大哥，我得纠正你两点。” “首先，知不知道是谁害我并不重要，对于我来说，我的敌人很多，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第二，不是我把你弄死的，是你自己找死哦~” “再说了，就算是我把你弄死的又怎么样？你都说了，你在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肯定有很多人认识你，只要相关部门一查，就知道你的身份，我弄死你不仅不会出事，说不定还能获得一个为民除害的英雄称号呢。” 男人蓦然瞪大双眼，“你……”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叶芸挠挠鼻尖，叹了口气，“你不告诉我你的姓名也没关系，等你一死，我就去找警方，警方肯定知道你的信息，也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谁家的父亲，到时候我以同情你家人为由获取到这些信息，不一样能去你家慰问啊？” 说完这些，她还朝男人露出了一抹无辜又无害的笑容。 我信你个鬼！ 男人听完她的话之后差点没昏厥过去，胸膛不停剧烈地起伏，下一秒就要翻白眼。 叶芸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所以，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男人深吸了口气。 叶芸见此，当即道：“小王，踩油门，大哥说了他不配合。” “！” 男人再一次震惊，双眼瞪得溜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轰——小王脚下的油门说踩就踩，省城的道路十分宽阔，小轿车也没多少，飞驰的车速仿佛是男人生命的进度条。 男人终于崩溃了。 “我说，我全都说！” 仿佛最后一丝生命力被压垮，他语气中终于浮现出惶恐的神色，忙不迭地道：“请我来的是一男一女，给了我一千块钱，让我把你卖到山里给人家当媳妇！那个女的还特意交代我，最好把你卖到不好的人家，不让你生孩子生死，就把你打死，反正要让你生不如死！” 叶芸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那女的，是不是有点微胖？” “对对对……”男人连忙点头，“那女的是有点胖，脸上还有荞麦皮，跟那男的好像是处对象呢！” 叶芸心中已有了答案。 原本，她的心中有两个人选。 在她和刘晓云对弈之时，她遭人绑架，头号嫌疑人非刘晓云莫属。 但她直觉不是。 就学籍之事，刘晓云的做法着实卑鄙，但在她之后的表现来看，她并不是那么卑劣的人。 而刘晓云性格高傲，也不像能做出这种腌脏手段的人。 至于秦铮在省城立足的时间太短，而且他的事业并没有完全开展，还在起步中，更不可能树敌。 而且对方是拐卖，不是杀人。 那么敌人就还是她的。 她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最近与之发生过冲突的，除了刘晓云之外，只剩下了一个崔宝祥和叶雪。 很好。 之前只会小打小闹的妹妹，终于进步，偷偷摸摸地学会了这么厉害的手段…… 第615章 你不要命了？ 还真是出乎她意料呢。 嗤…… 叶芸笑了。 男人似是被她这冷笑声吓住，激动地道：“姑奶奶，我已经把我知道都说了，你能把我放了吧？” 叶芸回神。 望着男人乞求的神色，她嘴唇微张：“谁说要把你放了？” 啥？ 男人不敢置信地瞧着她，道：“姑奶奶，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老母都躺床上十几年了，我小儿子今年才出生，家里就一个媳妇儿当家，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干这一行，你就行行好吧！”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你可不能做的太绝！” 生怕叶芸不同意似的，他又补充道：“说不定以后你就有什么事情遇上我，到时候，我一定还你这个人情！” 叶芸不禁抽了抽嘴角。 大哥，你马上都要进去吃牢饭了，还怎么遇见？ 前头的司机小王也害怕叶芸年轻会信了男人的鬼话，扭头叮嘱道：“老板娘，你可别信他的，说不定他这会儿心里憋着什么屁，等你把他放了，他扭头就能捅你一刀！” 叶芸点点头。 “你看，我家司机都能看出你的心思。”她耸肩，朝男人淡淡一笑。 男人眼神不善地瞥了前头司机一眼，表面还在苦苦哀求：“姑奶奶，都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跟你耍什么花样，我流了太多血，我感觉马上就要死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嘭！ 叶芸冲着男人的太阳穴就是一拳。 司机只听见一声拳头重击的响声，惊讶抬头，透过后视镜就看见男人仿佛一时间被抽去所有的力气，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顿时司机瞪大了双眼。 哦老天爷，他刚刚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画面？ 男人倒下的方向正是叶芸坐的地方，叶芸嫌弃地抬手一把将人推开，导致男人暴露了被绑在身后的双手。 手里，还捏着一把软刀。 而绑着男人的绳子，则是已经被割开了一半。 再给他一分钟说的时间，他就能冲破绳子的桎梏，成为这个车厢里的主宰者。 叶芸拿起软刀，干脆利落地和刚刚的瓷片扔到了一起。 软刀应该是一直缠在男人手腕上的，材质并不完善，才会这么长时间连一根手指粗的麻绳都割不开。 方才那般求饶，不过是想拖延她，好争取把绳子割断的时间。 叶芸甩了甩打人的手，冷笑一声，冲着男人昏过去的身体道：“也太小看你姑奶奶了。” “老板娘……” 前边传来一道弱弱的嗓音，叶芸抬眸，就见后视镜中的小王正一脸小心翼翼地瞧着她。 “怎么了？” 小王的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叶芸轻笑，“有话直说呗。” “这……”司机小王又看了眼昏过去的男人，小心问道：“您……不会直接把他打死了吧？” 先是被割喉咙，现在又是一拳打中了太阳穴。 太阳穴的位置是十分脆弱的，他研究过一些武术之类的书，重击太阳穴的话能一下就把人打死。 叶芸无语。 “我看起来有那么残暴吗？” “……”司机小王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咽了下喉咙，默默点了下头。 叶芸这下真无语了。 看这孩子吓得不轻，叶芸挥挥手道：“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厉害，晕过去了而已。” 小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他了，差一点就成为杀人犯的同犯了。 …… 艳阳高照，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缓缓驶进了工地附近的巡捕局。 一下车，她就让小王把后面的男人拖了出来。 昏迷中的男人不省人事，接待她的两名巡捕吓一跳，直到叶芸清楚地叙述了事情的具体过程。 巡捕得知她是附近工地的老板娘，怕她吓到，让她先坐，还特意安排了两名女巡捕陪着她，随后跟秦铮的公司拨去了电话。 结果局里跑出来一人。 正是秦铮。 送走刘晓云之后，他立即采取措施，一边派人去商场寻找叶芸，一边来了巡捕局报警。 没想到，叶芸竟然这么快就把人送到了巡捕局。 看到毫发无伤的叶芸，秦铮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媳妇儿，你没事就好。” 叶芸看出他眉宇之间的担忧，不禁失笑，“担心什么。” 虽然在男女力量方面她是比不得成年男性，但比智慧，劫匪不一定能比得过她。 秦铮被她这得意的小模样逗乐了。 “是是是，我媳妇儿这么厉害，想对你下手，还不一定是谁赢呢。”说着，他温柔地剐了下叶芸的鼻尖。 低沉的嗓音，满是宠溺。 叶芸不禁抿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到底不好意思，握住秦铮的手，藏到了他的身后。 “对了，你怎么在这？” 听见这话，秦铮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你今天离开之后，刘晓云来了公司找你。” “哦？” “她说，叶雪找了人绑架你，要把你卖到大山里。” 叶芸点头。 秦铮眉梢微扬，“你不惊讶？” 叶芸指了指被巡捕拷到铁窗上且仍在昏迷中的劫匪，轻描淡写道：“喏，刚刚在车上已经从他嘴里套出来了。” 啧。 秦铮打心底里佩服，由衷夸赞：“看来我的担忧真是多虑了。” “哪里，能得秦先生的担忧，我很开心啊。” 叶芸仰头，甜甜一笑。 她这态度让秦铮开心，让秦铮明显地感觉到她是在乎他的，唇边也跟着弯起了一条微微的弧度。 “叶女士，有些详细的事情需要你补充。” 巡捕提醒道。 叶芸点头应下，挽着秦铮的臂弯打算和巡捕去做补充。 就在这时，被拷在窗户上的男人幽幽转醒，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手腕上的银手铐。 “这……” 他呆愣两秒，终于认清楚现在的局势，看到前方的叶芸，更是恼怒得双眼通红。 “臭婊子！你竟然把老子送进巡捕局！我弄死你！” 说着就要朝叶芸扑来。 嘭！ 他还来不及挣扎，就被旁边的男巡捕重重给了一警棍。 巡捕盛气凌人地拎着警棍，满含警告地呵斥道：“在巡捕局都敢这么嚣张，你不要命了？给我老实点儿，不然让你在里面待一辈子！” 第616章 你疯了？ 一警棍闷的特别死，巡捕也是恨极了罪大恶极的人贩子，打得男人佝偻着腰身再也直不起腰。 恶狠狠地瞪着叶芸，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叶芸。 叶芸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挽着秦铮的臂弯，抬脚跟着巡捕人员进去做记录。 做记录的过程中，叶芸从巡捕人员口中得知了男人的身份。 男人名叫瘦猴，是拐卖女人和孩子的中间人，他们一般混迹于城市之间，专门诱骗出来打工的姑娘，或者没有人看管的幼童。 盯上目标之后，他会用各种办法把人搞到手，之后卖给专业的人贩子团伙。 “我们已经盯他很久了，苦于一直找不到证据，目测不下十个姑娘被他卖给了人贩子团伙，这下好了，他落了网，我们一定要从他嘴里撬出人贩子团伙的行踪！” “同志，这次您立了大功！” 巡捕人员双眼满含激动的泪水，格外感慨，握住叶芸的双手一再紧了紧。 叶芸点点头。 “巡捕同志，如果我说这个人要把我买到山里去是有人在背后蓄意指使，你们会相信吗？” “什么？”巡捕员瞪大了双眼。 叶芸严肃地点了下头，“是的，刚刚在车上的时候瘦猴都跟我说了，我也知道了指使她的人是谁，所以，我想请你们跟我走一趟。” “好！” 巡捕员一拍桌子，带上帽子，伸手招呼了几个同伴。 瘦猴这种人的错在已经够可恶，竟然还有比他更可恶的，敢指使人拐卖妇女，真当他们头上的帽子都是摆设呢！ 与此同时。 在饭店等消息的叶雪坐立难安，算算时间，这个点儿，瘦猴应该已经把叶芸卖给了人贩子团伙。 只要叶芸落进人贩子手里，任凭她本事再大，也难以逃脱。 人贩子的手段叶雪是知道的，之前她离家出走那一段时间，差一点就着了人贩子的道。 她听说人贩子的手段极其残忍，遇上不听话的女人，他们往死里打，只要打不死，不影响生育就行。 还有一些变态的人贩子，会在把人卖给买家之前自己先下手。 一想到叶芸会被人贩子强迫，叶雪心里控制不住的激动，得意地翘起了嘴角，眼中尽是兴奋而扭曲的光芒。 高高在上的叶芸，怎么也能沦落到有那么一天呢。 等叶芸被人贩子玷污，看她还怎么跟秦铮在一起，就算她半路被救出来，秦铮也肯定不会再要她了。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头上戴着一顶绿帽子。 到那时的叶芸，也就配嫁给大山里面娶不上媳妇的糟老头子。 等她被卖进连绵起伏的大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一辈子都不会再来烦她了。 叶雪越想越兴奋。 没有了叶芸，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生活会变得多么幸福。 一直以来叶雪都视叶芸为眼中钉，之前或许是小打小闹，可在叶芸嫁给秦铮之后，两个人的生活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让她越发地讨厌起了叶芸。 只要一看见叶芸，她就能明显地看到她和叶芸的差距。 凭什么连一个爹娘都没有的姐姐，能比她幸福？ 凭什么叶芸就有秦铮疼爱，嫁得良人，拥有她没有的东西？ 这本来应该是她的。 刚开始，让她羡慕的只是一条十几块的裙子。 可是后来叶芸和秦铮回了秦家老宅，住进了他们自己的房子，开了铺子，厂子……越来越大的变化，让她嫉妒得几乎发疯。 每一次看见叶芸，她都会疯了似的在心里进行比较。 莫大的差距，注定了她比不过叶芸，导致她的心情说不出的烦躁，尤其是看到叶芸时她的这种烦躁瞬间到达巅峰。 嫉妒蒙蔽了她的双眼，扭曲了她的心，让她恨上了叶芸。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如今好了，只要叶芸被卖进大山，再也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给她带来挫败感。 “叶雪，你不是说要给我惊喜？到底是什么？”崔宝祥催促道。 中午时叶雪来他家找他，兴高采烈的，上来就给他一个熊抱，说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那会儿刚睡醒，不方便叶雪跟他待在家里，只能带着叶雪来了饭店。 要不是刚好到了吃饭的时间，他甚至都不想跟叶雪出来。 反正人他已经睡过了。 他又不会真的娶叶雪，玩玩而已。 他可是酒厂厂长的儿子，要娶的人必定要门当户对的。 然而叶雪还不知晓崔宝祥的心思，晓得崔宝祥没有多大的耐心，娇俏地笑着安抚崔宝祥。 “宝祥哥，你别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跟你说过的，我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了你，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报仇？ 崔宝祥敏锐地从她话中听出不对劲，挑了下眉。 回想起这几日，让他受委屈的只有叶雪的表姐，那个叫叶芸的女人啊。 崔宝祥记得叶芸。 确切地说，长得好看的女人，就没有他记不住的。 和叶雪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不一样，叶芸气质上乘，不仅身材标致，眉眼更是俊俏，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冷艳的致命吸引力。 崔宝祥泡过很多妞，还没有泡过像叶芸这种类型的。 所以在叶雪口中听到叶芸时，他不禁勾起唇角：“怎么，你是请了你表姐，让她来跟我道歉？” 这也不对啊。 叶芸的背后可是有穆敬生和县长撑腰，又怎么会来跟他道歉？ “哎呀宝祥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嘛。”叶雪依偎着他的肩膀，娇嗔道：“宝祥哥你是不知道，为了给你报仇，这次我可是真豁出去了。” “哦？” “宝祥哥，我悄悄说给你听。”叶雪终是忍不住朝崔宝祥招了招手。 崔宝祥顺势俯低了耳朵。 叶雪依偎在崔宝祥的怀里，涂抹着口红的嘴巴凑到了崔宝祥耳边。 随着她的话一字一句地听出来，崔宝祥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一点一点变得格外难看。 一直到叶雪从他的耳边离开。 他瞠目结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愣地瞧着面前的叶雪。 “宝祥哥~你高兴傻了吗？”叶雪见他一直没反应，娇笑着，身后在他的面前挥了挥。 她为了给崔宝祥报仇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他一定很感动吧？ 只要有感动，崔宝祥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好，不得立马把她娶进门？ 啪，然而她的手被人一把捏住。 崔宝祥的表情格外阴沉，咬牙切齿：“叶雪，你疯了？” 叶雪吓了一跳。 手腕被抓的生疼，她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满地嘤咛：“宝祥哥~你弄疼我了！” 崔宝祥一把将她甩开。 蹭的一下子站起身，他压着嗓音质问：“叶雪，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是在犯法？” “我知道啊。” 叶雪不以为然，“可是宝祥哥，我都是为了给你报仇，我说了不能让你白白受了这个委屈，哪怕事情暴露了我被抓走，我也不会后悔，我好爱你的……” 她不仅知道自己在犯法，更要让崔宝祥知道自己在犯法。 为了爱他，她连犯法的事情都愿意做，多爱他啊！ “你爱个屁！” 崔宝祥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被抓住我也得被连累！” 虽然他整天吊儿郎当的，但他也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不然整个家族说不定都得毁在他的手中！ 叶雪这个女人，竟然该做出雇凶绑人的事情。 若是事情败露，他被牵连，他爹的帽子说不定都得因为他而被摘下来。 想到这，崔宝祥心里一阵胆寒，“叶雪，我想我们对对方还不太了解，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叶雪一时语塞。 心里，也郁闷得紧。 她都是为了崔宝祥，崔宝祥怎么还跟她甩上脸色了？ 她委屈得五官紧皱，不由分说地朝崔宝祥怀中扑去，语气撒娇：“宝祥哥…我也是为了你嘛……” 她为了崔宝祥都做到了这个份上，就不信崔宝祥不感动。 然而还没等她扑进崔宝祥怀中，崔宝祥猛地抬起一只手，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狠狠地推开。 哗啦—— 她撞到桌子，碰倒了碗筷，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响声。 叶雪惊愕地抬头望去。 崔宝祥拿起搭在旁边椅子上的风衣，转身就要离开：“之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样的女人，看来我们也没必要各自冷静了。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 叶雪大惊失色。 她连忙起身，在崔宝祥还没走出包厢时，疾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崔宝祥的腰。 “宝祥哥你是害怕事情暴露吗？你放心，事情不可能暴露的！我请的人十分专业，不出意外的话那人马上就能回来跟我们汇报好消息了！” 叩叩！ 就在这时，厚重的包厢门被人逐渐敲响。 叶雪脸色一喜，“宝祥哥，我就说那人靠谱，你看，这不就来跟我们报喜了！” 说着她匆匆跑去开门。 崔宝祥的脸上划过一抹错愕，难道，她真的把叶芸给卖到大山里去了？ 然而当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人，正是叶芸！ 第617章 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叶、叶叶叶……” 看到站在门口的叶芸，叶雪一脸震惊，嘴巴张了好几下都没能完整地喊出叶芸的名字，直接失去了语言能力。 崔宝祥迅速冲到了门口。 看到站在门外的叶芸安然无恙，他立即往后看，又看到了跟在叶芸身后的一众巡捕人员。 霎时间他明白了一切。 “叶芸，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跟我都没有关系，有事你们姐妹俩慢慢说，我先走了！” 话说完他就往外冲，速度快得搭在臂弯处的风衣都飘起。 然而巡捕人员胳膊一伸，强势地把他拦住，崔宝祥还想推脱，一根警棍猛地怵到他眼前，巡捕一脸威严地盯着他，逼着他一步一步退回了包厢。 “不可能，这不可能……” 叶雪望着门口的叶芸，喃喃自语，不断摇头。 叶芸怎么还能出现在这？ 还有她身后的两个巡捕人员，她带巡捕人员来做什么？ “很惊讶吗？好妹妹。” 叶芸冷笑，锐利目光直直地逼视着叶雪。 叶雪不断摇头。 她冲向门口，却被巡捕人员拦住，而她也不是急着出去，而是不停地往外看，仿佛在寻找什么人。 “别找了，瘦猴在巡捕局。” 咔嚓——听到这个名字，叶雪的脸色顷刻间无比煞白。 瘦猴就是她找来拐卖叶芸的人，可现在，瘦猴在巡捕局，应该被拐卖的叶芸却好端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此刻，叶雪再傻也猜出怎么回事，巨大的痛苦和不甘令她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叶芸！你凭什么！” 叶芸微微皱了下眉心。 太过刺耳的声音，令人十分不适，她不悦地转身看向叶雪，眼神之中的冰冷和嫌恶仿佛溢出去。 “叶雪，你终是作进死路。” 叶芸一个眼神，巡捕人员立即会意，两名身强力壮的巡捕上前押住了叶雪。 叶雪剧烈挣扎，却无济于事。 “宝祥哥，宝祥哥你救救我，我都是为了你，你快救救我啊！” 她慌了，连忙向崔宝祥求助。 崔宝祥如今自身难保，不顾叶雪的求助，举起三根手指头，格外认真地跟叶芸发誓：“叶芸，你相信我，这件事跟我没有一丁点关系，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儿！” “是叶雪，是她自作主张，她刚刚把我喊来，还说给我一个惊喜来着！” 事到如今，他完全舍弃了叶雪。 本来就只是一个他打发时间的玩物而已，就算没有叶芸这档子事，他也会找机会抛弃叶雪。 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指向叶雪，令叶雪瞪大了双眼。 叶芸淡淡扫了他一眼。 “瘦猴跟我说，找他的是一男一女，难道不是你？” “不可能！”崔宝祥眼睛一瞪，忽而他想通了什么，瞪向叶雪：“好啊你，臭婊子，我根本没有跟你一起去找什么瘦猴，原来你身边还有其他男人！” 叶雪早已目瞪口呆。 灾难来临时，她没有想到，崔宝祥竟然这么果断地把她丢弃。 她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他啊！ “宝祥哥，你不能这么丢弃我，你爹不是酒厂厂长吗？你让他给我求求情，我不要坐牢，我还要嫁给你呢！” “嫁嫁嫁，你嫁个屁！” 事到如今叶雪还心存幻想，崔宝祥却彻底恼了。 “你真以为我会娶你？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爷都懒得看你一眼！我要是娶了你，怎么对得起我之前抛弃的那些家境好的姑娘？她们有跟我家境差不多的还有比我更好的，有比你漂亮的还比你有文化的，那样的我都没娶，我能娶你一个高中被开除的婊子？我要是娶了你，我不得被人笑死！” 叶雪瞠目结舌。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崔宝祥的嘴里听见这种话。 崔宝祥前几天还搂着她的腰说，她是他见过最美好的姑娘，他要永远跟她在一起。 可现在呢？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崔宝祥骂完叶雪，心中一顿通畅，如释重负的表情如同甩掉了一块粘人的狗皮膏药。 叶雪看得一阵眼睛刺痛。 “崔宝祥！” 她红了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崔宝祥。 叶芸叹了口气。 “总想着依附男人的力量，事实证明，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你不要挖苦我！” 本是好心好意的提醒，听在叶雪的耳朵里却是挖苦。 “你以为你不是靠秦铮，你若不是嫁给秦铮，你到现在都还睡在我家的猪圈里，一天吃不上三顿饭！你要是真想帮我，你就让他们把我放了！” 放？ 叶芸挥挥手，淡淡递给了巡捕人员一个眼神。 巡捕人员会意，一边一个架起叶雪，训练有素地朝外拖去。 “你们干什么！” 叶雪剧烈挣扎。 很快她看出叶芸并不想帮她，气急败坏地骂道：“叶芸！我只恨我没有请到更好的人，彻底把你弄死！” “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别以为你能躲过这一劫就能躲过一辈子，我不会放过你！” 很快她的声音消失。 崔宝祥被揽在门口，垫着脚，一直目送着叶雪彻底消失，才大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很快又打起十二分精神，扭头继续跟叶芸解释，语气真诚：“叶芸，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跟她一起谋划这件事，你要寻仇找她，跟我没关系！” 叶芸轻嗤了声。 之后她随意挥了挥手。 立即又有两名巡捕人员上前，冰凉的银色手铐，咔嚓一声直接拷上了崔宝祥正在发誓的手。 崔宝祥愣住了。 叶芸莞尔一笑，“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去巡捕局里说吧。” 崔宝祥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不是，叶芸……你听我解释，唉！你……”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巡捕捂住嘴，强行带离了包厢。 巡捕队长也跟着离开。 包厢里瞬间只剩下叶芸一人，空气安静，落针可闻。 饭菜混合着酒水的味道传入鼻息，叶芸耸了下鼻尖，扭头看到了桌子上的残羹冷饭。 松鼠鳜鱼、狮子头，等。 还有一瓶二锅头。 看来叶雪今天真的很高兴，点的菜，如此丰盛…… 第618章 我有一计 一番审讯，叶雪都招了。 但崔宝祥不招。 不管叶雪怎么说，巡捕怎么问，崔宝祥坚称自己跟这件事情没有一丁点关系。 但叶雪咬死崔宝祥是同伙。 两人的证词对不上，巡捕人员干脆把两人带出来碰面。 听见叶雪一直说自己是同伙，崔宝祥气得要冲过去打叶雪，无奈手铐把他禁锢的结结实实，被迫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叶雪。 而叶雪，看到崔宝祥气急败坏却是笑了起来。 “宝祥哥，是你说你咽不下这口气，让我帮你报仇的，咱们俩一起去找的瘦猴，你可不能不承认啊。” 说着这些话，她脸上的恨意格外地畅快淋漓。 崔宝祥怒红了双眼，“叶雪，我之前竟然没发现你是这么蛇蝎心肠的人！” 叶雪仰头大笑。 许是知道反驳之后会让巡捕和警方怀疑，她一句话也不反驳，咬死了崔宝祥就是那天和她一起去见瘦猴的人。 最后巡捕带来瘦猴，让瘦猴指认和叶雪一起的人是不是崔宝祥。 瘦猴却说：“那天晚上太黑，根本没有看清楚对面来的男人长什么模样，再说了，我只看钱，看什么雇主？” 见巡捕想弄明白情况，他桀桀一笑：“不如你们把我放了，说不定我就认出来那男的是谁了。” 好家伙。 一句话让巡捕给了他三警棍。 瘦猴的身体本就摇摇欲坠，他骨头硬，和他关押在一起的犯人也不是善茬，一进去他就挨了里面大哥的问候。 如今三警棍下来，支撑不住，白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巡捕大队长只好让人把瘦猴带下去，继续审问叶雪和崔宝祥，他们不能错审，虽然崔宝祥看起来也的确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队长，电话！” 有人喊了巡捕队长，队长先跟秦铮和叶芸打了招呼，匆匆去接电话。 叶芸扭头，看向了分别被拷在一边的叶雪和崔宝祥。 如果那晚和叶雪一起雇佣瘦猴的人不是崔宝祥，那会是谁？ 两名巡捕人员进了审讯室，把两人再次分开，打算继续一对一审问。 没一会儿巡捕队长跑了回来。 “出事了，上头打来了电话，让我们把崔宝祥放了，说他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估计是这小子家里人知道了这事，找关系，走后台了。” 巡捕队长知道秦铮也不是一般人，实话实说。 崔宝祥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年轻人，秦铮更不是，两头都不能得罪，他一个夹在中间的只能实话实说，让秦铮不要为难他。 秦铮看向叶芸。 叶芸点点头，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 哪怕跟着叶雪一起雇佣瘦猴的人是崔宝祥，崔宝祥也不会有事，他是酒厂厂长唯一的儿子，酒厂厂长会不遗余力地保下他。 “队长，崔宝祥要见受害人。” 有人前来汇报，巡捕队长一听，询问的眼神立即看向了叶芸。 叶芸耸耸肩。 “那就去见见。” 审讯室，崔宝祥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带着手铐，被烤了个结结实实。 没有刚刚在叶雪面前的气急败坏，他这会儿仿佛斗败的大公鸡，眉眼之间音乐有一抹烦躁，更多的却是焦躁和不安。 泡个妞而已，怎么就摊上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了？ 这要是让他爹知道不得揍死他？ 不对，他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出去，不然他爹肯定会得到消息。 但是想要出去恐怕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够，不还得他爹来捞他？ 不知不觉崔宝祥掉进了一个闭环，气得他狠狠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是给他十个妞儿他也不会碰叶雪。 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予叶芸身上，希望叶芸能来见他。 吱呀……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叶芸在巡捕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见到叶芸的一瞬间，崔宝祥的眼中骤然燃起一抹光亮，激动得他差点站了起来。 旁边的巡捕眼疾手快，给他一下狠狠按了下去。 崔宝祥也不气恼，眼里只剩下叶芸，语气带着一抹明显的急切：“叶芸，叶芸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跟叶雪一起去害你，你父亲是穆敬生，你背后有县长撑腰，我只是个酒厂厂长的儿子，我又不傻，我有什么理由去报复你，我不是找死嘛你说是不是！” “我知道。” 叶芸淡淡道。 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的崔宝祥正要发挥，蓦然一愣：“什么？你知道？” “嗯。” 叶芸面色淡漠，“叶雪是恨你，想要报复你，才会想拉着你一起下水。” 崔宝祥脸色一喜。 “你真的知道！”他激动坏了，双手拍着桌子，手铐和木桌面撞的啪啪作响，“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那你知道我是无辜的，你快让他们把我放了，去抓那个男人，可不能放过他！” 叶芸挑了下眉梢。 屋子里的巡捕人员也纹丝不动，目不转睛，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这让崔宝祥察觉出了不对劲。 “叶芸，你还愣着干什么？”他无措地张着嘴巴，看看叶芸，又看看巡捕，一脸急切地质问：“你都知道我是无辜的了，怎么还不放了我？” 叶芸唇角一勾。 她冷冷看着崔宝祥，一耸肩：“我知道，也只是我知道，他们或许也知道，可没有证据能证明你是清白的啊。” “什么？” “相反，叶雪那里有你的信息，她说那天晚上跟她一起雇佣瘦猴的人是你，巡捕也在瘦猴身上搜出了你的手表。” “那手表明明是我送叶雪的！”崔宝祥神色激动，“我不知道她会把手表抵押给瘦猴，她竟然拿我的东西去雇佣瘦猴，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这个我们也知道。可是。” 相比于崔宝祥的激动，叶芸格外平静，一字一句仿佛在宣判他的死刑：“在这种铁证面前，你让法律怎么相信你是无辜者？” 嘭！ 崔宝祥只觉得天塌了。 挺直的腰身骤然弯了下去，激动的神色逐渐变得苍白，犹如失去了生命力一般，脑袋也跟着颓废地耷拉了下去。 紧紧抓着头发，终于，他忍不住发出了一道痛苦压抑的低吼。 “叶雪，叶雪……” 他又悔又恨，咬牙切齿地喊着叶雪的名字。 双手撕扯着头发，他仿若不知疼痛，满腔的怒火和悔恨都化为力量宣泄似的汇聚在了手上。 叶芸见时机差不多了。 “崔宝祥，我有一计。” 第619章 脑子不行演技挺好 什么？ 听见动静的崔宝祥猛地抬起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瞧着叶芸。 “你说什么？” 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诧询问。 叶芸瞧着他，一脸淡漠：“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我也不是那么想放过你，我不是圣母，你心里应该清楚，你我是有仇的。” 崔宝祥一下听出她的潜意思。 顾不得叶芸对他的看法，他激动地往前一趴：“叶芸，叶芸你帮帮我，只要你把我弄出去，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手铐在他的动作之间摔在桌上，发出啪啪响声。 犹如他急迫的内心。 他越是急躁，叶芸的面上就越是冷静，不咸不淡地问：“你真想出去？” “想，想！” “那你得帮我套出来真正的男人是谁，不然，就算我帮你求情，你也出不去。” “好！只要你说，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叶芸笑了。 崔宝祥觉得自己是疯了。 自打出生起，他就没有被一个女人这么拿捏过，但这一刻他心甘情愿地服从叶芸。 跟他的后半辈子相比，做一条听话的狗又算得了什么？ 叶芸低声说了计划。 之后巡捕解了崔宝祥的手铐。 望着崔宝祥兴冲冲离去的背影，叶芸静默两秒，嗤出了一道淡淡的嘲笑。 这脑子，不过尔尔。 …… 另一间审讯室。 叶雪一脸颓败地坐在椅子中，没有除掉叶芸，反倒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如今的她再无翻身的机会。 忽然房门被推开。 吱呀的响声在安静之中显得格外突兀，但叶芸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现在的她对所有东西都失去了兴趣。 “小雪？” 突然响起的熟悉嗓音，让叶雪忍不住一怔，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朝说话的人投去目光。 看到进来的人是崔宝祥，她错愕的张大了嘴巴，“你、你……” “小雪，我爸把我捞出去了。” 崔宝祥说着，急切地走到她跟前，一把握住她戴着手铐的手。 “你不该陷害我的，你个小傻瓜，是不是生我气了？” 什么？ 叶雪呆若木鸡，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温柔的男人是崔宝祥。 他现在不是应该恨不得杀了她吗？ “崔宝祥，你别假惺惺！” 反应过来的叶雪一把推开崔宝祥，语气凶狠：“之前你不还说跟我没关系？现在来假惺惺的做什么！” 崔宝祥猛地被她推到了一边。 长达两个小时的身心折磨已经让他筋疲力尽，被这么一推，让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但他也不生气，很快锲而不舍地又凑了过去。 “小雪，你个傻瓜，我当初那么说当然是为了救你啊！” 什么？ 叶雪不解地看着他，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为了救她？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给我报仇，我刚开始跟你生气，只是气你不知道保护自己，为了给我报仇，你竟然这么伤害自己。” 崔宝祥再次握住叶雪的手，声泪俱下：“小雪，你做的事情是犯法的，没有人能救你，但是我爱你，我不能看着你为了我，后半辈子只能在监狱里度过，所以我只有先把自己摘出去，保住自己，才能回去找我爹，才能有机会把你也救出来，你可能理解我的苦心？” “什么……” 这下叶雪真的愣住了。 望着趴在她腿上痛哭流涕的崔宝祥，她眼里逐渐充满了泪水，嗓音哽咽：“宝祥哥，你真是这么想的？” 崔宝祥连连点头，“当然，你看，我爹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把我捞出去了，等我回去，我立马就让我爹找关系，把你也弄出去。” “真的……” 叶雪感动得潸然泪下。 她猛地握住崔宝祥的手，眼神之中充满懊悔，泣不成声：“宝祥哥，你这么为我着想，我还…我还冤枉你，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崔宝祥同样紧紧握住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小雪，你是我认定了要共度余生的人，你为了我帮我出气，连犯法的事情都敢做，我又怎么会弃你不顾？” “宝祥哥……” 两人相互握着手，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仿佛要把对方深深地刻进自己的心里。 外面，叶芸听着里面的动静实在是麻了。 这个崔宝祥……脑子不行，演技倒是挺好，超越了后世一大批的流量小鲜肉。 叶芸轻敲了下房门。 屋里面的巡捕收到信号，立即拿警棍拍了拍桌子，语气严厉地警告：“你们快点儿，崔同志，你的时间可不多，再待下去，你就要永远地待下去了。” 崔宝祥知道这是叶芸的警告，连连应下。 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调整了情绪，认真地跟叶雪道：“小雪，证据确凿，想把你救出去会很难，估计就是我爹来了也不好办，但我有一个办法，你看看行不行？” “什么办法？” 叶雪急切地问。 她也不想坐牢。 原本她以为自己完了，想拉着崔宝祥这个负心汉一起蹲大狱。 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崔宝祥是那么地在意她，那她出去了岂不是可以继续做崔宝祥的官太太？ 既然如此她还蹲什么大狱啊。 崔宝祥阅女无数，又怎么看不出叶雪那点小心思？ 他清楚叶雪并不是爱他，而是爱他的钱和权，毕竟谁家好姑娘刚见面没几天就能跟男人上床啊。 捏准了叶雪贪念的崔宝祥，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说：“小雪，要把你救出去，你得告诉我那天晚上跟你一起去找瘦猴的男人是谁。” 唰，叶雪脸色顷刻阴沉了下去。 她一把推开了崔宝祥，眼里还噙着泪水，咯咯直笑：“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想骗我说出来那男的是谁！” “不是这样的！” 崔宝祥也恼了，急躁的嗓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去。 “叶雪你长长脑子好不好！现在我出去了事情不就落到了你一个人的身上？所有的案子最后都要有一个凶手，除了你就只剩下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我们找到那个男的，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的头上不好吗！” 叶雪一下被他吼住了。 一来是崔宝祥的表情太过吓人，二是，她意识到崔宝祥说的好像十分有道理…… 第620章 这小子够阴 如今崔宝祥出去了，可不就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件事？ 巡捕局里的案子最后都要有一个人来承担，除了她，还能有谁能成为想要拐卖叶芸的凶手？ 崔宝祥说的有道理啊。 叶雪嘴唇颤抖，愧疚地望着崔宝祥，颤抖地哑声道歉：“宝祥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崔宝祥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还真担心叶雪不好骗。 他好似很疲惫的模样，挥挥手道：“没事儿，小雪，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知道，你都是太在乎我了。” “对，我是太在乎你了。” 一句话说进了叶雪的心窝，没想到崔宝祥能看到她的爱，感动得她眼睛里满是泪水。 这时巡捕又催了一句。 不等崔宝祥开口，叶雪便急切地拉住他的手，主动说：“宝祥哥，我告诉你那个男的是谁！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没有告诉我名字，但他手背上有颗痣，我记得特别清楚！” “你不认识那男的？” 崔宝祥愣住，嘴巴微张地瞧着叶雪。 叶雪点头，“对……” 那天晚上她去找刘晓云，结果刘晓云不答应跟她合作，当她以为这件事没有机会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找到了她，说愿意来接受这份合作。 她原本很警惕的。 她又不是傻子，不是随便一个人来就可以合作的。 她问那男的为什么跟她合作？ 那男人说：“我跟秦铮是商场上的对手，前段时间秦铮从我手里抢了一些生意，我动不了他，就动他的家人；再说了，叶芸出事，比让秦铮本人出事更能让他痛苦，不是吗？” 都知道，叶芸就是秦铮心尖尖上的人。 秦铮自己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都不带心疼自己的。 但是叶芸不行。 秦铮不舍得叶芸受一丁点的委屈，要是叶芸直接没了，秦铮会痛苦至死。 好狠的报复啊。 叶雪一下就放心了。 之后男人说认识黑道上的人，带着她去找了人，也就是瘦猴。 “哦对了，让我把手表给瘦猴也是那男的出的主意。” 叶雪继续道。 看到崔宝祥面色有一瞬间的不善，她连忙解释：“我原本是想给钱的，没想把你牵连进来，结果那男的说，要是把你的东西给了瘦猴，你就跟我绑在了一条船上，咱们两个就分不开了……” 说到最后，在崔宝祥的逼视下她声音越来越小。 崔宝祥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没处理好，随即晃了下脑袋，硬挤出了一抹微笑。 伸手摸了摸叶雪的脑袋，他的嗓音听起来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没事，小雪，你只是太在乎我了，我不怪你。” 叶雪微愕，“真的吗？” 崔宝祥点头，“嗯。” 叶雪顷刻间又落下眼泪，哽咽道：“谢谢你，宝祥哥……” 她真的错了。 明明崔宝祥也这么爱她，早知道她就不拉着崔宝祥下水了，不过这倒是测验出了崔宝祥对她的真心，官太太的身份她稳了。 崔宝祥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也不打算长待。 和叶雪再次确认了那男人的信息，他也没打算撕破脸，好声好气地哄骗了叶雪一番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还深情地亲吻了一下叶雪的额头。 这下叶雪被感动的眼泪汪汪，一直注视着崔宝祥离开审讯室，直到房门在她跟前关上，久久也没舍得离开视线。 旁边的巡捕冷嗤了一声。 叶雪听见这动静，脸色骤冷，傲慢地瞪向了一旁的巡捕：“你笑什么？” 巡捕没好气地瞥她一眼。 一言未发。 叶雪还以为巡捕是被她的气势吓到，冷笑一声，“知道怕了就好，你们刚刚也听到了，我未婚夫已经出去了，他说回去就找人把我也弄出去，我劝你们对我客气点，我以后可是要做官太太的人！” 两名巡捕：“……” 这女人多少有点毛病吧？ …… 外面，崔宝祥一出审讯室就被门口的巡捕看管住。 他也很识相，屁颠屁颠地走到叶芸跟前，笑的一脸讨好：“叶芸，刚刚在叶雪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那男的不是我，手上有颗痣，是秦铮的仇人！” 说完他义愤填膺地瞪向旁边的秦铮，犹不解气，气愤地朝秦铮啐了一口。 合着他受半天罪是秦铮的锅。 躺枪的秦铮：“……” 不是，他最近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工地，啥时候抢别人的生意了？ 秦铮默默地握住叶芸的小手，朝她摇摇头。 男人抿着嘴唇，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微微皱起的眉眼透露出了他的无辜。 叶芸自是清楚的。 省城的建筑公司刚起步，秦铮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工地，前段时间跟她在临安坐月子，根本没有得罪人的机会。 这事儿多半是神秘男胡诌。 那男人手背有颗痣…… “叶芸，你看，我能出去了吗？”旁边传来崔宝祥的声音，叶芸扭头，就见人一脸渴望地瞧着她。 叶芸莞尔，“可以。” 崔宝祥瞬间欣喜若狂，双眼发亮，“真的？那、那……还用不用我做其他的？” “不用了。” “好！”崔宝祥激动不已，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刚刚没有和叶雪撕破脸皮，你要是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告诉我，我再帮你去问！” 叶芸：“……” 你小子，够阴。 崔宝祥如释重负，反而主动开口跟叶芸示好：“叶芸，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我之前那么得罪了你，你完全可以让我进去吃牢饭，但你没有，你是个好人，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跟我开口！” 大可不必。 叶芸扯了下嘴唇，演技这么好可不是一般人能玩住的。 “快回去吧，巡捕局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父亲派来接你的车已经到门口了。” “诶，好……” 崔宝祥应下刚要往外走，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猛地转身一脸震惊地看向了叶芸。 叶芸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笑意，眉梢微挑，还有事？ 崔宝祥脸色要多僵硬有多僵硬，张了张嘴，一开口磕磕巴巴：“你、你刚刚说什么？” 哦。 叶芸表情无辜，抬手指了下停在巡捕局门外的黑色小轿车。 望着脸色僵硬的崔宝祥，她笑的眉眼柔和，一字一顿地道：“你父亲啊，知道你出了事，专门派车来接你了。” 崔宝祥：“……” 他似乎这才明白事情的真相，一时间气得眼歪嘴斜。 “叶芸！” 他张口骂道：“你竟然喊来了我父亲！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出点事儿还要告家长吗？” 叶芸：“……” 众人：“……” 不是哥们，你就想到这？ “叶芸，我跟你没完！” 崔宝祥气呼呼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加速冲出了巡捕局。 背影，颇是狼狈。 一众巡捕，包括队长在内，皆是无语地摇了摇脑袋。 秦铮啧了声。 “媳妇儿，他脑子好像不太好……” 唉。 叶芸叹了口气。 “整天只想着泡妞，身子都被酒色掏空了，脑子岂还能保得住？” “不过，老老实实当个酒囊饭袋也没什么不好。” “可惜了叶雪一番痴心，恐怕到现在还做着当官太太的梦，殊不知她就算顺利嫁给了崔宝祥，崔宝祥这资质也当不上什么官儿。” 崔宝祥是被惯坏的。 他的父亲也知道他是什么材料，纵他吃喝，自不会让他进那风云暗涌的官场送死。 …… 收拾完一切回到秦铮的公司，已是黄昏日暮，没想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621章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你们回来了？” 一进门，坐在沙发中的刘晓云局促地连忙站起了身。 她的眼神里含着一丝担忧，上下打量着叶芸，见叶芸没有出事，似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你来干什么？” 秦铮神色淡漠，牵着叶芸的手走进了办公室。 对刘晓云，他仍旧没有多少好感，即使刘晓云今天中午算是卖了他一个人情。 可她不也是有利可图？ 凡是沾了目的性的好心，就算不得人情了。 秦铮随手把手里买来的物件放到桌上，是给小初七买的纯棉布料，打算带回去让秦香娥给小初七做两身柔软的小衣服。 粉嫩嫩的布料，在市面上目前还是很少见的颜色。 看到这匹布料的第一时间，秦铮的脑海里就想象出了这粉粉的布料穿在他白白嫩嫩的小闺女身上。 啧，得多好看呢。 在秦铮把粉色的布料放到桌子上时，刘晓云的目光也看向布料，竟有几秒钟的失神。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就收回了视线，看向叶芸：“我听说叶雪对你下手了，你可有受伤？” “没有。” 叶芸实话实说。 之前她听秦铮说了刘晓云来公司报信的事情，在这件事上，她对刘晓云不存在偏见。 一码归一码。 当然她也知道刘晓云是存了私心，才会来报信。 但这个行为至少能证明在刘晓云的内心，更倾向于与她交好，不是有了纠葛就要气急败坏地把对方干掉的偏激。 比如叶雪。 助理来询问秦铮晚上是否留在公司用晚餐，秦铮询问叶芸的意见。 叶芸：“那就在这吃呗。” 秦铮说：“在这里吃饭的话，晚上回去，会很晚了。” “没关系，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不要等我们了。” “那行。” 秦铮得了命令，扭头让助理把饭送到办公室。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融洽又丝滑，让站在旁边的刘晓云有点子尴尬。 原本她是想来挟恩图报的。 毕竟她给秦铮报了信，不管有没有用，这件事情她做了，秦铮和叶芸多少都得承她一点人情。 所以，她想着能不能利用这件事来跟叶芸谈谈。 趁热打铁嘛。 如今事情刚过去，是秦铮和叶芸对她印象最深刻之时。 等时间一长，恐怕秦铮和叶芸就不记得这件事情了。 但是秦铮和叶芸这一唱一和的，仿佛当她不存在，让她一时间不好开口提学籍的事情。 秦铮给叶芸拉开椅子，让她坐。 一抬头，似乎这才发现刘晓云还在这里，浓眉微扬：“刘女士，还有事？” 刘晓云：“……” 坐进老板椅中的叶芸也抬起头，不解的目光，疑惑地看向了刘晓云。 这下刘晓云待不住了。 “算了，看到你没事就行，我先回去了。”她尴尬地扯了下嘴角，拿起旁边朴素的布包，抬脚就走。 叶芸注视着她的背影。 一直到刘晓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收回视线，和秦铮对了个眼神。 “她挺别扭的。” 秦铮但笑不语，抬起手安抚性地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门外的刘晓云越想越气。 明明她来挟恩图报，她应该占上风的，怎么弄得她好像落荒而逃？ 这两个人真是，一点也不客套，也不知道留她吃个晚饭。 嘭。 刘晓云气得重重地跺了一脚地面，拎着布包，气呼呼地离开了建筑公司。 结果她刚刚走出大门。 嗤——跟前停下一辆黑色小轿车，车门打开，一个粉色的身影冲下车，跟只花蝴蝶似的兴高采烈地朝她扑来—— “姐姐！”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刘晓月一下扑进刘晓云怀中，笑的一脸傻乎乎，笑嘻嘻地把手里的糖葫芦直往刘晓云的嘴里塞。 粘稠的糖葫芦沾了刘晓云一脸，令她厌恶地皱起了眉心。 “你起开。” 一把推开刘晓月，她一脸嫌弃地掏出手帕去擦脸上的糖渣。 月月挨了姐姐的骂，有些难过，但还是把手里的糖葫芦送到刘晓云的跟前，继续撒娇地道：“姐姐你吃一个，吃一个嘛，可好吃了！” 刘成志也下了车。 看到刘晓云把刘晓月推开并且一脸嫌弃的表情，他一张中年老脸泛起不悦，“晓云，你妹妹是想给你吃她最喜欢的东西，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喜欢的我又不喜欢。” 刘晓云一点也没有给父亲面子，沉着脸，抬脚朝学校的方向大步走去。 “诶？姐姐你去哪？” 月月见姐姐离开，顾不得委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爸爸跟她说了，爸爸妈妈不会陪她太久，姐姐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她要一直跟姐姐在一起。 然而刘晓云烦死了这个妹妹。 扭头，一脸抗拒地斥道：“你别跟着我！” “晓云！” 刘成志见她态度这么差，不由分说地斥责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妹妹知道你当选了副校长，为你开心，一大早就想着给你办庆功宴，特意让我来接你回家，你怎么是这种态度？” 这一下蓦然惹恼了刘晓云。 “我选上了副校长跟她有什么关系？用得着她来做主给我办庆功宴？” 她猛地转身，神色愠怒地盯着刘成志，嗤出了一声冷笑：“爸，你可别说，我当选副校长的消息是你才从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儿口中得知的。” 刘成志顿时语塞。 他自知理亏，打着哈哈道：“你看看你，跟吃了枪药一样，我这不是工作忙，不太清楚外面的事情嘛。你妹妹整天在家，家里的司机知道了你当上了副校长，跟她讲的，她就记心里了。” “呵。” 刘晓云笑的更讽刺了。 “她一个傻子，竟然还闹着给我办庆功宴，她知道选上副校长是什么意思吗？” 刘成志脸色一下格外难看。 “晓云，不能这么说你妹妹！” “哦对了。”刘晓云才不管他是否动怒，脸色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嗤声道：“爸爸，我选上副校长的消息是昨天，不是今天。” 嘲讽的语气，却满是失望。 平时眼里只有傻子妹妹的父母，一出现，对她不是责骂就是喝斥。 这种父母，她还能期待什么呢？ “别再喊我了，学校事情多，我最近都住学校，不回家了。” 说完，她果断转身离开。 “姐姐！” 月月还想追上去，结果被刘晓云一把猛地推开。 刘晓云愤恨地瞪着她，态度极其嫌恶地喝斥了一句：“别再跟着我，别逼我扇你的脸！” 月月被吓得捂住了嘴。 傻丫头再也不敢说话，呆呆地瞧着刘晓云离去的背影，悄然憋红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眶。 很快刘晓云的身影融入昏暗。 后面的刘志成欲言又止，可是，望着刘晓云离开的背影，终是化为了一声饱含沧桑的叹息。 “爸爸，为什么不说是你想给姐姐办庆功宴……” 可怜兮兮的嗓音传来，挨了骂的月月小脸通红，委屈地撇着嘴巴，泪眼汪汪，用愤怒的眼神控诉地瞪着刘成志。 刘成志错愕地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唉，月月，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 小女儿是喜欢姐姐的。 可是他的大女儿，一直很抗拒这个妹妹，他以小女儿的名义来为大女儿做一些事只是想增进她们姐妹的感情。 可为什么，他越是这么做，大女儿越是讨厌小女儿……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第622章 子女不和多半老人无德 楼上，叶芸和秦铮悄无声息地目睹了这一切。 “子女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 秦铮淡淡嗤了一声，放下窗帘搂着叶芸的腰回到了办公桌前。 助理已经将晚上的饭菜一一放在桌上，香味溢满了整个办公室。 “吃饭吧，媳妇儿。” 叶芸舔了舔嘴唇。 在外面折腾了一下午，她的确饿了，拿起桌上的筷子顺手递给崔秦铮一双，和他一同在桌前用餐。 吃完饭之后，叶芸有些不想动。 秦铮便向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他们不再回去。 刚好省城这边有点忙。 从省城到县城最快的车程再快也要一个小时，若是今晚不回去，也就省了两个小时的来回路程。 与此同时，县城。 崔宝祥坐着黑色小轿车一路回到家，刚进家门，一个大嘴巴就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孽障，你还知道回来！” 崔父怒不可遏，拎着皮带，站在门口，肤色愤怒地瞪着崔宝祥。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崔宝祥捂着脸，一脸的不敢置信：“爸，你打我做什么？” 听见动静的崔母也急匆匆地跑来，见崔宝祥挨了打，护子心切的她连忙扒拉开了崔父，嗔声道：“老崔！你看看你，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你动不动就打他做什么？” 崔父冷哼一声。 心中怒火丝毫未减，手里的皮带啪一声甩在墙上，他指着崔宝祥破口大骂：“我要是不打他，这个孽障还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 他能干什么好事？ 崔宝祥只觉得自己无辜。 “哎呀老崔，省城那边不是来电话了嘛，咱们儿子是被冤枉的，都是外头那个小贱人诬陷他！” 崔母心疼不已，为儿子辩解。 这却让崔父更加恼怒。 “小贱人小贱人，你就知道怪外面的小贱人，要不是他在外面乱搞，别人怎么会来诬陷他？”，怒急攻心，崔父连带着崔母一起骂：“慈母多败儿，我看他都是被你惯坏了！这孩子若是再不管教，迟早得进去蹲大狱！” “爸，你在说什么呀！” 崔宝祥气红了双眼，“你儿子在巡捕局里待了一下午，被折磨了一下午，你不心疼我也就算了，我一回家你就打我，你还是我爸吗！” 崔父冷笑一声。 “我宁愿不是你爸。” 崔母脸色一僵，见自家男人真的动了气，怒气不争地拍了下崔宝祥的肩膀，小声斥道：“宝祥，你在说什么胡话？要不是你爸他今天下午亲自跟省城的领导打电话求情，求爷爷告奶奶的去捞你，你这会儿能出来？你怎么能对你爸这么无礼？” 什么？ 崔宝祥听见这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是他爸捞的他？ 不是叶芸松口放他回来的？ 忽然间，他想起他要出巡捕局时，叶芸还有巡捕局一众人的脸色。 霎时间他明白了一切。 “操！这个叶芸耍老子！” “你跟谁称老子呢？！”崔父一声怒吼，“孽障，我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崔宝祥顿时浑身一抖。 他向来害怕严厉的父亲，心虚地撇了眼，小声赔笑：“没有没有，我就是…太生气了……” “生什么气？” “爸，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捞的我，那个叫叶芸的女人实在太狡猾了！”崔宝祥说起来就来气，“明明是你捞的我，可她竟然炸我，让我为她做了好一番事才放我出去！” 想到自己被叶芸忽悠的团团转，崔宝祥这心里难受得犹如万蚁噬心。 他真恨不得，当面掐住叶芸的脖子，让她好看！ 崔父却是把皮带往桌上一扔，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问：“你说的那个叶芸，是丈夫叫秦铮，在省城开了一家地产公司的女人？” “对对对。” 崔宝祥一听，“爸，你也认识她呀？那刚好，儿子这仇算是跟他们结下了，您一定要为儿子报仇！” 崔母一听说自家儿子在外面受了委屈，也气的不行，抓着崔父的胳膊忙跟着附和：“老崔，这可是咱唯一的儿子，他在外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跟这个什么叫秦州和叶芸的绝对脱不了关系，你可不能看着咱家儿子白白受委屈！” 崔父简直要被这母子俩蠢死。 “哼，他能是白白受委屈？” 说这句话时，他嫌弃地撇了崔宝祥一眼，眼神之中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我问你，你是不是忘了这俩人的背后是谁？” 崔宝祥一下噎住了。 但也只是一两秒，他便嘀咕道：“不就是县长，还有那个叫什么穆敬生的企业家……可是爸爸，您这次都能把电话打到省城去救我，说明咱们家的背景比她的更大啊。” 叶芸的背后充其量也就一个县长而已，能比省城的官大？ 她爸是企业家又怎么了？ 企业家再有钱也不能跟官斗。 “蠢货！” 结果崔父猛然一声怒吼，还拍了下桌子，吓得崔宝祥又是浑身一哆嗦。 不是，他又哪里说错话了。 崔母也吓了一跳，但看着崔父可怕的表情，这一次她咽了下喉咙，也没敢为崔宝祥求情。 崔父望着儿子不成气的模样，狠狠地叹了口气，“唉！我看你娘真是把你生错了，你个脑袋顶胎盘的玩意儿！” 崔宝祥：“？？？” 崔父：“叶芸的背后是只有她父亲还有县长，可是你知道秦铮的背后是谁吗？” 崔宝祥错愕，秦铮背后也有人？ “秦铮的背后是掌管整个省城兵力的蔡老！” 什么？ 虽然不知道蔡老是谁，但是听到掌管整个省城的兵力，崔宝祥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天呐，掌管整个省城的兵力，那得是什么样的人物？ 秦铮不过是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泥腿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背景？ “儿子，你错了……” 崔父筋疲力尽，叹了口气，再开口多了一抹疲惫。 “秦铮前些年进了运输队，表现能力巨好，被省城蔡老看中，原本蔡老是要招他为上门女婿的，谁知这人对蔡老之女并无好感，心思也不在官场，回家探了一次亲，就在当地娶了叶芸。” “可即便是这样，蔡老的女儿也是对他痴心不悔，听说前不久还为他亲自来了县城。” 这、这…… 崔宝祥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他竟然踢到了一块铁板！ 第623章 什么面子？ “你呀你，幸好那天叶芸饶了你，出面的也是县长，不然你得罪死了叶芸，秦铮肯定会不惜余力地对付你。” 见儿子一脸没出息的震惊之态，崔父无奈摇头。 他可听说秦铮这人没有什么在乎的，最爱的就是他的妻子，谁动了他的妻子他能跟人拼命。 “那不对呀！” 崔宝祥忽然脑子在线，一拍脑袋道：“爸，既然蔡老的女儿喜欢秦铮，应该巴不得秦铮和叶芸失心，又怎么可能帮着秦铮给自己的情敌出气？” 崔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他这个儿子，说他愚昧，有些事他看的还挺清楚。 说他聪睿，可偏偏这些点子又没有用到正道上。 崔父怒其不争，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位高权重者的女儿是跟你平时交往的那些姑娘家一样小家子气，没有自己的尊严和骨气吗？” “好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崔父无意与崔宝祥多谈，说的再多也是对牛弹琴，索性叮嘱道：“你只要记住，不可以与秦铮叶芸交恶，甚至你要与之交好！” 什么玩意儿？ 秦铮和叶芸这么耍了他，他竟然还要与之交好？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好啦好啦，重要的事情都说完了吧，儿子在外面忙碌了一天，你就让他先去歇歇吧。”崔母看不下去，上前搂住了崔宝祥的胳膊。 一边安抚崔父，一边带着崔宝祥上了楼。 崔宝祥心中十分郁闷。 可这是父亲给他下达的命令，他不敢不遵从。 回到房间里，他只好跟崔母道：“妈，你能帮我物色一些礼物吗？” 礼物？ 崔母神色划过一抹惊讶，不解地问：“儿子，你不会是让妈给你物色礼物，送给你在外面找的那些姑娘们吧？” 说到这，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严肃了起来。 “儿子，你在外面可以乱来，但你可不能胡来，玩玩可以，送东西什么的就免了，你要知道，你要结婚的人一定是门当户对，品行兼得的好姑娘，你是酒厂厂长的儿子，你可不能丢了你爹的脸。” “哎呀这些我知道。” 崔宝祥不想听母亲的唠叨，挥了挥手，推着崔母出了房间。 砰一声他关上了门。 处对象跟结婚他能分的清楚。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声色犬马他炉火纯青，管理家业他却是能力不足，所以，他得娶一个能帮他当家做主的贤内助。 …… 翌日，秦铮上午忙完工作之后，陪叶芸去逛附近的百货大楼。 这是他昨天答应叶芸的。 刚好昨天他和叶芸赶得及，只是为小初七买了一块布料。 今天他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为家里多买些东西，晚上一起捎回去。 省城的百货大楼和县城的百货大楼相差无比，皆是个人或者企业承包柜台，不过铺面看起来比县城的更高更大，卖服装的卖服装，卖玩具的卖玩具，区域划分鲜明。 叶芸提议给秦香娥和叶霞一人买一件衣服，便去了服装区。 即是给两位女性长辈买衣服，自然一视同仁。 如今天气逐渐化暖，棉衣不再合适，叶芸便给她们两人一人选了件红色的呢绒风大衣。 带着秦铮在柜台结了账，两人走出了店铺，路过一家个体店铺时秦铮却停下了脚步。 “媳妇儿，你看这个怎么样？” 秦铮忽然道。 叶芸抬头望去。 只见一件雪白色的狐狸皮草高高挂在墙上，皮毛油亮，与众不同。 可她只觉得心里不舒服。 “算了吧，皮草还是蛮贵的，而且这只有一件，两个长辈也不够分。” 最主要的是皮草比较挑人。 皮草太过贵气，可又不是每个人都能穿出其中的贵气感。 她母亲还好，跟着穆敬生这么多年，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皮肤白嫩，自能穿出皮草的贵妇感。 可秦香娥不行。 常年待在山中种地，日日风吹雨晒，皮肤黝黑，身形佝偻，穿上雪白的皮草反而不和谐。 当然这些话她不能说出来。 再怎么样，秦香娥也是秦铮姑姑，而且秦香娥蹉跎成这般也是因为一直在为这个家付出。 给两位长辈的衣服她已经买好，红色喜庆，很适合秦香娥。 岂料秦铮笑了笑。 “媳妇儿，谁说给她们买的了，这是我想给你买的。” “什么？”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她买衣服了？ “你好，能帮我拿一下这件吗？” 在她愣神的功夫，秦铮已经抬手指向墙上的雪白皮草，喊了店铺里的老板娘。 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描眉画眼，大红唇，正嗑着瓜子跟旁人聊天，气急败坏地好像是在说隔壁国营店售货员小姐的坏话。 一扭头，看见了站在门口衣着不凡的秦铮和叶芸。 “哎呦~老板买衣服啊！” 一时间老板娘的脸上堆满笑容，态度格外热情，拉着秦铮的胳膊就往店铺里带。 一边拉着秦铮，一边拿着晾衣杆去取墙壁上的皮草。 “您要看这个是吧？” 而叶芸则是被落在了后面。 老板娘这么做无非是以为秦铮是家里掌握金钱大权的人，而叶芸，不过是一个依附男人的小媳妇。 拉拢她一个小媳妇没用，买卖能不能成交，还得看男人。 很多生意人都是这个想法。 谁让这个世道还是男人在当家做主呢。 宣传语上总是说，女人能顶半边天，可真到了现实中处处受到尊重的往往都是男性。 眨眼间老板娘就把挂在墙上的雪白皮草取了下来，递到秦铮面前，一边摸着，一边笑盈盈地讲解。 “老板真是好眼光，这可是狐狸皮草，整个省城就咱们家有就这么一件儿，您看这往身上一穿，显得多贵气呀！” 说着她还往自己的身上比了比。 秦铮忽然有些抵触。 他原本是想买给叶芸的，这老板娘往自己的身上比划什么？ 啧，真不会做生意。 “媳妇儿，你快进来看看。” 秦铮下意识地远离老板娘，三步并两步地走向叶芸，拉着她走进铺子。 老板娘精明的目光滴溜溜地在秦铮和叶芸之间转了转，见叶芸年纪稍小，还以为叶芸是傍大款的小姑娘，不由得撇了撇嘴。 这样的小姑娘她见多了，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轻，肤白貌美，想要傍上大老板，给人家生孩子当富太太嘛。 不过到底是赚钱重要，老板娘上前把皮草料子往叶芸的身上比了比。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叶芸皮肤白，脸蛋嫩得像刚煮出来的白鸡蛋，明眸皓齿，被雪白的皮草衬得格外贵气。 “年轻就是好呀，你瞧瞧这皮草往身上一穿，这不妥妥的千金大小姐？” 老板娘心生嫉妒，连带着夸奖的话也多了几分酸意：“我说姑娘，你就该好好打扮打扮，人靠衣服马靠鞍，这一件皮草也贵着，穿上这种衣服才配得上你身边的大老板呢。”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尖酸。 叶芸不禁扯了下嘴角。 “老板娘，你过得很不幸吧？” “什么？” 老板娘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四十多岁的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惊讶。 叶芸淡淡一笑，“我听着你跟我说的这些话好不对劲，你也不像是真心卖衣服的，倒像是来挖苦我的，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是说我不穿这衣服就配不上我先生吗？” 老板娘心虚道：“我、我没有啊……” “哦，那你就是嫉妒我男人比你男人有钱才这么说的喽？” 叶芸眼神怜悯，啧了声：“也是，你定是日子过得苦，看不得别人能嫁得好丈夫，心里发酸，所以挖苦别人，是吗？” 老板娘瞠目结舌。 没想到，她的心思竟被面前这个年轻的小姑娘给看了出来。 “你这小姑娘嘴巴可真毒，说话可真不好听……” 她心有不甘，看向秦铮，端的是一副语重心长：“老板，这男人找老婆可得找温柔贤惠的，可不能找这么不懂事的，在外面多不给你面子啊。” 面子？ 秦铮一脸懵逼，什么面子？ 第624章 她怎么来了？ 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媳妇面前要什么面子？ 还有，叶芸什么时候不给他面子了？ 秦铮一点都没觉得叶芸不给他面子，倒是这个老板娘，神经兮兮不知道在讲什么鬼话。 偏偏老板娘看不出他的厌烦，继续吹嘘道：“我女儿性格就可好了，我们当长辈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反驳我们，也从来不说难听的话。” “那你女儿真可怜。” 叶芸脱口而出。 老板娘脸色一黑，“你说什么？我看你是嫉妒我女儿懂事听话！” 转眼她看向秦铮，讨好一笑：“老板，留个地址，我把我女儿介绍给你，让她去找你，不像有些人，连个人话都不会说！” 秦铮顿时阴沉了脸色。 “滚，”他眉眼一沉，眼底弥漫出莫大的压迫感，“我媳妇儿怎么样，还用不着你来说道。” 老板娘心头一颤。 嘿，这男人还挺护着自己的小媳妇儿。 算了算了，原本她还想替自家女儿挖一挖这个男人，结果对方不上道呢。 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至少上百，肯定是个大老板。 可惜了。 见秦铮如此维护叶芸，老板娘也歇了心思，伸手招呼道：“来来来，仁义不成买卖在，咱们看衣服，这件皮草可是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两位觉得这衣服怎么样？要不要？” 叶芸摇了摇头。 倒不是衣服不好，而是她对皮草向来是敬而远之。 这个年代不比后世，有专门的养殖场，可以人工养殖狐狸等小动物制作成皮草。 而这个年代的皮草，皆是人们狩猎，剥皮，残忍地剥夺掉野生小动物的生命而来的。 它们同样生于天地间，本可以安稳地度过这一生，却被猎人强行夺去生命，拔掉皮，制作成人们喜爱的皮草。 人类这一生可以穿很多件衣服，小狐狸一生却只有这一件，且是他们的生命。 一件皮草，千针万痛。 后世甚至有人虐杀流浪猫，剥皮，缝制，制作成皮草大衣拿来售卖。 将近十只的流浪猫，才能制作成一件像样的猫皮大衣。 “以后再说吧。” 叶芸没有心思看皮草，挽住秦铮的臂弯，打算离开。 秦铮跟着点了点头。 “哎，你们别走啊！” 老板娘见他们两人要走，不想放过眼前的大单，拿着皮草匆匆走到门口一把拦住他们。 “两位，我这可是镇店之宝，你出了这个门，整个省城你都找不出来第二件！” 秦铮眼底早有了抵触。 买卖就是买卖，卖家想卖，买家想买，买家不想买的话，卖家还纠缠着干什么？ “你的东西再好也没用，我媳妇儿没相中，谢了。” 说完他带着叶芸越过老板娘。 老板娘又连忙拦住他们，笑道：“老板，我看你是个有缘人，咱们就当交个朋友。你开个价，我觉得可以，这件皮草就卖给你！” 主要是这件皮草在她店里挂了太久，一直有人问，一直没人买。 一个个的都说是价格太高。 可这件皮草才八百块，这么好的品相，上哪儿找去呀？ 今天好不容易让她看到个大老板，这人身上穿的衣服至少上百，必然买得起她的皮草，这皮草不卖给他还等着卖给谁？ 这皮草不好保养，今年卖不出去明年可能就坏掉了。 坏掉了，就只能砸手里，那她不得赔死？ 老板娘很卖力道：“老板，你看看这料子，这皮毛，油光锃亮的，只有这样的衣服才配得上你媳妇不是？” 她这话还算中听。 秦铮顺口道：“多少钱？” “不多不多！”老板娘见有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下，朝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才一千二，便宜吧！” 什么？！ 情绪稳定如秦铮，在听见价格的一瞬间也不由得张开了嘴巴。 叶芸更是嘴角抽搐。 一千二，你怎么不去抢啊？ “老板娘，你改行抢银行算了。”秦铮嗤了声，带着叶芸就走。 “两位别急呀！” 老板娘追上他们，拍着皮草道：“我与两位有缘，老板一看就是大老板，我还指望着你能多给我介绍点客户，今天我就给你们打个折。” 叶芸扯了下嘴角，“多少？” “一千！” 老板娘说着，一根手指头又怼到了叶芸的面前。 叶芸不由白眼一翻。 这折打的倒是挺大。 但仍旧很贵！ “走走走，不买，不买！”她不由分说，拉着秦铮就朝外走去。 别说一千了，一百块她也不买。 怎么说也是有灵性的东西。 就这一件皮草，少说也去了四五条小白狐才做成的。 穿在身上，她都怕小狐狸们来找她索命。 “哎？我让你们走了吗？” 眼见叶芸和秦铮真的不打算买下皮草，老板娘脸色一变，抬手招呼了两个人就往门口一堵。 秦铮脸色一黑。 望着膀大腰粗堵在门口的两名壮汉，他嘲讽一嗤：“老板娘，你这是做什么？想强买强卖不成？” 叶芸也不禁啧了声。 都说小地方不行，可是这大城市看起来也是黑心老板多呀。 老板娘与之前热情的模样判若两人，拎着皮草往秦铮面前一站，挺着腰板，扬着下巴冷冷道：“老板，我看你是个人物，但这省城大佛多，咱们谁也别得罪了谁。只要你买了我那件皮草，以后你在这一片儿报我凤姐的名，我都罩着你，怎么样？” “凤姐？” 秦铮挠了挠后脑勺，看向叶芸，“媳妇儿，你听说过这号人吗？” 叶芸摇了摇头。 “我还没有你来省城来的早，你都没有听过这号人，我怎么可能听说过。” 他们这对话落进了老板娘耳中。 “合着两位是才来省城的生瓜蛋子？我还以为，您是哪位大老板呢！” 老板娘哈哈大笑，既然这样那不是更好拿捏了？ “小兄弟才在省城不久啊，这不刚好，你卖凤姐一个人情，凤姐帮你在省城站住脚跟！” “就是，咱们家凤姐在这一片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堵住门口的两个人也接话。 “兄弟，你识相点儿。”老板娘笑着上下打量着秦铮一眼，显然是宰定了，“看你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差几百块钱的人，咱们这当官儿都跟我有交情，你跟凤姐交好，好处有你的！” 叶芸恍然大悟。 “哦，原来凤姐身后有这么大的后台，怪不得您这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 老板娘被夸的心花怒放。 “你知道就好。”她睨着叶芸，，伸手得意地将耳边的发丝挽到耳后，语气中尽是傲慢：“咱们今天就当交个朋友，一千块，我就让你把这件皮草带走。” “一件皮草卖一千块，你真当这世上人人都是冤大头？” 忽而一道清丽嗓音传来。 只见灯光明亮的走廊，缓缓走来一位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 女人眉眼柔和，却又带着一抹说不出的韧性，目光清冷地凝视着老板娘，无形中给人带来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压感。 老板娘脸色一怔。 她、她怎么来了？ 第625章 肤白貌美大长腿 “八百块的皮草，你卖一千，多出来的两百块钱是给自己买棺材的？” 女人走进店铺。 堵在店铺前的两名壮汉见到她，顿时跟老鼠见到猫似的，纷纷躲到了两边。 她是谁？ 叶芸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女人，黑发齐腰，干净整洁，高挑的身材，眉眼泛着几分异域风情，弥漫出一股冷清出尘的气质。 “唐、唐小姐，您怎么来了？” 看到女人，老板似乎很害怕，连忙笑呵呵地朝女人走了过去。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还连忙跟秦铮和叶芸使眼色，恨不得直接开口说：走啊，你们俩快走，还带着这里是想害死我吗？ 叶芸挑了下眉。 “老板娘，你这是要赶我们走吗？可你刚刚不是还想把这件皮草卖给我们？”她偏偏不走，笑盈盈地瞧着老板娘。 老板娘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差不多得了，快离开这里。” “别啊。” 这一声是唐小姐说的。 唐小姐看起来比老板娘高了小半个头，穿着高跟鞋，裹着毛绒披肩，俯视着老板娘。 虽然笑着，可吐出来的一字字却满是不容反抗的威压：“老板娘，哪有把客人往外轰的道理？你若是把人都轰走了，这百货大楼里面的东西都卖给谁？你吗？” 老板娘顿时咽了下喉咙。 “这、这……” 她不知所措，连忙笑着讨好道：“唐小姐，他们就是外面来的土包子，我在咱们商场这么久了，可给咱们商场交了不少钱，我这皮草今年要是卖不出去明年就得降价，说不定还得砸手里，您不看僧面看佛面，让我坑他们一回又如何？” “反正就是一手买卖，说不定他们以后不会再来了，不坑他们坑谁去？” 瞧瞧这话，理直气壮。 唐小姐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加上门口的两个老板娘的人，一共四个壮汉。 要是唐小姐跟老板娘同流合污，一点头，今天他们要是不买下哪一件皮草，肯定是出不去这个门了。 秦铮轻轻握了下叶芸的手。 叶芸看他一眼，给他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 秦铮只能点头。 不过四个人，他又不是打不过。 叶芸不想把事情闹大，看向唐小姐：“唐小姐，我们不想生事，但我们也不是冤大头，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是这个百货大楼的管理人员，且不说您这次会不会帮着老板娘，就此事而言，她这样的老板在您的商场里带着，您不怕把商场的名声带坏吗？” “如今世道不同，人人都可以做生意，不像之前，百货都是被垄断的，您的百货大楼若是名声坏了，其他商人趁机涌入市场，到时还有您这百货大楼的活路吗？您也得丢工作吧？” 唐小姐挑眉看向叶芸。 老板娘像条狗一样，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管理者，你知不知道唐小姐是……” 唐小姐手一抬。 老板娘骤然闭嘴，却也不敢再说，心有不甘地瞪了叶芸一眼。 叶芸只道：“唐小姐，我和先生是在附近做生意的，并不是什么只来一次的冤大头。” “我知道。” 唐姝微微一笑。 望着叶芸时，她脸上的笑意多了一丝真诚实意。 叶芸微微皱眉。 为什么，感觉这位唐小姐对她笑得怪怪的？ “唐小姐认识我们？” 秦铮好奇，上下打量了对面的女人一眼。 唐姝坦然一笑，“认识啊，顾瑾家里有他和你的合照。” 说完她又看向叶芸，笑容柔和：“而且他说过，你妻子长得很漂亮，如今一见，果然如是，所以你们很有辨识度。” 叶芸：“……” 秦铮：“……” 哦天，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啊。 秦铮不由得多打量唐姝两眼，心想，这就是一见面把他兄弟气得蹦高抓狂的女子呢。 嗯，看起来的确有这个实力。 叶芸则已沦陷于唐姝的美貌。 哦天，刚刚只顾着跟老板娘作对，竟然没发现顾瑾的未来老婆竟然是这么漂亮的大美女！ 瞧瞧这身材，这小脸，这腿…… 肤白貌美大长腿！ ——实至名归。 而且嘴巴超甜！ “媳妇儿？媳妇儿？” 耳边传来秦铮的呼唤，叶芸扭头，就见秦铮正一脸幽怨地瞧着她。 秦铮郁闷至极。 他都没有看走神，他媳妇儿竟然看其他女人走了神，可恶啊。 “啊，哦，昨天晚上没睡好。”叶芸意识到失态，连忙朝他笑了下。 秦铮：“……” 昨天明明从十点睡到今早十点，什么没睡好，分明是被女人丢了魂。 好消息，他媳妇儿不爱看男人。 坏消息，她喜欢女人。 叶芸拍拍他的肩膀佯装安慰，实则眼神再次飘向了唐姝，语气笑盈盈：“第一次见面，吃饭了没有？要不咱们去搓一顿？” 唐姝轻松点头，“好啊。” 旁边的老板娘眼见叶芸和唐小姐一副熟稔的表情，早已瞠目结舌。 唐姝扭头看向了她。 老板娘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一拍大腿道：“哎呀，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嘛！” “您二位也不说您和唐小姐认识，不然我也不会拦你们，误会，都是误会啊！” 说这话时，老板娘满脸堆笑讨好地拉着叶芸的胳膊。 叶芸默默把胳膊从她抽出，冷冷一笑：“老板娘可别这么说，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你别管我们跟谁认识，站在百货大楼里，我们也只是普通的顾客而已。” 这…… 老板娘见叶芸不给面子，心想已经把叶芸得罪死了。 没办法，她再次看向唐姝，小声求情：“唐小姐，我也是为了能多赚点钱，我有了钱才好继续交租金，不然……” “你的意思是，没有这件衣服，你就活不下去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被除名了。”唐姝面色清冷，嗓音虽淡却带着不容拒绝：“我代表宏盛百货和你解除合同，你的经营方式宏盛百货不敢苟同，从此不允许你出现在宏盛百货。” “什么？” 老板娘一下跌倒在地。 她连忙抓住唐姝的裙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道：“唐小姐，唐小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毁坏商场的名声了，您别赶我走！” “我这皮草都是贵物件，只有在百货大楼才能卖的出去！” “求求您让我留下吧！” 对于老板娘的求饶，唐姝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地抬了一个眼色。 “等会儿我会让人把你的货物也送出去，不会占你一点便宜的，再见。” 守在门口的两名工作管理人员立即进入店铺，架起老板娘，一边一个毫不留情地向外拖去。 “诶！我店！我的店——” 老板娘剧烈挣扎，却无济于事，一点点被拖了出去。 原本跟在老板娘身后狐假虎威的两名壮汉一声不吭，埋着脑袋，在唐姝面前大气儿不敢喘。 唐姝眼神瞥到他们。 仅仅只是一瞥，两人皆是虎躯一震，惊恐地往后踉跄了两步。 嚯。 这唐姝到底什么威力，竟让两名大汉如此恐惧，叶芸不由地对面前的女孩多了一抹兴味的好奇。 第626章 有了女人，就不要他了 两名男人中的一个承受不住唐姝的逼视，鼓起勇气，磕磕绊绊地道：“唐、唐小姐，我们也是为了维护大楼的生意……” “对对对。” 另一人也附和：“唐小姐，我们都是为了大楼的生意，我们听您的，您说这不可以那么做，我们以后坚决不那么做了！” 唐姝笑了。 “好啊。” 她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淡声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跟你们一样，有这种店大欺客的想法，我放过你们，也希望你们不再犯，同时监督和你们有一样想法的人。” 有时候，小兵们之间传递信息更有用。 想要消除这一股歪风邪气，不光要管理式地培训加强服务态度，还要让他们自己之间传递这个信息。 这两个人今天吃了教训，定会谨记，由他们在同伴之间传播也能达到不错的效果。 两人连忙道谢。 百货大楼的工作待遇好，工资高，丢了这门工作，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唐姝随意挥了下手。 两人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可以啊。 叶芸由内而外地佩服，跟唐姝道谢：“谢谢你，不过，你擅作主张和老板娘解除了合同，怎么跟上面的人交代？” 唐姝疑惑，“上面的人？” “嗯？”叶芸见她反问，愣了两秒，“难不成……” 也是，唐姝家境优渥，算是世家子弟，又怎会自降身份来这里当一个小小的管理者？ 那这座百货大楼是她家里的？ 即便如此，那她擅作主张，应该也不好跟家里人交代吧？ 而且她寄人篱下，这座百货大楼多半是她舅舅的产业，除非她格外得宠，不然做了舅舅家的主，总归是招人不悦。 “对，这座大楼是我的。” 忽然唐姝应了声。 叶芸：“？？！” 等等，你说什么？ 叶芸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瞧着面前淡笑的女人。 唐姝仍旧笑着，语气平静：“去年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我舅舅就把这家百货大楼送给了我，是我的嫁妆。” 叶芸：“……” 天爷啊。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都是住在舅舅家里的人为何差别这么大！ 还有，顾瑾不知好歹！ 唐姝已是熟稔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朝外走去，语气轻快：“走啊，我请你喝汽水儿。” 叶芸爽快一笑，“好啊。” 后面，秦铮拎着东西老实巴交地跟着。 奇怪了，顾瑾的未来老婆，不陪着顾瑾，怎么把他的老婆给拐跑了？ 想到这秦铮朝前头喊了句。 “唐姝，顾瑾呢？” 唐姝扭头笑道：“我不知道啊。”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 秦铮咬牙，啐了声。 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顾瑾这个狗东西，天天说自己要陪未婚妻，也不去公司，让他跟老高忙里忙外的，合着又不知道一个人上哪潇洒快活去了。 叶芸和唐姝逛了一下午。 百货大楼逛完，他们又去了附近的小店，改革以来到处都是个体户，有许多本地没有的小物件儿。 没遇到唐姝之前，叶芸没有这么畅快地逛过街。 她是个性子比较淡的人，和秦铮出来买东西，向来是直奔目的地，买完就回家，才来不多浪费一点时间。 唐姝看起来也是这个性子。 可不知道是真的投缘还是想培养感情，唐姝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进了一家又一家的店铺。 直到后备箱堆得满满当当，她终于忍不住跟唐姝摆手说不逛了。 唐姝看起来并没有劳累的迹象，却也笑着应下。 听说叶芸和秦铮是要会公司，她说：“我还没有去过你们在省城的公司，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叶芸一听，“可以啊。” “谢谢。” 唐姝也没作假，索性跟着上了他们的车。 夕阳渐逝。 须臾，落日已经全部壮丽沉没，连留下的些许霞光也无先前的绚丽。 车子缓缓停在了公司门前。 秦铮下了车，绕到副驾驶给叶芸打开了车门。 下车后的叶芸，确实走到后排帮唐姝去开车门，看得秦铮心里又是一阵郁闷。 偏偏对方是个女人，他也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吃醋。 后备箱有很多叶芸买来的东西，还有一些唐姝买下送叶芸的，将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这些东西都好说，留在车上就行，改明儿直接开车带回县城。 倒是叶芸为他添了一套被褥，要拎下来，放在他的办公室里，顾不得回家时能在办公室里睡个舒服觉。 如今的办公室也能睡觉，但只能睡沙发，一觉醒来腰酸背痛。 秦铮倒是无所谓，但叶芸不行，生产过后她的身体娇弱许多，他还是想叶芸能睡的舒服点儿。 不然下次就不跟他来省城了。 叶芸和唐姝在前面走，秦铮认命，打开后备箱一个人默默拎起了行李。 可恶啊。 有了女人，就不要他了。 还好门卫小伙子有点眼色，见他一个人拎东西费劲，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帮忙。 这边，叶芸挽着唐姝的手谈笑风生地进了公司。 一进公司就遇上了熟人。 大堂里，顾瑾一脸风流，正懒洋洋地靠着柜台和前台小姐贫嘴，扭头就见叶芸携着一抹苗条的身影逆光而来。 他眯了眯双眼。 夕阳的余晖从门口倾洒而入，映着朝他缓缓走来的两人，他只勉强认出了叶芸的身影。 “呦，叶芸回来了？秦铮呢……我靠，你怎么在这？”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跟在叶芸身边的唐姝，吓得猛地一跳，一下站直了颀长的身体。 这般惊慌失措，活像一只偷腥被抓住了的野猫。 唐姝歪了下脑袋，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眉眼含笑地瞧着他。 “我怎么不能在这？” 淡淡视线扫过顾瑾，看到了脸色同样惊讶的前台小姐。 哦~她好似明白了原委，朝着顾瑾莞尔一笑，语气略含嘲讽：“看来是我们打扰了顾少的雅兴，你继续，我是跟叶芸来的。叶芸，我们走吧。” 叶芸扯了扯嘴角，“好。” 也没说别的，她反握住唐姝的手朝楼梯走去。 结果顾瑾一把薅住了她。 顾瑾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慌，强行把她拉到一边，压低了嗓音急哄哄地问：“什么情况？你怎么跟她混到一起去了？” 第627章 顾瑾被拿捏 “什么叫我怎么跟她搞到一块去了？”这话叶芸不爱听，上下瞄了顾瑾一眼。 顾瑾啧了声，“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玩啊。” “你怎么跟她玩！” “我不跟她玩跟谁玩跟你玩？” “我……” 顾瑾深觉跟她沟通不下去，咬牙切齿，气得一跺脚，狠狠挠了下后脑勺，她怎么就不理解他的意思呢！ 偏偏叶芸的眼神像是在看白痴，仿佛他才是个傻子。 “行，我不跟你唠了。”顾瑾一抬手，掰过叶芸的肩膀朝唐姝推去。 叶芸轻笑，“呦，这就没耐心了？” “……” 顾瑾把她往唐姝的方向一推，挥手道：“歇着吧您。 “好嘞！” 叶芸也不客气，拉着唐姝的手继续朝楼梯走去。 反倒是唐姝，在上楼时，扭头清淡的眼神看向了顾瑾。 顾瑾正郁闷挠头，一抬头，刚好撞上唐姝冷静自持的眼神，动作一时僵在了那。 “你、你看我干什么？”他被唐姝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低头看了看自己着装。 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劲啊。 那这女人看什么？ “没有。” 唐姝微微一笑，随后挽着叶芸的胳膊从容地上了楼梯。 很快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顾瑾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没想明白唐姝刚刚那个笑容是什么味道。 不是，她什么意思？ 这时秦铮走了过来。 顾瑾立即上前，顺手接走秦铮手里的物件儿，带着满腔疑惑地问：“秦铮，这咋回事？” 秦铮凉凉一嗤，“我还想知道咋回事呢。” “什么？” “你看到刚刚跟你未来媳妇儿一起上去的女人没有？”秦铮往楼梯方向使了个眼色，神色大是不爽。 顾瑾眼角一抽，“我是瞎了吗？那不是你媳妇儿吗？” “是啊，那是我媳妇啊，”秦铮白他一眼，“那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媳妇儿把我扔下自个儿走的？” 顾瑾：“……” 好家伙，搁这等着他呢？ “管好你媳妇儿。”秦铮扔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去追叶芸。 顾瑾顿时气得两眼一瞪，边追边不服气地喊道：“秦铮你啥意思？啥叫我管好我媳妇儿？那不是你媳妇儿把她带到公司来的？你等等我！” 队伍的最后面门卫小伙子扛着一床棉被艰难跟上…… 当老板就是好，媳妇儿一个赛一个漂亮，什么时候他也能娶上媳妇儿啊。 办公室里。 叶芸拎起暖水瓶，亲自倒了几杯冒着热气的温水。 “秦铮这办公室没有什么好东西，你凑合喝点儿。”说着话，她将一杯温水送到唐姝跟前。 唐姝也不是矫揉做作的人，道了声谢，端起杯子慢饮两口。 秦铮和顾瑾很快推门而入。 两人将手里的东西丢到沙发上，跟在他们身后的小伙子也有样学样，将厚厚的棉被撂进了沙发里。 见小伙子累的满头是汗，叶芸喊了门卫小伙子一起喝杯水。 小伙子也不客气，爽快应下，端起杯子一口狂饮，再放下杯子，滴水不剩。 “谢谢老板娘，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咧着一嘴大白牙，黢黑脸上挂着大咧咧的笑容，春风满面地离开了办公室。 给老板办事，老板娘亲自倒水，公司里他是头一份儿。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总是充满干劲儿，一离开，连带着办公室里唯一的热闹也带走，只剩下了尴尬的沉默。 唐姝坐在办公桌前的客椅中，摆着玻璃水杯，歪着脑袋静静地凝着顾瑾。 还是和之前上楼梯时一样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顾瑾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他做错什么了吗？ 还是说，叶芸跟着女人说什么了？ 还是刚刚他在楼下跟前台聊天让她误会了什么？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顾瑾已经在脑袋里把自己从小到大做过的错事都过了一遍，可他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啊！ 那这女人这么看着他干什么！ 问题肯定出在叶芸这里。 顾瑾一下子瞪向叶芸，眼神堪比凶恶：“叶芸，你出来一下。” “嗯？” 叶芸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叫我吗？ 顾瑾点头，“对。” 叶芸不解，默默地看向了一边的秦铮。 秦铮往后一靠，倚着墙壁，单手捏着水杯，似笑非笑地瞧着顾瑾，一字一顿颇是兴味地问：“你喊我媳妇儿出去做什么？” 顾瑾瞪他一眼，“你也不无辜，等一会儿再收拾你。” “呦呦呦~”叶芸忍不住了，语气略带一丝嘲笑：“让我猜猜，你怕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唐姝的事情，怕我和秦铮透露给了唐姝，所以喊我们出去打预防针？” 顾瑾明显吓一跳。 “不是，这可不能乱说！” 他竟下意识地看了眼唐姝的脸色，小声辩解：“我可是洁身自好的有为青年，还要评淮城四大才子之一呢！” “噗……” 叶芸一口水吐了出去。 那口水不偏不倚地刚好喷到了秦铮胸口，白色衬衫被喷湿，秦铮默默闭了下双眼。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绢帕，给叶芸擦了擦嘴角，才去处理被湿了的衬衫。 唐姝笑眯眯地瞧着这一幕，什么也没说，视线再次落到了顾瑾身上，语气清淡：“我又没说什么，怎么看起来你这么紧张？” 你这还没说什么呢？ 是，你是什么都没说，可你的眼神仿佛什么都说了好吗？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错觉，顾瑾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可她，好像天生有一股压制他的力量。 这种被拿捏的感觉并不美妙。 顾瑾有点待不下去了，不太自然地道：“我晚上还有约会，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先走了。” “去哪啊？” 身后传来唐姝的唤声。 顾瑾停下了脚步，一扭头，唇角肆意上扬，眼神戏谑，换了副吊儿郎的语气对唐姝道：“不是吧大小姐？不是说不管我在外面怎么浪的吗？” 唐姝微微一笑。 一步一步走到顾瑾面前，白嫩的素手抬起，朝顾瑾的衣领伸去。 顾瑾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做什么？” 第628章 还挺不经逗 然而下一秒，唐姝的手落到他领带处，纤细的指尖轻轻为他整理了下歪了的领结。 “出门在外，也不注意下形象，吊儿郎当的怎么招女孩子喜欢？就这么出去，别人是要说我眼光不行，还是说我不会打扮男人呢。”唐姝轻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似有幽香，伴随着温热气息淡淡地扑在他的耳垂处。 明明感受到温热的是耳朵，可那炽烈的热意顺着耳垂往上爬，点燃耳根，一路烧透了他的脸颊。 整理好领带，唐姝又轻轻为他抚了下肩膀的褶皱。 顾瑾垂眸瞧着面前笑颜如花的脸颊，只觉得她笑容虚伪得刺眼，一把攥住她白嫩得过分的手，嘴角也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俯身，凑近她，嗓音低低：“唐小姐难道没听说过，男人越坏，女人越爱吗？” 哦~ 唐姝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是我不周到了。” 她拍手一笑，点头，瞧着顾瑾的目光中渐渐多了些趣味的笑意。 顾瑾脸色一变，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唐姝拎着刚刚给他整理好的领带就是一扯！ 顾瑾吓一跳。 不等他做出反应，唐姝双手抓住他的衣领，猛地一撕——嗤啦！ “哇哦~” 秦铮和叶芸齐齐瞪大了双眼。 白色衬衫的扣子瞬间被崩掉两颗，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顾瑾胸口大敞，露出了里面长久不见天日的小麦色胸膛。 一股凉意灌进心口，他双眼瞪得溜圆，震惊得难以置信！ “唐！姝！！你干什么！” 唐姝挨了吼，一脸无辜地甩了甩撕痛了的双手，表情和语气皆是格外的无辜：“当然是帮你啊。” “你帮我什么！” 顾瑾一把将衣服合上，发现没有扣子根本合不上，气得一把捞过旁边秦铮的外套，一股脑地捂住胸口。 这模样，活像受气的小媳妇儿。 “这么凶做什么？把自己吓到了怎么办？”唐姝上下打量了一眼他羞愤以加的表情，又从鼻间嗤出了一声冷笑，乘胜追击：“不是你说男人越坏女人越爱？你这样还不够坏么？” “捂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被人看？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位置！” 这这这……了不得！ 顾瑾简直无法相信。 好半晌，他才憋出来一句：“唐姝，你完全不像个淑女！” 唐姝仍是笑着。 表情自若，油盐不进，根本不把他的话放进眼里。 “好了顾瑾，你跟你未来媳妇儿置什么气，她这不是在帮你？”叶芸劝和，说着忍不住又是噗嗤一笑。 秦铮也压着笑意，附和道：“放宽心，早晚都要给她看的。” “你们！” 眼见秦铮和叶芸皆是啼笑皆非地瞧着他，顾瑾的耳垂红得鲜艳欲滴，一跺脚，捂着胸口转身夺门而出。 唐姝：“……” 叶芸：“……” 秦铮：“……” “小样儿，还挺不经逗。” 唐姝总结一句，看了眼被摔上的房门，转身无趣地坐回了客椅，神色早已恢复了以往的冷清。 什么拉扯，明明是绝杀。 看似吊儿郎当的顾瑾，在唐姝的面前根本不够看。 “我去看看他。” 秦铮说完也离开了。 房门轻轻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叶芸和唐姝。 空气些许安静。 端起刚刚放下的水杯，杯子还剩余半杯水，唐姝仰头，一口气将已经有些凉了的水全部灌入腹中。 “还喝吗？”叶芸问。 唐姝摇了摇头。 叶芸轻笑，“何必呢。” “只能这样了。”唐姝抬起头，潇洒笑容de背后略含一丝苦涩，语气幽幽：“对付流氓的方式，就是比他更流氓，让他知道我也不是善茬儿，才能镇住他。” “哦不对，也不是镇住他……” 最后她也没说出什么，抿唇一笑，挥挥手掀过了这个话题。 “听说你女儿很可爱，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荣幸见到她？”她轻松一笑，神情期待地瞧着叶芸。 叶芸深吸了一口气。 看唐姝如今的状态对顾瑾应该有很深的误会，但唐姝不想说，她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回答道：“她一直在县城待着，姥姥和姥爷还有秦铮的家里人守着她呢。” “这么好啊……” …… 外面。 夜幕降临，寒风肆意，顾瑾裹着外套一路气呼呼地出了公司楼。 他朝着停在一边的轿车走去，路过的员工看到他原本想打招呼，可一看到他黑乎乎的脸色，顿时个个吓得绕道走。 车门刚拉开。 身后忽然探过来一只大手，猛地给他关上，发出了嘭的一声。 “谁啊！”顾瑾心情正不好，扭头就骂道。 秦铮静静站在他身后。 见顾瑾一脸愤怒地瞪着他，秦铮两手一摊，耸了下肩，“这么大声做什么？吓到你自己了怎么办？” 顾瑾不禁瞠目结舌。 半晌，他怒吼一声：“秦铮！” “好好好……”秦铮见他真生气了，连忙出手安抚：“别生气别生气，不就是一个女人？不就是你未来的媳妇儿？不就是以后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咱们不理她总行了吧！” 顾瑾忍不住嘴角抽搐。 你确定你说的是好话？ “嗐……”秦铮一拍他的肩膀，搂着他的肩膀朝公司里走去，边走边劝说道：“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是你名声在外，人家也不了解你，把你当成那种人情理之中啊。” “什么？那种人？哪种人！” 顾瑾一听急了。 “秦铮你给我说清楚，我是哪种人了？虽然我整天不着家，虽然整天不在公司，虽然我每天不干正事儿，但我是哪种人了？！” 秦铮心想，你能不知道人家把你当成哪种人？ 顾瑾来了劲，一把将他推开，梗着脖子道：“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看她这是在给我下马威，想让我怕了她，我偏不！” 嗯？ 秦铮微愕，“你想干嘛？” 顾瑾望着夜色下的公司大楼，仿佛透过层层墙壁看到了唐姝，阴森森地勾起了唇角。 秦铮心头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啧了声：“作为兄弟，我劝你一句，别冲动。” “哼。” 顾瑾咬牙，森森一笑：“你等着，我绝对不能让她一个女人唬住了去，等着瞧吧！” 第629章 就是个弟弟 第二天顾瑾就约了一名同样的长发女性出现在公司，说是他流落在外的女朋友，打算以后就带在身边培养感情。 当时唐姝刚好来公司找叶芸。 顾瑾也正是看准唐姝在，领着女人特意在唐姝的眼前转了一圈。 他很臭屁地道： “我的未婚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安琪小姐。” 对面的女人一头时髦卷发，也是个自来熟，友好地朝唐姝伸出一只手道：“你好，顾先生的未婚妻，我是顾先生的女朋友。” 唐姝不禁瞠目结舌。 望着笑容明媚的女人，她的嘴巴张了张，无语地望向了女人旁边的顾瑾。 顾瑾挑眉。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看到顾瑾这副表情，唐姝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眼神瞬间直白的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顾瑾咋舌，她这是什么表情？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唐姝淡淡点了点头，没有去接女人伸过来的手，而是往旁边一坐，指尖轻轻叩了下木质桌面，清冷嗓音略含一丝冷淡地道：“既然人都给我带来了，这杯茶我是不想接都不成了，来吧。” 什么茶？ 顾瑾根本反应不及。 “噗嗤……”办公桌后的叶芸见此，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铮嫌弃地看了眼顾瑾，丢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朝叶芸伸出手道：“媳妇儿，要不要带你出去走走？” “好啊。” 叶芸也不想留下打扰别人的空间，从容地握住秦铮的大手，打算跟他一起离开。 然而顾瑾一把拦住他们。 “你们走什么？” 他拼命给秦铮和叶芸使眼色，关键时刻，当然是要留下来给他撑撑场子啊。 然而他只得到两人的冷漠。 “他眼睛抽筋了？” “更像是抽风。” “用不用送他去医院？” “挨打之后他自会去的。” “停！” 顾瑾受够了。 一手捞一个，他携着秦铮和叶芸直接跑进了角落。 背对着办公桌前的唐姝，他咬牙切齿，气急败坏：“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我今天是给那女人下马威，你们跑什么？” “你怕什么？” 叶芸瞄了一眼身后，“你有两个人，唐姝只有一个，你还怕她不成？” 顾瑾一愣。 是啊，他怕什么？ 他要是知道他在怕什么，他还用在这里找人撑场找面子？ 而这边的唐姝也没清净。 唐姝本无意关心顾瑾和陌生女人的事情，只是喝着茶，浅浅地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眼。 时髦的红色外套，时髦的发型，描了眉，涂了口红，二十来岁的年龄，把自己打扮的倒是干净漂亮，就是不知道哪门子神经没搭对，上了顾瑾的这条贼船。 “唐小姐，我是他雇来的。” 忽然女人道。 唐姝喝茶的动作一顿，目光诧异，抬头朝满脸堆笑的女人望去。 女人狡黠一笑。 见顾瑾还在悄没声息地跟秦铮和叶芸说话，她也凑到唐姝身边，小声告密：“唐小姐，你放心，我不会破坏别人的婚姻，顾先生找我来是充面子的。” “哦？” “他说您昨天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他觉得没面子，得把场子找回来，不然被您压了一时，以后结了婚得被您压一辈子，受您一辈子的气！” “……” “您看您长得多好看，我要是能娶上你这种媳妇，被您压一辈子我也愿意啊。” “……！” 唐姝惊愕地望着女人，眨了眨双眼，忘记了应该的反应。 女人正用艳羡的目光盯着她，从她的脸，到她的胸，不知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嘴角，哈喇子都快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唐姝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冷，她太冷了。 唐姝下意识地用披肩把自己包裹了个严严实实，才轻声问：“他给了你多少钱？” “哦。”女人一听，伸出两根手指，笑的格外灿烂：“二十。我原本也十块就够，因为我长得漂亮，会说话，他给了我二十呢！” 唐姝：“……” 普通工人的工资一个月也才三四十，他一出手就是二十，还真是阔绰。 “你们在说什么？” 顾瑾大步走来。 结束完秦铮和叶芸的谈话，他似是发现了女人和唐姝的交谈，目光警告似的谨慎地瞥了眼女人。 女人显然是根老油条，眯眼一笑，“顾先生，人家这不是在讨好唐小姐嘛~” 一边说着，一边撒娇似的晃了晃顾瑾的胳膊。 顾瑾眉头微皱，有些抗拒女人如此亲密的接触，不着痕迹地将胳膊从女人怀中抽出。 “跟她有什么讨好的？你记得，我心里的人是你。”他轻蔑地看了眼唐姝，扭头，对女人满是宠溺地笑了下。 女人顿时娇羞得不能自已。 “嗤……” 这道冷笑是唐姝发出的。 顾瑾心头一动，朝唐姝投去了兴味的目光，语气轻挑：“不是吧唐小姐，这就绷不住了？” 唐姝啧了声。 “顾先生好雅兴。”最后她摇了摇头，拎起包，抬脚一脸蓦然地打算离开。 顾瑾心中一阵激动。 他赢了，他赢了！ 唐姝被他刺激走了！ “哦对了。” 忽然走到门口的唐姝转过身，指了下卷发女人，轻松一笑：“她什么时候进门你记得通知我，这杯茶我定是要喝的，但今天我和舅舅还有事相谈，就先失陪了。” 咔哒。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门也被关上，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顾瑾和众人。 秦铮和叶芸相视一笑。 顾瑾则是还没回神，刚刚那个笑的如此轻松，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女人是唐姝？ 靠！ 他做的这一切都没用吗？ “早就劝过你，不要造孽。”秦铮凉凉道。 叶芸挑眉，倒是不知道这回事，“你什么时候跟他说的？” “昨天晚上。” “哦~”叶芸想起来了，看向顾瑾，“收了你的神通吧，你在唐姝面前就是个弟弟。” 顾瑾一听，“谁说的？” “大家有目共睹。” “不就只有你和秦铮？”顾瑾不服气，瞪向一旁的女人，“你来说，我今天这仗打的漂不漂亮！” 突然被点的女人：“……” 女人的表情格外复杂，半晌，硬是伸出一根大拇指，憋出来一句：“我觉得，您这一仗是可圈可点！” 他mua的……第一次感觉违心话说的这么违心！ 第630章 这姑奶奶怎么来了 “瞎了，你们都瞎了！” 聪明如顾瑾，又怎么听不出女人言语之中虚伪的嘲讽！ 气得他一咬牙，一跺脚，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办公室。 嘭！ 办公室的门在几人面前摔上，带动的风，吹起了女人微卷的刘海。 她耸了耸肩，对于顾瑾的做法不做任何评价，只和叶芸微微点了下头，也跟着离开了办公室。 好在她是温柔的。 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叶芸和秦铮皆是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很快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叶芸摇头，无奈道：“你说，他现在对唐姝是什么感觉？” “他应该是喜欢上人家了。” “但他自己还不知道。” “我了解他，在这方面，他根本还没开窍。” “哦？”叶芸一听，扭头看向他，语气带了一丝兴味，“秦先生对这方面的事情好像很懂？” 秦铮低头，瞳孔中映出了小女人带着狡黠笑意的脸。 大掌一把搂住女人的腰身，他俯身，挺拔的鼻尖蹭了蹭她的，低声呢喃：“你可以试试。” “甘愿领教……” 窗外的夕阳正处于浓烈之时，红日悬于西方，忽而窗帘拉上，隔绝了它的光芒，留下了无限的遐想…… 这边顾瑾追上了唐姝。 唐姝刚拉开车门，忽然胳膊被人一把拉住，来不及惊愕，扭头就撞上了顾瑾愠怒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把人推开，些微懊恼：“你这是做什么？” 顾瑾被推开两步，也没跟她计较，径直追问：“唐姝，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什么？” 唐姝皱眉，不解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怒气冲冲地追上她，就是为了问这么一句话？ 在她心思从没有什么瞧不瞧得起的思想，每个人都是个体，有自己的选择，他们只是生活方式不同，不能因为各自的生活方式不同就去拉踩、瞧不起对方。 顾瑾怎样是他的自由。 她又管不着。 为了在她面前找场子，充面子，搞出雇人装女朋友这一套还真是不必要。 唐姝刚要说清自己的观点，就看到了跟在顾瑾后面的女人。 一时间她的话咽回喉咙，再看向顾瑾时，换回了一如既往的疏离笑容，“顾先生说的哪里话，不过还真是被你说对了，我就是瞧不起你哦。” 什么？！ 顾瑾一整个震惊。 他这辈子，自打出生，就没有被人瞧不起过！ 胸腔里一股怒火在乱窜，他深呼吸，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嗓音道：“你瞧不起我哪？” “什么？” 唐姝见他还想追问，满不在意地眨了下双眼，示意他朝自己的身后看去，“难道你不是心知肚唔……！” 嘴巴突然覆上一片柔软。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巴被人狠狠堵住，大掌控住她的后脑勺，顾瑾竟然气急败坏之下强吻了她。 唐姝忍不住瞪大双眼，满目惊愕，望着面前的男人。 从顾瑾的瞳孔中，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脸，和她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 良久，顾瑾猛地把她松开。 他好似宣泄了心中的怒火，狠狠擦了下嘴巴，颇有些得意的眼神看着她，“唐小姐，现在你还瞧不起吗？” 唐姝张了张嘴。 顾瑾还以为她是被镇住了，冷笑一声，“唐小姐，也不过如此。” “哈。” 唐姝被气笑了。 指尖轻轻抹了下唇角，她看着顾瑾，眼神多了一抹轻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你亲我能证明什么？你想证明什么？” 顾瑾被问的一愣。 他亲了唐姝又能证明什么？ 当时就头脑一热，心里想着，亲死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瞧不起他。 可他亲唐姝，跟唐姝瞧不起他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也没弄清楚。” 唐姝嗓音冷冷，眼神也更加嫌弃，拍着他的肩膀嘲讽道：“顾少啊，也不过如此。” 说完，她坐上车嘭一声在顾瑾面前关上了车门。 倒车，转弯，给油！ 轰——车子熟练地驶出公司，在顾瑾面前消失，顺便喷了他一脸漆黑的尾气。 “呀！顾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脸扎煤堆里去了？咋比锅底还黑呢？”被雇佣的女人赶来，连忙掏出手绢给他擦了擦脸。 顾瑾的脸色黑极了。 不仅仅是抽象的，还是形象的。 任凭女人为他擦着脸，他都没啥反应，视线始终呆呆地望着唐姝开车离开的方向，蓦然呛出了一口黑气。 “呼……” “唉呀妈呀！”站在他跟前的女人吓得遮了下脸，生怕被黑气熏到，捏着手帕使劲挥了挥，“我说您这是何必，您和唐小姐这，一看就不是对手啊！” 顾瑾幽幽看向了她。 女人微愕，“您这么看着我干啥？” 顾瑾一咧嘴，仰天哀嚎道：“天爷啊！连你也瞧不起我！” “哎呀哎呀……这咋还哭上了！”女人吓得手足无措，想安抚他的情绪却又无从下手，只好拍着肩膀连声哄道：“别哭了，您别哭了，您这一哭妆都花了，哎妈你别说，您这脸黑了牙还挺白，嘿嘿！” “啊！！” 顾瑾的心更痛了。 …… 听说了顾瑾亲唐姝结果吃瘪的事情后，叶芸差点笑岔气，趴在桌子上好半天没缓过劲来。 唐姝说起这事儿也郁闷。 “他就是个幼稚鬼，我原以为他二十五六了，应该是个成熟的男人，只是风流些，没想到他对这方面是一窍不通，害我之前白白浪费那么多口舌，还说什么各过各的，只要他别把人带到家里去就行，啧……” 说到这，她也摇了摇头。 想必是她之前一番误会的言论惹恼了顾瑾，顾瑾才会气急败坏之下将其坐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再加上从秦铮和叶芸这里了解，她才真正地了解到顾瑾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我要不要去跟他把话说清楚，道个歉？” “看你的意思。” 叶芸笑道。 她是外人，不好多做评价。 唐姝想了两秒，轻声说：“我是想道歉的，只是我现在找不到他，自打那天在车前吵过一架之后，他好像一直在躲着我，你看我来公司他不在，我私下去过两回他家，拜访过他的父母，结果一次他在家却装睡不出来见我，一次直接不在家。” 好好好。 玩捉迷藏是吧？ 叶芸没做评价，给唐姝倒了杯水，“随他吧，等他想通了，会自己来找你的。” “嗯。” 忽然一阵喧闹传来。 “唐姝呢？唐姝在哪！” 伴随着众人劝阻的声音，一道娇纵的嗓音由远至近，嘭的一声踢开了办公室的门。 叶芸：“……” 糟糕，这姑奶奶怎么来了？ 第631章 我更喜欢反击 看到一脸怒气出现在办公室内的顾盈盈，叶芸起身，下意识地把唐姝护到了身后。 在此之前，她就在顾颖的口中听说过对未来嫂子的态度。 那时顾盈盈向她表明了对嫂子的态度，除了抗拒，还是抗拒。 即使她曾劝说顾盈盈，多个嫂子只会多个人来疼她，但顾盈盈仍然是对未来嫂子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总觉得顾瑾会把本该属于她这个妹妹的疼爱分给未来嫂子。 唐姝此刻也是懵的。 她和顾盈盈只见过一次，是在两家人初次见面时，一同共进晚餐。 那时顾盈盈跟在顾瑾身后，总是用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着她，目光跋扈，对她带着一种明显的敌意。 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小姑子不是一个好缠的角色。 “盈盈，你怎么来了？”见顾盈盈气势汹汹，叶芸上前一步，提前把她挡在了办公桌前。 在她身后，唐姝也侧身悄悄地看了一眼顾盈盈。 顾盈盈这么气势汹汹地来找她做什么？难道是因为顾瑾？ 估计是了。 除了顾瑾，她和顾盈盈也没有其他的纠葛。 “叶芸你让开！我今天不找你的事儿，我要找的是这个女人，谁允许她欺负我哥的！”顾盈盈瞪着一双杏眸，伸出手，隔着叶芸怒气冲冲地指向唐姝。 一路赶来的缘故，令她满头大汗，累的气喘吁吁。 叶芸一听，心里顿时了然。 “你先别急。”她压下顾盈盈指着唐姝的手，看似抚慰地握住，实则拿捏，“你哥跟你说的唐姝欺负他了？” “这还用我说？” 顾颖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瞥着唐姝道：“要不是她欺负我哥，我哥至于跑到我那里去避难？也不知道她给我爸妈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爸妈天天催着我哥回去，把我哥都气病了！” 哦？ 叶芸惊讶，顾瑾病了？ “你哥怎么病了？”唐姝也惊讶，从叶芸背后伸出了脑袋。 顾盈盈一看到她露头，顿时一拍桌子，语气要多愤怒有多愤怒：“你还好意思问！我问你，你是不是亲了我哥！” 唐姝：“？？？” 叶芸：“……” 不是，这其中明显有误会啊。 唐姝亦是瞠目结舌，好半晌，才扯了扯嘴角道：“妹妹，他跟你说，是我亲他？” “你别叫我妹妹，我才不是！” “好好好。”唐姝算是明白了，舒了口气，“你还是先回去跟他问清楚，到底是谁欺负了我，我这被强吻的还没说话，你倒好，先帮着他一个始作俑者来找我了。” 顾盈盈一听，“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哥亲的你？” 唐姝耸了下肩膀。 虽然没吭声，但她的表情十分明显地说明了一切。 “不可能！” 顾盈盈根本不相信，嘭一声，又是一拍桌子，指着唐姝就骂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哥才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他这么多年什么女的没有见过，怎么会亲你！” “你又怎么如此笃定？” “你哪里配了！！” “……” 沉默两秒，唐姝一言未发地站了起来。 她这一站起身，瞬间比跟前的顾盈盈高出半颗脑袋。 及腰黑发，皮肤白嫩犹如凝脂，紧身毛衣，最瞩目的是一双又长又细的腿，包裹在牛仔喇叭裤中，气质干净，浑然天成，瞬间不知甩了顾盈盈几条街。 叶芸默默往旁边一躲。 好好好，她不参加战斗。 顾盈盈早已目瞪口呆。 之前见过唐姝一面，对方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里，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可这么一站起来，突然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难道这就是身高的压制？ “不！”顾盈盈连忙摇头，梗着脖子道：“就算你长成这样又能怎样？不就是高一点？不就是皮肤白？不就是……不就是腿长？难道这就是我哥亲你的理由吗！” 唐姝：“……” 顾盈盈气急败坏地哼一声，“反正我不相信他欺负了你，定是你欺负他！” 可恶啊。 这家伙长的好像是来克她的，为什么她会控制不住地眼馋，情不自禁地想被这家伙驯服！ 难道她哥也是这个感觉，所以才没控制住自己，上去先亲制人了？ 不不不…… 可若不是这个原因的话，她哥怎么会亲这个女人？ 此刻的顾盈盈，早已不知不觉中忘记了此次前来的目的，而是研究起了顾瑾为什么会亲唐姝。 明明最开始，她是奔着给顾瑾报仇来找唐姝的。 然而心理的第一反应最真实，她已经被唐姝的外表折服，由内而外地相信了就是顾瑾先动的手。 “你还有什么疑问？” 唐姝的嗓音响起。 顾盈盈回神，顷刻间撞上了唐姝清淡的眼神。 那是一种淡漠到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好似无欲无求，任何事情也勾不起她的一丝杂念，立于云端，静静地俯瞰着人世间。 顾盈盈忽觉渺小。 “可、可你要是没有对我哥做什么，他怎么跑到我那里去了？”她找着理由，气得一跺脚，“要是他真的欺负了你，现在躲起来的不应该是你吗？相反的，你竟然还在这里勾搭叶芸……对，这说不通，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唐姝：“……” 有这么这么一个小姑子，她属实心累，看来自己以后嫁进婆家的日子不好过啊。 “谁说该躲起来的唐姝？” 叶芸终于开了腔。 望着顾盈盈一脸不解的表情，她补了句：“确切地说，谁跟你说，被欺负了的人就该躲起来？” 顾盈盈张了张嘴巴。 几秒后，她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没有人跟我说，可本来不就是这样，要是你被男人欺负了，不是应该躲起来……” 叶芸：“……” 唐姝：“……”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 看着叽叽喳喳蛮横不讲理的小姑娘，没想到，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 唐姝勾唇，坦然地坐回了老板椅。 淡淡的嗓音响起。 “没有人规定被欺负的一方就要躲起来，做错的人又不是我，相反，我更喜欢势在必得的反击。” 第632章 我跟你拼啦！ 什么？ 顾盈盈不禁瞠目结舌，她还没有见过如此霸气的言论。 叶芸拉走顾盈盈，将其按进一旁的沙发中，正视着她的小脸道：“盈盈，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你哥娶了媳妇儿，只会多一个人疼你。” 顾盈盈茫然地张了张嘴。 隔着半个办公室，她望了一眼盛气凌人的唐姝，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看向叶芸，幽幽问：“你确定她是疼我？” 不是让她疼？ “也许吧，毕竟我对小孩子也没有太大的耐心。”唐姝也无心与顾盈盈交谈，起身，拎起手包朝外走去。 岂料顾盈盈一听，瞬间跟点燃了的煤气罐似的。 “你什么意思！” 她蹭一下站起身，朝着唐姝就扑去，吓得叶芸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即便如此，顾盈盈仍是指着唐姝的背影骂骂咧咧道：“唐姝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小孩子，你骂谁小孩子呢！” 走到门口的唐姝蓦然转身。 光影中，她身材玲珑，天鹅颈呈现出优美的曲线，微微侧着身子，瞧着顾盈盈，眼眸流转之间顾盼生辉。 顾盈盈一下愣在原地。 面对顾盈盈状若疯癫的打骂，唐姝脸上始终挂着轻贱笑意，语声嫣然：“小妹妹，帮我转达你哥哥，做错事情的人是他，不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他若还算个男人，就来见我，我在老地方等他。” 说完，转身离开。 房门轻轻合上，空气中只留下一抹似有若无的幽香。 闻到这一抹幽香，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唐姝端庄又不失气质的笑容，微微勾起的唇角，似乎要把人的心都勾走，顾盈盈望着被关上的房门，情不自禁地从嘴角流出了没出息的眼泪。 “吸溜……” 她一把抓住叶芸，激动道：“三分钟，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 叶芸：？？！ 妹子你疯了？ “你刚刚不还说人家给你爸妈灌了迷魂汤，还要来勾搭我，现在是干嘛？” “哎呀！年少不知姐姐好，错把哥哥当成宝！你就别管这么多了！”顾盈盈抓着她的衣领，疯狂地晃了起来，“她这几天都怎么勾搭你的？你用的什么招数让她勾搭你的，你快教教我，我也想被勾搭！” 叶芸快被她晃吐了。 “好好好……教你，都教你。” 果然，姐姐无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像唐姝这种顶级美人，谁顶得住啊！ …… 很快到了叶雪的判决日，叶芸和秦铮早早地收到了巡捕局的通知。 法院外早已停了无数辆摩托车，在乡下难得一见的摩托车，在省城好像是主要的交通工具。 叶芸则是坐车来的。 照秦铮的话说，有车坐，不坐白不做。 最近几天天气好，但风也大，坐摩托车他怕吹到叶芸，万一抽出个头疼脑热的，多难受啊。 车子缓缓停在法院门外。 秦铮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而是透过玻璃往外看了眼。 法院门口果然站着几道熟悉的身影，他眼神微暗，转身握住了叶芸搭在腿上的小手，“媳妇儿，紧张吗？” 叶芸顺势往外看去。 站在门口的那几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叶建安、刘美兰、还有她弟弟叶鹏飞。 三个人，有坐有站。 叶建安坐在门口，满面愁容，头发白了一大半，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叶鹏飞站在台阶上，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美兰则是一直在哭，瘫坐在叶建安身边，一会儿推搡下叶建安，一会儿打一下叶鹏飞，好似遇上了天塌的大事。 可不是天塌的大事？ 最疼爱的女儿即将入狱，半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一个字：该。 若是她好好教养叶雪，或许，叶雪也走不到今天。 倒是可惜了叶鹏飞，有一个坐牢的姐姐，以后的事业、婚姻，都将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媳妇儿，你要是后悔，咱们也可以放她一马。” 秦铮道。 叶芸看向他。 但秦铮很快又道：“但是，我还想郑重地跟你说一句。” 说到这，他语气加重，格外认真、十分认真，直视着她的双眼，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态度跟她说： “她不会改的。 媳妇儿，你已经忍让过她很多次，每一次她都是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她这种人，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不害你也会害别人，你会仁慈但别人不会仁慈。 放任她继续下去，只会害了大舅，只有监狱，才能真正地管教她！” 掷地有声。 犹如一道钟声在她心头砸响，定下了结局。 叶芸不禁失笑。 “你笑什么？” 秦铮见此，表情仍旧带着一抹严肃，“媳妇儿，你可想好了，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害了。” 叶雪就是个炸弹。 只要叶雪还在外面，不定会对叶芸做出什么。 他真的无法忍受叶芸身边有这么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若不是看着叶芸娘家的面子，按照他的性子，早就把叶雪暗地里解决。 不知不觉，秦铮的眼神染上了一抹抹阴鸷。 “你放心。” 忽然他的手被一双温热的小手反握住，叶芸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给身处阴暗中的他带来了一丝丝温柔的安抚。 叶芸瞧着他，语声柔和，“秦铮，我不是拎不清的人。” 秦铮没吭声。 望着叶芸认真的神色，两秒后，他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接着他开门下了车。 在他打开车门的一瞬间，等在法院门口的几人也朝他看了过来。 以叶建安为首，一时间三个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叶建安第一时间激动得想起身跟秦铮说话，可很快他又想到什么，仅仅一秒又重重地跌回原地，神色多了一抹失魂落魄。 叶鹏飞面无表情。 即使看到秦铮，他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静静地看着秦铮绕到了副驾驶的另一边。 而刘美兰，则是满眼愤恨。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眼神之中的怒火早已不知将叶芸燃烧多少遍。 车门打开。 叶芸俯身下了车。 清晨的暖阳洒落在身上，所照之处，皆是暖意。 忽然一道身影朝她冲来—— “叶芸！你个死丫头！你到底还是害了小雪，小雪再怎样也是你的妹妹！你咱们能这么欺负她！我跟你拼啦！” 第633章 溺爱，不得善果 刘美兰像个疯子一样冲过来抓住叶芸的衣领，用尽力气摇晃，满腔的怒火与怨恨全部发泄到了叶芸身上。 “她是你妹妹，是你妹妹啊！” 叶芸被她晃得眼前发晕。 好在旁边的秦铮眼疾手快一把将刘美兰扯开，把叶芸往身后一拉，强势地挡在了刘美兰跟前。 刘美兰哭嚎着还想往前冲。 结果还没碰到叶芸就被推了出去，秦铮力气大，推得他噗通一下摔了个屁股墩儿。 叶建安和叶鹏飞也跑了过来。 “你找芸丫头做甚！”叶建安心中始终憋着一股火，跑到刘美兰跟前的他，抓住刘美兰的胳膊一把将她拽起来。 然而刘美兰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没能打到叶芸，反而被秦铮推了个屁股墩，此刻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被卸掉了所有力气似的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任凭叶建安如何扒拉她也不起身。 在叶建安拉她时，她胡乱地拍着双手，疯了似的大喊大叫：“我不起！我就不起！今天她要不是不放了我的小雪，我就死在这里！” “姓叶的你没良心！小雪是你闺女，你胳膊肘往外拐啊！” 她哭的痛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女儿是受害者。 法院门口已经来了不少人员，前来旁听的，或者进去上班的，或者安保人员，皆是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这种目光落在叶建安身上，让他仿若被架在火上炙烤。 好丢人啊。 够丢人的了，他不能再丢人了。 积压了几个日夜的情绪终于忍不住要爆发，犹如没过岸线的洪水，狠狠地摧残着脆弱的闸笼，叶建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刘美兰，双眼逐渐猩红，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杀人的冲动，想发疯的感觉在这一刻冲到顶峰—— “舅舅，我来吧。” 忽然一道清浅的嗓音响起，叶建安脸色微怔，被唤回了点点思绪。 叶芸给秦铮使了个眼色。 秦铮会意，上前轻轻拍了下叶建安的肩膀，掏出一支烟递给了叶建安。 叶建安道：“我不抽。” 说话时他的眼神还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刘美兰，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悄然流露着一丝丝令人胆寒的凶光。 刘美兰却只顾着哭。 为女儿即将承受牢狱之灾而痛哭的她，完全不知已经激怒了一向忠厚老实的丈夫，有一刻他的丈夫甚至对她起了杀心。 包括此刻，仍然是。 被秦铮叫走时，叶建安仍旧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刘美兰。 仿若刘美兰再做出一次出格的举动，他会立马上去掐死刘美兰，绝不再给她不分青红皂白就胡闹的机会。 “姐。” 直到叶建安离开，叶鹏飞才喊了一声，不大的声音可以听出他情绪中的低落。 叶芸点了下头。 地上的刘美兰听到叶鹏飞喊姐，当即抬起头，狠狠地瞪了叶鹏飞一眼。 “鹏飞，她才不是你姐姐！你的姐姐只有叶雪！”她瞪向叶芸，恨的咬牙切齿，“她算哪门子的姐姐，竟然要把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送进监狱，呸，枉我养她这么多年，没良心的白眼狼！” 养？ 听到这个字眼，叶芸冷冷地勾起了唇角。 蹲下身，直勾勾地对上刘美兰充斥着恨意的双眼，她嗓音颇冷：“在我心里，从不认为你养过我，你口中的养，就是我从记事起便日复一日地伺候你们，洗衣，做饭，下地，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养我？” 刘美兰狠狠地瞪着她。 对于叶芸的话，她无言反驳，冷笑一声：“难道我对你好，你就能对小雪好，放过她吗？” “何来我放过她之说啊。” 叶芸哀叹一声，瞧着刘美兰，眼神之中多了一抹怜悯，“舅妈，你没搞清楚事实，是她要弄死我，没成功，才要进监狱；不是我平白无故要她去蹲大狱的。” 刘美兰顷刻间呼吸不稳。 乡下时她就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她还沉浸在叶雪即将带来金龟婿的喜悦中，干劲十足地收拾着房屋，生怕遭了金龟婿的嫌弃。 那时的她，满心欢喜地等着叶雪带着金龟婿回家。 是叶雪告诉她，让她只管在家里等着，她的女儿会把满意的金龟婿带回家。 可叶雪没有等来，却等到了大队支书送来的噩耗。 大队支书突然跑到家里，跟叶建安和她说，叶雪在外面犯了事，要判刑！ 那一刻她感觉天都塌了。 仔细追问之下，她才知道，叶雪在外面雇凶拐人，差点把人给卖到山里去！ 而被拐的那个人，是叶芸！ 叶芸，怎么又是叶芸！ 叶芸这个死丫头，自打出生，就没有让她过过一天安宁日子。 把她拐去山里又怎么了？ 这不是没成功？ 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再说了，她比她的小雪还大一岁，是小雪的姐姐！ 当妹妹不懂事犯了错，年纪还小，她这个当姐姐难道不应该让着妹妹，她让一下小雪又怎么了？ 都是一家人，为啥要把她的小雪送到监狱里去啊！ 刘美兰越想越恨，双眼通红地瞪着叶芸，恶狠狠道：“你就是嫉妒我们家小雪，你从小没爹没娘，恨我们小雪有爹娘疼爱，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个小贱人——” 她，嫉妒叶雪？ 叶芸被硬生生气笑了。 “你笑什么！”刘美兰怒急攻心，喊破了嗓子：“叶芸！你若是不放了我的小雪，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叶芸只觉无可救药。 “我原本还想劝劝你，叶雪再错下去，百害而无一利，只有监狱才能彻底管教好她，但很明显你不会听的。那我不如说的简单些。” “溺爱，不得善果。” 她直视着刘美兰，语声清晰，一字一顿道：“你的女儿叶雪已经废了，我会不遗余力地让她在牢里坐到死，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悔改而付出代价！” “你若是聪明，往后就把所有的希望和心思都放在你儿子叶鹏飞的身上。” 一把扼住刘美兰的脸。 迫使她望向叶鹏飞。 “看啊！舅妈你看到了吗？看到你儿子此刻对你失望的眼神了吗！这么多年你只顾着你女儿，知道你儿子是什么感受吗！” 第634章 谢谢，原告 朝阳之下的叶鹏飞，神色毫无一丝同龄人应有的朝气，望着刘美兰被迫投来的视线，他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不，还是不一样的。 起码看着陌生人时，他的眼神不会出现厌恶的神色。 那一抹厌恶的情绪刺痛了刘美兰，令她神色忍不住一慌，脸色也明显地染上了一丝慌张。 她颤抖地望着叶鹏飞，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可下一秒，叶鹏飞就把视线挪到了别处，仿佛很厌恶与她的目光对视。 侧过去的脸，薄唇轻启，冷漠的嗓音只吐出一句令人心寒的话：“如果不是你这个当娘的溺爱她，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轰——刘美兰大脑空白。 这一刻她连腰身也挺不直，瘫坐在地，呆愣愣地望着站在眼前的叶鹏飞。 这一刻她也突然发现，她的儿子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 站在她的跟前，高高的，她仰头望着，看不到他的表情，仰得她脖子都人忍不住痛了起来。 “小飞，你不能这么说啊……”刘美兰颤抖着开口，泪水流了一脸。 她只是想护着女儿。 结果女儿没护好，进了大狱，儿子也跟她离了心。 这明明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只是想把好的都给她的女儿，都说穷养儿富养女，她只是想富养女儿，提高了自家女儿的档次，才能嫁个更好的婆家。 女人家一辈子不就指望着能嫁个好婆家吗？ 眼光高点，不会被男人骗。 性情厉害点，才不会被人欺负。 她觉得自己教养叶雪的方式并没有问题，怎么，怎么叶雪走到这一步，就成她的错了？ “我劝你醒醒吧。” 叶芸嗓音冷漠。 拍了拍刘美兰的肩膀，她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道：“别再把心思寄托在叶雪身上了，好好看看你儿子，免得到了晚年，连个送终的人都落不着！” 刘美兰轰然倒下。 双手撑着地面，她望着叶芸离开的方向，终是痛心得忍不住掩面而泣。 小雪，她的小雪…… 虽然一开始生下这个女儿，她都是奔着让叶雪嫁个好婆家，奔着享福去的。 可十几年的付出，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女儿。 对女儿的喜爱，完全超出了对儿子的疼爱，大抵是儿子从小跟她不亲，所以她根本也没想过跟儿子打好关系，总觉得儿子跑不了，就算她老了病倒在床上动弹不得，儿子也得养她。 儿子又怎么了？ 儿子没啥出息的，山沟沟里出生的儿子，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啊。 她女儿就不一样了。 嫁个当官的，就是官太太，能把她接出去享福呢。 “对，当官的，当官的……” 刘美兰忽然想起，叶雪还有个当官的对象呢。 “你在想什么？” 冷漠的嗓音响起，刘美兰抬头，就见叶鹏飞正皱眉瞧着她。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心头一喜，抓住叶鹏飞的裤腿就道：“鹏飞，你姐姐有个当官的对象呢，你姐姐说了，她那个当官的对象可喜欢她了，肯定会救她出来的！” 叶鹏飞脸色沉了下去。 几秒后，他嗤声一笑，“所以，你的心思还是都在姐姐身上是吗？” 刘美兰意识到他话中的不对劲，扯了下嘴角，眼里还挂着泪水，讪讪一笑，“小飞，你别这么说，那是你亲姐姐，她要是出息了，你也沾光……” “我不需要。” 叶鹏飞语气加重，一把挣开被她攥着的裤脚，大步朝别处走去。 继续和刘美兰待下去，他会疯。 可望着叶鹏飞的离去，刘美兰不但没有跟上去，反而用袖子狠狠地擦去脸上的泪水，调整了情绪往法院门口一坐，等着金龟婿前来解救叶雪。 可怜她也不知道，金龟婿更不是一个好东西。 角落里，叶建安正跟叶芸道歉。 “芸丫头，小雪做出这件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想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办吧，不用顾忌我和你弟弟。”叶建安抽着烟，浓浓的烟雾之后一张老脸满是懊悔。 叶芸淡淡点头。 “您放心，舅舅，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也不会把事情闹得太难堪。”她道，“只是你和舅妈，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叶建安厌烦地挥了挥手。 要不是刘美兰把叶雪惯坏了，叶雪也不会养成这个性子，他现在听见刘美兰的名字就觉得晦气。 唉……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能长成这个样子。 买凶，拐人。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头皮发麻，他叶建安，怎么会生出这么恶毒的孩子！ 浓浓的懊恼令叶建安激动万分，眼前一黑，控制不住地朝后倒去。 “舅舅！” 叶芸一把扶住他。 被扶住的叶建安虚弱地摆了下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芸只好扶着他在旁边坐下，让他先缓一缓。 这时法院大门打开。 被邀请来旁听的人员纷纷入场，叶芸和秦铮紧紧看了一眼，便有人来请他们。 叶芸看向了叶建安。 “姐，你们进去吧，我扶他进去。”叶鹏飞走来，搀扶起了叶建安。 忽然一阵喧闹声传来。 几人不约而同地望去，就见刘美兰疯了似的纠缠着一抹高大的男人身影。 那男人正是崔宝祥。 “是你！就是你！我听到你喊我家小雪的名字了，你就是我家小雪那个当官的对象是不是！” “小伙子，你是多大的官儿？你是不是来救我家小雪的？” 刘美兰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拦着崔宝祥，惹得崔宝祥满脸都充满了不耐之色。 “哪来的疯婆子？” 崔宝祥忍无可忍，一把将刘美兰给推了出去。 “啊……”刘美兰摔倒在地，锲而不舍地站起了身。 她仿若不知痛觉，继续追上崔宝祥，大声质问：“你是听不到我说话吗？你不是我家小雪的对象吗？我是小雪的娘，是你的丈母娘，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是不是来救我家小雪的啊！” 崔宝祥恼了。 刚刚就是下车的时候吐槽了两句叶雪，怎么就被这疯婆子缠上了？ 他就说不想来参加这场官司，他爹非要他来。 崔宝祥一抬头，看到角落里正打算进去的秦铮和叶芸，顿时双眼一亮，“铮哥！嫂子！好巧啊你们也在！” 叶芸：“……” 秦铮：“……” 谢谢，原告。 第635章 十年有期徒刑 见到和叶芸相熟的崔宝祥，刘美兰一脸诧异，对心中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难道她认错了？ 不然，她家小雪的男人怎么会跟叶芸打招呼？ 很快叶雪出现，被两名警员压着进入法院，刘美兰见此顾不得去看崔宝祥和叶芸，哭喊着跟上了叶雪的步伐。 法堂。 由于妹妹雇凶拐卖姐姐，不仅性质恶劣，更充满了噱头，来了不少听证的人，听证席上基本座无空席。 叶雪雇佣人拐卖叶芸，证据凿凿，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刘美兰却在下面一直喊，让叶雪找她的金龟婿帮忙，还大言不惭地跟众人说她家金龟婿身份贵重，有他在，一定能把叶雪救出去！ 殊不知她这一番行为，简直是为叶雪如今的处境火上浇油。 雇人拐卖自己的姐姐已经够恶劣的了，背后竟然还有一个当官的未婚夫当后台？ 要是查出她的后台是谁，非得当场扒了他们的官帽不可！ 崔宝祥听到这里立马跑了。 虽然他可以死不承认，他爹也能把他安然无恙地保住，但他可承受不了在场人的吐沫星子。 今天现场还来了不少记者，最爱抓噱头，乱写一通。 要是被这些记者逮到，他就算不认识叶雪也得沾上一身腥，傻子才会继续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好在他进来时特意套了一件普通工人的工作服，戴上了工作帽，围上了廉价的毛巾，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锅炉工。 他的意图就是不被叶雪认出。 之前在叶雪面前他一直都是衣着光鲜，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叶雪一向嫌贫爱富，邋遢的锅炉工她看都看不看一眼，绝对想不到邋遢的外表之下藏了一个他。 他这可不是为了好玩。 而是保护自己。 法堂上这么多人，万一叶雪认出他，翻脸说出和他的事情，那他岂不是完了？ 丢脸事小，丢命事大。 万一沾上流氓罪，他说不定得跟着叶雪一起吃枪子儿。 崔宝祥离开法堂时，众人只以为出去了一个普通的锅炉工，而被拷在坐椅中的叶雪还眼巴巴地望着大门口的方向，盼望着自己的金龟婿如约来救自己。 可法官的锤子先一步敲下。 咚！ “罪人叶雪，主谋雇凶拐卖妇女，根据我国刑法，处于十年有期徒刑！” 掷地有声。 铿锵有力。 一个一个字，犹如法官手中的锤子重重地砸中叶雪心头。 叶雪蓦然惊醒。 “不，不会的！法官你判错了，我的人还没有来，还有人来救我的！”她颤抖着摇头，突然接受不了地剧烈挣扎了起来，挣得手上的镣铐哗啦啦作响。 刘美兰也在堂下大声嘶喊：“法官大老爷你判错了！我女婿会来救我女儿的，他马上就来了！” “宝祥哥！宝祥哥你在哪！” 叶雪激烈挣扎，被身后的两名巡捕员嘭一声按在了桌上。 面部狠狠地撞击到桌面，鼻子撞破，瞬间流下两道刺眼的鲜血，扎起来的头发也狼狈地乱糟糟成了一团。 “老实点儿！” 她挣扎的越厉害，按住她的巡捕也更加强势，激烈的肢体对抗也致使她的模样更加狼狈不堪。 “宝祥哥——” 叶雪喊声凄厉。 刘美兰爱女心切，激动得要冲上去：“你们干啥！放开我女儿！我女儿流血了你们看不到吗！” 然而她刚起身就被人按住。 法庭之上，岂容她喧哗？ 两名巡捕按住了刘美兰，叶建安也警告似的盯着刘美兰，让她不要闹事。 叶鹏飞冷漠地坐在一旁。 面对哭声聒噪的亲娘，他似有不耐，冷冷地将视线转到了别处。 结局已是一锤敲定。 诸位法官纷纷结语，起身离开，不再参与任何纠葛。 而叶雪猛地跌进了坐椅中。 此时此刻她仿佛想通了什么，目光呆滞地望向门口的方向，凌乱的发丝狼狈地挂在脸上，仿佛被抽走了三魂六魄。 巡捕员也打算带她离开。 钥匙刚刚打开所在座椅上的镣铐，忽然她又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愤怒喊道：“上诉！我要上诉！我要求重审！” “意图拐卖叶芸的人不是我！是个男人教唆我！我是无辜的！我要求重审！” 她竟然还知道能重审。 然而她的这一套并未有人买账，因着她的激动，巡捕员立即强势地扣住她，言语凉凉地警告道：“判了刑的犯人哪个不是找借口说自己是无辜的？不还是害怕坐牢？你这样的恶人我见多了！” “不！我说的是真的！” 叶雪见他们不相信，又哭又笑地大叫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要上诉！那个男人手背上有颗痣，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说他去找人拐卖叶芸，我没有钱，就把身上最值钱的手表给了他，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手背上有颗痣！” “叶芸！叶芸你知道的，我没有本事在省城找人拐卖你！” “叶芸！你不能看着我进监狱！” 许是病急乱投医，她竟然看向了坐在原告席中的叶芸，充满泪光的双眼之中写满了无助和求救。 十年，她竟然被判十年！ 十年之后她还剩下什么？ 她无法想象她会如何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渡过十年的光阴，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阶段都埋葬进监狱，那她活着还有什么用！ 巡捕员面面相觑。 事关重大，他们也不敢做决定，打算先把叶雪带回去再向上级汇报。 两名巡捕员拖着叶雪从后门离开，叶雪凄厉的嘶喊声也随之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 大堂里仅剩刘美兰的嚎啕大哭。 这一切，叶芸都淡淡地看在眼里，望着庄严肃穆的偌大法庭，她缓缓闭了下双眼，所有的苦难好似一切都被风吹过了页。 即使叶雪上诉，查出教唆她的那人，顶多也只能减两年刑。 且不说那男人行事谨慎。 用崔宝祥的手表买凶，用叶雪的名义行凶，此等心机，可见其城府极深。 这种人物，又岂是那么容易能让人查到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叶芸并没有一开始就追究此人，而是先把叶雪的事情了了，至于这男人，她当然不会放弃，会配合公安机关以及多方面一点一点地往下摸。 即使希望渺茫，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没有人喜欢自己身边存在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说是秦铮的仇家，可谁都知道，秦铮在省城根本不曾树敌！ …… 走出法院的大门，明亮的暖阳缓缓倾洒在身上，驱散了叶芸几日以来的烦闷和阴霾。 “铮哥，嫂子！” 奇怪的唤声传来，叶芸和秦铮不约而同地扭头，就见崔宝祥戴着墨镜，叼着一根烟屁颠屁颠地朝他们跑来。 秦铮皱了下眉。 叶芸脸色也不是多好，他们是可以称兄道弟的关系吗？ 第639章 是不是你？ “晓云，你有朋友来了。” 谢家鸣起身，为叶芸和唐姝让开了位置，拎起搭在一旁座椅上的外套就打算离开。 许是刚刚被拒绝，他无法再在刘晓云的身边继续待下去。 唐姝却笑着挡住了他的去路。 “别着急走啊谢家鸣，我跟刘晓云是朋友，跟你就不是朋友了？” 她语气自然，一副和谢家鸣关系不错的样子。 谢家鸣面露尴尬，习惯性地抬手推了下眼镜，也笑道：“说的哪里话，你我自然是朋友，我这不是看你们都是女孩子，万一有不适合我在场的话题，免得再让你们开口赶我走。” “那不至于。” 唐姝随意一挥手，笑道：“我就是看到你来了学校，才过来找你们的。” “找我？” 谢家鸣脸上多了抹惊讶，明显不明白唐姝为何找他。 唐姝神色无恙地点点头，指了下前面的办公楼，随口解释：“前面那栋楼看到没有，我朋友丈夫的办公室就在那，我在那看到你来学校了，刚好有事找你，就带着我朋友一起过来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谢家鸣看到了前面的五层办公楼。 但他还是有些不明白。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说话时他又推了下眼镜，嗓音温和，平易近人。 唐姝是个左右逢源的人，和谢家鸣还有刘晓云说起话来一派自然的语气，也放松了此刻的气氛。 刘晓云却不同。 看到叶芸的她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听到唐姝的话后直接道：“唐姝，我们跟你不熟。” “我跟你是不熟，但我跟谢家鸣熟啊，你也不能代表谢家鸣吧？” 唐姝也不惯着她，不咸不淡地嗤笑一声，“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不配跟你做朋友，我们也没多想跟你做朋友，我是来找谢家鸣的，他是个靠谱的人，你代表不了他。” 刘晓云愕住。 “谢家鸣，你和咱们同学都听熟悉的，我这最近不是快结婚了嘛，结婚之后就得照顾家庭，不再似之前那般自由了，所以想在结婚之前组织个同学聚会，你能帮我的吧？” 唐姝把重心放到了谢家鸣身上。 最初叶芸是想通过刘晓云接触谢家鸣，但听说唐姝和谢家鸣更熟悉，便跟唐姝说她想接触的是谢家鸣，和唐姝当场制定了这般一个计划。 “可以，这件事交给我。” 谢家鸣欣然应下。 唐姝喜笑颜开，“谢谢你啊谢大公子，我就知道你是靠谱的。对了，今天我还带来了一个朋友，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说着，她把跟在身后的叶芸拉到了前边。 “她叫叶芸，你们应该认识吧，听说你们今天还去她的听证会了，她爱人在学校前边承包了工地，那些大楼都是他盖起来的，刚好你未来老婆在这里上班，到时候你们可以在这里买一栋房子，以后上班也方便，大家认识认识，到时候给你们一个称心的好价格。” 叶芸也顺势抬了下手，打招呼道：“你们好。” 刘晓云神色犹豫。 经过唐姝这么一介绍，她就知道，唐姝还不知道她和叶芸之间的渊源。 也就是说，叶芸的确是单纯跟着唐姝一起来的。 至于唐姝为何会来找她，这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就像唐姝说的，她是为了谢家鸣而来，毕竟她和这一帮只会活在父辈庇护之下的二世祖们并不相熟。 “好。” 在她心中百转千回时，谢家鸣反应比较快，应下了唐姝做的介绍。 他礼貌地朝叶芸伸出手，嗓音一如既往地温和：“你好，我叫谢家鸣。” 见刘晓云没吭声，他揽住刘晓云的肩膀，主动介绍道：“刘晓云，我的……我的未婚妻。” 他装的，仿佛真的才认识叶芸。 若非叶芸知道他是学籍的知情者，还亲眼见到他昨天跟在刘晓云身边一起参加了听证会，不出意外会被他的演技哄骗。 “话说，你们俩平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想起来去看我朋友的听证会了？”唐姝轻笑，饶有兴味地瞧着谢家鸣和刘晓云。 刘晓云神色一紧。 谢家鸣握住她的手，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手背，跟唐姝解释：“那天刚好没事，本来打算带晓云去看电影，路上听说法院有一场大戏，和跟着去凑了下热闹。” 三言两语，把事情带过。 唐姝似笑非笑，“你们还挺有情趣的，别人约会是看电影，你俩看人打官司。” 刘晓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谢家鸣的视线则是停留在了叶芸身上，想必是知道叶芸此行的目的不简单，他主动道：“晓云，我的手今天还没有换药，你办公室里好像有医药箱，要不你帮我换了，我就不用再去卫生院了。” “好。” 刘晓云立即应下。 和叶芸待在一起，她总是忍不住紧张，找点事情做也好。 “我来帮你吧。” 见刘晓云踮着脚去拿柜子上方的医药箱，叶芸跟上去，帮她一起扶住了不太好拿的医药箱。 看到叶芸，刘晓云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 她太害怕叶芸把学籍的事情告诉唐姝了，她曾引以为傲地那么看不起唐姝那些人，若是被他们自己她这一切都是偷来的……白眼，谩骂，嘲讽，到时的下场她简直不敢想象。 检查着医药箱里的物品，她的心里乱的简直不成样子。 终于，她承受不住心理压力，颤抖着嗓音，用仅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问道：“叶芸，你到底想做什么……” 直觉告诉她，叶芸出现在这里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她又不是傻子。 而这边，谢家鸣正在为换药做准备，放下大衣，一只手为另一只手解着绷带，动作虽有些笨拙，神色却始终不急不躁，仿佛在做一件优雅的事情。 “我来帮你。” 唐姝动作自然地拉了把椅子坐在谢家鸣的旁边，抓住他的手，熟练地为他解开绷带。 谢家鸣笑道：“麻烦你了。” “不用。” 唐姝神色清冷，与刚进门时的和善简直判若两人。 淡淡地解着绷带，葱白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抚过谢家鸣渗着学籍的伤口，隔着仅剩一层的绷带缓而用力地按了下去。 谢家鸣顿时闷哼一声。 “唐姝，你这是做什么？” 他不解地抬头看向唐姝，手掌传来的剧烈痛意令他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唐姝眼神冰冷，直勾勾地盯着他，薄唇轻勾，俯身与他近距离地浅声质问：“谢同学，你只需告诉我，背后给叶雪出谋划策伤害叶芸的人，是不是你？” 第641章 那晚她吓坏了 男人的手掌被戳了一个血红的窟窿，应该是匕首直接贯彻了手掌，又被唐姝按过，翻滚的血肉往外渗着鲜红的血液，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你干什么啊！” 刘晓云终于忍不了了。 愤怒地推开唐姝，她气得滚下了晶莹的眼泪：“唐姝！我知道我对不起叶芸，但这不代表你们能可以无条件地欺辱我身边的人！” “谢家鸣的手掌是因为抓捕抢劫犯被一刀捅穿的，他是守护人民的英雄！你不该来欺辱他，你怎么能来欺辱他！” 这下换成了唐姝愣住。 唐姝呆呆地望着谢家鸣惨不忍睹的手掌，错愕了两秒，看向了噙着泪水恨恨地瞪着她的刘晓云。 她眼中的愤恨，不是假的。 谢家鸣脸色煞白，颤抖地把手递到了唐姝跟前。 大抵是疼痛感太过剧烈，他毫无血色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音线颤抖地道：“唐姝……你想看，直接看就可以，我不是帮叶雪出谋划策的人，我手上从没有长过痣，从小到大都没有，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家里还有我拍过的照片，你不行，可以去检查。” 拨开手上的鲜血，肉眼可见的部位并没有看到痣的痕迹。 可若是被伤口掩盖了呢？ 又或者他本就是故意受伤，趁机把痣也剔除了呢？ 谢家鸣继续道：“我承认，有些事情我做的不对，我承认我也许表里不一，但是在叶芸这件事上…我没有说谎。” 说到最后他有些哽咽。 不知是激动还是疼的。 刘晓云护住他，狠狠抹了把眼泪，安抚道：“家鸣哥，是我对不起我，我不能再让你替我承担这些了。” 她说完，站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倔强地看向了叶芸。 “叶芸，我跟你出去，我们现在就去找校长，我会把占用你学籍的事情说清楚，把这一切都还给你！相同的，我要你向谢家鸣道歉！” 她什么都不要了。 她什么都豁出去了。 她可以一个人承受道德的谴责，痛苦地渡过每一个被愧疚淹没、恨不得窒息的夜晚。 但她不能看着身边的人替她遭罪！ “抱歉。” 唐姝开了腔。 没有看到谢家鸣手背上的痣，是她的失误。 看谢家鸣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而刘晓云甚至愿意为了谢家鸣站出来将当初的事情公之于众。 刘晓云和谢家鸣的关系那么亲近，最是知道他手上有没有痣。 “我为这件事情道歉，跟叶芸没有关系，是我自作主张。”唐姝说完，牵住叶芸的手朝外走去。 叶芸后头看了刘晓云一眼。 透过窗户的夕阳照在刘晓云的脸上，她满脸泪水，反射出夕阳细碎晶莹的光芒，说不出的破碎。 很快她被唐姝拉了出去。 扑面而来是黄昏的风，带着寒意，吹得两人的脑袋清明了一些。 回公司的路上，唐姝沉默地吹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几次差点走下路沿，皆是叶芸把她及时拉住。 “不对，不对……” 唐姝嘴里一直嘀咕着，好似掉进了一个迷窟，执着的表情，拼命地想招出答案。 终于又一次差点走下路沿时，叶芸拉住了她。 “唐姝，你看着我。” 唐姝被迫看着她的脸，与她直视，眼神里面泛着一丝丝的茫然。 没有抓到谢家鸣谋害叶芸的证据，让她的雄心斗志尽数扑空，还遭到了失败的打击，此刻的她仿佛迷失了方向的小狗，眼巴巴地瞧着叶芸。 她嘴唇不停地颤抖，仿佛在说着什么，叶芸凑近了才听清。 “不对，这不对……” 她始终重复着这句话，叶芸不禁担忧，握住她的手，“唐姝，我知道你想帮助我，但我们不能着急。” 唐姝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力气非常大，死死地抓着叶芸的手，目光格外认真：“叶芸你知道吗？我永远也忘不了谢家鸣处理狗肉的那一幕！小狗的鲜血溅到他脸上，他竟然还在笑，举起刀，把小狗剁成了一块一块的！” 当时厨房里好昏暗。 她站在谢家大门口，透过窗户看到那一幕，整个人都懵了。 原本她是想去讨要小狗的，因为她也喜欢那只会往她怀里扑的小狗，刚好舅舅要去谢家做客，她便跟着一起跑了过去。 结果刚进谢家大门，她就透过窗户看到了残忍的一幕。 厨房里的光线好昏暗，小狗的鲜血却那么刺眼，溅到谢家鸣的脸上，镜片上，映着他阴暗勾起的唇角，衬得他仿若从地狱里爬出来在人间作乱的恶鬼。 那晚她吓坏了。 谢家鸣也吓坏了。 在家人的口中得知她随着家人到来，谢家鸣透过窗户看到她，吓得扔了手里的菜刀。 外人眼中，他一直是温和有礼的善良少年。 可嗜血的一幕被她撞破，谢家鸣扔下菜刀，来不及换下带血的衣服就冲到了她跟前。 谢家鸣求她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他害怕被人知道他骨子里带着残忍的基因，害怕被人知道他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更害怕这件事会传到刘晓云的耳朵里自此对他疏远！ 她忘了当时什么反应。 当时她还不到二十岁，只记得，她先是控制不住地呕吐，昏了过去。 回去之后她病了三天。 谢家鸣曾来找过她，被知道内情的舅舅当了回去。 好在当时他们已经毕业，她在舅舅的安排下，直接出了国，和谢家鸣再也没有交集。 再之后，两人偶尔在聚会上碰面，她也是刻意躲避着对方。 久而久之谢家鸣估计也是看出她没有把那件事情传播出去的意思，也不再纠缠她，两人的关系回到和普通同学一般。 “不对劲，这不对劲，他那么维护刘晓云，怎么可能不帮刘晓云出手……” 唐姝仍是摇头。 “手，受伤的手，痣……” 唐姝还在呢喃，叶芸见她几乎入魔的模样，不禁担忧，“唐……” “叶芸！” 不等叶芸劝解的话说出口记，唐姝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严肃地盯着她的眼睛道：“叶芸，你听我的，你什么都别做，我来安排，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查出个水落石出！” 叶芸：“……” “你们去哪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道嗓音。 第642章 以身入局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就见顾瑾带着人站在公司门口，脸色不忿地瞧着她们俩。 顾瑾身后还站着顾盈盈。 顾盈盈的脸色比顾瑾更不忿，撇着小嘴，扬着下巴，一脸不服气地瞧着唐姝。 虽然她很馋唐姝的身材。 但，这不代表她就会这么妥协让她当自己的嫂子。 “你们俩傻了？” 见唐姝和叶芸不动，顾瑾穿过马路，一路跑到了他们跟前。 “哥！” 顾盈盈气得在后面跺脚。 没出息的男人！之前还说不想见到唐姝，结果一见到人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顾瑾这会儿顾不上顾盈盈。 见叶芸和唐姝的脸色都不太好，他往她们后面的学校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们俩单枪匹马去找人了？” 见到顾瑾，唐姝的脸色才缓和了些，摇了下头。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顾瑾俯了下脑袋，见唐姝神色不好，顿时把所有事情都抛到了脑后，看向叶芸：“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芸抿了下唇。 细枝末节的过程她有点难以描述，她斟酌了两秒措辞，道：“我们怀疑帮助叶雪的人是刘晓云身边的青梅竹马，今天过去看了看，但不是，所以我们有点受打击。” 只是有点受打击？ 顾瑾的表情明显不相信，低头，再次去看了眼唐姝的神情。 此刻的唐姝，脸上带着些许的茫然，魂不守舍的模样，和她之前天塌下来也处变不惊的悠然态度完全不同。 顾瑾不禁挠了挠后脑勺。 直觉告诉他，唐姝这一遭绝对没有叶芸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行了，先回公司。” 顾瑾也不追问，拍了下叶芸的肩膀，让她带着唐姝一起回去。 顾盈盈还等在公司门口。 见顾瑾带着唐姝回来，她嘴巴一撇，小声嘀咕：“什么玩意儿……” 顾瑾脸色一厉，“你嘀咕什么？” 顾盈盈脸色一虚，但很快又恃宠而骄，梗着脖子道：“你管我？你不是说来帮我出气的吗？现在人就在你面前，怎么？你要食言？” “出气？” 叶芸疑惑。 “哦，是这样。”顾瑾解释：“盈盈不是来找你们了，说你们欺负了她，你们欺负他了？” 叶芸：“……” 唐姝：“……” 无心和顾盈盈这种小孩子过家家，唐姝一声没吭，淡淡看了顾瑾一眼，便抬脚进了公司。 叶芸连忙跟上。 顾瑾还在诧异中，也跟了上去：“唐姝，你跑什么？” “哥你看！她心虚了！” 顾盈盈一跺脚，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叽叽喳喳地在顾瑾耳边继续告状。 …… 同学聚会。 虽然和谢家鸣闹得不愉快，但谢家鸣仍是按照唐姝的请求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 地点在唐家。 唐姝的舅舅很明事理，得知外甥女要在家里举办宴会，怕他们当长辈的会影响了年轻人的交际，带着爱人离开了家。 叶芸也受邀在内。 确切的说，是顾瑾受邀，叶芸和顾盈盈以顾瑾朋友一起参加。 众人在唐家的院子里举行露天的聚餐，都是二世祖，请了城里春风楼的厨子前来准备饭菜。 一般正式开饭之前，大家都会先坐在一起吃点甜品，喝点酒。 坐着的，或者走动的，相熟的一起吃吃喝喝，不相熟的碰到了也能说两句话。 叶芸和这里的人都不熟悉。 顾瑾被唐姝拉去和众人认识，只剩下一个顾盈盈抱着一盘甜品坐在她身边，化悲愤为食欲，吃个不停。 一边吃，一边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前方的碧玉佳人。 “可恶啊。” 顾盈盈咬着嘴里的面包，哼了声，“呸，没出息的臭男人，到底是让这个女人给拿下了。” 叶芸：“……” 这边，得知唐姝即将结婚，和她感情不错的朋友皆是热热闹闹地说起了助词。 唐姝一一应下。 “今天人比较多，大家随意行动，吃好喝好，下次再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呢！” 说完体面话，唐姝便携着顾瑾的臂弯去了别处。 两人很快消失在了暗处。 在人看不见的角落，唐姝冷淡地将手抽出了顾瑾的臂弯。 “唐姝，你真打算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揭穿刘晓云？”顾瑾神色焦急，双手抓住了唐姝的肩膀。 唐姝的声音则是很冷淡。 “是啊，叶芸不是你的朋友吗？”虽然声音冷淡，但是很坚定，“顾瑾，你应该知道，我和刘晓云一直不合，她向来瞧不起我们这些靠父辈庇佑的青年，但我们也是自己努力过的，我再也忍不了她了。再说了，叶芸不是你的朋友吗？我在为你的朋友鸣不平，你要阻止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瑾的声音弱了下去。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由叶芸自己做主，她并没有说要揭发刘晓云，咱们这……” “你别说了，我心意已决，这么做对叶芸没有坏处。” 唐姝直接打断了顾瑾的话。 临走之前，她冷冷地留下一句：“叶芸心肠太过善良，靠她自己争气，怕是不可能。我是势必要揭穿刘晓云的，想阻止我，除非我死！” “等我上楼换双鞋，再下来，就是我宣布刘晓云死刑的那一刻！” 接着她转身离开。 原地顾瑾无奈地叹了口气，视线不着痕迹地朝旁边的盆景瞥了眼，沉着脸，抬脚离去。 楼上，唐姝进了房间。 穿了一下午的高跟鞋，她似乎很累了，脱下鞋子，从一旁的老式木质鞋柜里取出了一双平底鞋。 但她身材高挑，穿着平底鞋也是一抹赏心悦目的倩影。 换好鞋子，她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佯装无事地拉开房门，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说。 “刘晓云，这次无论是谁来帮你求情都没用。” “你以为谢家鸣还能护得住你？” “这一次，我会把谢家鸣的秘密一起说出去，让你们俩一起身败名裂，谁也救不了你们！” 忽然一阵寒风从后背袭来！ 一抹黑色身影从她身后的角落中冲出，照着她的后背，猛地一推—— 第643章 死了没？ “啊！” 一掌重重地推在唐姝的后背，唐姝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下跌去。 忽然一抹身影从楼下冲来。 一把接住了唐姝。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唐姝心惊担颤地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的顾瑾，大松了一口气，冷汗不知不觉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 忽然响动传来。 楼上的黑影似乎没想到还会有人来接唐姝，计划不成，迅速逃离。 “别跑！” 顾瑾立即去追。 狭窄的楼梯，黑影往上跑只有死路一条，慌不择路之下他直接撞破二楼的窗户，跳进了后花园。 只要落进后花园，跳过栏杆离开，他就安全了。 然而！ 就在黑影落地的一瞬间，腿脚传来的疼痛还顾不得，一只大掌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浑身一震。 刚扭过头，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直直地朝他面门砸来！ “呃……” 一声闷哼，他轰然倒下，露出了令人熟悉的一张脸。 “秦铮！怎么样！” 楼上，顾瑾趴在窗户口，笑容肆意地瞧着下方的场景。 秦铮向上看了一眼。 显而易见，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 众人哗啦啦地围了上来。 “这不是谢家鸣吗？” “他怎么从二楼掉下来了？谁推他了吗？” “你眼瞎了吧？唐家的窗户再不济也不至于能把人推下来，他是自己跳下来的吧？” 议论声纷纷响了起来。 刘晓云发现这边有动静，跟着凑了过来。 听到谢家鸣的名字，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捏着酒杯挤进人群，就见谢家鸣躺在一片碎玻璃渣中。 “家鸣哥！” 她大惊失色，顾不得放下手里的酒杯连忙扑了过去。 此时的谢家鸣已经失去意识。 躺在地上，脸部有跳楼时被玻璃划破的伤口，躺在一片碎玻璃渣中，陷入了昏迷。 “家鸣哥，家鸣哥你醒醒啊！” 刘晓云使劲摇晃着谢家鸣的肩膀，可谢家鸣毫无反应，急得她抬头看向了秦铮。 “你打他做什么！” 不等秦铮说话，楼上的窗户，便传来了顾瑾嘲讽的声音。 “刘晓云你有病吧？ 你的谢家鸣蓄谋伤害唐姝，在楼梯上从后面推了唐姝，差点让唐姝从二楼摔下去！ 他事情败露了就跳窗逃跑，我兄弟打他一拳都是轻的，今儿守在下面的人要是我，我弄死他！” 一石激起千层浪。 顾瑾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顾瑾露面不多，但顾父在省城圈子里算是个名人，方才唐姝又清清楚楚地把他介绍了一遍，众人皆是知晓他的身份背景不比任何在场的人差，自然不必怀疑他的话。 四周又响起了议论声。 “谢家鸣推唐姝做什么？” “不知道啊，他们两个人也没仇吧？谢家鸣在咱们圈子里不是老好人吗？” “唐姝呢？怎么不出来？” 这时唐姝才从窗户露了头。 望着楼下一脸不解的众人，她一如既往地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淡淡看了众人一眼，神色清冷地下了楼。 众人看到她从楼里走出来，纷纷给她让开了位置。 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叶芸。 在谢家鸣摸上楼之后，叶芸和顾瑾悄悄跟在了后面，目睹了谢家鸣对唐姝下手的一幕。 看到叶芸，秦铮立即走了过去。 他习惯性地握住叶芸的手，把她搂进怀里，搂住她的肩膀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 此时刘晓云的眼里满是泪水。 望着秦铮爱护叶芸的一幕，她的眼里没有任何羡慕，只有愤恨，浓浓的不甘和愤恨。 她不明白，叶芸和唐姝为什么要这么逼迫谢家鸣。 尤其是唐姝。 分明之前叶芸对她还算不错，她们即使不合，也没有起过什么争执。 可自打唐姝出现，似乎处处都在跟谢家鸣作对。 唐姝此刻由顾瑾扶着。 在刘晓云愤恨的视线中，她一路走到谢家鸣跟前，不知何时换回的黑色绒面高跟鞋，丝毫不怜惜地踢了两下谢家鸣的腿。 “死了没？” 嗓音，冰冷。 此言令众人面面相觑。 看唐姝这反应，明显是记了谢家鸣的仇，也就映证谢家鸣是真的推了她。 令人费解的是谢家鸣为什么要推她？ 一向有清冷女神之称的唐姝，虽然犹如高岭之花，时常令他们望而却步，但她也不会轻易与人树敌啊。 那么问题出在谢家鸣身上？ 一时间，所有之一的眼神落到了已经昏迷过去的谢家鸣身上。 “唐姝你说什么呢！” 刘晓云无法忍受谢家鸣承受那么多不善的目光，握住谢家鸣的手，勇敢地与唐姝对峙。 唐姝冷哼一声。 “我说什么，把他喊醒，让他自己说一遍，你就知道了。” 在她话音落下，顾瑾也开腔道：“大家放心，我们下手有分寸，等会儿自有办法把她弄醒，发生了什么事就让他自己说。” 一道娇俏嗓音适宜响起。 “水来啦！” 一抹可爱的身影急匆匆地从人群中挤出来，顾盈盈端着满满的一盆水，重得她弯下了腰身，笑嘻嘻地凑到秦铮跟前：“哥，秦铮哥，你们让我端水干什么？” 秦铮没吭声，接下了水。 然后。 哗—— 一盆凉水直接泼向谢家鸣的面门。 “啊！家鸣哥！” 凉水泼向谢家鸣的瞬间，刘晓云大惊失色，毫不犹豫地俯身护住了他。 尽管如此，谢家鸣的身体也被泼湿，刘晓云也没能幸免，被泼得满身是水，骆驼色的大衣外套尽数湿透。 她扭头，愤恨的眼神带着委屈地朝秦铮瞪去。 湿透了的发丝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上，挂在鼻尖，眼里尽是红血丝，歇斯底里的目光无不诉说着她此刻内心中的愤怒。 “叶芸……够了！” 她终于忍受不了了。 望着叶芸，她坚定的目光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定，放下谢家鸣满是被玻璃渣划伤的手，视死如归般缓缓地站起身。 可就在她刚起身的一刻。 一只手忽然抓住她的脚腕。 躺在地上的谢家鸣费劲地睁开双眼，在阳光的灼烧下，深深地凝视着她，虚弱地朝她摇了摇头，嗓音沙哑：“不要……” 第644章 “晓云…对不起。” “总要来的。” 望着谢家鸣饱含心痛的眼神，刘晓云勉强勾唇，只剩下了苦涩的笑容。 她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从叶芸出现的那一刻，她未来的路，似乎就被写死了答案。 望着面前的众人，一张张写满了疑惑和不解的熟悉面孔，她深吸了一口气，竟有了一丝死刑犯解脱即将解脱的坦然。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 然而就在刘晓云准备开口时，冷漠嗓音响起，打断了她。 刘晓云惊讶望去。 叶芸冷漠地与她对视，但也仅仅是一眼，就从她身上挪走，看向了躺在地上的谢家鸣。 “我只想听他说。” 她盯着地上处于不太清醒中的谢家鸣，一字一顿，清晰地问：“为什么要害唐姝？” 谢家鸣的眼睛眨了眨。 躺在地上的他，眼镜早已不知丢去了何处，刺灼的阳光直直地照射着他的眼睛，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从他的角度，只能朦胧看到站在他跟前的刘晓云。 而他的世界此时此刻也只剩下刘晓云，其他的，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此时刘晓云竟也看着他。 她缓缓蹲下身，握着他的手，低柔冷静的嗓音跟他说：“家鸣哥，我相信你，你没有推唐姝，对不对？” 谢家鸣没有吭声。 不知道是被打得还没有回神，还是，心虚。 刘晓云见他不吭声，着急得握住他的肩膀，嗓音控制不住地染了一抹哭腔：“你说啊！你没有推唐姝！你跟她无冤无仇怎么会推她呢！” 谢家鸣的唇动了动。 望着刘晓云心痛的表情，他伸出手，轻轻摸了下刘晓云的脸。 最后，他笑了。 像是对命运低头，像是对战场上的对手认输，他深刻意识到以他的手段根本玩不过对方，坦荡地认了。 他输在太爱一个人。 得知她即将受到伤害时情绪上头，根本让他来不及思考这是个圈套，轻而易举地掉进了猎人布置的陷阱。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不敢去赌，不敢拿她的声誉和前途去赌啊。 到了此刻，谢家鸣不再嘴硬，撑着满是玻璃碎渣的地面，任凭玻璃渣扎进了掌心，仍不知痛觉般坐起了身。 暂时没有理会刘晓云的哭泣，他看向了唐姝。 “唐姝，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情。” 犹如多年前那样，他求着唐姝，只不过再不像十八岁时那般毛毛躁躁，而是把情绪全部塞进了眼神，明明那么平静，却又无比饥渴地瞧着唐姝。 唐姝抬了下手。 穿着巡捕局制服的一队人员立即整齐有序地跑进后花园，将现场围住。 前来参加聚会的诸位同学见到巡捕人员吓了一跳，顾不得看戏，纷纷扔下酒杯表示跟这场闹剧没有关系，迅速地逃离现场。 生怕慢一步会沾上关系。 他们也不傻。 一个个自小在家族中成长，耳濡目染，皆是人精，猜出了今天这场聚会是鸿门宴，此时不走难不成等着唐姝收拾他们？ 没一会儿人都走完了。 现场主要的人只剩下叶芸、秦铮、唐姝和顾瑾以及刘晓云和谢家鸣。 还有一个顾盈盈。 顾盈盈一点都没有被面前的场面吓到，端了一盘小点心，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巡捕中走出一位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是队长，之前叶雪的事情也是他负责，看到坐在地上的谢家鸣，陷入了沉思。 今天是唐姝叫他来的。 来之前唐姝也没有告诉他是因为什么，但唐姝身份又高，他只能腾出时间来陪这位大小姐玩玩。 玩的时候，这位大小姐还让他藏在外面暂时不要现身。 没想到还真有新发现。 只是他想不明白，谢家鸣也是省里有名的世家子弟，怎么要对唐姝动手？ 两人有恩怨？ 那他可解决不了啊。 他们只擅长解决老百姓的案子，这种家世显赫的，两边都得罪不起的，谁敢解决啊。 只是他人都被叫来了，不说两句，似乎说不过去。 队长斟酌过后，秉着不得罪人的态度，还算和善地问道：“谢家鸣，唐姝女士指控你把她推下楼，你认吗？” “认。” 谢家鸣道。 队长不禁瞪大双眼，他没想到谢家鸣竟然如此配合！ “你问的都是什么？” 唐姝不悦地瞥了队长一眼。 队长不解，挠了挠后脑勺道：“不是您说他把您推下了楼梯？” “谁说这件事情了？” “啊？这……” 队长一脸懵逼，不是这件事，还有别的事情？ “是叶芸和叶雪的事情，你这脑子怎么当上队长的？”唐姝觉得队长太蠢，白他一眼，直接看向谢家鸣，嗓音一如既往地清冷：“我来说，还是你自己交代？” “我来。” 谢家鸣再次道。 队长震惊。 叶雪的事情？ 他似乎这才想通，一拍手掌，指着谢家鸣道：“难道他就是那个唆使叶雪行凶的——” “你别胡说八道！” 不等队长把话说完，刘晓云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 一时间众人都落到她身上。 刘晓云气得浑身发抖，跪坐在谢家鸣身边，紧紧搂着他的肩膀，咬着牙，语气要多维护有多维护：“你们不要血口喷人，他不会那么做的，我不允许你们污蔑他！” 气氛罕见地沉默了一瞬。 众人皆是一声不吭地瞧着她，看着她为了维护谢家鸣，浑身发抖也不放开谢家鸣。 她搂进了谢家鸣。 可是一只手轻轻地放到她手背上，谢家鸣扭头，朝她露出了一抹轻轻的笑。 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低着头，笑着，轻声哄道：“晓云，要不你先回去吧。” “什么？” 刘晓云不禁瞠目结舌。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望着谢家鸣，掰住谢家鸣的脸迫使他直视着自己。 尽管她一再克制，可她捧着谢家鸣脸颊的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浓浓恐慌几乎把她吞没，一开口，音线更是沙哑得不成音调：“家鸣哥…你告诉我，唆使叶雪的人不是你，对不对……” 谢家鸣缄默着。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 可是。 事实，的确如此。 “晓云…对不起。” 轰！ 刘晓云感觉天塌了。 第645章 帮我把她送回家 怎么也没有想到，谢家鸣竟然就是拐卖叶芸的幕后黑手。 刘晓云整个人愣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谢家鸣的眼睛，忘记了呼吸，仿佛被抽走了三魂六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明明她的家鸣哥是那么好，温润且善良，怎么会做出那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不可能，你骗我……” 她摇头，确实情不自禁地跌坐在了草坪上。 望着谢家鸣的眼睛，她一再地摇头呢喃着不可能，写满了抗拒的眼神却无声地表达出了她最真实的反应。 谢家鸣看向了巡捕队长。 “麻烦你们，带走她。” 巡捕队长一抬手，立即有三两个下属出列，拉着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刘晓云离开。 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最后一刻，刘晓云仿佛清醒。 “不！你没有这么做！你没有！” 这一句撕心裂肺的哀嚎不知道是跟谁说的，被塞上轿车的最后一刻，她好像转身看了谢家鸣一眼。 她在让他不要承认。 可是他不承认又能怎样呢。 谢家鸣苦笑一声，模糊的视线，看着轿车门缓缓关上。 “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叶芸，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我承认，那个男人是我。” “是我主动找到的你妹妹叶雪，告知她，我和秦铮有仇，给她出谋划策，替她找人拐卖你，我认罪。” 说完，他主动伸出双手。 见巡捕队长没有动，他甚至将双手往巡捕队长腰间的手铐处凑了凑，半开玩笑似的道：“队长，抓走我吧。” 队长：“……” 活爹。 队长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荀向斌谢家鸣这种世家子弟，动了就是动了一个家族的荣誉。 唐姝见此施压。 “队长，你在犹豫什么？” 队长：“……” 又是一个活爹。 “呵……” 谢家鸣忽然笑了。 “我知道了，队长是害怕这事儿不好办吧？”他摇了摇头，斯文的脸颊还挂着一抹殷红的鲜血，衬得他笑容有些诡异，“你放心，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心甘情愿地去蹲大牢，为此付出代价，谢家也不会因此出手，对付各位。” “哦？” 唐姝冷笑。 这么一个阴险狡诈的男人，她不信呢。 谢家鸣不多辩解，看向叶芸：“叶芸，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你答应我，永远不拆穿晓云的事情，我就心甘情愿地去认罪，而且我会把晓云应该受得那一份罪夜也认了，一并让你出气。” “至于你这些年的损失，你失去的东西，我也会在其他地方补给你，绝不会让你亏损一点，怎么样？” 叶芸不是想讨个公道吗？ 公道是不可能了。 除了公道之外的东西，他都给！ 谢家鸣坐在地上，嘴边挂着笑容，眼神是视死如归的决绝和释然。 叶芸静静地凝视着他。 从他的眼中，她看到的都是刘晓云，字里行间都是在为刘晓云考虑。 “你确定？” 她张口，语声清晰地确认：“为了她，你要在监狱里蹲五到十年，加上刘晓云本该受得罪，最低也要十年，最主要的是，你这一去，什么都毁了，前途，梦想，以及你的父母都有可能把你抛弃，你确定吗？” “我确定。” 几乎没有意思犹豫，谢家鸣坚定地说出了答案。 叶芸沉默了。 唐姝嗤笑一声：“你啊，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痴情。” “她是我的未婚妻。” 谢家鸣仍是道。 这下唐姝无话可说。 “好，我答应你。” 叶芸和巡捕队长说了两句，巡捕队长点头，挥手让两个人去拷谢家鸣。 冰冷的银色手铐锁住谢家鸣的手腕，两名巡捕要把谢家鸣从地上拖起来，谢家鸣说了声自己可以。 他起身，锁在一起的双手抚去了身上的玻璃碴。 虽然被拷住了双手，可他的脊梁骨仍旧挺得笔直，似乎还是往日风度翩翩的君子。 这一切都落进路边的轿车中。 他才不会把他狼狈的一幕叫刘晓云看见，他要永远光鲜，在她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样她日后想起他，永远是那个斯文绅士的好哥哥。 “秦总，他们没有准备押送犯人的车子，您看，能不能让他们借用一下您的车子，送我一程？” 谢家鸣主动道。 即使是入狱，他也要以最高礼仪来对待自己。 巡捕队长闻言也看向秦铮。 原本他们可以用谢家鸣的车子带他回巡捕局，可刘晓云在上面。 看谢家鸣的状态，明显是不想让刘晓云参与这个过程的。 秦铮把钥匙抛给了巡捕队长。 巡捕队长一把接下。 “走吧，谢家鸣。” 此刻，巡捕队长再也喊不出一声谢公子。 谢家鸣惨笑一声。 “帮我把她送回家。” 没有理会众人复杂的视线，他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在两名巡捕人员的押送下朝路边的车子走去，背影高大且挺拔。 等他钻进车厢，巡捕人员立即嘭一声关上了车门。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另一辆的轿车中，刘晓云扒着车窗，含泪的双眼把这一幕看进了心里。 扒着车窗的手，指尖大力的发白，控制不住地发起了抖。 “谢家鸣……”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谢家鸣背地里为她付出了多少。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啊。” 唐姝轻叹了声。 即使望着谢家鸣为了刘晓云入狱，她的心里没有任何感动，反而觉得这是活该。 一抬眼，她便看到了路边车窗里满是泪水的刘晓云。 望着那张满是泪水的双眼，望着他们这边是眼神似乎还多了抹怨恨，唐姝不禁皱眉，这是给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吗？ “你这副表情做什么？” “刘晓云，我们可没有对不起你，你哭哭啼啼的做给谁看？可不是谁掉的眼泪多就代表谁是受害者！自始至终可都是你和谢家鸣在抢占叶芸的东西，意图伤害叶芸，甚至还想要了我的命！别做出这么一副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令人恶心！” 话糙理不糙。 一番话骂的众人幡然醒悟。 以巡捕局队长为首，原本他们瞧着刘晓云的模样，还真觉得刘晓云受了委屈，可被唐姝这么一骂，好像最不该哭的就是刘晓云啊。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清楚。 但从唐姝的话中，他们音乐也能听出一点眉目。 不过这些秘辛也不是他们这种外人该知道的，在场的人物随便拎一个都比他们巡捕的背景大，不该知道的他们还是别深思了。 巡捕队长扭头就和唐姝告别。 至于谢家鸣的罪要怎么审，怎么判，根本不用他操心。 上边会有人运转这一切，到时候他们只需要一个结果，走个形式而已。 别骂他们。 无论哪个年代，都有很多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虽然他们穿着这层皮，但也是身不由己啊。 然而。 就在巡捕队长和唐姝告别时，身后传来一道嗓音—— “我自首。” 第646章 不然要法律做什么 “我刘晓云，一年前在叶芸不知情的情况下占用了她的学籍，顶替她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抢占了本该属于她的前程，剥夺了她的人生，我自首！” “我的罪，我自己来承担，与其他人无关。” 刘晓云站在众人背后道。 不知何时她下了车，走了过来，坚定且决然地将自己最黑暗的一面全盘揭露。 众人无比惊讶。 叶芸一脸震惊地瞧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已经说不出话。 秦铮微怔。 顾瑾也是没料到她竟然会放弃前程，放弃自己所拥有的，大庭广众之下就说出了她费尽心机也要保守的秘密。 唐姝也愕住了。 前一秒还说着人类的悲欢不能相通，这一刻，就被刘晓云的举动所震惊。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唐姝问。 刘晓云笑了声。 “我自然知道。”她擦去眼里的泪水，一双眼睛澄清地瞧着唐姝，补道：“谋害叶芸的事情，谢家鸣是为了我去做的，始作俑者是我，推你下楼，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是。” 唐姝也不隐瞒，直言道：“我故意在他面前设局，说我会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让你彻底身败名裂，他一下就信了。” 刘晓云顿时笑了。 笑中混着泪。 她低下头，喃喃道：“他简直是个傻子，这么简单的陷阱，竟然就这么信了……” 都是因为她。 要不是她，谢家鸣怎么会那么没有头脑地去对付唐姝，从而入狱。 “是啊，慌乱之下，人很难保持理智嘛。”唐姝凉凉道。 对刘晓云她或许有几分触动，但对谢家鸣，她是真的一点都心疼不起来。 毕竟，她永远也忘不了谢家鸣分尸小狗的那一幕。 巡捕队长此刻已经懵了。 望着自首的刘晓云，他又看了看唐姝的表情，还有事件中最重要的另一位——叶芸。 忽然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好像接了一个大案！ 他爹的，他知道这几个人之间的纠葛不会简单，但也没想到这么的不简单啊！ “队长，把我带回去吧。” 刘晓云主动伸出手，让巡捕队长把自己拷住。 巡捕队长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我、我只是接到唐小姐的报案，过来抓谢家鸣的，没说还有额外的任务……” 最主要的是刘晓云的背景，比谢家鸣还厉害呢。 省城刘局的女儿，谁敢抓？ 队长求救的眼神看向唐姝。 唐姝默默把视线挪到别处，显然，心里打算让刘晓云和谢家鸣一起进去吃牢饭。 本来就是，犯了错误的人本来就该受到惩罚啊。 不然要法律做什么？ 队长欲哭无泪，又看向了旁边的叶芸和秦铮。 总归叶芸是案件中的重要人物，也是唐姝的朋友，听说叶芸和刘局还有一些渊源，不会狠心到把刘晓云送进去吧？ 就算要送进去，总得给他一个小巡捕缓缓的时间吧？ 今儿要是能平安回去，他回去就请假，先把这群世家子弟的破烂事躲过去再说。 这破班谁爱上谁上，反正他是不敢上了！ “叶女士，您怎么看？” “我看您也别看了，要不这样，先让刘老师回去，这事儿我先回去向上级汇报一下。”队长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大手一挥，带着人就跑。 不等阻拦，队长带人纷纷坐上摩托车逃离了现场。 片刻间原地只剩下一阵尾气。 “咳咳……” 浓重的尾气让唐姝轻咳两声，忍不住捂了下鼻子，皱眉望向队长离开的方向，吐槽了一句晦气。 怕事的东西，怎么爬上的这个位置？ 叶芸望向了刘晓云。 似是没有想到队长跑的这么干脆，刘晓云面色尴尬，双手还伸在前方。 收也不是，不收也而不是。 “我并没有让你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的意思，也没有想让你付出任何代价，而且我刚刚也答应了谢家鸣，不再找你要公道。” 言下之意，她可以用着叶芸的身份继续往前走。 而且不用再担心被人戳破。 刘晓云却摇了摇头。 “不了。”她面如死灰，声音比风还轻，“如果我安稳的岁月是他在狱中受苦受难求来的，那我宁愿不要。” “我犯下的错误，我自己会承担，不用连累别人。” 说完她转身离开。 有谢家鸣跟叶芸提出的条件，叶芸已经答应，她说多也是无用。 这下真的安静了。 宽阔的道路，刘晓云的身影逐渐远去，喧闹的春风卷起她的毛衣裙，却衬得她单薄的身却有几分说不出的凄凉和萧瑟。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唐姝啧了声。 无心再参与这场闹剧，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转身进了小洋楼。 顾瑾紧跟着道：“我去看看。” 说完也跟着抬脚进了小洋楼里面。 正在吃甜点的顾盈盈见此蓦然瞪大双眼，手里的小勺子都忘了动，之后她一把掀了自己的小蛋糕：“顾瑾！” 裙子一拎，气势汹汹地就朝小洋楼里跑去。 价值不菲的小白皮靴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可见小姑娘的愤怒和暴躁。 叶芸：“……” 秦铮：“……” 想了两秒，叶芸还是道：“要不要去阻拦一下？” “不要。” “那是你兄弟，不顾你兄弟的追妻之路了吗？” “那还是他亲妹妹呢。”秦铮语气平静，“难道就不顾他亲妹妹的伤心了吗？” 叶芸：“……” 好像也是嗷。 …… 第647章 好好好，出息 是夜。 一身疲惫地回到家中，刘晓云脸色苍白，好似一朵失去了生机即将枯萎的栀子花。 “姐姐回来啦！” 守在门口的月月见到她，高兴得像只花蝴蝶，屁颠屁颠地朝她扑来。 没心没肺的模样，显然早已忘记了前几日刚挨了她的骂。 然而月月即将扑到她身上时，动作戛然而止，应该是想到了之前被她推开的经历，傻乎乎的小脸闪过一抹惊慌，安安分分地在她跟前站好，握在身前的双手还有一些小拘谨，迈着小碎步保持距离地跟在她身后朝客厅走去。 刘晓云扯了扯唇，露出一抹还算和善的笑容：“爸和妈呢？” “啊？” 月月从没见过姐姐如此和善的模样，愣了两秒，立即高兴道：“在家！” 她指了指客厅。 似乎怕怠慢了姐姐的问话，她兴高采烈地跑进客厅，一把大大地打开客厅门。 还朝客厅里喊道： “爸爸！姐姐回来了！” 刘晓云迈进了客厅。 客厅中，刘志成正坐在沙发中看报纸，见到她回来，抬起脑袋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常地问候了一句：“回来了。” 刘母正把饭菜端上桌。 见到刘晓云，刘母的脸上绽开一抹温和的笑容：“小云回来了，刚好，我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鲤鱼，快来吃饭。” 刘晓云口中发涩。 望着如此熟悉的一家人，她艰难地动了动唇。 因着她的沉默，一家人似乎也察觉出些许不对劲，连月月也老实巴交地躲到了门后，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瞧着她。 “爸，妈……” 费了好大的力气，她才张开嘴巴，哑声道：“明天，你们陪我去自首吧。” 霎时间一片寂静。 仿佛空气被凝固，刘母分发筷子的动作僵住，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了她。 刘志成手里还握着报纸。 明明他还没到眼花的年纪，报纸上的字那么清晰，他却再也看不进去…… …… 翌日，刘晓云自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淮城。 消息传到叶芸这里时，叶芸正陪着秦铮一起参加公司发展的企划会议，庄重肃穆的气氛中，巡捕局来人敲响了会议室的大门。 巡捕说，有一桩学籍顶替的事件与叶芸有关。 叶芸瞬间知晓了情况。 她拒绝了巡捕局的邀请，将此事交给巡捕队长来运营，让他听刘晓云的安排。 既然刘晓云执意自首，想必也做好了相应的安排。 更何况她的背后还有刘志成。 即使刘晓云不做安排，刘志成这一次也会为她、为这个一直被他忽略了的大女儿善后。 后来学校那边也发来电报。 也不知是刘局的安排还是刘晓云的意愿，还是看了秦铮的面子，学校方面竟然联系上她，让她接受刘晓云的岗位，给叶芸气笑了。 “刘晓云当上副校长是她的能力，跟一个小小的学籍关系不大，再见。” 说完她直接扣下了座机。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多说。 等她挂完电话，秦铮才过来道：“好几天没有回家了，爸妈说初七该想你了，咱们回去看看？” 近日来一直忙于叶雪的事，顾不得家里的女儿，不仅仅是初七想父母，秦铮也是想极了孩子。 自小他在李秀英身上没感受过多少亲情，如今有了女儿，才知道什么叫思念。 这种思念不同于平常的思念，而是融入骨血、一直牵挂不下的。 叶芸点点头。 下午四点，秦铮安排好了公司里的事情带着叶芸回了县城。 回到家刚好是饭点。 秦铮提前跟秦香娥打过电话，秦香娥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为了迎接叶芸和秦铮回家，也是为了庆祝叶芸学籍的事情打了一个胜仗。 这是一件大喜事啊。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对于他们家，都是一件大喜事。 饭桌上叶芸给穆敬生倒了一杯酒。 虽然没有明确感谢的话语，可这一杯酒让穆敬生受宠若惊，感受到了叶芸的心思，背过身去悄悄地抹了把眼泪。 吃过饭后，穆敬生问叶芸学籍拿回来之后打算做什么。 叶芸思索了两秒。 “学校那边跟我打电话，让我去接替刘晓云的岗位。” “这好啊。” “我拒绝了。” “什么？” 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的穆敬生一听，无比惊讶。 “小芸，这可是副校长，且不说是个铁饭碗，主要是位高权重，有知名度，是很多人做梦都想要的位置呢。” “给我又有何用？” “怎么没用？” “我又不是刘晓云，我不是能不顾生命救下两名幼童的人，也不是在基层摸滚打爬了一年做出无数功绩的人；我不曾付出任何代价空降到那个位置，让当初那些拼尽了全力的竞争者怎么想？对他们可公平？又有谁会真正地服我？ “再说了，我也无心去当什么学校的副校长。” 穆敬生被她噎得哑口无言。 好半晌，他才道：“话是这么说，可这也是难得的机会。”他叹了口气，“虽然说爸爸很有钱，可现代社会，还是有很多人看不起做生意的，人们更看重的是当……” “您别说了。” 叶芸明白他的意思。 无论是哪个时代，自然都是追崇官职的多。 许多生意人钱赚够了，就开始想办法转型，追求更强的地位和权势。 他们的思想就是当官才叫出息，当官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但她不感兴趣。 穆敬生见她心意已决，点点头：“好，无论你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 叶芸：“……” 阳台上的风些微轻柔，吹动了叶芸的发丝，调皮地跑到脸上，一再扰乱她的视线。 远处的山峦夹杂着寥寥灯火。 良久，她才转身，看向了站在身边的穆敬生。 将近半百的男人此刻也正凝视着她，眼里是浓浓的慈爱，仿佛在看这世间对他最重要的宝物。 风中，叶芸动了动唇。 “爸爸，谢谢你。” “……” 两秒后，穆敬生嘴唇颤抖，蓦然转身朝客厅中正抱着小初七的叶霞疾步走去—— “霞，我有点想哭……” 后面的叶芸：“……” 好好好，出息。 …… 第二天叶芸先去了糕点铺。 结果一进门，就听见里间传来田小慧嘹亮的哭声。 “哇——” ？？？ 第648章 小慧失恋 站在铺子里，听着里面传来的嗷嗷哭声，叶芸一时间不敢动弹，和同样一脸震惊的秦铮面面相觑。 怎么了这是？ 两人默默往前一步。 里面的人似乎也没意识到铺子里来了人，哭声丝毫没停，嗷嗷的震得人太阳穴直跳。 叶芸和秦铮对了个视线。 秦铮点头。 叶芸当即清了下喉咙。 “咳！” 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 叶芸仍是不敢动弹。 在她心中，田小慧一直都是彪悍的代表性人物，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 她这个时候进去，不会被田小慧恼羞成怒一拳打飞吧？ “田小慧！” 还是秦铮比较彪悍。 哗啦一声，里面的人明显陷入了慌乱，噼里啪啦一阵响，也不知道都撞坏了什么，听得秦铮和叶芸一阵哆嗦。 光是听声音都觉得疼。 突然里面又陷入了安静。 正当叶芸和秦铮疑惑的时候，里面传来了田小慧脆弱的声音：“秦、秦铮哥，嫂子……我好的摔到腿了，救我……” 叶芸、秦铮：“……” 两人赶紧进了屋。 一进屋叶芸就捂住了双眼，面前一个板凳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应该是绊倒了田小慧，来了个两败俱伤。 因为田小慧也在地上。 趴着的。 就是她田小慧别提多惨了。 可能是哭得太狠的缘故，一张脸本就不够白，此刻更是不好看，两只眼睛肿得像是两个核桃，狼狈地趴在地上，不知道还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芸和秦铮连忙上前。 一边一个，捞住田小慧的胳膊好歹把她一傻大个扶了起来。 “啊…嫂子……我腿疼……” 许是伤的不清，田小慧坐到了凳子上，一只脚还缩着，不敢挨地。 叶芸给秦铮使了个眼色。 秦铮蹲下身，掀开田小慧的裤腿看了一眼。 仅仅是这几秒的功夫，田小慧的小腿上就起了好大一片青紫，看着格外刺眼。 叶芸不禁嘶了声。 “你怎么回事儿？” 田小慧不明所以，低头往自己的腿上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 这一看，看到腿上的伤痕，顿时她嘴巴一咧，哭得更加伤心：“娘啊……怎么连个板凳腿都欺负我啊！我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了，连我的身体也不放过啊！” 叶芸：？？？ 秦铮更是一脸懵逼。 “你哭什么？你知不知你哭起来像是一头老黄牛在狂奔？”秦铮不胜其烦，抬手揉了下被镇痛的太阳穴。 叶芸尴尬一笑。 “体格大就是不一样啊，哭得都比人有劲儿。” 田小慧一愣。 “啊！我不活了，这世上没有比你们俩更损的人了！” 叶芸、秦铮：“……” 片刻后，等田小慧哭够了，叶芸才给她倒了一杯水，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铮已经被派去买药。 大姑娘腿脚伤的不轻，好在没伤到骨头，买点活血化瘀的，揉个一段时间就能好。 田小慧此时还抽抽搭搭的。 听见叶芸的话，她才张了张嘴，哑哑的嗓子道：“嫂子，我失恋了。” 叶芸喝水的动作一顿。 想了半晌，她才眨了眨双眼道：“你谈过吗？” 田小慧：！！！ 啥叫她谈过吗？ “刑玉杰啊！刑玉杰啊！嫂子你忘了吗！” 田小慧简直要疯了，抓着叶芸的肩膀，使劲晃了晃，希望叶芸能想起来她的身边也是有男人的。 叶芸被她晃得快吐了。 “好好好。”她连忙抓住田小慧的胳膊，伸手挡在她面前，稳住她的情绪温声道：“田小慧同志，有话可以好好说的，不用这么激动。” 田小慧仰天一叹。 “啊……失恋的感觉好难受啊……” “……” 叶芸：6 “所以你这段时间在我的店里，就是这么干活的吗？” “那倒没有。”田小慧低下头，瞧着她，格外认真道：“现在没有人，有人的时候我还是会出去接待客人的。” 叶芸冷笑一声，“你躲在里间哭，能知道外面有没有人？” 田小慧：“能。” 叶芸：“……” 刚刚也没见你听见。 左右她也不是真的想找田小慧的错处，只是想掀开话题缓解一下田小慧的情绪，此刻目的已经达到，便将话题回到了正题。 “说说吧，你和刑玉杰是怎么回事？” “我，我……” 一说到刑玉杰，田小慧的嘴巴又是一咧。 叶芸立即道：“不准哭，不然以你擅离职守的理由扣你工资。” “……哦。” 田小慧立即绷紧了脸色。 她尽量抿着嘴巴，如实汇报：“事情是这样的，之前刑玉杰不是总来咱们铺子里帮忙，一来二去的我和他回去熟悉了，然后，然后……” 然后刑玉杰就说家里催婚。 刚好那段时间她想嫁人的心思也很迫切，所以在听到刑玉杰家里催婚的时候，她十分自然且大胆地说：我可以！ 这是她的风格。 心动不如行动，刑玉杰在她的心里也顶好的儿郎！ 没想到刑玉杰也答应了。 自那之后，刑玉杰没事就来铺子帮忙，他们的感情也在几句升温。 过年那段时间，叶芸和秦铮去了临安，而她也在铺子放假之后回了老家。 但是事情来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一回来，刑玉杰就找到她，说要带她去见家长。 她要乐死了。 这次回家她在家里也被逼着相亲，只是刑玉杰没有表态，她也不敢跟她娘说她在城里谈了个对象。 如今刑玉杰要带她回家，说明她可以嫁给刑玉杰了。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刑玉杰的家里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知道刑玉杰的家庭条件好。 但没想到那么好啊！ 她跟着刑玉杰回到家，才知道人家父母是双职工，光房子就两套呢。 听说是他父母一人一套。 没进门时刑玉杰还跟她说，等他们结了婚，其中一套就给他们住。 分开住没有婆媳矛盾。 她听见这话别提多高兴了。 从小她就没有自己的房间，小时候跟自家亲娘挤，长大了跟小侄女挤。 在家里，她也看多了婆婆欺负媳妇的情况。 若是嫁给刑玉杰，她不仅能拥有自己的房间，还能跟婆婆分开住，避免婆媳矛盾。 她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儿。 然而。 刑玉杰的父母不待见她…… 第649章 不愧是你 起初她刚进门，刑玉杰的父母眼前还算一亮。 在适龄人群中她的身高和长相较占优势，刑玉杰的妈妈见到她，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姑娘长得这么高啊，以后跟我们家小杰生的孩子肯定能遗传你们的基因，也是个大高个！” 刑玉杰爸爸也差不多，笑呵呵地让她和刑玉杰进家里坐。 刑玉杰还有个姐姐，带着孩子坐在沙发中，看到她后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还把小孩子吃的饼干递给了她一份。 结果后面说到了她的家庭情况。 她如实说，她家在山里头，家里有个哥哥。 刑玉杰的父母点点头，夸她有个哥哥有福气，又问她什么学历。 学历是什么东西。 田小慧不太懂，寻思约莫是跟上学有关，直言道：“我读过两年书，会写自己的名字，会算数。”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刻，刑玉杰的父母愣住。 刑父神色诧异。 刑母与他面面相觑。 但她还算满意田小慧的外形，心想能在县城找到工作的山里姑娘，肯定有她的本事，就跟着问道：“我听小杰说你有固定工作，你在哪个地方上班？” 田小慧道：“我在学校旁的糕点铺上班。” 等她把话说完，刑父刑母瞬间变了脸色，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空气中尽是尴尬的味道。 刑父转身进了书房。 刑母拉着刑玉杰就进了厨房。 那一刻田小慧被丢在沙发上，不解，忐忑，还有难堪，全部落到了她的身上，令她升起一股孤立无援的感觉。 刑玉杰的姐姐还算好的。 年轻漂亮的女人抱着孩子，朝她笑了下：“不好意思，我们家没想到你是这个情况，小杰跟我们说你是有固定工作的人，我们以为你是哪个地方的职员呢。” 他们家是家族事业型的。 也就是说，家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端着铁饭碗。 就是她这个刚生了孩子的姐姐，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工作，今天得知弟弟带着女朋友回家特意请了假过来的。 今年刑玉杰相亲，熟人给他们说的都是家庭条件不错的女孩。 这年头男人从来不愁娶媳妇，加上刑玉杰家庭背景、外貌条件都不错，前来相亲的姑娘大部分都比他们家的条件还要好。 刑玉杰拒绝相亲，只说他在外面谈了一个不错的姑娘。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刑玉杰谈的只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在小铺子里上班的山里女娃。 山里出来的田小慧，怎么比得上前来相亲的那些姑娘？ 那些姑娘，不说一个个有多么的好，但家世、样貌、都是拔尖的，毕竟刑玉杰的条件在这里摆着，不好也不能自己找上门来自取欺辱。 田小慧跟那些姑娘。 简直是鱼目和珍珠嘛。 不怪刑玉杰的父母不同意刑玉杰和田小慧的婚事，实在是，条件差异太大了！ 最后田小慧是哭着离开的。 虽然不满意她，但刑玉杰的父母也不是没礼貌的人，招待她一起吃饭，在饭桌上说了不同意他们的事情。 可在田小慧看来，还不如不留她吃饭呢。 在她吃饭吃的正开心的时候，刑玉杰的父母突然给她当头一棒，谁能受得了啊。 田小慧边哭边说着。 “我又不是没有吃过好饭，稀罕他们家那顿中午饭啊？看不上我就直接说，没必要还得把我留下，让我看看他们家吃的什么，拿好酒好菜来羞辱我。” “那饭好吃吗？” “嫂子你别说，他姐姐做的蒜薹鸡蛋真不错，甜滋滋的……” “……” 听完田小慧的叙述，叶芸忍俊不禁，伸手为她抹去了挂在鼻尖上的泪珠。 “你啊，去了一趟倒是惦记起人家姐姐做的菜了。” 田小慧低着头不说话。 叶芸问：“刑玉杰呢？怎么不见他人？就这么把你丢在这里了？” “没有。”田小慧一听，连忙抬头道：“他天天来找我，我不想他来，反正都结不成婚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他，就把他举报了，现在应该被关起来了吧。” 叶芸：“……” 好小子，不愧是你。 “红花油买回来了。” 秦铮踏进铺子，手里拿着一瓶红色的药水，专治跌打损伤的红花油。 叶芸伸手要了过来。 倒在手里一些，她搓了搓，敷在田小慧淤青的脚腕处，又轻轻搓了搓。 秦铮调侃道：“你可真是享福了，我都没有被你嫂子这么对待过。” 田小慧听出秦铮话里面的醋意，撇了撇嘴。 “嫂子，我自己来吧。” 她俯下身，把叶芸的手推开，自己又涂了点红花油，轻轻揉搓着淤青的小腿。 叶芸干脆站起了身。 秦铮叮嘱：“先生说了，一天搓一回，活血化瘀，一星期能消下去，以后小心点儿。” “知道了。” 田小慧声音闷闷，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揉搓着自己的腿脚。 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心情不好。 叶芸忍不住轻轻撞了下秦铮的胳膊，递给他一个眼神，人家这会儿心情正低落，你还数落人家，就不能温柔点？ 秦铮抿了下唇。 好好好，是他的错。 田小慧忽然抬起脑袋，看向叶芸：“嫂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么？” “什么事情？” “我想请你去看看刑玉杰。”田小慧眼眶还红着，说：“他的情况好像也不好，前几天守在咱们铺子门前过了夜，受了凉，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担心他的身体。” 叶芸挑眉，“你不是都打算跟人家分道扬镳了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推门的动静，似乎有人进了店铺。 “我去看看。” 秦铮转身离去。 叶芸没当回事，随意看了秦铮的背影一眼，扭头又看向田小慧。 “你继续说。” 田小慧抽了下鼻子。 “我说完了啊。” “……” 正当叶芸无语时，外面响起秦铮的唤声：“媳妇儿，你出来看一下，有事需要你帮忙。” 叶芸：？ 糕点铺子里什么事情秦铮做不了，还需要她帮忙？ “你歇会儿。” 交代田小慧一声，叶芸起身，掀开帘子抬脚走了出去。 刚走出离间，一抬头，就见收钱的柜台前面站了一个抱着小孩子的年轻女人。 第650章 扫脸轰你 女人穿着附近工厂的工作服，怀里抱着一个还不满一岁的小孩子，容貌似有几份熟悉。 “请问…你找谁？” 叶芸不曾见过这女人，心中有疑惑，还是先问出了声。 女人轻轻笑了下。 她视线在铺子里搜寻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才温声问：“请问，是不是有个叫田小慧的姑娘在你们这里工作啊？” 一听这个，叶芸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果然下一秒对方看到她警觉的神色，立即解释道：“您别多心，我是刑玉杰的姐姐，刑玉珍，这次我是专程来找田小慧姑娘的。” 离间传来啪嗒一声。 “我在这里！” 立即传来田小慧的声音。 很快门帘被掀开，田小慧垫着一只脚，急匆匆地出现在门口。 “大姐，你咋来了？” “小慧？”刑玉珍看到田小慧，脸上立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小杰生病了，他们队里给我们打来电话，如今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了，一直喊着要见你，我这没办法，只好来找你了。” “啥？” 田小慧一听，慌得不成了样子。 “他咋病得这么严重？” 刑玉珍摇了摇头，只道：“我们也不知道咋回事，估计是因为你们的事情，给他累坏了身体，要不……你就去看看他吧。” 她不知道，田小慧是知道的。 前段时间她不见刑玉杰，刑玉杰就一直守在糕点铺门外，还在门口过夜。 这大冷天的，他不生病谁生病？ “行！我去看看！” 田小慧当即就要去。 结果一走路她就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你？”秦铮怒其不争，在旁边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子。 田小慧气道：“我也不想，秦铮哥，你帮我找根拐杖吧！” “你想得美。” 秦铮嗤了声。 田小慧张了张嘴，“你……” 眼见秦铮不帮她，她一生气，直接从旁边抽了根木棍，夹在胳膊底下就往外走。 然而一只大手拉住了她。 突然被拽住后脖领子，她本来就站不稳，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去。 “你干嘛啊秦铮哥！” 秦铮伸手拉了把凳子，直接把她摔进凳子，在田小慧发脾气时淡淡耸了下肩膀，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我让他拦你的。” 叶芸冷声道。 田小慧还想跟秦铮吵，听到这话，不解地长大了嘴巴朝叶芸望去。 刑玉珍亦是如此。 她也看出田小慧和面前这对夫妻关系不一般，赔了下笑，“两位，不知道跟小慧姑娘是什么关系？” 叶芸淡淡道：“她嫂子。” 秦铮：“她哥。” 刑玉珍微愣，连忙笑道：“不好意思，小慧姑娘说过她有个哥哥，你看我忘记了，不好意思啊两位。” 她没有想到，田小慧的哥哥嫂子穿的还不赖。 她还以为田小慧的哥哥和嫂子是乡下脏兮兮的泥腿子呢。 见秦铮和叶芸气质非凡，穿的也不错，刑玉珍连语气都多了一抹讨好：“两位，我弟弟病的实在有些严重，所以能不能请两位通融一下，让小慧姑娘去见一下我弟弟。” 叶芸嗤笑一声，“凭什么？” “啊？” “田小慧凭什么去照顾你弟弟？”叶芸语声清冷，“你弟弟是我们家小慧的谁啊？还是说，照顾了你弟弟，你爸妈就同意他们的婚事了？” 刑玉珍错愕，“这……” “哦，你弟弟需要我们小慧的时候你们就让小慧过去照顾，你弟弟好的时候就没有我们小慧的事了，一脚就把我们小慧踢开，你们隔这白嫖呢？” 刑玉珍彻底愣住。 “什么什么白嫖，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语气不悦：“我好生生地来请你们，你们不去就不去，没必要这个样子吧！” 她倒是咄咄逼人起来了。 叶芸轻笑，不急不躁道：“这年头，就是请保姆还需要一天两块钱呢，你这两手空空，带着一张嘴就来了，把我们家小慧当成免费的保姆＋良药了？” “你……” 刑玉珍明显语塞。 田小慧见刑玉珍吃瘪，小声道：“嫂子，你快别说了……” 在她的眼中，刑玉珍对她还算可以，第一次见面还把小孩子的饼干分给她吃。 叶芸白了田小慧一眼。 田小慧立即不敢吭声了。 虽然她心里也很着急刑玉杰，可她也能看出叶芸生气了，她可不敢招惹生气的叶芸。 “总之一句话。” 叶芸目光冷嗖嗖地盯着刑玉珍，一字一顿地清晰道：“你们别想拿我们家小慧当免费保姆，我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看不上我们还想让我们替你们出力，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你们家想屁吃呢！” “你们家看不上我们家小慧，我们家还看不上你们呢！” “慢走，不送。” 说完叶芸指了下门口。 刑玉珍不禁唇张舌结，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女人呢。 为了能说服田小慧，她今天还特意穿了厂里的工作服过来，胸口绣着她的名字和职位，谁见了她不得给点面子？ 不过看叶芸也不是好惹的。 再加上刑玉杰确实病的严重，她这当姐姐的，看着也心疼。 刑玉珍硬是挤出一抹笑，“小慧家嫂子，你别这样，我也很心疼两个孩子的亲事，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回去跟我爸妈好好说说，你先让小慧去看看我弟弟行不行？” “你心疼？心疼谁？” “这……” “你心疼我们家小慧啊？” “自然是心疼的。”刑玉珍被挤兑的快说不出话，讪笑道：“小慧是个好孩子，就是家境不好，但她实打实是个好孩子，我也是挺喜欢她的，怎么能不心疼呢？” “呸，你心疼个鬼！” 叶芸直接撕破她的脸。 她指了下田小慧不敢挨地的脚，冷笑连连：“他姐姐，你这么心疼我们家小慧怎么进门光顾着让小慧去照顾你弟弟，一点都没注意到她的脚不能走路啊？还是说你认为小慧就算受着伤也得去照顾你弟弟？” “说真的，你爸你妈都比你坦荡，你才是你家最阴的那一个。” “你要是还有点脸的话就自己滚，我看你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别逼我动手扫脸轰你！” 第651章 孺子可教也 一句句实话毫不客气地往刑玉珍脸上骂，好似指着她的脸，戳破她的虚伪，骂得她回不了嘴。 就这，还是叶芸防止吓到她怀里的小孩子收了语气的。 小孩子听不懂大人的话，趴在刑玉珍怀里，不知世事地嚅着手里的钙奶小饼干。 刑玉珍只觉脸上臊得慌，又不想在田小慧的面前掉面子，梗着一口气道：“行，既然你们这么绝情，我再待下去就是我厚脸皮了。” 她也干脆撕破脸皮，看向站在叶芸后边不吭声的田小慧。 “小慧姑娘，今儿我是来找过你了，你去不去卫生院照顾我弟弟就是你的事情了，我这个当姐姐的该做的也做了，你自己看着拿主意！” 说完她也不管田小慧的脸色有多难看，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晚一步要是真被叶芸轰了出去，那她才叫丢人，传到了外头，让人误会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巴着想娶田小慧呢。 见刑玉珍真的离开，田小慧伸着手还想追：“诶，姐姐……” 叶芸一把将她的手按住。 “什么出息啊你？” 使了个眼色让秦铮先把门关上，她这才回头，怒其不争地瞥了田小慧一眼。 “你还惦记着去看刑玉杰？你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情况？” 田小慧被训斥的抬不起头。 她紧紧捏着衣角，小声道：“嫂子，你太凶了，你看他姐姐被你骂的……” “骂她怎么了？” 叶芸也不是好惹的，冷哼一声：“我骂她怎么了？我那就叫骂她了？难听的话我还没有说呢。” “你真以为她是什么好人？要我说你就是太年轻，不知道那表面看着和善的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你看她从进门起关心过你一句吗？你刚才急着出去都要摔到了，你看她为你慌张过一下吗？” 田小慧又小声道：“那不是因为她怀里抱着孩子的嘛……” “是，她怀里是抱着孩子，抱着孩子把她嘴都占住了？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会问？” 田小慧：“……” 不敢再辩驳，她害怕叶芸，暗暗朝秦铮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然而接触到她眼神的一刻，秦铮果断抬头朝房顶看去，打量着破旧的房顶道：“铺子的房顶好像有点破了，改明儿我跟顾瑾商量一下，把这房顶重新整一下。” 田小慧：“……” 得，秦铮也不帮她。 她叹了口气，陷入了浓浓的纠结和犹豫，衣角被她揉的乱成了一团。 叶芸给她思索的时间。 反正她是不能让田小慧出这个铺子门，且不说她的腿脚不允许，去了也掉价啊。 都被人家家里拒绝了，还舔着脸去照顾人家孩子，这不是找着让人瞧不起？ 本来刑玉杰的家里人就够瞧不起她的了。 田小慧年级还小，不懂这个道理，叶芸觉得，她这个当邻家嫂子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吃亏。 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也早已经把田小慧当自家妹妹看待了。 想到刑玉珍刚刚离开时说的那番话，叶芸怕这姑娘脑袋里有想法，又补充道：“你可别觉得你现在去照顾了刑玉杰她家里人就认你了，他姐姐说的那一番话就是哄骗你的，就是看准了你想进他们家的门。” “你动脑子想想，之前他们都当面拒绝你了，总归是伤了你，他们要是真想让你进家门的话，那俩当父母咋不亲自来请你？” 秦铮附和道：“对。” “打发一个嫁出去的姐姐来找你，两手空空，一件赔罪的礼物也没有，简直毫无诚意，这是想认可你的态度？” 秦铮：“就是！” “我估计是刑玉杰吵着只要你，他们没办法，才来找你去伺候，不过是现在需要你了，等刑玉杰好了，你还是该哪来的回哪去，你也不傻，是不是这个道理自己好好想想。” 秦铮：“你嫂子说的没错！” 叶芸抿唇朝他看去。 秦铮精神一抖擞，连忙解释：“我真觉得你说的对，媳妇儿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叶芸：“……” “媳妇儿你看我说的对不对。”秦铮眼见自家媳妇目光不善，忙声解释道：“总之你的意思就是人家看不上咱，还想利用咱，咱不能上赶着，对吧？” 叶芸点点头，“对。” “那不就成了！” 秦铮一拍大腿道：“我都能听得懂，田小慧肯定也听得懂，是吧小慧？” 田小慧：“……” 大可不必再问。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去的。”她摆摆手，也听懂了叶芸的良苦用心。 总之就是她不能掉价。 掉不掉价的先不说，她现在这个状态就算是想去照顾刑玉杰也是有心无力。 叶芸欣慰，拍了拍她的肩膀。 “孺子可教也。” …… 这边，刑玉杰的姐姐骂骂咧咧地来了军区医院。 一进病房，她就把在铺子里发生的一切说给了守在病床前的刑母，怕刑母责怪她办事不力，不乏将其添油加醋。 听完她描述的刑母满脸震惊。 “什么？你说她那个嫂子竟然骂你？还对你动手了？”刑母站起身，一脸不可思议。 刑玉珍连忙点头，忿声道：“我不过是想请田小慧过来，好声好气地跟他们说，结果她那个嫂子跟吃了抢药似的，见着我就把我轰出了门，一句说好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也不知道田小慧那丫头跟她嫂子怎么编排我们了，她嫂子往外轰我的时候，她就搁后边瞧着，一句好听的话也不会说！” “太过分了！” 啪，刑母一巴掌重重地拍了下病床边的木头桌子。 她在罐头厂里是个车间主任，御下极严，发这么大的脾气，着实挺吓人的，把刑玉珍和怀里的孩子都吓得一哆嗦。 “山里来的就是山里来的，一点礼貌都不懂，她是不想进咱们家的门了吗？” 刑玉珍这下没吭声。 心里想，您本来就没打算让人家进门啊。 但在家里一向没话语权的她也不敢反驳母亲的话，抱着孩子老实巴交地站在旁边，思索着怎么把这事儿翻篇儿。 想了下，她试探道：“妈，田小慧不来……那我弟怎么办？” 第652章 你们俩没戏 “你弟怎么办？” 刑母想了下，思索着道：“这样吧，你爸正在升官的重要时刻，不能请假，我厂子里最近也忙，你留在医院照顾着你弟吧。” “什么？” 刑玉珍一脸惊讶。 “妈，我没时间的啊。”她生怕留下来，连忙掂了掂怀里的孩子，着急道：“别说我厂里的假不好请，还得看着孩子呢，孩子他爸爸也在家里等着我，他不会做饭，我还得回去伺候他爸爸，我是真的没办法留在医院里照顾我弟的啊。” 刑母一听也不爽了。 “他不会做饭就让他饿着，别的男人重要，还是你弟弟重要？” 刑玉珍一时愕住。， 好半晌，她张了张嘴才问：“那我孩子呢？” “孩子我给你看着，我带到厂里去，我们厂里有托儿所，你可以放心。”刑母不给闺女拒绝的机会，起身，拎着饭盒就果断地离开了病房。 刑玉珍气得在后面喊：“妈！” 啪嗒，回应她的是房门关上。 刑玉珍气得跺脚，没办法，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被关上的病房门。 怀里的小孩子忽然动了动身体，表情逐渐扭曲，也不知是拉了还是尿了，拱着小小的身体大声地哭闹了起来。 刑玉珍更气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 她把小孩子放到病床上，认命地解开小棉被，换尿布。 病房是双人间，没有住其他人，刚好剩下的那一张床可以让她带着小孩子一起睡。 等刑玉珍打了水，回来打算洗尿布，就见床上昏睡的刑玉杰又起了梦魇。 “慧…小慧……” 古铜肤色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刑玉杰嘴唇煞白，高烧的缘故让他嘴唇也起了皮，不停呢喃着小慧的名字，一张一合之间似有血珠从干裂的唇部渗出。 刑玉珍重重叹了口气。 “又来了……” 这几日皆是如此。 许是因为高烧不退，刑玉杰这几日一直昏迷不醒，嫌少有清醒之时，嘴里还一直呢喃田小慧的名字，要不然她妈也不能让她拉下脸面去请田小慧。 谁想到田小慧竟然还不来了。 不，根本不是田小慧不来，是田小慧那对哥嫂不让她来。 一想到这，刑玉珍一边给刑玉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忍不住骂起了秦铮和叶芸：“真坏啊，坏到骨子里了！” “水……” 话音落下，她就见毛巾下的刑玉杰颤颤巍巍地睁开了双眼。 “小杰，你醒了？” 刑玉珍惊喜不已。 刑玉杰的眼神空洞而茫然，望着房顶，凭着本能道：“水…渴…” “哦哦哦！渴！” 刑玉珍连忙放下毛巾，拎起旁边的热水壶，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托起刑玉杰的上半身往他嘴里喂水喝。 后边床上的小孩子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似要找她。 “等会儿，等妈妈给你舅舅喂了水再去抱你。”刑玉珍耐着性子，小心伺候着刑玉杰。 一直给弟弟喂完半搪瓷杯的水，她匆匆给他擦了擦嘴，扔下毛巾又赶紧去安抚闹起来了的儿子。 小孩子的哭声有些尖锐，吵得躺在床上的刑玉杰睁开了双眼。 几秒钟的茫然过后，他的眼神逐渐清晰，视线渐渐挪向了床边正哄着小孩子的刑玉珍。 “你怎么在这……” “你说我怎么在这？”刑玉珍没好气地嗤了声，哄着孩子，道：“你们队里给咱们家来信儿，说你病倒了，咱爸咱妈都没空，还不是我来伺候你？你都在医院里躺三天了，我昨儿回去你姐夫对我意见都老大了！” “……” 不知是没力气，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他沉默着没有再吭声。 刑玉珍犹不甘心，继续补刀：“你说你也真是的，不就是一个姑娘，天底下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凭你的条件，什么姑娘找不到，至于在一条歪脖子树上吊死，把自己弄得要死要活的吗？” 刑玉杰头痛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天底下的姑娘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不一样的！” 说到这，刑玉珍今天的气还没有出，添油加醋道：“我可跟你说，别说爸妈不同意你和田小慧的婚事，我也不同意，你都不知道今儿你姐为了你，受了多大的气！” 刑玉杰微怔：“什么……？” “田小慧是不是有对哥嫂？”刑玉珍气势汹汹，不等刑玉杰回答就语气十分委屈地道：“咱妈看你病的严重，一直念叨着田小慧的名字，就让我去糕点铺找她了。” “你去找她了？” 话刚说完，刑玉杰的眼里立即出现一抹光亮。 他双眼灼灼，即便面色虚弱，也满是迫切与期待地问：“你见到她了吗？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你……” 刑玉珍原本想添油加醋地说一说田小慧的不是，把田小慧描绘成个不好的，让自家弟弟死了这条心。 可见到弟弟这副痴汉的模样，她一时间犹豫了。 就这情况，她要是再耍小手段，她这弟弟得多伤心啊。 “算了，你还是好好养病吧。” 刑玉珍不想跟弟弟多说，扭头坐在另一张床上，逗起了怀里的孩子。 “你这一醒，我留在医院也就轻松多了。” “是啊……” 刑玉杰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见她扯开了话题，神色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姐，她真没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 刑玉珍果断道。 这下，刑玉杰眼里的光彻底熄灭，浑身失去力气般又躺了下去。 刑玉珍见到他这样，狠狠地拧了下眉心，干脆道：“你也别伤心，也别怪咱们爸妈，我看你相中的这个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她那哥嫂可是正儿八经地跟我说了，瞧不上咱们家。” 刑玉杰微怔，看向了她。 “我说的是真的。”刑玉珍也不再耍心眼，肃声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今天去找你那对象，她倒是没说什么，但她那嫂子可凶了，指着我鼻子要扫脸轰我，字里行间就是你们俩黄了，没戏了！” 这…… 刑玉杰整个人都垮了。 空洞的眼神望着房顶，他仿佛失去了灵魂，犹如一具尸体。 第653章 哪条法律规定的？ “小杰！” 刑玉珍大惊失色，放下孩子连忙匆匆扶起了刑玉杰。 惊慌失措地帮刑玉杰擦着唇边的血渍，她不停喊着刑玉杰的名字，可刑玉杰空洞的眼神却一直望着房顶，犹如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濒临垂死。 刑玉珍吓的直哭。 刚好刑母打水回来，见到刑玉杰口吐鲜血，吓得手里的暖水瓶哐当一声落地，冲到刑玉杰质问怎么回事，刑玉珍也不晓得，气得刑母又急匆匆地去喊医生。 而刑玉杰又昏死了过去。 医生赶来之后，查看过刑玉杰的情况，给他配了药，再次打上了点滴。 “家属这段时间注意病人的情绪，他这是郁结在心，今日不要再刺激他了。” 刺激？ 谁刺激刑玉杰了？ 等医生一走，刑母埋怨的眼神瞪向刑玉珍，毫不客气地质问：“你刺激你弟弟了？” “我才没有。”刑玉珍也害怕刑母，抿了下唇，“我就是实话实说，说他和田小慧没戏了，再说了，您不也是不同意田小慧进我们家的门？” 刑母闭上了嘴。 不是她不让田小慧进家门，而是他们一家人，都不愿意。 他们虽然不是多么富裕的家庭，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家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铁饭碗、好前途，好米缸里怎么能混进来一颗老鼠屎嘛。 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刑玉杰，刑母简直恨铁不成钢。 “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当兵的，竟然把自己的身体糟践成这个模样，多大点事儿，真是没出息！” 说完她起身朝外走去。 刑玉珍立即起身问道：“妈，你上哪去？” “我去看看田小慧，我就不信她真那么狠心，我儿子为了她都吐了血，她还能一眼都不来看？” “您去了又能怎么样，您不是不同意田小慧进咱们家吗？” “这跟她进咱们家门有什么关系？”刑母张口就来，“我是请她来照顾你弟弟，你弟弟目前的有情况只有她能救得了，等你弟弟好了，让她走就是。” 刑玉珍不禁瞠目结舌。 这、这…… 这哪里来的道理？ 又不打算让人家进门，又想让人家来照顾，咋、咋有点不要脸的意思呢？ 即便是刑玉珍，这一刻也觉得自家母亲的做法实在荒唐。 可毕竟是自家母亲，她从小也被教训习惯了，反抗不了一句，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刑母离去。 唉，只希望田小慧的哥嫂能对她娘友善一些。 …… 今儿糕点铺关门早，田小慧伤了脚，叶芸和秦铮招待完学生之后就把人接到了制衣厂。 左右糕点铺的活计她是不好做了，不如在制衣厂好好养养。 刚好刑玉杰那边也知道糕点铺的位置，让她躲在制衣厂，也能躲个清净。 秦铮曾问过田小慧，要不直接把她送回老家，等她的腿脚什么时候好了，再接回来继续干活。 岂料田小慧拒绝了。 田小慧不敢让她娘知道自己伤到了腿脚，不然，要挨骂的。 而这边赶到糕点铺的刑母，望着紧闭的铺子门，不甘心地骂骂咧咧了几句，背着夜色只能打道回府。 第二天，叶芸去了糕点铺。 刚送走吃早餐的最后一波学生，叶芸正打算关上铺子门休息片刻，迎面就撞上了来人。 “你就是田小慧的嫂子？” 来人气势汹汹，横眉冷对，微微皱起的眉眼散发着一股中年女人的威严感。 叶芸上下打量了其一眼。 很快她心中有了答案，但还是象征性地问道：“你是？” “我是刑玉杰的母亲。” 刑母毫不客气道。 即使到了此刻，她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城里人的优越感，微抬着下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叶芸。 她想看看面前的年轻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以防轻敌。 这么多年，她身为罐头厂的车间主任不知道看过多少人，看人很清楚的。 面前这个年轻的女人，长得倒是不错，脸蛋白嫩，双眼皮，小翘鼻，气色也好，倒不像她印象中皮糙肉厚或者瘦骨嶙峋的山里村姑。 就是看着太精明，这眼神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茬儿。 怪不得她女儿会吃瘪呢。 刑母上下瞧着叶芸，冷哼一声，再精明也不过是山里来的，估计都没读过几年书，能有多少本事呢。 想到这，刑母也没客气：“你妹妹呢？我是来找她的。” 叶芸哦了一声。 在刑母打量她的时候，她笑意不打眼，也笑盈盈地瞧着刑母。 这大概就是刑母不舒服的原因。 但叶芸一直秉承的是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人的理念，对方让自己不舒服，她何须再去考虑对方舒不舒服？ “你哦什么？” 见她不说话，刑母耐不住性子道：“我问你妹妹呢？” 叶芸眼神暗了一些。 但她也只是不悦一瞬间，仍是扬起一丝笑容，吐了口气，不紧不慢地道：“我妹妹的腿脚受了伤，我就先让她回去休息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回去了？” 刑母一脸震惊，“回哪了？回山里了吗？她不知道小杰住院了吗？” “刑玉杰住院跟她有什么关系吗？”叶芸觉得莫名其妙，笑了声，“难道刑玉杰住院她就不能回家了？哪条法律规定的？” “小杰因为她住院了，昨儿都吐血了，她怎么能回家呢！” 刑母气得跺脚。 这下她是真的急了。 她转身就要走，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结果没走两步就又跑回来，指着叶芸就道：“你赶紧把你妹妹叫回来，小杰现在需要她！” 什么？ 叶芸忍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目光错愕地望着刑母，舔了下嘴唇道：“我没听错吧？您说您儿子需要我们的家小慧？让我们家小慧回来？” 刑母道：“对！” “呀！”叶芸高兴得一拍手，“您儿子需要我们家小慧做什么？去领证吗？您咋不早说啊！” 这下轮到刑母震惊了。 “亲家母！您早说是因为这个，我不就不把我妹妹送走了吗！” 说着，叶芸就朝她伸出手，笑眯眯道：“亲家母，户口本和证明你带来了吗？” 第654章 想死你了 刑母愣住好半晌。 望着叶芸伸到她跟前的手，那只手还在她眼前勾了勾，恬不知耻地跟她讨要户口本。 “你胡说八道什么？” 刑母一把拍开叶芸的手，强势地拍了拍桌子，“我的意思是你先让你妹妹回来，让她去医院看一下我们家小杰，她要是表现好的话，我就同意她和小杰的婚事。” “……那算了。” 叶芸一把收回手，冷着脸，还给了刑母一个白眼。 她坐回柜台中，百无聊赖地打起了瞌睡。 刑母见她不打算再搭理她，心中也气愤，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可儿子还在医院里躺着，她也不得不暂时压下这口气，咬着牙道：“小慧嫂子，我已经让步了，你知道的，以我们家的条件，真的优越你们山里太多，要不是小杰非认定了小慧，我也不会来找你。” “婚姻是双向的，对于两个家庭也应该是双向的，我们家已经让步了，现在该你们拿出诚意了吧？” 诚意？ 叶芸笑了。 你听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田小慧拿乔呢。 事实是，他们家欺人太甚。 “你就不用来说废话了。”叶芸抓起一把山瓜子，磕着瓜子，悠闲道：“你呢，要骂人带着刑玉杰的户口本来，让田小慧跟你儿子直接去领结婚证，要么你就别来了，不然我可报警了。” 刑母听得太阳穴直突突。 怎么就扯到报警了！ “哦对了，我听说你儿子病的挺严重呢。”叶芸继续道，“刑大娘，不是我说你，你心里也清楚你儿子是怎么病的吧，你要是把户口本往他跟前一放，让他去跟田小慧领证，我跟你讲，你儿子的病说不定立马就好喽！” 刑母：“……” 是，病的就是她了！ “牙尖嘴利，真是过分！”她说不过叶芸，骂骂咧咧。 咔哒，叶芸磕了个瓜子。 啪，扔了瓜子皮。 咔哒，叶芸又磕了个瓜子。 啪，又扔了瓜子皮。 被扔下的瓜子皮是一点都不讲究，明明隔着一个柜台，却扔到了刑母身上，脚下。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不尊重。 “你……”刑母正要说话，忽然身后一沉，有人从后一把将她推到了旁边。 她刚要抬头找事儿。 “叶老板，你可回来了！”陈振兴一脸高兴，步伐轻快地踏进了铺子。 陈厂长？ 制衣厂的陈厂长？ 刑母认得陈振兴，一脸惊讶，瞧着陈振兴一脸喜悦地奔向了叶芸。 瘫在椅子中悠然磕着瓜子的叶芸见到陈振兴，也不由端正了坐姿，笑眯眯地回了一句：“陈厂长，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嗐！你瞧你说的。” 陈振兴一拍大腿，他巴不得多来叶芸的糕点铺几趟呢。 只是先前叶芸不在糕点铺，她要是在糕点铺，他一天来一趟，这段时间见不着叶芸，可把他给慌坏了。 “要我说你可不厚道，一声不吭你就跑去了临安，找不到你的时候可把我急坏了。” 陈振兴诉起了苦。 叶芸笑，“情况着急嘛。” 陈振兴又道：“你这个月子坐的时间可够长，回来也不告诉一声，又跑到省城去，可把我想死了。” 什么？ 这话一出来，站在旁边的刑母就变了脸色，陈振兴想死这个女人了？ 这什么意思？ 刑母的眼神立即在陈振兴和叶芸的身上流转，想看出几分私情。 刚好叶芸给陈振兴递了把瓜子。 陈振兴从容接下，尝了一口，拉家常似的道：“怎么不见你男人？” “搁厂里呢。” “不巧了，还想跟他喝一杯呢。”陈振兴道，“那你这会儿忙不？要不要跟我走？好长时间不见你，我可需要你了。” 叶芸：“好啊。” “等我去穿个外套。” 说完她将手里的瓜子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起身进了离间，打算穿而上外套跟陈振兴一起去制衣厂。 陈振兴喜上眉梢。 “好嘞，刚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陈振兴道，“要不要我跟你男人说一声？不然他过来找不到你人的话，就麻烦了。” 这还要告诉她男人？ 刑母一脸震惊，瞪大了眼睛望着准备去打电话的陈振兴。 陈振兴刚拿起座机的听筒，忽然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一抬头就看到了旁边的刑母。 顿时他起了疑惑。 见刑母一脸呆愣地瞧着他，陈振兴也摸不到头脑，朝离间的叶芸喊道：“叶老板，你还有客人啊？” “啊？” 叶芸穿好外套出来，就看到了还站在旁边的刑母。 嗐。 叶芸随意一摆手，“不是客人，是我们家小妹在外面惹得桃花债，人家母亲找上门来要名分了，不用管她。” 接着她看向刑母：“大娘，你继续站在这里也没用，我还是那句话，你要么让刑玉杰带上户口本来，要么你就别来。我们要关门了，你走吧。” 说话时，她推着刑母往外走去。 陈振兴也放下了电话。 刑母见陈振兴正看着她，连忙开口道：“陈厂长陈厂长，我是罐头厂的车间主任，我们见过面的，你还记得我不？” 什么厂？ 陈振兴望着面前的中年女人，翻遍了脑袋，没有想起来这号人。 “不好意思通知，我每天见的人太多了，不记得什么罐头厂的车间主任，你要是制衣厂的车间主任，我一定记得。”陈振兴笑了笑，喊了叶芸就走。 路过刑母的时，他还帮叶芸往外推了一把刑母。 等刑母彻底被退出铺子，叶芸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给铺子上了锁。 陈振兴的车子就停在路边。 他是听说叶芸从省城回来之后，直接从制衣厂开着小轿车赶过来，特意来接叶芸。 叶芸很快上了车。 黑色的小轿车离去，很快卷起了路边的沙石和尘土，喷了刑母一身。 刑母一脸震惊。 田小慧的嫂子上了制衣厂厂长的小轿车？ 制衣厂厂长说想死田小慧的嫂子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可是听说制衣厂的厂长背地里不是什么好人，他现任爱人就是第三者插足上位，前妻还被他无情地送进大牢里了呢。 那……田小慧的嫂子是陈振兴的新二奶？ 这个消息让刑母犹如炸开。 这么乱的家庭，出来的姑娘，怎么进他们老邢家的门？ 不行，坚决不行！ 不过她好像可以利用利用…… 第655章 捡到宝了？ 中午刑母带着鸡汤去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刑玉杰虽已醒来，却目光空洞，呆呆地望着棉被，靠着床头，一句话也不吭，一脸麻木仿佛丢了魂魄。 “儿子，妈去找田小慧了。” 刑母一进房，把手里的鸡汤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动作自然地接替了刑玉珍起身让开的床边位置。 她让刑玉珍去吃饭，刑玉珍却下意识地看了眼她带来的饭盒。 “妈，你又给弟弟带鸡汤了？” 她闻到了香味，也馋得慌。 刑母仿若没听出她的意思，从兜里掏出一张毛票，递给她：“我刚才来时看见医院门口有卖包子的，你拿着这些去吃点，这几天照顾你弟弟，你也辛苦了。” 一毛钱？ 刑玉珍面色僵硬，赔了下笑脸道：“妈，一毛钱实在买不了什么东西，我这几天照顾弟弟，都没吃什么好的，身体都快熬不住了，我家娃娃还得吃奶，要不你多给我点，我买两个猪蹄补补身体，下下奶，不然我营养跟不上，小娃娃也遭罪啊。” 这几日她一直在医院，也不上班，婆家对她起了不小的意见。 她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也来照顾娘家弟弟，结果就给她一毛钱，磕碜谁呢？ “我看你不是好好的吗？” 刑母听见这话却是眉心一皱，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她怀里的孩子时更是不悦。 积压了几日的怨气本就让她心烦，刚才又在叶芸那里吃了瘪，她张口就怼道：“这孩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生的，你来照顾你娘家弟弟，你男人和婆婆就不能照顾一下孩子？可着你一个人累，这孩子不是跟他们家姓的啊？” 一时间刑玉珍语塞。 “就这一毛钱，你看要不要！” 刑母把钱往床被上一扔。 态度强硬，仿佛把这几日受得气全部撒到了刑玉珍身上。 临了，还不忘戳刑玉珍的心窝子，语气埋怨地嘀咕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的，结婚都多长时间了还讨不到婆家欢心，我跟你爸好不容易给你攀上的高枝，结果你这么不争气，婆子妈连孩子都不帮你带，你是真笨，笨的如猪，笨死你了要……” 刑玉珍哑口无言。 望着被扔到床上的那一毛钱，她只觉得心里泛苦。 可有总比没有好啊。 刑玉珍没有说话，沉默地捡起那一毛钱，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病房。 而刑母仍在数落着。 病房门嘭的一声关上，把正在给刑玉杰擦脸的她吓了一跳，她没有心疼女儿的情绪，反而朝门口训斥道：“搞这么大声，你要死啊！” 回应她的是寂静。 不过刑母也不在乎，把带来的鸡汤打开，舀出一勺吹了吹，送到邢玉杰的嘴边。 可是邢玉杰没什么反应。 给他喂鸡汤，喂一口，喝一口。 他甚至不太想进食，喂进去的鸡汤，顺着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浸湿了医院的棉被。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这么作践自己做什么？” 见邢玉杰不吃，邢母气的把手里的鸡汤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饭盒里的鸡汤都跟着撒出了一些，溅到桌子上。 邢母戳了下邢玉杰的手背，怒其不争地道：“那田小慧有什么好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着了迷，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听到田小慧的名字，邢玉杰的眼神彩有了一丝光亮。 他偏了下脑袋，瞧着邢母，一开口就是询问道：“你去找小慧，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什么？ 邢母简直七窍生烟。 “行，我看你是彻底被她迷了心。”邢母深吸一口气，也察觉出自己的态度不对，抱起胳膊，尽量平和了语气道：“你跟我说说，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她哪一点都好…咳咳……” 话还没说完邢玉杰就咳嗽了起来，握着拳头，挡住了嘴巴，干涸的嘴唇渗出了殷红的小血珠。 这看的邢母于心不忍。 她起身给邢玉杰拍了拍后背，无奈道：“儿子啊，妈妈也给你说了不少合适的小姑娘，这个年你相亲的那些小姑娘哪个不比你自己带来的这个强？他们有的家里做生意，有的和你爸爸一样位高权重，以后他们对你的前途都是有利的，你不如就听妈妈的话，妈妈还能害你不成？” 邢玉杰顿时咳得更严重了。 然而，不回复邢母的话。 邢母给他倒了小半杯温水，想喂他喝，也被他伸手挡了回去。 “唉……” 邢母知道他这是在抗拒，放下水杯，坐回了椅子中，哼了声：“我看田小慧也未必是个好姑娘，我今天见着了她的嫂子，她嫂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邢玉杰捂着心口朝她看去。 邢母见此，继续道：“你别不信，我亲眼看见她嫂子上小轿车跟着制衣厂的陈振兴陈厂长走了，陈厂长还一口一个想她啊，想死她了，哎呦，你可别提有多恶心了。” 邢玉杰微怔：……？ 田小慧的嫂子认识陈厂长？ “你说，她一个山里来的村妇，除了长得漂亮点，大字不识几个，也没啥本事，怎么会跟制衣厂的厂长认识？” “陈厂长还跟她说那样的话，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我就说嘛，他们一家子山里来的，没有任何背景怎么在县城站稳的脚跟，原来一家子都靠着她嫂子卖肉呢。” 邢母说的滔滔不绝。 邢玉杰的表情变幻莫测。 从惊讶，到错愕，到狐疑，到一言难尽……什么污言秽语，说的是田小慧的嫂子？ “你走吧。”邢玉杰淡淡吐出一句，不再去看邢母。 邢母惊诧不已。 “儿子，你赶我走？”她不敢置信，气笑了，“你不会是因为田小慧，不认我这个亲妈了吧？” 邢玉杰闭了下眼睛，“对，除非您同意我和小慧在一起。” “……” 邢母愣住了。 望着亲儿子漠然的表情，她张了张嘴，好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桌上的鸡汤还在冒着热气。 病房里格外安静。 可是，看起来本该温馨的一幕，此刻却诡异的清冷。 …… 这边，叶芸随陈振兴去了制衣厂。 视察过生产线，陈振兴带她过目即将生产的几款新服装，看到设计师送来的图纸时令她忍不住眼前一亮。 “这是谁画的？” 图纸上新颖的设计，让她也喜欢，陈振兴的制衣厂捡到宝了？ 第656章 把郑松请来了？ “叶老板，你是不是也觉得这衣裳特别好看？” 陈振兴笑眯眯道。 叶芸点点头，“紫色大衣，款式宽松，目前市场上颜色鲜亮的衣服不多，黑色居多，亮色也以红色居多，紫色的确实少见，而且这大衣的款式很洋气，可以啊！” 叶芸恋恋不舍地拿着图纸，询问道：“设计师在哪？我想见一见！” “这是我从外面收来的。” 陈振兴脸上的喜悦不亚于她，如实道：“前段时间我实在想不出好看的款式，也联系不上你，急得焦头烂额，就出去溜达了一圈，刚好碰到一个跟你年龄差不多的姑娘，交谈了几句，她听说我和你认识，得知我的难处，就随手送了我这两张图！” “你别说，我看到这两张图的时候都震惊了。” “可这是她随手画出来的，这等能力，简直是我望尘莫及。叶老板，这小姑娘简直跟你一样是天才，专门吃一碗饭的料子！” 哦？ 叶芸兴趣更浓了。 “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你猜猜？” “……”叶芸把图纸往他身上一甩，嗤笑道：“认识我的人多了，我怎么猜得出是谁？陈厂长别再逗我了，老实告诉我。” 陈振兴一笑，“那我就给你点提示，她虽然是这一行的天才，可她更是另一行的天才，在她们那个行业里名气更大！” “哪个行业。” “行医问诊。” “林娇！” “呀！真被你猜中了！”陈振兴一拍手，把图纸还给她。 叶芸一下子悟了。 “怪不得。”她点点头，欣赏的目光瞧着手里的图纸，“若是她，就见怪不怪了。” 陈振兴叹了口气道：“唉，我原本想请她来厂里的，结果谁想到是咱们城里大名鼎鼎的林医生，那就算了。她那样厉害的人，更应该去看病治病，救人命，可比做衣服强多了。” 叶芸但笑不语。 “叶老板，你快看看这些衣服，虽然她说认识你，但我也没敢直接大批量生产，我让厂里打了样板，你觉得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开始投入生产，这春季刚好是穿大衣的季节！” 叶芸：“直接生产就可以。” 林娇给的，不会错。 陈振兴见她一口应下，也不怀疑她和林娇的关系，当即喊来了人，直接换掉一条生产线改产紫色大衣。 很快电话打到了陈振兴这。 秦铮打来的。 秦铮先是去了糕点铺，见铺子门锁着，询问过周边的商户才知道被陈振兴接了走。 很快秦铮来接叶芸。 陈振兴说什么也不让叶芸走，说叶芸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非要留叶芸在厂里吃饭。 秦铮却说：“我请了朋友，今天叶芸要陪我去见朋友。” 如此一来陈振兴不好再挽留。 叶芸心中却惊讶，秦铮刚回县城哪里来的朋友？ “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秦铮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勾唇一笑，充满了神秘感。 两人临上车前，叶芸才想起今天视线里空荡荡的。 “对了，今天怎么不见刘婉？”她坐在车里，仰头瞧着路边的陈振兴。 陈振兴老脸一红，“这个……我没好意思告诉你，刘婉怀孕了，但是胎象不稳，医生让她卧床静养，制衣厂有点吵，我们商量过后就让她在家里待着，我妈照顾着呢。” 怀孕了？ 叶芸微微一瞬的惊讶，随即展开笑颜道：“恭喜你啊陈厂长，马上又当爸爸了。” 陈振兴摸了下脑袋。 “同喜同喜。”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他不善言辞，但跟叶芸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孩子不孩子的不重要，我主要担心她的身体，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 “那肯定的。” “叶老板，你要是闲了的话麻烦去看看刘婉，虽然我妈在照顾她，但到底不是一代人，没什么话说，她一个人枯燥得厉害，你若是能去陪陪她，那她一定很高兴。”陈振兴搓着两只手，言语请求。 叶芸挥了下手道：“这都不用你交代，我必须去啊。” 还有朋友要招待，她也不好和陈振兴久说，便道：“我改天再去你家看看刘婉，今天秦铮还有朋友要招待，就先失陪了。” “好好好……” 驾驶位上的秦铮也和陈振兴打了招呼，油门一踩，启动了轿车。 望着小轿车在视线中渐行渐远，他扬起的手渐渐放下，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眼神之中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哎呀，日子越来越好喽……” “厂长！厂长不好啦！” 忽然他的助理匆匆从厂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好似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陈振兴啧了声。 “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慌慌张张的，好好说，天这不还没塌下来嘛！” 小助理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捂着肚子，抹着脑袋上的汗水道：“有人、有人举报您作风不良、和其他女人有不正当关系，还说您和刘秘书的婚姻来的不光明，检查组马上要来人查您了！” “什么？！” 陈振兴如遭雷劈。 靠，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举报他！ 他都老实成这样了，竟然还举报他，举报的还是他乱搞男女关系，眼瞎了是吗！ …… 这边，秦铮带着叶芸回了制衣厂。 “媳妇儿……醒一醒，到家了。”秦铮见叶芸还在打盹，俯到她跟前，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 叶芸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看到蓝天制衣厂熟悉的场景，她不禁疑惑，揉了下双眼道：“秦铮…怎么回事，不是要去见你朋友吗？” 秦铮道：“在制衣厂里呢。” 说完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了车，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朝她伸出手。 叶芸顺从地握住他的手。 下了车，吹来的小凉风让她彻底清醒，忍不住伸展了下疲倦的身体。 秦铮关上了车门。 一转身，就见远处走来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眉眼划过一抹笑意，握着叶芸的小手捏了捏，用下巴跟她示意道：“喏，在那呢。” 叶芸顺势望去。 看到不远处的男人，她不禁瞠目结舌，一再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这这这…… 她不会还没睡醒吧？ 哦天哪。 秦铮怎么把郑松请来了？ 第657章 哥给你说了个媒 不光是叶芸惊讶郑松的到来，田小慧也很惊讶，吓得她当场就摔破了一个搪瓷盆。 那可是搪瓷盆啊。 当她一瘸一拐地端着洗脸盆出去倒水，发挥自强自息的精神时，一抬头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郑松，谁能想象得到她的心理阴影啊！ 当时她手里的盆就飞了出去。 直奔郑松。 郑松大手一挥，正中脸盆，哐当一声撞到了旁边的墙上。 结实耐用的搪瓷盆，硬生生被砸出一个大凹窝。 凹窝的边缘因为金属坚硬的材质，破了两个洞，郑松捡起来，发现已经不能再用了。 “你应激啊？” 郑松扔了盆，摸了摸身上被水泼湿的衣服，幽怨地看向门口的田小慧。 田小慧目瞪口呆。 完了…… 戴帽子的咋会出现在这？ 分个手不犯法吧？ 这一刻，田小慧几乎把这辈子做过的事情全部在脑子里过了遍。 直到郑松说是秦铮找他来办事的，田小慧才松了一口气，把郑松请进屋里，招待客人似的给他倒水。 明明自己腿脚还不方便，一瘸一拐，还要招待他。 把郑松看笑了。 田小慧问他秦铮呢。 他说秦铮去接叶芸了。 田小慧：“哦……” 之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对于从事巡捕工作的郑松，田小慧打心底里害怕，闷头坐在凳子里，眼观鼻，鼻观心，鹌鹑似的一声不吭。 郑松也能感觉出她的紧张。 所以，没喝几口水，就起身自觉地去了外面。 之后秦铮和叶芸便回了家。 郑松先是和秦铮碰了下拳，之后跟叶芸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弟妹。” “好久不见。” 叶芸扯了下唇角，默默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郑松。 和之前没什么区别，郑松始终笑呵呵的，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松弛感，潇洒，轻松，孑然一身的随性。 叶芸默默看向秦铮、 秦铮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放心。 几人一同朝住处走去，秦铮亲昵地搂着叶芸的肩膀，一边跟并肩齐行的郑松聊天：“见到人了？” 郑松双手揣着裤兜，轻笑道：“见到了，应该是吓坏了。” “嗯？” “应该是之前进所里时看过我办案，看见我，直接就把盆给摔了，完事儿一声不吭，跟我能吃了她似的。”郑松啧了声，“你说她能把人脑袋直接开瓢儿，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原来这么胆小呢。” 秦铮嗤的一声笑了。 叶芸眨了眨双眼，试探道：“你们是在说小慧吗？” “嗯。” 不等秦铮解释，郑松眉眼含笑地接下她的话。 “秦铮说要把田小慧介绍给我当媳妇儿，你觉得，我能不能当这个妹夫？” 他问的认真。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夭寿了……之前田小慧不认识邢玉杰的时候她就想撮合两人，可是，当时不是被他拒绝了吗？ 叶芸立即看向秦铮。 当时明明是秦铮说郑松这辈子失去了结婚的念头，她才压下了这一茬。 秦铮看出她眼神中的质问，耸了下肩膀，一脸无辜地道：“媳妇儿这不能怪我，谁知道这人突然又有结婚的念头了？” 叶芸眯了下双眼：“哦？” “是啊，”秦铮道，“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这小子过年竟然相亲了，一问才知道他竟然有了结婚的打算，我这不赶紧就把他叫来了，好事儿当然要给咱自家妹子留着，你说是吧媳妇儿？” 叶芸：“……” 好好好，说的好。 郑松见秦铮解释完了，才接着道：“这事儿不能怪秦铮，是我没有跟他说清楚，之前的确是我不打算结婚了，至于原因，秦铮应该也跟你说过，我也不想再多一个人被我连累。”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升职之后，我的岗位安全了很多，县城的治安比乡镇的治安好很多倍，我可以放心地娶妻生子，以后家人住在家属院里，也安全。” 再一个就是他母亲也老了。 在这世间，他只剩下一个母亲，相依为命。 老母亲活了大半辈子，没什么愿望，就是担心他，想他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抛却这些不谈。 这漫漫人生，他孤苦伶仃一个人的话要怎么熬啊。 几个人很快走进了住宿区。 制衣厂如今只是众人的一个临时住所，之前秦香娥几个大人带着小初七住过几天，穆敬生嫌弃环境太恶劣，重金在县城里买了栋小洋楼，带着叶霞和小初七搬走，一并带走了照顾初七的秦香娥。 也就是叶芸前天回去的住处。 至于为何没有把田小慧安排到小洋楼，而是安排在制衣厂，主要是因为田小慧的哥嫂也在制衣厂，她总不能跳过人家亲哥嫂去对田小慧好，履行家人的义务，弄得人家亲哥嫂脸上难堪。 若不然，她就可以直接把田小慧接去小洋楼交给秦香娥照顾。 左右家里穆敬生请了保姆，光是专门照顾小初七的保姆就有两个，秦香娥在家也是有事了搭把手，算是老秦家在照顾孩子方面也出了一份心意。 田小慧的屋子开着门。 几人一进去，正在吃晌午饭的田小慧听见动静猛地扭过头，嘴里还叼着半块干粮，像是受到惊吓似的瞪大了双眼瞧着他们。 “呦？这就吃起来了？” 叶芸带着人进了屋。 上前拉开窗帘，又把大门敞开，屋子里的视线瞬间明亮了起来。 “嫂、嫂子？”田小慧眨了眨茫然的眼睛，看到跟在她和秦铮身边的郑松，艰难地咽了下喉咙。 “嫂子，你们咋回来了？” 说话时她好似被噎到，端起旁边的野菜汤，咕咚咕咚闷了一大口。 “嫂子你别说，你厂里的大锅饭就是好吃，我嫂子刚下班给我打过来的，比学校旁边买的好吃多了！” 之前她一个人在糕点铺，懒得做饭，就天天买着吃。 “好吃也别吃了。” 秦铮走过去，直接拿走了她面前的午饭。 田小慧连忙伸手去抢，“诶！我还没吃完呢！” 趁秦铮还没把她手里的野菜汤抢走，她连忙低头，抱着手里的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秦铮瞧着她那没出息的模样，啧了声。 “跟你说个事儿，哥给你说了个媒，你俩刚才应该打过照面。” 说着他把郑松往跟前一拉，道：“来，你俩看着处一处，这是你松哥，叫松哥。” “噗……” 田小慧一口把嘴里的野菜汤全喷了出去—— 第658章 一顿吃三个大胖馒头 要了命了田小慧！ 田小慧一把放下手中的碗，砰的一声，怒目圆睁，气呼呼地瞪着秦铮。 “秦铮哥，你是生病了吗？怎么说起了胡话？” 啧。 “我看说胡话的是你。”秦铮抬手给她一个脑瓜崩，“你不是念叨着要嫁人，现在人给你找来了，你要临阵脱逃？” 田小慧不禁瞠目结舌。 “我说嫁人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而且，你明明知道我现在……” 话语，戛然而止。 毕竟郑松这个外人，她还不太好意思把自己的伤疤揭露给外人看。 田小慧白了秦铮一眼，背过身去，拿起毛巾擦了擦嘴，不想再搭理秦铮。 秦铮见她脸色不好，指尖碰了下她的肩膀，“生气了？” 田小慧没搭理他。 秦铮啧了声。 “喂！小妹儿。” “……” 田小慧烦了，转身直接朝叶芸控诉道：“嫂子，你倒是管管他啊！” 叶芸置笑不语。 “这么抗拒的话，看来我是没什么希望了。” 郑松也是个识趣的人，不过他也不在意，淡淡一笑道：“秦铮，今天这饭我还吃不吃？” “你等会儿。” 秦铮见他要走的意思，伸手压了下他的肩膀。 之后他单手按住田小慧的脑袋，低头去看她的脸色，低声质问：“你隔这当那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仙呢？人家都不乐意你进门，你还搁这为他守身如玉，到时候人家病好了扭头就跟别人结婚去了，你找谁哭去？” “邢玉杰不是那样的人。” “他是不是那样的人先抛开不说，现在的问题不在于这，而是他父母不同意你们俩，而你们俩也已经分开了。” 秦铮耐着性子哄她。 “听话，你又不是没有人要。 “好女不入无福之门，你得让他们知道，你田小慧在外面抢手的很，你去他们家是他们的福气，他们不同意是没这个眼光，轮不到他们享福，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田小慧陷入了沉思。 “一个结婚对象而已。” 秦铮接着说了一句。 “这个结婚对象不行，那就找来数不清的一群结婚对象。 你不能让他们看到你还单身，啐一声，你看，她就是没人要吧？ 你要让他们看到你立马就能找到更好的，让他们察觉到你的抢手，让他们后悔，后悔当初怎么没赶紧把你娶进家门。” 田小慧：！ 说的好有道理。 虽然她还是有点听不懂。 但好有气势！ 但是，田小慧还是立即看向了叶芸，对比秦铮她更相信叶芸不会坑她！ “扑哧……” 叶芸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行了，你秦铮哥说的也没错。” 田小慧疑惑，没错吗？ “可是嫂子，难道女孩子的价值就是靠嫁人的时候有多抢手来决定的吗？” “不。”叶芸摇头，“你应该说，女孩子的价值不只是靠嫁人时有多抢手来决定的，能被人争抢也是一项优点，也可以体现出你的价值，你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 田小慧眨眼，好像懂了。 女孩子不一定在多么大义的事情上被人争抢才有价值，价值或大或小，不仅仅是褒义的事情才可配称，女孩子被婆家争抢也是一种价值，可以大方承认。 而她的价值，不止于此。 田小慧点点头，“我知道了嫂子，我不会让他们看低我的。” “你一蹶不振，之前邢母来找你的时候，你好担心邢玉杰的样子，已经露怯了。” “……” 听到叶芸的教训，田小慧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啧，嫂子，我这不是没有经验嘛。” 叶芸：“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了。”田小慧认真道：“他们可以看不起我，但我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是吧？” 叶芸欣慰一笑，“对喽。” “喂，我还在这里，你们在聊我相亲对象的前任时，能不能在意一下正在进行相亲的环节的我呢？” 郑松开了腔。 打趣的语气，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让气氛也多了一丝诙谐。 叶芸忍不住揶揄道：“看郑队长这样子，是知道我们家小慧前任的事情了？” “可不是嘛。” 郑松瞥了秦铮一眼，耸肩一笑：“秦铮一五一十地都跟我说了，按条件，我确实不如人家，也没有人家年轻，就看你们妹子能不能看上我了。” 两家的条件在这摆着。 人家邢队长年轻有为，混军区的，家里还都是铁饭碗。 而他只是混巡捕队的。 他这个郑队长家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母亲，无论在那个方面，似乎都比不上年轻有为的邢玉杰。 然而。 田小慧拍了下桌子，一鼓作气地发出由衷的安慰：“松哥，没关系，虽然你家里条件比不上邢玉杰，但你年龄比他大啊！” 郑松：“……” 安慰的很好，下次不要安慰了。 说的也是。 邢玉杰今年二十三，比田小慧只大三岁，而他比秦铮还长一岁，今年二十七了，比田小慧大了整整七岁呢。 “我饿了，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饭，媳妇儿你去不去？” 秦铮起了身。 叶芸立即道：“我去。” 说完她立即起身，跟秦铮手牵手地出了门，头也不回地赶往食堂。 田小慧、郑松：“……” 望着秦铮和叶芸离开的方向，田小慧看了眼桌子上自己的午饭，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那个松哥，你午饭咋吃？” 她嫂子只给她打了一人份的菜，秦铮和叶芸去吃饭，咋不把郑松也带去啊？ 郑松望了眼桌上的午饭。 虽然，田小慧的嫂子只给她打了一人份的菜。 但是，馒头给她拿了三个！ 不知道是觉得田小慧太能吃，还是田小慧真的很能吃，竟然送来了三个馒头。 如今田小慧手里有一个。 盘里还有两个。 “我吃个馒头就行。”郑松也没客气，伸手拿走了一个馒头。 田小慧伸手想拦：“诶你——” “怎么了？” 郑松利落地咬了口馒头，似乎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嚼着馒头，目光不接地瞧着她。 田小慧怔怔收回了手。 “没事儿，没事儿。”她咬牙一笑，默默掰下两瓣蒜递给了郑松。 郑松：“谢谢。” 呵，还谢谢。 气氛有点尴尬。 就着蒜瓣吃了几口大胖馒头，郑松嚼嚼嚼，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田小慧：“这馒头不会是你一个人要吃的吧？” 田小慧一下子跳脚！ “怎么可能！” 啊啊啊——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一顿能吃三个大胖馒头啊！ 第659章 又生爸爸的气啦 饭堂。 为了给郑松和田小慧制造二人空间，叶芸和秦铮打了饭之后，直接在饭堂开吃。 叶芸边吃边说话。 “你真的（嚼嚼嚼）打算（嚼嚼嚼）让郑松跟田小慧（嚼嚼嚼）在一起（嚼嚼嚼）？” 秦铮（嚼嚼嚼）：“真的。” 叶芸：“唔！” 嚼嚼嚼…… …… 晚上陈振兴的电话就打到了小洋楼，说有人举报他和叶芸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接电话的穆敬生闻言当场表演了一段问候你十八辈祖宗。 叶芸拿走电话，问陈振兴这话是几个意思。 陈振兴哪知道是什么意思？ 突然检查组就来人调查他的作风问题，说有人举报他搞不正当男女关系，不光说他跟叶芸的关系不正当，还说他跟刘婉的夫妻关系也存在不光明，把他的工作都给停了。 经过他多方打听，才知道举报他的是个中年妇女。 “叶老板，我是真不知道我最近得罪了什么人，还是个中年妇女，放眼我认识的人也没几个中年妇女啊。” 陈振兴很郁闷，不忘叮嘱：“叶老板，明天调查组会去你那里，你可一定要跟他们说清楚，咱们的关系可是清清白白。” “哦对，还有我跟刘婉的事情，还希望你能做个证，我跟她结婚的时候是男未婚女未嫁，光明正大，没有任何问题，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实在受不得刺激啊。” 叶芸一口应下，“好。” “诶诶诶，麻烦你了。”陈振兴连声道谢，还在嘀咕着举报他的中年妇女。 奇了怪了，谁会举报他呢。 “中年妇女……” 叶芸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抹灵光，仿佛打通任督二脉，连忙道：“陈厂长，也许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 “什么？” “我大概知道举报人是谁了。” “谁！” “……”察觉到陈振兴语气中的恼怒，叶芸只好先道：“这个我还不能太确定，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不会连累到你，明天检查组的人来了我会说清楚，他们既然停了你的工作，你这几天放心在家陪着刘婉，忙完这段时间我会去看望她。” 陈振兴一听，“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听你的！” 他无条件信任叶芸。 既然叶芸让他不用管，那他就不管，刚好他可以在家陪着刘婉，免费的假期他求之不得呢。 等检查组调查清楚，上面知道他是冤枉的，以后只会更善待他。 很快叶芸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断，穆敬生就贴了过来：“闺女，谁欺负你？跟爸爸说，爸爸帮你解决！” 叶芸：“……” 望着穆敬生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她忍不住揉了下太阳穴，淡淡道：“没什么，一点小事情罢了。” 小事情？ 穆敬生不相信。 瞧瞧自家女儿脸上的神情，还有她刚刚和陈振兴的对话，一个堂堂制衣厂的厂长都被停了职，还能是一件小事情？ 她明天也要被调查呢。 “是不是哪个老东西嫉妒你，想着法儿的整你？县城的还是省城的？” 不等叶芸回答，他就自个推理道：“跟县城制衣厂的厂长有关，是县城的吧？” 叶芸：“……” “好，我知道了。”穆敬生从自家女儿的神情中看到答案，当即起身，伸手就抓起叶芸手边的电话，“闺女，你瞧着，看爸爸怎么用一通电话让对方哭着过来认错。” 叶芸：“……” 眼见穆敬生的号码就要拨出去，她也来不及看他要拨给谁，一把按停了座机。 “行了爸爸，你是企业家，不是黑社会，能不能保持一下形象？”她有些头痛，拿走穆敬生手里的电话听筒，重重放回座机。 穆敬生些微诧异。 叶芸瞥了他一眼，不想多说，抬脚朝楼上走去。 “诶？我要什么形象？我姑娘都被欺负了我还要什么形象？” 穆敬生连忙跟上她。 一边追着她，一边在她耳边喋喋不休：“我只是想给你出气，我现在不是什么企业家，就算要形象，也只是一个女儿被欺负怒而报仇的父亲形象，我一番苦心你应该懂得的，你生气了吗这是？” “你别生爸爸的气啊！” “哎呀，你怎么又生爸爸的气啦！” 叶芸：“……” 哎呀，好聒噪。 …… 第二天，检查组的人一大早就来了叶芸这里做调查。 对于陈振兴和叶芸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一事，检查组一行人集体表示：不相信。 且不说叶芸本人是蓝天制衣厂的厂长，她的丈夫秦铮下海前是组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下海后更是凭着能力成为知名商人，不仅在小县城，在偌大的省城也夺得一席之地。 秦铮既年轻，又有为，人长得也阳刚、帅气。 只要叶芸的脑袋没问题，就不可能扔下自家的好男人，去勾搭一个三十多岁的区区制衣厂厂长。 可架不住有人举报啊。 他们就是吃这一碗饭办事的，接到举报，就要调查，给老百姓一个实实在在的交代。 “叶厂长，有些事需要找你核实，得罪了。” 叶芸笑着把人迎进制衣厂。 全程秦铮也跟着。 在叶芸接受盘查时，秦铮为他们端茶倒水，做完一切之后他就跟在叶芸身边，与她十指相握，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这怎么不叫恩爱？ 说叶芸和其他男人搞不正当男女关系，鬼都不信。 可恰恰是因为他们太过亲密，引起了检察人员的一丝质疑。 检查组人员目光上下扫着叶芸和秦铮，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盘查道：“有人举报您和白云制衣厂的厂长陈振兴有不正当关系，确切时间在昨天上午您的糕点铺子，陈振兴对您说‘想死你了’等甜蜜的话语，你二人并有肢体上的亲密接触，此事属实吗？” “属实。” 做记录的笔一顿。 检查员抬起脑袋，望着她，表情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秦铮也幽幽看向她。 瞧着叶芸淡然自若的神情，秦铮眼角忍不住抽了一抽，看他媳妇儿这模样，不会又悄默默地在憋什么大招吧？ 第660章 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叶芸则是处变不惊。 一脸无辜的表情，清了下喉咙，格外认真地道：“陈厂长说想死我了是因为我是她厂里外聘的服装设计师，我年前生产去了外省的娘家坐月子，回来又忙于其他事情，离开他的制衣厂将近两个月，他生产不出新产品，很急，也很慌，要死的程度，所以他说想死我了，有问题吗？” 秦铮：“……” 检查组：“……” 不是，您非要这么说话吗？ 秦铮则是搂了下叶芸的肩膀，不愧是他媳妇儿，好嘴！ 检查员略显尴尬，也清了下喉咙，继续道：“那你们亲密的肢体接触呢？” “那是他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去他厂里看新款的服装设计图啊。” 叶芸耸了下肩，一脸无辜地道：“再说了，陈厂长只是拉了我的胳膊，搭着我的肩膀，推了我一下催我快走，我还穿着毛衣、外套，他连我的皮肤都没碰到，正常的拉扯，怎么能算亲密接触呢？” 检查组：“……” 好的，他们有画面了。 “对了同志。”叶芸往前一趴，笑眯眯地道：“我不知道你们分辨乱搞男女关系的具体标准在哪，但我能保证我和陈厂长绝对清白，还有他和现任妻子的事情，我有必要说一句。 陈厂长是在离婚之后才和刘秘书结为夫妻，他们也绝对是清白的，至于陈厂长为何跟前妻离婚，你们可以去巡捕局调档案，不要冤枉了陈厂长啊。” 检查员合上记录本，点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名同志。” “那举报我们的人呢？” “什么？” “不分青红皂白就举报我们的人，他们应该受到什么惩罚呢？”叶芸仍然笑着，眼神却无比冰凉，一字一顿地笑道：“陈厂长是你们自家人，为人民服务，被人民质疑，接受调查也无可厚非，但我可不行。 我叶芸，做人堂堂正正，也有自己的脾气。 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我，致使我被调查，周边的街坊邻居和同行可都看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罪呢。 我不是吃老百姓饭的，我凭我自个儿本事活着的，哪门子的道理活该被她污蔑？她做错了事，污蔑了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该给我赔罪？” 检查人员面面相觑。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他们个比个的无措，一般人遇上检查组的都是避之不及，恨不得尽快了事，这怎么还有上赶着追问的呢？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坐在叶芸对面的检察院，清了下喉咙道：“叶厂长，接受且配合调查，也是公民的义务。而且，我们只是办事人，您不要污蔑我们。” “那好啊。” 叶芸直截了当。 “你们想给举报人一个交代，我也想要一个交代，你们不处罚举报人的话，我就亲自去告她污蔑，若是我告不了她，我就告你们。” 众人不禁瞠目结舌。 一名检察人员忍不住道：“你要告我们？” 另一名也满脸吃惊：“叶厂长，你做搞错吧？哪有告检查组的？” “公民也有维护自身的权利！” 叶芸语气强硬。 坐在对面的检察院惊愕地瞧着她认真的模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把想说的话咽回了喉咙。 他知道，叶芸真敢告。 随他前来的几个同事也都看过叶芸的资料，叶芸的父亲是临安首富穆敬生，别说叶芸告他们检查组，就是去告县长也无人敢有异议。 举报人是脑袋坏掉了吧？ 举报谁不好，举报一个自己强丈夫强父亲也强的叶芸。 检查组也不想蹚这趟浑水，立即起身，保证道：“叶厂长，您放心，此事一旦查清，只要您和陈厂长清白的，我们一定重罚举报人，只是举报人的身份我们这边不能告诉您，这是规定。” 叶芸嗤笑一声。 随意一挥手，懒懒道：“无所谓，反正我知道是谁。” 检查组：？？？ “等你们处罚下来就知道了，我得罪的人，统共没几个。” 检查组：！！！ “如果处罚没有达到我心理预期，我还是会闹的，提前跟你们打个招呼哦。” 检查组：…… 不是，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末了叶芸一直把检查组的人送到厂门口，热情地挥手送别，检查组的摩托车开走时她还不忘在后面喊了一句：“希望诸位不要让我失望哦！” 嗒！ 检察人员的摩托车纷纷驶过碗口大的坑，陡然一阵颠簸，加大油门迅速扬尘而去。 “嗤……” 望着离去的三辆摩托车，叶芸嗤笑一声，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进了制衣厂。 田小慧正在门口眼巴巴等着。 见到叶芸回来，她连忙抱住了叶芸，拉着她的胳膊来回翻看。 “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打你啊嫂子？”田小慧检查着她的身体，眼眶都跟着红了一圈。 叶芸被她逗乐了。 “什么年代了还打我？严刑逼供吗？你电影看多了？”她身上痒痒肉本来就多，田小慧的手还在她身上抓来抓去，摸得她浑身难受，笑着拍开她的手道：“别担心，他们就是盘问我一下，现在没事了。” “哇！” 田小慧绷不住了。 一把抱住她，在她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嗷嗷道：“嫂子……我还以为你要进去吃牢饭了……哇！” 叶芸：“……” 田小慧也是吓坏了。 好好的突然进来三个当官的，一个个表情严肃，三两句就把叶芸从她屋里带走，说要进行事情十分严重的调查。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 她就是个没啥见识的山里姑娘，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啊。 叶芸被抱的手足无措，动弹不得，只好轻轻拍了拍田小慧的肩膀。 “好了，我没事，你快起来。” “呜呜呜……” “小慧…你有点重……”叶芸被她压得喘不过气，勉强开口，挤得喉咙都变了腔。 田小慧一听连忙起了身。 她还抹着眼泪，抽着鼻子道：“嫂子，你要是真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清者自清。” 没有做过的事情，一查便知，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田小慧点点头。 “嫂子，我发现邢玉杰他妈真不是个好东西，她竟然举报你，她还是个城里人呢怎么能这么坏！” 刚才郑松把事情都跟他说了，此时此刻，她很生气。 叶芸淡笑不语。 “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坏人，只要有人的地方，皆是如此。” “道理我都懂。”田小慧撇了下嘴，语气不爽地道：“不行，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他们家彻底一刀两断，不然还不知道她要纠缠我们到什么时候！” 哦？ 叶芸来了兴趣，挑眉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第661章 不会是又怀了吧 “我去医院找他！既然他妈妈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我还给他留什么面子？咱不能白白被欺负了，他妈妈必须为这件事跟你道歉！”田小慧一脸气愤，咬着牙，连呼吸也跟着微微发颤。 这丫头是真心为她说话的。 叶芸抬手拍了拍田小慧的肩膀，柔声安慰：“他母亲自然会为她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这个你不用操心，只是你这么决绝，不心疼邢玉杰了？” 田小慧一下子语塞。 沉默几秒，她低下脑袋，捏着衣角小声道：“我心疼他又有什么用？他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做主，就算我跟他结了婚，以后的日子只怕是更难熬。” “就像秦铮哥说的，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不必选一个火坑往里跳。” “其实我也挺心疼他的，他跟我说他从小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前几年他爷奶一起出了事故，他才搬回去跟他爸妈一起住，他跟他爸妈并没有多亲，只是一个孝字压死人，很多事情由不得他做主……” 原来如此。 叶芸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总觉得邢玉杰一家子怪怪的。 身为军区年轻有为战士，邢玉杰为人正直，善良，是不错的优选对象。 而邢家一家子就差远了。 刑父暂且不知。 刑玉珍心眼多，心思重。 邢母更不用多说了。 势利眼一个，诡计多端，明面上打不过，背地里就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原来不是一家人啊。 见田小慧眼里闪着泪光，叶芸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拍拍她的肩膀道：“邢玉杰那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既然我管了你的事，就会管到底，你安心过好你的日子就行。” “啊？” 田小慧还有些不明白，叶芸已经进了屋，却发现郑松不在屋里。 “郑松没陪着你吗？” 她走到桌前，自己倒了杯热水，浅浅尝了一口，看向还站在门口的田小慧。 “他有事先走了。” 田小慧立即道。 叶芸哦了声。 许是昨天留田小慧和郑松在一起，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今天郑松休假，一遭就来找了田小慧。 刚刚她和秦铮离开，留下郑松陪着田小慧，这会子人去哪了？ 田小慧耸了下肩，不解道：“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人来找他，不知道他父母说了什么，郑松跟我说了一句就走了，不过找他的人穿着正装，估计是他们巡捕队的人。” 叶芸心下了然。 巡捕队本就是一件苦差事，就算是休假之日也随时可能会遇上突击情况而紧急归队，连安心陪着家人度过一天都无法做到，突然消失这种事出现在郑松身上再合乎常理不过。 “也不知道他在干啥……明明说是来陪我的，结果人说跑就跑了。”田小慧低着头，捏着衣角，小声嘀咕地表达不满。 叶芸见此，眉心微紧。 “小慧，如果你跟郑松在一起，这种事情以后会很常见。” “啊？” 田小慧猛地抬起脑袋，嘴巴微张，目光中充满了错愕和疑惑。 “他的工作是这样的。”叶芸点了下头，神色认真：“责任大于义务，他的工作性质是保卫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小偷、抢劫、拐卖、这些皆有可能发展成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无论他在哪，只要老百姓的安全需要他，他都得去。” 田小慧目瞪口呆。 好半晌，她的嘴唇才扯了扯，僵硬地道：“所以他是连正常陪伴家人的时间都没有？那我跟他谈对象干什么？等着以后我生孩子的时候他在外面追犯人吗？我可不干，秦铮哥这不是坑我吗？” 叶芸脸色一黑，“那你以为邢玉杰就能在你生孩子时陪着你了吗？” 骤然沉下的语气饱含不悦。 田小慧忍不住脖子一缩，下意识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地瞧着她。 “嫂、嫂子，你别生气……”她也意识到自己讲错了话，低声认错：“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嘴瓢，没有攻击秦铮哥的意思……” 叶芸淡淡瞧着她。 抿唇不语。 田小慧心里更忐忑了。 最害怕就是叶芸不说话用眼神冷冷瞧着人的模样，冷若冰霜的眼神，仿若实质，能把人的脊梁骨给生生碾碎。 她知道，叶芸最听不得别人说秦铮的坏话。 是她之前说想找和秦铮哥一样的结婚对象，也是她和邢玉杰感情破裂，秦铮担心她想不开，才会把郑松叫来跟她相处，陪着她。 结果她却说出那种话。 哎呀，真是。 此刻田小慧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低着头，小声道：“嫂子，对不起……” 叶芸：“……” 鉴于田小慧认错态度良好，她也不打算再说她，淡淡道：“邢玉杰也是军人，他若是出任务，少则半月，长则几年，倒霉了可能一辈子都再也回不来，他的工作性质只会比郑松的更危险，你知道吗？” 田小慧抿唇，点了点头。 之前她也没细想过这方面的事，如今被叶芸这么一提醒，她也认识到了和邢玉杰结婚的坏处。 “你秦铮哥不可能会害你。” 叶芸不再多说，放下手里的搪瓷杯，抬脚朝外走去。 田小慧吓了一跳。 生怕叶芸一气之下把她丢在这里，她一把拉住叶芸胳膊，急迫地问：“嫂子你去哪？” 叶芸只是想去接秦铮而已。 方才接受完调查之后她送检查组人员离开，秦铮眼见快到晌午，不想让她继续吃厂里的大锅饭，想给她整点新鲜的，就去了附近的菜市场。 最近春暖花开，菜市场运来了不少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海鲜。 不过看田小慧如此紧张的模样，叶芸也升起一丝逗弄她的心思，故意摆出一张冷脸，瞥给田小慧一个不悦的眼神。 扶了下额头，唉声道：“唉……一片好心被人当作驴肝肺，我应该是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有点犯恶心。” “犯恶心？” 田小慧一听，连忙抓住她的手，眼神关切地问：“嫂子，你不会是又怀了吧？” 叶芸一怔：？！ 不是，妹妹你关注点一直这么奇特的吗？ 第662章 完了啊！ 县城的菜市场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即使是万物复苏的春季，从外面运来的海鲜也不过是一些贝类、螺类、还有些常见的鱼虾和螃蟹，不过这些也满足了叶芸的口欲，主要是加了变态辣！ 她喜欢吃辣椒，每一道菜秦铮都特意放了可口的辣椒。 口味重的菜，放多了辣椒，吃的便不是食材本身的美味，而是那道菜被辣椒浸淫之后的味道，麻辣的味道彻底打开味蕾，令人口水直流。 左右叶芸不用担心小初七喂奶问题，出月子之后穆敬生就托人从国外购买奶粉，一步步为她换掉了母乳，能让她更好地为自己而活。 一家欢喜一家忧啊。 在叶芸拿着大虾蘸辣酱往嘴里塞，被辣得眼泪口水一起流时，邢家几乎遭到灭顶之灾。 罐头厂里。 邢母不敢置信地拿着手里的停职报告，双手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厂长，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以为是她的工作问题引起了厂里的不满，握着停职报告跟厂长叫板：“厂长，我在岗位上一直兢兢业业的，没有犯过什么错误，自打我当上车间主任，您看咱们厂里优化了多少，再也没有人敢偷吃罐头，我给您把车间管的多利落，您有什么理由开除我？” 厂长满脸不耐烦，一挥手道：“你不用说了，你怎么管理厂子我看在眼里，但这次不是我要开除你，是上头下来的命令。” 上头下达的命令？ 邢母不理解，干脆把停职报告往桌子上一放。 “厂长，我知道，我这人对车间的管理是有点严格，导致下面的人对我都有怨言，可只有这样我才能管得住那些人，这不也是您乐见其成的吗？” 厂长一听，“啧，我都说了不是我要开除你，你咋听不懂人话呢？” “那是因为什么？” “是上头的人，上头的人，上头的人！”四十多岁的秃头厂长被她气得直挠光头，拍着桌子吼道：“卢喜凤！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知道！你得罪了谁你自己好好想想，有人要整你，我一个小厂长能拦得住吗！” 邢母傻眼了。 她得罪了谁？谁有资格能让她一个罐头厂的厂长停职？ 忽然间她想到了最近举报陈振兴的事，能让她停职的，除了制衣厂的厂长还能是谁？ 但是她的本意不是得罪陈振兴啊。 她只是想利用检查组的人让陈振兴感受到压力，迁怒于田小慧的嫂子，她再去找田小慧的嫂子，软硬兼施，适时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这计划可是好好的。 怎么就被反杀了？ 最后，邢母只能拿着停职报告悻悻地离开了罐头厂。 报告上说，让她回家等通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重新回厂里上班。 让她害怕的是，她得罪了制衣厂的厂长，能不能回去上班还是个问题，万一瞪着她的是开除信呢？ 邢母越想越害怕。 她再赶个十几年就能退休，拿退休金，有恃无恐地养老，要是被开除可怎么办呢。 该死的，她举报人的信息怎么就被泄露给陈振兴了啊。 随着铁钥匙哗啦啦的声音响起，邢母打开锁先进了家门，疲惫地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喝着水，压不住眉眼间的担忧，思索着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好在她丈夫没事。 让她丈夫拿出身份，去跟陈振兴求下情，说不定她就能平安无事了。 毕竟她男人的职位摆在那里。 田小慧的嫂子就算长得再好看，在陈振兴眼里，也只是一个皮囊好看的女人，哪里比得过官场里的一个人情？ 想到这邢母立即起身，准备去楼下电话亭给刑父去个电话。 结果她刚起身。 嘭！ 木板门被人猛地踹开，一道怒气冲冲的人影冲进房子，手里还拎着外套，领带松散，正是同样被停职回家的刑父。 “你咋回来了？”邢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满脸诧异。 刑父一见到她，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一把将手里的外套扔到沙发中，压着愤怒的嗓音尽量保持冷静地质问道：“卢喜凤，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 邢母目瞪口呆。 望着刑父被气红的双眼，她张了张嘴，不敢相信地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被停职了！” 刑父怒道。 像只没头苍蝇似的，他双手掐着腰，急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如今正是评选正级的关键时刻，不出意外的话，我马上就能升职，你知道这对我、对我们、对我们这个家意味着什么吗！” “可是现在都没了！” 刑父双眼猩红，太过激动不停地拍着桌子，吐沫星子乱飞。 “卢喜凤，我问人家，你知道人家怎么跟我说的吗？人家告诉我，是有人指名点姓地要处理我，让我回家好好问问你！” “你说，你到到底干了什么！” 一口口吐沫星子恨不得飞到邢母的脸上，邢母却不敢动，吓得嘴巴都在颤抖。 “不、不应该啊……” 她一个罐头厂的主任，对方拿捏她很轻松，可她丈夫的官职不小的，县城里能压他的没几个，那么大的官怎么也被停了？ 显而易见的惊慌，落到刑父的眼中，他神色变得不敢置信。 “你真干了什么啊？” 刑父不敢相信，自己的前途竟然毁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他握住邢母的肩膀，耐着脾气，颤抖地问道：“卢喜凤，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邢母嘴唇颤抖：“我、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儿子嘛！” 她被吓坏了。 将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田小慧的嫂子不允许田小慧去看望咱儿子，我也是太心疼小杰了，刚好看到她跟陈厂长有关系，我就、我就想威胁她一下，杀杀她的威风。” “你啊！”刑父气坏了。 他推开邢母，一下跌进沙发，捂着脑袋，只觉得头疼欲裂。 可邢母是陪伴了他大半生的爱人，他又不能怎么着，气得重重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制衣厂的厂长……” “我错了。”邢母在他身边蹲下，连忙道：“老刑，我真的知道错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刑父叹了口气。 愁眉苦脸地沉思了两秒，他好似想通了什么，眯起双眼道：“不对，事情不对，陈振兴只是一个厂长，他没有这种能力能把我也扒下来。” 邢母没听懂，“什么意思？” “问题应该出在田小慧的嫂子身上。”刑父一脸严肃，看向邢母，认真地问道：“你知不知道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邢母一听，迟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陈厂长好像叫她叶老板。” “叶老板？” 刑父略作沉思。 忽然他眼睛一瞪，惊恐地一拍大腿，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 “完了！完了啊！” 第663章 震惊，还是震惊！ “什么完了？” 邢母见自家丈夫像是着魔似的拍着大腿，也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他的胳膊道：“老邢，老邢你说什么完了啊！” 刑父颤颤巍巍地看向她。 嘴唇哆嗦，一字一顿，绝望得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那个叶老板……没猜错的话、全名是叶芸！” “就是那个、掰倒了徐三爷，现任蓝天制衣厂的厂长、父亲是临安首富穆敬生、丈夫是建筑公司老总、自己还开了几家门店的叶芸……” 什么？！ 邢母一下瘫软在地。 那个山里爬出来的，田小慧的嫂子，怎、怎么会是叶芸啊！ …… 得知叶芸并非田小慧的亲嫂子，刑父和邢母在家盘算一整晚，为了前途，咬牙在第二天带着礼品找到制衣厂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刚好田小慧坐在院里晒太阳。 在大门口最宽敞阳光最好的位置，郑松给她搬了张躺椅，又给她在躺椅旁放了张方正的小桌子，给她买了一些干果和瓜子，让她舒舒服服地吃着东西晒太阳。 做完这一切，郑松才又骑着二八大杠去队里上班。 上午九点的太阳并不刺眼。 田小慧只看到大门口来了两个拎着东西的人，探头探脑地趴在门卫室的窗户边，好像在和门卫交涉进制衣厂的问题。 她眯了眯双眼，恍然认出那两人正是邢玉杰的父母！ “我靠！” 田小慧一把扔了手里的瓜子皮，扭头就想回屋里，结果起的太猛一下摔了个屁股墩！ “哎妈…疼死爹了……” 屁股嗡嗡疼，腿也有点疼，她喘着粗气重新爬上了椅子，打算先缓一缓。 岂料动静传到了那边。 邢玉杰的父母闻声扭头，瞧见坐进椅子的高个子女娃，不正是前几天被他们看不起而拒绝进门的田小慧嘛！ “老邢，真是她啊！” 邢母不太相信，盯着田小慧的方向，使劲揉了揉双眼。 幸福反应快，指着大院里头的田小慧就跟门卫说：“大叔，你看到那个姑娘了没？那就是我们未来儿媳妇，我们今天，就是为了她和我儿子的事情来，麻烦你给我们开下门。” 门卫大叔的表情：“……” 自打小慧姑娘来了制衣厂，她的对象郑松郑队长也天天来，郑队长跟厂长还是朋友，怎么没听说他父母要来拜访？ 要真是郑队长的父母，不应该跟着郑队长一起过来吗？ 郑松是国字脸，大眼睛，高大魁梧，一股阳刚之气，刑父是瘦长脸，邢母是圆脸，两口子都是单眼皮，门卫大叔怎么看这俩人也不像是郑松的父母。 最重要的是他没接到通知。 门卫大叔一摆手道：“我不知道，你们没有介绍信，也没有预约，我不能放你们进去，拿到介绍信或者有预约再说吧。” 刑父满脸诧异，以他的身份还是第一次吃到闭门羹。 “你别慌，我来。” 邢母心眼多，仗着邢玉杰的关系，直接朝着厂里头的田小慧喊道：“小慧！我跟你叔叔来看你了！你帮婶子跟门卫说说，我们好进去看你！” 喊完她得意地拍了下刑父胳膊，道：“等着吧。” 就凭她是邢玉杰的妈，凭田小慧还想着邢玉杰，一定不会拒绝的。 见自家妻子这么笃定，刑父的神色也多了一抹轻松。 躺在椅子里的田小慧正捂着屁股呼痛，听到邢母一番自以为是的喊话，瞬间表情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堪。 “老天爷啊……” 咋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田小慧深刻觉得他们就是知道她有了这么大的背景，才会突然改变态度，还拎着东西上门来求和。 她要是让门卫开门才是傻逼。 人这脾气一上来，腿也不疼了，屁股也不疼了，田小慧一骨碌就爬起身。 门外的邢母一看到这，高兴得一把搂住刑父的胳膊，边拍边道：“你快看，我就说她得帮这个忙，还要亲自过来接咱们呢！” 刑父连忙整理衣领，准备迎接田小慧这个背景不错的准儿媳。 虽然田小慧自个儿出身不怎么样，但她有秦铮和叶芸这对干哥嫂，能给他们带来不少的好处呢。 然后，他们就注视着田小慧拎起桌上的东西……回去了。 “回去了？！” “回去了？！” 刑父和邢母忍不住瞪大双眼，望着田小慧的背影在他们的视线中渐渐远去，脸上只剩下了震惊，震惊，还是震惊！ “诶！小慧！” 邢母心中还藏着一丝侥幸，朝门里面的田小慧挥着手喊道：“小慧！你走反了！我跟你叔叔在这里呢！” 然而田小慧消失在转角。 “哎呀……这！” 刑父慌了。 看向邢母，目光颇是懊恼：“你不是说这孩子不会不给咱们面子的吗？” 邢母也没想到田小慧见到他们之后会是这个反应，磕巴了半晌，小声地憋出了一句：“我也没想到啊……” 刑父一听完了。 “唉！” 手里的礼品往脚边重重一放，他蹲坐在门卫室旁边，掏出烟和洋火柴，愁眉苦脸地抽起了香烟。 邢母站在她身边不知所措。 几天前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 “嫂子！出事了！邢玉杰他爸妈找过来了！”这边，田小慧兴冲冲地跑进打板车间。 见叶芸正和设计师在桌前商讨新款衣服，她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叶芸的胳膊，期待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叶芸嘴角轻扯，“什么？” “邢玉杰他爸妈找过来了。”田小慧立即答道。 叶芸：“哦。” “哦？”田小慧见她态度如此平淡，撇了下嘴，颇有些不愿意地道：“嫂子，邢玉杰他妈妈之前那么欺负你，如今送上了门，你就这么平淡？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吃吃？” 叶芸这才放下手中的样品衣，挑眉问：“他们怎么来的？” “骑着二八大杠来的。” “……”叶芸沉默，捂了下额头，无奈地道：“我的意思是他们是以什么态度来的。” “哦！”田小慧恍然大悟，一拍手道：“他们应该是带着忐忑来的，我看到他们手里拎了不少东西，还跟门卫说我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只可惜阳光太刺眼，距离有点远，让我没有看清他们的脸！” 叶芸：“……” 第664章 老邢啊 “那就得了，不用管他们。” 说完叶芸便转头继续投入进工作，和设计师商讨厂里准备新出的几款衣物。 目前是春季，但他们已经在准备夏季的衣服样式。 如今是个全新样貌的时代，不仅仅是大环境改革，人们的穿衣风格也要改，改掉千篇一律的长袖长裤，改掉暗沉的颜色，他们的设计要大胆、明艳、从视觉上做到让人眼前一亮，让整座城焕然一新。 “你看这款吊带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出，到了三伏天，男性同志们有工字背心，女性同志们也应该有穿衣乘凉的权利，有必要出的，只是这有点像……” “我知道，像肚兜是吧？” 叶芸轻笑，从旁边拿了两块海绵，往吊带里面一塞：“你看，我们从吊带里面加一层海绵，就可以避免很多尴尬，单穿毫无压力。” “真的，太好了……” 其实这种设计并不是没有，只是人们抛却不掉羞耻的思想，不敢做出如此大胆的设计。 但叶芸敢。 和设计师讨论的声音微小而平和，田小慧不情不愿地跟在她二人身边，脑袋里想的都是怎么教训邢玉杰的父母。 她脑子一直都是清醒的。 虽然她和邢玉杰有感情，但一码归一码，邢母敢动叶芸就得给她付出代价！ “小慧。” 正当田小慧想着怎么给叶芸出口恶气时，旁边走来一人，正是她亲嫂子。 田小慧嫂子因为做事细心，被安排在打板车间。 这几日田小慧的事情田嫂也都知道，见田小慧心有不甘，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地对她进行口头教育：“你叶芸嫂子是个明白人，她让你咋做你就咋做，她说了不用管那些人，你就不用管，知道不？” 田小慧撇撇嘴， 不，她还是想出口恶气。 “你这倔妮子，别管这么多。”田嫂子为她好，压着嗓音道：“你要相信你叶芸嫂子，你在这里耽误她工作，还不如出去歇着，要是真有闲工夫就找点别的事情做，问问郑队长中午过不过来跟你一起吃饭，你跟郑队长处好了才不枉你秦铮哥和叶芸嫂子的一片好心，知道不？” 田小慧：“……” 这话听着咋那么让她不舒服呢？ 好像……为了能让秦铮哥和叶芸嫂子欣慰，她必须跟郑松谈对象，不然就是她不懂事。 “田嫂子，你来一下！” 这边叶芸招手喊了田嫂。 田嫂连忙应道：“好！” “行了，我不跟你多说了，你也赶紧出去，别再让你叶芸嫂子烦心了。”田嫂子匆匆叮嘱几句，换上一副笑脸朝叶芸跑去。 叶芸把手里的图纸递给田嫂子，让她去打板。 田嫂子连忙去做。 转身时她还瞥了田小慧一眼，目光中尽是劝说之意，使着眼色让田小慧赶紧离开车间。 田小慧不禁又撇了下嘴。 老是赶她走干啥呀。 眼前缓缓出现一道人影，忙完工作的叶芸走到她跟前，倚着一台缝纫机，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瞧着她：“嘴巴撅的都能挂一瓶香油了，跟你嫂子闹矛盾了？” 田小慧：嘴撇得更厉害了。 因为她的缘故，叶芸才会被邢玉杰母亲使阴招算计，她就是想给叶芸出一口恶气。 她知道叶芸已经给了邢母教训，但她仍想亲自羞辱一下对方！ 不然她心里一直堵着口恶气。 可是一想到亲嫂子刚刚说的话，她挥挥手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耽误你工作了，走喽！”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车间。 大姑娘离开的背影一瘸一拐的，还捂了下屁股，逗得叶芸忍不住失笑。 她起身上前。 一把搂住田小慧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她陪着田小慧一起朝外走去：“行了，跟你一起去看看就是。” “…………耶！” …… 厂门口，刑父和邢母一个蹲在地上一个站在旁边还在为此事发愁，为了两人的前途他们是必须见到叶芸，向叶芸赔罪的，然后就看见了厂里面缓缓走出来两道人影。 “诶？她好像又出来了！” 邢母见此，激动地拉了下蹲在地上抽烟的刑父。 刑父兴致缺缺地抬头望去。 原本他不抱希望，知道看见和田小慧走在一起的叶芸，双眼猛不丁一亮，燃起了熊熊的神采。 “是她，就是她！”刑父激动不已，“她就是县长也得关照的那女子，我见过！” 说着他匆匆起身。 为了在叶芸面前留一个好印象，他连忙扔掉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灭，急匆匆地挥了挥口鼻之间的烟味，整理领带，拎起地上的礼品以最好的态度迎接叶芸。 邢母也跟着他学。 “怪不得小慧刚才急匆匆地走了，原来是帮我们叫人去了。” 邢母的神情明显多了一丝怠慢，望着里面走来的田小慧，信誓旦旦地跟刑父说道：“你看着吧，有田小慧在，咱们家一定没事儿！” 刑父瞥了妻子一眼。 浸淫官场多年的他脑子不是邢母这种小小的工厂车间主任能比的，他并不觉得田小慧如今站在他们这边，要是田小慧方才是去为他们喊人，不应该先来跟他们说一声吗？ 可她没说，扭头就跑了。 如今带着叶芸返回…… 不好说。 转眼间叶芸被田小慧拉着走到厂门口，隔着一道铁门，和邢玉杰的父母打了照面。 几道视线相对，有些尴尬。 “叶小姐，终于见到您了！”刑父是混迹多年的人，微微俯着腰身，脸上堆笑，语气带着一丝讨好地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邢玉杰的父亲，跟在县长身边时我跟您父亲有过一面之缘，您可以叫我老邢。” 旁边的邢母一脸惊讶。 想到刑父会讨好叶芸，但她没想到是点头哈腰如此地讨好。 “老邢……”邢母面上有些过不去，悄悄拉了把刑父的衣角，不停地给刑父使眼色。 田小慧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这么害怕做什么？ 小动作没逃过叶芸的眼睛。 叶芸不禁笑了。 “老邢啊。”她也不客气，坦然地喊了一声。 刑父立即满头大汗。 这叶芸都不跟他客气一下，看来是真的动了怒，于是他想也没想地道：“诶！叶小姐，我在这呢！” “老邢！”邢母气得又拉了下刑父的衣角，怒其不争。 刑父也感觉到邢母的小动作，连忙悄悄拍开她的手，拍不开还扯了两把，暗瞪她一眼。 这臭婆娘，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呢！ 第665章 你家房梁都不够人上吊 “叶小姐，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怠慢了您，在小慧姑娘的事情上我们有些误会，今天我们是特意来跟您道歉的。” 邢父态度良好，提起手里的礼品想送给叶芸。 然而他和叶芸之间隔着铁门。 礼品撞到铁门上，发生轻微的碰撞声，听在邢父耳中异常刺耳，尴尬的他脸上挤出了一抹笑。 但他也没有把礼品放下。 就这么隔着一道铁门跟叶芸说话，似乎是用举动无声地告诉叶芸，应该先让他进去。 “老邢！你这是干嘛啊？” 然而还不等叶芸有所动作，旁边的邢母便看不下去，使劲扯了扯邢父的衣角。 邢母眼神之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停跟自家男人使眼色，让他看一眼跟在叶芸身边的田小慧。 有他们这未来儿媳妇撑腰，至于怕成这个样子么？ 给她点面子差不多得了。 田小慧有多想嫁给他们家儿子，她心里可是门清儿。 想到这邢母挤出一道还算和蔼的笑容，胳膊伸进栏杆铁门就去抓叶芸的胳膊，脸上堆着笑，一开口仿佛跟叶芸十分熟稔似的语气道：“小慧嫂子，咱俩也算是老相识了，你可别见外啊！” 说完她又把话茬对准田小慧，颇有些埋怨地道：“小慧你这孩子也是，也不跟我好好介绍介绍你嫂子，闹出这么大的误会多不好意思啊。” “这事儿都怪小慧，这孩子不懂事，小慧嫂子你可别生气，是吧小慧？” 说完又白了田小慧一眼。 田小慧不敢不帮着她说话，毕竟，这是有关田小慧能不能嫁进老邢家的大事。 然而下一秒。 “哎呦喂你这老巫婆瞪谁呢？” 田小慧一把拍开邢母打算去抓叶芸胳膊的老手，伸出栏杆大门，毫不留情地推向邢母。 邢母被推得猝不及防，踉跄着一脸往后退了好几步。 等她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听懂了田小慧的话，不敢置信地朝田小慧看去，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还我不懂事？你算哪门子的葱？我娘说我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有个屁的资格说我不懂事！今天你们要是来道歉的就给我好好道，不是就滚！” 爽啊！ 田小慧心里舒坦了。 不用看邢玉杰的面子，她能敞开了膀子怼这些人！ 邢母已满脸震惊。 如果说刚才被田小慧动手她只是惊讶，此刻听见田小慧的话，她感觉自己大白天的看见了鬼！ “田小慧，你家里人就是这么教养你的？怎么能跟我动手呢？” “跟你动手怎么了？是你先把手伸过来的，万一你要推我嫂子怎么办？还不兴我正当防卫了？”田小慧双手一掐腰，哼一声，颇是嚣张。 这把叶芸看笑了。 这小丫头，合着是拉着她来给邢母颜色看呢。 “你、这……”邢母一再被怼，捂着心口，靠在邢父怀中几乎喘不过气儿。 她不敢相信，前几天还想嫁给她儿子的人竟然变得如此凶悍，是不想嫁进他们家了？ “老邢，你快看看……” 邢母扯了下邢父的衣裳，希望邢父能为她撑把腰，让未来儿媳尊重一下她这个婆婆。 然而邢父此刻的注意力不再邢母身上，邢母此刻受到的羞辱对他来说远不如他的前途重要，接下田小慧的话茬道：“对，我们今天是来道歉的。” 他拍了拍手里的礼品，笑道：“叶小姐，要不咱们进去再说？太阳马上就毒了，您身体重要，别再晒着了。” 不愧是官方老油条。 说话就是好听。 只可惜叶芸不吃这一套。 “有什么话直接在这里说，我们之间有很多不愉快，相信老邢你也心知肚明。”叶芸勾唇道。 明明是调侃的言语，听在邢父耳朵里确实那么刺耳。 可他也没有立场反驳，认命地放下手里礼品，认真地道：‘叶小姐，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得罪，这次邢某特意登门拜访，为家妻对您做的事情道歉，只要您能原谅我们，以后无论您说什么，我们都照做，您看行不行？” 就这啊。 叶芸挠了下后脑勺，啧了声：“难不成老邢你觉得，我有用得着你帮忙的那一日，若真到了那一天，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做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邢父连忙辩解，苦笑道：“叶小姐，您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别再玩弄我了。” 叶芸闻言冷嗤了声。 不等她说话，邢母犹如醍醐灌顶似的突然道：“对对对，只要您原谅我们，让我们做什么都行，而且小慧和小杰都老大不小的了，他们不是想结婚，我跟他爸爸回去就准备，一定风风光光地把小慧娶进门！” 事到如今，她总算是看明白了田小慧的立场。 她指望不上田小慧了。 现在不是田小慧想嫁进他们家，是他们家求娶！ 田小慧白眼一翻，“谁想嫁进你们老邢家的门，摊上你这种婆婆，你家房梁都不够人上吊！” 邢母被说的哑口无言。 可她不愿放弃，忽然就红了眼眶，抹着眼泪跟田小慧道：“小慧，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我和你叔叔之前对不起你，可小杰没有错，你和小杰的告罄这么好，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你真的忍心就这么丢下他吗……” 田小慧一下子沉默了。 接触到邢玉杰的事情，她做不到无动于衷，一想到和邢玉杰就此分离，心里难免隐隐作痛。 田小慧眼中的动摇被叶芸看在眼里，叶芸故意轻咳一声。 这一声起到了提醒田小慧的作用，田小慧扭头朝她看来，眼神中带了一丝无措和彷徨。 显而易见，邢母的话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邢母也看出田小慧的心软，乘胜追击地道：“小慧，小杰那孩子可喜欢你了，他住院昏迷的这几天喊的都是你的名字，除了他，谁还能做到像他一样爱你，你们之间可是有美好回忆的……” 美好……回忆？ 即使田小慧不是什么柔情小意的女娃，可也是个女孩子，邢母的话令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和邢玉杰在一起之后的珍贵记忆。 邢玉杰会经常来糕点铺，给她送来外面一般买不到的好东西。 有吃的，也有用的。 他会在她忙得满头大汗时，拿毛巾为她擦汗。 他会在她下班关门之后，骑车带着她穿梭在大街小巷，带她领略夜晚的烟火气。 而她，也是很开心的。 “铃铃铃！” 忽然一阵清脆的车铃声打破田小慧的回忆，众人抬头，只见一抹高大身影在阳光下骑着二八大杠疾驰而来—— 第666章 眼瞎才能看上你？ 嗤啦啦—— 手刹带脚刹，一路火花带闪电，郑松停下二八大杠，鞋底板子都磨掉了一层。 哐当一声他把二八大杠一放，气势汹汹地朝邢父邢母走去，边走边呵斥：“干嘛呢！大白天的跑人制衣厂闹事来了？” 邢父邢母面面相觑。 “巡捕同志，我们是来找叶厂长商量事情的，没有闹事儿。”邢父态度良好，拉住邢母一起回答道。 虽然现在已经开放，可看到郑松一身严肃的绿衣，他们不敢叫叶芸小姐，老老实实地喊了叶厂长。 郑松看向门里的叶芸和田小慧。 看到田小慧些微恍惚的表情，郑松脸色一暗，不悦的视线瞥向了邢父和邢母。 他娘的，媳妇儿差点让人撬了。 郑松一挥手，脸不红心不跳地道：“等会儿省里来人检查咱们县，蓝天制衣厂是重要检查地点，是我们县城标志性建筑企业，闲杂人等赶紧离开，不然出了事，你们可负责不了。” 检查？ 这下邢父和邢母又懵了。 邢父没听说最近上头要来人检查，疑惑道：“同志，我没听说最近省里要来人检查啊？” “嘿，你这老同志真有意思。”郑松笑了，“省里头要来人检查，还得特意通知到你们每个人不成？那我们工作量不得大到把人累垮？” 邢父连忙道：“不是，我是县委大院的……” “我不管你是谁，这位同志，现在请你离开天蓝制衣厂！” 郑松一声喝令。 双指并拢，指着邢父来时的道路，浓眉之下一双大眼散发着浓烈的威严，弥漫着不容拒绝的气息。 邢母不服气想和他争辩。 被邢父一把拉住。 邢父自知如今的他没有资格与郑松对抗，一个小小的巡捕员就可以把他轰走，更何况面前的男人看穿着还是个巡捕队长。 “叶厂长，那我们改天再来。”邢父弯腰和叶芸道别，拉着邢母就要走。 邢母转身时还看向田小慧，扬着自认为和蔼的笑容道：“小慧，有空记得来家里做客啊，我和你叔叔都很喜欢你呢！” 很快她上了邢父的二八大杠。 车子在几人的视线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郑松幽幽扭头看向了心不在焉的田小慧。 “郑队长，省里头何时要来检查了？我这厂里怎么没收到通知呀？”叶芸勾唇，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郑松。 郑松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嘿嘿一笑，露着一排整齐地大白牙道：“弟妹，你就别打趣我了。” 除了这个理由，他也没有别的理由能把人赶走了。 目前他和田小慧只是在相处的阶段，田小慧没有答应他的追求，他就不能说他是田小慧的对象，免得再坏了田小慧的名声。 这世道，女子名声很重要的。 其实他也很想站在邢玉杰父母的跟前，气势汹汹地说他就是田小慧的对象，让他们少来窥觑他未来媳妇儿。 可惜啊。 此时门卫打开了大门。 一直等郑松推着二八大杠走进制衣厂，跟在叶芸身后的田小慧仍旧魂不守舍，仿佛被离开的邢母带走了一半的魂魄。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车铃声响起，吓得田小慧猛地一激灵，惊恐地回神，才发现是郑松故意在她面前掰动的车铃铛。 “你干啥啊？” 她恼羞成怒，抬起手就朝郑松胳膊上打了一巴掌。 接着转身朝厂里走去。 郑松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啧声道：“你干啥？从我过来你就这一副丢了魂的模样，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 田小慧抿了下唇。 她满脑袋都是躺在医院里的邢玉杰，哪还有心情管别人？ “她啊，想男人呢。” 叶芸嗤笑一声，给郑松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摆摆手率先回了制衣厂。 这下就剩下了郑松和田小慧。 气氛有些尴尬，田小慧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对不起郑松，默默垂下了脑袋。 “你要是想那小伙子，我带你去，有我在，那些人动不了你，行不？” 郑松直接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 别看田小慧这几天只字不提邢玉杰，这心里头，怕是一直挂念着呢。 他要是想跟田小慧处下去，就得先把邢玉杰处理喽。 郑松等不了了。 田小慧的嫂子用制衣厂的座机往巡捕队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一接到电话，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 方才驱赶邢玉杰的父母就够让他憋屈的，明明他跟田小慧处着，却只能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且用说谎的方式去对付他们。 再有这种情况的话，他希望可以堂堂正正地使用未婚夫的身份。 气势汹汹地跟他们说： “滚！田小慧是我郑松的媳妇儿！” 心里越想越着急，郑松推着二八大杠就掉头，拍了拍后座让田小慧上来：“走，我带你去找邢玉杰。” “我看你犹豫的时间也不短了，该是啥是啥，你应该也想的差不多了，选谁你自己来定！” 田小慧不禁瞠目结舌。 这啥意思啊？ 她啥时候要选男人了？ 望着郑松一脸认真的表情，田小慧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摇头道：“郑大哥你别开玩笑了，你也不瞎，咋能看上我呢？” “你这意思是下了才能看上你？” “昂啊。”田小慧一脸纠结，拍着手道：“你看我哪点好了？你出去随便相亲不都比我好？” 郑松不服气，冷哼了声：”你的意思是，邢玉杰也瞎呗？”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邢玉杰的确是眼瞎，实不相瞒，他自己承认了的。” “……” 郑松望着面前的田小慧，突然说不出话，好几秒后他才点了下头，干脆利落地道：“巧了，我也承认，我也眼瞎。” 这下轮到田小慧无语了。 “逗你的，我才不眼瞎呢。” 郑松被她无语的模样逗得嗤笑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眼，饶有兴致地道：“你哪不好了？个子高，力气大，有勇有谋的，能跟着你叶芸嫂子在好几个歹徒的欺压中反杀，多有安全感，怎么就是眼瞎才能看上你呢？” 田小慧：“……” 这话……听着好像是好话，好像哪里又有些不对劲呢？ “走，我今天非带你把事情结了不行。”郑松心意已决，拉着田小慧就要上车。 田小慧慌了。 “诶你……救命啊！” “……” 第667章 他是满汉全席 下午，叶芸吃完饭，刚躺到床上打算眯一会儿养养神。 突然哐当一声！ 吓得她一下坐直了身子。 只见小木门毫不留情地被大力撞开，田小慧一脸气呼呼地闯进房间，携夹着外面的风，一张脸比他们食堂里烧菜的大锅底还黑。 往桌边一坐，咬着牙，攥着拳头，捶着桌子道：“气死我了！简直气死我了！” 叶芸：“……” 被撞开的房门刚开始哐当一声撞到墙上，又反弹回去，如今来回晃悠，发出吱吱呀呀的哀哀声响。 可见田小慧的力气有多大。 也可见她的怒气值有多高。 叶芸忍不住揉了下犯困的双眼，不解地看向她：“你不是跟郑松在一起？他惹你了？” “你可别提他了，他竟然带我去找邢玉杰，他是怎么想的啊？”田小慧一听，气得又捶了下桌子。 叶芸：“……” 确实有点不对劲哈。 哪有带着自己未来媳妇去见前男友的…… 不过叶芸更关心的是：“所以你和邢玉杰见面了？” “没有。” 田小慧立即否决。 当时郑松还真把她载到了军区医院，军区医院和县城卫生院的路线不一样，她起初没在意，还以为郑松是带她去别的地方。 结果看到军区医院的几个大字，她彻底懵了。 郑松却要带她进去找邢玉杰，给她两个选择。 要么，进去照顾邢玉杰。 要么，就跟他走。 哦？叶芸双眼一亮，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好一出‘选我还是选他’的大戏。 她好爱！ “所以你怎么选择的？” “啥？嫂子你在说啥？我选啥啊？你眼睛怎么亮晶晶的？你在期待什么！” 田小慧快气哭了。 本来是找叶芸诉苦，结果叶芸竟然在看她的笑话，悲愤不已的她控制不住地捶着好几下桌子。 “嫂子，你能不能正经点儿？帮帮我啊！” 叶芸啧了声。 不过看田小慧一脸情真意切是真的为难，她只能开口服软：“好了好了，我眼睛亮晶晶是因为我眼睛有神，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不过这二选一……” 上下打量了一眼田小慧，揶揄道：“你没留在那里照顾邢玉杰，是选择跟着郑松回来了？” 田小慧惊道：“才没有！” “哦？” “我、我……” 田小慧眼眸转了转，挠着后脑勺，神色也泛起了一丝难为情，尴尬一笑：“我在医院门口抢了一辆自行车，自己骑回来的。” 什么？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这丫头抢了一辆自行车？ “不然我要怎么回来？难道真要我选郑松，然后老老实实地被他带回来吗？” 田小慧捂住额头，深感无力地叹了口气，哑声道：“我才不要，我才不是那么听话的人，我不想选……” “哦，辛苦你了。” 叶芸望着她，眼神之中多了一抹浓浓的心疼。 “但我还是想知道你选谁。” “……”田小慧错愕地瞧她看来，愣了两秒，一仰头，一咧嘴：“啊……他俩放在一起让我选，就像红烧鲤鱼和麻辣大虾放在我这个没吃过啥好东西的乞丐面前问我吃哪个一样！” “所以你都不选？” 田小慧：“我都喜欢！” “……” 好妹妹，不愧是你。 田小慧泫然欲泣，苦巴巴地道：“那换做是你怎么选嘛？” 叶芸微微一笑： “我啊~我都要喽。” 田小慧：“……” 几秒后，她默默伸出一根大拇指，震惊得鼻孔都在扩张，哀嚎之后的嗓音有点哑：“嫂子，还得是你！你放心，我不会跟秦铮哥告状的！” “随便，你秦铮哥才不是菜。” “啊？” “他啊……”叶芸脑海中浮现出秦铮的脸，还有强壮的腹肌，不禁唇角勾起，朝田小慧一勾手，一字一顿低声道：“他是我的~满~汉~全~席~” 田小慧：“……” 好好好。 她都这么惨了，还要把她当狗一样虐是吗？ “行了，不逗你了，你抢了别人的车子，怎么说的？” “哦这个！”田小慧一听，连忙正经了脸色道：“嫂子你放心，我给了那人钱，我当时身上就两块钱，全塞给车子的主人了，我还跟他说让他来蓝天制衣厂找我，我会把车子还给他的！” 叶芸：“……” 刚说到这，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隐约夹杂着‘二八大杠’‘摔坏’‘被别人骑了不要’等字眼。 叶芸不禁皱眉，透过窗户朝外面看了一眼。 越过厂房，刚好能看到大门口有几个人在争执。 她扭头朝田小慧看去。 田小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我刚回来的着急，不小心摔了一跤。” 得。 “你倒是敢自己骑车回来，本来腿上就有伤，不如找一个专门载客的，两块钱也够你回来了。” 田小慧一愣。 “好像是哎嫂子！我可以找人带我回来！”她拍了下脑袋，懊恼道：“哎呀我当时肯定是忘了，不然就不用抢别人的自行车，还自己摔了一跤！” 叶芸：“……有没有摔倒哪？” “啊？” 田小慧一脸错愕的表情，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难道不是应该怒其不争地训斥她不该抢劫吗？ 叶芸不禁叹了口气，抿唇道：“我问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没有！” 田小慧这次立即答道。 见叶芸没有生气，还关心她，她顿时又是嘿嘿一笑，连忙起身道：“嫂子你放心，我马上出去把事情解决了，不就是一辆二八大杠，他们不要了我买下就是，我现在兜里有钱，买得起，回头修修我自己留着骑。” 听外头那俩人的意思，应该是嫌弃车子摔过，不想要了。 其实田小慧只是摔了一下，车子没出问题，车身也只是有点小磕碰，不过那辆二八大杠本来就是旧的，新添的那些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按道理赔点折损钱即可。 但车子主人占理，明显是想以此让田小慧把车子买走。 归根究底是她无礼在先，抢车子时她也考虑到了这一层，买回来就当给家里添物件了。 然而当田小慧即将走出屋子里，叶芸喊住了她。 “你现在去晚了，好像有人给你处理完了。”叶芸微抬下巴，示意她先往外看一眼。 啥？ 田小慧冲回窗前一看。 从窗户的角度，可以直直地看到不远处制衣厂的大门口，只见郑松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身形挺拔，正在跟来讨自行车的兄弟俩沟通。 他个子高，又壮，跟个头一般的兄弟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兄弟俩手里捏着不知道是什么，一张一张地数着……是钱！ “谁让他这么干的！” 田小慧急得白了脸，顾不得发疼的腿，急匆匆地跑出了屋。 叶芸一时语塞。 “好嘛好嘛，还敢大跑……” 这边，田小慧跑到大门口时，郑松已经送走了前来讨要自行车的兄弟俩。 他一转身，迎面就撞上了一股愤怒的气息！ “郑松你在干啥！” 只见田小慧气势汹汹朝他大步走来，一张脸充满怒气，攥着双拳，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犹如猛虎似要把他撞进地里一决死战！ 好厉害的架势！ 郑松不禁瞠目结舌。 在他眼中大步走来的田小慧犹如疾速冲来的猛虎，他心惊胆战，左看右看没找到合适的躲藏地点。 “你别跑！” 田小慧看出他的意图，挥起拳头，一个加速冲了过去！ 郑松顿时瞪大了双眼。 完了他的小命！ 忽然他瞥到躺在田小慧前边路上的半块砖头，连忙大声提醒：“小心脚下！” 为时已晚！ 半块砖头被踩中，田小慧身子一歪，来不及反应，控制不住地朝前飞去—— “救命啊！” 惊恐的瞳孔中，映出了郑松急急朝她跑来的高大身影。 扑通！ 一阵喧闹的灰尘扬起，落下。 田小慧被摔得脸朝下，浑身的骨头仿若传来被震裂的痛感，疼得她睁不开眼。 她拳头还攥着，忍不住锤了一下地面，气得咬牙切齿：“他爹的、谁在大门口扔砖头……” 第668章 娶媳妇儿都爱抢的 “你很疼吗？” 耳边传来闷闷的嗓音，有点无辜，又有点像在看她的笑话，田小慧想也不想地就怼了回去。 “你摔地上不疼吗！” 对面似乎迟疑了。 沉默几秒，那道闷哑的嗓音才又缓缓道：“那……你能不能先起来？” “？” 田小慧猛地睁开眼睛，一扭头，刚好撞上郑松的双眼，眼神之中似乎蕴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 田小慧猛地坐起身。 望着躺在地上的郑松，她眨了眨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该疼的是我吧？” 谈笑间郑松也坐起了身，抬手揉了揉被撞中的心口位置，一脸受伤地看向田小慧。 田小慧呆若木鸡。 见郑松揉着他自己的心口，她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她这才发现，她身上并不怎么痛，方才的疼痛是危险来临时太过紧张而导致的错觉。 哦，好像是郑松更疼…… “对不起！” 田小慧立即起身，朝着地上的郑松，九十度弯腰，一鞠躬！ 郑松：“……” 6。 门卫这时也跑过来，捡起刚刚绊倒田小慧的半块砖头，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小慧姑娘，这是刚刚那兄弟两个带来的砖头，我还没来得及清理出去。” 田小慧一愣，“这砖头是刚才那两个人带来的？” 门卫回答道：“对啊，应该是他们怕咱们不还车子，特意拎了半块砖头来壮胆，刚刚在这举着砖头咋呼了半天，和郑队长说话时扔进来的。” “扔进来的？！” 田小慧不禁瞠目结舌，“就这么扔进来了？不会砸到人吗？” “没事儿，郑队长反应快着呢。”门卫说笑一声，把砖头扔进旁边的草地，回了门卫室。 田小慧张了下嘴巴，看向郑松，眼里写满了佩服。 看到郑松捂着心口一副受伤严重的模样，她再次一弯腰，说的真情实意：“对不起！” 这场抢劫没有死亡。 只有一个人受伤。 被她砸的。 郑松想笑，没敢。 “行了，跟我去见你叶芸嫂子一趟。”他拍了拍田小慧的肩膀，转身，大步流星地率先走在了前头。 田小慧微愣。 去找叶芸嫂子干啥？ “等会儿！你刚刚跟那兄弟俩咋说的？你是不是给他们钱了？” 见郑松不等她，她连忙跟上去，着急地说：“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回答我的话啊！” 郑松被她问的有些无奈，道：“是，给他们钱了。” “啥！你给了多少？” “他们要一百八，要去买个新的，分明是想讹你，我说他们车子旧了，衣裳一脱，他们立马改口说一百；一百块买个差不多的二八大杠，也行，不算亏。” “哇……” 从最开始的叽叽喳喳，化为了钦佩，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门卫室的师傅守在岗位。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温暖的风轻轻拂过路边的小草，岁月安静又美好。 忽而微风开始浮躁。 喧嚣的风连带着草丛中的落叶一起吹起，刮在沥青路上，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 邢母注视着制衣厂的方向。 早就应该和邢父一起离开的她，此刻站在路口，遥遥望着田小慧和郑松离去的方向，阴暗的眼底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 这边，田小慧带着郑松去见叶芸之后立马后悔了。 因为！ 郑松竟然当着她的面，指着她，一本正经地跟叶芸问道：“弟妹，你给我支支招，怎么着才能把这丫头尽快娶进门？” 他竟然当着她的面这么问。 还指着她。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不可思议，这种事情，是这么做的吗？ 这种场合她应该在吗？ 更让她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叶芸嫂子看起来也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平静地回复：“直接去她家，就说要娶她，她娘见过你，绝对会同意；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再由不得她。” 好押韵！ 不管说的有没有道理，词算是一个不落地对上了。 田小慧目瞪口呆。 鬼知道叶芸心里其实和田小慧一样的惊讶，当着田小慧的面问这种问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直男吗？ 哦不。 叶芸更觉得郑松这是在逼婚。 先是带着田小慧去找邢玉杰，逼田小慧面对过去的感情并处理，再明目张胆地让田小慧知道他想娶她，逼她尽快回应这段感情，主打一个对田小慧步步紧逼。 什么直男？ 人家明明厉害的很呢。 嘴上说着他能等，结果，啧……逼得这么紧，生怕田小慧会嫁给别人，轮不上他似的。 哦也是，他是秦铮的朋友啊。 娶媳妇儿都爱抢的。 这么一想，叶芸心中一下通畅，也悟了。 “有道理。” 听了叶芸的话，郑松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接着他扭头看向田小慧，眉眼之间漾开一抹笑意，似笑非笑地说：“等会儿我就去你家，跟你爹娘说说，你看怎么样？” “啥！” 田小慧一脸震惊，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不等她回答，郑松扭头就跟叶芸道：“秦铮呢？这事得麻烦他一下做个媒，要不你受下累也成。” “秦铮去省城了啊，省城突然有事找他，吃完饭急匆匆地走了。” 叶芸往床头一靠，慵懒地瞧了他二人一眼，“你们俩的事儿我才不管，等秦铮回来再做定夺吧。” 虽然知道郑松是开玩笑的，但她还是没有捧这个场儿。 田小慧狠狠松了一口气。 结果脸上一痛，郑松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疼得她龇牙咧嘴，他却说：“等着，我迟早得去你家。” 说完他转身走了。 等他骑上二八大杠离开，田小慧还气得在后面对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最后气呼呼地回屋里找了叶芸。 “嫂子……你真要让秦铮哥带他去我家说媒？” 她嗓音委屈。 虽然她现在很为难，但也不想别人就这么草率地给她下决定。 她想自己慢慢想出答案，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这样以后想起这一次的选择才不会后悔。 叶芸挥挥手，没吭声。 午休了一中午，是一点也没午休成，午休了个寂寞。 田小慧见她睡意朦胧，也知趣地闭嘴，被子一掀也钻进了被窝。 抱住叶芸一条胳膊，片刻的功夫就响起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叶芸：“……” 好好好，年轻就是好，天塌下来了也能倒头就睡。 “田小慧？” “……” “田小慧！” “啊……” 田小慧吓得一激灵，意识到是叶芸喊她，扭头迷迷糊糊地看过去。 “嫂子？咋了？” “你睡得着吗？” “睡得着啊……” “哦，那你重新睡。” “……” 她应该是在做梦，不然，她嫂子怎么会做出这么无聊的事…… 第669章 专门为你来的 翌日，郑松罕见地没有来制衣厂，倒是让田小慧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 叶芸在车间里忙，秦铮大概是省城也忙，根本没有回制衣厂，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是滋味，想拖着椅子去晒太阳，又觉得她这种行为有点矫情，干脆把椅子一放，主动找到叶芸说想回糕点铺。 她身体结实，腿上那点小伤三两天的就养好了。 倒是糕点铺那边，除了第一天是叶芸亲自看店，如今是秀儿在看管。 如今秀儿怀了身孕，挺着肚子，在荷花市场跟她男人一起张罗着分店还行，到了她那个满是孩子的店里，着实难为。 叶芸听了没吭声。 这丫头脑子简单，让她到制衣厂来又不全是因为她受了伤，更多的是让她避开邢家的糟心事儿。 田小慧却一再坚持。 抱着她的胳膊摇啊摇，猛虎撒娇似的说：“嫂子，你就让我回去吧，我在这里闲的屁都快成仙了。” 叶芸无语凝噎。 听听，这话像是一个正常姑娘家说出来的？ “你可考虑好了，只要你出了这个大门，我就护不住你了，邢玉杰的父母说不定就在外面等着你，会一直缠着你。” 这话倒是唬到了田小慧。 不过也仅仅是一秒，她便无所谓地一摆手：“随便，反正事情总要做个了结的，我能躲一时，还能躲一辈子不成？他们要是找来，我就快刀斩乱麻，一刀两断！” 呦呦呦！ 叶芸上下打量她一眼，嗤笑道：“一刀两断，你舍得啊？” “哎呀嫂子！” 田小慧一跺脚，眼神幽怨地瞧着叶芸，被打趣的有点恼了。 明明知道她舍不得…… 偏偏还要揭穿她。 嫂子太讨厌了。 “嫂子，你就让我回去，秀儿还怀着孩子，学校店来的都是小孩子，万一再给她累着就不好了。”她抱着叶芸的胳膊又晃了晃，满眼乞求。 行吧。 秀儿那边其实她早就请了别人，她又不是压榨劳动力的农场主，让一个孕妇挺着肚子独自看店，秀儿愿意她还不愿意呢。 不过田小慧既然执意要回去，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行，你去吧。郑松把他的二八大杠留厂里了，你要回糕点铺的话直接骑他那辆，你抢来的那辆旧的他骑走了，他说别人的车子给你骑他不放心，他的才买没多久，九成新，让你骑着，他以后骑你抢来的那辆，算是跟你换了一下车子。” “诶？” 田小慧一脸惊讶，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没明白郑松这是什么操作。 “一辆九成新的换一辆旧的，那他不是亏了吗？” “笨蛋，你就只想到亏不亏的问题了？”叶芸忙着手里的活，瞥她一眼，怒其不争：“你啊，有时候真该去看看你这个脑袋。” 田小慧顿时委屈的不行。 “嫂子，虽然我不聪明，但也不至于笨到让你这么说我吧？” 叶芸嗤笑一声。 “抱歉，对于你这句话，我有权保持沉默。” 说完她转身离开。 田小慧还想跟上，结果被跟着叶芸的设计师一把拦住：“小慧姑娘，厂长还要跟我们研究新款式呢，要不你等我们下班了再来？” 田嫂子也在一旁小心提醒道：“小慧，别耽误你叶芸嫂子工作！” 田小慧：“……” 被这么多人嫌弃，她无语地撇了下嘴，转身脸色不大爽地离开了车间。 结果她刚刚走出车间。 迎面就装上了门卫。 “哎呀小慧姑娘！可算找到你了！快去大门口，有人找你！” 门卫大爷累得直摸着额头的汗水，抓住她的手腕，匆匆带着她朝门大门口走去。 田小慧一脸懵逼。 谁？谁又找她？ 该不会是邢玉杰的父母不死心还想让她帮忙求情吧？ 很快她的猜想就被否决。 只见宽阔的制衣厂大门口，一名穿着朴素的老妇人在厂门口徘徊，她神色有些忐忑，臂弯里挎着一个篮子，盖着一张红布，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好东西，鼓鼓囊囊，垫着脚不住地朝厂里张望。 直到田小慧跟着门卫缓缓出现，妇人双眼一亮。 等田小慧走近，妇人脸上也堆满了笑意，把带来的篮子递到田小慧的跟前，嗓音温温吞吞地道：“你就是小慧姑娘吧？这些东西，是给你的。” “给我的？” 田小慧上下打量了妇人一眼。 确定她并不认识这人。 她不禁看向门卫，心中忐忑，最近她和邢家有矛盾，不会是邢家在给她下什么套吧？ 门卫见她一脸疑惑，也不解地说：“小慧姑娘，她说她是郑队长的母亲，我没见过，不认识，这才急匆匆地去找你，你也不认识吗？” 田小慧摇了摇头。 她没有见过郑松的母亲。 不过，看着面前的妇人她倒生出几分亲切来，干脆一笑：“我相信她的话。” 说着她侧身让开了进厂的路。 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与郑母笑道：“既然是郑队长的母亲，那您快进来，您是来制衣厂找他的吗？他今天早晨没有过来，可能中午会过来，不过我也不能确定，您可以先进来歇一歇。” “不不不……” 郑母一听，连忙摆手道：“小慧姑娘，我是专门为你来的。” 啊？ 田小慧一听，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硬住了。 前有邢玉杰的父母，今有郑松的父母，这……这位不会也是来找她麻烦的吧？ 这一刻，田小慧想逃。 忽而一篮子五花八门的干果和糕点怼到她眼前，她不禁目瞪口呆，身形毫无防备地踉跄了两步。 一抬头，却撞上了郑母满是淳朴与慈爱的笑脸。 五十多岁的妇人笑容中满是纯粹的善意，望着她，仿佛是在望着自己的孩子，眼神之中饱含了慈爱。 粗糙的手轻轻拍了拍篮子。 妇人的嗓音却十分温和，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跟她解释： “小慧姑娘，你别介意我突然造访，我是郑松他娘，我看他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的，一问才知道了你，我听他说你受了伤，要在你嫂子这养着，之前我不知道你，现在知道了，总不能当做不知道，便买点东西来看望一下你。” “我看他这几天总是带点吃的出门，应该都是给你拿的。” “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去供销社捡着稀罕物件儿都买了一些，你看看可还合你的口味？” 说话时她还翻了翻篮子。 柿子干，梅饯儿，糖果，连底下的水果罐头也被刨了出来。 饱含了慈爱和善意的温和嗓音，如同一团团柔软的棉花，听在人的耳朵里软绵又细腻，让人顿觉舒服…… 田小慧愣住了。 我靠！ 郑松他娘和郑松也太不一样了吧！ 第670章 她是个好姑娘 来者皆客，田小慧忙不迭地把郑母请进制衣厂，搬板凳给她坐，又忙着倒水招待。 然而郑母哪里敢让她忙活。 就在田小慧转身去倒水的空档，郑母的视线在屋里寻找了起来，找到那个躺椅，双眼一亮，上前搬起躺椅艰难地朝外走去。 躺椅比较大，竹子做的。 对于郑松这种成年男性来说搬起一个躺椅轻而易举，但对于一个生过一场大病的五十多岁妇人来讲，不太容易。 躺椅不小心撞到门框，响声惊动了正在倒水的田小慧。 田小慧一扭头，就见郑母正费劲半遮躺椅往外走，吓得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水壶，忙不迭地跑了过去。 “婶子您这是干啥呢？” 躺椅沉重的很，她连忙帮郑母抓住，见她往外走，还以为郑母是要出去晒太阳，急忙又道：“您想出去晒太阳跟我说，我帮您抬出去！” “不是不是，这是给你搬的。” 郑母不让田小慧动手，扒拉开田小慧的手，硬是一个人把躺椅搬了出去。 之后她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到耳后，朝田小慧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我听长松说了，让你上午晒晒太阳，椅子就在你屋里头，今天他所里有事儿没来，我来给你搬。” 啊？ 田小慧懵了。 这是给她搬的？ “长……长松？” “哦，他是叫长松。”郑母见她不解，温声解释：“他爹给他起的名字，只是户籍上的是两个字，显干练。” “哦……” 但她这种举动让田小慧有点受宠若惊，瞧着郑母满是笑意的脸，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地问：“婶子，您干啥对我这么好，您是有啥事儿要求我吗？” 郑母笑了。 “你这孩子啊……” 她走过来，握住田小慧无措的手，目光慈爱地打量着田小慧。 只这几眼是越看越满意。 “小慧姑娘，你是个好姑娘，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也相信我的直觉。” 妇人的手很是温暖。 田小慧手足无措，就这么被她握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郑母看出她的无措，摇了摇头，叹息道：“小慧，你别害怕，听婶子慢慢跟你说……” 昨晚上，他们母子谈了心。 自打前些年郑松未过门的妻子被歹徒报复死亡之后，他们家如遭霜冻，她承受不住打击大病一场，郑松也陷入了沉迷。 两个人看着都还活着。 其实，都已经没有了指望。 郑母好歹还能仰仗着自己年纪大了，躺在床上哀怨老天无情，可她的儿子只能继续站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挺直脊梁骨地继续站着，继续日复一日地尽责做他的大英雄。 可最痛苦的人就是他了。 鞠躬尽瘁的背后，心早死了。 每一天起了床，随便吃点东西去干活，去拼命，晚上带着一身疲惫回家，随便往嘴里扒拉点东西，之后睡觉。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 久得她都忘了时间。 就像是一头不知世事的牲畜，一天又一天地重复，吃饭、睡觉，等待身体的死亡。 不定哪一天出个意外，随了愿。 但这几天她儿子忽然变了。 最大的变化就是家里的吃食总是丢，后来是她发现，她儿子这几天起得很早，洗漱完先在家里扒拉点吃食，花生啊，糖果啊，揣兜里就走。 有时候她儿子连饭都顾不上吃，她喊都喊不住。 晚上回家也晚。 之前她儿子工作忙的时候也回家晚，不同的是，这次她在儿子的脸上看到了笑意，也有了不少的干劲，好似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昨晚上她终于忍不住了。 拉着她儿子，把这几天他的变化都问出了口。 孩子支支吾吾，还有点不好意思说，可她是他亲娘，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好问歹问，终于问出了真相。 这下可把她高兴的不行。 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个家常年浸泡在阴暗潮湿之中，连阳光都不愿意往屋子里照一下，可在这一刻她像是看到了活下去的目标，有了盼头。 她儿子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应该是喜欢极了外头那姑娘，拉着她跟她说与小姑娘的相识，夸小姑娘胆量大，力气也大，面对歹徒毫不畏惧，还能极限反杀。 说她长得高，有安全感。 还说她性格好，活泼好动，力气大，能打能闹，娶回家里一定特别有意思。 她是越听越喜欢啊。 结果她儿子又跟她说： 人家有对象。 好嘛，她一下子跟遭雷劈了似的，她听得脑袋里孙子都快抱上了，咋就突然有对象了？ 下一句她儿子又说：“分了。” 好嘛，吓她一跳。 老天爷啊，她这一直死气沉沉的儿子也会捉弄老娘了。 她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之后她儿子又跟她说了这段时间的相处，说小姑娘前段时间受了伤，正在养伤，所以他这段时间才会早出晚归，每天都先去制衣厂把小姑娘安排好，再去上班。 他是待见人姑娘，但人姑娘不待见他，所以他正想着法子追求人家呢。 最主要的是小姑娘还有个前对象，条件比他不知好多少倍，他若是不抓点紧，说不定媳妇儿就没了。 这下她哪还坐得住？ 光凭着自家儿子怕是不行，她得出来帮一把，不然媳妇跑了咋办？ 所以她商量来看看田小慧。 听到她想去见田小慧，她这儿子又有了几分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红着脸扔下了一句：“既然这样，明早我就不过去了，你过去吧。” 瞧，还不好意思跟她这个当娘的一起去见媳妇了。 说实话郑母心里也紧张， 自打生了病了一场之后，她的身子骨和精神气都不大好，怕遭了人家姑娘的嫌弃，结果她儿子说：“娘，您放心，她不是那种人，她是个好姑娘。” 有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但她还是换上了一套家里看着最干净的衣裳，拿着钱，去供销社把年轻人爱吃的稀罕小吃食都挑了些，把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才敢过来…… 第671章 再争取最后一下 听完郑母的叙述，田小慧不禁瞠目结舌，心中更是思绪万千，没有想到她在郑松母子心中的份量竟然如此重要。 “婶子，您别这么说……”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郑母却还拉着她的手，目光之中满是欣慰，笑着道：“今天一见，你果然像长松说的一样，是个好姑娘，只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们家长松。” “不会的。” 田小慧立即摇头。 想到她家里的条件，她垂下了脑袋，语气不禁多了一抹落寞：“我没有比郑松好到哪里去，他的条件比我好，不缺媳妇，哪有我嫌弃他的道理？” 郑母一听，连忙也跟着摇头道：“你不能这么说，自古以来都是求娶，两个人结婚过日子，是女方要到男方家来，但来的前提是看看男方这个家值不值得她来的呢。” 说的好有道理。 田小慧只好笑了笑。 面对郑母对他的喜爱，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从小生活在山里的她，家里每天都在为还剩多少粮食而担忧，从未过体会过如此沉重的感情。 郑松的情谊，她感觉得到。 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异性好，每天早晨上班前先来看过她，给她搬椅子让她晒太阳，又给她带吃的，把她安排的妥妥当当，晚上下班之后也要再来看她一眼再回自己的家。 她怎么能感觉不到这份情意呢？ 只是她的心还没有腾出来。 在她没有彻彻底底忘记邢玉杰之前，她不敢对郑松有所回应。 还有她感觉她像是在做梦。 许是祖坟冒了青烟，邢玉杰和郑松都是那么优秀的人，却同时被与她产生感情纠葛，明明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啊。 想到这，田小慧干脆道： “婶子，我知道您的意思，您是来替郑松当说客了，要不您给我几天时间，让我考虑考虑吧。” 郑母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也跟着笑了笑。 不过，她还是拉着田小慧的手说：“小慧姑娘，你不要担心，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只是来看望你的，不是来逼迫你的。结婚是人生大事，关乎到自己的后半生，若是选不好，掉进了火坑，剩下的大半辈子都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么重要的事，就应该仔细考虑，慎重地做出选择。” 这话说的好，以退为进。 其实郑母就是奔着把田小慧尽快娶进家门来的，但是又不能给田小慧压力，只好嘴上这么说，她心里比郑松还想快点把田小慧娶进家门呢。 郑母的心思，昭然若揭。 可惜田小慧这傻丫头并不知道。 她还天真地以为郑母真的只是来看望他，放下戒备，还傻乎乎地跟郑母道谢：“婶子，谢谢你今天来看望我，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我会好好考虑我和郑松的事，您放心吧。” “哎，好！” 郑母连连点头。 这时叶芸回了房。 “郑伯母，您来了。”进了屋，叶芸礼貌地跟郑母打招呼。 郑母是第一次见到叶芸，惊艳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眼，连忙点头笑道：“诶，你就是秦铮媳妇吧？他跟我说过，果然是个好姑娘。” “您谬赞了。” 得到郑松的母亲来了制衣厂的第一时间，叶芸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前来招待。 她也是第一次见郑松的母亲，见桌子上没有摆放茶水，便亲自去沏茶倒水。 “婶子既然来了，您就再坐一会儿，等会儿厂里就要开饭，说不定郑松也会来，您就在这里一起用个午饭吧？” “不了不了。” 看过田小慧，郑母知道了田小慧的确如郑松所说是个不错的好姑娘，也就放了心。 家里还有事等着她，她便与叶芸说：“家里还养了鸡鸭，我还拿了一些手工在家里做，若是留在这里吃饭要耽搁不少时辰，今日就先不吃了，等下次，下次咱们去国营饭店好好的聚一聚，算是正儿八经的见面饭。” 毕竟是和未来儿媳妇的第一顿饭，她想做的正式一些。 说完郑母就连忙往外走。 生怕叶芸强行留下她似的。 有些事情要适得其所，她是想迫不及待地把田小慧娶进家，但她也知道不能太在田小慧的面前晃悠，要不然就变成了万人嫌。 好好好，您老这么讲究是吧？ 既然郑母不想留在这里吃饭，叶芸也不好一再挽留，索性跟着她朝外走去。 一路把郑母送到了大门口。 寒暄几句之后，叶芸目送着郑母离开，眼看着妇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视线中。 她才微微叹了口气。 转身，就看到了田小慧。 此时的田小慧也正遥望着郑母离开的方向，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正是她这没有表情的一张脸，让人无端地感觉到了她神色透露出的彷徨和茫然。 “走吧，回去。” 叶芸转身进了制衣厂。 一路回到屋子里，田小慧的脸色始终忧心忡忡的。 叶芸在车间里忙了一个多小时，口渴难耐，给自己的倒了一杯水，正仰头喝水，听见身后传来田小慧幽幽的嗓音：“嫂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一次邢玉杰？” 嗯？ 叶芸喝水的动作一顿。 “什么意思？”她放下水杯，目光带一丝兴味地看向田小慧。 田小慧咬了下嘴唇，扯了扯嘴角道：“上次去他家吃饭之后，我一气之下跟他分手，也不让他见我，我以为我跟他彻底完了，可郑松出现之后，我才发现我的心装不下别人，装不下别人的原因应该就是我还没有真的放下邢玉杰，我想……我应该去找他一次，再争取最后一下，实在不行，我想我也能彻底死了心。” 哦。 这样啊。 叶芸耸了下肩，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道：“我不管你的事情，你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方式，应该知道怎么做。” 田小慧愕然。 意识到叶芸这是不想再管她，她语气多了一抹慌乱：“嫂子，你别这样，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去见邢玉杰吗？” “我可没说。” “那你……” “停。” 叶芸抬手打断她的话，瞧着她紧张的面孔，微微一笑。 第672章 这锅我可不想背 “小慧，我说了，你是个成年人，我不予评价是因为我不想背上你的因果，如今邢玉杰和郑松在你眼里都是不错的结婚对象，无论你放弃哪个都难保日后不会后悔，如果我插手了你的事情，待日后，你后悔时，全部赖到我身上怎么办？” “到那时你会说：‘哎呀，如果当初不听叶芸嫂子的就好了，都是她害了我’。” “呵，这锅我可不想背。” 田小慧不禁瞠目结舌。 见叶芸明显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她的神色，也不由地浮现出了一抹急切。 “不，嫂子，不会的。” “好妹妹，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就像现在的你根本无法保证以后会不会后悔。” 多说无益。 叶芸放下水杯离开了。 别人的因果，她可不想沾。 让她撑腰可以。 但选择，必须本人自己做。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田小慧一个人，她犹豫了几秒，抬脚朝外走去，迅速离去的背影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正对大门口的生产车间，叶芸透过窗，看到了骑着二八大杠匆匆离开的田小慧。 不出意外的话，这丫头是打算去跟邢玉杰的争取最后一次机会了。 果然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即便是千难万险摆在她面前，她也要赌最后一次。 而由别人介绍来的郑松，无论怎么做，即便是对她照顾到极致，也只能当个备胎。 “厂长，小慧这是回糕点铺子了？”身边凑来一抹身影，叶芸扭头，正是田小慧的亲嫂子，正伸着脑袋透过窗户张望着外面离去的田小慧。 她不禁又往窗外看了眼。 刚好是转弯处，田小慧骑着二八大杠一拐弯，疾速前进的身姿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叶芸眼神微微一暗。 转身，她靠着窗户，如实地跟田嫂子道：“没有。” “啥？” 果然田嫂子脸色一怔。 “你说她不是回糕点铺子的？那她这么急匆匆的是去哪？去找郑队长了吗？” 叶芸摇了摇头。 一刹那，田嫂子似乎意识到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坏了！ “这个傻丫头！人家都那么不待见她了，她还上赶着去作甚啊！” “是啊，唉……”叶芸叹了口气，故作一副不太理解也不太想多管的模样道：“郑松的母亲刚刚才来见了她，是个脾性不错的妇人，喜爱她，也尊重她，给她带来了不少罕见的小吃食呢。我个人觉得对方还不错，有个好婆婆有时比有个好老公还管用，只是……啧，可惜了。” “哎呀！谁说不是呢！” 这话简直说进了田嫂子心坎里。 对田小慧她是气得直冒烟，更是怒其不争，拍着手掰扯道：“你说在婆家过日子最大的危险不就是婆婆嘛！婆婆要是心眼坏了那当媳妇的可有的受了，你瞧瞧邢家那老两口子的嘴脸，她要是嫁过去还不得被欺负死？邢玉杰那小子喜欢她又有什么用？想跟她结婚却连他爹娘都搞定不了，还能指望他结了婚以后护着她不成？这个死丫头咋就是想不明白，真是气死人了！” 田嫂子越说越生气。 忽然她瞄到了工作台上的座机。 “厂长，我用下厂里的电话！” 说完她顾不得叶芸答不答应，急匆匆地奔向座机，忙不迭地拨出了派出所的电话。 “喂，我有急事找郑队长……” 窗户边，叶芸一声不吭，姿态慵懒地倚着窗台，双手抱臂，安静地瞧着面前的这一幕。 这下因果可不是她的了。 …… 医院。 眼见快到午饭时间，邢母叮嘱刑玉珍照顾好邢玉杰，打算回家去给邢玉杰炖些鸡汤补身体。 近几日邢玉杰状态愈发不好。 她这当娘的看着也揪心。 唉，早知道她就不应该拦着他和那个田小慧的婚事！ 如今她倒是想让邢玉杰和田小慧结婚，却没有了机会，不光是邢玉杰和田小慧没有了结婚的可能，连他们老两口都跟着丢了工作，实在是亏！ 唉声叹气之中，邢母无精打采地走进车棚找到了自行车。 解开自行车上的锁，她推着车子正打算出去时，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骑着二八大杠进了医院。 咦？ 那不是田小慧吗？ 她来医院做什么？ 这么着急，该不会是来看她儿子？ 一时间邢母的脑袋里划过这个巨大的念头，双眼一亮，顾不得给车子上锁，匆匆一放就紧跟着田小慧进了医院。 这边，田小慧把车子往医院门口一丢就进了住院楼。 三层的军区医院住院楼，她在门口跟人报了邢玉杰的名字就打听到了他所在的病房。 她一刻没停赶了过去。 而这边，邢玉杰靠着床头，没有多少精神气地望着面前的棉被。 悲哀莫过于心死。 即使他才二十多岁，正值身强体壮，却也抵不过心理上日复一日的折磨，虚弱且苍白的脸色令他看上去犹如病入膏肓。 他这幅样子看得刑玉珍跟着心口一抽一抽地泛疼，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杰，你就听姐姐一句劝，把她忘了，你这样让我和妈多心疼啊……” 见邢玉杰没力气回答，她伸手，心疼地轻轻摸了摸邢玉杰的额头，指尖触碰到他失去光泽的干枯短发，心中无奈更甚，也更愤怒。 嗓音也一下子高了起来。 “你看我和咱妈都过去找她多少次了！又是送礼，又是说好话，咱爸妈也答应你们俩结婚了，该说的都说了，该道的歉也都道了，现在是她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了啊！” 邢玉杰仍旧没说话。 事到如今，和田小慧再无可能，他大概是心死了。 叩叩！ 就在这时，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等不及他们应答就被推了开。 刑玉珍烦躁地望过去。 “谁……” 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田小慧，刑玉珍想骂人的话，戛然而止。 她连忙晃了晃邢玉杰。 “小杰！你快看谁来了！” 男人消瘦的身躯被她晃得似乎坐不稳，邢玉杰神色淡漠，犹如行尸走肉般木讷地顺着刑玉珍的视线朝病房门口望去。 一时间他脸色僵住。 好半晌，他神色震惊，颤抖着嘴唇不敢置信地道：“小、小慧……” 第673章 杯子碎了不能复原 看到病床上的邢玉杰，田小慧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男人一张脸似乎失去了精神气，唇色煞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短短几日虚弱得几乎让人忍不住他曾经是名战士。 一时间田小慧内心又疼又涩。 “你来干什么！”看到田小慧，刑玉珍也一下子站起了身。 要不是田小慧，她弟弟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邢玉杰见自家姐姐想对田小慧发难，连忙开口：“姐，你别欺负小慧。” “我欺负她？”刑玉珍哈了声，不敢置信道：“我看她真是给你灌迷魂汤了，我就是问问她来这里干什么，就成欺负她了？护人也不带你这么护的！” 邢玉杰抿唇，没有说话但透露出了他心情的不悦。 “行行行！” 刑玉珍见此，气得捞起转身朝门外走去，扬着嗓门嘟囔道：“你这是嫌我烦了是吧？好，我自己出去，我这个碍事精就不烦你们了，行了吧！” 嘭一声，她摔上了门。 震耳欲聋的摔门声响在田小慧的耳后，震出的风带起了田小慧的刘海，令她身体忍不住跟着一颤。 病床上的邢玉杰立即道： “小慧，你别害怕，我姐姐她平时并不这样。” 他不想跟田小慧离得那么远，终于见到田小慧，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找田小慧。 田小慧立即道：“你别过来。” 邢玉杰刚要下床的动作一顿，目光不解地看向她，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无措。 “小慧，我……”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哪里惹了她不高兴，她才会不让他靠近。 田小慧抿了下唇，只道：“你身体不好，还是在床上躺着吧。” “不用。” 听到田小慧的说辞，邢玉杰的眼睛里重新浮现出了光亮，只要田小慧不是讨厌他，他都可以接受。 太过虚弱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他能安然无恙地奔向田小慧。 快到田小慧身边时他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下，扶住旁边的墙壁才站稳，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走到田小慧跟前，握住田小慧的肩膀，眼底由衷地散发出了一抹喜悦。 “你要不要吃东西？” 田小慧摇头。 邢玉杰又问：“喝不喝水？” 田小慧再次摇头。 一再的拒绝，邢玉杰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不自在，反而带着她朝床边走去，嗓音仍旧像是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时候一样：“来，你坐会儿。” 然而田小慧挣开了他的手。 邢玉杰的身体终于有一丝僵硬，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苍白的唇便又扬起一抹弧度：“糕点铺离这里很远，之前我去找你，都要骑好久的车，你一路过来，累坏了吧？” 田小慧瞧着他，喃喃一句：“我没在糕点铺里。” 邢玉杰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一笑，道：“你看我，我忘记了，我妈去烦了，你现在呆在你嫂子的制衣厂里？” “嗯。” “嗯……”邢玉杰意识到她没有聊天的意思，跟着嗯了声，落寞地垂下了脑袋。 田小慧也在犹豫着。 直到面对邢玉杰的这一刻，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具体地表达出她的意思。 为什么她要一股脑地跑过来？ 她不明白。 看邢玉杰的意思，他是想继续跟她在一起的。 只是有他母亲做的那些事，他们之间，注定回不到以前和谐相处的状态。 杯子碎了不能复原。 镜子碎了无法重圆。 她若是强行和邢玉杰在一起，以后……会不会后悔呢？ “小慧……” 就在田小慧沉默时，身边响起低低的唤声，邢玉杰深深地瞧着她，唤出了她的名字。 他说：“我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田小慧的眉心微微一跳，勉强笑了声：“你妈没有同意我跟你在一起，她只是看着帮我的人是我叶芸嫂子，她同意的是我能给她带来的好处，是害怕我嫂子的背景，她并没有同意我这个人。” “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邢玉杰始终目光深深地瞧着她，握住她的肩膀，皱着眉道：“只要她同意，只要我们能结婚，在一起的不就是我们吗？” 田小慧忽然无话可说。 一抹奇怪的感觉在心中升起，是一种不被尊重的滋味，令她十分不舒服，摇了摇头，淡淡地吐出一句：“这不一样。” 邢玉杰不甘心：“哪里不一样？” “你父母停职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都是我嫂子做的，她害怕的就是这些，她害怕这些害怕到可以忍受一个她完全看不上的人做她的儿媳妇，也就是我！”田小慧指着自己的心口，摇头苦笑，“可有一天，我若是失去了这些呢？” 邢玉杰微怔。 很显然他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小慧，我……”他张了张唇，犹豫两秒，跟田小慧道歉：“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可我觉得我们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至少你现在拥有你嫂子的庇护，我们能顺利结婚，结完婚之后就没有人能再控制我们了。” 没有人了吗？ 结完婚之后，邢母就会是她的婆婆，怎么能控制不住他们？ 而且，就这么让她沾着别人荣光嫁进老邢家真的好吗？ 邢玉杰可否想过她的感受？ 这一刻，田小慧忽然清晰地找到了让她不舒服的源头，是不仅邢母不尊重他，连邢玉杰也没有尊重她。 邢玉杰只想着娶她。 殊不知她希望他父母是真正滴接纳她，认识到她的好，真心地娶她进家门做儿媳妇。 只因看重她的背景才娶她，而她这个人在他们二老的心中仍旧是一个山里的土妞，让她情何以堪呢。 “算了吧。” 田小慧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有点多余了，转身打算回去。 “你别走。” 岂料邢玉杰一下拉住她的手。 与此同时，门外注视着这一幕的邢母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地盯着病房里欲要离开的田小慧。 不行，今天她必须让田小慧同意嫁进他们家。 现在她们家未来的发展可都交到田小慧的身上了，她和丈夫的工作、官途，都系在田小慧身上，要是田小慧和她儿子谈崩了，不想嫁给她儿子，那田小慧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第674章 妈都是为你了好 外面风云涌动。 病房里邢玉杰紧紧地抓住田小慧的手腕，目光迫切地凝视着田小慧，希望田小慧能留下陪一陪他。 鉴于他是病人，田小慧也不能大力地把他推开。 她小心地想掰开邢玉杰抓住她手腕的手掌，可邢玉杰仿佛竭尽了全力，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仿佛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田小慧掰了好几下掰不开，不由气道：“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的话，还来看我做什么？”邢玉杰的嗓音也多了一抹气性，委屈地控诉道。 田小慧再次语塞。 “好，我不应该来这一趟的，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来看你。”她嘴快，说完就要把邢玉杰推开。 邢玉杰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蓦然加力。 “啊……”田小慧一声轻呼。 手腕传来一阵痛意，令她神色微恼，毫不客气地道：“邢玉杰，你弄疼我了。” 邢玉杰一下松开了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你会离开我，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你了……”他停顿两秒，望着田小慧揉手腕的动作，垂下了脑袋，捏住她的衣角，再开口的嗓音多了一抹哽咽：“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对吗？” 田小慧揉手腕的动作一顿。 “是。” 她也毫不隐瞒。 “在来之前，我是打算最后来争取一下，想最后问一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什么？ 听见这句话的邢玉杰仿佛黑夜中的人骤然看到曙光，抬起脑袋，眼里闪着惊喜的光芒，不敢置信地瞧着田小慧。 他是那么开心。 喜悦全部挂在了脸上。 然而下一秒，田小慧的话就把他打入了深渊。 “但是我发现我错了。” 田小慧道。 “我发现，你和你母亲一样的并没有尊重我的意愿，我也发现，你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对我那么好，不然你的父母为什么没有尊重我呢？为什么会在我上门的时候给我脸色呢？为什么你没有提前跟他们说好我的一切呢？” “是你搞不定。” “你知道你搞不定你的父母，你知道他们嫌弃我，可你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你最后选择的是这件事情让我直接面对，带我上门受辱，你把你都搞不定的父母扔给了我，试图让我来说服他们，可我为什么要承受那些白眼啊邢玉杰？” 为什么啊…… 为什么有人会和自己的父母说好，把自己的父母哄好，再把想要结婚的对象带回家，为什么就有人会把一切问题扔给结婚对象呢？ 哪怕他父母不同意，他可以不把她带回去的啊。 为什么要让她来面对问题，让她承受那些白眼，难道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邢玉杰愣住了。 望着田小慧不知何时红了的眼睛，他颤抖着抬起手，想帮她擦一下眼角的泪水。 他从来没见过田小慧哭。 在他的眼中，或者说在无数人的眼中，田小慧都是个打不死的野丫头，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也是个很硬气的姑娘，容不得人半点欺负。 可就是这么坚韧的一个姑娘，硬是被他气哭了。 “你别哭，别哭了……”邢玉杰手足无措，想为面前的女孩擦眼泪，双手却抖得不行，始终碰不到她的脸颊。 田小慧嗤笑着后退了一步。 避开邢玉杰伸过来的手，她望着邢玉杰惊慌失措的脸，凄凉一笑，“还有你说的，我是怎么跟你结婚的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能在一起，你不觉得可笑吗？” 邢玉杰愣住，“什、什么……” “你应该不会明白的，我想要的是属于我自己的自尊，而不是，不择手段地被你们家人接受。” “无所谓了邢玉杰，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跟你继续下去了。” 田小慧笑了。 接着，她转身离开。 “田小慧！” 邢玉杰还想去追，可太过激动导致他本就虚弱的身体猛地一踉跄，扶住旁边的墙壁，捂着心口竟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小慧……” 而田小慧已经拉开了门。 忽然，门口出现两道身影，一道盛气凌人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小慧姑娘，你想去哪啊？” 是邢母和刑玉珍。 邢母手里拎着暖水瓶，眼神之中散发着不善的光芒，一步一步地走进病房，直把田小慧逼进了病房里。 而她身后的刑玉珍眼疾手快一把关上了病房门。 田小慧意识到不对劲，连连后退两步，直到撞到了身后的病床，病床被撞的哗啦一声令她浑身一颤，扬声质问：“你们做什么？” 刑玉珍此时堵住了病房门。 邢母直接道：“田小慧，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之前不是很想嫁给我们家小杰吗？我同意你们了，你还走什么？留在这里照顾小杰不好吗？” 田小慧冷呵一声。 “既然你们刚刚在外面偷听，应该也都听到我和邢玉杰的对话了吧？我跟他没关系了，你听不懂吗？” “我听不懂。” 邢母装聋作哑，倒是开门见山地说：“我的要求也不难，你留在这照顾小杰，等小杰病好了你们就去结婚，这样我和你叔叔就能重新回去上班了，你也能如愿所偿做我们家的儿媳妇，大家都好，不是吗？” “不可能，你做梦吧！” 田小慧是个直性子，瞪着邢母，浑身写满了不可屈服的坚定。 邢母脸色一变，“你可想仔细了，现在病房里我们有三个人，你要是不听我的，后果你自己想想！” 邢玉杰立即道：“妈，你做……” “你闭嘴！” 不等邢玉杰把话说完，邢母就严厉地瞪他一眼，眉毛竖起，眼神里写满了怒其不争。 “小杰，你记住，妈都是为你了好，别坏事儿！” 邢玉杰有口难言。 为他好，又是为他好。 之前不同意他和田小慧在一起是为他好，现在违背田小慧的意愿，强行把她留在医院里的照顾他，也是为他好！ 怎么都是为他好！ “小慧姑娘，你想好了吗？”邢母却是已经看向田小慧，言语之间尽是逼迫。 田小慧冷哼一声。 缓缓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你！”邢母怒不可遏，死死地盯着田小慧，忽而眼神一厉，咬牙切齿：“那就由不得你了！” 一把扬起手中的暖水瓶。 朝田小慧砸去—— 第675章 你再也管不住我了 “小慧！” 暖水瓶即将打到田小慧时，田小慧也不是好欺负的，眼神一冷，拳头一握，迎着飞过来的暖水瓶就是重重一击！ 嘭！ 暖水瓶被一拳击飞，横冲直撞地飞向墙壁，啪又一声内胆被震碎，裹在暖水瓶的铁罩子里一起坠地，里面的玻璃碎渣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溅出了不少细碎的渣末。 “就你们几个还想欺负我？” 一把抽出旁边给邢玉杰挂输液瓶的铁杆，田小慧横在身前，厉眸瞪向邢玉杰。 “邢玉杰，我原本来是想跟你好聚好散，你我到底好过一段时间，我不想结束的不明不白，但你确定要看着你妈和你姐姐这么欺负我吗！” 怎么可能！ 邢玉杰自是不会伤害田小慧，想去帮助田小慧，却力不能行，怒急攻心一开口竟控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越是着急，越说不出话。 反而是邢母一跺脚，率先发难：“小杰，你今天给我看清楚，这个死丫头心里已经没有你了，现在你要是不跟我和你姐姐一起抓住机会，你这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这年头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名声！ 今儿田小慧要是折在这里，哪怕是稍微让她儿子占到一丁点的便宜，那田小慧出去也别想再嫁人，只能嫁给他们老邢家！ 等田小慧嫁进了老邢家，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老邢家被叶芸拿走的一切，她的工作，她男人的官途，不都得统统还回来？ “妈！你到底想怎么样！” 邢玉杰一脸悲愤，捂住心口看向疾言厉色的邢母，一句话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邢母一听。 “不知好歹啊你！” 他指着邢玉杰的脸，堵着门口，怒其不争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现在咱们全家的希望都在她身上，你还想什么呢！妈不还都是为了你好！我跟你爹还能活几年？不都是为了你以后有个好前途？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邢玉杰快疯了。 身体的极限和心理承受的折磨让他头晕目眩，粗重的呼吸声那么清晰，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对面的母亲，恨不得就此昏厥过去。 “让、她、走！”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起身，挺直了腰身，以一个保护的姿态，一步一步地走向浑身防备的田小慧。 而田小慧明显愣了一下。 见邢玉杰走向她，她我这铁杆子的手明显加大力道，目光也更加警惕。 邢玉杰无奈地笑了。 “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他的嗓音很低，眼神也掺杂着一丝失落。 大概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和田小慧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想与之结婚的女孩，有一天会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 “你干什么啊小杰！” 刑玉珍一声怒斥，也冲过来，一把拉住邢玉杰的胳膊。 “你知不知道妈都是为了咱们的家，你不能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就害了咱们全家啊！当初带她回家的人是你，现在让她走的人也是你，你把咱们家当成什么了？” 然而邢玉杰一把将她推开。 “走开！” 力道之大，竟然一下子把刑玉珍给推到了一边。 “玉珍！”邢母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刑玉珍。 刑玉珍被推的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磕到了后腰，疼得她五官几乎扭曲，愤恨的眼神瞪向了护着田小慧的邢玉杰。 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啊！ “谢谢你。” 趁着刑玉珍和邢母方寸大乱时，田小慧和邢玉杰道谢一声，拎着铁杆子朝外走去。 邢玉杰摇头一笑。 这一声笑，饱含了自嘲，之后他跟在田小慧的身后准备护送她离开。 旁边正搀扶着刑玉珍的邢母见此，一把扔下刑玉珍，再次不由分说地挡住了田小慧的去路，脊背死死地抵住了病房门。 “小杰！我不允许你送她走！今天你必须听我的！” “妈，你是不是又想说这都是为我好？”邢玉杰嗤笑一声，看着邢母的眼神，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般陌生，“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管过我？到了我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跳出来指点这个又指点这个，掌控我选择的权利，一句一个不离都是为了我好，可你仔细想想，你哪一个决策是真正地为了我好！” 骤然提高的嗓音令邢母震惊。 一直以来家里的生活方式都是以孝为先，无论是邢玉杰还是刑玉珍，都不敢也不能对他们两口子大声说话。 可今天，邢玉杰病重之中也要为了一个外人吼她？ 邢母气得咬牙切齿，也死死地盯着邢玉杰道：“小杰，今天无论你说什么，你都得听我的！” “我不听！” 邢玉杰一把拉住田小慧的手，似乎下定决心，宣告似的，将田小慧死死地护在自己的身后。 他指着邢母身后的病房门，一字一顿地命令道：“妈，让开！” “不可能，你个孽子！” 这一刻邢母只想着跟邢玉杰较劲，她一个当妈的，怎么能在亲儿子的面前认怂，那她以后岂不是没有了威严！ 刑玉珍躲在后面，揉着后腰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幸好之前她婆家人把孩子接了回去，不然经历这一幕，就这动静，不还得吓得孩子哇哇乱哭？ 别说孩子了，她也想逃。 和亲弟弟生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自家弟弟发这么大的脾气。 “小杰，你怎么能这么跟咱妈说话呢……”刑玉珍忍着后腰处的疼痛，控诉邢玉杰。 邢玉杰冷笑一声。 对于刑玉珍的话，他根本没有回答，看向邢母，摇头一声苦笑。 “妈，你管不住我的，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是你眼中可以任你操控的孩子，我是个成年人了，我有我的思想，你再也管不住我了！” 说完，他伸手推开了邢母。 明明病的那么严重，可他的力气还是那么大，根本不容邢母拒绝，被他无情地推到了一边。 这、这…… 望着自家儿子冷漠的神情，邢母不禁瞠目结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敢相信这是从小被自己养的服服帖帖的儿子。 扑通！ 就在邢玉杰一手牵着田小慧的手腕，一手触碰到门闩，打算带着田小慧离开时，忽然有人拽住他的病服，重重地跪在了他的身后…… 第676章 那你是谁媳妇儿？ “小杰，妈妈求求你，别带她走，妈妈后半辈子的指望都在你和她的身上了……”邢母拉着邢玉杰的衣角，眼眶通红。 邢玉杰微怔。 刑玉珍也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抓住邢母的胳膊想把她扶起来。 “妈！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跟你自己的儿子下跪呢！” 然而邢母推开了刑玉珍，泛着皱纹的脸颊，滑下两行清泪道：“小杰，妈妈现在已经丢了工作，你爸爸也被停职，这一切都是因为小慧的嫂子，你爸爸说了，如果妈妈处理不好这件事情，他就要跟妈妈离婚，妈妈不想离婚啊！” “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你和田小慧结婚，让她跟她嫂子说几句好话，妈妈的工作就能回来，你爸爸也可以继续去上班，不再跟妈妈离婚，所以你跟她结婚好不好？” 见邢玉杰不为所动，邢母使劲晃了晃他的胳膊，哭得更加悲愤：“你说说话啊小杰，你就当可怜可怜妈妈，难道你真的要看着爸爸妈妈离婚吗！” “你爸爸要是跟妈妈离了婚，那妈妈就不活了！” 这一句话不可谓不是个炸弹，一下子在邢玉杰的脑海中炸开，威力之大，令他整个身体忍不住剧烈一颤。 刑玉珍也落了泪，怒道：“小杰，咱妈都给你下跪了！” 此刻的邢母，紧紧地抓住邢玉杰攥着田小慧手腕的那条胳膊，埋头痛哭。 她的手原本抓着邢玉杰的胳膊，慢慢地挪动，渐渐挪动到了田小慧的胳膊上，骤然加大力道，死死地抓住了田小慧。 田小慧一脸懵逼。 感觉到邢母抓着自己胳膊的力道逐渐加大，一股恼怒自心底升起，她铆足了力气就是扬手狠狠一甩！ 两只手一下子都被他甩开。 与此同时，病房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一下子推了开。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正是郑松，他一只手还按着病房门保持推门而入的姿势，似乎是赶来的，微微喘着粗气，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浑身散发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 看到病房里乱糟糟的画面，身经百战的他一眼看出这里发生过打斗。 见田小慧发丝凌乱，明显跟人动过手的模样，顿时他脸色黢黑，说不出的阴沉，犀利的视线第一时间掷向了邢玉杰。 看到突然出现的郑松，田小慧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下一秒郑松就朝她伸出大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到了他的身后。 “做什么这是？” 面前是郑松宽厚的后背，田小慧听见，郑松语气不悦地质问邢玉杰以及他妈妈和姐姐。 邢母等人还在诧异中。 她们想过田小慧会反抗，想过邢玉杰没有那么好说服，但没想过，会有人来救田小慧。 “郑队长，医院也有检查吗？” 邢母干脆也站起了身。 心知今天让邢玉杰留下田小慧已是没有机会，自己下跪的模样被外人看见，她心有恼怒，再加上郑松层反应救过田小慧一次，她的态度极其怨怼。 郑松嗤笑一声。 紧张的气氛因为他的到来略有缓解，他审过很多穷凶极恶的犯人，邢母这种小把式在他眼里都不够看，面对邢母时，他游刃有余，身上的气场压过了病房中的嘈杂和诡异。 刑玉珍没见过郑松，更不知道郑松跟田小慧的关系。 听到邢母对他的称呼，只以为郑松是凑巧听见动静进来检查的，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队长，我们这是家事，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老百姓自己家的事儿您就不用费心了吧？” “家事？” 郑松反问。 刑玉珍点头，“是啊！”她指了下郑松身后的田小慧，“诺，她是我弟弟的未婚妻，我们想让她留下照顾我弟弟，反正她都要跟我弟弟结婚了，她不来照顾谁来照顾？结果她不同意，我们正在做她的思想工作呢！” 郑松扭头看向田小慧。 “我不是！”田小慧立即道。 说话时她认真地看着郑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邢玉杰的未婚妻。 她想不到更有说服力的话语，拼命地又摇了摇头。 郑松上下打量她一眼，幽幽问：“你怎么会来这里？来这里做什么？我之前带你过来，你不来，为什么要自己过来？” 一连串的话问了下来。 田小慧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也回答不上来，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什么意思？” 邢母发现他们两人的对话有问题，一下子扒拉开眼前的郑松，伸着手指头质问道：“郑队长，你之前带田小慧过来找过我们家小杰？这是什么意思？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说话时她的手还在人脸上比划，令人十分不适。 郑松不紧不慢地把在眼前戳来戳去的手挥开，淡淡道：“别这么没礼貌，容易进去。” “你！” 邢母怒不可遏。 可在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她还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她和自家男人已经丢了工作，不能再惹是生非，不然放在以前，以她男人的身份和地位她何需怕一个小小的巡捕队长！ 郑松的注意力只在田小慧身上。 不管邢母的聒噪，刑玉珍的好奇，还有因为他的出现而一脸震惊的邢玉杰，他微微侧身瞧着田小慧，嗓音平静而低缓地问：“你来这一趟，是打算给他们家当儿媳妇？” 田小慧认怂：“没有……” “那你是谁媳妇儿？” “……” 田小慧默默抬起脑袋，微微皱眉，不解地看向了问话的男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最好说一个答案，这样我也好帮你。”郑松淡声道。 田小慧嘴角扯了扯，“我非要是谁的媳妇儿才能脱身吗？只要你现在放开我，我立马就能跑掉。” 说完她欲要挣开郑松的手。 然而她刚一用力，郑松猛然加大了攥住她的力道，让她竟然无法挣脱，不由震惊地抬头看向了郑松。 她又挣，挣不动！ 她再挣，还是挣不动！ 郑松则是一脸平静。 太过平静的表情，仿佛暗中加大力道攥住她手腕的人不是他。 田小慧不禁瞠目结舌。 这一刻她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斟酌几秒，她啧一声，索性放开了胆子道：“上午你妈妈来看过我了，她说了很多，也给我带了不少东西，我这也算是见过了你的家人，要不过几天你跟我回一趟乡下，去见见我爹娘，我家你应该知道，就在秦铮哥家的旁边。” “噢……” 郑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音调还特意拉长，露出了一抹小人得志的满意表情。 这可是她自己说的。 不是他说的。 下一秒他舒心一笑，牵起田小慧的手，亮在邢母等人的跟前。 “几位，刚才的话我有必要纠正你们，田小慧是我的恋爱对象，我们正打算正式见过父母之后订婚，再结婚，所以她什么时候成你们家的未婚妻了？” 第677章 抢媳妇啦！ 不得了不得了。 听到这番话的邢母直接愣住，歪头瞧着郑松，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郑队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啊！”她胡乱一挥手，气势汹汹地指向郑松身后的田小慧，“这姑娘，前几天才和我儿子一起去我家拜访了我和他爸爸，就是为了她以后和我儿子结婚做打算的，这才几天而已，我家的街坊邻居可都知道，你怎么能说她是你的结婚对象？” 郑松嗤笑一声。 “拜访过你家就是你家的了？信用社里的钱你还见过呢，就都是你的了？” “你这人怎么讲话的！”邢母气不打一处来，此时她也看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掐腰怒道：“合着你是来抢媳妇的是吧？我说你怎么对田小慧的事情这么上心，合着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还有没有天理了？当民警的竟然抢老百姓未过门的媳妇啊！” 她一把推开门。 朝着外边扯着嗓子大喊。 她这一招实在是往郑松身上抹黑，田小慧担心会连累到郑松，下意识地朝他投去了担忧的目光。 然而郑松只是朝她一笑。 男人强劲有力的大手牵着田小慧的手，似是感觉到她的关心，牵着她手的力道轻轻一捏了捏，回应着她的担心，安抚她忐忑的情绪。 而他坚定的眼神，也的确让田小慧心中的担忧稳定了不少。 郑松却已看向了邢玉杰。 对于邢母在走廊里的大吵大闹，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眼神淡淡地瞧着仍因为他的到来而处于惊讶之中的邢玉杰。 不急不慢地说： “其实我挺瞧不起你的，一个大男人，二十多岁了，还像个巨婴，被你父母控制，任由他们搞砸你的人生。” 邢玉杰浑身一震。 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因为郑松的话更加难看，他挺直的脊梁骨微微弯了下来，犹如万蚁蚀骨，忍受不住的痛苦犹如冰冷的海水袭来包裹住了他的四肢，令他情不自禁地想缩成一团来逃避。 “大家快来看看啊！” “看看当民警的有多无赖啊！” “民警抢媳妇啦！” “都来看看——” 刺耳的叫喊一声又一声地传进耳朵，不断地响在耳边，恍惚、不真实，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谩骂声在脑海中的不断放大，震痛他的神经，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够了！！” 一道歇斯底里的凄惨吼声响起，被逼到绝境的青年猛然抬头，双眼猩红，眼底布满了恐怖的红血丝，恶狠狠且死死地盯住了走廊上的中年妇女。 他抬脚朝女人走去。 而女人也因为他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怔怔地停止了叫嚣。 热闹又虚幻的人群背景里，她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自家儿子的目光中明显带上了几分恐惧。 下一秒，邢玉杰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进了病房。 嘭！ 病房门被狠狠摔上。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啪！很快病房中传出了某种东西碎掉的声音。 围观的众人似乎这才惊醒，医生、护士、以及看热闹的病人一窝蜂地涌向病房，焦急地拍打着病房门，一句句激动地大喊着让病房里的人冷静！ 人群好拥挤啊。 田小慧和郑松被挤到了一边。 不断有人撞开他们冲过去拍打房门，衬得这一刻的他们是那么微不足道，无奈而悲哀地望着这一切…… 第678章 厉害啊郑大哥 没有再关心病房里发生的一切，郑松拉着田小慧的手，一路把她带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的风有些大。 扑面而来的凉意令人情绪稳定不少，撇去耳边的嘈杂，田小慧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邢玉杰和他母亲不会有事吧？” 田小慧想起放在摘走廊里听见的破碎声，不由担心起了邢玉杰的处境。 被压制了这么长时间，突然间暴发，他的情绪明显有些控制不住，不知道会不会对邢母做出一些伤害性的举动。 郑松拍了下她的肩膀，“放心，他姐姐还在病房里。” 再说了，是邢家人自己说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只是一个外人，怎么管得了人家的家事呢？ 邢家人，呵。 他可没有好感。 “走吧，回去。”郑松拉着她的手，动作自然地带着她朝仍在门口的自行车走去。 因为来的着急，他们的车子都没来得及放进车棚，而是随便往门口一扔。 田小慧是因为邢玉杰着急。 郑松则是因为田小慧。 他们走到车子跟前，医院的门卫大爷正对着两辆自行车骂骂咧咧。 “什么人呢！嘿！把车子望着一扔就跑了！那车棚建起来是给你们当摆设呢！老婆生孩子了还是咋地！你跑这么急作甚！等我逮到你们，直接罚你们两块钱！” 郑松：“……” 田小慧：“……” 二人面面相觑。 相对无言。 虽然大爷骂骂咧咧，但手上的动作没停，一手把住一辆自行车朝车棚里挪去。 田小慧心想，完了。 两块钱，看着不多，但是罚的很冤呢！ “大爷，这是我们的车子。”郑松走过去，给大爷递了一根烟。 大爷一看，“呦！” 眼熟，见过，好像是个官儿。 “是你的车子啊，我说呢，谁这么着急能把车子扔在门口。”大大爷寒暄两句，看到跟在郑松身后的田小慧，“您这是来办事儿？” “对。” 郑松是个会来事的人，见大爷两只手都把着自行车，索性把烟直接递进大爷的嘴里。 洋火柴一擦，点着。 一口好烟入喉，大爷满足地吸了神仙气儿，立马松口道：“好好好，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嘛！” 郑松见此，连忙挥手喊了田小慧：“过来，把车子推走。” 田小慧一愣。 “还愣着干什么？真想被罚钱啊？”郑松一声打趣，目光含着一丝笑意地瞧着她。 田小慧立马回神，“哦哦！” 她连忙跑过去从大爷手中接走自己的自行车，看着郑松如此轻松地跟门卫说话，低着头不敢言语。 厉害啊郑大哥。 郑松也从大爷手中接走了车子。 “那我们走了啊大爷，下次要是再有这种情况，还希望你包容。”郑松笑着，长腿一跨上了自行车。 大爷看了眼手里的烟。 好烟呢！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大爷也是豪爽一挥手，向他保证。 郑松点头。 接着他跟田小慧使了个眼色，率先骑在了前面。 田小慧也立马跟了上去。 出军区医院大门的时候田小慧还往后看了一眼，看到门卫大爷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目送着他们离开，服务态度简直不要太好。 她不由地看向了前面的郑松。 男人的背影只是比一般宽大些，挺拔些，却莫名地让人感觉到了满满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郑松！” 田小慧大喊一声，加快脚上的力道匆匆赶上去。 第679章 一切都过去了 听见动静的郑松微微回头，就见田小慧加快速度，很快赶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骑着二八大杠并肩齐行。 “怎么了？” 他瞧着赶上来的田小慧，迎着阳光，照映着他古铜色的脸，额前的发丝被春风吹起，露出了些微清朗的眉眼。 和秦铮身上的狠劲儿不同，郑松的身上，有一抹被生活折磨后的松弛感。 那种始终风轻云淡，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不足以撼动他的情绪，泰山崩于前二面不改色的淡然。 说的难听点，就是破罐子破摔。 反正无论再发生什么事，也比不上当年爱人因他而死的伤害大，他是那么痛过，还有什么事情能敌得过他所经受的那种痛苦？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此刻的他双眼被风吹得微微眯起，眼里的情绪和春风一样轻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淡淡地瞧着田小慧。 田小慧忽然有千言万语。 可她表达不出来。 最后，她说：“谢谢你。” “你说什么？” 旁边驶过一辆拖拉机，嗒嗒嗒的轰鸣声格外响亮，掩埋住了田小慧道谢的声音。 等拖拉机驶过去之后，声音还在渐行渐远影响着两人的对话。 “我刚刚没有听清，你跟我说话了吗？说的什么？”郑松一边骑着车子，一边扭头看向田小慧，刻意提高了讲话的嗓音。 田小慧深吸一口气。 “我说！” 她也提高了嗓音。 在嬉闹的春风中，远去的拖拉机轰鸣中，充满希望的春意盎然之中，她红了脸，一字一顿清晰地喊道：“郑松！谢！谢！你！” 啊？ 郑松微愣了下。 等他回神，田小慧早已加快车子的速度骑出了远远的距离。 但他没有看错，姑娘家转头加速时的脸色格外通红，仿佛红彤彤的晚霞映到了她的脸颊上，小麦色的皮肤充满了光泽，充满了力量与野性。 小姑娘还挺带劲儿。 郑松不禁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脚下一蹬，悠然悠然地跟上了田小慧的自行车。 宽阔道路，两辆车齐行。 两人时而近，时而远。 一起驶向共同的目的地。 …… 回去之后，田小慧就把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叶芸。 之后，她跟叶芸说：“嫂子，我也看出郑队长是真心的，我对他的感觉也不错，既然他不嫌弃我的出身，我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不如就嫁给他，我觉得我也想嫁给他，我打算过几天正式去拜访他妈妈，嫂子你觉得我应该准备什么东西好呢？” 她眼巴巴地瞧着叶芸。 之前她去邢玉杰家，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结果邢母根本不看，还说那都是些便宜东西，说他们家一般不吃外面买回来的东西，不好吃，还不干净。 她知道，不是东西不好吃不干净，而是邢家对她不满。 现在她要去拜访郑松的母亲，郑松母亲自然不会嫌弃她，但她却觉得这些糕点不配了。 叶芸仍有些乏困。 自打目送田小慧离开之后，她就回来歇着，一整天人都迷迷糊糊的，此刻听到田小慧的话也提不起几分精神，反倒抬手打了个哈欠。 望着田小慧一开门求知的表情，她揉了揉酸涩的双眼，道：“只要郑松他妈喜欢你，你就是只带一张嘴去也没事儿。” 田小慧一听，“话是这么说，可我也有礼貌不是？” “那你再做一分糕点吧，问问郑松，看他妈妈喜欢吃什么。” 田小慧：“……” 其实是她做糕点的热情早已在拜访邢玉杰父母的时候被消耗殆尽，还遭到了嫌弃，一次的外向换来终身的内向，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拿自己做的糕点送人了。 不过，好像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更好的礼物…… 没有听见田小慧动静的叶芸，不禁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看见了田小慧一脸纠结的表情。 嗐。 叶芸淡淡清了下喉咙，不咸不淡道：“你放心就好了，你的手艺是我亲自带出来的，要是不好的话咱们店里一天天的会有那么多人吗？那么多人喜欢喜欢你做出来的糕点，怎么只一个人说不好，你就打算把她藏起来了？” “你就拎着你做的糕点去见郑松他妈，验证一下你的水准。” 田小慧闷闷地哦了声。 沉默了两秒，她又道：“对了嫂子，郑松说让我带他去见我爹娘。” “那就去呗。” 田小慧抿了下唇，垂下头，小声地说：“不知道为啥，我有点害怕……” 叶芸：？？？ “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害怕我娘打我，过年的时候她让我相亲，我宁死不从，相亲对象都被我打出去两个，结果现在我要带对象回去……”说到最后，田小慧的声音越说越小。 叶芸：“……” 好啊妹妹，你是我见的第一个能把相亲对象打出去的人呢。 也得亏你在城里自己找了个结婚对象，不然放在老家，就那群保守的长舌妇，普信男，怕是没有一个敢娶你。 叶芸淡淡道：“所以呢？” 田小慧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嘿嘿一笑，扬起脑袋道：“所以嫂子，你和秦铮哥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去，咱们一起带着郑松去见我爹娘啊！” 叶芸：“……” 田小慧冲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晃了又晃，撒娇道：“好歹郑松也是秦铮哥给我介绍的，他也算是个媒人，咱们这一起回去岂不是名正言顺嘛！” “最主要是，有你和秦铮哥在的话我娘肯定不会打我了！” 叶芸不禁扶额。 多大的人了还怕挨打。 她思索了片刻，斟酌着，漫不经心地道：“我倒是能回去，左右制衣厂和糕点铺也没多少事，就是不知道秦铮能不能回去……” 田小慧不解：“为啥啊？” 叶芸叹了口气。 最近秦铮在省城似乎很忙，一向离不开她的人昨天甚至都没有回家，离开之后除了昨晚打回来一通电话报备不回来之外，再没有往家里打来电话。 也不知道，这大忙人在省城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第680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行啊嫂子，一定要让秦铮哥去的，他是媒人，这么重要的大事他咋能不在场？” 田小慧一听这不乐意了。 “实话不瞒你说，我前些年要不是一直喜欢他，整天往他家跑帮他照顾秦奶奶，我早嫁人了，至于现在沦落成一个老姑娘？你看看和我年龄差不多的那些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有的都生俩娃了！” 叶芸：“……” 这是什么很值得追捧的事情吗？ “你别这么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啊。”田小慧又晃了晃她的胳膊，着急地说：“不说别人了，就说嫂子你，你今年也才二十吧？我可比你还大两岁，你都生了初七不是？” 叶芸：“……” 她竟无言以对。 “好吧。”叶芸也不能说别的，起身，打了个哈欠道：“我下午就去省城，看看你哥到底在忙什么，尽量把他叫回来。” 田小慧脸色一喜，“真的！” “嗯。” 叶芸点了下头。 “谢谢嫂子！”田小慧立即高兴得不能自已，抱住她的胳膊晃了又晃。 叶芸不由叹了口气。 女大不中留啊。 窗外的树枝已经长出新鲜的嫩叶，三两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落于枝头，叽叽喳喳，仰头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一切充满了生机。 “打算何时带郑松去见你爹娘？” “嗯…等正式见过郑松他娘，就应该带他去见我的爹娘了……” …… 和田小慧商谈好之后，叶芸便去办公室给秦铮在省城公司的办公室打电话，结果打了好几个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她不禁纳闷，难不成人直接不在公司里？ 或许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可是按照秦铮的行事风格，就算他要回来，肯定也会像以前一样先跟她打个电话的。 叶芸想着，把电话打到了建筑公司的门卫室。 她不知道老高办公室的电话，只能让门卫转达，结果从门卫的口中得知，老高和秦铮都不在公司。 叶芸问：“他们哪去了？” 门卫只道：“出去办事去了。” 至于办的什么大事，他一个门卫不得而知，只知道昨天几位大老板突然全部回了公司，陷入了一种十分忙碌的状态，他们昨天半夜才回公司，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出了门，忙得可谓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 叶芸道谢后挂了电话。 得知秦铮并没有回程，且处于一种十分忙碌的状态，她便又跟家里打了个电话，叮嘱秦香娥照顾好小初七，动身乘班车去了省城。 前往省城的车一天只有两班。 一班早晨，一班下午三点。 从县城到省城的距离并不相近，自驾都要一个多小时，班车开的慢，路上还要走走停停接沿途的客人，司机技术也称不上稳当，一走一停，晃晃悠悠，晃得人胃里实在难受想吐。 一下车，叶芸就蹲在路边的草丛中控制不住地呕了起来。 旁边一位背着孩子的善良大姐看她难受，好心地把自己的水袋子递给她，让她漱漱嘴。 叶芸挥手婉拒了。 “谢谢。”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年头拐卖妇女的人贩子格外猖狂。 虽然大姐看着面善，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她善良的面孔下是一副怎样的心肠。 “哎呀，你这个样子怪难受的，我是过来人，还是漱漱嘴吧。” 大姐强行要把水袋子塞给她。 第681章 巧了不是 这话说的可真是莫名其妙，叶芸只觉得大姐过于热情，说话还不太对劲，更不敢接她递过来的水袋子，立马远离她，朝着不远处人群密集的公交站牌跑去。 眼下路边都是刚下车的人，等一会儿估计人就三三两两的走没了。 叶芸也不敢耽搁，公交车一来，就跟着众人快速地上了开往秦铮省城公司的车。 巧的是那大姐背着孩子也上了车。 “哎呀！可算挤上来了。” 刚好公交车上只剩下叶芸身边还有一个位置，大姐看到她身边的空位，眼神一亮，背着孩子朝她旁边的空位子走来。 “还好，还有一个位子……” 大姐因为得到一个座位而高兴，把后背上五六岁的孩子卸到座位里，用绢帕仔细地给他擦擦嘴，又拧开水袋子给他喂水喝。 孩童脸色稚嫩，葡萄般的双眼却亮晶晶的，指着水袋子脆声道：“妈妈，你也喝！” “好~妈妈也喝。” 大姐摸了下小孩子的脑袋，仰头喝了一口水，又把水喂给小孩子喝，被太阳晒得有些黢黑的脸庞，眼神却充满了耀眼的慈爱。 看到这，叶芸对她的警惕心不由得少了一大半。 她为方才的防备心而感到些许歉意，低声询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这一辆公交车主要驶向秦铮工地的方向，而在秦铮工地旁的附近，几乎都处于待发展中区域，都是和工地差不多的环境。 “我是去找人的，我男人在那边工地上做工，我带着孩子去投奔他，都说这大城市的医疗好，我们想在大城市里给我家娃娃看看病。” 大姐格外爽朗，一点儿也没有之前被叶芸拒绝的尴尬。 原来是这样。 叶芸闻言看向旁边座位上的小男孩，小孩子长得倒是方正，正抱着水袋子乖巧地喝水，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睫毛忽闪，好奇地打量着窗外陌生又新鲜的一切。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双腿仿若不存在地隐匿在宽松的裤腿里。 不，也不是裤腿宽松。 是他的双腿太过细弱，根本撑不起普通小孩穿的裤子，像是一根树枝晃晃荡荡地撑在裤腿中，露出的一部分小腿犹如皮包骨。 “好孩子。” 叶芸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纵有感慨，也全部压在了心里。 公交售票员开始卖票。 每一辆公交车上都会配一个司机、一个售票员，公交车启动后，售票员便开始一个一个地询问目的地，按照距离目的地的路程进行不同的收费、售票。 很快问到了叶芸这里。 “姑娘去哪儿？” 售票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声音很好听，靠着栏杆，一边整理着手里的毛票，一边抬眼询问叶芸。 叶芸道：“育红小学。” “一毛，育红小学远些。” “好。” 叶芸从准备好的零钱中抽出一张毛票，递给售票员。 售票员接下钱，也从手里一叠盖着红印章的车票中撕下一张，递给了叶芸。 “我也去育红小学！” 旁边的大姐瞧着她们二人一来一回，也忙不迭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绢帕，一叠破旧零碎的票子摊开，数了好几张才磕磕绊绊地凑成一毛钱，眼神亮晶晶地递给售票员。 她还惊喜地看向叶芸。 “巧了不是，妹子，你也是去工地找你男人的吗？” 第682章 莫名其妙的话 叶芸不禁错愕。 育红小学附近，不就秦铮和老高他们一个工地吗？ 不过叶芸也没有多说，淡淡笑了下，点头道：“对，我也是去找我男人的。” “那还真是巧了！” 买完票，大姐一把抱起孩子，热络地往叶芸旁边一坐，语气熟稔地说：“你男人也是在育红小学附近的工地上干活？我孩子他爸爸也是，说不定他们两个人认识呢！” 叶芸扯了扯唇。 想到秦铮往日亲自下工地的画面，她点了点头，说不定两人还真认识呢。 …… “育红小学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记得带好你们的东西！” 夕阳已然落下。 叶芸下了车，揉了揉椅子坐车坐到发痛的屁股，眯眼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工地。 大姐也背着孩子下了车。 她不仅背着一个孩子，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布袋，里面鼓鼓囊囊，应该是装了小孩子和她的衣物。 这一站下车的只有她们。 见她背着孩子还要拎着布袋，整个人怪吃力的，叶芸上前，欲要从她手里接走包裹。 “我帮你拎过去吧。” “不用不用！”岂料大姐立马拒绝，挥着手道：“你这个时候最使不得力气，我是过来人，你得好好养着，万一出事可就不好了。” 叶芸愕然。 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还有第二次？ 大姐只是朝她一笑，便背着孩子，拎起包裹朝工地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后背上的孩子压完了她的脊梁骨，她一边走，一边聊家常般道：“想想妹子你这细皮嫩肉的，也不是个能干重活的，你男人平时一定可疼你，把你养得这么好……” 叶芸一时无言以对。 望着大姐渐渐离去的背影，她只能摇了摇头，跟上了大姐的步伐。 两人很快走到了公司大门。 工地危险，不定有什么东西会高空掉落，施工区域皆被绿皮呈围墙式封住，防止有外人进去之后发生伤亡事故，大姐进不去工地，也只能先来公司找人，让公司里的人通知她男人下班后来领她。 要不她就在工地门口等着，等她男人下班出来再相认。 门卫小伙子只看到两个女人来到大门口，一眼认出叶芸，张嘴就要喊：“老……” 板娘？ 后边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小伙子的声音就被叶芸抬手打断。 叶芸无意袒露身份，眼神示意地看大姐一眼，跟门卫小伙子道：“这位大姐是来工地找家人的，还得麻烦你，跟里头打个电话。” 小伙子立即道：“没问题！” “谢谢你了。”叶芸点头，扭头看向大姐，“大姐，你男人叫什么？” “王大力！” 大姐见叶芸谈吐不凡，两三句话就能让门卫给工地里头打电话，看向叶芸的眼神都亮晶晶的似乎会发光。 门卫小伙子立即拨打了电话。 “您跟里头说吧。” 电话一接通，门卫小伙子便把听筒递到了叶芸的手边。 小伙子也是个人精，看出了叶芸不想让外人知道她的身份，但他也只是一个门卫，不够资格让里面的工头在干活期间放人，干脆让叶芸来下这个令。 叶芸接过了电话。 “你好，我是叶芸。” 第683章 呵，果然 里面的声音顿时恭敬了起来。 “我想请问一下你们里头有没有一个叫王大力的？诶，对……我在来时的路上碰到他的妻子和孩子，麻烦您通知他一下，让他出来安置家属。” “好的，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叶芸将听筒放回座机，发出轻微的啪嗒一声。 她扭头看向大姐，温声道：“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孩子他爸爸马上就出来见你。” “好，好，谢谢你！” 大姐连连点头，眼神之中满是感激，她还掂了掂后背上的孩子，欣喜地教着孩子道：“儿子，快谢谢阿姨！” 小孩子立即道：“谢谢阿姨！” 童音稚嫩，清脆悦耳，纯粹的道谢不含任何杂质，听在人的耳朵里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罕见之物。 叶芸说了句：“不客气。” “对了妹子，你刚刚咋只说了我男人的名字，你男人呢？你咋办啊？”大姐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又担忧地瞧着她。 叶芸笑了笑。 “他在这里面。” 她指了下公司里面，在大姐错愕的目光中，询问门卫小伙子：“秦铮他们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 门卫小伙子一挥手，指着公司里头的小轿车道：“您来的巧了，他们几位前脚刚进公司呢！” 确实挺巧。 叶芸扭头看向大姐，“大姐，我就不陪着您了，工地有专门准备的夫妻宿舍，您可以让孩子他爸爸去申请，有缘再见。” 大姐呆呆道：“诶，好！” 叶芸转身进了公司。 直到叶芸进了公司，大姐背着孩子仍遥遥瞧着，感激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抹羡慕。 “真好啊。” “怪不得人养得那么好嘞……” 这边，叶芸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进了公司，踏上几层台阶，正要进楼时，余光忽然瞥到旁边的停车区域多了一辆黑色的白牌小轿车。 白牌的车？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只有军区的车，才会上白色的车牌。 军区的车怎么会出现在这？ 在秦铮的身边，唯一能跟军区牵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个人…… “老板娘？您来了！” 在叶芸还在思索的功夫，里面的前台已经发现她，一脸惊喜地连忙跑出来迎接。 叶芸嗯了声。 “那是谁的车？”她抬起手，状似不经意地指了下停车区域里的白牌小轿车。 前台顺着她指得方向看了一眼，立即了然：“哦，这是蔡小姐的车，听说她跟咱们公司有合作，正在楼上和秦总他们谈话呢。” 叶芸心下一沉。 呵，果然。 “行了，你去忙吧。”她朝前台淡淡一笑，抬脚，处变不惊地朝楼上走去。 上了楼，来到秦铮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隐隐约约地传出几道熟悉的谈话声，稳重中带着些许谨慎和忐忑的是老高，吊儿郎当的是顾瑾，冷静而傲慢地反驳的是蔡曼妮。 唯独没有秦铮的。 助理小妹端着一整盘刚沏好的茶水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叶芸，神色之中闪过一抹诧异，下意识张口道：“老……” “嘘。” 叶芸伸出手指轻轻比了个手势，微微一笑，从她手中接下一整盘茶水。 “你去忙，这里交给我吧。” 助理立即道：“好。” 因为蔡小姐的到来，他们公司忽然很忙碌，秦总几人之间的气氛也很奇怪，她巴不得不进这修罗场呢。 办公室里还在传出争执声。 不知道是什么话题引起了他们双方的不满，蔡曼妮冷淡的嗓音落下后，老高猛地重重一叹气，就连顾瑾一向不着调的嗓音也骤然拔高并将手里的文件愤而摔飞。 叶芸缓缓吸了一口气。 推门而入…… 第684章 这是什么惊天消息 “都在呢。” 盈盈嗓音响起。 突然推门而入的叶芸，令办公室里的几人脸色皆是一滞，正掐腰打算发火的顾瑾扭头错愕地瞧着她，老高神色之中也有点疑惑，唯有坐在办公桌后的秦铮反射性地一下子起了身。 “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一直听不到动静的人，这会儿，倒是数他的动作最快。 匆匆走到叶芸跟前，接走叶芸手中的茶水盘，生怕晚一秒就让叶芸吃了大苦。 一盘子茶水端在手里的重量实在不轻，秦铮匆匆随手把茶炊盘往身后的桌子上一放，去检查叶芸的双手。 叶芸坦然应之。 一盘茶水而已。 秦铮太过紧张。 这么一幕落在旁边的蔡曼妮眼中，蔡曼妮只觉得心中酸涩万分，抿唇，不悦地将视线扭向了窗外。 顾瑾冷笑一声，“正主儿都来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蔡曼妮顿时看向他。 知道顾瑾这是在刺激她，她也不生气，反而大方一笑。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来破坏他们感情的，我是来送请帖的，到底也是朋友，我跟你们不会连这些最基础的来往都不行了吧？” 顾瑾白眼一翻。 是不是来破坏人家感情的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请帖也送到了，去不去是我们的自由，你可以走了。”秦铮的嗓音响起，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坚定的冷漠。 蔡曼妮扭头看向他。 男人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她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他跟前的叶芸却享受着他全心实意的呵护与疼爱，这一幕重重地刺痛了她的心脏，令她心中既酸又涩。 可她也只能压下，起身，捏着手包高傲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回归平静。 老高看了眼墙壁上的壁钟，起身道：“弟妹既然来了，今天就暂时到这，你们有话慢慢说。” 顾瑾也看了眼腕表。 “我约了唐姝吃完饭，就不跟你们一起了，走了。”说完，他拎起沙发上的外套岁老高一同离开。 这下办公室里是真的安静了。 办公室里的景象略有些狼藉，叶芸望了一眼被顾瑾摔飞到地上的文件，缓缓挪动视线与秦铮对视，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秦铮摸了下脑袋。 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叶芸解释，他皱着眉头，沉吟几秒，组织语言想说什么的时候又欲言又止。 最后，重重地叹出了一口气。 “这么让你发愁，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叶芸抬手轻轻为他抚平紧皱的眉头，不禁轻笑。 看到她的笑意，秦铮紧锁的眉头稍稍得到了一些舒缓。 不想让叶芸为他担心，秦铮搂着叶芸在沙发中坐下，说：“也没有什么事儿，让你担心了，你怎么来了？” “你昨天没回家，打你电话也不在，怕你出事，就来看看你。” “辛苦你了媳妇儿。”秦铮握住她的手，语气喊着一丝歉意，“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忙，今天一早就被喊出去开会，刚刚才回公司，原想着今天晚上回去的，对不起，媳妇儿，下次不会这样了。” 跟她道歉做什么？ 叶芸觉得这男人不要太好，明明他是在外面忙事业，应该是她体谅他才对，哪有他跟她说对不起的道理？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秦铮对她的好，始终如一。 “所以你这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叶芸为男人整理了下衬衫领子，温声诱导：“说出来我听听，虽然帮不到你，但有个人跟你说说话，帮你分担一下压力也是好的。” 这事儿多半跟蔡曼妮有关。 她算是发现了，只要蔡曼妮一出现，秦铮准会遇到麻烦，那个女人总是口口声声说着为了秦铮好，做的却都是给秦铮使绊子的事情。 眼见秦铮的领带有些凌乱，叶芸伸手，干脆给他取了下来。 看来有时间她需要去见一见蔡曼妮，她的丈夫，她的男人，她心疼还来不及，怎么能容忍被她人如此折腾啊。 “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吧。” 忽然，秦铮道。 叶芸为他收拾领带的手一顿，偏了下脑袋，有些错诶地看向他，“什么？” “也不算是坏事儿。”秦铮又重复一遍，酝酿两秒，啧声道：“就是咱们现在手头上的工地，这个项目，被征了。” 叶芸瞠目结舌，“什么意思？” “附近小学干的好事儿，”秦铮起身，拉开窗帘，指着楼后的学校道：“诺，这里的校长跟上级申请扩建学校，要建一所初中，还要解决教师们的住房问题，我们的工地刚好离他最近，被征了。” 叶芸：“……” 哦天，她听到了什么？ 这算是秦铮他们在省城的第一笔创业，本来是一炮开门红，结果……眼看着楼房马上就要盖完了，马上可以售卖了，官方蹿出来摘桃了。 简直是……残忍。 怪不得顾瑾那么愤怒，浪子终于要干一番大事业，眼见胜利在望，唰一下鸡飞蛋打什么都没了，搁谁身上受得了啊。 叶芸走过去，悲痛地轻轻拍了拍秦铮的后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节哀吧。” “那倒不用。”秦铮扭头，握住她的手，眉眼含着一丝笑意地瞧着她。 叶芸不禁疑惑。 秦铮道：“他们给了好多钱。” “……？” “数额很大，够我们直接去京市发展。” “……” 叶芸目瞪口呆。 她伸手在秦铮面前晃了晃，不是，你这是很高兴吗？ 秦铮看出她的疑惑，眉眼微微弯着，笑道：“反正卖给谁都是卖，这块地能被征收也说明我们当初的选择没有错，甚至他们给出的金额大大地超出了我们预想的利润，还省去了很多需要我们去做的流程，这两天我们忙的就是这个，今早刚签完合同。” “原本我想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先来了。” 见她一脸呆愣的模样，秦铮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轻笑着低声询问：“傻了？” 叶芸艰难地张了张嘴。 泼天的富贵好像砸到她头上了，一整个小区被赔偿征收，这跟拆迁暴富有什么区别！ “那顾瑾是不愿意吗？” “没有啊。”秦铮觉得莫名其妙，耸了耸肩道：“他高兴还来不及，这小区他大赚一笔，在他爹面前腰杆子挺的可直了。” “那他刚刚发那么大火？” “哦，你说刚才啊……”秦铮再次酝酿两秒，唇角微勾，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地小声道：“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刚刚那是蔡曼妮给他惹的，姓蔡的说唐姝在国外有个老外男朋友……” 叶芸：！！！ 这是什么惊天消息！ 第685章 她要结婚了？ 当时蔡曼妮听说顾瑾和唐姝打算结婚，一向跟顾瑾不对付的她，张嘴就说唐姝在国外待的那两年交了个家世不错的外国男友。 当时蔡曼妮是这么说的。 微微扬着下巴，高高在上地用一种蔑视的目光睨着顾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嗤笑，说： “他们十分恩爱，差一点就结婚了，可惜唐姝的舅舅不同意，她被迫分手，不得已只能回来当一个联姻工具选择跟你结婚，你以为唐姝是真心喜欢你吗？” “你错了，你只是唐姝不得已选择的一个联姻对象罢了。” “哦对了，国外思想开放，不在意太多迂腐的规矩，很多情侣会在恋爱期间同居，唐姝也不例外，就是你想的那样，你的未婚妻，可不清白。” 这是蔡曼妮的原话。 当时顾瑾差一点冲上去给她两巴掌，还是旁边的老高眼疾手快把他拦住，气得他抓起茶几上的文件摔了出去。 任谁听到自己未婚妻被人污蔑，也无法做到淡定。 唐姝为人淡漠，大方得体，懂得分寸，顾瑾根本不相信她是蔡曼妮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即便是又如何，他不在乎。 虽然他没出过国，不像他们一样是个见多识广的海归，但也不是只有外国的月亮才圆！ 听到秦铮的解释，叶芸点点头，理解了顾瑾摔东西的行为。 就那种情况，以顾瑾那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脾气，没把蔡曼妮的嘴巴撕烂已经是他的仁慈。 等等…… 叶芸忽然反应过来，揪住秦铮的衣领，皱起小脸道：“官方赔了这么多金额，难道又是蔡曼妮帮你的？” “那倒不是。” 秦铮很快否决了。 叶芸挑眉，“哦？” “学校。” 秦铮指了下后面的学校，平静道：“我估计是刘晓云干的。” 啊？ 叶芸懵了。 秦铮点点头，“之前你跟学校的校长谈过，校长有意在我们小区内购买房子给学校教师分配住房，但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天老高突然通知我和顾瑾被征收的事情，我估计是刘晓云得知此事之后，让他父亲动用关系，直接把我们的项目征收了。” “至于这么高的赔偿款……应该是刘晓云做的，她有愧于你，怎么做也是弥补不了她对你的歉意，只能在这种事情上尽力地补偿你。” 哦。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叶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望向窗外，因为夕阳逝去的原因，窗外已经升起了一层浅浅的薄雾，偌大的学校在薄雾中灰蒙蒙的，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媳妇儿，你不开心了吗？” 秦铮搂住她的肩膀，低头，温热的唇瓣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额头。 叶芸摇了摇头。 “没有，”她淡淡一笑，“我只是觉得，刘晓云好像也是个可怜之人。” “嗯，她不该奢望没有的东西。” 亲情，父母的爱。 明知自己的父母并不爱她，她却不惜犯法，拼了命地想让父母看到她，得到和妹妹同样的宠爱，本就是她在异想天开。 他知道父母爱子女才是正常的。 可从未得到过母亲疼爱的秦铮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无法拥有的东西，就不要去奢求。 做好自己该做的。 问心无愧，就好。 幸运的是他身边有了爱他的人，一想到身边有了叶芸，是他爱的也是爱他的，秦铮心中情不自禁地多了一抹欢喜，伸手摸了摸叶芸的脑袋。 叶芸抬头，不明所以地瞧着他，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秦铮忍不住伸手又揉了一把她的发顶，唇角微勾：“手感挺好。” 叶芸：“……” 淡淡地看了秦铮一眼，叶芸的视线便又挪到了后面的学校里，叹了口气道：“要不改天去见见刘晓云，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听说回家了。” “啊？”叶芸猝不及防，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秦铮。 不是在坐牢？ “那个谁，那谁来着，她那个未婚夫，把什么事情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就连当初她顶替你这件事情，他也说是自己蛊惑的刘晓云，再加上刘局也有点私心，他们的证据和供词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主要责任在她那个未婚夫身上，至于刘晓云，说的是什么在家里坐牢。” 叶芸一时无言以对。 “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 叶芸又提起了兴趣。 秦铮微微扯出一抹弧度，一字字道：“你舅妈完了。” 叶芸愕然。 这是什么好消息？ “这不是好消息吗？”秦铮耸了下肩膀，平静的神色，认真地说：“你舅妈之前不是收了刘晓云一百块钱？刘晓云在庭上把这件事情说了，你舅妈现在应该被下面的派出所传唤了，估计也免不了牢狱之灾，这下你舅舅家四个人进去了俩，曾经欺负过你的都进去了。” 叶芸：“……” 好好好，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哎呀媳妇儿，你别想太多。”秦铮搂住她的肩膀，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道：“你也不用担心你弟弟会因为他母亲坐牢而受到伤害，他在他亲姐姐叶雪坐牢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伤害了。” 叶芸一下子噎住。 这是什么新式安慰吗？ 安慰的很好，下次别安慰了。 这一趟来找秦铮，她别的什么都没有做，只剩无语，无语，还是无语！ 忽然她想起来蔡曼妮。 “所以，蔡曼妮来做什么？你们项目被征收的事情跟她有关？” “没有。” 秦铮立即道。 “那是什么？”突然发现，她仅仅离开了一天而已，忽然间这一切她什么都不知道。 秦铮搂着她朝办公桌走去。 只见黑色的大班台桌面，躺着一张大红色的烫金请帖，材质厚重，饶有质感，一看就是这是一场对于主人公十分重要的宴会。 “喏，你看看。” 秦铮随手抄起请帖，递给叶芸。 有关蔡曼妮的，再贵重的东西，在他的手中也只是一个随手的玩意儿。 叶芸目露不解。 在秦铮的视线中，她狐疑地把请帖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不由大吃一惊。 “她也要结婚了？！” 第686章 不愧是媳妇儿你 也？ 注意到叶芸的措辞，秦铮眼神微微暗了一些，不过也没追问，就蔡曼妮的事情淡淡嗯了一声。 “听她说对方是在国外做生意的，之前国内严打，一家子都逃到了国外去，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如今国内开放，国家发展经济，他们开始将生意挪回国内，反而成了重点扶持的对象，也是众人追捧的有钱大老板。” 叶芸忍不住啧了声。 “她先前还嘲讽唐姝只能做一个联姻工具跟顾瑾结婚，讽刺唐姝时，她就没想过自己的身份？” 秦铮嗤笑，“这谁知道呢。” 不对啊。 叶芸忽然发现一个盲点，疑惑地皱起了眉，“按理说，蔡老是军区赫赫有名的人，自古以来从官不从商，蔡老身居要职，他的女儿怎么能跟做生意的联姻？” “这就不得不说财力的诱惑了。” 秦铮明显想到她会问这个，捏了下她的鼻尖，平淡的语气解释道：“蔡老年事已高，前不久办了退休，退休之后他没有安安稳稳地颐养天年，而是邀请了省城内所有的在创业的能力有为青年，打算进军商业圈；所以，蔡曼妮是他抛出去的第一枚棋子。”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都已经退休的人了，完全可以躺平摆烂的，还要爬起来跟年轻人抢饭吃？” 这种行为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叶芸挠了下后脑勺，一言难尽地道：“他是退休金不够花吗？” 秦铮：“这谁知道呢。” “……” 好好好，又是这句话。 “我估计是他想维持自己的身份和权势。”秦铮想了两秒，若有所思，“媳妇儿，人走茶凉，人与人的交往都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如今蔡老解甲归田，等于他手中的全是一下子放空，他就再也不是那个人人畏惧的开国将军，时间短还好说，时间长了，随着一股股新势力崛起，谁还记得他这个开国元老？”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个常居高位的人，早已习惯了发号施令的日子，让他一下子做回闲散老人，他又怎么会习惯？ 况且蔡老只有蔡曼妮一个女儿。 而今他失去了开国元老的身份，唯一的女儿蔡曼妮未入官场，也无心入官场维持家族的荣光，正如秦铮所说，人走茶凉，时间久了无人再记得他，他的子孙，后代，难不成只靠着他那点退休金过日子？ 叶芸一下了然。 “所以他要进军商业圈，趁着他余威还在，以及人脉，好好利用这些，来为自己和后代博一个稳定的前程，不然时间久了，到他油尽灯枯之时，就没人再记得他了，鼎鼎大名的蔡家也将走向销声匿迹。” “不愧是媳妇儿你。” 秦铮搂住她，环着她的肩膀，温热大掌下意识地搓了搓她的胳膊。 不知是有些累了，还是感慨世事无常，叶芸听到他明显地叹了一口气。 叶芸不禁沉思了两秒。 外面天色已黑，房间里开了灯，玻璃窗户上倒映出秦铮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浓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面仿佛思绪万千。 她不禁转身，目光格外认真地瞧着面前的男人。 “所以，秦先生不妨凭着心中所想，说一说，你打算去参加蔡曼妮的婚礼吗？” 第687章 都说是养胎的呢 “我听你的。” 男人立即道。 听到他的话，叶芸骤然失笑，伸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你跟我解释这么多，不就是想去参加吗？” 秦铮立即道：“媳妇儿，你别误会，主要是这请帖是蔡老亲自吩咐蔡曼妮送给我的，以前我还没回去时，蔡老对我知遇之恩，也有救命之恩，蔡曼妮的脸面我可以不给，但蔡老的面子，我不能不给。” 当初，蔡老是顶着敌人的枪口把他和一队人救出去的。 如果没有蔡老，不仅他会折在他国的军营中，连带着一帮兄弟都得被他连累而死。 蔡老救的不仅仅是他的命，更是他这一辈子的心安。 此事他一辈子都不能忘。 叶芸知道这件事情，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孰轻孰重我分得清，蔡老的面子，的确得给。” “我们两个一起去。” 秦铮忽然道。 “婚礼就在明天，我们就简单地去露个面，见一下蔡老，意思意思，然后咱们立马就回家，媳妇儿，我们是夫妻，我希望你能陪着我。” 他说的很认真。 说话时悄悄偷瞄着叶芸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表情，好像一个在寻求母亲同意的小孩儿。 叶芸微怔。 很快，她嫣然一笑：“好啊。” 秦铮瞬间也笑了。 见叶芸真的没有生气，他才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抱住叶芸道：“媳妇儿，谢谢你能理解我。” 叶芸微微一笑，“应该的。” 鉴于男人抱她抱得有点紧，她不禁轻轻推了一下秦铮的胸膛，让他保持一下距离。 坐车那么长时间，她身体还有一些残留的不舒服。 头晕、想吐。 “媳妇儿，辛苦你了。” 秦铮看出她身体不适，牵着她的手在沙发中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也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对了媳妇儿，你刚刚说蔡曼妮也结婚是什么意思？除了她，还有谁要结婚？” 叶芸哦了声。 “你邻家妹妹喽。”她接下秦铮递过来的水，浅浅喝了口，扯唇淡淡一笑，“她跟邢玉杰彻底掰了，而且跟你兄弟好上了，郑松他母亲已经来制衣厂见过她，她打算跟郑松正式拜访过未来婆婆之后带郑松回去见她爹娘，你是媒人，她点名让你跟着一起去。” “就这？” 秦铮皱眉，劳他媳妇儿如此辛苦就是因为田小慧要请他说媒？ “不然呢？”叶芸放下水杯，一耸肩道：“你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情？难道还希望邢玉杰跟郑松来一场二男争一女的戏码，弄的三败俱伤？” 秦铮摇头，“那倒没有，我早看出来她跟邢玉杰不适合了。” 嗯？ 叶芸重新拿起搪瓷杯打算喝水的动作一顿，侧眸，疑惑的目光落到了秦铮的脸上。 秦铮讪讪一笑，“直觉，他们两个不像是一路的人，邢玉杰这人我不了解，但田小慧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 他一针见血地道：“高端的家庭，不适合她。” 叶芸：“……” 这咋听起来不像好话呢？ “那你为什么觉得她和郑松就合适？”叶芸轻笑，看不惯秦铮如此笃定，有点挑衅的意味道：“秦先生，这不会也是你的直觉吧？” 岂料秦铮一口应下。 “是啊。”他点头，语气十分自然：“两个都是粗人，谈何玩不到一起去？” “……” 好、好有道理啊。 叶芸仰头一口将搪瓷杯里的温水喝干净，起身，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长叹一口气道：“田小慧的意愿我已经传达到了，累了，我先去里边歇会儿。” 秦铮见她往里面的休息室走，也跟着连忙起了身。 “媳妇儿，不先吃个晚饭？” 然而叶芸的身影已经走进休息室，房门逐渐关上，只传出她不太真切的嗓音：“不吃了……” 秦铮啧了声。 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他抬脚就跟上叶芸的步伐，拉开休息室的门摸了进去。 他也不吃晚饭了。 他吃别的。 …… 翌日，叶芸起床之后，和秦铮简单地梳洗了下，去学校门口摆的小摊上买了两碗豆浆泡油条。 豆浆的醇香，中和了油条刚炸出来的油腻。 往日叶芸最喜欢吃这样的早餐，有汤有面，好嚼，咽着不干巴，只是这次不知为何，她闻着油条的香味，胃里忽然有种不适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的心中骤然升起了一丝不太美妙的预感。 应该不会吧…… “妹子，你也来吃早餐呢？” 正低头喝汤的功夫，叶芸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道爽利的呼唤，扭头就看见昨天背着孩子与她一同坐车前来找丈夫的大姐。 大姐脸上仍旧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怕背上的孩子趴不住，费劲地掂了掂。 摊位的中年老板将她的一碗豆浆舀好，剁了两根油条泡进去，她笑哈哈地接下，道了谢，端着碗熟稔地朝叶芸这边走来。 很快她在叶芸身边坐下。 四四方方的小木桌，本来叶芸和秦铮相对而坐，安安静静，各吃各的，她一来，叽叽喳喳的嗓门一下子生出诸多热闹。 “呦？妹子，你现在还能吃得下油条呢？”大姐一眼看到她碗里的油条，扬声打趣。 叶芸不解眯眸。 她为什么吃不下油条？ “媳妇儿，这是……”秦铮并不认识大姐，也不知道叶芸何时认识的人，见大姐如此一副熟稔的模样，不失警惕地也挪到叶芸身边，悄悄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给叶芸。 叶芸扯唇，淡声道：“你们工地上的，工人家属。” “对对对，我是工地里王大力的家人，这是我们的儿子。”大姐丝毫没注意到秦铮的谨慎，见秦铮挪到了叶芸身边，反而笑哈哈地让自家小孩坐到了刚刚秦铮的位置。 哦？ 秦铮看向大姐，上下打量一眼，嗓音不咸不淡的道：“倒是有缘。” 叶芸一时无语。 工地门口统共就这几个卖早点的摊子，还是紧挨着的，大家住的也不远，工地宿舍就在工地外的安全地带，出来买早点自然能碰到，算什么有缘？ 大姐倒是已经喂起了孩子。 “来，喝点豆浆……” 她一边用调羹喂着孩子，一边扭头跟叶芸聊家常似的说话道：“妹子，你要是吃不下油条的话，只喝豆汁儿就够，这豆汁儿是个好东西，人家都说是养胎的呢！” 叶芸：！ 秦铮：？ 第688章 一碰就怀是吗 “大姐，你别乱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怀孕呢。”叶芸只觉得荒唐，摇头一笑，埋头夹了一块泡着豆汁的油条送进了嘴里。 加了糖的豆汁，口感微甜。 可油条入口的一刹那，一股难言的仿佛是对油腻之物的抵触感骤然从喉咙深处涌出，迫使她下意识地捂住心口就想呕吐。 “你看看，我就说油条味儿受不得，这节骨眼上最受不了油腥味，大姐是过来人呢。” 大姐一脸笑眯眯地道。 叶芸吞口而出：“不可能。” “咋不可能了呢？” 大姐并不理解她的反应，打量她一眼，又打量了秦铮一眼，理所当然地道：“你们是夫妻吧？你看你男人长得多壮实，你这身段也好，你屁股大，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你们这小年轻结了婚，要孩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嘛！” “妹子是第一次怀孕吧？看你这么年轻，不晓得这些常识也正常，怀过一次以后就知道啦！” 叶芸刹那间哑口无言。 秦铮此时完全陷入一个懵逼的状态，目光呆呆地瞧着叶芸，一开口磕磕巴巴：“媳、媳妇儿，你又怀了？” 叶芸：“……” 鬼知道哦。 “别听风就是雨。” 她不接受，埋头，疯狂往自己嘴里塞起了泡豆汁的油条。 小初七才三个月，她还没休息好，怀什么孕？ 秦铮望着她不分三七二十一疯狂地往嘴里塞油条的模样，双眼逐渐散发出迷茫的光芒，这一刻连眼神都变得愚蠢而又无比清澈。 他媳妇儿又怀了？ 真的又怀了？ 还是不要吧。 看她吃油条吃的这么猛，应该是假的，不是假的，也必须是假的。 他已经当了太久的活和尚，好不容易才解封，瘾还没有过够呢。 “呕——” 一声干呕，彻底打破了秦铮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 “媳妇儿你快别吃了！” 见叶芸控制不住地呕吐，秦铮急忙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化悲愤为食欲的动作，宽厚大掌不停地为她拍打着后背顺气儿。 叶芸咬牙道：“我没事儿。” “哎呀媳妇儿！” 秦铮被她这副样子弄的又心疼又着急，瞪向喂孩子的大姐，不忿地道：“你应该是搞错了，我媳妇儿才生完孩子，我们女儿才三个月。” “三个月又咋了？” 大姐只当他们是见识不多的小年轻，啧了一声：“三个月时间已经足够了，我们老家有个女的，刚出月子没多久就怀了，比你们这时间还短呢。”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秦铮和叶芸的脑海中分别炸开。 叶芸忍不住捂住了脸。 以她过去的经验，昨日坐车后的恶心，今日对油腥味的敏感……她也是个过来人，铁证如山地摆在这，又怎会猜不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舒坦日子还没有过够，老天爷，不用对她这么残忍吧？ 秦铮亦是犹如石化。 他舒坦日子也还没过够呢。 不是，他这媳妇儿，是真的就一点都碰不得，一碰就怀是吗？ “走，媳妇儿，回家。” 顾及到叶芸此时此刻沮丧的心情，秦铮拿走她手里仍坚持不屈地夹着油条不放的筷子往桌上一丢，打横将人抱起，大步朝公司里走去。 被丢在原地的大姐一脸纳闷。 “这小年轻……怀孕的大好事儿，咋闹得跟要办丧似的？” 第689章 他在害怕 “确诊了。” 省城医院的设备比较先进，经过医生和机器的确定，叶芸确实再次怀有身孕。 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叶芸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 等候在走廊上的秦铮终于看到媳妇儿出来，立即迎上去，刚张口想要询问，却被她抬起来的小手一下堵住了嘴。 “什么都别说，回家。” 啊？ 然而还不等秦铮疑惑，叶芸就已经收回手，魂不守舍地朝楼梯走去。 秦铮：“……” 突然间，他悟了。 嘶……该死的，他第一次好恨自己如此敏锐的悟性啊。 …… 黑色的小轿车停在路边，叶芸上了车，往副驾驶台上一趴，浑身上下满是说不出的沮丧。 秦铮也上了车。 望着叶芸提不起精神的模样，他心里也格外的不是滋味儿。 “媳妇儿，你别伤心……”他伸手想碰一碰叶芸的肩膀以示安慰，却又不敢碰她，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叶芸：“……” 只想静静。 她不说话，秦铮的心里也就越发忐忑。 不知所措的感觉令这个大男人忍不住挠起了后脑勺，想不明白，也有点抓狂，他媳妇刚出月子才没多久，他统共也没动她几次啊。 之前生闺女时医生还说他媳妇身体伤着了，以后不好受孕。 简直是……庸医！ 秦铮越想越难受，小心翼翼地扯了下叶芸的衣角，嗓音可怜兮兮：“媳妇儿……” “憋说话。” 叶芸一开口，语气不爽，吓得秦铮立马就闭上了嘴。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 “媳妇儿，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先说说我的想法，你生女儿的时候并不顺利，怀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不想你这么快生二胎，这样对你来说太辛苦了，就像一个没有自我的生育机器。” “再说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二胎，想着就咱闺女一个就好了。” 叶芸猛然抬头看向他。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孩子打了？” 她问的直白，秦铮心中莫名一跳，连忙摇头：“没有，我不是非要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在叶芸注视的目光下，秦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沉重地点下了这个头。 好吧，其实他就是那个意思。 虽然在生育过小初七之后，多方的照顾下，叶芸身体恢复的还不错，但他实在不想叶芸再经历一次生育之苦。 生育对于叶芸来说不仅仅是踏进鬼门关，对他来说更是一劫。 犹记得当初叶芸生产女儿时他心中的恐惧和慌乱，那是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感觉到情绪的失控，无边无际的冷和黑暗几乎要把他吞没，令他冷的浑身打哆嗦，额头直冒冷汗，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叶芸不禁柔和了嗓音。 男人的担忧和忐忑令她心中微暖，她也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在这个医学并不发达的年代，几乎每一年都有因生产而失去性命或者一尸两命的妇人。 秦铮也害怕会失去她。 似是从她的反应中看出她对他的提议有些抗拒，秦铮静默两秒，抿唇询问：“媳妇儿，你是……真的想留下这个孩子？” 叶芸抿唇，轻笑一声。 “不然呢？” 第690章 不到黄河心不死 秦铮愣住了。 对于女人来说，这是一件只有坏处，没有一丝好处的事情。 可她明显心意已决。 望着叶芸含着一丝丝坚定的神色，秦铮心想，就这么算了。 “既然这样，咱们就不去蔡曼妮的婚宴了，婚宴上人多，再把你磕着碰着。”说着，他启动车子就要回家。 既然叶芸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这个孩子的到来就是一桩好消息。 他想带叶芸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的秦香娥和叶霞。 至于穆敬生，不在家。 自从找到了叶芸，叶霞的精神状态格外稳定，也不用穆敬生每时每刻地把人拴在身边，把叶霞交给秦香娥照看之后，穆敬生就甩开膀子在外面继续做起了生意。 再说了。 他跟这个岳父本来也不大对付，要不是他这岳父一意孤行，他媳妇儿小时候哪能吃那么多苦? “去吧。” 正当秦铮心里想着秦香娥和叶霞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忽而，坐在旁边的叶芸开了腔。 秦铮立马透过后视镜看向她。 后视镜里反射出的叶芸一张小脸格外淡漠，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注意到他投去的目光，微微抬头，透过后视镜平静地与他对视。 这种目光，让秦铮说不出一句再劝说的话语。 “好。” …… 将近十二点，秦铮带着叶芸到达了婚宴请贴上的地点。 他们来的已经有些晚了。 许是因为蔡曼妮和对方都是海归的缘故，两人的婚礼直接在酒店中举办，露天场地，婚台之下是宾客们的位置，采用纯白为主色，由此可见是一场格外新颖的西式婚礼。 婚台之上。 蔡曼妮穿着白色婚纱。 在她对面站着的结婚对象仪表堂堂，穿着黑色西装，戴着一副充满着智慧的黑框眼镜，眼神之中饱含爱意地深深凝视着她。 似乎是注意到秦铮进场，蔡曼妮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可惜她的眼神并未得到秦铮的注意，秦铮的注意力全在叶芸身上，明明是平整的草地，秦铮仍是害怕摔到叶芸，牵着她的手，护着她在角落找了个位置一起坐下。 等下见过蔡老，送过礼物，他立马就带着叶芸离开这个地方。 台上蔡曼妮仍一直注视着秦铮。 看着秦铮保护着叶芸在角落坐下，看秦铮坐下之后还对叶芸嘘寒问暖，她抿唇，不咸不淡地嗤出了一声冷笑。 这一幕也落进了他人眼中。 一身正装的蔡老拄着拐杖立于蔡曼妮身侧，年过六十，精神矍铄，双目不怒自威，眉间褶皱遮挡不住久居高位的气势，令人无不敬畏。 他察觉出了女儿的异常。 顺着蔡曼妮的视线，不动声色，发现了角落处的秦铮和叶芸。 今天的叶芸穿着一件栗色羊毛大衣，里面套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和针织裙，脖间系了一个港风丝巾，眼眸清澈，正好奇地打量着婚礼现场。 一转头，撞上了蔡老的视线。 跟老人暗藏锋芒的双眼撞上的一刹那，叶芸微怔，并未退缩，反而投去了反问的眼神。 可不是她先冒犯对方的。 对方先观察的她，她才会无意与之发生眼神碰撞，说到底也是她受到了冒犯。 这时神父的嗓音适宜响起。 “谁把新娘嫁给了新郎？” 这话明显是在问新郎的父亲。 只一秒钟的功夫，蔡老的视线从叶芸身上不着痕迹地抽走，神色仍旧和蔼而慈祥，仿佛他从未与叶芸发生过针对性的对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他笑呵呵地开口道：“她自愿嫁给他，带着父母的祝福。” 一阵鼓掌声哗然响起。 明明是应该带着真心祝福的场合，应该是令人愉悦的热闹，响起的掌声，却充斥了利益的往来。 西方婚礼，不过如此。 也是很流程化啊。 神父的嗓音仍在继续—— “新郎，你愿意娶你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子为妻吗？按照圣经里的教训与她生活在一起，在神的面前和她结为人生伴侣，安慰她，保护她，爱惜她，视她如珍宝一样吗？无论她疾病还是健康、富裕还是贫穷，都能始终如一地待她到永远吗？” 新郎点头道：“我愿意。” “那么新娘，你愿意嫁给你面前这位英俊的男士吗？按照圣经里的教训与他生活在一起，在神的面前和他结为人生伴侣，陪伴他、相信他、支持他、依靠他吗？无论他疾病还是健康、富裕还是贫穷，都能始终如一地和他走到人生尽头吗？” 到了蔡曼妮该回答的时刻。 现场一片寂静。 身为主角的蔡曼妮此刻唇角微勾，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站在她对面的新郎，本应是饱含温情的一幕，可她的笑意却不达眼底，让气氛多了几分诡异。 一秒，两秒，三秒…… 她始终没说我愿意。 人群中渐渐生出了细细碎碎的议论声，有不少宾客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蔡老的脸色也逐渐沉了下去。 别人不知，但他知。 他的这个女儿是一根筋，认准了一件事，不到黄河心不死。 为了防止她再生事端，也是他的确一份助力，他才会将蔡曼妮以联姻的方式嫁出去，还特意邀请来秦铮夫妻，让她亲眼看着秦铮参加她的婚宴，断掉她的心思。 站在蔡曼妮对面的新郎也察觉到不对劲，神色之中多了一抹尴尬，眼神递给了蔡老。 蔡老呵呵一笑。 “曼妮……今天定是太过高兴，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了。” 他拍了拍蔡曼妮挽着他臂弯的手，笑容和蔼，道：“曼妮，今天是你大喜之日，父亲知道你觅得贤婿很是开心，但也不能掉链子，不然以后人家一提你结婚这天，都要用你高兴得说不出话来笑你了。”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既给新娘的沉默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又无形中捧高了新郎的地位，简直两全其美。 蔡曼妮朝蔡老眯眼一笑。 “爸爸放心。” 这时她朝台下望了一眼。 “我愿意！” 突然刻意提高的声音，似是担心在场的人听不到，她的脸上绽放出了热情又欣喜的笑容。 在她余光的尽头，明显是坐在角落处和叶芸手牵手的秦铮…… 第691章 呵，老登 哗—— 又是一阵掌声响起。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随着神父的嗓音落下，礼炮声响起，蔡曼妮和新郎交换了手中闪闪发亮的钻戒，在众人的见证下相拥一抱。 漂亮的礼花在他们头顶炸开。 五颜六色的纸片，洋洋洒洒地落进了蔡曼妮的白色头纱，增添了一抹明显的热闹与喜色。 新郎喜悦万分，搂着蔡曼妮的腰身带着她走下了婚台。 娶到开国元老的女儿，对于新郎来说，在他们正值将产业发展回国内向国家投诚的关键时期，是一桩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更何况，蔡曼妮本身也很优秀。 新郎新娘纷纷离场，宾客们自觉入席，许是宴席酒菜的味道太过浓重，令叶芸胃里翻江倒海，控制不住地升起了一股股难言的呕吐感。 秦铮看出了她的不适。 “媳妇儿，要不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见蔡老，完事儿我们就回家。” 叶芸点点头。 秦铮立即招手喊了上菜的服务员，要了一杯白开水，让叶芸先喝着，之后端起一盅白酒打算去见蔡老。 结果他一转身，就碰上了挽着蔡老走来的蔡曼妮。 “秦铮，好久不见啊。” 走过来的蔡老，神色仍旧是刚才面对众人时的和蔼，但打量着秦铮时，眼神中明显弥漫着对后辈的欣赏和厚爱。 由此可见，他对秦铮这个后生是发自内心地看好。 蔡曼妮也抬手打了下招呼。 这个时候她没有去陪着新郎，反而跟蔡老一起来找秦铮，不得不令人沉思。 叶芸也不好再坐着，起身，站在秦铮身边面对蔡老。 “这位就是你的妻子，叶芸女士吧？”和秦铮寒暄完的蔡老，扭头瞧着叶芸，上下打量一眼，唇角微勾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叶芸微微颔首，“您好。” “你也好啊。”蔡老点点头，脸上仍挂着和蔼的笑容，开口夸赞：“看起来的确是个脾性温和的女子，怪不得秦铮看重你，当初他说什么也要辞职，我拿什么都换不了他的回头呢。” 叶芸莞尔，“您谬赞了。” “不必谦虚。”蔡老接着道，“秦铮一身铁骨，这种血性强的儿郎，最是适合跟你这种温柔似水的女子在一起，这就叫以柔克刚啊。” 他说这话时，还特意看向了跟在他身边的蔡曼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蔡曼妮也不能随性而发，即使蔡老说得尽是一些她不爱听的话，她也只能得体一笑，保持住她的优雅和端庄。 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 挽着蔡老的臂弯，勾唇一笑道：“是啊，父亲总是喜欢找平，就像您带兵一样，每一队都要势均力衡，哪一队的实力跟不上，您就喜欢往里头扔几个厉害的，不过话说回来也是，那些弱者也只能依附强者生存，不然真上了战场，凭他们自己的本事怕是会尸骨无存。” 话音落下，挑衅的眼神睨向了秦铮身边的叶芸。 好家伙这话说的。 可不是暗讽叶芸是个弱者，只能依附秦铮吗？ 叶芸不禁气笑了。 “曼妮，不许没礼貌。”蔡老也嗅出蔡曼妮字里行间的敌意，不悦地瞥她一眼，眼神之中饱含警告。 蔡曼妮挨了骂，也不在意，甚至不屑地冷嗤了一声。 “没关系。” 叶芸开了口，仍是笑着，不紧不慢地说：“我明白蔡小姐的意思，强者与强者的确才是最佳组合，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不能妄下定论，弱兵上了战场说不定也能冲锋陷阵斩杀敌寇，但平日里的低调、谦虚，也是一种可贵的品质。” 呵，老登。 当她看不出他们父女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地联手羞辱她？ 第692章 有人偷情啊 果然，叶芸的话音落下之后，蔡老和蔡曼妮的脸色皆是一滞，看着她的眼神之中多了明显的冷意。 叶芸仍是不卑不亢。 面对蔡老和蔡曼妮投来的眼神压迫，她笑意盈盈，不将两人不善的眼神当做一件会让人害怕的事情。 即便如此，秦铮还是默默地挡在了她的前面。 “蔡老，令千金大婚，我和爱人是真心实意地来祝贺，您算是我的恩师，多亏有您的提携我在队里才能有一番作为，但其他的事情我不想提及，更不想把我爱人牵扯进来，今天我还有要事处理，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还请您原谅我和爱人的失陪。” 秦铮将白酒换成了茶水。 本来，他是打算要用白酒来敬蔡老，等会儿找个人帮忙开车送她和叶芸回家。 可现在他没了心情。 蔡曼妮联合她父亲你一言我一语的，给他媳妇儿难看，他好像也没必要再用白酒来彰显自己的诚意。 “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连一个婚宴都参加不完？” 蔡老的脸色泛着不悦，注视着秦铮，语气也多了一抹森沉。 “秦铮，自打你离开队里之后，是越来越难请了，现如今我也退休，恐怕以后是更难请你了吧。” 话毕，冷哼一声。 秦铮端着酒杯，沉默几秒，仰头把自己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蔡老，失陪了。” 他牵起叶芸的手，不再看蔡老的脸色有多难看，径直离开了婚宴。 蔡曼妮不禁瞠目结舌。 她怎么也没想到，秦铮连她父亲的面子都是如此的不给。 “我大抵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蔡老嗤笑一声，含着淡淡的嘲讽。 他意有所指，说的是秦铮曾经在队里面受过他的恩惠。 这一声令秦铮停下了脚步。 蔡老也转身，拄着拐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秦铮的后背，似是赌定秦铮不会也不敢就这么离开。 然而他注定失望。 众目睽睽之下，秦铮丝毫没有放开叶芸的手，带着她从容地离开。 周围死一样的寂静。 早在蔡老带着蔡曼妮过来之时，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蔡曼妮中意秦铮的事情在他们这些人之中不是秘密，蔡老早前更是多次想把蔡曼妮嫁给秦铮，让秦铮接手他的位置，只可惜秦铮是个榆木脑袋，放着上级的女儿不娶，偏娶了一个名不见经不传的小人物。 如今在蔡曼妮的婚宴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敢这么干。 像是生生甩了蔡老一个耳光。 此刻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蔡老和蔡曼妮身上散发出的尴尬，碍于两人的身份又不敢言说，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僵硬。 蔡曼妮深吸了一口气。 浓浓的不甘几乎挤满她的眼眶，她面上不显，不愿在诸多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情绪，双眼却着了魔似的，挪不动地凝着秦铮牵着叶芸离开的方向，视线逐渐被不知名的东西逐渐模糊。 忽而一道尖叫声响起。 “啊！” “有人偷情啊！” 一名女服务员抱着盘子匆匆从酒店里跑了出来，神色惊恐，不停地瞧着后面，在她身后踉踉跄跄地跟着追出来的竟然是蔡曼妮的新郎！ 第693章 算什么夫妻？ 只见新郎官衣衫不整，面色桃红，黑色西装外套不知道被他扔去了哪处，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带松散，纽扣被拽开二三颗，露出一小片白花花的胸膛，连着脖间点缀着三两个暧昧的红痕。 一看望去，春光乍泄。 “新郎官在厕所里跟人偷情！” “救命啊！我不要被灭口！这么大的秘密我肯定守不住！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新郎官你就算弄死我也没用啦！” 女服务员边跑便喊。 似乎是吓坏了，女服务员惊慌失措地闯进宴席之间，撞到了不少客人的餐桌，撞翻了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噼里啪啦，瓷盘和瓷碗的声音似乎炸开了人的脑袋。 就连秦铮和叶芸也停下了脚步。 众人皆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呆呆地瞧着冲出来的女服务员和后面追出来的新郎官。 暴露在众人视线中的新郎官看到瞠目结舌的宾客们，也骤然僵住。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比蔡老被秦铮下了脸面更静。 大婚之日，新郎官在厕所跟人偷情，还有什么比这更劲爆的新闻！ 不过人家到底是海归。 “诸位误会了！” 在众人的视线中，新郎官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一脸镇定地道：“这位女服务员诬陷我，刚刚她突然冲过来扒拉我，说爱慕我，我身上这一切都是她做的，我好不容易才推开她，结果她突然就跑了出去，之后就是诸位看到的那样！” 然而立马遭到女服务员的反驳。 “你胡说！你明明是跟其他人偷情，不是我！那女的看见有人来就跑了！” 新郎官也急了。 “你别胡说八道！” 眼见自己父母宾客都在，他急忙跟众人解释：“诸位，请相信我，没有人会在大婚之日开这种玩笑！” 宾客们仍旧一脸呆滞。 之后他们面面相觑，一张张脸上仍是写满了震惊，根本无法相信如此炸裂的事！ 新郎官说的他们自动忽略。 他们都在关注女服务员说的，新郎官在厕所跟人偷情，新郎官竟然跟人在厕所里偷情！ 这好戏，随得份子都赚回来了。 秦铮和叶芸亦是面面相觑。 这新郎官是家族历练出来的继承人，不似普通人会忍不住把情绪都浮现在脸上，一时间还真不好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但此事和蔡曼妮绝对脱不了关系。 叶芸不禁心想，蔡曼妮搞出新郎官这么大的丑事，葫芦里这次又想卖什么药呢？ 此时新郎官的父母也站了出来。 他们先是站在新郎官的左右问新郎官有没有出事，之后询问事情的真相，新郎官仍旧是方才的说辞，可薄弱的说辞说服得了相信他的父母，说服不了在场的宾客。 脖子上的红痕是铁证。 他是个男人，男女力量生来存在着差距，若不是他的默许，怎么能让一个女服务成功地在他身上留下这么大一片的痕迹？ “请你们不要这么看我！” 看到众人震惊或是鄙夷的眼神，即使新郎官看着再沉稳，也不禁烦躁地扯了下刚刚整理好的领带。 他直接朝蔡曼妮走去。 面对蔡曼妮时，新郎官已经调整好情绪，扬起了一抹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绅士笑容。 “曼妮，你是相信我的，对吧？” 蔡曼妮冷冷瞧着他。 接着，意味不明地冷嗤一声。 新郎官渐渐变了脸色。 从蔡曼妮的脸色中他看出蔡曼妮不会帮他，这个女人本就不想跟他结婚，好不容易让她抓到错处，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新郎官看向了蔡老。 蔡老的脸色亦是没好到哪去。 先是秦铮不给他面子，现在又是正跟她女儿结婚的贤婿跟人在厕所偷情，简直欺人太甚！ “贤婿，我自是——” “爸爸。”刚开始的话音就被蔡曼妮一下子打断，她淡淡瞧了蔡老一眼，扭头冷冷地看向新郎官，“你向我父亲求助也没有用，我是我父亲的女儿，比起来你和他之间利益的往来，他自然更心疼我，之前有人跟我说你品行不端，我还不信，没想到今日竟然被我们亲眼撞见，既然如此，我们的婚事就作罢吧。” 新郎官一脸错愕。 蔡老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心，偏了下脑袋，若有所思地望向蔡曼妮。 蔡曼妮平静地与他对视。 一时间蔡老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臂弯还被蔡曼妮搂着，他却又不能发脾气，拍了拍蔡曼妮的手，看似安抚的动作，握住蔡曼妮的手时却控制不住地加大了力道。 他知道蔡曼妮不想结婚，但没想到，会摆他一道！ “怎么能作罢呢？” 新郎官不甘心道。 即使蔡老会吃下这个闷亏，新郎官也不能，他们家族势必要娶蔡曼妮，而他也必须娶，并且当场洗刷掉身上的脏水，不然今天一过他被坐实大婚之日跟人偷情的事实，之后他不仅会被蔡曼妮拿捏，连家族也会名声受损！ 在场的宾客都是摸滚打爬混出来的人精，有几个猜出了真相，却也不敢说。 眼见新郎官沦为众矢之的。 叶芸看向身边的秦铮，秦铮眉心微紧，也有一丝想要上前的冲动。 蔡曼妮仍是一声不吭。 面对新郎官的眼神，她冷静而残忍，想用众人不堪的视线磨杀新郎官，让他知难而退。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冰冷，新郎官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失望，摇头道：“曼妮，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们是夫妻，我们刚刚在神父面前说过誓言，你应该相信我的。” “夫妻？” 听到这个词，蔡曼妮笑了。 她上下打量一眼新郎官凌乱的西裤衬衫，唇角勾着冷冷的弧度，一开口语气冷淡：“我又没有跟你拜过堂，没有领过证，算什么夫妻？” 在新郎官不敢置信的视线中，她抬手，轻轻摘下了手上的戒指。 “忘了告诉你，我不喜欢西式婚礼，我喜欢中国式传统的婚礼，并非婚纱而是嫁衣，并非对着上帝宣誓而是夫妻对拜，满堂都是喜庆的红，那才是中国人应该办的婚礼，可惜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她还带着白色蕾丝手套。 戒指在布料之间有点挤，但她摘得毫不费力，摘下之后轻轻放进了新郎官胸前的口袋。 秦铮再次扭头看向叶芸。 叶芸默默抱住了他胳膊。 天爷啊，她这该死的爱国之心，就冲蔡曼妮这句话，她竟然不想过去帮着那个可怜的新郎官！ 第694章 暴怒的唐姝 “我知道了，是你，是你故意这么做的对不对？” 新郎官的智商骤然回归。 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脑袋也乱，冷静下来之后他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真相的矛头直截了当地对准蔡曼妮。 蔡曼妮似是被他气笑了。 “别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不知道谁啊？” 从她的语气之中，可以听出新郎官也不是什么好鸟。 “好好好……婚事作罢就作罢！” 新郎官似乎是怕蔡曼妮这个疯子把他的事情抖落出来，气得胸膛起伏，不再跟她多说，扭头看向蔡老。 “蔡伯伯，看来咱们两家的亲戚做不成了，我们王家少了您女儿没关系，但您少了我们王家这么大的助力，想在省城做大生意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完新郎官愤然离去。 王家父母目睹这一通闹剧，即使知道是蔡曼妮故意设计，却也自知是自家孩子不占理。 狠话自家孩子也放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维持着面上的和谐跟蔡老打过招呼，便也带着属于他们的亲戚和客人离开。 蔡老也只能笑脸相送。 蔡曼妮干的好事，跟着收拾烂摊子的还得是他这个父亲。 哗啦啦宴席瞬间去了一半的人。 一场闹剧，不欢而散。 望着满地的狼藉，蔡老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绷着一张脸，怒不可遏的眼神射向了蔡曼妮。 “您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蔡曼妮退后两步，凝着蔡老，眼神之中饱含了倔强。 “您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吧？他在国外，盛名远扬，看着仪表堂堂，实际上玩得比谁都花，恋爱对象根本没有断过，如今是浪荡够了回国来装正经，联姻，把自己最大利益化，我是用了点小手段，可他又是什么好人吗？我可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她说的铿锵有力。 蔡老的脸色仍旧十分难看，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忍不住，朝着蔡曼妮的后背挥了一巴掌。 很气。 但力道一般。 谁让蔡曼妮是独女呢。 他这个糟老头，不管在外面如何叱咤风云，在女儿的面前也只是一个会溺爱的父亲。 但他这次真的是气急了眼。 她若早说不想嫁，跟他闹，他不会整这么一出！ 还有诸多宾客在，蔡老照顾到蔡曼妮的面子也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她，正打算训斥她回家再说，忽然不远处冲过来一抹大红色的身影。 嘭！ 如同一个炮仗，直接把踩着高跟鞋的蔡曼妮撞倒在地！ 啪啪啪！ 来人不由分说，拽住蔡曼妮盘好的头发坐在她身上就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 如雨点般落下的巴掌又狠又快，令众人皆是猛地脸皮子一抽露出了痛苦面具，仿佛就打在他们的脸上！ “啊——” 一向冷静如蔡曼妮，也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尖锐爆鸣。 众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望着这一幕，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打开国元老的女儿！ 叶芸更是瞪圆了双眼。 不是别的，因为，冲过来打蔡曼妮的人是暴怒的唐姝！ 第69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蔡曼妮！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在顾瑾面前害我！” 啪啪啪！ 随着唐姝暴怒的嗓音响起，巴掌声也没停止，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蔡曼妮的脸上。 “快把她拉开！” 蔡老终于反应过来，等不及让人上前，亲自冲上前强行地把唐姝扯开。 “啪！”唐姝一巴掌收不及，直直打在了蔡老脸上。 一时间蔡老脸色铁青。 瞪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渐渐眯起了双眼凝视着唐姝，眸中充满了不可侵犯的威严。 唐姝顾自甩了一下长发。 她丝毫没有为自己失手打了蔡老而心慌，抬起下巴，冷哼一声：“蔡老，您也别生气，俗话说得好，养不教父之过，即便您德高望重，但您这一巴掌挨得也不亏！” 嘶…… 一片抽气声响起。 胆敢扇蔡老八张的没几个，敢扇了蔡老八张还敢跟他们这么说话的更是没有！ 这位也太嚣张了！ 此时蔡曼妮在旁人的扶持下站起身，她发丝凌乱，脸颊红肿，洁白的婚纱也因为摔倒在地染上了一片片的污渍，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怒不可遏地瞪着唐姝。 “唐姝！” 她知道，唐姝今天来找事多半是听顾瑾说了那些话。 当时她说那些话时根本没考虑过事情会被唐姝知道，在场的几位都是大男人，不是会多嘴的人，顾瑾更不可能去质问唐姝那种事，那么把事情传进唐姝耳朵里的人只有一个。 ——叶芸。 那件事肯定是秦铮告诉了叶芸，叶芸又告诉了唐姝。 一时间，蔡曼妮含着怨恨的视线瞪向了和秦铮站在庄园门口的叶芸。 叶芸一头雾水。 看她做什么？ “曼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蔡老怒不可遏，用力地拄了下手中的拐杖。 他的眼神怒其不争，凝视着蔡曼妮，神情写满了警告，勒令蔡曼妮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婚之日，先是把新郎官整走，现在又被人按着打，他这一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蔡曼妮只是狠狠抹了把脸。 “呵。”面对蔡老一脸怒气冲冲的表情，她丝毫不惧，冷哼一声，提起裙摆，挺直了脊梁骨，一身冷清地走进了酒楼。 这下可给蔡老气得不行。 “孽子！你给我站住！” 然而蔡曼妮仿若丝毫没有听见，连脚步也没停下。 唐姝犹不解气，被人拦住的她冲着蔡曼妮即将消失的背影大声警告道：“蔡曼妮！但凡让我再知道你诋毁我，我绝对撕烂你的嘴！” 蔡曼妮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至于唐姝喊的话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反正，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包括秦铮和叶芸。 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两手一摊，恶人自有恶人磨了吧？ 当然，唐姝并不是恶人。 手段比较直接而已。 揍了蔡曼妮，唐姝总算出了一口气，撸了下袖子，收回不好惹的眼神，看到了一脸阴沉的蔡老。 该解释她还是要解释的。 “蔡老，您应该知道我和顾家的接班人马上要联姻的事情吧？您也是打算做生意的，也应该知道联姻的重要性，可你知道你的女儿在外面做了什么吗？” “她跟我的联姻对象说我在国外有男人，说我和其他男人同居！” “血口喷人，毁我清白！这就是您教出来的好女儿，我打她一顿都是轻的！我应该以污蔑诋毁罪告她，送她去蹲大牢，就算您是开国元老也救不了她！” 第696章 打她就打她还用挑日子？ 女子未嫁，名声何其重要？ 虽然现在是新社会，新时代，可在男女方面国内仍是看得十分严谨，同居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国内，高低给你按一个作风问题，严重点就是乱搞男女关系，得吃枪子儿。 除此之外，老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人淹死。 无论哪个时代，几乎都是谈性色变，人们在这方面的保守程度根本无法想象。 未婚同居和未婚先孕没什么区别，谁家姑娘要是被扣上这顶帽子，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蔡老一时接不上话。 依他对蔡曼妮的了解，蔡曼妮能做得出这种事，谁让唐姝要联姻的对待是秦铮的朋友呢。 他这个女儿一向心高气傲，秦铮身边的朋友又与她不对付，她心里气恼，又不会直接说，可不是拐弯抹角地给他们找不痛快？ 可唐姝这个小辈也太过无礼。 误伤了他，不仅不道歉，还理直气壮地说他应该受着，他活了大半辈子，上过战场，杀过敌寇，从未想过会栽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中。 蔡老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道：“改日，我会去拜访你舅舅。” “来来来，你尽管来！” 唐姝也不怕他。 甚至，她还嚣张说了句：“我舅舅是什么人我了解，纵使你地位高，但他也不是个会秦州区自家孩子的人，于情于理都在我，要是怕了你，他就不是我舅舅！” 蔡老的脸色不过再难看了。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他实在没有办法跟一个小辈发脾气计较，不然传出去更掉面子的是他。 更何况，本就是蔡曼妮的错。 “你真是少教。”半晌，蔡老憋出这么一句，拄着拐杖转身朝着酒楼里走去。 他不想跟唐姝争辩。 唐姝朝着他的背影啐一声，吐出一口唾沫，喷出一句国粹： “我呸，你个老登！” 众人：“……” 现场鸦雀无声。 等到蔡老的身影也跟着隐入酒楼，人群忽然跟炸开了锅似的，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唐姝这才走向秦铮叶芸。 刚宣泄完怒火的她，身上还带着几分盛气凌人，淡淡地瞧着叶芸两人。 “你们吃完了没有？” 秦铮点头。 叶芸也连忙点头。 “那一起回去吧。”唐姝越过他们，走在前头，朝路边停着的车子走去。 叶芸：“……” 他们来得晚，也没打算在宴席上待多久，所以车子虽然停在路边，此时他们的车屁股后头又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透过前窗车玻璃看到了顾瑾吊儿郎当的一张脸。 走近了，也看清了。 此刻的顾瑾大咧咧地倚着座椅靠背，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烟，嘴角噙着一丝兴味的笑意，眼神火热，毫不避讳地凝视着朝他走去的唐姝。 给人的感觉像是，他的眼神在夸奖一个办了大事回来的孩子。 叶芸快走几步跟上了唐姝。 “你跟顾瑾一起来的？”说着话，她朝车上看了一眼。 唐姝点头，“嗯。” “哦……” 叶芸见她语气冷淡，约莫是脾气还没彻底下去，干脆当场吹起了彩虹屁：“唐姝，你刚刚打蔡曼妮的那一套动作真厉害，行云流水，主打一个利落！话说你怎么想到在她大婚这天过来爆锤她的？” “呃。” 唐姝没有多大反应，淡淡道：“我没看日子，打她就打她，还用挑日子吗？” 叶芸：“！” 霸气！ 第697章 顾瑾拦了一夜 “昨晚顾瑾跟我说这件事时，好像是跟我提过一嘴今天是蔡曼妮结婚的日子。”唐姝似乎想起了这回事，随意地一耸肩。 当时她没在意，注意力都在蔡曼妮污蔑她一事之上。 听到蔡曼妮跟顾瑾说她在国外有个被迫分手的同居男友，污蔑她，诋毁她，那一刻她的肺管子都要被气炸了。 当时她就想来找蔡曼妮算账。 只可惜天色已晚，顾瑾又缠着她非要她给个说法，才让蔡曼妮昨晚躲过了一劫。 不过刚好，今天这么多人在，蔡曼妮的脸算是丢尽了。 “昨晚……” 叶芸从唐姝的话中察觉出一丝不寻常，细细琢磨两三秒，眼神一惊，蓦然看向了唐姝。 首先，顾瑾是昨晚把这件事情告诉唐姝的。 其次，从唐姝的行为中可以看出她很愤怒，十分愤怒，扇了蔡曼妮十几个大巴掌，恨不得把蔡曼妮掌掴至死的愤怒！ 那么，唐姝为何昨晚不来报仇？ 答案是被顾瑾拦住了。 可是顾瑾能拦一夜吗？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顾瑾拦了一夜！ 一时间叶芸的眼神变得无比清澈，瞧着唐姝，果然在她脖间发现了一抹被毛衣领子遮住但时隐时现的暧昧红痕。 “哇哦~”太过震惊，以至于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就顾瑾那个吊儿郎当的性子，一天天只会跟在秦铮的屁股后头，嘴上整天说着要加入她和秦铮，却整天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竟然也会拱小白菜了！ 坏消息：小白菜被拱了。 好消息：自家的猪。 许是叶芸的眼神太过热烈，唐姝察觉到，扭头看向他。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叶芸一声未吭，眨了眨双眼，抬起手，默默地指了指她的脖子。 唐姝不明所以。 等她摸到自己的脖子，指尖触碰的地方传来淡淡的痛感。 意识到那是什么，她的脸色刹那间一下子红透，面红耳赤，像极了一只煮熟的大虾。 “媳妇儿？你们咋了？” 秦铮方才的注意力都在车里的顾瑾身上，发现她俩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询问着，顺势搂住了叶芸的肩膀。 叶芸默默挠了下后脑勺。 不等她说话，唐姝抬手把秦铮推开，拉着叶芸的手快速地朝他们的车子奔去。 “我跟叶芸一辆车，你去跟顾瑾。” “啊？” 秦铮愣住的功夫，唐姝已经把叶芸塞上车，她则是绕到驾驶位，上车，轰油门！ 嚯，轰失败了。 没车钥匙。 唐姝下了车，走到秦铮跟前，伸出了手。 秦铮：“……” “不给。”秦铮一抬手，就把唐姝扒拉到了一边。 笑话，他媳妇儿现在是国宝。 别说他信不过别人，就连他自己开车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在唐姝错愕的视线中，秦铮上车，点火，踩油门，一气呵成地启动了车子！ 然后，匀速前行…… 唐姝瞠目结舌。 不是，她只是想跟叶芸一个车子回家，为什么不让她跟叶芸一个车子回家？是不相信她的开车技术吗！ 滴—— 汽笛声响起，唐姝扭头，就见车玻璃内的顾瑾正看着他。 唐姝猛不丁打了个哆嗦。 一想到昨晚这人用皮带把她拴在床头，欺着她，逼她给个交代，她就忍不住胆寒，顾不得其他，抬脚走过去一把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昨晚她真是遭了老罪。 早上也没能逃掉。 一直到十点多，她才勉强爬起床，这种情况之下，让她如何不恨蔡曼妮啊。 第698章 我劝你冷静 轰鸣声再次响起。 车子扬长而去。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地消失在道路尽头，酒楼三层的阳台上，蔡曼妮早已换了身衣服，撑着栏杆，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曼妮，喝点热水吧。” 一直照顾她的保姆心疼她的遭遇，端着一杯热水走来，递给她。 见她一直凝视着楼下的方向，保姆也知道刚刚离开的两辆车子里有一辆是秦铮的，知道蔡曼妮这是舍不得秦铮，眼神不禁也更加担忧与心疼。 唉……保姆不禁叹了口气。 她从十几年前就来蔡家照顾蔡曼妮，蔡曼妮没有母亲，她是实打实把蔡曼妮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此时她着实也心疼蔡曼妮，便道：“曼妮，要不，咱们去追吧？” 追？ 蔡曼妮睨了保姆一眼，冷嗤一声：“为什么要追？” 这一下把保姆问懵了。 保姆瞧着她，目露诧异，以她的性格，此刻难道不是勇敢地追出去吗？ 曼妮是在国外待过的人。 保姆虽然没有在国外待过，但跟着曼妮看过国外的电影，听说在国外有的人即使结了婚，遇到真爱时，也可以跟婚姻伙伴商讨，和平离婚，去追求自己的真爱，曼妮想得到秦铮，那就勇敢地去追，等秦铮动心，和那个女人离婚，曼妮不就得偿所愿了？ “哈哈哈……” 蔡曼妮忽而大笑不已。 这吓坏了保姆。 曼妮不爱笑，受过礼仪教育的她，即使笑了，也向来都是轻笑，更多的是让人捉摸不透冷热的嗤笑。 如此放肆大笑，头一遭。 保姆心惊胆战，“曼妮……” “王姨，你错了。” 蔡曼妮顺手拿走她端来的热水，仰头，轻轻喝了一口。 似是热水抚慰了她的心情，驱散了她心中的萧瑟与凄凉，她望着楼下空无一车的道路，嗤出了一道淡淡的自嘲。 嗓音，如悲似哀。 “不属于我的东西，不争了……” …… 得知叶芸怀了二胎，小洋楼里的气氛直接原地炸开，原本温馨平静的，一下子变得喜气洋洋，非凡的热闹！ 秦香娥高兴得找不到北。 叶霞急得在客厅里走过来走过去，着魔了似的，团团转。 好不容易等到穆敬生回家，叶霞扑上去，穆敬生一听说叶芸又怀了孕，团团转的成员又多一人！ 小初七则是被秦铮抱着。 三个多月的婴儿长了不少肉，小脸鼓鼓的，又白又胖，厚厚的棉裤和棉袄套在身上，衬得她像个圆滚滚的福气小棉球。 秦铮一只手把住自家闺女的肚子，一条胳膊托住她的屁股，让她背对着自己坐怀里。 小丫头则是十分享受。 一双像极了叶芸的漆黑大眼宛若葡萄，睫毛忽闪，小脸好奇地瞧着客厅里来回踱步的几位大人。 这反差。 小丫头即使穿着厚重的棉衣，增大不止一圈，也架不住当爹的个子高，体型大，在他怀里显得格外的弱小。 “办席！必须办席！” 穆敬生猛地一拍大腿，气势凌然。 “认亲宴不给办，小丫头的满月酒也不给办，再这样下去，我这个爹当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我感觉我都不是个爹了！这个二胎的庆祝宴，我办定了！” 众人：…… 叶芸：我劝你冷静。 第699章 有人恨嫁 “还是算了吧。” 叶芸想也不想地拒绝，她可不想成为建国以来第一个因为怀孕而大办宴席的人，传出去她不得社死啊。 穆敬生却不知道她的心思。 “为什么？这是一件大喜事啊！”他见叶芸不答应，看向秦铮，“你来说，这件事要不要大办特办？” 秦铮失笑，“我听我媳妇儿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表明了他的态度，也表达了叶芸在家中的权利和地位。 听叶芸的那还有的办？ 穆敬生清了下喉咙，靠近秦铮，低声说：“男人有时候，也是要当点家，做点主的……” “我不听。” 秦铮仍旧笑盈盈，还抬头看向叶芸，告状道：“媳妇儿，岳父刚刚教唆我谋权篡位。” 穆敬生眼睛一瞪。 “你小子！” 秦铮不搭理他，快步走到叶芸身边，十足十地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下给穆敬生气的不行。 “好好好！” 自知这件事情没有机会，穆敬生冷哼一声，坐进沙发，扶着额头，独自生起了闷气。 叶霞不明所以。 但见穆敬生的脸色很不好，她走过去，轻轻为他顺了下肩膀。 后背上传来的轻抚感令人欣慰，穆敬生一抬头，就看到叶霞充满担忧的眼神，不禁感动的泫然欲泣。 还是妻子疼他啊。 “妈，他教唆秦铮跟我作对呢。”叶芸冷不丁地道。 叶霞轻抚的手一顿。 啪！ 一个大比兜无情地甩在了穆敬生的后背上。 骤然传来的痛感令穆敬生倒抽一口凉气，龇牙咧嘴，表情痛苦地看向叶芸，气得跺脚。 “小芸！还让不让爹活了！” 叶芸眯眼一笑。 “妈，你看他还凶我。” 闻言叶霞立即朝穆敬生再次扬起手，绷着脸，美丽的杏眸里面写满了警告，吓得穆敬生连忙举起双手挡在面前，脱口求饶：“小霞我错了！我不敢了不敢了！” 叶霞扭头看向叶芸。 她才不做这个主，要不要放过穆敬生，他们女儿说了才算。 叶芸忍不住开怀大笑。 “你还笑！”穆敬生被她气得又想笑又无奈，哭笑不得，“你快劝劝你妈妈，她打人没轻没重的，可疼了！” “好了妈。” 叶芸这才开了口。 她上前把叶霞高高抬起的胳膊按下，抱进怀中，撒娇似的依偎着她道：“我们这次就原谅他，下次再说。” 叶霞点点头。 她都听女儿的。 一旁的穆敬生欲哭无泪，“……” 没天理啦。 他在这个家是越来越难混啦。 此次回县城，除了把怀孕的消息告诉家里人之外，主要还是处理田小慧和郑松的婚事。 第二天一大早，田小慧的电话就打到了小洋楼里。 “嫂子嫂子，我听说你们回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刚好郑松今天队里不忙，我让他请假，咱们一起回乡下吧！” 这语气不是商量的，是通知。 此刻的叶芸还没睡醒，握着电话听筒，软绵绵地倒进了沙发中。 本来她就是被人拽起来的，保姆说有人打电话找她，语气相当着急，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急匆匆地跑下了楼。 呵。 有人恨嫁，可不是大事嘛！ 第700章 至少得嫁个杀猪 不等叶芸说话，手里的电话听筒被人拿走，一扭头看到了不知何时跟着她下楼的秦铮。 “你着什么急？”秦铮神色泛着一丝不悦，对电话里说。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秦铮冷嗤了一声，“催命似的，你是生怕自己嫁不出去还是郑松临时反悔不要你？” 叶芸：“……” 好毒的嘴巴。 电话那头的田小慧明显也被骂得急了，乌拉乌拉说了一大堆，听筒在秦铮耳朵边，叶芸听不见，隐约感觉那不是什么好话。 秦铮面无表情，冷冷道：“你让郑松下午请假，行了吧？” 说完扣下了电话。 那动作叫一个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丝毫不再给田小慧叽叽喳喳的机会。 完事秦铮俯身，在叶芸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大掌摸了摸她还没睡醒的小脸，低声道：“要不要上楼再睡一会儿？” 孕妇嗜睡，他知道的。 之前叶芸怀着小初七时就爱睡觉，那时她太忙，整天在外操劳，逮着清闲的机会能睡一晚上再加整整一上午。 如今她身子才刚恢复就怀了二胎，睡得自然更多。 说起来也是他对不起叶芸。 嫁给他之后，叶芸几乎只有安心享过福，不是这个要她忙，就是那个需要她，怀孕了也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 叶芸点了点头。 “好嘞！” 秦铮又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双臂穿过她的膝窝，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步伐沉稳地上了楼。 即使怀了孕，抱起叶芸对他来说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清晨的阳光格外柔和。 回了房间，秦铮把叶芸轻轻地放进了软绵绵的被窝。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轻轻地洒着她肤如凝脂的小脸，长而乌黑的发丝慵懒地摊开在她小巧的耳边，原本冷清的卧室因为这一幕而格外温馨。 被太阳照耀得棉被暖和和的。 软绵绵的棉被贴在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身边是秦铮均匀的呼吸声，早已习惯了男人的呼吸声，叶芸心里格外踏实，很快又沉沉地进入了睡梦。 秦铮却睡不着了。 本来就睡足了的他，此刻深深凝视着怀中小女人的睡颜，眼神柔软得几乎化成一汪春水。 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冲动！ 把叶芸紧紧地搂进怀中，亲她，用力亲她，狠狠亲她！ 可是他不能。 他舍不得吵醒叶芸。 悲催如他，只能强忍下这股冲动，宽厚大掌怜爱地摸了摸叶芸的小脸，微微俯首，小心翼翼地又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了一吻。 “唔……”叶芸似有感触，发出了一道不舒服的嘤咛。 秦铮脸色骤然一红。 紧接着他起身，红意已经蔓延到了耳根，不敢再看床上的叶芸一眼，逃命似的跑进了卫生间。 …… 下午两点，田小慧一脸郁闷地带着郑松来了小洋楼。 被秦铮在电话里骂了一通，她的脸色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一看到秦铮就把脑袋生气地扭到了旁边。 秦铮：“……” 叶芸瞧着他俩，不明所以地眨了眨双眼，这是怎么了？ 田小慧冷哼一声，走过来拉住叶芸的手，看也不看秦铮一眼，带着她朝小轿车走去。 “走，嫂子，咱们回家！” 叶芸愕然。 不是，妹子你确定要对开车的人这样子爱答不理吗？ 此时秦铮已经和郑松走向十米开外的大树，郑松给秦铮递了一根烟，点着，两人在旁边说着话，不时看向这边的叶芸和田小慧。 距离太远，叶芸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 不过郑松仍旧如往常那般散发着一股轻松感，眉眼只见含着淡淡的笑意，目光的尽头是她身边的田小慧。 秦香娥也收拾好走了出来。 因为是回老家，秦香娥必定也要回去看一看老太太的。 之前秦铮说要把老太太接到县城，他也让人去了，但老太太死活不愿意来，当时也不是秦铮亲自去的，再加上他最近忙，只能把此事作罢。 这次回去，秦香娥打算亲自去劝一劝老太太。 看秦铮和叶芸的架势，以后怕是要定居在县城，说不定还会是省城。 老太太在乡下一天，他们就牵挂一天，他们如今都是大忙人，老太太在乡下他们就得时不时地往乡下去看一眼，多耽误正事儿啊。 至于小初七，叶芸没有带。 去乡下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小初七还太小，带着也是折腾，刚好叶霞也在家，留一个小初七，叶霞的心里也有主心骨。 反正有保姆照看，小初七和叶霞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两刻后他们到了黑水村。 一辆小轿车坐了五个人，后备箱里放满了郑松给田小慧的爹娘买的礼品，一兜兜礼物往田小慧家里提的时候，看得围观的村里人眼睛都跟着红了。 乖乖，这是来提亲的啊。 谁家一提亲就这么大的手笔？ 田小慧的爹娘早就得到了消息，忙不迭地把郑松迎进屋里。 田小慧的哥嫂也在昨天就因为这件事请假回了家，一个陪着郑松说话，一个端茶倒水，好不热闹。 说了没两句，田田婶就出去风风火火地准备起了晚饭。 主要是没啥可说的了。 昨天田大磊和妻子到家之后，就把郑松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和田小慧她爹，郑松的家庭工作情况他们都已知晓，更何况这桩亲事是秦铮介绍的，对方是秦铮的兄弟，人品方面自然也信得过，不然秦铮还能坑他们？ 田婶对郑松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虽然对方没了老爹，家里没有个老爹当主心骨，但他本人靠谱啊。 刚刚从郑松一进门，他们和他几句话交谈下来，发现这小伙子说话温温和和的，不急不躁很是平和，足以可见他是个好脾气。 国字脸，大眼睛，大体格子倍儿壮，又有正儿八经的工作。 他们家妮子大字不识几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能遇上这种人家简直是祖坟冒青烟啦！ 田婶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铮子媳妇你知道不？我就没想过小慧能嫁个多好的人家，从小她就光长个子不长心眼，整天只知道招猫逗狗，就她那个咋咋呼呼的性子，至少得嫁个杀猪的勇士才能降得住她啊！” 第701章 小小老太，拿捏 “……” 叶芸一时无语。 话糙理不糙，田婶说的也是事实，一般人确实降不住田小慧，而郑松，我们的朋友，也的确是一位勇士！ 不过不是杀猪的，杀匪的。 田婶点着地灶里面的柴火，不知道是熏得还是呛得，咳嗽两声，激动得眼角溢出了一些眼泪。 叶芸上前道：“我来吧。” “不用不用。”田婶怎能让她动手，连忙挡住她伸过来的手，“今天你和秦铮是媒人，哪里有让媒人动手的道理！你们回来还没来得及去跟老太太说两句话，快去陪陪老太太！” 也行。 见田婶实在不想让她动手，叶芸呼出一口气，看向了堂屋门口的老太太。 因着今天郑松来访，田婶没时间再往老秦家的屋子里跑，索性把老太太弄来了自己家。 田婶家的院子地势比较低，赶不上老秦家的地势好，但阳光也还算可以，老太太一如既往地坐着小板凳，倚着墙壁，眯眼晒着太阳，表情舒服，和在自己家没有什么区别。 叶芸走了过去。 “奶！”防止老太太听不见，她特意加大了声音。 听见了叶芸的声音，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动了动，空洞的视线顺着声音落到了她的身上。 叶芸握住了她的手。 “奶，我跟秦铮回来啦。”她说话时，轻轻地揉了揉老太太的手掌。 也许老太太的眼睛几近失明，看不见她，耳朵也不太好使了，但手上的触感很真实，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存在。 今天的叶芸穿了件红色大衣。 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了这一抹鲜亮又扎眼的颜色，老太太反握住叶芸的手，侧着脑袋道：“铮子家的，回来啦……” “诶！” 小老太太竟然还记得她，可喜可贺！ “铮子家的，吃了吗？”老太太侧着耳朵，再次问。 叶芸笑道：“奶，下午三点了，田婶都在准备晚上的饭啦！” “田婶？田婶是谁？” “是邻居家婶子，我们叫田婶，她还管你叫一声大娘呢！” “啥？啥馆子要打烊？” “……” 得，小老太太的耳朵怕是真不行了。 叶芸凑到她耳边，大声喊道：“奶，我和秦铮商量过了，想接您去城里生活，大姑能伺候您，您跟我们走，行吗？” 老太太一听，“不去，我不去！” 似乎很抗拒，她一边摆手，一边摇头，还撇着嘴，故作生气的模样，生怕叶芸会强行把她拉去一样。 一旁的秦香娥也叹了口气。 “你瞧，别的听不清，一说让她去城里，拒绝的比谁都利落！” 叶芸也无语可说。 一时间，她也对这个固执的小老太太犯了愁。 “奶……我这又怀了孩子，需要人照顾，您要是一直在乡下待着，我总是挂念你，不如你也跟着姑去城里，守着我，守着两个娃娃，我也好放心，您看成不？” “成！” “……” 好好好。 不仅秒回，还中气十足！ 小小老太，拿捏。 和老太太说完话，叶芸总算了了一桩心事，结果一扭头，就又看到了阴魂不散的身影。 真就是，无语至极！ 第702章 又想作什么妖？ 哦豁，是李秀英。 只见李秀英站在田婶家门口的不远处，探着脑袋，使劲往这里面瞅。 如今她家里算是没人了。 一家总共八口大人，郭老头进去了，郭老大和郭老二也进去了，郭老三托秦铮的福没有被刘局追究拐卖刘晓月的事情，却也成了一个混混，隔三岔五的不着家，家里只剩下了她一个老婆子和两个儿媳，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小孩。 哦，她还有个和郭老三是龙凤胎的女儿。 可她连儿子都管不好，更别说本就心野的女儿，去年老郭家最乱的时候郭丽丽就跟镇上的小混混好了。 在老郭家被李秀英作得罚光了粮食吃不上饭的时候，郭丽丽逃了学，直接住进了小混混的家里。 她跟小混混同吃同睡，就差领张结婚证结为真正的夫妻。 有人报公安去抓，小混混他娘就说郭丽是过来借住的。 小混混他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郭丽丽是娘家远房亲戚的孩子，是亲戚送过来托她照顾的，还说了个莫须有的地方让公安不信的好奇尽管去查。 公安找不到他们乱搞男女关系的证据，拿他们毫无办法。 后来李秀英带着人去闹，才把郭丽丽从那家人手里带回来。 但郭丽丽埋怨李秀英整天只忙活郭老三，不跟李秀英亲，还是隔三岔五地就往小混混的家里跑。 那个小混混也是，自己浑蛋，对郭丽丽倒是还算可以。 家里没有田地，守着一个下了岗的泼辣老娘过日子，有一口吃的就能分给郭丽丽半口，让郭丽丽第一次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郭丽丽回家后跟李秀英闹了很多次，要嫁给小混混。 李秀英哪里愿意啊。 郭丽丽跟她闹，她就嚎，小混混家里除了一个泼辣的老娘连个当家做主的亲爹都没有，能给她提供什么帮助啊。 她还指望着郭丽丽能嫁个好人家，帮帮她，帮帮她的儿子呢。 许是经历过这么多的缘故，这次的李秀英看起来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要苍老，之前她被秦铮警告怕了，望着这边的脸上除了满满的好奇还有一丝忐忑，一副想凑过来又不敢上前的模样。 叶芸算是发现了。 每次她和秦铮回老家，总是少不了李秀英的身影，这回李秀英迫不及待地来田婶家门口守着是又想作什么妖？ “嫂子，你咋不进屋啊？” 正思索的功夫，田小慧嘻嘻哈哈地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她带郑松回家，郑松很得她爹娘的喜欢，她娘开心到都没有揍她，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高兴得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不远处的李秀英，脸色唰的一冷。 “靠，她来干啥！” 田小慧把叶芸往自个身后一拉，风风火火地就朝门口走去。 “嫂子你别怕，我去会会她！” “小慧！” 叶芸喊了一声。 秦香娥也生怕她闹事，“小慧，你这孩子别冲动……” 灶棚里的田婶还在哼着曲儿，见到女婿的欢喜把她的思绪淹没，完全没有注意到往门外走的田小慧。 田小慧三两步走了出去。 躲在墙角处的李秀英见到田小慧出来，顿时像是一只被人发现了的耗子，下意识地缩去了墙的另一边。 “呦！让我看看那是谁？怎么还知道往回躲呢！” 第703章 我护着你 “谁家的老婆子没人管跑出来了？老是往我家里瞅啥？今儿是看着我秦铮嫂子回来了，又想过来讹俩钱咋滴？” 田小慧骂得毫不客气。 一撸袖子一掐腰，两手一拍，大着嗓门道：“哎呀！还是说你看着秦铮哥给我说了个好婆家，眼里羡慕了，心里急了，想让秦铮哥也给你那个老郭家的闺女说个好婆家啊？” “我呸！” “都跟你断亲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跟癞蛤蟆似的粘着人，你早干啥去了啊！” “现在想来沾我秦铮哥跟秦铮嫂子的福气，想起来秦铮哥这个儿子了，晚了！你瞅瞅自己干过的那些好事儿，你也不嫌害臊！” 时至今日，叶芸才发现这丫头的嘴巴竟然这么毒。 田小慧这姑娘的嗓门大，一向中气十足的，又拍着手，跺着脚，本来就有不少人关注着老田家，这一下惹得周围邻居都跑了出来看热闹。 村民咧着一口大白牙，“惠妹子！你这吱吱哇哇骂谁呢？” “骂谁谁心里清楚！”田小慧仍旧是袖子一撸，毫不畏惧地看向李秀英躲藏的那个墙边，不客气道：“刚回家就黏上来了，牛粪都没有她粘的热乎！想从我秦铮哥和嫂子这里捞点好处，我劝她不要痴心妄想！” “田小慧！” 田婶一声怒喝。 田小慧吓得很混一哆嗦，扭头一看，就见田婶拎着一根烧火棍，横眉竖眼，气势汹汹地朝她冲来。 “你个小王八羔子！你才刚回来，你将来的男人都还在屋里，你就在外面跟人掐架，你还有没有一点女娃娃的样子！你看我抽不抽你！” “啊！” 田小慧吓的撒腿就跑。 亲娘的打，虽迟但到！ 围观的村民顿时哄堂大笑。 “惠妹子好福气啊！不声不吭地谈了个当官的对象，还是县城里的官，以后可有好日子过喽！” “可不是，老田家这闺女从小就跟个假小子似的，村里这些孩子没几个能打过她的，也不知道谁敢娶她，现在可知道了，艺高人胆大，还得是咱们的人民英雄啊！” “哈哈哈哈！老田家的，你可别把孩子打坏了，不然改明儿嫁人的时候身上带着两道烧火棍的印子，多难看啊！” “娘！你别打了！” 话落又是一阵哄笑。 田小慧一边捂着屁股逃跑，又蹦又跳跟只猴儿似的，一边大喊着求饶：“娘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想帮嫂子出气嘛！娘你别打我了！” 外头人多，她丢不起那个脸，又蹭蹭蹭跑回了院子。 田婶也追回了院子。 “田小慧，上墙头啊！” 一道低沉却有力的嗓音响起。 郑松此时正站在堂屋门口，许是听到她被田婶追着打的动静，和秦铮还有她爹哥嫂几个人正笑盈盈地瞧着她。 田小慧脸色骤然一红，“娘！快别打了！郑松都笑话我啦！” 说时迟那时快，她踩着墙边的二八大杠，蹭蹭蹭就爬上了墙头，这下可给田婶气得不轻。 田婶举着烧火棍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下来！” “我不下！” 田小慧立于墙头之上，抱住旁边的树干朝她娘做了个鬼脸。 “我下去你就揍我，你也不看我为啥那么做就揍我，你就知道揍我，还得是郑松疼我！” 田婶气得直翻白眼。 “你啊！”田婶拿她没办法，也被郑松的做法气得哭笑不得，“小郑啊，我给她惯坏了，你咋也惯着她，你看看她得意的都快上天了！” 郑松淡淡一笑。 刚刚田小慧那句话是实实在在地取悦了他，他倚着门框，眉梢漾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说：“下来吧，商量点事情。” “我不！” 田小慧看了一眼拿着烧火棍不放的田婶，更加抱紧了树干。 她才不下去，下去铁定挨揍。 郑松不禁揉了下眉心，被她气笑，“你娘不打你，我护着你，行不行？” 这话诱惑力很大。 田小慧有点犹豫，但是一看到气势汹汹拿着烧火棍守在墙根地下的她娘，顿时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啥事儿你直说！” “你这孩子，让你下来你就下来，我不打你！”田婶等不及了，拿烧火棍使劲敲了下石墙。 田小慧浑身一抖。 咦，这下她更不能下去了。 “好了，田婶，小慧都是给我和秦铮出气，你别吓她了。”叶芸忍俊不禁，扭头跟秦铮使了个眼色。 秦铮暗暗推了下郑松。 郑松自然看得懂秦铮的眼神，仰头，跟田小慧道：“我刚刚跟伯父说想早点把你娶进门儿，伯父让我喊你商量下咱们的婚期，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想是你在墙头上随便订下来吧？” “嗷！” 田小慧一听，急得跟只猴儿似的摸索着就要往下跳。 “你慢点儿！” 郑松连忙大步走过去。 只见他三步并两步走到墙根底下，朝墙头上的田小慧伸出手，田小慧顺势握住他的手，一跃而下，刚好被他搂进宽大的怀抱里。 两人动作自然，看起来没有一丝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田婶手里还拿着烧火棍，指着田小慧，怒其不争：“算你听话，要不是小郑护着你，你看这一顿打你逃不逃得掉！” 田小慧哼哼一声，现在她可是有人护着的人了。 她这得意的小表情给田婶气得不轻，骂骂咧咧一句：“你就嘚瑟吧，也就小郑人好，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孽畜！” 田小慧白眼一翻。 叶芸不禁扶额苦笑，她总算知道田小慧的嘴为什么那么毒了。 “我倒是挺喜欢她这样的。”郑松顺势牵住田小慧的手，低头对她一笑，眼神之中充满了宠溺与纵容。 田小慧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娘你看到了吧！真正疼你的人无论你干啥他都喜欢！你姑娘我现在有人护着，你以后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打我了哈哈哈哈吼吼吼！” 杠铃般的笑声一下子惹得周边村民纷纷大笑。 随着笑声彼此起伏，有人忍不住感慨道：“怪不得慧妹子招人喜欢，这性子真是让人生不了一点气，要是嫁进我们家得多有意思啊哈哈！” “就你家还想娶慧妹子？你家那小破土屋都不够她拆！” 田婶也忍不住破功，哭笑不得地扔了手里的烧火棍，笑骂不已：“你个死丫头，怎么一点都没有个丫头的样子！”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热热闹闹的哄笑声中，叶芸不着痕迹地看向了不远处藏人的墙角…… 第704章 小子，有你的 此时的李秀英早已不知去向。 或许早在田小慧发挥实力破口大骂的时候，她就已逃之夭夭。 当然，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落魄的无赖泼妇，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田小慧的婚事上面，见田小慧和郑松商量婚期，看热闹的村民也不愿离开，说等田小慧出家那天都来抬嫁妆，添热闹。 郑松说：“半个月后的三月二十六，公历是5月8号，既是个好日子，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东西，把婚期订在那天行不？” “这日子好啊。” 不等田小慧的父母说话，田小慧就抢先掰着手指头道：“娘，你看这又有六又有八的，六六大顺一路发，多好的日子！” 田婶嫌弃地啧了一声。 谁家好姑娘谈自己嫁人的事情是这么活跃的啊？ 田小慧她爹抽了口老旱烟，凝着眉头，道：“日子是个好日子，就是刚刚你说你家里还有个老娘，你是见过我们了，但是我们还没有见过你娘，就这么把你和小慧的事情定下来，怕是不妥。” “这个您放心。” 郑松态度谦和，立即解释：“伯父，这次我来只代表我个人跟着小慧来见您和伯母，向您和伯母提亲，您和伯母要是满意我，愿意把小慧嫁给我，我明儿再带我娘来接你们，再请上秦铮他们，咱们去城里正式摆上一桌，正儿八经地把婚事订下来。” 啊？ 小慧她爹有点懵。 订亲就订亲还下馆子？ 不是，今儿你拎这么多东西过来还不是来订亲的？ “田叔，你就放心听郑松的，自古以来都是先提亲，再订亲，男方主动上门求娶，女方父母同意把女儿嫁出去，双方才能订下亲事啊。”叶芸笑着解释道。 田小慧她爹脸皮子抽了抽。 他默默看了一眼还摆放在堂屋八仙桌上的礼品。 麦乳精、桃酥、两瓶上好的白酒、六斤猪肉，还有一些干果糖果，满满当当地摆满了八仙桌，地上还摆放着两箱稀罕得叫不上名的物件儿，这么大的礼数还不算是订亲？ 就他这憨了吧唧的姑娘，能值两斤猪肉都不错了！ “伯父？伯父？” “啊？诶诶诶！愿意！我们愿意！”田小慧她爹一回神，恨不得打扮打扮自己现在就嫁过去。 他笑得看不见双眼，拍着郑松的肩膀道：“小伙子，还是你懂礼数，我们庄稼户的哪知道这些规矩，拎两斤猪肉来，找个时间把人一接就成了！” “这不行。” 郑松看向身边的田小慧，低声一笑：“娶媳妇是大事儿，礼数要全，这样以后过得才顺当。” “说的好！”田小慧她爹竖起大拇指，满脸赞赏。 他娘的，老田活了一辈子，还没想过自己的虎闺女能嫁这么好的人家啊！ 这都是享了秦铮的福。 想到这段时间小慧她娘一直在照顾老太太，小慧她爹转身走到老太太面前，蹲下，一把握住老太太的双手，眼泪汪汪，化激动为力量一声暴喊：“娘！” “我早年就没有了娘，您以后就是我田满仓的亲娘！” 秦老太太：“……” 小子，有你的。 第705章 认真做饭的男人更帅 “你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了吧？” 众人散去之后，叶芸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叹，扭头，看向了站在她身后的秦香娥。 秦香娥注视着原本李秀英躲藏的地方，面色些许惆怅。 “姑，你是在可怜她吗？” “……”秦香娥沉默了两秒，啧了声，“倒也不是，就是前段时间清明，我回来给铮子他爹和他爷爷上坟，到那的时候，就看到坟前已经放了祭品，还烧了纸，咱们老秦家在这边没啥亲戚了，想想也只能是她烧的，那会儿我和你田婶看着祭品和烧成灰了的纸钱，心里突然就有点复杂，好像这些年积怨的仇恨都不算什么了。” 叶芸一时无话。 当年在秦铮的父亲尸骨未寒之时就强行带着年幼的秦铮改嫁，欺压秦铮，辱骂老太太，对前婆家恨不得踩了又踩的人，竟然还有回来上坟的一天？ 面对秦铮父亲的墓碑时，她不会心虚不会害怕吗？ “唉……算了，我一个嫁出去的老姑娘也没有啥立场去指责她，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满头白发，身子骨也折腾坏了，走路一步一蹒跚，像是快要进棺材的人，其实她也才比我大一岁啊。” 报应，都是报应啊。 秦香娥摇头叹息，收回视线时眼角竟也有了一抹泪光。 二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得到释放，欺压她们的人遭了报应啊。 可她和老太太憋在心里的委屈实在太久了，久到老太太的眼睛已经瞎了二十年，如今耳朵也聋了，人也不记事了，终于能把这口恶气吐出去的这一刻他们反倒噎住了喉咙，不知所措。 秦香娥怕被叶芸看出异样，转过身，不着痕迹地抹了把眼角。 等她再转过身来，恢复了以往的笑容，温和道：“铮子媳妇，之前清明节你和铮子都在忙，没能回来给他爹和他爷爷上坟，铮子这次回来得把礼数补上，我打算等会儿就收拾点东西让他上山，天黑吃晚饭前能赶回来，刚好你也还没见过两位长辈，要不要一起去？” 刚结婚婚时秦铮以为叶芸不想嫁给他，不敢跟她提这茬儿。 后来叶芸怀了孕，做生意又忙，更顾不得这一回事。 到了过年请祖宗牌位回家供奉的时候叶芸刚好带着小初七去了临安坐月子，又与之错过。 新媳妇过门一年了还没拜过祖宗，说来也巧。 不等叶芸回话，灶棚底下正跟郑松一起给田婶打下手做饭的秦铮开了腔。 “山路不好走，她刚有了身子，不宜登山，我自己去就行。” 他蹲在地上摘着野菜。 白色衬衫的袖子往上挽了半截，露着强壮精实的小臂，动作不急不慢地摘着野菜，明明很普通的动作却认为他的认真而格外迷人。 如今正是野菜茂盛的时节，背上竹篓，进山，一挖一大把。 就算不进山，搁山脚下随便找找也能凑合一顿饭。 但秦铮手里的野菜可不是凑合的，在山里居住的时间久了，村民能分辨出哪种野菜更好吃，他和郑松手里摘的那些是她昨儿专门进山挖的野山芹，混着猪肉炒，倍儿香！ 叶芸没心情想猪肉炒芹菜有多么好吃。 她眼里都是秦铮。 都说男人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最帅，认真做饭的男人更帅！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秦铮注意到她满是花痴的眼神，不禁失笑，眉眼也多了一抹明显的温柔。 叶芸摇了摇头。 姐承认，你很有资本让姐为你着迷！ 但姐不能告诉你。 姐怕你骄傲！ 秦香娥应了声，“行。” 反正她只是出于长辈的职责和身份提醒一下，至于怎么做，还是他们小两口自己做主。 “去吧。” 叶芸笑着开了口。 “进门这么长时间，我理应去看看爹和爷爷他们，可惜没有把小初七带来，小初七也应该见一见的。” 秦铮微愣。 秦香娥以为是她多嘴影响了叶芸，连忙也跟着道：“不用不用，铮子说了你身子重，之前是我没有考虑好，想着铮子得去看看，一时嘴快就跟你也说了，铮子说得对，你身子重，还是别去了，万一再出了意外，到时候多遭罪啊。” 叶芸笑，“没事儿。” 说完她把视线递给了秦铮。 秦铮自然读得懂她的眼神，啧了声：“真想去啊？” “嗯，想去看看。” “行。”秦铮见她真想去，也不摘菜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菜叶子，“姑，你帮我准备点东西，我洗把脸，再去买点供品，带上我媳妇儿就走。” “行……” 秦香娥的声音弱了许多，也不好再多说，看了叶芸一眼，转身回家准备祭拜用的东西。 “香娥，我跟你一起！” 田婶也跟了上来。 一上坡，田婶就拉着秦香娥小声地埋怨了起来：“你说说你，好端端的你说什么上坟，你这一说，铮子媳妇那个好脾气能不应……” 秦香娥：“……” 她也有点懊恼，早知道就不跟叶芸提这一茬了。 叶芸一直都是个识大体的，要是她不提这一茬也还好，偏偏她提了，她这一提叶芸肯定得应下啊。 再有一个就是，她一句话把叶芸给架到了火上。 自家人知道叶芸身子重，不能上山，可外面的人不会管这么多，他们只会说叶芸这个当媳妇的进门一年了连祖坟都不去，当姑姑的提醒了都不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在背地里唾弃叶芸和他们老秦家呢。 唉，她这张破嘴啊！ 回到老屋子里，秦香娥很快跟田婶叠好了满满一竹筐的元宝，又剪了两摞厚厚的纸钱，把香火蜡烛准备好，她觉得不够，又从柜子里掏出两个二踢脚，塞框里，让底下那爷俩听个响儿。 半人高的竹筐被塞得满满当当。 之前日子过得清苦，秦香娥又是照顾老太太又是供养老四上学，借了太多外债，活人都养活不起，给地下的两人烧纸更是舍不得大方。 现在？ 现在她可劲儿造！ 她有钱了，老秦家有钱了，她要多多地给底下那爷俩烧钱，把爷俩喂得饱饱的，有劲儿的，保佑老秦家活着的人永远平平安安！ 第706章 真·良心发现了？ 这边，秦铮带着叶芸来到了村里十字路口的供销点。 改革的风彻底吹下来之后，村长吕国华的大儿子率先抓住风口，斥巨资二百块在家里搞了个小供销点，主要售卖烟酒糖盐。 烟是两分钱一斤的散装老旱烟。 酒是两分一斤的酒。 糖跟盐贵一些，但也没贵到哪去，毕竟这玩意儿的价格是上面统一定的。 村里住的都是地里刨食儿吃的庄稼户，没几个舍得花钱买物件，除了盐，连糖也没有几个人舍得买，所以吕大卖的也大部分都是这些生活中看着不起眼但必须要有的必需品。 当然还剩一些小部分。 比如谁家要走亲戚了，说媒了，自然要拎些麦乳精、罐头、桃酥这种上得台面的好东西。 看店的是吕大媳妇。 叶芸和秦铮一起走进小店时，吕大媳妇正趴在桌子上，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百无聊赖地挥着扇子赶苍蝇。 听见有人进门的动静，她才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 “呦？秦铮回来了！” 这一看吕大媳妇顿时来了兴致，睡意全无，坐起身子又笑眯眯地跟叶芸打招呼道：“秦铮媳妇，你也回来啦。” 叶芸笑道：“诶，回来看看。” “这好啊，回来多看看老太太，你们家老太太整天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盼着你俩回来呢。”吕大媳妇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喜色，喋喋不休：“她人好，前段时间我给她送了一点米面过去，她还回了我孩子一把花生糖！” 她这么热情，是因为小姑子吕芳芳在叶芸的制衣厂里。 吕芳芳是个犟脾气，又虎了吧唧，因着痴傻，占尽了吕国华的疼爱，也没少给吕国华一家人闯祸，招猫逗狗，跟小孩打架，在吕大媳妇的眼里小姑子吕芳芳就是个闹腾的瘟神。 去年闹腾的小瘟神进了她的制衣厂，一待就是半年。 这半年小瘟神不仅不在家折腾家里人了，还能每个月领工资补贴家里，吕大媳妇看见她可不是觉得亲切么？ 叶芸淡淡笑了笑。 供销点铺子窄小，空气不太流通，她才待了一会儿就感觉心口发闷、想吐。 寒暄完吕大媳妇也把话茬回到正题，一脸好奇地瞧着她和秦铮，笑着问：“你俩过来是要买啥？” 秦铮道：“上山一趟，给两位老爷子买点供品。” “哦哦！”吕大媳妇恍然大悟，一边引着他们往里走一边笑着絮叨道：“我想起来了，你们清明节的时候没回来，香娥姑回来了。” “这是今儿刚到的桃酥，吃着可脆了，你看要不要来点？” 吕大媳妇掀开面前桌上的棉布，一股桃酥点心的诱人香气传来，露出了纸箱子里一排排整齐的桃酥。 可这香味对叶芸不太友好。 “秦铮，我出去透透风，你先自己买东西。” “行。”秦铮看出她有点不舒服，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叮嘱：“别跑太远了，在门口等着我。” “好。” 叶芸说完赶紧出去了。 虽然她妊娠反应还没有到很大的时候，但她再待下去，恐怕会真的控制不住吐出去。 一出小店，清风扑面而来。 微风不急不躁地驱散了萦绕在叶芸鼻间的桃酥味，凉凉的，让人忍不住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阳光也不再强烈，洒在人身上的温度刚刚合适。 “桃酥来点儿，分开包。” 秦铮的说话声随风传来。 隔着门窗，她看见秦铮指着框里的桃酥让吕大媳妇称点儿。 称好了用油纸包起来。 一兜小的，一兜大的。 小的是上坟用的供品，大的是特意给她买的，不定何时饿了就啃一块儿。 村里的生活环境远远比不上城里，在城里叶芸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家里没有就去买，买不到他就开车去找，但在村里不行，就是把村洗劫了也找不出什么稀罕物件儿。 桃酥叶芸也不一定吃。 但有总比没有好。 秦铮买完供品，又在货架上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给叶芸吃的。 虽然在家待不了多长时间，但他一天也不想委屈了叶芸。 这一幕叶芸都看进了眼底。 无论过了多长时间，秦铮对她的一颗心仍如初见时那般赤诚，想到这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叶芸？”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疑惑声。 听到这一抹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的嗓音，叶芸不悦地拧了眉，转身面无表情地朝后望去。 有人打扰到她欣赏美景了。 “还真是你啊！” 来人正是郭丽丽。 郭丽丽看到她，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诧异。 忽而她脸色一喜，双眼焕发出欣喜的光芒，提高了嗓音道：“你在这，那我大哥是不是也在这？！” 话音刚落她就隔窗看到了秦铮。 “大哥！” 也顾不得叶芸有没有回话，郭丽丽惊呼一声，兴高采烈地冲进店里跟只花蝴蝶似的奔向秦铮。 她手里还拎着酱油瓶子。 似乎是嫌弃碍事，她一进店就嫌弃地把酱油瓶子往旁边一扔，里面剩的一些酱油被甩出来，溅脏了吕大媳妇的柜台。 吕大媳妇顿时皱紧了眉。 郭丽丽却是已经一把抱住秦铮的胳膊，一边晃，一边嗔声撒娇：“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秦铮的脸色，“……” 毫无边界感的亲近令他倍感不适，他沉着脸把胳膊从郭丽丽怀里抽出来，把她推开了两步。 浓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睨着郭丽丽，满是冰冷。 不得不说秦铮一张脸生的是真好，轮廓深挺，眉眼深邃，他在面对叶芸的时候笑容清朗如同憨厚赤诚的忠犬，对外人沉下脸时，五官锋利，眼神摄人，连眉梢都弥漫着丝丝凌厉的气息。 然而，郭丽丽却仿若看不见他冷沉的脸色。 “大哥，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郭丽丽故作乖巧地捏着衣角站在秦铮身边，娇笑着道：“你都不知道，娘也可想你了，整天嘟囔三哥他们比不上你呢。” 哦？ 秦铮脸色更冷了。 叶芸斜斜靠着大树，把玩着发丝，瞧着郭丽丽的眼神中逐渐多了一抹兴味。 奇了，李秀英竟然没把秦铮回来的消息告诉她的宝贝女儿。 真·良心发现了？ 第707章 还不是看人有钱了 对于秦铮而言，郭丽丽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没有李秀英来的可恶，他不知道郭丽丽上辈子煽风点火欺负叶芸的事，只是觉得这个妹妹被李秀英娇惯的刁蛮任性又虚荣，令人不喜。 所以郭丽丽故意接近他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躲避、抵触。 微微皱起的浓眉之间弥漫着一丝疏冷的气息，薄唇紧抿，眼神冷冷地睨着与他故作亲昵姿态的郭丽丽。 这眼神让郭丽丽心里发毛。 原本郭丽丽还仗着自己是亲妹妹，扭着肩膀想跟秦铮撒娇，这会儿在秦铮冷冷的注视下，娇嗔的笑脸逐渐僵住，眼底升起了一抹忐忑，偷偷地用眼神瞄着秦铮。 “大哥……”郭丽丽一开口，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喉咙。 她大哥的表情咋那么可怕？ 得罪她大哥的是她娘和老郭家的人，又不是她，她和大哥好歹是亲兄妹，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大哥他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干啥？ “秦铮，你看还有啥要买的吗？” 吕大媳妇笑盈盈地开了腔。 整个黑水村都知道秦铮早就跟老郭家断绝了关系，郭丽丽还一口一个大哥的喊，搞得她跟秦铮关系多亲近似的，也不觉得脸上害臊。 这会儿郭丽丽也不敢吭声。 明明在老郭家的时候除了李秀英以外，秦铮最疼的就是她，怎么现在看她的眼神跟看见了仇人似的？ 郭丽丽不甘心极了。 好像是从叶芸嫁给她大哥开始，她大哥的眼里就再也没有了她这个亲妹妹的位置。 她至今还记得秦铮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就是因为叶芸。 那时叶芸才嫁进他们家第二天，她大哥就给叶芸买了条特别好看的新裙子，她一眼就相中了那条裙子，想悄悄拿走自己穿，结果被秦铮发现，指着她的鼻子，当着全家人的面骂了她一顿，把她吓得半死！ 可那裙子本应该就是她的啊。 要不是多了个叶芸，秦铮买来的花裙子自然是属于她这个亲妹妹的啊。 想到这郭丽丽心里面就升起了一丝怨气，啥大嫂，把她大哥对她的疼爱全弄走了，可恶！ 少女眼神中的怨气一丝不落地被叶芸收进眼底，叶芸不禁笑了。 “秦铮，你买好了没有？”她特意扬了下嗓音，勾起唇角，笑盈盈地望着店里面的秦铮以及旁边的郭丽丽。 郭丽丽登时朝她望来。 “你催啥啊催？你是一秒钟也离不了我大哥吗！”她本就正恼着叶芸，听见叶芸的嗓音后更加烦躁，语气也带着浓浓的急躁。 惹不起秦铮，她还惹不起一个小小的叶芸吗？ “嫂子也真是的，明知道我好不容易见大哥一次，眼看着我们说话还这么催你……”她不高兴地嘟起嘴巴，捏着衣角跟秦铮小声告状，企图用吐槽别人的方式获得秦铮的认可。 可惜她吐槽错了人。 秦铮冷哼一声，拎起手里的桃酥，给吕大媳妇扔下一块钱，转身利落地离开了供销点。 吕大媳妇急了。 “秦铮，你上坟就带这点东西？不再买点别的？” “不用了！” “那你这一块钱也用不了啊！” “存着！” 高大的身影已经走出小店，只留下一句疏冷的话，伴随着凉凉的微风被吹进狭窄小屋。 吕大媳妇狠狠叹了口气。 原以为秦铮来能买不少东西，她这小店能挣个大钱，没想到就卖出去一点桃酥！ 都怪老郭家这闺女。 吕大媳妇忍不住瞪了郭丽丽一眼，眼神烦躁，抓起抹布用力地擦起了跟前的桌子。 郭丽丽亦是瞠目结舌。 不仅仅是没想到秦铮竟然一点都不搭理她，还是因为刚刚秦铮付钱的时候，从兜里掏出了厚厚的一大沓毛票！ “大哥！” 眼见秦铮和叶芸就要消失在视线中，她急得抬脚就要跟出去，结果旁边忽然伸过来一条胳膊挡住了她的去路。 “丽丽啊，你就别缠秦铮了。” 吕大媳妇拦着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咱们村里的人都知道，秦铮现在是老秦家的人，跟你这老郭家的闺女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也别一个劲儿地喊他大哥了。” “谁说他跟我没关系了！” 郭丽丽气得咬牙，“跟他断绝关系的是我娘，又不是我，我是他的亲妹妹啊！” 吕大媳妇有点无语。 你娘都跟他断绝关系了，你这个半吊子妹妹还能沾得上关系？ 还不是看人家秦铮有钱了，当大老板了，想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吃香的喝辣的？ 人家当初搬出老郭家的时候可没见你这妹妹说一句好话！ 吕大媳妇也懒得跟郭丽丽理论，冷着脸一把抄起旁边的酱油瓶子，不悦道：“你是来打酱油的吧？酱油涨价了，不赊账，先给我钱。” “涨价了？” 郭丽丽一听，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涨、涨多少钱？” “以前两分，现在三分。” “三分……”郭丽丽从兜里掏出李秀英给她的酱油钱，脸上多了一抹尴尬。 只有两分。 就这两分她还想偷偷留下一分。 李秀英现在抠门的很。 以前李秀英隔三差五就给她发零花钱，一般都是一毛，最少也有五分，现在李秀英不仅不给她零花，还想让她出去找个活儿给家里赚钱。 她才不干呢。 郭丽丽抽出一分钱递给吕大媳妇，一咬牙道：“就打一分的！” “行。” 吕大媳妇也不嫌弃，接走她手里的一分钱，拎着酱油瓶子往里屋的酱油桶走去。 “老郭家真是有福气，够穷的了，还摊上这么个大孝女……” 啥？ 听到这话的郭丽丽脸色一变，瞪着吕大媳妇的背影，气得肺管子都快炸了。 老郭家穷咋了？ 再穷也不能穷孩子！ 她以前可是兜里最低也得揣五分钱的人，现在她只拿一分，已经够懂事的了！ 真是气死她了。 不行，她必须搞钱，省得这帮老娘们整天瞧不起她！ 脑袋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刚刚秦铮付钱时的那一大叠毛票，郭丽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窝子发烫，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对金钱的极度渴望。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叠毛票里面还有几张崭新的大团结。 要是给她两张，她发财了呀！ …… 顺着山路一直往上走，在半山腰的位置，秦铮带着叶芸拐了弯，不多时便找到了秦铮父亲和爷爷的坟墓。 两位老爷子埋在一起的。 经过数年的风吹日晒，木质墓碑已经风化，上面用毛笔题的字迹让人几乎快要认不出…… 第708章 她没安好心 木质墓碑后面的小土包应该是前不久刚被人清理过，旁边扔着一小堆干枯的杂草尸体，不出意外是秦香娥之前扫墓时顺手而为。 “你都不知道，之前你爹和你爷爷坟头上的草都长两米高了。” 秦香娥一边说着一边摆香火。 小土堆跟前本就用砖头摆着一道不足成年人膝盖高的小门，看起来像是坟墓的入口，秦香娥把准备好的金元宝和纸钱塞进小门里一些，用洋火柴点燃。 旺盛的火焰顿时升起。 秦香娥一边往里添元宝，一边念叨：“大哥，爹，铮子带他媳妇来看你们了。” “你俩应该早就想见见咱家的媳妇了，现在见着了吧？好看吧？咱们家铮子真的是撞大运了，我寻思你俩的坟莫不是让人烧了，冒了大烟，竟然让他娶上这么好的媳妇，又有本事又好看的。” “上次我跟你们俩说铮子媳妇给咱家添了个宝贝丫头，现在她又怀了！” “是个啥不知道，也不重要，就是生孩子挺难的，生丫头的时候就差点把铮子吓死，还请你们多多保佑，让她这一胎平平安安……” 冰冷的坟墓，在妇人絮絮叨叨的温声细语中渐渐有了温度。 有风轻轻地吹来，拂过了叶芸的脸颊，似是温柔的目光，将她的发丝吹得微微飞舞。 她跟着喊了一声。 “爹，爷爷。” 微风更加轻柔了。 秦铮拎起铁锨，走到不远处，挖了一些黄土，回来添到了两位老爷子的坟包上。 爷爷的名字很好听。 ——秦锦书。 乍然一听，便是扑面而来的书香气息，由此可见爷爷的出身以及秦家祖上的根基。 可惜这种出身在特殊时期成为了众矢之的，无论秦家是如何起家的，终会被分食，后代也扣上一顶成分不好的帽子。 穷，成了光荣。 成分不好的人家到哪都会受到歧视，家里姑娘不好嫁人，也不好娶媳妇。 但是秦铮父亲人好啊。 秦家祖德也不错。 虽然祖上是地主，但秦老爷子一直是个积德行善的人，再加上秦铮父亲本人样貌生得好，人也沉稳，所以他的婚嫁所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到了年龄后便不断有媒婆上门说亲。 可惜一不留神着了李秀英的道。 听秦香娥说，当时是李秀英使手段赖上了秦铮父亲。 至于怎么赖上的，秦香娥没有讲那些细枝末节，只道李秀英污蔑秦铮父亲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她的清白算是没了，若是秦铮父亲不娶她，她就跳河自尽。 唾沫星子淹死人。 人们其实不在乎真相如何，他们只想谈论自己想看到的，甚至是自己胡乱猜测的。 就算你没有做过，可众人都这么说，那就是你做的。 秦铮的父亲什么都没做，却平白惹了一身腥，他还有爹娘要养，不能余生的每一天都被人指指点点，父母亲人都跟着他抬不起头，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秀英去跳河，最后被迫接受了命运。 秦香娥还说，李秀英嫁进老秦家之后就开始了折腾。 她嫌弃秦铮父亲不懂得疼人，嫌弃秦铮父亲对她冷漠，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闹。 明明她已经得偿所愿了。 若是她能好好地跟秦铮父亲过日子，不这么吵闹，秦铮父亲或许也不会郁结于心，早早离世。 若不是娶了李秀英，秦父这一辈子应该也不会过得这么短暂吧…… 可命运谁又能控制呢。 叶芸给秦铮父亲烧了香，又给秦铮爷爷烧了香，给两位老爷子分别磕了一个头，算是新媳妇正式见过了祖宗。 心里也感谢他们留下了秦铮。 秦家一家子人都是好的。 下山的路上，几人的气氛有点沉重，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们看到了等待在秦家门口的郭丽丽。 “她咋来了？” 一看到郭丽丽，秦香娥的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惊讶。 秦香娥不喜欢郭丽丽。 每次她碰到郭丽丽，这丫头都是仰着下巴看人，一副极度傲慢的样子，不是朝她撇嘴就是翻白眼。 她想应该是李秀英教的。 “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老的，现在又来了一个小的，老郭家的人咋这么阴魂不散呢。” 秦香娥拉住叶芸的手，把她和秦铮塞进旁边的大树后面，叮嘱道：“你俩先别过去，她来咱家多半是找铮子的，她没安好心呢。” 叶芸、秦铮：“……” 她和秦铮没说供销点的事，秦香娥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见过了郭丽丽。 秦香娥下山去对付郭丽丽。 叶芸和秦铮对视一眼，一起默默地跟了上去。 秦香娥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身见他们还在跟着，啧了声，急切地小声道：“你俩别出来啊，万一让她看见，你俩又不好脱身了。” 叶芸道：“姑，我们见过了。” “啥？” “嗯。”秦铮也点头，“刚刚在小卖部的时候，我已经跟她打过照面了。” “啊？” 秦香娥愣住了。 她看了眼家门口的郭丽丽，连忙又问：“她干啥了没有？跟你又要东西了没有？” “呵。” 秦铮笑了。 “她跟我要什么东西？” 老郭家的人可没资格跟他要东西。 “没事儿，咱们照常回家。”秦铮拍了下秦香娥的肩膀，牵着叶芸的手，面不改色地朝山下走去。 秦香娥微愣，随即连忙跟上了他的步伐。 也是，怕啥！ 老秦家门口，郭丽丽正着急地等待着，一抬头看见秦铮带着叶芸和秦香娥顺着山路走下来，脸色瞬间大喜。 “大哥！” 她连忙奔了过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秦铮多亲呢。 可不是嘛，她现在可希望自己跟秦铮亲了。 刚刚她拎着搭好的酱油瓶子回家，一问李秀英，才知道他大哥竟然给田小慧说了个在县城里当差的对象！ 她大哥还有说媒的本事呢。 心里急切，她跑的也快，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了秦铮跟前。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郭丽丽甚至来不及多跟秦铮寒暄几句，直接开腔：“大哥，我听说你给田小慧说了个婆家，没想到你还有说媒的本事，我也有一件事想求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不等秦铮说话，她便迫不及待地道：“我跟镇上的王冬处了对象，咱娘不同意，你帮我跟咱娘说说呗！” 秦铮：“……” 叶芸：“……” 秦香娥也愣了下，“……” 王冬？王冬是谁？ 第709章 也就到这了 王冬是谁？ 叶芸一脸疑惑，不解地朝秦铮投去了目光。 秦铮：“……” 王冬是谁？ 王冬是镇上的小混混啊。 没出去工作前他也是在这一片混的，镇上的小混混他多少都听说过。 毫不夸张地讲，现在镇上混的那些都是小垃圾。 当年他在镇上打出名头的时候，这些小混混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玩泥巴呢。 秦铮记得这个叫王冬的小学都没读完，也没什么傍身之计，整天只会跟着一帮跟他差不多的兄弟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混江湖的至少还会讲点道德，拉帮结派，但不欺负老幼病残。 王冬那帮人却偏偏喜欢偷老幼病残的东西，因为这些人没有什么反抗能力，拿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就他们这号人出去混江湖都没人要，叫他们小混混都算是抬举。 叶芸恍然大悟。 望着郭丽丽满脸希冀的神情，她嘴角忍不住扯了扯，难以言喻她此时此刻复杂的心情。 这个妹妹啊。 你说你，都已经求到你哥这里来了，怎么就不让你哥给你找个好点的对象呢？ 一个品行不端的小混混…… 这眼界，也就到这了。 “老郭家的妹子，这事儿你找我们老秦家没有用，你的婚事由你家里人决定，我们外人管不得的啊。”秦香娥开了口，脸上带着一抹和善的笑容。 郭丽丽多时冷哼一声。 “什么老郭家老秦家的？我只知道秦铮是我大哥！” 她说完又眼巴巴地去看秦铮，下意识地就想去抓秦铮的胳膊，语气撒娇：“大哥，你对别人家的妹子都能那么好，可不能区别对待，我还是你的亲妹妹呢！” 秦铮眸色一厉。 郭丽丽伸出去的手顿时僵硬在空中，在秦铮饱含警告的冷冽眼神之下，拐弯只抓住了他的衣角。 她很害怕秦铮，小声地喊了一声：“大哥……” 那样子，还真可怜。 秦铮冷哼一声，一甩手把自己的衣角从她手中抽出，搂着叶芸往旁边挪了一些拉开距离。 “我不是你大哥，你要跟谁结婚跟我没关系，别再来找我。” 说完他搂着叶芸离开。 秦香娥也立马跟上，路过郭丽丽时她没忍住道：“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们了，铮子早就跟你们断绝了关系，以前你们是怎么对铮子的你回去问问你娘就知道，你们要是还有点脸的话就走得远远的，别再来打搅我们。” 一口气长长地吐了出去。 如释重负的感觉充满了秦香娥的心间，她再也不看郭丽丽一眼，扬起脸，挺直脊梁，迈着大步跟上了秦铮和叶芸。 郭丽丽愣在原地。 不是，真不帮她啊？ 那她怎么跟王冬结婚？ 这边，秦铮带着叶芸回了田小慧家，跟在他们身后一进门就把大门给关了个严严实实。 田婶忍不住往外张望了一眼。 透过门缝，她看到了外面的郭丽丽，见秦香娥脸色不佳，她隐约猜到了来龙去脉，不悦地道：“老郭家那丫头片子又给你脸色看了？” 秦香娥摇了摇头。 田婶冷哼一声，为她打抱不平：“这个小丫头片子，毛还没长齐呢就知道欺负人，狗眼看人低，跟她娘简直是一个德性，要不说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闺女呢！”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叶芸。 第710章 芸子，你发现了盲点 叶芸忍不住问。 “郭丽丽今年多大了？” “谁知道她多大啊。”田婶一边用力揉着面，嗤声道：“李秀英也不知道咋养的闺女，之前在镇上也不知道上的啥学，学没上好，倒是学会了上床，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勾男人，之前还住到了人家里，硬是李秀英带人给绑回来的，把老郭家仅剩的那点脸皮也给丢光了，噫！” “我要是生个这样的闺女，我真恨不得把她塞回肚子里！” 说到这里田婶看向了田小慧，瞪着一双眼睛，神情饱含警告道：“田小慧，你可别学她，你要是敢让老娘丢脸，我扒了你的皮！” 田小慧不禁瞠目结舌。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确定地道：“娘，你是在说我吗？” “不是你，难不成是街上的张三李四？”田婶一脸霸气，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跟旁边的郑松。 田小慧直接愣住了。 “诶……不是，我可啥都没干，怎么突然就开始教训起来我了，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娘！” 真是气死她了。 “您放心。”这时郑松开了口，态度良好地跟田婶保证：“我跟小慧没有发生过越界的行为，她是个有分寸的人，况且我们的感情还没有好到那一步。” 田小慧也不服气道：“就是，虽然我没读过书但我懂道理啊！” 去城里之后她开了不少眼，也见了不少稀罕事，她还记得之前糕点铺附近有个姑娘就是跟对象订下了婚事，正打算结婚时发现了怀孕，结果那男的就一分钱彩礼也不给了！ 男的说：家里没钱，拿不出彩礼，要么嫁，要么把孩子落了。 那姑娘没办法，就算把孩子落了她也已经毁了名声，只能大着肚子一分彩礼没要地嫁给了那个渣男。 这还是订婚了的呢。 没订婚的话估计会更惨！ 田婶却是笑眯眯地看了郑松一眼，不在乎地摆摆手道：“小郑没事儿，小郑看起来就是个靠谱的人，也干不出那种事儿！” 田小慧：“……” 她的亲娘诶。 难不成她就是那种人吗？ 叶芸的思绪还停留在郭丽丽的年纪上，轻轻撞了撞秦铮的肩膀，小声问：“我记得，你跟着李秀英嫁进老郭家的时候才八岁吧？” 正在剥瓜子的秦铮：“差不多。” “那她一年后生的郭丽丽，等于郭丽丽比你小了……九岁？！” 叶芸发现这个事实，不禁一脸惊讶，忍不住问：“她这才多大，就恨嫁了？” 秦铮剥瓜子的手一顿。 幽幽地看向她。 芸子，你发现了盲点…… 经叶芸这么一提醒，秦铮仔细地算了算时间，发现郭丽丽过了今年生日刚刚好十八岁。 但她还没过生日呢。 所以，郭丽丽还未满十八岁~ “管他们呢。” 把手里剥好的瓜子仁递给叶芸，他拍了拍手，又抓起来一把瓜子继续剥。 别人的破烂事儿他不稀罕管，尤其是老郭家的。 叶芸：“……” 不过也是。 虽然国家对结婚年龄有明令律法，女的二十周岁，男的二十二周岁，可在这山里大部分年轻人都结婚早，大家都这样也就成了一件寻常事。 不到法定年龄？ 没关系，不领结婚证就行了。 若是你非要领那个证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年龄差得不多，托关系吃个饭，介绍信一开，盖个章，结婚证就到手了。 如今还不像后世，登记结婚会上机器全国联网，户口都给你查得一清二楚。 天高皇帝远。 现在就是一张纸的事儿。 外头的郭丽丽似乎也知道秦铮是真的不想帮她，站了没多久，撅着一张嘴离开了。 晚饭在田婶家吃的。 大家一起忙活着炒了满桌菜，田婶擀面条，下了一大锅，一群人围着桌子吃得无比热闹。 郑松直接吃了两碗。 这年头庄稼户一般不舍得吃白面，大多都吃窝窝头，田婶却用白面擀了这么多面条，足以可见对他的重视。 晚上郑松不方便留宿。 本来田小慧家的屋子也不够住。 吃完饭之后，郑松便打算回去，田小慧一大家子人在门口送他。 郑松说：“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我带着我娘来接你们，大概十点钟的时候到。” “行，你快走吧！” 田小慧直接道。 田婶忍不住叹了口气，推了田小慧一把，恨铁不成钢地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让小郑路上慢着点儿才对，你脑子呢？” 田小慧：“……” 不是，为啥她带郑松回家之后就一直在挨骂？ 她哀怨地看了郑松一眼，嘴巴动了动，无声发出了一声谩骂：哥，你可快点儿走吧！‘ 郑松忍不住笑了。 他抬手摸了摸田小慧的脑袋，上了秦铮的车，关上了车门。 车子在众人视线中渐渐远去。 首先反应回神的是田婶，她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一拍手，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也有些如释重负地道：“行了，姑娘这下可算有着落了！” 田小慧的父亲也叹了口气。 很快，又笑了声，好似感慨地摇了摇头，啥也没说，转身跟着田婶一起进了家门。 两位长辈都回了家，田小慧的哥嫂也看向了叶芸。 “进来再坐会儿吧？” 田嫂子笑着道。 “反正秦铮去送郑松，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刚好咱们商议一下给小慧的嫁妆，你知道的多，帮她安排安排。” 叶芸婉拒。 “这方面的事情我也不懂，你们都知道的，我嫁给秦铮，一分钱的嫁妆也没有带。” 她笑了下，看向田小慧。 “她的嫁妆主要看她的意思，实在不行，还有田婶呢。” 这种不讨好的事情她可不接。 田小慧是即将嫁出去的闺女，而田嫂子是儿媳妇，田小慧的嫁妆会直接牵扯到娘家嫂子的利益，田小慧多带走一床被子，田嫂子自然就少一床被子，而她一个外人，可不能掺和别人家这种家长里短的事。 田小慧不懂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见叶芸拒绝，便问：“嫂子，你是不是累了？” 叶芸点头，“嗯。” “累了就赶紧去歇着吧！” 秦香娥一听，担忧她的身体，连忙去院里搀扶起了还坐在堂屋门口走神发呆的老太太。 第711章 你睡了吗？ “我送你和你奶回去，我还得等会儿，帮着你田婶收拾收拾。” 院子里正在收拾碗筷的田婶听到他们的对话，端着碗筷也喊道：“铮子媳妇你放心回，你炕上的被子我都给你晒好了，你放心睡！” “谢谢田婶儿！” 叶芸笑盈盈地回了一句，和田小慧点了下头，跟着秦香娥和老太太一起回了家。 原地，田小慧的嫂子望着叶芸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能感觉出来叶芸对她有防备。 以前她确实有点私心，因为家里的东西实在不够用，能捡到一个野鸡蛋吃两个孩子都跟过年了似的，要啥啥没有，有点东西她自然都想自己捏起来给自家孩子留着。 之前田婶跟她提过想多盖一间屋给田小慧住，她也没舍得答应。 田婶当时说田小慧到底是个大姑娘了，一直睡堂屋不好看，想给田小慧在西边起个小屋，这样等她闺女长大了也能住。 但当时的她只想着盖一间屋子得花不少钱，让田小慧继续睡堂屋。 这一睡，睡到了二十多岁。 如今倒是日子过好了，家里和她的兜里也都有了东西，可她在外人的眼里留下的印象却已是难以更改。 田嫂子不禁叹了口气。 “嫂子，你咋了？”田小慧见亲嫂子也在叹气，一脸不解。 田嫂子见田小慧一脸傻乎乎的好奇之色，忍不住失笑，“你这心大的傻丫头……” “啊？”田小慧不解。 田嫂子挥去心头的感叹，扯出一抹笑，牵住田小慧的手带她回家，像是跟自家闺女说话一样地问道：“跟嫂子说说，你到时候想要啥样的嫁妆？” “咦？我可以自己说吗？” “咋不能？你尽管说，我跟你哥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那我要你带来的那个大柜子！” “……啊？” 田嫂子明显愣住了。 田小慧仍是一脸雀跃，急哄哄地道：“就是你房间里的那个放衣服的大柜子啊！我看你带来了两个，好嫂子，你分我一个呗！” “……” 田嫂子这下直接不说话了。 还是田大磊敲了下田小慧的脑门，怒其不争地道：“瞧你那点出息，那是你嫂子的嫁妆，你要是想要，让咱爹请人给你打两个不就行了？何必盯着你嫂子的那点旧东西？” 田小慧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原来可以打新的啊！” 田大磊夫妻：“……” 算了，他们一向知道这个妹妹的脑袋瓜子不咋好使。 上了坡的叶芸听见下面的动静，也忍不住心中失笑，情不自禁地摇了摇脑袋。 如郑松所说，田小慧的确是个活宝，娶回家倍好玩儿。 “姑，我先去歇着了。” 跟秦香娥说了一声她便进了屋，将屋门一关，疲惫地爬上了炕。 她着实也累了。 秦铮还不知道何时回来。 刚晒过的棉被格外柔软，散发着一股阳光的气味，躺进里面，让本就劳累的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但是叶芸又有点不想睡。 她想等秦铮回来。 正当她困得上下眼皮子打架时，忽然窗户被人轻轻敲响，一道刻意压低的奇怪嗓音从外面幽幽响起： “叶芸~你睡了吗~” 第712章 谁有钱谁是爹 什么动静？ 叶芸一骨碌爬起身，拉开窗户，迎面对上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站在她窗户跟前的是个年龄大概二十来岁的青年，瘦长脸，单眼皮，嘴里叼着根烟，自以为很酷地斜着脑袋，烟雾后微微眯起的双眼弥漫着一丝不耐烦，正耐人寻味地打量着她。 这下她瞌睡全醒了。 “你谁啊？” “嫂子，是我。”下一秒，郭丽丽的身影从青年身后闪了出来。 叶芸：“……” 哦不是青年了，是男人。 不出意外这个男的应该就是郭丽丽在镇上处的对象，他们这是从秦铮那里下手不行，直接找到她这里来了？ “你来做什么？” 叶芸的语气不咸不淡，对郭丽丽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郭丽丽嘿嘿一笑。 “我来当然是把我对象介绍给你看看，你看我对象长得帅不？”说着，她把正在抽烟的男人往叶芸窗前一推。 男人似乎还有点不太情愿，咬着烟，眯着眼，睨着叶芸。 呛人的烟雾自他嘴里不断喷出，扑面而来，叶芸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啪一声直接无情地关上了窗户。 “诶？叶芸？叶芸？” 窗外传来郭丽丽的低声呼喊，怕被人听见她不敢大声，一边小声喊着叶芸的名字，一边轻轻敲打叶芸的窗户。 “叶芸你给我把窗户开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叶芸隔窗不语。 “叶芸你啥意思？开门！” 外面的郭丽丽还在坚持，拍着窗户，质问的嗓音透过窗户缝传进了屋里。 叶芸冷嗤一声。 无论多重要的事情，也是老郭家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也真是有意思，秦家与老郭家的仇恨那么深，郭丽丽她爹和她大哥二哥都是她和秦铮送进的监狱，郭丽丽不仇视她和秦铮也就算了，如今还求到了他们跟前。 呵，还真是谁有钱谁是爹啊。 “趁我还没有喊人，你们赶紧离开，不然被人逮住了，你拍的可就是铁栏杆，而不是我的窗户了。”叶芸隔着窗户，冷冷道。 窗户外顿时安静了下去。 由此可见，她这番话还是起到了一些警告作用的。 但很快郭丽丽的嗓音又响起： “叶芸，你是不是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压着嗓音，故作恶狠狠地恐吓道：“你快给我开门，我再怎么说也是我大哥的亲妹妹，你都不知道我大哥以前有多疼我，他就算是跟我娘断绝了关系也不会跟我断绝关系，今天他不搭理我完全是因为你还在他旁边，不然他早就把我踹开了！” “对，他不会不管我的，他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你赶紧给我把窗户打开！” 叶芸：“……” 你大哥要是真管你，你还用得着大半夜的闹到这儿来？ 小孩子以为自己的话能恐吓到大人，殊不知，她这番幼稚的行为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叶芸选择了置之不理。 任凭郭丽丽一而再两场敲打着她的窗户，她靠墙而坐，不予理睬。 很快外面起了内讧。 “你非要找她干啥？我看她也就是个长得好看点的娘们，你大哥那个脾气能听她一个娘们的？”男人一开口，语气之中充满了对叶芸的藐视。 郭丽丽拉得下脸大半夜的来缠着叶芸，可男人不愿意。 这大半夜的，山里又湿又冷，他一个大男人凭什么跟着遭这种罪？ 是郭丽丽一直想要嫁给他，郭丽丽一个人来求人不就行了？ 再说了，里面是个他都没见过的女人，一个当不了家做不了主的婆娘，凭啥让他大半夜隔这扒着窗户说好话？ 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不要尊严的吗？ “丽丽，我看这件事情就算了，实在不行你还是跟我回去，咱们还是直接过之前的日子，你娘要是再来闹的话我护着你，实在护不住了你就回家，然后找个机会再跑出来，慢慢的你娘就累了，就不会再阻止我们了。” “或者等你怀了娃，你娘肯定会把你嫁给我，不然她还能让你一个人生下孩子不成？” 外面传来的声音絮絮叨叨，透过窗户清晰地传进叶芸的耳朵里，令人倍感不适地皱起了眉心。 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么多想以怀孕来要挟结婚的人。 若对方不是李秀英的女儿，不是她和秦铮想要撇清关系的人，叶芸肯定要掀开窗户臭骂一顿。 “王冬哥，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娘会闹的……” “闹又咋了？”郭丽丽的嗓音刚犹豫响起，王冬紧跟着一副霸气的口吻道：“你那个娘跟泼妇似的谁不知道？反正她也奈何不了我们，她都已经来闹过一次了，街坊邻居都知道了，再来几次也没用，让她尽管来闹！” “等你生了娃，她就是闹的再狠，也得应咱娃一声姥姥！” “……” 一把掀开窗户，叶芸目光冷冷地直视着脸色错愕的两个人。 “小伙子你这不要脸的本事可真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你想让她怀孕来要挟她娘同意你们俩结婚你是真能耐，你咋不三媒六礼正儿八经地上人家家里提亲呢？反正都是要娶人家的，你不给人办得漂漂亮亮的却只想着让人家怀了孕不得不嫁给你，真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你，你空手套白狼隔你爷爷面前上演白嫖呢？” 叶芸骂完又看向郭丽丽。 “好好的学你不上，好好的媒茬你不相，你隔这跟人玩起私相授受的私奔戏码来了。” “今儿我就当你不是李秀英的闺女，好心劝你一句，你要是真跟这坑人的小子没结婚就怀了孕，唾沫星子喷的是你一个大姑娘可不是他！” “现在外面正严打男女作风问题，他提提裤子一个不承认就跑了，你大着个肚子可是要吃枪子儿的！” “真要出了未婚先孕的戏码，吃枪子儿的第一个就是你，就是不吃枪子儿你也少不了被唾沫星子喷死，你看你最后能落得个什么下场，你可长点心眼儿吧！” 说完她啪一声关上了窗户。 被她扔下的郭丽丽和王冬被骂的一脸懵逼，面面相觑，不是，刚刚叶芸是不是骂他们了？ 第713章 今晚不许上炕 “是啊，王冬哥，要不你跟你娘商量商量，正儿八经地来跟我娘提亲，我娘说不定就同意了啊！” 郭丽丽还有点脑子，被叶芸这么一听就跟王冬开了口。 这下王冬脸色犯难。 “丽丽，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他握住郭丽丽的手，故作可怜，“我小的时候我爹就死了，我娘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家里根本没有什么钱，我也想正儿八经地跟你提亲，可是我没有那个本事啊。” 郭丽丽一时陷入了沉默。 就在叶芸以为她有了点出息的时候，只听见她叹了口气，语气格外认真地说：“好像也是，我大哥也是小的时候就死了爹，他过得就挺惨的……” “是啊，我听说你大哥给你娶的这个嫂子一分钱没花呢！” “你说的有道理……” ？？？ 叶芸都懵了。 不是，你们说自己归说自己，怎么就扯到她和秦铮的身上了？ 秦铮虽然结婚的时候没有给她一分钱的彩礼，但是在结婚之后，人家将全部身价都交给了她好吗？ 单单秦铮塞给她的那张存折里面就足足有两千块呢！ 要不是有那两千块做支撑，她和秦铮就不可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县城做生意，发家，走到如今这一步！ 而你，我的朋友，你也就只有一张吹牛逼的嘴！ 外面断断续续的嗓音又说了什么，叶芸不想再听，不想郭丽丽和王冬继续骚扰她，她直接打开窗户，朝着田小慧家的方向喊了一声秦香娥。 “姑！你啥时候忙完？” 坏了！ 旁边的郭丽丽和王冬一听，脸色大变，纷纷被她的行为给吓了一跳。 “快走快走！”王冬连忙催促，推着郭丽丽急匆匆地往外跑。 郭丽丽怨恨叶芸不帮忙，也不甘心被叶芸摆了一道，临走时还态度恶劣地放下狠话：“叶芸，算你狠！” 说完她转身跟王冬往外逃去。 微弱的月光照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两人逃跑的背影格外狼狈，却还是手牵手的，谁也没放开对方。 嗤……这小年轻儿。 叶芸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窗户。 而在老田家帮忙的秦香娥根本没有听见她那句话，还蹲在压水井旁边的地上帮田婶洗碗，热热闹闹地跟田婶聊天。 田婶的嗓门大，再加上碗筷碰撞的声音，压下了叶芸的喊声。 当然，叶芸本来也没打算真催秦香娥回家，只是想吓吓郭丽丽和王冬两个小年轻罢了。 晚上，秦铮回了家。 送完郑松之后，他在路边看到有卖烤红薯的，给叶芸带了一个烤好的红薯，味道香的不得了。 红薯向来不是什么稀罕物儿。 山里土地贫瘠，一般的农作物矫情种不成，红薯却是有点地方就能长，不仅生存能力强，繁殖力也惊人，老一辈闹饥荒的时候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到现在，秦香娥还会把红薯晒成干储存起来。 因为冬天能吃的东西不多，一般的食材在冬天也不好存放，红薯晒成红薯干之后存放的时间长，煮汤时往里面扔一些，又有滋味儿又管饱。 以前红薯只能自己吃。 如今改革开放，老百姓也能用红薯弄点小花样来卖钱补贴家用。 软糯的烤红薯香甜诱人，递到叶芸手中的时候还是热的，叶芸咬了一口，满足得情不自禁地眯起了双眼。 “谢谢老公！” 秦铮虎躯一震。 坐在炕边，还保持着弯腰脱鞋的姿势，一脸错愕地抬起头瞧着叶芸，过了好几秒他才不确定地问：“媳妇儿，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公啊。” 叶芸说的十分自然。 她又咬了一口软糯的红薯，一边嚼，含糊不清地道：“现在不都这么叫嘛，不然还能叫你什么？” 忽然她手中一空。 叶芸不解地抬起脑袋，就见秦铮拿着她的红薯，浓眉下的双眸正饱含幽深地凝视着她。 她不禁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角处残留的红薯，将嘴里的红薯全部咽进肚子，才不明所以地道：“秦铮，你做什么？” 殊不知，她刚刚舔唇角的动作有多么的勾人魂魄。 简直是要人命的弯刀。 秦铮不紧不慢地把烤红薯放到炕头上，握住叶芸的肩膀，语气十分认真地说：“媳妇儿，我有一件事需要请教你。” 叶芸眨了眨双眼。 秦铮深深地凝视着她，抿唇，低沉的嗓音多了一抹明显的暗哑：“你说……怀孕第一个月是真的不能同房吗？” “……” 良久，叶芸一脚把他从炕边踹了下去。 “今晚不许上炕！” “啊这，不好吧……” …… 第二天，郑松如约带着郑母来黑水村向田小慧提亲。 这次他开着拖拉机来的。 因为，他带了好多礼！ 光是猪肉就带了两大扇！ 一头成年的整猪，劈成两半，肥瘦分明，红白相间，白的白花花，红的鲜亮亮，挂着大红绸花，两个人才能抬下拖拉机，简直闪瞎了围观村民的眼睛！ 天爷啊……这是啥家庭啊。 围观的村民看到那两扇猪肉的时候双眼都红了。 毫不夸张地说，那感觉好像一头头失去理智的丧尸突然看到一个大活人，双眼猩红，目眦欲裂，恨不得争先恐后地扒上去当场咬两口解解馋。 这两扇猪肉少说也有三百斤。 一般人家只有过年才吃得上猪肉，有的过年也不一定吃得上，老田家竟然一下子收了头猪！ 除了两大扇的猪肉，郑松零零散散还带来了不少其他的礼品。 可在猪肉的衬托之下，他们眼里全部剩下了两扇猪肉，已然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田婶老两口也愣住了。 老两口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呆愣愣地站在自家门口，好似被人夺去了灵魂，目光空洞地瞧着从拖拉机上搬下来的猪肉。 本以为郑松昨天带来的东西就够，没想到今天的更令人震撼！ 田小慧他爹有点遭不住，悄悄撞了撞田婶，眼珠子还舍不得从猪肉上挪走，喃喃道：“孩他娘……我一定是没睡醒吧？” 田婶也吓得抱住了他胳膊，“孩他爹……他们没送错地方吧？” 田小慧他爹默默看向田小慧，犹豫后，十分认真地问：“咱这闺女……能值两扇猪肉？” 田婶也默默地望了过去。 见田小慧爬上拖拉机正大大咧咧地帮着郑松卸东西，田婶的眼皮子忍不住扯了扯，郑重地一点头道：“突然觉得，她能换一头猪，有一种说不出的合理……” 第714章 年代版曹心柔 一上午的忙碌，田小慧和郑松两个人如愿订下了婚事。 距离婚期仅剩下半个月，由于时间紧迫，田婶和叶芸商量着不再让田小慧回县城，忙里忙外地为田小慧准备起了嫁妆。 叶芸自然不会阻拦。 挣钱固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任何事也比不过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来的重要。 城里的糕点铺她早已请好了人，也是位故人——罗秀娟。 自打荀向斌失踪之后，罗秀娟带着儿子小海干脆赖在了荀家，每日与荀母斗智斗勇。 起初荀母斗志满满，坚决不让罗秀娟这个乡下女人进门儿。 可她到底是老了。 罗秀娟带着儿子在山沟沟里流浪了五年，什么苦没吃过，山里的野果是她用来裹腹的佳肴，阴暗潮湿的山洞是她带着儿子抵御风寒的窝，除了要克服恶劣的自然环境，还要防止被山里的猛兽袭击。 荀母再难缠也不过是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妖婆，不足为惧。 在荀家的日子，罗秀娟带着儿子过的逍遥自在，饿了进厨房烧饭，渴了自己烧水，一到晚上就带着儿子回荀向斌的房间睡觉，彻底把荀家当成了自己家，反衬得荀母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荀母拦着厨房不让她进，她一把将荀母推开。 荀母用的灶台的时候，她进去就一屁股把荀母怼开，反正荀母一把老骨头打不过她，她现在一整个就是年代版曹心柔！ 荀母把厨房门锁上，卧室门锁上，连大门也上了把大锁。 罗秀娟也不慌不忙，拎着买来的菜，牵着儿子的手，去邻居家借了一把斧头，哐哐把几把大锁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老东西，你再敢作妖，我下次砸的就不是门锁，是你的脑袋！” 荀母坐地哭惨啊。 可是周边邻居都清楚她的为人，一个个不仅不帮忙，还拍手叫好。 “斌子是多好的孩子啊，要不是你这个偏心又势力的娘，他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得不知道有多自在，哪像现在，疯了丢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是啊。 荀母也想起了另外两个儿子。 可当她的电话拨出去，大儿子在忙着上升事业，小儿子正忙着哄娇妻和有权有势的岳丈一家欢心，两个有出息的儿子都是在她还没把话说完时就匆匆撂了电话，留下她一脸呆愣愣地站在电话亭前，被雨水打湿了全身。 就这样，她日渐式微，被迫接受了和罗秀娟同住一个屋檐下。 有时她还需要看罗秀娟的眼色，即使罗秀娟并无刻意欺压她的心思，因为她确实打不过罗秀娟。 闲暇时她还会照看下小海呢。 等她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说不定还得靠罗秀娟和小海给她送一口饭吃。 得知这些之后，叶芸刚好需要人，便亲自去找了罗秀娟。 罗秀娟听说让她去糕点铺帮忙，一口应下，把儿子送到陈振兴那里后兴高采烈地去了糕点铺。 叶芸能用到她，她高兴。 当然她还是会每天回荀家，震慑荀母，让老妖婆知道当年错得有多离谱。 转眼就到了田小慧和郑松的婚期，叶芸和秦铮一早从省城往县城赶，为郑松和田小慧送去了新婚礼物。 一对喜气洋洋的陶瓷娃娃。 陶瓷娃娃是一对新人，胖乎乎的，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新郎戴着官帽，新娘子戴着凤冠，一个笑得憨厚，一个笑得娇憨，好看极了。 顾瑾也受邀前来。 他是带着唐姝一起来的。 第715章 简直太尴尬了 敬酒时，看到穿着大红喜服的田小慧，顾瑾嗤笑着说：“没想到啊，竟然让你先嫁出去了，之前我还寻思你这辈子都没人要了呢。” 田小慧傲娇一哼。 然后，十分报复性地倒了满满一盅的白酒，递到顾瑾跟前。 顾瑾气得骂骂咧咧。 “你这傻妮子，倒这么多，我要是喝不完，是你跟郑松不吉利！” 然而田小慧一声冷嗤。 “放屁！你要是喝不光，说明我们年年有余！” “好好好。”顾瑾第一次骂不过她，仰头把一盅白酒一饮而尽，将杯底露出她看，不屑地一勾唇角，“哥的酒量可是练过的，这下我一口闷，祝你们感情深，行了吧？” 田小慧白眼一翻。 呵，死装。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顾瑾一下宛若炸毛的野猫，跟郑松告状：“郑松你快管管你媳妇儿，她在鄙视你的兄弟！” 郑松在旁边直乐呵。 拍了下顾瑾的肩膀，郑松颇是语重心长：“好兄弟，想吐了就去吐，没人会笑话你，好了，我继续陪我媳妇儿去敬酒了。” 说完揽着田小慧继续下一位。 他们继续敬酒。 顾瑾继续骂骂咧咧。 不过这次他只是骂了两秒，便觉得无聊，一跺脚朝女席的方向跑了过去。 媳妇儿……他也是有媳妇儿。 搞得谁没有媳妇儿似的。 他也去找媳妇儿贴贴！ 相较于男席那边的乌烟瘴气，女席这边的空气简直不要太干净，没有一些大男人们吆五喝六的喝酒划拳声，只有一些打闹的孩童和妇女们发出的欢声笑语，连空气中弥漫着的也只有饭菜散发出的清香。 男人们总是喜欢抽烟、喝酒。 女人们不喜欢，甚至嫌弃。 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这里办宴席时，除了主家要坐在一桌上，男人和女人都是分开坐的。 然。 一张坐满了女人的桌子，挤进了一个大男人——秦铮。 又高大又魁梧的个子，挤在叶芸的身边，在一众瘦弱的莺莺燕燕女人堆里面显得格外扎眼。 他却面不改色，一边给叶芸夹菜一边说：“吃，大家放开吃！”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乐意跟着我媳妇儿，我就是要守着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在哪我就在哪，你们不用担心我会不适应！” 众人：“……” 好好好，看出你很适应了！ 不适应的是她们。 原本田婶是打算让叶芸和秦铮坐主桌的，田小慧这桩姻缘都是托了秦铮的福气，叶芸也帮了他们家那么多，又是给田小慧安排工作又是给他儿子儿媳安排工作的，主桌必须有两人的位置。 但叶芸婉拒了。 她向来深谙一个道理，边界感。 关系再好，也应该有一个度。 她和秦铮不是老田家的人，要把握好那个度。 若是她和秦铮贸然坐上主座，田婶是表达出了对他们的感激之情，可同时也把他们也推到了风口浪尖，将田小慧的亲哥嫂又置于何地？ “媳妇儿——” 就在众人吃吃喝喝时，顾瑾狂奔而回，一把抱住了正往嘴里夹菜的唐姝。 唐姝被他这么一撞，筷子里刚挑好的鲜嫩鱼肉骤然掉到了桌上，刹那间饱含杀气的眼神斜向抱着她的顾瑾。 “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顾瑾的脸色僵硬了两秒，瞄了眼桌上的鱼肉，斗胆又一把抱住唐姝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起来：“媳妇儿~咱们也结婚行不行？” 唐姝筷子一抖。 顾瑾继续晃着她的胳膊，语气透露着一丝哀求地道：“你看秦铮早结婚了，孩子都生一个了，郑松和田小慧也结婚了，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啊！” 秦铮嗤笑，敲了敲桌子道：“说错了，老高还陪着你呢。” “你快闭嘴吧！”顾瑾立即看向他，“你怎么能拿我和老高比？老高不娶媳妇儿铁定是因为他不行！我可没有不行，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谁跟你似的能天天抱着媳妇儿睡觉，别打扰我追媳妇，快吃你的饭！” 唐姝一脸懵逼。 不是，这是能说的吗？ 阿嚏—— 在男席吃饭的老高忽然打了个喷嚏，抬头纳闷地望了眼艳阳高照的天色，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尖，低声嘟囔了一句：“怎么感觉有人在背地里骂我……” 这边顾瑾还在缠磨唐姝。 唐姝把他凑过来的脸推开，说他打扰到她吃饭了。 “你还是去男席那边吧，别回来了，不然我看着你，吃不下去饭。” “哦？”顾瑾偏不，靠着她的肩膀心花怒放地道：“媳妇儿，是不是我长得太帅了，帅得你吃不下去饭了？” 唐姝：“是你影响食欲。” “……” 过分！ 顾瑾一拉凳子，正儿八经地在唐姝身边坐下，偏就是不走了。 本来他就是跟秦铮一起挤在女席这边的，秦铮舍不得离开叶芸，他索性也跟着唐姝一起留在这里，刚刚去男席那边不过是去见了熟人，凑热闹罢了。 饭后，宾客渐渐散去。 郑松是在家里结的婚，自家买的食材，请的师傅，家里地方不够又借了邻居家的院子来摆的宴席。 餐桌和碗筷也是租的，婚宴结束后要清洗干净再还回去。 所以那些剩菜都要自家人收拾。 这年头家家穷苦，粮食少，摆上桌的菜就算吃不完会被一些亲戚打包带走，剩下的菜也舍不得浪费，差不多口味的菜会合在一起，分成好多份纷纷送给周边的邻居。 秦铮帮郑松收拾着残局。 一起收拾残局的还有其他人，光头林，江远，还有一些叶芸不认识的兄弟。 这些兄弟们有的也带来了对象，还有的带来了孩子。 本来叶芸和唐姝也想给郑松搭把手，秦铮和顾瑾不让，她们不干活在院子里干站着又不好看，就去了屋里陪着田小慧。 田小慧正在和郑母清点礼钱。 看到这一幕，叶芸和唐姝就默默地又退了出去。 两个人往大门口一蹲。 活像两个流浪汉。 唐姝随手揪起路边一根小草，双指一夹，反手送进嘴里，学着港圈电影里黑帮大佬的模样惆怅地吐出了一口莫须有的烟雾，忿忿不平：“想不到我唐姝，竟然也有如此无用的一天！” 叶芸看她一眼，尴尬得脚指头在布鞋里扣出了一套三层小洋楼。 姐们，你好尬。 就在这时，拐角处传来一道略微有点耳熟的嗓音：“丽丽，马上到了，我听说这家人有钱，摆的席里面竟然还有大鳖汤，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给你偷一只出来！” 两道人影很快走出了拐角。 一下子和叶芸四目相对。 哦不对，八目相对。 尴尬，简直太尴尬了。 尴尬的气息一下子在四人之间蔓延，叶芸嘴角抽了抽，默默拔起墙边一根小草，放进嘴里，也惆怅地吐出了一口莫须有的烟雾。 良久她才看向对面两人。 “你们……是要来偷东西吗？” 第716章 坏丫头恋爱脑 啊这。 相携而来的王冬和郭丽丽望着蹲在门口的叶芸，面面相觑，有一种想逃但无处遁形的羞耻感。 “哇哦~” 唐姝保持着抽烟的姿势，指尖夹着小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装逼地抬起眼皮斜了王冬和郭丽丽一眼，又看向叶芸。 “兄弟，认识？” 叶芸啧了声，“不认识。” “那还说什么？都要来偷东西，咱还不赶紧报警啊！” 唐姝小草一扔，起身就要去院子里找顾瑾和秦铮。 “别！” 身后传来王冬的呐喊。 他似乎很害怕进局子，指着叶芸，惊慌失措地跟唐姝解释道：“别报警！我们只是想来找点吃的！你身边那女的认识我们！这是我对象儿郭丽丽，她亲大哥叫秦铮，你身边那女的就是她大嫂！” 什么？ 唐姝一脸震惊，她怎么没听秦铮说过他还没有亲妹妹？ 唐姝看向了叶芸。 叶芸眼角抽了抽，扶额道：“别听他们瞎说，秦铮早就和老郭家的人断绝关系了。” 这时王冬推了下郭丽丽。 郭丽丽这才回神，连忙着急忙慌地冲叶芸喊道：“叶芸！大嫂！咱们这才几天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们了？这是我对象王冬，半个月前你们刚见过的！” 不等叶芸回答，她便又在王冬的示意下道：“大嫂，你在这那我大哥也在这吧？” “他人呢？上次之后我就找不到他了，听说你们又回城里了，我想见他，这次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 “……” 叶芸真是服了。 这个惯会挑事儿的坏丫头竟然是个恋爱脑，之前她好心提醒了那么一大通，她竟然还是又跟着王冬从老郭家跑了。 看她这样子，想必也不是第一天跟着王冬出来偷东西了。 叶芸也不关心她说的很重要的是什么事情，正欲回去找秦铮，就听见身后传来郭丽丽的大喊。 “叶芸你别走！” “我怀了王冬哥的娃了！我找我大哥就是想商量这事儿的，你快帮我去喊我大哥！” 叶芸差点一个平地摔。 在唐姝着急忙慌的搀扶下，她转身，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门外的郭丽丽。 郭丽丽站得笔直。 扬起的脑袋，抬起的下巴，骄傲又得意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下看你们还有谁能阻止我嫁人！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和她一起震惊住的，同时还有门里面，纷纷拎着大扫帚，打算出来清扫胡同的秦铮等人。 只一秒钟的时间，秦铮双眼猩红得仿若一头失控的野兽。 他恶狠狠地盯着王冬，眼神凶狠，双眼猩红，戾气陡然而生，杀气四溢，仿佛要将王冬的皮肉撕碎，撕咬他的血肉。 王冬下意识地往郭丽丽身后躲了下。 莫大的压迫感袭来，令他不敢直视秦铮的眼睛，他被压完了脊梁，被迫低着头，用眼神不停地偷瞄着秦铮。 “大、大哥，你好吓人……” 郭丽丽也害怕，默默抓住王冬的手，两个人犹如苦命鸳鸯似的瑟瑟不安地与秦铮对视。 秦铮太阳穴剧烈一跳。 “滚！” 一声浑厚的暴喝。 不仅仅是郭丽丽吓得浑身猛地一哆嗦，连唐姝也吓得不轻，急忙拉着叶芸往旁边退了两步。 第717章 咋地，入戏了？ 岂料扑通一声！ 郭丽丽一下子双膝跪在门前，眼眶子一红，冲着秦铮哭喊了起来。 “大哥……你帮帮我吧！” “咱娘还是不同意我跟王冬哥的事儿，还说要打了我肚子里的娃……” “你都能帮一个田小慧结婚，为啥不能帮帮我……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就帮帮我吧！” 她哭得那叫一个惨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泪俱下，刚刚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大颗泪花就又紧跟着滚下，滑过她长着斑斑点点而显得不怎么好看的脸颊。 众人一脸懵逼。 叶芸更懵。 这画面似曾相识。 哦，好像之前李秀英想求得秦铮原谅的时候就这么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俩真不愧是母女啊。 扑通又是一声，只见郭丽丽旁边的王冬也跪下了。 “大哥！我知道是我王冬没出息，入不了你和丽丽她娘的眼，委屈了丽丽！” 他说着，啪一声就朝自己脸上开始挥起了巴掌。 他一边抽自己大嘴巴子，一边抬头望着秦哥，一副悔恨不已的表情道：“可是大哥，丽丽已经怀孕了，我娘说了，打孩子伤身，我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我也不能看着她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我想照顾她，我是真的想照顾她，当我求求你，帮我跟丽丽她娘我求求情吧！” 情真意切啊真是。 他假意往自己的脸上扇巴掌，郭丽丽却看得满是心疼。 见王冬的脸颊被扇红，她也顾不得面前的秦铮，心疼得连忙抱住王冬的双手，痛哭不已地哀求道：“冬哥不要…不要打自己，是我愿意跟着你的，不怪你，你不要再打自己了……” 王冬又扇了自己一嘴巴子。 这一声格外响亮，他却咬着牙道：“丽丽，是我的错，我不能给你好日子，大哥怪我也是应该的！” 他抓着郭丽丽的手，捧在心口，眼里仿佛盛满了深情。 “丽丽，我只想跟你结婚……只要能跟你结婚，无论大哥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 这一下可给郭丽丽感动坏了。 郭丽丽跪在地上，满脸泪水地瞧着秦铮，乞求道：“大哥，你也看到了，冬哥对我是真心的，咱娘现在听你的话，只要和你去跟咱娘说，咱娘一定会同意我跟冬哥的，求你了！” 众人：“……” 不是，妹子你是真恋爱脑啊？ 旁边那哥们儿也是虎，前边那几巴掌看起来像是做戏，后边那几个巴掌是实打实地真往自己的脸上招呼。 咋地，入戏了？ 田小慧和郑松他娘也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看到跪在门口的郭丽丽和王冬，俩人无不惊讶。 众人皆是看向了秦铮。 此时的秦铮已经恢复三分冷静，虽然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郭丽丽和王冬，但面色逐渐恢复正常，气息逐渐平静，浓烈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逐渐一点点退去。 叶芸轻轻走了过去。 男人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毕露，怕他伤到自己，叶芸上前轻轻抱住了他结实的小臂，抚上了他紧握的拳头。 第718章 呦~哥哥这是愁坏了？ “秦铮……” 温热又柔软的手指触碰到坚硬的拳身，如同羽毛轻轻触碰。 秦铮低头，刚好对上叶芸一双温柔的眼眸，柔和的目光正深深地凝视着他，无声地抚平了他乱糟糟的心情。 他扯了下唇角，“放心。” 此时顾瑾也看不下去了。 “秦铮，要不兄弟几个先把人弄走，不然今天郑松结婚，他俩跪在门口，怪不吉利的。” 剩下的几个兄弟纷纷附和。 郑松没说话，他倒是不在意这个，遇上麻烦的人是秦铮。 他更关心秦铮的处境。 秦铮目光深暗，抿唇，瞥向地上跪着的郭丽丽和王冬。 王冬和郭丽丽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抹希冀，仰头瞧着他。 尤其是郭丽丽，攥在身前的两只拳头都捏紧了，只希望秦铮能看在两人有血缘关系的份上帮她一把。 然而。 秦铮冷冷地瞧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薄凉的弧度，嗤声道：“你怀不怀孕跟我没关系，嫁不嫁人也与我无关，你要是吃不上饭了，我倒是能让人给你们一点剩饭，其他的别来找我，小心惹恼了我给你们报警抓起来。” 王冬和郭丽丽脸色一变。 他们大概是没想到他们都哭成这样了，秦铮竟然还无动于衷！ “大哥！” 郭丽丽不甘心地大喊。 “大哥，我们是亲兄妹，你就真打算一点都不帮我嘛！” 秦铮却已经把手里的大扫帚随手扔给别人，牵着叶芸的手，头也不回地进了郑松家的小院。 郭丽丽气得大喊大叫。 田小慧被她吵得捂住耳朵，不耐地吼道：“你叫啥叫！你自己干丢人的事儿还想秦铮哥帮你！你赶紧给我走，再不走我也报警抓你！” “田小慧你闭嘴！” 郭丽丽抹了把眼泪，怨恨地骂道：“谁都能教训我就你不能，你凭什么能让我大哥帮你！要不是你，他帮的人就是我这个亲妹妹！” 这下田小慧都给气笑了。 “帮你？” 田小慧看了眼她身边的王冬，鄙夷一嗤：“咋帮你？帮你跟我一样嫁个好人家，你倒是愿意吗？” “秦铮哥是给我找婆家，我全程听他的，他让我嫁给谁我就听话嫁给谁，他自然会安排好我的婚事，不是跟你一样自己悄悄找个啥也不是的小混混，反过来要求他必须帮你和王冬结婚！你可长点儿心吧！” 郭丽丽被骂失声了。 “我不管，我才是他亲妹妹，我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又咋了！” “他不帮我，他就是冷血，就是无情，我真后悔跟他一个娘，我再也不认他这个大哥了！” 她话音落下之时，连旁边的王冬也跟着脸色一变。 “丽丽，你别这么说，大哥肯定是一时不能接受，所以才这么生气，等他回去缓一缓肯定会心疼你，帮你在你娘面前说话的，一点小事而已，怎么能就不认咱大哥了呢？”他帮郭丽丽抹着眼泪，好生宽慰。 这话令郑松几人脸色一沉。 以郑松为首，探究或者审视的眸子纷纷落到了王冬身上。 王冬仍是心疼地帮郭丽丽擦着脸上的泪水，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心疼的眼神中满是哭泣的郭丽丽。 田小慧却是个暴脾气的。 抄起大扫帚就朝郭丽丽和王冬拍去！ “滚！你们快给我滚！” “秦铮哥多有本事的人还不想认你们呢！他本来就跟你们没有关系，还能轮到你们不来认他？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赶紧给我滚！” “啊！” 大扫帚又脏又硬，郭丽丽被拍了个面门，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挡，气得发出了土拔鼠一般的尖叫声。 王冬抬手想反击，却看到了站在田小慧身后的郑松。 郑松往那一站，双眼盯着人时，黑黑沉沉的眸子幽深而锐利，像是一头猛虎扑面而来，令人忍不住胆战心惊。 王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深知今天没有胜算，他连忙拉起地上的郭丽丽，在大扫帚的追赶下匆匆逃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 参加完郑松和田小慧的婚宴之后，叶芸和秦铮没有多做停留，趁天黑前赶回了县城的住处。 只是一回来秦铮就进了书房。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秦香娥见秦铮一直不出来，就想上楼去喊一声。 叶芸主动起了身。 “我去吧。” “行……” 秦香娥点头应下。 她也听说了今天下午郭丽丽在郑松家门口闹事的事儿。 当时她不在现场，吃完宴席之后她就跟着田婶先回了趟村。 想来郭丽丽那小妮子闹得动静不小，不然秦铮这么稳重的一个人，回到家连话都不说了。 她一个姓秦的，除了让叶芸多劝劝秦铮以外也没办法。 “唉……这个李秀英啊。” 儿子儿子养不好，闺女闺女养不好，什么苗子在她手中，都毁了啊。 楼上。 叶芸敲了下书房的门，推门而入，一股呛鼻子的烟味儿刹那间扑面而来，熏得她情不自禁地咳嗽了两声。 “媳妇儿？” 书桌后的秦铮看到她进来，连忙掐灭了手里燃烧到一半的香烟，起身挥散了周身的烟味，忙不迭地大步朝她走来。 他握住叶芸的手，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朝外走去。 “屋里头烟味大，你就别进去了，我身上烟味儿也重。” 解释完这个，他又紧跟着道：“是要吃饭了吗？你先下去吃，我冲个凉，散散身上的烟味儿就下去，不然会熏到你和孩子。” 叶芸被他推着转身时，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烟灰缸。 里面堆了一堆烟头。 呦~哥哥这是愁坏了？ 叶芸不禁抬头看了眼秦铮的表情，男人此时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似的，搂着她下楼梯。 “小心台阶儿。” 叶芸：“……” 鉴于秦铮身上的烟味儿的确有点大，叶芸也不着急跟他讨论问题，顺从地走到餐桌前，安静地看着他又匆匆上楼去冲凉换衣服。 分筷子的秦香娥叹了口气。 “唉，老郭家的这个小妮子，真是把人愁死了……” 许是很生气郭丽丽的行为，秦香娥连分筷子的动作都带着一抹气愤，筷子放在大理石的餐桌上摔得啪啪作响。 叶霞抱着小初七不敢吭声。 “小芸……”她小声喊了叶芸，眼神偷偷瞄向秦香娥。 叶芸朝她笑了笑。 “没事儿，妈，快来尝尝阿姨今天新学会的酱爆肘子~” …… 晚上，叶芸上楼回了卧室，就看到了秦铮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的背影。 背影高大，却透着一股惆怅。 第719章 没人教她好 “秦铮。” 叶芸这次坦然地走了过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秦铮扭头，看到叶芸之后神情露出了一抹温柔的弧度。 “媳妇儿。” “嗯。”叶芸走到他身边，刚搭上他的肩膀，就被他熟练地抱进了怀里。 她坐在男人的大腿上，靠着他的肩膀，刺鼻的烟草味早已被他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沐浴露的淡淡清香，在他怀中的感觉是令她熟悉的安心感，令她情不自禁放松了全身心地依偎着他，瘫软在他的怀里。 “困了？”秦铮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子。 叶芸摇了摇头。 发生今天这种事情，她是没有一丁点儿睡意的。 靠在男人的怀里，听着他胸膛处传来的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起了男人的肩膀。 外面的夜景还算好看。 小洋楼位处于一片半山腰，这里是一片新开发的别墅区，专门修了山道，位置俱佳，夜幕降临之后能看到山下的万家灯火。 夜风拂面，岁月静好。 “好了，今天你闷闷不乐了一下午，说说吧。” “什么？” 遥望着山下灯火的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怔愣了下，幽深的眼神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叶芸不禁笑了。 指尖轻轻点了点男人的鼻尖，她勾起唇角，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你啊，从回家开始就一句话不说，还抽了那么多的烟，这么不对劲的状态，家里人都看出来了，你以为我还看不出来？” 秦铮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 “不是，媳妇儿……”他想解释，但是好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无奈一笑，“就是心里面有点不舒服，没什么的。” 叶芸轻笑，“为什么会不舒服？” 说话时，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轻轻点着秦铮的肩膀，不打断秦铮的思绪。 秦铮的脸色暗淡了下去。 既然他的心思都被叶芸看出来了，他也没有再伪装的必要，情不自禁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我只是觉得，可惜了。” “媳妇儿，她小时候其实也是个很听话的小丫头，会跟在我屁股后头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有一次我在山里打猎摔伤了腿，躺在村东没人去的烂房子里头不敢动弹，她那时候也就五六岁，跟人跑去玩的时候看到了我，我站不起来，给她吓得直哭，完事还偷偷回老郭家偷了俩鸡蛋给我吃……” “可惜了，没人教她好。” 从他出去闯荡，再回来，几年的时间，会疼兄长的小丫头已然变成了一个刁蛮任性又无知的少女。 也不知道那些年，李秀英都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秦铮不由摇了摇头。 感觉到身边的沉默，秦铮微怔，意识到不妙，抬头就看到了叶芸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他不由得一慌。 “媳妇儿，你别生我气，我不是要帮她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感觉有点可惜……每个刚来世上的小孩儿都是张白纸儿，啥也不懂，全看教她的人怎么教她，要是有人能好好教她，或许她就不会这样了，所以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媳妇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不？” 他语无伦次，紧张得结巴。 叶芸扑哧一声笑了。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你不过是怀念一下你小时候那个对你好的妹妹，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第720章 你首先是个人 “不是的媳妇儿，是我的错，老郭家的人对你不好，我是你男人，我应该保护你，他们走到这一步是他们自己作的孽，我不能在你的面前同情他们，这样对你不公平。” 秦铮忙声解释。 他生怕叶芸生气，解释的时候，大掌还紧紧地握住了叶芸的小手。 叶芸靠在他的肩头，甚至能听见他因为紧张而加快了速度的心跳声，惹得她不禁又笑出了声。 “看你吓的。”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秦铮的后脑勺，叹息一声，彻底靠在了他的怀里。 “秦铮，其实你去帮郭丽丽我也不会生气……” 上一辈子的角度，郭丽丽总是会在李秀英欺负她的时候添油加火，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现在想一想，郭丽丽的添油加火也不过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 李秀英那个欺软怕硬的性格，就算没有郭丽丽的挑拨，也不会对她存有一丝善念。 前世的郭丽丽最终的归宿她并不知晓，只记得她刚和秦铮结婚的时候郭丽丽在家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回了学校。 至于她时回学校上学，还是跟王冬混在了一起，不得而知。 这一世郭丽丽还没有来得及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有刚结婚的时候想偷她的裙子，还被秦铮抓住教训了一顿。 站在女性的角度上，她不希望看到一个小姑娘被混混骗入火坑。 “……” 秦铮却是陷入了沉默。 或许他也在犹豫，那个刁蛮任性又无知的少女是否还是当年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的小丫头，又是否有资格让他冒着沾上一身腥的风险将她拉出沼泽？ 但凡他会插手郭丽丽的事情，那他就又摆不脱老郭家了。 李秀英是那么一个死皮赖脸的人，若是让她知道秦铮放不下郭丽丽，不定会拿着郭丽丽怎么来跟秦铮攀关系。 到时候李秀英就又变成了赖皮糖。 他们好不容易才跟李秀英斩断了关系，这一次回家，李秀英唯一一次没有凑上来攀关系呢。 他不吭声，叶芸也不吭声。 她只是静静地卧在男人怀中，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把玩着自己的长发，与他一起融入沉默。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叩叩—— “谁啊？”叶芸从秦铮怀里抬起头，朝门外喊了一声。 隔着门板，秦香娥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小芸，我给你们切了点水果，给你们送进来吧？” 之前秦香娥总是以老家的称呼喊叶芸媳妇，进了城之后，穆敬生嫌弃这个称呼太俗，让秦香娥跟着他们一起喊叶芸的名字。 穆敬生想，他女儿有自己的姓名，老是喊谁家媳妇算怎么个事儿。 “哦，来了。” 叶芸也不好再在秦铮的怀里坐着，起身去给秦香娥开门。 秦香娥端着果盘进了房间。 “这是你爸爸让人从外面特意送回来的苹果，现在不是结果子的季节，听说这反季的水果可贵了，你快尝尝。” 叶芸应了声，“好。” 秦香娥放下果盘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看向了阳台上还在想事情的秦铮，神情之中泛着一丝遮掩不住的担忧。 “小芸，我能不能跟铮子说几句话？”她温顺一笑，目光询问地看着叶芸。 叶芸知道她想说什么。 听见动静的秦铮也扭头朝这边看来，叶芸点了点头，给秦香娥让开了去阳台的路。 “铮子，还在想老郭家的事儿？” 秦香娥三步并两步走进阳台，步伐有一丝迫不及待，似乎着急地想要阻拦什么事情的发生。 “姑。”秦铮喊了声。 秦香娥连忙点了下头，拉了个板凳在秦铮对面坐下，脸上还挂着和顺的笑容：“你是不是在想老郭家那丫头的事情？你是不是想帮她？” 秦铮抿唇。 沉默的态度让人看出了他还没有考虑好这件事，但多半会帮忙，因为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秦香娥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她的脸上渐渐褪去了笑容，叹了口气，道：“铮子，不是我狠心，这件事儿我是真不想你插手，你和你媳妇儿好不容易才摆脱李秀英，要是再被郭家的小丫头缠上，你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再说了，郭家的小丫头现在还不到二十，要是真赖上你们，她能一辈子都缠着你们。” 秦香娥脸色越说越发担忧，继续道：“还有她亲爹和那两个哥哥，都是因为你和你媳妇儿进的监狱，双生的亲哥哥如今也成了二流子，她现在是看着你的身份不恨你，难保有一天被别人一挑唆，恨上了你和你媳妇儿，到时候威胁到你们的安全咋办？” “就像你媳妇娘家那个妹妹，还不到二十岁，竟然就有那么狠辣的手段和心思，多危险啊。” 以前总觉得十几岁的孩子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可自打上次见过了叶雪的心狠手辣，秦香娥才知道，十几岁的孩子早已具备了成为恶魔的资格。 秦铮低头不语。 秦香娥还想再劝一句：“铮子，你可……” “姑，我来跟他说吧。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叶芸盈盈一笑，上前抱住了秦铮的胳膊。 秦香娥脸色一顿。 知道叶芸这是在赶人，她也不好再留下来，讪笑了一声，“行，那你好好跟铮子说，别让他犯了糊涂，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她拍了拍腿起身离开。 房门关上，叶芸顺手上了锁，慢悠悠地回了阳台。 秦铮正巧抬头朝她看来。 “媳妇儿，过来坐。”他主动伸出双臂，朝叶芸求欢。 叶芸重新坐进了他怀里。 男人深邃的双眼之中蕴含着无比深沉的情绪，秦铮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叶芸，喉咙滚了滚，发出的嗓音有点艰难而沙哑：“媳妇儿，我说假设，假设我打算插手这件事，你会怎么做？” 叶芸直接听笑了。 “我刚刚不是说了？”她搂住他的脖颈，在他的唇角轻轻亲了一下，目光柔和且格外认真：“秦铮，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是个有主见的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做事情也知道轻重，我相信你的能力。” “你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我的丈夫。” 秦铮微微一怔。 愣了足足两秒，他的呼吸逐渐加重，将头反而埋进了叶芸的脖颈，滚烫的气息几乎燎着了叶芸的身体。 第721章 非要不可吗 “媳妇儿……你真好。”男人嗓音闷闷，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沙哑。 好好好，看起来都要碎了。 可他喷洒在叶芸脖颈间的滚烫气息充满了侵略性，坐在他的怀中，两人紧挨着的部分逐渐发生变化，那处传来的威胁感令她情不自禁地心尖一颤。 她连忙伸手推了男人一把，“冷静，我今晚去陪小初七睡。” 然后她没有推动。 男人的小臂精壮又结实，搂住她的腰身，紧紧地将她困在了怀里。 另一只手掌攥住了她的手腕，宽厚的大掌如同铁钳，古铜色的肌肤，手背一条条青筋凸起，迸发出强盛的生命力，令她无处可逃。 她的手腕是那么的细弱，白嫩，被他的手掌攥着仿佛不堪一击。 男人仿佛听不到她的拒绝，埋在她胸前，湿热的呼吸滑过她的耳垂，薄唇轻轻划过她的锁骨，落在柔软之处，令叶芸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痛意陡然传来，她忍不住低呼出了声：“秦铮！” 然后是他更猛烈的侵略。 不断传来的痛感夹杂着一丝欢愉，她咬紧牙关，攥起拳头捶起了秦铮的肩膀。 “你冷静一下，我刚刚怀了身孕啊你个变态……” 胸前的身影一僵。 世界仿佛静止了。 过了不知多久，夜风吹得叶芸肩头发凉，忍不住瑟瑟发抖，趴在她胸前的男人才恋恋不舍地抬起了脑袋。 叶芸连忙用衣服裹了裹身子。 秦铮凝视着她，眸子弥漫着一簇幽暗的小火苗，擦了把嘴角溢出的晶莹，像是盯着一块美味的鲜肉却一身的本事却无处发泄，视线默默地落到了叶芸的领口处。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不是，这什么意思？ 下一秒秦铮朝她伸出了手。 在叶芸呆愣的视线中，男人抓住了她仿若柔弱无骨的小手，带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背，又捏了捏，抬头再看向她的眸子里燃起了一股幽深之意。 叶芸不禁愣住了。 不是哥，你就非要不可吗？ “为什么你要一句话不说，你这样我有点害怕……啊！” 话音刚落她整个身体就腾空而起，被秦铮打横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抱着她走进了卧室。 阳台的窗帘也随风落下。 夜色已深，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从来都不是说说的。 第二天叶芸吃早餐时险些拿不出手中的勺子，啪嗒一声摔进碗里，惹得秦香娥等人纷纷朝她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她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狗秦铮，上辈子一定是饿死的，一辈子都没吃过好东西是吧！ …… 因为怀孕的缘故，秦铮不想带着叶芸一直在与省城和县城之间来回奔波，怕伤了她的身体，让她尽量在家里好好休养。 至于秦铮，还是每天回家。 虽然省城开发的那一块地被征收，但他和顾瑾老高的脚步并不打算就此停止步伐，而是用资金走向下一步，走向了更广袤的商界。 叶芸也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人。 不让她去省城，她总不能一直在家闲着，索性去几个铺子里走一圈，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又去了制衣厂。 结果一去就给了她个惊喜。 第722章 长嫂如母 “厂长您可来了，这个小丫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已经来了好几次了，一直嚷嚷着要见您，您快看看咋办吧！” 门卫仿佛见到了救星。 顺着门卫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门卫室里坐着一道熟悉的少女身影。 似乎是听见外面的动静，少女迟疑地转过身，转得有点笨拙，露出了一张令人无比熟悉的脸。 郭丽丽来制衣厂好几次了。 她不知道秦铮和叶芸在县城的落脚处，只知道叶芸是蓝天制衣厂的厂长，所以她一路打听着摸到了制衣厂。 门卫原本是想赶她走的。 可是她能叫出叶芸的名字，还能说出秦铮的名字，还说自己是秦铮的亲妹妹。 最主要是郭丽丽还摸着肚子说自己怀孕了，磕到了碰到了可赔不起，门卫不敢贸然决定，只能跟招待姑奶奶似的把她请进门卫室。 叶芸：“……” 好好好，摸到制衣厂来了是吧？ “叶芸！” 看到叶芸的郭丽丽，也立即站起来了身，拉开门卫室的门一下蹿到了叶芸跟前。 她往叶芸的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秦铮的影子，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失落，嘟着嘴巴不高兴地问道：“叶芸，我大哥呢？” “谁认识你大哥？” 叶芸语气淡淡，越过她，打算直接进厂里。 之前秦铮说会插手这件事情，但具体的，叶芸并不知道秦铮打算怎么做。 至于郭丽丽，她并无好感。 她同意秦铮帮助郭丽丽这件事，和她对郭丽丽并无好感触这件事，也不并冲突。 “叶芸你别走。” 岂料她还没走进制衣厂，身后就传来郭丽丽的喊声，还一把被拉住了外套的袖子。 叶芸不悦转身。 郭丽丽紧紧抓着她的袖子，皱着眉，像是发号施令般理所当然地道：“我大哥你在，你在也行，我没钱花了，你先给我点钱。” 什么？ 叶芸直接被气笑了。 “你算是我的什么人，要钱要到我这里来了？”她也不客气，冷笑着怼了回去。 郭丽丽脸色一凝，“你是我大嫂，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没钱花了，都吃不上饭了，你给我点钱不是应该的吗？” “你学的东西是这么用的吗？” “啥？”郭丽丽没有听出叶芸的讽刺，脸上浮现出了疑惑。 叶芸冷笑一声，“你不是说跟王冬在一起就能幸福吗？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要饭？” 郭丽丽立即道：“我这不是要饭！” 她到底是年轻。 虽然表面故作出一副不好惹的表情，可她的眼睛里满是着急，根本不懂得掩饰。 叶芸摇了摇头。 “原来这就是你一头扎进去的幸福啊，王冬连一顿饭都给不了你吗？” 郭丽丽被骂面红耳赤。 “叶芸你差不多得了，你不要看我们现在穷，王冬哥很有本事的，以后谁有钱还指不定呢！” 她再蠢也听懂了叶芸是在嘲讽她。 为了钱，她也忍下这口气，再次朝叶芸伸出手：“给我钱，我不跟我大哥告状你欺负我的事儿！” 叶芸：“……” 妹子，你是真没搞清楚情况啊。 第723章 真可怕，真吓人 旁边的人都看呆了。 门卫看看一脸蛮横的恶郭丽丽，又看看面色平静的叶芸，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没听说厂长的男人还有个妹妹，他怎么就看不懂了啊？ 但是他知道一点。 守护制衣厂是他的责任。 秉着职责的态度，门卫上前一步道：“厂长，这是您的妹妹吗？” 不是的话他可就赶人了。 叶芸看向了郭丽丽。 愚蠢如郭丽丽，还没有听出门卫的潜台词，固执地把要钱的问手往叶芸的跟前又伸了伸。 “叶芸，你倒是给我钱啊！” 门卫悄悄招呼起了人。 厂里面仓库里干活的都是有力气的男劳力，能看到大门口的位置，门卫一挥手立即招来了四五个光着膀子的壮汉。 郭丽丽看到这情况吓了一跳。 四五个壮汉还都是厂里女工的男人，黑水村跟着田小慧的哥嫂一起来的，自然认得郭丽丽。 “这不是老郭家的丫头？咋找到这里来了？” “郭家的小丫头，你找秦铮媳妇要钱干啥？人家不是早就跟你家断绝关系了？你咋能挨得上跟人家要钱呢？” “咦，不对啊，我不是听说你跟着镇上的小混混跑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几个汉子关注的是郭丽丽要钱的事情，经人这么一提醒，纷纷变成了她跟小混混跑了的事情。 郭丽丽脸色更红了。 她又气又恼，咬着牙，恶狠狠的视线瞪着面前的几个男劳力。 偏偏有一人又发现了不寻常。 “我咋看着她咋有点不对劲呢？” 旁边立即响起了一声嗤笑：“可不是不对劲，咱们上次在厂长的办公室里跟村里通电话你们还记得不？我老娘跟我说老郭家的丫头跟人怀上娃了，这么小就怀娃，看着能对劲才怪了。” “啥？她就有娃了？” “我的老天爷，我姑娘跟她一样大，在家跟着她奶过日子呢，这要是也跟人怀了娃可咋办，我跟她娘能在厂里气死！” “真可怕，真吓人。” “我姑娘要是没结婚就跟小混混怀了娃，我把腿给她打断！” “咦……” 无数道眼神落到了郭丽丽身上。 鄙夷的，嫌弃的，怒其不争的，纷纷让郭丽丽情不自禁地恼红了脸。 “你们懂啥！” 她气得吼出来一句，一跺脚，愤恨的目光瞪向了叶芸。 都是因为叶芸才叫她被这么多人嘲笑，要是叶芸直接给了她钱，她还用留下来被这些人指指点点？ “叶芸，你赶紧给我钱！” 拿到钱，她绝对不在这里多待一秒钟，省得叫这些人笑话她！ “我没有钱给你。” 叶芸淡淡开了腔。 门卫也直接道：“厂长，弟兄们都过来了，只要您说一句，咱们就把她赶得远远的，不叫她耽搁了厂里的生意！” “你们敢！” 郭丽丽咬着牙，红着眼，独自一人跟门卫和一群大男人对峙。 “这制衣厂是我大哥秦铮的，我是秦铮的亲妹妹，你们不过是给我大哥打工的，凭啥赶我走！” 她没有气势，就撑着一股劲儿扯着大嗓门冲几个人叫喊。 叶芸阖了下眸子。 再开口，语气反常地多了抹柔和： “你累不累啊？” 第724章 你以为他是真喜欢你？ 啥？ 郭丽丽扭头瞪向叶芸，绷着脸，咬着牙，不清楚叶芸为什么会这么问又怕叶芸使坏，竖起了浑身的尖刺防备地与叶芸对峙。 “郭丽丽，你和我一样都怀着孩子，应该挺辛苦的吧？” 叶芸目光平静地瞧着她，指了下身边的几个大男人，说：“你看看你面前的这几个大男人，随便一个都能把你打死，你害不害怕？” 郭丽丽呸了一声，“你不敢！” “我是不敢，但我也仅仅是不敢把你打死而已，”叶芸轻笑一声，淡淡的语气说出威胁的话，“郭丽丽，我是开制衣厂的，你来我制衣厂闹事，我要是让他们打你，也属于正当反击，我不会出事，出事的只会是你，我可以让他们把你打伤，或者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 郭丽丽脸色一凝。 望着站在叶芸身边的几个大男人，她忍不住咽了下喉咙，眼底渐渐浮现出了一抹惧色。 叶芸接着问。 “王冬呢？” “……” 郭丽丽沉默了两秒，护犊子似的不情愿地道：“你问他干啥？” 叶芸：“我想知道他去哪了。” 郭丽丽冷哼一声，下巴一扬，颇是骄傲地道：“王冬哥自然是给我挣钱去了，他说了，不会让我和孩子受委屈的。” “那你为什么来我们要钱？” “是我自己要来的！” 郭丽丽反驳的快。 一点都听不得别人说她心上人的坏话，她虎着脸，说：“王冬哥是个有骨气的人，才不会让我来跟你们要钱，是我看不得他那么辛苦，才主动找过来的！” 叶芸嗤笑一声，“那是因为他在你面前提过我们吧？” 郭丽丽脸色一愣。 叶芸继续道：“我想，他在你面前应该是这么说的。 ‘要是你大哥能帮帮我们就好了，’ 然后说完这句之后，就很快又会说：‘没关系的丽丽，我只是说说，你不要当真，不要偷偷去找你大哥，我会去赚钱，再苦再累也没关系，你不用心疼我。’ 之后他就走了，是吗？” 郭丽丽瞠目结舌，喉咙突然梗住了。 因为叶芸说的一点没差。 王冬就是那么说的。 之前她肚子饿得不行，王冬的娘也不在家，她在王冬的家里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吃的。 刚好王冬从外面回来。 看到她饿肚子，王冬也立即帮她找起了吃食。 可结果跟她一样，找不到。 王冬家里已经穷得叮当响了。 最后他们两个人坐在堂屋门口，听着肚子咕噜噜的叫，王冬就跟她说：“丽丽，要是你大哥能帮帮我们就好了。” “不过丽丽你放心，我会去赚钱，再苦再累也没关系，总不能委屈了你和孩子，你不用心疼我，你可千万别偷偷去找你大哥的，我不能让你大哥看不起我！” “丽丽，我这就去给人家扛饲料去，给你和咱们的娃挣钱！” 之后王冬就走了。 饿肚子的她悄悄跟着王冬去了饲料厂，看到王冬把上百斤的饲料往肩上扛，压得他几乎站不稳，心疼得忍不住直抹眼泪。 之后她就打听着来了制衣厂。 只是秦铮和叶芸好像不经常在制衣厂，门卫也不告诉她秦铮和叶芸的住址，她来了这么多次今天才见到叶芸。 想到这，她又心疼起了在饲料厂扛袋子受苦为她和孩子赚钱的王冬。 “是又咋了？他这么说有啥不对的？他有骨气，不来求你们，但是你们是我秦大哥大嫂，不能这么无情！” “……” 叶芸彻底无语了。 原本她还想用爱感化这个愚蠢的少女，但现在，她已经快没耐心了！ 叶芸硬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一抹笑，深吸了口气，缓缓道：“郭丽丽，你是真的掉进了茅坑里犹不自知，他要是心疼你，会让你一个人来要钱？” “都说了是我自己要来的！” “够了蠢货！” 眼见郭丽丽语气逐渐激动，叶芸干脆也撕破脸皮，语气骤然冷厉：“要不是他故意说那些话，你会想到来跟你大哥要钱？你就没怀疑过那些话是他专门说给你听的吗！” 郭丽丽被她吓了一跳。 叶芸目光冷冷地瞪着她，喝道：“他就是故意说那些话给你听的！” “你是谁啊？你在他眼里可是秦铮的亲妹妹！“ “秦铮多有钱啊，回家开小轿车这是你们整个镇子都知道的事儿，王冬一个没有学历也没有一技之长的小混混，整天只会偷鸡摸狗说不定哪天就饿死了，只要扒住了你这个有钱人的妹妹他还用愁什么？” “你以为他是真喜欢你？” “呵，不过是恰好他娶不上媳妇儿，恰好你看上了他，恰好你是他选择项中条件不错的那个，也是最蠢的那个！” 郭丽丽被吼得脸色白了又白。 她想反驳叶芸，可叶芸的脸色跟她大哥一样的吓人，让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喉咙，竟一时忘记了反驳。 好半天，她的嘴唇才动了动，“你、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你只说王冬对你好，那你身上可有一件他送的东西？他可为你做过什么事，又为你付出过什么？” “你只说他对你好，可他的好在哪儿，我们怎么一点都看不见呢？” 这话一下击中了郭丽丽。 郭丽丽无措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什么都没有看到，着急得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竟企图在自己脸上摸出一点王冬对她的好吗？ 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她从家里跑出来时穿的衣服，鞋子也是，这段时间她只有这一套衣服，穿脏了就先用王冬的旧衣服替换下来，洗了，晾干了，再接着穿。 衣服还是她自己洗的。 是啊，王冬对她的好体现在哪了？ 郭丽丽被问懵了。 她一抬头，刚好又看到了叶芸手腕处露出来的银镯子。 两三点的太阳正是最浓烈之时，阳光照射着叶芸手腕上的银镯子，白花花的镯身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而她的手腕上什么也没有。 她忍不住把自己的双手背到了身后，藏在空荡荡的衣袖里，望着叶芸手腕上的银镯子，眼底升起了一丝窘迫和自卑。 同时，她的眼睛也挪不动了。 一动不动地望着叶芸手腕上的银镯子，她忍不住咽了下喉咙，带着一丝渴望地喃喃道：“我们、我们只是没有钱，等他有钱了，一定会把最好的东西都补给我的……” 那个银镯子能值不少钱吧？ 心里这么想的，她也没客气，抬手指着那个银镯子道：“嫂子，你能不能把这个银镯子给我？” 哈？ 第725章 要不到就抢 叶芸一脸不敢置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就突然跳到要她镯子的话题上去了？ 偏偏郭丽丽还一脸的理直气壮。 不是。 妹妹，跟你说这么多，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还想着拿别人东西是吧？ “不行。”叶芸果断拒绝。 声音要多冷有多冷。 这个镯子谁也不能动。 郭丽丽遭到拒绝，脸色一凝。 不过被叶芸骂了一通，她的气势比之前弱了许多，没有再说其他的，只是眼睛还不死心地盯着叶芸手腕上的银镯子。 她记得，王冬的娘手上就有一个差不多的银镯子。 就是没有叶芸手上的好看。 之前她没钱吃饭，想要王冬他娘把银镯子卖了，可王冬他娘说镯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是传家宝，不能卖。 而且，以后是要传给她的。 听到那个银镯子以后是要传给她的，她才咬了咬牙，放弃了这个念头。 之后王冬他娘就住娘家去了。 一直到现在，王冬他娘都没有回来，也不管她肚子里还怀着娃。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王冬他娘说，是因为王冬他姥姥病了她才去住娘家的，不是故意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的。 再说了，她跟王冬在一起是单纯看上了王冬这个人。 王冬他娘是什么样的人，她不在乎，只要王冬对她好就行了。 就像她娘和她大哥。 她娘李秀英是个啥德行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刻薄，脾气差，还爱动手打人。 可是她大哥人好啊。 你看叶芸嫁给她大哥之后受过一点气吗？ 结完婚她大哥就带着叶芸搬出了老郭家，没有叶芸受欺负的机会，只有她娘受欺负的份儿。 郭丽丽坚信，对她那么好的王冬是和秦铮一样负责任的人。 只是他们现在没有钱，如果秦铮愿意给他们资助一点钱，让王冬去做生意，那他们的好日子不也来了？ 可惜叶芸不借给她。 这个可恶的女人，不仅不给她钱，还只会挑拨她和王冬的关系。 见叶芸回绝的如此决断，郭丽丽也有自知之明，恐怕她今天就是磨破嘴皮子，也从叶芸这里要不到一分钱。 既然要不到……那就抢！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还怎么反应过来时，郭丽丽一眼瞅准叶芸手腕上的银镯子，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她看出来那个镯子是松紧的。 只要她抓住镯身，就能把镯子从叶芸手腕上一把撸下来！ “厂长！” 门卫大喊一声，眼疾手快，上前就要去捞郭丽丽的腰。 旁边几个壮汉也一哄而上。 结果郭丽丽大喊一声：“我怀着娃呢！谁敢动我，我讹他一辈子！” 门卫两手一抖。 四五个汉子也是一愣。 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郭丽丽一把抓住叶芸无处可躲的手腕，咬着牙就要把镯子抢走。 叶芸脸色一沉。 “我和你一样都是孕妇，他们不敢动你，我还能不敢？” 话落，她一把将郭丽丽推开。 郭丽丽被推得一下跌坐在地。 叶芸爱惜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见镯子没有受损，松了口气，眼底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跌倒在地的郭丽丽却一把捂住肚子，表情痛苦地喊了起来。 “啊…疼…我的肚子好疼……” 第726章 饿到份上了 “厂长，这可怎么办！” 一声疼吓得门卫和其他几名汉子脸色煞白，皆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惊恐不已地瞪着地上的郭丽丽。 尤其是黑水村的汉子。 他们熟知郭家人的德性，刚刚郭丽丽的话犹在耳边，要是被郭丽丽讹上，他们这一辈子恐怕都赖不掉了。 “厂长，这可咋办……”一名汉子哆嗦着嘴唇，看向叶芸。 叶芸面不改色，抿唇，冷冷地看向了瘫在地上捂着肚子不停痛呼的郭丽丽。 但是郭丽丽低着头。 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喊疼。 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假疼。 她蹲下身，伸手轻轻抬起郭丽丽的下巴，看到了郭丽丽一张惨白的脸。 郭丽丽咬着嘴唇，长满雀斑的脸疼得快要皱成一团，瞪着她道：“叶芸，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了事，你就完了……” “那我就赔你钱。” 叶芸捏着她的下巴，唇角微勾，嗓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 郭丽丽一时张大了嘴巴。 叶芸忽视她脸上的震惊，重复一遍：“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掉了，我就赔给你钱，听明白了吗？” 郭丽丽似乎被吓到了。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咬着牙道：“你少糊弄我……你赶紧给我钱，我就不用你管了，不然我就去告你故意伤害，我读过书的！” 其实她的肚子没有那么痛。 刚刚叶芸推她那一把不轻不重的，对她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是她自己假装摔倒想趁机讹叶芸一笔。 去抢叶芸镯子时她就打算好了。 能抢到镯子最好，抢不到她也要薅叶芸一把，趁机讹一笔！ 反正叶芸和她大哥有钱。 她大哥那么疼爱叶芸，一点也不舍得叶芸受委屈，肯定会帮叶芸出了这笔钱。 她要是单独跟秦铮要钱，秦铮不一定会给她。 沾上叶芸可就不一样了。 “叶芸，快给我钱……”郭丽丽固执地看着叶芸，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弱小。 忽而她眼前一黑。 整个人仰头朝后倒去—— “厂长，她好像真的晕过去了！”门卫指着郭丽丽倒下去的身体，发出了粗狂的惊叫。 叶芸：“……” 她又没瞎。 看了眼郭丽丽毫无血色的嘴唇，她翻了下郭丽丽的身体，并没有看到可疑的血迹。 她拿起了郭丽丽的手腕。 摸到郭丽丽的脉搏，叶芸微怔，忍不住嘴角抽搐…… …… 郭丽丽饿晕过去了。 是的，饿晕的。 不是肚子疼得，也不是摔的，单纯就是摔了那么一下。 她本来就营养不良，体力不支，又要假装肚子疼跟叶芸做戏，一时用力过猛，体力跟不上，直接饿晕了。 晚上，秦铮来到了县医院。 “你说可笑不可笑，摔那一下，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她自己反倒摔晕过去了，也是饿到份上了。” 叶芸又气又想笑。 望着病床上输送着营养液仍旧昏迷不醒的郭丽丽，她摇了摇头，更多的是同为女人的怒其不争。 秦铮冷嗤了一声。 “都饿成那样了，孩子还能安然无恙地在她肚子里待着。”他一开口，语气透着一股浓浓的讥讽。 叶芸从没见过这样的秦铮。 讥讽的，嘲讽的。 一直以来，秦铮都是沉稳的，冷静的，偶尔憨憨的。 第727章 生活雪上加霜 “是啊。” 叶芸感叹了一声。 年轻的身体就是结实啊。 听秦铮的声音比她更恨铁不成钢，也许在秦铮的心底，的确在乎着这个早已经变了的妹妹。 叶芸倒了杯水，递给秦铮。 “之前你说会插手这件事情，也没见你动作，你是怎么打算的？” 秦铮说了声谢谢。 忙完省里的工作后他就一刻不停地赶来了县医院，连口水也没来得及喝，渴得嗓子快要冒烟。 一口气喝完了半杯水。 他捏着水杯，望着病床上的郭丽丽，目光些微复杂。 叶芸为他捏着肩膀。 秦铮不作回复，她也自觉地不吭声，安静地等着他给出回答。 然而。 秦铮抬起头看向她，道：“媳妇儿，要不咱们先回家吧？” “啊？” 叶芸愣了。 秦铮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免得到时候她醒了再赖上咱们，找咱们的麻烦。” 叶芸：“……” 好好好，到底还是高估了你对你妹子的爱啊。 行吧。 亲哥都不想陪床，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嫂子更不可能怀着孕照顾郭丽丽。 营养液还没有输完，叶芸就叫了个护士，让护士多观察郭丽丽的情况，跟着秦铮离开了县医院。 他们一走护士就叫醒了郭丽丽。 县医院里的病人并不少，值班的护士只有两个，随时都要应对紧急情况，不可能单单守着郭丽丽一个病号。 当郭丽丽一睁眼，就看到了正在给她调输液器的护士。 护士见她醒了，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官方地道：“你醒了，既然醒了就跟家里人联系一下，把你的医药费和住院费补交一下吧。” 什、什么…… 郭丽丽还没弄清楚面前的情况，就先迎来了一张账单。 她整个人都懵了。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该死的叶芸，把她送进了县医院竟然不帮她交钱，简直太过分了！ …… “阿嚏！” 坐在副驾驶上的叶芸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尖，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这几天降温了……” 旁边蓦然响起一道轻笑。 叶芸扭头望去，就见秦铮眉眼含笑地瞧着自己。 她不禁抿了下唇，小声嘟囔道：“我怎么感觉你笑的这么奇怪？” “哈哈哈……” 这下秦铮也不装了。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一边看着路，手探过来摸了摸叶芸的发顶，宠溺一笑。 叶芸被他这动作气笑了。 “别笑了，你到底在笑什么啊……”顺势握住秦铮的手掌，她放在腿上，与他十指相握。 秦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在想……”他停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忍不住又是一笑，“我在想她醒过来后发现咱们没有给她交医药费，会是什么表情？” 啊？ 叶芸忍不住瞠目结舌，不是，大哥你没有给她交医药费吗？ “我凭什么给她交医药费？” 秦铮看出她的疑惑，唇边溢出了一道趣味的嗤笑。 叶芸：…… 哦天，她跪了。 这简直让郭丽丽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啊。 “秦铮你真是……” 握着男人的手，她忍不住拍了下他的手背，哭笑不得。 之前她用医院的电话跟秦铮联系时，还特意交代了她身上没钱，让秦铮帮郭丽丽交一下医药费和住院费。 刚刚秦铮带着她直接上车离开，她以为秦铮来医院时已经交过了。 合着他一分没交啊。 一想到郭丽丽醒过来就会看到医院账单……叶芸都想象不到，郭丽丽表情会有多么的精彩。 她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怪不得她会打喷嚏，合着是有人气急败坏地骂她呢。 叶芸忍不住又拍了下秦铮的手背，气笑道：“这下好了，你那好妹妹又要把我记恨上了，本来就没钱，现在又多了一笔账，这不比杀了她还难受？” 秦铮嗤了声。 “我和你是一体的，她但凡长点脑子，就应该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 “你感觉她长了脑子？” “……” 秦铮突然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缓缓点了刹车往路边一停，扭头朝副驾驶上的叶芸看来，“要不……咱们回去给她补上？” “不要。” 她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 回到家，叶霞正拿着一个五彩斑斓的小毛团逗弄着摇篮车里的小初七。 时间过的真快啊。 一转眼，距离叶芸确认怀上二胎的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现在的小初七已满五个月，五官逐渐张开，一张小脸又像秦铮又有点像叶芸。 “小芸回来了。” 叶霞见到叶芸回家，眼里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无论过去了多长时间，叶霞每次见到叶芸，脸上都会由内而外地浮现出欣喜的笑意。 “小初七~妈妈回来喽……” 叶霞放下玩具，抱起婴儿车里的小初七，走向刚进门的叶芸。 叶芸脱下防风的外套，挂到墙上，转身叶霞抱着小初七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她俯身轻轻亲了一口女儿的小手。 “木嘛！妈妈的初七小宝贝~”望着小家伙白白嫩嫩的小脸，她简直喜欢的不得了，又忍不住握了握女儿的小手。 自打怀上二胎，秦香娥他们就很少让她去抱女儿了。 说是，怕她累到肚子。 秦香娥说，刚怀孕的时候胎象还不稳，抱孩子需要腰部用力，小孩子又喜欢闹腾，一个不慎容易闪到腰，伤到肚子里胎儿。 叶芸觉得这话不能全听。 她可以少抱女儿。 但不能直接不抱。 本身她就感觉有些对不起女儿。 原本，她可以不要二胎，把她全部的爱和精力都给小初七。 就算她和秦铮不打算只要一个孩子，也可以稍等几年。 至少在小初七最需要父母的这几年，她和秦铮能专心地去爱她，呵护她。 可她刚生下小初七没几个月就怀上了二胎，她的精力也就只有那么多，只能在仅有的精力上，尽可能地努力给予小初七更多的陪伴和呵护。 从叶霞怀里接走小初七，叶芸抱着她坐进了沙发中。 坐着就用不着腰部用力了呗。 对她的行为，叶霞没有任何异议，喜滋滋地跟着她坐进了沙发。 不论她做什么，叶霞这个当母亲的都会无条件支持。 倒是在厨房里帮着热饭的秦香娥往客厅里瞄了一眼，见叶芸从叶霞怀里抱走小初七，嘴巴张了下，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第728章 你比她更有本事？ 这时秦铮进了厨房。 “姑，今天晚上吃啥？” 高大的身影几乎把厨房门挡住，也把秦香娥看向外面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被迫让她收回了视线。 秦香娥尴尬一笑。 “今天晚上她们炒了几个菜，都是时令的蔬菜，还炖了一条鱼，给你媳妇补补身子，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她侧身，让开了刚刚热好的几盘菜。 锅里面还热着几个馒头。 秦香娥怕秦铮嘴挑，又补了一句：“或者你有啥想吃的，我给你重新做一顿。” 秦铮嗐了声。 “是饭我就喜欢。” 说完他端起灶台上的菜，转身朝外走去，但是胳膊被秦香娥轻轻地扯了下。 因为他的身影挡住了秦香娥往外看的视线，秦香娥特意侧身，打量了一眼客厅里正在逗弄小初七的叶芸，悄悄跟他使了个眼色。 秦铮一脸不解。 秦香娥啧了声，扒拉了下他的胳膊让他小声点，又神神秘秘地朝叶芸的方向跟秦铮使了个眼色。 “啥啊？” 秦铮怼道：“姑你哑巴了？” 秦香娥：“……” 由于秦铮这一声喊得响亮，秦香娥不防，惹得客厅里的叶霞和叶芸都朝他们投来了目光。 秦香娥尴尬一笑。 “没事儿，你们继续跟小初七玩，我跟铮子说点家事儿。”她打着哈哈，一把将厨房门拉了起来。 叶芸：“……” 叶霞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只看出秦香娥脸色好像有点不对，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叶芸。 叶芸轻笑一声。 “没事儿。” 她完全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双手架着小初七的两个胳膊窝让她站在腿上，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惹得她忍不住疼爱地在小家伙可爱的小脸上重重亲了口：“木嘛~妈妈的宝贝女儿，妈妈最爱你了！” 厨房里，气氛却不太好。 “铮子，你咋能说你姑是哑巴呢？”秦香娥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秦铮也啧了声。 抗议道：“那你也不说话，光给我使眼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少根筋，咋能看明白你的眼色？” 一句给秦香娥怼失声了。 “行行行，我不跟你说这个了，你最有理，从小到大你不光是能打架，嘴上的亏也是一点都不吃。” 秦铮嗐了声。 不管秦香娥怎么说，反正他就是这个态度：爱咋咋地。 秦香娥抓住他的胳膊，小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管着你媳妇一点，别让她老抱初七，不然闪到了肚子，还是她遭罪。” “你管这么多干啥？” 岂料她话音刚落，就遭到了秦铮不冷不热的一句反怼。 秦香娥愣了下。 她也怕惹秦铮生气，嘴巴张了张，小声嗫喏道：“我这还是为你了媳妇着想，我之前说过几遍，但是她不听，我到底是个当姑姑的，不好意思老是说她，她亲娘那个样子又不懂这个，还是你合适来说这个话？” “我不说。” 秦铮斩钉截铁道。 “你也别说。” “姑，时代不一样了，我媳妇是咱们家里最有本事的那一个，她做什么心里有数，你竟然想让她听你的，或者听我的。 咋，你是觉得我比她有本事，还是你比她更有本事？” 第729章 好一个护妻男 这…… 秦香娥听到秦铮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呆呆地瞧着秦铮，微微张着嘴巴，大抵是没有想到亲外甥的竟然会这么果断地拒绝她的好意。 然而这还不够。 秦铮瞧着她，不咸不淡地说：“姑，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飘了？” 秦香娥嘴唇一抖。 “我看你最近想插手我和我媳妇儿的事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媳妇儿刚嫁进来的时候，你也很尊重她的意见不是吗？” 又是重重一击。 有话直说，这是秦铮的风格，他向来是个直白的人，也不会说拐弯抹角说一些好听的话。 所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了秦香娥的心头。 秦香娥下意识地蜷起了双手，瞄了眼秦铮不悦的脸色，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角。 秦铮这话说的让她没脸啊。 心底升腾起的羞耻感让她抬不起头，又气又急，又不敢说，只觉得十分委屈，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刚好这时馒头也热好了，秦铮动作从容地关了灶火，掀开锅盖，将馒头拾进馍框里，转身拉开门一脸仿若无事地离开了厨房。 没有端完的菜还放在灶台上。 刚刚热好的饭菜因为耽搁了一会儿的功夫，又稍稍凉了一些。 厨房的门还开着。 端着馍框和盘子的秦铮在喊叶芸吃饭，叶芸应了声，似乎朝厨房这边投来了目光。 秦香娥叹了口气，端起剩下的两盘菜也走了出去。 “快去吃饭吧。”见秦铮和秦香娥把晚饭端上了桌，叶霞接走小初七，笑着催促了一声。 叶芸淡淡嗯了声。 等她洗完手走出厨房，客厅里已经不见了秦香娥的身影。 “媳妇儿，吃饭。”秦铮像个没事人似的，体贴地递给她筷子和馒头，在她对面落坐。 保姆下楼来抱小初七睡觉。 叶霞恋恋不舍地看着小初七被抱走，左右也无事，索性往沙发中一靠，安静地陪着叶芸吃饭。 单单是看着叶芸，她就很满足。 “秦铮，你刚刚在厨房里跟姑在说什么？”叶芸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问。 秦铮仿佛早知道她会好奇。 “嗐，她说让你少抱咱闺女，怕累到你，再连累了肚子里的孩子。”他说的随意，连吃饭的动作都没停。 叶芸哦了声。 “那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秦铮终于从饭碗中抬起脑袋，拍了下胸脯，豪气一笑，一字一顿地道：“我让她少管闲事儿！” 噗……叶芸差点没忍住。 好好好。 她点了点头，抿唇忍下嘴角的笑意，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秦铮碗里，“吃饭吧。” “好嘞！” 犹如海面上的一个小浪花，扑过去之后，已不留痕迹。 …… 翌日，叶芸突然接到了吴玉君打来的电话。 “叶芸，最近在忙什么？” 时隔一段时日不见，吴玉君的嗓音显得比之前还要敞亮，透过电话听筒传来，充满了肆意的活力。 叶芸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烟雾缭绕的包厢内，在牌桌上，她一身狼狈，孤军奋战，被登堂入室的小三带着几个女人逼到绝境。 手里握着一副牌，是她的全部身家和丈夫儿女。 “玉君姐，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吴玉君醇香的嗓音自电话听筒中传来，盈盈道：“你女儿办满月酒的时候我这边忙，都没空过去看一看你和小家伙，不知道你最近又在做什么？” “老样子啊。” 然而她话音刚落，吴玉君便接走了话茬：“我这边倒是发生了一些新鲜有趣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听听？” 说这话的时候，吴玉君的嗓音中的笑意从来没有消失过。 这让叶芸不禁提起了兴趣，笑着应道：“好啊玉君姐，我正愁最近闲来无事，不如咱们聚一聚，找到新鲜的事情做？” “可以。”吴玉君停顿了一下，“不过今天见面，我想你帮我约见一个人。” 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叶芸心领神会，“玉君姐尽管说，只要我能约到的，一定给你约出来的！” “这个人啊，别人约不出来，但你一定能约得出来……” “……” 吴玉君想约见林娇一面。 叶芸扭头去找了林娇。 之前多亏吴玉君的帮忙她和秦铮才能将一手遮天的徐三爷压倒，并接手制衣厂，如今吴玉君有事需要，便是到了她还人情的时候。 …… 如今林娇已经成了整个淮城炙手可热的小神医，连省城里的大人物也听闻过她的名号，她医术高明，想法奇特，诸多疑难杂症经过她的医治后多半都能化险为夷，想要约见她一面也是难如登天。 因为她太忙了。 请她治病的人数不胜数，她只好隐藏行踪，现下能找到她的都是一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没有人能找到她时，她也没闲着，上山采药，下乡义诊，无时无刻不在与疑难杂症斗争。 下乡义诊的对象一般都是些患有疾病的老人，有些甚至是常年顽疾，她带上一帮子学徒，现场教学，既能为老人们消灭病魔，又能带学生见识各种各样的对手，对于她来说不觉得辛苦，还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叶芸找到她时，她正隐姓埋名带着一众学徒在山旮旯里给老人看病。 汗水浸湿了她的脸庞，她带着一顶草帽，热情洋溢地为每一位老人把脉看诊，亮晶晶的眸子里迸发着纯粹的善意。 看到她，林娇欣喜不已。 得知她这次前来是有一位朋友特意邀请，林娇二话没说，直接答应了下来。 这倒是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看到林娇身后正在为人把脉的一众学徒，叶芸道：“你挑个空闲的时间，要是实在没有时间的话，我可以把那边推了。” 岂料林娇说：“去，我怎么能不去呢？就咱俩的关系我还能不去吗？” “再说了，我这一身本事就是救人的，要是有人请我看病我却不去，那我要这一身本事做什么？” 说的好啊。 如此热情又坦诚的林娇，笑容明媚且肆意，让人再也无法将她和那个恶毒到在叶芸挺着孕肚时疯狂地撞向叶芸的蠢女人联想到一起…… 叶芸很快感觉到了另一道视线。 人堆里，江远一边照顾着行动不便的老人，不放心的眼神不时朝这边频频投来。 叶芸：“……” 好好好。 好一个护妻男啊。 第730章 喜欢孩子，生一个？ 下午两点，叶芸在春风楼设宴安排林娇和吴玉君见面。 天气不错的缘故，她特意带了小初七出门，将小初七放进摇篮车里，带足了奶粉和尿布，还带了一个平时照顾小初七的保姆大姐。 大半时间小初七都在睡觉、吐泡泡，从不无故哭闹。 林娇果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之前江远说要当林娇的小跟班，如今仍然是，一天天寸步不离地跟在林娇的身后。 林娇见到小初七后格外激动。 “天哪！我们小初七都长这么大啦！想死姨姨了！快让姨姨亲一口！” “木嘛！木~嘛！” 嘴上说着亲，嘟起来的嘴巴其实没有挨到小初七半点儿。 成年人的身体不知道都带着什么细菌，即使平时收拾得再干净也又看不见的，小婴儿没有什么抵抗力，防不住就是大病一场。 林娇格外喜欢小初七，抱在怀里，满是疼爱地掂了又掂。 小初七也记不住这个姨姨是什么人，只知道在她怀里被掂的好舒服，也跟着舞动起了小小的身体，嘴里还舒服得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嘤咛。 小初七：“唔…唔唔……” 林娇：“唔唔——” 小婴儿这种轻柔的、连续的、类似于低语的嘤咛，表达着她正在享受某种舒适感，或者在探索和练习自己的发声能力，一般只会出现在与母亲或其他照顾者进行亲密的互动时。 这个时候，父母和照顾者的理解并回应是非常重要的。 有效的回应，不仅有助于满足婴儿的基本需求，也能加强亲子之间的联系和互动。 同时，通过观察和解读婴儿的各种声音和表情，照顾者可以更好地了解婴儿的情绪状态和需求，从而提供更恰当的照顾。 总得来说，是一种非常正常且可爱又有趣的现象 林娇快喜欢死小初七了。 小初七唔唔一声，她就及时回应一声，看得叶芸不禁失笑。 江远不知道何时凑到林娇的旁边，瞧着她怀里的孩子，幽幽道：“你要是这么喜欢孩子，生一个？” 林娇的动作忽而一僵。 下一秒，她是孩子也不抱了，人也不笑了，一脸冷漠地把小初七放进了摇篮车里。 孩子这东西，还是看别人生养的才有意思。 再说了，她生不生孩子跟这人有什么关系，他们何时好到了能谈论这种话题的程度？ 被拒绝的江远：“……” 吴玉君饱含深意的眼神在林娇和江远的身上徘徊，不禁打趣。 “早就听说林大夫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位护花使者，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说啊。” 林娇尴尬地笑了下。 对于总是跟在她身后的江远，她也有些无奈，却怎么也赶不走这男人。 倒真是应了那句话。 喜欢你的时候你爱答不理，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反倒贴了上来，像一只怎么赶也赶不走的舔狗。 江远倒是表现的很大方。 被吴玉君点名之后，他没有太大的反应，不急不躁，也没有羞恼，对上吴玉君打趣的目光，淡淡一点头给予了礼貌不失冷漠的回应。 啧，好无趣的男人。 吴玉君一撇嘴，从江远身上收回了视线。 可惜她喜欢的不是江远这一类的，也不会明白江远一脸斯文的外表下，究竟有多么的野。 “都坐吧。” 叶芸轻笑着开腔，做东邀请吴玉君和林娇入座。 至于江远，很有自觉性地坐到了林娇的旁边。 一落座，吴玉君的视线便落到林娇身上，直入正题地道：“今天请林大夫来，倒也没有太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请你帮我调养一下身体。” 叶芸闻言看向了林娇。 “她说她想找你调养下身体。” 林娇眨了眨双眼，默默地打量起了吴玉君的气色。 吴玉君的气色并没有哪里不好，在同龄人之中，她甚至算是保养得体，一眼看不出真实年龄。 甚至一眼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不知吴女士哪里不舒服？” 吴玉君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声，视线瞥向了包厢内的唯一一位异性。 江远不禁掩嘴咳了声。 这是让他回避的意思啊。 于是，他想也没想地回道：“吴女士，行医问诊不分男女，我跟在林大夫身边随她行医已久，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您不必介意。” 呵呵。 吴玉君嘴角一抽，询问的视线默默地看向了林娇。 林娇不禁扶额。 没办法，她是真没办法啊。 她赶过江远的，不止一次，可这人把寸步不离贯彻了个到底！ 不过这还真怪不得江远。 之前她受邀去医治一位大人物的母亲，老太太脾气差，碍于病人的性别她让江远在外面等候，结果老太太在治疗过程中犯了糊涂，大发脾气，把她当成了软弱的儿媳，对她又打又骂，还朝她砸东西。 她在房间里吓得不轻。 江远在外面也吓得不轻。 看病前她特意锁住了门以防有人打扰，江远焦急得打不开门，对着门板连捶带踹，纯木的门板硬生生被他踹烂，冲进来为她挡住了老太太砸向她脑袋的花瓶。 从那之后，江远说什么也不让她一个人面对病人了。 “行吧，我勉强接受。” 吴玉君也不是那么扭捏的人，叹了口气，将手腕伸到了林娇面前。 “林大夫，虽然说我是病人，但也无法仔细地向您描述出我的问题，不如您先给我把把脉，看能否把出我的问题呢？” 林娇点头，“可以。” 叶芸立即起了身。 身为中间人原本她是坐在两人之间的，让位后林娇便坐到了她的位置上，葱白手指搭在吴玉君的手腕处，认真地感受起了对方的脉象。 包厢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唯有躺在摇篮车中的小初七不知世事地望着摇篮车上挂着的彩色小毛团，嘴里吐着泡泡，不时发出奶声奶气的嘤咛声。 叶芸将手指送到小家伙手中。 小家伙立即反射性地握住了她的手指，熟悉的感觉似乎让她安心，兴奋得挥舞起了小胳膊和小腿。 林娇这边却不太乐观。 把了半晌的脉，林娇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波澜无波，到缓缓皱起了眉心，好似遇到了有史以来最难解的疑难杂症。 “咦……” “唔……” “嘶……” 第731章 中医一叹断生死 俗话说的好，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中医一叹断生死。 这一刻叶芸也紧张得不敢吭声，抱起小初七，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默默无声地瞧着林娇和吴玉君。 此时的林娇低着头，不时抬起眉眼偷偷地瞧吴玉君一眼。 可是在看到吴玉君的目光时，她又如触电般立即收回，继续低头为吴玉君把脉，额头逐渐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这真是奇怪了。 江远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俯身凑近她一分，大手不着痕迹地搭上了她单薄的肩膀。 “可是遇上什么疑难杂症了？” 低低的嗓音在林娇耳边响起，搭在她肩膀上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含着一丝淡淡的安抚。 林娇扭头看了他一眼。 对于江远的触碰，林娇并未出现厌恶或者抵触的情绪，也或许她的注意力早已被吴玉君的脉象吸引，暂且注意不到这一点。 见林娇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叶芸直言道：“林娇，不如你有话直接说吧。” 林娇犹豫了片刻。 几秒后，她抬起头，看向了叶芸身边的保姆大姐。 叶芸心下了然。 “大姐，要不你先出去一下？”叶芸对着身边的保姆大姐说道，林娇能让她把人支出去，肯定是从吴玉君的脉象里把出了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大姐听话地起身走了。 叶芸这才看向林娇，笑道：“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林娇默默看向了身后的江远。 江远脸色一凝。 “不是吧，我也要出去？”他指了下自己的鼻尖，一脸不解。 林娇点了点头。 江远：“……” 江远一脸懵逼，他是不想出去，面前这个吴玉君看着正常，谁知道是不是个神经病，万一突然暴起伤害到林娇怎么办？ 之前就有个女的，看着正常，也老老实实地让林娇把脉。 结果是个遗传的精神病，拿起刀就要砍他们，得亏当时他守在林娇的身边，把那女的及时给踹开了。 不行，他不能出去。 江远干脆往林娇身后一站，一脸的坚决之色：“我不出去，我守着你。” 林娇：“……” 叶芸：“……” 对面的吴玉君亦是瞧着他，眉眼之中闪过一丝笑意，打趣：“想不到这小兄弟看着闷，骨子里还挺痴情，怕我吃了你老婆不成？” “怕啊。” “我才不是他老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林娇默默瞥了江远一眼，江远则是心虚地把脑袋往旁边一撇，也不多做解释。 吴玉君啧了声。 “唉，现在的小年轻……” 林娇被说的脸色通红，暗瞪了江远一眼，“我们要说女人家的悄悄话，难道你真的要听吗？” 江远明显一愣。 许是没有想到吴玉君找林娇是这方面的问题，他的脸一路红到了耳根，尴尬的捂住了嘴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远，你出去吧，有我在这里，还不放心吗？” 叶芸也开了口。 江远一下子有了台阶，立即说：“那你照顾好林娇。” 说完他扭头就跑了。 背影，好不狼狈。 包厢门被他冲出去的身影带上，一时响起两道轻笑，羞得林娇面红耳赤。 “林大夫，我听说这是你的前夫啊？”吴玉君收回视线，目光揶揄地看向了林娇。 林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咬唇道：“年轻的时候不懂事……” 说完她求救的目光连忙看向叶芸，让她帮忙说说话，让吴玉君别再逗弄她了。 结果她就看到叶芸也在笑。 这一下她是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红着脸道：“好了，你们快别笑了，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犯过错啊！” “是是是。” 这话吴玉君是绝对同意的。 当初要不是她眼瞎，嫁给渣男前夫，或许也不会被出轨、背叛，沦落到离婚的地步。 不过离了婚也没什么不好的。 起码一个人自在。 往事不堪回忆，吴玉君不禁淡淡叹了口气，八卦道：“林大夫，我看你的前夫对你挺在乎的，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离婚的？” 林娇头也没抬，“合不来。” “合不来？” “嗯。” “仅此而已？” “嗯。” “……” 吴玉君懂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是你们年轻人的思想好，合不来就不在一起过，不把他们男人捧的像爷一样，不委屈了自己。” 像一般人，比如以前的她，只要不是很大的毛病或者很严重的道的问题，都是凑合着过日子。 离婚多丢人啊。 有些人挨打了一辈子，也不能离婚，名声比命还要重要呢。 叶芸道：“不说这些了，林娇，你说说玉君姐的身体吧，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 不等林娇回答，吴玉君便笑着开了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叶芸坐过来，爽利地道：“你是我认下的妹妹，就像是我的亲妹妹，要是没有你拉我出泥潭，说不定我早不知道在哪个大桥上跳了下去，我这第二次的命都是你给的，还有什么事情用瞒着你的？” 叶芸不好意思的一笑。 “瞧你这话说的。”她也没再说什么，抱着孩子坐过去，将视线递给了林娇。 林娇懵逼地眨了眨双眼。 和把脉时的表情一样，她张了张嘴，两秒后又合上了，一脸欲言又止地看向了吴玉君。 吴玉君淡然一笑，“你尽管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娇仿佛得到了大大的赦令，一吐为快： “事情来的突然我就也跟着叶芸喊你一声玉君姐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玉君姐应该是离婚了的，所以我接下来的话可能让你感到冒昧，我知道你会生气但你最好先别生气因为你的身体不允许，好了现在我们回归正题，玉君姐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噼里啪啦，语速极快。 她一下子说的太多，叶芸似懂非懂，抓住重点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道：“嗯……玉君姐怀孕了。” 等等？！ 叶芸陡然一个激灵，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道：“林娇你说什么？玉君姐怀孕了？！ 林娇无辜点头，“是啊。” 第732章 码垛……好羡慕！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相信我的医术，一开始我也怀疑是不是我把错脉了，我宁可怀疑自己的医术也不想怀疑玉君姐找了野、野……野日子过得不错的男人！” 林娇补救完，立即又道：“但是玉君姐的脉象很明显，跳如滚珠是典型的喜脉，不信你自己摸一摸，应该和你的一样。” 叶芸诧异，“和我的一样？” 她还没告诉林娇怀了二胎的事情，林娇怎么知道？ 很快林娇就给了她答案。 “昨天你去找我的时候我摸过你手的啊。”林娇一眼看出她的疑惑，拿起筷子夹起桌上的饭菜往嘴里送，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只小松鼠，笑容灿烂又狡黠地道：“怀孕的女子身上会散发出一种孕味，和普通女子的气息是不一样的，我们学医的人比较敏锐，所以能很早察觉出你们身上的孕味，昨天我一见到你就感觉到不一样了，所以趁机摸了下你的手腕，果然如此！”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 不是，昨天她们不就是简单的握住了对方的手吗？ 她甚至没有感觉到林娇在她的脉搏上停留，她的印象，也仅仅只是他们久别重逢激动的握住了对方激动的小手而已。 叶芸默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她实在没有想到，林娇的医术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高，实在是高啊。 林娇嘿嘿一笑，默默把她竖起的大拇指压下，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呢。 叶芸立即看向了吴玉君。 吴玉君却是不慌不忙地一笑，伸手，把她怀里的小初七抱了过去。 用手指逗弄着小初七的鼻尖，她笑着，语气罕见地多了一抹温柔：“唉……一个人的日子过久了，再生个孩子玩玩也不错，起码能打发不少寂寞的时光，我也有钱，别说怀一个了，就是再来几个也养得起。” 叶芸：“……” 林娇：“……” 两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一声没吭。 小初七并不认生，也许是这一会儿习惯了吴玉君的声音，再加上叶芸就近在咫尺，安然地在吴玉君的怀里吃起了自己的小手指。 主打一个：被抱到哪里，就在哪里躺下玩儿自己的。 看到这，叶芸心中有一个猜测，小心问道：“玉君姐，你是不是早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 吴玉君点头，“嗯。” 叶芸一下沉默了。 林娇夸张地‘哇哦’一声，嘴里塞满了饭菜，含糊不清地乌拉道：“玉君姐，你早就知道了你不说，害得我心惊胆战还以为自己的医术出问题了呢。” 吴玉君被她的样子可爱到了。 “没有确认之前，我怎么好意思跟你们说这些事情呢？” 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中年离婚在大众看来已经是一件不耻之事，离异后又很快怀了孕，传出去怕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吴玉君解释道：“之前我有预感，虽然我年龄不小了，但也没有到例假消失的时候，但是它两个月没来了，再加上最近食欲不振，总想睡觉，早晨起来还会干呕，我心里就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但是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是不敢去医院的，要是不小心传了出去，我父亲一世英名，恐怕都要跟着我抬不起头，所以我才悄悄找到你，约见林大夫，我相信林大夫的医术，也相信你们两个的保密性。” 说到这，她看了过来。 叶芸连忙点了点头。 林娇吃的满脸饭渣，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和米饭，一边努力点头：“嗯嗯！玉君姐相信我，我就不会辜负玉君姐的信任！” 吴玉君勾唇一笑。 林娇：“所以玉君姐，这孩子是你前夫的吗？” “不是。” “哦……”林娇点了下头，压下了涌上心头的好奇心，还有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叶芸也跟着点了下头。 有点渴了，她顺手端起桌子上的水杯仰头朝嘴里灌去。 吴玉君却直接道： “包了个男大学生。” “噗——” “噗——” 叶芸直接喷了茶！ 林娇直接喷了饭！ 小初七一脸懵逼地望着面前狼藉的两人，愣了两秒，奶声奶气地哇哇了两声，手指啃得更起劲了！ “咳咳咳……” 林娇被一粒米饭呛到，趴在桌边，疯狂地捶起了自己的胸口。 叶芸也帮着捶她的后背。 吴玉君一脸嫌弃地擦了擦小初七身上被溅到的茶水，瞥了她们一眼，怒其不争地啧了声：“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儿，这么激动做什么？” 林娇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咳……我…我只是没想到咳咳咳，玉君姐你竟然玩的这么前卫……”她捶着心口，表情一脸的难以言喻。 叶芸帮她顺着后背，听见林娇说完后似乎又小声嘟囔了句：“原来我们玩得真是祖宗们玩剩下的……” 嗯？ 捕捉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叶芸仅仅微顿了一下，仿若没有听见似的，态度如往常一样，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林娇让她漱漱口。 林娇终于将那粒米咳了出去。 敲门声随之响起，门外终是响起江远担忧的嗓音：“林娇？我怎么听你声音不对？你怎么了？要不要我进去看看？” “不用！” 林娇立即拒绝。 她还想多听点八卦呢。 要是江远进来，玉君姐包养了个男大学生的八卦她是铁定听不到的！ 林娇探身凑到吴玉君跟前，眨了眨眼，双眼亮晶晶的，一脸神秘地低声询问：“玉君姐，包养男大学生是什么感觉？” 吴玉君诧异抬头，望着她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深意。 “怎么？你也想？” “艾玛这可不兴乱想！” 叶芸一把捞住林娇的肩膀，把她推回原来的位置，一屁股坐进她们中间，隔绝了林娇看向吴玉君时亮晶晶的眼神。 林娇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啧声道：“叶芸你不厚道。” 叶芸一点头。 嗯嗯，我不厚道！ 天爷啊，江远那边还想着怎么把老婆追回来，他老婆都已经在想包养纯情男大了！ 吴玉君则是嗤笑一声，懒洋洋地道：“也还行吧，他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从山村里考出来的，是他们那里第一个大学生，山里的娃娃，你们知道的，见过的世面不多，人单纯，忠厚，重感情，还不会背叛我，最主要的是……从小干粗活，力气大。” 林娇：“嘶！” 码垛……好羡慕！ 第733章 男人玩玩就好了 “那玉君姐，你什么时候打算把小姐夫带来让我们见见啊？”林娇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道。 叶芸也提起了兴趣。 她还真想目睹一下对方的风采，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纯情男大，让吴玉君这么快就开了第二春。 吴玉君却是微愣了下。 “为什么要见他啊？” “额……”林娇一时语塞，“玉君姐，不打算带他出来溜溜吗？” “哈。” 吴玉君一下子笑了。 “男人而已，玩玩就好了，何必带出来见朋友呢？” 她说的坦然，笑的肆意，还道：“说不定那天我就腻了，换一个，反正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尤其是这种年轻又没有钱的男人，可不能认真地对待他们，不然会吃亏的，以前的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个亏啊，我已经吃过一次，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当初她跟着前夫的时候，对方也只是一个穷小子，徒有一身抱负，却无处施展，是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鼓励他、陪伴他，与他白手起家打下了一番事业，可是她最终换来了什么呢？ 同样的错，她不会再犯的。 叶芸见她如此豁达，点了点头，“可以的，玉君姐这是去父留子啊。” 林娇如遭雷劈。 好好好，原来这也是祖宗们玩剩下的！ 事情谈完之后，几人愉快地吃了饭，又谈了会儿八卦，哪家的老板是个不举，哪家的孩子不是亲生的，谁谁家的儿子是弯的，听得叶芸和吴玉君一愣一愣的，以至于告别时依依不舍，迫不及待地约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等她们准备各回各家，推开门就撞上了一张极其幽怨的脸。 江远面色不虞地站在门口，看到她们出来，眼底刹那涌上了一抹委屈，眼神控诉地看着林娇。 林娇一拍脑门儿。 “哎呀妈，把你忘了。” 江远脸色一时更加难看。 他也没看推着孩子的叶芸和吴玉君，执着地盯着林娇，抿唇道：“所以，你已经吃完饭了是吗？” 林娇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讪讪一笑，“里边还有点剩菜，要不你凑合凑合？” “凑合？” 江远似乎生气了。 “这也凑合，那也凑合，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什么都能凑合？”他红了眼角，抿唇，目光偏执地盯着林娇。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一脸倔强，像极了淋雨受伤的小狗。 林娇被他说得无地自容，也知道真惹了这位爷生气，不由得抓了抓头发，一点小事怎么就值得发这么大的火呢？ 往日他虽然闷闷的，但也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呢。 哪怕是之前没离婚时，就算两人不合，他也只会生闷气，冷战，从不屑于这般与她大吵大闹啊。 再说了，他凭什么跟她闹？ 心里这么想，林娇干脆也脸色一冷，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不就是让你在外面站了会儿吗？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跟人学医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你说要跟着我的，又不是我逼你的，今天来的若是个学徒，我让他在外面站半天他也不会有怨言，你若是有怨气，大可自己回去，又何必跟着我？不要自己来找罪受，又怪别人对你不好，谁生来就该纵着你啊？” 第734章 找你的男大学生去吧 这话似乎把江远伤害到了。 眼眶红红地凝着她，呼吸不稳，胸膛剧烈起伏，一个劲儿地大喘气企图平复情绪。 可无济于事。 叶芸只能看到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眼眶越来越红，似有晶莹的水泽在他的眼角缓缓凝聚。 好半晌，江远从紧咬的牙齿缝里挤出来一句：“好，好……你以为，我跟在你身边，是真的要跟你学医吗？” “不然呢？” 林娇仰头反瞪着他。 这时吴玉君也往林娇的前面一站，护犊子似的缓缓推开江远，嗤声道：“小伙子，没名没分的，这么小气可就不好了。” “好……好！” 江远怒极反笑。 他重重一点头，盯着林娇，嗓音颤抖地道：“我不学了，我也不守着你了，你啊……你就找你的男大学生去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也没有看林娇一眼。 林娇小脸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江远怒气冲冲大步离开的背影，茫然地眨了眨双眼。 愣了几秒她才道：“完了……” 叶芸也将视线从离去的江远身上收回，看向她，叹了口气，“的确，这次做的是有点过分了……” 林娇摇头说了句不是。 她表情呆呆地看向吴玉君，仓促道：“玉君姐，他刚刚说让我去找男大学生，明显是听到我们说的话了，那他岂不是也听到你怀孕的事情了？” 吴玉君一愣。 叶芸更是瞠目结舌，不是姐们，你的关注点在这里呢？ 林娇似乎这才睡醒。 “不行，我得去跟他说，不能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说完她也匆匆跑了。 去追江远的。 吴玉君，“……” 叶芸，“……”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无语。 “你觉得他俩有戏吗？” “悬。” “我也这么觉得，一个不长嘴，一个不长脑子，绝了。” “……” “行了，姐不跟你说了，乏了，回去睡一觉……没关系，又活了一天。” 吴玉君也转身走了。 保姆大姐上前接过了摇篮车，叶芸从车里抱起小初七，俩人一个拉着小推车一个抱着孩子下了楼。 摇篮车是秦铮亲手做的。 通体用得是秦铮亲自上山砍来的竹子，每一道竹片和竹丝皆是秦铮亲手切割、打磨，编好的摇篮里面铺着粉色的小棉被，格外的柔软。 她则是提供了后世可折叠摇篮车的形状，轮子、摇篮、遮阳篷。 如此新颖奇特的婴儿车，引得不少路人问叶芸在哪里买的，纷纷表示也想买一个。 叶芸笑着说是孩子爸爸做的。 没想到有些人竟然当场掏出钱，想请秦铮帮他们也做一个。 “妹子，我媳妇儿马上要生了，这小车来的正是时候，让你家男人帮我们也做一个吧？” “对对对，我女儿也是，之前她生孩子添饭的时候我们给她买了个摇篮，但是太简陋了，没有遮阳的也没有轮子，往那一放除了孩子睡着的时候根本没有用，让你家男人也帮我做一个吧，价钱好商量啊！” “我出五块，你先给我做！” “五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我出十块，我着急用，媳妇儿马上要生了！” “嘿，我女儿的孩子还已经生出来了呢，不比你着急用啊？” 几个人说着险些打起来。 如今市面上的摇篮车外形比较简陋，说是车，其实就是一个竹筐带四个轮，既不美观也没那么实用。 而秦铮做出来的摇篮车，有遮阳蓬，还有挂玩具的地方哄孩子。 有了遮阳蓬，他们就可以推着孩子出门，想晒太阳的时候就掀开遮阳蓬晒晒太阳，孩子想睡了就合上，空间一封闭还能防止蚊虫叮咬。 而且还可以折叠，不想用了就叠起来一放也不占地方。 哪怕孩子用不到了，也可以装点别的东西，充当个小推车用也是有用的。 见到那么多人都想要摇篮车，保姆大姐也高兴得不行，小声说：“妹子，我看这也是一条赚钱的门路啊。” 叶芸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摇篮车制作起来的程序比较麻烦，饶是秦铮也足足用了一天才做好，她刚刚只是在想，一辆摇篮车卖多少钱才合适？ 无论定价多少，现下最重要的是先笼络住客户。 叶芸推掉递到她面前的几张大团结，笑道：“大家不用着急，既然大家需要这辆车，那我打算批量生产，到时候我会在县城里开一家专卖摇篮车的店，大家来买怎么样？”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了哄应。 “太好了！” “老板这店大概什么时候能开起来？我真是太眼馋这小车啦！” “对！我想赶在我媳妇生孩子前买了，给她一个大惊喜！” 叶芸淡淡的视线掠过那名男人，脸上保持着笑容，道：“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尽快，不会超过一周的。” “真的？太好了！” “没想到老板的动作能这么快，那我们就等着老板你把店开起来了！” 叶芸眼见反响不错，又道：“七天后，若是你们不知道店铺的地址在哪，就去蓝天制衣厂门口，跟门卫说你们是买婴儿车的，门卫自会告诉你们办法。” “好好好！” “蓝天制衣厂我知道啊！我经常买他们家的衣裳，我们全家都爱穿蓝天制衣厂的衣服，结实，耐穿，花样还好看！” “老板，你让我们去蓝天制衣厂找你，你跟蓝天制衣厂的厂长认识？” 有人兴致勃勃。 叶芸没有打算暴露身份的意思，淡然一笑，“认识。” 岂料她话音刚落，旁边的保姆大姐啪一声很自来熟地拍了那人肩膀一下，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哈！我们妹子就是蓝天制衣厂的老板，你们放心，她给你们下的保证，一定能做到，一定会把婴儿车给你发做出来！” 叶芸：“……” 人群则是一阵哗然。 有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怪不得说话这么有底气，原来是蓝天制衣厂的老板娘，早就听闻大名，失敬失敬啊！” 又有人道：“老板娘说这摇篮车是孩子他爹做的，就是咱们县城里那位敢搞房地产的大老板秦铮啊？” “哎呀妈！你们两口子一个赛一个，都是咱们县里的名人啊！” 别吹了别吹了。 叶芸捂脸，想逃，再吹她就真的有点找不到北了。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保姆大姐如此健谈啊。 保姆大姐往她耳边一凑，坦然地道：“妹子，老板说了，您是他最宝贝的女儿，出门在外不必遮遮掩掩的，他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多牛逼，看谁还敢欺负你！” 叶芸再次哑口无言。 好好好，不愧是她那不靠谱的爹能干出来的事儿。 忽然她隐约察觉到一抹不善。 人们都是爱聚众看热闹的，连新闻都传播得贫瘠的时代，街上的热闹总是能很快地吸引来不少人。 叶芸抬头循着第六感望去。 只见人群之外，郭丽丽正拽着王冬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叶芸！” 走在前边的郭丽丽咬着牙，绷着脸，目光愤恨，一副誓要与她不死不休的神情—— 第735章 家人们，无语了 “好啊你个叶芸，假装好心把我送到县医院，结果连医药费都不给我付，害得我又欠了一屁股的债！” “你倒好，在这里接受起别人的吹捧来了，你好恶心！” 郭丽丽连大嫂也不喊了。 冲上来就要推叶芸。 眼疾手快的保姆大姐上前一挡，郭丽丽不仅没有推到叶芸，反而被身强力壮的保姆大姐一胳膊怼了出去。 “啊！太过分了！！”郭丽丽摔倒在王冬怀里，气得发疯。 保姆大姐冷着脸往抱着孩子的叶芸跟前一站，双手一叉腰，气势十足，主打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她们是穆敬生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时刻保护着叶芸。 笑话，一个月五十块的工资，比正儿八经的铁饭碗工资都高，她们但凡有一点私心，这钱拿着都烫手！ “叶芸！你现在是威风了！” 郭丽丽很快从王冬怀里站稳身子，一撸袖子，指着叶芸道：“你赶紧把县医院的医药费给我还上！省的他们老是堵在家门口找我，不然我就天天去你的制衣厂门口闹！” 叶芸愕然，“县医院的医药费你没有交吗？” “我上哪去交！” 郭丽丽一说起这个更加生气，咬牙切齿，鼻子都气歪了。 “我连饭都吃不起了，你竟然还让我自己交医药费，要不是我跑了出来，现在还被人从医院扣着呢……你那么有钱，帮我交一下医药费又怎么了？” 豁，竟然是从医院逃单的。 叶芸耸了下肩膀，“医院又不是我住的，我又不是病号，我凭什么给你交医药费？” “是啊，你这个小姑娘真搞笑，怎么冲上来就让别人给你交医药费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了起来。 一名中年妇女撇着嘴上下打量了噫眼郭丽丽，鄙夷道：“你这小姑娘，怕不是出来讹人的？” “哎呀，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得了，学什么不好学讹人……” “我看她旁边这男的有点眼熟……哎呀，这不是之前经常在咱们街上混的小混混嘛！” “噫！哦哦哦……这不就是那个偷鸡摸狗的王冬嘛！” 一时间众人都认出了王冬和郭丽丽，鄙夷的、唾弃的、嫌恶的目光全砸到了他们身上。 郭丽丽一时尴尬的不行。 “我王冬哥才不是混混！他是为了给他娘吃饱饭才会去偷东西，他是个孝子，是个好人，你们懂个屁！”她双手叉腰，竭尽全力地与围观群众据理力争。 明明还不到二十，却已经表现得像个三四十的市井泼妇。 叶芸的脸色愈发阴沉。 郭丽丽的体力并未恢复多少，说不了两句便头晕眼花，晃晃悠悠地倒进了王冬怀里。 “丽丽，丽丽你怎么了……” 王冬脸上带着浓浓的痛色，晃着郭丽丽的肩膀，差点把郭丽丽晃吐了还一副深情又痛苦的模样。 他看向叶芸，挤着一张难看的哭脸道：“大嫂，你不能这么狠心，丽丽的身子快撑不住了，你和大哥可以不认我这个妹夫，但是不能不认丽丽啊……” 叶芸眼角抽了抽。 真是服了。 “什么大哥大嫂，别乱攀亲戚。大姐，我们走。” “不许走！” 听到她们要走，昏倒在王冬怀里的郭丽丽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叶芸：“……” 家人们，无语了。 她的离去竟然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了，若是林娇还在，不得现场拜她为师啊。 第736章 什么腌脏东西 “叶芸，我看你这车不错，刚好我过不了多久也要生孩子了，既然你不给我钱，那就把你这车给我吧！” “我哥是我娘家人，理应给我孩子送个小孩儿用的车！” 郭丽丽也不客气，伸手就去抓摇篮车，钱她是要不到了，能多弄点东西就赶紧弄点东西。 她刚刚听围观的人在这喊，一辆摇篮车能卖十块钱呢。 叶芸又岂会让她如愿？ 郭丽丽的手抓过来时，她猛地把摇篮车往身后一拉，不给郭丽丽一点触碰的机会。 “诶你这姑娘是怎么回事？人家不想给你讹，你怎么还上来抢东西了呢？”旁边有人见她抢东西，立即上前阻拦道。 郭丽丽怒不可遏，“她是我大嫂，理应给我送点东西！” “我只是要她手里的旧东西，没有让她给我买新就够好的了！” “不行！” 有人往叶芸跟前一挡，指着郭丽丽道：“别说她是不是你大嫂，就算人家是你大嫂，你这小姑娘肚子都还没打大起来呢就从娘家人抢东西？你哪来的底气啊？” “就是，见过往娘家拿东西的，还没见过从娘家抢东西的呢！” “这不是妥妥养出来个白眼狼！” “诸位说笑了，她根本不是我男人的妹妹，她只是我男人那断了亲的娘跟其他男人生的，我男人跟他娘都已经写了断亲书，跟她更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叶芸解释，嗓音清淡且充满了不在意。 她不在意郭丽丽的大吵大闹，只当郭丽丽是个跳梁小丑。 郭丽丽气得不行。 “你、你……”指着叶芸你了半天，硬是没再憋出一句话。 王冬见郭丽丽不占上风，旁边也没有人帮助他，一双吊梢眼盯着叶芸，急速地想着对策。 忽然，他的视线落到了叶芸怀里的小初七身上。 一时间他仿佛找到了叶芸的软肋，眼神一变，松了口气道：“大嫂，你抱着孩子一路也累了，不如我帮你抱一会儿吧？” 说着他就要朝叶芸伸出手。 保姆大姐第一时间发现出他的不对劲，气势汹汹上前一步，啪的一声就拍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什么腌脏东西也好意思碰我们家的小姑娘？滚远点儿！” 保姆大姐是个爽利的暴脾气，两手一掐腰，往前边一站，沉着一张脸，像只母老虎似的护着叶芸和小初七。 干活的大姐就是不一样，即使王冬皮糙肉厚也被拍得手背迅速泛起了红。 他嘶了口气，摸着手背上的一片红，气愤地指着叶芸道：“大嫂，你别太过分了，我又没有恶意！” 叶芸冷嗤了一声。 “我老早的时候就见过你这招了，跟我玩心眼，你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吗？” 她抱着怀里的小初七，冷笑连连：“我劝你别把主意打到我孩子的身上，上一个敢打我孩子主意的人，一家三个大男人全都进去蹲大牢了！” 王冬脸皮子一颤，什么？ “不信啊？”叶芸笑着，示意他看向身边的郭丽丽，“不信你就问问你身边的人，就是她爹和她两个亲哥哥！” 掷地有声，吓得王冬猛不丁地打了个激灵。 郭丽丽的亲爹和亲哥哥进去坐牢了？还是秦铮和叶芸送进去的？ 郭丽丽没说过啊。 虽然他是个混混，但是他也只敢做一些偷鸡摸狗犯不上大罪的事情，坐牢的事儿他可不敢。 “丽丽，你没跟我说过你两个哥哥和亲爹进去坐牢了啊。”王冬惊魂未定地抓住郭丽丽的肩膀，着急得压低声音发出了质问。 郭丽丽脸色窘迫，小声道：“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没必要跟你说……” “你……唉！” 王冬懊恼不已。 原以为能扒上郭丽丽这棵大树，结果郭丽丽的亲爹和亲哥哥都被秦铮两口子送了进去，这下他应该在怀疑郭丽丽在秦铮心中的份量了。 “王冬，你给我记住了。” 叶芸面若寒霜，一字一顿咬着牙清晰地道：“你来烦我和秦铮，我和秦铮顶多是不耐烦，但若是敢动我女儿，我和秦铮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大姐，咱们走。” 懒得再跟恋爱脑和黄毛扯皮，抱着小初七，冷着脸离开上了路边的小轿车。 原地，王冬一脸彷徨。 “王冬哥？王冬哥你怎么了？”郭丽丽见王冬一直盯着小轿车离开的方向，不由担心，紧张得晃了晃王冬的胳膊。 之前是王冬追的她，但后来慢慢的变成了她害怕王冬会不要她。 她怀了孕，离开了李秀英，又得不到秦铮的帮助，要是王冬不要她了看可怎么办？ 当然，王冬不会不要她的。 王冬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不要她们娘俩，他还要让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过上好日子呢。 对，王冬喜欢的是她这个人。 想到这郭丽丽迅速把叶芸说的那些话全部抛之脑后，她才不相信王冬喜欢她是因为秦铮，王冬追她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哥是秦铮呀。 此时王冬的目光落到她脸上，眼神逐渐加深：“丽丽，你爹和两个哥哥真是你大哥送进去的？” 郭丽丽点头道：“是啊。” “是因为什么？” “好像是……”郭丽丽想了一下，只觉得当时乱糟糟的，胡乱一挥手道：“当时我大哥推了我爹的屋子，我爹他们生气了，就联合我大哥和二哥一起半夜去偷我大哥的孩子，然后被我大哥抓个正着，之后我爹和我大哥还有二哥就坐牢了。” “哦对了，我三哥也一起去偷孩子了，不过没坐牢，只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跑去哪了。” 王冬一听，“你三哥没坐牢？” “对啊。” 王冬眼神一亮，仿佛找了个什么缺口，继续询问：“丽丽，我记得你说过，你三哥跟你是双胞胎，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是吧？” 郭丽丽点头道：“对啊。” “那也就是说，你三哥和你大哥也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对不对？” 郭丽丽不禁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嗤声道：“当然是了，我和三哥龙凤胎，大哥跟我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当然三哥也是喽！” “所以你三哥没坐牢是因为和你大哥有血缘关系，你大哥不舍得动他！” 郭丽丽一愣，“……” 好像也对啊。 王冬激动得一把抱住她，兴奋不已地道：“丽丽你看，你大哥还是在乎你们两个有血亲兄妹的，哪怕你三哥敢偷他孩子，他都不舍得让你三哥去坐牢，反观你另外两个没血缘关系的哥哥和爹都被他送进去了，说明他很看重血缘啊。 那你这个妹妹他一定也很在乎的，丽丽，咱们好像有救了！” 第737章 省城去找秦铮 大街上，王冬激动得抱着郭丽丽直转圈，全然不顾郭丽丽被他转得头晕眼花想要呕吐。 “王冬哥……快放下我！”郭丽丽使劲拍着他的肩膀，难受不已。 王冬吓一跳，连忙放下了她。 被放开的郭丽丽一下子冲到路边，捂着胸口，毫无形象地呕吐了起来。 但她最近都没吃过饱饭，胃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吐，半天只呕出了一些黄水，酸臭的味道熏得王冬一脸嫌弃地别开了脑袋。 但是戏还得演。 王冬硬是忍着脸上的嫌弃，蹲在郭丽丽身边，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心疼道：“丽丽，我实在看不下去你受苦了，我去求你大哥好不好？” 什么？ 郭丽丽蓦然抬起头。 望着王冬脸上坚定的神色，她不禁感动的泪眼汪汪，哽咽着道：“王冬哥，真的吗？” “啊？” 王冬神色一怔，张大了嘴巴，猝不及防地瞧着郭丽丽。 脑海中浮现出秦铮那天站在门口恨不得一圈呼死他的表情，还有那强壮的体格子，当即吓得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不行，丽丽……” 岂料郭丽丽一把抱住他的双手，泪眼婆娑地道：“王冬哥，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为了我，你连最后的骨气都不要了。” 王冬：“……” 他是要骨气吗？ 他要命。 王冬犹豫了两秒，一咬牙道：“丽丽，我刚刚想了一下，我觉得我还是不能过去。” “啊？” 这下轮到郭丽丽愣住了。 王冬一闭眼，狠狠点头道：“骨气不骨气的在受苦的你面前已经不重要了，如果骨气能换饭吃，我一定把我全身的骨气都卖掉，只要你能吃饱饭，可现在不全部是骨气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是你大哥能不能看得起我的问题。”王冬的语气一本正经，握住她的手道：“丽丽，我丢了骨气是小事，但是决不能让你大哥看不起我，要是他看不起我了，觉得我不靠谱，不把你嫁给我了，怎么办？” 郭丽丽的嘴巴张了张。 一时间她迷茫了。 为了给她弄饭吃，丢掉骨气，她大哥会瞧不起王冬吗？ 难道不会是觉得王冬为了让她吃饱饭，连骨气都能丢，然后对王冬改观吗？ 她忽然不懂了。 之前她护着王冬，不想王冬在秦铮面前受一点委屈，哪怕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让王冬去求秦铮。 可现在穷到了份上，饿到了份上，她是真想王冬能去服个软。 王冬好像看穿她心中所想，脸色也露出一抹灰败，唉了一声：“丽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我是真不想找他们借钱，哪怕是你去我也是不想的，若不是看你受苦受到了份上，我才不会去找他们借钱，不然，我不是把你大嫂说的话坐实了嘛！” 说完他也有点生气地放下郭丽丽的手，背过身去，叹起了气。 郭丽丽心中一慌。 眼见王冬生气，仅剩的一点脑子也跟着没了，立即着急道：“王冬哥你别生气，既然你说我大哥还是在乎我的，我就去试上一试，我听说我大哥最近在省城搞了个大公司，挣了好多钱，我直接去省城找他，你看怎么样？” “真的？”王冬一听，立即转过了身子迫切地看向她。 郭丽丽果断点了点头。 为了哄王冬她真是豁出去了。 “太好了！”王冬一把抱住她，也不嫌弃她身上的酸臭味了。 郭丽丽松了口气，小声道：“只是王冬哥，要是去省城的话，要车费，咱们现在身上没钱……” 王冬凝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又是一笑，“放心，我去饲料厂扛袋子，一定帮你把这车费挣回来！” “好！” 郭丽丽终于也跟着笑了。 接着她又投进了王冬的怀里，这一刻，再次感觉到了同甘共苦的甜蜜。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王冬也邪邪地勾起了唇角，眼神之中散发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不就是车费嘛。 几块钱而已，几块钱把郭丽丽扔到省城，往她哥哥公司一扔，换来数不尽的财富，大赚特赚！ …… 小巷子里，王冬他娘从兜里掏出用手帕包着的一叠钱，肉疼地抽出两张，心一狠快速地递给了王冬。 递钱的时候她还一脸心痛，咬着牙道：“我说冬子，你到底啥时候才能把郭丽丽这桩婚事给办了？我这一天天在你姥姥这里住着，天天伺候你舅舅一家子，你不是说娶了郭丽丽咱娘俩就能过上好日子？这事儿咋这么难呢？” 王冬不耐烦地接下钱，道：“娘，这事儿没这么容易，丽丽她嫂子是个麻烦，烦死了！” 王冬他娘：“她嫂子？” “对啊！”王冬一想起叶芸，脸色阴沉，“之前丽丽她爹和三个哥哥得罪了秦铮，秦铮把她爹和两个没关系的哥哥送进了大牢，唯独放过了一个娘生出来的老三，说明秦铮心里是有这一对兄妹的，说明问题没出在秦铮身上，出在他媳妇身上啊！” 王冬他娘一下子明白了。 “怪不得呢，自古都是媳妇儿防婆家，怪不得他们两口子不帮你们小两口，合着祸根都在那个外来的媳妇身上！冬子，我儿，你这么有本事，还搞不定一个娘们？” 王冬啧了声，心想这事儿哪有这么容易？ 他看了眼手里的钱，一伸手道：“娘，你给的太少了，再给我一点儿，丽丽直接去省城找她大哥，不得买点东西啊？” 咦…… 王冬他娘更肉痛了。 “说好的能不花一分钱把媳妇儿娶回家，娶回家还能攀上富亲戚，这一天天的咋光要钱……” 嘴上这么说，王冬他娘还是又抽了两块钱塞给王冬。 “冬子，你可省着点花，咱们家底可就剩五百块了，郭丽丽她家里要是一直不同意你，这一茬要是跟你成不了，娘还得留着给你娶其他媳妇呢。” “行行行，知道了娘。” 郭丽丽她大哥大嫂要是真不同意他，就是不带他一起玩，那他还娶什么郭丽丽啊。 反正都尝过了，拿着他娘的五百块娶个黄花大闺女不是更好？ 王冬拿着钱就走了。 走到巷子口，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在吃糖，他当即拐弯走了过去。 人家小孩刚剥完糖纸正要把糖往嘴里送，他一只手伸过去，抢走小孩手里的糖，一仰头就扔进了自个儿的嘴里。 那小孩一愣，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王冬甩着钱摇头走了。 身后小孩的家人着急得冲出来拉着小孩查看情况，对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他却完全不在意，摇头晃脑地继续甩着手里的一小叠毛票。 多跟他娘要了两块钱，喝酒去！ 等郭丽丽去省城找了秦铮，秦铮要是不管郭丽丽，郭丽丽甚至连家都回不来，看秦铮怎么办！ 嘿嘿，他都已经看到未来的自己过上好日子了！ 第738章 战争来临前的感慨 又是一天夜色已深，细雨连绵，黑色的小轿车打着两束灯光缓缓驶入庭院，客厅里休息的叶芸听到动静后立即起身迎接男人回家。 结果她刚出客厅，一眼就看到了从车后排下来的郭丽丽。 嘶！ 下了车的秦铮看见她站在房檐下，寒风吹起了她的发，连忙加快了脚步朝她大步跑去。 “媳妇儿，下雨了你出来干嘛？” 叶芸：“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啊？” 秦铮此时已经大步走到她跟前，拍了拍身上落下的细微雨水，才又问道：“媳妇儿，你刚刚嘟囔的啥？” 叶芸：“……战争来临前的感慨。” 秦铮愣住了。 半晌后，他似乎才明白了叶芸的话，一拍脑袋，搂着她的肩膀朝屋里走去：“先别管这些了，外面风大，你身体不好，别再感冒了。” 叶芸的视线还在郭丽丽身上。 郭丽丽冷哼一声，扬起了下巴，丝毫没有初来乍到局促，反而高傲的像只花孔雀。 她的王冬哥说的果然没错，她大哥不会扔下她不管的。 这不，都把她带回家了。 一进屋，郭丽丽就拍了拍身上落下的些许雨水，故作不舒服地打了个喷嚏。 然而谁也没关心她。 往日最反感她的秦香娥今天上楼早，两个阿姨也已经收拾完家务带着小初七上楼休息，就连叶霞也和许久不回家一次的穆敬生回了房，秦铮的注意力更是在叶芸身上。 方才叶芸仅仅是在外面站了几秒，便惹了秦铮心疼。 “下雨的时候不要往外面跑，雨水寒凉，刮过来的风又冷又湿的，对骨头最不好了，你身子骨不好，万一给你吹下病根怎么办？”他一边念叨，手上不停地倒了杯热水送到叶芸面前。 明明冒雨回家的是他，他却反过来照顾一直待在家的叶芸。 这画面给郭丽丽都看羡慕了。 “阿嚏！”她不甘心，张大嘴巴又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终于吸引了秦铮的注意。 叶芸也抬头看向了她。 郭丽丽揉了下鼻尖，一脸可怜地看向秦铮，道：“大哥，我好像感冒了，你能不能也帮我倒一杯水？” 岂料秦铮脸色一变。 “你感冒了？” 他如临大敌，一把捞起旁边小薄被裹住叶芸，抬手无情地对郭丽丽做出了一个拒绝靠近的姿势。 “你感冒了就离我媳妇儿远点，万一把我媳妇儿传染了可不好了！” “什、什么？” 郭丽丽不禁瞠目结舌。 秦铮沉着脸道：“你是不是看不清自个儿的身份了？我把你带回家是不想看着你冻死在我工地里，可不是因为什么兄长妹妹的，咱们早就没关系了，你别得寸进尺。你要是把我媳妇儿传染感冒了，你信不信我把你剁碎了！”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就你这，整个人比不上我媳妇儿一根手指头，把你剁碎了都不够赔的！” 郭丽丽彻底惊呆了。 怎么，媳妇儿是金贵的，她这个亲妹妹就不金贵了？ 她不服！ 看看窝在秦铮怀中被嘘寒问暖的叶芸，又看看孤苦伶仃的自己，郭丽丽心中升起的不忿情绪越来越浓烈。 哼，她暂时忍。 反正秦铮已经把她带回了家，说明秦铮心里放不下她这个妹妹，说不定这么对她都是在叶芸的面前做戏呢。 只要她先在小洋楼里站稳脚跟，再慢慢和秦铮修复关系，还愁秦铮不会给她钱？ 郭丽丽心里想着，美得她眼珠子都跟着翻上了天。 挑空的房顶上又大又亮的水晶灯闯入她的眼底，流光溢彩，好不奢华，令她情不自禁地跟着抬起了脑袋。 真豪华啊。 这就是住在小洋楼里的感觉啊。 哈哈，等她和秦铮修复好关系，这小洋楼说不定以后就是她的了！ 心里想着，郭丽丽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仿佛看到了她以后每天在小洋楼里当阔太太的富贵生活，一脸憧憬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叶芸、秦铮：“……” 见郭丽丽仰头盯着水晶灯不停发出痴汉的笑声，且一副失了智的表情，两人眼角不禁抽搐，一时间默默地抱紧了对方。 叶芸：“她在笑什么？” 秦铮：“不道啊……” 叶芸：“……” 小洋楼的房间不够，主要是人多，两个保姆大姐分别住了一间房，剩下的空房间也渐渐当成了杂物间，一个多余的空房也没剩。 秦铮也懒得专门给郭丽丽安排房间，干脆扔了一床被子，让她自个儿睡沙发。 其实让郭丽丽去跟其中一个大姐挤挤，也是可以的。 但是谁让她不讨喜呢。 秦铮不会为了她专门去叫醒保姆大姐，让一个人家没见过的陌生人跟人家一起睡，多冒昧啊。 扔完被子秦铮就上楼了。 气得郭丽丽在楼下跺脚。 她还以为自己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没想到到家的第一天，秦铮竟然让她睡沙发！ 没关系，她睡就是。 别说让她睡沙发，就是让她打地铺都行，更何况小洋楼里的沙发比王冬家的炕都软乎！ 楼上。 男人一进门，叶芸就连忙把他拉进房间并迅速关了房门。 “秦铮，你怎么把她带回家了？”她不解，疑惑，满脸求知眼巴巴地瞧着秦铮。 秦铮：“……” 整理了一下，他把今天在工地里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叶芸。 今天下午，郭丽丽突然出现在他的工地上，还不戴安全帽，给他气得，当场果断让人把郭丽丽扔出了工地。 本来他想着郭丽丽会知难而退，自己会回去。 就算不回去也轮不到他管。 她能跑来省城，肯定少不了王冬的手笔，她肚子里还怀着王家的种，王冬不会不管她，说不定就在哪个角落里猫着呢。 结果他想劈叉了。 他就没见过那么混账的男人。 黄昏又下起了小雨，他带人走出工地时，发现郭丽丽竟然还老老实实地在工地门口待着。 一个大姑娘，往工地门口一蹲，身上淋的都是雨。 呵。 讲真，老郭头要是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气得越狱。 第739章 你隔这做梦呢？ 眨眼间郭丽丽就逮着了他。 一见到他，郭丽丽就立即起身跑了过来，抓着他的衣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道： “大哥你帮帮我吧，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要是不帮我，我都没有地方去，我要在这陌生的大街上冻死了……” 他还想问一句王冬呢？ 但他想不用问了。 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这不说明王冬把招用死了吗？ 对方是打定主意把郭丽丽往他这里推，好不容易憋个大招，又怎么会给郭丽丽留下退路？ 刚好他之前没时间处理郭丽丽和王冬的事情，如今他也让人摸清了郭丽丽和王冬的渊源，知道了王冬的野心，也是时候处理这两个脑子进水的小年轻了。 所以他就把郭丽丽带回了家。 叶芸听完，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 “好媳妇儿……”秦铮忽然搂住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脸上啵了一口，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地道：“你点子多，要不你帮帮我？” 啊？ 叶芸不禁露出了痛苦面具，嘴角一抽，“你把人带回家，让我处理？” 秦铮一咧嘴，搂住她的肩膀大不正经地道：“我心眼直，只会跟她说让她跟王冬断绝来往，不然我就打到他们断绝来往，但是你看她现在这个走火入魔的样子，硬的肯定行不通，还是得媳妇儿你来点怀柔政策，跟她整点弯弯道道的，从根源上让她清醒，你说对不对？” “呦~” 叶芸啧了声，看着他的眼神都逐渐变了味。 秦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窘迫道：“媳妇儿，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还知道怀柔政策呢？” 叶芸娇嗔一声，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转身走两步直接爬上了大床。 秦铮嗤笑一声。 “我怎么不知道啊。”他也跟着上了床，从后搂住了叶芸的腰身。 脑袋从后埋进叶芸的颈窝，温热的唇瓣轻轻触碰着她的脖颈和耳根，撩拨的气息不停地喷洒在一处，酥酥麻麻的感觉一阵又一阵地侵袭了她的全身。 “别闹……”叶芸不舒服地嘤咛一声，动了动身体。 但有颈窝里那一道温热的气息作祟，她的呼吸溃不成军，发出来的声音是又娇又媚，格外勾人。 显然秦铮是受不住这些的。 粗粝大掌握住叶芸的小手，放到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带着滚烫气息的吻，拎住她的腰身把她一起塞进了被窝。 …… 清晨。 “啊！！” 一道响亮又刺耳的尖叫声骤然响起，惊得叶芸猛地一个激灵，打破了她的清梦。 她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只见秦香娥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双眼瞪得溜圆，不可思议地瞧着睡在沙发中的郭丽丽。 叶芸不禁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姑，你怎么了？” “她，她她她她……” 秦香娥指着沙发中的郭丽丽，她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名字。 沙发里睡着的是郭丽丽啊。 见秦香娥一脸震惊，叶芸开腔解释，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一丝明显的沙哑：“没错，郭丽丽啊。” 秦香娥立即看向了她。 “你带回来的吗？”她竟然下意识地问道。 啊？ 叶芸神色一怔，眼神也有了一丝清明，淡淡笑道：“姑，你说什么胡话，我对她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带她回家？” “哦……” 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秦香娥眼底划过了一抹尴尬，闭了嘴。 莫说是不是叶芸把郭丽丽带回来的，就算是叶芸带回来的又怎样？ 小洋楼是穆敬生为叶芸购置的不动产，是叶芸的家，在这个家里她是实打实的主人，往自己的家里带个人又怎么了？ 其他人也被尖叫声引了出来。 对于家里突然多了个人，叶霞也很好奇，抱住了叶芸的胳膊，隔着一层楼的距离，居高临下地遥遥打量着沙发中熟睡的郭丽丽。 两个保姆大姐也出来看热闹。 偏偏是这样的动静，睡在沙发中的郭丽丽仍是没有一丝想要苏醒的迹象。 “大姐，你下去看看。” 其中一位大姐下了楼，见郭丽丽一直没动静，连走过去的步伐都加快了些许。 大姐走到郭丽丽的跟前，先是推了她一下，没动静，下意识地去摸郭丽丽的额头。 这一摸不要紧。 “呀！芸妹子，她的额头好烫，是不是昨晚下雨着凉了？咱们要不要把人送去卫生院？”大姐一脸惊慌，扭头朝楼上的叶芸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透过棉被，她也看到了郭丽丽明显隆起的腹部。 说不上大，也说不上小，把棉被都撑了起来，看起来跟叶芸也没差多少。 叶芸抬脚下了楼。 一直走到沙发旁，她伸手摸了下郭丽丽的额头，顷刻间触及到了一片滚烫。 得。 跟着王冬饿了这么久，还怀着孕，小雨一淋，这不是把她往阎王殿里送吗？ “去喊张叔开车，去卫生院。” “好。” …… 下午两点，郭丽丽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削苹果皮的叶芸。 “叶芸？！” 她吓了一跳，看到眼前是医院，而她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更是吓得灵魂出窍一下子从病床上坐起了身。 “叶芸！你对我干了啥！” 她红了双眼，歇斯底里地大喊。 叶芸不耐地皱了下眉。 “真烦。”淡淡吐出两个字，她把小刀往苹果上面用力一扎。 郭丽丽顿时浑身一抖。 望着插进苹果中的小刀，她的嘴巴颤了颤，一开口哽咽得不成气：“你、你好狠的心……你竟然把我弄晕，把我带来医院打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说我大哥咋这么好心突然带我回家，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算盘，我真是看错你们了！” “娘……我大哥太狠心了，他竟然打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不对！我大哥那么好的人咋会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叶芸，是你对不对？是你瞒着我大哥打掉了我和王冬哥的孩子是不是！” 叶芸：“……？” 不是，你隔这做梦呢？ 叶芸干脆指了下病床，鄙夷道：“你要是还没睡醒的话，被窝里还有点热气儿，我建议你躺下继续睡。” “叶芸！” 郭丽丽气哭了。 第740章 蠢，太蠢了 “孩子在不在你的肚子里，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叶芸嗓音冷冷。 正发飙的郭丽丽一愣，下意识地低头往自己的肚子看去，宽松的病服根本看不出什么，她连忙掀开病服，就看到了自己隆起的小腹。 “咦？我的孩子还在？”她欣喜若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芸不禁翻了个白眼。 实在是……蠢，太蠢了。 这脑子，也难怪能被王冬蒙骗。 “那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郭丽丽连忙放下衣服，看向叶芸，眼神之中还有一丝警惕的神色。 叶芸拔出小刀，继续削皮。 郭丽丽见她不回答，毫不客气地催促：“叶芸，你说话！” 叶芸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语气淡淡：“当然是来医院打掉你腹中孩子的，你满意了吧？” “啥？！” 郭丽丽大惊失色。 叶芸冷冷勾唇，毫不吝啬地给予了两个字的评价：“哼，蠢货。” 郭丽丽怔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登时气红了脸。 “叶芸你少给我卖关子！我不信你敢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你要是敢动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跟你拼命！” 呦？ 叶芸来了兴趣，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打量起了这个妹妹。 “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先护上了，不是我说，你这个护犊子的性格还是挺倔强的，怎么就没用到该用的地方呢？” “你胡说八道啥呢……” 郭丽丽根本听不懂她口中的大道理，厌烦地扔下一句，整个人再次钻进了被子，单方面孤立叶芸。 叶芸手里有刀，她不敢招惹。 不然她早就扑上去了。 “刚好，既然你再一次把我送进了医院，那你记得把我上次欠医院的医药费一起结了吧。”郭丽丽只露出一双眼睛，张口就道。 叶芸冷呵了声。 岂料这一声落进郭丽丽的耳中又成了嘲讽，郭丽丽一把拉下棉被，撅着嘴道：“叶芸，这次你别再想一走了之，我大哥已经接纳了我，不会再放任我不管的，就算你不交这个钱，他回来后也会给我交，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跟你生气呢。” “还有，我怎么又进医院了？” 难不成又是饿进来的？ 这句话郭丽丽没好意思当面说出来，有点丢人，尤其是在叶芸这个死对手的面前。 叶芸仍是没吭声。 懒，不想吭声。 刚好下午的护士过来查房，见到郭丽丽苏醒，调侃道：“你醒了，你发烧了，以后可不能再淋雨了，孕妇是很容易生病的，生了病咱们还不好用药，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病了辛苦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你嫂子，她也是个孕妇，可是一直在医院里守着你呢。” 啥…… 听见这话的郭丽丽，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了双眼看向叶芸。 叶芸始终神色淡淡。 手里的苹果早已削好了皮，她切下一小块，刀尖一扎，干脆利落地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郭丽丽：“……” “嘁，护士才说你一直守在我的床边呢，咋的，你削个苹果是给自己吃的？不舍得给我这个病号吃？” “……” 叶芸仍然不搭理她。 郭丽丽再次无语了。 盯着叶芸手里的苹果，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喉咙，只觉得空气中都是苹果散发出的又酸又甜的诱人气息，勾得她口水都情不自禁地顺着溢出了嘴角。 不说她已经饿了许久，许久没有吃过这些稀罕物件了。 哪怕是果实丰收的季节，她也没有吃过卖相这么好的苹果，一般她们能吃到的只有山里结的野果子。 野果子，又酸，又涩。 记得她最近一次吃到和苹果差不多好吃的果子，还是很久之前，秦铮从山里给她摘来的。 一时间郭丽丽又想秦铮了。 饿的久了，她没力气再跟叶芸对骂，一股力不从心的委屈骤然从心底升起。 她盯着叶芸手里的苹果，咧开嘴要哭不哭地说：“我大哥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待他亲妹妹，肯定会跟你吵架的……” 叶芸：“他不敢。” “你怎么知道他不敢。” “他舍不得。” “你——” 郭丽丽一下子语塞了。 说的好有道理她无可反驳。 她好想去抢苹果，可叶芸的手里还拿着刀，她也不敢。 护士看她俩斗嘴，只当是嫂子和小姑子之间的玩闹，还笑着打趣了一句：“你们姑嫂的感情真好啊。” 郭丽丽这下是真的气哭了。 “谁跟她感情好啊，她就是个黑心肝的，看我饿死都不会给我一丁点东西吃的外人，谁跟她的感情好了啊！” 边说，边哭。 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叶芸只觉得聒噪至极。 切下一小半苹果，果断递到郭丽丽跟前试图堵她的嘴。 正抹着眼泪痛哭的郭丽丽只闻到一股诱人的果香，动作一顿，连哭都忘了，呆愣愣地低头看向了递到她嘴边的苹果。 叶芸淡淡问：“吃吗？” 郭丽丽望着面前的苹果，咽了下喉咙，不确定地问：“给我的？” “不吃我拿走了。” “我吃！” 不等叶芸把苹果收走，郭丽丽伸手抢走苹果一口塞进了嘴里。 拳头大的半块苹果，竟然被她三两口就全部塞进了嘴里，塞得腮帮子鼓鼓囊囊，饿狼一般疯狂地咀嚼。 “咳咳咳……” 大概是吃的太猛，被汁水呛到了，她也不觉得磕碜，疯狂拍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却又捂着嘴，只害怕那些苹果被她不小心咳了出去，浪费了可惜。 这么一折腾，她的脸呛得比猴屁股还要红一分儿。 叶芸：“……” 这都饿到有珍惜粮食的觉悟了。 记得上一世，郭丽丽在家里约莫是娇生惯养，不说一天一个鸡蛋，窝窝头是说不吃就不吃，经常扔下一半窝窝头或者半碗稀饭，让老郭头或者几个哥哥吃她的剩饭，给她收拾残局。 很快，郭丽丽捂着嘴硬是吃完了最里面的苹果。 她好似得到了莫大的慰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剧烈咳嗽过的脸色还涌着不正常的潮红，抬头就撞上了叶芸幽深的眼神。 顷刻间她脸色一红。 “你、你别这么看我，你要是饿到了这个份上，不一定能比我好！”她梗着脖子，与叶芸对视。 叶芸嗯了声。 “你就嗯？”郭丽丽嘴巴微张，似乎不解叶芸竟然不反驳她。 下一秒，仅剩的小半块苹果也递到了她的跟前。 叶芸不仅没有反驳她，反而把手里仅剩的小半块苹果送到她跟前，淡淡询问：“还吃吗？” 郭丽丽呆若木鸡。 刚刚吃过苹果，她的嘴里还弥漫着苹果的酸甜，令她无不回味。 她自然是想再吃的。 好吃的东西怎么吃得够？ 可是，叶芸怎么会这么好心把苹果都给她？ 第741章 乖巧不了三秒 “想吃就吃，不想吃我就。” 这次话都还没说完，叶芸手里的苹果就被郭丽丽一把伸出手抢走。 “谁说我不吃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狼吞虎咽，白了叶芸一眼，为了防止苹果被叶芸抢回去先咬了一口，之后便拿在手里，慢慢悠悠地啃。 刚才那半块吃的太急，她没有细细品尝出来苹果的滋味儿。 这次她每次只敢咬一小口，放在嘴里，用牙齿一点点地慢慢磨，整个口腔都充满了果肉的味道，丰满了她的味蕾。 再有就是这半块苹果太小了。 之前那半块是叶芸对半切下来的，实打实的半块苹果。 而这一块苹果是叶芸之前吃过一口的，所以也小了些。 这让她舍不得那么快吃完。 这会儿郭丽丽对叶芸的敌意也随着苹果的香甜而消散了些许，一边反复嚼着嘴里的苹果，一边问：“叶芸，你为啥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觉得没有照顾好我，亏欠我，好让我不跟我大哥告状才这么做的？” 叶芸：“……” “哼，你可别想的太美了，你没有照顾好我，害我发烧这件事，我会原封不动地告诉我哥，让他好好地教训你的！” 叶芸：“……” “不过……看在你愿意把苹果都给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郭丽丽看了眼苹果，嘿嘿一笑，颇是得意地道：“我大度吧？你要记得我的好。大嫂，我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要是我不想让你在家里好过，那你一定好过不了，讨好我就对了！” 叶芸：“……” 果然，乖巧不了三秒。 “对了嫂子，不如你再让我哥给我点钱吧。” 郭丽丽根本没看到叶芸冷漠的脸色，继续自话自说：“或者你给我点钱，我一定会在他的跟前多多说你的好话，让他疼你，爱你，绝对不打你！” 叶芸终于忍不住了。 “郭丽丽，你长得不怎么样，想得还挺美呢？” 郭丽丽吃苹果的动作一顿。 但是她也习惯了和叶芸的针锋相对，所以没几秒就缓和了神色，无所谓地一笑，“是啊，我就是想得美，偏偏我这种想的美，有机会成功呢，你看，我大哥不就把我接回你们的家了？” 叶芸：“……” 这次她是真的无语了。 也就是郭丽丽傻，但凡她精一点，心思不正一点，这个门她是怎么也进不来的。 主要还是年幼时的郭丽丽，对秦铮好。 “赶紧吃你的，吃完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郭丽丽随口一说，继续啃着苹果。 叶芸：“回我家。” “呦？嫂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也会主动带我回家了？”郭丽丽一笑，格外讽刺。 看吧，还得是她大哥。 只要她大哥带回家，那就等于承认了她的身份，就是叶芸，也得老老实实地伺候她，带她回家！ 郭丽丽越想越得意，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能当千金大小姐了。 现在不就是谁有钱谁就是爹吗？ 以前大队里总是教育他们，穷是光荣，可真正的穷有什么可光荣的？ 她羡慕同学穿的新衣服，羡慕同学穿的新球鞋，她虽然在家里受宠，可衣服还是穿的哥哥嫂嫂给她的二手货。 不对，准确的来说是不知道已经穿过几个人的不知道多少手的货。 穷有什么好光荣的啊？ 过上好日子才对啊。 谁不想天天吃大鱼大肉？ 谁想每天穷得连饭都吃不饱？ 你问那些整天吃大鱼大肉的人，让他们去过光荣的穷日子，看他们愿意不？ “嫂子，你做的不错，回去我就跟我大哥说说你的好话。” 郭丽丽从遥远的思绪中汇拢，毫不脸红地道：“作为条件，你也得帮我做一件事，我帮你在大哥面前说你的好话，你在我大哥面前帮我说王冬哥的好话，让我大哥同意我跟王冬哥的婚事，咋样？” 不咋样。 叶芸刚想张口说话，忽而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一道熟悉的身影年蓦然冲进了病房。 “丽丽！丽丽你怎么了！”王冬扑到郭丽丽的病床前，不由分说，一把深情地握住了郭丽丽搭在身前的手。 郭丽丽眼神一亮，“王冬哥？” “丽丽！”王冬望着郭丽丽，一把将她狠狠地搂进了怀里。 他抱着郭丽丽，脸色涌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激动：“丽丽，我真的要谢谢你，你竟然真的让你大哥带你回来了，看来我们有救了！” 郭丽丽一拍胸脯，“那是自然，我是我哥的亲妹妹啊！” “咳！” 叶芸发出了动静。 郭丽丽看了她一眼，眉眼颇是嫌弃，好像在说：你打扰到我们的好事了！ 叶芸：…… 她白眼都翻累了。 “什么有救没有救的，你们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还在这，当我不存在吗？” 与其看他们在面前演苦命情深，不如她直接戳破窗户纸。 王冬闻言竟然直起了脊梁骨，瞪着叶芸，一副护犊子的不忿语气道：“大嫂，我送丽丽去找大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在你和大哥这里呆了一晚上就发高烧进了卫生院，你不打算给一个解释吗？” 解释？ 叶芸笑了。 “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你一个解释？” “我……”王冬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家当面指着鼻子骂东西，惊讶得他嘴巴半天没合上，一脸震惊地道：“你说我是什么东西？我是丽丽肚里孩子的亲爹啊，丽丽是我媳妇儿，我不能为她讨个公道吗？” “哦？” 叶芸轻笑，“你想要什么公道？” 王冬想了几秒，眼珠转了转，忽然看向了身旁的郭丽丽，一本正经地问：“丽丽，你想要什么公道，我听你的。” 趁机要钱的事可不能他来。 得郭丽丽来。 其次就是他把这个提条件的机会推给了郭丽丽，让郭丽丽做决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宠着郭丽丽呢。 好小子，有点城府。 怪不得能把郭丽丽玩得团团转啊。 “算了。” 叶芸起身，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对着床上的郭丽丽嘬了声，勾勾手道：“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或者跟着王冬回家？” “跟王冬回家！” “跟你回家！” 几乎同一时间，王冬和郭丽丽的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 叶芸噗嗤一声乐了。 望着他二人，叶芸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讽刺：“我看你们两个还是先商量好吧。” 说完她先离开了病房。 王冬一见，急了。 第742章 我勒个去，真假？ “丽丽，你现在还不能跟我一起回家，我手上没有钱，养不起你和孩子，我担心你跟着我会吃苦，到时候再连累了孩子，所以你还是先在你大哥大嫂那里坚持一段时间吧！” “王冬哥，你怎么这么迫切地让我跟叶芸走啊？” 两人一前一后地开口。 不像王冬噼里啪啦地解释了那么一大串，郭丽丽的话很简短，疑惑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王冬。 这种眼神让王冬没由来的头皮发麻，还以为郭丽丽看透了什么。 但他挠了挠后脑勺，硬着头皮坚持道：“丽丽，我这都是为了你和孩子，你一定要听话。” “哦……” 即使郭丽丽不愿意，但王冬说的没毛病，现下她跟着秦铮才是对他们最有益的一个选择。 不然孩子等不到出生那日，就要饿死在她肚子里了。 没一会儿两人走出了病房。 王冬已然换了副谄媚的面孔，不再扯郭丽丽发烧的事情，一脸堆笑地跟叶芸说：“大嫂，丽丽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了。” 叶芸：“嗯？” 王冬保证道：“等我赚够钱，我一定回来把丽丽接走的，你放心！” 叶芸：“嗯~” 你小子演技可真拙劣。 “走吧，回去。” 不想再看王冬拙劣的演技，叶芸瞥了郭丽丽一眼，扭头朝楼下走去。 郭丽丽连忙跟上了她的步伐。 “诶，叶芸，你把我上次的住院费交了吗？” 她再次追问着，不忘又威胁道：“你要是不交的话，我大哥也会帮我交的，我劝你最好先给我交了，免得我大哥骂你办事不周到！” 叶芸头也没回，“那就让他骂。” “你！” “交了，别废话了，赶紧回家，忙活一天累死你爹了。” 叶芸实在不想听她逼逼赖赖，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拽着她进了楼梯。 两手相握的一刹那，郭丽丽登时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叶芸拉她的手？ 叶芸竟然拉她的手！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挣扎，叶芸是她的死对头，咋能拉她的手！ 然而她实在饿得亏了身体。 挣扎了一下，不仅没有挣脱，反遭叶芸捏着她手的力道加重。 “老实待着，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大哥既然接受了你，我身为他的妻子也不会再为难你，只要王冬能拿出自己的本事，向我和你大哥证明他有照顾你和孩子的能力，我跟你大哥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啥？你这话啥意思？” “我说，只要王冬能证明他有照顾你和孩子的能力，我和你大哥就同意你们在一起，说服你娘，让你们结婚。” “我勒个去，真假？” 叶芸点了点头。 原本还在挣扎的郭丽丽听见这句话，直接乐开了花。 “太好了！” 她甚至高兴得忘了自己是个孕妇，竟直接蹦了起来。 扭头，她一脸兴奋地朝跟在他们身后的王冬喊道：“王冬哥你听到我大嫂说的了吗？只要你能拿出本事，向我大哥证明你有养我和孩子的能力，我大哥就同意我们的婚事！” 第743章 一家子的孬货 “听到了听到了！” 王冬自然听到了。 太好了，等他娶了郭丽丽，那他的富贵生活岂不是就来了？ 哈哈哈，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你怎么还跟在我们后面？”叶芸似乎这才发现身后的王冬，抿了下唇。 王冬欣喜的脸色一顿。 但很快他就恢复脸色，回复道：“大嫂，我这不是不舍得丽丽嘛，她要跟你和大哥去享福了，我就见不到她了，能多看两眼是两眼。” 叶芸：“那让她跟你回去？” “不不不！”王冬一听连忙摆手拒绝，“这不行的大嫂，丽丽跟着你们，比跟着我好。” “呵，你也知道啊。” 见叶芸目露嘲讽，王冬也连连称是，被骂了不敢反驳半句，他还指望着郭丽丽回去跟秦铮和叶芸打好关系让他也早日住上小洋楼呢。 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得罪叶芸。 王冬做小伏低的态度表演的十分到位，殊不知他那点小把戏早被叶芸看穿。 叶芸中心鄙夷，面上不显，反而抬手轻轻地拍了下王冬的肩膀，“王冬，丽丽如今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我和你大哥不似她娘那样古板，但是我们也不能让妹妹一直苦巴巴地跟着你，如果你能有一番大出息，我跟他大哥自是想让她赶紧跟你结婚，毕竟她也不能把孩子生在我和她大哥的家里，你说是吧？” 王冬一听，这是有戏了啊。 他不由分说，当即吹捧了起来：“大嫂说的是，大嫂一看就是个通透人，跟别人不一样！不知道大嫂想让我怎么做才能把丽丽嫁给我？” 叶芸淡淡笑了下。 “我和她大哥没有太高的条件，只是……想看到你对丽丽的诚意。” “这……”王冬犹豫了，他能拿出来什么诚意？ 他本就是存了一分钱不花把郭丽丽娶到手的心思，让他拿出诚意，这怎么可能？ 他和他娘手里一共五百块钱，虽然说也能为了郭丽丽拿出来，但是郭丽丽这么喜欢他，当然还是不让他破费一分钱的好啊！ 王冬还想挣扎一下，故作为难地开口：“大嫂，我家这……” “我知道你家的情况，”叶芸淡声打断，“我听人说，你父亲前些日子去世，你和你母亲为他料理了后事，日子过得艰难。” “是啊是啊！” 王冬一听，当场抹起了眼泪。 “我爹在别人家做工的时候不小心从房顶上摔了下去，还砸坏了人家的东西，我和我娘不光为他料理了后事，还给主家赔了一大笔钱，现在我们家连窝窝头都吃不上了，我娘也只能回娘家靠我姥姥救济着过日子……” 他哭得情真意切，不知道还以为他的亲娘饿死了。 叶芸冷眼瞧着他表演，心里早已骂出了声：呸，什么赔给了主家钱，你爹早就得了救不了的重病，还故意去建筑队上工，干到一半就从房顶往下跳，砸死了主家养的狗不说，还讹了主家和包工头一人一百块，整整两百块钱呢！ 一家子的孬货。 人就包工头和主家都没哭，你倒是在这哇哇乱哭起来了。 最倒霉的是主家。 本来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请人来盖新房子，结果到了封顶之时出了人命，还带着死了条养了好几年的忠狗，房子的风水也坏了，还赔了一大笔钱，以后住在房子里面都觉得晦气！ 第744章 挖个大坑吧 “大嫂，你咋这样，你提王冬哥的伤心事干啥？” 见王冬直抹眼泪，郭丽丽心疼不已，轻轻抚着王冬的后背以示安慰，怨怼地瞪了叶芸一眼。 叶芸：“……” 好好好。 “是我的不是了，”她也不气恼，伸手从兜里一掏，掏出了一叠钱，“王冬，我知道你伤心，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想看到你对丽丽的诚意，为表歉意，我决定帮你一把，我给你本金，你去赚钱怎么样？” 看到叶芸的钱，王冬和郭丽丽的眼神瞬间都亮了起来。 天爷啊……叶芸手里那厚厚的一把钱，大团结掺着小毛票，少说也有七八十块呢！ “我给你五十块。五十块已经是普通人两个月的收入了，我希望你能拿着这五十块去做生意，赚一把大的，向我和丽丽她大哥证明你的能力，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家，怎么样？”叶芸说着，抽出五张大团结在王冬面前晃了晃。 王冬伸手就要去抓。 然而他的手即将抓到五张大团结时，猛地被叶芸一下抽走。 叶芸笑盈盈地瞧着他，道：“别急啊妹夫，你还没有应下我的条件呢。” 啊？ 王冬瞧着大团结的眼睛都直了，哪里还顾得叶芸提出的条件？ 但他知道，只要做到叶芸和秦铮满意，他能得到不仅仅是面前这五张大团结！ 他一咬牙，点头道：“大嫂，我能行！不知道我要赚多大的钱，才能入你和大哥的眼？” 小伙子上道哦。 叶芸笑了。 旁边的郭丽丽亦是一脸感动地望着王冬坚定的神色，恨不得现在就亲王冬一口，“王冬哥，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人！” 王冬得意一笑。 不过，他不能大意。 叶芸和秦铮一直都瞧不上他，怎么会轻易松口？ 别不是给他挖个大坑吧。 想到这，王冬情不自禁地又露出了卖惨的表情，“大嫂，您也知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什么大本事……” “这个你放心。” 叶芸笑，伸出一个手指头，缓缓道：“一千。” 那就挖个大坑吧。 “只要你能在一个月内赚到一千块钱送到我面前，我不管你是怎么赚的，只要没有触犯法律，通过合法的渠道获得的那一千块，我就算你成功，同意你和丽丽的婚事！” “啥！” “什么！” 郭丽丽和王冬异口同声。 “一千！” “一千块不是要我的命吗！大嫂，我上哪赚那么多钱？”王冬恼了，目光不忿地盯着叶芸。 这娘们果然是耍他！ 郭丽丽也一跺脚，恼红了眼：“大嫂你也过分了，你咋不去抢钱！” “你急什么？” 叶芸冷冷瞥她一眼，面不改色：“一千块也只是我和你大哥信手拈来的金额而已，如果他连一千块都做不到，我和你大哥怎么放心把你嫁给他！” 说完她看向王冬，笑容之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你说是吧，王冬？” 王冬额头细汗直冒。 一千块，对于他来说是天文数字，可这也恰恰证明了叶芸这次是认真的。 如果他真的办成了，叶芸和秦铮就会把郭丽丽嫁给他。 到时他扒着秦铮这个大哥，有秦铮妹夫的名声，还不是要地位有地位，要钱财有钱财？ “王冬哥，你能做到吗……” 郭丽丽目露担忧，抱着王冬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去瞧他的脸色。 一千块，确实有点难了。 可她也想看看王冬的决心。 住进小洋楼之后，里面的沙发都比王冬家里的土炕睡着软和，做饭、洗衣、打扫家务都不用她动手，足足两个保姆伺候着呢。 她有点喜欢住在那里面的感觉。 她好想以后都住小洋楼啊。 王冬不是一直说是因为手里没钱，他才一直没机会发财吗？ 如今叶芸给了他们本金，王冬要是真能用这五十块钱发家，那她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郭丽丽眼巴巴地瞧着王冬，眼神越来越亮，撒娇地晃着他的胳膊道：“王冬哥，我相信你，为了我，你一定能做到的……” 王冬尴尬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知道一千块钱有多难挣吗？ 他爹一条命才卖了二百块。 不过刚刚叶芸也说了，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只要不犯法，能把一千块送到她面前就算成功……那他去借够一千块行不行？ 借钱不算犯法吧？ 王冬心里一喜，张嘴就要问叶芸：“大……” 不行，不能问。 万一他问了叶芸，叶芸说他是钻空子，不同意了怎么办？ 他可就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赚够一千块……对，他不仅不能问，还得坐死了。 于是王冬及时咳了一声，掩嘴遮住心虚，改口道：“大嫂，你刚刚说只要我不犯法，一个月内把一千块送到你跟前就行，对吧？” “是啊。” 叶芸坦然地点点头。 “不过一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要是赚不到，你可就没有脸见丽丽了，也会让丽丽怀疑你的能力，你想接，可一定考虑清楚了。” 完了还不忘踩他一脚。 这一脚精准地踩中了王冬的痛处，他登时一咬牙，“大嫂放心，一千块而已，不用一个月，十天我就给你赚到，我一定风风光光地把丽丽娶进门儿！” “呀？” 叶芸故作惊讶，“十天，一千块，你没有说错吧？” “没错！” 王冬势在必得地点头。 他老娘手里还有五百块的家底，他还有些朋友，东凑凑西凑凑，一千块还不容易？ “好啊，我相信你。” 叶芸欣慰地看着他。 郭丽丽也欣喜地一把抱住王冬，在他怀里蹭了蹭，感动不已地喊道：“王冬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也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 王冬得意地笑了。 叶芸望着这一幕，也笑了。 一千块对于藏有私货的王冬的确不难，有即将成为秦铮妹夫的头衔在，更是不难。 难的是，他能不能顺利地用这一千块钱达成所愿…… …… 回到小洋楼之后，叶芸一进门，刚好撞见正拎着车钥匙往外走的秦铮。 “呦？回来了？” 秦铮看到她身后的郭丽丽，眉梢一挑，“嚯，我听姑说你送她去了县医院，正打算去找你们呢。” 第745章 这么蠢的姑娘也不多了 “不用找了，我把你的好妹妹带回来喽。”叶芸一脸淡然地摆了摆手，走进客厅，累的瘫进了沙发里。 折腾一天，腰酸得很。 跟在他身后的郭丽丽倒是一脸兴奋，拉着秦铮的胳膊道：“大哥大哥，大嫂说你答应我和王冬在一起了！” “嗯？” 秦铮皱眉，犹如看智障似的上下瞄了眼郭丽丽。 叶芸嗤了声，“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给了王冬五十块钱，让他一个月给我赚回来一千块，才答应你们结婚。” “哼，我相信王冬哥做得到！” 郭丽丽不满地朝她一噘嘴，瞬间又换了副笑脸，拉着秦铮的手道：“大哥，王冬哥说了，不用一个月，只要给他十天的时间，他就能赚够一千块钱送到你们面前！” 秦铮：“……” 一时间，他的目光更复杂了。 他挣开郭丽丽的手，走到沙发前，坐下把叶芸搂进了怀里，“这是打算走哪一计？” “请君入瓮~” 叶芸也乏得厉害，往他怀里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搭在他结实的腹肌上，顺势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她的手不听话，放在秦铮肚子上时总是控制不住地捏了捏。 每当这时，秦铮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次碍于郭丽丽在，更是连忙按住了她的小手，嗓音低低哑哑地道：“别闹。” 叶芸：“……” 不让摸就不让摸。 她嘴巴一撇，拍了下秦铮的腹肌，惹得秦铮忍不住一声闷哼，又被她生气的小模样逗得忍不住失笑，温热的粗粝大掌只好裹住了她的小手，在她耳边小声安抚道：“等晚上，给你摸个够。” 叶芸眼神一亮，“好嘞！” 秦铮气笑了，咬着耳朵在她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句：“sai迷儿。” 叶芸嘿嘿一笑。 “你们俩说啥悄悄话呢？”郭丽丽见没人理她，心生醋意，气呼呼地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 叶芸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秦铮把她的小脑袋一把按回去，搂着她，深沉的目光凝视向对面的郭丽丽。 一开口，嗓音淡漠：“发烧了？” 郭丽丽顿时委屈，一嘟嘴抱怨道：“你还说呢，你竟然让我睡沙发，我可是你的亲妹妹，昨天回来你也不知道让人给我弄点姜糖水，害得我在医院里又挨了几针。” 秦铮冷嗤，“嫌我这里不好，你可以回去找你的小情郎。” 郭丽丽不禁咂舌。 害怕秦铮把她送回去似的，她张了张嘴巴，没敢再吭声。 而郭丽丽的发言又把话题拉回了正轨，秦铮轻拍着叶芸的肩膀，低声问：“一千块，对于王冬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打算后面怎么做？” “再看看吧。” 叶芸依赖地靠在他肩头，沉吟了一声，“今天上午她昏迷的时候，光头林来医院找我了，你之前让他去调查王冬家了是吗？” 秦铮点头，“想处理这件事，就得先摸清楚对方的情况。” “嗯，光头林跟我说，王冬他娘手里其实攥着五百多块钱的底儿，以备她这桩亲不成的话，再给王冬找一个黄花大姑娘……” 这话听得郭丽丽脸色一变。 她一下站起了身，怒瞪道：“叶芸你说啥呢？什么叫王冬他娘手里还攥着五百块，还要给他娶黄花姑娘？” 叶芸一愣。 她抬起头，涌上睡意的惺忪双眼瞧着郭丽丽，不由得多了一抹惊讶。 “抱歉啊，忘了你还在这里。” “你……” “坐下，谁让你直呼你大嫂的名字？不知道叫大嫂就出去！”秦铮一怒，凌厉的眼神瞪向郭丽丽。 郭丽丽脸色一红，硬是咬着牙，一屁股坐进了沙发。 她拿起茶几上一个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泛红的眼眶不甘心地狠狠瞪着叶芸。 秦铮拍了拍叶芸的肩膀，安抚一声：“没事儿，你继续说，不用避着她，也是时候让她看清王冬的真面目了。” 郭丽丽一听又要发脾气。 然而这次还不等她张嘴，就被秦铮一个眼刀子给杀了回去。 叶芸不禁笑了声。 她本来就没打算避着郭丽丽，不然，她就不会说刚刚那番话。 “王冬他娘手里只有五百块，而我要一千，剩下的五百块，他只有去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借。” “可别人又凭什么借给他？” “他的那一群狐朋狗友，都是跟他一样偷鸡摸狗不干正事的人，自私又阴暗，自个儿的钱都不够花。” “这个时候，他估计就要用上你秦铮未来妹夫的身份了。” “嗯，没错。” 秦铮点了点头，这的确是王冬那种人能办出来的事儿。 更何况王冬本就冲这个来的。 郭丽丽听得一脸的呆若木鸡，嗫喏道：“大哥，王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他是哪种人你知道啊？” 秦铮嗤笑，“你才跟他认识多久，就自以为很了解他？” 郭丽丽也皱了脸，急声辩解道：“他是个好人，吃苦耐劳，对我好，是真心喜欢我，不是冲着你未来妹夫的身份去的！” “是不是之后你就知道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难道大嫂说的那一千块钱是给王冬哥下的圈套？”郭丽丽意识到不妙，气红了眼，不忿地瞪向叶芸，“叶……大嫂你怎么能这么做！” 秦铮沉下了脸。 不过他也没当着叶芸的面发脾气，笑了声：“少跟你大嫂摆脸子，郭丽丽，你没有资格。” “大哥你，我……” 郭丽丽有苦说不出。 寄人篱下，她还指望着秦铮能养着她，不敢得罪了秦铮。 愚蠢如郭丽丽，只顾着给王冬辩解，却全然没有捕捉到叶芸话中的另外一个信息。 ——王冬有五百块家底。 而这五百块的家底，是王冬娶她不成，准备另外找个新媳妇儿的。 像她这么蠢的姑娘也不多了。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叶芸躺在秦铮怀里，勾起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肌。 秦铮：“……” 他不动声色地握住叶芸作乱的小手，低笑一声，“今天公司里的事情不多，早点忙完，就先回来了。” 叶芸挑眉，“没其他事儿？” “就知道瞒不过你。”秦铮似是被戳破了心事，清朗的眉眼划过一抹无奈，饶有兴致地道：“倒是有一件稀罕事儿，想不想听？” “什么什么？” “蔡曼妮来找我了。” 唰……叶芸脸色一沉。 不想听，一点也不想听！ 第746章 搞个好办法 “瞧瞧，我说没有事儿你不信，我说了你又不高兴。”秦铮捏捏她的鼻尖，被她的模样逗乐了。 叶芸生气，握拳砸了下他的胸膛，“你还说，你明知道我听到她的名字会不高兴，是不是故意气我的？” “没有没有……” 秦铮笑坏了。 他越是高兴，叶芸心里就越是不舒服，起身就要离开他的怀抱。 岂料秦铮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搂着她的腰，把她重新按回了怀里。 男人低头，用鼻尖眷恋地蹭着她的鼻尖，与她耳鬓厮磨，哑哑嗓音含着一丝笑意地低声轻哄道：“别生气，她不是来找我谈情说爱的，来找我谈工作的。” 嘶…… “正经工作，你想哪去了？”耳垂微微一痛，原是秦铮不满她嫌弃的目光，似控诉又似惩罚地轻咬了口她耳垂处的软肉。 这还不够，男人俯下身子还想一亲芳泽。 叶芸连忙推了他一把。 嘴上说着是正经工作，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正经呢。 秦铮失笑，耐心地温声解释：“她父亲转战商界，可之前给她定下的联姻出了岔子，不光男方名声扫地，连她和她父亲也受到了波及，省城之中无人敢跟他们合作，便求上了我和顾瑾。” 嘶……X2 叶芸不禁感叹，世事无常啊。 一直居高临下把秦铮呼来喝去的人，把秦铮的工作当做玩物般来回调动，有一天竟求上了秦铮。 也是，蔡曼妮大婚那日可谓聚集了整个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新郎在大婚之日当着那么多权贵的面儿名声扫地，栽了个大跟头，都知道是蔡曼妮的手笔。 如今省城的权贵谁不知蔡曼妮是个刺猬，跟他们家合作，说不定会落得跟新郎一样的下场，谁会去找死呢？ 可蔡老还是想进军商界的。 尤其在这个开始注重商业发展的时代，为了后辈，他更要为蔡家打开经商的大门，保住家族的荣誉。 不然百年以后，无人再记得淮城曾经有个蔡家。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才不管呢。” 秦铮脱口而出，一甩手，从鼻间嗤出了一道冷笑。 “我只负责前线战斗，顾瑾负责找关系走后门，合作以及管理公司的事儿都是老高在做，所以她一说明来意我就交了老高应付她，拔腿我就回家了！” 叶芸：6。 “媳妇儿，我做得好不好？”秦铮沾沾自喜，搂着她亲了一口。 叶芸连忙又推了他一把。 “你别光顾着推我啊，快夸夸我。”秦铮不放开她，执着地俯身又要亲她的脸。 叶芸忍无可忍。 一边推着男人，一边咬牙道：“别闹，还有人在呢……” 嗯？ 秦铮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对面，就看到了正处于发呆中的郭丽丽。 发呆中的人并未注意到他们这边，而是失神地望着窗外，神色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底似有一层淡淡的愁容。 秦铮啧了声。 很快他眼底浮现一丝兴味，俯身在叶芸的耳边，轻声道：“媳妇儿，我跟你说个好办法……” 哦？ 叶芸侧耳倾听。 …… 翌日，待在小洋楼里的郭丽丽像姑奶奶似的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中，使唤着保姆大姐一会儿给她倒水，一会儿给她切苹果，气得从一大早就忙活不停的大姐在厨房里又摔又打。 “我呸，不知道的还以为回到了大清朝，真当自己是权贵家的大小姐了！” “把人当狗用，你看看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 “一个早就断了亲的妹妹，把她接到家里来是人两口子心善，真以为多亲呢？” “咱要真是个下人，她也不是这家里的主子，要不是看在芸妹子的份上谁乐意搭理她！” “真是给她长脸了，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就该出去告她个阶级主义，送她蹲大狱，吃枪子儿！” 大姐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你才吃枪子儿！你全家吃枪子儿！”郭丽丽也不甘示弱，起身就骂。 大姐一听，更是擀面杖一抄，气呼呼地冲到厨房门口，舞着擀面杖朝郭丽丽骂道：“送你去吃枪子儿！你去吃枪子儿！不要脸的东西，给你吃枪子一打一个准儿！” “你个老东——” 郭丽丽刚想骂回去，忽然一抬头就见秦铮抱着孩子下了楼。 霎时间她也不敢再多事，生怕秦铮借此由头把她赶走，一屁股坐回沙发中，佯装无事地嗑起了瓜子。 哼，骂呗。 反正无论怎么骂她，这份福气她是享到了的。 当保姆的就算把厨房顶骂出个窟窿，她也是伺候人的，而她郭丽丽是被伺候着的。 又不用她干活，不痛不痒地挨几句骂算得了什么。 叶芸也跟着下了楼。 还没睡醒时她就在房间里听见大姐在楼下骂骂咧咧，伴随着锅碗瓢盆被摔得啪啪响，吵得她和秦铮连懒觉都没有睡好。 “芸妹子，我去帮帮大姐吧。” 跟着叶芸和秦铮一起下来的大姐主要负责带孩子，见同伴被郭丽丽折磨的不轻，主动进厨房帮忙。 叶芸点头应允她去了。 带孩子的大姐进入厨房前还无奈地瞥了眼坐在沙发中嗑瓜子的郭丽丽，叹了口气，明事理的老板和老板娘，怎么就有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亲戚？ 郭丽丽只是白眼一翻。 嘁，随她们怎么看不惯她，不还是要伺候她啊。 此时秦铮已经抱着孩子进了客厅，看不惯郭丽丽如此刁蛮跋扈的性子，沉声道：“她们是家里请来帮忙的，不是下人。” 郭丽丽却是满不在乎，“哎呀大哥，保姆不就是下人嘛。” 秦铮的脸色一沉。 郭丽丽仍是愚昧不改，掰着手指头比划道：“你看，你给她们工资，你就是她们的老板，她们给你干活，不就是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得做什么嘛！” 秦铮的脸色已经不能再黑了。 显而易见，郭丽丽的思想已经到了愚不可昧的地步。 有句话说的真没错。 当你处于社会底层之时，你痛恨权贵，恨他们用金钱奴役穷人，压榨穷人。 可当你成为权贵，你高高在上，认为这一切理所应当。 “你真是没救了。” 第747章 笑也碍着你了 “你真是没救了。” 秦铮盯着郭丽丽一脸不知所谓的模样，憋了半晌，才沉沉地做出了一句评价。 “啊？” 郭丽丽一脸茫然，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又惹到了他。 叶芸不禁失笑。 这一声落在郭丽丽的耳朵里成了嘲笑，郭丽丽不高兴地皱起眉心，“你笑什么？” “笑也碍着你了？” 叶芸不咸不淡地瞥郭丽丽一眼，不理她气呼呼的脸色，走到秦铮身边用手绢为小初七擦了擦嘴角。 今儿秦铮没去省城。 因着蔡曼妮最近在找他们合作，不仅仅是今天，最近秦铮都不会再去省城，主打一个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至于公司里的事情，则由老高每天打来电话和秦铮商讨。 刚好郭丽丽和王冬的事情也压了有一段时间，秦铮趁着这个空档，可以跟叶芸一起把这件事情了结。 此时被叶芸怼了的郭丽丽不甘心盯着叶芸，可碍于秦铮在，她又不能发作。 见两人都对她爱答不理的模样，她郁闷地往沙发中一坐。 秦铮给叶芸使了个眼色。 叶芸挑了下眉梢。 秦铮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又摸了摸她的发顶，起身摸着口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大步出了门。 一出门他就点燃了手中的烟。 男人呼出一口烟雾，站在院中的走廊下，随着面前的烟雾散去，噙着一丝笑意的双眸隔着玻璃跟叶芸对上了视线。 叶芸：“……” 不知从何时起，秦铮的烟瘾越来越大了。 刚好这时带孩子的大姐做好了小初七的辅食，菠菜泥掺着米粉，端过来和叶芸一起协助着喂小初七。 一碗黏糊糊的东西，看得郭丽丽嫌弃地皱起了五官。 “啥东西啊，看起来好恶心……”她捂着口鼻，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 带孩子的保姆大姐面露不悦，瞥她一眼，“少见识，这是我们妹子特意研究出来的辅食，专门给小孩子补充营养的，你不知道就别瞎说。” 郭丽丽不屑地嗤了声。 怕被外面抽烟的秦铮听见，她没有怼回去，只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个老婆子才没有见识。 “大姐，我姑呢？” 见她们两个也想吵架，叶芸没看到秦香娥的身影，顺势掀开话题。 不等大姐说话，郭丽丽就一撇嘴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出去买菜去了呗，哪跟你似的，一觉能睡到大中午！” 叶芸终是忍不住皱了眉心。 保姆暗瞪了郭丽丽一眼，嫌她多事，温声与叶芸补充：“香娥大姐说水库那边捞上来的鱼新鲜，看你最近瘦了，想买一条回来给你补补身子。” “哦。” “你就哦？”郭丽丽嗤笑，仿佛终于抓到了叶芸的小辫子，嘲讽道：“反应这么平淡，你不也是把人家当下人使，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人家对你的好啊。” 叶芸终于被她气笑了。 “来，大姐，帮我抱着点孩子。”她抬手，将小初七递给大姐。 大姐不明所以，连忙放下手里的碗勺，接过小初七，就见叶芸起身气势汹汹地朝郭丽丽的方向走去。 郭丽丽还不知危险降临。 仰头瞧着逼近的叶芸，脸上还挂着一抹不知死活的笑意，“你干啥？我大哥出去抽烟了，你可别指望他给你撑——” “啪！” 一个大耳刮子扇在郭丽丽脸上，她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 第748章 一看就是犟种 “叶芸！” 足足愣了好几秒，郭丽丽才气得大喊出声，坐在沙发中的她仰着脑袋，双眼通红地瞪着叶芸。 任她怎么也想不到，叶芸竟然敢对她动手！ 昨天这人还牵她的手呢。 好好个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叶芸立于她跟前，压迫性十足地冷冷俯视她不甘心的眸子，有条不紊地道：“你大哥说你没救了，我看也未必，起码你还知道挨了打会痛。 “一，两位保姆大姐是我请来帮忙的，是合作关系，不是主仆关系，现在是新社会，你别给我搞旧地主那一套！ “二，我姑对我好是因为她疼我，我能安然接受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别把你那龌龊的心思安到我们身上。 “至于三……” 叶芸笑了，不紧不慢地说：“你猜，你大哥方才为什么出去？” 什么…… 郭丽丽满脸愕然。 忽然间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猛然扭头看向外面抽烟的秦铮，刚好撞上秦铮充满了冷漠的眼神。 秦铮抱着双臂，单手夹烟，不咸不淡的眼神仿佛在对她说： 挨打了吧？该。 “你们……” 明白了秦铮的意思，郭丽丽委屈得不行，捂着脸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这样子一看就是个犟种。 叶芸继续道：“你也不用不甘心，你铁定是需要管教的，大哥知道自己下手重，为免他失手把你送进医院，才没亲自教训你，让我来教训你。” “你大哥跟我说，你小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你心善，长大了应该也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可惜你娘没有好好教你，我和你大哥既然收留了你，就得教好你，你娘没教你的，我教，你娘教歪的，我给你掰正。” “你要是识相点，就听我的话，免得让你大哥亲自动手，他那一巴掌可就不只是红红脸的事，牙都能给你打掉两颗！” 郭丽丽吓得浑身一颤。 她知道叶芸说的都是真话，秦铮真的能一巴掌把她打毁容。 可王冬哥明明说秦铮喜欢她这个妹妹，咋突然舍得打她呢。 郭丽丽终于知道害怕了。 她突然想回家，也没有人告诉她在小洋楼里过好日子要挨打啊。 而且他大哥眼看着她挨打。 越想她心里越难过，艰难地抱住了略显笨重的自己，窝在沙发中，脑袋埋进膝盖里呜呜呜地小声哭了起来。 “我想我娘……我想回家……” 叶芸眼神微微一暗。 知道害怕了就好办。 她蹲下身，轻轻拍了下郭丽丽的肩膀，同时也放软了语气：“你也别怪我，不是我要教训你，是你大哥觉得你长歪了，铁了心的想把你掰回来，让你能安生地跟着他过好日子。” 郭丽丽埋头仍在哭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听话，你大哥要铁了心的教训你，你听我的，我就护着你，我还帮你尽快说服你大哥，让你早日和王冬团聚，怎么样？” 这句说进了郭丽丽的心坎。 她动了动，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凝视着叶芸，“你说真假……” 第749章 圣母玛利亚的慈爱 “肯定是真的啊妹妹。” “虽然我跟你不对付，但你仔细想想，我骗过你吗？” 肯定是假的啊妹妹！ 就算你听我的，我也不能袒护你，你大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不可能让你和王冬团聚的啊！ 此时叶芸的身上尽是闪闪发光的母性光辉，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郭丽丽的肩膀，温柔又轻柔，目光之中满是圣母玛利亚的慈爱。 郭丽丽被她骗到了。 “大嫂，你是不是得了说变脸就变脸的病，咋突然又这么好……”她咧嘴一哭，颤抖地伸出手向叶芸发起了求助。 叶芸内心无语。 你才得了说变脸就变脸的病，你全家都得了变脸的病！ “大嫂……” “欸欸欸~大嫂在这呢！” 为了计划不变，她还是连忙把扑过来找安慰的郭丽丽抱进了怀里。 一边轻轻安抚地顺着郭丽丽的后背，她不忘添把火，柔声哄道：“傻姑娘，我是你大哥的媳妇儿，你大哥承认了你，我自然会护着你的。” 郭丽丽一下感动坏了，哭着说：“大嫂，你一直这样就好了，可别再变脸了……” 叶芸：“……” 好好好。 怪她之前没和秦铮商量好，就该一直让秦铮唱红脸，她唱白脸。 不过现在也不晚。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儿，也就郭丽丽这种傻丫头看不出来了。 这几天她一直有意无意地对郭丽丽好，拉近两人的关系，没有多少经验的小姑娘果然经不起这样的撩拨，不知不觉地就被她捞住了一颗芳心。 她朝外面挑了下眉。 站在外面看戏的秦铮默默地朝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很快秦铮也进了客厅。 一进来他那凌厉的眼神就落到郭丽丽的身上，周遭气压骤降，气氛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要不是你大嫂刚刚拦着我，你看我这一巴掌砸不砸到你脸上！”秦铮一开口，扬起大巴掌作势就要招呼郭丽丽。 练家子的巴掌又宽又厚，像只铁蒲扇，光是扬起来时呼出的风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郭丽丽吓得尖叫一声。 有了叶芸之前的描述，她看到秦铮巴掌的第一瞬间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自己被打掉两颗牙的血腥画面。 “好了秦铮！” 眼见郭丽丽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叶芸连忙出声。 秦铮的巴掌及时停在空中。 见郭丽丽吓得捂着脸躲在叶芸的身后瑟瑟发抖，他强忍住笑意，扬起的巴掌变成了指着她，故作不解气地样子道：“今天有你大嫂护着你，我不收拾你，但凡再有下次，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郭丽丽吓得不敢吭声。 直到叶芸晃了晃她的肩膀，她这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磕磕绊绊地小声说：“知、知道了……” 秦铮哼一声。 当然，这还不够。 他指了下两位保姆大姐，冷声命令：“跟两位大姐道歉。” 郭丽丽愕然。 心里还是有点不情愿，但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扭扭捏捏地看向了两位大姐。 两个大姐正在给孩子喂辅食。 见秦铮让郭丽丽给她们道歉，她们也不说什么，安然地等着接受道歉。 郭丽丽：“对不起……” “大声点！” 郭丽丽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 第750章 诽谤啊诽谤 “差不多行了。” 叶芸把郭丽丽护到了身后。 郭丽丽连忙抓住了叶芸的衣服，躲在叶芸背后，小心翼翼地偷瞄着秦铮的脸色。 秦铮也见好就收，“行。” 说完他拎起了茶几上的车钥匙。 “我有事出去一趟，中午不在家吃了，你们在家好好的。” 说到这他又看向郭丽丽，跟叶芸道：“她要是不听话，你就给我狠狠扇她，不然我回来只会揍得更狠！” “哎呀你快走吧！” 叶芸作势护住郭丽丽，一脸紧张地让大姐赶紧送秦铮出门。 秦铮在大姐的催促下走了。 一直到秦铮的车开出院门，郭丽丽才劫后余生般大松了一口气。 叶芸拍了下她的肩膀，温声道：“你别害怕，你大哥的脾气就这样，忍忍就好了，有时候我也拿他没办法，他凶起来连我都打呢！” 郭丽丽呆呆点头。 很快她又是一愣，哑然道：“大嫂，我大哥那么疼你，连你也打吗？” “唉……说起来都是泪啊。”叶芸故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疼我的时候是真疼我，打我的时候也是真打我，所以妹妹，我这么得宠都要挨打，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去惹他啊！” 郭丽丽不禁打起了哆嗦。 连叶芸都要挨打，她是走了多大的运才能一直没挨揍啊。 郭丽丽一把抱住了叶芸，哭着道：“大嫂，原来好日子不是这么容易过的，我的命好苦……” “是啊是啊，你命好苦……” 哈哈哈，秦铮老登，这下在亲妹妹眼中成家暴男了吧？ 叶芸暗道活该。 谁让他把烫手山芋都扔给她呢。 旁边两位看戏大姐：“……” 天地良心呦。 自打来了这家，她们可是见着了全天下最听话的叫妻管严。 诽谤，这是赤裸裸的诽谤！ 已经出门的秦铮猛地打了个喷嚏，嗯，有人在背后编排他。 这边叶芸也哭够了。 “两位大姐，实在对不住，秦铮妹妹不懂事，我在这里为她向你们道个歉，但是她还怀着孕，有啥需要你们的，还希望你们不计前嫌地帮帮她。” 她诚意十足，声泪俱下还抹了把莫须有的眼泪。 两位大姐连忙挥手。 明白叶芸这是在做戏，她们生怕自己笑场，憋得下巴直抽抽。 “大嫂……” 见叶芸到了这一步还帮她跟保姆说话，郭丽丽眼眶又是一红，看着叶芸的眼神更加充满了感激。 她大嫂真好！ …… 吃过午饭，小洋楼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口哨声。 坐在客厅里休息的郭丽丽听见这道熟悉的口哨声，一下子起身，趁着叶芸和其他人不注意的功夫偷偷溜出了门。 穿过后花园，她就看到了躲在栏杆后面的王冬。 “丽丽，丽丽！”王冬看到她，兴奋得挥舞起了双臂。 霎时间她就忍不住哭了。 她一把扑过去，隔着栏杆握住了王冬的手，哑声控诉道：“王冬哥……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我大哥还打人，你带我走好不好……” 啥？ 王冬肉眼可见地懵了。 客厅里，叶芸和秦香娥一声不吭地站在窗户前，冷冷遥望着隔栏私会的一对苦命鸳鸯。 清风拂过，吹来了郭丽丽断断续续的哭诉声。 第751章 没听说秦铮爱打老婆啊 “王冬哥，你判断的没错，我大哥是疼我的，可他的疼爱太严厉了，他说我被我娘养歪了，要把我的性子掰回来，还要打我，我好害怕，你带我走好不好……”郭丽丽紧紧抓着王冬的手，害怕得直抹眼泪。 王冬面上惊骇。 “什么？他竟然要打你？” 心里却忍不住窃喜，这不是说明秦铮很看重这个妹妹嘛！ 亲妹妹到底是亲妹妹，秦铮这是恨铁不成钢，只有足够疼爱这个亲妹妹才会这么做啊。 那他更不能让郭丽丽跟他走了。 王冬故作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唉声叹气地道：“丽丽，不是我不带你走吗，实在是跟着我，你会挨饿……” 郭丽丽一听，眼泪又涌了出来。 “那咋办，我害怕……” “这……要不你忍忍吧，你大哥这么疼你，也不会对你动太大的手，更何况你还怀着孕呢。” “忍？” 郭丽丽一听，撇着嘴道：“这我要怎么忍，你是不知道我大哥的脾气和力气，他一巴掌能打掉我两颗牙！” 王冬当然知道。 在镇上混的，哪一个不知道秦铮的本事？ 那可是十来岁就差点打死人的主儿，不好惹，他打一出来混就知道惹谁都不能惹秦铮。 要不是秦铮的地位和手里的钱财太过诱人，刚好郭丽丽也对他有点意思，他都不敢打秦家女婿的主意。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搏一搏他说不定就能买摩托！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王冬绝不可能带郭丽丽走，耐着脾气哄道：“丽丽，你听话，安心住在这里，跟你大哥打好关系，早日让他接受咱们俩，我才好跟你结婚把你接出去，你说对不对？” 怕她不答应，他又补骂道：“你大哥也真是的，怎么能打你，也太过分了。” 郭丽丽连连点头，“对！他不光打我，连我嫂子都打呢！” 王冬浑身一颤。 靠，没听说秦铮爱打老婆啊！ 连老婆都打，要是逮着了他，那不得往死里揍？ “丽丽，就先这样，你先和你大哥住一段时间，等我赚到了钱就把你接出去！” “就这么说定了啊！” 不等郭丽丽有所回答，王冬便匆匆一转身，钻进了来时的隐蔽小道。 “诶！王冬哥！王冬哥！” 任凭郭丽丽喊了好几声，王冬也没回头，甚至跑的越来越快，气得她直跺脚。 偏偏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道呼唤。 “丽丽，你站在那做什么？”叶芸倚着后门，笑意不达眼底，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郭丽丽心头一慌。 “没事儿，我看风景呢！” 也不知道叶芸看到了多少，是否知道她在和王冬私会，又是否会把这件事情跟秦铮告状，她回答的嗓音哆哆嗦嗦溢着明显的惊慌，却还要悄悄抹去脸上的泪水，故作无事地笑着朝叶芸走去。 “大嫂，你刚没看到啥吧？” “当然看到了。”叶芸也不隐瞒她，揶揄一笑，“怎么，在求你的小情郎带你走？” 郭丽丽面色一僵。 “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大哥告状，”叶芸唇角微勾，“只是看你这样子，没求成？” 郭丽丽垂下了脑袋，“……” “唉，你这小情郎也真是，四肢健全的一个大男人，随便打打工都养得起你，怎么舍得让你留在这里挨揍啊。” 叶芸说完就走了。 原地，郭丽丽用力捏着自己破旧的衣衫，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久她才抬起头，朝着王冬离开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 可山道上早没了男人的身影。 …… 小洋楼里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刚好郭丽丽在客厅午睡。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有人在门口说话，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就见做家务的保姆大姐正在给一个年轻的男人掏钱。 顿时她的瞌睡全醒了。 第752章 装什么高贵 只见保姆大姐一边掏钱，一边霸道地跟年轻男人说：“儿子，我给你的钱你可别给你对象那个贱人花，你就继续装穷骗着她，让她跟你一起挨饿，都怀孕了她家还不同意你们俩结婚，就让她带着身子挨饿，我看她家里心不心疼！” “娘你放心，我一分都没给她花，我都自己喝酒吃肉去了！” “儿子做得好，总有一天她家里有钱的爹娘看不下去了，得给咱们两个钱儿接济接济，还得给你安排个正经赚钱的活儿！” “别看她家有钱，现在看不起咱娘俩，等她肚子大了，熬不住了，她家觉得丢人，恨不得追着你结婚呢！” “对！娘你手里还有夺钱？” “儿子你放心，娘手里还有五百多呢！她家要是一直不同意你们俩的事，你就把她踹了，娘再给你找个黄花大闺女，到时候谁还稀罕她一个残花败柳怀着孩子的贱人啊！” 什么？ 郭丽丽听得瞪大了双眼，她这是听到了什么要命的事！ 她一下就冲了出去。 “我呸！你这个做饭大姐，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的心思这么狠毒！” 本来郭丽丽就因为保姆大姐早上跟她吵架的事情心有不甘，这一刻，可算是让她抓到了把柄。 “你叫什么叫？” 保姆大姐也不是吃素的，把儿子往身前一拉，理直气壮地泼辣道：“我们家的事情关你屁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狠毒！” “就是！你算哪根葱！” 大姐的儿子也格外硬气，凶神恶煞地瞪了郭丽丽一眼。 刚好他看见了郭丽丽的孕肚。 一时间，男人的眼里浮现出了一抹玩味，摸着下巴戏谑道：“哦~怪不得反应这么大，原来跟那个贱人一样怀孕了，咋的，你也被人骗了？” “儿子，还真被你猜对了！” 大姐得意地拍了下儿子的肩膀，嘲讽道：“这个小贱人跟你那个有钱的对象一样，谈了个穷小子，没结婚就怀了孕，人家就耗着她，好等着她大了肚子不花一分钱彩礼娶她呢！” “你看看她这家世，她哥哥这大房子，不光不用花钱娶她，说不定她还得倒贴呢！” “哈哈哈哈……真贱！” 做饭大姐和男人仰头大笑，指着郭丽丽，高兴得又是拍手又是跺脚，仿佛郭丽丽就是他们那个未过门的蠢儿媳。 郭丽丽登时气傻了眼。 可她谨记秦铮离开时的教诲，不能跟做饭大姐起争执，一口气憋得她浑身颤抖，扯着嗓子朝楼上喊了起来。 “大嫂！大嫂你快来看啊！” 做饭大姐丝毫不慌，翻了个白眼道：“你把芸妹子叫来也没用，这是我的家事，芸妹子也是个蠢的，遇上你这种倒贴的都管不了，还能管我们不成？” “你竟然敢骂我大嫂！” 郭丽丽脸色一怒，抓起茶几上的苹果就朝大姐砸去。 啪一声苹果被大姐的儿子挥开！ 男人凶神恶煞，三步并两步地冲过来，一把掐住郭丽丽的脖子把她按进了沙发里。 “臭婊子，跟我对象一样未婚先孕的贱人，装什么高贵？” “我现在捧你们的臭脚，等你们生下孩子，跟我结了婚，等我拿到了你们家的钱，你看我不天天削你，老子真是忍够你们了！” “啊……大嫂…救命！” 窒息感如同恶魔般包裹着郭丽丽，她被掐得说不出话，一张脸憋得逐渐由红发紫。 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 “住手！快住手！” 第753章 那孩子没了 “快放开她！” 鸡毛掸子重重地敲在男人头上，抽着男人的背，男人被打得连连躲闪，被迫松开了郭丽丽。 “咳咳咳……” 郭丽丽一经获救，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叶芸连忙扔下鸡毛掸子，把她搂进怀里，急忙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儿。 “掐这么狠你不要命了！” 她怒不可遏，瞪向男人。 男人一时心虚，低头望了眼自己的手，神色些微懊恼地背到了身后。 他也不是故意的…… 做饭大姐把男人往身后一拽，脸上一点也没有伤害到人的心虚，还硬气地辩解道：“芸妹子，这可不怪我儿子冲动，是她先骂我们娘俩的！” “你……放屁！” 郭丽丽捂着脖子，忍着喉咙间的不适，指着做饭大姐，挤出沙哑的嗓音告状。 “大嫂，他们娘俩太坏了！” “这个做饭的大姐，他儿子在外面找了个有钱的对象，让人家没结婚就怀了孩子也就算了，他对象家里不同意他俩的事儿，他不想着努力赚钱让她对象家里同意，反倒装起了穷，让女的跟着他挨饿博家里人的同情，他却背着女的来找他娘来要钱喝酒吃肉，简直太没良心了！” 叶芸一愣，“这不就是你吗？” 郭丽丽也是一愣。 啥…… 此时此刻，她的眼睛里带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做饭大姐呸的一声，叉腰道：“我儿子有本事，找了个有钱的对象，人家愿意被我儿子算计，关你什么事！” “就是！” 男人也附和道：“我不光饿着她，我还图她家的财产，她家有权有势的，我要是娶了她，不光有钱花，还有地位，我一步登天！” “你自己都是被算计的那个，有资格唾弃我们？” 大姐和她儿子一唱一和。 郭丽丽理亏，怒不可遏地指着两人，“你们迟早遭报应！” 然而她的手被人默默压了下去。 “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叶芸叹了口气，淡声宽慰：“人家做的事情是不厚道，可说不定人家姑娘喜欢，愿意被他们算计，你不就是个例子？” 郭丽丽一听，“才不是，王冬哥才不是这样的人！” “嗐，你还真是跟我那个对象一样蠢！”不等叶芸说话，大姐的儿子一拍手，攥着大拇指颇有些自得地道：“她在她家里人面前也是这么说，可信任老子了，但她可不知道，在她饿肚子的时候，我天天跟我朋友喝酒吃肉呢！” 郭丽丽不禁瞠目结舌，她还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大姐亦是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肱头肌，得意不已，“瞧瞧我宝贝儿子这块头，怎么可能饿着，你要是真想掺和，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回去想想跟着你饿了那么久的对象有没有饿瘦吧！” 叶芸适时补刀：“这几次见王冬好像是没有挨饿的痕迹……” 忽然她恍然大悟，看向郭丽丽：“难不成，丽丽你有点东西都让给王冬吃了？还是他偷吃了？” 郭丽丽猛地噎了下。 望着叶芸探究的眼神，她张了张嘴，语气逐渐多了一抹不自信：“没有吧……他说我怀孩子辛苦，都给我吃了，为此我还感动哭了呢。” “嘁！那是因为我们早就在外面吃饱了，还稀罕那点剩饭？” 大姐的儿子不屑地一撇嘴，嚣张地道：“随便给你们带点剩饭就能把你们感动的不行，还真是没见过好东西，下贱！” “你胡说！” 郭丽丽听不得任何人说王冬的坏话，气得直捶沙发。 “呸，没脑子的玩意儿！” 大姐的儿子显然不想跟她多说废话，自然地朝大姐伸出手：“娘，再给我两块钱，我今儿要多吃两菜！” “好好好！” 大姐满脸堆笑，又掏出两块钱递过去，不忘叮嘱：“千万别给你对象花，等她饿急眼了，自然会去找她那有钱的爹娘，到时候咱们娘俩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好嘞娘！” “对了娘，你出门买菜可千万别让我对象看见，不然她又得仗着怀孕让你伺候她，咱才不伺候呢！没结婚就敢跟我怀孩子，骨子里也不是啥好货色，才不配咱伺候！” “娘知道，娘就在这躲着，就让她自个儿忙活去吧！” “好嘞娘！” 男人拿着钱走了。 还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轰——郭丽丽一下跌进沙发中，脸色煞白如纸，犹如听到了世间最大的噩耗。 “大嫂，我没那么傻，王冬哥也跟他不一样，对不对……” 忽然间，她面部扭曲，心口和肚子都疼得厉害，令她忍不住蜷起身体，死死地捂住了小腹的位置。 “大嫂……大嫂……”她紧紧抓住叶芸的胳膊，疼得大喘粗气。 叶芸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张叔，快去开车！” 她抓住郭丽丽的手，冷静道：“什么也别想，我送你去医院。” 郭丽丽却摇了摇头。 此时的她听不进去任何话，尽管疼得快失去意识，仍是固执地问道：“大嫂，王冬哥没有骗我，他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叶芸选择了沉默。 终归是年轻，心智不坚定，三两句话就被挑拨得失去了信任。 被张叔抬上小轿车时，郭丽丽几乎昏迷，却仍在无意识地不断嘟囔：“不会的，不会的……” …… 眨眼的功夫郭丽丽被送进了县医院，医生们听说是情绪激动后先兆流产，匆匆给她挂水，保胎。 而郭丽丽彻底昏死了过去。 当下医疗技术落后，没有什么能快速起效的保胎手段。 女人一旦有了流产的迹象，十个有八个保不住，更何况郭丽丽还流了那么多的血。 在登记病人信息时得知郭丽丽还是个未嫁女，医生更是惊诧不已。 只说：尽力而为。 秦铮也赶来了县医院。 得知郭丽丽有流产的先兆，他抿着唇，绷着一张脸，站在病房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渐渐黑了。 不知过了多久，郭丽丽的诊断书送到了叶芸的手中。 叶芸看了一眼。 果断递给了身旁的秦铮。 秦铮看了一眼。 “哦。” 意料之中。 那孩子没了。 第754章 揭开真相的一刻 “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叶芸摸了下耳垂，俯身撑着栏杆，略有些惆怅地望向了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 原本，只是想通过一出戏让郭丽丽认清楚王冬的为人。 他们没有手段能留下王冬去找他娘要钱的证据给郭丽丽看，偏偏郭丽丽对王冬死心塌地，无论他们怎么说她也不会相信，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她感同身受。 让她知道世上真的有这种事，真有这么坏的人，让她自己去悟！ 结果，悟过头了。 饿了几个月都没掉的孩子，给悟掉了。 忽而秦铮冷嗤一声。 “掉的好，不掉，难道还真让她生下来？” “别开玩笑了，要是没这个孩子，她还有机会嫁给别人，要是带个孩子，她这一辈子就完了，除了老鳏夫谁乐意娶她？” “再说了，孩子爹是个什么东西，生出个坏种出来报复社会怎么办？” 就算这次闹不掉，他后边也得想办法给打掉。 倘若他亲自动手逼着郭丽丽打掉孩子，郭丽丽少不了会怨他。 说不定还得怨一辈子。 万一再怨出一个叶雪那样的妹妹，因为怨恨，成天找他和他媳妇儿的麻烦，得不偿失。 如今她自己气掉了孩子，倒是省了这桩麻烦…… 他说的倒是挺在理。 叶芸思索几秒，偏了下脑袋，目光盈盈地凝视着他，“我承认秦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得看当事人能不能接受，善后的事情谁来做？” “善后？” 秦铮转身朝病房里走去。 “当然是让她自己做，孩子掉了，后面的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 终于到了揭开真相的一刻。 在郭丽丽刚清醒时，秦铮毫不委婉地告知了她流产的事情。 郭丽丽嚎啕大哭。 结果秦铮不等她哭诉，秦铮就找人把她弄进了镇上一家国营饭店的包间。 路程中郭丽丽哭晕了过去。 饭店简陋，隔音效果并不好，所以当郭丽丽醒来就听见了隔壁传来的吆喝声。 确切来说她就是被吆喝醒的。 隔壁传来的声音让她脸色一滞，也顾不得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委屈得刚想喊人，紧接着谈话的内容就让她的嗓音卡在了喉咙里。 “冬哥，听说你傍上了咱们县里的牛逼人物秦铮，了不起啊！” “听说冬哥跟秦铮的亲妹妹处对象了，他那个亲妹妹对你爱得死去活来的，还怀了你的孩子，冬哥你这简直是一步登天，怎么做到的！” “哎呀，听说秦铮不同意他妹妹跟冬哥在一起，要冬哥凑够一千块钱才能结婚呢！” “哎呦！一千块呢！” “冬哥，咱哥几个可是听说你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把秦铮妹妹都送了回去，这一千块你可怎么凑啊！” 是啊，怎么凑？ 郭丽丽刚想起身，忽而就听见隔壁响起了王冬猖狂的大笑声。 “一千块还不好凑？ “实话跟哥几个说了吧，我娘手里给我捏着钱呢！ “你们猜我娘手里有多少？ “五百！ “整整五百多块呢！她又去我舅舅家凑了些，现在已经凑到八百了！” “只差两百，我就能娶秦铮的妹妹，今儿叫哥几个过来，就是跟哥几个借钱的！” “等我娶了郭丽丽那个小骚货，她大哥秦铮怎么也得给我这个妹夫一笔上好的嫁妆，到时候我就是一步登天，不仅能把钱连本带息地还给你们，好处自然也少不了你们的！” 什么…… 郭丽丽如遭雷劈，一下重重地跌进了临时搭建的小床里。 第755章 天都塌了 隔壁的哄笑声还在继续。 隔着一层厚重的墙壁，传过来的声音略显朦胧，有人向王冬提出了质疑：“冬哥，听说秦铮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他妹妹郭丽丽好糊弄，可他真能把妹妹嫁给你吗？” “怎么不能！” 王冬的声音铿锵有力。 “她那个大嫂可是明说了，只要我把一千块钱送到她跟前，就把郭丽丽嫁给我！再说了，郭丽丽现在肚子里怀着我王冬的种，郭丽丽要是不嫁给我，谁还愿意娶她一个大肚婆？等郭丽丽的肚子大了，他们家还得求着我娶她呢！” “呦！冬哥好本事！” “不过冬哥，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郭丽丽也愿意？” “嗐，这还不简单，那个没脑子的小骚货满脑子都只想着跟我过日子，我说她娘不同意，要不咱就先上船后补票，她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 说完王冬似乎还砰砰砰地拍了下肩膀，颇是自得地炫耀道：“他娘的，老子真厉害，才整她几会就把她整怀上了哈哈哈哈！” “虽然她长的丑，不妨碍灯一关，女人的滋味儿都一样！” “诶，我跟你们说，哥可不止是在床上厉害，玩她也跟玩小孩儿似的！” “她现在可迷恋我了，我说我没钱，她就跟着我一起挨饿，我把我娘送到了我姥姥家，既能假装穷得吃不起饭还不用我娘伺候她，她挨着饿还得给我洗衣服，完全不知道我娘在我姥姥家顿顿有肉吃，我天天跟你们吃香喝辣呢！” “每次我回去只要给她带点剩饭，我说我不吃，都给她吃，就能给她感动的不行，有一次还给她感动哭了哈哈哈！” 狂笑声随之更大了。 像是一阵带刀子的风，刮着郭丽丽的心脏，她不敢置信地听着隔壁的言语，面如死灰，仿若被片片凌迟。 “王…冬……” 此时此刻，她再也无法继续痴傻地说服自己。 流产的怨气在这一刻找到了发泄口，她死死地盯着墙壁，目光中尽是恨意和不甘，似要冲破墙壁将对面的人活活烧死。 她想起身。 却被秦铮一把按住。 教训还不够，栽的跟头还不够狠，秦铮又拿铁棍敲了两下隔壁的包间。 隔壁的王冬早已喝晕了脑袋。 一桌子的狐朋狗友掺夹着豺狼虎豹，不停地灌着他酒水，诱他酒后吐真言。 有人又开了口。 “郭丽丽长得一般啊……” “我呸！何止是一般！” 这句话刺激到了王冬，醉醺醺的他张口就肮脏地骂了起来。 “你看她那个吊白眼，大方脸，一脸都是麻子，要不是她哥是秦铮，能给老子带来钱和地位，老子才不乐意碰她！现在大了肚子，更是丑死了，老子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等她跟老子结完婚，老子就夜夜找小寡妇玩儿去！” 一切，有了真相。 一切，血淋淋地剖在了她面前。 一句又一句的刺激之下，郭丽丽终于再也听不下去，额头青筋猛跳，攥着双拳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王冬！！！” 隔壁的动静戛然而止。 秦铮拎起铁棍猛地一砸墙。 随着咚的一声传到隔壁，坐在王冬身边的两个小混混猛地起身，按住王冬的肩膀，抓住他头发就把他的脑袋扣在了满是狼藉的饭桌上。 “你们干什么！” 王冬还想挣扎，桌子边上的残渣冷饭很快糊了他一脸。 这时包间里冲进来一个人。 重伤未愈的郭丽丽冲进包间，跌跌撞撞地跑到王冬跟前，焦急的步伐似乎还心存一丝侥幸。 她希望说话的人不是王冬。 她希望这一切都是秦铮设局骗她的。 可在看到王冬醉醺醺的脸的一刻，郭丽丽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天都塌了。 “啊！！” 她疯了般开始喊叫。 桌子上的盘子，碗碟，无一幸免地被她抄起，砸碎…… 第756章 真让他装到了 等她摔够了，喊累了，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秦铮才挥了下手，有人上前搀扶住了她。 此时王冬也逐渐清醒了几分。 望着突然出现在他跟前并大发脾气的郭丽丽，他愣了几秒，“丽丽，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你大哥的小洋楼里？” “我也在这。” 秦铮适时开了腔。 寻常不过的嗓音，此时听在王冬的耳朵里却仿佛阎王爷的召唤，吓得他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哆嗦。 等他定睛一瞧，就看到了身影高大站在他跟前的秦铮。 “大哥？！” 一下子他醉意全无，慌张道：“秦铮大哥，你怎么在这！” 转眼他又再次看到了被人搀扶住的郭丽丽，直直地撞上了郭丽丽充满恨意的双眼，吓得脸色一变。 “大哥，你听我解释，我刚刚说的都是假的！” 此刻他应该是明白了什么。 他的脑瓜子快速运转，张口就来：“大哥，是我想凑够大嫂说的一千块钱，我怕他们不借给我才这么说的！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说完他急切地看向跟他一起喝酒的七八个人，让秦铮确认。 跟他一起喝酒的朋友应该都是聪明人，只要度过今天这个难关，他当了秦铮的妹夫，有了钱财和权势，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所以他背着秦铮，暗地里拼命地跟一起喝酒的兄弟们使眼色。 可他忘记了，此时此刻在他身后压着他的两个人，也是刚刚捧他臭脚跟他一起喝酒的。 “铮哥，这小子骗苦了郭家妹子，你看他跟咱炫耀的！” 压着王冬的其中一位兄弟踹了王冬一脚，往王冬兜里一掏，掏出了厚厚一叠的大团结。 足足七八十张，往桌上一扔瞬间散开了一大片。 “你看，他兜里藏着这么多钱，却让郭家妹子跟他挨饿吃苦，太不是个东西了！” 应该是怕他的这些哥们不借给他钱，王冬为了彰显自己的资本，特意把他娘凑够的钱都带在了身上，刚才炫耀时还掏出来给几个人看了看。 一是想让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看看他的实力，二是想装逼，享受一下兜里有钱被吹捧的感觉。 这下可真让他装到了。 “不是！大哥你听我解释，丽丽……丽丽你跟大哥解释，这都是我刚刚凑来的钱，为了跟你结婚才凑来的啊！都是借的！”王冬连连挣扎，急切地看向郭丽丽。 郭丽丽哈哈笑了。 “王冬，你以为我是聋子，听不到你刚刚说过的话吗？” 望着在饭桌上散开的一张张大团结，她眼神空洞，呆呆地瞧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软了下去。 “诶，郭家妹子！” 搀扶她的人连忙晃晃她的身体，掐她人中，硬是又让她清醒了过来。 郭丽丽欲哭无泪。 一张张的大团结，飘在她的眼前，明晃晃的好像在讽刺她近日来的愚蠢！ 那些她每天挨饿，饿到睡不着的日子都算什么？ 她真是没脑子啊。 明明有那么多的钱，为什么要让她一直挨饿，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体面的婚礼？ 哦，王冬不喜欢她啊。 因为不喜欢她，所以才不舍得为她花钱，想让她倒贴！ 仅仅是因为她大哥是秦铮，才会费尽心机地接近她，利用她，攀上她大哥！ “王冬！我弄死你！！” 郭丽丽朝王冬冲了过去。 结果她体力不支，眼前一黑，噗通一声又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众人：“……” 压着王冬的两名兄弟望着栽倒在跟前的郭丽丽，默默看向了秦铮。 “铮哥，现在怎么办？” 第757章 这钱你留着保命吧 原本还想等着郭丽丽这个受害者来处置王冬，谁想到她这么不争气，仇还没报就自个儿气晕了过去，留下了他们一群大男人犯难。 其中一个道：“嗐，你刚没听郭家妹子说要弄死这小子嘛！” “铮哥，你觉得怎么样？” 众人看向了秦铮。 王冬见此，吓得双腿一软，“不是，秦铮大哥，你别冲动，你听我解释，我还能解释的好不好！” “解释什么？” 叶芸终是开了腔。 “你和你娘私藏着五百块钱，让郭丽丽怀着身孕跟你挨饿是事实，光是这一点，你就没有什么可洗的。” “不，不是这样的。” 王冬眼珠子乱转，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抓住救命稻草地道：“大嫂，我知道你们瞧不上我，但是你们也不能弄死我，丽丽就是一时生气，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呢！” 孩子？ 叶芸笑了。 她指了指郭丽丽的肚子，“你看不出来她的肚子有什么变化吗？” 王冬立即看向了郭丽丽。 “变化，变化……”他细细打量着郭丽丽的肚子，目光迫切，像是在找最后一丝救命的稻草。 然而，他发现郭丽丽的肚子比平时小了很多。 “不，不可能！” 他一脸震惊地盯着郭丽丽的肚子，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丽丽那么爱我，不会打掉我们的孩子的，她不会的！” “是你们对不对？是你们逼迫丽丽打掉了我们的孩子！你们这是杀人！我要去告你们！我要告你们！” 他撕心裂肺地吼叫了起来。 双眼猩红，剧烈挣扎，身后两个人都差点按不住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郭丽丽腹中的孩子有多么深的感情。 那个孩子是他的希望啊。 带着他血缘的孩子，只要生下来就跟他脱不了关系。 他是孩子的生父，只要有这一层关系在，他就能沾到孩子的光，父凭子贵！ 可现在都断了，都断了！ “我的孩子啊……”王冬双眼猩红，跪在地上，无比悲戚地吼出了一句。 孩子的光他是沾不上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 他深知秦铮是什么人。 他惹不起秦铮！ 王冬继续筹谋，仰头望着秦铮，一脸痛苦地伤心道：“大哥，我知道您和大嫂瞧不上我，既然如今孩子也没了，我也没有了继续留在丽丽身边的理由，只求你不要再为难丽丽，我可以离开她！” 说到这他哽咽了起来。 “以前，我一直待在丽丽的身边是看她太辛苦，我自然知道我配不上她，可我不能看着她没有人陪，也不能看着孩子生下来没有爹啊……” 啧。 看他给自己找了个多好的借口。 他伤心，他痛苦，他懊悔，还真不是在作假。 可究竟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丢了他的大好前途，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叶芸被气笑了。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王冬的做派，义愤填膺：“铮哥，这事儿松哥那边能解决吗？” 秦铮道：“解决不了。” 年轻男女之间的私人恩怨，最是难缠，就算打官司也解决不了。 更别说当下对男女风气抓得严，若是强行上诉，万一王冬反咬一口拉郭丽丽下水，郭丽丽也得陪着他去吃枪子儿。 “那就私下里解决。” 叶芸语气冰冷。 看向瘫跪在地的王冬。 “郭丽丽怎么也算你半个妹妹，算是半个咱们家的人，只要是咱们家的，哪怕是条狗都不能让人白白欺负了去，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得同时知道他的下场，绝了这些狗东西想从你妹妹身上攀关系的心思。” 王冬浑身一哆嗦。 不是，叶芸这是打算拿他杀鸡儆猴？ “大哥大嫂，求求你们放过我，钱……我有钱，我把钱都给你们，只要你们留我一条命，我再也不敢了！” 他疯狂挣扎，想去抓散落在饭桌上的大团结。 可他被身后的两个人死死地按住，根本动弹不了分毫，吓得一额头都是汗，像只狗似的瑟瑟发抖地用乞求的目光望着秦铮和叶芸。 秦铮冷冷看他一眼。 “媳妇儿，出去吧。”说完他揽着叶芸的肩膀朝外走去，跟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旁边的人会意。 等秦铮一出包间，体格子强壮的人便拎起了秦铮带进包间的那根铁棍，气势逼人地朝王冬走去。 铁根划拉在地，发出的刺耳声响钻进了王冬的耳朵。 “不，不……” 莫大的恐惧逐渐朝他逼近，他浑身颤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身下蓦然流出了一滩恶臭的黄渍。 高高举起的铁棍，在他的瞳孔中逐渐放大—— “这钱你还是留着保命吧！” 嘭！ “啊——”惨叫声，几乎响彻了整个镇子的夜空。 小轿车里，叶芸透过车窗听到饭店里面传来的阵阵惨叫声，面无表情地拂了一下郭丽丽脸上的头发。 郭丽丽还在昏迷着。 出来之后，秦铮就让人把郭丽丽送上了车。 刚刚经历过小产，又受了这么大的心理刺激，如今的郭丽丽几乎去了半条命，须得回医院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大抵是怀孕的缘故，郭丽丽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更加雪上加霜。 一片妊娠斑，起了痤疮，毛孔粗大，泛着油腻，还有本来就有的荞麦皮，简直是灾难重区。 也难怪她能上王冬的当。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郭丽丽正是春心萌动的年龄，偏偏她的外在条件不优秀，很难得到异性的青睐，突然遇上对她示爱的王冬，还对她好，可不就是被骗的死心塌地了。 到底是年轻啊。 不知道附近谁家养了狗。 许是被人的惨叫声惊醒，一只带着数只，只听得汪声一片，令人听不清是狗叫还是人的惨叫，只觉得无比聒噪。 秦铮长身倚着车子，凝着不断传出惨叫声的饭店，冷漠地抽着烟。 不知道过了多久。 惨叫声渐渐息了。 片刻后，秦铮的那些兄弟浩浩荡荡地走了出来。 “铮哥，处理好了。” “辛苦。” 秦铮掏出烟分给了几人。 之后他又从后备箱里搬出一整箱，一人分了两条，出手格外的大方。 第758章 这个才是他的全世界 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的香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手底下的兄弟们一个个惊讶得不轻。 不过一想到对方是秦铮，他们似乎又觉得十分合理了。 “铮哥您太客气了，兄弟们跟着你也没少赚钱，这点小事儿都是应该的，下次有需要再找咱们就行！” “哥们给他玩意儿废了，专往腿上招呼，一条给他打断，一条给他打得稀碎！” “咱给他留了两个他的狐朋狗友，让他们等明天再把人送卫生院，就先让他疼一晚上，等明天送了医院，就是接好也得留下坡脚的毛病，就让他当一辈子的瘸子，记住这个教训！” “他的那些朋友也是怂，娘的，躲在角落里抱着头一声不敢吭，就这样还出来混社会，我呸！” 兄弟们七嘴八舌。 车窗开了一条细细的缝，足以让叶芸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嘶了口凉气。 把王冬废了。 专往腿上招呼，一条断，一条碎，还得明天再送医院。 好残忍啊。 上辈子她是断过腿的，知道断腿的可怕，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痛苦更是对心理的折磨！ 王冬敢惹到秦铮头上，这辈子的好日子算是走到头了。 很快，秦铮上了车。 透过后视镜发现她在发呆，秦铮扭头，不解的目光朝她看来：“媳妇儿，在想什么？” 嗯……她在想王冬那八百块钱够不够他的医药费。 哦，还有三百不是他的。 “没事儿，回去吧。” “好。” 秦铮启动车子正打算回县医院时，忽然副驾驶的车门被人一把拉开。 有人骂骂咧咧地坐了进来。 “好你个秦铮，现在越来越不是兄弟了，收拾人不带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吃独食是吧？” 秦铮、叶芸：“……” 望着突然出现的顾瑾，叶芸不由得揉了下眉心，不是，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车窗外，留下的兄弟们指了指顾瑾扔在路边的摩托车。 很显然他是风尘仆仆赶来的。 顾瑾摇下车窗朝外面喊道：“你们先骑走，有空再给我。” 说完也不等外面的人回答，摇上了车窗，留下一众大汉在路边目瞪口呆。 而他在副驾驶上继续生胖气。 秦铮不禁失笑，启动车子，踏上了回县城的路途。 回到县医院，顾瑾还对秦铮不喊他而导致他没能赶上整治王冬之事耿耿于怀，站在走廊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不搭理秦铮。 秦铮只好解释：“这不是考虑到你最近忙，才没喊你。” “我忙什么？” “……”秦铮心想，你自己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顾瑾狠狠抽了口烟，嗤声道：“我不过就是最近一直跟唐姝在一起，不怎么去公司了而已，但只要你喊我，我一定随叫随到，我看你就是感情淡了，遇上事情，你宁愿找光头林他们帮忙，都不来找我了。” 秦铮：“……“ 顾瑾不依不饶，“秦铮，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秦铮：“……” 不是，这怎么说？ 秦铮揉了揉眉心，扭头，朝病房里的叶芸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噗……” 叶芸一时笑出了声。 秦铮脸色黑了。 好好好，笑话他是吧？ 眼见男人脸黑了，叶芸连忙调整了表情，对顾瑾道：“好了，你别为难他了，谁不知道你最近跟唐姝打得火热，他不还是怕耽误你跟唐姝培养感情，才不打扰你，你这人别好赖不分了。” 顾瑾哼哼一声，“看在叶芸的面子上，饶你一次。” 秦铮：“……” 嘿，他做错什么了？ “抽根烟？”秦铮从兜里掏出烟，试探性地递给顾瑾。 顾瑾额头划过一抹黑线，默默踢了一脚地上的烟头，咬牙切齿：“你是觉得我今晚抽的闷烟还不够多？” 秦铮：“……” 哦，他好像又说错话了。 “真不知道叶芸怎么跟你过下去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榆木脑袋？”顾瑾嫌弃地白他一眼，进了病房。 秦铮啧了声。 心想，以前你也没这么闹啊。 不抽就不抽，不抽他的还省了，秦铮果断把烟放进了口袋，正打算进病房，忽然在拐角处看到了一抹匆匆赶来的身影。 “铮子……” 看到来人，秦铮的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 “铮子，你姑打电话跟村里说丽丽在你们家掉了孩子，我紧赶慢赶，人家有个拉货的牛车把我捎到城关口就把我放下了，我一个人问着路摸过来的，总算找到你们了！” 来人正是李秀英。 此时的她满头大汗，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一脸的疲惫，眼神却亮晶晶的，激动得看到了亲人似的。 这副样子倒是跟她说的差不多。 叶芸也听见了动静，起身，走到了病房门口静静地瞧着他们。 顾瑾也悄悄凑到了她跟前。 对秦铮的母亲，顾瑾没有任何好感，小声道：“她不会是来闹事儿的吧？” 叶芸摇了摇头。 此时的李秀英也看到了叶芸和顾瑾，点点头，疲惫的脸上还露出了一抹笑，似是与他们打招呼。 顾瑾一下瞪大了双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刚刚是不是在跟我们打招呼，还是笑着的！”他连忙揉了揉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叶芸没说话。 不清楚李秀英是来做什么的，叶芸决定先保持沉默，秦铮的态度也显得格外疏离。 “你来的刚好，她醒了，你就把她接回去，好好养着吧。” 李秀英朝病房里看了一眼。 唰——叶芸和顾瑾默契地齐刷刷侧开身子往旁边一站，让开位置，生怕挡到了李秀英的目光。 躺在病床中的郭丽丽仍旧昏迷不醒，手背上插着输液管，脸色憔悴，瘦的两颊凹陷，望着这一幕的李秀英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明显的心疼。 她不疼去给，但一直都很疼后边生出来的这一对小儿女。 秦铮家静静地瞧着。 叶芸走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扬起了脑袋，霸道地占住了他所有的目光。 秦铮不禁笑了。 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他蹭了蹭她的额头，把她搂进了怀里。 这个才是他的全世界。 抬头，再看向李秀英时，他的脸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 “医药费我和叶芸已经给她交过，既然你来了，就不需要我和叶芸继续留在这里，等她醒了，你带走她就行。” 说完他搂着叶芸准备离开。 岂料身后突然响起李秀英焦急的呼喊：“诶铮子，娘……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儿！” 第759章 我听我媳妇儿的 “诶你这就不厚道了，不沾亲不带故的，秦铮已经帮你们的够多了，你可别得寸进尺！” 顾瑾看不下去了。 以前李秀英对秦铮做的事情有多过分，他都看在眼里，如今秦铮看在情分上帮郭丽丽一把，怎么就又被她赖上了？ 他走向秦铮时，置气地故意用肩膀故意撞了李秀英一把。 李秀英被撞了个踉跄。 许是也知道她自己的行为不对，瞧着秦铮的背影，支支吾吾的仍是开了腔：“铮子，不是我的事儿，是你妹妹。” “她的事儿在咱们那里闹得沸沸扬扬，家家户户都知道了，我要是带她回去养身子，她少不了要听见那些风言风语，她又是个倔脾气，性子要强，容不得别人说她坏话的人，要是听到那些话之后想不开……” 说到这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望着秦铮的背影，她的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源于对女儿的疼爱。 “关我们什么事？” 叶芸转过身，眼神冷漠地瞧着她。 一句话把李秀英堵死，她张了张嘴，有些无措：“这个……这……这丽丽，丽丽到底是铮子的妹妹，我想，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让她继续跟着你们！”李秀英一咬牙道，“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让丽丽继续跟着你们？” “凭什么？” “叶芸，这段时间我都听说了，丽丽都是跟着你们两个的，她性子被我惯坏了，但是她本性不坏，跟着你们说不定能改改她的性子，也好过跟着我回去每天都被人指指点点的好。” 此时的李秀英略有些讨好。 “我知道铮子听你的话……丽丽虽然性子不好，但她没有伤害过你，伤害你和铮子的都是我，我承认我以前做的事情混账，偏心老三和丽丽还有老郭家的几个孩子，唯独没有考虑过铮子的感受， “到了今天我才发现我做错了，不是亲生的终究养不熟，亲生的反而被我寒了心。 “但丽丽是无辜的，看在她是铮子妹妹的份上，你就让铮子帮帮她吧。” “……” 听着对方满腔真情实意的忏悔，即使到了这一刻，叶芸仍旧无法让人动容。 实在是对方曾经做过的事情太过可恶，那些深入骨髓的伤害，又岂是三言两语能抹去的？ 老人悔了，并非真正地认识到了错误，而是他们开始需要你了。 所以叶芸只觉得讽刺。 所以她不原谅。 “我不同意。”叶芸面色淡漠，不咸不淡地表明了态度。 若是李秀英不找来，等郭丽丽出院了，倒是还可以在她家里休养上一段时间。 偏偏这是李秀英的意愿。 那她当然要给李秀英找点不痛快了。 她又不是圣母。 她有仇必报的。 李秀英慌了神，迫切地瞧着她，“不是，这……” “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就是说再多也没用。”叶芸仍旧是一脸淡漠的神情，将额前的发丝拢到耳后，脸上写满了拒绝。 李秀英无奈地望向秦铮。 希望秦铮能帮郭丽丽说一说话。 秦铮抿唇。 “我听我媳妇儿的。” 李秀英不禁瞠目结舌。 这…… 这么长时间了，这个儿子，还真是一丁点儿也没变。 第760章 秦铮织小裙子 可把郭丽丽带回家的话，明显也是死路一条啊。 她知道叶芸这是在怨她。 怨她不疼秦铮，怨她在秦铮结婚之后光想着欺负小两口，分家之后也对他们纠缠不休，这些叶芸都悄悄地在心里记了仇。 如今，就是叶芸报复她的时候。 李秀英挠着脑袋想了半天，一咬牙，索性道：“铮子，我跟丽丽断绝关系，从此之后她就是你们俩的妹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行不行？” 嗯？ 叶芸挑眉。 秦铮眉心皱了下，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秀英。 李秀英尴尬地扯了扯唇。 为了郭丽丽的前程，她算是豁出去了。 一双儿女，儿子已经折在了她的手里，至今都吊儿郎当，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仅剩的女儿不能再毁在她的手里。 李秀英想着，心里泛起了酸。 明明她有三个子女，却没有一个养得好的，大儿子跟自己断绝了关系，小儿子跟她离了心，女儿宁愿跟小混混跑了也不跟她亲近，她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一步的啊。 她知道她对秦铮不好，失去秦铮这个前夫的儿子也在情理之中。 可她事事都偏袒着小儿子和女儿，好东西全紧着一双小儿女，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怎么也落得个离心的下场？ 顾瑾啧了声。 对于李秀英的行为，他也感到唏嘘，为了给自己女儿博一个好的前程，她竟然连亲生女儿也不要了？ 顾瑾毫不犹豫地开喷：“你说你这个老太婆，你要是早些年把这门心思放在秦铮身上，哪怕是一丁点，你还能落到这个地步？” 李秀英面色难堪。 可顾瑾怼得她无话可说，只能笑了笑，目光执着地瞧着秦铮和叶芸。 见秦铮和叶芸不为所动，她继续道：“以后她要是能重新嫁人，她的彩礼我也一分不要，都是你们的，走娘家也是走你们家。” “她跟着你们，你们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用她。” 好家伙，这一番言语，就差直接说要是做生意需要走关系的话就把郭丽丽送出去，尽管对方是不怎么样的人家，对于名声尽失的郭丽丽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再者说，秦铮心善，也不会给郭丽丽安排不好的人家。 她就是拿着自己对秦铮的了解在赌，赌郭丽丽跟着秦铮会更好，赌秦铮会给郭丽丽找一个不错的婆家，安排一个不错的未来。 秦铮气得深吸了一口气。 叶芸无语至极。 “你差不多得了，筹码也要讲究好坏的行吗？” 顾瑾敢做敢言：“就你女儿这个样子，她的丑事早就传遍了整个镇子，她就像是一个坏掉的商品，你让我们用她，确定不是要砸我们的招牌？” 李秀英一时语塞，“这，这……” 她急坏了，迫切地看向秦铮。 秦铮目光冰冷，“我可以留她在医院里多待几天，也可以在她出院之后在我这里待一段时间，等外面的流言蜚语渐渐消散，刚好让她养养身体，但最多一个月，你就得把她带走，以后也不准来找我和叶芸。” 嗯？ 叶芸猛地看向了他，以后都不准郭丽丽来找了？ 不是，你突然这么无情？ 叶芸深刻怀疑秦铮跟她起了一样的心思，本来是想收留郭丽丽的，但是一看到李秀英也是这么想的，就突然间不想同意了。 嘶，他在怨李秀英。 既然如此，叶芸索性干脆道：“李秀英，我们已经做出让步了，你也应该知道见好就收。” “我…这……” 见叶芸脸上的神情格外认真，李秀英欲言又止，她知道这已经是秦铮最大的让步，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恐怕她连这些都得不到。 “好，收，我收，那我就不在这里照顾丽丽了，还得麻烦你们。” 说完她匆匆就要走。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不是，你不在这里照顾你女儿想谁照顾？” “啊？” 李秀英脚步僵住，一脸茫然地抬头又看向了她。 叶芸都被气笑了。 “你是想让我们来照顾郭丽丽呢？秦铮的意思是等她醒了可以去我们那里避风头，至于住院的这段时间，医药费秦铮可以帮着出，伺候她的活计我们可做不了，还是你觉得我们谁有时间？” 李秀英一脸错愕，“我听人说，你们家不是有两个……” “那是我们自己家的保姆。” 叶芸脸色微冷，“你甭管我们家有几个保姆，他们是住家专门照顾我和孩子的，不是给别人服务的，没义务到医院里来伺候不属于我们家的人，再见吧。” 还以为这人性子改了呢。 结果还是一身爱算计的小毛病。 叶芸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铮跟在她的身边，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身后的李秀英。 顾瑾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望着三人离开的身影，李秀英想出去送一送，可一想到方才秦铮和叶芸的冷漠，脚又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唉……她不由地叹了口气。 几秒后，外面响起了小轿车启动的声音，李秀英这才走向了楼道边。 从三层小楼往下看。 打着两束车灯的小轿车缓缓驶出了县医院的大门，融入夜色，也离她也越来越远…… …… 翌日，折腾了大半夜的叶芸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打着哈欠下了楼，她就看见客厅里铺了一张大大的棉被，小初七正安逸地躺在棉被中，小小的一个，啃着自己的手指，安安静静地晒着太阳。 秦铮则是守在她的身边。 体型硕大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堆海蓝色的毛线，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从叶芸的角度仅能看到他的半张侧脸，神色专注且认真。 他个子高，长得又壮，坐在棉被上显得格外庞大。 这样的秦铮，和躺在棉被中间才五六个月的小小丫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坐着的父亲一袭黑色。 躺着晒太阳的小丫头一身粉色。 阳光透过窗倾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充满了说不出的温馨，令人不忍心打破这一副画面。 叶芸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刚要打招呼，看到秦铮手里的东西，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不是，秦铮竟然亲手在给小初七织小裙子？ 第761章 初七想妈妈了 似是听见了她的动静，秦铮抬头，看到她后脸上瞬间绽放出了一丝清朗的笑容。 “媳妇儿，睡醒了？” 说罢他还将手里织到一半的小衣服举了起来，颇是自豪地说：“你快看，我给咱闺女做的小裙子，好不好看？” 叶芸嘴角抽了抽。 好不好看不知道。 是有点好笑的。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小裙子织的要花样有洋相，要技术有材料，全凭秦铮一片赤诚的爱女之心。 好一个女儿奴。 “怎么想起来织小裙子了？” 她在秦铮身边顺势坐下。 等她接下小裙子，才发现小裙子已经有了雏形，清新的海蓝色毛线，容易脱穿的吊带款式，肩上的吊带处还点缀了两朵白色的五瓣小花，乍一看还挺好看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的裙摆部分织得越来越歪…… 很快秦铮就给了她答案。 秦铮贴着她的肩膀，邀功似的说：“怎么样？好不好看？我今儿上午特意跟姑学的，姑说我不会，给我开了个头，说后面的让我自己织，你看我织得好不好？快夸夸我！” 哦，找到原因了。 “很好！简直是太棒了，老公！”她放下裙子，吧唧在秦铮脸上亲了一口。 秦铮欣喜不已，“真的？” “那是当然！” 毕竟她不能打击一个父亲对女儿最赤诚的爱！ 嘶……心有点痛。 “不过秦铮，你不觉得小初七现在穿裙子还太早吗？” 秦铮一脸懵逼，“早吗？” “……” “应该不早吧？”秦铮拿起小裙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思索着，“过段时间天就热了，不就是穿裙子的季节？” 叶芸再次无语，“……” 不错，天热了是要穿裙子，可就算是天再热，小丫头也还不到一岁，皮肤娇嫩得一搓就破，哪里穿得了毛线裙？ 尽管他手里的毛线材质柔软，抵不过小丫头皮嫩啊。 万一小丫头被毛线裙硌得浑身都是红痕，到时候，最伤心的恐怕还是他这个女儿奴呦。 不过，为了不打击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叶芸还是扯出微笑，郑重地拍了拍秦铮的肩膀：“什么都别说了，给你点一个赞，咱姑娘要是知道你这么疼她，一定会感动哭的！” “那不行。” 秦铮一听，“我做这个是想让咱姑娘高兴，可不是让她哭的，不能让她哭。” 啊对对对！ 叶芸压住想捶他一拳的冲动，爬过去找小初七：“宝贝初七~你看爸爸好爱小初七呀，亲自给咱们宝贝初七做小裙子呢~” 她俯身，在小初七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感应到妈妈的熟悉气息，小初七高兴得肉嘟嘟的小胳膊和小腿直扑腾，嘴里吹着泡泡，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奶音，朝叶芸伸出了两条小胳膊。 叶芸忍俊不禁，“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向妈妈讨抱抱了呀……” “这小丫头。” 秦铮望着一幕，唇角也忍不住轻轻上扬了一抹浅弧。 正当叶芸俯身打算去抱一抱小初七时，厨房门忽然拉开，秦香娥端着一碗肉粥走了出来。 “小芸，快来吃饭啦！” 看到叶芸正打算抱小初七，秦香娥及时出声招呼，把瘦肉粥放到了餐桌上。 好吧。 叶芸都没来得及抱起小初七，叹了口气，让秦铮照顾看好孩子，起身去吃饭。 秦香娥去厨房拿了筷子。 “快吃吧。这里面放的是猪心，我早晨去菜市场新买的，看人家现杀的，说是补气血，你多吃一点，粥可以剩下，把肉吃完。” 叶芸嗯了声。 秦香娥解下围裙，擦擦手，去找了秦铮和小初七。 这边秦铮刚抱起小初七。 刚刚小丫头朝着叶芸伸出了手，叶芸却没来得及抱她，小丫头难免失落，即使秦铮及时把她抱了起来，也撇着嘴，一脸委屈得要哭的小表情。 这下给秦铮心疼的。 “乖宝宝委屈了是不是？” 被他这么一哄，小初七更加委屈了，撇着嘴巴，小眼神可怜兮兮，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在跟秦铮告状。 “好好好，等妈妈回来就抱小初七好不好？” 秦铮连忙拍拍她的后背，轻哄着，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妈妈最喜欢我们小初七了，但是妈妈要吃饭，等妈妈吃饱饭饭才有力气来抱小初七啊……” 这下好，小丫头直接哭了。 “唔……” 眼泪花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也不怎么出声，撇着嘴，憋得小脸通红，看得秦铮心里仿若抓肝挠肺。 “铮子，我来吧。” 秦香娥从后面走了过来。 秦铮顾不得抬头。 秦香娥已经在他身边坐下，朝他伸出手，不由分说地就要抱走小初七。 还说：“小孩子都这样，你不哄她的话，一会儿就好了，你要哄她的话，她就越觉得委屈，转移下她的注意力就好了，我抱着她出去走走，晃一晃。” 出去走走？ 晃一晃？ 结果秦香娥刚抱走小初七，小初七连秦铮的气息一时间也感觉不到了，哇一声就破闸似的哭了出去。 “噗……”叶芸嘴里的肉粥也一下子吐了出去。 听着小家伙哭，她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儿。 小家伙从生下来就是个安静的，不爱哭不爱闹，尿布脏了也只是哼哼两声，睡醒了会自己啃着手指头玩，一直很乖巧懂事，格外让人省心，哭成这样想必是委屈极了。 她也不吃饭了。 “姑，给我吧。”叶芸三步并两步地走到秦香娥跟前，朝小家伙伸出了手。 小家伙一看到她，立即挥舞起了小胳膊要去找她。 她知道小家伙这是想妈妈了。 岂料秦香娥抱着小初七往后一躲，说：“还是别了，你本来就不能抱孩子，现在小初七又是闹腾的时候，再把你肚子给踢着了。” “没事儿的姑。” 叶芸再次伸出手，架住小初七的胳窝就要把孩子抱走。 “诶，小芸你……” 秦香娥偏不放手。 被她这么一阻拦，本来摸到妈妈的小初七又哭了起来。 婴儿的哭声格外委屈。 听在叶芸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样。 她冷了脸，使着暗劲把秦香娥的胳膊肘一压，顺势把小丫头抱进了怀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第762章 讨厌别人做她的主 “诶，小芸——” 秦香娥还想喊住叶芸，叶芸已经抱着初七进了房间。 房间门在他们面前关上，秦铮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意味不明地看了秦香娥一眼。 秦香娥吓了一跳。 连忙解释：“铮子，我也是担心你媳妇儿的身子啊……” …… 楼上，叶芸一进房就上了锁。 抱着哭闹的小家伙上了床，她脱下外套，用沾满了她气息的外套将小家伙面朝着她安全感十足地裹进了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轻哄。 小家伙渐渐止住了哭声。 面朝着叶芸，身上也是沾满了叶芸气息的外套，包裹着她，给予了她最大的安全感。 保姆大姐来敲了门。 “妹子？你在里面吗？我好像听见小初七哭了。” “我刚刚在后边儿洗小初七的衣裳来着，就让秦铮兄弟帮忙看了一会儿，没出什么事吧？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孩子啊？” “不用了！” 叶芸朝着门口喊了声。 怕吓到怀里的小初七，她的声音不大，导致外面的大姐没有听到，仍然在继续敲门。 叶芸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初七趴在她怀里委屈得一抽一抽的，明显还离不开人，叶芸只好将她抱在怀里，下床去给保姆大姐开门。 离门口越近，越是能听到楼下传来的一些声音。 在外面想听房间里的动静试听不太清楚的，可在房间里面，听外面的声音，可就清楚多了。 很快保姆大姐进了房间。 应该是看出了叶芸的脸色不对，保姆大姐一进房也很自觉地反锁了房门。 “妹子，怎么了呀？”大姐搓了搓手，打算去抱小初七。 叶芸侧身躲了过去。 保姆大姐看出她的抗拒，连忙笑了笑，又搓了搓手道：“也是，我刚还在洗衣服，手凉着呢，就先不碰孩子了。” 叶芸嗯了声。 大姐催着她回屋，“快回床上歇着，你站太久不好，费腰的。” 叶芸自是知道。 很多事情她心中有数，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但是，没有说一件事情最好不要做就一丁点都不让做的道理，更何况对方是她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女儿，女儿哭了，她抱一下又能怎么了？ 难道因为肚子里的，就要忽略生出来的，厚此薄彼？ 最后，她很讨厌别人做她的主。 叶芸回到了床上，靠着床头，侧抱着小初七，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小家伙的后背以示安抚，也是让小家伙知道她就在身边。 保姆大姐很有眼色去冲奶粉。 “这一罐奶粉又快吃完了，等会儿得跟秦铮兄弟说，这个牌子的奶粉还可以，比起上次的牌子，小初七更喜欢这个，最近吃这个奶粉吃的肉眼可见地又胖了，这次让他找人多买一些。”大姐一边冲奶粉，一边笑着跟叶芸念叨。 小初七对奶粉很挑。 当下奶粉刚刚传进国内，国内又没有几家奶粉厂，秦铮都是托人从国外购买的。 大姐沏好了奶粉，笑容满面地递给了叶芸。 奶嘴送到小初七的嘴边，闻到奶粉的气息，小初七张嘴就噙住了奶嘴，小口小口地吮吸了起来。 大姐乐呵呵地道：“还得是亲妈妈，你看，你一哄就不哭了。” 叶芸淡淡一笑。 大姐在床边坐下，瞧着叶芸用奶瓶给小初七喂奶，眼珠转了转，终是低声问道：“妹子，你是不是跟香娥大姐吵架了？” 嗯？ 叶芸眉梢微挑，淡淡地瞧了保姆大姐一眼。 大姐讪讪一笑，“我刚刚从后边冲过来的时候听见香娥姐跟秦铮兄弟拉拉扯扯的，香娥姐说什么她没有其他心思，都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之类的，还说要回乡下去。” 叶芸：“……” 事情的起因，保姆大姐并不知晓，她便将刚才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大姐听后唏嘘不已。 “你说香娥姐也真是的，说不让抱还真是一点都不让抱了，小孩子都哭了，当妈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儿，想个办法让你不受累地抱着不就行了？” “往沙发上一躺，餐椅上一坐，根本用不上腰使劲儿。” “小初七又是个乖娃娃，铁定不闹腾，处处都是办法，她怎么就偏偏能跟你抢孩子呢。” 谁说不是呢。 不过秦香娥说要回乡下，倒是把叶芸给气笑了。 其实刚才她给保姆开门时就听到了秦香娥说的话，如保姆大姐所说，秦香娥跟秦铮说她要回老家。 秦香娥原话是这样的： “反正这家里两个保姆呢，在这待着也没我啥事，我一个当长辈的，不说怪我不称职，说了又不讨好，还不如回家里伺候你奶了。” 秦铮怎么回复的就不知道了。 当时保姆大姐进来之后就关上了门，她也无心偷听。 该怎么处理，秦铮心里有数。 “妹子，姐有一句话想说。” 嗯？叶芸挑眉，不解地看向了保姆大姐。 保姆大姐笑容朴实，温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说秦铮兄弟能干，但是我觉得这事儿还是你亲自出个面比较好，不然真让香娥姐回了家，到时候回村的原因一说，村里的人该怎么议论你和秦铮兄弟？” “村里的人，是非最多了。” “人言可畏，哪怕你不在乎，但影响总归是有的，老家总是要回的，以后小初七长大了，要是回了老家，别人若是那这件事给她扣帽子，戳她脊梁骨，小孩子岂不是要伤心的？” 叶芸：“……” …… 楼下，秦香娥还在和秦铮僵持。 无论秦香娥怎么说，秦铮都保持沉默的态度，始终没有发表一下他的意见。 说到最后，秦香娥也说不下去了，急得她直接道：“铮子，你别光看着我不说话啊。” “我这边叭叭叭跟你说这么说，不是让你光听着的。” “我说的是真心话，你看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家里的活儿有人干，你姑娘也有专人照顾，之前我还能跟你丈母娘处一处，现在你丈母娘也跟着男人出门了，我待在你这里实在是没用，你就让我回去吧。” 秦铮仍旧一言不发。 忽而楼上响起一道嗓音。 “姑，你这是干什么啊？” 第763章 到底是人闲了啊 几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看到突然出现的叶芸，秦香娥的脸上划过了一抹不自在。 叶芸脸上挂着淡笑，瞧着她，一步步下了楼梯，不紧不慢地说：“姑，咱们刚闹了不愉快，你就说要回家，不是明摆着说我要把你赶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香娥一听，“小芸，我是觉得我留在这里没必要，你看家里有人照顾，小丫头也有人照顾，我留在这里也没用不是？” 她想的是惹不起，躲得起。 她一个当长辈的在这个家里，就有照顾这个家的责任，小辈有不对的事情，她肯定要提醒且加以管教的。 就比如叶芸这个事情。 若是叶芸肚子里的孩子真因为抱孩子而出了意外，岂不是她这个当长辈的不称职，怪她这个当长辈的不知道教小辈避险？ 可鬼知道啊。 她教了，是当小辈的不听啊。 既然她教不了，不如躲远点，出了意外也扯不到她的身上。 再说了，她心里委屈。 她一片好心，得不到感激也就算了，叶芸刚刚还跟她甩脸子。 抱着孩子就走了，把她一个人扔在客厅里多难堪啊。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想回家的冲动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她不想再待在这里受气了，谁爱待谁待吧。 这时保姆大姐也走出了房间。 大姐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这才看向叶芸，笑着说：“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好哄的很。” 叶芸点了下头。 她知道，小初七一直都是个让人省心的乖宝宝。 “香娥姐，你之前还跟我夸芸妹子能干，说她做什么心里都有数，有主见呢。” 保姆大姐笑着看向了秦香娥。 “妹子，你不知道，之前我跟香娥姐闲聊，她是把你好一顿夸呢。” “她说你怀小初七的时候日子过的辛苦，知道她为供养孩子读书欠了不少钱，怀着身孕就敢推小磨盘，骑着二八大杠出摊做生意，还经历了不少要命的危险，怎么折腾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没出事儿，可厉害了。” 大姐先是以秦香娥的名义恭维了叶芸一番，又看向了秦香娥。 “香娥姐你也是，芸妹子的身体这么好，之前怀着小初七那么折腾都没事，现在抱个才五六个月的小孩子而已，看给你紧张的，多大的事啊你说是不是？” 秦香娥一时语塞。 望着保姆身边的叶芸，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保姆的话，让她想起了叶芸之前帮她挣钱的日子。 要不是叶芸教她做绿豆糕，怀着身孕也帮她干活，她现在还留在山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知何时才能还清屁股后头的一堆外债。 那时她事事都听叶芸的，怎么现在反倒想让叶芸听她的了…… 看秦香娥这个样子想必她应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保姆大姐不禁暗暗啧声，钦佩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叶芸。 这些话是叶芸让她说的。 当时叶芸听进去了她的建议，思索之后，就跟着她商量出了这一番话。 先点醒秦香娥。 为防秦香娥难堪，再以说笑的方式给秦香娥一个台阶下。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秦香娥这个伪婆婆管的有点多了，但她在这家里干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想看着家里人闹矛盾。 “行了。” 秦铮终于开了腔。 秦香娥的思绪被打断，怕他生气，连忙又开口解释：“铮子，你别误会，我真的是操心你媳妇的身体……” “我媳妇身体好，你就甭操心这些了，当初怀我姑娘那么折腾都没出事，说明什么？” 秦铮嗤了声。 “要是抱一下自家孩子就能累掉肚子里的孩子，说明这个种儿本来就不好，这么差劲，不要也罢！” “再说了，当初日子过得苦，她跟着你在乡下起早贪黑还上山干活赚辛苦钱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会累掉孩子？” 说到这里，他睨着秦香娥，揶揄地勾起唇角，开玩笑似的道：“现在来管教，是太闲了？” 这…… 秦香娥一下子面红耳赤，小声嘟囔：“我这不是以前没有时间，以前我也会说……” “以后就不用再说了。” 秦铮的语气不容置疑。 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秦香娥今天惹了叶芸不快，身为中间人的他，态度自然是要强硬地摆出来的。 其次，他也觉得秦香娥越界了。 之前的他大姑，淳朴，老实，有分寸，哪里是这副事多的模样？ 到底是人闲了啊。 人一闲着，就想找点事，不是给自己找事，就是给别人找事！ “大姑，这话以后别说了，影响家庭和谐。”秦铮说着，捡起了地上没织完的小裙子递给她，“刚好这玩意儿我织得也不好看，你帮我直接织完吧。” “啊……好。” 秦香娥木讷地接下了裙子。 秦铮没有再多说，搂住叶芸的肩膀，带着她上了楼。 楼下，秦香娥还站在原地。 收拾家务的大姐悄悄走进餐厅，把叶芸吃剩的碗筷收拾走，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响起了洗碗声。 洗碗声传进秦香娥的耳朵里，秦香娥低头看了眼手里织到一半的小裙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看，除了这种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这家里哪用得着她？ 这边秦铮一进房就关上了门。 看到床上的小丫头正在熟睡，白白嫩嫩的，睡得香甜，他才大松了一口气。 叶芸越过他朝床边走去。 秦铮连忙跟了上去，压着声音道：“媳妇儿，还在生气呢？” 叶芸没吭声。 掀开床上的小被子，她悄手悄脚地上了床，轻轻拉住了女儿露在外面的小手。 许是条件反射。 只见她的手指刚刚放进女儿虚虚握起的小拳头中，小家伙小手一缩，握住了她的手指头。 身后哗啦一声。 秦铮一下掀开棉被，钻进被窝，把她搂进了怀里。 叶芸：“……” 她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动静能不能小点儿。” “没事，她睡得死。” 叶芸扭头瞪他一眼。 秦铮连忙改口：“好好好，以后我都小心点儿。” 这还差不多。 叶芸收回了瞪人的视线，看向睡梦中的小初七，目光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柔和。 “媳妇儿？” 身后传来秦铮闷闷的嗓音，男人脑袋埋在她后脖窝里，喊着她的名字。 叶芸这会儿不想搭理他。 秦铮就蹭了蹭她的后脖颈，坚硬的胡渣眷恋地划着她的后颈肉，在她耳边闷闷地说：“媳妇儿，你放心，我会让她走的。” “……？ “我都懂，就算这次说开了，你俩的关系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说到这里他嗤笑了声。 “你俩不沾亲不带故的，与对方好都是因为我而已，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一直客客气气不发生矛盾的话还行，一旦发生了矛盾，有了隔阂，以后只会更别扭，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 第764章 现场瓜她还能不吃？ 秦·心理大师·铮。 好啊。 叶芸也不为难他，扭头，直视着他漆黑的眸子，道：“我能接受她回老家，但不能是现在，至少不能是和我发生不愉快之后，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刚跟她发生了不愉快，就要回老家，不知道的还以为秦香娥是被她赶回去的呢。 岂料秦铮不屑一嗤。 “在乎这么多做什么？她想回去就回去呗，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主要的是我媳妇儿不能受委屈，你说是不是？” 说完他亲了口叶芸的脖子。 叶芸皮肤白嫩，瞬间就被他吮出了一个浅浅的红痕。 偏偏始作俑者一副有妻万事足的表情，搂着她的腰身，大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衣摆之下作祟，显然是不怀好意。 “老实点儿。”隔着衣料，叶芸轻轻地拍了下他的手掌。 秦铮却道：“别动，等会儿把小丫头吵醒了，你又得哄一阵子。” 叶芸：“……” 明明乱动的人是他。 想着秦香娥回家的事情，叶芸便将保姆大姐跟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跟秦铮转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的秦铮：“……” 半晌，他才一脸嫌弃地吐出来三个字：“真麻烦。” 活在别人的口中，最累了。 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清楚。 如今他已不是孑然一身，有了妻女，还真得顾及一下名声。 “那就过段时间，等这件事情的风波过去了，我再找机会送她回乡下。” “嗯。” 叶芸应了声。 “还有，你今天在姑面前说的那些话，以后也别再说了。” “什么话？” “你说什么话？”叶芸瞥他一眼，无奈道：“你说她闲的那些话啊，你看你把她怼的，感觉她当时就要哭了。” 秦铮抿唇，“……” 他不是在帮她出气？ “秦铮，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出气，我当然也看出了她是想在我面前立威，她最近的确是闲到了，这家里没有需要她忙活的地方，闲得她发慌，打起了在我面前端长辈架子的主意。” “不过话说回来，她之前确实也为我们操劳过很多，是个不错的长辈。” “虽然你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的这些话，但总归不好听，她把你当亲儿子似的疼，你说那些话就像是针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她面上不说，心里也会难过的。” “……” 秦铮不说话了。 叶芸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安抚，“我知道，你口直心快，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你听我的就是了。” “哦……” 秦铮乖乖应下。 炙热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男人把她圈在怀里，只是这次放在她衣服里面的双手安分了许多。 叶芸突然有点乏困。 刚打了个哈欠，就听见秦铮忽然在她耳后问：“媳妇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良心啊？” “嗯？” “姑对我挺好的，我却这么说她，我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 “？” 说什么呢。 “你才不是呢。” 叶芸回答的果断。 把那只大手从衣服里扯出来，她与他十指相握，“别胡思乱想，我困了，一起睡个午觉？” 秦铮应了声。 叶芸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睡姿，枕着他的胳膊，一手放进了他的手掌中，一手搭在小初七的身上，安逸地进入了梦乡。 指望秦铮自己意识到那些小细节，不太容易。 当然他也肯定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不孝之徒，只是他的生长条件决定了他遇事就干的性格，无论对方是谁。 哦，好像除了她。 此时此刻，叶芸内心的自恋感不禁爆棚，这该死的，被人特殊对待的魅力啊！ …… 盯着医院的弟兄打来了电话，说是王冬他娘得知了王冬被打断双腿的消息，在医院大闹一场。 王冬的情况很恶劣。 挨了揍，一晚上没送医院，导致他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医生保住了他的命，重伤的那一条腿算是废了，就算接上也失去了行动能力，需要一辈子拄拐。 至于另一条腿，倒是没多大的毛病，可一条腿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真令人不禁……拍手叫好。 医院里的弟兄说，王冬他娘得知王冬残疾的消息之后，先是哭天抢地哭了一场，之后就冲去了郭丽丽的病房，逼着郭丽丽给王冬当媳妇儿。 郭丽丽自然也不是善茬儿。 自打知道了王冬他娘和王冬联手坑骗她的真相，一看到王冬他娘，她就恨得牙根痒痒。 更何况李秀英还在病房呢。 在泼妇的赛道里，还没有人能打得过李秀英。 冲进病房的王冬他娘刚说出目的，李秀英一听，上去就拽着王冬他娘的头发啪啪啪连着抽了几个大耳刮子。 “我呸，之前敬着你是因为我闺女想嫁给你儿子，现在你儿子废了，我闺女也醒了，你算个屁！” 王冬他娘被扇得找不着北。 还没站起来的时候，郭丽丽拔了输液器就坐到了她的身上。 原本郭丽丽饿了许久力气是不可观的，更何况她跟王冬他娘一个妇人相比还只是个小姑娘，架不住她有仇恨BUFF加成，还有李秀英帮她按着王冬他娘，硬是把王冬他娘的脸上、脖子，凡是露出来的部位全部挠开了花。 “丧良心的老东西，我一心怀着你们家孩子你却这么坑我，我今儿挠不死你！” 母女强强联手。 一个泼一个辣，打得王冬他娘鼻青脸肿，毫无一丝还手的机会。 你和你儿子联手欺骗我一个，我和我娘联手欺负你一个，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电话里，秦铮的兄弟说这些时都压不住言语之中的笑意，说：“铮哥，我推荐你和嫂子亲眼来看看，保准你们看了乐得几天睡不着觉。” 叶芸当即拿起了车钥匙。 有热闹她还能不看？ 现场瓜她还能不吃？ 小洋楼距离县医院并不远，开车特别快，十几分钟就到了。 一上楼，就见郭丽丽的病房门口围了一大波人，里面传出一阵阵的鬼哭狼嚎。 “铮哥，嫂子，你们来了。” 安排在医院的弟兄来接应他们。 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只见王冬他娘衣衫褴褛地坐在病房正中间，头发凌乱，鼻青脸肿，一边抹着流出来的鼻血一边拍着手，那叫一个哭天抢地！ 第765章 你还真别说 “天爷啊……我不活了啊！” “郭丽丽！你们今儿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儿子因为你被打断了双腿，你还把我们王家的种儿给打了，你必须嫁给我儿子，不然这事儿咱们没完！” “天爷啊，你丧了良心啊……” “你都跟我儿子睡了，我儿子一个好小伙子被你毁了，我孙子也被你打了，这都是你欠我儿子的！” 说完又开始了哭天抢地。 老娘们撒泼的套路基本是千篇一律，听到第一句话，叶芸就忍不住揉了下太阳穴。 该死的熟悉感忽然就上来了。 反观郭丽丽和李秀英，任凭王冬他娘坐在地上怎么闹，外面围观的人是怎样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一个躺回病床上闭目养神，一个拿起了小刀削苹果，都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主打一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跟她们母女俩斗，也不打听打听黑水村李秀英的名号。 以黑水村为中心，方圆百里，找不出能比她脸皮更厚的人，你以为她能在乎这点脸皮？ 你想闹？ 闹呗。 外人看玩笑？ 看呗。 跟她闹，王冬他娘一个乡里人还是太嫩了点，反正这口气她是出了，被外人看看热闹而已，又少不了她一块肉。 “让让！都让让！” 有人咋咋呼呼地上了楼。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年龄相仿的裹着头巾的中年女人，还有两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气势汹汹地朝郭丽丽的病房走来。 秦铮将叶芸扯到了身后。 几人都是一脸的愤怒，路过他们身边时，空气中被带起的风都沾着一股子急躁。 叶芸看了眼为首的中年男人，幽幽开口：“有点眼熟。” 秦铮：“听说王冬有个舅。” 旁边的弟兄：“听说他舅还借给了他娘三百块钱。” 哦豁！ 叶芸恍然大悟。 “马翠花！我的三百块钱呢！” 男人一走到病房门口就喊道。 他身边的女人也气势汹汹地跟着质问：“就是，我们的钱呢！ 你借钱的时候可是跟我们说你家王冬就是借我们的钱走个过场，等他娶到了秦铮妹子还双倍还给我们，现在算什么？你快把我家的钱还给我们！” “大姑，我可是听说了，秦铮妹子跟王冬掰了，王冬还被人打断了双腿呢！” “大姑，你赶紧把钱还给我们，我跟我哥还等着娶媳妇儿呢！” 马翠花是王冬他娘的名字。 王冬他舅舅一家四口堵在病房门口，朝着王冬他娘要钱，给王冬他娘打了个措手不及。 钱？ 哪有钱？ 钱都给王冬交医药费了啊！ 王冬受伤得可不仅仅是两条腿，肋骨断了几根，手腕子也被人踩伤，鼻梁骨也被打断，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都是用钱的去处啊！ 说实话，区区八百块钱都不够他躺到出院！ 王冬他娘支支吾吾。 看戏的李秀英嗤了一声，火上浇油：“你找她要钱？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她儿子现在躺在医院里，你们那点钱都不够他交医药费的呢！” 王冬他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马翠花！” 三百块钱对于普通家庭不是小数目，要不是王冬他娘说双倍奉还，家里刚好有两个儿子都到了娶媳妇的年龄，得出两份彩礼，他们家都不可能把这钱借出去。 别说双倍了，如今连三百都没了，他家两个儿子拿什么娶媳妇！ 王冬他舅怒不可遏地冲进病房，一把揪住王冬他娘的衣领子，猩红着双眼吼道：“马翠花！你今天必须把钱给我还回来，不然，咱们打官司！” 啥？ 王冬他娘都懵了。 “他大舅，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咱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咋能因为三百块钱跟我打官司呢！” “我呸！” 王冬舅妈啐了口，“你说的轻巧，你倒是把那三百块钱拿出来，就是孩他爹不打，我也跟你打！” “就是大姑，钱呢！” “快还钱！” 一家四口恨不能口伐笔诛，恶狠狠地瞪着王冬他娘，一张张伸到她面前要钱的手仿佛要把她撕碎。 金钱面前，再亲密的关系也轻而易举地被化为了乌有。 原本还叫嚣的王冬他娘，顷刻间就成了被劣势的一方，望着伸到她面前要钱的手，被逼得连连往后退。 “别找我，你们别找我要钱！我哪有钱，你们找她啊！” 忽然间她似乎找到了背锅的目标，指着病床上的郭丽丽道：“都是她！要不是她这个小骚货，我儿子怎么可能被打住院，那笔钱也就不会交医药费，都是她害得，你们要钱找她啊！” “我呸！” 王冬舅妈又啐了她一口，“你放什么屁！是你来跟我们借的钱，又不是人家来借的，人家一个女娃被你们娘俩坑得命都去了半条，你还往人身上泼脏水，你是真缺德啊！” “当家的，她拿不出来钱就把她送进公安局，让公安帮咱治她！” 王冬舅妈一声令下。 王冬他舅一把拽住王冬他娘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朝外走去。 走出门口时碰到看热闹的秦铮和叶芸，许是气急了，一张嘴无差别攻击：“闪开点儿！大着肚子还来看热闹，也不嫌挤得慌！” 叶芸：？？？ 不是，爷们你火气挺大啊。 王冬他舅拽着王冬他娘就走了，妇人和两个儿子呼啦啦地跟在他们后面，一边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摊上这种亲戚是真他娘的倒霉！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烂谷子里头出好米。 这一家人虽然脾气火爆，但是，说话办事儿还挺讲道德。 随着王冬他娘被带走，前来看热闹的人群也三三两两地离开，走廊逐渐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医护人员也大松了一口气。 医院里禁止大声喧哗的。 刚闹起来时他们也紧急喊了人维持秩序，无奈实在拉不住啊。 无论干哪一行，最怕的就是遇上四五十岁的泼妇。 今天他们医院不光有泼妇，还是两个，外加一个拉都拉不住的发疯级青年病号。 所以后面安保们干脆摆烂了。 人群走光之后，李秀英起身去关病房门，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秦铮和叶芸。 她不禁瞠目结舌，“铮、铮子？” 第766章 特意来找你的 “你们来看丽丽了？” 李秀英面色欣喜，走出病房，就要来拉秦铮的胳膊。 但是她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也看到了秦铮脸上的疏离，伸出来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默默地收了回去，说了一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来了，就说明秦铮心里还是有郭丽丽这个亲妹子。 那她就放心了。 秦铮也不说话，李秀英热脸贴个冷屁股也不觉得尴尬，招呼着他们进病房：“快进来吧，你妹妹醒了之后还问你们去哪了，你们惦念她，她也惦念着你们呢。” 说着她就进了病房。 然而她身后并没有随之而来的脚步声，她不禁扭头，就见秦铮和叶芸还一动不动地停在病房门口。 她不禁诧异，“铮子？” 摸不清秦铮的意思，她也不敢再贸然说话，视线投向了旁边的叶芸。 叶芸：“……” 看她干嘛？ 她只是个弱小的吃瓜群众。 “没什么事就算了，我们是来医院检查的，等她出院再联系我们。” 秦铮终于开了腔。 说完这句话，他就搂住叶芸的肩膀，转身朝外走去。 对对对，回家回家。 瓜也吃完了，再待下去就不礼貌了。 被秦铮搂着肩膀，叶芸干脆也一伸手揽住了男人劲瘦的腰身。 无奈男人的腰身实在太过强壮，她一条小胳膊根本圈不过来，气得她在男人的后腰处狠狠搓了一把。 秦铮微微嘶了口气。 见他娇羞成怒的眼神瞪过来，叶芸连忙老实，为他揉了揉后腰，抓住他腰后的衣服，讨好地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秦铮：“……” 而李秀英望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不禁瞠目结舌。 这俩人不是听到王冬他娘来闹，担心她们娘俩，专门过来看看的啊？ 等等，检查？ 李秀英也顾不得床上的郭丽丽了，连忙喊道：“铮子？你们检查啥？你们咋了？” “大哥！” 病房里的郭丽丽也喊出了声。 身边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此时的郭丽丽已经由护士重新挂上了吊瓶，跑到病房门口，一只手扎着输液针，一只手举着吊瓶，眼巴巴地瞧着她和秦铮。 秦铮这才转身朝后看去。 一开口，嗓音冷漠：“有事？” 根本没搭理李秀英的疑问。 李秀英脸上还写着满满的疑惑，上下打量着秦铮的身体，生怕是他的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时至今日，李秀英的眼里还是没有叶芸的位置。 即使改掉了欺负媳妇的毛病，可在她的眼里媳妇儿到底还是外人，做不到疼爱她的儿女一般地对待叶芸，所以听说他们是来医院检查的，也只会关心秦铮。 关心什么呢？ 关心她是否会失去一个有钱的过期儿子？ 叶芸觉得有点讽刺。 不过，她也不在乎，就像来医院检查也只是秦铮找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借口而已。 “大哥，谢谢你。” 安静之中响起了一句话。 郭丽丽举着吊瓶站在病房门口，凝视着秦铮，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感激。 气氛一阵沉默。 好半晌，秦铮才不咸不淡地开了口：“哦。” 哦？ 叶芸蓦然看向他的脸，点头，的确是他能给出的回应。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太过平淡，秦铮又淡淡补了句：“知道了。” 然后：“以后长点心眼。” 叶芸：“……” 好，说得好！ 郭丽丽倒是一脸感激，眼眶红红的，仿佛秦铮就是她的救世主。 然后，她说：“大哥，我不太喜欢医院，这里不安全，我觉得我身体还好，可以出院了。” “那我让人来接你。” “不用。”郭丽丽一口拒绝，看了眼旁边的李秀英，“我就不跟你回小洋楼了，我想跟咱娘回村。” “啥？” 秦铮还没有反应，李秀英炸了。 她三步并两步走到郭丽丽跟前，抓住郭丽丽的手腕，怒其不争：“你可别犯糊涂，跟着你大哥你才有好日子过，你要是跟我回村，光是村里的唾沫性子就能把你淹死！” 郭丽丽仍旧是摇了摇头。 “不行，你必须跟着你大哥，我都跟他商量好了！”李秀英不明白，女儿为什么放弃了大好的前程。 她知道郭丽丽是个犟脾气，看向秦铮：“铮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咱们还是按照原先说好久的，让她出了院就送到你的小洋楼去！” 秦铮没说话，询问的眼神望向了郭丽丽。 郭丽丽点了点头。 行。 秦铮说了句：“随你。” 之后他没再说一句话，搂住叶芸的肩膀，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梯。 “诶铮子！铮子！” 李秀英还想来追秦铮，被后面的郭丽丽一声喊住：“娘！” “娘我肚子疼！” 说完她蹲下身佯装出一副肚子疼的模样，急得李秀英不得不放弃追秦铮，匆匆又赶回了她的身边。 临下楼梯前，叶芸还看到了李秀英一边埋怨一边安抚她的画面。 当然后面的她就不知道了。 而郭丽丽一直等到叶芸和秦铮走远，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跟李秀英道：“娘，你别让我去打扰大哥和嫂子了，嫂子家里有小孩，还又怀了二胎，忙得很。” 李秀英愣住。 啥……叶芸又怀了？ 一时间，她也想起了叶芸刚刚有些笨重的身材。 她以为是生了小丫头片子之后没有恢复好，没想到，竟然是又怀了一个？ 一时间，李秀英神色复杂。 人家的儿媳妇怀孕了，好歹有个婆母伺候，而她…… “娘，你可别想了。” 不等李秀英思索，在她面前的郭丽丽就冷着脸开了口。 郭丽丽仿佛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冷声警告：“嫂子家里有两个保姆专门照顾她和孩子，用不着你，你过去不定是帮忙还是添乱呢。” 李秀英脸色一噎。 虽然知道郭丽丽说的是实话，但她还是心头不舒服，怼了句：“咋说话呢。” “本来就是。” 李秀英：“……” …… 回到家，叶芸刚下车，家里的大姐就扔下浇花的水管匆匆地朝她跑了过来。 “妹子，家里来客人了。” 嗯？ 透过窗户往客厅里看了一眼，就见一人端坐在沙发上喝着茶，黑色的修身羊毛裙，披肩长发，眉眼淡漠却不失风情，正是唐姝。 “她怎么来了？” 秦铮轻笑，“来找顾瑾的呗。” “顾瑾呢？” “不知道。” 昨晚顾瑾睡在了小洋楼，但罕见地起了个早，神神秘秘地就出了门。 “走，去看看。” 叶芸先行一步。 她可不认为唐姝是专门来找自己的，但她很想看看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唐姝直接从省城跑到小县城来找顾瑾。 秦铮瞧着她雀跃的背影，不禁失笑，紧跟了上去。 “唐姝！” 人未到，声先至，叶芸还没踏进门时就提前喊出了声。 正喝茶的唐姝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盈盈目光朝她看来：“回来了，等你好久了。” 诶？ 等她？ 叶芸心中微诧。 保姆带着小初七在玩耍，小初七看到叶芸就笑，叶芸走过去将小孩子抱进怀里，先是亲了小孩子一口，才又抬头看向唐姝，不动声色地说：“秦铮说顾瑾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不过你别担心，让秦铮呼他一下。” 秦铮扭头就去呼秦铮了。 83年，BB机进入中国。 一向喜欢新鲜事物的顾瑾自然不会错过，买了一个，成天别在腰间，好不气派。 对此秦铮表示：死装。 虽然秦铮腰间也有一个。 但是丝毫不妨碍他吐槽顾瑾。 谁让顾瑾骑着摩托车时总是故作风骚地被风吹起衣服假装不经意间亮出他改装过后的24K闪瞎眼牌黄金BB机呢！ 有一次叶芸好心提醒：“腰间别一大块黄金，小心出门被人抢了。” 岂料顾瑾哈哈大笑。 指着改装后的BB机，说：“这不是黄金，这是黄铜，谁家好人傻到用真金招摇过市啊。” “再说了，谁要是敢抢我，我直接给他送进去，也不看看小爷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撞到我的枪口上，我还能为人民除害呢！” 当时的叶芸：“……” 好好好，你小子搁这钓鱼呢。 钓鱼你都不舍得给个真饵。 秦铮呼完了顾瑾，伸手去接叶芸怀里的小初七，温柔地哄道：“来，让我抱抱我的宝贝闺女。” 小初七顺从地朝秦铮伸出了手。 白白嫩嫩的小团子一进秦铮的怀里，他就用冒着些许胡渣的下巴去蹭小团子的脸，逗得小团子咿咿呀呀的直往后躲。 叶芸朝唐姝走了过去。 此刻的唐姝也正瞧着秦铮和小初七，太过温馨的一幕，叫她的唇角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浅弧。 “我不找他。” 直到叶芸在她的身边坐下，倒了一杯热水正打算喝，她才缓缓开了腔。 叶芸和秦铮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不知道为什么，一段时间不见，叶芸总感觉唐姝的身上多了一些熟悉的气息。 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唐姝却是神秘一笑。 她略显防备地瞧了眼对面的秦铮，低头凑近叶芸，小声说：“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你。” 哦？ 叶芸顿时来了兴趣。 第767章 没感情还能跟你生孩子？ “我回避。” 秦铮很有眼色，抱着小初七就上了楼。 照顾孩子的大姐不知所措，干脆拎起小初七的奶瓶钻进了厨房：“妹子，我把小初七的奶瓶煮一煮！” 几秒钟的功夫就剩下了叶芸。 “我也没说非要他们回避吧？”唐姝望了眼楼上被紧闭的房门，啧了声。 叶芸耸了下肩膀，所以喽。 她打量了眼唐姝的脸色，语出惊人：“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 唐姝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说呢。” 叶芸真相了。 “你今天没有涂口红，也没有画眉毛，以前你多多少少都会化妆的，但你今天素面朝天，而且……”说到这里，她也凑近了唐姝，压低了声音道：“你胸变得好大。” 唐姝哑然失声。 叶芸得意一笑，“你身上还有一种我熟悉的气息，林娇教我的，她说怀了孕身上的气息会不一样，可能就是孕味吧，看你连孕味都有了，至少两个月了吧？” 这下唐姝真的惊讶到了。 好半晌，她才憋出来一句：“林娇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 叶芸笑盈盈地瞧着唐姝，目光揶揄：“不过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林娇，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快跟我说说，你跟顾瑾是什么时候彻底在一起的？” 这个瓜简直太香了。 没想到顾瑾这个正经人，竟然也能干出没结婚就诱骗小姑娘的事情，劲爆，太劲爆了！ 唐姝尴尬地笑了下。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叶芸解释，她端起玻璃杯，浅浅喝了口热茶，斟酌着该怎么回复叶芸。 叶芸也由着她思索。 反正她不着急。 过了不知道多久，唐姝才叹了口气，认真地说：“叶芸，顾瑾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叶芸一愣，“？” 唐姝没有具体回答，微微一笑，“我也是今天上午才得到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来找了你，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这件事情。” 叶芸懂了，笑道：“那刚好，等他回来，你就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不。”唐姝又摇了下头，“我决定，暂时先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叶芸又是一愣，“……” 唐姝：“也许我的心情你不太能明白，得知怀孕的消息，我心乱如麻，原本我只是听从长辈的意愿跟他联姻，搭伙过完这一辈子，可不知不觉，我的心好像真的投入进了这段感情之中。” “叶芸，我有点陷进去了，突然不想就这么冷冰冰地联姻。” 叶芸：“……” 等等，她的大脑好像突然死了。 她脱口而出：“你和顾瑾难道不是一直在处对象吗？” 唐姝愕然，“谁说的？” “你们俩就像是在处对象啊。” “哪有，那难道不是很正常地在为联姻做基本的感情基础吗？”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有做感情基础直接做出孩子的吗？ 唐姝略有些烦躁，摆了摆手道：“我这次过来是想让你帮我探一下顾瑾的态度，看看他，是否跟我一样也在这桩联姻之中产生了认真的感情？” 叶芸心想肯定的啊。 你都有真感情了，顾瑾那个一次对象都没谈过的还能把持得住？ 没感情还能跟你生孩子？ 生孩子是一种多么朴实无华又简单粗暴地表达感情的方式啊！ 不过显然，唐姝不知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若是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唐姝能肯定说一句顾瑾肯定有了真感情，可这次她身为主角，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别人对她的感情，她便不敢妄下定论。 叶芸点头，“行，这活我接了。” “真的？” 唐姝眉眼欣喜。 叶芸碰了下她的肩膀，揶揄一笑，“我还能骗你不成？我还盼着你们俩结婚，我好搂席呢。” “你来都来了，不如留下吃个晚饭，再住一段时间吧？” 唐姝闻言仰头看了眼小洋楼，“会不会不太方便？听说你父母，还有秦铮的姑姑都住在这里呢。” “放心，有你的位置。” 最近叶霞跟着穆敬生去了外地，家里只有秦香娥与她和秦铮，人数并不多，添一个唐姝根本谈不上麻烦。 唐姝与她年龄相仿，也怀了孕，刚好能跟她做个伴儿。 保姆大姐浇完了花，叶芸便让她再给唐姝收拾一间客卧，就在顾瑾房间的旁边。 “家里终于没有空房间了。” 保姆大姐一边忙活着铺床，一边跟叶芸和唐姝说笑。 楼下忽而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 保姆大姐透过窗户往下一看，“呦，顾瑾兄弟回来了。” 哦豁。 等谁来谁。 “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下去会一会他。”叶芸拍了拍唐姝的手，转身就走。 唐姝叫住了她。 “叶芸。” “嗯？” “你先看看他的态度，如果他没有那个意思，多余的话你也就不用说了。”唐姝微微一笑，神色格外平静。 即使动了真心，她在感情中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弱者。 或者说，她本人不是弱者。 无论在什么方面，即使她陷入了迷茫，也能做到平静，一旦发现有让自己受伤的可能性，她会毫不犹豫地抽身而出，全身而退。 叶芸点头，“好。” 在唐姝的注视下，她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走出了房间。 刚好顾瑾拎着头盔进了客厅。 见叶芸从他房间旁边的客卧里出来的，一同出来的还有保姆大姐，顾瑾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呦，家里来客人了？” 叶芸微微一笑，“是啊。” “那感情好啊。”顾瑾扬起手里的一兜东西，往茶几上一扔，“我买了只鸡，晚上吃土豆炖鸡，哥亲自下厨！” 一股不妙的预感骤然从叶芸心底升起，她暗道不好！ 果然一道轻快的嗓音响起。 “叶芸！姑奶奶我来喽！” 只见一道浅黄色的窈窕身影冲进客厅，如同一只扑棱着翅膀的花蝴蝶，以极快的速度朝她奔来—— 叶芸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唰，小姑娘还没飞到她跟前就被一只大手及时拽住了后衣领。 顾瑾快被吓死了，气急败坏地压着嗓音斥道：“小祖宗，你是没看见她大着肚子吗！” 第768章 这是夸人的话吗 “嘿嘿，我不知道嘛……” 顾盈盈笑着讨饶。 瞥了眼叶芸的肚子，她骤然一个激灵，掩着嘴发出了一声尖叫：“不对啊！她不是已经生了吗？满月酒我还来吃了，我吃的是个假的满月酒吗？” 顾瑾：“她就不能再怀一个吗？” “说的也是啊。”顾盈盈又是嘿嘿一笑，看了眼叶芸的肚子，竖起一个大拇指：“真厉害！” 叶芸不禁头疼，“……” 一看到顾盈盈，她就有一种好日子到头了的感觉。 她幽怨地看了顾瑾一眼，你说你来就来，怎么还把她带来了？ 顾瑾无奈地耸了下肩膀。 原本他回县城的房子拿东西，刚好顾盈盈也在，得知他目前跟秦铮在县城，非要跟他过来做客。 说什么，她还没有见过叶芸在县城的家，必须要来看看。 他有什么办法拒绝呢？ 刚刚顾盈盈发出的动静不小，传到了楼上，秦铮也抱着小初七走出了房间。 “哦！是小宝贝啊！” 一看到小初七，顾盈盈的注意力便都转到了小孩子身上，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想抱一抱。 秦铮直接将她避开。 顾盈盈：“……” 哦，该死。 叶芸不能碰，小初七不能碰，秦铮更不能碰，她只觉无趣，干脆一屁股坐进沙发中，扯着嗓子喊道：“哥！我饿了，我要吃土豆炖鸡！” 顾瑾白她一眼，坐进沙发中，将头盔放到了茶几上。 “等会儿再做，歇会儿。” “不行，我现在就吃！” “……” “我要吃我要吃！我饿了！土豆炖鸡需要很长时间呢！”顾盈盈不依，跺着脚撒娇，嘴巴撅得能挂一个香油瓶。 顾瑾：“……” “哥！” “行行行，别闹了。”实在受不了顾盈盈催命似的撒娇，顾瑾无奈起身，拎起食材进了厨房。 顾盈盈这才满足一笑，冲着顾瑾背影喊道：“哥，你真好！” 顾瑾的背影明显一抖。 叶芸、秦铮：“……” 楼上的客卧门留了一条缝地虚掩着，叶芸悄悄望了一眼，跟秦铮使了个眼色，也跟着进了厨房。 顾瑾正在削土豆皮。 剁好的鸡肉块已经泡进了小铁盆里，目的去除肉块里面的血水，保持新鲜度。 大姐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身为这家的保姆，她想给顾瑾帮忙，偏偏顾瑾不让她帮忙，说要亲手做，连一掰蒜都不让她剥，她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求救的眼神望向了叶芸。 叶芸挥手让她去做其他的。 大姐如释重负，一溜烟地离开了厨房。 叶芸伸手关上了厨房门。 厨房里向来油烟大，做饭的时候需要关门，所以叶芸的举动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秦铮则是猜到叶芸一定是找顾瑾有事相谈，至于何事，等晚上回了房间，四下无人时他问一问叶芸就知道喽。 反正跟唐姝脱不了关系。 嗯，今晚有瓜吃！ 厨房里，顾瑾一扭头看见叶芸站在他旁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下，“我靠，你啥时候进来的？” 叶芸无辜，“刚才啊。” “你是鬼吗？没一点动静！” “放屁，你才没一点动静。”叶芸白他一眼，“我刚刚还让大姐离开了，明明是你一心盯着手里的土豆，连头也不抬，怎么，这土豆是你幼年走失的白月光？” 顾瑾一愣，“白月光是什么？” “……” 得得得。 “行了，我骂不过你，好男不跟女斗，厨房不是你待的地方，脏兮兮的，出去跟顾盈盈玩去儿。”他一抬胳膊，就把叶芸往外面轰。 叶芸才不出去呢。 顾瑾轰她，她就往旁边一躲，倚着橱柜，直入正题：“顾先生，最近和唐女士发现的怎么样呀？” 顾瑾动作一顿。 他也不轰叶芸了，收回手，继续削起了土豆皮，垂着眸子，不咸不淡地说：“就那样呗。” “就那样是哪样？” “你问着这些干什么？”顾瑾抬眸看她，眼神中多了一抹打量。 叶芸莞尔，“当然是好奇啊。” “你也知道，自从我回了县城，就没再见过你和唐姝，也不知道你和唐姝发展到了哪一步，你跟秦铮是过命的兄弟，我自然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啊。” 顾瑾啧了声，“别关心。” “……” 好绝情。 叶芸偏偏不想放弃，继续追问：“为什么逃避？” “没有逃避？” “是不顺利？” “……” “你不回答，我就只能当你是默认喽。” “……” 叶芸抿唇，怎么感觉他和唐姝之间发生了一些小问题。 不然，他不该是这种反应。 按照顾瑾的性格，如果他和唐姝的感情顺利，早就十分欠揍地跟她嘚瑟了。 就像当初，他敢直接在田小慧的婚礼上对唐姝大胆求婚。 “嗐，你就别追问我的事情了，我跟唐姝能有什么事儿，反正都是联姻，有没有事儿我不都得娶她吗？” 顾瑾还在嘴硬。 “你啊，跟秦铮过好日子就行了，你们这种福气我这辈子是享受不到喽。” 哦？ 叶芸心生一计，“你羡慕我和秦铮的感情吗？” “哈，笑话。”顾瑾放下了手里的活，看着她，认真地说：“你绕圈问一问，谁不羡慕你跟秦铮？” 叶芸讪讪道：“哦。” “你还哦。” 顾瑾摇头，继续不紧不慢地削起了土豆皮。 “你跟秦铮的婚事虽然一开始不太美好，但婚后你们俩感情好啊，他疼你，你也知道疼他，都把对方刻进了心里。” “再看你们俩的条件，秦铮我就不说了，男人堆里头他是拔尖的，你在女人堆里头也是拔尖的，人聪明，脾气好，长得还特么漂亮，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捡到你这么完美一老婆！” 啊这，这是夸人的话吗？ “你还给他生了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你看小初七，白胖白胖的，抱出去不馋死我们这一帮大男人？” 啊对，说到正题上了。 叶芸顺势道：“唐姝也是拔尖的，她不光人聪明，脾气好，家世比我还好，如果你们。” “你可拉倒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瑾打断。 顾瑾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声反问：“脾气好？就她？” 叶芸眨眨眼，“怎么了？” “她……”顾瑾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从齿缝里挤出一声冷笑，“她爱跟人冷战，还爱给人甩脸子，她气急了还喜欢动手，她挠我的时候，你是没看见！” 叶芸微愕，“唐姝还会挠人？” “怎么不会？” “那你身上怎么看不出来伤口，她挠你哪了？” “她挠……”顾瑾刚动了下肩膀想告状，忽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迅速蹿起了一抹绯红。 几秒后，他才不甘心地憋出来两个字：“别问。” 叶芸：“？？？” 第769章 你喜欢唐姝？ “其实你也不用羡慕我和秦铮，说不定你和唐姝结了婚，唐姝也能给你生个娇娇软软的小丫头呢。”她侧身，佯装揶揄地仔细去打量顾瑾的神情。 顾瑾冷笑，“呵，但愿如此。” “……” 叶芸不禁啧了声，“不是，你这态度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我的态度很符合我的心情。” 两个土豆都削完了皮，顾瑾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两下，拿起菜刀，开始切成均匀的小块。 “不过说真的，如果唐姝怀了你的孩子，你打算怎么样？” “什么怀孕。” “唐姝啊。”叶芸笑，“你跟唐姝现在不是还没有结婚嘛，如果她怀孕了，你会怎么做啊？” 顾瑾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随口说：“那就八抬大轿娶她呗。” “我说认真的啊。” 顾瑾将切好的土豆块泡进水里，拍了拍手，这一次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也是认真的。” 叶芸没再说话。 气氛有点沉默。 顾瑾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脸色逐渐严肃，“不是，叶芸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 “你说唐姝怀孕是什么意思？”顾瑾也不继续做饭了，凝着她，脸色罕见的十分认真。 叶芸故作无事地一笑，“你紧张什么，我不过就是打个比方而已，怎么你搞得好像真的一样，难不成你真让唐姝怀孕了？” 顾瑾一愣，怎么突然之间就赖到了他的身上？ “好了你别多想，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叶芸轻笑。 没有确定顾瑾的心意之前，她谨记唐姝的安排，不该说的绝不透露。 见她的神色确实像是开玩笑的，顾瑾冷静了两秒，才些微窘迫地嘀咕道：“不是你先说的？我又没说，你搞得这么突然，我还以为她真怀孕了。” 叶芸：“哦，也就是说你跟她在一起喽？” 顾瑾拿东西的动作一顿。 脸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耳根却悄然一红，几欲滴血，大脑的宕机令他连拿什么东西都忘了，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 “你怕什么，我又不笑话你。” 叶芸见他呆愣着，平静地拿了块姜递过去，“你跟唐姝是订了婚的，未婚夫妻，在一起这不是很正常吗？” 顾瑾幽幽看向了她。 看了眼她手中的生姜，他抿了下唇，接过去，垂着眼帘淡淡地嗯了一声。 末了，，还不忘吊儿郎当地嘟囔一句：“结过婚的就是不一样哈。” “……” 就这反应，说他跟唐姝之间没猫腻鬼都不信。 叶芸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瞧你这样子，死气沉沉的，怎么像是跟唐姝闹别扭了？” 顾瑾嗯了声。 哦豁，还真是。 “唐姝那么好的姑娘，你怎么舍得跟人家闹别扭？” “她不喜欢我。” “啊？” “她不喜欢我。”顾瑾切着姜，抬眸看了她一眼。 叶芸不禁瞠目结舌，“你们俩不是商业联姻吗，怎么还扯上喜欢不喜欢的了？” “不行啊？” 这一刻，顾瑾的神情格外认真。 他放下了手里所有的活，抛却往日的嬉皮笑脸，目光认真，专注地凝着她的眼睛，清晰且果断地表达出他的心中所想。 自打叶芸认识他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神情。 啊……她悟了。 “你喜欢唐姝？” 第770章 骗你又没好处 “对。我喜欢唐姝。” 此刻顾瑾也不再遮遮掩掩。 “但她不喜欢我。”他敞开了地说，“你说我态度不好，我要娶的老婆心里没有我，你让我上哪好？” 他把腰间24K纯黄铜的BB机往案板上一扔，“看到这玩意儿没有？” 金属和木质案板相撞，发出咚的一声，伴随着他气急败坏又咬牙切齿的嗓音：“我连这种铁疙瘩都暖得热，偏偏暖不热她，她的一颗心简直比我在菜市场杀了二十年鱼的二姨姥手里的那把刀都冰冷！” 6。 答案昭然若揭，叶芸脱口而出：“可是她愿意怀你的孩子啊。” “你放屁！” “我说真的，唐姝怀孕了，你刚刚回家之前，我刚见过她。” 铮——顾瑾及时扔了手里的刀，来不及去看差点切到的手指，猛地扭头看向叶芸。 “你别激动。” 叶芸想去看看他的手。 顾瑾把手往旁边的水盆里一按，随意冲洗了两下，不咸不淡地说：“没切到，放心，爷还没那么菜，你刚刚说什么？” “哦。”叶芸见他真没事，重复道：“我说我今天下午见过唐姝了，她说她怀孕了，让我来问问你的想法。” 顾瑾身体一抖，仿若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作证。” 幽幽嗓音忽而从厨房门口响起，把两人又齐齐吓了一跳。 顾瑾一把拉开厨房门。 只见秦铮抱着小初七站在门口，为了不被发现，他还捂住了小初七的嘴。 不知世事的小初七还以为秦铮在跟她玩，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啊眨，瞧见叶芸后更是高兴得挥舞起了小胳膊。 叶芸不禁扶额。 “不是吧秦铮，你什么时候有听墙角的毛病了？”顾瑾白他一眼，一脚踢上了厨房门。 叶芸刚伸出去想抱孩子的手，“……” 无所谓，反正她任务也完成了，顾瑾肯定是动了心的，她要回去给唐姝复命了。 “你先忙着，我出去了。” “你别走。” 正当叶芸准备抽身而退时，顾瑾拽住了她的后衣领子。 嘶…… 叶芸转身把他手拍开，不耐皱眉，“我又不是顾盈盈，你能不能礼貌点？” “那不是咱们之间能有的东西。” 顾瑾生怕她跑了，往门口一堵，认真地问：“你说唐姝怀孕了？” 叶芸扶额，“刚刚说两遍了。” 顾瑾再次执着地问：“你说真的？” “真的，骗你又没好处。” “哦……”顾瑾仿佛想起了什么，刚要说话，顿了两秒，又渐渐地咽了回去。 可他也不放叶芸走，堵在门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叶芸眼角扯了下，“做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顾瑾才开腔道：“她跟你说她怀孕了，然后让你来探探我的口风，是吗？” 叶芸点头。 “那她有说孩子是谁的吗？” “？？？” 叶芸不明所以，瞪大了无辜且迷茫的双眼。 顾瑾不咸不淡地嗤了声。 “哦，她光跟你说她怀孕了，那她有没有跟你说，她在国外的男朋友来找她了，人家漂洋过海，千里赴爱啊，你能确定她怀得是我的种儿？” “！” 第771章 谈不上是男朋友 叶芸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为什么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唐姝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她现在有一种被坑上战场子弹临头的感觉！ 顾瑾见她沉默，笑了。 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捡起菜刀，重新切了两片姜，又拿起一个蒜，对半切开，将蒜瓣按出来，有条不紊地继续做饭。 叶芸哑然失声。 “算了。” 忽然顾瑾放下菜刀，面无表情地洗了个手，扭头朝外走了出去。 他的神色和步伐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可他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脱，眼底隐藏着的一抹阴郁也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叶芸连忙追了出去。 “你去干嘛？” 瘫在沙发里摆烂的顾盈盈见顾瑾脸色不好地走出厨房，也唰一下坐起身，连忙问：“哥？你怎么了？” 顾瑾并未搭理。 甚至都没来得及拿放在顾盈盈旁边的头盔，他拎起茶几上的摩托车钥匙，大步朝外走去。 叶芸连忙想去追他。 结果胳膊一把被人拉住，顾盈盈被顾瑾的脸色吓得不敢说话，拉着她急切地问：“你怎么惹我哥了？你知不知道他正常起来的样子很吓人！” 叶芸扒拉开她的手，低声道：“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耽误这几秒钟的功夫，顾瑾竟然已经迅速走到摩托车前，车钥匙插进表盘的瞬间，长腿一跨就上了车。 轰鸣声紧跟着响起。 叶芸连忙跑出去，朝他的背影大声喊道：“唐姝在家啊！就在家里呢！你干嘛去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个背影。 还有渐行渐远的机械轰鸣声。 “……” 服了，她真是服了。 顾盈盈又从后面冒了出来，嗓音幽幽：“叶芸，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惹到我哥了吗？” “……” 转身，她就看到了一脸呆若木鸡的顾盈盈。 顾盈盈显然吓的不轻，收回望着摩托车的视线，幽幽地看向她，眼神中甚至浮现出了一抹崇拜，说：“我已经很久没见我哥这么正常了。” 说得好。 叶芸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未来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你哥都会这么正常。” “啊……” 顾盈盈的小脸垮掉了。 不要啊，正常起来的哥哥其实很可怕的好吗！ 叶芸抬脚上了楼。 抱着小初七的秦铮始终安静地望着这一幕，做个合格的吃瓜群众，忽而他耳朵微动，望向了顾瑾刚刚离开的方向。 楼上。 叶芸一进房间，关上房门，忍不住整个人都垮了下去。 “唐姝，你为什么不告诉你还有个男朋友啊……”她往床边一坐，哀怨地看向床上的唐姝。 唐姝倚着床头，手里正随意地翻着一本故事书。 听见叶芸的控诉，她微微挑了下眉，“什么男朋友？” “你在国外交的男朋友啊。”叶芸往床上一瘫，望着房顶，生无可恋，“你好好说，你在国外是不是交了一个男朋友，还追你追到国内来了？” 唐姝拧眉想了两秒。 终于她好像想起了这么一档子事，点了下头，“谁告诉你的？” 叶芸猛地仰头看向她。 不是，这是真的啊？ “是有一个，不过早就分道扬镳了，也谈不上是我的男朋友。” 唐姝面色平静，道： “对方是我的一个追求者，我跟他没什么感情，纯粹是他死缠烂打，我当时在国外读书，他家在当地有些势力，我也不好得罪他，才勉强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不过回国之后我就跟他说了不合适，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我要联姻的消息，非说我是被家里人逼迫的，说我心里面爱的人是他，不得已才跟他提的分手，还跑来了国内骚扰我。” 说到这，她无奈一笑，“我能有什么办法，毕竟我也没有让大使馆把人遣送回去的权利。” 这样啊。 叶芸恍然大悟。 也真是难为那哥们了，大洋彼岸，相隔千里，通讯不发达的条件下竟然还能得到唐姝的情况。 “那顾瑾知道吗？” “他啊……”唐姝握着手里的书，渐渐走了神。 白皮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那天，平安街新开了一家烤鸭店，她和顾瑾商量好一起去吃。 当时晚上六点，天色将暗未暗。 她先到的地方，在门口等顾瑾。 可还没等来顾瑾，就被突然出现的白皮佬热情地抱了个满怀。 白皮佬抱得她很紧，不容她挣脱，深情地跟她告白，自我感动地说了一大通肉麻的话。 主要意思就是：她回国是因为要跟别人联姻，但她的心里是爱他的，都是家里人逼的，还顺带骂了她的舅舅，说中国人就是迂腐，应该支持自由恋爱。 白皮佬让她跟他走，与他私奔，回他的国家。 当时她太过震惊。 她不清楚白皮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国内，对方在国内是否也有相应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以致于一时间忘记了将他推开。 奇怪，那天顾瑾没有赴约。 白皮佬身上的体味熏得她想吐，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对方，可她一直在烤鸭店里等到晚上九点也没等来顾瑾。 等她回了住处，却发现顾瑾正坐在她家的客厅里等她。 房子是她成年时舅舅送给她的礼物，为了不给舅舅和舅妈添麻烦，成年之后她就搬出了舅舅家独自居住，她不爱挪地方，以后那里也会是她的婚房，所以和顾瑾订婚之后她带顾瑾来参观过。 可他不按时赴约，跑到她的房子里待着做什么？ 她有些懊恼，正欲质问的时候才发现顾瑾不太对劲。 空气中满是刺鼻的酒精味，熏得人昏昏欲醉，顾瑾抬头看向她时，眼里满是红血丝，失望却又不甘的表情，仿若一个满盘皆输的赌徒。 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 翌日一大早顾瑾就离开了。 之后再见面，两人也未再提起过那晚的事情。 更令人奇怪的是，明他们明明经历了更亲密的接触，本应更进一步的感情反而不如之前。 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为了完成长辈们安排的联姻任务而进行来往。 “噢~~” 这一刻，唐姝恍然大悟。 合着那天她被白皮佬抱住的画面早就被顾瑾看到了，他早就知道了白皮佬的存在，一直怨念她呢…… 第772章 谁傻了吧唧？ “我知道了。” 怪不得那次她约顾瑾时人还好好的，忽然就变了脸，从那之后对她就一直不冷不热的，合着问题出现在这呢。 唐姝忙将事情全盘托出。 叶芸也恍然大悟。 “噢~~~” 她就说嘛！ 顾瑾那个傻小子，明显是对唐姝动了心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舍得跟唐姝闹别扭！ 她一拍手，“这得解释清楚啊。” “确实，”唐姝点头，“之前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我也懒得去问他，既然如此……不，我还是得先弄清楚他的意思，再决定解不解释，免得落得一个自作多情。” “你怎么可能是自作多情？” 叶芸坐起身，揶揄一笑，“你不知道刚刚我跟顾瑾在厨房说话时他是什么反应，一提到你，他整个人走神的厉害，明显被你这件事影响得不轻，你说，他若是不在乎你，又怎么会被影响到这个地步？” 唐姝唇角微勾，“真的？” “当然。” “那……我就找机会跟他解释一下，他人呢？” “哈哈哈哈！” 叶芸闻言乐得一拍手，“他出去了！刚刚一听说你怀孕的事情，先是差点切到手，要装镇定来着，结果嗖的一下就骑着摩托车出去了，傻了吧唧的，我喊都喊不回来！” “谁傻了吧唧？” 门口骤然响起一道嗓音。 叶芸猛不丁吓得一哆嗦。 房门被推开，顾瑾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拎着头盔，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床上的唐姝。 唐姝也放下了手里的书。 “我靠！” 叶芸一拍床，气急败坏：“你是鬼吗？没有一点动静！” “放屁，你才没一点动静。” 叶芸：？？？ 这话怎么好熟悉？ 好好好，十几分钟之前她骂出去的话正中自己的眉心是吧？ “刚好，既然你回来了，唐姝有些话想跟你说，你们两个聊吧。”叶芸起了身，抚了抚衣服打算离开。 顾瑾一把扯住她的衣服。 叶芸不禁皱眉，“干嘛？” “别走。” “你这样我会以为你舍不得我。” “的确。” 叶芸一脚朝他屁股踹了过去。 噗通一声，顾瑾被踹的控制不住地往前踉跄两步，精准地扑到了唐姝的床上。 “等会儿记得出来继续做饭。” 叶芸说完，无情地离开了房间。 “啊……”顾瑾捂着屁股，忍不住发出了一道酸爽的闷叹。 这一脚，不亚于秦铮。 唐姝倚着床头，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目光多了一抹玩味，“怎么又回来了？” 顾瑾抬头看去。 “听见叶芸喊我来着……”很快他收回视线，似乎不太敢和唐姝对视，一张脸几乎闷进棉被。 骑着摩托车离开的一刹那，他的脑袋里全都是唐姝。 他想着，得去问个清楚。 不管那孩子是谁的，唐姝都是要跟他结婚的……算了吧，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去找唐姝做什么，甚至他无法给自己找出一个合理的去找唐姝的理由。 但那一刻他就是想去见唐姝。 但临拐弯前，透过摩托车的后视镜他又看到了叶芸在门口不停朝他挥手的身影。 联想到小洋楼里来了新的客人，他当即就又掉了头。 一进门，秦铮就跟他使了眼色。 他匆匆上楼，就听见客卧里唐姝和叶芸的说话声。 然后，他听到了想听的。 那个白皮佬原来不是唐姝的前男友，他全都听到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顾瑾低着头，忍不住露出了痴汉一般的笑容。 一只白皙的脚勾起了他的下巴。 脚尖传来微凉的触感，顾瑾被迫抬头，凝望着床上挑逗他的女人，眼神之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丝意乱情迷。 唐姝目光妩然，“笑什么？” “我高兴。” 顾瑾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女人的脚背，带有薄茧的手掌将她的玉足盈盈一裹，他起身顺势而上，侵略性十足地爬上了唐姝的床。 长臂一捞，将人锁进怀里。 炙热的吻落下。 滚烫的气息在两人鼻间缠绵，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未尽的语声被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恨不能将她拆骨入腹。 呼吸急促，极致缠绵。 周遭空气瞬间飙升。 顺着她修长的脖颈，一路往下，用力地吮吸…… …… 楼下。 顾盈盈愁眉苦脸地瘫在沙发中，望着头顶上方的水晶灯，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啊……” “我哥怎么还不下来……” “我今天还能不能吃上饭啊……” 众人：“……” 叶芸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往楼上看了一眼，忍不住看向了秦铮。 别说顾盈盈了，连她都饿了。 保姆大姐站了出来，适时开口：“妹子，要不我接着去做吧？” 叶芸看向了顾盈盈。 顾盈盈皱着小脸往楼上看了一眼，仍是一嘟嘴道：“不要！我都几个月没吃我哥做的饭了，我要吃我哥做的！” 叶芸、秦铮：“……” 两位保姆大姐：“……” 叶芸又忍不住看了眼壁钟。 已经两个小时了。 顾瑾这家伙，该不会在唐姝的房间里睡着了吧？ “啊！！”顾盈盈发出了愤怒的喊声，一下子站起了身。 糟糕，起猛了。 扑通一声又栽了回去。 但她迅速稳住身体，两秒后再次睁开双眼，拎着裙摆噔噔噔气势汹汹地就朝楼上奔去。 一边爬楼一边碎碎念。 “死哥哥也不能饿死我自己！” “管你心情好不好，管你正不正常，今天这顿饭你必须给我做了！” “什么嫂子，还没过门你就这么占着我哥哥……” 吱呀—— 正当顾盈盈举起拳头准备砸门时，房门骤然打开，一张略显餍足的脸冷不丁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顾瑾瞄了眼她高高举起的拳头，眉梢微扬，“做什么？” “呵呵……我是怕哥哥你睡过头了，特意来轻轻地提醒你一下。”顾盈盈一秒收拳，笑容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顾瑾：“哦。” 随即越过她下了楼。 顾盈盈一脸铁青，“……” 妈个巴子我#￥%……&*！ 下了楼的顾瑾则是直接走向秦铮和叶芸，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中坐下，抿着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第773章 哪怕他喜欢男的也行啊 “能不能先去做饭？” 不等顾瑾开口，叶芸先发制人，并且看了一眼正在朝楼下走的顾盈盈。 顾盈盈连连点头。 她已经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顾瑾轻咳了声，“做饭之前我想先跟你们商量一件事情。” 叶芸：“我不太想听。” 顾瑾啧了声，“不是，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有点饿，但你先别饿。” 叶芸：“……” 她不仅仅是有点饿。 而且土豆炖鸡是需要时间的，至少半小时，她还要再饿那么久呢。 “放心，会让你们吃上饭的。” 显然顾瑾并不在意这些。 行吧。叶芸认命，从茶几上抓起了一把瓜子准备充饥。 保姆大姐见此连忙去了储物间。 几秒钟保姆大姐就拎出一袋小饼干，撕开，放在盘子里打算端给叶芸。 叶芸眼前一亮。 岂料小饼干还没端到她跟前，被顾瑾一把截胡。 “再等一会儿，现在吃了饼干等会儿你就吃不下去饭了，饿一饿，吃饭更香。”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把饼干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叶芸不由瞠目结舌，哎不是。 不等她抗议，顾瑾就展颜一笑，心情破事不错地道：“我打算一个月之内结婚，你们有没有好建议？” 嘶…… 这下叶芸都顾不得饿了。 一个月之内结婚，多赶呢。 “这事儿你要是商量起来那可就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我个人的建议是……”叶芸微微一笑，“你先做饭，吃完饭后咱们再慢慢商议。” 秦铮举起小初七的手，“我们爷俩附议。” 顾盈盈举手，“我也一样！” 两位保姆大姐委婉一笑，不好意思地道：“顾瑾兄弟，我们也有点饿……” 啧。 沉默了两秒，顾瑾无差别地瞪了一眼叶芸几人，骂了句没出息，起身进了厨房。 “耶！” 顾盈盈一握拳，兴高采烈地扑进了沙发中，有饭吃喽！ 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是唐姝下了楼。 躺进沙发中的顾盈盈刚好看到正下楼的唐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翻了个身，故意不去看她，谁让这个嫂子让她饿了这么长时间呢。 再说了，她本就不喜欢突然多个嫂子来分走哥哥的目光。 小姑娘被家里宠坏了，正是性格敏感的青春期，喜欢做出一些任性的事情。 对此，唐姝毫不在意。 她无所谓顾盈盈对她的敌意，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讨好顾盈盈，确切地说她连搭理顾盈盈的心思都没有。 她向来不是什么软柿子。 唐家和顾家联姻，不代表她要低声下气去讨好顾家的每一个人。 两家本就是势均力敌，强强联合。 顾家的这个小姑子若是懂事，她自然能与之友好相处，可惜不是，那就只能祝她们井水不犯河水了。 只要顾盈盈不来招惹她，她也不会去找一个小丫头的麻烦。 若非顾家，顾盈盈算哪根葱。 除了唐姝之外，叶芸也感受到了顾盈盈明晃晃的敌意。 见小姑娘故意给唐姝甩脸子似的背过身去，她忍不住头疼扶额，看来之前与这丫头说的话全被她抛去了后脑勺。 “唐姝，来坐。”叶芸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听见动静的顾盈盈瞬间睁开双眼，目光控诉地凝着她，好似不满她与唐姝亲近。 叶芸嗤声一笑。 小样儿，分不清谁跟谁亲了？ 她怕是忘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多好，不久之前还势如水火呢。 叶芸直接将顾盈盈控诉的眼神抛之脑后，邀请唐姝在身边坐下，拿起一块小饼干递过去，“先吃点东西垫垫，饭要等会儿才能做好。” 唐姝：“好。” 顾盈盈见她们二人关系如此亲切，一下瞪大了双眼。 她不甘心地瞪着唐姝和叶芸。 偏偏两人对她的愤怒全然视而不见，气得她冷哼一声，抱着双臂背过身去，将脸面向沙发，只留给她们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吃吃吃，胖死你们！” 唐姝、叶芸：“……” 秦铮阴阳怪气地啧了声，低头跟小初七说：“宝贝别看，是反面教材。” …… 自打顾瑾决定要结婚，马不停蹄地就跟顾父和顾母联系了此事，顾家人风风火火地准备起了婚礼。 叶芸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上辈子的顾瑾一直到那场夺去无数人性命的洪水来临，都是孤身一人。 唐姝也在新婚那天成了寡妇，入了空门。 而今他们两人顺利地走到了一起，还有了爱情结晶，没再重蹈覆辙，天知道她的心情有多么庆幸和激动。 顾瑾怕唐姝肚子大了穿喜服不好看，催着顾母操办婚礼。 顾母亲自下场，短短几天安排好了酒店，定好日子，向宾客发出了请帖。 彩礼方面，顾父也拿出了他们所能拿出的全部诚意。 顾瑾这人看着不靠谱，骨子里却十分有数，唐姝怀孕的事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 主要是为了唐姝的名声。 其次，他听说怀孕前三个月不能随便告诉透露出去的。 他还盼着唐姝给他生个大胖小子，长大了把秦铮闺女娶回家，气死秦铮呢。 而顾父和顾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出的彩礼，婚礼的规格，也都给足了唐姝尊重。 这些唐姝也都看在眼里。 所以她主动将怀孕的事情告知了两家的长辈。 顾父当场喷了茶水。 顾母一屁股没坐稳跌下了沙发。 主打一个爹仰妈翻。 顾父大喜，豪掷千金，大手一挥把顾瑾要继承的家产也砸了进去给唐姝添彩礼。 顾母更是连忙吩咐人检查婚礼现场，绝不放过一丝隐性危险！ 之后两人抱头痛哭。 他们儿子生下来就被算命的说是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孤独终老的命。 原本他们还不信，偏偏顾瑾二十四五了也不跟人处对象，跟他同龄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还天天跟秦铮寸步不离地厮混在一起。 要不是秦铮有媳妇，他们都要怀疑孩子的性取向了。 不过哪怕他喜欢男的也行啊。 喜欢男的，那就找个男的媳妇，总好过一个人孤独终老。 是的，在唐姝出现之前，他们老两口甚至已经说服了自己接受和儿子性别一样的儿媳妇。 现在好了，他们儿子出息了！ 不光有了媳妇，还有了孩子，老天爷真是跟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啊！ 第774章 无法再交心 二人的婚礼要办在省城，叶芸最近往省城跑的也比较频繁，为了更好地陪伴即将成为新娘子的唐姝。 很快到了结婚当天。 因着唐姝想让叶芸陪着她出嫁，叶芸必须得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去唐家，陪着唐姝化妆、待嫁。 所以她得提前一天住在省城。 唐姝还说，想让她带着小初七一起参加婚宴，说是她舅舅请了专门录像拍照的摄影师来记录婚礼，到时候也多给小初七拍几张照片。 她喜欢小初七，叶芸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就是麻烦一点。 带小初七一起去省城得收拾不少东西，奶粉，尿布，换洗的衣服，还有奶嘴，一两个小玩具，看着不起眼，零零散散的却塞满了一个大背包。 她收拾东西时，秦香娥刚好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自从上次发生过不愉快，秦香娥便不怎么爱出门，顾瑾和唐姝住在家里的那段时间她更是一直躲在房间里。 撞见叶芸收拾东西，她这才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这是要带着小初七出门啊？” “对。” 叶芸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复着她，多解释了两句：“参加唐姝和顾瑾的婚宴，唐姝特意喊我带上初七的。” 秦香娥点了点头，“哦……” 叶芸也嗯了声。 气氛有点小小的尴尬，叶芸继续收拾着东西，秦香娥倒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逃去了一旁的卫生间。 她本来就是出来上厕所的。 等她出来，叶芸已经叠好了小初七要用到换洗衣服和尿布。 “还需要收拾啥？我帮你吧？”秦香娥走过去，想要搭把手。 下一秒她就看见叶芸起了身。 叶芸微微一笑，“收拾好了，奶粉那些东西保姆大姐也早就收拾好放车上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姑你就不用操心这些了。” “哦……” 秦香娥有些失落。 瞄了眼叶芸的肚子，她还想叮嘱点什么，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堪堪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最后她只说了一句：“行，那你们带孩子玩的开心。” “嗯。”叶芸点了下头，见小轿车已经倒到了门口，便说：“不跟你说了姑，时间紧，我们得去省城了，你和大姐在家好好待着，过几天我们就回来了。” “好。” 秦香娥笑着应了声。 两人看似还是和以前一样交流，却无法再交心。 大概这就是秦铮所说的，不存在血缘关系的一家人，一旦出现隔阂便很难恢复如初。 叶芸拎着东西上了车。 秦铮透过车窗也跟秦香娥打了招呼，踩了油门，车速四平八稳地缓缓驶出了大门。 目送小轿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秦香娥才转身回了客厅。 一进客厅，她就看见保姆一边拖着地，一边念念有词：“看孩子的活计就是好啊，不用洗衣做饭也不用扫地，还能陪着主家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改明儿我也学看孩子去！” 秦香娥微怔，“你说看孩子的也去了？” “啊？” 保姆大姐一抬头这才发现她，爽利一笑，“当然带去了，不然芸妹子怎么看得住小初七，她自个儿还怀着呢。” “不过话说回来，芸妹子怎么没把你带去，你也能看孩子，还是秦铮兄弟的亲姑姑，你去不是更合适？” 秦香娥表情微愕。 是啊，秦铮为啥不带她去…… …… “阿嚏！” 车上，叶芸正抱着小初七，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 她忍不住揉了揉鼻尖。 望着窗外闪过的绿色丛林，她不禁皱眉，都到了这个季节，怎么她还在打喷嚏？ 第775章 嗨害嗨，是我 秦铮直接把车开进了唐家。 “今晚直接住在唐家，这样明天你能多睡一会儿，不用一大早就得起来往这边赶。” 叶芸嘶了一声。 “放心，唐家有咱们的房间。”秦铮看出她的担忧，手伸过来，摸了摸她的发顶。 叶芸：“好好停车。” 下车之后，唐姝就在院中迎接他们，上来给叶芸一个大大的拥抱。 郑松和田小慧也在。 他们是跟着顾瑾来的。 兄弟结婚，郑松自然要带着自家媳妇儿前来祝贺。 更何况田小慧和顾瑾也是朋友。 两人在省城没有落脚之处，原本想去外面住招待所，顾瑾不乐意，说什么怎么能让兄弟住招待所，非让他们住家里，来找唐姝的时候还带上了他们。 明天就是大婚之日，可顾瑾还是一刻不离地粘着唐姝。 反正婚礼事宜都是他的父母在操办，只需要他出席走个过场，他更想好好地陪着唐姝。 晚上大家留在唐家吃了饭。 吃过晚饭之后，顾瑾不舍得走，还说他今天晚上住这，明天起个大早再回去，跟着婚车一起来接唐姝。 唐姝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顾父亲自前来，训斥他不要坏了规矩，把他拎走了。 “臭小子，结完婚有的是时间腻歪，非差这一天？”顾父骂骂咧咧，揪着顾瑾的后脖领子上了车。 孩子大了，长得高，揪起来后衣领子显得顾父格外吃力。 众人哈哈大笑。 郑松也跟着上了车，倒是把田小慧留了下来，让她跟着叶芸。 一起走的还有秦铮。 秦铮本不想跟着顾瑾走，他想的一直都是留在唐家和叶芸一起睡。 自打两人结婚之后，除了那次出了半个月的任务，他和叶芸分开的夜晚不超过一个巴掌。 架不住顾瑾隔着车窗一直朝他喊，不然就不开车。 唐姝只好让秦铮放心，搂着叶芸的肩膀，一再承诺自己会照顾好叶芸，秦铮这才跟着顾瑾离开，上车的时候还笑骂了顾瑾两句。 自己不能陪媳妇，也让别人不能陪媳妇是吧？ 顾瑾十分欠揍地嘿嘿直乐，主打一个我陪不了媳妇，那你们谁也别想陪媳妇！ 晚上，叶芸带着保姆孩子一间房。 田小慧自己一间房。 可田小慧许久不见她，兴冲冲地跑到了她的房间聊天。 说郑松的母亲，说郑松，还说郑松他们家原来不是他们镇上的，是在郑松小的时候搬来的。 说着说着她自己说睡了过去。 叶芸起身打算去洗漱，明天一早要陪着唐姝梳妆打扮，她是没有时间收拾自己的。 小初七也早就睡着了。 两米的床，三个大人和一个婴儿肯定不够睡。 田小慧睡觉也不老实，硬是一个人占了一半的床铺，叶芸便拿出了换洗的衣物打算去田小慧的房间睡。 夜色渐深。 叶芸刚刚拉开房门，就听见后花园里传出了一阵异响。 什么动静？ 借着微弱的月光，叶芸透过二楼的后窗户往下看，隐约看到了两抹身影隔着栏杆在说话。 “……” 叶芸本不想去窥探别人的隐私，却忽然发现其中一抹身影格外眼熟，像是唐姝。 她心头不由一紧。 定睛一看，栏杆外的男人并不是顾瑾，而是一个体型高大，白皮肤，一脑袋黄毛的洋人。 “？？？” 什么情况！ …… “亲爱的，跟我走，我带你回我的国家，我的国家是自由的，绝不让你被他们逼着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 五官立体的外国小伙隔着栏杆向唐姝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戒指盒，一克拉的钻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亦如他凝着唐姝时饱含了深情且灼灼发亮的灰蓝色双眸。 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一双皮鞋，衬得他此时的举动格外正式。 唐姝无奈扶额。 “安格斯，我要怎样说你才能明白，我对你没有感觉，我明天就要结婚了，没有被任何人逼迫，我爱我的未婚夫，你怎么就听不明白？” “不，我不相信！” 安格斯疯狂摇头，目光十分固执而又深情地凝视着唐姝。 “亲爱的，我们相处了一年多，他们都知道我们的爱情，你敢说你不爱我？” “我怎么不敢？” 唐姝白眼一翻，“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真的不爱你，如果我爱你，我早就答应你了不是吗？” 安格斯：“我不相信，你在骗我。” 唐姝：“……” 这一刻唐姝快忍到极限了。 光是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现在十分想骂娘，但她忍住了，双手一摊，“安格斯，你看，我说了，你又不相信，你到底怎么才能相信？难道让我当着你的面跟我未婚夫接吻上床吗？” “噗……” 黑暗中响起一道声响。 唐姝眉心一皱，“谁？” 大婚前夕，若是让人看见她跟安格斯见面，即使他们之间没什么也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唐姝已经做好了发狠的打算。 这时，叶芸默默地拎着换洗的衣服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嗨害嗨，是我……” 唐姝一愣。 紧接着她松了口气，走过来挽住了叶芸的胳膊，些微嗔怪地道：“大晚上，你乱跑什么？” 叶芸讪讪一笑。 “我本来是去田小慧的房间睡觉，路过窗户的时候听到后花园有动静，就过来看一看。” 只是没想到啊。 叶芸望向栏杆外面的安格斯，目光微凉，勾唇一笑，“这就是你在国外的追求者？” 唐姝点头。 岂料栏杆外的安格斯站起身，语气不满地纠正：“这位漂亮的小姐，注意一下你的用词，我是她在国外的男朋友，不是追求者。” 唐姝闻言明显翻了个白眼。 这个死缠烂打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她是彻底无语了。 “国外不是讲究人身自由吗？” 叶芸不禁嗤笑，望着安格斯的目光中多了一抹讽刺。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唐姝不愿意接受你，你却非要给自己安一个她男朋友的帽子，不顾她的意愿，这就是你说的自由？” “你胡说。”安格斯当即反驳，“她是被家里人逼的，我们在国外相处了一年多，她如果不爱我，怎么会跟我相处那么长时间？” “一年多很长吗？” “一年多不长吗？”安格斯不假思索，语气激动地与她据理力争，“我的朋友们谈恋爱最多只有两三个月就换女朋友，有的甚至只有一天，而我，我和唐姝相处了一年多，还不够长吗？” “拜托，一天的那叫一夜情。” 叶芸与他对视，丝毫不惧，表情严肃地纠正道：“还有，最多谈两三个月的就换女朋友也不叫爱情，叫滥情。” 第776章 唐姝不见了 “我们国人喜欢长长久久，莫说一年，两人若是情投意合，心意相通，一辈子在我们看来也只会觉得短暂，还要约定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这才是爱情。” “你自认为追了唐姝一年，就说唐姝跟你有爱情？” “别说笑了大哥，既然你来了我们国家，不如就留在这里好好学习学习什么才叫真正的爱情吧。” 叶芸拉着唐姝就要走。 安格斯的中文能力明显不是多好，听完她说的那一大通，目光空洞地呆愣了好几秒。 直到看见唐姝要被叶芸带走，他焦急地翻过了栏杆。 只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芸一扭头，安格斯已经冲到她们面前紧紧地攥住了唐姝的胳膊。 唐姝皱着眉低斥。 “你做什么？” 安格斯的眼神里此刻充满偏执，灰蓝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唐姝，咬牙切齿：“唐，一年多的相处，难道你在耍我的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唐姝也不含糊，冷着脸道：“我从未正式接受过你，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们不合适，是你一意孤行。” “唐，你难道就不怕……” “你又要发动你家的势力为难我是吗？”唐姝冷笑，“安格斯，你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国家，不是你的国家。” “我查过了，你在我国境内没有任何势力，你觉得我还会忌惮你？” “你今晚用你在美国的手段不停砸我的窗户，把我烦透了，若不是我想彻彻底底地跟你说清楚，做个了断，让你死心，我根本不会出来跟你见面。” “我得提醒你一下，你在我国的期限只有三个月，而你已经纠缠了我两个月，马上你就得回国了。” “唐，你——” 安格斯气坏了。 他愤怒地盯着唐姝，似乎终于认识到了唐姝不爱他的事实。 “安格斯，认识一场，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 唐姝眉眼冰冷，一字一顿地警告道：“我，明天就结婚了，我的肚子里已经怀了我未婚夫的孩子，我们的生活会很幸福，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再也不见！” 说完她拉着叶芸就走。 叶芸心中略有担忧。 一扭头，她就撞上了安格斯满是不甘心的双眼。 此时的安格斯紧紧地盯着唐姝的背影，许是愤怒之前的付出，愤怒他千里追爱却落得这个下场，不甘充斥了他的眼底，化为了一片片浓烈的怨恨。 叶芸心中一紧。 她停下脚步，忍不住道：“安格斯，这个世界很大，美好的事物有很多，你不要浪费大好的青春，只追着一个人了，去看看别的风景吧。” 安格斯双眼微红，“……” 直到她和唐姝走进了客厅，安格斯还守在栏杆前，双手握着栏杆，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们的方向。 可该说的她都说了。 “不会有问题吧……”叶芸垂眸思量，微微叹了一口气。 唐姝：“什么？” 叶芸回神，朝着安格斯的方向给唐姝使了一个眼神。 唐姝微微眯眼，看清楚安格斯还留在院子里瞧着她，不禁皱了下眉，“不用管他，他就是这样，偏执、野蛮、还有一些极端，这就是我讨厌他们的原因。” “他们？” “嗯，”唐姝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头随意地摇了摇，“在国外，追我的洋人可不只他一个。” 安格斯只是其中势力最强大的。 他打败了其他的追求者，或者说，说他的家族打败了其他追求者的家族，成了追求唐姝的头子。 哦~叶芸明白了。 原来是头号粉丝。 叶芸不由得打量起了唐姝。 相处之后她才得知唐姝有苏联血统，她的眼睛是黑色的，眼窝却深邃又立体，眉眼三分异域风情，圈在东方人温婉的轮廓中，在混血儿当中也是极其出彩的容貌。 “唐姝，你之前在哪里留学？” “美洲。” “那安格斯……” “当地人。” “哦。”叶芸点头，“当初怎么没有去北边的国家？” “我母亲死在了那。” “……对不起。” “没事，她自找的。” “？” 唐姝倒了杯水，看向她，微微一笑，“我母亲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在他们那个年代，明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她还是丢下了她的团队，她的战友，放弃了她的前途，义无反顾地跟着我父亲去了北部。” 叶芸：“……” “你知道她当时是做什么的吗？” “做什么？” “研究原子弹。” “！” “二十多年前，在我们发展原子弹的关键阶段，苏联撤走了相关的专家，里面就有我的父亲。” 唐姝娓娓道来。 “她和我父亲是工作认识的，她的能力也很优秀，是重点培育的科研对象，可在苏联专家撤退时，她跟着我父亲一起登上了去往北部的飞机，我父亲是接到命令撤退回国，她跟着一起走算什么？” “她抛弃了我们，背叛了她的信仰，在我们急需科研人员的时候。” “后来她难产，死在了她奔赴的土地上，你说，她是不是罪有应得？” 她喝了口水，神色格外的淡漠，仿佛只是在跟叶芸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叶芸抿唇，未做评价。 唐姝继续说：“我父亲是个工作狂，失去妻子之后他好像并没有太伤心，也没什么时间照顾我，通知我舅舅之后便又专心投进了工作。” “舅舅把我接回了这片土地。” “为了保护我，他不敢说我是叛国者的女儿，他说我母亲因为我父亲的离开伤了心，辞去工作回了老家，而我是在老家出生的。” 说到这里唐姝眼中多了一抹笑意，望向叶芸，自我调侃地道：“所以我长大之后，很多人嘲笑我，说我是乡下来的泥腿子。” 叶芸嘴角扯了扯。 姐，你不要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那么悲情的故意好吗？ 这很奇怪。 叶芸想起顾母第一次描述唐姝的时候，的确是这么说的，原话是：长的漂亮，也懂事，就是出身不太好，生母是唐伯伯的姐姐，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了，所以打小就过继给了唐伯伯。 很懂事，比唐伯伯的亲生女儿看着不知顺眼多少倍。 话又说回来了。 唐伯伯的亲生女儿到现在都还没露过面，听说人已经找到了，害怕唐伯伯让她嫁人联姻，宁死也不肯回家，在亲戚家里猫着呢。 “叶芸，你是我的朋友，这些事情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唐姝笑意盈盈。 叶芸连连点头，“你放心。” “嗯，这些事情在我心里积压了很多年，说出去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唐姝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一杯水逐渐见了底。 她缓缓放下杯子，眼神再次投向了院子，已经不见了安格斯的身影。 想必是他已知难而退。 “走吧，上楼休息。” “好。” 两人在楼梯口互相道了晚安，分道扬镳，进了各自的房间。 殊不知，后花园中一双灰蓝色的瞳孔始终盯着唐姝房间的窗户，眼中闪烁着无比执着的光芒。 “唐，我不会放弃的。” …… 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叶芸就起了个大早。 她先去小初七的房间看了一眼。 小初七和田小慧还在酣睡，倒是保姆大姐被骤然惊醒，反射性地抱住了小初七，看清楚是她之后神色明显松了一口气。 “妹子，是你啊……”保姆大姐揉了揉双眼，一脸惺忪。 叶芸嗯了声，“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再睡会儿，出发时我再来喊你们。” “好……” 白日里看孩子很消耗精力，保姆大姐困得眼皮子打架，搂着小初七又进入了梦乡。 叶芸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唐伯伯也起了床。 许是要送唐姝出嫁，心里酸涩，唐伯伯坐在客厅的沙发中抽着烟，背影孤单，充满了落寞。 从小就把唐姝接到身边养着，还是妹妹的遗孤。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叶芸没有打扰唐伯伯，轻手轻脚地走到唐姝门前，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里面没有回应。 叶芸以为是唐姝还没有起床，轻轻喊了声：“唐姝？” “……” 里面仍旧没有回应。 “还没起床吗？” 楼下的唐伯伯倒是被敲门声吵到，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灭，起身上了楼。 他敲了敲门，“小姝？” 里面没反应。 “咦……”唐伯伯不禁纳闷，挠了挠后脑勺，“这孩子，一向有分寸，怎么大喜的日子睡起懒觉了？” 他又敲了敲门。 “小姝？小姝？” 一连敲了好几下的房门，声音逐渐变大，连田小慧也被惊醒，唐姝的房间里却丝毫没有动静。 不对劲……叶芸心中不禁升起了一抹不妙的预感。 “唐伯伯，你有其他钥匙吗？” “有。” 见叶芸脸色不对，唐跃光也意识到了危险，脸色一紧，连忙转身去仓库里找钥匙。 很快备用钥匙被带来。 房门一打开，叶芸忙不迭地冲了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空荡！ 遭了…… 唐姝不见了。 第777章 我去会会 淮城一大早拉响警报，百强企业的董事长千金大婚之日在家中被人掳走，作案人涉及非我国籍的境外人士，惊动了特种队伍，码头、机场、车站，全部严查，紧急对全城进行地毯式搜寻。 唐伯伯急得犯了心脏病。 唐家伯母急得直哭。 顾瑾得到消息后和秦铮第一时间加入搜寻队，亲自搜查全城，大街小巷，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废旧码头，传来了唐姝的消息。 众人赶到码头时，唐姝被装在木笼子里，麻绳捆住了手脚，塞住了嘴，安格斯正带着她等待偷渡离开的轮船。 顾瑾一下子猩红了眼眶。 他下意识地冲过去，却又怕安格斯伤害唐姝，脚步硬生生地钉在了安全范围中。 安格斯也惊到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那么多人，他如受惊的野兽，掏出腰间的刀就横在了唐姝的脖子处。 锋利的刀刃，瞬间将唐姝白嫩的皮肤划出了一道血痕。 顾瑾大惊失色，“别冲动！” “Get Out！！！” 安格斯如同一只野兽，发了疯地朝顾瑾嘶吼，好似顾瑾要抢走他心爱之物。 随着他的嘶吼，手里的刀刃便会控制不住地摩擦唐姝的脖颈。 顾瑾不敢再乱动。 木笼子里，唐姝安安静静地靠在角落，发丝盖住了她的半张脸，目光不喜不悲地朝这边看来。 “有一艘偷渡的船再过半个小时会从这里路过，如果一直让他挟持着唐姝，等船只来了，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唐姝带走。”秦铮提醒。 顾瑾攥紧了拳头。 手背的青筋不断跳动，他死死咬牙盯着唐姝的方向，眼睛红得几乎失去了理智。 他与秦铮出过无数次任务，再要命的危险也遇到过，哪怕多次命悬一线，也从未像这一次让他头脑尽失，方寸大乱。 安格斯还在狂叫。 “退后，让他们都退后！”他挥舞着手臂，很忌惮特种兵手中的枪支。 特种队伍纹丝不动。 队伍中有一人，双眼闪烁着精锐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安格斯，隔空喊道：“你不是想要你手中的女人吗？你舍得伤害她？” “哈哈哈哈——” 安格斯手中的匕首一用力，唐姝的脖子便渗出了斑斑血迹，凝结成鲜艳的血珠，滑过锁骨缓缓流淌进了她白皙的心口。 顾瑾瞳孔一缩。 “你快闭嘴！”他瞪向喊话的人，恨不得杀了他。 喊话的特种兵也意识到错误，抿唇，一声不吭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小姝，小姝……”唐跃光看不得唐姝有危险，捂着心口，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去。 叶芸连忙扶住他，“唐伯伯……” “药，药……” 唐跃光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叶芸立即会意，倒出两粒速效救心丸塞进了他的口中。 唐跃光这才缓过了劲。 可望着被关在木笼里的唐姝，他还是承受不住，摇摇欲坠地瘫在了地上。 江风格外的冷。 “安格斯……” 被关了一个凌晨，唐姝没有得到好的休息，淡淡的嗓音听起来沙哑又疲惫。 脖间的冰冷却又真实了几分。 “亲爱的，别想耍花样，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聪明，但这次你没有发挥的地方了！” 安格斯俯在唐姝的耳边，吐出的气息冰冷无比，像是冰冷的蛇信子舔舐着唐姝的耳尖，令她不禁头皮发麻。 “乖，再等会一会儿，等船来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唐姝哑然。 对面十几米的距离乌泱泱站了一堆人，她能看到为首的顾瑾，男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即使隔了那么远，她也能清晰地感应到他神情中的紧张和迫切。 她不禁扯了扯嘴角。 “安格斯，你没必要这么做，你有那么好的家世，何必来我的国家做出这种事情？” “即使你把我带回了你的国家又能怎样？” “你的国家也不会放过你的，这不仅仅是你和我的事情，这是两个国家的事情，一旦上升到国家层次，就连你的家族也会受牵连，你要拖累着你们整个家族一起毁灭吗？” “我的家族？” 安格斯却忽然癫狂地笑了。 “亲爱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他拍了拍唐姝的脸，笑的更加嚣张。 唐姝厌恶地皱了下眉。 她讨厌别人的触碰，尤其是对方是一个她讨厌的人。 “戈顿家族早就毁灭了！” 安格斯忽然怒吼道。 “在我来这里之前，戈顿家族就被对手灭了！我，安格斯·戈顿，我父亲与人火拼，拼了命地把我送到了你的国家，保住了我这条命，让我来投靠你！” “我只剩下你了……可是亲爱的，你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说到最后他格外激动，晃着唐姝的肩膀，刀刃在唐姝的脖间摩擦，唐姝感觉到脖颈间传来的微痛，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痛苦。 在她留学的地方，除了安格斯的家族还有另外两家大势力。 三大家族经常发生摩擦，有一次火拼甚至就在她住的房子附近，但他们每次火拼都是势均力敌，倒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平状态，可现在安格斯家的势力竟然被灭了？ 怪不得安格斯这么疯狂。 原来他早已经没了退路。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顾瑾他们不知不觉地往向前摸进了两米，反应过来的安格斯立即又挥舞着匕首嘶吼了起来。 “退后！都给我退后！” “不然我杀了她！” 他把匕首架在了唐姝的脖子上，疯狂又歇斯底里地叫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怕你们，你们让我带她走，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扔江里，我也跳江，我们一起死！”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国家不是有句话叫殉情吗？两个人死在一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你们不放我和她走的话，我就带她殉情！” “你别冲动！” 顾瑾连忙停止了脚步。 江风呼呼的吹，风中带着夹杂着冰冷的雨丝，胡乱地拍在人的脸上，刮的人脸颊生疼。 江面上传来了空幽汽笛声。 由远至近。 叶芸正蹲在地上安抚着几欲晕过去的唐跃光，听见汽笛声，忍不住急得仰起了头，“不行，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秦铮一把将她拉住。 似乎是看出她的意愿，秦铮紧紧皱着眉心，朝她摇了摇头。 顾瑾喝退了周围所有的特种兵。 可安格斯抗拒的不仅仅是特种兵，还有他们，挥舞着匕首让他们又退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小姝，我的小姝怎么办啊……”唐跃光捂着心口，哀痛出声。 江面上缓缓出现了一艘大船。 货船是安格斯联系的，偷渡的船本就难以掌控，一旦安格斯上了船，场面只会更加失控。 必须在船来之前救下唐姝。 叶芸拿起唐跃光手里的速效救心丸，起身道：“我去会会他。” 什么？ 众人震惊。 第778章 糟糕，这洋货有脑子 秦铮一把攥住了叶芸的手。 “我知道你很着急，可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更何况你还怀着身孕，万一你再陷入危险怎么办？” 顾瑾也转身看向了她。 虽然他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里有期待，可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沉声道：“叶芸，别逞能。” “我没逞能。” 叶芸紧紧攥着手里的药瓶，肃着小脸，有理有据道：“我们必须在那艘船来之前救下唐姝，可除了我，他不会允许你们任何人接近唐姝。” 恰恰是因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恰恰是因为她是一个孕妇。 安格斯比较能接受她的接近。 秦铮死死地攥着她的胳膊，咬牙切齿：“媳妇儿，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这里有很多人可以代替你过去。” “谁？” 秦铮当即扭头朝身边看去。 可惜除了叶芸，在场只剩一个头脑简单的田小慧。 田小慧刚想举手表示她可以。 “她有我反应快吗？”叶芸开腔，一句话把田小慧怼了回去。 郑松道：“别争，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你们两个上，再等等，过会儿特种队会派女便衣过来。” “过会儿船就来了，等不了！” 叶芸急了。 田小慧也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小声道：“秦铮哥，嫂子说的好像也是，我的确有点笨，我怕我会弄巧成拙……” 秦铮磨了磨后槽牙。 “来不及了。” 叶芸望向不远处缓缓驶来的大船，叹了口气。 “秦铮，相信我。”她拍了下秦铮的肩膀，仰头，认真地凝视着男人泛起了红的双眼，“哪怕我救不下唐姝，也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秦铮深吸了一口气。 尽管他及时闭上了双眼，仍是没有遮住眼中的猩红，这一刻他的怒意不亚于顾瑾。 叶芸看向了顾瑾。 顾瑾目光深深地瞧着她，一句话没说，千言万语化为了感激的眼神。 一开口，嗓音干哑：“谢谢……” 叶芸一句话也没有说，扭头，坚定地往前走了两步。 “安格斯！” 她大喊了一声。 “安格斯！我来给唐姝送药！” 送药？ 安格斯听见这声音，看向唐姝，手里的匕首警惕地又往唐姝的脖子里更近了一分。 “她要给你送什么药？” 唐姝淡淡嗤笑了一声。 她瞧着安格斯，不咸不淡地道：“你都要杀我了，还在乎她给我送什么药？” “你……” 安格斯对她无可奈何。 而这时叶芸又往前走了两步。 “站住！” 安格斯大吼道。 叶芸立即停下了脚步。 可这时，靠着木笼角落的唐姝却脸色煞白，捂着心口，像是喘不上来气了一样。 “唐？唐？亲爱的！” 安格斯有一瞬间的慌乱，放下了匕首，紧张地摇晃着唐姝的肩膀。 唐姝低声呢喃，“药…药……” “要？你要什么？” “心脏…药……”唐姝捂着心口，说话艰难，不停地大喘着粗气。 心脏药？ 安格斯终于听懂了她的话。 叶云也着急得不行，迎着冰冷的江风大喊道：“安格斯！你快让我过去！唐家有遗传性的心脏病，这一点你应该知道，不能耽误的！” 什么？ 安格斯一愣，唐姝有心脏病他怎么不知道？ 忽然间他想通了什么，脸色骤然一狠，反倒一把掐住了唐姝的脖子，“你骗我！你和那个女人合起伙来骗我！” 糟糕，这洋货有脑子！ 第779章 机会来啦！ 唐姝面露痛苦。 也不知是被他吓的还是心脏病真的犯了，一句话也不说，脸色逐渐发紫，漂亮的五官痛苦地缓缓扭曲到了一起。 一秒，两秒，三秒…… 唐姝仍旧没有反应。 这时安格斯有点慌了。 “安格斯，你快让我过去呀！” 叶芸急得大喊。 “昨天晚上我们见过面的，安格斯，唐姝的命最重要，你也想跟她好好地在一起不是吗？” “相比较你和她一起坠入冰冷的江水中，你更想带着她回到你的国家，不是吗？” “安格斯！我是个孕妇，对你造不成威胁，你就让我过去看一下唐姝，给她送下药，不然她真的会死的！” 安格斯终于慌了。 眼见唐姝的脸色越来越紫，嘴唇也紫得厉害，他终于相信了唐姝有遗传性的心脏病，刚刚他也亲眼所见唐姝的舅舅倒在了地上。 可他总不能扔下唐姝去拿药。 说不定他刚刚扔下唐姝，就会有人冲上来将他制服，到时他一切都完了！ “好！你过来！” 安格斯一咬牙，提高了嗓门朝是十几米外的叶芸喊道。 叶芸心中一喜。 面上不显山露水，她佯装着急地朝唐姝和安格斯走去。 三步并两步，因为走的太过狼狈，她还踉跄了一下，惊得身后人群中的秦铮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想奔向她， 顾瑾一把拉住了他。 “别冲动。”顾瑾朝他摇了摇头，神色严肃。 秦铮只能点头。 他既然选择相信叶芸，就得全身心的相信叶芸，他和顾瑾能做的就是不能给叶芸添乱。 忽然他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见众人都关注着跑向安格斯的叶芸，他拍了拍顾瑾的肩膀，给顾瑾使了一个眼色让把持住当下局面，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而这边，叶芸踉跄着跑到了安格斯和唐姝的跟前。 “把药给我。” 安格斯朝叶芸伸出手。 叶芸默默攥紧了手中的药瓶，不想把药瓶交出去。。 说唐姝有遗传性的心脏病只是她找的借口，她没想真给唐姝吃药，她不知道这种药对没有心脏病的人有没有影响，对唐姝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影响。 这药若是由安格斯来喂，铁定会塞进唐姝的嘴里。 “快点！别墨迹！” 安格斯的耐心显然不太好，再一次将手伸到叶芸面前，骤然加大了音量。 叶芸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默默地把手中的药瓶递了出去，低声叮嘱：“一次只能吃两粒。” “我知道。” 安格斯一下子夺走药瓶，用大拇指翘开瓶盖儿，倒出两粒在地上，毫不在意地捏起那两粒脏兮兮的小药丸就往唐姝的嘴里塞。 此时唐姝嘴巴紧闭，看起来像是已经不省人事。 安格斯动作粗鲁，直接将药丸塞进了唐姝的嘴中。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一直防备地面朝着叶芸，生怕叶芸会突然偷袭他。 叶芸悄悄朝唐姝摇了摇头。 唐姝的睫毛颤了颤。 “你可以回去了！” 许是昨天晚上跟叶芸打过交道的原因，安格斯记得叶芸，对叶芸的态度并没有对旁人那般恶劣至极。 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见叶芸还站在原地不动，他骤然又加大音量，吼道：“快点回去！” 叶芸肩膀一抖。 她鼓足勇气，磕磕巴巴地说：“你、你能、能不能让我陪着她？” “你说什么？” “我想陪着你们、到、到你们的船来到为止，我怕她害怕……”叶芸嘴唇颤抖，一副吓坏了的表情。 安格斯突兀地笑了。 “你还真有意思，难道你想跟着我们一起走？” “那倒不至于……” 叶芸小声嘀咕道。 “你在说什么！”安格斯没听清楚，态度立即又凶悍了起来。 叶芸连忙又摇头又摆手，憨憨地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你、你为什么非要带着唐姝离开？” “哈哈哈……” 安格斯笑的猖狂。 他完全没把弱小的叶芸当做对手，看着叶芸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说：“她是我的爱人，我为什么不能带着她离开？” 自小生长在暴力血腥的家族之中，他算是美洲黑暗势力的太子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什么，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此时唐姝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瞧着叶芸，嘴唇轻喃，微不可弱的吐出了几个字：“穷寇……” 嗯？ 叶芸也压低了声音，“其家？” “已亡。” “你们在说什么！”安格斯察觉出不对劲，一刀又发了狠地架在了叶芸的脖子上。 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你们不要欺负我听不懂你们国家的一些话，当着我的面耍花招！” 安格斯吼道。 “现在，你给我滚回去！” 然而，叶芸非但不怕，反倒朝他弯唇一笑：“安格斯，你太敏感了，我和唐姝只是正常交流，更何况，我们两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女人，都还怀着孕，能对你一个手中有刀的大男人造成什么威胁？” 安格斯的眼神中充满了暴戾。 他不是那么轻易能被忽悠的人，生长环境决定了他的智力，不然他早就不知道在仇家死了多少次。 这次若不是另外两家势力联手对付他家，他家不可能被毁灭。 叶芸的脖子上还横着安格斯的匕首，她也不怕，双手伸进木笼，紧紧地握住了唐姝的手。 见到她的动作，安格斯的警惕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忽然唐姝的脸色再次皱紧，表情痛苦，这次直接痛苦的闷哼出了声。 “怎么回事！” 安格斯大惊失色，透过木笼紧紧地抓住了唐姝的肩膀。 这一幕看得对面的人群揪起了心。 安格斯一手抓住唐姝，一手放在叶芸脖子上的匕首激动得磨动，失控大吼：“不是给她吃过药了？怎么还这样？” “我不知道，你再给她吃几粒！” 安格斯气急败坏。 可刚刚给唐姝吃了药之后他就把药瓶随手往地上一扔，此时的他着急唐姝的情况，一边制着唐姝和叶芸，低头去寻找散落的药丸。 机会来啦！ 趁着安格斯低头寻找药丸的空挡，叶芸眼疾手快，捡起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向他的后脑勺！ 嘭！ 一道闷哼响起，安格斯如遭雷劈般猛地瞪大了双眼…… 第780章 撒尿时的防御力为零 安格斯僵硬地转动了脑袋。 “可恶……” 他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两步，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中的匕首恶狠狠地想去割叶芸的喉咙。 叶芸不禁瞪大了双眼。 这一刻，秦铮差点冲破内心的屏障冲过去。 却见安格斯冷笑一声。 冰冷的刀刃落在叶芸肩膀上，他后脑勺被砸出的鲜血缓缓流进脖子，笑容狰狞地说：“我改变主意了，敢这么对我，我要把你一起带上船，刚好多一个筹码哈哈哈哈！” 笑声在江边嚣张地回荡。 “妈的！”顾瑾红着双眼，恨不得一枪毙了安格斯。 唐姝还没就救回来。 结果叶芸又搭了进去。 可惜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安格斯始终不是躲在唐姝的身后，就是躲在叶芸的身后，更何况特种队伍刚刚一出现就被他挥着刀子喝退。 顾瑾下意识地去看秦铮。 等他寻找到秦铮的身影，看到秦铮将右手藏在腰后的动作，蓦然一怔。 呜—— 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响起。 硕大的轮船缓缓停在码头，从上面跳下了两名体型魁梧的洋人，说着流利的英语和安格斯打招呼。 看到安格斯手中的叶芸和木笼里的唐姝，他们一脸疑惑。 “安格斯，这是怎么回事？”留着大胡子的洋人一边说话，一边比划着手势指向叶芸和唐姝。 他脸色不满，像是在质疑安格斯为什么突然多带两个女人。 可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格斯朝他们说：“我会多付给你们钱。” 只一秒钟他们就点了头。 本来他们赚的就是黑钱，只要安格斯给的钱足够多，他们就会帮着安格斯做事！ 安格斯仰头，让洋人把装在木笼子里的唐姝抬上船。 而他则是用匕首挟持着叶芸，躲在叶芸的身后，踩着洋人铺设好的木板，一步步地上了轮船。 叶芸心中安安着急。 装着唐姝的木笼子从她跟前经过时，那名大胡子的洋人似有若无地瞥了她一眼。 叶芸抿唇，“安格斯，你也要把我一起挟持到你的国家？” “闭嘴！” 因着之前的举动，安格斯觉得叶芸很狡猾，态度防备地一句话都不再跟她沟通。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不禁反思，怎么一石头没能把这洋人打昏呢……洋人的头，这么硬吗？ 叶芸想去看看安格斯的头。 可是安格斯一直躲在她的身后，刀子横在她的脖间，让她无法动弹。 上了船之后，安格斯感觉到安全，才仰头哈哈一笑。 他猖狂地朝岸上喊道：“没有用的亚洲猪！你们想要这个女人的话就远远地跟在我的屁股后头，等我出了你们国家的地盘，就把人还给你们！” “可我的唐，你们就别想了！” 说完他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岸上一众人焦急得不行。 “我的小姝……” 唐跃光看到唐姝被抬上轮船，遭受不住打击，捂着心口昏死了过去。 顾瑾与秦铮相视一眼。 随着叶芸和唐姝上船，货船缓缓驶离，叶芸藏在背后的手也悄悄地朝秦铮做了个手势。 “安格斯，你之前说只有一个女人，为什么有两个？” 船离开了岸边，满脸大胡子的洋人也自来熟地跟安格斯说话，还给安格斯倒了一杯烈酒。 安格斯一口闷了烈酒。 瞄了一眼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的叶芸，他才从鼻间嗤出一声冷笑，目光鄙夷地道：“这个女人根本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她非要来送死，我成全她！” 大胡子说：“安格斯，你刚刚说，等到了安全地带，就把她放了。” “怎么可能！”安格斯目光阴狠，吐出的话语像冰碴子一样凉，“她刚刚打了我，我这个人向来有仇必报，我必须让她付出代价！到时候把她卖到黑市，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一大笔钱！” 两名洋人露出了然的表情。 他们又碰了杯，为即将到手的钱财欢呼，觉得叶芸听不懂外语，畅所欲言。 唐姝皱眉，将听到的这些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叶芸。 叶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安格斯看到这一幕，冷笑道：“亲爱的，你告诉她也没有用，她什么都做不了，还有跟在我们后面的那群东西也救不了她，到时候就眼睁睁地看着我把她拆成一个个的器官贩卖到黑市吧！” 此时秦铮和顾瑾已经上了小船。 他们不敢离得太近，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跟在安格斯的大船后面，等着安格斯说的到了安全地带就把叶芸放了。 殊不知，安格斯是骗人的。 唐姝此刻也不装了。 爬起身，双手抓着木笼，她目光冰冷地盯着安格斯，“安格斯，你要的人是我，放了我的朋友！” “不不不……” 安格斯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邪恶一笑，“唐，我刚刚跟你说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包括钱，我现在很需要钱，你的朋友可以换一大笔钱，你知道么？” “而且……” 他不怀好意地打量叶芸一眼，淫笑道：“她是个很漂亮的中国女人，我父亲的死对头喜欢这样的女人，我若是把她献上去，说不定能夺回我们家族的地位！” “呸！” 唐姝隔着铁笼朝他吐了口口水，目光怨恨。 安格斯脸色顿时铁青。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摸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瞧着唐姝，笑的满不在意：“生气吧亲爱的，再生气，你也没有办法！” 说完他起了身。 “我去撒泡尿，你们两个帮我看着点儿。”他用流利的英语吩咐两名洋人，走向船边。 两名洋人不在意地挥手。 “快点去吧安格斯。” “回来继续喝酒。”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东方女人而已，一个关在笼子里，一个还大着肚子，遇上这种事情吓都快要吓死了，在他们看来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货船摇摇晃晃，船桨打起水声哗哗，伴随着洋人热热闹闹的聊天声。 叶芸悄然行动了起来。 趁着安格斯脱下裤子正撒尿的功夫，她悄悄摸过去，抄起旁边的铁棍精准地再一次朝安格斯的后脑勺砸去！ “呃！” 安格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人在撒尿的时候防御力几乎为零，在这个时候发动袭击，对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传言诚不欺我！ 第781章 只差一秒 骚臭的黄色水渍从男人的身下毫无知觉地缓缓溢出，叶芸忍不住蹙起鼻尖，踢了一脚安格斯的身体，确保他彻底昏死了过去。 她这才松了口气。 还是铁家伙管用。 两名洋人还在热闹地喝酒。 哗哗水声淹没了安格斯倒下的声音，又在他们的视线盲区，所以他们还没有发现异常。 直到叶芸拎着铁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年轻洋人一个不经意地抬头忽然看见了她，顿时脸色一怔，不敢置信地揉了揉双眼。 大胡子洋人紧跟着转身。 “no shit！” “fuck！” 随着两道惊呼响起，两名洋人刹那起身，抽出旁边的长刀就要对付叶芸。 忽然一个东西扔向他们。 啪嗒，一条亮晶晶的金项链被扔到了他们脚边。 两名洋人刹那间止住脚步。 “我知道你们很生气，但你们先别气，看过那个东西我们再谈。”叶芸指了下地面，冷静道。 大胡子洋人皱眉，一脸防备。 “你什么意思？” 不过他的关注点也很新奇，上下打量了叶芸一眼，眯着眼来了一句：“你竟然会说我们国家的语言？” “你的关注点不应该在这。” 叶芸神色自若，再次指了一下被她扔到甲板上的金项链。 稍微年轻点的洋人面露狐疑，捡起项链狠狠地捏了一下，欣喜道：“老大，是真的，金子！” 大胡子脸上的防备更明显了。 本来是说好了载着安格斯偷渡回他们的国家，结果安格斯绑架的俘虏竟然把安格斯打晕了，还朝他们扔金子，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似是听到甲板上的动静，船舱里的人也都哗啦啦跑了出来。 竟有将近十人。 见他们的大胡子老大与叶芸对峙，他们顿时上前团团将叶芸围住，凶神恶煞，导致看到这一幕的秦铮等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他们能看出来，这群洋人和安格斯不是一伙的。 顾瑾朝他们喊话。 “船上的！你们不要伤害她们！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只要你们不要伤害她们！” 可惜他的声音全部被淹没。 风浪声太大了，船桨发出的声音嗡嗡作响，盖过了所有江面上传来的声音。 时间紧迫，叶芸知道不能多跟这些洋人浪费口舌，安格斯的脑袋那么硬，她不知道安格斯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清醒。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她直接表明态度。 “你们不是想要钱吗？安格斯应该没有告诉你们，关在笼子里的女士是淮城首富的千金，家里有的是钱，只要你们放了我们，我们可以出比安格斯多十倍的价格！” 十倍？ 不得不说这个价格很诱人，但大胡子洋人冷不丁嗤笑一声，不屑道：“笑话，区区十倍而已，不至于让我们坏了名声。” “你们有什么名声？” 唐姝这时也坐起了身。 虽然被锁在笼子里，可她坐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望着洋人的目光也无比冷静。 “你们只是接了安格斯偷渡的单子，而且一开始就只说了带他一个人，是他自己私自多带了两个人，你们又没有承诺必须把我们也偷渡过去不是吗？” 大胡子沉默了一下。 他看了看身边的助手，助手挠了挠后脑勺道：“老大，这女人的话好像有点道理啊。” 唐姝继续道：“现在安格斯已经昏倒了，你们只需要当做看不见，让我们的人过来把我们接走，白白拿十倍的价钱不好吗？” 叶芸也指了下年轻洋人手中的金项链，补充道：“那条金项链你应该也看到了，我随身的首饰而已，可以证明我们背后的财力，给十倍的价钱绝对没有在骗你们！” 唐姝：“我是淮城首富的千金，你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你们能做偷渡的生意，一定有保护伞，你们放了我们，我的家人就不会追究，你们偷渡的生意还可以继续做，不然你们得罪了淮城首富，惊动了上头，保护伞一倒，你们这门生意可就再也做不成了！” 一个区区客户安格斯。 一边是整条生意链。 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 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都有了答案。 “好，我相信你们！” 大胡子洋人一挥手。 围在叶芸身边的洋人顿时散开，叶芸大松一口气，连忙跑去木笼子想把唐姝救出来。 可木笼子被钉得结结实实，门口被铁链锁着。 “钥匙应该在安格斯身上。” 唐姝低声跟她道。 叶芸毫不犹豫地奔向安格斯。 刚凑近她就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尿骚味，安格斯的裤子还凌乱地挂在屁股上，口袋的部位刚好被他压在了身体下面。 叶芸忍着厌恶去找钥匙。 大胡子洋人这时走了过来。 一脚强壮地把安格斯的身体踹翻，露出了安格斯挂在腰间的钥匙扣，大胡子大手一扬扯下了钥匙，面无表情地递给叶芸。 “小妞，记住你们的承诺，十倍补偿，还有，不能追究我们。” “好！” 叶芸感激，拿着钥匙匆匆地去开唐姝的木笼门。 正在她专心开门时，被踹了一脚的安格斯摇摇晃晃地爬起了身，扶着额头，晃了晃沉重的脑袋。 看到叶芸正在拿着他的钥匙给唐姝开笼子，他神色一惊。 “亲爱的！” 他捡起地上的刀，目眦欲裂地朝叶芸的后背刺去—— 谁也不能从他手中抢走唐姝。 唐姝是他的执念，或许他的爱情拿不出手，但走投无路、宛若丧家之犬的他，只剩下了唐姝。 锋利的刀子反射出寒光！ 唐姝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叶芸小心！” 大胡子也吓了一跳，“小心！” 不知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想着十倍的价钱，他挥手让人去拉安格斯。 说时迟，那时快！ 嘭！ 叶芸转过身，只看到安格斯的胸口开出了一朵血花。 鲜红的血液溅出。 几乎来不及反应，就有温热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令她瞳孔猛地一缩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只差一秒！ 只差一秒安格斯的刀就会刺入她的后背，神仙也救不了她！ 可……安格斯还没死！ 剧烈的疼痛并没有打倒安格斯，他的身体摇晃了下，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狠地再一次刺向叶芸！ 先杀了叶芸。 再杀了唐姝。 这样，他去见上帝的路就不会孤单了…… 嘭！ 又是一枪。 第782章 什么鸟语 嘭！ 又是一枪！ 接连两枪，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安格斯身形摇晃，跪倒在地。 可怜他连叶芸的头发丝都没碰到。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枪声！” “准备武器反击！反击！！” 旁边的洋人因为枪声的响起而方寸大乱，一窝人四处逃窜，寻找躲藏的地点，还有几个人也迅速架起了武器准备反击。 敢走偷渡这条生意，他们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叶芸顿时慌了神。 “误会！都是误会！” 她连忙大喊。 眼见大胡子就要接过手下人递去的机枪，她抓住大胡子拿着刀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大胡子手里的刀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横。 大胡子：？？？ “是我丈夫开的枪！” 叶芸心中焦急，嗓门都加大了几分：“他只是想救我，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你看他已经不开枪了，他没有伤害你们任何人，请你们不要使用武器！” 大胡子愣了一下。 见他没有反应，叶芸急得红了眼眶，嘶喊地道：“大哥！我没有骗你，我脖子都主动送到你手里了，你随时都能要了我的性命，我还能骗你吗！” 这么大的火力，万一击中了秦铮该怎么办！ “我信你。” 大胡子一挥手，叫停了手底下正打算反击的众人。 一声令下江面恢复了平静。 刚刚叶芸的话那些手底下的洋人也有听到，鉴于叶芸主动把脖子伸到他们老大的刀上，他们和大胡子一样选择了相信。 更何况对方船上只有三个人。 此时秦铮的船已经开到大船边。 三下并两下地爬上大船，他顾不得去看其他人，一把将叶芸拥进了怀里。 颤抖的双手无措地摸着叶芸的脑袋、后背，检查她是否受伤，一开口嗓音控制不住地发抖：“没事吧？” 叶芸轻轻摇头。 “太好了，太好了……”秦铮抱着她，脑袋深深地埋进了她的脖窝里，湿润的感觉浸透她的脖颈，男人嗓音闷闷似有几分哽咽：“以后不许这么做了，媳妇儿，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失去你……” “……” 叶芸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顾瑾也和他一起爬上了船。 迅速打开之前叶芸还没有打开的大锁，他钻进木笼子，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唐姝。 “唐姝，唐姝……”他失而复得，用力抱着唐姝，后怕地一个劲儿摩擦着唐姝的脸颊。 脸色煞白，眼角却泛了红，没出息地溢出了些许湿润的水渍。 他们吓坏了。 在这一刻，完全丢了大男子汉顶天立地的形象。 以大胡子为首，拿着武器的洋人们些微拘谨地站在了一边。 从秦铮和顾瑾身上穿着的昂贵西装来看，这两位的确身份不凡。 安格斯并没有跟他们说唐姝和叶芸竟然有这么深的背景，不然他们不会接下这一单。 他们是爱钱，但也惜命，不会去招惹一些招惹不起的人物。 只有这条路走得稳，才能走的长久，才能挣更多的钱。 他们以为安格斯只是绑架了两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才会帮着一起作恶。 没想到安格斯竟然坑他们。 一起开着小船过来的只有秦铮和顾瑾还有郑松，此时秦铮和顾瑾上了大船，郑松则留在小船上等着他们。 “喂！” 大胡子打破了气氛。 他往旁边的酒桌前一坐，瞧着叶芸：“我们说好的，十倍的价钱，不追究。” “可以。” 不等叶芸说话，唐姝用流利的英语回答了大胡子的话。 秦铮听不懂，皱了下眉，挠了挠后脑勺，悄悄低头问叶芸：“媳妇儿，他们在说什么鸟语？” 叶芸：“外语。” “什么外语？” “外国的语言。” “……” 秦铮眼神幽怨，他难道听不出这是外国的语言吗？ 他想问的是外面哪国的。 第783章 旧情人见面 “回去再说。” 叶芸瞧着他憨憨的样子，忍不住失笑，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握，心底升起了满足的安全感。 在顾瑾的搀扶下，唐姝钻出了木笼子，坐在大胡子的对面商谈。 唐姝问安格斯给了多少。 大胡子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唐姝会意，让顾瑾回去取钱，并将她们跟大胡子的交易也跟顾瑾告知了一遍。 顾瑾点头但并不想离开她。 好不容易才找到唐姝，他惊魂未定，后背还冒着冷汗，怎么舍得这么快又离开她啊。 唐姝无奈叹气。 犹豫两秒，她看向了秦铮。 秦铮果断朝轮船下面等着的郑松喊了一嗓子：“郑松！” 郑松：“诶！！” 下面一秒钟传来激昂的应声，郑松的脑袋咻一下从船边冒出来，望着他们：“什么安排？” 众人，“……” 秦铮心想他也不想离开啊。 现场没媳妇的只有郑松了。 秦铮正准备把大胡子想要的数额告诉郑松，大胡子忽然又喊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金项链。 秦铮皱眉，那不是他给他媳妇儿买的金项链儿？ “他要黄金。” 不等秦铮疑惑，唐姝解释。 对于大胡子他们这种常年在外漂泊的人来说，纸币没用，黄金才是硬通货。 秦铮瞧着那条金项链，点了下头，也道：“我多出点黄金，但那条项链必须还给我媳妇儿。” 唐姝扭头翻译给大胡子。 大胡子听后点头，欣赏的目光打量秦铮一眼，爽快地把手里的金项链扔向了秦铮。 秦铮一把接住。 之后他扭头跟郑松说了黄金的数额，搂着叶芸在旁边坐下，把项链重新戴回了叶芸的脖子上。 “不对啊媳妇。” 秦铮忽然反应过来，诧异地道：“你怎么懂洋文？” 叶芸一怔。 “额，谁说我懂洋文？” “刚刚啊，”秦铮道，“我开枪打死那个白皮佬，你嗷嗷嗷在那跟大胡子扯着嗓子喊，你喊的不是洋文吗？” 叶芸：“……” 秦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脸欣喜：“媳妇儿，你什么时候学的洋文？趁我不在家时学的吗？你教教我呗！” 叶芸：“……教不了。” “为什么？” “因为是你教我的。” “啊？” 秦铮懵了。 他连你好再见都说不利索，只听得懂一个OK，怎么可能是他教的？ 唉，他媳妇又在逗他了。 秦铮闷闷不乐。 他怀疑叶芸是嫌弃他笨，不想教他才故意这么说的。 他媳妇越来越优秀，会不会不要他了啊。 想着想着，秦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情绪也越来越低落，焉了吧唧的像一只脏兮兮的流浪小狗。 “想什么呢？” 叶芸察觉出男人低落的情绪，伸手，试图抚平他皱起的眉心。 秦铮迫切地抓住她的小手，眉眼罕见地多了一抹忧郁，“媳妇儿，我这么笨，你以后会不会不要我了？” “怎么可能？” 叶芸想也没想地回答，“不就是洋文？我教你，好不好？” “真的？” “真的。” “好！回家就教我。”秦铮瞬间眉开眼笑，吧唧一声，低头深深地在她额心亲了口。 叶芸不禁失笑。 他真好哄。 两人相偎地窝在船舱角落，头顶是蔚蓝色的天空，漂泊于无边无际的江水之面。 这一刻竟格外的美好。 洋文啊……洋文而已。 她没有说谎。 叶芸在心里偷偷地说。 上辈子她被秦铮收留，瘫了双腿又遭到渣男背叛的她一度寻死，秦铮几乎把所有能转移她注意力的事情都给她做了。 其中就有让她学外语。 在她看来外语还是好学的，记住发音和字母元也算什么难事。 最痛苦的事情是秦铮想让她参加高考，非让她做奥数题！ 她本来就想死。 一做奥数题，更想死了！ 后来她要死要活地离开秦铮，跑进深山老林独自生活，她想，估计也离不开秦铮的这些功劳。 很好。 教育从这一刻形成了闭环。 “不对啊秦铮，你怎么有枪？”叶芸回神，饶有深意地看向了秦铮的手。 为了不让船上的洋人应急，秦铮上船时，把手枪留给了郑松。 对此秦铮并没有特意解释，直到郑松带着钱财回来，轮船靠岸，他们在岸上看见了邢玉杰的身影。 原来在她被安格斯挟持着上船时，秦铮去找了邢玉杰。 邢玉杰信得过秦铮，把配枪借给了秦铮，以防叶芸或者唐姝有危险可以及时应对。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至于安格斯的尸体，大胡子很讲义气地带走了。 他们是做黑色生意的，安格斯自己偷渡上了他们的船，是死是活本就成了一个未知数。 你说秦铮开的枪？ 你看见了吗？ 明明是偷渡船把安格斯带走了呀。 你说安格斯死了？ 嘁，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叶芸和唐姝没有忘记和大胡子定下的约定，按住了后面蠢蠢欲动的特种部队，放走了大胡子他们，且不追究责任。 大胡子临走之前，还跟她和唐姝做了个和平的手势。 危险解除，尘埃落定。 秦铮和郑松把家伙还给邢玉杰，叶芸跟邢玉杰道谢。 配枪是每一个战士的性命，甚至比性命还重要，除非战死不会离身，更别说借给别人。 可若是邢玉杰没有把配枪借给秦铮，死的人就成了她。 然而在叶芸道谢时，邢玉杰的神色却始终心不在焉。 叶芸不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人群中正跟唐姝站在一起说话的田小慧。 哦豁。 旧情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可惜眼红的只有邢玉杰一个。 此时的田小慧正在和唐姝还有顾瑾说话，江风吹着她们，柔软的发丝乱舞，凌乱在她们的脸颊。 不知顾瑾又嘴欠说了什么，惹得田小慧恼羞成怒推了他一把。 顾瑾还想反击，被唐姝伸手拦下，田小慧占了上风，白他一眼，拨开被江风吹乱的发丝朝这边投来了目光。 她的神色没有任何异样。 视线落在郑松身上，似是想郑松何时办完事回去找她，在她的眼中，再也没了邢玉杰的身影…… 第784章 如果他当初勇敢一点 “秦铮你忙着，我先回去了。” 这一幕同样落进郑松眼中，他拍了拍秦铮的肩膀，朝着田小慧走去。 秦铮心想他有什么可忙的？ 在他们的视线中，郑松走到田小慧跟前，自然地牵起田小慧的手，一同上了停在江边的侉子。 “邢队长？邢队长？” 直到耳边不断响起叶芸的呼唤声，有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邢玉杰才回了神。 叶芸微微一笑，“伤心了？” 邢玉杰脸色划过一抹尴尬，摸了下鼻尖，“没有……” 嘴硬。 看人家看得都挪不开眼了。 叶芸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缘分不到，你会遇到更好的。” 邢玉杰点了点头。 “那……你们保重，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们撤了。”他说完，挥手带人撤退。 离去的背影，难掩落寞。 往岸上爬时他不知是否走神太严重，竟不小心摔了个趔趄，还是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扶着他继续朝岸上爬去，上了军车，一队人渐渐驶入了晨雾。 叶芸不禁叹了口气。 “可惜了，如果他当初勇敢一点，敢跟家里人斗争，护着小慧，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不可惜。” 秦铮冷不丁冒出一句。 叶芸：？？？ 秦铮瞥了眼邢玉杰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他要是把田小慧娶了，我兄弟怎么办？” “额……” 好好好，你说得对。 “走，回去。” 秦铮牵着她回了大部队。 “孩子，你还好吧？”唐跃光原本正在跟唐姝说话，一看见叶芸，情不自禁地又湿了眼眶。 叶芸莞尔，“唐伯伯，我没事儿。” “你这孩子，太实诚了……”唐跃光抓住叶芸的手，感激的几乎说不出话。 “你还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就这么为我的小姝拼命，你别叫我伯伯了，怪生份的，要是不嫌弃的话，你随小姝一起喊我一声舅舅吧！” “不不不，这不至于。”叶芸立即婉拒，看了唐姝一眼，笑着解释：“我跟唐姝是朋友，之前我有一些麻烦的事情也是她帮我解决的，唐姝对我好，我也对她好，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唐伯伯您犯不上这么感谢我，让我喊您舅舅，我还不好意思了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什么忙值得你这么拼命去还？” 唐跃光摆摆手，认真地瞧着她，劝慰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我听说你父亲是穆敬生，虽然我和他交情不深，但也碰巧见过几面，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你是他的女儿，让你喊我一声舅舅，我都怕你不答应！” 叶芸面色无措，“您这……” “你可别再拒绝了。”唐跃光又拍了拍她的手，一脸坚定，“你这个亲戚我是非认不可，不然让你父亲知道我让你拿命去救我家小姝，他不得找我拼命，你就当是给我一个挡箭牌吧！” 此言一出，众人哄笑。 唐姝也握住了她的手，目光中满是感激，“叶芸，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敢舍命救我，你别再推脱了，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好吧。 叶芸勾唇莞尔，清脆地朝唐跃光喊了声：“舅舅。” “诶！”唐跃光立即应了声。 表达谢意的方式有很多简单粗暴的方式，唐跃光当即跟叶芸说：“我听说你丈夫和小顾在做生意，你放心，看在你这个外甥女的份上，我一定好好关照他们！” 叶芸笑，“那我就先谢谢舅舅了。” “小事小事！” 唐跃光一挥手，跟手底下的人介绍起了叶芸。 顾瑾悄悄碰了下秦铮的肩膀，小声笑道：“可以啊秦铮，明明是我老丈人，看你现在比我都在我老丈人跟前得意了。” 秦铮嗤笑。 “那是，我媳妇儿有本事。” 顾瑾酸了。 秦铮则是一直深深地凝视着叶芸，眉眼愉悦，他媳妇是越来越厉害了。 众人渐渐回了婚礼。 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难，叶芸等人几乎筋疲力尽，但婚礼流程该走还是得走，好在时间还够用，他们匆匆赶回去给唐姝化妆。 回去的路上，郑松和田小慧坐在一辆车上。 郑松一直紧紧抓着田小慧的手，生怕田小慧跑了似的，脸色前所未有的紧张。 “郑松？” 郑松回神，就见田小慧目光好奇地瞧着他，不禁愣了一下，“怎么了？” 田小慧问：“你在干嘛？” 郑松道：“没干嘛啊。” “没干嘛你抓我这么紧干嘛？”田小慧蹙了下鼻尖，瞄向他的手。 郑松抓着她手的力道很大。 至于怎么大，只能这么说，他深麦色的骨节都泛了白，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道，连她这个假小子都感觉到了疼。 郑松触电般一下缩回手，“对、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你做什么？”田小慧白眼一翻，无语地揉起了手腕。 也就是她，换成其他的姑娘，估计早就被他抓得嗷嗷乱叫了。 郑松脸色更加窘迫。 前边还有秦铮和叶芸，他想说什么，但还是咽回了喉咙，默默地将视线投到了窗外。 田小慧看到这一幕，眉心更紧，“你到底咋了？” “没有。” 郑松头也没回。 田小慧，“……” 见郑松奇奇怪怪的，她想不明白，小声嘀咕了一句：“神经……” 早就观察到后面情况的叶芸听见这声嘀咕，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不由失笑。 “小慧，郑队长这是想邢队呢？” “邢队？”田小慧揉了下眼角，想了两秒，神色格外认真地问：“邢队是哪个？” 众人：“……” 包括在开车的秦铮，都情不自禁地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叶芸无语凝噎。 郑松扭头看向她，无奈道：“田小慧，你失忆了？” “哦……”田小慧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你是说邢玉杰？不是吧郑松，你该不会是在吃邢玉杰的醋吧？” 郑松脸上划过一抹尴尬。 深深地凝视了田小慧两秒，他默默地把脸又扭向了车窗外，用沉默来默认了他的态度。 田小慧瞬间爆笑不已。 “哈哈哈哈！我的天哪！” “老天爷啊，郑松，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785章 肚里揣崽崽啦 有意思？ 郑松耳朵红得几乎滴血，被田小慧这么打趣，他恼羞成怒，一把抓住了田小慧的手腕，“你笑得这么快乐做什么？看我吃醋，你很开心？” 田小慧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捂住嘴，故作害怕的样子小声道：“也没有，一点点啦。” 郑松气急，“你……” “好了，你们两个。” 叶芸适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郑松一眼，笑着宽慰：“郑松，你气什么？小慧今天可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跟邢队长说。” 田小慧耸肩，“就是啊，我连看他都没有看一眼，你吃的什么醋？” 郑松哑口无言，“我……” “别你你你我我我的了。”田小慧捂住他的嘴，一本正经地道：“大男子汉，不要在乎这些小东西。” 啊？ 她这么一搞，搞得郑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此时叶芸也正笑盈盈地瞧着他，郑松冷静了两秒，再次看向田小慧，沉声问：“你看到邢玉杰，真没什么感觉？” 田小慧一脸茫然，“不是，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吗？” “心动的感觉？” “心动个屁。”田小慧脱口而出，“要不是他耽误了我好几个月的时间，秦铮哥说不定早就介绍我跟你结婚了，我对他能有什么心动的感觉？” 她的世界很简单，没有什么深刻的爱恨情仇。 不适合就分手，分手之后就是陌生人，再见面顶多能做个普通朋友，能有什么心动的感觉？ 郑松继续问：“那心痛的感觉呢？” “你在说什么胡话？”田小慧白他一眼，“发烧了吗？还是你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了？” 这话很是受用，郑松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他眼里漾开了安心的笑意，不过，还是打趣了一句：“你刚跟他分手时可是每天都哭，哭得眼睛都肿了。” 田小慧淡淡哦了声。 “当时我以为我嫁不出去了，再说了，谁还没有个年轻无知的时候？” “……” 郑松刚想张嘴说什么，田小慧一抬手堵住他的嘴，义正词严：“好了郑队长，你不要做无谓的质问了，你要是再这么婆婆妈妈，我就真揣着你的崽改嫁了！” 郑松见好就收，点头道：“好的……嗯？” 什么？揣着他的崽改嫁？ 叶芸也骤然转过身，惊讶地瞧着一脸彪悍的田小慧。 秦铮亦是抬头，透过后视镜朝二人投去了目光。 田小慧嘿嘿一笑，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前几天我刚跟我娘去县医院看了，我肚子里也揣崽崽啦！” 郑松目瞪口呆，愣住了。 叶芸眨了眨双眼。 还是秦铮定力十足，啧了声，颇有几分炫耀似的提高声音喊道：“郑松，嘛呢？多大点事儿看给你吓的！” “……” 郑松仍旧没反应。 叶芸忍不住扑哧一笑，拍了拍秦铮的大腿，当初你小子刚知道怀上初七的时候又好到哪里去。 秦铮得意地一哼哼。 稳如老狗。 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听到媳妇怀孕会蹦起来的毛小子秦铮了，他是当过爹的秦铮！ 第786章 人生哪有完美的啊 唐姝的婚礼很难忘。 不难忘也没办法，建国以来，大婚之日新娘子被人劫走还是头一例。 刺激，除了刺激还是刺激。 好在后面的事情格外顺利。 在这个白婚纱西式婚礼横行的年代，唐姝和顾瑾仍旧选择的中式婚礼，大红色的喜服，凤冠，入目所及一片浓郁的喜庆和热闹。 拜完堂，顾瑾就把新娘子送进了洞房。 本来是闹洞房的环节，但唐姝怀有身孕，秦铮等人也比较有素质，便省去了这一个步骤。 这让叶芸想起了她结婚时。 当时她是昏着的，堂都没拜，一睁眼就已经到了秦铮给她送饭的环节。 可能这是她的遗憾吧。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能好好地跟秦铮举行一场婚礼。 可人生哪有完美的啊。 能重来一世已是上天对她的恩赐，不能想得再多了。 闹洞房之后，顾瑾掀了新娘子的盖头，给她送了点吃的，牵着她的手出来给宾客们敬酒。 顾瑾的酒量一向不错。 但今天他格外高兴，一圈下来脸颊也喝得泛起了红，导致拍照片时他的脸颊比唐姝的还好看。 拍照片的师傅是唐跃光特意请来的，可以拍出彩色的照片。 小初七被抱着拍了好几张。 小家伙没见过这般热闹，被哄得一直在笑，逗得人乐不思蜀。 拍大合照时，他们终于见到了唐跃光的亲女儿，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小姑娘，看起来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为逃婚的行为向唐姝道歉。 唐姝微微一笑，并不介意。 或许这就是缘分，若不是小姑娘逃婚，她也不会遇见顾瑾。 顾瑾自然也看见了小表妹。 扭扭捏捏，一副小家子气，根本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他悄悄跟秦铮吐槽：“得亏跟我联姻的人不是那小丫头，不然啊，逃婚的人就是我了。” 秦铮但笑不语。 瞧瞧这话说的，搞得好像人家能看得上你似的！ …… 夕阳西坠，晚霞布满天空，余晖将大地上的万物镀上了一层金边，犹如梦幻令人心神俱醉。 秦铮开着车带她们回去。 玩了一天的小初七累得在叶芸怀里呼呼大睡，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她熟睡的小脸上，一层柔软的绒毛照得清晰可见，宛若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惹得叶芸忍不住低头轻轻亲了一口。 保姆大姐怕她累着，“妹子，要不我来抱一会儿吧。” “不用了。” 叶芸婉拒，眼里满满的都是女儿恬静的小脸。 随着她逐渐隆起的腹部，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往后一年内能抱小家伙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趁着她还有这个能力，能多抱抱一会是一会儿吧。 保姆大姐便也收回了手。 一刻做母亲的心她是理解的，再说了，她只是个保姆，不想变成第二个秦香娥，秦香娥和叶芸生了矛盾还是一家人，她要是惹了叶芸不快，会被辞退的。 两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家。 一进门，就见秦香娥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中，脚边堆好了几个收拾好的行李包。 什么情况？ 第787章 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芸妹子，你们回来了！” 家里的大姐听到动静，立即笑盈盈地迎上前，慌忙用眼神悄悄地朝秦香娥的方向跟秦铮和叶芸使了个眼色。 “要命了兄弟。” 一凑近两人，大姐急忙小声提醒：“不知道家里哪里不好戳到了这位老姑姑的心窝子，从昨天就开始收拾东西，说什么在这待不下去了，闹着要回老家。” “你看看地上那大包小包，这回怕是来真的了……” 秦铮不禁皱起了眉。 不过他没发作，随手将手里拎回来的一堆礼品递给家里的大姐，“把这些放到储物室里去，车里还有一些，你等会儿去拿。” 大姐连忙应下，“好嘞！” 礼品贵重，大姐看了一眼，光是包装盒就是上好的木头。 东西都是唐跃光送的，因着唐姝被挟持一事他认了叶芸当干外甥女，仅仅一个称呼可不够，回来时又给了他们塞了一大堆礼物，叶芸百般推脱仍是被迫收下了一些。 秦铮这才走向沙发。 “姑，你这是做什么？”他笑着，仿若无事地在秦香娥身边一坐。 秦香娥却站起了身。 看到后面抱着小孩子进来的叶芸，她眉眼顿了下，不过也没说什么，又笑着看向秦铮：“铮子，我想你奶了，我在这也没有啥事情可以做，回家看看你奶吧。” 秦铮笑，“看我奶就看我奶，你收拾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秦香娥面色尴尬，她这不是不打算回来了么。 叶芸抱着小初七也坐进沙发，看向秦香娥，笑道：“姑，你是打算回老家之后就不回来了吧？” 秦香娥点了下头，“诶。” 虽然她打的就是这个心思，但被叶芸就这么说出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在这里没有事情做，她还待的难受，还不如回老家，清净又自在。 秦铮静默了两秒。 “行。”他没有再阻拦，“只是姑，你要想清楚了，我媳妇儿现在怀着二胎，你却要回家，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秦香娥连忙道：“没事儿，这不是有她们两个照顾，哪用得着我啊？” “她们跟你能一样？” “咋不一样？”秦香娥满不在意地指了一下两位保姆，“你看她俩，一个专门照顾孩子，一个专门照顾家里，我都没事儿干，哪用得着我？” 两位保姆大姐不知所措。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们俩把秦香娥挤兑走了呢。 可明明是秦香娥不找事情做啊。 虽然她们是穆敬生专门请来照顾叶芸和孩子的，可她们到底是外人，是以防别人照顾不好叶芸和孩子时用来兜底的。 秦香娥明明可以抢走她们手里的活，把她们挤走嘛。 当然，她们也不想走。 可若是你这个当姑姑真的能把人照顾好，那该走的，自然不就成了她们这些外人？ 两位大姐面面相觑，有苦难言。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再拦着你就是我不懂事了，趁着天还没黑，我送你回去。”秦铮一拍手，拎着车钥匙起了身。 叶芸不禁一怔，“秦铮，要不明天再送姑回去吧。” 这会儿的天色是没黑，可这一来一回需要的时间不短，等他回来的时候可就黑透了。 秦铮道：“没事儿。” 对于秦香娥的行为，他无权阻拦，但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到底不是一辈人，思想有代沟，尽快把秦香娥送回去他心里也舒坦，省得动不动就给他们添堵。 秦香娥却傻了眼。 怎么这次秦铮连一点挽留都没有？ 还这么着急的送她回去？ 虽然她也是想回去的，但她也没这么着急，把行李啥的摆在脚边也只是为了表达一下她心中的不满。 明明应该带她去省城参加婚宴，为啥带一个外人？ 她之前还和叶芸发生了矛盾，一直像个疙瘩似的横在她心里，两口气憋在了一起，让她忍不住想找个方式发泄，才收拾了东西打算等秦铮和叶芸一进门就跟他们个下马威。 结果秦铮说走就走，一下子把她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秦铮已经走到了门口。 见秦香娥没有跟上来，他扭头看了一眼，诧异挑眉，“姑，你还愣着干啥？跟上啊。” 接着他跟大姐道：“大姐，帮我姑拎一下行李。” “诶，好！” 大姐连忙应下，马不停蹄地拎起秦香娥的行李朝外跑去。 秦香娥几乎石化。 望着秦铮上车的身影，她的嘴巴张了张，默默地看向了对面沙发中的叶芸。 叶芸笑，“姑，我还得抱孩子，就不帮你拎行李了吧？” 不是。 秦香娥不禁瞠目结舌。 她哪里是让叶芸帮忙拎行李的意思，她是想着，叶芸不帮忙劝一下吗？ 很显然，叶芸不打算劝。 从秦香娥第一次从她怀里抢小初七，把小初七弄哭，她心里就有了隔阂。 孩子是她的底线。 秦香娥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 此时秦铮已经把小轿车倒到了客厅门口，大姐也来回两趟把行李都搬进了后备箱，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秦香娥还在傻站着。 秦铮喊了一声：“姑！你还愣着干啥，咱们走吧？” 秦香娥忽然打了退堂鼓。 要是真就这么回去，她在村里面会不会不好看啊？ 想着，她扬声道：“铮子，要不明天再回去吧？今天晚了，我怕你回来的时候天黑，开车不安全！” “没事儿。” 秦铮笑了。 保姆大姐也跟着进了客厅，催促道：“香娥大姐，你快上车吧，你耽误一会儿，铮子兄弟就晚回来一会儿，开车不是更不安全吗？” 秦香娥顿时无话可说。 行吧。 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认命，叹了口气，走出去跟着秦铮上了车。 车子很快驶出了庭院。 保姆大姐松了一口气，“可算走了，她再不走，我这神经线都要断了。” 家里少一个人，她这个收拾家务的就少洗一个人的衣裳，少打扫一个房间，巴不得秦香娥赶紧回老家呢。 主要是秦香娥这人忒别扭。 既然跟着自家侄子来了城里，好好享福不就得了，整天想着想那，弄得每个人心里都别扭。 “大姐，你话有点多了。”叶芸摸了摸小初七的脸，淡淡道。 保姆大姐脸色一凝，连忙道歉：“不好意思芸妹子，你看我这张嘴，口无遮拦，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 叶芸淡淡点了下头。 保姆大姐讪讪一笑，忙说：“那个……我厨房还炖着鸡汤，我去看看！” 说完她麻溜地跑了。 看孩子的大姐也走过来，没有提秦香娥的事，压低了嗓音轻声问：“妹子，要不要把小初七抱到楼上房间里去睡？” 叶芸说了声不用。 大姐应下，没说什么，拎起小初七昨儿换下来的衣服进了洗衣间。 不该说的不能说。 人家是一家人，怎么闹别扭都行，她们是外人，议论主家的是非，岂不是作死？ 做家务的大姐也是。 之前跟着老板娘演了一场戏哄骗老板家妹子，就以为和老板娘天下第一好，行事都跟着飘了。 …… 而这边，秦香娥回老家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黑水村。 李秀英第一个跑去了老秦家。 停在老秦家的不远处，李秀英做贼似的偷摸往院子里看。 看到院子里的真是秦香娥，她不禁挠了挠后脑勺，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叶芸又怀孩子了？ 那秦香娥咋反倒回来了？ 难不成叶芸的孩子掉了？ 不然秦香娥不在那伺候着回来做什么！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秀英心中一惊，掉头就朝家里跑去。 哐当一声，李秀英撞开了院子门，把正坐在院子里改革洗面看书学习的郭丽丽吓了一跳。 见李秀英一脸着急忙慌的，郭丽丽不禁道：“娘，你干啥？” “坏事了！” 李秀英一拍大腿，着急道：“丽丽，你大嫂孩子掉了，我得收拾点东西，偷偷看看她去！” “啥？我大嫂孩子掉了？！” 郭丽丽一听，也哗啦一声站起身，面前的书跟着掉了一地。 她一把拉住李秀英的手，“娘，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听谁说？秦香娥都回来了，你嫂子要是好好的她回来干啥？现在她回来了，肯定是你嫂子用不着她了啊！” “啊？” “哎呀我不跟你说了！我去借点鸡蛋，明儿一早偷偷去县里看一眼！”李秀英说着推开她，拎起篮子匆匆就往外走。 郭丽丽挠了挠后脑勺，她大嫂身体那么好，孩子怎么会掉？ 不对。 她细细琢磨了一下李秀英的话，恍然大悟，一把拉住即将冲出去的李秀英，笑道：“娘，你想多了，秦香娥回来肯定不是因为我大嫂出事了。” 李秀英一脸茫然，“啥？” “我大嫂家里两个保姆呢。”郭丽丽笑道，“你忘了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了，我大嫂他爹专门请了两个保姆，一个照顾孩子，一个照顾我大嫂，秦香娥回来肯定是因为她留在那里没用才回来的！” “再说了，我大嫂要是真掉了孩子，她一个当姑姑的更应该留在那里照顾着不是吗？” 李秀英嘴巴张了张。 好像是这个道理…… 她挎着提篮子的胳膊逐渐垂了下去，一时间，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第788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转眼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似乎在一夜之间天气变得无比炎热，又转为清凉，迎来了阴晴不定的秋老虎。 秦铮最近也越来越忙。 自打在唐姝的婚宴上露了脸，有唐跃光的帮助，他和顾瑾几人创办的公司犹如一匹黑马，在省城大刀阔斧，做的风生水起。 随着他们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时常在外奔波。 叶芸也逐渐习惯了这种节奏。 小初七已经九个多月，会坐着玩玩具，扶着沙发走路，还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 叶芸把她放在沙发这边，她跑到沙发那边，朝小家伙招手。 小家伙就会扶着沙发，一步一步地走向叶芸，等走到叶芸面前时张开双臂满满地扑进叶芸的怀里。 若是不扶着东西，小家伙连站都站不稳的。 叶芸也没想小初七太早学站立、走路，怕累坏了腿，九个月的婴儿腿骨还没有长结实，听老人们说，如果太早走路，双腿承受不住会被压弯。 所以她更倾向于让小家伙爬。 为了保护小家伙，家里铺满了柔软的地毯。 桌角，板凳，能保护的地方都用东西套了起来，如今小家伙正是跌跌撞撞自己乱爬的时期，磕到碰到都容易出问题，万不能马虎。 空暇时间，叶芸便坐在地毯上陪着小家伙玩玩玩具。 小孩子似乎天生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这种颜色才能勾起她的兴趣，导致秦铮买回来的都是一些颜色鲜亮大红大绿的毛绒物件儿。 如今叶芸身体不便，几乎都是瘫在旁边看小丫头自己玩儿。 小丫头也懂事，不吵不闹，不会非要拉着她一起，自己拿着玩具嘴里咿咿呀呀的念念有词，偶尔抬起头看叶芸一眼，把手里的玩具也给叶芸看一眼，只要叶芸在她身边，就安心。 保姆大姐见她瘫着难受，贴心地送来了靠枕。 叶芸说了声谢谢。 小丫头也爬过来，拍了拍她背后的靠枕，似乎是玩累了，趴进她的怀里打算睡一觉儿。 “我的小祖宗诶，你妈妈这肚子，可容不得你再往她怀里钻喽。”保姆大姐眼疾手快地把小初七捞住，抱紧了怀里。 小初七脸色无辜，却也不抵触保姆大姐的拥抱。 在她的心中，保姆大姐和叶芸都是日日夜夜照顾她的人，虽然还是叶芸的怀抱更有安全感，但保姆大姐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反正都是睡，在谁怀里都是睡，一仰头就在保姆大姐的怀里睡着了。 这般可爱的小模样，逗得叶芸和保姆大姐不禁直笑。 外面传来了喊声。 做家务的大姐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发现是陈振兴，朝叶芸喊道：“妹子，陈厂长来了。” “快请他进来。” 叶芸撑着笨重的身体起身，坐进沙发，家务大姐已经带着陈振兴进了门。 “叶老板，我来看看你。” 陈振兴一进门，把手里的礼品递给家务大姐，神清气爽地朝叶芸喊了一声。 家务大姐接下，不动声色地暂时放到了墙角边。 叶芸笑道：“来看我就来看我，怎么还带这么些东西，有事情找我啊？”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说说。”叶芸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先坐下再说。 陈振兴在她对面落座，好奇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又看到旁边抱着孩子的保姆大姐，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感慨：“叶老板，你这日子过的真充足啊。” 叶芸哈哈一笑，“到底是绊住了脚，每天就这些事情，谈得上什么充足不充足的？” “叶老板这肚子，看起来可不小，还有多长时间？” “早着呢。”叶芸摸了下肚皮，跟陈振兴说了大概的预产期。 陈振兴算了算，惊讶道：“才七个月？” 叶芸点头。 “哎呀，你这一胎可不好生啊。”陈振兴一拍大腿，如今他对这方面也是研究的十分透彻，说：“听说这小孩子六七个月开始长肉，一直长到生的时候，你肚子里这个才刚刚长肉，肚子就这么大了，很危险呢。叶老板，你可要控制饮食了，别到时候不好生！” 叶芸挑眉，“你说的有道理，从今天起我就开始节食。” “诶，对！” “不说我的问题了，”叶芸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陈厂长，遇到什么问题了？” 陈振兴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道：“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时间，想让你去我家看看刘婉。” “哦？” “嗐，刘婉的肚子跟你差不多，大夫说她快生了，可这超过几天了也没动静，医生说再不行就得打催产针，她第一次怀孩子，听到催产针就害怕，我看着也揪心，我想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去我家里去看看她？”陈振兴说起来，一脸的不好意思，又挠了挠后脑勺。 他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烦叶芸。 之前刘婉刚怀孕时胎像不稳，他家里不太平，请过叶芸去看望刘婉。 只是叶芸事情繁忙，又是田小慧的婚礼又是唐姝的婚礼，又有小孩子需要照顾，后面孕肚起来之后更是没有了时间，导致他还没去看望过刘婉。 叶芸想起，上一次见刘婉还是她在外面会客时偶尔碰到的。 身为朋友她的确应该去看望一下刘婉，之前陈振兴跟她说过刘婉的状态不好她却没能去，确实是她做的不够意思。 “好，我下午就去看看她。” “好好好。”陈振兴脸色欣喜，连忙将家里的地址写给了她。 写完地址之后，他像是有火在屁股后头烧似的，交代了叶芸两句，急匆匆地骑着二八大杠跑了，背影略有几分心虚而逃。 保姆大姐瞅着他的背影，啧了声，“妹子，我咋感觉不对劲呢？” 叶芸笑了。 “没吧……” 她捏着那张纸条，是县城中心偏北的一处小宅子，自打刘婉怀孕后，为了不让厂里有风言风语，陈振兴就把她接到了自己父母家里安生养胎。 下午，叶芸就带着睡醒吃饱的小初七去了陈振兴家里。 按照门牌号找到小宅子，叶芸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一阵鸡飞狗跳的吵吵嚷嚷声。 叶芸浑身一震。 哦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第789章 这思想觉悟，高 “少奶奶人家啊！给你炖了鸡蛋你不吃，给你炖了鸡汤你不喝，孩子到现在也生不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等我跪下给你磕头求着你吃不成！” “婆婆，我吃不下……” “吃不下你也得吃啊！你不吃我大孙子怎么长大？不长大它怎么出来？你快吃啊！” “医生说跟吃食没关系……” “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喂你吃！”嘭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摔到了桌上，语气强硬：“快点！把嘴张开！” “不准你欺负婉姨！” 另一道童音也响起。 “不准你凶我妈！” “嘿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长本事了是吧！”骂骂咧咧的声音更加强硬，“特别是你东东，什么你妈？你妈早蹲大牢去了，她哪是你妈？她跟你可以点关系都没有，我是你奶奶，你是我亲孙子，你该跟我亲知道吗！” “我呸，我就不！” “老妖婆！你走开！” 随着小海平地一声愤怒的呐喊，激烈的争吵终于进入白热化，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撞翻，汤水泼洒，叮啷哐当激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动静。 坐在小推车里的初七吓了一跳。 屋子里很快也响起老婆子的尖叫，嗓门一下子拔高： “啊！我好不容易炖的鸡汤！” “你个臭要饭的小叫花子！老娘好不容易炖出来的鸡汤，你说给我毁了就给我毁了，你吃我的喝我的还这么作孽！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小叫花子！” “婆婆，婆婆你别打他……” 哐当一声，堂屋的外门被撞开，小海在一阵乱飞的鸡毛中一身狼狈地拼命跑了出来。 在他身后，是一脸愤怒举着鸡毛掸子要揍他的陈母。 “芸姨！” 小海看到叶芸，眼神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嗖一下躲到了叶芸的身后。 陈母举起的鸡毛掸子一僵。 堂屋门口，匆匆追出来的刘婉和东东也愣住。 随即两人皆是一喜。 “芸姨！”东东也小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叶芸的胳膊。 小半年不见，东东又长高了一些，不似小海仍是只能弱小巴巴地抱住叶芸的大腿。 别看他长的小，脾气可不小，惹急了先动手的一直都是他。 “叶芸，你来了。” 刘婉扶着腰身走出堂屋，跟叶芸打完招呼，又喜爱地摸了摸小初七的脸蛋儿。 “小宝贝儿~好久不见。” 僵硬在众人身后的陈母看到这一幕，狐疑眼神上下打量着叶芸，不确定地道：“你是……” “婆婆，她就是叶芸，之前帮老陈救回制衣厂的那位。”刘婉转身，笑意盈盈地向陈母解释。 陈母一拍大腿，“呀，是你啊！” 她连忙放下了手里的鸡毛掸子，像是很亲切地上前来抓住了叶芸的胳膊，拉着她朝屋里走去，“快来，快进来，我听我儿子说过你很多次了，一直没有机会见见你，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刘婉，赶紧去沏茶，好好招待招待咱们家的贵人！” 陈母抬手就吩咐起刘婉。 叶芸不禁挑眉，狐疑的目光朝叶芸投了过去。 刘婉满不在意地一笑，朝她摇摇头，松开她的手率先进了厨房。 陈母没有看到她和刘婉之间的眼神互动，还拉着她的手，一边朝屋里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说：“叶老板，你是来找我儿子的吧？他今天去制衣厂上班去了，要不你坐一会儿，我这就让人去喊她！” 说着她朝厨房里的刘婉喊了起来。 “刘婉！刘婉！等会儿让你去制衣厂，把我儿子喊回来，就说叶老板有事来家里找他！” 厨房里传来哐当一声。 刘婉还没有回应，陈母便有些焦躁地道：“你做什么叮啷哐当的？是不是又把碗打碎了？你说说你，娇气巴拉的，你能干成什么啊？” 叶芸不悦道：“伯母，刘婉一个孕妇做这些不好吧？” “不好？哪里不好？”陈母一点都不觉得不好，饶是理直气壮，“叶老板，你是不知道，她这孩子都过时间了还不生，就得多做点活，多走动走动，要不然指望什么生孩子啊！” “可是刘婉她……” “哎呀你不用操心这些！”陈母打断她的话，拿着鸡毛掸子一通比划道：“等会儿让她走着去制衣厂，说不定走到半路，还能把孩子生了呢！” “我这个儿媳妇，就是太娇弱，一天天待在家里，也不出去走走！” “我当初就跟我儿子说别娶这种娇巴巴的小姑娘，要娶就娶那种腰粗体壮的，好生孩子能干活的，娶个这娇巴巴的有啥用？光长得好看，一点重活都干不了，连孩子都不好生！” “呀，叶老板你这也快生了吧？” “哎呀你看看，你都能走着过来，还带着个孩子，我这儿媳妇要是能跟你学学，孩子不早就生出来了吗！” 叶芸嘴角扯了扯。 跟在后面的保姆大姐不高兴了。 接走小初七的推车，笑里带刺地道：“大娘，孩子是我看着的，我们家妹子一般照顾好自己就行，其他的她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不管，我们家里还有一个大姐，专门收拾家务，像端茶倒水这种活儿一点不让她做呢。” “啊？”陈母愣了下。 她脸上还挂着恭维的笑容，听着保姆大姐一番话，看看叶芸，又看看大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大姐的明嘲暗讽。 “扑哧……”刘婉提着暖壶，笑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叶芸给大姐使了个眼色。 大姐立即走向刘婉，将她手里的暖壶和碗接走，“你身子重，就别做这些了，交给我来吧。” “不不不……给我给我。” 旁边的陈母如梦初醒。 趁着大姐还没有把暖壶和碗接走，她连忙上前抢走了这些东西，进屋之前不忘暗暗瞪了刘婉一眼。 刘婉倒是浑然不在意，始终笑眯眯地应付着这一切。 叶芸不禁扬眉，这都能忍？ 刘婉仿若无事地挽住她的胳膊，低声道：“这有什么，老东西又没有我活的时间长，我看得开，左右她也就是嘴上占占便宜，还不是得为了她大孙子老老实实地伺候我吃喝，我就当是让她了。” “！” 这思想觉悟，高。 第790章 这你也能忍？ 叶芸眨眨眼，忍不住朝刘婉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厉害。 刘婉抿唇腼腆一笑。 婆媳本就是非多。 陈母再嫌弃她，也只是嫌弃她身子娇弱，可这算得了什么。 比起她身上其他的缺点，身子娇弱实在是不值一提，就让老婆子嫌弃去吧。 老婆子是不知道她的过去。 只道她是制衣厂秘书，配得上老婆子的厂长儿子。 若是老婆子知道她以前跟在杨青林身边经历过的事情，恐怕要撒泼打滚地让陈振兴跟她离婚，不要她这么一个破鞋。 说到底，她也是有点心虚才会放任老婆子磋磨她。 好在她身边还有东东和小海，每次老婆子想欺负她，东东和小海就会采取行动。 一个负责保护她。 一个负责攻击对方。 别看两个孩子小，古灵精怪的，每次都能把她护住。 “其实我也挺羡慕你的，我要是有你这底气，也不能让她骑到我的头上来。”她凝着叶芸，神色流露出了一丝羡慕。 叶芸懂她的意思，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哎呀刘婉，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叶老板请进屋里来啊！”陈母见她俩还站在院子里，连忙喊了声。 一会儿的功夫，陈母就分好几个碗倒上了茶水。 你看，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非让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去做。 “走吧，我们进去说。”刘婉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朝屋里走去。 保姆大姐推着小初七在后面跟上。 “初七妹妹。”小海和东东看到初七，一股脑地挤到小推车跟前，争抢着要推小初七进屋。 小海要推，东东说：“弟弟你还小，推不动，我来。” 东东要推，小海把他挤到一边，“力气是慢慢变大的，我有力气，一个小推车而已。” “哎呀我来……” “我来……” 两个人争抢不下，把保姆大姐逗得直乐，最后还是保姆大姐推着小初七，俩人一人扶着小推车的一侧跟着小初七进的屋。 陈振兴的家里很简单。 一进屋迎面而来的是张八仙桌，两边摆着大板凳，两侧放了一排木头打的沙发，整洁朴素的感觉。 太干净了。 干净得小初七想下来玩，叶芸看了眼地砖，家具的棱角，没敢同意。 简单的家就像是陈母这个人，干净利落，不失古板。 地上还有小海泼掉的鸡汤，陈母骂骂咧咧，拿来了打扫工具，一边打扫一边嘟囔。 “你看这整的，小兔崽子养不熟，跟个狼崽子似的，多好的鸡汤都让你败坏了！” 小海正跟小初七玩，一听，“不是，是你往鸡汤里面放红花！” “对，爸爸说我妈不能吃红花，你这是在害她，小海弟弟是为了保护我妈妈！”东东也帮腔道。 陈母被拆穿，恼羞成怒地一抬手，“吃红花怎么了？吃了红花才好生孩子！” “你是要动手打孩子吗？” 叶芸及时开了口。 轻盈的嗓音令陈母举起的手一僵，抬头看到笑盈盈的叶芸，意识到失态的她连忙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吓唬一下他们而已。” 她看向东东和小海，佯装和蔼地解释道：“你们小孩子不懂，以前孩子迟迟不生的时候，就是吃这些东西催产的嘛！” 她看似是跟小孩子解释。 实际上在跟叶芸解释。 吃红花催不催产叶芸不知道，流产是肯定会的，也不知道老婆子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方子。 叶芸不由又看向了刘婉。 刘婉点点头。 叶芸挑眉，不是吧姐妹，这你也能忍？ 刘婉淡淡一笑。 叶芸彻底无语了。 陈母三两下收拾好了地上的狼藉，拍拍身子起身，笑着跟叶芸道：“叶老板，你先坐一会儿，我去胡同口给我儿子打个电话，跟他说你来了！” “不用。”叶芸摆了下手。 陈母不解，热情道：“这怎么能信呢？既然你来找我儿子，我们铁定不能让你空跑一趟。” “我来找刘婉的。” “啊？”陈母显然没有想到，惊讶的眼神看向了刘婉。 刘婉点点头，“婆婆，我和叶芸是好朋友，你不用去喊老陈了，她这次是来看我的。” “你们俩是好朋友？” 陈母瞠目结舌，看看刘婉，又看看叶芸，脸上一时间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堪。 刚刚，她在叶芸面前还说了刘婉的许多坏话。 陈母股东咽了下口水。 叶芸轻笑，语气柔和：“伯母，您不用紧张，刘婉都不和您生气，我又怎么会替她出头呢？” “呵…呵呵……”陈母笑得很是勉强，暗暗瞄了刘婉一眼。 死丫头，怎么不早说叶芸是冲着你来的！ 刘婉耸了下肩膀，端的是一脸无辜，心想您也没有给一个说话的机会啊。 嘿，你还装起来了。 陈母吃了个瘪，想也不想地又跟叶芸道：“你看我这儿媳妇，唯唯诺诺，扭扭捏捏的，一副小家子气，有事情也憋着不说，平白惹麻烦，你说她这样以后怎么陪着我儿子做事，简直是愁死我了。” 她想在叶芸面前毁刘婉的形象。 叶芸淡淡一笑，故作善解人意地安慰：“没事儿的，伯母，你以为陈厂长又是什么香饽饽吗？” “啊？” 陈母一下子愣住了。 叶芸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张口就道：“陈厂长一大把年纪了，长相一般，能力一般，还是个离过婚的，带着个半大孩子，谁家大姑娘乐意嫁给他？就是人家死了老公的小寡妇，他想娶的话，人家小寡妇都得掂量掂量要不要嫁！” 什么？ 陈母嘴巴微张，“叶老板，我儿子有你说的这么差吗？” “哎呦，说到这我又想起来了。”叶芸一挥手，满是嫌弃地道：“伯母，你是不知道我刚见陈厂长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呢！” “能力差，反应也慢，很多事情他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做，可把我也给愁坏了！” “要不是我得在县城站稳脚跟，我当时真想撂担子就走！谁想跟一个老头子共事，更别说刘婉还要跟一个离过婚的老头子过日子了！” 陈母脸色一惊，“啊……” “不过伯母你放心，”叶芸即使抓住她的手，安慰道：“虽然陈厂长相貌一般，能力差劲，让人挑不出一点优点，但是他命好啊！” 陈母脸色惊愕。 叶芸伸手指了下对面的刘婉，一脸正色：“你看，刘秘书，人家这条件嫁给省城里的官儿也是够的！要不是你儿子追求人家，要不是人家愿意跟你儿子一个老头子过日子，你儿子现在还是光汉子一条，哪有如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陈母被说懵了。 “啊这……” 第791章 喜欢哪个哥哥？ “不对，不对不对叶老板，你这说的我越来越迷糊，我儿子怎么有你说的这么差劲，你是专门来骂我儿子呢？” 陈母终于反应过来了。 叶芸微微一笑，“怎么会，我和陈厂长也是好朋友啊。” “你，你……” 陈母吃瘪，碍于陈振兴的面子却又不能骂叶芸。 “真是奇了怪了，啧，刘婉，是不是你把叶老板叫来给你出气的？”陈母一下子看向刘婉，又开始数落了起来，“你说说你，我平时对你不薄吧？你怎么就不知道我的好呢？你还让人来骂我，你是不是猪油蒙心了？” 刘婉亦是淡淡一笑。 这个婆婆她都不想说。 陈母坏心眼自是没有的，就连这鸡汤里加了红花，都是跟她明说，硬往她嘴里灌的。 这种行为虽然也可恨，但比偷偷地放在鸡汤里让她喝的行为好多了。 “好了婆婆，晚上我留叶芸在咱们家里吃饭，要不你去买点菜吧？”刘婉不予争吵，笑着哄道。 陈母刚想反驳，看到叶芸，心里的火气又跟着消了下去。 她冷哼一声，拎起旁边的菜篮子不情不愿地朝外走去，出门时还能听到她嘟囔的声音：“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你可得给我再生个大孙子，要是生出来不是孙子，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娘俩……” 刘婉：“……” 叶芸：“……” 一直到陈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叶芸的嘴角才扯了扯，“她一直都这样吗？” 刘婉点点头。 东东揉了揉鼻子，瓮声道：“芸姨，我奶脾气不好，有时候还会打小海弟弟。” 哦？ 叶芸看向了小海。 小海低着脑袋，蹲在小初七的小推车前，握着小初七的手，另一只手正笨拙地给小初七往小推车上拴玩具。 他好似没有听见旁人说的话，神色认真，眼里只有小初七。 刘婉瞧着这一幕，淡淡叹了口气，“这孩子很喜欢初七，有时候他发呆，我问他在做什么，她就说想你了，想初七妹妹了。” 小初七出生之后，小海统共还没见到小初七几面。 但是，大概是因为他当初害得叶芸早产，所以，他心里一直牵挂着叶芸和初七妹妹。 “他母亲最近来看过吗？” “来，经常来。”刘婉笑道，“只是糕点铺好像挺忙的，秀娟姐最近和荀老太太也斗得厉害，把他接回去的次数很少，只能放在我们这里了。” 说到这，她眼神之中又多了一抹怜悯。 “这孩子也是可怜，东东他奶奶脾气不好，不敢动我，也不舍得动东东，就逮着他欺负，在我眼皮子底下的时候还好，我还能劝一劝，不在我眼皮子底下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受了多少冷眼……实在不行，我想着，要不等过段时间，我生了孩子，送到你那里待一段时间吧？ “把东东一块送过去，这样他们两个人有个伴儿。” 想了下，她又觉得不行，摇头道：“哎，还是算了，你这马上也要生孩子了，当初本来就说好了让老陈帮忙养着小海，他们俩还得上学，你也脱不开身，还是留在这里吧！” 纠结来啊，纠结去。 刘婉还是没纠结个所以然来。 “好在这孩子懂得保护自己，有什么事儿他会反抗，老婆子每次想揍他基本都能被他逃过去，不像东东，挨骂也只会傻站着。” 叶芸无奈失笑。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她看向小海，喊了声：“小海，过来姨姨这里！” 小海抬起了脑袋。 一只手不好操作的缘故，他还没有给小初七把玩具系到小推车上，也舍不得放开小初七。 保姆大姐蹲下身，把他手里的小玩具接了过去。 “一只手怎么好做事情，更何况你的手还这么小，你姨姨喊你，你快去吧。” 小孩盯着发光球不动，大姐一脸了解，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放心，我给你留着，让你系。” 小海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小初七的手，朝叶芸走了过去。 叶芸搂住他，看了看他的手，又把他转过去掀开衣服看了看他的后背，没有一丝挨过打的痕迹。 她不禁想起第一次小海时。 那时他和罗秀娟陷入昏迷，一醒来就拿着东西跟秦香娥对峙，像只小狼崽子，保护着自己和他母亲。 这样的孩子，注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去。 “做的不错，会保护自己就好。” 她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柔声道：“去玩吧。” 小海点了点头。 他立即又回到了小初七的推车前，第一件事就是把会发光的玩具球绑到小推车上，递给小初七。 然后又紧紧地攥住了小初七的衣服，和小初七黏在一起。 叶芸不禁摇头。 这小家伙，心思太简单了，怎么就单单黏着小初七呢？ 刘婉见小海如此黏着小初七，扭头看向了坐在一边安静写作业的东东，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你看我家这傻小子，小海恨不得黏在小初七的身上，他反倒写作业去了，等他长大了，小海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他还在那里唧唧复唧唧呢。” 叶芸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诶不对……她忽然意识到刘婉话中的意思，扭头，诧异地看向了正在玩耍的小初七和小海。 小初七手里玩的是个球。 一砸，会发光。 但它是个球，一砸就会跑，为了不跑的太远，小海特意把球栓到了小推车上。 小海砸一下球，球亮一下，逗得小初七咯咯一阵傻笑。 这画面挺和谐的。 可被刘婉这么一说，叶芸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怎么有种自家闺女被黄毛勾搭的感觉？ 不对不对，一定是她心脏了。 刘婉却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只当是开了个普通的玩笑，并对东东喊道：“东东，你别光顾着写作业了，一起去跟弟弟妹妹们玩啊。” 东东从书本里抬起了脑袋，“可是，我的作业还没有写完。” “小海弟弟的写完了吗？” 东东：“他一直写不完。” “啊？” 东东一点头，托着下巴道：“小海弟弟的作业从来没写完过。” 叶芸咋舌，“老师不罚他吗？” “不罚。”东东摇了摇头，抿唇一笑，颇是有些自豪：“小海弟弟聪明，虽然没写过作业，但是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每次考试都是满分，老师就不管他的作业了！” 啊这。 叶芸目光惊奇，望向了正在和小初七玩耍的小海。 这孩子…… 她只知道小海不是容易被人欺负的小孩子，没想到，这孩子还有点邪门啊。 不过经刘婉这么一提醒，东东也不写作业了，跟着一起蹲在小初七的推车前陪小初七玩耍。 刘婉上前将初七抱了出来。 她挺着个大肚子，吓得叶芸一哆嗦，让她赶紧把小初七放下，岂料刘婉满不在乎地道：“无所谓，反正我都快生了，要是真给我踢到了，那我还要谢谢小初七呢！” “我们初七宝贝，是更喜欢东东哥哥，还是小海哥哥啊？” 第792章 能不能也给我生个哥哥 小初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刘婉抱起来之后，手还恋恋不舍地伸向小推车上的发光球。 小海立即把发光球递了过去。 小初七这才停止了咿咿呀呀的叫唤，抱着球，张嘴就往嘴里放。 “诶，脏……” 叶芸连忙把球从小初七的嘴里掏出来，正愁往哪里放，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毛巾。 原是小海见此，立即噔噔噔去拿了毛巾递给她。 呦？ 叶芸挑眉，接下毛巾说了一声谢谢。 “这是他自己的小毛巾，平时连东东都不让用，竟然主动拿出来了。”刘婉看了小海一眼，不禁笑道。 叶芸平静地用毛巾给小初七擦了擦嘴，又擦了擦球。 她一抬手，小海便十分有自觉性地接走了毛巾。 这一幕看得刘婉忍不住咂舌。 她一扭头便又看到了旁边只知道看戏的东东，忍不住扶了下额心，“唉，看看，这高低立下啊。” 叶芸忍不住哈哈一笑。 “我们小初七还没有说喜欢小海哥哥还是东东哥哥呢。”刘婉把玩着小初七的手，执着地问道。 小初七一脸茫然。 刘婉赶紧带着她指了指东东，“这是东东哥哥，”然后又指了指小海，“这是小海哥哥，”最后问道：“我们小初七，是喜欢东东哥哥还是小海哥哥啊？” 她抓着小初七的两只手。 分别指着东东和小海。 东东一脸期待，唇边还扯开的笑容还有点害羞。 小海老老实实地站在小初七跟前，捏着她的衣角，低着头，竟有几分不敢面对的意思。 小初七咿呀了一声。 正当众人以为她会伸手指一下的时候，只见她…… 低头，继续，玩起了球。 “噗……”叶芸忍俊不禁，将小初七从刘婉的怀中抱了回来。 “这种复杂的问题，她还小，根本做不出选择，还是继续玩球吧。” 刘婉不禁叹了口气。 “我还想着趁机跟你订个娃娃亲呢，你看，我家小子就是不争气。”她揉着额头，嗔怪地看了东东一眼。 东东嘿嘿一笑，丝毫不知道自己白费了刘婉一番心思。 刘婉是恨铁不成钢，又舍不得凶东东，忍不住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骂道：“你还笑，妈妈在给你找媳妇儿呢。” 东东笑的更傻气了。 几人没有注意到，低着头的小海，攥着小初七衣角的小手更紧了几分。 “儿孙自有儿孙福。” 叶芸面色淡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兴娃娃亲那一套，以后的小孩子都有主见的，恋爱和婚姻更是要自己做主，不似我们之前那样盲婚哑嫁，我们若是做主为他们定下了婚约，以后他们若是不喜欢对方还得再退婚，多难看啊。” 刘婉思索，“怎么会不喜欢呢……” 但她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傻乐的东东，默默闭了嘴。 她家这傻小子，和他爹一样不会追女孩子，十有八九还真讨不到小初七的欢心呢。 “好吧。” 刘婉一起身，拍了拍双手吸引小初七的目光，笑着问：“小初七，婉姨姨问你一个简单的，你说婉姨姨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小初七皱起了小脸。 很显然，这题又超纲了。 叶芸失笑，“你问她有什么用？” “人家都说小孩子说弟弟妹妹可准了。”刘婉呶了下嘴，“我也好想生个软乎乎的女儿，有东东和小海两个哥哥疼着，小公主一定是备受疼爱。你看小海对小初七多关心，看得我好羡慕啊。” 叶芸：“祝你愿望成真。” “希望吧……”刘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眉眼略显一丝惆怅，“也不知道肚子里是个什么东西，这么久了也不发动，快点让我开奖吧！” “听说女儿会晚点。” 刘婉抚摸的手一顿，“嗯？” “是的。”叶芸点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儿子一般会提前出生，女儿的话会在母亲的肚子里多待上一段时间，少的话三天，多的话甚至会有一周。” “真的啊！” 刘婉眼神一亮。 她弹了弹高高隆起的肚子，笑道：“如果真的是女儿那就太好了，这样我和老陈就儿女双全了，你是不知道，老陈做梦都想要一个女儿！” 叶芸点了点头。 废话，都有一个儿子了，谁还希望再来一个儿子？ 再来一个儿子的话，就是再多一套房，多一个儿媳妇，陈振兴不得往死里干！ 东东不懂这个道理，托着下巴，满脸天真地问：“妈妈，你为什么想要妹妹，不是想要弟弟啊？” 刘婉目光柔和地看向他，耐心解释：“因为弟弟是男宝宝，是儿子，但是东东也是男宝宝，是儿子，我和你爸爸已经有你了，所以不想再要一个了，想要个不一样的！” “是初七妹妹这样的吗？” “对的！”刘婉赞赏地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等妹妹出来，东东一定要像喜欢初七妹妹那样喜欢新妹妹，懂吗？” “我懂！”东东点头，“等妹妹出来，我就是哥哥，哥哥都是会疼弟弟妹妹的！” 刘婉摸了下他的鼻尖，夸奖道：“对~东东真棒！” 东东眼睛滴溜溜一转，“妈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能不能也给我生个哥哥？” 刘婉脸色微怔，“什么？” 东东眨了眨双眼，一脸认真：“妈妈你看，我是哥哥，可以疼小海弟弟，初七妹妹，还有新的妹妹，可是我也想要个哥哥疼疼我，所以妈妈你能不能和爸爸再给我生个哥哥？” “扑哧……” 叶芸绷不住了，莞尔道：“东东，哥哥是生不出来的。” 东东小脸一垮，“啊？” “先出来的那个才能叫哥哥，可是东东已经是先出来的了，后面再生也只能是弟弟和妹妹，就不能叫哥哥了。” “啊……” 东东的脸彻底垮了，小小的身体充满了大大的沮丧。 “哈哈哈，这孩子……”刘婉乐得不行，瘫在沙发中，笑得花枝乱颤。 东东不开心地撅起了嘴巴，为得不到的哥哥而闷闷不乐。 忽而他小脸一顿。 小家伙盯着某个方向，小表情一言难尽，想问又不敢问地问道：“妈妈，你这么大也会尿裤子吗？” 刘婉抹了下眼角笑出的眼泪，哑声道：“什么？” “妈妈你尿裤子了……” 东东说着，指了指她的身下。 刘婉脸色一僵，低头望去。 叶芸也扭头望去。 在刘婉的身下，透明的水渍自她屁股下方蔓延，顺着木头打的沙发缓缓流下，不知不觉在青石板的地面凝聚成了一小片。 “啊！！” 第793章 小海是我干儿子 要命要命！ 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事情到来的一刻刘婉还是吓得脸色煞白，直接瘫在了地上。 好在叶芸还算冷静。 家里有一辆脚蹬的三轮车，应该是陈振兴为了应对刘婉突然生产而特意准备的。 因为那是制衣厂的三轮车。 叶芸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制衣厂里运货的大东风都被陈振兴卖了，只剩下一辆破旧的小三轮，陈振兴也是蹬着这一辆小三轮每天去糕点铺接送行动不便的她，这一辆脚蹬小三轮可以说陪着他们挺过了制衣厂最煎熬的时期！ “为什么我会尿裤子啊！！” 临上三轮车前，刘婉还扒着小三轮的车斗发出了不甘的呐喊。 叶芸心想你可别喊了。 留点力气等会儿生孩子吧。 家里没有大人，陈母又不在家，叶芸把小初七往大姐怀里一塞，蹿上三轮车，脚蹬子踩得飞起！ 保姆大姐在后面喊了好几嗓子。 眼见叶芸骑着小三轮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保姆大姐只好让东东和小孩在家老实待着，推着小初七撒丫子朝三轮车狂追而去！ “妹子，你等等我啊！” 被扔下的东东和小海面面相觑。 小海：“我去医院。” 东东：“我去菜市场找奶奶。” 两人一拍即合，一个拼命朝着小推车和三轮车追去，一个撒丫子朝着菜市场狂奔。 平静的街道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先是一辆三轮车带着呼啸的风咻一下从路口狂飙而过，卷起街边落叶。 坐三轮的是个大肚子的孕妇，蹬三轮的也是个大肚子！ 之后是一名背着包的大姐推着婴儿小推车在后面狂追，车里是个还不到一岁的孩子，委屈巴巴的小脸在风中疯狂凌乱。 最后面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边追，一边咬紧了牙：“等等！芸姨，妹妹，等等我！” 路人纷纷震惊。 什么情况？ 孕妇出来飙车了？ 后边跟着那仨咋回事？ 到了县医院，医生一检查刘婉的身体，发现马上就要生产，骂刘婉为啥现在才来。 刘婉吓的直哭，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来的这么突然啊。 “你难道感觉不到阵痛吗？” “我以为那是正常的啊！” 医生让她先别哭。 等进了生产室有她哭的。 刘婉气得想骂医生，可一想到自己的命捏在了医生的手里，哭的更加厉害。 医生二话不说把她推进了生产室。 刘婉进了生产室没多久，陈母就急匆匆地带着东东赶了过来。 陈母的手里还拎着菜篮子，篮子里面还有她刚刚买的青菜和一条鱼，气喘吁吁，显然也是跟着东东一路小跑来的。 看到东东，叶芸疑惑地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小海呢？” “小海弟弟跟你们一起来了啊。”东东一脸茫然，也朝四周看了看。 叶芸心中一颤，“什么？” 她只顾着带刘婉来医院，根本没有意识车子后头的情况，连忙看向保姆大姐，“你看到小海了吗？” 保姆大姐抱着小初七，愣愣道：“刚刚还跟在我后面来着……” 叶芸皱了下眉。 很快，她像是想通了什么，抬脚朝一旁隐蔽的角落走去。 果然她在角落里看到了小海。 小小的身体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双腿，像是遇到了十分害怕的事，瘦小身躯盛满了忐忑和不安。 “小海？” 叶芸扶着腰身，笨拙地蹲下，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小海闷闷的没有动。 叶芸不禁放软了语气，“小海……你躲在这里干嘛呢？” “……” 小海仍是没有动。 “小海，抬头看着我。”叶芸探进他的脖颈，强硬地把他的小脸从深埋的心口掰了出来。 她这才发现，小家伙的双眼通红，竟然充满了泪水。 嗯？ “芸姨……”小海一开腔，浑身都跟着打起了哆嗦。 他一下扑进叶芸的怀里，哽咽着重复道：“我害怕，我害怕……” 叶芸：？ “这孩子怎么了？” 保姆大姐从后面走来，好奇地瞧着扑进叶芸怀中小海。 “这小家伙真有意思，进生产室的又不是他，他害怕什么？吓到了吗？” 叶芸抿唇。 没有猜错的话，小海应该是想起了之前她难产的时候。 若不是小海偷偷放走了荀向斌，荀向斌不会攻击她，也就不会导致她早产，命悬一线。 “啊——” 生产室里蓦然传来一声惨叫。 凄厉的惨叫声，让人情不自禁地有一种被人一刀开膛破肚的感觉，头皮发麻。 小海也猛不丁一个激灵。 攥着叶芸衣领子的手越来越紧，他浑身抖得更加厉害，犹如失控的骰子，望向生产室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那晚叶芸也发出过这样凄惨的声音，虽然只有一声。 可是，就是那一声，好像一只大手撕开了他的脑袋，咬断他的骨头，至今他还记得那种浓浓的恐惧！ 当时秦铮叔叔红着双眼，恨不得把他一巴掌打死！ 那一天他吓懵了，芸姨的身上都是血，他是真的害怕芸姨会再也出不来那个房间…… 本来小孩子快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刘婉见红的那一刻，又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冰天雪的夜晚，叶芸躺在一片血泊之中陷入昏迷不知死活的画面。 尘封已久的记忆袭来，同时还有深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叶芸没有多跟别人解释，只是抱住小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抚：“别怕，芸姨没有事，婉姨姨也不会有事。” 小海脑袋深深地埋进了她的怀里，小声啜泣。 岂料这一幕惹了其他人不满。 “哭哭哭，你哭什么？人还没死，你隔这儿哭丧呢？”陈母看到小海埋在叶芸怀里哭，不悦地瞪了一眼。 叶芸冷冷抬眉。 触及到叶芸冰冷的眼神，陈母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叶老板，你瞪我做什么？” “陈厂长有没有跟你说过，小海是我的干儿子。” “啊？”陈母一愣。 叶芸冷冷地瞧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我说，小海是我的干儿子，是我，让陈厂长暂时帮我抚养他的。” “什么，这……” 陈母一脸的不可思议，张了张嘴巴，看看小海，又茫然地看向了叶芸。 这小狼崽子的娘，不是那个在糕点铺打工的山里女人吗？ “以后别再欺负我干儿子。” 叶芸语气冰冷，拉着小海起身朝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第794章 没有最6，只有更6 到了医生办公室，叶芸借了座机，给陈振兴去了一个电话。 一听刘婉进了生产室，陈振兴吓得在电话那一边噼里啪啦不知道摔了些什么，最终匆匆说了一句：“叶老板你稍等，我马上就到！” 之后他就扔了电话。 很显然，他很慌。 因为他人都不知所踪了，电话却没挂断，还是叶芸默默地扣上了医院的听筒。 这一天，谁也别想打通陈厂长的专用座机了。 通知完陈振兴之后，叶芸又领着小海回到了生产室门前。 此刻的小海情绪低落，小手被叶芸牵着，脑袋深深地垂着，不知在想什么，浑身上下充满了安静。 看到他们回来的陈母脸色也极其不自然，识趣地没再开口。 保姆大姐推着小初七出去了。 小初七目前还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生产室里传来的惨叫声让她害怕，一直咧着嘴想哭，为了保护小丫头的心情，叶芸让大姐推着她出去先溜达溜达。 很快陈振兴匆匆赶来。 刚好陈母正背对着生产室的门，朝着天上祈祷：“老天爷，保佑我们老陈家再添一个大孙子，回去我一定好好的给您烧香，再赐我们老陈家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吧！” 明明有了一个大孙，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想要一个，一子一女难道不是更好？ 重男轻女，妥妥的重男轻女。 很快陈母就给了答案。 “男娃好，男娃好啊，家里男丁多了不受人欺负，能开枝散叶，保佑我们老陈家香火昌盛！” 叶芸一整个无语住了。 癫，太癫了。 叶芸无语的眼神投向陈振兴，陈振兴窘迫地挠了挠后脑勺，递给她一个歉意的眼神。 “你别听我娘瞎说。” 然后，他往陈母旁边一站，双手合十，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了起来：“老天爷，赐我一个女儿吧！儿子我有了，我不稀罕儿子，求你赐我一个白白嫩嫩的大胖丫头吧！” 叶芸：“……” 6。 没有最6，只有更6。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求神拜佛你们娘俩都要一模一样。 “你别添乱，要个丫头有什么用，长大了一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了！再来一个大胖小子长大了好给你养老送终！”陈母不满地瞪了眼陈振兴，让他赶紧改口。 陈振兴一哼，“我不，我就要女儿，儿子有一个就够了！” “一个怎么够？”陈母推他一把，恼怒道：“多一个儿子，以后你能提携着他当官，在官场上你们能互相帮助，还能帮衬着东东，要小子！” 陈振兴：“要女儿！” 陈母：“要小子！” “要女儿！” “小子！” “女儿！” “哇——” 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骤然划破天际，惊醒了众人。 “生了！” 陈母一拍大腿，兴冲冲地转身道：“哭得这么有劲儿，一定是个大胖小子！” 陈振兴面色稍逊。 等了两分钟，生产室的门被人拉开，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 陈母连忙迎了上去。 “大夫大夫，是带把儿的吧！” 第795章 她姨长得好看 “什么带把的？” 护士的眼神不满地划过陈母，张望了一周，视线不敢确定地落到了四十多岁的陈振兴身上。 犹豫一秒，小心翼翼地问：“您……您是孩子的爷爷？” “爸爸，我是孩子爸爸！” 陈振兴连忙上前道。 护士的眼角扯了扯，但还是一秒钟换上笑脸，报喜道：“恭喜你，下午三点三十五分出生的，四斤六两，母女平安！” “诶，好！” 陈振兴连忙点头。 愣了一秒，他的脸色瞬间狂喜，“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 震惊得不光是陈振兴，还有一旁满脸期待的陈母。 陈母一把抓住护士的肩膀，质问道：“护士，有没有搞错？怎么能是个丫头片子呢？你是不是抱错孩子了？” 护士翻了个白眼。 “产房里只有你们家一个产妇，怎么可能抱错？” “这……” 陈母唇张舌结，不敢置信地望向了生产室。 她失魂落魄，肩膀也耷拉了下去，喃喃道：“是个丫头片子，肚子尖尖的，生出来怎么会是个丫头片子呢……” “护士，真的是个女儿啊！” 陈振兴乐得找不到北。 “哎呀，哎呀这……哎呀我命太好了！孩子她妈可太会生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直摸自己圆溜溜的脑袋。 “是啊。” 护士点头，将刚出生的小婴儿往他面前一送。 “喏，爸爸抱一抱，送到病房里去，我们马上把孩子妈妈也送过去。” 陈振兴欣喜不已，“诶，好！” 正当他要接过小婴儿的时候，生产室里忽然传来一道竭尽全力且歇斯底里的喊声—— “别让孩子爸爸第一个抱，给孩子她姨！她姨长得好看！” 陈振兴浑身一震。 什么孩子她姨？ 小护士扑哧一声，没忍住，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叶芸，“你是孩子她姨？” 叶芸点了点头。 小护士伸手把孩子递给她，瞥了一眼旁边的陈振兴，乐得不行，“都说孩子出生后第一个抱得亲人是谁，以后长得就跟谁像，你长得确实好看，给你抱，孩子她妈这是嫌弃孩子爸爸长得丑呢！” 陈振兴如遭雷劈。 不是，哪来的这说法？ 陈振兴默默地看向了东东。 东东一抬头，与他酷似七分的脸映入了他的眼帘。 陈振兴浑身又是一震。 诶不对，东东这丹凤眼，鹅蛋脸，长得也不丑啊。 想当初他年轻时，也是长相周正，仪表堂堂，富有诗书气自华的帅小伙啊！ 很快护士喊了人。 产妇生产之后，没有力气自己下生产床，需要人抬回病房。 没一会儿人的功夫，护士就把刘婉挪到了担架上，喊了几个强壮有力的劳力，送回病房。 叶芸也抱着小婴儿跟了上去。 生产室门口，陈母仍旧不愿相信刘婉生了个丫头，站在那，茫然地往空荡荡的生产室里看了一眼。 “让一让。” 清理战场的医护人员让她靠边，进了生产室，而后关上了厚重的铁门。 陈母目露惆怅。 丫头，怎么就是个丫头呢…… 第796章 芜湖~满足了！ 病房内，刘婉陷入昏迷，歇斯底里跟护士喊出的那一句话，耗尽了她的最后一丝精力。 小初七也被大姐带了回来。 叶芸抱着襁褓，让小初七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小婴儿，柔声介绍：“小初七，这是妹妹~” 小初七看到小小一团的生物，显得格外兴奋，挥舞起了小手。 “mo…momo……” 她指着襁褓里的新生儿，咧嘴一笑，可可爱爱地露出了两颗刚长出来的小乳牙。 陈振兴给刚出生的女儿想名字。 “这孩子来的让人喜悦，不如就叫喜月吧！” 叶芸：？？？ 陈振兴见她脸色不太好，“不行啊？那我再想一个！” 他高兴得一直在病房里转来转去，双手碰来碰去，一拍手道：“雨兰也行！雨中的兰花，多好看！” 叶芸：“……” 不是大哥，你这些名字的灵感都是从哪里来的？ “陈厂长，你要不要等刘婉醒了，让刘婉给孩子想一个呢？” 陈振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这不是想先想出来几个，到时候刘婉直接挑，就不用她再费心思想了。” “很好，出发点是好的。” 叶芸点头，“但你先别出发。” “为什么？” “你取的名字有点像我太奶。” “！” …… 下午，陈母不情不愿地拎了一同鸡汤来了病房。 没能抱上小胖孙子，陈母的心里是要多失落有多失落，但还是得老老实实地给刘婉熬鸡汤补身子。 然而刘婉还没醒。 她一张嘴想数落也没人数落，把鸡汤往床边的桌子上一放，跟陈振兴道：“儿子，让你媳妇赶紧养好身体，再生一个。” 生啥？ 陈振兴一脸震惊。 陈母戳了下他的肩膀，“当然是再生个儿子啊！你看看你那些朋友，哪个不是三五个孩子？更何况你才一个儿子，够干什么的啊！” “我不！” 陈振兴懒得理他老娘，鸡汤收下，推着陈母的后背就把她推出了病房。 一扭头的功夫，病床上的刘婉也醒了过来。 看到怀里软乎乎的女儿，刘婉神色温柔，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脸蛋。 刚出生的小孩子脸蛋皱巴巴的，手感并不好，但是刘婉开心，以后她和陈振兴就是儿女双全了。 “叶芸，谢谢你。” 刘婉认真地瞧着她 叶芸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你先好好养身体，等到时间了，办满月酒的时候我们来吃。” “好。” 天色不早，保姆大姐也提醒叶芸应该回去了。 陈振兴起身送叶芸。 正当叶芸下楼梯时，忽然衣袖被人轻轻扯住，低头就看见了可怜巴巴跟在她身后的小海。 “芸姨，我能不能跟你走……”他仰头看着叶芸，眼神中满是渴望。 叶芸微愕。 东东拉了下小海的手，“弟弟，芸姨平时很忙的，她马上也要生小宝宝了，还有初七妹妹要照顾，我们不能再去添乱了。” 小海，“……” 叶芸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乖，芸姨现在没有时间照顾你们，你先留在陈叔叔家里，放心，陈奶奶不会再欺负你了。” 小海沉重点了点头。 陈振兴一直把叶芸送到楼下，叶芸离开时，下意识地转身往楼上看了一眼。 楼上，东东和小海手牵手地站在栏杆前。 看到她转身，东东来幕后立即露出一抹笑容，牵着小海的手一起朝她挥了挥。 “芸姨！再见！” 旁边的小海被他拉着手，似有些落寞地也喊了一句：“芸姨，再见……” 叶芸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初秋的风淡淡卷起街边的落叶，划过叶芸针织裙的裙摆，她和保姆大姐慢悠悠地走着。 突然心血来潮，问了一句。 “大姐，你觉得这两个小孩子怎么样？” “啊？”大姐面露茫然，“你说今天那两个孩子吗？” “嗯。” “还好吧。”大姐想了两秒，“家里有两个男娃娃，确实要好一点儿。” 思想被固化的妇女，一说到孩子，就是男丁，想到第一件事就是对家里的作用大不大。 “你觉得他们的性格呢？” “性格……” 大姐回想了一下小海和东东，啧了声，“大的那个性格挺好的，傻乎乎的，跟我家傻小子小时候差不多，倒是那个小点的，不太爱说话，今天的反应还奇奇怪怪的。” 说到这，她微微停顿了一下。 “不过，小点的那个很会照顾咱们小初七，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小初七玩玩具时他时刻陪着，玩具掉了他也第一时间给小初七捡起来，这些细节放在大人身上没什么，可他也只是个小孩子，可以说是陪伴的无微不至了。” “哦对了，你还记得他帮小初七系上的那个打光球吗？” “当时他非要自己系，一只手握着咱们小初七的手，一只手去绑那个球，明明不好操作也不愿意松开咱们小初七一秒钟，后来你把他叫过去，我想替他绑来着，他还不让，直到我说了会等他回来让他自己绑，他才愿意离开，非要亲力亲为呢。” “哎呀咱们小初七，就是这么的招人喜欢……” 保姆大姐一下子说了很多。 看得出来她对小海印象深刻。 单纯的保姆大姐，只以为是小初七找人喜欢，并没有往其他地方去想。 叶芸却感觉到了危机感。 可是转念又一想，对方也只不过是小孩子，懂什么呢？ 不对不对，一定是她心脏了。 啊啊啊！ 可是单纯的喜欢又怎么会喜欢到这种程度啊！ 更何况他本就有个脑子不正常的爹！ 好烦啊啊啊！ …… 晚上，叶芸坐在沙发中等了半夜，等得她睡着了，才等来了一身疲惫归家的秦铮。 “老公！” 叶芸起身风风火火地扑了过去。 看到扑过来的叶芸，秦铮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忙不迭地接住了笨重的她。 嗓音低低：“小心点，媳妇儿。” 叶芸咧嘴一笑，难掩思念地拱进他的怀里，狠狠贴住了结实的八块腹肌！ 哦豁。 硬邦邦的，还有点硌脸。 芜湖~满足了！ 第797章 又幸福了芸子 “好了媳妇儿，这么晚了，怎么不回房间睡觉？” “当然是等你啊。”叶芸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你最近每天回家都是深更半夜，一大早的就离开了，有时候甚至见不到你一面，不趁着晚上见见你能怎么办？” 呵，反正她早晨起不来。 “对不起媳妇儿，最近是有点忙。”秦铮搂了搂叶芸的肩膀，带着她上楼。 小初七正在卧室里睡得香甜。 最近秦铮回家晚，叶芸一个人睡觉不自在，就让小初七跟着她一起睡在了主卧。 之前小初七睡得是单独的儿童房，保姆大姐陪着的。 秦铮脱了外套，俯身小心翼翼地亲了下小初七的脸蛋，叶芸立即凑了过去，“还有我。” 秦铮不禁失笑。 微微低头，轻轻在她的嘴边也亲了一口。 叶芸捂住了脸。 又幸福了芸子！ “快去洗澡，洗完睡觉。”叶芸催促地推着他朝浴室走去。 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能跟着秦铮一起入睡了，而且她今天和秦铮还有一些话要说。 浴室中传来哗哗水声。 叶芸给小初七掖了掖被角，脑袋里，又情不自禁地冒出了小海今天的所作所为。 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初七。 对小初七无微不至。 还想跟着她回家。 至于东东，她倒是没有怎么想，甚至没有把刘婉说的娃娃亲放在心上。 开玩笑。 每一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结什么娃娃亲？ “想什么呢？”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嗓音，叶芸扭头，就见秦铮穿着一条短裤走了出来。 他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浑身上下氤氲着雾气，发丝上的水珠滴落，顺着下巴滑至肌理分明的胸膛，腹肌…… 眼泪，没出息地从嘴角流了下去。 好消息：老公一八五，八块腹肌！ 坏消息：本人怀孕待产。 眼不见心为净，叶芸干脆捂住双眼，默默地将脑袋转到了其他地方。 嗯？ 看到她这副样子，秦铮挑了下眉，来了一些恶趣味，“媳妇儿，你在做什么？” “诵经。” “经呢？” “被美色掳走了。” “……” 身后忽然贴上一个炙热的胸膛，带着点湿气，强壮有力的胳膊箍住了她，温热的气息从后喷洒在她的耳边。 啊……叶芸浑身一软，情不自禁地瘫进了男人怀里。 秦铮俯低身子，轻轻亲了下她的耳垂，一开口嗓音暗哑：“媳妇儿，你别勾引我，你还有一两个月就要生了，不适合做那种事。” 叶芸磕磕巴巴，“谁，谁勾引你了？” “嗯？” “别、别胡说八道。”叶芸一张嘴，连自己都掩盖不住的心虚。 秦铮：“……” 男人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胸膛炙热，隔着她身上薄薄的睡衣布料灼烤着她的身体，叫她飘飘欲仙，简直是色令智昏。 “今天都做什么了？” “啊？”叶芸沉浸在后背八块腹肌的真实中，思绪根本不在线。 “嗤……” 秦铮被她逗乐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他轻轻刮了一下叶芸的鼻间，带有薄茧的指尖刮过叶芸的肌肤，引起了她一阵小小的轻颤。 叶芸勉强稳住理智，“今天去看刘婉了。” “嗯。” “陈振兴上午来喊我，说刘婉到了预产期但是一直不发动，让我去看看，我就带着小初七去看了一眼，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我去了，她突然就要生了。” “生了吗？” “母女平安。” “呦。”秦铮似乎来了点兴趣，“生个小丫头？” “是呢。” “可以，以后小初七有人一起玩了。”秦铮的心情也不错，“周围几个都是小子，我之前还盼着顾瑾能生个丫头，以后能陪着小初七一起玩过家家。” 这就说到点子上了。 叶芸起身，凝视着他的双眼，“秦铮，你觉得小海那孩子怎么样？” “嗯？不怎么样。” 秦铮皱了下眉，略有些不悦地道：“那孩子跟有病似的，要不是他把荀向斌放出去，你当初生小初七也不会难产，当时他都五岁了，应该知道荀向斌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还是把荀向斌放了，外婆觉得他应该跟他爹一样，脑子有病。” 叶芸：“……” 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而且，精神方面的疾病确实有一定的遗传性。 秦铮捏了捏她长了肉的脸，“怎么突然说起他？” 叶芸沉思了两秒，斟酌之后简单地描述道：“我发现他好像很喜欢小初七，在刘婉家里的时候，他一直都很黏着小初七，今天我打算回来的时候他还拉着我的手，想跟我一起回家，……确切地说，是想跟小初七一起回家吧。” “按理说，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应该是我想多了，但是，我还是不太放心。” 秦铮沉沉嗯了声。 “想得多不是一件坏事。” 他望着窗外的黑夜，目光渐深，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小子我是不喜欢，有点邪。” “这样吧，以后你少让小初七和他接触。”秦铮道，“虽然都是小孩子，但有的孩子是孩子，有的孩子是恶魔，防人之心不可无，趁着他现在还小，直接断了来往，时间久了，他自然就不记得咱们闺女这个人了。” “有道理。” 叶芸点头，顺从地依偎进他怀中，又贴上了结实的八块腹肌，并伸手毫不客气地戳了戳。 哦吼吼~ 好硬实，好有安全感！ “媳妇儿，我也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秦铮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忽然道。 说归说，别抓手啊亲。 “你说。”叶芸脸色一本正经，趁机抽出自己的手，胡乱摸起了摆在面前的胸肌。 嘶哈嘶哈。这么结实的胸肌不就是给她摸的吗！ 秦铮：“……” 望着在自己胸前不停撩拨的小手，他目光幽暗，眸底深处渐渐升起了一簇簇幽暗的小火苗。 一开口，嗓音更加暗哑：“媳妇儿，你这样我不好说。” “你放心说。” “那来吧，床上说。” “啊……” 该死，她只想犯贱，没想实战啊！ 第798章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翌日醒来，叶芸睡眼惺忪地坐在棉被中，才有时间消化秦铮昨天说的好消息。 好像是说秦铮和顾瑾最近事业挺好的，他们手里有一笔不菲的资金，继续放在省城有点浪费，打扰去京世搏一搏。 “京市？” 叶芸一下子瞌睡全醒了。 “妹子，怎么了？”保姆大姐推门而入，就看到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叶芸扭头，“秦铮呢？” “秦铮兄弟一大早的就离开了，哦对了，他今早离开的时候还问了我一些昨天在陈厂长家发生的事情，着重问了那个叫小海的男孩子，我都实话实说了。” 她的房间在楼下，秦铮离开家时她刚好起床洗漱。 秦铮看到她，说嘴就问了一句小海和小初七的事情。 和叶芸斟酌过后的言辞比起来，她把昨天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全盘告知，一字不落。 “妹子，你们这么关注那孩子，是不是有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惹不起躲得起的意思！ 叶芸一抬手，“好了大姐，这个孩子的事情适可而止把！” “哦，好。” 大姐听话地闭了嘴。 叶芸起身，洗漱完，大姐也已经给小初七穿好了衣服。 “妹子，今天有什么安排？还去看望陈厂长的夫人吗？”大姐抱着小初七，笑眯眯道。 叶芸下意识地想点头。 但是一想到小海，点的头立即又在空中画了个圆变成了摇头，“不去。” “啊？” “让张叔备车，等会儿我们去省城一趟。” “哈？” …… 到了省城后，叶芸先带着保姆大姐去吃了午饭，约莫下午两点才去找唐姝。 唐姝正在家里午休。 看到叶芸出现在家门口，她眼神一亮，抬手打了个招呼：“叶芸！这里！” 叶芸带着孩子进了家门。 除了唐姝，小洋楼里还有两个人，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在整理花园，另一名年轻点的正在房子里面打扫家务，收拾东西的背影很是利落。 “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唐姝摸了一把小初七的脸蛋，抓起一块钙奶小饼干，递到小初七的手里。 小初七抬手就往嘴里塞。 她现在正是喜欢用嘴巴探索东西的阶段，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 俗称：万物皆可塞。 毫不夸张的讲，你要是一秒钟看不到，方圆一米只要是她能摸到的东西，在劫难逃！ 叶芸这才说明了来意。 “哦，这个啊。” 唐姝随意地摆摆手。 “顾瑾跟我说了，他们在省城的几块地已经投入建设，但手上还剩下一笔不菲的资金。 “你也知道的，如今经济发展迅猛，钱放在手里只会贬值。 “他们要做生意，就得把目光放长远，不能只拘谨于淮城这一片小天空，再者说他们在淮城已经有了好几块地，不如拿着这笔钱去更大的城市搏一搏！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说的好。 叶芸为她鼓掌，“所以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有没有人跟踪你？” “哦豁，”唐姝推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眼镜，故作神秘：“竟然被你发现了。” 叶芸挑眉，“哦？” 唐姝抿唇一笑，“怎么？你是发现有人跟踪你吗？” 叶芸一拍大腿，“可不是嘛！” 之前她不出门，还不确定，只是觉得总是有人在她家附近转悠。 最过分的一次是，有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有一天她在家门看见了三次！ 出门买菜都没有他那么勤快。 起初她以为是她想多了，然而昨天她去找刘婉，刘婉突然破水，她用小三轮载刘婉着冲出家门时又在巷子口看见了那个鸭舌帽！ 这还没完。 在县医院里，她又又又碰见了那个鸭舌帽！ 这还能说明什么？ 她铁定是被人跟踪了啊！ 唐姝听完她的描述，面色呆滞地沉默了一会儿。 “叶芸，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是秦铮派来保护你的人？” “……” 哦豁，为什么要派人保护她难道天要塌下来了吗？ 唐姝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芸子，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刚生了小初七，又怀了孕，要傻六年呢。” “这还只是个开始，别沮丧，以后有的是你沮丧的时候。” 叶芸：“……” 谢谢。 安慰的很好，下次别安慰了。 “好了，别想太多，你怀着身孕，这么大的肚子，秦铮派人保护你不是很正常？”唐姝随意一抬手，“你看我，我身边也有人，顾瑾安排的。” 叶芸默默望去。 花园里四十多岁正在辛勤拔草的大姨。 房间里收拾家务的大姐。 这俩……保护？ 跟鸭舌帽有可比性？ 唐姝嗐了声，“你可别瞧不起他们，很厉害的，凶起来能吓哭小初七。” “谢谢，吓哭我就好了，别吓哭了孩子。” “说的好！” 唐姝一拍手，挥落身上沾的瓜子皮，激情澎湃。 “既然你来了，刚好。”她仰头朝客厅里喊道：“王姐！给我收拾收拾，等会儿我就出发！” 客厅里，收拾家务的大姐也扯着嗓子应了声好。 叶芸愣住，“你要去哪？” 唐姝：“跟你回家。” “你为什么要跟我回家？” “我不能跟你回家吗？” “……” 可恶，这该死的理直气壮让她根本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唐姝美滋滋地上了车。 叶芸一头雾水。 回屋的路上她还是忍不住看向唐姝，“你跟顾瑾吵架了？” 唐姝：“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回家？”叶芸揶揄一笑，“不怕顾瑾回来找不到你吗？” 唐姝：“男人和姐妹比起来，我更想和姐妹在一起。” 说得好！ 鼓掌！ “你不如老老实实把事情告诉我。”叶芸偏了下脑袋，凝视着唐姝，正了脸色：“你今天一整天都奇奇怪怪的，说吧，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呀……” 唐姝故作惊讶地掩了下嘴巴，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啊。” “我又不是真傻。” 突然出现的鸭舌帽，唐姝的奇怪举动，再加上秦铮和顾瑾最近早出晚归，处处说明了不对劲。 他们说的是多了一笔资金想去京市发展，可去京市发展，又岂是那么容易？ 第799章 你人还怪好嘞 “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京市的蛋糕不好动，秦铮和顾瑾想要进京市发展，必定会惹来一些人的注意呗。”唐姝挥了挥手，一脸不在意的表情。 社会就是这样的。 小地方的人觉悟不高，做生意的没几个，谁想做生意尽管去做。 到了镇上，做生意的就多了。 到了小县城和市，更多，同行之间甚至可以为了抢一个客户而打起来。 到了省城，已经有了固定的商业链。 小市场被南来北往的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占据，大市场被固定的大老板们垄断，就连蔡曼妮的父亲想下海做生意也得需要一些手段，与人交好，才好走路。 京市这种大地方更不用说。 越是繁华的城市，暗地里越是划分好了等级。 别再说工人爷爷那一套，不管用。 京市可以说是汇聚了全国各地的顶尖人物，改革还没开放时他们便闻风欲动，开放之后抢先占据市场，夺得先机。 而今的京市，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大蛋糕。 这个蛋糕很大，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平白来分一块儿。 比秦铮和顾瑾动作快且能力强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拉帮结派，想慢慢赚完整个京市的钱，不让后来的人来分一杯羹。 想从他们嘴里抢蛋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哦~叶芸恍然大悟。 “这不是不讲理嘛。” “谁说不是呢。”唐姝一拍手，“大家做生意都是各凭本事，谁做起来了算谁有本事，没有本事的自然也做不起来，没有他们做了就不允许后面的人也来做这一行的道理啊！” “谁说不是呢！” 叶芸张嘴道：“这是你跟我回家的原因吗？” “是啊。”唐姝点点头，“我怕被仇杀，秦铮和顾瑾在外面大刀阔斧地前进，风浪那么大，肯定惹了不少人的注意，万一他们绑架我怎么办，我还怀着孩子，我害怕！” 叶芸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你有没有听说过那句话？” “哪句？” “风浪越大，鱼越贵！” “……” 嘭！ 车子忽然一个颠簸，叶芸和唐姝下意识地朝前扑去，幸好扶住了前边的座位。 “怎么回事？”唐姝抬头，不满地透过车窗望去。 叶芸怀里还抱着熟睡的小初七，见小初七没有被惊醒，她才甩了甩刚刚一时撑在前排车座上被震痛的手，眼底也多了一抹不悦，“张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机老张摸了摸脑袋，“妹子，车子好像爆胎了。” “好像？” “我这就下去看看。”老张不敢耽搁，当即打开车门下了车。 透过后视镜，叶芸看到老张一脸好奇地绕圈检查四个轮胎。 车厢里一时安静无比。 这时唐姝望着车窗外，忽然一脸严肃地道：“叶芸，我刚刚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情？” 叶芸挑眉，“什么？” “在被绑架这件事情上，你和我的处境一样，应该和我一样的。” 唐姝扭头看向她，点了下头，认真地道：“是的，我的意思是说，你和我一样都是可能会被绑架的对象。” 叶芸：“……” 咔嗒，清脆的开车门声响起，一名蒙着头巾的陌生男人忽然出现在车门口，探着头往车里面瞄。 “啊！”保姆大姐吓了一跳。 叶芸、唐姝：“……” “呦，都在啊。”男人故作惊讶，笑意不达眼底，嘭的一声又关上了车门。 很快，他绕去了驾驶位。 驾驶位的车门打开，男人上了车，透过后视镜淡淡瞥了叶芸和唐姝一眼。 他整颗脑袋都蒙在黑色的头套里面，只露出一双精悍的三角小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叶芸和唐姝。 哦，他那个头套的嘴巴位置应该是开了孔的。 因为他还叼了根烟。 “妹、妹妹妹子……”保姆大姐还没见过这阵仗，吓得攥紧了安全带。 男人瞥了一眼保姆大姐，张嘴道：“大、大大大大姐，你你你哆嗦什么？” “你没用，下去！” 说完他探身越过大姐，一把推开那边的门，一脚把保姆大姐踹了下去。 然后，他关不上门了。 只见他探着身子，毫不见外地向被他踹到地上一身灰尘的保姆大姐喊道：“喂！大姐，帮忙关个门！” 保姆大姐：“我不叫喂！” 叶芸：“……” 唐姝：“……” 熟睡的小初七，“……” 虽然小初七还在睡觉。 但是，沉默且尴尬的气氛之中，能明显听到她震耳欲聋的沉默。 保姆大姐此时已经吓傻了。 叶芸跟她使了个眼色。 保姆大姐一把摔上了门。 叶芸：“……” 干的不错，关的很利落。 “这娘们，我还有话没说呢。” 男人又打开副驾驶门，下去半个身子，跟另一边的保姆大姐喊道。 “你是他们家亲戚吧？回去跟她俩的男人说一声，他俩的媳妇和孩子我就先给我们老板带走了，让他们不要担心，我们老板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有什么事让他们去找我老板商量！” 说完他往车里一坐，车门一关，油门一踩。 轰—— 讲真，叶芸重生以来还没有坐过这么快的车！ 不是，老张呢！ “大哥，你是来绑架我们的吗？” 男人叼着烟，透过后视镜睨了她们一眼，“这还不够明显吗？” “你一个人？” “你们两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还带着一个不会走路的小娃娃，你想几个人？” 他话音一顿，十分严肃地发出灵魂般质问：“不是，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实力？你是不是侮辱我？” 叶芸疯狂摇头：“我绝对没那个意思！” “对！我们就是想说大哥你一个人太辛苦了，大哥你热不热！”唐姝立即接下话道。 中年男嗖一下扯了头套。 道：“真他妈热！” 叶芸，“……” 唐姝，“……” 男人透过后视镜瞄了她们一眼，有话没话地找话：“刚刚那个是你们家亲戚？” 叶芸：“我家保姆。” “你出门还带保姆？” “看孩子的。” 嗤——车子猛然一个急刹。 叶芸和唐姝不约而同地一伸手，很好，稳住了。 男人爆了声粗口：“靠，你不早说，我这就把她接回来！” 车子一秒钟掉了头。 叶芸：“……” 谢谢，你人还怪好嘞。 第800章 这个绑匪嘴挺碎 说接上大姐就接上大姐，没一会儿就重新回到了保姆大姐被踹下车的地方，保姆大姐正茫然地坐在路边。旁边还有被一掌劈晕仍陷在昏迷中的司机老张。 看到男人开着车子折返，保姆大姐一愣，拔腿就跑。 男人下车就追。 保姆大姐腿短，他腿长，没跑三两步路被男人一下薅住胳膊，劈头盖脸就骂道：“你跑甚？跑也不找对方向，你还往山里跑，跑进去喂狼啊！” 保姆大姐吓得双腿一软。 男人让她上车，她说什么也不上车，拼了命的挣扎。 车里，唐姝悄悄问叶芸：“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逃跑？” 叶芸托腮，“跑得过吗？” 两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还抱着一个九个月大的娃娃，能干得过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 “好的，知道了。”唐姝点头，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咔嗒，车门被人拉开。 保姆大姐终是没有拧得过男人，被无情地扔进了副驾驶。 “别跑了，让你看孩子的，又不是要你小命，老老实实跟着你老板娘得了！” 说完他又利落地关上了门。 绑匪是个好绑匪。 就是嘴有点碎。 男人丝毫不担心车里的叶芸和唐姝会逃跑，走到路边，朝着司机老张屁股就是一脚。 “喂！醒醒！” 老张，“……” “啧，怎么还睡上了？”男人狠狠抽了口烟，扑通又是一脚。 老张：“呃……” 一声闷哼，连带着偷看的叶芸和唐姝都忍不住浑身一抖。 路边的老张只觉得屁股剧痛，刚睁开眼睛，就被人一把揪住领子，对方眯着双眼警告；“你给我听好了，车里的女人和孩子我都带走了，你回去告诉你老板，他有什么意见的话，让他去找我老板，至于我老板是谁，让他数数最近都得罪过什么人就知道了。” 扑通！把张叔往地上一撂，男人扭头就走了。 张叔一脸懵逼。 叶芸、唐姝：“……” 很快男人上了车。 打火，挂挡，踩油门，小轿车再一次在路上狂飙。 叶芸颤颤巍巍道：“大哥，能不能商量个事儿？” “说。” “车里有孕妇，咱能不能把烟掐了？” 呼……男人抽出嘴里的烟，在车窗上一摁，灭了火星子，随手扔了出去。 很好，道德感＋1。 “大哥，能不能再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 “能不能把孩子送回去，我给你当人质。” “这个不行。” “哦……” 人性道德感-1。 但身为绑匪，职业道德+1！ 唐姝眼神一亮，“大哥，我能不能也跟你商量个事儿？” 男人：“不能。” “为什么？” 男人：“不能就是不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为什么我就不能有为什么？”唐姝不服，“我没太大的要求，喏，前边路边有卖水果的，我俩嘴馋，你等会儿给我们买点儿呗。” 男人果断拒绝：“不能。” “为什么！”唐姝怒了“这也不能那也不能，为什么不能！” “老子没钱。” “……” 好…好朴实无华的理由！ 唐姝摸了摸口袋，抽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递过去。 “喏，葡萄橘子西红柿，都来一点儿，不用找了。” 男人：“……” 片刻后，车子停在路边，捏着十块钱的男人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女人，就是麻烦！” 车里一片沉默。 望着男人下车买水果的身影，保姆大姐颤颤巍巍道：“妹子，要不咱们跑吧。” 叶芸：“跑得过吗？” 唐姝：“跑得过吗？” 两人异口同声。 大姐深吸一口气，认命地闭上了颤颤巍巍的嘴。 唐姝盯着窗外那一抹身影，“叶芸你快看，他不会是在跟老板讲价吧？” 叶芸点头，“看起来很像。” 唐姝：“有道德，有善心，虽然不多，但话多，可以沟通。” 叶芸点头，“对。” 唐姝：“买东西还会讲价，说明会持家过日子，想嫁！” 叶芸点头，“对……” 嗯？不对！ 唐姝你不对劲！ 很快男人又骂骂咧咧地上了车。 扬手往后扔了个布袋。 布袋里有苹果、橘子、西红柿，这些唐姝是点名要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水果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野果。 “没地方洗，想吃就凑合吃吧。”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有病也别来找我，我也治不了。” 叶芸默默地拿了一个橘子。 剥皮的，用不着洗。 保姆大姐默默地往后看了一眼，想提醒叶芸，这种人买的东西还是不要吃了吧。 结果她的行为落到男人眼里，男人以为她也想吃，张嘴就开损：“你可别看了，再看也没有你的份儿，人家是孕妇，你是老妇，好好看路，有坑记得提醒我。” 说完他朝后一伸手。 叶芸手里刚剥好的橘子，咻一下，不见了踪影。 她不禁瞠目结舌。 “看我给你表演一个大变青橘。”男人一脸理直气壮，一张嘴，把拳头大的橘子全塞进了嘴里。 嚼了三两下，咕咚一咽。 “看，变没了！” “……” 不是哥，你觉得这很好笑吗？ “嗯，这橘子还挺甜。” 男人吃完不忘评价一句。 叶芸狐疑，“是吗？” “嗯。”男人面不改色，透过后视镜瞄她一眼，“不信你尝一个。” 刚好唐姝递过来一掰剥好的。 叶芸放进嘴里一咬。 嘶……一时间她的嘴巴里像是被硫酸袭击，酸爽的感觉直达天灵盖。 口水，6了下来。 叶芸快哭了，“你骗人！” “呸呸呸！”男人终于也忍不住把嘴里藏着的橘子都吐了出去，酸得五官狰狞：“妈的，这他妈卖的什么橘子，酸死老子了！” 唐姝忍不住扑哧一笑。 叶芸仰头，留下了两行生无可恋的泪水。 小轿车七拐八拐，不知不觉地离开了县城区域，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平房区。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男人直接下了车。 “闷了就出来透透气，别乱跑，小心被别人拐跑了，这一片儿可不太平。” 说完他进了一旁的小屋。 车厢里确实有点闷，叶芸抱着小初七下了车，一阵夜风袭来，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赶紧又给怀里的小初七裹了裹小棉被。 “妹子，给我吧。”保姆大姐害怕地贴着她，想接走小初七。 叶芸摇了摇头。 在陌生的地方，她不敢放开小初七一丁点儿。 忽然前边屋子里的灯亮起，一抹身影走出来，拎着斧头，健壮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中拉得很长很长…… 第801章 当绑匪还带亲娘 “嗨害嗨！” 一直到跟前，叶芸和唐姝才看清了面前背光的人。 这不还是碎嘴子大哥吗！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吓一跳！”大哥把斧头往旁边一砸，斧刃砍进木头，长腿一跨，摆出一个超级炫拽酷的姿势。 叶芸：“……” 好好好，真是…吓一跳！ 遇上这么神经质的劫匪，她也是头一遭！ 趁着屋里映射出来的灯光，叶芸环顾着四周的小平房，明明可见度不高，却让她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与熟悉感一起袭来，还有一层压在心底的淡淡恐惧。 “叶芸？叶芸？”身边传来轻轻的呼唤，叶芸回神，对上了唐姝诧异的目光。 唐姝好奇地打量着她，“你怎么发起呆来了？大哥问你饿不饿，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吃什么？问她？ 叶芸眼角扯了扯。 不是，她不就是一个被绑架的受害者吗？ 问她想吃什么晚饭合适吗？ 碎嘴子大哥手里抓着一把花生粒，潇洒地往嘴里扔了一颗，“我老板说了，得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们，我只是绑架你们，又不是虐待你们，想吃什么放心说，我让我娘给你们整。” 啊不是。 叶芸瞠目结舌，“你当绑匪还带上你娘？” “我娘不能当劫匪？你瞧不起？” “没有。”叶芸果断竖起一个大拇指，“你小子，做什么都不忘亲娘，当代大孝子！” “那是。” 大哥一口把花生粒全塞进嘴里，拍拍手，“想吃什么，说！” 叶芸一扬手，“满汉全席来一份。 大哥果断指了下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像不像满汉全席？” “……不太像。” “老实说。” “随便呗，反正我想吃的你也整不了。”叶芸一耸肩，抱着孩子朝屋里走去。 大哥嗤了声。 “你还真是不客气，进去可别让你家孩子碰我东西，我屋里放着的东西可贵呢！” 叶芸：“……” 我家孩子九个月，你属实多虑！ 保姆大姐着急地跟上她的步伐，“妹子，小初七的奶粉不够了，咱们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天的量，晚上孩子饿了可怎么办？” 叶芸头也没回，“不知道。” 大姐一愣，“啊这……” 唐姝从后面也跟着叶芸进了屋，大姐茫然看去，吓了她一跳，“你别看我啊，你看我也没用，我也没有奶啊！” 大姐瞠目结舌。 最后，大姐看向了站在门口的碎嘴子大哥。 大哥浑身一震，“我就有奶啊？” 大姐：“……” 白瞎的东西。 要不是他，小丫头也不会饿肚子！ 大姐怨怼地瞥了男人一眼，抬脚，头也不回地跟着叶芸进了小屋。 她是真的心疼小初七，小丫头从生下来不到两个月就由她照顾，和亲生的有什么区别？ 嘿，大哥乐了。 竟然都敢瞪他了，不是刚刚怕他怕到腿软的时候了是吧？ 屋里。 一位裹着蓝色头巾的小老太太正煮着稀饭，看到她们进屋，老人脸上露出了和蔼又真切的笑容。 “客人来了。” 一间小屋，两张床，家徒四壁，破旧的窗户需要贴着厚厚的报纸才能挡风，落满灶灰的墙壁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处处充满了贫穷的痕迹。 叶芸一进去就愣住了。 屋外头，大哥一脸愁容地叼着烟，烦躁地了挠后脑勺。 算了。 去隔壁畜牧场借点羊奶得了。 “家里没有什么好地方，你们凑合着坐一坐，来的时候，我家强子没为难你们吧？”老太太找了块干净的布，铺到小床上。 叶芸和唐姝连连摇头。 坐下时，她们俩的身子都有些笨拙，老太太看在眼里，惊讶地啧了声。 她没说什么，但是多抓了一把米，撒进了锅里。 “大娘，这是什么地方啊？” 叶芸把睡着的小初七给了大姐，走过去，帮老太太择起了青菜。 老太太和蔼一笑，“这个我还真不能告诉你，等我家强子回来，你问问他，看他跟不跟你说。” “哦……” 望着老太太和蔼的面孔，她也不想老人家为难，便不再套话。 摘完菜之后，老太太便不再让她帮忙。 她回了唐姝身边，唐姝立即挽住了她的胳膊，一脸纳闷地道：“叶芸，我现在有点懵，我们是被绑架了还是来做客的？” “很明显，我们被绑来做客了。” 唐姝：“……” 滋啦一声，老太太往锅里撒了些肉酱，炒热之后，把洗好青菜扔了进去。 片刻的功夫，小小的屋子里充满了诱人的菜香。 唐姝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你别说，还挺香，饿了。” 老太太听到她的嘀咕，扭头朝她一笑，不急不缓地道：“别着急，等会儿就开饭。” “这些是小菜，你们吃不习惯，强子等会儿会带来其他菜，专门给你们吃的，你们不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能来这里的都是贵人，也是我们的客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额…… 叶芸尴尬地笑了笑。 这么搞都让她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啊喂！ 等老太太的小菜炒好之后，没过多久的功夫，碎嘴子大哥果然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 他拎来了五个饭盒。 每一个饭盒打开都是色泽鲜亮的饭菜，炒青菜，炒土豆丝，炒小白菜，还有一份炒鸡，一份猪肉剁粉条。 总共三素两荤。 还有一兜胖胖的白面馒头。 再加上老太太的肉酱炒青菜，算是三素三荤了。 唐姝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如果被绑架是这种待遇的话，我愿意每天被绑架，叶芸，这厨艺比我们家厨子都好！” 叶芸扭头看到她，“你家什么时候请厨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不告诉你。” 唐姝自来熟地往桌前一坐，拿出筷子和馒头，毫不客气地一顿狼吞虎咽。 碎嘴子大哥嫌弃地啧了声。 “你慢点儿吃，上辈子饿死鬼投胎的还是这辈子没吃过饱饭？慢点儿，噎着怎么办？” “强哥！给我倒点儿水！” “……” 叶芸感觉这个世界开始颠了。 当她也打算坐下，一解嘴馋，一玻璃瓶热乎乎的羊奶忽然递到了她跟前。 第802章 你能打，你说了算 嗯？ “给，刚去畜牧场借的，让人家煮好的，能直接喝。” 强哥见她不动，“拿着啊，怕我在里面下毒啊？可拉倒吧你，我要是想害你们，你们几个都没机会跟我到家里来！” 叶芸眨了眨双眼。 “哎呀！我们小初七有奶奶喝喽！”保姆大姐欣喜不已，一点也不见外地拿走了羊奶。 之前她还劝叶芸不要吃强子买的东西，这会儿怕小初七挨饿，直接不提这茬了。 羊奶装在玻璃瓶里不能直接让小初七喝，需要倒进奶嘴瓶里。 大姐拧开玻璃瓶的盖子，又拧开奶瓶盖子，一只手抱着小初七，一只手麻利地倒羊奶。 叶芸想帮忙，被她轰去吃饭。 这一幕看得大哥啧啧直摇头，又起了嘴瘾：“你看看你家这保姆，多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孩子亲妈，这得亏是把她带上了，不然指望你，你这孩子晚上指定得嗷嗷哭！” 别骂了别骂了。 叶芸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还不是因为你，把大姐都整应激了。 激发了大姐的隐藏属性。 从一个尽职的保姆，变成了无所畏惧的母亲。 吃饭时，强子总是给他老娘夹菜，一个劲儿地叨叨让他老娘多吃点。 叶芸趁机问：“强哥，你打算让我们在这里待多久？” 强哥嗤笑一声，“不是我打算让你们在这里待多久，是看我老板打算让你们在这里待多久。” “那你们老板打算让我们在这里待多久？” 强子：“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看你们男人啥时候找我老板呗。” 强子往嘴里塞了个馒头，直把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 “你们男人要是跟我老板谈得好，说不定明天就把你们放了，要是谈不好，说不定他们就直接找到这儿来了。” “他们要是直接找到这儿，我估计我也打不过，不得老老实实把你们给放了？” “诶，你两位家的要是真找到了这，你们可得帮我说说好话，我打打你们家司机还行，你们家男人真打不过，尤其是你家的。” 叶芸指了下自己的鼻尖，“我吗？” “不然呢？” 强哥夹起一筷子菜填嘴里，嚼嚼嚼，瞥了旁边的唐姝一眼。 “你男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她家男人就不行，跟你家男人一看就不是一个等级的，虽然跟一般人比起来也不错，但在我面前可不够看。” 唐姝一脸懵逼，“哇！你瞧不起我男人啊！” 强哥毫不犹豫地一点头，“对，就是你说的这样。” 他三两下解决完了晚饭，站起了身，“那就这么说好了，你们男人要是真找来了，记得帮我说话。” 叶芸和唐姝连连点头。 “让我想想，你们仨今晚上睡哪？”强子挠了挠脑袋，犯起了愁。 然而他这愁没犯多久。 因为秦铮已经找来了。 小屋门被踹开的时候，看到秦铮的一刹那，强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叶芸身后，响亮地甩了他自己一个大耳光。 呸，他这乌鸦嘴。 小桌上摆着三荤三素。 叶芸捏着啃到一半的白面馒头，茫然地望着突然出现在门口且一脸急切的秦铮，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饭菜。 “秦铮兄弟来了！” 保姆大姐眼神一亮。 小初七在抱着奶瓶靠在保姆大姐怀里咕咚咕咚地喝奶，一脸满足。 唐姝对着一桌子饭菜风卷云残。 旁边还有个端着饭碗的老太太。 小屋的灯光虽然昏暗，却泛着一丝平凡的家人般的温馨。 若不是秦铮得到的消息是叶芸被绑架，他还以为叶芸跑来乡下走亲戚了。 “不是，不是让你去找我老板吗？你找我老板了吗？直接跑这来了？”强子躲在叶芸后面，望着被踹歪的木门，迸发出了愤恨的目光。 那是他家唯一的门！ 秦铮视线落在身材魁梧的强子身上，目光骤然凌厉。 叶芸连忙抬手作阻止状。 “老公，你吃了吗？” 她迅速拿起一个馒头，坐在小马扎上，仰头递给秦铮，“没吃的话，赶紧吃点，不然一会儿都被唐姝搂完了！” 秦铮：“……” 唐姝一边哐哐炫饭一边道：“秦铮，快来吃点，挺好吃的，对了，顾瑾呢？” 秦铮：“在后面。” 说话时他的目光始终警惕地瞧着叶芸身后的强子。 强子果断抬手，一脸正气。 “哥们，能讲道理咱们就不动手，跟你有仇的是我老板，可不是我，我就是拿钱办事儿，你老婆孩子我也没为难，你也别为难我。” 叶芸扯了扯秦铮的衣角，点头，“他确实没为难我们。” 她指了下小初七的奶瓶，“小初七没奶粉了，他还去隔壁畜牧场借了羊奶，喏，喝着呢。” 秦铮伸手抽走了小初七的奶瓶。 小初七正喝得起劲，被抽走奶瓶后小脸一愣，仰头看到秦铮，小脸顿时又露出了欢快的笑容，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要秦铮抱抱。 秦铮：“……” 他挤了点奶水在手背上，轻舔了一口，确定没什么问题，才沉默地接走小初七，把奶瓶重新塞回了小丫头嘴里。 他又看了眼叶芸和唐姝。 见她们一个个身体和心理都没有异常，尤其是唐姝，还特别能炫饭，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就着叶芸身边的小板凳坐下。 “那是我的位置。” 强子发出不满。 秦铮一个眼神横过去，“现在是我的了。” 强子：“好的。” 你能打，你说了算。 老太太默默起身，拿出一副空碗筷，舀了一份稀饭，放到秦铮跟前。 秦铮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嗯？不对。 他望着面前约莫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愣了一愣，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他奶奶的是应该出现在绑匪窝里的角色？ 叶芸小声道：“这是强哥他娘。” 秦铮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扭头，嫌弃地望向了一边蹲在角落里画圈的强子。 “你看我干啥？” 一生要强的强哥即使到了此刻也是嘴强王者，抱着头不满地嚷嚷道：“那是我亲娘！我都拿出我亲娘招待你老婆孩子了，你还瞪我！” 秦铮：“……” 叶芸：“……” 其他人：“……” 这真特么是一场畅快淋漓且诚意满满的绑架啊！ 第803章 强子又不傻 很快顾瑾赶来，秦铮已经坐下和强子他娘一起吃饭。 顾瑾当场惊呆了。 “你们不是被绑架了吗？” 唐姝喝着粥，满足地点点头，“是啊，你看，非让我们吃饭不可，快来，一起！” 顾瑾脸色变幻，“……” 片刻后，他搬了个小板凳，也加入了吃饭的大队伍。 吃饭的过程中，秦铮才说他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找来了这里，根本没有去找强子的老板。 强子震惊。 “你怎么不按常理办事儿？你应该先去找我老板，怎么能越过我老板直接来找到我这里呢？” 不是，你都当绑匪了你还讲常理？ 秦铮冷冷瞥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老板是谁？” 强子：“你数数你最近得罪过谁，我不是告诉你家司机让你数数你最近都得罪过谁吗？” 秦铮嗤了声，“我得罪的人多去了，你老板算老几？” 强子一张脸二次震惊。 他怔怔地扭头看向叶芸，“你男人不仅能打，还挺狂。” 叶芸微笑。 不用谢。 …… 吃饱饭之后，几个人围成圈坐在屋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强子斟酌了一下，神色格外严肃地道：“我先发个言，是这样的，今儿你俩要是把她几个带走，等于是我办事不力，明儿我指定得挨揍。” 秦铮：“你挨揍管我什么事？” 强子：“……” 他哑口无言，哑然失声，哑……哑不出来了。 最后，他看向了叶芸。 叶芸嗐了声，“强哥，你家里就你和你老娘吗？” 强哥点头，“对，就我们俩孤儿寡母。” “这不就简单了？就你和老娘俩个人，你俩跟我们一起走不就完了？” “什么！” 强哥一拍大腿，“你们不光要走，还要把我和我老娘也绑走？” 叶芸啧了声，“不是绑，这叫策反。” 强哥：“什么叫策反？” “你跟我们走，这就叫策反。” 强哥：“策反是什么意思？” 叶芸：“……” 旁边的唐姝看不下去了，小手一挥：“哎呀，就他这个脑壳说这么多估计他也听不懂。”她扭头看向强子，“强哥，你信得过我们，就收拾收拾东西带上老娘跟我们走就行，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 “不行，我还得跟我老板挣钱。” “你老板给你多少钱？” “一个月二十块。” “噗——” 唐姝刚喝进去的水全吐了出去，不敢置信，“卖命的活儿，一个月才给你二十块？！” 强哥点头，“对啊。” 唐姝大手一挥，“我给你五十块，你跟着我们干！” 强哥震惊，“真的？” “必须个必！” 嗖——强子起身捞起床边放的几件破衣服拿破布一裹，锅碗瓢盆往网兜里一装，又把两张小床上的被子卷起来往背上一扛。 牵住老娘的手，神采奕奕：“我收拾好了，咱们啥时候出发？” 众人：“……” 速度，真速度！ 是漆黑的夜，两辆黑色的小轿车和一辆摩托车缓缓驶离了破旧的村庄。 小轿车是叶芸来时坐的那一辆。 摩托车是秦铮骑来的，得知叶芸被绑架的消息，他通知顾瑾之后，率先骑着摩托车开始追踪。 另一辆小轿车则是顾瑾后面开来的了。 秦铮带着叶芸和保姆大姐一辆。 顾瑾带着唐姝一辆。 强哥需要带着老娘坐摩托车。 但是强哥的老娘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叶芸担心老太太吹了夜风会生病，让老太太和他们跟她和秦铮一起坐车里，让强哥自己骑着摩托车跟在后头。 强哥一拍手，格外放心地把老娘交给了她。 全程老太太都安安静静的。 直到两车一摩托缓缓驶入小洋楼的庭院，望着窗外的老太太，忽然开了腔—— “我知道你们是有本事的，我得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嗯？ 叶芸都做好了下车的准备，闻言来了兴趣，扭头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秦铮也透过后视镜投来了目光。 老太太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下手，“原本跟你们出来，是想着岁数大了，赌一把，没想到还真赌对了，你们住在这种地方，身份应该不小吧？” 秦铮道：“您有事直说。” “我儿子啊，杀过人。” 秦铮一听，骤然坐直了身体，眼神都跟着清明了几分。 叶芸眨了眨双眼。 啊不是，杀过人？ 老太太点点头，仍是和蔼地笑着，吐出来的语气不徐不疾： “其实啊，我不是他的亲娘，我是嫁给他爹的一个寡妇。 “我第一个男人性格好，对我也好，可惜我们没结婚多久就出意外没了，我当时恰好怀了孩子，也怕自己养不活，媒婆又来跟我说媒的时候我就嫁了，对方也就是强子他爹。 “我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能像我男人那样朴实，对人热情， “可媒婆把我骗了。 “嫁给强子他爹之后，我才知道他爹是个酒缸子，喝醉酒就喜欢打人，他爹上一个老婆，也就是强子的亲娘，不是病死的，是被他爹活生生打死的。 “结婚没几天，强子他爹就对我动起了手。 “最严重的那次，嫌弃我克死了前夫，骂我肚子里的野种叫他晦气。 “故意把孩子给我打掉了。 “也不停手。 “被强子撞见。 “强子他爹打上头了，六亲不认，连强子也一块儿打。 “强子是个好孩子，可怜我。 “可能也是想着以前没能护住他亲娘，想护住我。 “拿起锄头反击， “砸破了他爹的脑袋……” 她说的很慢很仔细，一句句娓娓道来，像是就着一壶陈年老酒在讲故事。 说到这，她看向秦铮，“你不是好奇强子的老板是谁吗？” “就是他爹的亲弟弟。 “当时强子打死他爹，刚好被他叔也在，一下拿捏住了强子。 “为了保住强子，我把所有的家底都给了他叔。 “他叔卖了我们的宅子，拿着我们的家底出去闯，没几年就混出了名堂，抓着强子的把柄一直拿捏强子，尽让强子干一些卖命的活儿，不然就送强子去蹲大牢。 “他有权有势，我们惹不起。 “不然你们以为二十块就能让强子卖命？ “强子又不傻。 “他是怕进了监狱，就没人照顾我这个瘸腿的老婆子了。 “我不想让他干这勾当的，可强子说什么，反正身上都有人命了，不怕再多背几条。 “嗐，其实我知道，他说这些话都是为了骗骗我。 “他干的每一件坏事都不会故意欺负对方，谁愿意放着还日子不过，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啊。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善良的孩子……” 第804章 洗洗睡吧 “你们是贵人，我也不瞒你们，我说这些就是为了博取你们的同情。” 老太太一脸坦荡。 “迄今为止那么多人，你们是唯一一个走的时候愿意带上我和强子一起的，所以我想，我们娘俩跟着你们走了，能不能再求你们可怜可怜，护着他，替他摆平了那件事，还他自由。” “我不想让他再干坏事了。 “我看得出来，他也不想再干坏事了……” “……” 车厢里一阵沉默。 叶芸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这件事，静默两秒，想说什么，张了张嘴，默默地又闭上了，看向了前面的秦铮。 秦铮：“……” 很明显秦铮在这方面的接受能力更强一些。 因为，他哦了一声。 “哦。” 哦？ 叶芸眨了眨双眼，没太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伟大的正义使者，你不会是想代替强哥的叔叔把他送进监狱里吧？” 老太太顿时紧张了起来。 相处了一个晚上，这是叶芸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紧张的神色，之前的老人像是历经千帆，波澜不惊。 但是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这里，她饱含感情。 秦铮忍不住轻笑一声。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叩叩，有人敲响了车玻璃。 站在车窗外的正是强哥。 秦铮下了车。 拉开车门，搀扶着叶芸下车。 另一边的强哥见此，也拉开车门，有模学样地把他老娘也扶下了车。 保姆大姐也在秦铮的照顾下抱着孩子下了车。 顾瑾早已在一旁抽起了烟，唐姝则是朝叶芸走来，笑意盈盈：“干什么呢半天不下车，在车上跟秦铮亲亲我我呢？” 一堆外人怎么卿卿我我？ “媳妇儿，你们先进去吧，我们有点话要说。”秦铮道。 叶芸应了声好。 她从大姐怀里接走了小初七，让大姐带着强哥的老娘去找家务大姐安排房间。 家里房间快不够用了。 家务大姐为难地告诉叶芸，家里只剩下二楼还有一间客房。 就那间客房，还是之前唐姝在这里时住的。 老太太立即表示她可以和强子打地铺，还说笑道：“这么好的地方，就是打地铺，比起来他们躲躲藏藏的小破屋也不知道强多少倍。” 叶芸挥挥手道：“不至于。” 之后她让家务大姐把楼下秦香娥的房间收拾一下给老太太住，至于强哥，住在唐姝之前住的房间里。 至于唐姝？ 当然是跟顾瑾一起住啊。 家里一直留着顾瑾的房间，如今两人结了婚，当然是睡在一个房间里啊。 家务大姐应下后去收拾了。 叶芸安排的极好。 当然她不会让强哥一直住在这，小洋楼是她和秦铮的小窝，也是穆敬生和叶霞的家，强哥母子和顾瑾唐姝不一样，家里有陌生人总归不舒服也极其不安全。 先让强哥和他娘借住几天，最终住在哪，再做安排。 家务大姐切好了水果，叶芸邀请老太太一起吃，老太太连连摆手，视线一直瞧着外面正与秦铮还有顾瑾说话的强哥。 外面几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客厅里灯火通明，外面只有院灯发出的微弱灯光，令里面的人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只能看到他们模糊的人影。 不知过了多久。 秦铮几人进了客厅。 从几人的表情中，能看出他们的谈话似乎还挺愉快。 因为，强哥在傻乐。 得知叶芸安排好了房间，秦铮一挥手，“该睡睡，明天再说。” “好嘞！” 强哥乐呵呵地应下，喊着他娘：“走，睡觉去！” 叶芸揉了揉额心。 家务大姐连忙笑着解释：“大哥，老太太就在楼下睡，你的房间在楼上呢！” “呦？还是单间？” 强哥一听，煞是自豪。 末了不忘调侃家务大姐一句：“大姐，你不用叫我大哥，我看你年纪比我大多了，喊我一声老弟就行！” 家务大姐瞄了眼他三四十岁的脸，眼角直抽，“我看还是不用了吧。” “这叫什么话。” 强哥嗤了声，“该怎么喊就怎么喊，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家务大姐不高兴地白他一眼，“你分明比我大，我喊大哥还喊错了？” “不对大姐，肯定你比我大。” “你比我大！大哥你自己看看你的脸比我的脚底板子都糙，你是不是损我呢！” “啧，不信咱们比一比？” “比就比！”家务大姐不服气，伸手一比划：“我今天三十七，你多大？” 强哥伸出两根手指。 嗓音，掷地有声：“我二十五！” “……” 全场一阵死寂。 第一次，叶芸感觉人类的沉默竟然可以如此的振耳发聩，震耳欲聋！ “洗洗睡吧。” 叶芸挽着秦铮上楼。 唐姝也跟顾瑾离开战场。 家务大姐一脸歉意地瞧着强哥，路过强哥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啊老弟，不过你不用伤心，日子会慢慢变好的，相信我，明天会更好！” 强哥：“……” 直到家务大姐离开，他才一脸懵逼地看向他娘，“他们是不是嫌我小？” 他娘叹了口气。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算了，洗洗睡吧。” “……” 翌日。 秦铮几人准备出发。 车门刚要关上，一只小手把住了车门，叶芸麻利地坐进了后排。 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的秦铮瞪大了双眼，扭头，惊讶地看向叶芸，“媳妇儿，你做什么？” 叶芸笑，“你们是去给强哥出气？带上我呗。” “不行。” 秦铮一口拒绝，脸色严肃：“这不是闹着玩的事儿。” “就是啊老妹儿，你挺着这么大个肚子，万一打起来再伤着你和孩子，多冒昧啊！” 强子在老娘口中得知秦铮要为他摆平当年的事，很是感激，更不想让叶芸一起跟着去冒险。 叶芸不满地啧了声。 “打打打，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就不能想想办法以德服人吗？” 她扒住前排车座，摆定了不下去的态度，并拍了拍强哥的肩膀，“强哥，你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不会不管的，今天要不带我一起，要不咱们就谁也别去了！” 强哥感动的泪眼汪汪。 一脸感激，泫然欲泣：“妹啊！没想到你竟然对我这么好！” 秦铮：“……” 秦铮沉默了。 两秒后，他深吸一口气，认命道：“媳妇儿，回来给你带臭豆腐。” “好嘞我这就滚！” 叶芸一溜烟下了车。 副驾驶上假寐的顾瑾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一脸懵逼的强哥：？？？ 这？ 就这？ 第805章 只要你平安 下午，秦铮带着强子出去办事的时间中，强子的老娘始终忧心忡忡，坐在小院子里摔着太阳，却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躁动和不安。 一会儿动一下，一会儿起一下，一会儿伸着脑袋往外面看看。 叶芸感觉到她的紧张，不禁失笑，“您放心，他们不会出事的。” 有秦铮在，她从不担心。 老太太却是叹了口气，“唉，我自然相信你们，只是你们不知道强子他叔叔，那是个狠人，我也怕你们因为强子的事情而受伤。” 叶芸淡淡嗯了声。 一直到黄昏，秦铮才带着强子几人慢悠悠地回了家。 叶芸连忙迎了上去。 见秦铮浑身上下并没有受伤的痕迹，也没有打斗过的凌乱，她不禁松了口气，“进行的可还算顺利？” “还行。” 秦铮道，“强子的事解决了。” 旁边听到这话的老太太瞬间松了一口气，眼中泛起了泪光，望着秦铮的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感激。 强子走过去，摸了一把他娘的脸，“天大的喜事，你看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老太太抹了把眼泪，“我高兴，我这是高兴的。” 强子哈哈大笑。 气氛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叶芸让大姐今天的不要做晚饭了，打电话给春风楼，点了菜，报上地址让他们送到家里来。 今晚就高兴一下。 强子还说：“那老东西现在拿不住我了，以后我就跟着他俩混了，对了，铮哥还给我安排了住的地方，我打算今天晚上吃过饭之后就带着我和我老娘搬出去。” 行啊。 强子老娘一听，连忙起身去收拾自己的三瓜两枣。 其实什么东西也没有，大姐刚嚷嚷着要跟她一起收拾，就见老太太摸了摸脑袋出来了。 她就一个小包袱，里面放了些破旧衣服，昨天刚搬进来根本没来得及拆，如今还完完整整地放在床上，大姐一描述把众人乐得不行。 饭后，秦铮让张叔把强子和老娘送去了住处。 秦铮还跟叶芸说了另一个消息，因为强子体格子比较结实，还是个狠人，他决定让强子给叶芸当保镖。 叶芸听了为之惊讶。 “强子，给我，当保镖？”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敢置信。 秦铮淡定点头。 叶芸呵呵一笑。 你确定强子不会跟着她一起被保镖一起绑走？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在她看来，强子绝对不是一个适合当保镖的人。 虽然他的实力确实是有的。 但是，他就是猫界中的奶牛，狗界中的二哈！ 他或许是一个好的绑匪。 但不一定是个合格的保镖。 岂料秦铮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可以让他试试，起码这人拳脚功夫是有的。” 叶芸：“……” 好吧。 不对！ 既然都解除危险了，为什么还要给她分发保镖？ 叶芸一把揪住男人的领导，秦铮被迫一下子低下头，她的鼻尖直接抵到男人的鼻尖，双眼认真地瞧着他，“今天的谈判不顺利？” 秦铮一头雾水，“顺利啊。” “那给我分配保镖做什么？” “因为……他没地方放。” “……” 好好好，好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不过晚上秦铮还是跟叶芸说了一些话，针对他们的并不是只有强子叔叔一个人，而且强子叔叔也是其他人的授意出头对付秦铮，也就是说强子的叔叔并不是针对他们的幕后黑手。 毕竟，强子的叔叔也只是在省城有些地位。 而针对他们的人，来自京市。 京市…… 这个答案叶芸早有预料，不懂就问：“所以你们挖出来针对你们的是那位京市大佬了吗？” “还没有。” 秦铮眉心微皱，隐匿在夜色中的班长眉眼泛起了一丝苦恼。 “对方藏得很深。” “情理之中。”叶芸摸了摸他微皱的眉心，轻声安抚。 那可是京市啊。 能在京市之中操纵风云的又岂是下边这些小喽啰能比的？ 越是有能力者，越不轻易露面，深居幕后，暗暗地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再有就是，位高权重的上位者们视一切为蝼蚁，觉得他们这种蝼蚁配不上他们亲自动手罢了。 “好了，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自己照顾好了，再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丫头，给小初七添一个妹妹！”秦铮忽然一笑，紧紧地把她搂进怀里。 他从后面搂着叶芸，炙热呼吸烫得叶芸脖间难耐。 他身上太热了，热得叶芸也跟着浑身燥热，把胳膊探出被窝，轻声嗔道：“什么再添个小丫头？你就这么喜欢女儿？不应该是添一个儿子，儿女双全吗？” “儿女双全自然是好的。” 秦铮也没反驳。 低声道：“只是我的确更喜欢姑娘，小丫头和皮小子生来就不一样，小丫头脾气娇软，乖巧软萌，每天穿着花裙子，可可爱爱，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看着就让人喜欢，皮小子一天在泥地里打三次滚，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你看着都闹心！” “以后咱俩在外面忙累了，一身疲惫回到家，小丫头会过来甜甜地喊咱们爸爸妈妈，还会给咱们送上一杯热茶，替你我捏肩捶腿，卧在咱俩怀里撒娇，想想那画面……啧，别说累了，我一激动还能自己再犁二亩地。” “这要是放儿子身上，可就不一定了，他估计能在外面疯得比你在外面干一天活都累，回来跟着你一起累得哭爹喊娘，最后还问你要饭吃，哼。” 叶芸：“……” 好、好真实， “那别人不都说养儿防老？万一我生完这一胎之后就不生了，你不就没有儿子了吗？” 秦铮冷笑一声，“都是些屁话，我自己就是儿子，养儿能不能防老我还能不知道吗？” 有道理，鼓掌！ 叶芸不再说话，枕着他的胳膊，声音越说越小，“睡觉吧。” “嗯。” 直到叶芸睡着了，秦铮还没合上眼睛，透过月光，轻轻地摸了摸女人白嫩的小脸。 “生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只要，” “你能平安……” 第806章 丑……太丑了 如今这个时代，百废待兴。 做生意是一条能赚大钱的好路子，黑的白的，都在往这条路上挤。 即使有唐姝舅舅和顾父还有穆敬生时不时的照拂，秦铮和顾瑾的商业之路也算不上顺畅，上头也是想迅速发展经济，以至于在某些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不讲道德的人钻了空子。 有些人还带着一身以前的劣性，做起生意，尽使阴招。 那些明争暗斗，黑暗得深爱拜道明面上来说的，每每在私底下传开，都要引起一阵惊呼。 譬如某地的招标大会即将开始，最有竞争力的两派，其中一派的老大当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就被发现淹死在自家鱼池里。 查？ 无处可查。 捞出来时人都死了，鱼池边摆着两个摔碎的酒瓶，谁来都只能判他是酒后摔进去自个儿淹死的。 这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就像叶芸身处于的这座小小的县城，当初的徐三爷，不就是想要谁的命就能要了谁的命嘛。 经商，也是一条险路。 藏匿在京市的幕后黑手迟迟不现身，秦铮和顾瑾的这条裤注定走不安稳，叶芸心里一直悬着块大石头，无法落地。 唐姝暂时被顾瑾安排在小洋楼，和她一起度日。 渐渐的唐姝也显了怀。 而叶芸也渐渐迎来了临盆的日期，医生说，左右超不过一周，她就能跟肚子里的小家伙见面。 可偏偏，在她快要生产时传出了不好的消息。 秦铮和的顾瑾带着客户在招待所喊了几名风尘女乱搞男女关系，被红卫兵破门而入，逮个正着。 证据确凿，当即关押。 几名风尘女一口指认是秦铮给他们钱，让她们来陪酒，聚众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她们还拿出了秦铮给他们的钱。 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了二十张大团结，信封上面盖着秦铮公司的公章。 得知消息的叶芸平静地坐在沙发中，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唐姝气得捶了下茶几。 “太卑鄙了，如今正是严打男女关系的时期，他们竟然直接刷这招，是想直接送秦铮和顾瑾去吃枪子儿，简直太卑鄙了！” 没办法，阴的他们来不了。 秦铮和顾瑾都是有本事的，防备心很重，也有实力，他们想找人暗杀的法子，行不通。 至于叶芸和唐姝，也被保护的很好，对方好像并不热衷于对她和唐姝这种女人下手，只想搞垮秦铮和顾瑾。 叶芸默默不上了双眼。 她在脑中想着解决的法子。 对方是打定了主意想让秦铮和顾瑾去死，不让他们再挡财路，说明对方早就打点好了一切，一般的办法怕是行不通。 现在只能拼谁的后台更硬。 除此之外，一应能为秦铮和顾瑾翻身的证据也要跟上。 先推翻能证明他们有罪的证据，再拿出他们无罪的证据，才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具体怎么做她得细细密谋。 稍有不慎，秦铮和顾瑾就会立即被拉到红旗底下吃枪子儿。 不对，肚子突然有点抽疼…… 忽然耳边凑过来一抹温度，就听见唐姝幽幽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叶芸，你闭着眼睛是在陶醉什么吗？” “……” 我陶醉你大爷。 我踏马那是宫缩，我疼得不愿意睁眼啊喂！ …… 等张叔和强子手忙脚乱地开车把叶芸送到医院，医生和护士把唐姝推进手术室，唐姝似乎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她尖叫一声，抱头，击掌，在生产室门口不安地走来走去。 像一只吗喽。 叶芸在生产时，脑子里想的都还是秦铮的安危。 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对方上次绑架她和唐姝之后一直没再出手，背后一定汇聚了更大的阴谋，只是真正的到来之时，她们一时还找不到对策。 乱搞男女关系，呵。 真是会设局啊。 撕裂的痛苦感一阵又一阵的传来，令叶芸头皮发麻。 积满了事情的脑袋，滋生着愤恨的心脏，叫她咬紧了牙关，将不甘和不忿全部转为创造新生的力量—— 婴儿的啼哭声随即而起。 意想不到的，这次生产格外顺利，叶芸脱力地躺在生产床上，望着头顶上的灯，眼前出现了模糊的光影。 护士抱着湿漉漉的小孩子走到她跟前让她看一眼。 “是个男孩，六斤三两。” 看到那张被羊水泡得皱巴巴且黑红黑红的小脸，叶芸一个没忍住，颤抖地撇了下嘴。 丑……太丑了！ 小脸红得发黑，黑中泛红，像只发育不良的小猴，和刚出生时粉红粉红的小初七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有刚生出的小孩丑成这个样子，丑得如此奇特！ 叶芸哭着别过了脑袋。 “哎呀孩子妈妈竟然都感动得哭了，我们都懂，节省过那么多产妇，刚生下来孩子大多数妈妈都会激动哭的，你一定也期待很久他的出生了吧！” 没有没有可能她们都是被丑哭的？ 呜呜呜……谁来救救她吧。 她快碎掉了。 秦铮是有点黑，但她可不黑，她可白了啊。 小初七就遗传了她的肤色，白白嫩嫩的，怎么生个小子，遗传了他爹的那点黑不说，怎么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真是倒反天罡！ 再者说了，秦铮好像也不算很黑吧？ 秦铮明明是古铜色的。 除了经常裸露在外的胳膊有点黑，那是露在外面风吹日晒导致的，他身上其他地方大多是健康的小麦色，可带劲了…… 想着想着，叶芸体力不支地彻底昏睡了过去。 …… 耳边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叶芸悠悠转醒，就见病房之中坐了好几个人。 “你说对方是专门挑叶芸快生产的时候，搞的事？” “对，原本我们以为对方是个正人君子，不会伤及到你们，没想到为了打败秦铮，他们竟然专门挑叶芸快生产时把秦铮送进去。简直是杀人诛心，令人发指。” 这是一道略显沧桑的嗓音。 唐姝叹息。 “那秦铮现在一定急坏了……” 刚刚睁开双眼的缘故，叶芸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过了几秒钟才发现是和唐姝说话的是唐跃清。 除了唐跃清一家，还有其他人。 穆敬生爬在她的床边，正埋头睡着，塌下去的身形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一旁的叶霞则是看到她睁开了双眼，欣喜道： “小芸，小芸醒了……” 第807章 上诉！ 一声轻呼惊醒了穆敬生。 穆敬生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视线锁在了叶芸身上，“小芸，你醒了？” 明明他还一身的疲惫。 收到叶芸生产的消息时他正在隔壁省开会，本来他就因为最近的合作熬了一整个通宵，得知消息后顾不得休息一股脑地赶来了小县城。 看到叶芸醒来，穆敬生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神色。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怕死你生孩子了，听说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又出事的有好多呢。”他神色激动，脸色是没休息好的灰白。 但他望着叶芸的眼神无比欣喜，充满了光亮。 叶芸不禁心疼了下。 “叶芸，你别担心，我和我舅舅还有伯父已经在商议对策，肯定能把秦铮和顾瑾弄出来的。”唐姝走到床边，关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 “只是，秦铮要吃些苦头了。” 叶芸点头，她懂的。 对方这一招确实狠，在她即将生产时把秦铮送进去，即使秦铮做好了准备也无法做到不受影响，他们是打定了主意置把秦铮于死地，就算弄不死秦铮，和她的分离也会让秦铮留下阴影，不敢再与之作对。 谁都知道，她是秦铮的命门。 穆敬生握住她的是，安抚道：“小芸，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帮秦铮的，爸爸相信他不是那种人，就算拼上爸爸所有的人脉，也不会让人把你们分开。” 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让人去查幕后黑手，却遇上了阻力，由此可见对方背景深厚。 叶芸微微一笑。 她也相信秦铮，不仅仅相信秦铮不会做出那种事，更相信秦铮有能力度过难关。 “哇……”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哭声。 叶芸浑身一震。 一扭头，她就看见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正咧着嘴在她旁边大哭。 刚出生的婴儿小脸皱巴巴的，有点黑，一哭起来，脸色泛起了红，像一颗剥了皮的松花蛋。 穆敬生却是一脸欣喜地抱起小家伙，兴冲冲地往她眼前凑。 “小芸你快看！你儿子，小初七有弟弟了，你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叶芸：“……” 拿走，丑拒。 好想小初七，不知道白白嫩嫩的小丫头跟着大姐在家里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别墅内。 相比较病房里的人满为患，小洋楼里格外冷清，小初七抱着一个毛绒玩具，在大姐的引导下跌跌撞撞地练习走路。 噗通，摔了个屁股墩儿。 她也不生气，也不哭疼，爬起来继续走，倒是给大姐担忧得哭笑不得。 …… 几日后，由于案件的严重性，秦铮和顾瑾的案子要开举审判大会公开审讯。 如此看来，对方不仅要秦铮和顾瑾的命，更要他们身败名裂。 得知消息后，叶芸不顾众人的反对，坚决和唐姝一起去参加审判大会。 不管如何她都得去见秦铮。 她要让秦铮看到一个好好的她，让秦铮知道她是安全的，让秦铮放心，不被焦虑困扰，保持心态，专心对方幕后之人。 除此之外她亦是对薄公堂。 她拿出一堆和秦铮夫妻恩爱的证据，带去了小初七，向审判方证明她和秦铮感情深厚，乱搞男女关系一定是遭人诬陷。 审判长听进去了她的话。 可下面却有人窃窃私语。 “你看她的肚子，一看就怀孕五六个月了，她还真是不了解男人，自己怀着孕，男人肯定是出去偷腥了啊！” “对呀，证据都在，她怎么还傻乎乎地为渣男辩解？” “要不说头发长见识短，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没啥脑子，孩子才这么大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男人还在外面偷腥，真可怜呢！” “……” 人言可畏，说什么的都有。 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审判长听到这种言论，眉眼一紧，默默地把叶芸送上来的证据又合了起来。 在他手中，最明显的就是叶芸和秦铮的结婚证。 可即使叶芸送上来能证明她和秦铮感情的东西再多，也改变不了秦铮等人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毕竟他们和风尘女共处一室是破门而入的执法人员一个个亲眼看见的事实。 更何况，几名风尘女也招了。 只要罪名一拍板，几名风尘女也要跟着吃枪子儿，这种事情谁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去栽赃别人？ 叶芸听到这话只想冷笑。 “正因如此，审判长不觉得她们招认的太过容易吗？” “执法人员闯进去时只看到一群男男女女共处一室，她们完全可以抵死不认，执法部门没有确切的证据就定不了她们的罪，可是她们连辩驳一句都没有就认了罪，主动往枪口上撞，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不信正常情况下她们回事这种行为，我更怀疑她们是受人指使，别有目的！” “我怀疑他们诬陷我的丈夫秦铮，我申请上诉，彻查此案！”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站在台下的她，仰头望着审判长背后那堵墙上贴着的标语，身影渺小却又坚韧不拔。 公正执法，清正廉洁。 一旁却有人站了出来，扬声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涉及此案的几名女人之所以快速认罪是因为她们想从轻处理，留下一条命！” 哈。 “坦白从宽？” 叶芸盯着那名说话的警员，冷笑连连，“谁都知道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有多大，根本没有从轻处理的说法！年初京市刚毙了一批人，即使他们及时认错，立马悔改，依旧免不了被枪毙的结局，除非！” 她冷眼扫向几名戴着手铐的风尘女。 几名风尘女当即神色一慌。 叶芸冷冷勾起唇角，阴测测地道：“除非她们根本死不了，有人做局，从头到尾想要的只是我丈夫秦铮的命罢了！” 三名风尘女皆是肩膀一缩。 像是被叶芸吓到了，她们面面相觑，看着对方的眼神中都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心虚。 “犯人家属，没有证据就不能乱说，你得服从审判结果。” 方才那名警员冷着脸继续道。 叶芸朝他投去一眼，把他的脸牢牢地刻进了心里。 一个小小的警员竟然能说出这种话，若不是警匪一窝，鬼都不信。 “我要上诉，你们若是不同意的话，就是你们心虚！” 第808章 执行枪决 忽然有人大闹审判会。 不知道来参加人群里出现了什么问题，有两拨人当场打起来，扰乱了法场秩序。 审判长正头疼，敲了敲手里的锤子让他们安静。 然而事情有些控制不住。 扰乱秩序的人从三五个发展到十几个，渐渐的大半个审判大会的人都参与了进去。 执法人员根本不够用。 审判长：“……” 本来就烦，现在更烦了。 看着越来越难以控制的人群，年过半百的审判长不耐其烦地敲了敲锤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离开。 最后的结果：等候再审。 下了审判会，叶芸和唐姝也获得了探视秦铮和顾瑾的机会。 顾瑾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即使带着手铐，浑身也透露着一股混不吝的气势，慵懒地靠在坐椅中，嘴角挂着邪邪的笑容，似乎在进行一场无所谓的探险。 这可把唐姝气笑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这么淡定，真不愧是你啊顾瑾。” 顾瑾嗤笑一声，把手上亮晶晶的手铐往她跟前一摆，“看见没有？” 唐姝挑眉。 顾瑾：“银手镯，一般人还没机会戴呢！” 唐姝：“……” “放心吧，你男人命大，死不了。” 顾瑾懒洋洋地补充一句，一张脸胡子拉碴的，心情也还不错，并贱兮兮地捏了把唐姝的脸。 唐姝也笑了，“你要是死了，我就带着你的崽崽去出家。” “带着崽崽怎么出家？” “让他当个天生的小和尚喽。” 顾瑾：“……” 这边，双手戴着银手铐的缘故，秦铮不太熟练地从叶芸手中接下了小初七。 小初七看到几天不见的秦铮，开心地去摸秦铮的脸，露着两颗奶呼呼的小牙，含糊不清的喊着：“粑…粑……” 秦铮响亮地欸了声。 小丫头现在学习事物的速度很快，几天不见，好像就明显的不一样了。 秦铮想念小丫头，俯身在小丫头的脸上亲了一口。 之后，又亲了口叶芸。 他望着叶芸的小脸，望着她消瘦的身形，眼底暗暗浮现出了一抹心疼，“媳妇儿，你瘦了。” 叶芸微怔，“？” 秦铮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肩膀，叹息着道：“才几天的功夫，你竟然都瘦了这么多，连肚子都跟着小了。” 叶芸闭眼，一吸气。 “有没有可能……” “媳妇儿，你不用心疼咱们的钱，你这几天就是预产期，一定得吃饱喝足，才有力气生孩子。” 不等她说话，秦铮很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愧疚地道：“对不起媳妇儿，你这次生孩子的时候我恐怕不能在你身边了，不过我都安排好了，医院里的医生我也提前打点了，你就放心生，到时候让咱爸妈陪着你！” 叶芸：“……” 不是大哥，能给个说话的机会吗？ 秦铮这时认真地瞧着她，“媳妇儿，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叶芸：“……” 没了，什么都没了。 我无话可说啊。 “好。” 叶芸一拍手，也郑重地拍了拍秦铮的肩膀，“那我就安心待产，等着你摆脱危机，一家四口团圆！” “好嘞！” 秦铮动情，俯身在她的眉眼之间又亲了一口。 “不过媳妇儿，你这么相信我？” “什么？” “相信我没有背叛你，相信我能出去。”秦铮目光灼灼地瞧着她，“媳妇儿，这么信得过我吗？” “为何信不过你？” “万一我没有实力，真的栽了呢。” “不可能。” 叶芸一口回绝。 她同样以认真的目光回视着秦铮，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微微一笑，“你是我的丈夫，是无所不能的男人，是能为我和孩子们撑起一片天守护我们一辈子的人，你一定能回来跟我和孩子们团圆。” 秦铮挑眉，“那我的忠诚呢？” “我无条件相信。” “哦？” “嗯……”叶芸沉吟一声，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轻轻亲了一口，凝视着他，认真道：“秦铮，不管你信不信，在我这里，你是最爱我的男人，爱到会为我付出性命的男人，又怎么会背叛我呢？” 秦铮悄然红了眼眶。 他没想到，在叶芸的眼中他竟然占据了第一位。 原来他对叶芸的爱意，叶芸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的。 从始至终，这段感情都不是他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叶芸也同样爱着他。 他自小没有体会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老太太和秦香娥虽然也把他当家人，可没有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让他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他是活生生的，被人需要的，是能为他们顶起一片天地的男人。 秦铮没忍住，俯身在小初七白嫩的脸蛋上又亲了一口。 在他埋头的瞬间，叶芸看到了他微微泛红的眼角，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安慰地轻轻抚了下他的脸。 她柔和地瞧着男人，道：“秦铮，我等你回来见我和孩子们。” “嗯！” 秦铮重重一点头。 “好了，这里面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带着孩子回去吧。” 秦铮很快调整好情绪，脸上又绽放出一如既往的笑意，将怀里的小初七放在叶芸脚边。 小丫头还想伸手要抱抱。 守在门外的大姐立即走了进来。 秦铮不知道叶芸生产的消息，大姐是知道的，万不敢让叶芸去抱小丫头。 唐姝此时也走了过来。 “走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办公人员不多的缘故，总感觉探视室阴森森的，令唐姝忍不住浑身发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叶芸点了下头。 在他们出去之时，刚好有一群穿着严肃的执法人员拿着文件进了探视室。 叶芸不禁多看了两眼。 察觉到他们是奔着秦铮和顾瑾去的，她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转身悄悄跑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之间为首的一人拆开文件。 瞧着文件上面的字，格外庄重地道：“秦铮，你和顾瑾的审判下来了。” 什么？ 叶芸情不自禁地竖起了耳朵。 “犯人秦铮、顾瑾，涉嫌嫖娼罪、聚众淫乱罪、流氓罪，数罪并罚，经集体公审，执行枪决！” 什么…… 叶芸身形猛地一晃。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我们要上诉！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不能不让我们上诉，不给机会就武断枪毙！” 第809章 她和秦铮才没有错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事事都能做好准备的秦铮，怎么可能会直接被执行枪决？ 然而叶芸冲过去时被人拦住，以她扰乱正常执行公务的理由把她推搡了出去。 她还想再冲进去，被唐姝一把拽住了胳膊。 “叶芸，先别冲动，事情可能还有转机。”唐姝目光认真，眉眼之间却也同样泛着担忧的神色。 叶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对，转机。 可是审判大会的判决已经下来了，还能有什么转机？ 忽然叶芸一阵头晕目眩。 刚刚生产过没几天，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她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面漆黑无比，没有路，她一直茫然地走啊走。 始终看不到尽头。 她想，她错了。 她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不该带秦铮从商，她应该让秦铮走他原本的路的。 若不是她诱惑了秦铮，让秦铮放弃了大好的前程下海陪她，也许秦铮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官场险恶，商场同样险恶啊。 如果当初秦铮想往京市发展时，她能阻止他，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明明一开始她的愿望只是隐于山林，一处小院，几亩良田，还有秦铮和孩子们。 可现在…… 富贵迷人眼，他们终是在一步步中丢了原本的初心。 “小芸…小芸……” 耳边不断传来呼唤。 温柔的声音像是从四周响起的，她茫然地抬头，眼前只有一片漆黑的天空。 “小女……” 是她娘。 是她找了好久的娘。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力道格外温柔，蒙在眼前的混沌渐渐被驱散，叫她有力气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叶霞温柔的面容。 看到她清醒，叶霞脸色一喜。 “敬生，小女醒了！” 听到动静的穆敬生一下子从沙发中站起身，三步并两步凑到叶芸床边，眼神关切地问：“小芸，醒了？” 叶芸艰难地点了点头。 “秦铮……” 一开口，她的嗓音又疼又哑，不禁哽了一下。 穆敬生连忙安抚道：“先别说话，你发烧了，嗓子疼是正常的，先养养。” 叶芸摇头，“秦铮怎么样了？” 穆敬生望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人，欲言又止。 唐跃清道：“秦铮和顾瑾他们下了枪决执行令，三天后执行。” 三天，又是三天。 对方想弄死秦铮的心思是多么的迫不及待啊。 “不过你别担心，你顾伯伯已经在走动了，还有我和你父亲，也在为这件事情走动，不会让他们两个有事的。” 话说的容易。 可唐跃清神色凝重，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就不信了！” 唐姝咬着牙，恶狠狠地道：“对方想跟我们玩阴的，那我们也玩阴的！既然法律得不到正义，那就不要再顾忌法律！” 叶芸眼神微颤。 玩……阴的？ 忽然之间，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出了一抹光亮。 “唐姝。” “嗯？” “你打算怎么做？” “劫狱！” 唐姝语气坚定。 “胡闹！” 唐跃光当即瞪了唐姝一眼，匆匆看了眼四周，亲自去把病房门关了个结结实实。 “你小声点儿，万一被别人听去怎么办？” 唐姝一听，“您答应了？” 唐跃清没有吭声。 身为长辈，他疼爱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自然不想看着唐姝刚结婚就被人害成寡妇。 “唐姝。” 叶芸轻唤了声。 唐姝连忙握住她的手，抚慰道：“我在这呢。” “你不要慌。” 叶芸扯了扯干涸的唇，安抚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唐姝狐疑地看着她。 “更慌的不是你吗？” 叶芸：“……” 额，有没有可能她当时听到消息一时太害怕了有点脑袋短路？ 不过她现在反应过来了。 之前她的确是吓坏了没有细想其中的缘故，但刚才她听唐姝说玩阴的，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秦铮和顾瑾也在玩阴的？ 想到秦铮刚刚跟她见面的反应，一点都不慌。 如果不是有把握的话，秦铮和顾瑾为何能那么淡定？ 秦铮是个稳重的人，倒也可以解释，可顾瑾呢？ 按照顾瑾的性格，要是真的被枪决，恐怕指令还没下来，他就已经闹起来了。 唐姝听完她的分析，蹙着眉分析道：“我之前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想着这会不会是秦铮和顾瑾做的局，可是顾瑾父亲那边也在做准备，所以……我有点不确定。” 叶芸点了下头，“你刚刚说，想劫狱是吧？” “嗯。” “劫！” “嗯？” 听到她这个决定，唐姝一下子瞪大了双眼，连带着旁边的其他人也朝她投来了不敢置信的目光。 叶芸点了下头。 “劫，当然，不是真的劫。” “这是什么意思？”唐姝有点不明白了，劫又不真劫，她在说什么东西？ 叶芸安抚地拍了拍唐姝的手，没再说话，而是看向旁边的穆敬生和唐跃清，“爸爸，唐舅舅，麻烦你们还有顾伯伯继续为此事奔波，想办法就秦铮和顾瑾。” 唐跃清不明白她的意图，但还是点头：“好，听你的。” 穆敬生斗胆问：“小芸，你这么做，是有什么打算吗？” “没什么打算。” 叶芸语气平静。 “我只是想尽所能地去救秦铮和顾瑾，做两头准备，如果爸爸你们托关系的路走不通，就按照唐姝的办法，在执行枪决当天制造混乱，救走秦铮和顾瑾。” “好。” 穆敬生一拍大腿，“枪决当天肯定会有很多人去看热闹，我们再多安排一些人，到时候人一多，乱起来，他们想抓也抓不到我们！” 叶芸点头，“其次就是，把我们要劫刑场的事情不经意地透露出去。” “啊？” 听到这里，穆敬生纳闷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不解道：“小芸，劫刑场这种事情，应该保密吧？” “听你女儿的吧。” 唐跃清这时开了腔。 叶芸朝他望去，唐跃清也正瞧着她，一脸严肃地跟她说：“我懂你的意思，我会按照你安排的去做，你尽管安心养身体。” 叶芸目露感激，“谢谢您。” “嗐，你这就见外了。” 唐跃清摆了摆手，一脸欣慰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而且顾瑾也在里面，我们都是为了我们的家人。” 叶芸再次点了下头。 穆敬生瞧着她和唐跃清之间的互动，沉思两秒，恍然大悟地看向了她。 他懂了。 是夜，辗转难眠。 安静的卧室中，叶芸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夜空中的明月，心里升起无数的感慨。 她想通了。 她没有错。 秦铮也没有错。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存方式的权利，错的，是那些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坏人！ …… 三日后，枪决大会。 某集团两位老总流氓罪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小半个省城的人都赶来看热闹，宽阔的平原场地挤得人满为患。 大抵是唐姝找人劫刑场的消息传出，防卫加固。 原本每隔五米安排一个防卫，如今三米一个，并且将场地拉上了横幅，守卫森严。 上方的道路停着几辆车。 多数是公家的。 车门拉开，秦铮和顾瑾双手被拷在背后，由人看管着不紧不慢地进入场地中间。 坐在车里的穆敬生见此，双拳骤然握紧，泛红的双眼透过车窗死死地盯着秦铮。 同时他握紧了手里的BB机。 坐在他身边的唐跃清察觉到他的状态，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摇了摇头。 穆敬生渐渐松了BB机的力道。 只要他按下BB机的发送键，混在群众里面的他们的人将会立马引起躁动，而他们将会趁乱把秦铮和顾瑾带走。 但是。 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按。 …… 家里，叶芸平静地等着。 她怀里抱着才一周多的小家伙，拿着奶瓶，给他喂奶。 小初七坐在地毯上，面前放了一堆毛绒玩具，唐姝和大姐一左一右地守在她的身边。 怀里的小家伙只会咕咚咕咚的喝奶，倒是小初七，今天的玩具似乎不衬她的心，摆弄一会儿，便是往旁边一扔，小小的身体大大地叹出一口气。 大姐笑着哄她，“小初七不喜欢这个，我们玩其他的好不好？” 说着给小丫头递上新的玩具。 望着大姐递过来的新玩具，小丫头虽然不喜欢，但也没表现出抗拒，面无表情地接下。 拿在手里看一看。 然后，又往旁边一扔。 她仰头看向抱着弟弟的叶芸，跌跌撞撞地起身，扶着床边慢慢地走过去，渴望地朝叶芸伸出两只小手：“抱…抱抱……” 大姐连忙抱起她，“初七乖，妈妈不抱。” 小初七不听，踢着小腿，挥舞着胳膊，急得红了小脸，一个劲儿地朝叶芸喊：“麻麻…抱……” “麻麻…麻麻……” 小丫头急得要哭，叶芸最是看不得，只好先把怀里的小家伙放下，朝大姐伸出手：“给我吧。” 大姐叹了口气。 “行……” 大姐把小初七的鞋子脱掉，只留一个干净的袜子，把她送进了叶芸的怀里，“你不要用力，让她躺在你怀里就好。” 叶芸嗯了声。 刚生出的小家伙还没吃饱饭，也闹了起来。 大姐连忙抱起他，拿起旁边的奶瓶塞进了他的嘴里。 小家伙顿时不再哭闹，噙着奶嘴咕咚咕咚又喝了起来。 这一幕气得大姐发笑。 “小子就是没有小丫头好养，动不动就哭，小初七以前可不这样，有就吃，没有就不吃，除非饿急眼了，不然不会胡乱哭闹，我可算知道秦铮兄弟为什么总念叨着再来一个小丫头了。” 叶芸淡淡一笑。 只是她心有牵挂，勉强扯唇，抱着怀里的小初七，视线情不自禁地投向了窗外。 小初七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被叶芸抱着，她的小手习惯性地捏着叶芸的衣领，小小的一个窝在叶芸怀中，显得格外安静。 唐姝叹了口气。 良久，她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张口问：“我舅舅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门外立即传来回复。 “还没有。” 唐姝：“……” 叶芸微微凝了下眉心，扭头，朝唐姝淡淡一笑，“别着急，我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唐姝轻轻点了下头。 一点都不着急肯定不可能，但她不能慌，叶芸此刻肯定比她更着急。 叶芸的处境比她眼中多了。 女儿还这么小，又刚生下第二个孩子，如果秦铮这个时候出事，对她来说就是天塌了。 如果她再乱了心神，谁还能陪着叶芸一起稳住？ 而这边的刑场，审判长长在宣读对秦铮和顾瑾的处决内容。 在审判长的内容宣读完之后，两名执法人员走到秦铮和顾瑾的对面，对准秦铮和顾瑾，举起来了手中的抢。 “10、9、8……” “……” “4、3、2……” …… “我下楼喝点水！” 唐姝心里焦躁，却又不能在叶芸面前表现，起身道：“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便匆匆逃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看着她离开带上房门，叶芸眼眸微垂，耳边只剩下房门被关上时的轻微声响。 而唐姝，一走出卧室就忍不住紧张地叹了口气。 虽然她的性格一向清冷，但是，事关顾瑾的性命，她还真有点做不到像叶芸那样冷静且沉稳。 卧室门口，强子正不熟练地摆弄着一个BB机。 见到唐姝出来，他眼神一亮，“顾太太，你帮我看看，这玩意儿怎么用的？” 唐姝微怔，“你不会用？” “我哪会用这么高级的玩意儿？” 强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把BB机往她跟前一递，连声音都多了一抹不自信。 “您快帮我看看吧，刚刚它响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我不知道按到哪里去了，突然就没了，我也没看见是什么东西。” 什么？ 唐姝连忙把BB机抢了过去。 刚刚一闪而过的很有可能是穆敬生或者舅舅发来的消息！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BB机。 看到BB机里接收的内容，她忍不住愣了一下，眼角逐渐泛起了绯红，转身撞开门冲进了房里。 “叶芸！” 第810章 真想，昭然若揭！ “叶芸。” 唐姝冲进兴冲冲进入房间的时候，叶芸正抱着小初七，沉默地为她顺着柔软了的头发。 小初七的头发从出生起就没有剃过，之前秦香娥让她给小初七剃光头，说是剃了光头小孩子以后头发会长得更浓密，她和秦铮思索之后还是拒绝了。 秦铮是觉得，小初七是个小丫头，剃光头多难看啊。 虽然小初七还是个小婴儿，但爱女心切，他是一点都看不了自家小闺女光头的样子。 叶芸则是觉得，剃光头长头发是有双向风险的。 小孩子皮肤娇嫩，毛囊也很是脆弱，一个弄不好若是破坏了毛囊就再也长不出头发，到时候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更何况小初七还是个女孩，若是头上秃了一块，和毁容有什么区别？ 被她拒绝之后，秦香娥对她起了一点意见。 有一次她出门会客，秦香娥竟然想偷偷给小初七剃光头，好在被大姐及时发现才让小初七逃过一劫。 后来大姐把这件事告诉她，她起初还不信。 秦香娥一向是个善良和蔼的人，脾气好性子软，怎么可能偷偷跟她和秦铮对着干？ 直到大姐气急了，红着眼跟她说：“小丫头不到两个月就到我手里，刚开始小小的一个跟只小猫儿一样，喝奶都是我喂，平时睡觉也都是我搂着睡，我看她跟看亲闺女似的，香娥姐是小丫头的姑奶奶，小初七要是能得她的疼爱我自然也是高兴的，我有必要说假话坑她吗？” 这话说的，叶芸坐不住了。 大姐平时是怎么待小初七的，她自然都看在眼里。 后来她去找秦香娥，秦香娥一上来也是跟她急声解释，一口一个：“我也是为了小初七好啊。” “你看小慧的头发，乌黑发亮的，就是你田婶在她小时候给她剃了两次光头！” 她听完直接沉默了。 田小慧的头发好，有没有可能是田小慧的基因好？ 田小慧家不仅仅是她自己头发好，她哥的头发也好，因为她爹娘的头发本就很好，一家子头发乌黑发亮，个顶个的浓密。 话又说回来了。 小初七的头发也不差啊。 她的头发虽然有一些细软，但也是黑色的，秦铮的头发更是浓密乌黑，小初七的头发看起来虽然不是发亮爆棚，但是，比起同龄的小孩子也绝对不逊色。 说到底，还是两辈人养孩子的方式出了问题。 兴奋的欢呼声把叶芸从回忆之中拉了回来，她抬头，看到了眼神激动走进来的唐姝。 “叶芸，秦铮他们有消息了。” 唐姝眉眼欣悦，伸手把BB机递到了她的面前。 看到她这副表情，叶芸心神微动，接下BB机，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虽然在看到唐姝的表情时她心中猜出答案，可在看到穆敬生发来的消息之后，她仍是忍不住眼眶一热，悬着一颗心终是蓦然落了地。 秦铮翻盘了！ BB机上的内容，是她和穆敬生约定好的代码。 不是劫刑场。 是翻盘！ 秦铮翻盘了。 这意味着秦铮和顾瑾没有罪，他们洗刷了冤屈，打了个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太好了……” 她拿着BB机的手忍不住颤抖，咽了下喉咙。 忽而她眼前一黑。 唐姝眼见地发现她的不对劲，连忙扶住她，“诶，叶芸！” 叶芸抓住了她的手。 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在这一刻忽然松散，强烈的高度紧张之后松懈，以至于让她头晕眼花。 叶芸揉了下额心。 几秒后，她扯开嗓子朝门外喊道：“张叔？张叔？” 唐姝讶然。 连忙压下她伸出去的手，低声道：“叶芸你糊涂了，张叔送我舅舅和你爸去刑场了啊。” 是啊。 叶芸高兴糊涂了。 她抱紧了怀里的小初七，喜极而泣，“宝贝，你爸爸马上就回来看我们了！” 该死的秦铮。 让她这么不省心，回来一定好好地收拾他！ …… 刑场。 在审判的最后一秒，一队军马忽然闯进审判大会，强势地拦下了即将下令开枪的审判长。 来人正是吴老。 当时，一道中气十足的低喝打招呼似的打断了审判长开枪的指令。 “审判长！” 与此同时，一队穿着绿装的年轻小伙直接冲进枪击范围，形成一度肉墙将秦铮和顾瑾保护在内。 吴老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同时，大东风上压下十几个穿着朴素的人。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几名风尘女人的家人。 当着审判大会所有人的面，他们亲口承认最近收到了一大笔钱。 同时被押来的还有几名风尘女，她们在看到家人之后，再也无法狡辩，亲口承认了受人指使诬陷秦铮和顾瑾的事实。 其实那天，秦铮和顾瑾只是正常在招待所接待合作客户。 她们不由分说地闯进去，在秦铮和顾瑾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执法人员下一秒就闯进了房间。 当时他们同处一室，不还是她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就算秦铮和顾瑾没有碰他们，架不住流氓罪查得严啊。 只要沾上了腥，还能跑？ 吴老出面，就算是审判长再有后台也不能跟吴老对着干。 一个小小的审判长，和军区首长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他手里只有两把枪，而吴老带来的人每一个手里都带着抢。 吴老把证据让人送了上去。 这段时间，几名风尘女的家人收到钱后结婚的结婚，买家具的买家具，盖新房的盖新房，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为秦铮和顾瑾戏耍冤屈的证据。 公安和审判大会检查证据真伪，之后陷入了沉默。 明明几名风尘女的家庭之前穷的揭不开锅，都沦落到让她们去卖肉补贴家用，怎么可能一时间有这么多钱去办大事儿？ 真相，昭然若揭。 在铁证面前，审判长语塞，铁青着脸只能让人把秦铮和顾瑾放了。 吴老和秦铮简单寒暄了几句。 “吴老，谢谢您。”秦铮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后，向吴老道谢。 吴老摆了摆手。 一切都是秦铮自己的主意，而他，不过是听从他的安排露个面罢了。 是的。 这一切都是秦铮做的局。 他和顾瑾突然被关押起来时，他的确慌了。 第811章 回去见媳妇喽 叶芸正是临盆之际，他恨不得每天陪在叶芸身边，正打算见完客户之后休息一段时间专心陪着叶芸待产。 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声不吭就把他送了进去。 不过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想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到处都是朋友，他第一时间联系了人调查整件事情，弄清楚有人故意陷害他，将计就计，把一应证据都先藏进了自己怀里。 目的，逼幕后黑手露面。 若不是他死，躲在幕后想弄死他的人恐怕不会这么轻易露面。 对方阴险狡诈，和他斗了这么久，他的本事入了对方的眼，被对方真正地当成了一个敌人，又怎么会错过他被枪决的大爽场面？ 所以他以身试险。 只是他不能真的被枪毙，所以他需要一个能在刑场保下他的人。 于是他联系了吴老。 吴老赞赏秦铮的胆量和计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真够有胆的，若是我晚来一秒钟，你这会儿就躺下了。怪不得姓蔡的那个老家伙一直想把女儿嫁给我，若是我那逆女再年轻十岁，我定然也要招你为女婿！” 秦铮笑了笑。 顾瑾甩了甩被麻绳绑疼的手，啧声道：“吴老，您别光夸秦铮，看看我呗？” “你啊。” 吴老上下打量了一眼顾瑾，摇摇头道：“油嘴滑舌。” 顾瑾啊了声。 “不是吧吴老，我好歹也有秦铮的一半机智，共同的胆量，我可是和他一起扛枪子儿的，您就不能夸夸我吗？” 吴老但笑不语。 再看向审判长时，吴老脸上笑容骤然消失，微微眯起双眼道：“你们一群饭桶，若不是我来的及时，两条人命就毁在了你们手里，你可知道秦铮和顾瑾曾经是一线战士，他们曾经为我们的发展都付出了什么，你们竟然敢这么对待曾为我们抛撒热血的将士！” 审判长被骂的睁不开眼。 不是，这……“ “废物，别以为我看不透这其中的猫腻，我看你这审判长也不用当了，等着受罚吧！”吴老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审判长大惊。 他匆匆声想跟上去求情，吴老却已经上了车，任凭他在车窗外如何苦苦哀求，车子启动离开。 审判长又想来跟秦铮求情。 任凭他怎么也想不到，秦铮和顾瑾竟然有这样的后台！ 是啊。 到处都可以买通，但有一个地方，是无论花多少钱都买不通的。 审判长苦着脸来找秦铮。 秦铮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抬头，看向了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小轿车。 黑色小轿车挂的是京市牌。 秦铮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在他走过去时，小轿车的车窗也被摇下，露出了大半张充满了压迫感的脸。 坐在车里的中年男人大约四十来岁，轮廓肃杀，许是长久皱眉的原因眉间形成了一个川字型的皱纹，给人一种上位者不怒而威的强势气息。 他双眼半眯，弥漫着淡淡杀气地瞧着秦铮走近。 几秒钟的功夫，秦铮走到他的车窗前，俯身，毫不畏惧地跟男人的眼神对上，同样不善的漆黑眼底埋着一层淡淡的嘲讽。 “这么处心积虑地想除掉我，我当时谁，原来是宁大老板。” ——宁劲秋。 也是下海的。 听说他之前的官职不低，改革之后第一时间辞去职位做起了生意，那么大的京市，他占据了时机还拥有别人没有的人脉，以致于京市三分之一的经济大权被他揽在怀中。 宁劲秋盯着秦铮，眼神之中的杀气渐渐更重了一些。 本来他就是想杀了秦铮的。 只可惜，出了变故。 “贤侄，做人不能太狂妄，这次让你侥幸跑了，我下次会注意的。”他瞧着秦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吐出的话却像是啐了冰渣子。 秦铮嗤声一笑，“我也是。” 哦？ “你还要进军京市？”宁劲秋挑眉，似乎更来了兴趣。 秦铮皮笑肉不笑，“本来也没打算非要去京市发展，只是一个年轻人对大城市的好奇，可是宁叔您这么反感我，恨不得弄死我也要阻止我去京市跟您抢饭吃……我觉得，京市一定是个好地方，我非得去看看不可。” “呵呵。” 他这话给宁劲秋气笑了。 宁劲秋又推了下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像一条毒蛇似的冷嗖嗖嗖地盯着他。 “秦铮，我再最后劝你一遍，最好不要来京市，我承认你很有本事，几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当成对手的人。 实话告诉你，从我放弃了那么高的职位开始，我发誓要做京市商界的老大，掌握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你或许不知道，一个能拿捏国家经济命脉的人，他的话语权能有多高！” “那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就连一把手也得让我三分！”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来淌这趟浑水，我的野心很大，所有挡住我路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还这么年轻，你的老婆孩子啊。” 说到这，他用一种苦口婆心的表情望着秦铮。 你看他多善良。 他劝告秦铮，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为了自己的家人，就不要自找死路了。 他该说的已经说了。 如果秦铮还是要跟他作对的话……那就不怪他喽。 秦铮嘶了一口气。 望着宁劲秋善意满满的神情，秦铮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叹息道：“行吧。” “嗯哼？” “宁叔，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跟您作对就没有意思了，毕竟我还真的挺害怕您对我老婆孩子动手的，您应该知道，他们是我的命根子啊。”秦铮怅然地叹了口气，字里行间，却有一股威胁之意。 宁劲秋自然听懂了他话中之意。 “放心，你我都是聪明人，只要你不跟我作对，我自然不会对他们动手。” “爽快！” “你也一样。” “那我就不送宁叔您了，您老走好！”秦铮冷该一笑，退到了路边。 宁劲秋脸色铁青。 但他也没有继续和秦铮费嘴皮子，命令了前头司机，摇上车窗，愤然离去。 顾瑾慢悠悠上了大路。 “秦铮，回家吗？” “回！” 回去见媳妇喽！ 忽然一阵风吹过，冻得秦铮打了个哆嗦，他不禁抱了抱胳膊，怎么忽然感觉后脊梁骨冷冷的？ 不管了，他马上就能见到他的亲亲媳妇儿喽！ 媳妇儿见到平安无恙的他之后一定会很高兴！ 媳妇儿知道他力挽狂澜谋划的这一切之后会不会夸他很机智很厉害？ 嗯，媳妇儿一定会夸他的，他简直都不敢想象得到媳妇儿夸奖的他将会有多开心！ 第812章 媳妇儿一笑，生死难料！ 秦铮怎么也没想到，回家之后等待他的并不是夸赞，而是震惊！ 无法言喻的震惊！ 当时他一进门，叶芸正和家里的大姐带着小初七坐在沙发中的等着他。 小初七和他离开时的模样差不多，小小一个坐在地毯上玩着玩具，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自顾自的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玩具世界。 看到他回来，叶芸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把人抱住，先是跟她道歉，表示这段时间让她担惊受怕了，又把事情真相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 没有提前告诉她真相，是怕她知道之后迷惑不了对方。 对方那么的阴险狡猾，只有他们演的真了，一家子真的慌了，才能引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不过媳妇儿你放心，咱们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以后就好对付了！” 之前不好对付是因为他们在明对方在暗，想要打胜仗，就得知道对方的弱点，可他们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谈何应对？ 而现在他们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何愁找不到克对方的法子？ 叶芸听后淡淡点头。 在秦铮迫切想得到夸奖的目光下，她微微一笑，补了一句：“真不错。” 她这样子倒是像从一开始就看破了计谋，惹得秦铮不禁感叹：“不愧是媳妇你，这么淡定，一早就看破了我们的计划！” 叶芸淡笑不语。 淡定？ 我淡定你娘个腿儿。 心里气急了，气他不打招呼，气他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但碍于秦铮刚从枪口里死里逃生，叶芸也并未表露，柔声细语地让秦铮去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晦气。 被关了一个多星期，身上的味道自然是不好闻的。 刚刚秦铮想去抱小初七的时候还被小初七嫌弃地推开，他一心想跟小丫头亲近，小丫头受不住，还极其败坏地薅了一把他的胡子。 “行，我先去洗澡，顾瑾这小子一进门就扎浴室去了。” 等他一起身，叶芸也缓缓坐直了身体，让他一下子看到了叶芸瘪下去的腹部。 秦铮愣住了。 望着叶芸比上次见面还要薄削的肚子，秦铮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在叶芸的跟前跪下了。 叶芸：“……？” “媳妇儿……” 秦铮双手颤抖地摸上她的肚子，眼神无比心疼，一下栽在她腿上，埋着的肩膀轻轻发颤，连嗓音也多了一抹哽色。 “对不起媳妇儿…我这次真是让你担心坏了，这才几天不见，你竟然都瘦的看不见肚子了……” “……” 男人埋在她腿上痛声忏悔，一大家子人坐在沙发中，气氛诡异的沉默。 叶芸幽幽看向了穆敬生。 穆敬生接触到她的视线，愣了两秒，抬头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看向了天花板。 唐跃清不禁笑出了声。 “你之前隐瞒着消息不让我们告诉他，所以我们回来时什么都没有说，而且这件事情，呦你自己亲口来说更有意义。”他笑着，看了眼楼上的卧室。 叶芸会意。 望了眼正埋头在她腿上道歉的男人，他也听到了唐跃清的话，抬起头，眼角泛红的双眼不解地瞧着她，“媳妇儿，你们在说什么？” 叶芸望着他，眉眼一弯，“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卸货了？” “啊？” 秦铮懵了，浓眉之下一双眼睛瞪大了不解地瞧着她。 “秦铮！” 楼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走廊处，唐姝抱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襁褓站在栏杆前，眉眼含笑地俯视着他。 “秦铮，你猜我怀里抱得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孩子啊。 想他也是做过爹的人，还能忍不住唐姝怀里那是什么玩意儿？ 秦铮的神情逐渐有了一丝崩裂，瞧着那个襁褓，脱口而出却带着一丝不愿相信：“你生这么快？” 唐姝脸一黑，“……” 众人再次沉默了。 叶芸不禁揉了下额心，头疼，大哥你是被关傻了吧？ 下一秒她忽然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之中，忍不住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男人的脖颈。 “失陪一下。” 秦铮匆匆说完，抱着叶芸头也不回地急急上了楼。 很快叶芸被抱进卧室，被男人轻轻放到床上，男人单膝跪在床前，一声不吭地为她脱了脚上的棉鞋。 唐姝则是把熟睡的小家伙放到床上，悄悄退了出去。 卧室里落针可闻。 秦铮把她的棉鞋脱掉之后，并未起身，低着头，抱着她的脚，肩膀竟然再次颤抖了起来。 叶芸脸上缓缓出现一个：？ “秦铮？” 秦铮听见她的声音之后抬起脸，叶芸这才发现，他眼眶通红，竟溢出了点点晶莹。 叶芸喉间一哽。 “你哭什么？”她将脚从他的手中抽回，起身，指尖轻轻拭了下男人的眼尾。 秦铮握住她的手，没出息地连鼻尖也跟着红了。 一开口，嗓音无比的沙哑：“媳妇儿，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竟然……” 她竟然自己生下了孩子。 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跟叶芸说，这一胎出生的时候，他一定会陪着她，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在她的身边。 可是，他不仅食言了，他还让叶芸在月子里为他担心、奔波。 想到几天前叶芸刚生下孩子就去看他，秦铮心里的懊悔如同万蚁噬心，抬手抽了自己两个大巴掌。 难怪上次见到的她，脸色苍白，看起来也瘦了一圈。 他还以为是因为他的事情，惹得她茶不思饭不想，过度思虑才会那样。 原来是她刚生了孩子啊。 想到这，秦铮觉得两个巴掌不够，抬手又想扇自己大嘴巴子，吓得叶芸一把抱住了他的宽厚大掌。 “你做什么？”叶芸低斥。 巴掌抽在脸上的声音格外清亮，刚刚把她吓了一跳，都没来得及反应。 秦铮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哑声道：“媳妇儿，我对不起你，我要是知道会这样，我绝对不会这么冒险了。” “这又怪不得你。” 本来她就快到了预产期，他突然被抓走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怎么能怪他呢？ 叶芸与他十指相握，安抚道：“你没事就好，我是听见你被抓的消息，一时间害怕了，跟你没有关系。” “可是我没有……” 他没有及时地告诉她真相，让她在月子里为他担惊受怕，他简直……罪该万死。 “你又不知道我生了孩子。”叶芸笑，“而且是我先隐瞒了你这件事情，若是你知道我生产了的话肯定不会让我担心的，对不对？” 秦铮低下了脑袋。 虽然他没有再说话，可周身弥漫着的全都是掩盖不住的愧疚气息。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用自责，没什么用的，我也不会怪你。”叶芸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 秦铮艰难地点了点头。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无法改变，但他可以弥补，倾尽他所有的能力弥补她。 叶芸不喜欢这么沉重的气氛，扯开话题道：“我听说宁劲秋这人城府极深，他之前在京市职位很高，一般人做到他那个职位是不可能辞职的，可那么高的职位他说舍去就舍去了，说明他仍旧不满于那个职位，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野心更大。” “对。” 一说起这个，秦铮来了劲，有条不紊地分析：“虽然他下海之前的职位很高，拥有很大的权利，但他的上头仍旧有很多人，轮不到他做那个最高的权力者。” “所以他是想去其他地方实现他的野心，他辞职下海，想搏的是可以掌控整个全国家的权利？” 秦铮：“对，他想抓住国家的经济命脉，做这个国家的掌控人。” 叶芸听到这不禁笑了。 “那他还真是想错了。” 一个红色的国家，满是铮铮铁骨，绝对不会被满是铜臭味的财阀掌控。 当他们是旁边的傀儡小国吗？ “宁劲秋这人不好对付，你和顾瑾还打算继续往京市发展吗？” 秦铮想了下，“目前我和顾瑾的实力还不够，硬碰硬肯定不行，但京市这块肉，我和顾瑾并不打算放弃。” “哦？” 叶芸来了兴趣。 望着秦铮眼中不服输的光芒，她微微勾唇，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 秦铮却是淡淡一笑。 “媳妇儿，我们不说这些，你刚生了孩子，不要操心这些事情，对你的身体不好。” 说着他把叶芸往被窝里一塞。 “你啊，现在要做的就是调养好自己的身体。” “我决定了，这段时间我都不出去了，我要好好地陪在你的身边，给你端茶倒水，温床暖被，给你洗脚丫子，当你的狗！” “？？？” 听到最后一句，叶芸不淡定了，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形容词？ 秦铮看出她的疑惑，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认真地道：“难道不是？我觉得狗最忠诚，认了主，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怨无悔，还有比狗更适合的形容词吗？” 叶芸：“……” 好好好，你说的对。 得到她认可之后的秦铮满足一笑，俯身想去看叶芸旁边的小家伙，他还不知道小家伙是男是女呢。 包裹着小家伙的襁褓是白色的，让他都不好猜。 “快去洗澡吧。” 叶芸催促了一句。 秦铮心想也行，等他洗了澡再看也不迟，被关了一个多星期，等他洗干净，定要抱着媳妇儿好好睡一觉！ 很快秦铮进了浴室。 另一间卧室，洗完澡出来的顾瑾一抬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唐姝。 唐姝淡淡朝他一笑。 说时迟那时快，顾瑾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媳妇儿一笑，生死难料！ 第813章 你耶不耶？ “媳妇儿，你听我解释！”他手里毛巾一丢，跪着过去，一把抱住了唐姝的腿。 唐姝似笑非笑。 “哦？”她调整姿势，翘了个二郎腿，双手一撑往后一仰，眸子含着浅浅笑意地睨着顾瑾，语气不咸不淡：“你说，我听着。” 顾瑾当即咳了一声。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真相的，我只是怕告诉你们之后再被别人知道，万一被宁劲秋知道这是我们做的局，我和秦铮做的努力不光会白费，宁劲秋必定还会打点，我跟秦铮可能就真的被毙了！”说到这，他可怜巴巴，“媳妇儿，你也不想真的变成寡妇吧？” 唐姝仍是一笑，“我这几天过的和寡妇有什么区别吗？” 这这这…… 顾瑾慌了。 “可是你男人我回来了啊！”他急中生智，抱住唐姝的一只脚捧在心口的位置，讨好地笑，“媳妇儿，我这还不是想我们能有一个安宁的以后嘛……” 唐姝呵呵一笑。 顾瑾也跟着呵呵一笑。 唐姝收了笑意，一只手朝他勾了勾，“你过来。” 顾瑾立即起身，跟只哈巴狗似的往她脸前一凑，“媳妇儿，你说。” 唐姝盯着他的脸看了看。 就在顾瑾以为唐姝要拧他脸的时候，忽然腰腹之间传来剧烈痛意，叫他情不自禁地抽了一口凉气。 就是这个劲儿，真TM爽！ …… 叶芸生了个儿子，因为是腊月十八出生的，秦铮要为儿子取名为秦十八。 好一个秦十八。 气得叶芸要锤他。 秦铮却说，一个皮小子有个名字就不错了，还指望什么好听的名字？ 能跟着他姐起名，是他的福气。 嘿，这给叶芸气笑了。 别人家给男孩子起名字都是怎么大气怎么来，到他这有个名字就行。 秦铮又说：“秦叶。” “什么？” “秦叶之好。”秦铮道，一脸十分严肃的表情。 叶芸眼角抽了抽。 “我懂。”顾瑾举手，插嘴道：“你姓叶，秦铮姓秦，这小子跟你玩浪漫呢。” 叶芸：“……” 顾瑾随之又补了一句：“唐姝，那咱们孩子以后叫顾唐！” 唐姝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你自己听听这好听吗？ 好了，顾瑾抱着头老实了。 秦铮啧了声，同情但不怜悯且认为活该的眼神看了眼顾瑾，随即扭头跟叶芸道：“媳妇儿，你觉得怎么样？” 叶芸懵逼，“什么怎么样？” “名字。” “不怎么样！” “其实它还有另一个含义。” “什么含义？” 秦铮凑近她，一脸认真的表情重复道：“你耶不耶？你叶不叶啊？” “……” 一点都不耶，还有点不耶。 叶芸抬手也给了他一个爆栗。 “谐音梗，扣钱！” 旁边的穆敬生在疯狂翻字典，相比较秦铮和顾瑾这两个不靠谱的，老一辈的穆敬生对起名字这件事很看重。 当初小初七的名字不是穆敬生起的，他很懊悔。 穆敬生总觉得小初七这个名字起的太随便，好生把秦铮说了一顿，后来得知小初七的名字是叶芸起的，他当即竖起大拇指：“好，起得好！” 但是这个小家伙，他绝对不能再让他们随便起名字了。 许是太过认真，导致穆敬生无论看哪个字都觉得无法入眼，配不上他的宝贝大外孙。 顾瑾在旁小声嘀咕。 “顾唐，顾唐，顾唐骨汤……” 呃，有点饿了。 唐姝不悦地拍了下他的脸，“你嘀咕什么呢？” 顾瑾立马不嘀咕了。 唐姝伸手又毫不留情地照着他脸来了一下，“你怎么又不嘀咕了？” 顾瑾：“……” 怀孕的女人，好惹不起，干脆，把他杀了，助助兴！ “秦叶，秦叶……我想到了！” 忽然他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体，双眼亮晶晶地道：“秦越！” 秦越？ 众人反应了一会儿。 嘭一声，穆敬生猛地一拍茶几，大赞道：“越这个字好啊！越！超越，越过，是个不断向上的词！又是周朝国名，刚好是我老家，也算是另一个层面的认祖归宗了，好，这个字好！” “小芸，你觉得怎么样？” 他不忘去寻求叶芸的意见，毕竟，叶芸才是最有资格定下名字的那个人。 但是，他真的很相中这个名字。 越，周朝明国，领土延伸至今刚好是他的老家。 对于叶芸，他一直心有亏欠，一直都想跟叶芸建立不可磨灭的关系。 可惜时光不能回溯。 如果小家伙能用这个字，用这个能代表他的字，是否也就和他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关系？ 当叶芸每一次叫小家伙的名字时，会不会想起他这个父亲？ 望着穆敬生眼中闪烁着的无比期盼的光芒，叶芸微微抿唇，轻轻地点了下头，“这个名字，很好听。” 穆敬生眼神一亮，“你同意了？” “嗯。” 叶芸点头。 一刹那，穆敬生整个人容光焕发，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又是跺脚又是拍手，“好，好好好！我这就把小家伙的名字上族谱！发请帖请他们都来吃满月酒！” 叶芸一愣。 秦铮：？？？ 不是，上族谱是什么东西？上谁家的族谱？ 这是谁家的孩子您再想想呢？ 穆敬生才不管这么多，从头到尾都没看秦铮一眼，兴高采烈地拟请帖去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可岳丈看女婿就不一样了。 从见秦铮的第一面，穆敬生就对这个女婿不甚满意，事至如今，仍是！ 秦铮无助地看向了叶芸。 叶芸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孩子有两个族谱，也不是不行。” 秦铮，“……那小初七呢？” “早就上了。” 秦铮猛然瞪大了双眼。 “不是他们家的姓氏也行？” 叶芸点头。 无他，如今整个穆家话语权最大的人就是穆敬生，他要在族谱上写谁的名字，谁敢不同意？ 不同意？ 那他出去单干喽。 和他差不多走到如今地位的，一个个早就族谱单开了，谁能挡得住族谱第一页就是自己名字的诱惑？ 族谱单开的诱惑还是挺大的。 只是他没有忘本。 用穆敬生的话说，穆家那帮人能跟他的女儿和外孙在一个族谱上是他们的福气。 不过他觉得单开还是有必要的。 之前没有出来单开是因为老太太心里呕着一口气，想让整个穆家看看，最有出息的子孙是她生出来的。 如今老太太去了，锁住他和穆家的禁锢也就没了。 想到这，穆敬生决定过几天就回去找个机会把族谱单开了。 再开族谱，穆家和外祖家的祖宗也会记载在内，但族谱的开始页，须得是——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谁说外孙不能上族谱？ 当初他小的时候，父母不和，登报离婚，外祖就曾把他上到了母家的族谱。 只不过父亲赢得了他的抚养权，他还是姓穆，留在穆家的族谱。 即便如此，外祖家的族谱也没有划掉他，他的名字仍旧写在外祖家的族谱上，只是后面不再更新他的后代。 但小初七和秦越就不一样了。 他一定会好好更新这俩外孙的信息，不光是叶芸的这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以后生的孩子都要上他的族谱。 穆敬生在心里盘算着。 什么时候哄骗一下秦铮，把两个孩子改姓穆……嘿嘿！ …… 可怜的秦铮，还不晓得岳丈大人黑了心肝的算盘，正带着顾瑾悄了摸地向京市发起进攻—— 人是平等的，做生意也是。 京市这么大的蛋糕，让他撤兵？ 想屁吃。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的。 杀不死他，只会更加激起他的斗志！ 第814章 七年的变化 京市的市场还是要进攻的，秦铮也不做什么，就是抢地，和顾瑾偷偷摸摸的抢地，抢了之后不全部开发，能藏则藏，藏不住的就简简单单随便开发一下，给人制造出一种他和顾瑾很平庸的假象。 而他抢的地，是叶芸指的。 有一些地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荒郊野岭，但只要叶芸说，秦铮就毫不犹豫地出手。 他们手里的资金足够他们买地。 再不济，还有穆敬生和顾父两个大金库在后支撑。 秦铮信得过叶芸。 而叶芸知道，那些如今荒郊野岭的地方，以后将会成为他们普通人奋斗一生也买不起的地方。 秦铮和顾瑾的行为到底还是引起了宁劲秋的注意。 宁劲秋只知道秦铮和顾瑾开发的那些，不知道秦铮和顾瑾偷偷摸摸抢下的，打来电话问候，意为警告。 秦铮当场给他怼了回去。 “宁老板，您要的是我不要动您的蛋糕，我也很识相地没有懂您的蛋糕，但是您不至于连边角料都不让我吃吧？” 这话让宁劲秋沉默了。 明面上来看，秦铮动的确实都是一些无关轻重的地方，触及不到他的核心利益。 他最好还是不要找秦铮的麻烦。 如今秦铮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碰到他想下手的地段秦铮也会谦让，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不想打破这种相处方式。 若是他逼得太急，把秦铮逼急了眼，再跟他抢饭吃，对他来说也是一桩麻烦。 总结来说，只要秦铮动不到他的核心利益，随秦铮去折腾，吃到那么一点小小的蛋糕边角料，顶多只能让他成为一个比较有钱的有钱人而已。 宁劲秋在电话中呵呵一笑。 “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以让你在京市吃一些边角料，让京市有你的名字，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在你的淮城好好发展，我也会托人帮衬你一二，但你不要总想着去吃大的，等你在淮城干出了名堂，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成为朋友，把酒言欢。” 秦铮哈哈一笑。 然后他把电话挂了。 那边宁劲秋估计也没想到有人会挂他的电话，反正，后面几天秦铮过得不顺利，总有人明枪暗箭地给他使绊子，秦铮觉得是宁劲秋在伺机报复。 偷偷进攻京市时，秦铮和顾瑾也没有放弃省城的发展。 省城最大的人工湖旁边，他和顾瑾合作投入了两家超前的高层豪华酒店，一时成为了权贵们最爱下住的场所。 想跟对付敌人。 自然是先壮大自己的力量。 把他关进局子里，让他错过叶芸生产，这口气秦铮不可能咽得下去。 而叶芸得知秦铮心中的抱负之后，一出月子也将孩子放心地交给了带孩子的大姐，投进了忙碌的工作。 不同于之前的安逸，这一次她拿出了自己毕生的本事。 孩子都生完了，她一身轻松，可以敞开了膀子去做。 她先是将服装厂分别在各县城扩大了几家，资金有足够的回笼之后，开始进攻起了护肤界。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生活逐渐优越，温饱之余纷纷注重起了外表。 尤其是女人。 针对这个问题，叶芸研发出了经典的名牌护肤产品。 与此同时她还做起了珠宝生意。 吴玉君是做黄金生意的，对珠宝首饰方面略有涉及，叶芸跟着她入了门，学成之后带着吴玉君一起创立了有名的珠宝品牌。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设计出的产品足够吸引世人的眼球。 黄金饰品被她玩出了花。 珠宝更是暴利行业。 八十年代初，南方某个小渔村崛起，被化为重点经济发展区，名为深城。 叶芸及时下场，利用手里的资金拿了好几块寸金寸土的地段。 秦铮向北，她向南。 两人南北双面发展，将产业结结实实地扎在了地图上。 晚了他们一步的唐姝气得哇哇乱叫，抱着刚出生的小子捶顾瑾，让他赶紧下手抢地。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五年。 八十年代的下五年，才是真正的黄金时代，凭借着扎实脚跟，秦铮和叶芸抓住了时代的顺风车，将事业做的更上一层楼。 群雄逐鹿中，秦铮和顾瑾打出了属于他们的商业霸图。 当初走路都要跌跌撞撞的小初七一晃眼变成了系着红领巾的一年级小学生，小秦越也上了育红班，背着小书包整天跟在小初七的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姐姐的喊。 小秦越不像刚出生时那么黑了。 从月子里，小秦越就开始慢慢地变得白了起来。 医生解释是因为刚出生的婴儿离开母体后，自身的呼吸循环尚未完全建立，有时会出现皮肤黝黑的情况。 随着宝宝吸入第一口氧气开始呼吸，皮肤颜色会渐渐缓解，黑色褪去后，宝宝的皮肤会呈现出红色或粉红色的状态。 小秦越不负众望，慢慢长成了一个五官标致的小帅哥。 与他爹秦铮有七分像。 那眉，那眼，一眼就能看出秦铮的影子，时常让叶芸感觉自己是个快递员。 时间渐渐又过了三年。 九十年代，经济在飞速上升，城市里渐渐盖起了不少高楼，人民也逐渐认识到了住房的重要性。 秦铮利用起了手里的产业。 这些年，他早已在物价还没上涨时盖起了一栋栋楼房。 但是他没全都抛卖出去。 一部分地段好的楼盘他只做出租，待到当地开发，房价飞速上涨，才会以最大利益化地出售给那些非富即贵的买家。 当然，更好的楼盘他依旧不打算卖，留在手里能赚更多的钱。 这是叶芸教他的。 九十年代初开始，内地的写字楼开始逐渐兴盛。 以前叶芸说她的梦想是当包租婆，什么都不做躺在家里收钱，这句话一直记在秦铮的心里，悄悄在省城中心建立了两栋高层商业办公楼送给了叶芸。 而叶芸在深城的发展亦是可观。 九十年代发展最快的，莫过于深城，从一个小渔村到高楼林立的大城市，仅仅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 时代的红利下，叶芸随着官方踏上了发展的火车。 当年她在深城买下的那些地段，拆迁的拆迁，开发的开发，在深城标志性的建筑物旁边她亦是有幸建起了高楼。 她鲜少参加无用的聚会。 深城的商人们聚会时，总是会谈起那位在深城中心建起了好几栋写字楼的神秘大佬。 除了官方，深城排第一的便是这位从未露过面的神秘大佬。 可惜，谁也没见过。 北边的京市也发生了大事。 某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老高亲自去了京市，打响了在京市的第一炮！ 第815章 她爹也是会阴阳怪气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京上广，首当其冲的就是京市，为了容纳外来人员，官方决定在郊区打造一个全亚洲最庞大的居民社区。 选址，就在秦铮买下的荒郊野岭。 官方将那一大块地域化为开发区，得知有一大部分在秦铮手里，和秦铮协商赔偿。 秦铮拒绝了。 他和官方协商过后，官方同意他的那一部分让他独立建设，并专门给他批了一大笔补贴资金。 得知秦铮是淮城有名的开发商，官方一喜，更是将打造居民社区的项目交给了他。 天大的喜事啊。 秦铮和官方谈成合作签完合同的那一天，回家抱着叶芸高兴得亲了又亲，呲着的大牙就没合上过。 这下他们抱上官方的大腿了。 很快秦铮就让老高去了京市。 稳住后方这种事情，老高最擅长，他和顾瑾的仗已经打完了。 而宁劲秋这边也得到了消息。 得知官方要在京市东边的荒郊野岭打造全亚洲最大的居民社区，宁劲秋第一时间去找官方协商，意图把这块大蛋糕拢在自己怀里。 他是通过人脉得到的小道消息。 他想，没有能比得过他的人脉，这么一块大蛋糕必定是他的了。 等他拿下整块地，全亚洲最大的居民社区握在他手中，他手中的经济会如虎添翼，令他拥有更大的权利！ 岂料他去找官方后却得知京郊那块地早就被人买去了一半。 而剩下的一半地段，官方不打算再出售给私人，至于打造社区的项目也已经全权交给了地段的主人。 宁劲秋来晚了。 那可是官方放话，要打造的全亚洲最大的居民社区啊。 你能想象这块蛋糕有多大吗？ 他在京市混了这么多年，手里所有的资产加起来，也就勉强赶得上这一个项目！ 宁劲秋发了好大的脾气。 “查！给我查到底是谁抢了京郊的地！” 偌大的京市，他竟然不知道有人比他的路子还野！ 到底是谁！ 手底下的人很快就查出来了。 与此同时，老高那边也已经有了动作，钢材，水泥，沙子，统统咔咔咔地运进了京郊。 资料摆在宁劲秋的桌子上。 看到资料上秦铮几人的资料，宁劲秋砸了玻璃杯，怒不可遏。 “好啊。” 他以为秦铮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在淮城发展，结果人悄悄摸摸地把他家都偷了！ 当然，这还不够。 接下来秦铮的行为让宁劲秋收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在和官方搭上线之后，秦铮便时常和官方的人打交道。 如今京市也在发展阶段，会遇上许多难题，秦铮去喝茶的次数多了，管事人便会时不时地询问秦铮一嘴。 秦铮将这些问题说给叶芸听。 叶芸一一给出解决方案。 有时候叶芸不仅只给出能解决问题的方案，更会提一些建议，让管事人连连佩服。 时间久了，管事人遇上问题第一时间就找秦铮。 于是在叶芸的运作下，前世在后几年才会被规划为的商业圈的地段皆是稍有提前。 受益者则是他们。 因为，每规划一个区域，秦铮在里面几乎都有产业。 前头官方一规划。 后头秦铮立马开始搞建设。 官方见平地起高楼，大楼林立，更是加大发展，此事惊动了宁劲秋。 宁劲秋想下场，总是晚一步。 得知那些规划中总是有秦铮的影子，气得呕了血。 终于宁劲秋忍不住了。 一向故作儒雅的皮囊再也维持不住，他向秦铮打来电话，发来了三百六十度全面的问候。 秦铮直接将电话放到茶几上。 任凭宁劲秋在电话里破口大骂，他坐在沙发中，瞧着小初七做作业。 如今的小初七九岁了。 九岁的小丫头已经是一名三年级的小学生，五官逐渐张开，初显亭亭玉立的身姿，喜欢扎个马尾辫，笑起来甜甜的。 但是，她喜欢暴揍秦越。 无他，唯手熟尔。 秦越也不知道遗传了谁，有点皮，不太好管教，喜欢上树掏鸟窝，被秦铮揍了好几次也不老实。 有一次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胳膊，好了继续去爬。 但他不敢招惹小初七。 只要小初七一出手，立马老实的像只鹌鹑。 因为，惹了爹是假揍。 姐姐是真揍。 惹了姐姐，爹也会变成真揍。 至于妈妈，只会在旁边掩着嘴看他笑话。 “这道题，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见小初七有一道题写错，秦铮隐晦地指了下她的课本。 小初七瞥他一眼。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茫然，似乎在问：那该怎么做？ 秦铮：“我也不知道，这得问你妈。” 他是个糙汉子。 算数这种东西还是得叶芸来。 小初七仰头喊了声：“妈！” 一声脆生生的妈传遍了整座小别墅，紧接着，茶几上的话筒里传来愤怒的喊声。 “秦铮！你有种！” 咦？ 秦铮似乎这才想起来还有人在跟他打电话，嗤地一笑，拿起听筒一点都不带不好意思地道：“宁老板？你还在啊？” “你！” “不好意思啊宁老板，你看我，光顾着看小孩子写作业了，把你给忘了。”秦铮打着哈哈，颇是有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旁边小初七早已见怪不怪。 她爹也是会阴阳怪气的。 倒是秦越这小子，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听见秦铮阴阳怪气的话语后当场模仿了一段：“哎呀~不好意思啊宁老板~你看我！光顾着看小孩子写作业都把你忘喽~” 噗嗤……小初七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拿起笔敲了下秦越的脑门，小脸绷不住的笑意，憋着笑道：“爸爸在谈正经事儿，你别添乱。” 秦越捂着头哈哈笑了起来。 小孩子玩闹的笑声格外悦耳，听在宁劲秋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愤怒的催化剂。 他感觉秦铮的孩子在取笑他！ 这也是秦铮在取笑他！ 然后他直接被气笑了。 “好好好，秦铮，看来这些年你做足了准备。” 秦铮轻笑，“宁叔说的哪里话，我也是想挣一口饭吃，再说了，我拿那些地的时候，那都是一些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是吗？” 这话一出宁劲秋笑的更厉害了。 正是因为那些地鸟不拉屎，他才没有防备，让他这只狼崽子悄无声息地长成了一头巨狼。 “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什么时候有空咱们见一面吧？” 第816章 嘲讽拉满 你要见我，我就见，那我多没有面子？ 秦铮微不可察地嗤了声。 “不好意思啊宁叔，最近太忙了，实在是抽不开身去京市，再说了，咱们现在这个关系不太适合见面，还是算了吧。”他一开口，字里行间都是对宁劲秋的随意。 仅仅一分钟的功夫，他就对宁劲秋说了两遍不好意思。 可每一句都不是真诚实意。 甚至是嘲讽拉满。 不好意思？ 其实好意思的很。 秦铮握着电话听筒，清晰地听见对面的人呼吸逐渐加粗，情绪被他激怒到了一个顶点。 “秦铮，你别太狂妄。” 这时楼上传来了动静。 “秦铮，刚刚初七是不是喊我？”刚刚洗漱完的叶芸用毛巾擦着头发，不紧不慢地下楼。 看到秦铮眉眼带笑地在打电话，她的眉梢微微扬了下，谁啊？ “妈妈。” 小初七见到叶芸如同见到了救星，弱弱地把课本往前一推，扬起小脑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地瞧着她：“妈妈，爸爸说我这道题做的不对劲，你能不能教教我？” 叶芸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拿过书本，将她搂进了怀里，“好啊宝贝~” 看了眼课本上的题，又看了眼小初七给出答案，她很快找到了问题，拿起另一支笔把正确解法教给小初七。 小初七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看到这幕的秦铮眼神之中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幸福感，这才想起回应电话里的宁劲秋。 回应？ 回应个屁。 秦铮直接把电话挂了。 连一句招呼都没有打。 这边，宁劲秋一脸呆滞地望着手里的电话听筒。 听到的听筒里传出的断线声，他不敢相信，他竟然被人挂了电话？ 竟然有人敢挂他的电话？ 这种情况，无论是他在下海前还是下海后，都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旁边的女秘书抱着文件，一脸担忧地道：“宁总，这个秦铮简直油盐不进，太过分了。” 宁劲秋脸色阴沉。 他自然知道秦铮过分，他比秘书更觉得秦铮过分！ 毕竟秦铮触犯的是他的利益。 宁劲秋心里很生气，可是他再生气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秦铮夺走他在京市的地位。 想到这，宁劲秋立即跟秘书安排道：“你，安排一下行程，我要亲自去见秦铮！” “什么？” 秘书一脸惊讶。 一个小小的秦铮而已，顶多是有点本事，值得他们老总亲自去见？ 秘书跟在宁劲秋身边多年，知道宁劲秋下海之前的身份，还从未见过宁劲秋如此被动。 “还愣着干什么？” 秘书愣神的功夫，宁劲秋一声低喝，抬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把秘书吓了一跳，连连应是。 之后秘书匆匆跑出去了。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处于被动的一方，被秦铮牵着鼻子走。 秦铮得到消息已是第二天。 宁劲秋一大早的从京市出发，大约九点多到的淮城，之后下面就有人跟秦铮汇报说宁劲秋要见他。 叶芸刚好也在公司。 听到消息，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 不是意外宁劲秋会来。 他铁定会来的。 事关他在京市的地位，再加上当年他和秦铮顾瑾结下的仇，他肯定不愿意让秦铮和顾瑾在京市发展起来，不然等秦铮和顾瑾一发达，首先报复的就是他！ 到时候，京市就没他的活路了。 只是，他竟然来的这么快？ 得到消息的顾瑾也推门而入，笑道：“老匹夫看来是真着急了，秦铮，咱们现在怎么做？” 八年过去，顾瑾也沉稳了许多。 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说话时，目光兴味，唇边总是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秦铮不冷不热地一笑。 “大家这么忙，谁有时间见他，有预约吗他？” 这个好！ 顾瑾一拍手，“谁说不是呢，没有预约，谁能抽出时间见他啊！”说完他就朝身后的助理吩咐道：“去，告诉宁劲秋，秦总现在很忙，想见秦总的话得先预约。” 助理笑着应下就去了。 顾瑾大咧咧地坐进沙发中，顾自倒了热水，泡茶喝。 几人之中最悠闲的就是他。 以前他是负责走关系的那一个，如今也是，送礼、喝酒、各种陪，闲暇之余就是懒在办公室里喝茶。 秦铮这些年也学习了很多。 以前他最讨厌看那些密密麻麻的问文字，但现在，他已经能熟练地翻文件表，管理偌大的集团。 他总说，离不开叶芸的教导。 他说，是叶芸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教他这些东西。 叶芸皆是摇头否认。 不是的，说他本来就有本事。 他不知道他曾身居高位，叱咤风云，是一名所向披靡且无所不能的政界知名人物。 那时的他和现在的他同样优秀。 望着男人认真翻看文件的样子，叶芸心中不禁感慨，用眼神将他此时的模样临摹了一遍又一遍。 那时他为她遮风挡雨。 如今她伴他走向征途。 与此同时，楼下。 助理将秦铮和顾瑾的话原封不动地回复给了宁劲秋。 “什么？” 旁边的秘书一脸诧异。 他们亲自来见秦铮，秦铮竟然敢让他们预约？ 助理是个儒雅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官方式回答：“我们的规定是这样的，如果没有预约的话，我们排不出合适的行程来安排您和秦总的见面，还请您谅解。” 秘书不禁瞠目结舌。 良久，她气笑了，觉得不可理喻，询问的眼神投向了宁劲秋。 宁劲秋一脸的阴沉。 听到回复的他紧紧攥着手里的茶水杯，绷着一张脸，眼底肉眼可见地酝酿着无边的风暴。 秘书再次道：“这位，你没有告诉你们老总我们是谁吗？” 助理闻言又是礼貌一笑，“抱歉，无论来的是谁，都需要预约，这是王八的屁股乌龟的腚，规~定！” 秘书：“……” 漂亮得体的女秘书还没有吃过这种闭门羹，她跟的主子有地位有身份，让她在业界内也是一直受人尊敬的。 面前不过一个小助理而已。 秘书还想出言嘲讽，忽然坐在沙发中的宁劲秋开了腔。 “行了。” 宁劲秋不愧是老狐狸，神色很快恢复平常，起了身，仿若无事地拂了下肩膀，这才扭头看向助理，眼神不怒自威：“你说，你们秦总要预约是吧？” 助理颔首，“是的。” “给我预约。” 旁边的秘书见宁劲秋再次让步，抿了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助理再次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狡黠：“这个需要您亲自打算电话向我们秦总询问一个合适的时间呢。” 秘书当即不忍了。 疾言厉色道：“你就在这，直接上去问你们老总不行吗？” 助理不慌不忙，淡淡瞧她一眼，“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呢。” “你，” 秘书想骂她，良好的职业素养硬是让她忍了下来。 宁劲秋抬手让秘书闭嘴，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助理，气笑了，“你是秦铮的助理吧？麻烦你一下，上楼去询问一下你们老总，和我约一个见面时间。” 不见他，还让他亲自跟秦铮打电话，这不是羞辱他们吗？ 这个电话，他不能打。 他亲自来了省城，再在秦铮的楼底下打电话求见他，像什么样子？ 岂料，助理摇了摇头。 “抱歉，我们老总目前在开会，我们也不能进去打扰，不如您还是找个时间，亲自和我们秦总打个电话预约时间比较好。” “还有不好意思，我不是秦总的助理，我是顾总的助理。” 宁劲秋眼皮子抽了抽。 是谁的助理重要吗？ “两位，我们楼上还有事情要忙，失陪了。”邱飞又是礼貌一笑，转身离去。 留下的两人，“……” 秘书瞠目结舌。 宁劲秋脸色阴沉。 气煞他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秘书气得头懵，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在京市的时候她都没有受过这种屈辱，一个小小的淮城竟然让她栽了跟头？ 一个秘书尚且如此，更别说宁劲秋。 宁劲秋眸色不善地盯着助理离去的方向，良久，狠狠地闭了下双眼，他快忍不下去了。 …… 楼上，助理向秦铮和顾嘉汇报了和宁劲秋的对话情况。 顾瑾听了哈哈大笑。 尤其是听到宁劲秋十分愤怒还硬要装作不生气的时候，乐得他不行，直拍大腿。 “这个老匹夫，吃瘪了吧！” “让他当年欺负老子，现在老子有本事了，整死他丫的！” “干得漂亮邱飞，来，哥请你喝茶！” 顾瑾拉着助理一起坐下，兴冲冲地倒了一杯茶水，兴冲冲地道：“我刚泡的，正是味道好的时候，快尝尝怎么样！” 助理勉强一笑。 对于顾瑾整天拉着他喝茶喝酒的日子他也很是无奈。 他志不在此，他想去大展宏图，想大展拳脚，可惜他一进公司就分给了吊儿郎当的顾瑾。 不过他的工资挺高。 顾瑾对手底下的人大方，待遇好，再加上工作不累，看起来是一份不错的工作。 就是别老拉着他喝茶。 他怕他会忘了身份。 做牛马就要有做牛马的觉悟！ “秦铮，你说姓宁的那老匹夫什么时候会给你打电话？”顾瑾倒着茶，心情不错地跟秦铮说笑。 秦铮，“不知道。” “估计不会太久，京市对他来说那么重要，他想要的是把全国的经济命脉都握在手中，如果他连京市的地位都保不住，谈何全国？”叶芸勾唇，淡淡插了一嘴。 顾瑾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我们蛰伏的这么多年，他势力发展的也很迅速，据我的消息，他在各省市里都有产业，而且拉拢了不少企业家。” 言下之意：对方势力庞大。 “不足为惧。” 秦铮淡淡扔出一句。 顾瑾看向他，眼神瞬间一眯，兴味勾唇：“呦~咱们秦总看起来胜券在握。” “那是自然。”叶芸开了腔，笑眯眯道：“他发展了那么大的势力，以为我们就是吃素的？深城那边的产业还没露给他看呢。” 京上深，三个发展最快的地方。 京市他们胜券在握，如今居民社区叫道秦铮手中，指日可待。 深城，她十拿九稳。 若不是做足了准备，她和秦铮也不会决定打这一场仗。 秦铮翻着文件，眉眼舒展地瞄了叶芸一眼，道：“媳妇儿说的对。” 顾瑾当即啧了声。 他又酸了。 要不是唐姝现在在坐三胎的月子，他真想也把唐姝带在身边，日日秀恩爱。 正说着，秦铮手边的座机忽然响起。 顾瑾喝茶的动作一顿， 叶芸翻看文件的动作也是一停。 邱飞也探头看了过去。 秦铮瞥了眼座机屏幕上的号码，道：“是宁劲秋。” “接！” 顾瑾冲过去，一把抓起话筒塞到了秦铮的嘴边。 秦铮：“……” 很快，座机里传来宁劲秋忍辱负重的嗓音：“秦贤侄……” …… 晚上，宁劲秋宴请秦铮一行人，在春风楼订了上好的包厢。 叶芸跟着秦铮一同前往。 一进春风楼，经理就悄悄地抓住她道：“小叶总，楼上来了个大人物，不知道什么来头，带来了上好的洋酒，让咱们的人醒着，听说一瓶就大几万呢。” 嘶…… 叶芸倒抽一口凉气，大几万的洋酒，足够当代人攒小几年的了。 这么大手笔不会是宁劲秋吧？ 等她跟着秦铮进入包厢，看到了餐桌上摆着的洋酒，确定了。 因为旁边的醒酒小妹战战兢兢，站在餐桌旁边，双手都在发抖，生怕弄坏了上完一瓶的洋酒。 叶芸心想小妹的素质还得再练练。 几年前，穆敬生就渐渐带她学习了餐饮管理，早就将春风楼交给了她打理。 以后她不仅要让楼里出现小几万的酒，十几万的也有。 “秦贤侄，你们来了。” 宁劲秋早就在包厢之中等候，看到秦铮，脸色和蔼地和秦铮以及跟顾瑾等人打招呼。 除了叶芸。 看到秦铮身边的叶芸，他只是淡淡点头，好像并不把叶芸当成今晚的主要人物。 也是。 在他的眼中，叶芸从来没有跟他过过招儿。 其次。 叶芸只是个女人而已。 他邀请秦铮几人落座，佯装熟稔地说：“秦贤侄不愧是出了名的好丈夫，别人出门应酬都是带好看的，漂亮的，你带爱人啊。” 第817章 你说你惹她干嘛 嗯？ 老登你出门没吃药？ 秦铮的脸色咻一下黢黑，十分不悦，并朝叶芸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 叶芸淡淡一笑。 主打一个皮笑肉不笑。 秦铮：“……” 这下秦铮直接搂着她的腰身落座，把宁劲秋晾在那，低沉嗓音格外忠诚地跟她说：“媳妇儿，别听他胡说，真正做生意的都是带自家媳妇，带其他女人的话，把自家媳妇儿置于何地？” 叶芸满意地点点头。 她倾了下身子，越过秦铮，笑盈盈地看向宁劲秋，毫不客气地道：“我懂，亏妻者百财不入，爱妻者风生水起，听说宁老板两年前为了身边的女秘书决然地和原配妻子离了婚，前妻伤心欲绝，远走他国，自那之后宁老板事业连连受挫，许是这个原因吧？”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宁劲秋脸上的笑容僵住，跟在他身边正打算坐下的女秘书亦是身形一僵。 叶芸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她。 身为宁劲秋的贴身秘书，跟在宁劲秋身后多年，她早就跟到了宁劲秋的床榻之上。 主要是宁劲秋的原配没本事啊。 他的原配发妻是在他还没开运时娶的一个没有文化、没有背景的乡野女人。 说难听点就是上不得台面。 到了宁劲秋这个地位和高度，处处都要脸面，女人早已是附属品，好比手腕上的表，价值不菲的腰带，处处代表着他的脸面，难道让他带着一个乡野女人出去丢份儿？ 再者说，他是做大事的人，多几个女人伺候不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有一些默认带着妻子参加的局，宁劲秋都是带着她这个秘书去，一来二去在风言风语之中她就爬上了宁劲秋的床。 成年人，各取所需而已。 一旦有人问起宁劲秋的原配妻子，他便说家里妻子不方便，恐扰了大家兴致。 其实宁劲秋是嫌弃原配妻子。 终于两年前，宁劲秋的原配妻子终于向宁劲秋大闹离婚。 这对宁劲秋来说是个好消息，终于可以甩掉身上唯一上不得台面的缺点，简直是如释重负。 不过宁劲秋也没有娶她。 走到宁劲秋这种地位，到了他这种年龄，已经不需要再用女人来提高地位。 就算要娶，以他的身份也要娶一个门当户对且势均力敌的女人。 毕竟她只是个玩物。 而妻子，是他的台面。 秘书的脸色很难看。 她和宁劲秋的事情虽然业界人尽皆知，但是，就这么赤裸裸地被说出来也让她感到颇为羞耻。 宁劲秋的脸色仍旧没好到哪去。 瞧着叶芸，他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咬着牙，嗓音森森：“秦太太，竟如此牙尖嘴利。” 叶芸抿唇莞尔，“过奖。” “你可真是踢到铁板上了。” 旁边的顾瑾往椅子中一坐，两条腿往桌子上一翘，双手枕在脑后，用鼻孔瞧着宁劲秋，发出了一声嗤笑。 助理提醒他低调些。 顾瑾拒绝理会并翻了个超级大的大白眼。 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令宁劲秋眼底升起了一抹浓浓的不悦。 尤其是看到顾瑾搭在餐桌上的双脚，就在他几万块的洋酒旁边，一只臭脚是怎么配跟他带来的好酒放在一起的？ “顾瑾。” 叶芸轻啧了声。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好酒开玩笑啊。 “宁老板今晚请咱们喝几万块的洋酒，你别不给面子，快把你的脚放下去，把酒楼的桌子边都踩坏了。”她笑着，刻意咬紧了酒楼的桌子。 宁劲秋好几万的洋酒，哪里比得上酒楼的桌子边啊？ 顾瑾还真就放下了脚，吊儿郎当地一笑，“好好好，就你家的桌子边娇贵，听你的！” 宁劲秋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 一次，两次，三次…… 从秦铮他们进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给了他三次难看！ 呵呵……宁劲秋被气笑了。 “坐，都坐。” 他象征性地抬手，挑了个空位坐在秦铮对面，盯着桌子上的洋酒，似乎在想方设法地调整情绪。 秘书也紧跟着落了座。 许是有之前的插曲，秘书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带有报复性敌意的视线时不时地投向叶芸。 很快服务员开始上菜。 刚好叶芸也很长时间没有吃春风楼的饭菜，还真有点馋，所以菜一上桌她就动起了筷。 岂料宁劲秋的嗓音再次响起—— “秦太太这迫不及待的样子，看来春风楼的饭菜味道不错，但你这吃相，是没有吃过好菜吗？” 叶芸：？？？ 满室再次陷入了寂静。 不是，怎么又找她茬？ 她吃个饭而已，招他了？ 看满桌就她好欺负是吗？ 好好好，既然你不想结束战斗，那也别怪姑奶奶恋战。 哔哔——逆蝶来喽！ “老登你是真搞笑，什么都不懂你搁那叫，不过几万一瓶的洋马尿看给你整得是心高气傲！” “你请我们来的春风楼，你不知道春风楼是谁的产业？” “调查秦铮那么久，技术还不如我家的狗，我看你还是别浪费公共资源了，不如去西伯利亚挖土豆！” 叶芸一筷子戳进面前的整个猪肘子里，举起来，当着他的面狠狠地撕咬了一大口。 宁劲秋，“……” 跟在他身后的秘书，“……” 其他人，“……” 邱飞扶了下额头，一副苦闷又不太理解地表情怜悯地睨了眼宁劲秋。 你说你惹她干嘛？ 顾瑾目瞪口呆，一脸崇拜的光芒道：“叶芸，你好厉害！” 叶芸呵了声。 秦铮从口袋里掏出绢帕，给她擦了擦脸上蹭到的油渍，温柔的嗓音道：“慢点儿吃。” 之后他看向宁劲秋。 “抱歉啊宁叔，我媳妇儿脾气不太好，你忍一忍。” “对了，我媳妇儿刚刚想说的是，这家春风楼是她自己的产业，她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谈什么吃没吃过这种话呢，宁叔说话未免也太刻薄了，你想吃春风楼的菜还得来楼里，她想吃能直接把厨子叫去家里，宁叔调查我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媳妇儿的父亲是谁？” 宁劲秋不禁瞠目结舌。 他哪里知道叶芸父亲是谁？ 从他得知秦铮的妻子是跟他一样在还没开运时娶的，就失去了调查的兴趣。 不过也是一个乡野妇人而已。 哦，宁劲秋似乎这才想起来刚刚顾瑾好像随口跟叶芸说过一句：你家的桌子边儿。 没想到面前这个秦铮山野里娶的女人，竟然是穆敬生的女儿。 穆敬生是临安的首富，之前他听说过穆敬生找女儿的事，可他玩玩没想到秦铮的妻子就是穆敬生多年前苦苦寻找到的女儿。 真是给他一个好大的惊喜。 难怪秦铮能在短短几年发展的这么迅猛，跟他抢市场，原来背后有足足三个老东西在指点！ 本来他对付秦铮的筹码就不够多，这下更劣势了。 宁劲秋暗暗朝身边办事不力的秘书掷去眼神，眼底之中是浓浓怒气，将秘书吓得微微一颤。 秘书也不知道叶芸的身份。 得知叶芸是秦铮在山里娶的妻子，她和宁劲秋的想法一模一样。 而且她受命调查秦铮的家人时，叶芸还一直在生孩子，刚生了一个又怀了一个，一个接一个不带休息的，她就以为对方是一个只会不停生孩子的乡野女人…… 所以，她就放松了警惕。 谁想到对方的身份竟然这么厉害，是临安首富的女儿。 大意了，是他们大意了。 宁劲秋终于忍无可忍，指尖猛地一叩桌子，绷着一张脸认真道：“好了秦铮，我并不想与你交恶，既然闹到了这个份上，我有话直说，我要你手中居民社区的项目，还有你在京市所有的产业。” 秦铮抬头看着他。 之后，淡定从容地从盘子里夹走两只虾，不慌不忙地剥了起来。 顾瑾见此也跟着夹走两只，并示意道：“老登……啊不是宁老板，你继续说。” 宁劲秋额头青筋跳了跳。 为了未来的地位和经济，他必须得忍，在秦铮和顾瑾满不在乎的态度下继续说：“价格方面我会让你们满意，只要你把手中的产业交给我，你就是我的座上宾，以后你们在京市怎么折腾我都不会插手，甚至我可以保证你们在京市顺风顺水。” 秦铮手里的蛋糕很大。 尤其是居民社区。 官方将这次的居民社区称之为亚洲最大的居民社区，一旦建成，顶得上整个京市。 再者就是秦铮手中其他产业。 秦铮手中的产业和他的势均力敌，甚至比他更胜一筹，若是并下秦铮的产业，他将会成为京市未来几十年永远不变的首富。 所以，他势在必得。 “哈哈哈……” 顾瑾忽然笑了起来。 他又不是傻子，蓦然冷下了脸色，“宁老板，你不会觉得我们会答应吧？” “你们会答应的。” 说到这，宁劲秋也露出了一抹笑容，饱含了威胁性。 “跟我斗的代价，你们已经付出过一次，商场和战场一样都是腥风血雨的，只要我给的足够衬你们的心意，你们也不用辛辛苦苦再去赚钱，平平安安地拿钱走人不好吗？” 说的好有道理。 叶芸看向了秦铮。 秦铮平静地剥好了一只虾，送到她的嘴边，温声道：“趁热吃，凉了会腥。” 叶芸轻笑。 “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家大厨处理虾腥的实力。”她嘴上这么说，毫不含糊地将虾吞进了嘴里。 顾瑾立即也递过来一只，“我这里也有，趁热吃。” 秦铮一把抓住他的虾。 扔进了嘴里。 嘿，顾瑾气笑了。 宁劲秋看着他们几个人一来一回，扶了下额头，不耐的眼神默默看向身后的秘书。 他从未经历过这种谈判。 不伦不类，且频频受辱。 秘书清了下喉咙，严肃提醒：“几位，麻烦你们尊重一下场合。” 对方派出小兵，我方岂能沉默？ 邱飞礼貌地用公筷夹了一只虾放到对方秘书盘中，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 道： “如果我们没有搞错当下的场合应该是在吃饭，吃饭的时候就要好好吃饭，聊工作是其次，对于你们发起的工作问题我们能给予你们回应是情分，不回应是本分，我们已经很尊重吃饭的场合了，谢谢。” 宁劲秋的秘书彻底愣住，“……” 宁劲秋猛地挠了把脑袋。 砰砰砰！宁劲秋被逼疯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碗筷被她震得哐哐作响，他站起身，两手撑着桌子，毫无形象地发泄着怒吼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已经做出很大的让步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要我的命吗！” 哦豁。 他好像被逼疯了，发泄时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气得发抖。 京市高高在上的大佬，企业领头人，在一场普通的酒桌上被活生生逼疯了！ 邱飞默默往顾瑾身后躲了下。 “顾总，救我。” 他是个点火人。 因为宁劲秋早就被叶芸气成了一个压力满满的煤气罐。 顾瑾翻了他一个白眼，出息。 宁劲秋失去了最开始的耐心，再次敲着桌子，只不过这次力道小了很多，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我承认，之前我轻敌了，我也不应该一开始就跟你们作对，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能怎么办！” “我向你们抛过橄榄枝的，我也想拉拢你们，谁想平白无故给自己树敌啊！” “可是你们拒绝了我！” “我哪知道你们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真的杀进了我的老窝！”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扼制着他心里的怒气，由衷地反省道：“说真的，秦铮，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不会绑架你们两个的女人，我会努力跟你们交好，咱们一起赚大钱！” “但是现在梁子已经结下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赫然失控，双拳控制不住地在桌子上砸得砰砰作响。 旁边的服务员吓得浑身哆嗦。 宁劲秋每捶一下桌子，可怜的小姑娘肩膀就控制不住地抖一下，害怕得不敢睁开眼睛。 怒气之后是安静。 “嗤……” 秦铮忽而一笑，靠着椅背，双手放在腹前，好整以暇地瞧着宁劲秋。 “宁叔，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假如站在这里的是你，你会不会发脾气？”宁劲秋不再伪装，气愤地瞪着威严的眉眼。 秦铮：“宁叔太着急了，我们有说不跟你合作不是吗？” 宁劲秋神色一怔。 他不知道秦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偏了下脑袋，谨慎地瞧着秦铮，眯起双眼道：“什么意思？” 第818章 生气的是我 “诚如宁叔所说，你我都是有家有业，有妻有子的人，若是能兵不见血地解决我们之间的麻烦，自然是好的。” 秦铮语气不徐不疾。 前不久，宁劲秋在外面的女人刚为他生下了最后一个小儿子。 他是南方人，喜欢多子多福，外面的女人加上原配前妻给他生的两儿一女，统共有六个子女。 秦铮做事讲道义，向来秉承着祸不及家人的理念。 宁劲秋除了之前让人挟持叶芸和唐姝警告了一下秦铮，倒也没有再继续做出伤害女人孩子的事情。 但他不是个正人君子，继续斗下去难保他不会对女人和孩子下手。 宁劲秋很快听懂了秦铮话里面的意思，两秒后，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愉悦的神色，看着秦铮的眼神也渐渐转为了赞赏。 “我就知道，贤侄是个聪明人。” 他说：“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跟你们卖关子，你手中的那些产业，我会按照你当时购买的1.5倍价格收购，你看怎么样？” 顾瑾先是嗤了声。 “1.5？你打发要饭的呢？” 顾瑾往后一靠，目光颇是鄙夷：“你应该知道我们手中的产业远远超出了你给的价格，我们手中握着的项目更是价值不菲，宁老板是不是看我们年轻，存心想坑我们？” 宁劲秋被怼，不悦地抿紧了唇角，“那你来说，要什么样的价格？” “最起码得十倍。” 顾瑾懒洋洋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慵懒的嗓音道：“不是我跟你吹，宁老板是京市企业的领头人，眼光应该也是一等一的，如今经济发展迅猛，我们那些地的价格，早就超出了之前价格的数倍。” 宁劲秋的秘书不忿，“那也不至于让我们出十倍的价格吧？” 顾瑾不耐地嗤笑一声。 “谁说我们必须按照原价卖给你们？我们不需要赚的？宁老板和我们什么关系你心里没数？我为什么要这个价格你心里不清楚？” “再说了，十倍只是地皮和项目本身的价钱，一旦那些地皮得到开发，项目成功，给你们带来的将会是百倍的利润！” “你身为一个秘书，连这一点都不想，脑子被狗吃了？” 秘书不禁瞠目结舌，“……” 她脸色微红，还想跟顾瑾争执，结果被宁劲秋抬手压下，憋得她不满道：“宁总……” “不必说了。” 宁劲秋深吸一口气，起身，端起桌边的酒杯，一脸和颜悦色地凝着秦铮和顾瑾。 “两位贤侄说的没错，你们手中的产业早已超过了当年的价值，十倍也没关系，就算他不值这个价，我也答应给你们，就当是我之前为冒犯秦太太和顾太太的补偿。对不住，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仰头喝了口洋酒。 之后，他朝秦铮和顾瑾一拱手，笑眯眯地道：“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顾瑾偏偏不买账，“谁跟你合作愉快了？我们答应了吗？” 宁劲秋脸色一滞。 刚刚不是他说的十倍？ “你还真是得了便宜卖乖。”顾瑾毫不客气地开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发泄着他此时此刻的不满和鄙夷，“还什么就当多出来的是你给叶芸和我媳妇儿的补偿？搞得好像我们还亏待了你似的，我后面说的百倍利润你是只字不提啊？” 宁劲秋的脸色不太愉悦。 他知道顾瑾是个胡搅蛮缠的角色，不想跟他掰扯，视线投向了秦铮。 秦铮看都没看他一眼。 刚剥好的一只虾送进了叶芸的嘴里，他擦了擦手，对宁劲秋投来的目光置若罔闻。 叶芸更是放任顾瑾自由发挥。 主要是对方太不要脸。 明明是宁劲秋来求娶他们手中的项目，偏要摆出一副勉强的模样，搞得好像他们的项目卖不出去要强行把项目卖给他似的，令人作呕。 “宁老板若是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这顿饭也就不必吃了。” 叶芸终是说了一句。 宁劲秋沉默几秒，回过味地一笑，重新倒了一杯洋酒，举起酒杯道：“是我态度不对，这样，我还是十倍买你们手中的产业，再送你们一条街的铺子，地段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你看行不行？” 一条街的铺子，足够一般人在京市顺风顺水一辈子了。 他也是看中了那些项目成功后能带给他的利润，不然，他才不会让自己大出血。 “哈哈……”这下叶芸笑了。 顾瑾只觉得她笑得莫名其妙，目光狐疑，轻轻挑了下眉梢。 叶芸安抚地看他一眼，扭头跟秦铮道：“宁老板要送我们一整条街的铺子，你觉得怎么样？” 秦铮：“听起来不错。” “还有十倍的价格买你手中的产业。”宁劲秋补充，虚伪地笑着道：“放心，铺子的位置肯定也是可观的。” 叶芸猛地一拍手。 妥了！ “宁老板拿出这么大的诚意，都这样了，我们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她往餐椅中一靠，两手一摊。 秦铮瞧着她，宠溺地为她轻轻擦了下嘴边蹭到的饭渍。 顾瑾唇边也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邱飞托着腮，若有所思。 宁劲秋听到叶芸的话，笑道：“这么说，秦太太是答应了？” 叶芸挑眉，“在足够的筹码面前，确实没有让人拒绝的权利。” “哈哈哈！” 这下轮到宁劲秋笑了。 果然，人都逃不过金钱的诱惑。 无偶对方是什么人，只要给的足够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有钱能使鬼推磨。 要是他能给出更多的价格，秦铮他们不仅会答应，说不定还会把他当大爷似的供起来呢。 宁劲秋心中升起了鄙夷。 还以为是什么有骨气的一帮人，原来，也不过是一群见钱眼开，见识短浅的家伙。 哦不对。 见识短浅的不是秦铮，而是他身边的女人——叶芸。 之前他抛出橄榄枝，秦铮还不愿意接下，甚至跟他对着干，由此可见秦铮是个有骨气有眼光的人。 但是他挑女人眼光不太行。 仅仅是一条街的铺子，这个目光短浅的女人就禁不住诱惑了。 她怕是不知道，秦铮手中的产业和项目，一旦开发成功，能买下无数条街的商铺。 哼。 无脑疼老婆的，迟早毁在他老婆手里。 不过，此时此刻他还真得感谢这个鼠目寸光的女人。 于是宁劲秋举起手中的酒杯，朝叶芸道：“秦太太，我敬你一杯。” 说罢他一饮而尽。 奸计得逞，他是真高兴。 叶芸啧了声，目光寒凉，“宁老板莫要高兴的太早，秦铮手上的产业不是一星半点，十倍的价格，您能一时间都拿出来吗？” “这个你放心。” 宁劲秋道：“我在京市待了这么多年，赚了那么多钱，养了那么多的人，不就是等着这一天的吗？” 噢~~~ 叶芸懂了。 宁劲秋接连两杯洋酒下肚，有些飘了，心情不错地道：“既然咱们达成了合作，那不如好好的喝一场，就咱们几个人未免太单调，我在淮城也有一个好友，不如我让人把她接过来？” 说到这，他的视线在餐桌上转了一圈，落到顾瑾的身上。 微微眯起双眼，带有一丝轻佻的意味，道：“顾贤侄，帮我接个人，你应该不介意吧？” 顾瑾唇角弧度变冷。 上一秒还求着他们合作，这会儿就装起来，敢使唤他了？ 满桌子的人，他自己屁股后头还跟一条狗，怎么就逮着他欺负了？ 是发现叶芸和秦铮不好欺负吗？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的。 秦铮总之不是好欺负的，而且秦铮是一行人的主心骨，原本宁劲秋是想欺负叶芸来下秦铮的脸面，谁想到叶芸也不是个软柿子。 其他的小喽啰他也看不上眼。 那不就剩下顾瑾了？ 听说顾瑾在秦铮的公司里就是个走后门的差事，仗着和秦铮的兄弟情才混到如今，而且顾瑾的父亲下海之前就比他的职位低很多，他要给秦铮一个下马威，自然是拿顾瑾开刀！ 顾瑾也不气恼，“宁老板想让我接的是谁？不会是你哪个相好的吧？” 宁劲秋推杯一笑。 没有否认，也是默认。 他在大江南北都有女人，无关紧要的玩意，多养几个对他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叶芸气笑了。 当初他陷害秦铮和顾瑾用的是乱搞男女关系这一招，结果，他最能乱搞。 她故作天真，“宁老板的意思是让顾瑾去接你的马子吗？” 宁劲秋嗯哼了一声。 “她在金凤歌舞团里。” 生意既然谈成了，这个下马威他自然要给他们，顾瑾和秦铮都这么听叶芸的话，应该不会给脸不要脸吧？ 金凤歌舞团啊。 一个很俗气的名字，也是一个很俗气的……风月歌舞团。 里面的每一位成员长得都是国色天香，能歌善舞，幕后老板把她们培养的犹如名门千金，专门讨好达官权贵。 表面是个歌舞团。 其实是个大娼窝。 咦，他这是在羞辱顾瑾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顾瑾，生怕错过这紧张而刺激的一幕。 顾瑾一下子怒了。 竟然让他去接婊子？ 这一刻莫大的屈辱感骤然从他心底升起，他嚯的一起身，抬手就要掀桌子！ 自他出生起就没受过这种侮辱，他好歹也是个世家子弟，竟然让他去风月场所接一个卖肉的婊子！ 蓦然他的手腕被人按住。 他一抬头，刚好对上了叶芸不允许的目光。 顾瑾深吸了一口气。 几秒后他腾的坐下身，愤愤不平的目光瞪着叶芸，仿佛在说：行！就你家桌子娇贵！ 这一幕让宁劲秋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原来他们的主心骨是叶芸。 叶芸脸上的表情仍旧很天真，眨着双眼道：“宁老板，你这是乱搞男女关系啊。” “嗐。” 宁劲秋嗤声一笑，“秦太太还是太单纯了，我们这不叫乱搞，我未婚，她们未嫁，我们这叫处对象，两厢情愿。” 好一个处对象。 一次处好几个是吧？ “实不相瞒，我在淮城的女朋友你们几年前也是见过的。” 哦？叶芸来了兴趣。 蓦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沉，仍是笑盈盈地道：“宁老板，该不会说的是多年前诬陷秦铮和顾瑾的那几位吧？” “哈哈哈，聪明！” 宁劲秋赞赏地一拍手，似乎没想到叶芸竟然还有这般脑子。 他睨着秦铮和顾瑾，像个胜利者一般地炫耀道：“别人去我不放心，但我挑女人的眼光很好，我的女朋友很聪明，我很放心她，她果然把事情做的很好，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会请出吴老将军，不然，如今的我应该会在每年清明节时托人去给秦贤侄和顾贤侄送束鲜花。” 若不是姓吴的突然插手，秦铮早就成为了一捧黄土，哪里还能像现在一样挑衅他。 说话他还不忘贬低一下叶芸。 他把叶芸和他那老相好放在一起比较，暗讽秦铮眼光不行。 可他没注意到餐桌上气氛诡异。 除了他的笑声之外，一片寂静，就连方才伪装出来的太平也在此刻支离破碎。 宁劲秋的秘书率先察觉出不对劲，低声提醒：“宁总……” 宁劲却是心中冷笑。 他要的就是秦铮和顾瑾难堪。 但他也适可而止，渐渐收了脸上的笑容，故作一脸诧异的表情，虚伪地安抚道：“秦贤侄，顾贤侄，你们不会生气了吧？”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他们俩当然不会生气。” 叶芸笑着起了身。 “生气的是我啊。” 拿起桌边的洋酒，她像是想亲自为谁倒酒，绕过餐桌，朝宁劲秋走过去，嗓音清脆地道：“听说这瓶洋酒是宁叔特意从国外让人买回来的，价值不菲。” 宁劲秋不屑一笑，“三万而已。” 在叶芸抱着酒瓶朝他走来时，他倨傲地亮出了酒杯，等着叶芸给他亲自倒酒。 叶芸被气笑了。 几人亦是露出了担忧的目光，不是担忧叶芸，而是担心宁劲秋。 尤其是邱飞，默默地躲到了顾瑾的身后。 和叶芸相处不多的他，还没有习惯叶芸的实力，做不到像秦铮和顾瑾那样的淡定。 宁劲秋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叶芸真的给他倒酒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叶芸笑盈盈地为宁劲秋倒了一杯洋酒，盯着宁劲秋仰头欲要喝酒的样子，突然笑嘻嘻地问：“宁叔果然财大气粗，只是不知道三万一瓶的洋酒，跟两毛一瓶的二锅头有什么不一样？” 宁劲秋暂时放下酒杯，道：“价格不同，味道自然不同。” “那……不知道，这三万一瓶的酒砸起人的脑袋会不会也一样痛啊？” 宁劲秋一怔，“什么？” “我问你三万一瓶的洋酒砸人脑袋会不会比两毛钱的二锅头痛！”叶芸语气骤然发狠，脸色冷若冰霜，双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仿佛两把利剑直刺人心，抬起手中的酒瓶朝宁劲秋的脑袋砸去！ 手起，瓶碎！ 啪！洋酒瓶砸在宁劲秋的脑袋上一时炸开，宁劲秋骤然捂住头，一抹殷红从他头顶滑下，震惊的目光不敢置信地瞪着叶芸。 叶芸傲然而立，优雅而挺拔宛如一棵不倒的青松。 一字一顿，语气凌厉： “姑奶奶倒的酒，你也敢喝？” 第819章 初七和秦越呢？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抽气声。 皆被叶芸的霸气和魄力所震撼。 “宁总！” 秘书惊呼一声，想扶住宁劲秋，却被他一把推开。 宁劲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鲜血，看到指尖的殷红，怒不可遏，气得浑身颤抖亦颇是不输气势地咬着牙道，“叶芸，你完了。” 他扭头看向秦铮。 “秦贤侄，他是你的女人，你看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秦铮嗤笑一声。 怎么处理？ 这是他能处理的？ “嗤……” 顾瑾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笑声中透露出无尽的嘲讽和不屑，“你这不知好歹的老家伙，她亲自倒的酒，你还真敢喝？” 放屁。 宁劲秋想说他明明还没喝到嘴里！ “宁老板，我愿意为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你许是还没搞清楚情况，我们今天的生意，谈～崩～喽～”叶芸轻笑，嗓音冰冷得仿佛寒冬中的北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宁劲秋就要朝秦铮告状。 可就在他看向秦铮的一刹那，他忽然想起来，真正做主的人是叶芸。 不行，今天他就是不要秦铮的产业也不能咽下这口气。 “秦贤侄，只要你今天处理了这个女人，我可以不要你手里的产业，与你交好，为你在京市保驾护航，保你坐上全国首富的位置！” 哦豁！ 叶芸一拍手，“宁老板还真是大方！” 宁劲秋冷笑。 秦铮能走到今日肯定少不了他这个老婆叶芸和老丈人穆敬生的帮助，让秦铮跟叶芸离婚，刚好能斩断秦铮和穆敬生的岳婿关系，还能令他们反目成仇。 失去了穆敬生，秦铮就等于失去了身后最大的助力，空有一片产业也翻不出浪花！ “你，让我处理……她？” 秦铮嗓音冰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向叶芸，表情不可置信，俨然在说：老登你没吃错药吧？ 宁劲秋的秘书立即不悦开腔。 “秦先生！请尊重一下我们老板！” “我尊重你个头！” 只见向来沉稳的秦铮朝那个不知好歹的宁劲秋快走两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对方的心上，毫不犹豫且干脆利落地踹向了他的心口！ “你以为你是谁？” 嘭！一脚正中靶心。 宁劲秋被踹得重心往后，踉跄了两步，堪堪撞到后面的墙壁才稳住身体。 他捂着心口，望着秦铮的目光中更加充满了震惊。 秦铮一阵风似的朝他冲去。 “妈的！老子早就想揍你了！” “让我处理我媳妇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哪根葱！” 手脚并用！拳打脚踢！ “啊！宁总！！！” 秘书尖叫一声就要冲过去护主，结果旁边窜出来一到身影把她扯住，一扭头她就撞上了邱飞闪亮的八颗牙标准露齿笑。 “宁总秘书，战场危险，你一个女孩子细皮嫩肉的还是不要往前凑了！” 顾瑾此时也加入了战争！ 真正的商战朴实无华！ 真正的商战是拳拳到肉！ 真正的商战就是互撕头花！ “妈的老东西！老子来吃饭就是专门为了揍你的！八年前的那笔账老子可记得清清楚楚，不狠狠打你一顿老子这辈子都咽不下这口气！” 顾瑾一边揍一边骂骂咧咧。 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宁劲秋也是死犟，被秦铮和顾瑾两个大男人拳打脚踢硬是护住脑袋没叫一声。 挨打也要有气势。 输了掌控权但是不能输了骨气，挨打已经够丢人的了，他不能叫！ “宁总……” 秘书吓得捂嘴痛哭。 嘭！ 又是重重一脚落在宁劲秋腹部，秦铮才给顾瑾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停了手。 叶芸淡淡走了过去。 地上的宁劲秋似是感应到秦铮不会再动手，也松开护着脑袋的双手，干脆往地上一躺，倒像是过瘾了一般，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即使浑身狼藉，他的形象却不让人觉得狼狈，毫不畏惧地瞧着几人，嗤出了一道嘲讽的笑。 “就这点本事？怎么不直接打死我，报仇雪恨？” 哈，叶芸笑了。 她蹲下身，瞧着宁劲秋，让他不得不正视她那凌厉的目光，“宁老板，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们是文明人，不似你那么卑鄙，明的玩不过就玩阴的想要我们的命。同时，你也应该庆幸，是法治社会救了你。” “咱们生意人讲道理，你回的老窝，做你自己的生意，以后你不来招惹我们，我们也不会刻意去为难你，能听懂吗？” 岂料宁劲秋闻言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他笑声癫狂，似乎这一秒才认清叶芸的面孔，“没想到秦太太才是你们之中隐藏最深的人，只是秦太太，你们确定要放过我？” 叶芸静静地看着他，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你放我走，就是放虎归山。” 这一刻，宁劲秋像是个实在人，咬着牙挤出一抹笑，毫不遮掩地说：“咱们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京市的地盘，我不会让，我仍家会跟你们争到底，你们就等着瞧吧！” 他费劲地站起身。 旁边的女秘书立即挣脱邱飞的桎梏，冲过去把他扶住。 宁劲秋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衣衫十分凌乱，一张脸还完好无损，让人只以为他不小心摔了一跤，绝对猜不到他是被人暴揍了一顿。 包厢门打开，又关上。 这会儿顾瑾才反应过来，怒道：“我靠，怎么把他放跑了，回去报复我们怎么办？” 秦铮斜他一眼。 “不然，弄死？” “……” 顾瑾怂了，摸了下鼻子，“还是算了，我媳妇还等着我回家奶孩子。” 秦铮，“……” 叶芸，“……” 说的好像你有奶。 顾瑾不服气了，他带回去的奶粉钱不就是小孩子的奶吗？ “现在怎么办？” 顾瑾吊儿郎当地往餐椅中一坐。 刚狠狠地出了口恶气，他心情不错，掏出烟盒，倒出一根烟，夹在手中，掏出打火机刚要点燃时看到了叶芸。 叶芸轻笑，“你问我啊？” 顾瑾下意识地把烟和打火机一收，往餐桌上一扔，拿起筷子顺手往嘴里扔了粒花生米，好不潇洒地道：“当然，刚刚你也听见那老登的话了，咱们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你。” 叶芸：呵。 现在想起来问她了，当初她说不要来的时候怎么不听！ 接到宁劲秋电话的时候她就不打算让秦铮赴宴，秦铮自然是听她的，结果顾瑾不同意，闹着非要来见一见宁劲秋，美曰其名为当年之事报仇。 顾瑾说，光是在商场上打击宁劲秋太便宜他了。 其实是他觉得不够解气。 宁劲秋当年害他们差点被枪毙，他不把人以拳拳到肉的方式揍一顿都不觉得解气！ 是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宁劲秋合作，之所以过来，就是为了能畅快淋漓地亲自揍宁劲秋一顿。 多么深厚的感情啊。 简直令人感动。 然后，就是现在这幅局面啦。 他们不光和宁劲秋结下了大梁子，还结下了一顿饭的小梁子！ 叶芸感觉自己快疯了。 哈哈哈好开心，又被拉到了一笔不错的仇恨值呢。 就在叶芸心里欲哭无泪的时候，秦铮沉稳地开了腔：“别怕，如今我们的实力也今非昔比，他想对付我们，没那么容易。” 他们敢动手揍宁劲秋，就做好了疯狂被反扑的准备。 叶芸点点头。 话是这么说着，就是不知道宁劲秋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对付他们呢。 以防万一，叶芸还是采取了行动。 此时的秦铮和她已经非同往昔，两人经济实力强强联手，再加上穆敬生和唐姝的舅舅，二人亲自和有关部门商谈。 叶芸赴往京市，由秦铮带领着拜会居民社区的总管事人。 这些年，她给秦铮支过的招，提过的建议，总管事人都看在眼里，对她的谋略和见识颇为赞赏。 刚好总管事人又遇到了难题。 这个问题后世已经解决，叶芸是见过的，凭借着记忆当场给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答案，令管事人赞叹不已。 趁热打铁。 趁管事人心情不错，她为秦铮手底下的另外几片地纷纷要了合适的发展机会。 有利于京市发展的事情，管事人自然不会拒绝，尤其是他见识到了叶芸的能力，毫不犹豫地将叶芸所说的几块地化为了规划区。 当天下午他们就签了合同。 这下他们在京市的根基更扎实了。 若把秦铮比如一棵树，居民社区的项目就是最大的树根，刚签下的这些项目则是另外的根，叫秦铮在这片土地上站得更稳，更茂盛。 一家欢喜一家忧。 当宁劲秋获悉秦铮再度成功签订了数个重要项目，他的愤怒无法用言语形容，整个办公室内回荡着他震怒的声音和物品破碎的声响。 “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点东西都查不到，竟然让秦铮偷偷摸摸地收购了这么多土地！” “每天都干什么去了！” “简直是一群无用之人！你们是一群只会吃饭的饭桶吗！” 铺着高档木质地板上散落着文件，破碎的花瓶，一片混乱，让人无法靠近。 秘书躲在门口，战战兢兢。 摔完东西的宁劲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桌子后面来回踱步，时而抓头，时而叉腰，目光中充满了阴沉和狠辣。 “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宁劲秋一下跌进老板椅中，脸色铁青，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秘书颤颤巍巍地凑过去。 “宁总……” 见宁劲秋发泄完了怒气，秘书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端过去。 “宁总，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秦铮这几个项目都是叶芸跟着他去找管事人谈的。” 啪！ 宁劲秋手中的茶杯被猛地摔在桌上，茶水四溅，茶杯碎片在桌上弹跳，发出刺耳的声响。 “叶芸！她竟敢如此！”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可置信。 一个女人而已。 竟然把他逼到如此地步！ 他的手指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仿佛要将手中的空气捏碎。 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宁劲秋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如此挑衅，他是京市扎根已久的元老，更是商界的佼佼者，一直以来都被人敬畏三分。 而叶芸，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次次挑战他的权威。 这简直是对他的极大侮辱。 上次在包厢中的侮辱似乎历历在目，一想到他像条狗似的被秦铮和顾瑾按在地上揍，他说不出的恼火，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窗边，双手紧握在窗棂上，目光远眺，仿佛在寻找着发泄怒火的目标。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带起他的发丝，却吹不灭他心中的怒火。 “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狠狠地低语，眯眼眺望着远方，声音中充满了杀意。 他开始在脑海中筹划着，每一个计划都充满了恶毒和残忍。 他知道，要让叶芸付出代价，不仅仅是要让她受到身体上的伤害，更要让她在精神上受到折磨。 他要让她知道，挑战他的权威，是需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于是，宁劲秋开始行动起来。 他调动了自己的人脉和资源，要找到最致命的打击方式，让对手彻底崩溃。 在他的心中，叶芸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让她的名字成为一个禁忌，让所有人都知道，挑战他的权威，是多么愚蠢和可怕的行为。 秘书感觉京市要变天了。 跟在宁劲秋身后多年，她知道宁劲秋手段一向狠辣，但是，对女人和孩子痛下杀手，还是头一遭，令她不禁觉得浑身发冷。 可窗外明明是夏季。 快到收小麦的季节，天气越来越炎热，秦铮留在京市和老高布置工作，叶芸则是先开车回了省城。 家里还有孩子，她和秦铮再忙也会腾出一个陪伴孩子。 然而今天的家里格外安静。 斜阳照耀着整个院子，叶芸狐疑地下了车，往日这个时间一般她还没进门就能听见初七和秦越的打闹声。 秦越调皮，总爱烦他姐姐。 当姐姐的气急了，拎住秦越的后脖领子就是邦邦两拳。 “太太？” 正当叶芸疑惑时，做饭的大姐走出客厅，迎接他。 叶芸点点头。 “初七和秦越呢？” “他俩还没回来呢。” 家务大姐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笑道：“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往日强子早就把人接了回来，这都超过一小时了，却还不见人影，大姐都急得骑着二八大杠去找了……” 叶芸脚步一沉。 骤然她心底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转身上车，朝着学校的方向极速地驶去—— 第820章 冲她来的 夕阳西逝，浓烈的光芒洒满了省城的街道，却没能照亮叶芸心头的忧虑。 她匆匆赶到学校，远远就看见保姆大姐正和老师校长围在一起，激烈的争执声在空气中回荡。 叶芸的心猛地一沉。 停好车之后，她匆匆下了车，快步走上前去，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保姆大姐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无奈，一边比划着，一边大声地质问：“孩子好好的在你们学校里上课！怎么就不见了！怎么能不见呢！” 老师和校长的脸上则都是焦急的表情，正竭力解释着什么。 “大姐！” 叶芸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保姆大姐看到叶芸，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忙拉住她的手道：“太太您可来了！小初七和秦越在学校里不见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 校长认出叶芸，连忙解释道：“秦太太，小孩子贪玩，可能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里去了，我们老师正在找呢！” 叶芸的心猛地一紧，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初七和秦越，那是她的两个孩子，他们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她急忙追问校长：“怎么会这样？你们学校的老师不是一直关注着孩子的吗？” “就是，一放学你们学校门口这么多人，做什么的都有，你们当老师的怎么能不看好孩子！” 大姐急得都快哭了。 校长也是一脸急色，无奈地道：“我们也不知道啊，秦太太，我们老师本来是跟着他们的，可是放学的时候人太多，学生也那么多，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们的踪影。我们也找了好久了！” 叶芸听得心头火起。 但此时也不是责备的时候，她转向带领初七和秦越的两名老师，冷静地问：“初七和小秦越失踪时，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我不知道……” 年轻的女老师一开口就哭了。 秦越的老师是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相对冷静一点，推了下眼镜道：“秦越小朋友一放学就喜欢去找他姐姐，今天也是我亲手把她送到秦初七同学手中的，杨老师也看到了。” 杨老师就是小初七的老师。 此时的杨老师看起来刚入行不久，二十来岁的年纪，遇上这种事情吓坏了，捂着嘴巴一直哭，说：“班里的学生太多了，我一转眼的功夫，他们两个就不见了人影……” 叶芸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本就焦躁不安的心情，因为女人不断哭泣的声音更加火上浇油。 老师和校长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校长硬着头皮道：“秦太太，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我觉得是孩子们顽皮，应该不会出大事，学校周围我们都已经搜过，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当时他们还没出校门，应该是还在学校里的。” “应该应该？什么叫应该！” 叶芸按捺不住的急躁，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崩塌了。 “什么叫调皮？我们家孩子什么性格我们能不知道！” 小初七从不是不靠谱的性子。 秦越虽然有些调皮，但他心里也分寸，从来不会闯出不知所谓的大祸。 她的两个孩子，她的心头肉，就这样在学校里不见了。 她不敢想象他们会遇到什么危险，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失去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找到孩子们。 叶芸焦躁地抓了把头发，想到对策，转身对保姆大姐道：“大姐，你去给秦铮打电话，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然后留在这里等消息，我去找找看。” 说完她转身冲进了学校。 即使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她也必须撑住，找到她的孩子。 只希望宁劲秋还有点良心。 不要伤害无辜的孩子。 初七和秦越绝对不是单纯的失踪，她刚和宁劲秋结下了大梁子，她们的孩子就出了事，绝对跟宁劲秋脱不了关系！ 四周的景物在她眼中急速掠过。 叶芸焦急的身影在校园里穿梭，寻找过每一个拐角，每一片树丛，不放过任何角落。 夕阳已经落下，天色渐黑。 黄昏的风不断地吹着她，她累的气喘吁吁，彻骨的寒凉却从她的脊梁骨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终于，在校园的角落，她看见了那两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初七！秦越！” 两道小小的身影东歪西斜地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显然是被人迷晕了。 叶芸连忙大步跑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疾风从她的背后响起！ 糟糕，有埋伏！ 伴随着耳后的风声渐剧，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就见一个黑影从她身后的暗处闪出，扑了个空地停在她的面前。 “秦太太，好身手。”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黑色的头巾，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睛，拿着一块湿漉漉的白色手帕，冷冷地看着她。 一股怒火在她胸中燃烧。 “你是谁？就是用这个东西把我女儿和儿子迷晕的？”她毫不畏惧，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冷笑一声，扬起手帕猛地朝叶芸袭去。 叶芸瞬间爆了粗口。 靠，这个人是冲着她来的！ 叶芸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躲过了蒙面人袭来的手帕，但那股刺鼻的气味还是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她强忍着不适，迅速后退几步试图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然而，那人似乎并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身形一动便凶猛地朝她扑来。 叶芸心中一惊。 但她并没有退缩，而是迎着对方冲了上去。 两人在狭窄的过道中展开了激烈的搏斗，拳脚相交，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围的景物在两人的打斗中变得模糊起来，叶芸不禁庆幸这些年她一直没有怠慢身体方面的锻炼，让她拥有对抗一个强壮的成年男性的能力！ 其实男女力量是天生悬殊的。 为了防身健体，生完秦越之后她就跟着秦铮学习了防身术，为了健身，也是为了遇到危险能够自保。 如今却是用上了。 蒙面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身手敏捷又猛烈，再加上高大的体型优势，叶芸有些招架不住，双手紧紧地钳住蒙面人的手腕，不让他把沾了药的毛巾继续落下！ “秦太太，你打不过我的，我可是才从国外回来的雇佣兵。” “你跑不了的，这种药光是闻味道也会起作用，你再硬撑也没用，总归会被我拿下！” 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湿哒哒的毛巾与她近在咫尺，距离她的鼻子越来越近，叶芸死死地咬着牙，屏住呼吸，拼死抵挡着不断朝她逼近的毛巾。 她知道自己不能输。 若是她输了，她可能会跟初七和秦越一起被绑走！ 忽而一道惊呼从过道口响起。 “我靠！老板娘？” 身影高大的强子站在过道口，一脸懵逼地瞧着正在和蒙面人打架的叶芸。 叶芸被压制得说不出话。 蒙面人也注意到强子，闪着狠厉光芒的双眼和强子的视线相撞。 强子浑身一抖，恍若被按下开关，双眼一瞪，如同一头蛮牛似的朝他们冲来—— “老板娘别怕！你的强来了！” 确认过眼神，是要干的人。 嘭！ 正在压制叶芸的蒙面人腹部遭受到史上最重的内伤，双眼蓦然瞪的巨大，一下子被撞得飞出两米远。 强哥！ 一记重头！ 狠狠地击在了对方的胸口！ 嘭！ 又是一声，蒙面人呈抛物线的弧度坠落在地，闷哼一声，绝望地捂住了心口。 他是…雇佣兵啊…… 叶芸趁机上前，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迷雾毛巾。 “现在轮到你了！” 举起手中的手帕对准对方的口鼻，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厉害，正欲返身逃跑时叶芸猛地压住他的喉咙，不给他任何反应机会，果断用毛巾捂住了他的鼻子和嘴。 扑通…… 蒙面人彻底瘫在了地上。 叶芸不禁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也控制不住地瘫软在地，抬起忍不住颤抖的双手抹了把额头的汗。 “老板娘，你没事吧？”强子连忙凑上前，关心地问。 叶芸摇了摇头。 她爬到小初七和秦越跟前面，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脸，“初七？小越？醒醒，妈妈来了……” 初七和秦越毫无反应。 强子拿起湿漉漉的毛巾浅浅闻了下气味，顿时一阵头晕目眩，熏得他连忙呛声道：“老板娘，这是迷药，剂量够大的，他俩还是小孩，估计一时半会儿的醒不过来了。” 叶芸心下一紧。 “初七？小越？醒醒！”她加大了力道，拍着两个小家伙的脸。 两个小家伙终于有了点反应。 小初七微微睁开眼睛，见到是叶芸，茫然地扯了扯嘴角，“妈妈……” 然后头一歪又睡死了过去。 秦越则是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叶芸朝着小家伙的脸一连扇了好个几巴掌，秦越终于有了反应，一睁开眼睛就迷迷糊糊地叶芸告状：“妈妈，我脸好疼……” 然后头一歪也跟着睡了过去。 叶芸：“……” 望着两个小家伙从昏迷变成昏睡，她终于长舒一口气，眼中都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让强子去抱秦越。 她打算去背小初七。 结果叫了两声，身后的强子都没有反应，她不禁回头，骤然撞上一张放大了的蒙面脸。 叶芸心中一惊。 沾满药水的毛巾骤然朝她扑面而来，刺鼻的味道骤然弥漫鼻间，她剧烈挣扎，却被按住后脑勺，片刻后渐渐失去了声息。 倒下前，她模模糊糊看到了站在蒙面人身边的强子。 “呵，蠢女人……” …… 接到宁劲秋电话时已是夜深。 两个孩子已经安置好，但是，叶芸被宁劲秋的人绑走了。 夜色如墨，秦铮的心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无法呼吸，也无法挣扎，死死地攥着耳边的电话听筒。 “秦铮，你的女人现在在我手上。” 电话里，宁劲秋的声音低沉而苍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想要她平安无事，就拿你手中的所有项目来换。” 秦铮紧紧闭了下双眼。 之后，他嗓音冷静，保持着镇定地道：“宁叔，你这就不叫道德了。” “道德？” 宁劲秋哈哈大笑。 “我早就说了，你放我走，就是放虎归山，道德是什么东西？而且，我把你的儿子和女儿都放了，这还不够算有道德吗？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兵不见血，道德是用钱来评判的，谁有本事谁就是最有道德的人！” 秦铮：“你不要冲动，我可以给你钱，你想要多少都行。” “钱？” 宁劲秋冷笑一声：“我宁劲秋从来不缺钱，我要的是权利！” “秦铮，我要你手中所有的项目，否则，你就永远别想再见到你女人了。” 嘭！电话里一声巨响。 秦铮眉心一沉，“你别动她。” “哈……” 回应他的是宁劲秋的冷笑。 宁劲秋的语气毫不在意，像是猫玩老鼠一样，高高在上地道：“你放心，我这人很有道德心，不会打女人的，况且，我只是想要你手中的项目，对你的女人不感兴趣，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秦铮嗓音微微颤抖，“宁劲秋……” 啪。 宁劲秋挂断了电话。 叶芸被宁劲秋像拎小鸡一样粗暴地挟持着，踏上了路边的黑色轿车。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宁劲秋的眼神如同一条老蛇阴险狠辣，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敲打着叶芸脆弱的神经。 “秦太太你说，是你重要，还是他手中的那项目重要？” 叶芸冷哼一声。 她懒得回答。 余光瞄到旁边挟持她的强子，她微眯双眼，眼神中浮现出浓浓厌恶：“宁叔，你这颗棋子安插在我们身边真久啊。” 宁劲秋亦是冷哼一声，“你不会真觉得强子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吧？” 叶芸道：“是我看走眼了。” 宁劲秋也道：“你和秦铮哪哪都好，就是心软，听我一句劝，商场如战场，最大的敌人就是心软，你心软，死的就是你！” 叶芸：“……” 黑色的车子在夜色中疾驰，到达一个码头，宁劲秋下车，强子也拎着叶芸下了车，把她扔上了一艘巨船。 “秦太太，你猜我要带你去哪？” 宁劲秋抽着烟，站在甲板上，扶着栏杆，黑色的风衣被海风吹得哗哗作响。 叶芸厌恶地挪开视线。 宁劲秋一把攥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的脸，吐着烟雾道：“我要带你去公海，你知道的，在公海，杀人不犯法。” 叶芸眉心一跳。 “你真杀了我，秦铮不会放过你。” “我相信秦铮会来救你。”宁劲秋立即道，笑容嚣张，“你觉得，到时候我会给他为你报仇的机会吗？” 叶芸气气急，“你卑鄙！” “我没动你女儿和儿子，你和秦铮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的博弈，你们输了，我有什么可卑鄙的？” 宁劲秋说完又笑了起来。 冷冷的风把他额前的发丝吹起，他手里的烟一明一暗，像是他融在黑夜里的半张脸。 大船缓缓启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宁劲秋再次拨通了秦铮的电话。 “秦铮，我在这里等你。”宁劲秋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丝挑衅和狂妄。 叶芸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站在湿冷的海风中，她遥遥望着在视线中原来越远的城市，消瘦的身形渐渐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第821章 我怕你死不了啊 “带上项目转让书，公海见，否则叶芸的命就没了。” 简短而冷酷，仿佛一把冰冷的匕首刺入心脏，秦铮坐在办公桌前，手中的笔猛地掉落在地，滚出老远。 电话里传出宁劲秋残忍的笑声。 “太过分了！”穆敬生愤然起身，一脚踹飞了面前的板凳。 得知叶芸被绑架，他放下所有的事情赶回家，让他想不到的是绑架叶芸的竟然是宁劲秋！ 他和宁劲秋打过交道的。 之前宁劲秋刚下海时，曾向他取过经，当时他毫不犹豫地将经验授给宁劲秋，没想到他帮了一头狼，反过来让狼咬了他的女儿！ 耳边一遍遍地回荡着宁劲秋的话，如同恶魔的召唤。 宁劲秋想从中找出破绽和误会，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一通电话宛若死神的判决书宣告着叶芸的性命危在旦夕！ 穆敬生气急，抓过电话对里面吼道：“宁劲秋，快把我的女儿放了，不然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 电话里面一阵沉默，似乎在确认他的身份：“穆总？” “是我！” “哈哈，好久不见啊穆总。” 得到答复之后的宁劲秋笑了，一副无关紧要的语气，佯装安慰道：“穆总别着急，我只是和你女婿做一个交易，你让你女婿把他手里的项目都转给我，你女儿不就没事了？” “你无耻！” 穆敬生攥着电话听筒，怒不可遏，强撑着冷静道：“宁劲秋，大家都是从血窝里杀出来的，像你这种对女人动手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龌龊的手段，即使成功了也是受之不武，你也不怕别人唾弃！” “唾弃？” 宁劲秋沉吟两声，“穆总，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若赢了，就都是我的天下，谁敢说我一句不是？” “你！” “公海杀人不犯法。”宁劲秋的嗓音再次响起，冰冷又无情。 穆敬生刹那间脸色苍白。 “别……你别伤害我女儿！”穆敬生脸色苍白，眼中流露出惊恐与无助。 房门这是被人敲响。 大姐拿着一个文件袋走进房间，无措道：“穆先生，秦铮兄弟，有人突然把这个东西扔进咱们家。” 秦铮不解皱眉。 电话里却忽然响起穆敬生的声音：“打开看看吧，秦铮。” 秦铮给大姐使了个眼色。 大姐会意，拆开了文件袋，一张黑白色的照片忽然掉了出来。 “啊！是太太！” 大姐发出了一声惊呼。 黑白色的照片掉落在地，秦铮多下身，颤抖着捡起了照片。 照片中叶芸被绑在船边的栏杆上，身形瘦弱，衣衫凌乱，海风将她的发丝吹起，显得她身形那么薄弱。 秦铮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紧紧握住了照片，仿佛想将它捏碎。 “我的女儿……”穆敬生扑上去，从秦铮手中抠出那张被捏皱的照片，悲痛地捂在了心口。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女儿。 本来他就缺席了她的成长，还来不及带她享福，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田地！ 他扭头重新拿起电话，紧紧攥着照片，悲痛地道：“宁劲秋，我把我手里的产业给你，只要你放了我的女儿！” 宁劲秋却是冷哼一声。 “穆总，我知道你手中的产业很壮观，但是，现在我只想要秦铮在京市的产业。” “临安的经济还不够吗！”穆敬生吼道，“我手中是整个临安的经济！” 宁劲秋却是一把挂了电话。 “喂？喂？” “喂！” 对面再不吭声，似乎把他晾下了，气得穆敬生一把摔了电话。 “妈的！这个孙子，让我抓到他，我一定要他看好！”穆敬生叉着腰，破口大骂，急得在桌子前直挠头。 秦铮站起了身。 “我去送转让书。” 闻言穆敬生浑身一顿。 他神色僵住，错愕地看着秦铮：“秦铮，你真的愿意？” 商人都是自私的，穆敬生再了解不过，更何况对方提出的要求是那么的离谱！ 但他没想到，秦铮竟然会如此毫不犹豫地答应对方。 秦铮点了点头。 “叶芸现在在他的手中，很危险，我没得选，这个世界上，叶芸是我最重要的人，哪怕付出我的性命。” 最后一句话，格外清晰。 他的神色是那么的认真，说这话时，让人仿佛看到了他真的层位叶芸付出过性命。 穆敬生不禁眼含热泪。 伸手拍了拍秦铮的肩膀，他哽着喉咙，一连点头道：“好，好好好，小芸没有嫁错人！” 秦铮颔首。 他们没有退路，只能按照宁劲秋的要求去做。 秦铮站起身，尽量平复内心的情绪波动，拉开抽屉，取出了那份珍贵的居民社区项目书。 这份文件代表着他多年的心血和努力，但此刻，成了救叶芸性命的唯一筹码。 夜色如墨，秦铮没再犹豫，拿起转让书冲出家门，驾车直奔码头。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赶到公海，否则叶芸的生命将岌岌可危。 一路上，秦铮的心都在狂跳不止，他不断地催促自己开快点，再快点。 夜晚的街道在他的车灯下飞速后退，时间也在这一刻加速流逝。 终于，秦铮抵达了码头。 他跳下车，冲向停靠在岸边的快艇。 跃上快艇，启动引擎，一个人朝着公海的方向疾驰而去。 海风呼啸着吹过秦铮深挺有度的脸庞，映出了他眉眼之中的坚定，他似乎在与死神赛跑，一分一秒都至关重要。 快艇在夜色中疾驰，秦铮紧握着方向盘，目光坚定地盯着前方。 终于，秦铮看到了前方的船只。 他加速靠近，心中默默祈祷着叶芸能够平安无事。 登上那艘船时，他看到了叶芸。 她依然被绑在那里，似乎睡着了，身形瘦弱，海风把她的耳垂和鼻尖都吹红了。 幸运的是，她还活着。 秦铮走到叶芸身边，轻轻解开她身上的绳索，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叶芸缓缓睁开了双眼。 看到秦铮，她微微一笑，绽放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你来了。” 秦铮点头，“我来了。” 海风呼呼，男人的声音虽然平静，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此刻的他仿若一位勇士，为了救回心爱的人，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叶芸垂眸，和他贴了贴脸颊，眼底充满了依赖。 “秦铮，你终究还是来了。” 身后传来一道嗤笑。 以宁劲秋为首，强子在左，一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 秦铮扶着叶芸站起了身。 “项目书我带来了。”他面色冷静，扬了下手里的文件袋。 在他的手中紧紧握着是那份至关重要的项目书，踏上了这艘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船，他早已做好了殊死准备。 其实他并非孤身一人前来。 在他的衣袋里，藏着的一台最新上市的录音机，是他此行最大的秘密武器。 请君入瓮。 他和叶芸早就知道宁劲秋会报复他们，但是他们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让法律制裁他。 与其一次次地被动被宁劲秋报复，不如请君入瓮。 叶芸做饵，主动跳进宁劲秋的报复之中，收集他犯罪的证据！ 如今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斩草要除根，他们要打宁劲秋，就要直接把宁劲秋打死，不然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初七和小秦越也回一直处于危险之中。 当初在包厢要揍宁劲秋一顿，不是她的本意。 她的想法一直都是，要么不打，要么就往死里打。 当初在包厢放走宁劲秋，更不是她的本意，只是她没有一个合理的手段去除掉宁劲秋。 宁劲秋远道而来，跟他们谈生意，她总不能做违法的事情弄死他吧？ 所以她也只好暂时放虎归山。 而今宁劲秋自己将她绑架，自己要犯罪，等她和秦铮收集到证据，等待宁劲秋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船上的海风带着些许咸湿的气息，吹拂着叶芸的发梢。 她环顾四周，暗暗观察着局势，宁劲秋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围在中间，较为难攻。 如今只能指望那份合同了。 “宁老板，既然我已经把项目书带来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吗？”秦铮冷声道。 宁劲秋抬手指挥了下。 强子走上前，瞥了秦铮一眼，一把将把项目书扯走，递给了宁劲秋。 “叔，您看。” 叔？ 叶芸诧异了下，望着强子和宁劲秋之间的互动，好似又明白了什么，自嘲一嗤，“真是狗一样，有奶就是娘，叔都叫上了。” 强子幽怨地瞥了她一眼。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跟着叔混，以后能当官儿，跟着你们混就只能当司机，我有错吗？” “……” 啊对对对。 叶芸白他一眼，朝着宁劲秋道：“宁叔，收小弟一定要看清楚，这种喜欢背叛的人，先是背叛他亲二叔，又背叛了我们这种救命恩人，总有一天会背叛了您！” 宁劲秋正翻阅着合同，闻言只是冷冷地嗤了一声。 “秦太太怕是忘记了，强子一直都是我的人，他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他的二叔。”他说完，猛地将合同扔在了一边。 之后他又是一挥手。 很快有人提上来一个行李箱，箱子打开，另一份崭新的合同出现在几人面前。 “这是我拟定好的转让书，秦铮，只要你签下这份合同，我就放你们离开。”宁劲秋冷冷勾唇，笑容充满了威胁性，“不然……你和你爱人，怕是都要死在公海上了。” 秦铮和叶芸对视一眼。 “我签了，你就能放我走吗？”随着海风，他提高了嗓音。 宁劲秋似乎不想被他压一头，也提高了嗓音道：“当然！这里是公海，我手底下的人多，我说了算！” “我要是不签呢！” “那你就死定了！”宁劲秋脸色一沉，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带着人快步走到他跟前。 他一把抓住秦铮的衣领子，饱含威胁地眯起了双眼，一字一顿地警告道：“秦铮，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招，我有本事迷晕你一双儿女，把你爱人挟持到船上来，就有本事弄死你们！” 秦铮：“……” 叶芸：“……” 哦豁，等的就是你们这句，自投罗网了是吧？ “好，我签！” 秦铮从口袋里拿出笔，接下强子递过来的合同，翻到了最后一页的空白签字处。 “签，快签！” 宁劲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钢笔，神色迫不及待，眼中充满了焦急和癫狂。 签下来，整个京市都是他的了！ 可就在钢笔缓缓落到签字处时，忽然停住，叫他的呼吸一时间差点滞住。 “快签！” 他顿时失控，抽出一把枪抵住了叶芸的脑袋。 “快签！不然我就毙了她！” 黑漆漆的洞口对准了叶芸的脑袋，叶芸缓缓往脑袋上看了眼，不禁汗颜，她跟这个东西是不是有缘？ 上次这么拿枪指着她的人，应该把很多鱼都喂饱了。 “宁劲秋，宁老板，我能不能多问你一嘴，我们国家是禁枪的，你怎么会有枪呢？”叶芸眨了眨双眼，一副天真又无辜的样子。 宁劲秋冷笑，“你管得着？” 叶芸扯了下嘴角，“管不着，只是，你这枪是买的吧？你这是犯法的吧？” “我就是法。” 宁劲秋深色冷酷，眉眼之间竖着一条川字纹，显得格外威严，冷冷地道：“我早就说了，你们斗不过我，我在京市生存了这么多年，白道上的生意，黑道上的军火，你们统统斗不过我。” “什么？” 叶芸一下子捂住了嘴，大惊失色：“宁老板，你还走私军火？” 宁劲秋挑眉，“怕了？” 怕！ 我可太怕了！ 哈哈哈哈哈！ 我怕你死不了啊！ 绑架罪，谋杀罪，本还觉得差点劲，结果你硬是给自己找了一个走私军火罪！ 神仙也救不了你啊！ 叶芸悄悄搂住秦铮的腰身，摸了一把，立即摸到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正是录音机。 就在这时秦铮递给她一个眼神。 叶芸会意。 “不要眉来眼去！”宁劲秋发现异常，立即把手枪又往叶芸眉心抵了下，命令秦铮：“快签——” 字。 字还没说出来，叶芸忽然握住抵在她脑袋上的手枪，猛地往上一掰。 什么？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反抗，宁劲秋骤然瞪大双眼，等他反应过来，砰砰两声子弹打在空中。 “我靠你竟然真开枪！” 叶芸怒了。 她抓住宁劲秋的手腕，猛地一扭，将宁劲秋手里的手枪置于前方没有威胁的区域，手肘狠狠地朝他腹部击去。 秦铮也在这时一把扔了合同。 握拳，朝着宁劲秋的太阳穴，铆足了浑身力气给予致命一击—— 嘭！ 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穆总！” 一众大汉惊慌失措，离得最近的两名壮汉就要袭击秦铮，蓦然他们的后脖子被人掐住，巨大的控制力和痛苦叫他们龇牙咧嘴。 只见强子一手掐一个。 嘭！一声，磕鸡蛋似的让他们来了个脑袋对对碰！ 惨叫声纷纷响起。 强子的身手也不是盖的，一拳击飞一个，一脚又踹开一个，疯狂得好像一直大猩猩重重重重地敲着心口。 “啊啊啊！你的强又活了！” 混战，骤然而起！ 然而是双拳难敌四手，强子再厉害，也架不住七八个人围攻，一旁的秦铮被扯下水不得不先应付几名雇佣兵。 “秦铮，劫他的枪！” 叶芸锁着宁劲秋，腾不出手去抢手枪，朝着人群中的秦铮大喊。 可宁劲秋也不是吃素的。 被叶芸锁住双手，夹住脖子，他憋得面红耳赤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这把枪是混战的关键性。 谁拿了枪，谁就拿到了主权！ 第822章 一起死吧！ 眼见秦铮朝他们冲来，宁劲秋猛地一抬手想把手枪扔进海里，只要秦铮拿不到枪，凭借着人数的优势，今晚必胜的人是他！ “秦铮！接住！” 电光火石之间，叶芸猛地一抬脚将宁劲秋的手枪朝秦铮踢去。 这是很关键的证据！ 绝对不能让宁劲秋销毁！ 可宁劲秋也很快发现了她的意图，扬起的手一偏，借着她的劲把手枪扔到了很偏远的地方。 啪一声手枪落进了角落。 趁着叶芸使劲的功夫，宁劲秋也抓住机会猛地一个翻身，挣脱她的束缚，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朝她刺来。 叶芸猛地闪身一躲。 刺空了的宁劲秋老脸一狠，正欲再次朝她刺来，秦铮赶到，与他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秦铮小心！” 两人的身影在船上来回穿梭。 匕首在夜色中闪烁着寒光，划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轮船发出震耳欲聋的汽笛声，惊险程度到达了一个顶峰。 叶芸爬起身去角落里捡手枪。 可手枪掉进了货箱的夹缝之中。 庞大的货箱堆积在一起沉重如山，她推不动，手臂努力地伸进夹缝，却始终离手枪差一点距离。 就、就差一点了…… 忽然一个雇佣兵发现她的意图，面色狠厉地冲上来，抓住她的胳膊把她重重地摔到了一边。 “叶芸！” “老板娘！” 嘭的一声，叶芸后背着地，五脏六腑传来被震碎的痛感，令她忍不住捂住了心口。 袭击她的雇佣兵正要抓住她做人质，被赶过来的秦铮一脚踹开！ 秦铮蹲下身一把将她护进怀里，眼神之中尽是心疼，焦急地问：“媳妇儿，你怎么样？” “别管我！” 叶芸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咬牙道：“手枪掉进夹缝里了，估计谁也拿不出来，放心跟他们……秦铮小心！” 锋利的匕首在她眼前放大。 刚刚还被秦铮压着打的宁劲秋不知何时爬起身，高高地举起匕首，狠厉地朝秦铮的后背刺来！ 静谧的夜色骤然被打破！ 狰狞的面容，寒光闪闪的匕首，疯狂的杀意，所有仇恨倾注一击，一切都在叶芸的瞳孔中放大！ “噗——” 匕首狠狠地刺入了叶芸的胸膛，没入血肉，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危险袭来的那一瞬间，她猛地推开了秦铮，秦铮被她爆发出的力量推出去摔倒在地，可她来不及闪躲，被宁劲秋狠狠地刺中了胸膛。 “砰！” 秦铮一时瞪大了眼睛。 而宁劲秋也愣了一下，没料到叶芸一个女人竟然会给秦铮挡刀。 “媳妇儿！” 秦铮起身奔向叶芸。 “秦铮！一起死吧！” 就在这时宁劲秋突然朝他发出一声狞笑，猛地抱住受伤的叶芸，纵身跳入了汹涌的大海之中。 “不——” 秦铮眼睁睁地看着叶芸被宁劲秋拖入海中，只差一点他就能抓住叶芸，心中的绝望如同海浪一般翻涌，袭遍全身，这一刻叫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发冷，如坠冰窖！ 噗通！ 噗通！ 重物接连砸破海面，一道水花响起，另一道水花也响起，秦铮毫不犹豫地跳下了大海！ 第823章 像是还了秦铮一命 宁劲秋深知他伤了叶芸，彻底激怒了秦铮，活不了了。 但他敢笃定，只要他带着叶芸跳进大海，秦铮就会跟着一起跳下去！ 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搏！ 若是他运气好，没有死，而秦铮和叶芸则是死在了大海里，京市将会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哈哈哈哈哈！” 掉进海里的宁劲秋放声大笑。 本来他想的是只把叶芸扔进海里的，谁想到叶芸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不放，才导致他不得不跟着一起跳下海。 不过没关系。 叶芸，必死无疑！ 中了一刀，又掉进海里，她不可能活的下来了。 她的血还会引来海里的鲨鱼，秦铮肯定会去救她，到时他们两个都会被鲨鱼吃掉！ “呃！” 忽然宁劲秋双眼一瞪，得意的笑容还僵在脸上，锋利的螺旋桨划破了他的后背，瞳孔中倒映出了叶芸冷酷发狠的神色。 在他的得意之时，受伤的叶芸竟然把他推向了转速极快的螺旋桨。 “呵，宁老板不过如此……” 混着血液的海水溅在她的脸上，她再次将被海水推出危险区域的宁劲秋推进螺旋桨，整个人也脱力地坠入了海底。 海水，刺骨的冷。 鲜血迅速染红了一片海水。 意识逐渐陷入了模糊，叶芸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坠，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着，汹涌的海水从四面八方袭来几乎将她吞没，刺骨的冰冷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撕裂，令她窒息。 唯有心口不断地传来剧痛。 一遍遍地吊着她的意志。 可她的生命正在迅速流失…… 身体失控地不断下坠，她溺于深海之中，望着阳光刺破波光粼粼的海面投下了一束束美丽又耀眼的光芒。 海底看阳光，好美啊。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前世的记忆。 她好像看了上一世的秦铮。 洪水滔滔，为了救她，被锋利的树枝穿透了心脏。 他浑身是血，却仍是不愿意放开她的手想救她于洪水之中。 那一刻，他成为了她生命中再也无法抹去的痕迹。 “秦铮……”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想再一次握住他的手。 随他上岸。 共他白头。 而此刻的她，为了救秦铮，为他挡下一刀，匕首穿透了她的心口。 她像是，还了秦铮一命。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海绵投下来的光芒好像是温暖的，令她心中充满了平静和释然。 “媳妇儿。” 恍惚中她出现了幻听。 在她即将昏死过去时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游来。 那是秦铮。 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 叶芸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她知道，无论如何，有一个人会永远守护着她。 如此，她也就没遗憾了。 意识终于走到了消散的尽头，叶芸再也支撑不住，眼皮越来越重，视线彻底一黑，身体快速地朝深海坠去…… “老板！老板娘！” 船上霎时间只剩下孤军奋战的强子，他扒着栏杆朝海里大喊，企图能得到回应。 在他的脚边，是秦铮跳海之前扔在船边的一个小小的录音机。 强子杀红了眼。 一脚踹翻了最近的雇佣兵。 本就元气大伤的雇佣兵见雇佣他们的宁劲秋被螺旋桨打中，相互扶持着受伤的同伴，面面相觑。 强子则是瞅准时机。 趁着雇佣兵们愣神的功夫，他一把揣起收音机，跳上快艇，玩命似的加大了油门朝着海岸线狂奔而去—— 保住证据是最重要的。 这是秦铮之前给他下的死命令。 他从未背叛过秦铮，只凭秦铮是对他和他老娘最好的人。 在他的冤屈洗清之后，老娘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是秦铮为他老娘买了墓地下葬。 这份恩情足够他为秦铮卖命。 所以在秦铮谋划一切需要他以身入局时，他毫不犹豫地应下，假装背叛，做了宁劲秋的狗。 此刻，他必须把证据送回去。 他没有时间去救秦铮和叶芸了，他们已经沉入了海，后边还有雇佣兵在追他。 他不敢赌。 若是证据出了闪失，老板和老板娘两个人就白死了…… …… 京市掀起了轩然大波。 新闻报道，国内著名企业家穆敬生之女，商界新秀秦氏集团秦铮之妻遭遇恶意绑架，秦董事亲自前往公海赎救，夫妻二人纷纷坠海失踪，现下落不明。 …… “怎么回事！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呢！” “找啊！让搜救队都去找！” “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公海又怎样！哪怕是倾尽我的所有！也要把我的女儿和女婿找到！” 穆敬生大发雷霆。 一向待人和善的穆大老板此刻摔了房间里所有东西，毫无形象地坐在废墟之中，面色灰败，胡渣花白，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强子忐忑地站在一边。 在他手中，还抱着秦铮和叶芸拼死让他带回来的录音机。 里面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宁劲秋和秦铮的对话。 是宁劲秋犯罪的证据。 录音机里到后面传来的是拳打脚踢的打斗声和嘶喊声，听在穆敬生的耳朵里犹如他被一片片凌迟，说不出的他痛。 他的女儿，不知道在这场打斗中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穆敬生痛心不已。 “小芸，小芸……” …… 录音上报给了警方，联合其他有力的证据，警方很快立案调查。 此事轰动，全国联播并登了报。 有渔船在海上发现了一具正被鱼群啃食的尸体，经辨认后正是犯下绑架罪和走私军火罪的黑暗势力头目宁劲秋。 但秦铮和叶芸还是没消息。 很多人知道了这件事。 尤其是商业圈里的。 就连不相干的人也来了。 蔡曼妮得到消息，亲自驾船去了秦铮落水的那片海域，登上搜救船就先怒不可遏地甩了顾瑾两个巴掌。 “我早就说过不让他和叶芸在一起，叶芸只会害了他！你却偏要支持他害得他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如果当初他没有和叶芸在一起，好好做他的官，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第824章 把她干哪来了啊 第一次，顾瑾没有回怼。 他用舌尖顶了顶被打过的脸，沉默两秒，才嗤了声，“蔡曼妮，说出来也许你不会相信，别说他现在生死不明，即便是真死了，跟叶芸死在一起，他也是愿意的。” “你……不可理喻！” 蔡曼妮眼眶通红，高傲的大小姐终于克制不住地失控，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穿上了潜水员脏兮兮的服，潜入了海底。 即便秦铮是死了。 她也要找到秦铮的尸体。 “顾总，这女的是谁？有潜水经验吗？怎么也跟着下水了？”搜救员神色紧张，担心发生二次意外。 顾瑾不禁闭了下双眼。 接连几日的高度搜寻，他精神颓废，一下巴的胡渣，眼里充满了红血丝，颇是疲惫地叹了口气，“随他去吧……” “注意海面，还有附近路过的渔船，一定要问问他们有没有救过什么人！” 顾瑾再次打起精神上了快艇。 与他一起的还有邱飞。 实在是他太长时间没睡觉了，若不亲自跟着，邱飞怕他变成案子里第三个在海上失踪的人。 快艇在海面不断搜寻。 无边无际的海面是那么大。 第一次顾瑾感觉蔚蓝色的大海并不美好，他不放过每一艘路过的渔船，都要上去询问下他们有没有在海面上见过人或者……浮尸。 每每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每次得到答案后他的心中都是说不出的失落。 而后又有些欣喜。 没有消息也许是最好的消息。 说不定是秦铮那小子命好，带着叶芸，飘到了哪座不知名的小岛上呢。 也说不定，是被已经返航的渔船带回家了呢。 总之秦铮，你可不能死啊。 …… 哗……哗…… 海浪一遍遍地拍打在海岸，犹如响在耳边，惊扰了人们的清梦。 痛…… 蚀骨的疼痛一阵又一阵地不断从心口传来，痛得她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旧的茅草屋房顶。 这是哪…… “你醒了？” 忽然一道稚嫩的嗓音响起，一个约摸六七岁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娃娃正双手托腮地趴在床边好奇地瞧着她。 叶芸想说话，一张嘴却感觉嘴唇干裂的生疼，令她忍不住嘶了口凉气。 “你别着急，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娘说了，你要好好躺着养伤才行。”小姑娘按了下她的肩膀，童音清脆。 叶芸点了点头。 她打量了眼四周，发现房子里挂着许多贝壳，还有一些文化气息很浓重的手工编织品，做工精致，颜色浓郁，像是南方的一些沿海地区的民族风格。 老天爷，这是把她干哪来了？ 疑惑之余叶芸也发现一个令人激动的点，她竟然没死！ 叶芸忍不住摸了下心口，顿时摸到了一层厚厚的绷带。 宁劲秋那把刀刺过来时，她已来不及躲避，但她仍旧做了最大的努力尽量去躲，堪堪避开了致命的位置，让她捡了一条命。 呼…… 她竟然活下来了。 真是没有想到！ 当时她中刀后仿佛一下子被捅泄了气，坠海之后更是浑身发冷，还以为死定了呢。 幸好她当时怕控制不住血液的流失，一直没敢拔刀。 良久，叶芸才平复了心情。 望着面前面色稚嫩的小女孩，她缓慢地弯了下唇角，轻声问：“小姑娘，这是哪里啊……” 第825章 大喜 “这是我家啊。” 小孩子童言无忌，一脸诧异的小表情呆呆地望着叶芸，仿佛叶芸是一个连她家都不认识的傻子。 叶芸不禁笑了。 “傻丫头，人家当然知道这是家里，人家问的是咱们这是哪个地方。”一名背着竹篓的年轻妇人进了屋，手里还提着两兜物品。 见叶芸醒了，妇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盈盈地朝她走来。 “你醒了。这里是沿海，我们村的男人去打渔时发现了你。”妇人长得很面善，倒了杯水，递到叶芸面前。 叶芸连忙说了声谢谢。 被子里的水是温热的，她浅浅抿了一口，真诚地道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不用客气。” 妇人好奇地瞧着她，问：“你怎么会在海里？你还受了伤，是你们的船被海盗抢劫了吗？看你的装束，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怎么会漂到我们这里来？” 叶芸点了下头。 情况复杂，她也不知道怎么跟面前的妇人解释。 她环顾了眼屋子里的摆设，寥寥一根电线通着一颗简陋的灯泡，没有收音机，也没有电视机，没有任何可以接收外界信息的设备。 “对了，和你一起的还有个男人，他是你的丈夫吗？” 妇人的嗓音传来，叶芸猛地一怔，心头骤然燃起一道欣喜的亮光，是秦铮？ “他在哪里？” “他跟我们村的男人去集市上卖鱼去了。”妇人露出了一抹了然的表情，笑道：“你别担心，你男人好好的，没有受伤，倒是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们请了很好的医生才保住你的命，你发了三天的烧，也睡了整整三天，今天是第四天了。” 闻言她放了心。 只要秦铮没事就好。 许是几天没有进食的缘故，她的身体虚弱的很，清醒这一会儿便有些体力不支。 妇人煮了粥喂她喝。 约莫下午三点，外面传来热热闹闹的说话声，很快小木屋的门被人推开，拎着一兜补品的秦铮进了屋。 叶芸正昏昏沉沉地睡着。 半睡半醒之间，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微微睁开双眼，就见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什么。 她轻轻地喊了声：“秦铮。” 背对着他的人身形忽然一僵，转身，诧异地看着她，两秒后眼底浮现出了一抹狂喜。 “媳妇儿！” 他匆匆放下手里的羊奶，起身来找叶芸，走的太急差点被旁边的小板凳绊倒，踉跄两下扑到了床边，一下子紧紧地握住了叶芸的手。 叶芸不禁失笑。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她刚睡醒，嗓子沙哑的厉害。 秦铮眼眶跟着红了，抓着她的手视若珍宝地用脸颊蹭了又蹭，一张口就忍不住想哭，喉结滚了又滚，才压下激动的情绪，低低的嗓音哑声道：“你吓死我了……” “……” 看他这样子，真的吓坏了。 叶芸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又捏了捏他的耳垂，语气柔柔地说：“别害怕，我醒过来，就没事了。” “对，你醒过来就好了！” 秦铮重重点头。 在叶芸昏迷的这几天，他提心吊胆，真害怕她醒不过来。 被捅了一刀，掉进海里，被海水泡了那么久，能醒过来简直是奇迹，她是真的在阎王爷手里捡回来了一条命。 “媳妇儿，吃点东西来。” 说完他起身去刚刚的小桌前，叶芸狐疑地瞧着他，就见他端过来了一碗白乎乎的奶。 “媳妇儿，这是羊奶。” “你这几天昏迷着，吃不进东西，我就每天给你喝点这个，起码能保证一下你身体需要的营养。”秦铮说着，托起了她的上半身，把羊奶送进了她的嘴里。 一会儿的功夫，叶芸就喝了小半碗的羊奶。 剩下的半碗她实在喝不下去，摇了摇头，把碗推开，“剩下的，你喝吧。” “再喝一点儿？” “不了，中午刚喝了大嫂煮的粥，这会儿还不是多饿。” “行。” 秦铮也不再劝说，仰头把碗里剩下的羊奶一饮而尽。 之后他放下碗，捞起枕头往叶芸的后背一放，让她靠得尽量舒服点儿。 听说叶芸醒了之后，村里面也来人看望，还带来一罐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奶粉，说是稀罕物件，给叶芸补身体。 一屋子人交谈，叶芸才得知这里是南部的一片沿海地区。 村长说，他们是在海上打渔的时候发现了她和秦铮。 坠海之后她失去了意识，但在昏死之前她看到了秦铮，秦铮抓住了她，带着她游出了海面。 秦铮带着她一直游。 他的方向感很好，即使在茫茫大海之中，也分得清回家的方向，幸运地遇上了出海捕鱼的渔船。 老村长也很好。 本来他们渔船出行一次就要一两个月，老村长发现她受伤严重，船上的大夫救治不了，果断放弃了接下来的行程，直接带着他们返航回陆地医治。 她是那么的幸运。 一望无垠的贫瘠小渔村，生活在最底层的渔民，却能为了陌生人的性命而赔得人财两空。 坐拥权势的大人物却视人命如草芥，挡了他的路，说杀就杀。 叶芸对老村长和大嫂一家人表达了感谢，老村长让她只管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跟村里说。 在她昏迷的这些天，秦铮一直在帮村里干活。 秦铮是个勤快人，干活也利落，所以，他们也愿意照顾叶芸。 叶芸感激不尽。 送走了老村长等人，叶芸才问起外面的情况，却得知这个地方消息异常的闭塞。 这里没有录音机，没有电视机，没有任何能和外界联系的设备。 渔民们打上来的鱼，要么是在海上就卖给了收购的渔船，要么是上岸之后被商人大批量收购，传达消息全靠两条腿儿。 三十公里外的镇子倒是发达一点。 秦铮抽空去过一趟镇子，见着了最近的报纸，得知了宁劲秋死亡的登报消息。 同时，也看到了穆敬生登报寻找他和叶芸的消息。 但他仍是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敢笃定宁劲秋死亡的消息是真是假。 宁劲秋这个狠人，为了他的掌权大业，什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若是他没有死亡，而他和叶芸贸然联系了穆敬生，宁劲秋怕是会比穆敬生来的还迅速。 更何况叶芸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允许长途跋涉，深思熟虑之下，秦铮决定按兵不动。 “媳妇儿，你什么打算？” 如今叶芸醒了，秦铮便询问一下她的想法。 叶芸沉思了下。 坠海后她把宁劲秋推向了螺旋桨，亲眼看着宁劲秋的后背被螺旋桨打中，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海水。 若是她死了，那她笃定宁劲秋在那种情况下也活不了。 可是她竟然没死。 谁知道宁劲秋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捡回了一条命。 寻思过后，叶芸忽然想起这是南方的一座沿海小城，连忙问：“这里是不是离深城比较近？” 秦铮微微一怔。 很快，他懂了叶芸的意思，起身道：“我立马去联系深城的人。” “好。” …… 第二天，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渔村浩浩荡荡地来了一队黑色轿车。 车身漆面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显得格外气派，整齐地排列成一行，宛如一条黑色的巨龙蜿蜒而来。 村民们纷纷从各自的屋舍中走出，聚集在村口，好奇地张望。 车子纷纷停留在不起眼的小木屋前，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个穿着考究、气质非凡的人物，进入了平凡的小木屋。 之后他们接出了秦铮和叶芸。 姗姗来迟的老村长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似乎没想到秦铮和叶芸竟然是这种人物，愣了许久才匆匆地凑了过去。 守在车旁边的保镖立即阻拦。 叶芸挥了挥手，隔着车窗，朝老村长笑了笑，“大叔，时间紧迫，我来不及跟您说太多，想问您一句，您有没有想过发展一下您的小渔村呢？” 发展什么村？ 老村长显然还处于震惊之中，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茫然。 叶芸也不急着要答案，笑道：“大叔，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说完她莞尔一笑。 车子缓缓开上了大路，沿着不太平坦的道路，缓缓离开了这座安静的小渔村。 直到他们离开许久，老村长似乎这才反应了过来。 他们似乎救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老村长回头，就看到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堆的礼品中的一家人。 是的。 救助叶芸的一家人被礼物淹没了。 来的每一辆车都不是白来的，后备箱里放慢了感谢的礼物，堆满了普通的小木屋。 当然，这些还远远不够。 当一个小渔村好辛苦的，出海一趟，三五个月，却挣不了几个钱。 并且时常有人因此殒命。 如此好的地方，不如开发做旅游，跟上时代的火车，深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 到达深城之后，叶芸向深城的官方亮出了身份，得到了庇护。 之后她联系了穆敬生。 得知她还活着，穆敬生在电话里激动得嗷嗷大喊，快马加鞭飞到了深城，抱着她又哭又笑。 “爸爸就知道你还活着……” “我的老天爷，老天爷保佑，我的女儿福大命大！” 哭到最后，他抹着眼泪，诙谐的嗓音又有点心酸：“得亏你还活着，得亏找到你了，不然你妈妈要杀了我的。” 这话一下子把叶芸逗笑了。 穆敬生眼神幽怨，“你还笑，你家那个，活着都不知道跟我来个信，急死我算了。” 这段时间叶霞也察觉出不对劲，一直跟他闹着要女儿。 他只好撒谎说叶芸旅游去了。 叶霞不是好糊弄的，她只是脑子反应慢，不是不会反应。 尽管他一再隐瞒，不让叶霞看新闻，也不让她看报纸，还是让她发现了端倪，她不知道叶芸出了事，但她因为一直见不到叶芸，急得又犯了病。 砸东西，大喊大叫，捡起地上的碎片，伤害自己。 自残是她发泄的一种方式。 差一点，他就瞒不下去了。 女儿已经出了事，若是老婆也出事，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想到这穆敬生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涩，使劲揉了揉眼睛，才把激动的心情压下去，拍着秦铮的肩膀，又握了握叶芸的手，不断地重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叶芸嗯了声。 “爸，宁劲秋真的死了吗？” “死了！” 穆敬生音色发狠。 “这个畜生！老子当初还提携过他，他竟然恩将仇报！我只恨他死的太快，没能狠狠地惩治他，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个畜生了！” 一向儒雅的穆敬生，竟也愤怒拍着桌子骂起了娘。 叶芸眨了眨双眼。 穆敬生怕她不信，补充道：“你放心，我亲眼去看过他的尸体，就是他没错，据警方说，是被螺旋桨打中后背，失血过多死亡的。” 说完，他又解气地哼了声。 “哼，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欺负女人和孩子算什么东西，我姑娘这么柔柔弱弱的，他竟然把你掳到海上去，结果他自己被螺旋桨打中，这就是报应！” 叶芸：“……”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她把宁劲秋推过去的？ 算了，她还是不说了。 以免破坏她在宁劲秋眼中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 当然，她要是非说的话，穆敬生估计也会拍着她的肩膀，夸赞一句：“干得漂亮！” 宁劲秋死了啊。 叶芸垂下双眸，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把宁劲秋推向螺旋桨的画面。 鲜血一刹那染红了海面。 有她的，也有宁劲秋的。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望着自己的双手，她轻轻够了下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安稳稳地放了下来。 …… 叶芸平安。 夫妻平安。 大喜。 …… 一个月之后，叶芸养好了伤，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 为了庆祝她的康复，秦铮请来春风楼的厨子，决定在家里好好地大吃一顿。 秦香娥他们也从乡下来了。 前段时间秦铮和叶芸失踪，老四在报纸上看到了信息，告诉了秦香娥，秦香娥急匆匆地赶来了省城。 无论之前有过什么摩擦，秦铮和叶芸仍是她疼爱的后辈。 谁家当长辈和小辈不吵架？ 就是亲娘，事情做得不对了也是要吵个回合的。 生死的事情，她比谁都急。 老四如今也成了家。 老四的妻子和他一样，是个大学生，是他和导师在外面出差时认识的。 两人情投意合，当年结婚，搁年就添了个可爱的小丫头。 小丫头有点黑，像极了老四。 老四媳妇也一起来了。 家里面一时热闹无比。 头发已经斑白的老太太静静地坐在别墅的门口，缓缓地抬起头。 阳光洒在她布满褶皱的脸上，她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轻轻地啧了一声，似乎是在感慨着时光的流转，又似乎是在诉说着内心的某种情绪。 此情此景充满了宁静与安详。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放慢了脚步，微风吹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城里的天，和家里也没啥不一样啊…… 第826章 父母番外（上） “上山下乡”一词最早见于1956年10月25日国家关于《1956年到1967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修正草案》的文件中，第一次提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这个概念，这也成了知青上山下乡开始的标志。 百度查的，你刚就是你对。 为了让知识分子体验贫下中农的艰苦劳动的革命精神，彻底改造他们的阶级思想，第一次有了上山下乡的概念。 真正意义上的上山下乡始于1955年。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以上是一代伟人发下的指示。 …… 故事发生在1962年。 …… 叶家沟大队发生了一件轰动的事。 知青点新来了一位男知青，如同天边乍现的璀璨星辰，给普通的知青点注入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听说男知青叫穆敬生。 他并非是那种惊为天人的英俊，而是带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有着读书人的儒雅，眉眼之间又泛着淡淡的忧郁，仿佛是从古书中走出来的文人墨客。 他的存在，让普通的叶家沟大队变得不再那么单调乏味。 最主要是他够帅。 村里头的小姑娘普遍没上过几天书，想不出什么夸赞人的词语，见到穆敬生的第一眼，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真他妈好看！ 他这一来，就吸引了所有没嫁人的小姑娘和女知青。 在田间劳作时，明明是一样的粗布衣裳，偏偏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别样的风采，仿佛连最普通的劳作也因他变得充满了诗意。 若说穆敬生是叶家沟大队最好看的男娃，那就不得不提一嘴大队里最好看的女娃了。 队里最好看的女娃，但凡说起好看这个字眼，村民们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就是叶家的女儿——叶霞。 不止是叶家沟，附近十里八村的女娃娃加起来都不及她半分好看。 一双漂亮有神的杏仁眼，瓷白的鹅蛋脸，偏偏又有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喜欢穿简单的白衬衫，配一条黑裙子，气质温柔又干净，不知迷死多少大小伙子。 打小叶霞就是个美人坯子，源于她娘本就格外的美丽，而她娘只是一名外乡流落来要饭的女子。 那时外头还在打仗，人人自危，她娘浑身脏兮兮的，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流落到叶家沟，无一人愿意救助，唯有她爹心软给了半块窝窝头。 之后她娘就嫁给了她爹。 也是直到结婚那晚，她娘才洗去脸上的污泥，露出了天仙一样的美貌。 他爹直叹自己捡大漏了。 她爹经常跟她说，她娘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因为她娘不光长得好看，手指也是又白又嫩，一看就是没做过活的样子，应该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为了避难，不得已才刻意装成难民的样子出来保命。 乱世嘛，落难的富家小姐多的是。 她爹心大，从不在意这些，娶了媳妇，一心一意对她好就是，身世什么的，并不重要。 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叶霞才知道她爹这种人有多么的可贵。 因为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纷纷嫁了人，结局大多都不太好，要么是婆婆苛待，要么是男人会对她们动手，她们一旦结了婚，好像就变成了她们的丈夫和婆家的私人物品，可以肆意地打骂、虐待。 而她们也不能离婚。 因为娘家人也不管他们了，只会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每次听到这种事，她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也胆寒，想着她若是也沦落到那种地步该怎么办？ 村里的姑娘大了都要嫁人的，不嫁人会让人说闲话，她该怎么办？ 好在她爹和她娘很明事理。 她娘跟她说，嫁人是奔着向更好的日子去的，若是等不到一个真心待你，不打你，不骂你，事事对你好的男人，那咱们就不嫁。 没有人明知道前边是个火坑还要往里跳的，那多傻啊。 她爹也说，害怕嫁人那就不嫁人，留在家里，你爹你娘和你哥能养你一辈子。 每次她听见这话就十分开心。 可惜她娘命不好，没等到她嫁给一个真心待她的男娃就病逝了，留下了她和她爹和哥哥，还有一个刚过门不久的嫂子。 她娘病重的那段时间，家里怕哥哥要守孝三年娶不上媳妇，急急地娶回来了一个嫂子。 嫂子一进门，她爹的话就少了。 嫂子脾气不太好，总是嫌弃她在家吃干饭，因为爹和哥哥心疼她，打小就不让她下地干粗活挣工分，只让她在家绣绣花，看看书，重复着一些她娘生前的生活习惯。 嫂子为这事生气，不止一次在院子摔着脸盆骂骂咧咧。 “谁家大姑娘二十几了还不结婚！在家好吃懒做，还当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娇娇小姐呢！” “活该你娘死的早，我看都是被你这个娇小姐给拖累死的！” “倒了大霉呦！摊上这样的小姑子，一个工分也不挣，整天只知道勾引男人爬墙看她那张逼脸，一整个骚货，我真是脸都丢尽了呦！” 嫂子好彪悍。 嫂子说的话，她从小就没听过几次，也不知道怎么骂回去。 她娘是个温柔小意的人，说话从来都是柔声细语的，耳濡目染之下她的性子也有点慢，有点淡，挨了骂也不反驳，只低着头绣手绢、纳鞋底。 一块手绢一毛五，她一天能绣两条，一天就能赚三毛钱。 三毛钱，能买好多鸡蛋呢。 她才没有吃干饭。 她只是没有娘护着她了。 村头的二丫兴冲冲来找叶霞的时候，她正给今天的第一条手绢收尾，日头很高，晒得她鼻尖微微冒出了一层细汗，浸透了额角的发丝，衬得她一张小脸白里透红。 二丫兴奋地说：“小霞！知青点来了个男知青，长得可好看了！” 她的心思不在男人身上，只想着赶紧绣完今天的手绢，语气也带着一丝不咸不淡：“能有多好看？” 十里八村的，无论男女，她都还没见过能好看过她的娃娃。 她对自己的美貌一直很有认知，不是她自恋，而是她从小就听着这些夸赞长大，听倦了。 二丫却说：“这次不一样！我感觉那人长得比整个叶家沟的男人都好看，瘦瘦高高的，戴着眼镜，跟电影里的男主角似的！我爹说…我爹说那叫什么来着……” 二丫挠了挠后脑勺，忽然眼神一亮，一拍脑袋挥舞着小手道：“对，斯文！我爹说那叫斯文！” 斯文？ 斯文的人见得多了，城里来的知青大多都斯斯文文的，有啥区别？ 哐当一声嫂子又阴沉着脸拉开了门，恶狠狠地剜她一眼，似乎在怨怼她赖在家里不嫁人还招惹别人上家来找她玩，进了灶棚之后更是摔摔打打地发泄着不满，看得她默默地收起了手里的绣花篮。 “咱们去看看吧。” 叶霞不知道，这一看，就把她的一辈子看进去了。 坐着田地边休息的那名男知青，言行举止中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无论是与人交谈还是独自沉思，都显得那么自然和优雅。 当他投入进田地，在众多的知青中，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身处平凡的人群中却总能吸引人的目光。 他割麦时，不似农村里的汉子般镰刀挥舞的强劲有力，也不似的其他男知青般手忙脚乱带着明显的生疏和焦急。 他动作不紧不慢的，抓一把麦，动一下镰刀，看着温吞吞，却有条不紊，一点也没耽搁整个大队的麦收进程。 在田野间穿梭的身影，如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叶霞想，她这是不是一见钟情？ 不，她这绝对是见色起意。 因为那人长得是真好看。 二丫没有骗她。 而她，也的的确确是个色迷儿。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感觉穆敬生的存在，仿佛给这片土地带来了一股别样的气息。 之后叶霞就忍不住常来地头。 绣花的活计在哪里都能做，村里还有几个和她差不多的姑娘以绣花为主，几人干脆结伴搬着小板凳，挎着小竹篮，天天来地头看男人。 玩伴们喜欢看穆敬生，恰好掩住了她也想看男人的心思。 但玩伴们只是想看。 她不一样。 她不只是想看，她想上。 冲上去的上，多了解一点的上，单纯的上，不要想歪了。 后来她一天天往地头跑的心思引起了她爹的注意，他爹看透了她的心思，也没阻止，只是很慎重地告知了对方的身份。 哦，他是资本家的后代。 家里犯了事，爹跑了，娘护不了他，他这个阶级子弟被打下来体验中下贫农的再教育，且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可他有什么错呢？ 他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单凭他那一张脸，他就什么错都没有！ 爹看出她的心思，语重心长：“霞，慎重，他可是资本家的后代，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座大山了。” 她：“可他有什么错呢？” 爹坚持道：“资本家的后代。” 她：“可是爹，我娘的家里要是没倒的话……” 爹当即脸色一沉：“你娘有什么错？你娘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单凭她那一张脸，她就什么错都没有！他也一样，资本家的后代也是人，都是普通人！” “……” 她就知道，她爹跟她一样色迷儿。 色令智昏，为爱昏头。 亲爹不反对，她却也不敢太过明显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所以，她用自己攒了半个月的积蓄，请大队里的所有知青吃了次冰棍，亲手把穆敬生的那一根递给了他。 当时青年神色些微诧异，擦着额头上的细汗，低头跟她说了声谢谢。 她当晚失眠了好久。 她很高兴，她的高兴是含蓄，内敛的，以致于几个月了也没有人知道她看上了穆敬生。 穆敬生这人不太合群。 无论是农忙还是闲暇时的知青活动，他都不太喜欢和人结伴。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被孤立了。 知青们大多是自愿下来接受教育的，痛恨资本家，对他这个资本家的后代也是敬而远之，时而嘲讽二三。 再加上穆敬生性子沉闷，不爱与人交流，除了那些故意招惹他的小姑娘之外几乎无人愿意与他作伴。 叶霞觉得自己疯了。 越是这样孤僻的穆敬生，对她越是充满了诱惑，她忍不住想靠近，拥抱他的形只影单。 看到穆敬生一个人坐在山上发呆，她会抱着一本书与他偶遇。 许是书呆子真的很喜欢读书，每次他都会如愿问她拿的什么书，两人顺其自然地坐下来，探讨书里面的情节。 他善于思考，常常能提出一些独到的想法让人不禁刮目相看。 随着不断的接触，两人的关系逐渐上升，穆敬生经常会坐在后山姚望远方，叶霞总是会不经意地出现，大队里逐渐传出了两人处对象的言论。 大多是祝福的。 一个好就看的，另一个也是好看的，走在一起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除了那些恶意嫉妒的。 只是，外人传的总归是外人传的，叶霞从未在穆敬生口中听到一句有关情爱的言语。 叶霞想，这人约莫是个木头。 没关系，她也不着急，她们可以慢慢来，来日方长嘛。 但很快，她着急了。 到了秋收，其他大队人手不够，叶家沟大队干活利落，早早地收拾完自家的活计，把知青们调去了其他大队支援。 穆敬生就在其中。 一连几天没见到穆敬生，她心里想念，以给自家大队知青送水的名义和队长去了隔壁大队。 本想着借机看一眼穆敬生。 这一看不得了。 有个扎麻花辫的大姑娘，正堵在穆敬生的跟前，笑盈盈地给穆敬生送西瓜吃。 好水灵的西瓜啊。 不对，好红的姑娘，好像是隔壁大队队长的女儿。 隔着几米远的玉米地，她看见穆敬生吞咽了下喉咙，但他还是拒绝了队长女儿的西瓜，可惜队长女儿也是个有毅力的，拉住他的袖子，硬是把西瓜塞进了他怀里，留下一句话，含羞带怯地笑着跑了。 旁人皆是打趣起了穆敬生。 “还是敬生命好，这大热天的竟然有西瓜吃，咱们只有凉水喝啊！” “……” 忽然，穆敬生转身看向了她。 叶霞猛不丁一怔，想逃没处逃，他怎么知道她站在后面的？ “你来的刚好。” 青年脸上绽放出一抹由内而外的笑容，刹那间仿佛天地间黯然失色，走到她跟前，把西瓜塞进她手里，低低的嗓音跟他说：“我不喜欢吃甜的，你快吃了。” 她不禁瞠目结舌，她应该是受到了一种旁人没有的待遇。 旁人又打趣了起来。 不过这次他们打趣的对象是穆敬生和她，说什么，敬生这小子看着不声不吭的，骨子里是个闷骚，活该他有媳妇儿。 那边见西瓜被穆敬生塞给她吃，队长女儿眼睛都气红了。 她以为自己拥有了一种身份，坐在穆敬生旁边，心安理得地把西瓜消灭了个干净。 可穆敬生回去之后，却以一副说笑的口吻对她说：“你别误会，我是怕那位女同志误会才不敢吃她的西瓜，刚好你来救我，我简直如释重负。” 一句话，她心都凉了。 哦，你别误会，那她就不误会了。 之后他们好像陷入了一种冷战的氛围，她不再去后山，穆敬生也从未找过她。 她想，他可真是个混蛋。 一连两个月，两人形同陌路，连面也没有见过几次，偶尔在村里碰着了也只是漠然地打个招呼，惹得她爹都忍不住问了缘由。 她便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了爹。 她爹蹲在堂屋门口，揣着双手，愁眉苦脸地想了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说：“噢~霞，他这是拒绝你了啊。” 她：“……” 她爹怒了。 “这个小兔崽子，我姑娘多好的娃娃，十里八村挑不出我姑娘这么好看的女娃，他竟然看不上？！” 爹很诧异，爹很愤怒。 爹更多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叶霞也是挠破了后脑勺，也没想明白，她哪里不好了？ 若是长相，她没得挑。 若说文化，她确实没他厉害，是读过大书的。 但她从小跟着爹娘识文断字，也上过几年学堂，比大队里的男娃娃比起来也要强了不知多少倍。 她还会绣花，做衣服，纳鞋子。 哪里配不上他呢？ 她想了许久，想明白了，她和他生来就不是一路人。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即使落进了泥潭，也是一身傲骨，而她生于泥潭，即使再漂亮、再有文采，再与众不同，也不过是泥潭里的一朵比较出色的花，改变不了她生于泥潭里的事实。 生于蓝天看惯了白云的他，又怎么会，看上一朵泥潭里的花呢。 原来这就是阶级啊。 这一刻，阶级在她的心中有了更新层面的认知。 原来不只是有钱是阶级。 思想、出身，统统都有阶级。 想到这她哭了。 一连两个月的冷战，她没哭，想通了之后，反倒控制不住地哭了个畅快淋漓。 嫂子又在骂骂咧咧了。 她不想嫁人，可惜爹失去了当家做主的权利，哥哥性格没有主见，也不敢反驳嫂子，媒婆一天天地踏破了他们家的门槛。 爹跟媒婆说，要好的男娃娃，不要啥人都往家里领。 媒婆领来的便都是出色的。 他们大多是当官的，大到在县里当官的，小到在队里记账的，且都长相不错，可惜她都提不起一丝想要结婚的冲动。 这些男子，但凡扔出去都是旁人上赶着想嫁的好人家。 可是她怎么就不喜欢呢。 有几个甚至见过她之后对她一见钟情，死缠烂打，被她明确拒绝之后仍是时不时上门给她送东西，照顾他们一家。 她知道，都是冲着她这张脸来的。 什么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跟她一样见色起意，纯纯的大色迷儿。 转眼到了过年。 天寒地冻，整个大队里的人缩在集体食堂里，围着火炉吃大锅饺子。 饺子是平日里干轻松活的姑娘们一只只包出来的，一整个大队的男女老少，姑娘们和面、擀馅，足足忙活了一整天。 下饺子的锅里热气腾腾，叶霞负责打饺子的活儿。 热气蒸得她一张瓷白的小脸红扑扑，鼻尖泛红，眼角湿润，她看不清排到她跟前打饺子的人，朦胧的水雾中，她只能看见依次伸到她跟前一个个空碗，然后手一扬，给碗里添上白白胖胖的饺子，浇满白花花的热汤，送上冬日里的一丝温暖。 那天，她不知道有没有看到穆敬生去吃饺子。 她不知道有人在集体食堂外徘徊了许久，透过窗户，痴痴地凝望着她鼻尖冒汗给人打饭的画面，凝视了许久。 最后，那人悄然离去。 过完年之后的叶家沟迎来了几件喜事，年前相亲的，年后结婚，鞭炮放得噼里啪啦响。 二丫也嫁人了。 二丫本和她一样害怕嫁人，可二丫拗不过家里，嫁给了隔壁村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瘸子。 瘸子送给二丫他爹两头猪崽，她爹欢欢喜喜地让人把二丫接走了。 这就是娘说的盲婚哑嫁吧。 希望二丫遇上的男人不打媳妇，二丫平时特别爱笑，和她在一起总是笑得前仰后合，可是二丫要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瘸子，那天二丫坐着牛车离开家，她去送嫁，听见二丫在红盖头下哭得好痛。 嫂子一听鞭炮响，又在骂了。 媒婆就来的更勤快了。 旁人几天说不了一桩亲，媒婆一天带俩地往她家跑，见她始终无动于衷，媒婆发愁，跟老爹蹲在一起问她到底想要个啥样的。 她抬头望了望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个啥样的。 嫂子又摔了盆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一直让她自己当家做主的道理！她做不了主就让家里人给她做主，明儿就让媒人再领一个回来，管他什么样的直接嫁了，再不嫁就真死屋里头了！” 她沉默，她爹也沉默。 哥哥缩着脑袋当鹌鹑。 媒人一溜烟地跑了。 嫂子是大队里头有名的悍妇，一发脾气，旁人都不敢惹。 她想娘了。 娘啊，她怕是找不到一个真心待她，事事对她好的可嫁之人了。 天空响起一道爆竹声，不知道是谁家放了炮仗，她才惊觉今日是本该格外高兴的元宵花灯节。 晚上家里包了野菜鸡蛋馅的饺子，她抱着碗想去盛一碗饺子，嫂子对她横眉冷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在爹打圆场的情况下才不情不愿地往她碗里扔了一勺饺子。 还埋怨了她一句：“光吃不干。” 她端着饺子，心想，下蛋的两只鸡还是靠她绣花买来的，怎么能叫她光吃不干呢？ 一勺饺子五个，她没吃饱。 爹要分给她几个，她怕爹也吃不饱，没要。 大队里面来了放电影的，家里人都去看电影了，她溜去厨房，掀开锅，果然看到了晚上剩的饺子。 饺子还热腾腾的，她多吃了两个，又拿饭盒装了一份。 野菜鸡蛋馅的饺子，鸡蛋是她绣花赚钱买的两只鸡下的，野菜是她和哥哥一起上山挖的，锅也是她烧的，她干了活的，没有不让她吃饱的道理。 出门，抓了个去看电影的男知青，让他给穆敬生捎个话。 之后她去了后山。 她还是好喜欢穆敬生啊。 她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见过他，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就让她再搏一次吧。 他若是不来，或者明确地说不喜欢她，那，明天，她就听嫂子的话安安心心地嫁人。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她都嫁。 反正不是他，都一样的。 后山似乎是个赏月的好地方。 月光倾泻而下，清清冷冷地照在人身上，仿佛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冻得人瑟瑟发抖。 身后缓缓传来了脚步声。 一瞬间叶霞的眼中浮现出点点光亮，转身，看到了那一抹久违的清瘦身影。 男人瘦了很多。 脸颊微微凹陷了一些下去，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有些无神，不知道这段时间他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叶霞忽然有些心疼， 她强撑着镇定，把怀里一直暖着的铁饭盒递给他，笑着说：“给，我家包的饺子，还热着。” 穆敬生没说话，低头凝着她手里的饺子出了神。 她冻得有些受不住，山里本就寒凉，鼻头和耳尖都泛起了红，强颜欢笑地道：“还愣着做什么，坐下，快吃。” 她拉着他，像以前一样并排坐下。 她把饭盒打开，塞进穆敬生的手里，饭盒很暖，穆敬生的手很凉，温度的差异似乎让他一时间愣住了。 “快吃吧，等会儿凉了。” 她轻轻催促了句。 即使是催人的时候，她的语声也是温温柔柔的，不骄不躁，如同羽毛轻轻地抚过人的心口。 穆敬生抬头看了她一眼。 月光下的她，温柔的眉眼之间漾着浅浅的笑意，鼻尖红红的，眼尾也红红的，戴着一顶白色小帽，目光柔和且充满了力量，说不出的迷人。 这一刻，穆敬生把她的模样刻进了心底。 在他以后痛苦不堪的岁月里，他仍然清晰地记得，有个女孩曾在月光下那么温柔地看着她，每每想起这一幕，痛不欲生。 饺子大口大口的吃。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他用迫切的进食方式迫切地掩盖他卑劣的心思。 好在夜色够暗，他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湿润的眼角，掩盖住他心中的龌龊，压制住他想把一个美好的女孩拉进沼泽的冲动。 直到他咽下最后一个饺子。 “你喜欢我吗？” 如此直白的表达方式，穆敬生愣了下，透过月光，不敢声张地凝视着她。 叶霞微微叹了口气。 “我要嫁人了。” 男人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瞳孔骤缩，惊愕浮现在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 好半晌，他才咽了下喉咙，嗓音不觉发涩：“他……怎么样？” “我不知道。” 叶霞看不懂他的反应，心下微沉，仰头望着高高挂在夜空中的一轮清月，淡淡地叹息了一声：“不是你，都一样的。” 穆敬生的饭盒哐当落地。 叶霞扭头看向他，侧颜在月光下泛了一层绝美的朦胧，目光带着一丝希冀地问：“穆敬生，你能娶我吗？” 第827章 父母番外（下） 那双漂亮的杏仁眼，宛如两颗璀璨的星辰，在夜色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瓷白的鹅蛋脸，如同月光下雕琢的瓷器，纯净无瑕。 她坐在一片广袤的原野之上，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夜空高远而辽阔，她的长发随风飘动，宛如黑色的绸带在空中舞动，展现出一种别样风情，此时此刻的她，宛如一位降临凡间的仙子，悄然降落在他心里。 月色与雪色之间。 她是第三种绝色。 穆敬生陷了进去。 一发不可收拾。 他终是把心中圣洁不可亵渎的女孩拉下神坛，与他同坠沼泽。 他这辈子走不出大山了。 他不敢耽搁她的。 他能感觉到叶霞和大队里其他女孩不同，她性格好，有学识，能嫁得出这座大山，拥有一个好的未来。 可他终是没忍住啊。 从云端跌入泥泞，他以为他一辈子都将活的暗无天日，却不想还有人愿意陪伴在他的身边，而且她是那么美，那么干净，吸引着他，叫他根本移不开双眼。 在他痛下决心疏远她时，她偏偏来招惹他，而他，也恰恰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 叶霞想把穆敬生带回家，给爹看看，给嫂子看看。 可是穆敬生说，不急。 一开始，叶霞也没放在心上，只当他还有些不敢接触她的家里人。 可是后来穆敬生一直这么说。 从初春说到了炎夏。 从嫩芽说到了麦黄。 一直说到……省城来了人。 那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山沟沟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气派的小汽车。 他们这里的路，泥泞坎坷，气派的小轿车根本进不来，停在外面的官家大路上，下来两个穿着西装打领带的人，把穆敬生接走了。 她远远地望着，瞧着穆敬生坐上小轿车离开了山沟沟。 临走的前一晚他与她耳鬓厮磨，无比不舍地亲吻着她，满目深情地对她说：“叶霞，你等我，等我有资格了，我一定回来接你。” 她突然觉得穆敬生离她好远。 宛若他背后那空旷冷寂的夜空，一望无际，遥不可及。 她从没想过，穆敬生会爬出大山。 她不明白，怎么穆敬生突然又能回去了呢。 她以为这个男人掉进了大山，就能跟她平凡地过一辈子。 可穆敬生说，他要回去，他要拥有一个配得上她的身份，拥有一个娶她的资格，给她一个她应该拥有的未来。 穆敬生说，她不该跟着他在阴暗潮湿的山沟沟里吃苦。 她不清楚穆敬生一个被打下来的资本家后代，为了爬出这座大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就像穆敬生不知道，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跟他过什么好日子。 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觉得够了。 他这一走，几个月的温存仿佛黄粱一梦，让她变成了一个笑话。 旁人都说，穆敬生回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旁人说，她被抛弃了。 她这张好看的脸带给她的风光，全部化为了她被攻击的理由。 他们骂她仗着一张狐媚子的脸想勾引有钱人的后代，想野鸡飞上枝头当凤凰，结果人家一朝得势，哪还看得上她这种见钱眼开的乡下女人？ 人家把她玩够了，就扔了。 因为这张好看的脸，她受到的攻击远远超过了事情的本质。 他们说的那样直白，露骨。 有些不安分的男人认为她放荡，趁她出门，言行轻佻地揩油，得不到好处便气急败坏地骂她：“臭婊子装什么装？说不定都给别人睡了，让老子摸一下能死吗？” 人性的恶仿佛一瞬间暴露了。 没接触情爱之前，他们视她如高不可攀的女神，看着她的眼神中只有艳羡和爱慕。 可她沾染了情爱，跌下神坛，便谁都可以调戏是吗？ 爹在外面抬不起头，嫂子也在外面挨别人的指指点点，天天在家摔摔打打。 她一直记着穆敬生说的。 他会回来接她的。 可是嫂子急了，逼着她嫁人，对着她破口大骂：“你还真以为人家能回来接你？人家是啥人？你又是啥人？你不是真觉得你长得好看人家就高看你一分？人家是资本家，啥好看的女人没见过？洋妞人家都看不进眼里，能娶你一个啥也没有的乡下村姑？你醒醒吧！” 嫂子说，她要是不结婚的话家里人会一直挨骂的。 要不她就去死，死了，就没有人再说家里人的闲话了。 她怎么能死，她还没有等到穆敬生回来接她…… 可惜没有人听她解释，嫂子给她两个选择，要么赶紧嫁人平了风波，要么就去死，堵住所有人的嘴。 不等她选择，爹就急急忙忙地给她选了嫁人。 媒人很快上了门。 明明她的名声臭了，可上门提亲的男人还是一样多，条件丝毫不比之前的差。 嫂子相中了一个在镇上当官的，那人过来时骑着整个叶家沟都凑不出一辆的二八大杠，高兴得嫂子恨不能自个儿嫁过去，当即拍板就要订下婚事。 那天她急得昏死了过去。 赤脚大夫来看过，偷偷跟她爹说，她有身子了。 她爹第一次气红了眼，却没舍得打她，而是朝着他自己满是沧桑的脸上扇了好几个巴掌。 每一声，都比打在她的脸上还疼。 爹给赤脚大夫塞了好几张粮票，求大夫不要把事情说出去，还求大夫给她熬一碗堕胎药。 爹说必须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孩子掉了，她还是个好姑娘。 她跟爹跪下了。 爹到底是心疼她，答应了他。 她不知道爹为她的任性承担了多少，之后爹为她找了个无法生育的男人，让她安心嫁过去，说人家会把她的孩子当亲生的对待。 可她不愿意啊。 这次爹也不惯着她了。 把她关了起来。 趁着天黑，她跑了。 扒上火车，跑去了临安。 怕路上生是非，她用火车上的煤涂满了脸、脖子、手，学着娘当年的模样，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满身脏污的叫花子。 她记得穆敬生跟她说过的地址，一路问了过去。 临安真的好繁华，和她在书中读的一样，路边是几层高的楼房，两旁装着路灯，许多小轿车在道路中来回穿梭。 她记得穆敬生说过的老宅。 一路打听着寻了过去，才得知，穆敬生并不经常回去。 可她不知道其他地方啊。 穆敬生的邻居是个好人，得知她是来找穆敬生，没有嫌弃脏兮兮的她，带她吃了第一顿饭，又通知了穆敬生。 她终于又见到了穆敬生。 可是见到穆敬生的一刹那，她手足无措，起了退缩的心思。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容颜俊朗，一身西装革履，戴着银丝一副眼镜，身姿挺拔而优雅，气质高贵。 毫不夸张地讲，他连蓬起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是矜贵的。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穆敬生。 令人一见倾心，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汇聚在他的眉宇之间。 而她，且不说此刻的她浑身脏污，即使她洗干净了，风姿绰约，与他相比却仍是平凡到泥里，与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格格不入。 他们之间的鸿沟，似乎无法用任何的言语来弥补。 见到她的穆敬生惊讶极了。 是的，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是个细心的人，见她目露怯却，毫不嫌弃地握住她满是脏污的手，把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他一点也没有嫌弃，她脏兮兮的衣服沾脏了他的白衬衫。 她想，她没有看错人，穆敬生并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种忘情负义之人。 穆敬生为她安排了住处，请了一名保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得知她怀孕，穆敬生欣喜疯了。 他在他们的房子里高兴得转圈，抱着她转圈，说一定会尽快娶她，让她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心里开心，安心地待在穆敬生安排的房子里等他兑现诺言。 可她不知道穆敬生早已订了婚。 穆敬生回淮城的第二天，他的母亲为了巩固他在企业里的地位，为他定下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当对方趾高气扬地闯进房子，叶霞才得知一切。 那是一位留过洋的女士，穿着干练的服装，挎着手包，画着精致的妆容，和穆敬生的母亲把她按住，打了一顿。 一个说：“我说敬生那么清醒的孩子竟也会犯起糊涂藏人了，合着是个狐狸精，被一张脸给迷住了，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另一个说：“以色侍人而已，除了这张脸，论学识，论家境，你都不如我，识相点你就自个儿滚，插足我和穆敬生的婚姻，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你这叫小三儿，叫不知廉耻。” 她们打够了，骂够了，把房间里的东西统统砸了个稀碎，大摇大摆地走了。 她瘫在地上想了许久。 想不通，她怎么就是小三了啊。 她不知道穆敬生订婚了呀。 明明穆敬生跟她说会娶她，会去山里接她，让她做他的妻子。 哦，她突然想起来了。 她刚和穆敬生住进房子里时，穆敬生曾说过一句话：让你名正言顺地做我的妻子。 “名正言顺。” 她当时以为，他说的是她在山里受到的那些屈辱。 原来……是说的他自己啊。 第三者，她竟然成了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她竟然是破坏别人婚姻的人，那她这一路找过来算什么？ 为他吃苦，她不怕的。 为他挨骂，她也不怕的。 可她怕她是个罪人，她怕她是破坏别人的坏人，她的良心过不去，她心里愧疚，是她承受不住的愧疚，她怎么就成一个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了呢！ 穆敬生回家之后，看到她跌坐在一片狼藉中急坏了。 她咬着牙，双眼通红，哽着喉咙里的一口气问他：“穆敬生，你是不是骗我了？” 穆敬生沉默了。 一瞬间她感觉天都塌了。 就像当初她娘咽气离开她的时候。 她大脑一片眩晕，眼前一黑，感觉有人挖走了她的心脏。 穆敬生把她送进医院，着急忙慌地跟她解释，说：和别人订婚只是权宜之策，而且他当时根本不知情，他不会跟别人结婚，他已经在抗争了，之所以没告诉她，是因为她怀着孩子，怕她激动。 他知道她懂得多，知道她是个好女孩，怕她胡思乱想。 她相信穆敬生说的。 只要穆敬生解释，不管他解释的是什么她都无条件相信。 她暴露之后，穆敬生也不再遮遮掩掩，和老太太撕破了脸皮抗议订下的婚约，将她怀孕之事告诉老太太，并带她做了最先进的B超告知老太太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是长孙，希望老太太能接受她。 可老太太说： “我要是想要长孙，有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生，生出来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何必要她一个乡下泥腿子生出来的长孙？” “生下来，除了污我们家的名声，能带来一丁点的用处吗？” 老太太还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不仅老太太不满于穆敬生违逆她的命令，他的未婚妻也不满于他的做法，煽动父辈联合起来在企业里处处给穆敬生施压。 穆敬生焦头烂额，越来越忙，来看望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他们试图用这种方法让穆敬生屈服，扔了她，安安分分地听从长辈们的意愿和未婚妻结婚。 父辈们向穆敬生施压，他的未婚妻和他母亲便来对付她。 她们每一天都来她的房子，带着人在房子门口嚷嚷，告诉左邻右舍以及每一个路过的人：她是小三，是看中了穆敬生的钱，揣着肚子里的孩子想飞上指头当凤凰，是破坏别人家庭的蛀虫，是不知廉耻的婊子，荡货！ 一旦出门，就有人朝她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大家的道德感是那么的充足，对礼义廉耻那么的看重，恨透了她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 久而久之，她快承受不住了。 每天听着不堪入耳的咒骂，被迫承受着良心的谴责，她脑海中渐渐多了一种声音，一种幻觉，哪怕到了晚上也能清晰地听见有人在耳边肆意地骂她。 有时她会突然在睡梦中惊醒。 有时她会看到些奇怪的东西。 她已承受不住道德的谴责，未婚妻把她骂上了报纸，创造了整个淮城建国以来最大的奇耻大辱。 终于有一天，她疯了。 穆敬生的未婚妻，那个穿着干练看起来一身正义的女人污蔑了她。 女人痛苦地捂着被她自己划伤的胳膊，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流出，一脸委屈地靠在穆敬生的怀里，跟他说：她想杀了我，你养在外面的这个女人想杀了我啊。 那一天，她挨了一巴掌。 巴掌打在脸上，她似乎感觉不到痛，心口传来的痛楚却仿佛有一只大手把她的心脏紧紧攥住，痛得她喘不上气，彻骨的寒意几乎将她淹没。 后来穆敬生带着未婚妻走了。 老太太得意地瞧着她，临走前，啐了一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真以为我儿子看上你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份儿！” 那晚穆敬生没有回家。 她想，她应该是在那一天彻底疯掉的。 因为穆敬生走后，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记不清她在说什么。 可惜，她不知道穆敬生为什么一反常态地对她动了手。 唯有身体的反应告诉她，她长久以来，不得不面对的重负——由她的意志铸成的、始终紧绷如弦的防护之墙，在他的掌掴之下，轰然崩塌。 墙塌了，精气神也散了。 她终于撑不住了。 …… 她浑浑噩噩地回了老家。 爹看到她，激动的又哭又笑，哥哥也哭了，嫂子怒了。 看到她高挺的大肚子，爹愁容满面，但还是拍着她的肩膀说：“霞，想生就生下来吧，爹不拦你了，爹还年轻，给你带孩子。” 她仿若听不见。 拿着一根棍，蹲在地上，写写画画，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她爹又哭了。 抱着她，抹了好久的眼泪。 … 回家的这些天，她偶尔有清醒的日子，把身上所有带回来的首饰给了爹。 爹很惊讶。 但是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多问，只说：“给你肚子里的娃存着，生个男娃，就给他娶媳妇用，生个女娃，就给她当嫁妆。” 顿了顿，爹又说：“希望是个男娃，不会过得像你这般苦……” … 元宵节要放花灯，她记不清日子的，只是那天家里点了许多蜡烛，包了野菜鸡蛋馅的饺子，她吃着味道好熟悉，趁着家里人出去看电影的功夫，揣了一份饺子去了后山。 可惜后山没有她要等的人了。 山路难走，走的她肚子痛，不明不白地把孩子生在了她等人的地方。 雪下的鹅毛一样大。 她怕孩子冷，脱下棉袄把她圈进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想着，先睡一会儿。 等她睡着或许就见到想见的人了。 可惜她没能如愿。 等她被人晃醒，看到的是她爹焦急的脸和一群不认识的人。 他们纷纷说她怀里的娃娃脸色青紫，像是被冻死了，要就地埋了。 她才不听，谁来咬谁。 …… 再次睁开眼睛，她看见的是她爹，正抱着她生下来的娃娃，一点一点地喂羊奶。 爹要给孩子起名字。 她想了想，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字，原。 她爹应该是听错了，一拍手，说：“云，这个字好啊，不过是女娃娃，加个草字头好些，就叫叶芸吧！” 叶芸，她的小女。 …… 她没死，还生了孩子，流言四起，纷纷猜测她在外头不知道被谁给睡了。 他们说她疯了。 疯子不会保护自己，孩子的爹说不定是哪个野男人，说不定还有好几个爹呢。 这些话惹急了嫂子。 嫂子气急了，再也压制不住怒火，欺负她是个不知事的疯子，从摔摔打打变成了直接对她动粗。 爹拜托嫂子照顾她坐个月子。 可爹和哥哥不在家时，嫂子就掐她胳膊，掐她大腿，扇她耳光，一遍遍地问她怎么不去死！ 有一次爹撞见嫂子打她，骂了嫂子，激起了嫂子更大的怨气。 嫂子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她活该被人睡了，光想着攀高枝儿，要不是她非舔着脸跟穆敬生处对象，咋会落到这个地步！” 穆敬生是谁？ 恍然间她仿佛记起了一个身影，好像是她冲破万难，死也要追逐的人，她不知道那人是谁，在深夜里，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奔赴了远方…… …… 六四年农历二月，穆敬生找到疯疯癫癫在街头要饭的叶霞，懊悔不已，疯狂找她生下的孩子，了无音讯。 穆敬生知道他错了。 直到再次回到淮城，他看到他的妻子，疯狂地护住了一个女孩…… 第828章 全文完 千禧年，初七十八岁，凭实力考进了京市著名的学校。 谁想到小姑娘开学第一个学期就交了位颜值不错的男朋友，当时秦铮和叶芸为了方便照顾她也定居在了京市，看到她带着男朋友回家两人直接惊呆了。 秦越和顾堂两位小朋友抱头痛哭。 秦越一边哭，一边朝初七带回来的男同学骂骂咧咧： “我是我姐最忠实的仆人！我跟了她十七年！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堂亦是哐哐点头，仿佛被抢走了最心爱的玩具，红着双眼，一脸悲愤地指着笑容清朗的男同学朝初七控诉：“你小时候明明说过只会有我和秦越两条狗，现在他是谁！你告诉我！他！是！谁！！” 初七淡淡瞥他们俩一眼，对准他俩的脑袋邦邦就是一人一拳！ “聒噪。” 扔下一句话，初七甩了甩手腕风轻云淡地去找爸妈了，独留秦越小朋友和顾堂小朋友捂着脑袋上被捶出的大包欲哭无泪。 她是冷静的，理智的，才不屑于和俩小屁孩废话呢。 初七说，男同学是她大二的学长，家里本地的，条件不错就试着接触接触。 叶芸嘴角直扯，只是接触接触就不必把人带家里来了吧？ 秦铮快把人盯穿了。 自家小白菜才养了十八年，还没养熟，就有人想摘了？ 他坚决不同意！ 令人想不到的是，大年三十，除了初七带回来的男学长，家里还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不对，确切地说是一位。 秦铮透过窗户看到那两人，脸色刹那间更黑了。 当初的两个小家伙如今皆是一表人才，大学毕业后他们留在了北京，抓住风口创业，一番事业倒是办得颇有起色。 但秦铮很不爽。 东东还好，他主要是看不惯小海，总感觉这小子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邪气。 可来者是客，他又拒绝不了。 叶芸让人把他们请进门，安排他们坐，东东说他们这次过年因为事业繁忙没有回老家，陈振兴提醒他们来拜望一下秦铮和叶芸，并送上了礼物。 叶芸和秦铮笑着应下。 东东这孩子素来有礼貌，遗传了陈振兴的忠厚，是个好孩子。 反观跟在他身边的小海，沉默寡言，眼神始终透着一股阴郁，打进门之后只简单地问候了她和秦铮一句：“秦叔，芸姨。” 如此简单，如此……简单！ 两人和他们寒暄完，似乎才发现家里的陌生人，东东好奇地问：“这位是？” 初七挽住男同学的胳膊，笑容灿烂：“哥，这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 东东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很快恢复了平静，温润有度地道：“恭喜。” “谢谢东东哥哥。” 小初七笑的很甜，嘴角轻轻上扬，露着两个小虎牙，宛如初绽的春花般明媚又纯净。 叶芸留大家一起吃年夜饭。 小海和东东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就像是一家人，岂料这个一家人之中最沉默寡言的人，忽然在开饭前针锋相对地开了腔：“年夜饭，我们一家人，有外人在，恐怕不太合适吧？”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在场唯一的外人，初七的大二学长男朋友，脸色如煮红了的大虾，说不出的尴尬。 叶芸打圆场：“这是初七的男朋友，以后可能也是一家人。” “不是说他家本地的？” 当年的小海早已长大成人，浑身透露着一股强势，略显懒散地坐在沙发中，单手撑着脑袋，目光含着一丝兴味地瞧着对面的陌生少年，眉梢微微一挑，“大年三十，难道未来妹夫不用回去跟家里人一起吃年夜饭？” 学长很尴尬，手足无措地起了身，“叔叔阿姨，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学长就跑了。 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 在沙发上的男人轻蔑地笑了。 初七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静默了两秒，她嗤出一抹笑，看了小海一眼，什么都没说，起身冷着一张脸上了楼。 叶芸的眉头不禁皱起，与秦铮对视一眼皆是察觉出了不同。 “你父亲还好吗？” 秦铮忽然问。 五年前，荀向斌回来了。 跑出淮城的他去了南方，也做起了生意，小有所成，激动得回来想接他的妻儿去南方过好日子。 他兴致勃勃地拉着罗秀娟来京市找小海，还带了许多礼物。 然后成功被小海送进了监狱。 小海说，那是他应得的，他早该回来为当年的事接受惩罚。 如今提起他荀向斌，小海也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死不了。” 秦铮啧了声，“可惜了。” 叶芸：“……” 她懂，这么多年秦铮一直记恨着荀向斌当初害得她难产差点下不了手术台的事儿，恨得他恨不能亲手弄死荀向斌为她出这口气，以泄心头之愤。 晚饭后。 秦铮临时有事回了公司。 叶芸接到了唐姝的电话，询问顾堂的情况，借住在她这里有没有不听话。 被亲妈惦记的顾堂，正在庭院里与秦越激烈地进行篮球比赛。 这两个孩子年龄相仿，爱好也差不多，都喜欢篮球，还都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打篮球才是最牛的，时不时就要来一场巅峰对决。 今晚热闹，陪着他们的还有东东和小海……诶？小海呢？ 与此同时。 水汽氤氲浴室里，刚洗完澡的初七一身柔软睡衣，正照着镜子擦头发，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悄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带着炙热温度的大手搂住她的细腰，强势地把她圈进了怀里。 男人眉眼深邃，眼神阴郁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高挺的鼻梁眷恋地蹭着她白嫩的脸颊，像是深渊中隐匿的猛兽，压制着内心强势的占有欲，一下又一下地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无声地发泄着心中不满。 似是动了情，成年男性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地在安静的空气中回荡，气氛显得异常滚烫。 一开口，嗓音说不出的暗哑：“交男朋友了？嗯？” 初七淡淡勾起了唇角。 她微微转身，仰起小脑袋，一脸无辜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情欲浸染了他的双眼，他眼尾泛着一抹殷红，却又不得不克制着对她的爱意和冲动，衬着他的表情略显委屈。 初七终于笑了。 尽管她的外表显得天真无邪，一双杏眸忽闪着，宛如涉世未深的小白兔，但她却流露出了足以令人心动的笑容，目光狡黠，仿佛一只隐匿于人间的妖精。 她双手一抬，柔弱无骨的手腕便勾住了男人的脖颈。 一双眼睛盛着无辜的光芒，她凑近他，近距离地与他四目相对，吐气如兰地说：“小海哥哥，你似乎对我的男朋友不太满意啊……” 男人呼吸顿时更重了。 怀里的女孩又香又软，凑在他唇边说话时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鼻间，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擦过他的嘴角，惹得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她明知道他对她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偏偏最懂得如何撩拨他。 就在他准备一亲芳泽时，女孩却伸出葱白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唇。 “我生日那天，你没来。” 她仍笑着，笑得那么冷。 一开口却又显得格外的乖：“小海哥哥，那是我的十八岁生日，很重要的。” 听听，这语气。 她哪里是什么小兔子，分明是一只披着柔弱无害的外皮却一丁点都不能惹的小狐狸啊。 他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喉咙里滚出一声闷闷的苦笑，只好解释：“我当时在国外。” 小白兔挑眉，“所以呢？” 她不听。 不管他说出什么样的解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搂着她不足一握的细腰将她抱起，搁在盥洗台上，俯身攫住了她柔软的唇，温柔吮吸，意味明确地往其他地方移动，是讨好也是恶意惩罚。 “小初七… “讨伐我之前，是不是应该解释下你的男朋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