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是第一位仙人》 第1章 消失的小镇 大周。 昭武十年,刚出了正月,新年的气氛还没散去,西宁县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个有着上千口人的镇子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连牲口都跟着一块不见了。 “俺知道那个镇子,就建在一座山下,肯定是遭遇了山精野怪!” “山精野怪可没那么大法力,这是遇到厉鬼了,还是食人的恶鬼!” 县里的人都觉得镇子的消失跟鬼怪有关,人心浮动。 二月初二,春耕节,也就是镇子消失的第二天,有不怕事的人忙完了春耕后,下午跑过来看热闹。 米溪镇,就是那个一夜之间消失的镇子,现在变成了一片荒地。 “真的消失了!连一块瓦片都没留,就像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这绝对不是人能做到的!就算搬家也不会把砖瓦都给带走!一定是遇到了鬼怪,只有它们有这么大的法力!” “天快黑了,赶紧走!” 天色渐暗,来看热闹的几个人不敢留下,掉头就跑。 夜幕降临,深沉如水。 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走来,穿着一身黑色长衫,一头板寸,脸呈健康的小麦色,容貌硬朗,棱角分明,眼睛又黑又亮。 青年唤作王诚,是米溪镇唯一没有跟着一起消失的人。 昨天师傅张神医让他上山采药,因为一味药找了很久才找到,耽搁了一段时间,天黑了才赶回来,那时米溪镇已经消失。 这里前前后后他转了很多遍,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被他翻找过,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他找到了,就是这个时间,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 他一直往前走,心里面默默记着步数,一百二十步,不多不少。 他停下。 来了! 平静如水的夜色忽然像被丢下了一块石头,泛起一阵涟漪。 只见一道大门渐渐浮现出来,其实就是由两根圆木支楞起来中间架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写着字,隐约能看到是三个字。 大门后,两排古朴的房屋如长蛇般蜿蜒曲折,房屋中间是青石砖铺垫的路道,但是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这赫然就是那消失的米溪镇! 它在夜里竟又重新出现了! 王诚知道,这并不是真的,因为他此刻脚下所站的位置就是他住的地方,按理说他已经在镇子里了,但是眼前的镇子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他继续往里走,试试能不能走进去,尽管他昨晚已经试了很多次。 还是那样,不论他怎么往前走,还是没有办法走进去。 就像隔了一片世界,明明就在眼前,但你就是没有办法靠近,咫尺天涯! 是海市蜃楼? 还是某种幻术? 王诚没有办法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米溪镇一定还在,并没有完全消失。 “昨天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他暗暗想到。 是什么变故呢? 他忽然想起一人,如果西宁县有人知道的话,一定是那个人。 他一刻也不想等,一刻也等不了,趁着夜色他转身离去。 后面,隐约可见一口棺材悬在半空中,随着夜色沉沉浮浮,在棺材的四周,有一双双眼睛在看过来,很多的眼睛。 …… 两把刀,原名李双刀,以前一直是西宁县的捕头,善使双刀,为人和气,喜欢结交朋友,上至县官,下至九流,都有他的朋友,人脉非常广。 如果西宁县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定瞒不过他,他是西宁的出了名的“万事通”。 两年前,他过完六十大寿,从捕头的位置退了下来,但他的关系网并没有断掉,因为接替他位子的是他的独子——李祥。 李双刀就住在西宁县的城东,干了一辈子的捕头,家中有些余财,是个两进的院子。 王诚还是那一身黑色长衫,头上带着一顶竹篾编制的斗笠,半张脸被挡住,走了半夜的路,他终于在早上五点多赶到了这里。 院子门前挂着两个白色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奠”字。 王诚思绪顿时就像这二月的风一样,无比凌乱,没有方向。 李双刀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他赶紧进入院内看看。 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灵堂下躺着的正是李双刀,守灵的是他的独子李祥,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容貌俊朗,简单干练。 李祥见到王诚先是一愣,他认得王诚,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基本没有往来,但还是行了家属礼:“小神医!” 王诚是张神医的衣钵传人,医术精湛,西宁县人都这么叫他。 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李祥道:“前天晚上。” 王诚一愣,这个时间是不是有点巧了?与米溪镇消失竟是同一天! 他很想问一句“人是怎么死的”,但这个时候问这样一个问题太无礼了。 天色尚早,灵堂内并没有其他人来祭拜,都是李双刀的家属。 李祥也不再那么拘束,道:“你是有事来找我爹的吧?” 王诚点头道:“米溪镇不见了!” 李祥惊道:“真有这回事?” 作为一县的捕头,李祥其实在当天就得到消息了,但他根本不信,那么大的一个镇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若非赶上父亲病重又新丧,他早带人去查了。 李祥问:“它是怎么消失的?” 王诚将情况描述了一遍,又说出自己的猜测:“米溪镇一定没有消失,应该是遭遇了某种变故,会不会是有人用了某种幻术?” 李祥直接摇头否定:“不可能是幻术!上千口人的镇子,那么大的一块地方,说没就没了,这不是变戏法!” 他摸索着鼻尖,沉吟:“倒像是撞鬼了!” “撞鬼?” 王诚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他才不信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但连李祥都这么说,他一直坚守的信仰有些崩塌:“真的有鬼吗?” “不知道!”李祥摇头,“以前倒是听我爹提起过,城西有位钱老爷,六十岁纳了一房貌美如花的小妾,自打那以后,钱老爷家再无安宁,隔三差五就不见一人。” “后来我爹亲自去查看,你猜怎么着?在他家院子里的柳树下找到了那些人!一个个身上只剩下骨头架子,血肉全都没了,根本不像死了十天半个月的人。” “我爹觉得那柳树古怪,抽出两把刀砍在那柳树上,你猜怎么着?那柳树跟个人一样,竟然流出了人血!我爹胆大,叫人把那柳树烧了,那钱老爷的小妾当天就死了,后来钱老爷家再没出现这样的事。” 王诚听后彻底怀疑了,这事是从李祥嘴里说出来的,多半是真的。 如果米溪镇真的是遇上了鬼怪,上千口人啊,肯定一个都跑不了。 师傅、大憨、二狗,还有那些街坊邻居,他们如今还活着吗? 想到恶鬼在黑夜中捉弄着他们,吸食他们的灵魂,咀嚼着他们的身体,王诚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神医,米溪镇消失这事本该由我负责调查,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抽不开身,如果你有什么新的线索还麻烦你告诉我。” 李祥说着又想起一事,“对了!跟衙门报案的是你们镇附近的一个猎户,叫陈福,想必你也认识,他可能知道一些东西。” 王诚眼睛一亮,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跟李祥道了声谢,又恭恭敬敬祭拜了一下李双刀,迅速离去。 第2章 顺藤摸瓜 西宁县是大周西部的一个县,县城很小,只有一万多人,城郭长宽不到一公里,是名副其实的边远小县。 大早上,街道上倒也不是很冷清,小摊小贩已经开始做生意,卖菜的、卖鱼的、卖早点的,僻静中又透着喧闹。 王诚将斗笠往下压了压,在街道上急匆匆走过,路过一处十字路口时,他突然向左拐进入了另一处巷道。 一名邋里邋遢的光头青年瞟了一眼周围,也跟了进去。 但下一刻,他感觉到一只大手如同钳子般捏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像抓着一只死鸡将他提到了半空。 他气管被扼住,一口气喘不上来,两脚悬在半空乱踢,艰难开口:“小神医,是我,牛二!牛二!” 王诚认得这人,西宁县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但他也没给牛二好脸色,他讨厌被人跟踪,道:“为什么跟踪我?” “手……手拿开。” 王诚松了松手,牛二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道:“小神医,看你这块头也不大,劲咋恁大哩?” “别废话!” 王诚手里一紧,牛二呼吸又不畅了,赶紧说道:“是……是颜三爷。” “颜同理?” 见牛二点头,王诚脑海中浮现一颗满脸横肉的大脑袋,那是西宁县的地头蛇,手里管着一百来号人,干的都是一些不正经的行当,比如开赌馆、放印子钱。 “他为什么让你跟踪我?” “我……我不知道!” 王诚手上一用劲,牛二顿时喘不上气,一张脸憋的通红,道:“我……我真不知道!三爷就告诉我发现你的踪迹立刻告诉他。” 王诚浓眉一皱,他跟颜同理从未打过交道,也没有利益纠纷,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派人跟踪自己? 十有八九是别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小……神医……放手!放手啊!” 牛二脸都憋成了酱紫色,王诚手一松,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王诚也没再为难他,这牛二就是个泼皮,平日里好吃懒做、吃喝嫖赌,一个小角色而已,他不可能知道一些隐秘的东西。 “滚吧!” 牛二如蒙大赦,起身就跑。 转过几个巷口,他来到了一间小院,一个毫不起眼的院子。 开门的是个女子,二十七八岁,正是鲜花盛开的年纪,她裹着一块绣着鸳鸯的大红色锦缎,雪白的胸膛暴露在外,两山之间春色可见,脸上潮红,余韵未去。 牛二盯着她的胸口,喉结来回滚动,女子冷哼一声“再看就挖了你的狗眼”,他赶紧移开目光,呵呵笑道:“五姨娘,我找三爷。” 五姨娘冷冷道:“跟我来!” 牛二跟在她后面,两眼一直盯着她的屁股,心神随着她屁股的摆动也跟着一荡一荡的,如果不是怕她屋里那人,他现在已经扑上去了,暗骂一句“驴求日的颜三,你他娘的怎么还不死?” 堂屋卧室,颜同理半躺在床上,他已经接近五十了,但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看上去只有四十小几岁。 他袒胸露乳,满是横肉的脸上流着热汗,有些气虚:“事情有眉目了?” 牛二心里又骂一句“驴求日的颜三”,点头道:“三爷,他就在城里!” 听到这消息,颜同理疲倦一扫而空,立刻从床上翻起来,喊道:“快!快立刻通知弟兄们把他抓起来,不能让他跑了!” “是!” 牛二转身离去,但还没出卧室门,他又一步一步退了回来。 “你他娘的回来作甚?还不赶紧去……”颜同理嘴里的“通知”二字忽然卡在了喉咙里,一脸吃惊地看着门口。 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青年走了进来,不是王诚还能有谁? 王诚随手关上了卧室的门,小麦色的脸刻板的跟雕塑一样。 牛二魂都要被吓飞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小神医,我不是有意的!” 他手指立马指着颜同理,道:“是他!是他!都是他让我干的!” 王诚一脚将他踢开,冷冷道:“双手抱头!滚到墙角蹲着去!” 牛二头磕的跟捣蒜一样,赶紧找个墙角蹲下,眼睛不敢往外瞟。 颜同理见这怂货转眼就把自己卖了,肺都要气炸了,怎么养了这么个玩意儿? 王诚很随意坐到桌子旁,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剩菜,有鱼有肉,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很随意地说道:“你要抓我?我来了!” 颜同理嘴上却笑呵呵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小神医聊聊!聊聊!” “跟我聊聊?” 突然,王诚“啪”地一掌拍在桌角,松木制的桌角像豆腐一样脱落,道:“说!是谁指使你抓我的?” 一旁的五姨娘吓了一跳,然后努力挤出一张笑脸,道:“公子切勿动怒,气大伤身,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 她扭扭捏捏走上前,如葱般嫩手轻车熟路搭向王诚肩膀。 “滚!” 王诚双目一瞪,五姨娘立马老实了,很识趣地走开了。 也就在她从他身旁移开的一刹那,颜同理手持长剑刺来。 这一手借位杀人玩的是炉火纯青! 王诚迅速后仰,长剑刺空,颜同理早有预判,变刺为斩。 长剑在他手里如指臂使,非浸淫多年绝对达不到这等境地。 “砰!” 王诚一脚踢中身前的桌子,桌子离地,“砰”地一下撞在颜同理手臂上,那绝妙的一剑也在顷刻间化为泡影。 颜同理“噔噔噔”连退数步,手里的剑差点握不住。 王诚顺势坐了起来,一拳打在从半空中落下的桌子上,桌子撞向颜同理,颜同理神色一变,挥剑斩出,桌子被一把劈成两半。 但下一刻,一只脚在他眼前极速放大,“砰”地一下踢在他胸口上。 颜同理如同稻草人般倒飞了出去,然后撞在几米后的墙上,又崩了回来,趴倒在地上,跟条死狗一样。 好一会儿,他从地上爬起来,上半身斜靠在床边,一只手放在床上撑着,另一只手还握着长剑。 “筋骨大成!你……你竟有这等实力!”颜同理看走眼了,这实力在西宁县都找不到几个。 王诚竟然默默将实力提升到这般境地,看起来离气血境武士也相差不远了。 王诚走到他面前,一脚将剑踢到一边,道:“说吧!是什么人指使你来抓我的?” 颜同理这下真不敢打马虎眼了,老老实实道:“是一个外地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我是真不清楚,他穿着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面具。” 外地人、黑衣服、戴面具,王诚立刻提取出三个关键的信息。 “给我仔细说说那人的口音、特征,还有面具的样子,你最好不要弄虚作假。” 王诚咧嘴一笑,那刻板的脸扭曲出了诡异的弧度,看的人瘆得慌。 颜同理抖了个机灵,一五一十地把那人的特征说了出来。 王诚面无表情,但心里想到:这种时候来抓他,这人会不会跟米溪镇的消失有关?如果这人去过米溪镇,就一定有关! 他想到了陈福,是陈福报的案,他很可能见过这伙儿人。 …… 陈福住在米溪镇数里外的一座山脚下,是附近小有名气的猎户,堪山捕兽技艺精湛,更有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 王诚的进山本领有很多是学自他的,也曾向他请教过射箭之术。 家里另有老妻一人,一名调皮捣蛋的八九岁儿子。 王诚到的时候正赶上一家人在吃午饭,他的到来让陈福一阵惊讶。 因为长年进山打猎,农忙时又要劳作,三十来岁的陈福看上去有四十多岁,满脸沧桑,皮肤黑里透红。 他一眼就看出了王诚的来意,放下筷子:“走!到里屋说!” 他下面的一句话让王诚无比震惊,“俺觉得,你们镇的消失不是遇到了鬼怪。” “陈大哥,你也这么觉得?”王诚既惊又喜。 陈福点头:“俺八岁就跟着俺爷进山,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什么东西没见过?晚上走夜路死人骨头踩断了不知多少,稀奇古怪的也见过不少,还真没见过鬼。” 他凑到王诚跟前,小声说道:“前天中午,俺在山上看到一群黑衣人往米溪镇方向去,俺觉得你们镇消失多半跟这些人有关系!” 王诚忙问:“什么样的黑衣人?是不是脸上都带着面具?”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指着纸上画的面具,道:“是不是这种面具?” 陈福仔细端详了几遍,点点头,王诚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对上了! 他的推断是对的,根本不是什么鬼怪作祟,这其实是一场阴谋,执行这场阴谋的就是那伙儿黑衣人! 现在一切思路都清晰了,只要查出这伙黑衣人的身份,米溪镇的消失之谜自然就能水落石出。 王诚又问:“陈大哥,你能看出那伙儿黑衣人的来历吗?” 陈福沉吟:“那伙儿黑衣人气势太强了,各个都是练家子的,俺们这种小县绝对没有这样的人,一定来自外面某个大势力!” “什么样的大势力竟能让一个镇突然变没了?”王诚想不到。 陈福道:“你小子就是见的少了,多去外面走走,俺还见过有人在天上飞呢!” 怕王诚理解错了,他特地解释道:“不是长着翅膀的鸟人,就跟俺们一样,两条胳膊两条腿,“嗖”地一下就飞走了!” 王诚诧异地看着他,这家伙是不是中午喝多了? 御空而行,那不是传说中的仙人才能做到的吗? 这片世界有仙人? “俺知道你小子不信!俺以前在山里面遇到过一个人,几百米的山,人家什么工具都不用,脚一直踩着崖壁,“嗖嗖嗖”就上去了。俺就问他,你是神仙吗?他说,他不是什么仙人,就是个武人!” 陈福还在滔滔不绝,王诚打断了他,道:“怎么才能让米溪镇重新现世?” “俺可没这么大本事,既然那伙儿黑衣人能让镇子消失,也能让镇子重现。” 第3章 跨时代较量 王诚回到米溪镇已经将近下午六点,距离米溪镇消失整整过去了两天。 他走在米溪镇的旧址上,一条小溪从他身后绕行至天边,整个小镇原先被这条唤作“米溪”的小溪半包围,如今一片荒芜,镇子没了。 是什么方法能让一个镇突然消失? 那伙黑衣人为什么让米溪镇消失?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还是不可告人的! 晚风袭袭,一群黑衣人策马狂奔赶来,如同一阵狂风,他们戴着一块半遮脸的黑色面具,速度一致,密而不乱,气势慑人。 这群黑衣人中,一人穿着华服,罩着一件大红披风,大脑袋,一脸横肉,油光满面,正是颜同理颜三爷。 “大人,王诚!那就是王诚!” 颜同理手指着前方那道白色背影,那身白色裘袍他太熟悉了,因为那是他的心爱之物,是他用巨大的代价弄来的。 领头的那位“大人”身材魁梧,很高,坐在马背上连马都感觉矮了不少,冷冷道:“哼!一条漏网之鱼而已,前天让他躲掉了,今天再抓回来便是!” 颜同理舔着一张油腻的大脸,道:“大人,人找到了,我能不能……能不能回去了?”他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 “大人”冷冷道:“回去?回哪儿去?”然后他朝一名下属昂了昂首。 一名黑衣人默默来到颜同理身边,颜同理朝他笑了笑,但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脖子一痛,接着他竟然看到了自己脑后的画面。 人能看见脑后的东西吗? 带着人生中最后一个问题,他很快没了呼吸,从马上栽倒在地。 “大人”看都不看他一眼,道:“追!能抓就抓,抓不住就杀,生死勿论!” “是!” 骏马狂奔,马蹄声阵阵,周围的景物在极速倒退。 地面的震动惊动了王诚,他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就逃。 在一马平川的土地上,两条腿的生物很难跑过四条腿的,王诚直奔后山。 后山是漫长的西宁山脉的一处山头,高百十来米,上面长着茂盛的草木,还是一片枯败,等待着发芽。 王诚身手矫捷,动如脱兔,在山坡上辗转腾挪,速度很快,黑衣人来到山脚下时,他已经接近山顶。 “大人”冷笑一声,抽出马背上一杠铁枪,人一下从马背上跃起,如大鹏展翅,掠至十几米高的山腰处。 王诚往下一看,一向只相信科学的他破防了,他这才意识到中午陈福跟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世间真的存在那种一跃十几米和御空而行的人,那不是他认知中的练武之人,是武侠、仙侠世界中的。 他好像失算了。 山上,冰雪未融,这里到了冬天少有人涉足,经年的积雪平均厚度达到三十公分。 一群黑衣人很快登了上来,双腿膝盖以下一大半部分都陷在雪里,给他们的行动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大人”环顾四周,一时竟没有发现王诚身影,但雪地里留下的两排脚印无疑暴露了王诚的踪迹。 “追!”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如陷泥沼,十成的实力去掉了一多半。 忽然,众人耳边响起两道“嘟嘟”声响,短暂、急促。 “躲!” 领头的“大人”亲眼见到一道金光射向他的眉心,第一时间向一边闪躲。 “叮”地一声,他脸上那块黑色面具被击飞,铁质的面具如刀子般从他脸上划过,留下数道血痕。 左边的那名黑衣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面具还在脸上,但是眉心多出一个血洞,当场没了呼吸。 “大人”躲在一棵大树后,这是西宁县独有的黑松,又高又大,有的长了上百年,双臂环抱不过来。 脸上没了面具,他露出了的真面目,三十来岁,浓眉、虎目、厚唇、黑面,如那铁面判官,威严冷酷。 他的名字也带着一个“威”字,朱威,很普通,但三川郡的江湖人士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也没有人没听说过那一双无敌的铁拳。 朱威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经历这种死亡的威胁,脸上几道伤口又深又长,火辣辣的,血流不止,原本威武不凡现在变成了一张大花脸。 他擦掉脸上的血,没有暴跳如雷,他很冷静,他在想刚才那是什么暗器,神不知鬼不觉地差点要了他的命。 死掉的那名手下就倒在他身边,铁质的面具都没挡住那枚暗器,直接击穿了他的脑袋,血红之物洒落一地。 急如电,发如镖,威力极大! 朱威很快得出了自己的判断,然后下令:“铜弩上弦!盾牌护体!不要轻易露头,小心他的暗器!” 他从背后抽出一块长条状的黑色金属物,只听“咔咔”几道机括声,长条状的黑色金属物变成一块“V”字型盾牌。 山林寂静,晚风拂过黑松,一簇簇针状的叶子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 没有脚步声,人还没走! 朱威迅速得出结论,他目光顺着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一直往前延伸,脚印在几棵黑松附近消失了。 人一定就那附近! 他深吸口气,这口气很长,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华,变成一个个小颗粒进入他的口鼻,然后他迅速调整姿势,双手放在嘴边像大喇叭一样怒吼。 “嗷……” 寂静的山林像突然响起了一声虎啸,地上的积雪倒卷入空,随着声波像炮弹飞速射向前方。 “砰!” 不远处,一棵黑松被击中,坚韧的树皮当场爆碎,树干内发出一阵空洞声,里面俨然已经碎了。 十几米外,王诚一身白色裘袍从树后现身,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嗡嗡”地响个不停。 一吼之下竟然有如此威力,若是再近几步能将人活活震死。 “放箭!” 一见王诚现身,朱威立刻下令,剩下的九名黑衣人早已做好了准备,第一时间松开了弓弦。 “咻!咻!咻!” 九支弩箭同时射来,王诚感觉全身被一股阴气笼罩,顿时头不昏眼不花,他使出了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扑向一边。 下一刻,九支弩箭无比精准地射中他刚才逃离之地。 “死!” 不等他有下一个动作,朱威犹如一颗炮弹,竟从十几米外飞来,在王诚的震惊中,一脚向他踏来。 王诚趴在地上,即使他速度再快,翻个身子也需要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足够对方将他一脚踩死。 躲无可躲,无需再躲,他抬手迎向朱威胸口,扣动扳机。 “嘟!” 朱威心头一跳,吃过了先前的暗亏,这一次王诚刚抬手的那一刻他已经预感到了危险,迅速用盾牌护住要害。 子弹“叮”地一声击中盾牌,作用在盾牌上的力量虽然不大,但也稍微扼制住朱威的来势。 朱威从半空落地,他没能像预期那样一脚踩死王诚,与王诚尚有几步之遥。 “杀!” 这时,两名黑衣人手持长枪从空中刺来,原来二人是在见朱威出手时跟着一块儿出手,配合的可谓天衣无缝。 朱威脸上却没有丝毫欣喜,反而大声呵斥:“快退!” “嘟!嘟!” 喊声响起的同时,王诚扣动了扳机,两人的功夫到底比朱威差上了一大截,人在半空来不及调整眉心已经中枪,重重地砸在雪地里。 朱威双目欲裂,但还没有失去理智,一个虎扑,贴地横滚,躲在一棵黑松后,同时下令众人就地隐藏。 剩下的七名黑衣人立刻匍匐在地,举起盾牌护住自己,无人再敢上前。 王诚瞅着几个近一点的黑衣人分别开了几枪,子弹打在黑色盾牌上,不知道有没有打穿,他没有停留,迅速翻身离去。 过了足足五息,朱威才从那棵黑松后探出头,见没有动静,便让其他人也一块现身,七名黑衣人走了出来。 来了十名下属,仅仅过去片刻,已经有三人倒在这里! 而且死状都是一模一样,全部是眉心中弹,死不瞑目。 朱威与剩下的七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他们尸山血海都闯过去了,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死在这犄角疙瘩里。 太屈辱了! “小五,你们先在这儿躺着,很快我就会用那只地老鼠的脑袋来祭奠你们!” 朱威咬牙切齿,道:“所有人盾牌护住要害,随我追杀!” 积雪很厚、很平整,冬天没人到这里来,留在雪地里的脚印很深、很清晰。 在追了几百米后,朱威八人忽然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互相看着彼此。 “脚印怎么没了?” 是的,脚印没了! 难道长翅膀飞了? “不好!” 朱威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大喝:“快护住头部!结阵!” “嘟!嘟!” 还是晚了,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闪避动作时,两颗子弹贯穿了两名黑衣人头部,当场倒地不起。 朱威和剩下五人结成了阵法,五块盾牌占据五行方位,五行中间还有一块盾牌堵住了唯一的缺口,像一块巨大的龟甲将六人牢牢地护在下面。 第4章 战术的对决 几米外,王诚双腿反夹住一棵粗大的黑松树干,犹如蝎子一样,上半身悬在空中,一手收住裘袍,一手持枪。 原来他是上树了! 朱威也想到了,但他晚了一步,而这一步直接断送了他两名弟兄。 王诚一击得手,立刻从树上跃下,然后转身就走,还不忘回头开了几枪,火力压制朱威几人不敢抬头。 天色渐暗,山风渐大,树林阴翳,光线通过地面积雪的反射,明亮中又带着一种烟雾缭绕的感觉。 百十米后,脚印再次消失,是在几棵黑松之间消失的。 朱威手持盾牌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两人,最后面是三个人,六个人俨然组成了金字塔型的阵型,可攻可防。 王诚躲在一棵黑松后,一见朱威几人出现在视线内,他立刻开枪射击。 “嘟!嘟!嘟!” 朱威迅速变幻位置,身后五人同样跟着变幻,六人俨然成为一体,忽左忽右,子弹一时间竟没有办法突破封锁。 六人如同一柄无比锋利的锥子,不断推进,朱威就是锥子最锋锐、最坚固的部分,在防御时也不忘进攻。 “射!” 几名黑衣人立刻松开弓弦,铁臂铜弩威力极大,隔着百米远,弩箭几乎射穿了树干。 王诚看着头顶上方的箭簇,吓了一跳,这威力比他手里的枪还厉害,他迅速转移,换到另一棵树后。 就在他前脚刚刚转移到另一棵树,朱威后脚猛地掷出手里的铁枪,犹如一道电光射向那株黑松。 直径超过二十厘米的黑松脆弱如纸,被瞬间击穿,铁枪又刺中王诚后背,王诚连人带着裘袍从树的另一面飞了出去。 “射!” 五名黑衣人早已做好准备,在王诚砸飞到雪地里那一瞬间便扣动了扳机,五只弩箭同时射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趴在雪地里,白色裘袍覆盖在身上,后背插着五支弩箭,一动不动。 几人见状,终于松了口气,牺牲了那么多的弟兄总算除掉了此人。 朱威脸上没有多少兴奋,那么狡猾的一个人真的就这么死了? 他朝身旁的一名黑衣人点头,那人立刻会意,手持铁臂铜弩小心上前 直到走到跟前,王诚还是没有动静,他又踢了两脚,王诚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这才放下了心。 “大人,没气了!” 正当他转头禀报时,趴在地上的王诚突然睁开双眼,抬手给了他两枪,又朝着不远处的几人不断开枪。 朱威几人被火力压制暂时的不敢冒头,蹲在地上将盾牌挡在身前。 怎么还没死? 他那一枪绝对能将人捅个对穿,朱威对自己的实力是深信不疑的。 “嘟!嘟!嘟!” 王诚边打边退,朱威顶着子弹,快速将几人聚拢到一起结成阵法。 子弹虽强,但还无法击穿百炼金钢特制的盾牌,朱威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手忙脚乱,并逐步开始反击。 他有条不紊地推进,始终控制着与王诚之间的距离,叮嘱道:“他身上多半有件很厉害的护甲,铜弩射他四肢和头部!” 跟着王诚又追了百十米后,他看到了一棵黑松后隐约有白色晃动。 朱威眼疾手快,一把掷出手中的铁枪,铁枪毫无阻碍的击穿了树干,又飞射出几十米后钉在了另一棵黑松上。 他亲自上前查探,吃了刚才的亏他非常小心,只见一块白色裘袍孤零零地挂在树干上,哪里有王诚的踪迹。 人哪去了? 突然,一名黑衣人手指着脚下,惊道:“大人,这……怎么有四排脚印?” 是的,地上竟然出现了四排脚印,大小、形状一模一样,都是新留下的,像岔路口朝两个方向延伸。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留下四排脚印? 朱威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难道暗中有人接应他?”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暗中有人相助王诚,但他很快下定了决心,他很清楚王诚已经是强弩之末,错过了这一次,他们以后恐怕再也抓不到他了。 那名黑衣人接着问道:“大人,我们要不要分开追?” 朱威刚想应下来,又立刻改口:“不行!” 他想到不管对方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路线分成两条明显是有意为之,就是要将他们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朱威没有去仔细辨别到底哪一条路线是王诚留下的,随机选了一条。 一棵大黑松后,王诚背靠着树干,本来已经身受重创又奔逃了百十米,他已经筋疲力尽,只要他眼睛闭上就会立刻睡着。 不能睡! 是的,不能睡,一旦闭上眼睛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即使不是被朱威几人杀死,也会被活活冻死在这里。 他伸手从树枝上摘下一把黑松叶塞进嘴里,牙齿不停地咀嚼着黑松叶,一股苦涩又油腻的汁液滑入咽喉。 他没有咽下去,就含在咽喉间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觉,那苦涩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变得清醒。 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然后解开上半身衣服,露出里面光亮一新的锁子甲,他又解开锁子甲。 只见两块钢板重重地掉落在地,一块从胸口,一块从背后,每一块厚度竟达到了五毫米,长宽近三十厘米。 这么大的两块钢板少说三十斤! 也正是这两块钢板保住了他一命! 身上负重一去,王诚压力骤减,半眯着眼睛靠在树上休息。 另一条道上,朱威领着四名黑衣人走了几百米后忽然叫停。 四名黑衣人看着朱威,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试探着问道:“大人,我们走错道了?” 朱威点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根本没有第二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 那名黑衣人道:“那这一路为什么会有两个人的脚印?” 朱威看着他,道:“如果另一路脚印是他提前留下的呢?” 四人同时一惊,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岂不是一直都在对方设计的圈套里? 怎么敢? 他怎么敢? 四人难以置信,他们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人诱杀,还是他们视作蝼蚁之人。 “大人……” 四人欲言又止,来时十一个人,如今只剩下他们五个人了,还要追下去吗? “追!” 朱威斩钉截铁,既然识破了对方的诡计,他当然要追下去,要不然之前被杀的六名手下岂不是白死了。 而且他相信自己的推断,尽管他们落入王诚的算计中,但有一点毋庸置疑,王诚一定已经是强弩之末。 朱威五人原路返回。 不知不觉,天竟黑了,如水般深沉的夜色中忽然响起一道歌声。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让人捉摸不透方位。 朱威几人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似诗非诗、似曲非曲的句子里唱的是什么,竖起耳朵正想弄明白,跟在他身边的一名黑衣人脑袋忽然爆裂,就倒在他面前。 “小心!大家都躲起来!” 朱威又惊又恐,他看着夜色渐渐降临,心里终于萌生了退意。 “逃!快!分开逃!” 仅剩的几名黑衣人一时不知道往哪儿去,因为天太黑了。 没有月亮,没有光线,黑暗犹如潮水涌进了黑松林,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人的视线被一下封住了。 “在密密的树林里” “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高高的山岗上” “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歌声还在继续,几人躲在树后,欢快的节奏让他们手脚好似不听使唤跟着一块儿动起来。 “扑通!” 倒地声忽然响起,已经不用特地去看,朱威知道又一位弟兄倒下了。 “怎么可能?” 朱威无法理解,他们这伙儿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平日里营养也跟的上,都没有夜盲症,连他们现在都看不见东西,那人又是怎么看见的? 他躲在黑松后,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暴露自己。 “没有吃,没有穿” “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 “敌人给我们造” 待歌声落下,仅剩的两名黑衣人也倒在了撤退的路上,至此,前来围杀的十一名黑衣人只剩下朱威一人。 朱威不躲了,这个时候躲也没用了,他快被折磨成疯子了,不断向周围出手。 那海碗粗的大树被他一拳打断,狂暴的劲风将地上的枯枝落叶绞的粉碎。 “狗杂碎!你这只地老鼠!有种你给我出来!给我滚出来啊!!!”朱威歇斯底里地怒吼,声音震的周围的大树“瑟瑟发抖”。 “我们生长在这里”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无论谁要抢占去” “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一曲落下,朱威的咆哮也戛然而止,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很痛,他伸手一摸,一股热热的液体涌向他掌心。 他背靠着树干,慢慢滑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笑道:“你是故意将我们引来的吧?” 尽管他已经非常肯定了,但他还是想从王诚的嘴里得到这个答案。 第5章 卧虎吐纳术 时间回溯到中午。 “你说什么?你要把那伙儿黑衣人引来?” 陈福一脸震惊地看着王诚,然后摇头道:“俺知道你小子拳脚功夫不错,可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就算十个、百个你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王诚道:“不这样还有什么方法破解米溪镇消失之谜?” 解铃还须系铃人,米溪镇的消失跟这伙儿黑衣人有关,也只有他们清楚怎么让米溪镇重现于世。 “可是你怎么把那伙儿人引来?”陈福感到不解。 王诚遥望一个方向,胸有成竹道:“无需去引,他们一定会来!” 他相信,他相信颜同理一定会把他的消息告诉那群黑衣人,他才不信颜同理会那么老老实实地听自己的话。 “你等等!” 陈福出了房间,再进来时手里捧着一件锁子甲,道:“把这个带上。” 锁子甲泛着金属光泽,崭新如故,平日里没少保养。 王诚没有接过,道:“金钢锁子甲!这不是你家传的宝贝吗?你舍得让我拿走?” 陈福道:“俺是怕你小子死了!俺知道你小子厉害,但那伙儿黑衣人深不可测,你要是死了,米溪镇就永远消失了!拿着吧!” 王诚接过锁子甲,郑重说道:“我要是死了,麻烦陈大哥帮我收尸。不要土葬,把我的尸体烧了,找个高一点的山把骨灰洒下去。” 陈福诧异地看着他,道:“那你不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王诚道:“我本来就是孤魂野鬼。” 陈福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道:“你这是想魂归故土吧?你家到底哪儿的?你要是真死了,俺豁出半条命也把你送回去。” 王诚喃喃自语:“中国!” 陈福道:“中国?俺知道鲁国、郑国、夏国,但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个国家?” 王诚不做解释,他遥望虚空,此生他还能回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吗? ……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王诚一步一步从黑暗中走出,嘴里还在唱着,这样才能振奋他的精神,保证他不昏迷过去。 他在朱威身前五米处停下,只见他头上戴了一个黑色多功能眼镜,枪口始终对准朱威的要害。 朱威背靠树干,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结成一道道褐色的疤,看着王诚,目光一下集中到他的多功能眼镜上,道:“你就是借着这个东西看清楚黑夜的?” 王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手里的枪“刷”地一下指向朱威的脑袋,冷冰冰地问:“米溪镇的消失是你们做的?” “是!”朱威没有否认。 王诚问:“他们还活着吗?” 朱威道:“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可能还活着,但最后都难逃一死!” 王诚先是一紧,而后一松,接着又是一紧,他最害怕听到他们都已经死了的消息,只要没死,就有希望救出他们。 他问:“怎么救他们出来?” 朱威摇头道:“不知道!” 王诚浓眉一立,朝着朱威的腿开了一枪,子弹几乎擦着他的腿打进了雪地里。 朱威也不躲,懒懒地靠在树干上,道:“你用不着逼我,我已经快死了,能说的我会说,不能说的你也别问。” 王诚又问:“他们还能活多久?” 他不相信那些消失的米溪镇人能一直平安无事活下去,他们一定在经历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劫难。 朱威想了想,道:“三天?也可能五天,最多不会超过七天!” “最多七天?”王诚近乎尖叫。 七天,他现在连米溪镇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要在七天之内找到破解之法,时间太短了,也太难了! 王诚无法再保持平静,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冲上前一把揪住朱威衣领把他提起来,枪顶着他的脑袋,道:“说!怎么救他们出来?怎么救?” “哈哈!急了!你急了!”朱威大笑,就像一名游客初次耍猴的欢乐。 王诚没有再去逼迫,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同一种人,他们有着自己的坚守,他们不愿做、不愿说的,哪怕刀剑临身,他们也不会皱半个眉头。 他一把将朱威甩开,自己靠着树干坐下,一言不发。 “咳……” 朱威躺在雪地上不住咳嗽,一边咳一边喷血,但嘴上还在笑。 “你把老子耍的团团转,老子也来耍你,也让你尝尝被耍的滋味!” 见王诚许久都没有动静,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他的心脏、两肺已遭重创,进气没有出气多,根本使不上劲,干脆就躺在地上,道:“你怎么不问了?” 王诚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 朱威有些急眼了,道:“喂!你说话啊!你死了吗?” 王诚跟个雕塑一样,还是不说话。 “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意思?”朱威连脏话都被逼出来了。 王诚喘了口气,淡淡道:“等你死!” “你……你……” 朱威被整破防了,他忽然破口大骂:“狗日的许仲恒,我草你祖宗十八代!” 说完这话,他就咽气了,死的非常干脆,没有任何征兆。 又过了十来分钟,王诚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他并未说假话,他确实在等朱威死,他现在还能动弹全靠毅力再撑。 他将朱威的尸体拽到身边,手伸进他怀里一阵摸索,希冀能找到关于这伙儿黑衣人身份的东西。 两只中指长的小药瓶,三根五两重的金条,一本牛皮面的古书,但没有任何关于他身份的东西。 两只小药瓶,一只白色的,一只黄色的,里面都装着龙眼大小的丹药。 白色小药瓶倒出一枚血红色的丹药,有股血腥味,黄色那只倒出了一枚橙黄色的丹药,有股清香味。 王诚迅速判断出血红色的丹药应该是提升气血的,橙黄色的丹药是疗伤用的,也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果然,服下了那枚橙黄色的丹药后,他舒服了很多,但还是离恢复相差甚远,下山更是没有可能。 百无聊赖,他又翻开那本古书,他对朱威一跃十几米高可是羡慕的紧啊。 牛皮面写着“伏虎拳”三字,翻开第一页,却是一篇题为“卧虎山人”的自叙。 “余本陵州山民,十六岁习武,弱冠之龄筋骨大成,后炼气血,又五年,武士大成,再通任、督二脉,又五年,武师大成……” 用了十来分钟,他终于将这篇“卧虎山人”的自叙弄明白,实在是有些拗口,有些地方还不通顺。 这位卧虎山人明显文化水平有限,但又不想让人看出来,便在白话文中用了古文,好在他完全看明白了。 “武徒、武士、武师。” 他推测这应该是习武之人的境界划分,而练拳多年的他实力应该在,嗯,筋骨境,也就是武徒。 筋骨境是习武之人的基础境界,练的是筋骨,故称武徒;武徒之上是武士,练的是气血;武士之上是武师,练的是真气。 后面卧虎山人又提到他在四十岁后进入一个新的境界——武宗,也就是武道宗师,又用了十年,他成了大宗师,威震江湖。 实力到了这等境地足以开宗立派,享受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他没有,他此生的志向唯有武道至高境界。 他拜访过很多江湖大派,偷过武功秘籍,学过其他功法,后面又走访过很多名山大川,先贤圣迹,但还是没有突破。 十年心血,徒劳无功,在他六十岁的时候,他归隐山林,终日与草木竹石、虫鸟野兽为伴,竟让他从山中猛虎身上悟出了一套拳术,正是伏虎拳。 这套拳术威力极大,大成后一拳能打出几千斤巨力,为当世绝顶功法! “难怪他能一跃十几米!” 王诚想到了朱威,他必然将这门拳术练到了大成境界。 他翻过自叙,纸上画了一个人横卧,两只眼皮耷拉着,似睡非睡。 人像旁边写着“卧虎吐纳术”五个大字,大字旁又有一些小字注释,正是关于修炼这门吐纳术的要诀。 王诚心头一动,照着纸上的姿势摆出一个横卧的姿势,然后按照口诀进行吐纳,刚开始有些生,后面便熟练了。 随着他不停地吐纳,气息在体内流转,疗伤丹药的药力通过血液循环运输到身体各个部位,全身的细胞仿佛都在复苏,就像过了冬之后晒的第一场太阳。 酥酥的,想睡觉。 不知不觉,他的心神陷入到一片空冥之中,似睡非睡,似醒未醒。 他的呼吸越来越有节奏,也越来越长,到得后来,他的鼻子前隐约有气流出现,但是因为在夜里并不是很明显。 王诚并不知晓,这门吐纳术就是在模仿猛虎休憩时的状态,不动的时候在养精蓄锐,一动则震动山林。 他此刻身受重伤,丹药在治疗伤体,正是需要养精蓄税,与猛虎休憩时的状态一模一样,别人穷极一生都很难领悟的核心神韵,他竟轻轻松松进去了。 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王诚吓了一跳,是真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他以为过去了很久,但是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他松了口气。 现在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重要的,只有七天,他一点都不能浪费。 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势竟然好了大半,王诚一阵惊讶,想到:除了疗伤丹药本身药力强,这门吐纳术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他将秘籍贴身收藏,下山的路上又搜了一下其他十位黑衣人的身,还是没有找到关于他们的身份的东西,倒是身上又多了十根金条。 第6章 阴谋与线索 李宅。 门前挂的两只白色灯笼已经取下,灵堂也被拆除,尸体已经在今日上午下葬。 进入后半夜,正是人进入深沉次的睡眠的时候,连续忙碌了几天的李家人疲惫不堪,就算狗叫也听不见。 后院一间偏房,隐隐有烛火晃动,透过窗户可见里面坐着两人,正在交谈。 “该交待你的都交待你了,人心难测,有时候你无意中的一句话不知道就得罪了谁。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就算是路边的乞丐也可能在你最危难的时候给你一口救命的水!” “我知道了!” “记住,朋友多永远好过敌人多。在这个世界上,你说点好话能搞定五成的人,你给点东西能搞定七成的人。说点好话,再给点东西你就能搞定九成的人,投其所好的话和恰如其分的好处你就会搞定九成九的人,剩下的那点人不用考虑了。” “一定要走吗?” “今夜就走,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如果他们找来,记住我说的话,不要跟他们起冲突,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咔!” 门突然开了,一名脸上带着黑色面具的黑衣人走了进来。 房内二人被吓傻了。 好一会儿,年轻气盛的李祥先回过神,道:“你是什么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身旁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护在身后。 那花发老者不是旁人,竟是本来应该躺在坟墓里的李双刀。 他竟然没死! 李双刀穿着一身准备跑路的夜行衣,年过花甲,但是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很随和,像是个富家翁,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流露着看尽世俗的沧桑。 他看着黑衣人,心里暗暗发叹:该来的还是来了,他终究没有躲过去! 黑衣人举着铜弩对准李双刀的心口要害,道:“认识这个吗?” 李双刀看了一眼,垂着头说道:“铁臂铜弩,军中重器!” 黑衣人冷冰冰道:“这么说,你看出我的身份了?” 李双刀道:“猜出一二!” 黑衣人道:“说说看!猜中了有奖,猜错了,哼!” 李双刀一哆嗦,小心翼翼道:“铁臂铜弩乃朝廷管控的军中重器,只有边军才有。我陵州并非边地,所以大人手里的铁臂铜弩一定是某位将军私下里窝……收藏的。” 他偷偷看了一眼黑衣人,他很清楚,私下里窝藏军中重器乃是重罪,是会掉脑袋的,他不敢再往下说了。 黑衣人道:“接着说!” 李双刀硬着头皮道:“我陵州目前有两位将军出自边地,一个是镇西将军顾彦章,但顾将军已过古稀之年,赋闲在家多年,早已不理世事,断不可能是他!” 他接着道:“另一位便是昔日的骠骑将军,如今的宁侯!大人一定出自宁侯麾下!” 黑衣人道:“不愧是西宁县的“万事通”,名不虚传!”又问:“知道许仲恒吗?” 李祥这时接过话说道:“宁侯麾下玄卫中最年轻的都尉,十八岁突破武师境界,二十岁武师小成,有望在三十岁前成为武道宗师,是三川郡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他看向黑衣人,惊道:“大人莫非就是玄卫许都尉?”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摘下脸上的黑色面具,露出下面那张刻板的脸。 李祥再次震惊道:“小神医!” 来人正是王诚,小麦色的脸,刻板的没有一点表情,两条又浓又黑的剑眉如同用笔墨画上去一样。 李祥完全没想到黑衣人竟是王诚假扮的,刚才他被吓的半死,他心有余悸道:“你他娘的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抱歉!” 王诚嘴上这么说,但如果再来一次还是会这么做,如果不这样,他哪那么容易从李双刀嘴里套出那么多东西出来。 跟他想的一样,那伙儿黑衣人果然出自军中,出自于同类的感觉,他非常肯定这一点。 他收起铁臂铜弩,看着李双刀说道:“刀爷玩的好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李双刀苦笑道:“我不装死不行啊!我不装死他们找的就会是我!” 跟三教九流打交道那么多年,他早已人老成精,从得知米溪镇消失的那一刻起,他就看出了这件事情透露着古怪,甚至猜到了是某个势力在出手,所以他干脆闭门装死,就怕那个势力的人找上门来。 如他所料,其实朱威最先找的就是他,想通过他打听和抓捕王诚,见他死了,朱威才找上颜同理颜三爷。 他问:“颜三死了吗?” 王诚道:“他死了!” 李双刀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道:“宁侯此人做事滴水不漏,他想隐瞒的事情就一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他一定会灭口!” 他忽然看向王诚,谁也没有料到,这个人竟然成了最大的变数!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王诚诱杀玄卫的场景,但从王诚手里拿着铁臂铜弩就能看出来,肯定有玄卫死在王诚手里,而且一定不止一名玄卫,据他所知,玄卫很少单个执行任务,都是一队一队的。 王诚竟然凭一己之力杀了十名以上的玄卫,那可是宁侯精挑细选的猛士,任何一个放到军中都是冲锋陷阵的猛将,放入江湖中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李双刀不得不道上一句:这一次他真的看走眼了。 “爹,听你们的意思,是宁侯策划了这场阴谋?他是何等身份,犯得着费那么大的心思来咱们小小的西宁县祸害一番?”李祥不解。 王诚还没有完全消化掉先前套出来的信息,疑惑道:“我听说过宁侯周昭光,他不是在天都府吗?据此数千里地,他为什么派人来米溪镇?” 李双刀分析道:“宁侯此人,乃是当今天子的弟弟,年少时便习得一身好武艺,十六岁进入军中效力,二十岁独领一军,二十四岁领五万大军镇守北境,后收复我大周故地东山郡、东海郡,天子敕封宁侯,我陵州最繁华的天都府都给他做了封地!” “于名,他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于利,天都府几十万百姓都成了他的臣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米溪镇没有他能看的上的,除非某件了不得的宝物!” 王诚暗暗思索,实际上刚才他也想到了这些,但实在想不出米溪镇有什么宝贝能值得宁侯惦记的。 李双刀见他要开口,摆手说道:“你不用问我,我也不知,宁侯不惜让一个镇的人消失,肯定不会让外人知道是什么东西的。” 王诚又换了个话题,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让米溪镇重新现世?”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米溪镇的那些人,七天,他们最多支撑七天,于是他又将从朱威口中得到的信息说了一遍。 李双刀听后不禁动容,上千人最多能支撑七天,七天后他们必死无疑,那可是上千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鸡鸭鹅,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沉吟片刻,道:“那么大的一个镇子,上千口人,说消失就消失了,这绝对不是常人能做到的。能做到这一点的,要么是法术,要么是邪术!” 王诚浑身一震,法术,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不是那种嘴里喷火、徒手下油锅的江湖骗术? 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一年多了,大周是一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老王朝,它的语言、文字、风俗、习惯与中国封建时代极其相似,所以关于神仙、鬼怪之说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 直到今日,他见到了更加强大的武人,跟武侠世界中一样,他开始转变思想,也许他真的来到了一个有仙的世界。 如果这片世界真的有仙,他一定要成仙,只为再见那片世界的爸妈、亲人、朋友。 一定! “爹,咱们这个世界真的有仙人存在?”李祥半信半疑。 李双刀道:“有没有仙我不知道,但是鬼怪这种东西确实是有的,你以为我平时跟你说的那些都是吹嘘的吗?” 他看向李祥,李祥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 李双刀又道:“想让米溪镇重现于世,只能找那些会法术的高人!” “刀爷知道哪里有这样的高人吗?”王诚赶紧追问。 李双刀缓缓开口:“白云山!” 王诚想了想,也没想起这是西宁县哪座山头,道:“刀爷,白云山怎么走?” 李祥接过话,道:“白云山?爹说的是那位邋遢道长?他真的会法术?” 他见过那位道长,对那人的观感很差,邋里邋遢,跟个二流子一样,喝酒、赌博样样都来,哪有这样的修道之人。 李双刀瞪了他一眼,道:“怎么说话呢?你的字还是正常道长帮忙取得呢!反正这几天你也没事,你就陪小神医走上一趟,把正常道长给我请来!” 不提这茬还好,提起这个李祥真想现在就冲到那位邋遢道长跟前给他几巴掌,给他取的什么破表字。 第二天天一亮,李祥便与王诚骑着快马赶往白云山。 …… 第7章 不正常道长 白云山并非什么名山,除了本地的人知道这座山,外人很少知道。 山高数百米,山脚下有个几十户人家的村子,一村子的人基本都姓白。 王诚二人赶到这里已经是正午,刚喝完水喘口气,王诚立刻催促着李祥上山。 山下长着常见的黑松,山腰处就换成了荆棘类的灌木,路变的难走了。 十几分钟后,终于在山顶见到了“白云观”,青砖白瓦,一个不大的小院,分前后两屋,前屋墙面不少地方脱落,跟牛皮癣一样。 “正常道长!正常道长!” 李祥喊了两声,没人答应,便领着王诚进了“白云观”。 院内有一老人,穿着一件快被洗白的青布道袍,一头灰发被挽成了髻用一根木签插着,右半边脸有一个豆粒大的黑痣。 二人的到来似乎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他在一丝不苟地扫地。 “请道长救我米溪镇全镇一千零五十三口人性命,做牛做马王诚在所不惜!” 王诚“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铁打汉子,不知“软”为何物,竟就这么直接跪下了。 老道士杵着扫帚,一脸茫然地看着王诚,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摆了摆手。 王诚明白了,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李祥站在一旁偷笑,王诚看了他一眼,他收敛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笑道:“小神医你哭错坟了,他不是正常道长。” 老道士一手指着一个方向,另一只手做成走路的姿势。 李祥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正常道长出门了?” 老道士点点头,李祥又问:“什么时候出去的?” 老道士竖起三根手指头,李祥立时明白:“三天前?” 老道士再次点头。 王诚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三天前”,不正是米溪镇消失的那天吗? 为什么这么巧? 为什么要把他的最后一丝希望打碎? 他从地上起身,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再抬头时眼前端坐着一尊一人高的神像,神像前的牌位赫然写着“玉清紫虚高上元皇太上大道君”。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小院后面供奉神像的地方,看着这尊神圣威严、世人膜拜的神像,他心底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你是神仙,享受着人间世代香火,就在你的眼皮底下有上千人危在旦夕,你却无动于衷,这样的神仙不敬也罢!” 他一脚将祭台踢飞至半空,祭台上的贡品连带着神位散落一地。 他就要冲上前踹翻那座神像,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小子,你是疯了吗?” 很突兀地,一人出现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洗的发白的青布道袍,右半边脸有颗大黑痣,正是那老道士。 原来他不是哑巴! 王诚全身像被定住了一样,只能嘴巴动,道:“请道长救我米溪镇!” 老道士有些惊讶道:“见鬼了,竟被你看出来了!” 他绕着王诚转了一圈,见他也不是长了三头六臂,郁闷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诚道:“猜的!” 或者说他是在赌,如果正常道长真要是高人,一定会阻止他破坏道观,反之就说明正常道长本事有限,帮不到他。 他赌对了! 老道士叹道:“道爷我这几天算了一卦,会有一劫,本以为已经过去了,看来这一劫就应在了你身上。” 既然被识破了身份,白正常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念了一段咒语,周围像湖水一阵波动,他现出了真身。 一身白色道袍,袖子和胸前被油污染成了黑色,散乱的头发上带着一顶五岳冠,个子不高,身材有些偏胖,脸部又圆又肥,泛着红光,像三十来岁,又像四十多岁。 完全变了一个人! 王诚这时也恢复了自由,尽管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被白正常这一手神奇莫测的变化之术震撼到了。 后进来的李祥手指僵硬地指着白正常,好半天才开口:“你真会法术?” “不像?” 白正常张口双臂,手中的扫帚无声无息变成了一柄拂尘,他原地转一圈让李祥看个清楚,道:“长短之相,形也,以貌取人,非智也,祥瑞,你着相了!” 李祥一听他唤起表字,跟吃了坨屎一样难受,赶紧转移话题,把来意说了一遍。 白正常捻着下颌寸许长的短须,看着王诚说道:“小子,想让我跟你下山也不是不可以。”说着朝王诚胸口瞅了几眼。 王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口,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是男人! 正儿八经的处男! 不接受除女性以外的任何生物跟他交配! “钱!钱!你想让我给你白干活吗?”白正常痛心疾首。 挣钱这种市井小事为什么要让他说出来?你情我愿不就好了吗? 王诚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条,白正常圆圆的脸立马笑成一朵花,伸手就要去取,王诚却将金条收回去了。 白正常立马变脸,冷冰冰说道:“你什么意思?” 王诚道:“金子可以给道长,不过道长得立马跟我下山!” 白正常袖袍一甩,很干脆地走了,留下王诚不知所措地站着。 他是做错了? 看低了白正常? 这时,白正常停下回头说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下不下山了?” 王诚与李祥相视一眼,两人脑海中同时闪现出一个词——“不靠谱”,一点都没有高人的那种气质。 果然,来时只用了三个小时,回去时用了差不多五个小时,太阳都快落山了,王诚三人才赶到米溪镇。 王诚坐在马背上,指着米溪镇的位置,道:“道长,那就是米溪镇,二月初一下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白正常趴在另一匹马背上,好一会儿,他才起来,又圆又肥的脸上再无一丝红光,苍白如纸。 王诚担心道:“道长,你还好吧?” 白正常摆了摆手,道:“晕马!” 王诚嘴角抽搐,他听过晕车、晕船、晕飞机,还从未听说过晕马,对眼前这位高人他愈发的怀疑了。 似是察觉到了王诚在怀疑他专业技能,白正常道:“小子,道爷就让你见识一下道爷的真本事!” 话音刚落,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整个人悬浮在半空,离地近三四米,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更高处。 他道袍迎风而动,如谪仙临世,仰天长啸:“白云山上白云观,白云观里有仙人。上知天文下知地,世间唯我白正常。” “御空而行!” 王诚无比震惊,但不到三秒,白正常身体不稳,摇摇晃晃从八九米高的空中栽下来。 “快救我!” 李祥见状,赶紧躲得远远的,这么高的地方砸下来,他要是去接能把他砸个半死。 王诚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跃向半空,一把接住白正常,巨大的重力势能差点让他手臂脱臼,两人从三四米高的空中双双坠地。 白正常被王诚护在怀里,暧昧的姿势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赶紧推开王诚,道:“王小子,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结界!” “道长,你要是想在高处看,那里更高!”王诚朝百米高的后山昂了昂首。 白正常哪里听不出王诚话里夹枪带棒,冷声道:“你小子不信?那道爷我就让你看看!” 他随手给王诚扔了一枚铜钱,道:“小子,眼睛闭上,把铜钱贴在左眼。” 王诚将信将疑地闭上眼睛,然后将铜钱贴在他左眼上。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白正常念了一段静心咒,然后并指往王诚的眉心一点,大喝一声:“法眼,开!” 王诚顿觉眼前闪过一道金光,他立刻睁开双眼,透过铜钱的方孔,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罩子。 透明罩子里,一座古朴的镇子清晰可见,正是消失的米溪镇。 “看到了!我看到了!”王诚欣喜,他终于在白天看到米溪镇了, “道长,快!快给我一枚铜钱!”李祥也迫不及待让白正常施法。 “祥瑞,你小子不地道,道爷我刚才摔下来,你竟然跑的远远的!” 白正常对李祥一阵损,但实在拗不过李祥的央求,只好又给他施了一遍法。 王诚这时已经向米溪镇走去,白正常一把上前拽住他,道:“王小子,别白费力气了,你进不去的!” 王诚不听,继续往里走,但不管他怎么走,小镇始终与他保持十几米的距离,这场景与他之前在夜里的情况一模一样。 他问:“道长,怎么才能进去?” 白正常道:“破了这结界!” 他从怀里取出一沓黄色符纸分发给王诚和李祥,并交待道:“这是起爆符,等会儿你们两人在巽位、艮位把它们贴上去。” 二人依言,分别在东南、东北两个方向各放了三张起爆符,那起爆符像有粘性一样,一碰到结界就粘上去了。 “哼!就让道爷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这儿作妖!” 白正常跃至半空,这次他没有再掉下来,随手甩出三张起爆符贴在结界震位上。 只见结界的正东、东南、东北三个方位都贴着起爆符,三点连线,赫然就是一个正三角形。 白正常口中诵道:“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急急如律令。” “破!” 第8章 大战僵尸 “轰!” 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四射,那透明罩子般的结界被炸出了一道缺口。 “快进去!” 白正常瞅准机会,一马当先冲了进去,王诚和李祥迅速跟上。 刚进入结界,一股异味冲入三人的口鼻,白正常捂住鼻子,道:“他娘的,好浓郁的阴煞之气!这是进鬼窟了?” 他看向空中,下一刻傻眼了! 只见灰暗的空中,离地几十米高悬浮着一口棺材,既不是红色也不是黑色,竟是一口玉质的棺材,隐约能看见里面躺着一人。 “停尸棺!” 白正常一眼认出了来历,叫道:“三尸教的镇教之宝,它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王诚问:“什么停尸棺?三尸教?” 白正常道:“三尸教,这是一个上古邪派,无人知其来历,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了。这一派专门以炼尸、养煞、噬魂提升己身修为,他们阴毒无比,灭绝人性,不少人家刚出生的孩子被他们掳走,炼成鬼童。” 王诚跟李祥听了后,后背一阵阴凉,世间怎么会有这种宗派? 白正常接着道:“停尸棺就是他们炼尸的冥器,也是他们的镇教之宝,是世间最顶尖的灵器!这里的结界就是借助它布下的!” “不是说四百多年前随着三尸教的覆灭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他一阵疑惑,又抬头看着空中的停尸棺,棺内一道身影若隐若现,他抖了个机灵,骂骂咧咧道:“他娘的,失算了,这次遇到大个了!小子,你这笔生意道爷我不干了!” 他拔腿就跑,但被王诚一把拽住了,他急道:“赶紧逃啊!动用了停尸棺,这出手之人多半是出窍境的强者!” 怕王诚不理解,白正常又解释了一下修道之人的修行境界,有坐忘、感知、御物、出窍、神游等境界。 “出窍境的修道者就相当于你们习武之人的武宗,武道宗师!棺里的那人肯定已经醒了,估计现在处于炼尸的紧要关头,一旦他腾出手来,咱们三个都得挺尸!” 他只是堪堪能御物而已,跟出窍境强者比起来差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王诚道:“加钱!我加钱!”他一把取出三根金条塞到白正常手中。 白正常瞅着明晃晃的金子,整整十五两,一阵天人交战,最后下定决心,道:“不干!给多少道爷我都不干!” 王诚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道:“你不是说他现在腾不出手吗?这个时候正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他往上指了指空中的停尸棺,引诱道:“这可是世间最顶尖的灵器,你就不想要?” “我看你小子是对出窍境强者一无所知吧?”白正常一把打掉王诚的手,又将金条塞回去,转头就逃。 没跑出几米,他停下了,眼前出现了一道透明罩子。 结界的缺口不知何时关上了! “完了!完了!王小子,道爷我被你坑惨了,现在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白正常失魂落魄,等他回头时,又被吓了一跳。 铺着青砖的小镇街道,一群人披头散发地走了过来。 王诚目光一凝,他认出了这些人,正是米溪镇人。 他刚要上前,白正常一把拉住了他,道:“你没看出这些人不正常吗?他们都已经死了,你现在过去说不定把自己小命都给丢了!” 王诚没有说话,他拿开白正常的手,走了过去。 这群人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头发乱糟糟的像稻草一样披散着,双臂垂下来,走的很慢,脚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王诚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词——行尸走肉,真的像白正常说的一样,他们都死了吗? “刘大爷!” “陈大妈!” “胡大婶!” 他一个一个地叫,但这些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跑过去想唤醒他们。 “不要碰他们!他们已经变成僵尸了,身上有毒!”白正常提醒道。 王诚伸出去的手立刻缩回去,实际上他已经接受了事实,这些街坊邻居确实死了,只是心底还抱着一丝侥幸罢了。 白正常说道:“小子,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我先施法困住他们,你跟祥瑞赶紧进去看看,有没有活口!” 王诚点点头,与李祥迅速绕开这群人,朝镇子里面跑去。 白正常看着这群人走了过来,清一色的面色惨白,没有任何血色。 “这才几天,就把一群普通人变成了白僵,不愧是世间最顶尖的灵器!” 他心里忽然生出另一个担忧,白僵都出现了,会不会出现更厉害的僵尸? “算了!先让道爷我超度你们!” 他随手甩出一张黄色符纸,口诵神咒:“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急急如律令。” “破!” “轰”地一声,黄色符纸爆炸,空中燃起一个巨大的火球,像是一颗太阳。 这群米溪镇人已化作白僵,它们极怕阳光和火焰,并且行动迟缓,反应都来不及,如同初雪遇到了骄阳,在快速化为飞灰。 火球持续了整整十秒才熄灭,几十号人全部化成飞灰,什么都没留下。 镇内,王诚与李祥二人一家一家的搜,连续搜索了十几家,都没见到一个活人。 两人回到小镇街道,李祥对王诚摇了摇头,王诚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难道一个活口都没有吗? “再找找!” 王诚不愿就此放弃,按照朱威给的信息,米溪镇一千多口人还能坚持好几天,这才过去了一天而已。 他不信一个活人都没有,于是两人再次分头去找。 落日已经临近地平线,但是结界里一片昏暗,根本看不到太阳。 突然,从一户人家传来李祥的惨叫声,王诚听到后立马冲了进去。 院内,李祥身体弓成了虾一样蜷缩在地上,一手捂着腹部。 “怎么回事?” 王诚上前就要扶起他,李祥突然大喊:“小心!” 王诚只看到一道绿光从他眼前闪过,接着一股巨力打在他胸口处,他如同稻草人般飞了出去。 “砰!” 他后背重重地撞在一堵院墙上,一口气上不来,瘫在那儿。 李祥这时从地上爬起来,关心道:“你没事吧?” 王诚摆了摆手,辛亏他身上穿着陈福给的金刚锁子甲,要不然刚才那一下至少让他断掉几根肋骨。 他问:“那是什么鬼东西?” 李祥道:“我也不知道,它的速度太快了,根本就看不清。” “嗖!” 就在这时,那道绿影从李祥的身后袭来,王诚立刻大喊:“快躲!” 李祥身子一矮,那道绿影从他头顶飞过,落地之后又一下子跳没了。 王诚思索片刻,道:“你就躺在地上,不要起来。” 李祥点点头,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那鬼东西似乎专挑站起来的袭击。 “白道长呢?” “谁知道他死哪儿去了?他娘的,越是到关键时候他越不靠谱!” “你有没有发现,那东西好像不会走,只会跳!” “不错!” 两人就这样保持原来的姿势对话,一时间竟都没有再遭到袭击。 恢复差不多后,王诚道:“你听我说,等会儿无论遇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不要动,一定不要动!” 李祥点了点头,他相信王诚这么说肯定有深意。 王诚调整姿势,贴着墙小心翼翼地挪向一边,等从大部分角度都能看到李祥周围时,他道:“你慢慢起来。记住我刚才的话,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动!” 李祥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嗖!” 那道绿影再次出现,从正面袭向李祥,李祥吓的闭上眼睛,但他记住了王诚的话,保持姿势一动不动。 紧接着,他耳边响起一道短暂急促的声音,想象中他被击飞的画面并未出现。 他正要调整姿势看看情况,王诚立刻制止道:“不要动!那鬼东西还在!” 王诚双手托举着枪,瞄向李祥的周围,刚才一枪并未让那东西丧尸行动能力,它在中枪后速度竟还能保持那么快。 “嗖!” 绿影再次出现,这一次,它又从后面袭向李祥。 “嘟!” 王诚早有准备,它的行动轨迹全被了然于胸,瞬间扣动扳机。 子弹击中了它的头部,强大的贯穿力几乎将它的脑袋打碎。 它砸在几米外,没能再起来。 王诚暗暗松了口气,他谨慎地走到跟前,终于看清楚了。 这是一个浑身长着绿毛的怪物,头发也是绿色的,只有一米多高,有口有耳有四肢,是个人型生物。 李祥走了过来,抬脚拨弄了两下,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王诚道:“人!” “人?”李祥一惊。 王诚点点头,他其实已经认出了它身份,正是胡大婶家的五岁小孙子。 他又道:“你还记得白道长说的僵尸吗?这应该就是人死后变成的僵尸!” 他以前看过九叔演的“僵尸”系列片,知道僵尸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不能走路,只能跳,其实从生理学上也是能解释通的。 人体的运动系统是由骨、骨连结和骨骼肌三部分组成,而人死后肌肉风干,无法收缩,自然就不能牵引着骨绕着关节转动。 “救命啊!救命啊!” 第9章 拳术大成 有声音! 王诚与李祥相视一眼,然后迅速冲出小院来到街道。 夜幕已经开始降临,白正常跟兔子一样,跑的非常快,肥胖的身体反应一点都不慢,灵活地躲闪。 身后几道绿影在追,速度比白正常还要快,很快就能追上。 又是那个东西! 王诚迅速开枪射击,街道宽敞,角度没有院子那般狭小,充分发挥了他的枪法,三枪撂倒了两个绿毛僵尸,还有一个非头部中枪,行动能力不受影响。 剩下的三只似乎知道怕了,迅速向两边院落逃去。 “想跑?道爷我收了你们!” 白正常随手向空中打出几张黄色符纸,这次连咒语都没念,直接喊了一声:“爆!” “轰!轰!轰!” 接连几声爆炸,火球一个接着一个升空,连成一片,方圆几十米内宛如白昼。 那三只绿毛僵尸终是没有逃出去,这些火光就是它们的克星,无声无息化成飞灰。 王诚走了过去,道:“道长,怎么一下出现了这么多僵尸?” 白正常指了指空中的停尸棺,道:“都是这玩意搞的鬼,绿僵形成不仅要在特定的环境下,非几十上百年无法形成,有了这口停尸棺,再以以特殊法门很快就能炼制而成!” “难怪!”王诚点点头,他就觉得突然出现那么多僵尸肯定有问题。 白正常一脸担忧道:“绿僵咱们还能对付,它们怕火光,见光死。要是出现更高层次的毛僵,那就麻烦大了。” “咔!” 天地间突然传出一声异响,音调并不高,但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王诚三人闻声抬头,三人见到一直没有动静的停尸棺竟然动了。 剧烈的抖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脱困而出! 某一刻,玉质的棺材板打开,一股极其浓郁的阴煞之气如狼烟喷涌而出。 与之一同而来的是一道无比尖锐的啸声,就像砂轮在切割铁片发出的声音。 王诚三人感觉自己的鼓膜都要被击穿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 只见停尸棺上出现一人,身材矮小,一米来高,圆圆的脑袋上扎着一根冲天辫,脸白的像涂了粉一样,脖根儿带着一个项圈,穿着一件肚兜,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黑袍。 “怎么是个孩子?” 三人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神色怪异地看着停尸棺上那人。 被三人直直地盯着,那人恼羞成怒,尖叫道:“你们这几只蝼蚁、杂碎,竟敢坏本座的大事,本座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抽魂炼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声音尖细,又带着几分沧桑,明显是七八十岁的老人才有的。 白正常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道:“他……他是三尸教的阴童老人!他竟然还活着,这都有两百岁了吧!” “两百岁?” 王诚跟李祥感到不可思议,百岁老人他们听说过,两百岁人从未听说过。 白正常道:“他是出窍境强者,此生就算无法再突破,正常也能活到三百来岁!娘的!逃吧!打不过的!” 阴童老人面粉白的脸上狞笑道:“想从本座手底逃出去,不自量力!” “出来吧!爷爷的小孙孙!” 随着他一声怪叫,一个全身长着长毛的怪物从停尸棺中现身。 他手指着下方三人,道:“好孙孙!去吧!杀了他们!” 怪物从几十米高的空中一跃而下,“轰”地一声落在三人前面,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会儿三人终于看清楚了。 它高近两米,四肢发达,胳膊比人的大腿还粗,从几十米高的空中落下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腿都没弯一下。 王诚的枪再次出现在手中,直觉告诉他这个长毛怪物很难对付,他向白正常靠拢,道:“道长,能对付的了吗?” 白正常又圆又肥的脸上无比凝重,道:“很难!这是毛僵,出了名的铜皮铁骨,修为越高,身体越结实。行动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不惧凡火,甚至还不惧阳光。” “一点办法都没有?”王诚又问。 白正常摇了摇头,随即说道:“这毛僵与阴童老人心神相通,杀了阴童老人,毛僵自然不受他的控制了。” 但想想还是算了吧,杀一个出窍境强者,他是脑子坏了吧。 “杀!” 突然,王诚大喝一声,白正常与李祥被吓了一跳,但回头就见他举枪瞄准阴童老人,“嘟嘟嘟”连开三枪。 阴童老人根本没想到王诚会向他出手,更不清楚枪的威力,等他反应过来时,子弹已经近在眼前。 千钧一发,他调动念力,在脑门前结出一块念力屏障,子弹顿时如陷入泥沼。 但另外两颗子弹击中他的胸口,他跌坐在停尸棺中,停尸棺一下失去了控制,“轰”地一声砸落在地。 “受伤了?” 不仅白正常发懵,连王诚自己都有些懵逼,他竟然伤到了出窍境的修道者! 几十米外,阴童老人从停尸棺里爬出来,咆哮道:“杂碎!你们这几只蝼蚁,竟然伤了本座……” 话说一半,他一口血喷了出来,摇摇晃晃差点又跌落到棺材里。 白正常叫道:“我想起来了,百年前他被漕帮的曹老帮主追杀,也就那一次,他在江湖中再无音讯,这次突然现身,肯定是那次追杀受了重创,暗地里修养来了!” 被一下戳中了痛处,阴童老人面粉白的脸扭曲道一块,随手一指王诚三人,道:“杀!杀了他们!” 白正常没有一丝惧意,反而跃跃欲试道:“王小子,他现在修为大损,出窍境的实力发挥不了多少,咱们上去干他!” 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留着王诚跟李祥二人面对那杀过来的毛僵。 “你他……” 李祥一口脏话差点喷出来,把这最难对付的毛僵留给他们,他有没有搞错。 说时迟,那是快,毛僵转瞬便至,王诚迅速对着它胸口要害连开数枪。 子弹击中毛僵,竟发出了火花,毛僵的速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双手的指甲黑的跟乌铁一般,抓向王诚。 王诚迅速向一侧扑了过去,在地上滚了一圈后,他出现在毛僵身后,飞起一脚踢向它的后脑勺。 “砰!” 犹如踢到了一块钢板上,王诚脚疼的厉害,毛僵却只是轻微的向前一冲,然后转过身体盯着王诚。 “杀!” 王诚大喝一声,飞起来又是一脚踢向毛僵脑袋,毛僵伸出一只手臂挡在前面,看似随意一拨,王诚被拨飞至数米外。 差距太大了,就像一个成年人跟四五岁顽童一样,哪怕是站着让他随便打,也伤不到它分毫。 李祥在一旁说道:“小神医,不要跟它硬碰硬,它现在全身硬的跟铁甲一样,实力堪比一些气血境的武士,你打不过它的!” “武士?” 王诚心神一动,他迅速调整呼吸方式,一步,一吸,一步,一吸,步伐由慢到快,对面的毛僵也在向他发起冲击。 就在即将相撞时,王诚最后一步跨出,身子矮下去了几十公分,避开毛僵的爪子,他一记顶心肘击中毛僵腹部。 “砰”地一声,毛僵被打的双脚离地,差点儿被掀翻在地。 王诚本来还有后招,但整条右臂都麻了,最后才将毛僵被推至两米外。 他吐出一口浊气,大喝一声,冲上去又是一记抱肘,接着挑肘、挂锤。 一连串的连招,毛僵往往手还没伸出就被打回,它已经几乎丧失了灵识,又身高体宽,肌肉僵硬,远不及王诚灵活,被打的一退再退,好几次差点跌倒。 “小神医,你不能再跟它硬碰硬了,再拼下去你会死的!” 李祥看出了王诚的真正实力,与他一样,都是筋骨境的武徒,现在还能跟毛僵斗上一斗,多半是用了秘术,但时间长了肯定坚持不住。 “轰!” 王诚又是一拳打出,在出拳的那一刻手臂如竹筒倒豆子般发出声响,只一拳便将毛僵打飞至五米外。 这一拳比他之前的任何一击威力都强,毛僵那重达两三百斤的躯体砸倒在地。 “力破千斤,武士一击!” 李祥惊骇地看着王诚,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摇头叹道:“娘的!把僵尸当成拳架子,真是个狠人!”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在战斗中突破境界,因为那样做太危险了,不是自己把自己弄死,就是对手把你弄死。 王诚收拳,浑身酸痛,但是心神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他在高中时苦思冥想解决一道数学难题时的通透、畅快。 终于突破了! 他只是灵机想到动用“卧虎吐纳术”出拳,没想到还真的成了。 殊不知,他所用的拳法本来就有几分虎意,而“卧虎吐纳术”也是取于猛虎,两者同根同源,配合起来自然相得益彰。 这时,那躺在地上的毛僵翻了起来,它肌肉风干,关节难以转动,就这么直直地从地上翻起来,像不倒翁一样。 王诚两步跨出了五六米,突破之后不论是速度和力量都提升了一大截,飞起一脚将刚起来的毛僵踹飞。 不等它再翻起身,王诚一步跃至半空,双膝重重地跪砸在毛僵胸口,巨大的力道将它胸廓都砸变形了,嘴巴张开,一股浓浓的恶臭熏的王诚差点晕倒。 王诚忽然注意到毛僵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他还以为花眼了,再凑近细看,果然看到它眼里似乎有神采,似曾相识。 “大憨!” 是的,这竟是那个跟他吃一锅饭、睡一间屋的大憨,异父异母的兄弟! 王诚看着满脸长着长毛、容貌大变的大憨,疯狂地怒吼。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突然,大憨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嘴里发出“咯咯”声响。 王诚正要凑近了细看,大憨嘴里飞出一颗无色透明的珠子,鸽子蛋大小,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砰”地一声撞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他眼睛一黑,不省人事。 …… 第10章 屠镇为哪般 王诚好像做了一个梦,但又感觉不像是梦,因为梦没有那么清晰,他又回到了米溪镇。 中午,镇上的街道并无什么人走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那人却跟没看见他一样,急急忙忙地跑了。 他走回“济世堂”。 这是小镇唯一的医馆,门楣上挂着一块木板,简简单单写着“济世堂”三字。 大门敞开,门口蹲着三个人,一老、一青、一小,清一色地手捧着一只大碗,头埋在碗里秃噜着。 “俺吃完了!” 大憨瓮声瓮气,把碗口朝下,一滴汤汁都没流下,又看了看两边碗里还有半碗饭的二人,舔了舔嘴,意犹未尽。 他试着对一旁的老人说道:“师傅,俺……俺想去那边看看。” 这话一出,二狗立马抬起头,道:“大憨哥,俺跟你一块去!” “不准去!” 张神医拿起筷子在大憨、二狗脑袋上挨个儿敲了一下,道:“你们两个小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人家过春社日,是为了明日的春耕,你们又无地可种,去那儿干什么?是惦记那儿的肉了吧!” “春社日?” 王诚恍然,这里不是现实中的二月初四,他似乎回到了二月初一,是米溪镇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 这一天,农民祭祀土地神,祈求社神赐福、五谷丰登。 难怪镇上街道看不见什么人,所有人家都被叫去土地庙祭祀了。 他忽然想到,二月初一,这天不正是米溪镇消失的那天吗? “逃!对!逃!” 王诚立马冲到三人跟前,大声喊道:“跑!快跑啊!” 他一把拉住师傅张神医的手,但他的手如水做的一样,从师傅的手穿了过去,他又抓了几次,依然如此。 是梦? 还是现实?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诚回忆他最后一次清醒的地方也是这里,好像一颗珠子钻进了他脑袋里。 是它在重现那天的事情吗? “哒哒!哒哒!” 地面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群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骑着高头大马进入小镇。 领头的是两个人,一人高大壮硕,胯下的骏马看上去都比他小很多,手里拿着一柄铁枪,正是朱威。 另一人身材修长,腰间缠着一口玉带,一头黑色长发被玉环束起,黑色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白暂如玉,很年轻。 “许仲恒!” 王诚直觉这人一定是他,能统领一队玄卫除了朱威就只有他。 身后的黑衣人分成两队,两两之间不仅前后左右距离一致,连动作都是出奇的一致,除了马蹄声没有多余的声音。 一行二十来人来到济世堂时,张神医、大憨、二狗还蹲在院前聊天,对于这突然来的一群人非常惊讶。 许仲恒盯着张神医,道:“你就是张神医?” 张神医点点头,许仲恒二话不说,随手一挥,道:“带走!” 两名黑衣人立刻冲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张神医胳膊。 张神医喊道:“你们是谁?为何抓老朽?” “放……放开俺师傅!”大憨冲上前就要把师傅抢回来。 左边那位架着张神医的黑衣人随手一挥,笨重的跟牛一样的大块头“砰”地一下被打翻在地,像在扇一只蚊子。 二狗攥紧小拳头,大着胆子说道:“快放开俺师傅,等俺诚哥回来,你们都要倒霉啦!俺诚哥可厉害啦!” 许仲恒问:“诚哥是谁?” 二狗刚要开口,张神医回头呵斥道:“不许胡说!” 许仲恒盯着二狗,再问:“诚哥是谁?”声音一下提高了数倍。 只有八岁的二狗被吓的退到墙角,嘴巴一撇,眼泪流了下来。 一旁的朱威看的不耐烦了,道:“你吓唬个小孩子作甚?还不赶紧走?” “你怎知此人不会坏了我等大计?正所谓百密一疏,若是让此人查到了什么,这罪责你担当的起吗?”许仲恒说道。 朱威冷冷道:“讲道理我讲不过你,索性不过一乡野村夫,能有多大的本事?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许仲恒道:“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麻烦你把此人抓来!” “带走!” 他扬了扬手,两名黑衣人直接将张神医架上了一匹马上。 “放开俺师傅!” 大憨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向那两名黑衣人冲了过去。 “找死!” 朱威正在气头上,手持铁枪就要一把结果掉大憨。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又难听的声音响起,朱威的铁枪一顿,停在半途。 阴童老人凭空出现在大憨身前,一群玄卫见到他,身子立刻崩紧了。 “阴先生!”许仲恒报以拳礼。 阴童老人也不搭理他,而是欣赏眼前的大憨,小眼睛里像从沙子里发现了一块金子般欣喜,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许仲恒看着阴童老人,道:“阴先生,这镇子里的其他人?” 阴童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阴凄凄道:“放心!一个也逃不了!” 他掌心一翻,一口拇指长的小玉棺出现,“刷”地一下消失。 只见几十米高的空中出现一口玉棺,正是那口停尸棺。 随着它的出现,天色一下暗了下来,连太阳都被遮住了。 整个米溪镇人都看到了这口停尸棺,突如其来这么一个不详的东西,所有人都意识到要出大问题了。 “快走吧!”阴童老人道了一句。 许仲恒领着一众黑衣人立刻调头,很快便出了米溪镇。 “师傅!” 大憨大喊,但他身体根本动单不了,眼睁睁看着师傅被他们带走。 阴童绕着大憨欣赏,小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大憨壮硕地躯体,笑道:“哈哈!乖宝贝,不要怕,爷爷来疼你!” “走!你走!” 大憨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然眼前这人长的跟小孩一样,但给他感觉是个无比可怕的怪物。 “走!咱们爷孙一起走!” 阴童老人一道念力包裹着大憨,拔地而起,一把将他塞入那口玉棺中。 “俺要出去!诚哥!诚哥你快回来啊!救大憨啊!”大憨拼命地挣扎。 “大憨!”王诚心里焦急,冲上前想要救他,但根本上不去几十米高的空中。 “咣当”一声,棺材盖合了起来,大憨的声音随之消失。 阴童老人站在棺材上,手心一张,一颗跟鸽子蛋差不多大的透明珠子缓缓升入空中,闪烁着乌光。 “噬魂珠,尽情的吞噬吧!” 噬魂珠慢慢转动起来,每转一圈,米溪镇就有一人倒在地上。 无声无息地倒下,灵魂被一下抽离了,连叫声都没有。 躲在房间角落里的二狗也没逃过去,灵魂同样被抽离,小小的身子瞬间僵硬,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没了性命。 “二狗!” 王诚冲上去抱起二狗,这个苦命的孩子啊,在最危险的时候想着自己,自己却不在他身边。 他的手像是透明的空气一样,从二狗身上穿过,他这才想起眼前只是一段记忆,是两天前的旧事重现。 一场灾难就发生在他眼前,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倒在他的面前,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整个镇子很快变成了一片鬼域,到处都是尸体,很多人满怀不甘地死去,有的变成了僵尸,四处游荡,在寻找自己失去的灵魂。 错了! 他们都错了! 原来宁侯派人来不是为了什么宝物,是来抓师傅的! “啪!” 一道巨响,王诚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紧接着人摆脱了“梦境”。 疼! 很疼! 王诚捂着脸,看着眼前那张又肥又圆的脸,怒道:“为什么打我?” 白正常道:“你没有感觉自己哪地方不舒服?比如说头疼?” “我脸疼!”王诚没好气地说道。 不对!不正常的白道长今天怎么如此关心自己了? 他瞅了瞅白正常,又看了看站在一边李祥,全都是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李祥解释道:“刚才你一直说梦话,一直喊着逃,都喊了快一个时辰了。道长说你中邪了,你要是再不醒来就给你下符咒!” “我没事!” 王诚摆摆手,然后起身,这才发现原来他回到了“济世堂”,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们既然来到这里,阴童老人呢?后来的情况怎么样了? 白正常一脸惋惜道:“让那老侏儒溜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秘术!” 他又说道:“对了!那头毛僵也跟着他一块逃了!” 王诚身子一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大憨已经死了,就算他不想接受,这也是事实,无法改变。 李祥又道:“我们又把镇子搜了一遍,没找到活口,你师傅的尸体……没找到。” 王诚不语,先前的梦境已经告诉他最后的结果了,全镇上下千余口人除了师傅和他,一日之内全部死了,根本不是什么三五天,更不是七天。 李祥见王诚情绪低落,拍了拍他的肩膀,找了个借口拽着白正常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留下王诚一人,他独自站着,脑海中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 宁侯为什么抓师傅? 师傅到底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他又回忆起“梦境”中师傅被抓的时候,除了一开始有过抗拒,后来一直都很平静。 师傅已经料到他会有今天吗? 房间内的陈设简单,对面摆了一张床,那是大憨和二狗的,他自己独睡一张,床头旁边摆着一张立柜。 王诚打开柜子,里面有一个行军包,包里放着子弹、手雷之类的热武器,另有手机、充电器之类的生活用品。 行军包旁放着一本书,很厚,将近五厘米,皮质的封面上写着“伤病论”三字。 这是张神医的祖传医书,去年拜师的时候传给了他,他拿起《伤病论》,擦了擦上面的灰,又随意翻开一页。 “咦!” 突然,纸张上的字迹出现了变化,确切地说,是王诚的视线发生了变化。 在一行行字的间距之间竟冒出了新的字迹,比原来的字明显要小几号。 王诚清楚的记得以前根本没有这些字,他想到:这些字肯定是有人刻意隐藏,可为什么他现在能看见了呢? 他仔细地翻阅医书,最后发现不是字的问题,是纸张的问题,每一页纸都是由两张纸粘在一起,粘在一起的两面是写了的字的,粘起来之后就看不到了。 为什么他能看到呢? 透视! 这是透视! 王诚异常惊讶,一觉醒来,他竟然能够透视了,这是怎么回事? “噬魂珠!” 他立刻想到,这技能一定是“噬魂珠”带来的。 透视啊! 王诚有些兴奋,有些小小的期待,他随手“啪”地一下给自己甩了一巴掌。 想什么呢?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对了!医书中隐藏了什么信息?” 第11章 第一至宝 早上八点。 太阳高照,春日暖暖,阳光明媚,透过门窗照入房间。 白正常懒洋洋地睁开眼,顿时被吓了一跳,只见一双通红的眼睛在床前盯着他,他迅速用被子把身体要害裹起来,道:“你……你一夜没睡?” 王诚哑着嗓子问:“应元三十四年是什么时候?” 白正常道:“应元是灵王的年号,应元三十四年就是灵王三十四年,距今差不多十五年了,你小子问这个干什么?” “应元三十四年京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王诚又问。 白正常少有的脸色凝重,点头道:“不错!当年我还年轻,路过京都,亲眼目睹了一场惊天血案,月圆之夜,流血漂橹,山河失色,那是大周史无前例的一场灾难!” 八月十五,大周北面的蒙兀国、郑国、鲁国,西北的夏国、西南的高山国,五国突然连横伐周,一度兵临京都城下。 京都几十万军民奋死抵抗,终于挡住了五国的大军,才使得京都得以保全。 然而,当夜,五国高手尽出,血洗王宫,灵王诸子几乎全部被杀,就连那襁褓中的十七王子都没逃过去。 白正常道:“只有四王子周昭武,也就是当今的周王,以及在外领兵的十四王子周昭光逃过了这场血变,否则有先太子在,周昭武根本没机会继承王位。” “五国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连横伐周?”王诚问。 白正常道:“你小子算是问对人了,世人一直以为五国因为边境问题连横伐周,哼!蒙兀和鲁国、郑国,郑国和夏国,夏国和高山国,彼此之间犬牙交错,哪个没有边境问题?怎么都来找大周的麻烦? 他目光变得深邃,道:“其实是为了一个人,也可以说是为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王诚忙问。 白正常细细道来:“灵王此人素怀大志,致力于天下一统,但彼时周边诸国都已强大,大周又丢掉北境数千里沃土,想凭一国之力灭掉他国谈何容易?于是灵王别出心裁,暗中搜集丹药秘方培养大量武人,又秘令太医令张济世研制丹药秘方,企图用武林高手到诸国行斩首之事。” 王诚突然接过话,道:“张济世用二十年的时间搜集并研制了数百副丹药秘方。寻常江湖势力能有十副秘方已经是一等一的大势力了,数百副秘方足以引起整个天下为之震动!” 白正常点头道:“不错!灵王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五国连横伐周,实际上就是为了张济世,为了他手里的那些秘方!” 他忽然一脸惊讶地看着王诚,道:“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王诚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些当然是来自那本《伤病论》隐藏的内容,《伤病论》竟是太医令张济世亲笔所留,里面不仅隐藏了一部分秘方,还有张济世的自述。 张济世天纵奇才,十五岁便将祖上传的医学著作学个精通,十八岁入“太医局”,二十五岁成为太医令,三十岁时灵王亲赐“医道圣手”的称号,名噪一时。 然后在灵王的秘令下,参与“至尊计划”,意图为大周再造一位武林至尊,以此压服诸国,从而一统天下。 后面的事情就像白正常所说,为了这些提升武者修为的丹药秘方,五国连横伐周,月圆之夜,京都飘血。 “张家后来怎么样了?”王诚问。 白正常叹道:“太医令张济世一家惨遭灭门,连丫鬟仆役在内一百五十六口全部被灭,张济世自己也被逼的自刎。” 全部被灭,恐怕不至于,王诚知道,师傅张神医一定是张家之人,否则手里不可能有这么重要的东西。 他想到师傅张神医被抓,米溪镇惨遭屠戮,现在想来一切都是为了那些丹药秘方。 当年为了这些秘方,五国不惜发动几十万大军伐周,如今还是为了这些,灭掉上千口人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宁侯周昭光是不会让人知道这事的,也不敢让人知道,因为牵扯太大了。 可惜,世间总有一些不可确定的因素,周昭光怎么也没想到米溪镇竟还有活口,而且还把这事儿查了个底朝天! 白正常忽然见鬼一样盯着王诚,道:“我想起来了,你们全镇上千口人被灭,道爷我跟祥瑞在收尸的时候,没找到你师傅的尸体,他姓张,又是个大夫,他不会就是张济世什么人吧?米溪镇是不是因为他被屠了?” 王诚取出《伤病论》递到白正常面前,道:“那些秘方就在这本医书当中!” 白正常看着面前厚厚的医书,感觉像是在做梦,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没有眼前这东西贵重,说它是天下第一至宝都不为过。 “你是要把它送给我?” 他不敢相信,见王诚点头,他才接过,但跟着又塞回王诚手里,摇头道:“不行!这东西我不能要!” 王诚见状反而放心了,于是将医书郑重地将医书放到他手里,道:“这东西虽是至宝,也是火药桶,放在我手里指不定又惹出什么乱子来。道长是修道之人,没有人比道长更适合保管此物了!” 他是再三思考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不可能把医书一直带着,因为他要去救师傅。藏起来也不大好,万一他发生意外,这天下第一至宝可能再也无法重见天日,张济世一生的心血将付诸东流。 当然,他手里留有备份,医书上的一切信息都保存在他手机里了。手机除了他自己,全天下没人能打开。 白正常收起医书,严肃道:“你放心!如果有朝一日你想取回去,随时到白云观找贫道!” 他又盯着王诚,道:“小子,你送了这么大的一份礼给贫道,贫道也不能吝啬。”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牌子递到王诚手中。 牌子是桃木的,外形是八卦,里面是太极图,做成了吊坠形象。 他介绍:“这是我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一件法器,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 王诚也不推辞,将牌子挂在脖子上,一股淡淡的清凉顺着心口进入体内,他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身心变的异常宁静。 白正常道:“我看你印堂发黑,阴煞之气环身,这是阴煞入体的症状。我一直没问,昨晚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昏了过去?” “你知道噬魂珠吗?它现在就在我这里!”王诚指了指脑袋。 白正常张了张嘴,一时接受不了:“这是三尸教的邪物,专门吞噬人的魂魄,可将魂魄化为精纯的魂力,三尸教的教众再以此修炼提升修为,它怎么会在你脑子里?” “有什么问题吗?”王诚疑惑。 白正常道:“问题大了!这是噬主的邪物!三尸教历代教主有不少人都被此物吞噬魂魄,最后变成一具僵尸。” 王诚终于变色,道:“怎么把这东西取出来?” 白正常摇头:“想要取出噬魂珠,念力修为至少达到神游境,这等存在我大周都不知道有没有。” 见王诚担忧,他又道:“你小子暂时不用担心,这玩意刚刚吞噬了上千道魂魄,暂时不会吞噬你的,估计一年半载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年半载?” 王诚心头一跳,如果找不到解决之道,他是不是只有一年半载的寿命? 白正常又道:“我现在更担心另外一件事,这玩意是阴童老人的,那老怪物很可能存了一缕分魂在里面。” 王诚知道白正常想表达的意思,这噬魂珠就是个定时炸弹,如果阴童老人真留下一道分魂在里面,他随时都可能被夺舍。 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本以为是什么好宝贝,弄了半天是要人命的玩意! “这阴童老人真他娘的阴魂不散,人都死走了,还留下这么个害人的玩意!” 白正常一脸担忧地看着王诚,道:“王小子,贫道这次就破例一次,再传你一卷道家心法,每天早晚打坐一次,每次至少一刻!一年之内,你务必找到灵药“神净草”,此物或许能救你性命!” 他让王诚盘腿坐到他对面,道:“把眼睛闭上,我传你心法!” 王诚依言闭上双眼,接着眼前闪过一道亮光。 只见白正常剑指点在王诚眉心处,宝相庄严,口中诵道:“夫心者,一身之主,百神之帅。静则生慧,动则成昏。欣迷幻境之中,唯言实是;甘宴有为之内,谁悟虚非?心识颠痴,良由所托之地……” 随着他的吟诵,王诚也在吟诵,一开始是跟着,很快与白正常吟诵同样的内容,语速、节奏完全一致。 王诚脑海中,本来一片混沌,忽然出现一道亮光,并越来越亮。 与那道亮光相比,噬魂珠像是一颗星球,闪烁着幽光。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十一点了,王诚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放着一张纸,上面写了几行字。 “小子,贫道知你此番必会营救你师傅,故为你卜了一卦,你师傅还在三川郡,你此行必然危险重重。噬魂珠入体,阴煞之气深种,夜里别出门!切记!切记!” … 第12章 阴魂不散 作为大周西面的一个郡,三川郡下辖五县,分别是西宁、南岗、川渝、高密、连山,川渝县正是三川郡治所。 川渝县地势平坦开阔,与西宁县只有一关之隔,西宁县还是一片枯败,川渝县却是春暖花开,绿意盎然。 县城高大坚固,城墙高近十米,基部宽三十来米,墙体是采用本地一块块巨大的青石砌成,砖与砖之间联系紧密,墙缝几乎不可见,看上去浑然天成。 正值下午五点,入城的人很多,远远地可看到一个庞大的车队往这里驶来。 车队大约有三十来架马车组成,护送的人员多达五六十人,一个个骑着马,腰间佩戴着刀剑。 最前面那辆马车上插着两杆大旗,黄面黑底,一面黑底绣着“神行镖局”,另一面黑底绣着“三川郡徐”,八字都是以红色丝线绣成,煞是威风。 马车上都是空的,押的镖已经安全送到地点,眼见回家的大门就在前面,队伍开始骚动起来,已经有人在谈论回到家后去勾栏瓦肆听曲看戏。 镖头李大平骑着一匹大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身材壮硕,四方脸、大嘴巴,两条眉毛又黑又浓,笔直的连成了一个“一”字,此刻却是松开了,脸上出现了笑容。 每到这个时候,都是他最开心的时刻,他从十五岁就跟着总镖头徐行做事,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自己也成了镖头,手下带着一批弟兄。 走镖是个危险的活,十次走镖有八次可能会出问题,拦路劫镖是常有的事,遇到真正凶险的说不定连命都会丢,真正能安安全全将镖送到目的地的少之又少。 “先生不要见怪,我们这群人都是一些大老粗,干的是刀口舔血的活儿,今天出去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一时喜不自禁!”李大平歪过头对身旁之人说道。 “先生”摆手道:“不碍事!” 这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衫,头上带着灰布幞头,嘴角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副三四十岁中年大夫的模样,恐怕就算是至亲之人也不会看出这人其实是王诚。 王诚做事一向很谨慎,既然许仲恒已经派人杀他了,他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抛头露面。 李大平面色和善,道:“这趟真的要感谢先生,若是没有先生,我家那小子算是完了!所以请先生无论如何也要赏光,今晚务必留宿一夜,也好让我敬敬地主之谊。” 说来也巧,王诚出了西宁关进入川渝县地界,中午在路上碰到了李大平一行人在休息。 那时,李大平的儿子李东阳因为旧伤复发,伤口感染高烧不退,见了太多生死的李大平知道儿子是挺不过去了,王诚适时出手医治。 只用了半天,李东阳的烧便退了,并能正常活动,李大平当时惊为天人,于是便邀请王诚一块儿结伴同行,并许诺一定要酬谢他。 王诚并未拒绝,这次来川渝县救师傅,本来就没有好的去处,一路上他从李大平口中了解到神行镖局的强大,据说是三川郡最强的势力,的确是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车队快到城门口时却是走不动了,两个士卒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正在挨个盘查进出城门的车马和行人。 王诚心头一震,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画像,那张画像的人竟是他本人! 画像跟他有七八分相似,都是一头板寸,容貌硬朗干练,下面还有几行注释,注明了他的年龄、籍贯、职业等信息。 “许仲恒!” 王诚攥紧拳头,从未有过一刻,他这么想杀一个人。 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的他的思绪,“这位看着有些眼生啊,不是本地人吧?” 说话的正是守城士卒。 王诚刚想着怎么说,李大平接过话,道:“赵虎兄弟,今天是怎么了?查的那么严?”说着偷偷塞了一锭银子。 赵虎偷偷将银子塞进袖子里,道:“这都是郡尉大人下的令,兄弟我也没办法!”又看了看王诚,接着问道:“这位是……?” “这是给我们家主请的大夫。” 一听是给徐光请的大夫,赵虎立马不问了,留下一肚子疑惑的王诚。 “兄弟我还等着给家主复命,改天,改天我做东,赵虎兄弟务必赏脸!” 李大平抱了抱拳,随后挥手领着车队入城。 …… 郡尉府。 一名穿着劲装的中年男子一路跑过前院,来到内院,然后进了一间书房。 郡尉许伯毅一身常服,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实则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他一头黑发被玉环束起,手持一支翡翠管毛笔,在宣纸上埋头练字。 因为常年带兵,他肤色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轮廓棱角分明,极其硬朗,来人走到他近前时,他头也没抬,道:“明德,什么事这么慌张?” 许明德道:“大人,查到了,尸体是在那个小镇的后山找到的。” 许伯毅手一顿,好好的一幅字立刻变得不流畅了,他抬起头,露出那张英武不凡的脸,目光锐利地让许明德不敢直视,神色复杂道:“想当年朱威一双铁拳压的我三川郡年轻一辈抬不起头,连我都畏惧三分,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镇三川”朱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许明德也是颇为感慨。 当年朱威可是三川郡的风云人物,三川郡的年轻一辈中几乎没有敌手,就是老辈中也很少有人是其对手,后被宁侯周昭光看中,特征其为玄卫都尉,风头无量。 许伯毅问:“他是怎么死的?” 许明德从怀里掏出一张信封,打开后是一颗黄澄澄的子弹。 许伯毅两指夹起子弹,端详了一番,问道:“这是何物?” 许明德摇头:“这是在朱威的身上找到的,另外十名玄卫眉心也都被此物击中,没有其他伤口,应该是一击毙命!” “竟有如此大的威力?”许伯毅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是领兵的郡尉,对各种器械了如指掌,非常清楚要想用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击穿人的脑袋,速度、力量必然极大,就算是大成境界的武师都做不到这一点! 许伯毅将子弹攥入掌中,摆了摆手:“下去吧!” “是!”许明德点头,转身离去。 书房就剩许伯毅一人,他忽然开口:“你觉得是那人做的吗?” “一定是他!此次抓捕行动非常隐秘,外人更无从得知宁侯的真实目的,除了那条漏网之鱼和我等有仇,还有何人?” 从屏风后走出一人,身着白袍,乌黑又浓密的长发被一根紫色的带子随意扎着,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五官如斧凿刀削。 他与许伯毅长的非常相像,但举手投足间很随和,让人如沐春风,丝毫不像一个手上沾满了血的刽子手。 此人正是许仲恒! 许伯毅道:“老二,我知你从小就心思多,此番让朱威去抓那人,恐怕也抱着几分借刀杀人之意。但这次我觉得你做错了,你惹来的这个对手不简单那!” 许仲恒如玉般脸上浮现出一缕笑意,看不出丝毫担忧,道:“大哥多虑了!不管他有多厉害,只要他还在三川郡,他就必死无疑!” 他负手而立,莫名说道:“你莫忘了,我手上还有一只饵!” “你的意思是……”许伯毅恍然。 许仲恒点了点头,道:“不过,还需要大哥加大搜索力度,若是能先一步除掉此人当然最好,也省得咱们费一番心思!” 许伯毅道:“你放心,明天开始,全城戒备,我会安排更多的人暗中搜查!” …… 第13章 神行镖局 神行镖局坐落在川渝县城西南一角,从县城西门进入后再走个几百米就能看见一幢大院,院子门口摆放了两头石狮子,大门前挂着一块黑色大匾,上书四个鎏金大字“神行镖局”,好不气派! 王诚跟着众人从大门一侧的小门进入,大门只有接待贵客的时候才会开放。 进入院中,早有小厮在那儿等着,李大平将马匹交到一人手中,然后又是一番吩咐,便领着王诚去拜见家主徐光。 外人进院,自然要先见家主,这是规矩。 王诚跟着李大平七拐八拐,最后进入了内院,而在内院大厅里,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椅子上等候。 他一袭锦袍,四十多岁,身高很高,坐在那里都跟常人差不多高,但是非常瘦,似乎风都能把他吹倒。 最容易让人记住的是他那张脸,你只要看上一眼,就一定能够记住。因为那张脸太奇特了,半张脸英俊无比,另外半张脸却是坑坑洼洼,遍布着伤疤。 一半天使,一半魔鬼,说的就是这种脸。 所以不需要看第二眼就能记住他,因为没有人想去看第二眼。 这人便是神行镖局当代家主,江湖人称“病老虎”的徐光! 在徐光左右下首分别坐着一人,左下首那人年纪较大,眼角鱼尾纹清晰可见,须发花白;右下首那人四十多岁,身材魁梧,虎目黑面,让人生畏。 见李大平走了进来,徐光立刻起身,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再想说几句,他立刻捂着嘴不住咳嗽,止不住,仿佛要将肺咳出来,直到重新坐回椅子上他才好点。 王诚若有所思,耳边忽然响起李大平的声音:“先生这是看出了什么吗?” “这位是……”徐光这才注意到李大平身后还有一人。 当下,李大平将如何结识王诚说了一遍,重点突出王诚是如何救活了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李东阳。 李大平又朝王诚行了一礼,道:“还请先生为我们家主诊断一二!” 原来他将王诚领到这里还有这番心思。 他朝徐光递一个放心的眼神,徐光这才松口:“麻烦先生了!” 王诚自是没有拒绝,他走上前直接为徐光把脉。 跟随师傅张神医学了一年多医术,在把脉上虽然无法跟那些浸淫医道几十年的老大夫相比,但也不比那些从医十来年的大夫差多少。 毕竟师傅就摆在那里,就好比一个是普通二本大学的学生,而另一个是清华大学的学生,前者可能学习十年也抵不过后者学习四年收获的多。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学医的,在医学的理解上很多连他师傅都比不了。 片刻,王诚收手,道:“气阴两虚,阳明火胜,兼有悬饮。家主肺部气血淤积,受过很重的内伤!” “只是这些吗?”徐光有些失望,他看过不少医师,基本都这么说,药也吃了不少,但都没有治好他的病。 就在他要放弃时,又听王诚说道:“在下多有得罪,还请家主将上衣解开!” 徐光也没抗拒,解开上衣,露出胸膛,只见上面遍布着一些伤口,虽然早已经愈合,但看上去依然狰狞可怖。 王诚闭上眼睛,心神沉静下来,再睁开眼时,徐光胸膛内的两肺立时清晰可见。 他不由松了口气,心头一阵欣喜,这是他头一次透视人体,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只见左右两肺各有一个高密度阴影,非常小,只有细针大小。 王诚轻咦一声,伸手在这两个位置按了一下,徐光当场痛呼。 “家主!” 李大平立刻上前,这时徐光摆了摆手,看向王诚说道:“不知先生可看出了什么?” 王诚道:“家主肺里有两个小东西,这么多年治不好,应该就是这两个小东西在作怪。” “什么小东西?”李大平问道。 王诚道:“应该是……暗器!” “暗器?”李大平不明所以。 坐在一旁的徐光却是脸色异常凝重,不发一语,足足过了数息,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道王诚:“先生,徐某这病能治吗?” 王诚点头道:“能治!但是有风险!”而后将治疗方案以及其中的危险一一说出。 厅内几人听后全都神色大变,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治病方法,难怪寻常的医师治不了。 徐光道:“大平,这次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帮我把先生请来。你先安排先生在这儿住下来,先生但有所求,竭力满足!” “是!” 李大平点头,然后领着王诚出了大厅。 就在他们前脚离开,后脚那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掌拍在茶几上,道:“什么狗屁的手术?我不同意这么做!” 徐光抬手压了压,道:“大志,坐下!” 洪大志“啪”地一下坐在椅子上,嘴里仍旧嘀咕:“反正我不同意!谁知道这是从哪儿找来的赤脚大夫,到底有多少斤两?” 徐光又看向左下首那人,道:“龚大哥,你对此事怎么看?” 龚大诚捻着下颌花白的胡须,道:“此等治疗之法确实骇人听闻,但若是能治好家主的病,或可一试!” “一试?这一试是可能要命的!龚大诚,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洪大志怒道。 这时,把王诚安顿好了的李大平走了进来,一看见他,洪大志气的不打一处来,道:“李大平,都他娘的是你惹的骚!” 李大平一脸懵逼,好端端地火怎么烧到他头上了? 他也怒道:“洪大志,别他娘的以为你大我几岁,老子就怕了你!当年跟总镖头习武时,你他娘的没少欺负老子,有种地咱们现在练练?” “练就练!不练是孙子!”洪大志撸起袖子往外面走。 徐光怒道:“都坐下!” 这一用力,他捂着嘴不停地咳嗽,许久才停下,拿开手后,掌心一片殷红。 轰大诚关心道:“家主!你没事吧?” 徐光摆了摆手,暗暗将带血的手掌缩回袖子里,道:“好了!这事不要再争了!是否做这手术自有我定夺!” “都回去休息吧!” 他扬了扬手,龚大诚三人不好再留下,各自离去。 徐光打开手掌,看着鲜红的血迹,胸口隐隐作痛。 哎,真是多事之秋啊! 王诚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大厅差点上演全武行,此刻他住着独立的小院,整个身子几乎全部浸泡到浴桶中的水里。 这水中放着一些药草,是师傅张神医亲自为他配制的,具有舒筋活络、缓解疲劳之功效,他已经泡了一年。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感觉,热热的,酥酥的,这几天的心神俱疲一扫而空,身体再次充满了力量。 境界突破至气血境,他感觉身体素质迎来了一个飞跃,似是有使不完的劲。 这就是气血境,这一境练的是周身气血,气血足则体力足。 “这只是入门,就能力破千斤,一旦大成,像纣王那般偷梁换柱,应该不成问题!”王诚心里一阵向往。 武徒、武士、武师、武宗,这是武人修行的大境界,每个大境界又分入门、小成、大成几个小境界,入门与小成、小成与大成,差距非常明显。 似他这般就是刚入门的武士,对上小成境界的武士直接被碾压。 可惜,王诚并不了解到了武士境之后该如何系统地去修行,他手里虽然有了世间绝顶功法“伏虎拳”,但并没有详细介绍怎么提升修为境界。 换句话说,他缺了一位师傅,一位能指导他修行的师傅! …… 第14章 锁定目标 王诚从浴桶中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一夜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取下衣架上的行头,他重新穿上那件黑色长衫,戴上灰布幞头,还是昨日的装扮,然后遵照白正常的吩咐打坐一刻。 不同于习武,修道之人主修念力,每日需要打坐冥想,冥想之物各有不同,有的是神像,有的是辅以呼吸法内观自己。 有白正常亲自传法,王诚已经不需要再花大量时间坐忘冥想,入定之后,他心神进入脑海当中,看到了那一点亮光。 那是他的魂魄,或者说是魂光,目前只是豆粒大小,修道之人就是要通过冥想,使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在这缕魂光的照耀下,噬魂珠化作的巨大球体绽放着幽光。 王诚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试着把噬魂珠移出去,然而念头刚生,下一刻,他心神退出了脑海。 这东西似乎不能乱碰! 红日这时已经越过树梢,二月里的阳光温和又充满生机,照在身上,暖暖的。 王诚走出院子,立刻看到一张大脸凑了过来。 “先生!” 李东阳,五官与李大平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字浓眉,四方脸、厚嘴唇。 不到二十岁,简直就是年轻版的李大平! 王诚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李东阳,经过一天的休养,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他刚想离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你知道什么地方消息最灵通?” “听雨楼、茶话楼啊!” 李阳立马来了精神,随即咬着手指头道:“还有一个人消息最灵通,三川郡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 吉祥坊。 这是川渝县城最大的赌坊,建在县城最繁华的城中地段,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营业,不打烊。 王诚跟着李东阳进入赌坊,在进去的那一刻,耳朵短暂出现失聪。 到处都是叫喊声、争吵声,还有哭声、笑声,跟鸭子草堂一样。 才早上七点多,堂内几十张赌桌竟没有空的,不少人眼睛通红,蓬头垢面,不知道在这里赌了多久。 “吉祥坊设上中下三层,这是一楼,在这里赌的人都是些市井小民、混混九流,手里没什么钱的人。” 李东阳一边领着王诚,一边介绍:“能上二楼的要么是商家富豪之子,要么是官吏之子,要么是江湖武人,总之都是小有身份之人,我们要找的那人就在二楼!” 两人登上二楼,眼前之景瞬间大变。 与一楼的嘈杂纷乱不同,这里装饰的富丽堂皇,熏着香,没有一楼那股怪味,也更安静舒适。 偌大的二楼只有两张赌桌,很大,每一张长宽都在五米以上,一张用来赌牌九,一张用来赌骰子。 两张桌子旁坐满了人,都是锦衣华服,也有不少人站着,有看客,有仆役,还有容貌姣好的女子伺候着。 二人刚登上二楼,耳边就响起一声嘲笑:“龚老输,你身上还有银子吗?没银子就赶紧回家找你爹要!” “洪流,你别得意,今天是爷手气不佳,改日定叫你磕头叫爷爷!” 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眼睛里布满血丝,迎面正好撞见李东阳,眼睛顿时放出精光,道:“东阳,你小子来的正好,赶紧借我点银子,我改天还你!” “我哪来的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月得的银子都是直接发给我爹的!”李东阳拒绝。 中年男子不信,直接上手要伸进李东阳怀里,李东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中年男子疼的“哇哇”叫:“放手!快放手!我不借了行吗?” 李东阳这才把手松开,中年男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愤恨离去。 “他是什么人?”王诚问。 李东阳没好气地道:“龚大伯家的儿子龚传家,整天就他娘的知道赌!龚大伯那点家业早晚被他败光!” 二人进入堂内,转了一圈后并未找到那人,李东阳抓住一名小斯,问道:“今天怎么没有看见肖灵通?” “他呀!昨晚输干了,这会儿要么在一楼,要么在家睡觉!”小斯道。 李东阳点点头,又领着王诚回到一楼,果然在一堆人中找到了人。 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锦袍,但是又脏又破,一头乌发随意用一根细布条扎着,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隔着两米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嘿!” 李东阳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肖灵通吓了一跳,转过头就想开骂,见是李阳,兴致缺缺道:“是你小子啊!” 然后目光又回到了赌桌上,根本没注意身边还有个王诚。 王诚微微皱起浓眉,这人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嗜酒嗜赌,真的能帮自己得到想要的答案吗? 李东阳凑到他耳边道:“来生意了!” “什么生意也不如这个生意重要!”肖灵通头也不回,目不转睛地盯着骰子。 王诚这时也凑到他跟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一脸见鬼的看着王诚,道:“你怎么知道的?” “有些问题想请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王诚说着转身就走。 李东阳识趣地没有跟上去,王诚明显是有要事要问,他跟过去不合适。 肖灵通酒红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然后出了吉祥坊,跟着王诚来到附近一间茶楼——茶话楼。 王诚挑了个到比较僻静的角落。 刚落座,肖灵通便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知道刚才那把是一、三、五,九点的?” 王诚道:“一点小术!” “我曾听闻,道门有一道术法,唤作“天眼神术”,施此术者可辨阴阳,可透视万物,但施此术者念力修为至少得神游境,你是怎么做到的?”肖灵通好奇。 王诚不答,掏出一根金条放到桌子上,道:“想请教阁下几个问题!” 一见到金条,肖灵通两眼顿时放出精光,干脆道:“你问吧,别的不敢说,只要是三川郡发生的事,我一定知道!即使今天不知道,给我几天时间,我也一定知道!” 王诚喝了一口茶,道:“你应该知道许仲恒吧?” 肖灵通道:“许家双子星,三川郡谁人不知?老大许伯毅,二十五岁任三川郡郡尉,秩比千石。老二许仲恒,十八岁便突破至武师境界,三十岁前有望突破武道宗师,宁侯麾下玄卫都尉,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郡尉许伯毅竟是许仲恒的亲大哥,这个消息对王诚来说有些意外,难怪进城时那些守城士卒在搜查他。 兄弟一体,王诚意识到他要面临的阻力更大了! “许仲恒抓了一个人,你知道他被关在哪儿吗?”王诚又问。 肖灵通尴尬一笑,道:“这个还真不清楚!他是宁侯麾下玄卫,是宁侯手中最神秘的力量,他们行事很少有人知道。” 随即又分析道:“不过,川渝县就那么大,如果是极其重要之人,要么把人关在家里,要么直接关在郡府大牢,我觉得关在郡府大牢可能性更大!” 王诚点头,他也更倾向于后者,因为那里的防守力量更严。 这么说,他必须要进郡府大牢,而且还要从大牢里救人! 那么有一人,他那一关,自己必须要闯、要过! 郡尉,许伯毅! 王诚道:“跟我说说许伯毅。” 肖灵通神色变的有些复杂,道:“郡尉许伯毅,此人发家的很突然,张家能够在短短十年内成为三川郡数一数二的家族,他起了最重要的作用!” 十几年前,许伯毅只是川渝县一个小卒,但是五年前,他赫然已经成为一郡的郡尉,手底下掌握着三川郡最强的军事力量。 他自己的实力也提升至武师小成,在整个三川郡能以个人武力完全胜过他的屈指可数。 肖灵通喝了一口茶,道:“此人心思缜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年为了往上爬,他先拜上一任郡尉胡宪为父,后又娶了郡守朱大人的千金。那位千金不仅人长的丑,更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嫁了三任丈夫,三任丈夫都被她活活打死,没人敢娶。” 他看了眼周围,凑到王诚面前,小声道:“私下里一直有传言,上一任郡尉胡宪的死跟他有点关系。总之,他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 王诚暗暗点头,不论是拜外人为父,还是娶郡守家的母老虎,这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更别说他可能干掉了他的义父! 极其可怕! 如果不是必须,他非常不想与这种人为敌,但现在只能站到对立面。 后面他又问了一些事情,其中关于灵药“神净草”的消息肖灵通也说不出个三四五,因为神净草真的太稀有了,比其它灵药要罕见的多。 这种灵药长在极阴之地,比如一些古战场,乱葬岗,还是存在上千年的那种,非这等环境长不出世间最纯净之物。 “宝芝堂也许有此灵药,但三川郡并无宝芝堂分号,记得最近的分号是天都府。” 王诚暗暗记下,然后将金条放到肖灵通手里,就在肖灵通大喜时,他又将金条拿起来,道:“今日所问之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肖灵通拍这胸脯保证:“放心!做我们这行的,讲的就是一个“信”字。” 王诚点点头,将金条重新放到他手里,但下面的一句话又让他一口心悬了起来。 “忘了跟你说了,我是个大夫!” 肖灵通感到莫名其妙,大夫怎么了?大夫不是治病的吗?难道还会杀人不成? “杀人!” 他神色大变,再看向手中的金条时,感觉像握着一柄刀子一样钻心的疼。 “你!” 他抬头看向王诚,但对面哪还有王诚的身影,背后这时响起一道声音。 “再帮我打探一下杨四的消息,越详细越好,明天上午我还会在这儿等你。” 第15章 巷口刺杀 街上。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王诚跟着李东阳在人群中穿梭。 李东阳一路上突然变的神经兮兮的,一会儿驻足不前,一会儿自言自语。 王诚问道:“你小子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李东阳凝眉说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跟着又否定:“不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吗?” “什么人?”王诚好奇。 李东阳道:“双煞帮的帮主,黑旋风张奎,江湖传言他被仇家杀了。” 他解释道:“双煞帮是川渝县有名的帮派,成名于十几年前,帮主两人,小白龙李顺和黑旋风张奎。” 二人是师兄弟,张奎善使刀,李顺善用剑,十五年前二人来到川渝县,只用了一年的功夫便收服了本地的松散势力。有武师上门挑衅,结果被沉了河,自此两人一战成名! “这么说,双煞帮很厉害!”王诚说道。 李东阳点头:“十几年前确实是威名赫赫,但自从黑旋风张奎消失了之后,一年不如一年。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也就在川渝县还有点名气,在三川郡还不够看。” 二人说话间来到了一个铁匠铺,李东阳手指着铁匠铺说道:“先生,这是城里最好的铁匠铺,您要的东西在这里都能帮你打出来。” 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从铺子里走了出来,黝黑、粗糙的脸上露出笑容,“呵呵”笑道:“老远就听到你小子的声音,你小子这都多久没来看老头子我了?” “师傅,我这次可是给你拉了一单大生意!”李东阳说着将王诚介绍给他,又将他介绍给王诚。 姓牛,一个六十多岁的倔老头,这是李东阳介绍的全部信息。 王诚从怀里掏出两张图纸,牛老头接过,反复看了许久,对王诚说道:“能做,但是这个东西以前没做过,模具就要用一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来拿吧!” “可以!”王诚点头。 牛老头收起图纸,又对李阳说道:“小子,你上次交给老头子的东西已经打好了,你进来看看。” 李东阳闻言大喜,兴冲冲地跑了进去,很快手里提着两柄大锤跑了出来。 此锤名为混元锤,通体为精钢所铸,形似西瓜,锤柄较短,锤长三尺四。 李东阳献宝一样把大锤递到王诚面前,道:“先生,怎么样?够气派吧?” 王诚看这大锤个头,少说也有百八十斤,两只近两百斤,但在李东阳手里举重若轻。他不由重新打量一下眼前只有十八九岁的小子,实力一定在武士境界,还不是他这种刚入门的水准。 “回去吧!” 主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王诚深知每漏一次面他就有暴露的风险,这里可是许伯毅的巢穴。 二人混入人流。 走了没几步,王诚忽然停下,道:“这附近有没有公厕?我去方便一下。” 李东阳手指着不远处一处巷口,道:“那个巷口就有!” “我去去就回!”王诚让李东阳等他片刻,随即走向那处巷口。 就在他走入巷口不久,一名矮小精瘦的男子也进入了巷口。 但下一刻,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提着一只小鸡崽,将他举至半空,并一把将他摁在墙上。 这出手之人自然是王诚。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王诚注视这人,从吉祥坊出来不久他就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碍于人多他没有出手。 精瘦男子气管被扼住,呼吸困难,两只脚悬在半空不住乱踢。 一会儿功夫,他就脸红脖子粗,艰难开口:“你……你抓错人了!” 王诚冷哼一声,空着的右臂直接朝他肚子上来了一记肘击。 精瘦男子肚子里顿时有如翻江倒海,胃液上涌,但是脖子被掐住,没办法吐出来,又通过咽部进入气管。 一时之间,精瘦男子眼泪、鼻涕全部流了出来,那酸爽滋味他发誓这辈子绝不想体会第二遍。 “我说……是……” 他刚开口,一道破风声响起,王诚反应很快,瞬间松手,人猛地向后一跃。 只见一柄飞镖精准地命中精瘦男子的心窝,他当场没了呼吸。 王诚立刻回身望去,巷口几十米外站着一名灰衣男子,头上和面部都被黑布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然而,这根本瞒不住王诚能透视的双眼,他清楚地看到此人眉骨处有一道伤疤,脸部僵硬,大约五十岁。 难以想象,这么远的距离飞镖都能一击命中,这人该有多强? 就在这时,李东阳的呼唤声传来:“先生……先生……” 灰衣人听到有人来没有久留,几个闪身,人已消失不见。 王诚攥的冒汗的五指缓缓松开,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上了,那个灰衣人分明是想杀了他,幸亏李东阳来的及时。 到底是什么人在调查他? 莫非许仲恒兄弟俩已经查到了自己? 一瞬间,王诚闪过很多念头。 李东阳这时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道:“先生,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啊!” 然后,他注意到王诚脚下的那人,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诚将事情说了一遍,他听后俯下身仔细查验了一番,很快得出结论,道:“这是双煞帮的人!” “双煞帮?” 王诚无比诧异,他还是刚刚才知晓这个帮派的,他们抓自己作甚? 李东阳指着这人脖颈儿处的刀剑交叉的纹身,道:“这是双煞帮的标记!” 他建议道:“先生,这里不能再待了,要是把那群巡逻的士卒引来又要多生事端。我们得赶紧回去,黑旋风张奎现身了,双煞帮又派人来刺杀先生,这事必须禀报给家主!” 神行镖局。 徐光听完李东阳汇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我请来的客人。大平,去问问李顺,他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我不介意双煞帮从此成为历史!” “是!” 李大平也是一脸怒容,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内院前厅。 “这次让先生受惊了!” 徐光一脸歉意,倒是让王诚有点受宠若惊,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过,经此一事,他觉得神行镖局远不止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双煞帮再怎么说也是成名十几年的帮派,有一流高手坐镇,结果到了徐光嘴里说灭就灭。 徐光见王诚不说话,还以为他不满意,又补充道:“还请先生放心,这事我一定给先生一个交代!” 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李大平手里提着一人回到了镖局,王诚又被请到了内院前厅。 李大平手指着趴在地上的那人说道:“家主,这人就是派人跟踪先生的那名小头目,我在赶往那里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徐光沉吟,道:“这么说,还是没查出来真正的幕后主使?” 李大平讪笑了两声,道:“不过,我在这人身上发现了这个!”说着拿出一只飞镖。 王诚目光一凝,这只飞镖样式与杀死精瘦男子的那枚一模一样。 “是他!” 他回想起那名眉骨有伤疤男子离去的不甘神情,就像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咬他一口。 他主动问道:“能查出这是谁的兵器吗?” “难!” 这次开口的是徐光,对方用的飞镖太常见了,川渝县手里有这种飞镖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很难查到下家。 王诚又道:“出手之人眉骨处有一道疤!” 徐光、李大平闻言齐齐一震,徐光看着李大平,面色凝重,道:“会是那个人吗?” “应该是!”李大平点头。 王诚忙问:“什么人?” 李大平解释道:“很多年前,三川郡突然出现一人,连杀了多名江湖人士,官府查他不到,不得不请总镖头出手,但是总镖头也没抓住他,只是打断了他的眉骨,还是让他逃了。” 徐光接过话:“五年前,这人再次现身,这次始一现身便做下惊天大案,我上一位三川郡郡尉在回府的路上就是被此人杀了。” “如今此人时隔五年后又一次现身,恐怕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他一脸忧色,因为算起来他们徐家跟这人结下了梁子,如今再次现身难保不是冲着他徐家来的。 “对了!家主!” 李大平突然想起一事,道:“李顺不见了,现在双煞帮根本没人管事。我问过一个小头目,说他们帮主都一个月没看见人了!” 徐光沉吟片刻,道:“这应该跟张奎现身有关,看来五年前张奎突然消失果真与李顺脱不开干系!” “那我们要不要……”李大平说着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 徐光起身,背负双手来回踱步。 十几年前因为一些因素,神行镖局错过了整合川渝县江湖势力的时机,后来他父亲卸任,双煞帮一直没机会解决。 如今双煞帮大乱,神行镖局的势力也今非昔比,正是一举解决它的最佳时机。 “再等等!张奎消失五年突然现身,一定不会坐视双煞帮覆灭,再加上那个人意图不明,我们现在不宜大动干戈!” 他又看向王诚,叮嘱道:“先生近日最好还是留在镖局,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 王诚点点头,但他必须要尽快去郡府大牢一趟,这里不是久待之地。 迟必生变! 第16章 穿越必备药 交待了还需要采购的东西,王诚起身回了他住的小院。 下午,几人送来了他要的东西,一堆大蒜和一车的酒。 现在只等那些器具打出来,他就能提炼出那种跨时代药物——大蒜素,一种对部分细菌、真菌有抑制灭杀的化合物。 他当然更想弄出青霉素,但工艺流程和提炼工具比大蒜素要复杂的多,以这里的工艺目前根本弄不出来。 这方世界虽然有强大的武人和修道之人,但绝大部分人还是寻常百姓,所以生活水平仍然处于封建时代,就算真的存在那种能让人脱胎换骨、起死回生的丹药、灵药,也一定非常罕见,无法普及。 所以,似大蒜素这种对多种细菌、真菌具有抑制灭杀的药物在这里绝对堪比神药! 王诚本身就是名医学生,在实验课上曾做过提取大蒜素的实验,所以对其具体提取流程非常熟悉。 提取大蒜素的方法有几种,第一种就是实验室的做法,将捣碎的大蒜放在蒸馏器中用水蒸馏,方法和古代提取花露、精油一样,这里还需要用到冷凝管。 第二种比较简单,将大蒜捣碎,文火烘干、碾碎,再放进高度酒中浸泡一段时间,上层金黄色的液体就是最简单的大蒜素了。 王诚更喜欢用第一种方法,因为第一种提取的方法比第二种纯度高。 干坐着等不是他的性格,所以他又让人送了一车酒,准备用第二种方法,先提取一些大蒜素作为备用。 这样的话,只要能蒸馏出高浓度酒就可以了。 王诚打开一坛酒尝了一口,跟啤酒度数差不多,摇头叹道:“怪不得古人动不动喝一坛酒,就这点度数我喝一坛也没问题。” 因为纪律问题,他不清楚自己的酒量,不过以前喝过一箱啤酒,没醉,还能模仿迈克尔·杰克逊跳太空步。 于是他又找人问问神行镖局有没有蒸馏酒的装置,他想着神行镖局怎么说也是三川郡最顶尖的势力了,这种东西总应该很容易弄到。 还真有! 而且镖局里就有! 神行镖局除了婢女,和少数的女眷,剩下的全是男人,这里面大都是走镖的镖头、镖师、趟子手,就是个男人窝! 几百口大老粗挤在一个神行镖局,每天怎么能少的了酒? 所以,神行镖局有一处酒窖,酒窖上面的小院便是酿酒的地方。 王诚跟着一位下人来到酿酒的小院,房内只有一口口大缸,并没有看到烧锅,更没有蒸馏器,完全是自然发酵。 操! 王诚扭头就走,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这片世界的工艺了,指望那几口破缸,能酿出高浓度的酒才怪了! 回到小院,他赶紧让人在院子中支楞起一口锅,又准备了锅盖,几根掏空的竹管。 然后将竹管架起来,一根连接锅内,再通过另一根连接到外面,这根竹管外面套着一根更粗的竹管,中间加了冷水,充当冷凝器。 忙完这些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了,他将酒倒入锅里,开始了他的提纯酒精之旅。 酒精的沸点是78度,水的沸点是100度,加热时将温度控制在80度左右,让酒精蒸发,连上导管,再对导管进行冷凝,就能收集到液体酒精了。 土锅终究比不上实验室的装置,温度最难控制,即使王诚对温度再敏感,也无法将温度控制在80度左右,所以收集的酒精里面掺杂着不少水分。 王诚也没指望把一下子就制出无水酒精,于是他先蒸馏出高浓度酒精,然后又让下人弄来生石灰,在酒精中加入生石灰加热回流,使酒精中的水跟氧化钙反应,生成不挥发的氢氧化钙来除去水分,然后再蒸馏,这样可得近乎于无水的酒精。 又用了一个多小时,几十坛的酒终于提取出几坛的无水酒精。 这个时候,小院外已经聚集了好几层人,如果不是徐光也在院内,院子都能被挤爆,都是被那浓郁的酒精香味勾来的。 徐光一袭常服,那张半神半魔的脸上写满了凝重,他随手将一脸陶醉的李大平招呼过来,道:“传令下去!今日之事禁止任何人外传!” 他见多识广,如何看不出这套蒸馏酒精装置的价值。 李大平点点头,转头严重警告院外的那些人,然后将他们驱散。 这一切王诚都看在眼里,他也是没想到自己随意鼓捣点东西竟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以他那强迫症性格,就眼前这破烂装置,他根本就看不上眼好吧。 “先生,我能尝尝吗?”徐光手指着一坛酒精,露出一副自以为很随和的笑容,但那张脸实在让王诚感受不到随和,反而有点瘆得慌。 王诚当然不能让他直接喝无水酒精,喝多的话是会中毒的,他掀开锅盖,往锅里的水加了点酒精,搅拌了几下,舀一碗递到徐光手中,并交代道:“家主还要手术,只能尝尝!” 徐光点头,小嘬一口,然后那张半神半魔的脸上写满了复杂。 “什么味道?” 李大平好奇,说话间他已经拿过徐光手里的酒碗,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像刀子一样划过他的食道进入胃里,心窝仿佛着了火一样。 李大平脸瞬间憋的通红,喊道:“真他娘的过瘾!这他娘的才是酒!以前老子喝的那些跟水一样,能淡出个鸟来!” 王诚打量着二人,对于这种蒸馏酒,喜欢的人是真喜欢,甚至度数越高越喜欢,但也有很多人是一点也喜欢不上来,他们更偏爱发酵酒。 徐光虽然更喜欢发酵酒,但不妨碍他能看出蒸馏酒的价值。 这绝对是大周独一份,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他试着道:“先生,这酿酒技艺能否授予我镖局?徐某愿以千金相购!” “工艺流程过一会儿我会写下来,让人来拿!” 丢下这句话,王诚提着几坛酒精进入了房间,眼下无水酒精已经制好,接下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酒精在这方世界作用太大了,比如配制75%的消毒酒精,用酒精提炼大蒜素、花露水,也可以做燃烧物、爆炸物! 王诚一直忙到了深夜,总算配制出了浓度接近75%的消毒酒精,也提炼出了一部分大蒜素,中间徐光亲自来拿蒸馏酒的工艺制作流程,并奉上了千两黄金。 每根金条都有一斤重,六十多根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口箱子中。 纵使王诚对钱不感兴趣,也被那刺目的金光震撼到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想找个地方养老算了。 有这么多金子,买个宅子,娶几房小妾,不美吗?何必去打打杀杀? 于是,这一夜,王诚犯错了。 嗯,一觉醒来,裤子湿了。 量很大! 重新换上一身行头,王诚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坐忘冥想。 也许是昨晚精华流失的太多,这次多用了几分钟才入定下来,心神再次进入脑海,魂光还是那么点,噬魂珠还是那么大。 修道不像习武,习武可以突飞猛进,修道全是水磨功夫。 每个人都有魂魄,所以每个人都有念力,之所以有的人可以动用念力,全在于修道之人可以将自己脑海中散乱的念力聚集起来,并不断壮大。 一个小时后,王诚结束修行,穿着新换上的黑色长衫,头戴灰布幞头,嘴角留着两撇小胡子,还是那副中年人样貌。 早上八点多,他来到茶话楼,还是挑了那个比较僻静的角落。 茶话楼是川渝县有名的茶楼,这里不仅卖茶,也卖点心、饭菜,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一楼。 吃饭、喝茶并不是主要的事,来这儿的都是谈事居多,上至庙堂高官,下至黎民百姓,江湖见闻逸事,应有尽有。 今日议论的不再是杨四,而是神秘失踪多年的双煞帮帮主——黑旋风张奎,他成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你们都知听说了吧!黑旋风张奎竟然出现了,而且还是公开现身!奇怪的是,小白龙李顺却是消失了,已经一个月不见踪迹了!” “这还不明白!很明显,五年前黑旋风张奎消失肯定跟他有关,这会儿人家杀回来了,他自然躲起来了!” “黑旋风张奎心狠手辣,这一次他重现江湖,又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啊!” “嘿!别人死不死不清楚,小白龙李顺肯定死定了!可惜了他那小妾金九娘,当年也是艳名传遍三川,传言黑旋风张奎就是因为眼红金九娘与小白龙李顺发生的争斗!” “有什么好可惜的,一个千人捅万人日的贱货,也就小白龙当块宝!” “哈哈!我听说黑旋风回来的这些日子,都是金九娘服侍的,这小白龙恐怕打死也想不到,他拼命得到的女人转眼就上了他老对头的床!” 王诚听着几人议论,对双煞帮的了解愈发的深了,难怪双煞帮兴起的快,败落的也快,两个帮主发生了内斗,没被灭掉已经算是万幸了。 所以,他更加肯定,要杀自己的不是双煞帮,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 那个灰衣人第一个被排除,都不认识他,肯定也是有人背地里指使他的! 最大的可能,还是许伯毅兄弟! 可是,如果真的是许伯毅,直接下令抓他就是了,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呢? 王诚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眼前出现一个小女孩。 八九岁,穿着一身大红色衣服,扎着两个麻花辫,圆圆的小脸蛋两边浮现出两朵红云,眨着一双大眼睛,会说话一样。 她盯着桌子上的糕点,吞咽着口水,又抬头看向王诚,嗫嚅道:“叔叔,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你会请我吃东西。” 她递出一张被揉成团的纸条,王诚皱着眉头接过纸条,打开一看。 那张纸条赫然写道:肖灵通在我手上,今夜戌时一刻,五柳巷己字院,不得带人! 第17章 郡府大牢 镖局,大厅。 徐光一袭华服坐在椅子上,他轻啄一口香茶,每天午饭后喝下午茶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厅内还坐着两人,一个是李大平,一个是年纪在五十多岁的老者。 老者一头花发,眼角生出了几条鱼尾纹,下颌留着三寸长的胡须,太阳穴微微凸起,明显是个内功精湛之人。 徐光放下茶杯,示意老者:“龚大哥,你说说!” 龚大诚道:“家主,下面报来的消息,那位先生上午去了一趟“茶话楼”,然后去了一趟烂泥巷,中午见了郡府大牢的张牢头,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郡府大牢了。” “又是茶话楼、又是烂泥巷、又是郡府大牢,这位先生到底想干什么?”李大平有些被整懵了。 徐光搭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是你请来的人吗?他想干什么你能不清楚?” “我……我……”李大平吞吞吐吐,即使他脑子再不灵活,也能看出来,他请来的这位先生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 要不然好端端地去郡府大牢做什么? 龚大诚问:“家主,我们的人还要不要盯着了?” 徐光端起茶杯,道:“郡府大牢是许伯毅的地盘,我们的人插不进去,算了吧!” 他喝了口茶,又道:“这两日全城戒严,许伯毅又召集了一大批气血境的甲士守在郡府大牢,咱们的人要是跟进去,难免会生出一些误会。” 他总觉得针对王诚的刺杀透露着古怪,吩咐道:“你们两人通知下去,即日起,镖局内的人不得随意外出!” …… 郡府大牢。 牢墙高近一丈,由一块块黑青色大石砌成,远远地看上去,如一座钢铁堡垒坐落在地面上,坚不可摧。 大牢并不禁止人探监。一是没必要,没有什么人能从这么坚固的大牢中救人;二是不想、不愿,因为每一次探监的人都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这笔费用绝对是一个郡重要的财政收入之一。 王诚换上了一身华服,腰缠镶了一颗颗宝石的金黄色腰带,脑袋光溜溜,锃亮锃亮的,油光满面,法令纹深陷,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整一个中年暴发户! 他手里提着几坛酒,跟在张牢头的身后,目光偶尔扫向周围。 只见大牢外面有两排士卒在巡逻,各个身披赤色甲胄,背负弓弩,手持长枪,目不斜视,一股肃杀之气铺面而来。 精锐! 王诚一眼就看出这批甲士不是普通士卒,他凑至张牢头跟前,小声问道:“张哥,平时大牢也是这么森严吗?” 张牢头摇头,道:“平时哪有这般森严,也不知道郡尉大人抽的哪门子风,这两天管的都非常严!” 他看了一眼那两排巡逻的士卒,小声道:“看到那伙儿人了吗?实力各个都达到了武士境界,厉害的很!” 王诚点点头,心里面更加坚信师傅就关在这里,时隔这么多天,终于要见到师傅了。 大牢里面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里面阴暗潮湿,冷飕飕的,空气中弥漫着屎尿的骚臭味,不时响起几声凄厉的惨叫,端的如同人间炼狱。 张牢头领着王诚七拐八拐,来到一处三面被铁栅栏围住的牢房。 里面正躺着一人,手脚被铁链锁在一块大石上,跟王诚一样,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浑身衣服破破烂烂,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张牢头猛地朝牢房的铁栏上踢了两脚,怒骂道:“狗日的杨四,你小叔来看你了,赶紧给老子滚过来!” “我呸!老子全家早就死光了,哪来的小叔!”杨四躺在铺着稻草的地上骂骂咧咧,连身子都懒得翻。 “杨四,你他娘的再不过滚过来,今晚别想吃饭了!”张牢头威胁道。 杨四听到这话,吐出嚼在嘴里的稻草,从地上翻了起来,凑到近前,骂道:“是哪个狗日的冒充老子小叔?” “我操你娘!你他娘连祖宗都不认了!我打死你个龟儿子!”王诚暴怒,就要伸手打他,但隔着牢门根本打不到,他一把夺过张牢头手中的一坛酒摔向杨四。 酒坛砸在牢门上“砰”地一声爆开,登时一股酒香扑面而来,附近几个犯人像猫闻到了腥味一般,立马凑了过来。 杨四舔了舔溅在脸上的酒水,一脸的陶醉:“高密县的杏花酿,看年头应该珍藏了三十年以上,好酒!” “好你妈!老子打死你这个龟儿子!” 王诚就要再打,手立马被人拽住了,却是站在身旁的张牢头,他立马会意,挤出一张笑脸,道:“改日!改日!不!明天!明天兄弟我一定给张哥再送几坛!” 张牢头这才作罢,道:“兄弟我也不打扰你们叔侄叙旧了,你们慢慢聊!” 待他转身离去,王诚立马换了一张脸,一脚踹向杨四,嘴里大骂:“你个不认祖宗的龟儿子,老子打死你!” “停!停!停!” 杨四赶紧闪到一边,他细细打量着来人,试探着问:“你真是我小叔?” 王诚骂道:“怎么?你以为你杨四是什么大人物吗?老子要不是念在你是我大哥独苗,老子才懒的来看你!” 杨四仍旧怀疑道:“那你说说我老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你爹杨礼!老子杨义!家住烂泥巷!还要老子再说吗?”王诚道。 杨四瞅着头上没毛的王诚,再看看自己,还真的有几分相似,自语:“真是老子小叔?可老子分明记得我娘说过,我爹没有兄弟啊?” 王诚被这么盯着,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他已经按照收集的信息尽量把自己装扮的像一点,但真要细究的话还是会有很多疑点。 于是他寄出了杀手锏,凑至杨四身前,低声说道:“你个龟儿子还想不想出去了?” 杨四两眼立马放光,小声说道:“你真的要救我出去?你要真的能救我出去,别说是做我小叔,做我祖宗我都认!” “啪!” 王成隔着牢门,一巴掌狠狠地抽在杨四脑袋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你个龟儿子!饭可以乱吃,祖宗也能乱认吗?” 嘴上骂着,他偷偷将一块薄薄的铁片塞到杨四手里,并道:“你个龟儿子老老实实听我安排,小叔我一定能救你出去!” 杨四点点头,喜滋滋将铁片收到袖子里,有这东西在,这些手铐就锁不住他了。 “啪!” 王成又是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严肃地说道:“你小子想死在这里就这样作吧!老子再也不管你死活!” 对于杨四的本事他很清楚,赫赫有名的江湖大盗,而且还精通易容,手里有铁片,杨四随时都能离开大牢,真要跑掉了,他的计划就泡汤了,所以他再三警告。 杨四终于不再嬉皮笑脸,道:“是!一切都听小叔你的安排!” 王诚看了看周围,见没人过来,道:“跟你打听个事,这几天有没有看到一名青衣老者被关在这里?关在哪座牢房?” 他刚才跟着张牢头一路过来并未看到师傅张神医,这让他一颗心悬了起来。 “有!” 得到肯定答复后,王诚心里一喜,道:“快说!关在哪儿?” “不知道!” 王诚气的又是一把掌打在杨四脑袋上,杨四捂着脑袋,一脸委屈道:“监牢那么大,我哪知道人关在哪儿?” 王诚一想也是,又问:“那你说说可能被关在哪儿!” 杨四说道:“如果是普通的犯人可能会被关在“戊”字区,如果是非常重要的犯人多半被关在地牢里。” 王诚忙问:“地牢在哪儿?” 杨四手指着道:“顺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到头就能看到地牢入口了。” 王诚心头一动,对杨四说道:“你待在这儿不要轻举妄动,外面有两队气血境武士巡逻,你就算打开了牢门你也出不去。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明天,最迟明晚我一定来救你!” 本来杨四还想着自己混出去,一听外面有气血境武士在巡逻,立马蔫了,头点的跟捣蒜似的。 又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王诚起身离去。 等他走远,杨四小声嘀咕道:“狗屁的小叔,老子全家早死光了,跟我玩这把戏,都是老子玩剩下的!明晚你要是敢不来,老子一定把你举报上去,哼!” 大牢被分割成五块区域,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对应甲乙丙丁四个区域,中间为“戊”字区,区域与区域之间都留着一条过道。 王诚顺着杨四给的方向一直往里走,过道两边每隔十米插着两根火把,光线比较充足,他目不转睛,但每过一座牢房里面关的人样貌基本被他看清。 身具透视之眼,除非牢里的犯人把脸卡在地上,要不然他们的真实面貌都会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大约走了百十米,前方出现一座门,两扇大铁门,两边站着两名身穿赤色甲胄的士卒,面无表情。 一见王诚出现,立刻有一人厉声说道:“你是什么人?监牢重地,不得乱走!” 王诚立刻挤出一张招牌式的笑脸,点头哈腰道:“对不住!对不住!两位大人,麻烦问一句,戊字区三十五号房在哪儿?” 那人右手一指,道:“那边数第十五间房就是!” “多谢!” 王诚拱了拱手,立刻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在路过那座铁门时,心里面不知多少次动了出手的念头。 …… 第18章 夜里别出门 出了大牢,王诚去了一趟卖烟花爆竹的作坊,买了一堆的烟花爆竹,回到镖局后,关在院子里一下午都没出来。 晚上七点,王诚又换上了那身黑色行头,头戴灰布幞头,嘴角留着两撇小胡子,然后出了院子。 行至镖局大门,一人突然出现在门口,拦住了他。 这人四十多岁,身材魁梧,虎目黑面,让人生畏。 王诚知道他,神行镖局的镖头——洪大志,那晚在大厅里拜见徐光时见过面的。 洪大志昂起头,道:“家主有令,即日起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镖局!” 王诚面无表情,今夜这一趟他必须要出去,肖灵通是因为他被人抓了。 “让开!” 洪大志不屑道:“怎么?想出手?你有那个实力吗?” 王诚神色渐渐凝重,能坐上神行镖局镖头的位置,实力都在武师境界,他一个刚入门的武士,哪是他们的对手? 但让他就此退去,也不可能,他忽然说道:“比武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用毒,一百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他手掌一翻,一只白色的小药包出现在他两指之间。 “要不要试试?” “你!” 洪大志那张黑脸顿时憋成了猪肝色,这他娘还讲不讲武德了? “哟!这不是大志哥吗?” 李大平这时一脸嬉笑地走了过来,道:“大志哥,你啥时候改行了?要跟先生比用毒?”说着竖起一根大拇指。 “滚!” 洪大志扭头就走,这王八蛋诚心是来看他笑话的。 王诚收起小药包,对李大平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镖局。 五柳巷。 静悄悄的,不像那片世界,夜里还有丰富的夜生活,这里过了七点钟,早就爬到床上休息了,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造人。 第六间小院,门口站着一名精瘦汉子,一见王诚现身巷子,立刻冲进院内。 “四档头!人来了!” 一名灰衣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不高,很瘦,三十来岁,鹰钩鼻,三角眼,狐狸脸,唇边两撇小胡子,很精致。 他一边在整理衣服,手还不忘修理他的两撇小胡子,必须要修整齐。 如果王诚见到一定能想起此人,正是昨天在吉祥坊与龚传家对赌的洪流。 洪流整理好衣服,朝屋内喊了一声:“都起来!带上家伙,砍柴了!” 他当先走出房间,两只长柄钩无声无息滑落至手中,身后陆续出现六名精装青年,各个手拿兵器,面露杀气。 七人走入小院,只见院门打开,哪里有王诚的身影? 洪流偏头问那精瘦汉子:“你不是说人来了吗?人呢?” “嗖!” 就在这时,空中飞来一物砸入院中,几人还没反应过来。 “轰!” 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强烈的冲击波直接将几名离得近的人掀飞了出去,摔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洪流是少数几个还站着的,他头晕眼花,什么都听不见。 突然,从院子外面传来一道非常有节奏的声音,由远及近。 “咚咚打次咚咚打” “咚咚打次咚咚打” …… 洪流甩了甩头,大脑终于摆脱了宕机状态,但耳边响起的怪异曲调又是让他一阵懵逼。 他是小有身份的人,经常出入勾栏听曲,但从未听过这种曲调。 “Ladies and gentlemen,欢迎来到我们亚洲音乐盛典,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天王巨星,诚·迈克尔·王,闪亮登场!” 院外再次传来一声无比亢奋的声音,只见王诚一身黑衣站在门口,踏着怪异的步伐走来。 …… “The girl was persuasive” “The girl I could not trust” …… 随着音乐声起,王诚舞动起来,一会儿掐腰,一会儿摸裆,一会儿如同僵尸一样扭头乱动。 本来准备冲上前砍死他的众人一脸懵逼,这他妈什么鬼? “你确信他就是徐家请来的神医?不是神经病?”洪流怀疑道。 那精瘦汉子也是一脸的诧异,刚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咚咚打次咚咚打” “咚咚打次咚咚打” …… 跟着节奏,王诚越跳越有劲,俨然将这些人当做了观众。 一名眉头有疤的汉子凑到洪流跟前问:“四档头,怎么办?” 洪流用大拇指擦了擦小胡子,道:“再等等,先看他在搞什么鬼!” 他总觉得有点怪异,但就是说不出来,而越是看不透的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他能从腥风血雨的江湖中闯出一点名堂靠的就是“谋定而后动”。 “你别说,这舞刚开始看还有点怪,现在越看越有点味道。” “你看明白了?” “这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又是摸鸟,又是日空气,这是想女人了呗!” “还他娘的真是!他脑子是被驴踢了吧?想女人就去瓦舍找呗,什么女人没有?在这日空气算咋回事?” 几个汉子看的津津有味,看到新奇的姿势时还有意模仿了一下,全然忘记了他们来是要杀他的。 洪流一看,不对劲啊,一巴掌甩在那跟着舞动的汉子脸上,怒道:“都他娘的干什么呢?给老子冲上去!砍死他!” 他随手一挥,身后六名汉子立马举起武器,就要杀过去。 就在这时,王诚手插在胯间,忽然大叫:“Dangerous!!!” 几人一愣,耳边跟着响起一道短暂、急促的声音。 洪流身旁的一名汉子眉心多出一口血洞,连叫声都没有,倒在地上。 “The girl is so dangerous” “嘟”地一声响,又是一名汉子眉心生出一口血洞,无声无息倒地。 “快躲起来!” 洪流赶紧下令,他已经看出了对方手里面掌握了一项极其厉害的暗器。 …… “Friend of mine” “I cannot sleep alone tonight” “My baby left me here tonight” “I cannot cope''''til it''''s all right” …… 音乐还在响,王诚继续跳着,并未阻拦洪流几人退回房间内,门一下被关上。 “嘟!” 随着一声枪响,门挡不住子弹,又是一人倒在地上。 洪流一脸震惊,这到底是什么暗器?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 “You hurt my baby” “Rap And then it happed she tould me” “for the lips of a stranger” “woman drop as a honey-comb” …… 王诚迈着怪异的步伐,悄然来到门前,扒着门缝笑道:“嘿嘿!小宝贝,爷爷要来啦,你们藏好了吗?” 他一脸的邪笑,竟与那阴童老人有几分相像,房内几人头皮发麻。 “杀!” 洪流大喝一声,一把抓过身旁壮汉,那近两百斤的人在他手里跟个玩物一样,拎起来狠狠砸向房门。 “轰!” 门被撞的粉碎,王诚来不及躲,被撞飞至数米外。 王诚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然后一脸的怪异。 卧槽! 我这是怎么了? 但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洪流手持一对长柄钩从几米外破空而至。 他就要闪躲,但立刻意识到不对,妈的,手里有枪,我他妈躲个毛啊! “嘟!” 他扣动扳机,洪流在见他举枪的那一刻就要闪躲,但身体的动作跟不上脑子的反应,胸口当即中枪,鲜血四溅。 洪流胸口疼的瞬间失去了知觉,眼见长柄钩就能钩杀王诚,但他提不起力气,落地后差点摔倒。 “杀!” 他咬着牙下令,屋内冲出来数人杀向王诚,悍不畏死。 王诚手速快过了脑速,多年的打靶早已练成了肌肉记忆,“嘟嘟嘟”连开数枪,几人被打倒在地。 此时,洪流已经逃到院子门口,他在手下人送死的那一刻已经开始逃了。 “She''''s so dangerous” “The girl is so dangerous” “Take away my money” “Throw away my time” 手机音乐还在响,王诚赶紧关掉,这每一点电都是他手摇出来的,太费劲了。 他赶紧起身跟上,身具透视技能,洪流的所有的一切小动作都瞒不过他的双眼。 他就跟在洪流后面,保持十米的距离,他不急,胸前要害挨了一枪后,洪流逃不掉的。 在拐进一处巷口后,洪流似是用干了力气,扑倒在地。 王诚站在五米外,并未上前,开口问道:“肖灵通呢?” 洪流翻过身子,躺在地上,道:“被吊在院子里的那口井里。” 难怪连透视眼都没找到他的位置,但还得让他在那口井里再等一等了。 王诚问:“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洪流躺在地上,一言不发。 “哼!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办法知道吗?你听说过灵魂离体吗?” 王诚拧着脖子深深地嗅了一口,一脸陶醉道:“美味的灵魂,好久没有品尝了,你要不要试试?” 洪流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曾听说过江湖上某些邪修能够吞噬人的灵魂,读取人的记忆,没想到王诚竟然也会。 王诚脸上再次露出邪魅的笑容,一步一步向他走去,那脚步声如同丧钟一般在他耳边响起。 “我说!我说!” 洪流赶紧说道:“是帮主!是我们帮主张奎!” “是他!” 王诚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此人的大名了,问:“我与你们帮主从未谋面,也未曾与你们双煞帮交恶,他为什么要杀我?” 他忽然提高声音:“说!是谁指使张奎来杀我的?” 洪流道:“帮主行踪不定,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不敢过问。” 王诚凝眉不语,线索又一次断了。 第19章 噬魂夺忆 “嗖!” 正当王诚在思索之时,洪流甩出一记飞镖射向他胸口要害。 然而,在透视之眼下,飞镖的轨迹清晰地落在他眼里。 他身子一侧,飞镖落空,随即一步出现在洪流身前,抓着他的衣领一把将其提了起来,双目盯着他的眼睛。 “你……” 洪流看着他的眼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似没有巩膜,黑的如深渊! 下一刻,洪流身体传来一股剧痛,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 通过眼睛,灵魂“刷”地一下没入王诚脑海中那颗无比巨大的“球”中,犹如石子丢入湖面,大球放出一屡屡幽光。 紧接着,他感觉脑袋炸了一样,从内到外的那种,一段几十年的记忆像潮水一般一股脑地涌入他的脑海。 三十多年前,一个男婴呱呱坠地,记忆一片空白,到五六岁终于保留一些懵懵懂懂的零碎记忆,七八岁时开始跟街坊四邻的同龄孩子打架斗殴。 因为好勇斗狠,又有股子力气,这个孩子十六岁就进入了双煞帮,劫财、赌斗、杀人、破家、逼良为娼,三川郡人渐渐都知道有这么一号江湖人物。 终于在二十八岁的时候,他成了双煞帮第四号人物,手里管着一百多号人,因为奸诈凶狠,江湖人送外号“野狐狸”。 就在近日,神秘消失多年的帮主张奎忽然找到了他,下令他来杀自己。他没有莽撞行事,先是抓了跟自己有过接触的肖灵通,再通过肖灵通引诱自己上钩,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记忆非常清晰,王诚回过神,道:“这是……洪流的记忆?” 他有些惊讶,洪流的记忆怎么会进入他的脑子里? “噬魂珠!” 能吞噬别人的灵魂,夺取别人的记忆,只有他脑子里的噬魂珠有此能力。 他想起白正常的话,心里疑惑:“不是说它吞噬了一千多道灵魂,暂时不需要吞噬了吗?怎么还吞噬?” “是因为我夜里出门了?” 白正常离去前留给他一张纸条,上面交待他夜里别出门,噬魂珠是邪物,阴煞之气侵入他体内,夜间会扰乱他的心神。 他赶紧检查一下身体,胳膊不痛,腿也不酸,神清气爽,非常肯定身体机能和精神状态都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反倒他的视力变得更好了,连夜里的虫子飞行轨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依然不敢马虎大意,回想起刚才他做的事,怎么看都透露着古怪。 那是他做出来的吗? 还他妈诚·迈克尔·王,还他妈dangerous,还他妈跳舞,你咋不上天呢? 他确实有过一段时间迷恋迈克尔·杰克逊,还模仿过,但让他在那种场合下表演,他还是做不到的。 王诚看着手上已经彻底死去的洪流,提着他往回走去。 回到院内,王诚掀开井盖,果然看到下面吊着一个人,被绳子捆的严严实实,嘴巴也被堵住了。 一见盖子被掀开,里面的人“呜呜”剧烈地挣扎,王诚立马将他拉出来。 肖灵通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有血迹,衣服上面有不少脚印,显然被折磨的不轻。 王诚给他松绑,他立刻开始诉苦:“天杀的双煞帮,老子是怎么得罪他们了?你看看他们把老子打的?”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他指着自己身体,目光忽然注意到地面上的尸体,道:“都……都死了?” 王诚点点头。 肖灵通道:“真是不好意思,还劳你来救我,关于杨四的事情我还没打听好。” 王诚摆了摆手,道:“杨四的事情不需要再打听了。” 他做事一直都谨慎,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肖灵通上午没出现,他就亲自去烂泥巷了解杨四的消息。 他忽然盯着肖灵通,沉声说道:“我问你的那些问题你说出去了没有?” 肖灵通连忙摆手道:“没有!这个真没有!他们不是冲着我来的!” 他忽然想到了一事,道:“我查到了一件事情,神行镖局的人跟双煞帮有接触!” “嗯?” 王诚一惊,这个消息让他非常意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他离开镖局,双煞帮的人总能找到他的踪迹,这明摆着是有人泄露。 谁对他的踪迹一清二楚? 除了神行镖局的人还能有谁? “谁会泄露我的踪迹?” 王诚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人脸,但没有一个有充足的理由。 他又将洪流的记忆过了一遍,一张算不上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脑海。 竟是他在泄露消息! 竟是他想要自己死! 可是,这人跟自己并不熟,也没有任何摩擦,他为什么想要自己死? 王诚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要他回到镖局确认一下,这几天针对自己的刺杀就会水落石出! 他递出一根金条,拍了拍肖灵通肩膀,道:“帮我把这些尸体处理掉,越快越好,不要让人发现!” 出了院子,没走几步,他停下了,巷口出现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人一身灰衣,四十五六岁,脸又黄又瘦,右眼眉骨有一处非常明显的伤疤,显然曾经断裂过。 又是他! 王诚一眼认出了这名灰衣人就是昨天上午对他出手的那人! 他不想这么没完没了的被一个人盯上,更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第一次对灰衣人开口:“我们有仇?” 灰衣人道:“没有!” 声音嘶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王诚听过类似的声音,那是一个杀手,一个已经没有了感情的杀人机器。 毫无疑问,眼前这人就是一名没有了感情的杀人机器! “既然没有仇,为什么还要杀我?”王诚又问。 灰衣人没有正面回答,沉声道:“亮出你的兵器!” “他见过我的枪!”王诚心神一凛,看来此人刚才一直都在这儿,全程目睹了他枪杀洪流几人。 “刚才他为什么没有出手?” 只有一个解释,灰衣人明显是忌惮他手里的枪! 王诚站着不动,但是枪无声无息地从袖子里滑入他的手中,他与灰衣人相隔差不多十米,这个距离对他而言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这个距离足够一流高手在他开枪之前出手。 他的枪法已经很高了,但是从举枪、瞄准、射击都需要时间,灰衣人不需要那么多的动作,他已经将飞镖练的如指臂使。 热武器粗暴、精准、威力巨大,但是冷兵器简单、灵活、操作方便。 “杀!” 突然,王诚大喝一声,虽比不得朱威那一声震啸山林的吼,但也让一旁的柳树一阵轻微的抖动。 “嘟!” 王诚瞬间扣动扳机,但那灰衣人似乎未受影响,同样甩出了一记飞镖。 灰衣人眼前闪过一道金光,直奔他眉心而来,他几乎条件反射般偏头过去,但如何快的过子弹? 子弹从他脸部一侧擦了过去,无声无息地带走了他一只耳朵。 随后,飞镖射中王诚胸口,但他并无丝毫影响,对着灰衣人又是连开数枪。 失去了一只耳朵,这一次,灰衣人提前做好了准备,在王诚扣动扳机的刹那,他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子弹全部落空,灰衣人出现在院墙上,看着生龙活虎的王诚,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那不是对失去一只耳朵的痛苦,而是一种疑虑。 胸口中了他一记飞镖,王诚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你……你身上有护甲?” 灰衣人一想就明白了,有些气急败坏道:“你给我等着!” 丢下这话,他从院墙上消失。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第20章 真实意图 李大平出现在巷口,一身黑色劲装,壮硕的胳膊似能把袖子撑爆。 “先生,家主让我通知你回去,你订做的东西已经送来了。” 留下这话,人拔地而起,跟个窜天猴一样跃上了院墙上。 二人速度极快,在屋顶上如履平地,几个眨眼功夫已经在百米之外。 王诚就算有心相助李大平,这个时候也追不上了,只好离开这里。 二人追逐了数百米,灰衣人从屋顶跃下,李大平也跟着一块跃下,但那灰衣人在落地前回身甩出了一记飞镖。 李大平豁然一惊,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身子凌空旋转,但飞镖还是从他脸上擦过,留下一道伤口。 “暗算偷袭,你个老阴逼!” 他破开大骂,他是个直性子人,平日里最看不惯“暗箭伤人”这种把戏。 人还未落地,他一掌拍向灰衣人,灰衣人不躲不避,同样一掌拍出。 “砰!” 双掌一触即分,灰衣人“噔噔噔”一连退了数步。 他本来就有伤在身,又吃了这一掌的劲力,那丢掉一只耳朵的脑袋一侧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他半边脸。 异常瘆人! 李大平向后飘飞数米,落地后脚像装了弹射器一般,脚掌刚触碰到地面,人下一刻弹射了出去。 根本不给灰衣人喘息的机会,李大平又是一掌拍向他的正脸,灰衣人并指成剑刺向李大平手腕,李大平立刻收回手掌,改换另一只手打向他的胸口。 灰衣人第一手已经慢了半拍,第二招来不及跟上,但他到底是老江湖,剑指收回,前臂横在胸前。 “砰!” 李大平掌间的劲力喷发,一掌将他打了一个踉跄,差点躺在地上。 灰衣人气息混乱,他看着李大平道:“霹雳手李大平,果然名不虚传!” “哼!老阴逼,你今天就算说开了花,也休想完整地离开这里,再接我几式散手!”李大平不想罢手。 灰衣人冷冷道:“你真以为我怕了你?” “什么意思?”李大平一开始还有些不理解,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不好”,他这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好你个老阴逼!” 丢下这话,他快速掉头飞奔,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一双腿。 灰衣人好不容易将他引了过来,如何能让他轻易走脱?他亮出飞镖,瞄准李大平的后心,用尽全力甩出。 “咻!” 飞镖飞快,几乎听不见声音,便是一流高手在这么短的距离也休想全身而退,瞬间击穿了李大平的后心。 是的,击穿了! 可是飞镖体积比子弹大的多,又是人力使出,如何能轻易击穿一个人的身体? 只见李大平的身影在极速淡化,他的身体却出现在左边一米远处。 灰衣人惊道:“游龙八步,徐行竟将身法传给了你!” 游龙八步是总镖头徐行的绝学,素来只传给徐家子弟。游龙八步有闪、展、腾、挪、翻、转、跳、跃八字要诀,刚才李大平从一个位置突然出现在另一个位置,用的便是“闪”字诀。 “想走!没那么容易!” …… 王诚出了五柳巷,刚入大街,前方站着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人。 他身材高大壮硕,脸蒙着黑布,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其中一只已经瞎了,一双手环抱着一柄大刀,雪亮的刀刃在黑夜下非常醒目。 王诚目光一凝,他完全无视了中年人脸上的那块黑布,中年人脸上竟有一道疤,刀剑交叉。 这是双煞帮的标记! 王诚一瞬间了然于胸,这人明显是敌非友,枪悄无声息滑入手中。 就在这时,黑袍人动了,如同一阵狂风,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道刀光像闪电划过天际,直奔王诚的胸口要害。 王诚根本来不及抬手,只好向身体一侧跃了过去。 大刀劈空,黑袍人手一翻,又是一记横斩,王诚双脚离地,人在半空,对着黑袍人那握刀的手开了一枪。 因为这个时候不论是打黑袍人要害,还是打大刀,凭借子弹的冲击力都无法阻住大刀,就算他击杀了黑袍人,他自己也会被砍死。 “嘟!” 刀速终究快不过子弹,大刀还没砍中王诚,黑袍人手已经被子弹击穿。 黑袍人手一痛,大刀差点脱手,攻势瞬间化作泡影。 王诚跌落在地,惊出了一身冷汗,总算躲开了这一刀。 “找死!” 黑袍人气急败坏,黑袍无风自动,大刀一阵轻鸣。 还未出手,王诚已经感觉到自己肌肤刺骨般的疼痛。 真气外放! 武师大成! 王诚有种想骂娘的冲动,堂堂武师大成的一流高手竟对自己出手,看来这次是铁了心地要置他于死地啊! 黑袍人大喝一声,一手持刀斩向王诚,王诚一个驴打滚,才翻滚半圈,刀气划过他后背,衣服无声无息裂开。 王诚迅速翻滚回来,仰面朝上,抬枪对着黑袍人射击。 黑袍人本来还有后招,一见王诚抬手,第一时间闪躲。 “嘟!嘟!嘟!” 王诚连开数枪,黑袍人不断闪躲,直至将黑袍人逼退至十几米外,他翻身便逃。 黑袍人紧追不舍,短短数息,他已经琢磨透了王诚手里的枪,十米外他也不是对手,但十米内王诚不是他对手。 王诚一边开枪,一边退,他尽力拉开距离,但是两人间距离越拉越近。 夜里九点,街道早已变得空空荡荡,没有什么遮挡物,局势对他越来越不利! 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着,不在平静,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破眼前的困局、死局! “铛铛!” “铛铛!” 耳边隐约响起一阵声音,起初王诚还以为是自己的心跳声,但是那声音很有节奏,非常熟悉。 十几米外一口棚子下,一名赤裸着胳膊的老者在炉子旁,手里拿着一柄锤子,在一下一下敲打着,一柄剑胚在缓缓成型。 老者头也不抬,道:“进来坐坐!” 王诚几乎想也不想,身后也不顾了,向铁匠铺冲去。 十米、七米、四米,那黑袍人就像一道风,手中大刀化为一道电光劈来。 王诚头虽未转,但是后背的刺痛越来越明显,心脏仿佛在下一秒骤停。 他没有转身,也来不及做多余的动作,也做不了,身体完全凭着惯性在动,希望一切如他想的那样。 “叮!” 就在这时,一柄铁锤破空而来,后发先至,打在了黑袍人手中的那柄大刀上。 这一刻,所有的动作都戛然而止,就像工作的机械齿轮被卡住了,紧跟着机械齿轮上传来一股反作用力。 大刀倒飞,黑袍人一把抓住大刀,刀柄传来的巨大力道险些将他手震开。 他站在数米外,几乎用惊骇的语气说道:“乾坤一掷,你是混元锤—牛开山!” 老者抬头,赫然就是给王诚打造器具的牛老头,“呵呵”笑道:“哟!没想到黑旋风还能记得老头子的名号!” “黑旋风!” 王诚心神一凛,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黑旋风张奎! 也由此可以看出牛老头果然不简单,十有八九是神行镖局元老。 牛老头抬头,又黑又红的脸露出一口黄牙,道:“先生且去,老头子十几年没活动筋骨了,再不动就生锈喽!” 王诚点头,迅速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身后很快响起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就像打铁,一声接着一声,很有节奏。 …… 刚回到镖局,门子便对王诚道:“先生,家主让您进去找他!” 王诚点点头,即便门子不说,他也会去,他这次能够活着回来全赖镖局的人出手相助,而主导这一切的人自然是徐光。 内院,大厅。 徐光坐在主座,下首是龚大诚,一见王诚进来,便道:“先生,你要的东西牛叔今日已经派人送来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东西就放在徐光身旁的茶桌上,两套蒸馏装置,两套手术器械。 王诚重点查看手术器械,几把剪刀、两柄止血钳、几片小刀、两把镊子、几根缝针,整齐地插在牛皮袋的小扣中,每一件都泛着金属光泽。 竟跟手术室里用的几乎一模一样! 王诚放下手术器械,肯定地说道:“明天,明天上午就能手术!” “太好了!”龚大诚喜不自禁。 徐光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十五年了,他痛苦了十五年,做了外人口中十五年的肺痨鬼,没有人能体会到那种心理和肉体的双重煎熬,如今终于看到希望了。 李大平这时走了进来,胳膊上带着血,徐光关心道:“受伤了?” 李大平垂头丧气道:“那一只耳已经是大成境界的武师了,要不是他有伤在身,这次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一只耳?”徐光不解。 一听提到这个,李大平顿时来了精神,道:“也不知是哪位高手,削了他一只耳朵,哈哈,那老阴逼现在就剩一只耳了!” 他有意无意地看向一边的王诚,转而又问:“对了,你们刚才说到哪儿了,什么什么时候开始?” 龚大诚道:“先生说可以手术了!” “嗯?什么时候开始?”李大平问。 “手术工具已经到了,药也已提炼出,明天上午就可以开始手术。”王诚道。 “好!” 李大平兴奋叫道,这一叫牵动了伤口,咳出了一手血。 “怎么伤的这么重?”徐光关心道。 “挨了那老阴逼一指。”李大平嘴上还不服输,给徐光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道:“不碍事,养上一段时间就好!” 王诚适时上前给李大平把脉,片刻,道:“我给你开一味药,这几天就躺在床上不要动了。” …… 某处巷口。 一身着名贵酱紫色长袍的男子负手而立,他头戴一顶斗笠,黑色长发被一顶玉环束起,气质极其出众。 灰衣人来到这人身后,失去耳朵的脑袋一侧已经用黑布包扎。 须臾,又一名黑袍男子走了过来,双手抱着大刀,正是黑旋风张奎。 斗笠男子头也不回道:“失手了?” 灰衣人道:“那人手里面有一件极其厉害的暗器,声如雷,发如镖,急如电,我不是他对手!” “不错!那暗器非常厉害,稍有不慎,大成境界的武师都会丧命!”张奎一脸凝重道。 “什么样的暗器?”斗笠男子好奇。 张奎道:“说不清!有点像袖里箭!但威力比袖里箭大多了,十几米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光凭两人的形容,斗笠男子实在想不出那暗器到底长什么样子。 “刺杀那位大夫看来是行不通了,是时候动一动那枚棋子了,这一次,务必要将徐光击杀!” 原来他们刺杀王诚实际上是为了徐光! 第21章 袭杀镖局 春日的阳光总是那么招人喜欢,她温暖而不炎热,明亮而不刺眼。 王诚盘腿坐在床上,照例坐忘冥想,心神很快沉入至脑海中,让他无比意外的是,原先那点魂光竟然变大了。 是的,变大了! 如果说昨天还是黄豆粒那么大,今天已经接近蚕豆粒那般大了。 噬魂珠! 这东西真的是让人又恨又爱,它能要你的命,但也能快速提升念力修为,如果要按部就班修行,起码几个月时间。 相比于念力修为,困扰他几天的武道修行问题总算破解了。通过洪流的记忆,想要在气血境突飞猛进,除了练拳,还要有宝膳、丹药相配,比如他手中的那瓶气血丹。 服下那枚气血丹后,王诚又在院内打了一通拳,他的气力果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他已经不再需要吐纳术的配合也能打出千斤之力。 他已经在气血境彻底稳固,是货真价实的气血境武士! 当然,如果能连服一个月的气血丹,他的实力一定能再上一个新台阶。 气血丹非常珍贵,像他手里的一根一斤重的金条才能买一小瓶,也就是三枚,关键是这种丹药只有一些大势力有,连神行镖局都没有。 回到房间后,徐光走了进来,他从旁边抽出一个矮凳子放在屁股底下,坐在王诚对面,看着王诚将大半碗疙瘩汤一股脑地倒进嘴里,笑道:“要不要再等等?” 王诚摇头,道:“可以开始了!” 手术室就在隔壁房间,手术时该准备的东西当然没有备齐,也不可能备齐,所以这场手术充满着风险。 龚大诚站在门外,见徐光走了出来,上前想问问,却被徐光打断:“你安排几个人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进院,务必确保这里绝对安静!” 他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了一个字:“是!” 镖局大门敞开,几个仆役在打扫台阶,扫着扫着打闹了起来。 这时,一道黑影从他们头顶上方飞过,速度极快,眨眼消失不见。 “住手!” 一名仆役制止了打闹,道:“你们看到有东西飞过去吗?” “你是说鸟吗?”另一人道。 镖局院内,灰衣人从天而降,如清风般缓缓落至地面。 就在他四处打量时,背后响起一道声音:“不告而入是为贼,看来是恶客登门啊!” 只见一位六七十岁的老者盘腿坐在大门后的台阶上,穿着粗布麻衣,黝黑的脸上爬满了皱纹,他手里拿着一壶酒,身前放着两盘肉菜,一对百斤大锤靠在墙角。 灰衣人立刻转身,目光一下集中到了那两柄锤子上,道:“混元锤—牛开山!” “哟!还记得老头子我的名号!这么多年不见了,我以为你忘了呢!”牛开山很随意,就像在跟老熟人打招呼。 他扬了扬手里的酒壶,又道:“咱们也算是熟人了,过来喝几杯?” 灰衣人哪有心思跟他在这儿浪费时间,抬手一记飞镖射出。 牛开山看上去老眼昏花,但是速度一点也不慢,扬手将酒壶挡在身前。 “叮!” 飞镖击穿酒壶,插在壶上,壶里的酒顿时飞溅了牛开山一身。 “我的杏花酿!” 牛开山心疼的从地上蹦起来,靠在墙角的两柄大锤不知何时回到了他的手里,他举着大锤破开大骂:“你个小杂碎!老头子我好心请你喝酒,你竟然出手打坏了老头子的酒壶!去死吧你!” 话音未落,手里的一柄大锤脱手而去,直奔那灰衣人的命门! 灰衣人脚步轻移,大锤从他面前飞出,牛开山同时从天而降,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他,又是一锤向他砸来。 高手过招,在于时机,一步慢了,就失去了先机。 灰衣人刚才已经失去了先手,被逼的不断闪躲。 两人一个大开大合、刚猛精进,一个身法精妙、灵活百变,短短数息时间,已经斗了上百招。 灰衣人到底占了年龄的优势,在一百五十招后,牛开山攻势无法保持原来的势头,他抓住时机,避开迎面而来的一锤,反手一掌拍向牛开山心口。 两人贴身近战,牛开山躲无可躲,空着的那只手立马迎了上去。 “砰!” 平地起惊雷,两只手掌打在了一起,但是没有想象中一触即分,反而像两块吸盘一样,牢牢地贴在一块儿。 只见二人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以二人为中心陡然掀起了两股劲风,两股劲风不断纠缠,周围三米内什么都留不下,尘土被掀飞,杂物被撕碎。 这是在比拼内力! 灰衣人忽然冷笑:“你老了!不是我的对手!让徐行来!” “???”牛开山满脸震惊,这人怎么能在拼内力时开口说话? 武者在比拼内力时拼的就是一口气,谁的一口气先卸掉,谁就会输。 就在他一个愣神的时候,灰衣人掌间劲力再加一重,他被一掌震退。 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怒指灰衣人,道:“你……你卑鄙!” 走南闯北那么久,在刚才愣神的刹那他就明白了,有的人可以进行腹语,就是嘴巴不张,靠腹部发出声音,对方显然掌握了这项能力。 灰衣人冷冷道:“哼!兵不厌诈,你活了那么久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死吧!” “休得伤我师傅!” 就在这时,李东阳提着两柄混元锤冲了过来,在听到打斗的第一时间往这里飞奔。 他二话不说,抡起两柄混元锤朝灰衣人砸去,那招式与牛开山刚才所用的一模一样,但是威势此牛开山还要更胜一筹。 上百锤挥出都不带喘气的,那一口气极其悠长,堪比武师! 灰衣人不得不亮出兵器,是一柄尺许长的短剑,始一碰到锤子,一股巨力差点将他手中的短剑击飞。 “这小子果然有古怪!” 那日第一次劫杀王诚时他就从李东阳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气质,竟让他有些忌惮,这才是他放弃出手的真正原因。 李东阳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越战越勇,手里两柄百十斤混元锤舞的虎虎生风,灰衣人根本不敢靠近,只能以境界优势不断闪躲。 他脸色发红,额头渗出细汗,呼出来的气竟然能看得见,不是气体遇冷液化后的水雾,竟是灰色的! 是的,灰色的,像烟囱冒出来的烟! 灰衣人震惊,道:“气血如烟!你竟有这等资质!” 不是说每一个气血境的武士都能达到这等境地,千人中都很难有一个。 “哈哈!我这徒弟天生神力,刚巧老头子又得到一门古法,真实实力不在武师之下!” 牛开山很得意,又道:“小子,你先退下,让我来战他!” “没事!我还能坚持!”李东阳说话间深吸一口气,气息很快恢复如常。 牛开山道:“好小子!那就让咱们爷俩儿今天就一起战他!” “杀!” 师徒二人合战灰衣人,一时之间打得难解难分。 牛开山抽空问了一句:“小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镖局里的其他镖师呢?” 李东阳道:“都在西面那个院子了,还有一名武师来袭,大伙儿抽不开身!” “还有武师来袭?” 牛开山心里震惊不已,当下加快了攻势,他必须要尽快赶过去。 西跨院。 王诚就住在西跨院,作为家主徐光的座上宾,他被安排在西跨院的独立小院。 在这小院前面,还有一个小院,两座小院只有一墙之隔,那里却是一片混乱。 只见十来名镖师将一人团团围住,这人身着一袭黑衣,下半张脸被一块黑布蒙上,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黑衣武师环顾四周,这些镖师各个实力都达到了武士境界,在刚才短暂的交锋中已经证实了。 这么多武士,再过几年指不定又有人突破至武师,到那时神行镖局真的就一家独大了,再无势力能够抗衡。 他杀机陡增,手里的长剑“呛啷”一声脱离剑鞘。 利剑出鞘,必然饮血! 一道剑光闪过,对面的那名镖师手中大刀被一把斩断,连带着他自己也被一剑斩杀! 实力差距太大了! “散开!都散开!” 李大平这时飞奔到院内,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旧伤还没有恢复。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徒弟小五,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当下一语不发,直取黑衣武师的心口要害。 黑衣武师不敢怠慢,一剑刺出,却是刺向膻中、鸠尾、巨阙、气海、关元五处致命要穴,等同于同时刺出了五剑。 这人显然是一名用剑高手! 他一剑刺中了李大平的心口,但他脸上没有一点喜色,因为李大平竟然在他眼前消散了,就像水中的倒影被一下打散。 “游龙八步!” 下一刻,李大平出现在他身体右侧,一掌拍向他的腰部。 千钧一发,他右臂回防,前臂横挡在腰前。 “砰!” 黑衣武师本就仓促回防,前臂被一掌打回,又重重打在他腰间。 当场一口逆血涌入喉咙,他一连退了数步,长剑插在地上才止住。 与此同时,李大平“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虽然他打退了对手,但刚才一击乃是强行提起一口真气,现在真气泄了,反作用力自然也作用到了他身上,他本来就有伤在身,现在更是伤上加伤。 他回望身后,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这个门,如果再有一名武师来袭,家主肯定逃不过这一劫。 一次出动三名武师高手,整个三川郡除了神行镖局,没有这样的势力吧? 有的时候真是越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第22章 狐狸尾巴 “嗖!” 一名同样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破空而来,脸上带着鬼脸面具,身材壮硕,手持一柄大刀迎头劈向李大平。 “师傅小心!” 不用弟子提醒,李大平在第一时间开始闪躲,但他伤的太重了,他躲过了大刀,可是刀刃上迸发的罡气如附骨之蛆锁定着他。 “武师大成!” 唯有大成境界的武师才能做到真气外放,到了这一境地,刀剑上迸发的罡气比刀剑本身更可怕。 刀剑是有形的,罡气是无形的! 一股无比冰冷、无比可怕的气息笼罩着李大平,耳畔的一缕黑发断裂,肩膀处衣服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口子,再往下一步,整条胳膊将被卸掉。 “叮!!!” 忽然响起一道巨大的金铁交击声,面具男的大刀被另一柄偃月刀挡住。 持刀的是一名大汉,四十来岁,面色呈古铜色,黑发肆意地散乱着,下颌的胡须又黑又粗,像钢针一般。 与此同时,李大平身上笼罩的杀机顿时消失不见,他看着来人,喜道:“大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别他妈废话,先把这几人宰了再说!”许大有脾气暴烈,怒吼一声,大刀上撩,一把将面具男掀退。 “杀!” 许大有提刀冲了上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面具男也好、黑衣武师也好,全部在他刀锋之下。 开始二人确实慑于他的威势,但说到底他的实力也就跟面具男旗鼓相当,十几招后便露出了颓势。 李大平已经无力再战,这个时候只能让那些镖师给许大有压阵,时不时地骚扰一下,减轻许大有的压力。 但他比谁都清楚,差了一位一流高手,他们落败只是早晚的事。 “洪大志,你他娘的死哪儿去了?” 他心里无比焦急,这么紧急的关头洪大志竟然不在,他现在只盼那个劳什子手术能快点结束。 一墙之隔的小院,院外躺着数人,都是镖局的中坚力量,实力都达到了武士境界,但此刻混乱的躺在地上。 小院大门敞开,一人迈步走向那做手术的房间,然后推开了房门。 下一刻,他脸上写满了惊骇。 只见徐光坐在椅子上,正好整以暇地喝茶,王诚在另一边正看着他。 说好的手术并未进行! 徐光放下茶杯,神色复杂,道:“我没想到内鬼真的是你!” 龚大诚道:“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徐光摇头说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是他给我提了醒!” 他看向王诚,王诚道:“你们的计划确实很精妙,接二连三安排人来杀我,混淆视听,让大家误以为是在针对我的!毕竟我是一个外人,身份不明,是最容易引起人怀疑的!” 起初,他也想过这些刺杀都是针对的自己,甚至一度以为许伯毅查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出手的一直都是双煞帮的人。 这就不对了! 作为一郡的郡尉,许伯毅手底掌握着三川郡最强的军事力量,他根本就用不着委派双煞帮的人来抓他,哪有直接动用自己的力量更加直接有效? 所以,许伯毅并未查出他的真实身份,想要他命的人一定另有原因! 王诚道:“我从来没有跟双煞帮打过交道,他们接二连三刺杀我,想要我的命!我死了,对谁危害最大?” 当然是徐光,他一死,徐光的病就没人能看好了。 有人不希望徐光好,双煞帮就是! 徐光道:“张奎心狠手辣,野心也很大,这次他重出江湖立刻高调现身,他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要重整川渝县的江湖势力!挡在他面前最大的障碍就是我神行镖局,所以他非常在意我的动态,于是他找到了你,你把我伤病一事全部透露给了他!” 王诚补充道:“我每次离开镖局都很谨慎,但每一次都会被双煞帮的人堵到,哪怕我改变了容貌,所以肯定有人泄露了我的行踪,而每日见过我的人只有镖局的几人!” 徐光看了一眼王诚,道:“我也怀疑过他,但是昨日之后就不会了。” 昨夜结束谈话后,他们私下里又见了一面,王诚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之所以接二连三的刺杀自己根本目标是徐光! “但我还是没有怀疑你,你可还记得昨天我下令任何人不得外出,传家出去了!” 龚传家就是龚大诚的独子,王诚从洪流的记忆中得知给双煞帮送消息的就是他。 徐光一脸复杂地看着龚大诚,叹道:“龚大哥,你让我很失望,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比我年长几岁,我们一块习武,每次我练不好我爹要责罚我的时候,都是你在护着我。” 但就是这么一位跟他朝夕相伴的人,如今却背叛了他! 龚大诚一脸痛苦,道:“我也没办法!传家输了数万两银子,我哪有这么多钱?”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让他去赌,不要让他去赌!十赌九骗,赌必害人!你为什么不听?”徐光声词严厉。 “晚了!一切都晚了!”龚大诚“哈哈”大笑。 是啊,一切都晚了,开弓哪有回头箭,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再停下来。 他神色忽然变得无比疯狂,道:“还有机会!对!只要杀了你,计划依然能完成,我儿子也不会死!” “你杀不了我!”徐光摇头。 龚大诚冷笑:“是吗?就凭你病了这么多年的肺痨鬼,也想阻止我不成?” 话音刚落,他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他不行,我行吗?” 他浑身一震,迅速转身。 只见一身穿粉色罗裙的女子出现在屋内,柳叶眉,杏仁眼,点绛唇,如那初开的桃花,清冷中又带着几分娇艳。 真可谓:面若桃花眸如水,樱桃小口一点点,芳华二十正青春,最是人间一抹红。 正是徐光独生女——徐雅! “小姐!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又惊又恐,惊的是徐雅突然归来,恐的是外面那几人的情况肯定变坏了。 他神色不断变幻,有恐惧、有挣扎,最后变成为狰狞,扑向对面徐光。 “不要!!!” 徐雅尖叫,手里的长剑下意识地就刺了出去。 龚大诚感觉自己很痛,是心痛,利剑从后面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你以为你们猜到了全部?”随后倒在地上。 徐雅看着他,持剑的手在颤抖。她自幼习武,出入江湖数年,手上沾过血,但从未沾过亲人的血。 是的,她早已把龚大诚当做了亲人。 她很早失去了母亲,那个时候每天能跟她一块儿玩的不是父亲徐光,而是倒在她剑下的龚大诚,给她买糖葫芦、给她做小木马、跟她玩捉迷藏。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泪水从她的眼眶涌出,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徐光也不能,王诚更不能,因为答案不止是事情的真相,还包含着对心理上的慰藉。 这个答案,只能她自己去找! 这时,李大平、许大有两人冲了进来,院内的动静惊动了二人。 面具男、黑衣武师也出现在院内,但在见到屋内完好无伤的徐光后,二人身形一晃,从院中消失。 李大平藏不住话,道:“家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光摇了摇头,然后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李大平道:“就是说张奎是幕后主使,他用龚传家威胁龚大诚,多次泄露先生踪迹,刺杀先生,实际上矛头真正指向的是家主!” 徐光道:“差不多吧!” 实际上他心里还有另一种想法,张奎并不是幕后的真正主导者,而是另有其人,刚才出现那名黑衣武师让他有些熟悉。 “会是他吗?”他想到。 “他妈的!难怪那戴鬼脸面具的家伙刀法这么熟悉,原来是张奎那狗东西!”许大有在一旁骂道。 “那黑衣武师又是谁?”李大平又问。 徐光并不想告诉他们真实的答案,因为那会让这他们几人疯狂的! 他随即又吩咐道:“大有,你带上东阳,再带二十名镖师,即刻赶往双煞帮,大志想必已经到了。今天之后,双煞帮必须成为历史!” “他娘的,难怪没看到洪大志,原来是被家主派出去了!”李大平惊讶。 退隐多年的牛开山现身了,在外走镖的许大有突然回来,洪大志已经杀向双煞帮,家主明显是提前做好了谋划。 神行镖局十几年都没有大动作了,真可谓不动则以,这一动整个三川郡的江湖都要发生巨变。 这一刻,徐光的手段展露无疑! 李大平激动不已,手指着自己,道:“家主,我呢?我呢?” 徐光道:“你就老老实实地守在镖局,哪里都不要去,与牛叔、小雅一起坐镇镖局,我手术期间需要你们主持镖局事情!” 李大平道:“还要做那劳什子手术?” 王诚道:“都准备好了,当然要做!” “不错!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做,现在就做!”徐光目光坚定。 王诚又道:“手术期间,必须保持院内的绝对安静,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徐光摆了摆手,道:“都出去吧!按计划行事!”又特地嘱咐徐雅:“小雅,你安排人好好安葬龚大诚!” 徐雅点了点头,很快,房间里只剩下徐光与王诚两人。 “这次真的要感谢先生!”徐光一脸歉意,是身心实意地感到抱歉。 给他当了这么多天的背锅侠,几次差点被人弄死,这份恩情太大了。 王诚确实感到委屈,但他不会做小女儿的姿态,反而在想一个问题,道:“幕后的主使不是张奎,到底是谁?” 徐光面色凝重,道:“许伯毅!” 王诚脸上变的古怪起来,弄了半天,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身上,看来许伯毅就是他的劫数,怎么也躲不开了。 也不怪他一直想不明白,这弯拐的太大了! 第23章 双煞恩怨 城东繁华、热闹、混乱,城西祥和、宁静、安全,这是所有川渝县人的共识。 因为城西有神行镖局坐镇,作为三川郡最强的江湖势力,自然很少有人敢在这块地盘上撒野。 城东的地盘大部分被双煞帮掌握着,比起神行镖局的有序管理,双煞帮才是彻头彻尾的江湖势力,甚至可以说是黑恶势力! 开赌馆、开妓院、放高利贷、绑架、械斗,可以说是无恶不作,整个城东地区被弄的乌烟瘴气。 双煞帮就坐落在城东东北角,是一处占地非常大的院子,院子非常气派,门前立着两头一人高的石狮子,比神行镖局门口的那两头还要大。 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非常大的黑色牌匾,长三米多,宽一米多,上面龙飞凤舞般写着“双煞帮”三个鎏金大字。 许大有、李东阳领着二十来名镖局里的镖师赶到这里的时候,帮里的大小头目已经被洪大志收拾的卑服。 他们这些人只好打打下手,看管着陆续从院内走出的双煞帮帮众,各个双手被捆在身后,像一条长龙。 李东阳一手提着一柄混元锤站在大院门口,一双眼睛睁的跟铜铃一样,他在数人,这一数竟持续了十几分钟。 “我滴娘咧!这小小的双煞帮竟有五六百个帮众,城东这块还有好人家吗?” 城东这片区域常住人口五六千人,五六百名帮众,平均十个人就有一个加入了双煞帮,每两户人家就有一户。 换句话说,城东这片区域完全成为了黑恶势力的天堂,已经烂到根子里了。 许大有拍了拍李东阳的肩膀,道:“双煞帮这些年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要么离开这里,要么加入他们,否则难逃劫掠!” 这时,神行镖局的二十来名镖师每两人抬着一口大箱子走了出来。 李东阳眼睛一下就红了,不用打开他都知道这些箱子里装的一定是金银财宝,于是凑到许大有跟前,“嘿嘿”笑道:“许叔,这些都是我们的了?” “你想得美!” 许大有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脑子是不是坏了?我们今天吞下这些财宝,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我们镖局也会是这个下场!” 李东阳诧异:“不会吧?” 许大有道:“你别忘了,我们只是镖局,不是官府,我们没有权利没收这些东西!” 李东阳道:“您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我们还要上交给官府?”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破开大骂:“双煞帮这个垃圾帮派能平安无事发展这么多年,还不是他官府纵容?他有什么脸来收缴这些东西?” 许大有立刻出言制止:“你小子小点声!” 只见西面街道走来了两队人马,各个身披甲胄,手持长枪,领头的那人身骑一匹枣红马,正是三川郡郡尉—许伯毅! 许大有撇下李东阳一人,招呼手下二十来名镖师抬着箱子迎了上去。 李东阳越想越气,感情废了这么大的力气给别人做了嫁衣,他抬头看着大门上方,猛然掷出手里的混元锤,那块大牌匾“轰”地一声化为了碎片。 与之一道化为历史尘埃的是整个双煞帮,自此不复存在! 下午四点,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有人大着胆子进院一看,没有出现尸横遍野的场面,甚至连一具尸体都见不到。 斩尽杀绝从来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势力的构成呈现的是金字塔形,决策者很少,大部分人都是执行者,除掉他们的中高层人员这个势力自然就完了。 几个重要的头目已经被官府接管,这些人依照律法每个都被砍头十次的,他们手里掌握着双煞帮最重要的情报,暂时还不能死,等审讯完之后自然会难逃一死。 偌大的院子已经人去楼空,冷风拂过,地上的落叶随处飘荡,无人打扫,一排排房间看不见一丝灯火。 夜色下,一名黑衣人忽然出现在院中,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穿过一排排普通帮众住的房间。 他似乎又对这里不熟悉,他走的并不快,似乎要将每一间房都过一遍。 终于,他在一间下人住的偏房停了下来。 偏房也是一片漆黑,没有灯火,但他偏偏就在这里停下,像心有灵犀。 确实是心有灵犀,原本还黑灯瞎火的房间忽然渐渐亮起了烛火。 房间内摆设简单,一张四方桌,两个长条凳,桌子上摆着一壶酒,两只酒杯。 一名白衣人就坐在对面,五官英俊,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但是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像是一张死人脸。 如果此刻许大有那伙人还没走的话,一定会惊讶不以,这人竟是消失了一个月之久的小白龙李顺! 这黑衣人的身份也不言而喻了,正是双煞帮帮主——黑旋风张奎! 李顺苦笑:“还是被你找到了!” 张奎一步一步走进房间,道:“我早该想到的,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你被我两次重创,不可能走远!最大的机率你还在帮里!” “喝一杯吧!”李顺将另一只酒杯倒满了酒,然后递到对面。 张奎站在他的对面,动也不动。 李顺满脸苦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曾几何时,他们师兄弟二人亲密无间,吃一锅饭、睡一张床、挨一个师傅打,那时什么都比不上他们兄弟之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哦,对了,从他们建立双煞帮后,他们第一次见到一箱银子,然后是一箱金子、一箱珠宝,五箱、十箱。 他们很快拥有别人几十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曾经两人合啃一块馒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他们开始享受,喝最好的酒、穿最好的衣服、睡最漂亮的女人、骑最好的马,他们再也不用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有了隔阂? 十二年前,也许是十一年前,因为一个女人,那是包子铺胡老汉的闺女,因为没有钱交租,张奎强行让胡老汉的闺女抵债,但他觉得不应该这么做,江湖中人也要讲“道义”。 那是他们有史以来爆发的第一次大争吵,最后,他退让了,张奎如愿以偿得到了那个容貌还不错的女人。 有了第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们的争吵次数越来越多,以前可能会因为理念不合而争吵,后面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争吵不休。 五年前,那一次他们正式决裂! 还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妓 nv,张奎明明知道他已经跟这个女人好上了,但张奎还是要跟他抢,这一次他没有再忍让,他们动起了手,他一剑刺瞎了张奎的眼睛。 他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五年来他一直生活在懊悔当中。他终日与酒和女人为伴,双煞帮的事情他再也没用心管过,任由它野蛮生长,或者任由它自生自灭。 李顺看着只剩一张眼睛的张奎,道:“师兄,当年我……” “呛啷!” 张奎抽出大刀,架在李顺脖子上,道:“我没功夫听你在这儿胡扯!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留你全尸!” “师兄!” 李顺话刚出口,张奎便打断了他,道:“别再叫我师兄!你不配!” “你不用逼我,我已经活不了了!”李顺说着嘴里咳出了一口血。 张奎动容,他自然知道为什么,李顺胸口挨了他两次重拳,肺部遭到重创,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眼睛在五年前被李顺一剑刺瞎。 “师兄,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帮助你,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小心那人!” 说完这话,李顺一口将酒饮尽,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布包裹,又道:“这是师傅留下来的那本秘籍,还有这么多年我们搜刮的金银财宝,绝大部分都被我秘密埋在了一个地方,我绘制了一份地图,照着那张地图你能找到那些东西。” 张奎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塞入怀里,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不要为难金九娘!”李顺恳求道。 张奎冷笑:“哼!你倒是一往情深,你不知道那臭婊 zi在你消失这么多天,早就爬上了老子的床!也就你把她当成宝!” 李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苦笑道:“都说戏子无情,婊 zi无义,果然一点不假。”笑着笑着人咽了气。 统治了城东这块地区长达十几年的一代枭雄走完了他最后一程。 张奎冷哼一声,出了房间,院中早有一道身影等在那里。 这人一袭灰衣,脑袋一侧被包扎着,正是上午袭击神行镖局的灰衣人。 “多谢先生相助!” 张奎抱拳,随即从怀里取出黑布包裹,又从里面取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古书,道:“先生,这就是我之前跟您说过的那本秘籍。” 灰衣人并没有接下,而是盯着包裹里还剩下的那张藏宝图。 张奎立马会意,道:“先生请放心,待我取出那些财宝,必以重金相谢!” “不必了!” 张奎有些没明白,下一刻,他感觉肚子一痛,只见灰衣人手持短剑插入了他的肚子里。 “你……” 第24章 幕后主使 “为什么?” 张奎无比懊悔,他悔不该将李顺最后的话当成耳旁风。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五年前收留了他,又助他将实力提升至武师大成境界,怎么可能只满足于一本秘籍?肯定有更大的胃口! “啊!” 张奎怒吼一声,一拳打向灰衣人,灰衣人身形一闪,他一拳打空。 他顾不得这些,转身就逃。 灰衣人冷笑:“跑的了吗?” 他掌心出现一柄飞镖,瞄准张奎的后心射了出去,几米的距离就算张奎没有遭到偷袭也无法完全躲过去,飞镖没入了他的后背。 张奎步伐一下乱了起来,他一只手捂着腹部,但是鲜血犹如地底泉水涌上来,怎么也捂不住。 他没有停止奔跑,哪怕这会加快血液的流失,因为大门就在他眼前。 “快了!快了!” 大门越来越近,就在他要跨过门槛时,一柄短剑贯穿了他的前后胸,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噗通”一声,他扑倒在地。 灰衣人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他蹲在地上去拿张奎手中的黑布包裹,但张奎手攥的死死的,一下子竟没有拿过来。 “哼!” 他冷哼一声,用力一拽,黑布包裹终于到了他手里。 就在这时,张奎突然睁开双眼,一拳打向他的胸口。 “砰!” 灰衣人被一拳打飞了至七八米外,做完这些,张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啊!” 灰衣人嘴角流血,他捂着胸口发出痛苦的呻吟,刚才的一拳打断了他两根肋骨,肺部也被震伤了。 “狗东西!” 灰衣人气急败坏,凌空一跃,一脚将张奎脑袋踩爆,这还不解恨,又对着张奎的尸体一阵狂踩,很快被踩成了一滩肉泥。 “可悲啊!想当年威名赫赫的黑旋风竟落的如此下场!” 忽然响起一声叹息,灰衣人立刻停脚,回身望去。 夜色下,一位身着酱紫色长袍的青年走来,他腰缠玉带,浓眉虎目,不怒自威。 玉带下佩戴着铜印黑绶,为大周秩比千石官员所佩戴,又是武人身份,除了郡尉许伯毅还能有谁? 灰衣人看着许伯毅,冷冷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取双煞帮的财物,许伯毅夺取神行镖局。神行镖局虽然没有被灭,但分配好的方案不能变。 许伯毅莞尔一笑,道:“双煞帮作恶多端,鱼肉百姓,我来当然是收缴被他们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将来归还给那些受到迫害之人!” 灰衣人道:“哼!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就是想要那些财宝而已!” 双煞帮鱼肉城东百姓十几年,积累的财富远不止运出去的那十几箱金银,那笔财富一定惊人,没有人不想得到。 “拿来!”许伯毅伸手讨要。 灰衣人冷哼一声,随手拔出张奎尸体上的短剑,道:“东西就在我身上,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许伯毅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身形一晃,人出现在灰衣人对面,他抽出缠在腰间的三尺软剑,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他完成了抽剑到刺剑,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这一剑刺出不知练了多少次、多少年,才能练到如此地步! “叮!” 灰衣人撩剑格挡,许伯毅的剑刺偏,但还是刺中了他的左肩。 一缕鲜血溅出,灰衣人脸色很平静,似乎不是刺在他的身上。 只见他左手掌心一翻,一支飞镖射向许伯毅的心口要害。 许伯毅大惊,灰衣人明摆着是想跟他以伤换伤,这么近的距离又是暗中出手,他根本就躲不了,飞镖瞬间射中他的心口。 “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灰衣人冷笑。 许伯毅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但是下一刻,他手中的剑刺穿了灰衣人的左肩,从前胸贯穿至后背。 灰衣人迅速后退,剑从他的身上离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你……你……” 许伯毅笑道:“你忘了,我是秩比千石的郡尉,我怎么能跟你这种走江湖的货色一命换一命?” 他随手一抖,那只飞镖掉落在地,隐约露出衣服里面的乌金软甲。 “这么说,上午李大平没有伤到你?”灰衣人道。 许伯毅道:“伤自然是伤了,但是没你想的那么重!” 原来他便是上午与灰衣人、张奎一块儿袭击神行镖局的黑衣武师。 “死吧!” 许伯毅杀机毕露,手中利剑一抖,登时锁定灰衣人人迎、肩井、膻中、鸩尾、巨阙五处致命要穴。 灰衣人本就有伤在身,刚才被张奎打断了两根肋骨,又被许伯毅一剑刺穿了左肩,换做以往,只是武师小成的许伯毅刺出的一剑根本伤不到他,如今却是难于登天。 他闪电般出手,短剑在瞬间截住了四处去路,但刺向巨阙穴的那一路还是慢了半招,刺在了他的肚子上。 趁他病要他命,许伯毅手中的三尺利剑化作了世间最厉害的兵器,时而诡异灵动,时而如狂风暴雨。 灰衣人频频中剑,身上被刺出了多个血洞,人被逼退至院内。 “啊!” 他怒吼一声,一剑格开刺在右肩的利剑,道:“你找死!” 下一刻,他身上衣服无风自动,长发乱舞,他双掌一翻,两只手掌上方出现十支飞镖,凭空悬浮在他的胸前。 是的,没有用任何东西去托举,就这么悬浮在半空! “以气御物!” 许伯毅暗道一声“不好”,灰衣人受伤再重,但实力毕竟在那,是能真气外放的大成武师,真要拼死一击不是他能挡的。 灰衣人大喝一声:“死!” 瞬间,十柄飞镖犹如离弦之箭,竟呈现一种螺旋型姿势射向许伯毅。 许伯毅快速向后掠去,利剑不断格挡,他出剑的速度极快,如同一道电光,但飞镖的速度不比他的剑慢多少,而且还是十只! “叮叮叮……” 金铁交击,电光闪烁,六只飞镖被打飞,另外三只射中了他的胸口,被乌金软甲挡住,最后一只射中了他的肩膀。 许伯毅双脚落地,他头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这么近,如果今夜没有乌金软甲护体,他早已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同样都是武师,但是大成与小成之间仿佛隔了一条鸿沟,很难逾越! “嗖!” 灰衣人借着这个时机,已经跃至院墙上,脚下一点,人如一阵风飘向远处。 许伯毅冷笑了声,不紧不慢地追了过去,等他追至百米外,灰衣人跟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对面站着一人,二十来岁,浓密、黑长的头发被一块圆形玉环束起,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五官如斧凿刀削,容貌与许伯毅有六七成相像,但多了份儒雅的气质。 这出手之人不是许仲恒还能有谁? 灰衣人从地上爬起来,前后去路都被堵住,他终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纵横江湖几十年,他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的危机,他都成功逃脱了,所以他反而比其他人更怕死。 他看着许伯毅道:“你不能杀我!你别忘了,五年前是谁让我出手杀了上一任郡尉胡宪!若不是我,你岂能坐的上郡尉一职?” 许伯毅被一下揭开老底并不恼,反而笑道:“所以,你必须死!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上嘴巴!” 灰衣人又道:“杀了我,你也休想活下去!我背后的组织不会放过你的!” 许伯毅目光一凝,他知道那个组织,一个古老而又可怕的组织。 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的来历,几百年、上千年,它一直都存在,江湖上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与它相比。 它究竟有多可怕?据说能够左右朝代的更迭,这是其他任何一个江湖势力都绝对无法做到的! 许伯毅忽然笑道:“你太高看自己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以为他们会为你报仇?你以为他们会因为一个死人得罪一郡的郡尉?” “死吧!” 许伯毅身形一闪,一剑刺向灰衣人的胸口,这一次他必死无疑! “吟……” 就在这时,空中出现一道亮光,只见三道身影同时出现在这里,一人长剑横空,挡住许伯毅的利剑,另一人长剑刺向许仲恒。 “谁?” 许伯毅兄弟二人神色大变,这突然出现的高手让他们极其忌惮。 “刷!” 第三人从空中落至灰衣人身旁,一手抓住他的肩膀腾空而去。 同一时刻,同时挡住许伯毅、许仲恒一击的两道身影竟然也跟着凭空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好快的剑法和身法,竟然能同时分出两道分身!”许伯毅惊叹。 他看出了刚才那两人只是那第三人的分身,根本没有三个人,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之所以会让人生出有三人同时的错觉,是因为对方的速度太快了! 许仲恒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思索道:“这剑招怎么如此熟悉?” “轰!” 突然,城内西南角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相隔数百米之外的城中都能感应到地面有轻微的震动。 “不好!是大牢方向,有人劫狱!”许伯毅神色大变,他是一郡郡尉,大牢若是出问题,他难辞其咎。 他不敢久留,叮嘱了许仲恒务必把人追回来,他迅速离开了这里。 第25章 肠子悔青 郡府大牢。 通往地牢的大铁门“轰”然倒塌,过了一会儿,两个身穿牢头衣服的青年灰头土脸从墙根走了出来。 一人浓眉星目、面容刻板、英武不凡,一人贼眉鼠目、嬉皮笑脸、偷偷摸摸,正是王诚与杨四。 杨四看着被炸塌的铁门,目瞪口呆,道:“你这是爆竹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赶紧走!”王诚不愿多说,一马当先冲进了地牢。 张牢头几人虽然被迷药麻翻了,但是牢里的那些守卫还在,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瞒的住他们? “这绝对不是爆竹!到底是什么东西?”杨四心中震撼,对王诚是害怕到了极点,不敢有丝毫异心。 “他娘的!有人劫狱!在地牢那个方位!” “多少年了,还有人敢劫狱,宰了他们!” 牢内守卫已经完成了集结,向地牢冲来。 眼见一群人越来越近,杨四吓了一跳,赶紧跟着王诚冲进地牢。 地牢是真的建在地下,入口处有数十阶台阶通往牢底,两具尸体躺在牢底不远处,却是被刚才炸药炸死的守卫。 王诚身上绑满了炸药,小心走下台阶,枪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子弹也上了膛。 地牢内空荡荡的,四周石壁上只有几只黄豆大小的烛火在缓缓燃烧,脚步踏在台阶上传来声声回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经年无人打扫的霉味。 牢底并非像上面一样建了很多监牢,而是一个个铁笼子,有的吊在空中,有的安放在地上,有的浸泡在池子里。 光线很暗,但根本逃不过王诚的透视之眼,地牢内的情形清晰可见。 铁笼子大部分都是空的,看不到一人,偶尔看到一人,却是蓬头垢面,疯疯癫癫,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想是被关久了,常年不见天日,神智早已不清,变成了傻子。 “这就是地牢吗?老子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杨四使劲往王诚身边凑,这样更安全一些。 “无妨无妨,多来几次就熟悉了!” “这鬼地方小爷一辈子都不想来!” “这可不一定哟!” “哼!我死也不来!” 忽然,杨四打了个寒颤,一双小眼睛环顾四周,惊道:“谁?是谁在说话?” 刚才跟他的对话的并非王诚,分明是另有其人,这空荡荡的地牢里究竟是谁在跟他说话?而且好像就在他身边! 他快被吓尿了! 只听王诚这时开口问道:“前辈,不知这几日可曾见到一位穿着青衣的老医师?” 杨四循声望去,几十米外的铁笼子里锁着一人,披头散发、衣裳褴褛,看不清样貌,也看不出年岁。 “我凭什么告诉你?”笼中人道。 王诚若有所思,道:“前辈但有所求,晚辈一定尽量促成!” 笼中人道:“那人是你师傅吧!” 这突然的一句话如惊雷炸响,他是怎么知道张神医是自己师傅的? 他一定见过师傅! 王成急问:“前辈知道他被关在哪儿吗?还请告知!” 笼中人道:“先救老夫出来!” 王诚闻言向杨四使眼色,杨四战战兢兢地走到铁笼前,掏出一块小铁片,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锁。 原来这铁笼子根本就没有锁,而是机关控制,与地面是一体的! “小秃驴,你滚一边去吧!”笼中人又对王成说道:“此笼并非活物,没有钥匙,用你方才炸门之物。” 王诚神色一变,听他的意思是让自己用炸药炸开笼子啊,这人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吗? 似是看穿了王成的内心想法,那人说道:“你尽管用就是!” 王诚于是取下腰间的一管炸药,但想到这铁笼子可能不是一般的铁打造的,又连续取出四管,五管炸药捆在一起放在铁笼子下,然后点燃引线。 “走!” 两人迅速找地方隐藏,紧跟着耳边响起一道巨大的爆炸声,整个地面在这一刻仿佛都跟着一块震动。 与此同时,本来已经冲到地牢门口的守卫脸色发白,脑子里面只剩下“嗡嗡”声响,无人敢上前一步。 然而,在如此强大的爆炸力下,那铁笼子竟然完好无损,倒是青石地面被炸出了一个大坑,足够人从下面爬出来。 再看笼中,那人除了衣服被烧掉了半边,人看上去同样完好无损。 王诚走至近前,口干舌燥,难以置信:“真……真没事!” 这特么还是人吗? “肉身不腐,金刚不坏,你是大宗师?”杨四几乎是在尖叫。 “大宗师?”笼中人似在缅怀,摇头叹道:“一个废人而已!” “赶紧把人救出来!”王诚朝杨四使眼色,外面的守卫快杀进来了。 杨四赶紧从大坑里钻进去,三两下便用铁片解开了笼中人身上的枷锁,然后连拽带拖又将人弄出了笼子。 这人瘦的不成样,血肉像被耗尽了,留下一层皮贴着骨头,身上弥漫着一股怪味,有多年不洗澡的异味,地牢里的霉味,还有屎尿味,说不清。 他头发被刚才的炸药带走了一大半,几乎与王诚、杨四一样变成了光头,脸部肌肉松弛,没有生气,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 但他拥有一双根本不像老人的眼睛,王诚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它漆黑如墨,像两口黑洞,看上一眼仿佛会将人的心神吸进去。 这是一个怎样的老人? “前辈,还请告知我师傅的下落!”王诚再次问道。 老人道:“你师傅不在这里,赶紧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不在这里?”王诚像吃了一只死苍蝇,他盯着老人,目光不怎么友好了。 老人道:“你来晚了!昨夜他被几个黑衣人带走了!” 王诚顿时如坠冰窖,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他一直都在准备,但准备需要时间,等他准备好了,师傅已经被带走了。 他无比懊悔,昨天为什么他不直接出手?也许师傅已经被他救出来了! “玄卫!” 他心里涌出一股怒火,这股怒火像真被点燃了,烧的他眼睛通红。 “杀!” 就在这时,一群守卫冲杀了进来。 王诚看到这伙人,那股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脸上顿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杀机,点燃一管火药,扔向了杀进来的几人。 “轰!” 火光冲天,当先的几人直接被炸飞了,堵在门口的守卫也未能幸免,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了出去,不知死活。 “走!” 王诚叫上杨四,杨四赶紧跟上去,但衣角被人拽住了。 老人道:“小秃驴,把老夫背上!” 杨四看向王诚,目含询问之意,见王诚点头,他才将人放在背上。 就在冲出地牢前,王成又扔出一管火药,本来计划守株待兔的几名牢卒当场被炸的七荤八素。 解决了门口几人,王诚几人终于冲出了地牢,眼前一亮。 只见监牢过道上已经聚集了几十名守卫,但没有一人敢上前,他们都见识过了炸药的威力,是万万挡不住的。 王诚手持火药,每进一步,一群守卫便后撤一步,一时竟然僵持住了。 杨四心下焦急,不知该如何称呼王诚,只好说道:“喂!不能被堵在这里,守卫越聚越多,对咱们越来越不利!” 王诚如何看不出眼前局势,当下一狠心,点燃手中的火药。 “不好!快退!” 一众守卫立刻做鸟兽散,炸药此时已经点燃,自然不可能一直攥在手里,王诚奋力扔出。 这一扔的力道远远超过他昔日在部队里扔手榴弹的距离,如今他随手一击都是大几百斤力,只见火药在半空中一直飞,终于在飞了几十米后爆炸。 “轰!” 几名守卫躲避不及,当场被炸飞,附近的监牢遭到冲击,巨大的冲击波将监牢房门给炸开了。 那监牢关押的犯人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马从监牢中逃出。 牢卒只能眼睁睁看着犯人跑出来,如何敢上前阻拦? “挡我者死!” 王诚又取下一管火药高举在空中,一步一步逼向守卫。 “退!” 领头的那名守卫下令,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快速退出了大牢。 “轰”地一声,随着这群守卫退出,大牢的门也一块儿关上了。 牢门不是那种扇叶门,而是一块巨石,又称“断龙石”,高大、厚重,少说也有几千斤,一旦关上,就算武师也很难打开。 “炸了它!” 杨四脸上闪过一丝凶厉,已经要逃出去了,他不容许有任何意外。 王诚在巨石上挖了三个洞,每个洞塞入两管火药,又在巨石底下放了四管火药,给杨四说了一下操作方法,两人几乎同时点燃十管火药,立刻后退。 “轰!” 巨石牢门如何抵挡的住烈性炸药的爆炸,当场被炸的四分五裂。 “哈哈!门开了,走!”杨四大笑,但下一刻被王诚拉住了。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羽箭破空而来,几名跟在王诚身后的犯人没有反应过来,人被当场射成了刺猬。 外面,灯火通明,一群士卒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牢门。 “这……” 第26章 玩火专家 外面已经聚集了上百人,牢门前十几米外有三队士卒守着,各个都身着赤色甲胄,弯弓搭箭瞄准里面。 在这甲士两边,几十名士卒同样是分成三队,手持长枪,一致指向大牢。 王诚从大牢墙边退回牢内,麻烦了,所有的出路都被堵住了,正门前的三队甲士是最麻烦的,气血十足,赫然都是武士。 杨四听后,脸上露出疯狂之色,道:“炸!炸死他们!” 他说到就做,王诚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的一管火药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他轻车熟路点燃引信,用力扔了出去。 但是没过几秒,一支羽箭带着火药射进了大牢。 “快躲!” 王诚一把拉过身旁的杨四,躲在墙角,跟着就是一道巨大的爆炸声。 火光闪烁,整个大牢被点亮,眼前除了火光还是火光,巨大的冲击波再次将附近的监牢房门给掀翻了。 “火!” 王诚神色一动,迅速来到一间偏房,张牢头和另外三个牢卒还趴在桌子上,鼾声如雷,沉睡不醒。 桌子下放了八坛子酒,有七坛还没有开封,除了几坛杏花酿,还有他特地准备的四坛无水酒精。 王诚提起几坛酒回到牢门,偷偷往外瞄了一眼,人又变多了,从原来的三层人马变成了四层。 牢门后,杨四不知去哪儿了,若不是在墙角看到坐在地上的那位老人,他差点以为杨四被外面的守卫冲进来抓走了。 “哈哈!小爷回来了!看看小爷给你带来了什么?” 杨四大笑着走来,身后跟着一群人,这群人自然是大牢里的犯人。 他们一个个手里都拿着“兵器”,有铁棍、有木棍、有大石、有床板,这群人差点将这个大牢给拆了。 王诚看着这群“援兵”,有些哭笑不得,真要带着这些人逃出去,他的罪过可就大了,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正所谓救一人是救,救十人也是救,劫狱本来就是死罪,所以就算不带这些犯人出去,他还是犯了死罪。 “侠义之士,不拘于行,而在于诚,无愧于心!” 耳边这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王诚一脸诧异地看着墙角的老人,点点头。 然后开始吩咐杨四,杨四又吩咐那伙儿犯人,这群三教九流的人短时间内竟具备了几分行军打战的阵势。 老人眯起双眼,自语:“不简单啊!” 牢外,包围圈已经扩大至五层,一名身着明光铠的将军出现在队伍前面,正是已经到来的郡尉许伯毅。 一名下属凑到他近前说道:“大人,那伙人手里有个威力极大的武器,声如雷,烈如火,杀伤力惊人!” “怎么又是这几句话?”许伯毅眉头皱紧,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他随手一挥,下令:“放箭!” 与此同时,王诚也在下令,几个身材壮硕的犯人举着几块床板挡在牢门。 开弓的是一群武士,区区几毫米厚的床板根本挡不住,羽箭直接射穿了木板,又射穿了木板后面的犯人。 “他妈的!这么厉害!”杨四有些怕了。 王诚这时点燃一管火药,引信烧了大半,他才扔出去。 牢外,一群人见火药飞来,立刻有人射箭,但箭还未射出,火药已经爆炸。 火光冲天,许伯毅首当其冲,他第一时间闪躲,但他速度如何快的过火药的冲击波,瞬间被炸飞。 与他一道被炸飞的还有他周围的几名武士,包围圈被炸出了一个缺口。 “大人!” 众人担心,四处搜索许伯毅的踪迹,一时间场面混乱。 “我没事!” 许伯毅不知从哪儿落至地面,本来英武的一张脸黑不溜秋,乌黑、整齐的长发成了鸡窝,身上的明光铠也支离破碎。 “嗖!” 就在这时,空中又是飞来一物,许伯毅吓了一跳,立刻下令众人闪躲。 “砰!” 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爆炸场面,一股酒香味向四周弥漫。 “杏花酿!” 不少士卒都闻出了酒的出处,许伯毅却是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咻!” 紧接着牢内又是飞来一物,许伯毅这次看清了是一大捆火药。 是的,一大捆火药,王诚将剩下的十几管火药全扔了出来。 “快退!” 大喝一声后,许伯毅当先向后掠去,刚聚拢起来的包围圈又散了。 “轰!” 十几管火药在离地两米处爆炸,巨大的爆炸力冲击着四周,不少士卒到场死亡,方圆十米内直接成为一片真空地带。 爆炸时产生的高温让洒落在地上的酒几乎瞬间气化,挥发到空中的酒精又助长了火势,空中的火越烧越旺。 “嗖嗖嗖!” 这时,几只装满无水酒精的酒坛飞出了牢内,但这一次都没等落地,就在火烟上方炸开。 这一刻,酒精遇到了火焰,发生了最为古老的一种化学反应。 “轰!” 这一刻,天雷勾动了地火,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冉冉升起,就像一颗太阳,整个县城各个地方都能见到。 熊熊大火让不少士卒都没能躲过去,大火烧着了他们的衣服。 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没有人能保持冷静,一群身上着了火的士卒哭爹喊娘四处逃窜。 包围圈彻底溃散! 牢门前十几米处形成了一条火带,周围再没有一个人站着。 王诚见时机已经成熟,立刻下令让大家全力往外冲。 牢内众人得到命令后,就像一群饿急眼的鸡听到了开饭的铃声,一窝蜂地冲了出去。 等犯人逃了差不多一半时,王诚才让杨四背上老人,冲出了牢门。 此时,牢外的场面混乱无比。 几百名犯人向四面八方逃窜,许伯毅就像那养鸡场的场主,指挥着一群人抓鸡。 但是鸡太多了,一对一的话根本就抓不完,抓了这个另一个就从身边逃走了。 许伯毅气急败坏,怒吼:“杀!一个犯人都别放过!给我全力射杀!” “是!” 随着士卒弯弓射箭,一个个犯人应声倒地,养鸡场又变成了屠宰场。 王诚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从牢门正面逃走,他是沿着大牢的墙根向北走,因为前面不远处有一块荒地,利于隐蔽。 可是他们太显眼了,杨四跟在后面,身上背着一老人,明眼人一看就像是发动这次劫狱的主谋。 足足三名甲士追杀了过来,气血十足,实力都在武士境界! 杨四吓得亡魂皆冒,朝背后说了一嘴:“老头子,都怪你,要不是背你,小爷现在都逃出去了!” 老人“啪”地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道:“你个小秃驴别废话,赶紧走,等逃出去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杨四一听立马来劲了,背上这位曾经可是大宗师啊,稍微指点他一招半式或者赐他一本秘籍,足够他纵横江湖了。 他脚步加快,动力十足,但没跑出多远,荒地前面的一条小沟绊住了他的脚,连带着背上的老人一块儿摔个狗啃泥。 “死!” 就在这时,一名武士杀了过来,挺起长枪刺向杨四。 “救我!救我!小叔……”杨四吓得大叫,连“小叔”二字都喊出来了。 “嘟!” 夜空中闪过一道微弱的火光,那名武士眉心中弹,脑袋瞬间开瓢。 一枪击中这人后,王诚又开了两枪,黑夜中,另外追来的两名武士根本看不清,直接撞上枪口,倒地不起。 “快走!” 杨四赶紧爬起来,背起老人,跟上王成,光秃秃的脑袋凑近问道:“喂,你刚刚使得是什么暗器?这么厉害?” 他背上的老人一脸沉重,道:“老夫纵横江湖几十载,还从未见过速度如此之快、威力如此巨大的暗器,就算那些牛鼻子老道的飞剑速度也比它慢上许多。” 王诚道:“闪雷镖!” 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老人点头赞道:“声如雷,急如电,发如镖,闪雷镖之名名不虚传,老夫相信早晚有一日它将名震天下,令人闻风丧胆!” 王诚差点晕倒,不由想起短视频中那个大脑袋男性。 忽然身后响起一声暴喝:“哪里走?给我留下吧!” 许伯毅追来了,他的速度太快了,每一步落下人已经出现在十几米外,几步之后,王诚已经能看到他的脸了。 “你们先走!” 王诚回身一枪打向许伯毅胸口,许伯毅身子一顿,但紧跟着又冲了过来。 他盯着王诚那张越来越清晰的脸,近乎于尖叫道:“是你!” 这句话包含了两重意思,一是认出了王诚就是救徐光的那位大夫,二是想起了王诚就是二弟许仲恒口中那个人,但他先前从来没有将这两个身份联系起来,因为许仲恒也不知道王诚手里的枪长什么样。 他怒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王诚一听有些懵逼,啥意思?感情你这么希望我来? 他如何知晓,昨日许伯毅在郡府大牢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王诚来救人,哪知等了大半夜都没看见人影,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精力。 许伯毅越想越气,身形一晃,出现在王诚近前,一掌向王诚脑袋拍去。 “死吧!” 手掌未至,凌厉的掌风将王诚脸都吹变形了,这一掌拍下就算是铁石做的脑袋也要碎成齑粉。 王诚根本来不及闪躲,实力差距太大了,又是近在咫尺。 难道他今夜要死在这里吗?脑海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吟!!!” 千钧一发,一道亮光闪过,只见一柄长剑突兀地出现在王诚头顶上方,刺向许伯毅的手掌心。 许伯毅神色一变,他这一掌拍下去固然能将王诚拍死,但是那一剑也会废了他的胳膊,他强行收住掌力,凌空旋转,退回至数米外。 这时,一名黑衣蒙面人出现在王诚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迅速后撤,几个闪身,两人消失在夜色中。 “又是你!” 许伯毅咬牙切齿,认出了这正是救走那灰衣人的人,他提剑想追上去,但胸口一痛让他停下了脚步。 刚才王诚的一枪击穿了他的乌金软甲,再加上先前中了灰衣人的一记飞镖,伤上加伤,虽不致命,但是疼的厉害。 “王八蛋!三番五次坏我好事,不要让我知道你,否则定叫你碎尸万段!” 第27章 武道三境 昏暗的房间。 很暗,明明桌子上已经点了灯,明明这间房并不大,但还是一片昏暗。 这是一个古怪的房间。 此刻,房间里出现四个人,一个黑衣蒙面人,另外三个正是王诚、杨四与那位老人。 王诚朝着黑衣蒙面人抱拳说道:“多谢大小姐相救!” “被你认出来了?”蒙面人轻叹。 她摘下面罩,露出那张秀美的脸,柳叶眉上一点美人痣,正是徐雅。 王诚笑笑不说话,他自然不会说自己身具透视之眼,你脸上那块黑布跟不戴没什么区别,要不然肯定免不了一场血与火的灾难。 徐雅看着王诚说道:“多谢你出手,我爹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她又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布包裹递给王诚,道:“这个给你!” 王诚接过包裹,又听她说道:“你先留在这儿不要乱走,这个地方那些官兵一时半会还查不到。” 交待完这些,她身形一晃,人已经消失在房间内。 “喂!等等!” 王诚想叫住徐雅,问问她怎么就正好出现在大牢外,又正好救了他,他有一肚子的疑惑等着去解答。 可惜,人已经走了。 王诚又低头看着手里的黑布包裹,好奇下打开,露出一本牛皮封面的古书,上书“金身诀”三字。 老人凑过来瞅了一眼,道:“竟是这门功法!小子,那小女娃有心了,你刚入气血境不久,这门功法正好用得上,也没有哪门功法比它更能让你筋骨境圆满!” “筋骨境圆满?不是只有大成吗?”杨四在一旁插嘴。 “你个小秃驴懂个屁!”老人一巴掌打在杨四脑袋上,道:“寻常武者只知大成,若是只追求每个境界大成,那他永远也无法追求武道至高境界!” 王诚知道眼前这位老人不简单,道:“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老人目光闪烁,须臾,语气复杂地说出了三个字:“张晓生。” “是你!”杨四尖叫出声,声音能刺穿人的鼓膜那种。 王诚瞪着他,道:“你有病吧!” “你……你不知道?这可是……这可是……”杨四一把拉住王诚的手腕,激动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王诚拿开杨四的手,道:“你慢慢说!” 杨四一脸的崇拜,道:“张晓生,一柄铁剑打遍江湖无敌手,人送外号“张无敌”,被誉为四十年内必定封王的人,那可是活着的传奇!” 他如数家珍道:“他十四岁才开始习武,十六岁成为武士,十九岁成为武师,二十五岁成为宗师,二十八岁成为大宗师,自此同辈中再无敌手,三十二岁他神秘消失……” 说到这儿,他忽然看着老人,怀疑道:“你真的是张晓生?张晓生虽然消失了差不多二十年,但顶多五十来岁,没你这么老啊?” “没想到还有人能记得我这残废之人!”老人自嘲地笑了笑。 杨四上上下下打量着老人,还是怀疑:“张晓生被断言四十岁就能成为武王强者,你这也不像啊?” “你少说两句!” 王诚一把掌拍在杨四脑袋上,他虽没听说过“张晓生”的大名,但他估计眼前这位老人一定就是,这里面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张晓生望着虚空,摇头轻叹:“这世间哪有什么无敌?再强也敌不过人心!” “前辈,关于武人境界,还请您继续说!”王诚虚心求教,他现在武道根基尚浅,如果能有一位大宗师给自己引路那是再好不过了。 杨四也是一脸虚心求教,张晓生看着他这副“舔狗”的样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道:“还不赶紧扶老夫坐下来!” 他一上来就是高屋建瓴,道:“武道有三境,下境炼精化气,世人口中的武徒、武士、武师都在此境。” “武徒,三流武者,这一境界练的是筋骨皮,人人都能入门,虎豹雷音是为筋骨小成,筋骨齐鸣是为大成,所以这一境界叫作筋骨境。为武道筑基之境,故世俗又称此境武者为武徒。” “筋骨皮一体,应该就是筋骨圆满境界吧?”王诚想起刚才翻越“金身诀”时一眼扫到的内容。 “不错!” 张晓生点点头,继续说道:“寻常武者到了筋骨大成就开始追求下一境界了,实则落了下乘,唯有筋骨皮一体,筑就至强武道根基,才有机会追求武道至高境界!” “哼!很多武者并不看重筋骨境,这是他们的浅薄认知。武者的每一个境界是前人经过数千年甚至是上万年摸索出来的,自然有其深意。” 张晓生特意提醒王成:“你小子刚成武士不久,现在练《金身诀》也不晚。其实,筋骨皮一体,已经拥有不下于寻常武士的实力了。” 王诚点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九年义务教育可不是白读的。 “那我呢?我已经筋骨境大成了!”杨四指了指自己。 “你?”张晓生嗤之以鼻:“精~关不固,气血虚浮,再沉迷于女色你此生绝无精进的可能!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寻找机缘进入下一个境界吧!” 杨四差点被这话噎死,刚才还听他说筋骨圆满,追求武道至高境界,临到自己头上就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他手指着王诚,不忿道:“凭什么他能?” 张晓生道:“就凭他生死磨练多年!就凭他根骨绝佳!就凭他悟性过人!” “我呸!你说他生死磨练多年,小爷信,但你凭什么说他根骨绝佳、悟性过人?”杨四做出恶心状。 “啪!” 杨四脑袋又挨了一记巴掌,却是王诚打的,王诚道:“怎么?凭什么我就不能是根骨绝佳、悟性过人?” 张晓生洞若观火,道:“可惜了!你起步太晚了,否则现在的实力绝对不会比刚才那小女娃差!” 他又对杨四说道:“小秃驴你也不要灰心,有老夫调教你,未来成为一代宗师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杨四闻言一喜,顺杆子往上爬,跪在地上磕头:“徒儿拜见师傅!” “算了,就收下你了,姑且当老夫一个记名弟子吧!”张晓生摆摆手,又看向王诚,王诚却是恍若未闻。 他哪里不知道对方的意思,只是他已经有师傅了,即便要拜师最起码也要知会一下师傅吧,可他师傅已经被宁侯的人带走了。 张晓生也不强求,继续说道:“武士,二流武者,这一境界练的是气血,故称气血境,气血充盈,便是入门,力过三千斤。” 杨四这时诧异道:“力过三千斤只是入门?不是大成吗?” 王诚也是不解,三千斤气力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不知道历史上的李存孝、项羽能不能做到,难道还有人力过万斤? 张晓生点头道:“不错,气力过三千斤武者就可修行下一境界,实际上气力不到三千斤也能修行下一境界,你们可听说有人天生奇经八脉俱通?” 王诚与杨四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张晓生解释道:“这就是天生的武师!有人修行一辈子都达不到武师境界,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还有人生下来体魄便异于常人,不用修行,成年后便有千斤巨力,是天生的武士!” 杨四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开口:“那这还修行个屁啊!生下来就这么厉害,以后注定是天下强者!” 张晓生摇了摇头,道:“资质固然重要,但是后天的努力更重要,资质总有比你更好的,但是努力无穷无尽,你个小秃驴不要舍本逐末!” 他接着道:“气血境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境界,有的武者甚至不修行这个境界,觉得无用。人心就是这样,你做不到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去否定它,最好所有人都去否定!” “老头子,你做到了吗?”杨四随口问了一句。 张晓生点点头,道:“气血小成,力过六千斤,气血如烟;气血大成,力过九千斤,气血如虹;气血圆满,力过万斤,气血如龙。军中的一些绝世猛将,气力都在三千斤以上,故这一境界又称武士境!” “武士气力达到三千斤想要再有突破,要么本身天赋异禀,要么修行一些古法,气力才能再有突破,故这等武士又唤作古武士!” 杨四闻言惊讶不已,道:“我明白了,难怪一些武师打不过军中的那些猛将,哪些猛将一定是修行了古法的古武士!” 王诚想到被他枪杀的玄卫朱威,一跃十几米,必然也是古武士! 他眼睛一亮,暗暗想到:“这么说,“伏虎拳”也是一门古法!” 张晓生接着道:“武师,一流武者,可称高手,武者由外及内,练的是周天真气。任、督二脉通,是为入门;八脉俱通,真气运行小周天,是为小成;再通十二正经,真气运行大周天,是为大成;真气生生不息,是为圆满。这一境便叫周天境。可为人师,故又称武师!” “这是下境,还有中境,上境呢?”王诚问道。 张晓生道:“中境,炼气化神。到了这一境,武者每提升一个小境界都会生出种种神异之处。” “大宗师应该就是这一境界吧?”杨四说道。 张晓生没有回答,继续解释:“武宗,绝顶高手,这一境界练的是真元,当气海真气积蓄到一定境地就会化为真元,真气悉数化为真元,是为入门;凝练真元,附带属性,是为小成;当真元积蓄到一定境地就会结出元丹,是为大成;再经地水火风丹劫四炼,肉身不腐,金刚不坏,便是圆满境界,这一境便叫元丹境。立此境者,可开宗立派,故又称武宗,元丹境大成便是俗世中的大宗师!” “这么说,老头子你比大宗师还要厉害?”杨四眼睛放光。 “哼!大宗师算个屁!不经历丹劫,十个大宗师也不是老夫一手之敌!”张晓生颇为不屑,但很快神色落寞。 就算是经历了丹劫又如何?实力强如他,现在还不是变成了一个废人! “元丹境之上呢?”王成问道。 张晓生道:“元丹境之上,便是绝世高手,万中无一,这一境界练的是武道真意,以丹火淬炼武道真意,真意入体,是为入门;真意离体,人兵合一,是为小成;真意化形,是为大成。真意凝一,是为圆满,这一境便叫真一境,也叫真意境。凡此境强者,可制霸一州一地,人中之王,故称武王!” “我知道!我知道!西蜀的剑王,东州的枪王,这两位就是当世唯二的武王强者!”杨四兴奋道。 “啪!” 张晓生一巴掌拍在杨四脑袋上,道:“你个小秃驴懂个屁!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岂是你所知道的?武王强者虽然稀少,但我大周绝对不止这二人!北面的郑国、鲁国,西北的夏国,你以为这几个国家没有吗?” 见杨四不说话了,他接着道:“真一境之上,便是万象境。这一境如何修炼,老夫却也不知。不过,我大周五百年前的无敌强者,周煌便在此境。这一境的强者,可世间称皇称尊,故称武皇,也就是世俗口中的武林至尊!” 大周的这位无敌强者王诚都有耳闻,周煌生于四百多年前,是宗室子弟,他天纵奇才,是五百年来大周唯一的武皇强者,因为他的存在,大周统一了周边诸国,结束了分封制。 三百多年后,大周没有逃过历史的定律,盛极而衰,安逸久了的周王朝开始腐朽,至周昭武祖父——简王时,大周四分五裂,北面有郑国、鲁国,东北有林胡国,西北有夏国,西南有高山国,南面有百越国。 周昭武父亲灵王即位后,致力于恢复天下一统,他的“至尊计划”就是参照周煌而设计的,诸国不愿再被统一,于是十五年前发动了五国连横伐周。 张晓生道:“再往上便是武道上境,炼神返虚,这一境如何修炼,世人根本无从得知。料想传说中的武圣、武神应该就是此境强者了,他们的踪迹早已无法追寻,也许飞升成仙、不死不灭,也未可知啊!” “还能成仙?”王诚震撼不已,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世间谁不向往? 天下第一、武林至尊都无法引起王诚的兴趣,这些虚名他统统不在乎,他只在乎此生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他又是家中的独子,如果在他们晚年的时候,他们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那将是何等的残酷! “前辈,真的有仙人吗?”王诚再次问道。 “应当有吧!”张晓生也不敢确定,仙人只在传说之中,没有人真正见过。 就在王诚失望时,又听他说道:“倒是刚刚救你的那位小女娃,她跟仙人有些渊源!” “她是仙人后裔?”王诚连忙问道。 张晓生摇头,笑道:“她先前救你所用的剑法便是无量观的“谪仙剑”——“仙人指路”,据说无量观能够开宗立派便跟仙人有关!” 王诚一双眼睛越来越亮,如果他能修炼成仙,回到原来的世界不是没有可能。 后面王诚又问了一些修行上的一些困惑,张晓生也都一一解答。 这一夜的谈话让王诚收益太多了,等于是给他打开了武道的大门,指明了修行的方向,明确了下面的路。 第28章 江湖规矩 天刚亮。 两队手持长枪的甲士围住了神行镖局的大门,领头的正是郡尉许伯毅。 他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一身血红色战甲,腰悬宝剑,神情严肃。 来者不善! 门子看到来人后,一溜烟地跑回了院内,须臾,许大有从院内走出。 他还是那般装扮,一袭劲装,满脸络腮胡,眼睛睁的很大,笑起来嘴巴能塞下苹果,他抱拳说道:“对不住了郡尉,我们家主旧疾复发,无法见外客,失礼了!” 许伯毅还礼,他虽身居高位,但从关系上来讲,这人可是他的宗亲叔父。若非他谋得了郡尉一职,此刻该弯腰行礼的是他。 不过他没有下马,面无表情地说道:“昨夜有人劫狱,致使整个郡府大牢大乱,外逃者有三百一十二人,而策划此次劫狱的主谋便是神行镖局请来的大夫!” “哦?还有这事?据我所知,那位给我们家主看病的先生昨日晌午就离开了,附近的人都见过他上了马车出了城。他又不是我们镖局的人,我们总不至于不让人家走动吧!” 许大有笑了笑,脸色忽然又变冷,道:“郡尉不会以为是我镖局在暗中策划此事吧?还是郡尉以为我镖局把人藏起来了?” 许伯毅面无表情,他其实已经知道是谁救走了那人,但是手里没有证据,只能说道:“此人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住在神行镖局!” 许大有似笑非笑道:“郡尉的意思,还是要进我镖局搜查?” 许伯毅不语,但是手已经按在了宝剑上,两边的甲士各个都握紧了长枪,只待他一声令下,立刻冲进去抓人。 许大有自然不惧,镖局的实力不是郡尉手下那些人可比的,但他也不愿跟官府发生正面冲突。 就在双方僵持时,一名青衣小斯手拿一张纸条小跑了出来,先将纸条递到许大有手中,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许大有笑了笑,也没打开纸条瞅一眼,直接递给了许伯毅。 许伯毅打开纸条,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几行字,神色大变。 “走!” 许伯毅翻身上马,掉头离去,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路过一处拐弯角时,许仲恒骑马并了过来,见许伯毅无功而返,道:“大哥,徐光不愿把人交出来?” 许伯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许仲恒道:“大哥,那人必要须抓住!” 那人牵扯太大了,本身就是张神医弟子,杀了那么多玄卫,如今又劫了大牢,活下去对他们的前途有极大的影响。 最关键的是,他自身就具有极大的威胁。手里不仅掌握一件极其厉害的暗器,还能制造出爆炸力惊人的大杀器,真要孤注一掷去他们许家报复,他们许家估计没几个人能活下去。 被这么个人盯上,没有人晚上能睡好觉的! “我又何尝不想杀了他?你看看这个!”许伯毅说着将纸条递给了许仲恒。 许仲恒看了一眼,一向沉稳冷静的他也是神色大变。 …… 卧室。 徐光半躺在床上,看着一旁的徐雅说道:“你看明白了吗?” 徐雅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 徐光笑道:“你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我们已经掌握了许伯毅袭杀我的证据,甚至这些年他的一些不法行为,为什么我们还是选择避让?” 徐雅点头,她觉得父亲的处理方式太温和了,甚至是软弱。 徐光一字一句道:“小雅,你记住,江湖势力毕竟只是江湖势力,它永远无法与朝廷抗衡,也绝不能与朝廷抗衡,否则它必将走向灭亡!” 他又问道:“你觉得无量观实力如何?” 徐雅俏脸上不禁浮现自豪的神情,但要问实力究竟如何,她想了许久,只说出四个字:“深不可测!” “不错!深不可测!”徐光点点头,又接着问道:“你知道无量观山门前的那几个字吗?” 徐雅对于自家宗门的逸事自然清楚,道:“天下无二,是四百多年前武林至尊周煌前辈所留!” “只是天下无二,为什么不是天下第一呢?”徐光问道。 徐雅一怔,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啊,天下无二,为什么不是天下第一? 这两者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 天下无二是天下没有第二个,但这对无量观本身而言就是一句废话,因为无量观就是无量观,天下本来就没有第二个无量观。 天下第一不仅有独一无二的意思,更代表着最强!天下没有第二个超过它的! 徐雅恍然大悟,道:“爹的意思是……” 徐光接过话,道:“不错!五百年前周煌前辈去了一趟无量山,见到了那传说中与仙人有关的无量观,他其实觉得也不过如此,所以留下了那四个字,这何尝不是一种警告?” 他又道:“我大周自武王立国至今已经一千三百多年了,历史之悠久江湖上没有任何一个势力可与之相比,无量观也不过区区数百年,你还以为朝廷不强吗?” 徐雅茅塞顿开,渐渐收起江湖大派弟子自带的优越感。 徐光道:“所以,这天下最强的势力始终都是朝廷,不要试图与它对抗,一旦它被惹怒,任何一个势力在它面前都会被碾成齑粉!” 这么多年,他一直守着这条底线,这才使得神行镖局能够平稳发展,并不断壮大。 徐雅忽然一脸担忧,道:“那位先生怎么办?” 徐光闻言立刻犯了难,道:“我没想到他的胆子那么大,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不过你放心,你爹我还做不出那种恩将仇报之事!” 就在这时,许大有走了进来,道:“家主,人走了!” “好好好!” 徐光顿时大喜,道:“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你现在明白了吧?” 徐雅点点头,不得不为父亲的处事手段折服,一张纸条便化解了矛盾。既没有公然对抗官府,也没有把人交出去。 这时,李阳又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道:“家主,一只耳不见了!” “什么?” 徐光一急,伤口被牵动了,不住咳嗽,他捂着胸口急忙下令:“快!快让人去找!一定不能落到许伯毅手里!” …… 密室。 很大,很宽敞,四周没有窗户,左右两边墙上的青铜灯架上灯火正燃烧着,后面那块墙上挂着一张篇幅很大的“高楼入云图”,画前有一张金属质地的椅子。 椅子是放在几层台阶上的,上面坐着一人,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长袍,脸上带着一块青铜面具,看不清样貌,但从那披散着的黑发上来看,应该是个中年人。 台阶下,跪着一人,身上血迹斑斑,脑袋的一侧没有耳朵,伤口已经结疤,正是那神秘消失的灰衣人。 青铜面具人看着灰衣人,语气冰冷地说道:“上头很看重这次计划,我争取了几次才让你来执行,可是你让我很失望!” 灰衣人头一下低了下去,几乎贴在地面上,哭诉道:“大人,东西本来我已经拿到手了,是许伯毅,是许伯毅从中作梗,才导致计划失利的!” 青铜面具人道:“他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另一件事你又作何解释?” “那徐光太奸诈了!他早就看穿了我们的计划,故意设局等我们上门!”灰衣人说完后头低的更低了。 青铜面具人又问:“组织的事情你泄露了多少?” 灰衣人“刷”地一下抬起头,不停地摆手说道:“没有!一件都没有!” 青铜面具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椅柄,发出的“哒哒”声犹如丧钟在他耳边响起,许久,终于开口说道:“你知道规矩!” 灰衣人顿时如蒙大赦,两只手颤抖着脱下左脚上的鞋子,细细地看,脚上的小趾和四趾已经没了,他取出一柄飞镖,牙咬着一把切下第三趾。 十趾连心,痛入骨髓,但是在这位大人面前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豆粒大的汗珠不住从额头冒出来。 青铜面具人又说道:“神行镖局的事先放一放,如今神行镖局在三川郡一家独大,已经没有其他江湖势力可以抗衡了。” 灰衣人这时忍不住说道:“大人,既然您到了,您为何不亲自出手?神行镖局那几名武师岂是您的对手?神行镖局大人您翻掌可灭!” “我若出手,岂不是坏了江湖规矩?”青铜面具人摇头。 让一个绝顶高手去杀一些武师,这是江湖大忌。试想动不动让一名绝顶高手去偷家,江湖岂不是要大乱? 你今天派高手偷我家,我明天派高手偷你家,江湖将永无宁日! 青铜面具人接着道:“神行镖局的水很深,除了摆在明面上的那几名武师,暗中的力量也不容小觑。据可靠消息,你那位老对头徐行已经突破至武宗了!” 灰衣人一怔,这事儿根本就没人跟他提过,他要是知道徐行突破至武宗了,他是打死也不接这个任务。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青铜面具人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徐行那老家伙一屁股麻烦事,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纸,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这一卷纸飞到了灰衣人面前。 “组织已经查出了宁侯此番派玄卫来三川郡的真实目地,你无需知晓,只需将这人抓回来即可!” 灰衣人接过,打开画像后上面画的赫然是王诚,不仅样貌接近于真人,旁边的注释也非常详细。 “是他!” “不错!就是他!此人只有你跟他接触过,所以这个计划你最合适!这一次你只要抓住了此人,三年内组织必然让你突破武宗!” 灰衣人大喜,暗暗发誓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王诚抓住。 “这瓶小还丹你先用着,记住,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青铜面具人随手丢给他一瓶丹药,又道:“负责跟你接头的人等会有人告诉你,你先修养一段时间!” “是!” 第29章 相互算计 川渝县城彻底戒严了。 往日人来人往的街道仿佛一夜之间空了,商铺关门,小摊小贩不见踪影,数队士卒在街道上来回巡逻。 城门也已经被关上,就连城墙根的狗洞都被封了,只许进不许出。 郡尉许伯毅站在城头上,一身赤红色铠甲,在神行镖局碰了钉子后,他心里一直不爽,直接下令封了县城。 这样除非那人会飞,否则他一定出不去。 只要出不去,那就一定会被查出来。 “咻!” 突然,一柄飞镖向他射来,他神色大变,脚步微动,身子一侧,飞镖几乎擦着他的鼻尖“叮”地一声钉在后面的青石墙上。 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一道身影跃下,快速消失不见。 “哪里走!” 许伯毅一步跃至那出屋顶,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巷口飞奔的身影,冷笑道:“调虎离山吗?哼!” 但他没有回到城楼上,而是追了上去。 两人一追一逃,前面那人速度很快,但是许伯毅的速度也不慢,两人之间的距离从十几米缩短至十米,然后一直维持着十米不再变化。 数百米后,两人出现在一处巷口,但许伯毅并没有跟着追上去,他停下了。 前面那位身穿黑色长袍人也跟着停下,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块青铜面具,正是灰衣人口中的那位执事大人。 青铜面具人望着许伯毅道:“怎么不追了?” 许伯毅道:“前辈实力超绝,晚辈不及,将在下引来肯定是有要事。” “你知道我是故意将你引来?”青铜面具人有些诧异。 许伯毅点头,开门见山道:“前辈还请明言,将在下引来究竟为何事?” “你不错!借力打力,一举拔除了双煞帮这个毒瘤,不仅赢了名声,还得了不少钱财。如果不是徐光识破了计划,那本秘籍和双煞帮所有财宝将全部落入你的手中!” 被对方一举说破了自己的谋划,许伯毅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外人只看到双煞帮被除了,神行镖局获利最大,殊不知,他也是既得利益者,如果最后不是神行镖局出手,他将会是最大的获利者。 实际上从黑旋风张奎找上他的那一刻,他已经在暗中谋划,让双煞帮与神行镖局先斗个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温之利。 可惜,神行镖局的底蕴太强了,徐光的手段更厉害,不过双煞帮还是被除了,他的谋划只获得了一半的收益,但好处依然是巨大的。 就像这次郡府大牢被劫,他有失职之则,但是双煞帮这个毒瘤被他除了,这份功劳足以抵消大牢被劫的过失。当然,如果能抓住那位主谋,他的位置会再往上动一动。 许伯毅看向青铜面具人,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青铜面具人道:“你可以猜猜?” 许伯毅剑眉一蹙,须臾,说道:“你是那个组织的人?” “你救了你自己一命!”青铜面具人说着甩出了一张黑铁面具。 许伯毅看了眼对方脸上的青铜面具,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这块,道:“前辈的意思是想让我加入你们的组织?” 见对方点头,他又道:“我是官身,而你们是江湖势力,你们就不怕?” 青铜面具人道:“比你品秩高的组织里有不少,便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员也不是没有,接下这个,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组织的行者!” 许伯毅只好乖乖接下,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今天不接下,很可能真要死在这里。 “很好!” 青铜面具人又随手扔给了他一卷纸,道:“这是你进入我们组织的第一个任务,抓住他,三年内保你突破至武师大成!” “是他!” 许伯毅看着纸上的那副熟悉的面容,上面的内容与给灰衣人的一模一样。 青铜面具人道:“你也见过他?” 许伯毅点头道:“此人就是昨夜劫狱的主谋,昨夜他被神行镖局的人救走。” “你的意思是他在神行镖局?” 见他点头,青铜面具人喜道:“走!现在就去神行镖局!” “等等!” 许伯毅忽然叫住他,道:“那人救了徐光一命,徐光一定不会轻易把他交出来,多半会暗中送他出府。” “你觉得应该怎么做?”青铜面具人道。 许伯毅道:“立刻调集重兵,包围神行镖局,全力搜查,一处也不要放过!只是……”他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 青铜面具人冷哼了声,道:“你全力搜查就行,有我在,谅他们也翻不了天!” 他袖袍一甩,宽大的黑袍无风自动,下一刻,人拔地而起,踏空而行。 “你速速去调兵!” 声音渐行渐远,张伯毅看着消失的背影,自语:“御风而行,武道宗师!” 他已经想象到对方是名高手,但没想到是名武宗,练武之人没有人不知道武师与武宗之间的差距,那是一道天堑,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武者穷极毕生之力都无法跨过去。 “有此人在,徐光,这一次我看你怎么破局?” 他脸上浮现出诡异笑容,本来他以为对神行镖局的谋划已经终止,哪想到峰回路转,谋划又能进行了。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放过铲除神行镖局的机会! 东城门。 许伯毅一袭华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名持枪的士卒。 “大人!” 守城的士卒立刻行礼,许伯毅点点头,道:“把门打开!” 领头的那名士卒神色一变,道:“大人,这城门才刚刚封上,现在就打开……” “你懂什么?” 许伯毅打断他,道:“把门封死了,永远也抓不到人。你通知下去,所有守卫全部撤离,城门大开,你们暗中蹲守!” 领头的那名士卒会意:“大人这是要引蛇出洞?” 许伯毅瞪了他一眼,那人露出一副“我懂”的意思,然后打开城门,又到通知所有的守卫全部撤下去。 两个小时后。 许伯毅一身赤红色战甲,骑着一匹高大健硕的枣红马走来,脸色无比难看,见城门大开,怒吼道:“是谁让开的城门?” 几名守城的士卒被吓得连滚带爬跑到面前,那领头的士卒颤颤巍巍道:“大人,是……是您让开的门。” 许伯毅一愣,道:“什么?我让开的?什么时候的事?” 那人道:“一个时辰前!” 许伯毅气极反笑:“你……你真是个人才!我前脚刚封的城门,怎么可能后脚就开了?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他越想越气,刚才在神行镖局受的窝囊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啪”地一巴掌将这人抽飞,当场没了呼吸。 许伯毅已经意识到,先前开门走掉的那几人一定是王诚,一个时辰过去了,现在就算想追也早已追不上了。 几十里外,王诚三人已经恢复了容貌。 王诚走在前,杨四在后面牵着马,马上坐着穿着一身华服的张晓生。 “哈哈!我猜那许伯毅现在肺恐怕都要气炸了!”杨四肆意地大笑,能让许伯毅吃瘪,比他做什么都开心。 张晓生一巴掌拍在杨四脑袋上,道:“没想到你这小秃驴还懂易容这等奇技,此番没有你,我等想逃出生天确实要费一番手脚。” 三人沿着小路一直前行,到了傍晚,前方出现一个村寨。 寨子傍山而建,各家各户没有巷口,户户相连,像一个半月型堡垒,只留有一个大门,上书“林家堡”。 大门已经关上,王诚上前敲门,过了许久,门才打开。 开门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头发花白,但是个子很高,竟比一米七八的王诚还要高出半头,穿着一身粗糙的麻布衣服,这么大的体格想来也穿不起布衣。 他一双眼睛眯着,王诚竟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于是露出一张自以为很和善的笑脸,道:“老人家,我们祖孙三人连日赶路,眼下天色已晚,想借贵宝地休息一晚,还请行个方便!” 他递出了一锭银子,老者接过银子,面无表情道:“进来吧!” 堡内房屋高大,青石铺的路也很宽,三人跟着麻布老者往里走,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非常安静。 麻布老者姓林,是这里的堡主,整个堡有上百户人家,几乎全部姓林。 林堡主领着三人进入一间空置的房子,过了一会儿,又端了一盘食物。 杨四见了后当场就要发作,但被王诚瞪了一眼后,他立马闭上了嘴巴。 等林堡主离去,他再也憋不住了,着那一碗灰不溜秋的饭,里面有大豆,有小麦,抱怨道:“他妈的,就让我们吃这些猪食?” 这是豆麦饭,将豆子与没脱皮的小麦种子放在一块蒸煮,是农家最常见的饭食,但那是数百年前。如今大家都习惯将麦子磨成面粉,豆麦饭早就没人吃了,成了猪的口粮! “早知道这样,你就不该给他银子!” 杨四一肚子气,进门前他就注意到不少人家屋檐下挂着腊肉、烧鸡,一锭银子不知道能买多少这些东西。 王诚与张晓生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同时露出莫名的神色。 饭无好饭,看来这里的主人似乎并不欢迎他们啊! 三人都没了吃饭的兴致,喝了点水,就匆匆上了床。 半夜,门轻轻地开了,一道身影如泥鳅般滑不溜手,从门缝间钻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直躺在床上的王诚忽然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又闭上了。 过了一会儿,王诚耳边响起一阵吵闹声,隐约可听见是冲着他们来的。 “快!不能让他们走脱!” 第30章 灵药风波 黑夜中,杨四在巷子中飞奔,犹如一只脱兔,灵活敏捷。 后面一群男人在追,各个都是一米九以上,最高的都两米二了,手持钢叉、木棍、铁锨,像是在追一只猎物。 杨四魂都被吓飞了,他不是没见过高的人,但没见过一群这么高的人,这是把“巨人窝”给捅了吧。 他逃回到了住的屋子,一脚踢开了房门,嘴里喊道:“快起来!杀人了!杀……” “人”字没喊出来,他傻眼了,房间里空荡荡的。 你妈! 人呢? “杀千刀的啊!” 杨四气急败坏,这是把他丢在这儿以身饲虎啊,太他妈不讲义气了。 “你嚎什么丧?” 就在这时,一声喝骂叫醒了他,只见王诚背着张晓生站在寨子门口,门已经开了,不用想也知道是王诚干的。 杨四立刻跟上,王诚背着张晓生,赶紧往外逃。 “马!马没带出来!” “你要马还是要命!” 身后一群高大的汉子追了出来,三人又不能走回路,那里地势平坦,会被这群人追上的,于是找准一处能下脚的杂草地钻了进去。 跑了将近十来分钟后,确信后面没人在追,王诚找了块大石,将张晓生放在上面,然后迅速盘腿打坐。 心神很快沉入到脑海中,果然见到噬魂珠化作的球不平静。 他可不想再来一次迈克尔·杰克逊的模仿秀,当然,他更怕将身边两人的魂魄吞噬了,于是他默念心法。 “夫人之所贵者,生也;生之所贵者,道也。人之有道,如鱼之有水。涸辙之鱼,犹希升水。弱丧之俗,无心造道。恶生死之苦,爱生死之业。重道德之名,轻道德之行……” 杨四一脸怪异地看着他,道:“他这是怎么了?突然抽风了?” “你小子懂个屁!” 张晓生一巴掌抽在杨四光溜溜地脑袋上,道:“他这是在进行念力修行!” 杨四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个“操”字,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王诚。 张晓生若有所思,布满褶皱的脸上渐渐变的凝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王诚。 夜色深沉,还是后半夜,弦月若隐若现,地上已经有露水。 很快,王诚心神退出了脑海,噬魂珠被稳住了,暂时应该不会再生异变。 他找了些干草垫在屁股下,问杨四:“你拿了他们什么东西?让他们追着打?” 杨四擦了擦汗,骂道:“跟这没关系!你不知道,那群巨人怪聚在一块儿商量着怎么把我们杀了,夺下咱们财物,刚巧被小爷听到了,然后就追着小爷。” 王诚怔了怔,这是进了土匪窝啊,不,是野兽窝,要图财害命! 想到那群平均身高两米的巨人追过来,他一阵后怕,真要被这群人包围了,那还不被踩成肉泥? “老夫闻到了烧鸡味!还有酒味!”张晓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昨日忙着逃命,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刚才又消耗了这么多体力,王诚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赶紧让杨四把东西拿出来。 杨四像是变戏法一样,左手多出一只烧鸡,右手多出一只酒葫芦,“嘿嘿”笑道:“看到了吧!小爷也很厉害的!” “拿来吧你!” 王诚一把夺过烧鸡,然后撕成三块,一人一块,啃了起来。 “酒也拿来!” 三人也顾不得口水了,一人猛灌一口,连身体不好的张晓生也喝了。 酒入喉咙,身上的寒气立马去了,王诚忽然怔住,他感觉自己的气血像被点燃了一样,气血沸腾。 他看向其他两人,张晓生也在这时投来目光,道:“这酒不简单!里面有虎骨!” 王诚补充道:“还要宝药!” 张晓生点头道:“不错!而且年份不低!不是那些一两百年的下品宝药!” 百年以上千年以内的药材可称宝药,三百年为一限,一百年至四百年为下品,四百年至七百年为中品,七百年至一千年为上品。 千年以上万年以内的药材可称灵药,三千年为一限,一千年至四千年为下品,四千年至七千年为中品,七千年至万年为上品。 万年以上为神药,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但是很少有人真正见过,太稀有了。 “那咱们再回去?”杨四眨着眼道。 王诚冷冷道:“不怕死你就回去!” 张晓生道:“这林家堡不简单!老夫年轻时曾与一位姓林的男子交过手,那人身材高大,有八尺之高,一身皮糙肉厚,力大无穷。” 他回忆道:“那是老夫最艰难的一场战斗,若不是老夫手里有剑,那一场说不得老夫要输!” 王诚与杨四有些诧异,能让纵横江湖未有一败的“张无敌”说出这话,可想而知,那位姓林的男子是多么强大。 “那人有名号吗?”杨四问道。 张晓生摇摇头,道:“来历神秘,既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也不是什么江湖大派,只知跟他一块儿的小女娃一直都叫他“林大憨”。” 王诚浑身一震,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张又憨又黑的脸。 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道:“前辈的意思是,那林大憨就是林家堡的人?” 张晓生点头道:“现在想来应该是了!”又道:“他其实并不精通武功,只会一些粗浅的拳法,厉害的是他那一身的横练功夫,刀枪不破,还有那一身磅礴的气力,无穷无尽,他多半是机缘巧合下吃了什么灵药。” “老头子,你的意思是这里有灵药?”杨四一双贼眼放出精光。 王诚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出了川渝县,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去宁侯所在的天都府打探关于师傅的消息,哪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但是,张晓生下面的一句话彻底改变了他的主意,“小子,你那金身诀第一层“铜皮铁甲”想要练成,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杨四这时挠头说道:“可是我们怎么去找灵药?这里山头那么多。” 王诚与张晓生互相看了一眼,两人脸上同时浮出笑容。 他们自然没办法去找,但是有人可以! 清晨,连绵起伏的山脉可以看到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林家堡大门在这时打开,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了近百名高大的男子。 这些人最大的四十多岁,小的十七八岁,个头都在一米九以上,各个都带着“兵器”,有弓箭、钢叉、石棍。 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两米的身高,胸前一口护甲,两条健硕的胳膊裸露在外,右手拿着一杆大铁枪,左手拿着一块盾牌。 他一头短发,眼睛睁的跟铜铃一般,面色黝黑,下颌胡子五六厘米长,又黑又硬,像刺猬身上的刺。 这时,一名小青年跑到他跟前,道:“二虎叔,人都到齐了!” 林二虎点点头,大手一挥,领着队伍浩浩荡荡向山里走去。 隔着几十米的草丛,王诚悄悄收回目光,道:“走!跟上他们!” 杨四点点头,原来王诚说的有人带他们去找指的就是他们。 山路难行。 跟着林家堡这伙人七拐八拐走了两个多小时,路过了三个山头,王诚与杨四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远远望去,这座山没有山峰,竟是平顶的,整座山连着山脚下都是光秃秃的,几乎看不见动植物。 一处小溪从山中延伸至外面,升腾着热气,地表的温度明显比其他地方要高。 王诚感受着脚底传来一股温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夹杂着硫磺的烟火味,他意识到了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火山! 还是一口活火山! 杨四一脸的怀疑,道:“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灵药长在这儿?” 这里土壤温度很高,并不适合植物生长,但并不是没有植物生长。 王诚就知道原来世界的夏威夷岛上就长着一种植物,叫作银箭草。 大自然是神奇的,越是环境艰苦的地方长出来了植物生命力越是顽强,他本来对这里长有灵药还表示怀疑,现在几乎可以断定。 两人躲在一块大石后面,王诚这时对杨四说道:“标记的方法已经告诉你了,人你跟着,我回去把张前辈带上。” 杨四道:“啥意思?你是让小爷一个人跟上去?” 王诚道:“那你去把你师傅背来?” 杨四头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么远的路,又是跋山又是涉水,再背着一个人,能把他累死。 “那你还废什么话,还不赶紧跟上去!记得做好标记!”王诚说着朝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转身离去。 尽管心里不愿,杨四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灵药的吸引力太大了。 火山周围不比其他地方,没有什么遮挡物,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发现。 杨四一路小心谨慎,与林家堡的人始终保持在三十米以上,跟着他们走了几里地后,人忽然不见了。 是的,突然就消失了! 他从一块大石后面窜了出来,四处张望,还是没看见人。 “他娘的,好端端的,人都死哪去了?” 他无比郁闷,就眨了个眼,一大批人活生生地不见了,跟见鬼似的。 “砰!” 就在这时,他后脑勺一痛,脑子晕晕乎乎的,然后倒在地上。 第31章 诡异石洞 杨四醒来时看到了一张脸笑嘻嘻地看着他,吓得他大叫一声“鬼呀”,翻身就跑,但刚起身,衣领就被一只手拽住了。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这张脸。 一张又白又肥又大的脸,嘴巴也很大,眉毛很淡,带着笑容,但是皮笑肉不笑,仿佛下一刻就会变脸。 “陈四爷!” 他立马认出了这人,正是有着“笑面虎”之称的陈四,漕帮在三川郡分舵的舵主。 陈四道:“你认的我?” 杨四头点的跟捣蒜一样,道:“我是杨四啊,您老过五十大寿那天我送了一对小玉马,那可是个好宝贝。” “是你!” 陈四有点印象,随即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杨四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正想着怎么说,陈四这时冷笑道:“你也是奔着那株灵药来的?” “这里真有灵药?”杨四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陈四一把捏住他的咽喉,他嘴巴张开,接着一颗又腥又臭的黑色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陈四手一松,杨四这才得以解脱,连忙将手指伸进嘴里又挖又扣,但药丸早已进入肚子里,哪能这么容易吐出来。 他一脸惊恐地看着陈四,道:“四爷,你给我吃的什么?” 陈四道:“没什么,只是让你变得更听话而已。” 他慢条斯理地找了块石头坐下,道:“我听说你小子懂得易容,轻功也不错,那伙儿林家堡的人你给我盯紧了,每三个时辰回来告诉我一遍情况,要不然……哼哼!” 杨四心里面把这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一遍,感情他送的那寿礼都喂了狗了,竟然这么对他,但他表面依然舔着一张笑脸,道:“四爷放心,小的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 “去吧!” 陈四扬了扬手,杨四立马跑了,但随即又听到一声:“回来!” 杨四又连忙跑回来,点头哈腰,道:“四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陈四道:“以后你不准再叫杨四!” 杨四哪敢反驳,不住点头道:“是!是!以后小的不叫杨四,叫杨五,不,叫杨小四!” 陈四拍了拍他的脸,道:“孺子可教!只要你把灵药弄来,以后你就是我陈四的干儿子!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杨四立马改口:“是!干爹!” “去吧!” 得到陈四特赦,杨四很快跑的没影了,在一处无人的区域,他破开大骂:“去你娘的陈四!小爷咒你生儿子没屁眼!还想做小爷的老子,你他娘吃屎去吧!” 他又伸手在嘴里抠,苦水都吐出来了,但那枚药丸的渣滓都没看见。 “为什么?为什么小爷的命这么苦啊!爹啊!娘啊!你儿子我中毒了!快死了!” 鬼哭狼嚎了一会儿,连一滴眼泪都没流下,倒是不远处的岩壁引起了他的注意。 陈四对着一处岩壁走来走去,来回端详,越看他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岩壁保留着火山喷发后留下来的硫磺石灰,像长满了癞子,有一处不一样,不仅有,而且很多,自上而下形成了一道道沟和回。 陈四一把拽住凸起的部分,猛地用力,“咔”地一声,岩壁上的一块大石竟像门一样由内向外缓缓打开。 须臾,一扇高三米多,宽一米多的门出现,足够容纳一个人走进去。 杨四忍不住惊叹:“绝!真绝!” 难怪陈四自己不来亲自查探,在这之前陈四肯定来查探过了,但都没发现这道极其隐蔽的玄关,这才让他来。 进入石门,豁然开朗,越往里面去越宽敞,石洞顶端生着一根根巨大的钟乳石,这是一处天然的溶洞! 溶洞内有着五颜六色的石头,在光线的折射下美轮美奂,色彩斑斓。 陈四置身在洞内,宛若进了神话世界,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地方。 看着那一块块五颜六色的石头,他哈喇子都要流了出来,飞奔到一块红色石头前,又是摸、又是啃。 扣下了一块又一块,很快怀里塞的鼓鼓囊囊,他躺在一块青色大石上放声大笑,声音在洞内回荡不息。 忽然,他捂住嘴巴,四处看了看,兔子一样拔腿就跑。 果然,在他离去不久,一位两米高的青年回到了这里,见石门关的好好的,没发现什么异样,又离开了。 洞外,杨四徘徊不定,他到底要不要回去禀告陈四,如果把陈四引过来,灵药他们是别指望了。 但想到自己身中剧毒,小命要紧,只能把陈四领来。 陈四看着眼前的石洞,点头道:“不错!没想到真让你小子找到了!”说着丢了一颗药丸给杨四。 杨四轻轻嗅了一口,有点淡淡的清香,于是放心大胆地吃下去。 他又问:“干爹,我能不能走?” “走?你不想要解药了?”陈四冷哼一声,进了石窟。 杨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娘的,他还以为刚才那就是解药,弄了半天那并不是彻底根治的解药,只能咬牙跟上。 因为洞内有彩石,里面的光线不算差,步行百十步,前方出现一口大水塘,不断冒泡,热气升腾。 水塘连着一条小河,一直延伸至洞内深处,河水静静地流淌。 两人沿着河走了上百步,地上多出两具尸体,身高体壮,赤裸着胳膊,看装束明显是林家堡的人。 陈四蹲下身仔细查看,两具尸体的脸上、上半身都是血痕,伤口处血迹未干,明显是才死不久。 致命的伤并非这些,在两人的脖颈儿处有两个小洞,钢针头大小,应是某种飞行的生物所留。 陈四起身,又大又白的脸上写满了凝重,这里果然藏着未知的凶险。 这也说明他们来对了地方,越是凶险的地方机遇越大。 杨四见到地上的尸体后打了退堂鼓,但被陈四两眼一瞪,又老老实实跟上去了。 石洞通往里面是一条天然的隧道,崎岖狭长,越往里去,洞内温度越高,就像来到了一口巨大的火炉周围,燥热难耐。 地上陆陆续续可见一些生物的粪便,越往里去,粪便越多,一层一层的。 杨四指着那厚厚的排泄物,一块一块又黑又稠,跟狗拉的屎一样,惊道:“这他娘是什么东西拉的屎?怎么这么多?” “啪!” 陈四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怒道:“你小子别一惊一乍的,把洞里那些东西引来,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地上那些排泄物还有一些是新鲜的,明显才拉没多久,他们离那未知的生物越来越近了,很可能就在附近! 杨四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捏着鼻子,正想往下走。 “哗!!!” 杨四眼前闪过一道阴影,还没看清是什么,一对巨大的翅膀向他扇来。 他立刻竖起双臂挡在前面,然后感觉两只胳膊被一股巨力扇了一下,他大叫一声,仰面倒在地上。 两条胳膊儿钻心的疼,他定睛一看,两条袖子已经被撕的粉碎,手臂多出了数道血痕,鲜血淋漓。 只见那团巨大的阴影继续朝着陈四扑去,陈四随手一记飞镖甩出,一缕散发着腥臭的鲜红血液从空中洒落。 那团阴影仿佛失去了力量来源,从半空砸落至地面。 两人终于看清了这头生物。 外形像蝙蝠,无毛,身体一片血红色,并长了一张人脸,两颗獠牙露在外面,像钢针一样无比锋利。 它比寻常的蝙蝠要大的多,竟有四五十厘米,跟才出生的婴儿一般大。 身中一记飞镖,它竟没有立刻死去,还在那儿挣扎,扑棱着巨大的翅膀一跳一跳的,吓的杨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要知道,陈四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成境界武师,他那一击威力何等强大,竟没有直接直接将它击杀。 陈四再次甩出一记飞镖,飞镖没入它体内,它彻底没了动静。 “这蝙蝠长的也太他娘的大了吧?”杨四头皮一阵发麻,直觉告诉他,这玩意绝对能要了他的小命。 陈四一脸凝重道:“这不是寻常的蝙蝠,是人面血蝠,是蝙蝠中的异种。它居于火山洞内,喜食血液!” “这是传说中的异兽?”杨四道。 陈四点头:“不错!” 天地间生物无数,总会出现一些不一样的个体,异兽就是其中之一。比起寻常的野兽,异兽具有一定的灵智,大都具有很强的攻击力。 先前来的途中遇到的那两具林家堡人实力不在武士之下,但还是葬身于人面血蝠身下,可见其实力绝对非同一般。 “干爹,这里太诡异了,万一里面没有灵药,再遇到更大个的人面血蝠,咱们……要不……要不回去吧?”杨四打起了退堂鼓。 “哼!你小子算是找对了地,这里一定有灵药!” 陈四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曾听闻,灵药周围常伴有异兽、妖兽守护,他现在更有把握了,然后继续往洞内深入。 杨四只得咬牙跟上,解药还在人家手里,他现在就走,除非他不想活了。 途中没有再遇到人面血蝠,倒是又碰到几具林家堡人的尸体。 又行百十步,石洞豁然变的开阔,前方传来一阵喊杀声。 第32章 火心枇杷 只见一群赤裸着胳膊的林家堡人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往天上攻击,一群四五十厘米大的人面血蝠快速闪躲,并如同猎鹰一般寻找机会进行反击。 附近已经躺下十来具尸体,如先前那些尸体一样,他们上半身到处是血痕。 人面血蝠死的更多,少说也有四五十只,散落一地,有的被踩的七零八碎。 洞内隧道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四周石壁天然生着许多彩石,有红有黄,如同宝石一般,明亮、妖异。 河水汇集至此地,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塘,水塘“汩汩”冒泡,不时有岩浆碎石翻涌上来,像煮开了的汤一样。 在水塘一旁,长着一棵四五米高的树,外形与枇杷树非常相似,但它有着火红色的叶子,树枝上吊挂着几串青绿色的果实。 果实与枇杷一样的形态,大小也一样,数目不多,十几颗。 在这株树的上方洞顶,倒挂着密密麻麻的人面血蝠,少说也有百只,一双双嗜血的眼睛泛着红光。 然而,陈四与杨四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棵树上,更准确地说,是树梢上那颗黄皮红心的果实! 杨四躲在一处角落,吞咽着口水:“这就是灵药!” “火心枇杷,竟是此等灵药!”陈四又白又肥的脸上写满了笑容。 火心枇杷,千年成木,三百年一开花,三百年一结果,又三百年成熟,每次结果三十颗,不多也不少。 成熟之后果实是皮黄心红,未成熟是皮青心灰,与普通枇杷别无二致,但未成熟的灵药有剧毒,不能服用。 此灵药的主要功效就是能提升人的气血,增强人的体魄,而且没有副作用,哪怕是武师服用之后气力也能提升数百斤。 杨四一双小眼睛放出精光,迫不及待道:“干爹,要不要出手?” 陈四沉声道:“再等等!” 那里大战正酣,林二虎身高体壮,一手持盾、一手持枪,盾牌随手一格挡,扑来的人面血蝠被砸飞了出去,挺枪一刺,又是一头人面血蝠被击杀。 但那人面血蝠像无穷无尽一样,杀了这头又来另一头。 林二虎道:“三豹,你先带人拦着这群畜生,我去取灵药!” “好的,二哥!” 回应他的是一名二十八九岁的青年,又高又瘦,长而泛白的脸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胎记,正是林二虎的同胞弟弟——林三豹。 他迅速接过林二虎的位置,手持一柄鱼叉样式的兵器,一击撂倒一个。 腾出手来的林二虎直奔火心枇杷树,这一下捅了“马蜂窝”。 “哗!!!” 原本在洞顶倒挂着的人面血蝠一窝蜂地朝他扑来,其中有数头体积庞大,竟有一米高,张开翅膀后比人还要大。 林二虎目露凶光,大喝一声,抡起长枪扫向人面血蝠。 “砰!砰!” 长枪被舞的密不透风,当场有几只人面血蝠被砸中,但是那几头身高近一米的人面血蝠具有不弱的灵智,在组织着进攻,自己游离在外面,伺机而动。 见林二虎前进不得,林三豹招呼几名弓箭手放箭,总算打开了一道缺口。 杨四一看,再也沉不住气,道:“干爹!能上了!” “好!”陈四这次没有拒绝。 杨四正想着要不要谋划一下,搞个偷袭什么的,肩膀被一只手抓了起来,然后跟个炮弹般飞向林家堡人所在地。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陈四干的! 杨四人在半空,将陈四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他娘的,他还以为那老东西转性了,会对他好一点,弄了半天还是让他做了炮灰。 说时迟,那时快,他连姿势都没调整好,人砸进了一群人中,有个高高的青年没注意,被砸翻在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一群人似乎忘记了他们的真实目的,手中的动作停下,怔怔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那个……我……我走错了地方!”杨四努力地挤出一张笑脸。 “杀了这个外人!” “这是偷鸡的小贼!” “剁碎了这只偷鸡贼!” 一群人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对杨四出手,杨四吓的赶紧找空隙乱窜。 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陈四抓住机会,身形一晃,出现在附近,然后悄悄前往火心枇杷树。 “外人!又有外人!” 一人忽然大叫,众人目光立刻被吸引到了陈四身上。 陈四暗骂一句,提起一口真气,一跃而起,但迎头一杆鱼叉又将他挡了回去。 “死!” 林三豹又是一叉刺向陈四,陈四身子一侧,鱼叉刺空。 他收回鱼叉,却见陈四一只手牢牢地抓住杆子,一时抽不出来。 林三豹大喝一声,双手发力,竟将陈四连人带叉平端了起来,然后抡起来往一处石壁砸去,要将其活活砸死。 陈四眼疾手快,就在即将撞到石壁,他双手一松,人向着一个方向甩了出去。 那个方向竟是火心枇杷树所在地!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林二虎一枪抽飞挡在前面的那头一米高的人面血蝠,一步跃起,直取树梢上那颗成熟的火心枇杷。 “嗖!” 这时,一记飞镖射向他的后脑勺,林二虎回身防御,飞镖射空,但他自己也错过了摘取火心枇杷的机会。 他落在地上,一双虎目怒视着对面的陈四,吼道:“死吧!” 他二话不说,抡起长枪就是砸向陈四,丝毫不管身后的人面血蝠。 陈四身材臃肿,但反应敏捷,脚步微动,出现在林二虎一侧,一记虎爪抓向林二虎腹部要害。 林二虎双手持枪,一时腾不出手来,横臂挡在前面。 陈四虎爪抓在林二虎前臂,本能裂石穿金的一击竟是没能抓破一只胳膊,如同抓在一块百炼精钢上,只留下几道抓痕。 “这……” 陈四变色,紧接着林二虎前臂传来一股巨力,一把将他震退至数米外。 林二虎回身跃起,再次抓向树梢上的那颗火心枇杷。 陈四双臂一张,胸前出现数柄闪烁着寒芒的飞镖,真气激荡,数柄飞镖如离弦之箭,瞬间消失。 距离太近了,林二虎根本躲不了,他也没想去躲,几只飞镖射中他的后心,却是发出“叮叮叮”金铁交击之声。 “护甲!” 陈四暗道一声“失算了”,这一晃神的时间,林二虎已经将火心枇杷抓在手里。 一群人面血蝠彻底发狂了,全部掉转方向朝林二虎攻击。 黑压压的一片,一层又一层,林二虎吓了一跳,这么多人面血蝠就算站着不动,他也要杀好一会儿,更何况它们想要他的命。 他必须要打开一个缺口! 下一刻,他手里的长枪化作了水火棍,不断打飞人面血蝠。 但这群人面血蝠彻底狂暴了,毫不畏惧,不断扑上去,他身陷重重包围,突破不得,所有的视线全部被挡住。 陈四在一旁看的头皮发麻,被这么多人面血蝠包围,换做是他,也难以全身而退。 某一刻,一声怒吼响彻石洞,林二虎从黑压压的人面血蝠群中冲了出来。 他一头短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抓痕,赤裸着的上半身鲜血淋漓,露出那身黑不溜秋的宝甲。 陈四一见他现身,立刻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林二虎的必经之地,一爪抓向他脑袋。 林二虎满心的怒火正没处发,他不闪不避,那空着的左手握拳打向陈四的胸口。 这是要以伤换伤! 陈四暗骂一句“疯子”,变爪为拳,迎向林二虎的拳头。 但下一秒,他脸色大变,一股巨力以排山带海之势打入他拳间,他如同巨浪中一叶扁舟,被掀飞了出去。 他落在十几米外,“噔噔噔”连退数步,嘴角一缕鲜血溢出。 “气血如烟!不对!差不多快大成了!” 陈四面色无比难看,万万没想到这犄角格拉里还有习练古法的古武士,而且眼看就要达到“气血如虹”这一步了。 他虽是大成境界的武师,但肉体力量不过三四千斤力,林二虎纯肉体力量近九千斤,差距太大了。 更可怕的是,林二虎还有一身强悍的横练功夫,他的内劲根本攻不破。 走! 陈四没有久留,转身就走。 “三豹!拦住他!绝不能让他逃出去!”林二虎一边喊,一边对着周围地人面血蝠疯狂出手。 林三豹出手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陈四身法高超,很快消失在洞内。 洞外。 无月无星,夜色如水。 一群林家堡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各个身上带伤,但脸上洋溢着喜意。 林三豹身高不到两米,在一众平均身高近两米的林家堡人中算是比较矮的,但他那英俊、白暂的脸庞让他看上去如鹤立鸡群。 他盯着林三虎道:“二哥,灵药呢?给我们看看!” “是啊!二虎哥!我们都没见过灵药!” “二虎哥,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一群人也都眼巴巴地盯着林二虎,他们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见这传说中之物。 林二虎拗不过,从怀里掏出火心枇杷,但刚张开手掌,就被一人抢了过去。 第33章 夜里出门了 夜,很黑。 火山某处,一名身着华服的矮胖男子正对着岩壁撒尿,才尿至一半,身后出现一人,很高,比他高出近一个头。 矮胖男子继续尿着,头也不回道:“东西带来了吗?” 高大男子不语,只是张开手掌,露出一颗黄皮红心的果子,赫然就是那被抢走的灵药——火心枇杷。 一股清香钻入口鼻,矮胖男子仓促抖了几下,提起裤子,露出那张又白又肥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漕帮三川郡分舵的舵主——陈四。 那身后高大的男子竟是林三豹! 陈四伸手去拿,但林三豹立刻将灵药握在手中,道:“我要的东西呢?” “自然带来了!” 陈四从怀里掏出一张黄金制的双开书页,道:“这是大通钱庄的承兑金票,可从大通钱庄直接承兑万两白银!” 林三豹看了看那张承兑金票,又看了看手中的火心枇杷,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陈四轻笑两声,道:“林三兄弟,一枚下品灵药也不过数千两白银,这可是一万两白银,足够买你手中的火心枇杷数枚!” 林三豹脸上挣扎片刻,终于还是将火心枇杷递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制止了这场交易:“住手!” 平地起了一道狂风,一道身影出现,一头短发,又高又壮,脸上遍布抓痕,赤裸着的上半身血迹未干。 这突然出现之人除了林二虎还能有谁? 林二虎怒视着自己弟弟,道:“我说好端端地怎么会有外人闯进我林家密地,三豹,原来是你把人带来的!” 他伸出张开的大手,道:“灵药拿来!这件事我可以当做从未发生过!” 林三豹摇头,道:“二哥,你去过外面吗?你见过外面的世界吗?你整天守着这个破寨子,你这一辈子都被困死在了这里!” “看来是上次下山你们勾搭上了!三豹,你别被他迷了心窍,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林二虎声音一下提高了数倍。 林三豹举着火心枇杷,道:“二哥,你知道一万两白银是多少吗?有这一万两白银在手,我们全寨再也不用过那苦日子了!” 陈四适时说道:“林二兄弟,你弟弟说得对,一万两白银,足够你们全寨衣食无忧!” “都是你这祸精!给我去死吧!” 林二虎大怒,迎面一拳打向陈四,陈四身形一晃,出现在林三豹身旁。 林三豹立马将人护在身后,急道:“二哥,你不能杀他!” 林二虎大怒,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弟弟有朝一日竟会护一个外人,他一手抓住林三豹的肩膀,就要将人丢出去。 身子却没来由地一痛,他低头一看,一柄飞镖插在他大腿上,持镖的那人正是陈四。 “你!你!” 林二虎大喝一声,一掌劈向陈四,陈四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他就要冲上去,却发现自己提不起一丝力气。 “有毒!” 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怒斥林三豹:“你个煞笔!枉你自诩足智多谋,杀了他,他那些银子也是我们的!” 林三豹懵逼了,是啊,把人杀了,银子不照样落入他们手里,而且还不用给灵药。 不对!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林三豹回头再看陈四,见陈四一脸嬉笑地看着,他怒火中烧,扑向陈四。 陈四不闪不避,一计黑虎掏心使出,林三豹极力闪躲,但还是被抓中了,胸口处有多道血痕,鲜血渗出。 “哼!你比你哥差远了!” 陈四冷笑,没了最大的威胁,仅凭林三豹一个寻常武士,如何守的住灵药? 他直视林三豹,道:“交出火心枇杷,我饶过你们兄弟俩!” “你给我去死吧!” 林三豹冲上去又是一拳,陈四冷笑一声,挥掌迎向那拳头。 “砰!” 拳掌相撞,没有什么棋逢对手,完全是一面倒的态势,掌间的内劲透过拳头直击五脏六腑,林三豹当场口喷鲜血,不断倒退。 陈四冷冷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最后再说一遍,交出灵药!” 林三豹一双眼睛通红,仿若未闻,再次向他扑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死吧!” 陈四彻底动了杀机,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在林三豹对面,一掌印在他胸膛上。 一道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林三豹如同稻草人般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十几米外,一口黑血喷出,不省人事。 陈四揉了揉手腕,走向林三豹,终于再没人阻挡他了。 “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 突然,夜色中响起一道高亢的声音,有大鼓,有铜锣,多般乐器混在一块儿。 “正宗好凉茶,正宗好声音,欢迎收看由凉茶领导者加多宝,为您独家冠名的加多宝凉茶:中国好声音。”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导师王诚为大家带来一首——好汉歌!” 随着“好汉歌”三字吼出,夜色下缓缓走出一名身穿黑色长衫的光头青年。 他左手拿着手机,将它放在嘴边,然后仰天高歌。 “大河向东流哇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嘿嘿嘿嘿参北斗哇 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说走咱就走哇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 陈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忘我、放肆地表演,脸上一阵怪异。 这你妈是哪个煞笔? 药吃多了吧? 跑这里来发病? 本来已经快昏死过去的林二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看了一眼。 得! 别指望了! 还是躺着吧! 陈四没有轻举妄动,他拿不准这人是敌是友,于是问道:“朋友来此所谓何事?” 王诚仿若未闻,高举手机放在嘴边,忘我地歌唱。 “嘿儿呀咿儿呀 嘿唉嘿依儿呀 嘿儿呀咿儿呀 嘿嘿嘿嘿依儿呀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嘿嘿嘿呦嘿嘿 嘿嘿嘿呦嘿嘿” 陈四忍不了,这人一直在发神经,他不可能一直在这儿等着,手掌一翻,一记飞镖射向王诚胸口要害。 “噗!” 飞镖射中,然而,王诚没有丝毫影响,依然在尽情地唱。 又是护甲! 陈四有种吃了死苍蝇的感觉,想他堂堂漕帮舵主,都没穿护甲,遇到的一个个奇葩敌人,全特么的穿了护甲。 上哪说理去? “去死吧!” 他双手一张,数柄飞镖悬浮在半空,但不等他打出去,他耳边响起“嘟”地一声,紧接着胸口一痛。 飞镖一下失去了力量来源,掉落在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多出了一口血洞,鲜血涌出。 再看那不正常的煞笔,手里拿着一件黑不溜秋的铁疙瘩,应该是某种极其厉害的暗器,他意识到自己猜对了,这人果然不简单! 可怕! 非常可怕! 走! 肺部受创,呼吸已经变的困难,他知道留在这里肯定活不了。 这时,他耳边响起“嘿嘿”怪笑:“小孙孙!再陪爷爷耍耍,别走啊!” 陈四浑身一震,神他妈的小孙孙,他最大的孙子都快跟这人一般大了。 到底谁是孙子? 谁是爷爷? 这煞笔不识数吗? 陈四再不敢留下,强提一口真气,转身就走,也顾不得火心枇杷了。 “嘿嘿!你走不了喽!” 王诚又是一枪打中他后背,陈四走了十几步,踉跄着扑倒在地。 要害连中两枪,那是致命伤,就算是大成境界的武师也挺不住。 看着一蹦一跳走过来的王诚,陈四尾椎骨生出一股阴气直冲天灵,惊慌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王诚露出怪异的笑容,走到跟前,攥紧衣领一把将他提起来,闭目陶醉道:“大成境界的武师,好美的灵魂,爷爷太喜欢了。” 陈四尿都被吓出来了,不断挣扎:“爷爷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爷爷,爷爷饶命啊!” 再无一丝颐指气使的江湖大佬风范! “放心,爷爷会好好疼你的!” 王诚伸手在他那又白又肥的脸上拍了拍,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下一刻,陈四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他竟看到了自己整个身体。 “刷!” 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扔了一颗石子,陈四的魂魄被吸进噬魂珠内,噬魂珠化作的球泛着一缕缕幽光。 不知过了多久,王诚恢复了清醒状态,脑海里多出一段几十年的记忆。 “啪!” 他甩了自己一把掌,都说了夜里别出门,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又出来了。 看吧!又吞噬了一条灵魂,虽然这人罪大恶极,甚至可以说是恶贯满淫。 不过,他也从这段记忆中获得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比如:神净草! 这陈四有一个特殊的嗜好,就是收集灵药,在他手里竟有一株神净草,而且还有其他的非常珍贵的灵药。 王诚心里想着,自己看来要走一趟漕帮驻三川郡的分舵,那些灵药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尤其是神净草。 他忽然低喝一声:“出来!” 从一处石壁走出一人,脑袋、脸上粘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一股臭味,只露出一双小眼睛。 “杨四?”王诚试着问。 杨四点点头,但不说话,身子绷的笔直,大有一副撒腿就跑的样子。 王诚问:“你刚才都看到了?” 杨四下意识地点头,跟着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好了!把这两人都带回去!” 第34章 隐世家族 林二虎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大石上,印入眼帘的是一处泛着彩光的石洞,正是他林家堡的秘地。 突然,一名光头男子出现在他视线内,一双小眼睛正盯着他,他吓了一跳。 这不是那偷鸡贼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杨四转头喊道:“小叔,这个大高个子醒了!” 自目睹王诚那惊世骇俗的另一面,他变得无比老实,小叔又叫上了。 王诚走来,俯身给林二虎把脉,沉吟片刻,道:“还有部分毒素残留,我给了你开个方子,你按时服药即可。” 林二虎挣扎着起身,然后对王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夜里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知道是谁救了他。 王诚摆了摆手,张开手掌,掌心一颗火心枇杷,道:“这灵药……” 话才说一半,林二虎立马伸手打断,道:“就送给少侠了。” 他不是不想要那火心枇杷,是不敢啊,连陈四三两下都被解决了,何况他现在这种状态,小命被人拿捏在手里。 “我也不白要你的!按照市场价格,一枚下品灵药价值千两白银。” 王诚从怀里掏出十根金条递到林二虎手中,徐光付给他的那箱黄金都被他带出来了,他现在可不缺钱。 林二虎看着金光闪闪的金条,叹了口气,这么多金子他也是头一次见,真的刺目,难怪他弟弟会违背他的意愿,私下里跟一个外人勾搭在一块儿。 他指了指躺在一边没有丝毫动静的林三豹,道:“少侠,我弟弟……” 王诚道:“他受的伤比你要重,肋骨断了十来根,没有三两个月很难恢复。” 对于林三豹,王诚是一言难尽,从陈四的记忆中得知,他眼红外面的花花世界,把林家堡有灵药的事情给卖了。 哥哥林二虎是典型的保守派,对外面的世界一直采取警惕的态度,弟弟林三豹是改革派,兄弟二人处世理念截然不同,于是有了后面的争斗。最后如果不是他出现,兄弟二人绝逼被陈四双杀。 王诚交代了几句,留下两副药方,又来到了张晓生跟前。 张晓生靠在一块大石上眼神,一头稀疏的白发散落着,还是那般瘦的跟皮包骨一样,整一个步入棺材里的耄耋老人,唯独那一双眼睛,黑的如同两口深渊。 王诚将火心枇杷递到他手中,道:“前辈,没事了。” 张晓生收起火心枇杷,也没客气,因为这枚灵药对他而言非常重要,道:“交待清楚总归是好的!咱们不是什么江湖大盗,就算取灵药也要取之有道,而且接下来有一段日子还要跟林家堡的人打交道!” 王诚点头,下面他要借助这里的独特环境闭关修炼,直到将“金身决”第一层练成。 “扶老夫起来,咱们到洞里面看看,这里不简单!” 杨四扶着张晓生,与王诚一同往洞里走去。 林二虎看着三人深入洞内,神色渐渐变的复杂起来。 一路上再次遇到了人面血蝠,但根本挡不住王诚手里的枪,一枪撂倒一个。 须臾,三人来到石洞最深处,地上躺着一具具人面血蝠尸体,在火心枇杷树上方洞顶,倒挂着数十只人面血蝠。 王诚直接祭出了大杀器,一颗手雷丢了出去。 “轰!” 随着一声剧烈地爆炸,一切都归于沉寂,洞顶再无一物。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大的威力?”杨四躲在一边惊叹。 张晓生也是一脸凝重道:“以此物展现的威力,寻常宗师也吃不住!” “那老头子你呢?能挺得住吗?”杨四好奇道。 张晓生没好气道:“你个小秃驴对圆满境界的宗师是一无所知!武宗不是傻子,真要想躲,那玩意是伤不到的!” 王诚对这话深信不疑,他虽然没见过武道宗师的强大,但是一流的武师他见过不少,真要熟悉了枪械原理,子弹是很难伤到这些人的,所以手里的枪他是能不用则不用,一旦用了,多数都是当做暗器突然一击。 方才巨大的爆炸力并未影响到火心枇杷树,连一片叶子都没落下。 张晓生指着火心枇杷树道:“看到那火红色叶子了吗?世人只知枇杷果珍贵无比,那枇杷叶功效其实也非常强大,捣碎了做成汁液,涂抹在皮肤上炼体,筋骨圆满将不在话下!” 对于枇杷叶的功效王诚也非常清楚,张济世留下的那些丹药秘方中就有明确记载,至于怎么用还得是张晓生来操作。 他终于体会到有人教导跟野路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上前取下几束枇杷叶,又采下几颗没成熟的枇杷果,王诚忽然愣在原地。 不对! 这里不对劲! 如果山洞里只有一个出口的话,这些人面血蝠是怎么生活在这里的? 要知道,进来的洞口常年是被封死的,人面血蝠总不可能凭空生出来的! 这里一定还有其他出口! 王诚走到一处石壁,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几米高处有个直径将近半米的洞口。 他一跃而起,手扒住洞口,然后猛地用力,上半身窜出了洞口。 下一刻,他眼前大亮。 洞外,黑夜不知何时已经过去,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升起。 入目是一处巨大的盆地,草木茂盛,绿意黯然,景色宜人。 盆地深处有一口大水塘,水面清澈反射着阳光,周围是一座座木屋,绕着水塘呈半包围,有炊烟升起。 杨四双脚踩在坚实的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道:“这也太神奇了吧?” 身后是一座光秃秃的火山,身前却是一座生机勃勃的世外桃源。 张晓生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着精光,道:“这林家堡不简单啊!一明一暗,明在前,暗在后,倒是有几分隐世家族的风格!” “隐世家族是啥玩意?”杨四好奇。 张晓生解释道:“天下动荡,王朝变革,有一些家族为避纷争选择避世。避世并不是不出世,他们常分两系,一系在明,一系在暗,待时机成熟会再次出世!” “走!过去看看!” 三人进入盆地,行百十步出现一片墓地,统一坐西朝东,标志着这是富贵之家。 在这块墓地中,有一座坟墓建的又高又大,周围的墓竟成众星拱月之势将其护住,墓前一块黑色石质墓碑上刻着“卧虎山人之衣冠冢”。 “是他!” 王诚一惊,他如何忘却自己能突破气血境得亏那门“卧虎吐纳术”。 张晓生轻叹:“没想到竟在此地得遇拳王前辈之衣冠冢,看来传言是真的,拳王前辈确实有过一段时间归隐山林。” “拳王?”王诚若有所思,卧虎山人那篇自叙中并未提及他突破至武王境界,看来卧虎山人后面又另有一番经历。 “拳王南山虎,本一山民之子,十几岁才开始习武,但大器晚成。他于四十岁突破武道宗师,五十岁成为大宗师,后周游天下遍寻破境之法,销声匿迹。七十岁堪破生死玄关,一举突破至武王境界。” 张晓生道:“南拳王之威名当年响彻大周,丝毫不亚于四百多年前的武林至尊——周煌,因为他并非宗室子弟,也非世家豪富之子,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山民。后世习武之人多以南拳王为榜样,至今不熄。” 王诚暗暗点头,自古以来,普通人逆袭为强者一直都被大家歌颂,因为那些富家子、世家子普通人高攀不起。 “老头子,南拳王之名我也听过,他创立的南家不是在越州吗?怎么俺们陵州还有他的墓地?”杨四不解。 张晓生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道:“你小子不识字啊?这是衣冠冢!你说的越州南家,那是他老人家成武王强者后建的!” “成武王后建的?那不得七十岁后啊,乖乖,七十多岁还娶妻生子?这也够风流的!”杨四暗暗咋舌。 “你小子懂个屁!” 张晓生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道:“实力达到武王境界早已非常人可比,身体机能远超年轻人,别说七十岁,一百岁都能生子!” 这就是习武之人与修道之人的不同之处了,习武之人练的体魄,每提升一个境界,身体机能都会迎来一个飞跃,不能以岁数衡量,所以常有七八十岁的大龄武人生子。 修道之人练的是精神念力,身体机能远远无法与武人相比,过了七十岁,跟普通人一样,也几乎没了生育能力。 但是,修道之人的寿命又远远超过武人,因为前者的魂魄随着修为的提升越来越强,甚至可以不死不灭! 杨四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心思。 “拜一拜吧!”张晓生提议。 王诚自然不会拒绝,这也算是他的授业师傅了,于是郑重地拜了三拜。 三人的到来惊动了村子里的人,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一头灰发自然披肩,身上套着一件青色大长袍,五十来岁,四方脸,黑黑的,大嘴微微咧着,给人一种憨憨的、忠厚老实的感觉。 张晓生看着来人,浑身一震,道:“是你!” 第35章 突飞猛进 来人见到张晓生也是先一愣,端详了片刻,惊道:“你是张晓生!” 张晓生点了点头,道:“林大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能记得我!” “俺怎么可能忘了你?那次比武,俺的屁股都快被你打花了!”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林大憨的语言还是带着几分儿童的稚气,他冲上来想给张晓生一拳,但见其落魄的样子,道:“你咋成这副模样了?” 张晓生摇头:“一言难尽!” 他不愿提起往事,手指了指卧虎山人的衣冠冢,又指了指林大憨,道:“卧虎山人跟你是……?” 林大憨对着卧虎山人的衣冠冢行了一礼,解释道:“是俺家祖师。” 原来卧虎山人当年就是在此归隐的,也是在此悟道的,因为跟林家堡人比邻而居,难免会打交道,于是便收了一位林家堡中资质不错的为徒,那人便是林大憨的先祖。 不过,卧虎山人在离去前,严令林家堡人不要出世,因为那时他已经动了建立家族的念头。一旦林家堡人出世,十有八九会与南家人碰面,因为他们用的是同一门拳法,这势必会引起两家的冲突,甚至是仇怨。 这也是为什么几百年过去了,林家堡人很少外出的缘故,因为他们一直在遵守祖训。 “我给你介绍个人!” 张晓生回头看着王诚,道:“小子,把你的拳法打出来给他看看!” 王诚知道张晓生这么做必有深意,于是将“伏虎拳”打了一遍。 “这是伏虎拳!你怎么会俺林家失传的拳法?”林大憨惊道。 王诚取出那本《伏虎拳》,道:“机缘巧合下得此拳谱!” 林大憨颤颤巍巍接到手中,泪水夺眶而出,喃喃道:“没错了!就是它!这就是俺林家失传的那上半部分拳谱!” 他盯着王诚,道:“你能不能把它归还给俺们?不!俺用下半部分拳谱跟你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古书。 同样是牛皮封面,同样写着“伏虎拳”三字,但是里面记载的内容却是关于如何提升武者境界的。 如果说王诚手里的《伏虎拳》是总纲,那么林大憨手里的这本则是细纲,是对前者的补充和注解。 说不上谁高谁低,没有总纲你练不了拳法,没有细纲你顶多能成为一名古武士,很难突破至更高境界,除非改练其他拳法。 王诚当然不可能拒绝,有了这下半部分拳谱,他在突破至武王前都用不着找其他功法了,这就是当世绝顶功法。 “难怪当年你的拳法那般稀松平常,原来是丢了这上半部分拳谱!”张晓生明白了。 林大憨如获珍宝一样将拳谱塞进怀里,不服气道:“等俺把这上半部分练会,俺们再战一场,保叫你屁股开花!” “我这老胳膊老腿,可不是你的对手喽!”张晓生摇头苦笑。 “走!今儿俺高兴,都跟俺去喝酒!” 林大憨拉着张晓生往村里走去,也不去过问这三人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 红日高悬,火山一处山脚下,立着一根根圆木,圆木与圆木之间架着横梁,下面吊着一块块大石,如钟摆一样来回摇动。 王诚只穿着一件短裤,身上涂抹着一种红色汁液,已经凝固成胶。 他穿梭在圆木中,吊起来的大石不断撞击他的身体,那“砰砰砰”地强力撞击声听上去都让人感觉到疼。 “筋,肉之力也;骨,肉之架也;皮,肉之面也。常人筋肉不分,骨肉粘连,故力不可叠加。武人练武便是要分筋、错骨、磨皮,使筋为筋,骨为骨,皮为皮,既为一体,又各为统帅,力方能一重接一重,源源不绝尔!” 张晓生坐在一边,道:“金身诀第一层练的就是筋骨皮,铜皮铁甲,则第一层练成!” “若是换做平时,非一年半载难有所成。这里有火山,又有灵药相助,老夫自信,十日之内必有所成。” 王诚龇牙咧嘴,被这么捶打,就算一块废铁也能被炼成钢。 五日后,王诚身上不再涂抹那些汁液,但仍旧红的跟烤熟了一样,他在圆木中不断被大石锤打,已经难以撼动他分毫。 张晓生点头道:“不错!比老夫预想的进度要快的多!再有几日,铜皮之境便能练成!” 他把王诚招呼过来,问道:“你知道老夫为何一定要你练金身诀?” “为了变强!” 听到王诚这么回答,张晓生差点被噎死,这算什么狗屁答案? 他问:“你知道习武之人什么最强?” 杨四接过话,道:“剑!当然是剑!” 张晓生摇头,对这个答案他并不满意。 “是人!”王诚道,对于这个答案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张晓生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用的是人;指掌拳腿,用的也是人;力量、速度,用的还是人!” 他叮嘱王诚:“所以,不要拘泥于一兵一器,一招一式,只要你最强,你用什么都是最强!” 王诚恍然,原来他让自己练金身诀就是为了让自己身体变的无懈可击。 这是一种形而上的武学思想! “老头子,那我呢?我应该练什么?”杨四指着自己道。 “你?哼!”张晓生摇头。 杨四委屈道:“老头子,你不能这么偏心,我才是你徒弟好吧?” 张晓生指点道:“速度!你灵活轻便,当以速度为先。老夫前日传给你的身法,继续练,把它练好,这天下你大可去的!” “老头子,我……我想跟你学剑!”杨四搓着手小声说道。 铁剑无敌张晓生,当年一把铁剑打遍天下未逢敌手,其剑法之高超自是无需多言。 “你不行!” 张晓生直接拒绝,怕打击杨四的自信,他解释道:“剑法不比其它,剑乃百兵之君,学剑者其心性、韧性、悟性必与剑合,才能有所成。” 当年他学剑,枯抱一柄剑鞘三年,又枯抱一柄铁剑三年,再磨剑三年,第十年,他的剑才出鞘,自此后他的剑再无敌手。 十年悟剑,方有所成,于剑而言,他是大家,没有人比他更懂剑。 “小秃驴,老夫阅人无数,你不适合练剑,把老夫传给你的那套身法练好,未来江湖上必有你一席之地!” 说完这话,他埋头继续磨着一件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从地牢里随手带出来的铁棒已经被磨成了一块铁片,外形越来越接近于剑。 又三日,王诚只穿着一件短裤,大半个身子裸露在外,他站在圆木中,或撞或推,上百斤重的大石被他打飞,回头又击打在他身上。 胸部、腹部、背部、腰部,大石一次次击打着这些部位,他任由这些大石不断击打,他自岿然不动。 他全身已经变成了赤红色,跟个火人一样,大石打在他身上不再发出那种沉闷撞击声,竟有几分清脆。 不远处,张晓生一身青色长袍负手而立,经过几日的修养,又服下了灵药,他脸上终于有了点光泽。 “老头子,他这是要练成了吗?”杨四凑过光秃秃的脑袋问。 张晓生道:“铜皮这一关他算是练成了,但铁甲还差的远!此处已经不适合他练下去了,得换个有水的地方!” 铜皮只是金身诀第一层小成,全身如赤铜,待恢复成白铁之色,坚韧如胄甲,第一层才算作大成。 “我就说嘛,把人练的跟火猴子一样,这破功法不练也罢!”杨四嘀咕道。 张晓生没搭理他,朝着王诚喊道:“王小子,打一拳试试!” 王诚依言,迅速调整呼吸状态,大喝一声,一拳打向撞回来的大石。 “砰!” 上百斤重的大石当场被打碎,碎石飞溅几十米远。 王诚盯着自己的拳头,除了发红之外,没有任何疼痛之感。 “不错!” 张晓生走来,道:“这一拳已经有一千五百斤力了,在江湖上也算是二流小高手,能独自闯荡江湖了。”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王诚看着自己的拳头,短短八天的时间,他的实力再上一个新台阶,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了。 当然,如果光凭他自己,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成“铜皮”,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郑重对张晓生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教导!” 张晓生摆了摆手,道:“你小子身上有股子韧劲,跟老夫年轻时候很像,很对老夫胃口。不过,你小子也别高兴的太早,你这第一层还未练成,下一步才是最考验人的。” 王诚问:“下一步要怎么做?” 张晓生意味深长道:“火燎炼铜皮,水锻铸铁甲,金身诀第一层方能练成!” “是要到有水的地方?”王诚道。 张晓生点头:“下一步我们要去高密县,由高密县入曲江,曲江九曲十八弯,在第六弯有一口千年寒潭,那里正合适!” “高密县。” 王诚蹙起浓眉,他的下一步计划也是前往那里。 因为漕帮驻三川郡分舵就在高密县,那是陈四的老巢,从陈四的记忆中得知,他的老巢里收藏了一株神净草,所以高密县他是势在必行了! 第36章 勾搭成奸 高密县。 这是三川郡最东面的一个县,九曲十八弯的曲江便经过此地,四通八达,河运畅通,因此这里有着三川郡最繁华的码头。 有码头的地方就有漕帮。 这是现任漕帮帮主曹万川亲口所说,那么大的口气自然是建立在底气上,因为天下漕工九成九都是漕帮中人。 天下有多少个码头,没有人能一五一十数出来,又有多少漕工,漕帮帮主也不清楚,总之,很多很多。 漕帮无愧为天下第一帮! 上午十一点,码头上正忙活的不可开交,人来人往,搬物下船。 黄化蛟一身明黄色长衫,走在一群泥腿子里极其显眼,但又长又糙的脸无不揭示着,他曾经也过的很苦。 照例在码头上巡视一番,碰到的人不管他能不能叫得出名字的,都会停下来说上一声“黄堂主早”! 他已经在这码头上巡视了十年,准确地说,是十年零三十五天,换做旁人,每天重复这同样的一件事,早就腻了。 但他不会,永远也不会! 没有经过底层生活的人是永远理解不了他们这些人对富裕生活的稀罕,就像一个经常饿肚子的人突然得到大片良田,每天不把田里都转一遍,是睡不着觉的。 快了,这样的日子即将过去,他不用再去替别人巡视码头,他会有自己专属的一块地盘,他一定比现在还要认真。 他也可以选择坐在大厅里,手捧着茶杯,听下属跟他汇报码头的事情。 生活会越来越好,一定! 这时,一名下属小跑过来,道:“堂主,舵主回来了!” 黄化蛟手一抖,随即又恢复平静,又长又糙的脸上露出笑容,道:“知道了!这里你盯着,我先去见舵主!” 丢下这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下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古怪,一向严苛的黄堂主竟会对自己笑。 不正常! 陈府。 一身宽大黄袍的陈四坐在圆桌旁,又白又肥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第六房小妾花美娘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罗裙,领口开的很大,雪白的大馒头几乎一半暴露在外。 人还未至,笑声先来:“四爷,看看奴家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她迈着小碎步,屁股一翘一翘地走到陈四身边,放下准备好的汤,轻车熟路地坐到陈四怀里,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汤,道:“虎鞭鹿茸汤,这可是奴家找了高人求来的!” 她凑到陈四耳边小声道:“喝了它,保教四爷龙精虎猛,一柱擎天,与奴家大战三百回合呢!四爷,奴家想你那大宝贝了,好想好想!” 陈四一抖,耳根子红红的,但很快恢复平静,看了勺子里那切成薄片的虎鞭,眼睛一闭,吃了下去。 花美娘白玉无瑕般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又舀了一勺汤,道:“乖!再来一口!这好东西在那几个黄脸婆那儿可吃不到!” 陈四再次吃了下去,然后一口接着一口,待吃下一半,他忽然软倒在桌子旁,惊道:“这汤里有毒?” 花美娘起身关上房门,然后来到陈四跟前,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冷笑道:“老东西,你发现的太晚了!” 陈四盯着她道:“为什么下毒?” “当然是爱你呀!我滴老肉肉!” 花美娘又换上一脸笑容,骑坐在陈四双腿上,玉手轻轻地抚摸着陈四被打的那张脸,心疼道:“打疼了吧?” “啪!” 又是一把掌扇了过去,她面带寒霜,道:“老东西,你这无能的老废物,都快六十了,还纳我花美娘为妾!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没有那个能力?” “都说你们习武之人身体好,精力足,把我娶回来后你跟老娘上过几次床?哪次不是匆匆几下就完事了?我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嫁给你这种无能的废物,你考虑过我的心吗?” “嫁给你的这些年,老娘没有一天是快乐的,还不如跟黄郎片刻的欢愉!” 她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两只大白馒头立马弹跳出来,玉手轻轻抚摸着,陶醉道:“多美的身体啊!可惜了,你再也没机会享用了!” 忽然,她感觉自己下身有一件东西顶着,硬邦邦的,她伸手一摸,惊道:“好大啊!那虎鞭鹿茸汤竟真有此神效!” 命根子被人握在手里,陈四整个人绷的笔直,差点没忍住。 那是怎样的一只手? 柔柔的、滑滑的,就像八爪鱼将那家伙事紧紧地包裹在里面。 “刷!” 突然,花美娘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陈四双腿上跳开,一脸惊骇地看着他道:“你不是陈四!他没有那么大的家伙事!你到底是谁?” 这人当然不可能是陈四,陈四早死了,尸体都快烂了。 他正是易容后的王诚! 王诚心里暗骂一句,易容后的样貌骗过了所有人,但是某些强大的功能是没法改变的,他到底还是露馅了。 他缓缓起身,食指在口腔里一扣,刚才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你没有中毒?”花美娘又是一惊。 这点毒药自然瞒不过王诚的鼻子,从闻第一口他就知道汤里有毒,作为张神医的衣钵传人,他如果连这都做不到,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他一步一步逼近花美娘,冷冰冰道:“把府库的钥匙交出来!” 陈四这么多年收集的珍宝全都被放在地下府库,那地下府库以无比僵硬的巨石砌成,浑然一体,封库的大门又安了机关,唯有钥匙能启动机关,否则外力很难打开。 钥匙陈四并未贴身带着,也没交给他儿子,因为在他心里,儿子最不可靠,无时无刻不想吞掉他那些财物。 于是,他把钥匙放在他最心爱的小妾——花美娘手里,所以这才是王诚费尽心思来找花美娘的原因。 可惜,到了这里后首先撞到的就是花美娘这深闺怨妇对陈四的愤恨和发泄。 花美娘背靠墙壁,知道眼前这人不是陈四,她被吓怕了,老老实实道:“府库里的东西都……都被取走了!” 王诚心里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急问:“被谁取走了?” 花美娘颤颤巍巍道:“黄化蛟。” 王诚脑海里立刻闪出一张人脸。 这人是陈四认的干儿子,也是陈四手下的堂主,平时里替他巡视码头,管些琐事,很听话,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东西怎么就被他取走了?”王诚怒问。 花美娘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所有事情都交待出来。 原来花美娘早就跟黄化蛟勾搭上了,一个如花似玉的二十来岁少妇,每天守着一个不中用的老头子并不好受,黄化蛟又是经常进出府邸之人,这一来二去,两人也就认识了,就好比干柴遇上烈火,顺其自然。 黄化蛟爽过之后清醒了,非常清楚一旦这事败露,他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便开始暗中谋划,而盗取府库珍宝便是计划之一。 “你坏了我的大事!” 王诚气的发抖,抬手想一巴掌呼死这个臭娘们,结果花美娘直接被吓晕了。 他推开房门,招呼一名下人过来,下令:“传我命令,全诚搜捕黄化蛟,一旦发现他的踪迹,立刻向我汇报!” 既然伪装成了陈四,那么他的身份优势自然要好好利用。 几分钟后,那下人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舵主,查到了,黄化蛟正带着家小往城南方向去了。” 王诚立刻吩咐:“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十几分钟后,王诚骑着一匹大黑马出了城门。 城南多丘陵,东西两边山丘绵延,中间只有一处几米宽的官道通往外界。 路不好走。 沿着城南的官道追了将近半小时后,王诚总算看到了前方有一辆马车。 追上马车时,马车已经停下了,里面有一中年女子,一副农家妇女的装扮,左右肩膀处分别依偎着一男童和一女童,七八岁,全都闭上了眼,嘴角溢出血迹。 三人没了呼吸,但是体温还在,明显死了没有多久。 根据陈四的记忆,王诚认出这是黄化蛟发妻和他那两个孩子。 不用想,肯定是黄化蛟动的手! 王诚一巴掌把马车打烂,都说虎毒不食子,这黄化蛟为了逃命,竟连自己的发妻和孩子都不放过,嫌他们是累赘。 真他妈的狠! 他心神一动,驱马赶到一处高地,然后隐藏起来。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并无人来收尸,王诚彻底放弃了。 就在这时,从对面的山丘窜出一人,一袭白色长袍,头戴一顶斗笠,下面挂着一块遮脸的面纱。 这人手持一柄三尺利剑,白色长袍上染了很多血迹,胸部、腹部一片殷红,明显是刚受伤不久。 跌跌撞撞从山丘上走下来,好几次差点摔倒在地。 王诚凝目细看,视线透过斗笠下的面纱,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柳叶眉,杏仁眼,点绛唇,眉骨之间有颗恰到好处的小痣,清秀的面庞中带着几分冷艳与不屈。 “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37章 命运安排 这女子正是救过王诚性命的徐雅,徐光的独生女! “受伤了!” 王诚有些惊讶,他非常清楚徐雅的实力,二十岁出头就已经是大成境界的武师了,能伤到她的又会是何等存在? 既是熟人,他想过去打个招呼,突然,对面的山丘上出现一人。 一身灰色长衫,五十岁上下,脸部僵硬,眉骨处有一道伤疤,脑袋一侧只有一只耳朵,另一侧带了个黑色耳罩。 “一只耳!” 王诚一下认出了这人,正是连番刺杀自己的那名灰衣杀手。 一只耳从几十米高的山丘上一跃而下,拦在徐雅前面,他手持一柄尺许长的短剑,道:“小女娃,交出藏宝图,念在昔日你救过我的情分上,我饶你一命!” “休想!” 徐雅持剑横在胸前,但身体的气息混乱还是出卖了她,她伤的很重。 “那你就去死吧!” 一只耳瞬间消失在原地,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短短十日不见,他的实力似乎更强了。 只听得“叮”地一声响,徐雅如稻草人般倒飞七八米外,头上的斗笠掉落,露出那张几近于白玉般的面容。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杵着剑,勉强站立,接着一口血吐出。 “交出藏宝图!” 一只耳步步紧逼,就在他离徐雅尚有十米远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短暂! 急促! 一只耳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刻骨铭心啊,以致于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进行闪躲。 然而,92式5.8毫米手枪枪口初速度近500米每秒,还在声音传播速度之上,从他到王诚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四十米,所以在他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他已经中弹了。 脑袋上一片鲜血,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王诚从山丘现身,迎面正好看见对面山丘又出现一人。 一身酱紫色长袍,面容刚毅,剑眉虎目,一头黑色长发被玉环束起,手里同样拿着一柄利剑。 许伯毅! 王诚瞳孔一缩,想也不想,立刻抬枪射击。 许伯毅的反应速度比他抬枪速度还要快,从听到枪响他心里已在暗暗猜测,于是在看到王诚手里的枪时,立刻远遁。 王诚暗骂一句,这王八蛋学乖了,知道这么远的距离枪随时都能要他性命。 他跃下山丘,来到一只耳跟前,发现一只耳已经没气了。 脑袋被子弹击中,管你什么小成境界武师,还是大成境界武师,都得完蛋! 徐雅看着已经变成尸体的一只耳,俏脸露出莫名的复杂之意。 何曾想到,这些年一直在三川郡搅动风云的灰衣人竟然就这么死了,死的这么稀里糊涂,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神秘人,心里戒备尤胜之前,道:“多谢前辈相救!” “我不是什么前辈,你连我都不认识了?”王诚一脸古怪道。 徐雅还是警惕地看着,王诚这才想起他现在的装扮是陈四,于是将脸上妆容搓开,但还是没能让她放松。 他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想起来了,在神行镖局那段日子里,他从来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徐雅能认出他才怪。 他解释道:“我是救你爹的那名大夫!你爹现在应该痊愈了吧?” 听到这话,徐雅总算放下了芥蒂,点头道:“原来是先生!” 说完这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一软,人向地面倒去。 王诚立刻上前接住,这时她已经昏迷不醒,从手心处传来的滚烫体温让他豁然变色,这起码有39度了。 再看她身上那些伤口,这分明是发炎的征兆! 外伤最怕伤口感染,尤其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可以说是无药可治。 王诚一把将她横腰抱起,然后骑上那匹大黑马,朝城内赶去。 不久,许伯毅又从山丘现身,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冷笑:“哼!这可是你自己找死!这一次,我看你怎么逃?” 来福客栈。 王诚抱着一身血迹的徐雅出现在房间的时候,杨四被吓了一跳。 “把门关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王诚给他一个眼神,杨四一肚子的话堵在嘴边,但还是老老实实出去把门带上。 将人放到床上后,又关上窗户,点燃蜡烛,王诚看着这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 柳眉、凤眼、红唇,眉宇之上有颗小痣,生得很奇特,位置很巧妙,没有完全藏在眉毛里,而是毅然立于眉上,添了几分俏皮。 王诚浑身抖了个机灵,暗骂自己一声“渣男”,他现在咋变成这个样子了,思想越来越不纯洁了。 他掀开徐雅外面的白色长袍,然后仔细检查她的伤势。 不止一处伤口,肩膀处插着一柄飞镖,飞镖几乎全部没入血肉中,胸部有一处撞击伤,手臂有两处剑伤。 还是肩膀处的伤口最重,也最麻烦,巴掌大的区域肿的很高,并且发紫发黑,从伤口处渗出的血液也是红中带黑。 有毒! 王诚神色凝重,不过见她面色白暂有光泽,嘴唇红润,毒素应该还没有侵入她的心脉,又松了口气。 “真气护体吗?” 武者打通任、督二脉后体内就会诞生真气,但要想做到真气护住心脉这一步,必须奇经八脉俱通,真气运行不绝,也就是大成境界的武师。 他从行军包里找出师傅特制的“救心丸”,塞入她的嘴里。 而后脱下她长袍下的粉色长裙,下一步,他要给她推拿,把她体内的毒素排出去,穿上衣服会影响效果。 须臾,徐雅身上只剩下一块红色的肚兜和一条白色丝质亵裤,这最后一丝的屏障也很快被褪下,曼妙的身姿、玲珑的曲线展露无疑。 这是何等完美的胴体,洁白如玉、光滑如丝、胸前饱满、臀部圆润,再加上那精致的五官,简直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 王诚心跳不自觉的加快,脸烫的仿佛被煮熟了一般。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偷,在偷一件无比精美、举世无双的艺术品,自己偷看一眼都会玷污她。 虽然他是军人出身,但说到底还是个热血方刚的年轻小伙,他也有欲望,只不过这些欲望平时都埋藏在心里,此刻见到如此美妙的胴体,如何能压制的住? “得罪了!” 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欲望,他开始沿着脉络给她推拿,先是走膻中、玉堂、紫宫、华盖,再走天池穴。 如此反复,越来越多的毒血从肩膀处渗出,在力量压迫下,那寸许长的飞镖也渐渐从伤口处冒出来。 王诚眼疾手快,一把取出飞镖扔掉,然后又反复推拿了多次,直到从伤口处渗出殷红色的血才作罢。 接着取来他亲自配制的消毒酒精,不断清洗伤口,最后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玉瓶,从里面倒出小半勺淡黄色的粉末与热水给她喂服下去。 这淡黄色粉末正是大蒜素,在神行镖局提炼出来后他一直都随身带着。 大蒜素对治疗伤口感染作用太大了,对多种球菌、百日咳杆菌、白喉杆菌、痢疾杆菌、伤寒及副伤寒杆菌、大肠杆菌、结核杆菌等有抑制和杀菌作用。 忙完这些,王诚帮她穿上衣服,又盖上被子,打开房门正赶上杨四敲门。 “有事?” “老头子请你过去一趟!” 跟着杨四,王诚来到来福客栈的后院,张晓生一袭青色长袍,负手而立。 经过多日的修养,他气色越来越好,不再是那种瘦的跟皮包骨的样子,脸上也有肉了,轮廓被支楞起来了。 隆准、剑眉、刚毅、英气逼人,唯独那一双眼睛没有任何变化,漆黑的如同两口无底深渊。 王诚道:“前辈,您找我有事?” 张晓生指了指空中,道:“你看看!” 王诚抬头,他现在视力极好,能夜视、透视、远视,在他头顶上方百米,有一只飞禽绕着来福客栈不断盘旋。 “这是追魂兽!” 张晓生解释:“外形似鹰,视力远胜鹰,嗅觉更在狗之上,被它盯上的猎物,很难逃过它的追捕,似能看透一切伪装,直视人的灵魂深处,故名“追魂”!” 王诚一脸凝重道:“前辈的意思是,我们被它盯上了?” “不是我们,是你们!” 杨四特意强调了一遍:“这玩意是在你来客栈时才出现的,之前根本没有!” 王诚知道他的意思,要么是自己被人盯上了,要么是徐雅被人盯上了。 他觉得自己被人盯上的可能性更大,没办法,这些日子他树敌太多了。 许伯毅? 宁侯玄卫? 亦或是其他势力? 当然,不论是哪个势力,他必须要做好防备,能动用一头追魂兽来追捕,绝对不是一般的势力! 他对张晓生道:“前辈,保险起见,等会你们就离开高密县,五日之内,我一定会赶到千年寒潭,如果五日之内我到不了,你们直接赶往天都府!”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杨四诧异道。 王诚倒是想走,徐雅身受重创,烧都没退,他要是一走了之,徐雅恐怕挺不过去,至于带上徐雅一块走,那就更不用想了,那只会让她死的更快。 他摆了摆手,道:“赶紧走吧!” “你……你确定要留在这儿?”杨四又问了一遍,脸上露出忧色。 这次来袭的敌人不简单,连追魂兽都用上了,王诚一个人,又带着一个重伤昏迷的徐雅,能挡得住吗? 王诚面无表情,还是那般刻板,似乎在他脸上永远也看不出害怕。 当初劫牢时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第38章 强敌来袭 回到房间,王诚把店小二招呼过来,取出一根金条,道:“通知你家老板,你们家客栈被我包了,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进此客栈,先前住店的全部赶走!” “得嘞!” 店小二并未拒绝,反而一脸欣喜,显然,类似的事情也有人做过。 王诚又交待道:“还有,我住的那间房,任何人不得进去!哪怕是你们也不行!再给我准备一桌下酒菜,一套女子穿的衣服,个子比我低半个头!” “好嘞!” 店小二美滋滋的下了楼,未过多久,他领着一名小斯端了几盘下酒菜上来,手里拿着一套女子穿的衣服,放下后迅速离开。 王诚坐到床边,手在徐雅额头上试了试,还是烧,温度并未怎么降下去。 他暗道一声“失算了”,刚才应该让店小二准备点白虎汤、羚羊散之类的退烧药,与大蒜素搭配着使用,效果应该更好。 突然,他又想到一法子,他手里还有酒精,物理降温也是可以的。 说了声“抱歉”,他解开徐雅的内衣,然后用酒精擦拭着她的身体。 擦到胸部,他忽然感觉周围的气温在急剧下降,再一看,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自己。 徐雅竟然醒了! 王成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强装镇定道:“你不要误会,我是大夫。在我眼里,男人、女人、太监都没什么区别。” 他一边继续擦拭,一边继续说道:“你高热不退,酒精擦拭可以帮你降温。” 徐雅冷冷道:“还有其他退热方法!” 王诚道:“不错,还有其他退热方法,但是我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外面有一头追魂兽,我们被人盯上了!” “谁?”徐雅神色一变。 王诚道:“这还要问问你,为什么许伯毅跟那灰衣人会追杀你?” “他们是为了小白龙李顺留下的那张藏宝图。”徐雅没有隐瞒。 那夜她劫走灰衣人,灰衣人手里的藏宝图和《金身诀》也一并到了她手里,《金身诀》给了王诚,藏宝图她自己收下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按照藏宝图找李顺埋下宝藏的位置,找到了高密县附近,她却不知,从她离开川渝县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被许伯毅他们盯上了。 于是有了后面她一人独战许伯毅与灰衣人两大一流高手,如果是真刀真枪的战上一场,那两人合力也未必是她对手,但许伯毅跟灰衣人都是那种心狠毒辣、诡计多端之人,她到底还是中了两人的暗算。 “许伯毅手上有追魂兽?”王诚疑惑。 徐雅还没想过这个问题,道:“应该没有!追魂兽是异兽,本身就很稀少,再将其训化,期间还需花费巨大的代价和精力,所以只有那些大势力才有!” “那是谁的?”王诚有些不懂了。 徐雅道:“是灰衣人背后的组织!” “什么组织?” “楼外楼!” “这是什么组织?” “一个极其古老的组织,没有人清楚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许比大周的历史还要久远,其底蕴之深厚连我无量观都不及!” “很强?” “很强!有明确记载,曾有武王强者打压过这个组织,最后意外惨死!尸体被分割成多块,体内元丹都被人取走了!” 王诚神色凝重,越听越觉得这个组织的可怕,也愈发肯定,这个神秘组织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自己怎么就招惹上它了?难道就是因为杀了个灰衣人? “能不能把你的手拿开?”徐雅忽然咬牙说道。 王诚赶紧收手,然后将店小二准备好的衣服放在床头。 “我现在还动不了,麻烦你帮我把衣服穿上!”徐雅说着俏脸红的跟苹果一样。 王诚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刚才人昏迷着,他怎么弄都行,现在人醒着,再叫他做总觉得怪怪的。 他局促道:“这……有些不太好吧?” “这么说,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徐雅脸色越来越冷。 “没有!没有!”王诚连连摆手,本来因为练成了“金身诀”第一层“铜皮”,脸已经够红了,现在更是红的发烫。 他有些慌乱地分好衣服,然后在徐雅的注视下,一件一件地穿上去。 这比他解高考数学卷最后一大题还要煎熬,要知道,眼前这人可是一件衣服都没穿,光溜溜的,又是长的那般完美。 这绝对是一场意志与欲望的考验! 徐雅始终都在盯着王诚,这会儿总算有机会看清他的真实相貌。 二十三四岁,比她大一两岁,脸部棱角分明,就是有些红,眼睛很有神,谈不上非常帅,但散发出的那种莫名气质让人很放心。 嗯,是安全感! 费了一番手脚,王诚总算帮徐雅把衣服都穿好,汗都要出来了。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鹰啼,声音极其高亢,穿透墙壁进入房内。 “是追魂兽的声音!他们来了!”徐雅一脸凝重道。 王诚迅速起身来到窗前,果然看到街道一下多出了十几名陌生人。 这些人都是一身黑色长袍,脸上带着一块黑铁面具,携兵器而来。 来的很快! 十几人直接冲进客栈,店小二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说道:“几位客官,小店已经被人包了,暂不接客!” 领头的那名高大男子一把攥住店小二衣领,另一只手抖开一张画像,道:“说!此人住在何处?” 店小二看着画像上王诚的肖像,道:“二楼,丁字号房!” 高大男子随手一挥,一群人迅速登上二楼,来到丁字号房。 门关着。 高大男子直接一脚踹开,紧跟着视线中出现一道黄光直奔他眉心。 “叮!” 下一刻,子弹击穿了他脸上的黑铁面具,打入他脑袋里。 他两眼发直,“轰”地一声倒在地上,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旁边几人被吓了一跳,但既然到了这里,就没有不出手的道理。 几人相视一眼,旋即同时冲向房内,一人从上方越入,另外两人一左一右,从门外滚入房内。 “嘟!嘟!嘟!” 三人刚进房间,耳边几乎同时响起三声枪响,那从上面跃入房内之人脑袋中弹,当场没了呼吸。 另外两人也都分别中枪,但并非脑袋这种一击毙命之处,还有余力。 两人就地一个车轮滚,进入房间。 只见偌大的客房空荡荡的,中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的饭菜原封不动,相隔几步是一张大床,不见人影。 人在哪儿呢? 地上没有,那只能在天上! 二人豁然抬头,果然看到房梁上有一身着华服的光头青年横卧在那儿。 在发现他的同时,二人也迎来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子弹瞬间击中他们的脑袋。 短短数息,已有四名高手毙命,门外剩下的一群人不敢再随便进来。 “怎么办?还进去吗?” “那人手里有件威力极大的暗器,进一个死一个!” “娘的!要是咱们有弓弩在手,也不会这么憋屈。” 人群中,一人黑色长发用一顶玉环束起,手持一柄利剑,正是许伯毅。 他站的位置,既不靠前,也不靠后,全程不发一语。 “怎么回事?为何不杀进去?” 突然,又是一名黑袍人出现在走廊里,他脸上带着一块青铜面具,始一出现,众人身子绷紧的笔直。 “执事!” 众人低头行礼,被黑衣执事盯着,头也不敢抬。 黑衣执事冷冷道:“问你们话呢?为什么不杀进去?” 许伯毅上前说道:“执事,那人手里有一件威力极强的暗器,声如雷,急如电,发如镖,刚才已经有四位弟兄葬身于那暗器之下!” “你很好!” 黑衣执事点了点头,他正是灰衣人的那位顶头上司。 “哼!一群废物!误了大事,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 冷哼一声,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人近乎凭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他已经出现在房间内。 也即这一刻,一道身影从窗户口窜了出去,几乎在黑衣执事进来的同时完成了这个动作。 “啪!” 就在人从窗户口窜出去的后一秒,房门和窗户同时关上。 只见门与床、床与窗户、窗户与门,两两之间连着一根绳子,赫然形成了一个三角形,黑衣执事正好位于三角形之内。 黑衣执事注意到绳子三条边上各挂着一个黑疙瘩,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在绳子绷紧的那一刻,上面的三个黑疙瘩被弹飞至半空。 “哼!雕虫小技!班门弄斧!” 黑衣执事冷笑,随手一招,一枚打开了保险的黑疙瘩向他飞去。 “轰!” 但下一刻,他眼前出现一片火光,那伸出的手直接没了知觉。 “轰!轰!” 又是接连两道爆炸声响起,三颗手雷分别在三个方位爆炸,几乎将爆炸力发挥到了最大化,不留死角。 巨大的爆炸力直接将屋顶给掀飞了,四周的墙壁也被冲击的支离破碎。 门外的一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就被强劲的火浪包裹,如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被拍打至外面。 这个经营了几十年的来福客栈在顷刻间化作一片废墟! 第39章 亡命鸳鸯 两层高的小楼坍塌成了废墟,火焰升腾,烟尘四起。 街上的行人、商贩、酒客全都伸头愣愣地看着,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让偌大的客栈瞬息变成这副模样? 像某人指天发誓后被雷电击中了一样,一片焦黑,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轰!” 某一刻,从废墟中窜出来一道身影,浑身上下不着片缕,黑不溜秋,跟刚从煤炭堆里爬出来的工人一样。 他悬浮在半空,一条胳膊不翼而飞,正是那位黑衣执事! “这是谁啊?光天化日之下连衣服都不穿?也太自信了吧?” “黑成这副模样,也用不着再穿衣服了,反正也看不见!” “少说两句,没看到这人御空而行吗?这是武宗,被人给伤了!” 黑衣执事本来就一肚子火,听到这些话肺都要气炸了,狂啸一声,人破空而去。 街道上,一匹大黑马向着县城东门,一路狂奔。 王诚一身华服,端坐在马背上,怀里依偎着一袭粉色罗裙的徐雅。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那道身影在极速拉近,暗骂:“妈的!这都没炸死他!这还是不是人?” 还真让张晓生说中了,武道宗师难杀,便是手雷也未必能杀的了。 因此,他用了整整三颗,更是布下了陷阱,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即使这样,还是没能将他炸死。 徐雅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修为突破武宗,体内的真气将转化为真元,真元覆体,刀枪不破,纵使站着不动让武师出手,也伤不到他分毫。故天下武师一万,武道宗师未必有其一,武师与武宗之间的差距就是一道天堑,这道天堑挡住了无数武者的脚步!” 王诚面色凝重,一直以来,对于这片世界他都是以一种俯视的态度,那是从心底里的,毕竟原先的世界连地球都能毁灭,这里说到底也就是个封建社会而已。 所以他也一直都很自信,凭他手上的那些热武器和对火药技术的熟悉,就算碰上再强大的武者他能跟他们周旋。 如今终于对上武宗,他心里的这种优越感荡然无存。 眼见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徐雅有气无力道:“把我放下吧,带上我,我们谁也走不了!” 王诚打断她:“你把我王诚看轻了,我还做不到把自己救命恩人撇下不管!” 徐雅默默将脸贴在王诚胸膛,双手绕过王诚的后腰,轻轻抱住。 王诚浑身一震,有些心慌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断了只胳膊的黑衣执事已经在几十米外了,身上黑不溜秋、不着片缕就追过来了。 这是铁了心地要杀他啊! “嘟!嘟!嘟!” 王诚连开数枪,第一枪击中了黑衣执事的身体,但后面黑衣执事迅速闪开,躲过了另外两枪。 武道宗师果然不可以常理衡量,他手里的枪已经很难威胁到他们,也只有爆炸力惊人的手雷能伤害到他们,可是他手上的仅有的四枚手雷已经全都用完。 黑衣执事落至一处屋顶,隔着几十米远,一指点出。 “咻!” 只见一道实质化透明指剑破空而去,这是由真元凝聚而成的一击,威力丝毫不在一流武师刺出的一剑。 “小心!” 用不着徐雅提醒,这一刻,王诚感觉全身像是被无数麦芒临身,头皮一阵发麻,仿佛下一刻就没了! 千钧一发,他怀抱徐雅,从马背上直接向一侧倒去,两腿牢牢夹住马腹部,上半身横悬在半空。 “噗!” 瞬间,真元指剑击穿大黑马的脑袋,它一下失去了协调组织能力,凭着惯性又向前奔出十几米,“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王诚抱住徐雅,双腿一蹬,人斜斜地窜了出去。 刚落至地面,又是一道真元指剑射来,直奔他怀中徐雅! 王诚抱着徐雅回身一转,背部暴露在后面,真元指剑瞬间刺中他腰后。 “不要!!!” 徐雅吓得不敢看,脑海中下意识地出现一张画面,王诚被射穿。 等睁开眼时,她却发现王诚竟还是完好无损地抱着自己。 她惊道:“你……没事?” 王诚点点头,见徐雅还是不信,他肯定道:“我真没事!” “怎么可能?” 黑衣执事站在屋顶上,青铜面具在先前的爆炸中已不翼而飞,被熏的黑不溜秋的脸上露出无比古怪的神情。 虽然双方相隔的距离有点远,他那一击威力大打折扣,但只要被刺中,很难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 “叮当!” 就在这时,从王诚背后的包里掉下一块金灿灿的金条,黑衣执事瞳孔一缩,冷冷道:“哼!运气倒是不错!” 原来刚才那一剑刺在了王诚行军包里的金条上,再加上王诚身上有金刚锁子甲护体,那一剑并未伤到王诚,否则王诚也不敢把后背交给敌人,那不是找死吗。 “嘟!嘟!嘟!” 正在这时,王诚对着他不断开枪。 黑衣执事迅速闪身,吃过先前一次暗亏,他明白子弹是能击穿他护体真元的,虽杀不死他,但打中要害也很麻烦。 一直将弹夹里的子弹打光,王诚抱着徐雅窜进了身旁的一间商铺。 黑衣执事再次出现在屋顶上,冷笑:“以为躲进屋里我就奈何你不得?” 他探出剩下的那条手臂,周身真元激荡,须臾之间,半空中出现一只实质化透明的巨大手掌。 这只手掌完全由真元凝聚而成,竟有三四米长。 “死!” 他大喝一声,抬手往虚空一压,那只真元巨掌拍向商铺。 “轰!!!” 商铺屋顶瞬间化为碎片,下方的王诚感觉到一股厚重如山的气机锁定着他。 他大吼一声,“吐纳术”、“金身诀”全部运行起来,周身气血急行,终于摆托了那股气机,用尽全力向一边跃出。 “砰!” 真元巨掌拍在地面,磅礴的气劲冲击着四周,王诚脚还未粘地,人如同巨浪中的小舟,被掀飞了出去。 他怀抱徐雅跌落在商铺的院子中,嘴角溢出一缕血迹。 这仅仅只是逸散的真气便让他受创,真要被那一掌拍中,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再看那商铺,一大半都塌了,地面赫然多出一道直径在五六米的巨大手掌印。 操! 这么强? 威力堪比火箭弹了! 王诚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抱着徐雅想也不想往后门逃去。 隔着那道门就是密集的住宅区,进入那里他还有一线生机,而在空旷地带他连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 “把我放下吧!带上我你走不了的!”徐雅再次劝道。 王诚一言不发,这么多年来,凡是跟他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犟的跟驴子一样,凡是他认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就像现在,既然他决定了救人,他就一定会救到底,要不然他一开始就不会去救。 黑衣执事看着王诚进入了住宅区,如何不清楚王诚的意图? 如果他完好无损,他不介意跟这只老鼠耍耍,但他先前被手雷炸成了重伤,胳膊都少了一只,再拖下去很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下一刻,他消失在屋顶,人出现在十几米外巷子上空,抬手一记真元指剑打向正在巷子中逃窜的王诚。 王诚根本不去管背后情况了,“轰”地一声撞开一处院门,闪入其中,直奔偏房。 但还没来得及进入房间,他后背再次中了一击真元指剑。 这一次距离比上一次近的多,威力远胜之前,虽然没能击穿那些金条和护甲,但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打飞。 王诚当场吐出一口鲜血,后背又麻又痛,真元蕴含的强大气劲无视了护甲防御,破了他的铜皮。 这一击也直接将他送进了房内。 黑衣执事身形一闪,出现在院墙上,对着那处偏房打出一记真元巨掌。 “轰!” 拢共三十来平米的偏房被打的垮了一半,另一半也是风雨飘摇。 废墟中并未看到王诚二人的身影,也未看到被一掌打成肉泥的情景。 人呢? 黑衣执事蹙起眉头,就要打掉剩下来的一半偏房。 这时,从堂屋窜出来一黄脸婆,扯着嗓子破口大骂:“是哪个龟孙儿打坏了我们家房子?” 她迅速注意到了院墙上站着的黑衣执事,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他道:“就是你打坏我们家房子?你凭什么打坏我们家房子?凭你不穿衣服?凭你跨下那一坨不到一两的烂肉?你个死变态!” 黑衣执事杀机顿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侮辱过他。 就在这时,从堂屋又跑出来一名红脸汉子,一把拽住自家婆娘,连连抱歉:“对不住啊!这位大人!我家这疯婆子喝了点酒,刚才在说胡话呢!” “你说谁说胡话呢?老娘看你才是酒喝多了吧?你没看见这死变态打坏了咱家房子?” 黄脸婆还要说,嘴被红脸汉子一把捂住,然后拖进了房里。 “你他娘的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那人是咱们能招惹的起的吗?” 黑衣执事抬起的手又放下了,他到底没有把那另外半间房打掉,他飘落至废墟上,目光扫视着房内。 两口大缸,几袋粮食,一堆农具杂物,乱糟糟的。 人似乎不在这里! 第40章 生死同穴 “轰!” 黑衣执事一掌拍出,真气激荡,水缸、粮袋、杂物被掀飞一地。 “嘟!嘟!嘟!” 下一刻,他耳边响起一阵枪响,只见原先一堆杂物的地方趴着一光头青年,不是王诚还能有谁。 离得太近了,子弹又是瞄准他的脑袋,他虽反应极快,但还是没快过子弹,没有完全躲过去。 一颗子弹擦中了他的面部,没有真元覆盖,血肉如何挡得住,一半的面皮被掀飞了,血肉模糊。 黑衣执事吃痛,人闪至几十米外,抬手一记真元指剑打向王诚。 王诚在黑衣执事闪退之际已做好了谋划,怀抱徐雅向墙角滚去。 “噗!” 真元剑指击中土质的地面,如同打在一块豆腐上,打出了一个不见底的深洞。 王诚出现在墙角,气血运行至五指之间,一拳击在摇摇欲坠的土坯墙上。 土坯墙轰然倒塌,没了这处墙壁的支撑,本就已经快散了的半间偏房彻底散了,屋顶、墙壁一股脑地塌了下来。 另一户人家没逃过波及,巨大的冲击力将隔壁院墙也砸倒了。 “王八蛋!还让不让人活啦?把我们的房子都打没了!啊!!!”黄脸婆的哀嚎声再次传到院内。 隔壁那户人家走出一对老年夫妇,看着自家坍塌了大半的院墙,气愤无比。 黑衣执事站在几十米外,眼前一片狼藉,却并未发现王诚二人的踪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对着废墟一掌打出,真元如飓风般席卷过去,地上的土砖、断木被掀飞,露出下面干干净净的地皮。 还是没有! 黑衣执事暴怒,脸上的血都挤出来了,身形一闪,出现在半空,一番扫视,还是没有发现王诚二人,于是一家一家挨户的搜。 漆黑的地窖。 王诚灰头土脸,怀抱徐雅靠在地窖土墙上,总算有机会喘口气了。 怀中之人传来一股温热,体温降下去不少,大蒜素已经起作用了。 徐雅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道:“我们这是死了吗?” 王诚道:“放心吧,死不了!” “我不想死,我还要去找我娘!”徐雅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王诚也跟着一块难受,徐雅还能去找她娘,他去哪儿找? 谁能想到,只是执行了一次任务,他竟然赶上了穿越大潮,一个人来到了这片世界。 这也就罢了,人家穿越都有系统爸爸或者金手指爷爷,他啥都没有,装备全靠捡。 脑子里还有一枚能吞噬灵魂的定时炸弹,一年后如果找不到神净草,他这条小命都得玩完。 太难了! 徐雅似是感觉到了王诚的情绪,道:“你在想什么?” “跟你一样,想娘了。”王诚道。 徐雅犹豫着道:“其实,我都快不记得我娘长什么样了。我六岁的时候,我娘就被人抓走了。” “抓走?” 王诚一愣,放眼整个陵州,神行镖局的实力虽说不上顶尖,但也算是小有名气,谁能从他们手底下抓人? 他好奇道:“谁抓的?” “周昭光手下朱雀守护使——鹤一鸣!”徐雅沉声道。 又是宁侯周昭光! 王诚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不安分,连他手下都做一些强抢良家妇女之事。 “鹤一鸣此人当年只是“飞鹤门”不得意的弟子,是门主鹤华亭与一妓女所生,从小到大都被人看不起。” 徐雅对此人做过一番调查,道:“可能是被欺负惯了,从小就养成了心机深沉的性子。他二十二岁那年,在门派弟子比武中,突然爆发武师的实力,击败所有对手,一鸣惊人!” 如果换做其他人,成为门派中的新生代第一人,下面自然会受到门派的倾力栽培,但他没有,是他自己主动放弃的。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飞鹤门关系复杂,鹤华亭的几个儿子亲娘都是有背景之人,他们一定不会让他这个妓女之子在门中成长下去的。 于是他大胜之后只有一个请求,就是能下山历练,实际上就是求一个自由身,飞鹤门中那些长老自然应允。 也就是在他下山的第二年,他碰到了徐雅的母亲——柳吟月,被她美貌吸引,最后设计将其抓走。 王诚恍然,想来徐光肺部的两根银针一样的暗器就是那时候中的,如果不是遇到自己,他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取出来。 “这么多年来,我爹一直在调查我娘的下落,但都杳无音讯。直到四年前,鹤一鸣突然现身,那时他已经是周昭光麾下赫赫有名的朱雀守护使!” 徐雅恨道:“若是没有周昭光在背地里撑腰,这些年我早已见到我娘了,早晚有一日我烧了他的宁侯府!” “好!算我一个!”王诚大感畅快,遇到同道中人了。 徐雅抬头,默默地看着他,心里以为王诚是要帮她,一脸娇羞地贴在他胸膛,轻声道:“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习武,找个疼我、爱我的人嫁了,相夫教子。” 王诚心一紧,如果有下辈子,自己还会执行那次任务吗? 会! 一定会的! 他不会后悔!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给家里留个后,他一定要听爸妈的话,早点结婚生子,让他在爸妈身前尽孝。 一念至此,他偷偷低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徐雅那双眼睛。 黑暗中,这双眼睛明亮、纯净,仿佛能直入人的心灵深处。 王诚脸一红,心里慌的一批,就像偷了对方极其重要的东西被发现了,赶紧抬头不敢去看。 “王……诚哥。”徐雅小声道。 王诚心头又是一紧,应道:“诶!” “我们会死吗?”徐雅抬头看他。 王诚道:“不会!一定不会!”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信,这里虽然安全了,但何尝不是一块死地、绝地,要知道天上还有一头追魂兽在盯着他们,他们迟早会被发现的! 徐雅忽然叹道:“要是有光就好了!” 王诚心神一动,卖个关子:“我给你变个魔术,把眼睛闭起来。” 徐雅闭上双眼,等听到“好了”,她睁开眼,突然出现五彩斑斓的光,闪的她眼花缭乱。 她盯着王诚手里的发光的东西,道:“这是何物?” 王诚道:“这是我们那里的东西,叫“智能手表”。” “我再给你变个小魔术!” 他将智能手表调到音乐状态,一首动听的音乐缓缓响起。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 徐雅的思绪随着曲调沉入到诗词中,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苏轼的这首中秋词一出,他词尽废,唱尽了人间悲欢离合,便是异世人也极容易沉浸到这首词描写的意境当中去。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徐雅喃喃自语:“写的真好!” 忽然,她盯着王诚道:“诚哥!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不错!我们一定要活下去!”王诚将徐雅搂入怀中。 这是他头一次主动抱她,徐雅身子轻颤,反手牢牢地抱住,生怕失去。 “我来教你怎么用这手表。” 王诚手把手地教,从显示屏上的阿拉伯数字教起,再到简体字,最后是智能手表的使用方法。 毕竟是新事物,又差了不知多少代科技,教了半天,徐雅勉强会用。 “诚哥,你真厉害,这么复杂的东西你都能用上来!”她一脸崇拜道。 王诚少有地自夸:“那当然!哼!我那杠枪要是没丢,武道宗师算个屁,你看我怎么把他弄死!” 92式5.8毫米手枪的威力和精准度比95式自动步枪差的不是一心半点,如果自动步枪还在手里,那名武宗早就被他干掉了,100米内连8毫米钢板都能击穿,真元覆体算个屁啊! “诚哥,你一点都不像看起来那般老实!”徐雅竖起小粉拳锤了他一下。 王诚咧了咧嘴,他发誓,他以前绝对是个正经人,也不知道啥时候变的这么不正经了。 “唳!”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高亢的声音从半空传入地下。 两人神色一变,脑海中同时闪过两个字:来了! 外面,黑衣执事从半空中落下,不再是光溜溜的样子,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件黑色长衫套在身上,脸上带着一张小孩玩的猪头面具。 他再次重新打量这里。 地面像被刚刚扫过一样,先前那一掌已经将杂物掀到了他处,这里干干净净,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追魂兽始终在这里逗留不走,只能说明,人一定还在这里! 忽然,不远处一块不足一平米的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地面虽然平整,但与其他地方明显有区别,他处都是干土,那里却是新土,就像才铺上去的一样。 “地窖?” 黑衣执事冷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脱离世俗生活太久了,已经忘了到了秋冬,家家户户都会立一个地窖。 “原来躲在这里!既然你们已经选好了墓穴,那就干脆死在这里吧!” 第41章 最恐怖之人 “吟!” 突然,天地间传来一声轻鸣,响度不高,但方圆百十米内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伴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天地间变得一片肃杀,气温一下子降到了零度以下。 只见,红日当空,这里竟然慢慢飘起了雪花,笼罩在方圆几十米内。 黑衣执事手停在了半空,近乎尖叫道:“雪飘人间,清月大宗师!” 他一眼认出,这一招正是那位名震天下的大宗师的独门剑法! 清月远在天都府的无量观,当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催动了清月留下的禁器。 禁器,即禁忌之器,唯有结成元丹的大宗师及以上强者才能炼制,里面封印了他们的全力一击。 更准确地说,是封印了他们的一部分修为,所以炼制禁器是会耗损他们修为的,故除至亲之人,他们不会给其他人炼制的。 黑衣执事破口大骂:“疯女人!你这疯女人!你竟不惜以耗损自身精血催动禁器,断自己武道之路!” 那日他与许伯毅突袭神行镖局最后不了了之,就是因为忌惮徐雅手中的禁器,结果兜兜转转还是被他撞上了。 这就是命吗? 黑衣执事转身便逃,他只是个入门的武宗,清月已经武宗大成,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十个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然而,他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他被一道气机牢牢锁定。 只见,一柄三尺利剑在半空中渐渐成型,通体透明,完全是由冰雪凝聚而成,但却是天地间最可怕之物,仿佛能将一切都冻住。 “啊!” 黑衣执事大吼一声,浑身真元激荡,热气升腾,仿佛像烧着了一样。 噼里啪啦一阵响声,他终于突破了气机封锁,人破空而去。 “咻!” 那柄冰雪利剑一块消失,未几,空中洒落一片血雨,一条胳膊掉落在地。 也就在黑衣执事前脚刚逃走,王诚后脚怀抱徐雅从地窖中冲了出来。 他看着奄奄一息、快闭上眼睛的徐雅,急道:“徐雅!挺住!你答应过我的,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徐雅惨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缕笑容,点头道:“诚哥,万……通……镖……局。” 说完这话,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闭上眼睛,不省人事。 “万通镖局?” 王诚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处地方,似乎就在这城东附近。 “徐雅!不能睡!一定不能睡!” 他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现在就飞到万通镖局。 一路狂奔,终于在几分钟之后,王诚抱着徐雅来到了一处大院,院子上的牌匾写着“万通镖局”。 镖局大门敞开,王诚径直冲了进去,迎面差点撞上正跑出来看热闹的一名中年男子。 实在是刚才的动静闹的太大了,在武王这等绝世强者不知踪迹的年代,大宗师就是绝顶战力,一动风云起。 中年男子一见王诚怀里奄奄一息的徐雅,哪里还有心思看热闹,急道:“小雅!!!你这是怎么了?” 熟人! 王诚第一时间得出判断,再看此人个子高高,英武不凡,面部神情与徐光竟有六七分相像,这人一定是徐雅的至亲。 果然,下面就听中年男子说道:“我是徐明,小雅的二叔,小雅怎么了?” “没时间解释了!请二叔立刻让人准备黄耆、人参、甘草、麦门冬、苦桔梗,人参年份越高越好!” 王诚又交待道:“再给我准备一间静室,烧两锅开水,一只浴桶!” 徐明一阵懵逼,这到底是我的地盘还是你的?太不见外了吧? 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安排人去准备了。 这可是他唯一的侄女,老头子的心尖尖,整个徐家的掌上明珠,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得闹成什么样子。 来到一处房间,王诚将徐雅放在床上,又见一名女子急匆匆进来。 她三十出头,一身白色劲装,个子很高,近一米八,容貌奇绝,不像女人,斜刺里一对剑眉,明眸薄唇,英气逼人。 她一见床上昏迷不醒的徐雅,三步化一步出现在跟前,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满脸心疼:“小雅,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下一刻,她体内真气外放,如排山倒海,一旁的王诚站立不稳,她怒视着王诚,道:“谁?是谁伤了我家小雅?” “你是……”王诚暗暗警惕。 她道:“徐落!小雅的姑姑!” 王诚道:“是楼外楼的人!”随即又将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我说附近怎么突然大宗师级别的攻击,原来是小雅动用了清月大宗师留给她的禁器!” 说话的是徐明,他领着一群下人,拿着药材、提着几桶开水走了进来。 “小雅!你怎么那么傻?你知不知道催动禁器是会断你武道之路的!你二叔和我都在这儿,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徐落心疼地落泪。 “把开水全部倒入浴桶,你们几个跟我到外面煎药!” 王诚着手吩咐下人,随后要来纸笔,写了两副秘方递给徐明,道:“请二叔立刻派人去准备上面药材,越快越好!” 徐明接过秘方一看,页眉几字让他震惊不以:“小还丹、大还丹!” 这两副丹药之名估计天下武者没有不知道的,是顶级疗伤灵药,但大多数武者也只是听说过,很少见过。 尤其是大还丹,这是治疗内伤的灵丹,但凡患者还有一口气在,除非那种回天无力的必死之人,都能救活,号称能从阎王爷手底下抢人。 他为难道:“小还丹的药材还能凑齐,不少药材我镖局都有,但大还丹需要的两副主药整个三川郡恐怕都没有!” 徐落这时凑过来瞅了一眼秘方,道:“千年灵参和九死还魂草我知道谁有!” “谁?” 王诚与徐明齐齐看向徐洛,徐洛神情凝重道:“漕帮分舵主,陈四爷!” 二人一听是他,脸色全都垮了下来。 徐明深知陈四此人就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平生就爱收集灵药,是把灵药当成命的人,不可能卖给别人的。 王诚却清楚陈四已经死了,他手上的那些珍宝、灵药全都被人卷走了。 “我现在就去漕帮,不管如何,也要把那两副灵药弄来!”徐落咬牙说道。 “等等!” 王诚叫住了她,道:“灵药不在陈四手里,被他手下黄化蛟卷走了!”随即又将黄化蛟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徐家兄妹脸色顿时变的无比难看,黄化蛟人都溜了,去哪儿找灵药? “先准备小还丹的药材!” 王诚只好退而求其次,徐明点点头,拿着丹方出了房间。 很快,补气汤配好,王诚命人将其倒入装了大半热水的浴桶中,再让徐落脱光徐雅衣服,把人放在桶里。 王诚这时看向徐落,道:“下一步麻烦姑姑了,请姑姑以真气鼓动药水。” “这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让我给小雅渡真气?”徐落皱着鼻子。 “绝对不行!”王诚直接否定。 熟读了医道圣手张济世留下的医书,他很清楚,电视上演的真气渡人是行不通的,那样做只会害死人! 因为每个武者所练功法可能不同,真气属性也不相同,有的温和,有的狂暴,有的霸道,不同属性的真气是会相冲的,所以即使真气渡人,也必须是修行了同样功法的人。 当然,就算是修行同样功法之人,如果不熟悉医理,贸然渡真气也会害死人。因为重伤之人身体极其脆弱,所渡真气的量如果控制不好,会伤了他们的经脉。 徐落听完后吓了一跳,因为她也只是听闻过真气渡人,但怎么具体实施和里面的细节她一概都不清楚。 幸好自己刚才没有随意施为,差点害了自家侄女! 她走到浴桶后面,扎下马步,双掌对着木桶壁缓缓输送真气。 在真气的鼓动下,浴桶中的药水跟烧开了一样,不断翻涌。 时间就这般不知不觉中流逝。 红日从地平线沉入,晚风袭袭。 这是高密县城外的一座破庙。 一道黑色身影盘膝而坐,半张脸血肉模糊,肩膀左处整条胳膊都没了,齐根断去,伤口很平整,鲜血不断渗出。 肩膀右处还保留了一小段上臂,黑不溜秋,血肉模糊,但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这人正是死里逃生的黑衣执事! 此刻,他正在运转功法驱除那一剑留在他体内的冰属性真元,这是他肩膀左侧伤口一直无法愈合的原因。 不把冰属性真元清除掉,它会一直侵蚀着他的身体,他根本无法正常运功,每运行一次,他就会痛苦一分。 “大人!” 突然,他耳边想起一道声音,只见一名黑衣人出现在破庙门口。 “是你!” 黑衣执事一惊,目光盯着门口的许伯毅,他竟然没被炸死,他沉声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许伯毅指了指空中不断盘旋的噬魂兽,道:“我是跟着它找到大人的!” 他走入庙内,英武的脸上罕见露出关心,道:“大人,你没事吧?” 黑衣执事冷冷道:“还死不了!你不用急着来给我收尸!” 他周身真元涌动,肩膀右侧那条还保留了小半截的胳膊竟神奇地长出了断掉的那部分,重新出现了一条完整的手臂。 这当然不是正常的血肉之躯,而是用真元凝聚出的真元手臂,通体透明,如同用冰晶雕琢而成。 “大人何出此言?在下绝无此念!当初若无大人引荐,在下如何能入的了楼外楼?成为一名行者?” 许伯毅言词铿锵,他从怀里取出一只食指长的白色小药瓶,道:“大人,在下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枚大还丹,献给大人,还望大人日后在组织里多多提携在下!” 黑衣执事半信半疑,接过白色小药瓶,打开倒在手掌心,果然是一粒龙眼大小的丹药,黄澄澄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真是大还丹!” 他异常惊讶,以他的身份都没资格用大还丹,许伯毅区区一名武师竟有这等灵丹。 但下一刻,他忽然站立不稳,那真元凝聚而成的手臂瞬间消失,他尖叫道:“这不是大还丹!这是迷药!” “刷!” 许伯毅身形一晃,出现在他跟前,一掌拍向他胸口。 “砰”地一声,黑衣执事如沙袋般倒飞,撞至几米外的后墙上,又蹦飞回来,脸部朝下摔了个狗啃泥。 他一口鲜血喷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好半天都没能起来。 许伯毅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冷笑:“哼!你竟真的以为我会救你?楼外楼行者,好大的名头!不过是个跑腿的小角色!你把我许伯毅当成什么人了?叫花子吗?” 他一脚踩在黑衣执事后背,像踩一只蚂蚁一样碾了又碾。 黑衣执事动不了修为,痛苦的呻吟:“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都可以给我?” 许伯毅冷笑,一手捏住他的后脖颈儿,像拎着小鸡仔帮将他拎了起来,双目看着这张血肉模糊的脸,道:“我想要你的修为!可以给我吗?” 黑衣执事心里一慌,没了修为,他岂不是成废人了? 怎么可能给许伯毅? 他为难道:“换……换个条件,给了你,我离死也不远了!” “这么说,你是不愿给了?”许伯毅神情变冷,手上一紧。 黑衣执事疼的大叫:“给不了!传功是有条件的!你我修行功法不同,就算我把修为传给你,你也接受不了!” “看来还得我自己动手!真麻烦!” 许伯毅摇头,空着的左手抓向黑衣执事的丹田气海。 下一刻,黑衣执事感觉一股巨大吸力从对方掌心传出,他的真元竟在流失! “这是噬灵大法?!” 黑衣执事无比惊骇,道:“你……怎么会这门失传的歹毒功法?” 江湖中无人不知此功法,这是专门靠吞噬人修为化为己用的邪门功法,其传人每一次现世都会被当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上一次现世还是很多年前,其传人被几大门派的弟子合众打成了肉泥,噬灵大法自此销声匿迹。 如今时隔那么多年,噬灵大法竟在许伯毅手中再次现世,他是怎么得到的?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 许伯毅狞笑,掌心吸力加大,黑衣执事丹田气海如决堤的江河,真元一泻千里。 “你狼子野心!不得好死!啊……” 第42章 江湖路远 徐雅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躺在床上,身上虽然没劲,但疼痛早已消失,并且真气运行毫无阻碍,明显是好了的征兆。 似乎催动禁器并未让她受到多大损伤,这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师傅在给她炼制禁器的时候,再三叮嘱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动用禁器,精血受损会断了她的武道之路的。 是他吗? 有那么高医术,并且心甘情愿治好自己,也只有他了。 “诚哥!” 她轻轻唤了句,挣扎着就要起来,正逢徐落走了进来。 “我滴小姑奶奶!你还是赶紧歇着吧!有什么事交给我就行了。” 徐落上前制止她起身,徐雅摇头说道:“姑姑,我没事。” “这还没事?” 徐落没好气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三天都经历了什么?鬼门关都走了好几回了!要不是那小子医术高明,你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都三天了吗?” 徐雅有些出神,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姑姑,他……” “他走了!”徐落接话。 徐雅心头一慌,赶紧追问:“为什么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一下这么多为什么,徐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她忽然道:“小雅!你喜欢他?” 徐雅俏脸一红,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画面,虽然那一路很短、很难、很危险,但是很温馨,突然没有他在身边,心里空落落的。 这,就是喜欢吗? “他是今天早上刚走的,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必须去做!”徐落说道。 徐雅神色一暗,他肯定是守了自己很久,但因为有要事在身,最后不得不离去,如果她再早一点醒来就能亲眼看到他了。 她抱着一丝希望问:“他……有没有说什么?留什么?” “诺!” 徐落朝着枕头方向昂了昂首,道:“都压在那下面了!事先跟你申明啊!那些东西我可没看过!” 徐雅立刻翻找枕头,从下面掏出了一封信,还有那块智能手表。 她打开信封,信纸上写着几行字: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看到词的最后一句,她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徐落剑眉一皱,凑到跟前瞟了一眼,虽然她行事风格与男人无二,甚至很多时候比男人还男人,但到底还是女人。 她何曾见过这等优美的词? 于是整个人都沉浸到了词中描绘的意境中去,过了许久,回味道:“好词!好句!这首词一出,那些喜欢吟风弄月的伪君子恐怕再无心情作诗了!” 这方世界已经有了词,诞生于百十年前,即周昭武祖父——简王在位之时,那时正逢天下大乱,退守大河南部的大周臣民每日都想着北伐,连青楼女子的吟唱中都有北伐之意,长而易懂的词便是在那种局势下诞生了出来。 徐雅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无比珍重地将心贴身收好。 她又取出智能手表,按照之前王诚教给她的方法,打开手表,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张照片,正是地窖中王诚怀抱她的那幅画面。 她轻轻滑动屏幕,照片又换成了另一张,王诚一身草绿色军装,头戴大檐帽,手持95式步枪,昂首挺胸,肃穆而立。 那英姿飒爽的样子一下把她吸引住了! 没有人能挡住军人正装照,男人心生敬仰,女人心生爱慕。 徐落收回目光,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等气质!就是脸有点黑,皮肤有点红!” “对了!你手里那发光小方块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们的肖像会出现在上面?” 徐雅献宝似的把智能手表介绍给她,徐落看着笑靥如花的侄女,暗暗叹气。 自家侄女这颗心算是彻底跟那人飞走了,只是那人连走南闯北的她都看不透。 年纪轻轻,便具有一身高深莫测的医术,在这三天,炮制了十几种丹药,其中小还丹多达百枚,如果有灵药,估摸着似大还丹这种灵丹他都能炮制出来。 再加上那能重创武宗的手段,这样的一个人绝对不会一直默默无名! 自家侄女能拿住此人吗? “阿嚏!” 王诚头戴斗笠站在船头,一个喷嚏打了出去,心想这个时候谁会念叨自己? 她醒了吗? 应该醒了! 作为徐雅的主治医生,没有人比他清楚她的身体状况,整整三天都以药浴补气养身,又服下了小还丹,她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醒来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选择这个时候离去就是怕跟徐雅当面道别,他可以忍受肉体上的痛苦,但无法直面离别之痛。 这样的痛苦他经历的很多了,但并没有麻木,所以他很害怕。 想起他留下的那首《鹊桥仙》,他咧了咧嘴,他一个理科男,啥时候竟会跟那些骚男一样谈情说爱了? 也许是遗传! 老爸当年还是初中生时就把老妈追到手了,刚过法定年龄就等不及把结婚证领了。 嗯! 一定是遗传! 春风吹动着船帆,江水湍急,小舟如同一根离弦之箭穿行在江面上。 “客官,晌午喽,进来喝口鱼汤哟!” 船尾传来船家的呼唤,王诚于是走下船头,来到棚子里。 这艘船是曲江最常见的乌篷船,闲暇时可以打鱼,竖起桅杆帆布立马变成一艘能拉人的客船。 因为要拉客,这艘乌篷船被改造过,有两顶棚子,靠近船头那顶是客人休息之所,靠近船尾那顶是船家休息的地方。 棚子里还有其他三位客人。 一人身着白色长袍,与王诚一样,头戴斗笠,斗笠下有个遮脸的面纱,如果不是有透视之眼,王诚还误以为是跟徐雅一样的绝美女子,结果特么的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油腻男。 另外两人都是年轻人。 一个二十出头,一袭黑色长衫,面容冷酷,不苟言笑,腰间一口宝剑,右手时刻按在剑柄,一副“我是大侠”的中二样子。 一个二十二三岁,长脸、淡眉、细眼,一直低眉不语,也不知道在想啥。 三人在王诚登船之前就已经在了,也如现在这般,谁也不搭理谁,如果不是非常肯定这就是一艘简简单单的乌篷船,他还以为遇到水匪了。 “几位客官,这是老朽刚刚才捕上来的鮰鱼,你们尝尝鲜!” 船家这时端了一锅鱼进了棚子,他十四岁就开始跑船,四十多年过去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知道这四人来历不简单,于是放下锅和碗筷笑呵呵离开。 鮰鱼乃曲江中上游特产,肉嫩刺少,口感爽滑,非常鲜美。 王诚认出了这鮰鱼就是他们老家的“团鱼”,肉质确实很好,可蒸、可煮、可炖、可红烧,每一种做法都别有一番味道。 千古词圣苏轼曾为此写过一首《戏作鮰鱼一绝》,诗云:粉红石首仍无骨,雪白河豚不药人。寄语天公与河伯,何妨乞与水精鳞。 王诚望着锅里的鱼,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不是老妈的味道,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另外几人也都动起了筷子,江上不比地上,能有一口鱼吃已经很不容易了。 麻脸油腻男拿起筷子伸入锅中,中二青年和那细眼男像约定好的一样不动筷子了。 “好吃!” 麻脸油腻男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吃的更欢了,一边吃一边咕哝,听不清说什么,蜀地的乡音太重。 王诚暗暗瞟了一眼不动筷子的两人,拿起筷子继续吃。 中二青年和那细眼男“刷”地一下齐齐看向王诚,脸上全都露出不可思议。 王诚被看的心头一跳,这是什么情况?吃点东西还吃出问题了? “他们是怕我给汤里下毒!”麻脸油腻男这时冷笑一声。 “下毒?” 王诚心想,换成别的什么事他也许还忌惮三分,唯独不怕下毒,于是又动起了筷子。 “好!” 麻脸油腻男停下筷子,看着王诚,用蹩脚的官话说道:“有种!在下五毒教黄美仁,愿跟兄台交个朋友!” “美人?” 也幸亏王诚定力不错,要不然嘴里的鱼肉刚才就吐出来了,长成这副模样也好意思叫“美人”,他爹妈在起名字的时候但凡仔细看一眼,也不会出现这种误判。 “在下杨四!” 王诚并未透露自己真实姓名,他现在树敌太多了。 “走!咱们到外面吃去!”黄美仁端起锅来到了船头。 王诚对另外二人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一块儿来到船头。 已经是二月下旬,春季走了一半,中午的阳光有些燥热。 江面的清风拂过人脸,二人坐在船头一边吃着鱼,一边欣赏着江水。 从黄美仁的话里,王诚得知,船上的那两名年轻人身份都不简单,是蜀州大派子弟,尤其那位拿剑的中二青年,竟是蜀州剑阁弟子! 剑阁,蜀州的无上圣地,在其数百年的历史中,接连走出三位武王强者! “黄兄是怎么跟他们走到一块儿的?”王诚好奇,眼前这位身份也不简单,蜀州五毒教传人,那也是一等一的江湖大派。 “杨四兄弟不知道?” 黄美仁一阵诧异,然后解释道:“宁侯修建了一座武道阁,据说里面收录了上万卷武功秘籍,三月十五将对天下所有年轻武者开放!如果有意加入玄卫,武道阁所有功法典籍任凭翻阅!” 王诚明白了,难怪沿江碰到这么多年轻武者,想来都是为了去参观武道阁的。 可据他对周昭光的了解,周昭光会这么好心让天下年轻武者去参观武道阁? 恐怕另有所图吧! 第43章 千年寒潭 曲江九曲十八弯,每一弯都有一处奇景,第六弯便是千年寒潭所在地。 江水在进入这一段后,自行分成两支,一支继续向东流淌,一支流入一处湖泊,那湖泊唤作“望月湖”,千年寒潭便在此湖中。 站在湖畔,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因此望月湖成了一众世家、豪富避暑的地方。 一片水雾之中,隐约可见一些庄园林立,园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花异草,宛如人间仙境。 世家、豪富聚集在这里,也拉动了这里的商业发展,湖畔周围建立着一座座商铺,配套设施齐全,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此时,望月湖入口处站着三人,一名青衫老者,一名光头青年,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 隔着几米,一艘乌篷船停在水中,船头站着一位头戴斗笠的白袍人,朝几人挥手,道:“杨四兄弟,江湖路远,告辞了!” “慢走!” 杨四下意识挥了挥手,挥至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 娘的,他根本不认识这人好吧! 他看向一旁同样挥手致意的王诚,得了,准是这位“小叔”在冒用自家名字,就是不知道他用自己名字又做了啥坏事。 “走吧!” 船渐行渐远,王诚招呼杨四扶着张晓生前往这里的住处。 三人一路交谈,对于几日前的事,王诚不愿多提,神净草没找到,黄化蛟下落不明,这趟高密之行亏大了。 在江上待了一天一夜,王诚来到住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从五天前那场追杀到费尽心力给徐雅疗伤,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人往床上一倒就已经睡着了,极少打呼噜的他鼾声如雷。 “老头子,他……没事吧?”杨四指着船上的王诚,有些担心。 “他能有什么事?他自己就是大夫!”张晓生没好气地道。 他虽没有王诚那般高超的医术,但也算是精通医理,从王诚脸上的气色来看,对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大致了解。 没有内伤,皮外伤就算有也养的差不多了,可以说除了精力不济,身体很好。 张晓生反而更加好奇,那日王诚到底经历了什么,被一个大势力追杀,竟然没怎么受伤,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这也更加坚信他的眼光,他看中的人果然不简单! 这让他再度动了收徒的念头。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王诚这一觉睡了近十八个钟头。 早上六点,气温较低。 湖心的温度更低,一阵雾气升腾,那是水蒸气遇冷形成的小水滴。 王诚三人乘着租借的小船,来到湖心位置,这里就是千年寒潭。 是的,千年寒潭就是望月湖的湖心! 江水流入这里,水的颜色都发生了变化,变成了翠绿色,与望月湖外围的深色的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高空俯视下方,一望无际的湖面上,千年寒潭就像一颗翠绿的宝石。 王诚三人到这里的时候,潭中已经有人,竟比他们来的还要早。 “娘的,来这么早干嘛?这里难不成有什么宝贝?”杨四职业病开始犯了。 王诚心下好奇,这些人总不至于跟他一样,都练了“金身诀”,又都刚好练至第一层? 却听张晓生说道:“还真让小秃驴你猜对了!在寒潭底有一块巨大的万年寒冰,据说寒冰里面封印着天下第二至宝,得到它便能突破至武皇境界,成为新一代的武林至尊!” 武林至尊,久远的称号,自周煌获此称号至今已经四百多年了,世间再未出现此等强者,这也是无数后来人无比渴望的境界。 史料中明确记载,当年周煌就是在此地突破武皇境界。 那一日,风云变幻,天地失色,方圆百里之内都能看到一股浩大的天地异象,万千武者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气息波动。 自那以后,这里每日都有武者前来探索,一窥突破武皇境界的法门,即便时隔这么多年,这里每天依然有武者前来探寻。 “千年寒潭直径百丈,越是往里去,温度越低,潭底最深处,连武王强者都不能轻易进去!”张晓生一脸凝重。 最初几年,有武王强者前往此地查探,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被冻死在这里,后来又有很多强者来此,即使小心翼翼,但还是有人马失前蹄,跟那位武王强者一样,长眠于此。 他们死了,他们身上的灵器、灵丹、功法也随着他们一同冰封,因为这里独特的环境,即使过了数百年,这些东西依然完好无损。 因而,大家从最初来这里探寻突破武皇的法门,渐渐演变成了来这里捡宝,死在这里的武王、武宗不在少数。 宝物动人心啊! 王诚站在小船上,看着在潭里一次又一次冒头的寻宝人,只是不知道,今日之后又会有多少人丢掉性命,又会有几人捡到宝物,自此一飞冲天。 “老头子,这里有天下第二至宝,天下第一至宝又是啥?”杨四脑回路似乎跟人不一样,这个时候还不忘想着天下第一至宝。 张晓生剑眉微蹙,道:“对于天下第一至宝,一直都有争议。如果那本医书现世了,那应该就是天下第一至宝!” “一本医书?什么样的医书能称作天下第一至宝?比突破武皇境界的宝物还牛?”杨四自是不信的。 “你个小秃驴懂个屁!” 张晓生又是习惯性的要拍杨四脑袋,杨四这次学乖了,在他抬手的一瞬间就躲开了,但被瞪了一眼后,他又乖乖把脑袋伸过去。 “啪!” 张晓生到底还是拍了一下,道:“那本医书据说收录着世间几乎所有关于修行的丹药秘方,只是我多年未出世,那本医书也不知写成了没有?” “果然!” 王诚内心无比震动,他非常清楚张晓生说的医书是什么,因为就在他手里! 不对! 现在应该在白正常手里,他手里的只是备份,不过价值跟原本一样。 “阿嚏!” 远在不知多远的一处山林,一名白色道袍上染着鲜血的胖道士一个喷嚏将林子中鸟都给震飞了。 “谁他娘的在念叨道爷?娘的!一定是那缺德带冒烟的王小子!” 这说话语气除了白正常也找不到第二人。 白正常懒散地坐在地上,背靠一颗大树,又圆又白的脸上无精打采,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王小子,道爷我被你害惨了!” 就在几天前,一群头戴面具的家伙突袭了他的白云观,领头的那人更是能御空而行的武道宗师,若非他手里有师门传下的保命法器,那天他就没命了。 他年轻时曾在江湖中闯荡过,一眼就认出了这伙人正是来自那个神秘而可怕的组织——楼外楼! 可他一个方外之人,也久不在江湖中行走,怎么会惹上这个组织? 唯一的解释就是米溪镇那件事把他也给牵扯进去了,知道米溪镇被屠的真正原因可不止他跟王诚,阴童老人很可能也知道,宁侯那边也未必真的完全封锁了消息。 只要有一点纰漏,以楼外楼的神秘力量,查到他身上不是难事。 王诚并不清楚自己给白正常或者其他人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在张晓生的循循善诱下,他已经脱下衣服,身上只留一件大裤衩,一头栽入寒潭里。 一股透心的凉气直入天灵,再入五脏,最后向四肢蔓延,王诚感觉整个身子都被冻僵了,运动系统似乎都瘫痪了。 他心里其实早有准备,但真的太凉了,绝对有零下十几度,甚至更低,比他以前在部队中抗寒训练要冷的多。 抗寒训练是皮肉冷,这里的冷是侵入五脏六腑、渗入骨髓的冷。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张晓生负手立在船上,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又被冻成了惨白色,道:“王小子,你没必要深入寒潭最深处,三十米即可,只需浸泡十天,铁甲便可练成!” 他又解释道:“铜皮铁甲乃金身诀第一层,铜皮只是入门,练成了铁甲才算是练成了第一层。一旦练成了第一层,寻常刀剑难伤你身,便是武师的真气也很难攻破你的防御!” 王诚丝毫不怀疑,这一次被黑衣执事追杀,他没有受内伤,除了行军包里的金条和身上的护甲挡住了攻击,“铜皮”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如果真能无视武师的真气,自己岂不是在武士境就能跟武师硬干了? 张晓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跟杨四离开了这里。 王诚全身浸泡在水中,只露出头来,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缓过劲,便往深处游去。 然而,只往前游动一米,水温一下下降了几度,三米后,他不能再往前游了,水温估摸着已经降到零下三十几度了。 浑身冰冷,这个时候如果上岸,他身上的那些水珠估计瞬间就能结冰。 他被冻的浑身发颤,四肢情不自禁动了起来,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在水里练拳怎么样? 效果应该会比地面上好得多吧! 想法很好,但真正实施起来,太难了,总是因为气息把握不住,口鼻里面进水,最后水中练拳变成了落水自救。 王诚还是放弃了,除非他突破武师境界,真气能在体内经脉中流转,才可以在水中长时间闭息。 他忽然想起,在张济世收录的那些丹药秘方中就有一种丹药,服下之后可以让人长时间闭息。 “龟息丹!” 第44章 剑阁弟子 聚宝客栈。 王诚回来时,正看到一名黑衣青年堵在自己房间门口。 黑衣青年二十来岁,面容冷酷,腰悬一口宝剑,一见到王诚,有些惊讶道:“杨兄,你也住在这儿?” 王诚点头,这黑衣青年正是跟他一道乘船的那位剑阁弟子。 见他逗留在这儿没有走的迹象,王诚绕过他,就要推门而入。 “杨兄等等!” 黑衣青年叫住了他,然后抱拳郑重自我介绍:“在下蜀州剑阁第一等!” 王诚有些意外此人的名字。 蜀州剑阁走出过三位武王强者,其中一位便复姓“第一”,眼前这位也复姓“第一”,应该是剑阁的嫡系子弟。 王诚看出了,这人多半是有什么事,便问了一句。 第一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杨兄,能否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房里那位张前辈?” 王诚瞄了一眼,没有贸然接过,这人在这里应该等了不短的时间,张晓生如果想见早就见了,他把信带进去多少有些不合适。 就在这时,房内传来张晓生的声音:“王小子,把信拿进来吧!” 王诚这才接过,进门后,正见张晓生站在窗前,眺望着滚滚江水。 “前辈!” 王诚递出信,张晓生并未接过,反而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诚于是将想在潭水练拳的想法说出来,但是没有“龟息丹”他根本无法长时间在潭水中闭气。 张晓生转过身,脸上少有地露出赞赏之意,道:“老夫果然没看错人!寒潭练拳,这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他朝门外喊道:“外面的小子,半日之内送十枚龟息丹来,老夫便答应见你!” 第一等听到这话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转头便出了客栈。 “他……” 王诚伸手指了指门外,很是怀疑此人半日之内能搞来十枚龟息丹吗? 张晓生道:“放心吧!半日之内他一定能给你弄来龟息丹!剑阁的嫡传弟子,如果连这点脸面都没有,干脆抹脖子算了!” 王诚偷偷看了张晓生一眼,一直以来,对于张晓生的来历、身份他很好奇,今日见到第一等,他心中有了猜测,试着问:“前辈也是剑阁中人?” “不是!” 张晓生语气很冷,接过王诚手中的信,走到桌子旁坐下,又开始磨着他那柄已经成形的剑,但是信连看都不看一眼。 王诚也没再问,张晓生显然是不想提他过去的经历。 未用半天,赶上王诚三人吃午饭的时候,第一等将装着十枚龟息丹的白色小药瓶送了过来,放下后很识趣地离开了。 下午两点,王诚再次来到千年寒潭,这次后面多了个跟屁虫。 “杨兄,多问一句,你跟张前辈是什么关系?”第一等凑近跟前问。 王诚没去回答,反而问他:“你跟张前辈什么关系?” 第一等犹豫着,王诚见状不再搭理他,脱掉衣服,跃入水中。 让他意外的是,第一等竟也脱下衣服,跟着一块儿跳入水中。 王诚郁闷,这人还成狗皮膏药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等显然也是第一次进入这里,被冻的发抖,牙关发颤:“其实,也不是不能说,他跟我爹是表兄弟。” 这个关系王诚还是能理的清的,张晓生其实是第一等的表叔呗! 第一等道:“我们剑阁有个规矩,凡是第一家的子女,都得姓“第一”,不管男女!” 王诚并不是不能理解,不说这里,就算是那片世界,都进入二十一世纪了,也存在这样的家族。 是的,家族,某些豪富或者政治家庭为了家族的发展和壮大,保留了这样的风俗。 他好奇道:“为什么张前辈没有姓“第一”,反而姓张?”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第一等换了个称呼,道:“其实,表叔一开始也是复姓“第一”,但是从那件事情出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是剑阁不愿回首的一段惨痛经历,牵扯了剑阁太多的弟子,张晓生的父亲张乾陵便是其中之一。 张乾陵也是剑阁弟子,但只是一名普通弟子,因为资质出众,人长的好,被第一家的女子相中,便成了姻缘。 张晓生七八岁刚能记事是时候,那件事情发生了,第一家的人废了张乾陵的修为,并将他赶出了剑阁。 年少的张晓生亲眼目睹了那位长老一剑刺穿自己父亲的丹田气海,也亲眼目睹了自家母亲苦苦哀求却无济于事的歇斯底里。 父亲走了,不久又回来了,但回来的却是满是伤痕的尸体,母亲受不了这种打击,很快便疯了。 从那时起,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他要变强,变的最强,他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为他人左右! 几年后,疯疯傻傻的母亲去世,在一个夜晚,十来岁的他离开了剑阁。 没有人清楚他后来经历了什么,只知几年后,江湖上多出一名姓张的少年剑客,一把铁剑,打遍江湖无敌手。 “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什么?”王诚好奇道。 第一等道:“剑阁发生了一些事情,第一家需要表叔回去,也只有他有实力解决!” 王诚暗自冷笑,尽管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脚趾头都能猜出来,一定是第一家看中了张晓生的实力了,这可是注定会成为武王的绝世强者! 哼!用不着人了把人赶走,用着了就死皮赖脸地把人请回去,这些世家的嘴脸真是到了哪里都一个样!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张晓生功力尽失,他不可能回去的,就算恢复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回去。 王诚往嘴里塞了一颗“龟息丹”,人一头扎入水里。 龟息丹入体,一股气息顺着经脉流转,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无需呼吸,这些气息足够体内细胞进行呼吸作用一段时间。 他沉入到水面以下三米,这个深度正适合他练拳,再往下去他就要花更多精力去应对下沉,稍有不慎下沉几十米,他很可能上不来了。 水中练拳,他也是头一次,困难程度比地面上高出十倍还不止。 他练的拳并非“伏虎拳”,自他得到“伏虎拳”至今不过十来天,“伏虎拳”他只达到会打而已,所以他练的是来自沧州的老班长传给他的拳法。 这套拳法从他入伍至今,练了五年,月初打僵尸机缘巧合下他的拳术达到了大成水准,放在那片世界已经可以开武馆收徒了。 水里压力大、温度低,每一拳挥出都像是负载着千斤重,招式根本无法连贯,就像回到了当年刚学拳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于是他打的无比认真,每一拳、每一式都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很慢,但是也很满足,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挥汗如雨”的感觉了。 阎王三点手、猛虎硬爬山、迎门三不顾、霸王硬折缰……王诚从起势到收势,一招一招地过。 水里寒气袭身,但他没有丝毫感觉,浑身血气沸腾,如果不是在这里,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汗。 他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到拳法中,大成并不是终点,在这种独特的环境中练拳,原先拳术上的小漏洞被十倍、百倍的放大。 他的招式从原来的断断续续,渐渐变的连贯,不足之处也被他慢慢补上去了,拳术趋向于圆满。 拳术的大成不同于修为的大成,拳术大成是指武者对拳术的理解和运用,修为的大成是指武者某一境界的大成,可以理解为一个是思想,一个是肉体,前者起到指导、引领的作用。 思想站的高,看的问题才能远,日后在练其他拳法方能事半功倍。 这便是一法通则万法通! 王诚也知道自己在拳术境界突破的紧要关头,于是忘我的练拳,浑然不知道他身体在不断地往下沉。 水面上,久不见王诚冒头,第一等已经没有耐心在这等下去,他对于寒潭里的宝物没有一点兴趣,堂堂武王强者的嫡系子弟,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 他回到小船上,看着水面不时冒出巨大的水花,暗骂一句“疯子”! 寒潭练拳一直都有,但那些至少都是修为在武师境界的强者,王诚需要借助“龟息丹”练功,显然修为还不到武师。 这么点修为就敢跑到这里练拳,不说前无古人,却也差不多了,至少在他所知的人物中没有一个能做到的。 “不好!” 他忽然神色大变,貌似他已经有一会儿没看到潭中有水花涌上来,水面下也看不到人的身影。 该不会一个不慎掉潭底了吧? 他暗骂一声,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但想到王诚跟张晓生关系莫逆,穿好的衣服只好再次脱掉,潜入水中。 一直下沉近六十米,依然没看到王诚的身影,而再往下去他自己都受不了,这差不多是他能承受的极限了。 他只好放弃,现在能救王诚的只有张晓生,于是上来后立刻前往聚宝客栈。 第45章 冰魄寒莲 第一等不知道的是,刚才他只要再往前几米,他就能看到王诚。 他与王诚错位了。 此刻,王诚已经下沉到二十来米,但他还在努力地往下沉。 是的,他竟在主动地往下潜!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脑海里的“噬魂珠”竟出现了异动,而且越往下潜,“噬魂珠”的异动越明显。 自他得到“噬魂珠”那么长时间,除了吞噬别人魂魄有过异动,平时就跟大爷一样占据着他的脑海,动也不动。 三十米,这是他目前能下潜的极限了,还是借着体内血气沸腾,以及金身诀“铜皮”之境,换做其他入门的武士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他收心凝神,集中精力透视潭水,百十米深的潭底之景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寒冰,并不是那种光滑平整,而是跟个冰山一样,有峰,有沟,有坡。 在万年寒冰的坡上,躺着几具尸体,看服饰有几百年前的,也有现在的,但无一例外,他们的尸体保存的很好,依然停留在死前的那一刻。 潭底独特的环境很好地保存了他们的容貌,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变化。 王诚注意到这些人似乎都在往一个方向去,视线沿着那个方向,他瞳孔一缩。 只见在一处冰峰上盛开着一株莲花,通体透明,如同冰晶钻石雕刻而成,美的不真实,像一件没有任何瑕疵的艺术品。 它没有叶,只有花瓣,花瓣下看不到叶柄,几乎与寒冰连为一体。 “这是……冰魄寒莲!”王诚盯着潭底,久久难以回神。 据张济世留下的那些秘方中记载,冰魄寒莲乃万年神药,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物,鲜有人见过,只在传说当中。 今日,他竟然亲眼见到了一株! “不对!” 王诚立马注意到了这株冰魄寒莲只有花瓣,并未结出莲蓬,而莲蓬中的莲子才是冰魄寒莲最精华之处。 因为莲子的结成至少要万年,这株冰魄寒莲只有九片花瓣,才开了第一层,年份应该在四五千年,只能算是中品灵药。 即使中品灵药也是极其罕见了,冰魄寒莲的每一片花瓣都具有极大的功效,不仅能强健体魄,更能提升人的念力修为。 据书中记载,哪怕没有任何念力修为的普通人服下一片花瓣,也能轻而易举地突破至感知境界。 这是修道人眼中的灵物! 虽然白正常传功引路,但是王诚的念力修为还在坐忘境,离感知境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如果服用一片花瓣,足以让他突破至感知境。 所以,这株灵药,他势在必得! 水面上,第一等站在船头,脱下身上的衣服,露出光溜溜的身子,船上还站着张晓生跟杨四,两人全都是一脸凝重。 “哗!” 就在这时,王诚头从水面探出,第一等吓的赶紧捂住胯下,刚才如果跳下去,王诚那脑袋绝对能把他胯下那二两物撞碎。 三人见到王诚现身,悬在胸口的大石总算放下来了。 “我说大爷,你是要把我们吓死吗?”杨四忍不住道。 “回去再说!” 王诚上船穿好衣服,几人很快回到了客栈,第一等很识趣地没有跟进房间。 关上门后,王诚将在水下发现冰魄寒莲的事告诉二人,并把他想法说出来。 “你能看清水里的东西?”杨四的关注点总是跟人不在一个频道。 “啪!” 张晓生一巴掌拍在杨四脑袋上,这小秃驴说什么胡话呢,要是无法在水里看东西,王诚怎么知道水里有冰魄寒莲。 不对! 他忽然神色一变,然后无比意外地看着王诚。 千年寒潭的水是翠绿色的,常人的眼在水下根本看不到几米远,王诚竟能直视几十米,这太罕见了! 回到问题上来,他捻着下颌稀疏的数得着的胡须,道:“那冰魄寒莲虽长在千年寒潭外围,但潭底的温度也低的很,以你现在的实力很难潜入下去!” 冰魄寒莲还在水面百米以下,温度极低,也许只有武宗这等绝顶强者才能深入到这么深的地方。 这也是困扰王诚的地方,以他现在的实力,深入到三十米几乎是极限了,咬咬牙说不定能下潜到四十米,但离潭底还差的远。 “他下不去,那咱们不能用东西把它弄上来吗?”杨四忽然说道。 王诚与张晓生齐刷刷地看着他,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既然他下不去,为什么不能把冰魄寒莲弄上来! “不对!” 张晓生又提出一个问题,就算王诚能下潜到四十米,还差七十来米呢,就算用鱼竿去钓,可什么样的鱼杆能深入水下这么多? 而且,如果用鱼线,那得是能将鱼线做到如指臂使的地步兴许能将冰魄寒莲钓上来。 这不切实际! “谁说一定要用钓的?飞天爪、射壁弩不香吗?”杨四难得一次有机会编排二人,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们。 张晓生这次没有动手打他,直接问道:“你那飞天爪能射多远?” “短的话十几二十米,长的话四五十米总是有的。”杨四道。 张晓生与王诚互相看了一眼,若杨四真能弄来飞天爪,还真可能把冰魄寒莲弄上来。 “以你目前的实力,能下潜三十米,若是修为再上一个台阶,“铁甲”再练成,下潜六十米应该不成问题!” 张晓生仔细分析,道:“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提升你的实力,换做其他境界想要短时间内突破很难,气血境不同,若是有气血丹相助,十日之内未必不能再有突破!” 他立马把外面的第一等招呼进来,交待道:“速速弄三十枚气血丹来,那件事情,老夫答应了!” 本来听到让他弄三十枚气血丹,第一等脸色都垮了,堂堂剑阁的嫡系子弟,如今竟成了人家的钱票,想咋用就咋用。 但后面的话让他差点兴奋的跳起来,他完全没想到一次心血来潮竟让他把事情办成了。 其实他根本没见过张晓生,但张晓生跟他祖父长的太像了,都说外甥像舅舅,一点都不假,所以昨日湖畔前见到张晓生时,他立刻选择留下来,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目光复杂地看了王诚一眼,他屁颠屁颠出了房间。 “前辈……” 王诚刚开口便被打断,只听张晓生说道:“我辈中人,用不着这么婆婆妈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取出冰魄寒莲!” 杨四忽然插嘴:“那个,我能不能也分点灵药?” 上次在林家堡的时候,唯一成熟的火心枇杷还给了张晓生,王诚还用上了没成熟的火心枇杷和枇杷叶,他什么也没捞到。 张晓生道:“放心吧,有你小子的,你现在赶紧去准备你的飞天爪!” 杨四一听浑身都来劲了,保证道:“放心,三日之内,保准给你弄来!” 第二天一早,王诚再次来到千年寒潭,先是服下气血丹,再服下龟息丹,然后跃入水中,直接下沉到二十米。 还是老班长传给他的那套拳法,有气血丹磅礴的药力运行全身,水下的压力和低温不再像之前那样束缚着他,他的招式越来越快,拳术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大成境界之上了。 拳术境界有五,即会、对、巧、妙、绝,会是最基础的,是把拳术练会,不跑偏,也叫入门;对是练的要规范、标准,到了这一步,可以说你再这门拳术上算是小成了;巧就是孰能生巧,可以变化、变通,能灵活自如,到了这一步算是拳术大成。 昨日水下练拳,王诚已经摸到了拳术大成之上的一个层次——妙,也就是圆满。 妙,精妙绝伦,达到这一步可以说是高手了,放在原先的世界少有人能达到,这里至少得武师。 绝,绝活,练出绝活,是武者对一门拳术有了自己独到的理解,练的通背拳,打出来却不像通背拳,但是通背拳的奥义全在里面,故圆满之上为超脱。 不管是那片世界,还是这里,拳术能达到超脱的都是武道宗师! 下午再来千年寒潭,王诚换成“伏虎拳”,因为那套拳法圆满后短时间内很难再有精进,再练下去对他的修为提升有限。 相比于前者,伏虎拳无疑更加复杂,也更加难练,创此拳法的可是威震天下的武王——南山虎,这是那片世界没有的绝世强者。 卧虎望筝、猛虎跳涧、黑虎钻心……共计一百二十八式,每一式又有诸般变化,招式与招式之间或可衔接,又是多种变化,端的变化无穷,让人叹为观止! 一连五日,王诚都在水中演练,因为有气血丹兜底,他不知疲倦,忘我练拳,进步飞快,由入门步入了小成。 气力同样大涨,已经突破了两千斤大关,并且还在增长。 不得不说,伏虎拳不愧是古法,根本不是寻常气血境功法可比,它似乎没有上限,至少目前对王诚来说就是如此,所以他的气力才能提升的那么快。 又两日,王诚的皮肤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原先红铜色已经变成了白色,不是白纸般惨白,而是带着光泽的那种,很有质感。 这便是铜皮之后的铁甲! 第46章 全景之眼 第九日。 清晨,王诚手拿飞天爪,在张晓生和杨四的注视下跃入水中。 他径直下潜到水下六十米,“铜皮铁甲”的练成让他在抗寒、抗压方面比大多数武师还强,六十米还不是他的极限。 照例打了一通拳后,气血丹磅礴的药力流入四肢百骸,周身气血沸腾,身上寒意渐去,他继续往下潜,又下潜了十几米,终于达到了他的极限。 冰魄寒莲就在他身下不到三十来处,这会离的近了,他看的更清楚了。 冰峰上,一朵直径在二十公分的莲花静静绽放,花瓣九片,晶莹剔透,没有一点杂质,如同用水晶钻石雕琢而成的一件艺术品,美轮美奂。 他取出飞天爪,几天前他就试过它的威力了,能激射四十多米,杨四虽然人不可靠,但是专业方面还是一丝不苟的。 发射原理跟打枪、射箭差不多,他很快就上手了,不到三十米的距离,虽不说百发百中也差不多了。 王诚手持飞天爪对准冰魄寒莲,双目凝神,心绪渐渐归于平静,眼中再无他物,只有冰魄寒莲。 他没有犹豫,在心脏收缩的一刹那,他扣动飞天爪的括机。 “嗖!” 飞天爪射出,带起了一阵水波,速度比不得水上,好在还有一定的精准度,张开的铁爪钉在冰魄寒莲周围的寒冰上。 王诚心头一喜,第一次就成功了,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他要收回的时候,飞天爪的绳索竟无声无息断了。 是的! 断了! 王诚气的张嘴想骂人,嘴里灌了一口水后,他赶紧吐出来。 “小辈,机缘不可占尽,此冰魄寒莲数千年方才长成,你这般将其连根拔起,也许永远都无法长出第二株!”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王诚耳边响起,他条件反射般肌肉绷紧。 潭底竟然有人! 他竟然没发现! 随即他又想到,能在这种环境下给他传声,定然是一名绝顶高手! 怎么办? 是走是留? 就在这时,潭底传来一阵波动,在冰魄寒莲旁出现一白衣女子。 这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完全掩盖了她的年龄,但是面容很冷,就如那万年寒冰,让人不敢靠近。 然而,王诚的目光完全集中在她那一顶紫金冠上,因为他曾见过跟这外形一模一样的冠,但材质是白玉的。 那人正是徐雅,无量观的真传弟子! 头戴紫金冠,这白衣女子显然是无量观的一名长老,更是一名武道宗师! 他想套一下近乎,可他一下不去,二张不了嘴,于是变成了四肢在水里乱划。 白衣女子柳叶眉微蹙,随手对着冰魄寒莲一招,一莲花瓣落入她手中,又随手一挥,花瓣出现在王诚面前。 王诚赶紧从大裤衩中掏出一玉盒,小心翼翼将花瓣装了进去,又对白衣女子行了一礼,回身往水面游去,不敢多要一片。 这名无量观长老比那黑衣执事不知厉害多少倍,而且肯定修行了念力,要不然不可能隔着几十米潭水看到他,刚才的传音就是用念力传出的,想要达到这一步至少得出窍境。 武、道双修,深不可测,这样的人他哪敢提什么要求,一个不慎小命都得弄丢。 水面上,张晓生与杨四已经不知去向,留下王诚一人光着身子在水里不知所措,还好他穿了个大裤衩,要不然又要找几片叶子挡住胯下偷摸溜回客栈。 湖畔。 张晓生负手走在前面,身子僵直的只有两条腿在动,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其他原因。 “老头子,他还没上来,咱们这就走了不合适吧?”杨四眨巴着一双贼眼,他总觉得张晓生心里有鬼。 张晓生一把掌拍在他脑袋上,道:“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回去!” 在他们回到房间后不久,王诚穿着一件大裤衩也回来了。 杨四那一双贼眼一下集中到王诚手上的玉盒,凑到跟前,夺过玉盒打开一看,神色大喜,但跟着又僵住了,道:“怎么只有一片?” 王诚于是将刚才水下的情况说了一遍。 杨四一阵错愕,然后“刷”地一下看向张晓生,道:“老头子,你刚才跑的那么快,是不是为了躲水下那位无量观宗师的?” “你个小秃驴瞎想什么?”张晓生罕见地没有揍他,只是怒斥了一句。 这更让杨四怀疑了,他忽然一把掌拍在脑门上,道:“我想起来了!江湖传言,你与两个女子有过感情纠葛,其中一个就是无量观的弟子。” “好像叫清月!对!就是现在的清月大宗师!” 张晓生扭过头,这小秃驴怎么他娘的什么都知道? 修为弱的可怜,对他过往的那些事情倒是一清二楚! 王诚有些发愣,原来那位白衣女子竟是清月大宗师,徐雅的师傅,难怪她身上散发的气质跟徐雅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这位张前辈似乎是个“渣男”啊,竟同时与两个女子有感情纠葛。 张晓生暗暗轻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滚滚流过的江水,过往的经历就像这江水一样涌上心头。 有些事,有些人,是注定忘不了的。江水可以去而不返,但这些记忆会长驻心头。 那片花瓣最终还是归属于王诚,它是修道灵物,对于武道修为的提升并不是很大。 王诚盘腿坐在床上,嘴里含着冰魄寒莲的花瓣,然后开始坐忘冥想,心神很快投入到脑海当中。 在巨大无比的噬魂珠旁,有一个土豆大小的发光体,那就是他的魂魄,更准确地说,是魂光。 修道之人修为达到出窍境,魂魄才能凝为人形,在此之前都未成型,故称魂光。 之前吞噬了洪流的灵魂达到了蚕豆大小,再吞噬陈四的灵魂,才达到土豆大小。 王诚修行的正是白正常传给他的“坐忘经”,正宗的道家心法。 花瓣进入口中,就像寒冰遇到热火,缓缓融化,冰凉的液体带着一丝苦涩流入腹中,再渗入四肢百骸。 王诚顿觉整个人无比清醒,一切繁杂琐事都被清空,随着药力进入体内,他脑海中的魂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亮。 张晓生站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双眼睛如同能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脸色愈发地沉重。 足足三十秒,他才收回目光,然后推开房门,来到走廊。 第一等一身黑色长袍,腰悬一口宝剑,正百无聊赖地吃着甜枣,一见张晓生现身,他立刻变了个人一样,舔着一张笑脸凑到跟前。 然而,张晓生下面的一句话让他那笑脸瞬间垮了。 “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张晓生又道:“剑阁内部势力错综复杂,那两家虽然在合力打压第一家,但也不会真的把第一家怎么样。” 剑阁内部势力分为三个派系,这三个派系分别代表着三名武王,叶家、第一家、薛家,如今三家实力最强的是薛家,因为薛家那位武王还活着。 虽然薛家那位武王已经不问世事多年,人也不在剑阁,但只要他还活着,薛家的实力在三大家族中无可争议地最强! 三虽各为统属,但关系又错综复杂,因为数百年下来,三家不断联姻结亲,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张晓生对于剑阁势力看的很透,那两家无非为了那点资源打压第一家。 哼!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守着那点东西,资源不会再生,只会越用越少,如果剑阁再不想出路,衰亡是早晚的事,哪怕薛家那位武王还在世。 不过,他终究还是要回去一趟,不为第一家,就为给他父亲讨个公道,他也必须要回去一趟! 第一等听到张晓生答应回去,脸上总算好看了些。 这时,又听张晓生说道:“你去天都府再帮我办件事!” 又要办事! 第一等心中有些不忿,但还是老老实实应了下来。 王诚再次睁眼时已经是傍晚了,他差不多修行了十个小时,那片花瓣终于被炼化,脑海中的魂光也从土豆大小变成了新生婴儿大小。 他的五感一下变的无比敏锐,三十米外客栈厨房间做菜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油盐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觉。 最显著的是他的视觉,闭着眼睛都能感知到方圆三十米内一切的动向,就像装了360度的全景探头,周围一切都无所遁形。 “这算是全景之眼吗?” 王诚很清楚,这项能力绝对不是感知境界有的,很明显,又是噬魂珠带来的! 从透视到夜视,再从夜视到全景,噬魂珠赋予的技能一项一项打开。 他很期待下一次噬魂珠又会带来一项什么能力,应该会超乎他的想象。 “如何?突破至感知境界没有?” 耳边这时响起张晓生的声音,王诚点了点头,道:“感知巅峰!” 修道境界分为坐忘、感知、御物、出窍、神游等境,每个大境界又细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巅峰四个小境界。 冥冥之中,王诚预感到自己离御物只差一步之遥,无需咨询任何人。 这就是修道的神异之处! “果然不愧为修道灵物!” 张晓生点头称赞,又道:“小子,如今你“金身诀”第一层已经练成,修为离突破气血境小成也不远了,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王诚早就想过,师傅张神医一定会被送往宁侯的封地——天都府! 所以,他下一步就是前往天都府! 第47章 天都赐字 顺着曲江乘舟大约两天,王诚一行人在三月初一的下午抵达了天都府。 天都府为一郡之地,却冠以“府”之名,而在大周唯有九个大州的治所才可称“府”。实则天都府本来就是陵州的治所,后来封给了宁侯周昭光,但称呼一直都未更改。 因此,在陵州诸郡中,天都府最繁华,人口也是最多的,陵州两百多万人口,天都府就占了三分之一,有七八十万。 王诚三人站在城门前,看着眼前如同洪荒巨兽匍匐在地面上的城池,心中难免会生出一番感慨。 人类确实很渺小,但人类无穷的创造力又让人类比其他任何生物都伟大! 已是下午五点多,进出城门的人流量丝毫没有减少,城门口并未设置关卡,但过往的车辆排成了几条长龙。 “天都大道连狭邪,青牛白马七香车。” 张晓生怅然道:“多少年了,这天都府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这边说着,那边一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小跑了过来,腰间悬着一口宝剑,不是那第一等还能有谁? “我算着日子,你们也该到了,房子我已经帮你们订好,走吧!” 入城后,王诚才真正见识到这座宏伟城池是何等的繁华。 五米一商铺,十米一客栈,二十米一茶楼,其繁华程度远胜三川郡的治所——川渝县,十倍都不止! 都到了傍晚,街上的人也未见减少,小摊小贩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热闹程度丝毫不在现代城市之下。 一路上王诚还好奇订了什么样的房间,结果到地点后才发现,竟是一处院子。 很偏,从西城门进来要走上几十分钟,位于城内西南角,一个唤作“老槐巷”的地方,巷子里种了一排老槐树,才三月初,老槐树还未开花。 好在这里很安静,也很干净,除了爱热闹的杨四,王诚和张晓生很满意这里。 院子比较宽敞,一间偏屋,一间堂屋,偏屋对面的空地有口水井,水井几米外有个简陋小凉亭,小凉亭上爬满了葡萄藤蔓。 来到堂屋西间,王诚把背上的行军包放下,张晓生这时走了进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修养,他脸上的气色已经跟五十来岁的老人一样,皮肤有些松弛,但剑眉、黑目、隆准,不难看出年轻时定是位英姿勃发的奇男子。 “前辈!”王诚微微躬身行礼。 张晓生忽然问道:“你有字吗?” 王诚刚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想了起来,道:“前辈说的可是表字?” 得到张晓生肯定答复,王诚摇了摇头,他们那个时代已经不兴取字了,不过对于表字他倒是有些了解。 名和字是人生中两个不同的阶段而起的称谓,它有不同的寓意,名起于出生之时,标志着一个人的降临;字起于冠礼或笄礼时,代表着一个人进入成年。 字,是由父亲或尊长取定,是一个人的名字的注解、补充和延伸,字必须与名相呼应,互为表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字”,有身份、有地位、有文化的人,一般都有“字”,贫苦的老百姓是不会有字的。 “老夫给你取个字如何?”张晓生说道。 王诚这次没有再拒绝,因为张晓生对他也有教导之恩,也算是他师傅,再加上前次二话不说就给他弄来龟息丹、气血丹,他实力才能进步的那么快。 这份恩情他牢记于心! 于是,他郑重地对张晓生行礼:“请前辈赐字!” 张晓生并未明说,只是掏出了一块木质的长方形牌子。 王诚接过木牌,扫了一眼牌子上的信息,赫然是关于一个叫“王玄甫”的身份信息,年龄、籍贯、特征都有。 这似乎是一块身份证啊! “王……玄……甫!” 王诚暗暗将这个名字记下,从此以后他也算是有表字的人了。 忽然,他看向张晓生,只是给自己取个表字,为什么要弄一块身份证? 张晓生解释:“那位宁侯接下来要做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一二,这对你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前辈是想让我入选玄卫?”王诚心里暗暗猜测。 张晓生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要不然也不会让第一等给王诚弄这木契,他了解过,玄卫选拔的都是一些良家子,像王诚这种黑户是没资格参加的。 大周对人口监管的很严,自四百多年前一统天下,便开始对每一户、每一民都颁发记录身份信息的木契。 当然,有身份的不用木契,比如官员,他们身上佩戴的鱼符记录着他们的身份信息。 王诚刚开始有些诧异,让他参加玄卫选拔,这不等于往虎口里送吗?玄卫都尉许仲恒正愁找不到他呢! 但随即又想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师傅张神医是被玄卫抓走的,他若是也成为玄卫,要救师傅岂不是更容易些? “方便救你师傅只是其一,如今你修为已达气血境入门,离突破相差不远,你若想在气血境走的更远,成就古武士,没有比军队更合适的去处了!”张晓生道。 原来他还有这一番打算! 猛士起于卒伍,军中必然有一些提升武者气血的法门,这法门不仅是某种功法,还包括某些秘法之类的。 王诚自是欣然答应下来。 “老夫还是得提醒你,万事小心!那位宁侯很不简单,本就位高权重,又是武学奇才。老夫听闻,几年前他就是大宗师了,如今必然已经突破至圆满境界!” 张晓生又给他浇了盆冷水,王诚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其实,他心里从未看轻过宁侯周昭光,只是以前在三川郡时他感受不到此人带来的压力,到了这里,他心里的压力陡然提升了不知多少倍。 从进城的那一刻,他就在暗中观察,这里的布局规划、城墙构造全部被他那双透视之眼扫了一遍。 外墙高大坚固,城上有甲士守卫,城内街道宽敞笔直,纵横交错如同一张方方正正的大网,根本没有川渝县那种犄角疙瘩,被规划的像个军事基地一样,一旦有骚乱,守卫的甲士会第一时间现身镇压! 这里俨然成了周昭光的独立王国! 想要把人从这里带走已经是困难重重,更别说那高手如云的宁侯府! 察觉到了王诚情绪的剧烈变化,张晓生道:“你心性坚韧,认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跟老夫年轻时一个样子。” “性子硬一点不是坏事,但不是要你死心眼,你要学会变通。变通不是圆滑,更不是事故,变则通,通则久。就像剑一样,宁折不弯的剑从来都不是一柄好剑,刚柔并济方为上品。” 他盯着王诚道:“孩子,该避锋芒之时当避锋芒。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二十年前未尝一败,但那一次事后,老夫彻底悟了,人只有活着才能把事做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王诚点头,类似的话指导员也跟他说过,但性子真的很难改变。 “说了那么多,不如你亲身经历一次,索性老夫再传你一门身法,留你保命之用。这是老夫年轻时偶然所得,为当世绝顶身法,唤作“逍遥游”!” 张晓生将王诚招呼到院中,叮嘱道:“看清楚了!” 他一步迈出,人明明还在原地,但十几米外已经多出另一道身影。 “前辈,您……恢复功力了?”王诚既惊又喜。 张晓生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只是勉强能动用一点微末修为!” 一点微末修为? 王诚突然间不会说话了,单论刚才他展露的身法来看,就算大成境界的武师都办不到,这还只是微末修为? 他全盛时期究竟有多强? 要是他能恢复修为……王诚暗暗想到,但随即又压下这个念头。 张晓生的身体状况他早就检查过,因为在地牢里待的时间太长,缺吃缺喝,导致气血衰败的厉害,这个王诚能治,张晓生在他治疗下恢复的也非常好。 但是修为尽失,王诚始终一筹莫展,因为张晓生体内的元丹没了,想要恢复他的修为,等若给他再造一颗元丹! 张济世收录的秘方中,倒是有一副丹药可以,唤作“转元丹”,全称“移花接木转元灵丹”,这枚丹药的主药是一枚元丹,副药有“化灵草”、“培元果”、“灵参”近十种灵药。 灵药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元丹了,那是武者的命根子,怎么可能给别人? 所以,他也只能想想罢了,根本没有条件去炮制。 “刚才那一步,你看出了什么?”张晓生一句话又把他思绪拉回现实。 王诚不假思索道:“快!” “不错!就是快!何为逍遥?当如鲲鹏一样,下海能搏击千里,登天能扶摇直上,无惧风雨,不被束缚,遨游天地,自由自在!” 张晓生接着道:“逍遥游身法有三层,第一层——奔雷如电,第二层——逐浪而行,第三层——逍遥御风,老夫方才所用乃第一层——奔雷如电!” “传言:鲲鹏挟风雷而生,直入北冥,故身法第一层为奔雷如电,这一层身法要诀即迅如雷,急如电!” “前辈,那我该怎么练?” 第48章 三月十五 “你修为已在气血境,气血充盈,正是练此身法的最佳时机。鲲鹏生于北冥,故练此身法当然得在水中!” 张晓生回头对堂屋方向喊道:“你们两个也别偷听了,赶紧去找人在院子里砌个水池!” 第一等猫在门后,看着杨四,怀疑道:“杨兄,你确定是我表叔的徒弟,不是仆从?” 杨四打着“哈哈”:“那还能有假?小爷可是老头子的真传弟子!” 说话间人走出了堂屋,目不斜视,心里面暗暗给老头子扎小人。 第二天。 院内靠墙处多出一个高两米,长宽都是十多米的水池,里面放了一米多深的水。 王诚穿了只大裤衩,腰部捆着一根布条,布条很长,后面扣在一根桩子上,在水池中奋力地奔跑。 张晓生仰躺在一张椅子上,道:“什么时候,你能在这水里狂奔而不落,“逍遥游”你算是入门了!” 在水里狂奔不沉下去,常人根本就做不到,因为人体的密度比水大,除非是修为达到周天境的武师,或者更高的修为,可动用真气踏浪而行。 “记住老夫教你的法门!调整呼吸,下肢气血加速运行,于瞬间爆发,如雷、如电,这样你才能奔雷如电!” 耳边响起张晓生的教诲,王诚足下发力,“轰”地一声,人窜了出去,两只脚不断向前踩水,像一对风火轮。 最终止步于八米外,但真正踩水踏出的只有两步,大部分距离都是起步跨出去的。 如今,他周身气力两千多斤,随意一步踏出都是五六米远,全力爆发下虽达不到十米,七八米总是有的。 “不对!你方向错了!起步重要,但后面的步子更重要!你的步子还是不够快!要快!要更快!” 张晓生一下看出了问题所在,道:“腿上加负重,加到两百斤!” 腿上加了负重之后,又有水中阻力,王诚再想一步踏出七八米已经不可能了,起步四五米后,他必须要两腿甩起来往前踏。 一个上午过后,他两条小腿都肿了,哪里也去不了,好在他精通医术,手里又备了活血化瘀的丹药。 休息一下午后,隔天早上继续训练,有了昨日打下的经验,他上手很快,步子的频率也在加快。 三日后,双腿负重两百斤,但他奔跑起来又能在水中达到七八米。 张晓生于是又在他腿上加两百斤负重,六日后,再加两百斤…… 正当王诚马不停蹄地训练身法时,天都府越来越热闹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青年武者聚集到了这座城内。 宁侯周昭光重开武道阁之事不说闹的天下尽知,陵州附近的蜀州、煌州、通州等几大州也都收到了消息。 上一次开武道阁还是五百年前,那还是大周宣王在位之时,以官方力量领导江湖实力,开放朝廷收藏的武学功法,大周武者在那近百年迎来了井喷。 武林至尊周煌便是在那时诞生,而借助着他的个人武力,大周完成了天下一统。 后来天下太平了二百多年,武道阁便关了,至周昭武祖父简王在位,天下又四分五裂,至周昭武父亲灵王在位,又逢五国连横伐周,故武道阁一直被搁置了四百多年。 本该由朝廷主导的武道阁,如今由宁侯周昭光主持,其中的寓意耐人寻味。 三月十五。 这一天,天都府所有城门全都大开,过往的行人似乎将这座雄城都挤爆了。 宁侯府。 建在城北中间位置,因为天都府属于宁侯封地,位于东北角的陵州州府也归于宁侯了,再加上新建在西北角的武道阁,城北这一块完全属于宁侯私人领地。 偌大的一个侯府靠山而建,山不是什么名山,只是一座两三百米的土山,但因为宁侯住在这里,原先土里吧唧的矮山赫然变成了有珍禽走兽、奇花异草、烟雾缭绕的仙山,周昭光特赐名“光禄山”。 山禄于“光”,因“光”而兴,光禄山倒也算是名副事实。 光禄山下靠西面有一座湖,湖心有座小岛,岛上有一层高楼,那便是“武道阁”! 正值红日初升,湖畔已经围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青年武者,叽叽喳喳争个不停。 “这是什么意思啊?把武道阁建在湖心,连个桥都没有,这是不指望人过去吗?” “哼!说是对天下武者开放,结果竟是这般刁难我等,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 王诚站在人群当中,因为炼化了一片冰魄寒莲的花瓣,肾水多了,这半月以来,他头发长的很快,脑后最长的地方已经接近肩膀。 他没有剪成原来的板寸头,就这么披散着三,斜刘海几乎盖住右边的眼睛,白暂有质感的皮肤,再配上一身黑色长衫,整一个异世界的“郑伊健”。 不对! 是聂风! 杨四站在一旁,头戴灰布幞头,也是一身黑色长衫,偏过头问:“这宁侯到底打的什么注意?难道是想让咱们游过去?” 湖心岛离湖畔有好几百米远,就算是能踏浪而行的武师横跨这么远的距离都有一定的难度,因为真气未必够用。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空中出现一人,刚开始只是一个小黑点,几个呼吸之后,出现在众人对面的水面上。 武道宗师! 瞬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在武王不出的年代,这就是天下绝顶强者。 来人一袭大红色长袍,看上去三十来岁,面色和善,但那双三角眼像带电一样,对上后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他静静地悬浮在水面一米高处,抱拳说道:“各位青年才俊,在下鹤一鸣,蒙侯爷信任,武道阁之事由在下负责。” 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听见,显然动用了真元传音之术。 “是他!宁侯麾下四大守护使,朱雀使!” 不少人都听过鹤一鸣的名头,号称是宁侯的左膀右臂。 王诚隔案默默地看着鹤一鸣,这位抢了徐雅母亲的人原来长成这样,虽然一副人模狗样,但比起年轻时的徐光确实差了不只一个层次,难怪只能用肮脏的手段抢人。 哼! 敢穿大红袍,确实够自信的,看来这些年他活的很滋润。 看来得给他找到刺激! “鹤前辈,敢问将我等拦在这湖畔,是否进武道阁另有要求?”有人问道。 鹤一鸣道:“宁侯早有命令,武道阁对天下所有青年武者开放,凡今日到此武者都可进入武道阁,但是……” 一听“但是”二字,众人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重头戏来了。 果然,鹤一鸣又道:“武道阁空间有限,如果所有人一块儿进去,谁上三楼?谁又愿意待在一楼?” 众人顿时明白了。 武道阁有七楼,这七楼从低到高分别对应着武者的修为,一楼对应武徒,里面收藏的都是些基础功法,二楼对应武士,里面收藏的都是二流功法,以此类推,至七楼,里面收藏的是关于武圣、武神的遗留。 “所以侯爷言明在先,大家各凭本事,谁先抵达湖心岛,谁就第一个登楼!” 这话一出,人群中再次嘈杂,但对侯府的不满立刻销声匿迹。 “鹤前辈,能不能用船登岛?”又有人提出疑问。 鹤一鸣笑道:“你可以去城外找找。” 众人一听,立马明白了,城内就有卖船的商家,让大伙儿去城外找,摆明了城内的那些商家都被侯府下过禁令。 “好了,诸位青年才俊,登岛吧!” 丢下这话,鹤一鸣腾空而起,几个闪烁间,人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他一离开,立刻就有人跃至水面,脚掌踏向水面,快速掠向湖心岛。 武师! 尽管大伙儿知道他们这群人中肯定有武师存在,但亲眼见到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大部分人怎么比得过武师? 于是,众人顾不得什么,脱下外套,人跃入水里,朝湖心岛游去。 “我们怎么办?”杨四偏头问王诚,有些心急。 王诚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办?” 然后脱下衣服,卷起来拿在手中,也跟大部分人一样,选择游过去。 杨四有些傻眼,他知道王诚有其他方法,没想到用了这种最低级的。 湖水的温度很低,但对于连千年寒潭都下潜过的王诚来说,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所以他游的很快。 王诚登岛的时候,已经有上百人进入武道阁了。 武道阁很高,也很大,占地面积几十亩,仅一楼就能容纳上千口人,但对于今天到来的一大群武者来说,还是有点挤。 王诚进入一楼,五六米高的墙壁周围摆放着一个个书架,书架上放着密密麻麻的书,有纸质的,也有竹简类的。 在一楼中间是一处巨大的圆形台阶,可供人坐着。 一楼的人并不多,早先到这儿的大多数都是武师,对一楼的功法并不感兴趣。 其实,王诚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有当世最强的武道宗师教导,比看什么功法都强,但来之前张晓生跟他再三强调,一楼的书务必要好好看看。 “一楼能收藏什么好书?” 第49章 读有用书 “娘的,这么多书,得看到什么时候?” 杨四仰头看着四周的放满了书的书架,眼睛都快花了。 起码有上万本,每天就算看三本,新么多书至少也要看十年。 “一本一本看吧!” 王诚走向一处书架,他其实一点都不担心,身具透视之眼,根本不用爬上爬下,一眼扫过去,书里大概写的什么迅速了然于胸。 一会儿功夫,近百本书籍所记载的内容他已经大体上了解。 多是一些三流功法,也有一些秘法之类的,但以残卷居多,比如《燃血大法》。 只有一卷,写着武者以秘法燃烧己身气血,短时间内爆发出数倍于己的实力,但事后气血枯败,武道根基受损,修为可能终生再也无法精进。 王诚放下残卷,目光又注意到了一本名为《奇珍异宝录》的书上。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列着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的奇珍异宝。 一列一列,从右往左依次写道: 天下第一至宝: 天下第二至宝:万年寒冰 天下至邪之物:噬魂珠 天下至阴之物:太阴神水 天下至神之物:镇国鼎 天下至灵之物:天机镜 …… 就冲着天下第一至宝的位置空着,将万年寒冰排在第二的位置,王诚知道这本书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他直接翻到“噬魂珠”篇,开篇就写道:噬魂珠,三尸教镇教之宝也,始现于阴冥老祖,后传历代教主…… 后面写的跟白正常讲的差不多,三尸教历任教主很多都死于噬魂珠,他们利用噬魂珠快速提升修为,却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有两任教主例外,一个是第四任教主阴天,另一个是第七任教主阴云。 阴天乃三尸教百年难得一见奇才,仅用百年,修为突破至神游境,一举打破噬魂珠是邪物的魔咒。 另一人阴云没有他那般天资,她也是三尸教近千年来唯一的女教主。她比较心细,发现有种灵药“神净草”蕴含的纯净灵力正好是噬魂珠的克星,于是通过服用“神净草”她平安了很多年,最后突破神游境,同样摆脱了噬魂珠。 王诚总算理解白正常为什么要他找神净草,但他又不明白的是,白正常为什么要他在一年之内找到呢? 他接着往下看,让他惊喜的是,下面还真提到了这事。 噬魂珠非常邪乎,都说修行者可借助它炼化灵魂快速提升念力修为,实则噬魂珠在逼迫着修行者去吞噬灵魂。它就像有生命一般,隔一段时间,它必须要吞噬一次灵魂。 如果只是普通人的灵魂,每年至少吞噬上千条,如果是有修为的,比如武师,一条灵魂抵得上普通人几十条,每年吞噬五十条足以。 反之,如果一年之内没有达到这个要求,噬魂珠将吞噬拥有者的灵魂。 可能刚开始还觉得要求并不高,但年复一年,对于寿命动辄百年的修道之人而言,那是何等庞大的数字。 是人都会麻木,是人都会厌烦,因此三尸教几任教主中有几位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选择了自杀。 杀人不是杀鸡,就算杀鸡,杀这么多,看到鸡都会吐! “真不愧是天下至邪之物!” 王诚忽然非常好奇噬魂珠的来历,这玩意远不止某件器物那么简单。 不过,了解了噬魂珠,他心里更加紧迫了,一年之内他必须要找到神净草,既然到了天都府,他有必要去“宝芝堂”一趟,至于黄化蛟那边,他已经放弃了。 接着往下看,太阴神水引起了他不小兴趣,这竟是能提升人念力的神物,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但在看到太阴神水的产地,他迅速打消了搞两滴来试试的念头。 这东西只有遥远地北极冰原才有,从大周到北极冰原,中间隔着郑国、鲁国,还有广袤无边的蒙兀国,来回有十万里,估计等他到了北极冰原,人都不知道多少岁了。 再看镇国鼎,这是被大周所有百姓奉作神物的东西,每一次王朝动荡,它都会显灵,打退来犯之敌。 就像十五年前的那场京都血案,五国众多高手都攻破了周王宫,但最后就是没能杀死灵王,因为那时镇国鼎显灵了,爆发出了神威,一击之下之下死了不知多少强者,否则五国联军怎么可能就此罢手,那可是他们最接近灭掉大周的一次了。 这也是当世唯一被世人所知的神器,至于是否有第二件神器,无从知晓。 也许号称天下至灵之物的天机镜,被世人称做最神秘的东西,就是一件神器。 至于是否真的是一件神器,唯有楼外楼的历代楼主清楚,因为天机镜就在楼外楼,楼外楼也是凭借它知晓天下事。 “难怪这个组织能千年不败!”王诚对楼外楼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按照书中记载,天机镜能看穿世间一切虚妄,什么伪装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只要掌握了你身上任何一件随身之物,哪怕是一根头发,它也能跨越千里牢牢锁定着你。 这比现代的天眼系统还要可怕! 王诚赶紧回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随身之物丢了,他现在已经上了楼外楼的抓捕名单了,上次那黑衣执事就是冲着他身上的那些丹药秘方来的。 回想一圈,他很确定没有什么随身之物落下,他们现在应该查不到自己。 王诚正想的比较投入,一本纸质书突然塞在他面前,抬头一看,却见杨四正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 “嘿!我找到了一本好东西,你看看!”杨四凑到跟前小声说道。 王诚半信半疑,瞅了一眼封面——《颠鸾倒凤合欢大法》。 就知道他是这个德性! 王诚把书甩到他手里,道:“你自己留着慢慢欣赏吧!” “你看里面,保准不会让你失望!”杨四又把书推回去。 王诚瞄了他一眼,翻开封面,纸上画着一男一女裸体照映入眼帘。 “继续看!你别光看这些裸体照,做人要纯洁!”杨四催促道。 纯洁? 王诚手一顿,还是继续往下看,越看越意外,越看越惊喜。 这还真是一本好书! 书上记载的并非江湖上流传的那种采阴补阳之术,也确实有一部分关于男女双修,但更多的是真气同化之法! 从那日救治徐雅后,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就是如何实现武者与武者之间的真气互通,从而达到真气救人的目的。 开创这套秘法之人真是天才,他提出一个极具开创性的思路。 既然武者与武者之间真气因为属性等特点不能直接互通,为什么不能先将真气过渡至一个容器,利用这个容器进行真气转化,然后让武者自己吸纳真气,或者他人辅助吸纳。 世间还真的存在这样的一个容器,混元石,一种可以吸纳和储存真气或真元的灵石。 混元石是炼制培元丹必不可少的一味副药,它的碎末能锁住灵丹元气不外泄,这样培元丹才能长期保存下来。 “如果真的能实现,张前辈的修为岂不是能恢复了?” 王诚越想越开心,当下取出手机,将《颠鸾倒凤合欢大法》全部拍照保存。 打开书是早上,合上书已经是晚上,王诚手里的《奇珍异宝录》才看完,人就被杨四拉出了武道阁。 第二天一早,王诚早早的来到武道阁,依然没上二楼、三楼,他还是待在一楼。 一楼放置的那些记载着大周人文历史、江湖轶事的书,对他而言是眼下最需要的,一个江湖小白,想要活的很好,当然是先了解这个江湖。 连续五天,他都待在一楼,手中的书已经换成了《大周那些事儿》。 大周的开创者是一个唤作周武的人,一千三百多年前他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收服各个部落,自此这片大地进入了有“国”的时代,他也被世人尊称为“武王”。 其子周文在他的基础上,传道教化,分封天下,大周的政治、文化、经济自此进入飞速发展的阶段。 他活了二百年,几乎每天都在做惠及百姓的事,大周的兴盛自他开始,他也因此被世人尊称为“文王”。 文王之后是康王,大周第三世周王,他承接了盛世,稳固了发展。 第四世,昭王。 第五世,穆王。 第六世,共王。 第七世,懿王。 第八世,夷王。 第九世,厉王。 这几位周王或平庸或昏聩,至第九世厉王时,立国七百多年的大周竟有覆灭之兆,它分封的那些诸侯国天天想着取而代之。 第十世,宣王。 这是大周的中兴之主,是他结束八百载分封,设郡县、书同文、车同轨,使天下归于一统。 他的名字很普通,周平,但他做的事一点都不普通,很多事一直影响后世,譬如开武道阁,封武林至尊,全都是由他主导。 又平稳发展了两百多年,大周由盛转衰,至第十四世简王,也就是周昭武的祖父,大周四分五裂,被新兴的郑国、鲁国、夏国打的节节败退,不得不退守大河以南。 自此偏安一隅。 “咚……” 钟声响起,王诚也同时合上书,等了五天的玄卫选拔终于开始了。 第50章 玄卫预选 这是王诚第一次走进宁侯府。 很大,长宽不知几里,再加上后面的那座“光禄山”,俨然就是一座城池,连西宁县城都比它小上不少。 厚重,没有青砖绿瓦,清一色的石砖琉璃瓦,房屋如同棋子一样排列在府邸,错落有致,隐隐透露着一股排兵布阵的意味。 庄严,府门前有甲士守卫,府内外围时刻有人巡逻,在一些楼上还有高手不时投下目光,扫视四周。 跟着一群同样竞选玄卫的人,王诚来到了宁侯府的西院。 西院宽敞巨大,地面铺着一块块巨大的青石砖,院子靠东面有一方形石台,石台两面各放着一对大鼓,这石台赫然就是点将台。 宁侯竟将演武场搬到了侯府中! 在点将台上,一袭大红色长袍的鹤一鸣负手而立,身后站着三位年轻人。 人群中,王诚一眼就注意到了鹤一鸣左手边的那位青年男子。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长而黑的头发被一顶玉环束着,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玄卫都尉许仲恒。 鹤一鸣手一压,人群立刻恢复安静,他朗声说道:“诸位青年才俊,话不多说,入我玄卫,武道阁将对你们永久开放!” 武道阁当然不可能一直对所有武者开放,那样的话,宁侯势必要抽出一部分精力去管理,防止武者因为功法发生争斗,甚至暴乱。 两天前,鹤一鸣去了一趟武道阁,当众宣布了这件事,有人走,有人留,王诚自然属于那批留下的人,并当场登记了信息。 “现在,从你们中将决出十位佼佼者,他们将会被侯爷直接授予副尉一职,这十人未来也将会如他们一样,成为一名都尉!” 鹤一鸣挥手指向身后三人,道:“这三位想必你们都有耳闻,玲珑七窍心潘萌,白袍银枪唐城,玉面郎君许仲恒!” “潘萌,我们天都府潘将军家嫡女,二十一岁就突破至武师大成!” “宜城郡唐家唐城,二十岁时一杆长枪打遍宜城年轻一辈无敌手,这两年突然消失,原来是到了宁侯麾下!” “那位许仲恒也不简单,从三川郡那种犄角疙瘩走出来的,当年十名副尉中他排名并不高,如今俨然成为与潘萌、唐城齐名的天才!” 下面的众人议论纷纷,其中不乏对这三人崇拜的年轻武者。 王诚也在暗暗打量三人。 潘萌一身红衣,身材娇小,俏皮可爱,一双水湾湾的大眼睛会说话一样,在王诚打量她时,她竟调皮地朝王诚眨了眨眼睛。 王诚赶紧收回目光,又看向那唐城,一身白袍,面容刚毅,整个人笔直的如同一杆长枪,站在那儿任人打量,不动如山。 三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修为都在武师大成境界! 鹤一鸣抬手压了压,继续道:“他们是整个陵州,乃至整个天下最顶尖的武道天才,有我侯府倾力栽培,三十岁前,他们一定能突破武道宗师!” “所以,下面的比武请大家务必拿出全部的实力,本次决出的十位佼佼者,除了授予副尉一职,可至龙血池浸泡三日!” 这话一出,整个人群像炸开了锅一样,王诚同样心动不已。 据《奇珍异宝录》记载,龙血池乃天下奇观,是远古巨龙的血洒落至水池中,精气未散,形成的一口灵池。 武者进入池中浸泡,不仅能提升气血,还能提升武者的资质,比如血肉新生,经脉重塑,甚至脱胎换骨! 鹤一鸣看着嘈嘈嚷嚷的人群,脸上露出笑意,道:“诸位青年才俊,请上台抽签!” 王诚抽到了“甲十三”号签,杨四抽中了“丁九十二”号签。 这次前来参加玄卫选拔的有上千口人,这上千口人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分成了十组,组内互比,决出每组最强的那人。 抽好了签,场内的十座擂台也被搭建好了,所有人按分好的组前往指定的擂台,第一轮的比武很快被公布。 王诚看着木板上贴的榜单,找到了“王玄甫”三字,他的第一轮对手是“甲十四”号,一个叫陆仁甲的人。 榜上有一百来个名字,基本上一个都不认识,但就在他转头的刹那,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鹤无双!” 王诚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张面孔,那个跟他一块乘船的年轻人。 从高密县到千年寒潭,一千多里的水路,连第一等都跟他讲过几句话,唯独鹤无双,全程未跟他有过任何交流,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黄美仁跟他提过,这个鹤无双也是最近两年从蜀州冒出来的,据说是飞鹤门现任门主的儿子,二十岁出头,修为已经是武师境界,整个飞鹤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王诚蹙了蹙眉,他如果想从甲组脱颖而出,这人一定是他最大的对手! 他还有另一层考虑,鹤无双跟鹤一鸣都是出自飞鹤门,两人肯定有血缘关系,若是鹤一鸣出手干扰…… “铛铛铛!” 随着一阵锣鼓声响,比武正式开始,甲组擂台出现两名年轻武者。 两人都是入门境界的武士,力过千斤,两只铁拳不断碰撞,竟发出金铁撞击般的声响,震耳欲聋。 棋逢对手! 足足交手两百多招,最后那名瘦一点的气力不济,被一拳打倒在地。 王诚与陆仁甲是第七对交手之人,没等太久,便轮到二人。 “请!” 两人站在擂台上抱一拳礼,王诚刚站定,陆仁甲大喝一声,一拳打向他胸口。 王诚面无表情,身子微微一侧,陆仁甲拳头落空,他迅速收拳,但还未收回,王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一拧! 一扭! 一摁! 王诚出现在陆仁甲背后,一脚踢在陆仁甲的后膝关节。 陆仁甲膝盖一软,单膝跪在地上,他浑身劲力爆发,但背上的那一双手如同一块万斤巨石,压的他动弹不得。 “我输了!” 听到陆仁甲认输,王诚松手,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抱拳道:“承让了!” 王诚走下擂台,迎面碰见一身灰色长衫的鹤无双走了过来,而在他身后,鹤一鸣正目光炯炯地盯着。 果然! 这两人有关系! 王诚握紧拳头,就算是鹤一鸣也休想阻挡他进入龙血池。 那是他进入古武士至关重要重要的一步,他要一举将气力提升至三千斤,为接下来突破武士境小成做准备。 王诚是第一轮中比武最早的一批,等到第二轮至少要一个小时,于是抽空他又去丁组观看了杨四的比武。 在张晓生的教导下,杨四的修为也突破到了武士境,要不然他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张晓生确实洞若观火,杨四这种泥鳅般的身形不适合走强硬路线,杨四也充分发挥了他的优势,借着身法与对手缠斗。 那名年轻武士实力不弱,但每次打到杨四拳头就滑了,根本打不到要害,反倒把他自己弄的心烦意乱,招式开始混乱。 杨四瞅准机会,在躲开年轻武士一拳后,脚放在他必经之路上,直接将他绊了个狗啃泥。 最终,杨四获胜。 接下来王诚进行了第二轮比武,那位又高又壮的对手连他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他再次用擒拿术摁在地上。 第三轮、第四轮,王诚依然很轻松地拿下对手。 他们这一组似乎没有什么太厉害的选手,基本上都是气血境武士,除了鹤无双,战至此时也未看到武师的身影。 倒是杨四所在的丁组,四轮比下来已经有四人爆发出武师实力,其中有一人更是通了八脉的小成境界武师。 “铛铛铛!” 又是一阵锣鼓声响起,比武暂时告一段落,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从早上九点比到现在,几乎每个人都累了。 此刻,每组都剩下了八个人,这些人将在下午决出最后的十强。 侯府一处小院。 鹤一鸣褪下那身大红色长袍,换了一身常服坐在一张八仙桌旁。 八仙桌上放了十几盘菜,有荤有素,有鱼有肉,色香味俱全。 在鹤一鸣对面,坐着一名二十来岁的灰衣青年,正是鹤无双。 这时,一名身穿粉红色罗裙的女子端着一盆汤走了进来。 她看上去似乎只有二十八九岁,容貌端庄秀丽,柳眉、凤眼、红唇,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风情无限,任何一个男子看了都会心生荡漾。 如果王诚在这儿,一定会无比诧异,这女人竟跟徐雅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当然不是徐雅,正是徐雅朝思暮想的娘亲——柳吟月! 柳吟月将汤放到桌子上,一双能将男人迷的神魂颠倒的眸子盯着鹤无双,道:“是不是姨娘做的不合胃口?” 鹤无双一言不发,似是没有听到一般。 鹤一鸣朝柳吟月笑了笑,道:“吟月,辛苦你了,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菜,你先回房里休息一会儿,想必无限也快醒了。” 他轻轻拍了拍柳吟月的肩,柳吟月点点头,离开了这里。 “这么多年,其实爹早就想把你和你娘一块儿接过来。但早些年,爹也是仇家遍地,把你们接过来反而是害了你们!” 鹤一鸣说着夹起一块肉放进鹤无双碗里,接着道:“你娘……” “你没资格提我娘!”鹤无双突然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 鹤一鸣脸色顿时变的无比难看,好一会儿,才恢复至平静,换了个话题道:“下午的比试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对你有威胁的那几人,事先爹……我已经把他们调到其他组了。” 鹤无双冷哼一声,面露不屑。 鹤一鸣道:“如今你们组对你可能构成威胁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徐超,此人一直在竭力隐藏自己修为,但从先前那场比试来看,他一定也是一名武师。另一个就是王玄甫,四轮对手没有一个在他手上撑过三招,而且他用的都是军中的关节技,他的真实本领从未暴露过,他也许比那徐超更难缠!” 他随即话锋一转:“我相信,我鹤一鸣的儿子绝不弱于他人,这一次比试,你一定会是最后的胜者!” 哼!就算下面的比试出现什么变故,最后的胜者也只能是鹤无双。 谁挡,谁死! 第51章 轻取四强 下午三点。 清静了两个小时的演武场再次热闹起来,激动人心的第五轮比试终于要开始了。 场内,不少被淘汰的选手已经离去,也有部分选择留下来,他们要看一看,这届玄卫选拔到底谁是最强的那十个人! 鹤一鸣站在点将台上,在他身边又出现了几张新面孔,都是过来观战的。 只是,大家一直非常好奇的宁侯周昭光仍旧没有现身。 鹤一鸣照例强调比武的要求,点到为止,不得下杀手,然后宣布:“诸位,你们是每个小组的八强,是年轻一辈的英才,从此刻开始,你们已经是玄卫中一员。等比武结束,我会将玄卫令牌颁发给你们,凭此令牌,你们能领到侯府的俸禄!” 他又解释了一下俸禄,每位玄卫将享受到千人将的待遇——秩五百石。 杨四站在台下,眼睛放出小星星,兴奋道:“娘的,没想到小爷我有朝一日也吃上官家饭了。” 王诚看着得衣洋洋的杨四,唉,人跟人真的没法比。 在有数位武师的丁组,杨四根本没机会进入小组八强,第三轮他艰难战胜对手后人都快虚脱了,结果他第四轮比武竟然轮空,没对手! 这种逆天运气竟让他碰上了! 对了,杨四现在也有了表字,张晓生给起的,叫“杨洒”,潇洒的洒。 王诚回到甲组场地,比武榜单已经公布,他的第五轮对手是一个叫“龙涛”的人。 “铛铛铛!” 锣鼓声响起,王诚与一名身高八尺有余的壮汉走上擂台。 龙涛站到王诚对面,抱一拳礼后,道:“出手吧!” 端的是声如洪钟,王诚暗暗推测,此人气力定然在他之上,力至三千斤! 也不奇怪,到了此刻,能进入小组八强的,哪个不是气血充盈的武士?刚入门的武士早就被淘汰了,杨四那是例外。 王诚了然于胸,人瞬间消失在原地,龙涛只觉眼前闪过一道身影,一只脚已经踢向他的脑袋。 好快的速度! 龙涛神色一变,竟然是用腿,先前王诚几轮比试从未用过腿法啊! 这个时候已经不容他多想了,躲也来不及,他抬手挡在脑袋一侧。 “砰!” 王诚的小腿重重地抽在龙涛手臂上,龙涛感觉自己的手臂好像断了,根本不是被一条腿踢中,而是被一块钢铁棍扫中了。 他手臂吃痛,挡不住,王诚小腿抽在他脑袋上,一把将他抽翻在地。 好半天,龙涛都没爬起来,脑袋“嗡嗡嗡”地响。 “王玄甫胜!” 围在擂台的几人全都面色凝重,又是一击解决了对手。 刚才如果在台上的是他们,他们能否挡住刚才的一踢? 鹤无双蹙起眉头,突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不要再关注徐超了,此人才是你最大的劲敌!” 龙涛是被扶着走下场的,鹤一鸣立刻招呼人递上跌打损伤药。 他来到龙涛身边,悄然问道:“龙贤侄,跟我说说,你刚才是怎么败的?以你的实力,不应该败的那么快啊!” 龙涛一手揉着已经肿了的手臂,一边说道:“他那腿上绑有钢钣!” 他也是才想明白的,血肉之躯跟钢铁他还是能区分的清楚的。 鹤一鸣会意一笑,拍了拍龙涛肩膀,转头后脸色变的异常凝重。 带了负重还有这么快的速度,一旦解下负重,他的速度又有多快?恐怕武师都不见得有那么快吧! 王诚轻松挺进小组四强,杨四那边当然不可能进小组四强,见对手是名武师之后,当场就弃权了。 反正都已经是玄卫了,又争不了第一,何必上台挨人家毒打,他有病吗? 杨四来到王诚跟前,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可一定要挺进小组第一,我把钱都压在你身上了!现在你的赔率是1比5,你要是挺进小组第一,咱们就赚大了!” 这么多人不看好他吗? 王诚有些郁闷,随即想到了什么,盯着杨四沉声道:“你哪来的钱?” “你还是不是我小叔了?你的不就是我的嘛!”杨四一点也不见外。 小叔? 王诚像吃了只死苍蝇一样难受,憋着气又问:“钱全部都压下去了?” 杨四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王诚,稳赚不赔的生意,要做当然得做大的! “你……” 王诚气的七窍都快冒烟了,那可是近九百两的黄金,他的全部身家啊! 他一把掌拍在杨四脑袋上,揪着他耳朵道:“你知不知道!那鹤无双跟鹤一鸣有关系,鹤一鸣怎么可能轻易让我赢?” 杨四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还没想过这一茬,万一鹤一鸣从中作梗,那么多金子岂不是要打水漂了? “娘的!他要是敢徇私舞弊,小爷今天就让他身败名裂!” 他忽然发狠,王诚拉着他正想问清楚,他一把甩开王诚的手跑向点将台。 这混蛋去点将台干嘛? 不会去爆锤鹤一鸣吧? “不公平!不公平啊!” 杨四跪在台前,哭的撕心裂肺,几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鹤一鸣走到他面前,沉声道:“你且说说!怎么就不公平了!” 杨四一把抱住鹤一鸣的脚,哭诉:“大人!我只是一个刚入门的武士,根本不可能进入小组八强,我愧领玄卫令牌!” 鹤一鸣松了口气,他也怕这个时候有人在玄卫选拔上给他做文章,那位宁侯虽未现身,但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且起来!” 鹤一鸣一把将杨四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把话说清楚了!” “我……第四轮轮空了,那玄卫身份令牌应该属于别人。”杨四抹着眼泪道。 鹤一鸣还是没怎么听明白,大概意思是,这人第四轮轮空,没比试就成了小组八强,他觉得很愧疚? 这尼玛是个煞笔吧? 这种好事摊到头上不应该藏着吗?他怎么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台上几人这时围了过来,其中一人看着杨四赞许道:“这孩子不错!不贪图小便宜,是难得的赤子之心!” 他又看向鹤一鸣,意味深长道:“朱雀老弟,咱们这场比试要更加公平公正,不能寒了这些青年才俊的心!” 鹤一鸣点点头,但见杨四那双贼精贼精的眼怎么都跟赤子之心扯不上关系,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人拍了拍杨四肩膀,道:“好孩子!你能主动坦承此事很难得!真的很难得!” 又安抚了杨四一顿,他回到点将台,耳边这是响起一道声音:“你信这事儿?” 他回头看向给自己传音之人,反问道:“你信吗?” 见对方摇头,他暗暗笑道:“既然闹出了这一出,说明这场玄卫选拔确实存在不公正的地方,只是我等还未发现而已!” 对方又道:“发现了又如何?玄卫本来就不归我们管!我们的手伸不进去!” “你错了!玄卫确实不归我们管,但也不归鹤一鸣管,玄卫自始至终都是侯爷的人。我们今天来就是充当侯爷的眼睛,警告任何人都不得插手玄卫,包括他鹤一鸣!” “原来侯爷让我们过来有这层意思!多谢青龙大哥指点迷津!” “无妨!玄武老弟你进府比较晚,对侯爷了解的不深。咱们这位侯爷啊,深不可测!” 原来这二人正是宁侯麾下的另外两个守护使,青龙和玄武。 两人看向擂台,那里交战正酣。 “轰!” 半空中,一拳一掌撞在一块儿,发出火药爆炸般声响。 “噔噔噔!” 王诚一连后退数步,拳头发麻,但内劲并未打入他体内。 对面,徐超纹丝不动,手掌缩在袖子里止不住地发抖。 这还是人的拳头吗? 怎么跟金铁一般硬? 两人彼此相互打量着,第一回合谁也没能奈何的了谁。 “刷!” 瞬间,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两道残影。 徐超身材高大,迎面一掌劈向王诚脑门,掌间劲风喷发,隔着一尺的距离,王诚脸上隐隐作痛。 王诚不闪不避,双手迎向那只手掌,一只手打向肘关节,另一只手抓向手腕。 “砰!” 肘关节是前臂发力的支点,也是最灵活的部位之一,纵使徐超气力大于王诚,被一下打中后手臂朝里弯去。 徐超一掌没能打中,正想撤回,手腕却被王诚另一只手抓住,几乎在刹那间,王诚又是一记顶心肘。 “砰!” 徐超胸口处硬生生挨了一记肘击,人直接被顶飞起来,一口热血涌入喉咙。 这是什么招式? 徐超自幼习武,对各家拳法也算了解,但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拳法。 但是,他很清楚手腕被人抓住,下面一定会受制于人。 他忍着剧痛,一记撩阴腿踢向王诚裆部,王诚虽有后招,但不能不管自己的子孙根,只能松手。 徐超借着惯性倒退至数米外,但不等他缓口气,王诚犹如猛虎一样冲撞过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刚才侥幸让你占据了上风,你真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 徐超大喝一声,双手连动,瞬间拍出了十几掌。 掌影如飘散的落叶,从四面八方的落下,笼罩向王诚周身要害。 “落英掌!” 第52章 奔雷如电 “竟是这套绝顶掌法!” 鹤一鸣暗自冷笑,也许根本等不到鹤无双出手,王诚已经倒在了擂台上。 徐超的杀招被逼出来了,这一击下就算王诚速度再快,他也要挨上几掌,吐几口血。 然而,王诚速度不减,他从未想过去躲,因为这一招本就攻守兼备。 就在手掌迎面就要打中他时,他忽然身子一侧,就像早有预料一样,一下避开徐超手掌,后背重重地撞了过去。 八极拳之贴山靠! 只听得“轰”地一声,徐超如同稻草人般飞出了擂台,砸在八九米外! 鹤一鸣愣住,喃喃道:“怎么可能?难道他事先已经预判到徐超的掌法路数?” “不是预判!是此子的拳术已经达到了圆满境界,此乃绝招,徐超一个刚入门的武师,根本躲不过去!” 说话的正是青龙使,有些苍老的脸上露出赞许之意。 玄武使也点头道:“一直以来,我以为武士战胜武师,必须要习练古法,成为古武士,才有可能。今日此人让我大开眼界,原来将拳术练至极致,也能以武士实力战胜武师!” 青龙使道:“不错!看来我等日后必须要注重拳术境界的修行,也许突破武王的关键就在这里!” 强如他们,从未在意过拳术境界,在他们的眼里,那只是附庸,哪比的上修为实在,但王诚的表现让他们改变了看法。 “原来是拳术圆满!” 鹤一鸣神色凝重,这一境界他也是近年才达到而已,只有进入这个境界才能体会到它的可怕之处。 徐超刚出手,王诚几乎已经知晓了他接下来的招数,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预判中,还怎么赢? 他立刻对鹤无双传音:“不要让此人近身!必要时候,杀了他也无妨!” 王诚下台休息了不到一分钟,鹤无双便结束了战斗。 他们终究对上了! 王诚再次走上擂台,一袭黑色长衫,斜刘海盖住了右边眼角,面部白暂有光泽,纵是跟他在船上待过一天一夜的鹤无双此刻站在对面也认不出来。 他的容貌变化很大,首先头发变长了,其次就是皮肤,这是最大的变化。之前因为练成了“铜皮”,皮肤黑里透红,现在练成了“铁甲”,皮肤变白了。 “请!” 互相行了一礼后,两人直接开打。 没有多余的废话,高手过招,在于先机,很多时候慢上半步都是致命的! 王诚向前冲,鹤无双向后掠,像是心有灵犀一般。 两人速度都非常快,王诚一步出现在十米处,鹤无双脚竟还未粘地,像是背后长了翅膀一样,在半空中一直滑翔。 这等轻功着实让人震惊! 见王诚落地,鹤无双乘此时机,随手一甩,几根钢针射出。 比钉子要细,但比钉子长,这般又细又长的针发出去几乎没有声音,又是用内劲射出,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然而,在王诚的全景之眼下,方圆三十米内一只蚂蚁都无所遁形,他一眼就看清了此物的轨迹。 “飞鹤神针!” 这正是飞鹤门的成名绝技,练到高深之处,更能杀人于无形,当年鹤一鸣便是以此物偷袭了徐光,让徐光痛苦了十几年。 王诚不退反进,在众人的震惊中,他正面迎向飞鹤神针,只见他袖袍一甩,几根钢针被卷入袖子中。 再一抖,几根钢针掉落在地,就像扔垃圾一样。 “朱雀老弟,你家这独门绝技今天看来是遇到克星了!”青龙使笑道。 鹤一鸣面无表情道:“小试牛刀而已!他要是能躲得过下面几击才算有本事!” 鹤无双对王诚接住飞鹤神针并不意外,一步落地后再次腾空而起,等王诚出现时,他人已经在数米之外了。 又比王诚快一步! “这就是飞鹤门的独门身法——飞鹤逐云?好快的身法!王玄甫如果不能在速度上取胜,只怕唯有一败了!”青龙使看出了局势对王诚很不利。 鹤一鸣面露笑意。 飞鹤门有两项绝技,一是身法——飞鹤逐云,二是暗器——飞鹤神针,两者配合起来,让多少江湖人士闻之色变。 趁着王诚落地,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鹤无双再次甩出钢针。 这一次,竟有十根,分别射向王诚眉心、巨阙、气海、关元等几处致命要穴。 若是顾头,胸部、腹部要害就没法防;若是顾胸,头部、腹部要害就没法防;总之,除非速度足够快,否则总有要害防不住。 这才是飞鹤神针真正厉害之处! 生死之际,王诚哪有时间多想,足下发力,“轰”地一声,他裤脚直接炸开,绑在小腿的钢板蹦飞。 下一刻,他如同激射出的箭矢,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刹那间出现在数米外。 “小心!” 鹤一鸣也顾不得什么了,开口大喊,他竟把王诚也可能拥有极速的事情给忘了。 这个时候提醒早已经迟了,王诚近乎瞬间出现在鹤无双面前,一拳打向他胸口。 鹤无双依旧面无表情,五指间夹着数根钢针,刺向王诚脑袋,不闪不避。 他竟打算以伤换伤! 台下众人全都怔住了,这哪里是以伤换伤,真要打下去,两人绝对都活不了。 但这个时候想要阻止已经晚了,哪怕是大宗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办不到! 千钧一发,王诚与鹤无双又好像心有灵犀,几乎同时收手。 王诚身子一侧,与鹤无双擦肩而过,人落在鹤无双背后数米外。 两人背对背而立。 只见王诚腹部插了几根钢针,刚才射向他的钢针有些多,他到底没能全部躲过去。 鹤一鸣见状,顿时转忧为喜:“哈哈!赢了!” 此话刚出,王诚竟跟没事人一样,调头再次扑向鹤无双。 鹤一鸣张了张嘴,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王诚一点事都没有? “嗖!” 鹤无双脑后似是长了眼睛,头也不回,脚下一点,人立刻窜至半空数米高。 一下变成了他在上面,王诚在下。 自上而下,鹤无双的视野变得异常开阔,抬手又是数根钢针射向王诚后背。 王诚同样头也不回,但他是脑后“真”长了一双眼睛,凌空一个虎扑。 “叮叮叮!” 钢针尽数落空,射在了擂台上。 王诚落地,就势一个车轮滚,人迅速从地上起身。 再看鹤无双,也已经落至擂台上。 这一回合,二人谁也没奈何得了谁。 这时,鹤无双耳边响起鹤一鸣的声音:“动手吧!你的速度已经不占优势,再打下去情况会对你不利!那小子到现在才拿出一点真本事,压箱底的本事还没拿出来!” 鹤无双犹豫着,一旦用了那件东西,就不可能留下活口了。 他心里迅速有了决定,脚下轻点,人如同飞鹤一般掠至半空。 王诚目光一凝,终于要动用那件东西了吗?拥有透视之眼,鹤无双身上藏有一件极其厉害的暗器早就被他看穿了。 他伸手进入怀中轻轻一拽,数块钢板从衣服中砸落在地。 那重重地落地声让所有人都闻之变色,这得有多重? 起码两百斤吧! 鹤无双已跃至最高处,居高临下,双臂一张,只听得“咔”地一声轻响,后背忽然生出一对翅膀来。 这当然不是真的翅膀,外形像翅膀,是由一块块羽毛形状的某种金属“编织”而成,在金属羽毛上插满了钢针。 “飞鹤亮翅,杀!” 鹤无双第一次主动开口,而随着那声“杀”字喊出,羽毛下的那些钢针射了出去。 不知有多少根,密密麻麻,锁住了王诚的正面去路,也锁住了上下左右四路。 几乎四面八方都有! 台下众人神色凝重,这般无差别的攻击谁能躲过去? “逍遥游!” 王诚心中一声低喝,脚下响起一道雷鸣般的炸响,人看上去还在原地,但前方五米处多出了另一道身影。 他没有去躲,到了这个时候,躲也没用,唯有竭尽全力地爆发。 几乎同一时间,擂台上出现了三道王诚身影,第一道在五米外,第二道在十三米外,第三道……第三道已经在空中! “这是……逍遥游!” 鹤一鸣神色大变,飞鹤门一直流传一个祖训,“飞鹤逐云,莫遇逍遥!” 飞鹤逐云号称天下绝顶身法,但逍遥游乃天下极速,在天下所有身法中,目前还没听说有快的过逍遥游的。 飞鹤门两项绝技都是以速度取胜,而对上天下极速的逍遥游,正是撞上了克星。 他娘的,这小子藏的太深了,直到此刻才暴露出他真实的实力! “砰!” 鹤无双人在半空,无处借力,王诚出现在后面,一脚踢中他的后背,将他扫飞了出去。 就在他要砸在地上,鹤一鸣突然出现,一把接住了他。 “无双!”鹤一鸣担忧道。 “我没事!”鹤无双摇头道。 他从鹤一鸣怀中挣脱,人已经不在擂台上,动用了飞鹤门必杀一击“飞鹤亮翅”,他还是输了。 再看擂台,只有王诚一人,胸前腹部衣服上插着数根钢针。 他抓住衣服抖了抖,身上数根钢针全部掉落在地,他跟个没事人一样。 青龙使哑然一笑:“我敢断定,这小子身上一定还穿着护甲!” “不错!他那逍遥游只是刚入门,勉强做到三闪,还无法完全躲过飞鹤亮翅,他敢硬接明显是做好了准备!”玄武使点头道。 青龙使道:“既然你用了暗器,人家当然也能穿护甲,要不然大家什么都不要用,一拳一脚凭真本事取胜!” 这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鹤一鸣听后脸色变的很难看。 他忽然想起那位“赤子之心”的小子,此刻竟跟王诚站在一块儿,有说有笑,原来这王八蛋跟王诚是一伙儿的! “蝼蚁般的贱种!竟敢坏我大事!哼!你这么喜欢玩,我就陪你玩玩!” 第53章 神净草消息 “铛铛铛!” 一阵锣鼓声响起,随后擂台上传来一道高亢的声音。 “甲组第一——王玄甫!” 甲组是最早结束比试的,剩下来的九组也先后角逐出了小组第一。 其中己组第一竟是王诚的一位熟人,那位中年油腻男——黄美仁! 黄美仁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大,因为练了五毒教的某种功法,体内雄性激素分泌旺盛,导致只有二十四岁的他看上去三十四岁。 在颁发玄卫令牌时,鹤一鸣即使心里再不愿,还是给王诚颁了一块铜制令牌,这是副尉专属令牌。 凭此令牌,他在宁侯府能领一份秩比千石的俸禄,更重要的是,他有了进入龙血池的资格! 让杨四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也领到了一块玄卫令牌,他其实一点也不在乎这鸟令牌,演了刚才一出他已经放弃了。 鹤一鸣拍着他的肩膀,很是赞赏道:“不错!你很不错!” 杨四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被记恨上了,但他一把反搂住鹤一鸣,痛哭流涕:“大人,这令牌我真的不该领,我不配!” 你他娘的还知道自己不配! 鹤一鸣看着这王八蛋还在这儿跟自己演戏,像喝米粥时喝到老鼠屎那般恶心,赶紧把人从他身上推开。 人走远后,杨四立马恢复了原样,看着手里铁质的令牌,嬉笑道:“嘿!每年能领到五百石粮食也不错!” 一名甲士竟有五百石俸禄,这完全超出了大周士兵的俸禄标准。但换个角度,每一名玄卫至少是气血充盈的武士,放在大周军队都是千夫长甚至军司马级别,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宁侯是周王唯一在世的弟弟,又为大周立下过汗马功劳,周王特许他可以拥有三千人私人武装力量。 他也一直遵守着这条界限,但三千人与三千人不同,有三千杂兵,有三千武士,他曾是镇守边境的骠骑将军,治军严明,宁缺毋滥,所以当然选择后者。 王诚忽然觉得玄卫令牌很烫手,他受了十几年的现代教育,一下就想到周昭光心怀不轨,弄不好哪天会图谋造反! “看来得抓紧救出师傅离开这里!” 他不想跟周昭光牵扯的太深,指不定哪天就成了此人的炮灰。 鹤一鸣又宣布,小组第一的十个人三日之后前往光禄山龙血池浸泡。 折腾了一天的玄卫选拔终于落下帷幕。 王诚跟着众人一块儿出了侯府,他回首望去,师傅被关在这里吗? 回去的路上,杨四脸上乐开了花,已经迫不及待从包里掏出大通钱庄的承兑金票一张一张地又数了一遍。 这次玄卫选拔,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1比5的赔率,杨四押了近九百两的黄金,半天内变成了四千五百两。 本来攒赌局的那人还想赖一点,结果见到杨四身旁的王诚后,笑呵呵地把金票给了杨四,一分没扣。 这就是玄卫副尉的威势,在整个天都府几乎所有人都得买他的账,否则就是跟宁侯过不去! 东大街。 这是天都府最繁华的街道,赌坊、青楼、茶楼、酒楼遍布整条街。 正逢傍晚,街上人很多,才子佳人、三教九流全都开始出动了。 夜市是这里的一大特色,因为这是宁侯的地盘,没有人敢闹事。 宝芝堂就在这条街道。 王诚拽着杨四进入堂内,一面墙上钉着一个巨大木质架子,被分成一块块小抽屉,抽屉上贴着药物的名字。 柜台前有一名花发老者,人躺在柜台后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食指不时放入嘴里粘点吐沫翻开书页,看的精精有味。 王诚二人进来后,花发老者放下书,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道:“客官需要什么药物?本堂也有成品丹药。” “混元石、神净草有吗?”王诚问。 花发老者道:“混元石倒是有,神净草此等稀世灵药已经有几年没见到了。” 王诚心里有些失落,如果连宝芝堂都没有,还有什么地方能找到神净草? “混元石帮我拿一块吧,不要碎末,要完整的,越大越好!” 花发老者听后,起身回到里间,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 石头黑里透红,如玉般光滑,又如水晶般光亮,且里面似有气息流转。 杨四一看此物就知道价值不菲,紧了紧自己手中的包,小心翼翼道:“这么大一块得多少钱?” “一千两黄金!”花发老者道。 “一千两黄金!”杨四嘴里重复一遍,下意识地拎着包就要走。 王诚一把摁住他,道:“拿钱!” 杨四非常不情愿,但还是掏出了一张价值千两黄金的承兑金票。 王诚夺过金票塞入到花发老者手中,然后接过混元石,转身离去。 “等等!” 就在这时,从里间走出一名白衣人,面红齿白,一副男子的装扮。 但如何王诚的透视之眼? 这是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子,柳眉弯弯,鼻梁挺拔,一双眼睛极尽妩媚,看上一眼情不自禁地会失神。 如此绝色女子称的上“红颜祸水”,难怪将容貌隐藏起来,若是以真面容示人,绝对会惹来一大堆的麻烦。 王诚短暂失神后,道:“阁下有事?” 白衣女子道:“神净草我宝芝堂目前虽然没有,但是我知道哪里能找到!” 王诚不语,神净草是灵药,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主动透露其消息,眼前之人肯定有什么目的。 白衣女子莞尔一笑:“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咱们去里面。” 王诚短暂犹豫,便应了下来,跟着白衣女子来到一处僻静的房间。 房内素雅干净,陈设简单,一块画着飞鸟的屏风,一张茶桌,几只蒲团。 茶具升腾着热气,已经煮好。 白衣女子跪坐在一只蒲团上,纤纤玉手拿起茶杯给王诚倒了一杯茶。 “公子,请用茶!” 王诚没有拒绝,他知道对方肯定有事,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起来。 长这么大,他其实对茶一点都不了解,仅仅局限于茶能喝、提神,还有能叫的出的几大名茶,如碧螺春、龙井、大红袍。 清香扑鼻,入口之后,整个人仿佛升华了一般,心神立刻变的无比沉静,脑海中的魂光某一刻忽然闪烁了一下。 咦? 王诚看着手中的茶杯,意识到这茶不简单,竟有凝神之效! 这一幕落入白衣人眼里,她解释道:“此乃云雾山云蒙灵茶,是那株老茶树雨后清晨采摘,有静心凝神之效!” 竟是灵茶! “难怪对念力修为有增长的效果!”王诚若有所思,然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白衣人暗暗松了口气,能喝她的茶说明可以谈,道:“很少有人买那么大一块混元石,想必公子是位医师吧!” “有话但说无妨!”王诚不喜欢拐弯抹角。 白衣人道:“不知公子可听说过涅槃丹?” 王诚手中茶杯一顿,对于这号称神丹以下的极品灵丹他又如何不知晓? 涅槃丹,又叫凤凰涅槃丹,此丹药可令人断肢重续,脱胎换骨。 有些世家为了培养嫡系子弟,从小就让他服用涅槃丹,筑就武道最强根基,未来只要不陨落,最低成就都是武道宗师。 此丹药最大的功效还是救人,曾有武者骨头被人打断了不知多少根,五脏也遭重创,但服下涅槃丹后,三天之后活泼乱跳。 王诚看着她,道:“你是想让我帮你炼制涅槃丹?” 白衣人没有直接回答,欣喜道:“公子会炼制此丹?” 王诚摇头道:“我没炼过。” 他目前炮制的丹药等级最高的就是上品宝丹——小还丹,灵丹还从未试过。 灵丹炼制的步骤比宝丹要复杂的多,而且需要用到丹炉,因为丹炉对火候的把控更加精准,所以能炼制出灵丹的医师少之又少。 白衣人神色一暗,她到底还是心急了,随便碰到个人怎么可能炼制出极品灵丹呢? 这时,又听王诚说道:“你要是能帮我弄来一尊丹炉,我倒是可以试试!” 白衣人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再次焕发神采,赶紧应下:“丹炉我这里便有。” 她迅速起身离开,再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尊青铜色的炼丹炉。 炉高三十几公分,口径十几公分,上面有一顶盖子,盖子边缘以云纹修饰,中有二龙戏珠。炉体也有云纹修饰,两侧置铺首街环,腹部有个火门,炉脚为三兽足。 王诚接过丹炉,随手又递出了一张纸,道:“照着这张丹方,去准备药吧!” 但就在她要接过丹方时,又听王诚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神净草的消息吗?” 白衣人道:“天断山!” “原来是这里!”王诚一下想起了肖灵通的话,神净草多长在古战场。 天断山正是一处古战场所在地——天门战场,位于大周与夏国的交界处。 这里从部落时代就是战场,大周建立之后,分封的小国几乎每年因为边界问题在这里发生战斗,大周分裂之后更是发生多次大规模战役。时至今日,大周仍旧囤聚十万人马在此地。 “公子,丹方能给我了吗?” 第54章 准备之中 宝芝堂。 白衣人跟花发老者站在堂内,目送着王诚手提一尊丹炉离去。 “媛媛,此人真的能炼制涅槃丹?”花发老者怀疑道。 沈媛媛将王诚留下的丹方递至老者手中,道:“三叔,你看看这个!” 花发老者接过丹方一字一字看着,越看越震惊,好一会儿,道:“这丹方上写的药比我们手里的那张丹方整整多了十味药!这么说,钱公子给的丹方是残缺的!” 沈媛媛冷哼一声,为了得到涅槃丹的丹方,她在那猪头钱公子前委曲求全了不知多少次,就差献身了,结果那猪头钱公子竟给了她一个残缺的丹方。 “可惜了!这丹方上只写了需要哪些药材,并未写明炼制的方法,否则我们完全可以自己炼制!”花发老者叹道。 沈媛媛道:“能有这份丹方已经很好了,炼制丹药的方法是人家的立足之本,怎么可能轻易与人?” “不错,能有这份丹方已经很好了,是我孟浪了!”花发老者道。 沈媛媛点头,她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王诚身上了,希望王诚真能把涅槃丹炼制出来,那样她弟弟才能重新站起来。 老槐巷。 王诚跟杨四进门的时候,张晓生正跟第一等在院子里吃饭。 第一等一直跟他们住在一块儿,武道阁开放的那几天他也去了,但待了两天他就不去了,直呼被人骗了。 剑阁也有座藏经阁,里面也收录了很多功法典籍,武道阁开放的一二三楼中的书,藏经阁中也有不少,他真正想去的是四五六七楼。 然而,这四楼是对侯府的人开放的,他倒是想参加玄卫选拔。只是今天他敢报名,过两天就会有人拎着一把剑把他逐出家门。 这就是世家子弟的幸福与痛苦,完全不自由,连南疆那种一群蛮夷创的五毒教都不如,至少人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前辈,给您带了点茶!”王诚将手里的一包茶叶放到饭桌上。 张晓生轻轻一嗅,诧异地看着王诚,道:“云蒙灵茶!这东西不好弄啊!” 云雾山就那几株老茶树,每年长多少茶叶都是有数的,早就被大周王室、朝中官员、世家豪富给预定了,很少流入到民间。 第一等跟猫嗅到了鱼腥味,凑到近前,道:“我们家老爷子压箱底的宝贝,价值千金啊!有钱都买不到!” 听两人都这般说,王诚总算明白为什么先前沈媛媛用杀人的目光看着他,他张口就要一斤,也难怪人家差点被活活气死。 他突然想收回去了,但张晓生手已经摁在茶叶上,摆明了不打算再让他碰。 王诚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给了就给了,哪有收回去的理? “前辈,那门《颠鸾倒凤合欢大法》看的怎么样了?” “理论上是可行的!” 张晓生才注意到杨四怀里抱着一块脸盆大小的混元石。 王诚赶紧让第一等往混元石里输送真气,他知道这小子年纪轻轻,但其实已经是十二正经俱通的大成境界武师。 在第一等往混元石中输送真气的同时,他又让张晓生将双手放在混元石上。 如此,混元石就成了一个临时储存真气的容器,这个时候混元石内的真气仍旧不能吸纳,《颠鸾倒凤合欢大法》就起到关键作用了。 这门功法可以让真气在混元石中转化,将真气转化为无属性的、更温和一点的,如此武者才能将其吸纳。 随着真气一点一点进入掌心,再循着经脉游走全身,那种久违的感觉让张晓生心头一热。 多少年了? 他终于再次感受到真气了,虽然这缕真气很淡、很小。 然而,当这缕真气汇集至丹田气海时,就像升腾的水蒸气,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丹田气海根本锁不住真气! 张晓生将手从混元石拿开,王诚立刻追问:“前辈,如何?” “很好!” 张晓生笑了笑,然后又问了王诚今天的比试怎么样。 当听到已经得了甲组第一名,三天后进龙血池,他特意叮嘱道:“龙血池传闻是巨龙滴血而成,里面蕴含庞大的精气,常人根本无法进入里面,但若是能在里面浸泡一段时间,好处也是巨大的。你尽可能在里面待时间长一点,待的时间越长好处越大!” 王诚点头,他非常在意这次机会,这是他能否打破入门进入小成的一次考验! 接下来几日,王诚没有再随意外出,一心鼓捣那丹炉。 这是王诚头一次用丹炉制药,以往制药都是用一些钵、锅,但是两者的原理其实一模一样,因为炼丹本来就是制药的一种方法。 制药方法多种,有火制、水制、水火合制、酒制、药制、自然制等,根据不同的制法,制出的药形式也不一样,有丸、散、膏、丹、酒、露、胶、锭等多种形式。 这里面就包括炼丹! 所以,丹炉没有那么神秘,它只是一种制药的器具,可以更精准地把控火候,并且更大程度上保证药性不流失。 这就是为什么能炼丹的修道之人也能看病,因为他们也精通医理药理,不通医理药理,他炼个屁的丹药,难道炼成黑火药把自己炸死吗? 方法、步骤、原理都是一样的,只是换个制药的器具而已,王诚都不用去试,第一次就成功炼出了一炉小还丹。 换做其他刚上手的医师,可能还要一边观察火候,一边翻开炉盖看看,他不需要! 他有透视之眼,念力修为更是达到感知巅峰,根本用不着翻开炉盖,里面的一切他了如指掌,如此最大化地保证了药性不流失。 仅仅一天的时间,王诚用丹炉炼制出了小还丹、龟息丹、气血丹等多种上品宝丹,对于用丹炉制药他已经完全熟悉。 隔天,他再次去了宝芝堂,手里买的药已经用完,他下面开始着手灵丹的炼制,而且他有一笔生意打算跟宝芝堂做。 “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堂给你提供药材,你给我们炼丹制药,你再从中抽一笔佣金?”沈媛媛放下茶杯道。 王诚点点头,他有技术,宝芝堂有材料,合则两利。 他取出几瓶丹药放在茶桌上,道:“这是我炼制的几瓶丹药!” 沈媛媛只是瞄了一眼,笑道:“我们可以给公子提供药材,也可以支付一笔佣金,但我有个条件!” 王诚问:“什么条件?” 沈媛媛慢条斯理道:“公子这几天炼丹,我必须要跟在身边!” 怕王诚心里有刺,她解释道:“公子一下从我宝芝堂取走那么多灵药,我如果什么都不做,如何向上面交代?” 王诚只好答应。 于是再回老槐巷时,他身后跟个一身白衣的沈媛媛,虽然她女扮男装,但跟王诚住一块儿的那三人都是人精,如何瞒的过他们的眼睛? “你怎么把她弄来了?你是打算给我娶个小婶子吗?”杨四对着王诚挤眉弄眼。 “滚!” 王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时,耳边又响起张晓生的声音:“作为过来人,老夫给你个忠告,脚踏两条船很容易翻船的,少不了最后落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这都哪跟哪啊? 王诚哭笑不得,赶紧将具体情况解释了一遍,省得误会。 将院子简单收拾一下,他让身边那两个闲得蹲在墙跟看美女的家伙称药、磨药,然后开始炼制他的第一枚灵丹——大还丹! 这也是他一直最想炼制的灵丹,行走江湖,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有大还丹傍身,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 王诚按部就班,将主药千年灵芝、九死还魂草,副药川芎、当归、赤芍、苏木等加入到丹炉中,目光紧紧盯着丹炉。 因为用的主药是灵药,副药也都是上了年份的,价格昂贵,哪怕背后有宝芝堂支撑,他也禁不起浪费。 沈媛媛坐在凳子上,一双妩媚的眸子看着王诚干净、麻利的动作,那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整个过程从早上八点多持续到中午十一点,好在王诚感知巅峰的念力很给力,火候把控的很好,又有透视之眼始终关注炉内的情况,一炉十多枚大还丹只有两枚成残次品。 沈媛媛看着丹炉中十四枚黄澄澄的丹药,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不用去检测,她也知道这炉丹药炼成了。 “八成的成丹率,公子这炼丹技艺比我们宝芝堂的老医师还要厉害!” 寻常医师炼丹成丹率达到六成已经算是高手了,八成的成丹率只有那些炼了几十年的老医师才能做到,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王诚一样拥有透视之眼和感知巅峰的念力修为。 “公子,何时可以炼制涅槃丹?”沈媛媛一脸的期待。 王诚擦掉脸上的汗,摇头道:“还要再等等!” 这炉大还丹用的主药是下品灵药,所以只达到了下品灵丹的层次,离涅槃丹这种极品灵丹差的还远。 通过这次炼丹,王诚真心觉得炼制灵丹比炮制宝丹更耗精力,一个不慎,整炉的丹药都会被炼废。 后面一天,王诚依旧在炼丹中度过,他在为进龙血池做准备。 第55章 神秘灵池 光禄山。 位于侯府后面,与后院相连,完全算是侯府的后花园。 清晨,山上雾气缭绕,上有仙鹤穿云、飞鸟投林,下有麋鹿奔腾、猛虎漫步,好一处人间仙境! 王诚、黄美仁等十人跟着侯府的一名校尉来到山内一口洞中。 洞内被人为修缮过,过道四四方方、宽敞平整,两边石壁每隔十米插着一柄火把,旁边放着一颗拳头大的水晶球,将洞内照的如同白昼。 走过几十米的过道,前方豁然开朗,一个近半个足球场的空间中有一口池子。 池子百十来平,里面盛满了血红色的水,水面上升腾着雾气,一股淡淡的的血腥味冲着口鼻而来。 这就是龙血池! 池子前站着一个老人,一袭青色长袍,长袍因为穿的久了显的很旧,一头灰发随意用一根青色布条扎着,神色和善,就像一个颐养天年的老头子。 看其衣着,任谁也不会联想到,他竟是宁侯麾下第一守护使——青龙! “拜见青龙大人!” 众人一块儿行礼,他们在玄卫选拔的那天已经见过他了。 青龙道:“都起来吧!闲话不多说,你们眼前的就是龙血池。都知道这里能提升人的体魄,甚至能脱胎换骨,但老夫要特别嘱咐你们一句,量力而行!撑不住了别硬撑,不丢人,撑死自己才丢人!” 给所有人泼了一盆冷水,他接着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能在这里待七天,希望七天之后你们每个人都能更上一层楼!” 交待完这些,又说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便离开了山洞。 没有人看着,众人心情一下放松了,然后按照吩咐先挑位置,开始脱衣服。 其中两名女性武者刚开始还不好意思,但想到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最终还是脱掉外套,留下一身薄薄的面纱,胸前两颗小樱桃若隐若现。 黄美仁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生怕错过什么,顿时惹来两名女子的呵斥。 “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黄美仁“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在意,用蹩脚的官话喊道:“咋滴?女人长那么好看不就是为了给男人看的,你要是不想给男人看,你可以把它们割了呀!” 卧槽! 王诚惊骇地看着黄美仁,这位仁兄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两名女子脸色发红,狠狠地跺了下脚,捡起放下的外套,扭头走到另一边,离黄美仁远远的。 “兄台,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黄美仁挨到王诚身边道。 “黄兄……” 话一出口,王诚立马意识到不对了,他刚才习惯性地用上了招呼语。 果然,黄美仁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吞吐道:“你……你是……” “在下王玄甫!” 王诚朝他挤了挤眼,伸手在他腰间赘肉拧了一下,黄美仁立马懂了。 “你不老实啊!” 黄美仁给了王诚一个戏谑地眼神,跟块狗皮膏药一样挨着王诚走入池中。 池水一点也不像山泉水那般冰凉,甚至有点热,刚下去时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跟泡温泉一样,很舒服。 王诚背靠池边,朝着对面一人微微颔首,道:“他怎么也在这里?” 那人不是旁人,竟是鹤无双! 黄美仁偷看了鹤无双一眼,压着声音道:“听说丙组第一弃权了。” 弃权? 王诚自是不信的,一般人都拒绝不了龙血池的诱惑,那位丙组第一要么被人威胁了,要么得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 池水带来的舒服感很快消失了,那淡淡的血腥味钻入人口鼻,犹如药引子,身上慢慢燥热起来。 水还是温的,但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人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王兄,这是咋回事?”黄美仁已经有些喘了。 王诚便将从书上看到的,给他解释了一遍。 这是龙血精气入体的征兆,虽然只是龙血稀释后的精气,但是龙血的狂暴、霸道依然还在。 这些进入人体之后,会刺激着人的气血,就像天雷勾动地火一样,人的气血会狂暴起来,气力也会跟着一块儿增长。 “那我是不是能在这儿突破至气血大成了?”黄美仁“嘿嘿”笑道。 王诚诧异地看着他,黄美仁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们教的《莽蛤功》被我稀里糊涂练成了,我气血已经小成。” 《莽蛤功》是五毒教的不传之秘,与《伏虎拳》一样,也是一门能让人练成古武士的古法。 但据王诚所知,这门古法貌似不全,连五毒教都不敢让弟子轻易去练,练残缺的古法是会练出问题的。 王诚看着眼前胡子拉碴的油腻中年男,这家伙不会是练了残缺的《莽蛤功》才成了这副模样吧? 察觉到王诚异样,黄美仁捂着脸道:“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也是个能迷倒万千少女的大帅哥!” 王诚点了点头,表示同情,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一定不能练残缺功法。 越来越多的龙血精气被吸入体内,王诚察觉到周身气血已经在沸腾,他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浑身都是劲。 他来对了,也不枉他冒着得罪鹤一鸣的风险,这里绝对能让他突破入门的屏障,进入气血境小成! 气血境,练的是周身气血,气血足则精力足,精力足则气力足,故这一境是根据武者气力来区分境界的。 入门的武士,气力在一千斤力至三千斤力之间,武者练一些二流功法,平时再服用一些补充气血的宝药,都能达成。 但若想要气力超过三千斤,乃至突破至小成,便需要习练古法。 气血,即气与血,人体进行气体交换的主要器官是肺,所以从入门至小成需要练肺,人积蓄力量时都是在憋气,你这口气憋的越长,你积蓄的力量就越强。 《卧虎吐纳术》就是练肺的法门! 《伏虎拳》的上下两册王诚已经熟烂于心,拳王南山虎在书中明确记载想要快速进入气血小成境界,还需要一些秘法。 这些秘法之中就提到了用凶兽、妖兽之血浸泡身体,而龙血是上上之选! 所以,王诚在得知小组第一拥有进入龙血池的资格时,他豁出命也要赢! 他也暗暗钦佩张晓生的先见之明,若是没有参与玄卫选拔,他又如何会有进入龙血池浸泡的资格? 果然啊,猛士起于卒伍,军中肯定还有一些诸如龙血池浸泡来提升武者气血的法门。 众人显然对龙血池都有所了解,人泡在池子里没有随意乱动,就这么静静地泡着。 王诚浑身已经燥热难耐,单论修为,他是这十个人中最弱的,其他人可以运用体内真气调整气息,他不行。 但他也有其他九人没有的,那就是《卧虎吐纳术》! 没有哪个场所比这里更适合运用这门吐纳术,于是他眼皮耷拉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按照法门进行吐纳。 体内躁动的气血渐渐平静下来,随着吐纳术的运行,龙血精气化为最精纯的气血,融入他体内,他的气力在稳步提升。 王诚顿时没了后顾之忧,更加放心大胆地动用吐纳术。 渐渐地,水面升腾的龙血精气开始向他靠拢,便是池中被稀释的龙血也在向他汇聚。 然而,这一幕全部落入了两个人的眼中。 “青龙大哥,还真让你说对了,那小子果然不简单,不仅拥有天下极速——逍遥游,竟还练了一门古法。” “五毒教的那小子也不错,年纪轻轻已经气血小成,就是样貌有点丑,多半是那《莽蛤功》练叉了。” “青龙大哥觉得这几个年轻人比潘萌那三个如何?” “其他人我不知晓,王玄甫跟黄美仁那两小子绝对是好苗子。” “好啊!等再过几年这几个年轻人都成长起来了,能做很多事了!” “属下恭喜侯爷囊括英才!” 青龙朝身前之人行了一礼,而能担得起他行此大礼的普天之下除了那位周王,只有宁侯周昭光了! 二人身处在一间密室,在密室的顶端有一颗两个篮球一般大的水晶球,水晶球中倒映着一幅画面,正是龙血池中的情景。 周昭光一头乌发被镶玉的金冠束起,身穿黑色蟒袍,双目如炬,剑眉又黑又浓,如那出鞘的利剑,端的是英明神武! 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他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非常年轻。 他就随意地站在那儿,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以他为中心。 何为天之骄子? 何为天潢贵胄? 不外如是! 周昭光道:“青龙大哥似乎很看好那王玄甫,不如收做弟子如何?” 青龙没有感觉到任何欣喜,反而身子一僵,腰一下弯了下去,道:“王玄甫是侯爷的人,属下怎敢僭越?” “好了!我就是随口一提,你用得着这个样子吗?”周昭光摆了摆手。 青龙这才起身,但心里不敢有丝毫放松,与周昭光一块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要是敢把这话当真,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周昭光看着水晶球中的倒影,道:“等这几人从龙血池出来,你安排下去,让他们把那件东西带回来。这也算是对他们的一次试炼,活着才算是我周昭光的人!” “属下遵命!” 第56章 池中藏物 一日。 两日。 待到第三日,已经有人从龙血池中上来了,他已经达到身体极限了,再泡下去很可能会出问题。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王诚,这人是他们中修为最弱的,竟然撑到现在还没问题,而且似乎并未达到极限。 郝仁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连一个修为不到武师之人都能坚持下去,他有什么理由坚持不下去? 于是短暂休息后,他咬紧牙关,再次进入龙血池。 又是半日过去,郝仁“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人昏倒在池边。 “郝仁晕倒了!” 有人喊了一声,王诚立马结束修行,来到郝仁身边。 郝仁此刻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明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王诚想也不想,从衣服中取出一颗大还丹塞入他嘴里。 众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们也都是识货的,如何不认识大还丹? 这可是价值千金的灵丹啊!就这么给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忽然,一名眼睛又细又长的青年抱拳说道:“这位兄台,在下张文韬,不知可否匀一粒大还丹给在下,愿意千金相购!” 其他人虽然后知后觉,但到底也都是精明之人,非常清楚在这里有一粒大还丹意味着什么,迅速凑到王诚跟前。 “在下刘伟,愿以千金求购一粒大还丹!” “在下胡妍,也愿以千金求购大还丹!” …… 连那两名年轻女子也都凑过来了,光着两条大长腿,很是养眼。 王诚看着几人吃人的目光,心想真要不把大还丹拿出来,几乎所有人都会被他得罪,好在他准备了一瓶大还丹,正好十枚。 但是并未全部卖出去,自始至终,鹤无双都没走过来。 收获了几张大通钱庄的承兑金票,王诚再次回到龙血池中。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不过,有了大还丹作为底气,本来最多只能支撑四天的几人硬是拖到了五天。 第五天下午。 龙血池中还剩三个人,一个是黄美仁,一个是胡妍,还有一个就是王诚,鹤无双双坚持了五天也顶不住了。 王诚不仅脸不红、气不喘,人还来往池子深处挪了几米,本来靠在池边上身一半还露在水面上,现在只有脑袋露在水面上。 池边的几人目光时不时地看向王诚,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修为最弱的王诚竟然是坚持最长的那几人。 “不用想了!王兄铁定练了某种古法,是名古武士!”张文韬道。 “我们现在不也算是古武士了吗?”刘伟婴儿肥的脸上露出不甘心。 张文韬摇头说道:“我们算什么古武士?只是气力超过了三千斤,连门古法都不会,这辈子如果没有其他机缘,也就这样了!” 刘伟看着池中的王诚,道:“不知道他出来后能否在气血境彻底小成!” 张文韬也暗暗想到,在龙血池中浸泡了那么长时间,又动用了古法,绝对有希望在气血境彻底小成。 第六日。 胡妍结束了修行,她迈着大长腿走出了池子,如果不是龙血池的机缘太难得,她根本不愿暴露武师大成的实力。 是的! 在这胜出的十个人中,她的修为最高,也只有她是十二正经俱通的大成武师! 只是在看向池中的两人,她心底自带的那份优越感,很快消失了。 第七日。 池中只剩下王诚跟黄美仁,依旧没有出来的意愿,弄的其他几人眼巴巴地盯着,比这两人还着急。 没办法,龙血池就是一块肥肉,所有人都想多咬几口,看着其他人咬了一口又一口,谁看着都干着急。 好在临近上午八点的时候,青龙出现在了洞内。 叫停了二人后,青龙手指着两人没好气地笑道:“你们两个小子,这是跑我侯府吃大户来了?” “那个……我还想在多泡一会儿!”黄美仁赖在池中不上来。 “赶紧给我滚上来!” 青龙神情瞬间严肃起来,道:“不是舍不得让你们泡!以你们目前的修为,就算继续在这儿待十天半月,也还是这样!” 他解释道:“你们体内已经积攒了大量龙血精气,就像一只容器,已经盛满了水,就算再往里面加水也没用!” 王诚了然,难怪他后面的两天吸纳龙血精气速度变慢了,就算跑到池子中央也没用。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再来这儿浸泡也没用了?”黄美仁担忧道。 青龙道:“你小子想的太远了!等你把体内的龙血精华炼化完了再说!” 二人这才不情不愿走出池子。 路过青龙时,王诚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你那大还丹匀两颗给我。” 王诚有些诧异,堂堂宁侯麾下青龙守护使,竟然会找他要丹药? 他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随时可以炼制大还丹,但其他人不行啊! 大还丹乃疗伤灵丹,一直都是紧缺物资,市面上只要出现,很快就会被人抢光。宁侯身边也有医师,但能炼制灵丹的一个都没有,所以抓走张神医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实在是能炼制灵丹的医师太少了,大部分医师一辈子都炼制不出灵丹,所以能炼制灵丹的医师基本都被那些大势力供养着。 人都是有私心的,尤其那些大势力,他们怎么可能让自家医师给别家势力炼丹?那不是在培养对手吗? 应下了青龙,王诚一行人跟着青龙出了山洞。 王诚找个机会,问了黄美仁一嘴:“你突破至大成了吗?” 黄美仁摇头道:“只是刚进入大成,离彻底大成还早着呢!” 秘法是成就古武士必不可少的,但如果没有匹配的功法,根本不可能达成。 这就是为什么世间有那么多灵物,甚至神物,得此机缘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能气血大成的人少之又少。 “你咋样了?”黄美仁反问了一句。 王诚有些遗憾道:“离彻底气血小成只差一步之遥。” 黄美仁咂了一下嘴,道:“咋啦?这你都不满意?等你彻底炼化体内的龙血精气,绝对能突破至气血大成!” 王诚点头,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其实,除了实力的大幅度提升,他此番还有另外一个收获,就是他在池子深处捡到了一样东西。 “会不会真是那件东西?”他有些不确定。 很快,一行人再次来到了演武场,场内此刻已经站着不少人。 王诚看到了杨四、徐超、龙涛等人,基本上小组八强全到了。 他问杨四:“你怎么也来了?” “小爷哪知道?娘的,在家睡的好好的,被人从床上薅起来了!”杨四一肚子怒气。 青龙走上点将台,手一压,周围立马安静下来,他朗声说道:“诸位,你们都已领到了玄卫令牌,但还不算是真正的玄卫!” “真正的玄卫是不惧挑战、不惧风险,敢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是敢拔刀斩断一切不公的正义之士!” 他手指着西面,道:“现在,在我们陵州的西北角,有一伙儿匪徒,他们屠村灭镇,劫杀朝廷官员,已经有数万百姓惨死,无数良家女子惨遭蹂躏。他们已经向我天都府窜来,会有更多的人遭到破害,这其中就有你们的母亲、姐妹,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不答应!” …… 场内众人像火药桶一样,一下被点燃了,就连杨四都竖起了拳头。 “你们是大周的战士,是宁侯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剑,现在该是你们亮剑的时候了,活下来才能证明你们是天下最勇猛的战士!才算是一名合格的玄卫!” 青龙随手一挥,道:“现在,十名副尉上台,领气血丹、小还丹!” 王诚上台领了几十瓶的丹药,然后按照青龙的吩咐依次分发给甲组其他七人。 青龙又道:“你们有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跟你们的家人道别。如果你们不幸战死,你们的家人将得到侯府的善待。如果你们敢做逃兵,你们的家人将世代因你们蒙羞,他们也将永远成为大周的流民!” 本来还有其他想法的人听后,立马收起心思,毋庸置疑,宁侯绝对有这个实力。 回老槐巷时,王诚顺路去了一趟宝芝堂,跟沈媛媛说一句“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并叮嘱她抓紧收集涅槃丹的药材,等他回来时,他会着手试着炼制。 张晓生得知王诚即将动身剿匪,若有所思道:“这宁侯此番出手恐怕有着其它深意,凡事一定要留个心眼!” 王诚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东西。 这是一块白色鳞片,呈月牙状,上面有着细细的血色纹路。 这些纹路交错汇集到中间一点,那里有一滴殷红的液体,比鸡血还红。 王诚道:“前辈,此物可是龙鳞?” 张晓生接过鳞片,细细打量片刻,点头道:“这是逆鳞!” “这就是逆鳞?” 王诚讶然,怎么也没想到被他用脚趾头夹上来的东西竟是龙之逆鳞! 巨龙脖子下都有一块逆鳞,血液从巨龙心脏的主血管涌出,在逆鳞这里分散到各支血管。脾气再好的巨龙一旦被触及逆鳞,立刻就会象火山爆发一样散发出无限龙威。 张晓生道:“此物可否让给老夫?” 王诚很少见张晓生主动要东西,想来这东西对他极其重要,于是点了点头。 张晓生收下鳞片,目光一瞬间变的无比锐利。 第57章 突袭连云 连云县。 地处陵州西北,往西去是万里沙漠,往北去是大周的九州之一——湟州。 在通往连云县的东西官道有一间小院,小院北面、西面各有一间茅草屋,东面、南面用篱笆围起来。 小院门前竖着一根桅杆,上面挂着一块菱形招牌,招牌上写着大大的“酒”字。 在那间坐北朝南的茅屋内,摆放着四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坐上了人。 其中三桌被拼成了一张长桌,十二个粗糙汉子在那划拳喝酒,好不热闹。 剩下那张靠近门的桌子坐着四个人,一胡子拉碴的油腻中年男,一刘海盖住眼角的黑衣青年,一头戴灰布幞头的贼眼男子,一又高又瘦的长脸青年。 四人在安静的喝酒吃菜,但一会儿功夫,像喝醉了一般全都趴下了。 “哈哈!什么他娘的狗屁玄卫,还不是倒在我吴老六的蒙汗药中!” 对面一名光头中年“啪”地一下放下酒碗,脸上露出讥笑。 “老六,难怪连大哥都夸赞你小子智计过人,你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从偏房走出两人,一男一女,刚才说话的是那男子。 他个子偏矮,相貌平平,一身粗布衣衫,农家汉子的装扮。 女子头戴裹巾,穿着一身花布衣服,胸前高耸,臀部又翘又圆,颇有姿色。 然而,连云县人没有人不认识这三人,正是连云堡的三位寨主。 一个是四当家孙四海,女的是五当家顾五娘,吴老六是六当家。 顾五娘扭着大屁股,一把将吴老六摁入怀中,大手抚摸着吴老六的光头,亲昵道:“老六,你小子越来越厉害了!” 吴老六头埋在那对高耸的胸脯,猛吸了几口,抬起头嬉笑道:“好姐姐!小兄弟今晚有机会走水道吗?” “滚你娘的!” 孙四海一巴掌扇在吴老六头上,怒骂道:“这是老子的女人,你他娘的想什么呢?” “呸!” 吴老六吐了一口唾沫,道:“老四,你瞧吧,等你哪天死了,老子一定将好姐姐娶回去!” 自家男人被人这么说,顾五娘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摸着吴老六光溜溜的脑袋笑道:“好!姐姐等你来娶!” “都别他娘废话了!” 明知自家女人就这个德性,孙四海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朝趴在桌上的四人努嘴:“这四个家伙怎么办?” 顾五娘笑道:“那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留下,其他三人剁碎了做人肉包子!” “全都宰了!” 孙四海与吴老六齐齐喝道,竟出奇地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你们几个,把他们全都拖到后厨,毛给我刮干净了,指甲、牙齿全都给我拔掉,丁点不留,别让人发现!” 孙四海吩咐下去, 四个身高体阔的彪形大汉从桌子底下抽出各式各样的武器,走上前去。 “砰!砰!砰!” 但下一刻,三道身影倒飞了出去,还有一人被突如其来的剧变整懵了,手里拿着大刀,不知该不该砍下去。 杨四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刀,仿佛随时落在他脖子上,一双小眼睛写满了恐惧,下意识地喊道:“小叔救我!” 王诚一手摁在桌面上,人离地而起,身体悬空,一记鞭腿踢中那持刀汉子胸口,那人连人带刀被一脚踢飞了出去。 杨四松了口气,果然,还是跟小叔在一块儿保险,也不枉他冒着得罪顶头上司偷摸溜到王诚身边。 这四人正是王诚、杨四、黄美仁,以及大高个子徐超。 “他娘的!敢阴老子!” 打脸来的这么快,吴老六火冒三丈,摸起桌子上的大刀劈向王诚。 王诚手上一用力,人斜斜地弹飞了出去,避开了大刀。 “轰!” 大刀一把劈烂桌子,黄美仁三人适时抽身而退。 “动手!” 王诚低喝一声,一马当先扑向了对面那一群人。 “小帅哥!来姐姐怀里!” 娇笑声响起的同时,一道红色身影拦住了王诚,正是顾五娘。 她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鞭子,鞭子上遍布着锋利的倒刺,脸上虽然带笑,但手上的鞭子很诚实地抽向王诚脑袋。 这一鞭子抽下去,不说脑袋被抽碎,起码得破相,血肉模糊。 王诚面无表情,手臂挡在前面,鞭子“啪”地一下抽在上面。 没有出现鲜血飞溅的场面,顾五娘一愣,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一只大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儿。 “臭婆娘!” 孙四海见自家女人被人抓住,当下舍弃徐超,杀向王诚。 王诚看也不看,随手一甩,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竟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只沙袋,向孙四海砸了过去。 孙四海立刻伸手接住,但巨大的力道险些把他双臂砸脱臼。 怎么这么大的力量? 他突破至武师境界多年了,眼前这人不过二十三四岁,自己竟连对方随手一击都差点接不住! 王诚一击之后,又是一脚踹向孙四海,几乎没有时间间隔。 拳术进入圆满境界后,他随手一击都跟着后招,一招接一招。 孙四海怀抱一个百十来斤的大活人,行动不变,这会儿遇上王诚的快攻,脚才踏出去,胸口已经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 “轰!” 他抱着顾五娘,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的那面墙上。 厚一尺的土坯墙当场皲裂,整面墙摇摇晃晃差点倒塌。 孙四海趴在地上,怀里的婆娘脱手,被甩出几米外。 “死!” 就在这时,吴老六手持大刀从王诚背后劈来。 刷! 王诚一闪,身形明明还在原地,真人却出现在另一人对面。 那人被吓了一跳,刀还未砍下去,王诚拳头已经打在他胸口。 “咔嚓!” 近乎于气血小成的王诚打出的这一拳力道何其大,只一击打断了他数根肋骨,一口鲜血喷出,人仰面倒下。 另一边,黄美仁比王诚要暴戾多了,端的像是猛虎冲入羊群,一拳撂倒一个,纵是一流武师也不是他一合之敌。 这就是气血大成的武士,单论气力,在场没人是他对手! 双方已经混战到一块儿,但局势完全呈现一面倒的态势。 武师境界的徐超对上几名武士,完全是降维打击,一掌打趴一人。 短短数息,已经倒下了一半的人,其中还有两个一流高手,吴老六终于清醒了。 眼前四人除了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没一个是好惹的。 “点子扎手,撤!” 吴老六喊完这话,自己带头跑了出去,连要娶回去的“好姐姐”也不管了。 “这里交给你们!” 丢下这话,王诚追了出去,若是让人逃了出去,他的一番谋划很可能泡汤。 吴老六无比刁钻,出了茅屋,没有直线逃跑,竟一下窜到了屋顶上。 换做其他人肯定会被骗过去,但在王诚的全景之眼下,他根本无所遁形。 王诚一脚震飞绑在腿上的几百斤重的钢板,人瞬间出现在屋顶。 吴老六心里“咯噔”跳了一下,他没有丝毫恋战的念头,迅速掠下屋顶。 然而,王诚的速度比他还要快,瞬间出现在他头顶上方,一脚向他踏来。 千钧一发,吴老六双手举起大刀挡在头顶上方。 只听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这口宝刀竟被一脚踏断! 不过,吴老六也逃过了可能被一脚踩死的命运,人重重地跌落在地。 他跟着一个驴打滚,快速从地上翻起来,刚想再逃,王诚这时飘落在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吴老六知道这次绝难善了,大喝一声:“小子,这是你逼我的!” 话音刚落,只见他周身衣物无风自动,一股强大的气息席卷四周。 “武师大成!” 王诚神色一变,短短片刻,此人竟然从武师小成一步跃入了大成。 “燃血大法吗?” 对方明显动用了类似于“燃血大法”之类的秘法,修为才能突然间暴涨的那么快。 吴老六随手一招,地上带柄的断刀回到了他手中,狰狞道:“小子,逼老子用出秘法,你足以自傲了!黄泉路上,记得跟阎王爷说,你死的不冤!” “死!!!” 他一刀劈向王诚,外放的真气顺着断刀凝练出了一柄近乎实质化的大刀。 大刀长三米,如一道白色匹练劈了下来,隔着数米远的木门悄无声息地裂开。 “王兄弟小心!” 刚要走出门的黄美仁又被吓了回去,他气力虽然远超对方,但杀伤力无法与外放的真气相比,挨上一记他也会缺胳膊少腿。 然而,吴老六的刀才劈出一半便停在了半空。 只见王诚站在他的身前,两只手掌夹住刀身,使刀无法劈下来。 吴老六震惊的无以复加,嘴巴张的能塞下一颗鸡蛋。 怎么会这样? 他凌乱了,我特马憋了那么久用出的大招就这么被挡住了? 要知道,纵然大成武师,也没有人轻易去硬接另一名大成武师的全力一击,因为那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你炼体了?”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回应他的是一记扫腿,他直接被掀翻在地。 再想起身,王诚一脚踏在他胸口上,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饶……我一命,我那些财宝、女人……什么都给你,都给你!” 吴老六怕了,越是心狠手辣的人面对死亡时越是害怕。 王诚手持断刀,一把往他脸上扇去,结果还没打到,他竟被吓的昏死了过去。 “王兄弟,你没事吧?” 第58章 兵贵神速 王诚扔掉断刀,掌心有点疼,也只是疼而已,连口子都没有。 真让张晓生说中了,练成了铜皮铁甲,武师大成的外放真气也很难伤到他了,其实刚才他是冒险一试,多少有点赌的成分。 回到房内,除了徐超、杨四两人还站着,没有第三人,全部都躺在地上,有的鬼哭狼嚎,有的彻底没了呼吸。 王诚对杨四说道:“都交给你了!务必将他们知道的全部掏出来!” “嘿嘿!放心吧!这方面我在行!”杨四露出一口黄牙。 十几分钟后,杨四少有的一脸凝重从屋内走了出来。 院中。 除了王诚、黄美仁、徐超三人,另有一十三人,泾渭分明地围绕王诚与黄美仁分成了两派。 这些人正是两个小组的八强,现在成了王诚与黄美仁的直系下属。 “娘的!这些王八蛋早就知道我们来了,在这儿埋伏下来。要不是你提前做好防备,咱们这些人少不得要躺下几个!”杨四心有余悸。 众人在看向王诚时目光有些不同了,三个武师,十一个武士,真跟他们混战到一块儿,弄不好真有人倒下。 “全赖大人谋划的当!” 徐超抱拳,自打见到王诚一人解决三名武师,他已经成了王诚的铁粉。 王诚摆了摆手,道:“我们虽然来的很隐秘,但从进入连云县地界,就被人察觉了,这里早已成了那些匪徒的掌控之地!” “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的大当家是位武道宗师!据那孙四海所说,他们大当家在劫杀其他几路的玄卫!”杨四又道。 这次剿灭连云堡是分兵而来,他们这一路是自东向西,其他几路分别从其他几个方位,这么做一是怕人多引起连云堡的人注意,二是宁侯为了考教众人。 黄美仁担忧道:“那咋办?我们要不要去救那几路人?” 这话刚一出口,就遭到几乎所有人的严词拒绝。 开玩笑,那可是武道宗师,他们这伙儿加在一块儿都不够人家砍的。 众人目光再次看向王诚,经过先前之事,他们已然将王诚当做了首领。 王诚意味深长道:“围魏救赵!” “什么围魏救赵?”众人不解。 王诚恍然,这方世界并没有“围魏救赵”的典故,于是直截了当道:“管他几路来,我自一路去。端了他的老巢,我看他还有心思去劫杀其他人!” 他又道:“兵贵神速,趁那大当家现在还没发现我们杀了这些人,我们应该立即突袭连云堡!” “大人打算端掉哪个寨子?”徐超问。 连云堡一十三个寨子,这些寨子最大的当属黑龙寨,而镇守黑龙寨的便是大当家,其他十二个寨子依次是另外十二个当家镇守,比如六当家吴老六镇守小泉寨。 “取地图来!”王诚道。 一人取出连云县地图,摊开后,众人围绕着地图上的一十三个寨子,一时众说纷纭。 他说突袭清风寨,清风寨近,另一人又说突袭小泉寨,小泉寨地势没有其他寨子复杂。 “大人,属下觉得大家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徐超举手示意,得到王诚首许,他手指着地图,道:“连云堡一十三个寨子都建在山上,不论突袭哪个寨子,都要经过这处羊肠道,这里敌人肯定布下重兵把守。除非我们长翅膀飞过去,否则一定会遭到拦截!” “说得好!”王诚赞许道。 其他人再看向地图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如果不能解决羊肠道那些人,他们就无法突袭连云堡。 见王诚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徐超一喜:“大人可是想到方法了?” 王诚转头看向杨四,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羊肠道。 位于两座大山之间,真如羊肠般崎岖狭长,闭塞的小道最多能容许一辆马车通过。 沿着这条羊肠道一直往西走,大约十几里,一座关隘耸立。 这座关隘显然有些年头了,墙上长满了青苔,关门上方的字被雨水冲刷的看不清了,只知当地人喜欢叫它“小雄关”。 据说这座关是昔日某个古国的一处雄关,多少大战发生在这里,后来古国被灭,天下归于一统,便荒废了。名字也渐渐被人遗忘,叫“小雄关”,多少有点纪念那段历史之意。 而今,小雄关彻底被连云堡的人霸占,成了连云堡的一处巢穴。 时值正午。 小雄关上只有两个男子在望风,一个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 两人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把炒熟的南瓜子,一边嗑着,一边聊着。 忽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立马往那下面看,只见一光头男子和一身材偏矮的中年汉子领着十几人乘马狂奔而来。 “是四当家和六当家回来了!” 两人想也不想,立马下楼打开城门,迎接一行人入关。 吴老六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甩给那矮胖男子,道:“老九呢?怎么不下来接老子?是不是他娘的又喝醉了?” 矮胖男子道:“九当家正跟一众兄弟喝酒呢!” “这个王八蛋,大哥早就吩咐过,大事临头,让他别喝酒,他娘的,他总是不听劝!”吴老六怒骂。 “走!带我去找他!” 矮胖男子不敢多言,把缰绳递给一旁的高瘦男子,领着吴老六往上面走去。 孙四海跟在后面,全程一言不发,但这怪异现象并未引起二人注意。 关隘的顶端是一座碉楼,碉楼内部空间很大,刚进门一阵嘈杂的声音钻入耳中。 只见一张长桌上坐满了人,主座是一独眼中年男子,一手怀抱一名瑟瑟发抖的少女,一手抓着酒坛频频往嘴里灌。 矮胖男子连喊了几声“九当家”,独眼男子才好似听见了一般。 吴老六走上前一把夺过酒坛,怒骂:“驴日的老九,你他娘的想死不成?老大之前怎么跟你讲的,让你别喝酒,你他娘的为什么不听?” 九当家“嘿嘿”笑着,然后一把将怀里的少女推到吴老六跟前,道:“六哥,这事你千万别跟老大说,这个小美人我就送给你了!” 少女一听要送人,抖的更厉害了,泪水止不住涌出。 吴老六一把拽过少女,在她脸上猛亲一口,“哈哈”大笑:“好!老子这次就放过你。老子也不白要你东西,给你看个好宝贝!”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两指长的白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极其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好香的酒!” 九当家的独眼立刻放出精光,就要伸手去拿,却被吴老六躲开。 吴老六道:“这不是酒,这是酒精,酒中精华,滴几滴在你那酒坛里,比你喝的百花酿都要香!” “快!快滴几滴!”九当家催促道。 “放心!人人都有!人人都有!” 吴老六笑着将酒精倒入几只开了口的酒坛,浓郁的酒香勾的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把酒倒入酒碗喝了几口。 三碗下肚,九当家脸红脖子粗,有些迷离的独眼才注意到吴老六身后的孙四海,道:“老四,你家那婆娘呢?怎么没回来?是不是又跟哪个汉子滚床单了?” 如果是真的孙四海会立即破口大骂,但这孙四海是黄美仁假扮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 九当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噗通”一声趴在桌子上。 他一趴下,桌上的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娘的,药效这么大?” 这说话的语气已经不是吴老六,除了杨四还能有谁? 黄美仁卸下伪装,看着那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冷冷道:“让这伙儿王八蛋就睡死在梦中,真是便宜他们了,刚才应该给他们用九转穿肠药!” 杨四吓了一跳,他也是才知道这家伙儿出自蜀州五毒教,善用毒。 下了碉楼,王诚一袭黑色长衫站在关隘下,回头说道:“都解决完了没?” 杨四点头:“一个活口都没留!” 王诚松了口气,这伙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尤其那几位寨主,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从孙四海要把他们做人肉包子就能看出来,所以杀了他们没有一丝心理压力。 他忽然注意到躲在杨四身后的少女,凝眉说道:“她是怎么回事?” 杨四于是将事情说了一遍。 王诚道:“她不能跟着我们,给她点喝的吃的,再给她点银子,让她走吧!” 杨四无奈点头,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跟着他们,影响他们行动不说,更可能死在半道上,她可不像他们,各个都身具修为。 下午三点左右,王诚领着众人突袭了小泉寨。 之所以选择小泉寨,一是离的近,二是负责这个寨子的是吴老六,没了吴老六这名武师镇守,寨子只剩下一群乌合之众。 王诚走入寨门,地上躺了多具尸体,这次轮不到他动手,黄美仁与徐超便将小泉寨一干匪徒扫的一干二净。 这时,徐超身上带着血迹急匆匆走了过来,一脸凝重道:“大人,您过来看看!” 第59章 神秘石碑 寨子建在大山细窄的脊梁上,三面临崖,悬崖下有一口山泉,泉水涌出,沿着山沟往地势下洼处流淌。 此山泉名“小泉”,寨名“小泉寨”。 跟着徐超穿过大厅,王诚来到大厅后的房间,此时房内还有其他两人。 在两人脚下竟有一个地下入口! 入口一米宽左右,足够一个成年人下去,但是里面黑漆漆的,就像一口无底深渊,王诚的全景之眼竟一时看不出什么。 “大人,下面可能有些……”徐超欲言又止,但王诚大致明白他的意思。 他还没那么娇贵! 王诚完全误会了徐超的意思了,等他走过十来米斜长的台阶进入地下密室后,以往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人间炼狱”竟真实再现了! 拢共不到一百平的地下密室竟关了一百多号人,一群衣不蔽体的女人。 有十三四岁的少女,也有二十来岁的少妇,全都目光呆滞,面色惨白,看到有人进来,下意识地往墙角躲。 密室内没有灯,没有窗,空气中弥漫着带着湿气的霉味,还有一些屎尿味,显然,她们被关在这里很久了。 无法想象,她们是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 王诚走到一名小女孩身前,瘦瘦的,矮矮的,十一二岁,放在那片世界应该还在上小学。 他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小女孩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上去,嘴里发出野兽的嘶吼。 “放手!” 徐超一步来到近前,要把人强行拉开,王诚摆了摆手。 好一会儿,小女孩见自己并未受到伤害,意识到眼前这些人似乎并不是坏人,才松开了嘴,但还是保持警惕。 “大人,您没事吧?”徐超关心道。 王诚摇头,他的铜皮铁甲连真气都能防的住,一个孩子的撕咬又如何能伤害到他?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问:“你们是官军?” 徐超道:“我等乃宁侯麾下,这是我家副尉!” 他朝王诚抱了抱拳,以示尊敬。 “你们怎么才来?怎么才来啊!!!” 突然的一声喝问就像火药引线,一下将所有人的情绪全部点燃。 痛苦的哀嚎顿时传遍整个地下密室。 王诚最见不得这个,交代徐超一番,他逃似地出了地下密室。 来到悬崖边,他使劲地吸了一大口山风,心里那股烦躁才好些。 这时,杨四跟黄美仁走了过来,全都面带喜色。 杨四表功式地说道:“哈哈!你知不知道,咱们发达了!” “上万两,不,十万两白银,再加上那些珠宝,起码二十万两,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财宝!”黄美仁兴奋道。 然而,王诚直接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怎么?你们想跟这些金银财宝一起埋葬在这里?” 二人也不是什么傻子,这么多财宝,他们肯定是带不走的,带上这些东西搞不好让那大当家堵住。 “娘的!难道眼睁睁地把这些东西留在这儿?”杨四心有不甘。 王诚道:“挑几件值钱的东西给弟兄们分一分,不要拿多!” 他又吩咐:“再去搜一搜,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地下密室,里面是否关押着人。如果有就把人救上来,把那些财宝也给他们分点。” 两人应下,又去搜索其他地方了。 未几,王诚耳边响起一道急切的呼喊声:“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喊话的是跟他在擂台上交过手的龙涛,龙涛急道:“大人,不好了,徐超在地下密室昏死过去了!” 王诚一惊,徐超是他们这些人中唯一的武师,实力只在自己和黄美仁之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昏死过去了? 他赶紧跟着龙涛回到地下密室,此时密室中的女子已全部被解救上去。 密室空荡荡的,两边墙上插着几根火把,徐超躺在地上,一名玄卫正在使劲掐他人中,但没什么效果。 王诚上前给他把脉,气息平稳,再看身上也并无致命伤。 他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在徐超的内关穴行捻转提插的补法。 徐超悠悠睁开双眼,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手指着身前那面墙道:“大人,这面墙有古怪!” 王诚抬头看向那面墙,这是地下密室最后面的那块墙。 看上去确实就是一面很普通的墙,上面坑坑洼洼,遍布划痕,与其他年代久了的墙没什么区别。 但王诚的眼睛能透视,一下看出这面墙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这面墙是后拼接上去的,它的真实面貌是一块巨大的石碑,碑上刻满了字。 一笔一划,强劲有力,没有停顿,完全是一气呵成,根本不像用锥子凿出来的,倒像是用兵器写出来的。 王诚走到近前,正想凝神细看,目光中忽然出现一杆长枪,带着无尽的杀意,从虚空中向他刺来。 他周身像被定住,意识在这一刻反应很慢,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口长枪刺中自己。 长枪刺进了他的脑海里,下一瞬间刺在了那颗噬魂珠所化的星球上。 “嗡……” 长枪释放的杀意几乎实质化,如那天外流星拖着长长的火光,噬魂珠幽幽一颤,无尽的气息扑向长枪。 一个明亮,一个幽暗,一个势不可挡,一个大海无量,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这一刻惊天相撞! “轰!” 王诚脑子仿佛炸开了,从内到外的那种,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什么都不知道了! 隔着不知多远的一处地下墓穴,陈列着一口玉棺,棺盖忽然“轰”地一声掀飞。 从棺材里爬出一人,身材矮小,圆圆的脑袋上扎着一根冲天辫,脸白的像涂了粉一样,脖根儿带着一个银质项圈,穿着一件花红肚兜,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黑袍。 不是那阴童老人还能是谁? 他嘴角带着一缕鲜血,站在停尸棺上,指天大骂:“谁?是谁在坏本座大事?我日你先人祖宗!” 他恨啊! 眼看再过不久分魂就能夺取那具身体的控制权,结果他妈的给他来这么一招,分魂都要散了,一个多月的努力白费了! 他自己也遭受了重创,想要再回到之前的状态,分魂夺取那具身体的控制权,起码又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王诚还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地逃过了一劫,他昏迷了一个多小时,再次睁眼时已经是傍晚了。 脑海时不时地还会响起“嗡嗡”声,西瓜大小的魂光不再像以前那般光亮,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萎蔫了,仿佛随时都会散掉。 变化最大的当属噬魂珠,它缩小了不知多少倍,眼下只有西瓜一般大,跟他那魂光差不多。 王诚脸色变的异常凝重,因为据书中记载,当噬魂珠变成寻常珠子大小时,它就需要“进食”了。 自己还能坚持多少天? “王兄弟,你咋样了?”黄美仁站在床前,关心道。 房里还有其他人,两队的玄卫外加杨四全都到了。 王诚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他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是精神出了问题,全景之眼暂时用不了,想要短时间内恢复至原先状态,除非再得到一片冰魄寒莲那等修道灵物,否则至少花几个月的时间坐忘冥想。 问了句被关押在寨子里的怎么样了,得知那些人已拿银子离开了,他放下心来。 “大人,下面怎么办?”徐超问。 王诚从床上起身,然后又进入地下密室,众人一阵怀疑,不知道他想干嘛? 在众人不解中,他走到那面墙前,在墙上某处使劲一按。 “咔!” 只听一声机括声响,那块石碑向里缓缓打开,露出一条深邃的密道。 “这……” 众人惊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最肮脏、最黑暗的密室后面竟还掩藏着一条密道,貌似还很长。 “大人,您的意思是,让我们从这密道走?可是这密道通向何处我们根本不知道,万一直通黑龙寨……” 说至此处,徐超忽然停下,惊道:“大人,莫非这密道真的通入黑龙寨?” 王诚点头,见众人还是懵逼,他让人取出地图。 连云堡一十三个寨子分别对应一十三座山头,小泉寨位于最东面的那座山头,可以说是连云堡的“桥头堡”。 从这座山头一直往西,有一条山脉直通杨大龙所在的黑龙寨! “高!实在是高!” 徐超忽然拍手叫“好”,他差不多领会到王诚的意图了,道:“大人的意思是想通过这密道直插黑龙寨!嘿!杨大龙在劫杀我们玄卫,我们就通过这条密道捣毁他的老巢!” 杨四举了举手,道:“我有个问题,咱们也不知道那杨大龙在哪儿,万一他就在黑龙寨里,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放心!他一定不会在黑龙寨!”王诚自信道。 他看向徐超,徐超也在看向他,两人会意一笑。 “即刻出发!” 王诚再次下令,众人也不耽搁,迅速进入密道。 等众人全都进去后,他再次打量着这块神秘石碑,从怀里掏出手机,然后对着石碑不断拍照。 又回了一趟地上,放了把火,他才回到密道,摁下机关,石碑又重新关上。 …… 第60章 宗师堵门 傍晚。 一座山头燃起了熊熊大火,滚滚浓烟直入云霄,比烽火狼烟还盛,方面百里内都能看到这“盛大”的景象。 连云县城。 杨大龙站在街道上看向空中,满是痘坑的脸上无比阴沉。 “老大,好像是小泉寨的方向!”一名下属凑到近前说道。 “我他娘的要你说?” 杨大龙此刻的心情就像天边那滚滚浓烟,随时随地要爆发。 他眉头一皱,随手一招,躺在地上的一人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脸有些婴儿肥,眼睛紧闭,嘴角流血,赫然就是那曾向王诚求购大还丹的刘伟。 杨大龙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直接将人打醒,怒问:“说!你们哪一路人马是从东面突袭我连云堡的?” 刘伟牙关咬紧,一言不发。 杨大龙冷笑:“哼!跟老子面前装英雄,看来你是不清楚老子的手段!” 他一手抓住刘伟的胳膊,随手一扭,“咔嚓”一声,那条胳膊直接被扯断,鲜血喷溅一地。 刘伟痛苦地呻吟:“是王玄甫!是王玄甫那一路!” 杨大龙道:“王玄甫?很厉害?” “他可能气血境小成了,寻常小成境界的武师应该不是他对手。”刘伟将对王诚所知的一切悉数说出。 “气血小成的古武士?难怪连孙四海他们都拦不住!” 杨大龙冷冷道:“哼!老子管你什么武士,敢烧我小泉寨,老子定将你碎尸万段!” 他随手将刘伟扔在地上,拔地而起。 就在这时,那名下属又道:“老大等等!眼下就算你赶到小泉寨也无济于事了,属下担心他们会突袭其他寨子!” “调虎离山?” 杨大龙停在半空,立刻就想明白了,但想明白也没用,他必须要回去。 他一家妻儿老小,其他几个弟兄的家小全都在寨子里,真要让王诚那伙人端了老巢,麻烦就大了。 不救也得救,这是阳谋! 他吩咐道:“还有几路玄卫就别去劫杀了,全部给我回到寨子!” 然后他一掌拍向躺在地上的刘伟,一记真元凝聚的大手“轰”地一声将其淹没,留下一个巨大的手掌坑印。 几个闪烁,他消失在空中。 一行连云堡匪徒也跟着离开了县城,街道留下十来具尸体,各个都很年轻,赫然都是突袭连云堡的玄卫。 地道。 王诚一行人急行了近半小时才走到头,与小泉寨的地道入口一样,这里的入口也有一道机关石门。 他走到石门后找到机关,按下后,石门同样向里打开。 映入眼帘的也是一间密室,有两三百平,但并未关押人,里面放着一只只箱子,打开后晃的众人睁不开眼。 竟是一箱箱金银珠宝! 百十来口箱子,粗略估计,折算成银子起码有一百万两! 换做其他人,多半会沉迷在这些财宝中走不动路,但这些人刚刚已经见识过了,也深知他们是带不走的,于是眼馋一下,迅速出了密室。 与密室相连的是一女子的闺房,众人打开密道上的盖子,正见一光着膀子的男子和一名女子在做双人运动。 很激烈,直到黄美仁、王诚、徐超三人都进了房间,两人才发现。 “啊!你们是谁?”女子吓的尖叫。 黄美仁、徐超立刻上前,两人还没来得及分开身体,就被控制住了。 “大人,这两人怎么处置?”徐超问。 王诚看向黄美仁,道:“黄兄,给这两人喂点迷药,扔到地下密室!” 他又对刚上来的杨四、龙涛二人说道:“你们守在这里,不要让人把入口毁了,一有情况立马通知我们!”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王诚与其他人一块来到房间门口。 然而,还没走出门,就见一人从空中落向地面。 御空而行! 武道宗师! 杨大龙?! 王诚心脏“咯噔”一下,他半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说杨大龙不会出现在黑龙寨,转眼就被打脸了。 其他人也是心头一紧,他们的真实目的是把杨大龙逼回连云堡,但没让他现在就跟他们对上。 这可是武道宗师! “回去!所有人都回去!” 王诚大喊,枪从袖子中滑入手中,他抬枪立刻射击。 这般反应速度在所有人之上! 杨大龙有些发愣,外面寨子明明好好的,这伙儿玄卫是怎么攻入黑龙寨最核心之地的? 难不成从天上掉下来的? 只是稍稍晃神,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杨大龙瞬间感知到了危险,于是在听到枪响后迅速闪躲。 然而,子弹出枪的速度快过了声速,在听到枪响的前一瞬间,他已经中弹了。 王诚这几枪全都是瞄准其头部,与武宗有过交手经历的他深知,打头部以下是没用的,那儿有真元护体。 杨大龙眼见子弹射来,迅速偏头,但还是被子弹带走了小半张面皮。 他速度远超武师,一个闪身,人已经落至几十米外,但脚刚粘地,耳边又是响起了枪响。 已经吃过了一次苦头,很清楚若是被这玩意击中脑袋,他也会死的,于是再次闪退。 房内诸人已经退回至地下密室,王诚身形一闪,人窜进了入口,紧接着盖子“轰”地一声关上了。 “刷!” 杨大龙出现在房内,脸上全部是血,被一个武士蝼蚁伤成这样,换做旁人早就冲进地下密室了,但他没有。 他暗暗猜测,那小子一定在下面等着他,只要他敢露头,肯定第一时间遭到狙杀。 王诚确实在下面等着呢,这里的地形对他来说有很大的优势,换做平地上,他早就撒腿逃了。 “得把他引下来!” 王诚回头看向地下密室,这个时候只有黄美仁、徐超两人还在,武道宗师给大家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见王诚蹲在台阶上不动,黄美仁急坏了,喊道:“王兄,赶紧走啊!” 王诚心神一动,大声道:“来了!”然后用脚踩在地上做出急匆匆地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盖子果然被掀开了,先是一只腿下来,然后是上半身。 王诚当即扣动扳机,子弹击中那人脖颈儿,一具陌生的尸体滑落下来。 他暗骂一句,这杨大龙真他妈的精明,竟事先让人做他的替死鬼。 如果不是念力遭到重创,杨大龙那点小把戏如何瞒的过他的全景之眼?刚才他也不用急着开枪,这样一定能将人引下来。 黄美仁凑到近前,小声问:“王兄,你不会是想把人引下来吧?” 见王诚点头,黄美仁吓了一跳,这胆子也太他娘的大了吧! “只要他敢下来,借着这里的地形优势,就算不能杀了他,我也有把握让他丢掉半条命!”王诚自信道。 “这个太好办了!” 黄美仁神秘一笑,回了一趟地道,回来时与杨四一手提着一人。 这二人正是刚才抓的一男一女! 黄美仁给二人分别喂了一颗药丸,两人悠悠醒来,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尖叫。 “啪!啪!” 黄美仁一人给了一巴掌,怒道:“老实交代,你们跟杨大龙什么关系?你们要是敢说假话,我这里还有很多好东西,等会儿定让你们欲仙欲死,嘿嘿!” 两人脸肿的跟馒头一样,哪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交待。 “我是他儿子。” “奴是他小妾。” 黄美仁一愣,随即两眼放出精光,与杨四互相看着,两人脸上同时露出猥琐笑容。 杨四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杨大龙,你听见了吗?你儿子跟你女人搞在一块儿了!” 黄美仁也喊道:“你不知道吧!我们刚才抓住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干的热火朝天!被我们摁住了,身子都舍不得分开!” “那大白屁股,那大馒头,那家伙儿事,也难怪你女人和你儿子搞在一块儿,是你他娘的那东西太小了,人家看不上哟!” “哈哈!老婆跟儿子搞在一起,杨大龙,你干脆改叫杨小虫算了!” 黄美仁跟杨四一唱一和,不禁让人联想到那幅春宫图,颇具画面感。 杨大龙站在入口前,脸上血流如注,气的浑身发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外面打生打死,儿子竟跟他女人搞上了,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恐怕连下属背地里都会嘲讽他! 他随手招呼几名下属过来,吩咐了几句,然后几人取来几只大木桶。 “倒!” 一声令下,几人打开木桶,往入口倾倒,一股黑色浓稠的液体流入台阶。 王诚嗅了嗅,立刻判断出这黑色液体是石油,随即想到杨大龙下面肯定是打算用火烧死他们。 他赶紧让众人进入密道,石油燃烧后产生的二氧化硫、硫化氢都是有毒气体。 果然,杨大龙随后让一人取来火把,从入口处甩入地下密室。 “轰!” 石油遇到火把,一下烧了起来,透过入口可以看到,密室很快成了一片火海。 这么大的火,什么财宝都保不住,就是金子也能被烧化了。 除了这些东西,里面还有他最疼的儿子和最爱的女人,但杨大龙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们早死早好! 大火烧了好一会儿,但杨大龙竟没有听到丁点惨叫声,他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又让几名下属挖几方泥土过来,他深知火油的特点,水是很难浇灭的,只能用泥土扑灭。 等火焰被扑灭的差不多时,他急忙进入地下密室。 密室内一片狼藉,上百口箱子被烧的几乎一干二净,金子和银子也都变的黑不溜秋,用不出去,损失太大了。 室内并无尸体,人哪去了? 第61章 堡寨秘密 “他们发现了密道?” 杨大龙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潜意识中一直以为王诚这伙人是从地面突袭黑龙寨的,从未想过是密道。 因为知道密道的人除了可数的几位寨主,连他儿子都不知道! 这是他们连云堡最大的秘密,因为这个,他们才敢在连云县横行霸道,官军多次前来围剿都被他们躲过去了。 他走到最后那面墙前,全程低眉,眼睛不敢直视上面的字。 这面墙的主体赫然也是一块石碑,与小泉寨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石碑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杀他这位武道宗师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这是整个连云堡的护身符,有此物在,就算宁侯周昭光亲自来,也没用! 他轻车熟路摁下一旁的机关,石碑缓缓向里打开。 同一时刻,他消失在原地,显然是在忌惮王诚手里的枪。 密道打开,但并没有看见王诚身影,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被吊在半空。 两人昏迷不醒,浑身上下不着片缕,光溜溜的身子上写着黑色大字。 男的身上写道:“我搞了我爹的女人,因为我爹没鸟用!” 女的身上写道:“我给杨大龙带帽子了,因为他是软蛋!” 我没鸟用! 我是软蛋! 这两个词像锋利的针一样,刺在了杨大龙的内心深处。 他火冒三丈,脸上伤口好不容易止住又瞬间崩裂,鲜血流出。 “啊!” 杨大龙怒吼,巨大的声音将他那昏迷的儿子和小妾全都震醒了。 杨四郎看着脸上尽是鲜血的亲爹,哆嗦道:“爹!我不是故意的!是小姨娘!是她先勾引我的!” 女子非常清楚杨大龙的性子,知道自己活不了,索性讥笑道:“不错!就是我勾引你儿子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没鸟用啊!你就是个软蛋!哈哈……” 被自己女人当面说不行,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了! 杨大龙怒极攻心,一口血喷出,而后双手掐住儿子和小妾的脖子。 “咔嚓!” 两人脖子直接被拧断,头歪至一边,死的不能再死。 像扔只死狗一样丢掉二人,杨大龙掠入密道,但行至数百米,他忽然停下。 王诚那伙儿人已经逃了有一会儿了,在密道中他的速度根本施展不开,未必能在他们出去前追上。 既然如此,倒不如赶去小泉寨堵他们! 杨大龙心里立刻有了想法,从密道中又回到了地面上。 密道。 一群人正在极速奔逃,杨四跟在后面,脸上一点担忧都没有,反而嬉笑道:“嘿嘿!你说杨大龙看到咱俩给他们准备的礼物,会不会很惊喜?” 黄美仁“哈哈”笑道:“估计就算没有活活气死,也被气的吐血!”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种遇到了知己、相见恨晚的感觉。 “等等!” 忽然,王诚叫停了众人,道:“回去!立刻掉头回去!” “回去?”众人全都不解地看着他。 王诚解释道:“杨大龙是武道宗师,他的速度比我们快的多!这么久都没追上我们,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徐超试着道:“大人的意思是,他根本没在密道,很可能在小泉寨堵我们了?” 王诚点头,其他人也恍然大悟,于是又掉头往回跑。 回到密道入口时,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杨四与黄美仁又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笑容。 一群人出了地下密室,果然没碰到杨大龙,不禁神经一松。 出了房间,众人来到院中。 夜色已经降临,有些暗,山风吹在人身上有丝丝凉意。 “哗!” 突然,从对面院墙上冒出一排精悍汉子,各个身穿甲胄,手持弓弩。 门口出现两人。 一人脑袋没毛,一张驴脸上有块刀疤,从右眉骨一直斜伸至左脸,穿着一件邋里邋遢的灰色长衫,腰悬一口圆月弯刀。 另一人又高又壮,西瓜大的脑袋上只留有巴掌大小的马桶盖形头发,两条大腿粗的胳膊裸露在外,提着两柄紫金锤。 这二人正是连云堡的两位寨主,二当家——计老二,三当家——胡汉三。 计老二先开口:“还真让老大猜中了,这群小逼崽子竟敢偷袭黑龙寨!” “老二,别他娘废话了,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先让我锤他们几下!” 胡汉三大喝一声,一步腾空,举起双锤向王诚脑袋砸去。 王诚身形一闪,下一刻,人出现在胡汉三对面,一脚踢向他胸口。 腿终究比锤子长,胡汉三锤子还未落下,王诚脚已经踢在他胸口上。 一寸长一寸强! “砰”地一声,胡汉三倒飞了出去,落地后连退了数步。 王诚从半空中落下,同样向后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他一脸凝重,明明刚才一击他抢先占据了上风,结果却旗鼓相当,对方的气力还要在他之上。 武士大成! “王兄,此人气血已经大成,让我来!”黄美仁接过王诚,杀了过去。 “哈哈!来的好!” 胡汉三放声大笑,端的是声如洪钟,震的诸人耳朵一阵耳鸣。 “轰!” 两人如流星般瞬间撞在一块儿,随即,众人耳边响起“砰砰砰”地拳拳到肉声。 “大人,怎么办?”徐超问。 王诚沉声道:“杀出去!” 杨大龙到现在都没现身,肯定是去小泉寨堵他们去了,在他回来之前,是他们逃出黑龙寨的最佳时机。 计老二冷笑:“杀出去?你是不是太不把我计老二当回事了?” 只见他把手放进嘴里吹了个口哨,须臾,空中响起了一道钟声。 浩大、深远,向四周悠悠传去。 “你们这群小逼崽子,敢偷袭我连云堡,杀我那么多弟兄?” 计老二面部狰狞,道:“遇上老大,那是你们的运气,能死的干脆些。遇上老子,那是你们最大的不幸!嘿!老子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逼崽子,好好珍惜你们最后的时……” “光”字还没说出,他眉心忽然溅出鲜血,人直挺挺向后倒去。 众人一阵懵逼,这他娘的死也太突然了吧,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这就死了?”杨四瞠目结舌。 王诚面无表情道:“反派死于话多!” “反派死于话多?”杨四眼前一亮,好精辟的句子。 “老二!!!” 胡汉三见计老二倒在地上,双目欲裂,招式凌乱,黄美仁抓住机会,一拳打在他胸口,将他打飞。 他止步在五米外,嘴角流着鲜血,大手一挥,吼道:“放箭!给我宰了这群小逼崽子!” 王诚也是大喝:“动手!” 刚才那钟声多半是在向外传递信号,要不了多久,杨大龙就能赶回来,他们必须在他回来之前冲出去。 “咻!咻!咻!” 一排精悍匪徒立刻放箭,这些人都是武士,气力也都在千斤之上,又用的是特制的硬弓,杀伤力极大。 纵使王诚练成了“铜皮铁甲”也防不住,被一箭射中也能将他射个对穿,他与众人被逼的退回房内。 王诚躲在墙后,对着墙后诸人连开数枪,几人被打翻在地,不敢露头,连气血大成的胡汉三都找地方躲起来了。 “刷!” 王诚趁此机会,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只见院内接连出现两道身影,第三道身影已经出现在院墙前。 天下极速——逍遥游! 他后背重重地撞向院墙,天下极速再加上贴山靠,直接将院墙撞倒。 墙后众人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院墙砸翻在地,露出一大片空地。 前方再无阻挡。 “走!” 王诚随手一挥,躲在房内的众人立刻跟上,冲向外面。 有匪徒想要阻拦,王诚一枪撂倒,再未有人敢阻拦。 众人迅速冲出院子。 但就在这时,从空中出现一人,如流星般径直砸来。 黄美仁当仁不让,一步跃向半空,与对方撞在一块儿。 “轰!” 两道身影一分而开,那人倒飞了至数米外,黄美仁落至地面。 看似黄美仁占据了上分,但见他上半身衣服破烂不堪,胸口有三道抓痕,鲜血涌出,伤口很深。 再看对面那人,一身金色长袍,披散的长发随风乱舞,一双眼睛竟是金色的,面部轮廓看上去有几分外番特色。 很年轻,与王诚这伙人差不多大,二十三四岁,但浑身散发的那上位者的气息又明显不像这个年纪有的,像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胡汉三见到来人先是一喜,随即喊道:“老十三,快闪开,那小逼崽子手里有件极其厉害的暗器!” 金学飞果然见到一名黑衣青年在向他抬手,但他面无表情。 “咚!” 枪响! 子弹出镗,但王诚却在第一时间闪躲。 开枪的他竟会主动去躲! 只见子弹毫无阻碍地击穿了那道身影,但是并未击穿金学飞的身体,他几乎在瞬间出现在了王诚原来的位置上。 好快的速度! 王诚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此人的速度不在自己之下! “啊!” 突然一声惨叫声响起,金学飞在对其他人出手,黄美仁的一名下属躲闪不及,脖子被一把拧断。 短短数息,先是硬拼气血大成的黄美仁不落下风,后是躲开王诚的枪击,这次又一击击杀了一名玄卫,没有人再敢小觑这位在十三个寨主中排行最末的年轻人。 “快走!” 王诚大喝一声,又冒出了一名顶尖高手,多留在这里一刻,对他们就越不利。 “走的了吗?” 第62章 损失惨重 金学飞站在一堆碎砖上,在他周围几米内已经没有人,全部四散而逃。 胡汉三出手阻拦,黄美仁立刻出手,两个气血大成的武士再次战到一块儿,没有那种鲜血横飞的血腥画面,完全是拳拳到肉的暴力美学。 徐超等人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头也不回地向山下逃去。 王诚负责殿后,他举枪再次对准金学飞。 但是,金学飞的速度快若疾风,王诚还没来得及开枪,金学飞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出现在十几米外,接着再次消失,人忽然出现在王诚对面。 距离太近,手枪完全用不上,王诚收回袖子中,一拳打向金学飞胸口,金学飞同样一爪抓向他的胸口要害。 “砰!” “叮!” 两人同时变色,脑海中瞬间蹦出一模一样的词“护甲”! 王诚倒退数步,五指生疼,金学飞也是倒退数米,手指头有鲜血渗出。 两人只是一个晃神,再次杀向对方。 金学飞闪身至王诚面前,五指成爪,抓向王诚的脖颈儿。 王诚不闪不避,身子一弓,然后猛地爆发,一记猛虎硬爬山打出。 “撕拉!” 金学飞利爪一把抓破王诚手臂衣服,但紧接着他五指又是一痛,下面抓住的不是血肉之躯,分明是光滑冰冷的铁块! 正当这时,王诚双手抓向金学飞面部,当场抓出几道血痕。 金学飞身形不稳,王诚下一手就要以右脚踩踏金学飞左小腿胫骨,同时用右劈掌劈击他右侧颈部。 然而,王诚这后招还没用出来,金学飞忽然从他身前消失。 好快! 王诚看出金学飞用了某种极其厉害的身法,在刹那间躲过了那一击。 金学飞站在十米外,右手从脸上擦过,手指间殷红的鲜血让他一阵诧异,道:“你竟然伤了我?” 而后,他脸上竟露出诡异的笑容,像乞丐遇到了稀世珍宝,道:“多少年了,同辈之中你是第一个伤了我的,你让我很兴奋!你有资格见我全部的实力了!” 无声无息,他消失在原地,但一下竟出现了两道身影,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杀向王诚,分不清哪是真的,哪是假的。 若是全景之眼还在,王诚定然能分的清,但自打被那一枪伤了后,他魂光都差点灭了,所以只能躲。 他脚下一闪,身影还在,但人已经在八九米之外了。 咦? 金学飞出现在王诚刚才所站之地,第一次出手他就察觉到王诚也掌握了一门顶尖身法,如今更加肯定了。 “难道是那门身法?” 他眼前一亮,人瞬间化作一道金光,直奔王诚而去。 王诚脚步不停,一连出现三道身影,每一道距离都相差了近十米。 “奔雷如电!果然是《逍遥游》!”金学飞心中大喜。 他所用的身法唤作《金鹏九闪》,为当世顶尖身法,但比《逍遥游》还差上一筹,因为这套身法本身就是脱胎于《逍遥游》。 《逍遥游》这门身法出自数百年前的绝顶势力——逍遥门,金学飞的一位祖上便是逍遥门的弟子,但他并未得到《逍遥游》的真传,只学会了第一层。 金学飞的这位祖上倒也是位奇才,硬是将这仅有的第一层身法不断改良,最后竟是达到了世间顶尖身法,他也凭此身法名震江湖。 但是,这门身法终究比不得《逍遥游》,于是他叮嘱后世子孙,如果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学到真正的《逍遥游》,告慰他在天之灵。 一本活的《逍遥游》就在眼前,金学飞兴奋地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金鹏九闪!” 他低喝一声,平地一瞬间出现了五道身影,他挡在王诚前面。 “交出《逍遥游》秘籍,我可以饶你不死!” 王诚面无表情,嘴里喊了句“走了”,人再次消失在原地。 黄美仁听后不再恋战,与胡汉三互换一拳,他倒飞至十米外,直奔山下。 黑龙寨建在一块近千平的山顶上,东、西、北三面都是陡峭的悬崖,只有南面有一条栈道通往山下。 王诚几个闪身出现在二十多米外,但金学飞如附骨之蛆,紧跟在他身后。 “哼!奔雷九闪,你只练成了三闪,交出《逍遥游》秘籍,你不配拥有它!” 身后响起金学飞冰冷的声音,几乎就贴在他耳边说的一样,王诚浑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脚下劲力涌动。 “砰!” 石质地面瞬间皲裂,他一下窜至了半空,接连踏出了数步,如同踩在平地,每一步落下都是数米之外。 “有点意思!” 金学飞嘴角咧出诡异的弧度,只听“砰”地一声,他同样跃至半空,一步踏出,人已经在十几米外。 速度还在王诚之上! “不知死活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去死吧!” 他冷哼一声,双手成爪,朝着王诚后背猛然抓去。 “裂空九击!” 下一刻,两道真气凝聚的利爪出现在王诚身后,每一道近一尺之大,几乎如真元实质化了一般。 王诚一个千斤坠,人迅速从空中落下,避开袭向后脑勺的那一爪,但另一击真气利爪没有完全避开,打中了他的后背。 “砰!” 后背重重地挨了一击,王诚整个人都被打飞,向山下栽去。 “不好!” 金学飞忽然神色一变,闪身出现在栈道前,往下看去。 只见悬崖边,一道身影手里抓着一根绳索,绳索另一头是一只钢爪,钢爪抓在栈道上,人迅速往下掠去。 飞天爪! 金学飞脸色变的无比难看,如何看不出他中计了,刚才王诚明显是借着他那一击的力道乘势逃走。 就在崖下那道身影消失不久,小半张脸带着血迹的杨大龙破空而至。 一见周围乱糟糟的,脸色顿时阴沉的要滴血,他沉声道:“人跑了?” 金学飞不语,一旁包扎伤口的胡汉三低着头,瓮声瓮气道:“逃了。” 杨大龙袖袍狠狠一甩,道:“敲警钟!把所有弟兄全都叫过来!” 须臾,黑龙寨响起悠悠钟声,一连响了三声。 山下。 王诚与黄美仁跟着徐超来到一处小树林,一进来时竟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 张文韬、郝仁、胡妍竟都在这里,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血,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儿,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再无当日的意气风发。 “什么情况?他们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王诚小声问徐超。 徐超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跟王诚猜的差不多。 十组玄卫分成五路突袭连云堡,每一路都遭到了连云堡匪徒的埋伏,张文韬、胡妍这几路损失惨重,来时十六个人,现在只有八个人,八个人还各个都挂了彩。 郝仁这一队就剩郝仁一个光杆司令了,与他一路的另一队也几乎全军覆没,只留下一个叫作“李浩”的还活着。 这还不是最惨的,另外五名副尉率领的五队人马至今下落不明,怎么都联系不上,多半也没了。 “刘伟和曹洋那两队不用找了,他们都死在了连云县城。”张文韬心里难受。 胡妍红着眼睛道:“豆豆就死在了我面前,杨大龙亲自动的手!” 豆豆全名董豆豆,就是十名副尉中唯二的两名女性之一,与胡妍组队从东南方向突袭连云堡。 “那损失也不应该这么大!” 王诚还是不解,以他们每个小队的实力,只要不碰上杨大龙,应该很轻松解决对手才对。 胡妍道:“我和豆豆这一路就是碰上了杨大龙!” “我们是碰上了十三当家金学飞,那人修为已经达到了武师大成,更掌握了一门顶尖身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张文韬低着头,一向自负的他在那跟他一般大的人手上竟没撑过几招,他被打击的不轻。 王诚暗暗点头,先前他已经跟这位十三当家交过手,极其难缠,寻常大成境界的武师不是他的对手。 张文韬抬头问道:“王兄,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是齐齐看向王诚,因为此刻只有他和黄美仁这两队几乎没什么损失,而且还取得了不俗的战果。 计老二、孙四海、顾五娘、吴老六、九当家,已经有五位当家被他们灭了,这份战绩完全能用“耀眼”两个字来形容。 杨四试探着说道:“要不咱们回去?” 他现在没有任何顾虑了,他的顶头上司下落不明,多半已经死了。 “不回去!” 突然一道声音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去了,说话的竟是从头到尾都没吭声的郝仁。 见大伙儿看着自己,郝仁咬牙切齿道:“要回去你们回去,不把老狼寨那些畜生全都宰了,我死也不回去!” 老狼寨就是计老二掌管的那个寨子,郝仁这一路碰上的就是计老二,他们十六个人中十四个都惨死在计老二那伙人手中。 “计老二和他那些手下都是畜生,抓到了我们的人不立刻杀掉,而是一点一点折磨他们,好几个弟兄都被他们活生生挖了心脏!” 李浩气的发抖,眼睛通红道:“我们队两个女伴,被他们二十个多人轮流强暴了,最后还不放过她们,把她们那对奶……割下来玩!” “呕!” 他一把捂着自己嘴巴,跑到一边吐了起来,直到将苦水吐完才好了些,而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其他人不说话了,全都是看向王诚,只等他来定夺。 第63章 夜里又出门 计春已经三十八岁了,在这个年纪,他也有儿有女,生活还算不错。 但也只是不错! 作为一个男人,谁愿意一辈子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过去?谁不想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谁不想成为人上人? 但到了他这个年纪,想要发迹,一靠人脉,二就是运气了。 他的好运来了! 因为他弟弟死了! 那个自小就是大伙儿眼中“别人家的孩子”,聪明、果决、有天赋,三十四岁已经是大成境界武师,连云堡的二当家,掌管老狼寨,手下几百号弟兄。 至于他?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他一辈子只能活在计老二的光环下,给计老二当一辈子的副手,永远只能做一些鸡毛蒜皮的杂事,也就是大伙儿眼中的“管家婆”! 可他是个男人啊! 有哪个男人想天天被人“管家婆、管家婆”地叫着? 他的天赋其实不算差,虽比不得计老二,但如今也是小成境界的武师了,这等实力足以掌管一个寨子了,可他没有这样的机会。 因为他是计老二的哥哥! “哼!你终究还是死了!” 计春心里没有一点失去弟弟的痛苦,他坐着这把交椅,这座垫着雪狼皮的珍贵椅子,他终究坐上去了。 而且是光明正大! 看着台下已经站了近半个时辰的众人,他声色俱厉道:“记住本寨主刚才说的,各个道口加强警戒,一旦发现异动,立刻吹响哨音!” “一定不能让人偷了寨子!哪个道口被人偷了,本寨主就砍谁的脑袋!全家老小也一个不留!所有人立刻听令行事!” 见众人脸上不敢再有一丝不满,他这才作罢,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去。 又贪恋了一会儿交椅带来的那股让人着迷的气息,他起身绕到墙后的房间。 这是计老二休息的地方,如今他也能堂而皇之地进去了! 房内,一名女子坐在梳妆台前,一身素衣,乌黑又长的秀发挽成了一个髻,上面插着一朵白色花朵。 女子二十七八岁,容貌清秀,目光忧郁,我见犹怜,正是计老二的遗孀——冯珏霜。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必然不是寻常人家女子,实则冯珏霜乃连云县县丞之女,后被计老二抢来当做压寨夫人。 计春进入房内,冯珏霜梳着秀发的手一顿,道:“大哥真的要不顾礼仪吗?” 计春先是神色一变,而后放声大笑:“哈哈!礼仪?你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是盗匪啊!哪来的礼仪?” 他一步一步逼近冯珏霜,冯珏霜一把从凳子上起来,手里拿着剪刀指向自己脖颈儿,道:“你若再进一步,我立马自尽!” 计春脸色顿时变的无比难看,但忽然讥笑道:“你不敢自杀!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你死了,他也活不了!” 冯珏霜闻言,手一抖,计春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剪刀,甩了出去。 “哈哈!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计春满脸淫邪,一把将冯珏霜搂入怀里,可怜冯珏霜区区一个弱女子,如何从一名武师手里挣脱? 她知道自己是躲不了这一劫的,无奈道:“我可以把身子给大哥,但是大哥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计春此时早就精虫上脑了,满嘴应下:“别说一个要求,十个百个我也答应!”说着手摸索到那两座山峰上。 冯珏霜摁住那只手不让他往里伸,坚持道:“请大哥一定要善待你那侄儿,否则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好!” 光滑、柔软、细腻,手上传来的快感让他再也忍不住了,计春一把抄起冯珏霜朝大床大步走去。 很快,男人的衣服、女人的衣服,从床上扔到了床下。 正当计春即将进行最后一步时,房内忽然传来一阵音乐。 “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 原来和你一样害怕着孤单 没有你的夜晚 星星和我一样彷徨 挂在天上忽明又忽暗 ……” 歌声婉转悠扬,词曲里充满着哀伤。 已经放弃挣扎的冯珏霜一下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泪水无声地落下。 正在兴头上的计春注意到冯珏霜的异样,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心脏一阵收紧,迅速回头看去。 只见一位身穿黑色长衫的青年站在梳妆台前,头发披散着,刘海几乎盖住了一只眼睛。 计春顿时兴致全无,从冯珏霜身上起来,想下床结果发现身上不着片缕,衣服全在地上,只好用被子遮住身上要害。 “你是何人?” 黑衣青年不紧不慢地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大腿跷着二腿,咧嘴笑道:“继续!你们继续!我看看就行!” 尼玛! 计春差点被噎死,还看看就行?这他妈是能看的事情吗? 他眯着眼睛,手藏于被子里面,冷冷道:“朋友,你闯入我寨子不是为了跟我开这种玩笑吧?说吧!你是要钱还是要人?” “要你!”黑衣青年笑道。 计春被整懵了,那么大一个美人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不要,要他这大老粗干啥? 莫非此人口味独特? 忽然,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抓起裹在身上的被子甩向那黑衣青年。 厚厚的被子“啪”地一下盖在了梳妆台上,借着机会,计春从床上起身。 但不等他有下一个动作,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嘴角带着一丝戏谑。 “你……” 刚吐出一个字,黑衣青年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儿,将他举了起来。 计春心里害怕极了,他连反应都来不及,人就被制住了。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么年轻又有这么强的实力,除了突袭连云堡的那伙儿玄卫还能有谁? 他被掐着脖子拽离了床上,两只腿悬在半空乱蹬,道:“放……过……我,我……就是个……打……杂……的……” 黑衣青年笑道:“我说了,我要你!” 计春还是明白什么意思,双目看向对方,然后他看到了这世间最独特的一双眼睛,漆黑的看不到白色巩膜。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灵魂脱离身体,是真的脱离了身体,因为他竟然看到了自己全部的身体。 然后,他的灵魂透过那双黑的如无底深渊的眼睛进入一颗西瓜大小的珠子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黑衣青年闭上眼睛,一脸的陶醉,过了一会儿才睁开,随手将计春尸体丢掉。 他看向床上的冯珏霜,冯珏霜光溜溜地躺在那儿,两眼没有一丝神采。 就在他要转身离去时,耳边响起冯珏霜的声音,“计老二是不是你杀的?” 他身子一顿,冷冷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 冯珏霜秀眉一皱,而后朗声说道:“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留下你的名字!” “聂风!” 丢下这两个字,黑衣青年身形一闪,人消失在房间,身后隐约传来一阵音乐。 “别对我说永远永远永远 永远是太昂贵的誓言 我握不住也看不见 最后随着浪涛消失不见 ……” 屋外。 月明星稀,山风凉凉,寨内却是几乎没有灯火点亮。 漆黑的夜色下,隐约可见几道身影出没,如同幽灵。 黑衣青年站在寨子前的一棵老松树下,很快,身边聚集了四道身影,都是一身黑衣。 “王兄,都处理干净了,可是没找到那些被关押的当地百姓。” “大人,我这边也没发现!” 这黑衣青年正是王诚,刚才说话的是黄美仁和徐超,另外两人是张文韬和胡妍。 王诚点点头,吞噬了计春的灵魂,他已经知道老狼寨并未关押平民百姓,这全赖那位县丞之女——冯珏霜,是她制止了计老二。 他忽然神色一变,道:“郝仁呢?” 这次行动为了避免引起连云堡注意,采用的是小规模突袭,来的都是一流高手,那些寻常武士境界的玄卫就没带来。 其一是为了助郝仁复仇,其二也是为了消灭连云堡有生力量。 其实,王诚也考虑过杨四的提议,就此回去交差。但他又想起青龙使在他们行动前的交代,是要剿灭连云堡,他们取得的那点战果还远远算不上剿灭,就这样回去谁知道宁侯会怎么对他们? 保险起见,王诚觉得还是再偷袭几个寨子,三天之后,不论他们有没有取得多大战果,他们都会立刻返回天都府。 “大人,要不要去找找郝副尉?”徐超这时问道。 王诚正犹豫着,徐超浑身是血从寨子内走了过来。 他一手提着一颗人头,一颗大的,一颗小的,那颗大的分明是冯珏霜,那颗小的只有三四岁,黄发垂髫。 胡妍手颤抖地指着他,道:“你……怎么把孩子也给杀了?” 郝仁随手将两颗脑袋扔掉,冷冷道:“这是计老二的女人和儿子,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可是你也不能连孩子都不放过啊!”胡妍接受不了。 “放过?” 郝仁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道:“这是匪首的儿子,若是任由他成长,日后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上?” 他盯着胡妍,咬牙道:“我手下那些弟兄全都死了,死光了!可他们的女人孩子还活着,你告诉我,他们日后怎么活下去?不把计老二满门屠尽,如何祭奠我那些弟兄的在天之灵?” 胡妍狠狠地甩了下袖子,道:“我看你是魔怔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 张文韬制止二人,而后问王诚:“王兄,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第64章 敌疲我打 “着火了!着火了!” “是老狼寨的方向!” 夜色下,一座山头燃起了熊熊大火,连云堡十三座山头都能看得见。 杨大龙才进洞三秒,心烦意乱地从一女人身上爬起来,刚有的兴致一下没了,看着几乎一下子罢工的小兄弟,脑海中情不自禁闪现出那幅画面。 “我搞了我爹的女人,因为我爹没鸟用!” “我给杨大龙带帽子了,因为他是软蛋!” 他怒吼一声,随手拿起床上的衣服,人出了房间,正想抓个人来问问怎么回事,但老狼寨燃起的大火他一下就想明白了。 这一定是那伙儿玄卫搞的鬼! “小逼崽子,老子不去找你们的麻烦也就罢了,你们竟敢再次来捣乱!” 杨大龙仰天咆哮,身形一闪,人掠向半空,转眼消失不见。 几分钟后,他出现在老狼寨上空,寨子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 火光冲天,整座山头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就是没有那伙人踪迹。 杨大龙骂骂咧咧地又飞回黑龙寨,立刻把他那狗头军师找来。 军师姓吴,曾是连云县令的师爷,人称“吴师爷”,连云县被杨大龙带人屠了后,他就成了杨大龙的军师。 吴师爷五六十岁,胡须斑白,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头戴纶巾,一副读书人的装扮,整整齐齐,在这里过的还不错。 他进入堂内,也不跟杨大龙打招呼,直接到左边第一张椅子坐下来。 杨大龙对其脾性很熟悉,将情况说了一遍,道:“军师,那群小逼崽子虽然实力不如咱们,但要是由着他们闹下去,咱们连云堡一十三个寨子不知道还能剩几个。军师你见多识广,有什么高见?” 吴师爷想也不想道:“投降!” 杨大龙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他娘的说的什么痴话?要投降他早投了,还用得着屠了连云县城吗? “你斗不过宁侯的!”吴师爷摇头。 杨大龙冷笑:“能不能斗得过,斗上一场就知道了。就算要投降,也得让他知道我们连云堡的实力,不能小觑我们!” 他接着道:“废话不多说,你就直接告诉老子,怎么对付那群小逼崽子?” 吴师爷皱了皱眉头,道:“连云堡虽是一个整体,但是一十三个寨子过于分散,想要防住他们偷袭很难!” 杨大龙也清楚这一点,用不着吴师爷给他介绍,有些生气道:“这些老子都知道。” 吴师爷说道:“不知堡主有没有注意到,这伙儿玄卫只是暗地里偷袭,不敢跟你们正面冲突,明显是忌惮你们的实力。那么,他们接下来的目标也就很明确了,一定是没有寨主镇守的那几个寨子!” 杨大龙脑海里立刻跳出两个寨子,孙四海与顾五娘的连理寨、老九的清风寨,这两个寨子的寨主都没了,虽然他先前已经选出新的寨主,但对上那群玄卫肯定不顶用。 “好!这次如果抓住了那群小逼崽子,老子给你娶一房小妾!” 杨大龙大喜,人瞬间消失在座椅上,向一处山头掠去。 然而,守了足足半个时辰,两处山头转悠了十多次,他也没等到王诚几人。 王诚他们在哪儿? 他们既不在连理寨,也不在清风寨,他们早已在一处开辟好的山洞中睡去。 从进入连云县,他们就没好好休息过,又连番奔袭大战,就算铁人也扛不住啊,所以根本就没想那么多,烧了老狼寨后他们便停手了。 杨大龙也被弄的精疲力尽,熬到夜里十一点,又回去滚床单了。 今晚他必须要证明一下自己,否则他这辈子都会落下心理阴影。 他曾听人说过,这方面的功能除了身体机能下降会影响外,心理也会影响,一旦真的落下心理阴影,他这辈子算是再也提不起枪了。 深夜。 杨大龙躺下不到一小时,清风寨所在山头燃起了大火。 这会儿连杨大龙自己都不想起来了,他虽是武道宗师,但也经不住这般无休止的折腾啊。 就像有一只苍蝇在他面前来回乱飞,想抓又抓不住。 磨了一会儿,他到底还是起身穿好衣服,去清风寨看了看。 火势很大,整个山头都笼罩在大火之中,但并未发现其中有人的身影,也没有听见人的惨叫声。 杨大龙立在半空,俯瞰着下方大火,自语:“人都已经被杀了吗?” 火势很大,但气血境武士还是能逃出来的,这么久都没人跑出来,只有一种解释,他们已经被杀了! 可既然人已经被杀了,又为什么冒着被抓住的风险把寨子给烧了呢? “是故意把老子引来,用疲兵之计?” 杨大龙脸色渐渐凝重,他忽然意识到,那伙儿玄卫并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 他们中似乎有一个精通兵法之人,在用兵法对付他这位悍匪头子。 这他娘的是在用宰牛刀杀鸡啊! 杨大龙脸色越来越难看,必须把这伙儿玄卫灭了,否则他的连云堡真可能被灭掉! 他身形迅速消失在半空,向连理寨方向极速掠去。 后半夜。 凌晨三点半,夜色来到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睡的最深的时候。 几道身影从洞内向一处山头摸去,沿途道口布下的那些匪徒困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他们个人武力虽强,但说到纪律性比训练有素的士兵差远了。 没怎么花费心思,那些守在道口的匪徒便被几人解决了。 这座山头呈鸡冠状,寨子就建在鸡冠的两侧,是两排木质的房子。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人工凿来的石梯,因为山势陡峭,石梯又陡又窄。 道口巡逻的匪徒已经被解决,几人很快登上山头,进入寨子后,迅速分开,各自摸向一处房间。 王诚直奔寨子的议事大厅,他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这些寨主的住处基本都在议事大厅的后面。 果然,他在议事大厅后的那个房间找到了鸡冠寨的当家周阿七。 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王诚进来的时候,他一手搂着一名不着片缕的女子,胸前还躺着一名大胸脯女人,床上一片狼藉,可想之前的战事是何等的激烈。 王诚走到床头,用拇指和食指将周阿七的眼皮撑开,对着眼球使劲吹了口气。 周阿七眼睛一闭,没醒。 王诚再次将他眼皮撑开,又对着狠狠地吹了一口,吐沫星子都吹出来了,他总算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一张年轻的面孔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很熟的样子,但他分明就不认识这人! 正想开口问,他忽然注意到了那双如黑洞般的眼睛,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灵魂便被噬魂珠吞噬了。 走的很安详。 王诚出了房间,其他几人也相继解决掉了对手,鸡冠寨仅仅周阿七一名武师,如何是五名武师对手? 就算鸡冠寨再怎么防备也无济于事,力量悬殊太大了。 突然,一道身影从石梯跃上了山头,一袭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 “刷!!!” 又是几名跟其同样装束的人跃了上来,与王诚几人正好对上。 黑衣对黑衣,蒙面对蒙面,夜色下隔着十几米远,一时很难分清谁是谁。 那领头的蒙面黑衣人反应最快,低喝一声“退”,同时甩出一记暗器,人第一时间向山下暴退。 “咻!” 暗器又细又小,近乎于无声,又快若极光,几人还未看清,人就已经被射中。 王诚张开手掌,一根与缝衣针一般模样的钢针静静地躺在掌心。 “飞鹤神针!” 其他几人分别从身上取下钢针,也认出了这钢针正是飞鹤门的独门绝技。 黄美仁脾气最火爆,破口大骂:“鹤无双,你他娘的是眼瞎了吗?还是故意想把我们整死在这里?” 须臾,蒙面的鹤无双再次出现在寨子,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那张似是千年都不会变的“被人欠钱”的脸。 而后,又是七位黑衣人出现,加上鹤无双正好是一小队。 “鹤兄,真的是你!”张文韬大喜,鹤无双这一队竟也还活着。 “哼!谁他娘的知道他是敌是友!”黄美仁嘟囔了一嘴。 鹤无双顿时杀机毕现,掌心出现数枚钢针。 黄美仁毫不畏惧道:“怎么?想动手?” “好了!” 王诚出手制止,尽管他也不喜欢鹤无双,也不清楚鹤无双刚才是否故意的,但眼下不是争吵的时机。 鹤无双面无表情,然后领着下属径直走向议事大厅,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等他走远,黄美仁终于忍不住了,怒道:“什么玩意?还真以为有个老子在侯府里当差就真把侯府当自己家了?想干嘛就干嘛?” 其他几人也都是面露不满,此人刚才突然出手的真实意图太让人怀疑了。 “王兄,我们要不要等等鹤兄再动手?”张文韬问。 按照计划,他们接下来是火烧鸡冠寨,再次把杨大龙引出来,采用的正是疲兵之计。 胡妍主动开口:“我觉得等等为好,鹤无双实力不错,如果能让他跟我们一块儿行动,未必不能跟连云堡的匪徒搬搬手腕!” “大人,鸡冠寨的匪徒都被我们清理了,他为何还要进寨子?”徐超好奇道。 王诚回头看向寨子,若有所思。 第65章 又见石碑 拐过议事大厅,鹤无双与七名下属走进了后面的房间,几人的到来将床上的三名裸身女子惊醒了。 三人被吓得花容失色,就要开口大叫,三只钢针无声无息地没入她们体内。 所有的动作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三名裸身女子脸上带着惊骇倒在床上。 随手解决掉三名女子,鹤无双脸上神情仍旧没有一丝变化,朝身旁一人说道:“去把桌上的灯拿来!” 那人走到桌子前将油灯点着,然后递至鹤无双手中。 灯火闪烁。 屋内的情景看的更清楚了,偌大的空间内除了一张大床,一张桌子,几只长条凳,并无其他家具。 地上是一堆男女的衣服,床上躺着四具尸体,三女一男,赤条条的。 再无他物。 鹤无双命人把床移开,露出下面平整的地面,由一块块青石地砖铺成。 他走在上面,来回踱步,某一刻,他停下,弯腰在一块地砖上敲了敲。 “咚咚咚!” 声音很空洞。 “就是这儿!” 鹤无双脸上难得露出喜色,他在地砖上摸索了一番,然后一把将其掀开,露出下面能容一人进入的入口。 他招呼众人迅速进入地道,来到一间百十来平的地下密室。 密室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非常浓郁的霉味,显然是很久没人到过这里了。 走过密室,鹤无双来到密室尽头,他手举着灯,打量着面前的墙壁。 墙壁上坑坑洼洼,遍布划痕,因为常年没有通风墙壁上落满了尘土,但隐约能看见墙壁上写着字。 鹤无双欣喜,他终于找到了,找到了这件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声制止了他下一步动作。 “鹤副尉,那面墙不能看!” 说话的是徐超,在他身旁还有王诚、黄美仁、郝仁、张文韬、胡妍五人。 鹤无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看着徐超道:“你知道此物?” 徐超点点头,将之前的经历说了一遍,尤其是他跟王诚差点横死当场。 王诚一脸凝重,目光不敢再直视身前那面墙壁。 这应该是他遇到的第三块石碑了,之前差点横死让他对石碑都快形成心理阴影了。 鹤无双听后,脸色越来越难看,石碑秘密他们竟然知道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如此隐晦之事的? 胡妍、张文韬几人有些懵逼,他们似乎错过了什么。 “鹤兄,这块石碑是怎么回事?”张文韬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鹤无双犹豫片刻,道:“此石碑总共一十三块,找到它们每一块所在的位置,此番行动便算完成。” 几人脸色一变,鹤无双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剿灭连云堡不是真正目的?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是找石碑? 没有人质疑鹤无双的话,因为他爹是宁侯麾下的朱雀使,他能知道宁侯这次行动的真实意图一点也不意外。 “那宁侯为什么让我们剿灭连云堡,而不是找到这些石碑?”黄美仁疑惑。 鹤无双道:“此石碑乃连云堡最核心之秘,不把连云堡剿灭,如何获取石碑?” 众人听明白了,剿灭连云堡是真,找到石碑也是真。 但是,宁侯不能直接挑明找石碑一事,那样会师出无名,少不得又会惹来朝堂一众官员的猜疑,当然也可能会引起杨大龙的防备。 综合考虑,这次行动还是以“剿灭连云堡匪徒”更加名正言顺! 众人脸上复杂,终于体会到了宁侯的手段,算计太深了。 “果然不愧是智略无双的宁侯!”张文韬叹道。 连他们都被蒙在鼓里,如果不是碰到鹤无双,他们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事。 他忽然神色一变,也许碰到鹤无双也是宁侯计划中的一部分,鹤无双早晚会告诉他们宁侯的真实意图。 胡妍问道:“这石碑到底隐藏着什么?” 这次鹤无双没有多做解释,将这里位置暗暗记下,然后便离开了密室。 王诚若有所思,对于石碑,他其实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既然能让宁侯看上,肯定是某种至宝! 等众人走的差不多了,他掏出手机,将石碑拍照保存。 凌晨四点左右。 大火在鸡冠寨山头又烧起来了,好不容易睡着的杨大龙气的破口大骂,屋顶都被他一掌掀翻了,小妾也被砸死了。 就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据后来人回忆,那晚杨大龙跟他那小妾发生过争吵,话里带着“你没鸟用”之类的词。 杨大龙掠至寨子上空,半张脸阴沉无比,半张脸遍布血迹,怒吼:“敲钟!把所有弟兄全都召集过来!” “铛!!!” 钟声连响六下,所有连云堡的人在听到钟声后立刻从床上爬起来集结。 这是连云堡的集结钟声,六响,非遭遇重大变故不会敲响。 还有九响,那是连云堡生死存亡之际才会敲,从连云堡立寨至今上百年,也只出现几次而已。 至于之前的三响,那是召集各寨寨主的钟声,一响是传递信号的钟声。 半个小时后。 东方已浮出鱼肚白,除了被烧毁的小泉寨、老狼寨、鸡冠寨、清风寨几个寨子,其它寨子之人全都集结到了黑龙寨。 偌大的院子中,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上千人。 杨大龙一身明黄色华服,负手站在众人面前,面带寒霜,如同一方诸侯在审视着他麾下的士兵。 在他身后,还站着六人,又高又壮的胡汉三,有着金色眸子的金学飞,另有八当家、十当家、十一当家、十二当家。 除了三当家胡汉三和八当家年纪偏大,都在三十岁以上,其他几位当家与金学飞一样,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但是偶尔露出的气息无一不是一流武师才有的。 “弟兄们,就在昨天,一群小逼崽子闯进了我们连云堡,连烧了我们小泉寨、老狼寨、清风寨、鸡冠寨,还杀了我们好多弟兄。不把这群小逼崽子全都宰了,你们的女人、儿子就会成为别人的!” 杨大龙声色俱厉道:“你们愿意他们睡你们的女人,打你们的儿子,还逼你们的儿子管他们叫爹吗?” “不愿意!不愿意!” “杀了这群小逼崽子!” “剁碎了他们喂狗!” 群情激愤,气氛一下被杨大龙烘托到了最高潮。 杨大龙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向十当家,道:“老十,把你们寨子养的那些狗啊、獒啊、鹰啊,全部给老子放出来!” 十当家赵石点点头,跟他养的那些狗一样,平时不吭声,可一旦动手就会玩命地扑上去撕咬。 杨大龙又对十一当家、十二当家说道:“老十一、老十二,把你们从县城搬回来的护甲、弓弩全部分发给下面的弟兄,你们两个带人给我守住东面的要道,一只苍蝇都别让它飞出去!” 两人点头应下。 杨大龙随后又让胡汉三、八当家一队,金学飞、赵石一队,各领两百名弟兄,一个从东面,一个从西面,进行搜山。 南面由杨大龙亲自带人搜,至于剩下来的北面,不用搜,因为北面就是黑龙寨所在地——断龙山。 断龙山高近五百米,山势陡峭,远远望去,犹如一头从地面向空中腾飞的巨龙,但巨龙头部似被削去了,只留下大半个身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下了断龙山。 天明,空中盘旋着十来只飞鹰,山间断断续续响起犬、獒的吼叫。 某处洞穴。 一身夜行衣的徐超从洞外闪入洞内,神色无比凝重,将杨大龙命人搜山、封山一事说了一遍。 王诚、张文韬等人听后,脸色全都变的异常凝重。 杨四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呢喃道:“完了!完了!路口全都被封死了,这回咱们都得死在这儿了!” 这话一出,洞内的其他人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 “爹啊!娘啊!儿子回不去了!不能给二老尽孝了!” “吾儿!爹对不住你啊!不能陪着你抓周,看你长大了!” …… 他们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很多都结婚生子了,上有老下有小,行动前都答应过他们会活着回去,如今却被困死在这里了。 忽然,一名身材精瘦的男子质问王诚几人:“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去惹他们?昨晚我们逃出去不好吗?” “就是!昨晚我们本来已经可以回去了,偏偏还要去烧那几个寨子!现在好了,大伙儿都一起死在这儿吧!”又一人抱怨道。 “闭嘴!” 徐超大喝,指着二人怒道:“你们还有没有良心?我们昨夜为什么冒险突袭那两个寨子?还不是为了你们!” 精瘦男子撇嘴说道:“为了我们?是为了给你们自己邀功吧!” “找死!” 徐超气急,一步冲了上去,抬手就要一掌结果掉他。 精瘦男子吓了一跳,徐超可是货真价实的武师,他只不过是个气力刚至三千斤的武士,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他立马向张文韬求救:“大人救我!” “徐兄,饶他一命吧!”张文韬终究还是开口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的人死在别人手上。 徐超手掌停在半空,但目光却是看向王诚,询问王诚的意思。 王诚随手一甩,一只钢针瞬间没入那精瘦男子体内。 精瘦男子脸色顿时僵硬,人直挺挺地仰倒在地。 张文韬被王诚突然出手惊住了,冷冷道:“王兄,你这是何意?” 第66章 危机重重 “他太聒噪了!” 王诚云淡风轻,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继续开口道:“其实,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张文韬脸色终于缓和了些,道:“莫非王兄已有对策?” “谈不上什么对策,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守在这里等死,要么主动进攻,或有一丝希望!”王诚道。 “还要进攻?” 众人哑然,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主动现身不是找死吗? 王诚道:“咱们计划不变,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见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他又把双方形势分析了一遍,本来已经绝望的众人渐渐面露喜色,貌似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张文韬道:“我觉得可行!” 其他人也是点头赞同。 又与几人详细研究了一下计划后,王诚与黄美仁、徐超一行十数人开始行动,他们的目标是古猿寨。 古猿寨。 这座寨子的寨主正是三当家胡汉三,与计老二的老狼寨一西一东拱卫着黑龙寨。 从黑龙寨西行数里地便能到达古猿寨,沿途都是山路,好在经过人为修整,平时走的人也多,还算宽敞。 金学飞与赵石正是负责黑龙寨的西面。 二人领着两百号人,分散在山道间,十几头猎犬出没在灌木丛中,忽然发出急促而响亮的犬吠。 金学飞一身金袍,一双金色的眸子闪过一缕精光,道:“查到了?” 赵石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老大从哪儿得来的情报?” “此话何意?”金学飞问。 赵石沉声道:“这伙儿玄卫不像新选拔出来的,我的狗崽子们已经查出了蛛丝马迹,但就是无法锁定他们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这伙儿人精通隐匿之术?”金学飞道。 见赵石点头,金学飞道:“老大的情报不会有问题,这伙儿玄卫确实是新选拔出来的,也许……他们中有人精通隐腻之术!”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面孔,那个杀了计老二,又摆了他一道的人。 会是他吗? 这时,又听赵石说道:“哼!若是换成旁人还真拿他们没办法,可惜,碰上了我,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能把人找出来!” 他把食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口哨子,从空中飞来一只鹰。 与其他成年的鹰一般大,身长五六十公分,双翼打开有四米多宽,被覆灰色的羽毛,但在它尾部竟长着金色的翎羽。 赵石手臂一搭,这头鹰颇通人性地落在他手臂上。 “这是你用人肉喂出的那头鹰?”金学飞眼前一亮。 赵石点点头:“金翎鹰!” 随手喂了一块肉,金翎鹰绕着灌木丛盘旋一圈,破空而去。 “它能找到那些人?”金学飞道。 “放心吧!我这宝贝自破壳而出就用人肉喂养,二十年了,它吃了数千个不同活人身上的肉,对人身上的气味极其敏感。哪怕时隔一旬,只要还有一丝气味留下,它也能根据气味找到那人!”赵石胸有成竹。 金学飞听的头皮有些发麻,都说他狠,但眼前这位才是真的狠。 为了养一头畜生,竟用数千条人命来填,真的是不把人当成人! 很快,那头金翎鹰飞了回来了,然后指引着一群人赶往古猿寨。 古猿寨建在一座猴山上,高四五百米,山上草木丰盛,郁郁青青,偶尔能看到猿猴在林中出没。 一行人在上山的小道急行,头上带着绿草树枝编的帽子,身上裹着一件同样用绿草树枝织的衣服。 白天不比晚上,晚上连云堡防守松懈,借着夜色容易藏匿,白天的话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发现。 王诚在与众人计划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提前有了谋划。 就在众人快接近山顶时,身后响起一道爽朗的声音。 “好一手隐匿之术啊!” 声音落下,金学飞如同一阵疾风,出现在众人后面。 王诚一行人立刻戒备,但见身后就金学飞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杨四不怕了,骂骂咧咧道:“他娘的!又是这个小串种,弟兄们,这里就他一个人,大伙儿上去砍死他!” “小串种!!!” 这三字像针一样刺到了金学飞的痛处,他最讨厌人这么叫他。 “死!” 金学飞怒吼一声,人出现在半空,一爪向杨四抓去。 只听得一道破风声响起,一道几乎实质化的真气利爪出现,竟有尺许之长,直奔杨四的那颗脑袋! 杨四被陡然出现的一击吓的不知所措,好在黄美仁在他手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人甩了出去。 “砰!” 真气利爪打中杨四身后的一棵树上,树皮当场横飞,留下三个黑乎乎的指洞。 周围几人匆匆回头一撇,脸上顿时变的异常凝重,隔着这么远,还有这般攻击力,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金学飞落至人群当中,对方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但王诚这伙儿人全都退至一边。 “哼!” 他冷笑一声,一双金色的眸子盯着杨四,五指成抓,就要再次出手。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对面,除了王诚还能有谁? “来的好!” 金学飞战意昂扬,上次让王诚摆了一道,他一直记在心里,此刻再见王诚,势必要分出高下! “哈!” 王诚先发制人,一声大喝,这一声喝中动用了“伏虎拳”中的虎啸山林,轰鸣的啸声震的金学飞双耳短暂失聪。 紧随而来的是一记立地通天炮,肘部直奔金学飞的胸口。 金学飞只是一个晃神便恢复如常,但就是一个晃神让他失去了先手,他失去了闪躲的机会,只能被动防御,双臂下压。 “砰!” 金学飞的双臂只是挡住了一部分力道,大部分力量还是打在了他胸口上,一击将他打飞至半空。 只见他双臂一张,如同一只展翅翱翔的大鸟,在空中向后滑翔了十几米,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面色潮红,刚才蕴藏着数千斤巨力的一击似乎并未伤到他。 反观王诚,没有趁势追击,左手忍不住揉捏着右手的肘部。 刚才一击自然是打在了金学飞的护甲上,那还不是一件普通的护甲,比他身上这件锁子甲好了不知多少倍。 “气血小成吗?” 金学飞神经质地拧了拧脖根儿,脸上没有一丝怒意,反而像猎人遇到猎物般露出嗜血的笑容,道:“差点就被你重伤了,我果然没看错人,你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死!” 突然,黄美仁从后面暴起发难,一拳砸向金学飞的后心。 在所有人看来,黄美仁这一击又快又准,纵是武师也很难躲过去。 然而,金学飞看也不看,人瞬间消失,黄美仁拳头落空。 黄美仁有些傻眼,论起气力,他比王诚要强上一个档次,但对上金学飞反而像是倒过来一样,他竟比王诚要差上不少。 “再来!” 他不信邪,一脚踏在地上,“轰”地一声,地面瞬间塌陷出一只深深的脚印,他如同一颗炮弹激射了出去。 这一次,他打中了,但打中的是一道身影,在拳头即将碰到金学飞的刹那,金学飞人已经闪了出去。 黄美仁总算正视了差距,不是他不够强,是他的速度慢了,对于掌握一门顶尖身法的金学飞而言,他的攻击就跟顽童耍拳一样,又慢又笨。 正当众人搜寻金学飞身影时,金学飞忽然出现在半空,隔着七八米远,他双手向王诚抓去。 “大人小心!”徐超担忧道。 原来自始至终,金学飞的目标一直都是王诚,哪怕黄美仁出手也没被他放在眼里。 “刷!” 两只尺许长的真气利爪破空而来,完全覆盖了王诚上半身要害。 王诚一个虎扑,斜斜地跃了出去,一道真气利爪落空,另一道从他后背擦过。 瞬间,他背上的衣服被撕下了一大片,但并没出现血肉横飞的情景,而是发出砂轮切割钢板是发出的尖锐声响。 他出现在五六米外,一个车轮滚,他迅速从地上翻起身。 没了后背衣服的遮挡,一块黑不溜秋的钢板暴露在外,四四方方,长宽都在三十公分以上,少说也有三十斤。 金学飞落至地面,金色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王诚身上竟带着这么一块铁板,难怪刚才一击没伤的了他。 “汪汪!!!”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一阵犬吠,并伴有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徐超几人迅速朝下看去,密密麻麻的人头从下面冒了出来。 只见两百位身穿铠甲、手持强弓劲弩的武人登上山来,浩浩荡荡。 几人头皮一阵发麻,就是黄美仁见了也忍不住骂了几声娘。 不说这些人中有一小半都是武士,纵使全部都是寻常的弓弩手,也不是武师能挡得住的,两百只弩箭齐放,密密麻麻,估计两个回合都撑不住就被射成了刺猬。 “大人,怎么办?”徐超问。 王诚心里面快速分析形势,这么多甲士携强弓劲弩而来,如果硬要突破,他们这伙儿人恐怕没几个人能活着逃出去。 “上山!” 第67章 调虎离山 “上山?” 徐超一愣,上山不就把自己的生路都给堵死了吗? 但随即想到王诚此举必有深意,他招呼众人一块向山顶逃去。 “都给我留下来吧!” 金学飞一个旱地拔葱,只见一道金色身影闪过,人已经落在众人身前。 “嘟嘟嘟!” 然而,下一秒,他身后响起数道枪声,他迅速闪躲。 人出现在十几米外,后背隐隐传来疼痛,实际上子弹没有真正伤害到他,但他还是一阵后怕,没有那件宝甲,刚才他多半已经死了。 “又用暗器!” 金学飞怒视着王诚,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有没有武德了?” 回应他的又是几枪,这一次他提前做好了防备,身形一闪,人出现在王诚身前不远处,再一闪,几乎就出现在王诚身边。 掌握着一门顶尖身法,他的速度比王诚开枪速度还要快! 开枪需要瞄准、射击,他只要躲就行了,除非王诚能预判他的位置,要达到这一步,王诚也得练“金鹏身法”才行,而且必须要练的非常熟练。 “死吧!” 金学飞怒意横生,五指抓向王诚心口要害,指间吞吐着寒芒。 那是外放的真气,已经实质化了一样,锋锐无匹,能轻易将石头抓碎,纵使金铁被抓中也能留下几道印痕。 然而,王诚不闪不避,拳头直奔他那能穿金碎石的利指。 硬接他一爪? 金学飞先是有些懵圈,旋即冷笑,这人竟敢用拳头硬接,找死! “砰!” 两人一触即分,金学飞倒退数米,刚才还是一副利爪的五指松开了,细细看竟在轻微地颤抖。 再看对面的王诚,拳头同样松开,掌面破皮了,能看到点点血迹。 “怎么可能?” 金学飞彻底懵圈了,他那一击连一流的武师都很难接住,王诚不仅硬接了,而且好像还没什么事。 就在这时,王诚一步踏出,出现在金学飞对面,一手插向金学飞眼睛。 八极拳之阎王三点手! 金学飞之前尝到过王诚拳术的厉害,招招奔着人身上致命要害,所以在王诚出手的刹那,他消失在原地。 王诚一击落空,这时,金学飞已闪身至数米之外。 但下一刻,金学飞又奔王诚而来,还是那般的快! 一下竟分出两道身影,像是两个人,一个从左面杀来,一个从右面杀来,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王诚这次没有再躲,凌空飞起一脚同时扫向两道身影。 “刷!” 一道身影瞬间被打散,王诚一脚踢向那真实的金学飞。 身法被破了! 他引以为傲的身法竟被破了! 金学飞来不及多想王诚是如何想到这一招的,他双臂挡在脑袋一侧。 但下一秒,他后悔了,双臂像被一根铁棍狠狠地抽中了一样,先是一阵钻心的疼,然后迅速麻木。 王诚这一踢势大力沉,比起当初抽在龙涛身上的那一踢大了两倍还不止,力道在五千斤之上,直逼六千斤大关! 金学飞的双臂根本挡不住,眼见这一脚就要踢中他脑袋,他横飞了出去。 而一招击退金学飞后,王诚并未再出手,迅速跟上已经快到山顶的徐超等人。 金学飞站在一边,一只手揉着另一只手的手臂,硬朗的脸上无比阴沉,那个被他视作掌中之物的家伙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容易解决啊。 这时,赵石终于领着一群手持强弓劲弩的连云堡人跑了过来。 “追!” 金学飞二话不说,迅速向山顶掠去,几个闪身已经看到王诚身影。 王诚一边往山上去,一边回头开枪,很快来到了山顶。 这是一座不是很陡峭的山头,上面长满了低矮的松木,一个用木头搭建的屋子就建在这些松木之间。 没有想象中的房屋连片,就一间木屋,而且还很小,貌似只有一个人住。 黄美仁、徐超一行人傻眼了,连王诚都有些懵逼。 这特么就是古猿寨? 堂堂连云堡的第三号人物就住这里? “哼!失算了吧!你以为跑到这里就能逃出去?” 这说话之人正是金学飞,他一脸讥讽朝众人走来。 “哼!失算了吧!你以为我们的目标是古猿寨?” 一模一样的语气,还带着戏谑,金学飞“刷”地一下看向那说话之人。 “哈哈!小串种,你回头看看吧,你家房子被点啦!” 这语气,犀利地直捅人心窝子,除了杨四还能有谁? 金学飞强忍住内心的怒火,匆匆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金鹏寨所在山头燃起了大火,滚滚浓烟升入云层。 王诚这伙儿人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他的金鹏寨会被人点了? “帮手?” 金学飞变色,瞬间意识到,他是中了王诚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这点了金鹏寨的正是张文韬一伙儿人,行动前便定下了分头行事。 “小串种,你还不滚回去?再待下去,你一家妻儿老小都要被烧成灰喽!”杨四又是一脸戏谑道。 金学飞回头,同样戏谑道:“你又失算了!我没有妻儿老小!” 杨四听的一愣,这家伙儿长的人模狗样,怎么连女人都没有? “哼!你们这调虎离山之计确实不错,如果放在晚上,也许真能让你们各个击破。可惜,现在是白天,你们那伙儿同伴必死无疑!”金学飞又道。 只见空中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如流星般划过,直奔金鹏寨山头。 这里能御空而行的人,除了大当家杨大龙还能有谁? 就在这时,赵石领着一群人登上了山头,对着王诚一行人大手一挥:“放箭!” 近两百只弩箭一窝蜂地射了过来,端的像是一阵狂风扫过。 一行人四处找地方躲,纵是气血大成的黄美仁也没有硬接,他是气力强,又不是速度快,血肉之躯如何抗的住弩箭射击? 当场有几人躲避不及,一人被弩箭射穿了前后胸,眼见是活不成了,一人胳膊被射穿,还有一人大腿中箭。 王诚闪身至一块大石后,对着连云堡的一伙儿人不断开枪。 “嘟嘟嘟!” 弓箭终究不如手枪方便,那伙儿匪徒还没来得及射第二波,已经有几人眉心中弹,死的不能再死。 但是对面的人太多了,两百来号,仅仅死去的几个对他们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放箭!” 第二波弩箭再次射来,拢共几百平的山头几乎一半的地方都被覆盖了。 刚才胳膊和大腿中箭的两人没再躲过去,身中十几只弩箭,当场没了呼吸。 短短片刻,已经有三名同伴身死,其中两人还是王诚的下属。 王诚神色无比凝重,回头对徐超说道:“退回屋里!找找有没有密道!” 徐超眼前一亮,原来王诚让他们上山打的是这个主意。 对面的金学飞听后,神色一变,人迅速掠了过来,要在众人退回木屋前先拦下他们。 王诚从大石后一跃而起,一拳打向金学飞的胸口。 然而,金学飞似是提前预料到了一般,就在拳头即将打中他时,人忽然消失,竟凌空拔高了两米,从王诚头顶掠了过去。 王诚一惊,背后响起一声冷笑,“你中计了!” 金学飞落在徐超等人身前,正好将去往房屋里面的路挡住了。 “死!” 黄美仁出手,整个人如同一颗炮弹无比蛮横地撞向金学飞。 “找死!” 金学飞神情一怒,一只手抓向黄美仁脑袋,但是迎面而来的黄美仁不闪不避,拳头直奔他的心口要害。 黄美仁跟他有过交手,不可能不知道他身上有宝甲护体,但依然选择出手。 他想干什么? “疯子!” 金学飞暗骂一句,黄美仁明摆着是想跟他以伤换伤,真要被一个气血大成的古武士打中,就算他有宝甲护体,他也一定会重伤。 于是他只能选择暂避锋芒,人一下窜至木屋顶上。 黄美仁一拳落空,人直接撞进了木屋,余下徐超众人也借此机会冲了进去。 王诚见状,不再逗留,回头冲向木屋。 但是,金学飞怎么可能放他进去? 金学飞落至地面,旋即又立刻消失,平地忽然出现三道身影,分左、中、右三路,全部杀向王诚。 王诚一时间也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只能一步跃向空中。 三道身影瞬间合一,但旋即又是一分为三,同样跃至半空,拦在王诚必经之路。 王诚躲无可躲,大喝一声,上半身忽然前扑,身子弓起,双手成爪,如一头猛虎向金学飞扑去。 伏虎拳之猛虎跳涧! 迎面杀来的金学飞被王诚一把抓破,但那只是一道身影。 金学飞真人却出现在王诚左手边,吞吐着真气的利爪向王诚脖颈儿抓去。 “死吧!” 利爪精准地抓在了脖颈儿上,但那脖颈儿像是会变一样,一下子变没了。 这当然不是变的,其实这正是“猛虎跳涧”的精妙之处,取自猛虎在跳涧的瞬间身体状态,有攻式,也有防式。 而且防式远大于攻式,就是为了防备有其他猛兽突然偷袭! “砰”地一声,王诚左肩撞在金学飞五指上,整只手几乎瞬间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又是撞在他的胸口,虽有宝甲护体,但那重重地一击还是让他一口气提不上来,意识在这一刻都好似停止了。 王诚一下跃入木屋内,而金学飞直接被撞飞至不知何处。 第68章 再进密道 “啊!” 一声咆哮,金学飞从房屋后面跃至屋顶,面色潮红,嘴角有鲜血溢出。 为什么? 为什么就那么难? 想他自小就被人称作武道奇才,二十三岁便通了十二正经,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成武师,为什么对付一个武士,即便是位古武士,他还是没能打赢?反而三番两次落入下风? 他压不住心里的不甘,一脚踏坏屋顶,但随即想起了王诚手里的暗器,人又迅速朝前面掠了过去,落在十几米外。 “老十三!” 赵石这时带着一群人跑了过来,看着一脸阴沉的金学飞,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位兄弟这么气急败坏。 他指了指屋内,道:“不进去看看?” 金学飞道:“不用看了!密道直通老三家,他们已经从密道走了!”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赵石问道。 “放过他们?”金学飞冷笑,“他们以为进密道就能逃走,他们这是在找死!” 然后对一群人下令:“给我把密道入口死死封住,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上来!” 一群人立马找来一堆木头、石块,一股脑地塞进屋内那一米宽的入口。 地下密室。 徐超一伙人看着一块块大石、木头顺着台阶滚了下来,越聚越多,一伙儿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娘的!这是想把咱们封死在这里啊!”杨四破口大骂。 “大人,怎么办?”徐超忧心忡忡。 这些大石、木头一旦堆满了整个密室,纵使他们这些武人,也要花费巨大的精力才能把这些清空。 王诚面无表情,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很不着调的话:“你们累不累?” 众人一阵懵逼,搞不懂王诚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都火烧眉毛了,你竟然还问我累不累,这几就像砍人砍的手都酸了,你问我眼睛干不干,太不着调了! 更不着调的还在后面,王诚又说道:“我先睡一会儿,你们要是累了也睡一会儿。” 说完这话,他在密室中找了个靠墙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好似真的困的不行。 “这……” 众人一阵无语,这人到底是真的淡定,还是在假装淡定? 连一向跟王诚亲近的杨四也看不懂了,百无聊赖,他注意到密室内靠墙之处放着的一口口大缸。 近两百平的地下密室,放了差不多四十口大缸,每口大缸都被锅盖盖着。 杨四好奇地走上掀开看了一眼,面露惊容,又迅速掀开其他几口大缸,然后放声大笑:“那句话怎么说的?真他娘的天无绝人之路!” 众人也都好奇地凑至近前看了看,全都面露喜色。 原来这些大缸里放的不是别的,都是一些吃的喝的。 有的缸里放了果酒,有的缸里放了米面,还有的缸里放了一些腌制熏干好的肉,这地下密室俨然成了农家人的地窖。 被堵在密室,众人最害怕的不是什么黑灯瞎火,最怕的就是没有吃的,而眼前这些足够他们十三号人吃上几个月。 众人看向靠在墙上已经睡着的王诚,难怪他一点也不担心,原来是已经知道这些大缸里储存着食物。 而且也不用担心没有东西烧,没看见从台阶上滚下来的木头吗? 简直是太体贴入微了! 王诚醒来时,一伙儿人正围着篝火旁吃着烤肉,各个手里拿着自带的水袋,但里面已经换成了这里的果酒。 “大人!” 徐超立刻注意到了王诚,然后献宝似的将一只水袋递出,道:“大人,这几口大缸里装的酒似乎是灵酒——猴儿酒!” 王诚接过水袋,进密室时他就闻出了这里的酒味,但还真没往猴儿酒上想。 猴儿酒乃是山中诸猴采百果藏于洞中,原本是作为越冬的粮食,但如果当季不缺越冬粮食,猴儿们便会忘记曾储藏过一洞的百果。然后这一洞百果便逐渐发酵,而后酿成一洞百果酒。 故猴儿酒又名百果酒,乃是机缘巧合下所得,价比千金! 师傅张神医曾跟王诚提过猴儿酒,有着很强的药效,舒经活络、强身健体不在话下,说是灵酒也不算夸张。 王诚喝了一口,不像白酒那般辛辣,入口酸酸的、甜甜的,进入腹中后,他感觉体内的气血都被调动起来了。 让他惊讶的是,这猴儿酒里有一些提升念力的药物,他脑海中的魂光都跟着异动了。 连喝了几袋子,又吃了几块身上带的饼子,王诚总算酒足饭饱。 徐超这时问道:“大人,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不急!先歇一会儿!”王诚淡定道。 徐超忍住没往下问,待在这里也只是暂时安全,但随着时间越长他们就越危险。 王诚走到密室最后面的那面墙前,与先前见到的那几面墙一样,这面墙的主体也是一块石碑。 小泉寨的密道有两块,鸡冠寨的密道也有,老狼寨的密道虽然没进去过,想来也有这样的两块石碑,这里也有。 “八块!” 王诚暗自计算着,连云堡一十三个寨子,应该还有这样的石碑。 能让堂堂宁侯看上,这些石碑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如果张晓生在场,他多半能看出这些石碑的来历,他见多识广,对于能无形中杀人的东西肯定很了解。 想至此处,王诚又从掏出手机对着石碑一阵拍照。 “这是啥宝贝?”杨四忽然探出一颗脑袋,他是被相机的闪光灯吸引过来的。 “没什么!” 王诚立马将手机收起来,这是那片世界留给他最重要的东西了,他绝不容有失! 杨四这次识趣地没有刨根问底,瞥了一眼还在吃喝的其他人,小声问:“咱们真的要在这儿破地方待下去?万一那杨大龙从对面杀过来……” 那他们真的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王诚有些诧异,一向没心没肺的杨四竟然也关心起这个问题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见徐超有意无意地往这里瞟,他哪里还不清楚,铁定是徐超指使杨四来问的。 看来大伙儿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其实都在担忧,但都忍住没问。 这是个好现象,代表着他在这支队伍中已经建立了核心的地位,这些人是跟他一条心的,能听从他的指挥。 王诚不会天真到,跟这些人只是短暂相处了几天,他们就会完全听自己的。 这些人可不是普通人,年纪轻轻便身怀不俗的武力,徐超更是达到了武师境界,各个都心高气傲,不会轻易去信服一个同龄人的。 所以进入密室后,他明知这些大缸里装着吃的喝的,但就是没跟这些人说,其实就是为了看他们的反应。 还好,大伙儿没有抱怨,至少表面没有,他在这些人中还是有威信的。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小事! 在危机关头,一个队伍里如果什么声音都有,用不着等敌人来,队伍自己就先散了,还怎么打战? 王诚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必须要保证在队伍行动前思想的高度统一! 然后,他将众人招呼过来,让他们好好休息,又安排几人做几件事情。 众人见状,明显预感到王诚又要有行动了,顿时安心不少。 只要不是在这儿混吃等死,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王诚背靠墙根,又喝了几袋猴儿酒,然后开始坐忘冥想,心神渐渐沉入脑海。 因为之前吞噬了两名武师的灵魂,他的魂光已经不再晦涩黯淡,魂光有了点光芒。 随着他静心冥想,以及猴儿酒的药力不断被炼化,魂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而在魂光一侧,一颗直径两米的球体在绽放着幽光,噬魂珠竟也恢复了不少。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几个小时后,也就是中午饭点的时候,外面始终都没有人再进入密道。 王诚一伙儿人已经完成了休整,每个人手上都举着一柄火把,身上也装的鼓鼓囊囊。 “走吧!” 王诚向最后面的那面墙走去,他并没有就近选择从这个入口出去,因为这里被大石、木头堵住了,虽然能弄开,但产生的动静一定会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轻车熟路在石门附近摸到了机关,摁下机关后,石门缓缓打开。 王诚持枪戒备,但石门打开后,并未看到连云堡的人。 密道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王诚疑惑,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杨大龙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被堵在密室里,也不可能不派人来追杀他们。 “大家小心!” 众人神色凝重,既然这里没有布下重兵,很可能在密道内! 密道宽敞,有五六米宽,三四米高,四四方方,与之前进入的密道一样。 一行人手举着火把,全神戒备,小心翼翼地走着。 大约走了四五里地,还是没看到预料中的“伏兵”,空旷的密道内只有王诚他们脚踩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杨四忍不住嘟囔道:“娘的!这么久都没碰到一个人,连云堡的那群王八蛋不会都死光了吧?” 这话刚出口,众人忽然全都盯着前方,神色骇然。 …… 第69章 诡异密道 密道。 一地的血。 一地的尸体。 好半天,黄美仁一副见鬼地盯着杨四,道:“还真让你说中了!” 杨四自己也傻眼了。 因为躺在地上的人明显就是连云堡人,从他们的穿着上就能看出来。 而且死的人比较多,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有三十到四十个人。 忽然,徐超手指着一具尸体道:“大人,那好像是鹤副尉手下的人!” 王诚一愣,他知道徐超所说的鹤副尉就是鹤无双,但因为他对鹤无双手下的人基本不了解,没认出来。 来到近前,徐超认出了死者身份:“大人,是苏明!” 王诚微微点头,死者确实是鹤无双手下的人,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可是,鹤无双的人怎么会死在这儿?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鹤无双在帮自己! 那晚突袭鸡冠寨后,鹤无双与其一众手下便与他们分开了,张文韬提出联合行动,人家鸟都没鸟。 王诚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能领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几里,前方忽然出现一点亮光,在漆黑的密道中异常显眼。 那是一处开阔的空间,隔着几十米看去,能看到里面有一根非常粗大的石柱。 众人来到这里,登时被眼前的情景给吸引住了。 整个空间内部呈八棱柱体,地面呈八边形,每一边长近十米,八个侧面都连着一处漆黑、深邃的密道。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正中央的那根石柱,通体深褐色,上面雕刻着一些纹路,纹路上点缀着一些发光的东西。 石柱高十来米,一直抵到这处空间的最顶端,不管是与顶部,还是底部,都看不到一丝缝隙,俨然与整处空间融为一体。 杨四打量着四周,道:“咱们是不是走叉了?” 不仅他有这样的感觉,所有人都有。 他们不是第一次走密道,根据经验,密道应该直通另一头的入口,没有中间这处建的跟大柱子一样的密室。 众人脸上神色复杂,不知这突然的变故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 “大人,我们该走哪条道?”徐超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王诚很想说一句“我哪知道”,但见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只能面无表情说道:“走这条!” 他手指向对面那条密道,其他人也没怀疑,因为按照方位来讲,确实是对面那条密道连向另一端入口。 众人走入对面那条密道,手里虽然拿着火把,但还是无法驱散密道中的黑色,能见度不足二十米。 走了一两里地,王诚忽然下令:“退回去!快退回去!” 只见,五六十米外,正有近两百来号人往这里走来,脚步声压的很低。 他们各个穿着甲胄,领头二人正是连云堡十一当家吕正,十二当家冯默。 王诚的声音虽然压的很低,但到底还是引起了修为已至武师的两位当家的注意,二人当即下令众人放箭。 “趴下!快趴下!” 王诚一边大喊,人向前蹿出了数米,对着那黑黝黝的前面不断开枪。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弩箭朝他们射了过来,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王诚提醒的及时,众人迅速蹲在地上避开了弩箭,只有一人反应慢了,肩胛骨被一箭射穿。 “大人,李鸿翔中箭了!” 王诚一听是他的手下,连忙吩咐:“用我的止血散给他止血,再服下小还丹!” 他没时间回头救治,不断朝着对面开枪,每响起一道枪声,就有一道身影倒下。 对面,十二当家冯默脑袋中了数枪,双目无神地倒在地上。 一群身穿甲胄,手持护盾的连云堡人迅速将人护在中央。 “老十二!” 十一当家吕正抄起冯默,但见冯默满脸是血,已经没了呼吸。 吕正气急败坏,对着众人怒吼:“放箭!给老子杀光了他们!” “咻咻咻!” 第二弩箭射来,但王诚一伙儿人早已趴在地上,火把也熄灭了,弩箭几乎都射在了半空,如何能射到他们? “嘟嘟嘟!” 王诚对着黑乎乎的密道不断开枪,相距不到五十米,子弹的威力还在,寻常护盾根本挡不住,第一排的几人当场被解决。 吕正被包围在人群中,当机决断:“重盾!给老子上重盾!” 十几个身高体壮的汉子手持一米五大的盾牌护在最前面,子弹“叮叮叮”地打在上面,没能完全击穿。 “操!” 王诚暗骂一句,听声音也能判断出那些盾牌都是铁质的,而想要拿起这至少百斤重的铁盾,必然是气血境的武士。 这下麻烦大了! 在密道中,本来手枪是能发挥出巨大威力的,但遇到了配合在一块儿弓弩手和重盾手,除非他手里的枪变成机枪! 王诚一边开枪找机会,一边向后挥手,让所有人往后撤。 弩箭不断射来,但密道太黑了,没办法瞄准,而且对于蹲着或者趴着的人,很难射到他们。 于是就出现了箭在天上飞,人在地上爬,也有蹲着小跑的,神奇画面。 好在王诚一伙人并未深入到密道,很快便又回到中间那巨大的密室。 “大人,怎么办?”徐超担忧道。 王诚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六条密道通往何处只有一条他知道,就是古猿寨那条,其他五条他是一点都不清楚。 于是,他又与众人原路返回。 众人又点燃火把,但走至半道,王诚忽然停下,沉声道:“不对!” “什么不对!”杨四好奇。 “确实不对!” 这次开口的是徐超,他一脸凝重道:“来的时候这密道内还有一堆尸体,一地的血,但现在没了!” 其他人听后,神色全都大变。 是啊,来的时候地上分明有一堆尸体和鲜血的,这都走了好几里地了,早就应该碰到这些了。 “会不会被人清理了?”杨四道。 “不可能!” 王诚摇头,道:“血迹不是那么容易清洗干净的,就算洗干净了,密道内也不可能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他跟随师傅张神医学医一年多,每天都在师傅严厉教导下辨认药材,他的鼻子已经练的跟狗鼻子差不多了,凭气味就能判断出是何种药材,甚至药材的年限。 但他一路走来,根本没有闻到密道内有一丝血腥味,而且越闻越觉得不对。 “你的意思,是咱们走错道了?”杨四哑然,他不敢想象。 要知道,他们走的是门对门直线,如果这都能走叉道,那真的太可怕了! 能悄无声息地把整个空间结构都给改变,这得是什么人才能做到? “不会是碰到鬼了吧?”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闭嘴!哪有什么鬼!”王诚说着回头瞪了那人一眼。 “大人,咱们还要继续往里走下去吗?”徐超问道。 “走!” 王诚坚定不移,随即又让几人把他之前要求带上的东西拿在手里。 这里太诡异了,谁都不知道往前走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一行人连大气都不敢踹,空荡荡的密道中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又走了一里地,王诚忽然对着前方一阵开枪,同时嘴里大喊:“都把东西丢出去!” 是的! 喊出去的! 有过刚才的经历,所有人没有再对王诚的命令产生怀疑,而且听王诚的语气,这次分明是撞到了更厉害的! 于是,众人虽然看不清前面是什么情况,但第一时间取下包裹甩了出去。 出手的都是武士,气力都在千斤之上,奋力甩出后,一个个包裹在半空一直飞,仿佛长了翅膀一样不落下来。 但就在包裹飞出三四十米后,密道中闪过一道亮光,一只巨大的白玉手掌凭空出现,竟有五六米之大! 真元攻击! 杨大龙!!! 顿时,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出现在了对面,心脏仿佛在这一刻都要从体内跳出来。 “轰!” 真元大手拍来,那一个个包裹瞬间被击碎,无数的白色粉末散落。 真元大手在飞了十几米后渐渐消散,但庞大的劲风一直作用到了几十米外的王诚等人身上,登时站立不稳。 王诚忽然大笑:“哈哈!杨大龙,尝尝我给你准备的“化骨粉”!” 对面的杨大龙好不容易躲过了子弹,此时人已经再次掠至半空,但一听“化骨粉”三字,身形又瞬间暴退。 在他身后,一群人玩命地往后逃,哪还有心思去管杨大龙会不会责罚他们。 化骨粉是一种极其阴毒的毒药,连武道宗师的真元都能腐蚀掉,只要沾上,就跟附骨之蛆一样,侵蚀人体血肉脏腑,不消片刻,人就会化为一滩血水。 杨大龙退回原地,一脸的阴沉,因为他身上已经沾上了。 “老子要死了吗?” 杨大龙浑身发抖,想他杀人如麻,也终于要被被人杀了吗? 然而,他很快发现不对劲了,他头上、脸上都有白色粉末,按理说已经开始腐蚀他身体了,但他一点异样都没有。 他冒险用手指粘了一点白色粉末,仔细看了看,脸迅速变成了猪肝色。 “面……粉!” 他哪里不知自己被王诚摆了一道,气的肺都要炸了。 就在他要爆发之际,一只两指长的白色瓷瓶在半空爆碎,一滴滴液体散落,空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极其浓郁的香味。 杨大龙这次没有再中计了,酒的味道他还是能闻出来的,一步迈出。 但下一刻,又是一只火把迎面砸了过来,紧跟着半空燃起了火焰。 这道火焰遇到弥漫在半空的面粉,就像饥渴的男人遇到守寡多年的女人,几乎瞬间发生了最原始的反应。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密道顷刻间被火焰吞噬。 所有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火龙,沿着密道向两边极速扩散,所过之处只留下无尽的大火。 第70章 你过来啊 粉尘爆炸产生的威力极大! 王诚一行人虽然已经逃至近百米外,但还是受到了波及,强大的冲击波直接将人掀飞了出去。 因为身上戴着铁板,又提前做好了防范,王诚没有被掀飞出去,他冲上前连续扶起几人继续往前跑。 “走!” 杨四甩了甩还有些懵的脑袋,道:“为什么走?这么大的威力还没炸死杨大龙?” 王诚没时间去解释,连三颗手雷都没炸死那刚入门的黑衣执事,仅凭粉尘爆炸,怎么可能炸死比黑衣执事还强的杨大龙? 不过,这次粉尘爆炸的威力比他预想的要大的多,杨大龙绝对不好受! 杨大龙岂止是不好受? 他躺在地上,头发刚刚被烧过,乱糟糟的冒着烟,一张脸变的跟黑炭一样,并有鲜血不断流出。 身上衣服也被烧了一半,露出的身体部分黑不溜秋。 他翻着白眼盯着上方,大脑一片空白,过了许久都没有起身,还是几名下属跑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 “老大,你没事吧?”一名下属道。 杨大龙甩了甩头,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大声喊道:“你说什么?” 下属一愣,老大不会被炸出问题了吧? 他凑到杨大龙耳边,大声说道:“老大,你没事吧?” 杨大龙听后,双目一瞪:“你骂老子!” 那下属哪敢骂自家老大啊,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属下是在问,老大你有没有事!” 话音刚落,他耳边响起“咔嚓”一声。 只见杨大龙一把捏断了他的脖颈儿,咧嘴冷笑:“以下犯上,死不足惜!” 周围本来还想上前的众人立马跪在地上,脑门贴着地,不敢抬起。 杨大龙回头怒视着众人,咆哮道:“都他娘的跪在这儿干嘛?给老子去追啊!宰了那群小逼崽子!” 众人又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追了上去。 等人走远,杨大龙突然捂住胸口,一口鲜血憋不住吐了出来。 如果不是有真元护体,刚才的爆炸早就把他炸的尸骨无存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浑身疼痛。 “他娘的!到底什么鬼东西,把老子伤的这么重!” 他到现在仍旧不敢相信小小的面粉竟能爆炸,那不是吃的玩意吗? 从怀里取出一颗疗伤丹药放在嘴里,身上好受些,他消失在原地。 中间密室。 王诚等人刚从密道中出来,对面的一处密道跑出来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神色慌张,身上带血,见到王诚等人,顿时大喜。 “王兄,你们也在这儿?” 开口的是那位青年男子,双目细长,鼻梁高挺,正是与王诚分头行动的张文韬! 另一位女子是与张文韬一队的胡妍,原先红润并带有几分婴儿肥的脸此刻惨白如纸。 “你们这是……” 王诚有些郁闷,为何每次见到这二位都是一副逃难的样子? 张文韬低下了头,也不知是被臊的,还是被打的,脸变的很红。 倒是胡妍大气的很,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原来早上众人分头行动后,王诚、黄美仁一队人马突袭古猿寨,给张文韬、胡妍他们突袭金鹏寨打掩护,胡妍他们也成功烧了金鹏寨。 但是后来引来了大当家杨大龙,幸好他们找到了密道入口,他们一行人才躲过了杨大龙。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杨大龙是躲过了,但在密道中没走多远,他们碰上了十三当家金学飞、十当家赵石,被一群手持强弓劲弩的连云堡人杀的七零八落。 手下的弟兄战死,郝仁跟李浩最后选择断后,他们两人才有机会逃出来。 “这么说,你们二位成了孤家寡人了?”杨四忍不住说了一嘴。 张文韬、胡妍听到这话,刚开始还很生气,但想到他们手下真的没人了,他们连说话的底气都没了。 “还请王兄收留!”张文韬郑重地对王诚行了一礼。 “无需如此!” 王诚立马把人扶起,道:“你我本就是同僚,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忽然,他想起胡妍刚才话中的一个细节,语气沉重道:“金学飞他们下来了,杨大龙也下来了,这么说,连云堡的几位当家都下了这密道!” 其他人闻言,脸色顿时变的异常凝重,这是真的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啊! 徐超这时提醒道:“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伙儿人就快来了,咱们该走哪条道?” 王诚眉头一皱,他竟然把这茬儿也给忘了,杨大龙那伙儿就要杀出来了。 摆在眼前有八个入口,对应着八条密道,正面有金学飞一伙儿人,身后是杨大龙一伙儿人,还有一条是吕正一伙儿人,唯一没碰到的是胡汉三那伙儿人,他们一定也在一条密道。 这样的话,只有四条密道没有人把守! 王诚当机立断,选择了靠近左手边的那条密道,只要不碰上杨大龙、金学飞、胡汉三这三队人马,他们都有很大的机率逃出去! 百分之六十二点五的逃生机率,他不信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差! 然而,沿着密道才走出两三里,王诚忽然把众人叫停。 对面,一名身着金色长袍的青年在众人的簇拥下急行了过来。 那金色长袍青年出了金学飞还能有谁? 尼玛! 王诚暗骂一句,他的运气太差了,他竟然又碰到了金学飞。 在几个寨主中,除了杨大龙,他最不想碰到的就是此人。 这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金学飞很快也发现了王诚,端的像是见到绝世美女一般,立刻命盾手上前,向王诚方向冲杀了过去。 “退!” 王诚不得不退,手枪打不穿重盾,这里空间又是那么狭小,他们加上胡妍、张文韬才十五号人,怎么可能是二百来号人的对手? 好在他们人少,行动快,金学飞又忌惮王诚手里的枪,始终不敢独自一人冲杀过来,最后还是没能追上他们。 再次回到中间密室,王诚几乎没做思考,领着众人又走左手边的密道。 这次走了四五里地都没碰到人,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但就在又走了将近一里地时,王诚忽然叫住众人,喊道:“扔!快把面粉扔出去!” 后来的张文韬、胡妍还不清楚为啥,但其他人瞬间明白,这他娘的是碰到杨大龙了! 众人气的想骂娘,杨大龙明明在另一条密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众人立刻将系在腰间的包裹甩了出去。 “嘟嘟嘟!” 包裹在飞至半空,王诚迅速朝着它们开枪,子弹击穿了包裹,里面的面粉洒落。 对面,杨大龙本来已经掠至半空,但一见前方有面粉洒落,他心脏“咯噔”猛缩一下,身形瞬间暴退。 王诚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杨大龙不顾死活地冲过来,那他们这些人就完蛋了。 想要引起粉尘爆炸不是那么容易的,一是需要可燃性粉尘,面粉是符合的;二是空气中必须有足够的氧浓度,密道内通风条件不错,也基本符合;三是必须有火源或高温引起可燃性粉尘点火,他手里有高浓度酒精,也符合。 问题是杨大龙给不给他时间,从打飞面粉,让面粉在密道中弥漫,到点燃酒精,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上次粉尘爆炸,杨大龙是大功的,亲自把面粉打散在密道中,如果让他们自己布置,也要花上一点时间,而这世间足够杨大龙冲杀过来。 王诚悄悄向后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赶紧退出去,但嘴里笑道:“杨大龙,你过来啊!” 杨大龙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老子他妈的就是不过去! “小逼崽子,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得意不了多久了!”杨大龙冷笑。 王诚讥讽道:“你就是没种,有种你过来啊!” “没种?” 杨大龙现在最讨厌这两个字,气的他脸上伤口都崩开了,鲜血直流。 “死吧!” 他抬手打出一记真元大手,但打出后他立马就后悔了。 真元大手横推了十几米才消散,但溢散的真气仍旧具有强大的劲道,如同一阵飓风席卷着四周。 刚洒落的面粉被这庞大的劲风一下吹散了,弥漫在半空。 王诚迅速后撤,同时甩出手里的装满了酒精的白瓷瓶。 在白瓷瓶飞出几十米外后,他扣动扳机,子弹瞬间将其击碎。 身后,已经与王诚有过一次配合的黄美仁一把甩出手中的火把。 洒落的酒精遇到火源,“哗”地一下燃起了大火。 弥漫在空中的面粉,本来不是很活跃,但在遇到大火之后,立刻获得了巨大的能量,乱飞乱撞。 一个撞一个,两个撞两个,四个撞四个,发生了核聚变式的反应。 “轰!” 这反应几乎在刹那间完成,于是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 “干你娘咧!” 杨大龙真元瞬间附体,扭头便逃,上次被炸成了重伤,要再被炸上一次,搞不好小命真会丢在这儿。 王诚一伙儿人也在逃,在沿着相反的方向极速奔跑。 也许是面粉的剂量比上次大,再加上配合的恰到好处,这一次爆炸的威力比第一次要大的多! 竟发生了二次爆炸! 第71章 地下王陵 “轰!” 连续两次粉尘爆炸,大火沿着密道覆盖了几十米,冲击波更达到了百米! 即使王诚提前让其他人后撤,但还是被波及到了,那先前肩胛骨中箭的李鸿翔被掀飞在地后没能再爬起来。 王诚出现在他身后,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就要继续往外逃。 李鸿翔一手摁住王诚的手臂,道:“大人,我不行了!把我放下吧!” 他浑身冒着热气,脸红的像被煮熟了一样,这是被高温蒸汽给伤着了,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轻轻一碰就能弄下一片肉来。 王诚看着这个跟自己相处没几天的下属,沉声道:“放心!你死不了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大还丹,往李鸿翔的嘴里塞去。 李鸿翔摇了摇头,脸上尽力露出一张笑容,道:“大人,我是真的不行了,您就别再浪费丹药了,属下有一事相求!”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去做,做不到我也会尽力去做!”王诚保证道。 李鸿翔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道:“帮我交给雪梅,告诉她,不要再等我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娶她为……妻!” 说完这话,人便咽了气。 这是他死的第三位下属,前两个死的太过匆忙,连遗言都来不及交代,人就乱箭射成了刺猬,尸首也没机会收。 李鸿翔的尸首也没机会去收! 王诚的心少有的痛了一下,像被针扎了一样,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拿起那只被鲜血染红的荷包,头也不回地离去。 一行人在急行了四五里地,王诚忽然再次叫停了众人。 所有人都知道,对面肯定又有人过来了,但他们不像王成具有感知境界的念力修为,察觉不到对面的动静。 “什么人?”杨四小声问道。 王诚沉声道:“金学飞!” 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金学飞出了先前那条密道之后,回头竟然又跟他们撞到同一条密道了。 这运气是不是太差了? 后面杨大龙领着一伙人在追,前面又有金学飞一伙儿人逼了过来。 他们被堵在密道中间了! 真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逃无可逃,避不可避! 所有人脸色都变的无比难看,他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王诚身前,回头说了句,“都跟在我后面!” 然后,一股强大的气劲从他身上爆发,穿在身上的衣服被瞬间震碎。 他身上隐隐出现一道光芒,那不是光,那是气力达到一定境地引起的罡风,而想要达到这一步气力必须要达到近万斤! 气血如虹! 能做到这一步的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但有人逼近了这一步。 那就是黄美仁! 可王诚分明记得黄美仁只是初步大成,离气血彻底大成还有一段距离,如今能动用此招,一定是用了某种燃烧气血的秘法! “黄兄!” “准备冲!” 黄美仁打断了王诚,忽然一个前扑,但诡异的是,他的上半身竟凭空悬浮着。 他像一只蛤蟆,腹部一收一收,嘴里发出“咕咕”叫声,随着他每一次吐纳,他周围的罡风越来越强。 外人看去,他现在就是变成了一只蛤蟆,包裹在周身的罡风近乎实质化了,呈现一只蛤蟆造型。 “呱!”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黄美仁跟一枚点了火的火箭弹般发射了出去。 “跟上!” 王诚叫上众人,紧随其后,但黄美仁的速度太快了,哪怕王诚动用逍遥游,也很难跟上黄美仁。 对面,在金学飞的一声令下,上百位手持强弓劲弩之人射出了弩箭。 密密麻麻的弩箭射来,但黄美仁不闪不避,任凭弩箭临身。 他无需去躲,那些弩箭在靠近他身体时,便被周围强劲的罡风改变了轨迹,射向其他地方。 王诚一行人跟在他身后,无需再去躲闪,弩箭射不到他们了。 黄美仁这一跃不仅快,而且长,就像蛤蟆上长了一双翅膀,在跃出了几十米后,又一把撞进了对面人群当中。 “轰!” 端的像是一颗火箭弹飞进人群,当场有十几号人被撞飞,好几人当场没了呼吸。 要不是金学飞躲得快,这一撞能把他活活撞死,有宝甲护体也不行! 一跃之后,黄美仁又是一跃,头顶着一个人在人群中继续横冲直撞。 两百来号人,挤在这密道中排了有五六十米长,硬是被黄美仁一人给撞散了。 王诚一行人到来的时候,根本没怎么费力,就从人群中杀了出去。 金学飞眼睁睁地看着王诚他们消失,他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 他又不是傻子,那种状态下的黄美仁,就算他动用那招,也不是黄美仁对手。 能做到“气血如虹”的古武士,放眼整个大周,又能找到几人? 黄美仁依旧在腾跃,每一跃都是横跨了几十米,速度跟武宗都有一拼。 王诚在后面追着喊:“黄兄,好了!停下来了吧!” 黄美仁很想吼一嗓子:“我他娘的也想停下来,可停不下来啊!” 他欲哭无泪啊! 你说好好地练什么残缺的《蟒蛤功》,把人练破相了不说,搞不好等会儿他能把自己给活活撞死。 王诚察觉到不对劲了,足下生力,用出逍遥游。 几道身影闪过,他还是没能追上黄美仁,并且距离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大。 于是,王诚眼睁睁地看着黄美仁一马当先冲出了密道。 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头撞在了那根石柱上。 “砰!” 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响起,王诚的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以头撞柱! 这他妈得多疼啊! 一个人都抱不过来的石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后,竟摇晃了。 可想而知,这一撞力道是何其大,这一撞痛苦又是何其大! 黄美仁当场惨叫,四腿朝天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 眼睛一翻,不醒人事。 足足过了十几秒,王诚才赶来,见黄美仁脑门已经肿起了一个婴儿拳头的大包,不禁松了口气。 他最怕黄美仁被撞出头破血流,那种情况,脑浆说不定都被撞出来了,是最危险的,相对而言,撞出大包就不是那么重了。 不过,他也不能放松,将那颗大还丹塞入黄美仁嘴里,又取出银针在黄美仁的内关穴行捻转提插的补法。 黄美仁悠悠醒来,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喊疼,疼死他了! “你应该庆幸,庆幸刚才那一下没把你撞死!”王诚自己都心有余悸。 黄美仁讪笑几声,幸亏有罡气护体,否则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忽然一脸渴望地看着王诚,问:“怎么样?我刚才是不是很厉害?” 王诚重重点头,他不是在安慰,刚才那架势就算对上武道宗师也能碰一碰。 黄美仁给他开了好头,他心里更加坚定,他一定要气血大成,甚至圆满! 又过了一会儿,其他人也陆续赶到这里,见黄美仁没事,都松了口气。 这时,从对面密道跑出来一人,手里拿着火把,满身的血迹,神色慌张。 “郝兄?” “郝仁?” 众人看着突然出现的一身血迹的青年,要不是这人也长着一张老实巴交任人欺负的脸,还真认不出来。 “郝兄,你还活着!” 张文韬上前一把抱住这个给他们断后之人,喜极而泣。 郝仁见到王诚他们也都活着,面露喜色,但随即又低下头,沉声道:“李浩死了。” 众人神色沉重,低眉不语。 这两天,他们遭遇了太多的死亡,但敌人不断地追杀让他们根本没时间去缅怀, “妈呀!” 突然,众人耳边响起一声尖叫,只见杨四见鬼了一样盯着石柱。 “裂了!柱子裂了!” 众人还不明所以。 “咔!” 下一秒,这根粗大的石柱自上而下“轰”然倒塌,就像大楼在爆破一样。 根本容不得众人反应,石柱碎成一块块大石砸在地上。 紧接着,众人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的地面“轰”地一声塌了下去。 眼前先是一片漆黑,但很快便有了光亮,不是阳光,而是类似于夜明珠所散发的那种柔和的光芒。 他们来到了更深的地下,但身前所处的环境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是一处巨大的地下室。 实际上称地下室已经不合适了,因为这里一切布局和构造竟跟地面上的建筑一模一样,就像一座有钱人家的府邸。 他们正处在一处院子里。 院子很大,铺地的是一块块厚重的石砖,两边是高高的院墙。 往里步行百十来步,是两扇高大的石门,石门打开,远远地能看到,在石门之后还有一处院子。 院子后面,隐约能看到仍有两扇石门,那两扇石门似乎也是开着的。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座府邸?” 徐超好奇,谁好端端地会把府邸建在地下,太不吉利了。 “这不是府邸!” 一道激动异常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说话的竟是杨四。 徐超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这不会真的是一处墓穴吧?” 杨四郑重地点了点头,难得一次见他没有嬉皮笑脸。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像胡妍、张文韬都是来自实力不错的家族,豪华墓穴不是不知道,甚至还亲眼见过,但像这般把那么大的一座府邸当做墓穴还是头一次见。 杨四这会儿也不卖关子了,道:“寻常人家,就算是朝廷重臣,世家大族,都没资格建这样的陵墓。” “因为,这是一处王陵!” 第72章 千年古国 “王陵?” 众人如遭电击,心想杨四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历朝历代的先王陵寝都是一个国家最机密之事,那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杨四故作高深的歪嘴一笑,朝两扇石门走去,众人也跟了上去。 他指着石门上那一排排门钉说道:“看到这些门钉了吗?四十九颗,这等规格只有一国之主才能使用!” 众人听的稀里糊涂,什么门钉,什么规格,根本不清楚,但听杨四说的煞有其事,心里面也有几分信了。 杨四又指着门楼道:“你们再看,门楼正脊两端安装的吻兽,左右垂脊上的垂兽,顶部盖勾头筒瓦,下方加滴水板瓦,都是以龙纹为装饰。” 众人抬头一看,还真是龙纹,除了王室成员谁也没有资格用龙纹装饰墓穴,那是杀头的大罪。 杨四又指着上方吊着灯道:“看到这灯没有?这里面的灯油可是好宝贝,用的乃是深海鲛人的体内的油脂做的。不仅长年不灭,燃烧的烟气更有凝神之效,价值万金!” 众人深深地嗅了一口,果然感觉到心神在这一刻变的异常宁静。 王诚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魂光竟出现了异动。 有这么一瞬间,他忍不住想把这些油灯全部端走! 在《伤病论》、《奇珍异宝录》都有关于“深海鲛人油”的记载,此物取自深海鲛人体内油脂,还必须是活的深海鲛人。 要知道,深海鲛人居于海底,很难见到,更不要说取它们体内的油脂,制成灯油。所以非常珍贵,价格堪比上品灵药。 其灯油燃烧的烟气进入人体有静心凝神之效,并有助于提升修道者的念力修为。武者在习武过程中,若是带着一小块油脂,有助于他们对武道的领悟,且完全不用担心走火入魔。 “杨兄,你懂得真多!”张文韬羡慕道。 其他人也是一脸崇拜的看着杨四。 杨四负手而立,脑袋仰的高高,一副高人的模样。 王诚没有去打断杨四的高光时刻,别人不知道杨四的底细,他可是非常清楚。 这杨四本就是盗贼起家,在三川郡人人喊打,偷不到东西的时候,没少去盗人家的墓。进去多了,懂得自然也就多了。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盗过墓也不可能知晓那么多。 他是在一次下墓时碰到了一位真正的行家,那人见杨四有几分机灵劲,便传他几手本领。他身上的本事很多都是学自那人,包括易容之术,否则他一个孤零零的小乞丐,怎么会有那么大本事? “可我从未听说过大周哪位先王葬在此地的?”徐超提出疑惑。 杨四鄙夷地看着他道:“谁告诉你,这是周王陵的?” “那是哪座王陵?”徐超不解。 杨四推测道:“这应该是那被灭掉的古国王陵!” 王诚暗暗点头,突袭连云堡前,青龙使介绍过这片地域。 在被他吞噬的几道灵魂中,也有很多关于这里的一些史料。 大约在一千多年前,那时大周还实行分封制,周王为了奖赏一位有功之臣,便把这里封给了那位大臣。 因为这里长了很多高大的树木,周王便为此地赐名“木”。 木国由此诞生! 木国传承了六七百年,至大周宣王一统天下,废除分封,设立郡县,木国被除名,这里更名为“连云”。 “原来是木国的王陵!” 众人恍然大悟,但随即眼里全都放出不同程度的精光。 这可是千年古国的王陵啊,里面到底埋藏了多少宝贝? 于是都迫不及待地往里面走去。 王诚伸手想叫住众人,他始终觉得,挖坟掘墓这种有损阴德的事还是少干为好。 而且,他不信,堂堂的木国王陵,会真的像表面看上去这般平静,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致命陷阱。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从上方传来一阵大笑:“老子找了几十年的木国王陵原来竟藏在这里,真是让老子一阵好找啊!” 杨大龙!! 王诚变色,被连炸了两次,这王八蛋怎么好像没受什么伤似的? 不可能啊! 这下他不想进入王陵也不行了,赶紧跟上众人往王陵深处跑去。 “刷!” 杨大龙从上方一跃而下,他已经换了一身黑色长衫,但脸上被白布包着,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和两只鼻孔,看起来就像一只白毛大狗头。 遭遇了两次粉尘爆炸,尤其是第二次竟会二次爆炸,他伤的比王诚想象中要重的多,差点被高温蒸熟了。 否则,刚才在密道中,以他的速度早就追上王诚他们了,实在是他需要处理伤势。 紧随而来,又是几道身影出现。 三当家胡汉三,八当家郑八两,十当家赵石,十一当家吕正,十三当家金学飞。 短短两天时间,连云堡一十三位寨主,如今加上杨大龙只剩下六人了。 然而,杨大龙此刻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上面,一双眼睛盯着王陵深处,道:“你们几个有福了!老子自幼就听长辈人说过,咱们连云堡下面埋藏着无数的宝物,那些宝物就在这陵墓之中!” 胡汉三、金学飞等人掩饰不住的兴奋,他们都是本地人,都听过这个传说。 木国存在了六七百年,这么长时间积累了不知多少宝物,但随着木国覆灭,这些宝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所以,连云县一直有个传说,就是地下埋藏着木国的无数珍宝。 这时,又是大批身影从上方跃了下来。 杨大龙立刻约束众人:“这里的一切宝物都是咱们的,谁也抢不走。你们可别给老子闹笑话,因为几件宝贝打起来!肉烂在锅里,端不走的,等把这里的宝贝清理完了,少不了你们的!” 他话锋一转:“但是,谁要是敢私底下偷藏宝贝,老子就剁了谁的手!” “是!” 一群人赶紧应下,没有人敢怀疑杨大龙的话,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 又交待了几句,杨大龙领着一群人走向王陵深处,在路过左右二殿时立马让人进去查看。 王诚一行人要简单的多,身后有杨大龙,他们根本不敢随意乱看,直奔王陵深处,生怕被杨大龙他们发现。 一行人又走过一处院落,来到第三处院落,严格的讲是第三进。 “三进的院子,这他娘的是把当年的木国王宫搬到地下了啊!”杨四叹道。 众人也感觉到了,一路走来,他们仿若置身在一处宫殿当中。 当然,这跟地面上真正的木国王宫没办法比,因为地下空间有限,这只是木国王宫的缩小版。 第三进院落后没有石门了,入目是最核心的墓室寝殿,也就是盛放棺椁之地。 寝殿正中摆放了一口黄色棺椁,长五米多,宽近三米,两米来高。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根本不像大伙儿想象中的那样,寝殿里堆满了金银财宝。 “就只有这一口棺材?” 所有人都感觉到奇怪,他们一路走来,不仅没看到金银珠宝,也未碰到什么凶险。 堂堂木国王陵怎会如此平淡? 这完全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这里不会是疑冢吧?”徐超想起一些大人物为避免自己墓穴找到常常虚设一些坟墓,来迷惑别人。 杨四冷笑道:“管他什么真不真、假不假,开了这棺椁,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他撸起袖子,就要开干。 “杨四!” 王诚出手制止了他,语气凝重道:“不要随便开棺!” 其他人全都看向王诚,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乱动。 “咔!” 突然,众人耳边传来一声异响,他们立刻看向棺椁。 响声就是从它上面发出来的! 王诚暗道一声“不好”,怒道:“是谁碰的棺?你他妈的想把大伙儿都害死在这儿吗?” 他很少骂人,众人见状,知道他肯定是提前感知到了什么危险。 “走!赶紧走!” 王诚叫上众人,但刚转身,就碰见杨大龙六人走了过来。 杨大龙脑袋被白布包裹的跟狗头一样,一双眼睛滑稽地盯着王诚等人,“哈哈”大笑:“小逼崽子,这会儿你们跑不了了吧!你们不是很能跑吗?跑啊!继续跑啊……” “轰!” 忽然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杨大龙张着的嘴僵住不动。 只见,棺材外面的椁像被火药炸了一样,四分五裂。 一股浓烟从棺材里溢出,棺材盖剧烈地抖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脱困而出,封印不住了。 “诈尸了?” 所有人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然后脑海里都是关于诈尸的一些传闻。 这座地下王陵存在了不知多少年,起码在五百年以上,甚至可能千年! 这么长的时间,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会养出什么东西来,而且墓主人身份尊贵,就算变成僵尸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跑啊!”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往外面疯狂逃窜。 杨大龙一马当先,谁也没他逃的快。 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去分什么敌我了,逃命是最要紧的!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刚跑出第三进院子,耳边再次响起一道巨大的声响。 所有人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最后的棺材炸开了。 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第73章 庐山真面目 “吟!!!” 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阵轻鸣,刚开始声音很小,也只有这一种声音,但很快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多,像是从古老的战场传来, 千军万马在奔腾,百般兵器在撞击,最后天地间只留下了一道声音。 仿佛跨越了历史长河,来到了地下王陵,最后直奔众人而去。 “噗!” 当场,所有人都口喷鲜血,有的七窍流血,直接软倒在地。 杨大龙单膝跪在地上,一字一字道:“武……道……真……意!” 他强提一口真元,但人刚站起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再次跪在地上。 这一次,他不敢再随意乱动了,因为那股武道真意一直在。 除非他有武王的实力强行破去,否则他必须硬生生受着。 声音持续了整整三十秒,待消失之后,还能保持清醒的人屈指可数。 那些修为低的,在杨大龙后面下来的连云堡人全都瘫倒在地,昏迷不醒,修为只是气血境刚入门的杨四直接躺在地上翻白眼。 强如金学飞这等大成境界的武师要么跪在地上,要么趴在地上,没有人能站起来。 放眼望去,偌大的地下王陵到处躺着人,断断续续传来痛苦的叫声。 王诚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但他的脑袋仿佛要炸了一样。 噬魂珠在脑海中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 他双手抱着,牙关咬紧,嘴角溢出鲜血,蜷缩在地上发抖。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反应? 他忍着痛苦,努力地往后看去,他死也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疼的那么厉害。 杨大龙也非常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回头看了一眼。 下一刻,他怔住了。 怎么可能? 不是尸体! 寝殿内的棺椁四分五裂的散落一地,原本放至棺椁的石板上,有两根黑乎乎的金属支架,上面架着一杆长枪。 棺里竟是一杆长枪! 还清醒着的王诚、张文韬等人也先后见到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枪杆长两米七,通体漆黑,泛着金属光泽。枪头长三十多公分,精钢混金,锐利无比,闪烁着寒芒。 这是何人的兵器? 谁将它放在棺材里的? 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众人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疑惑,连身上的疼痛都暂时忘记了。 “是那杆枪?” 杨大龙两眼闪过一道精光,他想起了他老子曾经跟他说过的一段历史。 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出过一位武王强者,那位武王的兵器就是一杆长枪。 武王的兵器,不用想,品阶必然是灵器。修为到了武王境界,纵是一件寻常的铁剑,被一直使用,也能蜕变成一柄灵剑。 如果是伴随武王一生的本命灵器,灵器中还会蕴藏着武王强者的武道传承! 杨大龙非常肯定,这杆长枪就是那位武王强者的,而且还是他的本命灵器,否则不可能自行释放武道真意。 这杆长枪里有那位武王强者的武道传承! 他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那杆长枪走去。 王诚看着他朝自己这边走来,手刚从脑袋两边拿开,那种炸裂的痛立刻出现,疼的他浑身肌肉都在抽搐。 难道自己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死去? 然而,杨大龙看都没看王诚一眼,从他走到王诚身边,再到出手,这都是要耗费大量体力的,最后能不能拿到长枪都是问题。 拢共一百多米的距离,他竟走了几分钟,每一步落下都牵动着肌肉发痛。 从未有过一刻,一百多米的距离是这般的漫长,等他走到寝殿的时候,脸上的汗水已经将他脸上的白布浸湿了。 他成功了! 他伸手抓向长枪,但就在这时,几根钢针射向他的后背。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杨大龙已经锻炼出了极强的第六感,浑身汗毛第一时间扎起来,向他预警。 是谁? 这种时候谁还有能力对他出手? 换做以往,他毫不费力地就能躲过去,但他的身体已经容不得他去躲了。 因为出手之人把握的时机恰到好处,正是他体力即将耗尽之时! 钢针精准地射入他肺俞穴、心俞穴等几处要穴,纵使他未受伤,这几处穴位被暗器射中,他也很难提起气力,更何况是现在? “哇”地一下,他又是一口血吐出,人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倒在地。 “老大!” 胡汉三、金学飞等人大急,但他们伤的也很重,同样是提不起力气。 只见,王陵中出现数道身影。 领头那位青年一身灰衣,淡眉、细眼,一张像被别人欠了几十万银子的讨债脸,正是消失了一天的鹤无双。 王诚看着鹤无双走来,心里涌出一股很是复杂的滋味。 此人这个时候才来,赶上所有人身受重创,藏的真的太深了! 只不过,他到底是敌是友? 鹤无双瞟了王诚、黄美仁几人一眼,脚步不停,根本没把几人放在心上。 这次他的收获太大了,不仅找到了宁侯要找的石碑,竟还找到了木国的地下王陵,更找到了一位武王强者留下的本命灵器。 与这些收获相比,王诚几人的死活又算的了什么? 他走到杨大龙所在的寝殿,俯视这位威名赫赫的武道宗师。 杨大龙问:“你是谁?” 鹤无双道:“杀你的人!” 他五指间出现数柄刚针,像金刚狼的利爪,一把扎向杨大龙的脑袋。 但在下一刻,他突然暴退,只见原本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杨大龙竟探出一只手向他拍了过去。 没有出现真元大手,就像是随手一拍,但鹤无双竟似被真真切切打了一掌,胸口传来一声肋骨断裂的声响。 鹤无双当场口喷鲜血,稻草人般倒飞了出去,砸落在二十米外。 他仰面躺在地上,全身像是碎了一样,动荡不得。 “隔……山……打……牛!” 鹤无双脸上少有的露出挫败感,他低估了一位武道宗师的后手,刚才他应该直接动用杀招。 杨大龙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微微抬手,跟随鹤无双而来的那几名下属吓的撒腿就跑,头也不回。 就在几人消失在王陵时,杨大龙嘴里涌出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瘫软在地上,背靠那放着棺椁的石台,颤颤巍巍地取出一颗疗伤丹药。 不等他将丹药放进嘴里,一道讥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我劝大当家还是省省吧!别再浪费丹药了,今天你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谁?”杨大龙又是一惊。 只见,一人从地上缓缓起身,他满身的血迹,样貌很是平凡,放在人群中你都不会瞧上他一眼。 “郝兄?” 张文韬直愣愣地看着这人,难以相信,平日里老实巴交的郝仁竟有这一面! 郝仁还是那般平凡的样貌,但是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负手而立。看上去无比的从容和自信。 有那么一瞬间,张文韬甚至自惭形秽起来,眼前这人仿佛不是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而是某位大人物。 郝仁从容地向杨大龙走去,路过鹤无双时,似是在惋惜:“既然已经离开了,又为何再回来?这塘浑水不是那么好蹚的!” 原本已经够憋屈的鹤无双听后,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杨大龙看着越来越近的郝仁,道:“你是什么人?我们见过?” 郝仁笑道:“大当家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十年前,几个老人带着一个少年来到你们寨子,你是怎么对他们的?” “十年前?” 杨大龙还是没什么印象,十年前的事情他早已不知道丢在哪个犄角疙瘩了。 “看来大当家还真的忘了!” 郝仁不紧不慢道:“我给大当家提个醒,当年那几位老人带着那个少年找大当家要一件东西,大当家不仅没给,还亲手杀了其中两位老人。若不是剩下的两位老人拼死护持,那位少年也早已惨遭大当家毒手!” 杨大龙突然想起来了,十年前,其他事情可能忘掉,但那件事情怎么可能忘记? 若是没有那件事情发生,他也不敢肯定连云堡下面有木国的王陵,也不会有今天! 他手指着郝仁,声音有些颤抖道:“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少年?” 郝仁点头:“不错!” “那你今天现身又是为什么?不止是为了杀我吧?”杨大龙知道郝仁隐忍了那么久,目的肯定不简单。 郝仁道:“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 杨大龙念叨了一遍,旋即“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清理门户?你说你要清理门户?老子一不是你仆人,二不是你家臣,你凭什么清理门户?就凭那几个老东西三言两语,再拿出一块破石头,我就要对你磕头认主?” 郝仁也不怒,仍旧保持着从容的风度,道:“一日为仆,终生为仆,这是你家祖上立过的誓言,你认与不认?” 杨大龙骂道:“老子不知道什么狗屁誓言!谁发的誓你找谁去!” 还清醒的几人看着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听的云里雾里。 这两人到底有什么恩怨? 第74章 算计之深 “郝兄,你……” 张文韬无比好奇,郝仁究竟有什么隐瞒着大家。 “哼!死鸭子嘴硬!” 郝仁冷笑一声,也不急着取走杨大龙的性命,而是看向都一脸好奇的金学飞、张文韬等人。 他似乎并不急着杀掉杨大龙,慢条斯理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张文韬几人有些懵逼,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讲故事? 郝仁娓娓道来:“曾经有个大户人家,手底下养了几个护院。有一天,大户人家的主人命几个护院帮他看守财宝,等待有朝一日会有小主人来取回。” “后来大户人家遭逢变故,破落了,小主人还没来得及取这些财宝,人就没了。但小主人的儿子还活着,并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交待他一定别忘了取回财宝。” “小主人的儿子长大后带着仆人来取财宝,但那些护院不仅不认,还要把小主人的儿子杀了。幸好几个仆人拼死抵抗,小主人的儿子才侥幸逃出去。” 郝仁忽然看向众人,问道:“如果你们是那小主人的儿子,你们会怎么做?该不该取回那些财宝?” 杨大龙道:“所以你先杀了连云县令,嫁祸到老子等人头上,让我连云堡与官军火拼。后又劫杀朝廷官员,再嫁祸到老子等人头上,彻底绝了我连云堡的退路,逼老子与朝廷为敌,将宁侯的人引来!” 他双目死死地盯着郝仁,咬牙切齿道:“是也不是?” “哦?你竟看出来了!” 郝仁有些意外,旋即笑道:“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 “不错!” 他点头承认:“县令是我杀的,派来的那位朝廷命官也是我杀的,就连你那准备接替你位置的大儿子也是我假扮官军射杀的!” 这话像剑一样刺进了杨大龙心里,他怒指着郝仁,道:“你心肠歹毒、阴狠至极,你他娘的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 郝仁已经无所顾忌了,冷笑道:“你心里肯定一直有个疑惑,就是谁暗中把玄卫的突袭路线泄露给你,又是谁暗中给你传递玄卫的信息。不错,也是我!” 杨大龙心里再遭一记重击。 张文韬、徐超等人一脸惊骇地看着郝仁,难怪他们一进入连云县就遭到狙击,原来他们的分兵路线是被郝仁泄露出去的! “郝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张文韬想不明白。 五路玄卫,八十人,因为突袭路线被泄露,一天就死了一多半。 王诚突然说道:“因为他就是那小主人的儿子,昔日木国王室的嫡系子弟!” 被王诚一语道破了玄机,郝仁也不再伪装,道:“不错!我不信郝!我乃木简子第二十六代孙,木庄王第一十六世孙!” 不论是张文韬一众玄卫,还是金学飞一众连云堡人,听到这个信息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木简子是木国第一任君主,因在征战中屡立战功,获封子爵。木简子第十世孙袭爵时,正逢天下动荡,大周分封的诸侯不再遵天子号令,互相征伐,自立王号,木庄王便是在那时称王。 眼前的郝仁竟是木国王室子孙,这地下王陵正是他家的! 换句话说,他们所有人闯入了人家的祖坟了! “就算他是木国王室的嫡系子孙,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杀连云堡人?又为什么要杀我们?”黄美仁反应比较迟钝。 徐超有些明白了,解释道:“大当家杨大龙是木国某位臣下的后代,如果我猜的不错,杨大龙的祖上是专门负责镇守木国王陵之人!” “就算老子的祖上是镇守王陵的,但老子不是,老子凭什么遵守那些条条框框?”杨大龙怒道。 众人看着杨大龙,一阵鄙夷。 不错,你可以不遵守自己先祖遵守的那些规矩,但你要杀了人家,独吞地下王陵的财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杨大龙之所以觉得自己没错,是因为他行事狠辣,早已跟盗匪一样,哪里会老老实实遵守那些规矩? 生活作风不同,理念自然不同。 “那他杀连云堡人就行了,为什么要把我们也一并杀了?” 黄美仁还是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徐超、张文韬几人也没想明白。 “石碑!是那些石碑!” 王诚斩钉截铁:“那不是寻常的石碑!他一定察觉到了宁侯突袭连云堡的真正目的是那些石碑,他不想让那些石碑被宁侯得到,所以想让我们两败俱伤!” 他看向躺在地上的鹤无双,而后又望着郝仁道:“你等到这个时候才暴露身份,想必也是为了在等他现身吧?” “你竟连这点都能想到?” 郝仁感到惊讶,能看出他身份已经很难了,王诚竟然还能看出这些东西。 他选择这个时候暴露,确实是在等鹤无双现身,因为鹤无双是所有人中最清楚宁侯真实目的的,也知道更多的东西。 那夜鹤无双带着人自行离去后,他曾一度想搁置计划,谁料鹤无双竟然进密道了,这太让他惊喜了。 只要鹤无双进入密道,生死将由不得他自己掌控! 这里的一切结构布局、机关所在,没有人比他清楚。 “这么说,我们几次三番在密道中跟杨大龙他们撞上,也都是你在暗中搞鬼?”黄美仁气的发抖。 “不错!密道内的八卦阵法确实是我在操控!”郝仁没必要再隐瞒。 纵是城府较深的徐超在听到这些后,也气的骂骂咧咧。 每次他们更换密道都能碰到连云堡人,他们一度以为是运气差。如果不是王诚懂粉尘爆炸,那次碰上杨大龙,他们都已经死了! 没有人想去回忆那段经历,也没有人不对那段经历恨的咬牙切齿。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就像一群蝼蚁,一切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想让你生你就生,想让你死你就得死。 这种经历真的太痛苦了! “那些石碑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宁侯要那些石碑?”张文韬好奇道。 郝仁道:“那些石碑确实不是寻常石碑,唤作“枪王帖”,里面隐藏着我先祖所传枪法,宁侯派你们来就是为了得到那套枪法!” 枪王? 先祖? 再联想到棺材里的那杆长枪,众人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郝仁接着道:“我木家在四百多年前出现一位绝世武王,上一任的枪王封号便是我木家先祖所得。可惜,他碰上了大周的周煌,一辈子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下。” 众人也暗道一声“可惜”,与五百年来唯一的武林至尊周煌同处一个年代,那绝对是所有武人最大的不幸! 强如武王又如何? 在那位武林至尊面前,你也得老老实实把头低下! “我先祖虽然敌不过武林至尊,但在武王强者中是最顶尖的几人。当年我先祖与周煌交过手,虽然战败,但也成功将周煌逼退几步。在当世枪法中,我先祖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郝仁接着道:“那一十三块石碑蕴藏着一十三式不同的枪法,是我先祖一生的武道传承。但先祖在留下传承时,并未隐去枪法中的杀意。修为越高的人越是不能靠近它,除非习得我家传心法,否则即便是周昭光来,只要看上一眼,他也必死无疑!” 王诚几人明白了,难怪宁侯只是派他们这些人过来,侯府的四大守护使一个都没派来,因为派来也没用,反而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对了!” 郝仁又看向杨大龙,道:“忘了跟你说了,先祖留下的“木王枪”就算给你,你也拿不走。没有我木家心法传承,你拿到了也是无用之物!” 他走至长枪近前,一手抓住枪杆,没有费一丝力气,轻而易举地将长枪拿在手中。 这仿佛就是在为他准备的! “你……你……” 杨大龙气急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伸至半空的手垂了下去,没了气息。 堂堂连云堡大当家,纵横江湖数十载,威名赫赫,最后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怒气死在了他心心念念的地下王陵。 众人看着郝仁,心里一阵恶寒。 杀人诛心! 原来郝仁费这么多口舌就是不想让杨大龙轻易死去,就是要让他满心不甘的死去,就是要让他死了也不安生。 太狠毒了! 郝仁持枪而立,身上的气势在一瞬间完全大变,双目每扫过一人,头皮一阵发麻,像是被一头洪荒巨兽盯着。 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这个时候即便杨大龙还活着,也不一定是他对手。 这就是灵器之威! 他一步步走向还清醒着的众人,金学飞等连云堡人见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向外逃去。 “逃的了吗?” 郝仁咧嘴一笑,挺枪一刺,长枪闪过一道寒芒。 没有惊天动地的动静,寒芒扫过,人倒在地上。 只一击,连云堡剩下的最后五位寨主尽数殒命。 郝仁神色平静,似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之事,他转头又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张文韬、胡妍等人。 “郝兄,你……你真的要杀我们?” 第75章 墓中有墓 张文韬还是不愿相信,眼前这位曾跟他同生共死之人竟要杀他们。 “狗屁的郝兄!” 黄美仁坐在地上,指着郝仁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也配叫郝仁?你自己看看,整个连云县都被杀空了,全是因为你!!!你爹给你起的名字一点没错,木仁,麻木不仁!!!” 郝仁并不在意黄美仁这么骂他,惋惜道:“我不想杀你们,但你们知道的太多了,你们必须死!” 张文韬几人顿时面如死灰。 是啊,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上一任枪王留下的武道传承,木国的地下王陵,还有枪王留下的本命灵器,任何一件事拿出去足以引起整个江湖动荡。 郝仁怎么可能让他们活着? “想活着也不是不行。” 这时,又听郝仁说道:“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你们自废武功,终生奉我为主,我可以绕你们一命。” “哼!我没有给人做狗的习惯!”黄美仁冷声说道。 “那你就去死吧!” 郝仁枪一抖,锋利的枪头刺向黄美仁心口,就要一枪结果他。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前,一把抓住枪杆,他没能刺出去。 “你没有事?” 郝仁看着出现在他身前的王诚,脸上少有的露出惊骇的神色。 他知道王诚不简单,但在先前武道真意下,连杨大龙那位武道宗师都遭受重创,王诚不可能还有余力站起来。 王诚一身黑色长衫,面容刚毅,双目炯炯,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竟看不出一丝一毫遭受重创的样子。 迟则生变,郝仁很清楚这个道理,当即运转家传心法,真气涌入手中长枪。 “死!” 顿时,长枪闪过一道幽光,然后……再也没有动静。 郝仁内心涌起惊涛骇浪,大喝一声,体内真气疯狂地涌入长枪。 长枪再次绽放出幽光,但很快又消失了,就好似电量不足一样。 “怎么会?” 郝仁真的被吓住了,自家先祖传下来的“木王枪”竟不听使唤了!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修为远在他之上,已经无惧灵器之威;二是跟他一样,同样继承了木家功法传承。 第一种可能直接被排除,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王诚也继承了木家功法传承!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我木家功法?”郝仁死死地盯着王诚。 王诚哪有功夫跟他解释那么多,手上发力,就要夺过长枪。 郝仁同样掌心发力,但他的气力如何比得过几乎气血境小成的王诚? 他被拽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出一个狗吃屎。 眼见自己家传的宝物就要被外人夺走,他心中大急,连忙使出家传枪法,一手抓住枪根,一手抓住枪杆,抖出一记枪花。 这一招看似简单,却在一瞬间用出了刺、挑、舞花等多种技艺。 王诚一个从未练过枪法之人根本适应不了这变化多端的招式,跟不上节奏,最后长枪脱手,又回到了郝仁手中。 郝仁一下看穿了王诚的底细,沉声道:“原来你不会我木家功法!” 王诚当然不会木家功法,他能无惧木王枪,全是因为从那块石碑中刺入他脑海中的武道真意。 他也是才知道那是武道真意,因为刚才木王枪释放的武道真意跟那道一模一样。有所区别的是,这一道武道真意威力不如之前那一道,至于为什么不如,他也不清楚。 原本他以为那道武道真意从他脑海中消失了,结果刚才的武道真意又让它出现了。之前可能“亏电”了,刚才又充上了,如今化作一杆长枪屹立在魂光和噬魂珠之间。 郝仁不清楚王诚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既然木王枪一时奈何不了王诚,他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几个闪身出现在寝殿内,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人突然从地面漏了下去。 王诚没有追上去,张文韬、黄美仁这些人都还在地上躺着呢。 于是他众人走到跟前,挨个给他们喂了一颗“大还丹”,轮到鹤无双时,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喂了一颗。 大还丹药力真不是盖的,一众玄卫服下后没多久身体开始好转,连半死不活的杨四服下后都醒来了。 “娘的!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感觉自己死了一回?”杨四揉着脑袋道。 王诚神色凝重道:“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赶紧离开这里!” 徐超指了指寝殿方向,道:“大人,就这么离开吗?” 王陵发生的一切,从始至终,他都是亲历者,刚才郝仁借助一处机关进入王陵之下,他也是亲眼目睹。 这处王陵竟是墓中墓! 下面还有一座大墓! 难怪他们一路查过来没看到几件珍贵的陪葬品,也没看到木王的尸体,原来都在这下面! 而且,郝仁手上有一件武王留下的灵器,不把它抢过来,总是不甘心。 “走!” 王诚斩钉截铁,直觉告诉他,再不走他们就走不了了。 “咔!” 就在这时,众人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似是有什么东西打开了。 王诚循声一看,立刻看到在两边院墙上出现一排排小孔。 ”咯噔”一声,他心头一跳,旋即大喊:“跑!快跑!” 王诚拽着杨四就往外跑,他们这些人中,就杨四实力最弱。 其他人也都预感到了不妙,拼了命地向外逃去。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弩箭从两边院墙射向院内众人,当场有两人被射成了刺猬。 王诚根本来不及去救,弩箭太多了,也太快了,他自己都应顾不暇。 手里多了杨四这个拖油瓶,本来他完全可以几个闪身便出了第三进院子,现在才走一半的路程,来到院外中央。 院墙两边的弩箭仿佛无休止一样,不断朝院内射来。 几个气血境入门的玄卫本就有伤在身,在箭雨下应付的异常艰难。 一道白色身影挡在几人身前,手中长剑舞动,一片剑光闪烁。 “叮叮叮!” 真气透过剑刃化作这世间最锋利之物,射来的弩箭悉数被斩断。 “快走!” 胡妍一声娇喝,手上利剑快若极光,周围三米之内笼罩在一片剑气之中。 在她的护持下,那几人总算捡回来一条命,跑过第三进院子。 王诚抬手几记掌刀劈飞迎面射来的几只弩箭,另几只弩箭射向他胸口,无需去挡,射在衣服下面的铁板上,蹦飞了出去。 他抓住杨四的肩膀,一步跃至半空,凌空踏出三步,落在院门。 张文韬、徐超几人也先后穿过院子,来到院门前。 王陵之下。 某处密室。 满身血迹的郝仁一脸阴沉,在他头顶斜上方有一颗直径在二十公分以上的巨大水晶球,水晶球里出现的画面正是王陵中的情况。 郝仁忽然冷笑:“哼!前面还有两关,我看你们怎么闯过去!” 只见,王诚一行人刚进入第二进院子,两边院墙上方抛出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白色球形的东西,遍布在整个院子。 这些白球突然炸开,并迅速燃起了大火,一股又黑又浓的烟雾弥漫在整个院子中,熏的人睁不开眼。 杨四几个入门境界的武士被熏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脖颈儿青筋暴起,脸很快变成了酱紫色,喘不过气。 “给你们活的机会,你们偏偏自己找死,愚蠢的人啊!”郝仁摇头道。 这第二进的院子虽然不像刚才第三进院子凶险,但释放的那些毒烟哪怕只是吸上一小口,都能要了你的命! 烟有毒,火也有毒,一旦被火烧到,指甲盖大小的伤口会迅速扩散成巴掌大,并不断侵蚀腐烂其他地方。 除非立即把那被烧伤的地方剜掉或砍掉,否则活不过七天,必全身溃烂而亡。 正当郝仁满心期待众人倒下时,那原本喘不过气的杨四忽然恢复正常了,什么事都没有,好像刚才那副要死要活是故意装给自己看的一样。 更让他惊讶的是,杨四竟连口鼻都没闭上,嘴巴在叽哩哇啦,隔着水晶球他听不到,看那样子应该是在骂人。 “娘的!怪不得进来的时候一处机关都没碰到,这死坏人把机关都留在这个时候了,真他娘的坏的流脓,老子祝他生儿子没屁眼!” 杨四破口大骂,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朝天上竖起中指。 “烟里有毒,少说两句!” 王诚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跟在胡妍的后面,向院外极速掠去。 他们虽然都服用了大还丹,正是药力起作用的时候,可一旦药效过去,这些毒烟也会要他们性命。 胡妍是大成境界的武师,可以做到真气外放,她冲在最前面,手中的利剑舞动跟风扇一样。 剑气如虹,硬是从大火中打出了一条可容人通过的通道。 众人跟在她身后,安全通过第二进院子,终于抵达第一进院子。 只要再通过第一进院子,他们便能回到密道中了。 胡妍站在院前,白暂的脸上升腾着热气,那是大量消耗真气所致。 “要不要歇一会儿?”张文韬关心道。 胡妍摇了摇头,脚刚想迈出去,她瞬间又缩了回去。 “咔!” 一道机关声响起,第一进院子突然剧烈变动,整个地面“轰”地一下塌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76章 地底怪物 整个院子的地面都塌了,露出一个长百十来米、宽五六十米的大坑。 下面黑乎乎的,借着后面的火光,隐约可看到下面有水,漆黑如墨。 众人看着脚下,再看了看对岸,一百多米的距离,除非修为达到了武宗,能御空而行,否则凭武师的实力根本过不去。 “娘的!还要再走回去不成?” 杨四看了眼回路,后面的大火还在烧着,毒烟越来越浓,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诚看向两边的院墙,心里一喜,手指着院墙道:“可以从那里过去!” 话音刚落,从水下传来水流动的声音,一颗硕大的脑袋探出水面。 这是一颗蛇头,三角形,两颗眼睛跟红宝石一般,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在蛇头两侧竟长着一对跟耳朵一样的东西,“耳朵”后长着一根根骨刺。 “哗!” 它突然从水中窜了出来,露出跟水桶般粗细的蛇身,一块块黑色鳞片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着金属光泽。 众人被吓的往后退,但后面的大火烧的正旺,他们无路可退!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杨四躲在王诚身后,双手死死地拽着王诚的胳膊。 “异蛇!” 黄美仁语气凝重道:“这是异蛇,蛇中异种,毒性非常强,所到之处,草木皆死。看它这个头,起码活了五百年以上,已经蜕变成虺了,再有几百年,便能蜕变成蛟。” 虺是化龙的幼年期,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蛟在妖兽当中属于妖王的存在,实力相当于武者中的武王,而蛟的前一个状态虺实力便相当于武道宗师。 异蛇吐着殷红的信子,张开那能将一个大活人吞下的血盆大口,向众人咬去。 “啊!” 众人吓的往院子两边石门躲去,手中的兵器下意识地扔向异蛇。 “叮叮叮!” 异蛇不闪不避,任凭这些兵器打在身体上,却宛若打在了金铁上,崩飞了出去。 眼见异蛇离众人不到三米,胡妍一剑斩在异蛇身上,那能一剑斩断一棵大树的剑气竟是连一点痕迹都没留在蛇身上。 “快跑!”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回头跑向身后的大火中,再也没能出来。 “闪开!” 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身前,只见他背后“刷”地一下出现一对翅膀。 下一刻,无数的钢针从这对翅膀上射出,射向近在咫尺的异蛇。 几乎是无差别的攻击,不少钢针打在蛇鳞上,但也有数根射进了异蛇的嘴里,蛇眼也中了两根钢针。 异蛇吃痛,偌大的蛇身缩了回去,消失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刚才就差那么一点,异蛇就吃到人了。 用出了一记飞鹤亮翅,鹤无双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半空跌落。 王诚一把接住鹤无双,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鹤无双的突然出手让众人有些意外,便是一向针对他的黄美仁都对他另眼相看。 “咱们能不能走了?”杨四心有余悸,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没那么简单!”黄美仁摇头。 作为五毒教的真传弟子,自幼便与蜈蚣、毒蛇、蝎子、蟾蜍、壁虎为伴,他比所有人都清楚这头异蛇的实力。 果然,话音刚落,那头异蛇又从大坑底下窜了出来。 “怎么办?” 众人神色凝重,有这头异蛇挡在前面,他们根本没办法回到对岸。 如果强行登上两边的院墙墙头,必定遭到异蛇的猎杀,而且逃都没地方逃。 “娘的!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宰了这头大蛇?”杨四道。 黄美仁道:“火!异蛇生活在水里,火是它的克星!” 但是身后的火谁敢去用? 那不是寻常的火,是毒火! 不仅异蛇怕,他们更怕! 王诚心神一动,交待黄美仁:“我去里面取火,你拦住这条异蛇,只要片刻就行!”头也不回地钻入大火之中。 “喂!你怎么取火?” 黄美仁大急,那可是毒火,王诚纵然百毒不侵也没用啊,还有火呢! 毒加上火,这几乎无解! 说时迟,那是快,异蛇被刚针击中后,彻底狂暴了。 那硕大的蛇头几乎瞬间就出现在众人身前,如同一颗极速飞行的导弹。 “杀!” 黄美仁大喝一声,手里提着从地上捡的紫金锤一跃而起,迎面砸向异蛇的脑袋。 气血大成的古武士全力一击,力量何其之大,纵是一颗金刚做的脑袋也会被一下打成碎渣。 “叮!” 紫金锤砸在了蛇身上,在即将砸中蛇头的刹那,异蛇躲了。 它竟然躲了! 蛇鳞光滑,黄美仁这一锤近八千斤力根本无处着力,顺着蛇身砸向了地面。 铺着坚硬砖石的地面长豆腐一样,紫金锤连着锤柄轻而易举没入了地下。 整个地面都颤了一颤,裂缝像蜘蛛网般向四周极速扩散。 异蛇脑袋出现在石门前,一口咬中一名玄卫,那人连叫声都没来及发出,人就被活生生地吞进了腹中。 黄美仁双目欲裂,被吃掉的正是他的一名下属,他大吼一声,挥起紫金锤砸向蛇身。 异蛇庞大蛇身一扭,紫金锤这次连鳞片都没碰到,便被它躲开了。 它躲到了大坑底下,刚准备出手的胡妍几人立刻失去了目标。 “真他娘的见鬼!这大蛇是成精了吗?”杨四脸色惨白道。 其他人也都觉得奇怪,一头畜生而已,能躲避攻击也就罢了,竟然还能看出黄美仁的锤子不好惹。 吃了一个伙人,异蛇的胃口被吊起来了,很快又从底下窜了上来。 “又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不把他们全都吃掉不罢休啊! 异蛇晃动着硕大的脑袋,嘴里露出锋利獠牙,朝着众人咬去。 “嗖!” 就在众人心惊肉跳时,从身后飞来一团带着绿色的火焰。 火焰有两米之长,直奔异蛇而去! 异蛇一见大火,立刻进行躲闪。 “嗖!嗖!嗖!” 然而,从后面又有一个个巨大的火焰朝它射来,每一个都将近两米长。 有如天外陨石! “砰!” 异蛇终究没能全部躲过去了,火焰太多了,蛇身被砸中。 那火焰里有某种奇异的物质,遇上湿漉漉的蛇鳞竟也能烧起来。 “这是哪来的火?” 众人心里好奇。 这时,那团两米长的火焰跟着异蛇一块沉入水中。 火焰遇水,很快熄灭,露出里面包裹之物,赫然是那些连云堡人! 这些人在先前长枪释放的武道真意下很多直接丢了性命,还有一些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要么被第三进院子中的弩箭射杀,要么被第二进院子中的毒火焚烧而死。 原来王诚是回院子中把这些尸体弄了过来,以这些尸体作为柴火。 “就这么让这些刽子手在这般平静中死去,真是太便宜他们了!”张文韬沉声道。 这些人虽然只是杨大龙的爪牙,但坏事做的一点都不少,连云县城数万百姓罹难,全都是这些人干的。 再对比自己一方八十名玄卫,如今只剩十几人,其他人几乎全都是惨死,这些连云堡人却能在昏迷中不知不觉死去,真是太不公平了。 “快上墙头!” 身后传来王诚的催促,张文韬几人当即跃上院墙的墙头,朝对岸逃去。 徐超回头望着已经化为一片火海的院子,担忧道:“大人!你没事吧?” “快走!” 再次听到王诚的催促,徐超不再停留,身形一闪,出现在墙头上。 这些院墙并非用砖头砌的,而是人工沿着山体凿出来的,并仿着砖瓦这些实物进行凿刻,所以墙头的瓦片与院墙是一体的,非常坚固,足够支撑一个人在上面走。 百十米的距离对于徐超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几个呼吸人已经来到了对岸。 这时,王诚从大火中冲了出来,他一把扯下裹在头上的死人衣服,露出那颗红的跟猴屁股一样的脑袋。 又将身上烧着的外套脱掉,露出夹着两块铁板的上半身和一条黑色长裤,两条光溜溜的胳膊强劲有力,身上除了发红并无任何伤口。 《金身诀》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些毒火短时间内伤不到他。 毒火不仅没伤到他,反而让他身上充斥着一股力量,使不完的力量,他的“铜皮铁甲”竟又上了一个台阶。 如果说之前只是将“铜皮铁甲”练成,练至大成,现在已经练至圆满境界,他可以着手《金身诀》第二层——冰肌玉骨的修炼了。 而随着《金身诀》第一层的圆满,他的气力也提升了,虽然只有数百斤,但也让他成功迈出了气血境小成的最后一步。 他在气血境彻底小成! 气息极其绵长,全力爆发下,他的每一口气呼出来都浓密如烟。 这就是气血如烟! 王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火,身形一闪,人已经出现在十米外的墙头。 “轰!” 但就在他刚迈出第二步时,那一直消失在水面的异蛇再次出现。 墙头只剩王诚一人,它的目标自然也就放在王诚身上,挺着一颗硕大的脑袋就朝王诚的后背撞去。 “王兄小心身后!”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77章 七窍玲珑花 异蛇身躯庞大,也正是这庞大的身躯让它在攻速上比其他生物要快的多。 它以下面躯体为支撑点,周围近二十米之内都在它的攻击范围,指哪打哪! 王诚刚跃至半空,异蛇的脑袋已经撞在他后背的铁板上,一把将他撞飞。 “大人!” “王兄!” “王……小叔!”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王诚砸向水面,但他们却无能为力。 “叮!” 就在这时,从下面射来一只铁爪,精准地抓在院墙上。 紧接着,王诚拽着铁爪后面的绳索从下方窜了上来。 “飞天爪!” 杨四“哈哈”大笑,这正是他为王诚亲自做的,竟派上了这么大的用场。 王诚再次跃上墙头,嘴角带着一缕血迹,若不是他还躲了一下,刚才那一撞多半能将他活活撞死,后背有铁板挡着都没用。 这头异蛇爆发的力量已经超过万斤了,单纯力量连武宗都比不上,一旦它蜕变成蛟,那将有半龙之力——六万多斤! 异蛇的攻速太快了,王诚刚跃至半空,它那硕大的脑袋已经出现在王诚身后。 “大人小心!”徐超急忙喊道。 眼见蛇头就要再次撞上,王诚忽然斜斜地往水下方向跃去。 “轰!” 蛇头撞在墙头上,这实际上就是山体一部分的墙头被撞塌了一大片。 巨大的蛇身在墙头滑行,蛇鳞跟刀片一般锋利,平整的山体被切出了一块块碎石,掉落至下方的水中。 王诚甩出飞天爪,铁爪抓住对面的墙头上,他拽着绳索向对面荡去,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下面。 这个长百十来米、宽五六十米的大坑明显是人工挖出来的,两边的石壁光滑平整,像砌出来的,笔直! 往下十几米便是黑不溜秋的水,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 没有风,但水面一点也不平静,那先前掉落至水里的尸体已经看不到尸首了,只有没烧干净的衣服碎片浮在水面上。 在这些衣服碎片周围,有一道道波纹在翻涌,那是水面下的东西在动。 王诚视力极好,看出了水面下涌动的竟是一条条手臂粗细的毒蛇。 放眼望去,整个水面都在涌动,他头皮一阵发麻。 这得有多少? 人要是掉下去,估计不到十秒,连骨头渣滓都给你啃没了。 他赶紧拽着绳索向对面墙头窜去,就在人掠过水面时,他瞳孔忽然一阵收缩。 只见,在离水面几米高的光滑石壁上竟长了一朵花。 花朝天开放,没有绿叶,只有七片花瓣,每一片花瓣颜色竟然不一样,分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 这朵花生长的位置很突兀,很难想象在一块光滑的石壁上竟长着植物;也很巧妙,离水面几米,水里的那些毒蛇根本够不到它。 “七窍玲珑花!” 王诚先是一惊,接着大喜,他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一株灵药。 据《伤病论》中的秘方记载,七窍玲珑花又名七彩玲珑花,乃启灵开窍的灵花,其生长之地多有异兽、妖兽。 这些异兽、妖兽守在七窍玲珑花前,就是想借助其药力开启灵智。 它们不像人类,有着璀璨的文明,能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发展下去,短短几年,一个人类孩子拥有的智商便媲美一些活了数百年的异兽、妖兽。 所以,异兽想要蜕变,实现生命的跃迁,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开启灵智,这株七窍玲珑花显然是异蛇给它自己准备的。 能助异兽启灵开窍,对人类作用当然也很大,最大的作用就是提升念力修为! 王诚先前魂光遭受重创,到今天依然没有恢复,这朵七窍玲珑花来的太及时了。 “嗖!” 他手上一用力,人甩至七窍玲珑花前,一把将它摘下。 这一举动让异蛇彻底狂暴了! 守了这么多年的宝贝,七八百年啊,它才舍得吃一片花瓣,就等着日后蜕变成蛟的关键时刻用的。 现在好了,被人连根端了! 还他娘的让不让畜生活了? 前一秒,它那巨大的躯体还在对面,后一秒,它的蛇头已经出现在半空,像是会飞一样,笔直地向王诚方向撞去。 也不管王诚背后的石壁有多硬,就这么一头就撞了过去。 王诚吓了一跳,太快了,他手上用力,一只脚在石壁上重重地一蹬,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钟摆,沿着石壁方向荡了出去。 几乎就在他前脚掠出,异蛇后脚便撞在了石壁上。 “轰!” 端的像是发生了地震,山体震动,石壁被撞出了一个大坑。 异蛇晃了晃蛇头,向王诚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咬去。 隔着好十几米远,王诚感觉到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 极速拉近! 他的速度比异蛇要慢,继续往前的话,他肯定会被异蛇咬到。 他一脚踏向身旁的石壁,“砰”地一声,石壁皲裂,从脚下传来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人又向对面窜了过去。 异蛇再次扑空,巨大的惯性使它无法立刻改变轨迹,继续向前冲去。 王诚荡至最高处,离对面石壁有二十多米,他迅速收回飞天爪甩向对面墙头,人又继续向对面荡去。 然而,这一次,异蛇在前了,而且肯定比他先一步到达对面。 王诚知道这头异蛇不把七窍玲珑花讨回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当即咬掉几片花瓣,剩下的向后面甩了出去。 要他? 还是要花? 异蛇没那么多弯弯绕,它当然是要七窍玲珑花,没有这朵灵花,它很可能无法成功蜕变成蛟。 于是,它又回头冲向七窍玲珑花,总算在花掉入水中前,一口咬住。 与此同时,王诚出现在对面墙头上,他将几片花瓣收了起来,直奔对岸。 前面他已经走了一半的程,剩下来的五六十米,对于天下极速——逍遥游而言,也只是几个闪身而已。 当然,前提是异蛇不再阻拦,而异蛇此刻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机会。 王诚总算安全来到对岸,与张文韬、徐超等人汇集。 众人不敢逗留,往头顶上方的出口跃去,来到一处密道。 密道黑漆漆的,但里面的燃烧爆炸的气味还是让众人认出来了。 这条密道正是他们先前走过的。 “大人,这条密道安全吗?”徐超担忧道。 其他人也是面带忧色,他们现在对密道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王诚斩钉截铁:“走!” 地底密室。 郝仁气急败坏,逃了,竟然让他们逃了,整整三道关都没拦下他们! 下面更拦不住他们了! 他很快恢复平静,“枪王帖”、“地下王陵”和他手中的“木王枪”是瞒不住了,他必须要尽快想出对策。 一行人很快穿过密道,来到一间密室,密室中放着一口口大缸,众人意识到他们来到古猿寨的地下密室了。 “还真的出来了!” 众人心中顿时涌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这一路他们遭遇的太多了。 “在密道时,那王八蛋竟然没对咱们使坏!”杨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王诚道:“他不是不想对付我们,是没办法了!” “不错!” 徐超点头,道:“这些密道并不是他想控制就控制的,他能控制的应该是密道连接地下王陵的入口部分!” 这不难想通。 拢共六条密道,每一条都是数里之长,想要操控这些密道那得要多大的力量,绝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那为啥之前咱们几次都跟杨大龙他们撞上?”杨四不解。 徐超解释道:“那是因为密道出入口的方位被郝仁改了,我们以为进入的是对面的密道,其实进的另一条。” “准确地说,密道出入口方位也没有被改,是光线被扭曲了,我们的视觉受到了影响。”王诚补充道。 他也是刚才进入密道入口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那些发光石头想起来的,那些发光石头有扭曲光线的作用。 当然,想要做到扭曲光线、影响人视觉,把人引入指定的密道,这还得熟悉此地机关的人才能做到。 “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离开这破地方!”黄美仁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 其他人也是如此,来时八十名玄卫,如今只剩下王诚、黄美仁、徐超、张文韬、胡妍、鹤无双、杨四、龙涛,以及几名下属。 损失惨重! “等等!”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叫住了众人,众人回身望去,却是鹤无双。 先前鹤无双关键时刻出手,让大家都对他有所改观,于是没人立刻上去反驳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回头看向密室最后面那块墙,墙上嵌着一块石碑,道:“连云堡的重要匪徒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任务并未完成,找到这一十三块石碑才算完成任务。” 众人对这一十三块石碑的真实身份也清楚了,是木家枪王留下的“枪王帖”,里面有他留下的武道传承。 既然知道是枪王的武道传承,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哪怕明知道这份武道传承并不容易得到,但他们还是想试试。 徐超忽然看向王诚,道:“大人,您的意思呢?”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78章 两式枪法 密室。 墙的两边插着两排火把,火光四射,将整个密室照亮的如同白昼。 石碑前坐着十几个人,双目全都在盯着石碑上的字。 “啊!” 突然,坐在靠后位置的一名青年大叫一声,仰面倒在地上。 “哎!好好坐着喝酒不好吗?偏偏给自己找罪受,他娘的,脑子被驴踢了!” 杨四摇了摇头,走上前,把那昏迷的青年从众人中拖了出来。 这已经是第二个了! 王诚最后还是和众人留了下来,除了杨四这个奇葩,所有人都想得到枪王的武道传承,即便得不到武道传承,能得到一丝感悟总是好的。 于是众人迫不及待地坐到石碑前,连鹤无双都是如此。 这不是王诚能左右的。 因为众人之前受了木王枪释放的武道真意,这次在观看石碑并未立刻就遭到重创,似是有了免疫,都坚持了一会儿。 王诚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急不可耐就开始观看石碑,对于再次观看石碑他还是有些担忧的,上一次如果不是噬魂珠挡在前面,他差点就被干掉了。 “希望跟我想的一样!” 他静心凝神,感知力向石碑蔓延,渐渐地,石碑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突然,从无尽的混沌中出现一道亮光,自上而下,如同一道闪电,一下劈开了这片混沌,带了光明。 那是一杆枪,一杆能重开天地的枪,仿佛从历史长河中跨越而来。 “又来了!” 王诚心脏“咯噔”跳了一下,这场景太熟悉了。 果然,下一秒,这杆长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一枪劈向那颗噬魂珠。 噬魂珠能挡得住吗? 只见噬魂珠突然闪过一道幽光,“嗖”地一声,如流星般遁入脑海深处。 妈的! 跑了? 要是能张嘴说话,王诚此刻一定会破口大骂,这玩意竟然会跑! 仅凭他那点魂光,怎么可能挡得住绝世武王的全力一击? 王诚的魂光在发颤,就像大风中的一点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要死了吗? 王诚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来的是如此的快,如此的急。 就像大多数人临死前一样,他的心里闪过一幅幅画面,有父母的,有战友的,有朋友的,最后定格在一道倩影上。 他心里极度不甘,那么多的人还未见到,那么多的事还未完成。 “杀!” 所有的精气神在这一刻仿佛被点燃了,他誓死也要抗争一把。 情绪引动意志,意志催动念力,最后,脑海中的魂光动了。 他出现在武道意志所化的长枪一侧,然后裹挟着它冲向了劈下来的另一杆长枪。 死也要拼! 两杆长枪在这一刻相撞,一个从上往下劈来,一个自下而上刺去。 惊天动地的撞击却并未出现,两杆长枪像雪与水,虽然表现的状态不同,但都是同一种东西,彼此相互交融。 两杆长枪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碎,化为一点点星光,融入王诚的脑海。 与此同时,王诚心底出现一道身影,刚开始还不清晰,很快清晰的如同真人。 他身穿一袭青色长袍,手持一杆长枪,背对而立,看不出他的具体样貌。 某一刻,他动了。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有一招,那就是刺。但刺的形式多样,或突刺,或滑刺,或对刺,或乱刺。 他仿佛不知疲倦,反复演练这一招也不觉得枯燥,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威力也越来越大。 最后,就像王诚那日的经历一样,一枪刺出,如那天外流星,拖着长长的火光,能将大地刺穿。 刺过之后,他又改成了劈,也是反复演练这一招,或立劈、或横劈,威力越来越大,最后同样化为那惊天动地的一劈! 演练完这两招之后,那道身影随之消散,王诚感觉自己好像练了很久的枪法,现在给他一杆枪,他的枪法一定不逊于那些沙场老将。 “这就是武道传承?” 福至心灵,王诚虽然是初次经历,但也知道他接受了枪王的武道传承。 不愧是能逼退武林至尊的绝世枪王,单论这一手传承枪法的动静、意境,就不是寻常武王能做到的。 可惜,只有两招。 枪王留下了一十三块石碑,王诚接受的只是其中两块传承,也就是两式枪法,还剩十一式枪法。 他心痒难耐,但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如果再来一次传承,以他现在的实力肯定必死无疑,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凑巧的。 不过,要让他就此放弃,他也不愿,幸好他手里有手机,能拍照保存。 “啊!” 突然,他大叫一声,嘴里喷出一口血,人仰面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倒下了。 徐超来到王诚近前,他自己也是脸色苍白,受了不轻的伤。 “大人!” 他见王诚面色惨白如纸,气息时有时无,急道:“谁懂医术?” 众人互相看看,最后全都看向王诚,这里除了王诚还有谁懂医术? “掐他人中试试!”张文韬道。 徐超照做,使劲在王诚人中穴掐了一下,没反应。 又掐了一下。 还是没反应。 徐超看向张文韬,想说你这法子也不顶用啊! 就要做最后一丝尝试,王诚总算有点动静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气虚道:“我……这是怎么了?” 众人脸上露出古怪神情,你自己昏迷过去的,我们咋知道你怎么了? 鹤无双看向王诚,面无表情道:“先离开这里,石碑之事有时间再说。” 众人觉得有理,他们刚才全都试过了,没有一个得到石碑上的武道传承,而且还都被伤着了,精神萎靡。 王诚是所有人中坚持时间最长的,但貌似也是伤的最重的。 所以,没人再想留在这里了。 当然,并非放弃枪王的武道传承,而是他们觉得这一块石碑留下的传承不适合他们,他们想找其他的试试。 外面。 夜色如水,明月渐隐,已经进入后半夜,正是熟睡之时。 一行十三人就在古猿寨住下,挤着一间不到三十平的木屋。 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 一行人聚集在古猿寨,商议如何尽快找到剩下的那些石碑。 眼下,他们已经在小泉寨、古猿寨、鸡冠寨、黑龙寨分别找到了一块石碑,共计四块石碑,还剩九块。 在这茫茫大山之中,想要找到剩下来的九块石碑,谈何容易? 王诚背靠在一块大石上,脸色惨白,分析道:“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八条密道,每个出入口都有一块石碑!” 当初他们进入小泉寨发现了第一条密道,密道的出入口各有一块石碑。 “这样的话,我们只要找到每一条密道的出入口,就能找到石碑!”徐超面露喜色。 有了这个思路,众人当即再下古猿寨密道。 在走了漫长的密道,中间跃过那已经塌陷的八棱柱体密室,又走了几里路,果然见到一道石门。 摁下机关,打开石门,众人再次来到一间密室。 看着面前的石碑,众人再次走不动路了,于是又停在这里“休息”。 王诚看着这些心不死的众人,默默地从密室中走出。 他掀开封在密室入口的盖子,出现在一处房间。 房内放满了杂物,有柴火,有耕具,还有水缸等。 这是什么地方? 他走出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数百平米的大平地。 “黑龙寨!” 王诚瞬间认了出来,随即有些诧异,古猿寨的地下密道竟也是连到黑龙寨。 既然小泉寨、古猿寨的地下密道都是连黑龙寨,其他寨子的地下密道是否也是这样? 王诚觉得可能性很大,他身形一闪,人出现在屋顶上。 站在高处,俯瞰四周,黑龙寨所在的断龙山是整个连云堡的最高峰,然后依次是其他十二座山头。 这十二座山头遍布在断龙山周围,除了北面没有,因为北面是断龙山,是整个连云堡的屏障。 “十三座寨子,十三座山头。” 王诚注意到,余下的十二座山头,有六座山头比较显眼,比其他几座山头要高出不少。 这六坐山头分别是老狼寨、古猿寨、连理寨、小泉寨、鸡冠寨、清风寨,而且每座山头所在的山脉都通向断龙山。 “原来如此!”王诚恍然大悟。 这六座山头下一定都有密道,并且每一条密道都通向断龙山。 他不禁感叹,这样的地势真的是鬼斧神工,也难怪木国王室会将王陵选在此处。 六条地下密道,再派一些甲士把守,即便有人猜到位置,也很难进来。就算真摸入地下密道,也找不到王陵的位置,何况王陵的布局还是墓中墓。 如今这一切却无法再瞒住天下人,宁侯很快就会带人前来。 王诚对木国的地下王陵并不感兴趣,他最感兴趣的当然还是那十三块石碑。 枪王在每一块石碑上都留下了一式枪法,他现在只是得了两式枪法。尽管以他目前的实力无法再得剩下来的枪法,但这不妨碍他把石碑上的东西记下来。 他可是有手机的人! 他跃下屋顶,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嬉笑声。 “嘿!我就知道你是装的!”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79章 第十三块碑 王诚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除了杨四不会有别人。 杨四一袭黑色夜行衣,连番大战,衣服早已破损,但他精神头看上去还不错,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动,习惯性地乱瞟。 “滚蛋!” 王诚怒骂一句,也不搭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回到密室。 跟他想的一样,拢共十一个人,已经有七人倒在地上,还剩胡妍、张文韬、徐超、鹤无双四位武师在苦苦支撑。 四人都在咬牙坚持,脸色惨白,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啊!” 突然,张文韬大叫一声,仰面倒在地上,惨白的脸上尽是汗水。 他精神萎靡,像是身体被掏空了一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石碑。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 他自幼就被人唤作“武学奇才”,二十岁便突破至武师境界,二十二岁已经通了奇经八脉,但是连续两块石碑上的传承他都没有得到,这对他的自信心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他红着一双眼睛,突然大叫一声,冲向石碑一拳打去。 “不可!” 王诚被吓了一跳,身形一闪,踏出逍遥游,总算在张文韬拳头即将打到石碑的那一刻拦下了。 他一只手抓住张文韬的手腕,使得张文韬的拳头没办法落下。 然而,张文韬已经失去了理智,怒吼一句“滚开”,挥起另一只拳头打向王诚脑袋。 王诚另一只手迎向那只拳头,五指一把抓住,就像铁钳一般,令其动荡不得。 “你冷静点!” 听到这话,张文韬才恢复一丝平静,看向王诚,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 “哈哈哈!哈哈哈!武学奇才?什么他妈的武学奇才?” 他一边笑,一边流泪,尤其是再见到自己竟连一名武士都打不过,心里更加难受。 其他人也被他这股情绪带动了起来,各自低了下头。 王诚松开抓住张文韬的双手,他刚才确实被吓了一跳。 这块石碑一定蕴含着其他的攻击手段,不碰它还好,一旦碰它肯定会遭到攻击。要不然杨大龙发现这些石碑那么长时间,不可能拿它们没办法。 他看着众人,道:“你们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哼!是想安慰我等?”张文韬讥笑。 王诚摇头道:“不是安慰!是我们这些人根本没有办法获得石碑上的武道传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在看向他。 “为何这么说?”张文韬好奇。 王诚道:“其实,这石碑上的武道传承并不是给我们准备的,你们还记得郝仁在王陵中说的那些话吗?” 他们怎么可能忘记? 昨日的一切他们都记得清楚楚,即便过去十几二十年,他们也不会忘记这段凶险无比的遭遇。 “我记得郝仁对杨大龙说过,木王枪就算交给杨大龙,杨大龙也用不了。” 徐超若有所思,道:“莫非这“枪王帖”跟木王枪一样,必须是木家子弟才能获得?” 王诚点头,见众人脸上渐渐露出不满之色,他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告诉大家,如果不让你们彻底死心……” 下面的话,王诚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很多事情,你就算解释一百遍一千遍,也不如让人亲身体会一次,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那宁侯为何还要这石碑?”张文韬不解。 王诚心里那个气啊,差点没怼他一句:你能跟宁侯比吗? 宁侯是谁? 不仅自身修为达到了武道宗师圆满境界,还是大周王室嫡系成员,他所拥有的手段岂是他人能比的? 既然他让人来找这些石碑,他一定有办法获得上面的武道传承。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徐超不甘。 天下所有武者都渴望的至宝,放在眼前却拿不走,没有人会甘心的。 王诚不语,方法当然有,他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嘛! 但也是不可复制的! 不说他的念力达到了感知巅峰,具有其他武者没有的洞察力,他的拳术也达到了圆满境界,这也是绝大部分武师没有的。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噬魂珠啊,是它顶住了那一道武道真意,否则他也不行! 既然知道石碑上的武道传承无望获得,众人也不在此逗留。 王诚最后一个离开,离开之前小心翼翼地将石碑擦拭干净,然后拍下几张清晰的照片。 之后,众人在王诚的提醒下,挨个去了老狼寨、连理寨、小泉寨、鸡冠寨、清风寨。 果然,这些寨子都有密道,每一条密道也都是与黑龙寨相连,每一条密道的出入口也都有两块石碑作为石门。 如此,忙了一个上午,众人终于找到了十二块石碑。 在此过程中,还是有人试着能不能得到其他石碑上的武道传承,差点把自己给搞死,于是再也没有人去试了。 “一十三块石碑,这才十二块,还有一块在何处?”徐超好奇。 杨四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别找了,反正都找到十二块了,宁侯也不会再说什么,还是赶紧回天都府吧!” 又闹着要回去了! 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嚷嚷着要回去了,弄的众人心烦意乱。 其实,他们也都想回去,但一想到九十九里都走过了,就差这最后一里了,就这么放弃太不甘心! 他们隐隐觉得,这最后一块石碑干系重大,毕竟前面十二块都有规律可循,唯独这最后一块,没有任何线索。 “哎!我说你们在这儿瞎想有个毛用啊!找个人来问问不就行了!”杨四道。 众人一听,颇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 连云堡并非没有人了,死掉的都是中高层,是有修为的武人,还有很多没什么修为的普通人活着,毕竟这个世界普通人占据主体。 在得知连云堡一十三位寨主和一干头目都已经死了,这些活下来的连云堡人既没有对他们表示愤恨,也没有对他们表示感激,仿佛已经彻底麻木了。 众人从中找了几个看上去比较机灵的,结果一问三不知,他们平日里只是负责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对连云堡的核心秘密他们一概不知。 倒是有个年纪稍微大的中年人提供了一条线索,堡里有一个负责养马的老仆,很久以前就生活在这里了,他也许知道。 在中年人的指引下,众人在山下一块长着丰厚的水草的开阔地找到了那个老仆。 老仆穿着一身打着很多补丁的灰白布衣,花白的头发像长长的杂草散乱着,众人到来的时候,他正在给一匹马刷洗。 那是一匹黑马,高大矫健,黑如墨汁的毛发被刷洗的非常干净,反倒是老仆看上去邋里邋遢,形成鲜明的对比。 中年人朝他喊道:“老瞎子,这几位大人来找你问话!” 老仆转头看向众人,满脸蜡黄,遍布褶子,左眼浑浊不堪,右眼眼球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处空洞。 所有人没来由地心头一紧,但从老仆的身上并未察觉到任何修为波动,才稍稍放下心,刚才那一瞬间也许只是错觉。 “老瞎子,跟你说话呢!这几位大人找你问话!”中年人喊道。 王诚朝中年人摆了摆手,让他退下,道:“老人家,你们这连云堡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地方?” 老仆直接道:“你们想找什么?”声音沙哑不流畅,似是很久没与人交流。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这老瞎子似乎真的不简单啊! “不知老人家有没有见过这样一块石碑!”王诚将石碑大致样式描述了一遍。 “见过!” 众人一听,更加诧异了,这老瞎子不会在诓他们吧? 王诚还是耐心地问了一句:“老人家知道它在哪儿吗?” 老仆朝马厩里昂了昂首。 众人半信半疑,越发觉得这老瞎子不靠谱,但还是捏着鼻子进去看了一眼。 只见,马厩的一面墙明显与其它几面墙不同,上面有用利器刻下的字迹,字体与其它十二块石碑一模一样。 这竟然真的是那第十三块石碑! 堂堂一代枪王留下的武道传承竟被人用来当马厩的墙板,而且上面还沾着没清理干净的马粪、马尿。 “你……你知不知道这是何物?”徐超起的想骂人。 “哦?什么东西?”老仆满不在乎。 徐超本不想说,但心里实在憋的难受,于是说道:“这是四百多年前,木家枪王留下的枪法传承,是当世最珍贵之物!” “我不知道什么枪法传承,我只知道,没有它,我的这些马儿就要受罪了!”老仆道。 众人一阵无语,这老瞎子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前辈究竟是何人?”王诚换了个称呼问道。 老仆道:“一个早该死了的废人,不是什么前辈!” 他忽然盯着王诚,道:“你想要它?” 王诚点头,并未刻意隐瞒,他总觉得这位老仆深不可测,他的任何一点小心思都瞒不过此人。 老仆道:“给你也不是不行。” 王诚并未喜出望外,而是问道:“前辈可是有何要求?” 第80章 宁侯来了 “帮我把马厩修一下!” 王诚听后一愣,这老瞎子竟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真的假的? “你们要把这面墙带走,不把我的马厩修好,我的这些马儿怎么办?”老仆没好气地看了众人一眼,似是在看一群白痴,连这点简单道理都不懂。 众人大感诧异,这人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 于是,一群人开山凿石,干起了泥瓦工的活。 好在杨四干过这活儿,在加上他们都是武人,速度比寻常人要快的多。 傍晚的时候,一间马厩跟一间砖瓦房出现在这处开阔地上。 依山傍水,别有一番景致,老仆看了后非常满意。 原先的马厩已经被拆了,只有一块高六七米,宽四五米的巨大石碑。 “这玩意就这么放在这儿?”杨四一脸泥灰,指着石碑道。 众人觉得不妥,但是没人敢上前,他们知道石碑自带攻击,哪怕只是无意中碰一下,很可能横死当场。 王诚是个例外,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他得到部分枪王传承绝对不能暴露出去,至少目前不行。 鹤无双突然说道:“先放在此地,侯爷很快便到!” 宁侯确实来的很快。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骑着高大的高头大马,浩浩荡荡赶至这里。 领头一人胯下一匹神驹,高近两米,全身赤红,奔跑起来如同一团火。 细看之下,在它颈部与四只蹄子的上端有一层细细的红色鳞片。 这竟是有一丝龙血的龙鳞马! 天下无人不知龙鳞马的珍贵,也无人不知这匹马乃宁侯周昭光的坐骑。 周昭光一头乌发被镶玉的金冠束起,身穿黑色蟒袍,双目如炬,剑眉又黑又浓,如那出鞘的利剑。 王诚一行人早已收到宁侯到来的信息,于是早早地在这开阔地等候着。 周昭光驾马一直来到王诚一行人面前,众人立刻行礼:“拜见君侯!” “免礼!” 听到这话,众人才敢抬头,正视这位威震天下之人。 这是王诚第一次见宁侯,也是很多人第一次见,每个人心里的感受都不一样。 胡妍:年轻、帅气、英武不凡,世间男子难出其右! 张文韬:英明神武、天潢贵胄,掌天下权柄! 徐超:铁血、勇武,一怒伏尸百万,男儿当如是! 王诚:很强!非常强! 周昭光看着众人,面露微笑,道:“你们这么多天所做的一切孤已尽知晓,做的很好,非常好!” 他随手一招,身后的几名侍卫各自双手端着一块托盘走上前来。 这时,一身青衣的青龙走了出来,朗声道:“王玄甫,此次袭杀连云堡一干匪徒,你居功至伟,特擢升为玄卫都尉,赐通脉丹一枚,赏金千两,绢五百匹,宝驹一头!” 王诚有些惊讶,这赏赐真的太丰厚了,不仅官升一级,竟还有通脉丹。 通脉丹乃是灵丹,武者从气血境突破至周天境需要打通任、督二脉,体内方能诞生真气,但任、督二脉岂是那么容易打通的? 不论是武学奇才,还是天才,在在打通任、督二脉都极其谨慎,往往需要长辈或师傅去引导,否则很容易因为找不准任、督二脉的位置造成经脉受损,甚至暴毙! 有通脉丹则不同,通脉丹就像引子,引领武者找到任、督二脉的准确位置,如此无须外人相助,自己也能打通任、督二脉。 青龙接过侍卫手中的托盘,托盘上垫着一块红布,红布上放着一块银质令牌和一纸文书。 “接令!” 王诚上前一步,习惯性地想敬礼,举起的手又改成了拳头往胸口一锤。 青龙将托盘递到王诚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做的不错!没有辜负侯爷对你的期望!” “谢君侯!” 王诚再次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接过托盘,退回队伍里。 青龙接着道:“鹤无双,此次袭杀连云堡一干匪徒,你于紧要关头给以匪首杨大龙致命一击,立大功,特擢升为玄卫都尉,赏金五百两,绢两百五十匹,宝驹一头!” “谢君侯!” 鹤无双接过青龙递过来的托盘,脸上少有的露出笑容。 然后,又是对其他人进行了嘉奖,胡妍、张文韬、黄美仁全都被擢升为都尉,剩下的徐超、杨四几人都被擢升为副尉。 活着的十三个人每个人都得到了嘉奖,每个人的赏赐并不相同,是根据这次行动所做出的贡献多少。 合情也合理。 无疑,在嘉奖前,宁侯已经知道了所有人这次行动的表现。至于怎么知道如此清楚,所有人都清楚是谁上报的。 “此外,诸位凭着手中令牌可随意进出武道阁阅览群书!”青龙又颁布了一份嘉奖。 众人闻言,全都面露喜色,他们终于有资格出入武道阁了。 嘉奖完后,周昭光领着一群人走向矗立在大地上的石碑。 此行来的人并不多,除了宁侯周昭光,青龙使与朱雀使,剩下的那二十个人各个带着一身凶煞之气,明显是沙场宿将才有的气势。 周昭光来到石碑前,双目发亮,如同两颗明星在发光,盯着石碑。 他忽然开口:“都退下!” 青龙说了一句“退”,领着众人立刻退向两边,一直退了近百米。 王诚远远地看着周昭光,他视力极好,清楚地看到周昭光出拳了。 那是一只由真元凝聚而成的拳头,闪烁着金光,犹如一颗流星划过。 金色拳头瞬间暴涨至数米大,这一刻,连偌大的石碑都显得有些矮小。 隔着百十米远,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颗金色拳头带来的恐怖压力,没有一个人能在这颗拳头下还能完好无损! 这就是圆满境界武宗带来的威压! 这就是当世最顶尖之人的一击! 王诚心里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沉重,如此强大之人,他真的能救出师傅吗?真的能替米溪镇一千零五十三口人报得血海深仇吗? 然而,就在金色拳头打出之时,石碑突然爆发出一道亮光。 它并不像金色拳头那般光芒四射,它只有一点,但就这一点让所有人都无法直视,好比把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了一点。 “叮!” 这道亮光刺在了金色拳头上,那能将一座山头都能打塌的金色拳头戛然而止。 它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如同小孩拿着一根小木棍随意一画,但金色拳头寸寸爆碎。 在击碎金色拳头时,那道亮光并未就此停下,竟连着周昭光也要一起搅进去。 周昭光身形暴退,瞬间消失不见,但那道速度比他还要快,他刚出现在半空五六十米外,亮光击中了他的胸口。 “被打中了!?” 然而,这一幕除了王诚和青龙使少数几个人看到外,其他人看到的情况是,一道金光与一道亮光瞬间撞在一块,其他的什么也没看见。 修为差距太大,除非像王诚这样有特殊奇遇,或者如青龙这般修为达到大成境界的武宗,否则根本看不清刚才的交手。 因为攻击速度太快了! “嗡!” 周昭光胸前闪过一道乌光,亮光打在乌光上,刹那之间把他打飞。 他落在众人身边,胸前衣服坏出了一口大洞,像被火烧过一样。 衣服下是一件漆黑的护甲,护甲呈一片一片鱼鳞状,中间的护心镜竟裂了! 这是伴随他多年的龙鳞战甲,品秩达到了灵器级别,如今竟被破了。如果没有他,刚才一击他多半已经不在了。 好强的一击! 王诚等人一阵心惊肉跳,尤其是张文韬,辛亏他们没对石碑出手,否则他们现在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侯爷!” 青龙走上前,手刚伸出去,却见周昭光摆了摆手。 “无妨!” 周昭光面色有些潮红,没有丝毫气恼,反而兴奋道:“不愧是当年能与先祖较量一二的绝世枪王,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留下的武道真意竟还有如此威力!” 他是大周王室的嫡系子弟,祖上更是武林至尊周煌,能入他眼的传承不多,木家枪王就是其中之一。因为他也是用枪的,五百年来,枪法最强之人当属木家枪王。 再次来到石碑前,他没有再出手,手里出现一口巴掌大小的袋子。 他将袋子打开,口对着石碑,嘴里低喝一声“收”! 下一刻,那六七米高的巨大石碑拔地而起,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嗖”地一声进入袋子中。 “这……” 众人一愣,刚才石碑还爆发出惊天一击,咋眨眼就被一只袋子收进去了? “这是啥宝贝?怎么这么厉害?”杨四一双贼眼放出精光,心想他要是有这一口袋子,连云堡那些金银财宝就有地方放了。 “是混元一气袋!”王诚一口道出这口袋子的来历。 《奇珍异宝录》有记载,混元一气袋是榜上有名的异宝之一,据说是用一头混沌兽的皮炼制而成,袋子里自成一片空间,所以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实际的大小没人知道。 收走石碑,周昭光与一群下属朝几个寨子走去,那里还有剩下来的十二块石碑。 第81章 宁侯走了 在进入密道后,宁侯带来的那二十名下属立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他们不仅是沙场宿将,对于机关之术也是非常精通,被制成密道石门的石碑没用多久,尽数被拆除。 宁侯用混元一气袋将它们一一收走,但他并没有就此离开,与一群人来到了木国的地下王陵。 跃入墓中,拦在前面的是那长百十米、宽五六十米的大坑。 周昭光看着黑漆漆的水下,凝眉问:“那头异蛇呢?” 他已经知晓,这里有头蜕变成虺的异蛇,具有一丝龙血,也算是难得的异兽,抓回去当宠物养也不错。 但此刻水面平静,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到,更不用说异蛇。 “也许是这头异蛇是见到了真龙,被吓的躲起来了!”朱雀使鹤一鸣道。 “大胆!” 周昭光瞪了鹤一鸣一眼,嘴上虽然是责备,但听不出一丝怒气。 大周的图腾便是龙,龙是权势、高贵、尊荣的象征,周王被尊为天子,又叫真龙天子。所以真龙一般是指周王,称周昭光为真龙,那是僭越了。 杨四站在众人后面,肘部抵了一下王诚,嘴巴动了几下,没有声音,但看嘴型,应该是“马屁精”三字。 王诚瞪了他一眼,宁侯何许人也,杨四这点小动作很可能被宁侯发现了。 “走吧!” 周昭光一步踏出,人已经出现在大坑上方,再踏出,人出现在对岸。 青龙使与朱雀使鹤一鸣紧随其后,也是几步出现在对岸。 至于王诚与那些侍卫,则是沿着山体两边凿出来的院墙前行,与昨日王诚一行人用的是同样的方法。 只不过先前是离去,如今是进来,也不用再担心异蛇,有周昭光三位武道宗师在,异蛇连头都不敢露。 进入第二进院子,毒火已经熄灭,地上原先躺着的那些尸体也已被烧成灰烬。 第三进院子地上躺着很多具尸体,还有密密麻麻的弩箭。 王诚走到两具尸体前,两具尸体身上都插满了弩箭。 正是被乱箭射杀的两名下属! 他本以为此生没有机会帮他们收尸,既然又回来了,他一定要把他们带回去,也不枉他们相识一场。 就在这时,杨四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前面一指,道:“快看!” 王诚顺着杨四所指方向看去,神色一怔,道:“它怎么在这儿?” 只见寝殿原先安置棺椁的石台上,一杆三米多的长枪放在两根黑色金属架上,枪头正朝着众人方向。 “木王枪!” 周昭光面露喜色,他此次深入地下王陵就是为了木王枪。 既然得了木家枪王的枪法传承,当然要再得木王枪,那样才能发挥出枪法的全部威力! 他一步迈出,人出现在寝殿,刚要上前去拿,他又停下了。 他看向石台,一具尸体背靠在上面,脑袋裹了一层层白布,只露出眼睛和鼻子,跟个白毛大狗头一样。 什么玩意? 木王枪威名赫赫,怎么能跟这么个玩意放在一块儿? 他随手一挥,杨大龙的尸体被一道劲气掀飞了出去。 解决了这碍手碍脚的玩意,他才走向木王枪,目光炯炯,这个世间最顶尖的一件兵器终于到手了。 “嗡!” 就在他伸手要拿时,木王枪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亮光,犹如极地之光。 但是落到周昭光眼里,这分明是一记枪法,是用了武道真意的一枪! 他身形瞬间暴退,但人的速度如何快的过光速? 那道极光“砰”地一声击中了周昭光,他倒飞了一百多米,从第三进院子飞至第二进院子,差点跌入大坑。 他嘴角溢出一缕血迹,胸前的龙鳞战甲彻底碎了。 “侯爷!” 青龙与鹤一鸣出现在周昭光跟前,脸上都带着忧色。 鹤一鸣朝着虚空怒道:“何方宵小,暗箭伤人?” “宵小?你闯入别人陵寝,打扰地下之人灵魂不得安眠,又算什么?” 空中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鹤一鸣道:“有种地现身!别躲在暗处跟个地老鼠一样!” 空中没有再响起声音,但回应他的是一记枪法。 隔了一百多米,但对于那道极光而言仿佛不存在一样,鹤一鸣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人已经被击飞了出去。 从第二进院子砸飞至王陵入口处,整整倒飞了两百米,若是最后不是撞在山体,还不知道要飞到何处。 比周昭光差远了! “周家的小辈,你已得了枪法传承,见好就收吧!”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走!” 周昭光不再逗留,暗中之人虽借着木王枪出手,但真实实力深不可测。如果真想要他们性命,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王诚看着寝殿方向,暗中之人声音他有些熟悉,会是那人吗?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时好好的,回去时多了一个病号。 鹤一鸣伤了,伤的很重,全身二十四根肋骨全都断了。 其实,这点伤势对于刚才那一击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刚才那一击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但他并未受什么内伤,显然对方是想教训他一下。 也就在众人前脚离开地下王陵,后脚一道身影出现在寝殿。 他二十三四岁,长了一张大众脸,但身上流露的气质又像是贵族中人,这会儿又在这里现身除了郝仁还能有谁? 还在! 郝仁松了口气,刚才就一眨眼功夫,木王枪竟突然不见了。 如果不是他记忆非常好,他还以为放错了位置落下了。 可他随即又想到,木王枪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到底是谁做的呢? 能驱使木王枪重创周昭光、鹤一鸣两位武道宗师,除了本身修为在武宗之上,还要掌握木家的心法,否则无法驱使木王枪。 “是哪位先人在出手?” 郝仁实在想不出,因为五百年来,木家除了那位枪王,没人有此境界。 他收起木王枪,离开了寝殿。 出了密道,周昭光走的很干脆。 他已经得到枪王帖了,之前在进入密道时,也顺带收走了连云堡搜刮的那些金银珠宝,具体价值几何没人清楚,但肯定在百万两白银之上,收获不可谓不丰。 王诚没有跟上,此次行动,他们这一小队如今只有徐超、龙涛两名下属还活着,其他五人都没了。 这五个人虽然与他相处时间不长,但毕竟是他下属,他有责任和义务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王诚才准备离开,离开前他特意来到养马的那片开阔地。 靠近前脚处有一条小溪,溪水边立着两处石质的房屋,一处是高大宽敞的马厩,一处是带着烟囱的人住房。 王诚到来的时候,老瞎子正弓着腰拾掇马槽。 他还是穿着那身打着补丁的灰白衣服,等王诚走近时,他回头瞟了一眼,不耐烦道:“你怎么又来了?” 王诚被堵的说不出话,满肚子的疑惑憋在心里,最后抱拳说道:“特来向老前辈求购几匹马!” 老瞎子只顾拾掇着马槽,头也不抬道:“要多少?” 王诚心里大致算了一下,道:“十匹。” 老瞎子放下手中的活,从马厩里给王诚牵出十匹马,道:“我这些马可是好马,每一匹都能日行五百里,每匹白银一百两!” 将缰绳交到王诚手里,他又特意嘱咐:“这些马你不能随便给它们喂东西,干草留一半在晚上饲喂,精料在白天分 2一 3次喂……”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王诚心里越听越觉得离谱。 难道他真的猜错了? 他双目紧紧地盯着老瞎子,道;“前辈可愿离开这里?” 老瞎子一愣,而后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王诚,道:“我在这儿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 “别磨磨唧唧了!你是不是身上没银子?没银子装什么大头鬼?” 王诚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黄金,老瞎子那仅剩的左眼顿时放出精光,一把夺过黄金,然后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是真的!是真的!” 他跟个财迷一样,“嘿嘿”笑着,露出嘴里那一口黄牙。 王诚见状,暗暗叹了口气,拿过缰绳,转身就走。 走出十米外,他忽然停下,回头看向老瞎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昨日地下王陵是前辈在暗中出手吧?” 老瞎子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假装没听到,拿着金子傻呵呵地把玩着。 王诚摇了摇头,看来借助别人出手报仇的计划是行不通了,可想到宁侯那一身高深的修为,凭他眼下的实力怎么可能报的了大仇? 未走多远,身后响起一道听上去似歌非歌、似曲非曲的调子。 “江湖恩怨几时休,争名夺利不停留。待到浩劫灭苍生,谁是英雄谁是狗。” 王诚脚步一顿,旋即大踏步前行,口中大声诵道:“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老瞎子手一顿,抬头看向王诚离去的方向,蜡黄的脸露出莫名的神色。 “包羞忍耻是男儿,包羞忍耻是男儿……” 第82章 人间最苦 下午。 一队人马从天都府西门进入府城,这队人马入城之后立刻引起城内众人的关注。 队伍前后各有几名男子护送,中间是五匹骏马拉着五个平板车,每个平板车上各放着一口棺材。 “这是什么人?带着这么多口棺材?” “看那人身上佩戴的银印,这是秩比两千石的官印,要么是郡尉,要么是都尉!” “咱天都府哪来的郡尉?宁侯掌管所有军队力量,这是宁侯麾下的玄卫都尉!” 这队人马正是历经两天从连云县赶回来的王诚几人。 “大人,接下来我们……?”徐超问。 王诚道:“先将这些尸体送还他们家属,述职之事明日再做!” “可是……”徐超欲言又止。 他总觉的这么做有些不妥,像将阵亡之人送还家属不应该是宁侯安排人去做吗?他们去做会不会被人误以为在收买人心? 徐超的担心很快成真了。 本来躺在床上养伤的鹤一鸣得知这个消息后,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找到宁侯周昭光,将事情说了一遍。 “侯爷!此子明显是在收买人心!其心可诛!” 周昭光端坐在椅子上,那双摄人心魄地眼睛打量着鹤一鸣,沉声道:“你来找孤,就是为了跟孤说这些?” 鹤一鸣心头“咯噔”一跳,宁侯语气不对,难道自己这次做错了? “你是不是脑袋被打坏了?这天都府是谁的?他替谁收买人心?”周昭光道。 鹤一鸣脸色顿时憋成了猪肝色。 是啊,整个天都府都是宁侯的封地,他就是这里的王,就算有人在此收买人心又能翻出什么大浪? 鹤一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摸了摸脑袋,难道自己脑袋真的被打坏了? 这么愚蠢的行为他怎么会去做? 王诚并不知晓鹤一鸣告他黑状,将四位下属的尸体送还,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人。 这人也是让他最难面对的,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此人等于死在他手上一样,是唯一一位死在粉尘爆炸下的自己人。 李鸿翔住在天都府的灰土巷,不像其他街道都以青石砖铺地,这里的路面只是撒了一层石灰,故名“灰土巷”。 这是天都府城最落后的街道,生活在这里的都是一些穷苦百姓。 李鸿翔的家是一处小院,小院只有两间房,但是打扫的干干净净,院内一切物品摆放的整整齐齐。 王诚一路走来,这是最干净的院子,能看出主人家不仅是个爱干净、也是个做事有条理之人。 院子大门敞开,迎面就见一名穿着满头华发的妇女坐在井边清洗衣物,在她身边已经有好几大桶洗干净的。 这人正是李鸿翔的寡母,平日里就是靠给人家清洗衣物赚钱。 忽然从房内又走出一个小女娃,八九岁的样子,面黄肌瘦,但那瘦的变形的细小胳膊竟提起装了几十斤的衣物的大木桶。 把桶提出门外,她累的直不起腰,好一会儿才抬头,正见王诚站在门口。 王诚一袭黑色长衫,长发还是那般自然披肩,腰间挂着一枚银印,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小女娃看着这位陌生人,怯生生地问了一句:“你找谁?” 而后又对那正在洗衣服的中年妇女喊道:“娘!有人来了!” “珍儿,是谁?” 李母甩了甩手,又在围裙上将手擦干净,然后才起身。 她走到王诚面前,见王诚腰间挂着一枚银印,当即行了一礼,随后才问:“大人此来可有要事?” 王诚眼睛一红,低头道:“伯母,我……对不起你们!” 李母先是一愣,而后脚下不稳,幸好被李珍扶住才没跌倒。 “是……是不是鸿翔出事了?” 王诚回头对巷子里喊道:“进来!” 这时,徐超、黄美仁、龙涛、杨四抬着一口棺材走了进来。 李母不知哪来的力气,三步做两步冲到棺材前,一把抱住棺材。 天地间突然只剩下一道声音,那是一位母亲在痛失儿子后的悲鸣。 李鸿翔的妹妹李珍也冲到棺材前,跟着她母亲一块儿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听我话?为什么你要走你爹的老路?” 李母瘦的跟圆规一样的手不断怕打棺材,像在拍打里面之人。 “习武有什么好?你耗尽了家底,最后只落的这一下场!为什么你不听话?做一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好?” 王诚闻言,心底涌起一番难名的滋味。 其实,对于李鸿翔的家庭情况在来之前,他有过一番了解。 李鸿翔的父亲也是一位习武之人,但在李鸿翔很小的时候,也就是李珍刚出生没几天,李鸿翔的父亲被仇家杀害了。 为了躲避仇家,李母未出月子便带着李鸿翔和李珍来到天都府。因为月子没做好,落下了腰疼的病根,不能做重活,只能做一些打杂之类的,四十出头看上去跟五六十岁一样。 李母自此痛恨习武,并叮嘱儿子李鸿翔不得习武。但李鸿翔那时早已习武几年,打下了底子,再加上父亲的死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于是他更加勤学苦练。 二十岁,他的气力已经达到三千斤,有望在二十一岁突破至武师境界。 当然,能在二十岁前气力已至三千斤,除了他自身努力外,还投入了巨大的代价,比如购买气血丹。 气血丹价格昂贵,他父亲积累下的那些家资全都被用光了,本来富裕的家庭变成了靠寡母给人洗衣度日。 这也就有了他后来竞选玄卫之事,因为家里实在没有钱供他练武了。 穷文富武,不外如是。 棺材被移进了屋内,李母与女儿李珍最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情绪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过激。 王诚这时取出一百两黄金,道:“鸿翔是玄卫,此番立有大功,这是侯爷赐予他的赏金,请伯母收下。” 李母并未拒绝,或许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王诚将金子放好,又道:“还有一事要请教伯母,鸿翔走前让我将一件东西交给雪梅,您知道雪梅家住何处?” “雪梅?雪梅?” 本来已经悲痛欲绝的李母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双手使劲地拍打棺木,嘴里嘶吼:“逆子!你个逆子啊!到死还想着那个女人!啊……” 王诚被吓了一跳,为何李母听到“雪梅”二字情绪会那么激动?难道雪梅不是李鸿翔的未婚妻? 见李母情绪过于激动,王诚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与徐超几人出了院子。 未走多远,身后传来一道叫声,却见李珍脸上泪迹未干跑了过来。 她跑到王诚跟前,道:“大人!我知道雪梅住在哪儿,她住在醉红楼。” 醉红楼? 王诚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天都府数得着的青楼吗? “原来是个妓女!小爷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一个人临死前都念念不忘!” 杨四还想说下去,被王诚瞪了一眼,他才老实地把嘴巴闭上。 “谢谢你!小妹妹!” 王诚摸了摸李珍的头,又对杨四说道:“把你身上那块玉佩拿出来!” 杨四立刻捂住胸口,但见王诚剑眉一立,还是老老实实拿出了玉佩,嘴里嘀嘀咕咕:“小爷我从连云堡带回来的那点东西都被你撒出去了,连这块玉佩你都要拿走!” 王诚一把夺过玉佩,这王八蛋又跟自己扯谎。 他可是非常清楚,杨四从连云堡密室中拿了不少宝贝,都藏起来了,等回来的那天才取出来,他要的那些金子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将这枚玉佩递给李珍手中,王诚摸了摸她的头,道:“这块玉佩收好了,不要随便让人看到,如果有谁欺负你们,记得到老槐巷找我,我替你们打回去!” “嗯!” 李珍郑重地点了点头,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像是会说话一样。 又拍了拍她小小的肩膀,直到她跑回家中,王诚才直起身子。 看着那间时不时传来呜咽的小院,他久久难以回神,李母先前的话给他冲击很大。 人生充满着选择,选择不同,往往结果也会不同。 如果李鸿翔当初听他母亲的话,做个普通人,凭李鸿翔父亲留下的那些财物,他现在多半已经妻妾成群,做个幸福的富家公子。 可是,很多时候,人没得选择! 王诚没有选择,回家、救人、复仇,他注定要在习武这条路上走下去,挡在他面前的那位敌人太强大了。 强大到他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愿与宁侯这等人物为敌。 可是,他妈的,他真的没得选啊! “大人,咱们接下来……”徐超又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王诚摆了摆手,道:“天色快黑了,都回去吧!明早记得去侯府述职!” 任务虽然已经完成,但交接工作还未做,尤其是宁侯赏赐的那些财物,还放在府库,他只不过是领了一纸文书。 老槐巷。 那些老槐树郁郁葱葱,枝条上含苞待放,再过几天就出了三月,槐花也到了开放的季节。 时隔多日,王诚、杨四再次回到小院,小院大门正开。 二人正要进门,一只拳头在眼前极速放大! 第83章 世家子弟 “砰!” 王诚退无可退,一拳打在对方拳头上,他拳头一麻,手臂像是被220伏的交流电电了一下,提不上劲。 他退至数米外,出手那人也退至院内数步,两人竟是平分秋色。 这会儿他跟杨四终于看清了这人。 一身黑衣,头部、脸部被黑布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从身形上看应该是名男子。 “娘的!遭贼了?” 杨四第一反应就是屋里收藏的数千两金子,还有王诚辛辛苦苦炼制的丹药,里面不乏大还丹这等灵丹。 王诚身形一晃,人已经出现在蒙面人对面,一记猛虎硬爬山使出。 蒙面人似是提前预料到王诚的招式,在王诚手抓来的瞬间,身体像陀螺一样,以右脚为中心,一下绕道王诚一侧。 他并起剑指,指间吞吐着寒芒,一指点向王诚的脑后哑门穴。 哑门穴在颈后区,第2颈椎棘突上际凹陷中,后正中线上,沿脊柱向上,属人体督脉的一处致命要穴。 王诚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虽有《金身诀》护体,但这地方挨上一下,哪怕只是一道劲气渗入其中,都能把他搞死。 出手之人太过狠辣,而且必然是一位能真气外放的大成境界武师! 千钧一发,王诚身体一侧,避开致命要穴,但紧跟着他感觉到脖子一凉,那道劲气如利剑从他脖颈儿处刺出。 一缕发丝飘落,王诚出现在数米外,回头正见那蒙面人冲向院外。 杨四突然大喝一声:“不要过来!” 蒙面人一惊,莫非此人深藏不漏? 但转眼就见杨四撒腿就跑,原来“不要过来”是让他不要过来,他还以为杨四要憋出什么大招呢! 被这么一耽搁,王诚从天而降,再次将他堵在了门口。 蒙面人眼疾手快,一记剑指刺向王诚的脖颈儿处的人迎穴。 又是死穴! 这人真的不同于王诚以往遇到的那些敌人,他出手不仅又狠又准,而且战斗的嗅觉极其敏锐,不是那些寻常武师可比! 王诚横臂挡在前面,剑指喷薄出一道劲气,“噗嗤”一声洞穿了他的袖子。 接着他前臂有股针刺进肉里的痛感,但有《金身诀》护体,他知道自己并无大碍,顶多破了点皮。 蒙面人一击不中,立刻变招,五指成拳,打向王诚脑袋。 王诚再次横臂护住头部,“砰”地一声,他被一拳打退。 “噔噔噔”连退数步,每一步落下,铺在地上的青石砖便被踩碎一块! 此人的气力竟不在他之下! 待的第六步落下,王诚一脚跺在地上,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蹿出。 “哈!” 他用出“虎啸山林”,强劲的音波震得周围的老槐树一阵颤抖。 蒙面人动作一滞,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期,等他回过神时,一只拳头自下而上,打向他的下颌。 八极拳之立地通天炮! 这一拳端的是重、狠! 蒙面人反应极快,迅速使出一个铁板桥,拳头从眼前打过。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打空的拳头突然下沉,变成一记顶心肘,打在他胸膛上。 “砰!” 他被一击打退了七八米,人又重新回到了院中。 王诚收拳,面色凝重,只有他自己清楚,刚才那一记绝招在紧要关头只发挥出了不到两成的力道。 对方对于身体的掌控不在他之下,刚才顶心肘即将打中的一瞬间,此人竟然控制上半身凹陷了下去,使得他那一击有打空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王诚问。 蒙面人不答,脚下一点,旱地拔葱般窜上了墙头,接着向巷口跃去。 “留下吧!” 王诚身形一晃,地面接连闪过三道身影,他来到三十米外,先一步出现在蒙面人落脚点。 蒙面人不慌不忙,又是一记剑指刺向王诚的百会穴。 王诚单臂护住头部,劲气再次洞穿他的袖子,接着剑指刺在他手臂。 端的像是被一柄利剑刺进了肉里,这一次,“铜皮铁甲”没能再挡住。 那剑指太过锋利,再加上快若疾风的速度,不下于气血小成的气力,王诚知道再不退只有一个后果。 那就是……剑指刺穿他的手臂! 王诚第一时间闪退,但手臂还是被伤的不轻,那剑指起码刺进肉里半公分,鲜血顺着指洞涌出。 蒙面落至地面,甩了甩手指,难怪王诚敢硬接他的一记剑指,原来是炼体了。 而且还是一门品秩很高的炼体功法,非一流或更高品秩的功法是挡不住他的剑指的,他的剑指威力不在真实利剑之下。 “杀!” 王诚被激起了怒火,他扯开前胸后背的铁板,整个人顿时一轻。 从突袭连云堡至今,他从未解下身上这上百斤重的铁板,如今卸下,他可以最大限度动用身法了。 刹那之间,他出现在十米之外,但蒙面人速度也不慢,身形瞬间暴退。 只见他出现在院墙前,身体悬在半空,人脸朝下,离地大约两米高。 “砰砰!” 他双脚猛地踩在院墙上,整个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以指尖为锋,以身躯为刃,直奔王诚而去! 王诚不闪不避,气血运行至五指间,拳头一瞬间变的跟红铜一般,坚不可摧,迎向蒙面人的剑指。 “都停手吧!” 忽然从院中传来一道声音,王诚与蒙面人神色一变,然后同时收手。 张晓生走了出来,一身青色长袍,目光深邃,脸色红润,一头浓密的华发自然披肩,再不像之前失了精气神的样子。 “前辈!” 王诚对着张晓生行了一礼,又看了看蒙面人,示意这是怎么回事? 蒙面人摘下脸上的黑布,露出那张年轻又中二的脸。 不是第一等还能有谁? “是你!” 王诚没想到蒙面人竟是第一等,手臂的血到现在还在流出,有些生气道:“你竟下这么重的手!” “你还好意思说我?” 第一等一把扯去胸前衣服,露出一片青紫的胸膛,指着道:“看到没?要不是我刚才躲的快,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好了!” 张晓生制止了两人,然后问王诚:“你觉得他如何?” 王诚眉头微蹙,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张晓生为什么让第一等伪装起来对自己出手。 “很强!” 这并非安慰之语,第一等出自蜀州剑阁,最强的是剑法,但他刚才根本没用剑,实力最起码去掉一半。 即便如此,第一等展现的速度、力量、招式、战斗嗅觉都不在自己之下! 一旦第一等用剑,先前的战斗也许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本来他以为金学飞在武师中已经算是顶尖的一批了,如今看来,显然还不是。 “也许对于绝大部分武者而言,古武士确实难得,但如果遇到了顶尖大势力的弟子,气血小成只是基本素养,大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张晓生道:“我让他对你出手,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在同辈之中,你已经很强了。但是如果碰上顶尖大势力的弟子,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不错!” 第一等接过话,道:“王兄,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我这实力在同辈之中真算不得最顶尖。远的不说,我那堂哥,人送外号剑疯子,我在他手上连十招都接不下!” “这么厉害?”王诚惊讶。 第一等点头道:“他天生神力,十岁气力便至千斤,在气血境停留了整整八年,终在气血境彻底大成。然后仅用一日的时间,先通任、督二脉,再通奇经八脉,修为突破至武师小成。如今,他跟你一般年纪,但他已经在武师大成境界待了近五年时间。” “五年!!!” 王诚再被当头一喝,气血大成也就罢了,突破武师境界竟也有那么长时间,剑疯子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年轻一辈中还有人是他对手吗? 第一等道:“他其实在年轻一辈中还不算最强,据我所知,大周的四王子,去年当枪匹马杀了一名武道宗师。他比我还小两岁,今年才十八岁!” 王诚真的有些无语了,出去转了一圈,搞了半天,遇上的那些人竟是些小鱼小虾,大鱼他还没资格碰到。 “你以为这些人为什么要在武师境界停留那么久?” 张晓生接着解释道:“老夫曾与你说过,武宗这一境唤作“元丹境”。武者丹田气海中的真气积攒的越多,未来真元也就越多,凝结的元丹品质也就越高!” 王诚明白了张晓生的用心了,道:“前辈的意思是想让我继续在气血境修行下去,最好达到气血大成?” 张晓生点点头,道:“如今你在气血境已经彻底小成,随时都能转修周天境。如果你真这么做的话,你会辜负那道传承!” 王诚知道张晓生说的是哪道传承,正是拳王南山虎的《伏虎拳》。 那是拳王南山虎的武学精髓,是当世少有的能让人修行至气血境大成,再从气血境大成突破至更高境界。 一路畅通,没有阻碍。 “前辈放心,晚辈绝没有转修周天境的意思,也不会辜负那道传承。” 他知道张晓生还有告诫他的意思,让他不要骄傲,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 张晓生点点头,道:“走!跟老夫说说,你这些天在连云堡的经历。” 第84章 我看中的人 晚饭很丰盛。 做饭的当然是王诚,他是一个强迫症患者,实在不忍心见到那些好食材被杨四、第一等两人毁掉。 于是,他只能亲自动手,做了一桌不同于这个时代的菜。 也许因为做菜工具和调料有限,也许是因为某人厨艺不精,最后做的菜都是黑不溜秋的,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三个人围着桌子,都只是偿了一口,便放下筷子,闷头喝酒, 酒是猴儿酒,古猿寨密室下的猴儿酒都被他们带回来了。 “这可是好东西!” 张晓生抄起酒碗一口干掉,比起王诚弄的高浓度酒,他还是更喜欢这个味道。那玩意怎么喝都感觉有点不对劲,像水和什么东西兑起来一样。 杨四几口酒下肚,话就藏不住了,吧啦吧啦说了一通。 “你们不知道,那杨大龙枉为武道宗师,儿子跟自家女人搞起来了。咱们从密道中上去的时候,那对狗男女干的热火朝天呢!” “祸患常积于忽微!”张晓生摇了摇头,他看的很透彻。 即便没有宁侯此番谋划,连云堡走向毁灭也是早晚的事情。儿子跟自己女人搞起来,说明连云堡根子上已经腐烂。 “那你们是怎么把杨大龙弄死的?那可是武宗强者!”第一等好奇。 杨四当下将他们是怎么设计杨大龙,先令他暴走,再失去理智,然后又讲王诚利用面粉爆炸,两次炸伤杨大龙。 “面粉竟然能爆炸?” 第一等实在想不通小小面粉竟有那么大的威力,在看向王诚时,目光有些不同了。 这人除了修为不咋地,好像什么都懂,真是谜一样的人啊! 张晓生却是看到了更深的东西,他看到了王诚在面对强敌时如何一步一步削弱对方,在危机当中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这份胆略真不是寻常人没有的,更不像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做出来的。 “两次爆炸都没炸死杨大龙,最后杨大龙是怎么死的?”第一等又问。 杨四往嘴里灌了一碗酒,道:“真正杀死杨大龙的其实是……” “好香的酒啊!” 就在这时,院中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一人走了进来。 来人一袭白衣,身材苗条,面如桃花,柳眉杏眼,明明就是女儿身,却学起了男人的装扮,手持一把折扇,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 沈媛媛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菜,笑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然后自来熟地搬来一只长条凳,但就在要坐下时,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王诚躬身行了一礼。 “见过都尉大人!不知在下是否有此荣幸与都尉大人共坐一桌?” 说这话时,嘴上带着笑意,哪有一丝草民见到大人那般拘谨和恭敬。 也不等王诚点头,她又自顾自坐了下来,但坐下之后,既不喝酒,也没动筷子,反而一脸笑意地看着王诚。 得! 王诚知道了,这人分明是有事来找自己的,起身说道:“到外面说吧!” 二人来到院内。 沈媛媛道:“都尉大人真是做的好大的事啊!短短十来天,剿灭了盘踞在连云县几十年的连云堡一干匪徒!” 王诚听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哪来还不知道人家是在抱怨他一走那么多天没给个消息,怕他把那件事情忘了。 于是,他开门见山道:“涅槃丹的药材你都准备齐了?” 沈媛媛道:“还差一味药,最迟……最迟一周,必然将药凑齐!” 王诚并不怀疑她的能力,宝芝堂贵为天下最大的售卖药材和丹药的商铺,如果连它都搞不到的药材,天下也找不到其他势力了。 “麻烦你稍等片刻!” 王诚想起一事,回到屋内,很快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夜色已经降临,眼睛看不清纸上的字,王诚解释了一遍:“我需要炼制一味丹药,这上面是所需药材,还请帮忙准备,价钱方面好说。” “等我通知!” 沈媛媛看也不看,将纸收了起来,又与王诚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回到房内,张晓生已经等在那儿,至于杨四跟第一等也各自回房间了。 “听杨四说,你们在地下王陵见到了木家枪王留下的木王枪?” 王诚当下将有关木王枪和枪王帖一事详细说了一遍,其实他最想与张晓生谈论的也正是这些。 “你得了枪王的两式枪法?”张晓生感到诧异。 王诚点头,把手机掏了出来,将他拍下来的照片一一展示。 张晓生先是对手机一阵好奇,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随即,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到那些石碑照片上。 “前辈,这上面写的东西与枪王留下的武道传承有关吗?” 王诚最关心的是这个,他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拍的东西最后一点屁用都没有。 照片很清晰,与实景相差不大,石碑上的一笔一画非常清晰。 张晓生道:“这上面记录的确实是一些枪法招式,对照这个也能摸索出一些枪法门道,但想要通过这上面的文字领悟枪王的传承……”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摇了摇头。 在所有功法传承中,文字传承是效果最差的,还不如人口述。因为每个人的思维方式不同,对功法的理解当然也不同。 最好的传承方法当然是师傅面对面的教授,其次就是利用武道真意将功法传承下去。 “你想学枪法?”张晓生望着王诚道。 王诚点点头,实在是他在接受武道真意时,那惊天动地的场景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让他看到了成仙的可能性。 张晓生心里不开心了,有点想骂人。明明是他看中的传人,结果去了一趟连云县,竟让木家枪王捷足先登了! 对于那位枪王,他当然知晓,那可是个传奇人物。当年周煌成就武林至尊,无人能接其一招,木家枪王不仅与周煌打的有来有往,更将他逼退了几步。 要知道,境界越高,差距越大,武皇与武王就是一天一地。想以武王逆伐武皇,从未有过,基本上一招都接不住。 木家枪王是个例外! “至今,江湖中依然流传着,当年如果不是周煌先突破至武皇境界,木家枪王必然突破武皇!可惜了!”张晓生惋惜道。 “为什么?就因为败给了周煌?”王诚有些无法理解。 没有永恒的第一,长江后浪推前浪,在他看来,输了是件很正常的事,努力一点,下次找机会赢回来就是。 张晓生很惊讶王诚竟有这种想法,叹道:“世间能有你这种想法的人太少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很多人太在乎第一的名头了。所以只要败一次,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木家枪王后来如何了?”王诚又问。 张晓生道:“那一败后,木国覆灭,他身为木国一国之主,自觉无颜再见木国子民,他离开了。但究竟去往何处无人知晓,至今也是一个谜。” 木家枪王是木国最后一任君主,他于治国上并无什么建树,但于武道上,他是天纵奇才,是个十足的武痴。 如果不是怕木国断了传承,他连孩子都不会生。等孩子大了一些后,他便让太子监国,自己整日醉心于武道。 其实,木国被灭,乃是大势所趋,没有人能阻挡大周统一天下。但他觉得自己作为一国之主,木国的覆灭他难辞其咎,自觉无颜再见木国子民,于是远走他乡。 “他本就是一国之君主,又是数一数二的绝世武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世人关注,按理说,是不应该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即便是死,也会闹出巨大的动静。”张晓生有些想不通。 “前辈,有没有人能活五百岁的?”王诚又问。 “有!” 张晓生点头,道:“似修道之人,修为至出窍境便有三百载寿命,至神游境,活个五六百岁很正常。习武之人,修为达到武王境界,无病无灾,也能活个两三百岁。若是能突破至武皇境界,应该也能活个五百岁。” 修道之人修行的念力,追求的是灵魂飞升,所以寿命更加悠长。武人因为要打打杀杀,难免受伤,因此即便武王境与神游境属于同一个层次,但寿命远不及后者。 张晓生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王诚于是将对老瞎子身份的猜测说了一遍,尤其是那日地下王陵的遭遇。 “难道真的是他?”张晓生神色复杂。 如果木家那位枪王还活着,修为必然已经突破至武皇境界了。 武皇啊,这是多少武者向往的武道境界。没有人清楚该如何突破,否则五百年来也不会只有周煌一位武皇强者。 可如果他真的突破了武皇境界,他又为何不现身? 周煌早已消失数百年,说不定都死了,否则大周分裂他不可能不现身,那位枪王又有何可惧的? 当世又有谁能阻挡的了他复仇? 张晓生想不明白,漆黑的目光盯着王诚,道:“枪法的事情你先等一等,你更适合练剑!” 说完这话,他离开了房间。 王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张晓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85章 侯府述职 宁侯府。 书记室。 这是宁侯用来给手下进行述功的地方,与兵部一个性质。 王诚将赏赐的文书递出,一名文官装束的中年男子接过文书,瞄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又看了王诚一眼,道:“都尉王大人?” 王诚点点头。 “王大人稍等!” 中年男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转头进入里屋,再出来时手里多出一块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食指长的白瓷瓶、一张大通钱庄的承兑金票以及一张手令。 “王大人,五百绢布数目太大,卑职这里没有那么多库存。这里有侯府的一份手令,凭此手令可至大通布庄领取五百绢布。” 王诚收起东西,又听他说道:“宝驹已经送至光湖北苑,王大人到了北苑便能见到。” 出了书记室,王诚便碰到杨四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出事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杨四一把拽过王诚,一边走一边说,很快来到了光湖北苑。 光湖是侯府的一个人工湖,占地两三百亩,围绕着湖的周围建着一些院子,用来安置如玄卫等重要的下属。 光湖北苑便是建在光湖北面的一处院子,王诚诸人暂居这里。 二人进院时,一群人围着一个巨大的圈子,圈子里有两道身影你来我往,拳掌交错,好不热闹。 “曹洋,干死那个鳖孙!” “别跟他磨磨唧唧了!早点干死他,早点拿钱!一千两啊!能搞醉红楼的头牌了!” …… 王诚来到近前,看着徐超与一名又高又壮的男子激斗正酣。 徐超是通了奇经八脉、气行小周天的小成境界武师,能打出内劲。与他对战的男子竟能与他打的有来有回,甚至借助身体高大强壮的优势,一度占据上风。 刚才从杨四嘴里,王诚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与徐超对战的叫曹洋,是许仲恒手下的一名副尉,住在对面的光湖南苑。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本来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现在竟跟徐超打起了擂台。 这里面太耐人寻味了! “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王诚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杨四道:“是那曹洋先挑衅的!” 至于为什么挑衅,因为什么挑衅,杨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先跟曹洋动手的是龙涛,龙涛性子比较急,被曹洋嘲讽了两句便动起手来。哪知曹洋是小成境界的武师,他不过入门的气血境武士,几招便败下阵来。 不过,王诚关注到了一个重点,就是龙涛、徐超二人跟曹洋动手是有赌注的,赌注还不小,足足一千两黄金,正好是他们此次突袭连云堡获得的赏赐。 “看来是冲着这个来的!”王诚心里已经有底了。 一千两黄金不是小数目,在这片土地上,寻常老百姓一年的劳作能挣五十两银子已经非常高了,一千两黄金得挣个二百年,还是全年无休、不吃不喝的那种。 换句话说,除非暴富,否则四五代人每日辛苦劳作也很难积累出一千两黄金! 场内二人的战斗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刻,徐超动用了他最强的一招。 “落英掌!” 随着徐超一声大喝,空中瞬间出现十几道手掌,笼罩着曹洋。 “来的好!” 曹洋不闪不避,双臂一振,一下出现十几只拳头迎向那十几道手掌。 “金刚伏魔拳!” 只听得“砰砰砰”一阵震耳欲聋声响,徐超的那十几道手掌尽数被接下。 忽然,徐超瞳孔一缩,一只拳头在他眼前极速放大,对方竟比他多出了一拳! 这一拳来的太快了! 他本就旧力刚去,新力未生,这个时候根本来不及出招,只能仓促间把两条手臂十字交叉横在胸前。 “砰!” 一拳打在他手臂上,手臂顿时失去知觉,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就在他飞出七八米外,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一手抵在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轻轻一带,他稳稳地落在地上。 徐超看着眼前之人,垂头丧气道:“大人,我输了!”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好自责的,下次赢回来便是!” 徐超点点头,心里好受了些。 曹洋看着王诚走来,冷笑:“怎么?你们北苑的人输不起吗?想车轮战?” “没什么输不起的!” 王诚取出刚领的那张大通钱庄的金票和一份手令,接着道:“我这也有一千两黄金,还有五百绢布,和价值数百两黄金的宝驹。你要是能赢了我,这些都是你的!” 曹洋看着王诚手里的那些东西,神色阴晴不定。 “我只是个气血境武士,你的气力不在我之下,又突破至武师境界,难道还怕了我这小小的武士?”王诚又道。 曹洋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他知道王诚,在这一届玄卫中实力是最让人摸不透的,据说这次能灭掉连云堡王诚出了最大的力,杨大龙的死有其一半的功劳。 王诚又退一步,道:“要不我让你一只手,你要是能让我退半步,我手里的这些东西也都是你的!” 曹洋满脸横肉一阵颤动,太他娘的侮辱人了。 “哈哈!让了一只手都不敢出手,还他娘的有没有种了?” “怂包!真他娘的怂!” 突然一阵嘲讽,曹洋凶悍的脸一下憋成了猪肝色。 这下连跟他一块来的那些同僚都看不下去了。 “曹洋!是爷们你就上,他都让你一只手了!” “赶紧打吧!赢下他手里的那些金子,咱们今晚去醉红楼搞花魁!” “来!” 曹洋大喝一声,如同离弦之箭窜了出去,说开打就开打。 “金刚伏魔拳!” 他双臂乱舞,一瞬间出现十几二十只拳头,打向王诚的头部、胸部要害。 这一击比他刚才那一击要强的多,他上来就动用了全力! 徐超、杨四几人面露忧色,这漫天的拳头,王诚该如何去接? 太多了! 太快了! 除非王诚出手的速度比他更快,打出的一击,招式比他更多! “哼!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托大?” 曹洋暗自冷笑,竟给他时间动用了全力,真是不知死活! “咯噔!” 突然,他心脏一阵收缩,他的拳头止步于三十公分外。 是的,距离王诚还有三十几公分,他的拳头无法再进! 一只脚踢在他肚子上,他跟个稻草人倒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是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曹洋就这么被打飞了。 “好!” 徐超拍手叫好,他终于明白面对曹洋全力出手,王诚为何不慌不忙。 破曹洋这一招的不是只有是速度快这一种方法,还有另一种方法——先发制人! 人的手臂只有腿的三分之二长,差不多的速度,腿肯定比手先到达目的地! 曹洋落在十几米外,“噔噔噔”地往后退了数步才稳住。 再看对面王诚,他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退。 曹洋脸色一阵潮红,盯着王诚道:“你卑鄙!你……你说好的让一只手!” “哈哈!这他娘的是傻逼吗?人家说的是让一只手,又没说不动腿?” 这说话的正是杨四,骂了一通后往人群里一钻,曹洋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曹洋红的发紫,是他自己理解错了,人家确实只说了让一只手,又没说不能动脚。 “再来!” 他缓过劲后,再次扑向王诚,吃了刚才的亏,这一次他也用起了腿。 因为仅凭一双拳头,他根本接近不了王诚,他又无法做到真气外放,用腿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了方式。 他窜至半空,一条腿自上而下,向王诚的脑袋劈去。 王诚依旧面无表情,左脚扎根在地,抬脚踢过头顶。 “砰!” 王诚一脚踢中了曹洋的小腿肚,曹洋小腿先是一阵钻心的疼,跟着失去了知觉。 他人在半空,无法保持平衡,王诚这一踢又快又重,他像个大风车一样,下半身朝上,头朝下地倒转过来。 就在他脑袋转下来的那一刻,王诚踢过头顶的那一脚又改为力劈,脚掌一把劈在了他心口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 曹洋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爆锤了一下,在那一刻,他清楚地察觉到了死亡,但最后那股力道明显收住了。 他整个人头朝下,再次向后倒飞,而这一次他没能再控制住身体,后背重重地砸在地上,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三招! 不!! 严格意义上只是出了两招,堂堂武师小成的曹洋便被打趴在地。 所有人在看向王诚时,目光终于变了,这个能在一众武师中闯出名声气血境武士真的不同寻常。 自古以来,都是以强击弱,似王诚这般在气血境武士就击败了小成境界武师真的太少见了,即便是古武士,也不该这么轻描淡写,何况曹洋的气力并不比王诚差上多少。 “还有谁?”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无比嚣张的叫声,这当然不是王诚在喊。 杨四这时走入场中,道:“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再开一局,还有谁要跟我们都尉比?一百两黄金一局!” 跟着曹洋一块来的那些人恨不得冲上去砍死这个王八蛋,但是没一个上来。 “呸!” 杨四朝着众人吐了口涂抹,嘲讽道:“真他娘的怂!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太让我失望了!” 那些人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他们是真的想上去砍死这个王八蛋啊!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第86章 那个人来了 “好个眼尖嘴利!” 一名男子走了过来。 他二十二三岁,一身黑色长袍,乌黑又浓密的长发被一顶玉环束起,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五官如斧凿刀削。 纵使心里不高兴,嘴角依然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许仲恒!” 王诚目光一凝,这个当初领兵抓走他师傅之人来了! “都尉!” 跟着曹洋一块儿来的那些人立刻上前,然后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无非就是王诚他们这些人怎么主动招惹他们的,王诚又是如何以势压人,把曹洋打成重伤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 杨四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没种的怂货!你们的卵蛋都被人捏碎了吗?敢不敢说几句真话?没种的烂货!老子咒你们生儿子没屁眼!不!是一辈子都找不到女人,出门就被驴踢死!” “嘴巴放干净点!” 许仲恒剑眉一立,双目中闪过寒光,吓得杨四赶紧把嘴巴闭上。 别人也许不清楚许仲恒的来历,杨四非常清楚,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但绝对是位心狠手辣之辈。 早年在三川郡,他与其兄长许伯毅没少做破门灭家的事。连神行镖局都想占为己有之人,试想又有什么可忌惮的? 要不是许伯毅有着官方背景,凭他们兄弟二人这些年在三川郡做的那些事,一些江湖势力早就对他们动手了。 王诚出现在杨四近前,一把将他拉到身后,道:“你想动手?” 许仲恒负手而立,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说的轻描淡写,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是不是对手,打过一场自然知晓!” 话音刚落,王诚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如同猛虎一样陡然扑向许仲恒。 他永远也忘不了就是这个人带着阴童老人屠了米溪镇一千多口人,他也没有一刻不想杀了此人! 许仲恒完全没想到王诚竟然突然对他出手,而且一上来就是杀招。 一只手插向他的眼睛! 八极拳之阎王三点手! 许仲恒反应比王诚慢了一步,但出手速度一点也不慢,双指并剑,刺向王诚插过来的手臂的手腕处。 这一招乃攻敌所必救,在王诚攻击必经之路上进行阻击,这样王诚要么收手,要么他的手臂被一击刺穿! 然而,下一刻,他神色一变,他那剑指哪里是刺在了血肉之躯,分明是刺在了一块无比坚硬的铁锭上。 “不好!” 他当即脑袋后仰,刚才剑指虽然没有奏效,但还是改变了王诚的手臂方向,王诚手掌没能插进他的眼睛。 擦! 手掌从他头皮擦了过去,带走了一缕头发,并掀飞了他头顶的玉环。 没了玉环束缚,许仲恒一头黑发四处乱舞,变得异常狼狈。 王诚并未就此停手,刚才这一击虽然没达到预期效果,却也干扰了许仲恒的视线。 借此机会,他迅速向左转身,双腿成马步,下一步便要一拳劈击许仲恒的头部。 可就在这时,许仲恒脚下如装了轮子一样,上半身还在后仰,但人竟“嗖”地一下向后滑行数米。 他袖袍一甩,人直立而起,乱糟糟的长发盖住了半边脸。虽然刚才一击并未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他无法接受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一干下属面前,这般狼狈不堪。 “不知死活……” 他恼羞成怒,话才刚开口,王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迎面又是一记猛虎硬爬山,双手成虎爪,猛地向他脸上抓去。 许仲恒剩下来的话全部堵在了嘴里,他看出了王诚又动用了一记杀招,根本就没给他留余地,只得再次闪退。 被逼的一退再退,这让一向将他视作榜样的下属难以接受。 相隔不远的一处小楼上,正有两人朝这方向看来。 一人青色长袍,五十来岁,装扮很随意,跟乡下的老农没什么区别。 一人身着玄衣,中年样貌,不是很高,甚至比其他中年男人还要矮,但双肩又宽又厚,像是一堵墙杵在那儿。 这二人正是青龙使、玄武使。 “许仲恒是怎么惹上王小子的,逼的王小子不断下杀手?”青龙好奇道。 他看的很清楚,王诚每一招都是冲着许仲恒命去的。 这分明是生死大仇啊! 玄武道:“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很正常!” 他话锋一转:“青龙大哥,你看好的那个王玄甫恐怕不是许仲恒的对手!” 青龙点了点头,道:“许仲恒修为比王小子高出了一大截,本身气力又不在王小子之下。王小子能一时占据上风,重在突袭,等许仲恒反应过来,局势将会逆转。” 玄武盯着王诚二人沉吟道:“三招之内,许仲恒必然反击!” 一如他所说,在躲过王诚第二招后,许仲恒终于腾出了手。 他并指成剑,不等王诚靠近,一指刺向王诚抓过来的双手。 “嗖!” 这一指竟实质化了一样,一道透明的剑气破空而去。 如同一只离弦之箭,又快、又狠、又准! 王诚浑身汗毛都扎起来了,预感到手掌真要被这一道剑气打中,《金身诀》的“铜皮铁甲”未必挡得住。 他来不及更换招式,仓促之间身体迅速一侧,剑气瞬间从他肩膀处刺向他处,黑色长袍当场被洞穿。 许仲恒一剑之后又是一剑,这一剑又刺向了他的太阳穴。 王诚迅速抬手挡在脑袋一侧,“叮”地一声,剑气刺在了手腕处的铁锭上。 他手腕发麻,剑气没能刺穿铁锭,但是剑气携带的力道隔着厚厚的铁锭竟还能作用到手腕处。 要知道,这中间还隔了数米远,真气竟还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王诚与众多武师交过手,能有隔空打出这么强攻击的他只遇到过一个,那就是出身蜀州剑阁的第一等。 果然,许仲恒真的很强! 说时迟,那是快,连续两剑之后,许仲恒又是对着王诚脖颈儿人迎穴刺出了一道剑气,不给他喘息机会。 王诚踏出逍遥游,人瞬间消失在原地,斜斜地出现在八九米外。 而在他闪退的瞬间,许仲恒也动了,很突兀地来到他三米外。 许仲恒冷笑:“哼!拳术圆满很了不起吗?今日我就让你看看,境界差距不是你那些奇淫技巧能比的!” 只见他两只袖子鼓动,两道剑气射出,一道射向王诚头部,一道射向王诚脖颈儿。 王诚身形迅速暴退,他没有办法同时挡住两道剑气。 “你以为只有你的速度快?” 话音未落,许仲恒又来到王诚三米外,如附骨之蛆一样紧紧跟着。 他剑指连连刺出,剑气如同一道道激光射向王诚身体要害,无穷无尽。 徐超、杨四神色凝重,这也就是王诚,因为掌握了天下极速逍遥游,换做其他人,哪怕是大成境界的武师也顶不住。 能这般肆意地真气外放,出手速度又那么快,这真气内力该有多么雄厚? 片刻,王诚身上的黑色长袍已经有十来个婴儿手臂粗的洞,破破烂烂。 “哼!敢与我家大人为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区区一个气血小成的古武士竟妄想挑战大人,他以为他是谁?” 几名下属冷笑。 突然,王诚不再闪躲,迎着射来的两道剑气竟粗暴地撞了过去。 “嗯?” 许仲恒剑眉一蹙,因为他并未看到剑气洞穿王诚的画面。 剑气在射到王诚胸口处竟发出金铁撞击声,随后消散。 “护甲?” 许仲恒出神,寻常的纸甲、皮甲挡不住他的剑气,起码得精铁锻造而成的铁甲! 高手过招,生死瞬间,就在他恍惚的刹那,王诚已经出现在他对面。 没有再动用八大招,而是八极拳的最寻常的一招,一拳打向许仲恒面门。 许仲恒是领教过王诚拳术的,虽然他看不上拳术圆满境界,但他很清楚一旦让王诚近身,他会非常麻烦。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暴退,但王诚竟也跟着他向前冲去。 预料中的后继无力并未出现! 许仲恒突然明白为什么王诚刚才没用杀招,反而用了最普通的一记冲拳,原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下来的后招! 他这时醒悟显然有些晚了,他后撤的速度如何快的过前冲的速度? 王诚拳头瞬间变爪,朝着他脑袋抓去。 千钧一发,许仲恒展现出高超的战斗素养,双臂十字交叉挡在面前。 “撕拉!” 虎爪轻而易举抓烂袖子,一把抓在许仲恒的手腕上。 许仲恒只觉手腕一痛,双臂猛地往前一送,借着双臂传来的反作用力将自己震退,瞬间拉开了与王诚的距离。 王诚后招打出之后,新力未生,人停在了半途。 许仲恒站在五米外,面露杀机,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三番五次对你忍让,你竟得寸进尺!”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真气透过剑刃外放,地面无声无息地裂开。 “死!” 他一剑劈出,一道三米多长的剑气自上而下,向王诚劈去。 隔着十几米远,周围众人都能感觉到肌肤一阵刺痛,借助着利剑迸发出的剑气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强的状态。 谁能挡得住这一剑? 第87章 新老交锋 “轰!” 只听一声炸响,王诚脚下地面突然皲裂,他竟顶着劈下来的三米多长剑气,一跃而起。 他怎么敢? 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比惊骇地看着王诚,就连许仲恒有那么一瞬间思绪出现了凌乱。 “叮!” 剑气落下,但并未劈在王诚身上,确切地说是劈在了双手举着的那块东西上。 那是一块钢板,四四方方,黑乎乎的,有一公分那么厚,重量在五十斤以上。 这么厚的一块钢板,别说是只是一道剑气,就是一柄真实的利剑也无法将它劈开。 王诚托着从胸前取下的钢板,一把冲散了剑气,人窜至半空,然后又俯冲下去,手抓着铁板朝许仲恒脸上呼了过去。 许仲恒挺剑刺出,空中顿时出现密密麻麻的剑影,就像绞肉机。 只要王诚敢接近,那剑影能瞬间把他的脑袋搅碎! 王诚没有躲闪,身在半空也很难做出大幅度的躲闪动作,他无比粗暴地将那块钢板向许仲恒脑袋砸去。 “叮叮叮!” 长剑锋利,顷刻间刺中钢板十几剑,但终究在重量和硬度上比不得钢板,再加上王诚是奋力砸出去的,因此僵持片刻都不到,黑乎乎的钢板势如破竹地继续砸向许仲恒的脑袋。 许仲恒迅速抽身而退,真要被这钢板砸中,他不死也成白痴了。 当然,死的概率更大! 王诚头朝下落向地面,只见他双掌往地上一拍,人直立而起。 “死!” 许仲恒抓住王诚刚落地的机会,又是一剑劈了出去。 剑气几乎凝聚成了实质化的透明巨剑,从上而下劈向王诚,王诚一个虎扑,斜斜地扑至数米外。 “轰!” 透明的真气巨剑劈在地上,铺在地上的青石砖当场碎裂几十块,留下一道数米长的沟,裂缝像蜘蛛网般蔓延四周。 王诚翻身而起,钢板又回到了手中,但接着又是一道真气巨剑横腰斩来,他立刻将钢板挡在身前。 “叮!” 真气巨剑斩在钢板上,一股巨力直接将他震退至五六米外。 但是还不等他稳住脚,又是一道真气巨剑刺向他胸口。 他抓着钢板的一角,将钢板当做了武器,扇向真气巨剑。 真气巨剑毕竟是真气凝聚而成,还不是实体,比不得钢板,被一击扇碎。 王诚足下生力,人出现在许仲恒近前,抄起钢板向他砸去。 许仲恒这次没有硬接,闪退至数米外,挥剑又是一道真气巨剑斩出。 “轰!” 真气巨剑瞬间把王诚劈成两半,但那明显只是一道身影。 身影消散的那一刻,王诚再次出现在许仲恒的近前。 没有了负重,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全力施展逍遥游,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半。 单论速度而言,他已经不比那日密道中施展秘法的黄美仁慢上多少,武师之中也少有人是其对手。 他抄起钢板砸向许仲恒的脑袋,没费太大力气,钢板砸穿了许仲恒。 这竟也只是一道身影! 许仲恒人已经出现在八九米外,他的速度竟然不在王诚之下。 王诚从学逍遥游至今,在速度上唯有金学飞能与他一较高下,但当初他是带着负重的,比现在慢了很多,全力施为,他的速度不会比金学飞慢的。 金学飞学的是改编般的逍遥游,能跟他比拼速度很正常,许仲恒竟也可以,他一定也掌握一门顶级身法! 顶级身法远比顶级功法罕见的多,就那几门,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许仲恒又是掌握了哪门身法? 王诚压下心底的好奇,再次消失在原地,几个闪烁,周围瞬间出现四道身影,待第五道身影出现,他绕着场地正好转了一圈。 但他还是没能追上许仲恒,许仲恒在顷刻间竟也连续出现五道身影。 刷! 许仲恒又是一剑劈出,他出手的时机把握的太准了,正是王诚逍遥游第五步结束无力踏出第六步的时候。 躲无可躲! 王诚没有去躲,抡起钢板再次扇向劈过来的真气巨剑,端的像是在扇一只苍蝇。 “砰!” 真气巨剑被打散,但还是有一大部分劈在了地上,再次给地面添了一道大型伤口。 “都停下吧!” 一道喝声突然出现,众人眼前一花,一道青色身影出现在场内。 正是青龙使。 许仲恒与王诚同时收手,在这位面前,他们不能太放肆。 青龙看着二人,又气又笑:“你们两个臭小子,看看你们做的好事,你们是打算是把这院子拆了吗?” “不敢!” 许仲恒收回软剑,脸上还是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王诚咧了咧嘴,低头看向手中满是剑痕的钢板,再打下去,他恐怕得用枪。 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因为只要动枪,他就必须要保证一枪干掉许仲恒,否则许仲恒定会认出他的身份。 张神医的弟子,米溪镇的漏网之鱼,一旦在这里暴露,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都散了吧!”青龙扬了扬手。 众人对着青龙行了一礼,然后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青龙打量着王诚,赞道:“你小子还真让我意外,我以为你要不了几招就会落败,没想到竟坚持了那么久。” “侥幸而已!” 王诚并非在谦虚,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再打下去,他迟早落败。 许仲恒的实力比他想象中要强的多,修为已经是大成境界武师,真气内力更比寻常武师要雄厚的多,而且还掌握了一门顶级身法。 这只是暴露出来的,已经让他疲于应对了,许仲恒肯定还藏有其他底牌。 此人能从一个连世家子弟都算不上到如今成为宁侯炙手可热的人物,与潘萌、唐城这些世家子弟并驾齐驱,岂是那么简单的? “你也别谦虚!这许仲恒除了比不上那些大势力的核心子弟,在年轻一辈也算是顶尖人物了。你如今不过气血小成,待突破至武师境界,他未必是你对手。”青龙道。 王诚点点头,他相信自己下一次再碰上许仲恒就不是这个样子。 青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加油吧!我更看好你,习武过程中有什么不解的可以直接来找我!” 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在院中。 王诚看着空中那道青色身影,心里涌出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青龙明摆着是把他当做了后辈,想关照他。 可他是真的不想跟侯府的人有太多的牵扯,尤其是对他好的人。 “大人!” 徐超这时走了过来,见王诚全身破破烂烂,面露忧色。 “我没事!” 王诚摆了摆手,刚打算离去换件衣服,注意到身边还站着不少人,有几人他好像还见过面。 “他们是……” 徐超当即把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这些都是新递补上来的玄卫。 有的是之前选拔时淘汰下来的,有的一看就是军人出身,多半是宁侯亲自安排的,还有一些看不出底细的。 不过,这些人无一不是气血境武士,而且还不是那种刚入门的武士,气力都在两三千斤,有的随时能突破至下一境界。 加上徐超、龙涛、杨四,整整三十个人,王诚这一都真正满编了。 见识到王诚与许仲恒的大战,这些递补上来的人对王诚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这位新上来的都尉并不比许仲恒差。 用不着再花什么心思,这伙人已经对王诚服气了。 一番认识之后,王诚与众人来到北苑最大的那处房间。 房内完全是按照军帐布置的,迎门正对的是主帅位,只有这个主帅位有坐的地方,左右下首是其他人站的位置。 王诚把杨四招呼过来,道:“去准备一些小马扎,别让大伙儿站着。” 他还是习惯以前在部队里开班务会那种状态,每个人都坐着。 来到主帅位,上面的案几放着几本文书,一本是《纪律条例》,一本是《都尉法》,另一本是关于这些人的详细介绍。 《纪律条例》写的都是玄卫需要遵守的军规,比如: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等军规。 《都尉法》记的东西很多,除了记录都尉的职责,还列了一些练兵要领。 不是那种成千上万人一块练兵之类的,玄卫不是普通兵士,他们拥有强大的个人武力,更像现代的特种兵,注重的是单兵作战能力。 当然,也有一些阵法,但只是小阵法,像当初朱威围杀他的“锋矢阵”便在其中。 等杨四将小马扎弄回来时,王诚也正好将三本文书上的东西看完。 让所有人坐下后,王诚才将《纪律条例》强调了一遍,然后将二十七位新递补的玄卫分到徐超、杨四、龙涛三人手底。 这三人在上次突袭连云堡的行动中立功了,都被封为副尉,从职位上讲,也只有他们三人有资格统领下属。 “我们不是普通的军士,要求没那么严,用不着每天都到这儿点卯。但我要说的是,我们每一次的行动危险凶险程度远在普通军士之上,你要想一直活下去,只能玩命的练,提升自己的修为。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王诚目光扫向下面众人,见众人一脸凝重,明显是把他话听到心里了,才放松道:“还有谁要补充?” “咳咳!” 杨四举手示意,得到王诚同意,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作为副尉的第一次演说:“属下有个提议,这是咱们第一次碰面,能不能找个地方乐呵乐呵?” “可以!” 王诚点了点头,旋即又问:“你有什么好的去处?” “醉红楼怎么样?” 第88章 人间醉红 醉红楼不是楼。 它是一处院子。 高门、大户、青砖、绿瓦,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醉红楼”。 这便是天都府排名前三的青楼,建在府城一处非常僻静的地方。如果不是牌匾上那三个字,谁能想到它就是醉红楼? 看着眼前的“深宅大院”,王诚头一次觉得某些编剧真的不够专业。 这哪里像是卖肉的场所? 其实,很多人一直有个误解,就是把青楼当做是卖肉的窑子。 青楼中的女子,统一称呼为淸倌人。她们大多有一技傍身,唱歌好的叫歌妓,跳舞好的叫舞妓,最厉害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被包装的那么精美,价格自然也就被哄抬起来了,所以能来这里消费的身上没有亿点点钱还真不行。 至于什么卖艺不卖身,那都是扯淡,价格没谈拢而已,再就是身份不够。 就好比现在,王诚一分钱都没花,老鸨子仍旧把他当大爷一样供着,毕恭毕敬将他领到迎宾大厅,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等知道他是来找雪梅的时候,老鸨子又立马屁颠屁颠地去请人了。 为啥? 身份! 堂堂宁侯手底数得着的都尉,在这天都府,没有哪个敢不买他账的! 王诚从一张摆放着茶水和糕点的桌子旁起身,细细打量着这里。 他是偷摸一个人过来的,要是让杨四他们知道,少不了又被一阵鄙夷,毕竟他上午亲口否定来这里乐呵乐呵的想法,还说“军人应该以身作则,做好榜样,不能出入风月场所。” 其实,他来此是为了完成李鸿祥临死前交代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情让他心里面很不舒服。 接待宾客的大厅布置的跟剧院一样,中间是一个大舞台,几名身材姣好的女子穿着薄如细纱的裙子在翩翩起舞。 舞台往后连接着楼梯,直通二楼,一名头上带着粉色花朵的美丽女子端坐在椅子上,正低头手弹琵琶,嘴里轻声吟唱。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王诚刚迈出去的脚步又停下了,脑海中闪过一张精致的面孔。 她还好吗? 来到院内,夜色已经完全降临,院子中的灯火也已点燃。 只见空旷的院中种满了名贵的树和花,每株树和花上都以灯笼点缀,看上去如梦如幻,别有一番风情。 院内有多条小道,小道是以一些光亮的石头铺成,连通着几座小楼。 王诚驻足在一座写着“雪梅阁”三字的小楼前,这应该就是雪梅住的地方。 未几,老鸨子扭着那又肥又大的屁股,风一样地从里面出来了。 见王诚在这儿站着,她以为王诚是等不及了,白腻的脸上立马挤出招牌式的笑,打趣道:“大人,我们雪梅姑娘真有福气,竟劳您亲自来请。” 嘴上说着,手上也没闲着,攥着一块丝质的手绢往王诚胸膛捶去。 一股脂粉味扑鼻而来,对其他人来说这味道很香,但对鼻子跟狗鼻子一样灵敏的王诚而言,差点让他吐了。 王诚身子一侧,想躲开,但老鸨子的拳头竟跟装了导航一样,还是无比精准地捶在了他胸口上。 老鸨子混迹风月场所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王诚嫌弃了,迅速收敛,笑道:“大人,我们雪梅还在化妆,不敢劳您在这儿候着,咱们去前厅,那儿有好酒好菜。” 她习惯性地伸手挽向王诚的胳膊,动作看上去并不快,但王诚还是没能躲过去。 他不禁一怔,是他精神出现了恍惚?还是老鸨子掌握了一种独特的本领? 这边想着,那边老鸨子已经挽住他的手臂朝迎宾大厅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怒骂传来。 “谁?谁他娘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扰本少的好事?” 话音刚落,一人从“雪梅阁”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王诚在看到这人第一眼时,大脑出现了“宕机”状态。 这是啥? 是人吗? 王诚不是没见过胖子,但真没见过胖成这样的胖子。 或许说“胖”有些不合适了,应该用“球”来描述更贴切些。 此人身高差不多一米六,脸上的肉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线,脑袋下看不到脖子,好像直接连到了躯干上。 他的身体已经严重走形,胖成了一个球,两个人都不一定能抱的过来。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身上竟穿着一套金灿灿的华服,一枚成人巴掌大小的金锁垂在胸口处,金锁上以珍贵的宝石点缀。 “哎呀!钱公子,不是让您在等一会儿出来吗?” 老鸨子立刻松开王诚,又上前挽上这人的手臂,满脸陪笑。 似乎很忌惮! 王诚好像有些明白了,难怪老鸨子刚才等不及地要把他拉走,原来是怕他跟钱公子面对面撞上。 “看来这位钱公子身份不简单!” 他对这位钱公子的身份有些好奇,竟让老鸨子不怕得罪自己。 “少他娘的废话!” 钱公子一把甩开老鸨子,眼睛盯着王诚,道:“小子!本少爷警告你,雪梅是本少的女人,你赶紧给我滚蛋!” “哎呀!钱公子误会了,并非您想的那样!”老鸨子赶紧安抚。 她凑到钱公子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钱公子脸上渐渐露出笑容,然后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这里。 “都说秦妈妈口技整个陵州都找不到第二人,本少早就想试一试了!” “放心吧!我的钱公子,等会奴家保准让公子飞升成仙。” …… 口技? 飞升成仙? 王诚摇了摇头,走入“雪梅阁”,还是抓紧把这事做了。 一楼是招待宾客的地方,进来后,正见一名女子下楼。 她双十年华,穿着一身素衣,长长的秀发自然披肩,头上只带了一个木质簪子,簪子上有朵梅花,颇有种寒梅俏立枝头的意味。 待她走下楼后,王诚看清了她的脸。 长的确实很美,标准地鹅蛋脸,白暂如玉,在靠近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配上那副病态的面容,端的是我见犹怜。 有那么一瞬间,王诚心里竟生出要主动保护她的想法。 真邪门! 雪梅走到圆桌给王诚倒了一杯茶,道:“听妈妈说,大人有事找奴家?” 声音糯糯的,像长了钩子一样从人的耳朵进入人的心里。 王诚感觉心脏都要提起来一样,他总算明白,为何此女让李鸿翔临死前都要想着,实在是太他妈钩人了。 不是那种色欲上的钩人,是发自于心的,谁能受得了? 王诚浑身不自在,赶紧把来意说了一遍,然后将那带血的荷包递至雪梅手中。 雪梅低头看着荷包,双目短暂失神后恢复平静,道:“这确实是奴家的东西,劳大人想送了。” 语气很平淡,不知是天生的,还是真的不在意,但让王诚很不舒服。 也许李鸿翔的一片痴心用错了地方,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不是没有道理的。 王诚心里堵得慌,没有再多讲一句话,转身离开了这里。 就在他离开不久,老鸨子一边拿着手绢不停地擦嘴,一边风似地走了进来。 她进来就问:“王大人呢?” “走了!”雪梅平静道。 老鸨子大感意外,刚才王诚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难道她猜错了? “他为什么来找你?” “给奴家送点东西。” 老鸨子点点头,没有刨根问底,交代了句:“下次他再来,一定要留住他!” 然后出了“雪梅阁”,很快来到了院子最后面的那栋小楼。 这是老鸨子自己住的地方,平日里严禁任何人来此。 但老鸨子进门后,忽然跪在地上,低头说道:“明长老,人找到了!” 无声无息,一道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这人身材瘦削,一身白袍,头发花白,脸上带着一张铂金面具。 若是王诚在此地,一定能认出此人的来历,赫然是楼外楼的人! 这个神秘的组织,很少以真面目示人,脸上常常带着一张面具,而不同的身份带的面具也不一样。 比如:许伯毅的行者身份只能带黑铁面具,黑衣执事带的是青铜面具,只有长老才有资格带铂金面具。 楼外楼的长老无一不是武王强者,换句话说,眼前这位竟是位武王! 明长老负手而立,高大的身躯让跪在地上的老鸨子显得异常矮小,道:“你说的可是刚才出去那人?” 老鸨子道:“那人唤作王玄甫,是宁侯手下新晋的都尉,这次剿灭连云堡的一干匪徒,他立有大功,是宁侯手下最炙手可热之人!” “新晋的都尉,说明此人根基尚浅,又立有大功,让他为我教做事,确实再合适不过。”明长老点头道。 他上次潜入侯府失败之后,不敢再随便进去了,没想到时来运转,竟这么快找到一个非常好的卧底人选。 他看着趴在地上的老鸨子,道:“三娘,你有心了!” 老鸨子得到夸奖,终于敢抬头,露出那张白腻的脸,又红又小的嘴像殷桃一样,熟透了,正是采摘的季节。 明长老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然后往胯下一摁…… 第89章 彼此算计 秦三娘的嘴很痛,但她不敢有任何怨言,相反,她很开心。 她自幼生于青楼,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若不是她生的好看,早就被扔了。 在青楼中,她得到了很好的技能传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出落的愈发好看。 十二岁她就开始出来接客了,十三岁有人花千两黄金买了她的初夜。 十六岁,她成了天都府出了名的花魁,自此她的艳名遍传整个陵州。 然,以色示人者,色衰而爱驰,不可持久。三十岁后,她与其他青楼女子一样,找她的宾客越来越少。 四十岁后,没有人再找她,连那些老顾客都不找她,于是她成了醉红楼的老鸨子,凭借当年积攒的人脉给其他青楼女子招揽生意。 本以为此生就这般结束了,谁能料到她竟被明长老招幸了。 那位明长老何许人也? 楼外楼的长老! 天下少有的武王强者! 她如今早已年老色衰,还能服侍武王强者,得到武王强者的青睐,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她心里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将任务圆满完成! 来到“雪梅阁”,雪梅并不在一楼,她又上了二楼。 雪梅正在收拾床铺。 床上乱糟糟的,崭新的床单被撕扯的一块一块,床腿更是断了一根。 秦三娘已经见怪不怪了,当年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谁又愿意被一头猪压在身下呢? 刚开始她也很抵触,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反正都是被人压,她又无法改变这个结果,多赚点钱又有什么不好? “哎呀!我滴好闺女,你可真有福气。这钱公子可是宝芝堂的少主,家资亿万,日后你要是被钱公子赎身,一辈子都不用愁了,来日发达了你可不能忘了妈妈!” 雪梅手一顿,转过身,依然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但目光清冷。 秦三娘笑容僵在脸上,但很快又恢复了,她上前拉过雪梅的手,轻轻拍着,道:“妈妈知道你心里苦,但是像我们这种女人,能找到人赎回去是最好的出路,否则一辈子只能老死在这儿,你忘了那胡婆婆了?” 胡婆婆也是青楼女子,年轻时也是千人捧万人追,但因为生活放纵,没有节制,衰老的很快,三十来岁跟四五十岁一样,最后成为醉红楼的一名女仆。 因为昔日双手不沾阳春水,身子娇弱,再加上年轻时得罪过一些仆役,落魄了之后,每日都被那些仆役欺辱。 终于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她被人暗中推进粪池里活活溺死,发现时身上全都是屎,嘴里、鼻子里爬满了蛆。 雪梅心底发寒,与其像胡婆婆那样惨死,还不如被一头猪拱了。 秦三娘见火候差不多了,才说明来意:“妈妈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妈妈但说无妨。”雪梅赶紧应下。 这位秦妈妈虽然看上去一脸和善,逢人碰面都是笑脸相迎,但如果真把她当做好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身为醉红楼的掌柜,胡婆婆的遭遇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胡婆婆的死完全是她默许的,她也是有相当大的责任的。 刚才提起胡婆婆的事,未尝没有警告自己的意味,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触她霉头。 “那位都尉王大人,你得帮妈妈把他服侍好了,他是宁侯的人,咱们得罪不起。等他下次来的时候,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秦三娘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玉环,递到雪梅手中。 玉环呈乳白色,上面雕刻着一些纹路,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雪梅犹豫道:“妈妈,那位都尉王大人并非看上了奴家,只是替奴家的一位故人送东西来的,以后恐怕不会再来。” 在醉红楼混迹了那么多年,一个男人对她有没有欲望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秦三娘眉头紧锁,很快便舒展开来,笑道:“放心吧!妈妈保准让他再来!你只要把这块玉环交到他手中就是!” …… 王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此时已回到了老槐巷,夜里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时候。 然而,刚进巷子,他便见到前方站着一个人。 青色的长袍,灰白的长发,衣着朴素,背有一点驼,跟个乡下的老大爷一样。 但是没有人敢小觑这人,因为他是宁侯麾下四大守护使——青龙!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王诚知道他肯定有事找自己,于是行礼:“见过青龙大人!” 青龙难得一次没跟王诚寒暄,直接说明来意:“侯爷有令:命王玄甫暗中调查醉红楼,近日是否有形迹可疑人员出现。” “王玄甫接令!” 王诚立刻上前,从青龙手里接过一本小册子。 这是宁侯亲自下发的手令,上面详细记录着行动任务以及要求。 “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让你暗中调查醉红楼?”青龙笑着问。 王诚点头,天都府就是宁侯的封地,宁侯是这里的王,哪里用得着暗中调查,直接带人上去干就是了! 青龙意味深长道:“天下势力何其多也,那些传承了数百上千年的势力不知多少。宁侯势力虽强,但终归底子太薄,纵是这府城也有他看不到的暗流。” 他转而问王诚:“你应该听说过楼外楼这个组织吧。” 王诚如何不知,简直是如雷贯耳,他跟徐雅差点被那位黑衣执事宰了。 他忽然神色一变,道:“大人的意思是,醉红楼是楼外楼的势力?” “只是猜测!” 青龙不敢肯定,分析道:“醉红楼在这天都府城存在不少年了,它的势力恐怕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他郑重地交代王诚:“此次行动,你只需要查探是否有楼外楼的人出没在醉红楼,无需过渡深入,一切以安全为主!切记!” 王诚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宁侯让他深入调查。 因为他本身就是楼外楼的追查对象,一旦他的行踪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此次行动侯爷只交给你一个人,成功之后侯爷另有奖赏,你可不能侯爷失望!” 拍了拍王诚的肩膀,青龙身形一闪,人消失不见。 次日上午。 王诚刚从宝芝堂离开,一名醉红楼的小斯拦住了他。 “大人,可找到您了!我们雪梅姑娘二十生辰,特邀您今夜去观礼!雪梅姑娘也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王诚接下请柬,真是瞌睡了送来枕头,他正想着怎么去醉红楼,没想到这就送来了。 等醉红楼的小斯离去,他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雪梅姑娘可是这府城出了名花魁,寻常人想见她一面至少得备上千两银子,没想到大人竟能收到她的邀请!” 王诚看向面带笑容的沈媛媛,心想:雪梅就算再好看也没你好看啊! 沈媛媛绝对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女子,就算徐雅也比她稍逊一筹。 被王诚这么盯着,沈媛媛心一慌,手习惯性地拢起秀发。 她一直有个小习惯,就是心慌的时候会去收拢头发。 实际上不仅她有,很多女孩都有,她这一举动无疑暴露了她是女儿身。 难道他已经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沈媛媛心思剔透,她那点伪装骗骗寻常人还行,像王诚这种深不可测之人恐怕不行,尤其是王诚每次与他交流都保持若有若无的距离,这更加坚定了她内心的想法。 回到住处,王诚将从宝芝堂取回来的药材放好,如今只差一位药,他就可以着手炼制玲珑七心丹。 这是一味提升念力修为的灵丹,主药便是七窍玲珑花,他已经有了。 经过几日修养,加上每日喝猴儿酒,他的魂光恢复了不少,但离完全恢复还差不少。若是炼制出了玲珑七心丹,他的魂光一定能恢复如初,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下午。 王诚在张晓生的指导下练“伏虎拳”,不得不说,有师傅教跟没师傅教区别太大了。 张晓生虽然失了修为,但对武道境界的理解还在,而且二十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对于武道境界的理解达到了何种地步。 他没有动用任何修为,但是打出来的气势比武道宗师都强。 王诚见过宁侯周昭光出手,声势确实超过了张晓生,但在神韵上不及。 他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头猛虎,或腾、或跃、或抓、或撕。 这真的是一个废掉的人吗? 有这样一位师傅手把手地教,拢共一百二十八式“伏虎拳”,王诚在短短的半日,便将其中的一半从“会”提升至“对”的境界。 若是让他一个人照着图去练,没有一个月绝对练不成。 “贪多嚼不烂,剩下的那六十四式留待以后去学。”张晓生特地叮嘱。 王诚收拳,有些意犹未尽。 但就像张晓生所说,他确实不适合再继续练下去,“伏虎拳”博大精深,招招相扣,练了前面几招如果不接着练后面的,很容易忘掉。 又细细揣摩了一段时间,天色已经暗下,他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然后出了院子。 等他走远,从院中闪出两人,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第90章 今夜难眠 今夜的醉红楼注定难眠。 从大门到外面院墙,挂着一排红灯笼,很是喜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举办婚礼。 隔着一条十几米宽的巷子,都能听到里面一阵欢快、喜庆的乐曲。 “娘的!我就说他来醉红楼了吧!这下你信了吧!” “没想到啊!王兄看着正经人,做事一点也不正经,竟好这一口!” 两道身影猫在对面的巷口偷偷往里看,正是杨四和第一等。 “走!咱们进去看看,今天好像是醉红楼的大日子!” 杨四手一挥,拿出了副尉的气势,当先走进醉红楼。 守在门口的小斯见他贼眉鼠眼,不像是好人,立马将其拦下。 “瞎了你的狗眼!” 杨四怒斥,从怀里掏出一枚铜质官印,那小斯见状赶紧放他进去。 第一等跟在后面,什么身份证明也没拿,单是那气宇轩昂的气势足以说明一切,小斯还是有几分眼力劲的。 一进迎宾大厅,两人就被厅内那如梦似幻的场景吸引住了。 舞台周围升腾着白色雾气,一名身着轻纱、双十年华的美丽女子在雾气中翩翩起舞,如那月宫中的仙子。 如果只是这样的舞蹈还吸引不了他人关注,这女人竟真的跟腾云驾雾一般,飞来飞去,身上看不到任何牵引着她的东西。 难道此女是武道宗师? 第一等使劲地擦拭双眼,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下还从未出现二十岁的武道宗师!” “别乱想了,赶紧找我小叔!”杨四一把将他拉回神。 两人找了半天,总算在二楼一个僻静的角落找到了王诚。 王诚目光扫视着四周,让他意外的是,这么长的时间他竟然没看到那位钱公子。 不科学啊! 作为雪梅的入幕之宾,雪梅二十岁生日这个隆重的日子,不可能不来的。 就在这时,雪梅从半空落下,升腾的白雾也跟着缓缓消散。 令所有人震惊的是,雪梅竟不见了,仿佛随着雾气一块消失了。 “叮咚……” 突然,一道琴音响起,舞台上再次升腾起白色雾气。 刚才消失的雪梅又随着升腾的雾气若隐若现,身上的轻纱已经换成了白色长裙,黑色的秀发插着那根带着梅花的木质簪子。 她一边低头抚琴,一边轻声吟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曲调完全不同于其他词曲,竟是王菲的现代版本。 昨夜听到《鹊桥仙》,王诚就有些意外,这会儿再听《水调歌头》,他有些发懵,因为这个曲调当世只有他和徐雅知道。 雪梅是怎么知道的呢? 莫非徐雅到了天都府? 王诚决定等会一定要找雪梅问清楚,他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徐雅了。 一曲终罢,雪梅对着众人盈盈一礼:“雪梅谢诸位前来观礼。” 二十岁,这对于所有青楼女子而言是个重要的年纪,因为从今天开始,只要价钱合适,就可以把她赎出去了。 “秦妈妈,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吧,多少钱能帮雪梅姑娘赎身?” “咱们今天都是为抱得美人归,早回去早上床,说价格吧!” …… 舞台下方的众人已经等不及了,他们都是天都城有头有脸的人,非富即贵。 秦三娘在一群哄闹中走了出来,攥着手绢的手指着众人,调笑道:“你们这群爷们!连这么一会儿功夫都等不了,我们家雪梅要是被你们娶回去,还下得了床吗?” “下个屁的床,不在床上待上一个月,老子钱岂不是白花了?” “一个月哪够啊?你功能不行啊!换成老子,起码三个月!” …… 一群人哄闹不休,站在舞台上的雪梅被吓的花颜失色,那种楚楚可怜的病态美顿时让他们征服欲爆棚。 “三千两!老子出三千两黄金!” “四千两!我出四千两黄金!” 这一刻,钱真的不值钱了。 纵使对钱不敢兴趣的王诚也有些结舌,动辄就是一千两黄金加价,这是一个普通家庭几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 “一万两!我出一万两黄金!”一名大肚腩中年男子扯着嗓子喊。 价位一下子被抬高了一倍多,场内总算安静了下来。 一万两黄金,这真的是一笔巨额,钱数一过万,那就不一样了。 刚才还叫嚣的几人在听到这个价格时,犹豫了,一下子拿出万两黄金他们也会肉疼,何况花这么多钱只是买个玩物。 “两万两!本少出两万两黄金!” 一个跟球一样的青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黑衣汉子。 两名黑衣汉子身材高大,冷冰冰的,太阳穴隆起,睥睨之间如放电光,一看就是练出了真气的内家高手。 “钱多多!他来了!” “嘿!这下咱谁也别争了!” 都是混迹青楼的老手,这些人对于钱多多的身份一清二楚。 王诚在二楼静静地看着,果然啊,这位钱公子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他没什么来这么迟?难道醉红楼没有邀请他? 钱多多挺着球形大肚子,盯着刚才叫价的中年男子,冷笑:“区区一万两在这儿充什么大头蒜?滚回家找你娘喝奶去吧!”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讽,换做旁人,中年男子早冲上去动手了,但此刻他只能把那口气憋在肚子里。 没办法,惹不起啊! 宝芝堂在整个大周都是巨无霸的存在,几乎各地都有它的分号,在这天都府,除了宁侯,没有一方势力能比的上。 钱多多扫视众人,道:“雪梅是我吃定了,上帝也留不住,我说的!” 态度极其嚣张,但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人敢应下,他们真的得罪不起啊! 这时,又是一名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俯身至钱多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钱多多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突然放声笑道:“好!今天真是双喜临门,本少今夜要跟两位绝世美女大被同眠!” 众人有些懵,这里明明就雪梅一个,哪来的两位绝世美女? 雪梅看向王诚所在方向,眼里露出哀求之色,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在等待人将其领走。 她是真的不想被钱多多赎走,想到那好几百斤重的肉球要压在她身上好久,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在这天都府,除了宁侯的势力,谁敢跟宝芝堂叫板? 在场诸人,只有王诚,只有王诚能将她救出火海! 王诚看都不看,别说他没那么多钱,就算有,他也不可能花那么多钱赎一个跟他非亲非故的人。 何况,徐雅很可能就在天都府,这事要让她知道,估计能把她气死。 “哈哈!来吧!我的雪梅小宝贝!” 钱多多大笑着跑上舞台,跟个球一样滚了过去,一把就要抱住雪梅。 “等等!” 雪梅突然叫住他,然后看向王诚,道:“大人,奴家能与您说几句话吗?” 王诚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雪梅逃似地跑上二楼,留下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钱多多。 她俯身贴在王诚耳边,小声说道:“大人,有人要害你!” 王诚不再那么平静了,他盯着雪梅道:“是谁?” 雪梅正要继续说下去,一只手挽住了她的手腕。 秦三娘不知何时来到了近前,脸上堆着笑,另一只手拍了拍雪梅的手背。 雪梅面露挣扎,最后将一块玉环甩给了王诚,眼里似藏着有千言万语,但就是没有说出来。 王诚看了看手中的玉环,又看了看已经走下楼的雪梅,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莫非她要说的人跟这玉环有关? 他盯着手里的玉环,乳白色的玉环上刻着一些纹路。 突然,他发现纹路竟然动了,一根根线条扭曲在一块儿,让他心神一阵恍惚。 他闭上眼睛,甩了甩头,再睁开眼时,发现玉环只是普普通通的玉环,上面的纹路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古怪! 再加上雪梅刚才跟他说的话,有人要对他不利,他得赶紧离开这里,至于打探醉红楼的任务只能得以后了。 夜色深沉,无星无月。 王诚走在街道上,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个时辰已经没什么人出行了。 突然,他感觉头钻心的疼,脑海中多出一根根细线一样的东西。 这些细线像线头一样攒在一块儿,很快形成一个人形怪物。 青面獠牙,高三四米,背部长满了倒刺,赫然是一头厉鬼。 “是那块玉环!” 王诚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关于道士捉鬼的书,里面记载了很多邪修用的“法器”,但被正道人士都称作邪器。 那块玉环就是一件邪器,里面寄放着一头厉鬼。 这是有人要吞噬他的灵魂,掌控他的躯体啊! 是谁? 他第一个就否定了雪梅,她明摆着是受别人驱使的。 “秦三娘!” 王诚立刻锁定目标,几乎可以断定老鸨子就是主使者,先前她的反应太古怪了。 “吼!” 厉鬼仰天咆哮,那干瘪的鬼爪向王诚的魂光抓去。 第91章 来的正好 巨大的鬼爪比王诚的魂光还要大,能一把将那婴儿大小的魂光捏碎。 王诚只能看着鬼爪抓来,他这魂光连四肢都没显化出来,根本不会躲。 上次能把武道真意幻化的长枪带上那只能算是临死前的爆发,是透支了念力,但他不可能每次都透支啊! 王诚心底突然大喝一声:“出来!!!” 下一刻,一个跟篮球一般大的珠子出现,正是那销声匿迹的噬魂珠。 噬魂珠滴溜溜地转动一圈,一道幽光闪电般射出,笼罩住厉鬼。 厉鬼疯狂地挣扎,像人一样发出咆哮,看上去是动用了全力,但根本无用,它被一点一点地被拖拽向噬魂珠。 鬼爪最先被噬魂珠吞掉,接着是手臂,也许是因为厉鬼架子太大,噬魂珠“嗡”地一下扩大至数倍。 待整只厉鬼被吞噬之后,噬魂珠从原来比篮球大不了多少的球一下变成了直径十米左右,通体闪烁着幽光,似乎很满足。 醉红楼。 带着铂金面具的明长老躺在床上,换上了一层细纱的秦三娘趴在他大腿处,嘴里不时发出吧唧声。 突然,明长老身子一抽,秦三娘见状立刻加快速度。 最美的时刻要来了! “噗!” 明长老“刷”地一下坐了起来,一口血喷出,吐了秦三娘满头都是。 量这么大? 秦三娘有些懵,不应该从下面喷出来吗?怎么从上面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一见明长老嘴上的鲜血,吓得差点昏死过去。 她赶紧爬下床,跪倒在地,不断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跟你无关。” 明长老神色凝重,道:“是本座养的那头魂灵被人杀了。” 那头厉鬼跟他心神相通,厉鬼被杀,他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长老的意思是,王玄甫破了您的禁制?”秦三娘惊骇道。 明长老点点头,沉声道:“看来此人身后有高人!那件事情先放一放吧!” 那头厉鬼他养了很多年,至今吞噬了不知多少道灵魂,已经蜕变成一头有很高灵智的生物,更拥有御物境巅峰的修为。 因为它本质上属于一道魂灵,所以能自由在夜色下穿梭,这种能力让它媲美出窍境的修道之人,想要杀掉它不是一般的难。 明长老心烦意乱,两次都出师不利,难道真的必须得他亲自出手? …… 王诚松了口气,他赌对了,厉鬼遇到噬魂珠,简直就好比耗子遇上猫——找死! “哈哈哈哈!好美味的魂灵!” 突然,脑海里传来一阵阴凄凄的笑声,王诚神色大变。 这声音太熟悉了,一辈子都忘不了,屠杀米溪镇全镇的刽子手。 “阴童老人!” 果然,只见噬魂珠放出一缕幽光,一个跟阴童老人一模一样的魂魄出现。 他还是五六岁儿童的模样,个子很矮,但王诚的魂光连四肢都没有,跟个新生婴儿一般大小,相比之下,阴童老人就跟巨人一样。 “哈哈!小子,你从哪儿找来的这头厉鬼?修为竟达到了御物巅峰之境!” 他俯视着王诚的魂光,“啧啧”说道:“本座以为至少还需半个月,分魂才能恢复。嘿!吞噬了那头厉鬼,本座这道分魂提前恢复了!” 王诚脸色异常凝重,实际上他早就知道阴童老人留了分魂在他体内,但那道分魂一直躲在噬魂珠内,拿他没办法。 怎么办? 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独自面对那只厉鬼,阴童老人留下的分魂太强了,他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阴童老人扭了扭脖子,深嗅口气,陶醉道:“好强的肉身,竟达到了气血境小成,还练成了《金身诀》!” “可惜啊!这一切都属于本座了!哈哈哈哈……” 他一只手抓向王诚的魂光,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罩住王诚的魂光。 王诚从未有过这般无助,换做外面,他都难拼上一把,在脑海里,他那连四肢都没有的魂光能干嘛? 这一次,真的要完了! “咔!” 就在这时,挂在王诚胸前的那块桃木牌子突然碎掉,一道光瞬间没入他脑中。 这道光进入脑海之后,立刻变成一幅巨大的太极八卦图,笼罩着王诚魂光,那股作用在魂光上的吸力顿时消失。 王诚心里一松,是道长白正常送给他的那件东西,他一直都带在脖子上。 看来白正常没有吹嘘,这件东西在关键时刻能保自己一命。 “你竟身怀法器!” 阴童老人一怔,随即冷笑道:“哼!区区一件法器也想拦本座!” 他随手一招,噬魂珠出现在他头顶上方,一缕幽光打向太极八卦图。 太极八卦图凌空旋转一圈,那阳鱼部分顿时光芒大作,迎向那缕幽光。 一黑一白,一阴一阳,似水与火,在这一刻相撞。 “轰!” 完全不同的两股力量撞在一块,迸发出最恐怕的威力。 王诚感觉自己的脑袋炸了,七窍流血,眼睛一黑,倒在地上。 未几,街道上走来两人,正是从醉红楼耍过的杨四与第一等。 “是王兄!他好像受伤了!” “别废话!赶紧把人带回去!” …… 王诚睁开眼时,先是一阵迷茫,然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卧室。 室内很简单,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点了一盏油灯,旁边放着两个长条凳,靠墙是一张单人床。 他此刻就躺在床上。 双掌猛地按在床板上,他如鲤鱼般跃下了床,感受着身体带来的强劲力量,喜道:“好强大的肉身,你放心,本座一定会好好用它的!” 忽然,他神色一滞,在卧室门前竟站着一人。 这人身着青色长袍,目光深邃,隆准红面,一头有些稀疏的华发自然披肩,像四十几岁,又像五十来岁。 此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还是一开始就在这里? 他没有贸然出手,才夺取这具肉身的控制权,对于周围的一切还很陌生。 “你是何人?” 说这话时,他一道念力悄然向对面那人探去。 没有任何修为波动! 此人莫非只是个普通人? 他胆子有些大了,冷冷道:“你是聋子还是哑巴?老祖问你话呢!” “你总算肯现身了!”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对面的意思,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他们很熟吗? 忽然,他看见对方眼里闪过一道亮光,瞬间刺入他的眼睛。 他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太快了,真的像光一样快。 世间有什么东西能像光一样快? “武……道……真……意……” 他立刻意识到,对面那人哪里是什么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分明是一位武王! 那像光一样的分明是一道剑意! 还不是寻常的剑意,能透过人的双眼直击灵魂深处,什么样的剑意能做到? “不……” 他仿佛听到灵魂碎裂的声响,视觉、听觉、嗅觉,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儿。 王诚再次睁开眼,他迅速从床上翻起来,对着床前的张晓生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张师出手相救!” 刚才一段时间,他虽然失去了躯体的控制权,但发生的一切他一清二楚。 这多亏了白正常的那道法器,一直护着他的魂光,虽然最后不敌噬魂珠,但带着他的魂光一块逃了。 “好!好!好!” 张晓生连说了三个“好”字,他自然知道“张师”二字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王诚已经从心里上认可他这位师傅了。 其实,王诚早已将张晓生当作师傅了,他练的《金身诀》、《逍遥游》,甚至《伏虎拳》,都是在张晓生指导下练成的。 “孩子!起来!”张晓生道。 王诚没有立刻起身,对着张晓生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好孩子!可以了!” 张晓生鼻子一酸,今时今日,他终于有了衣钵传人。 虽然凭他的身份,不知有多少人排队等着拜他为师,但那些人也是冲着他的身份来的,而王诚是经过他一番考验的。 当他落魄时,王诚并未轻看他;当他危难时,王诚并未抛弃他;当他有需要时,王诚并未吝啬。 不论是心性,还是品质,亦或是资质,都得到了他的认可,所以他才想将王诚收为衣钵传人。 王诚从地上起身,喜道:“老师,您恢复修为了?” 张晓生摇了摇头,道:“一时说不清楚,就当是恢复了吧。” 他又问王诚:“孩子,为师虽灭了留在你体内的那道魂魄,但你体内的阴煞之气并未消散,这是为何?” 王诚没再隐瞒,将阴童老人与噬魂珠一事悉数说出。 “原来如此!” 张晓生并未因为王诚体内有噬魂珠露出担忧,很平静地说道:“噬魂珠虽号称邪物,但也是件奇物,用的好,于你修行会有极大的帮助。武、道双修,孩子,你未来的成就定会在为师之上!” 他忽然神色一变,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道:“把这个收下,里面有为师的武道感悟,还有一门秘法。那门秘法,不说也罢,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用到!” 王诚接过,随即反应过来,道:“老师,您这是何意?” 第92章 你也配用剑 “为师该走了!” 王诚一时没听明白,才刚拜的师,这就要离开自己吗? 实际上,从第一等找来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此刻来的太突然了,他根本就没做好准备。 “老师,能不能再等几天?”王诚极力挽留,他不想张晓生这么快离去。 张晓生拍了拍王诚的肩膀,道:“你的心意为师已经知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为师不得不走!” 他忽然看向虚空,神色凝重,沉声道:“他快到了!” 谁快到了? 王诚一头雾水,正想问个清楚,张晓生已消失在房内。 “老师!” 王诚心中一慌,冲出房间,天色一片漆黑,哪里能看到张晓生身影。 “去城外!” 就在这时,空中响起一道声音,但那好似不是对王诚一个人说的。 城外。 张晓生凌空虚立,青色的长袍随风飘动,如同一位谪仙。 “嗡!”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十来米外,同样凌空虚立。 他一袭白色长袍,身材瘦削但是很高,脸上带着一块铂金面具。 正是楼外楼的那位明长老! 张晓生这时转过身,露出那张略显苍老的脸,但明长老还是第一时间把他认出来了。 “是你!” 他一阵心惊,本以为是宁侯府的武王在出手,万万没想到竟是张晓生。 修为达到武王境界,一招一式都能调动天地之力,张晓生看上去只是动用了一道剑意,但数里之外的武王强者是能感受到的。 张晓生看着明德,意味深长道:“明德,又见面了!” “你是故意将我引至此地?”明德道。 张晓生道:“咱们的账该好好算算了!” “算账?就凭你一个没了修为的废人?” 明德冷笑:“哦?忘了你竟修行了念力,短短二十年,没想到你竟达到了出窍境界。可惜啊!在本座面前依然是只蝼蚁!” 他“啧啧”又道:“武王,本是你触手可及的境界,如今你永远也到不了。忘了跟你说了,你那颗圆满境界的元丹真的很好用!” “所以,今夜我会用你那颗项上人头祭奠我的元丹!”张晓生冷冷道。 明德冷笑:“不知者无畏!本座就让你见识一下,在武王面前,你那点念力修为是何等的可笑!” “死吧!” 他一指点出,一道亮光闪过,那是凝聚了武道真意的剑指。 它远比宝剑锋利的多,几乎无坚不摧,完全忽略了十几米的距离,凭空出现在张晓生对面,刺在他心口上。 然而,张晓生站在那儿没有一丝中剑的样子,还是那般的云淡风轻,连动都没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明德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他那一剑能随便杀死一名武道宗师,一个修为都没有的废人怎么可能接的下? 他忽然惊道:“你……莫非你早已突破至武王境界?” 看不穿对方的修为,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对方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但他无法相信,张晓生修为已至武王境界。他一直以为先前感应到的那道剑意是别人释放,或是某柄灵剑,因为张晓生体内的元丹明明被他取走了。 张晓生摇头冷笑:“这就是你投机取巧突破的武王境界?也不过如此!” 明德又惊又怒,一柄通体泛着亮光的利剑出现在手中。 利剑长一米二,始一出现便发出一阵悦耳的轻鸣,似是走丢了的小狗终于找到主人般的喜悦。 这正是陪伴他几十年的剑,如今已经蜕变成了一口灵剑。 “死!” 他一声大喝,灵剑破空而去,似击穿了空间,一下刺向张晓生的心口。 “叮!!!” 这柄能轻易将一座山头削平的灵剑止步在张晓生心口,并未刺进去。 只见张晓生两只手指头夹在剑刃上,灵剑携带的剑意像雪遇到了水一样,顿时偃旗息鼓,剑茫消失。 “我的剑!” 明德心纠了一下,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跟灵剑之间的联系好似断了。 准确地说,灵剑被压制了,他无法再掌控自己的灵剑。 “你也配用剑?” 张晓生面露讥笑,随手一翻,那柄灵剑出现在他手中。 只见他手持灵剑,指向夜空,口中大喝一声:“来!” “轰隆隆!” 一道雷电从天而降,直径将近三十公分,径直劈向灵剑。 雷电顺着灵剑游走张晓生全身,一瞬间,他的毛发全都扎起来。 他沐浴在雷电之中,周身闪烁着电光,神色威严,如同一尊天神。 “咔!” 突然,从他心口处传来一声碎裂声,在电光之下,能清晰地看到他心口处有一块月牙状的白色鳞片。 雷电几乎全都涌向这块鳞片,它经受不住狂暴的力量,开始碎裂。 “是此物挡住了我的剑?” 明德异常好奇,那小小的鳞片究竟是何物,竟能挡住武王一击。 “轰隆隆!” 那道雷电消失之后,第二道雷电当头劈向张晓生,那块月牙状的白色鳞片再也经受不住,“咔嚓”碎了。 鳞片里面的一滴殷红色液体被一把打进张晓生的心脏,这滴殷红色液体赫然就是逆鳞的龙血。 龙血进入心脏,蛮横、霸道的力量一瞬间要将心脏撑爆了。 张晓生额头青筋暴起,连他也难以承受龙血蕴藏的力量。 “轰隆隆!” 紧接着,第三道雷电劈了下来,这一次全都劈在了张晓生身上。 这股比龙血更为狂暴的天地之力,一下压制住了龙血,龙血化成一片血雾,随着心脏收缩流转全身。 二十年枯坐在地牢中,终日缺水少食,他只能消耗自身的气血维持生命,后来虽然补了灵药,但身体依旧枯败如朽木。如今龙血入体,他之前损耗的气血被一下补齐了,而且更胜往昔。 刹那间,他的气血之力跨过小成,再跨过大成,来到了更高的境界。 “修为!” 明德色变,他清晰地感知到张晓生的武道修为回来了。 “轰隆隆!” 第四道雷电降下,他感知到张晓生的修为在一瞬间暴涨至武师。 这一次,他真的有些怕了,因为他看不明白张晓生在做什么。但有一定可以肯定,若是再让张晓生继续下去,他恐怕危险了。 他瞬间出现在张晓生面前,双指并拢成剑,剑意喷发,双指寒光闪烁,化作这世间最锋利的剑,刺向张晓生的命门。 但下一刻,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又瞬间暴退至几十米外。 因为第五道雷电来了! 他修为虽至武王境界,但雷电之力还不是他能抗衡的。 走! 他当机立断,堂堂武王,天下少有的强者竟然逃了! 张晓生任由他离去,第五道雷电进入他丹田气海,给气海内满满的真气注入了一股狂暴的力量。 真气瞬间沸腾,像天上的水蒸气遇冷液化,在雷电下形成浩大的暴雨,真气化为真元,很快充满丹田气海。 此时,明德早已远遁至五百米外,夜色下看不到他的身影。 “去!” 张晓生低喝一声,手中灵剑化为一道电光,转瞬消失。 再出现时,灵剑已经出现在明德身后,刺向他的后心。 明德浑身汗毛乍起,竭尽全力去躲,但根本无法躲过去。 这一剑太快了,隔着五六百米,转瞬即至,几乎忽略了空间距离! “咔!” 灵剑并未击穿明德的身体,刺在了他衣服下的护甲上。 下一瞬,灵剑爆发出一道电光,一股雷电之力透过护甲作用在他身上。 他当场口喷鲜血,跌落在地,一个踉跄,差点载倒。 只见他浑身的衣服一片焦黑,真真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 他感受更深,刚才确实被雷电击中了,那一剑竟含雷电之力! 雷电之力至刚至阳,张晓生竟能将它化为己用,他惊道:“这是什么剑法?” 张晓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头顶上方几十米高,道:“于寒冬寂灭,于春雷新生,这一剑名为“春雷”!” 明德听明白了,这一剑分明是张晓生自创的。 二十年前,张晓生遭遇了巨大的变故,修为被废,一朝跌入人生谷底,心如死灰。二十年后,他悟了,在枯败中建立了新生。 春雷响,万物生! 这是一股伟大的力量,也是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 张晓生随手一招,灵剑再次回到他手中,他剑指苍穹,又是一声“来!” “轰隆隆!” 第六道雷电降下,顺着灵剑进入他体内,才刚刚形成的真元极速收缩,很快形成了一颗元丹。 接着第七道雷电劈在张晓生身上,雷电进入丹田气海,击在那颗元丹上,本来呈乳白色的元丹忽然绽放出紫金色光芒。 这一刻,张晓生的修为已经攀升至武宗大成,并且还在极速提升。 但是,明德不会再觉得他只是个武宗,刚才那一剑分明具备了武道真意! 看着空中周身闪烁着电光的张晓生,他想起了什么。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雷电,你这是在渡天劫!” 几乎是在颤抖中说出来的,因为天劫早已成为传说! 当年,周煌在突破武皇境界时,天地降下了天劫,四百多年过去了,没有人再见过天劫是什么模样。 今日,张晓生竟然也在渡天劫! 第93章 绝世剑王 “原来是天劫!” 周昭光一身黑色蟒袍,站在城楼上,远远地看着那道沐浴在雷电中的身影。 “消失了二十年,再次现身,没想到竟在渡传说中的天劫!不愧是纵横江湖数十载、铁剑无敌张晓生!” 说话的是站在周昭光身旁的一人,脸上带着一张黑色面具,一身灰色长袍,花白的长发披散着。 在他身后,青龙与玄武两人恭恭敬敬地站着,一言不发。 此人究竟是何人? 竟能跟名震天下的宁侯并肩而立,两位守护使甘愿俯首! 城外。 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武者,几乎整个府城的高手全都到了。 王诚站在人群当中,终于明白老师口中的“他快来了”的意思。 难怪老师要急匆匆的离去,原来是楼外楼的一位武王强者找上门来了,而且看样子这位武王强者跟他有很深的仇怨。 如果他继续留下,势必会波及到自己。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自己能掺合的,哪怕只是随手一击,自己这条小命就没了。 “轰隆隆!” 第八道天雷降下,张晓生依旧不闪不避,任由雷电加身。 这道天雷已经近一米粗,进入气海后,刚形成的紫金色元丹承受不住这股狂暴的力量,“咔嚓”一声出现裂纹。 这当然不是裂纹! 这是在元丹上烙印武道真意,令元丹蜕变为金丹,是所有突破武王强者都必走的一步! 随着这道武道真意烙印完成,方圆数百米内持剑之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们的剑在动。 如在朝拜剑中之王! “已经是武王了!” 周昭光感受着那道若有若无的威压,一阵热血沸腾,想象自己也要踏入这一步了。 明德的感受最深,他也是练剑之人,体内的金丹竟在颤抖,就像蛇遇到了龙,血脉天生被压制。 此时,他已经远遁至数百米外,竟然还有这种感觉。 难怪他先前两次攻击都被张晓生压制,张晓生对于剑意的感悟明显远在他之上,他的攻击对张晓生几乎无效。 “他究竟到了何种境界?”明德真的怕了,从未有过的畏惧。 二十年前张晓生已经是圆满境界武宗,被关在地牢中二十年,这二十年绝对不是枯坐在那儿的,谁也不清楚他对于武道的理解达到了何种地步。 修为突破至武王境界,张晓生气质大变,不仅是精气神,连容貌都发生了变化。 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自然披肩,亏败的血肉在经过天劫洗礼之后,焕发一新,满面红光,剑眉星目,俨然来到了他年轻时的样子。 他立在虚空中,身姿挺拔,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眼见明德再次失去了踪迹,他并未去追,灵剑脱手而去。 有了武王境界的修为加持,灵剑豁然爆发出一道雷光,直奔明德! 雷电有多快? 明德见识到了,他明明已经逃至千米之外了,但那柄灵剑化为一道雷电,转瞬出现在他身后。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护甲,也再也没有时间躲了。 “砰!” 他的身体被一击击穿,没有那种鲜血喷溅的血腥画面,完全像是被炮弹打中一样,留下一个人头大小的洞,伤口处传来一阵熟了的肉香味。 他跌落在地,并未立刻死去,他知道这是张晓生故意为之。 低头看着腹部那口大洞,感受着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他终于体会到当初挖走张晓生体内元丹的那种痛苦。 “哈哈哈哈!” 忽然,他放声大笑,抬头看向那如神明般的男子,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今日你杀我,来日也定会有人来杀你……” “刷!” 才说至一半,灵剑划过他的脖颈儿,一颗脑袋抛飞了出去。 张晓生随手一招,灵剑转瞬回到他的手中,冷冷道:“你只是第一个,日后楼外楼之人胆敢在我面前现身,必杀之!” 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整个天都府城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下方众人色变,听他意思,似乎还要继续找楼外楼的麻烦。 楼外楼来历神秘,是一个极其古老的组织,势力庞大,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找它麻烦,其中不乏武王强者,但最后无一不是被楼外楼的人杀了。 今日,终于有人再次要对楼外楼出手,他能成功吗? “嗖!” 突然,从明德的尸体上飞出一物,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铜镜。 铜镜悬浮在半空数米高,镜面放出一道亮光,滴溜溜地转动一圈,像是一只眼睛一样扫视四周。 然后从里面传来一声暴怒:“明德吾儿!谁?是谁杀了你?” “是我!” 张晓生对着铜镜说道:“明仁老狗,我回来了!” “明仁?” 周昭光与那灰袍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难掩心中的惊骇。 一个久远的名字,五十多年前已经威震天下,修为达到武王境界,成为楼外楼的一名长老。最近一次现身还是十几年前,一招解决了一名武王。 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达到了何种境界。 “刷!” 铜镜照向空中,须臾,从里面再次传来那道声音:“张……晓……生!你竟没死!好好好!来日老夫必杀你!” “不用等来日!你若有胆,现在就现身,我必斩你!”张晓生道。 “你在找死!” 话音未落,铜镜突然光芒大作,投影出了一道门户。 接着,从门户中探出了一只手臂,五指成拳打向半空。 “轰!” 一只泛着金光拳头似是击破了空间,转瞬横跨数百米距离,打向张晓生胸口要害。 拳头最初跟正常拳头一般大,但转瞬化为七八米之大,端的像是从天外飞来的流星,向张晓生砸去。 这便是武王的灵力攻击,因为有武道真意的加持,已是世间最可怕的力量! 王诚站在人群中,暗暗为老师捏了一把汗,他是明仁的对手吗? 张晓生不闪不避,手中灵剑爆发出无比耀眼的雷电,如同一头雷龙,张牙舞爪,撞向那只金色拳头。 “砰!!!” 雷光对金光,一个狂暴,一个蛮横,都是世间至刚至阳的力量,在这一刻发生了惊天动地般相撞! 两股力量瞬间进行了数以百次撞击,雷光与金光不断纠缠,并在极速收缩,最后缩小到了极限,化作两个极点。 夜空中唯有一点雷光和一点金光,天地间出现短暂的寂静,连人的心跳在这一刻都好似停止了。 极速收缩之后就是极速膨胀,蕴藏在雷光和金光中的能量发生了剧烈的爆发! “轰!” 强劲的气浪向四周极速扩散,如狂风摧枯拉朽般扫过。 数百米内的众人感觉有刀子划过身体一样,异常难受。 这时,从那道投影的门户中走出一位身着白色长袍之人。 满头白发,但是面部看上去跟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样年轻,一双虎目让人望而生畏,正是那位名震天下的武王——明仁!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个大活人竟从巴掌大小的铜镜中走出来了。 这是何物? “天机镜!” 周昭光一眼认出了此物,周王室对于天下奇珍异宝收录的非常多,天机镜却是他们一直都想要而不可得的宝物。 这个号称天下第一灵物具有某些神奇的功能,比如刚才展现的千里传送。 明仁随手一招,那枚铜镜回到手中,他将铜镜对着明德的尸体一照,从铜镜中传出一股吸力将尸体收了进去。 他盯着头顶上空的张晓生,蹙眉说道:“二十年不见,没想到你竟到了这等境界,更留你不得了!” “老狗,这些年你也没有虚度,修为又精进不少!”张晓生丝毫不惧。 “来!” 他再次挥剑指向虚空,“轰隆隆”,第九道天雷降下。 这一道雷电粗细超过了一米,破空而来,一把劈在他身上。 所有人看的心惊肉跳,这么粗的雷电绝对能把一座山头都劈碎了,区区血肉之躯怎么能挡住这天地之威? 张晓生沐浴在雷电之中,连衣服都没烧着,反倒是周身气息在迅速攀升。 当着他的面在提升修为,明仁心里有些不自在,人凭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是数百米之外。 他又是一拳打向张晓生,七八米之大的金色拳头瞬息便至! “来的好!” 张晓生挥剑斩出,一道雷电顺着灵剑迎头劈向明仁。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天雷! “轰!” 明仁打出的一记拳头被一把轰碎,雷电直奔他而去。 实力强大如他也不敢硬接天雷,他怕接下之后也要面临着天劫,于是迅速暴退,瞬间出现在数百米外。 但那道天雷速度还在他之上,轮不到他踏出第二步,人就会被劈中。 他抬手打出一击,一柄长近一米五的宽大重剑斩向那道天雷。 重剑闪烁着金光,那是透过剑刃释放出的灵元,刹那间暴涨至七八米。 它不仅坚不可摧,而且锋锐无比,纵是面前是一座精钢做的山头,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它劈成两半。 “轰!” 金色巨剑一击劈中天雷,本质上只是“电”的天雷竟好似真的被劈成了两半,无力再继续往前。 第94章 名动天下 一击斩断天雷,金色巨剑又出现在张晓生头顶上方,一剑劈下。 张晓生动了。 这是他第一次动! 身影还在原处,人已经出现在数百米外,完全是瞬间移动。 重剑劈在了那道身影上,比张晓生整整慢了一步。 “逍遥游!” 明仁如何不认得这号称天下极速的身法,他忽然冷笑:“你以为只有你会?” 话音未落,他凭空消失在原地,转瞬出现在数百米外。 竟也是逍遥游! 他出现在张晓生对面,心念一动,重剑刺向张晓生的后心。 重剑刺中张晓生的身影,但张晓生已出现在数百米高的夜空中。 他挥剑刺向苍穹,夜幕像是被一剑刺穿,“咔嚓”,一道惊雷响起。 “春雷之后当有雨!” 张晓生口中念道,像是在对天地发号施令,而后大喝一声:“来!” 夜空顿时乌云密布,将天上的星星、月亮完全遮住。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空中飘起了雨点,并迅速转为暴雨。 雨水落在地上,每一滴都仿佛千斤之重,击出一个个深洞。 落在树上,树断;落在石上,石碎;落在墙上,墙裂! 这哪里是什么暴雨? 这分明是一阵剑雨! “这一剑,吾名“夏雨”!” 张晓生挥剑指向明仁,无数的雨滴立刻调转方向。 “去!” 下一刻,这些雨滴化作利剑刺向明仁,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杀!” 明仁催动灵元涌入重剑,重剑再次化为一柄七八米长的金色巨剑,他手持巨剑,对着射来的雨剑劈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雨剑被劈开了一条通道,但后面依然有无数的雨剑射来。 他再次挥动金色巨剑,一次又一次地将射来的雨剑劈碎。 但雨剑真的像无穷无尽,他体内的灵元却是有限的,僵持下去对他不利。 他当机立断,迅速暴退。 张晓生并未立即追上去,他回头看向立在城头的那道身影。 他随手一挥,悬浮在半空中的雨滴瞬间调转方向,射向那道身影。 周昭光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因为这些雨剑分明是冲他来的! 好端端地,张晓生为什么会突然对他对手? 孤就是看个热闹而已,他娘的,招谁惹谁了? “躲开!” 周昭光耳边响起一声暴喝,灰袍人出现在他身前。 他一掌拍出,一只七八米大的黄色巨掌挡在前面。 “叮叮叮!” 雨剑刺在黄色巨掌上,这只由灵元凝聚而成的巨掌只是坚持片刻,便迅速碎裂。 “咔嚓!” 灵元巨掌“轰”然暴碎,无数的雨剑继续向他们射来。 灰袍人裹挟着周昭光几个闪烁,人消失在黑暗中。 “武王!” 张晓生没有再次出手,他没想到周昭光身边竟有武王强者守护,看样子还不是刚入门的武王,否则很难接住他那一剑。 “咻!” 就在这时,重剑突然出现在他头顶上空,瞬间劈下。 张晓生只能放弃追赶,抬手一记“春雷”剑法。 一道雷电迎向劈来的重剑,狂暴的劲力“轰”地一下将重剑击飞。 明仁突然出现在几十米外,一把抓住重剑,怒道:“跟老夫对战还敢分神,找死!” 这么近的距离对于武王强者而言连眨眼都不用,足以让先出手之人占据绝对的先机! 张晓生脸上非但没有忧色,反而冷笑:“就等着你呢!” “秋杀!” 他持剑一撩,空间仿佛被划破,顿时掀起了一阵狂风。 狂风卷着雨剑,端的像是一头狂躁的巨龙,撞向明仁。 距离太近了! 明仁招式已出,根本来不及换招,手持金色巨剑撞了上去。 “砰!!!” 重剑爆发的灵元被瞬间击碎,明仁倒飞至不知何处。 张晓生回头看了一眼人群,点点头,而后消失在夜色中。 人群中,王诚鼻子发酸,刚才老师突然对周昭光出手竟是为了他。 老师在替他出手! 不为别的,就因为周昭光是他的敌人,就因为他是张晓生的弟子。 他王诚的敌人也是他张晓生的敌人,师徒一体,这就是衣钵传人! 过了许久,张晓生与明仁两人未再出现,来看热闹的众人各自散去。 侯府。 灰袍人与周昭光一块出现在一处阁楼上,两人看上去都有些狼狈。 看着天边时不时出现的雷光,灰袍人心有余悸道:“好个张晓生!消失了二十年,再现江湖竟一夕突破至武王大成之境!” “武王大成?” 尽管心里早有预感,但周昭光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要知道,修为突破都是一个境界接着一个境界。当然,对于那些练武奇才,确实可以连续突破,但那是在武道下境,哪有在武王境界连续突破的? 纵使他的先祖周煌,那位武林至尊,也没有在武王境界接连突破! “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能引下天劫?”灰袍人反问。 自古以来,能引动天劫之人无一不是绝世奇才,未来武道成就不可限量。 灰袍人叹道:“九道天雷,当今天下,如果有人能突破武皇境界,必是此人!” 周昭光点头,他虽是宗室子弟,但也是习武之人,也曾一度对那位一身青袍、一柄铁剑纵横天下的传奇人物心生敬仰。 如今才五十来岁就已经突破至武王大成境界,相对于动辄两三百年寿命的武王强者而言,他的人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突破武皇境界的可能性太大了。 只是,这么一位让他一度崇拜之人为何突然对自己出手? 周昭光想不明白。 突然,他脸色一红,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 灰袍人一把拉住他手腕,很快,沉声道:“你中剑了!” 周昭光点头,道:“我想试试,我与张晓生到底有多大差距。” “你……” 灰袍人又气又笑,不知该怎么说,说他勇气可嘉?还是不知死活? 那可是大成境界的武王啊,而且还是号称攻击最强的绝世剑王,连他见到都要绕着走,周昭光竟敢接剑! 灰袍人松开手,道:“你伤的很重!不将这股剑意拔除,你的伤会越来越重!” “连你也没有办法?”周昭光神色终于凝重起来。 灰袍人沉吟片刻,道:“我只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剑意,想真正去除,还需真意丹!若是有真意丹,不仅可以将这股剑意化为己有,你突破武王境界机率更大!” 周昭光听后,双目顿时放出精光,道:“看来计划必须提前了!” …… 天明。 整个天都府城都炸锅了,到处议论张晓生,不管大人小孩,习武的还是未习武的,逢人碰面先说上一句“你知道吗?铁剑无敌再现江湖!” 张晓生昨夜带给人的震撼太大了,不仅连破数道境界,更是剑斩楼外楼的一名武王强者,后又与楼外楼的另一位大成境界的武王强者大战,并一直占据上风。 关于张晓生的一切都被人挖出来了。 他出自蜀州剑阁,父亲是剑阁的弟子,母亲是第一家的女儿,本该有个幸福美满童年生活,结果因为一次任务失败,父亲被废并赶出剑阁,母亲疯了。 于是对于这片伤心之地,他没有任何留恋,在他十岁的一个夜晚,他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剑阁。 自此,江湖上多了一个流浪少年,每天抱着一把铁剑晃悠,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拔出那把铁剑。 几年之后,他在江湖上开始崭露头角。十六岁成为武士,十九岁成为武师,他枯抱了十年的剑终于出鞘。 出鞘即无敌! 不管是通了奇经八脉的小成境界武师,还是十二正经俱通的大成境界武师,不管你是世家嫡系子弟,还是宗门核心弟子,在他手里通通都撑不过十招。 二十五岁突破宗师,成为近五百年来,江湖上屈指可数在二十五岁前突破武道宗师的武道天才。仅三年,他成为大宗师,自此同辈中再无敌手,老一辈中也罕有人能接他一剑。 三十岁,他成就圆满境界武宗。从古至今,凡突破圆满境界的武宗,必成武王! 仅仅三十岁便突破至圆满境界武宗,五百年来,除了那位武林至尊,再无他人。 然而,仅仅过去两年,张晓生突然销声匿迹,这一消失就是二十年。 “老师与楼外楼到底什么恩怨?”王诚问到一旁的杨四。 两人都是一袭黑色长衫,走在府城的东大街。 “因为两个女人!” 杨四又立刻摇头否定:“不对!准确地说是因为一个女人!” “都说宝剑赠英雄,英雄配美人,老头子威名赫赫,自然有无数的美女想跟他在一块,其中有两个女人跟他牵扯最深!” “一个是清月大宗师,另一个是谁?”王诚问。 杨四道:“自然是天下第一美人!” 王诚凝眉说道:“你是说幽若?” 见杨四点头,王诚脑海中立刻跳出许多关于天下第一美人幽若的信息,这些信息都是来自于那位陈四爷。 在陈四的记忆当中,他曾远远地见过那位天下第一美人。 一袭黑色罗裙,无比完美的一张脸,冷艳、高贵、妖娆,似乎集结了天下所有美女的一切优点。 但她也有缺点,就是不会笑,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幽若一笑,万金不换! 第95章 新的任务 有人说:她的一笑能令鱼见之羞而沉入水底,雁见之羞而高飞入云。 “老师修为被废怎么就扯上幽若了?” 他见过清月大宗师,清月大宗师清冷、孤傲,绝不会害张晓生,所以能害张晓生的唯有那位天下第一美人。 “你知道幽若姓什么吗?”杨四反问。 王诚摇头,他还真不知道这么隐秘的东西,江湖上一直称她“幽若”,但很少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姓。 杨四意味深长道:“她姓明!” “姓明!?”王诚浑身一震。 杨四点头道:“她是楼外楼太上长老明仁的女儿,明德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么说,楼外楼早就在设计老师了?”王诚反应过来。 杨四“嘿嘿”说道:“这不显而易见的嘛!先在江湖上抬出一位天下第一美人,然后用她去勾搭老头子。” 一个天下第一美人,一个天下第一奇才,似乎天生就相互吸引,两人很快相遇。 自遇到张晓生,从来没笑过的幽若笑了,那倾城一笑彻底让张晓生沦陷。 “就算是天下第一美人,以老师的心性应该不会这么简单中计吧?”王诚疑惑。 “哼!你不知道他们下了多少血本!这幽若把身子都给老头子了!”杨四道。 王诚哑然,这哪是美人计啊,这是“千里送炮计”! 太舍得了! 当然,他们的收获也是丰厚的,张晓生体内那颗历经了丹劫的元丹被硬生生挖走,得到了这枚元丹的明德才有机会突破至武王境界。 后面的事情王诚他们都知晓,张晓生被关在三川郡的地牢中,终年不见天日,少吃少喝,很多时候都是靠消耗自身的气血度日。 而把他关进地牢里的正是他爱的死去活来的幽若,至于为什么没有把他立刻杀掉,没人清楚里面的原因。 王诚可以想象得到,被自己心爱的人设计挖走元丹废掉修为,又被关在地牢里,那是何等的残酷与无助。 张晓生最后竟挺过来了,而且还活了二十年,心性必然磨练的如铁石一般坚硬! 也许正是有了这二十年的苦难,他踏出了突破武王境界最重要的一步,并接连突破,直至武王大成境界! “清月大宗师又是怎么回事?”王诚问。 “清月大宗师也是练剑之人,年轻时游历江湖,遇到老头子,跟他讨教了几招,结果被一招击败,于是就赖上老头子了。” 杨四又一脸嬉笑道:“她跟在老头子身边一段时间,一男一女,男的帅气,女的貌美,自然而然就互生好感了!” 王诚却是从话里听出了另外的东西,很显然,是清月大宗师跟老师好上在前,幽若完全属于第三者插足。 幽若固然可恨,但老师没经历过考验啊,到底还是渣了点。 “难怪那日在千年寒潭时,老师等不及逃走了!” 王诚想起千年寒潭的经历,当时老师的武道境界定然已至真意境,清月大宗师在寒潭底出手肯定瞒不过他。 他定然是觉得羞愧,无颜再见当年的红颜知己。 这都是前车之鉴! 他可不能这样! 王诚忽然有些担忧,老师一个人对战楼外楼的明仁会不会出问题? 他倒不是担心张晓生的个人武力,他是担忧张晓生会不会被明仁坑了,毕竟明仁二十年前就坑过他一次。 “最新消息!绝世剑王最新消息!” 叫喊声是从二人身后传来的,只见一名男子正在街道上奔跑。 王诚立刻拦下这人,抱拳说道:“敢问兄台,什么最新消息?” 男子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锦袍,但是又脏又破,一头乌发随意用一根细布条扎着,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隔着两米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他红着脸,眯起一双凤眼,竖起一根手指头,道:“一百两银子!” 王诚看了杨四一眼,对着他点点头,然后一人抓住对方的一条胳膊,架着此人就往一处巷口钻。 “救命啊!抢人啦!我不要钱了!全都告诉你们……” 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二人将对方放下。 王诚抱了抱拳,道:“肖兄,刚才多有得罪!” 肖灵通揉着胳膊,道:“你谁啊?咱俩认识吗?” 王诚伸手在他腹部右上方戳了一下,道:“这里还疼吗?” “是你!” 肖灵通终于把王诚认出来了,当初他可是被王诚吓的半死。 因为常年饮酒,他的肝脏早已受损,王诚就用这个吓唬他,让他老老实实地调查杨四,他还以为王诚对他下毒了。 后来事情结束,王诚才告诉他真相,之后他被洪流暴打吊到井里,也是王诚将他救出,于是他对王诚印象极深。 他指了指王诚这张陌生的脸,道:“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王诚没有去解释,开门见山:“跟我说说那最新消息。” 肖灵通合盘托出:“那位张无敌是真的强,武王大成境界的明仁都不是他对手,一条胳膊被一剑斩断。最后如果不是那位神秘的楼主现身,估计已经死了!” “楼主?”王诚一惊。 楼外楼的那位楼主一直都是极其神秘的存在,外人很少见过他的真容。但毫无疑问,那位楼主定是位绝世强者! “后来如何了?”王诚关心道。 肖灵通道:“那位楼主与张无敌对了三招,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据说,他们私下里约定了某种协议,反正最后张无敌全身而退。” 王诚点点头,看来老师远比他想象中要强的多,楼外楼从来没跟人妥协过,除了那位武林至尊。 “对了!在你离开后,楼外楼的人几次出现在三川郡,他们似乎在调查你!”肖灵通看着王诚说道。 王诚知道是为了什么,定是为了他手中的那些丹药秘方。 那些楼外楼的人找不到他,不知道会不会牵连跟他有过交集的人,于是问道:“神行镖局如何了?” 肖灵通摇头,道:“不是很好!走镖的几位镖头要么失踪,要么被人打成重伤,他们现在连镖都不走了,改成卖酒了!” 一想起神行镖局卖的“三碗醉”,他不由舔了舔嘴唇,那酒绝对是他这辈子喝过最香、最辣的酒,他就好这口。 王诚脸色凝重,他没想到自己的离去竟给神行镖局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他又想起另外几个跟他关系密切之人,道:“跟你打听几人,白云观的白正常道长和西宁县的捕头李祥。” 肖灵通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道:“听人说,白道长的白云观遭遇了一场大战,白道长不知所踪。至于那位西宁县捕头李祥,一家老小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忽然拍了一下脑袋,道:“对了!这两人好像是同一天不见的!那位白道长是位修道之人,能跟他动手的想来修为不弱!” “楼外楼!” 王诚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组织,因为除了他们,其他势力根本看不上这穷乡僻壤出来的两人。 他攥紧拳头,有朝一日,他也要像老师那样,宰了他们。 又聊了几句,王诚告知他,如果有事可以去老槐巷找他,而后匆匆离开了这里。 今日是他们玄卫点卯的日子,所有玄卫都要到准时到侯府点卯。 路过宝芝堂时,王诚特意找了沈媛媛,问问药材准备怎么样了,却被告知沈媛媛不在,去找药了,已经将近一天一夜没有回来。 找什么药能找一天一夜? 他压下心底的疑虑,与杨四一块儿来到宁侯府的光湖北苑。 进入平日议事的那间布置的如军帐般的厅内,早有一人等在那里。 “见过青龙大人!” 王诚立刻抱拳行礼,一旁的杨四也赶紧有样学样。 青龙还是那一身青色长袍,准过身来,他看了杨四一眼。 杨四哪里不知道他留在这里碍眼了,赶紧告退。 青龙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道:“醉红楼之事不用查了!” 王诚明白,醉红楼是楼外楼的势力整个天都府恐怕都知道了。 昨夜醉红楼灯火通明,明德从醉红楼现身不可能瞒过所有人,尤其是宁侯府那位神秘的武王强者。 这时,青龙取出一张手令,严肃道:“王玄甫接令!” 王诚接过手令,匆匆扫了一眼,惊道:“大人,为什么对他们出手?”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青龙问。 “什么意思?”王诚有些不解。 “假话就是,他们盘踞在天都府这么多年,强抢民女,鱼肉百姓,无恶不作,老百姓早就想除掉他们!”青龙道。 “真话呢?”王诚又问。 青龙沉吟片刻,道:“侯爷受了不轻的伤,急需灵丹妙药治疗,遍寻整个天都府,唯有他们能拿得出来!” 他又看向王诚,沉声说道:“玄甫,你是老夫看好的人,跟你说那么多,就是希望你能执行这次任务!我等早已与侯爷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次任务如果成功,你的前途将不可限量,我们都老了,而你还很年轻!” 王诚仍在犹豫着,最后权衡再三,道:“我去!” 第96章 绿柳山庄 如果说天都府有比宁侯府还大的宅院,那一定是绿柳山庄。 如果说天都府有比宁侯府还富有的势力,那一定也是绿柳山庄。 山庄建在天都府城南面几十里外,说是一处宅院,实际上跟一些小县城差不多大,将近两平方公里。 一条十米宽的河从山庄环流而过,河的两边种了一排排柳树,郁郁青青,随风摆动,使整个山庄多了一丝朦胧美感,“绿柳山庄”之名便由此而来。 某处大厅。 一个胖的跟球一样的四五百斤大胖子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肚子上一堆的肥肉跟波浪一样叠了一层又一层,搁在腿上。 他肥头大耳,面色白暂的冒出油光,从脑后挂着一块巴掌大的金锁垂在胸前,金锁上以名贵的宝石点缀着。 这般独一无二的体型除了那位宝芝堂少主——钱多多,还能有谁? 绿柳山庄正是宝芝堂的产业! 钱多多的一脸的凶厉,指着跪在不远处的几人破口大骂:“废物!找个女人都找不到,养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如养些狗!” 几人都是一把年纪的汉子,修为也都不弱,被这么劈头盖脸的骂,连头都不敢抬。 厅内并不是只有这些人,在钱多多左右下首各坐着两人,也是在场所有人除了钱多多还能坐着的四人。 这四人长着同一张脸,穿的衣服也是一模一样,青绿色长袍,绿的发黑的那种,头上都带着一节植物,分别是梅花、兰花、菊花、竹叶。 正是绿柳山庄梅、兰、菊、竹四老! 这四老在江湖中都有一定的威名,实力都在武道宗师之境。 四人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眼皮耷拉着,似是睡着了一样。 “少主,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领头的那名汉子忽然抬起头,露出那张被打的鼻青眼肿的脸。 “有屁快放!”钱多多不耐烦道。 那名汉子道:“少主,您住的院子是防守最严密的,以她的修为绝不可能逃出去。属下有个猜测,她会不会还在院中?” “灯下黑?” 钱多多小眼睛一亮,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于是放声笑道:“好!这次记你一功!” 他迫不及待起身,赶往自己房间。 来到房间,他立马将门关上,又白又肥的脸上露出邪笑。 “小宝贝!原来你在跟我玩躲猫猫!你可要藏好了!被我抓到,要打屁屁哟!” 房间很大,布置奢华。 地面正中竟铺着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房间一角的紫金香炉正袅袅地散发着柔和的轻烟,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清香,闻之立刻让人躁动的心安静下来。 那用上好檀大制成的桌椅精雕细刻着各种花纹,正中靠后放着张满雕富贵花开的架子床,床后放着一排高及屋顶的大柜。 钱多多摸到床边,俯身往床下一看,放声大笑:“小宝贝,你果然在这儿!” 他伸手往里掏,床底顿时传来一阵女性的尖叫声。 “小宝贝,你输啦!出来吧!要不然等会我要重重地打你小屁屁!” “滚!你给我滚!滚啊!!!” 钱多多笑容渐渐消失,他直起身板,一只手抓住床边,没看出他怎么用力,那数百斤重的大床竟被他掀了起来。 这股气力可不像一个普通人! 只见,一名白衣女子蜷缩在墙边,头上、身上乱糟糟的,衣服上不少地方都有破损,像个受惊的兔子。 即使如此,仍然无法掩盖那张近乎于无瑕的脸。 柳眉弯弯,鼻梁挺拔,一双能把人心勾出来的眼睛不断躲闪,魅惑中又添了几分楚楚可怜,更诱惑了。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沈媛媛! 她是宝芝堂在天都府的一名管事,是无权擅自支配灵药这等药材,所需灵药只能从钱多多这位少主手里拿。 “小宝贝!认赌服输!你可不能赖账!” 钱多多俯下身,一脸淫笑,吓的沈媛媛四肢乱舞。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走!” 这话落在钱多多耳里反而让他多了一丝疯狂,他一只手托住床边,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正要躲闪的沈媛媛,将她从床底薅出来。 沈媛媛剧烈地挣扎,但她那点力量打在钱多多身上跟挠痒痒一样。 钱多多放下床,捏着沈媛媛的后脖颈儿把头凑到跟前,猛嗅了一口,陶醉道:“好香啊!你让本少为你疯魔!” 他狠狠地在沈媛媛的脸上亲了一口,口水都流出来了。 “放开我!放开我啊!”沈媛媛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到底还是没能逃出这位魔鬼的手掌心,与此人相识了这么多年,她非常清楚这人的可怕,说心狠手辣都有点表扬他了,他绝对称得上是丧心病狂! 他十二岁就把自己身边的婢女强暴了,十四岁手上粘了很多条人命,大多数都是抵死不从的那些娘家女子。 二十岁,他玩过了不知多少女人,后来竟有了特殊的癖好,打起了幼女的注意,很多幼女都惨遭他的毒手。 这般恶贯满淫,放在任何一个寻常人身上、哪怕是一些官宦子弟,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但他是宝芝堂的少主,谁敢动他? 如果不是为了炼制涅槃丹救弟弟,沈媛媛怎么可能来这儿? 钱多多“嘿嘿”笑着,一把扯掉沈媛媛身上的白色长袍。 褪去了外套,露出一件白色胫衣,在白色胫衣之下是一件丝质的亵衣,再往里去,一件绣着花的肚兜若隐若现。 钱多多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又一把扯去沈媛媛的白色胫衣,丝质的亵衣已经无法掩盖下方的饱满。 没了胫衣的束缚,一对山峰海拔暴涨,一下拔高了近一倍。 这是何等妖娆的身体? 玲珑的曲线,白璧无瑕的肌肤,完美的面孔,哪个男人不为之疯狂? “美!太美了!” 钱多多眼睛发绿,将那跟篮球一般大的脑袋埋入她胸脯。 软、香、弹,他一辈子都不想离开,过了许久,他才松开。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从本少第一次见到你,本少便发誓,一定要得到你!小宝贝,这一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本少笑纳了!” “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然后迫不及待将人扔在床上,扯去身上的外套,扑了上去。 “啊……” …… 山庄南面一两里外,是一块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麦地,麦地边上的小路上同样种植了好几排柳树。 在柳树比较茂密的一处,有一群人隐藏于其中。 这群人全都一袭黑衣,身上佩戴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一群人呈半包围状态,围着一名五十来岁的老者。 那老者一头花发,眼角有很深的鱼尾纹,皮肤有些黑里透红,背有些驼背,跟个乡下老农一样。 正是宁侯麾下的守护使——青龙! 在他身边还有一位身材偏矮,但肩膀非常宽的中年汉子,此人正是宁侯麾下的另一位守护使——玄武。 剩下的都是一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玲珑七窍心”潘萌,“白袍银枪”唐城,“玉面郎君”许仲恒,胡妍、张文韬、黄美仁、鹤无双等人都在此列。 差不多有二十号人,但无一不是玄卫中的精英,实力至少在武师水准。 青龙手里拿着一张图正在讲解,仔细看去,竟是绿柳山庄的局部图。 “整个庄园分外围和内围,外围住的都是宝芝堂的一些管事、下人和佃户,有三千多户。这么多户排列地非常紧凑,就像迷宫一样,外人很难摸进去!” 他神色凝重,再指向图上的正中,道:“内围是整个庄园的核心所在,分东、西、南、北、中五院。中院是宝芝堂掌柜钱山一家老少所居之地,我们此次行动的目的,就是抓捕钱家父子,明正典刑!” 他话峰一转:“内围也是防守最强的地方,东、南、西、北四院各有一位武道宗师镇守。这四位武宗正是当年的温家四兄弟,如今绿柳山庄的四老,也是我们此行最大的阻碍!” 不少人听后,神色变的很难看。 他们这方只是出动了青龙、玄武两位武宗,侯府目前也只能拿得出这两位武宗,而对方有四位武宗,剩下来的两位武宗怎么办? 铁定是他们这些人上啊! 那可是两位武道宗师,而且还不是刚入门的,都已经步入小成多年了。 让他们拿头去顶吗? 见众人脸色露出不同程度的难看,青龙解释道:“你们不用过于担心,那四老由我们引开,你们负责接应!” “记住,此次行动一定要快!绝不能给钱家父子喘息的时间!” “青龙大人,那我们何时出手?”潘萌眨巴着水湾湾的大眼睛问到。 她是所有人中少有的几位没有露出惧意,反而在跃跃欲试。 青龙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沉声道:“再等等!” 他心里有些担忧,他怎么就会同意那个计划? 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庄园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失败了吧? 就在这时,从庄园内飞出一道烟花,“轰”地一声炸开。 “成了!?” 青龙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道:“所有人依计行事!” “是!” 第97章 计划进行中 屋内。 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笑声,这笑声怎么听都有些怪,干那事有必要笑吗? 还是说,又在玩什么新把戏了? 昨夜醉红楼赎出来的那位花魁,被自家少爷折腾的不轻啊,叫喊了一夜,最后跟条死狗一样被人抬出去了。 一群守在外面的那些丫鬟、仆役各个把耳朵竖起来听,眼睛全都在往屋里瞟,以致于天上响起的爆炸声都没注意。 “嗖!” 就在这时,一位头上戴着一朵梅花的绿衣老者出现在院中。 此人正是绿柳山庄四老中的梅老,温家老大——温折梅。 屋内的笑声还在继续,那靡靡之音让人想入非非。 温折梅脸色变的很难看,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一众下人,所有人噤若寒蝉。 他冷冷道:“刚才从这里飞出来的爆竹,你们看见是谁放的?” 所有人齐齐摇头。 “一群废物!” 温折梅重重地甩了一下袖袍,不知是骂院里的人,还是在骂房里的人。 刚转身准备离去,他又停下了。 刚才的爆竹分明是从这里发出的,他在听到声响后第一时间赶来这里,如果那人离开院子,他不可能看不见。 所以,那人一定还在院中! 他随手一招,一名小斯被一道真气卷起,飞到他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斯被吓的腿一软,幸亏温折梅及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要不然准瘫软在地。 小斯不敢隐瞒,哆嗦着道:“小的……叫刘二。” “来山庄几年了?” “十一……二年!” 温折梅点点头,松开手,指着一群人下人,道:“你给老夫好好地认认,这些人中有没有你从来没见过的?” 小斯一张脸一张脸扫过,突然,他注意到靠近窗户处那张脸有些陌生。 他刚准备开口,从空中拍下来一只青色真元大手。 “武宗!” 温折梅神色一变,身形迅速闪退,根本来不及顾那个小斯。 “轰!” 那小斯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五六米的真元大手一下将他拍进了地里。 青石砖铺成的地面当场碎裂,地面出现一个五六米大的深坑。 温折梅出现在半空,看着不远处头戴面具的黑衣人,沉声说道:“阁下是何人?为何闯我绿柳山庄?” 黑衣人根本不搭理他,抬手又是一记真元大手印向他拍去。 温折梅冷哼一声,一指点出,一道粗如树干的金色指印刺出。 “咔!” 然而,连眨眼功夫都没撑住,那道金色指印爆碎。 温折梅神色大变,躲闪已来不及,只能仓促间催动真元形成护盾挡在面前。 “砰!” 瞬间,他被击飞出去,人落至几十米外,直接从院中飞到了院外。 黑衣人俯身看了一名小斯一眼,然后直追温折梅而去。 “少主!快救少主!” 这时,院中传来一声喊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听到喊声后全都下意识地往房里冲。 那名靠近窗户口的灰衣小斯是最后一个进屋的,他随手关上房门,随手甩出,几根钢针无声无息没入那些下人体内。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全部昏死过去。 这名灰衣小斯当然不是旁人,正是与青龙约定好的、先一步潜入绿柳山庄的王诚。 他来到大床前,眉头一皱。 只见,钱多多光着身子,一堆又白又腻的肥肉摊在那儿,嘴里“哈哈”笑着,跟个二傻子一样。 沈媛媛满脸泪痕,身上就剩下一只白色肚兜,双臂环抱膝盖靠墙坐着。 在见到王诚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她从床上一把扑进王诚的怀里。 “王大哥!” 沈媛媛死死地抱住王诚,生怕这是一场梦,如果真的是一场梦,她也要把它做下去! 感受着怀里的人在不住抽泣,王诚一双手无处安放,他是有女朋友的人,这么被另外一个女人搂着有点不好吧。 他又不好强行把人掰开,刚才他目睹了沈媛媛的遭遇,那绝对堪比一场噩梦。如果不是他透过窗户给钱多多来了一记毒针,恐怕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最后,他拍了拍沈媛媛光溜溜的背,安慰道:“没事了!” 他将沈媛媛放下,走到钱多多跟前,直接将钱多多打昏。 然后将床单撕成一根根布条,连人带被子将钱多多捆了起来,这才停手。 沈媛媛这时也重新穿好了衣服,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 她怯生生地问:“王……大哥,你怎么会到在这里来?” “为他!”王诚指了指被捆成一个巨形粽子的钱多多。 沈媛媛蕙质兰心,很快想到了很多东西,捂着嘴道:“侯爷要抓他?” 王诚点点头,交待她一句不要乱走,人来到窗户前。 透过窗户上的指洞,他看到一群高手正进入了院子。 这里的动静到底还是把那些护卫引来了! 看来想不声不响地把钱多多带出去,是行不通了。 沈媛媛突然说道:“王大哥,我知道这里有个密室!” 王诚闻言大喜,但接着又听沈媛媛说道:“可是我不知道密室机关在哪儿!” 她是藏在床底发现的,床下的地板有空洞声,下面明显有间密室,但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打开密室的机关。 “你接着找!” 留下这话,王诚出现在门口,等来人敲门时,他压着嗓子咆哮:“滚!” 他虽然在极力模仿钱多多的暴怒声,但他知道外面的人肯定不信。 果然,敲门声还在继续。 没有办法,王诚准备出手,但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啊……” 王诚回头一看,沈媛媛被他看的脸红成了苹果一样。 他竖起大拇指,示意她继续。 随着一声声呻吟传出,屋外的那些人终究不敢推门而入。 “找到了!” 王诚听到惊喜声后,身形一闪,来到沈媛媛跟前。 只见沈媛媛手握住床头一根木柱子,用力一转。 床板立刻塌陷,同时床下的地板“咔”地一下裂出一个长两米、宽一米的入口,床上的钱多多直接掉入密室中,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原来机关竟是通过床角那根木柱子连接到地上,只要转动那根木柱子,床板就会向下打开,密室的入口也会打开。 王诚对着沈媛媛点了点头,二人先后跃入密室。 须臾,密室入口重新合上。 外面,黑衣人与绿柳山庄四老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 是的,另外三老在听到这里的打斗声也迅速赶了过来。 黑衣人一人独战四位小成境界武宗,丝毫不落下风。 能有这般武力,来袭的一群人中除了青龙还能有谁? 温折梅落在地上,老脸通红,嘴角溢出鲜血,披头散发,很是狼狈。 “嗖!嗖!嗖!” 三道身影同时出现在温折梅跟前,并隐隐形成了某种阵型,将温折梅护住。 这三人同样是一袭绿衣,面容与温折梅一模一样,赫然兰老温折兰、竹老温折竹,菊老温折菊。 温折梅看着空中的黑衣人,神色凝重,出手之人真元雄浑无比,远在他之上,必然是结了元丹的大成境界武宗。 “结阵!动手!” 此话一出,老二温折兰出现在另外三老前,另外三老齐齐向温折兰输送真元。 下一刻,温折兰的气息暴涨,竟一下突破了武宗小成境界的那道界限。 他一指点出,同样一跟金色指印刺出,但要比温折梅那一指要雄厚的多,金光闪闪,跟大金柱子一样。 青龙不闪不避,五指成拳,一只三四米大的青色拳头打出。 “轰!!!” 拳头与指印撞在一块儿,僵持了足足三秒,全部炸开。 真气向四周扩散,掀起了一阵狂风,青龙身形有些不稳,在空中连连倒退数步。 反观温家四老,身体只是微微一晃,四人相互支撑,迅速稳住。 四人一同出手,竟能跟大成境界的武宗斗的旗鼓相当! 青龙暗暗心惊,他早就听说过这四人的威名,当年四人合力战败过大成境界武宗,如今看来确实有这个实力。 兄弟四人一卵同生,心意相通,四人宛若一人,又修炼同样的功法,合力打出的攻击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完全呈几何倍数暴涨。 “只能各个击破!” 青龙当机立断,身形一闪,横跨了数十米距离,几乎瞬间出现在四老近前。 “散!” 温折梅反应很快,在青龙消失的那一刻同时下令。 四兄弟立刻散开,但进退有度,将青龙围在正中。 “杀!” 四人齐齐朝着青龙打出一记金色指印,封死了他前后左右的去路。 青龙这次并未硬接,前后左右既无路可走,他当然还能往上去,瞬间拔高了数米,避开了这一击。 四道金色指印“轰”地撞在一块儿,没伤着对方,倒是四老烂废了不少真元。 青龙再次消失,人突然出现在左手边温家老四温折菊附近。 温折菊不闪不避,一记泛着金光的剑指刺向他的心口要害。 一个小成境界武宗竟敢直面大成境界武宗,哪来的勇气? 然而,青龙躲了。 只见,从身后有三道金色指印刺来,一个刺向他的脑后,一个刺向他的脖颈儿,一个刺向他的后心。 他固然能够一击打伤温老四,甚至捶死他,但他自己也会是这个下场。 第98章 山庄力量 “嗖!嗖!嗖!” 一连十几道身影从庄园院墙越过,出现在庄园内。 这些人各个一袭黑衣,脸上带着面具,正是潘萌一行人。 虽然来的很隐秘,但还是被人发现了,那几人刚想呼叫,几根钢针无声无息没入他们身体要害,当场没了呼吸。 这出手之人自然是鹤无双。 园内外围既乱又杂,屋与屋之间是一条又一条的巷道,每一条都是又窄又弯,每一条也都不是直通中院。 走哪条? 他们这些人修为最高的不过大成境界武师,无法像武宗那样御空而行,所以只能老老实实走巷道。 如果施展轻功从屋顶上走,很容易被庄园内的武师发现,那样将无法准时接应王诚。 “走这边!” 徐超手指着一条道,见众人全都疑惑地看着自己,他解释道:“看到墙角那几块石头没?那是我家大人做的标记!” 众人看向墙角,果然见到几块碎石摆了一个箭头方向,标记的很隐秘,不细看的话真的很难发现。 “走!” 潘萌一马当先冲进巷道,其他人也先后跟上。 一路上,每到一个岔路口就会有一个标记指示,有的是画在墙上,有的是用农具来指引,都做的很隐秘。 期间自然少不了碰到了庄园内的人,但对上他们这些武师,连个叫喊都没来得及发出,人就被解决了。 中院。 一名中年男子在一群高手的护持下,从房内走到院中。 他四五十岁,穿着一身华服,身材有些发福,但眉宇间偶尔流露出的那股威严不难想象年轻时也定然是位英姿勃发之人! 此人正是陵州宝芝堂的掌柜——钱山。 他侧头问向身旁一人:“是什么人来偷袭我绿柳山庄?” “身份尚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出手之人是位大宗师!”那人道。 “大宗师?”钱山眉头一皱。 天都府势力错综复杂,仅绝顶势力就有无量观,拥有武宗的一流势力更多,这还不算那神秘的楼外楼。 仅仅凭借“大宗师”三字,他还无法肯定是哪方势力在对他出手。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是奔着钱多多来的,因为突袭的位置正是钱多多所在院落,目标很明确。 这就不奇怪了! 对于自家儿子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就这么一个儿子,早就把他打死了,哪会让他继续惹那么多乱子。 所以,他觉得肯定是自家儿子又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人家来算账了。 算账不可怕,账是能算的清的,无非是钱给的到不到位。 他钱山最不缺的就是钱! “走!去找那孽子!” 一行人还未出门,从空中飞来一只黑漆漆的真元大手,迎头拍向众人。 武道宗师!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他们修为最高的不过大成境界武师,哪里是武宗的对手? “砰!” 然而,黑色真元大手并未落下,止步于众人头顶上方三米高处。 只见真元大手被一只金色拳头抵住,而出手之人竟是掌柜钱山! 这位从来不显山不漏水、只知道赚钱的生意人,竟是武道宗师! “轰!” 真元大手与金色拳头同时爆碎,狂暴的真气如龙卷风向四周席卷,护持在钱山周围的众人全都口吐鲜血,瘫软在地。 地面的青石皲裂,像被乱剑砍过一样,裂缝又长又深。 钱山两只小腿深陷在地下,在场众人唯有他还站着。 一名头戴面具的黑衣人站在院墙上,脸虽然被遮住了,但那又矮又宽的身材无法掩藏,他正是守护使玄武。 “果然是武道宗师!” 玄武暗暗心惊,难怪这次行动侯爷把他都给派来了,绿柳山庄藏的太深了。 钱山看着来人,终于收起那副沉着在胸,两名武道宗师来袭,一个去抓他儿子,一个来堵自己,这恐怕不是算账那么简单。 但他脸上依然保持着冷静,抱拳道:“朋友,不知鄙人何处得罪了阁下?”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字——杀! 玄武人消失在院墙上,转瞬出现在钱山头顶上方,一记真元大手再次拍去。 “轰!” 钱山旱地拔葱般腾空而起,五指之间闪烁着金光,那是真元在吞吐。 瞬间,金色真元包裹着他的拳头,整个拳头看上去跟黄金浇铸而成。 坚不可摧! 他一拳打在黑色真元大手上,只是僵持了不到眨眼功夫,“咔嚓”一声,黑色真元大手被金色拳头击碎。 他出现在半空,面色凝重,对下方众人说道:“去!看看那孽子还在不在!在的话护送他立刻离开山庄!” 话音未落,他人已消失,再出现时竟已来到玄武对面。 手中已不知何时多出一柄一米多长的利剑,剑身宽大,是正常剑身的两倍,通体呈深色,给人一种无比厚重的的感觉。 玄武本来真元已经调度完成,但在见到这柄剑的第一瞬间,人立刻暴退。 “吟!” 利剑轻鸣,从剑刃上迸发出一道金光,闪电般射向玄武。 玄武落至院外,那道金光轻而易举地击穿了厚近半米的院墙,继续朝他射来。 他身形迅速暴退,手中同时多出一根长条状的黑色金属物。 只听“咔”地一道机括声响,长条状的黑色金属物变成一块“V”字型盾牌。 “叮!” 金光击中盾牌,盾牌同时闪烁出一道乌光,很快与金光一同消失。 “果然是灵器!” 玄武心有余悸,若非他反应的快,刚才那一聊绝对能重创他。 他按动机关,盾牌又变成长条状,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想暴露身份。 他冲天而起,真元涌入“黑铁短棍”,对着钱山迎头劈下。 同样是一道乌光,同样快如闪电,钱山撩剑横挡。 “叮!” 灵剑似被高压电击中了一样,在以极高的频率进行震动,差点从他手里脱出。 灵器! 钱山神色凝重,人飘落在地,随手打出一道真元将那没来及出去的几人裹住,一把将他们甩出院中。 “去找那逆子!” 撂下这话,他再次冲向玄武,不把眼前这人解决掉,他想去钱多多根本不可能。 “嗖!”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白光极速射来,原本已经爆射至半空的钱山突然止住,一剑刺向那道白光。 “叮!” 片刻都未僵持,那道白光倒飞,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赫然就是一杆长枪! 枪杆长两米七,枪头三十几公分,通体银白,乃是深海寒铁锻造而成,无比坚硬,其锋利程度不在灵剑之下。 一道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出现在半空,一把抓住倒飞至半空的长枪,但长枪上传来的巨大力道将他震退至十几米外。 与此同时,玄武的攻击到了,自上而下,一棍力劈钱山。 钱山挺剑横挡,那跟棍一样的黑色金属重重地砸在剑身上。 只是一根短棍一样的东西,竟被用出了千斤重锤般的感觉。 钱山被一击打落在地,双脚当场踩碎了青石砖,“噔噔噔”不住后退。 每一步落下都踩碎一块青石砖,一直退到院门前的台阶才彻底止住。 他气息不畅,脸色一阵潮红,那握剑的手不住颤抖。 此刻,院中已出现十几道黑衣人,潘萌他们终于到了。 钱山看着眼前近二十位黑衣人,脸色无比难看,道:“惊艳一枪!你们是唐家之人?钱某可曾得罪过你们唐家?”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玄武朝众人说道:“速去接应!” 一行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又迅速消失在院中。 钱山心中大急,这将近二十号黑衣人实力都在武师境界,刚才出枪的那人更是武师中的佼佼者,庄内的那些护院绝对拦不住他们。 “杀!” …… 密室。 远比王诚想象中要大,跟现代的地下停车场一样空旷、幽深。 王诚已经打开了手机电灯,密室中的情境看的很清楚。 靠墙的一面摆放着一口口箱子,每个箱子都有一米二长,宽、高将近一米,里面放着一块块金条,摆放的整整齐齐。 这些王诚都已经看过,粗略估计,放在这里的金子起码有十万两! 王诚算是真正见识到宝芝堂的豪富了,难怪钱多多花钱如流水,因为正常用的话,几辈子都花不完啊! 中央摆了一个个货架,一排又一排,货架上放着一个个盒子,很多是木质的,也有一些是玉石制的。 这些盒子里面都放着药材,最差的都是年限在三百年以上中品宝药,那些玉盒里放的无一不是灵药。 是的! 灵药! 王诚粗略数了一下,起码有上百种,里面不乏上品灵药。 要知道,一株下品灵药就要几千两白银,换做黄金,就是几百辆,上百种灵药,其价值不在十万两黄金之下。 “难怪被宁侯惦记上了!” 别说是宁侯,就算王诚在看到这些都有些走不动路了。 他走到那些灵药前,一个一个进行筛,用的上的就把它装到怀里。 如果可能的话,他当然愿意把这些灵药全都带走,可他实在没地方装了。而且这些灵药已经被周昭光惦记上了,他要是敢全部带走,一旦查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找到了!” 第99章 深陷迷阵 王诚听到惊喜声,迅速来到沈媛媛近前。 在她手上捧着一只木质盒子,盒子里面放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木块,木块通体殷红,跟鸡血一般。 “凤栖梧木芯!” 王诚一眼认出了此物,正是炼制“涅槃丹”的其中一味主药。 凤栖梧乃是一种灵木,传言能将神兽凤凰引来,虽然有些夸大,但其木芯可是难得的宝贝,尤其是千年以上的,有断骨重塑之能。 先前下了密室之后,沈媛媛跟他说了很多,她之所以急需“涅槃丹”,实际上都是为了她那位弟弟。 她那位弟弟是个天赋极高的武道天才,年仅十八岁就已经是通了奇经八脉的小成境界武师。 可惜在一次与人争斗中被人废了,206块骨断了将近一半,现在还躺在床上。如果没有涅槃丹,一辈子都别想起来。 又在密室中找了一会儿,总算没让王诚失望,炼制玲珑七心丹的另一味灵药也找到了。 二人见好就收。 王诚跟拎着一头大肥猪一样将钱多多拎起来,从密室中回到房间。 房门已经被破开。 是的,明显是被人强行破开的,上面有血迹,还未干。 他立刻意识到,一定是负责接应他的那些人到了。 果然,出门后,他就撞见头戴面具的徐超走了过来。 “大人!” 徐超指了指王诚手里提着的一大坨东西,喜道:“抓到了?” 王诚点点头,然后把寄放在他手里的面具取回,带在脸上。 他往后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了,连黄美仁都不在,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徐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嘟嘟囔囔将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其他人都去围剿钱山、温家四老五名武宗了,而徐超在众人中实力是最弱的,他只好做接应王诚的工作。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样也好!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 他回头往房内喊了一句“出来吧!” 沈媛媛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仆役装,脸上被弄的蜡黄,那副让人看后欲罢不能的美人不见了。 “大人,她是……”徐超欲言又止。 王诚道:“等会拜托你一件事,护送她安全离开这里,其他的不要管了!” 徐超点头应下,随即又蹙起眉头,道:“大人,那您……” “你不要管我!等会儿离开这里!” 王诚神色凝重,钱多多在他手上,下面他绝对会成为绿柳山庄的重点“照顾”对象,跟他走在一起,太危险了! 院内到处都是尸体,外面的过道依然躺着一具具尸体。 这些人中修为最强的也不过大成境界的武师,而潘萌、唐城几人都是武师大成中的佼佼者,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中院。 钱山一身华服不少地方都破了,并被鲜血染红,一块一块。 他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看着眼前十几名黑衣人,道:“你们不是唐家之人!你们是宁侯府的玄卫!” 宜城郡唐家是枪法世家,唐家老太爷步入大宗师境界多年,其后人几乎都是用枪。哪像这些人,用鞭、用枪、用剑都有。 “好!好啊!周昭光终于忍不住对我动手了!” 他怒极反笑,冷声说道:“既然来了,你们就别想回去了!全部给我死在这儿吧!”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那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 珠子里面似充满了水汽,在里面飘荡,像是一阵云雾。 钱山看着手中的珠子,神色无比疯狂,催动真元涌入珠子中。 “吟!!!” 下一刻,从珠子中发出一道音调极高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感觉鼓膜似是被击穿了,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 等所有人再睁开时,周围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们还在院子中,但是升腾了一阵浓雾,能见度不到十米。 岂止是他们? 整个山庄的都被笼罩在一片浓雾当中,站在庄园外看,山庄已经看不见了。 半空。 温折梅四兄弟几乎同时隐没在浓雾中,留下青龙一个人在空中。 面具下,青龙脸色阴晴不定。 这浓雾来的太巧了,顶多再过三招,他就能把温家老大打成重伤,到时四人少了一个,将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他脚下生风,人直冲天际,只眨眼功夫,已经窜出了几百米。 然而,这浓雾似是无边无际,以他的速度,过了足足数息,至少飞出千米高,但还是没有飞出浓雾的范围。 “不对!” 青龙突然停下,他竟没感觉到多大的风,昔日他曾到过一千米的高空,风速远比现在要大的多。 “迷阵?” 他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稀奇古怪的东西见过太多了,很快推断出自己多半被困在某个阵法中,他的感觉、视觉、听觉都受到了影响。 与此同时,王诚与徐超、沈媛媛三人站在巷口,弥漫的浓雾已经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大人,怎么突然间升起这么大的雾?”徐超道。 王诚眉头紧锁,道:“应该是动用了某种很厉害的灵器!” 这情形让他想起了当初米溪镇神秘消失,就是因为阴童老人动用极品灵器——停尸棺布下结界,将整个米溪镇都罩住了。 眼下情形可以说与当日几乎一模一样。 “那我们怎接下来么办?”徐超担忧道。 王诚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当初破掉米溪镇的结界是干趴了阴童老人,可在这里他连谁布下的阵法都不清楚,怎么破? 他忽然看向手里拎着的东西,这里的怪异现象别人也许不知道,钱多多作为宝芝堂的少主,肯定知道。 “走!” …… 一行将近二十个人站在院中,四处打量着眼前突然变的陌生的环境。 “上护盾!” 玄武下令,所有人都将随身带着的外形跟棍子一样的黑色金属物取出。 随着一阵机括声响起,黑色金属物全都变成“V”字型盾牌。 “先出去!” 玄武已经顾不上什么任务了,多留在这里一刻,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众人立即掉头,但还未冲出院子,院门“啪”地一下关上了。 “嗖嗖嗖!” 下一刻,从院墙上探出一排排小孔,从小孔中射出一只只弩箭。 “结阵!” 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向一起聚拢,以盾牌护住周身要害。 众人手持护盾挡在身前,在片刻之间结成了一个圆形盾阵。 “叮叮叮!” 密密麻麻的弩箭射在盾牌上,不仅没能击穿,反而被弹飞。 “走!” 领头的唐城一枪破掉大门,众人当即向院外急行,来到外面一处庭院。 四周一片浓雾,隐约能看到几株花花草草,再看不见其他。 “嗖嗖嗖!” 就在这时,从空中飞来一颗颗巨大的石球,每一颗都有数百斤重。 “快躲!” 已经用不着玄武去提醒,那些巨大的石球跟天外陨石一般砸向众人。 数量很多,躲的慢的人仓促间只来得及用护盾护住要害。 然而,他完全忽略了石球的重量,更忽略了从半空中砸下具有何等强大的冲击力,护盾连着人当场被砸翻在地。 众人刚喘口气,地面突然传来“轰隆隆”地声响。 只见,一颗颗巨大的石球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滚来。 更可怕的是,来自于空中的第二波石球也同时砸了下来! 天上、地上,四面八方,所有的生路在这一刻都被堵住了! “散开!” 玄武不得不下令,这个时候聚在一块儿目标太大了,很难躲过去。 众人都是一流的武师,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听到喊声后,第一时间进行闪躲,迅速避开袭来的大石。 玄武将被石球砸倒的那人从地上拉起,人瞬间出现在几十米外。 “结阵!” 他再次将人聚拢到一处,他知道这样目标很大,但分散开更麻烦。 很快,躲向四面八方的众人再次聚拢,结成圆形盾阵。 突然,一道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了。 “玄武大人!少两人!” 说话的是潘萌,她观察的很仔细,加上玄武,他们有二十个人,但现在这里只有十八个人! 玄武赶紧问道:“都互相看一看,少哪两个人?” “楚云龙不在!” “李云飞不在!” 这两人去哪儿了? 玄武一阵心惊,因为连他都未发现这两人是怎么不见的,而这个时候突然不见,必然是遭遇了不测! 他忽然闻到一股味道,那股味道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血腥味! “都小心!” 他来到盾阵正中,将盾牌举至自己最容易出手的位置,然后与众人快步出了庭院。 还是一处庭院! 意料中的脱身并未出现,他们竟又来到了一处庭院,而且布局装饰竟跟先前那处几乎一模一样。 还要继续往前吗? 所有人内心都涌出一股担忧,因为没人知道继续往前走会遭遇什么,会不会出现跟刚才一样的情况? “走!” 这个时候能拿定主意的只有玄武,因为他是在场所有人当中职位最高的。 众人小心翼翼,盾阵已收缩到极限,并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咻!” 第100章 盲盒开打 突然,从半空射来四道金色剑指,直奔盾阵的四处底角。 “武道宗师!” 众人色变,这是武道宗师在出手,而且一上来就四个人! 玄武眼疾手快,嘴里大喝一声“起”,真元涌入“V”型盾牌。 盾牌顿时闪烁着乌光,眨眼间形成一个巨大的真元护盾,将所有人都护在下面。 “砰!!!” 四道真元剑指同时击中,像打在水波上,竟有种反弹的感觉。 直到四道真元剑指全都散掉,真元护盾依旧没有散开。 玄武乃四大神兽中唯一主防御的,作为宁侯麾下的四大守护使之一,也许他的杀伐之力算不上强,但防御是四人中最强的。 “温家四老!” 玄武已经认出了暗中出手之人,正是绿柳山庄梅、兰、竹、菊四老。 既然这四人已经到了,刚才无声无息没了的楚云龙、李云飞二人定是他们暗中出手的,也唯有他们有此实力。 可是温家四老不是被青龙引开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青龙哪去了?凭他一个人怎么顶的住四位小成境界的武道宗师? 青龙去哪儿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身处何方,自他飞到天上后,他竟然找不到落脚之地了。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浓雾,连身下都是,根本看不到地面。 “咻!”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啸,跟着便见到一束烟花在不远处炸开。 青龙大喜,赶紧顺着烟花射来的方向极速向下方掠去。 数息之后,他果然落至一处院中,并看到了发信号的王诚。 王诚脸上的面具已经取下,手里拿着第二根信号弹准备再放。 青龙一看就明白了。 整个山庄被浓雾笼罩,用信号弹是能将人引来的最有效的方法。 他上前拍了拍王诚肩膀,赞道:“好小子!你怎么想到的?” 王诚当下将他从钱多多嘴里套出来的东西悉数说了一遍。 “原来这就是蜃龙珠引发的云雾大阵!” 青龙神色渐渐凝重,对于“蜃龙珠”的名头他早有耳闻。 蜃龙珠乃是取自蜃龙体内,而蜃龙则是外形长的像龙的蜃,故谓之蜃龙。 蜃龙吐出的气可以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幻影,这些幻影可能是某些地方的缩影,也可能是亭台楼阁,不仅会影响人的视觉,甚至会影响人的感觉,人很容易迷失其中。 作为蜃龙体内的本命之物,蜃龙珠当然也具备此等能力,用蜃龙珠施法,便能布下跟海市蜃楼一样的云雾大阵。 若是再搭配独特的空间环境,并设下机关,这就是妥妥的“杀阵”! 别说是青龙他们,就算是宁侯周昭光来了,不破了这里的云雾大阵,他也别想安安稳稳地离去。 “可惜!那钱多多就是个草包,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从这云雾大阵中脱身!” 王诚相信自己的手段,钱多多一定不敢对他撒谎,钱多多是真的不知道。 青龙忽然笑道:“没关系!反正钱多多已经在我们手上,料想那钱山多少会有些投鼠忌器!” 王诚点头,然后将捆成巨型粽子一样的钱多多交到青龙手里。 总算完成既定的任务,他心里如释重负,下面不管任务进展到何种地步,他的头功是跑不了的。 王诚忽然又问:“青龙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找钱山聊聊!”青龙神秘一笑。 小的都抓到了,老的也跑不了,以钱山对钱多多这么多年纵容来看,宝贝儿子被抓了,他一定会现身的! “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要乱走,我去找钱山!” 交待完这些,他拎着钱多多拔地而起,冲入半空。 王诚收起信号弹,这根信号弹他不准备再放了,在云雾大阵没被收掉前,这根信号弹的作用太大了。 他戴上面具,转身走回房间,但刚走几步,一道剑气刺向他的后心。 这道剑气来太突然了,也来的太巧了,赶在青龙离去的时候。 是谁在向他出手? 王诚来不及细想,一个标准地向前扑倒,避开了那道剑气。 他一个驴打滚,下一步就要“鲤鱼打挺”从地上起身。 但他还没用出来,又是一道剑气迎面力劈下来! 剑气几乎实质化了,三四米之长,还未劈下,他已经感觉到头皮一阵刺痛,像被无数的钢针刺中一样。 间不容发,王诚竭尽全力,又是沿着地面一个驴打滚。 “轰!” 剑气劈在地上,铺在地上的青石砖不知被劈碎了多少块。 王诚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剑,但还是没给他起身的机会。 又是一剑! 这一剑是斜撩过来的,沿着王诚的方向自下而上横扫过去! 这还怎么躲? 王诚心底一寒,出手之人不仅修为高,剑法也高,两剑就将他逼的狼狈不堪,第三剑直接让他无路可退了! 就在这时,从屋内飞来一物,迎着那道剑气撞了过去。 “轰!” 那由紫檀木做的坚硬桌子被一剑劈成了碎片,但剑气也随着消失。 “大人!” 喊话的正是徐超,他听到动静后从房内冲了出来。 王诚借着机会总算从地上翻起来了,手心湿漉漉的。 如果刚才不是徐超出手,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出手之人没想到这里还有他人,手中的剑并未再次劈下,似是在犹豫。 院内被厚厚的浓雾笼罩,隔着七八米的距离隐约能看到对面站着一位黑衣人。 “玄卫!?” 徐超呆立当场,他一直以为出手之人是绿柳山庄的,万万没想到竟是自己人! “堂堂玄卫,竟对自己袍泽出手,你不怕侯爷的军法吗?” 王诚抬手压下还要说话的徐超,道:“他不是玄卫!” “不是玄卫?” 徐超先是一愣,而后恍然,玄卫肯定不会对自己出手,这人多半是把某位袍泽的衣服穿自己身上,伪装刺杀他们来了。 可他随即又想不明白了,装束能换,但是气质很难改,玄卫乃军人身份,这人明摆着也是一位军人! 王诚这时又道:“记住我之前交待你的,找机会离开这里!” 徐超带着疑惑,迅速回到房间。 王诚没有多余的废话,手中多出一块“V”字型盾牌,这是玄卫的标配,他自然也有。 他手持着护盾,跟拿个防爆盾牌一样,朝着对面那人撞去。 黑衣人不闪不避,真气涌入利剑,剑刃闪烁着寒光,劈向护盾。 “叮!” 瞬间,利剑劈在护盾上,这由百炼精钢做的护盾没有让人失望,利剑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 王诚手上用力,护盾一把将黑衣人顶开,然后抓着护盾朝他脑袋呼去。 黑衣人还未稳住,护盾已经砸来,仓促间他持剑横挡。 “砰!” 王诚竭力爆发的一击何其之大,长剑被护盾一把砸的扭曲。 但就在即将砸中对方脑袋时,黑衣人突然向后弹飞。 原来刚才他是在借力! 王诚一击落空,立刻动用逍遥游,人瞬间出现在数米之外,抓着护盾继续朝对方的脑袋砸去。 这一次,黑衣人没有了先前那般从容,剑虽然在挡,但力道不够。 王诚手中护盾一把将利剑砸的彻底变形,并终于呼在了他的脸上。 虽然带着面具,但依然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血液当场顺着眼睛、鼻子从面具中流了出来。 “啊!” 黑衣人被砸的向后滑行了数米,一手捂着面具,嘴里痛苦地叫着。 能让一名大成境界武师惨叫,可想那是何等的痛苦! 王诚并未就此停手,他要看一看此人的真面目。 黑衣人没有再硬抗,提着那柄变形的剑冲向院外。 然而,王诚的速度比他更快,身形一闪,人已经出现在十米外的院门前,脚往后一钩,门就被合上了。 黑衣人哪里不知道王诚是要活捉他的,怒道:“你别逼我!” “逼你?” 王诚理解不了这神奇的逻辑,刚才他可是处处奔着自己的命来的,现在只不过是掉个个,怎么就变成逼他了? 他懒得跟此人废话,一步跃至半空,又是抡着护盾朝对方脑袋砸去。 黑衣人身形暴退,但他速度比王诚终究慢了一些,眼见王诚离他不到三米,他突然大喝一声。 只见他双臂袖子鼓动,突然从里面射出一道道乌光。 那分明是一只只飞镖,在真气的催动下,闪电般向王诚射去! 这么近的距离,王诚根本没时间去躲,只来得及用护盾挡住头部。 “叮叮叮!” 射向头部的飞镖被悉数挡飞,还有一部分射中了王诚的腹部,而射中腹部的飞镖只是击穿了衣服,并未射入血肉。 黑衣人一愣,他倾尽全力打出的必杀一击就这么被化解了? “嗖!” 王诚去势不减,顶着护盾重重地撞在他身上,直接将他撞飞。 他倒飞了十几米,后背“砰”地一声撞在墙上,那由石砖垒起来的墙当场发出碎裂声,整面墙摇摇欲坠,差点被撞塌。 “噗!” 他一口血喷出,人趴在地上,脸上的面具也被弹飞,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是你!?” 第101章 宿命一战 黑衣人脸上虽有血,但五官依然可以看的很清楚。 浓眉、国字脸,腮帮子两边硬硬的肌肉看上去很是彪悍。 这人赫然就是在光湖北苑被王诚三招打趴在地的曹洋! 其实,王诚先前已经猜到是许仲恒的手下在对自己出手,但没想到竟是曹洋,因为曹洋当时只是小成境界的武师,还未突破至大成。 这才短短几天,曹洋已经突破至大成武师,而且真气如此深厚,根本不像才突破之人。 一定是有人在帮他! 王诚一步步走向他,冷冷道:“那日在光湖北苑我已留你一命,你应该知晓。今日你又不顾同僚之谊,再来刺杀我,我知道这一定不是你的本意,是不是许仲恒让你来的?” 曹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后背靠在墙上,吐着血道:“是我自己来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诚嘴角微微翘起,笑道:“你想死?死很容易,你自己就可以了断自己。” 尼玛! 曹洋气的又是吐了一口血,让他自己了结自己? 有病吧! 王诚道:“既然不想死,那就老老实实交待,也省得我这颗九转穿肠药!” 他手掌多出一枚黑乎乎的药丸,曹洋一见到它,身体止不住抽搐起来。 九转穿肠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药,中此毒者肠道会不断溃烂,但不会立即死去,直至第七天才会痛苦而亡。 曹洋哆嗦着道:“我说!我说!” 然而,不等他接着说下去,王诚突然从他面前消失。 下一刻,他见到一柄寒光刺向他的心口,那分明是一柄利剑。 他还是没逃过一死,利剑刺穿了他的心脏,原来这就是死亡。 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为什么对自己出手的是那个人? “你终于舍得现身了?” 王诚回头看着来人,他说了那么多废话,就是为了将对方引出来。 院门前站着一名黑衣人,虽脸上戴着面具,但那挺拔的身姿,气宇轩昂的气质,除了许仲恒还能有谁? “本来还想留你一条狗命,可是你偏偏自己找死!”许仲恒摇头道。 “是吗?” 王诚没那么多废话,人凭空消失在原地,一上来就动用了逍遥游。 刹那之间,他出现在许仲恒面前,但还未出招,许仲恒已经消失。 “身法!” 王诚之前已经见识过了一次,但并未认出其来历,如今许仲恒再次施展,对于他所施展的身法似曾相识。 像逍遥游,但绝对不是逍遥游,他很肯定自己一定见过这套身法。 许仲恒出现在曹洋尸体前,随手抽出没入他体内的利剑。 利剑入手,吞吐着剑气,发出一阵阵轻鸣,他沉声道:“狗东西!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 他随手一挥,利剑化为一道亮光,闪电般刺向王诚心口要害。 王诚心神一凛,他是头一次见许仲恒如此用剑,威势虽然比不上上一次用的真气外放,但速度远超上一次。 “叮!” 他刚抬起护盾,利剑已经刺在上面,那强劲的力道再次让他心神一凛,他能感觉到护盾快被刺穿了。 如果不是有护盾挡住,他很肯定,自己的“铜皮铁甲”绝对挡不住这一剑! 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利剑突然从他面前消失,竟诡异地出现在他头顶上方,一剑朝他脑袋劈了下来。 王诚又迅速将护盾挡在头顶上方,利剑一把劈在护盾上,强劲的力道竟震的手掌都有些发麻。 剑气虽然威力大、攻击范围广,但终究不是实物,力道比不过利剑带来的,两者各有千秋,总会有顾及不到的。 “咻!” 一剑落空之后,利剑瞬间调转方位,这一次刺向了王诚的丹田气海。 太快了! 几乎是间不容发,王诚根本来不及防御,利剑刺在他丹田之处。 “叮!!!” 利剑在刺穿衣服后刺在了下面的钢板上,虽未能刺进王诚身体,但携带的强劲力道还是将他震的连连后退。 而连续施展三剑,许仲恒连脚步都未移动,竟隔着数米在操控利剑。 “以气御剑!” 王诚神色凝重,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许仲恒的实力,许仲恒竟达到了这等境界。 其实,对于武师而言,真气外放算不得什么,是个大成境界武师都能做到,难得是以气御物! 这是一种极高明的运用真气的手段,武师不仅要有雄浑的真气,还要能将真气凝练至极细,这样才能做到如指臂使,真气随心而动。 江湖中,能做到这一步的大成境界武师,几乎都是在武师境界停留很多年的老武师,当然,也有年轻人能做到,但那无一不是青年一辈中的佼佼者! 这位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竟已经是武师中最顶尖的一批人了! 许仲恒出手很快,一剑之后又是一剑向王诚的脖颈儿劈去。 王诚已被逼退至八九米外,来不及做任何多余的动作,抬起护盾护住要害。 “叮!” 利剑劈在护盾上,但紧接着又瞬间调转方向,再次迎头劈下。 但这一次不仅没能劈中,利剑反而弹飞了出去。 许仲恒微微凝眉,他看的很清楚,这一剑是被震飞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王诚竟已经看清了他的攻击路数! 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他长了第三只眼?自己刺出的每一剑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许仲恒不信邪,真气控制着利剑一个回旋,刺向王诚的后心! 王诚回身一转,护盾甩在利剑上,一把将其击飞。 许仲恒这次看的非常清楚,王诚明显是在进行反击。 “你真的看穿了我的剑招!?” 回应他的是一根钢针,更准确地说,那是一记飞镖。 这飞镖既不是菱形也不是刀状,是现代版的前段细短、后段粗长,因为工艺不够,外形看上去像钉子。 但这种飞镖也是最适合王诚用的,无需真气催动,全靠手腕力道。 钢针带着呼啸声,直奔许仲恒的心口要害,许仲恒当即闪躲。 他这一躲,利剑失去了控制,从半空中掉落在地。 王诚一把将剑踢飞,同时消失在原地,顶着护盾向许仲恒撞去。 许仲恒刚躲过钢针,迎面正对王诚,身后是墙,他已无路可退。 二人速度本来就相仿,拼的就是先机,谁先占得先机谁就有优势。 面对王诚无比粗暴地撞了过来,许仲恒没有丝毫惊慌,一拳打向护盾。 “咔嚓!” 百炼精钢做的护盾竟未承受住许仲恒的一拳,被硬生生击穿。 “砰!” 拳头接着打中王诚的手臂,王诚手臂一痛,竟有种断掉的感觉。 好大的力道! 竟不在他之下! 王诚动作一滞,脚下突然生力,顶着许仲恒撞向后面的墙壁。 许仲恒被撞的一个踉跄,不住后退,眼见就要撞在墙上,他一只脚抵在墙跟,迅速稳住身形。 “古武士很了不起吗?” 许仲恒冷笑,突然大喝一声,口鼻吐出的气跟浓烟一般,一股属于气血境小成的气力“轰”然爆发! 王诚险些被震退,他左脚立地生根,右脚突然向前,一记震脚踏出,同时拳头变掌,猛地一把推出。 伏虎拳之猛虎倒树! 所有的气力在这一刻全数爆发,“猛虎倒树”这一式旨在爆发力,练到深处能爆发出两倍、三倍的力道! 王诚还无法爆发出两倍的力道,顶多使力量增加两成,但增加两成已经足够了,他顶着许仲恒撞向墙上。 “砰!” 许仲恒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逆血上涌。 王诚并未就此收手,他大喝一声,第二波力量再次涌来。 那墙壁被刚才撞了一下已经裂开,这会又遭巨力重推,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王诚顶着许仲恒冲进了屋内,碎裂的砖石和草木灰淋的二人满身都是,脏兮兮的。 许仲恒面具已经被掉落的碎石砸掉,乌黑浓密的长发满是灰,英俊的脸上也沾着很多土,完美地诠释了“灰头土脸”。 他是个极其在乎自己形象的人,每天早上他都要花时间去整理仪表。 整理仪表不仅能提升一个人的自信,更能从中发现细节问题,经常整理仪表能培养一个人的严谨性。 这是他多年得出的经验! 所以,他此刻怒火中烧,比杀了他父母还要生气。 许仲恒爆发了,但瞬间又偃旗息鼓,因为他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王诚攥的死死的。 本来他是被撞的不断向后退,突然,王诚攥着他的手腕往前一带。 他身形立刻不稳,双脚脱离地面,人被拽飞至半空。 “不好!” 多年习武的直觉告诉他,再继续下去他会有大麻烦! 他顾不得什么了,空着的那只手并成剑指,刺向王诚命门! 剑指上吞吐着剑气,其锋利程度丝毫不在真实利剑之下。 王诚心头一跳,脑袋迅速躲闪,而这一躲也让他准备的后招前功尽弃。 因为惯性,许仲恒身体继续前冲,被王诚攥着的手腕也抽了出来。 他落向数米外,手掌往地面一拍,一道真气打出,反作用力立刻让他调整了身形,他稳稳地落在地上。 第102章 你来我往 “嗖!” 也即此刻,从背后飞来一物,直奔许仲恒的后心。 他身形一闪,那东西“砰”地一下撞在墙上,顿时撞的四分五裂,赫然是摆放在房内的黄花梨凳子。 等他再次现身时,一只手在他眼前极速放大! “嗖!” 王诚五指抓向许仲恒面部,许仲恒立刻识得此招,正是上次用过的一招,于是这一次他剑指直接刺向王诚的手掌心。 但下一刻,他落空了! 只见那只手掌陡然停在半空,似是早已预料到许仲恒会有这一招。 “砰!” 一记顶心肘打在他胸膛上,衣服下的护体宝甲当场碎裂,他倒飞数米,直到背部撞到后面的墙壁才止住。 他嘴角溢出一缕血迹,沉声道:“拳术圆满!” “不错!正是拳术圆满!你看不上的奇技淫巧!” 王诚甩了甩胳膊,道:“今日我便以这奇技淫巧灭你!” “灭我?” 许仲恒脸上阴沉的要滴出血来,还从未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眼前这个小小的气血境武士竟然反过来要灭他! “杀!” 他并指成剑,一道无形的剑气“咻”地一声向王诚脖颈儿处的“人迎穴”刺去。 王诚举起已经破了个大洞的盾牌,跟个野兽一样横冲直撞了上去。 “叮!” 剑气击中盾牌,但并未击穿,王诚没有丝毫停滞。 许仲恒一击未果,迅速后撤,他不想与王诚近身战。 结果后面是墙,根本退不了,他只能向一边闪躲。 王诚一击落空,紧跟其后,随手将护盾甩向他的后心。 许仲恒背后并未长眼睛,护盾飞来的又是那般快,他刚至数米外,护盾砸中了他的后背。 大部分的力道都被他身上的护甲挡住,但还是打的他一个踉跄。 “嗖!” 王诚如影随形,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拳打向他的后脑勺。 许仲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脑袋迅速侧开,拳头落空。 但下一刻,拳头变成虎爪,猛地往他肩膀出一抓。 又是后招! 又是拳术圆满! “撕拉!” 他上半身的衣服当场被撕破,王诚五指刺进了他的肉里,然后一把抓住他身上的护体宝甲,硬生生从他身上扯了下来。 肩膀被抓破了几道口子,许仲恒疼的脸部肌肉抽搐,他趁着王诚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迅速闪至一边。 身上的外套已经被撕破扒下,露出里面那件白色丝质长衫,肩膀处鲜血止不住涌出,染红了他半边肩膀。 许仲恒从未有过一刻像今日这般! 他心里无比暴怒,但他也非常清醒! 他注意到了,房里空间狭小,他根本无法发挥自己的优势,反而让王诚最大化的发挥出近战的实力。 他打的很憋屈,堂堂大成境界武师竟只能发挥出气血境的实力。 必须要到外面! 王诚又如何不知? 将许仲恒推入这里,就是为了限制他的实力,纯肉战士对阵刺客,当然得近战才有赢的机会! 于是,在许仲恒才刚刚出现在门口时,王诚再次出手,他一脚踢飞不远处的木凳撞向许仲恒后心。 虽然只是小小的木凳,但它的材质是黄花梨的,又重又硬,再加上是王诚这位古武士踢过来的,绝对能把人活活砸死! 许仲恒不敢硬接,他身上已经没了护体宝甲,只能再次躲闪。 “嗖!” 木凳飞出了门外,王诚一步踏出,人也跟着出现在门口。 彻底堵住许仲恒的去路! 许仲恒站在对面,与王诚相隔五六米,两人彼此凝视着对方。 二人虽是敌人,但在这一刻,他们都非常清楚对方心里的想法。 许仲恒:他想把我堵在这儿! 王诚:绝不能让他离开这儿! 某一刻,许仲恒突然动了。 他动了,王诚也跟着动了。 “轰!” 屋顶突然爆开,许仲恒竟旱地拔葱般腾越了五六米,从屋顶破碎的大洞中蹿出。 王诚也跟了出来,但他止步在屋顶上。 反倒是一把击破屋顶的许仲恒竟还有余力,又在空中上升了五六米才向地面落去。 又是一门身法! 也只有借助身法,否则任何一个大成境界武师凭真气内力都做不到腾空这么高! “不对!” 王诚忽然神色一变,仅从许仲恒露的这一手来看,这分明也是一门顶尖身法。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掌握两门顶尖身法? 能有一门就已经很少有了,还要把它们全都学会,这真的太难了! “腾字诀,是腾字诀!” 王诚想起来了,许仲恒所用的身法分明就是神行镖局总镖头徐行的“游龙八步”! 游龙八步乃是当世顶尖身法之一,有闪、展、腾、挪、翻、转、跳、跃八字要诀。 王诚在神行镖局住了一段时间,又亲眼见李大平施展过,如何不识得? 可游龙八步是神行镖局的不传之秘,除了徐家子弟,只有当年跟随总镖头徐行学艺的李大平、洪大志几人学过。 从许仲恒施展的身法来看,他明显也只是才入门,所学时间不长,跟他的逍遥游一样。 再联想到神行镖局的几位镖头失踪,而许仲恒的大哥许伯毅也入了楼外楼,那失踪的几位镖头很可能跟他们许家有关! 他盯着下方的许仲恒,沉声道:“你的游龙八步是哪来的?” 许仲恒剑眉一蹙,随即冷笑:“竟被你认出来了!看来你跟他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真的落在他手里了!” 王诚已经可以断定,神行镖局的几位镖头有人落在许仲恒手里,而且还可能是跟他关系最深的李大平! 正当他在这儿担忧,一柄利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竭力侧开身子去躲,但还是被刺中了,利剑刺在他衣服下的钢板上。 许仲恒气的想骂人,这他娘的真是个奇葩,什么时候身上都带着两块钢板,他就不嫌硌得慌? 他一道真气细丝寄出,操纵着利剑又劈向王诚脖颈儿。 王诚手里只有从许仲恒身上扒下来的护体宝甲,只能用它护住要害。 “叮!” 利剑劈在了护甲上,一个是许仲恒的宝剑,一个是许仲恒的宝甲,在这一刻相遇了,颇有种“自相矛盾”的感觉。 到底因为宝甲先前被损坏了,利剑更胜一筹,利剑劈开宝甲后,接着又劈在王诚的手腕上。 王诚只觉手腕一麻,若非手腕处有铁锭护住,他这只手恐怕很难保住。 一击之后,利剑又突然出现在他头顶上方,他再次将破碎的宝甲护在头顶。 利剑劈中宝甲,力量顺着剑刃作用在王诚手腕处,再传至他脚下。 “咔嚓!” 那本就被裂开的屋顶不堪重负,王诚从屋顶直接掉落至屋内。 许仲恒腾空而起,一把接过利剑,对着王诚落下的方向劈去。 下一刻,一道近乎实质化的真气利剑凌空劈下! “轰!” 那近十米宽的屋顶被一剑劈开,砖瓦、房梁一股脑地砸入屋内。 这么多的东西从五六米高砸下去,换做常人,多半被砸死了。 但是,许仲恒知道,王诚绝对没那么容易死去,于是他迅速向后掠去。 果然,他刚落至地面,一个跟泥人一样的人形生物抱着一根房梁冲了出来。 许仲恒赶紧躲至一边,但那根房梁也跟着改变方向,向他拦腰扫去。 重达数百斤的房梁在王诚手中跟个小木棍一样,又快又猛! 房梁长近十米,这般横扫过来,许仲恒仓促之间也想不到破解的招式,只好一掌向房梁拍去。 “砰!” 手掌拍在房梁上,但他瞬间变色,虽然已经料到房梁势大力沉,没想到力量竟这么大,他根本接不住。 来不及做多余的闪躲动作,他便被扫飞了出去,后背又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 没了宝甲护体,这一击是实打实的作用在他身上了,一股逆血当场涌入嘴里。 王诚环抱房梁,浑身上下全是灰土,脸上只剩那一双眼睛还算明亮。 他深吸口气,抱着那根粗重的房梁,朝着许仲恒当头劈去。 许仲恒迅速躲开,下一刻便见房梁砸倒了身后的那面墙。 这座房屋在没了屋顶后又失去了一面墙,“轰”然倒下,化为一片废墟。 许仲恒出现在一处院墙上,他没有立刻出手,以气御剑对王诚伤害不大。 他不知道王诚还身具念力修为,可以看清他的每一剑,但交手这么长时间,他大致猜测到王诚具有类似的本事。 只能动用那招了! “咔!” 许仲恒脚下的墙头突然崩裂,他窜至十几米高。 待升至最高处,他凌空一个翻转,像一条鱼一样在水里舒张开来,手持利剑,斜斜地向地面上的王诚刺去。 因为重力加速度,他的速度极快,眨眼之间横跨了十几米。 并且,利剑在以一种极高频率震动,在利剑周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一柄柄无形的真气利剑,密密麻麻。 王诚仿佛看到了仙侠电视剧中的剑阵,直奔他而来! 这么多的真气利剑同时刺来,速度又是如此之快,哪怕他躲过许仲恒手中的剑,也绝对躲不过那些真气利剑!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03章 过来看看 既然躲不过,那就无需再躲! 王诚环抱着房梁打向许仲恒,就像抱着一根搅屎棍,对着那些真气利剑一阵搅动。 然而,才搅动小半圈,许仲恒手中利剑刺在了房梁上。 利剑仍然在以一种极高的频率震动,房梁向豆腐一般被削断。 王诚当即调整方式,双手环抱着剩下的房梁一跃而起,无比粗暴地撞了上去。 “轰!” 密密麻麻的真气利剑瞬间把王诚淹没,隐约能看见两道身影在不断纠缠。 过去了数息,两人同时落地。 许仲恒鼻青脸肿,嘴角带着血迹,手里拿着一柄利剑,鲜血顺着雪亮的剑刃一滴一滴滑落至地面。 王诚站在对面不远处,上半身的衣服到处是剑洞,其中肩膀处可见一处半指宽的伤口,鲜血从中涌出。 “我不得不承认,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你是我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放眼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能稳胜你的武师并不多!” 许仲恒说着挽出一朵剑花,道:“可惜!今日你必死!” 利剑轻鸣,他消失在原地,与剑合二为一,直奔王诚而去。 他竟还有杀招! 王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是动不了,还是被吓住了。 直到许仲恒离他不到三米,他腹部忽然一阵收缩,然后大喝一声。 “杀!!!” 只见,一道道音波从王诚口中爆发,极速冲向许仲恒! 这当然不是音波,音波是看不见的,这是音波裹挟着浓雾发出的。 短短三米的距离,对于声音每秒传播的速度而言太微不足道了。 许仲恒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震的七窍流血。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他五脏六腑都被震坏了。 一切仿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许仲恒跌落在地,他一手拄着剑,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王诚道:“虎啸山林!你怎么会虎啸山林?” 这套拳法他太熟悉了,他跟这套拳法的主人交手过很多次,也吃过不少苦头。 可朱威不是已经死在西宁县了吗?王诚怎么会朱威的绝招? 冥冥中,他已经抓到了某种极其重要的线索,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王诚此刻瘫坐在地上,“虎啸山林”这一招几乎耗尽了他所余不多的气力,他现在连抬手都有些困难。 许仲恒拄着剑,挣扎了许久才从地上起身,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终究占了修为高的优势,不像王诚那样瘫坐在地上几乎动不了。 他持剑指向王诚心口,喝问:“你究竟是何人?” “你的游龙八步是跟谁学的?”王诚反问道。 许仲恒没有多言,冷声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快说!” “你真想知道?”王诚戏谑道。 许仲恒看着王诚这副表情,心里很不舒服,一个快死的人了,哪来那么多的屁话? “说!” “你凑过来看看!” 许仲恒有些恍惚,听王诚的意思,是让他凑近了看,这样就能认出王诚了。 他们以前见过吗? 出于好奇,他还是凑近了看,因为他不觉得这个时候王诚还能给他带来威胁。 然后,他看到王诚手中多了一件东西,形状有些古怪,黑乎乎的泛着金属光泽,跟个铁疙瘩似的。 他注意到了黑铁疙瘩有个手指头粗细的孔洞,一下子想到了铜弩。 “不好!” 他心脏一阵紧缩,他虽然不认识这玩意,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件暗器! “嘟!” 许仲恒耳边响起一道短暂、急促的声响,与此同时,一颗黄澄澄的小物件在他眼前极速放大。 他的视力很好,记忆也很好,一下子想起了这个小物件是什么,也一下想起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正是米溪镇那条漏网之鱼! 正是劫了三川郡大牢的主谋! 正是一直追查却查不到任何线索之人! “是……你!” 念头很快,但子弹的速度也很快,瞬间击中了他的命门。 鲜红色血液喷溅,他带着满心的不甘,仰面倒在地上。 王诚松了口气,时隔那么多天,他总算手刃了此人。 如果不是他手里有枪,今日死的将会是他,许仲恒的实力就算比不过剑疯子那几人,但与剑阁出身的第一等差不了多少,是武师中顶尖的一批人。 埋在心里的阴霾去了一半,那云雾大阵竟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在快速散去。 王诚赶紧掏出一颗大还丹塞进嘴里,待恢复一丝气力后,他从地上起身,残杀同僚的罪责足以让宁侯将他大卸八块! 突然,他回头低喝一声:“出来!” “呀!你是不是修了念力?我躲那么远都被你发现了!” 一声娇笑从院外传来,从院门前走进来一名女子。 女子二十来岁,同样一袭黑衣,扎着一根马尾辫,巴掌大小的脸白暂圆润,一双水湾湾的大眼睛似是会说话一样。 “潘萌!” 王诚认出来人,但心里更加警惕了,能在一群玄卫中力压所有人,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自然不是简单易予之辈。 手枪悄无声息地滑入手中,他盯着潘萌,悄然拉上保险栓。 “别!你千万别用那玩意指着我!” 潘萌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闪身至一边,刚才院中发生的一切她悉数目睹了。 这玩意能一下撂倒许仲恒,自然也能一下撂倒自己! 潘萌眨巴着水湾湾的大眼睛,道:“你别误会!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然后碰巧看到你杀了许仲恒……” 突然,她捂着自己樱桃小嘴,还往周围看了看,生怕被别人听见。 王诚自然不会当真,这人虽看起来像只纯洁的小白兔,但一言一语中无不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威胁,无愧“七窍玲珑心”之名。 杀了她? 王诚是有这把握的,因为他看出了潘萌身上是有伤的,否则刚才的闪躲就不会只有七八米,应当更远才对。 他心神一动,随手甩出一只白色小瓷瓶,然后不再看她。 潘萌接过白色小瓷瓶,很谨慎地打开看了看,见果然是大还丹,心里一松。 她逗留在这儿那么久,自然就是为了这枚大还丹。 “呀!你这算不算是在买通我?” 王诚脚步一顿,冷冷道:“你是个聪明人!威胁是要付出代价的!” 潘萌见好就收,一步出了院子。 “王玄甫!本小姐记住了!” 王诚暗暗摇头,这女人说变脸就变脸,以后还是少跟她打交道。 处理完尸体,王诚收到了集结的信号,当即赶往信号弹发射的地方。 这是内院的最中间的一处院子,宝芝堂掌柜钱山就住在这里。 院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王诚是倒数几个才赶到的。 一头华发的青龙站在台阶上,黑色长袍有些破损,嘴角处红肿,显然后面也遭遇了一场大战。 玄武站在一旁,比起青龙他要狼狈的多,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气息虚浮。 王诚注意到,他们此番二十二人突袭绿柳山庄,但眼前只有十个人。 他胳膊往黄美仁撞了两下,小声问道:“其他人莫非……” 黄美仁点点头,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温家四老同时出手,玄武一个人独木难支,只能勉强挡住四人合力,但长时间他也挺不住。 最后,他的真元护罩被打破,他只能命众人散开,各自逃命。 他一人自然牵制不了四位小成境界武宗,勉强牵制住温家四老中的两人,另外两人分头追杀那些玄卫。 强如潘萌,也不过是大成境界武师,纵使她比绝大部分武师都强,但对上武宗,她也只有逃命的份。 也是她保命手段众多,挨了武宗一记剑指竟没有当场身死,只是身受重伤,这才有了后面威胁王诚的戏码。 “知道其他人的下落吗?” 青龙一脸凝重的看向众人,见众人不说话,他暗暗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人朝他举手示意。 “青龙大人,我知道许仲恒的下落!”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王诚忽然心底一慌,赶紧看向那手举的高高的潘萌。 她是要把事情捅出去吗? 潘萌朝着她眨了眨眼,道:“许都尉被温折竹杀了,属下亲眼所见!” 青龙不疑有他,别说是许仲恒,就算潘萌自己被杀,他也丝毫不奇怪,毕竟出手的人是位武宗。 王诚暗暗松了口气,但随即就见到潘萌悄悄朝他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操! 王诚有些后悔了,刚才应该一枪崩了他,也省得像现在这样被人赖上。 院中除了他们十人,钱山父子赫然也都在,钱山终究被青龙擒住了。 这位富甲一方、声名赫赫之人,如今再无那副指点江山的气势。 他瘫坐在台阶上,脑袋垂下,一身华服上沾满了血迹,脸上也有伤口,显然,这些血迹都是来自他自己。 突然,他抬头看向青龙,道:“侯爷会怎么处置我们父子?” “天都府有侯爷一方势力就够了,不需要其他势力!”青龙意味深长道。 钱山先是一怔,而后“哈哈”大笑:“我竟然还抱有幻想!也对!天都府太小了,怎么能容纳侯爷这头真龙?” 他眼泪都笑出来了,一半是真的在笑,一半是在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也仿佛看到了其他人的下场。 “回去!” 第104章 总有人愁 川渝县。 郡尉府。 一身黑色练功服的许伯毅在院中辗转腾挪,刚才还在十米外,下一秒,人已经出现在另一个位置。 若是王诚在这儿,一定能认出他用的身法正是“游龙八步”! 突然,许伯毅停在半途,捂着心口,单膝跪在地上。 心好痛! 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件重要的东西,非常重要。 就在这时,一名老仆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老脸急的大汗淋漓。 许伯毅看到这位在张家几十年的老人突然跑来,心“咯噔”跳了一下。 这位老人自上了年纪后,一直帮他们张家守着祠堂,祠堂里面有着张家核心子弟和重要人物的命灯。 一盏命灯即代表着一条人命,命灯灭则人灭。 许伯毅赶紧起身问道:“福伯,是不是出事了?” “二公子!二公子命灯灭了!”福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的撕心裂肺。 许伯毅身子一阵摇晃,大脑“嗡嗡”地响,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那可是他精心培养的杰作啊! 这么多年,他破家灭门,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甚至不惜给人做狗,都是为了张家,为了让张家成为真正的世家。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弟弟许仲恒身上,所得财货几乎全都换成了修行资源,往许仲恒身上堆。 许仲恒也很争气,不到二十岁就已经突破至武师境界,之后更是入选玄卫,成为宁侯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未来,许仲恒必然会突破武道宗师,甚至是武王,到那时,他们张家必然一跃天下最顶尖的世家。 可他竟然死了! 他怎么可以死? “谁?是谁干的?” 许伯毅双目欲裂,这个仇他必须要报,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 …… 侯府。 龙血池。 已经换上一身青衣的青龙走来,刚靠近龙血池,一人出现在他对面。 这人身材高大,近两米高,脸上带着一块铁质面具,透过面具可见他那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看谁都像是在看一句尸体。 此人便是宁侯麾下的白虎守护使,也是四位守护使中杀伐最强之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青龙好奇道。 白虎仿佛没听到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青龙已经见怪不怪了,除了侯爷,白虎对所有人都这样。 他止步在龙血池十米外,隐约能看到龙血池中有道身影。 “人抓住了?” 青龙点点头,然后将这次行动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王玄甫做的不错,这次特许他挑选一件灵器!” 青龙目光一滞,灵器的价值比灵丹还要高,也比灵丹还要稀少,当今天下,能打造灵器的无一不是炼器大家! 宁侯行伍出生,曾统领大军十万,而军中自然不缺炼器大家。他对于这些人也极其有待,所以卸甲之后有不少人追随。 所以,他手里不缺灵器,虽不能算多,但手里有,他真正缺的是灵丹。 军中自然也有大夫,但那些大夫精通的是战场上的外伤,手法比较粗糙,炼制灵丹这种精细活他们干不了。 青龙暗自轻叹,王诚这小子运气真的太好了,又问:“侯爷,钱山父子怎么处置?” “先关着吧!温家四老既已出逃,此番行动势必会暴露,宝芝堂势大,真要杀了他,孤也很麻烦!” 宝芝堂分号众多,钱山所负责的只不过是天都府的一间分号。但钱山到底还是钱家子弟,若是把钱山给杀了,钱家得到消息后一定会找上门来。 而且,在周昭光眼里,活人比死人有用多了,钱山身上的价值还有很多没挖出来。 青龙脸色变的很难看,此番行动最大的败笔就是让温家四老逃走了,要不然这次行动堪称完美。 “是属下的失职!” 池中那道身影摆了摆手,道:“温家四老之事不必放在心上,对外放出消息,温家四老眼红钱山手中的蜃龙珠,暗中谋害了钱山父子!” 青龙本来落寞的眼神又恢复神采,宁侯这一招是真的绝! 蜃龙珠取自蜃龙体内,放眼天下,在灵器当中属于极品存在,绝对是无数武者都眼红之物,温家四老图谋上一定也不奇怪。 只要消息放出,蜃龙珠在温家四老手里,保准有很多顶尖高手前去追杀他们。 如此,不仅将侯府从这件事中摘除了出去,还成功将温家四老逼上了绝路。 青龙不禁轻叹,宁侯的手段是越来越厉害了。 “那些阵亡的玄卫依照旧例给他们的家人发放阵亡抚恤!” 交待完这些,池中那道身影扬了扬手,青龙立刻告退。 出了山洞,青龙的精气神像被一下抽空了,背又驼了,跟个乡下老农一样。 全程没有任何一句褒奖他和玄武的话,明摆着是对他们这次行动的结果不满意。 好在王小子给他挣了不少脸面,此番如果没有他提前打入绿柳山庄,钱山借助蜃龙珠和温家四老,搞不好把他们彻底困死在那里。 想到王小子,青龙又有些担忧,这次行动他伤得不轻。 老槐巷。 进入四月,槐花已经盛开,晚风吹过,扑鼻的清香沁入心扉。 王诚端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上半身裸露在外,上面遍布着伤口,其中左肩胛骨处伤的最厉害,是一处贯穿伤。 在他身旁还有两人,一人自然是杨四,另一人穿着破旧的锦袍,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常年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正是那无处可去的肖灵通。 他到底还是来投奔王诚了! 没办法,他那一套纯靠消息挣钱的行当最讲究地域和时间,他才到天都府没几天,又能有什么大消息? 至于先前跟王诚他们生活一段时间的第一等,随着张晓生的离去,也离开了。 至于这座只有两间老房子的小院,通过第一等的渠道,也成了王诚私人的房产。 他终于在这片世界从一个无房、无车、无存款的“三无人员”变成了“凤凰男”! 此刻,杨四、肖灵通两人围着王诚转来转去,虽然有王诚的指点,但二人拿他身上的伤口还是束手无策。 “还是先从腋下包扎,伤口在左肩胛骨,这样好系扣子!” “不行!从腋下包扎会影响左手的活动,还是从肩胛骨包扎!” 王诚看着二人争论了半天还在争,有种想拿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他都告诉他们怎么缠绕绷带了,就差自己动手了,结果两人还是弄不好,是不是男人天生对针线活之类的低能? 而且,他已经解释很多遍了,不管从腋下还是从肩胛骨包扎影响都不大,因为左边这条胳膊这旬月之内是别想动荡了。 “都给我滚蛋!” 两人听到这话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的无隐无踪。 王诚暗暗摇头,只能自己拿着绷带进行缠绕,但因为左手动不了,伤口位置又偏,他一只手加上嘴弄了半天也没弄好。 就在他打算放弃时,一对玉手接过绷带两头,轻松地打了个蝴蝶结。 王诚抬头看去,正见一张无比精致的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今夜的沈媛媛还是男子的装扮,一袭白色长袍,乌黑的秀发用一顶玉环束起,但并未去特意掩盖她的真容。 弯弯的柳叶眉,挺而俏的鼻梁,一双钩人的媚眼,加上那媚而不艳的红唇,真真是“红颜祸水”。 有那么一瞬间,王诚愣住了,连他都被这绝世容颜折服。 “你……” 他刚开口,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往下说,心竟然有些慌乱。 沈媛媛低着头,玉手轻拢几根垂下来的秀发,轻启红唇道:“我来看看王……大哥的伤势。” 脸情不自禁地红了,端的是“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比春红”。 “我没事!” 王诚说着从石凳上起身,显摆似地双臂做了个拉伸动作。 本来不动还好,这一动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崩裂了,鲜血立刻染红白色的绷带。 他疼的呲牙咧嘴,但他咬紧牙关,死活也没叫出声来。 沈媛媛抿嘴一笑,这一笑又险些让王诚失神。 “王大哥,你先坐下!” 沈媛媛玉手搭在王诚肩膀上,将他按回石凳上,然后将那条被鲜血染红的绷带换下,再在伤口处撒上药,又重新换上一条绷带。 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王诚的上半身极具线条感,肌肉结实,肩膀宽厚,既不像那些肌肉男,但也不是小瘦子。 匀称、正好! 沈媛媛的手情不自禁地沿着肩膀处的肌肉一直向胸膛处摸去。 王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把抓住那只玉手。 手被抓住,沈媛媛顿时芳心大乱,鬼使神差地从后面搂住王诚。 王诚浑身一震,松开了手,道:“沈姑娘,放开吧!” 沈媛媛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从王诚背上起身,道:“王大哥是觉得我轻贱吗?” 白天的事王诚都看到了,虽然钱多多没有得手,但她到底还是被扒了衣服。 “绝无此意!只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王诚解释道。 沈媛媛听后脸色变的更白了,过了一会儿,她轻笑道:“谁还没几个女性朋友?我也有王大哥这位男朋友呀!” 男朋友? 王诚愣了愣,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呀!我该走了!” 第105章 剑道传承 次日。 王诚难得一次不用早起习武,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太阳光照入窗户才起身。 昨夜雨疏风骤,院中飘落了一地的槐树叶和槐树花,换做以往,早已有人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他曾说过:练剑之人要修身,什么样的人就会练出什么样的剑法。勇武之人所练剑法多为勇猛,正直之人所练剑法多为刚毅,冷静之人所练剑法多为谨慎。 莫看扫地只是件最普通不过的小事,但能用最短的时间把地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那就是本事了! 王诚手里拿着扫帚,他能领悟到老师字里行间的意思。 作为一个军人,他当然知道内务的重要性,于是将院内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取出老师亲手磨出来的一柄三尺利剑挂于腰间。 老师在留给他的武道传承中说道:当你觉得无需再去思考修身问题,你就可以进入学剑的第二步了。 他知道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知道。 修身是第一步。 悟剑是第二步。 用剑是第三步。 这就是老师传给他的剑法,没有具体的招式,但传给他的却是世间最好的剑法,因为老师给他留下了无尽的空间给他去填补。 好的老师从来不会去限制一个学生的思维,而是给他无尽的遐想与创造。 感受着腰间利剑带来的沉甸甸,王诚正式开始了他的悟剑。 只是,悟什么?怎么悟? 老师一句也没提到,他是不是走的太仓促、忘了说了,还是纯粹让他自己去悟? 他看向南面,那正是蜀州的方向。 老师已经回到剑阁了吗? 张晓生自然已在剑阁! 修为突破至大成武王境界,他的速度已达到瞬息数百米,从天都府至蜀州剑阁几千里地,对他而言,一天时间足以。 这个传承了数百年、出过三位武王强者、当今天下最顶尖的势力之一,就建在蜀州最高、最陡峭的山上——天剑山!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天剑山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神剑,那粗大、笔直的山体就像神剑的剑身部分。 剑阁就建在山顶。 一片浩大、宏伟的建筑群,正中是一座九层高的塔楼,那便是剑阁最具标志性、也是所有剑阁弟子心中的神圣之地——藏剑阁。 然而,就是这座神圣之地,如今竟是被人从上至下劈成了两半。 这出手之人正是张晓生! 他一袭青色长袍,手持灵剑,凌空虚立,浓密的黑发随风飘动,端的宛若谪仙。 在下方偌大的演武场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全都是一身白衣,正是剑阁弟子。 只不过,往日意气风发的他们,如今有不少人跟苟延残喘一样,气息虚浮,嘴角带血,受了不轻的伤。 “上护宗大阵!” 随着一声大喝,所有剑阁弟子都动了,立刻结成一个圆形大阵。 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突然出现在半空,与他一块出现的还有一柄灵剑。 灵剑长一米三,通体漆黑,静静地悬浮在老者头顶上方,如同一只匍匐在半空的蛟龙,随时都可能打出致命一击。 老者大喝一声:“起!” 下一刻,所有剑阁弟子向半空打出自己身上的佩剑。 “吟!” 悬在老者头顶上方的黑色灵剑滴溜溜地转动,然后升至半空,那些打向空中的佩剑也随着它一同升起。 它动,佩剑动。 它停,佩剑停。 这一刻,所有佩剑仿佛与这柄黑色灵剑合为一体。 密密麻麻的悬在半空,剑尖朝下,只待落下,方圆百米内的一切生灵都会顷刻间化为齑粉。 老者又是大喝:“落!” 一直未动的张晓生动了,他只有一个动作,手持灵剑刺向苍穹。 “轰隆隆!” 晴天霹雳! 一道雷电突然从晴空万里落下,犹如一条雷龙瞬间击中那柄黑色灵剑。 “啪!” 黑色灵剑被一把击飞,那凝聚而成的剑阵也在刹那间随之消散。 老者一口鲜血喷出,人从半空跌落至地面,难以置信道:“怎么会?” 剑阁的护宗大阵举世闻名,死在这剑阵下的强者不知多少,曾有武王强者登门挑衅,也被打的吐血而逃。 只是对付一个刚突破武王的张晓生,怎么会被一下破了? 张晓生脚踏虚空,俯视着老者,道:“你不行!让薛闻道来!” 被一个后辈当众说“不行”,老者脸憋成了猪肝色,一口老血喷出。 要知道,他可是剑阁的现任主事者,二十年前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宗师,如今的圆满境界武宗,人称一剑断江的薛一剑。 薛一剑起身,道:“先祖五十年前就已不在剑阁,这事你知道!” 薛闻道便是剑阁的第三位武王强者,八九十年前就已经突破至武王境界,如今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岁了。 “他不在?” 张晓生忽然冷笑,随手一招,一道灵元跟绳子一样将薛一剑捆个结结实实,一把将他从地上提溜到面前。 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薛一剑双足悬空,身体拘谨的不能动荡,一大把年纪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张晓生盯着他道:“当年是你们坚持废了我父亲,今日我也废了你!” 话音刚落,他一指点在薛一剑丹田气海,击碎了气海内的元丹。 薛一剑顿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股精气神泄了,一下像苍老了几十岁,成了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他本就是七十多岁,因为修为高深,才看上去像五十来岁,如今维持他容貌的修为被废,他自然恢复到原来样子,甚至更老。 “叶天明呢?” 张晓生并不打算就此揭过,当年之事,薛一剑是参与者,那位叶天明是执行者。 “不知道!” 薛一剑咬死不把叶天明供出来,反而劝道:“张晓生,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也成为了武王强者,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放下?” 张晓生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一双漆黑如渊的眸子似是直入他的灵魂深处,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没了修为,脖子再被掐住,薛一剑一口气喘不上来,两条腿乱蹬。 “师傅!” “师祖!” 下方薛一剑的徒子徒孙大急,但没有一个敢冲上去。 “张晓生!老夫来了!” 从藏剑阁中走来一人,同样是鹤发童颜、一身白衣,面容阴鸷,气势很足,非掌权者不会有此等气质。 一见这人现身,薛一剑剧烈地挣扎,断断续续道:“张晓生,放过他,你要杀就杀我。他已经是圆满境界武宗,你不能杀他!” 武宗对于一个宗门来说太重要了,培养一位武宗要花的代价太大了,即便强如剑阁,接连损失两位武宗也会伤筋断骨。更何况他们还不是普通的武宗,是两位圆满境界武宗。 张晓生冷笑一声,对着那一步一步走来的叶天明一指点出。 然而,这随手便能灭杀一位武宗的一剑在靠近叶天明时,竟诡异地消失了。 张晓生剑眉微蹙,随即又迅速舒展开来,冷笑:“你以为凭那件东西就能保得住你?” “杀!” 叶天明突然大喝一声,从他身上闪出一道亮光,瞬间刺中张晓生胸膛。 张晓生却是半步未移,身上更无一丝血迹,只见他竖起两根手指在胸前,那道金光便被牢牢地夹住。 这赫然也是一柄剑,但它薄如蝉翼,通体透明,在阳光下仿佛不存在一般。 “飞仙剑?” 张晓生认出了这柄剑,赫然就是叶家那位武王强者的本命灵器。 这柄剑以极速闻名,染了不知多少强者的血,早已蜕变为天下一等一的灵器,叶家那位武王一生的武道传承全都在这柄剑中。 若是对上刚入门的武王,叶天明有柄剑在手,先天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很可能完成反杀,可他碰上的是张晓生! 所以,在见到张晓生轻而易举破了这一剑,活了一把年纪的叶天明差点跪了。 “你……你到底是何境界?” 先是一剑破了护宗大阵,接着又是一招夹住飞仙剑,没有人再觉得张晓生只是位刚入门的武王。 “还给你!” 张晓生随手一甩,飞仙剑瞬间刺穿叶天明的丹田气海。 感受到体内再无一丝修为波动,叶天明不敢相信:“修为?我的修为!” 然后,他发了疯一样朝着张晓生怒吼:“你这外姓孽种!你还我修为!” 张晓生冷冷道:“当年,你便是这般废了我父亲的修为,如今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算起来,你还占了便宜,多活了几十年!” “不!孽种!你还我修为!还我修为!” 叶天明喊着冲向张晓生,但没跑几步,人就跌倒在地,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 张晓生摇头,不再搭理这人,但他并未就此离去,明摆着还要继续追究下去。 薛一剑见状大急,当年参与废掉张乾陵的有数人,如今都是武道宗师,真要全部被废,剑阁实力会严重下滑。 “住手!” 第106章 玲珑七心丹 王诚打量着手中巴掌大小的晶莹玉石,玉石上竟有一副动态的画面,画面赫然就是张晓生大闹剑阁之事。 他看向沈媛媛,道:“这是什么石头?竟然这么神奇?” 除了没有声音,这块石头的功能竟跟手机录像功能相差不多。 “留影石。”沈媛媛道。 王诚点头,原来是这种奇石,他听说过,但今日是头一次见到实物。 这种奇石形成需要在特殊的环境下,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要有雷击。就像故宫一直以来的闹鬼事件,其实也是在雷击天气石壁留影,只不过那石壁留影的效果不如“留影石”。 “后来怎么样了?”王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老师与剑阁的恩怨有没有彻底解决。 沈媛媛道:“消失了五十多年的薛家剑王现身,出手制止了张前辈。” “薛家剑王?”王诚暗暗吃惊。 这位薛家剑王得有一百五十多岁了吧,都消失那多年了,世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如果还活着,那他的修为将达到何等境界? 八十多年前就已经是武王强者了,如今多半离武皇境界也相差不远了,老师对上此人有把握赢吗? “薛家剑王出手了,但没奈何得了张前辈。据说后来薛家剑王用某个信息作为交换,才让张前辈才罢手!”沈媛媛道。 “什么信息?”王诚好奇。 沈媛媛猜测:“到了他们这等境界,想来只有突破武皇之法才能让他们心动。” “突破武皇之法?”王诚一惊。 沈媛媛点头,问道:“王大哥可听说过灵境?” 王诚摇头,道:“这跟突破武皇有什么关系?” 沈媛媛道:“王大哥作为习武之人应该知道,修为达到武师境界,体内便诞生真气;下一步突破武宗境界,真气需转化为真元;再下一步突破武王境界,真元需转化为灵元。” 王诚点头,这些他自然知晓。 沈媛媛接着道:“不管是真元还是灵元,都需要吸纳天地元气。真元还好,灵元却需要更多的天地灵气。这里天地灵气稀薄,不足以支撑武者突破至武皇境界。这也是为什么五百多年来,唯有周煌一人突破至武皇境界!” 王诚明白了,难怪有周煌突破武皇在前,同样天纵之才的木家武王却无法突破,是天地灵气不够用了。 沈媛媛解释:“传言灵境中天地灵气充裕,可让武王突破至武皇境界。这么多年,江湖上的武王接二连三的消失,其实都是在寻找灵境。” 近二百年,江湖上突破武王的强者有不少,除了薛家武王薛闻道,漕帮的老帮主曹大象,无量观的太上长老都先后销声匿迹,全都是在找寻灵境。 王诚总算清楚,为什么当世很少有武王强者行走江湖。 他忽然盯着沈媛媛,沈媛媛一个没什么修为的人,为什么知道如此多隐秘?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沈媛媛缓缓道来:“我也曾一心苦修,但是我体质特殊,真气无法聚于体内,终身突破不了武师境界。” 于是,她遍阅世间典籍,苦寻破解之法,终究无果,反倒让她知道了不少关于江湖传闻、修行逸事。 “什么体质这么特殊?”王诚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体质。 他听过有人天生神力,有人生下来奇经八脉俱通,是天生的武师,但还未听说有人天生不能习武的。 可惜,如果师傅张神医在场,多半能看出一点门道。 想到师傅张神医,这次趁着宁侯闭关疗伤,他正好能深入侯府查探师傅的下落,这是他救出师傅张神医的最佳机会。 当然,能有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全都是老师那夜的出手,他必须要把握住! “多谢沈姑娘告知在下老师的情况,还请沈姑娘能为在下保密!”王诚抱拳道。 沈媛媛轻笑:“王大哥真是个怪人,换做旁人拜的张前辈为师,早已到处宣扬了,王大哥竟藏着掖着,生怕让人知道。” 其实,在得知院中那位不起眼的老人竟是铁剑无敌张晓生,她一度震惊,于是便有了今日她再来此地之举。 她心里实际上已经有答案了,王诚十有八九是张晓生的弟子,便做了点准备工作来探探口风,结果跟她想的一样,王诚确实是那位绝世剑王的弟子。 而后,她回到了正题:“王大哥,药材都已备好,何时开始炼制涅槃丹?” 王诚道:“再等等。” “还要再等等?”沈媛媛的脸色一下变的无比难看。 为了这枚涅槃丹,没有人知道她究竟付出了多少。 王诚赶紧解释:“我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炼制涅槃丹,不过,等我把那枚丹药炼制出来,把握会更大!” 怕沈媛媛胡思乱想,他又把自己身具念力一事说了一遍。 “我的念力修为已经达到感知巅峰,如果那枚丹药炼成,我有把握在最短时间内突破至出窍境界!” 沈媛媛闻言美眸一亮,她终于明白为何王诚一个看上去从未炼制过灵丹之人,一上来就炼制出了大还丹,而且成丹率那么高。 当世有一门顶尖医术之人本就罕见,再身怀不俗的念力修为,整个天下也找不到几人吧! 这就是天生炼丹的好手啊! 沈媛媛赶紧催促王诚赶紧炼丹,她自己赖在这儿不走了。 王诚没办法,只能待在院里炼丹。 其实,哪怕没有沈媛媛催,他也打算今日炼制“玲珑七心丹”。 玲珑七心丹是中品灵丹,炼制的流程比下品灵丹复杂的多。 炮制药材有多种方法,以修制、水制、火制、水火共制这四种方法最为常见。 这次炼制的是中品灵丹,这四种炮制方法都用上了,所以杨四几人什么忙都帮不了。 哪怕是最基础的“修制”,就是对药物进行纯净、粉碎和切制,这一系列的流程杨四几人听了都感觉头大。 王诚只能事事都自己做,从上午十点一直忙到了下午四点,中间连休息都没有。 调息十分钟后,王诚开始玲珑七心丹的炼制。 因为炼制的是中品灵丹,以及下面要炼制极品灵丹——涅槃丹,沈媛媛不知从哪搞来一尊品秩很高的炼丹炉。 王诚也看不出这尊炼丹炉的品秩,反正念力延伸进去后没有任何阻碍,丹炉内的情况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于是,他操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那已修制成的药粉按照步骤往炼丹炉里依次加入。 只见偌大的院中,一尊青铜色的炼丹炉靠近院墙放着,丹炉下的炉火也改用成炭火。 王诚一袭黑色长衫,人端坐在炼丹炉前,目光紧紧地盯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杨四、肖灵通与一身男儿装的沈媛媛站在屋内,全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丁点响声。 过了五点,太阳已经开始落山。 又过了一个小时,太阳至地平线。 在炼丹炉前枯坐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王诚终于动了,但不是掀开炉盖,而是对杨四几人说道:“按照我先前交代你们的去做!” 沈媛媛闻言,美眸一亮,喜道:“成了?” 王诚点点头,然后让三人赶紧动起来。 三人按照计划,立刻将收集来的那些粪桶挨着风口地放。 然后,杨四跟肖灵通一人拿着一根搅屎棍,在粪桶里搅。 都是隔夜的粪便,温度又那么高,搅起来后一股恶臭迅速溢满整个院子。 两人鼻子虽然捏住了,但眼睛没蒙上,也不能蒙啊,万一溅了一身的屎…… “你好了没?” 杨四憋不住了,再搅下去,他怕中午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王诚点点头,当即掀开炉盖,一股浓郁的丹香瞬间飘满整个院子。 这一刻,连屎尿的味道都被盖住了! “太香了!” 杨四、肖灵通与沈媛媛三人一脸的沉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停止了。 有那么一瞬间,连王诚自己大脑都出现了空白,虽然他知道玲珑七心丹很香,但他真没想到竟那么香。 玲珑七心丹是提升念力修为达到灵丹,所以拥有极其浓郁的香味,这股香味有静心凝神之效,闻上一口比喝酒还要醉人。 他立刻将炼制成功的几枚丹药收入玉盒,但院中的香味并未就此散去,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院中仍然有淡淡的香味。 “希望没人能发现!” 王诚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担忧的,选择在院子里炼丹真的太冒险了。 要知道,这可是中品灵丹,而且还是能提升念力修为达到灵丹,就算没有念力修为的普通人服用后都可能诞生念力。 如果说寻常的下品灵丹价值千金,那这枚灵丹至少需要三千两黄金! 某处房间。 一名身着黑袍的华发老者盘膝坐在一块蒲团上,双目紧闭,抱元守一,气息极其绵长,陷入到深层次的修行当中。 突然,他睁开双眼,惊道:“这是……灵丹的药香?” 香味很浓郁,要不然飘不到这里,而且必然是一种品秩很高的丹药。 “天都府何人能炼出此等灵丹?” 话音落下,人瞬间消失不见…… 第107章 御物之境 房内。 王诚盘腿坐在床上,取出一枚玲珑七心丹放入嘴里,然后开始默念心法。 此心法正是白正常所传授的《坐忘经》,能够让人快速入定冥想。 王诚一直遵照白正常的要求,每天晚上睡觉前打坐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 结果,没什么卵用。 修道真的是水磨功夫,一天两天甚至一年,效果都不是很明显。 若非王诚有噬魂珠,又获得过冰魄寒莲这等灵药,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至感知巅峰。 丹药入体之后,一股清香沁入心扉,心神在刹那间归于平静。 随着心法运转,玲珑七心丹的药力直入天灵,并快速转化为修为。 明月高悬。 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洒落在床头,落在那道身影上。 王诚的心神已经完全沉入到脑海当中,他清晰地感知到那婴儿大小的一团魂光在一点一点的变化。 本来只是朦胧的一团,形态渐渐向人进行转化,就像母亲怀孕的过程。 先是脑部发育,然后心脏、四肢、五官渐渐成型,慢慢具备人的雏形。 此时,他明显地感知到这个小东西似有了心脏的跳动,“扑通扑通”,很有节奏。 有了心跳后,“胎儿”的发育更快了,四肢越来越明显,连小雀雀慢慢都有了,很快又有了呼吸。 随着“胎儿”有节奏的呼吸,脑海中那灰蒙蒙的气态物质也跟着动了,向祂涌去。 灰蒙蒙的气态物质一进入“胎儿”,胎儿似被开启了灵智,四肢乱踢,并且对于周围的环境有了听觉、感觉。 这一刻,王诚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全景之眼回来了! 哪怕闭上眼睛,方圆三十米内所有一切生物、动静全都清清楚楚! 而且,他的感知力还在提升,从原来三十米向外延伸。 “胎儿”发育的很快,个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某一刻,祂终于发育结束,“胎儿”正式成熟,成为一个会哭会闹的“婴儿”。 至此,魂光已完成了蜕变,成为了魂魄! 王诚的念力修为正式突破至御物境界,感知的范围也从三十米扩展到五十米。 忽然,他睁开双眼,看向窗户。 洒落的月光已经从窗户移到了窗外,弦月也不像之前那般明亮。 “难道看错了?” 王诚透过全景之眼隐约看到了一名黑衣人藏在几十米外的一棵老槐树上,但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他应该没感应错,一定有人! 这个时候来这里偷瞄,让他不得不猜测,此人很可能察觉到灵丹的气味了。 想到这点,王诚觉得不能再把那几枚玲珑七心丹留着了,一股脑地塞进嘴里。 几枚玲珑七心丹同时入腹,一股磅礴的药力差点让他窒息。 他立刻紧守灵台,运转心法,药力迅速转化为念力修为。 本来已经成长为“婴儿”的魂魄继续快速发育,抬头、翻身、爬行,再至蹒跚学步,直至能够直立行走。 待所有药力都被炼化,魂魄从婴儿大小发育至五六岁孩童。 念力修为彻底稳固在御物境初期,离突破至中期也相差不远。 王诚暗暗欣喜,想那白正常枯坐了那么多年修为才至御物境,他通过“嗑药”才几个月就达到了这个境界。 不得不说,嗑药有时候真好使! 他迫不及待地试了试能否做到御物,结果连试了几次,最后发现只能将一根筷子勉强悬浮在半空几十秒便不行了。 不应该啊! 他的念力修为已稳固在御物境初期,按理说将一件十几二十斤的东西驱使起来都没问题,他这情况明显大打折扣。 可惜,没人能告诉他为什么,老师还远在蜀州,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王诚忽然拍了一下脑门,他怎么把那个地方忘了。 那个地方自然就是武道阁。 武道阁不仅收藏了很多武学典籍,里面也收录了不少关于修道的书,他曾在一楼看过好几本“道士捉鬼”的书。 以他如今的身份,整个武道阁七层全都对他开放,里面的典籍也任他翻阅。 这就是成为玄卫都尉的好处,因为他已经算是侯府身份最大的那一小撮人。 “看来明天还要去一趟武道阁!” 不知不觉,明月已经消失,天地来到了最暗的时刻。 就在王诚打算休息时,那化为直径十米大的噬魂珠突然出现异动。 王诚轻咦,心神迅速沉入脑海。 魂魄达到五六岁儿童大小,祂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于是来到噬魂珠前。 这是他头一次近距离的观察噬魂珠,也是头一次看的那么仔细。 看不出具体的材质,似石非石、似玉非玉,通体深色,不是那种黑的像墨,反倒看上去有几分透明。 上面并非无瑕,相反,有密密麻麻的纹路,即使噬魂珠的直径已经达到十米,但这些纹路跟头发丝一般细。 “这些纹路不像画上去的!” 王诚看的很仔细,他并未看到噬魂珠表面有“印痕”之类的东西,看上去浑然天成,像是自带的。 什么的人才能炼制出此物? 王诚愈发觉得噬魂珠远比世人知道的要神秘,绝非简简单单的灵器。 他仔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噬魂珠,突然想摸两下瞧瞧。 这念头刚生,他的魂魄瞬间没入噬魂珠内,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这是一处空间。 白蒙蒙的一片,没有阳光,没有大地,也没有草木山石,只有那一眼看不到边际的白色雾气。 王诚的魂魄悬浮在半空,脚下并无大地,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 预料中的跌落并未出现,祂好像能凌空虚渡一样,在半空中行走。 “御物!御空?” 福至心灵,在真实世界他只能驱动一根筷子飘浮起来,但魂魄这种非实体物质,他当然能令其御空而行。 一想到自己能飞了,他多少还是有些兴奋的,什么趴着、立着、仰着,所有姿势全都来了一遍。 肆无忌惮地飞了好一会儿,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或者说,他还没走出这片空间。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王诚知道自己的魂魄已经进入了噬魂珠内部,但实际情况完全脱离了他的想象,噬魂珠内部竟有这么大一处空间。 噬魂珠目前的直径不过十米,按理说,他走了这么久早该走出去了。 莫非,自己又进入了像“云雾大阵”一样的幻阵中吗? 要怎么离开这里? 王诚心里并不惊慌,因为他知道阴童老人的分魂曾躲入噬魂珠内,后来又出来了,说明这里是有路可走的。 既然周围没有边际,那就往上去,或是往下去! 王诚先试着往下去,飞了一段时间,他发现雾气淡了许多,于是他加快速度。 又过了一会儿,雾气彻底看不见,耳边隐约响起水流的声音。 他迅速下降,果然,下方终于出现了陆地,一个巨大的水塘升腾着水汽。 水塘并非平静无波,不断有气泡从水下涌出,像是沸腾的开水。 王诚的魂魄站在水面上,经过刚才一段时间的适应,魂魄已经能做到御空而行了。 突然,他注意到在水面中央有一颗脑袋,随着水流沉沉浮浮。 “阴童老人!!!” 王诚差点叫出声来,那扎着冲天辫的圆溜溜小脑袋出了那位阴童老人还能有谁? 下一秒,他打算赶紧离开这里,但刚迈出半步又停下了。 不对! 他分明记得老师用剑意灭了阴童老人的分魂,按理说不应该还存在才对。 但也并非完全绝对! 因为噬魂珠不是一件寻常的灵器,当初木家枪王那道武道真意都没能把噬魂珠怎么样,噬魂珠的保命手段太多了。 不过,王诚也相信阴童老人的分魂就算还存在,但也一定遭到了重创! 如果今日不把阴童老人的分魂解决掉,搞不好祂下次还会出来兴风作浪,待的那时再想解决掉祂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王诚一瞬间有了决定,魂魄直奔那颗脑袋而去。 阴童老人乃出窍境的高手,感知力远在他之上,这个时候搞偷袭根本不可能。 果然,就在靠近阴童老人分魂三十米外,祂突然从水里窜了上来。 王诚的魂魄虽然是五六岁儿童的大小,但五官并未有多大改变,阴童老人一眼把他认了出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念力同时扫过王诚的魂魄,祂大吃一惊:“你竟突破至御物之境了!” 这才过去多久? 前几天王诚还是感知境界,这会儿怎么一下突破至御物境了? 这是嗑了什么药? 王诚哪有心思跟祂废话,借着祂愣神之际,速度爆发,端的犹如流星一般,瞬间划过二十来米,一拳往阴童老人脑袋砸去。 阴童老人吓了一跳,但到底还是胜在对敌经验丰富,对着王诚魂魄一指点去。 一道乌光闪过,王诚突然停在三米外,身上多出一根铁链,将祂捆的结结实实。 这铁链自然不是真的,乃是念力所化,能禁锢人的魂魄。 阴童老人见王诚这么轻易就被治住,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哼!原来你是刚刚突破至御物境,连一点法术都不会!” 阴童老人放声笑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本座本来还拿你没办法,既然你这么急着来送死,你这道魂魄本座就笑纳了!” “哈哈哈哈!” 第108章 第四技能 阴童老人得意地笑,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杀!!!” 突然,被念力所化铁链捆住的王诚大喝一声,竟跟真的声音一样。 阴童老人被震的“七窍流血”,实际上是魂魄被震伤了,但看上去像是七窍流血,身体摇晃着从半空栽向水里。 而失去了祂的控制,那捆在王诚魂魄上的“铁链”迅速消失。 阴童老人强行稳住分魂,惊骇地看着王诚,道:“你竟会神魂攻击手段?” 王诚哪里会什么神魂攻击,这分明就是伏虎拳的“虎啸山林”。 他也是没办法了,魂魄被封住,只能动用这一招了,没想到还真有奇效。 殊不知,呼啸山林本就是音波攻击,有震慑人神魂之威,王诚眼下虽只是魂魄状态,但威力并未因此消失。 趁他病要他命! 王诚魂魄化为一道金光,阴童老人本就离他很近,刚调整好姿势,那圆溜溜的脑袋被一拳打中。 “噗通!” 阴童老人分魂栽入了水塘中,王诚没有丝毫犹豫,魂魄同样冲了进去。 刚入水中,王诚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冻僵了,那股凉意似乎专门针对人的魂魄,若是没什么念力修为的,灵魂绝对在一瞬间破碎。 他强忍着那股不适,找到阴童老人分魂,扑了过去。 阴童老人分魂本就遭遇过重创,又受了刚才一击“虎啸山林”,这会儿念力已经没剩多少,哪敢再跟王诚硬碰硬。 祂玩命奔逃,可惜,这是在水里,不能像在空中那般行动自如。 王诚魂魄刚开始还不适应,但他毕竟经历过部队里的游泳训练,速度根本不是阴童老人能比的,很快就追上了。 一把捉住阴童老人分魂的手臂,没有什么拳术技巧,一顿老拳招呼过去。 阴童老人被一下打懵了,魂魄顿时不稳,挨了几拳之后才开始还手。 然而,他一个纯修道之人,在拳术上怎么可能是王诚的对手? 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牙齿、利指全都用上了,对王诚魂魄一阵撕咬。 王诚吃痛,他发现拳头竟然没有撕咬来的狠,于是几拳之后,他摁住阴童老人分魂也开始撕咬。 两道魂魄纠缠到一起,都是五六岁幼童模样,这会儿又咬又撕,真的跟惹急了的孩子打架一样。 阴童老人分魂终究只是一道残魂,而且伤的太重了,又被限制在水里,有法术也打不出来,如何敌得过王诚? 不消片刻,阴童老人的分魂被撕咬成碎片,有部分魂光竟进入王诚魂魄之中。 王诚有种吃饱的感觉,味道似乎还不错,有种奇特的香味,似来自于灵魂深处。 这感觉一出现,他心里一阵恶寒,他怎么会有这种恶心、荒诞的想法? 突然,一段记忆涌上心头。 那分明是阴童老人生前的记忆,但是并不完整,断断续续,很零散,唯有一段是最清晰、最完整的。 “噬魂诀!” 王诚获得的正是一门唤作“噬魂诀”的心法,这门心法也正是三尸教历任教主和其继任者才有资格传承的至高心法。 关于“噬魂诀”,在阴童老人的记忆中也明确提到,是三尸教祖师阴冥老祖所传,是一门吞噬人灵魂的邪术。 当然,在施展这门邪术必须要有噬魂珠配合,否则吞噬后的灵魂根本无法化为己用,反而会使自己变成一个疯子。 换句话说,噬魂珠类似于一个净化装置,可以将人的灵魂转化为念力。 本来“噬魂诀”是由三尸教教主传给继承者的,阴童老人自然不可能将其传给王诚,谁料王诚竟吞了他部分魂光,阴差阳错得到了这门心法。 而继承了这门心法,王诚才真正算是噬魂珠的主人! 他心念一动,下一刻,魂魄从噬魂珠内消失,回到了脑海。 某处墓穴。 突然传来一阵无比凄厉的咆哮,跟着又传出“砰”地一声撞击。 墓穴中的玉棺盖子被一股巨力掀飞,一个五六岁儿童装扮之人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嘴角带着鲜血。 除了阴童老人还能有谁? “啊!杂碎!王八蛋!垃圾!” 阴童老人仰天咆哮,怒不可遏,就差指天骂娘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分魂先是被一道枪意重创,好不容易恢复了,又被一道剑意差点打的魂飞魄散,眼看再过一段时间又能恢复,结果这次彻底的魂飞魄散了。 虽然那只是一道分魂,但也是他魂魄的一部分,分魂没了,他的修为一下子跌倒了谷底,这么多年暗地里恢复的修为全他娘的没了! 更可气的是,他竟然跟噬魂珠没有联系了,噬魂珠成了别人的东西了! “谁?是谁?” 阴童老人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王诚,但又觉得不大可能。 王诚的修为毕竟太弱了,要灭他分魂可能性几乎为零,更别说获得“噬魂诀”,成为噬魂珠之主。 但不管怎么说,他不能再留在这里养伤了,他必须要回去。 天明。 王诚一袭黑色长衫,腰悬一口黑色利剑,随身佩戴着银质官印走入宁侯府。 武道阁。 王诚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人在了,他看到了白袍银枪唐城、飞鹤神针鹤无双。 在见到鹤无双时,他还是有些意外的,因为那时从绿柳山庄返回时,鹤无双并不在此列,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一个被认定死了的人回来了! 王诚总觉得怪怪的,但又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抛之脑后。 一到三楼的书基本上都他的“透视之眼”扫了一遍,里面记载的内容也都大致了解,关于修道的书籍很少。 他径直登上四楼,也一直很好奇四楼,是不是会像电视剧里演的,有扫地僧之类的专门镇守武道阁。 刚上四楼,他就撞见一人。 一袭青色长袍,满头华发被一根布条随意扎着,脸上有不少皱纹,背看上去有点驼,正是守护使青龙。 “有些意外?”青龙笑着道。 王诚点头,他是意外武道阁真的有强者守在这里,但想想也就释然了,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能没有人看守? 青龙合上手中的书,道:“正好你来了,关于你的封赏也到了。” “此次突袭绿柳山庄,你立有大功,侯爷特赐一件灵器!” “灵器?” 王诚两眼顿时放出精光,见青龙点头,他才相信这是真的。 “这次突袭绿柳山庄,若无你提前深入敌腹,生擒钱多多,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事,青龙心有余悸,钱山是武道宗师他们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料到钱山手里竟有蜃龙珠这等奇物。 “是大人指挥得当!”王诚道。 “你小子!不会拍马屁就不要乱拍,太假了!”青龙笑着摇头。 王诚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真的有那么假吗? “灵器在后院的“兵器局”,这个得你自己去挑选。除了灵器,还有一千两黄金。” 怕王诚误解,青龙特地解释了一下,灵器是特赐,千两黄金是功劳赏赐。 都尉这个职位,已经是王诚他们这些年轻人目前能获得的最高职位,往上去就是四大守护使,他们还没那个实力和资格。 所以在职位上,王诚这些都尉算是封无可封,只能赏赐一些金银宝物。 “你来这里是要找什么功法吗?要不要我帮你找找?”青龙又道。 王诚赶紧推辞,他身具念力之事还不想暴露出去,何况仅四楼里收藏的这些典籍,他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写的啥。 四楼的空间比一二三楼要小上不少,收集的书籍数量自然也比不上一二三楼,但也有数百上千部了。 王诚透视之眼扫过,很多都是一些武道宗师留下的顶尖功法。 换做旁人,多半会被这些顶尖功法弄的眼花缭乱,但对他而言吸引力真不大,于是匆匆扫了一眼大概内容。 就在他目光移到下一处时,他忽然顿住,心里随即一阵狂喜。 你猜为何? 原来他刚才一眼扫过的功法竟全都出现在脑海中,像背了几百上千遍的诗句,永远记在心里了。 “过目不忘!” 王诚昨夜还在想,念力修为突破至御物之境,按照惯例,噬魂珠应该赋予他一项新的技能,结果等了大半夜也没等来。 原来不是没等来,是早就来了,只是他没发现而已。 既然有了这项能力,他当然没理由不用,于是走到一本本功法前一本一本地看。 说是看,实际上跟电脑扫描一样,透视之眼加上过目不忘,这叠加的技能比电脑扫描还要强上几分。 青龙见状暗暗摇头,到底还是年轻啊,见到这么多当世顶尖功法,哪个年轻人还能一直保持镇定呢? 年轻时候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四楼的功法他几乎全都看过,要不要跟那小子说一声,哪卷功法适合他学? 王诚并不知道青龙此刻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也顾不了了,来武道阁四楼算是来对了,他还真找到了关于修道的功法。 …… 第109章 武道阁珍藏 “神御经!” 王诚打量着手中一卷书简,看年代这书简应该很久远了。 书简上所记的内容正是关于“御物”的法门,以及淬炼魂魄的一些技巧,从而达到御物的最高境界——“随心所御”。 “怎么?念力修行也有所涉猎?” 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话,王诚心中一乱,好在他心性坚韧,没有惊慌失措。 他看着来至身边的青龙,道:“属下从没见过这么多顶尖功法……” 下面的话没说,但青龙听的明白,跟他想的一样,这小子是被这里的那么多的顶尖功法给迷住了。 “我这里有门功法,你可以看看。” 他递出手里的一本书,很是古老,书页的不少页脚都烂了。 王诚接过扫了一眼,没有书名,看内容大致是一门打磨气力的功法。 打磨气力的功法,他已经有了《伏虎拳》,但他又不好明着拒绝,只好口头一番感谢后将其收下。 将所有功法都“扫描”记下,王诚又登上了五楼,他很好奇,五楼收藏的功法是否真的是武王强者留下的绝世功法。 比起四楼,五楼的空间更小,而且收藏的不仅仅只是书籍。 王诚见到了一块大石头,上面有个很深的掌印,近八米之大,就平放在地板上。 还有一些断刀、断枪、断剑之类的破旧兵器,如果不是很肯定这里就是武道阁四楼,他还以为进入了废品收购站。 “是不是很意外?” 只见,一名身着紫色长裙的美貌女子走了过来,水湾湾的大眼睛极其灵动,圆润的脸看上去俏皮可爱。 然而,王诚在见到这人时,心里面却是涌出一股极度的不适。 见王诚在一瞬间变脸,潘萌脸上还是带着笑,道:“放眼当今天下,武王强者留下的绝世功法必然是最珍贵之物,就算是宁侯也不可能拥有几部完整的绝世功法。” 她一点也不见外,给王诚介绍:“这些断剑、断刀都是当年武王强者的兵器,里面多少残留一些他们的武道真意。你若是天纵之才,说不得还能从这些残兵里面领悟一二。” 王诚算是听明白了。 武王强者留下的绝世功法是任何一个势力的最核心之物,是不可能允许外传的,但是他们当年与人大战留下的武道真意是没办法禁止的。 可是,仅凭这些残刀破剑,真的有人能从中悟出武道真意? 似是知道王诚心中所想,潘萌又道:“唐城从这里领悟了几道枪法真意。” 王诚心底一惊,那位“白袍银枪”竟有这等资质,其真正战力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他忽然看向眼前这位脸上总是笑嘻嘻的潘萌,连唐城在这儿都有所收获,她在这儿总不至于闲逛的吧? 要知道,此人威名还在唐城之上,其资质和实力也一定非同小可! 那日,她可是从一位小成境界武宗手底逃脱,他没见过剑疯子那几个妖孽,但料想她不会差到哪儿去。 此刻,王诚不再将她当做一个女人,而是把她当做同等存在来看待,不是人格上的,是危险系数。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信潘萌会这么好心给自己当讲解员,心里暗自戒备。 潘萌笑嘻嘻地竖起了三根手指头,还朝着他眨了眨大眼睛。 王诚见状,想都没想,直接喷出了两个字:“滚蛋!” 潘萌脸色顿时不好看了,道:“你就这么跟一个女孩子讲话的?何况,本小姐长的也不算差吧?” “我说过,威胁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想都别想!”王诚冷冷道。 软语温言没用,潘萌又换了另一种语气:“你要知道,他的死是经不住查的,钱家父子可都还活着呢!温家四老也都没死!” 说到后面,潘萌的声音变的非常小,但落在王诚耳里跟重磅炸弹一样。 他又问了一遍:“钱家父子还活着?” 见潘萌点头,王诚一阵心烦意乱,他倒不是担心温家四老跑出来跟他掰扯,那四人早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他最担心的还是钱山! 要知道,云雾大阵是他亲自布下的,谁晓得他是否有其他手段监察大阵里的一切。万一他真的有,他杀死许仲恒一事不就全都曝光了? 当然,就算钱山出来作证,只要潘萌一口咬定许仲恒是温家四老杀的,钱山的证词也起不了作用。 所以,现在问题最关键之处就是潘萌,她是否会替自己说话。 “你想如何?”王诚只能暂时低头。 潘萌又露出那副笑嘻嘻的模样,道:“你先别急着拒绝,我顶多让你帮我做三件事。” “哪三件?”王诚问。 “这第一件嘛……本小姐暂时还没想好!”潘萌卖了个关子。 “那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 王诚实在不想跟这人打交道,撂下这话后,又登上了六楼。 潘萌看着王诚消失的背影,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哼!再狡猾的猎物也逃不过猎人的手掌心!” 王诚突然从六楼回过身,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潘萌。 潘萌着实被吓了一跳,惊道:“你……你一定修行了念力!” 上下楼相隔了好几十米,她说话的声音又小,除非感知力惊人,否则绝难听到她刚才说的话。 王诚冷哼一声,并未多言,然后登上六楼,留下一脸复杂的潘萌待在原地。 六楼的空间更小,收藏的东西也很少,五楼至少还放了一些有点用的东西,他刚才通过透视之眼看到了不少绝世功法的残卷,这里顶多算是滥竽充数。 王诚一眼扫过,收藏的那些书籍内容基本上了然于胸。 书上记录的大多是关于武皇强者的一些事迹传说,收藏的那些功法也都是残缺的。 放眼整个天下,摆在明面上,能拿出一部完整的武皇留下的功法,唯有大周王室,至于其他势力有没有,肯定是有的。 五百年来,天下虽然只诞生了周煌一位武林至尊,但五百年以前,那也是一个人才辈出、强者如林的年代。 因为那时的大环境还不像今天,灵气稀薄,连诞生一位武皇都很艰难,那个年代诞生了不少武皇强者。 王诚从这些书上了解到,仅大周王室就诞生了数名,大周的第一世周王——武王周武,第二世周王——文王周平,第五世周王——穆王周满,都是武皇强者。 这只是大周王室,其他势力当然也有。 无量观的创派祖师,那位据说得了仙人传承的,后来突破至武皇境界,传下道后飘然离去,留下了无尽的传说。 天下最神秘的组织——楼外楼,其祖师也是一位武皇强者,据说后面也有一位楼主达到武皇境界,但是否为真外人并不清楚。 王诚还看到了,三尸教的祖师,那位阴冥老祖,虽然不是武人,但他是这天下唯一一位修为在神游境之上的——纯阳境! “原来神游境之上是纯阳境!” 他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境界,因为上一位突破神游境的还是三尸教的第四代教主——阴云,神游境都快成传说了,更何况是纯阳境? 神游境强者能做到神游太虚,但只限于夜间,白天是不行的,那灼热的太阳之气会将人的神魂“活活烤死”。 纯阳境则不同,纯阳境强者的神魂已经历过天劫淬炼,完全跟常人无异,白天也能自由穿行于世间。故这一境的强者,世人尊称为“真人”。 除了大周这几方势力,大周之外的势力也诞生过武皇强者。 不过,若论起武皇强者数量,大周王室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王诚暗暗咋舌,他到底还是小觑了大周王室,周家绝对是这天下最强大的家族,让人敬畏。 扫了几眼后,唯有一本《刀皇经》残卷还算能看。 这也是王诚第一次见识到武皇强者留下的“绝代功法”,真的无愧于“绝代”二字。 从传武至今,江湖上所有的功法都按几个等级来划分,没有人去硬性规定,算是约定俗成的一种规矩。 最常见,也是最为大众熟知的就是“入流功法”,如三流、二流、一流。 这些功法基本上都是武士、武师所创,至于强者留下的残卷,它们即使缺失,也不可能沦为入流功法。 就像王诚此刻所看的《刀皇经》,虽然缺失了一大部分,但开篇一代武皇的高屋建瓴,就决定了这门功法的高度。 入流功法之上是入级,武道宗师所创功法为顶级功法,若是圆满宗师所创,则为绝顶功法;绝顶之上为绝世功法,绝世功法之上则为武皇强者所创的绝代功法。 故入级功法有绝顶、绝世、绝代之称,一个“绝”字足以说明这些功法的罕见。 绝世,即冠绝当世,当世还有;绝代,冠出当代,甚至几代人都不见得有。 入级功法之上是入阶,传说中的武圣、武神甚至仙人所创功法,圣阶、神阶、仙阶,这便是入阶。 王诚将《刀皇经》残卷记下,想到:最上面的七楼莫非真有关于仙人的线索? 第110章 是否有仙 一块断骨。 一截衣角。 一张黑纸。 偌大的七楼就摆放着这三件东西,放在正中的高台上,像是祭祀品。 王诚走上近前,凭借丰富的临床经验,他看出这块断骨属于小腿外侧的一截腓骨。 但看材质,这哪里是一块人的骨头,分明是一块玉,泛着光泽。 “这块骨据说是一位武圣所留,经专门人士考究过,存世已经上千年了!” 说话的正是潘萌,她也跟着上来了。 王诚心底一惊,倒不是惊讶潘萌怎么知道的,而是惊讶世间竟真的存在这等强者。 他曾听老师谈论过武圣,那等存在只在传说中,是否真的有,连老师那等强者都未见过。 看着这块千年不朽的一截断骨,他怅然道:“武圣……那是何等存在?” “很强!据说能够移山填海,已非人力可及!”潘萌说道。 王诚暗暗点头,移山填海,这只在神话传说当中,那等人物已可以算是神仙中人。 他目光又移向高台上的那截衣角,衣角上带着血,血迹明明已经干涸,但看上去红的跟才染上去似的。 潘萌顺着他的目光说道:“据说这是武神强者留下的一块衣角,上面粘的血也许是他自己所流,也许是他的对手。虽然神性已失,但即使过去了数千年,依然还存在。” “数千年的前的一滴血……” 王成纵使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也看过几本网络小说,但说到底那是虚构的,哪如眼前这滴血带来的震撼。 “到了那等境界,想来断肢重续、滴血重生已不在话下。”潘萌道。 如果说武圣的存在只是近仙,武神的存在已经与神仙无异,断肢重续、滴血重生,这岂非就是仙人? 王诚来到这方世界快两年了,但每个夜晚,他的思绪都会回到故乡,回到那信息高速发展的现代化社会。 成仙是他回去的唯一希望! 他看着高台上的三件东西,忍不住自语:“这世间真的有仙吗?” “诺!” 潘萌朝着那块黑纸努了努嘴,道:“那东西据说是仙界流传下来的。” 王诚看向那一页黑纸,就是一张纸,如何能断定是仙界之物? 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潘萌道:“世间万物都有迹可循,在乡下生活几天身上多会沾染一些土腥味和烟火气。此物竟不染尘世气息,水火不侵,刀剑难断,不像凡间之物。” 王诚伸出手想摸一下试试,伸至半空后突然停下,目光带着询问看向潘萌。 潘萌笑道:“摸两下没事,你要是真与这些东西有缘,侯爷高兴还来不及呢,说不得还会奉你为座上宾。” 王诚将信将疑,听这语气,她肯定也摸过,于是伸手摸了两下。 质地略有粗糙,又有些宣和,既像纸又像布,形容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材质,倒像是现代生产的海绵。 既然从外面看不出什么质地,那么里面是不是另有乾坤呢? 他试着将念力探入其中,顿时如陷一口黑洞,念力瞬间了无踪迹。 “真的跟念力有关?” 他这次动用了更多的念力,如同潮水一般向“黑纸”涌去。 那是一片浩瀚的空间,灰蒙蒙的,像有无尽的雾气,看不清真实情况。 他继续往里看,但只是坚持片刻,念力后力不济,消散不见。 “你果然身具念力!” 耳边响起潘萌的惊喜声,像是发现了重大秘密的那种。 王诚回头看向潘萌,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道:“白色不适合你。” 说完这话,他就知道坏事了,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 妈的! 他是疯了吗? 还是中邪了? 趁着潘萌还愣在那儿胡思乱想的时候,王诚赶紧跑下楼。 足足过了数秒,潘萌终于反应过来,跺脚大叫:“啊!王玄甫!我杀了你!!!” 刺耳的声音从七楼传至一楼,连楼外的人都能听到。 所有人抬头看向武道阁最顶层,神色全都莫名复杂起来。 听声音和动静,这是有情况啊! 王诚逃似地跑到四楼,迎面正撞见要上楼的青龙。 青龙道:“小子!给你一句忠告:不要跟潘家那位小娘子有任何瓜葛!” 王诚赶紧点头应下,也顾不得是否失礼,一溜烟地逃了。 须臾,潘萌也到了四楼。 青龙见到她,一改常态,竟躬身对她行了一礼。 潘萌冷哼一声,追下了楼。 出了武道阁,见身后没人追来,王诚心里松了口气,但跟着傻眼了。 放眼望去,周围全都是水。 武道阁是建在湖心岛上的,四周可不是被湖水包围着嘛! 眼下他的《逍遥游》连第一层都未练至大成,更做不到逐浪而行,面对这茫茫湖水,真的像在“望洋兴叹”。 怎么办? 真要跳下去的话,速度也比不上能踏波而行的潘萌,迟早会被追上的。 “跑!我看你往哪跑!” 随着一声讥笑,潘萌出现在王诚身后,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截长鞭。 “潘姑娘,刚才确实是我唐突了!”王诚自觉理亏在先,很干脆地道歉。 潘萌也没想到王诚这么干脆,再加上这事关乎她的个人清誉,实在不好声张,只得把那口闷气又憋回去。 “记住我那三个要求!” 听她再次提及这事,王诚这次没敢拒绝,毕竟是他冒犯人在前。 “这还差不多!” 潘萌总算有些满意了,因为要完成那件事情,必须要找到一位修道之人。 放眼整个天都府,甚至整个陵州,除了王诚,她也找不到别人了。 “本小姐也不是那种刁蛮之人,听说侯爷特赐你一件灵器,走,我带你去选!” 王诚本来还想着找人打听“兵器局”的位置,听到这话,赶紧跟上潘萌。 兵器局建在侯府的那座后山脚下,位置很偏僻,若无人专门引路很难找到。 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树林中有个水塘,水塘靠近山脚,那里有几间茅草屋。 这便是兵器局。 王诚与潘萌到的时候,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人正躺在一张椅子上哼着小曲。 那邋遢老人一见潘萌,立马从椅子上翻起来,对着她行了一礼,刚想开口,便被潘萌伸手打断。 “这是都尉王大人,侯爷特赐他一件灵器,我带他来看看。” 她又给王诚介绍:“这是兵器局的朱大家,侯府的灵器几乎都是出自他之手。” “过奖了!过奖了!”邋遢老人一手抚着花白的胡须笑道。 “见过朱大家!” 行了一礼后,王诚与潘萌二人跟着朱大家进入身后的茅草屋。 茅草屋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它直接连通着后山,后山被人工凿出了一个大洞。 洞内入口是一条数米宽的通道,越往里去,空间越大。 王诚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耳边同时响起一阵打铁的声音。 藏兵于山? 王诚暗道:宁侯果然别有用心,竟将打造兵器的地方设在这里。 三人来到一处密室。 密室很大,足有二百平,里面放着货架,货架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耙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 潘萌拿起一根鞭子,打量了一番,又对比自己手里的,摇了摇头。 朱大家见状,讪笑道:“老朽这里的兵器自然比不得您手里的九龙鞭。” 潘萌放下鞭子,道:“你把这里的灵器都挑出来,让王都尉好好选一选。” 朱大家应下,开口问王诚:“不知王都尉善用何种兵器?” 他忽然注意到王诚腰间挂着的一柄三尺利剑,原本有些松散的目光在看到这柄剑时,瞳孔一阵收缩,随即放出精光。 他伸出那根粗糙而黝黑的食指,指着那柄通体漆黑的剑,声音颤抖地说道:“王都尉,这柄剑可否让老朽看看?” 王诚浓眉微蹙,思索片刻,他解下腰间的剑递至朱大家手中。 朱大家小心翼翼地接过,手掌轻轻摸索着那还未开锋的剑身。 “此剑的材质如果老夫没看错的话,乃是域外神铁,不仅坚硬无比,其韧性也世所罕见,是炼器的绝佳材料!” 听到这话,原本还不在意的潘萌也被吸引住了,好奇道:“不就是柄未开锋的破剑,有那么玄乎?” “此言差矣!” 朱大家难得一次反驳潘萌,解释道:“正是因为未开锋,它才弥足珍贵。” 他看向王诚,道:“此剑开锋之日,想来便是王都尉剑道有成之日!” 王诚面无表情,但心里异常震惊。 这朱大家说的一点也不假,老师在留给他的书信中特地提到,剑没有开锋是故意的,是留给他自己去开锋的。 何时开锋? 修身、悟剑、用剑,这是学剑的前三步,等到了第四步——剑道,便是剑开锋之日。 “老朽炼器六十余载,世人都叫我一声“大家”,但比起赠剑给王都尉的那位高人而言,跟个学徒没甚区别。” 朱大家自嘲地摇了摇头,又道:“如果老朽所料不错,王都尉,那位赠剑之人一定也是位剑道高人!” 王诚只是点点头,并未多言。 朱大家却是已经得到答案了,接着道:“老朽的炼器只是炼其形,那位高人却是在炼其魂,他不仅是在炼器,也是在传道,这是老朽此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他将剑郑重地递还王诚手中,道:“王都尉,老朽这里的兵器不乏中品灵器,但比起你的手中的这柄剑,如同繁星比皓月,驽马比麒麟,不要也罢!” 第111章 深入大牢 “这么神?” 潘萌看了看手中的“九龙鞭”,顿时觉得不香了,目光忍不住瞄向王诚手中的那柄剑。 似是看出了潘萌心中所想,朱大家笑道:“域外神铁虽然珍贵,但比起您的九龙鞭还略有不如。此剑最珍贵之处不在材质,而是此剑的剑道传承!”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潘萌彻底眼红了。 她如何不明白“剑道传承”四字? 修为至少武王境界才配得上这四字! 朱大家接着笑道:“此剑其实只是个空壳,真正的传承在这里。”说着他指了指王诚的心口位置。 潘萌顿时了然,就算王诚把剑给她,剑中的剑道传承她也拿不走。 这是有主之物。 她眨巴着水湾湾的大眼,盯着王诚说道:“没想到你身上竟有武王强者的传承,这里的灵器还真没一件比得上你这把剑的,不要也罢!” “等等!” 王诚虽然有老师留下的传承,但那玩意想要变现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哪有手握灵器来的实在? “朱大家,我想要一件护甲,您这里有吗?” 这是他深思熟虑过的,兵器再好,也没有命重要,任何时候,安全第一。 “王都尉还真会选。”朱大家笑道。 在所有的兵器当中,护甲可以说是最难打造的,因为打造护甲的工艺流程远远超过其他种类的兵器。 朱大家走到一处货架,货架上摆放着一口箱子,然后将箱子搬了出来。 打开箱子后,里面是一件内甲。 内甲没有护臂,是用某种金丝与精钢编织而成,胸口之处是一块护心镜,捧在手里看上去很是柔软。 “这是老朽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打造的“乌金软甲”,别看它只是一件内甲,刀剑难破,纵使小成境界武宗一击,也能挡住!” 朱大家手轻轻摩索着“乌金软甲”,像在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好一会儿,他才恋恋不舍地将其递到王诚手中,并叮嘱道:“王都尉,望有朝一日,不要坠了这乌金软甲的威名!” 王诚珍重地点点头,然后接过软甲,入手的冰凉与丝滑让他有种性命相托的感觉,他终于有了一件灵器。 出了兵器局,潘萌有意无意地喵向王诚腰间的三尺利剑,但一想到朱大家的话,到了嘴边的话又变了。 “以后有什么事,报上本小姐的名字,本小姐包你在侯府里横着走!” 王诚这次真的见识到了潘萌的能量了,她到底有何身份? 如果说先前青龙对她的恭敬只是引起了他的好奇,朱大家这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散人员”竟也这般,彻底引起了他的重视。 据他所知,潘萌是虎威将军潘石的嫡女,而虎威将军只是个杂号将军,秩不过从四品,宁侯却是一品郡侯,没道理这么优待一个从四品将军的女儿啊! 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既然她有那么大的能量,王诚忽然想到一件迫在眉睫之事,道:“能带我去看看侯府关押的那些犯人吗?” 潘萌先是一愣,随即反问:“你要去大牢干什么?想劫狱啊?” 王诚心头一跳,心想这女人直觉也太准了,他赶紧解释:“我想见见钱多多。” “你见他干嘛?”潘萌问道。 王诚硬着头皮道:“钱多多不知把雪梅关哪儿了,我……” 潘萌上上下下打量着王诚,戏谑道:“外面有传言,你在醉红楼跟宝芝堂的少主争夺一名花魁,差点大打出手,没想到真有这事!” 王诚被说的脸红脖子粗,实际上他并不是臊的慌,而是他每一次说谎的时候,耳根子都会变红。 “好吧!既然你都求到本小姐头上了,本小姐就帮你一把吧,省得以后有人说本小姐拆散了一桩好姻缘!” 撂下这话,潘萌向侯府西北角走去。 王诚跟着她七拐八拐,足足走了四里地,终于看到了一座大牢。 大牢原本是天都府的郡牢,宁侯府扩建之后,也几乎成了宁侯的私人领地,但是单独成院。 把手大牢的是两队甲士,各个气息浑厚,身上厚重的铠甲仿佛不存在一般,步履坚定,修为都在武师境界。 二人刚至大牢门口,一名身着血色鱼鳞甲的中年男子走来。 王诚念力下意识地探了过去,紧接着心里一惊。 “武宗?” 这位陌生的中年男子气息深厚如渊,赫然也是一位武道宗师。 宁侯府竟还有武宗强者! 中年男子对潘萌行了一礼,刚想开口,同样被潘萌打断。 “孙将军,这是都尉王大人,他有要事需问讯钱家父子。” 竟是位将军,级别比都尉高多了,王诚赶紧行一军礼。 朱将军伸手虚扶,朗声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见外!我带你们进去。” 王诚正要跟着进去,潘萌忽然说道:“你跟朱将军进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这正中王诚下怀,他可不想把潘萌带着,他是为了查探师傅的下落,又不是真的去找钱多多的。 几乎所有的大牢都是一个样子,这里也是如此。 阴暗。 潮湿。 时不时地传来稀奇古怪的击打声,里面还夹着一声声惨叫。 王诚跟着朱将军一直往里走,目不斜视,但念力像无数的出触手一样,早就向四周蔓延而去。 没有! 还是没有! 走了数百步,他也没发现师傅张神医的身影。 突然,他停下了。 朱将军这时也停下了,他朝一处单间走了过去。 只见一名穿着大红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根鞭子不断抽打一名小斯,嘴里还喊着:“说不说?你说不说?” 朱将军道:“鹤兄,还没问出来?” 这身穿红色长袍的男子正是鹤一鸣! 鹤一鸣脸色苍白,明显是之前在连云堡受的伤还未痊愈,他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摇头道:“这狗奴才嘴巴很紧。” 他又看向王诚,王诚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却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朱将军听说过王诚在玄卫选拔时击败了鹤无双的儿子,知道这两人不对付,于是没有在这儿逗留。 “鹤兄,你先在这儿忙着!” 领着王诚有继续往牢内走去,等走的远些,他忽然“啧啧”说道:“这狗日的鹤一鸣真是好福气,找了个美娇娘不说,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听说那美娇娘又怀上了,但又不知怎么没了。” “将军跟鹤大人很熟?”王诚好奇。 “怎能不熟?当年老子跟他同时竞争朱雀守护使,那狗日的最后用暗器伤了老子,要不然朱雀守护使应该是老子的!” 想到当年之事,朱将军恨的牙根痒痒,道:“王都尉,你要小心那狗日的。那狗日的阴险的狠,他那美娇娘并非他原配,是他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哦?还有这事?”王诚故作诧异。 朱将军冷笑:“柳吟月嘛,当年也算是艳名传四方,后来跟一个小地方的人好上了。可惜了,那人终究是小地方出来的,哪里是出于名门的鹤一鸣的对手?” 王诚点头,实际上关于这段往事,徐雅跟他说过。 徐雅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将亲妈柳吟月接回去跟她父亲徐光团聚。 “哼!我看那狗日的是坏事做多了,连老天都不想他再有子嗣。” 二人一路交谈,来到了一处监牢。 这处监考明显不同于其他牢房,靠墙的另外三面全是用厚厚的钢板围成,只有一处两个巴掌大小的小窗,留放饭和递东西用的。 朱将军在小窗上敲了几下,喊道:“钱山,有人找你们问话了!” 须臾,钱山从小窗露出一张脸来。 短短两日不见,钱山一下苍老了十几二十岁,蓬头垢面、双目无光,再无一丝往日的威严和神采。 他在见到王诚的一瞬间,很意外道:“是你!” 王诚心里暗道一声“坏了”,钱山好像认识自己。 他竟认识自己! 他们素不相识,也顶多是在抓住钱山的时候见过两面,钱山竟然认识自己,他是不是真的看到了自己击杀许仲恒? 不过,王诚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震惊,反而一脸怒容道:“老东西,你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 钱山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这又是哪位仇家,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啪!” 王诚一巴掌拍在铁墙上,怒道:“你那好儿子抓了我妹妹!对她百般凌辱,是你!都是你的纵容!你这狗日的一点鸟用都没有,竟生出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来!” 钱山脑子“嗡嗡嗡”地响,活了那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骂。 朱将军本来还很好奇王诚为何找钱山,见是私人恩怨,他也不好留下。 “钱多多!你这畜生,赶紧给老子滚过来!”王诚红着眼往里喊道。 里面顿时传来钱多多的哭喊:“爹!救我啊!救我!我不要出去!我不要出去……” “滚!赶紧给老子滚!” 钱山回头朝着墙角怒吼,他心烦意乱,然后神色凝重地看着王诚,道:“你想如何?” 第112章 又闻神净草 钱山又自嘲地笑道:“钱某父子如今已是阶下囚,若是小儿曾经伤害过阁下,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不对! 王诚心里一喜,是他想多了,原来钱山并未撞见自己击杀许仲恒,可能只是单纯地记得自己这张脸而已。 但王诚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他自己撒的谎,怎么也要把它圆过去,于是怒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妹妹的苦就这么白受了?” “那你想如何?” 钱山气的发笑,他都这样了了,竟还有人找他算账,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他突然神色一变,他竟忘了,眼前这人也是玄卫,想炮烙他们父子太容易了! 哎! 他心底一叹,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都落的这种境地了,还要去应付小鬼。 “你想要什么?” 王诚一怔,听钱山的语气,貌似他手里还有好东西啊!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但他脸上依旧怒不可遏,道:“我想要你儿子的脑袋!” 钱山目光一冷,道:“年轻人,实话告诉你,纵使宁侯自己,想取走钱某这颗项上人头,也绝非易事!” “是吗?”王诚脸上杀机毕现。 钱山面无惧意,笑道:“年轻人,做事不能心急。如果宁侯要的是我父子的命,我们活不到现在。所以,宁侯并不想杀我父子,或者说,杀不了!” “杀不了?哼!我家侯爷乃大王之兄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他杀不了的人?”王诚撇嘴说道。 钱山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活着的钱山比死的价值更大;第二,温家四兄弟已逃出山庄,相信过不了多久,钱某被宁侯抓住的消息必然会传至钱家,钱家必然会派人来过问此事。” 他胸有成竹道:“所以,宁侯不会杀钱某,也杀不了钱某!” 王诚神色一变,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因为经他这么一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宁侯没有杀了钱家父子。 他凑到小窗前,咬牙说道:“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侯爷不杀你,但老子杀你。有种你们不要吃喝拉撒,否则看老子怎么玩死你们!” 钱山嘴角抽搐,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宁侯离他太远,他很难够着,而王诚天天都能来这儿,就像王诚说的一样,真在他们饭里下点药,他连哭都来不及。 这就是俗话说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一点都不假。 于是,他换了个语气,道:“年轻人,你妹妹的遭遇已经无法挽回,就算你把钱某父子二人都毒杀了,能改变既定的事实吗?” 他循循善诱道:“人生很漫长,凡事得朝前看。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宁侯麾下得力干将,前途无量。但是,你缺少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王诚顺杆子往上爬。 钱山道:“底蕴,比起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你最缺的就是底蕴。你只要肯开口,金银珠宝,灵丹妙药,这些东西钱某统统都能帮你弄来!” “哼!你的绿柳山庄都被抄了,你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王诚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 钱山笑道:“狡兔三窟,你听过吧!” 见王诚终于动容,他趁热打铁,小声道:“钱某手上有一株极品灵药!” “极品灵药?” 王诚忍不住说出了声,看周围并无人过来,他表现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小声问:“什么极品灵药?” “你先答应不找钱某父子麻烦,钱某便告诉你。”钱山故作深沉道。 “你先说说,是什么极品灵药?”王诚咬牙不松口。 钱山犹豫了片刻,小声道:“神净草!” 王诚心中一惊,跟着一阵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神净草,竟然就在钱山手里! 但他不能露出对“神净草”的渴望,于是撇嘴说道:“什么神净草?没听说过!” 钱山一口气差点就堵在嗓子眼上不来,这是什么奇葩玩意,连神净草都不知道。 “神净草生长于至阴之地,却是世间最纯净之物,号称能“净化灵魂”的灵物。” 他接着道:“此灵药不仅能提升修道之人的念力修为,同样能让习武之人进入“顿悟”境界,从而全面提升个人实力。” 如果说跟它有着差不多功效的“深海鲛人油”只是难得,神净草足以称得上“罕见”,它真的太稀少了。 “既然这么稀罕,怎么会到你手中?”王诚满脸不信道。 钱山道:“此灵药乃是钱某从一位漕帮的长老手中购得,那长老出了点状况,需要大量的金银,便将神净草卖于钱某。” “黄化蛟!” 王诚立刻想起那位卷走漕帮舵主陈四的那人,陈四收藏的神净草就在此人手里。 “这么说,那株神净草辗转到了钱山手里!” 他心里暗喜,但表面仍旧不动声色道:“哼!一株破草谁知道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神,不行!你得再加点!” 尼玛! 钱山跟吃了死苍蝇一般难受,这奇葩玩意是真不知道神净草的价值还是在装不知道? 换做平时,他早一拳打碎这奇葩的脑袋,哪有心思在这儿跟其废话。 可一想到自己跟儿子还要在这儿待上几天,这几天他真不想被这“小鬼”缠上,只能忍气吞声,道:“那你说,还要什么?” 王诚想都没想,就说道:“龙虎金丹!三十粒!” 钱山听到这话,气的想从里面跳出来把王诚暴走一顿。 龙虎金丹? 还三十粒? 他把这龙虎金丹当成什么了?路边卖的大白菜吗? 这可是非常珍贵的灵丹,不仅能提升人的气血,更能强化人的筋骨,是比气血丹高了几个层次中品灵丹。 他看出王诚气血浑厚,必然是想用这龙虎金丹冲击更高的境界。 “钱某拿不出那么多。” 王诚也知道自己确实狮子大开口了,但是谈生意嘛,不谈怎么算是生意呢? 他松口:“二十八粒!” “没那么多!”钱山摇头。 “二十五粒,不能再少了!” “你还是把钱某杀了吧!” “二十二粒!” “这个真没有!” …… 二人一番扯皮,最后王诚成功将数量谈到了十粒,折了三分之二。 本来就是无本的买卖,他并不觉的自己亏了,能谈到一粒都是赚。 在连云堡时,他的气血已经彻底小成,这么多天过去,他在气血境小成也已彻底稳固,下一步便是突破至大成。 从小成突破至大成,这是一道玄关,从古至今,挡住了不知多少人的脚步。当初黄美仁突破至大成,还是借助龙血池的龙血精气,他想要尽快突破也只能借助外力。 如果正常修炼,他体内残留的龙血精气也能助他突破,但时间有点长。 然而,他最缺的就是时间,他等不及,也等不起! 彻底成为噬魂珠之主后,他与噬魂珠建立了一种联系,噬魂珠目前的状态还能撑一个月,一个月后,他必须要吞噬灵魂,否则噬魂珠会直接吞掉他的灵魂。 他看着钱山,问出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这些东西,我该找谁要?” 钱山从窗前消失了片刻,再回来后,他将从衣服上撕下的一角布料塞到王诚手里,交待道:“去灰土巷找“老烟杆子”,把这个交给他,他自会将东西给你!” 王诚接过钱山手里的布料,并当着他的面打开看。 布料上是用鲜血写的字,只是言明给王诚一株神净草和十枚龙虎金丹,并未提及任何关于他被关押在大牢中的事。 王诚小心翼翼地将其收下,但嘴里还是威胁道:“哼!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定让你尝尝九转穿肠药的厉害。” 钱山神色一滞,连连说道:“不敢!” “哼!就算你耍什么把戏,我保证还会有人继续炮烙你!” 撂下一句狠话,王诚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一直缩在墙角不敢露面的钱多多才敢起来。 短短两日不见,这位钱大少爷完全跟变了个人一样。 脸不仅瘦了,也黑了,原先总是眯成一条线的眼睛也能看清了,跟钱山有五六分像,竟多了几分威严。 他盯着王诚离去的方向,道:“爹!你真答应他那些要求?那小子没那么简单,当初就是他抓的我!” 父子二人被关的这两天,没少去谈论绿柳山庄被突袭的事情。 以绿柳山庄的布局和防御,再加上他手里的蜃龙珠,不说是固若精汤也差不多了,即便是宁侯,也很难这么快将他们抓住。 于是,他们都注意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王诚。他们虽然不清楚具体的行动计划,但计划能够成功,王诚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不是王诚抓住了钱多多,这次突袭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放心吧!你爹做了那么多年生意,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其实,很低级!”钱山冷笑。 “那你还要把那些东西给他?”钱多多不解。 钱山意味深长道:“东西确实答应给他了,但他能不能拿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钱多多点头,但又担忧道:“爹,一旦他拿不到那些东西,肯定会回来找咱们麻烦!” 钱山道:“你不是经常钓鱼吗?鱼很狡猾,他不会轻易咬钩。要想让他咬钩,鱼饵就必须要香。而一旦他开始咬钩,就不是他能做主了!” “哼!” 第113章 事有猫腻 大牢原本就是天都府的府牢,所以是整个陵州最大的监牢。 没人领着,王诚孤零零地一个人走在里面,跟走迷宫一样。 一间间牢房就像集装箱密集分布,几乎每一间都关押着犯人,有的像关押钱山父子的密牢,有的是普通的牢房。 身旁没人跟着,王诚放心大胆地查探每一间牢房。 然而,越是往里去,他越是心烦意乱,他竟没能查到师傅张神医的踪迹。 难道师傅被关在其他地方? 还是已经被宁侯……? 王诚直觉第二种可能性不大,宁侯毕竟是为了师傅一身的精湛医术,不会把他怎么样,但也说不准。 如果师傅不知道《伤病论》中隐藏的丹方,一怒之下,宁侯把他杀了也不是不可能。 从米溪镇被屠至今,他整整追查了两个月,也成功混入了宁侯府,结果还是找不到师傅的踪迹。 他失魂落魄,连怎么走出大牢都不知道,独自一个人走在侯府路道。 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他身前。 王诚抬头看着这人,沉声道:“有事?” 鹤无双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只是说了声:“王兄。” 王诚蹙了蹙眉,自连云堡之事结束后,他对鹤无双观感好了不少,于是又问了遍:“有事请说!” 鹤无双于是将事情说了一遍。 王诚越听越觉得诧异,对鹤无双的印象又改观了不少。 原来柳吟月小产之后,身体一直没有好转,越来越虚弱,请了好几位大夫过来看,也不顶用。 鹤无双跟王诚待过一段时间,知道王诚精通医术,虽然他跟王诚几乎一直不对付,但还是求到他身上了。 “不知王兄可否帮忙?” 救人的事,王诚没道理拒绝,更何况救的可能是未来的丈母娘。 鹤一鸣贵为朱雀使,在宁侯偌大的府邸中享受着的独立的小院。 几名仆役在见到鹤无双时,全都脑袋低下,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看来鹤一鸣火真的很大啊! 王诚暗暗想到,然后跟着鹤无双来到客厅,正撞见鹤一鸣走出来。 鹤一鸣面容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在见到王诚竟进来的一刹那,就要当场发作,鹤无双连忙解释了一遍。 他看着王诚这张年轻的面孔,目光很是怀疑地扫向鹤无双。 见鹤无双点头,他才对王诚抱一拳礼:“有劳王都尉!” 王诚点点头,刚才只要鹤一鸣再有一丝异议,他掉头就走。 他本是想见见自己未来的丈母娘,根本不想跟鹤一鸣打交道,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搞一下鹤一鸣,替徐雅报仇。 卧室。 一名容貌极美的女子躺在床上,柳眉、凤眼、红唇,与徐雅几乎一模一样,但比徐雅又添了几分成熟的美。 王诚有些晃神,刚才差点有些把持不住把她当做徐雅。 柳吟月双目紧闭,气息虚浮,在床边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眉宇之间与鹤一鸣很是相像,脸上挂着泪痕。 是他们的儿子? 王诚一瞬间冷静下来,在进门前他还猜测过柳吟月过的可能很不容易,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连儿子都有了,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很可能会有第二个。若非“夫妻恩爱”,柳吟月怎么可能给他生儿子? 于是,王诚只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病人,上前给她把脉。 须臾,他问向鹤一鸣:“这几天用的药都还在吗?” “在!” 鹤一鸣赶紧吩咐下人把药拿一副过来,递给王诚。 王诚仔细将药看了一遍,道:“这药没问题!” 鹤一鸣一听,心都凉了,赶紧问:“那内子身体为何迟迟恢复不过来?” 王诚沉思不语,药确实没什么问题,就算让他开药,他也会这么开。 柳吟月气血两亏,身体极其虚弱,按理说,服用了药后已经好转,但就像鹤一鸣所说,她至今都未恢复。 “这几天都吃了什么?”王诚注意力迅速转移至她的饮食上。 鹤一鸣又吩咐下人把柳吟月没喝完的一碗补气汤端过来。 王诚尝了一口,神色顿时一变,道:“这汤是谁做的?” “是汤有问题?”鹤一鸣整个人都不好了,像火药桶随时爆炸。 王诚没有回答,只是让人把那做饭的厨子叫过来。 很快,一位穿着褐色布衣的大妈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王诚端起手中的碗,道:“这补气汤你都放了什么料?” 大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大人!夫人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 鹤一鸣气的不打一处来,一把提起大妈,怒道:“老贼婆!你到底做了什么?” 大妈被吓的直翻白眼,屎尿当场就撒了出来。 “等等!” 王诚赶紧上前制止,安抚大妈:“你先说说这补气汤你都用了什么料?” 大妈被吓得不轻,竹筒倒豆子说了出来:“黄芪、乌鸡、党参……” 都是一些正常的用料,但王诚明显感觉到这碗汤绝不止放了这些。 保险起见,他又让大妈重新做了一碗补气汤。 王诚又偿了一口后,摇了摇头。 这番模样倒是把鹤一鸣父子给急坏了,赶紧问他怎么回事。 “你们尝尝这两碗汤。”王诚故作深沉。 两人半信半疑,都先后偿了一口,而后彼此看着对方。 “好像没什么区别。”鹤一鸣先说。 鹤无双跟着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会不会是上一碗汤凉了,味道变淡了?” 见两人都没尝出来,王诚这才想起不是每个人都有他那般灵敏的味觉和嗅觉。 他不再卖关子,看着大妈道:“你不要害怕!上一碗汤你是不是放了肉桂?” “肉桂?” 大妈一阵疑惑,她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 王诚蹙眉,他对做菜并不精通,所以也只是根据柳吟月的症状进行推测。 肉桂经常被用作香料来煲汤,但肉桂是发物,孕妇偶尔吃还行,若长时间食用,容易引起流产。 “那你都放了什么佐料?”王诚问。 大妈不敢隐瞒,点头道:“一种料包!这料包老婆子以前做菜时就放了,夫人吃了也没事,很喜欢这味道!” 鹤一鸣父子点头,大妈在这儿当了不少年的厨子了,做菜味道极好,尤其是煲鸡汤,他们父子都很喜欢。 “是什么料包?”王诚问。 大妈尴尬道:“今天刚用完。” 王诚说道:“那用过的料包呢?总不会全扔了吧?” 大妈连滚带爬回去将东西拿过来。 王诚撕开料包,目光顿时一凝,从里面挑出一块跟老树皮一样的东西,道:“你说没用肉桂,那这是什么?” “我……我真不认识这东西!”大妈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王诚见大妈不像说谎,多半是真不知道“肉桂”,又问:“这料包是谁采买的?” “是老婆子亲自买的。”大妈说道。 王诚再问:“在哪儿买的?找谁买的?” 大妈道:“灰土巷的吴大毛。” 她又特意说道:“他家的佐料比别的家便宜,很多人都去他家买。” “好了!” 王诚对她摆了摆手,让她下去,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房内只剩王诚和鹤一鸣父子。 鹤一鸣沉声道:“王都尉的意思是,内子小产是有人故意陷害?” 这会儿冷静之后,他一下想通了很多东西,事情远比他想的要复杂。 原来罪魁祸首并不是被他打的快死的那名小斯,而是另有其人! 王诚神色复杂道:“是否故意陷害,找到吴大毛,一切自会分晓。” “哼!我看到底是谁,竟敢动我鹤一名的女人,不知死活!” 鹤一鸣怒火中烧,而后对鹤无双说道:“无双,你现在就去一趟灰土巷,把那吴大毛给我抓来!” 鹤无双点头应下。 灰土巷是整个天都府城最破的巷子,生活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底层人士,什么乞丐、盗匪也都在这儿晃悠。 吴大毛就住在这里。 因为常年做生意,吴大毛家在整个灰土巷非常有名,住的院子也比大部分人家要好,同样只是一个院子,但却有四间屋。 王诚与鹤无双来到这里后,发现吴大毛家竟是大门紧闭。 二人相视一眼后,鹤无双上前敲门。 连敲了十几下都没人开门,倒是把隔壁的一户人家惊出来了。 王诚对着这家男主人行了一礼,道:“请教这位大哥,吴大毛是住在这里吗?” 男子点头道:“吴大毛是住在这里,但他这会儿不在家,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王诚与鹤无双彼此看了一眼,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鹤无双赶紧问道:“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男子有些不满鹤无双的说话语气,但还是说道:“不清楚!吴大毛贩卖香料,可能回乡下收香料了。” “多谢大哥感知!” 王诚朝着对方抱了抱拳,对鹤无双点点头,离开了这里。 但没过几秒,二人出现在了吴大毛家的院中。 院中有些杂乱,靠墙处放着一排排货架,货架上摆放着各种香料。 两人顿时意识到,吴大毛绝对不是去乡下收香料了。 “去屋内看看!” 第104章 迷雾重重 院内。 王诚一身黑色长衫,仔细端详着院中,浓眉时不时地锁起。 片刻,鹤无双从一间房中走了出来,摇头道:“还是没有。” 王诚点点头,刚才他其实已经动用念力查探过了,吴大毛不在这里。 鹤无双垂头丧气,找不到吴大毛,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王诚忽然开口说道:“人不在,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反而说明了问题。” “为何这么说?”鹤无双不解。 “你看这院中,放了那么多香料,说明吴大毛并非去乡下收香料了。” 王诚继续分析:“你还记得他那位邻居的话吗?吴大毛已经几天不在家了!” 鹤无双刚才并未在意这些小细节,听王诚提及,他立刻想起来了,但随即提出疑惑:“他会不会因为别的事情离开了?” 王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分析道:“你家那位厨子一直都是在这儿买的香料,也一直未出问题,出问题的也就是这几天,这真的太巧了!” 是啊! 柳吟月就是这几天小产,香料也是这几天出问题的,吴大毛也是这几天不见踪迹的,这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 鹤无双神色变的异常凝重,道:“你的意思是,吴大毛心中有鬼,跑了?” “十有八九!”王诚点头。 鹤无双有种拨开云雾重见天日的感觉,但跟着疑惑道:“就算吴大毛是罪魁祸首,我们去哪儿找他?” 王诚笑道:“为什么要去找?他今晚一定会回来的!” “怎么可能?”鹤无双不信。 王诚道:“要不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鹤无双来了兴致。 王诚道:“最迟今晚,一定会有重大的线索出现。如果我赢了,你把你家传的飞鹤神针传给我。如果我输了,我教你《逍遥游》。” 鹤无双本来听到赌注是飞鹤神针还想拒绝,但后面的《逍遥游》让他立刻改变了想法,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王诚伸出一只手掌,鹤无双也伸出手掌,两人“啪啪啪”击掌三下。 “你输定了!” 王诚胸有成竹,然后找了个房间,自顾自地休息起来。 鹤无双见状,一头雾水,这人也太自信了吧,就这么笃定他会输? 既然已经定下了约定,他也不好反悔,于是跟王诚一样,老老实实找个地方休息。 一两个小时后,太阳已经升至最高处,燥热的阳光让人不想动荡。 突然,王诚从深层次的入定中醒来,“刷”地一下消失在房内。 在他前脚出了院子,后脚鹤无双也跟着出来了。 只见,铺着一层灰土的的巷道,一名青衣男子正急匆匆地赶路。 鹤无双与王诚躲在一处墙角,远远地盯着他。 “这不是吴大毛的那位邻居吗?他有问题?”鹤无双好奇道。 王诚点头,小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从上午至正午,这家人大门虽然敞开,但是从没有人进出。” 鹤无双点头,随即想到也没什么奇怪的,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王诚轻笑:“这倒也没什么不对,可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家,这个时辰应该在干什么?” 鹤无双想了片刻也没想明白,忽然,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顿时想到了什么,道:“吃饭!” “不错!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家,这个时候已在烧火做饭。”王诚点头道。 “也不一定!” 鹤无双提出异议:“若是普通人家,一日三餐很难,多数都是一日两餐。” “确实!” 王诚点头,道:“除了富裕之家,大部分人家还是一日两餐,但如果一日无餐……” “一日无餐?什么意思?”鹤无双不解。 王诚也不卖关子了,道:“哼!那户人家没有烟火气。” 鹤无双蹙了蹙眉头,烟火气他是知道的,可是不进入院里亲自查探一番,王诚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如此清楚?” 王诚不语,其实,这么长时间,他的念力一直都笼罩在隔壁的院子,青衣男子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察下。 青衣男子在院里的行为非常古怪,饭不弄,地不扫,几乎什么都不做,就盘腿坐在床上,完全不把他的住处当成自己家。 当然,他才不会把这些发现说出去,毕竟他还指望着得到飞鹤门的绝技了,他对飞鹤神针向往已久。 于是,他含糊其辞道:“有心去查,自然能查到这些。” 鹤无双没有再问,但整件事情的脉络他已经理出了点头绪。 “这么说,他是吴大毛留下的眼线?” 王诚没有回答,因为他潜意识中觉得,令柳吟月流产的罪魁祸首大概率不会是吴大毛。 一个小小的商贩怎么敢毒害宁侯手下大将的家属,这他娘的已经不是活腻了,这是想断子绝孙啊! 二人都受过严格训练,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走了十来分钟,那青衣男子来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院。 先是轻扣三声,接着又是轻拍三下,门立刻就开了。 青衣男子回头扫了几眼,见没什么人,闪身进入院中。 “这人果然有问题!” 鹤无双这次是真的对王诚心服口服了,沉声道:“要不要冲进去?” “上!” 王诚一马当先,几个闪身,人掠过墙头进入院中,鹤无双也跟着落下。 院中除了青衣男子,还有一人,一个脸上有疤的精瘦汉子。 一见王诚两人出现,精瘦汉子立马抓向青衣男子。 “不好!” 王诚看到了精瘦汉子手里突然多出一把匕首,这分明是要杀人灭口。 他踏出逍遥游,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同时大喝一声:“快动手!” 鹤无双随手发出两根飞鹤神针,先王诚一步,没入精瘦汉子体内。 精瘦汉子如遭电击,但是手上动作并未有丝毫停顿,一缕鲜血溅出,匕首精准地刺入青衣男子的心口。 “砰!” 王诚的攻击终于到了,一拳将精瘦汉子打飞,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的院墙上。 “轰”地一声,院墙差点被撞倒,精瘦汉子一口逆血喷出,人趴在地上,好久都没能再爬起来。 鹤无双一把扶住青衣男子,青衣男子胸口已染红一片,气息也没了,连忙对王诚说道:“他……好像死了!” 王诚上前接住这人,念力瞬间扫过他的周身,一颗心迅速沉入谷底。 真的死了! 王诚又蹿至精瘦汉子跟前,发现精瘦汉子也没了呼吸,嘴角流出黑血,明显不是被外力打死,而是毒发身亡。 都死了!? 鹤无双气的想骂人,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彻底断了。 “王兄,接下来怎么办?” 王诚也是心乱如麻,唯一的线索断了,成了无头悬案。 “先出去!” 二人出了院子,但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守在附近一段时间。 结果毛都没等到,二人只能离去。 太阳当空,毒辣的阳光照在灰土巷,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泥灰贴着地面做不规则运动。 行人很少,这会儿还出来的动荡的除了真有急事的寥寥数人,就剩一些乞丐靠着墙角瘫在路边。 “不对!” 王诚忽然停下,眉头紧缩,摇头又说了一遍:“不对!” “什么不对?”鹤无双道。 王诚道:“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在我们出现之前,那人已经动手了!” 鹤无双想了想,道:“确实如此!” 他其实记不清了,但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那精瘦汉子实力比他们差了太多,如果比他们慢一步出手,是绝对没有机会杀了青衣男子。 “我明白了!” 鹤无双眼里放出精光,道:“定是吴大毛邻居在进门前,那人已经计划着对他出手,所以才能抢在我们之前杀了他!” “不错!”王诚点头。 二人彼此看着对方,异口同声道:“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 吴大毛的邻居青衣男子是对方留下的眼线,在见到有人来调查吴大毛时,他立刻回去通报。幕后之人原本是在等他消息,但发现有人跟踪,于是更改计划,杀人灭口。 “我们跟踪的很隐秘,为何还会被人发现?”鹤无双感到奇怪。 “隐秘?” 王诚看向路边几个半死不活的乞丐,道:“恐怕未必!” 鹤无双顺着王诚的目光看了过去,冷冷道:“要不要抓他们回去问问?” 王诚沉声道:“令尊能调兵吗?能不能出动军队把这里的乞丐、盗匪一众闲散人员全部抓回去?” 鹤无双眉头锁起,调兵可是大事,因为整个天都府只有宁侯有这权利,没有他的命令,谁敢私自调兵? “必须要这样吗?”他不敢擅自做主。 王诚又如何不知调兵是犯忌讳的,但想到他们跟踪的那么隐秘都能被人发现,这条巷道里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也许,从他们进入这条巷道的开始,他们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抓!” 王诚斩钉截铁,又补充了一句:“这里的情况最好跟侯爷说一声,在侯爷眼皮底下,竟然还有这么深的水,这是绝不允许的!” 鹤无双眼睛一亮,这倒是个调兵的好借口。 第115章 死灰复燃 午后。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开进了灰土巷,每个人都身披铠甲,手持长枪。 整条巷道顿时鸡飞狗跳,直到有几名小混混被打断了腿,终于安静了。 他们似乎忘了,当年宁侯周昭光在进驻天都府时,不知多少人头落地。过惯了几年的安逸生活,如今再闻到血腥味,他们终于想起那位铁血将军。 本来他们以为还要再来一次血洗,在见到这些士兵只是抓一些乞丐、盗匪等闲散人员,转头就拍手叫好。 某处房间。 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穿着一件明晃晃的大金色长袍,衣领敞开,袒胸露乳,脖子上挂着一串名贵的玉珠,端的像是弥勒佛转世。 他半眯着眼,又肥又大的手把玩着两颗金光闪闪的金属球,听着下首站着的一名黑衣汉子汇报事情。 突然,手里的两颗金属球停止转动,他睁开眼睛,道:“说了这么多,你其实并不知道宁侯为什么突然抓人?” 声音听上去很平淡,但黑衣汉子听后身子没来由的抖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属下……属下确实不知!” 见大肚男子眉头一皱,黑衣汉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嗑在地板上声音是真的响,跟碎了一样。 “九爷,没有任何消息,那些士兵上来就抓人,根本不说缘由。” 九爷又眯起了眼,黑衣汉子见状,连忙把头低下去。 “起来吧!” 听到这话,黑衣汉子才敢直起身子,然后一路跪爬至九爷跟前,露出哈巴狗式的笑容,讨好主人。 九爷面无表情,扬了扬手,黑衣汉子如蒙大赦,逃似地离开了房间。 房内只剩下他一人。 他突然开口:“你觉得宁侯突然清洗灰土巷跟那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话音落下,一名黑衣人凭空出现在他身前,背对着他道:“不管有没有关系,你该早做打算。这一次清算,你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走运!” 九爷神色阴晴不定,他如何能忘记,宁侯周昭光初到天都府,成百上千的人头滚滚落地,他们损失极其惨重。 他们潜心蛰伏了这么多年,才恢复了这么点元气,这次又来一次清洗,他们恐怕真的要完蛋了! 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难道就这么放弃? “真的要如此吗?”九爷不甘心。 “当断则断,反受其乱。周昭光既已出手,必然会以雷霆之势,不会留任何余地,赶紧去找他吧!” 撂下这话,黑衣人凭空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来没出现一样。 九爷内心一番挣扎,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房间。 …… 大牢。 王诚与鹤无双待在一处房间,与他们共处一室的还有朱将军与鹤一鸣。 房内只有他们四人,再无他人。 朱将军也没那么顾忌了,骂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让侯爷下令,把这些乞丐二流子抓进大牢?老子这地方都他娘的塞不下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鹤无双差点破防,脸憋的异常难受。 王诚低眉不语,清了清嗓子,道:“这次灰土巷一定能抓到一条大鱼!” 话音刚落,一名牢头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直接开口说道:“将军,这次真的抓到了一条大鱼!” 朱将军瞪了牢头一眼,故作镇定道:“什么大鱼?老子什么没见过?” 牢头道:“鱼龙帮!是鱼龙帮!” 刷! 朱将军与鹤一鸣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彼此看着对方,脸上全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王诚与鹤无双却是感觉莫名其妙,一个帮派至于这样吗? “将军,鱼龙帮是什么帮派?”王诚忍不住问道。 朱将军神色复杂道:“鱼龙帮,当年可是天都府最大的帮派。” 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不知道鱼龙帮的,也没有人没听过鱼龙帮几位档头的威名,那都是能让小儿止啼的凶悍人物。 它势力极其庞大,偌大的天都府几乎都被它渗透了,连官府都拿它没办法,甚至有时官府做事还要看它眼色。 以致于生活在天都府的人只知鱼龙帮,而不知官府。 王诚色变,他实在想象不出,鱼龙帮的势力究竟强大至何地步,竟连官府的人都要看它脸色行事。 朱将军反问了句:“你真的以为鱼龙帮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帮小派?” 见王诚神色茫然,他解释道:“这鱼龙帮一直盘踞在天都府,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其第一任帮主当年威名赫赫,为武王强者下最强的几人,据说剑阁的那位薛家剑王都一度是其手下败将。” “这么强?”王诚忍不住道。 鹤一鸣突然点头说道:“他手里有好几卷《刀皇经》!” “《刀皇经》?” 王诚顿时不再怀疑,有刀皇的传承,能不强才怪。 “可惜啊!成也《刀皇经》,败也《刀皇经》,自他手里有《刀皇经》暴露后,不知多少强者想杀他。据说当年有十几位强者追杀他,最后他不知所踪,《刀皇经》也只是留下了一小部分残卷。”鹤一鸣惋惜道。 朱将军接道:“他不知所踪后,鱼龙帮沉寂了一段时间,过了几十年,鱼龙帮再次重现江湖,并一直传承至今。”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加上那位帮主留下的深厚底蕴,鱼龙帮发展极快,就像滚雪球一样,最终成为天都府最庞大的势力。 鹤一鸣又道:“在侯爷来天都府之前,鱼龙帮有整整九位武道宗师,其中大成境界武宗有三位,为天都府最大的帮派。” 后面的事情,他们不说,王诚也能猜出个大概。 宁侯是何等强势的人物? 那是手里沾了不知多少鲜血、视人命如草芥的铁血将军,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眼皮底下有这样一个势力? 王诚突然看向鹤一鸣,道:“这么说,鱼龙帮是报复来了?” 鹤一鸣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当年剿灭鱼龙帮他是主力之一,死在他手里的鱼龙帮成员少说有两百人。 鱼龙帮的人自是对他恨之入骨,如今人家报复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咬牙说道:“一群余孽,当年都没能翻出大浪,现在还敢出来,找死!” 心里气归气,但他还是要把整件事情的脉络弄清楚,虽然种种迹象已经表明,鱼龙帮确实报复他来了。 “哼!敢谋害鹤某全家,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朱将军领着王诚几人往审讯室走去。 王诚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跟他在电视上看到的场景非常相似。 审讯室内放了各式各样的刑具,什么斧钺、刀、锯、钻、凿、鞭、杖以及女人用的木驴都有。 只见三名男子被绑在刑架上,被抽打的遍体鳞伤,血流不止。 一见几人进来,吓的直哆嗦。 王诚走到一人跟前,问了他几个问题,令他意外的是,此人根本不知道吴大毛在香料中动手脚毒害柳吟月之事。 他又问了其他几人,也同样是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怎么可能?” 王诚脑袋“嗡嗡嗡”地响,不是鱼龙帮的人指使吴大毛下药,那会是谁呢? 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想叉了,柳吟月小产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鹤一鸣父子也同样非常意外,眼看真相就要水落石出,结果突然发生了这么戏剧性的一幕,就像准备好了去拉屎,结果到了厕所后,屎他娘的又憋回去了。 忽然,王诚想起一人,这个人才是整件案子最关键之所在。 “你们认识吴大毛吗?” 几人常年混迹在灰土巷,自然是认识的,老老实实点头。 “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几人摇头,表示不知。 王诚随即又想到了两人,于是立刻让人将带回来的两具尸体交给几人辨认。 “是你们鱼龙帮的人吗?” 这次,几人同时点头。 王诚悬在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下了,他之前的推断没问题,柳吟月流产之事跟鱼龙帮脱不了干系。 至于这几人为什么不知道吴大毛的下落,多半是身份低,没资格知道那等隐秘的事,毕竟毒害鹤一鸣及其家属可不是小事。 鹤一鸣也很快想通了这些,道:“看来幕后主使必是鱼龙帮的高层!” 他突然出现一人身前,一把掐住这人脖颈儿,冷冷道:“说!现在你们鱼龙帮是谁在主事?” “九……九爷。”那人不敢隐瞒。 “九爷?哪个九爷?”鹤一鸣又问。 那人接着道:“金……九爷。” “金九爷?” 鹤一鸣脑海中闪过一人,但跟这人所说的有点对不上号。 那位金九爷卖金银首饰,是天都府出了名的大财主,和和气气的,还请他喝过酒,不像是掌握一个帮派之人。 鹤一鸣问:“是白玉堂的金九爷?” 见那人点头,鹤一鸣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真的看走眼了。 “枉我将他当成知心好友,没想到他竟包藏祸心,想谋害鹤某全家!” 鹤一鸣咬牙切齿,然后叫上鹤无双:“狗东西,这次绝不会再让你逃掉!” 第116章 老烟杆子 快活楼。 这是跟醉红楼齐名的风月场所,比不得醉红楼的风雅,这里是实实在在做皮肉生意的,价格自然也没醉红楼那般高。 如果只是靠单纯地“卖肉”,快活楼当然不可能在短短数年之内从一个普通的窑子成为与醉红楼齐名的存在。 其实,快活楼还有一项生意,便是“神仙散”,一种吸食之后能让人“飞升成仙”的神奇物什。 天都府作为陵州曾经的州治,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缺的就是像“神仙散”这种稀罕物,而放眼整个天都府,此物只有快活楼有,别无分号。 所以,快活楼的生意反而比醉红楼更火爆,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来这里耍的人总是络绎不绝。 好在快活楼建在府城的西南面,与宁侯府相距甚远。 单独的一块空地上,四周全是高墙,里面一栋栋三层小楼,彼此通过走廊相连,便是一些官宦之家也比不上。 午时才过去两个小时,快活楼已经热闹起来。 几栋乱哄哄的小楼后有一处独立的院子,院子周围栽种了不少名贵的花草,院内花香四溢,景色宜人。 堂内。 一袭明晃晃金色长袍的金九爷跪在地上,肚皮贴着地面,头也不敢抬,姿势几乎跟之前跪在他面前的黑衣汉子一模一样。 在他身前,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端坐在木椅上。 他一头黑发被一顶玉冠束起,容貌俊朗,手里拿着一卷书,安安静静,看上去就是一个世家公子。 直到将整本书看完,他才看向金九爷,平静地说道:“此事责任并不在你,这些年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也是时候歇息了。” 金九爷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道:“公子,咱们真的要彻底放弃这份基业吗?还有我那些弟兄,现在不少人都关在大牢。” “他们知道的不多,顶多受点皮肉之苦,周昭光不会真杀了他们。”公子道。 金九爷还欲开口,公子抬手制止了他,道:“关于你的安排,去灰土巷找老烟杆子,他会安排好你的去处。” 金九爷已经听出了一丝不耐烦,不敢再有异议,起身告退。 公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起身来到了房内卧室。 卧室很大,在床与门之间还有一块丝质的纱挡着。 透过这层纱,可见一名女子盘腿坐在床上,一见此人进来,她立马冷冰冰地道:“人头取来了?” 公子脚步一顿,俊朗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次笑容,道:“还没有。” “那你这儿来干什么?”女子语气变的更冷了。 他神情一僵,随即立马保证道:“你放心!旬月之内,我必然将他人头送来!” “我等你的好消息,你若真能将他人头送来,我自不会食言。”女子道。 公子笑道:“你不会吃亏的,天都府想做我女人的太多了。” 女子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下一次,我会光明正大的进来。”公子轻笑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灰土巷。 王诚领着自己手下三十名玄卫出现在这里,直奔金九爷的住处。 徐超、杨四几人的动作麻利,很快将金九爷住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 几人全都一脸丧气的走了出来,杨四骂骂咧咧道:“咱们来迟了,那金九爷早他娘的不知道去哪儿了。” 王诚点点头,能在宁侯眼皮底下暗中谋害鹤一鸣全家,这金九爷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之辈,恐怕在得到宁侯动手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开始转移了。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徐超又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王诚看着已经一个行人都没有的灰土巷,眉头紧锁。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继续搜!任何一处跟金九爷有关的宅子、院子,一处也不要放过!” 作为天都府出了名的大财主,又是鱼龙帮的话事人,金九爷自然不止一处住宅,仅灰土巷就有三处。 算上鱼龙帮在灰土巷的据点,跟他有关的宅子多达几十处。 王诚一行人就这样一路搜查了过去,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都不放过。 正当他们在如火如荼进行时,已经换了一身灰布衣、一副乡下庄稼汉装扮的金九爷出现在一处破败的院子。 院子很不起眼,不仅残破,而且小的可怜,就一处泥瓦房,这在整个灰土巷太常见了。 只见一穿着破衣烂裳的老汉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根烟杆,烟杆下挂着一个发黑的灰色烟袋。 老汉头发花白,又赃又乱,脸上满是皱纹,耷拉着眼皮,见有人来,他猛吸一口烟,眼皮往上翻。 金九爷也在打量着老烟杆子,他是认得老烟杆子的,当然,只是听过其名而已,毕竟生活在同一条巷道。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跟乡下老农没区别的老烟杆子竟也是帮派中人,并且还是藏的极深的老人。 金九爷不知该怎么称呼,抱一拳礼,道:“是公子让我来的。” 老烟杆子吐出一口烟,手里拿着烟杆子往身旁敲了几下,道:“坐吧。” 金九爷心里有些发懵,这老汉搞啥子?不知道已经快火烧眉毛了吗? 不过,出于对公子的信任,他还是老老实实走到旁边,但并未坐下,因为也没地方坐,唯一的小马扎还在老烟杆子屁股底下,于是只好蹲下来。 老烟杆子不紧不慢地吸了口烟,好一会儿吐出一口白烟。 烟很浓,并且带有一股奇特的香味,消散后许久还残留着香味。 金九爷皱了皱眉头,他很不喜欢老烟杆子吐出的烟,就是单纯地不喜欢,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 “规矩都知道吗?”老烟杆子道。 金九爷又是一愣,公子先前并未跟他提过这些,便问:“什么规矩?” “账本和花名册。”老烟杆子道。 金九爷皱起眉头,他非常清楚这两样东西的重要性,也非常清楚,如果今天不把它们交出去,他不会有后路。 可这是他努力了很久才挣出来的家当,他如何心甘情愿把它们交出去? 老烟杆子眼皮耷拉着,继续抽他的烟,他似乎并不着急。 金九爷最终还是妥协了,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册子,正是账本和花名册。 又犹豫了一会儿,他将这两样东西递至老烟杆子手中,老烟杆子瞄了两眼,很随意地揣入怀中。 “公子怎么安排我?”金九爷问。 老烟杆子吐出一口烟,平静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 什么意思? 突然,金九爷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屁股一下拍在地上。 “毒……你下毒!” 金九爷并非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相反,他早早就突破至武师境界了,所以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这一刻完全提不上去。 这必然是中毒所致! 可是他怎么中的毒? 他顿时注意到老烟杆子手中的烟杆子,这支烟杆子竟是下毒的利器! 这时,老烟杆子将烟杆子头部往地上磕了两下,把烟灰磕出去。 等磕第三下的时候,烟杆子突然捅向金九爷的心窝子。 “噗!” 下一刻,烟杆子刺中金九爷的心窝,但意外的是,并未刺穿他的心脏。 “护甲?” 老烟杆子嘴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手继续往里一送。 这一次,却是让金九爷躲开了。 他借着刚才捅下他心口的那股力量,一个驴打滚,竟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烟杆子先是轻咦,跟着咧嘴冷笑,到嘴的鸭子还想飞? 但下一刻,他神色大变。 只见,金九爷身上衣袍无风自动,一股强横的气息突然爆发,人瞬间拔地而起,向院外掠去。 老烟杆子怎么也没想到,一只煮熟的鸭子竟然真的飞起来了。 但他毕竟见多识广,知晓这世间存在一些秘术,能让人突然间爆发出强横的修为,金九爷必然掌握了一门秘术。 只是微微晃神,他出手了。 但见他手持烟杆,对着金九爷后背凌空一划。 这一刻,这根平平无奇的烟杆子变成了世间最锋利的宝刀,一道刀光如闪电般划过金九爷的后背。 无声无息,金九爷的身体突然从腰部上下分离,上半身还在继续往上空掠去,下半身却是往地面落下。 这个状态持续了片刻,鲜血像喷泉一样从金九爷上半身的伤口处喷出,洒落一地。 刚才那一击太快了,快到让血液在短暂时间内无法再进行循环。 “砰!” 金九爷的下半身和上半身先后砸落在地,他并未立刻死去。 他上半身趴在地上,回头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大脑出现了空白。 腰斩?!! 这号称世间最残酷的一种刑罚,竟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啊……” 金九爷大叫,不知是被疼的,还是被吓的,也许两者都有。 他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老烟杆子,尖叫道:“是你!” 听上去很是惊恐,似是发现了某个天大的秘密。 金九爷不敢相信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你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第117章 蛛丝马迹 灰土巷。 王诚盯着一个方向看,道:“刚才你们有没有发现有个东西闪过去?” 站在他身旁的徐超和杨四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而后同时摇头。 “难道看错了?” 因为噬魂珠的加成,王诚的视力极好,尤其是念力修为达到御物之境,百米外的东西他都能看的清楚。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带上徐超、杨四几人直奔那儿而去。 一行人来到灰土巷最穷的地段,这里的每一户宅子都非常破落。 基本上每一处院子都只有一间屋,院子一看就是存在了几十上百年的那种,不知哪天就可能突然倒塌。 王诚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念力跟雷达一样向两边扩散。 走到一处院子时,他突然停下,身形一闪,人出现在院中。 院子不大,并无人影。 其他几人跟着来到院内,徐超打量了一遍,道:“大人,这院子有问题?” 王诚鼻翼动了动,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杨四下过墓,对味道比较敏感,嗅了一会儿,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怪,有些腥,又有些冲。” 王诚走到一处地方,俯下身子,仔细端详着地面。 并不全都是干燥的,有一米来长是潮湿的,味道就是从这儿散出去的。 杨四也跟着凑到近前,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往下面戳去。 “别碰!” 王诚一把抓住他的手,呵斥道:“你想死吗?随便碰?” 杨四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这儿……有问题?” 王诚一脸凝重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是化骨粉融去尸骨留下的尸水!” “什么?” 杨四这会儿是真的被吓的不轻,人一下退到了数米外。 化骨粉,在场没有人不知道,江湖中人也没有几个没听过的,那是能在短短几十秒内将一个成年人融成一滩尸水的剧毒之物。 当初在连云堡密道,王诚就是凭此物的名头吓退了大当家杨大龙。 事实上,王诚也只是对化骨粉有所了解,还是师傅张神医偶然一次提到的,真让他去配这种剧毒,他是不会的。 “大人,这里也有!”徐超指着另一处有些潮湿的地面说道。 王诚看着两滩湿地,道:“地面还未完全干,出手时间不到半柱香。” “是什么人动的手?” 众人不免有些好奇。 动用化骨粉,这分明是在毁尸灭迹,出手之人不想让人查出死者的身份。 “咦?” 王诚突然眼睛一亮,他快速来到小院门前,然后从门槛与墙角的接缝处掏出一物。 那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属球,锃亮锃亮的,泛着金光。 杨四来到跟前,顿时就被这颗金属球吸引住了,习惯性地就要把它夺过去,手伸至半空又停住了。 “铁胆,看样子还是镀了金的,没十几二十年盘不出这效果,好宝贝啊!” “你知道这是谁的吗?”王诚反问了句。 杨四摇头道:“我哪儿知道是谁的。” 王诚道:“金九爷!” “金九爷?”杨四又是一惊。 他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抓金九爷的,如今人没看到,倒是找到了金九爷的贴身之物,再联系地上化骨粉留下的尸水,任谁都想到金九爷很可能死在这儿了! “他不会真的死在这儿了吧?”杨四有些不敢相信。 “大人,如果这里真是金九爷所留,这儿怎么会有两处痕迹?”徐超指着一前一后两处湿地说道。 王诚一时也没想明白,立刻对徐超下令:“通知其他玄卫,封锁灰土巷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他又补充道:“还有!发现可疑人员,不要动手,第一时间发出信号!” 关于金九爷的身份信息,侯府的探子已经查了个七七八八。 此人三十多年前便加入了鱼龙帮,但一直都是小角色,做些跑跑腿的低级活,但也积累了一定的人脉。 这为他后来走上台前打下的基础。 六年前,也就是昭武四年,宁侯周昭光入驻天都府,并对鱼龙帮进行清洗。那时金九爷虽小有身份,但算不得高层,勉强进入中层,侥幸躲过了清洗。 因为鱼龙帮的中高层基本都灭了,于是他就成了高层,明面上打理卖金银首饰的白玉堂,暗地里在发展鱼龙帮。 经过六年的发展,鱼龙帮恢复了不少人气,帮众从最初的不到百人发展到近千人,金九爷功不可没,近两年更是成了鱼龙帮的话事人,他的手段可见一斑。 这样一位手段和心计都高深之人,本身实力也强大,如今死在这里,出手之人绝对是位极其厉害的人物! 玄卫对上那人必然讨不到好处,弄不好人命都会搭上去。 等众人分头行动后,王诚并未立刻离去,而是继续查探这里。 院子虽然残破,但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地面也被搭理过,是有人住的。 突然,王诚注意到院中的那只小马扎,更准确地说,是小马扎一旁的烟灰。 王诚蹲下,手指头粘了一点烟灰,有的还未烧净,他脑海中立刻出现一副画面。 一道身影抽着烟,烟草可燃性不是很好,最后的几口味道不好,便往地上磕了几下,将烟头清空,要不然会堵住。 他又将烟灰凑到鼻子前轻嗅了一口,下一秒,他神色一变。 这烟草里竟有迷药的成分! 抽烟的人竟在烟草里加迷药,他不怕把自己也给迷晕吗? 不对! 王诚忽然想到一种药草,心里有了一些想法,然后迅速出了院子。 灰土巷是一条东西方向的巷子,长近一里地,出入口有六个。 东西方向有两大出入口,南北方向有四个较小的出入口。 玄卫的动作很快,在接到命令后,分散在灰土巷的其他玄卫立刻将用鹿砦将六个出入口全部封锁。 在出入口附近的房屋顶上,也有玄卫把守,手持铁臂铜弩站在高处,确保能看见附近空中是否有人掠过。 地面的搜索工作并未停止,徐超与龙涛各带一队人马进行搜索。 封锁之如此严密,整个灰土巷几乎已经看不到行人走动了。 往南的一处出入口,一名身穿青衣的老者正缓缓走来。 他肩上挂着一只布袋,右手拿着一杆幡,写着三个大字“算的准”,左手一纯铜摇铃铛,一步一摇,嘴里唱着: 乾坤屯蒙需讼师,比小畜兮履泰否, 同人大有谦豫随,蛊临观兮噬嗑贲, 剥复无妄大畜颐,大过坎离三十备。 …… 封路的玄卫一见这人,立刻呵斥道:“来人止步!报上身份来历!” 与此同时,其他几名玄卫齐刷刷地将铁臂铜弩对准这人。 青衣老者道:“在下张半仙,平日以算卦为生,城南的刘老爷请在下去他府上卜个卦,几位大人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过去?” 那名玄卫态度强硬道:“没有侯爷命令,谁也不得随意进出这里!” 青衣老者忽然道:“这位大人印堂发黑,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啊!” 那名玄卫先是一愣,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亮光,脖颈儿一凉。 呼吸瞬间不畅! 他双手掐住自己脖颈儿,一股热流透过手指间喷出,怎么也止不住。 “发……信……” 他拼命地去喊,是真的在拼命,总算喊出了最后一个“令”字,然后仰面倒下。 “快!快发信号!” 其他几人在经过短暂的惊恐后终于回过神,各自从怀中掏出信号弹。 青衣老者见状,神色一变,他终于不再隐藏自己,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只见一连几道青色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几名玄卫身前。 也不见他怎么出手,几道亮光穿过他们身体,顿时鲜血四溅。 堂堂玄卫,修为都在气血境以上,结果竟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 “血光之灾啊!” 青衣老者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摇了摇头,但跟着他深色一变。 “咻!” 一只信号弹突然射入半空,然后“轰”然炸开,声传数百米。 这放出信号弹的正是守在屋顶上的玄卫! 青衣老者再无先前的云淡风轻,连那名屋顶上的玄卫也顾不得处理了,身形一闪,人消失在灰土巷。 未几,王诚与徐超、杨四等人出现在这里。 那名侥幸逃过一命的玄卫见到王诚,立刻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张半仙?” 王诚问到徐超几个一直生活在这儿玄卫,是否听说过此人,几人同时摇头。 “大人,方才出手之人是否就是杀了金九爷那人?”徐超问道。 “很有可能!” 王诚并未完全肯定,因为他心中有个疑虑,杀死金九爷的那人抽烟,而张半仙是个算命的,身份和形象完全不搭。 他来到几具尸体前,仔细检查,都是一击必杀,伤口又深又大。 像剑伤又不是剑伤,剑伤没有那么大,但又不像刀伤,毕竟刀伤以劈砍为主。 他又仔细端详那位脑袋与身体已经分家的尸体,伤口很平整,也是被一击斩断。 要知道,脖颈儿是人体的要害,正面对一个人下杀手,受害者必然会进行闪躲,要想完成一击必杀,那得是多快的速度! 而且,攻击必须极其强大,否则很难将人的脖颈儿斩断。 到底是什么人在出手? 跟击杀金九爷的是同一个人吗? 第118章 百密一疏 “绝情斩!!!” 突然,王诚耳边响起一声惊呼,却是朱雀使鹤一鸣到了。 “什么绝情斩?” 众人好奇地看着鹤一鸣,他们都是头一次听说这招式。 鹤一鸣神色凝重,道:“这是《刀皇经》中的一式刀法,也是鱼龙帮历任帮主的成名绝技,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又重现江湖!” 王诚闻言,脱口而出:“莫非出手之人是鱼龙帮的帮主?” 鹤一鸣摇头,道:“上一任帮主已经死了,侯爷亲自动的手。” 他接着沉吟道:“不过,此人一定跟鱼龙帮上一任帮主有很深的关系!” 绝情斩乃鱼龙帮的不传之秘,从来都是帮主传给他的继任者,所以整个鱼龙帮除了历任帮主,谁也不会。 “这么说,那人极有可能是鱼龙帮的这一任帮主?”王诚推测道。 鹤一鸣点点头,唯有这个解释了。 他心里极其复杂,如果此人真的是鱼龙帮的现任帮主,那么谋害他们一家的主谋必然就是此人。 事到如今,没有人还认为金九爷是这件案子的主谋,顶多是鱼龙帮推出来的话事人,鱼龙帮真正的领导者另有其人。 这只隐藏在水底的巨鳄终于藏不住了吗? 只是,令所有人都好奇的是,此人究竟是谁? 张半仙绝对不是他的真实身份! “大人,此人会不会就是杀害金九爷的凶手?”徐超问道。 “金九爷死了?”鹤一鸣是才知道这个消息。 当下,徐超在王诚的受益下将金九爷可能被杀害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鹤一鸣沉吟片刻,道:“这么突然把金九爷杀掉,这分明是在杀人灭口啊!怕他的真实身份暴露!” 众人深以为然。 鹤一鸣看着躺在地上的几具玄卫尸体,沉声道:“此人手段狠辣,精于心计,隐藏极深,又是武宗强者,若不尽快将其除掉,少不得会死掉更多的人!” “他是武宗强者?”王诚问道。 “这几人明显都是一击必杀,出手之人必然已将绝情斩练至高深境界,非武道宗师不可能做到!”鹤一鸣非常肯定。 王诚其实在查验那几具尸体时,心里面已经有所猜测,刚才听鹤一鸣分析过后,不禁有些后怕。 刚才就算他们全都及时赶到这里,也无济于事,弄不好所有人都会搭进去。 “鱼龙帮的幕后黑手现身了,此事必需禀报给侯爷作决断。” 留下这话,鹤一鸣化为一道流光,转瞬消失在天边。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徐超依旧习惯性地问道。 王诚蹙起眉头,是啊,接下来怎么办? 案子进展到这里已经进入到另一阶段了,鱼龙帮已经彻底暴露在世人面前,如今最关键的就是找到那位疑似鱼龙帮现任帮主的张半仙! 怎么去找那位张半仙? 那可是位武道宗师! 王诚想到,找人肯定是不行了,如今之际,只能找跟张半仙有关的线索! 张半仙会是杀死金九爷的那人吗? 种种迹象表明,他大概率就是那人! 王诚的思路渐渐清晰,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回去!” 王诚当然不是回宁侯府,他与徐超一行人再次回到金九爷被杀的那间小院。 他对徐超说道:“徐超,你安排几个人去附近问问,是什么人住在这里。” “是!” 徐超当即领着几名玄卫离去。 王诚走向院子唯一的一间房屋,先前他还未来得及进去查看,信号弹就发出来了。 房子是个老屋,分出三间。 西边是做饭的地方,放了锅碗瓢盆、水和粮食等生活物品,中间类似于客厅,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楼茶壶。 东边是卧室,靠北的那面墙放了一张单人床,床上放着被子。 靠近床头放着一只柜子,柜子上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铜镜。 “怎么还有镜子?这是女人住的地方吗?”杨四跟在后面说道。 王诚很肯定道:“不是女人!” 每个人身上的气味是不一样的,尤其男人和女人,男人有男人的味道,女人有女人的味道,很容易区分出来。 这间房不论是散发的气味,还是生活上的布局,无疑是一个男人住的。 不过,杨四的话也给王诚提了个醒,就是住在这里的人像女人一样细致! 整洁的被子,干净的地面,甚至还有一面镜子,非细致的人很难做到这些。 王诚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问道杨四:“你见过吸烟的人吗?” 杨四点头,又反问道:“怎么?这里不会住着一个老烟鬼吧?” 王诚道:“如果我说是!” 杨四立马否定道:“怎么可能?哪个老烟鬼住的地方这么干净?” 王诚莫名道:“是啊!老烟鬼住的地方怎么可能这么干净?” “这跟案子有关吗?”杨四道。 王诚嘴角咧出一个弧度,意味深长道:“爱干净的老烟鬼?” 摇了摇头,他拿起床头柜上的铜镜,又问杨四:“江湖中懂易容术的人多吗?” “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说完这话,杨四突然一脸惊讶地看着王诚手中的铜镜,道:“你的意思是,住这儿的人懂易容术?” 王诚道:“只是猜测。” “就算他懂易容术,跟这个案子又有什么关系?”杨四不解。 王诚没有正面回答,道:“算命先生,爱干净的老烟鬼,如果会易容术的话,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杨四如何听不明白王诚话里的意思,张了张嘴,道:“这么说,杀死金九爷就是那个张半仙?” “八九不离十!”王诚道。 “这样的话,咱们只要查出老烟鬼的身份就行了?”杨四眼睛一亮。 王诚点头,眼下只要查出老烟鬼的身份,而老烟鬼的身份马上就能知晓。 徐超几人的动作很快,而且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王诚指着徐超身旁的小女孩说道:“你怎么把珍儿带来了?” 小女孩穿着一件小碎花裙子,扎着两根麻花辫,正是李鸿翔的妹妹——李珍。 比起上次相见,她皮肤白暂光滑,身高蹿出了一截,脸上也有肉了,胳膊也粗了,水湾湾的大眼睛放出灵光,如同一块藏于深灰中的璞玉,等着被人发觉。 李珍嗫嚅道:“哥哥。” 她已经知道自己哥哥与王诚的关系了,再叫叔叔就不合适了。 王诚摸了摸李珍的脑袋,将徐超拉至一边,道:“查的怎么样了?” 徐超下面的一句话直接让王诚愣在当场:“住在这里的叫老烟杆子。” 老烟杆子?!! 这是王诚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号,第一次是从宝芝堂掌柜钱山嘴里说出的,让他去老烟杆子手里取神静草和十粒龙虎金丹。 “你确定他叫老烟杆子?灰土巷还有没有第二个人叫这名号的?” 这次回答王诚问题的是李珍,她语气坚定道:“咱们巷里就只有烟杆子爷爷。” 王诚轻咦一声,看来珍儿跟老烟杆子很熟悉啊,要不然不会这么叫。 于是,他化身成一只“大灰狼”,开始诱导珍儿:“他有多大?” 李珍掰着手指头,道:“六十几岁?”而后立刻摇头否定:“不对!是五十几岁?也不对。” “不要急,慢慢说。”王诚安抚她。 李珍眨着大眼睛,道:“有时候很老,有时候又很年轻。” 众人听后都有些懵,什么叫有时候很老,有时候很年轻? 人的年龄还能随意改变? 王诚却是暗暗欣喜,笑道:“那位烟杆子爷爷是不是会变戏法?” 李珍点了点头,道:“他的脸好像会变,大哥哥,我画给你看。” 王诚顿时欣喜若狂,这可真是意外之喜,立刻让人找来纸笔。 李珍一连画了四幅肖像,分别是老、中、青、少四张。 王诚看着这四张肖像,忍不住又摸了摸李珍的脑袋,他完全没想到,这孩子的画工竟如此了得,四张肖像画的栩栩如生。 他将手下全都招呼过来,道:“都看一看,这上面的四个人,你们都见没见过?” 这时,那名侥幸从张半仙手中逃出的玄卫指着那张中年人肖像,道:“大人!杀我们弟兄的就是他!” 又一名玄卫指着那张老年人肖像,道:“大人,属下好像见过此人!” 另外两张却是无人认识。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烟杆子、张半仙就是同一个人! 杨四忍不住说道:“娘的,他竟然真的精通易容术!” 他瞄向一旁的王诚,心想这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竟然通过一些生活细节和一面铜镜就能推断出此人精通易容术。 这时,徐超说道:“如此说来,谋害朱雀使一家、杀死金九爷、假扮算命先生都是那位隐藏在暗处的鱼龙帮帮主?” 王诚点点头,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徐超神色凝重,道:“大人,此人太可怕了!分别以不同的面目示人,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那张脸。” 王诚摇头笑道:“未必!” “哦?谁见过?”徐超好奇道。 王诚转头看向一人…… 第119章 再听鹊桥仙 王诚摸了摸李珍的小脑袋,道:“珍儿,你觉得那位烟杆子爷爷更像谁多一点?” 李珍抠着手指想了一会儿,突然手指着那张年轻人的肖像,道:“他!” “哦?” 王诚双目顿时放出精光,看来这张脸很可能就是鱼龙帮帮主的真实面目,赶紧问道:“为什么觉得是他?” “他会唱曲!”李珍道。 唱曲? 会唱曲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谁不会哼两句?怎么就能看出年龄大小? 众人都感到疑惑。 王诚一时也没想明白,开口问道:“都唱的什么曲?” 李珍清了清嗓子,而后像模像样的唱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词!” “好句!” 众人不禁感叹,他们都是能识文断字的,自然能听出这是书写男女情爱的诗词。 就连没读过什么书的杨四都听懂了,忍不住叹道:“这么一首情情爱爱的诗词,也只有年轻人才会唱。” 王诚却是大脑一片空白,双目失神,一动不动地站着。 竟是这首! 怎么可能? 他心里没来由地发慌,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压住,喘不过气。 “喂……” 耳边响起一声声叫喊,就差脸贴脸了,总算把王诚叫醒了。 见王诚脸色有些发白,徐超关心道:“大人,您没事吧?” 王诚摇了摇头,又问李珍:“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唱这首曲子的?” 李珍被王诚刚才的样子吓住了,小声道:“半个多月前。” “半个多月前?” 王诚嘴里一直重复了几遍,时间上似乎也对的上了。 其实,他心里面一直藏着一件事,那是从他第一次进入醉红楼开始的,醉红楼里的姑娘竟会唱《水调歌头》和《鹊桥仙》。 这是属于他和徐雅之间的秘密,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后来,他特地去醉红楼调查过,是什么人教那些姑娘们这两首词的,结果没人说的清楚,只知是最近才有的。 而在半个多月前,那些姑娘们根本不会,如今看来,这两首词传出去的源头,很可能跟老烟杆子有关。 倘若这两首词真的是从老烟杆子那里传出来的…… 这绝对是最坏的结果! 王诚一阵心烦意乱,他现在恨不得将那位鱼龙帮帮主抓过来。 可是怎么抓他呢? 王诚忽然注意到那张年轻人的肖像,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又摸了摸李珍的小脑袋,道:“珍儿,你这次真的帮了我好大的忙。跟哥哥说说,你想要什么?” 李珍想了想,红着眼睛说道:“大哥哥,我娘每天都流泪,眼睛都快哭瞎了,你能不能帮帮她?” 王诚咧了咧嘴,换成其他事情,比如说物质上的,都好办,这事让他怎么帮? 突然,他注意到了一旁的杨四,杨四见他看着自己,心里没来由地“咯噔”跳了一下。 不好! 他刚想隐身,王诚一把抓住了他,把他拉倒李珍面前,道:“等会儿你跟珍儿回去,从今以后,你就是珍儿的亲哥哥,她娘就是你娘!” 啥? 杨四一阵懵逼,他这是被人卖了?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可他真的不想给人当儿子啊! 王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这事你要是做不了,以后你就不用回来了。做好的话,我这里另有奖赏!” 杨四顿时没有一丝心理障碍了,带着李珍往家里走去。 安顿好李珍,王诚拿着四张画像,与一行人迅速赶回侯府。 当天傍晚,一张肖像画贴满整个天都府的各个要道出入口,并布下重甲兵,便是武宗也要废一番手脚才能将其击杀。 青龙、朱雀、玄武,三大守护使全都出动,毕竟要抓的是一位武道宗师,还是手握《刀皇经》的武道宗师。 老槐巷。 王诚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身边是刚从干娘那里回来的杨四。 “一直以来,所有知道我的人全都把我当坏人,我是头一次被人当做好人。” 杨四还沉浸在拜干娘的事情上,他头一次感受到“情义”这种东西,以往二十多年来,他是从未有过的。 他与大多数人不一样,他自幼父母双亡,很小的时候就要自己讨生活,在乞讨的过程中受尽了别人的冷嘲热讽、欺辱打骂,所以心里面装的都是对这个世界的怨恨与怀疑。 即便王诚多次救过他的性命,他依然没有从心底里将王诚当做是可以托付的朋友,只是当做关系还不错的熟人。 他看着王诚,道:“你说,什么是坏人?什么是好人?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王诚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一个人做了一辈子好事,最后做了坏事!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啥意思?”杨四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王诚又问:“一个人做了一辈子坏事,最后做了好事!你说他这叫浪子回头吗?” 见杨四直挠头,王诚笑道:“如果只是以好坏来区分一个人,你不觉得太简单了吗?人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有好就有坏,有善良就有邪恶,有优秀就有低劣……” “等等!” 杨四伸手打断王诚,道:“什么是复杂的矛盾体?你能不能说的简单一点?” 王诚解释道:“矛盾,就是矛与盾,是两个对立的存在,就像好与坏。所谓的好坏,其实是对比出来的,有好才有坏,没有好,又哪来的坏?” 他接着道:“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人,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思想。你觉得那是个好人,别人也许觉得那是个坏人。所以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只不过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而已。” “你的意思是,好人与坏人都是别人的想法。”杨四似懂非懂。 王诚点头道:“不错!因为我们是生活在一片时空当中,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会遇到不同的人,有的人可能觉得你是个好人,有的人可能觉得你是个坏人,有的时候人们会觉得你是个好人,但过段时间人们可能觉得你是坏人。” 刚刚还有些明白的杨四在听到这些后又不懂了,道:“那到底该怎么区分好坏?” 王诚摇头道:“我也给不了你绝对的答案,只能告诉你我个人的理解。” 他指了指杨四的心口,道:“遵从本心,遵从道义。” 杨四若有所悟,看着王诚说道:“你懂的真多。” 他又叹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头子收你为衣钵传人了,以前我还很不服气,你真的比我厉害,资质、悟性、心性各方面都强过我。” 王诚道:“怎么?你是今天才知道?” 杨四本来还对他心生敬佩,在听到这话后,顿时荡然无存。 “哼!瞧把你得瑟的!” 王诚轻笑两声,拍了拍他肩膀,道:“开个玩笑。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否则不可能现在还查不到鱼龙帮那位帮主。” “你不是查到线索了吗?” 杨四记得很清楚,回到宁侯府还没歇息多久,徐超、龙涛等人就被派出去了,后面更是连肖灵通都被请去打听消息了。 王诚遥望虚空,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如果会分身术的话,他早就亲自去查了。 案子进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单纯地替鹤一鸣和宁侯查了,他是在为自己而查。 出乎他意料的是,徐雅竟牵连到这件案子中,不把它查个底朝天,他如何能善罢甘休? 这边刚想到徐超、龙涛,龙涛就领着几名玄卫走进了院中。 龙涛连口气都没喘,开门见山道:“大人,天都府的医馆都被我们查过了,没有一家能找到您说的那味药!” 王诚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因为基本上所有的大夫都会把那味药当做毒药,没有人敢轻易使用。 又过了一会儿,徐超进入院中,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白衣人。 这白衣人不是旁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沈媛媛,她也被请来了。 沈媛媛进来后也不废话,直接了当道:“王大哥,找我可是有事?” “相思断肠草,你们宝芝堂有这味药吗?”王诚直接问道。 沈媛媛点头,宝芝堂不仅卖一些灵丹妙药,毒药、解药也都有。 这也是王诚为什么把沈媛媛请过来的原因,如果连宝芝堂都没有的药材,整个天都府恐怕找不到第二家。 “王大哥,这味药是不是对你很重要?”沈媛媛问。 王诚点头,先前在调查金九爷时,他在那间小院发现了未燃烧干净的烟草,里面就有相思断肠草。 所以,若是能查出相思断肠草的流通路径,很可能顺带揪出老烟杆子。 王诚道:“方便告诉我,都是卖给什么人吗?” 既已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沈媛媛自是毫无保留,直接将一本账册递给了王诚,并手把手地告诉王诚,近一个月内都是哪些人在购买。 王诚顺着沈媛媛所指的名单,近一个月内,也就三个人购买相思断肠草,其中一个名字一下将他吸引住了。 第120章 错综复杂 武大! 王诚死死地盯着“武大”二字下方的一列数字,惊道:“他是什么人?怎么买那么大的分量?” 这已经涉及到了商业机密,但沈媛媛没有任何保留,道:“他住在城西的富贵街,据我推测,他应该是在替别人采购,每次采购那么多不是小数目,他拿不出那么多钱。” “每次都采购这么多?” 王诚又是一惊,赶紧将账本彻底翻了一遍,果然见到每隔一个月左右,这位武大都会到宝芝堂采购大量的相思断肠草。 这么大的量应该跟老烟杆子没什么关系了,因为他要是一个月吸食这么多的相思断肠草,骨头早就烂成渣了! 王诚注意力又转移至剩下的两个名字上,沈媛媛一一给他解答。 那两人都是江湖中的用毒高手,其中一个不是天都府人,直接被排除掉。 剩下一个买的分量很小,估计是买回家自己吃着玩,看看能不能欲仙欲死。 “难道我想错了?” 王诚注意力最终还是集中到“武大”上,于是又问沈媛媛:“知道他采购这么多是做什么用的吗?” 沈媛媛摇头道:“以往都是钱大掌柜在跟他交易,我并不知情。” “钱山?” 王诚若有所思,当初就是他让自己去找老烟杆子要神净草和龙虎金丹的,钱山必然跟老烟杆子非常熟悉。 “钱山、老烟杆子、武大……” 王诚暗暗深思,这三人中钱山就像个纽带,老烟杆子跟武大都和他有关系。 本来他以为这武大跟老烟杆子没有关系了,现在来看,恐怕还是有关系。 就在这时,一身酒气的肖灵通走了进来,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弄来了。” 说着,将酒葫芦打开,往石桌上一倒,却是倒出了一小堆白色粉末。 王诚捏起一小撮,放在鼻翼下闻了闻,双目顿时放出精光。 “果然有关系!” 众人一见王诚这副模样,赶紧问他又有了什么新发现。 王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沈媛媛:“一次性采购上百斤相思断肠草,天都府可不可能有第二条渠道?” 沈媛媛直接否定:“不可能!这么多相思断肠草整个陵州没有哪一家能拿出来,还得找总堂那里拿货。”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钱山负责的交易,他也要记在账册上,否则总堂那里对不上号,他没办法跟钱家交代。 “这么说,武大每月采购这么多的相思断肠草全是为快活楼采购的?”王诚道。 快活楼? 众人又是一阵懵,明明调查的是鱼龙帮,怎么又扯上了快活楼? “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快活楼以何物闻名天都府?”王诚问。 众人齐声道:“神仙散!” 王诚点头,道:“这神仙散中有味药,正是相思断肠草!” “王大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宝芝堂的相思断肠草都流通到了快活楼?武大是专门负责采买的?”沈媛媛道。 王诚道:“不错!” 他先前让肖灵通进快活楼,就是为了弄一副神仙散出来。因为快活楼的神仙散太出名了,整个天都府就没有不知道的。 王诚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穿过来的人,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毒品”二字,刚巧他熟知的相思断肠草有同样的效果。 刚才对比相思断肠草与神仙散,果然发现神仙散中有相思断肠草。 那么,每月从宝芝堂卖出去的大量相思断肠草去处也就不言而喻了,全都流入了快活楼,而武大便是快活楼中负责采买的人。 众人全都神色大变,快活楼竟用相思断肠草炮制神仙散。 那东西是有毒的,神仙散必然也有毒,快活楼怎么敢把毒药卖给人家吃? 还这么光明正大! “其实,相思断肠草不能算是毒药,说是迷药更接近些。里面含有某种神经性物质,不仅容易让人上瘾,还有致幻的效果。” 王诚大致解释一下,又特别提醒道:“此药一旦粘上,很难再戒掉。长时间吸食的话,不仅精神萎靡,气血也会亏败。哪怕是习武之人,最后也会落个修为散掉的下场!” 众人听后,全都离那白色粉末远一些,如避蛇蝎。 “可是,这跟鱼龙帮又有何关系?”徐超疑惑道。 “是啊!一会儿鱼龙帮帮主,一会儿宝芝堂掌柜,一会儿快活楼,这都哪跟哪儿啊?”杨四是彻底被绕进去了。 王诚不紧不慢道:“这几处地方、几个人都跟一件东西有关。” “相思断肠草!”沈媛媛一字一字道。 王诚点头,道:“整个天都府只有宝芝堂一家卖相思断肠草,快活楼用相思断肠草,老烟杆子抽的烟中也有相思断肠草,你们还觉得他们没有关系吗?” “就算有关系,那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徐超不解。 王诚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快活楼是鱼龙帮的产业,你们能明白吗?” 众人听后,顿时有种拨开云雾重见天日的感觉。 如果快活楼是鱼龙帮的产业,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老烟杆子是鱼龙帮的帮主,快活楼又是鱼龙帮的产业,快活楼从宝芝堂采购大量的相思断肠草,老烟杆子手里自然也会有一份。 “大人,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刻搜查快活楼?” 徐超脑子转的很快,他已经想到老烟杆子多半就藏在这儿。 王诚当然想搜查快活楼,他比任何人都想,毕竟好不容易才查到鱼龙帮一处极其重要的窝点。 但他并未立刻带着人去查,而是交待了徐超等人几句话。 先前的惨痛经历已经很深刻了,带徐超这些人去搜查快活楼,真要碰上那位鱼龙帮帮主,他们这些人只是给他送菜而已。 夜色渐临。 属于男人的时刻到来。 快活楼院门前挂着两只大红灯笼,一个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如潮水般涌入。 王诚换上了一袭黑色锦袍,已经长的很长的黑发用一顶玉环竖起,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上面写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五官本就立体感很强,浓密的剑眉、星辰般的双目,再搭上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称上一句“公子无双”倒也很符合。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人。 一个是穿着大红袍子,束起的黑发上插着一朵红色牡丹,手里也拿着一把折扇,上书“莫装逼”三字。 另一个穿着锦衣,腰间挂着一口酒葫芦,黑发披肩,手里同样拿着一把折扇,上面写着“我有钱”三字。 这二人正是杨四和肖灵通。 一路走来,左顾右盼,嚣张的八字步都够两个人走了。 三人还未进院,负责迎宾的小斯两眼顿时放出“金光”。 太嚣张了! 太装逼了! 不过,他怎么有那么“亿点点”喜欢上他们呢,尤其是那位手里拿着“我有钱”的,真他娘的招人喜欢。 “三位大爷,里面请!” 小斯赶紧把三人迎进去。 一进大厅,三人顿觉耳朵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全都是女子的娇笑呻吟。 只见,偌大的厅内到处都是人影,一个个体格风骚的女子游走在男人之间。 她们身上的衣服几乎都一个特点,少、薄、媚,很多就像一层薄纱,起不到什么遮挡效果,极具诱惑。 比起醉红楼的清新淡雅,快活楼的装饰要“浓墨重彩”,以红居多,充满着脂粉气。 这极大地激发了男人的欲望,不少男人从进门就已经与那些女子搂抱在一块儿,手不老实地从衣领里伸了进去。 何为淫窝? 不外如是! 王诚三人才刚刚回神,三位容貌姣好的女子已经扑了上来。 “哎哟!公子!你怎么才来呀!奴家想死你啦!” 耳边响起一声娇笑,王诚顿觉胳膊处软软的,却是说话的那名女子上半身压了上来,整个人几乎就挂在他身上了。 王诚感觉浑身燥热,鸡皮疙瘩都好似起来了,压抑了整整二十三年的浴火像火山一样随时爆发。 尼玛! 王诚头一次觉得保持童子身不是啥好事,就像现在,真的是一种煎熬。 另外两人早就把持不住了,脸上嬉笑着,手已经伸进两名女子衣服里面,然后一人搂着一个往二楼走去。 王诚默念几句《坐忘经》,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有所平静。 他努力挤出一张笑容,然后有样学样,一把搂住身边女子,笑道:“今晚你要是给本公子伺候好了,本公子定会重重有赏!” 那女子一听,顿时来劲了,一把抓住王诚的手塞进自己衣服里,调笑道:“公子,你就放心吧,奴家今晚整个身子都是你的,你想咋弄就咋弄,保准公子飞升成仙!” “哈哈!好!” 王诚大笑,搂着她往二楼走去,嘴里说道:“告诉本公子,你都会什么招式?” 女子道:“奴家会的招式可多了,一百零八式奴家可是样样精通呢!” “好!本公子今晚就要好好试试你的功夫,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公子您就瞧好了!” …… 第121章 快活楼里 夜深。 快活楼里总算有点安静了,但喧闹声换成了撞击声、床叫声。 突然,二楼一间房门轻轻打开,一身黑色锦衣的王诚走出。 他将房门随手带上,暗暗摇头,女人真的不好对付,好几次他差点把握不住,幸好有人镇守在他心间。 手使劲揉搓着脸,直到变红,他摇摇晃晃沿着长廊走去,一副喝醉酒的样子,但念力跟雷达一样向四周扫去。 房里的男人此时很多都已经进入了贤者时刻,头枕在姑娘的腿上,袒胸露乳,手里拿着一根烟杆子,不时吸上一口。 真是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看来在这片世界也是通行的。 王诚暗暗摇头,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吸食“神仙散”会上瘾,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会伤害他们的身体,但他们依然要吸。 不得不说,毒品这种东西真的是害人不浅,不仅是身体,思想上、精神上也都在被不断摧残。 毁灭自己,破坏家庭,贻害社会,影响子孙后代! 快活楼是真的大。 王诚沿着长廊走了整整五分钟,才走了一半多,让他欣喜的是,没有在这些姑娘中发现徐雅的身影。 这也是他担心的地方。 如果徐雅不在这里,她又在哪里呢?鱼龙帮帮主又在哪里呢? 很快,他来到了快活楼最后面的地方,令他意外的是,竟是一处小院。 他站在长廊上,眺望几十米外的小院,因为距离有些远,院中又有一些草木,只隐隐约约看到一间房屋,里面似乎有人。 正当他要从长廊一跃而下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何人擅闯此地?” 声音是来自于身后! 王诚一惊,他的念力一直笼罩着周围,竟没能发现身后有人。 只见,一名黑衣人站在十几米外,他下半张脸蒙着一块黑布,身材极其瘦削,一米七的身高看上去连一百斤都不到。 王诚装成醉汹汹的样子,“刷”地一下转过头,翻着白眼怒骂一句:“哪个狗日的在吓老子?装神弄鬼!” 然后,他摇摇晃晃,沿着长廊继续往小院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那黑衣人突然消失在原地,无声无息。 王诚的念力在这一瞬间都失去了此人的踪迹,是真的凭空消失了! 下一刻,他心神一凛,那黑衣人竟出现在他的对面。 黑衣人这一次不再废话,迎面一记利爪抓向王诚心口。 王诚却是连他怎么突然消失、又怎么突然出现都没看清,他的速度竟好似快过了眼睛捕捉画面的速度。 “砰!” 只听一声撞击,王诚沿着长廊向后一直滑行了十几米才止住。 好大的力量! 这力量虽不及气血境彻底小成的他,但里面雄浑的内劲无一不昭示着此人修为已达到武师大成之境! 王诚甩了甩手臂,方才仓促间他抬手挡了一下,整个手臂像断了一样。 他仔细打量着对面的黑衣人,黑衣人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身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即便是眼尖的人也很难发现。 “刺客?” 王诚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两个字,这等专门练习刺杀之术的刺客基本上都掌握着一种隐匿的绝技。 有的刺客不仅擅长隐匿,还擅长伪装,便连修道之人的念力搜探都能躲过去。 王诚并不想与这等人纠缠在一块儿,他踏出逍遥游,人消失在长廊。 他出现在半空,但不等他落地,黑衣人又突然出现在他对面。 王诚早已在等着他了,随手一甩,一根钢针模样的飞镖破空而去。 飞镖转瞬击穿黑衣人,但王诚心里面没有丝毫欣喜,因为黑衣人出现在了他面前,刚才飞镖只是击穿了残影。 王诚上半身突然前倾,拳头成弧形上撞,直奔黑衣人的心口要害。 猛虎拳之猛虎掏心! 这一式重在突然爆发,本是地面上的招式,竟在半空中打出。 黑衣人始料未及,怎么也没想到王诚招式变化这么快,计划好的攻击立刻变成防御,两手护住心口。 “砰!” 拳头重重地打在黑衣人双臂上,黑衣人被一拳打飞至十几米外。 王诚落地之后,一步踏出了十米,又是一记“阎王三点手”。 黑衣人的速度极快,在王诚出手的同时,人已经从原地消失。 王诚一击落空,但下一刻,他神色一变,心“咯噔”跳了一下。 只见对面竟又出现一名黑衣人,装束跟刚才那位一模一样! 两个人?!! 王诚思绪正凌乱着,对面那位黑衣人一爪抓在他胸口上。 “撕拉”一声,王诚胸口衣服被抓破,露出下面的乌金软甲。 这本能一击抓穿人身体的利爪在碰到乌金软甲的护心镜时,不仅没能抓破,反倒是把他的手指头弄破了。 王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就像被婴儿的手轻轻挠了一下。 这就是灵器级别护甲的防御! 王诚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那伸出去的手变成虎爪,从这人的脑后一把抓来。 他迅速偏头闪避,但虎爪是从脑后抓来,往前、往后、往左都无处可躲,只有他右手边才有空位。 于是,他控制身体往右手边进行闪躲,但他不知道的是,王诚的这一记虎爪是攻击他的后、右、下三路的。 他成功避开了脑袋,但是脖颈儿至肩膀处被一把抓中。 王诚的《金身诀》第一层“铜皮铁甲”已彻底练成,手指头何其坚硬,端的像是钢筋一样刺入他的血肉。 他疼的发出叫声,可想而知,那是何等的疼痛。 趁他病,要他命! 王诚刚想有下一步动作,感知到先前那名黑衣人出现在身后,他只好舍弃这人,向一边闪躲。 避开了黑衣人后,王诚直奔身前的那个小院,他并不想与黑衣人纠缠,他又不是来这儿找人打架的。 他踏出逍遥游,人立刻消失在原地,前方一连出现数道身影。 然而,就在他离小院只有十几米时,对面竟又出现一位黑衣人。 同样是脸被蒙着,身形瘦削,跟先前出现的两人几乎一模一样。 三个人?!! 王诚思绪凌乱了,怎么又冒出了第三位黑衣人? 那人在王诚诧异的瞬间,两根手指插向王诚的双眼。 王诚赶紧止步,但他速度太快了,身体的惯性无法让他立刻就停下,于是在减速的同时,他偏头避开。 然而,那人出现的太突然了,出手时机又是那般异常精准,手指几乎擦着他眼角一侧刺了出去。 他脸皮生疼,在避开之后,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 没流血! 他松了口气,暗暗想到:铜皮铁甲真不是白练的,换做旁人早就破相了。 前路被堵,王诚再想进入小院,必须要突破对面的黑衣人。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与对面那名黑衣人组成了一个三角阵型,将王诚围在里面。 王诚神色凝重,这三名黑衣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刺客,而且实力强劲,三人同时拦他,他想轻而易举地进入小院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时迟,那是快,在合围王诚的下一刻,三名黑衣人动了。 他们仿佛会分身术一样,突然间分出一道道身影。 放眼望去,王诚周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将他包围的密不透风。 王诚眼里似是出现了成百上千只手,抓向他的身体要害。 这些成百上千只手当然不是真的,而是他们三人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人眼都很难捕捉到精准画面。 王诚的反应同样很快,四方都被堵住,他的生路只有空中。 他双足发力,一跃而起,同时一记扫堂腿横扫四周。 “砰!砰!砰!” 那密密麻麻的身影在顷刻间化为泡影,两名黑衣人胳膊被踢中,踉跄着倒退。 剩下的那名黑衣人却是从后面一把抓中王诚后心,撕下了一块衣服,乌金软甲完美地护住了王诚。 不过,五指之间蕴含的力道还是将王诚打飞了数米。 王诚踉跄着落至地面,幸好他及时调整身体,才避免跌倒。 黑衣人的攻势跟其速度一样,非常快,王诚刚稳住身形,已经再次杀来。 但是,王诚眼里只出现一位黑衣人,另外两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黑衣人一爪抓向他的脖颈儿处的咽喉,王诚抻臂抵挡。 “砰!” 王诚手臂打在黑衣人的手腕,一把将他手臂打掉。 令王诚意外的是,黑衣人竟好似被打飞一样,飘向他处。 可他非常清楚,他那一击力道虽大,但还不足以将黑衣人打飞。 突然,他眼前又出现一名黑衣人,五指抓向他的脑袋。 王诚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如果他左臂没受伤还能应对一下,但他此刻只剩下一只手能动用,所以只能偏头闪躲。 利爪没能抓中王诚脑袋,但抓在了他的肩膀上,好在《金身诀》护体,利爪只是抓破了皮,伤口并不深。 王诚还没时间高兴,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极速放大,直接插向他的双眼。 竟又是一位黑衣人! 这第三人就等在这了! 第122章 庭院深深 刺啦! 王诚只觉头皮一痛,他竭力去躲,但还是被对方的两根手指擦中了头顶,头上的玉环连带着一缕黑发被击飞。 没了玉环束缚,他变的披头散发,此情此景,竟与当初对战许仲恒一模一样。 但时过境迁,他如今反倒成了受害者。 强行剃人头,这是极容易引起人怒火的,王诚也不例外。 王诚仰面后倒,他就势一手撑地,一记倒挂金钩踢出。 正面的黑衣人根本没想到攻击会来自背后,后背被踢中,人当场被踢飞。 那剃了王诚头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身形一闪,出现在十几米外。 王诚掌心发力,手上跟装了弹簧一样,直立而起。 另一位黑衣人不给王诚丝毫喘息的机会,突然出现在王诚身前,一掌拍向王诚那受了伤的肩膀处。 王诚立刻横臂挡在前面,黑衣人手掌重重地拍在他手臂上。 他双脚像是扎根在地上,硬生生受了对方一掌,手臂立刻发麻。 但下一刻,他神色一变,眼前突然出现六只手掌,是真真切切的六只手掌! 可是面前分明只有一位黑衣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六只手掌? 难道是三头六臂? 只见,六只手掌分别从上、下、左、右、中五路同时攻击王诚,王诚仓促间挡住上、中、下三路,另外两只手掌分别打在了他的左右双肩。 “砰!!” 王诚被两掌打飞了十几米远,虽有灵甲护体,但肩膀处受伤在前,被两掌拍中,伤口当场崩裂,鲜血流出。 一击之后,黑衣人突然一分为三,又从三个方向向他杀来。 原来刚才是三个人并列在一块儿,只不过三个人的体型身高都一模一样,又是在夜色下,让人误以为是一个人。 王诚恍然大悟,随即忍不住惊呼:“这是魅影神功?” 先前他在武道阁遍阅了所有的武学典籍,其中有本书提到了《魅影神功》。 这是一门绝世功法,当年创此功法的是一位绝世武王,以速度闻名天下,其速度快至在一瞬间能分出多道身影,端的如同鬼魅,让人防不胜防,便是武皇强者都拿他没有办法。 自他死后,这门功法几乎没人再练成,更练不出他的境界。 后来,一位武学奇才想出了一个方法,找几个人身型相貌差不多的人同时练这门功法,以弥补速度上的不足。 此方法真的是独树一帜,不仅达到了迷惑性的效果,甚至从某种程度上令此门功法的威力变的更强,毕竟是几人合力出手。 眼见三名黑衣人转瞬即至,王诚没有再躲,腹部一收,而后对着三人大吼一声。 “吼……” 他赫然是动用了“呼啸山林”,这一吼吼出之后必然会让他彻底暴露,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再纠缠下去,他不仅会暴露,弄不好还会身受重创。 三人刚完成合体,迎面被这道音波击中,顿时七窍流血,大脑一片浆糊。 所有的动作全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王诚瞅准时机,一个健步,飞起一脚踢在当先那名黑衣人胸口。 “砰!” 这一脚端的是势大力沉,那名黑衣人胸膛被踹塌了,肋骨不知断了多少。 他“哇”地一口鲜血喷出,后背重重地撞中身后第二位黑衣人,第二位黑衣人又撞中身后第三位黑衣人。 三人全都向后倒飞了出去,最后跟三只稻草人一般散落一地。 那最前面的黑衣人身中一脚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先前脖颈儿连着肩膀被王诚抓了一下的黑衣人伤的也不轻,因为他受伤在前,其他两位黑衣人出于保护他,一直把他护在中间,所以他受的伤是第二个重的。 砸在地上后挣扎了好一会儿,他都没能爬起来,最后干脆也躺着不动了。 唯有第三位黑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眼角、口鼻都带着血,看着朝他走过来的王诚,惊恐道:“你竟会音波攻击!” 几人合力施展《魅影神功》,在武师当中堪称是无解的招式,只要修为还在武师境界,就破不了他们的神功。 但是,这一招也有一个缺陷,就是不能碰上像“呼啸山林”这样的音波攻击。 《魅影神功》是以速度与迷惑取胜,刚巧音波攻击既有速度,又能无视迷惑,正是它的克星! 王诚身形一闪,出现在此人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儿将其从地上提起来,道:“施展《魅影神功》不是四个人吗?怎么只有你们三个?剩下的那个呢?” “不……知……道!” “不说?”王诚冷哼一声,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黑衣人的双眼。 那黑衣人顿觉自己的心神似进入了一口无底深渊,很快没有任何意识。 一股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王诚微微晃神之后,呢喃道:“小雅!” 他一把扔掉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黑衣人,也顾不得地上还躺着两名黑衣人,转头立马蹿入身后的小院。 未几,一名穿着华服的中年胖子领着一群精壮汉子来到了这里,各个气息彪悍,手上都拿着兵器。 一见地上躺着的三名黑衣人,中年胖子立即吩咐三人过去查看一番。 “胡管事,他……他死了!” “胡管事,他好像也没气了!” “胡管事,他还活着!” 从听到声音到他们赶到这里,短短片刻功夫,三个护卫,死了俩,胡管事脸上顿时杀气腾腾。 他快步来到还活着的那名黑衣人跟前,道:“怎么回事?” 黑衣人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院子,张了张嘴,好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人再次昏死过去。 嗯? 胡管事看向院子,他虽然一个字都没听到,但哪里还不清楚,那出手之人是冲着院中之人来的。 一人凑到他跟前问:“管事,咱们要不要杀进去?” 胡管事摆了摆手,冷笑:“用不着咱们出手,咱们在这儿守着就行。” 院中。 种了很多的花花草草,其中以桃树居多,而今正值四月,桃花还未完全凋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一间房屋就在前方几十米处,但从院门到房屋之间似乎没有路。 院子看上去很安静,但王诚并未因此有丝毫放松。 刚才他从那名黑衣人的记忆中得知,住在这里的人容貌跟李珍画的那位年轻人几乎一模一样,正是鱼龙帮的那位帮主。 让他略感意外的是,几名黑衣人并不称呼此人“帮主”,而是叫“公子”。 这位公子极少露面,便是身位护卫的黑衣人一年到头也没见过他几次,所以对于此人了解很少。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徐雅确实在这儿,黑衣人见过她一次。 也就这一次,那是她刚被一名黑衣人掳过来的时候。 既然这儿就是鱼龙帮帮主的老巢,里面必然危险重重。 王诚念力外散,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走了几十步后,他神色越来越凝重。 明明房屋就在前方不远处,但他走了这么一会儿,竟一点都没接近。 这情景竟让他有种回到米溪镇那日! “莫非这里也有一件极品灵器?” 王诚心头沉重,如果真是这样,那绝对是最坏的结果。 前两次都是借助别人之力才成功从阵法中走出,他自己可没这个实力。 “咻!” 突然,他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一根鞭子一样的藤条朝他抽了过来。 王诚刚想伸手去抓,又立刻收了回去,那藤条上竟遍布着倒刺。 他脚步一晃,人出现在半空,那根藤条落空,但紧接着又有两根藤条蹿出,竟跟长了眼睛一样也出现在半空。 怎么会? 这藤条还是植物吗?怎么跟人一样好像具有思想? 王诚凌空一个旋转,避开两根藤条,然后落至地面。 “咻咻咻!” 就在这时,又是四根藤条从后面向他抽来,而先前出现的三根藤条又从正面攻来,四面八方。 王诚念力笼罩四周,七根藤条在极速靠拢,像一只活的笼子在闭合。 似乎已经无路可退! 他闪至桃树后,手抓着桃树干就要薅出来把它当做武器,结果藤条在碰到桃树的前一秒突然又缩了回去。 “咦?” 他心头一动,手上发力,结果竟没能一下将桃树拔起来。 “起!” 他双手抓住桃树干,大喝一声,数千斤巨力轰然爆发。 整个地面都跟着晃动,最终整棵桃树被他连根拔起。 握在手里,王诚感觉一个字——沉! 正常一棵未结果的成年桃树百十来斤重,多的可能数百斤,他手里的这棵桃树重量分明超过了千斤,都快接近两千斤了。 这绝不是一株普普通通的桃树! 王诚注意到这株桃树主干又直又长,树皮竟像黑铁一般黝黑,握在手里也有钢铁般淡淡的凉意。 他双手握住桃树主干,对着已经缩回去的几根藤条扫去。 几根藤条遇到这棵桃树,真真像是老鼠遇到了猫,不断往回缩。 “这桃树到底什么品种?” 王诚真的是被这株桃树的表现惊住了,简直就像一件开了光的法器,一切牛鬼蛇神都不敢靠近。 有了这株桃树在手,王诚心里生出一股底气,抡起来追着藤条打。 跟着藤条走了几十步,那些藤条突然消失不见,就像蒸发了一样。 王诚的念力都没察觉到它是怎么消失的,貌似是从地面没了。 突然,他抬头看着前方,刚才追藤条的时候,他竟不知不觉过了桃林迷阵,来到了房屋前。 第123章 心急如焚 门是开着的。 房内有烛光晃动。 王诚走了进去,迎面的墙上挂着两幅字,上面写了两首诗词。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长娟。” 王诚“哇”地一口血吐出,嘴里不住念叨:“为什么?为什么?” 两幅诗词的字迹是徐雅写的,但屋内根本没有人,刚才他在进屋前已经用念力把屋内大致搜查了一遍。 “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 王诚心疼的厉害,苦苦追查了那么长时间,地方也找对了,但最后人不在。 “啊……” 某处房间。 墙壁悬挂着精美的壁画,画面中是翩翩起舞的仙女,窗户上悬挂着华美的红色窗帘,上面绣着金线和繁复的花纹。 地面上铺设着一块绒毛细腻的红色地毯,上面绘有精美的龙凤图案。 在房间的一角,放着一个精致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摆放着镶有珍珠的粉盒、银质的化妆等各种精美的化妆品和用具。 这分明一处婚房! 只见一张放着大红色被褥的床上,一名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端坐在床边。 她头上带着红盖头,看不到正脸,仅露出的下颌白暂如玉,再加上那婀娜多姿的身体,无一不说明这是一位绝色女子。 “咚咚咚!” 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像是捣药杵敲击木板发出的声响。 一位同样身穿大红色喜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皮肤白暂,接近于纸张那种苍白,英俊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此人正是金九爷口中的公子。 女子突然开口:“你果然言而无信!” 公子笑容一滞,而后继续露出微笑,道:“我虽没有杀了鹤一鸣,但他那位夫人现在正卧床不起。” 这话一出,盖在那女子头上的红盖头突然飘飞了出去,露出那张绝美的容颜。 柳叶眉,杏仁眼,点绛唇,如那初开的桃花,清冷中又带着几分娇艳。 此女除了徐雅还能有谁? 她脸上如带着寒霜,换做以往,她早就跳起来了,这会儿竟跟个文文静静地淑女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冷冰冰地道:“你把她怎样了?” 公子轻笑:“他那位夫人怀孕了,我用了点药,她腹中胎儿没保住。” 徐雅听后,心里五味杂陈,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亲娘竟和父亲的仇人生孩子,更没想到自己一心复仇竟误伤了亲娘。 是的,要鹤一鸣项上人头其实是徐雅,这位公子只是按照她的意思行事,至于具体过程当然也是这位公子谋划。 “如何?虽然没能替你杀了鹤一鸣,杀了他一个孩子,也算是替你报了大仇吧?”公子笑道。 “滚!你给我滚!”徐雅怒吼,脸上早已流满了泪水。 公子先是怒火中烧,但见徐雅脸上的泪水后,他怔住了,不知所措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徐雅忽然心口一痛,一口鲜血喷出,声音嘶哑道:“她是我娘!” “什么?” 公子彻底懵了,这样的话,他岂不是把自己未来的丈母娘给害了吗? 他尴尬的脸都红了,道:“我……我真不是有意的。” 徐雅怒斥:“滚!” 公子被这一声吓的一哆嗦,转身就要走,但随即想到,“我凭什么走?” 他又回头,脸上挂着笑,一步一步地走向徐雅。 “你真的要撕毁诺言?” 说完这话,徐雅就后悔了,明摆着的事情,她为何还要说出来? 公子走到她近前,手摸着她乌黑的秀发,道:“你放心!鹤一鸣的人头我早晚帮你取来,我说到做到!” 他凑到徐雅跟前,深深地嗅了一口,一脸陶醉道:“只不过,我确实等不及了!” 徐雅满脸嫌弃,但她现在根本动荡不得,唯一能动的就是一张嘴巴,只能强忍着说道:“强扭的瓜不甜,你不要把你留在我心里的最后一丝好的印象都败坏了!” “哦?” 公子直起腰杠,诧异道:“如此说来,你并非讨厌我?” 徐雅道:“为何要讨厌?你生的那么好,又才高八斗,文采斐然,佳句信手拈来,世间又有几人如你这般?” 公子情不自禁挺起胸膛,但忽然笑道:“你以为吹捧几句好话,我就会改变主意?” 话音刚落,他双手抓住徐雅身上的红色嫁衣的两边衣领,“刷”地一下将其扯开。 扯下了外套,露出了下面红色亵衣,衣领下,能看见下面还剩一件红色肚兜。 徐雅俏脸一白,道:“你这般强迫又有何意义?你若是这般,不如去找头猪,它一定不会反抗的!” 公子听言,顿时跟吃了死苍蝇似的,只觉那事没有了丝毫乐趣。 本来他以为徐雅会骂他或是害怕的乱叫,哪想她竟说出这般惊世骇俗之语,简直是刷新了他的三观。 他转身坐到徐雅旁边,道:“能跟我说说你为何执意要杀鹤一鸣吗?” 徐雅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将鹤一鸣与她爹娘的恩怨细细说了一遍。 公子听后,点头道:“夺妻之恨,杀父之仇,自古以来都是不共戴天之仇,难怪你要杀鹤一鸣。” “可惜!鹤一鸣不仅实力强,还是宁侯麾下的朱雀守护使,想杀他太难了。”徐雅脸上有些落寞。 公子笑了笑,道:“报仇未必就要亲自动手,也未必一定要手刃仇人,此番不是你娘小产在先,引起了鹤一鸣的警觉,再有一味药,他必死无疑!” 见徐雅面露疑色,他解释道:“我用的是一种复合毒,单味药并不会引起人中毒,但几位药一起用,那就是深入骨髓的剧毒!” 徐雅心头一跳,复合毒她是听说过的,在江湖中一直都是最复杂、最神秘的剧毒,端的是杀人于无形。 “其实,这么长时间,我从未跟你说过一句假话,鹤一鸣也是我的仇人!整个宁侯府都是我的仇人!” 公子忽然咬牙切齿,声音中都带着一股渗人的杀气。 徐雅一瞬间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到底是何种仇恨,竟让他有如此大的杀气? 她不禁问道:“你究竟是谁?” 公子仰起头,毫不避讳道:“吾乃鱼龙帮上一任帮主于兴业之子——于振帮!” “你是于帮主之子?”徐雅心中无比震惊。 作为陵州最强势力无量观的真传弟子,对于陵州的势力自然是如数家珍,尤其是天都府的鱼龙帮,一直都有交流。 当然,这里的交流自然是以摩擦居多。鱼龙帮扎根天都府上百年,早已将天都府视作自己的地盘,哪容许其他势力插手? 所以,当年宁侯周昭光在清除鱼龙帮时,鱼龙帮曾派人去请无量观来调和,而无量观直接选择了袖手旁观。 既然是这层关系,徐雅也就明白眼前之人为什么对宁侯府的人这般痛恨了。 这是灭门之仇啊! “不对!” 徐雅忽然看着眼前之人,道:“据我所知,于帮主有子四人,当年全都被杀了,头颅被悬在城楼整整一年,没有活口留下!” “你说的不错!我那三位兄长确实都被杀了,我是伪装成一名下人,侥幸逃过一命,挂在城楼前的那颗脑袋是我的一位扈从!” 于振帮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角,衣角下竟没有双脚,只有两根粗如人腿的木质棍子。 木质棍子上边细、下边粗,粗的一端增大了与地面的接触面积,类似于脚掌。 徐雅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下面看了过去,她也是第一次注意到于振帮的双腿竟然没了。 无法想象当年他到底遭遇了何等残酷的追杀,绝非他口头上说的那般简单。 “所以,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于振帮淡然一笑,伸出手掌抚摸着徐雅的脸,光滑细腻的感觉让他心头一荡。 “你……你……” 徐雅身体动荡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随意施为。 于振帮笑道:“不是我猴急,而是我也逼不得已。再等下去,我可能连个子嗣都没有,如何去报那灭门之仇?” 宁侯已经在查他了,并封锁了天都府城的各个重要路口,他虽自信宁侯一时半会查不到自己,但也难保有个万一。 “天下女子何其多?比我好的女子更不知多少,你为何偏偏选中我?”徐雅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于振帮放声笑道:“哈哈!你太谦虚了!清月大宗师的真传弟子,无量观的三大仙子中的芳菲仙子,天下又有几人?” “再者,你把我于振帮当做什么人了?寻常女子怎会入我的眼?” 他说着双手开始扒徐雅身上的亵衣。 徐雅抵死不从:“你若强迫于我,我现在就咬舌自尽!” 于振帮神色一变,须臾,他摇头笑道:“差点忘了,你嘴巴还能动,我可不希望我未来的夫人是个哑巴!” 只见他并起剑指对着徐雅的红唇一点,徐雅的嘴立刻被封住。 “娘子!吉时已到,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可不能浪费这大好时光。” 他满脸笑意,小心解下徐雅的亵衣,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 …… 第124章 斗上一场 “咻!” 突然,一根钢针一样的飞镖破空而至,转瞬没入于振帮的后心。 于振帮浑身一震,动作戛然而止,他回头看着房内一道身影,惊道:“你是何人?如何找到这里?” 只见,一名黑衣人地站在不远处,灰头土脸,身上散发着一股烟味,跟刚刚从大火中逃出来一样。 他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通红,目光紧紧地盯着床上那位可人。 徐雅在听到声音后眼睛瞟过去看了一眼,“刷”,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 他总算找到这儿了! 为了自救,她故意把那两首词传出去,这两首词是她与王诚之间的秘密,王诚知道后肯定会调查她的下落。 她相信他一定查到自己的下落,因为他从未让自己失望过。 王诚一句废话都没有,“刷”地一下消失在原地,隔着还有好几米远,他一记“阎王三点手”已经打出。 但下一秒,他的攻势突然戛然而止,人三百六十度旋转。 一柄筷子长一样的小剑从他眼前激射而出,端的是快若极光。 更可怕的是,小剑在射出数米后,突然掉了个头。 是的,它跟一只活物一样,无比灵活,继续向王诚射来。 好快的速度! 王诚心头一惊,他连姿势都还没来得及调整,短短片刻,竟又再次攻来! 他干脆就势往地面一倒,小剑几乎擦着他的脸飞向他处。 “咻!” 小剑非常灵活,在落空之后又掉了个头,自上而下射向王诚心口。 还来?! “不对!” 王诚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柄小剑能被如此灵活的操控,这是任何一个大成境界的武师都做不到的。 “飞剑!” 他恍然明白,眼前这人分明是位修道之人,而且是能操控飞剑的修道之人,是修道之人中战力最强的存在。 “叮!” 几乎是瞬间,飞剑击中王诚心口,但是射在了护心镜上。 不等飞剑再次掉头,王诚一把抓住了它,它如同活物一样剧烈地“挣扎”,但如何能逃出王诚的手掌心? 于振帮站在床前,有些吃惊道:“你竟看穿了我的招式?” 王诚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面起身,一句话也不说,径直扑向于振帮。 与人对敌,他从来不会在交战中跟人废话,那样只会分散自己的精力,让敌人有可乘之机,反派死于话多。 于振帮却是气的张口想骂人,这人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王诚的动作很快,瞬息出现在一只檀木凳子旁,脚一钩,檀木凳子被甩至半空,然后飞起一脚向于振帮踢去。 “哈!” 于振帮大喝一声,嘴里吐出一物,一个原本只有鸽子蛋大小的东西。 瞬间,这鸽子蛋大小的东西暴涨至一米来高,外形像个透明的玻璃罩,红彤彤的,像是烧着了一样。 “呼!” 红色罩子喷出一口火,那异常坚硬的檀木凳子在遇到这口火时如冰雪遇到骄阳,几乎瞬间化成了灰烬。 王诚一怔:“法器?!” 于振帮点头道:“不错!世人都说同阶修为,武者最强,今日我便以修士的身份灭你这位武者!” “离火罩,起!” 随着他一声大喝,离火罩突然暴涨至两米,一口大火喷出。 端的像是一头火龙,又粗又大,整个房间里的温度一下提升了几十上百度。 纵使王诚有《金身诀》护体,也感觉到一股极其浓郁的危机,他赶紧闪至一边。 “砰!” 火龙撞在十几米远的墙壁上,竟将那石壁的墙面打裂了。 王诚心头一跳,竟然有这么强的威力,刚才他幸好躲过去了。 他忽然闪至左手边,然后一把抓住身旁的桌子,奋力甩向离火罩。 于振帮催动离火罩再次喷出一头火龙,但桌子比凳子大多了,喷出的一团火并未能将桌子一下烧成灰烬。 王诚抓住时机,身形一闪,人出现在半空,飞起一脚踹在那未烧尽的桌子上。 “砰!” 这一脚端的是势大力沉,脚踹在桌子上,桌子又撞在离火罩上,离火罩被撞飞。 眼看就要撞在身上,于振帮赶紧催动念力,离火罩重新化为鸽子蛋大小,这才避免被离火罩撞中。 王诚一下失去了目标,人从半空落下,但刚落至地面,他迅速闪至一边。 只见,一柄筷子长的飞剑射向王诚的命门,端的是快、准、狠! 又是一柄! 王诚出现在一面墙前,神色凝重,此人竟然能操控两柄飞剑。 要知道,一般御物境初期的修士一次顶多能操控一件法器,此人不仅能操控离火罩,还能同时操控两柄飞剑,其修为多半在御物境后期甚至是巅峰! “咻!” 飞剑调转方向,继续朝王诚射来,王诚这次没有再慌乱,随手抓起身旁的一块人脸大小的铜镜扇了过去。 “叮”地一声,飞剑被一把扇飞,铜镜竟是连个缝都没有。 王诚有些意外地地瞄了一眼手中的铜镜,到底是结婚用的东西,质量不是一般的好。 “死!” 于振帮这时大喝一声,离火罩出现在王诚头顶上方,并一下扩大至两米多高。 “呼!” 离火罩再次喷出一口大火,直奔下方的王诚而去! 眼见王诚就要被大火吞噬,躺在床上的徐雅眼泪都急的流出来了,嘴巴发出“呜呜”声,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千钧一发,王诚一把将旁边的梳妆台托起来,猛地往上一抛。 “轰!” 火龙击中梳妆台,梳妆台被一把打散,却也帮王诚挡住了最前面的那波攻击。 王诚如同一只陀螺极速旋转一圈,人出现在于振帮对面,再连续几次突破之后,他终于接近了于振帮,离他只有几步之遥。 被一名武者近身,这可以说是所有修道之人的灾难! 然而,于振帮脸上没有丝毫异色,面前很突兀地出现三柄飞剑。 是的,算上先前被王诚抓住的那柄飞剑,已经出现了四柄飞剑。 竟能同时操控四柄飞剑! 王诚顿时意识到,此人的修为必然达到了御物境界巅峰,否则绝不可能一下操控这么多东西。 三柄飞剑悬浮在半空,呈正三角形,分别对准王诚的命门和两肺。 “咻!” 下一秒,三柄飞剑消失,几步远的距离转瞬便至。 这一次,王诚根本来不及闪躲,他也没想过去躲,挥舞着铜镜打向迎面而来的飞剑,其它两柄根本无暇顾及。 “叮!” 铜镜扇飞了射向命门的那柄飞剑,另外两柄却是射在他的胸口上,但并未能攻破乌金软甲的防御。 “果然有护甲!” 于振帮眉头一皱,先前那柄飞剑没能击穿王城的胸口,他就已经预感到王诚身上必然有护甲。 眼见王城已经近在咫尺,他脸上依然没有一丝异色。 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一根藤蔓突然从屋顶上方垂下,像是有灵性一般刺向王诚的命门。 王诚此时已经如离弦之箭,根本回不了头,对着那根藤蔓甩出了铜镜。 “砰”地一声,藤蔓被打飞,铜镜接着又一把砸在于振帮的胸口上,巨大的力道当场把他砸翻在床上。 “没事?” 王诚轻咦,他很清楚自己奋力甩出的一击有多大力道,被击中后不可能还安然无恙。 联想起自己之前射出去的飞镖也没能伤到此人,他顿时明白,此人身上多半也穿了一件灵器级别的护甲。 王诚深知想要击败对方,他必须近身,于是一步踏至床前。 然而,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于振帮突然从他眼前消失。 只见,几根藤蔓箍住于振帮的上半身,将他一下提至半空。 王诚止步在床前,眼睁睁地看着于振帮从自己面前被拽走。 他没有再出手,此时他已经没空再去理他了,眼里只有徐雅,见她衣服都还在,不禁送了一口气。 总算没有来迟。 徐雅见王诚身上不少地方带着血迹,心疼的泪水又止不住流出,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王诚先前的遭遇,但想来必然是危险重重。 王诚努力挤出一张笑容,道:“还好吗?” 徐雅被下了禁制,全身都动荡不得,只能眨了眨眼皮。 王诚见状眉头一皱,他已经不是什么江湖小白了,再便阅武道阁所有典籍后,他第一时间意识到徐雅被下了禁制。 是什么禁制,他不清楚,但是有人清楚,他回头望去。 只见于振帮被吊在半空,后背贴着墙壁,跟蜘蛛人一样。 “阁下是何人?” “你是什么人?” 两人心有灵犀般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于振帮忽然笑道:“看来我们都想知道彼此的身份,既然如此,不如我们都不去隐瞒,你意下如何?” 王诚并未拒绝,眼前这人修为很高,手段也多,想快速将其制服没有可能。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必须弄清楚徐雅身上的禁制该怎么破去。 “在下鱼龙帮上任帮主于兴业之子,现为鱼龙帮现任帮主!”于振东当先开口。 王诚也不隐瞒,很干脆道:“宁侯麾下玄卫都尉。” 第125章 前因后果 “玄卫都尉?” 于振帮脸色顿时变的异常凝重,他想过王诚可能是他某位仇家,但从未想过竟是宁侯周昭光麾下的玄卫都尉。 要知道,从宁侯下令清洗灰土巷调查鱼龙帮到现在,连半天时间都没有,竟已经有玄卫找上门来了。 他是既震惊,又很是不解。 殊不知,王诚内心比他还要震惊。 既然此人是鱼龙帮帮主,那么击杀金九爷、假扮算命先生的老烟杆子又是谁? 于振帮是修士,老烟杆子却是武者,再加上于振帮连腿都没有,行动不便,这两人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案子又朝其他方向发展了! “看来今夜,你我二人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既然知道了王诚的真实身份,于振帮也没什么好说的,心念一动,从房间的天花板上立时蹿出数根藤蔓。 “去!” 随着一声大喝,这些藤蔓“刷”地一下全都射向王诚,如同利箭一般,快准狠。 又是这些东西! 王诚神色凝重,之前在进入院中就有藤蔓拦路,幸好他随机拔了一株桃树,后面进入这里,又遇到了遍地的藤蔓。 这次连桃树都不顶用了,最后他想着草木总归是怕火的,于是用火才将那些藤蔓驱除,他才能安全抵达这里。 所以在见到那么多藤蔓刺过来,他第一时间拿起床头的红烛挡在前面。 那些藤蔓在碰到烛火时,果然畏惧的不敢再靠近。 王诚趁机闪至一只檀木凳子旁,抬脚一勾,随即甩向吊在半空的的于振帮。 于振帮嘴巴一张,原本化为鸽子蛋大小的离火罩再次从他体内飞出,并瞬间暴涨至两米来高,一口火焰喷出。 “轰”地一声,檀木制的凳子四分五裂,并顷刻间被燃成灰烬。 然而,这道大火真的不小,附近的那些藤蔓似是耗子遇到了猫,“嗖嗖嗖”,迅速消失不见,便连箍住于振帮的几根藤蔓也松开了。 于振帮失去外力支撑,从半空中掉落下来,他竭力用念力控制自己躯体,这才避免摔倒,勉强站在地上。 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王诚把凳子甩过来了,就是想借助离火罩的大火把这些藤蔓驱除啊!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嗖!” 就在他刚稳住身体时,又是一只檀木凳子直奔他脑袋而来,速度极快。 这个时候动用离火罩显然已经迟了,而动用飞剑根本起不到阻挡的效果,于是只能用他最不想用的、也是最难的招式——躲! 他努力地往下蹲,用了他有史以来最快的躲闪速度。 檀木凳子从他的头顶上方飞过,“砰”,重重地撞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坚硬如檀木,也难以承受王诚的奋力一掷,凳子当场撞的四分五裂。 碎裂的木头尖的一头划过他的侧脸,留下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涌出。 然而,他根本顾不得这些,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让王诚近身,他就真的要落到王诚手里了,于是他第一时间催动离火罩。 就在这时,王诚大喝一声:“杀!” 这一声“虎啸山林”不仅动用了气血之力,更是动用了念力,两种不同力量加持下,威力到底有多大连王诚自己都不清楚。 只见相隔数米的几根藤蔓瞬间化为齑粉,连带着墙壁都生出蜘蛛网般裂纹。 于振帮当场七窍流血,精神顿时萎靡不振,人跌坐在地上。 他手颤抖地指着王诚,惊骇道:“你竟会神魂攻击!!!”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世间能武、道双修之人本就少之又少,更别说还要掌握一门神魂攻击的罕见手段。 眼前这位竟然就是武、道双修的奇人,难怪他能躲过自己的飞剑。 “刷!” 王诚出现在他身前,手中多出一柄筷子长的小剑,正是先前被他收走的那柄飞剑,他手持这柄飞剑抵到于振帮的脑门。 “我输了!”于振帮苦笑道。 想他当年号称天都府出了名的少年奇才,武、道双修,后面遭遇灭门惨案,他失去了双腿,便放弃了习武,一心修行念力。 虽然借助了外力,但短短数年就突破至御物巅峰境界,这在所有修道之人中都是极其罕见的,如今却败在了比他还小的人手上,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看着王诚道:“阁下便是王玄甫吧?” “你认得我?”王诚有些惊讶,他已经这么有名了吗? 于振帮道:“王玄甫,宁侯麾下新晋都尉,始入玄卫便在突袭连云堡一案中立大功,后又多次立功,是宁侯麾下最耀眼的新星。” 他看着王诚,道:“若是碰上潘萌、唐城,我未必会输,败给你倒也不算奇怪。” “哦?”王诚诧异道。 “宁侯府几乎所有强者的信息我都有,唯独你,我什么信息都没有,看来你是宁侯府中隐藏的最深之人!”于振帮道。 王诚不想跟他废话,道:“把小雅身上的禁制解开!” “小雅?” 于振帮就算再不清楚王诚的身份,也听出来王诚跟徐雅的关系非同一般,忽然开口道:“那两首词是你写给她的?” 他自幼喜读诗书,文采斐然,在第一次听到那两首词时就知道必是男人所写,女人是感性的,很难写出那般大气的词。 他看向床上躺着的徐雅,原来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此人啊! 难怪自己相貌、身份、天姿都是一等一的,徐雅依然不答应。 可王诚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要知道,这里是整个快活楼最隐秘的地方,出入口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道:“解开也行!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王诚蹙起眉头,思绪渐渐回到了十几分钟前…… 他一个人站在厅内,大脑一片浆糊,他从未有过这般失落与无助。 当年哪怕是他们一个班面对敌军几百人冲击边境,他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因为他还有战友,有能放心托付后背的生死兄弟。 他走到那两幅字前,一道倩影浮现在心头,昔日种种像幻灯片一样放映。 “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习武,找个疼我、爱我的人嫁了,相夫教子。” “我们会死吗?” “诚哥,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 王诚双目渐渐焕发出神采,再看向这两幅字时,如获至宝。 徐雅为什么要把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诗词公布出来? 这分明是在借助他人之口告诉自己:她来了! “她一定还留下其他线索!” 王诚赶紧搜索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在卧室的床头枕头下找到了一物。 电话手表!!! 王诚赶紧打开,终于在里面找到了几段录音。 “诚哥,我也来天都府了,我要把我娘带回去……” 这是三月十六的一段录音,那时他已经去连云县执行任务了。 后面还有几段录音,都是记录徐雅每天大概的生活,可能是她第一次使用录音功能,觉得好玩。 转折是从他回到天都府那日开始的,那时她已经调查鹤一鸣有一段时间了。 正是那段时间,她被鱼龙帮的人盯上了,因为她长的太美了,又是一个外地人,鱼龙帮早已把她当成了猎物,最后她被人用药迷晕,然后送到了快活楼。 “诚哥,我有预感,我拖不了几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 这是最近的一次录音,后面还有最后一段录音,是她住在此处这些天的发现。 这里有一处地下密室,因为每次于振帮离开房间不久,都能听到轻微的震动,那是机关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王诚收起智能手表,念力汇集至双眼,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仿佛不一样了。 他来到了于振帮平日看书的那一间房,在透视之眼下,他很快找到了靠着一面墙的书架隐藏着机关。 按下机关,书架像两扇移门一样向两边打开,露出下面的地下入口。 王诚当即大喜,迅速闪入其中。 地下密室很大,单是密道便有上百米长,再走过这条密道后,前方突然出现一棵巨大的植物。 那是一株藤树,仅仅只是根所占的面积便有二十来平,盘根错杂。 主干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数不尽到底有多少根,根跟都粗如成人拇指那般,上面遍布着倒刺。 无法想象,这株藤树到底活了多久,千年?还是万年? 没有这么长时间绝不可能长这么大! 王诚恍然,难怪先前怎么也找不到这些藤蔓的源头,原来是长在地下。 这株藤树真的跟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怪物一样,王诚才出现不久,那密密麻麻的藤蔓齐齐向他射来。 …… “原来如此!” 于振帮恍然大悟,道:“看来是我多事了,当初就不该把那两首词放出去。” “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王诚冷冷道。 于振帮这次没有再破坏约定,伸出手指朝着躺在床上的徐雅点了一下。 徐雅感觉身上的枷锁顿时一松,嘴巴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然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诚哥,快跑!” 第126章 两败俱伤 “哈哈哈哈!” 于振帮放声大笑:“你不该跟我说那么多!难道你没听过,只有死人才不会反抗吗?” 王诚不明白,他的念力一直都在监察着周围情况,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动手了,一只手抓向于振帮的脖颈儿。 “轰!”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摇晃,像是地龙翻身。 王诚感觉整个人都被顶起来了,摇摇晃晃,差点载倒。 另一边,徐雅连着身下的大床同样被一股力量顶了起来。 王诚见状,当即舍弃于振帮,几个闪身,人迅速来到那张大床上。 徐雅见王诚终于来到自己身边,心中大喜,但随即脸色一变,道:“诚哥!小心!” 只见,地面像镜子一样瞬间支离破碎,一根根比人手臂还粗的树根从地底冒出。 王诚看着下面黑不溜秋的树根,道:“是那棵藤树!它怎么出现在这儿?” 他分明记得那株藤树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眼下它的根竟出现在此处。 徐雅沉声道:“这是万年黑蛇藤,已经通灵,如今被于振帮驯服炼化了!” 王诚恍然,难怪这一路上都有藤蔓拦路,原来这株藤树被于振帮炼化驯服了。 他看着身前这位朝思暮想的可人,看来被关在快活楼的这段时间,她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脱身。 “苦了你了!” “我没事。” 徐雅靠在王诚怀里,脸上虽在笑,但泪水止不住的涌出。 但眼下不是倾诉离愁的时候,徐雅语气凝重地说道:“诚哥,万年黑蛇藤号称邪树,一旦被人炼化驯服,将彻底听命于炼化之人,与身外化身无异!” 王诚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在武道阁收藏的那些典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有修道之人炼化活物作为自己的身外化身。 就比如这些活了数万年已经通灵的古树,甚至是某些千年僵尸。 因为这些东西本身就已通灵,又活了很长时间,如果用其攻击或是防御,威力比一些灵器还要强大的多。 “轰!” 突然,一声巨大的声响从地底传出,一根比成人腰身还粗的树干冒了出来,直至上升至五米高才停下。 于振帮就坐在这根树干顶端,上半身被几根藤蔓箍住,他就像那高高在上的王,俯视着王诚二人。 见二人依偎在一块儿,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冷冷道:“王玄甫,周昭光手下的走狗,今日我便杀了你,断周昭光的一只手!” “一只手?” 王诚听说过断人臂膀、大腿,断一只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手也不算细了,可他在偌大的宁侯府中真的有这分量吗? “去!” 于振帮对着王诚遥遥一指,密密麻麻的藤蔓从四面八方射向王诚二人。 徐雅一记剑指点出,出乎她意料的是,并未有真气射出。 她仔细地感知了一下,手臂处的外关穴被一股力量堵住了。 外关穴是手少阳三焦之络穴,与阳维脉相通,真气走手少阳三焦经必走外关穴,一旦被堵住,真气将无法外放。 “你……你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枉我这么相信你!”徐雅气的跺脚。 王诚不知道徐雅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随即大喝一声:“杀!” 又是虎啸山林! 强劲的音波将激射来的藤蔓冲击的粉碎,连相隔十米远的于振帮都再次受到波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王诚身前再无藤蔓遮挡,他一把搂住徐雅,身形一闪,人出现在半空,但是下一步,他不知道往哪儿落脚。 偌大的房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放眼望去,四周尽是密密麻麻的藤蔓,像一口巨大的笼子将他们三人关在里面。 王诚搂着徐雅落在一支树根上,脚刚落下,又是密密麻麻的藤蔓从四面八方射来。 这些藤蔓上遍布着倒刺,并有剧毒,他手上没有兵器,只能再次逃窜,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要找一把合适的兵器。 好在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至少那张大床还在。 他与徐雅又回到那张大床旁,他一把抓住床头一角,这数百斤重的的庞然大物竟在他手里变成了一件兵器。 只见他抡起大床砸向来自四面八方的藤蔓,“砰砰砰”,那些藤蔓被砸的乱飞。 在出手的同时,他动用透视之眼扫视着周围,在数不尽的藤蔓中总算找到了原来房间的出口位置。 于是,他一手搂着徐雅,一手托举着大床向门口位置掠去。 于振帮冷笑:“别白费力气了,你们是出不去的,都给我埋葬在这里吧!” 王诚没有去搭理他,人出现在原先房门的位置,抡起大床砸向那些藤蔓。 “咔!” 只一下,大床便四分五裂,他抡起剩下的部分又是朝着那些藤蔓砸去。 这一次,依然没能砸开。 王诚注意到,在这些藤蔓之后突然多出一根根粗如胳膊的老树根。 这些老树根经历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风吹雨打,纵是刀剑劈砍在上面也很难一时半会将它们砍断。 王诚回头看向于振帮,整棵藤树都是于振帮在操控,不把此人解决掉,他还是能调集更多的老树根封住出口。 他当机立断,将徐雅安置在这儿,手拿着那根保留完整的床框板冲向于振帮。 于振帮脸上没有丝毫忧色,反倒是摇头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心念一动,从他身后一下蹿出了上百根藤蔓,像地底喷泉一般涌出。 王诚抡起床框板就砸,不少迎面射来的藤蔓被当场打飞。 然而,射来的藤蔓实在太多了,打飞了几根十几根后,又射来十几二十几根,真的像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王诚人已在半空,如果此时闪躲,刚才一切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他牙关一咬,大喝一声“杀”,手持床框板对着于振帮的心口就撞了上去,至于射来的那些藤蔓不再去管。 于振帮见状,心头一跳,暗骂:“疯子!真是个疯子!” 他赶紧操控箍在身上的藤蔓把自己拽向他处,他这一躲,那些射向王诚的藤蔓暂时失去了控制,后继无力。 王诚整个人跟炮弹一样冲撞了过去,那些藤蔓莫不能挡。 他落在于振帮刚才所站位置上,脚刚落下,下一秒,他又冲了出去。 手中的床框板直取不远处的于振帮,还是那般的悍不畏死! 于振帮这次没再躲避,神色突然变的无比疯狂,心念一动,数之不尽的藤蔓从身后向王诚射去。 这一刻,两个人都在拼命! “轰!!!” 王诚整个人被那密密麻麻的藤蔓淹没,什么都看不见了。 “诚哥!” 徐雅急的大叫,但她身上有几处穴位被封住,纵使实力强劲,也发挥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王诚消失。 说时迟,那是快,也就在王诚身影被那些藤蔓淹没之时,于振帮被一股大力打飞出去,却是床框板刺在了他的胸口上。 虽然身上有灵器级别的护甲,但王诚这一击的力量太大了,是最纯粹的物理攻击,根本无法彻底抵消。 胸口传来肋骨断裂的声响,他当场口喷鲜血,人重重地砸落至地面,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王诚这时也落至地面,脸上到处是擦伤,有鲜血渗出。 身上的衣服几乎没有完整的,被戳的到处是洞,跟个乞丐一样。 “诚哥!” 徐雅一步跃至他近前,在连续运行真气冲击穴位之后,她终于能动用真气了。 王诚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徐雅见他气息还算平稳,立刻想起了什么,道:“诚哥,你的《金身诀》练成了?” 王诚点点头,如果不是仗着身上有灵器护体和《金身诀》,他怎敢冲击那些藤蔓? 所以,他看上去很狼狈,实际上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并不是很重。 他踩着地面上的树根,一步一步走向于振帮,那些藤蔓没有再来拦他。 连于振帮都倒下了,这株藤树自然没人再去操控它了。 于振帮躺在那些树根上,双目紧闭,但还有一些轻微的呼吸,显然是昏死了过去。 王诚走上前,就要一把提起此人,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诚哥,留他一命吧!” 王诚回头看向徐雅,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是要我放了他?” 徐雅赶紧解释:“他也是个可怜人,满门被灭,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连腿都没保住,终日只能躲在这阴暗之处,不敢见人。而且……而且他也没把我怎么样。” 王诚心里虽不高兴,但还是没有取他性命,这毕竟是徐雅第一次开口。 他走到出口前,随手一拽,身前比成人胳膊还粗老树根被他一把扯断。 这是何等的巨力? 徐雅美眸放出异彩,仅半个多月未见,诚哥实力竟连她也看不透了。 她心里的那个男人终于成长起来了,她不用再去担心他的修为低,放眼整个大周,年轻一辈中能稳胜他的不多了。 须臾,出口被扒开。 “小心!!!” 第127章 渔翁得利 “咻!” 王诚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如同天外之光,极其刺目,却又带着无尽的杀意。 这哪里是一道光? 这分明是一把刀! 一把来自天外的刀! 王诚一把将身旁的徐雅推开,他也向一旁跃了过去。 “咔!” 先前让王诚费了一番手脚的老树根竟被一下劈成碎片,而且是一次性断了几十根,出入口大开。 一名黑衣人走了过来,他背有些驼,手里拿着一根烟杆子。 但他容貌看上去很年轻,剑眉星目,脸色白净,竟跟于振帮一模一样。 王诚透过出入口看着对方,心头一震,惊道:“老烟杆子!” 其实,他从未见过此人,但他非常肯定,此人一定就是那位假扮算命先生杀死金九爷的老烟杆子! 他又回头看了看躺在老树根上不动弹的于振帮,竟是一模一样的脸,心中顿时闪过一连串的疑问。 到底谁是鱼龙帮帮主? 如果于振帮是,为什么老烟杆子会鱼龙帮帮主的绝技——绝情斩? 如果老烟杆子才是鱼龙帮真正的帮主,那么于振帮又是何许人也? 徐雅也是疑问丛生,这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竟跟于振帮有着同一张脸。 她随手一招,那落在不远处的一柄筷子长的小剑出现在她手中。 这正是于振帮的飞剑! 一剑在手,徐雅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连四周的气温都降低了几度。 王诚闪身至徐雅身前,看着一步步走来的老烟杆子,道:“阁下是什么人?” 老烟杆子脚步不停,道:“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猜看!” 语气很冷,听不出一丝感情波动,就像一台冷冰冰的机器。 这种气质让王诚立刻想到了一个身份——刺客! “刺客?!!” 王诚脑海中顿时闪过一幅幅画面,原本这些画面都是破碎的,看上去没什么联系,但此刻似是找到了被丢失的最关键的那一块,迅速拼接起来。 他豁然开口:“你是魅影神功的传人,影子门四位师兄弟的大师兄?” 老烟杆子脚步一顿,脸上头一次露出惊色,复杂道:“你竟连这都知道?” 王诚如何知晓如此隐晦的东西,这自然是来自被他吞噬的黑衣人的记忆。 魅影神功出自影子门,老烟杆子师兄弟四人是影子门最近的一代传人,也可以说是最后一代传人。 传承了数百年,影子门有过辉煌,但最后跟和它齐名的逍遥门一样,都不可避免的走向没落。 连一个王朝也不过存在区区数百年,更何况一个江湖门派? 传至老烟杆子这一代,就剩老烟杆子一个人了,后面的三位师弟其实都是他代师收徒,而且还都是“半路出家”。所以那三位黑衣人对老烟杆子了解并不深,几乎都是停留在一起练功、练不好被打的那些画面。 影子门没落,修行资源只能老烟杆子去想。 为了将门派传承下去,老烟杆子不得不当一名刺客来赚钱。 在一次刺杀鱼龙帮重要成员时,他失手了,被鱼龙帮帮主于兴业抓住了。那时他只是一名武师,而于兴业早已是威名赫赫的大宗师,他哪里是其对手? 于兴业惜才,没有杀他,并邀请他加入鱼龙帮。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低头,并将三位师弟也一并叫来投靠鱼龙帮。 后面,鱼龙帮被灭,他们师兄弟四人因为善于逃命,躲过了一劫,最后又投靠了于兴业之子——于振帮麾下。 黑衣人关于老烟杆子的记忆就到这儿,之后老烟杆子跟他们几乎没什么联系,只知老烟杆子有重要任务在身。 “诚哥,怎么办?” 徐雅玉手紧紧地攥住王诚手掌,俏脸上满是沉重。 她虽然不认得这人,但是刚才那一刀的威力还是能看出来的,这名黑衣人必然是一位武道宗师! 王诚大手反向攥住徐雅玉手,让她安心,但手里拿着床框板还是能看出来他内心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老烟杆子继续往这儿走来,去路已经被堵,他们想要出去必须过老烟杆子这一关。 “杀!” 王诚突然一声大喝,这一喝自然又是动用了虎啸山林。 面对一名武道宗师,他不敢再有任何保留,不仅动用了周身所有的气血之力,还用上了念力,双重力量吼出了这最强的音波攻击。 周围的断木、枯叶全都倒卷至半空,如同一道龙卷风般撞向对面的老烟杆子。 老烟杆子脚步一顿,似是被震住了。 王诚却是神色一变,抓着徐雅的手,身形迅速暴退。 也就在他们前脚刚离开,老烟杆子后脚已经出现在这里,而对面的那道身影如一阵清风无声无息的消散。 原来那只是一道残影! “好快的速度!” 徐雅站在十几米外,神色凝重,如此快的速度她只见过师傅施展过。 王诚也是一阵心惊肉跳,不愧是能与逍遥游比肩的的魅影神功,在移形换影这一块,连逍遥游的略逊一筹。 老烟杆子进门后,先是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于振帮,而后又看向王诚二人,道:“你们倒是帮了我好大的忙,但是你们还是得死!” “杀!” 一声娇喝,却是徐雅率先动手了。 只见四周一下出现了三道身影,每一道都是那么的真实,每一道都在出手,而且每一道招式都完全不同。 像是一下多出了两个徐雅,三个人从三个不同的方位用不同的招式攻击老烟杆子。 老烟杆子动了,看不清他是怎么消失的,非常突兀地出现在一道身影前。 也看不到他是如何出手,只听“叮”地一声撞击,徐雅跟个稻草人般倒飞了出去。 就在这时,王诚也出手了,他双手环抱床框板对着老烟杆子横扫了过去。 老烟杆子手拿烟杆子轻轻一划,看似非常随意,只见一道亮光闪过,王诚手中的床框板瞬间断成两截。 然而,王诚并未就此退回,像一头犟牛粗暴地冲了过来。 就在离老烟杆子还有几米远时,他突然一跃而起,环抱床框板高高举起。 他脑海中出现一道身影,一道早已烙印在他心间永远挥之不去的身影。 这一刻,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融入了手中的床框板上。 “杀!” 王诚黑发乱舞,大喝一声,环抱着床框板劈向老烟杆子。 老烟杆子眉头一皱,他竟感受到了压力,连真元有那么一瞬间竟难以运转自如,那是强者对弱者天生的威压。 这怎么可能? 然而,就是被耽搁了这么一瞬间,王诚的攻击已经到了,老烟杆子只好抬手打出一记绝情斩。 一道亮光闪过,那是武道宗师打出的真元一击,其威力完全不在真实刀剑之下。 “咔!” 真元瞬间斩在床框板上,但这一次,竟没能一下将其斩成两截。 只见,床框板周围有一股极其强横的气息流转,那不是真气,而是力量与速度达到一定境地形成的罡风。 一个是锋锐无匹的刀道真元,一个是霸道狂暴的力道罡风,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在这一刻相撞。 僵持了不到一秒,床框板“咔嚓”一声,寸寸崩断,最后整个床框板全都化为碎片。 王诚一口血喷出,跟个沙袋一样向后倒飞了出去。 “诚哥!” 徐雅眼疾手快,身形一闪,出现在半空,一把接住王诚。 但王诚身上蕴藏着巨大的反震之力,连着她自己“轰”地一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挂在墙上的藤蔓当场被震碎。 两人齐齐喷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好半天才起来,靠在身后的墙上。 老烟杆子向后退了两步,道:“好一式枪法!看来你是得了某位枪王的武道传承!” 王诚精神萎靡,闭嘴不语,刚才那一击他自然是动用了木王枪的招式,否则如何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 “可惜啊!你不惜耗损气血,也未曾发挥这一式枪法的万一!” 老烟杆子抬脚向王诚走来,嘴里继续说道:“明珠岂能暗投?交出枪法传承,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话音刚落,他脚步突然一顿,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受伤了?” 徐雅美眸一亮,旋即看向王诚,惊道:“诚哥,你伤了他?” “不是!” 王诚摇头,目光盯着老烟杆子,道:“他本来就有伤!” “本来就有伤?”徐雅不解。 王诚点点头,在来快活楼时,他便让徐超几人将他的推断上报给了侯府,宁侯必然派强者过来了。 至于派了谁过来,他不清楚,想来肯定是四大守护使当中的某一位,也许是两位。毕竟老烟杆子善于隐藏,实力又强,一位守护使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他也是发现了老烟杆子身上有伤,才动用的木王枪枪法,打算一击将其重创。 可惜,就像老烟杆子所说,他掌握的太差了,根本没发挥出木王枪枪法的万一,否则老烟杆子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竟让你这只蝼蚁叮了一下!看来还不能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老烟杆子面露杀机,刚要出手,他忽然转头看向一处。 第128章 因果报应 老烟杆子在看,王诚、徐雅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原本昏死过去的于振帮竟站了起来,并且脸色红润有光泽,精神头比他没受伤前看起来还要好。 他看着老烟杆子道:“你来了!” “我来了!”老烟杆子回复。 于振帮笑道:“你是来杀我的?” “不错!”老烟杆子毫不避讳。 于振帮道:“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老烟杆子点头道:“你种的同心锁很难解,我查了很多古籍残卷才查到一些线索,只有等你身受重创濒临死亡时,那是解开同心锁唯一的机会。” “所以,你是故意给宁侯府的人卖出破绽,把宁侯府的人引来,然后借他们的手来杀我?”于振帮沉声道。 老烟杆子点头道:“不错!在杀了金九爷后,其实我是能躲过宁侯府的追查,我确实是有意给他们留下破绽。” 他看向王诚,王诚顿时感到跟吃了个死苍蝇一样,堵得慌。 是啊,老烟杆子出自影子门,最擅长隐匿、伪装、刺杀,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他们查到他的踪迹? 当年老烟杆子能从宁侯手底下逃脱,更何况是他王诚? 他在得知老烟杆子精通易容并且实力强大时,就应该想到,老烟杆子是故意给他们卖出破绽。 王诚恍然,他被利用了,或者说,整个宁侯府都被利用了。 这老烟杆子隐藏的太深了,借于振帮毒杀鹤一鸣一家故意露出破绽,把他们引来,然后借宁侯府的人来杀于振帮。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老烟杆子不是跟于振帮一伙的吗,为什么要杀他? “同心锁!!!” 王诚忽然想起老烟杆子刚才的话,这个同心锁是门极其邪乎的法术。 是的,同心锁并不是一把锁,而是一个道门法术。 何为同心? 心心相印! 生死相交! 修士只要将同心锁种入一个人体内,从此以后,此人心里在想什么都会被人监视,修士甚至能操控他的想法。 更可怕的是,他的生死将完全掌握在那名修士的手中,让他死他便死,让他活他才能活。当修士死了,他也会跟着一块死。 这其实就是控制人的一门法术! “可是,我从未想过要你性命。你学我鱼龙帮历任帮主的绝技,实力强大,而我只是个失去双腿的残废。若不用点手段,我岂不是随时被你杀掉?”于振帮叹道。 “我是一个人,不是一条狗,凭什么一切都要任你摆布?”老烟杆子神情激奋。 于振帮冷冷道:“哼!当初传你绝情斩时,我便与你说过,我会在你体内设下禁制,当初你也答应了!” “但你不该对我下毒!” 老烟杆子突然怒吼,道:“我现在每天都要吸食那神仙散,拿着破烟杆子,一天不吸就生不如死!” “原来你的心结是在这里。” 于振帮明白了,随即反问:“你就没有想过,为何短短几年,你能从一名武师突破至小成境界武宗。三十来岁便有如此修为,整个大周也屈指可数。若是不借住外力,你怎么可能达到?” 老烟杆子一怔,他不是没想过,他是不愿去想而已。 就像当一个人考试作弊取得高分时,在众多同学面前,他潜意识中告诉自己,这就是他真实水平,他也位是好学生。 于振帮道:“其实,每月我让人送给你的那些提升修为的丹药,里面有一味药,那是透支人潜能的。每次服过丹药后,至深夜子时,必会经脉痉挛、肌肉抽搐,如万千蚂蚁啃食你的肉身。如果你不吸食神仙散,你恐怕挺不过去。” 老烟杆子听后,嘴角一阵抽搐,那种痛苦确实不是人能忍受的。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吸食了神仙散?”于振帮又问。 老烟杆子冷冷道:“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忘了宝芝堂?” 于振帮浑身一震,惊讶地看着老烟杆子,道:“你与钱山有联系?” “一直都有!在我投靠鱼龙帮前,我与钱掌柜已经相熟。”老烟杆子道。 于振帮点头:“难怪!” 王诚心头的疑惑也跟着解开了,难怪钱山让他从老烟杆子手里拿东西,原来这两人早就是熟人,看上去还不是一般的熟人。 “好了!你想知道的也全都告诉你了。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自己动手吧。”老烟杆子突然说道。 于振帮却是一笑:“怎么?我区区一个濒死之人,你还不敢动手?” 老烟杆子低眉不语,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想过杀了于振帮,但他深知此人的可怕,其心计、谋略都远在他之上。 所以,即使这么些年,他的修为已突破至武宗小成,他也没有随意出手。 但是,这一次他不能再畏手畏脚了,掌心一翻,烟杆子对着于振帮一划。 又是一道亮光闪过,他打出了鱼龙帮历任帮主的绝技——绝情斩。 这个由于振帮亲自传下的招数,如今却被用来杀他。 这是何等的可笑? 当年他亲手中下的因,也合该他今日吞下苦果,一饮一啄,果然皆有前定。 于振帮轻叹一声,身前凭空出现一只巨大的火焰罩子。 正是离火罩! 那道亮光闪电般击中离火罩,但没有出现支离破碎的画面,反倒像斩进了沼泽地,无声无息地被吞没。 “怎么可能?” 老烟杆子被震得不轻,正是因为他太清楚绝情斩的威力,纵使遇到了灵器也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化解。 “没什么不可能的!论起对绝情斩的熟悉,你还差得远。”于振帮平静道。 老烟杆子听后,勃然大怒:“你这个残废,有什么资格来指点我?死吧!” 话音刚落,他消失在原地。 就在他要接近于振帮时,离火罩一下放大至高六七米,底部直径五六米的庞然大物,整个房间都快容不下它了。 整个罩子一片火红,里里外外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房内的温度一下提升了几十度,燥热难耐。 于振帮大喝一声:“起!” 下一刻,这偌大的离火罩升至半空,将于振帮护在下方。 “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 突然,于振帮耳边响起一身讥笑,老烟杆子很突兀地出现在他的对面。 然而,于振帮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反而轻松地笑道:“我为什么要躲?” 老烟杆子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惊道:“你是故意把我引进来的?” “不如此,你怎会上钩?”于振帮笑道。 老烟杆子顿时明白于振帮想做什么了,破口大骂:“疯子!你这个疯子!要死你自己去死吧!” 他当即身形暴退。 “晚了!已经晚了!” 于振帮放声大笑,火光下,那张白暂英俊的脸上尽是疯狂。 老烟杆子一时还不明白于振帮为何这么说,但脚下突然一个踉跄。 只见,两根藤蔓不知何时从他脚上绕了过去,正好阻住了他的去路。 他气急败坏,一把踢断脚上的藤蔓,身形继续暴退。 “哈哈!就跟我一起埋葬在这火海中吧!” 于振帮大笑,转头看了倚靠在墙壁的那道身影,心念一动。 “轰!!!” 巨大的离火罩瞬间落下,将于振帮和老烟杆子罩在下面。 被刚才一个耽搁,老烟杆子终究没能逃出去。 大火一下吞噬了二人。 王诚和徐雅看着已经彻底被火焰淹没的两人,心里面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尤其是徐雅,刚才于振帮那回头一望,里面包含着太多的东西了。 她喃喃自语:“结束了?” 这些天里发生的一切真的像一场梦,从刚被抓来的恐惧,到一段时间后的彷徨与迷茫,再到无人相救的无助,后面遇见王诚后的惊喜,以及现在的五味杂陈。 因为这场遭遇太真实了,一会儿谷底一会儿高山,以致于让她觉得像是一场梦。 “砰砰砰!” 突然,离火罩传来一声声剧烈的撞击,力道非常大,离火罩都变形了。 王诚与徐雅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神色凝重,齐齐说道:“不好!” 话音刚落,两人耳边响起一道剧烈的爆炸声。 离火罩炸了! 就像地底憋攒了很久的地心之火,在某一刻达到了临界点,无数的火焰向四周席卷而去,所过之处,地上不论是老树根还是坚硬的砖石全都化成齑粉。 火焰包裹着离火罩的碎片射向四周,端的像是现代的炮弹在爆炸。 这就是法器爆炸之威!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它已经跟炮弹爆炸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威力还在之上。 王诚一把将徐雅抱在怀里,用身体尽量包裹着她,背朝外面,蜷缩在墙角。 二人耳朵先是传来一阵轰鸣,接着什么都听不见了。 徐雅被护在下面,清晰地感受到从王诚身上传递过来的力量,那是爆炸产生的气浪带来的,但大部分都被王诚抵消了,她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诚哥!” 她的心痛如刀绞,在危险的时候,还是这个男人挡在了最前面。 足足过去了十息,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第129章 最后的子弹 房内。 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真的跟被炮弹炸过一样,完全就是一处灾难现场。 四周墙壁黑不溜秋,原本杵着的老树干被炸的支离破碎,周围密密麻麻的藤蔓散落一地,“噼里啪啦”地烧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味,呛的人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诚哥!” 突然,墙角处传来一声惊呼,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徐雅蓬头垢面倚靠在墙上,除了衣服有些许地方被烧了,在先前的爆炸中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她看着怀里不省人事的王诚,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诚哥,你醒醒!” 王诚满脸都是黑灰,一张脸黑的跟炭一样,身上的黑衣锦袍已经被烧没了,露出里面的乌金软甲。 这灵器级别的护甲,刚到手不到一天,如今已经四分五裂。 “咳!!!”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徐雅立刻抬头看去。 只见,一位身上几乎不着片缕的黑色人型生物站在废墟中。 他双目通红,鼻子、嘴角都是血,手里拿着一根烟杆子,背有些驼。 竟是老烟杆子! 他竟然没死! 老烟杆子看着墙角的徐雅,声音沙哑着说道:“你竟然还活着!” “我当然活着!” 说话的并非徐雅,她赶紧低头看去,却是王诚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诚哥!”徐雅喜极而泣。 王诚伸出那只同样黑的跟炭一样的大手摸了摸徐雅的脸,点点头,然后从她怀里起身。 老烟杆子脸黑不溜秋,看不出神情变化,道:“很多时候,死亡才是一种解脱,活着反而是一种痛苦,生不如死是世间最大的痛苦。” 他一边走向王诚,一边继续说道:“你明明可以选择解脱,为什么要选择生不如死?” 王诚听后,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朝前走去,嘴里说道:“我曾听说,魅影神功号称天下极速,唯有逍遥游能与之媲美,不知道能不能躲过我枪里的子弹。” 他缓缓抬起手,黑乎乎的手枪握在黑不溜秋的手里,二者几乎融为一体。 老烟杆子停下脚步,看着那黑乎乎的东西瞄准着自己,实在想不明白王诚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雅站在后面,努力地憋着,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她一定会忍不住大笑。 诚哥……太坏了! 王诚接着道:“你很自信!人可以自信,但不可以自负!”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着,离老烟杆子越来越近。 “废话真多!” 老烟杆子不想再听王诚哔哔了,他动了,然后耳边响起一声枪响。 一缕鲜血溅出! 然而,老烟杆子却是不见了踪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徐雅正想提醒王诚小心,却见王诚朝着四周不断开枪。 “嘟嘟嘟!” 王诚的念力像雷达一样笼罩着四周,方圆五十米内一切都浮现在他脑海,他清晰地看到老烟杆子的位置在不断变幻。 老烟杆子刚才分明中了一枪,再加上先前他身受重创,速度明显慢了不少,但王诚依然没能一枪撂倒他。 不是子弹的速度不够快,是他开枪的速度慢了,从瞄准到开枪都需要时间,他还做不到传说中人枪合一的境界。 一只弹匣打完,王诚立刻将枪收起来,他并未带多余的子弹。 子弹已经快被耗尽了,他现在是能不用就不用,哪怕像先前和于振帮动手,那般凶险下都没有用枪,只在生死存亡的时候他才会动用。 王诚心里面是有些后悔的,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这么浪费子弹。 与此同时,老烟杆子终于不再躲闪,他落在不远处。 只见他左半边脸已经消失不见,血肉一片模糊,在他腹部也有一个血洞,鲜血顺着血洞涌出。 他低头看着鲜血淋漓的腹部,惊道:“你这只蝼蚁!竟伤了我!” 王诚也有些意外,刚才在开枪时他并未见到老烟杆子中枪,如今看来,是老烟杆子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分不清真人和残影。 这也说明了老烟杆子真的受了很重的伤,否则不可能再次中枪。 趁他病,要他命! 王诚一步踏出,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是在老烟杆子对面。 徐雅美眸一亮,刚才爆炸的威力那么大,他竟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杀!” 王诚大喝一声,一记劈腿自上而下劈向老烟杆子的脑袋。 “刷!” 王诚的腿一把劈中老烟杆子的脑袋,但是竟没有任何阻碍劈了下去。 残影! 老烟杆子突然出现在王诚一侧,黑不溜秋的手闪电般拍向王诚心口。 “咔!” 护心镜瞬间碎裂,一股强大的气劲透过乌金软甲作用在王诚身上。 王诚当场喷出一口血溅,心脏在这一刻都停止了跳动,整个人跟稻草人一般倒飞了十来米远,重重地砸在墙角。 又回来了! “诚哥!” 徐雅一把抱住王诚,见他面如金纸,顿时大急:“诚哥!你不要吓我!” 王诚精神极度萎靡,先前强行动用木王枪的招式已经透支了他的精气神,这会儿胸口要害又被打了一掌,是真的起不来了。 从他习武至今,还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是危及生命的那种。 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手心里多出一只白色的小玉瓶。 徐雅立刻接过小玉瓶,倒出一枚黄澄澄的大还丹塞进王诚嘴里。 大还丹入体,那庞大的药力迅速流转四肢百骸,修复着王诚的身体。 王诚终于恢复点力气,道:“赶紧离开这里!不要管我!” “嗯?竟然还没死!” 老烟杆子一怔,他虽然身受重创,实力十不存一,但刚才一掌也不是一个气血境武士能挡的,即便是身上穿着护甲。 “你倒真是让我意外!除了身怀枪法传承,应该还修行了某种炼体法门,看来还不能让你轻易死去!” 老烟杆子消失在原地,瞬息出现在王诚和徐雅近前。 “杀!” 徐雅突然暴起发难,手持那柄筷子长的飞剑向老烟杆子刺去。 她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以飞剑为箭簇,以身躯为箭杆,速度极快,快到肉眼只能看到一缕光飞来。 这一刻,飞剑与她合二为一! 老烟杆子退了,这是他出手以来第一次选择暂避锋芒。 他一下暴退至十几米外,但他脚刚落地,就见徐雅持剑刺来。 徐雅的速度非但没有因为距离放缓,反而比先前更快了! “天外飞仙!” 老烟杆子一下认出了这一招的来历,正是无量观谪仙剑中的一项绝技。 这一剑就像那开弓的箭,一旦刺出就不会回头,不达目的永不罢休! 老烟杆子不再去躲,手中的烟杆子对着那柄飞剑往上一撩。 亮光闪过,绝情斩释放的刀道真元瞬间斩在那柄飞剑上。 “叮!”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徐雅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十几米远。 她砸落在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躺在地上不再动荡。 老烟杆子连续后退了数步,待脚步停下后,他一口血箭喷出,身形晃了几下,差点就要载倒在地。 他本就身受重创,刚才又是强行提起真元打出一记绝情斩,硬接“天外飞仙”,眼下身体已经不堪重负。 好在他赢了! 徐雅趴在地上,嘴角带着鲜血,过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小雅!” 王诚挣扎着从地上起身,但刚走几步他一下扑倒在地。 走不动,他就爬,爬也要爬到那儿。 短短十来米的距离,平日一步即到,如今却像万里长征一样是那般的艰难。 “你们倒是情深似海啊!” 老烟杆子冷笑着来到王诚跟前,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 “砰!” 王诚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哇”地一声,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他瘫坐在地上,尽管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他挣扎着再次向徐雅爬去,他的眼里除了那道身影再无其他。 “小雅!醒来!” 他一边爬,一边在呼喊:“醒来!不能睡过去!” 徐雅终于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那道向自己爬过来的身影,泪水涌出。 她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她的诚哥从来都是顶天立地,风吹不倒,雷打不动,从未在自己面前倒下过。 “诚哥!对不起!” 王诚依旧在努力的往前爬,突然,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老烟杆子一脚踩在王诚背上,把他踩趴下,冷笑道:“哼!你这只蝼蚁还真是心性坚韧啊,都这样了还不放弃!可惜,你选错了路!” 他一把抓住王诚的脖颈儿,将他提到半空,双目注视着他的眼睛,冷声说道:“我再说一遍,交出枪法传承和炼体法门,我留你全尸!” 徐雅看着王诚落入老烟杆子手中,急的眼泪都快哭干了。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但才走一步,又是摔倒在地。 她伤的太重了。 “诚哥!” 这一刻,她无比无助,也无比懊悔,她后悔不该把那两首词传出去。 不传出去,那么一切就不会发生,她的诚哥也不会落入对方手中。 王诚气管被扼住,但是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两眼像是放出精光一样。 “噬!魂!诀!” 第130章 噬魂显威 突然,王诚的双眼变黑,漆黑的像是两口无底深渊。 下一刻,一股吸力透过老烟杆子的双眼进入他的灵魂深处。 然后,老烟杆子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一股力量拉扯。 那股力量极其强大,无法抗拒,要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来。 他疼的撕心裂肺,那真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啊!” 他痛苦地嘶吼,大叫一声后,他一把甩开手中的王诚。 然而,王诚双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他没能一把甩开。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天上地下,黑暗永存,世间万物,当祭我身……” 王诚心中默念“噬魂诀”口诀,念力化成一根根触手,透过老烟杆子双眼,使劲地拉扯着他的灵魂。 得到了“噬魂诀”,他吞噬灵魂的技能不再是被动技能,变成了主动技能。 这是他头一次动用“噬魂诀”,也是他头一次去吞噬一位武道宗师的灵魂,若是老烟杆子完好无损,他当然不敢这么做。 吞噬一个修为比自己高的多的人,很容易被打断,那时他将会遭到剧烈的反噬,轻则修为大跌,重则沦为痴呆,甚至魂魄碎裂。 所以,王诚这是在破釜沉舟,不成功,死的一定会是他! 于是,不管老烟杆子怎么动手去甩,他牢牢地抓住老烟杆子的胳膊不松手。 老烟杆子气急败坏,一把抓住王诚的衣服,“刷”地一下撞向他身前的墙壁。 “轰!” 墙壁被撞的皲裂! 王诚身上的乌金软甲彻底化为碎片,所有的力量全都作用在他的身上,这一次连“金身诀”都没护住他,他当场喷出一口血箭。 要知道,先前离火罩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都没能破了他的“铜皮铁甲”,实在是他伤的太重了,已经无法再调动周身气血催动“金身诀”。 但他那双手跟钳子一样,死死地锁在了老烟杆子胳膊上。 “嗖!” 老烟杆子一击没能解决王诚,人再次蹿至半空,一个鱼龙入海,变成了头朝下,脚在上的姿势。 这样被他抓着的王诚也成了头朝下的姿势,这分明是想将王诚的脑袋活活撞碎! “给我死!” “杀!” 王诚这时大吼一声,实际上声音并不大,他是在用念力打出“虎啸山林”。 这一刻,念力化作了龙卷风,狂暴地冲击着老烟杆子的灵魂深处。 老烟杆子当场七窍流血,大脑一片浆糊,所有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轰!” 二人齐齐砸落至地面。 王诚被砸的直翻白眼,但双手仍旧抓着老烟杆子的胳膊。 本来老烟杆子大脑一片混沌,被这么一砸,他倒是清醒了过来,就要一把捏断王诚的脖颈儿。 就在这时,一柄飞剑没入了他的后心,他一下失去了力量来源。 这出手之人除了徐雅还能有谁? 在经过短暂恢复后,她终于能提起一口真气,也终于等到了这次机会。 “诚哥!!!” 王诚听到声音后,低吼一声,念力再次化为无数条触手,拉扯着老烟杆子的灵魂。 这一次,老烟杆子没有再反抗,也无力再去反抗。 灵魂一下被扯了出来,然后没入王诚脑海中的噬魂珠内。 武道宗师的灵魂,即使没有系统地修行过念力,念力也很是庞大,几乎媲美感知境界的修道之人。 灵魂进入噬魂珠带来的波动,让本就身受重创的王诚又遭一记重击。 他意识一个恍惚,跟着老烟杆子的灵魂一道没入了噬魂珠内。 眼前先是白茫茫的一片,很亮很亮,刺的人睁不开眼。 睁开眼后,王诚的魂魄与老烟杆子的灵魂出现在了一处新的空间。 空中弥漫着白茫茫的水雾,不见四月,下方是一个的水塘,水塘中央在“汩汩”冒泡,像是沸腾的开水。 “是这里!” 王诚一下认出了这里,正是他击杀阴童老人残魂的那处空间。 “啊!!!” 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呼救,却是老烟杆子的灵魂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他的念力修为顶多媲美感知境巅峰,还做不到御物,所以没办法像王诚这样让自己的魂魄御空而行。 “噗通”一声,老烟杆子的灵魂掉入了水塘中,始一接触水面,他便发出无比凄厉的叫声,很是痛苦。 王诚也跟着心揪了一下,他的魂魄进入过那里,绝对不想再进入第二次。 太冷了! 因为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他没办法用具体的温度来形容水塘里的水究竟有多冷,总之,那是能把人灵魂冻住的冷! 透过水面,王诚看见老烟杆子的灵魂被冻住了,冻成冰雕一样,然后往水底沉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耳边隐约响起一道碎裂声,接着是一连串的记忆涌入他脑海。 那是老烟杆子的记忆! 老烟杆子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家,自幼体弱多病,家里还有三位姐姐两位兄长,这么多人口家里负担本就重,还要时不时花钱给他看病。 于是在一次带他去府城看病,爹娘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府城里。 在那一个人都不认识的一郡之城,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流浪了很久。跟狗抢过食,跟乞丐打过架,没有人知道他一个体弱多病的七八岁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 那个人把他带到了一处山里,给他吃,给他穿,还教他武功。 他也是从那时才知道,原来这世间还存在另外一种亲人,叫“师傅”。 师傅在教他几年武功后,突然有一天给了他一些东西,并告诉他从此以后他就是影子门的门主,然后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师傅是生是死,自那以后,他又变成了一个人。但他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任人欺凌的病儿,他学了一身的本领,一身杀人的本领。 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能够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他成为了一名刺客。只要给钱,他什么人都杀。 死在他手上的人有很多,小到平民百姓,大到世家子弟、朝廷官员,很快,他在江湖上闯出了一些名头。 直到刺杀鱼龙帮一位重要成员时,他失手了,他拼尽了全力,也没逃出鱼龙帮帮主的手掌心。 后面的经历,王诚知道了大概,老烟杆子被迫投靠鱼龙帮,成为鱼龙帮的一个隐藏的杀手锏。 这些记忆当中,其中有一段让王诚极其兴奋,那就是钱山没说假话,老烟杆子手里真的有神净草和龙虎金丹。 事实上,钱山与老烟杆子的关系远不止老烟杆子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老烟杆子曾经接过一个秘密悬赏令,劫宝芝堂的药材。 接那次悬赏令的不止老烟杆子一人,还有其他高手,任务最后不知是失败还是成功,反正他们挣到钱了。 正是那次他结识了宝芝堂掌柜钱山,钱山用他那“万事可谈”、“钱到位理论”化解了危机,也因此跟缺钱用的老烟杆子结下了友谊。 之后他们私下里又有联系,老烟杆子帮钱山刺杀过不少人,谋夺了很多宝物,这些宝物全都归于钱山手中,钱家却是一无所知。 “原来都是赃物!” 王诚对老烟杆子手里有钱山的东西也就不奇怪了。 这两人暗地里跟那些盗匪没什么区别,就是同伙儿啊! 而且据老烟杆子记忆所知,他们藏的宝贝远不止那几样。 这真是一笔横财! “诚哥!”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几声轻呼,把王诚拉回了现实。 王诚睁开双眼,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泪痕的俏脸。 徐雅换上了一身新衣,脸也洗干净了,露出了绝世容颜。 “醒了!小叔醒了!” 一声尖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不要看,听声音就知道是杨四。 王诚这才注意到他们回到了老槐巷的住处,床前站满了人。 徐超等一众下属都在,黄美仁、鹤无双也都在,连守护使青龙都到了。 众人在见到王诚苏醒后,全都松了口气,先前他们差点以为他死了,因为他们已经感受不到他的生命波动。 “你小子不声不响做了好大的事,竟一个人解决了鱼龙帮的一干匪首!”青龙看着王诚说道,目光中尽是欣赏。 “若无各位大人出手,属下没有机会杀了老烟杆子!”王诚道。 “你小子!” 青龙摇头笑了笑,随即又严肃说道:“鱼龙帮的事情你就不用再去操心了,此番突袭鱼龙帮,你伤的不轻,我已跟侯爷请示过了,侯爷特许你修养一个月。这一个月,你什么都不要做,安心养伤即可。” 他接着道:“鉴于你此番立有大功,侯爷恩准你进龙血池浸泡。” 王诚闻言,眼睛一亮。他的修为在气血境已经彻底小成,如今只差一个契机,他就能突破至大成。 进龙血池就是一个契机! 不过,他觉得还不够,若是能有龙虎金丹辅助,他突破至气血大成把握将更大。 于是,他开口问道:“属下有个请求,能否延迟几日进龙血池?” 青龙点头道:“可以。” 第131章 告一段落 随着于振帮、老烟杆子、金九爷等鱼龙帮一众高层被解决后,鱼龙帮群龙无首,成了一盘散沙。 于是当天夜里,宁侯府便出动玄卫和甲士查封了快活楼。 这个曾盘踞天都府长达百年后又被灭掉的鱼龙帮再次暴露在世人面前,谁也没有想到,它竟隐藏在暗中长达六年之久! 而且,响彻整个天都府的快活楼便是鱼龙帮的老巢! 与之一块儿暴露的,是更多关于鱼龙帮的隐秘。 原来当年诛杀的于家第四子于振帮是假冒的,真正的于振帮逃过了追杀,并暗中发展鱼龙帮,积蓄力量以待复仇。 顺着快活楼进行深挖,宁侯府后又查封了八家酒楼、一十二家医馆、三十三家商铺,那些平日里看上去很是和善的老板、大夫竟都是鱼龙帮中的重要成员。 当年几乎被宁侯屠戮一空的鱼龙帮,在经过六年的发展后,帮众竟将近千人。 这些人中除了酒楼商铺的老板、医馆的大夫,还牵扯到了官员和军中之人。 其实,这也不难想明白,近千人隐藏在天都府这么长时间没有暴露,没有官府人员的刻意掩盖是绝无可能。 时隔六年后,宁侯再次挥动了手中的屠刀,这一挥又是人头滚滚。 搜查一直从后半夜持续到次日午时,才终于平静下来。 老槐巷。 王诚躺在院中的躺椅上,这是他早上特地吩咐杨四去请木匠做的。 外形跟现代的躺椅几乎一模一样,铺在椅子上的是一张完整地老虎皮,既软和又舒服,完全是按照他给的图纸做的。 他实在忍受不了长时间卧床不起,哪怕是一天,但他身体有伤又不能站着,于是只能选择这般半躺半坐的姿势。 由于之前服用过大还丹,他的身体状况已经趋于平稳。也多亏他体魄强大,又有灵器和“金身诀”护体,否则就算服用了大还丹,他也挺不到这个时候。 在他身旁,站着三个人,正是徐超、杨四、肖灵通,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鱼龙帮后续的情况讲他听。 “这次剿灭鱼龙帮,查获了黄金高达一百万两,白银五百多万两,珠宝首饰不计其数,查封的商铺、酒楼、医馆、民宅近五百户。”徐超道。 杨四“啧啧”说道:“娘的,没想到鱼龙帮先前都被灭了一次,竟还有这么多宝物,真是富得流油!” 王诚蹙起浓眉说道:“鱼龙帮盘踞在天都府上百年,也剥削了这里的百姓上百年,搜刮的财物不知多少。六年前虽然被灭了一次,想来搜刮的财物并未全都被查获,这一次算是连根拔起了。” 上次突袭连云堡,他们见到的财物也只是稍稍逊色,要知道,连云堡只是位于陵州偏远地区的一个县,如何能与陵州最繁华的天都府相比? 肖灵通“刷”地一下合起“我有钱”那把折扇,道:“你们别忘了,鱼龙帮还有快活楼这只吸金兽,一天的营业便有数万两黄金。” 几人齐齐点头。 快活楼售卖的“神仙散”,那是按钱(重量单位,一钱等于五克)卖的,一钱神仙散就要十两银子。 单是这一项,快活楼每日至少进账五万两白白银,这还不算快活楼的大头——皮肉生意,整个天都府数它这项生意最火。 王诚暗暗叹道:果然啊,世间最赚钱的买卖都写在法律里了。 在这片世界,这两项生意朝廷也不禁止,自然是大赚特赚。 “这只是明面上的财富,鱼龙帮暗地里操持的那些产业全都被宁侯府查抄了。我听几个玄卫私下里议论,就这几天,这些产业将被拿出来竟买,估计又是一笔不菲的银子。”徐超道。 “岂止这些?” 肖灵通“刷”地一下打开折扇,道:“鱼龙帮可是天都府第一大帮,除了这些财物,还有很多功法,其中不乏顶尖功法。” 王诚暗暗点头,他清楚地记得,在武道阁中收藏着《刀皇经》残卷,如今看来,这残卷一定是从鱼龙帮缴获的。 他得了老烟杆子的记忆,老烟杆子会的绝情斩武道阁没有。 换句话说,鱼龙帮一定还有《刀皇经》的其他残卷! 王诚心里想到:不知道这剩下来的残卷会不会随着于振帮身死彻底消失,还是被藏在了其他地方。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再去快活楼的地下密室,那个密室很大,还有很多地方他没进去看过,也许还藏有其他东西。 “娘的,小爷以前真是白活了,鱼龙帮这么多年的积累的宝贝最后全便宜宁侯了。小爷算是明白了,当强盗土匪真的没啥前途,要当就当官!”杨四忽然叹道。 王诚瞪了杨四一眼,道:“把嘴给我闭紧了!什么话都好敢说!” 这时,从屋内走出一名女子。 她二十来岁,穿着一袭粉色罗裙,柳叶眉、杏仁眼,白暂如玉的俏脸上未施一点粉黛,却胜出了世间九成九的女子。 杨四一见这女子出来,端的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一样,赶紧叫上另外两人:“走!咱们去喝酒去!” “喝酒?中午不是才喝过吗?”肖灵通一脸的莫名其妙。 “哎呀!你哪来的废话,赶紧走!” 杨四一手抓住一人,几乎是将徐超和肖灵通拖拽了出去。 王诚看着几人消失的背影,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徐雅,疑惑地问道:“杨四什么时候这么怕你?” “没什么。” 徐雅不想多做解释,来到王诚近前,随手取了一个陵州特产的水果朱果塞进王诚嘴里。 王诚看着这张足以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心头一荡,能有美人伺候着也算是伤的值了。 徐雅忽然问道:“诚哥,你怎么加入宁侯府了?” 她其实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但王诚先前的状态不是很好也就没问。 王诚也不隐瞒,把他潜入宁侯府打探师傅张神医下落的事说了一遍。 “我是真没想到,我会阴差阳错立了这么多功劳,宁侯会这么看重我!” 王诚有些苦笑不得,他忽然想起以前网上的一个梗,一名警察卧底黑帮,结果稀里糊涂成了黑帮的二号人物。 于是就有了那句著名的话:组织再不让我撤离,我就要当他们老大了! 他现在的情况,就跟那卧底黑帮的警察几乎一模一样。 “这不更能说明我诚哥是个难得的人才,连宁侯这位对头都看重你的才能!”徐雅握住王诚的大手,一脸的骄傲。 王诚摸了摸后脑勺,如果不是他很清楚徐雅的性子,他真以为徐雅在吹捧自己。 “诚哥,师傅找到了没?”徐雅关心道。 王诚摇头说道:“我去过侯府外围的大牢,师傅不在牢内。” 徐雅道:“诚哥,既然宁侯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去抓你师傅,他怎么可能把他关在牢里呢?定是当成重要人物秘密看守起来了!” 王诚寻思着确实应该如此,他其实之前也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但徐雅的话给他提了个醒,师傅张神医应该被关在别的地方才对。 “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他一把将徐雅拉入怀中,抱着她,狠狠地在她那红唇上亲了一口。 徐雅被王诚的突然举动弄懵了,她从未跟一名男子这般亲近过。哪怕是于振帮强迫她那晚上,也没亲她的嘴。 她低下秀额,香腮通红,如同两朵红云,秀色可餐。 王诚看痴了,喉结滚动,然后双手拖住徐雅的脸,又是吻了上去。 软软的。 酥酥的。 麻麻的。 这是王诚第一次体会到接吻的感觉,刚才那次只是激动所致,根本没啥感觉。 这也是徐雅第一次与人接吻,来自于唇间的酥麻让她有些茫然,又有些欢喜。 这就是爱情的味道吗? 两人都是新手,先是抱在一起乱啃,很是生疏,再伸入舌头体会到美妙的滋味后,动作终于迈向了娴熟。 于是,一男一女,男未婚,女未嫁,正是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年纪,在初尝可人间禁果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王诚的手不老实了起来,一手攀向了那饱满的山峰,掌心柔软Q弹的感觉让他彻底意乱情迷。 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也许是生命本能蕴藏的强大潜力被释放了出来,他一把翻身将徐雅压在身下。 就在他要采取下一步行动时,徐雅一下清醒了,她一把抓住王诚伸至下边的手,道:“诚哥,不能这样!” 王诚一怔,心里忽然空落落的,难道徐雅不明白自己对她的心?还是并不是真心想跟自己好? 徐雅这时小声说道:“诚哥,你还没娶我过门,我们不能那样。” 她脸红成了红苹果一样,接着道:“而且,你还未突破至周天境,若是现在元关就失守了,对你修行不利。” 王诚听后,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忘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片世界了。 这里还停留在封建社会的年代,女子非常重视自己的贞洁。没结婚就跟男人上床,那叫私通,是要被浸猪笼的! 第132章 一笔横财 “对不起!” 王诚头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啊! 对! 噬魂珠! 一定是噬魂珠吞噬灵魂后带来的副作用! 找到了原因后,他挣扎要起身,结果发现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劲,反倒让自己伤口崩裂了,殷红的鲜血从衣服里渗出。 徐雅顿时被吓坏了,道:“诚哥,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我啊!” 王诚嘴唇发白,脸上流着虚汗,道:“我……我有些使不上劲。” 徐雅这会儿也顾不得让王诚起身了,安抚着王诚让他不要乱动。 王诚注视着这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刚灭掉的浴火“腾”地一下又烧起来了,忍不住又亲了上去。 徐雅刚想躲开,但想到王诚身体不便,于是积极主动了起来。 这一吻,直到两人都窒息了才分开。 徐雅感觉自己的唇都快肿了,怀疑道:“诚哥,你真的使不上劲了?” 王诚煞有其事道:“好像……能了!” 然后,他偏过身子,总算让身下的徐雅能起身出去了。 徐雅回到躺椅边上,看着一脸满足的王诚道:“诚哥,你变坏了!” 王诚脸登时臊得慌,要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他两耳不闻,假装没听见,躺在躺椅上一副思考人生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徐雅问道。 王诚莫名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很多的钱,还有很多宝物,你会有什么想法?比如怎么用它们?” “很多又是多少?”徐雅对金钱概念比较淡薄,因为她生下来就不缺这些。 王诚当下将老烟杆子收藏了很多宝物的事说了出来,至于他是通过吞噬老烟杆子灵魂得到这些他提都没提,他怕徐雅接受不了。 徐雅听后,美眸中放出异彩,她真的被震惊到了。若王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真可谓是一笔天降横财。 “这些东西如果不尽快取出来,我怕会生变故!” 王诚有些担忧,钱山那人老谋深算,谁晓得他会不会对其他人许下什么好处。 徐雅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诚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取这些东西?” 王诚点头道:“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财帛动人心,何况那还不是一笔小数目,杨四不靠谱,徐超那几人他又并非百分百的信任他们,所以徐雅是最合适的。 徐雅玉手握住王诚的手,她自然能明白为什么让她去取,这是对她绝对的信任。 深夜。 徐雅一袭夜行衣出了老槐巷,很快,她来到了灰土巷老烟杆子的住处。 过了一天一夜,这里并未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小院里依然干干净净。 徐雅小心翼翼地进入院中,见没什么异样,她又进入屋内。 然后按照白天王诚教给她的,先是将那张床移开,露出下面的土地。 她继续按照王诚教的方法,用脚在地面上来回地趟,像趟水一样。 某一刻,她突然停下。 她俯下身在脚下敲了几下,“咚咚咚”,听上去很空洞。 她解下腰间的一口宝剑,沿着脚下铲了一会儿土,一块长宽一米的铁板露了出来,使劲往上一掰,露出下方的入口。 进入后,她发现里面的空间很大,跟地面上的院子面积一般大。 四周的墙壁是用石砖又重新砌了一遍,隔音效果非常好,只要不是发生地震,上面的人再怎么走动也听不见声音。 密室内有现成的灯,正在烧着,这里的氧气浓度足够人呼吸。 靠墙的周围摆放着一口口箱子,每个箱子都有一米多长。 徐雅仔细数了一下,竟有四十口之多,她随手掀开一口箱子,顿时一片金光射出,晃的人头晕目眩。 这箱子里面摆放着一块块金砖,不是那种最常见的金条,是真的跟砖头一样,摆的整整齐齐、严严实实。 徐雅一连打开了二十口箱子,其中有一半的箱子里都放满了金砖,后面她实在懒的再去看,因为太多了。 她对金银的意识一直很淡薄,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黄金。 她大致估算了一下,如果一口箱子放了二十万两黄金,十口,就是二百万两,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难怪诚哥让她来取这些财物,因为真的太多了,连她都看的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更何况是其他人? 徐雅没有忘记王诚交待自己的任务,金子再好,也没那些灵药、灵丹重要。 她接着打开剩下的二十口箱子,算上先前打开的二十口箱子,正好四十口。 其中,十箱装了金子,十箱装了珠宝,还有十箱装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剩下最后十箱放的是一些药物和丹药。 “咦?” 突然,徐雅在那些装满了稀奇古怪东西的箱子中注意到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件护甲,呈上衣的形式,是以某种黑色金属线编织而成,不知是用了何种工艺,竟看不到一丝缝隙。 徐雅拿起护甲仔细端详,看上去很薄,但是入手很重。 她又取下自己的宝剑在护甲上划了几下,锋利的剑刃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哪怕后面加大了力道,依然如此。 “这是什么材质?” 以她丰富的阅历竟看不出这护甲的材质,不过凭她手中宝剑都没法在护甲上留下痕迹,这护甲很可能是件灵器。 “诚哥身上的内甲坏了,这护甲正好给他穿。” 徐雅心中一喜,将护甲带上,然后按照王诚的吩咐找到神净草和龙虎金丹,便出了地下密室。 回到老槐巷已经快接近后半夜了,王诚躺在卧室的床上。 等感知到徐雅平安无事地走入房间,他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徐雅来到床前,挨着王诚手边坐下,将密室中的发现都说了一遍。 王诚听后诧异,因为他所得的记忆跟徐雅所说的有些出入。 十大箱子黄金,这是他知道的;有药物丹药,这也是他知道的;至于还有十箱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是他不知道的。 他想了想,随即明白了过来。 老烟杆子自幼吃不饱、穿不暖,穷怕了,于是视金钱如命,他肯定非常在意那些金子和珠宝。至于其他东西,估摸着顶多看上两眼,便没了兴趣,又如何能记得那么清楚? 徐雅这时将那件护甲取出,道:“就是这件护甲,你看看到底是什么材质。” 王诚接过,入手就感觉到这件护甲的材质真的不一般,明明跟一件外套差不多厚,但重量堪比一身铁甲。 质地非常坚韧,摸上去并不像金属或是丝织品那般光滑,反倒像是过去贫苦人家穿的麻衣,有些粗糙。 “这会不会是一件灵器?”徐雅又将先前用剑试过说了一遍。 王诚端详了许久也看不出这护甲的来历,说它是灵器级别的护甲,又没见它显示过灵器之威。 要知道,之前朱大家给他的乌金软甲有减震之效,法器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都能顶住,那防御力是他生平仅见。 “此物虽没有灵器之威,但防御力应该不在灵器之下。世间万物,总存在一些你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放下护甲,自嘲道:“况且,我们也不是什么炼器大师,不认识的材料多了。” 徐雅道:“诚哥,我已经有师傅传下的冰蚕金丝甲,这护甲你就收下吧。” 先前冰蚕金丝甲落到快活楼,于振帮怕她身上有护甲治不住她,便收了起来,昨夜离开快活楼时她便取回护甲以及她那口宝剑。 王诚也没推辞,作为宁侯手下的尖刀,执行的都是非常凶险的任务,没有护甲护体,死亡的机率便会增大。 “诚哥,这是你要的东西。” 徐雅这时又取出两只四四方方的木盒,递到王诚手里。 王诚打开其中一只木盒,一株高三十几公分的药草静静地躺在其中。 外形与禾苗一般无二,但它有整整十片叶子,通体碧绿,虽脱离了土壤那么长时间,依然新鲜的跟原来一样。 “神净草!!!” 王诚大喜,找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这株号称世间最纯净的灵草终于到了他的手中。 不过,他不打算服用,先收着,他要用它来炼制丹药,把药力发挥到最大化。 收起神净草,他又打开了另一个木盒,盒内摆放着整整二十只白色小药瓶,每一只小药瓶上都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着“龙虎金丹”。 他取出一只小药瓶,掰开瓶口的塞子闻了一下,喜道:“是龙虎金丹!” 整整二十枚龙虎金丹,比他谈出来的价位多了一倍,真是意外之喜。 “诚哥,有这二十枚龙虎金丹,再有进入龙血池的机会,你突破气血境大成指日可待!” 徐雅打心里面替王诚高兴,道:“气血大成的古武士,放眼整个大周,年轻一辈中有此实力者不会超过五十!” “不超过五十?” 王诚一怔,道:“气血境大成的古武士有这么多吗?” 这跟他以前听到的信息有很大出入啊,古武士本就不多见了,能练至大成更是应该罕见才对啊! 第133章 以念御物 “这还多?” 徐雅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不是对我们大周的人口一无所知啊?” 王诚还真不清楚。 徐雅解释道:“昭武十年,户部最新统计的数据,我大周有户四千万,人口六万万,这还没算上那些流民,否则只会更多。” 六万万就是六亿,王诚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封建的朝代竟会有这么多人口。 如此看来,年轻一辈中不超过五十的数据似乎也还可以。 “我大周以武立国,传承了一千三百多年,世家豪族、江湖门派犹如过江之卿。古武士确实稀少,但对于顶尖势力而言,真算不得什么。” 徐雅说道:“远的不说,就以我无量观来说,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早在五年前就达到了气血大成,气血小成的师兄更是多达十多位。” 王诚心底一惊,道:“无量观不是以剑法闻名于世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古武士?” 徐雅道:“我无量观有口寒潭,唤作“望月潭”,潭水有易筋、洗髓、锻骨之效,辅以一些炼体法门,成为古武士并不难。若是再有专修气血的古法,就不止三位师兄突破至气血大成。” 王诚点点头,果然不能小觑这些江湖门派,尤其是像无量观这等出过武王甚至武皇强者的绝顶势力。 似是看穿了王诚的心中想法,徐雅笑道:“诚哥不要多想,天下又有几个无量观?年轻一辈中,能拿出三位气血大成的武者,也只有大周王室和越州南家。” “大周王室和越州南家?”王诚蹙起眉头自语。 徐雅点头道:“大周王室手握天下最强功法,唤作“九龙御天功”,功法有九层。据说每一层练至圆满就能获得一龙之力,九层圆满,真龙御天,通天彻地。” 王诚还是头一次听说大周王室所练功法,也头一次知晓其强大之处。 徐雅接着道:“目前已知,大王子、二王子、三王子、四王子都是气血大成,四王子年纪虽小,但对此功法却是掌握最深。” “至于越州南家,那是南拳王所创家族,南拳王的“伏虎拳”以气力之强名震天下,族中多位子弟都达到了气血大成。” 一个是王室,一个是世家,自然少不了人才,王诚当然懂得。 “除了这两大家族,像剑阁的剑疯子,楼外楼的小明王,漕帮的曹海洋,洛家的洛天辰,湟州般若寺无相和尚……” 徐雅又细数了几个人物,这些人无一不是出自绝顶势力。 经她这么一说,王诚对年轻一辈中最顶尖的一批人也算是知晓了大概。 不过,就算把这些人都加在一块也就二十来号人,离五十号人还差不少。 正待相问,却听徐雅说道:“诚哥是不是好奇为什么人数没有我说的那么多?你忘了还有你自己!” 王诚先是感到莫名其妙,随即反应过来,脱口说道:“你是说军中!” 徐雅点头道:“猛士起于卒伍,军中素来都是诞生猛将猛士的地方。尤其是边军,那些先锋将领,很多都达到了气血大成。” 这么一算的话,还真的有差不多五十号人,王诚暗暗想到。 “诚哥,密室内的那些财物怎么处理?”徐雅这时抛出了一个难题。 灰土巷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稍稍有点动静就会引起人的关注。 整整四十口大箱子,就放在那个院子下面,要把它们全部弄上来,还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太难了。 可是,如果一直把那些东西留在那儿,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没了。 因为钱山也知道那个地方,那是他和老烟杆子一起收藏赃物的巢穴。 其实,那些金银珠宝王诚看的并不是很重,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些药物和丹药,以及徐雅口中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必须要想个办法! “那么多箱宝物,搬的话动静太大了,一定会惊动他人。”王诚自语。 “既然搬的话会惊动他人,为何还要搬呢?”徐雅无心说了一句。 王诚闻言眼睛一亮,一把抱住徐雅,放声笑道:“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他看着怀中的可人,身上的浴火“腾”地一下生起,对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吻了上去。 还来? 白天都来了好几次了,徐雅有些怕了,但为何她心里会有几分欢喜呢? “诚哥,不要……” “我不进去……” 次日。 阳光刺目。 王诚依旧躺在院内的躺椅上,他并未立即前往龙血池。 一是伤势很重,根本走不到那儿;二是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住龙血精气的冲击。 他双目紧闭,但是右手并起剑指在半空中来回地划动。 只见,离他大约五米外,一柄筷子长的小剑在四处乱飞,一会儿朝东,一会儿朝西,没有一点规律。 但细看的话便能发现,这柄小剑与王诚手指的动作保持在同一个频率上。 这柄小剑正是于振帮的飞剑。 实际上另外三柄飞剑也落入王诚手里了,那夜徐雅离开密室时都给带上了。 这四柄飞剑是法器,但也是灵器,也算是难得的宝物。 王诚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但是念力还在,而且在吞噬了老烟杆子灵魂后,反而又壮大了几分,修为随时都能突破至御物中期。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闲的住的人,没事他也要给自己找点事做,这是多年在部队养成的一个习惯。 于是,他想起自己还有一门道家功法《神御经》没练。 这是一门以念力操控物体的功法,其原理与武师的以气御物几乎一样。 以气御物是将真气凝为细丝来控物,《神御经》是将念力化为细丝来控物,前者波动大、不灵活,后者无波动、灵活多变,但是前者的威力更大。 经过一个早上不停地重复操练,王诚已经能用自己的念力灵活地操控这柄飞剑,这当中噬魂珠帮了大忙。 他也是才发现,《神御经》与《噬魂诀》竟有很多共通之处,《神御经》是将念力化为一根根细丝,《噬魂诀》是将念力化为一根根触手,原理一模一样。 于是他动了个念头,借助噬魂珠来施展《神御经》,结果一次就成功了。 “咻!” 王诚随手一招,飞剑从五六米外倒飞回他的手中。 半天的练习,他已经可以灵活地控制这柄飞剑,但是速度还不够。 《神御经》将御物分成四个阶段,一是快,二是远,三是快又远,四是快、远、准! 第一阶段快,又分成三层,入门、小成、大成。以十米外之物为目标,一息连续击中目标三次是为入门,一息连续击中目标三十次是为小成,一息连续击中目标九十刺是为大成。 王诚目前勉强能操控飞剑连续击中目标两次,只是入门,离小成还差的远。 他心念一动,筷子长的飞剑瞬间脱手而去,直奔十米外院门上的门栓而去! “咔!”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道身影站在门口。 只见,飞剑正好射向他的命门,他吓得大叫。 “救命啊!” 下一秒,飞剑停在他眉心一指长处,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将他脑海捅了窟窿。 杨四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见王诚躺在躺椅上脸上带笑,他立马控诉王诚不道德的行为:“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王诚随手一招,飞剑瞬间回到他手里,道:“怎么样?到手了没?” 杨四一边走来,一边说道:“也就你把那破院子当做宝贝,你不知道,那破院子都没挂上去卖,我还是特意花钱才把它弄到手。” 王诚听后,暗暗松了口气。 鱼龙帮的那些商铺、宅子、生意这两天被公开售卖,杨四正是王诚安排过去购买老烟杆子所住小院之人。 杨四满脸怀疑地看着王诚,道:“你为什么要买那破院子?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是的!你觉得,你再跟我们住一块儿还合适吗?”王诚道。 “我们?” 杨四突然有种吐血的冲动,怒指王诚:“你……见色忘义!” 王诚觉得这样还是不能引起杨四的重视,于是将他叫到面前,小声说道:“我把那些财宝埋在了那院子的地下。” 杨四一听,直接从原地跳了起来,吼道:“你怎么能这么做?” 吼完后,他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压着嗓子道:“那些东西里面还有我一份,你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同意私自这么做?” “我还是不是你小叔了?”王诚绑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屁的小叔!老子全家早他娘的死光了!”杨四当场翻脸不认人。 “那你还想不想要那些财宝了?”王诚一点也不担心。 果然,杨四在听到这话后,拔腿就跑,心里面把王诚骂了不知多少遍。 因为那不是一笔小数目,王诚在进天都府前,身上已经背着九百多两黄金。后面参加玄卫选拔,赌斗又赢了三千多两,之后王诚几次立功赏了数千两黄金,再算上从连云堡偷弄过的那些,零零总总有上万两黄金。 这么多黄金要是被人盗走了,他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然而,他前脚刚跑出院门,后脚就被王诚叫了回来。 第134章 一项认命 “那个院子地方太小了,你再把它周围的几处院子全买过来,再花钱请人把几个院子全都推倒重建,地面全都用青石砖铺起来,最好铺几层,保准没人能找到。” 听到这话,杨四一双小眼睛立马放出精光,拍手叫好。 “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在院子里养几条狗。城西有个狗大户,你去挑几只獒犬,最凶悍的那种。”王诚又给他提了个建议。 杨四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牢牢记在心里后,又一溜烟地跑出了院子。 “这么做合适吗?万一有人暗中查了过来,他岂不是要当替死鬼?” 徐雅从屋内走了出来,经过两日的修养,她的气色好了很多,白暂有光泽。 有王诚这位当世数得着的大夫在,又有大还丹等疗伤丹药,她要是恢复的慢一点,都算王诚学艺不精。 王诚沉声道:“其实,我已经做好了有人找到那儿的心里准备。你知道,钱山这人老谋深算,眼下虽然被关在牢里,但鱼龙帮被灭的消息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到时必然会秘密安排人去取那些财物。” 徐雅蕙质兰心,立马明白王诚的真实意图,道:“所以,你让杨四去改造院子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 王诚点头道:“我是在打一个时间差,等钱山安排人来取那些财宝时,发现院子早已大变,根本找不准地方。等他找对地方,我想那时我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只要他身体恢复,那时放眼整个天都府,除了宁侯,又有何人能奈何得了他? “可是,你让杨四去做,他肯定会发现地下密室。”徐雅有些不解。 “这不是更好吗?” 王诚莞尔一笑:“以他视财如命的性格,一旦他发现地下密室藏了那么多金银财宝,估计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呆在那儿不想动荡。” “诚哥,你这是免费给自己找了个看家护院的,你也太坏了!” 徐雅抿嘴一笑,但随即心里面浮现一缕忧虑。 她的诚哥怎么变得如此精于算计?让她感觉到有些陌生。 三日后。 经过整整五天的修养,王诚已经能正常下地行走了。 他“出院”的第一站就是灰土巷。 根据记忆,沿着灰土巷往西走了近一里地,他来到了老烟杆子住处。 几日不见,这里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原先破破烂烂的小院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座崭新的院子。 青砖黑瓦、高门大户,对比隔壁的小院,端的像是鹤立鸡群。 因为南北街道布局限制,院子还是一进的,但东西两面全都建了跨院,占地面积比人家三进院子还要大。 灰土巷终于有了一处豪宅。 王诚本来还有些担心,几天的时间推倒重建一处院子,时间上肯定不够,见到这座“豪宅”,悬着的心总算搁肚子里了。 涉及到钱的问题,尤其是巨额金钱,杨四从来都是很高效的。 想来这几天他肯定忙的脚不沾地,否则不可能再短短几日内就改造出了这么一座算是豪华的府邸。 推开院门,还没看清,三条跟黄金狮子一样的东西嗷嗷叫着扑了过来。 王诚吓了一跳,正想着要不要出手,一声低喝把它们叫了回去。 杨四衣服上沾满了灰,蓬头垢面,满眼血丝,从屋内走了出来。 一见到王诚,两眼立马放出精光,他三步作两步来到王诚跟前,压着嗓子道:“你跟我说实话,我们没那么多金银珠宝,地下的那些东西从哪儿来的?” 王诚皱了皱鼻子,这得几天没洗漱了,味道那么重,凝眉说道:“你都发现了?” “废话!你不看看小爷是干什么的!”杨四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王诚看着一身泥灰的杨四,心想杨四不会真的跑到地下密室看那些金银珠宝吧? 看他这副模样多半是了! “你还没跟我说,那些东西到底是哪来的?”杨四心急了。 王诚道:“你忘了原先是谁住在这儿?” “还真是那老烟杆子的!”杨四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随即,他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忧色,道:“我们这算不算是私吞赃物?要是让宁侯知道了,会不会把我们俩咔嚓了?” 他朝自己脖子比划了个手势。 “你说呢?”王诚白了他一眼。 杨四顿时心拔凉拔凉的,他以前偷了那么多东西,早就知道什么人能偷,什么人不能偷。 无疑,宁侯就是不能偷的! 王诚又问:“跟我说说,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暗中调查这里。” “有!” 杨四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就在前天晚上,有个黑衣人进了这里,如果不是我这三个大宝贝提前发现,兴许真让他发现了什么。” 他挨个摸了摸三只獒犬的脑袋,跟小牛犊子一样壮的黄金獒立马老实跟猫一样。 王诚看着老实的不成样子的獒犬,这还是有“赛雄狮”之称的黄金獒吗? 没想到杨四竟还有这等手段,短短几日就把三条黄金獒驯的服服帖帖。 “你说,那黑衣人会不会就是来调查那批财宝的?”杨四担忧道。 王诚神色凝重道:“一定是!”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钱山真的秘密安排人来调查那些财宝。 这一刻,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搞个毒药把钱家父子全部干翻。 可想到他一旦真这么做了,宁侯必然会追查到底,毕竟钱山身份摆在那儿。 “此事你还得多上心,就这几日一定不能让人查到那些财宝下落。”他沉声道。 杨四先是点头,又迅速摇头:“不行!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些金子留在这儿,早晚惹出大祸,得赶紧把它弄走。” 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王诚想了想,计上心来,道:“你不是精通易容吗?你用不同的身份,把那些金子弄到大通钱庄兑换成金票不就行了。” 杨四眼睛一亮,随即又挠头道:“不算那些珠宝,整整两百万两黄金,我他娘的要换的什么时候?” 他头一次为有钱发愁。 这让他很是怀念以前为几个铜板而绞尽脑汁的日子,他突然对钱不感兴趣了。 王诚道:“这就要看你本事了,反正这些财物多留在这里一天,就多一天风险。” 杨四咬牙说道:“娘的!拼了!小爷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把这些黄金都兑换了!” “我看好你!” 王诚拍了拍杨四的肩膀,相信在那些黄金的鼓励下,他一定能把事情办成。 “如果有高手暗中前来调查,就让他查,再有几天,我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你也就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了!” 又交待了杨四几句,王诚转身出了院子,他并未急着去地下密室看那些东西。 既然已经有人来暗中调查了,他还是尽量减少在这里露面。 宁侯府。 王诚进府后先去书记室进行述功,这是每次任务结束必走的一道程序。 他心里其实也很好奇,这次剿灭鱼龙帮,他是当之无愧的首功、大功,没有任何争议,宁侯又会如何去奖赏他? 王诚站在书记室中,当听到那位古板的中年男子宣布一项又一项奖赏时,他心中一次比一次震惊。 黄金千两,灵器一件,龙虎金丹十粒,城东大街府邸一座,婢女十位,侍卫二十人,龙血池浸泡七日…… “王大人!” 中年男子连续喊了几声,王诚才回过神来,赶紧道一声“抱歉”。 然而,这并未结束。 中年男子又取出一本小册子,朗声说道:“擢王玄甫为骠骑将军府从事中郎。” 王诚闻言,神色一变,这项认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从事中郎是将军府属官,秩不过六百石,跟秩比两千石的都尉没法比。但它代表了一种身份,正式进入宁侯府的核心,可以和其他人一起为宁侯出谋划策。 王诚随即想到,他现在是秩比两千石的都尉,从事中郎只有六百石,为什么这项认命用“擢”这个字呢? 他接过那本小册子,打开一看,纸上的一方大印让他彻底明白了。 竟是周王的印玺! 以往在进行认命时用的都是宁侯自己的印章,就像玄卫都尉,实际上这个身份只在宁侯管辖之地有用,换做其它地方根本没人承认。 简单地说,玄卫终究只是宁侯的私人卫队,不具有法律效力。 但是从事中郎不同,这是大周的官方身份,是周王亲自认可的。你可以不认宁侯的认命,但你不能不认周王的认命。 换句话说,凭着这项任命书,他在大周实现了从一个黑户的流民一跃为官吏阶层,是身份地位上的一次跃迁! 这就是两者最大的区别! 王诚收下认命书,有了这件东西,他在宁侯府中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王大人,若无特别通知,幕府议事每隔七日一次。您如今有伤在身,侯爷特地交待过,暂时不用参与议事。” 中年男子特意提醒了一句,然后将装了十枚“龙虎金丹”的药瓶和一张大通钱庄的承兑金票递给王诚。 他又将一本盖了宁侯印章的文书递上,道:“其他赏赐凭此文书去领,具体章程大人想必很清楚。” 王诚点点头,道了声谢,离开了书记室。 卷一:昭武十年 第135章 再入龙血池 出了书记室,王诚回了一趟光湖北苑,正好徐超、龙涛都在。 其实,光湖北苑一直都有人在,其它光湖别苑也是如此。 因为这里的饭菜不要钱,而且吃的也不是普通的食材,比如鹿肉、虎骨、蛇羹,都是补气益血的,搁在外面都是价格不菲。 而且,在这里可以随时与人切磋,有不明白的直接去武道阁查询功法典籍,武道阁几乎每日也都有一位武宗强者坐镇,为玄卫解答习武过程中遇到的疑难问题。 王诚将文书递给徐超,让徐超去一趟老槐巷,把文书交给徐雅。 至于徐雅是愿意继续留在老槐巷,还是想去城东大街那座府邸享受那些婢女下人的服侍,全凭她决定。 后山。 这次负责接待王诚的不是青龙,而是另一位守护使——玄武。 玄武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高不足一米七,但肩膀很宽,差不多是正常成年人的一个半宽,给人一种非常安全可靠的感觉。 他与王诚曾一同参与过突袭绿柳山庄,所以对王诚还算熟悉。 二人一路闲聊。 在进入山洞后,王诚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玄武大人,青龙大人怎么不在?” 玄武犹豫了下,道:“如今你也有资格参与侯府议事,告诉你也无妨。宁侯另有秘密任务安排,他与鹤一鸣已经带人出去了数日。” 王诚没有再多问,该他知道的他会知道,不该他知道的问了也没用。 来到龙血池,池水依然跟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一片鲜红。 水面上升腾着雾气,但王诚明显地感觉到血腥之气没有上次浓了。 这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个疑惑,他脱掉全身外套,只留下一件大裤衩走入池中。 他就靠在池边,也没有像上次那样运转“卧虎吐纳术”,池中的龙血精华顺着他的毛孔、鼻子进入他体内。 这些血气精华就像甘霖一样,遭受重创的器官、组织、细胞好似干旱许久的陆地,贪婪地吮吸着。 龙血精气虽然狂暴,但也是疗伤圣药,王诚的病体在迅速的修复着。 王诚暗暗叹道:龙血精气真的不是其他灵丹妙药可比的,哪怕是大还丹,也比它逊色太多了。 一日之后。 王诚从深层次的睡眠中醒来,他动用“卧虎吐纳术”,周身气血瞬间加速运行,几乎没有丝毫阻碍。 昨天,胸口、脏腑在他走动时还有些许疼痛,今日已经完全没感觉了。 仅仅一天时间,龙血精气就把他体内隐藏很深的伤势也治好了。 王诚心中感叹,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若是凭他一己之力,最起码还要十天半个月,而且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内伤不比外伤,因为很多内伤都是不可逆的,如果没有像龙血精气这等疗伤圣物,只能靠后期的修养调理。 身体已无大碍,他开始动用“卧虎吐纳术”,主动去吸收龙血精气。 他要借此机会一举突破至气血大成!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行,“卧虎吐纳术”早已被他练至极深的境界,印在了他的骨子里了,几乎成为了一种本能。 他的呼吸极其悠长,每一次换气都隐隐带着一股呼啸声。 四周的龙血精气随着他的呼吸向他靠拢,很快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源源不断地向他体内灌输。 老槐巷。 徐雅一袭粉色罗裙,手持宝剑,在院中辗转腾挪。 方圆十米之内瞬间出现三道身影,每一道动作不同、招式不同,如同三个不同的人在同时出手。 这一式正是谪仙剑中的“对影三人”! 在整个无量观年轻一辈中,能完整施展这一式剑法的不超过双掌之数。 徐雅却是一点也不满意,因为她刚才施展的顶多算是入门,离小成还差得远。 她见过师傅施展过这一式剑法,能同时分化出九道身影。 “三”并不仅仅只是代表“三个”的意思,它还代表“多”。 一化三,三化九,九化无穷,这才是“对影三人”的真正奥义! 那夜,如果这一式剑法练至小成境界,老烟杆子绝不会轻而易举破掉这一剑。 突然,她看向院外,道:“进来吧!” 只见,一身着白色长袍一人走了进来。 一头乌黑的秀发用一顶玉环束起,柳眉弯弯,鼻梁挺翘,一双钩人的媚眼,加上那媚而不艳的红唇,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红颜祸水”。 正是女扮男装的沈媛媛。 徐雅目光看向沈媛媛,连被世人尊为“芳菲仙子”的她在见到此女时,精神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好美的女子! 徐雅将宝剑收回剑鞘,语气清冷道:“你是来找他的?” 那夜她与王诚回这里是就在门口看到了此人,因为夜色没看清,前天中午她又见到了此人。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了! 沈媛媛手持折扇对着徐雅抱一拳礼:“见过徐姐姐!” “打住!” 徐雅玉手一抬,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若是有事,还请明说。” 沈媛媛并不气恼,她知道徐雅出自清月大宗师门下,清月大宗师以清冷孤傲闻名,她的弟子自然也具备这等气质。 只是,这样一个冰山一样的美人是怎么跟王诚好上的? 难道他喜欢冰美人? 沈媛媛若有所思,然后跟徐雅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还请徐姐姐务必帮忙。” 徐雅接过东西,她倒是没怀疑沈媛媛话中的真实性,她是听出了沈媛媛跟王诚的关系非同一般,否则王诚不会答应的。 出于雌性动物的本能,她心里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但她到底出生大家,自幼又有名师教导,没有当场难堪,只是点了点头。 沈媛媛道了声“谢”,心里面给徐雅贴上了一个标签——可怕的对手! 其实,这么多天,她明明有很多的时间亲自跟王诚当面把事情说清楚,但她偏偏选择王诚离开后再来。她就是为了见一见这位让王诚深藏于心之人,就是为了见一见此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不怕徐雅恼羞成怒,也不怕徐雅出手,因为不论采取哪一种方式都会拉低王诚对徐雅的好感,她最怕的就是这种不动声色与云淡风轻。 心中带着忧虑,她出了院子。 徐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摇头轻叹。 诚哥还真是不闲着啊! 王诚并不知道自家小院发生了一场没有硝烟的争锋,他此刻正郁闷地盯着龙血池。 龙血精气似乎没以前浓郁了! 他先前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但连续试了几次,他最终得出结论:龙血精气变淡了! 而且还不是淡了一点,是淡了许多,以致于刚才在冲击气血大成时总是后力不济。 他不得不放弃,否则强行冲关会很容易引起他气血亏败,身体受损,那样岂不是白白浪费这一周的修养了? “到底怎么回事?” 王诚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提前来过这里,把大部分龙血精气都吸走了。 可他随即想到,上次龙血精气还多到十来号人一起都吸不完,这次一个人就不够吸了,一下少了这么多,谁有那么大本事? “宁侯?” 王诚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他记得宁侯被老师伤了,而且这么多天一直都没有现身,很可能就是在这里养伤了。 如今宁侯并不在这里,那么……他很可能已经把伤养好了。 王诚心头变得沉重起来,一旦宁侯真的养好了伤,下面他还有机会救师傅张神医吗? 他心里紧迫感大增,当下取出一枚龙虎金丹塞入嘴里,闭上眼睛开始炼化。 然而,他并不知晓,他此刻动作与神情全都落入了两个人的眼里。 这是相隔数百米外的一处密室。 一人身穿明黄色睡袍,半坐半躺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正是宁侯周昭光! 只不过比起上次现身,他如今脸色苍白,神态慵懒,跟害了大病一样。 在他下首还坐着一人,脸上带着一张黑色面具,一身灰色长袍,花白的长发披散着,俨然年纪不小了。 正是上次出手的那位神秘武王。 “龙血池的龙血精气竟已不足王玄甫突破气血大成,看来是真的出问题了。”周昭光皱起眉头说道。 灰袍人道:“你不是已经给了他十枚龙虎金丹,有这十枚龙虎金丹,足以助他突破至气血大成。” 周昭光点点头,龙血池的变化他当然知晓,所以后面才会在给王诚的赏赐中加上十枚龙虎金丹。 他问灰袍人:“连你也看不出这龙血池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吗?” 灰袍人沉吟片刻,道:“谈不上能否看出,只是一个推测。龙血池乃巨龙之血所化,龙血耗尽,龙血池自然就会慢慢消亡。” “你的意思是,龙血池中的龙血没了?”周昭光道。 灰袍人点头道:“必是如此了!” “龙血霸道狂暴,其中蕴藏的杀意不下于武王一击,便是孤要取走也需借助外力,有谁能将其取走?”周昭光很是不解。 灰袍人摇头,这也是他想不透的地方。 整个宁侯府,甚至放眼整个大周,除了他能安然无恙取走龙血,并能保证龙血精气不散,很难找到第二个人。 到底是谁把龙血取走了? 卷一:昭武十年 第136章 实力大增 “查!此事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凡是进过龙血池之人,全都要查!” 周昭光少有的动怒,竟敢在他眼皮底下动他东西,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灰袍人看向周昭光道:“此事不急于一时,为今之计,还是先找到那几件东西,把你体内的那道剑意先压制住。” 周昭光神色凝重,如果能选择的话,他绝对不会去接张晓生那一剑了。 那一剑的剑意真的如同附骨之疽,如果不是有龙血池保证他气血不败,说不得他现在已经废了。 现在好了,失去了龙血,龙血池内剩下的那点龙血精气对他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他只能继续忍受着那道剑意的折磨。 正在冲关的王诚没来由地身子一震,差点心神失守,功亏一篑。 他赶紧守住灵台,催动“卧虎吐纳术”,继续炼化龙虎金丹。 龙虎金丹乃中品灵丹,有提升气力,强壮筋骨之效,远非气血丹可比。 王诚直觉滚滚药力进入体内后,在龙血精气的刺激下,周身气血像沸腾了一样,气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冲关当中,饿了就往嘴里塞一枚龙虎金丹。 又两日后。 这是王诚进入龙血池的第三日,三日时间,宁侯奖赏他的十枚龙虎金丹已全部被炼化,他的修为也在炼化第八枚龙虎金丹后正式突破至气血大成。 他靠在池边,双目紧闭,并没有丝毫打算离开这里的迹象。 经过三日不断的炼化,龙血池中的池水颜色已变得很浅了,从原来的“深不见底”变成了现在的“清澈见底”。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最后的一缕龙血精气都会被炼化掉。 王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烂费可耻,何况还是龙血精气。 过了这个“村”,他去哪里找龙血精气给自己炼化? 第五日。 王诚结束了自己的修行,他必须要结束,因为最后的一缕龙血精气都被他炼化了,龙血池已经变成了清水池。 没了龙血精气压制,龙虎金丹炼化速度大大减缓,他要是敢每天继续炼化五枚龙虎金丹,那庞大的药力能把他撑爆。 王诚恋恋不舍地从水中走出,还有两天才满七天,他手里的龙虎金丹也还有整整十枚没有炼化。 就在他穿好衣服时,耳边响起一声惊讶:“你小子还真是个怪物!” 只见玄武一身黑色长衫走至池边,看着清澈的水面“啧啧”摇头。 王诚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问道:“侯爷不会处罚我?” 玄武没好气地道:“你小子太小看侯爷的气量了!龙血池终究是外物,本来就是给人用的,能亲手培养出一名气血大成的古武士,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王诚讪笑两声,他当然知道宁侯不会去处罚他,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玄武突然对王诚招手道:“来!全力出手,让我见识一下气血大成的古武士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属下不敢!”王诚连连摆手。 玄武怒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让你出手,你就出手!” 王诚这次没有再继续推辞,他其实也很好奇自己目前的实力,一位武宗做陪练自然再好不过。 二人拉开架势,王诚道:“大人担心!” 下一刻,他消失在原地,如同一阵风,刹那间横跨了十几米。 他左脚先是落地,右手握拳,一拳打向玄武的胸口要害。 空气中响起一声音爆,那是力量与速度结合摩擦空气所致。 “来的好!” 玄武不闪不避,同样五指握拳,迎向王诚的拳头。 然而,就在两只拳头即将相撞的刹那,王诚的拳头忽然止住,变成一记顶心肘击向玄武的心口。 “拳术圆满!” 玄武瞳孔一缩,王诚刚才那一拳分明是虚晃一招,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千钧一发,他迅速抬起另一只胳膊,与先前那只双臂交叉横在胸前,同时双臂闪过一道亮光,真元迅速包裹着双臂。 “砰!!!” 肘部重重地撞在胳膊上,玄武被打的双脚离地,一下倒飞至八九米外。 他双脚落地,又往后退了半步,脚底像扎根在地上,迅速稳住身形。 他甩了甩疼的发麻的双臂,刚才如果不是有真元护体,两条手臂至少断了。 “好硬的胳膊,跟老子说实话,你小子是不是也炼体了?” 王诚点了点头,借着这次冲关,他的《金身诀》也跟着突破了,来到第二层——冰肌玉骨之境。 这一层练的骨肉,而龙虎金丹正是锻骨的灵丹,所以《金身诀》的突破水到渠成。 “这么说,你小子刚才还没动用全力,你是看不起老子吗?出全力!”玄武怒道。 王诚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出八九米,落地后踏出一记震脚,同时拳头变掌,猛地一把推出。 伏虎拳之猛虎倒树! “轰!” 王诚两只袖子直接炸开,只见双臂之间有气息流转,那赫然是气劲达到一定地步形成的罡风。 “过万斤了!” 玄武眼睛一亮,这一次他没有再保留,黑色真元瞬间从双臂蔓延至双手。 他迅速握指成拳,真元包裹着双手,黑乎乎的,像黑铁浇铸而成,坚不可摧,打向王诚的双掌。 双拳对双掌! “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罡劲撞上真元,两股不同的力量在这一刻相遇。 顿时以两人为中心掀起一股风暴,“哗”地一下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地上的碎石瞬间化为齑粉。 “咔咔!!” 风暴最终撞在了山洞周围的石壁上,石壁顿时皲裂,裂缝如蜘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二人同时后退数步。 王诚站在数米外,脸有些发红,那是气血不稳所致。 玄武同样面色潮红,调理数息,气息才平复,一双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王诚道:“小子,刚才那套拳法可是南拳王的伏虎拳?” 王诚先是心底一惊,但随即想到眼前这人可是小成境界的武道宗师,眼力与见识自然非同小可,于是点了点头。 玄武叮嘱道:“这套拳法在我们陵州还能用一用,出了陵州,尤其是在江南地区,尽量不要用,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王诚自然知道轻重,越州的南家可不是等闲之家,自拳王南山虎立家,传承至今已有数百载,族中能人辈出,在当世乃一等一的世家大族。 “你小子不错,本以为只是初步突破气血大成,如今看来你这是彻底大成了呀!”玄武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王诚讪笑了两声,心里却在想到:吸干了龙血池的龙血精气,再加上炼化了整整二十枚龙虎金丹,如果他还只是初步大成,还不如找块豆腐自己撞死自己算了。 玄武接着道:“单这一身近万斤的气力,整个宁侯府,在不动用修为的情况下,也就侯爷跟青龙能稳压你一头。” 王诚理解宁侯气力强过自己,毕竟宁侯练的可是有着当世最强功法之称的《九龙御天功》,一层圆满就能获得一龙之力。 可是,守护使青龙为何在气力上也胜过自己呢? 似是看出了王诚的疑惑,玄武解释道:“青龙大哥年轻时是宫中侍卫,负责保护侯爷母子,直至侯爷外放去封地,也一直守护在左右。那场血案发生后,地方上一直动荡不安,是青龙大哥冒死护着侯爷回京。为奖赏青龙大哥,先王亲赐一卷《九龙御天功》。” “难怪!” 王诚了然,他是头一次听说这段秘幸,原来青龙跟宁侯还有这层关系。 玄武这时拍了拍王诚肩膀,道:“你小子也不用妄自菲薄,你这一身气力,年轻一辈中找不到几个。再加上伏虎拳和一身横练功夫,就算那几个名门大派的几个妖孽,也能碰一碰了。” 王诚也是信心满满,都说四王子、剑疯子如何如何,气血彻底大成之后,他还真想跟他们试一试。 二人说着出了山洞。 在将王诚送出后山后,玄武又特地交待王诚:“过两天就是将军府议事,你可别忘了来参加。” 王诚点头,随后离去。 直到他走远,玄武几个闪身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是在密室中。 宁侯依然一身明黄色睡袍半躺在宽大的椅子上,眼睛紧闭,呼吸似有似无,听到一声“侯爷”,他才睁开眼。 他眯着眼道:“都试出什么了?” 玄武当下一五一十地说道:“出人意料,此子不仅气血大成,而且是彻底大成,力近万斤,年轻一辈中已经屈指可数。” 宁侯轻咦一声,道:“竟达到了此等境地,看来只有孤的那位侄儿能略压他一头了!” 他口中的那位侄儿正是四王子,年纪轻轻便表现出极强的武道天赋,比他当年还要强上三分。 他又问:“还试出了什么?” 玄武道:“此子机缘深厚,身怀南拳王之传承,又有一身强劲的横练功夫,还身负绝顶身法逍遥游……” “拳法、身法、横练……” 宁侯沉吟片刻,道:“这是要将体魄打造至最强境界,筑最强道基,所图甚大啊。若无名师指点,绝无可能!” “侯爷的意思是,此子是派来的卧底?那要不要……?”玄武说着比划一个“杀”的手势。 宁侯摆了摆手,道:“这也只是孤的猜测,也许此子真的是机缘深厚。再观察观察,若是能为孤所用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再除掉不迟!” “遵命!” 卷一:昭武十年 第137章 不如不见 王诚出了宁侯府后山,没有丝毫停留,直奔老槐巷。 身体恢复、修为大进之后,他健步如飞,很快便回到了小院。 院中。 一道倩影早已站在那儿等候,似是婆娘在等候归家的男人。 王诚从院外一步踏至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原地转了好多圈,然后看着那双美丽的如同月亮般的眸子,道:“我回来了。” 徐雅嫣然一笑。 这一笑让王诚眼里再无其他,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什么气血大成? 什么血海深仇? 什么成仙问道? 他通通都不在乎! “突破了没?”徐雅却是非常在意道。 王诚点点头,道:“力破九千斤。” 徐雅美眸中顿时放出异彩,道:“这么说,诚哥你彻底气血大成了?” 王诚自信地点了点头,当下将他在龙血池的表现简单说了一下。 徐雅听后却是一阵心惊肉跳,五天内炼化二十枚龙虎金丹,他怎么敢? 他是不是预感到什么了,玩命地提升自己修为,可她分明什么都没说啊? 王诚看出了徐雅的担忧,道:“也是因为有龙血池,龙血有筋骨重塑、脱胎换骨之效,否则我怎么敢一次性炼化这么多龙虎金丹?” 徐雅听后,也清楚了这里面的道道,她忽然问道:“诚哥,你想过没有,接下来你该如何修行?是继续在古武士这条路上走下去?还是借此突破周天境?” 这个问题王诚还真没想过,但他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诚如玄武所说,单论气力,年轻一辈中找不到几个胜过他的,便是剑疯子那几位妖孽也是止步在气血境大成,然后突破周天境。 “气血大成之上还有圆满境界,古往今来,这个境界只有史料中的几位绝世猛将达到过。那等存在气力赛过龙象,便是武道宗师也敌不过。”徐雅徐徐说道。 王诚凝眉深思,他忽然想起老师跟他说过的一段话,“武者的每一个境界都是前人经过数千年甚至是上万年摸索出来的,自然有其深意。” 他语气坚定道:“我想试试。” “果然!”徐雅就知道这个结果。 其实,她是不赞成王诚继续沿着古武士这条路走下去的,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武道奇才想突破至圆满境界,但最后只有那寥寥数人。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啊。 但是,她不会去反对王诚,只要他做的事,她都会毫无保留地支持。 她忽然想起一事,将一封信递给王诚,语气古怪地说道:“诺!这是某人给你的信!还特地嘱咐我一定要交给你!” 王诚看了一眼信封上的署名,心头一跳,赶紧给徐雅解释。 “里面的内容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做贼心虚啊!”徐雅白了他一眼道。 王诚讪笑了两声,打开信迅速看了一遍,而后指着信上内容辩解:“看到没?我就说是让我给她炼制涅槃丹的事,这下你信了吧!” “涅槃丹?” 徐雅神色一变,道:“诚哥,涅槃丹乃极品灵丹,你真的能炼制出来?” “哪有百分之百的事。” 王诚摇头,接着道:“极品灵丹,炼制过程极其复杂,自不必多说。最重要的是,此等灵丹有夺天机,谁也不知道会引来什么。” 也是上次炼制中品灵丹玲珑七心丹引起了他的高度警觉,连中品灵丹都能把无名强者吸引过来,谁晓得极品灵丹又会出现何种异象,所以他当时就搁置了炼制涅槃丹的计划。 后来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中品及以上的灵丹在练成的那一刻会引来异象,甚至可能引来天劫。 这都是他从武道阁收录的典籍中看到的,《伤病论》中并未记载这些,先前答应给沈媛媛炼制涅槃丹有些草率了。 “那你是不准备给她炼制涅槃丹了?”徐雅问了一句。 王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道:“至少在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前不会去炼制。”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话时,徐雅心里竟生出一点小欣喜。 “诚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帮忙?” …… 午时。 红火辣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地表浮起密密麻麻的烟尘,看上去像是地面被烤焦了。 朱雀别院。 这是建在宁侯府外围正南方向的一处独立院子,是朱雀守护使鹤一鸣的住处。 院门前正常有侍卫守着,因为鹤一鸣外出执行任务,守卫一下增加至四名。 王诚带人进门时,没有人敢拦,一是王诚成为将军府从事中郎,正式成为宁侯府核心,所有人都知道;二是王诚亲自上门为柳吟月诊断,府里的人都一清二楚。 房内。 柳吟月坐在饭桌旁,在她身旁还坐着一个三岁小男孩。 她一袭淡雅的罗裙,经过十来天的修养,气色好上了不少。 见王诚进来,她先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位陌生人,在房内丫鬟告诉她此人就是救了她的那位王大人,她赶紧起身行礼:“妾身多谢王大人出手相救。” 王诚点点头,道:“之前一直想着给夫人复诊,被一些事情耽搁了,今日路过这里便过来看看。” 柳吟月一听,又施了一礼:“麻烦王大人了。”而后将手伸了出来。 王诚坐下后,手指搭在她手腕上,须臾,他神色变得凝重。 柳吟月心头“咯噔”跳了一下,赶紧问道:“可是妾身身子骨还是有恙?” 王诚刚想开口,忽然转头看向房内的几名丫鬟下人。 柳吟月立马会意,让几人退下,然后再次问到王诚情况。 王诚道:“其实,夫人的气血恢复的不错。但夫人心有郁结,郁郁寡欢,精神不振,此非外伤,而是心病。” 柳吟月神色黯然,自打她小产之后,情绪低落,经常失眠多梦,会想起一些往事,回忆起过去的人。 她问:“不知王大人可有良方?” 王诚道:“夫人想必也听说过,心病还须心药医,心里的那一关迈不过去,就算吃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出于对大夫的信任,柳吟月一五一十地将她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王诚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但从柳吟月嘴里说出来,感觉是不一样的。 “你可曾想过回去找他们?” 突然一句问话,但并非王诚所说,而是站在他身旁挂着药箱的药童。 柳吟月并未怀疑这位药童,自顾点头说道:“自是想过。” “既然想过,那你为何不回去找他们?”药童继续问。 “回去?” 柳吟月惨然一笑,摇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此去数千里之遥,怎么回去?” “就算回不去,写封信,或者找人带句话总可以吧?”药童情绪变得非常激动。 柳吟月诧异地看着这位药童,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 “我不懂?” 药童冷笑道:“我就算再不懂,也不会把自己男人女儿丢在一边不闻不问。我就算再不懂,也不会给自己的仇家生孩子!” “放肆!”柳吟月柳眉一立。 药童泫然欲泣,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某一刻,她神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走!” 狠狠地丢下这个字,她转身就离开了这里,一刻也不想多待。 王诚嘴里哪敢蹦出半个“不”字,连招呼也不跟柳吟月打了,赶紧追了上去。 柳吟月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心里异常奇怪这个组合,药童不像药童,大人不像大人,好似王诚完全听那药童的。 她想起药童的那张脸,总觉得似曾相识,尤其是那柳叶眉上的一颗痣。 忽然,她浑身一震,脑海中浮现出一连串深埋在心里的记忆。 “要是没有这颗痣,小雅这容貌丝毫不逊色那位天下第一美人。” “夫人此言差矣!此痣傲然立于眉宇之上,乃英气之所在。吾之女儿,他是定不会逊色天下所有男儿!” “女孩子家就要像女孩子,跟男孩子比算什么事?” “哈哈!巾帼不让须眉,女孩子也要有英气才好,这样才少受人欺负!” …… “小雅!是小雅!” 柳吟月“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刚才那药童虽然掩盖住了容貌,但她的神态不会变,与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她顿时惊慌失措,她女儿找来了,时隔十五年,她找来了! “小雅!” 她哭着喊了一声,然后跑出了房间,又向院外跑去。 就在她要跑出院子时,门口一名侍卫忽然伸手拦下了她。 “夫人留步!” 柳吟月被拦住走不出去,她少有地发了一次怒火:“滚!你给我滚!” 那侍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大人离开时有令,夫人不得离开院子半步,请夫人不要让在下为难!” 柳吟月闻言,顿时失魂落魄,当年她也这么做过,但最后每一次都不了了之。 “娘亲!” 就在这时,扎着总角的那个小男孩一路哭着跑了过来。 柳吟月动作一滞,机械式地回头看着小男孩,神情变得异常复杂。 小男孩踉跄地撞入她怀里,哭着喊道:“娘亲你不要我了吗?” 柳吟月又是身子一震,此情、此景与当年是何其的相像。 这算是报应吗?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卷一:昭武十年 第138章 密室藏宝 徐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宁侯府的,心里又乱又痛,像被成百上千把刀子割过一样。 王诚静静地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因为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他无法完全体会到徐雅内心的苦楚。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时值正午,街上的行人很少。 突然,走在前面的徐雅停了下来,回头问王诚:“她为什么如此狠心?” 王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柳吟月的话他还是有几分信的,因为柳吟月身上那些症状不是假的,她确实有心病。 之所以这么多年没去找徐家父女,他觉得应该是柳吟月认命了,更现实的讲,她已经接受和习惯了。 她接受了自己已嫁作她人妇的事实,她接受了自己有了另外一个孩子,她慢慢习惯了身边没有徐家父女的生活。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坏习惯能摧毁一个人,好习惯却能强大一个人。 徐雅突然说道:“诚哥,如果有朝一日,我也不见了,可能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会找我吗?” 王诚毫不犹豫道:“当然会!” 他一把抱住徐雅,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字说道:“你记住,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上穷碧落下黄泉,把你找回来!” 徐雅美眸中放出异彩,她对王诚的话一点都不怀疑,她反手抱住王诚,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二人不知不觉来到了灰土巷。 王诚心想正好,他一直想去地下密室见见那些宝物,正好借着这次来看看。 来到杨四的“豪华府邸”,大门一如既往地紧紧地闭着。 王诚搂着徐雅,脚步一点,人已经掠过墙头,落入院中。 然而,就在下一秒,六条黄金獒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徐雅吓的大叫,她从小就怕狗,一把钻入王诚的怀里。 “杨四!”王诚朝屋内喊道。 屋内立刻传来一声唤狗的声音,六条黄金獒当即止步。 杨四蓬头垢面,跟个乞丐一样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王诚后,像见到大救星一样哭诉道:“你可算来了!” 王诚神色一变,赶紧问道:“是不是这几日又有人暗中来调查?” 杨四点了点头,道:“你不在的这五日,前后三个晚上,有黑衣人潜入院中,而且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诺。” 他朝院中的六条黄金獒努了努嘴,道:“这已经是老子买的第三波獒犬了,前面养的那六只都被人毒害了。你要是再不来,过几日我这里都成狗窝了!” 一旁的徐雅抿嘴一笑,她能想象到这几天杨四是怎么过的,估计一个好觉都没睡过,诚哥还真的找对了人。 “那些金子你都兑了没?”王诚又问。 杨四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整整两百万两黄金,每天就算我出去十趟,每趟兑换一万两,连着五天也才兑下来五十万两,还有一百五十万两摆在那儿呢!” 因为院子有人暗中调查,他不敢用车马来拉,那样太容易引起人注意,只能将那些黄金贴身绑着。 衣服就那么大,所以每次他顶多带一万两黄金。也幸亏他的气力达到了三千斤,要不然搬都搬不动。 “没被人察觉到什么吧?”王诚担心兑换这么多的黄金会引起大通钱庄的警觉。 “哪能啊!” 杨四摇头,解释道:“每次运出黄金后,我并未立刻就去兑换,先收在了一个地方。拢共五十万两黄金我是分成两次兑换,分别易容成不同的身份,这样要是还能让大通山庄发现,那我也没办法了。” 王诚眼前一亮,杨四这法子还真不错,他拍了拍杨四肩膀,真是难为他了。 “走!带我去密室看看!” 二人跟着杨四来到了一处房间,灶台、锅碗、水缸一应生活用具应有尽有。 这赫然是厨房间! 王诚与徐雅相视一眼,心里同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杨四不会把出入口建在这儿吧? 他们猜对了,杨四就是把出入口弄到了这儿,而且还是在锅底下。 二人看着灰头土脸的杨四,难怪每次见到他都一身的灰,一天到晚从锅底爬过来爬过去,不赃才怪。 杨四钻入锅底后,朝二人招了招人,二人忍着锅底灰,钻了进去。 过了洞口,下面一下变的开阔,过道有一米多宽,呈台阶一阶一阶往下延伸。 杨四手里举着一根火折子,一边走一边道:“原来的出入口被我堵上了,这个是我亲手挖的,挖了三天三夜。你们都跟紧了,我在这里还布下了机关。” 王诚二人跟着他走了十来米,终于来到了密室的门口。 杨四手指着门口上方,道:“诺!机关就在这上面,旁人若是不知这处机关所在,一旦进去,整条密道会瞬间坍塌。到时管你是武师还是武宗,都永远地留在这儿吧!” 王诚与徐雅彼此看着对方,眼神里都流露出惊色。 他们丝毫不怀疑杨四话里真实性,这位可是经常下墓的,对挖土、凿道、设机关,肯定都是信手拈来。 王诚头一次对杨四有了改观,这个向来不靠谱的终于靠谱了一次。 他看着眼前的这道门,摸索着下巴,这么一处好地方不能白白浪费,得给它找个永久的主人,永生永世在一块儿的那种。 密室还跟以前一样,整整四十口箱子靠着周围的墙壁摆放。 王诚略过那些装金银珠宝的箱子,径直来到那十口放着稀奇古怪的箱子前。 里面摆放的东西确实稀奇古怪,有黑不溜秋脸盆大小的石头,有女人穿的粉红色小肚兜,有无名生物的巨大牙齿…… “这东西也算是宝贝?” 杨四拾起那块粉红色小肚兜,“嘁”地一声随手扔了出去。 王诚却是一把将其接住,在徐雅和杨四一脸懵下,他竟将那粉红色小肚兜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用手搓了搓。 “好东西!” 王诚眼里放出精光,见二人神色古怪,赶紧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物乃千年冰蚕丝织成,刀剑难破、水火不侵,也能当做一件宝甲穿着。” 杨四一听是宝贝,赶紧从王诚手里夺了回来,一脸猥琐地笑道:“这么好的宝贝可不能忍掉。” “女人穿的东西你也要?”徐雅对杨四有些无语。 杨四无所谓道:“反正穿在里面,外人也看不见。” 徐雅是彻底服了这个奇葩。 这时,王诚又拿起那根牙齿。 牙齿通体呈白色,可能因为存在的时间比较久远,有些发黑,外形上看上去像匕首,将近二十厘米长。 他拿着那根牙齿往箱子上一划,厚近两厘米的木头箱子被轻松划穿了。 “好锋利的牙齿!” 杨四一听又是宝贝,手里的小肚兜还没收起来,就跑过来抢。 王诚早就防着了,这家伙手是真快,有时连他都防不住,于是赶在杨四伸手前,他已经将牙齿揣入怀中。 “给我看看!” 杨四冲上前;伸手往王诚怀里掏,王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登时动荡不得。 他咧嘴笑道:“一眼!就看一眼!看过之后就还给你!” “滚蛋!” 王诚一把将杨四甩开,他太了解此人了,真要给他看,保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杨四没再坚持,但连续有了两次类似的经历,他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非常上心。 可惜,这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放了整整十箱。他又不像王诚那样遍阅了武道阁所有典籍,眼界与见识远非他人可比,看不出什么是真正的宝物,所以只能跟在王诚后面“吃土”。 “咦?” 这时,徐雅突然弯腰从一口箱子里拾起一副吊坠。 看质地是木质的,长方形状,差不多婴儿巴掌大小,中间有些发黑,像被火烤过一样,上面雕刻着太极八卦图。 徐雅拿着吊坠走到王诚跟前,道:“诚哥,这是道门法器吗?” 王诚接过,端详了一会儿,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略感惊讶:“竟是雷击木!” “就是雨天被雷劈到的树?”徐雅道。 王诚解释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树!看材质,这应该是生长千年的桃树!” “千年的桃树?”徐雅有些诧异。 王诚点头道:“一般来说,桃树生长五到十五年就不结果了。二十到二十五年,它的生命基本到头了,活了千年的桃树,你可以想象一下。” “成精了?”杨四突然凑了过来。 王诚立马将吊坠放入徐雅手中,杨四一见东西到了徐雅手里,立马老实的跟君子一样。 “千年的桃树,终日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不开花不结果,只为迈出那一步。” 王诚接着惋惜道:“可惜了,它没能迈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被天雷劈死了,要不然天地间又会多出一株灵树。” 天地万物皆有灵,花草树木虽不懂得修行,但出于生命的本能,它也想一直活下去。 就像这株桃树,活了千年不死,如果它能从天雷中活下来,生命层次将会实现一次跃迁,自此蜕变成精。 一旦成精,它会像人一样具有智慧,甚至可以像人一样修行。到了这一步,它就不是那么好杀的了。 王诚嘱咐徐雅:“这件护身符一定要收好了,它能驱邪免灾,关键时刻能保你性命!” 卷一:昭武十年 第139章 夜色迷人 “我不要!” 徐雅第一时间推辞,道:“诚哥,你比我更需要这枚护身符。” 王诚握住徐雅递过来的玉手,道:“你忘了我身具念力?我若想要护身符,自己随时都能制一枚。” 徐雅没再推辞,将护身符贴身收好。 三人继续在一堆箱子中翻找,但都再未找到像太极八卦符这等有大用的宝物。 倒不是没有宝物,而是很多东西连王诚都看不明白。 王诚心下想到:这些东西必然耗费了钱山巨大的精力,甚至可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一定不会就此放弃,他还会在派人来的。 翻过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王诚又去那装着十箱药物和丹药的箱子前。 丹药其实只有两箱,除了先前取走的龙虎金丹,还有大还丹、通脉丹等灵丹。 在这些丹药之中,王诚竟发现了一瓶上品灵丹,也是这里唯一的上品灵丹! “渡厄丹!” 徐雅看着小玉瓶上贴的标签,疑惑道:“诚哥,这是什么丹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王诚也有些诧异,原来这世间真的存在这种神奇的丹药。 “扫去厄运、驱邪免灾是为渡厄。” 他接着解释道:“服下这枚渡厄丹,鬼怪皆避,万邪莫侵。” “真有这么玄乎?”杨四满脸不信,但是手却实诚地伸了过去。 他现在后悔死了,娘的,这几天他的眼睛全盯着那些金银珠宝了,丝毫没在意这里的其他东西,这些远比那些金银珠宝贵重。 王诚瞪了杨四一眼,杨四才讪讪地缩回了手,接着道:“有没有那么玄乎我不知道,服下此丹,大宗师在冲击圆满境界可免丹劫,甚至可避过更高层次的天劫。” 徐雅闻言眼睛一亮,不等她开口,王诚已经将渡厄丹塞到她手里。 “这丹药我们都用不上,倒是你师傅清月大宗师正是需要。” 徐雅这次没有再拒绝,自己师傅踏入武宗大成多年了,一直没有突破更高境界,就是担忧丹劫,有渡厄丹相助,她突破至武宗圆满把握更大了。 王诚继续翻找剩下来的八口箱子,这八口箱子里装的都是药物。 有一多半都是年份数百年的宝药,年份过千年的灵药只有几十株。 王诚已经很满意了,这么多宝药、灵药花钱买的话,那是一笔天价数目,关键是还不一定能买的到。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钱山是宝芝堂的掌柜,手里不缺这些灵丹妙药,为何要把这些东西私藏在这里呢? “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杨四从两口箱子的夹缝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书。 书封面什么都没有,翻开后,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杨四忍不住读了出来:“应元三十六年,劫宝芝堂药物两箱……” 读至此处,杨四一愣,嘴里嘀咕:“原来老烟杆子劫的是宝芝堂的东西。” 王诚听后,神色一变,一把夺过杨四手里的厚书,匆匆看了几页后,不禁叹道:“原来是这样。” “什么这样?” 杨四感到莫名其妙,又把那厚书给夺了回来,生怕又错过了什么宝贝。 “哼!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王诚莫名冷笑。 杨四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他并不清楚老烟杆子跟钱山的关系。 等王诚将二人关系大致捋了一遍,他张了张嘴,道:“娘的!还有这操作!” 可他随即又不明白了,道:“钱山是宝芝堂的掌柜,他为什么让旁人劫他自家的东西?脑子被驴踢了吧?” 徐雅道:“宝芝堂树大根深,钱山只是天都府宝芝堂的掌柜,说到底就是钱家安排在天都府的一名管事,他并没有权利使用这些灵丹妙药。” 王诚点点头,这种情况放在现代的职场上更常见,分公司经理勾结外人侵占公司财产可谓比比皆是。 杨四看着手中厚厚的书说道:“这么说,这书其实就是老烟杆子跟钱山私吞宝芝堂财物的账本了?” “不错!” 王诚伸手又将帐簿拿了回来,本来他拿钱山还没什么办法,如今有了这本帐簿在手,保准钱山老老实实的。 出了密室,红日已经落至地平线。 “那个……小叔,我能不能不干这玄卫了?”杨四突然说道。 见王诚蹙起眉头,他解释道:“其实吧,我觉得不管是当多大的官,都是为了发财。你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大的志向,现在钱我也有了,几辈子都花不完,何必还要去打打杀杀?” “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等过两日将军府议事,我帮你问问。”王诚道。 杨四道:“那你得记得帮我问问,我现在巴不得就躺在床上,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回去的路上,王诚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杨四说的那一番话。 是啊!他们不可能干一辈子玄卫,人都有老去干不动的一天,既然钱已经赚到手了,为什么不就此隐退呢? 玄卫的俸禄确实很高,但死亡率也高。他干了不到两个月,手下的人已经换了两波,老面孔就剩徐超、杨四、龙涛三人。 所以,他一直没有跟自己手底下的人走的太近。一是不想,二是不敢,他怕再次发生像李鸿翔那样的事,而且是一定会发生的!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两人手牵着手、慢悠悠地向老槐巷走去。 在路过一家酒楼时,徐雅忽然停下,对王诚说道:“诚哥,我想喝酒。” 王诚一怔,她怎么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随即,他想到中午的事,点点头,而后看向酒楼,道:“在这儿喝?” 徐雅摇头道:“咱们回去喝,你去买点酒菜。” 王诚说了声“好”,然后去酒楼打包了两坛酒和一桌下酒菜。 二人回到老槐巷的小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等王诚收拾好了桌子,徐雅不知从哪找来了两根红蜡烛,硬是把油灯换了。 二人隔着红蜡烛,相对而坐。 徐雅先是端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从未喝过酒的她被呛的眼泪直流。 她干脆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王诚知道她肯定又是想起了中午的事,道:“小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人。但我们那里有句老话,叫“人得往前看”。” 徐雅擦干眼泪,努力挤出笑容,道:“诚哥说的对!人就得往前看!”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道:“诚哥,干了它!” 王诚同样端起酒杯一口饮下,但在入口的瞬间,他突然眉头一皱,微微停顿后,他一口咽了下去。 “咳!!这酒有点辣!” 徐雅不疑有他,又给王诚满上,豪气地又是一饮而尽。 连续几杯下肚之后,徐雅脸有些泛红,道:“诚哥,我还想听你家乡的事。” 王诚遥望虚空,喃喃道:“那里是属于科学的世界,没有强大的武者,也没有强大的修行者,有的只是发展到巅峰的科技……” ……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喝着。 从未喝过什么酒的二人在喝完整整两坛酒后,全都趴在了桌子上。 某一刻,徐雅突然坐了起来,双目清明,哪有一点喝醉酒的样子。 再看她脚下,地上全是酒水,喝进肚子里的酒都被她用真气从指尖逼了出来。 她走到王诚跟前,将他扶到床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脱下他的衣服。 一件一件脱下,直到最后那条大裤衩子褪下,露出光溜溜的身体。 身姿挺拨,体格健壮,肌肉发达,尤其是块状的胸肌和腹肌,看上去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结实、有力量。 徐雅俏脸一红,她是头一次见到一个男人的裸体,那浑身散发的阳刚之气让她心里一阵遐想。 她解下自己罗裙、亵衣,最后那件粉色小肚兜也很快被褪下。 一具无比完美的胴体暴露在外! 白暂如玉般肌肤,盈盈一握的细腰,挺而俏的两座山峰,线条感十足的身体,简直就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 她上了床,身子慢慢贴近王诚。 但是,下一步……怎么做? 就在这时,王诚睁开双眼,他醉了,就算没醉,他也不愿醒来。 他一把抱住徐雅,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然后吻了上去。 “诚哥,爱我!” 听到这话,王诚好似听到了军令,双手爬上了那垂涎已久的双峰。 最后一道程序在紧张、慌乱、急切、生疏中终于完成。 两个青年男女,在彼此倾心相恋之后,迈出了最后一步。 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在水乳交融的刹那,王诚顿觉一股气息从那里侵入自己身体。 那股气息很凉,让他一阵哆嗦,正是女子体内独有的元阴之气。 但是这道元阴之气太强了,强到王诚的气血直接紊乱了。 徐雅比他更盛! 王诚如今气血彻底大成,实际上在吸干龙血精气和炼化整整二十粒龙虎金丹后,他的气力比气血大成还要强上一线。一旦动用气血,便如烘炉般沸腾。 守了二十三年的童子身一朝破开,那纯阳之气犹如滚滚洪流倾泻而下。 “诚哥,好烫!” 卷一:昭武十年 第140章 不眠之夜 徐雅浑身发烫,整个人的肌肤都变成了红色,像被煮熟了一样。 “诚哥,我好难受!” 她的意识开始变模糊,但她没有去挣扎,因为她完全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潜意识中还以为男女之事都是如此。 王诚暗道一声“不好”,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书上记载的传闻。 元阳和元阴乃是本源,寻常人可能体会不到,但习武之人随着修为提升,元阳和元阴蕴藏的本源力量会与之提升。 尤其是像王诚二人,一个是童子之身,一个是处子之身,前者又是气血如虹的古武士,后者又是十二正经俱通的大成武师,所以元阳和元阴都有着极其强横的力量。 似他们这般青年才俊结婚,定会有师门长辈交代他们注意事项,否则一个不慎就会毁坏他们的修为。 这也是为什么清月大宗师交代过徐雅,要保住元阴,张晓生也叮嘱过王诚守住自己的童子之身。 忽然,王诚想起一门功法,然后赶紧将法诀和要点传给她。 二人随后换了一个姿势,彼此双腿互相交叉,双掌相抵,《颠鸾倒凤合欢大法》慢慢运转。 一个是武师,一个是武士,一个有真气,一个无真气,如何实现气息互通? 这难不住《颠鸾倒凤合欢大法》! 王诚的纯阳之气走下路,徐雅的元阴真气走上路,如此形成了一个循环。 徐雅本来被那火热的元阳之气灼烧的发烫,这会儿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通过手掌转化为真气又输送回王诚体内。 王诚原本全身冰冷,滚烫的真气入体后,终于舒服了。 徐雅意识渐渐恢复了平静,想到自己方才的鲁莽差点把他们两人都给害了,她心里一阵后怕。 不过,王诚竟懂得双修之法,这让她非常意外,这种功法可不常见。 她沉声道:“诚哥,紧守灵台,勿要多想。你气海未开,奇经八脉、十二正经未通,我现在以真气带着你感受一下气海位置,再走几遍大小周天,日后你再突破周天境就会水到渠成!” 王诚听后,也顾不得自己舒爽了,当下双目紧闭,念力随着徐雅输送过来的元阳之气一块流转。 先是走任脉汇入脐下气海穴,然后再走任脉阴交穴入督脉,再由督脉入冲脉,冲脉入带脉,一直到最后一条奇经八脉——阳维脉。 王诚耳边适时响起徐雅的声音:“诚哥,这便是气海穴与奇经八脉,此运行之法乃我无量观独门功法——无量经。日后你若有更好的功法自可舍弃这门功法,若是没有,你也可修行此法,切记,不得外传。” “记住了。” 王诚理解徐雅的良苦用心,于是暗暗将真气运行路线牢记于心。 他本来就是学医的,对人体七百二十个穴位远比徐雅要熟,再有念力可内观体内,每个穴位的位置他都清清楚楚。因而徐雅只以元阳之气走了一次,他便记住了。 徐雅又道:“这是小周天真气运行之法,下面我带你感受大周天。” 所谓小周天,是真气通过尾闾、夹脊、玉枕三关,贯通任、督二脉的气血循环系统,这是最基本的小周天。像无量观的无量经,为当世绝顶功法,将冲脉、带脉等另外奇经六脉也计入了小周天。 大周天是真气通过如手三阴、三阳,足三阴、三阳等十二正经,周流全身的气血大循环,打通一条经脉,真气便能实现外放。 所以,武师大成并非意味着十二正经俱通。对于很多武者而言,能通六经已经实属难得,也唯有无量观这种绝顶势力才会十二正经俱通。 王诚也是最近遍阅了武道阁所有典籍才知道这些,以往他一直以为武师大成就是十二正经俱通,实则通一条十二正经能做到真气外放也叫武师大成。 这便是大成武师与大成武师之间的差距所在。 大周天的行功路线比小周天要复杂的多,徐雅催动真气一连运行了多遍,实际上王诚仍旧一遍就记住了。 不过,元阳之气在体内运行多遍,对他有莫大的好处。 先前没有完全被炼化、积攒在体内的那些龙血精气和龙虎金丹的药力顺着真气运行,在不断壮大那些经脉。 于是,王诚还未正式突破周天境,经脉已经比旁人要粗壮的多。 徐雅得到的好处也是巨大的,元阳之气同样在壮大她的经脉。 最明显是,她的气血之力也在迅速提升,那是王诚体内的庞大的气血在通过《颠鸾倒凤合欢大法》进行反哺,她很轻松地迈过入门至小成的那道坎。 随着元阳之气与元阴之气彼此融会贯通,二人的修为都在以不同方式提升。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从原来的修行变成了生命最原始的律动。 这一修炼不知不觉竟到了深夜,总算消停了。 二人躺在床上,相拥而睡。 子时,又名子夜、中夜,是十二时辰中的第一个时辰,鼠在这个时间最活跃。 徐雅突然睁开双眼,从王诚的怀中起身,套上一件睡袍小心翼翼走下床。 她从立柜里取出笔和纸,坐到桌子旁,然后开始动笔。 然而,笔尖碰到纸上时,又不知该如何下笔。 她回头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王诚,泪水夺眶而出。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想一辈子与他长相厮守。 可是,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她必须要回去,只有回去,他们才有以后,才有机会长相厮守。 最终,她还是下笔了。 写的很快,因为她怕稍微停下,她就狠不下心来。 “迷药这种东西虽说不怎么伤身体,但用多了也是有害的!” 突然,她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吓的她赶紧回身望去。 只见王诚同样穿着一身睡袍,面带笑容的站在后面。 “你……你没事?”徐雅一惊。 王诚坐到徐雅身旁,握住她的玉手,笑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第一口酒进嘴里我就尝出了迷药的味道。” “再说了,我若是真的被迷晕了,还能跟你做那些?” 徐雅俏脸一红,她竟忘了王诚精通医术,她那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他。 王诚连桌上的信看都不看一眼,先前在床上全景之眼一开,信上写的什么内容他全都知道了。 他将徐雅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道:“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你我一体,再大的困难也能挺过去。” “我要走了!”徐雅流着泪道。 王诚毫不意外道:“我知道。” 他其实早有预感,徐雅白天的种种异常表现他又不是看不出来,而且他们虽有夫妻之实,但并未拜堂成亲,她自然不可能一直跟在他身边。 “我还知道,八月十五,是你们无量观四年一度的“莲花节”。在那日,无量观所有年轻弟子会齐聚望月潭,观花赏月,定下终身。” 他又道:“我还知道,你已年过二十,你的师门一定会为你挑选一名男弟子与你婚配。上一次有你师傅护持,你躲过了,但这一次,你师傅也护不住你!” “诚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徐雅惊道。 王诚故作神秘道:“小雅,你就一直不好奇,短短几个月,我为何能从一名普通的武士成为气血彻底大成的古武士?” 徐雅眼睛一亮,她还真没想过王诚为何实力突破的这么快,她以为王诚是天纵之才,现在想来,他定然是有师门传承的! 王诚道:“我还有另一位师傅,他也姓张,江湖人称铁剑无敌!” “张前辈?” 徐雅玉手抿着红唇,眼睛里流露出惊骇之色,她是万万没想到,王诚的师傅竟然是张晓生! 作为清月大宗师的弟子,她如何不了解张晓生的名号? 师傅与张晓生的那段情史,她像背诗一样背的滚瓜烂熟。 当年师傅下山游历,其实就是为了躲避“莲花节”。 莲花节说的那么诗情画意,其实是无量观为避免宗门优秀的年轻弟子流失,给这些弟子主持的内部婚姻。 清月大宗师不想自己的婚姻和未来被宗门左右,于是偷偷下山,不久她就遇到了已经小有名声的张晓生,自此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男子。 王诚保证道:“小雅,你不用担心,八月十五前,我一定会到无量山。他们要是敢逼迫你太盛,我就把老师请过去。” 徐雅一听,赶紧摆手道:“别!你千万别把张前辈请过去!” 因为清月的事,无量观将张晓生列入了黑名单,甚至有段时间还派宗门弟子去杀他,现任的无量观观主和一些长老就曾是清月的追随者。 如果张晓生真的上无量山,肯定会打起来。以张晓生如今绝世剑王的实力,无量观肯定落不到好。 王诚心里暗暗冷笑,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一定会把老师请过去。 有张晓生背书,徐雅终于不再担心,依偎在王诚怀里。 “我的修为好像又提升了!” “我的气力也增长了不少。” “那我们再来一次?” “还要来?我不要!”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夜你是我最美的新娘。” “嗯……” 卷一:昭武十年 第141章 悲欢离合 次日。 早上还太阳高照,但过了正午,突然起了雨,至两三点才停下。 天气转凉。 府城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忙碌永远是生活的主题。 城东方向的一条大道,一男一女手牵着手往东而行。 两人身旁是两匹高大的骏马,马背的高度差不多跟一名成年人高,四肢健硕,线条流畅,一看就不是寻常品种。 这等骏马足可称为“宝驹”,任何一匹拿出去卖至少百金! 这两人正是王诚与徐雅。 徐雅停下脚步,看着王诚说道:“诚哥,你想要把我从无量观带走,除了我先前说的三关,这最后一关就是你要接受无量观所有年轻一辈弟子的挑战。” 无量观传承数百年,并非没有女弟子外嫁,像徐雅这种真传弟子也有,但想要娶走他们,必须闯过无量观布下几道关卡。 王诚也是深知这一点,武道阁收藏的那些典籍中就有一本关于无量观一些弟子的轶事,所以昨夜他才许诺莲花节前他会亲自到无量观一趟。 当然,徐雅也可以不用回去。可一旦真这么做了,就等于叛出了无量观。到得那时,将会有宗门长老亲自来寻她,并废了她一身的修为。 修为若是被废,也就与废人无异。不仅身体遭受重创,寿命也会大减。 “我知道你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都是武道奇才,总不至于都出手吧?”王诚问道。 徐雅道:“二师兄应该不会,他一心只在四师姐身上,大师兄、三师兄、五师兄、六师兄,他们应该会出手。” 王诚心头一沉,徐雅的这几位师兄都是十二正经俱通的大成武师,而且已经突破数年,都是江湖年轻一辈的顶尖高手,要是一同出手,他可吃不消。 他打趣道:“没想到我们芳菲仙子竟然有那么多护花使者,我要是跟他们讲,你是我的女人,会不会被他们乱剑砍死?” “谁是你的女人?” 徐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而后语气凝重道:“诚哥,如果你一定要去无量山,一定要在此前突破至周天境。” 王诚点头,他已经知道那三关有一关唤作“剑气长城”,考验的就是武者的真气,没有真气只能被动挨打。 “诚哥,能不能再送我一首诗词。” 听到这话,王诚心里一阵腻歪,你说你一个理科男,装什么文学大师? 现在好了,自己装出来的人设,怎么也要把它给立起来,不能倒了。 他苦思冥想,目光忽然注意到前方几里外有一座凉亭,脑海中立刻闪过一首送别词,于是念道: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摧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徐雅听后,思绪沉浸在柳永的这首《雨铃霖》中,久久不能回神。 “虽然有些地方不应景,但我能听出来,这又是一首能传唱的千古名词。” 她深情地望着王诚,她多么想留在这儿,与王诚永远生活在一起。 “诚哥,就送到这儿吧!” “再走走,反正我也没事干。” 二人继续一路走下去,走到了那座凉亭,终于不再走了。 “诚哥,回去吧!”徐雅又道了句。 王诚将徐雅搂入怀中,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头看着这张美的不可方物的脸,突然一把吻在她那诱人的红唇上。 徐雅反手搂住王诚后腰,积极回应。 终于,在过往的行人说了句“世风日下”后,两人才舍得分开。 徐雅脸红扑扑的,攥起秀拳打在王诚胸口,羞道:“都怪你!” “哈哈!你不懂!这在我们那儿,叫“撒狗粮”,气死那个单身狗!”王诚笑道。 徐雅伸手帮王诚整理了下衣领,低声道:“诚哥,我真的该走了。” 王诚心中虽万分不舍,但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放手,故作洒脱道:“去吧!现在已经是四月底了,还有三个多月我们就会再见面。实在难受就把电话手表拿出来看看,充电器我已经把你弄了一个新的,这会儿不会轻易摇坏了。” 徐雅点点头,而后踮起脚在王诚嘴上亲了一下,转身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远去。 直至走了二里地,回头见那道身影还在,泪水夺眶而出,她心里虽然难受,但也很开心,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值得托付一身的人。 傍晚。 天竟然放晴了,一轮硕大的红日落在山上,晚霞渲染了半边天。 王诚手里提着两坛酒,走在灰土巷的巷道上,来到了杨四的住处。 杨四见王诚手里提着酒,古怪道:“你这是咋啦?媳妇儿跟人跑啦?” “滚!” 王诚气的差点把酒坛子往他头上砸,他丢了一坛酒给他,道:“喝酒!” 然后端起已拆封的酒坛,大口大口地往自己嘴里灌。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滋味。 她在的时候,什么都是甜的,哪怕是苦的也是甜的;她不在的时候,什么都是苦的,哪怕是甜的也是苦的。 他想高歌一曲,或者是吼一嗓子,因为他不可能像小女儿那般哭哭啼啼。 于是,他从台阶上一跃而起,手里抓着酒坛,一记“伏虎拳”起手式打出。 接着,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高歌:“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嘴里在喊着,但是手上的招式并未停,转手一记“独立挑攀”。 只见他左腿屈膝上提,成右独立步,左臂屈肘挑掌至胸前。 “轰!” 空气中仿佛响起一声惊雷,在伏虎拳的爆发下,王诚一身近万斤的气血之力直接破了万斤巨力的门槛!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此句落下,他招式又变,打出伏虎拳最狠的一记招式——黑虎钻心。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王诚一边高歌,一边出拳,借着三分酒劲,伏虎拳打的酣畅淋漓。 他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心境。 不舍、思念、兴奋……种种情绪之下,他爆发出非同一般的力量。 每一招、每一式都灵活自如、威力极大,俨然跨过了“对”,来到了“巧”的层次,也就是大成境界。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一首《行路难》结束后,王诚的动作并未就此停下,一口酒灌入嘴里,继续高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 王诚不断出拳,前六十四式在打完之后,又进入后六十四式。 相比于前六十四式的孰能生巧,后六十四式他只是会打而已,但此刻他竟也是灵活自如地打了出来。 偌大的院子,王诚时而饮酒高歌,时而辗转出拳,时而狂猛如虎,时而静如病猫,时而迅疾如电,时而侵略如火…… 院中那六条黄金獒一下老实地跟奶狗一样,全都趴在地上,不敢动荡。 杨四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院中几乎化为一团影子的王诚,手里的酒都忘记喝了。 许久,他甩了甩头,道:“娘的!喝个酒竟也能悟道!” 在张晓生手底下聆听了几个月,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武者小白了,自然看出了王诚进入深层次的悟道中。 这是一种无数武者可望而不可即的状态,很多武者可能一辈子都触摸不到。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诗尽。 拳停。 王诚站在原地,看着手中已经空空荡荡的酒坛子,脑海里依旧是那些招式。 足足过去了三分钟,他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时,杨四走到他身边,道:“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你悟道了!” 王诚点头,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悟道了,要不然也不可能一鼓作气将伏虎拳都练至大成境界。 是的,在得到伏虎拳几个月后,他终于将伏虎拳练至大成境界。 深夜。 一缕微风拂过,院墙上突然出现一道身影,黑衣、黑面,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并未立即进入院中,而是先扔了几块带肉的骨头进院中,自己迅速掠至院外。 然而,等了许久也未听到院中有丝毫异动传出来。 难道那几条狗被拴住了? 带着疑惑,他身形一闪,掠过院墙进入了院中。 但就在脚刚粘地,一根细长的东西极速射来,几乎瞬间抵至他的眉心。 这一刻,他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在看清那是一根筷子时,他不由松了口气,但随即心里一阵后怕。 对方明显是不想取他性命,否则就凭这根筷子也能射穿他的脑袋,更何况能把筷子射来,也能换成一根钢针或飞镖。 这时,从那黑灯瞎火的屋内又飞来一本册子。 他接过册子,耳边同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把此物交给他!” 他点了点头,掠至半空,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 黑灯瞎火。 一张桌子,王诚与杨四相对而坐,桌上放着油灯,但并未点燃。 “为什么不把他抓住?”杨四不解。 王诚道:“抓他干嘛?抓住了他,下次还会有人再来。何况,你真以为此人那么好抓?” 杨四贼溜溜的小眼睛转动几圈,他大概知道王诚的实力,武师中基本上找不到对手了。 他脱口而出:“莫非那是位武宗?你看出此人的来历了?” 王诚神色复杂,心里暗暗道一句:真不愧是千年的老狐狸,竟能把他也给请来! 【主角情感描写告一段落,下面是“昭武十年”一卷的最后一个案子——死人谷!】 卷一:昭武十年 第142章 幕府议事 大牢。 钱山看着手里的小册子,本就脏兮兮的脸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爹,这是什么东西?” 钱多多凑了过来,十来天待在大牢里吃不好、睡不好,他那张肥大的脸彻底不见了,四四方方,浓眉厚唇,跟钱山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拿过小册子,粗略打量了一遍,古怪道:“这是账本?怎么只有一半?” 钱山凝眉不语,心里面少有的沉重,他万万没想到,竟还有这本帐簿存在。 帐簿上记录的是从应元三十六年至今,这十二年里,他与老烟杆子合谋侵吞宝芝堂的灵丹妙药和众多财物。 他现在恨不得把老烟杆子拖出来碎尸万段,这王八蛋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记下来? 想以后翻脸的时候用这东西威胁他? 他真是小看了这家伙,区区一个刺客竟还有这等心机! 这会儿,钱多多也从那小半本帐簿上看出了一些猫腻,道:“爹,这账本上记得都是咱们家以前丢的那些财物、药草,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您?莫非丢失的那些东西跟您有关系?” 钱山看着钱多多,暗暗摇头:真是自家的傻大儿,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凭钱家每月发的那点月钱,够你大把挥霍吗?你爹要是不暗中整点,你睡个屁的醉红楼头牌! 若不是就这一个儿子,他真恨不得一巴掌将其拍死,可谁让自己就这一个儿子呢? 就算他在不成器、在胡作非为,终究是他钱山的儿子啊! “好了!这事与你无关!” 钱山一把夺过那小半本帐簿,看着它叹道:“真是好手段!” 帐簿只有一小半,剩下来的那部分自然在对方手里。把这一小半东西交给他,就是在警告他:那些财物你不要再惦记了,已经彻底与你无关! 因为一旦这本帐簿公之于众,或者被钱家人知晓,他必然死无葬生之地! 勾结外人侵吞家族财产,这是任何一个势力或者家族都无法容忍的。 “是老烟杆子吗?” 钱山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老烟杆子,因为被关在这大牢里,他只听说鱼龙帮被灭了,老烟杆子是否被灭并不清楚。 他是少数几个知道老烟杆子不是鱼龙帮帮主的人,所以潜意识中认为老烟杆子没死,那家伙可是有着一身高深的隐匿之术啊! “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以为我被关在这里,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竟妄想私吞那些财物,真是不自量力!” 可他随即心里郁闷,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为什么钱家还未派人过来? 他哪里知晓,自打温家四老夺取钱山手里的蜃龙珠消息被放出后,江湖上不知有多少高手在追杀他们,每日东躲西藏,他们根本没机会返回钱家说明具体情况。 以致于钱家都以为他们父子死了,他的绿柳山庄如今也被钱家派人接管了。 至于他们父子被抓的真实情况,最终肯定会暴露,什么时候暴露却不得而知,至少在温家四老回到钱家前是不会的。 只是,宁侯为何这么长时间也对他不闻不问呢?是不是跟钱家达成了什么协议? 种种疑惑困于心头,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出去,留在这里跟个睁眼瞎没什么区别,说不得什么时候被人下药害了。 “罢了!只能自救了!” 一念至此,他走到小窗前喊道:“来人!我要见侯爷!” …… 天明。 王诚一袭黑色长衫,黑色的长发被一顶玉环束起,腰间配着老师给他留下的那柄黑剑,身姿挺拔、步履坚定。 他来到宁侯府,刚进门就碰到那位书记室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先行一礼:“王大人!” 王诚不敢尊大,还礼:“胡大人。” 在来之前,他已经打听过一些关于将军幕府的构成,此人实乃将军幕府的掌书记,也就是以前的记室参军,级别与从事中郎一样,同是秩六百石。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一处大厅。 他们两个算是来的比较早的,他们进来时,厅内只有五个人。 其中一人站在左面,身材魁梧,近两米之高,一身黑色战甲,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 剩下四人分别是两名分管兵、户的曹掾以及下辖的两名令史。 胡大人领着王诚分别与四人见礼,对站在左面最前边的那人却是视而不见。 “胡大人,那位大人……”王诚朝胡大人使了个眼色。 胡大人贴着王诚耳边小声说道:“王大人贵为玄卫都尉,莫非连白虎大人也不认得?” 王诚一惊,原来此人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守护使白虎! 宁侯麾下的四位守护使,青龙、朱雀、玄武他都有过交集,唯独白虎从未见过,熟人当中也没有一个知道此人的底细。 不过,这不妨碍他对白虎的忌惮。白虎主杀伐,此人的武力绝对非同一般。 “莫非白虎大人是将军府的司马?”王诚忽然想到。 胡大人却是摇头道:“四位守护使都未领司马一职。” 王诚浓眉一蹙,没有司马,将军府怎么对外用兵? 胡大人接着解释:“四位大人虽未领司马一职,却在每次执行任务之时代行司马之职。” “这是为何?” 王诚不解,以宁侯的性格应该不至于吝啬司马这个区区千石的职位吧。 “一旦领了司马之职,朝廷便有了征辟之权。”胡大人意味深长道。 王诚顿时明白胡大人话里的意思了。 要知道,这四位可都是武道宗师,又是从军中磨砺出来的,是难得的沙场宿将,如果周王下令将他们征辟入朝,宁侯是放还是不放呢? 不放的话就会与朝廷交恶,放的话,宁侯辛辛苦苦培养的人才岂不是都便宜朝廷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何况是宁侯? 又过了一会儿,吏、礼、刑、工四曹的曹掾及令史也都到了,守护使玄武也随后到了,但将军却无一人。 事实上,骠骑将军职位只比大将军低一点,但在俸禄和统帅兵力上是一样的,所以骠骑将军府下还有将军、校尉等武官。 只是,宁侯的兵权如今已被下了,自然不能再保留将军、校尉这些职位,但保留了骠骑将军府最基本的职能结构。 王诚还注意到,人员基本都到齐了,但是宁侯和长史一直未曾现身。 就在这时,一人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年轻,非常的年轻,二十来岁左右,穿着一袭白色长袍,面容白暂如玉,眉毛细长,目光如水,身姿笔挺地站到众人身前。 “拜见长史!” 除了王诚,所有人都对这位年轻人躬身行礼,连白虎、玄武两位守护使也不例外。 “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王诚愣愣地站在原地,这人虽然一身男儿装,但如何能瞒过他的那双眼睛? 此人竟是潘萌! 长史竟是潘萌! 难怪青龙、朱大家、朱将军在见到她时全都行礼。 可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怎么可能身居长史这等要职? 长史,这是将军幕府中最为重要的官职,他可以代表将军或单独行事。别看四大守护使地位很高,道也要听长史的命令。 简单地说,长史就是将军幕府中的总管! 潘萌点了点头,还特意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王诚,但并未单独去点他,直言道:“侯爷身体抱恙,此事不必再提。”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全都神色凝重,唯有王诚心里在高兴。 先前他以为龙血池的龙血精气治好了宁侯的伤,如今看来并不是。 想要把师傅张神医救出来,如果宁侯安然无恙,他想都不要想。 潘萌接着道:“今日议事,议题就一个——死人谷!” 众人全都心神一凛,连王诚都是心头一跳。 死人谷,那是吞噬了不知多少人命的一处邪地,被大周列为禁忌之地。 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自从有人类能口述记事就已经存在了,从那时起,死人谷就被视作禁地。 “莫非那两件东西就在死人谷?”玄武当先开口。 潘萌点头道:“不错!青龙已经传来消息,东西确实在那里!” 众人心头一喜,但随后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面就听潘萌说道:“青龙、朱雀两位守护使带了百名好手前去,如今只剩下十来人,所以……” 她一顿,然后语气沉重地说道:“所以需要我们派兵增援!” “真要去那个鬼地方?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江湖势力前去探查,但最后基本上没有人活着出来!” “那里太邪门了!纵是武王强者进去,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之中对死人谷无不充满着深深的忌惮。 “好了!” 潘萌这时打断众人的议论,沉声说道:“当务之急,不是争论去与不去,而是怎么去!” 见众人神色凝重,她平静地说道:“诸位大人也许忘了,有一方势力从死人谷里活着出来了,而且至今还在探查那里!” “什么势力?” 卷一:昭武十年 第143章 全员出动 潘萌徐徐说道:“宝芝堂!” 众人全都眼睛一亮,因为她说的是事实,宝芝堂是极少数敢深入死人谷的势力。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宝芝堂从未减少对死人谷的探查,因为每一次他们都能从里面带出无法想象的宝物。 所以,宝芝堂传承了数百年,非但没有像其他势力那般盛极而衰,反而越来越强大,纵是周王室也对其礼敬三分。 “这几乎是宝芝堂的一条财路,宝芝堂的人愿意带我们进去吗?”有人疑惑道。 玄武与王诚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彼此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啪!啪!” 只见潘萌拍了拍手,随后从门外走来一名中年男子。 他穿着一袭华服,身材有些发福,一张国字脸带着招牌式的笑容,逢人碰面先是点点头,颇有“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感觉。 正是宝芝堂掌柜钱山! 玄武与王诚二人在见到此人出现,顿时像吃到了死孩子一样,心里面膈应的慌。 他们跟钱山可是有着大仇,看样子他们接下来要一起共事了,这怎么能接受? 钱山来到潘萌身旁,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见过诸位大人。” 除了玄武和王诚,其他人都还了一礼。 这画面自然没逃过潘萌的眼睛,她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咱们中有人与钱掌柜有过节,我也和他有过节,但涉及到侯爷安危,所有人必须齐心协力!” 说着暗中对王诚竖起了三根手指头,然后又缩回去了一根。 王诚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钱掌柜,听闻你多次出入死人谷,麻烦你将死人谷的情况给大家说一下。”潘萌对钱山说道。 钱山道:“死人谷乃当世出了名的邪地、凶地,自不必提。但世人不知晓的是,死人谷也是一处宝地!” 见众人面露疑色,他解释道:“因为独特的地理环境,死人谷中生长着众多宝药、灵药,甚至是神药!” “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就说说具体情况!”玄武没好气地道。 钱山不在废话,道:“据我宝芝堂数百年探查所得,死人谷由四个部分组成。出入口为“天坑”,过了天坑是“迷雾森林”,后面是“死亡沼泽”,再往里去有口“黑龙潭”。” 这是众人头一次了解死人谷的真实面目,原来死人谷竟还分成了好几块区域。 每一块区域都堪称是凶地、绝地,修为不高的人进去找宝物跟自寻死路一样。 等钱山说完,众人全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潘萌这时说道:“此次探查死人谷,钱掌柜作为知客,白虎、玄武二位大人代领军司马一职,各领五部玄卫都尉。” 她又看向人群中一名中年人,道:“刘大人,兵曹务必做好兵员选拔,将缺失的三部玄卫都尉即刻补齐。” “遵命!”刘大人道。 潘萌又看向胡大人,道:“胡大人,你务必核实好所有人的功劳。凡此次前往死人谷探查之人,失踪、战死之人,阖家老少皆由侯府养之。活着回来之人,官升一级,赏金千两。立功之人,具体堪定做出奖赏。” “遵命!”胡大人道。 潘萌朗声道:“诸位大人,此次行动关乎侯爷安危,只许成不许败,拜托了!” 她朝众人施了一礼,许久之后才起身。 众人全都一脸沉重地离开了大厅,王诚故意走在最后面,等钱山出来后,他突然一把将其拦住。 钱山被吓了一跳,但依然保持着微笑,道:“王大人,可是有要事找在下?” “钱掌柜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答应老子的那些东西原来是在害老子,那老烟杆子差点杀了老子!”王诚恶狠狠道。 钱山此刻还不知道老烟杆子已经被杀,被王诚找上门来着实心惊肉跳。 别看他现在已经到了宁侯手下,但王诚如今不仅是玄卫都尉,而且还是从事中郎,妥妥的宁侯府核心。 他算什么? 一个从未给宁侯立过功的外人,除非这次行动能够成功,否则在这宁侯府里,他永远无法跟王诚相提并论。 钱山赶紧赔礼:“王大人,在下绝无欺瞒之意。实在是那老烟杆子真的太不是东西了,他见在下被关在大牢,竟私吞了那些财物!” 王诚心头一喜,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灵机一动来试试钱山,还真让他试出不少东西了。 原来钱山并不知道老烟杆子被杀,误以为这几日都是老烟杆子在对他派出去的人出手。 只是,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必须要想个对策,否则钱山一定会亲自去搜查那些财物。 于是他继续发狠道:“那你说怎么办?是打算不给了?” “不敢!” 钱山赶紧摆手,随即想了一个对策,道:“那些东西都在老烟杆子手里,不如我们二人合作,做了老烟杆子,宝物平分,王大人意下如何?” “嘁!你以为我还信你这鬼话?老子今天就告诉你,没有你,老子也能拿下那些宝贝,你等着吧!” 撂下这话,王诚转身离去。 钱山看着这道身影越走越远,神色阴晴不定。 不知为何,他心里面竟然有几分相信王诚的话,老烟杆子未必是王诚的对手。老烟杆子武力再高,但他只有一个人,如何对付的了手里面有三十名玄卫的王诚? 他必须要想个办法,否则那些东西真可能被王诚夺了。 可惜,他现在虽然被放出来了,但并不允许出宁侯府,仍然属于被监管的状态。 到底该怎么办? 回到光湖北苑,王诚立刻将手底下的人全都召唤起来,包括正在看守宝物的杨四。 王诚将出发死人谷之事说了一遍,并强调其中的凶险。 他站在众人身前,看着那一张张茫然、彷徨、担忧的面孔,道:“我知道,大家都不想去死人谷,但命令在此,我们不得不从!” “所有人现在立刻写一封遗书,今晚好好跟自己的妻儿老小告个别,明日辰时我们准时出发,都散了吧!” 众人都是一脸嘁嘁地离去。 房内还留下杨四、徐超、龙涛三人未离去,他们都是王诚的心腹。 “大人,那死人谷可是绝地啊,咱们能活着回来吗?”徐超担忧道。 王诚只能说道:“事在人为,这么多年不是没有人从死人谷活着出来。况且这次有宝芝堂的人领路,活着的把握应该更大。” 这话并没有让三人放松警惕,生活在天都府的人就没有人不知道死人谷的可怕。 “那个……咱们能不能半路上离开?”杨四想了一个主意。 “想都别想!” 王诚瞪了他一眼,接着道:“这次领我们前去的是白虎、玄武两位守护使,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杨四张了张嘴又闭了上去,那两位守护使除了带他们行动,更是为了防止他们逃窜。 “你们身上的钱够不够?最好每人给自己买一件护甲!” 提到这个,王诚自己也想起了,他还有一件灵器没领呢。 他吩咐杨四:“你手里的那些金子就不要留着了,全都换成丹药、兵器、护甲这些保命的东西,人要是死了,你留着那些金子也没用。” 杨四虽然肉痛,但他这次可没犯浑,老老实实点头应下。 次日。 天阴。 宁侯府的大院中聚集了数百道身影,各个身披黑色战甲,手持利器,身旁站着一匹匹高大的骏马,毛色清一色都是黑的。 黑压压的一片。 潘萌、唐城、王诚、鹤无双、黄美仁、张文韬、胡妍以及候补的三名玄卫都尉站在众人的最前面。 整整十位玄卫都尉! 在他们身后,各站着三十名玄卫,算上他们,正好三百一十人。 玄卫可谓全员出动! 点将台上,宁侯周昭光一身黑色蟒袍,时隔这么多天,他终于现身了。 今日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病态,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看着下面三百一十号人,他朗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军人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还?孤的手下只有直面危险的英雄,绝无苟且偷生的懦夫。你们是百战之兵,是天下最强的军人,你们怕死吗?” “不怕!” “不怕!” …… 这个时候就算怕死也没有人会说出来,众人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 周昭光压了压手,道:“孤知道,死人谷是一处绝地,没有人想去那里。可如果连你们都不敢去,天下还有何人敢去?” “没有!” “没有!” …… 周昭光点点头,道:“孤在此承诺,如果你们不幸战死,孤会为你们立碑,你们的子孙后代将由孤来抚养。孤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成人成才,你们的名号将永生永世流传下去!” 见众人的情绪已经被彻底调动起来,他随手拔出佩剑,朝天一刺。 “出征!!!” 这一声令下,所有人翻身上马,在白虎、玄武的带领下出了侯府。 只有马蹄阵阵,没有丝毫多余的声音,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这一去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卷一:昭武十年 第144章 无底天坑 死人谷地处陵州西北的高山郡,一个唤作“金山县”的境内。 金山县地广人稀,多是山地丘陵,平均海拔在三百米以上。 虽是一个偏远的小县,但它的名头却一点也不小。一是因为死人谷绝地,二是因为这里有很多金矿,大周的黄金有三成都是产自这里。 这日。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往南去像天都府天气已经变的非常燥热,这里因为地势高,反而比较凉爽。 县城。 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这里疾行而来,黑压压地如滚滚洪流,气势骇人,仿佛能碾压一切。 守城的士卒被吓的赶紧回去禀报,须臾,县令、县尉全都来到城楼。 县尉突然手指着一面旗帜,道:“骠骑将军大旗,是宁侯的人到了!” “开城门!” 县令立刻下令,他在昨日已经收到上级的命令,宁侯的人即将过境,让他们做好接待工作,千万不要与之交恶。 一大队人马停在城下十几米外,各个身披黑色战甲,胯下一匹宝驹。 领头二人正是白虎、玄武两位守护使。 县令从城楼上一路小跑到跟前,先行一礼,道:“二位可是白虎、玄武两位大人?” “正是!” 说话的是玄武,一旁的白虎脸冷的跟冰块一样,一言不发。 县令道:“下官已得到郡守大人的命令,安置之所已准备好,请诸位大人随我入城!” “下马!进城!” 玄武一声令下,所有人“刷”地一下同时下马,动作整齐宛若一人。 县令后背流出一阵冷汗,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强的兵马,幸亏他姿态放的很低,要不然他这小小的金山县会被瞬间碾碎。 众人随之入城,来到一处两进的大院。 王诚、鹤无双、黄美仁、张文韬、石亮(候补)五部都尉一百五十来号人马跟着白虎来到了前院。 众人赶了一天的路,夜间也只是休息了四个小时,所以都有些疲惫。 吃了些早饭,便倒头入睡。 王诚与一众手下单独住在一间房,他躺在床上,双目闭上,呼吸似有若无。 突然,他耳边响起徐超的声音。 “大人,为何我们跟的是白虎大人?那位白虎大人太怪了,一路上连句话都没有,不会是个哑巴吧?” 王诚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面孔。 一双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睛,僵硬的跟块寒铁一般,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杀机重重,其次是死气沉沉。 好几次王诚把他看成了死人,因为他有时竟然没有感应到此人身上的气息波动。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也许是觉得咱们这些人都是新人,没潘萌、唐城那些人经验丰富,宁侯特地安排白虎大人来带我们吧。” 匆匆应付了句,王诚又道:“睡吧,下午就要进死人谷了,养好精神,以应突变。” 然后闭上眼睛睡去,徐超也不再多问,也老老实实地睡下。 过了正午,所有人都被叫了起来。 王诚穿上黑色战甲,腰间挂着那口没开锋的黑剑,拿起靠在床边的一杆黑枪。 这黑枪正是他从朱大家那里领来的一件灵器,枪杆长二米七,通体漆黑,枪头有三十公分,白亮如雪,以混元精钢历千锤百炼打造而成,是一件接近于中品的灵器。 整理好装束之后,他招呼所有人到院中集合,随后与众人一块用膳。 下午一点,众人出发死人谷,又走了两个小时,至三点终于抵达。 除了宝芝堂的钱山,基本上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死人谷真容。 只见两座高千丈的山脉之间有一处大裂谷,宽二十里,深不见底。 钱山指着大裂谷道:“这就是天坑,过了天坑才算是进入死人谷。” “难怪被称作天坑,这么宽、这么深,纵是我等武宗也未必能横渡过去!”玄武一脸凝重道。 钱山一听,赶忙劝道:“大人可别想着飞过去,这下面谁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据我宝芝堂所记载,曾有武王强者飞入天坑,最后一去不返。” 玄武点点头,道:“走!上栈道!” 在山脉之间有前人开凿的栈道,数百上千年来,这里从不缺少人来探索。 所有人的马匹在来此地之前全都寄放在金山县城,因此只能徒步走上栈道。 栈道很窄,只有一米来宽,两人并排着前行都不够。 不少地方因为长时间遭风吹雨打,又无专门的人修缮,连护栏都没了,稍有不慎就会失足跌落下去。 众人走的很慢,哪怕他们各个都身怀不俗的修为,但在这里也只比普通人好那么一点。 十几分钟后,众人走上了栈道的最高处,再往下望是浓浓的雾气,已经看不见天坑了。 下面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也许是出于一种本能,让人有种跳下去的冲动。 这时,钱山出声提醒:“不要往下看,也不要随便去听,下面的天坑有种神奇的力量,会把人的心神吸进去!” 众人心神一凛,赶紧守好心神,不再随意乱听乱看。 突然,从那深不见底的天坑传来一声鸣叫,似兽吼,似鸟鸣,似鹰啼。 钱山神色一变,近乎尖叫:“是地狱魔鸟!所有人全部趴下来,把耳朵都堵上!” 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叫一声,一下从栈道栽了下去。 玄武眼疾手快,身形瞬间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时栈道下方十几米处,他一把抓住掉下去的那人。 然而,就在这时,下方又是传来那种叫声,而且是一阵一阵的,像海浪拍打岸边,一重接着一重。 有修为弱的人当场口鼻出血,便是体内诞生真气的武师大脑都出现了“嗡嗡嗡”的声响,头晕目眩。 那落下去的玄武二人更是首当其冲,真元瞬间难以运转,往天坑落去。 “嗖!” 正当这时,又是一人从栈道上落下,一头栽向那无底天坑。 “大人!” 徐超心头一跳,竟是王诚掉了下去,他伸手去抓,人却已经没入了下方的浓雾中。 完了! 徐超愣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自家大人掉了下去。 “咻!” 下一刻,从下方伸出了一只铁爪,一把抓住栈道。 接着就见王诚一手拽着一根绳子从下面窜了上来,另一只手抱着玄武二人。 他一脚踏在悬崖峭壁上,借着反作用力,带着二人重新回到了栈道上。 过了好一会儿,玄武才清醒了过来,但脑海里依然回荡着“嗡嗡”声响。 先前掉落下去的那人更是七窍流血,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王诚从怀里掏出一枚小还丹,塞进他的嘴里,他的气息才渐渐平稳。 与此同时,整整持续了三十秒的叫声终于停下了。 玄武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地上起身,拍了拍王诚肩膀,道:“好小子,刚才若是没有你,老子这条命说不得就没了!” “大人严重了!即便没有属下出手,大人也会安然无恙。”王诚道。 “你小子!” 玄武笑了笑,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是刚才真没有王诚出手,那么长时间的下坠,少说也有八九里了。 天坑里下坠了那么深,纵使他是武道宗师,大概率是上不来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王诚的恩情他会牢牢地记在心里。 “大人,你刚才下去是为了救玄武大人?”徐超惊骇道。 王诚点点头,这些人当中,也许就他不受地狱魔鸟的声音影响。 地狱魔鸟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异兽,长着猫头鹰的外形,实际上远比猫头鹰要大,一只成年的地狱魔鸟个头普遍都在一米五以上,最大的能长到两米。 它们喜好群居,常年生活在似深渊这等阴暗之地,极少外出觅食。 因为它们天生掌握着一种音波攻击,借助着深渊这种独特环境,一只成年的地狱魔鸟便能伤到一名武师。如果是一群地狱魔鸟同时攻击,便是武宗也会受创。 王诚自己就会音波攻击,再有噬魂珠定神,所以这种攻击基本上对他没效果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主动跳下去救人。 这时,其他人也都陆续清醒了过来。 一个个脸色苍白,深情无比凝重。 这还未到死人谷内部区域,就已经开始寸步难行了,后面又会遭遇哪些危险。 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赖在原地不想再继续走下去。 这时,负责领头带路的钱山说道:“诸位,眼下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刚才地狱魔鸟明显是大规模攻击,下一波攻击也许很快就会到来。” 他又道:“我等千万不能在此耽搁下去,一旦天黑,那会是最麻烦的时候,谁也不晓得下面又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 众人听后,还是没什么反应。 玄武骂道:“都他娘的给我打起精神来!这才哪到哪儿?连五里地都没走,一个个就跟怂包一样!你要是怕死,老子现在就送你死!”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起身。 玄武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道:“有老子在,就算你掉下去,老子也能把你救上来!还有,其他都尉也给老子听好了,既然领了都尉一职,就得给老子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 卷一:昭武十年 第145章 夜半歌声 也许是玄武的嗓门太大,本来已经消失的叫声再次出现。 “趴下!” 这一次,不用玄武去提醒,所有人第一时间全都捂住耳朵趴下。 音波在持续了三十秒后再次停下,因为有着上次的经验,这次没受到太大的伤害。 “大家赶紧走!这次攻击之后到下一次至少间隔三十息!”钱山这时提醒道。 众人没有久留,迅速起身离去。 整条栈道长四十多里,之后众人依然遇到了地狱魔鸟的攻击,但每一次攻击之后众人都积累了不少经验,以致于后面一半的路程都没怎么受到伤害。 临近半晚,一伙三百多号人终于全都通过了栈道,虽然不少人都受了伤,但没有一个人死去。 这在所有走过栈道的势力当中算是一个奇迹! 钱山在这过程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也让大伙儿对走出死人谷有了更大的信心。 在过了天坑后,前方是一处开阔地,再往前数百米,隐约可见一片丛林。 玄武这时下令:“就地扎营!” 随后,他又吩咐四五十号人去前面的丛林里砍些树来。 剩下三百多号人负责扎寨,五个人住一个营帐,呈“器”字型分布。 中间的营帐正是白虎、玄武以及潘萌等几个侯府核心人员的,东南西北四方的营帐便是他们这些玄卫的。 玄武不愧是沙场宿将,将近四百号人安营扎寨被他安排的妥妥当当。 安排好了之后,众人开始在周围挖壕沟,然后用砍伐来的木头将四周围起来,只留了一道可供进出的门户,门户前还布下了鹿砦和几道陷阱。 不说是固若金汤,但行军大战所用营寨该有的设施都有了。 而完成这些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这速度哪怕是百战的边军也远不及! 等整座营寨彻底搭建好之后,天色也正好黑了下来。 王诚并未像其他几个都尉那样住在中间那座大帐,他与徐超几个心腹住在一起,他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呆在一个营帐里。 几个人围在篝火旁正在用餐,吃的都是加工过后的肉饼、肉干之类的熟食。 口感自然不怎么样,但比起边军吃的那些东西,这待遇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这时,玄武手下的一名亲兵小跑了过来,先行一礼,道:“王大人,玄武大人有令,各部都尉立刻选好值夜之人,守好自己所负责的方位。” 王诚点点头,等亲兵离去后,他询问几人:“你们手底下可有比较机灵的人?” 徐超道:“我手下有个刚从军营中候补上的弟兄,唤作张瑞,人算是比较机灵。” 王诚点头道:“好!那就让安排他守上半夜,下半夜我亲自来守!” 张瑞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家里比较穷,那年他十六岁,赶上他吃壮饭的年纪,家里更养不起他了。 正在全家为生计头疼的时候,宁侯兵权被解,外封到天都府,需要私兵,于是他多报了两岁,被选入伍。 因为从小吃不好、穿不暖,错过了生长发育的第二个高峰期,所以即使进入军队后伙食非常好,他仍旧长的又瘦又黑。 但他有着两项很多人都没有的能力,一是机灵,二是跑的快。凭这两项能力,在军营每月的比斗中,他都能取得非常好的名次,在军营中小有名声。 可惜,他真的长的太丑了,肤色身高都没有也就罢了,还一副尖嘴猴腮,所以都二十三了,也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在得知这次探查死人谷会有丰厚的赏赐,他毫不犹豫地报名了。如果他这次能活着回去,一千两黄金,什么女人娶不到? 再不济的话,从快活楼里赎一个姑娘出来,快活楼被查封之后,里面的姑娘们正愁无处安身,一千两黄金说不得能赎好几位姑娘呢,他也想尝尝那些大财主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 年轻人嘛,谁还没有个梦想? 带上水袋和兵器,张瑞来到他们这一部所负责的区域,也正是他们营寨所在的方位——东面。 夜色沉沉,山风袭袭,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张瑞站在搭建的瞭望台上,掏出腰间的水袋,里面装的其实不是水,而是酒。 他仰起头往嘴里猛灌了两口,那劣质酒与生俱来的酸辣味让他大脑一阵清醒。 在宁侯手下当了六年多的私兵,每月发下来的银钱不少。但这些银钱有一大部分要交给家里,剩下的他要购买气血丹等修行所用资源,钱是不够花的,所以只能买最劣的酒。 喝酒壮胆,这是他当了六年兵总结出来的经验,所以每次轮到他值夜时,他都会把水袋里的水换成酒。 借着几分酒劲,他体内的火起来了,但在看向四周茫茫夜色时,他心里面还是有几分惧怕的。 在来之前,营里的弟兄就跟他讲过,这一次他就别指望能活着回去。 死人谷是什么地方? 那里到处都是妖魔鬼怪,白天有妖魔,夜里有鬼怪,武王强者都防不住,何况你只是个小小的气血境武士? 他越想越怕,直至酒袋里的酒全都喝完,心里还是怕。 不能胡思乱想! 他甩了甩头,开始想回去后的生活,他得到了一千两黄金,娶了村里长的最漂亮的姑娘小红。 那姑娘长的水灵,白白净净的,胸大屁股翘,他早就眼馋很久了。 想到深处,他“嘿嘿”发笑,心里那股恐惧慢慢消失。 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半夜。 亥时,又名人定、定昏等,此时夜色已深,人们已经停止活动,安歇睡眠了。 张瑞也开始犯困了,他准备的一袋子酒没能坚持到最后。 他开始唱歌。 唱歌也能壮胆。 小时候一个人走夜路时,他就会唱歌,声音越大,胆子就越大。 “好妹妹,生的好,白又嫩,细腻滑,老头夸,小儿挑……” “情哥哥,长的俊,高又壮,身体棒,一顿餐,八碗饭……” 相隔几十米外的营帐。 王诚盘膝而坐,一柄飞剑在他头顶上方飞来飞去,速度极快。 眨眼的瞬间竟出现在十米外,并又飞回至原来位置。 这速度已经完全超过了一息命中十米目标三次,至少一息十次了。 时隔数日,他终于利用噬魂珠将《神御经》第一阶段的“快”从入门级别突破了,离小成也相差不远了。 这是《神御经》的突破,实际上也是《噬魂诀》的突破,他对《噬魂诀》的使用更加的娴熟了。 在完整地得到《噬魂诀》后,噬魂珠终于爆发出天下第一邪物的威力! 突然,飞剑从他头顶上方掉落在他手里,他“噗嗤”一笑。 这张瑞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一个人站在瞭望台上唱歌也就罢了,还他娘的跳舞。 也幸亏现在是半夜,大伙儿差不多都已进入深层次的睡眠中,要不然铁定把他拎过来暴打一顿。 “咦?!!” 王诚轻咦,歌声没了,更准确地说,是人和歌声一起没了。 莫非张瑞下了瞭望台? 王诚动用全景之眼,扫视四周,所住营帐,包括一些犄角疙瘩都被搜查过,但都没发现张瑞的身影。 他心里生出一股不妙的念头,立刻闪身出了营帐。 大营内篝火通明,七十来座营帐呈“器”字型排列的整整齐齐。 四周静悄悄,偶尔传来篝火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王诚身具夜视之能,哪怕在夜里,百米之外的东西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发现不仅他们一部负责值夜的人不见了,其它三个方位值夜的玄卫也不见了,几座瞭望台上如今一个人都没有。 “不好!” 王诚神色一变,迅速赶至行军大帐,将正在休息的玄武几人叫醒。 他将发生的事情快速说了一下,玄武几人脸色全都变得异常凝重。 玄武看向坐在下面的钱山,道:“钱掌柜,这是什么情况?以前你们宝芝堂遇到过人被掳走?” 钱山道:“类似的情况确实遇到过,也曾有宝芝堂弟子在夜里突然失踪。但这里周围都被栅栏围住,火光四射,又布下了重兵,没道理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走。” 几人听后,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你的意思是,这几个不见的人是他们自己走失的?”玄武沉声道。 钱山道:“恐怕如此了。” 一直很少开口的白虎忽然说道:“查!现在就查!” “此时去查?” 王诚一众都尉脸上全都露出疑色。 黑灯瞎火的,又是身处死人谷这等凶地,现在去查,不说能不能查到线索,弄不好把其他人也给搭进去。 王诚这时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潘萌,这位长史是什么意思? 潘萌有所察觉,道:“此时已至深夜,情况不明,贸然去查,终归风险太大。” “哼!” 白虎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人已经掠出了营帐。 王诚几人留在那儿一阵尴尬。 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那便哪一部人马丢失,哪一部带人去查,其它几部按兵不动,守好营帐,密切关注周围动静!” 玄武一锤定音,他又看向一旁的钱山,道:“钱掌柜,这里地形你最熟悉,还劳你也辛苦一趟!” “是!” 卷一:昭武十年 第146章 林中遭遇 夜下。 几人身穿黑色战甲,一手拿着兵器,一手举着火把站在营地外。 其中一人正弯腰蹲着,仔细打量着地上的一排脚印。 这几人正是王诚与他几位心腹。 王诚起身道:“还真是自己走失的!” 脚印明显是刚刚留下的,看大小与张瑞身形很是吻合。 “大人,我们真的要去查吗?” 徐超满脸担忧地望着脚印所指的方向,那里正是迷雾森林。 王诚心里面自然是不想的,开玩笑,这么黑的天在死人谷里乱走,他是真把自己当成小说里的死不掉的主角了? 自打上次差点被老烟杆子干掉,他现在是能小心就小心。 可是,走丢的是他的人,他不去找岂不是太让手下人寒心? 他接过徐超手里的火把,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往前找找。” 徐超几人心中一暖,不仅仅是因为王诚让他们回去,还因为王诚竟为了一个都不熟的手下都能冒险。 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杨四,心里面都生起一股暖流。 “大人,我还是跟您一起去吧!”徐超有些不放心道。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要是没能及时赶回来,弟兄们就交给你了!” 丢下这话,他手持火把沿着脚印朝迷雾森林方向走去。 …… 歌声婉转动听,仿佛有一个少女站在田埂上,一边劳作,一边歌唱。 “小红!你等等我!” 张瑞的脚步在加快,越走越快,气血涌动,最后直接奔跑了起来。 如同一阵风一样,他没入了一片丛林当中,周围高大的杨树没能对他形成阻碍,他越跑越快。 “小红!等等我!” 张瑞奋力地追,明明那道身影就在眼前,明明她跑的很慢,但他就是抓不住。 快一点! 再快一点! 他忘我的奔跑,浑然没有察觉到他身上升腾着热气,那是气血在沸腾。 这已经是在透支他的生命力! 终于,在他跑进林中不久后,他一脚踩空,人踩进了水里。 双膝没入水中,那冰冷的潭水释放的寒意从脚底直入天灵,他豁然清醒。 眼前是一处水潭,潭底似有一轮明月,将整个水面反衬的波光粼粼。 雾气升腾,水潭中出现一道身影,光溜溜的身子背对着张瑞。 “瑞子哥,你来啦!” 耳边响起那道似曾熟悉的声音,张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随即惊恐地说道:“不对!你不是小红!小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转身往岸边跑去,这时,那道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瑞子哥,我是小红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声音充满着诱惑,但张瑞感觉浑身汗毛都乍起来了,拼了命的往岸边跑去。 然而,他忘了自己的脚踩在了水里,脚一下踩滑,“噗通”一声趴倒在水中。 “瑞子哥,你不是要娶我吗?你这是要去哪啊?”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很近,就像凑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呼吸带来的热气让他后脖颈儿痒痒的,他仿佛感觉到有一张脸出现在他身后。 “啊!!!” 他大叫一声,四肢全部发力,奋力地扑向岸边。 然而,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一样,不论怎么用劲都没能冲出水面。 “不要!!!” …… 水潭的另外几处,也正上演着跟这里相似的情景。 一名玄卫站在水中,身上的战甲已经被扒下,露出下面的外套。 潭水已经没过他的双膝,他仍旧不自知,一边扒下身上的外套,一边继续往水潭深处走去,一脸淫笑的喊道:“美人!我来啦!” 然而,在水潭深处哪有所谓的美人,只有一具没有丝毫血肉的白骨。 他走到这具白骨前,潭水此时已没过了他的胸口,他仍旧不知。 只见他一把抱住白骨骷髅头,当成绝世美女一般疯狂地啃了起来,嘴里还发出“吧唧吧唧”声。 殊不知,他每发出一声“吧唧”,脸色便苍白一分。 那是体内的气血在大量流失! 短短数息,他从一个近二百斤的壮汉变成了体重不到百斤的瘦杆子。 那具白骨却在变的充盈起来,白骨上先是生出血管,然后是血肉…… “呜!!” 气血的极速亏败,终于让这名玄卫反应过来,但他损失了太多的气血,已经无力反抗,最后跟着这具白骨一起沉入水中。 须臾,一披头散发、浑身不着片缕的女子从水面冒了了出来。 她皮肤很白,是纸一样的那种苍白,长了一张姣好的脸,但看上去没有丝毫生气,眼神空洞,诠释了什么叫作死人脸。 她伸出一双又长又细的手,十指长着长长的指甲,划过光溜溜的身子后,顿时划破肌肤,但并未有鲜血流出。 “血肉!我终于有血肉了!” 她开心地大笑,但那声音听上去如同厉鬼在叫,又尖、又细、又老。 与此同时,又是三名女子从水里走出,同样是一丝不挂,皮肤苍白如纸,也都长着一张姣好的面容,脸上也都没有丝毫生气。 四个女子光着身子聚在一块。 “大姐、二姐、三姐,我们终于又有属于自己的身体了。” “是啊!多少年了!” “有了身体,我们终于可以像人一样正常行走了!” …… 四个女子围在一块叽叽喳喳地说着,明明是开心的事,但那凄厉的鬼叫声怎么也让人开心不起来。 好一会儿,站在四人中间的大姐道:“五妹呢?怎么没看见五妹?” 这时,一具白骨走了过来,嘴巴虽然在说话,但因为没有血肉,只能上下颌撞击发出“哒哒”声。 “逃了?”大姐道。 五妹点了点头。 大姐先是面无表情,突然笑道:“不急!我感觉到有一头血食好像找来了,这头血食比先前那几个气血更足!若是吞食了他,我等说不得能更进一步!” “那咱们还留在这儿干嘛?赶紧去抓!可别让他跑了!” “走!” 只见四人竟旱地拔葱般从水里蹿出,而后如同风一般飘向岸边。 林中。 一名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的黑衣男子正玩了命地逃,一边逃,一边喊“救命”。 这黑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从水潭中死里逃生的张瑞。 身后,四道身影如风一样紧紧追来。 “瑞子哥,别跑啊!你不是要娶媳妇儿吗?我们姐妹都嫁给你好了!” “瑞子哥!我要跟你生孩子!” …… 那一声声鬼叫仿佛就在耳边,张瑞吓的屎尿都出来了。 “救命啊!救我!” 他慌慌张张,没有注意脚下,被一根老树根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瑞子哥,这下你跑不了喽!还是乖乖地跟我们姐妹回去吧!” 声音就从背后传来,张瑞回头一看,一张惨白的脸在他眼前极速放大。 完了! “啊!!” “咻!” 就在这时,一根火把从对面甩了过来,一把挡住了那女子的去路。 张瑞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一名身着黑色战甲的男子出现在他跟前。 “大人!” 张瑞鼻子一酸,万没想到竟是跟自己没见过几面的都尉王诚来救他了。 王诚一把拉起他,道:“《都尉法》都熟吧?标记已经做好,你先回去!” 张瑞慌忙地点点头,从他进入王诚这一部的第一天,徐超便手把手地教他标记、勘察、藏身等本领。 这些《都尉法》中都有明确的记载,是所有玄卫的必修课。 “既然来了,为何要回去?就让我们姐妹好好地服侍你们!” 一声鬼叫,大姐带着另外三个姐妹先后从半空落下,将二人围住。 “哇!好浓郁地气血!这头血食的气血比我们先前吞食的加起来还要强!” “大姐,我感觉他不像一个人,像是一头蛟龙幼崽,吞噬了他的血肉,我们姐妹一定能突破一阶修为!” 四人说话间依然是光着身子,那白暂的肌肤在火光的照射下充满着诱惑。 然而,王诚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香艳,他已经看出了她们的底细。 眼前这四个“异类”当然不是人,也不是什么厉鬼,而是只在一些志怪小说中出现的红粉骷髅。 它们本是死人的骸骨,在特殊的地理环境下保存的很完好,被一些精怪的魂魄寄居。久而久之,这些精怪也就染上了人的习性,故而行事处处跟人一样。 “走!” 撂下一个字后,王诚突然消失在原地,再现身时已经出现在身后那女子面前。 他二话不说,一记冲拳直接打向那女子的胸口。 女子面无表情,十根又细又长的手指挡在前面。 拳头击中她的双手,但王诚神色一变,这一拳就像打在空气中,让他准备好的后招根本无处去使。 只见,那女子如同一叶飘零,瞬息之间飘落至十几米外。 “好厉害的拳头,差点把人家打死呢!好哥哥,你好狠的心呀!” 她揉着双手,言语中虽然充满着痛苦,身上却是连一点伤口都没有。 王诚见缺口已经被打开,当即对张瑞说道:“快走!” 张瑞拔腿就跑,以他的实力就在这儿只会让王诚分心。 卷一:昭武十年 第147章 见心潭见心 “大姐,那人跑了!” “跑就跑了,只要这头血食在,那只瘦皮猴也就无关紧要了!” 大姐毫不在意,一双死鱼眼盯着王诚,喝道:“动手!” 瞬间,空中出现白花花的身影,里三层外三层,扭着身子冲向王诚。 王诚精神一阵恍惚,这么多光着身子的女人向自己扑过来,谁顶得住? 好在他念力修为已达到御物之境,再有噬魂珠定神,这能迷惑住武师甚至武道宗师的幻境却是对他无效。 他腹部一缩,大喝一声“破”,一记“虎啸山林”吼出。 雄浑的气血之力加上御物之境的念力,王诚打出了迄今最强的“虎啸山林”。 地上的落叶卷入半空,随着音波,如同一阵龙卷风冲击着扑来的那些女子。 无数白花花的身影当场被击散。四名女子被狂暴的劲风冲击到了半空。 只见从四具女性尸体中浮现出四道魂魄,两条蛇,一头老鼠,一只狐狸。 这些魂魄常人是看不见的,但王诚身具念力,自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两条蛇竟有水桶粗细,老鼠、狐狸的个头竟跟人一般大。 如此庞大的魂魄,对应着真实的肉身,非五百年绝对长不了那么大! 活了这么久,无法想象它们身上到底粘了多少条人命。 王诚杀机毕现,心念一动,一柄飞剑从他胸口衣领飞出。 “死!”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眼前一黑,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谁?” 王诚心底一惊,那四具红粉骷髅刚才猝不及防下被他重创,根本没机会出手,定然有其他东西在暗中出手。 “杀!” 他再次使出一记“虎啸山林”,眼前的黑暗被迅速驱离。 等他视线清晰的时候,那四具红粉骷髅早已不见踪影。 这时,一名同样穿着黑色战甲之人手持火把从林中走来。 王诚看着来人道:“是你!” 来人一副男子的装束,但面色白暂如玉,柳眉弯弯,目光如水,正是潘萌。 “怎么了?”潘萌一愣。 难道不是她出手的? 王诚神色明灭不定,须臾,他摇头说道:“没什么!” “人找到了吗?”潘萌问。 王诚道:“我那手下已经回去了,你们那几个手下恐怕已经不在了。” 他将刚才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潘萌神色凝重道:“竟碰上了红粉骷髅,难怪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引开。” 红粉骷髅精通魅惑之术,猝不及防下,别说是小小的气血境武士,便是武道宗师都可能着了它们的道。 她忽然说道:“我想再进去看看!” 王诚神色一变,这娘们是活腻歪了吗?里面是她想去就去的吗? “那个……我的人已经找到了,我该回去了!” 撂下这话,他拔腿就跑,但还是慢了一步,手腕被一把抓住。 潘萌抓着王诚的手不放,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跟我一起去!” “我说大姐,你要是想死,别把我也给带上啊!”王诚哭笑不得。 潘萌这时竖起两根手指头,然后缩回一根,道:“这是我的第二个要求!” 小辫子被人攥在手里,王诚不答应也不行了,只好点头应下。 不过,他也提出了要求,一旦情况不对,他会立刻回去。 潘萌也知道轻重,点头应下。 二人沿着张瑞一路留下的脚印,很快来到了水潭边。 水潭近十亩之大,若是从上往下看,竟呈一颗巨大的爱心形状。 潭底似有一轮明月,月光从下往上折射出来,整个水面都在发光。 “果然是见心潭!”潘萌眉头一喜。 王诚看着水潭道:“那个……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 潘萌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既然见过红粉骷髅,那你知道它们是怎么形成的吗?” 王诚当然知道,刚才他差点有机会解决它们。 潘萌摇头笑道:“你只是说了个大概,红粉骷髅非此地难以形成。” “为什么这么说?”王诚问。 “此潭名为见心潭,传说是天上一位仙女的泪水所化。那位仙女违反了天条,思凡下界,爱上了一位凡间男子。天帝发现后,将她一个人关在此地。仙女每日以泪洗面,所流泪水便形成了此潭。” 潘萌一瞬不瞬地盯着水潭,道:“此潭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会将世间相爱之人吸引来此。它能直指人的内心,透过此潭,你能看到今生所爱之人。” 王诚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沉吟道:“这跟红粉骷髅有何关系?” “那几具红粉骷髅当年必然是被那股神奇的力量吸引来此,她们与自己的爱人透过此潭,可能见到的挚爱并非她们自己,一气之下,投水自尽了。” 潘萌接着道:“也许是数百年,也许是上千年,她们的血肉之躯经受不住潭水的冲刷,但她们的骨骼还在,她们的怨念还在。这股怨念影响了寄居在她们身上的精怪,最终形成了红粉骷髅。” 不错的故事! 可惜,他王诚并非一个合格的听众,他现在只想一心离开这是非之地。 却在这时,潘萌身形一闪,人掠至水面上,脚踏水面往中央走去。 王诚被吓了一跳,道:“喂!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潘萌不答,她走至水面中央才停下,潭底的月光正好从她脚底照向上半身。 莹莹月光下,潘萌的整个身体都好似在发光,与脚下的湖水连成了一体。 她低头看去,水面泛起一道道波纹,然后慢慢形成一道身影。 “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潘萌浑身一震,心神都在这一刻失守了,真气一滞,人“哗啦”一下向水下沉去。 “不好!” 王诚神色一变,破口大骂一句“傻逼”,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见水面上出现一连串身影,几乎在刹那之间,他从岸边横跨了几十米来到了水面中央,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潘萌整个人已经沉入水中,这般快的下沉速度让王诚触不及防。 就算是不会游泳的人也绝不会下沉的那么快,挣扎都要挣扎好一会儿,更和何况这还是一位能真气外放的大成武师。 水下必然有东西! 这一刻,王诚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又骂了一句“傻逼”,人向下潜去。 一入水下,他第一时间开启全景之眼,同时念力如同雷达一样向四周扫去。 水潭远比王诚想象的要深,王诚那能探查六十米的念力竟没能探到潭底。 不过,他发现了潘萌的下落,正在他下方八九米处。 一条水桶粗细的大蛇裹住她的身子,拖着她不断下沉。 这大蛇正是先前逃走的精怪魂魄! 王诚双手一划,人向潭底方向快速游去,但不等他接近潘萌,脑海响起一声娇笑。 “哈哈!好哥哥这是在想姐姐了吗?竟然亲自找来!” 言语中虽然在调笑,但王诚分明见到一根粗大的透明蛇尾在向他脑袋抽来。 这蛇尾并非实物,而是蛇怪以念力凝聚出的一道水波。 王诚刚想出手,忽然想起这茬,物理攻击对它没什么效果,于是心头一动,念力化为一根巨大的触手挡在前面。 “嘭!!!” 蛇尾重重地抽在念力触手上,王诚脑海中响起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只觉脑子炸了一般,眼前一黑。 念力触手被一击击破之后,那道透明蛇尾抽在他脑袋上,虽然只是一道水波,但仍旧蕴藏着不小的力道,他被一下打进了水潭深处。 大蛇庞大的躯体一晃,眨眼来到他近前,调笑道:“好哥哥!你这点念力修为可不是我的对手哟!”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在地上我们忌惮你三分,到了这里,你想走也走不了!” 又是一头大蛇现身,正是裹着潘萌的那条,出现在王诚的另一侧。 潘萌一见王诚出现,立刻用念力给他传音:“你怎么下来了?” 王诚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气死,要不是为了她,自己至于沦落到这地步吗? 潘萌继续传音:“这几头精怪至少修炼了五百年,放在外面都是大妖级别,在地上还能跟它们斗上一斗,在这里我们不是它们对手。” 王诚自然知道这些。 在所有的妖、兽、精、怪当中,也是有着明确的等级划分,依据便是实力,分为小妖、大妖、妖王、妖皇、妖圣等。 寻常小妖,能吞吐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炼二三百年方有所成,此时便具备人类武师的实力。 五百年可称大妖,至此已修炼出魂魄,初具灵智,实力堪比人类的武道宗师。 似这两条大蛇,它们并非妖兽,而是精怪,是死掉的大蛇残魂在机缘巧合下得以保存,并继续修行。所以它们才能寄居在人类骸骨上,否则脱离本体早就死了。 修炼了五百多年,这两条大蛇包括先前出现的老鼠、狐狸念力修为堪比人类的出窍期的修道者。 “那你说怎么办?”王诚念力传音。 潘萌传音:“等会我会施展一道秘术将它们定住,然后我们逃走!” 卷一:昭武十年 第148章 潭底主人 突然,潘萌嘴里吐出一颗珠子,鸽子蛋的大小,通体如水晶般明亮。 始一出现,温度仿佛一下下降到极点,四周的水被瞬间冻结成冰。 两条大蛇魂魄被冰封在水中,栩栩如生,就像两个精心雕琢的冰雕。 王诚同样被冰封在里面,连意识在这一刻都停止了波动。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一道温暖的气息闪电般传遍周身,他终于恢复了意识,身体也能动了。 “快走!” 脑海里响起一道急促,王诚当下顾不得什么,四肢在水里疯狂划动。 很快,他从水面探出头来,刚喘口气,耳边又响起一道声音。 “我那道秘术只能冻住它们三息!三息之后,它们就能脱困!” 潘萌丢下这话后,足下真气涌动,踏着水面向岸边掠去。 留下王诚一个人呆在水里,气得他想把潘萌拉回来大骂几句。 还有没有良心了? 王诚压下心底的不快,赶紧往岸边游去。他还没有突破至武师境界,无法像潘萌那样踏波而行。 就在他离岸边还有十几米时,两名女子突然从水里冒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哪里走!” 王诚心下一横,他腹部一收,张口吼出一记“虎啸山林”。 “杀!!!” 两女子先前已经吃过一亏,但到底对“虎啸山林”了解不深,于是再次中招。 事实上,音波攻击本来就近乎无解,防不胜防,想当初连出窍境的阴童老人都被一吼之下镇住,何况区区两头精怪? 只见两道魂魄从那两具女子身体中震出,一只是老鼠,另一只是狐狸,赫然都跟成年人一般大小。 王诚心念一动,从衣领处飞出一柄飞剑,“刷”的一下刺中那只狐狸心口。 这飞剑既是灵器,也是法器,至刚至阳,正是这些鬼怪的克星。 狐狸心口中剑,魂魄像被火烧着了一样,当场冒出一口浓烟。 王诚脑海中响起一阵凄厉的叫声,那正是狐狸的魂魄所发。 然而,这一剑并未能将其诛杀,反而引起了狐狸的疯狂反扑。 它张牙舞爪地往王诚冲了过来,几乎瞬间便来到了他近前。 “找死!” 王诚本来拿它没办法,刚才它要是直接逃走的话,现在它竟主动送上门来,他岂有不收之理? “噬魂诀!” 王诚脑海中的念力疯狂涌出,化为一根触手将它捆住。 狐狸也完全没想到王诚竟不闪不避,于是直接撞了个满怀,没有丝毫阻碍,一下撞进了噬魂珠内,像是主动送出自己一样。 那一旁的老鼠在魂魄回顾躯体之后,眼睁睁地看着狐狸进入王诚体内,好一会儿都没有出来,反倒王诚连一点停顿都没有,继续游了过来,都快被吓尿了。 这是什么玩意? 狐狸进入他体内之后,他竟然连一点事都没有! 它尖叫一声后,瞬间没入水中。 王诚没有去追,在水面上,这几头精怪魂魄就是无根之萍,纵是拥有出窍境的修为,凭自己手中的几件宝物也能对付得了。 进入水里,他的“虎啸山林”用不了,念力在水里也会大打折扣,除非那几头精怪主动往他面前凑,否则真拿它们没办法。 “哗!!!”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出现一口漩涡,一股巨大的吸力涌出。 “不好!” 王诚神色大变,好在他双脚已经碰到地面,当下气血涌至双脚。 “轰!” 水底像是爆炸了一样,他蹿出水面,一下落至数米外的岸边。 然而,水潭中的那口漩涡在快速变大,如同巨龙吸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暴,周围一切东西都在被吞噬。 十米! 十五米! 风暴在极速扩张,王诚还没跑出几步,巨大的吸力笼罩着他的全身。 这一刻,王诚感觉自己寸步难行,人就要被那巨大的吸力拽回水潭。 千钧一发,他眼前闪过一道亮光,那股吸力顿时止住。 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水晶珠子挡在他身后,如同先前在水里一样,散发的寒光连空气都冻住了。 “刷!” 潘萌出现在王诚身边,抓着他的肩膀,几个闪身,没入了林中。 失去了二人,龙卷风暴很快消散,水潭中的那口漩涡也很快消失不见。 潭底。 没有水草,没有鱼虾,仿佛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与它隔绝了。 一片死寂。 底下没有泥沙,只有一块巨石,或者说是一座山更贴切些。 水里有山。 是的,这是一座“长”在水中的山,它与潭底竟似是一体的。 山体有一道门,两三米高,门前有一块菱形的发光晶体。 这块发光的晶体没有任何外力支撑,就悬在门前三米处。 它将近一米高,绽放着金光,如同一轮太阳般照亮四周。 如果王诚、潘萌二人此刻深入到潭底,便会知晓,水面上犹如铺着一层月光就是此物带来的。 这块发光的晶体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它周围十米内一滴水都没有,将山体的那道门与四周隔成了一片单独的空间。 两条大蛇和那只老鼠小心翼翼地来到这里,然后竟像人一样“跪”在门前十米外,不敢再向前一步。 “主人!” 一头大蛇轻轻地唤了声,它正是几个姐妹中的那位大姐。 这时,那发光的晶体射出三道金光,分别没入三头精怪魂魄中。 瞬间,三头精怪的魂魄变得更加凝实,先前被王诚一记“虎啸山林”震伤竟在顷刻之间恢复如初。 “多谢主人!” 三头精怪人一样地趴在地上磕头,姿势颇为滑稽。 “起身”后,大姐立马开始哭诉:“主人,小四被杀了!” “此事我已知晓。” 门内传来一道声音,不高不低,不轻不重,不男不女,没有一丝语气波动。 “主人,都怪那个人类的臭丫头,她手里有件宝贝,能把我们定住,要不然小四也不会被杀!”大姐又道。 “那是水灵珠,也幸亏那丫头道法不高,否则你们一个都逃不了。”门内再次传来那道没有丝毫情感的声音。 三头精怪被吓的不轻,作为水里的东西,水灵珠的名头它们如何不知? 水灵珠、火灵珠、雷灵珠、风灵珠和土灵珠乃世间五大灵珠,每一颗灵珠都堪比神物,每一颗灵珠都有着神鬼莫测的功能。 似水灵珠,能够控水、御水,只要在有水的地方,它就能发挥出强大的神威。 “主人,他们杀了小四,又身怀水灵珠这等神物,小妖以为,绝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离去!”大姐道。 门内再次响起那道声音:“此事我自有安排!” 话音落下,水中忽然出现一道漩涡,从潭底直冲水面。 “轰!!” …… 林外。 王诚、潘萌回头看着笼罩在一片夜色中的丛林,齐齐松了口气。 “刚才那到底什么东西在出手?”潘萌心有余悸道。 王诚摇头,从狐狸的记忆当中,只知它们有一位主人,至于这位主人是何方神圣、长什么样子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果真要算是有印象,那就是惧怕! 这位主人远远比它们要活的久远,它们能化成红粉骷髅并能与世长存,都是这位主人的手笔。 “不管是什么东西,那个地方绝对不能再去了,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王诚撂下这话,转头就走。 潘萌赶紧跟上,看着王诚嫌弃道:“你现在怎么这么胆小?当初杀许……” “打住!” 王诚立刻制止她往下说,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的三个要求我已经完成了两个,还剩最后一个,你赶紧说!万一我明天死在这儿,你这最后一个要求就没用了。” 潘萌想了想,道:“我想知道,你在见心潭里看到了什么。” 王诚道:“这算是最后一个要求吗?” 见潘萌摇头,王诚二话不说,步伐加快,赶紧跟她分开。 “傻逼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你是在骂我?” “你还不算傻!” “王玄甫,我打死你!” …… 回到营寨,已经是后半夜了,天色来到了最黑暗的时刻。 营帐。 王诚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心神完全沉浸到噬魂珠内。 自打噬魂珠吞噬了那头狐狸魂魄,噬魂珠就一直不平静。 它已经化作成一颗直径二十米的球体,比半个月前整整大了一倍,在灰蒙蒙的脑海中沉沉浮浮。 王诚的魂魄只有六岁儿童大小,站在这巨大的球体面前,竟又有当初面对一颗星球的那种感觉。 “莫非要开始念力反哺了?” 这情形让他想起第一次吞噬人灵魂的情形,噬魂珠在“吃饱喝足”后会将那些灵魂转化为精纯的念力,反哺己身。 果然,接下来就见噬魂珠释放出一道乌光,射入王诚魂魄当中。 王诚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念力修为在快速提升,一下就迈过了御物初期与中期的那道坎,并且还在提升。 魂魄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很快从六七岁儿童长至八九岁。 这一生长直接带来了感知能力的提升,念力探查的范围从六十米提升至七十米,就像孩子在生长过程中带来的一系列发育。 …… 卷一:昭武十年 第149章 迷雾森林 第二天。 老天爷似乎知道他们今日要进迷雾森林,所以天气非常不好。 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雾气,一个人站在二十米外,都很难看见对面有人走过来。 老天爷似乎就喜欢在你偏偏要干什么的时候,给你设置点障碍。 就像你不想花钱洗车,想等一场雨,等了好多天都没等到,最后只能花钱洗。结果车刚洗完,第二天就下了一阵倾盆大雨。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游戏人间吧! 玄武与王诚等人聚在大帐中,这么大的雾他们并未贸然出发。 “钱掌柜,以前你们宝芝堂的人进迷雾森林也遇到过这么大的雾吗?” 玄武照例询问钱山,虽然跟钱山有私人恩怨,但事关人命不能马虎。 钱山点头,道:“自是遇到过的,比这更大的雾也曾遇过。” “这么大的雾,横穿迷雾森林是否会有危险?”玄武问。 钱山道:“危险是一定会有的。” 他看向帐内一个个眉头紧锁,道:“诸位大人别忘了,这里是迷雾森林,是绝地,怎么可能没有危险?” 玄武微微点头,又问:“你们宝芝堂的人都在这里碰到什么危险了?” 钱山道:“最常见的就是走丢,哪怕两个人手拉着手,前一刻手还拉着,下一刻后面的人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不见的。” 他停顿了下,接着道:“这还不算什么,还有一伙儿几十个人一块丢的。没有任何征兆,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众人听后,脸色都沉了下来。 也许是出于的本能,人都有这样的一个心理,不怕看得见的东西,就怕那些看不见的、未知的! “知道具体原因吗?”玄武沉声问。 钱山道:“走丢的人基本上就没有能活着回来的,听族里一位老人说过,那林子里有女鬼,会蛊惑人心。” 王诚与潘萌好似心有灵犀一样,彼此看了对方一眼。 潘萌这时开口:“钱掌柜说得不错,那林子里确实有女鬼,更确切地说,是最能蛊惑人心的红粉骷髅。昨夜神秘失踪的几位弟兄,便是被它们蛊惑离去的。王都尉手下一个弟兄侥幸逃脱,王都尉更清楚那里的情况。” 王诚也不再藏着掖着,当下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至于和潘萌一起的经历只字不提。 “四头大妖?水底下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家伙?这他娘的进去不是找死吗?”黄美仁依然是心直口快。 “在下也觉得此时进迷雾森林实属不智!”唐城说道。 鹤无双点头道:“不错!眼下雾气太大,说不得就是那水底的东西在作怪。” “啪!” 正当众人都在推辞不进的时候,一只手拍在了椅子把上。 却是那一直未发一言的守护使白虎。 他“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冷道:“还议个屁!要么进,要么滚!” 丢下这话,他再次跟昨晚一样,人瞬间出了营帐。 留下众人一阵面面相觑。 玄武这时拍板:“白虎说得不错,迷雾森林总归要进的,就算今天不进,明天也得进。再耽搁下去,青龙那十几人说不定小命都没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这一次,我们分兵行事!” 上午九点。 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太阳,但雾气明显要少了不少。 一百五十来号人全都带上兵器,浩浩荡荡地向迷雾森林进发。 白虎手持一把偃月刀走在最前面,王诚、潘萌、唐城、黄美仁、鹤无双五部都尉各领三十号人跟在后面。 玄卫中最精锐的一半人马全都出动了。 迷雾森林地势低,湿度大,地下水源充足,所以长了很多品种的树。 因为这里少有人来,无人砍伐,不少树都长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又高又粗,两人都合抱不过来。 进入丛林后,因为有大树遮挡,能见度更低了,纵是十二正经俱通的大成武师连十米外的东西都看不到。 王诚的念力在这里都遭遇了极大的阻碍,只能探查三十米范围。 他将手下三十个人聚到一起,叮嘱道:“所有人把火把都举起来!手与手用绳子绑起来,一旦出现异动,第一时间呼救!” 据那头狐狸的记忆所知,迷雾森林也分成一块块区域,并且都是有主之地。每一块区域都生活着妖兽精怪,很多妖兽精怪连它们都不敢招惹。 似见心潭,处于迷雾森林的外围,正是它们姐妹活动的区域。 这些妖兽精怪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保持着某种默契。可一旦有外来强者进入,它们也会同仇敌忾。 当下,王诚这一部都尉三十一人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拉着前面那人的手,形成一条长龙,小心前进。 事实上,王诚的念力正好可以笼罩住所有人,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小心一点好,因为这里到处都充满着未知与凶险。 黄美仁有样学样,让他那一部人马学着王诚这些人的姿势去做。 跟在后面的鹤无双、唐城见状,也让自己这一部人马照着做。 于是一行人全都举着火把,火光驱散着四周的雾气,在丛林中小心翼翼地前行。 一路走了五六里,也未遇到什么妖兽精怪,众人不由得放松警惕。 也就在这时,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潘萌把众人叫停。 王诚、黄美仁几个都尉来到近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潘萌手指一旁的老树道:“你们看!” 王诚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赫然见到了树干上有一处标记。 而且不止一处,在前面一棵棵老树上,同样有这样的标记。 这标记正是他们玄卫独有的记号,他们这一路走下来也都没忘记做。 因为他们除了要抵达黑龙潭与守护使青龙、朱雀等人汇合,还要给守护使玄武他们找到一条安全的路线。 “这么说,俺们找到青龙大人他们留下的标记了?”黄美仁道。 这个时候在他们前进的途中发现标记,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这些标记是青龙他们提前留下的。 “总算找到了!” 众人一阵欣喜。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能发现一处这样的标记,哪怕是在进林子前。 “方向没问题吧?”王诚忽然道。 这时,钱山低眉看向手里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随着他不断调整角度,罗盘上的指针却始终指着一个方向。 他对王诚点点头,道:“没问题。” “走!” 这次开口的却是守护使白虎,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偃月刀,沿着标记朝丛林深处走去。 潘萌几人当即下令众人跟上。 王诚却是站在原地发愣,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就是想不起来是哪个地方,关键这个地方还是非常重要的。 摇了摇头,他也跟了上去。 前边有了标记,众人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很快又往里走了几里。 “等等!” 这次叫住众人的是负责给众人垫后的唐城。 他手持火把,快速来到王诚几人跟前,凝重道:“我的两位弟兄丢了!” 几人神色齐齐一变,他们沿着标记走,怎么还会有人丢掉? “什么时候丢的?怎么丢的?”潘萌问。 唐城俊朗的脸上少有的露出黯然,道:“那两位弟兄是我手下两名武师,实力都不错,是我专门挑出来负责垫后的。我也是刚才往后看了一眼,发现火把少了两只,才发现不对劲。” “他们前面那人是何反应?手与手不都是被绳子绑着的吗?”潘萌又问。 唐城沉声道:“绳子断了!” 几人又是心头一震。 看样子是暗中有什么东西把绳子割断的,那两人总不至于自己把自己绳子割断。 只是,让人想不透的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悄无声息割断绳子,并带走两人? “那咱们还要不要接着走下去了?”黄美仁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唐城道:“我个人觉得,不能再继续往下走了!这条路未必是安全的!” “钱掌柜以为如何?”潘萌这时问向一旁的钱山。 钱山看了一眼手上的罗盘,道:“方向没问题。” 几人当下面露疑色,一个说不要走,另一个说方向没问题。 “那咱们到底是走还是不走?”黄美仁摸着后脑勺道。 “走!” “不走!” 王诚与白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开口的正是他们二人,只不过王诚是赞同唐城的观点,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王大人能说说吗?”潘萌清楚王诚的本事,他一定有理由。 王诚下面一句话几乎让所有人都懵了。 “标记的指向就一定是对的吗?如果前半段是对的,后半段是错的呢?” 众人心神一震。 是啊,标记是沿途做的,只有当做标记的人安全回来了,才能说明路是安全的。如果做标记的人突然遭遇不测,那么这条路就不再是安全的,反而是最危险的! “如果指向真的没问题,为什么在进入林中之前没发现这些标记?反而在走了一段路后才出现?” 王诚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也是他先前一直没想起来的地方。 众人神色齐齐一变。 按理说,标记应该在起点就做下了,但他们走了五六里才发现标记,这么长的一段路青龙他们在做什么呢? 王诚沉声说道:“也许青龙大人他们一开始就迷路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做标记,到了这里才有机会做?”潘萌有些理解王诚的意思了。 王诚点点头,脸上浮出忧色。 据那狐狸的记忆,在迷雾森林的外围区域也生活着一些强大的妖兽,青龙他们很可能遭遇了追杀,一路逃到了林中。 突然,王诚叫道:“不好!大家小心身边的树!” 卷一:昭武十年 第150章 吃人的树 “嗖!嗖!” 突然,从那些大树后窜出一根根藤条,每一根都有小拇指粗细。 那些离大树近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藤条已经勒住他们的脖子,而后拖着他们往丛林深处去。 然而,这些人手与手都被绳子绑着,拖了一人,就连带着其他人。 几十个人的重量,纵是这些藤条具有巨力,也没办法将他们全部带走。 只听一阵“嗖嗖”声,从那些大树后又是射来一根根藤条。 这些藤条都长着叶子,叶子跟柳叶一般呈椭圆形,边缘遍布细小的锯齿。 藤条似是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地划过众人手与手之间的绳子,那用来安营扎寨的麻绳竟很轻易地被叶子割断。 王诚几人亲眼见到这一幕的发生,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还是树的枝条吗? 这他妈是成精了! 比人还要精明! 潘萌喊道:“快救人!” 几人当即出手,作为玄卫中的佼佼者,自然都有着看家本领,几个闪烁之间,人已经出现出现在那些被掳走的人近前。 那些藤条虽然坚韧,但哪里硬的过刀剑,况且动手的还是实力强劲的王诚几人,一击便将其击断。 可是,他们这边才救了几人,那边又有几人被藤条拖走。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到处都是藤条,仿佛无穷无尽一样。 “麻烦了!” 王诚神色凝重,如果狐狸的记忆没出差错,他们应该闯入了藤妖的领地了。 那株藤妖在千年以前就已经渡过了最关键的一次天劫,成为一头大妖。如今过了千年,谁晓得它到底修炼到何种地步? 在那头狐狸记忆当中,这棵藤妖是迷雾森林中最不可招惹的存在之一! 前后短短不过数秒,不算被救回来的,已经有二十多号人被掳走了。 偌大的一块地上,一百五十多号人,被这些藤条冲击可谓是人仰马翻。 “结阵!” 白虎迅速下令。 所有人在听到命令后,终于展现出天下强军的素质,迅速向白虎靠拢,就连已被藤条掳住的人也挣扎着往这儿靠。 不消片刻,一个宛若乌龟壳一样的大阵凭空出现。 外面是用玄卫独有的“V”字型盾牌围住,在盾牌缝隙之间是一柄柄刀剑。 藤条射来立刻被这些刀剑劈断,一时间难以攻破大阵。 王诚等人也被护在大阵下面,他们听到命令后也进阵了。 “外面被掳走的那些弟兄怎么办?”黄美仁担忧,他好几名手下都被掳走了。 事实上,岂止是黄美仁的人,王诚、潘萌、唐城、鹤无双都有手下被掳走。 潘萌道:“救人!” 几人都没有异议,迅速从大阵中跃出,直追那些被掳走的人。 一路上,几人又出手救下了八九名手下,但还是有二十人没救下来。 最终,几人跟着藤条收回去的方向来到了一棵大树前。 几人站在不远处,抬头看去,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树。 树干非常粗大,二十个人手拉着手都合抱不过来,高更不知多少米,插入到浓雾当中看不到顶。 一根根藤条自然垂下,如那落下的万丈瀑布,密密麻麻。 几人看着这数不尽的藤条,瞳孔忽然一阵收缩。 只见,不少藤条上都挂着东西,有野猪、野兔这些牲畜,也有无名野兽的骸骨,最多的便是人! 有的不知被挂了多久,早已化为一堆白骨;有的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全身血肉像是被吸干了,但身上的黑色战甲无一不昭示着他们的身份——军人。 “是青龙大人他们的人!” “那人好像是陈政,娘的,十天前还跟俺喝过酒,没想到死在这里了!” “这吊着的尸骸少说也有一百具,这是一棵吃人的树啊!” 几人神色凝重。 果然,王诚先前的推测是对的,这条路真的是一条死路,实际上从那些藤条出现,他们已经相信了。 潘萌道:“别愣着了!赶紧救人!” 那些刚刚被掳过来的十几名玄卫也被藤条吊了起来,双脚乱踢,在剧烈挣扎。 几人手持兵器一跃而起,朝着那吊着活人的藤条或斩或刺。 “嗖!嗖!” 然而,几人刚跃至半空,几根粗近婴儿胳膊粗细的藤条向他们抽来。 王诚挺枪刺去,那根藤条竟跟长了眼睛一样,突然拐了个弯,从后面抽了过来。 他心头一跳,凌空使出一记“猛虎跳涧”,身子横在半空,藤条从他后背上方扫了过去,差点就抽在他身上。 他四肢舒展,双脚稳稳落地。 潘萌四人与遇到跟王诚同样的情况,他们的攻击都被藤条躲过去了,并且也遭遇到了藤条的反击。 “啪!” 黄美仁因为块头大,不够灵活,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他当场被抽飞至十几米外,好一会儿,揉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道:“娘的!疼死俺了!” 他又叮嘱其他几人:“这条子力量大的厉害,要是没护甲在身,骨头都能给你抽断了,千万不要被它抽到!” 能让一个气血大成的古武士都觉得力道大,可想那力量确实不小。 几人齐齐点头,不敢大意,再出手时全都留了心眼。 “动手!” 潘萌一声娇喝,人闪至半空,手里的九龙鞭迎向抽来的藤条。 一如方才,九龙鞭在即将抽中的刹那,藤条再次拐了个弯。 潘萌早有准备,手一抖,九龙鞭如长了眼睛般甩向身后,一把勒住藤条。 她奋力一甩,借着反作用力,荡秋千似的来到一位被吊着的玄卫身前,而后一记剑指刺断玄卫头顶上方的藤条。 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她接住那名玄卫,稳稳地落下地面。 另一边。 王诚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十米之外,但下一刻,他又出现在了半空,而十米之外的那道身影才徐徐消散。 “嗖!” 然而,那藤树似是能识破他的身法,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藤条无比精准地向身在半空中的他抽了过来。 藤条一把抽下,但并未出现人被打飞的场景,也未发出击打的声音。 只见王诚竟出现在了数米外,原来那根藤条刚才抽中的只是一道残影。 殊不知,气血彻底大成之后,不仅气力暴涨,他的速度也远胜过去。 王诚手持长枪斩向那根吊着人的藤条,锋利的枪头轻而易举地将藤条击断。 被吊着的那人终于脱困,嘴巴也终于能说话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骂娘。 这风格除了杨四还能有谁? 王诚一把接住杨四,随即使了个千斤坠,快速落至地面。 杨四双手抓着脖颈儿一阵咳嗽,好一会儿,脸上还是酱紫色,淤血并未彻底退去,惊魂未定道:“娘的!吓死小爷了!小爷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王诚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把他踢的一个踉跄,喝道:“少废话!赶紧走!” 杨四哪敢留在这里了,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扭头就逃。 被连续救下了几人,藤树似是怒了,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密密麻麻的藤条向王诚几人抽了过去。 黄美仁腹部一缩,气血涌动,提起手里横刀斩向迎面射来的藤条。 “砰!!!” 当场,大量小拇指粗细的藤条被斩断,但后面还有无数的藤条涌来。 大刀爆发的劲力却是有限,于是只坚持了片刻,黄美仁连人带刀被震退了十几米。 与他相比,没有一身强劲气力的鹤无双在无数藤条下,只能凭借身法,仓皇闪躲。 潘萌应对的最是艰难,她本是几人当中修为最高的,真气也是最浑厚的,但面对这么多不讲道理的藤条,她的那些真气反而作用不大了。 她挥动九龙鞭,但每一击的破坏力只是打碎几根藤条,远不及唐城和黄美仁大。 眼见好似无数的藤条刺了过来,潘萌俏脸变的异常凝重。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手持一杆黑色长枪劈向那些藤条。 “砰砰砰!” 大把大把的藤条被劈碎,那重逾百斤的长枪在他手里变成了绞肉机。 王诚站在前面,就像一根定海神针,牢牢地立在那儿,寸步不移。 “嗖嗖嗖!” 似是察觉到了这边威胁最大,更多地藤条射来,端的像是一道巨大的瀑布从天而降。 黄美仁、鹤无双几人看的头皮一阵发麻,这么多的藤条光重量就数千斤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就算砸也能把一名武师活活砸死。 王诚神色凝重,大喝一声,一步跃至半空,双手抓住枪杆,木王枪“劈”字法打出。 气血彻底大成之后,他已经无需再像以前那般透支身体,轻而易举便能爆发出万斤巨力,突破气血大成的极限。 顿时,黑色长枪周围出现一道道罡风,近乎实质化,覆盖在长枪周围。 潘萌几人仿佛看到了一杆巨大的透明长枪,五六米之长。 王诚双手环抱长枪,一把劈下,罡风撞向那密密麻麻的藤条。 “轰!!!” 不知多少根藤条顷刻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这一击,竟直接劈出了一条真空通道! 卷一:昭武十年 第151章 分道扬镳 “好枪法!” “好气力!” 唐城、黄美仁面露惊色,他们自问这一击的威力他们是打不出来的。 单是气力便破了万斤,这是很多气血大成的古武士都做不到的。 这一击中更是蕴藏着一种极其高明的枪法,非练枪的宗师难以做到。 王诚这时落在地上,气息都来不及调整,就开口说道:“赶紧去救人!” 几人闻言,立刻冲上去。 王诚松了口气,身形有些不稳,以他如今超越气血大成的气力,强行打出木王枪法竟还是很勉强。 不过,这一击的威力却达到了他的预期,他为潘萌几人争取到了出手的时间。 几人闪电般出现在半空,这一次,没再遇到藤条的阻挡,再次从树上救下数人。 就在这时,藤树突然剧烈晃动,偌大的巨物一动,地面都好似跟着动了起来。 “吟……” 几人随后听到一道叫声,声音稚嫩又愤怒,竟好似一位儿童在怒吼咆哮。 这一刻,几人的心神都失守了,大脑处于发懵、紧张、恐惧的状态。 因为世间妖兽精怪如果想要跟人一样张口说人话,基本上都要修炼至妖王级别,像红粉骷髅那般,是因为魂魄寄居在人的尸骸上,染上人的习性,属于特例。 这株藤树是一头妖王? 几人神色无比凝重。 碰上大妖他们还能斗上一斗,碰上妖王,他们来再多都是送菜的! “不对!它还未达到妖王级别,应该是处在蜕变的关键阶段!”潘萌一语道出了虚实。 真要突破至妖王,魂魄就能够短暂在白日离体,与神游境的修道之人一般无二,就可以直接攻击他们的灵魂。 “难怪它需要那么多的生灵,它是要蜕变成妖王了。大家赶紧出手,它正处在蜕变的关键阶段,也是它实力最弱的时候!” 潘萌眸中闪过一道亮光,人闪至半空,直奔被吊在半空中的那名玄卫。 这些玄卫身怀修为,至少都是气血境武士,气息悠长,被吊在半空一时半会死不了,但长时间不呼吸,那滋味也不好受。 眼见潘萌就要靠近那人,只听“哗啦”一声响,那吊着人的藤条甩了过去,潘萌立刻失去了救援目标。 这时,比方才更多的藤条从空中坠下,如一头头大蛇向几人咬去。 藤树由先前的被动防御,转为主动攻击,逼得潘萌几人根本无法靠近那些被吊在半空的玄卫。 它显然被激怒了,刚才一会儿功夫已经被救走了好几人,要是再被救走,它这一趟出手就得不偿失了。 “王兄,能不能再给它来一下?咱们近不了身啊!”黄美仁道。 王诚微微点头,手持长枪,突然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他没有动用任何身法,就是最普通的奔跑,因为他在蓄力! 一步! 两步! 待到第三步落下,他双脚脱离地面,整个人横空而起。 长枪刺在前,王诚身在后,两者笔直地跟一条线。 这一刻,他与长枪合为一体。 潘萌几人眼里再次出现一杆巨大的透明长枪,如同从天外而来,像是一道闪电,刺向藤树的主干。 藤树有所感,藤条全部涌向一处,眨眼之间形成一块巨大的盾牌。 “轰!!!” 长枪刺中盾牌,不知多少根藤条在顷刻间化为碎片。 “咔咔咔!” 长枪势如破竹,但那藤条盾牌似厚不见底一样,一层又一层。 在长枪刺穿两米之后,如陷沼泽,不再像先前那般锋利。 潘萌几人见状,赶紧闪至半空救人,总算在长枪失去攻势前又救下了四人。 “咻!” 这时,几根藤条抽向已经无力为继的王诚,王诚长枪插在那些藤条中拔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被抽中。 千钧一发,一根鞭子缠在他腰间,猛地往后一拽,他连人带枪落在后面数米,总算避开了那些藤条。 出手救下王诚之后,潘萌片刻不停,又跃至半空解救其他人。 王诚站在地上,连续施展两次木王枪法,他气息不稳,脚步虚浮。 突然,他如遭点击,一个踉跄,人直接扑向了那棵藤树。 “是谁?” 王诚心中大骇,竟有人这个时候对他出手,时机把握的太准了。 “嗖嗖嗖!” 无数的藤条从空中坠下,他完全来不及调整姿势,已经被彻底淹没。 “咻!” “咻!” 忽然闪过两道金光,一只是金灿灿的真元大手,另一只是金色的真元巨拳,同时打向爆射向几人的藤条。 “轰!” “轰!” 无数藤条被当场打碎,潘萌几人顿时压力大减,又救下了数人。 只见两道身影出现在藤树下,一人身穿锦衣华服、身材发福,一人身着黑色战甲、面如寒冰。 这二人正是前来支援的钱山和白虎! “咔!咔!咔!” 正在这时,地面一阵抖动,一根根粗壮的老树根破土而出。 地面在发生大面积的塌陷,潘萌几人顾不得救人,极速闪躲。 下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一旦跌落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几人躲得很快,但老树根破土而出的速度更快,转眼之间已有上百根冒出来,方圆几十米内再无一块落脚之地。 “他娘的,怎么回事?”黄美仁站在一根树根上,心有余悸。 他竭力稳住身体,刚才差点被从地下冒出的老树根顶飞了。 只见一根根老树根如擎天柱一样矗立着,每一根都有碗口粗细,黑不溜秋,古老沧桑,犹如磐石。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老树根,潘萌神情凝重道:“不能留在这里,赶紧走!” 然而,不等几人动身,这些老树根再次动了,向几人扎了过来。 上百根一起扎来,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几乎不留一丝多余空隙。 潘萌几人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咻!” 几人眼前闪过一道身影,只见一身黑色战甲的白虎出现在最前面。 他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挥起手中的偃月刀斩向面前的一根树根。 “嘟”的一声,刀刃嵌在了树根中,竟没能将其斩断。 他用力去拔,结果没能一下将刀拔出来,大刀嵌在树根中纹丝不动。 潘萌见状,立刻喊道:“钱掌柜!” 连贵为武道宗师的白虎在应对这些老树根时都有些麻烦,在场的几人中唯有同样是武宗的钱山出手会有效果。 钱山当即闪身至白虎近前,一掌打向那根老树根的断裂处。 与此同时,白虎也在发力。 两名武宗同时出手,总算才将那根老树根打断。 “走!” 白虎一马当先,钱山紧随其后,两人共同开道,打出了一条路。 潘萌几人竭力奔逃,如果没有这二位同时出手,今日他们几人恐怕都得被这些老树根囚进去。 “王兄呢?王兄怎么不在?”黄美仁忽然回头说道。 潘萌几人此时已经逃离了藤树的范围,这才想起身边少了一个人。 “轰!!!” 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巨响,王诚手持长枪从包裹着他的藤条中蹿出。 他落在一根老树根上,但前脚刚沾上,后脚十几根老树根向他扎来。 躲无可躲! 王诚挥起长枪,一枪劈在那些老树根上,结果非但没能将其劈开,反倒他被反震之力震飞了出去。 潘萌见状,立刻喊道:“救人!” 然而,他们这几人冲进去能不能出来都是两回事,更何况救人? 这时,一道身影从几人面前闪过,白虎提着偃月刀冲了上去。 “咔!咔!咔!” 他不住挥动大刀,一刀斩不断便斩第二刀,两刀斩断一根树根。 王诚隔着对面十来米远,也在发力,他动用逍遥游不断躲闪。 空中出现一道道身影,每一道还未消失,另一道已经出现。 纵是快蜕变成妖王的藤树也很难发现哪一道才是真的,只能在王诚与白虎之间竖起一根根老树根,以此隔断二人的联系。 “轰!” 偃月刀一把劈在一根树根上,同一时刻,一杆长枪精准刺在相同的位置。 王诚手上发力,一把将挡在身前的老树根挑断,一个缺口出现。 身形一闪,他从那缺口中钻了出去。 潘萌见王诚已经脱困,立刻领着几人离去,回到大部队。 见众人都在,几人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一杆黑色长枪突然刺向那正跟几人聊得欢的钱山。 钱山好似吓了一跳,但他毕竟是位武宗,反应极快,金色真元瞬息覆盖于双手,一把抓住刺来的长枪。 可他低估了枪上蕴藏的庞大力道,被长枪顶地滑行了十几米,双脚深陷在土里,又倒退了数米才稳住。 他看着出手之人,惊道:“王大人,你是杀钱某?” 王诚怒道:“别他妈的跟我装蒜!你敢说刚才不是你暗中对我出手?” “冤枉啊!” 钱山看向潘萌,道:“长史大人,你刚才一直在钱某身旁,钱某几时出手了?” 潘萌神色明灭不定,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刚才我确实未见到钱掌柜出手。” 王诚气急反笑:“好!好!好!真不愧为长史,这个时候还不忘顾全大局!” “但我绝不可能跟背后捅刀子的人一块行动,这个队伍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其他不明情况的人一阵懵逼,好端端的怎么起了内讧? 潘萌盯着王诚,冷冷道:“你真要不顾大局,执意如此?” “不错!” 王诚语气坚定,道:“一个队伍不和谐,它绝不可能完成任务!” “好!” 潘萌连连点头,忽而沉声说道:“你走吧!” “你要我走?”王诚指着自己,不敢相信。 “滚!!!” 卷一:昭武十年 第152章 凭空消失 林中。 一队人马各个手持火把,剩下的一只手互相牵着,小心翼翼地前行。 这队人马正是同潘萌分道扬镳的王诚一部人马,连都尉王诚都走了,徐超这些弟兄自然也不好留下来。 “大人,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点不合适?”徐超终究忍不住问道。 王诚走在最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以前就跟你们说过,一个队伍最重要的就是心齐,心不齐,事不成。” “钱掌柜真的暗中对您出手了?他怎么敢?”徐超又问。 王诚不语,他不会感知错的,就是钱山暗中对他使了一记“隔山打牛”。 若非他战甲里面还有内甲护身,那一击说不得能把他脊梁骨打断。 钱山出手太狠了,一是隐晦,旁人很难看出是他在出手;二是时机巧妙,在藤妖动手的同时动手,完全是在借藤的手来杀他。 可以说,这是针对他的必杀一击! “大人,我们这是要自己前往黑龙潭吗?”徐超很好奇他们接下来的去向。 王诚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让揣着一肚子疑惑的徐超心里痒痒的不行。 此时已近正午,正是一天当中太阳最耀眼的时刻,但林中的雾气一点也未减少。 一行人走的很慢。 王诚的念力始终笼罩着众人,在吞噬那头狐狸魂魄后,噬魂珠念力反哺,让他的念力修为直接提升至御物后期,所以他才能长时间动用念力。 其实,与武者的功力一样,念力也是有深厚之分的,似他这般御物后期的念力也顶多能释放半小时,再长时间他也吃不消。 在前进的过程中,他们仍旧不忘沿途做标记,给后面进来的玄武等人进行提醒,当然回来的时候也能用上。 走着走着,突然,中间那一段几个人脚下塌方,一下漏了下去。 两边都是跟他们手与手用绳子绑起来的,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人也被那几人拖拽了下去。 真就像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样,一个倒霉,后面一个都跑不掉。 王诚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第一时间回头死死地拽住徐超的手。 只见他双脚深深地扎在土里,浑身万斤巨力爆发,膝盖不断往下沉,众人掉下去的势头终于渐渐止住。 然而,不等王诚进行下一步动作,他脚下忽然一空,连着众人一起掉下。 所有人眼前先是一片漆黑,足足过了三四秒,才终于着地。 地面潮湿松软,但掉了那么深的地方,众人依旧疼得哭爹喊娘。 最先掉下去的那几人最惨,被上面的人砸中,骨头都被砸断了,也幸好他们不是普通人,要不然绝对会被活活砸死。 王诚还好些,在掉下来时,他及时调整了姿势,这才避免跟其他人一样摔倒。 手里的火把还正常燃烧着,再有念力相助,他很快对这里的情况了解个大概。 这是一处地底洞穴,很大,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属于一处拐角,因为这里连接着一处通道通往其他地方。 他总算明白钱山嘴里一群人凭空消失的意思了,恐怕就是掉入这口洞穴中了。 众人打量着四周,都是一脸茫然。 杨四看着头顶上方黑洞洞的,抓耳挠腮道:“这他娘的还能上去吗?” 王诚蹙起浓眉,刚才在掉下来时,他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有三四秒,按照自由落体位移公式,他们至少下落了四十五米。 上面一片漆黑,在刚才掉下来的瞬间,地表泥土塌方,已经把上方出口全部堵住。 几人尝试着往上面突破,在挖了几次土后彻底放弃了。 他们每挖一点,上面的土就掉下来一点,照这么挖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活埋。 上面上不去,只能走这条通道了。 王诚心头沉重,随即下令:“所有人立刻服下百草丹!” 地下最危险的还是氧气问题,他们这伙人除了徐超几个是体内诞生真气的武师,其他人都是气血境武士,包括王诚自己。 长时间被困在地下,别说是气血境武士,纵是武师也会因为缺氧窒息而亡。 百草丹的主要功效是解毒,但其内蕴藏上百种药草之精华,能长时间维持人气息正常运行,乃宝丹中的上品。 此丹自然不是侯府赐的,而是王诚动用自己的关系从宝芝堂弄来的。 在来死人谷之前,他也调查了很多相关东西,死人谷中的“死亡沼泽”常年笼罩着毒瘴,没有解毒丹药就别想着能活着出来。 眼前这地下洞穴谁也不晓得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会不会遇到毒气什么的,提前用药总归是好的。 通道很长,很崎岖,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低,有的地方窄得连人都钻不过去,有的地方又宽敞的能容纳几十上百人。 “娘的,以小爷多年的经验,咱们很可能进了什么妖兽的洞了!” 杨四开始展露自己高水平的专业素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骚味只有狐狸才有,还不是一两只狐狸!” 王诚点头道:“就是狐狸洞!” 洞内潮气很重,掩盖了一部分味道,旁人闻不到,但如何能瞒过他的鼻子? 他神色凝重,在那头狐狸的记忆当中,这里生活着一窝狐狸,其中有两头狐狸深不可测,它们姐妹根本不敢到这里活动。 “大家都小心行事,一旦遇到任何突发情况,第一时间呼救!” 洞内环境复杂,众人在沿着通道前进了几百米后,忽然来到一处巨大的空间。 至少百十平米,地上放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一应生活用品竟基本上都能找到。 “这里难道还有人生活?”徐超看着锅碗瓢盆道。 王诚捡起一只豁口的玉碗,样式古朴,看年代起码好几百年了。 “难道真的有人住过这里?” 他也有些不明白,根据那头狐狸魂魄的记忆,这里的两头狐狸修为极高,怎么可能允许人类生活在自己巢穴? “你们快过来看看!” 就在这时,杨四抱着一堆东西跑到王诚二人跟前。 有胭脂盒、有描眉笔,还有金簪、玉梳等化妆物品。 “还真的有人住过!”王诚惊道。 看样子还是个女子,可是哪个女子会住在这么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大人!” 龙涛这时手持火把跑了过来,手指着一个方向,道:“那儿!” 王诚顺着方向来到一处角落,角落摆放着一张石床。 石床上躺着一具枯骨,身上穿的衣服早已分化,只留下几块碎片。 “女的?” 王诚看出了此具枯骨分明是位女性,一定就是生活在这里的那人。 “咦?” 忽然,王诚注意到这具枯骨的手掌,手掌呈上下相叠,下面那只手掌呈握紧的姿势,手里攥着东西。 他道了一声“得罪了”,然后掰开这只手掌,露出了一块玉佩。 杨四眼尖,手下意识地就要上去抢,但刚靠近,突然全身痉挛、抽搐,像被高压电击中一样。 直到王诚把他手拿开,他才停止抽搐,然后“嗖”地一下躲在王诚身后。 “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邪门?小爷差点被它弄死!” 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离得远远的,不敢再靠近。 王诚笑着骂道:“活该!” 这王八蛋死性不改,什么东西都敢随便碰,连法器都敢碰。 玉佩呈令牌形状,上面刻着一尊神像,神像眉心有一只眼睛,一手拿着一柄神锏,一手捏着法诀,正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雷部的最高天神。 这哪是什么玉佩,分明就是道门法器——敕令符! 而且还是专门镇杀妖魔鬼怪的至刚至阳的令符,比王诚手里的那四柄小飞剑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也幸亏其主人身死了太久,要不然杨四刚才直接成化为飞灰了。 听了王诚解释后,杨四心有余悸道:“这女尸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死了还想害人!” 王诚凝眉不语,很少有死人身上放法器的,还是至刚至阳的敕令符。 因为人死后,灵魂会脱离躯体,成为跟鬼魂差不多的存在,最怕遇到法器。以法器之威,能轻易将灵魂击碎,灵魂破碎,逝者将永世不得超生。 除非那种凶尸、邪尸,放法器在身上是为了镇压它们体内的恶念,以防化成厉鬼。 此人手握敕令符,明显不是别人放的,是她自己主动拿的。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再入轮回?” 王诚看着白骨,心里发酸。 本想给她念一段《度人经》,嘴巴刚张开,他又闭上了。 此人死了不知多少年,身上又放了敕令符,早已魂飞魄散,他就算念再多的经,也无法将她超度。 他轻叹了声,将敕令符拿到手中。 躲在后面的杨四见他一点事都没有,见鬼一样说道:“娘的!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王诚笑道:“也多亏你刚才挡了一击,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轻易拿到这枚令符?” 杨四一听,肺都要气炸了,道:“不行!这令符是我先拿的,它是我的!” 王诚扬了扬手里的敕令符,道:“我敢给你,你敢拿吗?” 说着就要递给杨四,杨四吓得躲得远远的,哪敢去接。 王诚摇了摇头,看着手里的令符,心情变得无比沉重。 卷一:昭武十年 第153章 洞中府邸 出了那处大的空间,通道再次变窄,并且一下分出了六个岔道。 众人看着岔道,不知该走哪条。 王诚忽然问下一旁的杨四:“你说走哪条道合适一点?” 杨四还是头一次被人询问意见,讪笑道:“活人挖的道我倒是能看出一二,畜生挖的道我哪能看出好坏?” 他随即嗅了嗅鼻子,手指着一条道说:“这里有风,应该是通向上面的。” 王诚道:“好!就走这条!” 众人当下沿着这条道走去,一路上什么都没碰到,连狐狸的粪便都没有,先前他们走的道还踩到过。 这条道不仅空气质量很好,卫生也好的出奇,干干净净。 王诚觉得杨四又靠谱了一次。 又走了数百米后,前方豁然开朗,又是一处巨大的空间。 不同于刚才遇到的洞穴式的,这处空间竟完全按照房子的布局来的。 入口是一道高五六米的巨大门户,门楣上挂着一块黑色匾额,上书“白府”。 匾额下方的门楹上写着一副对联,书曰:椿树庭前开寿域,桃花源里住仙家。 众人不由得伫立观望,完全没想到这里竟有一处人类府邸。 徐超读的书比较多,看出了门道,不解道:“这到底是狐狸洞还是仙人洞府?” 杨四道:“管它狐狸洞还是仙人洞,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走了过去,王诚刚伸出手,人已经进入了府邸。 其他人也都好奇这个“仙人洞府”,眼里充满着浓浓的欲望。 王诚这下也不好阻拦了,只得跟所有人一同进去。 府内更是别有洞天。 府中地面铺着一块块大小完全一致的白玉砖,正中放着一座数米高的假山,假山顶端有一颗足球大小的水晶球点缀。 水晶球放着光芒,照在铺在地面的白玉砖上,地面仿佛升起了淡淡的白雾,美轮美奂,端的像是一处仙境。 “娘的,还真跟门上写的那样,这里真像一处仙人洞府!” 杨四打量着四周,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岂止是杨四一人,其他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豪华的府邸。 杨四一双贼眼滴溜溜地转着,“嘿嘿”说道:“这里面肯定有宝贝!” “站住!” 王诚一把叫住杨四,冷冷道:“你忘了刚才的教训了?你又想死了?” “咱们进都进来了,总不至于再出去吧?外面哪还有路啊?” 杨四接着道:“再说了,万一这里面有离开的路的呢?” 王诚蹙起浓眉,想想杨四说的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的。 他们一路走到了这里,这里空气流通很好,必然有连接到地面上的出入口。 何况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也不是他们能挡的,倒不如放开让众人搏一把。 想到这里,王诚把所有人召集到一块,他同意进府邸深处查探,但所有人必须跟在他后面,一块行动。 府邸很大,是个三进的院子。 众人在跟着王诚接连探查了前院、中院后,不由大失所望。 加起来四间房,每一间房里都放着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什么金银珠宝一个都没见到,杨四甚至偷摸去人家床底看了下。 一群人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进入后院,迎面正对着房内的客厅,厅内摆放着几张檀木制的桌椅,有茶有水,似在等着他们。 王诚微微犹豫,便走入了客厅,抬头正见墙上挂着一幅画。 瞄了一眼后,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呼救声,很熟悉。 他身形一闪,人出现在客厅一侧的卧室内。 只见,床上躺着一名红衣女子,身上被绳子捆得死死的,嘴里面塞着布,一边挣扎,一边叫着。 “潘萌!” 王诚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走上前帮她把塞在嘴里的布取下。 嘴里的布被取下后,潘萌一脸怨恨地看着王诚道:“你标记的什么破路线?害得本小姐掉入这狐狸洞!” 王诚讪笑道:“你也别怨我,我自己都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人就掉下来了,哪有功夫做其他的。” 他忽然想起一事,沉声道:“你怎么被绑着?谁干的?” “一头狐狸!”潘萌道。 “一头狐狸?狐狸还能把人绑起来?”王诚感到不可思议。 潘萌悠悠道:“化形的狐狸。” “什么?”王诚被吓了一跳。 化形的狐狸,那修为至少得是妖王境界,甚至可能更高。 王诚赶紧问:“它现在在哪儿?” “去抓其他人了。”潘萌道, 王诚听后,总算松了口气,一头妖王啊,随时秒杀他们的存在。 他又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有其它出入口?” 潘萌没好气道:“我一进来就被那头狐狸抓住了,哪里知道这些?” 她又努嘴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把身上的绳子也给一并解了?你是不是还忌恨早上我让你“滚”的事?本小姐不都是按照你的意思来的吗?” 王诚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俯下身去解捆在她身上的绳子。 他还是头一次跟潘萌这么近距离接触,一股香味钻入鼻子中,细而不腻,清而不浓,有别于那些脂粉味。 这是女子独有的体香,只有亲近才能闻到,他在徐雅身上闻过相似的味道。 王诚心跳在这一刻都加快了几分,手上的动作竟有些慌乱。 “你能不能快点?” 潘萌不说还好,一说王诚更有些慌了,干脆双手发力,扯断绳子。 然而,这绳子明显不是普通的布条,要不然也不会把武师大成的潘萌捆得死死,王诚爆发出巨力才将其扯断。 力道爆发得太大,就像拔河一样,两队同时发力、僵持不下,绳子突然断了,两队必然会摔倒。 王诚脚步不稳,人向后倒去,脑袋突然撞中一物。 好软! 王诚心头一荡,随即意识到撞在什么地方了,赶紧向后退。 只见潘萌端坐在床边,水湾湾的大眼睛红红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王诚神情一慌,赶忙解释:“抱歉!我……我真不是有意的!” “你还说!”潘萌眼泪都流出来了。 王诚尴尬地站在那儿,刚才那一下肯定是把她撞疼了。 好一会儿,潘萌开口说道:“昨夜,你在见心潭到底看到了什么?” 王诚感到奇怪,她怎么老是纠结这个问题?可他又该怎么去说? 潘萌这时又道:“你知道昨夜在见心潭,我看到的人是谁吗?” 王诚下意识问:“谁?” 潘萌看着他道:“你!” 王诚手指着自己,脸上露出无比惊讶的神情,见潘萌点头,他手足无措道:“怎么可能是我?” 他与潘萌总共才相识几天?说的话数都能数得出来,潘萌怎么会喜欢上他? “你不知道女人的几个地方是不能看、不能碰的吗?”潘萌羞道。 王诚脸一下跟被火烧了一样,又红又烫。 好巧不巧,潘萌的那个地方他是既看了,又碰了。 他莫不是遇到了只在恋爱无脑古装剧中出现的桥段,看到了女子没穿衣服,甚至是脸,女子就要以身相许? “王玄甫,本小姐美吗?”潘萌突然说道。 王诚不愿说违心的话,道:“潘姑娘自是世间一等一的绝色女子。” 潘萌虽性格乖张,但容貌确实是万里挑一,要身段有身段,尤其是那两座山峰,是真的高啊,连用束胸都收不起来。 “那你为何对本小姐若即若离?”潘萌说着来到王诚跟前。 王诚第一次感觉到棘手,比多次执行任务面临的生死困境还要棘手。 正在这时,一双手搂住他的后腰,脸贴在了他的胸口上。 王诚浑身都酥了,刚想开口,一只樱桃小嘴已经亲了上去。 很热烈! 那舌头如同装了弹簧一样,又软又弹,在高速进出。 王诚牙关被瞬间攻破,就像行军打战一样,城关被攻破后,立刻溃不成军。 他连一个回合都被撑住,嘴里已经被搅动得“翻江倒海”,连呼吸都困难。 突然,他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却是外套连着里面的内甲全都掉落至地上,露出那充满着力量的健壮躯体。 下一秒,他又感觉到一股温热从另一具躯体上传来。 那饱满的双峰,白皙如同新生婴儿般的肌肤,光滑又温热的身子,漫说是男人,纵是女人见了也忍不住伸手。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王诚心里面在剧烈挣扎,但是身体好似根本不听使唤。 他初尝了禁果,正是对男女之事饥渴的时候,就像是吸毒,尝了第一次后,就一定会尝第二次。 意志无法战胜本能。 然而,王诚经过了那么多次的意志训练,又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除非命根子在人手里! 于是,他沦陷了,他完全没想到平素古灵精怪的一名女孩在男女之事上竟是如此狂野,如此主动。 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世间还有哪个男人能够从合体的状态强行分开,那么这个男人一定不是男人! 就算是太监也有男性的生理欲望,圣人也有七情六欲。 王诚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有的只是生理上的本能,他抱着那光溜溜的身子,一把扑到了床上。 正是:云情雨意两绸缪,恋色迷花不肯休。 卷一:昭武十年 第154章 妖狐惑心 温柔乡,英雄冢。 王诚彻底迷失在温柔乡中,那种食髓知味的感觉让他不知疲倦地鞭挞着身下的人。 从白天到晚上,从中午到深夜,他所有的精力终于耗尽,才停止了这项活动。 就在他眯眯眼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王大哥,醒醒!醒醒!” 王诚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出现一张绝美的脸。 弯弯的柳叶眉,挺而翘的琼鼻,一双钩人的媚眼,樱桃般的诱人红唇,诠释了什么叫做“世间尤物”。 “沈姑娘?!” 王诚差点被吓的起床,惊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沈媛媛道:“我是宝芝堂的人,我来死人谷很奇怪吗?” 王诚想想也是,可随即想到这不是在床上吗?沈媛媛怎么会跟自己睡一块儿?还赤身裸体的? 沈媛媛一对洁白如藕节的双臂搂住王诚,道:“王大哥,你刚才真厉害,媛媛没想到王大哥这么爱我。” 等等! 王诚凌乱了,他刚才不是跟潘萌做的吗?怎么变成沈媛媛了? 潘萌人去哪儿了? 他忍不住道:“我这是在做梦吗?” “是梦!是一场只属于咱们两个人的梦!”沈媛媛脸贴着王诚的脸道。 她看着王诚的双眼,然后身子压在王诚身上,那光滑、细腻、柔软的快感登时让王诚防线失守。 又是一场雨来袭。 如果说刚才是一场暴雨,那这次便是一场细雨,一个狂放霸道,一个润物无声。 许久,细雨停歇。 王诚疲惫不堪,这次是真的疲倦了,整个人的身体都软了。 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问。 是梦也好,是现实也罢,既然已经做了,就不可能当作没发生。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人,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实事求是,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只是,一想到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他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那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诚哥,原来你心里还装着其他女人,枉我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你!” 突然,穿着一身粉色罗裙的徐雅出现在床边,满脸泪水地看着他。 王诚被吓的不轻,本来已无力起身,突然麻溜地坐了起来,道:“小雅,我……” 徐雅一把打断他的话:“别跟我解释!解释就是掩饰,这是你跟我说过的!” “我……我没想这样的。”王诚低下头。 “哈哈!你没想这样?这么说是别人在逼你?有人逼你吗?”徐雅声嘶力竭道。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男人。”王诚苦着脸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徐雅脸上露出悲愤。 “吟!!!” 突然,她拔出手里的宝剑,一把横在自己的脖颈儿。 “小雅!不要!” 王诚几乎条件反射般向那柄宝剑抓了过去,但还未碰到,他自己已经先软倒在床上。 徐雅看着赤身裸体的王诚,尤其在看到堂堂气血大成的古武士,如今竟连坐都坐不起来,脸上更是露出死意。 “呵!难怪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永远不要相信一个男人的话,尤其是一个在床上的男人。” “小雅!是我错了!你把剑放下来,只要你把剑放下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想再听你的花言巧语了!你这些话都留给其他女人吧。全当我徐雅这颗心喂了狗了,下辈子你我不要再见!” “小雅!要死也是我该死!你有何错?你把剑放下来好吗?” “你真的爱我吗?” “我怎么可能不爱?” 听到这话,徐雅终于把剑停下了,泪眼婆娑道:“可是你的爱不是给我一个人的,我只是一个小女人,一个自私的小女人!你放过我吧!” 言毕,手中的宝剑往脖子上一抹,但宝剑还没有划出半分,一只手抓住剑柄。 王诚抓住剑刃,目光盯着她,冷冷道:“你的魅惑之术确实堪称完美,但你千错万错,不该用小雅来欺骗我。” 下一刻,他握住剑柄的手猛地发力,一颗脑袋从脖子上抛飞了出去。 诡异的是,脖子都被斩断了,竟然连一点血迹都没流出。 周围出现一阵波动,像是水面被一块巨石重重地砸下。 “轰!!!” 王诚脑海仿佛炸了一样,眼前一黑,他跌坐在地上。 过了许久,他都没能起来,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精神却是被耗空了一样。 灵魂出窍! 刚才他竟然经历了灵魂出窍,差点把他那魂魄都弄碎了。 灵魂出窍是一件极其凶险的事,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再也无法返回肉身,便是修为达到出窍境,也存在一定的凶险。 比如:白天阳气正足,魂魄承受不住至阳之气,会被灼烧而死,唯有纯阳境的真人,魂魄才能在白天于人间行走。 哪怕是在夜里,出窍境的魂魄也只能做到离体二三里,而且还不能长时间离体,鸡鸣之前必须回来,否则可能永远回不来。 似王诚这般修为只有御物后期根本无法自如地进行灵魂出窍,除非被某种极强的外力强行扯出,就像他现在这般。 这是极其伤害魂魄的! 睁开眼,并不是那间香艳的卧室,而是他先前才进门的那处客厅。 厅内装饰古朴,左右两边各摆放了两张紫檀木的椅子,对面主座也放了两张,墙上挂了一幅一人高的画。 画的是一位女子,一身白衣,手持一柄利剑虚刺,回首望去,赫然就是剑法中比较有名的“苍松迎客”。 然而,白衣女子的眼神却是情意浓浓,能直入人的心灵深处。 王诚起身,他没有再去看这幅画,刚才就是因为看了一眼,他才陷入了那片幻境。 “请前辈现身!” “没想到你竟破了我的“惑心术”,看来这大周又出了不少奇才!” 话音刚落,那幅画忽然一阵扭曲,从里面走出一位白衣女子落在主座上,容貌跟这幅画上的人一模一样。 这女子自是极美的,但看不出具体的年纪,说是二八芳华,但又有妇女的成熟,说是半老徐年,却又有少女般的羞涩。 她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飘忽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王诚抱一拳礼:“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他不敢失礼,眼前这位白衣女子必然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也是这口狐狸洞的主人——那位妖王。 白衣女子冷冷道:“哼!我白九娘的手下可没有留情二字,你以为破了我的“惑心术”,你便能活着离开这里?” 她看上去在生气,但是语气之中充满着无法掩去的魅惑。 出手更是毫不留情,一点道理都不讲,直接探出一只玉手抓向王诚。 王诚顿觉浑身动荡不得,周围的空间仿佛在极速收缩,压迫的他浑身骨骼“嘎嘎”作响,任他有万斤巨力都无法挣脱。 千钧一发,一块玉佩状的令牌出现在他掌心,正是那块敕令符。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王诚默念“金光神咒”,所剩无几的念力一股脑地涌入敕令符中,口中大喝:“急急如律令!” 顿时,敕令符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金光熠熠,煌煌天威,不可抗拒。 这赫然就是一道天雷! 这道天雷瞬间让王诚摆脱了身上的束缚,直奔那主座上的白九娘。 白九娘的速度很快,但这天雷天生就是克制它们这些妖兽精怪的,不论她怎么闪躲,这道天雷始终追着她。 眼见就要被劈中,她身前突然多出一道白色身影。 “啪!!!” 天雷打在那道白色身影上,一把将他击飞,连带着白九娘“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墙上。 白九娘抱着白衣人落在座位上,低头愣愣地看着对方。 这是一位男子,满头白发,但是容貌非常英俊,儒雅中透露着勃勃英气,成熟中又流露着年轻人的张扬。 连一向见惯了电视剧中的帅气明星的王诚在见到这人时,心里都忍不住道上一句:“帅!真帅!” 白衣男子胸前出现一大片血迹,正是被刚才那道天雷所伤。 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痛苦,反而带着微笑,安慰着泪眼婆娑的白九娘:“莫哭!再哭就不美了。” 白九娘紧紧地搂住他,哭喊:“为什么?谁让你替我挡的?” 白衣男子抬手擦干白九娘脸上的泪,道:“我造的孽,自然由我来承担。” “都是那个贱人!都是那个凡人女子!她死了也不让我们安身!”白九娘近乎咆哮。 “怪不得芷溪,是我贪恋红尘,负了人家,合该有今日之劫。”白衣男子平静道。 “别再跟我提那个贱人!” 白九娘怒火中烧,“刷”地一下转头看向王诚,怒吼:“都是你这个人类!你给我去死吧!”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卷一:昭武十年 第155章 九尾遗族 “等等!” 王诚赶紧叫住白九娘,道:“我有办法救治这位前辈!” 白九娘手停在了半空,犹豫片刻,冷冷道:“哼!凭你一个小小的气血境武士?” “气血境武士自然救不了这位前辈,但是一位精通炼丹的医师总可以吧!”王诚道。 白九娘还是探手向王诚抓来,王诚暗骂一声“疯子”,赶紧祭出敕令符。 再见这枚敕令符,白九娘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冷笑道:“你以为我怕你这令符?若非那贱人将毕生修为注入此令符中,你岂能威胁到我夫妇?” 王诚神色凝重,她说的一点不假。 敕令符威力强大,但也要看使用者的修为。似王诚这等御物后期的修为,顶多能伤到武宗,根本不可能伤到武王强者。 之所以刚才能一击打伤白衣男子,只因为敕令符中封印着那位女子的毕生修为,他的那点念力只是引子而已。 “况且,以你那所剩无几的念力还能催动几次令符?”白九娘又冷笑道。 王诚又是心头一沉,刚才他中了白九娘的“惑心术”,魂魄受损,念力更是所剩无几,又被用了一次,如今他根本催动不了敕令符。 这白九娘果然不愧为一代妖王,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虚实。 他仍旧不放弃道:“你可以把我杀了,但如果我死了,你丈夫活不过三天!” 白九娘绝美的脸阴沉如水,她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她丈夫当年受过很严重的伤,这么多年完全靠修为把伤势压下去的,但如今他年老体衰,修为已经压制不住旧伤了,刚才又遭了一记天雷,确实没几天好活了。 “你真的能救我丈夫?”白九娘把手放下,她终究没敢动手。 王诚松了口气,道:“其实,要救这位前辈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哦?怎么说?”白九娘好奇道。 王诚解释道:“这位前辈气血亏败,必然是身有旧疾,再加上寿命本就无多。若是能寻得神药万寿果,至少能延长寿命一甲子!” “万寿果?” 白九娘作为生活在这里上千年的存在,自然听说过此神药,而且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放弃寻找,但都没有发现万寿果的踪迹。 她满怀希望地看着王诚,道:“你手里有此神药?” 王诚摇头道:“没有!” “那你说这话何意?”白九娘感觉自己被耍了,脸色一下变冷。 王诚道:“所以我说,救这位前辈难,也不难,关键在于怎么去选择。” 白九娘理解王诚话里的意思了,道:“你还有其它的方法?” 王诚点了点头,道:“不知前辈可听说过涅槃丹?” 白九娘美眸一亮,道:“你说的可是神丹之下的第一灵丹涅槃丹?莫非你手里面有此极品灵丹?” 王诚摇头,见白九娘脸色变冷,他赶紧解释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我放你回去,你去替我炼制涅槃丹?”白九娘冷冷道。 王诚摇头道:“我若是回去,三天之内就算快马加鞭也未必能及时赶回天都府,何谈炼制涅槃丹?为今之计,请前辈去天都府取那些药材,以前辈的速度,半日便能返回。” 当然,他也可以让白九娘带着自己一块回去,但白九娘绝对不会同意的。 因为她也害怕王诚用什么阴谋诡计,她虽是妖王,但人类有不少武王强者,都是能猎杀她的存在。 果然,白九娘在听到这个提议,没怎么犹豫便应了下来。 王诚不禁松了口气,他选择在这里炼制涅槃丹其实还有另外一番考虑。 这里地理位置极其隐秘,又是这对妖王的私人领地,即便在炼制涅槃丹时有什么异象,自有这对妖王出面应对。 可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炼制涅槃丹的! 王诚随后要来纸笔,亲自给沈媛媛写了一封信交给白九娘,又交代了她几句。 白九娘收起信,突然一指点在王诚身上,王诚顿时感觉自己身上似多了一条枷锁,气血被一股力量压制。 王诚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沉声道:“前辈这是何意?” 白九娘道:“虽然我知道你说的这些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我又不得不防!你们人类向来诡计多端,我信不过你们!” 王诚没有再去挣扎,道:“我手下的那些弟兄,前辈可否饶他们一条生路?” 他在从幻术中脱身后,身边并无徐超等人,必然是被白九娘抓走了。 白九娘道:“放心!他们只是被关起来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等你将涅槃丹炼制出来,我自会放他们出来。” 随后,她将怀中已闭上眼睛的白衣男子抱至卧室。 出来后,她又警告了王诚几句,让他不要乱跑,府邸被下了很多禁制,也不要想着出去,否则他那些手下一个都活不了。 王诚并未有欺瞒她的意思,况且他现在的状态想做也做不了什么,老老实实地坐在厅内的椅子上。 先前他的魂魄受了不轻的伤,他必须要尽快恢复,否则会影响他日后的修行,于是闭目坐忘冥想。 须臾,他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小兄弟,你那块敕令符从何而来?” 王诚睁开眼,身前站着一人,正是已换了一身白衣的那位男子。 “见过前辈!” 王诚连忙起身,眼前这位妖王看起来大限将至,但也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并未因为被王诚重伤露出不快,俊朗的脸上反而露出微笑,道:“你不必紧张,我姓胡,单名一个哲,表字知之,你可以叫我老胡。” 话虽这么说,但王诚哪里敢这么叫,老老实实道一声“胡前辈”。 胡哲又道:“小兄弟,你手里那枚敕令符可否给我看看?” 王诚稍稍犹豫,将身上的敕令符递了至胡哲手中。 胡哲睹物思人,许久,看向王诚道:“她还好吗?” 刚说完,他又摇头苦笑:“以她一介肉体凡胎,想来早已故去。” 王诚闻言,心中不禁好奇,明明那位女子的尸骸就在这狐狸洞中,这位胡前辈好似不知道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他要不要说出去呢? 思索片刻,他觉得还是说出去,先前出手伤了胡哲,多少有几分愧疚。 胡哲听后,愣了许久,嘴里呢喃道:“她……她竟然就在洞中?” “前辈不知道?”王诚故作惊讶。 胡哲摇头,神色复杂道:“九娘啊九娘,你竟瞒了我这么久!” 王诚知道这里面必然有很多故事。 只听胡哲徐徐说道:“我与九娘同出一脉,乃九尾白狐一族。” 王诚神色微变,对于九尾妖狐的鼎鼎大名他如何不知晓? 《封神演义》中的苏妲己、大禹的妻子、《聊斋志异》中的小翠、婴宁、辛十四娘,基本上都是出自这一脉。 在这片世界,九尾妖狐更是与龙、凤凰、麒麟并列为四大祥瑞之兽。 “很久以前,我与九娘一直住在这里,从未离开过。直到五百多年前,我突破至妖王境界,化为人形,好奇人类世界,便偷偷溜了出去,遇到一位美丽的人类女子。” 胡哲接着道:“那人类女子出自无为教,是无为教掌门之女。她是无为教数百年来最杰出的弟子,不仅道法高深,武道修为亦极其高深,二十来岁便已突破至武宗境界。” “我与她邂逅于岁月湖畔,为她的绝世容貌所倾倒,她是我此生所遇最美的女子。后来,我们相恋了。” 他神色悠然,突然又变得痛苦,道:“但是,你应该也知道,人妖殊途,我们终究有别。尽管我隐藏得很好,但真实身份还是被发现了。无为教掌门为了断绝我们往来,联合所谓的名门正派,设计于我!” “岁月湖畔,月圆之夜,当世五位武王强者加上神游境修为的无为教掌门,合计当世六位强者对我出手。那一战,两位武王被我当场斩杀,无为教掌门身受重伤,未过多久便撒手西去,我自己也命悬一线。若非九娘在最紧要关头出现,那一夜,我必然身死。” 王诚听得心惊肉跳,六位武王级别的强者出手,数百年来绝对是少有的。 胡哲神色疲惫道:“那一战后,我再未出过这里,也再未见过芷溪。听九娘所说,芷溪恨我重伤了她父亲,导致她父亲身死,满天下的追杀我,我也不敢再与她相见。” 王诚暗暗点头,难怪他之前动用敕令符,白九娘出口就是“她死了也不让我们安身”,原来胡哲口中的“芷溪”一直在追杀她们。 然而,他紧跟着又听到一声疯狂的咆哮。 “假的!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胡哲脸上变得无比疯狂,冷笑道:“以芷溪的修为怎么可能是九娘的对手?九娘的天资远在我之上,她先我百年便已突破至妖王境界!芷溪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那为何她会出现在狐狸洞?”王诚不解。 胡哲面无表情道:“自然是被九娘抓来的!” 他看向手中的敕令符,道:“你知道为何芷溪至死也要手握敕令符?她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再入轮回?” 王诚摇头,他心里非常好奇,这位无为教数百年不出的奇才、当年的天之骄女,为何选择魂飞魄散? 卷一:昭武十年 第156章 极品灵丹 “哈哈!” 胡哲先是冷笑,而后咬牙切齿道:“她必是受尽了九娘的折磨,对我充满了怨恨,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想再见到我!” “她不是有敕令符在手吗?”王诚有些不解。 身怀这等法器还能被折磨? “你不在此境,你体会不到武王与武宗的差距,不是一件法器、灵器能弥补的。” 胡哲摇了摇头,又道:“再者,至我等境界,谁的身上还没有几件灵器?” 王诚想想也是,堂堂一代妖王,身上怎么可能没有几件灵器? “芷溪,你一定是恨透了我,方才将毕生的修为和魂魄全都献祭给了敕令符。九娘,你真的好狠的心那!”胡哲悲痛交加。 王诚也是脸色难看,他虽然与白九娘接触不多,但能看出那是位心狠手辣之辈。 那位“芷溪”姑娘生前一定遭到非人类的折磨,为了能伤到甚至杀死白九娘夫妇,她是是真的拼了命。 魂飞魄散! 这太狠了! “为什么?九娘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明明已经答应她,不再去找芷溪,她为什么还不放过芷溪?”胡哲心口痛如刀绞。 王诚看着他,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自己朝夕相处了几百年的男人喜欢上别的女人了,要跟那个女人双宿双飞,就算是人类女子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天性善妒的九尾妖狐? “是我!都是我惹下的孽债!” 胡哲面如死灰,含情脉脉地盯着手里的敕令符,道:“芷溪,我来了!” 王诚一听,这是要自杀吗? 吓得他赶紧劝道:“前辈,斯人已逝,活在当下!我想芷溪前辈在世,知道这些,她一定不希望你就这么走了!” 胡哲只是摇头不语。 王诚心头一跳,可不能让他自杀,赶紧再劝:“前辈,她已经魂飞魄散了,你就算死了也不可能跟她相伴。为今之计,唯有修炼成仙,你才有机会复活她!” 本已心存死志的胡哲听到这话,终于再次燃起了希望,自语:“不错!我若是这么死了就永远见不到芷溪!我要活着!我要一直活下去!” 王诚总算松了口气,胡哲要是死了,他和他手下的弟兄全部都得完蛋。 胡哲摩挲着敕令符,深情默默,最后还是递给了王诚,道:“此令符乃无为教的镇宗之宝,当世顶级法器,你一定要收好!” 王诚点点头,接过敕令符。 胡哲道:“方才我见你催动此令符,用的并非无为教正统心法——《自然经》。没有此经,你很难完全发挥出敕令符的威力。正好芷溪曾与我讲解过此经,我便传于你!” 王诚大喜:“多谢前辈!” 无为教经历了当年那件事后,掌门身故,又害的两位武王身死,那两位武王身后的势力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无为教头上,再加上竞争对手的打压。 因此,时至今日,无为教早已没落,名声不显。但它当年可是与三尸教齐名的存在,都是有神游境强者的绝顶势力,其《自然经》更是名震天下。 胡哲沉声道:“放松心神,紧守灵台,心无旁骛,默念心法。” 王诚听后,赶紧闭上眼睛,双腿盘膝坐在椅子上。 胡哲一指点向王诚眉心,口中诵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王诚跟着默念,这是他头一次接触绝顶道法,比白正常传给他的《坐忘经》品级要高不少。 《坐忘经》重在冥想,以凝聚脑海中散乱的灵识来壮大魂魄。 《自然经》则不同,它以采集天地间最本源的物质——先天之炁为主,不仅可以壮大魂魄,同样可以强身健体。 这是一门少有的武、道双修之法! 王诚心神沉入脑海当中,那道已经有十来岁容貌的魂魄跟本体一样,同样在抱元守一,呼吸吐纳。 原本遭受重创、晦暗不明的魂魄随着先天之炁进入体内,渐渐明亮起来。 王诚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一个是魂魄在快速恢复状态,速度远超《坐忘经》;另一个便是身体暖暖的,似有一股气息在流转。 难道要突破至周天境了? 王诚并未做好准备,他还想在古武士这条路上走下去,看看是否能突破至传说中的气血圆满境界。 好在他多虑了,他身上被白九娘下了禁制,气血运行受阻,根本无法全力突破,于是吐纳入体的先天之炁全都用来滋养他的经脉。 如此加上之前徐雅已经以真气温养他的经脉,他的经脉变得越来越强壮,已经比一些小成境界的武师粗大了。 修行无岁月。 王诚再次睁眼时,身前出现一位白衣女子,正是白九娘。 她回来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王诚意识到此刻天色应该黑了。 从金山县死人谷至天都府,两千多里路程,以武王强者速度,一趟至少两个小时,来回加上中间的耽搁,起码五个小时。 白九娘将一大堆药材和一只黑不溜秋的炼丹炉放到王诚面前,直截了当道:“药材都已经拿来了,什么时候开始炼丹?” 王诚看了白九娘一眼,道:“先前中了前辈的“惑心术”,消耗了在下大量的念力,至少得等到后天,我才能勉强恢复之前的状态。” 这还是因为修行了《自然经》,要不然仅凭《坐忘经》来恢复,在没有关于恢复念力方面的灵丹灵药,又得个把月的时间。 白九娘柳眉微蹙,回到卧室,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只玉盒。 “这是猴头果,对你恢复念力有效,明天务必给我炼丹!” 撂下这话,她玉手朝王诚一点,王诚顿觉身上一松,禁制被解开了。 他接过玉盒,打开后,果然见到一枚拳头大小的果子。 果子外形看上去像猴子的脑袋,白里透红,芳香四溢。 王诚暗暗叹道:真不愧是妖王,这等罕见的中品灵果说拿出来就拿出来,死人谷的宝贝还真不少。 有了这枚灵果在手,一夜恢复念力完全没有问题,说不得他的念力修为还能再有突破,一举突破至御物巅峰。 服下猴头果,王诚双目紧闭,静心炼化猴头果中蕴藏的庞大药力。 猴头果与七窍玲珑花、神净草一样,都是修道中的灵药。 在《自然经》心法的运行下,猴头果庞大的药力被迅速炼化,化为最精纯的念力进入他的魂魄当中。 王诚的魂魄在发光,像一盏灯一样,渐渐变得金光闪闪。 次日。 王诚还沉浸在深层次的修行中,人已经被白九娘叫醒。 在这位面前,纵使他脾气再大,也变得彻底没脾气了。 弱就是原罪! 王诚老老实实地把药材和炼丹炉搬到外面,虽然还是位于地下,但这里的通风条件很好,没有那种阴暗潮湿的味道。 已经不是第一次炼制丹药,加上涅槃丹的炮制方法他早已在心里面暗自过了成百上千遍,忙了一个上午,他便将药材处理完。 中午连饭都没吃,王诚便开始着手炼制涅槃丹,几乎没有间隔。 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因为他怕自己一旦放松,就找不到状态。 丹药品级越高,越是注重细节处理,从药粉的炮制,再到净重称取,接着是丹药每一步的炼制流程,有一丝失误就会造成丹药达不到预期效果,甚至功亏一篑。 按部就班将不同的药物加入炼丹炉中,王诚盘膝坐在那儿,念力完全笼罩着炼丹炉。 丹炉底下烧的还是炭,但是火不一样了,竟呈现出透明色。 这自然不是炭火正常温度,而是王诚动用《自然经》引动天地元气,以元气为柴,燃烧释放的火焰。 事实上,这也是很多修道之人炼丹最常用的方法,因为寻常凡火已经很难提炼出像凤栖梧桐木芯这等上品灵药中的精华,得是等级更高的火。 王诚此刻所用的火可称之为元火,温度在3000度以上,元火之上为灵火,那是炼丹最常用的火,灵火之上为神火。 似太阳神火、六丁神火,据说无物不炼、无物不焚,是为神火。 王诚其实也能引动灵火,但他才习得《自然经》,对灵火掌握不够娴熟,所以只能用更加保守的元火。 在没有获得《自然经》之前,他炼制大还丹、玲珑七心丹用的都是炭火,纯粹是靠水磨功夫,所以成丹率基本上都在七成左右,就没有超过九成的。 有了《自然经》,他就能更娴熟地引动元火,而非像之前那样只能勉强动用元火,以前他炼制涅槃丹的成功率不到三成,如今他把握更大了。 一个小时后。 王诚脸上没有丝毫喜色,额头上全都是汗,脸色惨白,那是精神极度消耗的表现。 然而,炼丹炉内没有丝毫要成丹的迹象。 他失算了,这么长时间动用元火极其消耗念力,他快撑不住了。 按照丹方上所记载,炼制涅槃丹以灵火最佳,他应该等自己能自如地掌控灵火,或者一开始就用灵火,那样炼制速度会更快。 “接着!”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同时一枚猴头果落入他手中。 王诚毫不犹豫地将猴头果塞入嘴里,本已快耗尽的念力在得到灵果补充后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暴涨。 又一个小时过去,一直紧盯着炼丹炉的王诚突然眼睛一亮。 卷一:昭武十年 第157章 天地异象 “咚!” 黑色的炼丹炉突然传来一道声响,紧接着剧烈地抖动,似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一直守在旁边的白九娘和胡哲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喜色。 白九娘道:“这是要成丹了?” 胡哲点头,道:“涅槃丹乃神丹之下第一灵丹,素有准神丹之称。此丹夺天地造化,成丹之时必会引来天地异象。” 他看向不远处的王诚,道:“不想此子年纪轻轻,竟真能炼制出此灵丹。” “应该是有名师教导,否则绝无可能!”白九娘意味深长道。 “咚咚咚!” 炼丹炉的动静越来越大,某一刻,它突然停止抖动。 “嗡!!!” 突然,四周凭空生出一道旋风,然后迅速涌入炼丹炉。 这道旋风极速扩大,眨眼增至直径五米,炼丹炉被卷入半空。 胡哲见状,赶紧出声提醒:“这是天地灵气注入灵丹,快稳住炼丹炉,千万不能让它破开!否则将功亏一篑!” 白九娘迅速探出玉手,对着半空中的炼丹炉往下虚按。 顿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炼丹炉稳稳地按在地上。 然而,旋风并未因此停止,以炼丹炉为中心,向四周极速扩散。 这其实并不是风,而是极品灵丹在成型时吸纳的大量天地灵气。 事实上,不少灵丹在成型的那一刻,都会吸纳天地灵气。品级越高,吸纳的越多,动静自然也就越大。 眼见就要波及四周房屋,胡哲赶紧道:“九娘,快打开阵法!” 白九娘玉手连动,迅速打出一道法诀,口中低喝一声“破!” 只见空间如水面般荡起一阵波纹,向四周扩散而去。 缺口仿佛被打开了,无数的天地灵气从四周向这里涌来。 地上。 林中浓浓的雾气在往地下灌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状。 若是从高空往下面看,能清晰地看到在广袤的迷雾森林中出现了一口巨大的漩涡,雾气如潮水般一泄如注。 整个迷雾森林都因此而动荡,那笼罩的雾气在快速变淡。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强大的存在被惊动,眺望着这里。 在迷雾森林之外,有一片广袤的沼泽地,沼泽地上空同样笼罩着雾气。 这雾气有的像迷雾森林般发白,但也有的发黑,甚至还有的五颜六色。 如此雾气,自然非比寻常,而是令人闻之色变的毒瘴。 这里便是死亡沼泽! 沼泽深处,悄然探出了一颗脑袋,看不清具体的样子。 因为它太大了,一动方圆数里沼泽都跟着一块动,湖水上涌,泥草翻滚。 即使这样,也只能看到半个脑袋,上面覆盖着一块块黑色鳞片,每一块都比成年人的手掌还要大,黯淡无光,似活了成千上万年老树的树皮,古朴沧桑。 脑袋上似长着一对汽车大灯,跟那些高门大户门前挂的灯笼一般大,一开一合有亮光射出,那是它的一双眼睛。 它口吐人言:“天地异象,必有神物现世!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下一刻,从那脑袋里飞出一道亮光,眨眼消失不见。 黑龙潭。 这是还在死亡沼泽里面的一处水潭,其实说是一处湖泊更准确。 水面平静无波,潭水深沉如渊,既看不到边,也看不到底。 “哗!!” 突然,平静的水面裂开一道缝,从中窜出一道身影。 见心潭。 三名女子正往这个方向看来,正是那三具红粉骷髅。 “好大的动静,这是有什么宝物要出世吗?你们俩先在这儿盯着,我去禀报主人!” 大姐扔下这话,很快来到了潭底,将所见所闻悉数说出。 须臾,从那道门中传来那道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 “此事我自有安排!” 话音落下,从那道门里缓缓走出一道白色身影。 这是一位女子。 容貌极美的女子。 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裙,赤着玉足,不染尘埃,无瑕无垢,仿若从那九天之上走下来的玄女。 何为风华绝代? 不外如是! 大姐偷看了一眼,立马跪倒在地,磕头认错:“主人!小的该死!” “起来吧!” 还是那般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她抬头看向上方,目光似是能看穿千米之外。 “轰!”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天地。 只见,一道巨大的闪电击穿了迷雾,直插白九娘的地下府邸。 原本已经到来的几道身影各个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全都倒飞至不知何处去了,再未见到它们。 地下。 隔着不知多少米厚的土地和阵法都没能阻住这道闪电,也根本阻挡不住。 因为这不是寻常的闪电,这跟当初张晓生突破修为属于一个性质,都是天劫。 区别是渡劫的身份不一样,前者是人的,而这个属于丹药的。 “闪开!” 王诚耳边响起一声厉喝,跟着人被一股力量席卷至他处。 “叮!!!” 天雷瞬间击中炼丹炉,紫色的电弧分成一根根触手,没入炉内。 然而,这足以将人劈成焦尸的雷电竟未能将炼丹炉劈开,反倒是把附在丹炉表面的黑色东西清除了。 这尊炼丹炉终于现出了真面目! 原来这尊炼丹炉并非黑色的,而是深紫色的,因为年代久远,很少使用,上面沾了很多炭灰之类的黑色东西。 整座炼丹炉高六十多厘米,宽四十多厘米,由炉底、炉身和炉盖三个部分组成。 炉底有三足,并炉身合为一体,呈葫芦型,上面刻印着一些道纹。 胡哲看了一旁的王诚,意味深长道:“这尊炼丹炉不简单哪!” 王诚心里比胡哲还要震惊,之前炼制玲珑七心丹时他就感觉到这尊炼丹炉很可能是件灵器,如今看来,还不是一件简单的灵器。 “轰!!!” 又是一道天雷透过地表劈在炼丹炉上,比起第一道,这道天雷又粗又大,只一击便将炼丹炉劈飞。 炼丹炉飞至半空,被连续两道天雷击中,炉盖竟有打开的迹象。 胡哲暗道一声“不好”,赶忙开口说道:“丹药还未成型,这个时候如果丹炉打开,所有的一切努力将功亏一篑!” 白九娘探出一只玉手,从玉手间迸发出一股气劲,将炉盖合了上去。 可是,不等她收手,那本已经快消逝的天雷突然爆发,“噼里啪啦”向她劈来。 “小心!” 胡哲豁然变色,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丹药渡的天劫怎么向白九娘打来了? 王诚也是一脸茫然,实际上从第一道天雷降下,他就已经发懵了。 炼制涅槃丹竟然真的把天劫引来了! 要知道,天劫已经数百年不见了,所以师祖张济世留下的丹方中根本没提到怎么去应对这种情况。 他还不如活了上千年的胡哲懂得多。 白九娘手中凭空多出一柄三尺利剑,一剑斩向天雷。 空中出现一柄金色的真元巨剑,一把将那道天雷劈散。 “轰!” 然而,不等她心里放松,又是一道更粗、更大的天雷向她劈来。 胡哲神情凝重,道:“九娘,此乃天劫,你不能与它硬拼!” 白九娘这时也意识到了,时隔这么多年,她竟然又碰到天劫了。 可是这道天劫不是为她而来,但如今她必须要硬抗,她不能出手,她反抗得越厉害,天雷降下的越多。 “啊!!!” 白九娘仰天长啸一声,空间一阵波动,一头庞然大物横空出世。 这是一只身长十几米,高六七米的白狐,它通体雪白,毛发光滑柔顺,屁股后面整整长了五条尾巴。 “九尾妖狐!” 王诚倒吸口凉气,他见到传说中的妖兽了,就在他眼面前。 这种感觉比一把手给他颁发军功章还要来的震撼! “嗷……” 天雷劈在这头庞然大物身上,那雪白的毛发瞬间被烧焦,白九娘痛苦地嘶鸣。 胡哲看着空中那道身影,纵使他对白九娘恨之入骨,此刻也是无比心疼。 这人虽然心狠手辣,但对他的爱却是货真价实的。如果这个世间谁最爱他,无疑就是眼前这人。 “哎!” 他轻叹一声,这一刻,他对白九娘的怨恨荡然无存。 白九娘重新化为人形落至地面,浑身黑不溜秋,后背衣服破碎了一大片,背上血肉一片模糊。 刚才硬接一记天雷,她显然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九娘!” 胡哲立刻上前扶住白九娘,心疼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白九娘反手握住胡哲的手,笑道:“没有你,纵使我修炼成仙又有何意?” 胡哲一把将白九娘抱入怀中,流着泪道:“对不起!九娘!都是我的错!” 白九娘满是血丝的双眼温柔地看着他,轻笑道:“这么多年,能等到你这句话,我白九娘死也值了!” “咚!” 就在这时,他们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三人神色齐齐一变。 第三道天雷! 竟然还有第三道天雷! 王诚看向半空中仍旧在吞吐天地灵气的炼丹炉,心头无比沉重。 刚才若是没有白九娘出手,炼丹炉很可能会被击破,如今第三道天雷的威势比第二道更盛,炼丹炉绝对顶不住。 …… 卷一:昭武十年 第158章 强大存在 “轰!” 第三道天雷透过地面,出现在地下府邸,直径竟有一米之粗。 王诚嗔目结舌,当初老师突破修为引来的第三道也不过如此,他炼制涅槃丹竟也引来了这等天雷。 这真的只是极品灵丹吗? 殊不知,涅槃丹从某种程度上已经脱离了灵丹的范畴,达到了神丹级别,否则也不会有“准神丹”之称。 似此等丹药,夺天地造化,不容于世间,上天便会降下天劫来毁灭它。 当然,这也是涅槃丹的一次考验,渡过了则丹成,失败了将化为飞灰。 突然,胡哲身上一轻,却是怀中的白九娘不见了,他急道:“九娘!不要!” 白九娘出现在半空,又是探出一只玉手对着炼丹炉虚按。 “铛!!!” 天雷一把劈在炼丹炉上,发出震耳欲聋般声响,似被重锤打在上面。 但是,有白九娘出手稳住,炼丹炉并未被破开。 紫色的雷电没入丹炉内,足足持续了将近五秒。 突然,它似长了脑子一样,调转个方向,劈向白九娘。 白九娘长啸一声,再次现出本体,一只浑身被烧焦的五尾狐狸出现。 胡哲双目欲裂,他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心痛,哪怕当年被无为教设计,险些惨死在岁月湖畔。 “嗷……” 天雷劈在白九娘庞大的躯体上,此世间至刚至阳的力量正是它们这些妖兽精怪的克星,她痛苦地嘶鸣。 胡哲好几次想冲上去,但他如今的身体连虚空飞行都困难。 他满脸泪水,突然,他注意到一旁的王诚,转悲为喜,大声喊道:“小兄弟,快!快把敕令符祭出去!” 王诚闻言也想起了什么,心念一动,敕令符挡在白九娘前面。 他手捏印诀,宝相庄严,口中诵道:“五方雷神,我知其名。呼之即至,迅电鞭霆。铁面使者,赫奕威灵。救民疾苦,剪截魔精。随声应感,万神咸听……” 原本平静的敕令符在引雷咒的加持下,突然爆发出一道雷光,射向天雷。 “嗡……” 天雷也瞬间击中敕令符打出的雷电,但并未出现被一击打飞的画面。 只见天雷与雷电隔着虚空相连在一块儿,就像被分开许久的孪生兄弟一样,再见面时死活也不愿分开。 这一刻,敕令符化作了一口容器,源源不断地将天雷吸入其中。 白九娘顿时压力大减,重新幻化为人形,从空中落下。 她蓬头垢面,嘴角带着血迹,脚步虚浮,差点跌坐在地上。 胡哲一把扶住她,将她搂入怀中,流着泪道:“九娘,从今往后,我一定事事都听你的,我们再也不分开!” 白九娘虽然伤得很重,但她从未有过此刻这般开心。 只要心爱的人在身边,受的这些伤又算得了什么? 天雷持续注入敕令符中,过了数息才消散,然后从空中落了下来。 王诚心念一动,敕令符飞回手中。 敕令符还是玉佩模样,但上面雕刻的令牌明显多了一丝神韵,并有淡淡的温热。 他小心贴身收藏,关键时刻,这绝对是一件大杀器! 就在这时,悬在半空中的炼丹炉也适时落了下来。 王诚随手一招,炼丹炉飞回手中,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炉盖。 方一打开,三道金光破空而去! 王诚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念力化为一只大手,一把将它们抓住,迅速塞入他准备好的三只玉瓶中。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这有着准神丹之称的涅槃丹还真的有几分神性。 胡哲扶着白九娘走至近前,惊喜道:“三枚?” 王诚点点头,事实上在炼制的过程中他已经知道能炼出几枚,原本是五枚的,结果有两枚没挺住天劫。 胡哲拍了拍王诚肩膀,摇头笑道:“你小子!这可是准神丹,能炼至出一枚已经是撞了大运了,你别不知足!” 王诚想想也是,这可是极品灵丹,不是那种一炉十几二十枚的下品灵丹,能一下炼制出三枚绝对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突然,胡哲与白九娘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白九娘对王诚说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这里!” 地上。 林中。 突然出现两道身影凌空虚立,俯瞰着下面白九娘夫妇的洞府方向。 两道身影都极其高大。 一个身着黑色战甲,身材魁梧,标准的长脸,又黑又糙,最独特的是他那一双眼睛,竟是银白色的,摄人心魄。 另一个一袭黑色长袍,中年人的样貌,双目炯炯,不怒自威。 黑甲男子当先开口:“好浓郁的丹香,必是神丹!本座的机缘到了!” 他刚想出手,又看向相距几十米的黑衣男子,道:“要不要一起?” 黑袍男子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一个人还对付不了那两头骚狐狸?我听说那头公狐狸快死了,你不是对那头母狐狸眼馋很久了吗?我不与你争!” 黑甲男子皮笑肉不笑,那两头狐狸都是妖王,他虽不惧,但凭一己之力想要从他们手里抢走神丹,可没那么容易。 于是他不再装模作样,伸出一只手,道:“还是一起吧!” 黑袍男子又是冷哼一声,道:“老规矩,宝物平分!” 然而,还不等他们动手,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厉喝。 “滚!” 声音虽不大,但却似一道惊雷响彻在他们脑海中。 他们顿时如遭电击,一下又倒飞至不知何处去了。 一道白色身影凭空出现在半空,面容精致到完美无瑕,赤着一对玉足,正是见心潭的那位主人。 地下。 府邸。 白九娘拉着胡哲跪在地上,对着头顶上方拜了三拜,道:“小狐狸多谢前辈相助。” 白衣女子微微点头,目光似是能穿透厚厚的地表,直入洞中府邸。 这一刻,王诚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像被一头洪荒巨兽盯上了。 足足过了三秒,这种感觉才消失。 与此同时,白九娘与胡哲缓缓起身。 胡哲心有余悸道:“若非那位前辈最后关头现身,此涅槃丹我们必然保不住。” 白九娘点点头,这一次她有些草率了,完全没想到炼制涅槃丹竟会引出这么大的动静。 王诚有些不明所以,但他们听话里的意思,刚才外面必然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交锋。 幸好他把炼制涅槃丹的场所选在这里,要是放在人类地界,再没有强者护着他,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当然,身边没有强者护持,他也不可能炼制出涅槃丹,光是刚才的那三道天雷就不是他能挡得住的。 他不禁好奇刚才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于是开口问到二人:“二位前辈,你们口中的那位前辈是何许人也?” 胡哲与白九娘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人同时摇头。 “不可说!不可说啊!” 胡哲神秘道:“那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前辈,若非她心性淡然,与世无争,整个谷地,不,整个西域……” 言至此处,他突然跪在地上,又朝着头顶上方拜了三拜,再也不提。 王诚眉头紧锁,虽然只是听了胡哲的只言片语,但他也听出了,在死人谷里有一位极其强大的存在。 “武皇强者?” 王诚心头一跳,能让这对妖王毕恭毕敬,必然是更强的存在。 比妖王还要强大,是妖皇、武皇?还是妖圣、武圣? 王诚恍然意识到,死人谷难怪被列为禁忌之地,哪怕是地处大周腹地仍旧一直存在,大周必然是因为忌惮里面强大的存在。 宁侯身为大周王室成员,对于这里的真实情况,他一定知晓,可为何还派他们进来找东西?他们真的能把那两件东西带回去吗? 王诚很担心他们接下来的路。 他忽然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现成的活地图就在自己身边,他竟然视而不见。 “这是两枚涅槃丹。” 王诚将分别装了一枚涅槃丹的小玉瓶递至胡哲手中,又特地解释道:“这枚涅槃丹在下早已许诺他人,还望见谅。” “无妨!无妨!” 胡哲连连罢手,道:“此丹本就是小兄弟所炼制,能得到一枚已是幸事,何况是两枚?” 便是白九娘也是点头说道:“恩公切莫再多言,涅槃丹的归属自当由恩公说的算。” 先前涅槃丹引来三道天雷,第三道若无王诚祭出敕令符,关键时刻挡下了天雷,她就算侥幸不死,也必然遭受重创。 所以,她俨然将王诚当成了救命恩人,不会再像先前那般冷语相向。 王诚心里也很开心,能收获一对妖王的善意,在这死人谷中他生存的机率更大了,于是将他们此番的行动的目的大致说了一遍。 胡哲和白九娘二人听后,脸色全都变得异常凝重。 这要不是对面站着的人是王诚,他们早就上去骂了。 疯了吧! 这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白九娘道:“恩公你们要找的那两样东西确实在黑龙潭,但我劝恩公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纵是我们夫妻二人前去,也很可能会把命留在那儿!” 王诚神色凝重,道:“莫非黑龙潭真的有龙?” …… 卷一:昭武十年 第159章 大哥大嫂 “不错!” 白九娘点头,道:“恩公可能有所不知,方才前来此处想抢夺涅槃丹的就有黑龙潭的那位存在!” “你想要去黑龙潭取龙血和龙须草,这绝不可能!”胡哲也在一旁说道。 王诚张了张嘴,好半天,他吐出了好多年没用的一个字。 “草!” 王诚感觉自己快疯了,也许是宁侯疯了,这他妈的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本来他以为黑龙潭像龙血池一样,有陨落的巨龙留下的龙血,如今看来,宁侯是想让他们从活的龙身上取血啊! “难怪潘萌一直遮遮掩掩!” 王诚心想,如果把这事告知所有人,保证没一个敢来的。 死也不会! 可随即他又想到,以宁侯的智谋,肯定是有一定几率拿到这两样东西,宁侯怎么可能会做徒劳无功的事? 于是,他又问胡哲夫妇二人,是否有一条安全线路前往黑龙潭。 白九娘立刻回到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份刚画好的地图。 王诚接过地图,大致看了一遍,将整个死人谷的分布记在心里。 这份地图真的太重要了! 宁侯给的地图再加上钱山给的信息,将死人谷分成无底天坑、迷雾森林、死亡沼泽、黑龙潭四个区域,实际上并不准确。 死人谷死人谷,有山才有谷,在那绵延的山脉上也生活着很多妖兽。这些妖兽生活在山脉的深处,很少侵入人类领地,但如果人类进入死人谷,它们就会下山觅食。 “百兽山!” 王诚暗暗把这第五块区域记下来,他们回去的途中一定要提防这处地方。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于是请教胡哲二人:“二位前辈是否见过跟我同样装束的一批人?领头的是两位武道宗师?” 白九娘点头道:“见过!那伙人有八九十个,身上携带着不少灵器,领头那位青衣人手里有件禁器,威力极大,多半是你们人类武皇所留。五天前他们路过这里,我忌惮他手里的禁器,没有出手,想来现在应该已经抵达黑龙潭了。” 王诚暗暗点头,难怪青龙他们能抵达黑龙潭,原来手里竟有一件武皇强者的禁器。 如果不出意外,那件禁器很可能是那位武林至尊——周煌所留。 不过,他也注意到,青龙他们到这里时还有八九十人,抵达黑龙潭只有十来人了,这中间必然经历了很多凶险。 王诚目光集中到图上的迷雾森林。 迷雾森林,占地数百平方公里,这么大的区域又细分成很多小区域,每个小区域至少都有一头大妖甚至妖王坐镇。 沿着这里一直往死亡沼泽走,途中至少还要经过四头大妖和一头妖王五块领地。 再至死亡沼泽,占地百十平方公里,又细分成很多块小区域,有七彩蛤蟆、银环鸡冠蛇、巨螈等一众大妖,其霸主是一位修行千年的妖王——鳄龙。 “小兄弟,我真不建议你走这一遭!”胡哲好言劝道。 王诚心里面自然也是不想的,但他与人有言在先,不能失约。 胡哲知道劝不住,突然低吼一声,身后浮现出五根尾巴。 他咬了咬牙,一道寒光从他身后闪过,五条尾巴立刻断下一根。 “夫君!”白九娘吓了一跳。 不像其他妖兽的尾巴,断了也不怎么影响生活和修行,甚至可有可无,九尾妖狐狸尾巴是它们最重要的一个部位,是它们血脉和修为的体现。 失去了一条尾巴,它们的修为会大跌,甚至会危及生命。 一会儿功夫,胡哲脸上全都是豆粒大的汗珠,脸色惨白如纸。 白九娘立刻吐出体内的妖丹没入胡哲口中,胡哲脸色才好一些。 他对白九娘说道:“九娘无需担忧,涅槃丹有断肢重续、脱胎换骨之效。我这具躯体早已破败不堪,常言道,不破不立,也许借助涅槃丹,说不得我能再进一步!” 王诚暗暗佩服胡哲的勇气,因为他说的一点都不假,涅槃丹确实有此神效,脱胎换骨、涅槃重生就是要建立在废墟上。 但是,古往今来,能有此大决心、大气魄之人少之又少。 胡哲双手捧着那条断掉的尾巴递至王诚近前,道:“小兄弟既然执意要进黑龙潭,还请把这一尾带上。我夫妇二人在这死人谷还算有些名头,持此尾,相信在这迷雾森林里不会再遇到任何凶险。” 王诚接过断尾,耳边又响起胡哲的声音:“他日,小兄弟若是遇到无法化解的凶险,只需祭出此尾,我夫妻二人必会前来相救。” 而后,他脑海里又响起一连串口诀,正是祭出狐尾的法门。 “多谢前辈相赠!” 王诚郑重地行了一礼,方才得到胡哲传音,他才知道这一尾到底有何等重要。 只要祭出这一尾,哪怕在数千里之遥,胡哲都能收到,然后通过九尾妖狐一族的秘法瞬间出现在他身边。 这是比护身符还珍贵的东西,两位妖王同时出手,天下谁人能挡? 他将狐尾围在衣领周围,颇有种狐裘大衣的感觉,毛茸茸的,温暖软和,并没有夏天带来的那种燥热。 白九娘这时说道:“恩公,你若是信得过九娘,那枚涅槃丹就由九娘帮你送去。此番前往黑龙潭,虽有九娘的地图,但终究不保险。” 胡哲也道:“不错!小兄弟,你应该知道我等妖兽对灵药、灵丹极其敏感。你身怀涅槃丹,一旦进入妖王的地界,很可能逃不过它们的感知,带在身上太不安全。” 王诚想想觉得非常有道理,本来有地图他还安全,要是把涅槃丹带上,他岂不是成了活靶子了? 那样反而是最危险的! 王诚将小玉瓶递至白九娘手里,郑重地说道:“拜请前辈了!” 胡哲拍了拍王诚的肩膀,道:“别前辈叫了!你若是不嫌弃我夫妻二人身份,就叫一声大哥大嫂!” 王诚心里自然是一万个同意,于是又无比郑重地行了一礼;“谢大哥、嫂子!” “好小子!我老胡没看错人,行事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合我老胡的性子。” 胡哲一把搂住王诚肩膀,一边往房里走,一边说道:“今日能结交兄弟这般青年才俊,当浮一大白!走!喝酒!” 好酒好肉自不必提。 酒是珍藏了数百上千年的灵酒,肉是那些买不到的大妖的肉,果盘上放的都是灵果,不是灵果都没资格摆上来。 这绝对是王诚吃过最丰盛、最珍贵的饭,估计以后都不大可能吃到。 一顿饭吃饱,王诚的气血竟又增长了,离气血圆满越来越近了。 念力修为直接突破至御物巅峰,把王诚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要知道,满打满算,他修道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修为竟突破至御物巅峰之境,比很多修道之人修行几十年还要强。 不得不说,噬魂珠真的是件奇物,只要是跟修道有关的东西,不管是人或妖的魂魄,还是一些灵药,它都能很快地将其转化为修为。 王诚在这边好吃好喝,徐超等人自然也被放出来了。 一个个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精气神不在,显然没少受到折磨。 其实,狐狸洞不止胡哲和白九娘两头狐狸,还有很多小狐狸,他们这些人正是被那些小狐狸捉弄的。 下午两点。 王诚领着徐超等人从一处地洞中走出,待在地底整整一天,他们终于重见天日了。 胡哲与白九娘也跟了上来,都是一身的白衣,手牵着手,颇有种神仙眷侣的感觉。 “大哥,嫂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本就有伤在身,不用再送了。”王诚对他们抱拳说道。 胡哲和白九娘点点头,胡哲又道:“兄弟,如果真遇到难以化解的危险,别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 王诚点头应下,然后带着众人离去。 等众人彻底消失在迷雾中,白九娘道:“夫君,此子虽对我们有恩,但也犯不着给他一尾吧?” 胡哲笑着摇了摇头,道:“九娘,你很少在人间行走,在识人这方面你稍有欠缺。我这位兄弟年纪虽然不大,但不论心性还是品质,都是一等一的。便是修为,他竟已经有了一头幼龙之力,又修行了念力,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更难得的是,他竟精通医术,年纪轻轻竟能炼制出涅槃丹这等准神丹。此等天赋,便是传承了数千载的药王谷恐怕也很难找到。” 他接着又道:“你何曾见我做过亏本的买卖?放心吧,结交此子,未来不会亏的。” 白九娘点了点头,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忘了跟你说了,这次去大周,我还带回来一个人类弟子。” “哦?你收徒了?还是人类?” 胡哲感到惊讶,对人类从无好感的九娘竟转性了,他不禁好奇:“什么人?竟能被我们高傲的九娘看中?” “见了你自然知晓!不会比你那位兄弟差的!”白九娘卖了一个关子。 “那我得好好看看。”胡哲笑道。 二人身形一晃,消失在地面。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卷一:昭武十年 第160章 夜宿野鸡岭 手里有了地图,身上带着九尾妖狐的一截尾巴,王诚一行人的速度要快多了。 从下午两点离开狐狸洞,到下午五点多出了迷雾森林,前后用了三个多小时,走了三十多里路。 这中间路过了四位大妖的领地,但他们走的都是这些大妖领地与领地之间的夹缝,并未惊动它们。 眼前不再是雾气包裹的森林,而是是一片水草茂盛的草地。 阳光正好。 隐约能看到西边的天被染成了一片橘红色,因为身后有迷雾阻挡着视线,看不到那浩大的晚霞。 又将是一个好天气。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就像一连串的阴雨天气,终于放晴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王诚对一旁的徐超说道:“标记都做下了吗?” 徐超点点头,道:“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王诚这时取出白九娘给的地图,目光集中到一块区域,道:“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野鸡岭,在这里安营扎寨!” 在死亡沼泽与迷雾森林之间,有很多的土丘,也生活着很多毒虫、妖兽,野鸡岭算是相对安全的一个。 众人稍事休息,便赶往野鸡岭。 野鸡岭在众多丘陵中并不起眼,高只有几十米,长满了杂草,到处都是野鸡窝,不时能看到野鸡振翅飞去。 王诚这些人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杨四站在野鸡岭脚下,看着一只只野鸡被他们的到来惊飞,可惜道:“娘的!这群野鸡比兔子还精!小爷还打算抓两只打打牙祭呢!” 王诚“啪”地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道:“别大意!这里可不只有野鸡,还有一头活了五百多年的黄鼠狼!” “五百多年的黄鼠狼?那不就是大妖吗?”杨四反应过来了。 “五百多年的黄鼠狼,那得长多大?比一头牛还大吧?” 想到这里,杨四打了个哆嗦,以前下墓的时候,最怕遇到猫、黄鼠狼和狐狸这三类动物,因为遇到它们准没好事。 他死死地抓着王诚胳膊,道:“不行!娘的!小爷晚上最怕碰到这玩意,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王诚道:“野鸡岭周围那些丘陵到处都是毒蚁、毒蝎、毒虫,你要是不怕被它们啃食成渣,去那儿扎营也行。” 杨四听后,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王诚拿开他的手,之所以选在这里扎营,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野外生存,最难对付的就是那些毒虫,哪怕你用最密不透风的营帐,这些东西也能钻进去,简直就是无孔不入。 这里的毒蚁、毒蝎、毒虫可远比地球上的那些厉害的多,它们不仅个头大,有的甚至活了几百年的小妖,成群结队,一块出动的话,想想都头皮发麻。 野鸡岭因为有大量野鸡生存,相对于其他丘陵,毒虫比较少。 唯一要担忧的是,这里时常有黄鼠狼光顾,据白哲夫妇提供的信息,有一头修炼成大妖的黄鼠狼。 只是一头大妖,王诚有法子对付它,它不露面最好,一旦露面,保准剥了它那一身价值不菲的毛皮。 在野鸡岭选了一块背风的地方,王诚下令众人安营扎寨。 拢共三十一人,五人一组,扎了六个营帐,成品字型,互为犄角。 如此,独留王诚一人在外面守夜。 众人简单吃点肉饼,喝点水,便进入营帐内休息。 营地没有一点火星。 这是王诚特意交代的。 他们已经进入了死人谷的核心地带,下面他们会遇到更多的凶悍的妖物,点火反而容易把他们暴露出去。 夜色深沉。 山风不时吹过丘陵之间的沟谷,发出“呜呜”声响,真的是鬼哭狼嚎。 徐超等人虽是武者,但对于鬼神依旧保留着很强的敬畏之心,在听到这些声音后,全都缩在营帐内不敢出来。 王诚盘腿坐在营地的正中,屁股底下垫着一块石头,双目炯炯,身前悬浮着两柄筷子长的飞剑。 “嗖!嗖!” 下一刻,两柄飞剑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十米外,又瞬间飞回。 果然,在念力突破至御物巅峰之境,他的御剑更加娴熟了。 心念一动,又是一柄飞剑出现在身前,“嗖嗖嗖”,三柄飞剑同时射出,在射出十米外后,又同时回到身前。 依然没有任何障碍! 王诚又寄出第四把飞剑,一开始还有些生涩,重复几次之后便熟练了。 “跟于振帮相比还是有不少差距!” 他想起那夜大战于振帮的情形,于振帮不仅能同时祭出四柄飞剑,还能一心多用,同时控制两柄飞剑从不同方向进攻。 按照《神御经》将御物分成四个阶段,一是快,二是远,三是快又远,四是快、远、准,于振帮应该处在第四个阶段。 王诚意识到自己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于是收起另外三柄飞剑,专心于第一阶段——快! 快又分成三层,入门、小成、大成。以十米外之物为目标,一息连续击中目标三次是为入门,一息连续击中目标三十次是为小成,一息连续击中目标九十刺是为大成。 如今,他已经处于小成,有御物境巅峰的念力修为,很快应该就能突破至大成。 王诚催动念力,借噬魂珠将其化为一根又细又长的触手,就像用手拿着剑一样,对着目标不断地刺出。 飞剑射出的速度极快,夜色下,人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它,只能通过敏锐的听力察觉到有东西飞过去。 事实上,除了具有念力的修士,便是武师在这种环境下也很难感知到。 不知不觉,已至深夜,原本还害怕的众人全都进入了梦乡。 高端的猎手它一定会精准地把握时机,就比如现在。 在营帐几十米外,突然闪过一道幽光,一道疾风冲向营帐。 “咻!” 同一时间,一柄飞剑从王诚身前消失,紧跟着便听到一声惨叫。 “嘭!” 一道重重的落地声响起,原本睡的比较浅的徐超、杨四立刻从营帐内跑出来。 只见,营帐十几米外站着一头身长两米多、高一米多的动物,跟头牛一般。 但它明显不是牛,一身的金黄色皮毛,光滑柔顺犹如绸缎,双眼闪烁着幽光,好似两颗白色水晶珠。 它脖子下方的皮毛被染成了鲜红色,明显是中了刚才的一记飞剑所致。 杨四揉了揉眼睛,看清后被吓了一跳,道:“娘的!还真是黄鼠狼!长这么大!” 王诚也有些奇怪,这头黄鼠狼竟然真的敢来袭击他们。 事实上,他选择在这里安营扎寨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身上有胡哲的一截狐尾,那可是妖王的本命之物,其上散发的气息足以震慑那些大妖。 然而,此时不是他多想的时候,心念一动,两柄飞剑齐齐射出。 黄鼠狼吃了刚才的亏,这次有了准备,反应极快,身形一闪便避开了。 王诚突然喊道:“快闪开!” 在喊话的同时,他人也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一处营帐的上空。 在他面前,赫然就是那头黄鼠狼,在躲避了飞剑之后,它竟然还能发起进攻。 这速度不在掌握了《逍遥游》的王诚之下,不愧是以灵活闻名的黄鼠狼。 “砰!” 王诚一记猛虎掏心打在黄鼠狼的脖子上,但他没有丝毫欣喜,因为拳头的力道并未来得及爆发,竟手滑了。 黄鼠狼身上的皮毛太光滑了,而且一身的皮肉都极其坚韧,无处着力。 “轰!” 说时迟,那时快,王诚来不及躲闪,胸口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他倒飞至十几米外,胸口酸溜溜的疼,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王诚暗暗后怕,幸亏他身上穿着护甲,衣服里面又有内甲,要不然这一击能把他肋骨都撞碎了。 妖兽在气力上果然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哪怕连气力破万斤的他都比不上。 黄鼠狼冲入了营地内,庞大的躯体丝毫没有影响它的灵活,扭头扑向徐超二人。 杨四直接被吓的瘫软在地。 徐超还好些,还没完全被吓的不知所措,抬手打出一记“落英掌”。 在宁侯府中修行了几个月,平日里又有武道宗师教导,也不缺修行资源,徐超十二正经已经通了六经,是货真价实的大成武师。 真气透过掌间的穴窍打出去,但打在黄鼠狼身上跟挠痒痒一样。 黄鼠狼没受到丝毫影响,一把将徐超扑倒在地,张开大口朝他脑袋咬去。 跟牛头一般大的脑袋,张开的嘴能轻而易举将人的脑袋咬碎。 徐超被吓的魂都快丢了,他什么时候遭遇过这等危险? 千钧一发,王诚手持黑色长枪刺向黄鼠狼的脑袋。 黄鼠狼早已成精,它要是把身下这人吃掉,它自己也必然被长枪刺中。 于是,它舍弃徐超,纵身一跃,躲过了王诚手里的长枪。 徐超总算松了口气,刚才要是没有王诚出手,他早已成了黄鼠狼的腹中食物。 王诚一枪不中,飞身又是一枪刺向那扑向其它营帐的黄鼠狼。 “轰!” 黄鼠狼一把冲散营帐,嘴里叼着一名玄卫,头也不回地远去。 …… 卷一:昭武十年 第161章 令符显威 “大人!救我啊!” 耳边响起手下弟兄的呼救,王诚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大人!” 徐超想叫住王诚,黑灯瞎火的,周围危机重重,王诚追过去肯定危险。 王诚头也不回道:“你们待在营帐里不要乱走,我去去就回!” 夜色下。 一头跟牛一样的黄鼠狼在快速地奔跑,嘴里还叼着一个人。 后面,王诚紧追不舍,身法《逍遥游》已经用到了极限,已经做到了一步九闪,但他的速度还是没有黄鼠狼快。 如果不是黄鼠狼嘴里还叼着一个人,他早就被甩开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王诚意识到,如果再不想出个对策,他很快就会被甩开。 他心念一动,从胸口飞出一柄飞剑,接着念力如潮水般涌入其中。 只见一道亮光闪过,筷子长的飞剑瞬间消失,似击穿了虚空一般,突然出现在二十米外黄鼠狼的后面。 黄鼠狼虽然感知力远超人类,但后面终究没长眼睛,又是在夜色下,来不及躲闪,飞剑已经射在了它屁股上。 筷子长的飞剑整根没入,那疼痛让它当场发出嚎叫。 而它嘴巴一松,被叼着的那人终于从大妖口中脱险。 王诚没时间去管他伤势如何,丢下一句“你先回去”,他继续追赶。 因为他的两柄飞剑都在黄鼠狼体内,他必须要把它们收回来。 黄鼠狼身中两剑,在连续奔逃几百米后,终究力有不逮,速度减了下来。 王诚抓住机会,又是一柄飞剑射出,这一剑直接击中它一条大腿上。 黄鼠狼痛的“呜呜”叫,速度又减了不少,眼见王诚就要追上来。 “噗!” 一声放屁响,从黄鼠狼屁股后面排出一股黄色烟雾。 又浓又臭。 王诚立刻闭住口鼻,但他嗅觉太灵敏了,还是闻到了一点。 那股酸臭差点把他熏晕了,他当场狂吐,直到吐出黄水才好些。 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黄鼠狼的身影,早已跑得没影了。 王诚鼻子轻嗅,本来已经好多了,结果又没忍住一阵呕吐。 都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黄鼠狼过后留了一堆的屁臭味。 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王诚循着这股屁臭味追了上去。 一直从野鸡岭追到最外面的一座丘陵,他才再次找到那头黄鼠狼。 突然,他神色一变,从黄鼠狼后面缓缓走出一人。 这人个子很高,有两米,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铁甲,头上同样是铁制的盔帽,每走一步都会发出甲片撞击声。 因为此人脸上带着一张面具,王诚看不清其真实容貌,哪怕动用念力也看不清。 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是个男子,而且实力极强,因为念力根本看不穿他的虚实。 看黄鼠狼紧紧地跟在他身旁,黄鼠狼敢顶着妖王气息的压力袭杀他们,必然是因为有此人在背后撑腰。 “阁下是什么人?”王诚沉声道。 黑甲男子一言不发,但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王诚面前。 一只拳头在他眼前极速放大! 王诚真没想到此人一言不发就开打,跟自己好像! 他迅速将双臂十字交叉护在胸前,下一刻,他像被一辆极速飞驰的小车撞中一样,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好强的力道! 王诚身在半空,两条胳膊像断掉一样,此人的气力竟不在自己之下。 “轰!” 地面炸开,那黑甲男子不给王诚丝毫喘息的机会,不等他落地,再次向他杀来。 王诚控制着身躯,如陀螺般凌空旋转,险而又险地避过对方的拳头,落在地上。 然而,就在他双脚刚刚落地,一团黑影“砰”的一声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喉咙一甜,人抛飞了出去。 黄鼠狼颇具人性地甩了甩脑袋,似乎刚才一撞把它给撞疼了。 王诚趴在地上,浑身骨头散架了似的,黄鼠狼那一击不在小成武宗之下。 “轰!!” 这时,黑甲男子从地上一跃而起,然后从空中落下,一脚踩向王诚的脑袋,要将他活活踩死。 “嗖!” 黄鼠狼同时从身后杀来,张开那“血盆大口”,朝他的腿上咬去,防止他逃离。 一人一妖,在这一刻配合得严丝合缝。 眼见双方都要击中王诚,突然从他身上爆发出一道刺目的雷光。 只见敕令符挡在身前,随着他一声厉喝,一道雷电劈了出去。 “轰!!” 黑甲男子跟黄鼠狼根本没反应过来,雷电一把劈中它们。 这雷电本就是妖兽精怪的克星,黄鼠狼被劈中后,疼得“呜呜”嚎叫。 它疯狂地逃窜,但那雷电像猫遇到了耗子一样,追着它不放。 好一会儿,一股皮毛烧焦的味道混杂着肉香飘了出来。 黄鼠狼浑身冒着黑烟,瘫在地上,四肢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那黑甲男子同样浑身冒着烟,人躺在地上跟个僵尸一样,一动不动。 王诚已经预料到敕令符在吸收天雷之后威力会非常大,没想到竟是这般大,只是一击便解决了黑甲男子和黄鼠狼。 他小心谨慎地走至黑甲男子跟前,念力笼罩着对方。 突然,他神色一变,蹲下身将黑甲男子脸上的面具拿下。 这是一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眼睛没有丝毫神采,明显死了很久。 “竟是一具干尸!” 王诚根据经验推断,这具干尸的形成时间至少在十年。 “难怪!” 他心中了然,先前念力怎么都查探不出此人的底细,试想一具死了十年以上的尸体,怎么可能看出深浅? 可是,问题来了! 干尸不是僵尸,它早已失去生命力,不可能自行对人出手。 唯一的解释,是被暗中操控的! 直觉告诉他,人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很少有妖兽去操控人类尸体的,即使操控也都是操控活人更多一些。 倒是人类当中的一些邪修,经常会操控一些尸体帮其做事,比如武道阁中记载的傀儡术、移魂大法等。 “到底是谁暗中操控的?” 王诚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暗地里有人想要杀他。 这已经是他进入死人谷后,第三次有人在暗中对他出手! 王诚忽然想起什么,身形一闪,出现在黄鼠狼跟前。 这头黄鼠狼生命力还真的很顽强,中了他三记飞剑,又被雷电劈了一下,竟然还没立刻死去。 王诚心念一动,念力化为一只触手,没入黄鼠狼的脑袋,一把将其魂魄扯出来。 这是一道已经相当于人类出窍期修为的魂魄,但被刚才雷电击中后,念力修为大减,因此还没来得及挣扎已经被噬魂珠吞噬。 须臾,王诚脑海里多出一些记忆。 这些记忆完全是以黄鼠狼的视觉角度,记录了从它有记忆到死前的那一刻。 王诚不禁有些欣喜,因为这头黄鼠狼的记忆中有大量是关于这里的。 如果说胡哲夫妇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份地图,那这头黄鼠狼的记忆无疑就是一份攻略,将这里全都讲解了一遍。 尤其是死亡沼泽,因为黄鼠狼一直就生活在附近,对死亡沼泽的了解程度远在胡哲夫妇之上。 “咦?” 王诚突然变色,黄鼠狼记忆中竟还有关于青龙他们的,但不是什么好事。 据黄鼠狼所知,青龙一行八九十人在通过死亡沼泽,遇到了极大的阻碍,哪怕他们手里有武皇强者禁器也死伤惨重。 毒瘴、沼泽、毒虫,这些东西都防不胜防,甚至比大妖、妖王还要可怕。 在没有安全线路的情况下,他们仅仅走了数里,就有五六十人死去,不是被毒死就是被咬死,再有就是深陷沼泽再也上不来。 王诚心头沉重,略过这些,他将黄鼠狼的记忆定格在这一夜。 果然,就在不久前,这位黑甲男子找到了黄鼠狼,对它施了法,操控它去野鸡岭袭杀他们,或者说,把他引出来。 之后的事情就是刚才发生的。 然而,王诚还是没有办法确定暗中出手之人的身份。 能以类似于傀儡术的术法操控一具干尸,再对一头大妖施法,出手之人的修为必然深不可测。 可这样的一个人要杀他应该不是很困难,为什么还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王诚想不明白。 他暗暗记在心里,然后将三柄飞剑从黄鼠狼体内收回。 与此同时,吞噬了一头大妖的魂魄,噬魂珠将其转化为念力,再次进行反哺。 他的念力修为继续提升,可是这一次他没能再进行突破,修为虽然有增长,但还是御物境巅峰。 王诚知道自己又遇到了境界壁垒了,御物境巅峰与出窍境看似相差不大,实际上却是隔了一条鸿沟。 想要突破除了需要积累大量的念力,还需要某些机缘和感悟。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从进入死人谷到现在,服用了灵药、吞噬了大妖魂魄,结果还是没能开启噬魂珠的第五个技能。 这第五个技能到底是什么? 得了那么多机缘都没能开启! 带着一丝疑虑,王诚迅速赶回营地。 林中某处。 一男子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呼吸悠长,已进入了深层次的修行当中。 突然,他睁开双眼,眸中煞气腾腾。 “好霸道的天雷气息,此子手里莫非掌握了一件雷道法器?” 他脸色阴沉。 这次多久? 当初蝼蚁一样的东西竟有了此等实力,再过一段时间,他岂不是再也杀不了? 他缓缓起身,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这次他必须亲自动手! 第162章 死亡沼泽 天明。 王诚一行三十一号人收拾好行囊,继续往死亡沼泽方向赶去。 昨夜那位被黄鼠狼咬中肩膀的玄卫伤口并不深,他们这群人可以说是十部玄卫中装备最好的,每个人身上除了铠甲,里面都穿着内甲。 为了避免伤口感染,王诚用上了大蒜素,早上起来时那名玄卫并未有发烧的迹象,只是心神还有些不定,但并不影响赶路。 一如其名,死亡沼泽就是一片沼泽,占地有百十平方公里。 因为这里常年笼罩着厚厚的毒瘴,再加上沼泽遍布,过往的行人常常十不存一,故这片沼泽又被加上了一个前缀——死亡! 走了十几分钟后,王诚一行人终于抵达死亡沼泽。 放眼望去,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丛,草丛里河沟交错,积水泛滥,水呈淤黑色,散发着莫名的腐臭味。 王诚取出怀中地图,再结合黄鼠狼的记忆,他们想要通过死亡沼泽抵达黑龙潭,首先要经过银环鸡冠蛇的领地,然后是五彩蛤蟆,接着是巨螈。 这几头妖兽都是大妖,他们还能对付,最难的是死亡沼泽核心地带有一头妖王——鳄龙。 只要通过鳄龙这关,。 “大人,这些大妖的领地必须要经过吗?有没有其它路线?”徐超道。 王诚收起地图,道:“如果不走这些地方,那就得走水路了,危险更大!” 死亡沼泽也是有大片水域的,那是一条贯穿死亡沼泽东西方向的一条河。 这条河里生活着一种鱼,叫做巨骨食人鱼,正常都能长到两米长,成群结队,集体行动,所过之处,连木头都要给你啃掉几层。 所以,那条河连几头大妖都不敢过去,因为它们过去也只会一个下场——被啃得连渣滓都不剩。 徐超听后,浑身打了个寒颤,道:“还是走这条道好一些。” 王诚当即下令所有人服下百草丹,又让大伙儿把提前准备好的简易口罩带上,待做好准备工作,才进入死亡沼泽。 在这广阔的沼泽中,根本找不到道路,一不留神就会陷入泥潭中拔不出腿。 好在王诚得了黄鼠狼的记忆,很多看上去平坦的草地,实际上底下是深深的淤泥,一旦踩上去,哪怕是气血境武士都很难上来。 王诚手持三米长的黑色长枪,每走一步,就用长枪往前探一探。 虽然他有黄鼠狼的记忆,但他毕竟不是黄鼠狼,黄鼠狼对这片地域极其熟悉,不会走错,但他未必不会。 黄鼠狼毕竟是大妖,它的速度极快,反应灵敏,完全可以做到在陷下去前逃出去。 王诚谨慎一点是好事,再结合黄鼠狼的记忆,一行人走了数里也未出现差错。 然而,再往前就不是那种天光大亮,沼泽地上方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白色雾气。 “所有人口鼻做好防护,我们已经进入死亡沼泽深处了,这些白雾便是毒瘴!” 王诚随即又下令所有人把兵器拿在手里,护盾护住要害部位,因为据黄鼠狼所知,他们进入了银环鸡冠蛇的领地了。 他念力一直笼罩着四周,周围三十米内一切动静他都了然于胸。 在白色毒瘴中走了百十米远,王诚突然神色一变,给所有人下了个噤声手势。 只见,在他们左手边十几米处,有一个庞大的躯体在沼泽里翻滚,水草淤泥都随着从地下翻涌了出来,动静很大。 “银环鸡冠蛇!” 王诚心头一沉,其他人因为毒瘴看不清楚,但他的念力感知得一清二楚。 水中那粗如水桶、身缠银环的正是那头大妖,它头顶有一个红色的肉瘤,那是它的毒囊,里面存着剧毒,沾上一点能让人在数息内失去行动能力和知觉。 王诚默默将敕令符拿在手中,只要它敢冲上来,他就会毫不犹豫出手。 过了足足三十秒,银环鸡冠蛇都没有扑上来,渐渐地沉入水底。 王诚暗暗松了口气,说真的,他是不愿惹这头大妖的。 因为它喷的毒真的太毒了,他的百草丹都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如果不能及时配出解药,想要救被伤到的人,唯有截肢。如果咬到的地方不是四肢,是脖颈儿、胸口这些要害,那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王诚给众人做了个“安全”的手势,轻轻挥了挥手,领着众人继续走下去。 又走了数里,沼泽地里的水黑得跟墨汁一样,不时从水中浮现出泡泡。 前方的毒瘴也不再是白色,而是变成了五颜六色,像彩虹一样。 王诚立刻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五彩蛤蟆的领地,那头蛤蟆身上的剧毒比银环鸡冠蛇还要厉害。 一个是蛤蟆,一个是蛇,这分明是捕食的关系,蛤蟆竟然能活那么久,身上必然有蛇害怕的东西, 王诚提醒众人再服一颗百草丹,这里的毒瘴比之前的白色毒瘴更厉害。 越往里面去,那种五颜六色的毒瘴越浓,看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从水里散发的臭味更重了,就像在炎热的夏天,一些死猪死狗浸泡在池塘里时间久了散发的臭味。 即便众人脸上的简易口罩带了三层,也依然掩盖不住那股臭味。 沼泽的水里漂浮着很多尸体,有动物的,也有人的。 众人看到了熟悉的甲片,正是宁侯麾下才有的特制甲胄。 王诚知道这死去的人必然是青龙带的那些人,他们在迷雾森林里并未遭到重创,一大半人都留在了死亡沼泽。 没有一条安全的路线,青龙、朱雀两人纵使身为武道宗师也护不住所有人。 王诚心头更沉重了,走得更加的小心谨慎,念力时刻笼罩着周围。 “轰!!” 突然,沼泽下方炸开,一个比人还要大的四肢怪物从蹿了出来。 几个踩在它背上的玄卫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人被顶至半空。 这四肢怪物背上长着癞子,癞子的颜色都不一样,有红、黄、绿、蓝、紫五种颜色,看上去竟有几分美。 王诚立刻喊道:“是五彩蛤蟆,大家小心,不要靠近它!” 话音未落,这只比人还要大的五彩蛤蟆张开嘴巴。 “啪!” 一根长长的舌头从它嘴里探出,一把就卷住一人。 随着舌头一缩,那人直奔五彩蛤蟆的“血盆大口”而去。 王诚被吓了一跳,这么大一张嘴足以将一个成年人活活吞下。 他心念一动,从怀中飞出两柄飞剑齐齐射向那根舌头。 舌头收缩的极快,但飞剑的速度更快,而且舌头本就又长又大,目标明显,还没完全收回去就被两柄飞剑射中。 五彩蛤蟆吃痛,舍弃那人,迅速收回舌头,沉入到水面下。 王诚松了口气,总算把人救下了,但耳边又响起徐超的声音。 “大人,魏浩掉沼泽里了!” 他心头一沉,刚才在御剑他没能关注到周围的情况,竟然有人掉下去了。 这里本就是沼泽深处,又有五彩蛤蟆守着准备猎食,人掉下去还有活的希望吗? 他赶忙问道:“知道在什么位置吗?” “就是那里!”徐超指着一处水面道。 王诚没怎么犹豫甩出一根扎寨用的木棍至那里,然后闪身出现在木棍上。 他手持三米长的黑色长枪,对着藏在水里的那道阴影一阵乱刺。 然而,五彩蛤蟆入水就是回到了家,躲闪速度极快,长枪根本刺不到它。 王诚没有他法,从木棍上一跃而起,人出现在半空。 他双手持枪,浑身气力涌入双手之间,对着水面重重地劈了下去。 这一击虽比不得蓄力之后劈出去的木王枪法,但力道也在万斤之上。 “轰!!” 水面顿时炸开,端的像是被鱼雷炸过一样,水浪向四周倒卷,水里面的水草、淤泥全都喷溅到高空,露出 五彩蛤蟆就躲在那片真空地带,也不动荡,显是被刚才一击打懵了。 王诚从半空落下,脸色异常难看,因为他竟没能发现魏浩的身影。 应该是被吃了! 他心底燃起无边的怒火,心念一动,敕令符悬在身前,随着他一声厉喝,一道天雷劈向五彩蛤蟆。 “啪!!” 五彩蛤蟆还在发懵的阶段,已经被天雷劈得外焦里嫩。 站在不远处的徐超、杨四二人不禁色变,他们竟闻到了肉香味。 这小小的一块令符竟然有着这么大的威力,大妖竟扛不住一击! 杨四嘬着嘴,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这块令符有这么强的威力,他就算拼着被打也要把它抢到手里。 这时,那涌向四周的水浪流了回来。 王诚眼疾手快,一枪刺在五彩蛤蟆的脑袋上,将其挑至半空,又甩至不远处的一处草地上。 五彩蛤蟆本就被那道天雷劈得半死,脑袋又被一枪刺穿,已经没几口气了。 王诚闪至近前,长枪对着它的背部划去,割开了一道大口子。 一人连着粘液从里面滑了出来,还有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 这滑出来的人正是刚才被五彩蛤蟆吞进腹中的魏浩,但他脸部已被某种毒液腐蚀的破相,呼吸也没了。 王诚知道这种情况属于假死状态,用力去救的话还有生活的可能。 他俯下身,清洗魏浩的面部,准备给他进行心肺复苏。 正张开嘴,一道亮光射进了他的嘴里。 我竟是第一位仙人 卷一:昭武十年 第163章 一路向东 王诚完全没反应过来,肚子里跟被火烧着了一样,同时脑海当中出现了一道魂魄。 这道魂魄不大,也就一米来长,还比不得那头黄鼠狼,但是非常凝实,如同白玉雕刻的一头大蛤蟆。 它颇具灵性,在进入王诚脑海里竟然像人一样四处打量。 王诚意识到这头五彩蛤蟆应该到了大妖后期,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次意外,未来必然会蜕变成一尊妖王。 它这么迫不及待地侵入他的脑海,恐怕存在夺舍自己的意思。 可惜,它是“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偏自投”,竟往枪口上撞。 王诚心念一动,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那已经暴涨至三四十米的噬魂珠传出,五彩蛤蟆的魂魄根本反抗不了,就被噬魂珠吞噬了。 随着他念力修为的暴涨,以及吞噬了几道魂魄,噬魂珠变得越来越大,它的威能也渐渐释放了出来。 以往像出窍境的魂魄进入噬魂珠内还能挣扎一会儿,如今直接就被吸进了那口水潭里,很快,这道魂魄转化为庞大的念力。 王诚的念力修为继续增长,但是离突破至出窍境还是看不到头。 并且,噬魂珠的第五项技能还是没有开启,倒是体积又增大了不少,直径将近五十米了,王诚的魂魄站在下方真的像是在面对一颗星球。 当然,除了念力,还有五彩蛤蟆一连串的记忆出现在王诚心底。 “原来是内丹!” 王诚了然,刚才进入他体内的正是五彩蛤蟆的内丹,也可以说是妖丹。 然而,这颗内丹不仅凝聚着五彩蛤蟆毕生的修为,更储存着庞大的剧毒。 王诚感觉到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痛,就像胃穿孔带来的剧痛一样。 他从未有过这种经历,所以更说不上该怎么去应对。 也许是胃部真的被烧穿了,他体内的气血像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涌向胃部。 这股气血中还隐藏着一样东西,没能被他完全消化掉的、号称圣物的龙血! 五彩蛤蟆的内丹充斥着剧毒,但是在龙血面前没有丝毫抵抗的底气,就像乞丐遇到了贵族,哪怕王诚体内的龙血只有那么一丝,却也足够去制衡它了。 渐渐地,内丹释放的剧毒被龙血同化,龙血同化剧毒自然不是没有代价,被动地在燃烧。 换句话说,就是在不断地被消耗! 众人看到了王诚盘膝坐在草地上,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浑身热气升腾,就像一流武师在突破修为释放真气一样。 事实上,王诚的气力随着龙血的燃烧也确实在提升,慢慢地接近了气血圆满。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脸色终于不再变化,只是保留着红色,并且比先前还要红,真真像是烧着了一样。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仿佛此刻坐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来自洪荒的巨兽。 “气血圆满?” 徐超心里蹦出了一个词汇,这个都快成为传说中的一个境界。 他曾听说过,修为一旦达到气血圆满,生命层次都会发生改变,眼前的王诚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又过了一段时间,王诚脸上的红色终于褪去,他睁开双眼,心里暗道一声“好险”,幸亏他体内还积淀着一些龙血。 当然,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体内的龙血也彻底消耗殆尽了。 不过,他获得的好处也是巨大的,气血终于再一次突破了。 “这就是气血圆满吗?” 感受着身体那种永远也好似使不完的劲,王诚心里很满意。 可是,他总感觉自己似乎还能再往前走,就像部队拉练一样。 当突破第一次身体极限时,你不是只能再跑几米,你是能再跑几百米,甚至是上千米,还能跑得更远。 “难道我的气力还能再提升?” 王诚若有所思,但是眼下没人能给他答案,他暗自放在心里。 他又内视自己身体,发现那颗内丹变得无比老实,鸽子蛋大小,五彩斑斓,像一颗宝石静静地待在他腹中。 这颗内丹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效果,但它本来就是一颗毒丹,想来肯定对剧毒有奇效,说不好他从今以后能百毒不侵了。 突然,他一拍脑袋,先前只顾着救自己了,魏浩直接扔在一旁不管了。 好在,也不用他管了,在他压制内丹的紧要关头,徐超几人已经把人救醒。 除了脸破相,魏浩的其他身体部位影响不是很大,算是一次死里逃生了。 王诚再看天色,竟已经过了正午,刚才不知不觉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随手从五彩蛤蟆身上割了几块肉,然后下令众人继续前进,天黑之前必须要离开死亡沼泽,要不然就麻烦了。 因为五彩蛤蟆被杀,五彩毒瘴变淡了不少,众人在通过其领地时并未再遇到什么困难。 很快,他们来到另一头大妖的领地。 毒瘴不再是五颜六色,而是变成了灰色,比雾霾天气还要灰。 王诚将刚才割下来的蛤蟆肉远远地抛飞至水中,接着又在眼皮底下抛下一块。 这是什么操作? 众人被王诚的迷之操作整迷糊了,好好地把肉扔水里干嘛? 喂牲口吗? 然后,他们便见到一根呈叉子一样的舌头从水中探出,上面裹着蛤蟆肉。 众人眼皮一跳,这根舌头离他们太近了,若是刚才偷袭他们,准跑不掉。 “快走!”王诚催促了一句。 他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从那只五彩蛤蟆的记忆中得知,这头巨螈生性多疑,把肉丢下去它不会立刻去吃,要观察一段时间。 果然,那头巨螈在吃掉一块蛤蟆肉见没什么危险,又去往远处吃另一块。 王诚走在最前面,没走几十米他就会抛一块蛤蟆肉,每一块都是抛在原来的位置。 如此走了数百米也未见巨螈现身,那么多块大妖的血肉,足够它消化一段时间。 走了数里后,众人终于走出巨螈的领地,眼前不再是灰色毒瘴。 红日高悬,天光大亮。 但是空中还是有一层迷雾一样,太阳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这就是死人谷,一年到头,都像被一层雾霭笼罩,哪怕是光线最强的夏日,依然不能完全看清太阳。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几千年来,前来这里探索的人能活着出去的人很少,成就了死人谷“禁地”之名。 一行人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又走了数里,王诚打了个手势,众人放慢脚步。 因为他们终于到了死亡沼泽最核心的地带,也就是那头鳄龙的领地。 胡哲夫妇与他说过,这是死亡沼泽当之无愧的霸主,身具龙的血脉,极其强大,实力还在他们夫妇之上。 前方虽还是沼泽,但出现了一个大水潭,水很深、很沉。 靠近沼泽的区域趴着一条条鳄鱼,小的都有两米长,大的有四五米。 王诚领着众人停了下来,眼前趴着这么多鳄鱼,想要不惊动它们横穿这里,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一旦惊动这些鳄鱼,势必也会惊动水里的那头鳄龙,据说那鳄龙就是龙和鳄鱼的杂交品种,这些鳄鱼都是它的亲戚。 飞过去? 那头鳄龙乃妖王存在,是能飞的,况且他们这些人还做不到御空而行,飞上天上死亡率太高了。 王诚心一横,下令众人:“所有人结阵,盾牌护住要害,不要轻易杀害这些鳄鱼!” 众人也知道轻重,杀害这些鳄鱼,势必会激怒那头妖王,那时麻烦就大了。 于是,众人取下背在后面的一根黑色棍子,摁下机关,“咔咔”一阵声响,黑色棍子变成“V”字型盾牌。 一个个手持盾牌护在胸前,三十号人排成了玄卫最常用的“锋矢阵”,这样既保证了行军速度,又起到了一定的防御。 王诚没有拿出盾牌,他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拿着敕令符,原本挂在衣领上的那一截狐尾也系在了腰带上,老师张晓生留下的那柄未开锋的黑色利剑同样挂在腰间。 全副武装! 一行人终于靠近那块大水潭,原本趴在沼泽边上晒太阳的鳄鱼像猫闻到了鱼腥味,全都开始动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那些鳄鱼滚了个身子,又趴在沼泽地上继续晒太阳。 “这……太怪了吧?”杨四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闭嘴!不想死就别废话!”王诚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实际上也非常好奇,这些鳄鱼为什么不对他们出手? 是怕了他们? 还是怕他身上的某些东西? 王诚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但能不把这群鳄鱼引来围攻他们就是天大的好事,于是传音众人加快速度、小心防范, 众人一路胆战心惊,最后竟安全通过了几十里长的鳄龙领地。 王诚站在草地上,回头望去,心里仍旧还是不敢相信。 想那鳄龙,堂堂妖王,连白哲夫妇都极其忌惮地存在,他们一行人即便再小心谨慎,也一定瞒不过它的眼睛,没道理就这么容易让他们通过它的领地。 “莫非它不在这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从天边传来两声龙吟,一声高亢霸道,一声愤怒咆哮。 …… 卷一:昭武十年 第164章 龙珠之争 黑龙潭。 一名黑甲男子与另一位黑衣中年人脚踏虚空大战到一块儿,正是前次现身至迷雾森林的二位。 没有真元,更没有真气,拼的就是单纯的气力,而就是这世间最简单的力量,此刻却是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每一拳都打出了跟空气炮一般无二的强劲气流,完全实质化为拳头、利爪,打在水面上溅起了一道道巨大的水柱。 “轰!!!” “轰!!!” 空中出现密密麻麻的身影,纠缠到一块,拳头与拳头、利爪与利爪不断相撞,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般声响。 几乎是拳拳到肉,足足对攻了数百招,两道身影才分开。 黑甲男子与黑衣中年人临空虚立,相隔数十米,隔空相望着对方。 二位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黑甲男子鼻青脸肿,几乎被打成了猪头。 黑衣中年人还好些,只是鼻子破了,嘴角带着一丝鲜血,他盯着对面的黑甲男子,冷冷道:“你这杂种,也敢妄想我龙族至宝?” “哼!你也不过区区一条爬虫修得一丝真龙血脉,龙珠凭什么就是你的?”黑甲男子也不惯着他,直接揭了他的老底。 “找死!” 黑衣中年人暴怒,一声长啸,却是一道可穿金裂石的龙吟。 只见他身形突然消失,接着凭空出现一头身长十几米的庞然大物。 模样与传说中的真龙有八九分相像,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它也有角,但是很短,颈子有着白色的花纹,而且背上有蓝色的花纹,胸是赭色,庞大的身躯下有四只脚,为了划水前端就像很宽的桨一样,尾巴尖上有着坚硬的肉刺。 这还算不上是龙,但却也是一头即将蜕变为蛟龙的蛟! “昂!!!” 又是一声高亢的龙吟震天动地,那黑甲男子也现出本体。 同样跟真龙有八九分相像,但它的脑袋明显比蛟的脑袋大得多,而且更像鳄鱼,也没有角,只有两个小鼓包。 它四足稍短,但粗壮有力,庞大的身躯上遍布着一块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鳞片,古朴沧桑,坚不可摧。 这赫然就是死亡沼泽的那位霸主——妖王鳄龙! “你这污浊了我龙族血脉的杂种,给我去死吧!” “小小爬虫!也妄想霸占我龙族至宝,你才应该去死!” 两头真龙血脉谁也不让着谁,怒吼一声后,悍然撞在一块。 “轰!!!” …… 黑龙潭外围。 这里百草丰茂,树木丛生,飞鸟投林,一片安静祥和的气象。 林中的某处角落站着一群人,全都身着战甲,远远地看着这场大战。 领头的是三位男子,一人身着青衣、背有些驼,一人全副铠甲、面如寒冰,一人眼呈三角、目光凛冽。 这三位不是旁人,正是已经汇合的青龙、白虎、朱雀三位守护使。 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身红衣的潘萌,因为有钱山带路,她与白虎一行人先王诚他们一步抵达黑龙潭。 青龙回头看向潘萌,道:“长史,咱们这么做真的好吗?” “做买卖嘛!自然得讨价还价,那头黑蛟给的价太低了。三滴龙血加一株龙须草就把我们的龙珠换走,从哪儿找的好事?”潘萌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青龙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总觉得潘萌用龙珠的消息将鳄龙引来太过冒险。 是的,潘萌一行人在通过死亡沼泽时,不可避免地碰上了妖王鳄龙,为了能平安通过死亡沼泽,她直接将龙珠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这颗龙珠乃大周先王赏赐给宁侯周昭光之物,为了能从黑龙潭这头黑蛟手中换取龙血和龙须草,他不惜将龙珠拿出来交换。 龙珠乃龙族至宝,是龙修炼而成的内丹,是龙一身的法力、神力的源泉。 像这头黑蛟和鳄龙若是能得到龙珠,便能真正蜕变成龙,成为妖皇至尊。 青龙看着远处两头真龙血脉已经大战到了白热化,心里的担忧更盛。 这两头都是活了千年的妖王,心眼不比人少多少,万一计划不成,惹恼了两位妖王,他们这伙人岂不是要倒大霉了? 潘萌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忧虑,轻笑:“其实,这计谋算不上多高明,但它是实实在在的阳谋。龙珠就这一枚,就算没有我推波助澜,它们还是会因此争斗!” 她遥望半空,意味深长道:“若是能斗个两败俱伤,说不得我等还能得到更多!” 青龙心头一凛,虽然不是第一次跟潘萌相处,但她每次展露的手段都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潘萌这时又道:“龙血和龙须草都是世间罕见的宝物,拿到了也并不一定就是你的,只有活着走出死人谷,那才真正是你的!” 青龙暗暗点头,潘萌说的一点都不假。 能活着进来,并不意味着就能活着出去,死人谷的那些强大存在哪个不眼馋龙血和龙须草,但平日里因为忌惮那头蛟,不敢动手。可一旦知晓这两样宝物落入人类手里,它们怎么可能不出手抢夺? 青龙道:“您的意思是让我们保存实力,以应对出去时所遇危机?” 潘萌点头道:“那件禁器收好了,它是我们讨价还价的底气,也是我们能否安全离开死人谷的屏障,能不用则不用!” 青龙点头应下,心里不由得又高看她一眼。 这年岁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女子真的让人刮目相看,不怪宁侯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她还不满十八岁,一番交谈后钦点她为骠骑将军府长史。 玲珑七窍心,无愧其名啊! 两头真龙血脉越战越猛,从天上打到水里,又从水里打到天上。 动静之大,波及范围之广,隔着数十里都能听到那声声龙吟。 王诚站在草地上,遥望黑龙潭方向,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通过鳄龙领地都没碰到,原来是跟黑龙潭的那位大战到一块儿了。 可它们为什么战到一块儿? “莫非跟青龙大人有关?” 王诚暗暗想到,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但具体情况还得见了面才知晓。 他当即下令:“大家速度放快一点,争取在天黑下来前赶到黑龙潭外围!” 目前,他们只是通过了鳄龙的领地,还在死亡沼泽内,离黑龙潭还有数十里。 虽然没有鳄龙这位妖王的威胁,但后面的路并非那般好走。 黄鼠狼和五彩蛤蟆都未到过这里,所以谈不上有什么安全路线,王诚只能与手下的弟兄摸索着前进。 越是接近黑龙潭,沼泽地里的水越多,沼泽地里到处都是陷阱,稍有不慎,人就会陷进去,反应慢一点人就会上不来。 若非王诚身具念力,在发现危急情况时第一时间出手,已经不知有多少人永远地留在这片沼泽地。 一路上也并非没有其他阻碍,在走出鳄龙领地十里后,众人再次碰到一头大妖。 那是一头长着翅膀的鱼,长两三米,头尖尖的,嘴里长着锋利的牙齿,速度极快,在水里端的是来无影去无踪。 王诚念力发现它的踪迹时,它已经跃出水面,如同标枪一样的头一把刺穿一名玄卫的胸膛,连身上的铠甲和护甲都没能护住他,当场便没了性命。 不等王诚出手抢夺,那会飞的鱼已经顶着那名玄卫栽进了水里,再也不现身。 王诚闪身至水面,找了许久也未发现它和那名玄卫的踪迹,最后只能放弃。 这也是他这部人马目前唯一牺牲的弟兄,之前虽有人受伤,但并无人死去。 因为队伍中少了一人,众人的情绪都很是低落,速度又慢了下来。 等夜色降临时,他们一行三十人终于通过死亡沼泽抵达黑龙潭的外围。 一眼望去,那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巨大湖泊,暗沉的湖水与天色连成一体。 水面平静无波,先前一路上还能听到的猛烈打斗声也在十几分钟前消失了。 “莫非已经结束了?” 王诚心里有种莫名的滋味,他们这些人不会来迟了吧? 徐超这时问道:“大人,这天色都已经黑了,我们还要不要去跟青龙大人会合了?” 王诚思索片刻,道:“在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吧!”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如果真的跟他想的一样,他们来迟了,还不如留在这里等着青龙一行人回来汇合。 黑龙潭的外围很大,也并非看上去的一片祥和,经常有大妖出没,黑灯瞎火的四处乱走,是很危险的。 王诚与手下弟兄来到附近的一片丛林,然后选了一处通风宽敞的地方进行扎寨。 夜风微凉。 林中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偶尔能听见一些虫鸣和猫头鹰的叫声。 王诚席地坐在六处营帐的前方,三米长的黑色长枪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眼睛盯着手里的一块木头。 某一刻,他突然一把捏碎手里的木头,抄起手边的长枪消失在原地。 几个闪身,他来到了黑龙潭的湖畔。 须臾,一道身影从夜色下走了出来。 卷一:昭武十年 第165章 黑手现身 王诚右手紧紧地握住黑色长枪,回身说道:“你终于现身了!” 来人身材高大,一袭黑色长袍,头戴面具,手里面拿着一件长兵器,冷冰冰道:“你知道我要来?” “那夜见心潭暗中偷袭、野鸡岭操控干尸杀我,全都是你,白虎大人!”王诚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是真没想到。 白虎道:“哦?你竟然都知道了!看来是有人在给你通风报信!” 语气听上去很平静,似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就像在面对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王诚没有矢口否认,这是他与潘萌之前计划好的,先前进入林中他发现了潘萌给自己留的标记,也找到了她留给自己的话。 就是那块木头,上面记叙着白虎这两天的行动,他总是在夜里偷偷摸摸溜出去,似乎在专门找什么人。 找谁? 当然是找他王诚! 其实,白虎一直都是他的怀疑对象,毕竟他们队伍当中就那几个武宗,只是后来冒出一个钱山扰乱了他的视听,他不得不与潘萌导演一场戏,然后将其揪出来。 王诚看着白虎道:“我还有一事没想明白,我与白虎大人之前素未谋面,不知白虎大人为何处心积虑要杀在下?” 白虎依旧冷冰冰道:“等你死了,你自会知晓!” 既然已经被王诚识破了身份,他索性不再隐藏,手一抖,那柄长兵器露出它的本来面目,正是偃月刀。 “嗖!” 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王诚近前,一刀劈向王诚的脑袋。 王诚心神一凛,这速度太快了,纵使他如今已彻底练成《逍遥游》第一层,也只能勉强做到这一步。 这就是境界差距! 仓促间,王诚双手握住黑色长枪横挡在头顶上方。 “叮!!!” 偃月刀重重地劈中枪杆,那巨大的力道震得王诚掌心发麻,长枪险些脱手。 好大的力道! 武道宗师果然不可揣度,即便没有像他一样气血圆满,但打出的攻击力却不在他之下,甚至还在他之上。 王诚双脚连着小腿全都深陷在土里,他大吼一声,双手发力,一把将白虎顶开。 “轰!” 脚下泥土炸开,他拔地而起,双手握紧黑色长枪迎头劈向白虎。 白虎不闪不避,偃月刀上撩,迎向劈来的黑色长枪。 “铛!!!” 巨大的金铁相击声响起,白虎手一抖,偃月刀差点脱手。 他双脚陷进土里,膝盖以下部位也全都被埋进了泥里面。 此景竟与王诚刚才一模一样! 白虎脸上没有丝毫忧色,反而有几分欣喜,道:“好强的肉身之力,几天不见,看来你在气血境又进了一步!好!” 王诚有些懵,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怪怪的? 正当他心神不定之时,白虎突然发力,同样一把将他顶开。 白虎仍旧双腿插在土里,掌心吞吐着金色真元,顺着手中的偃月刀化为一柄金色大刀,隔空向王诚斩去。 王诚顿觉浑身肌肤仿佛要裂开一样,脚刚落地,他立刻向一旁扑了出去。 “轰!!!” 金色真元大刀有六七米长,一把劈在地上,地面直接被劈出了一个十来米长的大坑,黑不隆冬,看不见底。 王诚落地后迅速起身,神情凝重。 果然,在气力上,他自信就算一些武道宗师都比不得自己,但在修为和攻击手段上,他差得太远了。 白虎从土里一跃而出,手持偃月刀对着王诚又是一记“横扫千军”。 金色真元大刀拦腰斩来,速度快若闪电,几乎锁定了王诚。 王诚躲无可躲,索性不再去躲,怒吼一声,一枪劈向金色真元大刀。 修为突破气血圆满,他的随手一击都能打出万斤巨力,虽未动用木王枪法,黑色长枪周围却已有强大的劲风笼罩。 因此,金色真元大刀还未至,已经与那强大的劲风相撞。 “嗡!!!” 漆黑的夜色仿佛承受不住这两股力量,如潮水般颤动。 然而,僵持了连一秒都不到,更准确地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僵持,金色真元大刀便破了劲风,斩在黑色长枪上。 “铛!!!”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王诚离得最近,鼓膜都要被震破了。 但他双手死死地握住黑色长枪,不敢松手,因为一旦松手,那金色真元大刀就会斩在他的身上。 即便他身上穿了两件护甲,这一刀所蕴藏的强大内劲足以震破他的五脏六腑,金身诀也挡不住! 足足过了三秒,那金色真元大刀终究是无根之萍,不一直输送真元就难以为继,最终“咔嚓”一声破碎,随风消散。 王诚双手握住枪杆,轻微地颤抖,而手腕和前臂的袖子遍布着破洞。 这就是真气、真元的威力,哪怕你接住了,它也能隔空伤到你。 白虎却是见到了另一面,如果说刚才那一刀他只是随手一击,这一刀他已经动用了真元,拿出五六分实力了,王诚竟然还能接下。 这让他有些意外。 “哼!你还真是让我兴奋,不过,我看你还能挡我几刀?” 冷笑一声,他一步跃至半空,掌心真元涌动,偃月刀顿时金光大作。 “杀!” 他大喝一声,抡起已经被真元渲染成金色的偃月刀斩了出去。 “咻!” 一记金色真元大刀从天而降,王诚踏出《逍遥游》,人出现在十几米外。 但他脚刚落地,又是一记金色真元大刀破空而来,他只好仓皇闪躲。 “咻!咻!” 白虎脚踏虚空,稳如磐石,双手不断舞动着偃月刀,一道又一道的金色真元大刀向王诚劈了过去。 王诚极速闪躲,逍遥游已用到了极限,方位数十米内出现一连串的身影。 然而,金色真元大刀无穷无尽一般,王诚躲得异常狼狈,只要被击中一次,他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 “哼!” 白虎冷笑一声,先前一直劈下来的偃月刀突然变成横斩。 一刀! 两刀! 三刀! 只见,原本劈出去的几道金色真元大刀与几记横斩的金色真元大刀连成一片,结成了一张金色的大网。 这张大网却是蕴藏着巨大的杀机,能全方位大面积地杀伤他人。 眼见这张大网朝他笼罩而来,王诚头皮一阵发麻,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门来自宁侯府武道阁的功法。 那是一门残缺的功法,但却是一门货真价实的绝世功法,是数百年前有着“金刀王”之称的武王强者所创。 但此时已容不得他多想,他不退反进,一步踏出后,手持黑色长枪劈了出去。 夜色如潮水般向两边荡去,三米长的黑色长枪瞬间暴涨至六七米。 这当然不是枪变长了,而是在枪杆周围笼罩着一道道近乎实质化的罡风。 这一刻,王诚赫然动用了木王枪法,面对动用了绝世功法的白虎,他不得不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来。 “轰!!!” 长枪劈在金色真元大刀上,罡风与真元相撞,端的像是从两头涌来的潮水,互相吞噬,不断倾轧。 “咔嚓!” 随着一阵碎裂声响起,金色真元在支撑数秒后迅速湮灭。 而后一股强劲的风暴在二人之间形成,将二人都掀退了数米。 白虎手持偃月刀,凌空虚立,他没有再出手,目光紧紧地盯着王诚。 王诚站在地上,双手依然紧握黑色长枪,但虎口有鲜血顺着枪杆流出。 “武王枪法!” “金刀十一斩!” 二人都彼此盯着对方,通过刚才短暂的交手,都看出了对方的虚实。 白虎道:“你真的让我癫狂啊!区区一个古武士竟能动用武王枪法,难怪能与武道宗师一拼。放眼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你已然属于佼佼者,我越来越期待你去死了!” 王诚面色阴沉如水,同样都是武王传承,白虎打出的“金刀十一斩”得心应手,他却是疲于应对。 据他所知,金刀十一斩有十一招,刚才白虎只用了其中一招“破空斩”,像更厉害的“旋风斩”和“裂地斩”还未用。 下一刻,他就见到白虎再次舞动手里的偃月刀,如同一阵旋风直奔他而来! “旋风斩?!” 王诚心头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白虎果然会旋风斩。 顷刻之间,在白虎周围笼罩着数以百计的金色刀片,并在以几何倍数极速增多,形成一股庞大的金色风暴。 “轰隆隆!” 金色风暴席卷四周,所过之处,杂草、碎石全都化为齑粉。 这就是武王强者所创的绝世功法,在白虎的手中爆发出它真正的威力! 王诚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即使他使出浑身解数,也绝对挡不住这一招! 千钧一发,他心念一动,敕令符从袖子中出现在他手掌心。 “五方雷神,我知其名。呼之即至,迅电鞭霆。铁面使者,赫奕威灵。救民疾苦,剪截魔精。随声应感,万神咸听……” 王诚身形一边暴退,一边默念引雷咒,念得很认真,不同于以往那般仓促。 待引雷咒即将被念完,他控制着敕令符飞向那金色风暴。 …… 卷一:昭武十年 第166章 你到底是谁 “轰!!!” 黑夜中,一道紫色的雷电从天而降,一把劈中那金色风暴。 原本即将席卷王诚的金色风暴戛然而止,然后徐徐散去。 王诚召回敕令符,但跟着他神色一变,两眼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 白虎一袭黑色长袍站在那儿,那柄偃月刀插在不远处。 他身上不仅没有一点伤,就连那一袭黑色长袍都没有丝毫破损的迹象。 “怎么可能?” 王诚无比惊骇地看着白虎,那么大一道雷电劈了下去,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白虎冷笑:“教你个道理,雷电固然可怕,但金属之物可以导电!” 王诚闻言,脱口一句“卧槽”! 如果不是很肯定此人就是这片世界的,他还误以为是跟自己一个样,从地球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这里。 金属导电,这是物理学的范畴啊,莫非眼前之人还是物理怪才? 白虎目光盯着王诚手中的敕令符,道:“不料你竟得了此等法器!” 他随即话锋一转,冷冷道:“不过,你还是得死!” “刷!” 他消失在原地,与他一块消失的还有刚才插在地里的那柄偃月刀,他们一同出现在了半空,然后再次出手。 只见隔着十几米远,白虎手持偃月刀对着王诚斩了过去。 王诚突然一阵心惊肉跳,心里面生出一股极强的危机,但他并未发现有类似于先前的金色真元大刀向自己斩来。 他动用念力,如潮水般涌向四周,可依旧未能查出危机来自于何方。 很古怪! 不过,多年生死线上挣扎过来,他早已锻炼出远超常人的第六感,于是他想也不想,一步跃至半空。 也就在他双脚刚脱离地面,他脚下泥土突然向下塌陷,一柄金色真元大刀从土里蹿出,自下而上斩来。 “裂地斩?!” 王诚尾骨生出一股凉气直冲天灵,刚才只要他反应再慢一步,他就会被劈成两半。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金刀王所创绝学,这一记裂地斩不仅能瞒过人的双眼,便是念力也能瞒过去。 王诚从半空落下,但他根本不敢逗留,脚刚沾地,下一秒人又闪身至其他地方。 “你以为这样就躲得了吗?” 白虎冷笑一声,手中偃月刀忽然变的跟风扇一样,不断劈向地面。 “轰!轰!轰!” 方圆数十米内的土地上蹿出一道又一道的金色真元大刀,简直无处不在。 王诚跟个兔子一样,一躲再躲,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了。 他不是没想过动用敕令符,但先前的事已经说明,就算动用敕令符他也奈何不了对方,他索性不再动用。 因为敕令符中储存的天雷用一次少一次,如此大杀器,不应该就这么浪费掉。 在连续斩出数十刀后,白虎突然招式一变,改下撩为横斩。 瞬间,大地像失去了有力的支撑一样,“轰”地一声塌陷了下去。 王诚暗道一声“不好”,但容不得他做出多余的动作,人跟着脚下坍塌的地面一同掉入半米深的大坑。 等他刚稳住脚,白虎很是突兀地出现在他头顶上方,一刀劈了下来。 王诚躲无可躲,双手握住枪杆挡在自己的头顶上方。 “叮!!!” 巨大的力道震的他双手瞬间失去知觉,人向后倒飞了十几米。 他双脚落地,又向后退了数步才停下,两只手鲜血淋漓,不住颤抖,已经有些握不住枪杆了。 白虎见状,冷笑道:“看来你确实技止于此了!不过,你这具躯壳很不错,达到我了的要求,你可以去死了!” 王诚脸色无比难看,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白虎在戏耍自己,现在要动真格了。 他突然一怔,白虎明显是话里有话,他是看上自己这具身体了? 这一刻,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人,一个无比可怕的人。 但眼前这人不论是容貌,还是行事风格,与那人完全不同! 他盯着白虎道:“你到底是谁?” 白虎一边走来,一边说道:“何必再执着这个问题?等你死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话音落下,他突然消失在原地。 王诚心底一惊,念力如潮水般涌向四周,然后见到周围一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 每一道都是那么的真实,他们各个手持偃月刀,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一起打来。 “无影斩!” 王诚神色变得异常凝重,这一式正是金刀王的成名绝技,当年斩杀过武王强者的存在。 端的是快无影,因为每一道身影都跟真人一模一样。 “杀!!!” 王诚腹部一收,对着从对面杀来的一连串身影吼去。 这一吼自是动用了“虎啸山林”! 当场扑来的身影全都被震散,竟然不是从正面杀来的! 王诚想也不想,抡起黑色长枪朝身后扫了过去。 “铛!” 下一刻,长枪抽中偃月刀上,偃月刀正好劈了过来,二者相撞,巨大的反震之力将他震得连连后退。 “刷!” 不等王诚稳住,又是一刀迎面劈了过来,他只得再次将长枪挡在前面。 白虎后劲十足,偃月刀一把劈中黑色长枪,巨大的力道将王诚震飞十来米。 他得势不饶人,还不等王诚落地,又是一刀迎面劈向王诚。 王诚人在半空,咬牙再度举起黑色长枪挡在前面。 “铛”地一声,从枪杆涌出巨大的力道震的他虎口爆裂,鲜血溅出。 他再也握不住长枪,脱手而去,自己也跌坐在地上。 不过,他第一时间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想拿回掉落在前方的黑色长枪,却是被白虎一脚踩在了地上。 白虎提着偃月刀继续朝他走来,嘴里说道:“在你死之前,不妨告诉你,你等的人今夜都不会来了!” 王诚心头一震,都过去了这么久,这里的打斗动静也不小,就算潘萌他们隔得远没听见,但徐超几人也应该通知到了,结果潘萌他们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他们在干什么?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你想杀我,我又何尝不想杀你呢?” 话音落下,白虎跃至半空,手持偃月刀极速旋转。 瞬间,一道金色风暴再次形成,赫然又是一记旋风斩。 王诚顶着压力,闪身至几米外,一把捡起被踩进土里的黑色长枪。 他没有去躲,因为他很清楚旋风斩的威力,转身把后背交出去只会死的更快。 “咔!!” 眨眼之间,金色风暴已暴涨至直径十几米,如同一头巨蟒,甩动着庞大的身躯,朝着王诚撞了过来。 王诚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露出一股决绝与疯狂。 “啪!” 突然,他两只袖子炸开,露出两条遒劲如龙的臂膀。 同时身上的气势在极速攀升,在他周围隐约形成了一道道强大的气流,衣角随之舞动,黑发狂暴乱舞。 这一刻,王诚仿佛化身成一位神魔! 他双手紧握长枪,面对已经近在咫尺的金色风暴,他只有一个动作。 劈! 他劈的很慢,似乎这杆长枪有千万斤之重,每劈下一点都像是耗尽了力气。 他又劈得很快,快到能看到一重重枪影,每一秒不知劈下去多少次。 “横断山河!” 他心里猛然大喝,浑身气力豁然爆发,原本平平无奇的黑色长枪似暴涨了好几倍。 只见长枪周围笼罩着实质化的罡气,端的如同一根擎天之柱砸向那金色风暴。 “轰!!!” 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撞击声响起,那道金色风暴戛然而止。 “咔嚓!” 又是一道碎裂声响起,王诚手中的长枪从中间断开,与之一起断裂的还有白虎手中的那柄偃月刀。 两人手里的兵器都是货真价实的灵器,何其坚固,竟在刚才一击当中双双断了。 “噗!” 王诚一口鲜血喷出,如同稻草人一般向后抛飞了出去。 “噔噔噔!” 白虎连退数步,在退至五六米后,同样一口鲜血吐出。 伤了! 他竟然伤了! 白虎难以置信,区区一个古武士,纵使气血圆满又如何? 他的这具体魄同样不差,当年也是达到了气血大成,更遑论如今已经突破至武宗小成,体魄更是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单论体魄,他不比王诚差上多少,而修为比王诚高了整整一个大境界,他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伤了。 “砰!” 在倒飞了十几米后,王诚砸落在地,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浑身疼痛,跟散架了一样,尤其是那两条胳膊,一点知觉都没有。 白虎双眼死死地盯着王诚,道:“不可能!你怎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力?这不是你的力量!”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尖叫道:“不对!你燃烧了气血!你用了燃血大法!” 王诚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明显是气血遭到了重创。 事实上,就如白虎所说,他刚才动用了燃血大法,否则如何能打出木王枪法的一记绝招——横断山河? 只可惜,白虎真的太强了,比他曾经战过的老烟杆子还要强,这一记绝招只是重伤了他,没能将其斩杀。 “啊!你这杂碎,你坏了本座的大事!给我去死吧!” 卷一:昭武十年 第167章 又见宿敌 “嗖!” 白虎身形一闪,瞬间横跨十几米,出现在王诚近前,一拳打向王诚的胸口。 王诚迅速侧身闪避,但白虎的招式也立刻跟着改变,拳头变成五指利爪。 瞬间,利爪爆发出一阵金光,只见一只由真元凝聚而成的利爪打了出去。 王诚虽然刚才闪躲得很及时,但真元爆发的速度更快,波及面又大。 “仓啷!” 金色真元利爪擦中王诚胸前护甲,这件由一块块精铁片编织成的鱼鳞宝甲当场便裂成好几块。 王诚面无表情,此时大半个身子已转到白虎身后,他双手一把抱住白虎。 白虎被抱了一个满怀,脑子里突然闪现小孩子打架的场景。 “找死!” 他冷笑一声,也不挣扎,带着王诚“嗖”地一下蹿至半空,然后迅速调整姿势,变成横在半空,后背朝下。 王诚是从后面抱着他的,这样自然就变成了王诚后背朝下,完全成了他的护垫。 “死吧!” 他用出千斤坠,从几十米高的空中急速往地面砸去。 这是要将王诚活活砸死啊! 然而,还不等落下,王诚周身忽然爆发出一道道紫色雷电。 白虎暗道一声“不好”,王诚分明是想跟他同归于尽啊! 可是,这个时候他做什么都迟了,那一道雷电一下打在了他身上。 这可是至刚至阳的天雷,上面携带着天劫的气息,威力何其强大? 大妖被电一下一条命都去了八九分,连妖王也被击成重伤。 白虎痛得哇哇大叫,浑身都在抽搐,一股烤肉的味道往鼻子里钻。 熟了! 王诚抱着白虎,白虎被雷电击中,他自然也逃不了。 他动用敕令符将雷电收回去,但大脑的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雷电的速度,他没能完全将雷电收回去。 就在他做好了被电的准备时,衣服下的内甲忽然闪过一缕幽光,将雷电完全格挡在外面,结果又回到了白虎身上。 白虎又遭了第二次电击,被电得外焦里嫩,七荤八素。 王诚趁着他心神不在,临空一转,变成了他趴在白虎背上,白虎正面朝下。 “轰!” 两人重重地砸在地上,白虎首当其冲,直接砸出了一个人形大坑,身体全都没在土里,四肢还在抽搐。 王诚虽有白虎在下面垫着,但还是被震得头晕眼花,浑身剧痛。 不过,他没忘记生死大敌就在他身下,于是强忍着不适,从怀中掏出那根二十厘米长的白色牙齿,对着白虎后心捅了进去。 这根白色牙齿正是他从老烟杆子和钱山吞下的赃物中取出的,异常锋利,一直都被他当作匕首,贴身带着。 白虎身上穿着护甲也没能挡住,几乎没什么阻碍,白色牙齿便将他前后胸捅了个对穿,他再无一丝动静。 王诚见他确实没了气息,总算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吐出去,他就见到从白虎体内飘出了一道魂魄。 “是你!” 王诚一惊,两眼死死地盯着这道魂魄,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全都荡然无存。 这魂魄身高只有一米出头,圆圆的脑袋上扎着一根冲天辫,脸白得像涂了粉一样,脖根儿带着一个项圈,穿着一件肚兜,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黑袍。 可不就是阴童老人嘛! 阴童老人魂魄有些晦暗,显然刚才的雷电把他伤得不轻,于是始一从白虎体内出来就惊慌地逃离。 “哼!想走?” 王诚冷笑,他极少有过像今夜这般开心,如果是换做阴童老人肉身还在,那么现在逃的就是他了。 虽然阴童老人的修为达到了出窍境,能做到灵魂出窍,也能夺舍他人,但终究还无法摆脱肉身这道枷锁。 一道灵魂出窍,他必须要尽快找到新的肉身。因为没有肉身,他就无法动用法力,倒是可以动用念力,但是对魂魄伤害很大,修为受损不说,一个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所以,对于修道之人而言,肉身就是一艘船,在魂魄成功抵达彼岸时,离开船就会成为无根之萍,早晚沉沦。 王诚心念一动,一柄飞剑瞬间击中已飞至半空的阴童老人的魂魄。 “啊!!!” 王诚脑海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就见到阴童老人的魂魄插着飞剑,从半空中栽落下来。 飞剑“噗嗤”一声插在地上,将阴童老人的魂魄牢牢地钉在那里。 王诚不慌不忙地走到近前,冷冷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哪!” 阴童老人凄厉地嘶吼,道:“小杂碎,你怎么会有道门飞剑?” 如果不是这柄飞剑,他刚才未必没有脱身的机会,只要离开这里,随机再找一个活人夺舍,他又能卷土重来。 可惜,这柄飞剑乃是法器,至刚至阳,正是一切魂魄的克星! 漫说是他,便是神游境强者的魂魄被这一剑击中,也很难逃走。 王诚拔出插在地上的飞剑,连带着阴童老人的魂魄也被举至半空。 他盯着这位宿敌,道:“这是你的分魂,还是主魂?” 阴童老人虽然痛苦万分,但是咬死了一句话都不说。 王诚冷笑:“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你忘了我身上有什么?” 阴童老人立刻想到了什么,恐惧道:“不!不要吞噬我!” 话音刚落,王诚双目化为两口黑洞,念力变成一根根触手,将阴童老人的魂魄强行拖拽至自己的脑海里。 只是一个恍惚,王诚目光便恢复了清明,念力再次迎来一次增长,同时脑海中多出了一连串的记忆。 “果然还是一道分魂!”王诚叹道。 那些记忆当中就有关于这道分魂的一切经历,跨度比较大,有二三十年。 原来早在几十年前,被漕帮曹老帮主重创的阴童老人就已经悄然入世,他就是借着这具肉身行走于世间。 这具肉身主人原本只是一位气血境的武士,在被仇家追杀时误入阴童老人的闭关之所,顺理成章地被夺舍了。 阴童老人花了巨大的代价把这具肉身炼成了一具分身,后面又在这具分身投入海量的修炼资源,修成了气血境大成古武士,又经过二十来年努力修行,突破至武宗小成。 当然,这具分身也对阴童老人帮助甚多,不间断地抓一些人给他吞噬,他这才能快速恢复修为。 为了方便行走世间,这具分身在多年前投入到宁侯周昭光麾下,自此成为宁侯手下四大守护使。 有了这具分身做纽带,阴童老人也成功投入宁侯麾下,做了一名客卿,并在米溪镇一案中成为屠镇的刽子手。 王诚不禁暗暗佩服阴童老人,到底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这份心机和手段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过掉那些无关紧要的的记忆,他突然注意到白虎竟跟师傅张神医有过接触,也是唯一的一次接触。 那是师傅刚被许仲恒抓到三川郡大牢,就是白虎负责接应,将他押送到宁侯府,后面他交给了朱雀守护使鹤一鸣。 “这么说,鹤一鸣知道师傅被关在何处?” 王诚眼前一亮,从他离开米溪镇至今,三个月了,他总算查到关于师傅下落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了。 暗暗记在心里,他随手将白虎埋起来,这要是让其他玄卫看到他就完了。 就在他将人埋起来,打算起来时,心里忽生警兆。 他想都没想,人斜斜地向一侧前扑了出去。 “咻!!!” 下一刻,一柄金光巨剑从他一侧刺了出去。 “咚”地一声,他先前所站之地被刺出了一条深沟。 “谁?” 王诚心下骇然,这暗中出手之人修为必然在武道宗师之境,刚才一击就是真元攻击。 他迅速从地上翻起身,但突然一个趔趄,浑身的精气神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连视线都模糊起来。 动用燃血大法的后遗症来了! 夜色下,隐约可见一道身影站在对面十几米外,全身上下一袭黑衣,脸上带着一块黑色鬼脸面具,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王诚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悄然将敕令符握在手中,道:“阁下何人?为何对我出手?” 黑衣人一言不发,抬手对着王诚一拍,一道金色真元大手打了出去。 王诚立刻祭出敕令符,动用引雷术打出一道紫色雷电。 “咔!” 紫色雷电一把击穿那金色真元大手,直奔那黑衣人而去,但是距离太远了,在劈出八九米后便消散了。 反倒是金色真元大手,被击穿之后化为真气,掀起一股庞大的劲风,王诚退了数米后仍旧受到了波及,被掀的连连后退。 他竭力稳住身体,使自己不当场摔倒,但强行动用气血让他本就重创的身体雪上加霜,一口血从嘴角溢出。 黑衣人得势不饶人,下一秒窜至半空,双手上下舞动。 顿时,空中出现一连串的金色手掌,排山倒海般打向王诚。 王诚再次催动敕令符,雷电击穿一道道金色真元手掌,但那金色真元手掌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而且,黑衣人明显察觉到他伤的很重,已经是强弩之末,于是攻击非常刁钻,在这里打了几掌,又立刻换了另一处。 王诚疲于应对,在勉强挡住黑衣人的三波攻击后,终于后继无力,慢了一步。 “砰!” 一道金色真元掌印拍在他胸口,他一口血溅喷出,人倒飞十几米远处的水潭中。 …… 卷一:昭武十年 第168章 讨价还价 夜色下的黑龙潭并不平静,或者说是今夜的此时不平静。 在黑龙潭的中心之处有一座小岛,只有两三百平米。 已至戌时,夜色很深。 只见,一队身着铠甲的甲士手持火把登上了这座小岛。 领头的正是青龙与朱雀两位守护使,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容貌极美的红衣女子,除了潘萌还能有谁? 正值五月初,小岛上的奇花异草正是盛开的时候。 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这只是小岛外围,往里走奇花异草反而少了,但换成了更加珍贵的药草。 若是王诚在此处,一定会感到震撼,因为这巴掌大小的地方竟有上百株灵药。 这些灵药围绕着一口直径十来米的小池塘生长,池塘里的水暗如沉渊,看不见底。 一群人刚接近这口小池塘,“哗啦”一声,从池塘里探出一口巨大的脑袋。 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鳞似鱼、耳似牛,正是黑龙潭的主人——黑蛟! 它盯着一群人,口吐人言:“人族的小辈,东西已经给你们了,你们为何还来此地?不怕本王杀了你们?” “怕!当然怕!” 一声轻笑传来,但丝毫听不出一丝惧怕,只见潘萌从人群中走出。 她一边摇头,一边笑道:“三滴龙血加一株龙须草,就换了我们手上的龙珠,蛟王前辈太会做生意了!” “那你想如何?”黑蛟明显动怒了,说出的话都带着龙吟。 众人顿觉周身气血翻涌,眼前发黑,修为只是气血境的玄卫瘫软在地。 潘萌捂着自己的胸口,不知是真被伤了,还是装作自己被伤了。 她仍旧不慌不忙地竖起一根手指,道:“一百滴龙血,十株龙血草!” 黑蛟怒极反笑:“你可真敢开口啊!” 它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大有一口吞掉潘萌的趋势,但下一刻又停下了,那对比铜铃还大的眼睛盯着潘萌突然拿在手上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道卷轴,样式很是古老,看上去没什么奇异之处。 可是,黑蛟却能感知到里面蕴藏着极大的能量,能直接将它毁灭。 它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件东西,几天前,青龙就是凭借此物为屏障,用龙珠从它手里换取了三滴龙血和一株龙须草。 所以,它知道这是武皇强者留下的一件禁器,它还知道这一定是四百多年前突破武皇境界的那位周家子所留。 已经四百多年过去了吗? 当年那个年纪轻轻就能打败自己的周家小子还活着吗? 黑蛟脑海里浮现出一连串尘封的记忆,道:“看在周家小子的份上,便再给你们七滴龙血,两株龙须草。” 不等潘萌开口,它轻咳一声,七滴龙眼大小的血红珠子出现在半空,每一滴都如玛瑙般晶莹剔透,正是圣物——龙血。 “接着!” 听到这话,潘萌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那七滴龙血“嗖”地一下没入其中。 黑蛟又是大口一吸,从水塘边立刻飞出两株药草。 这两株药草通体金黄,长得跟人参一样,却又比人参要大,散发着一股药香,赫然就是那上品灵药“龙须草”。 一旁的青龙见状,赶紧取出一只玉盒,那两株龙须草飞入其中。 “滚吧!” 撂下这话,黑蛟硕大的脑袋沉入水塘中,再不见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这黑蛟的行事风格太让人捉摸不透。 “走吧!” 潘萌打量了已渐渐归于平静的水塘,当先转身离去。 能从黑蛟嘴里再扣出七滴龙血和两株龙须草已经是惊喜了,龙血乃黑蛟生命本源,每一滴都极其重要,哪怕是黑蛟也没有多少,因为它还没有蜕变成龙。 待它日后真正蜕变成蛟龙,十滴、百滴龙血它自然能拿出来,但现在不行。 众人乘着木筏回到湖畔,刚一上岸,就碰到穿着一身华服的钱山正在那儿等候,很是显眼。 只有他一人?! 潘萌秀眉一蹙,沉声道:“钱掌柜,白虎大人呢?” “潘长史,在下实在有负重托,没能找到白虎大人。”钱山苦着脸赔礼。 “没找到?”潘萌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是没找到? 还是没去找? 抑或是发生了什么? 潘萌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盯着钱山,钱山依旧保持着那张苦瓜脸。 正当她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徐超几人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 “徐超,你们几个怎么过来了?你们家都尉呢?” “长史,可算找到您了,我们大人让我给你带句话,“是他!”” 潘萌心头一震,旁人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确实一清二楚。 “真的是他!” 其实,她心里面已经有了预感,白虎就是那位想杀王诚的幕后黑手,因为这几日白虎的行踪太过古怪,要不然她也不会让钱山去找白虎。 这么做除了不想让钱山掺和到龙血和龙须草一事,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提前拦下白虎,不想白虎杀了王诚。 “不对!” 她忽然神色一变,刚才钱山说没找到白虎,徐超又在钱山到了之后才来通风报信,两人一前一后打了个时间差。 按理说,王诚肯定是先见到了白虎,才让徐超几人来通风报信,而她先让钱山拦截白虎在前。 钱山是不是知道白虎要杀王诚? 还是说钱山本来就是白虎的同谋? 所以钱山根本就没有去拦截白虎,甚至可能与白虎一起出手对付王诚,毕竟钱山与王诚本就有仇。 想到此处,再看向钱山时,她的目光不再那么带着审视,而是威逼,她冷冰冰道:“钱掌柜还真是广交天下之人啊!” 钱山呵呵笑道:“钱某一商贾之人,结交朋友惯了。” 潘萌冷哼一声,让徐超几人带着她去找王诚,尽管她心里已经倾向于王诚多半是活不了了。 死亡沼泽。 还是那般弥漫着厚厚的毒瘴,水面不平静,或者说从来就没平静过。 一处水底。 这里水并非如看起来那般浑浊不堪,相反,很清澈,能看到水中的植物,还有一座凸出来跟山一样的巨石。 巨石上趴着一头庞然大物,鳄鱼头,龙身,短而粗的四肢,正是那头鳄龙。 它浑身一块块巨大的鳞片有不少地方都破碎了,露出里面殷红的血肉,显然在白天的一战中伤得不轻。 在它巨大的脑袋前躺着一人,这人一袭黑色长衫,胸前原本穿着一件铠甲,但此刻已支离破碎,露出下方某种黑色金属线编织而成的内甲。 他双目紧闭,但是呼吸均匀,一个巨大的五彩气泡把他全身包裹,也正是这个五彩气泡隔绝了水,这才避免他因缺氧窒息而亡。 鳄龙半张着巨大的嘴巴,明明一个鲜美的血食就搁在他嘴边,它却忍住没有下口,只是流着口水。 它无比忌惮地看着挂在这人腰间的一柄黑剑,剑未开锋,但唯有它这等存在清楚这柄剑的可怕。 这剑竟是一位武王强者所留! 事实上,即便是大成境界的武王它也犯不着怕,但这柄黑剑寄存着强大的剑道传承,其中有它最怕的天雷之意。 它已经等了个把小时了,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它在犹豫要不要拼着再遭一次重创强行出手。 就在这时,一道呻吟响起。 王诚吃力地睁开眼,身体并不是很痛,哪怕是先前胸口被钱山一掌拍中了,因为有那件神秘的内甲护体,伤得并不重。 他是身上没有力量,这就是使用《燃血大法》的后遗症。 躺在巨石上,看着上方一片深色,他悠悠说道:“我这是在哪儿?” 鳄龙道:“沼泽水底。” 王诚被这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震,当他艰难地偏头看见那颗硕大的脑袋时,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鳄龙! 他脑海当中有五彩蛤蟆的记忆,所以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它。 “是前辈救得我?” “本座可没那闲工夫,是那颗五彩蛤蟆的内丹保住了你一命。” 王诚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在一个五彩气泡中,因为水下光线的缘故,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不等他松口气,耳边又响起鳄龙的声音:“人类小辈,你擅杀本座手下心腹大将,可想过后果?” 王诚闻言,先是一阵揪心,而后又松开了。 如果鳄龙要跟自己算账的话,早就动手了,之所以没动手,要么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令其忌惮,要么它有求于自己。 于是他放心大胆道:“不知前辈想如何?” 鳄龙开门见山道:“你怀里那件东西把它交给本座吧,本座便放你一马。” 王诚艰难地从怀里掏出那根二十厘米长的白色牙齿,道:“前辈说的可是此物?” “不错!” “前辈自己来取便是。” 鳄龙听到这话,差点被噎住,它要是方便去拿,早就拿了,还要等到这个时候? 王诚原本只是说了个事实,因为他现在确实行动不便,但鳄龙的反应让他又看到了另一层东西。 看来自己身上确实有鳄龙忌惮的东西! 他底气更足了,不慌不忙道:“不知前辈可否告知在下,这是何物?” 卷一:昭武十年 第169章 交易与猜忌 “这是我龙族的命牙。” 听到这话,王诚神色大变,万万没想到这根牙齿竟是龙族圣物。 龙的一生会有很多牙齿,能被称为命牙的只有一颗,是专门长在牙龈最后面的那颗,里面蕴藏着它一生的修为传承。 如果说龙珠是龙一生的法力、神力源泉,命牙则是储存着释放法力、神力的手段,是不下于龙族的圣物。 “人族小辈,交出我龙族命牙,本座放你离去!”鳄龙威胁道。 王诚既然知道这颗龙牙是龙族的圣物,哪里还会随随便便将它送出去? “前辈,据我所知,龙族的命牙乃是圣物,非角龙不可得。” “不想你这小小的人类竟也知晓我龙族的秘辛。” 王诚笑笑不说话,他知晓这么多自然是来自于武道阁收藏的那些典籍。 据书中记载,蛟千年化为蛟龙,蛟龙五百年为角龙,蛟龙在所有的龙中属于最低等的存在。 虽然是最低等的存在,但毕竟是龙,论境界相当于人类中的武皇强者,而比蛟龙更高一个层次的角龙则相当于人类中的武圣。 这颗命牙至少是一头角龙所留,甚至可能是更强大的神龙! “小辈,此命牙乃我龙族之物,就算留于你手也无用。”鳄龙又道。 王诚躺在巨石上,摩挲着龙牙,道:“我虽没有办法获得里面的传承,但把它炼成法器绝对是世间屈指可数的一件。” 鳄龙哪里还不知道王诚的意思,这是在跟自己讨价还价啊! 可它身为堂堂妖王,又身具龙族血脉,跟一个修为不过气血境的武士谈价,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在这片地界还怎么混? “小辈,你杀我心腹,本座没有杀你已是大恩了,你别不知好歹!”鳄龙怒道。 王诚有气无力道:“反正我气血已经大损,武道根基被毁,出去了也是一介废人,前辈还是杀了我吧!” 你娘! 鳄龙差点被整破防了,自己要是能杀了他,何必等到现在? 这他娘的是赖上它了吧! “你想如何?” “我想死。” “说真话。” “杀了我吧!” “别扯淡!” “我不想死。” “想要什么?” “我要龙血。” “多少?” “一百滴。” 鳄龙气得差点爬起来,怒道:“一百滴龙血,你也敢要?你不怕把自己撑死?” 王诚知道自己狮子大开口了,鳄龙虽有龙族血脉,但还未真正蜕变成龙,一百滴龙血那是在刮它的肉啊! “三十滴?” “三滴!多一滴都没有!” 王诚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那个资格去讨价还价。 鳄龙嘴巴一张,一滴龙眼大小的龙血出现在身前几十厘米处。 它就悬浮在水中,没有因为水流波动消散,而后缓缓移向王诚。 穿过那层五彩斑斓的巨大气泡,龙血出现在王诚头顶上方。 王诚感觉眉心一凉,接着眼前出现一片血红,他知道这是龙血进入体内了。 这股清凉连半秒都没持续,王诚感觉全身像着了火一样,原本全身无力,这次直接给打了龙血。 “呼棱”一声,他从巨石上坐了起来,满脸通红,气息混乱,浑身却充满了力气。 使不完的力气! “小子,此乃本座淬炼的龙血,你不过区区一介人族气血境武士,恐怕很难承受住此等气血之力,本座还……” “还”字才出口,鳄龙就见到王诚气息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才多久? 再看向王诚时,它的目光有些不同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压制住龙血蕴藏的狂暴气息,可不是一个寻常的气血境武士能做到的。 “怪不得敢向本座要一百滴龙血,看来这小子确实有些过人之处!” 难怪那位绝世强者会留下那么一道传承在他体内,寻常人怎会入那等人物的法眼? 王诚并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会改变鳄龙对自己的看法,更不清楚鳄龙在想什么,他已全身心都投入到炼化龙血当中去。 因为前面有过两次进入龙血池的经历,这是他第三次炼化龙血,也算是轻车熟路。 不用刻意运功,卧虎吐纳术自主运行,原本已经近乎于沉寂的气血随着龙血入体立马躁动起来,在体内快速奔腾。 王诚一边欣喜,一边担忧。 喜的是龙血已经在修复他那残破的躯体,他燃烧气血带来的伤害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忧的是这滴龙血太过霸道,比龙血池中的龙血精气狂暴不知多少倍,他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分心或是走神。 事实上,龙血池中的龙血终究是被稀释过的,已经算不上是龙血,论起药力与狂暴又哪里比得上真正的龙血? 不过,前面两次进入龙血池还是有很大作用的,给王诚打下了深厚的底子,这才避免了龙血入体后没有立刻把他撑爆。 随着龙血中蕴藏的庞大精华流转周身,王诚的身体在快速恢复。 龙血中的精华不仅在修补着残破的组织和器官,也在强化他的躯体。 只是区区一滴龙眼大小的龙血,王诚连续炼化了几个小时,依然不见它减少多少。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 沿着黑龙潭的岸边,大清早上就来了一群身穿铠甲之人。 领头的几人正是青龙、朱雀和潘萌,在得到十滴龙血和三株龙须草,他们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归途。 “等等!” 就在快要出黑龙潭范围时,青龙忽然叫住了众人,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我闻到了!是烤焦的味道!”杨四在人群中举着手说道,他以前经常下墓,对气味很是熟悉。 潘萌点头:“不错!确实是这个味道。” “有什么问题吗?”鹤一鸣有些不解。 潘萌与青龙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而后同时点头说道:“有问题!” 青龙开口分析道:“这里地势平坦,人迹罕至,也无烟火痕迹,好端端地怎么会有烤焦的味道?” 他指向人群中的杨四,道:“那个小子,你鼻子灵,过来闻闻,那股味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杨四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走了出来,四处闻了闻。 须臾,他突然手指着一处地面,道:“就是这里!” 青龙点点头,探出一只手对着那里隔空一抓,大片的泥土被掀飞。 只见一道大坑出现,虽然不复本来样貌,但依然能看出是个“人”型。 青龙手指着这处“人”型坑说道:“你们看!这像不像是一个人从高空摔下来砸出的坑?” 潘萌与鹤一鸣同时点头,他们都是武者,大小战斗经历过不少,能看出来。 “人型坑、烤焦味,这人不会是被雷电击中从天上掉下来的吧?”鹤一鸣道。 青龙却是凝眉不语,他蹲下身去,端详着这处人形坑。 鹤一鸣被弄得有些不耐烦了,道:“青龙老大,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没功夫在这里耗下去,侯爷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青龙抬头看向鹤一鸣,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人是被雷电劈中了,那么他现在在何处?是死了还是活着?死了的话为什么这里没有尸体?活着的话,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坑填了?他有那个闲工夫吗?” 鹤一鸣不是愚笨之人,只是一时没绕过来,这会儿经青龙提醒,脑子立刻转过来了,道:“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抹除了这里的痕迹想掩盖事情的真相?” 青龙点点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这里不久前应该发生了一场大战!” 他久经沙场,练出了一身常人没有的本事,那就是对战场极其敏感,从他踏入这里,他就嗅到了这里有大战的味道。 “就让我们一起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他两只袖子忽然鼓动起来,然后一记“排浪掌”打出。 “呼”的一声,方圆十几米内的泥土顿时被掀飞,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不再是平平整整,而是坑坑洼洼,最显眼的是两处圆形大坑,呈漏斗状。 这时,鹤一鸣手指着一处漏斗状的大坑说道:“我怎么感觉,这是白虎的旋风斩留下的痕迹?” 青龙沉声道:“不是感觉!这就是金刀十一斩的旋风斩!” 论起对金刀十一斩的熟悉,就算白虎也不如他,因为这门功法就是他亲自放进武道阁的,他练了很多年了,所以对金刀十一斩留下的战斗痕迹非常清楚。 “能让白虎动用金刀十一斩,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朱雀很好奇。 青龙沉声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姑且不论,白虎现在究竟在何处?是死是活?又是谁费尽心机想抹除这里的痕迹?” “刷!” 就在这时,潘萌突然出现在钱山近前,道:“钱掌柜,你不该给个说法吗?” 钱山一愣一愣地,很是无辜道:“长史大人,您这是何意啊?钱某不明白!” “你敢说,这里的一切与你无关?”潘萌质问道。 这时,青龙与鹤一鸣也出现在这里,将钱山围住。 钱山哭丧着脸道:“几位大人,你们不会以为是钱某跟白虎大人在此大战吧?白虎大人实力何其强大,钱某若是与其大战,怎会连一点伤势都没有?” 青龙与鹤一鸣暗暗点头,钱山说的不假,他没那个实力。 “何况,这里有雷电的气息,必是有人施展道门的引雷术。钱某一介肉体凡胎,哪会道门法术?”钱山又道。 “是大……” 徐超忽然开口,但刚说至一半,他就见到潘萌冷冰冰地盯着自己,他赶紧把嘴巴闭上。 刚才他差点就说漏了嘴,在这里大战的分明就是自家大人和白虎大人,因为迄今为止,他只见过自家大人动用过引雷术。 一个是宁侯手下大将,一个是宁侯最器重的青年才俊,两人竟发生了内斗,这要是传出去,对宁侯的声誉影响太大了。 想明白这点,徐超一阵后怕,这件事他必须要烂在肚子里。 潘萌没有再去逼问钱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回去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先杀许仲恒,又被白虎追杀。不管如何,你毕竟是第一个走进我心里的男人,我还是不希望你就此死了。可如果你还活着,我又该如何自处?” …… 卷一:昭武十年 第170章 血继界限 三日后。 王诚终于从深层次的修行中醒来,他盘膝坐在五彩气泡内,感受着失而复得的磅礴气力,不禁面露喜色。 “人类小辈,没想到你竟在气血境走了那么远,达到了气血圆满之境。” 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正是趴在他对面的鳄龙。 几日过去,它似乎变得更虚弱了。 王诚起身对着它行了一礼:“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这几日,鳄龙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不仅免费给他护法,在他修行的最紧要关头还要给他引渡龙血。 如此,他才能在短短三日之内炼化两滴龙血,否则单凭他个人之力,这时间起码要延长两倍,甚至更多。 “你用不着谢本座,这只是你与本座之间的一场交易。”鳄龙道。 王诚立刻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那根龙牙,甩至鳄龙身前。 鳄龙那铜铃大小的双目终于放出神采,嘴巴一张,龙牙进入它口中。 只见二十几厘米长的龙牙抵在它的上下颌之间,原本平平无奇,随着鳄龙吐出一滴龙血溶于其中,顿时爆发出一道亮光。 这亮光极其刺目,如极夜中突然飞出的一道极光! 王诚半眯着眼,随后见到这根龙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最后化为一点星芒,消失在鳄龙嘴中。 须臾,鳄龙口吐人言:“竟也是那位前辈所留之物,莫非这都是天命?” “天命?”王诚心下好奇。 “人族小辈,看你这身装扮必然跟十天前携龙珠前来的那些人是一伙儿的,想来对于那颗龙珠你定是知道一二。”鳄龙道。 王诚还真不知道龙珠这事,但从鳄龙的话里,他也猜出了大概,宁侯十有八九是想用那颗龙珠换龙血和龙须草。 “哼!本座中了那红衣小女娃的奸计,被她引去与那黑蛟大战。本座原本不会那般容易败在它手上,全是因为那黑蛟已炼化龙珠数日,仗着龙珠中的法力击败的本座!” 鳄龙很不服气,道:“这根龙牙与那枚龙珠都是昔日那头陨落的角龙所留,龙珠被那黑蛟得了,龙牙到了本座手中,你说这是不是命?” 王诚哑然,他知道鳄龙与那头黑蛟争斗了近千年,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如果只是黑蛟单方面得到龙珠,这场持续了近前年的争斗很快就会结束。如今却是黑蛟得了龙珠,鳄龙得了龙牙,两方的争斗恐怕还要继续下去。 这不是命是什么? “人族小辈,你的那些同伴三天前就已离开了这里,你该走了,本座也要闭关,待本座出关必报此仇!” 鳄龙这分明是在赶王诚走。 王诚却并未就此离去,眼睛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它,不卑不亢。 鳄龙周身气息涌动,这一刻,王诚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杀机,就像置身于刀山剑林,随时都会身死。 “罢了!” 鳄龙气息归于平静,笼罩在王诚身上的杀机也随之消失。 “你人族讲究君子一诺,我虽不是人族,却也重信,这第三滴龙血你便拿去吧!” 话音落下,它大嘴一张,一滴龙眼大小的殷红色龙血出现。 “收着!” 王诚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玉瓶,倒出里面的丹药,接下飞过来的龙血。 “小辈,看在你送本座龙牙的份上,本座提醒你一句,如今你在气血境已经达到气血圆满,你想要突破血继界限,尚需一门强大的功法。据本座所知,你们大周王室的《九龙御天功》是最合适的。”鳄龙又道。 “血迹界限?” 王诚不明白,于是请教鳄龙:“前辈可否告知,何为血继界限?” 鳄龙解释道:“世间生灵亿万,能传承至今的生灵靠的便是血脉之力。然种族不同,血脉自然不同。似我龙族,天生便拥有强大的气血,一头蛟龙幼崽,便有万斤之力,这是你们人族所没有的。” 王诚了然,简单地说,血迹界限就是基因遗传,是物种不同。 这是没办法打破的,你总不可能随随便便变成其他的物种吧? “人族固然难以成我龙族,但是血脉却可以改变。如今你炼化了本座两滴龙血,已身具我龙族血脉。若再有强大的功法修行,你身上的龙族血脉会越来越强。” 鳄龙接着道:“你们大周王室的《九龙御天功》脱胎于我龙族功法,若能修行那门功法,气血圆满将不再是你的极限,你的气力还能更强!” 王诚立刻想起那日五彩蛤蟆内丹进入体内,他气血侥幸突破至圆满境界,那时他就有预感,他的气血还有再提升的余地。 如今想来必然是因为他炼化了体内残留的龙血精华,身具一点龙族血脉,才让他触碰到了血继界限。 “原来如此!” 王诚心里一阵后怕,如果不是碰到了鳄龙,得到它的龙血重塑气血,他此生哪还有机会冲击更高的修行的境界? 如今,他不仅再次达到气血圆满境界,而经过这一次的衰败与新生,他拥有更大的潜能,有打破血继界限的机会。 何为气血如龙? 得龙血粹体,他的气血已非如龙,而是真正的化龙,单论体魄,他已经不在那些蛟龙幼崽之下。 “小辈,你若是能得到《九龙御天功》,日后成就不会在四百多年前的周家小子之下!”鳄龙道。 “周家小子?” 王诚开始还没想起是谁,但四百多年前让他立刻想起来了,道:“前辈说的可是五百年来唯一的武皇强者周煌?” “不错!” 鳄龙忽然沉声说道:“哼!五百年来唯一的武皇强者?小辈,你太小看这个天下了,” “难道五百年来还有其他强者突破至武皇境界?”王诚一怔。 鳄龙道:“自然是有的!” 它铜铃般的眸子忽动,目光仿佛透过了时间长河,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大约在三百年前,本座就感应到了天地异象,你们人族有强者突破至武皇境界。” 见王诚露出惊色,它冷声说道:“小辈,天下何其之大?不要把眼界只盯着这一地,或者一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间总有一些古老而强大的存在。” 王诚想起见心湖的那位主人,能让两位妖王怕成那样,该是何等强大? 祂到底是谁呢? 他开口问鳄龙,同生活在一片地界,想必它知道一些。 鳄龙庞大的身躯在听到“见心湖”三字时,却是一抖。 “你一个人族小辈,要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滚蛋!” 王诚顿觉身子一轻,一股力量托举着他出了水底。 外面已经大亮。 王诚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的位置正是处于黑龙潭与死亡沼泽的交界之处,不远处的地面坑坑洼洼,还保留着大战的痕迹。 让他意外的是,那个人形坑还在,但里面的白虎尸体却不见了踪迹。 “你是在找那具尸体吗?那晚,他被一名黑衣人带走了。” 王诚脑海里响起鳄龙的声音,不禁好奇道:“前辈可知他为何带走那具尸体?” “你们人族的蝇营狗苟,本座哪里知晓?不过看那黑衣人的身形倒是与三天前路过这里的一人很是相像。” 又是一道声音传至王诚脑海,同时还有一道身影。 “是他!” 王诚对黑衣人的真实身份并不意外,他隔着水面施了一礼:“多谢前辈告知!” “那滴龙血你务必收好,日后找到《九龙御天功》,这滴龙血会助你一臂之力!” 王诚将这话记在心里,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把《九龙御天功》弄到手。 对于修行之人而言,功法一直都是至关重要的。就好比读书一样,当别人都在使用高中甚至大学课本,你还在用小学课本,怎么跟人家同台竞技?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功法的优劣甚至决定着一名武者的修行上限! 据他所了解到的,《九龙御天功》是一门还在绝代功法之上的入阶功法,也许是圣阶,也可能是神阶。 他目前身上有太多的功法,侯府武道阁收录的那些功法都在他脑子里,绝世功法有《自然经》,绝顶功法有《伏虎拳》、《逍遥游》,另有《金身诀》、《木王枪法》这些强大的武道传承。 这些都是他会的,不会的诸如《刀皇经》、《金刀十一斩》等等残缺的绝世功法,但没有一个能与《九龙御天功》相提并论。 他若是想成仙,不管是《自然经》,还是《伏虎拳》,都不够格,唯有《九龙御天功》有此希望。 回去的路上,不再像来之前那般充满危险,也许是鳄龙跟死亡沼泽里的那些强大存在打了招呼,亦或许是他身上的龙族血脉让那些存在畏惧,仅用一个小时就过了死亡沼泽。 期间,他还特意试了试体内的那颗妖丹功效,果然跟他预想的一样,哪怕他什么解毒丹都不服用,沼泽上方的毒瘴也没奈何的了他。 过了死亡沼泽,王诚又来到了迷雾森林,虽然头顶光线十足,但林中还是那般迷雾重重…… 卷一:昭武十年 第171章 归路不平 刚至迷雾丛林,王诚还没走几步,从一棵大树后窜出了一头白狐。 这头白狐长的跟狼狗一般大,屁股后面长了三条尾巴。 王诚立刻认出这是胡哲夫妇的血脉,于是开口问道:“是胡大哥让你来找我的?” 三尾白狐竟能听懂人语,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而后叫了一声,掉头窜入林中。 王诚当即跟了上去。 十来分钟后,他跟着三尾白狐来到了一棵直径在一米以上的大树旁。 三尾白狐用蹄子在大树主干上敲了几下,大树主干竟无声无息地向外裂开,露出一道高两米、宽一米的门户。 王诚还是头一次见到胡哲夫妇府邸的出入口,藏的竟是这般隐秘。 这肯定不是唯一的出入口,因为他们上次离开府邸不是走的这里。 进了门后,下面是一排排台阶,很长,通往未知的地底深处。 王诚跟着三尾白狐沿着台阶走下去,出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白府的那间客厅里。 身后是一间卧室,卧室内的立柜有一道暗门,他就是跟着三尾白狐从那道暗门来到了这里。 都说狐狸会打洞,他这一次算是又见识到了,即便他身具强大的念力,也被绕的有些头晕目眩。 客厅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依旧挂着一幅画,画中的内容却是换了,变成了一对年轻男女互相依偎在一起,赏花谈情的画面。 男的帅气,女的秀美,正是胡哲与白九娘夫妻二人的肖像。 似是通了灵一般,王诚前脚刚迈进来,后脚这幅画上的胡哲与白九娘双双走出,出现在客厅内。 比起上次相见,胡哲脸上再无一丝衰老病态,浓密的长发乌黑的放出光泽,脸上也没有了鱼尾纹,完全恢复到了二十来岁的模样。 端的是气宇轩昂,英姿勃发,那一身的白衣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位仙人。 隔着近十米远,王诚还感受到了那股来自于胡哲身上强横霸道的气息。 他知道胡哲定然是服用了涅盘丹,不仅脱胎换骨,修为更上一层楼。 “哈哈哈哈!” 胡哲这时一把上前抱住他,笑道:“贤弟,见到你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小弟也甚是想念大哥。”王诚笑道,又对白九娘点了点头,叫了声“嫂子”。 白九娘面带笑容,微微欠身,天不见,她又恢复了以前的风姿。 胡哲拍了拍他的后背,退后两步,细细打量一会儿,点头道:“不错!不错!比起上次相见,贤弟的修为又提升了不少!” “气血内敛,面露神光,动静之间如龙盘虎踞,莫非贤弟达到了气血圆满之境?” 他一语道出了王诚的虚实,王诚也不隐瞒,将自己的这几日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是得了鳄龙的两滴龙血,这么说来,贤弟如今已身具龙族血脉,机缘到了,日后必然能打破血继界限!” 胡哲不得不又高看王诚一眼,同样身为妖族,他当然知道血继界限。 “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兄弟俩有什么话可以在饭桌上说。” 白九娘这时走过二人身边,去厨房准备饭菜。 饭桌上,自是摆了不少强大的妖兽血肉,还有一些灵果。 酒过三巡之后,王诚开口问了压在心底很久的话:“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从刚见面,胡哲的那一句“见到你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这句话隐藏之意:那就是有人并不好。 胡哲酒杯停在半空,须臾,叹道:“贤弟还真是心细如发。” 他搁下酒杯,接着道:“罢了!此事你早晚都会知晓。两日前,你那些同伴在通过百兽山时遭到了袭杀,死伤惨重!” “怎么会?”王诚不解。 青龙等人手持武林至尊周煌留下的一件禁器,放眼整个死人谷,除了个别像见心潭主人那等古老存在,纵使妖王也得避其锋芒。 “贤弟低估了龙血对我等妖兽的诱惑,若非你与我夫妻二人有此关系,我夫妻二人也一定会出手!”胡哲沉声道。 “竟有这么大的诱惑?”王诚感觉自己真的低估了龙血。 胡哲点头,道:“龙血一直以来都被视作圣物,不仅能提升气血,还能强大实力,日后机缘到了,还能打破血继界限,成为血脉更强的存在!” 他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白九娘,接着道:“似我夫妇二人,若无贤弟的涅盘丹,此生也许只能修行至五尾。但有了涅盘丹,或是龙血,有七成的几率修成六尾。” 白九娘接过话,道:“武皇禁器虽强,但说到底只能用一次。百兽山那么多妖兽,光是大妖便有百头,其中还有几头即将蜕变为妖王,小妖更是不计其数,一齐下山,一件武皇禁器如何挡得住?” 王诚听后,头皮一阵发麻。 成千上万的妖兽一起扑向青龙那些人,除非真正的武皇赶来,否则谁也挡不住! 王诚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他从座位起身,抱拳道:“大哥、嫂子,兄弟担忧一帮手下的安危,不能在此久留,失礼了!” “看吧!我就说不能把这事告诉咱家兄弟,现在就告诉他,他哪还有心思吃饭?”白九娘开始抱怨胡哲。 胡哲露出一张苦瓜脸,摇了摇头,道:“贤弟就算要走,我这作为东道主,怎能不去送送?” 王诚刚想拒绝,却听白九娘说道:“你大哥说得对,现在外面乱得狠,你一个人恐怕很难走出死人谷。” “那就多谢大哥了!” 王诚没有再拒绝,有一位妖王相送,他的安全更有保障了。 二人很快离开了府邸。 来到地面,胡哲手搭在王诚肩膀上,王诚顿觉身子一轻,人出现在了半空。 眼前依然是层层迷雾,但对于生活在这里上千年的胡哲而言,哪怕闭着眼睛也能从迷雾森林里飞出去。 四周的景物在极速倒退,王诚头一次体会到妖王的速度,一息数百米,这不是全力急行,否则速度更快。 这就是御风而行! 王诚心生向往。 二人很快抵达迷雾森林的外围,这时,胡哲突然从半空落下。 王诚心里面正好奇着前面一直在飞行,为何到了这里却要下来行走? 走了十几步,前方隐约可见一个占地十几亩的水潭。 “见心潭!” 王诚立刻明白了,他们这是到了那位存在的领地了。 胡哲站在岸边,对着见心潭连行了几个大礼:“多谢前辈那日出手相助!” 王诚本来还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不久前才杀了这里的一头精怪,见胡哲这般重视,他也对着见心潭拜了一拜。 只是,他心里面一直在犯嘀咕,那位存在不会出手把自己杀了吧? 然而,他想多了,偌大的见心潭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片死寂。 “大哥,这……”他开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胡哲并未多言,只说了一句“走吧”,当先离开了这里。 王诚不敢逗留,迅速跟上。 出了迷雾森林,前方豁然开朗,不再是雾气缭绕,阳光火热而刺眼。 连续数日都身处浓雾之地,终于再次见到太阳,王诚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然而,这种感觉很快又被阴霾取代。 原本这里立下的那座营寨此刻已化为一片废墟,周围到处都是尸体,有妖兽的,当然也有人的。 王诚没心思去数,因为真的太多了,多到很多地方的尸体叠了一层又一层。 他也算是带兵之人,如何看不出这里必然发生过一场无比激烈的攻坚战? 在这些尸体中,王诚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虽然不是他的直系下属,但平日里也都是见过面打过招呼的。 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亡,但每一次带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就像这次,他替死者感到惋惜,又非常怨恨宁侯周昭光。 因为这些人毕竟都是因他而死! 可是,周昭光他在意过这些人的生死吗? 也许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但为了他自己,他还是要这么做,也一定会这么做,所以派来的都是他手下最精锐的将士,确保将东西平安地带回去。 现在看来,他的计划成功了! 因为王诚并未发现青龙、潘萌等一众中高层的尸体,他们必然已经将龙血和龙须草安全地护送出去了。 王诚站在密密麻麻的尸体之间,所有的惋惜、悲愤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红着眼睛,对一旁的胡哲说道:“大哥,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替他们收尸。” “贤弟,不是哥哥眼睁睁见死不救,而是哥哥我也……”胡哲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如果那日他出手了,他势必会被死人谷所有妖兽视作异类,待得那时,整个死人谷都没有夫妇二人的容身之地。 他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人妖殊途”,而且更加深刻。 当年,他与无为教的芷溪姑娘相恋,确实是碍不着谁,但终究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尤其是对无为教。 无为教必须要严肃处理此事,倘若不处理,就会被其他宗门视作勾结妖族,尽管它并没有,但天下好事之人太多,想看戏的人也太多,所以无为教掌门才伙同其他几名武王围杀他,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人妖殊途……人妖殊途啊……” 卷一:昭武十年 第172章 暴动根源 傍晚。 连续忙了一个下午,王诚终于将所有尸体都掩埋到位。 一百一十三具尸体,每一具都是他亲手挖坑、掩埋、立碑。 换做普通人,一个人自然没办法在短短的一个下午完成这么大的工程量,但对气血圆满的古武士而言,挖坑、掩埋也不过几拳的事情。 当然,这些尸体不是所有,有的尸体被妖兽撕咬成碎片,断肢残身都没办法拼成一具完整的,有的只剩一只腿,大半个身子都被吞了,根本看不出是谁。 王诚只能给这些残破尸体立块无字碑,至于其他不认识的尽量在碑上写上他知道的一些身份信息,认识的直接立碑。 在他身前,还躺着一十二具尸体,这一十二个人都是他的手下。 张瑞、李飞、朱明……每一个他都能叫得上名字,每一个人的身份信息他都一清二楚,他们分别代表一十二个家庭。 其他一百来号人他没法带回去,因为太多了,但这十二个人他必须要带回。 好在这里并不缺木头,营寨被攻破后留下了大量的木头,他做了一个大号的简陋棺材,将十二具尸体全都装在里面。 “嗷……” 就在他差不多忙完的时候,天边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只见一头十几米长的五尾白狐出现在半空。 这正是胡哲的本体! 原来百兽山的妖兽并未全部撤走,胡哲一直在周围护持王诚的安全。 “孽畜!本王好心劝你们离去,你们竟不知好歹,那就永远留在这儿吧!” 硕大的五尾白狐从半空扑向地面,如同一道狂风扫过,顿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很快,五尾白狐再次幻化出人形,白衣胜雪,不染尘埃。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王诚近前,看着那高五六米的超大型棺木,道:“贤弟,你是打算把这个带回去?” 下面他们还要通过那漫长的无底天坑,只能沿着那条栈道走,若是带着这口棺材,他们的速度肯定会受到影响。 “大哥,我们人类讲究落叶归根、魂归故土,这是我手下的弟兄,我不能让他们灵魂不得安息。”王诚说得很坚决。 胡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我老胡果然没看错人!他们也算是英雄了,老胡我便为他们护一次灵!” 二人随后继续上路。 五月已是盛夏,夜色来得比较迟,七八点天才黑下来。 王诚一手扶住扛在肩膀上的棺材,在破烂的栈道上艰难前行。 栈道很多地方都遭遇了破坏,不少地方都出现了断层,有的断了几十米,几日前的大战竟延续到了这里。 王诚幸亏有胡哲护送,要不然扛着这一口棺材,他根本就走不远。 栈道上断断续续又碰到了一些尸体,都是没来得及收尸的,可想而知,两日前的那场大战是何等的惨烈。 “为何不懂用武皇禁器?” 这一路上,他都没碰到使用武皇禁器留下的任何痕迹,青龙一行人完全是在用人命堆上去的。 可这里属于无底天坑,已经不在百兽山范围,为何还会有妖兽追上来? 要知道,妖兽对自己的领地极其重视,是绝对不会允许其他妖兽进来的,除非那头妖兽远比它要强大。 突然,胡哲驻足看向一处黑不溜秋的崖壁,明显是被火烧过留下的。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火焰山的那头火蜥出山了,它竟然没死!” “火蜥?”王诚也停了下来。 胡哲神情沉重,道:“百兽山有三头大妖实力最强,斑斓虎、云纹豹、金眼雕,这三头大妖离妖王境界都只差一步之遥。” “但它们都是近百年来才冒头的大妖,还算不得百兽山的霸主。百兽山真正的霸主,应该数到两百多年前。” “是那头火蜥?”王诚接过话。 胡哲点头道:“不错!早在两百多年前,它离妖王境界只差一步之遥。但不知是何原因,它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我们都以为它已经死了。” 他盯着黑不溜秋的崖壁,道:“如今看来它并没有死,而且还突破至妖王境界了,否则以它活的年头,早已老死。它隐藏了那么多年,突然现身,看来是又要突破了!” “大哥的意思是,它此次出山,其实就是为了得到龙血,再做突破?”王诚道。 “不错!” 胡哲点了点头,接着道:“那头火蜥本就具有一丝龙族血脉,若是能得到龙血,它必然能更进一步!” 他神情凝重,那头火蜥若是再进一步,岂不是达到了妖王中期? 要知道,他也不过才突破至妖王中期,这还是借助王诚给的涅盘丹。那头火蜥在短短两百年就追上来了,这资质让他都感到震惊。 后面的王诚若有所思,语气凝重道:“这么说来,此次百兽山妖兽暴乱,很可能就是那头火蜥发动的?” “必然如此了!” 胡哲道:“先前我还在好奇,斑斓虎、云纹豹、金眼雕实力虽不差,但还没有资格号令群妖。如今看来,分明是那头火蜥在暗中发动暴乱!” “火蜥!” 王诚暗暗将它记在心里,现在他还没实力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但是这笔血债日后肯定要算! 二人沿着栈道又走了一会儿,前方大战留下的痕迹愈发的惨烈。 不少地方的栈道被烧得一干二净,几百米都看不到连接之处。 王诚在胡哲的协助下来到前方一处只保留了两三米长的栈道,再往前又是一眼看不到头的云雾。 他刚想让胡哲带着自己飞过去,他突然抬头看向头顶上方。 这是半山腰的一处峭壁,本来就是凸出来的一块,被人工开凿之后,上面倒是成了可遮风避雨类似于屋顶的物事。 白哲这时回头看向王诚,王诚也在看向他,二人心有灵犀般点了点头。 然后,白哲凭空消失在栈道,再出现时已经出现王诚头顶几十米高的半空。 原本被峭壁挡住看不见上方什么模样,此刻一切都尽收眼底。 峭壁并非想象中那般陡峭,而是像被人用刀斧削出来的一块大平台。 台上趴着一头身长十几米的巨兽,通体覆盖着赤色鳞片,四肢很短,尾巴很长,上面长满了骨刺,如同一根根钢针插在上面,锋利而又坚韧。 然而,就是这条长又坚韧的尾巴,此刻竟是断了,中间处一片血肉模煳,像被一块巨石硬生生砸扁了一样。 汩汩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它伸出长长的舌头去舔舐,以往受再重的伤舔几口就能止血,如今却怎么也止不住。 那流出的鲜血都快汇聚成一个小池子了,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胡哲的出现很快引起了它的注意,它回头望去,下一刻竟口吐人言:“是你!” “是我!好久不见!”胡哲道。 它叹道:“是啊!好久不见!上一次相见还是两三百年前,久远到我都快忘了。” “你藏得很深,二百多年不曾现世,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谁能想到,你竟已修行至此等境界!”胡哲道。 它又叹道:“可惜!我今日终究要死。” 胡哲盯着它的伤口说道:“不错!武皇强者留下的禁器足以灭杀我等存在,我不知你是如何逃出来的,但是武皇禁器释放的杀意凭我等修为是难以消除的。” “如果能活着,谁又想死?我还是想试一试。”它不愿放弃。 然而,就在这时,从下面传来一声怒吼,“杀!” 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状玉佩出现在空中,“轰”的一声,令牌中释放出一道雷电,瞬间劈在这只巨兽身上。 “呲啦!” 殷红的鲜血当场气化,同时弥漫着一股烤熟的肉香味。 但是,一切并未就此结束,令牌在释放出第一道雷电后,跟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直到这只巨兽彻底没了动静,王诚从下方跃至此处,将敕令符收回。 胡哲脸上露出难以名状之意,看着王诚说道:“就算没你出手,它也活不了几天了,武皇禁器留在它体内的杀意会一点一点磨灭它的生机。” “那不一样!” 王诚连连摇头,道:“因为它,我死了那么多袍泽,手下弟兄死了十二个。只要我碰到它,我一定会找机会杀了它。” 这头巨兽不是旁的,正是火蜥! 胡哲暗暗轻叹,心中生出莫名的情绪,有些兔死狐悲,又有些惋惜。 堂堂一代妖王,活了近千年,百兽山的霸主,竟然就这么死了? 同时,他对王诚又有了新的看法,王诚真的太过重视情义,甚至有时候会因此丧失理智,这样日后很容易为情义所累。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王诚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又怎会入他法眼? 在看向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的火蜥,他只能道一句:“这就是你的命!” 王诚这时围绕着火蜥庞大的躯体细细打量一会儿,道:“大哥,你说用这头火蜥的鳞片做成铠甲如何?” “那当然是极好的!绝对堪比上品灵器。而且别忘了,它体内的内丹和血肉都是好宝贝……” 卷一:昭武十年 第173章 人皆有心 老槐巷。 天刚亮,一间小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其中不少人都穿着一身素衣,神色戚戚。 “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都尉还是下落不明,多半……多半已经不在了。”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都尉的尸骨虽未找到,但是我们更应该给都尉设立灵堂,把他的魂魄召回。” “说的不错!都尉何等神勇?怎能让他成为孤魂野鬼?” 一群人说着开始分配任务,打扫的打扫院子,买棺木的买棺木,请人的请人。 就在众人准备出去置办灵堂一应物事时,一道身影却是堵在了门口。 来人二十三四岁,头上带着乌纱帽,以掩盖光头的模样,一双小眼睛总是习惯性地乱瞟,哪怕跟人说话。 除了杨四还能有谁? 他指着一群人破口大骂:“滚!都他娘的给小爷滚!谁说他死了?” “杨副尉,大伙儿都知道你对大人情深义重,但时至今日,我不得不跟你实话实说,大人真的不在了!” 说话的是徐超,他双目通红,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真相讲出来,但事关宁侯声誉,就算把他打死,他也不敢往外说啊! “小爷不管你们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小爷只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见到他尸体时,他就没死!” 杨四说着就把徐超等人往院子外面推,“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转过身时,他两眼通红,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擦干眼泪,自嘲地笑道:“娘的,小爷……小爷也会流泪?” 旁人也许会觉得他杨四是个粗枝大条的人,甚至会觉得他无情无义,但真正对他好的人他又怎会忘记?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才会更加珍惜,因为他自幼孤苦伶仃,也从来没有人真正在乎过他,关心过他,所以他对救过他的王诚,以及给他一个新家的珍儿都非常在乎。 “娘的!你真的死了吗?” 杨四背看着门蹲在地上,压着嗓子,发出野兽般的嘶鸣。 其实,就算徐超不说,他也猜出了大概,见过王诚动用引雷术的可不止徐超一人,他也是其中之一。 堂堂宁侯麾下守护使白虎,武道宗师亲自出手,王诚会是他的对手吗? 许久,杨四才起身,浑身的精气神像被抽走了一样,无力地走入房内。 房内空荡荡的,因为多日没人住在这儿,染了一层的灰。 他没心思去理这些,从房内取出被收起来的几坛猴儿酒,一股脑地往嘴里灌。 大量的酒水灌入口腔,不少进了气管,他呛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又改成了小口,慢条细理地喝,并非得在品酒,而是在细品昔日的种种。 从上午喝到了下午,直到几坛酒全都被喝完,他趴在桌子上酩酊大醉。 再睁眼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摇摇晃晃地从凳子上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大叫一声“鬼呀”,又坐了回去。 他手指着站在面前的黑衣人,道:“你……你是人是鬼?” “你打自己一巴掌试试。”黑衣人道。 杨四还真就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疼得他龇牙咧嘴,捂着嘴说道:“是真的!你真是王诚!” 他贼溜溜的小眼睛打量着王诚,道:“娘的!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就算全天下都死光了,你也未必会死。” “为什么这么说?”王诚坐下说道。 杨四道:“以前小爷碰到过一个算命的,他对我说,我这前二十年注定孤苦无依、朝不保夕,日后我会遇到一位贵人,只要跟着他,以后注定飞黄腾达!” 王诚见他一副酒意未醒的样子,心想又是喝多了,满是怀疑道:“有这回事?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啊!我跟你说啊,那算命的真的很灵,他还算出你的命很硬,谁要是跟你做对,准没好下场!”杨四兴誓旦旦道,就差赌咒发誓了。 王诚嗤之以鼻:“你干脆说我是天煞孤星得了!” 他不想在这儿跟杨四继续侃大山,直奔主题:“你怎么会在我这儿?你那豪宅怎么不回去住了?” “还不是想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死。”杨四没好气地道。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杨四虽未细说,但也能听出来这几日他一直记挂着自己。 “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杨四忍不住问。 “一言难尽!” 王诚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有些事情还不到跟你讲的时候,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说了反而会让你徒增担忧。” “切!最烦你们这种人,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什么不跟你说是为你好,又不是去杀宁侯,有什么不能说的?”杨四不屑道。 王诚两眼盯着他,严肃道:“如果我跟你说,就是为了杀他呢?” “你……你不会是来真的吧?”杨四忽地一下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忘了我为何要进宁侯府?错过了这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王诚道。 杨四一脸凝重,关于王诚为何要进宁侯府,他也知道一二。 王诚虽未具体跟他讲过,他也能看出来,王诚跟宁侯是有仇的。 这般来看,王诚跟宁侯麾下的守护使白虎生死大战,也能说得通了。 王诚见他脸色难看都快哭了,故作轻松道:“放心吧,这次的事不会让你插手。不过,你与我交往过密,这件事情不论成败与否,你都会被牵连,所以得早做安排。” “怎么安排?你自己都说了,这件事情不管是否成功,我都会被牵连。小爷可没你那实力,宁侯麾下随便来个武师,我都得死翘翘!”杨四哭丧着脸道。 “既然我已经想到了这点,肯定会替你安排好出路!”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还是那副死样子,话题一转:“你不是早就想不干了吗?这就是一次机会!” 果然,杨四在听到这话后立马来了精神,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溜烟地跑出了院子,跟火烧屁股一样,王诚叫他几声都没把他叫住。 夜深。 灰土巷一片寂静,夜晚的漆黑永远是这片巷子的主题。 生活在这里的没有人会舍得在这个时候点灯,油价很贵。 那处豪华大院,此刻也是黑灯瞎火,甚是安静,连狗叫都没了。 突然,一名黑衣人出现在院中,见四周无人,他闪身进了西跨院。 也就在他前脚刚进入西跨院,后脚又是一名黑衣人出现,比起先前的那人,他的体格明显要壮硕的多。 他脸上蒙着一块布,头上也被黑布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夜色下,这双眼睛仿佛幽灵之眼,在探查着隐藏的猎物。 须臾,他同样进了西跨院,而后出现在平日里炒菜做饭的厨房间。 他四处看了看,并未发现先前那名黑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房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口水缸、一口米缸、一些柴火儿,能藏人的地方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底。 人到底哪儿去了? 突然,他“刷”地一下转过头,露出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土灶台。 他走到灶台前,将那口锅一把端起,但他瞬间变的无比失落。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出入口,跟所有人家的锅底一样,下面都是实心的。 “不对!”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再次看向锅底,一只手对着锅底凌空一抓。 “咣当”一声,一块四四方方的铁板被吸起,露出下面可容一人通过的入口,他想都没想便窜入其中。 入口下面是一排排台阶,又深又长,他一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竟未碰到机关。 这让他更加谨慎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地下密室的出入口,可不能倒在报道上。 于是他直接动用了身法,双脚离台阶有十几公分高,就这么几乎贴着地面飞过。 一路飞到密室的最后一道石门,就在他要推门而入时,他突然硬生生止住了。 能开凿出如此密室通道,动手之人绝不简单,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他进去? 于是,他在门两边的墙壁一阵摸索,果然摸到了一处机关。 摁下机关后,石门“咔”地一声迅速升了上去,耀眼的亮光从密室内射出。 他身形一闪,人进入密室,迎面正见一贼眉鼠眼的黑衣青年看着自己。 “果然是你!” 他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这处“豪宅”的主人,宁侯麾下即将晋升为都尉的杨洒,熟悉的人都叫他杨四。 “你是谁?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杨四一脸的惊慌。 “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发现这里藏有宝物的?”黑衣人压着嗓子,声音沙哑,听上去像六七十岁的老人。 杨四道:“你管我怎么发现的!小爷可告诉你,你最好别乱来,小爷可是宁侯眼前的红人,再过几天,小爷就会晋升为玄卫都尉!” 他声色俱厉,但是眼睛朝周围乱瞟,怎么看都是底气不足。 蒙面黑衣人冷笑:“哼!别说你还不是玄卫都尉,就算真的是又如何?又不是没杀过?” “死吧!” 卷一:昭武十年 第174章 有心算无心 蒙面黑衣人脚刚抬起还没迈出去,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倒!!” 这声音就跟控制机器人的口令一样,蒙面黑衣人竟真的倒下去了。 他双腿一软,直直地扑向地面,当场摔个狗吃屎。 这一摔把他蒙在脸上和扎在头上的黑布全都甩了下来,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国字脸,浓眉虎目,威严不凡,正是宝芝堂的掌柜——钱山! “怎么会?” 他一脸惊骇地看着杨四,此刻他竟然提不起一丝力气。 这分明是中了毒! 可他到了这里后,一直都做好了防范,他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他趴在地上,抬头看着杨四,道:“你是怎么下的毒?” 杨四不再是先前一副惊慌的样子,嬉笑道:“你以为小爷跟你废话那么多是跟你玩的?知道你们武道宗师气息悠长,但你别忘了,鼻子即使封住了,嘴巴也能呼吸!” 钱山闻言,脸色顿时变的异常难看,他竟然中了这小子的奸计了。 原来杨四跟他说那么多的话,就是为了让他张嘴,一旦嘴巴张开,难免要进行呼吸,呼吸就会把毒吸进体内。 杨四看着趴在地上的钱山,“啧啧”说道:“嘿!我倒以为武道宗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倒在小爷的脚下?” 他随手一翻,掌中出现一只钢爪,外形跟婴儿小手一样,有二十厘米长,后面连接着一根长长的铁链。 这正是他的兵器! 他冷笑道:“哼!还想杀小爷,小爷先废了你再说!” “嗖!” 他随手甩出钢爪,但也就在这时,原本趴在地上无力起身的钱山竟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那根甩出的钢爪。 “你……” 杨四一脸惊容,怎么也没想到身中剧毒的钱山竟还能暴起发难。 这一次,钱山没有再废话,他吃了先前废话的亏,手上迅速发力。 顿时,铁链的另一端传来一股巨力,杨四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千钧一发,他赶紧撒手,也顾不得兵器被夺走了,转身就跑。 “想逃?” 钱山面露讥诮,地下密室拢共就这么点大,又能逃到哪儿去。 他冷笑一声,可正当他抬脚准备去抓人时,多年的习武经历锻炼出了极强的第六感,心中生出一股警兆,他瞬间横移了出去。 “咚!” 下一秒,他刚才所站的身前几米的墙壁龟裂,露出一道拇指粗细的孔洞。 钱山站在数米外,倒吸了口凉气,刚才他只要慢一步,他就会像那面墙一样,身上多出一口血洞。 然而,容不得他丝毫放松,那股警兆再次出现,又是来自于身后! 他脚步微动,人如陀螺般旋转半圈,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道破风声。 “咚!” 墙壁再次多出一道拇指粗细的孔洞,但依旧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打出来的。 钱山背对墙壁,正面对着密室入口,双目紧盯着入口后面的通道。 黑漆漆的,在加上他自己身处在光亮的地方,更加看不清通道中的虚实。 “咻!咻!” 就在这时,从那漆黑的地下通道传出两道细长而又强劲的呼啸声。 钱山还是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只隐约看到两道寒光极速飞来。 太快了! 快到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仓促间催动真元涌向双手。 金色真元瞬间覆盖住他的双掌,就像被黄金浇筑一样,金光璀璨。 “叮!叮!” 金色真元刚覆盖双掌,两道寒光便已刺在了上面。 钱山浑身一震,掌心传来淡淡的痛意,但好在真元挡住了。 他终于看清了射来的东西,竟是两柄筷子长的小剑。 “飞剑!” 钱山立刻认出了这两柄小剑的来历,心想:这出手之人必然是一名修道之人。 这个念头刚生,接着他见到一杆长枪刺了过来,身后那黑衣青年让他心头剧震。 “是你!” 钱山是又惊又怕,惊的是一个明明已经不存在的人竟然活了,还出现在他眼面前,怕的是此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莫非他中了圈套? 说时迟,那时快,人枪已合一,端的像是一道流光刺来。 钱山心神虽然只是一个恍惚,但对于高手对决,这一个恍惚足以致命! 此时,他想躲已经来不及,金色真元再次覆盖双手,他一把抓住枪头。 长枪蕴藏着极大的力道,差点把他的手震开,他咬紧牙关,死死地攥住枪头,一旦松手,他会立刻被捅死。 “噔噔噔!” 长枪顶着他不断后退,每一步都在石质的地板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脚印。 “轰”地一声,他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当场将墙壁撞出一个坑。 他整个上半身都陷在这个坑里,气血翻江倒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王诚,那夜他将王诚打落水中后,在岸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王诚上来,一个气血境的武士绝不可能待在水里那么久,除非死人。 可如今王诚非但没死,实力反而更上一层楼,比几日前强了很多,很可能已经迈入传说中的气血圆满之境。 王诚一言不发,长枪一抖,一把将钱山挑至半空,又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轰!” 钱山后背砸在地上,坚硬的地板砖如豆腐般碎裂,裂缝蔓延至密室门口。 “喂!我说你轻点,别把我这密室打坏了!”杨四躲在一处墙角喊道。 本来已经摔的七荤八素的钱山听后,再也憋不住了,嘴里连吐了几口血。 他浑身的精气神像被抽走了一样,松开了握住枪头的双手,软趴趴地躺着不动弹。 这时,杨四从墙角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跟前。 钱山看着身前二人,艰难开口:“你……你们是串通好的?” 他觉得自己这次行动太冒失了,根本没有调查清楚杨四的底细就跑来这里找那些宝物。 “娘的!他怎么还能说话?这次不会又失手了吧?” 杨四被吓了一跳,闪身至王诚身边,一只手紧紧地抓住王诚的胳膊。 “放心!刚才他是动用了某种秘法,才能短暂爆发出武宗的修为。现在他身受重创,再也压制不住的“夺魄香”的毒性,反而会因为刚才动用的秘法遭到反噬!”王诚一语道出了钱山的虚实。 杨四抬脚踢了钱山几脚,见他果然跟条死狗一样瘫着,终于松了口气,但仍心有余悸道:“幸亏你等到这个时候才出手,刚才你要是提前暴露,弄不好还真让他给逃了!” 王诚暗暗点头,武道宗师的手段不可小觑,即便身中剧毒,有时候也能临死反扑。 想当初在木国的地下王陵,连云堡大当家杨大龙都那样了,还能打出一记“隔山打牛”,差点让鹤无双饮恨。 所以在对钱山出手前,他就已经给钱山布下了天罗地网,先让杨四故意暴露密室的入口,然后再在密室中散播无色无味的迷药“夺魄香”,接着等钱山垂死挣扎,最后他才出手。 如此一环套着一环,除非钱山是先知,否则他肯定逃不出去。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再给他一下?”杨四提议道。 “等等!” 钱山被吓的半死,再给他来一下小命都没了,他强提一口气,道:“钱某……有话要说。” “说!” 王诚没有拒绝,因为很清楚钱山此刻的状态,夺魄香作为师门数得着的迷药,就算钱山没受重创,没有一两个小时别想恢复过来,现在就更难了。 “让他说个屁!这王八蛋心眼多的很,一肚子坏水,小爷刚才差点让他坑了!赶紧把他宰了,以防夜长梦多!”杨四在一旁说道。 “别!” 钱山看向王诚,道:“王大人,说到底,钱某与您其实算不得仇人。真要算起来,钱某才是苦主!” “我呸!你还算苦主?你那畜生儿子糟蹋那么多的良家女子,她们算不算苦主?”杨四嗤之以鼻。 钱山顿时哑口无言,他儿子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说到底都是他的纵容。 如果真要论起来,那些被他儿子害的家破人亡的才是真正的苦主。他们父子落到今天这个下场,顶多算是迟来的报应而已。 “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些?”王诚冷冰冰地说道。 “不是!不是!” 钱山连连摇头,道:“钱某觉得,钱某对王大人还有点作用。” 王诚还没反应过来,杨四却是先眼前一亮,“嘿嘿”笑道:“小爷差点忘了,你可是宝芝堂的大掌柜,手里的宝贝肯定不少!” “不少!不少!”钱山笑呵呵道。 实则心里面把杨四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上了,他收藏的绝大部分宝物都在这里了,结果被王诚和杨四一锅端了! 这要是再往外掏,他几十年积攒的那些宝贝可全都没了。 杨四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道:“想活命也不是不行,把你收藏的那些宝物全都给小爷交出来。” “省得!钱某省得!”钱山即使再肉痛也不得不割肉了。 杨四道:“那你还不赶紧把你收藏的那些宝贝告诉小爷!” “等等!” 王诚这时拦住杨四,他弯腰攥住钱山的衣领,一把将他拎到半空。 钱山快被吓尿了,想动荡可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就在他张口准备说话时,一枚黑不溜秋并散发着腥臭的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看着王诚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王诚笑道:“钱掌柜刚才说的有点不太准确,活着的钱掌柜对我确实有用,但听话的钱掌柜对我更有用!” 完了! 卷一:昭武十年 第175章 无下酒菜 次日。 早上突如其来的一场磅礴大雨给天都府的百姓带来了凉意。 从四月开始,整个天都府便像被装进一口大火炉,气温急剧攀升,一个月三十天就没下过一场像样的雨,地都快被晒冒烟了。 老天爷似乎终于想起来了,于是给天都府下了这场大雨。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这场大雨总算减弱了,街道上陆陆续续出现了行人。 东大街。 一名黑衣人牵着一匹高大的黑马走在街道上,他没有打伞,也未穿蓑衣,就这般走在雨地里,任雨水浇淋。 在他身后,是一十二架平板车,每一架平板车都由一匹马拉着,拉的不是什么货物,而是一口口棺材。 整整一十二口! 在这十二架平板车后,还跟着两队守城士卒,神情肃穆。 “又死人了!” 街上行人无不对着这些棺材指指点点,近来天都府死的人太多了。 走过东大街,拐入北街,平板车最终停在宁侯府前。 这时,后面的士卒齐齐高喊:“都尉王大人归来!” 都尉王大人归来! 这一声让原本很平静的宁侯府瞬间炸开了锅! 因为王诚已经上了这次行动的阵亡名单,就差对外宣布了。 很快,大门前聚集了一群人。 青龙、朱雀、玄武三位守护使,潘萌、唐城这些都尉,赫然全都来了。 看着披头散发、浑身被雨水淋透的王诚,众人眼睛全都变的通红。 青龙上前拍了拍王诚的肩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玄武也上前给了他一拳,道:“你小子!知不知道这些天我们都担心死你了吗?老子还为你流了两滴猫尿!” 王诚不说话,脑袋机械性地转向身后,看着那一十二口棺材。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那些棺材,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是啊! 他们这些人都活了下来,但是有很多人永远地回不来了。 潘萌走了过来,道:“你放心!宁侯府绝不会亏待有功之臣,他们的家人都将会得到侯府的赡养,一辈子衣食无忧!” 王诚看着她,道:“能进去吗?” 潘萌被问的一愣,她想过王诚可能会控诉,会抱怨,但就是没想过他会这般平静,点点头,道:“能!” 王诚一言不发,走入宁侯府,身后跟着一十二口棺材,甚是显眼。 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就像人的泪水一样,落到人身上冰凉入心。 青龙等人跟在后面,触景生情,脸上都多多少少带着悲意。 府内负责巡逻的士卒在看到这些棺材时,全都默默低下头。 这一切都落在宁侯周昭光的眼里。 他一身常服,站在府中的一栋二层楼上,眺望着这些人。 眼前的一幕让他的思绪情不自禁地回到很多年前,那时他还不是那位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狂”、“屠夫”,他才刚入军中。 在一次与鲁国的大战中,他手下的一千名弟兄死了一半,都是跟他一起吃饭一起训练的好兄弟,一场大战就少了五百来号人。 他几天几夜没睡着,眼睛都哭肿了,他也像今日的王诚,给那些战死弟兄准备棺木,为他们送行。 后来他成为名震天下的骠骑将军,手握十万雄兵,死在他手上的敌人数都数不过来,战死的弟兄也同样多的记不过来。 也就是刚开始进入军中的那会儿,他会为战死的弟兄祭奠,后来再也没有举行过,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未流下。 习惯了? 麻木了? 也许都有吧! 他望着那道已经越来越远的黑色身影,自语:“希望你能不改初心!” 就在这时,他身旁凭空出现一位灰衣人,脸上带着面具,一头灰发。 正是宁侯府中的那位武王强者。 灰衣人看了一眼那只队伍便收回目光,道:“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 周昭光双目顿时放出神采,一改先前的惆怅,道:“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吗?孤曾说过,失去的东西孤早晚会把它们拿回来!” 他周身杀机涌动,强大的气息把衣服和发丝吹的上下舞动。 “走!” …… 光湖北苑。 这是王诚一部都尉平时议事、集训、休息的场所,此刻宽敞的院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四口棺材。 之所以多了两口,其中一口属于葬身在死亡沼泽怪鱼体内的魏浩,另一口属于被百兽山大妖撕咬成碎片的陈正。 二人都已找不到尸首,故棺材里放的都是他们的衣物和一些随身物品。 王诚换上了一身素衣,在他身后的徐超、杨四、龙涛涛等十六个活下来的人同样穿着一身素衣。 “诸位兄弟,我们家乡有句老话,牺牲的才是英雄,我们这些活着的都不算,愿你们都能魂升天界,永垂不朽!” 王诚随手一招,杨四从后面提着一坛酒走了过来,给他倒上了一碗酒。 他端起酒碗,又让杨四给其他人都满上,而后对着十四口棺材说道:“弟兄们,作为你们的都尉,我只能在这里给你们简单地举办一场仪式,不能亲眼见你们入土。这碗酒敬你们,愿你们在路上平平安安。” “敬!” 他突然提高嗓音,站在后面的徐超等人都跟着他一块儿将酒倒在地上。 敬完酒之后,他领着众人对这一十四口棺材拜了几拜。 他回头看向侥幸活下来的十六个人,红着眼说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都尉,在你们最危险的时候没能与你们并肩作战,这都尉一职我受之有愧,我会亲自找侯爷辞去都尉一职。” 徐超道:“大人,此次若是没有您领着我们进入死人谷,我们怎么可能安安全全抵达黑龙潭?”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却是被王诚伸手打断:“此事不是再与你们商议,你们不必在劝,我意已决!”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老夫也不同意!” …… 就在这时,潘萌、玄武、青龙、朱雀四人纷纷走上前。 潘萌一双大眼睛盯着王诚,道:“玄卫都尉一职何等重要?岂是你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你以为这是在买菜吗?” “小子,重情重义是好事,但过于重情义,那就是妇人之仁了!此番深入死人谷,你这一部都尉损失最小。若连你都引咎辞职,你让其他几个都尉怎么干?”青龙道。 王诚张了张嘴,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他主动辞职自然是有目的的,就是日后与宁侯决裂之时,他怕把徐超等人都牵连进去,结果现在反而弄的他骑虎难下了。 “再说吧!” 王诚只能暂时搁置这件事,然后吩咐徐超等人务必将这些棺木送往各家。 吩咐完这些,他接过杨四手里的酒坛往嘴里灌,看的潘萌几人心惊肉跳。 走出几步后,见潘萌几人还是不动,他回头说道:“要不一起?” 几人愣了一会儿,玄武当先开口:“小子,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喝趴下了,你可别哭鼻子!” 青龙笑道:“正好老夫也好久没碰酒了,今日索性就跟你小子喝一个!” 几人都看出了王诚心里不好受,说话时也都带着轻松的语气。 酒不用再到外面去买,光湖北苑本来就有酒,但并非寻常的白酒,而是能增强人气血的药酒。 每个月的月初、月中,宁侯府准时会给所有玄卫分发修行资源,药酒便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项。 这么大的投入,回报自然不能少,往往是以生命为代价! 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这顿午餐本身价值就不高。 回到房间,青龙、朱雀、玄武一人抱着一坛酒,连潘萌都拎了一坛酒。 几人围坐在一块儿,也没什么下酒菜,就这般很清爽地喝了起来。 徐超、杨四这些人自然是没有资格跟他们坐在一块儿的,而且他们也有事情要做,十四口棺材都需要他们送还各家。 这场没有菜的酒宴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朱雀、玄武、青龙先后喝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只剩下王诚与潘萌二人还能坐着,一个是根本喝不醉,另一个是喝的很少。 虽然喝的很少,但潘萌也是醉眼朦胧,香腮浮现出两朵红云。 她挨着王诚坐着,玉手一把搭在他的肩膀上,道:“你还没跟我说,那晚你在见心潭看到的人到底是谁?” 王诚没想到潘萌还在纠结此事,他以为潘萌会过问白虎的下落,毕竟白虎可是宁侯麾下的重臣。 这一次,他不想再去隐瞒,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呢?” “不可能!” 潘萌当即摇头,道:“除非你是绝情绝义之人,否则一定会在见心潭看见自己心底的那个人!” 王诚神色一变,喃喃自语:“绝情绝义吗?” 他是这样的人吗? 可他那晚分明是看到了一片虚无,连徐雅的身影都没看到。 “你……你不诚实!你就是不敢告诉我!不敢告诉我!” 潘萌摇头晃脑,而后栽倒在王诚怀里,嘴里还在嘟囔着。 “我……看到了你!看到了你!” 王诚浑身一震,这个结果竟跟他在白九娘的惑心术看到的一模一样。 只可惜……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卷一:昭武十年 第176章 终于找到 鹤一鸣睁开眼后,又立刻闭上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梦中,他被人绑在一根圆木柱上,正在被一名男子严刑逼供。 这怎么可能? 他鹤一鸣何许人也? 宁侯麾下赫赫有名的朱雀守护使,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一步。 假的! 一定是假的! 这一番心里波动倒是让他的困意去了不少,他再次睁开眼睛。 “醒了?” 突然的一句话让他霎时清醒,他发现自己竟提不起一丝力气,四肢竟真的被绑在一根圆木柱子上。 对面坐着一人,剑眉飞扬,如笔墨画上去一样,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面庞如斧凿刀削,看上去极其硬朗,正是王诚。 “王都尉,你这是何意?”鹤一鸣郁闷中带着一丝惊惧。 王诚面无表情道:“想问你一些事情,答的好,我自会放你,答的不好,我也不杀你,但你日后休想再动用一丝修为。” 鹤一鸣登时神色大变,失去了修为,他岂不是成了一个废人? “王都尉,当初玄卫选拔时,鹤某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自从你救了内人,鹤某对你只有感激之情,再无一丝害你之心。” 他以为王诚是忌恨他在玄卫选拔时让鹤无双对其痛下杀手。 “内人?你若这么说的话,我们还真的有仇。徐雅这个名字你肯定听说过,她是我的未婚妻!”王诚道。 “徐雅……未婚妻……” 鹤一鸣嘴里默默念叨着,突然,他神色一变。 对于那件深埋他心底的事,他怎么会忘? 又怎么敢忘? 其实,这些年他每个夜晚都生活在恐惧之中,生怕哪天那个男人带着一群人来把他给杀了。 有了这层关系,他再看向王诚时,目光终于多了惧意,万一将人惹恼了,王诚是真可能把他废了。 “你是个聪明人,所以也省得我给你动用那些手段。”王诚沉声说道。 见鹤一鸣老实了,他开门见山道:“三个月前,更确切地说,是在二月上旬,你是否接手过一位被押送至宁侯府的大夫?” 这么近的事情鹤一鸣当然不可能忘记,但是这件事情关乎太大了,连宁侯都再三叮嘱过他,不得往外面透露任何信息。 “说!”王诚突然提高嗓音。 鹤一鸣本来还想模棱两可糊弄过去,见王诚手里拿着一柄筷子长的飞剑,他点了点头,道:“确实接手过这样的一个人,但侯爷对此人监管的非常严,鹤某对此人了解的并不多。” “告诉我,当初你接手之后,人被你押往哪里了?”王诚问。 “后山!人我送到了后山!至于到底被关在哪里,鹤某也不清楚。”鹤一鸣道。 王诚暗道一声“果然”,师傅那么重要的身份一定是被单独关押了。 只是,后山占地很大,尤其是被修缮过后更大了,想要从那么大的地方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王诚皱着眉头,盯着鹤一鸣道:“你跟着宁侯这么多年了,宁侯府还没落成你就跟着了,后山有没有什么禁地之类的,你肯定清楚!不要想着跟我说假话!” 他起身来到鹤一鸣身边,冷冰冰道:“忘了跟你说了,你现在提不起一丝气力是因为中了“锁气丹”的毒!” “锁气丹?”鹤一鸣变色,他并未听说过这种东西,但想来一定是某种毒丹。 王诚道:“这是一种散功的丹药,一日得不到解药,你的修为便会跌一个境界,三日得不到解药,你就会跌出武道宗师境界。” “竟有这种丹药?” 鹤一鸣被吓的不轻,按这种趋势算下去,不到十天,他岂不是跟普通人无异? “别妄想着去其他地方找解药,这种丹药是根据人的气血炼制而成,简单地说,针对你的解药世间有且只有一枚!” 说着,王诚摊开手掌,露出一枚黄澄澄的丹药,然后又迅速收回。 鹤一鸣赶紧说道:“我说!我说!在后山东北角有一片区域,那里禁止任何人涉足,你要找的人很可能被关在那里。” 王诚道:“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否则一月之后,没有这枚解药,你会耗尽周身气血,窒息而亡。” 鹤一鸣神色又是一变,刚才他可没说这些,竟等到这个时候才说。 “等等!” 鹤一鸣又道:“侯府西北角还有一处别院,那里也是侯府的一处禁地。” 王诚冷哼一声,他就知道鹤一鸣会玩心眼,才有了这么一说。 他右手一把抓住鹤一鸣的衣领,鹤一鸣被吓的不断挣扎。 “你……你想干什么?” 王诚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双目注视着他的眼睛。 鹤一鸣先是一怔,然后看到了这双眼睛慢慢化为无底深渊。 一阵困意袭来,仅仅片刻,他闭上双眼,再次陷入沉睡。 王诚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拎着他离开,转身就来到了另一处房间。 房内。 青龙、玄武两人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潘萌被安置在唯一的榻上。 王诚看了看提在手中的鹤一鸣,随手将他扔到青龙、玄武之间,然后出了房间。 雨已经停下。 一轮红日高高挂起,刚有了点凉意又开始躁热起来。 时间来到了正午。 出了光湖北苑,王诚直奔侯府的西北角,并未前往后山。 一路上,负责巡逻的甲士在见到他时,全都停下示意。 上午王诚拉着十二口棺材进宁侯府,又为此番阵亡的弟兄举行仪式,早已在宁侯府中传的沸沸扬扬。 作为一名士兵,谁不想跟着这样的一位都尉的做事? 光湖北苑靠近武道阁,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在宁侯府的范围内,所以要抵达那处别院需要往东北方向走。 王诚这几个月也不是在宁侯府白呆的,但有空闲时间他就会在宁侯府中随处转一转,对于宁侯府的建筑布局还算清楚。 几分钟后,他一副醉汹汹的模样来到了鹤一鸣口中的那处别院。 别院的门楣空荡荡的,没有名字,门前有四名甲士守着。 四名甲士披坚执锐,高大壮硕,每一个都有两米高,跟头牛一样。 王诚刚靠近,一名甲士突然一步踏出,伸手拦在前面。 “来人止步!” 声音端的如雷鸣般轰隆作响,震得王诚气血翻涌。 气血大成? 王诚立刻感知到了同类的存在,眼前四人竟是气血大成的古武士! 平日里一州之地都找不到几个气血大成的古武士,这里竟出现了四位! 唯有身处这个境界才能体会到气血大成古武士的强大,单论气力连大多数武宗都比不上,武师就更不用说了。 王诚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抱拳道:“在下……王玄甫,碰巧路过此地……” 话才说至一半,他“哇”地一下呕吐,酒水跟未消化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 顿时,浓郁的酒味带着未完全消化饭菜的酸臭味向四周弥漫。 四名甲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人堆里滚了不知多少遭,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那呕吐物实在太恶心了,又黄又绿,黏糊糊的,并带着闻之作呕的恶臭。 这是大肠里的排泄物从嘴里吐出来了? 四人全都皱着眉头,若非听说过王诚的名头,早就把他叉走丢的远远的。 “呕……” 王诚弓着身子一直在吐,直到黄水被吐出来才停下。 “抱……歉,在下以前从未喝过这么多的酒,太难受了!” 他直起身子,脚步一个不稳,踉跄着往前面冲去。 “停下!” 那名甲士再次伸手示意,但并未就势上前去扶他。 王诚非但没有停下,反而一把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那名甲士想出手将王诚甩出去,结果王诚的双手向钳子一般,死死地抓住他的肘关节,让他动弹不得。 “不好!” 他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了,眼前这人如果真的醉酒,又怎会有这么大的气力? 这力道还在他之上啊! 他张口想呼救,突然感觉耳后一痛,眼前迅速发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退下!” 这时,另一名甲士上前,手持一杆铁枪向王诚胸口捣去,要强行将二人分开。 “刷!” 下一瞬,王诚从那名甲士怀中消失,这名持枪出手的甲士只觉眼前一花,王诚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然后,他同样感觉到自己的耳后一痛,很快人失去了意识。 “不好!” 剩下两人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同时一步踏出,两杆长枪一杆拦腰扫来,另一杆刺向王诚的心口要害。 明明是不同的招式,这一刻,同时击中那道身影。 然而,两人脸上没有丝毫打中的兴奋,反而神色齐齐大变。 残影! 两人迅速收枪回防,但手中铁枪还未动,眼前同时闪过一道身影。 王诚出现在二人身旁,只见他食指与中指间的指缝夹着一根细长的银针,闪电般地刺在二人的耳后穴。 二人顿时跟先前那名甲士一样,很快失去了知觉,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短短不到一个呼吸,四名气血境大成的古武士已被王诚彻底解决。 他一改先前那般醉汹汹的模样,身形一闪,一连串的身影出现在四人近前,然后响起一阵关节错位的声音。 等声音消失后,这四人竟跟雕塑一样站在门前一动不动,不上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们已经陷入了昏迷。 彻底解决四人后,王诚松了口气,而后推门而入…… 卷一:昭武十年 第177章 你不该来 院内。 一名穿着青衫的灰发老者坐在一只小马扎上,面前是一些瓶瓶罐罐,还有摆放一地的药材。 他脚上带着一副镣铐,镣铐很重,不论他身体如何动,双脚都纹丝不动,像扎根在地里一样。 因为长时间带着这沉重的镣铐,他的裤脚早已被磨破,脚踝处也磨破了不知多少层皮,隐约能看到那泛白的骨头。 王诚直接愣在了门后,这真的是自己的师傅、那位闻名西宁县的张神医吗? 当然是! 师傅的身型样貌早已烙印在他心里,哪怕只看一个背影他都能认出来。 可如今师傅的样貌让他不敢去认,两三个月前还精神饱满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王诚一阵心痛,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在眼眶里打转。 “师傅!” 这一声叫唤仿佛叫醒了沉睡中的记忆,老人身子一顿,而后颤颤巍巍地抬起头。 无法形容这是怎样的一张面容,脸上几乎看不到饱满的血肉,就像面颅骨贴了一张面皮,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双眼浑浊不堪。 “阿诚!” 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很久没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王诚三步做两步来到近前,看着眼前已经完全瘦脱形的师傅,“噗通”一声,一把跪倒在他身前。 “师傅,我来迟了!” 张神医抬起那只干瘦如树枝的手,触摸着王诚的头顶,声音沙哑道:“傻孩子,你来这儿做什么?” 王诚擦干眼泪,露出微笑,道:“师傅,我来救你出去,我们回家!” 听到这话,张神医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兴奋,反而惊惧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这一把老骨头,死就死了,怎么能把你也给牵扯进来?” 王诚握住张神医干枯的手,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僵硬,心如刀绞。 他用力地握住这双手,摇头说道:“师傅,没有你,我早已曝尸荒野,就算是死又如何?”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从地球穿越到了这里,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总之他醒来时,全身206块骨断了不知多少块,一个人趴在山脚下动荡不得,那些野狗豺狼已经要分食他了。 是上山砍柴的大憨把他带到了济世堂,是师傅张神医每天给他配药、熬药,他才能很快恢复如初。 没有师傅,即便他侥幸不死,日后也必然会成为一个瘫痪在床的废人。 再造之恩,如何敢忘?如何能忘? “你堂堂七尺男儿,怎可说如此丧气的话?”张神医恨铁不成钢道。 王诚浑不在意道:“师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把你脚上的镣铐打开。” 他双手抓住张神医脚上一只黑不溜漆的镣铐,庞大的气力豁然爆发。 然而,他完全低估了这对镣铐的坚硬程度,他那上万斤的气力作用在镣铐上,镣铐竟是纹丝不动。 “好硬的镣铐!” 王诚变色,以他如今的实力,全力爆发下连下品灵器都能折断,如今竟奈何不了一只小小的镣铐。 其实,先前从重量上他已经预感到这副镣铐肯定很坚硬,结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没有继续纠结镣铐的事,进屋找了一根绳子,将师傅绑在自己背上,这样镣铐的重量就完全被他承担了。 百十来斤的镣铐,以师傅那比他手腕还细的脚踝根本承受不住这重量。 门外。 此刻已经被一群人团团包围,领头的那位是个穿着红衣的女子。 “潘萌!” 王诚目光紧盯着那名女子,他心中非常意外,他们几人喝的酒都被他下了迷药,没两三天别想醒过来。 可潘萌竟跟没事人一样,根本看不出丝毫中毒的迹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萌秀眉一立,语气复杂道:“王玄甫,你果然别有用心!” “我别有用心?你应该问问府里的那位,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王诚冷笑,言语中对宁侯不再有任何尊敬之意。 潘萌神色不断变幻,旋即冷冷道:“不管你说什么,今日你休想带着他离开侯府。” “是吗?” 王诚面无表情,他对着站在门前的一名甲士随手一招,那甲士手中的铁枪瞬间飞至他的手中。 “杀!” 他大喝一声,一记“虎啸山林”当场震得一群人气血翻涌,口鼻溢血。 便是修为已至武师大成的潘萌也是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接下来会大打出手时,他背着张神医,一步踏至半空,从众人头顶掠了过去。 等潘萌清醒时,王诚已背着人至几十米外了,她赶紧下令:“快拦住他!” 然而,身边的一群人绝大部分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修为突破至气血境圆满,王诚“虎啸山林”的威力自然是水涨船高。 这还是王诚没出全力的情况下,否则那些气血境武士能被活活震死。 然而,王诚依然没能走多远,就被那些负责巡逻的甲士堵住了去路。 这些甲士都不是寻常士卒,修为都在气血境,平日里又经常演练,不用人特意去指挥,便已自行摆下了一座军阵。 前面三排手持重盾,中间三排手持长枪,后面几排全都举着铜弩。 在这军阵中间站着一名年轻的小校,眼见王诚越来越近,他大手一挥:“放!” “咻咻咻!” 一阵箭雨飞向王诚,配置着特制的铜弩,这些弩箭又快又准。 几乎眨眼之间,已出现在王诚面前,王诚不闪不避,手持长枪对着射来的弩箭一阵搅动,周围到处都是枪影。 只听得“叮叮叮”声响,迎面射来的弩箭当场被打飞。 那小校就要再次下令放箭,眼前突然出现一连串身影。 而且,这些身影并非连成一条直线,或左或右,或东或西,每一道都是那么的真实,让人琢磨不透。 这一刻,王诚显然踏出了逍遥游! “快退!”潘萌在后面高喊,她非常清楚逍遥游的可怕。 然而,根本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王诚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左右甩动。 “砰砰砰!” 拦在前面的几名重盾手被当场打飞,王诚背着张神医横冲直撞,闯入阵中。 “轰!” 就像一辆极速奔驰的卡车撞进了人群,好几人被撞飞至半空。 这座平时足以灭杀大成武师的军阵,竟是一个回合没撑住便被打破。 王诚冲出军阵,枪不染血,因为他并未痛下杀手,那会耽误他的时间。 他回头看了一眼背上的师傅,见并无大碍,速度再次加快。 身形一闪,人已至十几米外,但相对于长一两千米的府内过道而言,这样的速度依旧没有办法让他在短时间内逃离侯府。 这般激烈的打斗自然也惊动了侯府中的其他侍卫,大批的人马在往这里集结。 五十人、一百人、一百五十人……很快突破了二百,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张神医趴在王诚背上,凝重道:“阿诚,把我放下来吧,带着我你走不出去的!” “师傅,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平安出去!”王诚语气无比坚定。 张神医张了张嘴,这个时候多说一句都会引起王诚分神,一个不慎,就可能身死。 这么多士卒一起拥上过道,一下根本容纳不下,于是排成了几十层堵住王诚去路。 一名身着将军制式战甲的中年男子立于众将士之间,他满脸风霜,威武不凡,一看就是沙场宿将。 只见他张开双臂打了个手势,随即振臂高呼:“风!” “风!!!” “风!!!” 二百来号人瞬间齐动,前一刻还没有严格的阵型,下一刻却排成了却月阵型。 外围几十名刀盾手排成一个弧形,里面上百来号人手持强弓劲弩,全都瞄准着王诚。 这个原本防御骑兵冲击的军阵用在此处也恰到好处,正是应对像王诚这等气力强大的古武士冲击。 后方,还有上百人在迅速靠拢,彻底断了王诚的后撤之路。 “王玄甫,你逃不了的!束手就擒吧!凭你这些日子所立功劳,侯爷说不得会放你一马!”潘萌跟在后面,不紧不慢说道。 这么多人合围王诚,除非他身上长了翅膀,当然,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王诚看着前方左一层又一层的人墙,脸上虽然没有神色变化,但心沉入到了谷底。 不得不说,江湖人士跟经过职业化训练的军人真的没法比,虽然在个人武力上比军人强,但不论是组织纪律性,还是战斗素养,都堪比一天一地。 这也是为什么大周存在了上千年,江湖上诞生了不知多少武王强者,武皇强者也不在少数,但这些强者最后无一不是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颗沙粒,唯有大周长久地存在了下来。 那名中年将领眼见王诚越来越近,但他并未立刻出手,反而规劝道:“王都尉,素闻你足智多谋、英勇无敌,本将很是敬重,你此刻收手还来得及!” 王诚一言不发,心中却有了一些计较:单凭个人之力,冲击十几二十个小阵还行,对上这数百人的却月阵,他不觉得自己有实力冲过去。 卷一:昭武十年 第178章 你是一头猪 王诚无视中年将军的警告,他速度不减,眼见中年将军就要下令放箭时,他突然一步跃至半空。 中年将军见状,不禁冷笑:“哼!真是好言难劝该死鬼!” 他手下这些人携带的都是特制的强弓劲弩,威力极大,百米之内都能穿甲破体,想从空中逃走无异于痴人说梦。因为空中没有东西遮挡,反而更容易成为活靶子。 “放箭!” 他手臂一挥,弓弩手立刻调转方向,弩箭射向半空中的王诚。 上百支箭矢一窝蜂地射了出去,虽算不得箭雨,但看上去仍旧让人头皮发麻。 王诚身在半空,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被人射成刺猬时,他竟横移了出去。 是的,横移了出去,就像突然有人出现在他身旁猛推了一下。 当然没有人去推他,实则在他刚才跃起的瞬间,他已用飞天爪射向过道一旁的二层楼栏杆上,然后在弓箭射过来时,他猛拽绳索荡了过去。 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先将“火力”吸引过来,而后声东击西,如果直接就进行闪躲,哪里会有此等效果? 中年将军其实在王诚掷出飞天爪的那一刻已经隐约想到了这一茬,但他嘴巴太快了,开弓又哪有回头箭? 眼见王诚顺着绳索荡到了墙根,他终于意识到王诚想干什么了,赶紧再次下令:“快封住他,绝不能让他上楼!” 这个时候下令显然已经晚了,从弯弓搭箭再到瞄准射击,完成这些动作时,王诚已经背着师傅一步跃至二楼。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羽箭破空而去,王诚身形一闪,没入二楼的房间,羽箭“砰砰砰”射在了在墙壁上。 中年将军狠狠地甩了一下拳头,久经沙场,他竟然让王诚这等年轻人耍了。 却月阵本就是防御阵法,是在沙场开阔之地应对骑兵冲击的,最怕遇到这种龟缩在建筑物中不出来,这种情况下军阵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这时,潘萌带着一群人士卒终于赶到了这里。 中年将军道:“长史,为何不见几位守护使大人?” 军阵终究人多体量大,不可能做到单人那般灵活,此时若是有武道宗师压阵,哪能让他在却月阵的封锁下还能逃出去? 潘萌脸色难看,那三人不像她体内有水灵珠,乃是净化世间污秽之水的神物,液体迷药对她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想了想,沉声道:“启动警戒令,立刻封锁宁侯府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入内或者外出,违令者斩!” 中年将军神情一肃,随即为难道:“长史,侯爷正在闭关,这个时候启动警戒令,会不会……” 潘萌一把打断他下面的话,斩钉截铁道:“出了事情自有我一力担之!” 中年男子不再犹豫,打了个手势,随即侯府内接连响起一阵鼓声。 与此同时,潘萌带着一众甲士合为了二层楼,并领着十来号人进入楼中。 一楼的几名女子被突然闯进来的众甲士吓了一跳,她们都是宁侯亲眷,当年随着宁侯一块来到了天都府。 潘萌略微解释了几句,征的她们同意后,才领着众人登上二楼。 等众人登上楼,屋顶突然爆碎,裂出了一口大洞,一道身影从大洞中蹿出。 王诚背着张神医出现在楼顶,刚出现,上百支羽箭齐齐射来。 这个时候站着无疑是最危险的,因为离弦之箭刚开始走的是直线。 因此,王诚在打破屋顶前已经想好了下一步,人刚窜至屋顶,就顺着屋顶的坡度往下滑去,巧妙地避开那些羽箭。 然后他像只灵猴一般,四肢扒着屋顶极速前进,这早已刻在骨子里的低姿匍匐前进在强大武力的支撑下,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军队中多年的纪录。 从屋顶洞口到屋顶一侧边沿,近二十米的距离,用了不到三秒,而且身上还背了带着百十来斤镣铐的人。 王诚双手扒着屋顶边沿,四肢齐齐发力,“咔嚓”一声,屋顶瓦片连着边沿的石砖全都碎裂。 只见他如同一只猎豹,一下横跨了几十米距离,来到了对面的一座楼的屋顶。 “嗖嗖嗖!” 他趴在屋顶上,继续低姿匍匐前进,很快便再次从众人视线当中消失。 “好快的速度!” 中年将领心底异常震惊,他以前从未跟王诚打过交道,只听说过王诚的名头,从王诚进入宁侯府一直到今天,王诚的名头越来越大,俨然成为宁侯麾下最年轻的一颗将星。 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他还嗤之以鼻,如今经过短暂交手,他终于见识到了此人的可怕,那敏锐的战斗嗅觉、强大的武道实力、高超的单兵作战能力,都远在他之上。 没有那几位守护使出手,他真的能把这人抓住吗? “追!” 一声令下,却月阵散开,所有士卒迅速排成队列,沿着一栋栋小楼过道前进。 二百来号人全都在追王诚,而且从其他方向还有甲士在迅速向这儿靠拢。 宁侯周昭光乃周王的弟弟,又立过赫赫战功,府中的守卫达到了三千人,实际人数还在三千之上。 二百来号人相对于整个宁侯府的守卫,连十五分之一都不到。 王诚在几栋小楼屋顶极速前进,眼角余光瞥见四面八方不断有人汇聚过来,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那时他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了,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他当机立断,在越过第三座小楼后,他一跃而下,同时抽出背上的长枪。 中年将军早已等候多时,先前王诚在屋顶匍匐前进找不到目标,这会王诚主动跳下来,他立刻下令放箭。 “咻咻咻!” 王诚刚落地,两百来支羽箭射了过来,他来不及闪躲,双手一抖,长枪顿时像活了一样,打向迎面射来的羽箭。 这其实只是最普通的基础枪法,来源于武道阁收藏的那些枪法典籍,木王枪法级别太高,每用一次都耗费他很多体力,所以平时能不用则不用。 虽然只是基础枪法,但他毕竟已接受了绝世枪法,在枪法领悟上已站在很高的层次,所以在他手中打出的威力不在一流枪法之下。 “叮叮叮!” 长枪端的是快若闪电,已经化作了重重枪影,羽箭被悉数击飞。 然而,羽箭似无穷无尽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但始终没办法攻破王诚长枪构筑的那一片枪幕。 换做旁人,面对这么多羽箭,难免会出现纰漏,但对于一个念力修为达到御物巅峰之人来说,每一根射来的羽箭方位都在他掌控之下。 王诚一边出手,一边后撤,羽箭被打飞的到处都是。 但是,被这么一耽搁,越来越多的侯府侍卫涌了上来。 从身后也就是正北方有上百人已经赶来,东面也有将近百人,西面的人最多,已经将近三百号人。 王诚从西面来的那群人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除了潘萌,唐城、鹤无双、黄美仁、张文韬、胡妍这几位跟他有过交情的玄卫都尉也都来了。 潘萌还在与那几人交谈:“你们几个来的还真是快啊!” “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战鼓都敲响了,原来只是一场小小的演练!”黄美仁没好气的道。 “你以为这是军演?”潘萌气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黄美仁停下来,看了一眼已经与南面冲上来的甲士战到一块的王诚,道:“不是吗?” 潘萌瞪着黄美仁,真想把这家伙脑袋掰开来看看,他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 黄美仁站在原地,脑门拧成了一个川字,突然,他大吼一声:“等等!” 一名气血境大成的古武士全力怒吼,那声音比猛虎咆哮还要大的多。 数百号人竟鬼使神差地停下了,除了一部分是被怒吼震的气血翻腾,大部分人都是因为群众效应。 “告诉俺!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咱们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 黄美仁暴怒,那捶足顿胸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婆孩子被人抢了。 潘萌也是一脸的懵,但她很快回过神来,见王诚竟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南面的防线,气的脸都变青了。 她怒指着黄美仁,道:“你是一头猪吗?真真假假都分辨不清?” 而后她又指着唐城、鹤无双几人,怒道:“还有你们!我不管你们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如果今日让王玄甫把人救走,你以为你们几个还能好好的活着吗?” 唐城、鹤无双几人脸色顿时变的无比难看,他们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也能想到王诚要救的那人必然牵扯极大。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追!”潘萌气急败坏道。 几人终于不再消极怠工,全都动用了全力,连黄美仁都追上去了。 王诚在先前得到黄美仁神助攻后,一连奔袭了数百米,期间虽碰到了一队又一队的甲士阻拦,但没有碰到像上百人合围的情况,根本就挡不住他。 但是对他的行动到底还是造成了一定障碍,给南面的侍卫创造了时间,大量的甲士从南面汇集过来。 如此,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都被封锁! 卷一:昭武十年 第179章 侯府力量 宁侯麾下的士卒素质果然远非那些寻常士卒可比,从王诚背着张神医出逃,至如今彻底将他们包围,连一分钟都没用。 侯府大门已经可以看到,就在前方数百米处,平日里很快就能到了,但此刻却像隔了一道天堑。 眼见王诚已被数百号人团团围住,潘萌松了口气,下令:“活捉!” 原本都已弯弓搭箭的一众弓弩手立刻收手,换上了长枪等兵器。 除了头顶上方,所有的路全都被堵死,但王诚速度丝毫不减。 “杀!” 他大喝一声,大步冲去。 一步、两步……待第三步落下,他双脚已经脱离地面,手中长枪刺向拦在前面的那群手持重盾的甲士。 潘萌一见王诚用出了这招,当即大喊:“快躲开!” 当初在迷雾森林她就见王诚用过这招,那威力堪比武道宗师一击,绝不是这些只有气血境的甲士能挡。 说时迟,那时快,王诚已与长枪合一,看上去完全是长枪在拖着他飞行。 事实上也是如此,在用出这记木王枪法后,他根本就控制不住手里的枪。 只见长枪周围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涌动,那是气力与速度两相结合达到一种境界形成的罡风,几乎实质化了。 “轰!!!” 端的是如同晴天白日打出去的一道闪电,那拦在前面的几排重盾手根本来不及躲闪,连人带盾横飞出去。 十几排甲士,近百号人,连反应都来不及,被一枪打散! 王诚落在十几米外,气力在短暂时间内无法再动用,哪怕他已经是气血圆满的古武士也依然如此。 “刷!” 就在这时,一杆银枪从他身后横扫了过来。 是的,不是劈,也不是刺,而是横扫! 王诚想也不想,强聚气力,回身同样是一记横扫。 “叮!!!” 两杆长枪霎时间打在一块儿,一股强大的劲力透过银枪作用在王诚手中的长枪。 王诚忽然心底一震,长枪传来的力道并不刚猛,反而像那涓涓细流,绵绵不绝。 他双脚离地,人一下又向前飞了十几米远,这下与潘萌等人再次拉开了一段距离。 “噗!” 唐城一口喷出,手中的银枪脱手而去,人同样倒飞,挡在了潘萌等人的前面。 “噔噔噔!” 落地之后,他脚步不稳,连连后退,好巧不巧跟潘萌撞了个满怀。 潘萌一把接住唐城,一肚子的怒火就要爆发,但在见到唐城满嘴是血时,怒火又息了下去,道:“你没事吧?” 唐城没有回答,嘴里一直在念叨:“他怎会如此之强?如此之强?” 潘萌一把推开这个武痴,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跟人比较高低。 “拦住他!” 众甲士再次对王诚进行围追堵截,但是突破了刚才的合围后,最南面已经无法再对王诚形成封锁。 至少短时间内南面的士卒无法做到,因为王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背着张神医,直奔侯府大门,路上虽还有甲士阻拦,但都是小队人马,对他行不成实质性的拦截。 潘萌一行人跟在身后,但他们的速度比起拥有逍遥游的王诚,哪怕王诚身上还负重二百多斤,他们依旧跟不上。 见王诚离侯府大门越来越近,潘萌咬着牙下令:“放箭!” 先前因为王诚离他们太近,羽箭会伤到自己人,又因为潘萌要活捉,如今得到“放箭”的消息,弓弩手早已做好了准备,瞄准王诚的后心松开弓弦。 “咻!!!” 这一刻,将近千支羽箭射出,密密麻麻如同一阵疾风骤雨。 王诚虽然没有回头,但后面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感知,这么多的羽箭射来,不论是往上还是往左往右,他都会被射中。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扑,羽箭尽数从他背部上空射了出去。 潘萌眼前一亮,总算把他逼趴下了。 可不等她高兴起来,王诚双脚一蹬,人窜了出去十几米,而后双手先着地,接着双脚又是一蹬,又窜出了十几米。 这急行的姿态分明就是一头猛虎! “还能这样?”潘萌少有的发愣。 王诚四肢着地,奔跑的速度竟不比两只脚跑起来慢多少,与潘萌等人的距离越拉越大。 本来距离侯府大门只有几百米,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缩小到不足百米了。 “分段射!” 中年将军赶紧下令,再让王诚跑下去,就真让王诚逃出侯府了。 于是,前面几排弓弩手贴地半米,中间几排正常射击,后面几排进行仰射。 这下侯府大门附近方圆几十米尽数被羽箭覆盖,纵使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王诚没有再去躲闪,他也没能力躲过去,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大门,这样师傅被挡在身后,而他直面这些羽箭。 这一刻,长枪变成了一根棍棒,像风扇一般在他周围转动起来,密不透风。 “叮叮叮!” 射来的羽箭被不断打飞,但是羽箭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一般。 大门附近插着密密麻麻的羽箭,那是仰射来的,因为羽箭锋利和力道大,铺在地上青石砖都被击穿。 只有王诚身前三米内还是光秃秃的,他一边甩动长枪,一边后退。 逍遥游第一层已经被他用到了极致,身上虽有两百多斤负重,但仿若无物,脚步轻点,人已闪至身后数米外。 终于,在潘萌等人离他还有十几米时,他退至宁侯府大门。 几个守护大门的侍卫想从背后偷袭,其中两人被甩动的长枪一把打破脑袋后,终于不敢再上前。 王诚成功从府门退出,身形一闪,消失在众人眼前。 等潘萌等人出了府门后,王诚已骑着一头黑色骏马往西面去了。 怎么会有马? 是先前就准备好的? 潘萌先是一怔,而后暗道一声“不好”,然后下令中年将军带着人追上去,她自己则回到了宁侯府。 一群甲士紧追不舍,但两条腿的对比四条腿的,在速度上终究弱势。 何况王诚所乘黑马并非寻常之马,乃是宁侯亲自赏给他的宝驹,能日行千里,一匹更是能当百金。 中年将军见这么追上去,他们这些人很快就会被甩得没醒。 他赶紧让手下给所有府城里巡逻的士卒、守城的守卫传令,务必想方设法拦住王诚,绝不能让他出城。 随着一道尖锐的啸音响起,很快在两百五十米外同样响起一道啸音,接着是五百米外……进而整个天都府城的西面都响起了这道啸音。 街道、巷道,不断有士卒向城西方向汇拢,岔道、路口也被快速封锁。 王诚骑着大黑马奔行不过一里,前方的岔路口已经被两副鹿砦拦住。 两队甲士弓箭都已上弦,一见王诚出现在百米之内,立刻放箭。 王诚速度不减,手持长枪或劈或挡,射来的羽箭便被击飞。 连宁侯府内那些气血境武士射出的箭他都能轻松挡住,何况这些普通的士卒? 眼见即将接近障碍物,王诚突然大喝一声,那两队士卒当场被震得晕倒在地。 他抓住缰绳,双腿猛地夹紧大黑马,大黑马驮着他和张神医越过了一米多好的鹿砦。 然而,这只是第一道关卡,在通往天都府城西门的各个路口都设置了这样的关卡。 街上的那些行人、商贩、乞丐也迅速作鸟兽散,除了这些士卒再无他人。 王诚在突破第二道关卡后速度便慢了下来,因为封锁越来越严。 第一道关卡只是匆匆架起两副鹿砦,后面的关卡不仅用了鹿砦,连拒马枪、绊马索都用上了,第四道关卡更是用上了铁蒺藜。 骑兵在冲关时最怕遇到这些东西,一个不慎就会人马俱亡。 王诚舍不得胯下的宝驹,于是不得不与守关的那些士卒交手,其实更多的是把那些关卡挑了,防止这些伤到大黑马。 本来他已经与后面追来的侯府侍卫拉开了一段距离,如今却又被拉近了。 王诚不得不调整,每靠近一处关卡时,他从马背上跃下,将师傅一个人放在马背上,然后清除关卡,再让大黑马通过。 这样果然省了大量的时间。 中年将军见双方距离又被拉大了,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没有丝毫办法,他只能指望负责守卫西城门的那些人能拦住他。 但他心里根本没底,没有武道宗师出手,凭西城门的那些士卒怎么可能拦得住? 正如他所想,王诚在抵达西城门时,几下就把守着城门的士卒撂倒,然后一枪挑飞城门后的横木,破门而去。 出了城后,王诚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松开一点了,但他仍旧不敢松懈,继续策马狂奔。 疾驰了数百米后,他忽然勒马停下,仔细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阿诚,怎么不走了?”张神医趴在他背上说道。 王诚沉声问道:“师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张神医想了想,道:“午时刚过,应该在未时。” “未时?” 王诚神色凝重,他抬头看向半空,这个时辰太阳应该还在头顶。 可是,此刻天上根本不见太阳,也无风云,看上去太阳像是已经落山了,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卷一:昭武十年 第180章 宿敌再现 王诚手掌一翻,一块令牌状的玉佩出现,正是那块敕令符。 他祭出敕令符飞至十几米高的半空,而后默念引雷术。 “噼里啪啦!” 一道道紫色雷电从敕令符中劈下,原本没有太阳的空中突然射进一道亮光,接着周围竟像水波一样向四周荡漾。 天终于恢复到本来模样。 一轮火红的太阳已移至西边,看天色应该是一两点,依旧燥热难耐。 突然,王诚瞳孔一缩,他看到一口白玉打造的棺材悬在半空。 “停尸棺!”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口玉棺的来历,难怪刚才的情景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分明是停尸棺布下的一层结界。 既然停尸棺都出现了,那么阴童老人一定也到了! 忽然,他心有灵犀般回头看去,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不知何时,他身后出现了一大群人,潘萌、中年将军、唐城、鹤无双、黄美仁等人赫然全都在列。 在这些人不远处,有块一米来高的石头,上面坐着一身高一米左右之人,样貌跟五六岁儿童一般,穿着一件肚兜,外面套着一件大黑袍子,正是那位阴童老人。 张神医一见到他,全身发抖,身子往王诚背上贴去。 王诚感受到师傅的惧意,他盯着阴童老人,安抚着张神医:“师傅别怕,他奈何不了你的。我迟早会宰了这个畜牲,替全镇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畜牲?” 阴童老人活了两百多岁,有人叫他魔鬼,有人叫他妖怪,还从来没有人叫他畜牲,但这个称呼让他极其反感。 妖怪、魔鬼,他不觉得这是在贬低他,畜牲那是人的食物啊,级别上低了不知多少。 他咧嘴,露出一口又黑又尖的牙,用他那副公鸭嗓子说道:“小杂碎,小心牛皮吹爆了!” “原来你是他的弟子!” 开口的是潘萌,她端坐在一匹高大的栆红马上,神色复杂。 之前有过一段时间,她非常好奇王诚年纪轻轻竟有一身精湛的医术,大还丹这等灵丹随手就能拿出来,如今却是能理解了。 她盯着王诚,道:“王玄甫,事到如今,你已无路可逃。侯爷素来重视人才,你为何不能与你师傅一同为侯爷效力?” 原本战战兢兢的张神医在听到这话,不知哪来的勇气,义愤填膺道:“老朽虽只是区区一个大夫,但也知道“仁义”二字。似宁侯这等为了一己之私,竟屠村灭镇,老朽绝不会为此人效力!” 他又转头对王诚说道:“阿城,师傅以前从未给你讲过什么大道理,今日师傅便告诉你一个道理:荣华富贵虽好,但你绝不能为了这些做伤天害理之事,也绝不要替那些残暴之人做事!” “师傅放心,我从未想过为周昭光效力。像他那种人,实力越强,将来对天下百姓危害也越大。日后他很可能会谋反,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王诚冷冷道。 唐城、鹤无双等人全都在暗暗变色,王诚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住口!” 潘萌怒斥王诚:“宁侯何等人物?岂是你能揣度的?” 王诚沉声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你作为长史,宁侯这些年做的事,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 “废他娘的什么话?” 阴童老人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大喝一声“杀”,他随手一招。 “轰!!” 悬在半空的停尸棺突然一阵抖动,棺材盖像抽屉一般打开。 一道身影从停尸棺窜了出来,“砰”地一声,重重地落在地上。 这是一个两米来高的人形怪物,披头散发,身上好似穿了一身黑色战甲,但战甲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肉,一块一块的,好似融入了人形怪物的血肉。 他四肢粗壮,比常人大了一圈还不止,脑袋又黑又大,跟被火烧过一样,眼珠子凹陷在眼眶内,嘴巴半张着,扭曲的变形,已经看不清他的真实容貌。 但是,王诚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张了张嘴:“大……大憨!” “大憨?” 张神医先是一愣,然后转头看向他,一脸的不可思议,道:“大憨,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小杂碎,你果然还记得他!这是本座专门为你准备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阴童老人放声大笑。 突然,他手指着王诚,道:“爷爷的小孙孙,杀了他!” 大憨就像一头机器得到了指令,身形化为一道影子,冲向王诚。 “大憨,你到底怎么了?”张神医心里大急,好好的一个人竟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王诚不想去解释大憨已经变成了一头僵尸,那样更会让师傅担忧。 他“嗖”地一下从马背上跃起,而后又一脚踢在大黑马屁股上。 大黑马吃痛,驮着张神医撒腿狂奔。 潘萌见状,赶紧让其他人追上去,绝不能让张神医离去。 相比于张神医的身份,王诚逃不逃走已经无关紧要了。 “砰!!!” 与此同时,王诚与大憨战到了一块儿,二人拳拳相撞。 “噔噔噔!” 王诚一连后退了数步,气血圆满的古武士在跟人比拼气力时竟然退了。 大憨也在退,更准确地说,是脚贴着地面向后滑行,因为他的关节与肌肉不再灵活,无法像正常人那般弯曲膝盖。 一直向后滑行了数米,大憨才停下,但那高大的躯体却是纹丝不动。 这一番交手竟是旗鼓相当! “哈哈!小杂碎,本座为你准备的惊喜如何?大成的毛僵,铜皮铁骨,不破不败,不比大成境界的古武士差吧?”阴童老人笑道。 何止是不差? 这简直就一台杀戮机器,身躯无比坚韧,并且没有任何痛觉,比大成境的古武士要强大的多。 “小孙孙,杀了这只小杂碎!”阴童老人再次下令。 眼见大憨再次冲了过来,王诚心里轻叹一声,还是祭出了敕令符,尽管他心里非常不情愿,因为他很清楚用了敕令符的后果。 “啪!” 一道紫色雷电霎时间迎头劈在大憨身上,他连躲都没地方躲。 大憨是真的被电到了,所有的动作都戛然而止,只剩下抽搐了。 “这是……无为教的敕令符,原来刚才你是用它破了本座布下的结界,它怎么会在你手里?”阴童老人近乎尖叫。 其实,直到前一刻,他依然不知道王诚手里有敕令符,虽然那具白虎分身见过敕令符,但白虎已经被灭,分魂被噬魂珠吞噬的一干而尽,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当年无为教可是与三尸教齐名的存在,停尸棺是三尸教的镇教之宝,而敕令符也是无为教的镇教之宝。 一个是鬼派法宝,一个是道门法器,一个至阴至煞,一个至阳至刚,敕令符正好是停尸棺的克星。 对于修道之人而言,斗法的时候最怕法宝遇到克星,那很容易落于下风。 一击令大憨散失行动能力后,王诚又将敕令符对准了阴童老人。 阴童老人吓得从大石上蹦了起来,而且一蹦就是几十米高,跟兔子一样出现停尸棺的棺材盖上。 王诚心神一动,敕令符凭空消失,几乎瞬间出现在十几米高的空中,迎着停尸棺又是一道雷电劈出。 阴童老人虽然修为比王诚高了一个大境界,但他本身修行的是至阴的心法,最怕遇到像雷电这等至刚至阳之力。 于是他顾不得逃走,人迅速闪进了停尸棺中,“砰”地一声又合上了棺材盖。 “叮!!!” 下一刻,敕令符释放的雷电精准地打在停尸棺上。 紫色的雷电游走整个停尸棺,发出“噼里啪啦”声响。 藏在棺材里面的阴童老人心头狂跳,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在面对世间至刚至阳的雷电,没有什么东西不惧怕的,便是神铁在遭遇一记雷电后都能变成废铁。 阴童老人是真的怕自家的镇教之宝就此坏掉,当即动用心法驱使停尸棺逃窜。 王诚怎么可能会让他逃走? 他念力如潮水般疯狂涌入敕令符,敕令符顿时光芒大作。 只见,一道胳膊粗细的紫色雷电从敕令符中射出,犹如一条大蟒,眨眼间横跨了数十米,一把打在正准备逃窜的停尸棺上。 “叮!!” 停尸棺被打的剧烈震动,差点就要从半空中砸下来。 王诚身在下方几十米,这一次连他都听到有碎裂声。 “小杂碎,你不要你师傅了吗?”阴童老人从棺材里面焦急喊道。 这个时候,潘萌、中年将军一伙人已经追出了很远。 王诚却是无动于衷,比起宁侯这位幕后主使,他最想杀的就是眼前这位阴童老人,如今有此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轰!!” 就在这时,从东面传来一道巨响。 王诚刚准备动手又停下了,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他能听出来这是打斗声,唯有武道宗师才能打出这么强的动静。 “难道还有武宗?”他神色一变。 阴童老人道:“小杂碎,你以为宁侯府的力量就是你看到的那么点?你太小看宁侯这个人了!” 王诚忽然想起了什么,暗道一声“不好”,掉头就走。 卷一:昭武十年 第181章 算有遗漏 “轰!!” 空中,一道金色大手与一只黑色拳头打在一处,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两道身影凌空虚立,其中一人一袭黑色长袍,脸上带着一块黑色面具,另一人身着赤色战甲,高大威猛。 下方,潘萌、中年将军等人全都为之一顿,没有立刻去追张神医。 潘萌看着空中那名黑衣人,沉声道:“阁下何人?竟敢妨碍宁侯府行事?” 黑衣人一言不发,但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情他管定了。 与此同时,王诚全力追赶,总算看到众人的身影了。 他抬头看向空中那位身着赤色战甲的中年男子,暗道一声“坏了”,千算万算,他竟然将此人算漏了。 这中年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原本该在府城大牢镇守的那位朱将军,一位跟朱雀守护使鹤一鸣齐名多年的存在,赫然也是一位小成境界的武道宗师。 王诚的到来立刻引起潘萌、中年将军等人的注意。 潘萌见到只有王诚一人到来,阴童老人却是不知所踪。 莫非已经被杀了? 潘萌心头一沉,阴童老人可是她请来的帮手,出窍境的强者,没有他在,这场抓捕就少了最重要的一环。 但是眼下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立刻下令鹤无双、张文韬二人继续追击张神医,她与中年将军等人拦住王诚。 王诚看着已经摆好了阵仗的潘萌等人,少有的没有立刻开打,而是沉声说道:“你真要与我为敌?” 潘萌娇躯一震,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不想,可她有选择吗? 张神医的身份事关重大,一旦暴露,必然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到时宁侯府会成为众矢之的! 她道:“你杀许仲恒我可以容忍,你杀白虎我也可以容忍,但你想把张神医带走,这绝无可能!” “杀!” 王诚不再废话,一记“虎啸山林”吼出,当场震得潘萌几人气血翻涌。 音波攻击除了攻击距离不远,几乎无解,因为只要你的耳朵正常,哪怕把耳朵堵上,音波仍旧能攻击到你。 中年将军眼前发黑,刚好一点时,眼前又闪过一道身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胸口一痛,人从马背上飞了下去。 王诚飞身跃上马背,策马狂奔,根本没有与潘萌等人大战。 见王诚逃走,空中的朱将军瞬间消失,而那黑衣人也跟着一块消失。 “砰!!” 在王诚的头顶上方几米处传来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只见朱将军与那黑衣人同时倒飞了十几米远。 王诚对黑衣人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驾马离去。 朱将军再次消失,但那黑衣人也同样消失,如附骨之蛆,恰好拦在他身前,不让他靠近王诚分毫。 他不禁有些心急,人一急就会出错,尤其是对于像他这样的高手而言。 在连续几次尝试阻击王诚都没能取得突破,他暴动的气息将他的位置和意图暴露得清清楚楚。 他更加无法突破黑衣人的阻拦。 眼见王诚越来越远,他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本座来对付此人,你去追那小杂碎!” “嗖!” 一口玉质的棺材突然横在朱将军与那黑衣人之间,从棺材里跳出一人,正是那孩童装扮的阴童老人。 “阴先生为何此时才到?”朱将军言语之中带着怒气。 阴童老人咬牙说道:“那小杂碎有无为教失传数百年的法器——敕令符,此符是本座的克星!” 他又道:“废话不多说,你赶紧去追那小杂碎,此人我来拦住。” 朱将军如何看不出阴童老人分明是怕了王诚,这才姗姗来迟。 但是,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身形一闪,从黑衣人一侧掠过。 黑衣人原本再次阻挡朱将军,但那口停尸棺突然涌出浓浓的白烟。 “阴煞之气?” 他认出了这股白烟,赫然是能吞噬人心神、侵蚀人身体的煞气。 当下,他顾不得阻拦朱将军,“嗖”地一下窜上了高空。 “以为这样就能躲掉?你也太小看本教的镇教之宝了!” 阴童老人冷笑一声,随手一挥,停尸棺的棺材盖彻底打开。 滚滚白烟翻滚而出,看不出这些白烟是怎么进行不规则运动的,就像遇上秋季最后的一个节气,眼一闭一睁大雾已经弥漫四周。 王诚并不知道身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在狂奔了数里后,他总算看到了师傅的身影,不禁松了口气。 在张神医后面还有两人,正是鹤无双与张文韬,比起平日里只骑过驴子和黄牛的张神医来说,他们两人的速度明显要快得多。顶多再有一两分钟,张神医就会被他们追上。 王诚跟在二人的身后,朗声说道:“两位还继续追下去吗?二位也算是在下的故交,实不想与二位刀兵相见!” 二人在听到这话后也是如释重负,都是并肩作战过的袍泽,他们又怎会下得了手? 两人回头抱起拳头,正打算就此告辞,前方传来朱将军的声音。 “二位都尉,拦住他!” 只见朱将军好似化作了一道狂风,一息几十上百米,直奔王诚而来。 鹤无双与张文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同时对王诚出手,一个一道真气拍在了马屁上,一个一道真气拍在了马腿上。 骏马吃痛,撒起蹄子狂奔,王诚还没反应过来,骏马已蹿出十几米外了。 “嗖!” 朱将军落至地面,看着二人,怒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在下不是王都尉对手!” “王都尉实力之强非我所能敌!” 二人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朱将军气得发抖,狠狠甩了一下手臂,化为一道流光。 他的速度还在王诚之上,在追上王诚时,他并未立刻对王诚出手,反而从王诚头顶上方极速掠过,直到追上前面的张神医。 “师傅!!” 王诚跟在后面,吓得不轻,赶在朱将军动手之前,他祭出了四柄飞剑。 “咻!!!” 在强大念力的驱使之下,四柄飞剑化作四道流光,刺向朱将军的后心。 朱将军心中危机顿生,他到底是沙场宿将,又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虽没有回头去看,但清楚地感知到了来自于身后的威胁,旱地拔葱般拔高了数米,一下避开了四柄飞剑。 王诚“嗖”的一下从马背上跃起,总算提前出现在师傅身边。 朱将军面无表情,并没有与王诚打过一些交道而心慈手软,上来就是一记真元大手。 王诚直接祭出了敕令符,一道紫色雷电劈向黑色大手。 “咔嚓”一声,黑色真元大手几乎没有丝毫阻碍便被击破,雷电直奔朱将军。 “天雷?!” 朱将军心头一跳,难怪阴童老人跟孙子一样不敢现身,这股力量正是阴童老人这等邪修的克星,当然也是他们这些人最畏惧的。 雷电之力,没有人不畏惧,他瞬间暴退,而那道雷电在爆射八九米后消散。 王诚带着张神医同样暴退,黑色真元大手虽被击碎,但仍旧蕴含着强大的真气,打在身上也是能重伤人的。 他与师傅落到从后赶来的那匹马上,而后一巴掌拍在马屁上,骏马驮着师傅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朱将军迅速掠至半空,抬手又是一记真元大手打向王诚师徒。 王诚早有准备,在刚才上马的时候就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师傅在前,他背靠着师傅在后,这样他就能看到身后的情况。 他控制着敕令符悬在自己头顶上方一米高,一旦朱将军靠近二十米,他立刻动用引雷术向朱将军打去。 真元大手在十米之外便被雷电击碎,逸散的真气还没碰到王诚就彻底消弭了。 朱将军不断调整攻击方向,前后左右、上中二路,就差下路没办法出手,但每一次都被王诚以引雷术化解。 从军这么多年,大小战役不知经历了多少,他很少有今日这般憋屈。 世人都说同境界武者最强,但是眼前的情况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殊不知,他完全忽略了王诚手里的敕令符威力,这是能将天雷转化为攻击的顶级法器,连武王强者都能击杀。也就是王诚对此符用的不够娴熟,否则早已将其重创,甚至击杀。 二人就这么一追一逃,朱将军在几次三番攻击无果之后,不再随便出手,毕竟他体内的真元是有限的,于是就这么吊着王诚。 王诚看着他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自己,用了敕令符后又换上飞剑,但无一能对朱将军构成威胁的。 与此同时,潘萌等人也追了上来,见两人胶着着,她从一名都尉手里借来弓箭,迎着王诚的心口射去。 这一箭自是远非侯府那些气血境甲士可比,在真气的催动下,几乎眨眼间横跨几十米,快到了不可思议。 王诚人倒坐在马背上,又背靠着师傅,根本无法大幅度闪躲。 千钧一发,他反手抱着师傅的腰,从马背上斜斜地跳了下来。 羽箭“咻”的一下从他耳边射过,他与师傅二人跌在地上,强大的惯性带着二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王诚双手始终环抱着师傅,停下后他赶紧起身,检查师傅身上的伤势,见只是擦破了一些皮,不禁松了口气。 “小心!” 卷一:昭武十年 第182章 癫狂发疯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如同一道流光,直奔王诚的后心。 王诚迅速闪躲,然后他很轻松地躲开了,竟有一股力量把他推开。 “噗!!” 鲜血溅起,只见羽箭一把击穿张神医的前胸后背,并去势不减。 王诚愣在了原地,所有人也全都愣在了原地,连朱将军都停手了。 直到张神医“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王诚才清醒过来。 “师傅!!” 他一步来到师傅身前,慌乱地不知所措,一如当年小陈死在他面前一样,已经几近于彻底失控了。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断地质问,以他的速度,即便无法完全避开那一箭,但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师傅为什么要去挡? “阿诚!” 张神医嘴角溢血,但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痛苦,反而一脸解脱。 他干枯的手抓住王诚的胳膊,道:“孩子!这是师傅的选择,也是师傅的命!师傅早在十五年前就该死了,死并不可怕,它对我而言是一种解脱。” 王诚不住摇头,道:“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听我把话说完!” 张神医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千万不要想着去替师傅报仇,师傅也用不到,能见到你平平安安地活着,这是师傅此生唯一的心愿!” “师傅!你不要再说了!我先救你!” 王诚慌忙地从怀里掏出一枚大还丹,往师傅嘴里塞去。 张神医躺在王诚怀里,摇头说道:“没用的!师傅的身体师傅自己清楚,早已油尽灯枯,神仙难救。” “哇!” 他吐了一口黑血,那只手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抓着王诚的胳膊,道:“你记住!你走了一条不同的路,这条路充满着无尽的凶险,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句话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那抓住王诚的手突然掉了下来。 他脸上还保持着先前的模样,人静静地躺在王诚怀里,再也没有丝毫动静。 “师傅……师傅……” 王诚拼命地摇晃师傅,但不论他怎么摇晃,人都没有再醒来。 “啊!!!” “师傅!!” 王诚悲痛欲绝。 这是他来到这片世界最亲近的人,给他疗伤,给他吃穿,教他医术,把毕生心血都传给了他,完全把他当做儿子看待。 后面在得知师傅的悲惨一生时,他更加地同情师傅,所以在查到师傅被抓的那一刻,他就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师傅,救出师傅,虽死而无悔! 过往的一切如幻灯片一样从他脑海里闪过,泪水夺眶而出。 周围众人看着铁骨铮铮的王诚竟哭成了泪人,不禁动容。 “不对!不对!” 潘萌端坐在马背上,痴痴地看着手里的弓箭,她明明没想过杀谁,因为她相信王诚一定能躲过那一箭。 可结果却是张神医死了! 她极少几个是知道张神医身份的,所以她才会不惜动用侯府几乎所有的力量来抓他,必须要把他完完整整带回去。 活着的张神医才有价值,一个死了的张神医还有个屁用! 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懊悔以及担忧,宁侯会怎么处置她? 这时,王诚轻轻将师傅放在地上,抬起头,一双眼睛已变成血红色。 所有人在看到这双眼睛时全都一阵心悸,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 这并非泪水中的氯化钠成分将眼睛腌红的,像是本来就是红色眸子。 王诚右手一伸,先前掉落在地上的铁枪飞至他手中。 没有任何异响,他突然就消失了,再出现时是在十几米外,但下一秒再次消失,几乎刹那之间出现在潘萌对面。 速度之快,连潘萌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王诚双手握住铁枪,迎着潘萌脑袋劈下,潘萌却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叮!!!” 就在这时,一杆长枪与一柄大刀挡在潘萌面前,出手的正是离潘萌最近的唐城与中年将军二人。 二人兵器在与铁枪相撞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道直接将二人手中的兵器打飞。 “噗!” 两人同时喷出一口血箭,跟稻草人般倒飞了十几米远。 不过,有这两人出手抵挡在前,潘萌总算避免了脑袋被打爆,迅速抽身而退。 王诚攻势被阻,双脚陷在土里,但他紧接着又窜了出去,又一枪劈向潘萌。 然而,这一次他没能接近潘萌,离她还有三米远时,朱将军挡在了她的身前。 他的兵器是一对锤子,一米来长,锤头呈倭瓜状、黄铜色,正是黄铜倭瓜锤。 “铛!!!” 朱将军手持双锤硬接王诚铁枪,下一刻,他终于明白唐城两人都接不下一击。 力道太大了! 单纯的肉身之力,连他都不是对手,要知道当年他在气血境也是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啊。 他不断后退,一连退了五六步才停下,地面留下两排深深的脚印。 王诚站在对面,竟是一步都未退,脸不红、气不喘。 “这气力已经超出了气血圆满,莫非他突破了极限?” 朱将军心里忌惮着,他气息有些混乱,那拿锤的两只手不断颤抖。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没想过要杀你师傅。”潘萌这时站在一旁说道。 “刷!” 王诚忽然转过头盯着她,那如红宝石一样的双眼看的她一阵心惊肉跳。 “潘长史,此子目前的状态很不对,不要再跟他说了,你们先离开,我来拦住他!” 说完这话,朱将军两只手真元涌动,黑色真元蔓延至双锤,浑厚的黑色真元包裹着双锤,与双手连为一体。 “杀!” 他大喝一声,如同一阵狂风席卷向王诚,手中两柄被真元包裹的倭瓜锤大了好几圈,在他手里舞动的虎虎生风。 王诚不闪不避,一步踏出后,跃至半空,打出木王枪法——横断山河。 “铛!!!” 几乎凝聚着王诚全力的一枪劈在双锤上,天地间只余下这一道撞击声。 一道身影倒飞了出去,手里拿着断掉的铁枪,正是王诚。 朱将军两只腿深深地陷在土里,几乎要没到他的大腿根处。 手里的倭瓜锤其中一只已经断掉,这可是一件灵器,竟被生生打断。 王诚落地之后,片刻不停,迅速调转方向,继续追杀潘萌。 “给我留下!” 朱将军扔掉断掉的倭瓜锤,对着王诚的后心,隔空打出一记黑色拳头。 王诚去势不减,只是身形一下横移了十几米外,瞬间避开了这记真元拳头。 隔着几十米远,朱将军打出的真元已经没什么攻击效果了,他拔地而起,在真元的推动下,他很快追上了王诚。 见识到了王诚的极速,他没有再随意出手,一拳一掌对王诚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动用绝招、杀招! “霸王拳!” 他双拳齐动,霎时间,空中出现了数以百计的黑色真元拳头。 “轰!!!” 如同密集的炮弹一起发射,自上而下,方圆十几米内尽数被覆盖。 王诚无法在十几米内凭空消失,他被淹没在这些真元拳头之中。 这便是武道宗师的强大之处,几乎可以替代热武器——火炮,进行“洗地”,一旦被锁定,管你什么东西,顷刻间化为齑粉。 “咔!!!” 然而,下一瞬,从密密麻麻的黑色真元拳头中爆发一阵紫色雷光。 不知多少真元拳头被瞬间击散,王诚手持敕令符,披头散发窜了出来。 只见他朝着朱将军的方向甩出敕令符,“噼里啪啦”,一道道紫色雷电劈出。 朱将军在敕令符被扔过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进行闪躲,敕令符所释放的雷电不是他能抗衡的,哪怕只是一下就能重创他。 王诚见朱将军已经退去,收回敕令符,继续追击潘萌。 有朱将军在后面拖住王诚,潘萌此刻已经在百米之外。 王诚全力施展逍遥游,肉眼几乎已经看不到他的真人,只能隐约看到每隔十几米有一道身影出现。 朱将军没能立刻追上来,他跟在王诚身后,看着王诚身影不断闪现,一时之间竟无法将其锁定。 他心里生出一种挫败感,他的年纪比王诚大了一倍还不止,结果竟奈何不了对方。 这种心理生出后,就像那庄稼地里的杂草一样,疯狂地滋生、成长,作为庄稼地的主人,当然想把这些杂草除去。 他真元涌向双脚,速度登时加快,“嗖”地一声再次领先王诚,然后落在前方几十米处,挡在了王诚必经之路上。 “杀!” 他大喝一声,双拳快若闪电,又是一记“霸王拳”打出。 空中再次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拳头,直奔王诚而去。 王诚再次祭出敕令符,一道紫色雷电击穿真元拳头布下的封锁。 朱将军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幕,出拳的速度暴涨,那密密麻麻的真元拳头如同掀起的巨浪般将雷电淹没。 雷电之力固然可怕,但真元攻击仿佛无穷无尽一般,雷电终究独木难支。 眼见雷电即将湮灭,王诚的念力一股脑地涌入敕令符中。 下一刻,一道成人胳膊粗细的雷电从敕令符中劈出,一把击碎了那已经被真元拳头堆成的黑色厚墙。 雷电去势不减,并一瞬间分成数十道手指头粗细的紫色雷电,仿佛一张电网,迎面罩向朱将军。 “不好!” 卷一:昭武十年 第183章 新的技能 朱将军心头狂跳,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一下面对这么多雷电他怎么躲? 这些雷电并非先前他遇到的威力被卸掉一部分的,而是新生的,又快又狠! 他强提一口真元,一边极速暴退,一边动用真元护住自己周身。 说时迟,那时快,他避开了迎面数道雷电,但还是有一道打在了他身上。 覆盖在体表的真元没起什么作用便被击穿,雷电游走全身,他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浑身肌肉都在抽搐。 强烈的剧痛让他的神经直接麻木,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了,直直地倒在地上。 王诚没有去管他死活,身形一闪,继续追击潘萌。 没有人在后面拖着他,在追了一两里地后,他终于追上了潘萌。 鹤无双、张文韬等人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出手。 王诚这时祭出了敕令符,引出一道紫色雷电劈了过去。 这一次,潘萌没有再去逃避,嘴巴一张,水灵珠挡在身前。 她默念一句口诀,水灵珠光芒大作,那劈来的天雷被挡在一米之外。 王诚浑身一震,脚步朝后踏了几步,随即庞大的念力涌入敕令符。 “嗡嗡!” 敕令符在念力的催动下,悬在王诚头顶上方,缓缓转动。 紧接着从里面再次射出雷电,而且一下射出了几道,每一道都有婴儿胳膊粗细,如同一条条大蛇,向潘萌咬去。 潘萌面前的水灵珠光芒大作,已经能清晰看到有一层水幕拦在前面。 “咚!!!” 一条条雷电撞上这层水幕,水幕荡起一层层波纹,这能穿金碎石的雷电竟没能奈何得了区区一层水幕。 王诚低吼一声,更多的念力涌入敕令符,又是数道雷电劈出。 “啪!!!” 只听一道碎裂声响起,那层水幕终于破裂,十几道雷电劈向水灵珠。 “破!” 潘萌厉喝一声,从水灵珠中迅速向外扩散出一道道水纹,空间好似出现了波动。 “咚!!!” 雷电连续击穿三道水纹,终于在碰到第四道时后力不济,缓缓消散。 “嗖!” 就在这时,王诚从原地一跃而起,手持那断了半截的铁枪劈向潘萌。 潘萌瞳孔一阵收缩,王诚的攻势太快了,她这边才刚出手,还没腾出手来,新一轮的攻击又来了。 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挡在她身前,鹤无双等人还在犹豫。 潘萌迅速暴退,但王诚来的太快了,几乎一瞬间便到了她的面前。 半截铁枪劈向她的脑袋,眼看着下一刻就要将这颗脑袋打碎。 “轰!!” 突然,从潘萌体内爆发出一股极强的气息,她的速度一下暴涨了不知多少倍,竟凭空消失在原地。 “砰!!” 半截铁枪落空,一把打在地上,地面如豆腐般支离破碎。 只见,潘萌凌空而立,那张爱笑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俏皮,反而多了几分清冷与霸道,完全像是换了个人。 “武道宗师?” 鹤无双等人全都抬头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一秒她还是大成武师,下一秒竟已化身成一名武道宗师。 “真的是武道宗师?” “御空而行,不会错的!” “可她跟我们一般大呀!” …… 这一刻,不管是骄傲的唐城,还是自负的鹤无双,看着半空中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久久难以平静。 一个二十来岁的武道宗师,这在大周上千年历史中几乎没有出现过,哪怕是被誉为当今天下第一人的张晓生也在接近三十岁时才突破至武宗境界。 这是打破了武林修行史了吗? 鹤无双等人无比震惊,却有些颓废,震惊的是他们这些人有幸成为见证者、观众,颓废的是他们只是观众,而非主角。 潘萌低眉看着下方的王诚,冷冷道:“我再说一遍,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师傅。如果你执意要杀我,我只能永远将你留在这儿了!” “杀!” 王诚一句废话都没有,他从地面一步跃至半空十几米。 但是相对于站在半空二十来米高的潘萌来说,这点高度显然是不够的。 “不自量力!” 潘萌冷笑,但是下一刻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只见,原本该掉下来的王诚竟没掉下来,他站在十几米高的半空,先是略微轻轻摇晃,似乎有些失重,没有调整过来,很快便稳住了身体。 “又是武道宗师?” 下方鹤无双几人再次傻眼,今天是怎么了,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潘萌蹙了蹙秀眉,道:“没想到你在修道之路上竟走了这么远。” 她看出了王诚的虚实,王诚身上并无任何真气、真元波动,倒是他身上散发的磅礴念力,让她一阵心惊。 这至少是御物巅峰才有的气息波动! 修道之人修为达到御物境便可以施展法术,借助“轻身术”“浮云术”等法术可以进行御空飞行。 也可以不用法术,但修道之人的修为必须达到御物境后期之上的境界。王诚没有施展任何法术便能飞行,修为必然达到了御物境巅峰。 “杀!” 王诚还是没有任何废话,念力化为一对无形的翅膀附在背后,只扇了一下,人“嗖”地一下出现在几十米外。 接着他又直入云霄,一直飞至潘萌头顶上方几十米高才停下。 正当潘萌还郁闷王诚在做什么时,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惊雷。 这声惊雷起初只有一道,接着是一阵,轰鸣作响竟跟真正的雷声一般。 潘萌像是被五雷轰顶,大脑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不好!” 她忽然想起某个曾名震天下的教派,他们有一道威力极强的法术,就叫五雷轰顶。 就在这时,她眼睛终于能看见了,入目尽是紫色雷电。 水灵珠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头顶上方,一层已经实质化的水幕形成一只直径两米的透明球体,把她护在其中。 灵珠有灵,这是在自行护主,当主人遭遇凶险时会主动保护主人。 “咚咚咚!” 近乎无穷无尽的雷电从敕令符中劈下来,就像王诚对潘萌的恨意。 那层实质化的水幕被劈的不断变形,仿佛随时都可能破碎。 地上已经冒烟了,鹤无双等人早就躲得远远的,那么多的雷电劈下来,他们还留下来是想找死吗? 潘萌念力疯狂涌入水灵珠中,她其实已经是天纵之才了,二十来岁念力修为已至御物境中期,很多修道者一辈子都达不到这等境界。 可惜,她碰到的是拥有噬魂珠的王诚,她那御物境中期的修为就有些不够看了。 不一会儿,她脸上冒出虚汗,咬牙苦苦支撑,想逃也逃不了。 周围已经被雷电包裹,一个不慎,水灵珠升起的护罩就会被击碎,等待她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雷电。 “这个疯子!” 潘萌没想到王诚是真的要杀了她啊,可她真没想过去杀他师傅。 陷入到这个境地,她现在只能指望着王诚的念力先耗尽,她不信引动了这么多雷电王诚的念力能一直坚持下去。 “轰!”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道响彻天地的撞击声。 那是百十米外,原本看上去与其他地方无异,但自那道巨大的声响传出后,好似有一块透明的幕布被揭开,变的更加清晰。 先前只能看到一片白,如今却能清晰地看到前面的那座宏伟雄城。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飞了过来,一人头戴黑铁面具,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袍。 另一人只有一米来高,五六岁儿童的模样,脚踩着一口玉质棺材,速度比那黑袍人要快上一线。 这二人正是黑袍人与阴童老人! 二人速度极快,几个呼吸便横飞了上百米,出现在王诚与潘萌附近。 此时,从敕令符中释放的雷电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狂暴了,但是二人仍旧不敢靠的太近,雷霆之力还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阴童老人一见王诚那副疯子模样,顿时惊道:“这是狂化!这小杂碎竟开启了这项能力!” 他继承三尸教教主之位有一百多年了,噬魂珠在他手里自然也一百多年了,这一百多年里噬魂珠所带来的能力他掌握了五项,但他非常清楚噬魂珠远远不止这五项能力。 其中有一项比起他掌握的那五项能力更为可怕,便是狂化! 一旦开启这项能力,噬魂珠的主人能够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数倍于己身的实力。就像王诚原本只有御物境巅峰的修为,进入狂化状态,他的实力已经不在出窍境之下了。 当然,这项能力不是那么容易开启的,噬魂珠的主人必须要在极度悲痛之下才能开启,而且只是有一定的几率。 副作用也不小,进入狂化状态后,人的心神基本上被噬魂珠控制,不再清醒。狂化之后,人在一段时间都无法再动用念力。 有的可能几天就恢复了,有的可能几年十几年都恢复不了。总之,狂化之后的副作用谁也说不清。 想通这些,原本还想出手的阴童老人突然不动了,就看着王诚与潘萌两人在那耗着,心里暗暗冷笑。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卷一:昭武十年 第184章 不世大敌 “咔!!” 在苦苦支撑了几分钟后,潘萌的念力终于消耗殆尽,一道雷电击破水灵珠的防护罩,劈向潘萌。 “不好!” 阴童老人瞬间被惊醒,他娘的,看戏看大发了。 他竟忘了潘萌可能最先挺不住,那样的话他岂不是不仅拿不回噬魂珠,反而让潘萌死在他面前? 一想到潘萌的身份,他直接将脚下的停尸棺祭了出去,挡在潘萌身前。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那道雷电瞬间劈在潘萌身上。 就在这时,潘萌身上闪出一道乌光,如乌龟壳般把她罩住。 “咔嚓!” 一道碎裂声响起,与之一同碎裂的是她穿在衣服下面的灵甲,连一秒都没撑住,雷电还是击中了她的身体。 潘萌浑身一阵抽搐,当场失去行动能力,从半空中栽下来。 阴童老人立刻抬手虚托,总算避免了潘萌摔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剩下的那些雷电全都打在了停尸棺上。 那“噼里啪啦”和轻微的碎裂声响让阴童老人心惊肉跳,难道三尸教传承数百年的镇教之宝就要毁在他的手上? 正当他出手将停尸棺收回时,所有的雷电突然消失。 立在空中上百米的王诚像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栽落下来。 阴童老人小眼睛一亮,就要飞上去接住他,但有人比他更快。 黑袍人眨眼间窜至几十米高,一把接住栽落下来的王诚,同时接住一块落下来的敕令符。 刚碰到敕令符,他又立刻收手,就这么一会儿,敕令符上炽热的高温已经把他的手烫伤了。 敕令符落在王诚胸前,然后顺着衣领滑入里面,黑袍人索性不再去管,反正里面隔着一件内甲,烫不死人的。 王诚此刻双目紧闭,躺在他的怀中,脸色白的吓人,没有一丝血色。 黑袍人伸出手指在王诚鼻翼下试了试,见他呼吸还算平稳,不禁松了口气,而后抱着他就要离开这里。 “等等!” 阴童老人突然伸手叫住了他,他看向阴童老人,面露询问之色。 其实,他并不想跟此人打交道,阴童老人的名声他是知道的,刚才也见识到了此人的厉害,但想着应该是有什么事问他,于是好奇地停下了。 阴童老人少有的和颜悦色,道:“打个商量,你与本座并无仇怨,不如将此子交于本座,本座必重金酬谢!” “交给你?”黑袍人沉声道。 阴童老人点头道:“不错!阁下想必也很清楚,此子乃宁侯必杀之人。你若护着此子,恐怕要不了多久,你也会跟着遭殃!” 黑袍人看了看怀中的王诚,就在阴童老人以为他想通时,他突然冷笑:“哼!不交给你,老子兴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交给你,老子连三天都活不了!” “滚吧!” 丢下这两字,黑袍人抱着王诚化为一道流光。 阴童老人小脸一阵青一阵白,如果不是几个月来,他连续遭遇重创,现在停尸棺也受损了,他一定会追上去宰了那个黑袍人。 “哼!你以为你隐藏的很深?等着吧!你活不了多久了!” …… 宁侯府。 后山一片戒严,靠近龙血池的附近站着上百名甲士,每一个都高大威猛,气血强大,如同一尊尊人形雕塑,纹丝不动。 队列之间有一位老人,披头散发,不修边幅,上半身套着一件黑色护甲,手里提着两柄大锤在来回走动。 如果王诚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这位邋遢老人,正是给他打造过灵器的朱大家。 就在这时,那位带着面具的灰衣武王走了过来,怀中抱着潘萌。 朱大家在见到他时,微微躬身行礼,而后看向他怀中昏迷不醒的潘萌,惊道:“她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灰衣武王只是摇摇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你儿子受的伤不比她轻多少,你先回去看看吧!” “什么?” 朱大家一愣,然后又看向潘萌,见她脸色发黑、全身上下像被火烤过一样,不禁郁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还不知道宁侯府中的大量人马都在追杀王诚,宁侯正处在闭关的紧要关头,哪怕外面的战鼓敲得再响,也进不到这里。 灰衣武王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朱大家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合上嘴,他老朱的眼光还真不赖,当初刚见到那小子时,他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今日发生的事还真印证了他的想法。 不得不说,那小子真的太有种了,宁侯府是什么地方? 说是龙潭虎穴都不为过! 那小子单枪匹马,不仅冲破了宁侯府中几千名侍卫封锁,还伤了他儿子,重创了潘萌,连他都忍不住想说一句: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告辞!” 心里担忧自己儿子的安危,朱大家对着灰衣武王抱了抱拳,身形一闪,人已在几十米外,几个闪烁,已经消失不见。 这速度与实力看上去哪是一位寻常老人能有的,分明就是一位大宗师! 龙血池。 原本被王诚消耗一空变成了清水池,如今在得了龙血之后,又恢复到之前的样貌。 池水一片血红,看不见底,水面上漂浮着红色水雾,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一名青年男子光着身子坐在池中,皮肤呈的是古铜色,红中透亮,那健硕的臂膀肌肉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 此人除了宁侯周昭光还能有谁? 他双目紧闭,脸上却是露出痛苦的神色,只见他皮肤下面似有什么东西一样在快速穿行,像一条条小蛇,整整四条。 在他心口处,也好似有一条“小蛇”,在不断往外突破。 这正是修行大周王室的独门心法《九龙御天功》所产生的龙气,每一道代表一个境界,当第五道诞生,也就意味着周昭光正式突破至武王境界。 灰衣武王站在池边,沉声说道:“龙血果然霸道!”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潘萌,而后一把将他扔向周昭光。 “接着!” 原本双目紧闭的周昭光突然睁开双眼,目光暴戾、疯狂,就像是一头噬人的猛兽,随时随地会暴起吃人。 他接住潘萌,而后低头看着她,那压抑久了的狂躁再也压不住,也不顾灰衣武王还在身后,他一把扯掉潘萌身上的所有衣服,然后将她靠在池边,身体压了上去。 本来昏迷不醒的潘萌在强大力量的不断冲击下,竟缓缓苏醒。 力量太大了,大到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撕裂之痛让她忍不住尖叫。 这一刻,周昭光体内龙血带来的狂暴、凶厉之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进入潘萌体内。 潘萌有些发黑的脸顿时红的像火烧一样,这股气息虽然暴戾,但不可否认,这里面蕴藏着极大的力量。 她似乎专门在等候这股力量,等候了很久,因此火热只是持续了一会儿便被体内的至阴之气“中和”了。 然而,来自于周昭光体内的狂暴凶厉之气似无穷无尽,在不断冲击着潘萌,潘萌运转功法,至阴真气再次“中和”凶厉之气。 于是,她体内一会儿燥热,一会儿冰冷,这样的变化也体现在了她的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白…… 此刻,她就像一块铁坯子,在不断地被火炼、水锻。 她在进行一场难以想象的蜕变! 那惨遭雷电重创的血肉、经脉焕发了新生,原本发黑的脸也渐渐有了光泽,体内的气息也在暴涨。 周昭光体内的狂躁终于渐渐消失,而后他全力以赴开始冲关。 这一幕自然全都落在灰衣武王眼里,他总算可以松了口气。 突破武王境界有一个必经的过程,就是将体内元丹转化为武道金丹,元丹蜕变为金丹需要吸纳天地灵气。 如今,天地剧变,灵气稀薄,武道宗师再想突破武王只能借助外物,比如真意丹之类的灵丹妙药,龙血等圣物神物。 不管灵丹妙药还是圣物神物,里面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武者的心神。 所以突破武王境界非常凶险,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身死道消,因此古今不知有多少武道宗师倒在这一关。 周昭光已经顶住了龙血的暴戾,下面突破武王境界已经水到渠成。 两日之后。 这天深夜。 宁侯府后山突然形成一股巨大的风暴,在风暴之中有雷电闪烁。 龙血池。 宁侯周昭光依然坐在其中,双目紧闭,皮肤之下龙气滚动,不再是先前的四道,而是已经变成了五道。 池中的血水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龙血精气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体内。 这道漩涡席卷着四周,漂浮在四周龙血精气与天地灵气已经液态化了,呈一只巨大的漏斗向他灌去。 某一刻,他突然睁开眼睛,双目闪过两束电光,看向头顶上方。 “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紫色雷电穿过山顶,很突兀地出现在山洞内。 这道雷电很有灵性,绝非普通的雷电,赫然就是传说中的天劫! 他竟在渡天劫! 卷一:昭武十年 第185章 死要见尸 “啪!” 天雷迎头劈下,比成年人的大腿还要粗,周昭光却是不闪不避,拳头闪烁着金光,一拳打了出去。 他竟挥拳向天,直面天雷! 站在洞口观看的灰衣武王心惊肉跳,暗骂一句:“疯子!” 几乎所有的武者在渡天劫时,都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能躲则躲,哪有像他这样用拳头上去打的。 他是把天雷当做了什么? 突然,灰衣武王想起一人,被誉为当今天下第一人的张晓生在渡天劫时,貌似也是直接动的手。 还真是疯子对疯子! “咔!” 就在这时,金色拳头一把打在那道粗壮的天雷上,竟真的发出了猛烈的撞击声。 更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这道天雷竟真的像是被打散了,分成了数支较小的天雷。 这些较小的天雷再落在周昭光的身上,威力远远比不上那一道天雷。 周昭光大喝一声,光溜溜的身子外出现一只透明罩子,透明罩子外有五道极强的气息在快速流转。 那数支较小的天雷全都劈在透明罩子上,但并未能将其立刻击破,反而渐渐消散了。 “轰!!” 平地又起了一道惊雷,又是一道紫色雷电出现在山洞内。 这道天雷比刚才那道整整粗了一倍! 周昭光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反而露出疯狂,他穿着个大裤衩子从龙血池中窜了出来,依旧一拳打出。 刹那之间,一道金光自他拳头爆发,待击中天雷时,金光已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拳头,如天外流星。 “砰!!!” 粗大的天雷差点被一拳打破,再次变成一道道细小的雷电,向周昭光劈去。 “来的好!” 周昭光放声大笑,双手张开,任由那些细小的雷电劈来。 然而,这些威力大减的细小雷电始终无法攻破他身上的罩子。 《九龙御天功》被誉为天下第一功法,攻防一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防御比那些灵甲还要强。 灰衣武王看着那道与天雷不断厮杀的身影,若有所思道:“难道天劫是实物?” 如果第一次击破天雷是运气,第二次绝不会是,他总觉得这天劫有点不大对劲,跟他上次见到张晓生所渡天劫有些出入。 可惜,天劫已经消失了数百年,关于它的记载很是模糊,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周昭光在突破武王境界就能引动天劫,这在整个大周都极其罕见,更遑论如今天地环境剧变,天劫几乎不再出现。 “轰!!!” 更大的天雷劈了下来,似是受到了挑衅,这一次直径达到了半米。 洞外。 两排甲士全都瘫软在地,他们也算是一流的武者了,但那惶惶天威远不是他们能抗衡的,哪怕隔了这么远,依然让他们心惊胆颤,行动不能自主。 在场只有一人还能勉强支撑,一袭红衣,娇美的脸上白里透红,像一朵开了苞的紫薇,浑身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早在两天前就从龙血池离开的潘萌。 经过了龙血精气的滋养以及合体双修,她完成了一次蜕变,不仅容貌比以前美了,修为也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出现在后山的那道风暴终于消散。 这时,周昭光一袭常服从洞内走出,龙行虎步,气宇轩昂。 “恭喜君侯突破武王之境!” “恭喜君侯突破武王之境!” …… 两排甲士近百人齐齐跪在地上,在朝拜他们的君王,呼声震动天地。 这并非他们畏惧宁侯的威严,而是发自内心的激动与信服。 一个三十六岁的武王,打破了数百年来的修行纪录,以前也许有,但已成了历史长河中的尘埃,眼前这人却是活生生存在的。 “恭祝君侯神功大成!” 潘萌双手贴地,几乎匍匐在地,少有地这般恭敬。 周昭光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道:“你玩也玩够了,从今往后,不再担任将军府长史,安心做你的夫人吧!” 潘萌心里苦涩无比,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事实上,她除了是将军府的长史,还是宁侯未过门的夫人。 当年,宁侯初到天都府,她爹潘将军为了向宁侯投诚,就将她许配给了宁侯,更准确地说,是送给了宁侯。 因为谁都知道宁侯是有原配夫人的,她再嫁也只能当小妾。但宁侯毕竟位高权重,更是当今周王的弟弟,小妾不能称小妾,而是称如夫人,或者平妻,为了尊称,也会叫她一声夫人。 自小天赋出众、心高气傲的潘萌怎么可能给人当小妾?哪怕那人是宁侯! 于是她直接离家出走,但她出走的地方不是旁处,正是宁侯府。因为她很清楚,不管她跑到哪里,只要还在天都府她就会被抓住。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于是她女扮男装成为宁侯麾下。 其实,她这么做还有另一个目的,想见识一下这位传奇人物,是不是真的像大伙儿说的那样强大。 然而,她这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宁侯的耳目,宁侯也不点破,而且也很想知道这个比自己小了一旬的少女带来多少惊喜。 潘萌也展示了她的手段,多次出色完成宁侯布置的任务,一步一步成为将军府的第二号实权人物。 她的出色让宁侯都忘记了她还是自己的如夫人,所以一直到前几日都没有把她纳进门,但宁侯府的高层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 “你还在想着那小子?孤可没兴趣跟别人共用一个女人!” 突然的一句话让她又是一阵心惊,原来他都知道了。 周昭光面露寒光,一把捏住潘萌的脸,盯着她道:“孤的的女人,心里只能有孤一人,你若再敢三心二意,孤定斩不饶!” 潘萌身子一震,她不会去怀疑宁侯这句话的真实性。 “怎么?跟着孤还委屈你了?” 周昭光松开手,又捏住她的后脖颈儿,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潘萌顿时如遭电击,目光上少有的露出惊惧,他竟然真有这种想法。 这时,青龙、朱雀、玄武三位守护使昏昏沉沉地走过来拜见。 周昭光一见这三人,脸色顿时冷的跟寒冰一样,还未开口,三人脸已经臊得通红,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罢了!” 周昭光摆摆手,道:“此事也怪不得你们,谁能想到那小子竟包藏祸心。” 三人刚想松口气,又听他说道:“不过,你们三人确实失职,去把他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三人齐齐应下。 正打算离开,周昭光又叫住了三人,严肃说道:“孤知道你们与他关系不错,但这一次,任何人不得包庇,否则定斩不饶!” 三人齐齐一震,青龙更是有些发抖,这话明显是在对他讲的。 突破武王之境,宁侯更加霸道了,以往发生这样的事,也绝不可能把他们三人全都派出去,总会留一个在身边。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凉,从今以后,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某处山洞。 洞内有些潮湿,光线也不足,明显是刚开凿不久。 洞内有两人。 一人穿着黑色长袍,不少地方有些破损,正是先前与朱将军、阴童老人大战的那位黑袍武宗。 此刻,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下,浓眉大脸,威严中又带着中年男子的油腻,除了宝芝堂掌柜钱山还能有谁? 不远处,王诚坐在一块大石上,双目无神,面色僵硬,跟行尸走肉一般。 钱山看着王诚,皱起了浓眉,道:“王大人,钱某素来佩服你的谋略,也佩服你的心性,生离死别乃天道循环,谁也逃避不了。” 王诚还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钱山又道:“尊师的故去确实令人心痛,但已成为事实,无法再改变。死者既往,生者当活。” 这一次,王诚终于有点动静了,嘴里念叨着:“师傅!师傅!” 刷! 他突然抬头看向钱山,然后一把冲到对方前面,双手抓向他的脖颈儿。 钱山心头一跳,被这种状态下的王诚抓住岂能讨好? 他赶紧闪开,王诚却是发了疯一样追着他不放,嘴里喊着:“师傅!你还我师傅!还我师傅!” 眼见就要冲出山洞,再往前就要掉下山去,钱山大喊:“王大人,你冷静点!人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哈哈!死了!” 王诚叫着叫着又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只是泪水早已流干。 他抱着头,像一个走丢的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在那呜咽。 钱山见状,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若非悲痛到了极致,怎会让如此一个勇猛善战的汉子一蹶不振?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金票,放在王诚身边,道:“王大人,那些宝物钱某已按照你的吩咐全部寄存在大通钱庄,这是承兑金票。” 王诚看也不看,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玉瓶,道:“这是解药。” 他随手扔了出去,钱山赶紧结果,生怕把它打坏了。 打开玉瓶,钱山轻嗅了一口,身上顿时一轻,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真正的解药,随即倒入嘴里。 感受到自己身上那道若有若无的枷锁尽去,他盯着王诚,目光瞬间变冷! …… 卷一:昭武十年 第186章 可以上路了 钱山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他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解药既已到手,他也没必要留在这儿了,转身出了山洞。 洞中只留下王诚一人。 山风呼啸着,不绝于耳,就像那无数的鬼魂在哭泣。 王诚蹲在地上,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去做。 其实,他的身体并无什么大碍,早在半个小时前,他就已经从昏迷中苏醒。 这一次狂化让他沉睡了将近三天,除了肌肉有些酸痛,就是大脑有些空,经常陷入混沌,那是念力被耗尽带来的后遗症。 换做以往,用《坐忘经》打坐冥想至少又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如今有了无为教的《自然经》,三天就行了。 只是,如今他一点想恢复的意愿都没有,就干蹲在那儿。 以前有师傅在,他还有家的概念,即使后来师傅被抓走,他也还有目标。如今师傅死了,他连目标都没了。 天下之大,何处都可以容身,可对于他这位异乡客而言,何处又都不可以容身。 因为,他在这里没有了家啊! 正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了洞内,正是去而复返的钱山。 王诚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了。 钱山也没心思去想王诚为何还是这副死样子,急道:“王大人,坏事了,钱某刚才在下山时发现了追魂兽的踪迹!” “追魂兽!!” 王诚“刷”地一下从地上起身,他非常清楚追魂兽出现意味着什么。 当年,楼外楼的那位执事就是通过追魂兽找到他和徐雅。 他沉声道:“是来抓我的?” “你说呢?你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宁侯怎么可能放过你?”钱山没好气地道。 王诚道:“那你回来干什么?还不赶紧离开这里?” 钱山苦笑:“钱某倒是想离开,可这个时候钱某要是现身,被那追魂兽盯上,岂不是坐实了钱某就是救你的那位黑袍人?”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接受王诚的威胁,掺和到这件事情中,不就一颗毒丹嘛,以他手中的人脉未必找不到解药。 “唳!!” 突然,从洞外传来一声啼鸣,似鹰啼,又像兽吼。 王诚与钱山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都带着惊容。 找来了! “不行!咱们必须要想个办法,留在这里,咱们很快就会成为瓮中之鳖!”钱山急得团团转。 王诚也没说出一二三,被追魂兽盯上,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追魂兽是一种极善于追踪的异兽,只要得到一个人身上的气味,见过一个人真正的相貌,它能在几十里之内都能追踪到那人,就算你换了张脸都不行。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钱山说道。 王诚点头称是,但又提醒钱山,他们最好分开来逃。因为追魂兽明显是冲着他来的,钱山跟着他反而会暴露。 最重要的是,他非常怀疑钱山的动机,钱山明明能一个人逃走,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是跟自己处出感情了? 这么一位武道宗师在他身边,万一关键时候背刺他,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钱山正想说什么,王诚已经先一步冲出山洞,留下他一个人在那儿不知想什么。 “还真是小心!” 轻笑了声,钱山摇了摇头,身形一闪,人消失在洞中。 令他意外的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竟然找不到王诚了,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外面。 明月隐没在云层之中,东方已浮现出鱼肚白,天快亮了。 一时间动不了念力,夜视能力也没有了,王诚很不习惯。 但他到底还是有过很长时间的进山经历,很快推测出这座山应该有四五百米高,他刚才所在山洞正处于一两百米的半山腰。 看不到追魂兽的踪迹,但那啼鸣声越来越近,显然已经离他不远。 他并未立刻下山,相反,他竟赶往山上更深的地方。 追魂兽的嗅觉、视觉、听觉、感觉都极其敏锐,想要完全躲开它的追踪,进入水里是最有效的方法。 往山下走很容易暴露目标,既然山下去不了,有水的地方只剩下山中了。 这就是他的计划,实际上从得知追魂兽追踪他的那一刻,他已经想到了。 山中百草丰茂,林木高大,越往里去,越是少有人至。 王诚走了好一会儿都没碰到一条路,他意识到这座山一定是位于天都府城之外,外面的山才会有这般渺无人烟,至于到底是哪座山头这就无从得知了。 陵州多山,哪怕是曾作为州治、地势最平坦的天都府也有不少座山。 对于所有进山的人来说,最怕进入这种人迹罕至的荒山。 荒山之所以荒,一种原因可能是山内存在非常凶险的猛兽,另一种原因可能是山过于偏僻,没什么人来。 毫无疑问,这座山属于第一种可能。 王诚走了数百米,已经碰到接连碰到水桶粗细的大蛇、五六米长的猛虎、一米多的毒蛙,寻常人碰到这些绝无生还的可能,便是武师都可能丧命。 不过,这些猛兽并未主动攻击他,隔着十来米远便躲开了。 从天上传下来的啼鸣依旧断断续续,但声音好像从他身后传来的一样。 王诚神色凝重,当即加快步伐,身影在林中不断闪烁,已然动用了逍遥游。 很快,他来到了山林最深处,草木更加茂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雾。 王诚突然眼前一亮,他总算听到了水流的声音,他没找错地。 这里确实有条小溪! 然而,下一秒,他神色一变,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 “王都尉,鹤某早已在此恭候大驾!” 话音未落,穿着一身大红色长袍的鹤一鸣从一棵树上落下。 显然,他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王诚神色凝重起来,他没想到宁侯竟然把此人派来追杀自己。 既然朱雀使已经到了,青龙、玄武两位守护使是否也一并到了? 似是能看穿王诚心里的想法,鹤一鸣道:“王都尉不用再找了,青龙、玄武二位也都来了。” 他接着道:“不过,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在这儿。” 王诚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鹤一鸣为什么跟他说这些?青龙、玄武既然来了,又为什么没出现在这里? 鹤一鸣笑道:“知道那二位跟王都尉关系匪浅,所以鹤某把他们支开了。忘了跟你说了,这追魂兽是鹤某养的。” “难怪!” 王诚顿时想明白了很多,为什么青龙、玄武没在这儿,偏偏鹤一鸣在这儿等他? 追魂兽既然是鹤一鸣养的,他肯定非常熟悉追魂兽的习性,也肯定清楚想要躲避追魂兽,进入水中是一种非常好的办法。 这么说,把青龙、玄武二位支开,他是想杀掉自己啊! 王诚沉声道:“你不想要锁气丹的解药了?” 鹤一鸣浑身一震,随即摇头笑道:“杀了你,解药自然就有了。” “王都尉,说心里话,鹤某并不想杀你,可谁让你是徐光的女婿?鹤某并不怕徐光找来,他就是再练五十年也不是鹤某的对手,可是鹤某怕你啊!” 他叹道:“放眼整个天都府,甚至整个陵州,你足以睥睨所有年轻一辈的武者,说是陵州年轻一辈的第一人都不为过。” “是吗?” 王诚没想到鹤一鸣会这么看重自己,他知道自己还不错,但还没狂妄到以第一人自居,旁人不说,潘萌就不在他之下。 “以区区气血境的修为竟能跟武宗小成的钱山打的有来有往,想必王都尉已经气血圆满了吧,也许已经打破了极限。” 鹤一鸣一语道出了王诚的虚实,语气复杂道:“你展现的潜力太可怕了,如果再让你成长下去,未来整个武林必有你一席之地!” 古往今来,能达到气血圆满之境的武者,无一不在整个修行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这等人物已经算是成长起来了,未来必然会成为江湖中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 “念在你曾救过吟月的性命,也算是救过鹤某的性命,鹤某便不让你做个糊涂鬼,让你死个明白,现在你可以上路了!” 鹤一鸣这边好似还在与他闲聊,人突然消失在原地。 王诚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无法动用念力,他已与其他武者无异。 但多年挣扎在生死线上,他对危险非常敏感,身形瞬间暴退。 “砰砰砰!!” 只听得一阵声响,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周围的碗口粗细的树被击穿了。 王诚落至地面,胸前衣服上插了几根比钉子要细很多的钢针。 飞鹤神针! 他认出了这些钢针,正是顶尖势力飞鹤门的独门绝技。 只是比起鹤无双施展,鹤一鸣不论是手法还是速度都比鹤无双强太多了。如果不是他身上有内甲护体,这十几根钢针足以要他的命! 鹤一鸣出现在对面不远处,冷笑道:“看来你身上还有一件品阶很高的护甲,正巧鹤某一直缺一件护甲。” 王诚无比忌惮飞鹤神针,也顾不得衣服上的钢针,转身闪至林中。 “哼!你以为躲进林子里便安全了?不知死活!!” 卷一:昭武十年 第187章 牺牲一个 林中的树以松居多,因为长得非常茂盛,树与树之间距离只有几米,所以不是很粗壮。 王诚脚踏逍遥游,暗淡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一道身影在不断变换位置。 十来米外,鹤一鸣紧紧跟着,他并未御空而行,身处林中,几米高的地方遍布着树枝,也没办法飞起来。 但是,他的速度并未因此变慢,他如那飞鸟投林一般,四周密集的林木没有给他前进造成丝毫阻碍。 王诚虽跑在最前面,但是能感受到鹤一鸣离他越来越近。 “飞鹤逐云!” 他心头沉重,进入林中之后,因为周围有很多草木等障碍物,他没有办法像平地一样急行,逍遥游的弊端渐渐凸显出来。 “王都尉,论极速,我飞鹤门的飞鹤逐云比不得你的逍遥游,但论身法闪躲,你的逍遥游可就差远了!” 鹤一鸣嘴上虽然说着话,速度却是更快了,真的像是一只飞鸟,在林中自由穿梭,无拘无束。 再这么追下去,顶多两三个呼吸,他就能追上王诚。 鹤一鸣却是连这一点时间都不想等,在施展身法的同时打出一把钢针,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 这便是飞鹤神针的强大之处,身法与暗器完美配合,发挥的威力远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身后有钢针射来,王诚不能再走直线,只能一会儿左,一会儿右。 奔雷九闪不再连贯,逍遥游也彻底失去了它的原本的威力。 这一点自然瞒不过鹤一鸣的双眼,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有着天下极速之称的逍遥游的渴望,毕竟这是他飞鹤门历代弟子的心头阴影。 “王都尉,你若是能交出逍遥游,鹤某答应你,让你少受点皮肉之苦!” 王诚头也不回地继续逃窜,“投降”二字在他心里面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敬酒不吃吃罚酒!” 鹤一鸣全身真气涌动,整个人化作了一团风一样,距离一下拉近至五米。 突然,王诚一个虎扑,双手抓住前面的一棵松树,然后以松树为中心,旋转三百六十度,一脚回踢出去。 鹤一鸣被王诚的突然变向吓了一跳,若是换做鹤无双来是绝对躲不过去的,但他不仅生生止住了,还在瞬息之间改变去向,横移了数米。 王诚双手握住树干,又转了回去,手一推,“嗖”地一下窜至数米外。 落地之后,身形一闪,他又出现在一棵较粗的松树后。 再次逃跑时,他不断借松树作为遮掩物,变化方位。 鹤一鸣一时间竟无法锁定王诚,他心里不由对王诚又高看了几分,难怪王诚能冲破宁侯府近千名侍卫的封锁。 不说别的,就王诚此刻展现的躲闪方法,便是他自己都做不到啊! 能充分利用地形,并把障碍物变成对自己有利的工具,速度还能保持这么快,千锤百炼已经不足以去形容,这是烙印在骨子里了。 他不想再耽搁下去,迟则生变,双臂突然一张,无风自动。 在他身后,出现一片金光,那是他的真元,金属性真元。 在金色真元之中,出现密密麻麻的钢针,排列成一对翅膀的模样,一对没有羽毛的翅膀,这些钢针就是那些羽骨。 鹤一鸣双脚完全脱离地面,离地一米,大喝一声“去!” 瞬间,密密麻麻的钢针在金色真元的催动下,向王诚射去。 王诚顿觉后背阴嗖嗖的,是真正的寒芒刺背,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在一息之间变换了数个方位。 鹤一鸣身形同样跟着不断变幻,同时身后的钢针继续射出。 “咻!!!” 上百只钢针同时射来,一波接着一波,方圆十几米内都处在一片阴影之中,真的如同炮弹在洗地。 王诚被逼的没办法,迅速闪至一棵树后,可这些钢针早已不再是普通钢针。 在真元的催动下,这些钢针不仅速度奇快,杀伤力也极大。 那碗口粗细的大树根本挡不住钢针,被瞬间击穿,并去势不减,十几根钢针一下打在了王诚的后心。 王诚顿时如遭电击,人踉跄着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一道身影闪过,鹤一鸣从天而降,就落在王诚身后几米。 死了? 鹤一鸣很清楚自己那一击的威力,就算武宗都很难能躲过去,但他还是说道:“我知道你没死,装死这种小把戏就不要再用了!交出锁气丹解药和逍遥游功法,鹤某说到做到,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见王诚还是没有动静,他五指间闪烁着金光,又是数根钢针打了出去。 “嘟嘟嘟!” 然而,数根钢针全都射进了土里,王诚在他出手前已经翻过身。 “哼!果然在装死!” 鹤一鸣冷笑,手里又出现一把钢针,他早就等着了。 “杀!!” 就在这时,王诚突然大吼一声,一记“虎啸山林”吼出。 这么近的距离,强大的音波无比蛮横地灌入鹤一鸣的双耳。 鹤一鸣脑袋像炸了一样,“嗡嗡嗡”响个不停,意识一片混乱,整个人愣在原地什么也动不了。 等他稍微有些恢复时,暗道一声“不好”,立刻抽身而退。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像铁钳一样,牢牢地箍住。 然后,他双脚被拽的脱离地面,接着三百六十度翻了筋斗。 “轰!!” 他后背重重地砸在地上,这一下差点让他骨头架子都散了。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他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然后又感觉自己飞起来了。 他立刻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使不上力气,只能动用真元护住自己要害。 “轰!” “轰!” …… 王诚一手抓住鹤一鸣的胳膊,前前后后、反反复复,不断摔打。 地面都被摔打得一震一震的,很快被打出了两个大坑。 王诚的肉身之力何其之大,纵使鹤一鸣身上有护甲,又有真元护体,也承受不住这么多次连续不断的摔打。 须臾,鹤一鸣被摔打的吐血,但是王诚丝毫没有停手的迹象。 直到王诚手腕有些酸了,他才松手。 此时,鹤一鸣软塌塌地躺在地上,嘴里全都是血,进气没有出气多。 王诚看着他,终于主动开口跟他说了第一句话:“其实,我也没想过要杀你,锁气丹也不过是我随口一说。” 原本都快昏死过去的鹤一鸣听到这话,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他被骗的太狠了,自他醒来后,他一直都在担惊受怕,把青龙、玄武支开也是想在不惊动他们杀掉王诚,将解药取回。 一旦让青龙、玄武他们知道他身中剧毒,他们一定会好奇,弄不好顺藤摸瓜查到是他将张神医关押的位置透露出去的,接下来他必然是面临宁侯的责罚。 可现在王诚竟告诉自己,根本就没有锁气丹,一切都是骗他的,他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想挣开,但筋骨刚才遭受了重创,四肢全都耷拉着,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看着王诚任意施为。 王诚盯着他的眼睛,道:“我虽然没想过杀你,但你却想杀我。今日若是再让你活下去,他日战场相见,你一定会继续杀我。” “不……要……杀……我……”鹤一鸣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 王诚却是不再犹豫,手上发力,就要一把捏断他的脖子。 “嗖!!” 下一刻,一只大斧子隔空劈了过来,一把斩向他的手臂。 他固然可以捏断鹤一鸣的脖子,但他自己这条手臂也必然保不住。 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松开了手,同时身形极速暴退。 只见一名黑衣人走了过来,他身高不足一米七,但是肩膀非常宽大,将近普通人的一个半,手里提着一块“V”字型的盾牌。 “玄武大人!”王诚认出了来人。 玄武看着王诚,面无表情道:“念在你当日在无底天坑救过老子一命,你走吧!” “呜呜呜……” 这声音正是摔在地上的鹤一鸣发出来的,他吃力地喊出:“杀……” “还要杀?” 玄武看着鹤一鸣,没好气地道:“你都成这副模样了,还想着杀他?” “你以为杀这小子跟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你都快成废人了,老子要是跟他动手,还得护着你,恐怕最后死的不是他,而是你!” 他又对王诚冷冰冰地说道:“趁老子还没反悔,赶紧滚蛋!” 鹤一鸣一听这话,叫的更厉害了,他可没忘记宁侯的警告,真要让王诚逃走,他们三人绝对没好果子吃。 王诚却是不再停留,对玄武抱了抱拳,身形几个闪烁,消失不见。 玄武这时走至鹤一鸣身边,掏出怀中的一粒疗伤丹药塞入他嘴里。 丹药进入体内,过了片刻,鹤一鸣总算有点力气了,怒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杀他,可放过了他,我们怎么办?” 玄武道:“你以为老子刚才跟你说的都是假话?老子真能奈何得了那小子?” 见鹤一鸣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他有些生气道:“都说老子是咱们四人中最笨的,老子看你才是最笨的!” “你以为那小子把你引进林中是怕了你的飞鹤神针?你别忘了,那小子是古武士,只有近身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优势。他就是利用你以为他怕了你,才让你忽略了他古武士的身份!” 被玄武这么一点拨,鹤一鸣茅塞顿开,原来从一开始他就陷入了王诚的圈套中了。 “在这片林子中,我等实力会大打折扣,一旦被他近身,弄不好就会像你这样。” 玄武叹道:“那小子真是个怪胎,年纪轻轻就有此等战斗素养,他是打娘胎就开始跟人战斗吗?还是不眠不休,一天到晚跟人训练?” 鹤一鸣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颤抖道:“这么说,你早就到这儿了?还看着我一步一步掉入陷阱,被他打成这样?” 玄武道:“不这样,我们怎么跟侯爷交代?总得牺牲一个吧?” “我……我操你祖宗!” “换个人吧,老子的祖宗都在地下了。” 卷一:昭武十年 第188章 良苦用心 阳光来的很快,前一秒东方浮现的还是鱼肚白,后一秒天色已经大亮。 无命山。 这是位于天都府城外三四十里的一座山,因为这座山里生活着很多猛兽、毒虫、大蛇,进山的猎户很少能活着走出来,哪怕是经验最丰富的猎户。 所以故老相传,这是一座要人命的山,附近的乡民便把它叫作“无命山”。 山中有一条小溪,蜿蜒曲折流下山去,溪水表面看上去很清澈,但视线只能透过十几厘米,下面全是青绿色。 “哗啦!” 小溪的尽头,突然浮出一只巨大的透明气泡中,气泡五彩斑斓。 一道身影从气泡中蹿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衫,却是不沾一点水汽,他面容冰冷,浓而黑的剑眉像画上去一样,目光中透着忧郁,正是王诚。 幸好他体内有五彩蛤蟆的内丹,可隔绝小溪里的水,也幸好他有这颗内丹,要不然水里的那些东西绝对够他受的。 比起山中,这条小溪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水底生活着很多稀奇古怪的鱼类,最大都达到五六米长,锋利的牙齿能轻易将人咬成两截,更有十几米长的巨蟒。 在小溪里潜行了那么久,顺利通过这条小溪,果然,头顶上方再无追魂兽的踪迹,也听不到它的啼鸣。 王诚正想着从哪个方向离开,一名穿着青衣的驼背老者走了过来。 “青龙大人!” 王诚心满是苦涩,这位一直以来都比较照顾他的长者是来杀他的吗? 如果说宁侯府中,他最不想与谁为敌,青龙就是其中之一! 青龙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每一步落下他的气势都在变强一分,身姿也渐渐挺拔,再也不像那乡下老农的样子。 他站在王诚对面十米外,沉声说道:“出手!” 王诚一怔,旋即低头说道:“属下不敢!” “什么属下?你是谁的属下?这里只有你的敌人!出手!”青龙怒道。 王诚有些发懵,青龙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待询问,他又听青龙说道:“王玄甫,你空有一身傲人的本领,但你太看重情义!你把所有人都当成兄弟朋友,谁把你当兄弟?” 青龙接着道:“重情重义虽好,但过于重情重义就是妇人之仁!你为什么没有救出你师傅?你以为是宁侯府的力量太强了?” “不!这只是你自欺欺人罢了!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痛下杀手,你师傅早已被你救出去了!你师傅的死,你要负全部责任!” 王诚愣在原地,这一声声喝问如晴天霹雳响彻他的脑海。 是啊!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动用敕令符,他早就带着师傅从宁侯府中逃脱。 就是因为他心软,他怕伤了那些无辜之人,怕伤了那些袍泽,最终他错过了逃出宁侯府的最佳时机,导致阴童老人、朱将军等顶尖高手有机会出手。 如果不是黄美仁、唐城几次暗中相助,他连出宁侯府的机会都没有。 “师傅!都怪我!是我害了你呀!”王诚心中无比悔恨。 “砰!!” 青龙冲上前一脚将他踢飞,怒道:“自责?悔恨?有用吗?你能不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不要外表坚强,内心跟个女人一样!” 王诚砸在二十多米外,一口气很长时间才上来,他躺在地上不动荡。 真是如此吗? 他只不过是外表坚强,内心却跟女人一样柔软的如水? “刷!” 青龙一步出现在他跟前,“砰”的一声,又是一脚将他踢飞二十米外。 王诚落地之后又滚了好几圈,被青龙连续踢了两脚,他身体像散架子了一样,青龙的肉身之力非常强大。 青龙继续朝他走来,指着自己说道:“看着我!当年若是没有我,他周昭光早就死了,我救了你的仇人,我也就是你的仇人,你敢对我出手吗?” 王诚躺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颤抖着又松开了,他终究没有动手。 “呸!” 青龙一口老痰吐在他脸上,道:“懦夫!你就是个懦夫!你连对自己仇人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何谈报仇?” “懦夫!如此不堪重用,活着也是浪费米饭,去死吧!” 青龙杀机毕露,抬脚一记“震地腿”朝王诚心口踏去。 “啊!!!” 王诚突然大叫一声,双手一把抱住青龙踏下来的小腿,一把将他掀飞。 青龙在半空中转了十几圈,最后稳稳地落在十米外。 “砰!!” 王诚双手一把拍在地上,人从地面一跃而起,如同一阵狂风扑向青龙。 “杀!!” 他大喝一声,强大的声波席卷着空气,如同一道龙卷风撞了过去。 青龙顿觉大脑一片混沌,待稍微清醒时,一只拳头已经打在他胸口。 “咔嚓!” 衣服下面的护甲,已经达到了灵器级别,但在这一拳下,直接爆碎。 青龙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直到落至十几米外,又向后倒退两步才止住。 “好大的力道!气血圆满,这小子果然达到了气血圆满!” 青龙心中震惊,因为连他自己都没达到这个境界,哪怕是宁侯周昭光,也只是接近而已,王诚却是实实在在达到了。 一个活生生的气血境圆满的古武士,就站在他的面前! 但他脸上却在冷笑,道:“你终于像个男人了!但是你就只有这点力量吗?跟个女人给人挠痒痒一样!” “杀!!” 王诚怒火中烧,一步踏出,人已经出现在青龙跟前,一记“猛虎掏心”打出。 青龙不闪不避,同样打出一记拳招,与王诚的拳头硬碰硬。 “嘭!!” 端的像是两辆急行的赛车撞在一块儿,撞击声又沉又响。 “噔噔噔!” 王诚拳头一痛,一连向后倒退了四五步,才站稳脚。 青龙却是一步未退,面露讥讽,道:“这就是你全部的实力?可惜了南拳王的《伏虎拳》,竟落在你这等废物的手上!” “废物!死吧!” 他瞬间消失在原地,王诚还未看清他怎么消失的,一只拳头已经打来。 完全来不及闪躲,王诚只能仓促间横臂挡在胸前。 “砰!” 王诚手臂先是一痛,而后迅速发麻,双脚脱离里面,倒飞至十米外。 青龙满是不屑地摇头,道:“枉你修成气血境圆满,竟连气血之真义都不懂,废物就是废物!” “杀!!” 王诚一双眼睛通红,咆哮着再次冲了冲去,直接动用了“伏虎拳”的一记杀招——黑虎弹爪。 他抬起右脚弹踢青龙肋部,右掌变拳屈肘收抱于右肋前侧,随时准备后招。 青龙不紧不慢,左掌向前拨打王诚的右腿,“啪”地一下打得他踉跄着差点栽倒,准备好的后招也顷刻间化为泡影。 他冷笑道:“这就是气血圆满?你不过是运气好,侥幸得了点龙血,这靠外力堆出来的气血圆满,算什么圆满?” 王诚心里极度不服气,怒吼一声,再次冲了过去。 青龙不动如山,平静地应对着王诚的每一招、每一式。 “砰!” “砰!” …… 王诚攻势极其凌厉,便是小成境界的武宗都要小心应对,但青龙却似在“闲庭信步”,只一招便化解了他所有的招式。 只有一招!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也没有什么高深莫测,就一招便打退了王诚。 “废物!就你这样还想杀我?你懂气血境吗?何为气血?你只得了一个“气”字,离真正的气血圆满还差的远!” 最后几个字完全是吼出来的,青龙满面红光,气势慑人,身上散发着极其强横的气息,如同一头巨龙苏醒。 王诚站在数米之外都能感受到那股极强的气息在冲击着自己,他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被压制着要跪在地上。 “废物就是废物!” 王诚彻底被激怒了,心口似有一团火在烧,气血直冲天灵。 “杀!!” 他再次消失,真真像是一道狂风,向青龙席卷而去。 青龙眼前一亮,瞬间一步踏出,一拳打向王诚的拳头。 “砰!!” 一道惊雷般的撞击声响起,王诚再次被击退,但青龙也后退了一步。 青龙依旧放声笑道:“就这么点力量,你连我都杀不了,还想杀宁侯?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废物!” “我不是废物!” 王诚大叫着再次扑了过来,但青龙依旧还是一拳,将他打的连连后退。 “何为血?血,生于髓,发于心,心动则血动,血动则气行,气血行,则力生。气血不绝,则力源源不绝。” 青龙一边说着,一边出手,不再给王诚任何喘息的机会。 只见他的拳头如暴雨般密集,王诚一时之间根本接不住,挡住了这一拳,另一拳又来了,腹部、胸口、脸上全都被打中。 “废物!” “砰!” “废物!” “砰!” …… 王诚一次次被打退,但又一次次冲了过去,他不知疼痛,不知疲倦。 他心里的怒火已经彻底燃烧,除非一把将他击杀,否则根本扑不灭。 心属火,心动则血动,血动则气行,他身上的气息在暴涨,气力也在暴涨,血继界限被轻易打破。 …… 卷一:昭武十年 第189章 宁侯后手 “嘭!!” “嘭!!” 青龙一拳打在王诚胸口,王诚也一拳打在青龙胸口,两人齐齐倒飞。 王诚鼻青脸肿,黑发乱舞,如彻底着魔了一般,落地后又立刻扑向青龙。 “砰!” “砰!” …… 青龙不再像先前那般轻而易举就能把他击退,虽然能挡住王诚的每一招,但他自己也被打的接连后退。 可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忧色,反而露出莫名的兴奋,长啸一声,青绿色真元覆盖于双手和胸口要害。 他显然拿出了真本事! 王诚的气息依旧在暴涨,气血从心口直冲天灵,竟如青龙一般,满脸红光,甚至比青龙的还要盛。 青龙脸上只是红,他脸上不仅红,而且亮,一呼一吸周遭空气涌动。 “轰!” “轰!” …… 更激烈的对抗开始了,王诚完全是在以血肉之躯对抗青龙的真元。 青光飞溅,那是真元被击散,王诚竟击散了青龙的护体真元,没有用任何兵器,就凭借一双铁拳。 真元虽护住了青龙身上的要害,但王诚打出的力道没办法消掉,青龙好似被完全压着打,一退再退。 “嘭!!” 突然一拳打在青龙的胸口,青龙胸前的真元破碎,整个人跟稻草人般倒飞了出去。 他落在十几米外,巨大的力道冲击着他的身体,他喉咙一甜,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王诚一击打退青龙,但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掉头就跑,几个闪烁,人已经出现在山下几十米外了。 青龙一怔,随即摇头笑道:“这小子!还知道跑!” “嘶!” 他忽然倒吸口凉气,揉了揉胸口,奶奶的,下了好重的手。 也幸亏他皮糙肉厚,这要是换做其他武宗,骨头起码断了。 须臾,玄武背着鹤一鸣出现,见青龙嘴角带着未干的血,惊道:“青龙老大,你咋成这副模样了?” 青龙没好气道:“你说呢?” “不……不会吧!那小子连你都伤了?”玄武都有些结巴了。 青龙作为宁侯麾下第一战将,本身修为已经达到武宗大成,更是习得一卷《九龙御天功》,气血极其浑厚。 不客气地说,在大宗师中,他都是数得着的存在。纵使王诚气血圆满,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再看向青龙时,玄武的目光有些不同了,多了一丝玩味。 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去吧!”青龙不想多言。 “回去?不去抓那小子了?”玄武故意这么说。 青龙这时看向玄武背上的鹤一鸣,笑笑不说话,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鹤一鸣脸臊得慌,他以为自己很聪明,结果最后发现,最蠢的就是他自己。 下了山后,王诚摸了摸鼻青眼肿的脸,稍一碰到就钻心的疼。 也幸亏他练成了《金身诀》第一层,铜皮铁甲,要不然青龙那些拳头能把他骨头都给打碎了。 他抬头看向空中,见天上并无追魂兽,不禁松了口气。 天色已经大亮。 王诚却是没有丝毫休息的想法,因为他并不确定追杀他的是否只有青龙、朱雀、玄武这一波人。 不过,他知道宁侯此人心思缜密,一定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王诚略微辨别了一下方位,他选择了从西边逃走。 他目测这里还属于天都府的范围,府城在东边,往东走那是自投罗网,往西走能逃走的可能性更大。 至于什么“灯下黑”,想都别想,自“醉红楼”、“鱼龙帮”这天都府两大势力被彻底铲除后,天都府如今已是铁板一块,真正成了宁侯的私人领地,灯下黑无疑是在找死。 比起东面村庄遍布、一眼望去尽是谷物,西面却要荒凉的多。 丘陵如同坟堆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每隔十几里便有一座山头。 放眼望去,只有一条数米宽的官道,沿着官道两边到处都是荒芜。 王诚向西一路急行了十几里,竟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是天刚亮的原因?” 他感到奇怪,就算西面人口比较少,但也不可能一个都碰不到啊,总归有人进城采购或是货卖吧! 况且,天都府乃陵州最大的一个郡(府),人口过百万。西面也只是相对于东面人口分布不那么密集,但走了十几里不可能一个村子都碰不到。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四方。 天空白茫茫的一片,但并没有雾气,也没有太阳。 王诚一字一字道:“阴童老人!” 话音刚落,他耳边响起那道跟公鸭子叫一样的声音。 “不错!是本座!哼!宁侯早已料到,那三个家伙十有八九杀不了你,所以命本座前来劫杀你!” 王诚暗道一声“果然”,他就知道宁侯会安排后手。 这时,空中又传来阴童老人的笑声:“小杂碎,你还是乖乖等死吧!你的敕令符已经耗尽了天雷,你破不了本座布下的结界!” 王诚心头沉重,阴童老人竟连他动用不了敕令符这件事情都知道,连他自己也是刚醒来后不久才知道敕令符中的天雷已经耗尽。 没了敕令符,念力又没办法动用,他该怎么破掉这层结界? 阴童老人是有备而来啊! “必须尽快想出破解之道!”王诚暗暗想道。 阴童老人多半已经把消息传回宁侯府,如果耽搁久了,等宁侯府的那些高手甚至宁侯来了,他就真走不了了。 可他该怎么破掉结界呢? 他抬头看向半空,并未发现阴童老人的踪迹,想来又躲在暗处了,这样“擒贼先擒王”的策略也用不上了。 忽然,他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处百十来米高山头,然后迅速掠去。 很快,他爬到了山顶,从高处往下看,山下几乎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边又响起阴童老人的嘲笑。 “小杂碎,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站的高就能看的远吗?本座布下的结界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你看破,本座干脆自己抹脖子算了!” 王诚不语,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折子,直接点燃了山头。 正逢五月,山上长满了杂草,又高又盛,一点就燃。 火焰借着山风向山下蔓延,一会儿功夫,大半个山头燃起了熊熊大火。 大火越烧越旺,滚滚浓烟直冲天际,像是一头灰色巨龙。 王诚站在山下,看着浓烟朝一个方向飘去,他迅速追了过去。 刚行百米,从空中突然跃下一个两米来高的小巨人,正是大憨。 在大憨肩上坐着五六岁儿童模样的阴童老人,那张像涂抹了白粉一样的小脸上满是煞气。 他近乎尖叫道:“小杂碎,没想到你竟能想出此法来破本座的结界,倒是小瞧你了!” 其实,因为修为缘故,他布下的结界是有破绽的,比如:它没有办法隔绝阳光,也没有办法完全隔绝空气流动。 顺着空气流动的方向,就能突破结界回到真实的外界。 王诚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往浓烟飘荡的方向赶去。 “杀!!” 他没有心思跟阴童老人在这儿耗下去,直接动用了“虎啸山林”。 隔着有十来米远,阴童老人仍旧被震得头晕目眩,差点从大憨的肩膀上栽下来。 “不好!” 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嗖”地一下从大憨肩膀上跃至半空。 “嘭!!” 一道剧烈地撞击声响起,只见王诚一拳打在大憨的胸口,大憨被打飞了出去。 不等大憨落地,王诚已闪至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双腿,出手卸掉他的膝关节。 然而,大憨的双腿无比坚韧,哪怕是关节也异常坚韧,竟未能卸掉他的膝关节。 阴童老人悬在王诚头顶上方,放声笑道:“小杂碎,看来你是对我三尸教的术法一无所知啊!他已不再是人,铜皮铁骨,牢不可破,你竟妄想破掉他!” “本座还要谢谢你呀!因为你的那道天雷,本座这头大宝贝不仅没有受损,反而有蜕变为飞僵的可能!” 他突然厉喝:“爷爷的小孙孙,出手杀了这小杂碎!” 原本双腿被王诚拽住的大憨竟真的像听懂了一般,双腿瞬间爆发出一股巨力,向王诚下巴踢去。 王诚迅速松开手,人暴退至数米外,这才避免下巴被踢坏。 大憨一个凌空横滚,稳稳落地。 王诚看着他,真的感觉他变得不一样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有了灵性。 “哼!小杂碎,你以为他就这点本事吗?今日本座便让你见识一下,一头即将蜕变的毛僵是何等的强大!” 阴童老人冷笑一声,随手一招,从空中坠下一柄偃月刀。 它两米来长,通体漆黑,便连刀刃都是黑的,与刀柄合为一体。 他一把接住,又将偃月刀扔给大憨,大憨竟娴熟地将到接至手中。 一刀在手,大憨的气质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画在墙上的龙有了点睛之笔,仿佛这柄偃月刀天生就在为他准备。 王诚手持偃月刀的大憨,脑海里忽然闪过另一道身影。 “他不会……” “刷”的一声,大憨用行动来回答王诚的话,只见他手持偃月刀,如同狂风一般席卷而来。 …… 卷一:昭武十年 第190章 咬着不放 “旋风斩!” 王诚差点一句“我操”吐出来,大憨竟真的能动用白虎的“金刀十一斩”。 似是看出了王诚心中的惊讶,阴童老人笑道:“小杂碎,你以为本座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顽童?本座今日就以你最拿手的武道功法宰了你!” 白虎是他炼制的一具分身,白虎会的招式他自然也会,而大憨也是由他操控,他会的大憨当然也会。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强劲的旋风几乎眨眼之间形成了,直奔王诚而来。 王诚连白虎的“旋风斩”都硬接过,自然不惧这小了好几号的“旋风斩”。哪怕他不去硬接,他也能凭借身法躲过去。 可就在这时,他竟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他,如同一根铁链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念力?” 王诚面色凝重,阴童老人早在一百多年前修为就达到了出窍境,一身的鬼道术法,能杀人于无形。 “咔咔!” 地面地杂草、碎石在顷刻间化为齑粉,无法承受旋风中蕴藏的强大刀气。 王诚却是一点都动不了,他腹部一缩,深吸一口气,迅速调动体内气血。 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那是由怒、恨、怨、恼、烦组成的五毒之火,是憋了很久之后得不到释放的火。 这一刻,这道火终于爆发了! 他的心脏如同一台发动机一般,血液从中豁然喷发。 “轰!!” 一股极其强横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所有的禁锢在一瞬间消失。 阴童老人一愣,他打出的术法竟被这么轻易地破除了?! 如果是武道宗师破掉,他还能理解,一个气血境武士竟也能破掉,这真的是匪夷所思。 “莫非……这小杂碎打破了界限?”他心头一惊。 气血境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境界,因为这个境界关乎着武者未来的修行方向,成为古武士将以练体为主,突破武师将以练气为主。 这也是为什么气血小成的古武士就能跟武师抗衡,气血大成的古武士实力不在一流武师之下,气血圆满的古武士已经能与武道宗师碰一碰了。 像他出窍境后期的修道者打出的术法能困住初成的武宗,如今却是连王诚都控制不住,王诚必然打破了血继界限。 眼见就要那旋风越来越近,王诚习惯性地向胯间摸去,却摸到了那柄没有开锋的黑剑,正是老师张晓生所留,他一直都带在身边。 于是他拔出黑剑,同时身形暴退至半空,双手握住剑柄,就像握枪一般,直接打出木王枪法中的“横断山河”。 黑剑虽只有一米来长,但强大的力道打出形成一股极强的气流,那是几近于实质化的罡风,有三四米长。 “轰!!” 罡风一把劈在旋风上,这由刀气聚成的旋风戛然而止。 一道身影倒飞了出去,手中还拎着一柄黑色偃月刀,正是大憨。 他跟个稻草人般砸落在十几米外,地面被砸出了一个人形大坑,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能从大坑里爬出来。 王诚向后倒退数步,握着黑剑的手有些不稳,但气息还算平稳,没有像先前在宁侯府中那般气力不济。 他抬头看向悬在半空的阴童老人,又是一记“呼啸山林”吼出。 隔着将近二十米远,阴童老人仍旧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音波强行灌入自己的双耳,不听都不行,防也防不住。 先前他已遭受了一记音波攻击,这是第二次,他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摇摇晃晃差点从半空中栽下来。 等他大脑差不多恢复正常时,王诚已经在两三百米之外了。 果然跟王诚想的一样,跟着浓烟一直跑下去,大约跑了五六百米,他冲出了那道如水波般的结界。 天色大亮,一轮红日已经越过了树梢,空气已经燥热起来。 前方不再是白茫茫的如同隔着薄雾,山峦起伏之间有飞鸟出没,官道上依稀可见几位往这里赶来的行人。 王诚不走官道,直接钻入了附近的另一座山中。 阴童老人化为一道流光,速度比王诚快多了,但等他赶到那座山后,王诚已经钻进山里有一会儿了。 “小杂碎,你以为躲在这儿本座就找不到了?” 阴童老人冷笑一声,剑指遮住双眼,口中低喝:“鬼眸,开!” 只见,他的双眼渐渐失去眼白,一片漆黑,细看的话,他好似失去了眼睛,只剩下了一对眼窝。 与此同时,眼前的一切在他眼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切生灵和景物好似恢复至它们本来的色彩,只有黑白二色,但却是无比的清晰,就像一幅静态的画,画中哪怕有一丝异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忽然,阴童老人目光集中到几棵挨的近的小树之间。 他迅速伸出食指对着那几棵小树一点,一道乌光闪过,凭空出现一条黑色链子将小树下的一物捆了个结实。 “嗖!!” 他随手一招,那黑色链子捆着一件黑色长衫飞入半空。 没有人!! 他一把将那件黑色长衫拿到手中,左翻右翻,确实没有人,气的他将黑色长衫撕成了碎片。 被耍了! 他竟然被耍了! 王诚留下这件衣服明显是个“障眼法”,就是想拖住他。 “狗杂碎!待本座抓到你,必将你碎尸万段!” 怒吼一声后,他消失在这里,几个闪烁,人消失不见。 然而,过了几分钟之后,他又回来了,而且直接降落到小树林中。 他走到刚才被王诚丢衣服的地方,而后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趟去。 往西趟了几十米,脚一下镂空,他瞬间闪至半空。 下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坑是老坑,但周围的树叶、杂草明显比其他地方多了很多,最显眼的是,老坑附近有新的抓痕。 阴童老人哪里还想象不到,王诚必然是先将衣服丢下以作“障眼法”,自己也躲到了这坑里,等他真正离开后,王诚才现身,然后继续逃跑。 原来刚才只是他以为那样,事实上并非他以为的那样! “小杂碎!” 阴童老人咬牙切齿,活了两百多年,竟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小小小小小辈耍的团团转,他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可现在不是他暴怒的时候,怎么把人找到抓住才是最要紧的。 怎么办? 被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王诚早已不知道逃到哪儿了,凭他一人之力怎么找到他? 难道真的要往回传消息,让宁侯府派出更多的高手来抓捕? 其实,阴童老人并未把发现王诚的踪迹传回宁侯府,因为王诚体内还有他三尸教的另一个镇教之宝——噬魂珠,他还想将这件东西取回来,自然不希望被他人知晓。 他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给宁侯府传消息,牙一咬,他下了一个决定。 只见,他双腿盘膝坐在地上,他突然咬破自己的食指,而后用带血的食指在自己脑门画了一个圈,圈里又点了一点,像是一只眼睛。 他闭上双眼,神情肃穆,手捏一道印诀,口中念道:“九幽阴灵,诸天神魔,天上地下,黑暗永存,世间万物,当祭我身……” 这法诀正是“噬魂诀”,三尸教历代教主正是靠此法诀吞噬人的灵魂。 殊不知,这道法诀与噬魂珠是一体的,噬魂珠可借“噬魂诀”吞噬灵魂,“噬魂诀”当然也能催动噬魂珠。 这也是为什么阴童老人丢失噬魂珠那么久,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凭借“噬魂诀”和三尸教留下的秘法,他总能找回来。 如今却不能再等了,王诚这一次若是能成功逃离,他一定不会再回来,再一年半载,就永远不可能再找回来了。 随着法诀默默念出,那用血画出的眼睛竟动了,点出的那只点像眼珠子一样滚动,然后射出一道血光。 这道血光直奔天际,端的像是一道极光,转瞬消失! 十几里外。 王诚披着树叶、杂草编的蓑衣,在一片山林之中极速前行。 突然,一道血光从他背后射来,一把射中他的后脑勺。 王诚一个踉跄,趴在地上,两只手突然抱住自己的脑袋。 痛! 头痛欲裂! 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里跑出来,如同外科医生在病人清醒时做开颅手术,那种疼痛绝非人能忍受。 事实上,真的有东西要从他脑袋里钻出来,噬魂珠剧震,要破颅而出。 经过严格训练的王诚也承受不住这等剧痛,疼的嚎叫,疼的满地打滚。 实在受不了,他抱着脑袋往地上砸,往树上撞,以痛止痛。 大脑稍稍缓和,他立刻意识到,噬魂珠突然暴动肯定跟阴童老人有关。 他更不敢留在这儿了,于是顶着脑袋的疼痛继续逃窜。 另一边,阴童老人终于睁开双眼,而后一口血剑喷出。 动用此秘法是以精血为代价,不仅损耗修为,也损耗寿命。 然而,阴童老人脸上尽是笑容,阴森森道:“小杂碎,总算找到你了!”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再次化为一道流光,而方向正是王诚逃窜的方向。 …… 卷一:昭武十年 第191章 一路追逃 阴童老人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十几里的距离,两三分钟就赶到了。 他离地十几米高,仔细往下看,看到了有道身影在林中踉跄着逃跑。 “难怪刚才跟丢了,竟用了伪装之术!” 他注意到了王诚身上披着的树叶、杂草编的蓑衣,如果不是王诚身上被中下了那道秘法,他能时刻把握王诚的方位,他未必能这么容易发现王诚。 吃了先前的亏,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废话,上来就打了一道术法。 “轰!” 地面一阵抖动,山石、草木全都在动,很快围成了一堵厚厚的墙拦在王诚前方。 王诚仍旧头疼的厉害,脑海中的噬魂珠完全不听使唤了,一直在剧烈震动,他一路想了很多方法,都没能制止。 待的后来,他将无为教的镇教之宝——敕令符贴着眉心放,噬魂珠终于有所平静,但依旧在震动。 周围突然出现一堵墙,换做以往,隔着百米之外他就能发现异常,如今却是不行了,直到这堵墙完全出现才发现。 果然是阴童老人在作祟! 王诚这一路上被折磨的够呛,又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见到身前的这堵墙,怒吼一声后直接撞了上去。 他的力道何其之大,这含怒一撞少说有万斤,城门都未必能承受的住,更何况这区区临时拼凑出来的强。 “轰”地一声,这堵墙被撞的支离破碎,王诚如同一头蛮牛冲了出去。 阴童老人凌空虚立,小脸上杀机毕露,身中那道秘法,王诚竟然还能爆发出此等巨力,其展现的实力、心性、手段让他都有些胆寒。 想当初,王诚不过是他手下随意拿捏的一只蝼蚁,区区三个月过去,他竟成长到了这一步,已经对其构成了威胁。 “不行!这一次必须要杀了这小杂碎!” 阴童老人暗下决心,随手一指,几根杂草顿时出现在王诚脚面。 用不了念力,王诚根本发现不了脚面前有东西,被绊倒在地。 阴童老人见状,掌心出现一只拇指长的小玉棺,对着王诚砸了过去。 “刷!!” 下一刻,食指长的小玉棺暴涨至三米来长,棺材口罩向王诚。 王诚顿觉背后生出一股巨大的压力,他回头一看,随手从身边摸出一块百十来斤的大石,向停尸棺砸去。 这百十来斤的大石在他手中恍若无物,“砰”地一声撞在停尸棺上。 三米来长的停尸棺只落下三四米便硬生生止住了,而且被打的不停地翻滚,又向空中的阴童老人撞去。 阴童老人吓了一跳,不仅仅是被砸过来的停尸棺吓的,更多的是停尸棺先前发出的撞击声,听上去像是碎了一样。 他迅速横移十几米,同时将停尸棺收回,然后赶紧查看。 这件三尸教的镇教之宝,这几日遭受了多次打击,先是遭雷劈,现在又被大石砸,弄不好真能毁在他手里。 事实上,停尸棺作为极品灵器远比钢铁坚硬的多,但因为百十年前他被漕帮的曹老帮主追杀,他就是用停尸棺护住自己才得以逃走。 那一战中,停尸棺遭受重创,差点被打碎了,因为出手之人可是赫赫有名的武王强者,后面他虽然花了很长时间去修复,仍旧没能让停尸棺恢复如初。 停尸棺已经重新变成食指长,见上面已经有几道细细的裂纹,阴童老人赶紧将它收回,可不能再使用了。 这时,王诚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托举着一块百十来斤的大石。 “小畜生,去死吧!” 他狠狠地甩出手里边的大石,两块扔完之后,又脚踢一旁的其他大石。 “嗖嗖嗖!” 一块块大石如流星划过,又快又沉,若是被打中,绝对能把人活生生打成碎片。 阴童老人迅速闪躲,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可承受不住这一击。 一连扔了十几块,地上的大石都被扔光了,王诚才停手,转身继续逃窜。 阴童老人立在几十米外的半空,一脸阴沉,他没有立刻追上去,跟王诚这等古武士战斗,近身战他讨不了好。 停尸棺又不能再用,为今之计……他迅速掠至地面,席地而坐,而后再次咬断另一根食指,于眉心处又画了一个圆。 他再次动用秘法,眉心处射出一道血光,几乎瞬间击中已逃至百十米外的王诚。 “啊!!” 王诚突然大叫一声,一把扑倒在地,先前的疼痛又来了。 比起之前,此刻的疼痛更加剧烈,已经能清晰地看见眉心处有东西在往外突,一鼓一鼓的,似随时都会破开他的脑门。 他一手抓着要被顶开的敕令符,使劲地往自己眉心处压。 虽然没有念力催动,但敕令符有灵,立刻从里面散发一股温热,总算压制住了,没有让噬魂珠突破出来。 就在这时,他感觉身体一轻,一股力量卷着他的身体往上飞去。 阴童老人站在半空,满脸是血,他手指一收,王诚向他飞来。 只见他手掌一翻,一根金灿灿的绳子出现在掌心,随手一扔,这根绳子迅速将王诚捆了个结实。 做完这些,他终于松了口气。 这根绳子可不是普通身子,唤作“捆灵绳”,一旦被它捆住,不管是真气,还是真元,都会被压制住。 他一手抓住绳子,将王诚拎了过来,但令他意外的是,他差点被拽倒在地。 因为“捆灵绳”是件灵器,本身就具备一定的灵性,可以减轻一部分重量,以致于他完全忽略了王诚的真实重量。 他以为王诚这身高体型顶多百五十斤重,事实上远远不止一百五十斤重,起码有三百斤,都接近四百斤了。 如此沉重当然不是身体本身就那么重,而是身上带着很重的东西,比如护甲,可即便是护甲也不该这么重。 真是怪物! 这么重阴童老人那点小身板根本拽不住,只能将王诚扔在地上。 王诚双手还在抱着头,嘴里不断呻吟,但这一跌反倒让他有些清醒了。 他睁开眼后,想也没想,第一时间吼出“虎啸山林”。 离得这么近,阴童老人被震的不轻,嘴角溢出鲜血,不住后退。 “地刺术!” 阴童老人大喝一声,那小小的手迅速结出一道道印法。 “咚咚咚!” 地面一阵抖动,从地下突然冒出一根根锋利的石刺。 王诚手臂、大腿、后背瞬间被几根石刺刺中,后背有护甲还好,手臂和大腿没有护甲,被刺的鲜血淋漓。 他痛苦地发出呻吟,暴怒地狂吼一声,他浑身气血爆发,磅礴的劲力刹那之间把身上的“捆灵绳”撑开。 捆灵绳是灵器不假,甚至能封住武者体内的真元,但它封不住人的肉身之力。 王诚从捆灵绳中脱困,也不顾身下那些无比锋利的石刺,一跃而起,直扑阴童老人。 阴童老人心念一动,念力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盾牌。 “砰!!” 王诚拳头在打出一半后突然一顿,他打在了那道念力盾牌上。 连灵器都未必能挡的住上万斤巨力,一道念力盾牌又如何挡得住? “嗖”地一声,阴童老人跟稻草人般倒飞了几十米。 他立在半空,脑袋昏昏沉沉,刚才一击虽然打在了念力上,并未打在他身上,但他多少还是受到了点波及。 王诚站在原地,手臂、大腿尽是血迹,那股疼痛让他没办法乘胜追击。 四肢疼,脑袋疼,浑身几乎没有地方不疼的,反而让他麻木了。 没有去追阴童老人,王诚转身就走,身体麻木之后,他反而没什么顾忌了,几个闪烁,人已经在几十米外了。 阴童老人赶紧跟上,王诚如今虽不是强弩之末,但伤的不轻,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地上跑的速度总归比不得天上飞,王诚也深知这一点,于是他舍弃走山地,改成走山下。 去山下的地势很不平坦,但王诚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他时而如脱兔,无比灵活,时而又如羚羊,纵跳如飞,奔逃的路线也是忽左忽右,让人捉摸不透。 也幸亏阴童老人是飞在半空,视觉角度广,能看的见,换做不会飞之人早就跟丢了,但他也跟的很难。 未几,王诚跑到了山下,一条小河蜿蜒曲折流淌。 他想也没想,一头扎进了小河中。 同一时间,阴童老人出现在小河上空,这时水面只留下一道水花,污泥上涌,已经看不到王诚身影。 “冰封千里!” 阴童老人低喝一声,一双小手迅速结出一道印法,对着小河一罩。 只见一道乌光射入水中,眨眼之间,水面冰封,并向两边极速蔓延。 短短数秒,小河近百米都被冰封起来,并非只是水面,是水面、水中、水底尽数被冰封,河里的鱼虾也被冰封其中。 阴童老人身形一闪,人出现在被冰封的水面上空,双脚悬空一两米。 他仔细地扫过被冰封的小河,没有放过一处角落,但让他意外的是,他竟未能找到王诚的身影。 “逃了?” 阴童老人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以王诚的速度,不可能在几秒内游过上百米。 那么,他一定还在这里! “哼!又跟本座玩这小把戏,本座不信了,你一个区区气血境武士,能在冰里待多久!” 卷一:昭武十年 第192章 并未结束 荒野。 残阳。 官道。 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赶来,领头那人胯下一匹神驹,高近两米,全身赤红,奔跑起来如同一团火。 细看之下,在它颈部与四只蹄子的上端有一层细细的红色鳞片。 这正是宁侯的专属坐骑龙鳞马,马上之人除了宁侯还能有谁? 周昭光一身蟒袍,头戴金冠,英武不凡,一举一动都自带一股威严,仿佛天生就是掌控万民的上位者。 在他身后跟着两队人马,统领一是朱将军,二是潘萌,两人身后各自跟着一队甲士,甲士之后还跟着两人。 这二人不同于前面众人都是身骑高头大马,他们是纯粹地步行。 一人身着青色长衫,挥发披散,容貌有些苍老,另一人中年样貌,身材偏矮,但是肩膀比常人宽了半个。 此二人正是青龙与玄武。 一行人在出了天都府城往西急行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一片荒野。 这里山丘遍布,如同一座座坟头一般,一个接着一个。 因为地势不平,这里只有一条官道,几乎看不到其他小道。 在官道旁有一条小河静静地流淌,河面上站着身着黑袍的阴童老人。 阴童老人满眼血丝,在盯着水面,宁侯到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到,直到潘萌喊了一句“阴先生”,他才回过头。 他目光自动绕过其他人,只聚焦到宁侯一人身上,身形一闪,他出现在宁侯身旁,点头道了一声:“侯爷。” 宁侯端坐在龙鳞马上,也不看他,只是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半柱香前。”阴童老人道。 “刷!” 宁侯目光突然转向他,阴童老人还没注意,或者根本反应不过来,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将他扇飞至几十米外。 阴童老人砸落在地,又滚了几圈,站起来时脸已经肿的跟馒头一样,他吐了口血,两颗牙掉落的后槽牙。 活了两百多岁,江湖上人见人怕的阴童老人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你……” “还跟孤撒谎!” 宁侯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沉声道:“半柱香前?你以为孤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人早上就已经从他们手底走脱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青龙、玄武二人,接着道:“你一个出窍境后期的修士,拦截一位气血境武士,用的上半天的时间?” 阴童老人心头一慌,他没想到宁侯对时间把握的这么精准。 “说!那小子到底什么时候逃走的?” 宁侯突然一喝,阴童老人被吓的不轻,下意识地就想破口大骂。 只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去了,如今的宁侯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宁侯了,他们的地位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三尸教虽已没落,他到底还是一教之主,是一方势力的首脑,而宁侯为一方诸侯,在地位上平起平坐。 但如今宁侯已经突破至武王境界,是能随时要他命的存在,他不敢再有反抗的想法,老老实实道:“五个时辰前。” “五个时辰前?” 宁侯声调一下提高了不少,再看向阴童老人时,目光中闪烁着杀机,道:“五个时辰前的事,你到现在才报,人都跑的没影了,你到底是何居心?” 这每一声、每一字都像剑一样戳进阴童老人心里,他心中胆寒,感觉到了宁侯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噗通!” 他竟一下跪在地上,爬到宁侯身前,磕头说道:“侯爷,是小人迷了心窍,想一个人把那小杂碎抓回来领赏,小人绝无异心。” 他绝口不提自己是为了夺回噬魂珠,因为他很清楚,那件被世人列为“天下第一邪物”的噬魂珠一定能引起宁侯的兴趣。 与其噬魂珠被宁侯惦记上,它还不如搁在王诚身上。若是被宁侯抢走,他此生再无夺回的可能性,放在王诚身上还有希望。 “哼!” 宁侯扭过头,不再去搭理他,沉声道:“你们三人给孤听好了,孤不管你们是不想抓,还是有其他心思,孤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把那小子给孤抓回来,否则你们永远也别回来了!” 阴童老人、青龙、玄武三人知道宁侯在点自己名,立刻齐声应下。 “侯爷!” 就在这时,跟在宁侯身后的潘萌说道:“妾以为只是单向去抓王玄甫,未必能抓住他。” “哦?” 宁侯回头看着她,道:“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潘萌分析道:“王玄甫修为虽不过气血境,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圆满境界的古武士,妾与他交过手,其实力已不在寻常武宗之下。” “而且他身上有无为教的镇教之宝,又有武王传承傍身,虽不是府中一众高手的对手,但如果一心想逃,很难抓住他。” 宁侯端坐在马背上,凝眉不语。 他与王诚其实接触不深,对他的了解大多来自于别人的说法。如今听了潘萌的分析,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低估了王诚。 也许就算青龙几人不放水,他们也未必能很快就抓住王诚。 就像潘萌所说,王诚本身实力就不弱,又身怀强大的法宝以及武王传承,就算打不过,他跑还是能跑掉的。 他看着潘萌道:“你以为如何?” 潘萌嫣然一笑:“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太过看重情义,甚至可以说是妇人之仁。若是能抓住他的至交好友,并对外放出消息,他必然会现身来救。待的那时……” 她玉手做了个抓住的手势,似乎一切都已成竹在握。 站在最后面的青龙、玄武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都露出惊色。 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你可真是孤的贤内助!” 宁侯大手一把捏住潘萌的脸,明明捏的很疼,潘萌却是不敢发出丁点挣扎,反而露出一张笑脸。 他松开了手,道:“就按你说的办!” 撂下这话,他骑着龙鳞马向天都府城赶去,看都不看青龙几人一眼。 潘萌这时将阴童老人、青龙、玄武叫到身边,道:“阴先生,青龙、玄武二位大人,此番你们与王玄甫都已交过手,也见识到了此人的本事。若是采用寻常手段,很难抓住此人,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夫人吩咐便是。”阴童老人道。 青龙、玄武二人却是低眉不语。 潘萌也不再废话,直言:“此番三位大人追杀王玄甫,还需三位沿途放出消息。侯爷因他叛逃出府,将怒气撒在了他那些下属身上,不是就要问斩!” 阴童老人一听,不禁拍手笑道:“好!好!除非那小杂碎一点也不念旧情,否则必然会主动现身。” 青龙脸上隐隐露出忧色,连他也想不出,这消息一旦散播出去,王诚该如何去破局。 然而,一日……两日……三日过去,王诚都没有现身,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原本十拿九稳的潘萌反倒自己先急了,她将宁侯府的骨干力量全都召集至幕府。 朱将军,掌书记胡大人,唐城、鹤无双、黄美仁等一众玄卫都尉赫然全都在列。 潘萌一袭红衣,站在众人前,青春而又娇艳的脸上如同结了一层霜,下面的众人全都一声不吭。 她看向朱将军身后的唐城,道:“唐都尉,杨四此人查的怎么样了?” “属下这几日一直在查,他的住处也仔仔细细查过了,但都没能找到他的踪迹,最近的一次出现在天都府城还是王都尉回来的那日,之后再无人见过他。”唐城道。 “再无人见过他?” 潘萌脸色难看无比,冷冷道:“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还能蒸发了不成?” 唐城头一低,不再说话。 潘萌见状,气的不打一处来,杨四是她抓王诚最重要的一环,没有杨四,她很难把王诚这条大鱼引上钩。 她又问鹤无双、黄美仁二人:“你们那儿情况怎么样了?” 鹤无双看了黄美仁一眼,主动说道:“其实,王都尉只是看上去爱护自己的下属,与那些下属的关系并不深。便是徐超、龙涛,当初也被王大人打伤过。除了执行任务与他们一块行动,平日里跟他们没说过几句话。” 这个结果不仅鹤无双意外,其他几名玄卫都尉也非常意外,王诚爱护下属他们亲眼所见,谁晓得王诚跟自己的下属根本没有过多的交往,仅限于上下级同僚关系。 潘萌愣了愣,道:“竟是这样吗?”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不知晓,王诚这么做就是为了应对今日,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跟他的下属深交。 “呵!你还真是深谋远虑啊!” 潘萌脸上虽在笑,但心里面却是五味杂陈。 她对王诚有过情愫,那夜见心潭她见到了自己的本心。 她也有过后悔,后悔她错手杀了他的师傅。 还有过惧怕,惧怕王诚卷土重来,把她碎尸万段。 这种种情感夹在一块儿,促使她心生另外一种感情——恨! 是的! 恨! 她恨王诚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恨王诚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恨命运为什么要这么捉弄自己,明明把心里那人送到自己身边,却偏偏让他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成了仇人。 “死!你还是去死吧!” 「第一卷《昭武十年》终,下一卷《沙场点兵》即将开始,王诚终究要回到他最熟悉的战场,敬请期待!」 第193章 新的开始 丘县。 一如其名,这里遍布着山丘,多到没有人能记住到底有多少,多到一半以上的山丘都没有名字。 因为这里丘陵太多,人口稀少,占地广阔,虽只是一个县,实际上比一个郡还要大,它是整个天都府最偏最大的县。 此县毗邻五原郡,五原郡乃是陵州最西面的一个郡,再往西去,就是大周的边地——湟州,一个四战之地。 在通往五原郡的一处官道,正有一队人马悠哉悠哉地赶来。 拢共二十来号人,全是男人,穿的衣服很朴素,不少都是破衣烂裳。 完全一致的是,他们全都骑着马,腰间携带着兵器。 在队伍中间,还拉着五架平板车,每架车上都放着一些箱子,箱子上了锁,并贴有封条。 在平板车的把手位置各插着一面旗子,黑底红字,上面绣着“威远镖局”四个大字。 这支队伍赫然是一支走镖的队伍。 领头的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肥头大耳,满脸的络腮胡,嗓门又粗又大,一句话有半句话都是脏字。 他手里捧着一张画像,道:“他娘的!这王玄甫是啥玩意?一颗脑袋值这么多钱!” 落后他半个身位的一名年轻男子回道:“估摸着是把哪位大老爷的小妾上了。” 中年汉子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骂道:“去你娘的!啥小妾这么金贵?十万两黄金,你他娘的知道十万两黄金是多少吗?” 年轻男子讪笑两声,道:“头儿,你知道十万两黄金是多少吗?” 中年汉子虽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师,但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黄金,模棱两可道:““香怡院”的头牌,一夜也就值个百两金子,十万两黄金,你他娘的想想吧,能睡多少晚。” “一千个晚上,这不得把她弄冒烟了啊!”年轻男子猥琐笑道。 “嘿!你小子也太弱鸡了吧!换做是老子,她要是能撑一个月,老子就不是纯男人!”身后又一名汉子说道。 “一个月?十天!老子十天就能让她尿了!” “切!三天!顶多三天!老子连屎尿都不让她拉!” …… 更多的槽汉子加入到讨论的队伍。 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的几人想加进来,却苦于没办法靠近,只能私下里说说。 几人都比较年轻,一人光头,一人黑面,一人尖嘴猴腮,还有一人披头散发,一只眼睛被刘海遮住,只露出另一只眼睛。 光头男子偏过头,咧着嘴对落后他半个身位的披发男子说道:“王大夫,你知不知道那王玄甫是什么人?一颗脑袋竟值十万两黄金。” 披发男子笑笑不语,他倒是知道,而且比任何人都知道王玄甫是何许人。 因为世间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底细,如果有,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你的敌人! 这披发男子正是王诚。 那日他被阴童老人追杀,无奈之下跳入河里,因为体内有五彩蛤蟆的内丹护体,冰与水都伤不到他,他也因此侥幸逃过阴童老人的追杀。 后面他一路逃窜,也没想过究竟往哪里逃,总之一直出没在河道多的地方。一连三天几乎都生活在水里,游了不知多少里,总算彻底摆脱了追魂兽。 这也是为什么潘萌一直没有等到他现身的消息,实在是他根本不知道潘萌让人放出的那些虚假消息。 上岸时他已经来到了丘县的地界,正碰上走镖的张老三一众威远镖局的人。 因为队伍中有几人在走镖时受了伤,他出于好心救治了几人,总镖头张老三便把他奉为座上宾。 事实上,张老三一直在防着他呢,哪有座上宾跟在队伍最后面的? 他也乐的清闲,那张老三走镖这么多年,一双眼睛毒的很,与其待在一块儿久了,难免会被他看出破绽,那时他的这颗脑袋恐怕真会被人拿出去领赏。 “没想到我这颗脑袋这么值钱!” 王诚暗暗自嘲,没想到他的脑袋有朝一日竟也摆上了货架。 他心头沉重,如今他已经可以说是脱离了宁侯的掌控,但是他的那些下属还在,不知道宁侯会不会为难他们。 当然,就算宁侯真的把怒火撒在徐超等人身上,他也不会再现身。经过青龙那顿毒打之后,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从宁侯手中逃出来的机会。 就像师傅临终前跟他说的,他走的这条路充满着凶险,他必须要活下去。 “兄弟们,五原郡快到了,咱们再快一点,争取天黑前进五原郡!” 前面传来总镖头张老三的叫声,一群汉子跟着“哇哇”叫,队伍一下加快了。 傍晚。 一行二十来号人终于抵达五原郡,一座跟寻常县城大小的郡城。 城墙只有三米多高,远不及天都府城,砌墙的也不是坚硬的青石,而是最为普通的黄砖,不少地方都有裂缝。 城虽小,但依然湮灭不了众人激动的心,他们已经赶了将近两天的路了,实在不想再风餐露宿。 交了几十两税银,守城的士卒并未为难张老三等人,也没去查验,直接放他们进城。 威远镖局不是第一次经过这里,总镖头张老三跟守城的士卒都很熟。 王诚跟着众人一起入了城,城门口并未粘贴任何关于抓捕他的文书,更加放心了。 入城后不久,他们来到了城西一家唤作“喜来乐”的客栈。 他们到的时候,客栈内已经有好几桌人了,喝酒玩笑,好不热闹。 王诚跟着总镖头张老三等人来到客栈最里面的几张桌,几张桌子拼凑成一张长桌子,正好容得下众人。 “小二,好酒好菜都给老子端上来!”张老三扯着嗓子喊。 “三爷,您稍待片刻,这就给您去取。”小二显然也认得张老三。 很快,一大桌酒菜被安排上了。 张老三端起酒碗,看着一众兄弟,道:“老规矩,今晚守夜的十位弟兄不得喝酒,其他弟兄最多三碗!” 众人点点头,镖局素来把“镖”看的比命还重,酒喝多了会误事的。 也就是这家客栈他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很熟悉,换做生的地方,他们滴酒不沾。 王诚面前也放了一只倒满了酒的碗,但他一口也未喝,只是吃了些菜。 这里的饭菜自然比不得天都府,做法更偏向于西北地的简单粗暴,但也正符合张老三这些糙汉子的口味。 饭至一半,张老三端着酒碗来到王诚近前,自来熟地坐到他身旁,搂着他肩膀说道:“王大夫,我老三别的本事没有,走了这么多年的镖,就练就了这一对招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小声说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们这些小辈有眼不识泰山,没见过真龙,您可别跟他们见怪。” 王诚心里一惊,这张老三平白无故跟他说这些干嘛? 难道已经认出他来了? 他目光一凝,看向张老三,张老三却是好巧不巧地把头低下去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子塞进王诚手里,道:“这是先前您出手救我弟兄的诊金,也不算多。” 王诚感受着手里的重量,起码有五十两,这诊金怎么也不能算少。 他立刻想到了什么,一下给这么多银子,这是在赶他走啊。 于是他识趣道:“这一路上多谢总镖头护持,在下也差不多到目的地了,就不再叨扰总镖头了。” 张老三拍了拍王诚肩膀,“哈哈”笑道:“老子就知道王大夫是个有本事的人,果然不假。” 王诚也不再自讨没趣,简单吃了点,跟小二订了间客房,独自上楼去。 先前被王诚救治过的几人有些不快,自家镖头这事做的有些不地道。 “头儿,你之前不是一直跟我们讲,咱们镖局最缺的就是一名大夫,王大夫医术那么高明,比咱们县的胡神医还要厉害,你为什么让他走?”一名年轻人不解道。 “你小子懂个屁!” 张老三一巴掌扇在这人后脑勺,骂道:“老子是这么跟你说过,但是连你小子都知道王大夫医术高明,你觉得他是简单人物?” 这人脑袋低着,一声不吭。 他们走镖最怕遇到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因为没人知晓这些人是不是冲着他们的“镖”来的,所以平日里都不会跟陌生人打交道。 “哼!你小子要学的还多着呢!心好是不错,但也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好人!” 又训了这名年轻人几句,张老三让大伙儿赶紧把饭吃完休息,明天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众人吃饱饭,来到客栈后的一处院子,正是安置他们这些人的独院。 独院一直都有人守着,以防“镖”出问题,又换上了新一批人守“镖”,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客栈内吃饭的人越来越少,他们也相继回房休息了。 夜色如水。 万籁俱寂。 张老三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眼睛已经闭上了,鼾声如雷。 一旁放的正是他负责押送的镖,整整二十口箱子,都快把整个房间堆满了。 突然,他睁开双目,一双眼睛跟铜铃一样睁的又大又圆。 …… 第194章 被盯上了 门,开了。 开的很突然。 来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头也被黑布包着,只留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向房内乱瞟。 突然,他脖子一痛,只见一只大手跟钳子一般攥住了他的脖子。 他还没看清楚是谁,这只大手已经一把将他拽进了房中。 进入房内,他终于看清是谁动的手,那胡子拉碴的样子不是张老三还能有谁? 张老三连外套都没穿,只穿了一只大裤衩,两只脚光溜溜地站在地上,黑不溜秋的身子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空着的手一把将黑衣人脸上的黑布摘下,露出一张贼眉鼠眼、流里流气的脸。 “毛二?!”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人,五原郡不大不小的一个蟊贼,江湖上也算是有点名气。 “啪!” 他一巴掌呼在毛二脸上,毛二那张脸迅速肿的跟馒头一样。 “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打老子的主意,活腻歪了!” 毛二捂着脸“呜呜”叫,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啪啪!” 又是两巴掌扇了出去,毛二后槽牙都被打出来了,张老三像捏一只小鸡仔把他从房内拎到了屋外。 原本守在附近的几名镖师竟不知去往何处了,一个人都没有。 张老三眉头一皱,大着嗓子喊:“他娘的!这是撞鬼撞到老子的头上了?” 这声音足以将整个客房里的人全都惊醒,但意外的是,竟没有一人出现,甚至连一点喝骂声都没有。 张老三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稀奇古怪的事见过太多了,并未惊慌。 他冷笑一声,随手将毛二提至面前,正想问些东西,却见毛二早已没气了,他赶紧将人翻过来看一看。 身上一处伤口都没有,也不像中毒的模样,走的很安详。 “这……” 张老三心里有些慌了,倒不是怕什么鬼怪,他更怕的是人在作祟。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把他手下的弟兄弄的不知所踪,又在他眼皮底下把毛二弄死,这出手之人深不可测。 将毛二扔出院外,他转身回了房间,并未去找寻他那些弟兄。 回到房内,他竟又躺在了床上,依旧只是穿个大裤衩子,上半身光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久,房内响起呼噜声,又响又重,端的像是一声声惊雷。 夜色越发深沉。 上弦月升入半空,洒下一抹银辉落入院中,明亮中透着几分清凉。 突然,从客栈的屋顶掠下数道黑色身影,直奔张老三所在房中。 “砰砰砰!” 几道身影撞开窗户和房门,但下一刻,又从窗户和房门中倒飞了出去。 穿着一条大裤衩子的张老三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把大刀。 大刀的刀身有半米多长,白亮如雪,一面有刃,前锐后阔,柄长一米五,刀背凸牙有孔悬系着红缨。 “刷!” 张老三手提大刀指着躺在地上的几名黑衣人,冷声说道:“哼!老子早他娘的知道是你们这些阿猫阿狗在作祟!” 原来他根本没睡着,就是在等这些黑衣人,以他多年的经验,毛二顶多是这些黑衣人布下的探子。 “走!” 一名黑衣人从地上翻起身,转身就走,毫不迟疑。 “想走?” 张老三怒笑,手掌一翻,大刀发出一声轻鸣,他手提大刀,对着那逃走的黑衣人横腰斩去。 只见一道亮光闪过,那黑衣人顿时口喷鲜血,人飞了出去。 余下几名黑衣人见状,当即向各个方向疯狂逃窜。 “哪里走?” 张老三一个筋斗落在几人身前,手握大刀,对着几人又是拦腰斩去,几人当即将兵器护住要害。 只听得“叮叮叮”一阵声响,大刀斩在兵器上,几人全都倒飞了了出去。 “咻!” 就在这时,从后方射来一道乌光,直奔张老三的后心。 张老三脑后像长了眼睛一般,瞬间横移了数米,避开身后的一击。 “叮!!” 那道乌光射在墙上,竟没入了砖石之中,只有一半露在外面,赫然是一只最为寻常的菱形飞镖。 区区一只飞镖竟能隔着十几米远插入墙砖,这出手之人的修为至少是通了十二正经的武师大成。 张老三心头一凛,这暗中的主谋总算现身了。 这时,他心中再生警兆,回身又是一刀斩出。 “叮!!” 空中响起剧烈地撞击声,大刀斩在了一柄长剑上。 下一瞬,两道身影同时向后倒退了数步。 一名黑衣人手持长剑站在张老三的对面,同样蒙头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很亮,在月光下犹如一泓清泉,仿佛能穿透人的内心。 张老三心神一个恍惚,赶紧挪开目光,骂道:“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总算现身了,给老子去死吧!” 他一步消失在原地,手中大刀快若闪电,几乎在刹那之间封锁了黑衣人头、颈、胸等多处要害。 黑衣人没有选择硬拼,身若柳絮,飘落至数米之外。 顷刻间,张老三所有的招式化为泡影。 正当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脚刚落至地面地黑衣人鱼跃至半空,一剑刺向张老三的心口。 张老三仓促间横刀于胸,往上格挡。 “叮!” 长剑被挡在张老三头顶上方,就差那么一丝,但它没能落下来。 张老三大喝一声,大刀劲力喷薄而出,一把将黑衣人掀飞了出去。 “死!” 张老三挥舞着大刀杀向黑衣人,二人缠斗到了一块儿。 “叮叮叮!” …… 张老三势大力沉,招式刚猛,黑衣人灵活多变,凌厉凶险,一时间很难分出胜负。 正当二人打的难分难解时,原本被打翻在地的几名黑衣人全都冲进了房间。 张老三暗道一声“不好”,他到底还是中了对方的圈套,这黑衣人明摆着是想拖住他,好让其他人行事。 他当即大喝一声,掌心真气涌动,雪白的刀刃顿时闪过一道亮光。 那其实并不是光,而是真气透过刀刃转化成的刀气,杀人于无形。 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这一招打的措手不及,身形瞬间暴退。 而在这时,那冲进房间内的几名黑衣人每人抱着一口罐子冲了出来。 张老三迅速回身一刀斩出,凌厉的亮光瞬间划过两人的胸口。 没有任何征兆,两名黑衣人胸前衣服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皎洁的月光下,能隐约看到他们的肌肤也裂开了,但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依旧保持着向前逃跑的姿势。 跑了两步后,像被绊了一跤,全都趴到在地,胸前很快涌出一大片鲜血,染红了地面。 两人怀中的罐子抛飞至半空,又重重地砸落在地,化为碎片,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元宝。 每一块元宝都有五十两重,洒落在地上的起码有二十块。 这一刻,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些金元宝吸引住了。 张老三面露惊容,这趟镖虽是他经手的,但他真不清楚这些罐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也想过可能装的是财物,但顶多以为是一些银子,没敢往金子上想。 试想,一口罐子就装了五百两黄金,他们这趟镖拉了上百口罐子,那就是五万两,他们恐怕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 财不露白! 更何况巨资! 张老三眼睛都红了,他很清楚,一旦今夜让这些人走脱,他再无一丝可能将这些“镖”押送至目的地。 这么多的黄金,没有人不眼红的,到时必然会有不知多少江湖高手来劫杀他们。 他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就算活下来,这些黄金肯定保不住了。丢掉了这些黄金,他的威远镖局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开下去了,光是赔偿就让他倾家荡产。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赔,亡命天涯,但是他的妻儿老小一个都跑不了。 想到这里,张老三瞬间暴起,一名黑衣人还沉浸在震撼之中被他劈成了两半。 如此,今夜前来劫镖的黑衣人只剩下五人还活着。 “快走!” 领头的那名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扑向张老三,一剑刺出。 张老三已经发狂了,完全不顾刺来的一剑,扬起大刀劈了下去。 黑衣人完全没想到张老三竟拼命了,原本刺出的一剑变成格挡。 “叮!” 大刀重重地劈在长剑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长剑震飞出去。 黑衣人如同稻草人般,倒飞至十几米外,一口血剑喷出。 顾不得身上的伤势,黑衣人脚尖一点,人掠至客栈屋顶,而后一跃而下。 张老三立刻飞身至屋顶,但往下看去,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身影。 他气急败坏,怒骂了一句,人又回到了院中,并未追上去。 眼下情况不明,他手下的那些弟兄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他要是再走,弄不好房间里的金子又会被不明来历的人劫走。 将掉落在地上的黄金捡起来,重新放回房内的箱子,他又将几具黑衣人的身体拖入房间,仔仔细细地检查着这些黑衣人。 令他失望的是,这些黑衣人的脸都很陌生,他以前从未见过,也没有在这些黑衣人的身上发现有关于身份的痕迹。 张老三彻底挠头了,路才走了一半,他这趟镖已经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盯上了。 …… 第195章 有本事的人 “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诚从床上起身,开门正见光着上半身、手里提着大刀的张老三站在门口。 他看了一眼张老三手里的大刀,盯着张老三沉声道:“有事?” 张老三原本有事来着,被王诚盯着后,突然又想不起来了。 他“呵呵”笑道:“那个……房里蚊子多,王大夫有没有什么驱蚊子的药。” 生怕王诚拒绝,他赶紧又补充道:“给钱!我给钱!” 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怀里,摸到的却是光溜溜的身子,这才意识到他根本没穿衣服,身上自然也没带什么银子。 “那个……抱歉!银子还在房里,王大夫能不能先赊一些药?等会回去给您取银子。” “我这儿没有你说的药!” 王诚说的是实话,他自己才逃出生天,哪有时间去炼丹制药。 见张老三还是不走,王诚直接把门关上了,经过之前的事,他现在并不想与张老三打交道,哪怕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这人就像老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用得着你朝前,用不着你朝后。跟这种人打交道,你永远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 回到床前,还没坐下,门外又响起“咚咚咚”敲门声,王诚又回头开门。 门口站着的还是张老三。 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衫,神情肃穆,不再像先前那般匪里匪气。 他一只手悄悄抵在了门边上,防止王诚再把门关上。 他努力露出一张和善的笑容,道:“王大夫,老三我是个粗人,今日吃饭时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诚皱着眉头,他不想拐弯抹角。 张老三道:“王大夫,方便跟我出来一下吗?就一会儿,不耽误您休息时间。” 王诚很想说一句“不方便”,但他很清楚,如果真这么说了,张老三肯定又没完没了,只能应了下来。 跟着张老三一路走去,路过的客房全都异常安静,安静的可怕。 王诚感到奇怪,刚才的打斗非常激烈,他在二楼都能听的很清楚,客栈里的人就算睡的再沉,也不可能一个都听不见。 他鼻子嗅了嗅,并未闻到迷药的味道,由此可见这些人不是中了毒。 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他又动用念力,经过了数日的修养,他的念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如水般念力涌入客房,透视之眼也随之开启,房内的一切都落入他脑海里。 每一间客房内都有人,每一个人都有呼吸,但他们脸上全都露出诡异的笑。 是的!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笑容,那种笑容看上去让人瘆得慌。 王诚收回念力,神情凝重起来,看来刚才这里发生的远比他看到的要复杂。 下了楼,他跟着张老三来到威远镖局单独住的那间小院。 院内的打斗痕迹还在,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已经僵硬了。 张老三领着王诚走入他住的那间房,房内灯火通明。 王诚正想开口问,张老三走上前,一把掀开面前的一口箱子。 箱子里摆放着几口罐子,还有先前被他放回去的五百两金子。 王诚看了一眼这些黄金,便收回目光,道:“你到底找我何事?” “老三我想请王大夫帮一个忙。”张老三态度诚恳道。 王诚好奇道:“什么忙?” 张老三道:“我的那些弟兄眼下不知所踪,想请王大夫与我一同走一趟镖。” “走镖?你要我治病救人可以,走镖我可不会!”王诚拒绝。 “噗通!” 王诚眼前突然一空,却见张老三竟一下跪在他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王诚被吓了一跳,赶紧从张老三面前移开,他可受不了这个。 张老三道:“王大夫,您是个有本事的人,客栈里这么多人全都陷入梦中,唯有您好好的!” 王诚心里面暗道一声“难怪”,原来张老三是通过这一点看出他一些底细,还真不愧是老江湖啊。 只是,如今他自己屁股底下都是一摊子屎,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的破事? 何况这事还隐藏着未知的凶险,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一下让这么多人陷入梦中,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要真掺和到里面,搞不好他自己都能搭进去。 “咚咚咚!” 张老三突然对着地面一阵磕头,那声响端的像是拍打熟透的西瓜。 “王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这趟镖真要是丢了,我这一家老小可都活不下去了,他们绝不会放过我的。” 他跪在地上,双手抓住王诚的脚,一把鼻涕一把泪。 王诚心中动容,这么一个四十好几的汉子竟跪在他面前,求他救命。 见王诚久不答应,张老三抬起头,牙一咬,下了很大的决心道:“王大夫您若是能应下,我老三愿以家传的一卷《刀皇经》作为谢礼。” “《刀皇经》?” 王诚神色一变,对于上千年来,那位刀道至尊留下的传承他如何能不知晓? 宁侯府的武道阁就收录了一卷《刀皇经》残卷,学了鱼龙帮绝技的老烟杆子也得了一卷《刀皇经》残卷。 其中,宁侯府武道阁的那卷《刀皇经》只是基础刀法,算是入门级,老烟杆子会的那卷《刀皇经》相当于高级。 如今,这两卷《刀皇经》残卷恰恰就在他脑子里。 他虽然没练过刀法,但不妨碍他从《刀皇经》中领悟武学至理,若是真能凑齐《刀皇经》,对其修行绝对有难以想象的好处。 “你起来!” 他一把将张老三从地上拉起来,两眼直视他双眼,沉声道:“你手里真有《刀皇经》残卷?” 张老三点了点头,道:“不敢欺瞒王大夫,百十年前,我的一位先祖救过一个疯子。那疯子极其厉害,据我那位先祖传下来的描述,极有可能是位武王强者。那疯子被我先祖救活之后,便将先祖带在身边教导了几年。” “也是因为有他的教导,先祖才走上习武之路,后来更是突破武道宗师,这才有了如今的威远镖局。先祖也是在后来才知晓,那疯子竟是鱼龙帮的第一任帮主,传给先祖的刀法正是《刀皇经》残卷。” 王诚本来还将信将疑,听了这话后,他反而深信不疑了。 关于鱼龙帮的这段历史他也曾听说过,鱼龙帮能够在天都府城盘踞上百年,就是因为历任帮主手握《刀皇经》。 鱼龙帮的第一任帮主更是天纵奇才,连剑阁的那位薛家剑王都一度败在他手下。 可惜,自他手里有《刀皇经》这事暴露之后,江湖上不知有多少强者去追杀他,鱼龙帮差点被灭。 他的下落也一直成谜,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如今看来,他只是被伤了,并未死去,甚至很可能突破至武王境界了。 王诚没有再去拒绝,有宁侯这位绝世强者盯着,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变强,不断变强! 唯有如此,他才能清算那些血海深仇。 回到房间,已经是后半夜了,上弦月已渐渐隐没在云层之中。 房间内黑不溜秋的,伸手不见五指。 王诚懒得再去点灯,身具夜视,黑灯瞎火下他也能看到很清楚。 他脱掉身上的外套,翻身上床,习惯性地拉扯里面的薄被往身上盖,实际上以他如今的体魄早已寒暑不侵,但是那些从小养到大的习惯很难说改就改。 然而,他的手刚伸出去,突然一顿。 软软的、柔柔的、又充满着弹性。 早已有过鱼水之欢的王诚如何不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他“豁”地一下就要翻起身。 就在这时,他脖颈儿一凉,一柄菱形飞镖抵在了他下颌。 “别动!”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这才注意到床里面躺着一个人。 头和脸都被黑布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哪怕在黑夜下也异常明亮。 她穿着夜行衣,身材有些娇小,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又藏在薄被之中,纵是王诚也很难第一时间发现。 王诚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几乎掩盖在黑衣女子身上自带的那股体香。 “你受伤了?” 黑衣女子似乎很讨厌这句话,手上发力,飞镖几乎刺破王诚的肌肤,道:“少废话!把你身上的疗伤丹药拿来!” 王诚有些意外,这黑衣女子竟连他身上有疗伤丹药都知道。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脱口说道:“先前袭杀张老三是你做的?” 黑衣女子被一下戳穿了身份,无比愤怒,手上力道再次加大。 令她意外的是,飞镖并未能送出去,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 只见,王诚一只手不知何时攥住了飞镖,不让飞镖继续刺来。 黑衣女子再次发力,但不管她如何用力,飞镖始终纹丝不动。 “嗖!” 下一刻,她松开手,从床上一跃而起,身体在半空横滚数圈,落至地面。 “砰!” 她一步来到窗前,破窗而去,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仿佛演练了成千上万遍,又快又准! 王诚出现在窗前,这时已经看不到人了,他看了看手中的飞镖,摇了摇头。 他竟然失手了! 第196章 道阻且长 “喜来乐”客栈。 熟睡了一整夜的住客醒来后,脸上全都露出陶醉般的笑容,思绪还停留在那场梦里。 心想如果能一直这么睡下去该多好,浑然不知夜里的一场血战就发生在他们身边。 客栈里的大战痕迹基本已经被抹除,院中的尸体不知被送往何处,连地上的血迹也被冲洗的很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就是夜里最迷人的地方。 它能想知道的人刻骨铭心,它也能让不想知道的人一无所知。 天刚拂晓,五原郡的一处官道上,一辆车队缓缓向西而行。 队伍不算小,整整五辆平板车,车上放着一些麻袋,里面装的东西似乎很沉,每辆平板车竟有两匹马拉着。 领头那人穿着一件发黑的白马褂,两只黑不溜秋的胳膊露在外面,头上戴着凉帽,整一乡野村夫。 一名黑衣男子坐在队伍最后面的那架平板车上,头上也带着一顶凉帽,手里捧着一卷书,格外地不协调。 这二人自然是张老三与王诚。 他们天还没亮就出了城,那时城门还未开,但又如何能拦的住王诚? 不动声色,连手都没伸一下,他就打开了城门,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城门关上,与张老三和那些金子一道出了城。 这一手着实震惊了张老三,他心里忍不住道一句:“乖乖!老子那几个头没白磕!” 原本他对走这趟镖抱有很大的怀疑,现在他更有把握了,有王诚这等存在护着,他们这趟镖一定能成! 拉车的有几匹老马,用不着怎么去驾驶,路上走的很平稳。 王诚目光一直集中在手里的那卷书上,这书不是旁书,正是当初他进武道阁青龙送他的那一本。 他一直都有带在身上,但他又一直没有仔细看过,今天是他第一次去看。 “何为血?血,生于髓,发于心,心动则血动,血动则气行,气血行,则力生。气血不绝,则力源源不绝……” 书的开篇这几句话,他已熟的不能再熟,当日青龙就是一眼看出他修行上的漏洞。 所谓气血,即气与血,气血境练的就是气与血。 练气实则练肺,因为肺是人进行气体交换的主要器官,所以从入门至小成需要练肺,人积蓄力量时都是在憋气,你这口气憋的越长,你积蓄的力量就越强。 卧虎吐纳术就是练肺的法门! 肺吸气,完成蓄力,但能否将这口气运输给每个细胞,从而调动全身之力,靠的是心脏,因为心脏为血液循环提供动力。 所以,练肺之后便是练心! 若论练肺,《卧虎吐纳术》绝对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功法。若是练心,《卧虎吐纳术》便有些不够用了。 “青龙大人说的不错,我能突破至气血境圆满真的是靠龙血堆出来的!” 越是了解这卷书,王诚对气血境这一境界领悟的越深。 若是没有龙血,他此生在气血境顶多修行至气血大成。所以正常情况下他想突破气血圆满,只能更换功法,一门练心的功法。 当世练心的功法并不少,但若论最强,又有哪门功法比得上《九龙御天功》?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王诚完全没想到,他手里拿的这卷书竟隐藏着一卷《九龙御天功》,而且正是修行“气血境”那一卷。 王诚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无比复杂的滋味,先前他对青龙还有些怨恨,如今却很是懊悔和自责。 原来青龙对他的那一顿毒打真的费了很大的心思,青龙担心他理解不了那一番用心,更是将《九龙御天功》的一道功法口诀说了出来。 王诚不知该如何去形容他对青龙的情感,已经不是“感激”两个字可以代替的,青龙待他真的就是师傅对徒弟那样。 捧着手里的书,他将书中隐藏的那卷《九龙御天功》一字一句斟酌记在心里。 红日渐渐离开地平线。 这支只有两人组成的镖队一路向西而行,从早上四点至中午十二点,终于走出五原郡郡治的地界。 五原郡下辖黄原、白原、洪原、青原、平原五县,其中平原县正是五原郡的郡治所在。 从平原县进入黄原县,地域立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平原县还是地势平坦、阡陌交错、谷物遍地,黄原县却是沟壑纵横、茫茫黄土、人烟稀少。 队伍拢共就两个人,马匹却有二十来匹,所以用不着停下来特意去休息。 张老三已经从马上下来,来到王诚所在的平板车上,从怀里掏出一块肉饼递给王诚,道:“王大夫,进了这黄原县,四五十里都碰不到一个人,也没有酒肆客栈,吃点饼子垫垫肚子。” 王诚接过肉饼,他虽没来过黄原县,但这里的地势地貌颇像黄土高原,像那种大型的村镇非常少。 这种地方还有什么好讲究的,何况更艰苦的条件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见王诚毫不嫌弃将肉饼咬进嘴里,张老三原本忐忑的心终于平稳,“嘿嘿”笑道:“王大夫是第一次来黄原县?” 王诚没必要去说假话,点了点头。 张老三看着道路两边连绵起伏的黄土丘陵,语气复杂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人虽少,但都不是好惹的。” “怎么说?”王诚察觉到张老三明显是话里有话。 张老三道:“这里盘踞着一股势力,专门抢劫过往的行人和商客。” “官府不管吗?”王诚问了一句。 张老三嗤之以鼻:“怎么管?这么大的地方拢共不过一两万人,那些人往洞里一钻,找都找不到。别说只是区区衙役,就算把万人军队派到这里也无济于事。” 王诚心中了然,因为这里的地势原因,想要抓人确实难上加难。 他忽然看着张老三,问道:“你们镖局之前是怎么过这里的?” “还能怎么过?当然是花钱买路呗!”张老三无奈道。 “连你都要花钱买路?”王诚哑然。 张老三可是大成境界的武师,手下又有一众弟兄,区区一个小县能拦的住他们? “王大夫可别小瞧这黄原县,曾是一个古国的都城。后来古国被灭,那些侥幸活下来的王室、大臣全都跑进山里了。” 张老三接着道:“这里人虽然不多,但势力错综复杂。老三我以前打交道的那些人在这儿顶多算二流势力,连一流都算不上。我曾听人说过,这里最强的势力存在已有数百年了,实力不比那些顶尖势力差。” “竟是如此吗?” 王诚想法渐渐转变,这座小县的水远比他看到的要深。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已进入黄原县深处。 山丘愈发的高,黄土也愈发的松软,车队的速度也降了下来。 “咻咻!!” 就在他们通过一处山丘时,从山顶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 王诚与张老三神色齐齐一变,手都情不自禁地往腰间探去。 “嗖嗖!” 接连十几道身影从丘陵顶端一跃而下,落在车队前方,挡住了他们去路。 这些人全都穿着黄色的短褂,看上去像僧人,头型也以光头居多,十三个人中有八个都是光头。 他们面色狰狞,手拿各式各样的武器,或爪、或钩、或狼牙棒,全都是那些异常锋利的兵器。 一名光头壮汉手持五虎断门刀横在路前,道:“大当家的哪里发财?兄弟们三天没吃饭了,能不能给兄弟们点碎银子吃饱饭?” 张老三颤颤巍巍地从马上翻下来,差点跌倒在地,他连滚打爬来到光头壮汉前,从怀里掏出几枚碎银子,惊惧道:“大王,小的就是个拉车的,只有这么多,还望大王通融。” 光头壮汉从他手里接过碎银子,看了一眼随手扔在身后,冷笑道:“就他娘的这点银子?你打发要饭的啊!兄弟们,给老子把他们的货卸了!” “不能卸!大王!不能卸啊!” 张老三赶紧抱住光头壮汉的双脚,急的满头大汗。 “去你娘的!” 光头壮汉一脚踢中张老三的胸口,将他踢至五六米外,而后手举着五虎断门刀喊道:“兄弟们,给老子卸货!” “哈哈!卸货!” “砍柴喽!!” …… 十几个人“呜呜”叫着,甩着手里的兵器冲向那五架平板车。 王诚目光放在书上,头也不抬道:“你去吧!” 张老三躺在地上,先是一怔,随即大笑:“好!”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动听、最放心的话,没有什么保证比这三个字还要好。 “狗娘养的小逼崽子,领死吧!” 他怒骂了一句,一个鲤鱼打挺迅速从地上翻身而起。 瞬间,他一改乡野村夫的形象,化作一头吃人的猛虎。 “死!!” 他一步出现在两名汉子面前,“砰砰”,两拳同时打中他们的胸口。 “噗!!” 两人同时喷出一口血箭,跟稻草人般倒飞至十几米外。 “轰!!” 两人又齐齐地砸落在地,嘴里再次喷出一口血后,脑袋一歪,不知生死。 其他人见自己同伴一下子倒下了两个,顿时慌乱起来。 “点子扎手!扯呼!” 第197章 惹了身骚 “想跑?给老子都去死吧!” 张老三憋了一肚子气,飞身抽出藏在平板车间的大刀,对着前面几人一刀横斩了过去。 只见一道亮光闪过,那奔逃在前面的几人齐齐身子一顿,没跑几步人扑倒在地。 王诚坐在后面的平板车上眼睛不禁一亮,登时认出这一刀一定出自于《刀皇经》。 他见过老烟杆子用的“绝情斩”,跟这一招几乎一模一样,明显是同宗同源。区别的是,“绝情斩”的威力更大。 张老三端的像是虎入羊群,所过之处,没有遇到一合之敌,全都被砍翻在地。 大成境界的武师实力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那跑的最快的光头壮汉眼见张老三就要追上他,喊道:“老子是一秤金的弟兄,你不能杀老子!” 这话喊出后,张老三手里的大刀突然停在半空。 一秤金是这黄原县响当当的一号势力,过往的行人、商客很少不知道的。他们虽然拦路抢劫,但也还算讲些道理,只要钱给足,就会放行。 不像其他的势力,就算给钱也没用,人家要的是所有,经常连人带钱全都被抢走,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张老三脸上露出犹豫,一秤金据说有几百号人,光是武师就有十来号人,真把这群人杀了绝对会有大麻烦。 可人杀都杀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他脸上露出凶狠。 “他娘的!什么一秤金?老子跟一秤金的大当家金老大拜过把子,他手下就没你这号弟兄。敢冒充老子把兄弟的人,去死吧!” 张老三一步跃至半空,手中大刀“刷”地一下将光头壮汉劈成两半。 短短片刻,十几号人全都被他斩杀。 他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快意,手里提着大刀来到一名已死掉的人跟前,蹲下去,手缓缓掀开那人的衣领。 只见胸口处纹着一根秤杆子,从左胸斜纹至右胸,很是显眼。 张老三张了张嘴,道:“娘的!还真是一秤金的弟兄!” “你不是跟他们大当家是拜把子兄弟吗?”王诚跟着平板车来到跟前。 张老三满脸苦涩,摇头道:“我哪有资格跟金老大结拜?那金老大成名几十年了,整个五原郡人都听过他的名头,手底几百来号人,武师都有十来个。” “还真不弱!”王诚神色复杂道。 区区一县之地,竟有十几位武师,这还只是黄原县的其中一方势力,这里还盘踞着更大的势力。 这条路恐怕不好走啊! 王诚想了想,道:“得抓紧把这些尸体都处理掉。” 路上可能还会碰到一秤金的势力,但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弟兄被杀害,张老三和他势必会遭到最疯狂的报复。 张老三心想确实如此,当下挥起大刀在不远处的土丘劈出一口大洞,然后将十几具尸体全都丢了进去。 又将地上的血迹和战斗痕迹抹除,如此才与王诚继续上路。 十几分钟后。 一队人马急行至此地,气质完全不同于一秤金那十几号人的匪里匪气。 这些人骑在马上,行动整齐划一,秩序井然,明显是经过专业训练。 他们全都穿着黑色紧身长衫,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下有一层黑色面纱,将整张脸都挡住了。 “吁!!” 领头一名黑衣人突然勒住缰绳,后面的十来号人也同时止住。 “何事?” 开口的是被众人护在中间的一名黑衣人,比起他人,有些显矮。 领头那名黑衣人回头说道:“有血腥味!” “去查一下!”矮个子黑衣人道。 领头黑衣人点头应下,迅速翻身下马,四肢全都贴在地上,像狗一样四处乱嗅。 须臾,他顺着气味摸到了不远处的黄色土丘,双手跟狗爪子一般疯狂刨动,竟将张老三藏在里面的十几具尸体给挖了出来。 他拖着其中一具尸体,来到矮个子黑衣人跟前,道:“是一秤金手下的小旗。” 他又掀开这具尸体背后的衣服,后背一道伤口已经彻底凝固,道;“全都是一击毙命!看伤口,是威远镖局张老三下的手!” “通知一秤金,张老三过境,杀了他们十几个弟兄。”矮个子黑衣人道。 “是!” 领头黑衣人立刻应下,迅速翻身上马,直奔西面而去。 黄原县面积很大,但因为地势原因,路崎岖不平,尤其是进入腹地之后,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忽左忽右,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赶了一两个小时,王诚与张老三才走了三四十里路。 这还是他们准备了二三十匹马,可以轮换,否则速度更慢。 张老三骑着一匹大黑马走在最前面,看着已经往西斜的红日,道:“看来今天晚上咱们是出不了黄原县了。” 王诚双腿盘膝坐在最后面的那架平板车上,如同老僧入定,眼皮也不睁,道:“离县城还有多远?” 张老三眺望着远方,道:“不走岔的话,太阳落山前应该能进程。” 话音刚落,只听“咻咻咻”一阵蜂鸣声,密密麻麻的羽箭朝二人落来。 “王大夫小心!” 张老三被吓了一跳,仓促间来不及做多余的动作,提醒了王诚一声后,抽出马背上的大刀,迎着射来的羽箭一阵劈砍。 “叮叮叮!” 大刀乱舞,真气透过刀刃迸发而出,形成一片刀气之幕,密不透风,射来的羽箭被绞杀的断成一截又一截。 后面的王诚应对的比他要简单的多,随手抓起一只麻袋挡在一侧,羽箭竟无法射穿这只麻袋,全都被挡在外面。 “杀!”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道路两边的杂草中瞬间窜出几十号人。 “轰!” 前路忽然一阵塌方,几道身影从下面窜了出来。 这几人身材矮小,脑袋没毛,身上只穿了一件大裤衩子,护住了最关键的部位,肌肤又黄又黑,发亮的那种。 “一秤金的土行旗兵!” 张老三心头一跳,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秤金的人马还是出现了。 一秤金人强马壮,手下几百号弟兄,十个人编为一小旗,五十个人为一总旗,总旗直属于一秤金大当家金老大统领。 在这些旗兵中,土行旗兵实力最强,各个都是武师。更可怕的是,他们跟土狗子一样,有挖山开道之能,路上之人往往什么都不知道,人已经掉地底下了。 这些土行旗兵一向护持着金老大左右,他们现身,金老大也一定到了。 张老三刚想到这点,就见这些土行旗兵后多出一道身影。 身材矮小,连一米六都不到,样貌端的是又老又丑,身上却是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银首饰,比乡下土财主还要土。 “金老大!” 张老三心里顿时生出几分畏惧,对于这位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 此人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之所以他比其他劫道的土匪名声好点,是因为他只对金银财宝感兴趣,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价格给到位,他甚至能跟你交朋友。 可如果价格没给到位,那就是另一番说法了,管你老人孩子,还是妇道人家,在他眼里跟畜生无异,说杀就杀。 “张老三!” 金老大怒指着张老三,用他那老鹅一般的嗓子叫道:“你这狗娘养的,竟敢杀我弟兄,找死的东西!” 张老三先是一愣,他都打扮成这样了,金老大竟还能把他认出来,看来他杀了那一队人马之事被查出来了。 不过,他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道:“老大哥你说的啥话?兄弟我怎么可能杀你弟兄,你弟兄也是我张老三的弟兄。” “我呸!!” 金老大打断了张老三的话,一口吐沫差点喷到他身上,嫌弃道:“你是个什么货色?狗一样的东西,也配跟老子称兄道弟?” 他指了指自己的脚下,道:“张老三,识相的话跟老子滚过来,在老子跟前做条狗,老子兴许还能饶过你,怎么说你都是大成武师,是条能咬人的狗!” 张老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愤怒的掌心都要被指甲盖刺破了。 他那位先祖还在世的时候,威远镖局是何等的威名赫赫,金老大这种货色根本就进不了威远镖局的大门,如今却是完全反过来了。 见张老三一点动静都没有,金老大暴怒:“狗东西,给脸不要脸,弟兄们,给老子宰了他!” “杀!” 众人在得到命令后,全都挥舞着手中大刀刀剑,向张老三冲杀过去。 张老三被辱骂了这么久,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什么不管了,从马上一跃而起,一刀向众人斩去。 “刷!” 只见一道刀光闪过,那冲在最前面的数人脖颈儿当场裂出一道口子,在奔跑了数步后,大量的鲜血从那道口子里喷出。 几人的生命力似被一下抽空,人扑倒在地,再无一丝动静。 “杀!” 张老三落地后,脚步不停,挥舞着大刀冲入了人群中。 “铛铛铛!” 一阵精铁撞击声响起,片刻不到,又有数人被他砍翻在地。 这些人修为最高的不过气血境,如何是武师大成的张老三对手? 金老大见状,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土行旗兵出手。 几人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竟一下钻入地里,消失不见。 …… 第198章 终究出手 “轰!” 地面突然裂开,只见两名土行旗兵从地下窜了出来,出现在张老三背后。 “刷!” 两名土行旗兵手持两柄圆月弯刀,弯刀在手中耍的如同两道小型龙卷风,向张老三的后心斩去。 张老三完全没想到人会从地下窜出来,当两名土行旗兵攻击到了他才发现。 仓促间,他舍弃对面几人,回身大刀向两人斩了过去。 “叮!!” 大刀斩在圆月弯刀上,巨大的力道将两名土行旗兵震飞。 张老三也好不到哪去,他被反震之力震的连连后退。 就在他刚稳住脚跟时,脚下地面突然如潮水般一阵涌动。 “不好!” 张老三立刻想到,他脚底下一定有另一名土行旗兵在出手。 他感觉到自己的牛皮鞋底无声无息地裂开,心里一慌,他这条腿肯定保不住了。 可令他无比意外的是,想象中弯刀斩断他这条腿的画面并未出现,一切突然停止。 也顾不得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当即跃至半空,大刀迎面斩向杀过来的几名光头汉子。 “刷!!” 刀光闪过,又是几人脖颈儿飘血,倒在地上后便没了气息。 那一直没有动手的金老大无比意外,土行旗兵合击从来没有失手过,纵是武道宗师都防不胜防。 这时,他终于注意到坐在平板车上披头散发的黑衣年轻人。 他朝身旁几人示了示意:“动手!把这小杂碎宰了!” “刷!” 王诚看向对面的金老大,他现在非常讨厌人这么叫他,这是他不愿去想的一段回忆。 心念一动,他的念力化为一只大手向金老大抓去。 霎时,金老大感觉自己动不了了,一股吸力拖着他向王诚飞去。 “修道之人?!” 金老大不是什么江湖小白,能神不知鬼不觉禁锢他,只有念力。 全身上下都被一股力量禁锢着,他低喝一声,体内真气如洪水般汹涌而出,竟一下挣脱了那道束缚。 与此同时,王诚发出一声闷哼,心里暗叹一句,没有法术,他动用的念力有本无质,威力大减。 他也认识到了,御物巅峰与武师大成境界看上去差不多,但论起武力,前者比后者差了不少。 “嗖嗖!” 几名汉子这时冲了上来,挥起大刀向王诚砍去。 王诚坐在平板车上,身体迅速后仰,一只脚扫向几名汉子。 “砰砰砰!” 几名汉子胸口被踢中,当场被踢飞至几米外。 金老大见王诚轻描淡写就解决了他手底下的几名汉子,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人不简单,除了修行了念力,竟还有不俗的武力。 武、道双修,自古以来,这等人物无一不是狠人! “都给老子冲上去,宰了这小杂碎!” 他大手一挥,命令众人冲上去,但自己却悄然往后退。 “想走?” 王诚立刻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当下不再隐藏,他双掌一把拍在平板车上,人一下跃至半空。 金老大神色豁然大变,大喊道:“放箭!快放箭!” 那些一直在外围虎视眈眈的弓箭手得到命令后,迅速对着王诚放箭。 “咻咻咻!” 几十支羽箭齐齐射向王诚,王诚随手抽出腰间的黑剑,当做长枪舞出一朵枪花,羽箭被悉数打飞。 一心无法二用,因为出手阻挡这些羽箭,他无法再动用念力,照顾不到其他马匹,几支羽箭射中了那拉平板车的马匹上。 几匹马吃痛,嘶鸣着奋起蹄子狂奔,平板车被拉的一路乱撞。 不少一秤金的弟兄被撞的横飞,平板车歪歪扭扭,还是发生了侧翻,上面的麻袋全都跌落下来。 这巨大的撞击力使得不少麻袋无法承受,金元宝连着谷子一起洒落在地。 原本还打生打死的众人全都停下了,比下了军令还要整齐,全都保持同样一个神情,目光死死地盯着散落在地上的金子。 “这……都是金子?” “娘的!这一麻袋就有几百两黄金,这么多麻袋起码有好几万两吧?” “长那么大,我……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子,我能去摸摸吗?” …… 原本已经打算撤退的金老大停下了,就像饿极了的人遇到了鸡腿,喉结来会滚动。 “奶奶的!张老三这次压的竟是银镖,难怪这狗东西敢杀老子的人!” 金老大已经走不动路了,朝着一干手下喊道:“弟兄们,给老子抢!这些金子谁抢到就是谁的!” “哈哈!大当家你可要说话算数!” “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抢金子喽!” …… 众人彻底疯魔了,这个时候谁来了也无法阻止他们。 “咻咻咻!”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拦在众人身前,他速度极快,出手也是快若闪电,只见的几道身影闪过,已经有好几人口吐鲜血倒飞。 然而,几万两黄金的诱惑已经让这些人将生死置之度外。 从四面八方都有人冲过来,就像饿久的一群鸭子突然放出鸭圈。 “砰砰砰!” 王诚不断将人打飞,但冲过来的人近百个,就算他和张老三一块出手也不可能一下解决所有人。 他一脚踢飞面前一人,而后吼出了一记“虎啸山林”。 “吼!!” 强大的音波将地面的尘土席卷至半空,黄土沿着强劲的音波形成了一道龙卷风,冲击着前面众人。 “轰!!” 迎面杀过来的几人身上衣物当场化为碎片,而后七窍流血,人向后飞去。 两边的人也没能逃过去,同样口鼻溢血,所有的动作都戛然而止。 气血圆满的古武士吼出的一记音波攻击,别说他们只是寻常的气血境武士,纵是初成的武宗也无法保全自身。 一击震住所有人后,王诚身形一闪,直取对面的金老大。 金老大也被这一记“虎啸山林”伤得不轻,意识和肉身在这一刻全都动不了。 一道身影闪过,王诚出现在他跟前。 可就在王诚探出手抓向他时,他身子一矮,竟凭空消失不见。 王诚暗道一声“不好”,目光迅速集中到脚前,却见地面塌陷,两双手抓着金老大陷入了地下。 他再想出手时,金老大已彻底沉入到地底,他不禁有些懊悔。 先前他就不应该有什么顾忌,既然已经选择出手,那就该干脆一点。 现在好了,他本来担忧出手会暴露自己身份,把宁侯的人给引来,如今他出手没能除掉金老大,他的真实身份就禁不住查了。 刷! 他转头看向其他众人,但还是没有立刻出手,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放弃了。 青龙说的一点都不假,他就是太看重情义了,甚至可以说是妇人之仁。 张老三却是没有这种顾虑,他很清楚,今日若是让这些人走脱,来日这些人一定会成为杀死他的那批人。 他甚至连被“虎啸山林”伤到都顾不得,提起大刀砍向众人。 不少人还晕晕乎乎,脑袋连着躯干已经被大刀劈成了两半。 苏醒过来的一些人经过刚才短暂失神后,总算清醒了。与自己的小命比起来,这么多黄金也就无足轻重了。 尤其是在见到不少人被斩杀之后,他们更没有别的心思了,四散而逃。 张老三自是不能让这些人就这么回去,于是一路追杀了数分钟,才气喘吁吁地回来。 王诚看着提在他手里的那柄大刀,刀刃还在滴血,走一路滴一路,沉声道:“都处理完了?” 张老三点点头:“差不多了。” 王诚闻言,蹙了蹙浓眉。 将近上百号人,全都是因为他刚才的一声吼,要不然张老三不可能有此机会将这群人差不多都杀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他。 张老三并不清楚王诚心里在想什么,对王诚行了一拳礼,“嘿嘿”笑道:“王大夫好本事!有您在,这趟镖一定能成!”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王诚刚刚随意露一手,那本事连他都叹为观止。 王诚没有说什么,只道了一句“走吧”,他跃上平板车,继续向前赶去。 张老三看着王诚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年纪轻轻便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结果竟好似有些恐惧杀人,真是奇了怪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想不通,也不愿多想,赶紧将散落在地上的金子重新装进麻袋,又将麻袋整整齐齐地放在平板车上,这才跟着离去。 道路依旧崎岖狭长,蜿蜒曲折,如同一条条巨蟒匍匐在这片黄色土地上。 红日渐渐西斜,放眼望去,辽阔的“黄土”高原只有这两人镖队在前行。 因为重创了一秤金,一路上他们并未再遇到任何阻拦。 张老三骑在马背上,忍不住高歌:“日暮西山风细细,酒冷诗残流浪客,今出山关万里途,何日归家洗客袍。” 临近傍晚,一座城池若隐若现。 张老三跃至马背上,眺望着那座城池,欣喜道:“娘的!总算到黄原县城了,这一路可把老子憋坏了。” 他又转头对王诚说道:“王大夫,咱们到黄原县城了,这可是好地方咧。王大夫第一次来,等会老三带您好好转转,保准您一辈子都忘不了。” …… 第199章 最骚老板娘 王诚以为县城很大,是他想多了,说是县城,实际上跟一个镇差不多。 没有城门,只有用几块黄砖砌起来的一道圆形拱门,上面挂了一块木板,上书“黄原县”,很随意。 门口也没有士卒守城,城门完全就是开放式的,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进门之后,城内一应配套设施更加的让人失望,连米溪镇都不如。 街道还算宽敞,但地面铺的黄砖不少已经碎裂,无人修理,已成了坑。 两边的房屋以土胚房居多,像那种木质结构的建筑很少,还有很多房舍直接就是在土坡中开了个窑洞。 这绝对是王诚见过的最简陋的县城! 王诚与张老三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城里人的注意,不少人从屋里探出头来看这两个外乡客,好奇地指指点点。 张老三策马来到王诚身边,“嘿嘿”笑道:“王大夫可别小瞧了这儿,这儿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却是整个五原郡出了名的销金窟。” “销金窟?”王诚念了遍。 这词汇可不是随便用的,素来唯有那些娱乐场所才会用。 这里看上去如此的破败,跟个村镇似的,又能有什么高消费场所? 沿着街道走了百十米,一名女子突然冲上了街道。 是的! 就是冲上来的,也不管那些马和平板车,横冲直撞了过来。 这女子三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碎花裙,一头乌发被一根簪子随意挽着,标准地瓜子脸,柳叶眉,媚儿眼。 走起路来却是风风火火,冲上前一把抓住张老三手中的马缰,骂骂咧咧道:“张老三,你他娘的这大半年死哪儿去了,是不是又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把老娘忘了?” “老……老子扮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张老三似见到了母老虎,身子往后缩。 女子冷笑:“哼!张老三,你他娘就算化成灰,老娘也能把你认出来。” “三娘,你真是魔鬼!”张老三对这女人是真的束手无策。 “说!你他娘的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看老娘,是不是被哪只骚狐狸迷住了!” 叶三娘跳起来,一把揪住张老三的耳朵,将他从马上拽了下来。 “哎哟!” 张老三也不知是装疼,还是真疼,竟从马上跌落下来。 王诚在后面看的“津津有味”,这张老三貌似是个“妻管严”啊! 不对! 他立刻又想到,威远镖局位于天都府的岚县,张老三的一家老小都在岚县。 那么,这位“三娘”又是谁? “好了!三娘!没看到这里还有我请来的客人吗?”张老三不跟她胡闹了。 叶三娘这才注意到身后平板车上的王诚,伸手在张老三腰间软肉上狠狠捏了一把,脸上却保持着微笑,盈盈一礼:“妾身叶三娘,见过公子。” 王诚点了点头,看向张老三。 张老三知道王诚的意思,讪笑了两声,却是丝毫不做解释。 虽然什么都没说,王诚却也猜出了一二,这叶三娘多半是张老三养在外面的情妇,街道上人多眼杂,张老三也不好去解释什么。 “回去!有什么话先回去再说!” 叶三娘一点也不见外,走到车队最前面,拉着一匹马就往回走去。 “三娘!你家野男人又回来啦!” “哈哈!三娘都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野男人了,今晚肯定连觉都不睡了!” …… 几个中年妇女相继打趣叶三娘。 叶三娘也不是饶人的菩萨,丝毫不在意道:“野男人咋滴?老娘还有人疼,有人爱,你们只能卖!” “卖身咋滴?老娘夜夜做新娘,你只能守着自己身子当望门寡!” “就是!咱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要是活的不开心,还不如死了!” …… 一群中年妇女你一言我一句,叶三娘也都一一回怼了过去,并且不落下风。 说归说,吵归吵,但并未因此大打出手,整条街就那么点长,人口就那么多,彼此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张老三策马来到王诚身边,小声解释:“三娘是我十多年前走镖途中遇到的,当时她家男人被土匪杀了,她侥幸躲过一劫。见她可怜,我就带在了身边。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住在这穷乡僻壤,也真是对不住她了。走完这次的镖,我就把她接回岚县。” 王诚没有说话,这天下总会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人和事,没有十全十美的国度。 跟着叶三娘走了百十米,他们来到了一处用砖石砌的小院。 还没进院,三只跟小马驹一样的大黑狗“汪汪”窜了出来。 三只大黑狗将王诚跟张老三堵在门外,围绕着两人嗅了嗅。 “滚蛋!” 张老三抬脚将一只大黑狗踢走,怒骂:“畜牲,连老子都不认识了!” “哼!你要是再不回来,赶明儿它们就不认你了!”叶三娘没好气地道。 张老三道:“哼!敢不认老子?信不信老子剥了它们的皮,正好炖了吃肉!” 叶三娘又是一把捏住他腰间软肉,道:“哼!要是没它们,你以为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老娘还能站在这儿跟你好好说话?” 张老三讪笑两声,叶三娘是有姿色的,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身边又没有什么东西防身,恐怕早就被男人啃的连渣滓都不剩了。 院子看上去小,实则里面别有洞天,房间之后竟还有一处非常隐蔽的房间。 因为小院是背靠土丘而建,所以在房间之后的土丘又掏了一处空间,专门用来放东西,跟其他人家的地窖差不多性质。 “走镖是刀口舔血的活儿,不熟悉的路不好走,所以基本上所有的镖局都会沿途设立一些据点。”张老三解释道。 王诚点了点头,知道这处小院正是威远镖局的一处据点。 将平板车上的那些麻袋全都搬进那处隐蔽房间后,张老三对叶三娘说道:“三娘,王大夫是我请来的贵客,晚上我们就不在家吃了。” “嘁!” 叶三娘撇了撇嘴,道:“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告诉你,你要是给老娘弄来一身脏病,永远也别想上老娘的床!” “三娘,我哪敢啊?王大夫救过咱的命,是有大本事的人,第一次来这儿,我总不能让人家跟着咱一块儿吃糠咽菜吧?”张老三露出一张苦瓜脸。 “吃糠咽菜?!” 叶三娘一把揪住张老三的耳朵,使劲地去拧,疼的他呲牙咧嘴。 “哼!你是说老娘弄的饭菜不好吃呗?” “没!没有!三娘做的菜最好、最好!” 王诚看着二人打情骂俏,忍不住道:“其实,吃什么……” “不行!” 突然,一只手打断了王诚的话,他向叶三娘,听她说道:“公子既是贵客,确实不适合在这儿吃。” 王诚张了张嘴,其实他很想说,吃什么都无所谓的,山珍海味、灵丹妙药他全都吃过,这破县城还能有什么好的吃食? “三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安排王大夫!”张老三拍着胸脯保证。 叶三娘骂道:“滚吧!” 张老三顿时如释重负,拉着王诚往外面走去,留下叶三娘一个人在那儿叹息。 久久没有移动一步。 出了小院,又向西走了百十米,前方出现一棵柳树,柳树靠着黄色土丘生长。 在柳树一侧有一处台阶,顺着台阶登上土丘,上面建了一处处窑洞。 每一处窑洞门前都挂着厚厚的帘子,跟被子一样,教人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张老三却是轻车熟路,领着王诚一直走到第十九处窑洞。 王诚站在门口,但是并未进去,他如何看不出这里就是窑子? 张老三一见王诚这个样子,赶紧解释:“王大夫,不是你想的那样,走走走!” 他推搡着将王诚带进了窑洞。 确实跟王诚想的不太一样,并非影视剧中见到的那种窑洞。 很宽敞,装饰也很好,古色古香,就连光线也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难道真不是窑子?”王诚开始自我怀疑。 “哟!三爷!今儿什么风把您吹回来了?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人还未至,那勾人的声音已经传来。 只见,一名女子走了过来,穿着一身镂空的黑色长裙,裙子的口开的很大,每走一步,那白花花的大腿让人浮想联翩。 她二十八九岁,长了一张狐狸般的脸,又白又细腻,那一双湾湾大眼充满着万种风情,能把人魂都勾走了。 “哈哈!老板娘,你可想死老三了!” 张老三大笑着冲了过去,那只咸猪手直接摸向老板娘的胸口要害。 老板娘脸上带着笑,不闪不避,但是手中大的折扇异常精准地打在张老三的咸猪手上,让他不得寸进。 “滑头!” 老板娘笑骂:“你要是真看上了我张玥,就把我娶回家,别有贼心没那贼胆!” 张老三讪笑着收回了手,眼睛往屋里面看去,道:“小翠今天忙不?” “知道你三爷回来了,她就是再忙也得抽出空啊!”老板娘笑道。 “好!” 张老三神色大喜,风风火火地就往里面跑去,走到半途,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老板娘,这是我老三请来的贵客,你可得给我招待好了,把你家的好酒好菜全都给我端上来,记我账上。” “放心吧!三爷,保准给这位贵客伺候好了!” 第200章 不平静的夜 老板娘打量了王诚一眼,走了过来,笑盈盈道:“公子既是三爷的贵客,张玥绝不会怠慢,不知公子有何要求?” 王诚看了看房内的陈设,很随意地挑选了一张桌子坐下,道:“随便。” “随便?张玥这里可没有这道菜!” 老板娘说着来到了王诚近前,然后坐在他的对面,两条手臂架在桌子上,那沉甸甸的胸脯担在了桌面上。 根本不用特意去看,又白、又嫩、又弹的硕大之物直往人眼里钻。 王诚也不是毛头小子,更不是什么圣人,忍不住看了几眼。 老板娘似乎早已习惯,反而故意将身子往前倾,大半个馒头都露出来了。 “公子,张玥这里有狮子头、虎鞭汤、吉祥三宝、飞龙在天……不知公子喜欢何种口味的佳肴?” 几乎就要贴着王诚脸在讲话,王诚赶紧坐直身体,同时把目光移开。 他心里生出一股无名之火,燥热难耐,一阵心烦意乱,默念几遍“坐忘经”,那种感觉才慢慢消退。 “公子想好了没?吃些什么?” 老板娘玉手托着香腮,那勾人的双眼一眨一眨的,真的好似在说话。 “狮子头吧。”王诚随意道。 “烦劳公子稍坐一会儿。” 老板娘舒展着慵懒的身子,一步一扭往房里走去,屁股一翘一翘的正好扣在男人的心间。 真是个妖精! 王诚看着这道妖娆的背影消失,想不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竟还有这等人物。 他不是没见过美女,徐雅、沈媛媛、花魁雪梅,都胜过这老板娘一头,可谁让人家更成熟、更骚呢? 最关键的是,她的装扮直击人的心灵,竟是镂空的裙子,就差黑丝了。 “啪!!” 王诚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暗道:王诚啊王诚,你怎么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哟!公子好端端地打自己作甚?” 老板娘这时端了一个木质盘子走了过来,盘子上放了一只大海碗,跟洗脸盆一般大,另有一壶酒,两只酒杯。 海碗里装着整整十个肉丸子,每个肉丸子跟人的拳头差不多大。 碗还未放下,王诚已经闻到了一股肉香味,那股肉香让他想起小时候吃大席的味道,浓而不腻,很是馋人。 老板娘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坐在王诚的对面,用多余的筷子夹了一只肉丸子放到王诚的碗里。 “这是上好的小鹿肉做成,味道极其鲜美,是我们店的招牌菜,公子尝尝。” 王诚听后,食欲大增,他还从未吃过鹿肉,更未吃过鹿肉做的肉丸子。 尝了一口,又嫩又香,他诧异地看了一眼老板娘,她竟有这等手艺。 这绝对是他至今吃过最好吃的肉丸子,别说是天都府,就算以前他去过的那些大酒店,也很少吃过这等味道。 “我这狮子头得配上我的青梅酒,青梅酒的酸甜正好能去除小鹿肉的腥味。” 老板娘说着给王诚斟了一杯酒,而后递到他面前。 王诚咽下嘴里的肉后,又喝了一口酒,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老板娘双手托着腮,看着王诚津津有味地吃着,道:“公子不是咱五原郡人吧?” “不是!”王诚没有隐瞒。 老板娘点头:“如公子这般出众之人,也不像我们这些小地方出来的。张玥没有料错的话,公子应该出自某个大势力。” 王诚手一顿,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老板娘莞尔一笑:“公子不要误会,妾身从十六岁就在这儿开店,别的本事没有,识人的本事倒是锻炼出来的。” 她目光渐渐变的复杂,接着道:“黄原县是个小地方,但这里自古以来都是交通要道,每日来来往往的行人、商人不知凡几,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一个。” 王诚抿了一口酒,又放下,他突然对眼前这位老板娘很感兴趣。 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容易引起男人的兴趣,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事实上,王诚很少跟女人打交道,但他并不排斥,何况他刚经过一场巨变,心中有无数的东西需要吐露出来。 他问老板娘:“为何这么说?” 老板娘笑道:“旁的男人在经过我们这儿时,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女人。” 她朝房内看了看,此刻那位威远镖局的总镖头就在做这样的事。 “公子不一样,张玥在您的眼里没看到对女人的那种欲望。” 她说话间将那一抹又黑又浓的秀发拢到耳边,露出那张无比精致的脸。 王诚喝了一口酒,不紧不慢道:“我对男人更感兴趣。” 老板娘听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他娘的什么虎狼之词? 她哪里知道,王诚有多年的时光是跟战友在一块儿的,所以相比较而言,他更习惯跟男人呆在一块儿。 她一双媚眼盯着王诚,将信将疑道:“你……不会不行吧?” 这次又换做王诚差点被呛着了,有些怒道:“我不行?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老板娘没说话,那水湾湾的媚眼却是在打量王诚的下半身。 王诚本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纠结,结果竟然被人怀疑他的能力,挑衅道:“你要不要试试?” 老板娘一愣,但很快把身体缩回去,见王诚嘴角咧开,她突然又抓住王诚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同样挑衅道:“弟弟到底行不行还得试过才知道。” 王诚脸一红,这下他又被放在火上烤了。 不试试吧,这女人还真以为他不行了呢;试试吧,他又对不起徐雅。 试? 还是不试? …… 夜色不知不觉已经降临,小小的黄原县城几乎看不见一点灯火。 这里终归属于边远小县,灯油对黄原县人而言也是一种奢侈品。 小院。 叶三娘一个人独自坐在房内,身前有一张桌子,桌子边角放了一盏油灯,中间两碟菜,一大坛酒。 她的手却并未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握住一柄雪白的长剑,剑刃上沾着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滴落。 房里实际上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几名黑衣人,但都是死人,躺在地上没有动静。 “好个叶三娘!旁人都以为你只是张老三的一个外室,谁能想到你竟是大成武师!”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道无比冰冷的声音,四周的温度都仿佛降下了几度。 一名黑衣人出现在房门前,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出现的,脑袋和脸都被黑布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叶三娘坐在长条凳上一言不发,连头也没回,她拎起桌子上的一坛酒往自己嘴里灌,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突然,她一把甩出手里的酒坛,向黑衣人砸去。 黑衣人身形一闪,人已避开。 “嘭”地一声,酒坛在飞至门前突然炸开,里面的酒顿时喷溅出来,如雨水般洒落。 “嗖!” 叶三娘消失在桌子前,手中长剑从那片酒水中刺出。 这一剑端的像是一道极光,本该惊艳,但是被那散落的酒水挡住了。 其实,要的就是这效果,酒水挡住了剑光,这样才能杀人于无形。 黑衣人退至几米外,脚刚落地,正想看清屋内是何情况,叶三娘冲破酒水,长剑直奔心口而来。 “叮!” 一道精铁撞击声响起,叶三娘手中的剑一下停顿在半空。 “护甲?!” 叶三娘立刻反应过来,这必杀的一剑竟就这样被化解了。 黑衣人死里逃生,身形瞬间暴退,落在十几米外。 “落雨剑法?” 黑衣人语气有些惊讶,道:“你是平原叶家的人?” 叶家在五原郡威名赫赫,当年立家的那位叶家先祖是位大宗师,一手“落雨剑法”在江湖上闯出了赫赫威名。如今叶家虽然不复当年荣光,但依然是五原郡数一数二的家族。 “杀!” 叶三娘什么废话也没说,就如她嘴里吐出的这个字一样,长剑一瞬间刺出了几十剑。 黑衣人不闪不避,双臂一张,一排细小而又锋利的钢针出现在身前,细数之下,竟有整整三十根! “去!” 黑衣人低喝一声,三十根钢针豁然从横排变成了竖排,“嗖”地一声齐齐射向叶三娘。 “叮叮叮!” 叶三娘手中长剑被舞的密不透风,射来的钢针不断被击飞。 然而,整整三十根钢针,从头部到下肢几乎全部都有。 叶三娘俏脸却是平静如水,脚步轻移,身子如扶柳般在风中摇曳。 她分明是在使剑,但看上去却像是在跳舞,杀戮之器在她手里竟跟跳舞的工具一样,增添了几分美感。 不少钢针就这么被避开了! 只见她上半身在半空中一个回旋,长剑跟着同样一个回旋,陡然刺向黑衣人。 “嗖嗖嗖!” 原本向她射来的钢针竟回头射向那黑衣人,而且速度更胜一筹。 黑衣人被吓了一跳,极速闪躲,总算险之又险地避开。 可不等松口气,叶三娘挺剑来刺,几乎眨眼便至。 黑衣人浑身汗毛都乍起来了,因为这一剑赫然是刺向其命门。 就在他以为自己脑袋被一剑刺穿时,叶三娘手中的长剑竟停下了,就停在离眉心还有一指之长处。 “没用的东西!滚!” 第201章 诡异五里坡 黑漆漆的街道上,有两道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走着。 “你就不担心她的安危?” “嘿!王大夫,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三娘可不是什么弱女子。” “不是弱女子?” “不错!当年我捡到她时,她虽身受重创,男人也被杀了,但有近三十名土匪倒在她脚下,其中不乏一流高手。” “难怪!” “要不你以为老子会那么迁就着她?没跟她真刀真剑的干过,老子也怕打不过她,太丢人了,还不如摆烂算了。” “你不是她的对手?” “哼!我虽从未过问她的来历,但也能看出来,她应该是平原叶家人,想当年平原叶家可是五原郡首屈一指的大家!” “平原叶家的人?” “不错!平原叶家成名于叶落雨,一手“落雨剑法”独步江湖,当年差点突破武王境界的存在。可惜,在突破那一关时,准备不足,经脉寸断而死。” “落雨大宗师当年确实是名震江湖的存在,少有的女性大宗师。若非在突破武王时出了变故,足以名垂青史。” “所以你不用担心三娘,要是哪个不开眼的找上老子的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二人一问一答,正是从窑子里出来的张老三和王诚。 回到小院后,眼前的场景却是让张老三再无一丝轻松。 院内一片混乱,铺在地上的砖石碎裂了将近一半。 房内的灯还亮着,里面却是躺了五六具尸体。 “三娘!!” 张老三大叫一声,跟道疾风一样冲进了屋内。 然而,他里里外外找了大半天,也没能看到叶三娘的身影。 张老三捶足顿胸,不用想,准是瞄上他押送的那些黄金的一伙人干的。 “三娘!!都怪我!” 他无比懊悔,若非他贪图一时享乐,又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好了!” 王诚这时打断了张老三的哭嚎,他随手递出一支飞镖,道:“你看看这个!” 张老三擦了擦眼睛,立刻注意到飞镖上夹带着一张纸条。 他打开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今夜子时带上银镖至五里坡换人。 就这一句话,没有多余的字,但是要表达的意思却清清楚楚。 明摆着是让他带上那些金子去交换叶三娘,如果不去…… 张老三双手发抖,怒吼一声后,一把将飞镖甩了出去。 王诚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时候是张老三最困难的时刻。 一边是事关他威远镖局百年声誉和张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的五万两黄金,一边是他的红颜知己,该如何取舍? 放在那片世界,还能叫上警察叔叔,让警察叔叔帮忙,这里却是什么都没有。 “好了!人命关天,就按照那劫匪的意愿,先把人换回来再说。” 王诚一锤定音。 张老三自是听出了王诚话里的意思,这是要出手帮他啊! “噗通!” 他一把跪倒在地,二话不说,先磕一个再说,王诚连拦都拦不住。 “王大夫,不!恩公!这次若是能将三娘救出来,俺老三愿拜您为主,自此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王诚听后,不禁松了口气,他差点就听成了“愿拜您为义父”,他可不想某一天自己的脑袋被人当球耍。 “起来吧!” 他一把将张老三从地上拽起来,道:“现在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收拾一下东西差不多就能过去了。” 张老三点头应下,随后与王诚一块儿将收在密室内的黄金全都搬出来。 不得不说,张老三的这间密室确实建的非常隐晦,不仅隐晦,还非常牢固,密室四周又单独用坚硬的砖石砌了好几层,门更是用厚厚的铁板打造,就算让武道宗师来也很难打开。 十几分钟后,两人架着五辆平板车在夜色下出了黄原县城。 五里坡。 这是黄原县城的一道风景线,数里长的土坡长满了杨柳,有五六里长,故当地人便将此坡命名为“五里坡”。 过了十点,夜色很深。 出了县城后,王诚与张老三并未去点灯,就在黑灯瞎火中前进。 一路往西行了四五里后,道路一旁传来风吹叶子发出的“哗哗”声。 二人立刻意识到他们已经到达五里坡的地界,车速也跟着减慢。 “恩公,这五里坡那么大,咱们去哪里换人?”张老三凑到王诚跟前小声问。 王诚道:“先走走看看。” 他当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换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背后的黑手一定会现身。 五架平板车被十匹马拉着缓缓前进,车轮碾压黄土发出“沙沙”声,与坡上不时传来风吹柳叶发出的声响相合,似在哭,又似在笑。 张老三一双虎目往林中乱瞟,但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娘的!这狗娘养的还真是会选地方,要是在这儿布下埋伏,那咱就完蛋了!” 王诚深以为然,这里不管是地势,还是天时,绝对是埋伏的绝佳场所。 他念力笼罩着四周,全景之眼也都打开,方圆八十米内一切事物全都无比清晰地映入他脑海当中。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看出在五里坡附近埋伏什么人马。 车子一直在走,而且是一直在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王诚突然勒住缰绳,让平板车停下。 “恩公,怎么停下了?”张老三赶紧问。 王诚沉声道:“五里坡到底有多长?” “五里多,不会超过六里。”张老三又解释了一遍,先前在出城是他已经跟王诚介绍过五里坡的环境。 王诚道:“以咱们的速度,走了这么久,至少走了八里路,竟还没有走出五里坡。” 这话一出,张老三顿觉后背阴嗖嗖的。 是啊,按他们的脚力,早该走出五里坡的范围,结果他们还在里面。 张老三毕竟走南闯北多年,所遇到的稀奇古怪之事不少,所以第一时间想到了肯定是暗中有人在捣鬼。 他凑到王诚跟前,小声道:“怎么办?咱们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了?” 王诚面无表情道:“走了那么久,马都累了,咱们就在这儿歇歇吧。” “歇歇?” 张老三心想王诚的心还真够大的,刚想去问为什么,却见王诚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 他是真心搞不懂王诚为何这么做,但想到王诚这么做必有深意,也就没有多问。 但是,他可没心思歇歇,两眼一直在盯着坡上的杨柳,右手紧紧地握住大刀。 某一刻,他突然听王诚说道:“来了!” 果然,从林中走出了三个人,两个黑衣人,押着一名女子,那女子正是叶三娘。 她披头散发,四肢无力,衣服上不少地方都有血迹,几乎是被两名黑衣人架过来的。 “三娘!!” 张老三一见到人,再也无法平静,就要从平板车上跃下。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他没能冲过去。 王诚对他摇了摇头,随后喊道:“东西已经送来了,人可以送过来了吧!” “银镖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两名黑衣人将叶三娘一把扔了过来。 张老三赶紧把人接住,见叶三娘双目紧闭,急道:“三娘!醒醒!醒醒!” 叶三娘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跟睡着了一般,怎么都不醒。 “她只是心脉受了点波及,一时半会死不了,回去养几天便好。” 那道声音再次传来。 王诚淡淡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叶三娘,却是根本没有走的迹象。 “你们怎么还不走?” 声音再次传来。 王诚平静道:“我要的是真人,不是这只假人!” “假人?” 张老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将怀里的叶三娘丢掉,但又没敢,万一是真的,叶三娘岂不是要吃顿苦头? “你果然修行了念力!” 声音不再像先前那般机械式的,多了一丝情绪波动。 而就在这时,那原本躺在张老三怀里的“叶三娘”突然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没有眼球的眼睛,犹如两口黑洞,但瞬间冒出两道火光。 这两道火光始一出现,“叶三娘”的躯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 王诚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因为多年挣扎在生死线上,他早已锻炼出了强大的第六感,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危险。 “快退!” 喊出这话的同时,他自己瞬间从平板车上消失。 与此同时,张老三直接扔掉了“叶三娘”,也在极速闪躲。 眨眼之间,“叶三娘”的躯体扩大了一倍还不止,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轰!!” 下一刻,“叶三娘”的躯体如一只装满火药的火药桶炸开。 然而,这并未就此结束。 “轰!!” “轰!!” 又是两道巨大的爆炸声响,那两名黑衣人如“叶三娘”一般,也炸开了。 三只火球升空,转眼之间又相互撞在一块,来自三个不同方向的力量彼此冲击着,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 王诚与张老三没逃出多远,便被巨大的冲击波掀飞了出去。 三只火球在经过短暂的相撞之后,又相融到一块儿,形成一只更为巨大的火球,方圆几十米内全都被笼罩其中。 …… 第202章 地下通道 足足过去了五六秒,这只巨大的火球才彻底消失。 王诚与张老三横飞了几十米远,重重地砸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王诚昏昏沉沉从地上起身,因为身上有那件无名宝甲护体,他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只是脑袋被震荡了一下。 他定睛一看,顿时神色大变。 眼前只有一个被炸出来的圆形大坑,平板车、麻袋连同那十匹马统统都没了。 是的,什么都没了,连渣滓都没了! “这……” 王诚脸上露出无比怀疑的神色,就算刚才的爆炸力惊人,但也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碎片总归留几片吧? 何况,那里面还又十匹马,不可能一下全都蒸发了。 他又看向其他地方,因为双眼具备夜视之能,一两百米内的景物看的一清二楚,但他并未看到那些东西或是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时,张老三也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衣服有一小半被烧黑了,原本就黑的脸变成一块黑炭似的。 站起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破口大骂:“他娘的,什么鬼东西?差点把老子炸死?幸亏老子穿着一件护甲。” 他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他习惯性地留了一手,刚才一炸绝对能把他炸成重伤。 骂了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眼前什么都没了,惊道:“娘的!东西怎么没了?这他娘的是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他心底涌起了惊涛骇浪,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忧虑。 一路上提心吊胆,又千防万防,他到底还是把那几万两黄金弄丢了,这让他怎么跟主家交待? “完了!完了!这回真的死定了!”张老三一脸沮丧,眼睛都红了。 王诚本来一团如麻,突然被这一句话点醒了,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完了!完了!这回真的死定了!”张老三下意识道。 王诚道:“不对!不是这句话,是前一句!” “东西怎么没了?这他娘的是长了翅膀飞了不成?”张老三道。 王诚眼睛一亮,他没有往天上看,而是看向了地上的那个大坑。 张老三注意到了王诚的目光,他虽然样貌看起来粗犷,但心却非常的细,一下就想到了关键点。 那么多黄金、五辆平板车、十匹马,怎么可能一下子说没就没了。 二人相视一眼,而后迅速冲向那大坑,对着大坑不断出手。 一个是气血圆满的古武士,一个是大成境界武师,出手自非常人可比,就是把挖土机开过来,效率上也不一定比得过他们。 须臾,二人顺着原先的大坑,又向下足足挖了五六米。 只见大坑的东西两边赫然多出一条地下通道,通道有两三米高,宽也有两三米,正好容得下平板车通过。 “他娘的!老子在黄原县住了这么长时间,这里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条通道了?”张老三叹道。 通道悠长深邃,一眼看不到尽头,这明显是咱就已经存在的。 王诚目光渐渐变的深邃,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称得上离奇,他愈发地觉得这小小的黄原县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弄不好这里隐藏着什么大鳄。 他这个人最讨厌麻烦,但很多时候麻烦自己找上门来,那他只能去解决。 “走!” 王诚不废话,全景之眼已经开启,身形一闪,人已进入地下通道。 张老三脸上犹豫片刻,最后也跟了上去,没入通道之中。 不似其他地下通道那般阴暗潮湿,这条通道虽然也是漆黑一片,但并不是很潮湿。 这让王诚心头又是蒙上了一层阴霾,因为只有经常活动的地下通道潮气才不会重。 两人的速度刚开始不快,后面越来越快。 他们在地面上发现了车辙印,明摆着就是那五辆平板车留下的。 通道内一片漆黑,连一点光源都没有。 王诚的视线都受到了影响,只能看到百米之内的景物,再多就看不见了。 大约追了一里地,王诚突然把张老三叫停下来。 “咋了?”张老三小声嘀咕。 王诚没说话,一步一步走上前。 张老三也跟了上来,走近了些,终于看清前方停放着一些东西。 五辆平板车,十匹马,一个不少的都留在这儿,但是车上的麻袋没有了,那些麻袋里装的正是黄金。 张老三走上前抚摸着平板车和那十匹马,确认无疑,这就是他丢的那些。 既然车和马都在这儿,那些黄金也必然藏在这附近。 张老三看了王诚一眼,没有说话,但是手悄然握紧腰间的大刀。 废了那么大的心思,他们总算要见到那只幕后黑手了! “躲开!” 突然,一股巨力一把将他往后推去,他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人被推至平板车上,翻了个跟头,趴在地上。 王诚身形一闪,一个人挡在前面,腹部一收,一记“虎啸山林”吼出。 “吼!!” 强劲的声波形成一道龙卷风暴向前方席卷而去,前方十几米顿时一扫而空。 须臾,只听“嘟嘟嘟”落地声响起,像下暴雨一样。 张老三从地上爬起来,赶紧跑到最前面看了看。 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黑色东西,仔细看去,却是一只只巴掌大小的蝙蝠,红色的眼睛、锋利的獠牙,发绿的皮毛,少说也有百只。 “嗜血蝙蝠!” 张老三头皮一阵发麻,这些蝙蝠可不是寻常蝙蝠,是有剧毒的异种蝙蝠。 它们体内有着剧毒,被咬中后,哪怕是一流的武师也撑不了三个小时。 “老子听说,这玩意经常活动在一些乱葬岗、万年石窟,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张老三心有余悸,如果刚才不是王诚出手,他恐怕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 王诚也是想不明白,嗜血蝙蝠也是一种异兽,成群结队,攻击力极强,很少活动于人类领地,这里的环境也不适合它们生存。 因为它们是以吸食血液为生,没有血液,它们就活不下去。 这里莫非有大量的尸体? 王诚神色凝重,这条地下通道究竟通往何处? 通道的尽头又会有什么等着他们? 二人继续往前走下去,更加的小心谨慎,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他们已经快接近这片地下世界的腹心。 又走了百十来步,王诚突然一把抓住张老三,身形极速暴退。 “咻咻咻!” 下一刻,从对面射来一阵箭雨。 王诚悬在腰间的黑剑已出现在手中,顿时被耍的像风扇叶一般。 “叮叮叮!” 羽箭射来,却是被黑剑挡在三尺之内,无法靠近王诚。 张老三在经过短暂的恍惚后,大刀斩出一记又一记的刀气,将射来的羽箭尽数劈断。 然而,对面射来的羽箭似是无穷无尽一般,根本不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 “退!” 王诚立刻意识到,他们出手速度再快,总归可能会有失误,而只要失误一次,他们很可能阴沟里翻船。 于是他们一边挡下射来的羽箭,一边快速向后撤退。 五十步后,羽箭的攻势减弱,直至消失。 二人武力都很强,但还是被弄的焦头烂额,张老三胸前都中了不少箭,若非有宝甲护体,他早被射成刺猬了。 “娘的!躲在暗处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现身跟老子真刀真枪干一场!”张老三举着刀破口大骂。 “你少说两句!”王诚呵斥。 这里情况不明,只有一条地下通道,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连他自己也只能看到百十米的距离。 刚才对面射来的那些羽箭,他其实并未看清是怎么射来的,又是谁射来的,还是在快接近他们时,他才看清。 张老三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急躁了,担忧道:“怎么办?什么都看不见,形势对咱们很不利啊!” “对咱们不利,对他们也未必有利!”王诚冷笑。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张老三叫上,往回赶去,又回到了那些平板车和马匹前。 张老三正想问王诚回来做什么,却见王诚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将一匹马的尾巴点着。 马当即吃痛,哀鸣着撒气蹄子一路狂奔,在它后面,还跟着数匹马。 张老三还是没看明白王诚到底在干什么,他只是个镖师,哪里知道“火牛阵”? 但他知道跟着往前冲就对了,王诚叫他冲他就冲,他们跟在这些马的后面。 狂奔起来的马速度端的是飞快,转瞬之间又来到了他们先前遭遇箭雨的地方。 一如刚才,马在靠近时,立刻就有羽箭射了过来。 不少羽箭射在马身上,但没能一下将其射死,反倒是剧烈的疼痛让这些马彻底发狂,速度又快了几分。 有这些马挡在前面,二人终于不再像先前那般艰难闪躲。 几个呼吸之后,王诚终于看清了前方的的真实情境。 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面墙,墙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孔洞,那些羽箭就是从孔洞中发射出来的。 “轰!” “轰!” …… 终于在狂奔了百十米后,几匹马几乎耗尽了生命力,撞在了那面墙上。 巨大的力道将那面墙撞的“轰”然倒塌,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几声人的惨叫。 没了那面墙挡着,前方不再是黑漆漆的,终于有了光亮。 …… 第203章 再见王陵 这是一处密室。 密室的四周都是石壁,其中两面石壁上各安放着一排青铜灯。 灯火灼灼,将整个密室内的情景映照的一清二楚。 石门下压着几人,还在那惨叫,密室内站着二十来号人。 几十双眼睛隔着坍塌的石门互相看着,门外的一方惊讶中带着欣喜,门内的一方惊讶中带着惧意。 “哈哈!狗东西,老子就说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么多东西送进地下,原来是你们几个!”张老三大笑。 他嘴里骂的狗东西不是旁人,正是金老大的嫡系——土行旗兵。 金老大站在几名土行旗兵身后,看着张老三冷笑:“哼!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投,你真是在找死啊!” 张老三刚开始还习惯性地畏惧,但一想到自己身后有人在撑腰,胆子顿时变大了,道:“金老大,识相的话把我那些东西送回来,要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金老大蔑视了张老三一眼,目光放在王诚身上,道:“张老三,你以为找了个帮手老子就怕了你?接屎接尿的东西,等会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被当着这么多人辱骂,张老三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指着金老大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臭蛤蟆,丑八怪,狗都不吃的东西,你的死期到了!” 金老大活这么大,最讨厌人骂他丑,因为他确实长的丑,这是他的痛脚。 他气的哇哇大叫,立刻招呼众人:“上!给老子宰了那狗东西!” 当下,二十来号人一窝蜂地冲了上去,直取张老三项上人头! 然而,一道身影闪过,只听“轰”地一声,冲在前面的三人当场被撞的横飞。 王诚没入人群,端的像是一辆坦克在横冲直撞,三拳两脚将人群冲击的支零破碎。 杀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尤其是那几名土行旗兵,各个都是武师,但都被王诚展露的实力震的不轻。 他们下意识地想躲,但王诚的出手速度太快了,根本就不讲道理,拳、肘、腿、膝都化作了他最强的武器,所过之处人体横飞,同时响起一片哀嚎。 这一刻,王诚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 “这……这么强?”金老大瞠目结舌,尿都快被吓出来了。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这小子邪门的很,刚才展现的实力更是让他生不起一丝抵抗的心理,他掉头就跑。 “恩公,臭蛤蟆跑了!不能让他逃走!”张老三赶紧在一边提醒。 “轰!轰!” 王诚一拳轰飞一人,挡在他面前最后的两人被解决掉。 他迅速闪入密室中,但是金老大竟已不在里面。 密室不大,只有三四十平,类似于仓库之类的房间。 王诚进来后,目光一下集中到了右手边的一道门。 门是开放式的,后面连通着一处巨大的空间,也有零星的灯火在燃烧,但相对于整个空间而言,真真就是个小火苗,晦暗不明。 “恩公,不能让那臭蛤蟆逃了,金子一定在他手里!” 张老三跟了进来,废话不多说,人冲进了那处空间。 在见识到了王诚真正实力后,他胆子变的不是一般大,反正有王诚兜底,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他也敢闯。 王诚也没废话,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再退回去前面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二人闪入门内,一股腐尸的味道顿时往他们鼻子里钻。 “他娘的!这是什么鬼地方?那么臭!”张老三走了几步,人就停下了。 王诚也是把口鼻闭起来,能不呼吸就不呼吸,他的嗅觉比普通人要敏感的多。 二人都没再继续追上去,而是仔细打量着眼前无比陌生的环境。 脚下是一条平整的路道,有十几米宽,路道另一边是一处大坑。 大坑真的大,一眼看不到边,纵是拥有夜视能力的王诚也看不到尽头。 二人好奇地走到大坑边上往下看了一眼,这一看脸上齐齐露出惊骇之色。 只见大坑里到处都是尸体,不少尸体都变成了一堆白骨,也有一些干尸,看上去有一些年头了。 张老三突然打了个哆嗦,道:“他娘的!这怎么有点像殉葬坑啊!” “就是殉葬坑!”王诚肯定道。 几个月前,他还下过木国的地下王陵,那头虺所生活的池子就是殉葬坑,虽与眼前的土坑不同,但性质是一样的。 “娘的!这么大的一个殉葬坑,这得杀了多少人?” 张老三头皮一阵发麻,赶紧退了回去,道:“这金老大还真他娘的会找地方,整天活在这里,也不怕把自己吓死!” 王诚却是知道,金老大虽然没被吓死,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因为常年生活在这里,金老大体内不仅积攒了大量的湿毒,也积攒了不少尸气,所以他的样貌看上去才是那般的丑陋,跟从坟堆里爬出来的干尸一样。 二人沿着路道继续走下去,越往里去,空气中弥漫的腐尸味道越重。 走了四五里地,中间并未碰到金老大,也未遇到埋伏之类的危险,终于看到殉葬坑的另一处边界。 那是一处城墙,红砖绿瓦,从他们脚下一直延伸至视线看不见之处。 好不气派! 王诚脑海里突然闪过两个字——王陵,忍不住自语:“这应该是一座地下王陵!” “真是地下王陵?”张老三感到惊讶。 他知道这里曾有一个古国,也曾听说过地下王陵的传闻,但谁也不知道地下王陵究竟在何处,这毕竟是一个国家核心秘密之一,哪能随便外泄。 突然,他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道:“嘿!这么说咱们是不是要发了?” 王诚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 这里早就被金老大那伙人发现了,里面有价值的东西恐怕早已被搬走了。 他分析道:“这里空气流动畅通,湿气不是很重,说不定几十年前就已经被人发现了,也许更早!” “娘的!这么说,咱们岂不是啥宝贝都捡不到了?”张老三又开始沮丧起来。 王诚没有继续说下去,看这王陵布局,比他进入的木国王陵还要宏伟。 当初他们一行人那么多高手,更有连云堡的势力出手,在木国王陵损兵折将,连云堡差不多灭了,结果最后什么都没能捞到。 这座王陵看上去比木国王陵还要大,里面还不知道隐藏着哪些未知的凶险。 “娘的!管他呢!都到了这里了,总不至于入宝山空手而归吧?再不济也要把老子丢的那些东西找回来!” 张老三本着苍蝇都要刮出二两肉的精神,继续朝城墙边上的一处入口走去。 王诚没有去阻拦,只是警告他进去之后不要乱碰乱跑,这里面绝对有大凶险。 城墙边上的入口并非原本就有的,因为入口处并没有门,也是开放式的,分明就是进入这里的人重新开辟类似于盗洞的存在。 进入里面,空气中弥漫的腐尸味道似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香。 光线也一下变的柔和,在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盏灯,灯上烧的不是普通人家的灯油,火药泛白,带着一缕清香。 到了这里后,二人才真正感受到这座陵墓的宏伟。 城墙高大巍峨,地基宽厚,墓道宽敞,几乎是将一座王宫搬到了地下。 “这得让多少人没日没夜的干,才弄出这么大的规模?”张老三叹道。 王诚道:“几十万人总是有的。” 当年秦始皇在给自己修建陵墓时,动用了七十二万人,最多的时候接近八十万人,耗时三十九年才建成。 这座王陵比秦始皇陵小那么一点,预计五十万人还是有的。 “一个古国的王陵怎么会建这么大?”王诚有些想不通。 这座王陵比木国的王陵要大,不像一个小国国主能建造的。一下掏出几十万的人口修建王陵,就算把一个小国所有的青壮男子都动员起来也拿不出来。 “这究竟是谁的陵墓?”王诚心里好奇。 张老三摇头道:“我也不清楚,那个古国据说四五百年前就被灭了。这么多年过去,估摸着没几个后人还活着。” 王诚听后,不再多想,但是对这座地下王陵地主人愈发的好奇。 张老三打量着周围,问道:“咱们该往哪儿走?” 摆在他们面前有两条道,一个是沿着现在的方向继续走下去,一个是沿着左手边的方向走下去。 王诚也拿不定注意,这个时候要是有杨四那家伙在,他又何必操这份心呢? 想了想,他决定换个方向。 根据他所知道的,不管是影视剧,还是之前在木国王陵的经历,无一不说明一件事,就是走正门准没好事。 于是,二人左转,沿着另一个方向往王陵深处走去。 一路上,他们更加的小心。 几百米后,前方突然出现一间间房舍,整整齐齐。 张老三眼睛一亮,喜道:“嘿!这里竟然还有房间,里面肯定放了宝贝!” 他身形一闪,王诚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进了一处房间。 第204章 谁的陵寝 房内的格局不同于人住的房间,桌子、凳子、床榻等生活用品一件都没有,只有几个木头架子和箱子。 二人一连转了十几间房舍,都是如此,基本上都是空空荡荡的。 “这他娘的是真的啥都没给咱留下啊!”张老三心里异常失落。 王诚突然开口:“怎么没有?” 张老三一听这话立马来精神了,四处张望道:“哪儿呢?哪儿呢?” “那!” 王诚对着那几口木头箱子昂了昂首,道:“这些不就是?按你所说,这地下王陵至少存在了五百年,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些箱子竟完好无损,说是宝贝也不为过。” 他并非在调侃,虽然看不出这些箱子的材质,但毫无疑问是顶尖的。放在他们老家,这些箱子拿出去卖绝对能卖出好价钱。 “切!” 张老三嗤之以鼻,根本看不上这些东西,哪里如金银珠宝来的实在? “老子就不信了,这么大一块地方,真的就啥都没留下!” 他又前往其他房舍。 王诚暗暗摇头,还真是不死心,这座王陵既然已经被人提前发现,又怎么可能会把好东西留下来。 果然,当把所有房舍都转完了后,张老三仍旧一无所获。 “娘的!老子还就不信邪了!” 张老三仍旧“贼心不死”,又走了百十步,来到另一片房舍。 刚进去,他又迅速退了出来,朝王诚喊道:“快!快过来看看!” 王诚立刻跟上来,进去后发现地上散落了不少碎片。 他随手捡起一块碎片,看不出材质,又找了一块带字的。 “德康四十九年制!” 他神色豁然一变,这一行字代表的含义他非常清楚。 “德康”是大周第四世周王康王的年号,德康四十九年,距今差不多有一千年了。 张老三看着王诚手里的碎片,道:“这玩意有字,是不是很值钱?” 碎片上的字很古老,张老三虽然识字,但对于这些古字基本不认识。 他不像王诚,脑子里装了几乎整个武道阁的书,对于古文字都有一定的了解。 王诚随手扔掉碎片,道:“要是没碎,确实能值不少钱,毕竟是一千年前的东西。” “一千年前的东西?” 张老三面露惊色,看着一地的碎片,道:“那这不就是古董吗?看这样式还不是普通的砖窑烧出来的。” 王诚道:“这是大周王室御制的器物,应该是被那些进来的人毁坏了。” 张老三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能听出来这句话隐藏的信息,惊骇道:“王室御制的器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难不成是某位周王的陵寝?” 王诚心里也很是不解,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应该属于地下王陵的外城,按理说,陪葬的物品没有这些。 须知,一般规模宏大的地下王陵分成几块区域,即外城以外,外城,内城,地宫。 一个小国国主的王陵,外城还不够资格陪葬大周王室御制的器物。这些东西一般都是周王赏赐下来的,非常珍贵,应该与国主一同葬在地宫里。 “难道真的有一位周王葬在这儿?” 除了这个解释,王诚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但这又绝对不可能。 因为历代周王的陵寝都是葬在京都,或者是旧都,不可能葬这么远的。 正郁闷着,他突然轻咦一声,立刻回头看去。 一旁的张老三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郁闷道:“咋了?” “你见到有什么东西飞过去没有?”王诚问。 “没有啊!” 张老三摇头,突然,他脸色一变,道:“你……你不要吓我啊!咱们现在可是在坟墓里!” “难道看错了?” 王诚若有所思,想到前面的路还很长,于是暂时将这件事情搁在心里。 二人继续往前查探。 不同于先前遇到的那一排空空荡荡的房舍,这一排房舍更具生活气息,那破碎一地的碎片有碗、有罐,似乎专门负责这座地下王陵的生活起居。 只是那么多的东西,却没有一件是完整的,全都是碎片。 张老三每搜过一处房间,心就凉一分,他认出了不少价值连城的宝贝。 琉璃碗、水晶杯、玉枕头……这些任何一件拿到外面至少值千金,结果全都成了碎片,更别说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宝贝。 张老三站在这一排房舍的尽头,无比心疼道:“该死!该死啊!” “是的!你确实该死!” 忽然一声冷笑回应着他,只见金老大领着一群人站在对面不远处。 将近百十号人,全都穿着一身黑衣,手中拿着强弓劲弩瞄准着他们。 王诚瞳孔一缩,这群黑衣人手里拿的强弓劲弩竟是铁臂铜弩! 要知道,这可是军中禁器,这伙人手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难道他们另有来历? 突然,他又回头看去,身后赫然也多出了一百来号黑衣人,同样都是手拿铁臂铜弩。 领头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青年,身上穿着军中的制式战甲,手里拿的兵器竟也是军中之物——马槊! 张老三原本就很黑的脸此刻似是要滴出水来,他凑到王诚跟前,小声道:“恩公,这下麻烦大了!” 王诚还未开口,对面的金老大冷笑道:“狗东西,现在知道怕了?你现在要是跪下来给老子接屎接尿,老子兴许还能放过你一马!” 张老三怒气冲天,脸一阵黑一阵红。 “狗东西!跪过来!求老子,让老子放你一马!”金老大“哈哈”笑道。 张老三正想破口大骂,耳边响起一声“走”,同时肩膀出传来一股巨力,人横飞进了一旁的房间中。 一手将张老三推进房内,王诚身形一闪,人进入了另一边房舍。 “周大人,快动手,不能让这两人逃走!”金老大立刻提醒。 “哼!走的了吗?” 领头的那名青年冷笑,他正是金老大口中的“周大人”。 周大人大手一挥:“列阵!” 瞬间,前后二百来号人结成了两座进可攻、退可守的军阵。 “放箭!” 又是一声令下,两座军阵齐齐松开弓弦,一个射向王诚,一个射向张老三。 “咚咚咚!!” 只一波下来,两间房舍便被射的千疮百孔,屋顶都快塌了。 张老三躲在房内的一处墙角,在他身前有数根羽箭插入墙壁,几乎将近二十厘米厚的墙壁射穿了。 他不是没见过弓弩,但威力这么大的弓弩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等威力,别说是气血境的武士,就算是一流的武师也很难挡住。 “放!” 就在这时,又是一波弩箭隔空射出,有数根穿过窗户直奔他而来。 张老三已经躲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了,只好挥起大刀抵挡,几根弩箭“叮叮叮”地射在大刀上。 这口足以称得上宝刀的刀刃被弩箭击打的变形,强大的力道震的他手心发麻,两条胳膊很快麻木的动荡不得。 张老三神色大变,这样的攻击若是再来一波,他铁定挡不住。 “轰!!” 正当这时,从对面一间房舍飞出了一根圆柱,那正是支撑房顶的柱子。 圆柱材质又硬又沉,向着周大人那一伙人砸了过去。 周大人面露不屑,不闪不避,手握马槊刺向圆柱。 “砰!” 马槊闪过一道寒光,那直径三十厘米厚的圆柱在半空炸裂。 然而,更多的东西向他砸了过来,瓦片、砖头、圆柱……几乎一座房子被拆了。 “雕虫小技!” 周大人冷笑,一步跃至半空,挥舞着马槊迎向这些东西。 “砰砰砰!!” 只见马槊吞吐着寒光,漫天都是,飞来的那些杂物被阻挡在外,化为齑粉。 张老三躲在房内,偷瞄着外面的场景,失声道:“武道宗师!” 能打出如此大范围的攻击,武师是不可能做到的,武宗才有此能力。 这三十来岁的青年竟是一位武宗! 张老三心里顿时变的无比苦涩,看来今夜他非但找不回那些黄金和叶三娘,自己的小命都要丢在这儿。 “砰砰砰!!” 周大人凌空虚立,如同一尊战神,挥舞着马槊,所有向他打来的东西全都被手中的马槊绞杀成碎片。 王诚还在那些房舍中,并没有现身,但是打向周大人的东西越来越多。 周大人鄙夷道:“就这点能耐吗?你若是只有这点实力,还是滚过来投降吧,省得受皮肉之苦!” 对面的金老大却是提醒:“周大人担心!这小杂碎邪门的狠,武、道双修,不是张老三之流可比的!” “天才?” 周大人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毫不在意,道:“死在周某手中的天才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死了的天才什么都不是!” “轰!” 他又是一把将那些飞来的东西绞碎,人“刷”地一下消失在半空,瞬息出出现在一间房舍的屋顶,提前拦在王诚前面。 只听他掌心真元涌动,刹那间覆盖马槊,马槊竟好似一下暴涨两倍。 那并非马槊变长了,实际上是实质化的真元。 “死吧!” 他双手环抱着一根庞然大物,劈向脚下的一排房舍。 “轰!” 屋顶顷刻间爆碎,一连数间房舍被一击劈倒,端的是摧枯拉朽。 一道身影从破碎的房舍中蹿出…… 第205章 你是那人 王诚出现在墓道中,发丝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沾满了尘土和碎屑,但他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那身后的金老大一见他现身,立刻下令众人“放箭”。 “咻咻咻!” 早已等候多时的一群黑衣人立刻扣动扳机,上百只弩箭向王诚射来。 “小心!” 那躲在房内的张老三一阵心惊肉跳,这么多弩箭怎么躲过去? 这不是普通的弓弩,杀伤力太强了,只是被射中,宝甲都未必能挡的住! 下一刻,他就见到王诚是如何应对这一波攻击的。 只见,王诚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竟直直地扑向房顶上的周大人。 张老三刚开始还郁闷王诚的做法,但见没有一只弩箭射向周大人,他恍然大悟。 铁臂铜弩箭头瞄准着王诚,但没有瞄准周大人,周大人那方位自然是安全的。 然而,王诚这一躲所带来的后果又岂止于此? 上百只弩箭一下失去了王诚这个目标,却是全都射向对面的那群黑衣人。 一群黑衣人眼见弩箭射来,慌乱之间赶紧去躲,但他们身在阵型之中,几乎是人挨着人,想躲也躲不了。 “噗噗噗!” 当场有一大群人被弩箭射中,身上没有护甲,那强大的贯穿之力轻而易举地击穿了他们的身体。 不少人当场死亡,还有不少人虽然没有立刻死去,但身上多了个血窟窿,立刻失去了战斗力。 上百号人的军阵顿时“人仰马翻”,哀嚎声响彻墓道。 “哈哈!好!” 张老三忍不住拍手,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对面上百号人的军阵,王诚这一躲可谓是一箭双雕。 周大人站在房顶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下损失了大半,心都在滴血。 这金老大是脑子被门夹了吧,往自己人方向射箭,他究竟是哪头的? 金老大也被自己的一波操作搞懵了,他当然没想过向自己人射箭,他完全是被王诚带到沟里去了。 “刷!” 王诚出现在房顶,与对面的周大人只有十来米距离。 周大人此刻正是怒火冲天,一见王诚出现,立刻出手。 “狗东西!去死吧!” 他双手握住马槊,迎头劈向王诚,但马槊还未落下,他突然浑身一震。 耳边响起一声怒吼,强劲的音波震的他头晕眼花。 “砰!!” 接着,他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胸前那件品阶不低的护甲顿时四分五裂,最坚硬的护心镜部分直接爆碎。 他一口血箭喷出,整个人如同稻草人般从房顶飞了下去。 “轰”地一声,他撞在下面的军阵中,原本就已经四分五裂的军阵被这么一撞,彻底支离破碎。 几名黑衣人横飞了,他却因为“肉盾”卸掉了大部分力道,完好地站在地上。 他看着屋顶上的那道身影,难以置信道:“不可能!” 在王诚身上他没有感应到一丝真元波动,甚至连真气都没有,区区一名气血境武士怎会有如此强的实力? 张老三和金老大全都看傻了眼,他们看到了什么? 堂堂武道宗师啊,竟被一个年轻人暴打,简直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你到底是谁?” 周大人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此人的大名这几日在陵州都快传遍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几位武道宗师同时出手都没能拦住他。 没有人去特意统计,但此人无可争议被誉为陵州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他沉声道:“你真是那人?” 王诚一句话也不说,人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站在地上,继续向他杀来。 周大人脸色顿时变的无比难看,纵然此人真是那位,也不能这么无视自己。 武道宗师就是武道宗师,是能开宗立派的存在,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足以让世人敬仰。 “真以为我怕了你?” 周大人冷笑一声,周身真元涌动,人瞬间向后暴退。 气血境圆满的古武士确实强大,但也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就是无法御空飞行。 先前他不清楚王成的底细,被王诚占了几分便宜,如今既已知晓,他就不会再给王诚这样的机会了。 “狗东西!不修成真元,你永远不会明白武道宗师的强大!” 然而,周大人双脚才刚离地,后脚眼前闪过四道乌光。 一道射向他的脑袋,另外三道分别射向他的左右胸和心口。 速度太快了,他连看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千钧一发,他迅速把头偏开,同时真元覆盖整个上半身。 “嘟!!” 射向他脑袋的那道乌光被他避开,但胸口和心口却是一痛,另外三道乌光全都击中。 他低头看去,只见三柄筷子长的小剑刺破了他的护体真元,剑尖已经扎入他肉里。 “飞剑?!” 周大人立刻认出这三柄小剑正是赫赫有名的道门法器。 他心底又是一惊,先前金老大虽然说过王诚武、道双修,但他没说过王诚念力修为这么高啊! 能同时控制四柄飞剑,速度快至连他都无法在第一时间躲开,这起码是御物后期甚至巅峰的修为! 忽然,他暗道一声“不好”,先前射向他脑门的那柄飞剑不见了。 他想也不想,迅速向一侧横移数米。 下一瞬,一道乌光从他脑后一侧飞射而出,刚才他反应只要再慢一步,这柄飞剑就能射穿他的脑袋。 但他也因此没能拉开与王诚的距离,反倒让王诚更近了一步,距离缩短至十米之内。 “杀!!” 王诚抓住机会,大喝一声,再一次动用了“虎啸山林”。 八九米的距离,对于声音传播的速度太近了,周大人根本躲不过去。 他眼前一黑,大脑陷入一片混沌,连意识都受到了影响。 等他有些清醒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儿要被掐断了一样。 王诚一只手掐住他的脖颈儿,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咽喉之处被掐住,纵使这位周大人修为已至武道宗师,此刻也是如砧板上的鱼,随时等待着宰割。 “咳咳!!” 他呼吸变的困难,每吸一口气口水都呛上来了,直往气管里灌。 只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脸红脖子粗,他头一次感受到死亡离他这么近。 他红着眼睛看向站在对面几十米外的金老大,示意他出手。 对面的一群人全都愣在原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败亡的竟那么快。 这可是武道宗师啊,他的对手只是和连真气都没有的气血境武士。 “杀!!” 金老大这时大叫一声,声音之大把张老三吓了一跳,连王诚都有些动容。 然而,下一秒,他掉头就跑,连手下的一众兄弟也顾不上了。 “呜呜!!” 周大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个王八蛋竟然撇下自己不管了。 想当初金老大做了那么多恶事,没有他去摆平,骨头都快烂了。 “救大人!快救大人!”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赶紧招呼众人一块出手。 “找死!!” 张老三“刷”地一下转头看向那下令之人,大刀迎头劈出。 只见一道亮光闪过,那人从头到腹部多出一道血痕,双目圆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周围人立马接住他,伸手往他鼻子一探,却是已经没气了。 “他娘的!搞不过金老大,还搞不过你们这些小喽喽?都给老子去死吧!” 张老大怒吼一声,手持大刀冲入了人群,砍瓜切菜般一阵乱砍。 若论沙场对决,他张老大自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但若论单兵对决,这些人修为大部分都是气血境,如何是大成武师的对手? 短短片刻,死在他刀下之人已有十来人,其余人见状再也提不起抵抗的念头,立刻作鸟兽散。 “想跑?今日遇到你们三爷,该是你们命该绝的时候了!” 张老三痛打落水狗,提着刀就追了上去,一点也不手软。 这些人在黄原县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每年路过黄原县的行人客商若是实力强还好说,实力不强大部分都死在他们手里。 张老三被剥削了这么多年,憋了不少怒火,如今有希望一举灭掉他们,自然用出十二分的力气。 见自己手底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周大人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没有人想死,尤其是对于他这种享受了人间富贵的人,他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艰难开口:“饶……命!” 王诚看着他的眼睛,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动用了《噬魂诀》。 他虽不惧这位武道宗师,但他还没自大到把一位武道宗师放在自己身边,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一旦对方暴起发难,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瞬间,念力化为一根根触手没入周大人的脑海,几乎没有任何阻碍,这些触手强行将其灵魂扯了出来。 周大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躯体没了生命气息,惊恐地大叫。 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这只是他的灵魂。 “刷!” 这道灵魂透过王诚黑漆漆的双眼没入噬魂珠内,很快,一连串的记忆浮于心间。 “原来是此人的陵寝!” 第206章 一个组织 “谁的陵寝?” 张老三走了过来,手里提着大刀,刀刃沾着鲜血,还未干涸。 见周大人跟条死狗一样倒在王诚的脚下,他又惊道:“死了?” 王诚点了点头。 张老三脸上一阵怪异,虽然这个结果已经在他的预料之内,但真正亲眼见到后又是另一番想法。 这毕竟是一位武道宗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死的也太快了。 “对了!恩公,你还没说,这里究竟是谁的陵寝。”他又问。 王诚道:“周召公。” “是他!”张老三一惊。 这位的大名估计整个大周没有人不知道,也许很多人不知道大周的第三任、第四任周王是谁,但一定知道周召公。 他是大周文王的幼子,大周第三世周王成王的异母弟,大周第四世周王康王的叔父。 成王自小被文王放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导治国之道,被寄予了厚望。他即位后,也确实没有辜负文王的厚望。 休养生息、重视桑农、勤俭治国、减免赋税,国家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延续了文王开创的治世。 可惜,天不假年,他即位不到十年,突发恶疾,撒手西去。 成王薨逝之后,即位的是他的长子,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少年,也就是后来的康王。 大周历经三王,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少年周王,刚开始众大臣畏惧周王的权威,不敢去质疑。后来见康王颁布了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政令,众大臣终于意识到,他其实就是个孩子。 于是他们开始试着挑战周王的权威,渐渐去左右朝政,尤其是成王的那些兄弟,也就是康王的叔父,不少人都在朝中担任要职。 同是文王之子,眼见一个少年高坐在王位上瞎胡闹,他们心底慢慢长出一头巨兽,那是对权势无比渴望的“权欲之兽”。 他们渐渐地不再满足把持朝堂,他们将手伸向了那至高无上的王位。 康王即位第三年,也就是德康三年,文王五个最有权势的儿子发动了政变,五方势力参与到王位争夺。 王宫暴乱,京都飘血,不知多少人因此而丧命,史称“成康之乱”。 常言道:国乱识忠将,久安生奸臣。家贫出孝子,乱世出英雄。 是文王幼子周召挺身而出,在文王五子发动政变时,提前将康王藏匿起来,让他们扑了空,并暗中散播谣言“康王在谁谁谁的手中”。 五方势力相互猜忌,大打出手,暴乱从德康三年秋延续至德康五年春,持续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这段时间,五方势力彻底把控了朝政,王宫从未有过竟没有周王。 也是这段时间,周召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五方势力因为争夺权利,早已弄的民怨沸腾、离心离德。 于是周召的势力在暗中增长,五方势力却在消减,此消彼长之下,终于在德康五年春,周召带着自己的人清剿叛乱。 文王五子根本就没想到,平日里被他们完全当作小透明的弟弟竟有如此胆略和手段,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他们被算计了。 一场持续了将近两年的暴乱被周召以雷霆之势粉碎,其声望也达到了顶峰,很多大臣劝谏他即周王位。 然而,周召没有这么做,他将藏了将近两年的康王送到世人面前。 不过,他很清楚就算把康王再次捧上王位,也仍旧没人信服,因为那个时候康王也不过十三四岁,于是开启了他长达十年的辅政生涯。 这十年里,所有的政令几乎全都出自周召之手,大周在他的治理下,再次迎来了治世,而且更胜往昔。 听着王诚将这段历史娓娓道来,张老三仿佛置身于那段岁月当中。 他忍不住叹道:“娘的!以前一直听人说,召公怎么怎么的厉害,没想到他竟做了那么多的事,比很多周王还要厉害。” 忽然,他开口问王诚:“召公为什么不去坐那个位置?” 王诚不语,他不是召公,他不清楚召公心里的想法。 这等人物与中国历史上那位大名鼎鼎的周公是何其的相似,都是有能力与实力取王位而代之,但都没有这么做。 他们是否想过那个位置,没有人能说的清,准确地说,他们对于权位看的更加理性一点,这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的。 “召公此等人物不是我们所能揣度的,上千年来,也只此一人!” 后来,康王感念召公对大周做出的卓越贡献,封其为公,并将大周最为富饶的五原封赏给他。 不仅如此,在吃穿用度以及诸般礼仪上,康王更是许其以周王之规格以作殊荣——见王叔如见君。 自此,周召的名声真正达到了巅峰,即便过了千年,他的名字依然响彻大周。 还政于康王后,周召带着他的家小与臣下来到了五原,这个后来被人叫作“召国”的地方,也是因此,周召被世人习惯性地尊为“召公”。 张老三算是彻底听明白了,道:“这么说,这座陵寝的规格与周王陵一样了?” 王诚道:“差不多吧!” 先前在外城就发现了王室御用之物,已经很好地说明了这座陵寝就是按照周王的规格来建造的。 张老三两眼冒出了精光,“嘿嘿”笑道:“跟周王规格一样的王陵,这里面的宝贝一定多的数不胜数。” 王诚只是心里暗暗点头,从那位周大人的记忆中得知,当年召公下葬时,金银玉器、帛书古画无数。 没有人知道陪葬品的具体数目,但“无数”二字足以说明了一切。 见张老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王诚呵斥道:“别想这些了,赶紧把三娘救出来再说!” “三娘?” 张老三先是一惊,旋即大喜:“恩公知道三娘被关在哪儿?” 王诚点点头,叶三娘如今就被关在这地下王陵,但不是在外城,而是在内城。 “你咋知道?”张老三下意识地问了句,他是真的对王诚感到好奇。 年纪轻轻实力已不在武道宗师之下,竟好似什么都知道一样。 这究竟是什么人? 王诚没心思去解释这些,那位周大人并不是这座地下王陵的话事人,他和金老大同属于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由来已久,哪怕像周大人这样的武道宗师也不是很清楚其底细。 不过,得了周大人的记忆,他对于周召公的这座陵寝布局总算有了更深的了解。 王陵的外城陪葬的是奇珍异兽以及食官陪葬,他们此刻就是处在这片区域。 外城之内便是内城,内城中多为妃嫔的陵墓,也就是周召公的女人。 据史料记载,周召公活了很久,康王薨了他还未死,那位大周史上活的最久的穆王都差点没熬过他。 他能如此长寿,一是因为还政于康王后,他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事,日子过的非常安逸;二是因为他拥有强大的修为,在文王诸子中,他实力最强,否则也不可能力压他那五位兄长,平定“成康之乱”。 因为活的久,整日又没什么好操心的,所以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女人身上。有明确记载,能叫的上号的女人多达四十九位。 如果说,周召公有什么污点的话,这是唯一的一个。但是更多人相信,喜好美色其实是周召公自污而已,因为康王不放心啊! 他若是一点缺点都没有,康王晚上连觉都睡不着,之后康王更是每年都会送他几位美女,很是善解人意。 周召公也是来者不拒,所以算上那些能叫的上号的四十九名女子,有将近百名女子一同陪葬在王陵内城。 几乎所有的王陵都一样,一旦封土,所有的通道入口都会被封锁。 这里通往内城的出入口原本也被封了,但又被那个组织的人打开了。 根据那位周大人的记忆,有两处入口通往内城,一处是正门,另一处就是他们此刻所走的这条小道。 正门连通是大道,走大道被拦截的可能性很大,走小道相对而言更安全一些。 因为小道隐蔽,知道的人除了金老大他们自己,外人根本无从得知。因此,他们就算把脑袋想破了,也绝对想不到王诚是从小道走的。 这条小道明显是后来开凿的,崎岖狭长,阴暗潮湿。 但是正如王诚所想的那样,他们一路上根本没遇到有人前来拦截。 几分钟后,二人眼前突然出现亮光,入目之处是一处巨大的密室。 密室中有数道身影,其中一人身材矮小,却是穿金戴银,跟个地主老财一般。 “金老大?”张老三惊呼。 王诚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然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见张老三一脸的疑惑,王诚念力传音,告诉他这里正是那个组织的老巢。 这个组织势力很庞大,丝毫不在外面的顶尖势力之下。 似周大人那等初入武宗境界的起码有三人,组织的头领更是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很少有人见过此人的真面目,因为祂每次现身都带着一块玉质的面具,甚至没人知道祂是男是女。 张老三听后,立刻变老实了。 然而,没过多久,他突然尖叫一声,像火烧屁股一样一下蹿离地面。 第207章 一人之威 “砰!” 张老三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上方的石道顶上,石头都被撞碎了几块。 他跌坐在地上,捂着脑袋龇牙咧嘴,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极大的错误,死不吭声。 王诚本来一阵怒火,见张老三脑门都肿了,火气消了一半,沉声道:“怎么回事?” “老子也不知道咋回事,屁股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张老三一脸委屈道。 王诚也顾不得具体情况,一把拽起张老三,在小道中极速撤退。 须臾,一名黑衣人出现在石道中,见里面并无一人,又退了出去。 王诚与张老三躲在几十米外,好一会儿没见人过来,全都松了口气。 “恩公,咋办?”张老三问。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退回去,另一条就是杀进去。 王诚握紧手里的马槊,心里面立刻有了决定,沉声道:“杀进去!” “杀进去?”张老三一惊。 王诚不跟他废话,提着马槊就往那处密室方向疾步走去。 张老三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了上去,都到了这里了,再退回去已经不可能了,毕竟叶三娘和那些黄金都被放在这里。 再次来到入口,王诚念力蔓延而去,密室的情况立刻了然于胸。 拢共五名男子,这个时辰本来都该休息,他们却守在这儿。 密室内有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好几坛酒,几人一边喝一边抱怨。 “让咱们守在这儿干啥?老子就不信了,他还能摸到咱们这儿?” “听说这次来的人不简单,周大人恐怕都折在他手里了。” “哼!这么多年闯入这里的人不知多少,最后哪一个不是把脑袋留在这儿?” “好了!喝酒喝酒!对了,陈六,刚才通道里什么情况?” “没什么发现,估计又是从哪个犄角格拉里钻出来的耗子。” “娘的!都抓了这么多年了,这耗子怎么还没抓完?” “嘿!你们可别小瞧了这耗子,有耗子在,说明咱们这儿是安全的!” …… 王诚心念一动,一柄飞剑从胸口飞出,化为一道流光射入密室中一道身影。 那人酒碗刚端到嘴边,飞剑从他脖颈儿掠过,所有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有……人……” “人”字才说至一半,他脖颈儿血管爆开,殷红的鲜血如决堤的江水,一下找到了出口,喷射而出。 “老四!” 其余四人被吓的不轻,全都从桌子旁“豁”地一下站起来。 几人正想查看情况,眼前分别闪过一道乌光,飞剑划过他们的大动脉,几缕鲜血喷出,全都倒地不起。 一道身影闪过,王诚出现在密室中,张老三也跟着来到密室。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五人,张老三沉声道:“恩公!金老大不在!” 王诚自然也知道这点,这个时候金老大竟然不在。 他会去哪儿? 王诚收回四柄飞剑,片刻不停,来到了密室之外。 这是一条极其宽敞的墓道,墓道两边石壁安放着一盏盏青铜灯。 张老三来到墓道,瞳孔一缩,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前方站着一群人,各个拿着兵器,严阵以待,显然在等着他们二人。 那先前消失的金老大也在人群当中,而且是最靠前的那几个。 他看着张老三,一脸淫笑道:“张老三,你找的那娘们真不错,很润!” 张老三闻言,一张脸顿时变的铁青,怒骂:“臭蛤蟆!你他娘找死!” “哈哈哈哈!呜呜呜!张老三,老子就是搞你女人!还要当着你面搞!” 金老大得意地笑,就像三岁孩子得了奖励一样,兴奋地跳起来。 突然,两道乌光射向金老大,一道射向他脑袋,一道射向他心口。 金老大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身边这么多人,他就是想躲也躲不开。 “叮叮!!” 就在这时,一张盾牌挡在了他身前,两柄飞剑被瞬间弹飞。 只见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站在他面前,左手拿着一张圆形盾牌,右手拿着一柄大斧。 他高近两米,上半身穿着一件黑色宝甲,两条胳膊裸露在外,脸上不怒自威,就像一尊门神立在那儿。 “吴刚大人,周大人多半已经死在了这小杂碎手里!”金老三指着王诚喊道。 王诚杀意横生,这金老三虽然实力算不得拔尖,但颇有心计,留他继续活下去,弄不好会坏事。 他一步跃至半空,手持马槊对着金老三迎头劈下。 金老大见状,赶紧向身后人群躲去。 “嗖”地一声,吴刚手持大斧跃至半空,同样一斧子劈向王诚。 “铛!!” 马槊与大斧撞在一块儿,发出震耳欲聋般声响。 两道身影在半空僵持了片刻,齐齐向身后倒飞。 吴刚落地后又向后连退了三步,古铜色的脸上一阵潮红。 他拿着大斧的手不住颤抖,忍不住道:“好大的气力!” 想他自己就是以气力见长,当年在气血境也是达到了大成境界,如今竟罕见的被人比下去了。 “杀!” 王诚大吼一声,“虎啸山林”顿时震的对面的一群人头晕目眩。 吴刚气血已经大成,但还是被震的气血上涌,眼前一黑。 等他眼前恢复清明时,王诚已手持马槊从天而降,他赶紧将盾牌挡在头顶。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这块达到了灵器级别的圆形盾牌被一击打裂。 巨大的力道震的吴刚整条手臂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倒飞。 “轰”地一声,他重重地撞在身后几人身上,当场把几人撞飞。 吴刚强行稳住自己,喉咙一甜,在刚才的一击中他竟然受伤了。 难怪能把小周杀掉,这实力真不是刚入武宗境界的人能敌得过的。 “嗖!” 王诚得势不饶人,一步、两步,第三步踏出了十来米,人出现在半空。 他双手握住马槊,全身劲力汇聚于掌心,大喝一声后,一把劈下。 这一刻,他直接动用了木王枪法——横断山河! 速度与力量完美地结合在一起,马槊周围形成了近乎实质化的罡风,空间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吴刚呆立原地,实际上不是他吓傻了,而是他感觉自己根本躲不了。 这是境界上高对低的俯视,是一种心灵上的威慑。 说时迟,那时快,马槊携带着强劲的罡风如一根擎天之柱砸了下来。 可就在此时,一柄大刀与一杆长枪同时出现在吴刚的身前。 大刀与长枪都长近三四米,犹如白玉闪烁着寒光。 这其实是实质化的真元,而出手之人必然是两名武道宗师。 “铛!!!” 马槊与大刀、长枪悍然相撞,马槊上的罡风,大刀、长枪上的真元,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这一刻相遇。 它们相互倾轧,相互吞噬,足足持续了数秒,最后同时化为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向四周疯狂涌去。 王诚顿时被这道强大的劲风掀飞了出去,连站在他身后二十多米远的张老三都没跑掉,同样被掀的连连后退。 对面的吴刚等人同样如此,实力强的还能勉强稳住,修为在武师之下的那群人当场被掀翻在地。 待一切过去,墓道中还能站着的人两只手都能数的出来。 王诚手持马槊杵在地上,脸色潮红,呼吸有些急促。 对面几十米外站着数人,其中一人正是吴刚,在他身前还有两人。 二人都是身穿黑色战甲,一人身材偏胖,满脸横肉,手持一柄大刀;一人身材瘦削,英武不凡,手握一杆长枪。 这二人正是刚才出手的两名武宗! “这他娘的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啥时候来了这么一个怪物?” 开口的是那手持大刀的武宗,就像他长的那般模样,满嘴脏话。 “江勇大人,杨兵大人,我知道他是谁!” 金老大这时举了举手,道:“他是宁侯麾下的玄卫都尉——王玄甫!” “是他!” 江勇、杨兵、吴刚三人齐齐变色,对于这位的名头他们可是如雷贯耳啊! 这几日整个陵州传的最多的就是此人,宁侯麾下最耀眼的新星、最得力的干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叛逃了。 偌大的宁侯府,三千名甲士都没能拦住他,青龙、朱雀、玄武三位守护使同时出手,也没能抓住。 江勇这一伙儿人没少议论此事,但没有一个信以为真。 如今见到了真人,心底的震撼一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原来是他!” 张老三站在后面,看着前面的那道挺拔的身影,总算反应过来了。 他心里暗骂一句,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么年轻又有这么强的实力,遍寻整个陵州恐怕只此一人。 有那么难猜吗? 亏他手里还有王诚的画像,又跟王诚呆了那么多天。 “三位大人,宁侯府亲自颁布悬赏令,杀了此人,可得十万两黄金。”金老大又道。 三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齐齐扑向王诚。 “沿着这条墓道第五间墓室,三娘就关在那儿,你去救人,我来拦住他们!” 王诚暗中对张老三传音,身形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第208章 头领现身 “铛!” “铛!” …… 王诚冲上前去,手持马槊对着江勇三人一阵疯狂劈砍。 刀枪交错,真元四射,罡风激荡,四道身影几乎混成一团,分不清谁和谁。 王诚穿梭在三人之间,三米多长的马槊被舞的快若疾风,每一击落下都能打退一人,一人之力根本挡不住他。 这一刻,气血圆满之威展露无疑! 张老三本来有些犹豫,见王诚一人独战三名武宗不落下风,不再迟疑,拎着大刀冲向墓道里面。 “狗东西,你一个人竟敢过来?你以为你是那小杂碎?”金老大冷笑。 张老三战意也被王诚带动起来,大刀指着金老大,怒吼:“臭蛤蟆,狗都不吃的东西,老子今日必杀你!” “杀!” 张老三大喝,手持大刀直取金老大的项上人头。 “老子怕你就不是娘养的!” 金老大浑然不惧,取出手里的兵器,那是一柄像锥子一样的东西,后面连着一根长长的铁链。 “刷!” 张老三挥舞着大刀,只见寒光激射,那是真气透过大刀迸发出的刀气,是世间最可怕之物,可杀人于无形。 “杀!” 金老大大喝,随手甩出,锥子被舞的密不透风,那打来的刀气被阻挡在外。 眼见一时半会儿突破不过去,张老三心一横,真气一股脑地灌入大刀之中,大刀顿时绽放出耀眼的寒光。 “杀!” 张老三一步跃至空中,举起大刀劈向金老大。 这一刀劈下,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甚至连真气都没有打出。 但是,金老大却感应到了极强的危机,那是死亡的气息。 他赶紧向后边躲去,同时双手挥动着铁链,身前几米处尽是铁链的影子。 “叮!” 似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铁链上,但金老大仍旧什么都没看见。 突然,他浑身一震,胸前的衣服无声无息地裂开,古铜色的胸膛也裂开了一道血口,鲜血从中涌出。 “你……” 金老大看着自己胸前鲜血淋漓,张老三竟伤了他! “臭蛤蟆,要不是老子忌惮你身后的组织,老子早他娘的将你宰了!” 张老三脸上终于露出兴奋之色,“哈哈”笑道:“臭蛤蟆,你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给老子去死吧!” 他举着大刀向金老大冲了过来,金老大吓的神色慌乱。 这么多年,张老三的威远镖局每经过黄原县都会给他交一笔不菲的过路费,并且还会百般地去刁难。 所以,张老三对他绝对是恨之入骨,现在有机会,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金老大玩了命地往后逃窜,但身受重创之后,他的速度已经大减。 眼见张老三近在咫尺,他立刻蹿至一名下属前,而后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将其甩至自己的身后。 张老三速度太快,躲闪不及,“砰”地一声撞在此人身上。 这人被当场撞飞,张老三也被撞的头晕目眩,差点倒在地上。 等他稳住身体时,金老大已经跑的快没影了。 “这个狗东西!” 他心里暗暗将金老大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几遍,还真不愧是黄原县出了名的老江湖,滑不溜手。 放弃追杀金老大,他沿着墓道来到王诚所说的第五间墓室。 墓室很大,里面的棺椁早已被不见,至于那些珍贵的陪葬品也是一件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木头桩子,桩子上缠绕着一根根铁质的锁链。 张老三也是老江湖了,自然能看出这些木头桩子就是为那些肉票准备的。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竟未能在这里看到自己负责押送的那些黄金。 转悠了一圈,什么宝贝都没见到,让他一阵腻歪。 “他娘的!比老子脸皮还干净,连只耗子都没有!” 他实在想不通,这里乃是周召公那些妻妾的墓室,里面陪葬的宝物必然无比丰厚,如今竟连棺材都没了。 这个组织到底都干了什么?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呻吟,他赶紧循声赶了过去。 在墓室的一处拐角,他找到了被绑在一根木头桩上的叶三娘。 叶三娘披头散发,衣服不少地方都破了,半张脸肿的老高,嘴里塞着一块布团,上面带着血迹,显然没少吃苦头。 他赶紧将叶三娘身上的铁链解开,又取出她嘴里的布团,道:“三娘,你没事吧?” 叶三娘吐了一口血沫,一双眼睛怒视着他,骂道:“你他娘的是关心老娘是不是失身了?告诉你,老娘失身了,被几十个人一块上,各个都比你强!” 张老三一张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嘿嘿”笑道:“三娘,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 “呸!” 叶三娘无比嫌弃地朝他啐了口,不再跟他废话,道:“甭跟老娘扯别的!你他娘的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张老三暗道一声“坏了”,也不做解释,拉着叶三娘往墓室外赶去。 墓道。 王诚与江勇三名武宗已经战到了白热化,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身影在不断闪烁,以及“铛铛铛”的撞击声。 叶三娘修为不在张老三之下,能看出其中一人正是王诚,问道:“老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老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出去之后再跟你细说。” 他很清楚这次能把叶三娘带出来全靠王诚,他留在这里只会给王诚添乱。 于是他拉着叶三娘贴着墓道石壁,小心翼翼地穿过那混战的区域。 一直回到通往那条石道的密室,他对王诚喊道:“恩公……” 还没能继续往下说,他耳边响起王诚的传音:“快走!” 张老三不再废话,拉着叶三娘消失在那间密室中。 见二人全都退走,王诚不再酣战,一击劈在江勇的大刀上,借着反震之力,从三人的包围圈中跃出。 他如同一片树叶飘落至十几米外,一头黑发披散着,刘海挡住了右眼,脸色潮红,额头上渗出一粒粒豆粒大小的汗珠。 一身黑袍不少地方都破了,但并未有鲜血流出,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 江勇三人却是比他狼狈多了,不仅衣服破了很多处,虎口全都崩裂,鲜血流出,染红了刀柄、枪杆。 “绝不能让此人逃走!” “死也要把他留在这里!” 三人都很清楚,一旦让王诚成功脱身,他们少不了一番责罚。 王诚的这次突袭令组织损失太大了,不仅死了一名武道宗师,武师超过五人,气血境武士将近百人。 更重要的是,若是让王诚他们活着出去,这座地下王陵必定会公诸于世。 待的那时,他们不仅要面临那些觊觎王陵宝物的江湖势力的追杀,还要面临大周王室的疯狂报复。 因为不管召公的后代子孙如何大逆不道,召公的身份摆在那儿,大周王室绝不允许有人掘了自家先祖的墓。 “杀!!” 三人齐齐扑向王诚,这一次全都拿出了压箱底的招式。 “刷!” 吴刚一把甩出他手中的大斧,目标直指那间密室的入口,直接断了王诚的退路。 江勇跃至半空,真元涌入大刀,大刀顿时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刹那之间,一柄真元大刀凝聚而成,长五六米,迎头向王诚劈去。 杨兵手持长枪,如同一只离弦之箭,向王诚刺去。 王诚退无可退,进无可进,上不了也下不去,不留一点生路。 他脸上却是没有一丝惧意,迎着杨兵吼出一记“虎啸山林”。 “杀!!” 杨兵首当其冲,他没有吴刚那身强大的气血,强劲的音波仿佛把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碎了一般。 他头晕目眩,准备好的必杀一击顿时化为乌有,手一松,连枪都握不住了。 “嗖!” 一道身影闪过,却是王诚杀了过来,手持马槊向杨兵劈去。 “不好!” 身在半空的江勇神色一变,他这一刀能不能劈中王诚还不好说,但杨兵是铁定逃不过王诚的必杀一击。 他只能强行收刀回防,另一边的吴刚也将盾牌甩出,挡在杨兵身前。 “铛!!” 马槊先是劈中大刀,一把将江勇震退,接着又是劈在盾牌上。 那早已遍布裂纹的盾牌再也支撑不住,“咔嚓”一声爆碎。 不过,王诚也因此没能再进一步。但他毫不迟疑,掉头就走。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忽然,他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前一秒好像还在百米之外,后一秒仿佛就在他头顶上方。 只见,一道身影悬在江勇三人头顶上空,身材颀长,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脸上带着一块玉质的面具。 看不清祂的容貌,所以也分不清祂是男是女,年岁几何。 “头领?!” 王诚豁然想起周大人记忆中的那人,这个无名组织的实际掌控者。 这是极其神秘的人,连身为高层的周大人都没见过此人的真实面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是的,深不可测! 强如周大人、江勇、杨兵、吴刚四人合力,在此人手底也坚持不过五招。 王诚神色变的无比凝重。 第209章 飞虹贯日 “头领!” 江勇、杨兵、吴刚三人全都低下了头,既有畏惧,又有羞愧。 三位武道宗师战一个气血境武士,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拿下,如果不是头领现身,再战下去他们是拦不住王诚的。 头领看都不看这三人,道:“你很不错,不愧陵州年轻一辈第一人之名。”就像一个长辈在点评后辈。 他接着道:“周昭光那里容不下你,本座这里对你敞开大门。跟着本座,日后你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是吗?” 王诚面露讥讽,毫不客气道:“跟着你躲在这里,当一辈子老鼠?” 头领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神情变化,但从身上传来的强大气息无疑说明着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生气。 祂压着怒火,沉声道:“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要会审时度势,会做出有利于自己选择。你要知道,本座不是在与你商量。” “我并不是一个聪明人。”王诚摇头道。 “王玄甫,你别不知好歹!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入头领麾下?脑袋磕破了都进不来。头领念你是个人才方与你说这么多,真要惹头领生气,捏死你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江勇指着王诚骂道。 王诚握紧马槊,不卑不亢道:“我不否认你们能杀死我,但我可以保证,在我倒下之前,你们中有一半人会死!” “你……” 江勇脸色顿时变的无比难看,一旁的杨兵、吴刚脸色同样不好看。 他们很清楚王诚的意思,也并不怀疑,王诚真要拼死反击,他们一定会有人活不了。 “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头领杀意顿生。 王诚平静道:“我不是很会喝酒。” 头领不再多言,低喝:“动手!” 江勇三人得到命令之后,心中不敢有一丝犹豫,齐齐杀向王诚。 王诚也已休息的差不多了,废话了那么久,到头来还得动手。 妈的! 他最讨厌打架时哔哔,要打就打,不打就不打,拳头打不出来的东西,你指望谈判桌上靠嘴巴得到? 脑子被驴踢了! 他不退反进,一步踏出后,同时吼出一记“虎啸山林”。 即便已经不止一次动用此招,但是对面三人仍旧被震的头晕目眩。 王诚一步迈至三人近前,手握马槊,趁势横扫了过去。 这一击端的是势大力沉,足以将三人拦腰斩成两截。 “嗖!” 却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正是那位头领。 他手里什么兵器都没有,竖起一条胳膊,挡在马槊劈来的位置。 “铛!!” 马槊的槊杆打在这条胳膊上,上万斤的巨力如同打在一堵海绵墙上,所有的力道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头领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没有动用任何强大的招式,就这么轻描淡写化解了这一击。 王诚心底一惊,纵使大宗师面对他刚才的一击也不可能这般轻松地接下。 “哼!很意外?气血圆满确实罕见,巧的是,本座也是气血圆满。” 头领冷笑,随即反手一抓,一把将马槊的槊杆抓到手里。 王诚立刻感觉到马槊变的跟山一般沉重,他感觉自己失去了对马槊的控制权。 “杀!!” 他当即一声怒吼,强劲地音波席卷着空气,形成一道龙卷风暴撞向头领。 下一瞬,他将马槊夺回到自己的手中,但对面的头领却不见了踪影。 只见,一袭黑色长袍的头领站在十几米外,身上一丝伤势都没有,连衣服都跟先前一样,平平整整。 “南拳王的“虎啸山林”名震天下,确实堪称无解的招式,只可惜啊,这世间总存在一物降一物!” 头领摇了摇头,突然,他张嘴对着王诚同样大吼一声。 “昂!!” 顿时,一股风暴形成,强劲的音波如同空气炮一般冲击着王诚。 这一吼几乎与虎啸山林如出一辙! 王诚顿觉气血上涌,五脏六腑都好似跟着一块震颤,脑袋“嗡嗡”作响。 往日里被他打击的对手才会有此感觉,如今竟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了。 头领没有乘势出手,反而问道:“本座这一记“龙吟九天”比起你那“虎啸山林”如何?” 王诚面无表情,但心里早有了定论,刚才那一记“龙吟九天”威力绝不在“虎啸山林”之下。 “年轻一辈中你也算是难得的奇才,可是天下之大远非你所看到的、听到的那么简单。你修行之路上少了一个人,一个能真正带你领略这片世界的人!” 头领声情并茂,道:“跟着本座,也只有本座才能带你站在武道巅峰。” 王诚听后,心里一阵腻歪。 这人脑子是不是秀逗了,好像自己是天下之主一样,虎躯一震,所有人纳头便拜? 之前他遇过几位对头都跟他很像,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想把自己收为小弟,哪怕他已经很明确地表达过,不想给人做狗。 “屁话真多!” 王诚实在不想再听此人废话了,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半空。 他双手握住马槊,全身劲力汇聚于双掌之间,对着几人劈了下去。 劲风呼啸,那三米来长的马槊如同携带着百十万斤巨力砸了下来。 原本准备出手的江勇三人一见王诚又是用出了“横断山河”,脚怎么也迈不出去。 他们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的“横断山河”的威力比上一次更强,完好无损地情况下他们才能勉强接下,如今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再去硬接绝对会被重伤。 关键时刻,还是头领出手了,祂对着劈下来的马槊打出一拳。 只见,祂拳头间闪过一道金光,这道金光刹那间化作一只直径三四米的金色巨拳,打在那马槊上。 “铛!!!” 马槊被金色巨拳抵在了半空,没能像想象中那般摧枯拉朽劈下。 僵持了数秒,王诚突然浑身一震,人倒飞至十几米外。 落地之后,他仍旧倒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那握住马槊的手不住颤抖。 反观对面的头领,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王诚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真的遇到了厉害的对手,此人的实力不在大宗师青龙之下,甚至比他还要强。 他没有丝毫犹豫,头一转,往身后不远处的那间密室掠去。 “哼!” 头领摇了摇头,探出一只手,对着那密室入口凌空抓了过去。 “咻!” 五指间闪过一道金光,一只由真元凝聚而成的金色巨爪出现在密室入口,比先动身的王诚还要快上一步。 “轰!” 金色巨爪抓在密室入口上,一把将入口抓碎,入口周围的石壁碎裂一地,将整个入口都给堵上了。 王诚止步于前,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密室的出入口被堵住了,他如今已经无路可退。 “杀!” 江勇三人这时杀了过来,颇有彻底将他逼死在这里的趋势。 “刷!” 王诚迅速回头,大吼一声,朝着三人杀了过去。 “铛!” 王诚彻底爆发了,一击将江勇手里的大刀劈断,将其震飞,又是对着杨兵、吴刚二人拦腰扫去。 两人都已知晓王诚的气力远在他们之上,硬拼只能让他们的受到的反震之力更强,于是齐齐将兵器拦在身前。 “铛铛!” 马槊几乎同时打在两人的兵器上,没有任何阻碍,将两人打飞。 王诚脚下不停,一步闪至半空,高举马槊,对着站在那儿没有出手的头领又是打出一记“横断山河”。 “不知死活!” 头领同样一步出现在半空,双手金光闪烁,连续轰出两拳。 一拳将马槊挡在半空,另一拳直接将王诚震飞了出去。 “轰”地一声,他后背重重地撞在石壁上,石壁当场碎裂一大片。 他落至地面,喉咙一甜,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头领凌空虚立,俯视着王诚,冷冷道:“你让本座很失望,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竟是个蠢人,愚蠢至极!” 王诚擦干嘴角的血迹,看着对面的四道身影,神色疯狂道:“我说过,在我倒下之前,你们中有一半人会死!” “轰!” 下一刻,他周身掀起一道强劲的气流,两只袖子直接爆碎,露出那两条充满着爆炸性力量的胳膊。 “咔!” 他一脚踏碎身后的石壁,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一步。 十米。 两步。 二十米。 待的第三步落下,他完成了所有的蓄力,双脚脱离地面,整个人与地面平行。 他双手紧握马槊,马槊在前,而他在后,看上去就像马槊在前面拖着他飞一样。 这一刻,他与马槊合一! 江勇三人眼里已经失去了他的身影,只有一道光影。 太快了! 仿佛一只射向太阳的神箭,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力,要将太阳射穿。 王诚再次动用木王枪法中的一记绝招,也是他如今能打出的最强一招——飞虹贯日! 江勇三人似是傻了一般,他们当然没有傻,实则是这一击速度已经快过了他们的反应。 头领终于不再像先前那般云淡风轻,祂双臂一震,空中顿时出现密密麻麻的金色拳头。 这些金色拳头正是真元凝聚而成,犹如黄金浇筑,坚不可摧,齐齐打向王诚。 第210章 龙虎初合 “轰!” 一瞬间,不知有多少金色拳头破碎,金色真元如烟花在空中绽放。 马槊从一片金光中刺出,真元拳头莫不能挡,直奔头领的心口。 头领双手顿时金光大作,真元覆盖双手左一层右一层,一双手看起来如同黄金铸成,坚硬无匹。 “叮!!” 马槊刺在他的金色手掌上,但去势不减,从上面豁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道,顶着他向后飞去。 一直在空中倒飞二十来米,终于停下,头领低喝一声,双手猛地发力。 “咔!” 这柄达到了灵器级别的马槊竟断了,那断掉的槊锋倒刺向王诚。 王诚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仓促间只能后仰,槊锋从他眼前划过。 他眉心一痛,一缕鲜血飙出,槊锋划破了他的眉心。 与此同时,从断掉的另一截马槊上传来一股巨力,将他震飞至十米之外。 他落在地上,身上衣服大面积破碎,那是被打碎的真元撕裂。 不过,里面的衣服保存的很好,因为黑色长袍下有一件黑色护甲,挡住了不少攻击,否则那些飞溅的真元都够他吃一壶的。 这件从老烟杆子地下密室搜刮来的一件护甲有着神奇功效,已经多次帮他抵消那些强大的攻击。 他手里拿着只剩半截的马槊,披头散发,眉心多出一条竖立的血痕,鲜血顺着血痕流出,染红了小半张脸。 “杀!!” 没有丝毫犹豫,王诚手持剩下的半截马槊冲向头领。 “蚍蜉撼树!” 头领冷笑,双手金光闪烁,随手接下王诚劈来的一击。 “铛!” 王诚被一击震退了好几步,稳住之后,又是杀了过来。 “找死!!” 头领彻底被激怒了,几乎瞬间出现在王诚近前,挥拳便打。 “铛!” “铛!” …… 王诚全力出手,那半截马槊被舞的密不透风,但头领的双手像是一双神魔之手,不论他打出的速度有多快、力道有多大,始终将马槊挡在外。 短短片刻,二人已交手二十来招,“咔嚓”一声,马槊不堪重负,再次断掉。 王诚看着手中只剩不到一米长的槊杆,随手甩掉,赤手空拳,迎战头领。 他上来就是“伏虎拳”的一记杀招——猛虎掏心,拳头弧形上撞,直奔头领的心口要害。 “来的好!” 头领眼睛一亮,不闪不避,一记直拳打向王诚的拳头。 “铛!!” 完全不像两只拳头撞在一块儿,竟似两块钢铁撞击。 王诚拳头一痛,他吃亏在没有真元上,也幸亏他的《金身诀》已经进入第二个境界,要不然这一拳足以让他右手鲜血淋漓。 “蹬蹬蹬!” 他一连后退三步,对面的头领只是后退了小半步。 在这场纯粹的气力比拼当中,他还是落入了下风。 头领摇头道:“若是同阶一战本座绝不是你的对手,你在气血境这条路走的确实很远,可惜了。” 刚才一击,他明显感觉到王诚打出的气力已经达到了一万两千斤,但也只是达到了一万两千斤,而不是超过。 血继界限真的就像一面天花板,压制所有武者,无法去打破。 他也没能打破这个界限,但他胜在修为高出王诚将近两个大境界。 要知道,武者每提升一个修为,身体素质都会迎来一个飞跃。就像一个原本只有三千斤气力的普通武士,突破武师境界后,他的气力也会跟着提升,达到四千斤甚至五千斤。 王诚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在被一击震退之后,他脑海中冒出一卷功法。 “何为血?血,生于髓,发于心,心动则血动,血动则气行,气血行,则力生。气血不绝,则力源源不绝。” 他当即舍弃《伏虎拳》,换成《九龙御天功》,再次冲向头领。 “铛!!” 两只拳头再次于半空相撞,这一次,王诚却是退了五六步,比方才还不如。 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忧色,心里反而有些莫名的兴奋。 这是他头一次动用《九龙御天功》,能有这威力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在接连几招都被打退后,他很快便改变了这个想法。 《九龙御天功》确实是当世顶尖功法,但它也无法让他打破血继界限,甚至很多时候还不如《伏虎拳》爆发的威力大。 他意识到,就算他把《九龙御天功》练的跟《伏虎拳》一般娴熟,气力也不会再有突破,否则上千年来,气血圆满的古武士也不会那么稀少,大周王室应该满地都是气血圆满的古武士才对。 可是,那日他与青龙对战时,又是怎么打破血继界限的? 正想着,头领一拳打在他的拳头上,这一拳直接将他击飞至十米外。 头领先是一怔,随即怒道:“跟本座交手竟敢分心,找死!” 几乎一个恍惚,他出现在王成面前,金色真元包裹着拳头,他一拳打向王诚的胸口。 王诚双臂十字交叉挡在胸前,紧接着那只金色拳头打在他双臂上。 “砰!!” 王诚再次被击飞,这一次倒飞了近二十米,后背差点撞在墓道的石壁上。 他却是仿若未觉,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当日与青龙交手的画面。 “怎么做到的?”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嘴里忍不住念叨着,已经忘记了出手,忘记了头领就在他对面。 头领并未立刻出手,祂察觉到了王诚状态不对劲。 到了祂如今的境界,稍稍一想,便明白了王诚陷入到了“悟道”的境界。 祂气极反笑:“竟敢拿本座来试拳,原本惜才想留你一命,看来留你不得了!” 这一次,祂真正动了杀机,隔空对着王诚接连轰出两拳。 “咻咻咻!” 金光闪烁,两只直径三四米的真元拳头破空而去,如同天外陨石。 强烈的危机顿时笼罩着王诚,他抖了个机灵,但此时金色巨拳已经到来,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他心里再无一丝杂念,挥拳,只有挥拳这一个动作。 还是“伏虎拳”,也只能是“伏虎拳”,这门拳法早已烙印在他骨子里,形成了肌肉记忆,形成了条件反射。 就像一个左撇子在练右手写字,在最初的几天,拿笔时他总会习惯性地用左手。 但这一拳又不完全是“伏虎拳”,因为刚才他多次动用《九龙御天功》,气血运行之法有些驳杂。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一拳打向那只金色巨拳。 “嘭!!” 只听一声惊天般的炸响,王诚的拳头打在了那只金色拳头上。 这只金色拳头乃是由金属性真元凝聚而成,硬如铁石,直径三四米,相比之下,王诚的拳头要显得异常渺小。 可就是这只小小的血肉拳头,竟一把击碎了金色巨拳,又势如破竹打在了第二只金色巨拳上。 “铛!!” 王诚没能再次一拳将其击碎,反而被这一拳打飞,后背重重地撞在石壁上。 他当场喷出一口鲜血,但他脸上竟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抠数学题,抠了几天不得其解,突然有一天就想明白了。 茅塞顿开! 豁然开朗! “我明白了!” 他是真的想明白了,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种喜悦分享给他人。 头领无疑是最好的听众和选手! 为了表达对头领的“敬意”和“感激”,王诚直接用上“伏虎拳”爆发力最强的一招——猛虎倒树。 他一步出现在头领近前,左脚仿佛生根,右脚突然向前,一记震脚踏出,同时拳头变掌,猛地一把推出。 头领依旧没有闪避,金色真元涌入双手,两只金色拳头打向王诚的双掌。 “嘭!!” 拳掌重重地撞在一起,两人身体同时一震,旋即齐齐向后退去。 王诚后退了两步,头领也是后退了两步。 这一次交手中两人竟平分秋色。 “你……怎么可能?”头领难以置信。 短短片刻,王诚竟真的打破了血继界限,不是那种机缘巧合偶然打破,而是实实在在的打破了。 王诚面露喜色,他理解对了。 单靠一门功法,不论是《伏虎拳》,还是《九龙御天功》,都很难打破血继界限,唯有将两门功法结合在一起,才有此希望。 一个得了“气血境”中“气之精髓”,一个得了“血之精髓”,两者合一,才能爆发出最强的气血之力! 是的,最强! “打破了血继界限又如何?今日你还得死!”头领动了真火。 如果说在此之前祂还抱有将王诚收入麾下的心思,现在一点都没有了,祂意识到王诚已经脱离了掌控。 “死!!” 祂一步出现在王诚近前,五指闪烁着金色真元,抓向王诚的脑袋。 王诚不退反进,以《伏虎拳》吐纳吸气,以《九龙御天功》搬运气血,一记“猛虎出洞”打向头领的金色利爪上。 “铛!!” 二人再次齐齐一震,而后再次一同向后倒退。 王诚依然退了三步,头领同样也退了三步。 但是,头领心里面有些惊讶,方才祂已经拿出了将近九成的实力,竟还是没能压制住王诚。 “你真是逼的本座不得不杀你了!” 第211章 真实面目 头领低喝一声,周身真元激荡,抬手隔空抓向王诚。 “咻!” 一只巨大的金色利爪出现在王诚头顶上方,有三四米之长,王诚身在下方,显得非常矮小,仿佛随时都会被抓成碎片。 王诚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竟让他一时之间动荡不得。 这股压力来自于金色利爪,凝聚着一位大宗师的精神和意志,是强者对弱者与生俱来的压迫。 王诚讨厌这种压迫,更不想被这么压迫,他大喝一声,气血沸腾。 磅礴的劲力爆发而出,顿时身上一轻,那股压迫消失不见。 “嘭!!” 地面的砖石突然爆碎,王诚一跃而起,拳头打向抓来的金色利爪。 “咔!!” 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王诚一拳击碎了金色鸡爪,四散的真元碎片如刀子一样划过他脑袋、脖颈儿和躯干。 因为有《金身诀》护体,没能让他破相,但那种撕裂的疼痛他感受到很清楚。 这更加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在冲出一阵破碎的真元后,他直奔头领而去。 头顶见状,当即打出一只真元拳头,金光闪闪,坚硬无匹。 面对这能将人打成肉泥的一拳,王诚不闪不避,依旧一拳。 “铛!!” 王诚拳头打在三米大的金色巨拳上,顿时身子一震,从半空向后落去。 金色巨拳本就是“无根之萍”,被这么一挡,后力不济,须臾消散。 落地以后,王诚片刻不停,再次向头领扑了过去。 头领见他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烦不胜烦,直接舍弃真元攻击。 祂近乎凭空消失,一下出现在王诚近前,双手已完全被金色真元覆盖,如同一双金属钢爪,一只抓向王诚脑袋,一只抓向王诚的心口要害。 这正中王诚下怀! 王诚的优势就是皮糙肉厚、气力强劲,如果对方始终动用真元隔空攻击,对他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嘭!!” 两道身影瞬间撞在一块,端的像是彗星撞击地球。 四周顿时掀起一阵旋风,将脚下的尘土与杂物吹的一干二净。 两人同时被对方巨大的力道震退,但瞬间又冲撞在一块。 这一刻,二人都选择了最原始的肉搏战,也是最直接有效的战斗方式。 “铛!!” “铛!!” …… 二人你来我往,这一拳把祂打退,那一掌又将他打飞。 守在一旁始终没能参与进来的江勇三人神色大变,他们很清楚自家头领的实力,王诚竟能跟他打的有来有往。 王诚越战越勇,越打越痛快,恨不得就这么一直打下去。 头领却是越打越心惊,祂发现王诚的实力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是在突破血继界限之上的暴涨。 百招之后,两人再次分开。 王诚倒飞了十几米,双脚又在地上滑行了数米才停下。 他整张脸几乎都是血,有之前眉心被划破流出来的,也有后来擦伤的。 头领也后退了数米,身上的长袍破烂不堪,露出里面的金色护甲。 “咔嚓!” 突然,祂脸上的玉质面具裂开,成一块块碎片掉落在地。 终于,祂露出了真面目。 王诚神色一怔,张了张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 整张脸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像是被火烧过一样,遍布着坑印。 江勇三人全都一脸惊骇地看着这张脸,无法想象,一直以来,他们视若神明的头领竟长这般模样。 “怎么可能?看头领这身型必是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怎会长这副模样?” “我也曾组织里老人说过,头领生而不凡,乃天下少有的奇男子,这模样?” …… 三人都跟在头领手下十几二十年,组织里的老人没少跟他们讲过头领的样貌,让他们一度以为头领是那种神一般的伟男子。 “我……娘的!” 江勇性子直,这种强烈的反差引起了他极度的不适,他忍不住跑到墓道墙边,靠着墙根一阵干呕。 见四人神色全都迥异,头领赶忙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那粗糙、扭曲、变形的脸让他无比惊慌,他四处张望,想找镜子看一看,但周围空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镜子。 忽然,他注意到脚下的面具碎片,玲珑剔透跟镜子一般明亮。 他弯腰捡起那块最大的面具碎片,碎片上的倒映的那张脸让他浑身一震。 “啊!” 他被吓的大叫,赶紧扔掉手里碎片,双手颤颤巍巍摸着自己的脸,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怎么长这副模样?” 王诚站在对面十几米外,神色怪异,听此人的意思,难道他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还真有可能! 刚才头领犹如天神下凡,想收自己为小弟,可谓自信满满。如果他真的知道自己长这个鬼样子,还那么自信吗? 这里面必然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王诚却是没心思去想这些,眼下此人神智混乱,正是他逃走的好时机。 一旦等他回过神来,自己恐怕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了。纵使他如今修为再做突破,能跟大宗师过招,但他还不是大宗师的对手。 “刷!” 就在这时,头领抬起头,眼睛里遍布着血丝,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不好!” 王诚明显察觉到了头领状态的不对劲,想也不想,准备逃走。 “嗖!” 然而,下一秒,他眼前闪过一道金光,一只金色的拳头极速放大。 头领已经杀到! 王诚心头一跳,仓促间双臂交叉挡在自己的胸口要害。 “嘭!” 王诚双臂瞬间从疼痛到麻木,如同稻草人一般倒飞出去。 双脚刚落地,头领再次杀来,他只好再将双臂挡在前面。 双臂又是一痛,这次却是从麻木回到了疼痛状态。 真的太疼了,王诚额头立刻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 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一条手臂发出了异响,以他多年的临床经验来判断,已经发生了骨折。 “砰”的一声,他后背又重重地撞在墓道的石壁上,当场又喷出一口鲜血。 可是他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因为头领又杀过来了,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真他妈的疯了! 他最怕遇到这种状态的人,因为对方根本不跟你讲道理。 清醒的时候,也许还会顾忌自己会不会被伤着,这种状态下,对方就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你! 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王诚向身旁一侧扑了过去。 “轰!” 包裹着真元的金色拳头打在石壁上,石壁宛若豆腐一般被打破,头领的整条胳膊几乎都打进了石壁中。 不过,这也给王诚腾出了一点时间,在他抽出手臂时,王诚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踏出“逍遥游”,一步出现在十几米外,但是头领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眼见对方就要追上自己,王诚突然注意到散落在前方的几块面具碎片。 他心念一动,几块面具碎片从地上向他飞了过来。 “丑八怪!好好照照镜子,长这么丑,就别出来吓人了!” 王诚笑骂一句,控制着几块面具碎片拦在头领的面前。 几块面具碎片如同一面面镜子悬浮在半空,每一块都倒映着头领的面孔。 “啊!!!” 他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王诚见他果然没追上来了,心里大喜,赶紧沿着墓道狂奔而去。 另一边,江勇三人看着头领抱头怒吼,一时不知所措。 他们想上前去帮他,却又不敢,生怕他发起疯来,连自己人都杀。 他们想趁机逃走,却还是不敢,因为他们怕缓过神来的头领找他们算账。 “怎么办?咱们走还是不走?”江勇小声问了句。 另外两人正想说话,却见头领抬头看着他们。 那张极致丑陋的面孔下看不出丝毫神情,但那红得快滴血的眸子让三人一阵心慌。 “不好!他好像疯了!” “别他娘的废话了,赶紧逃吧!” 三人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撒腿狂奔。 “嗖!”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一只巨大的金色利爪出现在三人身后。 “啊!!” …… 身后传来的惨叫让王诚头皮发麻,他拼了命地跑,也顾不上到底跑到何处,一直沿着墓道狂奔。 直到前方有一堵墙挡着,他才停下。 他走上前伸手敲了敲,墙壁发出的声音异常低沉。 “没路了?” 王诚虽然对墓葬并不怎么了解,但墙壁发出的声音很容易推测出,这块墙壁后面很可能连接的是山体。 这样的话,就算给他工具,他这辈子都未必能挖出一条道来。 怎么办? 难道回去? 别说回去很可能撞上那位头领,就算他真的往回走,他也未必能走到来的地方。 刚才他一路狂奔根本就没注意方位,沿着墓道拐了不知多少弯才摸到了这里,现在让他原路返回真的太难了。 他默念几遍《坐忘经》,让自己安静下来,这个时候他再怎么急都无济于事。 墓道两旁都安放着油灯,灯火柔和,令整个墓道看上去不那么阴暗。 他还是往回走了,前方已经无路可走。 沿着这处墓道小心翼翼地走了几十步,突然,他眼前闪过一道光。 第212章 诱捕小东西 “什么东西?” 王诚心头一紧,他赶紧闪躲,但还是感觉有个东西从他脸上划过。 太快了! 哪怕他念力修为已经达到了御物巅峰之境,他依旧未能看清是什么东西,只隐约感知到是一道金光。 他开启全景之眼,方圆八十米内一切都印在他脑海中。 他眉头紧锁,他并未发现那道金光的踪迹,好似凭空消失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诚摸了摸脸上,原先流出的血已经凝固,但他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又多了一道小伤口,有鲜血渗出。 忽然,他想起了当初在那条石道中,张老三屁股被咬了一下,害的他们提前被金老大发现,这才有了刚出密室门就被金老大带人堵住的事情。 会是那个东西吗? 等了片刻,也未见那个东西现身,王诚沿着墓道继续往回走。 走了几米后,他突然回头,那还完好的右手向空中抓去。 “嘟!!” 王诚掌心一痛,明显感觉到有东西撞在了上面,他五指一握,一道金光从他手里钻出,滑不溜手。 “嗯?” 王诚一怔,不过,他终于大致看到了是什么东西。 是一只食指长的金色小虫子,长的跟蚕宝宝一样,但身上长了一对小翅膀,这让它非常灵活,速度极快。 “噬金虫?” 王诚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本书,正是宁侯府武道阁收藏的那本《奇珍异宝录》。 这本书中明确记载了一种灵虫,据说这种灵虫外形像蚕,但通体金黄,号称世间万物,无物不吞。 它以动物的精血为食,故又叫作“噬精虫”。当它吞食足够多的精血后,会产生种种神异,甚至能进行蜕变。 王诚之所以对这灵虫印象深刻,是因为噬金虫除了以精血为食,还喜好吞食宝物,越是品阶越高的宝物越是喜欢吞食,堪称是一切奇珍异宝的克星。 “难怪这里竟连一件宝贝都看不见。” 这一路上他路过多个墓室,但每一个墓室都是空空荡荡的,里面陪葬的奇珍异兽、黄金珠宝多半都被它给吞食了。 他摸了摸脸上那道伤口,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玉瓶,往里面挤了几滴血,而后将小玉瓶放在地上,自己走远。 “咻!” 须臾,一道金光飞入了那小玉瓶中,正是那条噬金虫。 王诚躲在一边,看着这只小东西津津有味地吸食着血液。 他嘴角微微上扬,心念一动,那搁在小玉瓶一边的塞子悄然浮在半空,而后猛地一把将小玉瓶口堵住。 成功将噬金虫封在瓶子里,王诚身形一闪,立马将小玉瓶抓在手里。 他喜上眉梢,先前被人追杀的不快也消失不见。 噬金虫有着“天下第一灵虫”之名,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想抓一只养在身边,但没有几个人真正做到。 因为它真的太稀少了,千年都难得一见,更不用说把它抓住。 “咔!” 就在这时,从小玉瓶中传出一声轻微的碎裂声。 王诚暗道一声“不好”,他竟然忘了,噬金虫连黄金都能啃食,这小小的玉瓶怎么可能困的住? 他一把将玉瓶握碎,手掌握住噬金虫,巨大的力道将它捏的发出尖叫。 突然,噬金虫竟像人一样咳嗽一声,王诚眼前立刻浮现一片金光。 那是一层金色的雾气,随着王诚的呼吸全都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香! 真的太香了! 香的王诚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全都消失,等他稍微恢复点感觉,握在手中的噬金虫从他手里飞出。 他突然一惊,赶紧追上去。 一滴“精血”怎么可能满足他的需求?他要的是整只噬金虫! 噬金虫最珍贵的是它体内的精血,此精血有强化筋骨之效,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长期得此精血滋养,能脱胎换骨不在话下。 刚才他只是吸收了噬金虫的一滴精血,原本已经骨折的左臂竟仿佛恢复了一样,之前受的伤也好似没了。 仅仅一滴精血就已有如此神效,若是能将整条噬金虫捉住,好处无法想象。 好比他如今的《金身诀》已至第二层“冰肌玉骨”,若是能得噬金虫精血滋养,第二层境界必能快速圆满。 他好不容易碰到这只千年灵虫,哪能轻易放弃? “咻!” 噬金虫扑棱着那一双薄薄的小翅膀在墓道中快速穿梭,但比起它先前的速度,它此刻的速度明显要慢了不少。 要知道,之前它极速穿行如同一道光一般,连王诚的感知力都感知不到它,如今王诚能清晰地捕捉到它的运动轨迹。 因为刚才被王诚捏了一下,它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王诚全力施展身法《逍遥游》,紧紧地咬住噬金虫。 一虫一人就这么一逃一追。 王诚跟着它七拐八拐,始终没让它甩开,并且与它的距离越来越近。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里的墓道错综复杂,他已经抓到了噬金虫。 因为那个组织的存在,地下王陵被另外开辟了很多墓道,跟迷宫一样。别说是王诚,就是那个组织的老人这般蒙头追赶,也一定会被弄的晕头转向。 终于,在进入另一处墓道时,王诚与噬金虫的距离已缩短在十米之内。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他动用念力隔空攻击,他没有丝毫犹豫,念力通过噬魂珠化为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向噬金虫。 “嘟!!” 王诚脑海响起一道撞击声,噬金虫撞在了他的念力大手上,蹦飞了出去。 它落在地上,那柔柔的小身体闪烁着金光,但光芒明显比之前暗了许多。 王诚大喜,当下控制着念力再次幻化出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一把抓向噬金虫。 因为吃了刚才的亏,他很清楚,用手抓是很难抓住它的,念力的效果更大。 噬金虫察觉到了危险,扑棱着那薄薄的小翅膀,扇的很慢,歪歪扭扭地飞到半空,被念力大手一把抓住。 “哼!看你往哪儿跑!” 王诚心里冷笑。控制着念力大手将噬金虫送到自己面前。 噬金虫被念力幻化的大手抓着,一时之间动荡不得。 它看着王诚,脑袋两边的两颗眼睛竟好似人一般,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 王诚一怔,心想这小东西真的成精了,竟拥有人一般的思想感情。 “不好!” 王诚神色又是一变,刚才一个恍惚,他念力幻化的手掌松动了。 果然,原本已经近在眼前的噬金虫“嗖”地一下再次脱困。 “操!!” 王诚怒骂一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赶紧继续追上去。 然而,就在他跟着噬金虫转入下一个墓道时,噬金虫突然消失不见。 “这……怎么回事?” 王诚赶紧动用全景之眼寻找,墓道内的情况立刻清晰地映入他脑海。 没有什么奇异之处,这里的墓道与其他地方几乎一个样子。 墓道两边都是被人工开凿出的石壁,光滑平整,密不透风。 王诚打量着四周,并未发现有什么破损的地方,实在想不出噬金虫从哪儿消失的,连他的念力都没能发现。 然而,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有猫腻。 他一直紧跟着噬金虫,噬金虫不可能从他身后溜走,也不可能从他面前溜走。 因为前方一片坦途,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几十米外,噬金虫没有那么快的速度。 “嗯?”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走到一侧石壁前,用手敲了几下,声音低沉。 似乎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加大力道,拳头打在石壁上发出更大的声响,同时念力如雷达般沿着石壁向四周发散。 这一次,他终于听出了一丝不同,这面石壁竟带着微不可查的空洞声。 如果不是他有着远超常人的感知力,他也很难察觉出来。 沿着石壁仔细地辨认,很快,他在墙根看到了一个小洞。 又小又隐蔽,跟人的小拇指一般粗细,就算仔细看也很难发现。 王诚取出藏于腰间的那柄黑剑,完全将它当成了凿子,顺着那不起眼的小空洞使劲地往里透。 石壁虽然坚硬,但因为本身就有空洞存在,再加上他手上有着强大的气力,短短片刻,小孔被扩大至一人腰身粗细。 他将脑袋伸进去,借助着全景之眼,石壁的内部情况他看的一清二楚。 里面并无噬金虫,但是小孔还在,弯弯曲曲一直通向未知的对面。 “莫非石壁之后还藏着一处空间?” 这个念头一经从脑海里冒出来,王诚就再也挥之不去。 他现在已经深处王陵内部,如果石壁之后真的还有一处空间,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石壁的后面是王陵的地宫?!” 王诚呼吸都变的有些急促了,破开这面石壁,他岂不是能见到周召公? 这可是被后世人尊称为“圣人”的存在,身上有着无尽的传奇。 王诚对盗墓没有一点兴趣,但他对周召公感兴趣啊! 更准确地说,他对周召公陪葬的那些宝贝感兴趣。 连天下第一灵虫都出现在了这里,谁晓得周召公还陪葬了哪些宝物? 一定非同凡响! 于是他奋力地往石壁里面挖,一直挖了数米,他手上一轻,脑袋从石壁中探了出来,紧接着眼前一亮。 “真是地宫!!” 第213章 王陵地宫 王诚从洞里爬出来,他发现自己处在一间房间之中。 房间不大,一个单人间大小,只有十来平,里面陈设简单。 一张案几,案几上放着一盏油灯,灯光白亮但是并不刺眼,静静地烧着,火焰散发出一股让人心神沉静的清香。 “深海鲛人油!” 王诚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想当初进入木国的地下王陵,王陵中的那一盏盏长明灯也是深海鲛人的油脂做的灯油。 此灯油价值万金,不仅长年不灭,长时间呼吸灯油燃烧释放的香气很容易让人进入空明状态,有助于修行。 房间两边放着两个书架,书架上的空格却是一本书简都没有,只剩下一些粉末。 王诚还注意到案几上也只剩下了一堆粉末,不见书简。 “都被风化了?” 他想起曾看过的一部纪录片,专门讲王陵墓葬,埋葬千年的地下王陵一旦被打开后,里面原本保存完好的书简会被快速风化。 召公的陵寝存世也有近千年了,像布帛、纸张都很难保存下来,倒是竹简有很大可能完整地保存下来。 只是,那只噬金虫早就把这里打通了,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书简更不可能留下来,就算留下来,谁又晓得会不会被噬金虫啃几口? “可惜了!” 王诚摇了摇头,能作为召公陪葬的书简必定弥足珍贵。 从房间中走出,他的视野一下变的开阔起来。 这是一个跟足球场一般大小的空间。 东西长近两百米,南北宽近一百五十米,呈矩形状。 底部距离封土有三四十米高,所以建了一些的建筑。 这里正是这座地下王陵的主体和墓室,也就是地宫! 地宫里的光线很好,封土下有一个巨大的发光球体,如同一轮小太阳,将整座地宫照的如同白昼。 王诚站在一架长廊中,两边同样是一个个“单人间”。 不仅是两边,东南西北四面,每一面都有这样的房间。 而且一排一排,从下往上竟有九层之多,颇像那龙门石窟。 不同的是,龙门石窟是建在外面,这里却是建在里面,并且后者的恢宏气象也远在前者之上。 王诚自己站在第六层,眺望着前方,地宫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入目之处是地下暗河,因为位于地宫,这条暗河反倒成了明河。 这条河依然在静静地流淌,即便过了千年,哪怕是万年,它依然不变。 顺着这条河流的方向,是一座土堆,但看上去唤作“山”更为贴切。 它虽然只有几十米高,但有顶、有坡、有山麓,与地宫的地面连为一体。 山坡上种了一些植物,但活着的几乎没有,全都只剩一些树干,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全都枯死。 周围缭绕着雾气,将小山衬托着如同一座海外仙山。 “这就是王陵地宫?” 在此之前,王诚从未见过帝王陵寝中地宫的真实样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并非想象中那般奢华无度,有的只是饱经岁月的沧桑、一代帝王对万里山河的恋恋不舍,有的只是气势恢宏、一位掌权者的指点江山。 突然,王诚的目光集中到了山顶上,那里陈列着一个巨大的棺椁。 “棺材竟摆在山顶?” 王诚一头雾水,只恨自己平时读的书少,要是杨四在身边多半能看出一些门道,这么安放棺椁肯定有出处。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立刻去山顶,而是沿着长廊继续查探。 第六层房间不少,每一间的陈设都跟他之前进入的那间房一样。 一张案几,一盏油灯,两面书架,剩下的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每一间都如此?” 王诚走完了整个第六层的长廊,竟没发现一本完整的书,这让他很是失望。 他从第六层跃下,来到第五层,走入一间房,里面的陈设与第六层一样。 原本他以为第五层也是什么都没留下,不料进入的这间房里就有东西保存下来。 书架的空格放了不少布帛,有的已经破烂不堪,有的还保存的较为完好。 王诚拿过书架上的一块布帛,小心翼翼地展开,印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古老的文字,有一些连他都不认识。 事实上,他并未专门学习过古文字,他能认识是因为宁侯府武道阁中收藏了很多古籍,他是通过咨询旁人以及连蒙带猜识得一些。 “大司马之职,掌建邦国之九法,以佐王平邦国。制畿封国,以正邦国;设仆辨位,以等邦国……” 王诚挑了几句能完全认识的,顿时知道这卷帛书所记载的内容,正是召公花了十年心血制定的《大周之礼》。 “成康之乱”爆发,召公平定动乱,他总结原因,认为发生这场动乱是周人不知礼,虽也有公卿士大夫等阶级之分,但对于他们的权利职责划分的并不清楚。 召公以为,就是因为这些贵族不明白自身职责、胡乱插手朝堂之事导致动乱,若每个人各司其职,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完了这卷帛书,王诚又进入隔壁房间,同样找到了几卷保存较为完好的。 整个第五层查探完,对于第五层收录的帛书内容,他差不多清楚了。 第五层收录的帛书分成三大类,一类自然是《大周之礼》,一类是《治国方略》,一类是《召公起居注》。 召公在来到封地五原的前几年,康王在治国之事上经常会派人来询问他的意见,他没有藏私,将自己的见解以奏折的方式呈交。 久而久之,他将这些治国方略编纂成书。到了他晚年,这些书几架马车都装不完,最后随着他一同陪葬王陵。 在这三类帛书中,《召公起居注》最不起眼,但价值不在前两者之下。 说是记录召公的生活起居,实则大部分内容是他与门下的论述,内容包罗万象。 有天文地理,有古今轶事,有人生思考,有家国春秋,整个第五层几十个房间有一大半都是收录这些。 王诚虽是一名理科生,但好歹受过高等教育,很清楚这些帛书蕴藏着巨大价值,可谓是召公一生的心血。 “可惜了!” 他忍不住轻叹,如此珍贵之物如今只能深埋地宫,随着岁月而消散,叫人惋惜。 这些帛书除了《大周之礼》,剩下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孤本,结果很多都被风化了,再也不可能重现于世。 来到第四层,那排列紧凑的一间间房依然如前面的风格。 书架上摆放着的却是一摞摞竹简,保存的很好,但上面的刻写的文字更加古老,王诚基本上不认识。 但想到这些书简能陪葬在召公陵寝,必然也是十分珍贵,于是开启透视之眼,利用过目不忘功能将这些文字全都“扫描”到脑海里面。 跃至第三层,单间摆放着几口青铜鼎,鼎壁刻印着一些更加古老的文字。 王诚彻底成文盲了,看着这些字很熟悉,但一个都不认识。 连续转了几个房间,里面青铜鼎居多,也有一些陶罐的碎片,上面也刻印着文字。 “金文?” 王诚想起中学时代,语文老师讲解的汉字演变史。 从记录在甲骨、兽骨的甲骨文,到记录在青铜器上的金文,再到记录在竹简上的篆书……在文字演变的过程当中,也伴随着记录文字所用工具的转变。 与其说是文字的演变,倒不如说是一段人族文化的进化史。 整个第三层转完,王诚手里多出一只半米来高青铜色的炼丹炉。 不是他不想要其他东西,而是那些鼎、釜都很笨重,他能拿得动,但想拿着这些东西离开,难度太大了。 这只炼丹炉算是第三层所有东西当中最小的一个,至于那些陶罐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虽是古董,但对他没什么用。 不过,刻在这些东西上的那些文字,他倒是一个不漏记下了。 第二层。 那些单间里又出现了书架,但书架上摆放着的不是书简,而是一些兽骨、甲片。 “真是甲骨文!” 王诚若有所思,快速将第二层转完,他挑了几块兽骨和龟甲,来到了第一层。 第一层没有了单间,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墙壁,墙上画着一些壁画。 站在最底层,他抬头往上看去,整座地宫中的立体图呈现在他脑海。 王诚神色剧变,原来整座地宫并非四四方方,而是下面大,上面窄,竟是金字塔般的结构,每一层安放的东西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第一层:壁画 第二层:龟甲、兽骨 第三层:金文、陶片 第四层:竹简 第五层:布帛 第六层:纸张 第七层: 第八层: 第九层: 王诚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名词,脱口说道:“九层妖塔??” 他浑身一震,脑海里出现的都是《九层妖塔》那部电影的剧情,以及一些妖魔鬼怪等不祥之物。 “不可能!” 王诚摇头,召公是何等经天纬地的人物,怎么可能跟这些邪恶的东西扯上?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立刻回头看向身后的壁画。 第214章 生死成谜 壁画的内容并不难认,画中只有一个主人公,为了凸显他的伟大,他比壁画上所有人都要高大神武,就像一尊神明。 哪怕是那位头戴王冠的之人在他面前都要矮上许多,受他庇护。 这位主人公自不是旁人,正是召公! 壁画记录了他的一生多个重要的时刻。 第一幅记录了他的出生,一个婴儿被双手托举至半空,婴儿周围散发着金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以此来凸显他的不凡。 第二幅记录了他少年时代,一袭战甲骑着一匹宝驹,回首望日,弯弓搭箭,射中了飞在空中的一头神禽。 王诚暗暗摇头,这几面壁画记载的严重不符合事实。 据史料记载,召公是文王最小的儿子,生他的时候文王都二百多岁了,没几年就驾崩了。大周那时还推行活人殉葬制度,文王驾崩,他母亲自然也跟着殉葬。 所以真实的情况是,召公在文王诸子中,是存在感最低的,说是小透明都有些夸奖他了。随着他母亲殉葬,他在王宫中必然过的很不好,没少受人欺负。 也许正是因为他早年有此经历,才磨炼出坚忍不拔的意志。最后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平定了“成康之乱”。 知道这些壁画有夸张的成分,王诚快速略过如平定成康之乱、制定周礼等史实,目光集中到第九幅壁画。 这幅壁画正是那幅流传千载的着名画作,《召公辅康王图》。 少年天子康王头戴王冠端坐在王座上,在他身旁站着那位如神明般的召公,下面匍匐着一群如蝼蚁般的公卿大夫。 至此,召公的威望达到了人生顶峰,随时都能取代那位少年天子。 略过这幅,后面的壁画记录了召公来到封地五原后的一些事迹,譬如鼓励桑农、兴修水利、传播教化等。 来到最后的几幅壁画,倒数第三幅是召公躺在床上,床前跪满了人,他来到了人生最后的时刻。 倒数第二幅是召公下葬,万民送行,队伍从城里一直排到王陵。 最后一幅画赫然是地宫的画面,那硕大的棺椁占据了一大半的壁画。 突然,王诚目光一凝,紧紧盯着那道棺椁的下面。 整整有九头巨龙共同托举着这口棺椁,向那轮红日飞去。 “九龙抬棺?” 王诚脸上一阵怪异,这画面跟一些灵异类的网络写的一模一样。 “召公想飞升成仙?” 王诚忽然想到了什么,几个闪烁,人来到第九层楼上。 居高临下,再看地宫中的那座小山,终于有些理解了。 那看上去跟个土堆一样的小山原来大有门道,山坡上那些隆起外形颇像神龙,细数之下,竟真的有九条。 “九层妖塔……九龙抬棺……” 王诚终于理解了这座地宫的布局,原来召公是为了成仙。 是啊! 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大人物,尤其是那些帝王,他们全都热衷于成仙,连名垂千古的始皇帝都是如此。 只可惜,到头来他们终究成为了一抔黄土,只能把这愿望带到地下。 “世间真的有仙吗?” 这个问题王诚已经不知多少次问过自己,他选择走上修行之路就是为了成仙,为了能回家,再见爸妈。 他也一直坚信,这世间真的有仙人存在,不管是师傅张晓生,还是那位女对头,也相信世间是有仙的。 可是,山顶上那层棺椁仿佛在无情地嘲笑着他。 连召公这等人物都只能把成仙带到地下,世间哪有什么仙人? 王诚心头一痛,生出一股疯狂的念头,就是打开棺椁看一看。 “不行!” 他赶紧压住这股邪念,如果不是为了逃命,为了抓那只噬金虫,他连地宫都不会进,更甭说开棺了。 召公不仅对于大周之人是神明般的存在,对他这位异乡客而言,也是值得敬仰之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打扰他的英灵。 他不再去想开棺验证是否有仙的问题,有的时候知道答案未必是件好事,保留一丝悬念反而恰到好处。 况且,这“九层妖塔”还有三层他没转过,噬金虫也还没抓到。 一如刚才他搜查过的几层,第九层同样被分割成了一个个“单人间”。 王诚转身进了一处房间。 房内陈设依旧很简单,一张案几,一盏油灯,两个书架。 书架的空格上放着一摞摞书,不是第五层的帛书,也不是第四层的竹简,而是如今用的最多的纸质书。 书有些发黄,年代自然非常久远,但是保存的非常完好。 王诚随手拿起一本,有些沉,其材质堪称顶尖,不是寻常人能用的起的。 封面上什么都没有,翻开后,书的第一页的第一列字让王诚心神一震。 “穆宗二百五十九年……” 王诚又默念了一遍,摇头道:“不对!没有穆宗二百五十九年!” 穆宗是大周穆王在位的年号,穆宗也是在位最长的周王,长达二百四十九年,穆宗二百五十九年,穆宗都驾崩整整十年了! “难道有人进来过?”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连他都能跟着噬金虫挖通石壁进入这里,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通过其他方式进来。 “不对!” 王诚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真的是外人进来,不可能把时间写错。 他接着往下看,越看越看不懂,因为书的内容写的太乱了。 一会儿扯自己今天心情不好,一会儿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一会儿又扯了几句诗在上面,很像一本日记。 接着将书架上其他一摞摞书看完,他脑袋都快炸了。 “这会是谁写的?” 王诚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写的人生活的年代很是久远。 因为书上的字体用的还是宣王一统天下之前的古字,再结合那句“穆宗二百五十九年”,距今至少八百年。 来到隔壁的房间,一只将近三米高的炼丹炉映入眼帘。 王诚对比一下手里拎着的,再看看房间里的,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这座炼丹炉不论外形还是大小,与八六版《西游记》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很是相像,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诚习惯性地动用念力查探一番,但念力触碰到炼丹炉竟被一下吞噬了。 他赶紧收回念力,不敢再轻易去查探,忍不住道了句“宝贝”! 走上前,伸手抚摸着炉壁,从上面传来的光滑与冰凉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测。 他用过品阶最好的炼丹炉就是沈媛媛后来找来的那座,外形跟他手里面的这座差不多,虽然沈媛媛从未说过那座炼丹炉的品级,但能炼制出准神丹“涅盘丹”,必是灵器。 可惜了,在那次炼制“涅盘丹”时,连续被三道天雷劈中,有些受损,正好大哥胡哲对炼器一道有些了解,就留在白府,一直都没带在身边。 品级高的炼丹炉其实很容易分辨出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外观,炉壁是否平整、光滑,听敲击后是否会有杂音,用久了是否会变形、有锈迹等等。 毫无疑问,这座炼丹炉是王诚所见过的最好的,存世上千年还能有此卖相,其材质绝对非同一般。 王诚手上发力,出乎他意料的是,炼丹炉竟纹丝不动。 “哈!” 他气血涌向双掌,再次发力,总算将炼丹炉抬起来了。 片刻,他又将炼丹炉放下,面色有些潮红,叹道:“妈的!这么重!” 突破了血迹界限之后,如今他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气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却差点连炼丹炉都搬不动。 “难道就只能搁在这儿?” 王诚不死心,忽然想起了一事,从伤口处挤出几滴血往炼丹炉上抹。 据他所知,有些宝物需要滴血认主,这座炼丹炉会不会也是如此? 然而,这几滴鲜血沾到炉壁上就滑落了下来,简直刷新了王诚的认知。 就算这炉壁如宝刀般不沾血,也不该如此干脆利索,一点都不沾。 “看来这尊炼丹炉真的与我无缘!” 王诚摇了摇头,心里再不想也只能放弃,好在他手里还有另一座炼丹炉。 来到隔壁房间,里面空荡荡的,但是周围的墙壁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在一些字的旁边还配上一些人像。 “何为血?血,生于髓,发于心,心动则血动,血动则气行,气血行,则力生。气血不绝,则力源源不绝……” 王诚张了张嘴,道:“《九龙御天功》,这是《九龙御天功》!” 他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召公的陵寝中怎么会有《九龙御天功》? 即便是有,也不可能被人写在墙上,如此重要的东西应该带入棺材才对! 王诚压下心底的惊讶,将三面墙上所写的东西全都记在心里。 令他惊喜的是,三面墙上所写的《九龙御天功》除了“气血卷”,竟还有“周天卷”,也就是武师境界所需要修行的功法。 突然,他心头一震,看着墙上的字,自语:“日记、丹房、悟道……” 原本脑子里混乱的思绪一下像是被打通了,他脱口说道:“莫非召公没死?” “不错!” 第215章 组织渊源 “谁?!” 王诚着实被吓了一跳,他感知力那么敏锐,竟然不知道身后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他赶紧转过身去。 只见,一名黑衣人站在长廊中,脸上带着一块人皮面具,看不出具体的真容。 不过,王诚还是看出了此人是个女子,她虽然隐藏的很好,但他身具透视之眼,那曼妙的身姿几乎就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黑衣女子似有察觉,有些恼怒道:“你莫非修成了天眼?” 道家有很多关于眼睛的法术,有能看透鬼神的阴阳眼,有能透视一切的天眼,有能预见未来之事的慧眼,还有法眼、道眼等。 王诚从未修行过类似的法术,他能透视完全是因为“噬魂珠”。 他盯着对面的黑衣女子,目光深邃,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女子双臂立马抱住胸口,惊慌道:“你真的修成了天眼?!” 她玉手迅速结出一道印诀,只见她周围仿佛升腾起一阵雾气,整个人置身于其中,朦朦胧胧。 王诚的透视之眼立刻“瘫痪”,再也无法看穿黑衣女子。 “修道之人!” 王诚意识到眼前这人刚才必然动用了某种道门法术,隔绝了他的念力。 他也不再动用透视之眼,道:“你刚才说,召公没死?你怎么知道?” 黑衣女子道:“世人皆知召公天纵奇才,年纪轻轻便已突破至武王境界,更是早早地成为一名大成武王。” 她忽然反问道:“既然召公天纵奇才,又是文王之子,自然修行了那门天下最强的功法,为何以为他突破不了武皇之境呢?” 王诚闻言一怔,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是啊,召公很早就达到了大成武王之境,寿命又长,又身怀《九龙御天功》,突破武皇可谓水到渠成。 千年以前,天地灵气还不像如今这般稀薄,每隔一段时间,江湖上便会多出一名武皇强者,刀皇、三尸教祖师、楼外楼第一任楼主等诸多强者都是诞生于那个时代。 “武者修为达到武王之境,能活两三百年,达到武皇之境,能过四五百年。召公必定能突破武皇之境,没道理就活两百多岁啊!” 想至此处,王诚头皮一阵发麻,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他盯着黑衣女子,沉声说道:“这么说,召公在假死蒙蔽世人?” “算不得蒙蔽世人。” 黑衣女子摇头,接着道:“召公突破武皇之境至下葬王陵,这中间隔了两百多年,这么长的时间,召公的修为怎么可能没有一丝精进?” 王诚暗暗点头,确实如黑衣女子所言,两百多年,召公的修为必然会有突破。 他一下想到了什么,道:“你的意思是,召公假死是为了突破更高的境界?” 黑衣女子没有直接回答,憧憬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渴望长生不死。召公看淡了名利,但也抵抗不了成仙的诱惑。” 她目光移向小山上的那具棺椁,道:“区区武皇已经阻挡不了召公的脚步,召公是注定要向武圣之尊位发起冲击。可惜,这片大陆从有人存在,没有人见过武圣,更无人知晓如何突破武圣。” 王诚目光也跟着她一起移向那座棺椁,道:“九层妖塔,九龙抬棺,原来不是为了成仙,是为了突破武圣!” 黑衣女子道:“此地从外面看没什么出奇之处,但这里的地势世所罕见。九条龙脉汇聚于此,天地元气和灵气都极其浓郁。” 经她这么一说,王诚还真感觉到了这里的空气确实有些不同。 既没有深埋地下的潮湿,也没有寻常墓穴腐烂臭味,反倒异常清新,吸到肺里竟有种吸烟带来的那种酥麻。 王诚贪婪地多吸了几口,气血立刻在加速运行,并隐隐感觉到体内有另外一股独特的气息在生成。 他心头一紧,赶紧压制住,再吸下去他随时都能进入武师境界。 突破武师不比寻常,若无人在一旁指导,很容易错通了经脉,导致走火入魔。 他现在并未准备好突破武师境界,他才打破了血继界限,还没有沉淀,不适合突破下一个境界。 “召公最后突破武圣没有?”他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黑衣女子目光依旧盯着小山上那具棺椁,复杂道:“答案也许就在那里面!” 王诚看向那具棺椁,浑身一震,他想起了第九层房间留下那些“日记”、丹房以及《九龙御天功》心法。 召公在下葬之后离开过那具棺椁,可近千年过去了,那具棺椁竟还保存的那般完好,没有一丝破损的迹象。 难道召公最后没能突破至武圣,又把自己埋进去了? 回头看向黑衣女子,王诚目光变得复杂,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怎么知道那么多? 于是,他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黑衣女子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再不离开这里,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了!”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地宫内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余音不绝。 第六层。 王诚先前挖的那个洞的洞口,站着一道身影。 披头散发,大半张脸都被乱糟糟的头发遮住,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不少地方都沾着血迹。 然而,王诚还是认出了这人,正是那神秘组织的头领! 黑衣女子一见他现身,语气有些紧张道:“召德?” “召德?” 王诚嘴里念了句,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黑衣女子道:“他是……” “不错!他正是召公的嫡系子孙!”黑衣女子点头道。 对于这个答案,王诚其实并不意外。 莫看他现在位于王陵的地宫中,实际上召公的陵寝很隐蔽,不像其他帝王、诸侯选的那些名山大川,这座陵寝实际上跟寻常陵墓一样都是位于地下。 上千年过去,山河剧变,如果不是对召公陵寝很熟悉,很难找到这里,更不可能进入王陵的内城。 王诚随即想起张老三白天在路上跟他说过的一段话,道:“这么说,他也是被大周王室踢出宗谱的叛逆?” 黑衣女子点头道:“不错!当年就是他们这一脉主张立国,妄图颠覆大周王室政权,最后被宣王除名!” 她看了下方的召德一眼,接着道:“数百年过去,他们这一脉人还未放弃颠覆大周,所以建立了组织“召门”。” “召门?”王诚恍然。 黑衣女子点头道:“其实,从宣王灭了召国起,召门已经成立。这么多年他们一直躲在召公的陵寝,暗中招兵买马,整个五原郡早已被他们掌控。” “住口!” 召德突然手指着黑衣女子破口大骂:“贱婢!你不过周玥身边一个丫鬟,也敢非议主人家的事!” “周玥?”王诚有些迷糊了。 这个周玥又是何许人也? 此人与召德又有何牵扯? 黑衣女子没有去解释,也没还口,干脆利落道:“走!我带你出去!” “嗯?” 王诚轻咦,他与这名黑衣女子素不相识,她为何要带自己出去呢? “哪里走!” 这时,召德从第六层一跃而起,一道疾风闪过,他已出现在第九层。 “走!” 黑衣女子回头对王诚说了句,堵住了召德的去路。 她一对玉手连动,嘴里念叨几句咒语,那座小山飘散的雾气迅速涌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 召德那张极丑的脸露出冷笑,对着她打出一拳。 “嗖!” 金光闪过,一只三四米大的金色拳头朝她脑袋打去。 黑衣女子的攻击还未成,对方的攻击已经到来。 千钧一发,一道黑色身影从她面前闪过,一拳打向那金色巨拳。 “嘭!!” 只有梨子大小的拳头与三四米大的金色巨拳撞在一块儿,完全不成比例,硕大的金色巨拳仿佛随时都能将王诚打碎。 可是片刻不到,金色巨拳竟“咔嚓”一声裂开,最后轰然爆碎。 “找死!” 召德见王诚杀了过来,顿时咬牙切齿,若非王诚出现,他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对王诚可谓是恨之入骨。 “杀!!” 他怒吼一声,人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王诚近前,两只拳头瞬间被真元覆盖,金光熠熠,坚不可摧。 王诚战意昂扬,直接拿出了他的才领悟的看家本领。 “铛!” 两人拳头在半空中相撞,发出宛如铁石般尖锐的声响。 二人身子齐齐一震,而后毫不犹豫继续向对方挥拳。 “铛!” “铛!” …… 你一拳,我一拳,两双拳头快的只能看到一道道影子。 黑衣女子美眸中放出异彩,这个年轻人竟能跟已至大宗师境界的召德打的有来有往。 不过,她也很清楚,短暂交手肯定没问题,真要斗个百招以上,王诚肯定要吃大亏。 于是她玉手连动,快速结出一道印诀,轻喝一声“起”! 下一刻,已经涌至半空的浓雾出现在第九层,然后迅速扩散,将三人淹没。 “铛!!” 又是一声激烈的撞击声响起,一道身影倒飞了十几米外。 落地之后,王诚又连连退了数步才稳住,双手全是鲜血,止不住颤抖。 “走!” 黑衣女子从他身前闪过,他赶紧跟上,眨眼间没入浓雾当中。 召德从浓雾中蹿出,这个时候哪还能看到两人的身影? “哼!以为这样就能逃走?不自量力!” 他面露讥讽,如大鹏展翅般蹿入空中,直奔地宫顶端那颗发光的球体。 王诚与黑衣女子这时已出现在最底层,雾气最浓的区域。 他有些想不通,第六层已经明明已经被他打开了一个洞,为什么还要走下面。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黑衣女子用念力传音解释道:“你打通的那条道已经被召德发现了,外面正有一群召门弟子堵着。” 王诚茅塞顿开,他竟忘了这里是那神秘组织召门的老巢,先前他碰到的那些人只是一部分,连召门的两成势力都不到。 他们要是从那孔洞中出去,势必会遭到那些守在外面的人迎头痛击,到时他们就真成了瓮中之鳖,空有一身实力而发挥不出来。 王诚紧跟在黑衣女子身后,既然她不是走的那个洞,那她肯定知道王陵的地宫还有其他的出口。 然而,王诚跟着黑衣女子急行了几分钟,还是没找到出口位置。 黑衣女子突然停下,看着雾气升腾的空中,道:“麻烦了!召德一定是打开了地宫的机关!” 两人周围环绕着白色雾气,非常浓郁,能见度不足三米。 头顶上方同样被厚厚的浓雾笼罩,视线无法穿透过去。 王诚念力如潮水般向四周涌去,但是延伸五米之后遇到了极大的阻碍,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压制住了。 “哈哈!别白费力气了!本座已开启了地宫机关,你们休想离开这里。贱婢,杂碎,你们就埋葬在这儿吧!” 第216章 机关开启 “咔!” 突然,两人耳边响起一阵机扩声,整个地宫都仿佛在动。 两人神色齐齐一变,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召德竟能控制地宫的机关! “咻咻咻!” 就在这时,密密麻麻的弩箭穿过浓雾,朝二人射来。 二人第一时间闪躲,但是弩箭的速度太快了,听到声音后,离他们只有几米之远,几乎眨眼便至。 王诚抽出藏于腰间的黑剑,对着射来的弩箭不断挥舞。 “叮叮叮!” 不少射来的弩箭被当场击飞,但还没等他松口气,左边、右边同时射来一阵箭雨。 换做正常情况,王诚也很难一下挡住来自三个方向的弩箭,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 因为浓雾遮掩,念力被压制住,二人只能靠听声辨位,但结果等他们辨认了方位,弩箭已经到了。 果然,从古至今,地宫就没有不凶险的,先前只是机关被人关闭了,他才能在地宫里畅通自如。 王诚手里的黑剑已经快得只能看到一道道剑影,刚出手挡住来自右边的弩箭,左边的已经射来。 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做不到分身术,难道真要硬接那些弩箭? “起!” 就在这时,王诚耳边响起一声轻喝,周围突然生出一道旋风。 这道旋风瞬间扩大至直径数米,那射来的弩箭全都被旋风卷住。 “好强的术法!” 王诚看着站在他身旁的黑衣女子,他虽没正儿八经练过几道法术,但也能看出此道术法极其高明。 要想施展此道术法,修为至少要达到御物之境,否则根本控制不了疾风。 王诚暗暗吃惊,迄今为止,这应该是他见到的第三位二十来岁修为已经达到御物境界的修道之人。 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鱼龙帮帮主于振帮,一个就是眼前的黑衣女子。 以往他觉得自己有噬魂珠,达到这个境界不足为奇,如今看来,有深厚机缘的不在少数,尤其对于那些大势力之人。 “嘟嘟嘟!” 弩箭如同暴风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射来,但全都被这道旋风挡住。 一连数波全都被阻挡在外,但长时间施展这道术法极其消耗念力,黑衣女子渐渐有些不支了。 王诚蹙了蹙浓眉,手持黑剑,瞬间从旋风当中闪了出去。 “你干什么?” 黑衣女子被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冲出去是找死吗? 她正想前去看看情况,几只弩箭射破了旋风,她赶紧收敛心神,没让这道旋风就此散掉。 罢了! 尽管她很想将王诚救出去,但如今看来很难实现了。 “叮叮叮!” 突然,她听到密密麻麻的撞击声,而后就见到王诚双手托举着一口四足的青铜大鼎走进了旋风中。 青铜大鼎口朝下,正好将他大半个身子罩住,羽箭全都射在鼎壁上。 黑衣女子有些哭笑不得,他还以为王诚刚才是怕死逃跑了,原来是去搬这东西了。 但也不得不佩服,王诚的这种方法虽然看上去很莽,却是目前最有效的。 “快进来!” 王诚也不管黑衣女子答不答应,一把将她罩在下面。 青铜大鼎虽然口长超过一米,口宽也将近一米,但一下容纳两个成年人,还是非常拥挤的。 两人几乎是身子贴着身子,彼此呼吸的气息都能感知得清清楚楚。 四目相对,空气在这一刻都仿佛凝固了,全都不知所措起来。 “叮叮叮!” 来自多个方向的弩箭不断射中青铜大鼎上,那密密麻麻的撞击声立刻将鼎内的气氛破坏的干干净净。 两人目光同时从对方脸上移开,都有些局促不安。 黑衣女子低着头,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不知怎样,但是耳根子通红。 “你……能不能往后一点,我……我有点不舒服。” 黑衣女子用念力向王诚传音,并未开口说话。 眼下雾气笼罩着整个地宫,召德看不到他们,但凭声音能够辨认出他们的方位,念力传音无疑是最安全的方法。 王诚闻言,立刻将身子往后挪,可鼎内空间就那么大,他又能往哪儿挪? 大鼎只有一米多高,二人是被倒扣在下面,所以全都是蹲着的。 王诚身子偏大,整个人几乎是蜷缩在鼎内,这一动,鼎也跟着一块动。 于是,黑衣女子后背被鼎壁往前顶了一下,蹲在地上本来重心就不稳,脑袋直接撞向王诚怀里。 王诚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两只手却是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那柔软中又带着q弹的感觉让他心头一荡,一时间竟忘记把手拿开了。 黑衣女子自己也愣住了,足足三秒后,她一把推开王诚。 这不推还好,一推之后,脑袋“砰”地一下撞在了鼎壁上。 她当场头冒金星,眼泪都流出来了。 王诚心里一慌,双手又要有所动作,刚伸出来又停下了。 他伸手完全是出于下意识保护人的反应,但起到的效果却是完全相反,很容易让人误会,于是他不敢再随便伸手了。 看着对方眼泪花花,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支支吾吾道:“我……你……没事吧?” 黑衣女子强忍着痛,摇了摇头,然后伸手将眼泪擦干净。 人皮面具经眼泪湿润本就开始起皮了,再被用力一擦,直接从脸上脱落。 一张绝美的脸展现在王诚面前。 这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如同新生的婴儿般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柳眉如画,朱唇皓齿,一双眼睛明亮得如同黑色的宝石,此刻正露出几分惊慌之色,像是受惊的小鹿,我见犹怜。 王诚有些看呆了,心里忍不住道上一句“好美”! 是的,真的很美,美到了让人感觉不真实,像是画里的人。 王诚见过的美女不少,那些美女明星也没少在影视剧上见,如果真要比一比,只有沈媛媛能跟她比一比。 但是,黑衣女子身上流露一种气质,是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没有的。 那是一种道不明的气质,高贵、圣洁、优雅等几种糅合在一块的气质。 无法想象,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多种不同的气质,还是那般的协调。 此人究竟是谁? 真的只是个婢女? 王诚一瞬间闪过多个念头,于是眼睛一直在盯着对方的脸看。 “不准看!” 黑衣女子瞪了王诚一眼,慌张地将人皮面具又贴在脸上。 王诚也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把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开,随后转移话题:“接下来怎么办?” “这弩箭并未无穷无尽,再过片刻,应该就结束了。”黑衣女子推测。 果然,话音才落下,那射向他们的弩箭突然消失了。 “走!” 黑衣女子一把掀起罩在头顶的青铜大鼎,这几千斤重的青铜鼎在她手里竟如孩童的玩具一般。 王诚暗暗心惊,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上去纤弱的女子竟能爆发出如此巨力,而且看上去游刃有余。 她的真实力量肯定不止这点,也许气血已经达到了大成境界。 压下心底的惊讶,王诚将青铜大鼎托举至半空,但接着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王诚低头一看,正是黑衣女子,她竟然又主动投怀送抱了。 正想问是什么情况,他耳边响起黑衣女子急促的声音。 “小心!” “小心?” 王诚心想小心什么,一股巨力从青铜大鼎传来,差点把他砸趴下了。 “铛!!!” 与此同时,一声巨响震得他双耳直接失去了听觉,七窍流血。 “咚!” “咚!” …… 巨大的落地声同时响起,只见从地宫顶端砸下来一块块大石,每一块直径都在五十公分以上,重量至少在三百斤。 王诚脑子在晕晕乎乎的,稍微清醒后,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从三十多米高的空中砸下一颗大石头,能把人砸的血肉横飞。 也幸亏他身怀巨力,举在青铜大鼎足够坚固,否则刚才那一下哪怕换做一个寻常武宗,绝对会身受重伤。 “快离开这里!” 不用黑衣女子提醒,王诚自己也知道他们遇到大麻烦了。 这青铜大鼎是绝对挡不住从空中砸下来的大石,一旦青铜鼎被砸破,那他们就真的成活靶子了。 换做其他环境,他们还能躲,眼下他们周围全部都是浓雾,躲都有些来不及。 “铛!!” 又是一块大石砸中青铜大鼎,尽管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但王诚依旧被震得手臂发麻,气血上涌。 他两只腿膝盖以下的部位全都陷入了土里,但他心思完全在青铜大鼎上。 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被连续被大石砸了两下,青铜大鼎已经开始变形。 黑衣女子的情况比他要好多了,因为事先做好了防范,并未受到什么创伤。 “怎么办?”王诚问道。 黑衣女子道:“不要往房里去!” 王诚有些不理解,如今这种情况,待在房间里明显比待在外面好的多。 黑衣女子解释:“地宫机关已经启动,房里看似安全,实则是最危险的地方。房里肯定还会有其他机关,一旦进去,就等于自困樊笼!” 王诚闻言,立刻打消了进房间的念头。先前他去搬青铜大鼎,房间内的墙壁多出密密麻麻的孔洞,那些弩箭就是从房间内射出来的。 可如果连房里都不能去,那他们该往哪里去呢? 第217章 可怕的女子 “去山上!” 正当王诚犹豫不决时,突然听黑衣女子在一旁提醒。 王诚顿时眼睛一亮,随后双手举着大鼎往小山跑去。 黑衣女子一直跟在他身旁,几乎依偎在他的怀里。 周围浓雾虽多,阻挡了人的视线,但是山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铛!” “铛!” …… 王诚顶着大石砸在青铜大鼎上的巨大压力,深一脚、浅一脚地登上了山。 果然,越往山上去,砸落下来的大石越少,等靠近山顶时,已经没有大石。 原本王诚还有些不解,登上山顶后彻底明白了。 “山顶是召公棺椁所在,地宫的机关不管打向哪里,但绝不会打向这里!”黑衣女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棺椁说道。 王诚点头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黑衣女子闻言一震,细细品味,道:“好个人遁其一!” 王诚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他就是随口一说,实际上连这句话的出处都不知道。 黑衣女子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探讨,目光集中到那具棺椁上。 这具棺椁通体金黄,长四五米,宽高都在一米以上,乃是帝王专属棺木——帝王木,万年不朽,可保尸体千年不腐。 黑衣女子一步一步走上前,王诚立刻提醒:“小心!” 以他从电视剧中得出的经验,这具棺椁绝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一定藏有大杀器,以防止盗墓贼开棺。 黑衣女子依旧在往前走,嘴里同时说道:“寻常帝王棺椁一定会在附近设下杀局,召公的棺椁不会!” 王诚正想问为什么,又听她说道:“召公从来没想过死去,他是立志突破武圣之人,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再现世间!” “没想到你这小小的贱婢竟懂得这么多!” 一声冷笑传来,召德披头散发从地宫顶端出现在二人头顶上方。 王诚神色凝重,他们虽然躲过了地宫的机关,但没躲过召德的追杀。 他一手抓住青铜大鼎的鼎壁,暗中蓄力,随时准备出手。 他回头看向黑衣女子,黑衣女子此时已经站在棺椁一侧。 她仿佛没有注意到召德的到来,如玉般纤手抚摸着棺椁,道:“好一个“九龙升天”,历代先王苦寻一生而不可得,竟被召公寻到了,召公不愧为千载第一圣人!” 召德在听到这话后,那张极丑的脸少有地露出惊色,他沉声道:“你不是周玥的婢女,你究竟是谁?” 黑衣女子抬头看着召德,平静道:“杀你的人!” “杀我?” 召德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哈哈”笑道:“杀我?就凭你?” “不错!就凭我!” 黑衣女子点头,道:“你天纵奇才,三十出头就已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宗师,《九龙御天功》也已炼制极深的境界。换做其他地方,我确实杀不了你,但在这里,你必死无疑!” 召德大感意外,此人竟对他的底细了解得这么清楚,就是他那位死对头也未必知道的有她那么清楚。 此人究竟是谁? 他愈发看不透此人,而越是看不透的人,往往威胁也是最大。 于是他先下手为强,五指金光乍现,一只金色巨拳打向那黑衣女子。 王诚想也没想,几乎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青铜大鼎甩向半空。 “砰!!” 青铜大鼎撞在金色拳头上,金色拳头顿时被阻在半空。 “咔嚓!” 金色拳头终究比不得青铜大鼎坚硬,连片刻都未撑住,轰然爆碎。 爆碎的真元化为真气,掀起一阵狂风,挡住青铜大鼎的去势。 青铜大鼎从半空中砸落,“砰”地一声正好撞在了那具棺椁上。 这具由帝王木做的棺椁质地坚硬,但也承受不住近两千斤重物砸。 “咔嚓!” 棺椁盖子当场碎裂,青铜大鼎被碎裂的盖子卡住,一半露在外面。 “这……” “你……” 王诚呆立当场,召德与黑衣女子也全都傻眼了。 “我……” 王诚很想解释,他真不是有意的,他哪里能预料到青铜大鼎会砸到棺椁。 “杂碎,你他娘的找死!”召德气的脏话都骂出来了。 这可是他的先祖,更是被誉为“圣人”般的伟大存在,打他记事起,他每天都要给召公上香,如今召公的棺椁竟被人打烂了,就在他眼皮底下。 “死!!” 召德彻底癫狂了,化为一道狂风,直扑下方的王诚。 却在这时,从棺椁周围掀起一道飓风,如同一头巨龙,撞在召德身上。 “昸!!” 召德根本就没把这道飓风放在眼里,但他直接被撞飞至半空。 只见,黑衣女子站在飓风的风眼中,秀发飞扬,如同一尊风中女神。 “贱婢!你敢阻拦本座,你也去死吧!” 召德气急败坏,双拳接连挥出,一只只金色巨拳打向黑衣女子,犹如天外陨石飞来,端的是又快又沉。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轻叹了声,不紧不慢伸出一只玉手。 只见她掌心闪过一道金光,瞬间没入那道飓风之中。 原本无形的飓风像画龙点睛一般,一下活了过来。 “哗啦!!” 下一瞬,飓风暴涨了三倍,直径扩大至十米,并且不再是无形之风。 它闪烁着金光,竟真的化作了一头巨龙,一头黄金巨龙,撞向打来的金色巨拳。 “铛!!!” 那几乎覆盖了整个山顶的金色巨拳竟连片刻都没撑住,被黄金巨龙一下撞碎。 黄金巨龙势头不减,继续撞向召德。 召德见状,想也不想,人横移几十米。 黑衣女子依旧镇定自若,语气平静道:“习武之人,最忌贪功冒进,这也是你为何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王诚看向站在半空中的召德,暗暗想到:召德变成这副模样,难道跟练功有关? 召德先是一阵错愕,然后双手赶紧摸向自己的脸,他立刻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这些年,他为了尽快掌控“召门”,每日废寝忘食地练功。 在武师境界时,他的修为还能突飞猛进,可是突破至武道宗师之后,他的修为进度立刻降了下来。 因为随着修为境界提高,武者每提升一个小境界,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甚至需要一定的机缘,若是机缘不到,可能一辈子都终止于此境界,几乎所有的武者都是如此。 他自然不甘于此,于是用了很多的方法,嗑药、金针刺穴等秘法都用过,效果也非常显着,但代价也非常大。 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在变,因为他很早脸上就带了面具。 那时他年纪还不大,就已经接手了“召门”。他担心组织里的老人不服,于是戴上面具,故作老成。 久而久之,面具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等他拿下面具后,他早已面目全非。 这也是为何他在面具碎片上见到自己的容貌会非常发疯,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 如此隐晦的事情几乎被当面扒了出来,召德像见鬼一样看着黑衣女子,尖叫道:“你到底是谁?” 他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这种害怕是来自于心灵上的。 “叛国叛族,人人得而诛之!”黑衣女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叛国叛族?” 召德冷笑:“大周那些先王分封了那么多诸侯,全都自立为王,凭什么揪着我们这一脉不放?” “因为你们姓周!”黑衣女子道。 召德笑道:“既然我们姓周,凭什么不能我们这一脉坐那个位子?” 黑衣女子一顿,随即摇头说道:“死不悔改!看来当初就该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先让我除了你这小贱婢!”召德杀机毕露。 “刷!” 他出现在半空,真元激荡,双手刹那间全都变成金色。 “龙战四野!” 随着一声大喝,他两只拳头同时打向黑衣女子,但并不非先前那般隔空攻击,而是整个人与拳头一同飞去。 刹那之间,两只金色的拳头放大至磨盘大小,如同小太阳一般刺眼,地宫顶端那颗发光的球体在它面前都失去了光彩。 金色拳头越来越刺眼,就在接近黑衣女子时,突然一下分成了几十个,每一个都是那么的真实。 召德也在这一刻失去了踪迹,似与这些金色拳头融为一体,分不清他到底藏在哪一只金色拳头后。 黑衣女子不闪不避,还是那般的平静,玉手对着飞射来的金色拳头一挥。 那道化为金色巨龙的飓风腾空而起,撞向其中一只金色拳头。 “轰!” “轰!” …… 几十道磨盘大小的金色拳头打在小山坡上,端的像是飞星撞来,顿时土石飞溅,山坡裂开一个个大坑。 王诚在金色拳头打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闪躲,但还是没能逃过它覆盖的范围,被动挥起拳头硬接了一拳。 这一拳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大小,却比以前的更加坚硬。 王诚一拳竟没能将其击碎,反倒他自己被震飞了二三十米外,几乎从小山顶退回到了山腰处。 另一边同样有一道身影在倒飞,但飞的却是召德。 还不等他落下,那道化为金色巨龙的飓风一把将他卷入其中。 召德仿佛真的被一头巨龙吞入口中,那些金光像巨龙的牙齿,无比锋利,撕咬着他的身体,他痛苦地哀嚎。 足足过了了二十秒,飓风终于散去,召德浑身鲜血从半空中摔下,沿着山坡从山顶一直滚到了山脚。 …… 第218章 棺里的东西 “死了?” 王诚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比青龙还要厉害的召德就这么死了? 黑衣女子没有说话,她再次走至棺椁前,对着棺椁三叩九拜。 这时,王诚很懂事地跑上前,先她一步将青铜大鼎取下。 黑衣女子起身后没说什么,目光终于移向这具棺椁的内部。 透过那破损的部位,棺椁里的大致情况映入眼帘。 黑衣女子看着棺椁里面,既没有表现出恐惧,也没有表现出震惊,竟意味深长地松了口气。 王诚感到奇怪,也伸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神情顿时僵住。 “怎么什么都没有?!” 王诚讶然,又动用透视之眼扫了一眼棺椁内部。 那本该盛放遗体的内棺中几乎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王诚看向黑衣女子,黑衣女子道:“看来他真的走到了那一步!” “你的意思是,召公真的突破至武圣境界?”王诚脱口说道。 “必是如此了!” 黑衣女子点头,叹道:“千载第一圣人,已经不只是世人对他的尊称,他真的做到了,名副其实。” 王诚先是惊骇,随即喜道:“原来这世间真的有武圣存在。” “真的有武圣!真的有!” 他激动地难以自制,从未有过,几乎在手舞足蹈。 见王诚跟疯了一样,黑衣女子奇怪道:“你似乎很惊讶?” “你不懂!”王诚摇头。 没有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既然传说中的武圣强者存在,武神也一定存在,更强的仙也一定存在! 他习武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成仙? 为了找到回家的路! 黑衣女子并不知道王诚心中所想,平静地说道:“莫非你以为武圣、武神强者都只是人随口杜撰出来的?” 见王诚不说话,她知道自己说对了,不禁好奇道:“难道你的师门从未与你讨论过这片世界?” 王诚摇了摇头,他只知道自己目前所在是千年王朝——大周,在大周的周围还有鲁国、郑国、蒙兀国,在这些国家之外,他就不清楚。 不过,他也清楚,在这片土地之外肯定还有其他人类生存的区域。 “大周、蒙兀、鲁国、郑国所在的这片地界唤作西隅部洲,在西隅部洲最北面是一片冰原,人迹罕至,唤作北极冰原,西隅部洲东面隔着西海,横渡西海便能抵达中土神洲,那是这片世界的中心!” 黑衣女子眺望着虚空,怅然道:“比起中土神洲的无尽繁华,我们这里真的太落后了。” 王诚还是头一次了解这些,原来他所听到的、看到的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越是听下去,他越是觉得自己这两年白来这片世界了,跟个井底之蛙没区别。 据黑衣女子所说,他们所处的这片世界有四洲、四海、两原。 四洲即西隅部洲、中土神洲、南海诸洲、东域瀚洲,四海即东海、西海、南海、北海,两原为北极冰原、南极冰原。 西隅部洲是四洲中最为荒凉与落后的一洲,中土神洲为修行风气最鼎盛的一洲,也是最繁华的一洲。 四洲被四海隔开,互不接壤,在极南与极北之地各有一处冰原,虽人迹罕至,但也并非没有人生活。 黑衣女子见王诚实力不凡,必然出自名门,谁想到他竟然连这最基本的都不知道。 “这么说,召公是西隅部洲千年以来第一位突破武圣之人?”王诚道。 黑衣女子道:“千年以前,这里是否诞生过武圣强者无从考证,但千年以后,确实唯有召公一人!” “那其他洲武圣强者多吗?”王诚好奇地问道。 “多?你把武圣强者当作什么了?路边的野草?” 黑衣女子差点失笑,接着道:“纵是人口最多、武道最为昌盛的中土神洲,也唯有那些圣地存在这等强者。” 王诚想想也是,整个西隅部洲那么多人口,一千年才出现一人,武圣境界岂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他随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姑娘可知如何去中土神洲?” 既然待在这里突破武圣的机会太过渺茫,何不直接前往中土神洲? 黑衣女子摇头道:“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强者想前往中土神洲,最后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所以没有人知晓该如何去。” “那怎么知晓在西隅部洲之外还有其他人类疆域?”王诚感到不解。 “我们去不了那里,但挡不住别人来这里!”黑衣女子道。 “来这里?”王诚依旧不解。 “要不然你以为西隅部洲区区一个荒蛮之地,怎会诞生武者?” 黑衣女子淡淡地看了王诚一眼,接着道:“其实,当今天下那些绝顶势力,多多少少跟中土神洲有些关联。” 王诚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道:“楼外楼?” “不错!” 黑衣女子点头,道:“楼外楼的天机镜号称天下至灵之物,江湖上很少有人知晓它的真实来历,实际上正是来自于中土神洲某个圣地。” 她又道:“像三尸教的那位阴冥老祖,他其实也是来自中土神洲某个教派。” 王诚闻言一惊,对于三尸教他可清楚的很,但他也不知晓那位阴冥老祖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历。 黑衣女子接下来的一番话,又是让王诚心头一震。 “当今天下,若论哪方势力与中土神洲牵扯最深,莫过于大周王室!” 见王诚面露惊色,她接着道:“世人都知道,大周的创立者乃武王,一位横空出世的奇才。” “莫非武王也是来自中土神洲?”王诚赶紧追问。 黑衣女子道:“武王并非来自中土神洲,他是来自另一个大洲——东域瀚洲,是一个古老王国的太子。他并非一个人来到这里,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他的臣子,他们的到来不仅给西隅部洲带来了武道传承,更带来了文明。没有他,西隅部洲如今还是一片蛮荒之地。” 这一点王诚也有所耳闻,武王的出现给这片大地带来了文明的火种。 因此,哪怕召公对大周做出的贡献再大,也逾越不过武王,没有武王,这里的所有人恐怕还生活在部落时代。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谁?”王诚两眼紧紧地盯着黑衣女子,他头一次对一个人的身份这么好奇。 “我?” 黑衣女子看着虚空,叹道:“一个不想被命运左右的人罢了!” 王诚没有去刨根问底,对方明显不想说,他问了也白问。 他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召公棺椁上,突然,他好似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道:“你来这里,是想得到召公留下的传承?” “难道你不是?”黑衣女子看着他。 王诚很想说不是,但如今召公的棺椁就在眼前,召公最珍贵之物都陪葬在这具棺椁里,他如何能不眼红? 黑衣女子道:“棺里的东西我只取一物,剩下的皆归你。” 王诚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对方既然这么说,想必那件东西一定非常珍贵。 似看穿了他的心思,黑衣女子道:“放心!那件东西于你没有任何用处。” 王诚还是没有应下。 黑衣女子有些恼怒,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你别忘了,先前若是没有我相助,你根本到不了这里。” 王诚对黑衣女子并不反感,因为她说的不假,而且又跟他普及了那么多这片世界的东西。但他也提出了要求,就是那件东西必须让他看一眼。 商量好了之后,两人终于将召公的棺椁彻底打开。 一如其他帝王的棺椁,这具棺椁同样分成七重,一层套着一层。 寻常人家殡葬用普通的棺材即可,棺椁则更能凸显墓主人的地位。 大周的棺椁制度有着明确的规定:“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两重。” 召公虽是公爵,本来只能用诸侯的五重棺,但他对大周的贡献太大了,大周的国祚能延绵至今,他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便是千年之后的今天,召公制定的《大周之礼》,留下的《治国方略》等都在被沿用,无愧为“千载第一圣人”。 所以他的陵寝与棺椁规格都与周王一样,这也象征着天下万民对他的敬仰。 七重棺里陪葬的东西并不多,天子御赐的王冠、龙袍,一柄四尺长的剑,七套玉简,一块随身带的龙形玉佩。 王诚想也没想,手立刻抓向那七套玉简。 然而,一只玉手也同样抓向了那七套玉简。 就在两只手在即将相遇时,玉手突然闪过一道金光,“咻”地一下缠在王诚手上,王诚的手立刻停在半空。 王诚低喝一声,体力劲力豁然涌入手臂,一下解除了手上的禁锢。 可是,被这么一耽搁,他手还未伸下去,那七套玉简已经落入黑衣女子手中。 黑衣女子双手捧着七卷玉简,那本就明亮的眸子闪烁着精光。 不难看出,拿到了这七卷玉简,她很开心。 王诚却是郁闷急了,道:“先前你答应过在下,拿到东西后让在下看一眼。” 黑衣女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一卷玉简递至他手里。 王诚接过玉简,打开一看,下一秒,脸上一阵错愕。 第219章 死而复生 “没有?” 王诚竟未在玉简上看到一个字,翻过来、倒过去,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黑衣女子接过王诚手中的玉简,笑道:“我先前便与你说过,就算把此物给你,你也用不了。” 王诚大失所望,如果这玉简上有字,他只要看上一眼,就全都能记住。 谁晓得上面竟然一个字都没有,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他还是不死心道:“再让我看一眼。” 黑衣女子这次说什么也没把玉简递给他看,道:“你也不要失望,这几件东西都是召公生前所用,皆是难得的宝物。” 王诚好歹是一个男人,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只能放弃那七卷玉简,将那柄剑与龙形玉佩取出。 “我们开棺取物会不会有点不合适?”他总觉得有些膈应。 黑衣女子摇头道:“召公何许人也?他既然把这几件东西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留给后世之人。” “那我就放心了。” 王诚心里再无一丝压力,手伸向那件王冠,也就是天子之冠。 “住手!” 黑衣女子立刻叫住了他,沉声道:“此乃天子之冠,除历代周王,任何人都不得佩戴,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天子之冠称冕,冕由冠衍生。由于冕的出现,将冠分出了身份等级。《大周之礼》明确记载:“冕,大夫以上冠也。” 帝王的冠冕是拥有最高权力者才可以戴的帽子,除非像召公这种周王御赐,否则谁都不允许戴。 “我可没资格佩戴这玩意!” 王诚摇头,他目光移向王冠上的那一十二串玉帘。 那是王冠的旒,一般用五彩丝线将五彩玉珠串连而成,其标准称谓叫“玉藻”。在冕冠制度中,珠帘的根数是有讲究的,其多少是辨别身份的一大标志。 《大周之礼》明确记载,天子所戴的冕前后分别垂着12道旒,每道旒上有红黄青白黑共12颗玉珠。 “这些玉珠应该价值不菲吧?”王诚似笑非笑道。 黑衣女子立刻明白王诚的意思,道:“你是要把这顶天子之冠拆了?” 见王诚点头,她气的发抖,道:“你知不知道这一顶天子之冠何其珍贵?你?你竟然想把它拆了?你就那么缺钱?” 王诚点点头,煞有其事道:“钱可是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吃喝拉撒、婚丧嫁娶、武道修行,哪一项不要钱。” “算我看错你了!”黑衣女子没想到王诚是这么一个世俗的人。 王诚一点也生气,道:“要不……我把它匀给你?” “匀给我?” 黑衣女子一怔,见王诚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玉简,哪里还不明白。 搞了半天,这人还是看上了她手里的这七卷玉简。 “打个商量,你匀两卷玉简给我,这顶天子之冠就归你了!”王诚道。 “你……你死了这条心吧!”黑衣女子把玉简抱的紧紧的。 “那就没办法了。” 王诚露出一副很可惜的表情,然后弯下身去取那顶王冠。 可就在手即将碰到王冠时,王冠突然动了一下。 王诚被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一只金黄色的小虫子从王冠下面钻了出来。 “噬金虫!” 王诚顿时一喜,毫不犹豫地伸手抓向噬金虫。 在他眼里,别说是一顶王冠,就算是十顶,也比不得噬金虫。 然而,一道金光闪过,他手都没碰到,噬金虫消失在棺内。 王诚立刻追了上去,但是有道身影比他还要快上一步。 “尼玛!” 王诚气的想骂人,这黑衣女人显然也是看上了噬金虫。 什么他妈的只取一物? 那是在没见到噬金虫之前,作为天下第一灵虫,谁不眼馋? 没有召德在暗中操控机关,地宫中升腾的雾气已经散去。 二人都施展了最快的身法,但是噬金虫的速度比他们还要快上一线。 一路追到山下,噬金虫却是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黑衣女子朝虚空探出一只玉手,从五指之间闪过几缕金光。 只见一缕缕金光射出,化为一根根丝线,朝四面八方射去。 瞬息之间,这些金色丝线结成一只巨大的正方体。 金光沿着丝线流转,原本已经看不到踪迹的噬金虫突然再次现身,像被电电了一下,跌落在地。 王诚一喜,身形一闪,冲向噬金虫,但在靠近那金色正方体时,人被一股力量震得差点飞出去。 “你……” 王诚怒视黑衣女子,他哪里不清楚,刚才定是她在暗中出手。 黑衣女子一言不发,玉手一握,那巨大的金色正方体立刻缩小。 噬金虫似察觉到了危险,“嗖”地一下飞至半空,但紧跟着又掉了下来。 它撞在了金色正方体的上面,意识到上面走不了,它又往下面的土里钻。 但是下面同样有金色丝线围住,刚靠近这一面就被一股力量击飞了出去。 “咻咻咻!” 噬金虫四处乱飞,也四处乱撞,但始终无法突破金色正方体。 “好!” 王诚忍不住拍手,这小东西滑不溜手,太难抓了。 如今见噬金虫跑不了,不管最后噬金虫能不能落到他手里,他还是很开心的。 “没那么简单!” 黑衣女子突然开口,嘴里念了句口诀,金色正方体立刻极速收缩。 眨眼之间,金色正方体收缩的只剩下半米不到。 眼见就要被抓住,噬金虫突然嘴里喷出一道金色丝线。 非常细,但是极其锋利,一把击穿了金色正方体中的无形屏障。 “不好!” 黑衣女子与王城齐齐说道,而后同时对噬金虫出手。 两只手同时抓向噬金虫,几乎将噬金虫的去路全部封锁。 然而,噬金虫竟拐了个弯,从两只手的缝隙中窜了出去。 两人赶紧收手,就差那么一点,两只手就亲密地撞在一块。 黑衣女子转过身,玉手再次闪过一道金光,对着已逃至数米外的噬金虫抓去。 一根根金色丝线再次飞速射出,噬金虫似知道这东西的恐怖,往地面掠去。 “快出手!”黑衣女子赶紧提醒。 噬金虫擅长钻土掘石,一旦进入地里,那就真的如鱼龙入海,再也抓不住它。 王诚早已做好防备,念力如潮水般涌向地表,迅速结出一道念力屏障。 “咚!!” 噬金虫一下撞在了念力屏障上,被弹飞至半空。 与此同时,黑衣女子结出的法阵也已成型,一个边长十米的金色正方体再次将噬金虫罩在里面。 王诚暗暗松了口气,总算再次将这小东西困住了。 噬金虫扑棱着一对薄薄的翅膀,这一次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四处乱飞乱撞,小脑袋转了半圈后,“嗖”地一下消失不见。 二人齐齐一怔,赶紧扫视四周,他们一时之间竟没发现这小东西是怎么不见的。 地上到处都是弩箭,以及被大石砸出来的坑,还有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王诚透视之眼开启,地面上所有的东西都清清楚楚地映入脑海。 “召德?!” “什么?” 黑衣女子一惊,玉手一抖,法术随之消散。 王诚手指着地上一堆杂物,道:“召德!” 沿着王诚所指的方向看去,黑衣女子果然见到破衣烂衫的召德躺在那儿,身上全都是土,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黑衣女子松了口气,没好气地道:“下次把话说全。” 刚才她确实吓得不轻,她还以为召德死而复生了。 可就在这时,原本躺在地上的召德竟囫囵一下坐了起来。 这一次,黑衣女子是真的被吓着了,手下意识地抓住王诚的胳膊。 更不可思议的是,召德竟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诈尸了?” 王诚浑身一震,他也被吓的不轻,因为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况,震惊要多余恐惧。 一旁的黑衣女子更是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声音颤抖道:“看……看他衣领!” 只见,刚才突然消失的噬金虫从召德的衣服下钻了出来,张口吐出一道金光射向召德的眉心。 这道金光没入召德的眉心后,召德的眼睛竟转动起来。 “妈的!真的诈尸了!” 王诚脑子里一下闪过很多关于“诈尸”的传闻。 据说人在刚死的时候,胸中还残留一口气,如果被猫狗鼠什么冲了就会假复活,动物灵魂附体到尸体,即所说的“诈尸”。 王诚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素来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如今亲眼见到噬金虫吐出的一口东西让召德复活,他不得不信了。 “妈的!管你是真复活还是假复活,去死吧!” 王诚抽出被黑衣女子抱在怀里的胳膊,手持召公的佩剑劈了过去。 “刷!” 王诚一剑劈下,却是劈了个空,召德已经提前一步消失。 召德出现在半空,并向地宫顶端那颗发光球体飞去。 黑衣女子见状,当即喊道:“不好!快拦住他!”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出手,双手迅速结出一道印诀。 “轰!!” 一道旋风凭空而起,刹那间扩大至直径十米的龙卷风。 龙卷风席卷空中那道身影,但还是慢了一步,召德瞬间撞在那发光的球体上。 第220章 被人耍了 “咔!” 召德自杀式地撞向那发光的球体,那球体被一下撞裂。 “坏了!” 黑衣女子看着不断碎裂的发光球体,言语中透露着不安。 “怎么了?”王诚赶紧问道。 黑衣女子沉声说道:“那是地宫机关控制中心,一旦被毁,整个地宫会立刻开始自毁。” “自毁?玉石俱焚?” 王诚张了张嘴,随即急道:“那你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逃啊!” “没用的!已经晚了!”黑衣女子摇头苦笑。 地宫一旦开启自毁,所有的出入口将彻底被封死,所有的暗箭、毒气等一切机关将会被直接触发。 “操!” 王诚怒骂一句,他才不管这些,一把抓住黑衣女子胳膊,拉着她就跑。 可没走几步,两人耳边响起一阵碎裂声响,那发光的球体轰然爆碎。 原本明亮如白昼的地宫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轰隆”一声,地宫的顶端的封土好似一下失去了支撑,大片大片的砸下。 什么是世界末日? 不外如是! …… 外面。 东方已经浮现出鱼肚白,最后的一抹夜色在渐渐远去。 五里坡。 从那处被炸出的大坑里钻出一名中年汉子, 肥头大耳,满脸的络腮胡,正是张老三。 刚从坑里爬出来,那一直守在暗处的叶三娘从五里坡一跃而下,来到他面前,开口便问:“怎么样了?” 张老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摇头道:“不行了!里面好像发生了大麻烦,所有人都在往外逃。” “都在往外逃?”叶三娘实在想象不出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老三点了点头,道:“老子估摸着,下面可能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跑出来了,这会儿下面的人正忙着逃命呢!” 见叶三娘还想问下去,他伸手打断她:“哎呀!别问了!你不知道那下面有多少高手,老子以为灭了一两百就剩不了几个,谁他娘的能想到还有千把口人,至少有一半都是气血境武士,武师超过百人。” “这么多?”叶三娘惊讶道。 五百名武士,百名武师,这几乎是把整个五原郡高手全都网罗进去了,小小的黄原县竟隐藏了这么大一股势力。 “赶紧走!” 张老三不想在这儿多待一刻,拉着叶三娘就回走。 “等等!” 叶三娘却是拉住了张老三,回头看向大坑说道:“不等恩公了?” 张老三摩挲着后脑勺,为难道:“老子倒是想去找他,可如果真下去了,老子怕自己再也上不来了!” 下面的情况太过凶险,他好不容易把叶三娘救出来,再下去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别去想他了!那位恩公实力强劲,连宁侯府都闯过来了,这里也难不住他!” 张老三自我安慰着,而后拉着叶三娘的手往回跑。 一连跑了十几分钟,张老三突然停下来不跑了。 “怎么?想通了?”叶三娘还以为张老三想回去接应王诚。 张老三那张又肥又腻的脸露出凝重之色,问向叶三娘:“咱们跑了有多久了?” 叶三娘想了想,道:“半柱香吧!有什么不对吗?” “半柱香过去了,咱们怎么还在五里坡?”张老三语气凝重道。 原本叶三娘还没怎么在意,经他这么一提醒,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了。 按照他们的速度,半柱香过去,他们早就回到县城了,怎么可能还在五里坡。 她凑到张老三耳边小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张老三没有回答,而是对着半空喊道:“出来吧!” 这一声是动用真气喊出,声音一直传至数百米外。 须臾,坡上出现一名黑衣人,就站在二人一侧的坡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刷!” 张老三似有所感,立马抬头看向坡顶,目光忽然一凝。 他死死地盯着黑衣人手中的剑,这柄剑他很熟悉,不久前他见过。 “是你!” 黑衣人脸上带着一块黑色面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不出容貌神情,语气平淡道:“几日不见,看来你长进了不少。” “你认识此人?”叶三娘问。 张老三点头道:“那晚在喜来乐客栈,就是这女人带着几个下属掳走了老子手下的弟兄,还差点劫了老子的镖。” “不是差点!你的镖就在此人手中!”叶三娘沉声道。 “哦?”张老三一惊。 他一直以为那些黄金是被那个组织的人取走了,毕竟他那几辆平板车和十来匹马都在地下通道找到的。 如今看来,是他弄错了,难怪他在地下王陵没有发现那些黄金的踪迹。 张老三不解道:“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叶三娘如临大敌,道:“昨晚就是她带人抓的我!” 张老三有些迷糊了,这么说,他跟王诚进入地下王陵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们找错了对象,他们真正该找的人是这位黑衣女人,而不是金老大! 想到在地下王陵中的遭遇,张老三指着黑衣人的鼻子骂道:“臭女人!把老子骗得团团转,识相的话,把老子的东西还回来,否则老子的大刀可不管你是公是母!” 黑衣女人冷哼一声,道:“你要是再管不住你的嘴巴,你的那些东西跟你手下的那些弟兄一个都别想见!” “抓住你!老子自然啥都能见到!” 张老三怒吼一声,人窜至半空,对着黑衣女人一刀劈了过去。 只见一道亮光闪过,那是大刀迸发出的刀气,瞬间劈下。 张老三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丝毫喜色,反而更加担忧。 因为他那一刀并未劈中黑衣女人,她在刀气劈来时已经从原地消失。 落地后,他四处看了看。 天色已经差不多亮了,他的视线不再受阻,但他找了许久也未发现那黑衣人女人的踪迹,好似蒸发了一般。 他不禁骂道:“娘的!这臭女人跟鬼一样,说消失就消失!” 站一旁的叶三娘道:“别找了!此人修行了念力,刚才走不出五里坡必是此人施展了某种术法。” 张老三听后,立马想起他们留宿喜来乐客栈的那晚。 整个客栈里的人几乎全都陷入了沉睡,他手下的那些弟兄也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见了,显然是中了某种邪门的术法。 此刻,他们被困在五里坡走不出,同样是中了对方的术法。 张老三没有再去找,他相信那位黑衣女人一定还会现身的。 果然,黑衣女人很快又回到了坡顶,还是原来的那个位置。 她再次说道:“我没功夫在这儿跟你废话,要么你按我说的去做,要么你手下的那些弟兄和东西今日彻底消失。” 张老三脸色一沉,一个是事关他身家性命的五万两黄金,一个是跟他出生入死多年的手下弟兄,哪一个都不能有失。 他心里即使再不愿,也只能咬着牙应下,道:“你想怎样?” “下面的王陵到底发生了什么?”黑衣女人问。 张老三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看来她跟地下王陵的那个组织有猫腻啊! “你们是哪个势力?为什么想知道下面的情况?” “这与你无关!你只需告诉我,地下王陵的情况。” 张老三没再打马虎眼,道:“下面有个庞大的组织,有一千来号人。不知道出什么变故了,都在往外面逃。” “嗯?” 黑衣女人一愣,疑惑道:“都在往外逃?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估摸着有什么厉害的东西跑出来了。”张老三又把他的猜测说了一遍。 黑衣女人思索片刻,实在想象不出具体情况,道:“你现在下去查一下具体情况。” 语气不容置疑,几乎是在命令。 张老三下意识地想拒绝,但被黑衣女人瞪了一眼后,只好硬着头皮再次下墓。 兜兜转转,他到底还要下去。 可没一会儿,他灰头土脸地从下面爬上来,一上来就开口骂道:“他娘的!下面的通道被堵住了,进不去大墓里面。” “通道被堵住了?” 黑衣女人原本以为张老三在偷奸耍滑,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了一声“不好”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喂!你怎么走了?我那些东西和手下弟兄你还没给我送来呢!” 张老三赶紧追了上去,一路追到黄原县城,突然没了黑衣女人的踪迹。 “娘的!这臭女人又他娘的死哪儿去了?还是……” 骂至一半,他愣愣地看着周围,惊讶道:“这……咱们回来了?” 一旁的叶三娘点点头,刚才他们还找不到回路,跟着那黑衣女人跑了一会儿,他们成功回到了县城。 叶三娘神色复杂道:“黄原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人物?” 她在黄原县生活好几个年头,城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都非常熟悉,像黑衣女人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等等!” 张老三似是想到了什么,但脑子一时间又没转过来。 “神秘组织,还有那个臭女人,老子怎么感觉被人耍了一样?” 叶三娘也有这种感觉,他们好像被人当作棋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 第221章 人遁其一 五里坡。 一大早上来了上百号人,全都一袭黑衣,脸上蒙着黑布。 这伙人围在大坑周围,不断有人进入大坑下面的通道。 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隐隐站在众人之前,目光紧紧地盯着大坑下面已经被清理出来的地下通道,一言不发。 周围众人都不敢吭声,空气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异常压抑。 忽然,一名手持利剑的黑衣人从入口窜了出来,正是那位黑衣女人。 她对带着斗笠的黑衣人摇了摇头,道:“大姐,里面的路都被堵死了!” “都被堵死了?” 大姐想象不出下面的真实情况,一步跃入坑中,亲自进入查探。 下面的通道保存的很好,每隔十几二十米就有一名黑衣人守着,各个手持着火把,将整条通道照亮。 一直走了数百米,前面出现了大面积的塌方,土石堵住了地下通道。 一群黑衣人正在那儿挖土,但每挖一点就会有更多的土石落下来。 “大姐,会不会是整个王陵都毁了?”黑衣女人小心翼翼道。 “你说的不错,地下王陵已经自毁了!”大姐语气异常凝重。 黑衣女人捂住嘴,黑布下的那张脸此刻露出无比惊骇的神情。 这可是召公的陵寝,对整个大周的意义非常之大,世人若是知晓他的陵寝被毁,对他们的思想冲击太大了。 大周王室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派人来调查此事。 她随即又想到了里面的人,不由自主道:“大姐,里面的人都还活着吗?” 召门一千多号人,几乎全在里面了,虽然跟他们是死对头,但真要全部深埋在下面,那真的太惨了。 “召德那些人的死活我不管,七妹还在里面了!”大姐担忧道。 黑衣女人暗暗点头,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就是为了救那位。 “大姐,那位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别管她什么来头,她要是在咱这里出事了,整个黄原谁都活不了!” 大姐看着手下众人,特别强调:“包括你我!所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就算是把这里挖穿了,也要把人找出来!” 众人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当下挖掘的速度立刻加快。 大姐看着前面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入口,一股忧色浮于心间。 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斗了多年的宿敌被灭固然可喜,可如果那位出事了,这代价真不是她能付得起的。 …… 地宫。 此刻早已面目全非,上面的封土全都落了下来,四面石壁也全都砸落下来。 到处都是碎石、到处都是弩箭、到处都是乌烟瘴气,实难想象什么人能够从这等灾难下活下来。 黑衣女子也没想到,他们竟真的能活下来,没有被砸死或是射死。 二人挤在一处非常狭小的空间,几块大石搭出来的空隙,周围尽是水。 是的,他们躲在了地宫里的那条河里。 在地宫自毁的情况下,没有人能活下来,纵使武王强者也会被活活砸死。 水里,也只有水里能减缓那大片土石砸下来的巨大的冲击力。 然而,水里就是安全的吗? 王诚周围浮现出一只五彩斑斓的气泡,将所有的水都阻挡在外。 因为空间过于狭小,黑衣女子几乎与王诚胸贴着胸,脸贴着脸。 她看着周围的五彩气泡,道:“你……这是水灵珠?” 水被气泡阻挡在外,因此她在里面说话跟在外面没什么区别。 王诚于是将体内有五彩蛤蟆的内丹说了一遍,至于怎么得到的没去细说。 “竟是五彩蛤蟆的内丹!” 黑衣女子惊讶,道:“此内丹不仅有避水之能,更有破解各种奇毒,有此丹在手,从今晚后你水毒不侵。” 王诚讪笑两声,关于这一点他已经知晓,也正是因为知道五彩蛤蟆的内丹有此奇效,他才敢深入水中。 否则,以他气血境的修为,体内没有真气,憋也能把他活活憋死。 “可惜,就算咱们一时半会死不了,但也休想从这里出去。”黑衣女子叹道。 因为地宫上面的封土全都落了下来,这条河几乎那些土石填平了。 试想一下,地宫上方的封土不知有多少方,再加上四面的石壁砸了下来,几米宽的小河顷刻间被填了。 “姑娘年纪轻轻,实力不凡,为何老是说这些丧气的话?” 王诚一脸严肃,鼓舞道:“咱们现在还没死呢,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一定能离开这里!” 黑衣女子眼睛恢复一点神采,道:“我们真的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一定能!”王诚点头。 黑衣女子也被王诚这种百折不挠的劲头感染了,点头道:“对!一定能!” 王诚暗暗松了口气,心里面实际上连一点把握都没有。 因为整个河道几乎都被土石填上了,上面更是覆盖着不知多厚的泥土,想逃出去又谈何容易? 两人几乎贴在一块儿,待了那么久总会有点不自在。 王诚脖子痒痒的,那是黑衣女子呼出的气吹在他脖子上。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一动感觉胸口被软软的东西压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是什么碰到了自己,不禁心头一荡。 初次体验了男女之事才没几天,正是看到一头猪走过去都要看看公母的阶段,哪能受得了这个刺激? 他心里面一阵燥热,只能分散注意力,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黑衣女子犹豫片刻,道:“七妹,叫我七妹即可。” “七妹?” 王诚也不是初哥了,知道这是女子的“闺名”,一般不会告诉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的男人。 难道她对自己有意思? 王诚自恋地想,他现在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跟漂亮女人说两句话就会脸红,他也算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七妹见王诚眼睛始终盯着自己,耳根子一红,羞赧道:“不准这么看我!” 王诚也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把头转过去,这一动刚才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从胸口传来,气血一阵躁动。 “渣男!你对得起小雅吗?” 王诚右手五指狠狠地往自己掌心扎去,总算平静了下来。 “姑娘觉得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 王诚还是更习惯这么称呼她,叫“七妹”显得太过亲昵。 七妹想了想,道:“据史料记载,召公之陵建于黄原景山,山高三百余丈。千年过去,山河变迁,景山虽已名不副实,但景山的主体还在。若是往上去,需挖通景山。”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王诚非常清楚她话里的意思。 召公的陵寝是建在一座山的里面,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那座山的腹心,先前那么多的大石从地宫上方砸下来,已经很好地说明这一点。 如此,他们要挖通的可不仅仅是一些泥土,更多的是那厚厚的山石,他们怎么可能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挖通? 就算是有足够多的食物,每挖一块,上面就落下一块,非常影响施工效率,绝非几天、几月就能挖通。 “这么说,咱们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这条地下暗河!”王诚道。 七妹点头道:“不错!这是唯一的出路了,这条地下暗河通往外界,只要顺着水流的方向,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河里不会有危险?”王诚担忧。 七妹笑道:“咱们最大的危险其实是无法在水里长时间生存,如今有了你的五彩蛤蟆内丹,这最大的危险自然不存在。至于河里的其他东西,以我们二人之力,足以应对。” 定下了方略,二人随后开始行动。 王诚在前面挖土凿石,七妹在后面清除上方掉落的土石。 二人最大的困难就是一边在前面挖着,上面的土石不断砸落下来。 换做其它环境,这确实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但好就好在这是在河里。 因为上面的土石是才落下来的,还没有将整个河道封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比那些淤泥还要松软,甚至不少地方由于石头与石头之间存在缝隙,根本不用去挖。 说白了,王诚要做的工作就是泥鳅做的事,在淤泥中钻出一条水道。 原本王诚以为他要承包几乎所有的工程,结果完全是反过来的。 王诚的蛮力根本不适合在这种环境中开道,反倒是七妹的术法更合适。 一记“穿金裂石”打出,立刻就打出一条数米长的水道。 王诚又跟在了七妹的身后,他又开始负责清除从上方落下来的土石。 他就像一根顶梁柱,用身体托举着落下来的土石,护住下方的七妹。 一天。 两天。 待的第三天,大姐那一伙人终于不耐烦了,因为他们这三天全都在清理碎石。 好不容易清理出一处,没走几步,前面又是被那些碎石堵住了。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因为地宫自毁,整个地下王陵受到了波及,导致王陵的布局根本没办法掌握。 就好比一场地震来袭,很多人被困在地下车库,因为这里塌一块,那里塌一块,已经没办法找到出口。 第222章 藏的好深 清晨。 阳光刺眼,进入五月中旬以后,那轮红日变的很勤快,早早地爬起来。 这是黄原县的一条不起眼的小河,河水自西向东静静流淌。 “哗啦!” 突然,从水里先后蹿出两人,一男一女,身着黑衣。 男的披头散发,脸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最显眼的是眉心那一处,从眉毛之间一直向上延伸,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那是一只眼睛。 他手里拿着一柄样式非常古朴的剑,斜刘海几乎盖住了一只眼睛。 女子非常年轻,似乎连二十岁都不到,吹弹可破的脸美的让人感觉不真实,一举一动之间流露着高贵、圣洁,如天上的玄女下凡。 这二人正是王诚与七妹。 二人看了一眼四周,而后彼此看着对方,齐齐说道:“出来了!” 言语中流露着掩盖不住的惊喜。 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三天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在那条被堵死的地下暗河中钻了整整三天的土,没有光,没有方向,也没有食物,就这么一直干。 换做常人,在那种地方待三天,能憋疯了,好在他们成功了。 七妹明亮的眸子盯着王诚,道:“玄甫大哥,这次多谢你了。” 王诚手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道:“用不着谢,就算要谢,也是我要谢你,没有你的术法,咱们也不可能这么快脱身。” 七妹也在笑,但笑着笑着,笑容就从脸上消失了。 这几天的经历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刻骨铭心,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从未单独跟一个陌生的男人相处过这么久,原来跟男人相处并非像传言中那般可怕,她很喜欢那种感觉。 可是,她很清楚,他们终将要分开。 这一分开,也许他们此生不会再见面。 她眼睛有些湿润,忽然一把冲上前抱住王诚。 王诚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一双手不知往哪儿放。 “玄甫大哥,谢谢你!”七妹紧紧地抱住王诚,声音带着哭腔。 “好好的,哭什么呢?”王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七妹松开手,红着眼睛看着王诚,道:“我要走了。” 王诚自是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故作轻松道:“走就走呗,哪天我想七妹了,我就去找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赖在你家,吃你家的、喝你家的、睡你……” 他赶紧住嘴,他妈的,他脑子是抽了吧,连这种话也说? 七妹“噗嗤”一笑,小粉拳锤在他胸口上,羞赧道:“想得美!” 王诚讪笑了两声,不敢看对方,生怕再引起什么误会。 七妹这时解下腰间巴掌大小的白色小荷包,递到王诚手里。 “玄甫大哥,这个给你!” “你要把这宝贝送给我?” 王诚一眼认出了这只很不普通的小荷包,他可是亲眼见到七妹将那几卷玉简放到里面的。 这只荷包虽然看上去不到巴掌大小,里面的空间却是大的很,正是道门非常有名的法器——袖里乾坤袋! 七妹点了点头,然后将一道法诀传给王诚,笑道:“你想吃我家的、喝我家的,得有这个才能进我家的门。” 王诚也没再拒绝,他身上挂着一堆的东西,老师留下的剑、王陵中的炼丹炉、还有丹药等七七八八的东西,有袖里乾坤袋在手,那可方便多了。 他也不吝啬,将从地宫里带出来的召公佩剑和龙形玉佩全都给了七妹。 毫无疑问,这两样东西都是至宝,尤其是那块龙形玉佩,佩戴在身上不仅能凝神静心,更是能将天地元气、灵气汇聚于身边,简直就是修行的作弊器。 七妹拿着那块龙形玉佩,刚想说什么,便被王诚出言挡住了。 “你忘了!我可是御物巅峰的念力修为,这宝物比不得我身上的那件东西。” 七妹知道王诚所说非虚,二十三四岁念力修为就达到了御物巅峰,除非老怪物投胎转世,否则嗑药也没那么快。 他身上肯定有了不得的修道法宝! 想通后,七妹便将龙形玉佩收下,她家宝物虽多,但这块龙形玉佩却是独一无二的。 至于召公的佩剑,那是召公身份的象征,留在王诚的手里只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 七妹再次上前抱了抱王诚,道:“玄甫大哥,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会来看我的。” “一定!”王诚保证。 七妹松开双手,红着眼睛向后退去,恋恋不舍地转过身去。 生怕会改变主意,她身形一闪,眨眼间出现在几十米外。 王诚看着这道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之事,大声喊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家在哪儿呢!” 可不是嘛,连人家住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去找人家? 耳边随后响起七妹的声音:“我姓周,周家七妹。” “姓周?” 王诚若有所思,突然,双目中爆发出一阵精光,惊道:“原来是王室中人!” 一切也都解释的通了。 七妹不仅对召公陵寝非常熟悉,对召德的底细也一清二楚,原来他们本来就是一家的,能不清楚吗? 他看了看手里的袖里乾坤袋,笑道:“没有这东西,还真进不了大门。” 毕竟是王宫重地,不是你想进就进的,更不要说去见一位公主。 王诚打开袖里乾坤袋,正想将身上的东西都放进去,忽然神色一变。 “坏了!这丫头把玉简落下了!” 这玉简可是七妹势在必得之物,放在他这里岂不是让她白跑一趟。 王诚赶紧追了上去。 几分钟后,他跟着七妹离开的方向,来到了五里坡。 坡下的官道上正有一群黑衣人,其中一人正是七妹。 王诚趴在坡顶上,突然目光一凝,他竟然看到了另外一位熟人。 “老板娘!” 老板娘站在一群黑衣人之间,脸上虽带着斗笠,斗笠下挂着一块面纱,但如何能瞒的过他的透视之眼? “她怎么会在这儿?” 王诚好奇,一个窑洞里做菜兼职拉皮条的老板,竟是一股江湖势力中人,而且还跟七妹扯上了关系。 他决定好好看一看,这位风骚的老板娘身份恐怕不一般。 老板娘站在大坑的边上,亲昵地拉住七妹的手,道:“七妹,你可怕姐姐吓惨了,你要是再不现身,姐姐……姐姐就抹脖子去了!” 说着,她掩面而泣,竟真的流下了泪水。 站在她一旁的黑衣女人也道:“大姐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一直担心您的安危,已经几夜没睡着了。” “是七妹让姐姐担心了。”七妹牵过老板娘的手,安慰道。 老板娘擦干眼泪,哭着笑道:“七妹没事就好。” 随即,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七妹,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召德那群王八蛋伤着你没有?” 七妹淡淡地看了周围一眼,老板娘立刻会意,让众人退下。 见周围只剩她们两个人,七妹才开口将地下王陵中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老板娘仿佛置身在当日的真实情境中,一会儿担忧地掩面失声,一会儿怨忿地破口大骂。 王诚在上面也听得心惊肉跳,倒不是情绪被带动了,而是很多之前没想通的想明白了。 “张玥?周玥?原来召德说的那个周玥竟是此人!” 他没想到眼前这位风骚老板娘隐藏的那么深,竟是召德的死对头。 召德可是召门的头领,手下有一千多号人,一流高手更是多达百位,武宗强者更是有数人,老板娘竟能跟这样的组织作对,而且还不是一年两年。 这位老板娘的手段可见一斑! 忽然,王诚想到了什么,两眼迸发出无尽的杀机,从山坡上一跃而下。 七妹跟老板娘被王诚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见是王诚,都齐齐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公子,你可吓死我了!”老板娘拍了拍高耸的胸脯。 “是吗?” 王诚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身上的气势在不断攀升,冷冷道:“你这种女人也会有怕的时候?” 老板娘白了王诚一眼,道:“公子说的哪里话?谁没有怕的时候?” “怕?怕为什么还要引我入局?”王诚杀机毕露,黑发乱舞。 老板娘这次是真的怕了,惊慌道:“你……你都知道了?” “不错!但我知道的太晚了!” 王诚一边逼去,一边说道:“从我入住喜来乐客栈,你就开始引我入局,设计掳走张老三的一干弟兄,逼得张老三不得不请我出手。你可真是好狠的心,不惜牺牲多名手下!” “不关大姐的事,这都是我做的!” 那名黑衣女人突然出现,一把拦在王诚与老板娘之间。 王诚识得这位黑衣女人,正是那夜钻入他被窝里的那人。 “让开!” 王诚厉喝,四柄飞剑从衣领处飞出,悬在他胸前。 只要他一个念头,这么近的距离,黑衣女人连逃都逃不了。 “噗通!” 黑衣女人直接跪在他面前,哭道:“求求你,别杀大姐,这些年没有大姐,我们这些人早就死了。为了收留我们,大姐……大姐她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罪。” 王诚停下,转头看向七妹,道:“连你也这么以为?” 第223章 可怜之人 “我……” 七妹看了看王诚,又看了看一旁的老板娘,她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王诚看着那面露惧意的老板娘,继续揭露:“后来进入黄原县,你故意把张老三杀掉一秤金十几名弟兄的事透露给金老大,使得金老大在半道劫杀我等。” 他继续逼来,同时接着说道:“金老大劫镖失败,自知不敌,只能将这事上报,让召德提前注意到我的到来。” 老板娘变色,王诚说的一点都不假。 以金老大那贪婪的性子,五万多两黄金足以让他疯狂。即便他没有办法抢到手中,他一定会将这事上报。 对于召德或者是召门而言,五万多两黄金也绝不是小数目。 经过数百年的挥霍,当年召国积累的那些财富早就被召德的祖上消耗一空,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沦落到培养爪牙干拦路抢劫的事。 他们毕竟是召公之子孙,当了好几百年的掌权者,哪会轻易舍下身段干盗匪做的事?那不是给召公脸上抹黑吗? 就像后世的大学生,让他们脱掉长衫做一些拧螺丝、搬砖的工作,他们愿意做吗? “为了让我彻底入局,后面你更是下令手下在半夜抓走叶三娘,让我与张老三带着黄金来这里赎人。” 王诚低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黑衣女人,道:“你施展术法,将我与张老三引入这里的地下通道,故意留下马匹和平板车,让我误以为劫走黄金的是金老大他们,自此我们进入召公陵寝,彻底与召德的召门对上了。” “不错!咱们就是这么被她们算计的!” 突然,一声愤怒地咆哮将几人目光全都吸引过去。 只见,张老三骑着一匹马狂奔而来,身后跟着同样骑着一匹马的叶三娘。 二人赶到这里,从马背上跃下。 他风尘仆仆,胡子拉碴,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显然这几日过的很不好。 “张玥,真有你的!” 张老三神色复杂地看着老板娘,道:“枉老子这么相信你,你可把老子坑惨了!” “她不姓张,她姓周!”王诚纠正张老三的说法。 “姓周?”张老三又开始迷糊了。 王诚看着老板娘,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也是召公之子孙!” “不错!”老板娘没有否认。 王诚也是才想到的,召德统率的召门有一千多号人,高手更是过百,老板娘手段再强也不可能凭着她那点人一直跟召德作对。 唯一的解释就是,老板娘自己也是召公之子孙,否则召德早灭了她了。 “娘的!你竟是召公子孙。” 张老三惊讶地看着老板娘,实在想不通如此身份之人怎会去做那下贱的勾当。 “又有什么用?” 老板娘苦笑:“我们这一脉早已被打上了“叛逆”的标签,没有人会高看我们一眼。若是被人发现,弄不好脑袋会被人割了拿去领赏。”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隐姓埋名,从事最低贱的勾当,就是怕自己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 他们这一脉也无时无刻不想恢复祖上的荣光,所以“召国”被灭之后,他们立刻又改回了周姓。 然而,这却激起了召德那一脉的怒火,认为他们是背祖的不肖子孙。 因此,召德这一脉与老板娘这一脉一直在明争暗斗。 当年召国被灭,召公的大部分子孙是对大周王室怀恨在心的,所以组成的召门势力很大,像老板娘这一脉有悔过之心的人反而很少。 数百年过去,召门的势力越来越大,而老板娘这一脉的势力越来越小。 “如果我再不主动出击,不用召德出手,我们这一脉自己就没了!” 老板娘摇头,而后对跪在地上的黑衣女人说道:“起来!你也是召公之子孙,与大周王室同根同源,用不着跪任何人!” 她又看向已经聚拢过来的其他黑衣人,大声说道:“从今日起,你们不用再蒙着脸,你们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真的吗?我们真的不用再把脸蒙上了?” “我们也能像其他人一样来去自由了?” …… 众人不敢相信,他们已经生活在黑暗世界里很久了,甚至很多人从未以真实面目出入街道、商铺。 老板娘看向七妹,目光中流露着哀求,道:“殿下,召德等一干叛逆如今尽数被除,凭此大功,我们可否恢复国姓?” 七妹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她没想到宣王当年的一道命令竟让召公两脉的子孙斗了这么多年。 原本她以为父亲派自己来就是解决个人而已,谁晓得这里面竟牵扯了那么多。 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七妹从这些人的目光中看到了深深地渴望。 她举起召公的佩剑指向空中,朗声道:“我,周王之七女,准诸位恢复国姓!” “吟!!”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召公佩剑忽然绽放出金光,并发出轻鸣。 “神剑!神剑显灵了!” 众人看着那柄金光闪闪的召公佩剑,齐齐跪在地上磕头。 七妹一脸错愕地看着手中的佩剑,她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做。 这柄召公佩剑莫非真的成神剑了? 当今天下,连灵器都非常稀少,更甭说神器了,屈指可数。 王诚并不知道这是佩剑在自主发光,他还以为是七妹在暗中捣鬼,如果他知道真实情况,他死也不会将佩剑交到七妹手上。 七妹收回佩剑,既然知道这柄剑是神器,就不能轻易示人。 “快!快拜谢殿下!” 老板娘又领着众人又对着七妹磕头,千恩万谢自不必说。 张老三站在一群人中,看着一群人跪倒在地,思绪无比凌乱。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他本来是来找老板娘算账的,结果成了“磕头大会”。 这位七公主倒是过足了一国公主的瘾,可他的金子呢?他的那些弟兄呢? 张老三怒道:“跪他娘的跪什么跪?都给老子起来!” 他混不吝的性子哪管眼前站着的是大周的七公主,他只关心他的那些金子,金子若是丢了,他全家都要倒大霉。 众人抬头,全都错愕地看着他,随后变得无比愤怒。 “上!宰了这狗东西!” “敢在我族公主面前放肆,大伙儿一起上去活剐了他!” …… 一群人义愤填膺,拿着兵器向张老三冲了过来。 张老三被吓了一跳,这些人可不是寻常人,都是周天境的武师,一起冲上来还真能把他活剐了。 王诚心念一动,四柄飞剑射向冲过来的几人。 “住手!” 就在这时,老板娘叫住了众人,四柄飞剑适时停在几人的眉心。 几人被吓得不轻,只差那么一点,四柄飞剑就能洞穿他们的脑袋。 “王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将您引入局中是我的错,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板娘梗着脖子说道。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王诚杀气不减,他最讨厌人算计自己,尤其是经历那件事后。 老板娘心头一跳,她感觉到王诚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这到底是什么人? 连女人都下得去手? 她赶紧将目光移向七妹,王诚若是真要杀她,这里谁都挡不住,唯有七公主能改变王诚的主意。 “玄甫大哥,放过大姐吧,大姐确实是个可怜人。”七妹劝道。 “可怜人?”王诚气得想笑。 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上千口人的性命都不当回事,这样的一个人已经不是“心狠手辣”四个字就能形容的,竟会被当作是可怜人! 王诚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他看着七妹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傻姑娘啊,难道她真的不知道连她也被老板娘算计在内吗? 老板娘手底下有不少人,为什么偏偏只有她进入了地下王陵? “罢了!” 王诚收回四柄飞剑,一直提心吊胆的老板娘总算松了口气,但随即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只听王诚继续说道:“不杀她也行!她必须发誓,自此以后,不得与你来往,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老板娘神色一变,七妹可是她的贵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她怒道:“王玄甫,你管得也太宽了,你若真想杀我,现在就动手,我周玥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找死!” 王诚大手一抓,念力化为一只大手,一把抓住老板娘的脖颈儿。 “够了!” 七妹闪身至王诚对面,俏脸上露出怒容,道:“你管的也太宽了!” 王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撤去念力,“刷”的一下又盯着老板娘,冷冷道:“你别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能瞒住所有人,这些年死在黄原县的商人、旅客你……” “不要说了!” 老板娘挡住王诚下面的话,竖起剑指说道:“我周玥在此立誓,从今以后不再与七妹有任何瓜葛,否则不得好死!” “哼!” 王诚冷哼了声,这才放过她,对张老三说了声“走”,他转身就走。 张老三开始还有些懵,随即反应了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他又回头对老板娘喊道:“我那些东西和手下弟兄记得还给老子,必须一分不少!” …… 「风骚的老板娘会被天打雷劈吗?」 第224章 西北之行 湟州。 自古以来便是四战之地,从部落时代,这里便是战场。 有诸侯国之后,更是常年发生战争,一直持续至今日。 因为这里地域辽阔,土地肥沃,稻谷、小麦等农作物都能长的很好,素有“塞上江南”之美称,是大河以北地区最大的产粮之地。 不仅如此,这里水草丰盛,是马、牛、羊等牲畜的天堂,大周九成的战马都是来源于此,每年至少为大周提供千万头牛羊。 此外,因为地理和气候的原因,这里长了很多名贵的药材,数百年的宝药自不必说,每隔一段时间还会传出神药的踪迹。 “这么说,湟州还真的是块宝地!” “那还用说?我大周每年花费亿万两白银,驻军五十万,就是为了守住湟州那几块地,真要丢了,我大周连战马都没了。” …… 湟州的一处官道,一队人马一边走着一边聊着。 拢共二十来号人,十架平板车,车上放着一些麻袋。 平板车两边扶手各插着一面旗子,黑底红字,上面绣着“威远镖局”四个大字。 这伙人正是张老三和他手下的弟兄。 张老三骑着一匹大黑马走在队伍的镖队的前头,穿着一件青灰色的长衫,满脸的络腮胡,还是那般不修边幅。 在他身后跟着一辆平板车,上面坐着一黑衣青年。 青年容貌俊朗,剑眉如画,只可惜眉心有道疤,否则定是位人见人夸的俊后生。 这黑衣青年除了王诚还能有谁? 王诚手里捧着一张羊皮地图,正目不转睛地看着。 他一边看着,一边问:“老三,你知不知道湟州哪几块地方是我们大周目前控制的?你这张地图也没有啊!” 张老三回头看着羊皮地图,手指在上面画了一条往外凸的弧形线,道:“这条线以里的地方,目前都在我大周掌控内。” “也就是说阴山郡、河南郡、中卫郡,还有半个武平郡是属于大周的?”王诚道。 张老三点头道:“差不多吧。” 他又补充了一句:“阴山郡看上去好似属于我们大周的,实际上我们只是控制了阴山以南,阴山以北大部分时间都属于郑国在管。” “还真不愧是四战之地!”王诚忍不住道上一句。 湟州九郡五十四县,大周占了三分之一,郑国占了六分之一,剩下的一半都在夏国手里,一州之地被三个国家瓜分,可不就是四战之地嘛! 不过,王诚注意到了大周占领的那几个地方很有战略意义。 与郑国接壤的阴山郡盛产战马,最南面的河南郡是产粮大郡,中间的中卫郡储存着丰富的矿藏,半个武平郡是战略缓冲地带,但却是呈进攻的姿态。 王诚忽然想起,当今周王周昭武在登上王位之前,有一段时间就是在湟州进行戍边,他显然很清楚湟州的情况。 所以,朝廷每年花费巨资也要守住这几块地方,因为这几块地方有一个丢了,大周整个西北面的防线都会崩溃。 相反,守住了这几块地方,大周早晚有机会夺回整个湟州。 大周虽然在十几年前遭遇了一场剧变,但底蕴远不是夏国、郑国、鲁国、高山国这几个小国能比的,不管是人口、经济、文化,都是全方位超越。 只要周昭武不像厉王、简王那般昏聩,收复湟州只是时间问题。 周昭武是那样的人吗? 显然不是! 这是一位在还是王子的时候就懂得韬光养晦,非常清楚兵权的重要性,在朝廷危难之时抓住机会,挺身而出,崭露锋芒。 登上王位之后也没有急急忙忙地找那几个国家复仇,反而花钱、送美女与他国修好,让民众休养生息。 在他的治理下,大周修生养息了整整十年,国力蒸蒸日上,一扫大周几代先王积弊已久的乱象。 王诚相信周昭武绝对不会一直等待下去,他一定会出手。 如今,只是差了一个时机罢了,而这个时机不会太远。 目光回到地图上,王诚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地方,郁闷道:“老三,你这地图上怎么没标马头镇?你这趟镖不是要押往马头镇吗?” “这地用不着标,我太熟了,每次押镖来湟州,十家有九家都是要求送到马头镇的。”张老三笑道。 “这是为何?”王诚好奇。 张老三道:“哎!咱们大周产马的地方就两处,一处是蜀州,另一处就是阴山郡。蜀州那里的马都是矮脚马,拉点货还行,长途奔行连门都没有。咱们习武之人,哪个不爱马?让咱一个大男人骑个矮脚马,这他娘的像什么样子?” “这话说的不错!”王诚点头。 俗话说,男人有三大爱好,枪械、美女和汽车,很少有男人能抵抗这三样的诱惑。 这片世界虽然没有枪械和汽车,但是有宝剑和宝马,诱惑力丝毫不在前两样之下。 张老三接着道:“这马头镇是阴山郡最大的马市,也是整个大周最大的马市。主家这次让咱押送这么多黄金来马头镇,摆明了是想购买马匹。” “原来如此。”王诚明白了。 “嘿!五万两黄金对咱们来说确实很多,但到了马市真算不得什么。我曾见过从夏国偷运过来几匹宝马,全身赤红,奔行如火,据说流出的汗跟血一样。就那一匹马,有人出五千两黄金都没抢到。”张老三多说了一嘴。 王诚脱口说道:“你是说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这倒是挺新奇的称谓,不过他们不是这么叫的,好像叫什么天马,说是天上的马下凡到人间。”张老三挠头道。 “这么说,还真可能是汗血宝马。”王诚眼睛一亮。 这片世界没有汽车,而且汽车他也开的有些腻了,如今他反而对宝马情有独钟。 当初宁侯赏赐他两匹宝驹,每一匹都价值百金,说是能日行千里,但他知道那是在吹牛皮,顶多能跑四五百里。 汗血宝马不同,据一些史料记载,顶尖的汗血宝马真的能日行千里。汉武帝为了得到汗血宝马,更是不惜与大宛国开战。 王诚很清楚,这里天地元气充足,又有很多天材地宝,这里的汗血宝马绝对能够日行千里,而且更远。 本来跟张老三走这一趟镖纯粹是因为之前就答应过的,如今他反倒多了几分期待,期待弄一匹汗血宝马骑骑。 当然,要是能弄两匹更好,一匹给小雅,一匹留给自己,两匹最好是一公一母,那样好配种。 “还有多久能到马头镇?”王诚忍不住问。 张老三想了想,道:“咱们已经进入湟州的地界了,若是一路畅通的话,天黑之前应该能到马头镇。” 王诚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上午八点,至傍晚六点正好走了十个小时,以他们的速度,能行百里。 也就是说,到马头镇还有一百多里的路程。 这么远的路程,王诚不想浪费时间,双腿盘膝而坐,脑海中回忆着两卷功法。 一卷是《伏虎拳》,另一卷是《九龙御天功》,两卷功法他已经能初步做到融合,但还不够娴熟。 只要将两门功法彻底融合,在气血境一道上他将走出前人从未有过的终点。 初步融合,他的气力已经打破了一万两千斤的界限,暴涨至一万五千斤,彻底融合后,他的气力恐怕能翻一倍。 王诚闭上双目,以《卧虎吐纳术》来运气,控制呼吸节奏,再以《九龙御天功》搬血,控制心跳节奏。 呼吸节奏可以控制,心跳节奏也能控制? 当然可以! 事实上,呼吸节奏影响着心跳节奏,呼吸越快,心跳往往越快。 二者存在必然的联系! 当然,有时也会出现另外一种情况,比如人在紧张时,心跳加快,但是呼吸频率反而会变的很慢。 二者又相互独立! 相互影响又相互独立,根本的原因在于肺为控制呼吸的主要器官,心脏为控制心跳的主要器官。 《卧虎吐纳术》是练肺的法门,能更加有效地控制肺的收缩和舒张,《九龙御天功》是练心的法门,能高效地控制心脏的收缩和舒张。 两门功法在练肺、练心都达到了当世最强,王诚要做的就是找到两门功法的共通之处,如此才能融合。 作为一名学医之人,心与肺的联系他太熟悉了,所以再尝试几次之后,他很快就找到了两者相合的那个奇点。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烧起来一样,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咚!!” “咚!!” …… 这一刻,他的心脏竟像钟鼓一样发出强劲的声响。 “什么声音?” 不仅王诚自己能听到,便连骑马走在他前头的张老三都听的清清楚楚。 张老三心头一痛,他的心跳节奏竟紊乱了,而后跟着耳边的心跳节奏在跳动,他立刻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 只见,王诚双目紧闭,满面红光,身上升腾一股热气。 “熟了?” 张老三想了想,旋即意识到什么,喃喃自语:“又突破了……” 第225章 马头镇见闻 金乌升了又降。 临近傍晚,威远镖局这一队人马终于看到了马头镇。 这是一座不同于内地的城镇,它没有城墙,也没有高大的建筑,所有的房屋全都清一色的只有一层,排列的杂乱无章,看上去确实不像县城,分明就是个小镇。 城门也是无比简陋,就两根圆木之间架着一根横梁,横梁上放着一只马的骷髅头,连字都没有。 王诚坐在平板车上,有种回到了米溪镇的感觉。 “嘿!恩公可别看它破,这里面可不简单,有江湖高手、世家豪富、异国人种,反正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张老三凑到王诚跟前,猥琐地说道:“这可是好地方咧!恩公第一次来,等会老三带您好好转转。” “是不是跟黄原县一样,保准一辈子都忘不了?”王诚堵了他一嘴。 张老三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啪”地一巴掌扇在脸上,道:“你瞧我这脑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王诚摇了摇头,那晚如果没跟张老三进老板娘的门,兴许他们早就到这儿了,哪里还会发生后面的事。 那段经历……哎,是真的一辈子都忘不了。 张老三以为王诚对他不满,赶紧指天发誓:“恩公,老三我向您保证,把这趟镖送到主家手里,老三第二天就走!” 王诚没去搭理他,道:“进城!” 隔着几百米远,马头镇还显小,真正走近了,才发现它真的很大。 进入城内,马、牛、羊的尿骚味扑面而来,对于王诚这种嗅觉堪比狗鼻子灵敏的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随手撕下一块布将抠鼻蒙上,他这才感觉好一点。 已经是将近晚上六点,西边的那轮红日却还是高高挂起。 马头镇还是热热闹闹,脏乱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 随处可见马匹交易,各种毛色的马,看的人眼花缭乱。 张老三领着车队走的很慢,不时就有个贩马的上来给他推销自己的马。 “马都多到这地步了?”王诚有些吃惊,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景。 张老三道:“嘿!在这里马比人还多,哪家没有几十上百匹马?搁在咱们那儿,一匹马至少要一百两银子,在这儿,你十两银子就能买一匹。” “十两银子一匹?”王诚确实被惊到了。 就以白银六元一克,十两银子能兑换三千元,这么点钱怎么可能买到一匹马? “这点钱当然买不到什么好马,好马也不在这里卖,都被本地的那些豪商控制在手里!”张老三解释道。 “这位大爷,上等的好马,日行八百里,你要是看上了,给个百金,不!五十金也行!” 又是一名小贩牵着一匹浑身赤红的大马,上前推销。 “仓啷!” 张老三一把抽出搁在马背上的大刀,怒道:“滚!都给老子滚!都他娘的瞎了?老子是走镖的,自家就有马场,要你那瘸马?” 小贩讪笑两声,脖子一缩,赶紧牵着马离开。 张老三冷哼一声,回头对王诚说道:“对付这些人就要狠一点,要不然他们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你,没完没了。” 王诚没说什么,他也很不喜欢这些人,虽然不会伤害你,但耽误你做事啊。 果然,张老三亮出刀后,那些贩马的小贩果然不敢再靠近了。 车队总算能正常行驶。 街上除了贩马的,卖牛卖羊的也不少,甚至还有卖人的。 十几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脖子被绳子捆着,头发上插着一根稻草,就像牲口一样被摆在了货架上。 王诚最见不得这个,掏出一锭金子,扔给人贩子,道:“他们我买了!” 人贩子看着起码二两重的金元宝,长了小半张麻子的脸顿时激动无比。 “够不够?”王诚问。 人贩子轻咬了一下金元宝,见是真的,头磕的像捣蒜一样,道:“够了够了!” “他们的卖身契呢?”王诚伸手向人贩子索要。 卖身契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上面记载了他们的出生、年龄等各项信息,有它在,他们才有身份。 如果卖身契被不慎弄丢,他们就会成为没有户籍的流民。不管是在大周,还是其他国家,流民跟牲口没有区别,甚至连牲口都不如,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人贩子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沓纸,然后嘴里啃着金子一溜烟地跑了,生怕王诚反悔。 张老三见状,一脸懵逼道:“恩公,您买那么多奴隶作甚?有什么事吩咐我老三就行,保准给您办的妥妥的。” 王诚下面一句话让他更加一头雾水,他对着十几名奴隶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奴隶,你们都自由了。” 十几人抬起那张没有丝毫生气的脸,目光呆滞,似是听不懂王诚在说什么。 张老三倒是听懂了,半开玩笑道:“恩公,您不会是钱多了花不出去了吧?要不给老三也整点儿?” “滚蛋!” 王诚不痛不痒地骂了他一句,从平板车上跃下,将那一沓卖身契塞给一名个子比较矮的奴隶手中,又对他们说道:“带着这份契约回家去吧。” 十几人总算相信这不是在做梦,各自从那名矮个子奴隶手中抢回卖身契,撒腿就跑。 “恩公,您来真的啊?”张老三难以理解王诚的做法。 说他幼稚可笑,但他又展现出超出常人的智谋;说他妇人之仁,但他又勇猛刚强的让人感觉到可怕。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诚没有解释什么,道了声“走吧”,人又跃回至平板车。 张老三暗暗摇头,继续领着车队前进。 数百米后,车队左拐进入了一处巷子,然后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张老三看着这座府邸,如释重负道:“娘的!总算送到了!” 这一路上真的经历了太多了,比他以往任何一次走镖都要惊险刺激,如果不是王诚出手,他早就亡命天涯了。 他对着王诚郑重地行了一礼:“恩公,老子我是个粗人,说不了漂亮话。这一次若无您帮忙,老三一家都要给人当牛做马。从今往后,你只要有事用得着老三,说一声就行,老三要是皱一下眉头,他娘的,生儿子没……” “好了!” 王诚赶紧堵住张老三,道:“既然镖已送到,我也该走了。” 他说着从平板车上跃下,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张老三看着王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子里,许久没有回神。 “老大,人都走了。”一名弟兄凑到他跟前说道。 “老子知道人走了!” 张老三怼了一句,而后语气复杂道:“你说,老子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什么意思?”那人道, 张老三道:“曾经有一份泼天的富贵摆在我面前,但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我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没听懂!” “你他娘的当然听不懂,你要是听懂了,老子这总镖头的位置该你坐了!” …… 出了巷子,王诚再次来到街道,没走几步,他突然回身一抓,立马抓住了一个人。 这人身高只有一米四出头,穿着破衣烂衫,头发乱糟糟的跟鸡窝一样,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 “是你!” 王诚认出了这人,正是先前被他买下的那名矮个子奴隶。 先前没有细看,这会儿离得近些,才发现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 因为营养不良,小男孩又瘦又小,胳膊细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唯有那一双眼睛看上去还有几分机灵劲。 王诚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道:“你跟着我干嘛?我不是让你们走了吗?” “噗通!” 他一把跪在地上,脑袋“嘭嘭嘭”地磕在地上,哭着说道:“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会做,就让我跟您在身边吧。” “起来!” 王诚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记住!不要随便给人下跪!” 小男孩似乎很是惧怕,不住点头。 王诚松开捏住他肩膀的手,道:“告诉我,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我不知道去哪儿。”小男孩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你父母呢?”王诚问。 小男孩道:“我没有父母,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害怕被撵走,他再次跪在地上,哭道:“求求您!不要赶我走!” “好了!” 王诚再次将他从地上提起来,道:“我可以不赶你走……” 小男孩一听这话,两眼顿时放出精光,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王诚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不要叫我恩公。” “可是,刚才那个拿刀的好凶的大胡子就叫您恩公啊!”小男孩不解。 “我不叫恩公,你可以叫我……” 王诚停下,想了想,看着小男孩,笑道:“你可以叫我师傅。” “师傅?”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他,对这个词汇很陌生。 王诚点头道:“对!师傅!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弟子。” “好哟!我有师傅了!我狗杂种有师傅了!” 小男孩像只小麻雀一样,兴奋地活泼乱跳。 王诚却是一头黑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收个徒弟,结果收了个狗杂种,那他这位师傅又算什么? 第226章 噱头炒作 “记住!从今往后,你不叫狗杂种,你叫王凯乐!” 王诚再次对小男孩叮嘱一遍,生怕他又叫自己狗杂种。 “好的!师傅,我记下了!”王凯乐郑重地点了点头。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王诚忽然眉头一皱,领着他来到一间客栈。 再出来时,王凯乐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脸也洗干净了,有些黑,但眼里多了灵气,不再像先前那般畏畏缩缩,也敢主动去说话了。 “师傅,我们出来干啥?”王凯乐操着西北的口音道。 王诚摸着他的小脑袋道:“买马!咱们总不能就这么走回去吧?” 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下面要去往哪里。 师傅死了,米溪镇全镇被灭,他就算回去又有何意义呢? 况且,宁侯在抓他,楼外楼的人也在找他,回去岂不是在自投罗网? 这天下之大,大到几乎所有人都有归宿,唯独他这位异乡客。 “师傅,我知道这儿哪里卖马。”王凯乐表功似地说道。 “你?” 王诚笑着摇了摇头,马头镇其他场所他可能不知道,卖马的到处都是。 “师傅,我真知道,不信我带您去!”王凯乐拉着他的手往一处走去。 王诚跟着他一路走去,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一处空地。 很大,到处都是关着马的马厩,一眼都看不过来。 进出的人很多,几乎每一波人都会牵着一匹甚至一群马。 王诚还看到了之前向他们贩马的小贩,原来他们的马都是从这里来的。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这里才是真正的马匹交易市场。 “师傅,这里有好多好多的马。以前我没有吃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只要磕个头,那些有钱人就会给我钱。”王凯乐道。 王诚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小家伙必然吃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苦。 在他那片世界,这个年岁应该才上初中,哪个不是家里的宝? 走入里面,那一个个马厩前都竖着牌子,诸如千里马店、顺风马店。 几乎每个店铺都有人,王诚路过的时候根本没人去关注他。 “好马术!” 突然,从前方的跑马场传来一阵叫好。 只见,跑马场上一匹跟成人一般高的骏马肆意扬蹄,它皮毛皆是黑色,漆黑如墨,奔行起来好似一道疾风。 在马背上端坐着一名青年,二十三四岁,容貌硬朗,袖子全都捋到上面,露出两条线条感十足的小臂。 没有马镫,没有马鞍,也没有缰绳,他两只手就这么抓着马鬃,不论黑马如何狂奔都没能将他甩出去。 “好马!” 王诚眼睛一亮,他曾听连云堡的老瞎子讲过相马之术,能看出一点门道。 这匹马毛发柔顺,色泽光亮,四肢修长,步伐轻盈,体态匀称,威武剽悍,力量十足,属上等马。 更让他关注的是,马背上那位跟他差不多大的青年,马术是真的厉害,就靠一双腿和一双手牢牢地坐在马背上,几乎与身下的黑马合为一体。 不像他,虽然也能骑马,但绝对做不到像此人这般灵活。 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马术最强之人! 一直绕着跑马场跑了十几圈,黑马速度终于放缓了。 那马背上的青年双腿一把夹住马腹,黑马适时停下。 “好!驯服了!” “这匹马进来也有几天了,前前后后一连十几人都被他伤了,总算被驯服了!” …… 围在那场周围的众人齐声喝彩。 “老马!赶紧出来!人家把你家的马驯服了,你可得说到做到,分文不取,把这匹马拱手相送!” 这时,有人朝马店里喊道。 须臾,从马店里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他五十岁上下,一身锦衣华服,头上带着土财主喜欢带的高帽子,人还未至,就已经向众人拱手作揖。 “诸位,我老马什么时候说话不认数?既然说过,谁驯服了这匹马,这匹马便拱手相送,那便分文不取!” 老马走到围栏前,朝马背上的青年抱了抱拳,道:“这位公子,此马归你了!” “多谢!”青年对老马回一拳礼。 老马摆了摆手,笑道:“千里马自然当配少年英雄!” “这也算是千里马?” 就在这时,一伙人走了过来,领头的那人跟老马的装扮很像。 同样五十岁上下,同样一身锦衣华服,同样头上带着土财主喜欢带的高帽子,不同的是他比老马要瘦的多,黝黑的脸上长了不少癞子。 如果说老马是暴发户,那么这人更像是土老帽,有钱的土老帽。 “四通马店的李前胜来了!” “嘿!这下有好戏看了,这两位这些年一直在斗,今天看来又要斗上一场了!” …… 围栏外的众人不少人都认得这二人,知道这二人有过节,于是都留在这里看戏。 老马看了李前胜一眼,又看了眼跟在他后面的一伙人。 很陌生,但各个打扮的气宇轩昂,一看就知道来历不凡。 有备而来啊! 老马冷哼一声,直言不讳道:“李癞子,你他娘的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你要找事就直接划下道来,老子要是怕了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好!” 李前胜“啪”地拍了一下手掌,笑道:“听说老马才从西面搞来几匹宝马,正好老子也弄了几匹,不如咱们比上一比?” “比!跟他比了!” “对!老马!跟他比!怕了他你就是婊子养的!” …… 老马还没说话,周围看戏的倒先嚷嚷上了,一点也不嫌事大。 “赛马?” 王诚也来了兴致了,以前这玩意只能再电视里看看,而且现代的赛马规则太多,精彩程度根本比不得这儿。 “不是赛马,是斗马!”站在王诚身边的一名中年男子说道。 “斗马?”王诚神色古怪。 斗鸡、斗狗、斗牛他倒是听说过,还没听说过斗马。 中年男子看了王诚一眼,道:“小哥是第一次来这儿?” “确实是第一次来。”王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中年男子笑了笑,然后将斗马的规则、细节都说了一遍。 王诚听后,才彻底明白。 原来斗马跟斗鸡、斗狗不一样,说是斗马,其实更多的是斗人。 比斗双方各出一马一人,己方之人去驯对方之马,谁先在规定时间内驯服对方的马,则为赢家,反之为输家。 当然,在驯马的过程中谁也不得用药、用兵器,也不能动手虐马,只能凭借一双手,违者则为输家。 这边还在说着,跑马场内已经出现了两匹马和两个人。 两匹马一青一红,不仅高大,而且壮硕,身上什么都没有。 一进马场,两匹马就开始躁动起来,不时扬起蹄子。 老马这边出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灰发男子,一看就是老驯马师。 李前胜那边出的人正是跟他一块来的其中一位,一个个头很高的年轻人。 “铛!!” 随着裁判人员挥起铜锣打在铜锣上,场内的两马两人同时动了。 老驯马师不愧是老手,几乎在铜锣响的第一时间就抱住了马脖子,迅速翻身至马背上。 “好!!!” 老马和手下伙计当即拍手叫好,其他人也是纷纷叫好。 因为这一步很重要,如果不能第一时间上马,马就会跑掉,到时想追上它就难了。 爬不上马背,又不能动用其他手段,怎么去驯服一匹烈马? 李前胜领的那位高个子年轻人慢了一步,马在第一时间跑了。 但见此人身形一闪,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他已经落在马背上。 “好身手!” 众人又是拍手叫好,这一手身法足以看出对方实力不凡。 连王诚也忍不住叫好,因为要做到这一点,不仅速度要快,还要能在马极速奔跑的情况下稳稳地落在马背上,至少还要具备一身精湛的马术。 “有意思!本来以为这一次又是老马赢了,看来这李癞子这么多天也没闲着啊!” 一旁的中年男子看的津津有味。 “师傅!他们在干嘛?不是在卖马吗?”王凯乐好奇道。 王诚笑道:“你可以把他们看作是一场表演。” “表演?” 开口的是那位中年男子,他神色微变,随即笑着问道:“小哥此话倒是新奇,可是意有所指?” “不能说!我要是说了,恐怕今晚就走不出这里了!”王诚摇头。 放在这片世界可能很少有人能理解,但放在他们那儿,这种事都烂大街了。 其实,这就是一场炒作,甚至连炒作都算不上,就是个噱头。 比如:xxx女明星和xxx女明星因为某个男明星或者导演撕x,有吃瓜群众围观,很容易就能将这事推上头条。 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没有结果,不了了之,但是经济公司的目的达到了。 借助这个炒作了一番,两位女明星的热度一下就上来了,避免沦为十八线。 老马与李前胜看似是死对头,一直在斗,但双方这么多年谁都没把谁给斗倒,反而两家的生意红红火火。 为何? 知名度打上来了! 不管是不是来买马的,只要看过“斗马”,都知道两家有好马。 第227章 青雷相伴 “小哥以为谁能赢?” 中年男子问王诚,他很好奇这位年轻人还会有何惊世之语。 王诚不假思索道:“不管是谁输谁赢,最后赢的一定是两位店家。” 他也只能点到为止了,再说下去那两家肯定会找他麻烦。 原本中年男子确实没怎么明白,但王诚的话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娘的! 这不跟赌钱一个道理吗? 赌场上甲乙丙丁赌徒争的脸红脖子粗,最后赢的一定是庄家! “好!!” 马场内的斗马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两位驯马师高湛的骑术引的众人频频喝彩。 中年男子却是一阵腻歪,既然知道两家马店的伎俩,他恨不得冲上去揭露真相。 “罢了!” 摇了摇头,他没有一丝看下去的欲望,转身离开了这里。 王诚的视线不在那两名驯马师身上,而是在那两匹马上。 那两匹马确实不一般,被折腾了这么久,仍旧精力旺盛,速度也丝毫不减,比被那青年驯服的大黑马还要强出一头。 王诚心想,若是能把这两匹马弄到手,不用几日,他就能从这儿回到天都府。 其他人自然也看出了这两匹马的不同,纷纷表达出了想购买的意愿。 “老马,你家这匹马卖不?” “癞子,你们家的卖不?” …… 老马笑道:“当然卖!不过,这马野性难驯,得等到这马被驯服了。” 李前胜咬了咬牙,道:“他都能卖,老子当然也能卖。若是老子的人驯服不了,谁驯服了,老子不要钱,白送给他!” “好!还是癞子说话敞亮!” “就冲癞子这份豪爽,老子等会就从你店里取三十匹宝马!” “给老子也准备三十匹!” …… 众人纷纷叫好,更有甚者,已经有好几人撸起袖子,准备下场。 跑马场内,那两匹马在狂奔了二十圈后,速度仍旧不减,反倒两名驯马师被折腾得够呛,满头大汗。 “老马!你家的驯马师昨晚是不是又搞女人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啊!赶紧让他下来,让老子上!” “癞子,你的这位小兄弟也不行啊,这都多久了?” …… 场外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老马与李前胜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齐齐对裁判人员点了点头。 那位裁判赶紧挥起棒槌“铛”地一声敲在铜锣上,嘴里喊道:“时辰已到!” 一老一青两位驯马师听后,只能放弃,从马背上跃下。 没了人去控制,两匹马缓缓停下。 这时,有眼尖的人发现两匹马的脖颈儿附近一片殷红,似是有血流出。 “天马!这是天马!” 突然,一声尖叫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了。 “挥汗如血,真的是天马!” “乖乖!咱们马头镇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天马了!” ……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点燃”了,没有人能抵抗一匹宝驹的诱惑。 “真的是汗血宝马!”王诚心里面难以抑制的激动。 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而且还是无主之物。 “诸位!” 老马这时叫住众人,道:“老马确实在几天前新收了几匹宝马,这一匹正是天马。但它性子太野了,老马手下没人能驯服。先前李癞子既已亲口允诺,谁能驯服天马,这匹天马便免费相赠,我老马也同样如此!” “好!” 众人拍手称赞,而后迫不及待地整理一下衣服,跃跃欲试。 “等等!” 老马再次叫住众人,道:“诸位再听我一言,此马野性难驯,诸位可得担心。你若是磕着碰着了,可别找老马我要汤药费。” “放心吧!老马!别说是磕着碰着,就算是死了就赖不到你头上。” “都别哔哔了!老马,癞子,你们先说,谁先下场试试?” …… 见众人情绪高涨,怎么也压不住,老马与癞子只好应了众人请求。 “嗖!” “嗖!” 只见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跃入场内,也如先前那两位驯马师一样,一上来就跃上马背上。 然而,两人还未跃上马背,那两匹马就跟受惊了一样,忽地一下蹿了出去。 两人的屁股刚碰到马背,两匹马已经蹿出,马背重重地撞在两人屁股上,当场将两人撞飞了出去。 尽管两人都身怀不俗的武力,但还是被撞的四肢朝天,好不狼狈。 “哈哈!就这点水平也敢来驯服天马?赶紧回家再吃几年饭吧!” “吃几年饭没用,得吃几年奶才行!” …… 一番嘲笑后,又是两人跃入场内。 见先前两人狼狈不堪,这两人一改他们的做法,偷偷摸近两匹马。 但往往不等他们动手,两匹马已经先一步跑开了,碰都碰不到。 一番折腾下来,马倒是没什么,反倒把他们自己累得半死不活。 “我来!” 又是一人从人群中走出,二十三四岁,一身藏蓝色劲装,袖子捋到了胳膊上,露出两条线条感十足的小臂。 这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已经驯服了一匹马的那位年轻人。 见是这人上场,原本准备上去的其他人全都止步。 青年跃入场中,那两匹马听到动静,撒腿狂奔。 “嗖!” 青年紧随其后,消失在原地,他如同一阵风,竟与那两匹马并驾齐驱。 正当众人惊讶他的速度时,他已经出现在那匹红马的马背上。 “好!!” 围观众人齐齐拍掌叫好,这一手速度不在那位青年训马师之下。 背上出现了一个人,红马发狂,时而疾行如风,时而突然止步,时而扬蹄乱踏,时而仰天嘶鸣。 换做常人,早就被甩至马下。 青年却仿佛长在了马背上一样,不论红马如何发狂,始终无法将他甩开。 红马载着他一路狂奔,绕着马场转了数圈,速度渐渐放缓。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众人知道,只要这匹马不再像先前那样发狂,很快就会顺服。 可是,就在这时,红马速度一下加快,竟直接向围栏撞去。 “小心!” 这个时候提醒已经晚了,因为谁也没想到红马会做出如此举动,就算想到了,红马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停下来。 “咔嚓”一声,围栏被一把撞碎,红马撞向了外面的一群人。 “砰砰砰!” 那几人躲闪不及,当场被撞飞至半空,同时一阵骨头碎裂声响起。 连伤了数人之后,红马并未就此止步,继续狂奔,不少凑在围栏外的“吃瓜群众”接连被撞伤。 马背上的青年赶紧出手,但他手无缰绳,又不想下死手,一时间不知所措。 那匹青马一直没人去驯服,见围栏出现一个大缺口,竟也跑了出来。 于是,两匹宝马在围栏外狂奔,似在较劲,隐隐有并驾齐驱之势。 围栏外的那些人可就惨了,反应不过来,接连被两匹马撞飞。 “给我停!” 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怒喝,一道身影出现在两匹马前,双臂一张。 “轰!!” 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那狂奔的两匹马应声止住。 只见,一名黑衣人双臂拦在两匹马的胸口前,双脚呈弓步打开。 左脚前开,右脚连着小腿全都深陷在土里,周围泥土四散。 可想而知,刚才的冲击力是何等之大! 众人在经过短暂的心惊肉跳后,全都惊骇地看着两匹马前的黑衣人。 “好气力!” “神力啊!” 红马背上的青年也晃过了神,直起身子,抱拳道:“多谢兄台出手!” “不必客气!” 王诚收回双臂,同样抱一拳礼,然后静静地看着双马,喜道:“果然是好马!” 这时,老马跟李前胜全都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朝着王诚鞠躬致谢。 “多谢小哥!” “多谢英雄!” 两人是真的被吓的不轻,如果不是王诚出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撞。 就这已经让他们心疼了,因为马是撞开围栏伤的人,这笔账自然算在他们头上。 王诚抚摸着那匹青色的汗血宝马,问道:“这匹马能卖给我吗?” “当然可以!” 李前胜赶紧应下来,随即想到了什么,道:“既然英雄已经驯服了这匹天马,理应赠予英雄。” “那就多谢了!” 王诚也不推辞,这匹汗血宝马真要买的话,起码三千两黄金。 这还只是起步价,看周围这么多人都想要,估摸着至少还要翻一番。 王诚伸手抚摸着青马,心中欢喜丝毫不在拥有一辆跑车之下。 青马打了个响鼻,而后将硕大的马头往王诚胸口蹭了蹭。 “好好好!” 感受到青马对自己的亲昵,王诚大喜,他知道这匹马已认准了自己,拍了拍它的腹部,翻身跃上马背。 “英雄还未给此马赐名。”李前胜在一旁提醒。 王诚想了想,道:“奔腾如雷,疾行如电,就叫青雷吧。” “好名字!” 老马道了句,而后随手一招,立刻有人捧着缰绳、马鞍走到近前。 “好马当配好鞍,老马我手里正好有一副好鞍,便赠予小哥!” “那就多谢那老板了!” 等马鞍、缰绳都装好之后,王诚迫不及待地骑了上去。 “青雷!走!” 第228章 夜下之乱 夜。 很黑。 马头镇的人也都进入了梦乡,空气中仍旧弥漫着那终年不散的马牛羊的尿骚味,突然多出其他的味道没什么人能闻得见。 除非是外地人,还要是鼻子非常灵的外地人。 王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原本他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但那股呛鼻子的味道他太熟悉了,就像条件反射一般,他囫囵一下从床上翻起来。 “火?!!” 王诚鼻翼动了两下,很肯定,就是火焰的味道。 而且,能从外面传到房间内,一定是非常大的火! 见对面的王凯乐睡得正香,他穿上外套,闪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王诚便看到西南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但因为离这里还有好几百步距离,附近的人基本上都没醒。 王诚看着那大火的方位,不由一惊:“是马场那儿!” 本来他不想多管闲事的,但马场的老马和李前胜都给了他一个顺水人情,他觉得自己还是去看一下为好。 几个闪烁,他已经出现在街道,这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然后,他就见到一匹匹骏马跑上了街道,乌压压的一片,如潮水般涌来。 附近熟睡的人都被惊醒了,纷纷打开门窗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多马跑出来,都疯了不成!” “你们快看,马场那边走水了!” “娘的,好大的火啊!怎么烧这么大?” …… 王诚心里也疑惑着,像马场那种开阔的地方,不应该起那么大的火才对。 眼见更多的马冲上街道,已经走不了人,他一步跃至屋顶,在屋顶上腾跃。 须臾,他出现在马场周围。 马场此刻早已乱了套,将近一半的马厩都着了火,马已经基本跑光了。 各家马店的老板都在忙着让伙计抓马,但火势太大了,马全都受了惊,根本就抓不住,反倒折了不少伙计。 王诚来到老马的店里。 老马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一双眼睛无神,连他到了都没注意到。 “马老板,这是怎么了?”王诚问, 老马这才注意到王诚,突然,他“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我的马呀!都没了!狗日的一把火烧了老子的店!” “烧了你的店?” 王诚一愣,而后赶紧追问:“是谁烧了你的店?” “李癞子,除了他还能有谁?”老马哭着喊道。 “他?”王诚郁闷了。 以他的理解,这两位老板应该是互相演双簧的才对,没道理烧老马的店,而且这里面还有其他家的店。 “狗日的老马!你他娘的哪只眼睛看见老子烧你家的店了?” 李前胜这时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脸都被火焰熏黑了。 老马一见他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从地上翻起来,两只手掐住李前胜的脖子,吼道:“狗日的!不是你烧的还能是谁?你他娘的不就是见老子这两天生意比你好,眼红了呗!” 李前胜反手掐住老马的脖子,同样怒道:“老子差那点钱?你他娘的动动脑子,烧了整个马场,老子还有命活吗?” “二位老板且先停手!” 王诚一手摁住一人的胳膊,将两人强行分开,道:“二位老板以为,可不可能只是一场意外。” “绝不可能!”二人异口同声道。 “为何?”王诚好奇道。 老马解释道:“咱们每家店里每晚都会安排人守夜,每个时辰各家都会出一人巡逻马场,不可能有意外发生。” 王诚想想也对,马场的各家马厩都放了一些干草及马料,这两样东西最是易燃,所以各家马店一定会对马场严加看管。 他沉声道:“这么说,一定是暗中有人点了这把火。” 老马与李前胜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而后齐齐点头。 那么,会是谁放了这把火? 王诚想象不到,因为他毕竟才来到这里,对这里并不熟悉,又询问两位老板可能是谁,二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习惯性地摩挲着下巴,思绪像解数学题那般进行逆推。 忽然,他看向二位老板,道:“如果马场里的马全都跑了,会有什么后果?” 李前胜下意识道:“咱们自然是亏大了!每个三五年别想缓过劲来……” “不对!” 老马伸手打断李前胜的话,一脸惊恐道:“如果这些马跑到西面或北面……” 王诚豁然一惊,脱口说道:“你的意思是敌国的人在盗马?” “很有可能!”老马点头。 王诚神色微变,老马的话真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 其实,这些马就算都跑了对马场的各位老板而言,顶多是损失点钱,最大的问题是,这些马会落到谁的手里! 如果真的像老马所说,这些马跑到西面的夏国,或是北面的郑国,那损失就太大了! 兵法有云: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忌杆一石,当吾二十石。 意思是说,高明的将领务求从敌方夺取粮草。就地从敌方夺取粮食一钟,相当于自己从本国运出二十钟;就地夺取敌人饲草一石,相当于自己从本国运出二十石。 战马对于一国而言,价值比粮食要重要多了。马场养了上万匹马,一旦跑到夏国或郑国,对于大周的损失绝对超过二十倍。 想到这里,王诚身形一闪,人迅速从马场消失。 此刻,整个马头镇都已乱成一团。 上万匹马在街道上一同狂奔,整个街道看上去有种被挤爆的感觉。 更多的人从睡梦中醒来,一见出现这么多马匹,立刻有人仗着自己的武力想要弄两匹,反正也看不出谁家的。 结果跃上马背之后根本就控制不了,这些马跟疯了一样。 不仅如此,在马与马的冲撞、摩擦之中,跃上马背的人连下都下不来。马术差的人直接被从马背上撞落,最后被踩成肉泥。 王诚立刻放弃骑马的念头,继续选择从屋顶走。 跟着马群,很快出了马头镇,前方是一片看不到头的开阔地带。 马到了这里,真的像是鱼龙入海,浩浩荡荡,一路向西狂奔。 王诚跃上一匹马的背上,而后骑着这匹马不断超越。 在接连换了几匹马后,他离马群的最前面越来越近。 夜色下,几十匹骏马几乎并驾齐驱,跑在所有马的前面。 这些马正是头马! 但是,在这些头马的马背上都坐着一人,每一个都高大威猛,腰悬一口弯刀。 “夏人?” 王诚目光一凝,来马头镇的路上,张老三曾跟他讲过夏国的一些风俗风貌,尤其是夏国的士兵。 在大周几个邻国中,夏国是最落后的,人口也是最少的,但夏人却是最骁勇善战的,几乎全民皆兵。 他们每家每户都有兵器,甚至连女人小孩都有,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这一年的收成不好,他们就要拿着刀骑上马去抢、去夺! 不同于大周制式兵器,他们的兵器很多都是自家打的,也是夏国最常见的兵器——弯刀,骑战当中最轻便、最好用的兵器。 还真让老马猜对了! 王诚双腿夹紧马腹,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却摸到了老师留给他的黑剑。 他心里暗暗叹一句,还是枪好,这种情况下正好一枪撂倒一个。 他只能继续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一柄飞剑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就在离几人还有三四十米时,他念力注入飞剑中。 “咻!!” 飞剑化为一道流光,几乎瞬间没过一名夏人骑兵的后心。 那人从马背上栽下,随即淹没在无数的马蹄当中。 “贺三儿!” 相邻的同伴立刻察觉到身边少了一人,但谁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后面是万马奔腾,头大难调,他们根本无法回头,一旦调过来就难了。 “发生了什么事?贺三儿怎么从马上摔下来了?” 开口的是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脸色黑里透红,耳朵两边挂着两条脏辫,打扮明显区别于周人。 跟在一旁的夏兵说道:“估计老贺是酒喝多了,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贺三儿那酒量,连老子都喝不过他,怎么可能喝多了?”中年男人怒骂。 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一群人全都想不明白。 “刘五,你回头看看!”中年男人对身旁那名夏兵说道。 只见刘五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双脚稳稳地立在马背上,不动如松。 然而,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只好重新回到马背上,道:“头儿,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真的是酒喝多了?”中年男人还是表示怀疑。 可一想到今夜之事关乎重大,不能耽搁分毫,于是只能将疑虑压在心底。 一群人继续领着上万匹马继续赶路。 “砰!” 突然,又是一名同伴从马上摔下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淹没在马蹄下。 这一次,所有人都不会再以为是意外,全都看着领头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言不发,打了个手势,所有人一下全都从马背上消失。 跟在后面的王诚突然一惊,他赶紧从马背上直立起来。 但下一刻,一只弓箭极速飞来! 第229章 一路追杀 “咻!” 这一箭端的是快若疾风,直奔王诚的命门而来! “啊!” 一声惨叫,王诚仰面倒去。 射出这一箭的中年男人再次出现在马背上,其他人也陆续出现。 中年男人没有去检查,回过头,继续领着众人和马群朝西而去。 然而,未走多远,又是“砰”地一声落地声响起。 中年男人脸色顿时变的无比难看,他的手下竟又倒下了一个。 可他刚才亲眼见到那一箭射中了,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出手的不是一个人? 他迅速打了个手势,所有人全都趴在马背上,他自己却是掉了个方向,变成了头朝马的屁股方向。 与此同时,他手里的弓箭悄然拉开,箭簇瞄准着后面。 他目光锐利如同鹰眼,浓浓的夜色也挡不住他的视线。 然而,后方并无人出现,但他一点也不着急,在慢慢地等待。 就像小时候捕猎一样,他匍匐在雪地里,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 感受着空气的流动,倾听着风的声音,慢慢地与天地融为一体。 这一刻,除了马蹄声,除了风声,他还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人的呼吸! 一个陌生人的呼吸,这个人的呼吸节奏完全不同于他的那些手下。 几十米后,王诚同样趴在马背上,胸口紧紧地贴着马背。 只见他手里攥着一只羽箭,正是刚才射向他的那只,但并未射中他。 也可以说射中了,但射在了他的念力屏障上,若非他身怀念力,并且达到了御物巅峰,他绝对躲不开那一箭!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遇到一位可怕的对手,传说中能够听声辨位的神箭手! 这等人物在他那个年代早已成为了传说,哪怕是部队里的神枪手也很难做到这一点,反正他没见过。 他念力笼罩着四周,方圆八十米内一切风吹草动全都映入他脑海当中。 他看到了那个人,看到了对方的弓已经拉满,看到了箭簇瞄准着这里。 “噗通”一声,他的心脏不自觉地跳了一下,呼吸也跟着一滞。 “不好!” 王诚神色一变,因为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那人松开了弓弦,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一个疏忽竟把他暴露了。 他瞬间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同时朝着那人的方向甩出手里的羽箭。 下一刻,那射来的羽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无比精准地射在了马背上。 王诚心头不由地一跳,如果他刚才没有躲开,这一箭就是射在他的身上。 他甩出的那一箭也没能击中对方,射在了那人身后的那匹马上。 整只羽箭从马的背部贯穿至腹部,当场便让这匹马失去了行动能力。 “好大的力道!” 中年男人同样一惊,随手甩出的一箭竟比他手里的弓威力还大。 此人的气力该有多大? 两人在一瞬间都看出了彼此的几分虚实,当下全都不再隐藏。 “杀!” 中年男人立刻下令,其他夏兵齐齐对着王诚射出一箭。 王诚双脚才落在一匹马的马背上,还未完全稳住,又不得不从马背上离开。 “咻咻咻!” 几十支羽箭几乎同时射中了王诚脚下的马,当场将其射成了大刺猬。 王诚落在地上,几个闪烁,人已在几十米外,竟这些马还要快。 原本准备再次射击的众人直接失去了目标,夜色下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等王诚再次出现时,已经重新出现在一匹马的背上。 他的“逍遥游”第一层才练成,只能短暂爆发,还做不到长途奔袭,百十米后他就会被这些马甩开。 “咻!” 就在这时,一只羽箭射向他的胸口,出手的还是那位中年男人。 王诚念力迅速在胸前结出一道屏障,羽箭一把射在念力屏障上。 “嘟!” 他心头一震,大脑有轻微的刺痛感,但也有效遏制了羽箭的速度。 也只是降低了羽箭的速度,并不能彻底挡住,因为出手之人很强。 王诚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羽箭握在掌中。 然而,中年男人看到的却是王诚将他射出的箭抓住了,他并不知道王诚掌握了念力。 强! 很强! 非常强! 中年男人从军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高手,但还没见过有人能一把接住他的箭。 他对王诚的警戒一下提到了最高点,当即下令其他人放箭。 “砰!” “砰!” 还未等到手下出手,已经有两人栽下马来,被奔驰而过的马踩成肉泥。 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连同他手下全都一阵心惊,他们根本就没看清,已经有两名同伴身死。 他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越想越心惊,甚至是恐惧,他当即下令被吓住的众人放箭。 “咻咻咻!” 几十只羽箭同时射向王诚,但王诚在众人出手的前一秒,人已经从马背上消失。 王诚出现在身旁数米外的另一匹马的马背上,几乎是横移了过去。 中年男人仍旧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王诚的踪迹,但还未等他开弓,王诚再次消失。 只见,密密麻麻的马背上同时出现数道身影,眨眼之间离这伙儿夏兵不到二十米。 中年男人心里顿时生出一股警兆,立刻提醒众人小心。 “嗖!” 王诚一步蹿出,一下将距离拉近至十几米,而后毫不犹豫地吼出“虎啸山林”。 “吼!!” 这一声强劲的音波震得众人双耳失聪,离得近的数人更是七窍流血。 “咚咚咚!” 万马依旧在奔腾,但领头的众人中有十来个失去了意识,从马背上摔下,落地声和惨叫声全都淹没在马蹄声中。 只一击就削去了这伙儿人一半的力量! “不要露头,所有人全部藏于马下!” 中年男人的一声吼叫立刻将还能保持一点清醒的人唤醒。 剩下的人赶紧藏于马肚子下,就像吸在上面一样,马跑的再快也甩不开他们。 这些人自小就生活在马背上,对于马的习性比他们自己还了解。 王诚落在马背上,一下失去了所有人的身影。 “咻!” 突然,一只羽箭自下而上,斜斜地射向他的心口要害。 王诚这次没有去硬接,瞬间横移至另一匹马的马背上。 刚落下,只听“咻”地一声,又是一箭向他射来。 他只好继续闪避,但射来的羽箭接连不断,每一只都是那般的精准,逼的他一躲再躲,拿他们竟毫无办法。 忽然,前方出现零星的火光,并伴随着一阵马踏平地的轰鸣。 透过夜色,王诚见到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向这里疾驰而来。 他们的服饰明显不同于大周,大周是束发右衽,他们却是披发左衽。 不少人脑门上光溜溜的,两边留着略长的头发,扎成了脏辫子。 “夏人!” 王诚认出了来人,不像中年男人这伙儿人,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掩饰,就是以夏人的身份出现在大周的阴山郡。 “哈哈!是我的人先到了,看来阁下今日注定要徒劳无功!” 中年男人大笑着,人再次出现在马背上。 从地面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响,火光也越来越大,对面的那群人快要到了。 王诚一时间也是难以抉择,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追上来。 是刻在骨子里的那种家国情怀? 是路见不平奋起抗击的一腔热血? 是爱屋及乌对七妹的心存感激? 王诚真的说不清为什么,但他现在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是退? 是留? “轰隆!” 就在这时,一柄大锤从天而降,重重地砸落在地。 大锤通体呈赤金色,锤柄将近一米长,锤头跟十来斤的西瓜一般大,整个锤头几乎全都陷进了土里。 它屹立在中年男人必经之路上,就差那么一点,中年男人连人带马都被活活砸死。 虽然没伤到他,但也把他吓的不轻,马差一点就停下了。 要知道,在他身后还有上万匹马,一旦他停下来,身后的那些马绝对能将他连人带马踩成一滩肉泥。 他控制着身下的马,从那大锤一侧绕开,没有被大锤绊倒。 身后的那匹马就没那么幸运了,马腿撞在了锤柄上,极速奔跑之下再撞上重物,马腿当场撞断,而后摔倒在地。 后面的马刹不住,“轰”地一声撞在了这匹马的屁股上,巨大的反作用力令它当场倒在地上。 “砰!” “砰!” …… 越来越多的马因为前一匹倒下后一匹也跟着倒下,形成了连锁反应。 马也通灵,后面的马见前面有危险,全都向两侧跑去。 夜色下,整个马群在这一刻像是被一股巨力从中间劈开。 王诚被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打的措手不及,赶紧从背上落下,双腿紧紧地夹着马腹,不让自己落下。 心里面却在想着,这来人不仅来的及时,出手也恰到好处,一锤子几乎将整个马群都拆成了两半。 王诚刚想回头看看是何人在出手,身旁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兄台,是你啊!” 一名青年骑着一匹红马赶了过来,身上穿着一件火红色战甲,手里拿着另外一柄大锤,雄姿英发,威武不凡。 装束虽然变了,但王诚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名青年,正是白天接连降服两匹宝马的那人! 青年骑在宝马上,也不减速,手持大锤指向迎面杀来的另外一伙儿夏兵,高声道:“前面就是夏军的精锐——黑鹰军,兄台可愿与兄弟一同冲杀?” 第230章 冲阵杀敌 “黑鹰军?” 王诚见对面冲过来的夏兵果然有点不同,所有人脑门上都纹了一只鹰。 他们赤裸着双臂,胸前都穿着一件黑色皮甲,手里的弯刀全都已经出鞘,在点点火光下竟放着金光。 所有人都几乎保持了同样一个动作,随着身下的战马如洪水般滚滚而来,仿佛能将挡在前面的一切全都碾压成齑粉。 原本就已经开始分开的马群,随着黑鹰军的拉近,跑的更快了,全都向两边跑,让开了中间那条道。 王诚暗道一声“不愧是夏军精锐”,仅凭气势就已经能压倒一切了。 在来马头镇的路上,张老三就提到了夏人的黑鹰军,那是与大周的神弩营、郑国的大戟士、蒙兀的射雕手齐名的存在,都是天下最强的军队。 他们中人修为最差的都是气血境武士,还不是一般的武士,是气力在三千斤之上的古武士,而一流武师也有不少。 这支军队行踪诡异、神出鬼没,就像夏国那种极其凶悍的猛禽——黑鹰。 他们的每一次出现都会带走无数的生命,大周西面的边境城镇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惨遭他们的偷袭。 今夜,他们又来了,而且一来就出动了上千名黑鹰军! “杀!” 就在这时,青年骑着红马,挥动着手中大锤杀向黑鹰军。 王诚心里的热血被一瞬间引燃,也跟着大喝一声“杀”! 他驾着身下的马,迎面冲向黑鹰军,在路过地上那柄大锤时,上半身下倾,一把将它提在手中。 “好!!” 青年也没想到王诚竟真的敢跟他一块冲阵,毕竟对面可是令人闻风散胆的黑鹰军,武道宗师都不敢跟他们硬抗。 “夏国的畜生,今夜老子就让你们看看,我大周的真男儿!” 这一刻,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向黑鹰军发起了冲击! 隔着还有三四十米远,王诚直接将手中的大锤甩向冲过来的黑鹰军。 数百斤的大锤在王诚的手里仿若玩具一般,化作一道流星撞了过去。 “砰!!” 一连十来名黑鹰军被大锤砸的横飞,骨头碎裂的声音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黑鹰军依旧去势不减,或者说就从来没想过后退。 王诚同样马不停蹄,突然,他马上一跃而起,藏于腰间的黑剑出现在他手中。 他双手紧握黑剑,气力灌注于双掌之间,一记“横断山河”打出。 一米来长的黑剑暴涨至四五米,那是环绕在黑剑周围的罡风,几近于实质化。 “轰!!” 那冲杀过来的一群黑鹰军当场横飞了数十人,连同他们身下的马都被一击劈的四分五裂。 “我……” 原本都已发起冲击的青年手持着大锤愣在当场,无法形容心中的震撼,这他娘的也太猛了吧! 仅仅两击就废了三十来名黑鹰军,武宗出手也不过如此吧? 然而,黑鹰军头也不回,阵型在瞬息之间便合拢起来。 王诚从半空中落至跑来的一匹马上,手持黑剑冲入了黑鹰军中。 他终于与这群黑鹰军短兵相接了!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刀山,弯刀从四面八方向他斩来。 他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黑剑在他手里化作了长枪,一击扫出。 “铛铛铛!” 那经过千锤百炼的金刀此刻似是纸糊的一样,被很轻易击断,而且一下断了十几柄。 持刀的那十几名黑鹰军被一把击飞了出去,“砰砰砰”又撞在其他黑鹰军身上,将那些人撞的人仰马翻。 王诚这时感觉到肩膀和腹部一痛,几柄弯刀分别斩在了他的肩膀和腹部。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切肤之痛”了,很酸爽、很刺痛、很窝火。 “死!!!” 王诚的血性彻底被激发了,他对着伤到自己的几名黑鹰军疯狂怒吼。 强劲的音波横冲直撞他们的双耳,这一刻,外耳的气压远远超过内耳,鼓膜被瞬息击穿,音波直入他们的大脑。 几人当场七窍流血,喷出一口血箭后,仰面摔下马下,死的不能再死。 这几人竟被王诚一吼活活震死! 离得近的黑鹰军也没好到哪儿去,虽不至于被活活震死,但也失去了意识。 趁着不少人没回过神,王诚手中的黑剑不断挥向周围的黑鹰军。 “砰砰砰!” 黑鹰军一个接着一个从马背上摔下,就像鸭子落水,成排成排的。 相隔十几米的另一边,青年也是杀疯了,一柄大锤被舞的密不透风。 每一锤落下,伴随着一道骨骼碎裂的声响,就有一人被砸落马下。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都在彼此对冲,身下的马并未就此停下。 不到半分钟,王诚与那名青年已经杀穿了千人的黑鹰军。 两人骑在马上,一个手持黑剑,一个拎着大锤,浑身都是鲜血。 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两人冲击千人的黑鹰军,跟从刀山上滚下来没什么区别,难免会被伤到。 “这就是阵前厮杀?” 王诚头一次经历,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谈不上惧怕,更谈不上激动,如果真要说,那就是“难”! 是的,难! 太难了! 这只是千人的军阵,甚至连军阵都算不上,就是冲击这样的一个没有组织的散阵他都伤了,真要对上万人大阵…… 王诚不敢想象。 世间真的有那种能在万军之中取敌首如探囊取物的绝世猛将吗?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刚才冲过去的黑鹰军掉了个头,再次面向二人。 王诚与青年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随即调转马头,直面黑鹰军。 “哈哈哈!夏国的狗杂种,竟然还敢前来送死!” 青年忽然放声大笑,他五指往脸上一抹,本来打算将脸上的血擦干净,但越擦脸上的血越多,面目狰狞地如地狱修罗。 他偏头看向王诚,道:“兄台,可敢与某再冲杀一次?” 王诚见对方身上不少地方都在流血,伤的不轻,这种情况下还敢冲杀,不禁朗声大笑:“有何不敢?” 青年兴奋道:“好!咱们今夜就让这些夏国的杂种看看,两个人又如何?照样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高举着大锤,冲向对面的黑鹰军,嘴里喊道:“狗杂种,都把脑袋伸过来,让老子给你们开瓢!” 王诚被这股悍不畏死的情绪带动了,顿时豪情万丈,也大叫着冲向黑鹰军。 与此同时,黑鹰军中突然响起一道短暂而急促的呼啸声。 霎时,有四队人马挥舞着弯刀杀了过来,两队杀像青年,两队杀向王诚。 四队人马端的是快若疾风,上百米的距离几乎转瞬便至。 只见,两名黑鹰军一左一右,一个砍向王诚的脑袋,一个砍向王诚的胸口。 “杀!!” 王诚大喝一声,先以“虎啸山林”直接镇住二人,而后对着二人一剑横扫。 “铛铛”两声,两名黑鹰军被打飞,但还没等王诚缓过劲来,又是两人杀来。 王诚迅速后仰,两柄弯刀从他头皮斩过,可接着又是两柄弯刀朝他劈来。 他背靠马背,可谓躲无可躲,除非他从马上跃下,但失去了马,他如何去应对近千人的强大骑兵冲击? “铛铛!” 王诚不闪不避,又是一剑横扫了过去,那庞大的气力很轻易地将两柄弯刀击飞。 然而,一切并未结束! 眼前二人的弯刀被打飞,后面又有两柄弯刀斩来,后面的后面同样有两柄弯刀……一对接着一对,无穷无尽! 在接连重创数名黑鹰军后,王诚不得不舍弃身下的马。 一是马连中几刀,眼见活不了,二是一对接一对黑鹰军杀来让他疲于应对,再战下去他肯定会受伤。 眼见他从马背上落下,后面的黑鹰军一窝蜂地朝他杀来。 仍旧是分成两队,更确切地说是分成了两组,每一组又分成十来个小队,从两边包抄王诚。 王诚左突右冲,刚解决这几人,立刻就有人补上来。 未几,一座圆形大阵出现,将王诚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在里面。 “杀!” 随着一声令下,圆形大阵开始启动,一共十来层,每一层都在沿着不同的方向旋转,最里面是顺时针,第二层就是逆时针,以此类推。 王诚被围在大阵的最里面,十柄弯刀在同一时间齐齐向他斩来。 十柄弯刀合一,化作了无比锋利的齿轮,要将王诚的脑袋绞碎。 王诚怒吼,整个人如陀螺一般,手持黑剑横扫了一圈。 “铛铛铛……” 数柄弯刀几乎被同时击飞,但他后背一痛,有数柄弯刀砍在了他后背上,虽有内甲护体,但那巨大的力道没办法完全消除。 “死!!” 王诚怒火中烧,回身一剑将后面的黑印军打的吐血倒飞。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从被他破开的最内层缺口杀出,但等待他的是第二层包围圈。 这一刻,王诚终于见识到黑鹰军的可怕之处了,一旦结阵,寻常的武道宗师来了都得交代在这里。 这道圆形骑兵大阵就像个绞肉机,而他就像里面的肉,不论他突破至哪层,都要面临被绞杀的命运。 …… 第231章 总算来了 “铛铛铛……” 王诚冲击包围圈第二层,与最里层一样,第二层骑兵阵极速转动,几乎同一时间有数柄弯刀砍在了他的剑上。 除了前面几人的弯刀被他一剑打飞,后面几刀将他逼退至阵法最里面。 大阵继续运行,端的像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向王诚绞杀了过来。 既然地上走不了,那只能往天上去! 王诚双腿微微屈蹲,“轰”,脚下土地炸开,他一下蹿至空中十来米高。 一众黑鹰军顿时失去了王诚的踪迹,全都抬头看向半空。 在经历最高点后,王诚从半空落下,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咻咻咻!” 下一刻,几十人甩出手里的弯刀,弯刀在半空中极速旋转,竟与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滴子一般无二。 几十柄弯刀在半空中飞转,王诚身前身后、上下左右几乎全都被封锁。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黑鹰军不仅能在地上横行无忌,便是空中他们照样能将人逼入死路。 然而,就在几十柄弯刀要将王诚绞杀时,突然全都停在半空。 千钧一发,王诚在周围结出了一道念力屏障,挡住了弯刀一瞬。 虽然只是一瞬,稍纵即逝,但对王诚而言,完全足够了。 他一剑荡开脑袋前的两柄弯刀,上半身完全不管不顾,径直地撞了过去。 “噗噗!” 还是有两柄弯刀划过了他的大腿和臀部,没有内甲护体,即便是“金身诀”也挡不住锋利的刀刃。 王诚疼的龇牙咧嘴,他怒吼一声,双手握住黑剑劈了下去。 全身的劲力全都灌注于双掌,他再次打出一记“横断山河”。 “轰!!” 黑剑的周围环绕着强劲的罡风,随着一剑劈出,罡风之下所有人全都横飞,马匹顷刻间四分五裂,血肉飞溅。 罡风肆虐,人仰马翻,方圆十几米化为一片真空地带。 只一击,这绞肉机一般的圆形骑兵大阵被破开了一条道。 “轰!” 王诚重重地落在地上,两只脚深深地陷在土里,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坑。 喘了口气,他从土里蹿出,大喝一声后,又是一剑劈向最后的两层黑鹰军。 先前一击已经震慑住了不少黑鹰军,如今再被他一声怒吼,意识都僵住了。 趁此机会,王诚已冲至近前,一剑将挡在前面的几人劈飞。 终于,他冲破了封锁,迎面就见到那名青年也深陷层层包围圈。 比起王诚,他可就惨太多了,身中不知多少刀,连锤子都快舞不动了。 王诚身在阵外,也不管什么武德了,从背后连劈带砍,杀入阵中。 他一把拽住青年的手臂,猛地一挥,青年手里的大锤也跟着挥动。数百斤重的大锤将所有迎面看过来的弯刀全都打飞。 打破了内外两层骑兵大阵后,王诚又迅速夺过青年的大锤,狠狠地对着面前的一群黑鹰军甩了出去。 “嗖!” 数百斤大锤被上万斤巨力甩出,大锤霎时化为一道流光。 “砰!!” 端的像是一颗小行星撞在了地球上,挡在前面的黑鹰军被打飞,成串的被打飞,整个圆形大阵都被打穿了。 王诚抓着青年蹿入那条打穿的通道,几个闪烁,他与青年全都离开了大阵。 眼见不远处有几匹空马,都是被杀死的黑鹰军留下的,他带着青年上了一匹马,两人共乘了一匹马。 青年浑身鲜血淋漓,王诚都能感觉到新鲜血液从他伤口处流出带着的温热,他有气无力道:“兄台,某好像不行了。” 王诚斩钉截铁:“你死不了!”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黄澄澄的丹药塞入青年的嘴里。 本来半死不活的青年服下丹药后,立刻恢复了一点精神,惊道:“这莫非是疗伤灵丹大还丹?” 得到王诚肯定答复后,青年张了张嘴,惊讶地说不出话。 他服过最好的疗伤丹药就是小还丹,大还丹他只听说过,据说一粒就价值千金,往往还有价无市。 寻常人吃了大还丹,哪怕只剩一口气都能活下来,武者受了很重的内伤,服下此丹不消一月就能恢复如初。 这样一枚丹药王诚说给就给了! “哒哒”一阵马蹄声响起,先前被王诚打穿的黑鹰军再次聚拢起来。 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青年这次没有先前的大胆,反倒一脸凝重对王诚说道:“兄台,你是真英雄,不能永远留在这里,某为你垫后,你先走!” 王诚摇头道:“走?还走的了吗?” 事实上,从他们决定与这伙儿黑鹰军硬碰硬的时候,他们已经无路可退,除非他们能重创黑鹰军。 黑鹰军出手,从来不会空手而归,王诚二人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以黑鹰军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不行!你必须活下去!” 青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将王诚推下了马,然后赤手空拳冲向对面。 然而,王诚比他更快了一步,一把拉住马尾巴,硬是将马拉停下了。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马头前,而后将马头拧了个,又一巴掌趴在马屁股上,马载着青年朝东而去。 “兄台,你这是做什么?” 青年被王诚的突然举动惊住了,把王诚卷入这场战斗他已经很愧疚了,如今竟还要王诚给他垫后。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阵阵高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只见王诚已经跃上了马背,手持一柄黑剑再次对黑鹰军发起冲击。 “哈哈!好一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男儿当如是!” 夜下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紧随其后是一阵阵马蹄声。 只见从黑鹰军的后面来了一大群人,每一个人都穿着赤红色战甲,身下是一匹匹骏马,骏马身上都套着护甲。 看不出具体来了多少人,很多,像是无边的烈火烧了过来。 装备如此精良、秩序如此井然,这伙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必是大周边军! 原本已经准备包抄王诚的一众黑鹰军立刻掉头,对准着来人。 “哈哈!没想到老子这小小的马头镇竟让黑鹰军惦记上了,小崽子们,你们不是早就想跟黑鹰军较量吗?机会来了!” 说话的还是先前开口的那人,听语气应该是个中年男子。 “小崽子们,给老子全力冲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这伙儿边军向黑鹰军发起了冲击。 黑鹰军虽已经不到千人,更准确地说还能动手的只有八百多号人,比这伙儿人少了数倍,但依然无所无惧地向对面冲杀了过去。 “轰!!” 两方人马如同两股洪流,悍然撞在了一处,顿时人马横飞,血肉飞溅。 什么武士武师,什么武道宗师,在这巨型绞肉机中统统都得刮层皮,个人武力在这滚滚大势下显得微不足道。 这血腥、残暴的画面深深震撼了王诚,果然应证了那一句诗: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王诚没有出手,两方人马已经绞杀到一块儿,他这个时候冲进去很可能被人误伤,或者误伤别人。 厮杀并未像想象中持续了很久,一次对冲之后,黑鹰军朝西而去,连同伴的尸体都没有去收。 这是黑鹰军的习惯,或者说是命令,所有重伤、身死的士卒都不会有人停下来救治或者收尸。 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前,永不回头! 也许这会让人觉得没有人性,但夏国的臣民不会这么觉得,他们崇拜英雄,战死的人会被当作英雄,苟且偷生之人将永世唾骂。 因而,在见到同伴离去之后,还能动荡的黑鹰军悍然冲向大周的边军,已经明知活不了的人直接抹了脖子。 “他娘的!溜得真快!” 开口的还是先前那人。 王诚也终于看到了对方。 确实是一位中年男子,高大威武,披坚执锐,骑着一匹近一米七的骏马从众人中缓缓走出。 他看着留了一地的黑鹰军,没有一个活口,不禁动容道;“还真不愧是夏国最精锐的军队,对自己都下得去手!”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驱马来到了王诚跟前。 在看清王诚的脸时,他不禁一怔。 王诚在看清这人时,也是一怔。 “是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随即露出笑容。 这中年男子不是旁人,正是白天跟王诚一块看斗马的那人。 王诚看着对方一身将军装束,立刻回过神来,行了一礼:“见过将军!” 中年男子拍了拍王诚的肩膀,戏谑道:“免了吧!你小子刚才单枪匹马冲杀黑鹰军都不怕,还怕老子这区区中郎将?” “原来是中郎将!” 王诚暗暗吃惊,没想到白天聊了几句的中年男子竟有此等身份。 中郎将初设于一统天下的宣王一朝,原本负责统领宫中禁卫,大周四分五裂之后,中郎将的名号不再限于军中统领,也加于武官。 周昭武即位之后,非常看中兵权,将军并不常置,有战事时才冠以统兵者将军之称,所以平时一般武官所能获得的最高官职为中郎将,品秩为“比二千石”。 简单地说,在大周整个西北军中,中年男子都是数得上号的。 “爹!你总算来了,你要是再晚一步,你只能给我收尸了!” 第232章 铁剑派弟子 原本已经跑出百米外的那名青年又回来了,跟着怨妇一样盯着中年男子。 “你?你们?” 王诚惊讶地看着二人,如果没听岔的话,这两人是父子? 青年赶紧解释:“在下朱鹏飞,此乃家父朱邦国……” 说至此处,他意识到了不对,又望向他爹,道:“爹,我这么说,你不会介意吧?” “滚蛋!” 朱邦国笑骂了一句,他太了解自家儿子的德性了,打小就没个正形。 朱鹏飞咧嘴笑笑,这一笑立刻牵动了伤口,疼的他频频倒吸凉气。 朱邦国这才注意到自己儿子身上的伤势,一身的铠甲都被打碎了,身上到处都是血,赶紧问道:“怎么伤的这么重?” “哼!那可是夏国最精锐的部队,我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命大了!”朱鹏飞没好气地道。 朱邦国脸色一僵,伸手想关心一下儿子,伸至半空又停下了,道:“还好吧?” 朱鹏飞道:“我没什么大碍,刚才这位兄台给了我一粒大还丹,顶多十天半个月,我就能恢复如初!” “大还丹?” 朱邦国神色一变,随即想到了什么,对王诚抱拳道:“还未请教小哥名讳,敢问小哥是何家子弟?” 王诚想也不想,直接开口说道:“铁剑派王诚!” 这名号自然不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晚上王凯乐很好奇自己的师门出处,于是他便想到了“铁剑”二字。 老师张晓生江湖人称“铁剑无敌”,所以他干脆以铁剑派弟子行走江湖。 因为不管是西宁县王诚,还是天都府王玄甫,这都是上了“榜单”的名号,很容易把楼外楼或是宁侯的人引来。 “铁剑派?” 朱邦国皱了皱眉头,实在没想起这是个什么门派,于是问一旁的儿子朱鹏飞:“你常在江湖走,可听过这个门派?” 朱鹏飞很想说一句没听过,但那样可能会扫了王诚的面子,于是尬笑:“江湖上那么多门派,我怎会全都听过?以王兄此等实力,铁剑派必然是一大派!” “过誉了!” 王诚赶紧摆手,道:“小门小派,小朱将军没听过也正常。” 父子俩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确实如朱鹏飞所言,江湖门派如过江之鲫,每日都有一些门派兴起,每日也都有一些门派永远消失。 “将军!” 朱邦国的副手这时骑马走了过来,见有外人在场,附耳准备小声说道。 朱邦国伸手打断了他,道:“无妨,这里也没外人!” 副手道:“刚才属下统计了一下,黑鹰军死了三百七十九人。” “死了这么多?”朱邦国一惊。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黑鹰军,不是寻常士卒,最近几年还从未死过这么多人。 除了黑鹰军实力强劲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黑鹰军神出鬼没,往往等你赶到了,人家都已经跑了。 这些人打小就生活在马背上,各个骑术惊人,说句难听点的,除了在马背上不能拉撒,其他的什么都能做。 以前这些黑鹰军在劫掠大周女人时,急不可待地在马背上就做了起来,着实让人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完成如此复杂的高难度动作的。 “是死了不少。” 副手点点头,然后看了王诚一眼,道:“但是,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有两百六十三名黑鹰军躺下了。” 朱邦国哪里还不明白,敢情他们刚才那一阵冲杀才杀了一百来号人。 蓦地,他一脸惊讶地看向王诚,脱口说道:“都是小哥杀的?” 他直接忽略了朱鹏飞,自家儿子什么实力他还是清楚的,虽然不错,但能杀五十个黑鹰军已经顶天了。 王诚还未开口,一旁的朱鹏飞已经抢先说道:“爹,你刚才来晚了。你是不知道,王兄两招就杀了黑鹰军几十号人,刚开始黑鹰军都被他杀穿了。” “这么猛?”朱邦国吃惊。 一旁的副手也是面露惊容,他奶奶的,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怪物? “岂止是猛?” 朱鹏飞心潮澎湃,道:“后面黑鹰军更是摆出了楔形阵、圆阵,都被王兄破了,黑鹰军死伤惨重。” “连圆阵都用出来了?” 朱邦国是熟读兵法之人,很清楚骑兵圆阵的杀伤力,一旦被包围其中,连武道宗师都很难逃出去。 这真的太猛了! 朱邦国看向王诚,目光里流露出精光,有赞赏,但更多的是发现一块璞玉后的惊喜。 真是一个好苗子啊! 二十来岁的一个年轻人就能凭一己之力杀二百多个黑鹰军,若是加以培养,日后绝对是位绝世猛将。 他已经看出了王诚身上没有真气波动,但冲阵之后还无法收敛的庞大的气血波动,昭示着王诚必然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古武士。 这已经展露了绝世猛将的资质,唯一不足的就是缺少带头冲锋的手段,而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其实,在军队当中,关于古武士有着更加明确的划分,气血小成的古武士可称猛将,气血大成的古武士可称猛将,气血圆满的古武士可称绝世猛将,再往上就是传说中的绝代猛将,已经数百年都未出现过了。 何为绝世? 冠绝当世! 朱邦国从军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绝世猛将,只是听说过,据说当年的骠骑将军、当今的宁侯就是一位绝世猛将,但他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其真容。 “小哥,可有兴趣跟老朱干?”朱邦国直言不讳道。 王诚没有立刻应下来,只是问道:“像我这种来历不明的江湖中人也能从军?” “哈哈哈哈!” 朱邦国放声大笑,道:“谁说你来历不明?堂堂铁剑派弟子,怎么就算来历不明了?” 王诚哑然,铁剑派弟子,那只是他胡诌的一个身份。 朱邦国却很是相信王诚的话,道:“门派的身份令牌带在身上了吗?” 王诚说了句“没带”,见朱邦国脸色一滞,他又补充道:“来得匆忙,放在客栈里了。” 朱邦国也不做多想,“深情”地看着王诚道:“小哥,你我也算有缘,今夜又救了我儿一命。我老朱从军二十多年,从一个小兵做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识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你是天生的军人,老朱我绝不会看错!” 王诚当兵多年的气质早已烙印在骨子里了,一言一行无不将军人气质表现出来。 见王诚还是没有应下,朱邦国接着道:“小哥,今夜夏国那些狗杂种策划马场暴乱,整个马头镇上万人,其他人要么想弄两匹马占点便宜,要么是在观望,只有你一人追了过来,这世道能有你这样情怀的人太少了!” 他又加了把火,道:“来老朱麾下,起步干个军司马!” “爹,怎么才军司马?以王兄的实力,干个校尉都绰绰有余,日后铁定是先锋大将!”朱鹏飞不满道。 “你小子懂个屁!” 朱邦国伸手想揍他,伸起来又放下了,解释道:“任命军司马,这已经是你老子我能做的极限了!” 因为王诚是门派弟子,跟白身没什么区别,一上来就提拔为军司马,已经属于破格任命了,军司马之上的校尉,那就需要向上请示了。 朱鹏飞挠了挠头,讪笑两声,对于军中的规定他其实知道的不多。 他向往的是江湖中的刀光剑影,对冲锋陷阵不怎么感兴趣,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拜名师在江湖中行走。 也是因此,今夜他才会有冲杀黑鹰军的冒失之举,但凡他在军中历练两年,他是绝对不会单枪匹马冲上去的。 那他妈不是在送死吗? 他是虎,但他不是傻! “怎么样?小哥!”朱邦国再次“深情”地看着王诚。 王诚这次没再拒绝,下意识地就要行军礼,手伸至半空后连忙改成拳礼,道:“末将见过将军!” 朱邦国闻言一怔,而后伸手按在王诚拳头上,笑道:“暂时不要称末将,虽然老朱相信,早晚有一天你有这个资格。” 一旁的副手也是笑道:“王司马,末将也是将,咱们这儿,也只有将军有资格这么自称,你我暂时只能自称标下。” 王诚脸色发红,习惯性地挠了挠头,而后再次抱拳,道:“标下见过将军!” 一旁的副手又要再次纠正王诚的手势,却见朱邦国摆了摆手。 “老朱这儿没那么多礼节!” 殊不知,王诚的这些错误的礼节却彻底打消了朱邦国的疑虑,他已经很肯定王诚确实是江湖中人,军中的一应礼节规矩都不懂。 就在这时,又是一名身穿战甲的中年人骑马赶到这里。 “情况如何?”朱邦国沉声道。 中年人道:“战死了七百一十三位弟兄,还有三百五十六位弟兄身受重伤。” “这么多?”朱邦国脸色无比难看。 他们这些后来的只杀了一百来名黑鹰军,而他们自己却死伤了上千人,十比一的战损,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 朱邦国叹道:“还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黑鹰军!” 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将来人引荐给王诚:“这是洪永前,老朱的校尉,跟老朱十几年了,你先跟老洪身边熟悉一下军中条例,改日老朱对你另有重用。” 他又将王诚介绍给洪永前:“这可是老朱好不容易发现的宝贝,你可得给老子教好了,日后咱们能不能再进几步,可全都指望他了!” 王、洪二人相互见礼自不必说。 朱邦国随后下令收拢部队,救治伤员,一番忙碌,天已经快亮了。 …… 第233章 落户马头 王诚回到客栈,徒弟王凯乐还在睡着,不知又做了什么梦,一脸的泪痕。 将蹬下来的薄被又重新盖好,他来到桌子旁,开始准备一些事情。 既然身份已经定为铁剑派弟子,那他就要将这个身份完全坐实。 江湖上目前还没有“铁剑派”这个门派,这就便于操作了。因为没有“铁剑派”,他完全可以自己创一个。 他第一个就想到了杨四,那小子现在已经逃出了天都府,回到了三川郡。而他要做的事就是让杨四找个深山,自立一个山门,然后小范围地散播“铁剑派”这个门派名号。 对于这种事情,他相信杨四一定能处理的很好,忽悠人嘛,这可是杨四的专业。 在书信中,除了交代这些,王诚还特地将门派的身份令牌样式也画上去了。 造型跟其他令牌一样,一面刻印着一柄铁剑,一面刻写着姓名。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大亮。 床上的王凯乐一把翻了起来,跃下床跑到王诚身边,紧紧地抱住他,哭道:“师傅,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孩子,你是我的徒弟,我怎么可能不要你?”王诚抚摸着他的脑袋道。 比起某位老师,他觉得自己这个师傅做的非常称职,至少不会把自己的徒弟丢下来,这么长时间都不管不顾。 不过,关于徒弟王凯乐的安置确实是个问题,他现在是军司马,必须要进军营,而军营不比其他地方,是绝不允许把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带在身边的。 想了想,他心里有了一番计较,而后将王凯乐带出了客栈。 经过昨夜的暴乱,马头镇并未像想象中那般冷清,还是跟以往一般热闹。 因为跑丢的是那些豪商的马,并非这些小贩的马,相反,因为马场的马丢了,他们的生意反而更好做了。 到处都是卖马的吆喝声,甚至还有不少人当面宣称那些大户的马都跑光了,他们手里的马是马头镇为数不多剩下的。 王诚带着王凯乐来到一间羊肉汤店,吃了点东西,便去了一趟铁匠铺,现场打了几块铁剑派身份令牌。 然后,他又去了一趟驿站,将信和杨四的身份令牌都寄出去。 因为马头镇是大周马匹最大的交易市场,与“物流”有关的镖局、驿站都非常的多,甚至可以用发达来形容。 王诚选了一家速度快的驿站,无非多付点钱的事。 对绝大部分人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真是事了,但于他而言,钱还真不是事,他手里可是有不少大通钱庄的承兑金票,那是一笔天文数字。 马头镇就有大通钱庄的分堂,随时可以兑换金银。 走在街上,王凯乐紧紧攥着王诚的手,道:“师傅,咱们什么时候回铁剑派吗?” 这话他已经问了很多次了,他还是怕王诚把他丢下。 王诚摇了摇头,对王凯乐说道:“师傅要回军营,但不是不回来。你放心,师傅会给你找个地方住。” 见王凯乐情绪不高,他保证道:“师傅向你保证,每个月至少回来一次!你是师傅的徒弟,师傅还要教你武功,叫你永远不再被人欺负!” 王凯乐扬起那张有些黑的小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师徒二人又去了一趟牙行,托人买了两名婢女和一个僻静的小院。 小院位于马头镇西北角,靠近一处小山脚下,很安静,又有山风时时吹来,空气不像马头镇里面充斥着马牛羊的尿骚味。 院子跟农家小院差不多,有两间房,一间是烧饭兼放杂物之处,一间是客厅兼卧室。 王诚将两个婢女叫到身边,两人被王诚眉心和脸上的伤口吓得不轻,低着头瑟瑟发抖,不敢看。 这倒也合了王诚的心意,他最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两个婢女欺负到王凯乐头上。 当然,放在这个封建时代,这种可能性很低很低,因为按照大周法律,奴婢欺主,按律杖毙。 “你们不要害怕!” 王诚尽量用温和的语气,但两个婢女依旧不敢抬头。 他知道一时很难改变两人对自己的感官,便道:“你是小红?你是小绿?” 唤作小红的高个子婢女先点头,然后那个年纪只有十五六岁文文弱弱的小绿才点头。 “这起的什么破名字?” 王诚心里抱怨了一句,他当然不可能嘴里说出来。 他想了想,道:“你们记住,进了这个门,就忘掉一切不痛快的过去。曾经已成过往,未来当是新生。” 然后他分别对小红、小绿说道:“从今以后,你叫红烛,你叫绿玉。” 两个婢女偷偷看了对方一眼,她们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名字的含义,但听上去确实比小红、小绿好多了。 王诚又道:“我这里没有什么条条框框,你们可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将来等你们年龄到了,钱也攒够了,你们可以找个人嫁了。” 二人闻言,神色一阵茫然。 她们听过太多婢女被主人家欺负的事例,也亲眼见过主人家打死婢女,像王诚说的这种真的存在吗? 果然,二人下面又听王诚说道:“不过,前提是你们得把我这个徒弟伺候好了,他要是出任何差错,唯你们试问!” “噗通!” 二人被吓得跪倒在地,脑袋“砰砰”地往地上磕,嘴里连呼“不敢”。 “都起来吧!” 王诚知道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让二人起身,而后又道:“现在有两件事需要你们去办,红烛,你年纪大,去街上买两只浴桶,再给我这徒弟买几身合适的衣服,另外也给你们自己添置几身新衣服,还有床褥之类的。” “绿玉,我这儿有副药方,拿着我的药方,去宝芝堂购买上面的药材,顺便再买点柴米油盐这些吃的用的。” 他从怀里取出两锭银子递给二人,又将药方交给绿玉。 等两个婢女离开,他又把王凯乐拉到身边,又是一番叮嘱。 无非关于怎么跟两个婢女相处,既不要怕她们,什么事都听她们的,也不要想着欺负她们,毕竟日子还长。 一个多小时后,红烛、绿玉分别带着各自采购的东西回来了。 两人的表现倒是没超出王诚的预料。 红烛是带着小斯来的,东西全都在小斯拉着的平板车上。 绿玉还是一个人,左手提着药材,右手提着米面,小小的身躯上一下挂了那么多东西,眼泪都累出来了。 王诚立刻得出两个婢女的性子,红烛看上去机灵些、做事也有条理,适合做女管家,绿玉则要谨慎些,一些私密的事情适合安排他去做。 他让红烛去厨房烧水,然后将绿玉拉到一旁,交代他怎么去配药、煎药。 又叮嘱了两遍,他又亲自给绿玉做了一次示范,再让绿玉也操作了两遍。 绿玉也没让他失望,第一次还有些生疏,第二次已经能自己煎药了。 “师傅,你熬药干嘛?”王凯乐蹲在一旁好奇道。 王诚摸着他的脑袋道:“你如今体质太弱,暂时还不适合习武。师傅配的药就是为你准备的,等你养好的身体,师傅再教你武功。” 王凯乐一听习武的事还要等一段时间,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他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王诚,王诚笑道:“你真以为自己什么事都不用做?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早晚绕着后山附近的那条小道跑。师傅看过了,来回有十里路,这一月你可以跑慢一点,但下个月开始,你每次必须按照我规定好的时间完成,如果做不到,就罚你少吃一顿饭。” “绿玉!” 他又叮嘱绿竹:“你也要跟着跑,每天都给我监督好他,不得少跑一次,否则我连你一块处罚!” 绿玉被吓的跪倒在地,小嘴抿了抿,郑重地点头应下。 安置完了王凯乐,王诚这才放心赶往城外的大营,当然走的时候自然是把那匹汗血宝马带上了。 大营建在马头镇西面的一座山下,因为山中生活着不少鹿,这座山便被当地人叫做“鹿山”,大营也随之被叫做“鹿山大营”。 这是王诚第一次见到万人的军营,远比电视上看到的要震撼的多。 是的,作为建威中郎将,朱邦国领兵万人,战时的时候人数还会再增。 当然,真到了战时,朱邦国的职位也会跟着往上升一升,真正地领一将军号,比如建威将军。 建威将军虽然只是个杂号将军,但职权比中郎将大多了,因为这个将军号意味着朱邦国可以独自领兵作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动地去防御。 王诚到了鹿山大营,只报了下名号,守卫的士卒立刻进去通报。 很快,卸掉了一身战甲的朱邦国一路疾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名身穿战甲的之人,其中一人就有王诚如今的顶头上司——校尉洪永前。 人还未至,朱邦国爽朗的笑声已经传来:“哈哈!好小子,老子果然没看错你,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标下拜见将军!” 第234章 司马千人 来到近前,朱邦国一把抓住王诚的手高举到半空,高声喊道:“兔崽子们,这就是老子跟你们说的那位英雄,单枪匹马,在黑鹰军大阵中杀了七进七出,阵斩二百多名黑鹰军!” 王诚听后,脸上臊得慌,杀二百多名黑鹰军这是真事,至于杀了七进七出,他是绝不承认的。 杀个七进七出,这是什么概念? 他就算再自信,在黑鹰军中也不可能做到,累都能把他累死。 “兔崽子们,老子知道你们不信,王诚就在你们眼前,有的是时间让他给你们露一手,也好叫你们知道,什么叫人外人有人,天外有天!” 朱邦国又是对王诚好一阵夸,然后才领着他进入大营。 一路上,那一排排士兵全都在打量着王诚,昨夜的事早就在军营里传开了,他们早就想见识一下此等人物。 甚至已经有不少士卒在交头接耳,多数对王诚昨夜的表现表示怀疑。 朱邦国摇头笑道:“这帮兔崽子还真是无知者无畏,王小子你别放在心上。” “无妨。”王诚并不在意,他自己就是当兵的出身,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 不管哪一朝哪一代,军中向来都是拳头硬才是硬道理,打的赢所有人,自然谁都会服你,打不赢,就算你爹是天王老子,也没几个人服你。 中军大帐。 朱邦国端坐在将位上,左右两边各坐着两排军官,一位参军,三位校尉,以及九位军司马,王诚是恰好是候补上来的第九位军司马。 这些便是朱邦国麾下所有武官! 其中,参军领朱邦国精锐亲兵一千,九位军司马各领兵一千,合计万人。 来到中军大帐,王诚没忘记身份登记之事,赶紧将那块伪造好的身份令牌递上去。 这是必走的程序,因为军中不会随意征召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何况还是破格提拔的一位军司马。 朱邦国接过身份令牌,随意看了一眼,便将他递给了手底下的参军,也就是他的副手,道:“老韩,把王小子的身份登记在案。” 韩参军接过身份令牌,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将王诚的年龄、相貌、身高都写了上去,最后取出一块印泥,将身份令牌的正反面都拓印在纸上。 王诚将所有的登记过程都看在眼里,尤其是最后一个拓印的过程。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门派的身份令牌了,因为这最拓印的过程跟身份证刷卡是一样的道理。 拓印好之后,韩参军将身份令牌还给了王诚,又重新递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军司马身份令牌给他,如此,王诚才算真正成了建威中郎将朱邦国麾下的军司马。 “这位想必已经不用老朱我去介绍,在座的诸位若是不信尽可以向王司马挑战,当然,被打伤了可不要哭鼻子。”朱邦国半开玩笑地说道。 其他人只是笑笑,但是谁也没有当面挑战王诚,昨晚的事见到的人可不少,这人真的是个怪物! 朱邦国又道:“不是老朱我说大话,今天咱们还能跟这小子坐在一块儿,要不了多久,我们再见到这小子恐怕要给他行礼。” 王诚脸有些发烫,他是真受不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夸赞,虽然说的可能是事实。 可是,其他人却是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校尉洪永前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睛一亮,道:“将军,莫非咱们要动兵了?” 朱邦国点点头,道:“这次夏国秘密谋划了这么长时间,又出动了黑鹰军,还是没能成功,反而损失了快三百号的黑鹰军,他们铁定会伺机报复!” 说这话时,他有意无意瞟了几眼王诚,那意思分明是在说,“你有一半的功劳!” 他接着道:“所以,从今日起,各营必须加紧训练,不要真等那群夏狗来了,咱们还跟做梦似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众人“刷”地一下从小马扎上坐起来,连王诚都是如此,齐齐行了一军礼。 “得令!” 朱邦国点点头,又看向王诚,关心道:“你昨晚伤的也不轻,什么时候能养好?” “都是一些皮外伤,过几日就能恢复如初。”王诚如实说道。 事实上,他身上的伤势早已处理过了,确实都是一些外伤,清洗过后,敷上师门的金疮药,几天就能结疤。 得到这个消息,朱邦国忍不住拍手叫好,而后特地叮嘱洪永前:“老洪,王司马我就交给你了。你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带他熟悉军中事物,于他老子有大用!” 洪永前看了一眼王诚,朗声道:“得令!” “其他诸事不变,都各自散去准备吧!”朱邦国摆了摆手。 众人全都陆续散去,王诚跟着洪永前离开了中军大帐。 等其他人都离开之后,朱邦国对唯一还留下韩参军说道:“老韩,关于王诚的身份信息立刻上报镇西将军,务必核查到位。” “是!” 韩参军点头,随即多问了句:“将军,您在怀疑王诚的身份?” 朱邦国眯着眼,道:“不是怀疑,我只是好奇,此子气血应该达到了圆满之境,既不是南家之人,也不是出自宗室,这个铁剑派究竟什么来头?竟培养出如此能人?” 韩参军想了想,道:“将军,您不觉得“铁剑”二字很熟悉吗?” “熟悉?有什么熟悉的?”朱邦国道。 韩参军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道:“将军您一直在军中,对江湖上的事知道的不多,但是当今武林第一人您不会不知道吧?” 朱邦国听后,顿时面露惊色,脱口说道:“铁剑无敌张晓生,这小子莫不是绝世剑王的弟子?” “这也只是属下的一个猜测,也许只是个巧合。”韩参军道。 “不!” 朱邦国摆了摆手,道:“听你这么一说,老子觉得这小子还真可能是那位绝世剑王的弟子。都是用剑的,还都是铁剑,也只有那位才能培养出如此出色的弟子。” 想到这里,他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那位绝世剑王真的是无数男儿的偶像,他成名于天下的时候,朱邦国还不到三十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曾一度幻想过,穿着一袭青衣,提着一口铁剑,打遍天下无敌手。 可惜啊,偶像还是偶像,而梦想已成了空想,岁月果然是世间最厉害之物,它能抚平一切。 “大人,那王诚的身份信息还要往上报吗?”韩参军试着道。 “报!当然要报!规矩不能破!不过……” 朱邦国右手摸索着下巴,意味深长道:“不过,你再上报的时候,把杀敌数目给我改一下,凑个数,够格提拔军司马就行。还有,不要再去提醒镇西将军的人去查此子的身份,至于查不查,什么时候去查,那就不归我们管了。” 韩参军哪里还不明白自家将军的意思,他这明显是想将王诚掌握在自己手里。 因为不管是阵斩两百余名黑鹰军,还是王诚身份的猜测,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一旦被上面的人关注到,王诚铁定会被要走。 朱邦国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株好苗子,还准备让他发挥奇效,怎么可能让人随随便便就把这株苗子端走? 殊不知,也正是因为他这故意之举,反倒给王诚留了大量的时间去准备,最后彻底坐实了他铁剑派弟子的身份。 北营。 校尉洪永前领的三千人马便驻扎在此地,背靠着鹿山,东、南、西三面全都无险可守,几乎一马平川。 但这样的位置又让视野变的异常开阔,只在鹿山上建立几座了望台,就能同时观察东、南、西三面的情况。 简单地说,北营在整个大营占据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王诚跟着洪永前来到北营西面的一处营寨,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路上洪永前已经跟他说过,他手底下有位军司马在几个月前旧伤复发,不得不回家养伤,王诚正好补那人的缺。 进入营寨,里面的情况倒是让王诚眉头直皱。 还不到十点,偌大的营寨中根本无人训练,一伙一伙儿坐在一块儿吹牛打屁,没有一点边军的样子。 等洪永前与王诚来到众人身前时,他们才缓过神来,赶紧从地上翻起来。 加上那些躲在营帐里不知干什么的士卒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过了差不多五分钟,上千名士卒才完成了集合。 “拜见大人!” 洪永前看着松松垮垮、衣冠不整的一众士兵,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但出奇的是,他并未发怒,而是把王诚介绍给众人。 “这是你们新上任的军司马——王诚,从今天开始,你们必须服从他的命令!” 撂下这句话,他朝王诚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多说就离开了营寨。 王诚孤零零地站在众人之前,他不知道洪校尉是故意的,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一众士卒在洪永前彻底离开后,渐渐开始骚乱起来。 无非议论王诚如何如何的年轻,昨晚阵斩二百多名黑鹰军真的是他吗? 他们这伙儿人因为军司马不在,并未参与昨晚的事情,所以关于王诚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的,谁也没见过。 第235章 小露一手 “喂!听说你昨晚阵斩两百多名黑鹰军,真假的?” “要不你给我们露一手,也让弟兄们开开眼?” ……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说是想见识,其实就是心里不服。 这自然在王诚的预料之中,他很清楚军中的处事规则。 王诚一言不发,走到营寨的最北面,也就是鹿山脚下。 众人正好奇他想干什么,只见他来到一株大树前。 大树直径在五十厘米以上,一个人双臂正好能抱过来。 “他是要把这树打断吗?” “这么粗的树,他要是能把它一击打断,也算是了得。” …… 众人议论纷纷。 然而,他们接着就看到王诚躬下身去,双臂环绕在大树主干。 “起!” 他大喝一声,双臂豁然发力,脚下的土地顿时皲裂。 随着他双脚陷入地下,那株大树却从地里缓缓升起。 “咔!!” 只听地下传来一阵碎裂声,那是大树的树根在断裂。 某一刻,树根脱离了地下,整个大树竟被硬生生拔起。 是的,这株大树竟被倒拔了出来! 众人脸上全都露出无比惊骇的神情,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得有多大的力气?” “神力!神力啊!” …… 所有人无不惊叹,这么一棵大树起码四五千斤,能把它举起来就已经是巨力了,更何况是连根拔起。 这得有万斤之力吧? 王诚双臂环抱着大树,突然,他直立而起,同时双臂一转,掉了个方向,变成他最舒服的姿势。 然后,在众人的一阵惊骇之中,他环抱着大树,竟把它当成一杆枪一般,或劈或扫,或砍或斩。 “轰!” “轰!” …… 地面被打得裂开一道道大沟,尘土飞溅,树枝乱飞。 在几声“咔咔”断裂声中,十来米高的大树断成了数截。 王诚这才停手,脸上虽有些潮红,但气息丝毫不乱。 他走回营寨,众人自行让开一条道,此时已经无人再对他说三道四。 来到众人身前,他突然大喊:“集合!” 这一声令下,所有人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条件反射,立刻整好了队。 王诚转过身来面朝着众人,面无表情道:“我这人很好说话,但也不好说话。你们若是能把老子布置的训练任务做好,你尽可以提要求。你若是做不好,就别怪老子翻脸无情!” 众人心神一凛,全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现在,除了伙头军留下来做饭,所有人列队出营,绕着鹿山跑一圈,在午时还不能回到营寨,今天中午不准吃饭!” 话音落下,见众人傻愣着迟迟没有动静,王诚怒吼:“还他妈的愣着干吗?都不想吃饭了?跑步前进!” 众人立刻回过神来,然后一窝蜂地往营寨外面跑去。 王诚见状赶紧冲到前面维持秩序,又是劈头盖脸地骂道:“都他妈的别挤,列队前进,不要把大门给挤坏了!” 又是一阵训斥,总算将整个队伍大差不差地带出了营寨。 王诚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边跑一边骂,那大嗓门震得人耳朵疼。 众人敢怒不敢言,在见识到王诚倒拔大树之后,他们意识到,王诚要是想收拾他们真的跟捏一只小鸡崽那般简单。 于是,近千号人沿着鹿山脚下浩浩荡荡地开始奔跑。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大营里的其他人,就连相隔数百米的朱邦国也从大帐中走出,站在高台上眺望着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朱邦国眯着眼道:“老子果然没看错,这小子还真是天生的军人。”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将那快养成老爷的一千号人训得服服帖帖,确实有两把刷子!”韩参军站在一旁道。 “他能将那伙人驯服老子并不意外,就那伙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是那小子的对手,老子倒是很想看看,那小子究竟能把那伙人带成什么样。” 朱邦国很是期待,回头叮嘱韩参军:“既然那一千人马有人带了,该发的粮草、军械、草药都不要短缺,先前扣下的一部分也都一并补上去。后面那小子如果还有什么其他要求,能满足的尽量满足。” 韩参军一惊,把粮饷等东西补上去他都能接受,可后面的尽量满足要求他就不理解了,道:“将军,这会不会过于优待了?其他营的人若是知道,恐生事端啊!” “你照做就是!”朱邦国没有解释什么,走下了了望台。 韩参军脸色不断变幻,忽然想到了什么,道;“难道真的要打大仗了?” …… 鹿山是马头镇附近最大的一座山,东西长三十多里,南北宽二十余里,绕着跑一圈,至少一百里。 要在不到三个小时内,轻装徒步一百多里,这放在地球上也许只有跑马拉松的专业运动员才能做到,而且还是最顶尖的。 王诚手下的这一千来号人都是习武之人,实力最差的都是打磨了筋骨的武徒,不论耐力还是爆发力,绝对不比马拉松的专业运动员差,但是要在不到三小时跑完一百多里,这绝非易事。 因为这群人从来没跑过这么远的距离,可以说没有丝毫经验。 果然,前面十里路绝大部分人速度都很快,过了十里速度开始降下。 王诚来到队伍的中间,大声喊道:“作为大周边军,军中的精锐,这他妈的才跑十几里,你们就不行了,真给边军丢脸!” 一群人听后,脸上臊得慌。 王诚见火候差不多了,接着道:“今天老子就教你们几个长跑技巧,步伐要小、速度要慢、抬腿要低,咱们不是被人追杀,用得着一开始就跑那么快吗?” “大人,你不是说了,午时回不到营寨就没饭吃吗?”有人抱怨道。 “很好!你还能记得这事!” 王诚点头,接着反问对方:“那按你的想法,一开始跑快,现在速度降了,你觉得午时你能到得了营寨吗?” 那人不说话了,他才跑了整个路程的十分之一,按照这趋势,根本到不了。 “既然做不到,那就听老老实实听老子的!” 王诚冷哼一声,大声喊道:“所有人听我口令,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两三步一呼,两三步一吸,记住,山下有风,尽量用鼻子呼吸!” “不要低头,要抬头,双眼注视前方,双脚落地要轻快,双手自然放松,拳头不要握得太紧,也可以伸开双手,掌心向内……” 王诚一边跑,一边进行指导。 其实,这些长跑技巧放在地球上都快烂大街了,那些健身达人基本都知道,但搁在这里,绝对属于蝎子拉屎独一份。 这伙人虽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方法,但好歹是大周的边军,是经历过战场磨炼出来的强军,所以很快就上手了。 整支队伍近千号人迈着稳健的步伐,没有人再去说话,向着终点前进。 即便如此,路上仍旧有掉队不想跑的人,但听到王诚一句“掉队者以军法处置”,那些人又咬着牙继续跑。 五十里后,整支队伍的速度又下降了不少,六十里后,已经有人降到了龟速,七十里后,有一小部分人改成了走…… 最后,在午时前回到营寨的连一百人都不到,还都是累的半死不活的。 王诚赶紧让那些伙头军给他们补充盐水,然后送到营帐里休息。 等最后几个人回到营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用了差不多五个小时。 跑了这么久的路,谁也没有胃口去吃饭,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躺着睡觉。 王诚也没阻止,因为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跑这么远,很多人都脱力了。 他来到屯放粮草的地方,发现都堆的满满的,稻谷都快溢出来了,牛羊等肉类也放了很多,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想了想,他将负责管理粮草的人叫过来,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人,也得亏是您来了,先前咱们还被克扣了一批粮草,现在不仅补上了,还多给了很多。” 负责粮草小吏一脸意外地看着王诚,他进入军中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享受过这等待遇。如果不是知道中郎将朱邦国有儿子,他还以为眼前这位就是朱邦国的亲儿子。 王诚神色不断变幻,随即叮嘱对方:“今晚的伙食务必给我弄好,牛羊肉全部给我熬成汤,肉切薄一点,确保每个人都能吃到。” 小吏点点头,心里对王诚的评价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眼前这位不是那种贪墨粮饷之人,是真的对部下好。 “还有!” 王诚又对他说道:“通知伙头军,让他们多烧几锅水,今晚所有人必须洗热水澡。这附近我看过,有不少艾草,洗澡的时候把艾草一起放进去。” 眼下已经是五月中下旬,艾草长的正盛,也没什么人用,因为这片世界没有屈原,也没有端午节,所以艾草没什么人用,知道其功效的人也少之又少。 又叮嘱了小吏几句,王诚才离开,回到了营寨中。 红日高照,偌大的营寨却是一个士卒都没有,但到处都是如雷般的鼾声。 王诚孤零零地站在空地上,久违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只不过,今时今日,他不再是个大头兵,而是掌管千人的军司马! 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第236章 新官上任 作为统领千人的军司马,王诚在营寨内拥有自己独立的大帐。 在一堆营帐中,大帐非常显眼,不仅位置,更重要的是大,因为这不仅是他休息的地方,也是处理公务的场所。 大帐前有两个士卒持枪而立,在见到王诚过来时,立刻行礼。 “大人!” 王诚点点头,刚要起步,又停下了,回头问到二人姓名。 “小的吴大龙。” “小的周航。” 王诚暗暗记下二人的相貌,高个子年纪大一点的便是吴大龙,矮个子黑一点的便是周航,年纪都在二十出头。 与二人闲谈了一会儿,突然,从大帐中走出一中年男子。 四十来岁,双目细长,留着山羊胡,穿着一身青袍,看上去像个文人。 “陈大人?”王诚试着问。 白天从那些手下的嘴里得知,他手下有一文书,专门负责管理军械、人员资料、粮饷核算等事,与朱邦国手下的韩参军负责的事差不多,相当于他的助理。 其实,军司马是军中要职,秩比千石,下领千兵,上承校尉、中郎将,比一县的县令品秩还要高,是有资格配备一些佐官的。 但是从周昭武即位之后,非常重视兵权,最忌讳军中那些将官上下勾结、贪污腐败,以至于独立领军的将军才有配备完整的佐官,连朱邦国这种中郎将也只有一个参军,像军司马只配一名文书。 这位陈大人就是王诚手下的文书,单名一个“嘉”字,一直服务上一任的军司马。 “使不得!使不得!” 陈嘉一路小跑到王诚近前,好似真的被吓住了,连连躬身行礼:“卑职拜见司马。” “起来吧!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撂下这话,王诚独自一个人进入大帐,来到主座坐下。 在他身前摆放一张书案,上面放了一摞簿册,起码有十本。 王诚随手拿过一本,翻开后,上面记录着一干手下的身份信息,他知道这是他们这一部人马的花名册。 匆匆看了几页后,陈嘉走了进来,他头也不抬道:“陈大人,目前我部人马具体数目是多少?” “大人手下目前有两曲人马,一曲五百来号人,另有伙头军十人,总共一千来号人。”陈嘉道。 “一千来号人?” 王诚放下手里的花名册,皱着眉头道:“昭武元年,大王对军中人马重新编制。五人为一伍,两伍为什,每十人有一什长,五什为队,每五十人有一队率,每百人有一百夫长,五百人为一曲,每曲有一军侯,算上伙头军以及你我,我部应有一千一百四十四人。” 陈嘉闻言一怔,冷汗都要流出来了,这他娘的也太邪门了吧? 这么点时间,连算筹都没动,竟把整部人马算的一清二楚! 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满脸堆着笑,道:“差不多!差不多!” “差不多?” 王诚冷哼了声,道:“事关人头也能叫差不多?一千一百四十四张嘴吃饭跟一千张嘴吃饭能一样吗?”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是吓得陈嘉差点跪了,因为这两句话一个解释不了,就能把“贪墨粮饷”这顶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王诚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敲打他,道:“记住,以后关于数字的事一定要准确,绝不能模棱两可!” “卑职记下了!”陈嘉擦了擦脸上豆粒大的汗珠说道。 王诚其实并不想这么做,但又不得不这么做,不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一干手下收为己用,以后还不知道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放下花名册,又取了一本薄册,看了一会儿,道:“陈大人,我部的粮饷是什么标准?每人每月当领多少饷银?” 陈嘉这次不敢再打马虎眼了,一五一十道:“下等士卒五两,中等士卒六两,上等士卒七两,上等士卒之上领的是俸禄。百夫长秩两百石,军侯秩四百石,大人您秩比千石。” 王诚点了点头,关于军中的粮饷标准他其实是知道一点的,之前他可是宁侯手下的玄卫都尉,对比过其他军跟玄卫的待遇。 两者自然是不可比的,说是一天一地都不为过,单凭他做的那几次任务领到了赏赐,正常情况下在军中几辈子都赚不到,就算冒着杀头的大罪贪墨军饷,以他军司马的身份也不可能,因为没那么多让他贪。 王诚又问:“这下等士卒和上等士卒是如何划分的?有标准吗?” 他更感兴趣地是这个,因为这事关着士卒的提拔任用。 陈嘉道:“这其实是按照个人实力划分的,筋骨初成为下等士卒,筋骨小成为中等士卒,筋骨大成为上等士卒,气血境武士为百夫长……” 军中素来是磨炼人的地方,对于绝大部分士卒而言,当了一年兵,筋骨就能达到初成,筋骨小成至少要三年,而筋骨大成起码五年。 王诚手指头“哒哒哒”地敲击着书案,道:“这么说,老子手底下最强的就是那两个军侯,还都不是武师?” “大人说笑了,咱们大营只有几位校尉大人和将军才是武师。”陈嘉尬笑道。 王诚也没多说什么,又翻看了其他簿册,问了一些问题。 其中有一事就是关于粮草,为什么营寨里会突然多出那么多。 陈嘉也说不清楚,只是道了句“是将军吩咐人送来的”。 王诚恍然,看来那位中郎将是真的看重自己,要不然不会搞特殊化。 不过,这样也好,手里有粮他才能稳住人心,否则光凭上午那一系列震慑,持续不了多久的。 二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上午累得半死的人已经陆续从帐中走出。 偌大的营寨中站着一群人,每个营帐前都架着一口大锅,下方篝火烧得正旺,锅内的肉汤在沸腾,香味四溢。 然而,没有一个敢随意动筷子,只是看着这一口口锅在流口水。 王诚站在众人身前,看着睡眼惺忪的一干手下,笑骂:“都他妈睡好了吗?” 回答的就几个,而且声音很小,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既然都他妈没睡好,那就滚回去睡,别他妈吃饭了!”王诚突然变脸。 所有人顿时浑身一震,笔直地站好,再无一丝困意。 上午跑了那么远,中午连饭都没吃,晚上再不吃他们今晚连觉都睡不着。 见所有人总算有点样子了,王诚才继续开口:“知道老子为什么让你们跑这么远吗?” 众人不说话,但心里面自然少不了一番抱怨。 他们虽然有过急行军,但从来没跑过这么远,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 “都他妈别憋着,是不是心里面都在骂老子呢?”王诚骂道。 “是!” 终于有人下意识地说了句,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把嘴巴捂住。 他这不捂还好,一捂反倒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被一双双眼睛盯着,他脸红得跟被火烧一样,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正当众人都好奇王诚会如何处理他时,又听王诚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老子是在故意折磨你们,拿你们示威?” 众人没有说话,但心里面基本都这么认为的。 “老子就知道,你们肯定是这么以为的!” 王诚笑了笑,随后又道:“老子还就告诉你们,还真不是!” 见众人还是不信,他于是问道:“你们觉得,作为一个军人,一个在战场上的军人,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当然是杀敌!”有不少人喊道。 王诚点头,道:“不错!杀敌!但是你想要杀敌,前提是你必须能活下来!只有活着你才有杀敌的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老子以为,作为一个战场上的军人,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是活下来!” 众人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以往他们接受的思想就是“杀敌”。 “大人,要是按照您的说法,咱们岂不是要去当逃兵?”有人大着胆子道。 “狗屁!老子让你去当逃兵了?你有没有听老子把话说完?”王诚骂道。 “那您是什么意思?”那人不解。 “老子刚才不是说了嘛,上了战场当然是为了杀敌,但在杀敌的同时,你也要保证自己的战斗力。”王诚道。 “还是没听明白,这跟上午的长跑有关系吗?” “大人,您能不能说得简单一些,让我们这些大老粗都能听懂。” …… 王诚也不卖关子了,道:“你们想想,到了战场上,跟敌军冲杀起来,你跑得快点,你手里的家伙事不就比敌人更快了一步?不要小看那一步,关键时刻就是杀了敌人,保住你的小命!” 这些人都是边军,基本上都上过战场,自然知道快一步意味着什么。 其实,王诚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说,就是长跑是最能提升人体力和耐力的。对于要上战场的军人而言,这是尤为重要的。 如果是现代化战争,王诚还会换个说法,但这里的战斗还是古战场的那种厮杀,除了骑兵,所有人都要用双腿去跑。 因此,在未来的战斗中,能跑绝对是保命、杀敌的关键要素。 第237章 军中日常 “废话不多说,看你们一个个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开吃吧!” 随着王诚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作鸟兽散,冲向自己的所在营帐。 他们早就饿疯了,这会儿哪里还禁得住牛羊肉的香味诱惑? 尽管他们是边军,是大周军中的精锐,但牛羊肉也很少有机会吃到,一般都等到打了胜仗才有此口福。 “大人,您也吃一口吧!” 这时,文书陈嘉不知从哪儿端来了一条烤羊腿来到王诚跟前。 王诚皱了皱眉头,接过那条羊腿,但却是把它举到了半空,道:“今日,第一个跑回营寨的上前来!” 立刻有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跑上前来,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滑稽可爱的笑容,道:“标下见过大人!” 王诚点点头,将羊腿放入他手中,试着问道:“尹博?” “是标下!”尹博点头道。 王诚笑了笑,道了声“不错”。 这是他麾下的一名百夫长,修为达到了气血境,看他今天的表现,比他那位顶头上司军侯张逸还要强。 拍了拍他肩膀,又鼓励了他几句,王诚回到了大帐。 陈嘉也跟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是在下鲁莽了。” 王诚摆了摆手,道:“你先去吃点东西,晚上还要拉练。” “还要练?”陈嘉下意识地说道。 见王诚看着他,他赶紧把嘴闭上,躬了下身后退了出去。 王诚端坐在座位上,取了颗气血丹放入口中,到了他如今的境界,那条羊腿吃进去跟没吃一样,营养太少了,根本不够吸收,只会增加一些排泄物。 因此,从他修为进入气血境大成之后,他的食物就换成了气血丹,除非小妖、大妖的血肉才能满足他所需。 打坐调理一会儿之后,王诚出了大帐,见众人还在吃着,好不热闹。 王诚笑着道:“都他娘的使劲吃啊!不吃饱怎么训练?” 这话立马引起一片哀嚎,不少人顿时觉得牛羊肉不香了。 王诚嘴角咧出一个弧度,接着道:“别的部曲老子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你们,从今天开始,早晚都要训练!” 又是一颗重磅炸弹扔了下去,偌大的营寨内是一片哀嚎。 “都他娘的别嚎丧了!你以为老子是成心去折磨你们吗?” 王诚手往下压了压,等众人不再言语,他才继续说道:“老子已经看过你们所有人的档案,一千来号人,有六成都是下等兵,每月只能领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对大部分人来说是不少了,能买十几石谷子,但谁家没个头疼脑热?还有,你们不准备娶媳妇了?打算一辈子待在军营里?” 众人若有所思,暗暗低下了头。 这几句话简直戳中了他们的心坎。 乡里像他们这般年纪的早就娶妻生子了,唯有他们根本没有哪家女子看的上,媒婆一听是给大头兵的说媒,扭头就走。 为何? 没钱! 没权! 没命! 没时间! 也许有人会以为一个月五两银子对于普通家庭足够了,但五两银子落入军人手里最终还会剩五两吗? 不可能! 一个个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女人、赌博、玩乐对他们而言是难以抵制的诱惑,所以一个月发的五两银子基本上留不到下个月,开销大的说不定还有外债。 这样一个没钱、没权又可能随时死在战场上的男人怎么可能有女人要? “从筋骨初成至筋骨小成真的就那么难吗?还是说你们已经接受了现在没人要的现实?你们已经麻木了?” 王诚越说声音越大,众人的脑袋却是低得更低了。 “想要娶媳妇儿,想要有钱花,想要在接下来的大战中活下来,你们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练!” 王诚看着众人渐渐抬起了头,大声道:“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跟着老子,别的不敢说,保准让你们很快从下等兵进入中等兵,多拿一两银子,日后上了战场,你们才有更多的生还几率。” 在听到这话后,众人眼里总算恢复了神采,他们要的就是这个保证。 “好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准许你们自由活动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要在这里见到所有人都已列队完毕!” 撂下这话后,王诚转身进了大帐,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小时后。 在王诚的带领下,上千号人再次浩浩荡荡出了营寨。 其他营寨之人有些发懵,心想这伙儿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大晚上还跑出去。 连中郎将朱邦国最后不得不派人前来询问,他们出去是干什么的,因为正常情况下很少晚上行动,夜里突袭除外。 在得知是出去拉练,朱邦国暗自松了口气,如果不是很相信王诚,他是绝不会同意王诚这么做的。 一千来号人啊,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带走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夜下。 凉风习习,一轮明月已挂在树梢,空旷的平地上正有一群人在齐步奔跑。 “上午老子教给你们的呼吸法都忘了吗?两三步一呼,两三步一吸,尽量用鼻子呼吸。步伐要小、速度要慢、抬腿要低……” 王诚跟在队伍的一侧,一边跑,一边给众人指导。 上午虽然指导过一次,但人的习惯一时之间改不了,所以还需要多次指导,直到他们形成肌肉记忆。 “啊!” 突然,从队伍中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又是一阵,此起彼伏。 王诚赶紧叫停众人,他第一时间意识到发生了踩踏事件。 “怎么回事?” “有人摔倒了!” 王诚循着声音来到那处混乱的地方,有十来号人倒在地上哀嚎。 他扶起一名疼得龇牙咧嘴的人,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 那人脑袋一下低了下去,小声道:“我……我看不见。” 王诚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这名下属的肩膀,安慰他不要有心理负担,道:“还有谁看不见?” 一开始还没人说话,后面陆陆续续有不少人举起手。 简单数了一下,竟有一大半。 王诚暗暗叹了声,这片世界对于营养均衡不是很在意,夜盲症患者太多了。 “集合!” 突然,他大喝一声,巨大的声音传了数百米。 所有人听到后立刻排好队,全都看着王诚,想知道他下面又要搞什么。 王诚嘴角上扬,众人立刻暗道一声“不好”,他们已经渐渐熟悉王诚的风格。 “都不要紧张!” 王诚笑道:“目标马头镇,所有人立刻出发,等到了之后老子请你们吃东西!” 众人先是错愕,随即一阵欢呼,各个立刻充满了劲头,掉头往马头镇方向跑去。 “都不要急!保持步伐,谁他娘的再摔倒,老子请你们喝西北风!” 笑骂了一句,王诚将百夫长尹博叫来,特地吩咐了他几句。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前往马头镇,有了先前的教训,他们的速度慢了不少。 不过,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抵达了马头镇,一千多号人马的到来惊动了马头镇所有的人。 原本已经躺下的马头镇人从床上爬了起来,全都一脸惊慌和意外地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千多号士卒。 “马老板!” 王诚从人群中走出,来到站在众人跟前的老马近前。 老马挺着个大肚子,刚开始没认出一身戎装的王诚,直到王诚走到近前,才认出:“你……是哪位英雄?” 王诚点了点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皱着眉头道:“马老板这是?” 一日不见,老马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双目布满血丝,头发也没怎么梳洗,再不复之前那般意气奋发。 “哎!” 老马长叹一声,一脸苦涩。 王诚哪里还不知问题所在? 准是马场的马跑了让他苦恼的,他可是马场最大的商家之一,有上千匹马,而且大部分都是好马,一下全跑了,损失太大了。 “不对!”王诚突然想起了什么。 据他所知,马场跑出去的马匹马并未被黑鹰军带走,朱邦国亲口说过,黑鹰军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阴谋并未得逞。 不过,王诚也没将这事说出来,尽管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何猫腻,但必然牵扯甚大,一个不慎弄不好把脑袋给丢了。 “不说这个了。” 老马摆了摆手,打量了一下王诚的装束,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人马,道:“英雄这是……” 当下,王诚将这两日的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听完后,老马赶紧抱拳对王诚行了一礼:“失敬!原来英雄是朱将军的麾下的军司马!” 而后,他对身后的马头镇人说道:“大伙儿不用担心,此乃建威中郎将麾下的军司马,今夜路过此地。” 众人一听,果然都松了口气。 经历了昨夜的暴乱,马头镇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马头镇地理位置,马头镇只有一小部分管事的小吏,外面有朱邦国领的一万多人马镇守,所以用不到县衙,而且马头镇也算不上县城。 …… 第238章 贵不可言 “王大人这是……?” 老马看了看王诚,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一千来号人,不明白大晚上为何把这些人领来。 “来吃点东西。”王诚道。 “吃东西?”老马诧异道。 一千来号人啊,还都是披坚执锐,这怎么看都像是来打秋风的。 可这么多人,要是打秋风,他们每家每户又得出多少钱? 王诚也意识到他们突然到来确实唐突了,又是好一番解释。 见老马还是不信,王诚只好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到老马手中,道:“老马,这马头镇还是你熟悉,帮我找个地方,给我手下这些兄弟弄些肉汤。” 老马看着手中的金子,一阵哑然,莫非这位是来真的? “是不是钱不够?”王诚问。 老马赶紧点头道:“够了!够了!” 然后,他对身后围观的众人道:“都他娘的别看了,散了散了!” 等大伙儿散了后,老马试着对王诚说道:“王大人,弟兄们就别进城了,老马在附近有个庄园,咱们去那儿吃,您看可否?” 王诚点头道:“好!就听马老板的!” 随后,在老马的带领下,一千来号人来到了他口中的那处庄园。 庄园位于马头镇城外的西南角,占地数千亩,里面除了种植了谷物,还有养着大批的马牛羊等牲畜。 众人进去后,早有一群下人迎了上来,老马赶紧吩咐他们烧火做饭。 王诚站在偌大的庄园里,忍不住道:“马老板好大的家业啊!”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老马讪笑。 王诚打趣道:“马老板放心,我不会找你借钱的。” 老马笑了笑,然后赶紧把话题转移:“王大人,老马前段时间刚得到一件好东西,请您掌掌眼。” 王诚没有拒绝,跟着老马来到了庄园里一处房间。 房里放着一排排木架,木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等十八般武器都有。 这赫然是一间兵器库! 王诚目光却是一下集中到房内的立着的一杆长枪上。 枪身乃寒铁打造而成,长一丈一尺三,枪头为黑金虎头形,虎口吞刃,枪体镀金,乃铂金铸就,锋锐无比。 老马走到长枪前,食指在枪杆上一敲,顿时发出一阵轻鸣,经久不息。 他看着王诚笑道:“王大人,您觉得此枪如何?” “好枪!”王诚忍不住道。 他也是用枪之人,当初宁侯府的朱大家亲手给他打造过一柄枪,那是已经达到了灵器级别的枪,可惜被折断了。 按理说,一件灵器没那么容易被折断,哪怕他随手能爆发出万斤巨力。但那柄枪有个地方不好,就是枪杆被分成两截,力道大的话可能会折断。 据朱大家所说,当初在打造那杆长枪时缺了材料,不得已用了两种材料,以至于长枪被分成了两截。 不过,他还是要了那杆长枪,他很喜欢那杆枪可以灵活拆卸,要不然每天带着一杆三四米长的枪太不方便了。 这柄枪看上去就非同凡响,枪头与枪杆浑然一体,不碰它稳如沉渊,稍一碰就自然而然释放出森冷的杀意。 “说来也巧,此枪是老马几个月前去西面买马时于路上捡到。还记得那晚夜黑风高,在我们露营的西面突然放出金光,几乎一闪而逝。” 老马陷入了回忆当中,娓娓道来:“老马走南闯北,此等异象必然有重宝出世,于是老马就跟手下的几名弟兄前去查看,在废土中发现了这杆枪。” 王诚见老马说的煞有其事,想来也差不多是真的。 湟州自古以来都是四战之地,不知发生过多少大战,所以经常能在这片地域发现战后留下的兵器。 “俗话说,宝剑赠英雄,此枪老马我就赠予王大人了。”老马忽然说道。 “给我?”王诚一愣。 他与老马前前后后见过两面而已,说的话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这么一件至少灵器级别的虎头湛金枪就送给自己了? “不错!”老马点头。 王诚问:“为何?” 老马郑重地说道:“老马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太多了,还从未见过如王大人这般面相。” 他一双眼睛盯着王诚道:“贵不可言!真的是贵不可言!” 王诚听后,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家伙不会是把自己当成一匹马了吧? 似是看穿了王诚心中所想,老马笑道:“其实,相人跟相马有很多共同之处。王大人气息浑厚,一举一动如山岳。若老马所料不错,王大人气血必然达到了大成之境,也许……” 他看了王诚一眼,意味深长道:“也许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的气血圆满。” 王诚神色微变,他在老马面前拢共就出手一次,此人竟看穿了他的虚实。 “马头镇,不,整个阴山郡都太小了,似王大人这头潜龙不够您翻腾的,来日王大人必然遨游于九天之上。” 老马语气一下变的无比恭敬,复杂道:“旁人只看到我马会如何风光无限,但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的这些财富如那无根之萍。一旦哪个权贵看上,老马我只能屁颠屁颠双手奉上。” 王诚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老马是寻靠山来了,这杆虎头湛金枪就是敬礼。 可让他不解的是,老马闯荡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与一些当官的交好。 马匹一直都是各国严管之物,大周对马匹管的更严,几乎每一匹马都要知道出处,贩马不是常人能贩得了的。 “其实,老马确实依附一位权贵,不知王大人可知晓原镇西将军顾将军?”老马道。 “你是说顾彦章顾老将军?”王诚想起已在陵州颐养天年的那位老将军。 老马点了点头,道:“顾老将军已卸甲多年,在军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弱。用不了几年,老马我就得另寻靠山。” 王诚明白了,人走茶凉之事自古有之,顾老将军解甲快十年了,那些部下也是调走的调走,另投他人的投他人,军中影响力自然也跟着不断减弱。 “王大人如今虽只是领兵千人的军司马,但老马相信,用不了多久,王大人必能扶摇直上,成为我大周赫赫有名的将军!”老马道。 王诚想了想,道:“好!你这杆虎头湛金枪我收下了!” “多谢王大人!”老马喜不自胜。 王诚连忙扶住要给他行礼的老马,道:“我这人不太喜欢繁文缛节,也不喜欢什么主家门客的那一套,既然马老板这么看得起我,唤我一声王诚即可。” “好!那老马就托大,唤大人一声“老弟”。”老马喜道。 王诚点点头,随后走向那杆虎头湛金枪,一把握住枪杆。 “咦?” 王诚神色一变,这杆枪的分量不轻,都快接近两千斤了。 “这杆枪老马曾让家里的武师试过,能拿得起来,都用不起来。”老马道。 王诚手掌发力,将长枪从架子上抽了出来,随手一挥,一道破风声夹着轻鸣声响彻整个兵器库。 “真是把好枪!” 王诚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那种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随后闲聊了几句,出了房间。 空旷的庄园内,一众士卒三五成群坐在一块,啃着腿、喝着汤,好不惬意。 王诚暗暗点头,道:“老马,你人脉广,能不能弄到大量的牛羊肉?” “大量?” 老马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将王诚拉到一边,小声说道:“王兄弟,你要大量牛羊肉是不是给部下准备的?” 见王诚点头,老马张了张嘴,道:“王兄弟,这可是上千张嘴啊,敞开了吃,一天不知道能吃掉多少头牛羊,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军人饭量都很大,一头羊还不够四个人吃的,一千口人就意味着至少要二百五十头羊,即便每个月只吃十次,那也是两千五百头。 以当今铜钱的购买力,一头羊需要一千钱,换算成银子就是一两,因此一个月光是羊就需要两千五百两。 “钱的事不用担心,我不缺钱,我对钱也不感兴趣。” 王诚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通钱庄的承兑金票,递到老马手中。 老马接过一看,承兑金票上写的赫然是黄金一千两。 还真是不差钱的主啊! 不过,老马还是说道:“私下宴请这些下属一次两次没什么,如果长时间……这就犯了军中大忌!” 王诚不由得神色一变,他知道老马话里的意思。 军人吃的是朝廷的饭,他若是私人去养活这批下属,算哪门子道理? 这是你的私人军队吗? 此事若是被其他敌对的同僚知道,只要小小地对外传几句,恐怕要不了多久,他的脑袋就会搬家。 王诚想了想,道:“老马,你们这里是如何处理牛羊的内脏的?有人要吗?” “你是说那些贱物?这东西要来干嘛?都是就地拉出去埋了。”老马道。 王诚眼睛一亮,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里的人不喜欢吃“下水”。 “你能不能给我弄些?不!是有多少要多少!”王诚道。 “这简单!我老马在马头镇还算有些名声,那些卖牛羊肉的多了去了。” 老马又一脸疑惑地看着王诚,道:“你真要那些没人要的贱物?” 王诚点点头,道:“有多少要多少!我让我的文书跟你对接!” 正说至此处,陈嘉骑着马冲进了庄园,来到王诚近前,从马上一跃而下。 他一脸的慌张,道:“大人,快!快回营!” 第239章 置办家产 夜下。 一群人正在极速前进,队列整齐,除了脚踏地面地声音没有其他声响。 十几分钟后,王诚领着上千号人再次回到了“鹿山大营”。 一进大帐,他就见到自己的座位上端坐着一个人。 身着战甲,手按宝剑,目露寒光,威严赫赫,正是中郎将朱邦国。 “标下见过将军!”王诚行了一礼。 “砰!” 朱邦国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晓,擅自带部下出营犯了军中大罪!” “标下知罪。”王诚老老实实道。 朱邦国一怔,他还以为王诚会“狡辩”一番,没想到这么干脆的认罪。 原本还有些怒火,如今彻底熄了,他手指着王诚点了点,笑道:“你小子!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见王诚想说什么,他摆了摆手,沉声道:“这次念你初入军中便不问责于你,你记住,没有的我的命令,不得私自带部下离营,尤其是夜间!” 王诚神情一肃,道:“得令!” 朱邦国把手放下,问道:“说说吧,为何夜间出营?” 王诚没有隐瞒,直言道:“标下本想将弟兄们拉出去训练,结果发现这伙儿人不少都患了夜盲症。” “夜盲症?”朱邦国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病状。 “就是暗适应能力差,在夜间或光线昏暗处视物不清或失明,但在明亮处视力正常的一类病症。”王诚解释道。 朱邦国一听就明白了,因为他麾下有夜盲症的人不少,为此每次夜间进行突袭时,他都会精挑细选一批人。 “听你的意思,这什么夜……夜盲症可以治愈?” “自是可以的。” 朱邦国闻言眼睛一亮,道:“说说!怎么个治法?” “后天性夜盲症有不少患者是缺乏维生素A,通过积极治疗一般能改善,甚至是治愈。”王诚道。 里面很多专业性词汇朱邦国听不懂,但“治愈”两个字他是明白的,他还是不解道:“这跟你外出有何关系?” “动物的内脏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A,而且据标下所知,那些内脏没人要,也不值什么钱,若是引入军中,既提高了弟兄们的营养,又解决了夜盲症。”王诚道。 朱邦国闻言一喜,但随即脸上露出嫌弃,道:“那些贱物真的能吃?” 一想起肠子里面裹着屎,肾脏里的尿,肝脏散发着一股腥臭,他就想吐。 从古至今,那些东西都被人当作垃圾一样处理,连家里的狗都不吃,而且据说人吃了后容易得病。 “将军放心!那些东西若是用香料处理,味道就没那么重了,而且口感不比那些牛羊肉差。”王诚道。 见王诚说得信誓旦旦,朱邦国也就没再去争辩,道:“若真如你所说,能医好弟兄们的夜盲症,老子记你一大功!” 王诚道:“将军放心!标下有把握!” “好了!此事成了,老子再送你一份大礼!”朱邦国道。 又叮嘱了王诚几句,以后再有行动必须上报,朱邦国离开了大帐。 将朱邦国送走后,王诚将文书陈嘉叫了过来,叮嘱道:“老陈,以后你专门跟马老板对接,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把那些“下水”全都拉到……” 他忽然停下,他竟忘了没有安排好处理“下水”的地方。 拉到鹿山大营肯定不行,动物的内脏处理起来味道太大,要是长时间在大营处理,用不了多久,整个大营都没办法待了。 交给老马处理也不妥,一是老马不会处理,二是老马手下人多眼杂,一旦将“下水是宝”的事外泄,日后再想弄到那些东西就难了。 “大人,属下倒是有个去处。”陈嘉突然说道。 王诚赶紧道:“说说。” 陈嘉道:“属下在鹿山大营东北角几里地有个小庄园,倒是可以处理那些东西。” “小庄园?” 王诚抬头看向陈嘉,脸上露出一股玩味的笑容。 陈嘉赶紧解释:“大人,属下绝非贪墨粮饷得来的。其实,这里的土地并不贵,几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一块不小的地。整个鹿山大营不只属下有,连将军都有一处庄园,大人您若是有兴趣,属下愿意为您效劳。” 王诚想了想,道:“那就麻烦老陈了!不要太大,两三百亩就行了,最好离鹿山大营近一点。” 与绝大多数中国人一样,他对土地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感。从心底里来讲,他不喜欢钢筋混泥土这种七十年住宅权,他也喜欢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因此,在见到老马拥有一座秋千亩地的庄园他是羡慕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通钱庄的承兑金票,递到陈嘉手中,道:“这是一千两黄金,足够购买两百亩土地,剩下来的那部分给我找人建几栋小院还有一处马场,庄园里可以种一些香料和药材。” 陈嘉瞟了一眼承兑金票,面值果然是一千两黄金,不由得心头一震。 这可是一千两黄金啊! 换算成白银,就是一万两,以他每年两百石俸禄,需要一百年才能赚到,还得不吃不喝的那种。 看王诚如此随意地掏出一千两黄金,身上肯定还有,他到底有多少钱? 都说江湖中人快意恩仇,视金钱如粪土,王诚一个不知名的小门派就有如此巨资,他恨不得现在就脱掉盔甲,加入某个门派。 殊不知,王诚要的就是这效果,他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他不差钱,不会为了那点粮饷冒杀头的大罪。 “老陈,就麻烦你了!” 听到这话,陈嘉才回过神来,郑重地点了点头,同时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与陈嘉一同走出大帐后,王诚又去各个营帐转了转。 经过几十里的拉练,几乎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躺在浴桶里不想动荡。 浴桶里除了热水,还放了他上午交代过的艾草,正好可以解解乏。 不少士卒在见到他之后,都下意识地从浴桶里站起来行礼。 那光溜溜的身子,滑稽的姿势,再配上慌张的小眼神,让王诚一阵好笑。 他心里也很欣慰,因为从此刻开始,这群士卒真正认可自己了。 这种认可是发自内心的,有敬畏,有钦佩,还有爱戴。 王诚心里很满意,对于短短一天就有这个结果,他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在另一片世界,军队中有更加科学规范的管理手段,那种深深的战友情甚至比亲情还要坚固。 上了战场,你的战友是真的能给你挡子弹的,这并非夸大。没有当过兵,你很难体会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回到大帐,王诚将老马赠予自己的那杆虎头湛金枪拿到手里仔细端详。 先前他只是感觉到这柄枪的不凡,但还没有拿它试过锋。 于是他走出帐外,来到一棵大树前,挺枪一刺,很随意。 “噗嗤!” 直径在五十厘米以上的树干被一击洞穿,就像刺在一块豆腐上。 王诚一喜,随即掌心发力,“轰”地一声,大树炸裂成了数截。 “真是把好枪!” 王诚收枪而立,如此锋锐的枪迄今为止他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木王的那柄木王枪,那柄枪是木王的本命灵器,锋锐程度已超出了世俗的认知,而这柄长枪是真正将世俗人眼中的锋利演绎到了巅峰。 “这绝不是一件下品灵器,至少是中品,甚至更高!” 下品灵器比上品宝器高了一个层次,锋锐与坚硬程度不见得比上品宝器高多少,唯一厉害之处在于下品灵器能更大程度甚至增幅武者打出的真气、真元的威力。 王诚感觉到,他还无法完全发挥这柄长枪的威力,至少等他突破至武师境界,体内诞生真气,他才能发挥出它的潜力。 收起虎头湛金枪,他回到了大帐,而后开始念力修行。 陈嘉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当王诚早上带着一干弟兄拉练回来后,他已经将王诚需要买的地都拿下了。 这块地同样位于鹿山大营东北角,离鹿山大营也只有数里,紧挨着陈嘉的那处庄园。 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足足大了一倍多,将近五百亩,而且还是建好的庄园。 “大人,其实这处庄园是胡司马的,他回乡养伤之后,一直将这处庄园托付给在下处理。您要是不满意,属下在为您重新选一处。”陈嘉解释道。 胡司马就是王诚接手的这队人马的上一任军司马,他回乡养伤之后,这处庄园自然不会再握在手里。 王诚牵着青雷,在陈嘉的带领下,沿着庄园转了一圈。 将近五百亩地,被一些栅栏围了起来,外围是一处宽五六米的土道,正好绕着庄园一圈,明显是用来跑马的。 庄园内种植了大面积的农作物,香料什么地方也都有。 “大人,您可还满意?”陈嘉跟在一旁小心问道。 “可以!”王诚满意地点点头。 陈嘉吞吞吐吐道:“就是这个价格,胡司马要三百金。” “给他!” 王诚能接受这个价位,这个价位也不算高,他又叮嘱陈嘉:“既然地方已经有了,你明天就可以找老马拉“下水”拉到这里。这庄园太空荡了,给我请几个会做饭的,最好请个厨子,我来教他们怎么处理“下水”。” “遵命!” 第240章 六月的风 流云县。 因山而得名,这里有着阴山郡最美的山——流云山,山峦叠嶂,云蒸霞蔚,登过此山之人无不为其美折服。 过了流云县就是夏国的边境——延州,虽然叫州,实际上与大周的郡差不多。 夏国毕竟也曾隶属于大周,包括大周北面的郑国、鲁国,所用语言、文字与大周没什么两样。 当然,为了让自己的国家看上去像是“正统”,夏国在地区行政划分上有所不同于大周,夏国没有郡县,只有州。 拢共不到大周六分之一的土地分成了二十八个州,与大周接壤的有三个州,柳州、延州、箕州,延州便与阴山郡的流云县相邻。 十来年来,因为周昭武奉行休养生息的政策,两边没有发生过大规模冲突,流云县虽然偶尔会遭到夏兵骚扰,但整体还算安稳。 加上两国在此贸易互市,倒也不像寻常边地那般萧条,反倒有些繁华。 流云山一隅。 适逢六月初,红日悬于山腰之间,城里一片燥热,山下却是清清爽爽。 “哒哒!哒哒!” 突然,从地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数十人骑着马来到了山脚下。 领头那人二十三四岁,一袭黑色长袍,乌黑的长发被一顶皮笄竖起,面色白里透红,容貌硬朗,棱角分明,眉心之处有一处殷红的伤口,如一只眼睛,添了几分邪魅。 在他左手边跟着一人,同样二十三四岁,一袭青衫,标准的圆脸,呈健康的小麦色,眉毛又浓又黑。 这二人正是王诚与朱鹏飞。 有大还丹庞大的药力滋养,再经过十来天的修养,朱鹏飞已经恢复如初。 如今他与王诚一样,都在朱邦国手下做事,而且领的都是军司马一职。 他这军司马不是顶替别人的,朱邦国麾下还有一千亲军,但一直没有军司马,平日里都是韩参军帮着管理,他的军司马正是领的这一空缺。 其实,本来朱鹏飞来马头镇就是应了其父朱鹏国的要求,到军中历练,将来成为大周名震一方的武将。 换做以往,他从白身到军司马还要一段时间,朱邦国当然可以暗箱操作,直接提拔为军司马,但那难免会落人口舌。 不过,那夜他与王诚一同冲杀,阵斩数十名黑鹰军,军功早已够了。 “王兄,咱们追了几天了,连那伙儿夏狗的毛都没看到,会不会跟错了方向?”朱鹏飞骑在马上问道。 王诚皱起眉头,沉吟道:“这种可能性不大,路上的那些马蹄印做不了假,他们一定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确切地说,他相应自己的嗅觉与视觉。 “可是我们的速度并不慢,为何一直追不上他们?”朱鹏飞疑惑。 见朱鹏飞还要问,他继续说道:“如今通往西面的各个要道都被重兵封锁,如果我是那伙儿人,也一定会往人少的地方去。” “话是这么说,但你也知道,那伙儿夏狗精着呢,谁晓得这些马蹄印是不是故意留下来迷惑咱们的,他们自己反其道而行之,专门挑人多的地方去?”朱鹏飞道。 “反其道而行之?” 王诚突然一惊,朱鹏飞随意的一句话像晴天霹雳一般将他炸醒了。 是啊! 所有人都知道黑鹰军难杀,尤其是成百上千的黑鹰军,所有人也都知道黑鹰军进山的本领强,一旦进山如蛟龙入海,谁也抓不到。 黑鹰军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知道这一点,他们还会“明知故犯”吗? 想至此处,王诚心中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道:“走!往城里去!” 当下,二人领着麾下几十名骑兵又往流云县城方向赶去。 几分钟后,一群人眼前出现一座村庄,就在流云山几里外。 就在即将路过那座村庄时,王诚突然停下,众人也跟着他一块停下。 “王兄,怎么不走了?”朱鹏飞问。 王诚双目远远注视着那座村庄,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座村子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朱鹏飞好奇。 王诚道:“这个时间,应该才吃过早饭,正是外出劳作的时候。可你看看这田里,眼看收粮在即。竟没有一个人。” 朱鹏飞一想还真是,离六月初六芒种就差几天了,正是农忙的时候,大家都兴抢收,结果田里竟无一人。 “走!去村里看看!” 王诚心头沉重,又掉个头,领着众人向村里奔驰而去。 村子不大,不到百户人家,通往村口只有一条乡间小道,小道一侧是一条水渠,专门用于庄稼灌溉。 一群人进入村里,那阵阵的马蹄声竟未惊动一个村民。 家家户户门都敞开着,但无比安静,连鸡鸣狗叫的声音都没有。 王诚骑在汗血宝马“青雷”上,手已经握住了虎头湛金枪。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骑士也全都戒备着,目光犀利地盯着周围。 在路过一处人家的门口时,王诚“嗖”地一下从青雷背上跃起,落至院中。 没走几步,他又停下了,然后满身煞气从院中走了出来。 朱鹏飞被王诚杀人的样子吓了一跳,道:“里面什么情况?” 王诚咬牙切齿:“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 问出这话后,朱鹏飞忽然想到了什么,而后立刻下令手下的弟兄:“你们去其他人家看看!都给爷小心点!” 众人立刻分散,各自前往其他人家查探情况。 很快,一群人又回来了,脸上全都露出杀人的神色。 “什么情况?”朱鹏飞赶紧问道。 “都死了!全家拢共六口人,没有一个活下来,连孩子都没放过。” “岂止是孩子都不放过?所有的鸡和狗全都被杀了!” …… 众人纷纷将看到的情况说出。 尽管心里已经有预料,朱鹏飞还是不敢相信,自语:“是那伙儿夏狗做的?” “看伤口明显是黑鹰军的弯刀留下的,老子跟夏狗交手过几次,一定是他们干的!”一人说道。 “确实是黑鹰军做的,看尸体僵硬的程度,他们应该是在三天前动的手。” 开口的是王诚,他虽未进屋内仔细查看,但透视之眼将屋里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这么说,我们来晚了一步?”朱鹏飞满脸苦涩道。 “不是一步!是来晚了很多步!”王诚纠正了他的说法,心里堵得慌。 他太相信自己的嗅觉和视觉了,可有些东西哪怕你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的。 “狗日的!这群夏狗比狼还要狡猾,留下马蹄印把我们往山里引,暗地里还有另一批人马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人放火!”朱鹏飞一下就分析出了这伙儿黑鹰军的行动计划。 王诚点点头,随即心里暗暗对朱鹏飞竖起了大拇指。 还真不愧是朱邦国的亲儿子,这份战争嗅觉跟天生的一样,这么快就得出那伙儿黑鹰军兵分两路的事。 众人沿着村子又查探了一会儿,一个活口都没有。 近百户人家,数百人口,不管男女老少,连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也全都死在了家中,脑袋被放在桌子上,像是那伙儿黑鹰军在无情地嘲讽着他们。 “狗日的!这群夏狗真他娘的连畜生都不如,竟连这么点孩子都不放过!”朱鹏飞浑身杀气腾腾道。 “必须要找到他们,杀了这群狗娘养的!” “杀了这群夏狗!为乡亲们报仇!” …… 麾下一众弟兄也是杀气腾腾,丝毫不顾忌他们的敌人是夏国最精锐的军人。 “窜入我大周境内,杀我大周百姓,如不把他们灭掉,反倒让他们脱困,我大周的脸面将荡然无存。”王诚沉声道。 “不错!他们太嚣张了,仅凭千人将大周西面搅得天翻地覆,又屠戮了这么多百姓,真让他们逃回夏国,等于是当着世人的面,抽我们的脸!” 朱鹏飞气的脑门上青筋都暴起来了,道:“娘的!难怪宋将军亲自下令,无论如何也要拦住这伙儿人,务必将他们永远留在我大周。” 宋将军便是现镇西将军宋虎臣,统领大军五万,坐镇武平郡,大周整个西面的防线都由他负责。 中郎将朱邦国也是得到了他的将令,才再次增派王诚与朱鹏飞这两名好手亲自率领麾下最精锐的弟兄前来探查那伙儿黑鹰军的踪迹。 于是就有了二人领着精锐骑兵连续追了多日,来到这里的一幕。 “王兄,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朱鹏飞询问王诚的意见。 王诚凝眉不语,如今来看,他们这伙儿人全都中了黑鹰军的计。 他们追踪的是骑着马的那批黑鹰军,另一批黑鹰军却在分散在阴山郡的腹心,一边逃跑,一边杀人。 想了想,王诚开口道:“两条路,要么继续追杀那伙儿进山的黑鹰军,要么追查这伙儿流窜在百姓生活地的黑鹰军。” “哪有什么两条路,你忘了我爹手下的骑兵一直在找他们,我现在就给我爹传讯,让那些骑兵去围剿进山的那伙儿人,咱们追这些人!”朱鹏飞斩钉截铁道。 王诚闻言眼睛一亮,随即沉声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你爹手下的骑兵并未撤走。” …… 第241章 如临大敌 “大人,还是没有活口!” 通往某村的一处土道上,一名骑士骑着高头大马,一边奔行,一边朝对面喊道。 “大人,我们这边也没有!” “大人,都死了!全死了!” …… 陆陆续续又是几名骑士从村子中疾驰而出,每个人都汇报了同样的结果,就是村子里一个活人都没有。 王诚端坐在汗血宝马“青雷”的背上,面无表情道:“这应该是第四个村子被屠了吧?” “是的!四个村子,两千多号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一旁的朱鹏飞咬牙切齿道。 王诚道:“不这么做,咱们追了那么久也不可能依旧查不到他们的踪迹。” “是他娘够狠的。”朱鹏飞忍不住道。 为了不泄露他们的踪迹,这伙儿黑鹰军每经过一处村庄就将村子屠戮一空,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 说是残忍也罢,灭绝人性也罢,但这确实是避免泄露他们踪迹的最有效的方法。 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地把嘴巴闭上! 这伙儿黑鹰军毕竟是夏人,哪怕语言、文字跟大周一致,但是口音、习惯、体味等特征是没办法完全掩盖的,生活在阴山郡的百姓祖祖辈辈都与夏人打交道,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所以只有把见过他们的人全都杀掉,才能避免泄露他们的踪迹。” 王诚面色凝重,突然冷哼一声,道:“死人确实开不了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把一切线索都掩盖掉。” “哦?” 朱鹏飞一怔,赶紧追问:“莫非王兄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王诚凝望着村子,道:“这个村子的人死去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现在是下午两点左右,那么这伙儿人出手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准确地说,应该是昨晚八点左右。” “什么二十四小时?什么昨晚八点?”朱鹏飞听不明白这现代的时间表示法。 等王诚解释一遍后,朱鹏飞明白了,但他不解道:“这能看出什么来?” “咱们经过了四个村子,四个村子的人都是夜里被杀,也就说,距离他们下一次行动就在今晚。”王诚道。 朱鹏飞眼睛一亮,道:“不错!这伙儿流窜的夏狗人数不少,白天行动很容易被人发现,他们只能夜里行动。” 王诚点头,接着道:“这伙儿黑鹰军实力很强,最弱的都是气血境武士,食量很大。他们突袭我大周,后勤补给本就不足,只能通过劫掠村民,否则能活活把他们饿死。” 朱鹏飞一点就通,回头对身后一名三十来岁的青年说道:“老高,把地图拿来。” 老高从怀里取出一块羊皮地图,两手摊开后竖在二人面前。 这是一块阴山郡的详细地图,上面标记着各个县的位置,并清楚地标记着流云县下辖的各个村镇,非常详细。 朱鹏飞手指着图上写着“二河村”的村子,道:“咱们现在是在这里,如果依王兄所说,那伙儿人今夜很可能突袭这……这儿……这儿!” 他一连点了三个村子,这三个村子离“二河村”最近,每一个距“二河村”只有十来里,最远的也不到二十里。 这放在地球上村与村之间的距离可能有点远了,但那是在现代社会,人口密集,搁在古代,村与村之间的距离普遍都在二三十里。 大周休养生息十几年,百姓也安居乐业了十几年,人口迎来了大幅度的增长,十里之内已经出现另外一个村子的情况了。 “王兄觉得,他们最可能突袭哪个村子?”朱鹏飞回头问王诚。 王诚凝眉思索,摇头道:“不好说,每个村子都有被突袭的可能。你也这伙儿黑鹰军狡猾得很,我们以为他会就近突袭,他很可能长途跋涉突袭更远的村子。” 原本已经心生把握的朱鹏飞听后,脸立刻垮了下来。 这时,王诚又道:“不过,就算长途突袭,距离也不会超过五十里。他们每突袭一个村子,所劫掠的食物应该只够他们一天所用,要不然不会每晚都偷袭一个村子。连夜奔袭五十里开外,甚至更远的地方,他们自己也会累得半死。” 就像草原上的大型食肉动物一般不会去捕食小型动物,因为捕食消耗的能量大于食物带来的能量,是亏钱的买卖。 “王兄的意思是,我们得把目标范围再扩大一点?”朱鹏飞问。 见王诚点头,朱鹏飞目光再次聚焦到地图上,思索道:“这样的话,就不是三个村子了。” 他手指地图上的一片区域,道:“这整个一大块,六个村子都可能在他们突袭的范围之内!” 王诚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股困难之色。 他回头看向一干手下弟兄,拢共几十个骑兵,要搜查五十里的范围,天黑之前能搜查得了吗? 朱鹏飞似一眼看穿了他的心事,对老高说道:“老高,你立刻给我爹传讯,让他把附近所有的骑兵全都派到这边来,先别去搜山了,把这伙儿夏狗宰了再说!” 老高当即收起地图,面露喜色,道:“得令!嘿!大人放心,这次保准叫那群夏狗永远留在这儿!” 然后,他从后背取下竹箱,打开后放出了一只鹰隼。 鹰隼振翅高飞,如一只离弦之箭,转瞬消失在天际。 “王兄,查吧!最好在我爹的骑兵到来前找到那伙儿夏狗的踪迹。”朱鹏飞道。 “好!就先去十里外的中河村!” 王诚当即领着麾下一众骑兵朝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中河村。 位于一条河的中游,下游就是二河村所在位置,故这个村子唤作“中河”。 村子同样有百十来户人家,王诚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村民正在收粮。 他们的到来立刻引起了村民的注意,见他们一个个骑着骏马、手持兵器,全都紧张地严阵以待。 年纪有点大的一名老人走出田地,手里拿着镰刀,看着众人道:“各位老爷,老朽中河村村正,不知各位老爷来此有何贵干?” 王诚从马上跃下,对着村正抱了抱拳,取出身份令牌递了过去。 村正是识字的,身份令牌上的“军司马”三字让他手一抖,他赶紧准备跪下磕头。 “老人家不必了!” 王诚伸手扶起村正,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村正脸色不断变幻,惊恐道:“这……这些都是真的?” 王诚点头道;“王某和弟兄们才从那四个村子经过,岂能有假?” “那……大人的意思是?”村正脸上的惊慌尤未减少。 “先离开这里!把家里的吃的喝的全都藏起来,或者直接销毁,绝不能留给那群夏人!”王诚沉声道。 村正脸上却是露出难色,那些粮食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攒出来的,若是真的直接销毁,他们日后吃什么? “老人家不必担心!我军绝不会让大伙儿白白牺牲,此番若是能将那伙儿夏人全部斩杀,也当记上河村百姓一功!” 见村正还在犹豫,王诚从怀里取出两锭十两重的金子,道:“这二十两金子先做部分赔偿,不管这次行动能否成功,这二十两金子先付给老人家。” 在得到二十两金子后,村正果然意动了,郑重地点头道:“老朽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老朽的大儿子在十多年前就是死在夏狗手里,大人所说之事老朽答应了,老朽现在就通知村里人转移。” “那就拜托老人家了!” 王诚对村正行了一礼,又叮嘱道:“一定要越快越好!大伙儿不要往偏僻的地方去,最好走大道,往县城方向。” 村正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收下金子后,立刻通知村民进行转移。 本来村民还不想离开,现在听说已经有四个村子被屠戮一空,再有王诚亲口承诺的会有补偿,总算同意转移了。 见所有村民都动了,王诚跃上马背,道:“走!再去其他几个村子!” 众人再次疾驰而去。 一如上河村,他们先后又去了四个村子,费了好一番口舌总算将村民动员!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 王诚与一众弟兄来到“二河村”最西面的那个村子——上河村。 众人来到村子附近时,村子里烟火袅袅,各家各户正在烧火做饭。 “王兄,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上河村的村民恐怕不愿意转移。而且夜里行动多有不便,说不得就撞上了那伙儿夏狗。”朱鹏飞提出了自己的忧虑。 “没办法了!只能先通知他们做好防备。”王诚脸色凝重道。 众人只能不厌其烦地进村进行劝导,好在这些边地的村民都能理解,包括之前劝导过的那四个村子。 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十几年前甚至更久以前,这里经常发生大战,每次大战来临他们都要搬家转移,不是头一次。 若是换成大周腹地,他们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了,钱给足了,也未必能让一村百姓转移,“安土重迁”的思想早已植入周人内心。 家再破再穷,那也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他们的根在那儿了。 第242章 真的来了 夜下。 偌大的上河村一片漆黑,所有人都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连鸡鸭鹅这些牲畜都好似也一块儿睡着了,万籁俱寂。 突然,从村头百十米外出现一阵波动,平静的夜色一下乱了。 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头,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就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来到村口。 所有的行动似乎早已安排妥当,亦或是早已形成了一种可怕的习惯,因此在进入村子后,各自散开冲向了周边的房屋。 “砰砰砰!” 随着一阵破门声响起,这伙人各自冲进最近的院中。 然而,还未等他们进行下一步,从屋内射出一只只弩箭。 “咻咻咻!” 弩箭来得太过突然,有几人当场被射杀,但也有凭借着强劲的实力从弩箭下逃出。 外面的一群人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继续往村子里冲,直到听到有人喊“有埋伏”,外面的人才停下来。 “轰!” 就在这时,一根粗壮的木头从天而降,一把拦在村口。 那粗壮的木头上钉满了木质铆钉,像是刺猬满身的刺,异常锋利。 当场有几人没有躲避开,被木质铆钉刺穿了身体,血流如注。 一切并未就此停止,只听“嗖嗖嗖”一阵声响,从空中飞来一块块大石。 每一块都有上百斤重,如天外飞来的陨石,砸落至人群中。 “咔咔咔!” 又是不少人被砸的横飞,骨头断裂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短短数息,那冲进来的几十号人已经没有几个还能完好无损地站立。 只见靠近村口的房子前出现多道身影,每一人手里都拿着铁臂铜弩,身上穿着统一的制式战甲。 这伙人正是埋伏在此处多时的王诚部曲和朱鹏飞部曲。 与此同时,村子两边又出现多道身影,每一人都举着火把,将整个村口照亮。 地面已经躺了二十来个人,还有十来个趴在地上,一手捂着身上的伤,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还能站着的只有六人,黑里透红的脸写满了惊慌,但嘴角又有几分野兽般的狰狞。 这些人自不是旁人,正是那夜与王诚交手的黑鹰军。 才过去了这么些天,他们竟已突破了朱邦国布下的重重封锁,只要过了流云县,他们便回到夏国的地域。 事实上,朱邦国虽坐镇鹿山大营,但他从未放弃对黑鹰军的追杀。他麾下的大部分骑兵一直在紧咬着这伙儿黑鹰军不放,要不然王诚这伙儿人也不可能在落后几天就追了上来,实则朱邦国的骑兵亲自提供的线索。 “撤!” 一名黑鹰军喊道,随即从地上一跃而起,出现在数米高的半空。 “嗖!” 就在他跃至最高点时,一杆枪头闪烁着金光的长枪“噗嗤”一声刺穿了他的身体。 他一口血箭喷出,气息急转而下,浑身的精气神似被迅速抽空。 长枪蕴藏着巨大的力道,带着他的身体一路向前飞去。 “哒哒!哒哒!” 地面传来一阵马蹄声,青雷犹如一道绿色闪电,转瞬横跨了十几二十米。 那仅剩的五名黑鹰军才刚做出逃跑的动作,人已经被青雷撞的横飞。 不等他们从半空落下,两柄赤金色大锤无比精准地砸在他们脑袋上。 那数百斤的大锤砸中脑袋,没有任何意外,脑袋像西瓜一般炸裂,红白之物飞溅。 “哈哈!夏狗!没想到吧?你家朱爷爷又杀回来了!” 朱鹏飞骑着他那匹赤红色汗血宝马,跟在王诚身后“补刀”。 此时,王诚已骑着青雷跃过了村口,在连续撞飞几名黑鹰军后,青雷的速度丝毫未减,竟与那被他刺飞的黑鹰军出现在同一处。 眼见那名黑鹰军就要砸在他身前,他一把握住枪杆,随手一甩,那名黑鹰军被甩飞至十几米外。 原本冲向村口一众黑鹰军全都在往回撤,有秩序地撤退,丝毫不乱。 王诚骑坐在马背上,震惊于这伙儿黑鹰军的训练有素,但内心又杀意升腾。 一想到四个村子男女老少两千多口人被无情杀害,那股杀意顿时像火山般爆发。 “杀!” 王诚怒吼,身下青雷“嗖”的一下化为一道闪电,几乎瞬间跟上了逃跑的诸人。 “砰砰砰!” 根本用不着他出手,跨下青雷已撞飞了数人,那巨大的力量当场将几人骨头都撞断了不少根。 前方还有几十人,王诚却不再让青雷撞了,青雷并未穿戴护具,每一次冲撞对它而言也是一次伤害。 他随手一抖,虎头湛金枪如蛟龙出海,枪头“嘭嘭”打中几人脑袋。 短短几十厘米的枪头却是有数百斤重,很轻易地将几人脑袋打爆。 跑在前面的黑鹰军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他们非常清楚,只有一直往前跑他们才有活命的机会,回头会死得更快。 因为极速冲击的马速度非常快,在他们回头的那一刻,他们会直接被撞飞。 这就是骑兵对步兵的优势,自古来以来,很少有步兵能够完胜骑兵。 王诚的感受更深,他就像在砍瓜切菜,那些黑鹰军就像在专门等着他杀一样。 殊不知,换上寻常的马匹或是一流的武师,都不可能像他这般杀得容易,这伙儿黑鹰军极速奔跑起来速度不比马慢多少。 可是,他们碰上的是汗血宝马,这是有着“天马”之称的神驹。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将近十号人死在他的枪下。 “王兄!你慢点,留几颗人头给我!” 跟着一块冲出来的朱鹏飞心急,论起对黑鹰军的恨,在场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那夜若非王诚出手相救,他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这伙儿人差点要了他的命! “杀!” 他跨下的汗血宝马如同一道火,速度不在青雷之下,紧跟在王诚身后。 但他的出手速度仍旧快不过王诚,于是只能逮着被王诚打飞的人一顿暴力猛砸。 原本侥幸没死在王诚枪下的黑鹰军再被一锤砸中,真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紧跟其后,又是几十位骑兵,二人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全都从村中奔出。 他们各个手持铁臂铜弩,对准着那最前面的几名黑鹰军射击。 “噗噗噗!” 一根根弩箭已经精准地射中几名黑鹰军的后心,最后的几人也倒在了逃亡的路上。 “娘咧!你们就不能给老子留两个活的,老是用这些半死不活的!” 朱鹏飞破口大骂,但语气当中听不出丝毫怒气,反倒有几分玩笑的意思。 解决了这些人后,王诚并未就此停下,虽然夜色很浓,但凭眼睛的“夜视”功能,他还是看到了百米之外,一群黑鹰军正在逃跑。 跟他先前推测的一样,这伙儿黑鹰军全都舍弃了马,改成双脚走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舍弃马,上千匹马踏着地面,奔行在阴山郡境内,很难甩掉朱邦国手下的骑兵。 黑压压的一群人玩了命的逃,王诚等人骑着马在后面追着。 “哈哈!夏狗,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你们也会有今天?” 朱鹏飞兴奋地“哇哇”叫道:“弟兄们,都别急着杀他们,老子要好好跟他们玩玩!” 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汗血宝马驮着他一下窜到王诚的前面。 就在离那伙儿黑鹰军还有几十米时,他大声吼道:“夏狗,给你家朱爷爷去死吧!” 话音未落,他双臂奋力地甩出两柄大锤,两柄大锤化为两道流星,“轰”的一声砸入了人群当中。 数百斤的一柄大锤被奋力甩出,无法想象究竟有多大的冲击力。 “嘭嘭嘭!” 两柄大锤一连打飞了十来人才止住,那十来人当场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一刻,被誉为战场上最为刚猛的武器发挥出了它真正的威力! “大人!你耍我们!” “不错!说好的陪这群夏狗玩玩,你竟不讲武德,提前出手了!” …… 一众骑士大急,他们难得一次碰到不骑马的黑鹰军,没有马,黑鹰军的实力大打折扣,还不如他们这些人呢。 这是他们难得一次痛打落水狗,谁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不仅如此,一名黑鹰军的脑袋比普通夏兵的脑袋贵多了。寻常夏兵一颗脑袋赏银十两,黑鹰军的一颗脑袋赏银百两,并且直接提拔为百夫长。 他们已经很久没跟夏军作战了,也很久没有领到军功了,眼前这伙儿黑鹰军的脑袋已经不是脑袋,那是白花花的银子。 一众骑士“嗷嗷”叫着,全都加快马力,也不管距离多远,铁臂铜弩直接射击。 将近百米的距离,铁臂铜弩仍旧具有强劲的威力,但因为夜里看得不是很清楚,不少都射空了,射中了也没能射中要害。 “都他娘的别射了!等近一点再射!”朱鹏飞喊道。 铁臂铜弩乃军中重器,威力巨大,即便是朱邦威手中也没有多少存货,用一点少一点,这些骑兵手里的铁臂铜弩还是临时凑出来的。 众人跟在王诚与朱鹏飞身后,与前面的黑鹰军距离在极速拉近。 眼见就要追上,黑鹰军突然如潮水一般向路道的两边散去。 视线一下开阔起来,王诚却是瞳孔一缩,神色大变,大喊:“小心!” 第243章 再战黑鹰军 “咻咻咻!” 跟在后面的一众骑兵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一柄柄弯刀向他们极速射来。 如同开了刃的风扇,一边飞来,一边飞转,能顷刻间把人的脑袋削掉。 “叮叮叮!” 王诚冲在了最前面,虎头湛金枪耍得密不透风,将弯刀击飞。 但他也只能应付自己周围三米范围,那三米之外的弯刀他也无能为力了。 当场就有人躲避不及,脑袋被一柄弯刀削掉,鲜血从脖子断掉处喷出。 “大人!是王麻子!他死了!” 喊话的是朱鹏飞的一名下属,死掉的王麻子也是他的手下。 骑着汗血宝马冲在最前面的朱鹏飞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但他没有丝毫犹豫,道:“别管他!全力往前冲!” 骑兵一旦发起冲击很少中途回头,何况对面那么多人出手,真要回头等于是将后背交给了敌人,那是在找死。 王诚也没回头,但在全景之眼下,他看到自己好几名手下都被伤了。 幸好他们衣服下面都穿着护甲,否则那几刀杀不了他们也能重创他们。 “杀!!” 朱鹏飞与王诚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在加速。 一红一青两匹汗血宝马在这一刻化为两道光一般,夜色下只能看到两团光影闪过,已冲出几十米外。 二人立刻发现土路两边的沟里埋伏着几十个黑鹰军,想也没想,对着这伙人径直出手。 朱鹏飞双腿牢牢地夹住马腹,上半身斜向地面,一只手抓紧缰绳,一只手拿着大锤朝埋伏在沟里的黑鹰军砸去。 “死!!” 黑鹰军甩出弯刀后,手里没了兵器,也没有护盾抵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锤砸中他们的身体。 “嘭嘭嘭!” 数百斤重的大锤砸在他们的脑袋、胸口,再加上大锤具有与汗血宝马一样的速度,数名黑鹰军被打得吐血横飞。 王诚没有朱鹏飞那高超的骑术,虎头湛金枪沿着沟的方向扫过去,锋利的枪刃很轻易地割断几名黑鹰军的气管。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更多的是借助着马的冲击力,随手打出的一击。 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击,威力却是无比巨大,眨眼功夫不到已经有十几名黑鹰军彻底倒在沟里。 这一刻,骑兵的威力展露无疑! 二人连第二招都还没来得及用,跨下的汗血宝马已驮着他们冲出了埋伏圈。 “夏狗!算你们运气好,没有死在你朱爷爷的大锤下!”朱鹏飞匆匆回头看了一眼,颇有遗憾。 汗血宝马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沟里还有不少黑鹰军逃过去了。 “小心!” 突然,他耳边响起王诚的提醒,回头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箭矢向他射来。 “不好!” 朱鹏飞神色大变,匆匆估算一下,至少有上百只箭矢。 箭簇又长又锋利,明显不同于寻常弓箭,赫然是有着军中杀器的穿甲箭,百米之外都能将一名身穿甲胄之人穿胸而过。 他立刻将两柄大锤挡在自己身前,心里却是在滴血,即便他能完好无损地活下来,跨下的这匹天马肯定活不成了。 然而,想象中的画面并未发生,时间与空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 只见原本射向他们的箭矢竟停在了半空! 是的,他没有看错,也绝不会看错! 几乎就在他眼面前,箭矢竟停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射来的箭矢为何会停下?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耳边响起一声厉喝:“出手!” 然后,他就见到王诚手持虎头湛金枪一把打飞面前的箭矢,同时青雷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立刻明白了什么,当即照葫芦画瓢,挥动大锤打飞射来的箭矢,手拉缰绳控制着跨下的汗血宝马从原地跃起。 两匹马从二人打出的通道中蹿出,而后完好无损地落在十几米外。 这原本必然会带走他们马的一击竟这般神奇地被化解了。 两匹马落地之后没有丝毫停顿,继续窜出,几乎一下窜出了十几米。 他们二人倒是躲过去了,但还剩下一大半的穿甲箭继续射向了后面。 这些穿甲箭可没有丝毫停顿,后面的一众骑士刚见到穿甲箭模样,人已经被射中,哪怕是身穿护甲也拦不住。 “大人!我中箭了!” “我也中箭了!” …… 惨叫声此起彼伏,还有些人嘴巴彻底闭上了,当场没了性命。 麾下弟兄惨死,王诚与朱鹏飞心里无比难受,他们真的想回头救那些弟兄,但他们根本回不了头。 因为在前方几十米处站着一排排人,每个人手里的弓都已张开。 “咻咻咻!” 更大的一波羽箭射来,至少是刚才的三倍,方圆几十米内都在攻击范围之内。 “完了!” 朱鹏飞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下了,在他心里做任何事情都是徒劳。 没有人能躲过这么多穿甲箭,更不可能护住跨下的马! 正当这时,王诚张口怒吼,同时念力如巨浪般跟着声波一块拍了出去。 这是他第二次动用念力催动“虎啸山林”,第一次是在噬魂珠空间内对战阴童老人的残魂,出窍境的阴童老人残魂直接被镇住了。 时隔这么长的时间,王诚的念力修为远胜之前,“虎啸山林”也用得更加娴熟。 “吼!!!” 所有人的大脑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天地间仿佛只余下了这一道声音。 从王诚嘴边形成一道完全实质化的音波,那是念力将空气和水蒸气强行聚拢,形成一道强劲的风暴。 风暴刚开始还很小,转瞬扩大了数十倍,直径达到了两三米,撞向射来的羽箭。 “嗡嗡嗡……” 风暴冲击着羽箭,羽箭顿时遇到了巨大的阻力,每进一步速度便极速减慢。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这批羽箭竟仿佛“飞”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这是……念力?” 朱鹏飞脸上写满了惊骇,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如何看不出空中这股无形的力量乃是修道之人的念力?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人拥有如此强大的气血境修为也就罢了,念力修为竟也达到了高深境界。 原本他以为自己在同龄人中已经属于佼佼者了,如今看来跟真正的顶尖武者还有不小的差距。 说时迟,那时快,羽箭在飞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后,最终止步在王诚身前半米。 仍旧是方圆三米之内,三米之外的羽箭依旧快如流光。 那些跟在王诚身后的骑士自是没什么,但在他两侧的一些人被穿甲箭射穿了身体,有几人当场没了气息。 对面的黑鹰军却是没有丝毫伤亡,音波结合念力也不能无视几十米的距离,倒是不少人大脑进入了“宕机”状态。 原本已经搭好的弓箭全都松开了,没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射出。 王诚大脑同样一片空白,眼睛发黑,差点从青雷背上栽下。 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经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似被耗空了。 他赶紧咬破舌尖,强行镇定精神,待恢复视力之后,离黑鹰军只有十来米了。 青雷的速度太快了,比他全力施展逍遥游还要快得多。 他双手端着虎头湛金枪,姿势才摆好,人已经出现在黑鹰军跟前。 “刷!” 他一枪扫出,几颗脑袋飞了出去,迅速一个回枪,又是几颗脑袋横飞。 轮不到他出第三招,青雷已载着他冲破一众黑鹰军的封锁。 原本围成好几排的黑鹰军被瞬间打出一个缺口,不等他们进行下一步动作,赤红的汗血宝马载着朱鹏飞杀到。 “砰砰砰!” 朱鹏飞抡起大锤,根本没怎么用力,那硕大的锤头砸烂了一连串脑袋。 待他冲出包围之后,后面还活着的骑兵跟着杀到。 平日里这些骑兵根本不是黑鹰军的对手,不论是个人实力,还是军阵厮杀能力,但黑鹰军的封锁被接连两次冲破之后,已经来不及再次封锁。 随着马匹撞击身体打出的砰然声响,一众骑士从缺口中冲了出去。 一路奔行了数百米,王诚与众人才勒住缰绳停下。 回首望去,跟在他与朱鹏飞身后的骑兵只剩下十余人,有三十来号人倒在了那里。 王诚看着自己的仅剩的五名部曲,心里一阵刺痛。 来时他带了十名队率,五个百夫长,如今只有五个还活着。 这些人可都是他精挑细选的,是他所有部曲中的顶尖力量,不仅弓马娴熟,那五名百夫长也都达到了气血境。 朱鹏飞的伤亡比他更大,死了二十来个,而且也都是军中好手。 他毕竟是朱邦国的亲儿子,领的是朱邦国的亲军,同样是军司马,他领的一众部曲自然比王诚的强了一个档次。 “娘的!这伙儿夏狗还真他娘的名不虚传,没了战马,竟还如此之强!” 朱鹏飞一手抹掉脸上的鲜血,神色狰狞道:“王兄,再冲杀一次?” “大人!冲吧!” “是啊!大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日再遇到这伙儿人,咱们再冲上去,铁定是送人头去了!” 仅活下来的五名部曲也在劝王诚,脸上没有丝毫惧意。 第244章 骑兵到了 “哒哒!” “哒哒!” …… 突然,地面传来一阵震动,整齐而低沉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 “是骑兵!” “将军派出的骑兵到了!” …… 众人大喜,有朱邦国的骑兵在,那伙儿黑鹰军绝对不是对手。 “我滴亲爹呀!为什么你每次都是这个时候才到?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 “儿子”两字还未说出,朱鹏飞的话突然被王诚打断。 “不是你亲爹,是夏人!” “什么?夏狗?怎么可能?” 朱鹏飞还想问什么,跨下的汗血宝马被王诚手拉缰绳掉了个头。 “赶紧走!” 王诚说着又是一脚踹在他那马屁股上,汗血宝马载着他一路狂奔。 马蹄声阵阵,越来越近,朱鹏飞匆匆回头看了一眼,不由神色一变。 他已经通了奇经八脉,又无夜盲症,所以几十米外的东西能勉强看到。 大量的马狂奔而来,几乎都是一人两马,还有一人三马的。 这伙儿人都没有束发,衣襟向左面开,手持一口寒光闪闪的弯刀,赫然就是另一部分黑鹰军。 “怎么会是夏狗?”朱鹏飞不解。 王诚也是想明白,这伙儿黑鹰军一人两马,确实和他预料的一样,是为了躲避追杀分兵了,所以他们应该在流云山,不该出现在这里。 而且,下午两点朱鹏飞就让手下的人给朱邦国麾下的骑兵传令,都这个时辰了,骑兵没等到,反倒把敌人等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心里虽然疑惑着,但王诚的速度并未丝毫减慢,驾着青雷往西南方向奔驰而去。 往西去正好对上先前那伙儿黑鹰军,他可没把我再一次从“刀箭”中冲出来。 然而,那伙儿骑着马的黑鹰军似是早已料到王诚他们会这么走,从一侧包抄了过去。 这伙儿人的马也不是普通话,但比起王诚与朱鹏飞的汗血宝马还是差了不少。 可是,他们终究没能从西南方向冲出去,因为他们走的是直角三角形的斜边,这伙儿黑鹰军走的是直角边,路程比他们短不少。 往南去的生路被堵了,往东去的路也被封了,往西去要面对的是之前突袭上河村的那伙人,唯一的去处只有北面。 “狗娘的!围三缺一,这是把咱们当猎物了?” 朱鹏飞坐在马背上气的想骂娘,问向一旁的王诚:“王兄,咱们现在该如何?走不走北面?” 王诚想也不想说道:“绝不能走北面!” 上河村的附近地形他了如指掌,一条河自西向东流,河宽将近二十米,他们想要从北面走,就必须横过这条河。 哪怕是他跨下的青雷也不可能一跃这么远,可一旦跃不过去就会深陷泥潭,到时他们就成活靶子了。 “走西面!我打头阵,你们若无人都跟在我身后,一定不能跟丢!” 撂下这话,王诚牵动缰绳,青雷迅速调转方向,冲向那伙儿没有马的黑鹰军。 那伙儿黑鹰军这一次变聪明了,根本不与王诚他们近战,隔着一百多米远便向他们射出了穿甲箭。 “咻咻咻!” 两百多支穿甲箭射来,端的像是一阵大雨突然落下,无处遁逃。 跟在王诚身后的众人一阵心惊胆战,便连朱鹏飞也是心脏一阵收缩,他实在想不通王诚如何应对这些穿甲箭。 难道还想先前那样动用念力? 那般庞大的念力他还能动用吗? 就在所有人都想不通时,王诚跨下的青雷突然止住,王诚却飞了出去,就像被青雷甩出去了一样。 只见他身体在半空极速横滚,手里的虎头湛金枪也跟着舞出了一阵枪花。 黑夜下,只见王诚身前到处都是金光,那是虎头湛金枪在极速搅动。 这一刻,王诚赫然动用了他脑海中所记忆的一记枪法——风卷残云。 “叮叮叮!” 密密麻麻的枪影击打在穿甲箭上,几乎一触即飞,挡不住枪上传来的巨力。 原本能将他们射死几次的穿甲箭被王诚硬生生用枪打飞,没有一支射向他们。 “好!” 朱鹏飞忍不住拍手叫好,这种方法不仅挡住了穿甲箭,也护住了马。 就在这时,王诚口呼一声“青雷”,青雷顿时从原地弹射起步,出现在他身下。 他双腿一张,人落至马背上,而后继续马不停蹄地冲向对面。 “咻咻咻!” 然而,王诚一伙人才蹿出数米,又是一波穿甲箭射来。 王诚再一次从马背上跃出,依然是那一式“风卷残云”。 随着“叮叮叮”一阵撞击声,那射来的穿甲箭再次被击飞。 王诚落在马背上,脸色一阵潮红,肩胛处却插了一根穿甲箭。 朱鹏飞见状,担忧道:“王兄,你没事吧?实在不行咱们从另一个方向突围。” 王诚摇了摇头,但凡还有其他任何一个方法,他也不会用这种方法。 他的出手速度是快,但是穿甲箭的速度也不慢,想要每次都恰好挡住太难了,除非真的能做到密不透风。 “小心!” 来不及拔出肩胛处的穿甲箭,王诚再次从马背上跃起,因为第三波穿甲箭来了! 依旧还是那一招,但这次他受肩膀处强势影响,他没能完全挡住,上半身插了多支穿甲箭,有几支插在他胸口要害。 一击之后,他再次落在马背上,身体却晃了又晃,过了片刻才稳住。 虽然有无名内家护体,穿甲箭未能射穿他的身体,但巨大的冲击力仍旧让他气血一阵翻涌,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王兄!”朱鹏飞更担心了。 他明显感觉到王诚应对的不像第一次那般轻松,下一波穿甲箭还挡得住吗? “走!” 王诚没有回头,嘴里只有这一个字,后面的黑鹰军追得太紧,他回不了头。 况且,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与对面黑鹰军的距离已缩短至百米之内,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再次靠近他们。 只要有机会接近他们,他就自信能再次冲破对面的封锁。 突然,原本跟在他身后的朱鹏飞却是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如王诚一般在半空横滚,双手挥舞着大锤。 “叮叮叮!” 第四波穿甲箭射来,绝大部分都被大锤挡住了,但仍有两支一左一右射中了朱鹏飞的左右双臂。 那巨大的疼痛差点让他丢掉两柄大锤,好在关键时刻王诚出现在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将他放到马背上。 “娘的!这还真不是人干的事!”朱鹏飞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本来他试试那些穿甲箭的威力,同样为了帮一把王诚,谁想那事真不是他能做的。 看起来似乎简单,但真正做起来完全是两码事,在场之人恐怕唯有王诚能用出这招,想要达到他这般效果,不仅速度要快,力道还要大。 说时迟,那时快,第五波穿甲箭射出之后,紧接着又是第六波。 对面那伙儿黑鹰军明摆着是要将王诚他们彻底留在这儿,几乎一波接着一波,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留, “交给我吧!” 王诚拍了拍朱鹏飞的肩膀,人再次从马背上跃出。 他没有再用先前那一招,先是迅速落地,接着迎面冲向那射来的穿甲箭。 只见他双手舞动,三四米长的虎头湛金枪被当场棍子一样耍动。 王诚周围尽是枪影,“叮叮叮”,不断有穿甲箭被打飞。 “咻!” 就在这时,一支穿甲箭最后射来,无比精准地射在王诚心口上。 那巨大的冲击力透过护甲作用在他身上,他心脏一阵疼痛,当场一口血箭喷出,所有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他身子又是一阵摇晃,人停在了半途,后面的疾驰的骏马向他撞来。 朱鹏飞眼疾手快,双腿一夹马腹,赤红色的汗血宝马冲在最前面。 他一把抓住王诚,一如刚才王诚抓住自己一样,将王诚送到了青雷的背上。 “怎么回事?” 他非常不解,王诚刚才明明还有余力,怎么突然就停下了。 王诚没有正面回答,脸上确实露出喜色,说道:“找到你了!” “什么找到你了?”朱鹏飞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不懂。 “驾!” 王诚突然双腿夹紧马腹,青雷化为一道疾风,转瞬出现在十几米外。 刚才二人先后拦了六波穿甲箭,但速度并未降下来,王诚突然加速将双方距离一下缩短至七八十米。 在青雷的极速下,王诚猛然扔出手里的虎头湛金枪。 巨力加上极速,虎头湛金枪如同一道流光,“咻”的一下射向对面的黑鹰军。 原本已经准备射出第七波穿甲箭的黑鹰军突然停下了,全都在向两边散开。 “噗!” 他们终究慢了一步,虎头湛金枪摧枯拉朽般射穿了一人身体,如同在穿糖葫芦般接连射穿了数人。 在短暂平静之后,黑鹰军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 这个名震天下的强军在这一刻竟发生了骚乱,要知道,先前他们死了那么多人都不像这般。 紧跟着王诚身后的众人也是不明所以,倒是朱鹏飞在想了片刻后,脸上露出惊容。 “黑鹰都尉!” 第245章 四面包抄 “黑鹰都尉,王兄,你刚才莫非杀了黑鹰都尉?” “应该是了!” 在得到王诚肯定答复后,朱鹏飞激动得差点从马背上跳起来。 黑鹰军之所以那么厉害,除了本身实力强大,更重要的是他们有非常强大的组织领导者,级别最高的便是黑鹰军的统领,其次是率领一部人马的黑鹰都尉。 在大周,都尉已经不是实职,变成了荣誉称号,否则权力不在中郎将之下,但是夏国沿用了都尉一职,取消了中郎将。 因此,夏国的都尉就相当于大周的中郎将,都是将军级别。 王诚竟在阵前杀了黑鹰军的都尉,这如何不让人兴奋? “王兄,必须要把这颗脑袋带走!”朱鹏飞兴奋道。 王诚心里也不是太敢肯定,他主要是通过自己连续三次被人射中要害,那穿甲箭蕴藏的威力至少大成境界的武师才有。 毕竟他身上的那件护甲非常强大,想透过护甲伤到他绝非易事。 因此,他很容易联想到出手之人多半就是这一部黑鹰军的都尉。 其实,那晚跟黑鹰军交过手之后,他花了不少时间去研究黑鹰军,再次交手时,他一直都在观察,在搜索,就想先杀黑鹰都尉。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但黑鹰都尉太难找了,比找一只老鼠还难。 黑鹰都尉不像大周的那些武将,常显露于人前,黑鹰都尉完全反其道而行之,一直都是隐匿在黑鹰军中,极少露面,通过某种手段,暗中指挥黑鹰军行动。 也是因此,每次黑鹰军与大周边军交战,总是大周的武将被黑鹰军击杀,黑鹰都尉却极少有过被击杀的先例,因为很难锁定。 “走!去看看!” 王诚心里面很兴奋,阵斩敌军武将,这绝对是大功,于是骑着青雷冲向对面。 对面黑鹰军已经乱成一团,无人再去阻拦王诚他们,六七十米的距离几乎眨眼便至,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好防备。 “杀!” 王诚吼出一记“虎啸山林”,强劲的音波将那聚在一块儿的黑鹰军震得吐血倒地。 聚在一块的人散开之后,他终于看清里面的具体情况。 一名中年男子倒在地上,其貌不扬,着装也跟其他黑鹰军一模一样,属于那种放在人群中你绝不会看他第二眼的那种。 中年男子腹部插着虎头湛金枪,鲜血从枪口涌出,染红了身下大片泥土。 他还没有彻底死去,还有几口气,在见到王诚时,一下变得无比惊慌。 “看来你真的是黑鹰都尉!” 王诚已经没必要再问了,肚子都被捅个对穿,还有几口气,此人修为必然达到了武师大成境界。 他抓住枪杆,一把将黑鹰都尉提至半空,高高地举起。 跟在后面的朱鹏飞众人当即欢呼,这是属于他们的荣耀时刻。 周围的黑鹰军却是如丧考妣,将近二百来号人,面对王诚十几个人,竟是没有一个敢冲上前来。 连他们自己恐怕都不相信,也不敢、不愿去相信,有朝一日,他们的都尉会被人在阵前被人擒拿。 “哒哒!” 就在此时,周围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另一部分黑鹰军包抄了过来。 “唳!!” 突然,夜空中传来一声鹰啼,原本已经乱成一团的黑鹰军迅速收缩。 “冲出去!”王诚赶紧下令。 一道赤红的如同火一样的汗血宝马蹿出,只听“砰砰砰”一阵撞击声,朱鹏飞手持大锤接连砸飞黑鹰军。 王诚适时将那黑鹰都尉从长枪上取下,就像取糖葫芦一样,取下后往马鞍前一放,没有丝毫的怜悯。 对于此人,他是杀之而后快,四个村子两千多号人正是在此人带领下,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连老人孩子都惨死。 四个村子都沦为了人间地狱,那一幕幕的惨状永远地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原本没几口气的黑鹰都尉被这么一折腾,当场没了气。 腾出手来之后,王诚手持虎头湛金枪横扫,那准备拦住他们的几名黑鹰军瞬间被削掉了脑袋。 两人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西面这群没有马的黑鹰军根本挡不住他们。 这时,西南面的黑鹰军从侧翼包抄了过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黑鹰军出手又快又狠,王诚这些人刚进入百米范围之内,立刻弯弓射箭。 “咻咻咻!” 虽然是在马上射箭,但准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精准地落在王诚等人所在方位。 王诚横枪一扫,那射来的羽箭便被打掉,近不得身。 然而,黑鹰军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也不讲究什么“三段射”,张弓就射,没有丝毫章法。 唯一有依据可循的就是“准”,非常准,从各个角度和方位都能射到王诚等人。 王诚一边骑马奔行,一边挥枪抵挡,比起先前的游刃有余,他如今是疲于应对。 正所谓“不怕讲规矩的,就怕不讲规矩的”,乱拳打死老师傅是一点不假。 王诚根本没有停手的机会,手里的虎头湛金枪不断挥出,或扫或挡。 连续不断挥舞着这上千斤重的兵器,加上他肩胛骨有伤,很快就跟不上了。 他自己倒是还能勉强应付,但身后的人却顾及不到了,耳边接连响起惨叫。 “王兄,怎么办?再这么下去,咱们的弟兄恐怕一个都活不了!”朱鹏飞担忧。 王诚神色凝重,他其实也是一筹莫展。 因为连续吃了他几次的亏,这伙儿黑鹰军不再给他近战的机会,一边骑马远离,一边张弓射箭,将他们的看家本领——骑射发挥到了最大化。 黑鹰军的骑射真的堪称无解的存在,在高速运动中竟还能保持准头,当今天下恐怕唯有最北面的草原王国能与之相比。 “啊!” 惨叫声还在继续,这么一会儿功夫又是有几人从马上落下,恐怕等不到冲出包围圈,他们这伙儿人一个都活不了。 “拿着!” 突然,王诚将马背上的黑鹰都尉尸体丢给了朱鹏飞。 朱鹏飞被吓了一跳,匆匆慢慢打飞几支羽箭,又手忙脚乱地接住尸体,惊道:“王兄,你这是作甚?” “带着这具尸体一直往西走,千万不要往东走,我来把人引开!”王诚道。 “你引开?这么多夏狗,你又受了伤,你怎么引开?”朱鹏飞死活不同意。 “没时间解释了!” 撂下这句话,王诚勒住缰绳,青雷速度立刻放缓。 待一道身影从他一旁经过后,他一把拽住那人身下的马,强行让其停下。 那人回头看着王诚,错愕道:“王大人,您要干嘛?” 已经跑到前面的朱鹏飞不得不停下来,怪异地看着王诚,道:“王兄,你把老高拦下来干嘛?” 这被拦的不是旁人,正是白天负责给朱鹏飞传讯的老高。 “你可不能走,你费尽心机张罗了这么一场大戏,自己走了怎么能行?”王诚冷笑。 朱鹏飞哪里还听不出王诚话里的意思,看着老高,又惊又怒道:“老高,你……你是奸细?” “大人,我跟随将军多年了,怎么可能是奸细?”老高一脸无辜道。 “别废话了!此人交给我,你赶紧走!” 王诚说着一脚踢在朱鹏飞跨下汗血宝马的马腿上,汗血宝马带着朱鹏飞继续一路向西狂奔而去。 “大人,我冤枉啊!”老高大喊。 见朱鹏飞头也不回,他意识到了不妙,使劲拍打跨下的马,想离去。 然而,王诚手死死地拽住缰绳,那匹马想动也动不了。 “王大人,我真不是奸细,你抓错人了!”老高急道。 王诚道:“好!我信你了!” 老高一听,脸上终于露出轻松,但王诚下面的话让他神色大变。 “你祖祖辈辈都是阴山郡人,祖父、父亲都死在夏人的手里,如今这伙儿夏人就在面前,你难道不想替他们报仇吗?” 老高像是见鬼了一样,惊慌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些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他跟王诚没有什么交情,王诚怎么可能会知道? 王诚可没空跟他解释这些,右手闪电般抓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提到青雷背上。 “咻咻咻!” 也就在这时,几支羽箭射了过来,王诚连挡都没挡,羽箭射中了老高的胸口。 “为什么?” 老高看着胸前的羽箭,鲜血如泉水一般从伤口处涌出。 他脸上露出无比复杂的神情,有痛苦,有不解,还有后悔。 就在这时,一只手捏着他的后脖颈儿将其拎到了半空。 他眼前闪过一道寒光,更多的羽箭射在了他的身上。 带着浓浓的不甘,与无尽的遗憾,他咽下了咽不下去的那口气。 “哼!通敌叛国,死不足惜!” 王诚随手将他丢了出去,像是在扔一只垃圾。 他平生最恨汉奸,敌人固然可恨,但是汉奸不仅可恨,更可恶。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敌人都不是从外部消灭你,而是从内部进行瓦解。 有句老话说得很对,对我们最狠的往往是我们自己人。 王诚手持虎头湛金枪,看着已经聚拢过来的一群黑鹰军,放声喊道:“夏狗!杀你们都尉王诚是也,有种的来杀老子!” …… 第246章 视死如归 夜色如水。 王诚端坐在青雷背上,眼前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鹰军。 他们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突然变得无比疯狂。 从古至今,夏人一直奉行睚眦必报,谁砍我,我就砍谁,不管能不能砍得过,先上去砍一番再说。 在军中,这种行事风格更加盛行,谁要是杀了一名夏兵,所有人都必须要把对方的脑袋给砍回来,砍回来自有封赏,砍不回来的甚至会受到惩罚。 因此,王诚的脑袋此刻比金子还贵,谁要是能把他的脑袋带回去,封赏是一定的,甚至还能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贵族。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羽箭,就像蝗灾过境,王诚站在那儿显得异常渺小,仿佛随时都会被啃食干净,连渣滓都不留下。 王诚忽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同时脚踢在青雷的屁股上。 青雷吃痛,嘶鸣一声后,奋起蹄子狂奔。 王诚人在半空,借助着反作用力,向后飘落至十几米。 大部分射来的羽箭当场落空,还有一小部分被王诚用枪格开。 落地之后,他手提着虎头湛金枪如猛虎一般猛地跃了出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突然就失去了王诚的身影。 原本已经完成了张弓搭箭的一众黑鹰军一下失去了目标,四处寻找王诚。 夜色下,王诚全力施展逍遥游,每一次现身都在十米之外。 那一袭黑色长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外人更加难以锁定他真实的位置。 “唳!” 突然,空中传来一道短暂而急促的声音,原本向王诚冲杀的一众黑鹰军立刻停止,并向一起靠拢。 “砰!” 不等所有人都聚在一块,一名黑鹰军忽然从马背上倒飞出去,胸口插着一杆泛着金光的虎头湛金枪。 虎头湛金枪携带着巨力,顶着这人又接连撞中后面的其他几人。 跟他一样,后面的几人同样被虎头湛金枪捅了个对穿。 就像穿糖葫芦一样,虎头湛金枪一下穿透了六名黑鹰军,并带着这六名黑鹰军一直向前飞去。 周边之人莫不敢拦,也根本拦不住,因为速度太快了。 在飞出十几米后,虎头湛金枪速度终于放缓。 “嗖!” 一道身影适时出现在枪后,一把握住枪杆,奋力一甩,六名黑鹰军当场被从枪杆上甩飞至他处。 王诚手持虎头湛金枪从半空落下,前方已经看不到几名黑鹰军。 他突破了黑鹰军的封锁,但他很清楚,只是暂时突破而已。 果然,先前消失的如鹰啼如鬼叫的声音再次响起。 原先向西合围的黑鹰军立刻行动,又转变成向南合围。 王诚身形一闪,人已消失在原地,身法“逍遥游”用到了极致。 漆黑的夜色下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哪怕是有着鹰眼般锐利双眼的黑鹰军也很难看到他,即便看到了,但又瞬间从他们视线中消失。 “咻!” 这时,从夜空中飞来一支羽箭,一支带火的羽箭。 紧随其后,是几十支、上百支,一下将四周的夜色点亮。 只见,一道黑色身影快若疾风,如影随形,仅仅那么一会儿功夫,王诚已经突出包围圈几十米外了。 终于发现了王诚的身影,黑鹰军当即策马追来,同时不断开弓。 王诚奔行在前,但方圆几十米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全景之眼。 眼见密密麻麻的羽箭射来,他突然将虎头湛金枪背在身后,一个虎扑,身形一下矮了大半个身子。 原本能射中他后心的羽箭立刻失去目标,射向了它处。 躲过了这一波攻击后,王诚四肢在地上继续奔行,忽左忽右,速度丝毫不比他施展身法“逍遥游”慢多少。 这一式正是“伏虎拳”中的“猛虎下山”,不是什么拳法,是真正的身法! 当初他在逃离宁侯府便用出了此招,宁侯府数百人放箭都没能拦住他,如今再次施展,依然起了神效。 黑鹰军见状,立刻改变射箭方式,改平射为仰射。 这种射箭方式放在现代战争中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洗地”,专门覆盖和攻击近地或贴地的目标。 王诚迅速跟着变招,从“猛虎下山”又改成了“逍遥游”的“奔雷九闪”。 那仰射来的羽箭再次落空,射箭的人还是太少了,达不到洗地的效果。 若是上千人一同仰射,方圆几十米内都会被完全覆盖,百十来号人射箭,只能覆盖十几米内的区域。 王诚一步就是十几米外,这些羽箭很难射到他,即使准头没问题,但也逃不过他的全景之眼。 于是,漆黑如幕的夜色下,一道身影在前面狂奔,后面跟着大批的骑兵。 四周是一片开阔地带,无山也无河,是一片荒地。 在整个大周,或者说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国家,这样的荒地并不少。 因为生产力低下,人口稀少,很多土地都处于荒废的状态。而且开垦一块土地,不是胡乱种点庄稼,要经过松土、施肥等一系列处理后,才能播种。 这片世界没有化肥,粪便倒是有,但也不够用,何况还有一部分人无法接受用粪便去滋养庄稼。 事实上,松土这一步就拦住了无数人,不管是铁犁,还是耕地的马牛,一个村子就那么点,根本忙不过来。 王诚奔跑在最前面,一直在寻找新的方向,但他连一片小树林都找不到。 后面的黑鹰军速度在加快,虽比不得汗血宝马,但耐力和速度总归是比人强的。 王诚不仅要奔逃,还要关注射来的羽箭会不会射到自己,一心多用,速度自然快不过骑射的黑鹰军。 二者的距离在快速拉近,并有两队人马从左右两翼对王诚进行包抄。 黑鹰军的速度很快,百十米后,已经有数十上百人超过王诚,并堵在他西行之路的前方,对他形成了合围之势。 “咻!” “咻!” …… 还是没有任何命令,或者说听不到人去下令,那些堵在王诚前面的上百名黑鹰军齐齐掷出了手中的弯刀。 那落在后面的黑鹰军同时松开弓弦,射向王诚的后心。 从两翼包抄的黑鹰军也在出手,有的弯弓射箭,有的手掷弯刀。 前后、左右、上方,全都是杀向他的兵器,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轰!” 一道低沉的爆炸声响起,王诚脚下的泥土飞溅,他瞬间消失在原地。 就像凭空消失一般,没有人知道他出现在哪里,一下失去了他的踪迹。 他这一消失,拦在他前面的黑鹰军却是惨了,从后面射来的羽箭几乎全都射向了他们,有不少人当场被射中。 在一阵痛呼声中,王诚终于出现,他从十几米高的空中落下。 他双手紧握枪杆,就像二郎神斧劈桃山,对着前方的黑鹰军劈下。 强劲的罡风环绕在虎头湛金枪周围,三四米长的枪杆一下延长了数倍。 在强大的气力与极致的频率催动下,虎头湛金枪绽放出耀眼的金光,犹如一根擎天之柱从空中砸下。 “轰!” 这一式“横断山河”劈进了拦在前面的黑鹰军中,人马俱飞,血肉四溅。 方圆十几米内直接被清场了,不管是人还是物,全都被四散的罡风绞碎。 “砰!” 虎头湛金枪继续劈在地面上,泥土飞溅,裂开了一道十几米长的沟。 这一击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所有人全都露出惊容,看着出现在地上的那道身影,一时竟忘记了动作。 王诚双手握住枪杆,气息不稳,整条袖子已被鲜血染红,伤势再次加重。 从后面看,后背衣服同样一片血红,这是他刚才强行冲至半空所留。 那么多刀箭铺天盖地打来,除非体内诞生真元的武道宗师,凭借真元附体能挡住那些刀箭,武宗之下没有可能。 鲜血顺着手臂流经枪杆,那火辣的疼痛让王诚身体禁不住颤抖。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大黄丹塞进嘴里,提着虎头战金枪消失在原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王诚会沿着打开的缺口逃跑时,他竟冲入了黑鹰军中。 “砰!” 一枪打出,一名黑鹰军连人带马被他打飞,“砰”的一声又撞中其他人,巨大的力道撞得人仰马翻。 “砰!” “砰!” …… 这一刻,王诚化身成了杀戮魔神,不断挥舞着手中长枪,每一道击打声响起,就会有一人吐血横飞。 他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疼痛,在一众黑鹰军中横冲直撞。 周围的黑鹰军出手抵挡,但弯刀刚碰到虎头湛金枪,连人带刀都被震飞出去,根本就挡不住。 从未有过害怕的黑鹰军终于有了感觉,情不自禁地往后退。 “咻!” 就在这时,一支泛着金光的羽箭射向王诚,赫然就是那杀伤力极强的穿甲箭。 这一箭快若流光,丝毫不下于那位被杀的黑鹰都尉所射之箭! 王诚心中顿生警兆,念力疯狂涌出,在身边形成一道无形屏障。 “昸!” 一道巨大的声响在他脑海中响起,那是穿甲箭射中念力屏障发出的声音,外界虽然听不见,但是真真切切作用在了念力上。 王诚眼前一黑,脚步不稳。 第247章 他必须死 “咻!” 突然,又是一支穿甲箭射来,几乎跟刚才那一箭同时所发。 王诚心中再生警兆,但穿甲箭来得太快,快到他已经来不及反应,只能咬牙苦苦维持着念力屏障。 “昸!” 穿甲箭再次击中念力屏障,王诚脑子跟炸了一样,耳鼻当场出血。 念力屏障刹那间被破,王诚感觉胸口一痛,心脏像被重重砸了一下,紧随而来的是右臂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第二支穿甲箭赫然射穿了他的胳膊! 周围黑鹰军见他受了伤,全都一窝蜂地策马挥刀向他砍来。 “杀!!” 王诚不闪不避,一声怒吼,强劲的音波震得冲上来的黑鹰军七窍出血。 “砰砰砰!” 王诚左手拿着虎头湛金枪扫向周围马腿,就像刀切豆腐一般,马腿被轻易削断,马背上的人栽落在地。 他再次冲入黑鹰军中,虎头湛金枪或劈或扫,每一击都会带走一人。 鲜血喷溅的他满身都是,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浑身浴血,犹如从无间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原本已经被他杀了几十人,这一会儿功夫又有二十来人死在他枪下。 对面的黑鹰军彻底怕了,哪怕王诚已经深受重创,依旧不敢靠近。 “回来!” 终于在听到一声命令后,这伙儿黑鹰军才敢退回去。 这也是王诚第一次听到黑鹰军中以人的口吻传递军令,之前传的军令一直都是暗中模仿黑鹰,或是其他动物。 因为这种独特的传令方式,他们在战场上机动性非常强,远比其他国家的骑兵灵活得多,大周的骑兵屡次在他们手上吃亏。 王诚没有趁机离去,他转过身,将虎头湛金枪杵在地上,看着一道身影从黑鹰军中骑马走出。 这是一名中年男人,留着八字胡,脸色黑里透红,耳朵两边挂着两条脏辫,手里拿着一柄硬弓,腰间悬着一口弯刀。 他两只眼睛无比犀利,真真像是一对鹰眼,能直视人的内心深处。 被他这么盯着,王诚的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这种感觉就像被狙击步枪锁定了一样,无处遁形。 “又见面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厚重、沙哑,并带着浓浓的口音。 王诚不语,他认出了此人,正是那晚策划马场暴乱之人。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此人复姓拓跋,单名一个“涛”字,是被杀的那名黑鹰都尉的副手,副都尉。 他能知晓这些自然是死去的黑鹰都尉“告诉”他的,那位黑鹰都尉生命的最后一刻,灵魂被他吞噬了。 也是因此,他才知晓老高是奸细,白天偷摸给黑鹰都尉传递消息。 “你很强!” 拓跋涛继续道:“可惜你只有一人,再战下去你必死无疑!” 王诚依旧没有开口,他伸手将胳膊上的穿甲箭折断,而后将箭簇一把抽出。 他紧咬牙关,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倒是对面的拓跋涛看得眉头直皱。 真是个狠人啊! 王诚丢掉沾着鲜血的箭簇,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药瓶,咬开塞子后,将里面的红色粉末往自己伤口处倒。 直到所有的粉末全都倒完,他扔掉小药瓶,笑道:“好了!动手吧!” “嗯?” 拓跋涛很意外,王诚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似乎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更不讲道理的还在后面,王诚不仅没退,反而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拓跋涛黑里透红的脸顿时变的更黑了,早知如此,刚才他就不该现身,浪费那么多口舌,甚至给了王诚喘息的机会。 如此年轻而又强大的武者他真的不忍心杀掉,若是能跟他一块回夏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惜……他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大手一挥,道:“杀!” “咻!!” 早已准备好的黑鹰军齐齐松开弓弦,数百支羽箭向王诚射去。 “嗖!” 王诚身影一闪,出现在十米之外,与对面黑鹰军的距离只有三四十米。 “轰!” 地面传来一声炸响,他双脚脱离地面,完成了最重要的第三步蓄力。 他无视射来的羽箭,手握虎头湛金枪刺出,人与枪在这一刻合一。 速度与力量也在这一刻结合,枪头似刺破了空间,枪杆周围刹那之间形成一道罡风,并极速扩大。 罡风转眼覆盖在王诚体表,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人与枪真正的合二为一了。 那些羽箭在靠近长枪直接被罡风击飞,根本碰不到王诚分毫。 “这是……绝世功法?” 拓跋涛神色大变,此等威力连一些武道宗师都很难打出,王诚必然是动用了品秩更高的功法。 “退!速退!” 他赶紧下令所有人散开,绝世功法的威力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抵挡的。 所有人立刻散开,但王诚的速度太快了,丝毫不在穿甲箭之下。 “轰!” 在飞了二三十米后,虎头湛金枪带着王诚刺入一众黑鹰军中。 人在飞,马在叫,那先前围堵着王诚左三层右三层的黑鹰军被瞬间击穿。 王诚继续飞了十来米才停下,而他身后已经堆满了一具具尸体。 他落在地上,一个踉跄,差点连人带枪扑倒在地。 在打出一记“飞虹贯日”后,他彻底脱力了,连枪都快提不起来了。 难道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作为一名军人,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又有种忐忑。 没有人能在死亡面前能始终保持平静,纵使那些渴望解脱之人,在即将死掉的那一刻,心里依然会出现波动。 如果能活着,而且还能活得很好,谁又愿意去死呢? 经历了时空穿越,经历了米溪镇被灭,经历了师傅被人当面射杀,王诚依旧不想死,因为还有很多人等着他。 “嘶嘶!!” 突然,夜空下传来一声长鸣,一匹浑身青色的骏马奔驰而来。 “青雷!” 王诚大喜,之前他担心青雷被黑鹰军杀了,故意将他放走,没想到它竟然回来了。 他强提一口气,一步跃至马背上,但脸是朝着马屁股的方向,因为青雷是朝西面奔驰而来,他也没时间去调整姿势,就倒坐在马背上。 青雷载着他一路朝西而去,周围的黑鹰军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几十米外了。 拓跋涛见状,当即下令:“追!绝不能让此人活着离开!他必须死!” 王诚展现的实力太强了,今夜不把他留在这里,未来必然成为夏国的头号大敌。 “咻咻咻!” 重新聚拢起来的黑鹰军赶紧追了上去,一边骑马,一边放箭。 王诚倒骑在马背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密密麻麻的羽箭向他射来。 他用不着再从马背上跃起,就坐在马背上,手持虎头湛金枪舞出一阵枪花,将射来的羽箭尽数击飞。 然而,拓跋涛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他永远留在这里,羽箭接连不断地射来。 王诚一次又一次地挥动虎头湛金枪,鲜血早已染红了他周身的衣服,他挥枪的速度越来越慢。 与此同时,青雷在奔行数里之后,速度也开始放慢了。 这一切王诚都看在眼里,他手里的这杆虎头湛金枪就有上千斤重,再加上他自己的重量,青雷负重太多了,无法长途奔袭。 也得亏这里天地元气充足,青雷气力比地球上的汗血宝马要强得多,否则单凭这近两千斤重的负重,压都能把它压死。 王诚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马背,再看后面的黑鹰军离他已经不足百米。 留在马背上,他们恐怕谁都活不了,他一个人留下,青雷还能活下来。 “青雷啊青雷!终究是无法再与你一块驰骋沙场、扬名天下了!”王诚惋惜道。 青雷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低鸣一声,速度一下加快了不少。 王诚笑了笑,摇头叹道:“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为千里马,我却非你之伯乐。” 留下这话,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来人可是建威中郎将麾下王司马?在下镇西将军麾下鹰击校尉陈扬,奉命特来接你!” 忽然,夜空下传来一声嘹亮的声音,接着是马踏地面传来的声响。 王诚立刻回头,果然看到百米之外正有一队骑兵向这里疾驰而来。 领头之人身穿一身赤色战甲,带着头盔,跨下一匹枣红马。 原本已经打算留下来最后拼死一搏的王诚如释重负,总算赶来了。 “在下王诚,多谢陈校尉特来相救!”王诚立刻回应。 跟在后面的拓跋涛却是一阵心急,眼看就能把王诚彻底留下,岂料王诚的援军竟在这个时候赶来了。 他想也不想,随手取出三只穿甲箭,瞄准着王诚射了出去。 “咻!!” 三支穿甲箭化为三道流光,同时射向王诚的脑门、心口、胸部三处要害。 王诚心中警兆无比强烈,换做以前,他自然不惧,但如今他连枪都快提不起来了,如何去挡下同时射来三支穿甲箭? 千钧一发,他横枪劈向射向脑门的那支穿甲箭,“钉”地一声将其打飞。 下一刻,另外两支穿甲箭射中了他上半身,巨大的力道当场将他打落马下。 第248章 大战之后 王诚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入目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卧室。 床头的纹路和床上蚊帐的款式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很肯定,自己应该还在大周境内,夏人可没有这般发达的手工业。 他稍稍动弹了一下,身体顿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念力如扫描仪般瞬间扫描过全身,身体状况迅速了然于胸。 很糟糕! 是的,伤势比他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重,内伤外伤全都齐活了。 内伤主要伤在他的肺部,心脏也受到了损伤,局部水肿。 外伤同样非常严重,肩膀、胳膊各有一处贯穿伤,手臂、脖颈儿有不少刀伤和剑伤,凡是没有内甲护体的部位都有不同的伤。 这些外伤明显都经过处理,用的药不比他平时用的止血散差,伤口已经不再流血,隐隐开始结疤。 至于内伤也在向好的一面转变,他之前服用的大还丹药力还在。 他估计自己真正恢复如初,至少得养上个十天半月。 但有一事迫在眉睫,就是非常饿,全身每个细胞都仿佛在张嘴要饭。 换做旁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连张嘴的力气都快没了,但他不同,他体内蕴藏着龙血,那玩意哪怕只损失一丁点,都需要灵丹妙药来进行滋补,否则他很可能跌破气血圆满之境。 他不能再待在床上了,身体已经在向他发出信号,耽搁下去真的会跌境。 挣扎了一会儿后,他坐在床边,然后下床走到不远处的凳子旁。 凳子上放了他随身的衣物,那件被鲜血染红的黑色长袍已经不知所踪,好在他的内甲与老师留下的那柄铁剑还在。 最重要的是,七妹赠予他的袖里乾坤袋也还在,就放在内甲下面。 王诚不禁松了口气,他身上的所有宝物几乎全都放在袖里乾坤袋中。 打开袖里乾坤袋,他取出一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 丹药色泽偏向粉色,圆润光滑,似有光芒流转,正是下品灵丹——培元丹。 此丹药效跟气血丹差不多,但更加的温和,药力也比后者强大得多,固本培元、延年益寿,不在话下。 这丹药当然是他自己炼出来的,指望着花钱买,一枚培元丹的价格够他炼制一炉的,他虽不缺钱,但不代表他是傻子。 而且,他也需要去炼制丹药,否则时间久了,他的手法都会生疏。 于是,轮到他休沐的时候,他便窝在买的那处庄园里炼制灵丹玩玩。 像大还丹、培元丹、气血丹等不少丹药都是在那个时候炼制的,至于药材,马头镇有宝芝堂分堂,不缺炼丹的药材。 将培元丹放进嘴里,还没等他回到床边坐下,一人推门而入。 来人一身戎装,二十三四岁,相貌堂堂,眉宇之间流露出不安分,真真应了那四个字——年轻气盛! 这人不是朱鹏飞还能有谁? 他一进来,就围着王诚转了一圈,惊道:“我说王兄,你还是人不?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就躺床上睡一觉,就能下地行走了?” 王诚身上受了哪些伤,他是一清二楚,因为王诚就是他带回来的,身上的衣服也是他扒下来的,能不清楚吗? 在看到王诚那左一处右一处的伤口,他一阵心惊,这伤势要是换做旁人早就死了,王诚竟然还有气。 “这么说,才过去了一个晚上?”王诚看着屋外白亮的天空说道。 “刚过辰时,你睡了差不多六个时辰。”朱鹏飞补充道。 王诚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竟睡了整整半天的时间,他的思绪大都还停留在昨夜大战黑鹰军的画面。 他好奇道:“这是哪儿?” “流云县城。”朱鹏飞道。 怕王诚一时想不明白,朱鹏飞又解释道:“昨晚你一人引走黑鹰军,我便与麾下弟兄赶往流云县城。其实,还未进城,我们便碰到了鹰击校尉陈大人。” “陈大人?”王诚想起自己即将拼死一搏时,正好遇到鹰击校尉陈扬率兵赶来。 朱鹏飞点头道:“说来也巧,你让中河村的人离开村子去躲一躲,那伙儿人竟来到了流云县城,把黑鹰军屠村一事上报,这才有了陈大人带兵救你。” “难怪!” 王诚之前还好奇,他与陈扬素不相识,没道理带兵救自己,如今听朱鹏飞一说,他立刻明白了。 他又问道:“那位陈大人呢?” 人家辛辛苦苦把他救回来,于情于理他应该当面感谢人才对。 “我来就是为了这事的,陈大人也特地叮嘱过我,你醒了之后让我告诉他一声。”朱鹏飞道。 王诚道:“还是我去见陈大人吧。” 朱鹏飞蹙起眉头,半信半疑道:“你这样子……能见陈大人?不要硬撑!” “无妨!”王诚摆了摆手。 见王诚仍旧在坚持,朱鹏飞不再坚持,当下领着他出了房间。 流云县城很大,城墙很高,人在街道上一眼就看到那高十来米的城墙,黑乎乎的犹如钢铁,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正值上午九点,早集还未散去,街上还有不少行人。 当然,这也是相对边的的县城而言,放在陵州天都府,或者是江南之地,这点人自然是没法比的。 王诚骑在青雷背上,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朱鹏飞。 他双手轻轻地抚摸着马背,经过昨夜之事,他更加喜爱青雷。 “王兄。” 突然,朱鹏飞回头,问出了一直压在他心底的疑惑:“老高……老高真的是奸细?” 王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看着那高高的城墙,道:“边地城墙高大,守军都是大周精锐之师,若非里应外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突破这里的防线?” 朱鹏飞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因为老高真要是奸细的话,牵扯太大了。 他心里忽生一股怒火,骂道:“狗娘养的老高,枉我爹这么信任他,这狗东西心肺是不是被狗吃了?” 王诚不知该说什么,他总不能说老高实际上也是个可怜人吧? 据那名黑鹰都尉的记忆,老高还年少的时候,黑鹰军突袭了他们村子,他祖父母、父母都被杀了,就留下他一个人。 他对黑鹰军也是恨之入骨,但被几次三番折磨之后,他被吓破了胆。之后黑鹰军连吓带哄,他彻底倒向了黑鹰军,成了他们的一只爪牙。 这种事可能很多人都无法理解,替杀父仇人做事,成为一名奸细,但在王诚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了。 其实,所有人在最开始的时候都不想成为奸细,因为那是叛国背祖的行径,被发现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被世人唾骂。 可是,很多人经不住敌人的严刑拷打,一旦那条心理防线被突破,比起他个人的死活,那些骂名又算的了什么? 二人骑着马,经过县城西门,又往西南方向走了数里,几乎已经出了流云县的范围,快接近武平郡了。 他们来到一座大营,跟守卫说明身份后,二人进入了大营,迎面就听见一阵喊杀声。 只见在高台之上站着一名男子,身着赤色战甲,头戴鶡冠。 他笔直地站在那儿,年龄与王诚一般大,一双眼睛狭长,如同一对鹰眼在扫视着下方打算的一众士卒。 虽然年轻,但一看就是沙场宿将,那种杀伐气质只有军中才能培养出来。 见王诚与朱鹏飞走来,他立刻喊“停”,让众人散去休息一会儿。 他走下高台,来到二人近前,双目注视着王诚,笑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下地行走,真英雄也!” “不敢当!” 王诚抱拳说道:“昨夜若无陈大人带兵相救,在下恐怕连狗熊都不是。” “哈哈……” 陈扬放声大笑,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拍王诚,手伸至半空想到王诚身上有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这么多礼!昨夜阵斩黑鹰都尉,又杀了那么多黑鹰军,此大功我西军十几年来都无人立过,要不了多久,恐怕我就得向你行礼了。” 王诚讪笑了两声,态度仍旧很是尊敬,毕竟这人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帐里咱们好好叙叙。” 陈扬说着将王诚与朱鹏飞领进大帐。 入帐之后,三人各自坐下,陈扬又招呼手下送了三头烤羊和三壶酒。 “王兄身体有恙,这酒就免了吧。”陈扬善解人意道。 王诚正饿着,胃口不小,也不跟他客气,先吃了根羊腿,肚子终于饱满了些。 陈扬适时放下刀叉,叹道:“可惜了,昨夜若是再有五百骑兵,那伙儿黑鹰军休想逃出这里!” 王诚不语,来时他已经听朱鹏飞跟他说过,昨夜陈扬他们没能拦住黑鹰军。 陈扬作为鹰击校尉,手底下有一千骑兵,但碰上黑鹰军三四百号人,一点优势都没有,反而死了两百多名兄弟。 当然,他也跟麾下一众兄弟杀了几十个黑鹰军,但战损比在五比一,虽然不会定他什么罪,但也不会给他表功。 陈扬看着身材并不是非常魁梧的王诚,实难想象死在此人手上的黑鹰军有数百号人,这一部黑鹰军几乎一半都折损在他的手里。 第249章 扬名阴山 陈扬放下酒杯,语气复杂道:“可惜了,本来借此机会能一举覆灭这一部黑鹰军,却还是让他们逃了。” 王诚心里也觉得很可惜,但还是安慰道:“既然能重创他们一次,就一定能重创他们第二次。” “说得好!” 陈扬大声附和,道:“昨夜是那伙儿夏狗走运,下次再见,我一定把他们的脑袋全都拧下来!” 朱鹏飞“啪”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道:“对!全都拧下来当球踢!” 他神采飞扬,情绪激动道:“谁他娘的说黑鹰军不可战胜的?王兄一个人就干掉他们一半的人!” 陈扬点头道:“此战王兄之名已经传遍我西军,想来用不了多久,整个阴山郡,不,整个西北地没有人不知道王兄的威名!” “为王兄贺!” 陈扬端起酒杯,朱鹏飞立刻跟上,连王诚都跟着饮了一杯酒。 “好!” 陈扬大感痛快,看着王诚一脸羡慕道:“王兄这次大发神威,斩杀了这么多黑鹰军,大王必然会重重有赏。” 王诚已经是第二次听他这么说了,弄的他心里痒痒的,但又不好意思去问。 就像学生考试一样,有人偷看到一张两张试卷,就来告诉你,你这次考的非常好,但你总是会保持怀疑。 因为没底的事你总会下意识地去怀疑,除非自己亲眼所见。 反过来说你考的不是很好的时候,你心里第一反应会信以为真,但是嘴巴总会习惯性地去反驳。 王诚此刻的心理就是这样,他知道自己这次确实立了大功,但大王是否真的会重重地封赏他谁也不知道。 陈扬给自己的酒杯满上,有意无意道:“王兄应该是名门弟子吧?” 王诚刚想说不是,坐在对面的朱鹏飞抢先说道:“铁剑派!王兄出自铁剑派!” “果然是出自名门。” 陈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随即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也是出自武道世家,年少时也在江湖中游历过,“铁剑派”三字他从来没听说过。 “不是什么名门,小门小派,陈大人没听过也正常。”王诚这时说道。 陈扬自然不会相信这话,他与王诚虽然接触不多,但王诚的实力他还是能猜出一点的,能培养出如此出色的弟子,怎么可能来自小门小派? 他也没在这件事上深究,哪个人又能没有一点秘密呢? “喝酒!吃肉!” 他端起酒杯,道:“我这营里别的没有,肉管够。” “陈大人这大营就挨着青原牧场,羊都多得吃不了!”朱鹏飞补充道。 王诚闻言,神色微动,随即起身来到陈扬近前,从怀里取出一只小药瓶,道:“此番王某能够活着,全赖大人出手相救,这一瓶大还丹是王某的一番心意,还望大人无论如何也得收下!” 原本陈扬想直接拒绝,一听小药瓶中装的是“大还丹”,伸至半空的手又放下了。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疗伤灵丹,哪个习武之人能抗拒得了? 坐在下首的朱鹏飞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如果不是身处在别人的地盘,他铁定会冲上去看一看。 “那……我就收下了。” 陈扬笑了笑,将小药瓶握在手里,偷偷摸索了两下,抬头看向王诚,道:“既然王兄送我这么大的礼,我也不能吝啬,我这里但凡王兄看得上眼的,拿走便是。” “陈大人麾下的伙头军能否借我几人?”王诚直言不讳道。 “嗯?” 陈扬轻咦,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王诚笑道:“用不着借,我送你一什人。” “那就多谢了!”王诚抱了抱拳。 朱鹏飞见状,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王诚是看上人家伙头军了。 他知道王诚在弄什么“下水”,但是一直都没有成功,“下水”总是带有味道,叫人难以下咽。 刚才他吃了烤羊,那味道比马头镇酒馆里做的还要好,外焦里嫩,也没什么膻味,反而有股独特的香味,负责烤羊的伙头军必然掌握了某种技艺。 带几名伙头军回去,也许还真的能把困扰王诚许久的问题解决。 双方各取所需之后,又回到各自的位置喝酒吃肉。 当然,吃肉还是占据主体,因为军中是禁止饮酒的。 说是禁止饮酒,并非完全禁止,也是分人分时候的。 像军中的武将,平时没有战事,偷摸喝一点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手底下都是自己人,脑子坏了才会去举报自己的上司。 但是两军对垒,那肯定是不能饮酒的,否则很可能会贻误战机。但大胜之后,又需要美酒去犒赏三军,所以酒并非彻底不让喝。 陈扬到底年轻,能约束住自己,一壶酒下肚之后不再喝第二壶。 这点低浓度酒对于一位武师而言,跟没喝没什么区别。 闲聊了一会儿后,陈扬特地叮嘱王诚:“王兄这几日最好留在城内,一是能好好养伤,二是过不了多久,宋将军便会到来。我已收到消息,将军就在这两日便会到这儿。” “宋将军要来?”王诚神色一变。 他已不是什么军中小白,知道宋将军就是现任镇西将军宋虎臣,整个西面的军务全都由他负责,是这里的最高军事长官。 “西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将军又怎么可能不来?”陈扬道。 王诚没有继续问下去,有些事情该他知道的自会知道,不该他知道的,问了也白问。 吃完了烤羊后,王诚与朱鹏飞也没继续在营中逗留,只是回去的路上多了十个伙头军。 二人住的地方不是什么客栈,而是建威中郎将朱邦国在流云县城的一处住宅。 朱邦国主管阴山郡的防务,平日里都是待在鹿山大营,但并不妨碍他在流云县有住处,因为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 回到这处住所后,王诚将伙头军全都叫到身边,见众人一个个跟丢了魂一样,他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试想,人家在陈大人手下干得好好的,突然被当成货物一样送给别人,谁心底能好受? 王诚用自以为和善的语气说道:“大家不要担心,将诸位请来,实则我这里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众位兄弟帮忙。” 众人互相看了看,将信将疑。 不是他们看不上自己,是他们就会烧火做饭,能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帮忙? 最后,什长熊建说出疑惑:“大人,弟兄们都听过您阵斩黑鹰都尉的事迹,弟兄们也都羡慕得很。可我们兄弟只是做饭的,您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 “兄弟们不要小瞧自己,一个军队能不能有精神训练,有力气打战,全在伙头军,伙头军是军中最重要的兵种之一!” 王诚继续道:“据我所知,曾有一位大将军,家境贫寒,入伍之后当的就是伙头军,后在军中崭露头角,成为一国大将军!” 众人疑惑,心里忍不住在想:有这么牛逼的伙头军吗?他们怎么不知道? “兄弟们不要怀疑,这是真人真事,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众位兄弟,不要看轻自己,伙头军是军中当之无愧的传奇兵种。” 王诚继续“苦口婆心”道:“听说过我的人都知道,我王诚手下不养闲人,你们若是没点本事,我怎么可能费那么大的劲把你们借来?” 这话直接说进了众人的心坎里,尤其最后一句,众人脸上终于重新焕发神采。 王诚见状,松了口气,费了这么一番口舌,总算消除了这伙儿人心里的一点芥蒂。 本来他确实不需要说那么多话,这些人只需要执行命令即可,但他确实要重用这批伙头军,因为伙食的好坏关乎着士兵的战斗力。 原先他手底下的那一什伙头军都成老兵油子了,这些日子被他操练后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手艺并未提升什么,做的饭还是以前那样。 没办法,做饭的习惯一旦养成之后,很难去改变,唯一能提高他们手艺的办法,就是从头再来。 可他自己就不是个会做饭的人,如果不是来到这里,他已经准备去请厨子来重新教手底下的人做饭。 今日尝到了陈扬手底下这批伙头军手艺后,他灵机一动,决定将这些人要来,有他们的加入,伙头军的手艺绝对会提升的飞快。 敢不提升吗? 再不把手艺提升,王诚随时会让那批人回家养老。 王诚也不再废话,将做“下水”的事跟他们细细说道。 没想到还真有人弄过这玩意,巧的是,正是什长熊建。 “我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阴山郡,那几年正逢打战,牛羊牲口全都被夏狗、郑蛮抢走,没吃的时候只能去吃那些被倒掉的牛羊内脏。” 熊建目光深邃,道:“刚开始确实吃不下去,那味道比屎都难闻。后来想着怎么把那玩意弄得味道好些,也是巧了,我在山上找到了几棵树,味道很冲,但又有种香味,把它们放到牛羊内脏中熬煮,还真把那些味道去了。” 王诚一听就知道自己这次真的遇对人了,先前他专门请了人到庄园里弄下水,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合适的佐料,不管怎么弄,下水的味道都还在。 一如他所想,当朱鹏飞把牛羊下水弄来的时候,熊建轻车熟路地将牛杂、羊杂弄好。 “就是这个味儿!” 第250章 你们得谢他 镇西将军来的很快,第二天早上便领着一队人马进了流云县城。 与他一道来的还有负责阴山郡最北面防线的奋威中郎将傅成,负责武平郡南面防线的扬威中郎将刘兴则。 整个流云县城随着众多武官、士卒的到来气氛变的无比凝重,这等情形在流云县城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县衙。 原本处理一县政务之地,直接变成了军管地带,围墙四周全都是披坚执锐的士卒,连一只老鼠都休想钻进去。 王诚与朱鹏飞全都一身战甲,小心翼翼地进入县衙。 作为领军千人的军司马,他们其实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军中会议,但谁让他们是这次击杀黑鹰军的主要人物? 堂内已来了不少人,身着将军装的就有数人,校尉站了几列。 王诚竟在众人中看到了建威中郎将朱邦国,他看向一旁的朱鹏飞,想问一句“你爹来了你怎么不说一声?” 朱鹏飞一脸懵逼,对王诚暗暗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朱邦国站在一众将校的前面,与他并排的只有两人,一位是身材壮硕的奋威中郎将傅成,一位是身材瘦削的扬威中郎将刘兴则。 数日不见,朱邦国仿佛一下老了十来岁,头上竟长出了不少白发。 正当王诚在打量朱邦国时,耳边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 “堂下可是王司马?上前来!” 王诚听到声音后,赶紧回神,脚步放快,走到众人之前,与朱邦国站在一排。 这是他第一次见镇西将军宋虎臣,也是头一次近距离地观察这位军中重将。 因为大周已经十来年没有与邻国发生过大战,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四镇将军已经是独领一军的大将。 很普通,个子不高,身体也不壮,五六十岁,乍看下去像是干粗活的工人,但那一双眼睛活脱脱就是一头猛虎的眼睛。 和善时就像猫一样,眯眯眼,暴怒时转身就化为一头猛虎。 王诚见过类似的眼睛,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将军,不是那种唱唱歌、写写画画之人。 他身子瞬间绷紧,行一军礼:“标下王诚,拜见将军。” “好!” 宋虎臣面露笑容,然后走到王诚近前,高高地举起王诚的手,对众人说道:“此人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阵斩黑鹰都尉不需本将再去多说,本将要说的是,黑鹰军策划马头镇暴动,妄想将上万匹马劫回西边,就是他发现的。” 堂内除了朱邦国面色如常,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惊讶。 宋虎臣接着道:“本将再告诉你们,当日他发现黑鹰军的阴谋,并一路追上去,一人连杀二百多位黑鹰军,他还不是我军中之人,还是个白身!” 此话一出,堂内几乎所有人都露出惊骇的神情。 区区一介白身,他是怎么敢独自一人追杀名震天下的黑鹰军? 脑子被门挤了吧! “以家为家,以乡为乡,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 宋虎臣一下提高嗓音,道:“王诚区区一介白身都能想着百姓,想着国家,你们这些身为护国基石的军人不汗颜吗?” 一众将校默默低下了头,他们都知道,宋虎臣是在敲打他们。 上千名黑鹰军在大周境内烧杀劫掠,如入无人之境,他们这些负责镇守西面防线的将校事先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这就是在当着天下人的面抡起巴掌,“啪啪啪”地往他们脸上抽啊! 宋虎臣接着道:“你们安逸太久了,十几年未动刀兵,你们中不少人已经忘了血与火的味道。” 他放下王诚的手,迈步走向堂前,转身面对众人时,浑然变了个人,煞气升腾,犹如一头要噬人的猛虎。 “朱勇、张明浩、刘俊卿、胡兵,出列!” 宋虎臣一连点了四个人,被点到名的全都忐忑不安地走了出来。 “来人!” 宋虎臣朝外喊了一声,立刻有两队人马冲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道:“拖出去,砍了!” 那四人本就忐忑不安,这会儿听到“砍了”二字,腿都软了。 “将军!饶命啊!” “将军!冤枉啊!” …… 四人赖在地上,哭着喊着自己是冤枉的,撕心裂肺的样子让人动容。 见宋虎臣不为所动,四人又分别向自家的将军求救。 “将军!我是冤枉的!” “将军!救我啊!” …… 建威中郎将朱邦国、奋威中郎将傅成、扬威中郎将刘兴则全都把头偏到一边去,不去看他们。 “二哥!你真要见死不救吗?我是你未出五服的弟弟啊!”朱正朝着朱邦国喊道。 朱邦国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很快便恢复如初,咬牙说道:“通敌叛国,人人得而诛之!” “二哥!你真就如此狠心?当年你可亲口答应过祖父,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护我周全!”朱正拼了命地赖在地上不让人带走。 朱邦国怒道:“三爷爷要是知道你通敌叛国,他老人家棺材板都压不住!我也没你这样的族弟!” 朱正听后,彻底死了心。 四人全都被拖出了大堂,随着大刀劈下的声音响起,再无一丝哭声。 朱鹏飞全程目睹了这一场面,傻傻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那位族叔跟他关系一直很好,在他年幼的时候还经常抱他,后面他游历江湖,对方没少给他准备盘缠。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奸细? 他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因为他怕想起那位族叔给他的那些金银。 如果对方是奸细,那么他是不是“罪魁祸首”之一? “本将知道你们心里不舍,也不愿,毕竟都是跟了你们很多年的老部下,甚至还粘亲带故。但军令如山,通敌叛国,按律当斩!” 宋虎臣看着堂内诸人,面无表情道:“今日若是不将这些蛀虫出去,来日他们就会要你的命,要我们所有人的命!” 朱邦国三位中郎将听后,神色一肃,齐齐说道:“通敌叛国,按律当斩!” 宋虎臣又道:“不要觉得本将无情,若无王诚建功,你以为你们还有本将,能好好地站在这儿说话?你们都得谢他!” 众人不禁变色,就像宋虎臣说的一样,如果没有王诚死战,消灭了一半的黑鹰军,又阵斩黑鹰都尉,那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情的审判。 周王绝不允许黑鹰军在大周境内肆意烧杀掳掠,那影响太大了。如果黑鹰军全都逃出的话,他一定会问责,到时整个西军必然会人头滚滚。 宋虎臣看着王诚,道:“你救了我们整个西军,是西军的大恩人!” “不敢!”王诚赶紧躬身行礼。 他脸皮还是不够厚的,被当着这么多将校的面进行夸奖,脸燥热得慌。 宋虎臣扶起王诚,笑道:“没什么不敢当的,你刚入军中,可能一时适应不了,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军中不比朝堂,没那么多弯弯绕。” “标下明白。”王诚抱拳道。 宋虎臣拍了拍王诚的肩膀,回头对剩下的几名将校说道:“今日之所以将诸位叫来,一是处置奸细,二是关于西面防线部署。” 几人听后,立马绷直了身体。 宋虎臣立刻叫人取来一张地图挂在堂前,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地方,回头对傅成说道:“傅成,你回去之后,你调五千人马往西移五十里驻扎。” “往西五十里?那不是小阴山所在吗?”傅成疑惑。 宋虎臣点头道:“不错!就是小阴山。” 傅成摩挲着下巴,道:“一下分一半的兵力去小阴山,那北边的压力就大了。” “你先别管这些!遵照命令执行!”宋虎臣语气强硬道。 “是!” 傅成拳头“啪”地一下锤了一下胸口,退至一边不再说话。 有意见可以保留,但命令必须执行,这是一个军人的基本素养。 宋虎臣又指向地图的另一个位置,回头对朱邦国说道:“即日起,你部人马全部撤离鹿山大营,至西面的千丘坟驻扎。” 朱邦国也没说什么,行了标准的军礼:“得令!” 然后,他又让扬威中郎将刘兴则将他那一万人马同样往西移了五十里。 “将军,一下往西调动这么多人马,是不是要对西面动手了?”刘兴也忍不住问。 宋虎臣眯着那对虎目,道:“西边出动了上千名黑鹰军扰我边境,我若再不有点表示,岂不是太没骨气了?” 一千个黑鹰军听起来数目不多,可各个黑鹰军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存在,别看朱邦国领了一万人马,战斗力不见得比一千黑鹰军强。 这么多黑鹰军窜入大周边境,烧杀劫掠,等于发起了一场中等规模的战斗。 以往黑鹰军也会窜入大周境内劫掠,但都是小股人马,一般几十个,多的也不会超过百个,极少像这样直接动用上千名黑鹰军。 “要我说,还不如直接大军压境,先打他几个州再说!”朱邦国火气很冲。 他族弟朱正被斩,那是触犯了律法,他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如果没有夏人勾搭,朱正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成为奸细,所以他把一切都算到夏人头上。 傅成与刘兴则也是压了一肚子火,毕竟他们也死了老部下,于是也嚷嚷着要大军压境,给夏人一个教训。 宋虎臣伸手打断三人,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准备吧!” …… 第251章 加官进爵 朱家别院。 没了镇西将军在身旁,朱邦国终于松了口气,回到大厅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过了许久,他才想起厅内还有其他人,赶紧招呼王诚坐下。 见他无精打采,朱鹏飞担忧道:“爹,你没事吧?” “老子能有什么事?” 朱邦国瞪了他一眼,随即苦笑道:“脑袋能保住已经是万幸了!” 手下的人被敌国买通,还是他族弟,他竟毫不知情,他难辞其咎,可谁让他儿子跟王诚又立了那么大的功? 他作为二人的顶头上司,他们立功,他自然也有功,所以算是功过相抵了。 “这次确实要谢你!若没有你,咱们这些人恐怕脑袋都得搬家。” 朱邦国看向王诚,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变客气了。 王诚微微蹙眉,也没多想,抱拳道:“将军言重了。” 朱邦国摆了摆手,看着王诚与朱鹏飞,道:“你们两个就留在县城,我回去安排起营拔寨。” 他又特地叮嘱王诚:“这几日你一定不要乱走,我估摸着你的封赏很快就会下来。” “封赏?将军,标下会领到什么封赏?”王诚怀着忐忑的心问道。 “这我哪知晓?” 朱邦国翻了翻白眼,道:“议功是大王与兵部的事,我们只是将你们的功劳如实往上报,至于最后如何封赏,还得是大王决断。” 沉吟片刻,他接着道:“你这次功劳不小,可以说是西军近十年来数得着的大功,封赏不会小,说不得能破格提拔为将军!” 王诚闻言一怔,要是真能提拔为将军,岂不是祖坟冒青烟了? 朱邦国走上前来,拍了拍王诚肩膀,道:“不用多想,抓紧把自己身体养好,这世道不会太平了。” 摇了摇头,也不给王诚开口的机会,他出了大厅。 王诚看着这道落寞的背影,道:“难道真的要打战了?” “也许吧。”朱鹏飞面色复杂道。 二人都是武官,但他们内心深处一点也不想打战,因为打战就意味着要死人,谁也无法保证能够在战场中活下来。 王诚怅然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 千丘坟。 这是位于流云县外的一处奇景,在广袤的草原上有一个个巨大的土丘,离远看就像一座座坟墓。 因为这样的土丘有成百上千个,故此地名“千丘坟”。 几日不见,这里已经多出一座大营,就建在千丘坟的下面。 大帐。 一身将军装的朱邦国跪坐在书案前,底下站着两人,都身穿战甲。 二人正是王诚与朱鹏飞。 经过数日的修养,王诚的气色比先前要好了很多,脸上有了血色。 朱邦国看着王诚,关心道:“身子骨恢复怎么样?能骑马奔行吗?” “没问题!”王诚锤了一下胸口,以示他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好!” 朱邦国点点头,对二人说道:“你们两收拾一下,等会儿跟我去一趟武平。” “去武平干嘛?”朱鹏飞不解。 王诚却是一下想到了什么,武平郡是大周边境最前沿,镇西将军宋虎臣亲率两万人马驻扎在那里,是所有西军的大本营。 这个时候让他们收拾一下去武平郡,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的封赏可能到了。 “不错!你们的封赏到了!所以赶紧去收拾一下吧!”朱邦国笑道。 “是!” 王诚与朱鹏飞齐齐行了军礼,而后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迅速离开大帐。 武平郡。 目前位于大周的最西面,跟内地的郡县不同,武平郡要萧条的多。 西军大营就建在武平郡的武县,一个完全属于军事管制的县。 武县的城墙比流云县城还要高大,竟有十二米之高,厚近二十米,每隔一段距离就盖了一座小城楼,向两边延伸至天际。 高大的城墙上站着一列士卒,知道的人知道这是一座县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长城”。 朱邦国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领着王诚与朱鹏飞进入将军幕府。 镇西将军宋虎臣早已得到下面的人上报,于是在幕府中等候。 王诚跟着朱邦国进去后,议事厅内已经站了不少人。 镇西将军宋虎臣高坐在堂前,两边站着的都是幕府属官,有长史、司马、从事中郎、掾属、令史等。 “拜见将军!” 朱邦国、王诚与朱鹏飞三人立刻上前行一军礼。 宋虎臣摆了摆手,看着王诚笑道:“不错!才几日不见,气色已经恢复至此,看来要不了几日,你便能恢复如初,不愧是虎将!” 他也不再废话,随手一招,立刻有一人捧着一卷诏书走上前来。 这人张开诏书,所有人全都下意识地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并非全都跪着,因为这是在军中,甲胄在身,不行跪拜。 事实上,哪怕是在朝堂上,文臣武将也很少跪拜。 他这才开始宣读诏书:“敕曰:兹有司马王诚,才德兼备,忠勇无敌,实乃国之栋梁。为表其功,特……” 一大串文字念下,好在王诚已熟悉古文,能听懂诏书的意思。 令他遗憾的是,他并未被破格提拔为将军,只是升了一级——校尉。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竟被封了爵位——灵武县子。 是的,一个子爵。 与那片世界一样,大周的爵位也分为公、侯、伯、子、男五个等级,公爵只分给那些宗亲,所以侯爵算是普通武将所能获得的最高爵位。 除了加官进爵,另奖赏黄金三百两,绢两百匹,宝驹一匹。 这赏赐不可谓不丰厚,即便对钱不敢兴趣的王诚也知道周王这次是下了本了。 堂内其他人全都一脸羡慕地看着王诚,他们也是才知道周王对王诚的封赏这么大。 他们倒是不怎么羡慕那些黄金,他们真正羡慕的是王诚的爵位。 在场诸人除了镇西将军领了一个伯爵,其他人都没有。 子爵看上去不高,但也标志着王诚自此踏入了勋贵阶层。 这差别就大了! 没有爵位,说到底你还是个996的打工者,有爵位,你就是地主,类似于股份制公司的股东。 这身份是能一直传承下去的,除非后代犯了谋反大罪,否则富贵五代是没问题的。 “王大人!” 一声轻唤立马将王诚叫回了神,王诚赶紧上前接下封赏诏书。 这时,端坐在堂前的宋虎臣说道:“赏赐本将已安排人送往永兴巷,那里有处空的宅子,就给你了。” 王诚正头疼怎么把这些东西领回去,没想到宋虎臣都已经替他安排好了,于是郑重行礼:“谢将军!” 宋虎臣摆了摆手,又朝刚才那位宣读诏书的中年人点了点头。 中年人又取出一封诏书,然后像刚才一样进行宣读。 这封诏书却是属于朱鹏飞的,连续两次硬干黑鹰军,朱鹏飞也是立了大功的。 当然,他的赏赐自然没办法跟王诚比,只是官升一级,还有一些黄金之类的。 相比于其他一众将校什么都没有,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至于之前跟随王诚与朱鹏飞的一众骑士,死者追封,活者全都官升一级。 后面还有一封诏书,这封诏书不再是封赏,而是周昭武对这次黑鹰军策划阴山郡暴乱的总结。 先是肯定了王诚等人的功劳,接着又表达对西军防务的不满,但总体来说,这一次功略大于过。 最后,他要求所有将士务必恪尽职守、加紧训练,绝不能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后面,镇西将军宋虎臣也对这一次事件进行了反思总结。 一番絮絮叨叨,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到了吃饭的时候。 王诚与朱家父子又留在将军幕府里吃了一顿晚饭,回去的时候天早已黑了。 上弦月越过树梢,淡淡的月光洒落在永兴巷,地面似铺了一层银辉。 三人骑着马,拖着长长的影子。 王诚端坐在青雷背上,终于忍不住问朱邦国:“将军,这灵武县在何处?” “确切地说,它还不是我大周的疆土,过去属于武平郡,现在隶属于夏国,就挨着武县。”朱邦国道。 “夏国的疆土?” 王诚脑子有点懵,用夏国的疆土封大周的爵位,这是啥意思?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朱邦国,面露惊色。 似看出了他的内心想法,朱邦国点头道:“不错!大王应该准备动兵了!” 他眯着双眼,冷笑道:“这么些年,大王送女人、送财宝给西面,黑鹰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劫掠我大周边境,大王也从来没有下令出兵。” 这些事早在王诚来湟州前就有所耳闻,周昭武这些年没少受夏国几个邻国的鸟气。 十五年前,京都那场血案影响太大了,五国伐周,差点把大周的脊梁骨打断。 这么些年,周昭武对外忍气吞声,对内休养生息,这在大周很多人看来是没骨气的表现,可谁有知道,大周已经禁不起折腾了。 “可能所有人都以为大王坐上了那个位置后贪图享乐了,怕把位子丢了,连不少军中武官都这么以为。” 朱邦国意味深长道:“只有我们这些老部下清楚,大王他绝不可能一直隐忍下去。当年,他也是带过兵、打过战的将军。从一个从不受先王待见的王子,一跃成为大王,大王的手段岂是他人能看得透的?” 王诚暗暗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有预感,大战很快就要来了! …… 第252章 胆小的兔子 箕,箕帚也,是指簸粮食用的竹篾、柳条等编器,三面有帮,一面敞口。 紧邻流云县的箕州就是这么个地形,像一只巨大的箕帚,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一处山脉,将箕州城完好地包围在里面。 敞口的方向往西,也就是夏国,背对着大周,正是兵家口中“易守难攻”之地。 它原本是大周湟州的箕县,被夏国占领后,更名为“箕州”。 青天白日。 在通往箕州城方向,正有数百人骑着高头大马赶来,每个人都是一人双马。 这伙儿人头顶光溜溜的,只有鬓角编了两条脏辫子,以及脑后留了一条猪尾巴一样的辫子,明显不同于大周的装束。 他们脑门上都纹着一只鹰头,正是突袭马头镇的那伙儿黑鹰军。 副尉拓跋涛骑着一匹大黑马,马背上还有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 女子的衣服被撕得粉碎,双目无神的倚靠在马背上,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任由拓跋涛在她身上施为。 一阵疯狂地输出之后,拓跋涛脸色潮红,突然大吼一声,一个哆嗦,脸上升腾着一阵热气,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低头看着身下跟死人的女子,突然一阵心烦意乱,“啪”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怒道:“贱人!你就这么想死?” 女子脸上当场暴起五指印,嘴巴都出血了,但她真的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拓跋涛越看越生气,大骂一声“贱人”后,一把捏断她的脖子,像扔只小鸡崽般从马背上扔了下去。 “大人,要不试试我这个?” 这时,一名精瘦汉子骑马凑至近前,马背上同样放着一名女子。 比起刚才那跟死尸一样的女子,这女子脸上看不出丝毫恐惧和愤怒,反而像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拓跋涛看着这女子一眼,嫌弃道:“都他娘的被你这头牲口玩过了,你他娘的还好意思送给老子?” 精瘦汉子毫不在意道:“大人,你没看这小娘们骚得很吗?这才有意思!” “滚!” 拓跋涛怒骂一句,抬手欲要打他,吓得精瘦汉子赶紧躲至一边。 精瘦汉子故作委屈道:“大人,这也怪不得小的啊!这次抢的都是村寨,哪有什么好货色?您就凑合着用吧。” 拓跋涛神色变幻不定,倒是让精瘦汉子忐忑不安了。 “大人,要不……要不咱们再回去抢一把?”精瘦汉子小心翼翼道。 拓跋涛冷哼一声,道:“你以为那里是你家?你想怎么抢就怎么抢?” 精瘦汉子笑道:“嘿!就周国那群一个个穿的比娘们还艳的男人,都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可惜了那片肥沃的土地,竟养出了一群胆小的兔子!” “你懂什么?千万不要小瞧那群兔子,否则迟早一天他们把你撕咬的支离破碎!”拓跋涛神色凝重道。 这一次突袭,他们可谓是惨败而归,一千名黑鹰军如今只剩三四百人。之所以有此大败,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王诚,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拓跋涛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人,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 他们这次突袭马头镇上千名黑鹰军,有一半都死在那人手上,这是他们成名至今从未有过的惨痛损失。 可惜了,那晚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把王诚永远留下。 错过了那次机会,他不知道下一次还会等多久,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 三四百号人一人双马,速度很快,至午时来到了箕州东面的那座山脉。 山脉高数百米,就像一座巨大的城墙横亘在那里,陡峭险峻,看不到出入口,阻挡人们进出。 这挡不住黑鹰军的脚步,他们对这里太熟悉了,熟悉每一条小道。 一众黑鹰军来到山下,全都下马,从阴山郡村子里抢来的那些女人全都被他们杀死了,丢在了半道上。 在他们眼里,女人跟货物没什么区别,需要的时候就用一下,不需要就扔掉。 山下长满了松树,山坡上也长了很多的树,枝繁叶茂。 众人一手牵着一匹马,一匹马驮着一些袋子,都是从阴山郡抢来的。 拓跋涛走在最前面,轻车熟路地进入林中,众人在后面小心跟着。 须臾,三四百人加上六七百匹马消失在林中,从外面看,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动静,真真像是人间蒸发了。 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一下就没了,实是林中另有一番天地。 沿着山坡有一条狭长的小道,小道上长满了草,不亲自走上一遭根本发现不了。 这伙儿黑鹰军就是沿着这条堪比密道的小道一直往山上走去,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到达了山脉的顶端。 突然,从山顶上传来一声鹰啼。 “别吹了!是你爷爷我回来了!”拓跋涛笑骂道。 “嗖嗖嗖!” 下一刻,一阵羽箭向他射来,他连躲都没躲。 似是知道这些羽箭射不到他一样,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果然,那阵羽箭全都好巧不巧地跟他擦肩而过。 “哈哈哈哈!大人果然是大人!”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突然从山顶闪出数十道身影。 这些人头上带着绿叶编织的帽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墨绿色的,一旦蹲下去很难被外人发现。 大笑的是个魁梧汉子,他从山顶一下跃至拓跋涛近前,但下一步不是对这位上司表示欢迎,而是伸手抓向拓跋涛腰间挂着的一口灰色布袋子。 拓跋涛一动不动,任由他将那口灰色布袋取走。 魁梧汉子笑嘻嘻地打开布袋,低头往里一看,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错愕道:“怎么这么少?” 拓跋涛叹了口气,道:“这次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魁梧汉子闻言一怔,自家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拓跋涛一把夺过灰色布袋,又系在腰间,道:“好了!回去说!” 他牵着马往山顶走去,后面的人也是垂头丧气地跟着。 登上山顶,入目是一座比流云县城还要大上几分的城池。 这座城池便是箕州城,很多年前又叫作箕县县城。 不同于流云县城的厚重沧桑,箕州城像是被风雨日日夜夜蹂躏过一样,城墙破旧的长满了青苔,破烂不堪。 拓跋涛领着一众手下进城,立马从街道、巷口冲出一群人。 这群人全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小子,穿着破衣烂衫,发型也是典型的夏国风格,一个个冲到拓跋涛近前,像是见到神明一般,虔诚地跪在地上高呼。 “大人回来啦!” “九天上的黑鹰,我们伟大的勇士,拓跋大人回来啦!” …… 拓跋涛从身后那匹马上随手取下一口袋子,打开后掏出一堆食物。 有风干的整鸡,有熏好的兔子,有晒干的腊肉,各式各样。 他随手从里面掏出一堆,向跪在地上的一群小子扔了出去。 “小崽子们,吃的来喽!” 听到这话,一群半大小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跳起来抢。 “哈哈!好!” 拓跋涛脸上洋溢着笑容,每次去大周边境打草谷后,他最喜欢这个时刻。 他喜欢这种被世人顶礼膜拜的感觉,哪怕下面跪着的还是孩子。 孩子更好,因为孩子更好培养,更容易在他们心里种下一些种子。 拓跋涛将整只口袋都抛到了半空,“哈哈”笑道:“小崽子们!好吃好喝,快快长大,跟着老子一块去东边,抢女人、抢粮食、抢金子!” “抢女人喽!” “抢金子喽!” …… 一群半大小子欢呼雀跃,像是听到这世间最动听的音符。 拓跋涛大笑着领着众人穿过人群。 这么大的声势自然惊动了城里的其他人,不少人都从屋内探出头来。 有人跑出来欢庆,有人躲在门框后神色复杂,还有的嘴里面不知道在咕哝什么,看嘴型应该是骂人的话。 这时,从街道跑来一个中年人,慌慌张张的,连头上的帽子都歪了。 他三四十岁,身上穿着一件红色袍子,跟街上其他人的服饰完全不同。 红色袍子与大周的官袍有八九分相像,但袍子前面补了一块白布,上面绣着一头振翅高飞的黑鹰,不伦不类。 中年男子跑到拓跋涛跟前,累的两只手抻着膝盖。 他气喘吁吁道:“罪过!罪过!下官不知大人今日回城,来往了!” 拓跋涛趁着他蹲下的时候,一把拿开他头上的官帽,露出那锃亮的光秃秃脑袋。 他借机在那脑袋上摸了一把,笑道:“老刘啊老刘,你这脑袋是越来越亮啊,都老子用的尿壶还亮!”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戏弄,刘庆生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舔着脸笑道:“大人见笑了,下官也就这脑袋还凑合。” 拓跋涛眯着双眼,随手将官帽放在他脑袋上,拍了拍他的脸,道:“好好干!老子不会亏待你的。” “是!下官必然鞠躬尽瘁,以报大人知遇之恩。”刘庆生毕恭毕敬道。 他随即看向拓跋涛身后的一群人,疑惑道:“大人,怎么没看见拓跋都尉?” 拓跋都尉是拓跋涛的大哥,二人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什么事都一起干,甚至连女人都一起分享。 “死了!” 第253章 夜色撩人 “死了?” 刘庆生心脏“咯噔”跳了下,迅速看向跟在拓跋涛身后众人。 六七百匹马,只有三百来个人牵着,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去时上千号人,回来时只有三百来个,少掉的必然都战死了。 “你似乎很高兴啊?” 忽然一声冷笑在耳边响起,刘庆生浑身一颤,赶紧低头道:“下官不敢!” 拓跋涛笑了笑,道:“走!去你那里,给你看些宝贝!” 刘庆生脸上立刻露出期待的神情,然后为众人引路。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箕州城的衙门,也就是当年箕县的县衙。 说是衙门,但是大门前连一块牌匾都没有,墙面也许久没有修缮了,塌了一块又一块,像牛皮癣一样。 守在门前的两名衙役不论穿着打扮,还是个人气质,都不像官府里办事的,反倒像是地痞流氓。 一见众人走来,两个衙役立马舔着脸小跑了过去。 但不是跑向他们的上司刘庆生,而是跑向拓跋涛。 “大人,可把您盼回来了!” “恭贺大人凯旋!” 两人像吃奶的狗一样围着拓跋涛,将一旁的刘庆生都给挤开了。 刘庆生并未生气,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反而给两名衙役让开了地方。 拓跋涛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一人赏了一锭,笑骂:“滚吧!” 两名衙役拿着银子千恩万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拓跋涛摇了摇头,问被挤至一边的刘庆生:“这两狗东西没为难你吧?” “没有!没有!”刘庆生连忙摆手。 拓跋涛笑了笑,而后安排人将这些马匹都送回去,领着其他人进入衙门。 衙门是正常的三进院子,第一进院为大堂,是县令审案的地方,相当于法庭。第二进院为花厅,是县令办公的地方,相当于现在的办公室。第三进院为后堂,是县令和家眷的生活区,相当于家属宿舍。 拓跋涛进入大堂后,当仁不让地坐在主座上,刘庆生只能在下面站着。 倒是那些跟着进来的黑鹰军挨个找地方坐下,但座位明显不够。 于是,有人不满道:“我说秃驴,能不能给我们兄弟弄个桌子,再弄点吃的,不能让我们一直在这儿干站着吧?” “这就去!这就去!”刘庆生赶紧告罪,擦干脸上的虚汗,转头让人安排去了。 过了片刻,一众仆役抬着长桌子进了大堂,然后又陆陆续续端着菜肴走了进来。 等将所有人都安排妥当后,刘庆生小心问坐在主座上的拓跋涛:“大人,这些菜都是下官安排人现做的,您可还满意?” 拓跋涛点点头,右手对着他招了招,道:“来!刚才说让你看看我的宝贝的,上来看看。” 刘庆生闻言,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一路小跑了过去。 拓跋涛将系在自己腰间的两个灰布袋子取下,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原本还一脸笑容的刘庆生霎时僵住了,愣愣地看着桌上的一堆东西。 那哪里是什么宝贝? 分明是一只只耳朵! 而且是统一的左耳! 刘庆生看着那一只只耳朵几乎堆满了桌子,有老人的,有成人的,也有小孩的,最小的甚至不到一岁。 他很清楚这些耳朵意味着什么,对于拓跋涛而言是军功,但它们更代表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老人,成人,小孩,少说也有三四百之多! 这伙儿人竟然屠杀平民! 他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躬着身子不断呕吐,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哈哈!秃驴胆子还是那么小,几只耳朵就把你吓成这样?” “老子这里也有呢,有两百多个,倒出来会不会把秃驴吓尿了?” “我这里也有,比李二子还多!” …… 一众黑鹰军看着在原地躬身呕吐的刘庆生,“哈哈”大笑。 这一声声大笑像针一样刺进刘庆生的耳朵,他已经无法去计算,到底有多少平民死于黑鹰军之手。 坐在主座上的拓跋涛居高临下,眼睛半眯着,但目光死死地聚焦在刘庆生身上。 刘庆生终于忍不住,接连吐出几口白色吐沫,他脸上青筋暴起,像气管被遏制住了一样,挣扎了片刻后倒在地上。 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刘庆生,相当无语。 “这……这就昏过去了?” “这他娘的胆子也太小了吧?” …… 拓跋涛冷笑一声后,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了!” 他打断众人的议论,道:“都别管他了,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 “对!左右不过是一条狗,管他死活?咱们该吃吃,该喝喝!” “喝酒!喝酒!” …… 众人开始推杯换盏,谁也没有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刘庆生双手流出了鲜血。 刘庆生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他发现自己还在衙门的大堂。 浑身湿漉漉的,有酒味,也有饭菜味,他甚至还闻到了尿骚味。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那些人干的,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忍着身体和心里的不适,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堂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羹剩饭,到处都是被打碎的酒坛。 白天在这里喝酒的黑鹰军已经不知所踪,不知什么时候离去了。 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一只只耳朵,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仰天怒吼:“畜生!王八蛋!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你们不配为人!” 喊完这话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出大堂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他松了口气。 随即,他又一阵自嘲,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像豆粒一样往下落。 他慢慢蹲在地上,过了许久才起身,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后堂。 一只脚还未踏进后堂,耳边传来的声音又让他硬生生止住了。 那是女人的叫声,还有男人的叫声,以及床发出的“嘎吱”声。 他识得那个女人,也听出来那个男人是谁,还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谁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哪个男人都无法容忍! 他拳头攥的发出声响,指甲刺破了掌心仍旧浑然未觉。 拳头举至半空,最终还是放下了,他失魂落魄地走回花厅。 这里才是他的地盘,没有那么多欺辱,也没有那么多污言秽语。 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思绪乱飞,提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看了几眼后,他心烦意乱,在纸上连写了七个“杀”字,最后又狠狠地将其撕碎,一点一点地吃进嘴里。 …… 夜色撩人。 箕州城内的西南角有一处开阔地,南北两处建了两排房屋,西面靠着城墙,东面留了一处大门。 靠着西面城墙的那里建了一排马厩,里面关了大量的马匹。 这个时辰连马都睡着了,房屋里的黑鹰军也睡的死沉死沉。 “嗖嗖嗖!” 突然,夜色一阵晃动,大量的黑衣人很突兀地出现在这处营地。 随着一名黑衣人大手一挥,一群黑衣人立刻冲向黑鹰军所在房屋。 这伙儿黑衣人行动有序,五个人一组,冲进那一处处房间。 “砰砰砰!” 随着一道踹门声,黑衣人冲进了房间,那睡得正熟的黑鹰军睁开惺忪的双眼。 一见房里出现了其他人,黑鹰军顿时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 等待他们的却是一支支弩箭,“噗噗噗”,射入了他们体内。 纵使有人身上还穿着内甲,也没能完全挡住这些弩箭。 “铁臂铜弩!” 随着一声怒吼,整座大营都知道是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了。 除了恐惧,更多的是震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周军竟杀过来了。 “杀!” 有人怒吼,在铁臂铜弩的射杀下竟突破了封锁,从房里冲了出来。 而且不止一人! 他们毕竟是夏国最精锐的军人,修为最差的都是气血境,还有一些人是古武士和周天境武师。 铁臂铜弩威力虽强,但只要不是射中要害,并不能一下要了他们的命。 不少人冲至屋外,但迎面又是密密麻麻的弩箭向他们射来。 只见,房间之外站着一群手持铁臂铜弩的黑衣人,铁臂铜弩正对着房门,好似在专门等候他们。 “咻咻咻!” 黑衣人一见黑鹰军冲了出来,立马放箭,黑鹰军成片地被射杀。 “轰!” 见房外的生路全都被封死,有几名实力强大的黑鹰军撞破屋顶,冲至半空。 然而,等待他们的依旧是铁臂铜弩! 不知何时,屋顶之上也出现了一排黑衣人,各个手持铁臂铜弩瞄准着半空。 屋内、屋顶、屋外,所有的出入口全都被封锁得死死的,这伙儿黑鹰军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少黑鹰军根本连叫声都没机会发出,就被射杀在房中。 短短不到一分钟,整个大营躺着一具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解决了这伙儿黑鹰军后,所有黑衣人迅速向院内集结。 这时,一名身材修长的黑衣人从空中落下,出现在众人之前。 “都处理完了?” “一个活口都没有!” 得到肯定答复后,身材修长的黑衣人点了点头。 他这边已经清理完毕,就是不知道另一边如何了。 “进城!” 第254章 兔子咬人 杀戮! 还是杀戮! 箕州城已经乱成了一团,大量的黑衣人冲进了民宅,惨叫不断。 街上。 一大队人端坐在马背上,同样是一袭黑衣,手持火把,将整个街道点亮。 领头之人二十三四岁,手提两柄大锤,容貌硬朗,气度不凡,正是朱鹏飞。 他回头问跟在身后的一名骑士:“名单上的那些人家都安排人去了吗?一定不能走脱一人!” 这次的军事行动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就是要在夏人完全反应过来时,消灭夏军的有生力量。 “标下已经对照名单派人了,只是这名单……”骑士欲言又止。 朱鹏飞蹙眉不语,他的这份名单全都是王诚给他的,是否为真存在太多的疑问。 本来依照他的意思,直接一把火将箕州城烧了算了,但王诚死活也不答应。 说那样会伤及太多的无辜,毕竟箕州城还住着不少大周的子民,于是给了他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的都是夏国武人的住处。 可王诚一个生活在大周的人怎么会对箕州城如此了解? 已经不能算是了解了,简直像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一样,对这里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这太容易引起人怀疑了,还是不好的那种! “轰!”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一处住宅里倒飞出数名黑衣人。 紧随其后,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手提一柄开山锤越至街道。 这大汉身高在两米开外,上半身穿着一件牛皮甲,两条比人大腿还粗的胳膊裸露在外,凶神恶煞,摄人心魄。 一入街道,他提着那柄开山锤疯狂舞动,那冲上去的黑衣人全都被打飞。 “高手!” 朱鹏飞被发抖声吸引了过去,回头说道:“不用怀疑了!名单肯定是真的!就按照上面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撂下这话,他提着两柄大锤,骑着汗血宝马冲了上去。 “夏狗拿命来!” 朱鹏飞抡起两柄大锤,朝那魁梧大汉的脑袋砸去。 大汉不闪不避,同样抡起开山锤,自下而上,迎击大锤。 “铛!!!” 两柄大锤重重地撞在一块儿,巨大的撞击声几乎震破了周围人的鼓膜。 大汉“噔噔噔”往后退了数步,朱鹏飞连人带马竟也向后退了一步。 “好强!” 朱鹏飞神色一变,他是骑兵,竟跟一个步兵斗得旗鼓相当。 这人真实气力该有多大? 朱鹏飞立刻意识到,此人必然是一名古武士,气血即使没有达到大成境界,估计也相差不远。 “死!” 大汉看出了朱鹏飞是这伙黑衣人的头领,抡起开山锤主动杀向朱鹏飞。 “找死!” 朱鹏飞杀意兴起,人从马背上跃至半空,黑色长袍无风自动。 那是他外放的真气,他虽然只有二十三四岁,却是货真价实的大成境界武师。 朱鹏飞真气灌于双手之间,气力在这一刻全都集中在两柄大锤上,他大喝一声,自上而下向大汉砸去。 “铛!!!” 两柄大锤再一次相撞,撞击之处迸发出一串火星。 朱鹏飞的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人从半空中倒飞。 魁梧大汉为没好到哪里,脚下砖石当场碎裂,忍不住后退,每退一步便踩碎一块地砖,一连退了数步,退至墙根。 朱鹏飞落地之后,继续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拿锤的双手不断颤抖。 “大人,您没事吧?”跟在后面的骑士关心道。 “滚蛋!” 朱鹏飞怒气横生,这话听上去好像他不是人家的对手一样。 他怒吼一声,拎着两柄大锤再次冲了上去,誓要跟大汉拼个你死我活。 大汉也不怵他,怒吼一声“死”,抡起开山锤跟他战到了一块。 “铛!” “铛!” …… 二人你来我往,端的像是典韦、恶来再生,锤锤都能把一名寻常武师打死。 朱鹏飞的手下全都退的远远的,这等级别的战斗根本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二人完全是在硬拼,那道道震耳欲聋的声响响彻夜空。 几个来回后,朱鹏飞虎口都被震破了,但仍旧咬牙硬拼。 此人是他出道以来最强劲的对手,也是最合适的对手,生死之战最能磨炼人的,也是最容易感悟武道的。 “铛!!!” 又是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两人全都被对方的巨力震退。 交战的回合虽然只有短短十来个,但全都是在用命在打,两人脸色潮红,浑身升腾着热气,像被热水煮熟了一般。 两人双手全都鲜血淋漓,顺着锤柄流至锤头,再滴落至地。 “杀!” “死!” 然而,下一秒,二人又是撞在了一块,而且比刚才更狠。 “不能再让大人这么拼下去了!” “不错!咱们是有任务的,再耽搁下去会出大问题!” …… 退至一边的朱鹏飞下属全都神色凝重,要是在规定时间完不成任务,他们是要被治罪的。 “怎么办?谁上去给那胖子一刀?” “他们实力太强,咱们冲上去根本接近不了,就会被打死!”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用弓箭!用弓箭射他娘的!” “不行啊!他们的速度太快了,没办法瞄准啊!” …… 众人看着两人越战越激烈,一时竟想不到方法将二人分开。 他们立刻意识到麻烦大了,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但另一头也别好过。 朱鹏飞与那大汉实力相当,即便朱鹏飞最后能斩杀大汉,朱鹏飞必然也会受伤,而且多半还是重伤。 “咻!” 就在这时,众人耳边吹过一缕疾风,谁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但是,众人随即见到大汉胸口飙出一缕鲜血,那已经举至半空的大锤突然一顿。 “砰!” 朱鹏飞的大锤却是落了下来,一把将大汉的脑袋打得稀巴烂。 朱鹏飞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大锤,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怒道:“谁?谁他娘出手的?” 大汉刚才明显是先被人暗中伤了,他这才有机会将其斩杀。 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王诚一袭黑袍,骑着青雷来到了跟前。 朱鹏飞见到王诚立刻明白刚才是谁在出手,于是控诉着王诚不道德的行为。 可是,王诚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堵住了他的嘴巴。 “拓跋涛不在营内!” 朱鹏飞一惊,有些慌张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在?” 王诚在来之前又特地检查了一遍尸体,确实没发现拓跋涛,所以才来得有些晚。 拓跋涛作为目前这一部黑鹰军最高指挥者,是跟王诚等人短兵相接过多次,如果让他逃掉,后果不堪设想。 “那他现在可能在哪儿?”朱鹏飞面露忧色,他怕自己耽误了任务。 王诚道:“衙门!” 他已经抓人问过,下午拓跋涛与麾下众人在衙门喝酒,麾下众人都离开了,唯独拓跋涛没有走。 “走!去衙门!” 王诚不再多言,领着众人又往衙门的方向快速赶去。 吞噬了拓跋都尉的灵魂,箕州城的一草一木、进入箕州城的要道他都很清楚。 哪家不是普通平民,拿起刀就能上阵杀敌,哪家曾经是大周的百姓,一直都被夏人欺辱,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在制定行动计划时,他没有采用“屠城”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就是怕伤了昔日的大周百姓。 一行人在快速赶往衙门。 路上的杀戮并未就此停止,箕州城的那些夏人并不都是什么平头小老百姓。 箕州城有民十万,去掉一多半曾隶属于大周的百姓,还有两三万夏人。 这两三万夏人中去掉老弱妇孺,还有五六千个成年男子。 五六千个成年男子基本上都是武者,拿起刀、跨上马就能上战场。 因为夏国人口少,几乎全民皆兵,尤其是成年男子,没有杀过人的成年男子算不得成人,他们男人的成年之礼就是杀人! 所以,在夏国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成年礼”,又叫“杀人大赛”。以前杀的都是一些奴隶犯人,自侵占了大周部分领土之后,杀的人基本上都是周人。 因此,王诚对这些夏人自然无感,路上只有遇到夏人,随手解决。 好在他们并未遇到像之前那位大汉一般强的夏人,最强者也不过气血境武士,他麾下的那些人足以解决。 众人也真正见识到了夏人的强大,尚武之风比大周还要浓,一个普通的夏人都比入伍几年的周兵还要强。 他们总算理解,为什么大周地大物博,人口亿万,为何经常被夏国侵略,真要动起刀兵,一对一的干起来,同样都是一万人,夏人赢的概率更大。 几分钟后,王诚等人终于来到了衙门。 破败的衙门中一片寂静,连灯火都没有,知道的人知道这是衙门,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无人居住的鬼宅。 朱鹏飞张了张嘴,小声骂道:“当年的箕县在整个湟州也是数得着的大县,他娘的,这才多少年就被那些夏狗折腾成这副模样?” 王诚也觉得惋惜,如果大周被夏国击败占领,那绝对会引发文明的倒退。 这是一个还未完全开化的民族,跟游牧民族没有区别,甚至更差,他们只知劫掠,而不知如何去治理。 “都小心一点!” 王诚下令众人拿好兵器,拓跋涛可不是等闲角色,真要躲在里面放冷箭,连王诚自己都有生命危险。 众人都没有举火把,小心谨慎地进入衙门。 …… 第255章 等了二十年 王诚走在最前面,全景之眼开启,方圆几十米内的一切全都映入他脑海。 大堂。 这个原本县太爷用来办公的地方,如今跟梁山的聚义厅一样,里面摆放了一张张桌子,几乎摆满了数百平的大堂。 每张桌子上都是一片狼藉,残羹剩饭、碗碟刀叉,到处都是。 “这伙夏狗真的是猪狗不如,好好的一座衙门折腾成了土匪窝一样!”朱鹏飞又是可惜,又是气氛。 王诚不言不语,继续小心地探查四周,在走了几步后,他突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物。 “什么东西?” 朱鹏飞好奇地凑了过来,待看清那东西真实面目后,不禁毛骨悚然。 那分明是一只耳朵! 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明显不像才割下来的,已经有好几天了。 王诚随后又在地上找到了好几只耳朵,大小不一,有老的,有小的,但无一不是在数日前被割下的。 朱鹏飞哪里还看不出,这些耳朵分明是用来记功的,不禁疑惑:“怎么会有这东西在?” 王诚凝眉说道:“看来拓跋涛他们真的来过这里!” 朱鹏飞豁然清醒,道:“你是说这些人耳是拓跋涛他们留下的?” 见王诚点头,朱鹏飞气血上涌,怒道:“狗日的!这群王八蛋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先前就不该让他们这么痛快死去!” “走!去院里面看看!” 王诚已经非常肯定拓跋涛就在这里,身形一闪,人已掠至院内。 很快,他来到了花厅,也就是县太爷平日里处理政务所在。 令他失望的是,他找了半天连人影子都没看见,也没有发现什么密道、密室之类的。 第三进院。 刚来到这里,他神色豁然一变,赶紧下令众人进去搜查各个房间。 几分钟后。 院子里不再是黑灯瞎火,众人沿着院子围成了几圈,手里拿着火把,将院子照得很亮。 只见,地上放了一具具尸体,有仆役,有婢女,也有贵妇。 虽然尸体身份不同,但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插着弩箭。 “铁臂铜弩?” 王诚看着手中的一支弩箭,皱起了眉头,自语:“这里怎么会有铁臂铜弩?” “真他娘的见鬼了!铁臂铜弩是我军中重器,怎么会出现这里?难道是哪个周兵先我们一步?”朱鹏飞同样不解。 院中搜出来的铁臂铜弩少说有三四十支,这么大的量除非周军亲自出手,或是有人窝藏了、收集。 至于夏人去仿制铁臂铜弩,以夏人的脑子根本没可能,要不然铁臂铜弩也不会只有大周才能批量生产。 王诚与朱鹏飞相视一眼,二人几乎同时得出了一个结论,必然是有人窝藏了。 会是谁呢? ……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一点微光也没有。 某处巷子。 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正在奔跑,每跑几步他就会回头看上一眼。 这壮汉三十岁出头,头顶没有头发,只有鬓角扎了两根脏辫子。 他不是旁人,正是本该在衙门“做运动”的拓跋涛。 见后面没人,他加快速度,很快来到巷子的一处拐角,转身进入下一条巷子。 他背靠在墙上,松了口气,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上半身。 只见腹部插着一根弩箭,箭簇从肚子前面一直贯穿到后面。 他伸手想要将弩箭拔出来,但刚碰到就发出一声痛呼。 “不好!” 他立刻意识到坏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也顾不得疼痛了,抬腿就跑。 然而,未跑出几步,一只弩箭“咻”地一声射向他的后心。 多年的生死经历早已磨练出了强烈的第六感,所以他虽然脑后没长眼睛,也察觉到了危险,于是第一时间进行闪躲。 可是,他肚子上的伤很重,在向一旁闪躲时做不到像平时那般灵活自如。 哪怕只是慢了一点,动作偏了一点,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弩箭“噗嗤”一声射在他后腰,轻而易举地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仿佛一下失去了所有的精力,人扑倒在地。 从后面走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柄漆黑的弓弩,质地坚韧,非普通的木质弓弩,而是铜铁打造而成。 这赫然是大周的军中禁器——铁臂铜弩! 来人身材瘦削,穿着一身赤色官袍,官袍胸口位置绣了一头黑鹰,白底黑面。 头上并未带官帽,头顶一根头发都没有,光溜溜的,一片血迹。 此人除了箕州的州官刘庆生还能有谁? 他脸上也沾满了殷红的血,不再是白天唯唯诺诺,露出无比疯狂之色。 拓跋涛一见他走来,身体不自觉地发抖,艰难地拖着身体以保持一个俯卧的姿势,他没办法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眼见刘庆生越来越近,拓跋涛惊恐道:“刘大人,念在你我这么多年的同僚的份上,求你放我一命!” “放你一命?” 刘庆生仿佛听到这世间最好笑的话,他手持铁臂铜弩瞄准着拓跋涛的脑袋,怒吼:“我等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你知道这二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他双目猩红,道:“二十年,每一天我都像狗一样活着,甚至连狗都不如。谁都能欺负我,连那群小瘪三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的女人,被你们兄弟俩一次一次的蹂躏,我还必须露出笑脸,这就是你说的同僚之情?” “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自愿献出你的女人的。”拓跋涛道。 “自愿?” 刘庆生怒吼:“你以为谁都像你们这些畜生一样?连女人都能随便送?”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抬起铁臂铜弩对拓跋涛射了一箭。 拓跋涛赶紧躲闪,但这一箭还是射中了他的大腿,疼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就喊疼了?你夏人不是号称勇士,是大漠黑鹰之子吗?” 刘庆生冷笑,铁臂铜弩继续瞄准着拓跋涛,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拓跋涛吓得拖着血流如注的腿不住往前爬,但没爬几步就疼的受不了。 他双手贴着地面,正当刘庆生好奇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竟脑袋磕向地面。 “砰砰砰!” 他整整磕了十个响头,嘴里不住哀求:“刘大人,这些年是我错了,全是我的错,我可以补偿你。” 刘庆生来到他跟前,“砰”地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接着脚踩在他的胸口,冷笑:“补偿?怎么补偿?” 拓跋涛胸口被踩着,整个人躺在地上,艰难开口:“黄金、珠宝,还有女人,我的女人、女儿全都可以给你!” “哈哈哈哈!” 刘庆生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摇头说道:“畜牲就是畜牲,沐猴而冠,永远不知“道德”二字!” 他冷笑道:“你以为这世间之物都能用金钱来衡量吗?”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还珍藏了不少奇珍异宝,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都给你!都给你!”拓跋涛继续哀求。 “愚不可及!” 刘庆生不屑地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狗东西!去死吧!” 他不再废话,直接扣动扳机。 但下一刻,从他脚底豁然爆发一股巨力,直接将他掀飞至数米外,弩箭打向了半空。 他落至地面,一连后退了数步才止住,差点倒在地上。 只见,刚才还躺在地上的拓跋涛竟站了起来,在他身前悬浮着三支弩箭。 那三支弩箭原本插在他身上,全都被他强行取了出来。 刘庆生见状,暗道一声“不好”,赶紧向一边逃窜。 “死吧!” 拓跋涛脸已经扭曲到一块儿,大喝一声后,三支弩箭化为流光射出。 在真气的催动下,这三支弩箭速度丝毫不比铁臂铜弩慢多少。 刘庆生仓皇逃窜,在躲过两支弩箭后,第三支弩箭从他后背穿过。 在向前跑出数米后,他脸贴着地面重重地摔倒在地。 拓跋涛拖着鲜血淋漓的腿,一瘸一拐地向刘庆生走去,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赢定了?你隐藏了这么多年,你以为老子一点也不知道?” “哼!你演戏的水平真的很好,老子差点就栽在你手里。可惜啊,你太弱了,苦心这么多年也不过才气血境,在大成境界的武师面前跟蝼蚁没有区别。” 拓跋涛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前走去,见刘庆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不禁皱起眉头。 难道刚才那一箭把他杀了? 拓跋涛心生疑虑,但潜意识告诉他,刘庆生绝对不应该那么容易死去。 此人隐忍了整整二十年,从一介凡夫俗子突破至气血境武士,如果不是刘庆生实力差他甚远,他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觉得还是“补一刀”为妙,他必须亲眼见刘庆生死掉才能把心放在肚子里。 就在这时,巷子里突然闪过一阵亮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喊杀声。 拓跋涛暗道一声“不好”,他拖着剧痛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往巷子深处跑去。 须臾,这里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快!这里躺着一个人!” “快看看还有没有气!” …… 第256章 是个人才 刘庆生没想到自己身中一箭还能活着,更没想到醒来时竟躺在自家床上。 他低头看向胸部的伤口,已经被清理包扎,除了有些疼,并不能危及他的生命,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转好。 难道已经过去很多天了? 他受的伤他很清楚,那绝对是能要他命的,即便侥幸不死,日后也会成为一个“肺痨鬼”,哪会像现在这样? 正当他百思不解时,一名身着赤色战甲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能看出此人的身份,那身赤色的制式战甲分明是周军才有。 来了! 他们终于来了! 刘庆生热泪盈眶,这一激动把伤口给牵动了,他剧烈地咳嗽。 年轻男子看着他直皱眉头,道:“还能走路吗?我们大人有请!” “能!能!” 刘庆生赶紧掉头,然后强忍着伤痛,从床上起身。 年轻男子见他无比吃力的样子,上前搭了把手,扶着他走出房间。 外面阳光明媚,红日刚越过树梢,但夏季的燥热已经开始。 二人来到第二进院的花厅。 一进门,刘庆生便见到厅内坐着两名二十三四岁的青年。 一人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另一人坐在此人的下首。 书桌前的青年容貌俊朗,目光如电,眉心之处有一处竖立的伤疤,犹如一只闭起来的眼睛,添了几分邪魅。 刘庆生目光随即又集中到青年的服饰上,一身复合鱼鳞甲,头戴鶡冠。 这样的装束无疑显示此人是大周的中高级军官,看其年岁不过二十三四岁,是将军的可能性不大。 自周昭武即位之后,对军队管理的更加严格,每一位将军必然有着赫赫战功,且在军中往往有很深的资历。 因此,他推测出,此人应该是名校尉,而坐在此人下首穿着同样装束的青年无疑也是一名校尉。 正当他在暗暗打量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刘大人?!” “担不得“大人”二字!” 刘庆生赶紧躬身行礼:“大周箕县刘生见过二位大人!” “大周箕县?” 王诚从这几个字里听出来另外一番意味,不褒不贬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难得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不敢忘!” 刘庆生抬起头,脸上已经一片泪水,哭诉道:“二十年了,刘某无时无刻不盼故国大军收复旧地,也无时无刻不在等着这一天。天可怜见,大人终于来了!” “二十年啊,刘某这二十年每天都过的痛不欲生,没有人将刘某当成人来看。刘某虽是州官,但夏国的一条狗都能欺负刘某。” 刘庆生越说越激动,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苦像水一样被倾倒出来。 王诚心里暗暗发叹,他从那位拓跋都尉的记忆中得知,刘庆生这么多年确实活的很苦,受尽了欺辱。 明面上是箕州的长官,但夏人根本不买他的账,只是把他当成了吉祥物一般,心情好与不好的时候都搞他一下。 王诚右手虚抬,道:“刘大人请坐!” 刘庆生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来到朱鹏飞下首的座位坐下,但王诚下面的一句话又让他忐忑不安。 “衙门里的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刘庆生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不住变幻,最后咬牙切齿道:“他们该死!” “哦?”王诚眉头一皱。 刘庆生解释道:“他们早已成了那些夏人的爪牙,仗着夏人的势,在箕州城横行霸道,城里的大周百姓没少受他们欺辱。” 王诚点点头,也不做点评,手里多出一柄弩箭,道:“此物你是从何得来的?” 刘庆生躬身道:“不敢欺瞒大人!刘某祖父曾是军中匠作,铁臂铜弩制法也知道一二。刘某跟随祖父学习过一段日子,几十年过去,刘某侥幸做出了几副铁臂铜弩。” 王诚闻言,眼睛一亮。 朱鹏飞也是惊讶地看着刘庆生,道:“你还真是个人才!铁臂铜弩乃我大周军中重器,这么多年不是没有人仿制过,郑国、鲁国大有人在,我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成功了!” 铁臂铜弩远比普通的弓弩复杂的多,里面包含了很多零件,这些零件的规格尺寸都是经过严密的设计,哪怕差上一丝,都无法组装出铁臂铜弩。即便侥幸组成功,也会在后续使用当中爆发出一系列的问题。 这是制作铁臂铜弩的第一大问题,但对于那些能够制造灵器的大家而言,仿制出来同样尺寸的零件其实问题不大。 铁臂铜弩的制作还存在第二大问题,就是材料,这也是最核心的地方。 所有的炼器工匠都极其重视炼器材料,极少透露给外人,否则其他工匠知晓之后,经过摸索不难仿制出来。 因此,铁臂铜弩的用料在整个大周都是机密,除了周王和工部的那几位大佬,谁也不清楚。 如此,就算他人能仿制出零部件,但材料上天差地别,还是无法发挥其威力。 为了弄清真相,王诚再次问道:“你手里的铁臂铜弩是完全打造出来的?” 刘庆生摇头,道:“刘某哪有那个能耐?昔日祖父退伍后带回来铁臂铜弩的零部件,刘某只是将其组装起来而已。” 王诚松了口气,他还真有些担心铁臂铜弩被外人仿制出来。 坐在下首的朱鹏飞道:“这么说,你祖父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啊!竟敢把铁臂铜弩的零部件偷摸带出军中!” “不是的!” 刘庆生赶紧摆手,道:“我祖父拿的是战场上报废的铁臂铜弩,都是些没人要的东西,并非将军中之物偷盗回来。” 王诚与朱鹏飞相视一眼,对于这个解释,他们是比较相信的。 大战过后,战场上会留下很多兵器,就算留下一些完整的铁臂铜弩也不是没有可能,尤其大周吃了败仗,那些兵器难免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不过,能在没有图纸的情况下将铁臂铜弩组装出来,这也足以说明刘庆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诚心思微动,道:“不知刘大人今后有何打算?” 刘庆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贴着地面,激动道:“如蒙不弃,刘某愿为大人门下走狗!” 王诚赶紧走至近前,将刘庆生从地上扶起来,道:“先生身怀大义,王某敬仰,若是先生愿意,领校尉丞一职如何?” 刘庆生一愣,校尉丞可是校尉的佐官,掌文书,是校尉当之无愧的亲信。 这是要把他当做自己人来培养啊! 他连忙躬身行礼:“愿为大人效死!” 王诚道了一声“好”,让刘庆生坐回。 一旁的朱鹏飞朝王诚眨了眨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们正在讨论军中要事,把刘庆生留在这儿不太好吧。 “无妨!” 王诚知道朱鹏飞想说什么,摆了摆手,道:“刘大人既已是我校尉丞,自可参与讨论。况且,刘大人久居箕州城,对夏国的形势必然比我们要清楚。” 朱鹏飞沉吟片刻,道:“说得也有道理,他确实比我们更清楚夏国的形势。” 得到两位校尉的认可,刘庆生不再像先前那般拘束,慢慢参与到讨论当中。 关于王诚与朱鹏飞的身份,他也渐渐知晓,两人都是建威中郎将朱邦国麾下的校尉,在与黑鹰军作战中立了大功,是整个西军中冉冉升起的两颗新星。 让他略感意外的是,王诚不仅领了校尉一职,还被封了子爵。 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有了这个身份,王诚今后的升迁基本上会是一片坦途。 勋贵在整个大周都是一股庞大的力量,是连周王都不得不团结的。有了勋贵的头衔,就等于给自己镀了一层金。 他也看出来了,朱鹏飞虽为建威中郎将嫡子,跟王诚同样都是校尉,但所有的军事行动都是以王诚为主。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影响! 于是,他收起一些心思,没有因为王诚的年轻而轻视。 他主动问起二人的军事意图:“大人是想收复箕县,还是另有他途?” “怎么说?”王诚问。 刘庆生道:“如果是想收复箕县,凭大人麾下三千人马一定守不住!别说是三五天,恐怕连一天都守不住!” “一天都守不住?” 朱鹏飞顿觉脸上臊得慌,有些生气道:“你可知道,我们这三千人马都是精挑细选的。各个武艺精湛,弓马娴熟!” 为了凑齐这三千人马,朱邦国把老底都揭穿了,从一万多人中选了又选,挑了又挑,营中所有的精锐都在这里了。 “我看你是搁这儿跪久了,不了解我大周边军的实力。”朱鹏飞怒道。 见朱鹏飞还要说下去,王诚伸手打断,道:“听你的意思,夏国很快就会派兵来攻?” “不是很快!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刘庆生直接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将王诚二人震得不轻。 他解释道:“大人应该知道这箕州地势,三面环山,一旦被我大周收复,自此夏国的东面防线将无险可守,时刻在我大周的铁蹄之下!所以,夏国绝对不允许箕州城被占,一定会火速派重兵前来。” 王诚与朱鹏飞听后,全都沉默不语,他们都清楚箕州的地势。 箕州西面可谓一片坦途,无险可守,如果夏国真要派重兵来夺,以他们三千人马真的很难守住。 “为今之计,大人当早做决断,是走,还是另想他法?” …… 第257章 入此门者死 夕阳西下,洒下了一缕缕金辉,整座箕州古城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大地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西面的地平线突然出现一道黑色弧线,并在极速放大。 地面渐渐响起一阵低沉的声响,很有节奏,声音越来越大。 那是马蹄声! 只见,大量战马从西面疾驰而来,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在一匹匹战马上都坐着一名军士,头顶无毛,鬓角留发,腰悬弯刀,背戴弯弓,正是一群夏兵。 看那滚滚人流如同一层层巨浪叠来,少说也有万人。 他们的速度极快,刚才还在地平线上,一会儿功夫已经兵临城下。 箕州城大门紧闭,城墙上看不见一名守兵,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本气势汹汹而来的一群夏兵却是有些傻眼,他们征战沙场那么多年,还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形。 正当这时,前面几排伸出了一只手。 这是一名四五十岁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鱼鳞甲,头上带着头盔,脸色黝黑,双目含煞,正是这一部人马的指挥者。 不管是在大周,还是在夏国,能统领这么多人马,必然是将军! 黑面将军大手一挥,道:“攻城!” 下一刻,从队伍中冲出数名骑士。 每名骑士身材异常魁梧,身高基本上都在两米左右,他们手里全都提着一颗链球。 球的大小跟篮球一般大,上面镶了密密麻麻的铁刺,细长而锋利。 一众骑士骑着马冲向城门,在离城门还有数米时,齐齐甩出手里的链球。 “轰!” “轰!” …… 一颗颗又重又大的铁球砸中大门,木质的大门根本承受不住这般暴力打击,被砸出一个个大洞。 只见数名骑士互相交换手中的铁链,手拉着铁链迅速打出一个结,然后骑着骏马猛地向后奔腾而去。 “轰隆”一声,高大的城门硬是被几人合力拽翻在地。 没了大门阻碍,城内的情形终于暴露在众人眼前。 城内空空荡荡,街道上也一个人都没有,就像一座无人“鬼城”。 怎么会成这样? 所有人都神色复杂地看着城里,看这情形是整个城都被屠了啊! 可如果被屠了,街道上怎么一点血迹都看不到?连打斗痕迹都很难看到。 黑脸将军驱马走出人群,就在他来到门前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将军小心!” 黑面将军皱了皱眉头,而后发现城门下不知何时挂着两块白布。 每块白布有七八米长,半米多宽,上面写着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一幅是:必杀尽夏狗! 一幅是:入此门者死! 黑脸将军脸色变的无比难看,冷哼一声,道:“装神弄鬼!” 可他回头就叫上几名士卒,让他们进城查探一番。 被叫到的几人自然是不愿的,但他们也很清楚,如果他们不按照遵命执行,他们一定会惨死当场。 于是心里面一边骂娘,一边又顶着压力骑马往城里走去。 几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城门,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小命突然没了。 小心谨慎地过了城门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未出现什么意外,于是继续大胆地往城里走去。 走了十几米,依旧没有丝毫意外发生,一人回头说道:“将军,没有危险,这是诈我们的。” 黑脸将军并未立刻下令前进,多年的沙场厮杀,反而让他更加的小心谨慎。 他暗暗驾马退回队列,抬头看向城门之上的高大城楼,打了个手势,立刻有十几道身影从马背上跃出。 十几人旱地拔葱般窜至城楼上,而后在城楼中迅速展开搜查。 很快,他们从城楼中出来,齐齐对着下面的黑脸将军摇了摇头。 黑脸将军皱起眉头,难道他真的多想了?对方只是在吓唬自己? 心下担忧着,但他最终还是下令众将士入城,只是在暗中防备着。 随着一众士卒快速过了城门,他自己也跟着过入了城门。 就在这时,从空中飞出一块巨大的石头,“嗖”地一下砸向城门口。 “小心!” 黑脸将军砸过来的大石,神色大变,赶紧下令众人躲闪。 那大石太大了,少说有八九千斤,从半空中砸下来绝对能将人砸成肉泥。 一大队人马拼了命的逃窜,但队伍太庞大,一下子根本谈不过来。 “轰!” 大石砸入人群,连人带马,当场砸死了不少夏兵。 落地之后,又沿着路道继续滚下去,所过之处,人嚎马叫。 一直滚到城门口,大石才止住,所过之处血流不止。 黑脸将军躲在城门一角,惊魂未定,就差那么一点,他被活活砸死。 “杀!” 空中忽然响起一道怒吼,靠近城门的两排房屋一下出现上百名黑衣人。 这伙儿黑衣人站在屋顶上,手里全都拿着铁臂铜弩,齐齐对着城门口的夏兵放箭。 “咻咻咻!”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夏兵来不及做多余的动作,身上已经连中数箭。 一会儿功夫,进入城内的上百名夏兵已经死了一大半。 黑脸将军见势头不对,赶紧调转马头,往城外逃去。 “嗖!” 下一刻,一柄长枪凌空飞来,如同一只流星射向黑脸将军后心。 黑脸将军心中警兆顿生,他迅速匍匐在马背上,长枪从他头顶飞出。 还在城外的一众夏兵被刚才的动静惊得正不知所措,突然又见到一杆长枪极速向他们射来时,队形当场就乱了。 长枪在飞出十来米后一把射中一名夏兵的腹部,巨大的力道当场将其射穿,并带着此人继续向后飞去。 “噗嗤!” 长枪继续射中他人,一连穿过五人的身体,它才止住去势。 冲出城门的黑脸将军露出惊容,这一枪的威力太大了,强大到他也无能为力,唯有武宗能与此人一战。 不过,只要他能回到军中,纵是直面此人他也无惧,甚至有信心将其斩杀。 他疯狂地驱使着胯下的马,快了,只有十几米了,他就能赶回军中。 眼见大军已经近在咫尺,他立即下令:“放……” “箭”字还未喊出,他突然心口一凉,一柄筷子长的小剑从后背穿过他前胸,“咻”地一下消失不见。 紧随而来是一股剧痛,但是,很快这股疼痛又被麻木代替,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在极速消失。 胯下的马驮着他依旧在奔驰,在冲入军中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从马背上栽下。 他重重地跌落在地,耳边随之响起一阵嘈杂的叫声。 “将军!” “快救将军!” …… 随着他的倒地,整个大军阵型在这一刻发生了暴乱。 他躺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全军大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意识在渐渐消散,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从城门冲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二十三四的青年,一身复合鱼鳞甲,胯下一匹青色神驹。 短短片刻,那匹青色神驹已驮着他冲出城外十几米。 这是何人? 如此年轻! 如此强大! 如此谋略! 此人日后必然会成为夏军的不世大敌,只是他看不到了! 一众夏兵眼见一道身影冲进了他们的阵中,目标直指落地的将军,当即阻拦。 “拦住此人!” “保护将军!” …… 众人立刻驱马向中间极速靠拢,将黑脸将军护在身后。 王诚端坐在青雷背上,速度丝毫不减,口中大喝:“杀!” 一记虎啸山林吼出,那拦在最前面的十几人当场被活活震死。 王诚又是一记“猛虎钻心”,两拳将拦在前面的两名夏兵打飞。 他冲入阵中,在接近黑脸将军时,随手一抄,将其拎至手中,而后高举至半空,高声喊道:“敌将已死!” 在强大气血催动下,这一声“敌将已死”响彻天地。 空间仿佛凝固。 时间好似静止。 天地间似乎只余下了这一道身影,他并无虎背熊腰,也无八尺之身,却是最伟岸、最神武的那一道! “敌将已死!” “敌将已死!” …… 突然,从城内冲出一名名骑士,如潮水般扑了过来。 这些骑士各个身穿战甲,手持长枪,悍不畏死地杀向夏军。 朱鹏飞手持两柄大锤冲在最前面,像饿急了的猫闻到了鱼腥味,杀入阵中,大锤不要命地往夏军脑袋招呼。 “砰!” “砰!” …… 这些夏兵虽然强悍,但对上武师大成的朱鹏飞,哪里是对手? 端的像是砍瓜切菜,夏兵被成片成片地砸落马下。 跟在后面的周兵同样冲入了阵中,一个个双目猩红,疯狂出手。 这些人可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的,加上昨夜覆灭黑鹰军残余力量,根本不把这群普通的夏兵放在眼里。 然而,他们很快就在现实面前撞个头破血流。 夏军太多了,整整上万人马,冲进来的上百名周军骑士就像是在往池塘里投了一颗小石子,翻不起大浪,反而被淹没。 原本冲在最前面的王诚见势不妙,这么打下去的话,他们这点人根本不够砍的。 只是一会儿功夫,他已经见到有十来个周兵被一群夏兵乱刀砍死。 论起骑战,这伙儿夏兵比周兵要强,何况又占据了庞大的人数优势。 第258章 摧枯拉朽 王诚将黑面将军搁在马背上,又取回虎头湛金枪,高举着呼喊:“风!!!” 这一声像是唤醒了所有周兵的记忆,原本冲入夏军阵中的周兵立马开始调整阵型。 “风!” “风!” …… 越来越多从城内冲出来的周兵在高呼,他们有序地接在后面,一座锋矢大阵很快结成。 “杀!” 王诚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青雷狂奔而出,他手持虎头湛金枪冲在了最前面。 “砰!” “砰!” …… 王诚出手极快,虎头湛金枪或刺或劈,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后面的骑兵排成数列,紧随其后,有王诚冲锋在前,一枪撂倒一个甚至几个,他们的压力顿时大减。 就像一只羽箭,最锋利的是箭簇,箭簇伤害在前,然后箭杆带来次一级的伤害。 王诚此刻就像一只羽箭最锋利的箭簇部分,冲在最前面,后面的所有人化身成箭杆、箭羽部分。 这是一只由骑兵组成的巨大箭矢,一箭射进了夏兵阵中。 只见,这支箭矢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惨叫声遍地。 在失去了黑脸将军指挥后,他们无法在第一时间对王诚组织的“锋矢阵”形成有效防范,即使有人出手,也根本挡不住。 于是,夏军上万人组成的骑兵方阵,被王诚组织的“锋矢阵”迅速杀穿了。 夏军的方阵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后面从城内冲出来的周军骑兵顺着这道缺口肆意地冲杀,对夏军方阵的破坏力呈几何倍数增加。 随着越来越多的周军骑士杀入阵中,从原来的百十来人到上千人,再到两千人,直至倾巢而出。 将近三千名骑兵冲击着夏军的方阵,哪怕这个方阵由上万人组成,也被冲击的破碎,被强行分割成了两块。 那些活着的夏军都尉,也是这一万军中最高长官,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还能组织一部分人马进行防御,甚至反击。 然而,夏军方阵已经乱了,大部分夏军也都是心神大乱。 几名夏军都尉能组织到的人手只有他周围的一小部分人,对上王诚及其麾下近三千名骑兵反而成了兵力弱势的一方。 尤其是在王诚组织的“锋矢阵”杀穿大阵之后,又回头继续冲击。 夏军方阵在以山崩之势溃散! 这个时候,别说夏军的将军被杀了,就算还活着,他也无力回天。 大势已去,两名都尉不再做任何反击,率领着一部分人马开始逃窜。 他们这一逃影响太大了,其他人也跟着向四面八方逃窜,没有人再去想着反击,想着杀敌,心里面只想着逃命。 于是,最可怕的一幕来了! 上万人马在极速溃散,如同一场大雪崩,由最初的几点到后面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一个个夏兵只想着逃命,三魂丢了两个,跟没了脑袋的苍蝇没什么区别。 周军骑兵已经无需再去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他们只需要将手里的长枪刺出去,就会刺穿一名夏兵。 有的甚至连刺都不用刺,夏兵自己就会撞到枪头。 “哈哈!痛快!” 朱鹏飞浑身浴血,手持两柄大锤无休止地锤杀夏军。 他从未有过一刻像今天这般酣畅淋漓,杀敌竟是这般轻松。 其他周兵同样如此,他们从未经历过今日这等大战。 三千人追着一万人砍,砍的还是那般的轻松与写意。 从军这么多年,他们是头一次打这种仗,此生可能都不会再有了。 他们无比珍惜这次机会,各个热血上涌,英勇无畏,奋勇杀敌。 战场内的形势已经渐渐明朗,夏军在逃,周兵在杀。 一方奋勇争先,一方兵败如山倒。 大战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落山。 放眼望去,地上到处都是尸体,以及没了主人的战马。 王诚浑身是血,端坐在青雷背上,虎头湛金枪搁在身旁一匹黑马背上。 这匹黑马正是上次立功赏赐的那匹,虽比不得青雷这匹汗血宝马,也是不可多得的宝驹,用来背虎头湛金枪再合适不过,要不然所有重量都被青雷承担,负担太重,它跑不了多远。 耳边响起一阵马蹄,只见朱鹏飞同样浑身是血,骑着赤红色汗血宝马疾驰而来。 “都清点好了?咱们伤亡如何?”王诚头也不回道。 朱鹏飞道:“战死三百一十二位弟兄,伤了四百零八人。” 他已经知道王诚的脾性,对数字非常敏感,不允许出现一丁点差错。 “伤亡还是不小!”王诚沉声道。 朱鹏飞差点被噎住,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杀了多少夏狗?战死的起码五千人,受伤的也两三千!” 这一战,他们麾下的三千人真正做到了以一当十,这在战场上是非常罕见的。 王诚看着地上那一具具尸体,心里生出种种不同的情绪。 “安排人清扫一下战场,能用的东西都把它带回去,尤其是那些战马!” 撂下这话,王诚骑着青雷漫步在广袤的大地上,思绪随着晚风蔓延。 这是他头一次参与万人以上的大战,跟军事演习不一样,是真的会死人的,而且会死很多的人。 不到一个小时,已经有五千多条生命没了,有敌人,也有自己人。 遍地的尸体与殷红的鲜血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心灵,他有些茫然,有些困惑,甚至有些心理矛盾。 自己做得对吗? 一战杀了这么多人! 越想他心里越烦躁,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眼睛在渐渐变红。 渐渐的,他视线开始扭曲,周围的一切也跟着发生变化。 色彩慢慢消失,只余下黑与白,天地万物仿佛回到了最本源的状态。 他视线中出现一道道细小的黑色东西飘浮在半空,看不清具体形态,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缩小,就像尘土被风吹散一般。 直到他看到一张人形黑色东西,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了。 灵魂! 是人的灵魂! 只不过这些灵魂生前之人念力太过弱小,无法长时间维持人的形态。若不是现在已经是傍晚,祂们早就散了。 不知为何,在见到这些残存的灵魂之后,他竟感觉有些饿了。 似乎眼前这些残魂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连吃过灵丹妙药、奇珍异果的他都有些禁受不住这种诱惑。 这个念头一生,他体内顿时生出一股吸力,那些飘荡在天地间的残魂仿佛一下找到了出入口,一窝蜂地朝他涌来。 密密麻麻,真真像是万千恶鬼在向他索命,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着躲闪。 “咚!!!” 下一刻,他脑袋像被一柄大锤重重了砸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眼前发黑。 等他恢复清明时,他隐隐听见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分明是打饱嗝的声音。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意识瞬间进入脑海当中。 只见,灰蒙蒙的一片脑海悬着一颗巨大的黑色球体,球体直径赫然在百米之上。 这颗巨大的黑色球体不是旁物,正是他脑海中的那颗噬魂珠。 比起以前的大小,噬魂珠扩大了差不多十倍。 王诚的魂魄站在噬魂珠前,真真像是在面对一颗星球,他似乎又回到了刚得到噬魂珠的那段日子了。 他自然知晓噬魂珠为何会有这般变化,必然是刚才一瞬间吞噬了大量的灵魂。 刚才,他反应已经很快了,但没想到还是快不过噬魂珠,让它吸了一口。 “便宜你了!” 王诚冷哼了声,意识迅速退出脑海,眼前恢复清明。 视线刚恢复正常,眼前出现的一张脸吓得他差点动手杀人。 他看着朱鹏飞那张脸,有些气愤道:“你脑子有病吧?” 朱鹏飞摇了摇头,语气无比认真道:“不!是你有病!” “我有病?”王诚感觉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多吓人,两眼猩红,魂魄好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拉出来一样。”朱鹏飞皱着眉头道。 “嗯?” 王诚轻咦,连他都看出来了一些东西,难道自己刚才真的在灵魂出窍? 犹记得,他第一次灵魂出窍还是在迷雾森林的白府,因为中了白九娘的“惑心术”,差不多一个月前。 那一次是被动的,这一次是无意识的,但已经可以算是自主了。 这意味着他离“出窍境”越来越近了! 也许下个月,也许下下个月,总之时间不会太久,他的念力修为就能真正突破至出窍境。 王诚心中一喜,一旦他的念力修为突破至出窍境,他脑子里装的一些强大的道门法术就能用了。 不得不说,噬魂珠真的是件了不得的东西,像定时炸弹不假,但也能快速提升念力修为,跟作弊器一样。 没有噬魂珠,仅凭他掌握的《坐忘经》、《自然经》以及得到的天材地宝,他绝对达不到现在的成就,可能连御物境都达不到。 “走!回去!” 王诚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他要好好将刚才的经历体会一番,这对他下面突破至“出窍境”有大帮助。 于是,活下来的两千多名骑士带着伤员,驱赶着战马,浩浩荡荡地赶会箕州城。 …… 第259章 守上一天 大军刚至城门,就见刘庆生带着两排周兵在城门口迎候。 此刻的刘庆生已经脱下了夏国的那一身官袍,穿上洗的发白的布衣,头上带着一顶黑色进贤冠,整一个读书人装扮。 见王诚等人骑马而来,他趋着小碎步跑到近前,躬身行礼:“恭贺大人凯旋!” 王诚皱了皱眉头,有点不适应这种古代电视剧中才有的画面,但还是道了句:“刘大人请起!” 刘庆生这才抬起头来,随即目光聚焦到王诚一侧的大黑马。 大黑马背上除了驮着虎头湛金枪,还驮着一具尸体。 他盯着这具尸体好一会儿,突然震惊道:“这是夏国的吕州将军——贺霸?!” 他顿时想起了什么,看着王诚说道:“大人竟斩杀了一军之将!” “哈哈哈哈!” 一旁的朱鹏飞大声笑道:“区区一个吕州将军算什么?这一战,我们斩杀了五千一百三十九名夏狗,剩下一半人中有两千来号人身受重创。” 他神情嚣张,突然提高嗓门喝道:“此战,我军大胜!” “大胜!” “大胜!” …… 跟在后面的一众骑士也是放声欢呼,声振箕州城。 刘庆生深色微变,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这支周军,夏国出动一名将军,必然派了上万人马,三千人对一万人,竟还能取得如此大胜! 夏国的骑兵非常强大,周围国家唯有蒙兀这个草原汗国能与之一较高下,大周、郑国、鲁国都要差上一截。 王诚率领的三千骑兵不仅以少胜多,而且还是史无前例的大胜,这真的太让人震惊了! 他看着地平线上出现的大量战马,乌压压的一片,正被周兵往这里赶来,忍不住再次对王诚行礼:“大人神勇!” “是先生技高一筹!”王诚道。 两人都在恭贺,但心里面都在想着对方所展现出的可怕手段。 刘庆生在想:自己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位年轻的校尉,万军当中阵斩敌将,他竟有绝世猛将之资。 王诚在想:这位刘大人还真是工于心计,先是以空城计迷惑住对方,再以两块白布上的几个字激怒对方,最后将那位将军引入城中,给了自己绝杀敌将的机会。 “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在这儿相互恭维了,老子都快饿死了!”朱鹏飞不满道。 王诚与刘庆生相互一笑,而后率领一众骑士入城。 两千多名骑兵与缴获的五千多匹战马一同入城,那浩浩荡荡的声势震动了整个箕州城。 原本躲在屋里的箕州城百姓几乎全都跑了出来,这些人依旧保留着大周的服饰,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大周子民。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苍天有眼啊!我们终于赢了!” …… 一个个跪倒在地,很多都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全都泪流满面。 二十年,甚至更久,他们终日生活在夏人的欺凌中,无时无刻不想着故国的军队能收复箕州城,再回大周的怀抱。 可惜,等了一年又一年,老一辈人几乎都死了,小字辈的人也熬成了中年人,他们还是没能等到故国大军。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对故国失望,直至心都快死了。 就在这时,故国大军一战收复失地,并将杀来的敌军杀退,没有人能体会这是一种何等复杂的心情。 “大人神武!” “将军神武!” …… 王诚听着这一声声祝贺,心里的迷茫与矛盾顿时一扫而空。 他暗暗轻叹,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 纸上看到的,别人讲的,电视里听到的,终究不如自己亲身经历,不经历过一次,如何能真正体悟到“守护”二字的意义? 箕州大营。 也就是黑鹰军驻扎在城西的那座大营,如今成了王诚等人的营寨。 夜色已经降临,但是营寨内火光冲天,一座座篝火将营内照亮的如同白昼。 大营内放着一张张长桌,桌上摆放着一盆盆牛羊肉,热气升腾。 以往一个月才能吃上几回,今天敞开了肚皮都吃不完。 最吸引人的还不是这些,桌上竟还摆放了一坛坛酒。 两千多骑兵整齐有序地围坐在长桌旁,谁都没有动筷,目光全都看着最前方的那道身影。 在众人的期待中,王诚拎着一坛酒、端着一只碗走到中央。 他倒了一碗酒,端起酒碗,沉声说道:“这一战,我军大胜,全赖诸位兄弟奋勇杀敌。这一碗酒,敬那牺牲的三百一十二位兄弟,敬诸君!” 然后将一碗酒洒在地上,他又满上一碗,道:“这第二碗酒,敬二十年来为国牺牲的所有将士和百姓,是他们的英灵保佑我们大破敌军!” 洒掉第二碗酒后,他继续满上,道:“这第三万酒,敬大王。大王即位十余载,殚精竭虑,忧国忧民,国力蒸蒸日上,才有我等今日收复箕州之壮举!” “好!” 众人忍不住拍手叫好,他们思绪全都沉浸到了王诚刚才的一番话中。 连一向自负的朱鹏飞都对王诚暗暗竖起大拇指,他没想到江湖出生的王诚还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这一次大战,王诚立功最大,但在这次的庆功宴上连一个字都没提,全都把功劳归于他人,这就是格局。 三碗酒敬完之后,王诚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道了声“开吃”,他拎着酒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是一张四方桌,位于所有桌子的最前面,只坐了三个人。 一个是王诚,一个是朱鹏飞,另一个正是刚领了校尉丞的刘庆生。 等王诚坐下后,刘庆生赶紧起身接过王诚手中的酒坛,给他满上,道:“大人说的真好,一敬将士,二敬英灵,三敬大王。大人这三碗酒不仅将士归心,连远在京都的大王知晓后,定会龙颜大悦。” 王诚感觉臊得慌,他这些词都是从电视剧里拿来的,现拿现用。 他端起酒碗道:“此战能够大破敌军,先生功不可没!” “不敢!” 刘庆生连连摆手,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在这一战确实出谋划策了,但他一开始并不看好王诚他们也是真的。 二十年来,甚至更久,大周对夏国的大战一向输多胜少,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有种梦幻般的感觉,王诚率领三千名骑兵竟然打破夏军万人大军。 “哼!我早就说过,今时不同往日,我大周的军队早已今非昔比!”朱鹏飞冷冷道。 “是刘某之过,刘某自罚三杯!”刘庆生赶紧告罪,端起酒碗往嘴里连灌了三大碗。 许是喝的太急了,他眼泪都被呛出来了,脸红脖子粗。 见他这般上路子,朱鹏飞也不再刁难他,点头道:“好!是条汉子!你这朋友,我朱鹏飞认了!” 刘庆生赶紧又端起酒碗,就要再喝,却被王诚拦下了。 “先生身上还有伤,就不要饮酒了,大还丹也非神药!” 听到这话,刘庆生只好放下酒碗,他已经知道那晚是谁救了自己。 正是王诚用了一枚大还丹,他才能好的这么快,那可是价值千金的灵丹,有朝一日竟会用在他的身上。 不管当初王诚是出于善心,还是其他目的,王诚这位大人他是认定了。 他看着王诚道:“大人,卑职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王诚放下筷子,认真说道:“你且说。” “此战我军虽然大破敌军,但夏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他们一定还会派重兵,而且再来绝不止一万人马!”刘庆生道。 王诚凝眉不语,关于这个观点,他们先前就讨论过,而且他也是这般认为。 箕州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一旦被大周收复,夏国的东北防线将彻底对大周打开,夏国怎么可能坐视这事发生? 而且经历了这一战后,他们的虚实已经完全暴露了,一个不到三千人的骑兵,夏国一定会火速派重兵再次杀来。 王诚偏头望向朱鹏飞,道:“派回去通知将军的人马都上路了没?” “早就走了,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快出了箕州。”朱鹏飞点头。 刘庆生却是摇头道:“来不及的!” 他解释道:“离箕州只有三百里的平州驻扎了夏国至少三万大军,他们快马加鞭赶到箕州不会超过两天。朱将军的大营离箕州城虽然更近,但他手里已无骑兵,要赶到这里至少两天时间!” 王诚与朱鹏飞听后,都不说话了。 “所以,咱们至少要在箕州城守上一天,等将军的大军赶到!”王诚沉声道。 “守上一天?”朱鹏飞脑门拧成了一个“川”字。 区区两千来人对战夏国三万人马,他们实在想不出怎么去打这样的战。 计谋用上一次还行,再用已经无效,那些夏兵是莽,但绝不是傻子。 “娘的!跟他们拼了!爷就不信了,箕州城墙高砖硬,咱们占据着高墙,不信连一天都守不住!”朱鹏飞咬牙说道。 “很难!” 刘庆生摇头,道:“如果这箕州城上下一心,咱们自然能守上一天。可朱大人莫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不少夏人。那位黑鹰军副尉咱们到现在还不知下落,他一定就在城内。” “拓跋涛?” 朱鹏飞脸色难看起来,骂道:“这狗东西是躲在粪坑里了不成?怎么找都找不到!” 这次贺霸能这么快率军杀来,必然是有人通风报信,拓跋涛的可能性无疑最大,甚至可以断定就是此人,城里唯有他清楚怎么暗中联系夏军。 “娘的!难道咱们真的只能这么灰溜溜地退走?” 第260章 胆大妄为 “杀!” “杀!” …… 喊杀声震天,一大批夏军骑兵发起了冲击,就像那滚滚洪流,任何阻挡在前面的人和物都会被碾压成齑粉。 “轰!” 滔天的骑兵洪流瞬间把数千名周军淹没,周军竭力维持阵型,但在数万名夏国骑兵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人仰马翻。 血肉横飞。 “杀!” 王诚端坐在青雷背上,手持虎头湛金枪在一众夏军中奋力厮杀。 然而,夏兵太多了,不是一个个来,是一窝蜂地杀过来。 王诚根本杀不完,也杀不尽,纵使他使出了浑身解数,频频打破血继界限,一次又一次动用木王枪法,依旧无济于事。 “砰!” 一杆长枪刺在了他的胸口,巨大的力道作用在他身上的那件无名内甲上,当场将他从青雷的背上击飞。 他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这一刻骤停,意识也仿佛在涣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半空中倒飞。 “刷!” 就在这时,一柄大刀闪烁着金光从天而降,劈向他的脑袋。 “啊!” 王诚一阵惊呼,双手下意识地十字交叉,护在自己脑袋前。 软软的。 滑滑的。 想象中手臂连同脑袋被人一刀剁碎的画面并未出现,反而手臂处非常舒服。 他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坐在床上,不由地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一场梦。 可下一刻,他呼吸一滞,看向手臂处,竟搂着一光溜溜的少女。 少女只有十二三岁,容貌姣好,被刚才的动静给惊醒了,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抓着被子蜷缩到床角。 王诚看了少女一眼,一点欲望都没有,也生不出欲望。 这他妈的就是个六年级小学生,上学早的话顶多上了初一。 未成年少女! 三年起步! 见少女泪眼婆娑,王诚安慰了她几句,从床上闪身至地面。 他来到门外,怒道:“刘庆生!给老子滚出来!” 这事不用想,他就知道是谁干的,除了刘庆生不会有旁人。 因为其他人都清楚王诚的脾性,根本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刘庆生就住在隔壁房间,与王诚只有一墙之隔,因而听到声音后,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慌慌忙忙地走出房间。 一见王诚那双眼睛似是要杀人,他吓得浑身哆嗦,结结巴巴道:“大人,可是对那女子不满意?要不咱再换一个?” “换一个?” 王诚怒极反笑,手指着刘庆生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那可是个孩子啊!” “那咱们换个大一点的?”刘庆生试探着道。 “别跟我装!” 王诚面露怒意,他不信刘庆生那么一个精明之人会听不出自己话里的意思。 “赶紧把那女孩带走!这件事不得与任何人说!否则我要你脑袋!” 听到这话,刘庆生终于不敢再装傻了,赶紧进屋把那少女给弄走。 下弦月高挂在夜空。 大营内一片寂静。 因为大伙儿庆功宴都喝了不少酒,再加上大战过后的疲惫,以及这个时辰正是熟睡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睡得很沉。 王诚不禁松了口气,随后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他虽然喝了一点酒,但那些酒根本不足以让他醉倒,他是非常清醒地回到房间的,所以那个女孩肯定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送进去的。 可是,以他的警惕性,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的房门开了,哪怕睡着了。 “看来是真的累了!” 王诚想起自己经历过的几次演习,每一次演习下来都累成了狗,倒床上就睡,除非号子响才会囫囵翻起身,否则谁叫都没用。 这么一会儿功夫,刘庆生已经送走了少女,又回到了大营。 他趋着小碎步来到王诚近前,赶紧告罪:“是卑职之错,还望大人恕罪。” 王诚板着脸,道:“军中是军中,不要把你官场上的那一套带到军中,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刘庆生应道:“是!” 他直起身,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他知道王诚说的话不是假的。 心里面暗道一声“邪门”,以往他结交的那些夏国武官,都是强行向他索要女人,如今他主动给安排上竟差点没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这也说明了他这次没有看错人,他的这位大人明显是一位原则性极强的人。 “那位女孩送回去了?”王诚盯着刘庆生道。 刘庆生点头道:“送回去了。” “要好好安抚,不要让这件事情扩大,清白对一个女孩子而言很重要,她以后还要嫁人。”王诚叮嘱道。 “清白”二字像电一样直击刘庆生的灵魂深处,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态度诚恳道:“卑职知错!” “好了!” 王诚摆了摆手,道:“你跟我来,有些事情咱们还得合计一下。” “是!” …… 朱邦国是第二天下午赶到了箕州城,比王诚预想的时间整整早了一天。 他骑着一匹高大的黄马,身后跟着一大队人马,也全都骑着马,浩浩荡荡,起码有三千人。 这声势和动静立马惊动了城里的人。 刘庆生得到消息后,从衙门一路跑到了城楼,那受伤的肺像风箱一样,四处漏风。 待见到队伍中竖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建威中郎将”,他不禁松了口气。 刚才他得到下面人禀报时,他怎么也不相信,中郎将朱邦国到了。 因为王诚先前跟他讲过,朱邦国手里的战马几乎都给了他们,就剩下几个校尉、司马还有战马,没有了战马,单凭脚力,朱邦国率领麾下七八千人起码两天才能抵达这里。 可眼下不是去想这些东西的时候,既然朱邦国已经到了,他必须要做好接待。 于是他赶紧让手下把城门打开,自己又一路小跑到朱邦国近前,躬身行礼:“王校尉麾下刘庆生拜见将军!” 朱邦国端坐在马上,试探着问道:“刘庆生?” “是卑职!”刘庆生道。 朱邦国点了点头,给他传信的那位士卒跟他提及过刘庆生。 “落入敌手二十年还能不改心志,你很好!真的很好!” “区区贱名竟能入了将军之耳,是卑职之幸!” 朱邦国摆了摆手,看了看他身后,并未见到人,皱着眉头道:“鹏飞和你家校尉呢?怎么不见他们?” 刘庆生看了看朱邦国身后一群士兵,道:“将军还是先进城吧。” 朱邦国见刘庆生明显是话里有话,也就不再多问,随即下令大军入城。 一进城中,街道两旁的房屋立刻跑出来一大批人,纷纷跪倒在地,有哭的,有欢呼的,甚至还有发疯的。 “将军不要见怪,咱们这些人落入夏国手里太久了,每天都受到夏人的欺压,将军来了,他们这些人也找到了主心骨。”刘庆生跟在一旁解释道。 朱邦国声音沙哑道;“是我们来晚了!” 他从马背上下来,对着跪在地上的一众百姓说道:“父老乡亲们都请起!是我们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将军啊!你们不能再走啦!” “你可不能撇下我们不管了” …… 一众父老乡亲却是死活也不起来,将朱邦国围住,生怕他跑了。 朱邦国心里一阵怪异,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于是偏头看向一旁的刘庆生。 刘庆生道:“将军,先进衙门吧。” 朱邦国冷哼一声,绕过一群父老乡亲,径直走向衙门。 他直接来到大堂的主座坐下,居高临下地盯着刘庆生,冷冷道:“说吧!那两小子是不是不在城内?” 刘庆生没有回话,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朱邦国手中。 朱邦国打开书信,刚开始还略有几分欣喜,很快就被愤怒代替。 “啪!” 他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桌子上,从椅子上起身,沿着桌子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吼道:“胆大妄为!真是胆大妄为!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位将军?还有没有军法?” 跟他刚才想的一样,王诚等人根本不在箕州城,只留了二百多个骑兵和一众伤员,以维持箕州城的正常秩序。 这与当初他定下的方略已经偏离了,他们的战略意图是收复箕州城,并守住它,但王诚他们并未留在这里守。 “将军!其实校尉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夏军绝对会在您赶来之前提前抵达这里,收复箕州城也将功亏一篑!”刘庆生小心翼翼解释道。 “是吗?” 朱邦国嗓音一下拔高很多倍,道:“本将已经到这里了,你说的夏军又在何处?” 刘庆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无言以对。 谁也没有料到,朱邦国手中的马匹明明已经都给王诚他们了,怎么还会冒出这么多? 见刘庆生跪在地上,朱邦国憋得一肚子气也没处撒,道:“箕州城你最熟悉,将弟兄们都安顿好,出去吧!” “是!” 刘庆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告退。 大堂只剩下朱邦国一个人。 他回到座位坐下,捡起飘落在桌子上的书信,摇头自语:“年轻气盛,你把战场上的事想得太简单了!” “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兴许真让你小子给做成了!” …… 第261章 突袭盐州 盐州。 这是夏国东北方向的一座城,也是夏国东北方向最繁华的一个州。 因为这里盛产青盐,夏国五成以上的食盐都产自这里,故名“盐州”。 盐州不仅产盐,也产骏马,因为盐对于马而言是必须的元素。 有盐,有马,一个是生活必需品,一个是出行工具,这样的一个地方想不繁华都难,湟州当年的府城便是此地。 如果不是这个地方离大周太近,夏国的都城都有很大的可能性落户于此。 盐州城是建在一处广袤的草原上,城墙高大厚重,像是一头钢铁巨兽匍匐在那儿,古朴沧桑。 城的西面是那片盛产青盐的盐湖,湖水向西蜿蜒流淌,将大半个盐州城围住。 下午四五点。 红日已经偏向西面,刺目的阳光将这座数百年的古城点缀的如同草原上一粒金光闪闪的宝石。 城门大开,行人进进出出,都是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 不是赶着一群骏马,就是用一辆辆大车拖着青盐,络绎不绝。 突然,从东面出现一大群人马。 个个身穿一袭黑衣,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阴军。 “诸位弟兄,前面就是盐州城,亦是我大周的盐城郡。它失落在敌手已经百十年了,里面大周子民已经快忘了他们的姓。所以,进去之后,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开口的正是王诚,他同样一袭黑衣,脸上蒙着黑布,继续说道:“但是,你们都给我听清了,此番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进城之后,给我把房子全都点了,要让方圆百里之内的人都能看到这把火!”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借助着念力,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里。 “是!” 见所有人都清楚了这一次的军事意图,王诚不再废话,大喝一声“杀”! 下一刻,青雷狂奔而出,其他人也先后跟着骑马奔出。 除了大伙儿跨下的马,每个人左右两侧竟还有一匹马。 想当初建威中郎将朱邦国裤衩子都要刮出来才凑了三千匹战马,几日不见,他们这些人全都是一人三马。 因为有马换乘,所以他们即使奔袭了几百里,马的速度依然不减。 整整六千匹战马齐齐奔腾,地面“咚咚”作响,似是发生了地震。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城里的人,于是不少人登上城楼往这儿看。 “这都是些什么人?黑不溜秋的,脸都看不见,是一群劫匪吗?” “劫匪哪有几千个?倒像是咱们大夏的黑鹰军,咱黑鹰军也穿的黑衣。”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听说咱们有一部黑鹰军过境了,没准就是他们。” “嘿!看他们这般气势,准是又打了胜仗,这是等不及回来传捷报了。” …… 一群人全都在看热闹,因为听到动静后,王诚等人离他们还有数里,根本看不清他们的真实面目。 直到王诚等人离他们只有百十米远,登上城楼的人终于看出不对劲了。 刚才他们都以为这伙人是黑鹰军,但是黑鹰军的装束他们是清楚的,没有人把自己的脸给蒙上。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是过来打秋风的劫匪?” “别管他们是谁了!快点传令守军,把城门关起来!” …… 此刻已经不用人去传令了,城楼下的士卒赶紧将城门关上。 却在这时,几名守卒耳边响起一道喊“杀”声,隔着几十米远,那强劲的声波依旧震得他们双耳短暂失聪。 “不好!” 几名守卒虽然还不清楚这伙儿人的身份,但那一声“杀”字已经说明了意图。 这时,负责镇守城门的校尉在听到动静后终于赶到了这里。 他快速掠至城楼上,然后下令守城士卒立刻放箭。 “咻!” 就在这时,他眼前闪过一道乌光,真的跟光一般快,瞬间击中他的眉心。 一缕鲜血飙出,他双目圆瞪,脸上仍旧保持着刚才的神情,人仰面倒地。 城楼上的一众守卒全都傻眼了,连箭都忘记射出去了。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咻”地一声,一剑击穿了城门校尉脑袋后,飞剑调了个头,飞了回去。 与此同时,王诚领着第一排骑兵离城门已经不到二十米。 “杀!” 他大喝一声,奋力甩出手中的虎头湛金枪,直奔城门而去。 长枪化为一道金光,“轰”地一声射在了城门上。 上千斤重的虎头湛金枪在上万斤巨力的一掷之下,威力何其巨大,坚固的城门当场被射穿,裂缝像蜘蛛网般蔓延至四周。 已经将城门快关起来的几名守卒全都一脸惊容,在愣了片刻后,扭头就跑。 与此同时,王诚骑着青雷杀到了城下,“嗖”地一下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双脚重重地踹向城门。 “砰!!” 原本已经遍布裂缝的城门再也支撑不住,顷刻间四分五裂,化为碎片。 王诚“沐浴”着那些城门碎片,冲进了城内。 紧随其后,朱鹏飞抡起两柄大锤,将另一扇摇摇欲坠地大门也给掀翻。 城门彻底大开。 跟在身后的一众骑士感觉自己活在了梦中,原本他们以为要经历一番厮杀才能杀进去,谁能想到竟是如此之快。 简直不要太轻松! 王诚身形一闪,人已经回到马背上,高举虎头湛金枪喊道:“高尚、庄镇,你们两队控制好城楼,其他人跟我杀进去!” “是!” 当下,两个年轻的队率各领五十人杀向城楼,其他人跟着王诚冲进了城内。 那么大的动静将东城门的居民和行人吓得不轻,一个个跟兔子一样跑的飞快。 “劫匪来了!快跑啊!” “快!快去搬救兵!” …… 街道瞬间乱成一团。 想象中的遭遇拦截并未出现,王诚领着一众骑兵如入无人之境。 “放火箭!” 得到命令后,已经准备好的众人将烧着的弓箭射向两排的房屋。 “咻咻咻!” 一支支火箭射进了房屋,这些房屋几乎都是木质结构,很多都保存了上百年,碰上沾了火油的弓箭,当即烧了起来。 王诚放慢速度,尽可能地让更多的火箭射进房屋。 街道两边的房屋都为商铺,用料都是极好的,除了房屋上面的木质结构,墙壁以砖石为主,火势小的话很可能被人扑灭。 好在他们人手众多,一次出手就是两千支火箭,短短片刻,城东这一片已经有上百间房屋烧了起来。 这么大的火烧起来,整个盐州城的人都知道出大乱子了。 不管是最远的城西,还是生活在城南、城北的人,全都被这把火吸引了。 “狗娘养的!哪个裤裆里没管好露出的东西,竟敢到咱们这里放火!” “别废话了!叫上人,抄家伙,把那伙儿狗日的都给宰了!” …… 盐州城虽是以“商贸”闻名的经济大城,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座城里住着十来万人,武者自然不在少数。 王诚一行人在连烧五百来间房屋后,终于遇到了阻碍。 城内的夏国士卒开始迅速往这个方向集结,短短片刻已经来了好几百人。 王诚迅速打了个手势,身后立刻出现数百人将火箭瞄准这批人。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支火箭齐齐射向对面那群人。 这群守卒明显是有备而来,各个手上都拿着盾牌,于是第一时间举起盾牌抵挡。 “砰砰砰!” 火箭射在了盾牌上,没能一下射穿,倒是让盾牌烧了起来。 王诚见状,眉头紧缩,指望这些火箭一下烧死是不可能的。 他双腿一夹,青雷化为一道流光,驮着他冲向了对面。 “咻咻咻!” 后面的一干骑士依旧在不停地放箭,为王诚打掩护。 须臾,王诚杀至近前,虎头湛金枪猛地往前一刺。 “砰!” 虎头湛金枪轻易间刺穿了盾牌,又毫无阻碍地捅穿下面那人的身体。 王诚大喝一声,手上发力,一把将那人连盾牌挑飞至半空。 “杀!” 王诚随手一甩,将那名士卒甩飞,“轰”的一声撞中前面的一众守卒。 端的像是一块巨石砸入池塘,不少守卒当场被砸飞。 “轰!” 王诚借机杀入了人群中,手中虎头湛金枪或刺或劈。 所过之处,人飞盾碎,没有一合之敌! 跟在后面的朱鹏飞等一众骑士也冲了过来,逢人便杀。 前有猛将冲杀在前,后有马弓手压制,夏国聚集过来的区区数百人哪里挡得住。 不消片刻,数百名夏兵被杀得支离破碎,剩下的无伤之人连滚带爬,四处逃窜。 原本观望想动手的夏人赶紧躲起来。 连夏兵都挡不住,他们这些虽有几分武力的平常人又如何挡得住? 那可是两千多号骑兵,个个手持强弓劲弩,除非派出大量的重盾手,或者是骑兵对冲,否则谁能挡得住? 前方街道恢复一片坦途。 王诚冲在最前面,一众骑士紧跟其后,继续向两边房屋射出火箭。 突然,从空中出现一道亮光,瞬间化为一柄明晃晃的三米大刀劈下。 “武道宗师!” 第262章 攻敌所必救 傍晚。 箕州城一片戒严,城墙上站满了甲士,清一色的周式战甲。 城楼上高插着两排大旗,一排统一的红面黑字,上面写着大大的“周”字,另一排统一的杏黄旗,上面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的神龙。 这两排旗子的存在,无一不是宣示着主权,此地乃大周领土。 建威中郎将朱邦国一身赤色战甲,腰悬一口宝刀,神情肃穆,在城墙上巡视。 后面跟着两人,一人穿着一件鱼鳞复合甲,一人文士装扮。 前者正是朱邦国手下的参军老韩,后者是王诚的校尉丞刘庆生。 “刘大人,平州那位李将军还有多久能到?”朱邦国回头问道。 刘庆生道:“平州距此有二百多里,若是从辰时出发,骑兵应该能在酉时抵达我箕县,他们应该快到了!” 朱邦国看向西面,神色复杂。 平州那位李将军唤作李元庆,是当今夏王李元杰的族弟,多年前就已经是武道宗师,如今更是深不可测。 他深受夏王李元杰的信任,独领三万人马镇守平州,但是盐州、吕州、箕州等夏国东北面的防务都受他节制。 除了这层关系,李元庆本人有着很强的统兵才能,还是一个狂热的好战分子,夏国与大周休战的十几年,他经常派兵骚扰大周边境。 “三千人对三万人那!” 朱邦国暗暗轻叹,他实在想不出怎么去守住这座箕州城。 他虽自信,但是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他做不到凭借这一堵墙就能挡住十倍于己的大军。 因为这座箕州城的人心并未完全归附于大周,据他所知,那位黑鹰军副尉就藏在城里,他有方法跟外界通信,所以他更没有把握了。 “那小子……” 他想起了王诚,回头对刘庆生说道:“他能成功吗?” 刘庆生被问住了,因为王诚率兵突袭盐州他是参与谋划的,所以他非常清楚这一计潜藏着巨大的凶险。 这是一计“攻敌所必救”之策,成功了就能给箕州城解围,但王诚自己却会身陷囹圄,被夏国大军追杀。 失败的话,箕州城破,但王诚自己也会断了所有的退路。 总之,不管这一计成功于否,王诚他们都会深陷险境。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一旁的韩参军突然手指着东面。 “快看!” 这一声喊把城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东面忽然出现一大批人马,放眼望去,数之不尽。 他们就像海啸一般,看起来速度似乎不快,但突然就出现在你的面前。 城墙上的所有士卒都在屏气凝神,被这股强大的气势震慑住了。 就连建威中郎将朱邦国也是神色极其凝重,双目死死地盯着离城墙只有两三百米外的这伙儿人。 韩参军倒吸了口凉气,道:“这得有三万人吧?” 朱邦国点了点头,道:“全都是骑兵!” 刘庆生短时间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韩参军却是非常清楚。 想当初为了给王诚凑齐三千名骑兵,朱邦国真的快把“锅底”给刮干净了。 再看看对面,一上来就是三万多骑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愧是马背上建立的国家!”朱邦国语气复杂道。 刘庆生忽然开口:“既然这伙儿人来了,那校尉他们?” 他不敢继续往下说了,平州的三万人马都到了这里,莫非王诚他们的计策没有成功? 朱邦国沉声道:“准备战斗吧!” 然后迅速下令城墙上的一众士卒,将所有的守城器械全都准备好。 一架架大型床弩被架到城头,火油、大石、滚木也迅速准备就绪。 对面的夏兵似是忌惮这些军中利器,在靠近城下一百五十米处停下了。 这时,一人骑着一匹高大的赤红色宝马从队列中走出。 他四十来岁,身上穿着一件明光铠,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黄色长袍,上面绣着蟒纹,贵气逼人。 跟其他夏人一样,他也留着夏人的传统发型,但不同于其他夏人那种邋里邋遢,他的头发与浓眉修剪得整整齐齐。 一对剑眉下,是一双拥有黄色巩膜的眼睛,鼻梁的上端有凸起,形似驼峰,鼻尖有点下勾,真真像是一张鹰脸。 “李元庆!” 朱邦国与刘庆生同时脱口而出,而后彼此相视一眼。 二人都是见过李元庆的人,所以一眼认出骑马走出来的人正是此人。 李元庆骑着马匹赤红色宝马一直往前走,他并非一个人,在他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有百十号人,每一个头上都带着几根羽毛编织的扇形帽,脸上涂着几笔白蜡,凶神恶煞。 他们手里全都拿着一把大了几号的硬弓,背上背着箭囊,里面放着满满的羽箭。 朱邦国看着这才十来号人,喃喃自语:“射声士!” 这是夏国最强大的弓箭手,能在黑暗中闻声而射,百发百中。 “将军,快不足百步了!”韩参军在一旁提醒道。 朱邦国打了个激灵,这点距离足以让射声士找到机会射杀他,他立刻下令:“放箭!” “咻!!” 下一刻,床弩松弦,数百支直径在一厘米以上的弩箭射出。 原本还在继续往前走来的李元庆目光一凝,低喝一声“闪”,自己瞬间消失在马背上。 那百十号射声士在听到命令后,第一时间从马背上消失。 “嘟嘟嘟!” 数百支弩箭射来,射声士骑的上百匹战马连叫都没机会叫,被当场射杀。 不少藏在马肚子下的射声士连人带马被弩箭钉死在地上,同样连惨叫都来不及发。 这一波攻击下来,上百号人马已经没有能站着的,那躲在马肚子下侥幸活命的射声士赶紧退回阵中。 “好!!” 城上的朱邦国、韩参军、刘庆生全都忍不住叫好,一下射杀了几十号射声士,这样的机会非常少有。 李元庆出现在半空,离地十来米高,武道宗师的修为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他看着一地的尸体,和那快根长枪一般的弩箭,脸色难看道:“铁臂神弩!” 在大周军中,除了铁臂铜弩,还有一件军中重器——铁臂神弩,也就是放大版的铁臂铜弩,威力比铁臂铜弩强上十倍还不止。 李元庆看向城楼上站着的几道身影,既然铁臂神弩出现在这里,那么此刻守在城楼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小猫小狗三两只,必然有一位将军亲自镇守。 信息有误! 李元庆朗声道:“城上的可是建威中郎将朱将军?” “正是某家!” 朱邦国朝着半空拱了拱手,朗声道:“欣闻骁骑将军来此,朱某连夜赶来,特于这箕县城备下薄酒,还忘骁骑将军赏脸。” 李元庆才不信这鬼话,他要是敢靠近箕州城,绝对会被射杀。 那铁臂神弩威力巨大,连武王强者都能射杀。百米之外他还能躲一躲,百米之内,他有被射杀的可能。 攻? 还是不攻呢? 攻的话他绝对会损兵折将,看城上的架势,守卒起码数千,铁臂神弩有数百架,即便攻破了城,那一定也是损失惨重。 可如果不攻,对面的那伙儿周兵还以为自己怕了他们,这要是传出去,教天下人怎么看他李元庆? 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一声急报:“将军!紧急军情!” 他赶紧从半空掠下,一进入阵中,立刻有一名骑士附在他耳边低语。 听完后,他抬头看向城楼上那道身影,道:“好个朱邦国,倒是小瞧你了!但是你别得意,这场战才刚刚开始!” “我们走!” 他不再逗留,带着手下三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向后撤退。 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城上一众大周士卒见敌人退去,当即发出震耳欲聋般的欢呼。 然而,他们并不知晓,在这座城内某处隐蔽的一处小院,有一道身影默默地从墙头缩回脑袋。 他整个人像是精气神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从凳子上一下摔了下来。 “啊!!” 他压着嗓子怒吼,但生怕被人听见,赶紧把嘴巴闭上。 然后,他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走入房间,嘴里断断续续发出咒骂声,骂着骂着又变成了哭声。 城上。 朱邦国、韩参军、刘庆生看着夏军如潮水般退去,不由松了口气。 他们手心都捏了一把汗,刚才李元庆真要不顾一切率兵攻城,他们这些人都要做好死的准备。 如果只是寻常士卒,三万人马他们还能挡一挡,毕竟这座城墙就够他们爬的。 可这三万人中,有武士,也有武师,李元庆更是武道宗师,这座城墙是拦不住他们的,他们真正忌惮的是铁臂神弩这件大杀器。 “恭喜将军!李元庆一走,这座城算是真正回归我大周了!”韩参军拱手贺喜。 这次赶来的三千人马只是先遣部队,后面还会有大批人马,待的那时,这座城池就真的回到他们手里,很难再被夺走。 而李元庆这一退,大周后来的部队就有了充足的时间。 就像韩参军所说,李元庆一走,箕县城算是真正回归大周了。 朱邦国也是喜上眉梢,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道:“看来那小子的计策成功了!” 他看向刘庆生,刘庆生点了点头。 李元庆突然退走,只有一种可能,必然是发生了紧急军情。 这个时候能让李元庆率领人马撤走,唯有王诚,也只有王诚! 朱邦国看着东面,喃喃自语:“接下来,所有的压力就给到了那小子身上了!” …… 第263章 我来杀他 王诚现在的压力确实很大,正当他所向披靡时,竟跳出来一名武道宗师。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留着传统的夏国发型,穿着一身华服,豹头环眼,手持一柄偃月刀堵在街道上。 他看着王诚等人,沉声道:“你们不是劫匪?你们是周国的军士?” 王诚没有搭理他,偏头对后面的人说道:“你们继续放火,我来杀他!” 身后一群骑士毫不怀疑,应了声“是”,立刻驱马向两边分散。 “杀我?” 豹头中年男气的发笑,这是把他这位武宗当成什么了? 阿猫阿狗? 想杀就杀? 豹头中年男大骂一声“找死”,身形消失在半空,几乎凭空出现在王诚头顶上方。 他双手握住偃月刀,真元灌注于刀柄,刀刃瞬间迸发出数米长的寒光。 然而,他这一刀还未劈下,他自己倒是极速暴退。 “咻!” 只见,一道乌光射向他的心口,速度极快,但他还是看清了。 那分明是一柄筷子长的飞剑,这个蒙面人竟还是位修道者。 “噗!” 飞剑瞬息之间击中他的身体,但因为他躲得很快,到底没能击中他心口要害。 他胳膊一痛,飞剑从他胳膊内肘飞了出去,“嗖”地一下又回到王诚身上。 这一剑虽没要了他的命,但着实把他吓得不轻,他掠至屋顶,一阵心惊肉跳,不敢再随便出手。 王诚却是没打算放过他,立刻下令身后一众骑士放箭。 “咻咻咻!” 数百支火箭当即射向豹头中年男,整座屋顶几乎都被火箭覆盖。 豹头中年男不闪不避,手中偃月刀一甩,刀刃迸发出一片亮光。 那是通过刀刃释放出的实质化真元,护在他身前半米处。 “叮叮叮!” 那雪亮的真元像银色的铠甲,将所有射来呢火箭全都阻挡在外。 “不行啊!咱们这火箭根本破不开武宗的真元!”朱鹏飞来到王诚近前说道。 武林中之所以有这样的一句话“天下武师一千,武道宗师未必有其一”,原因在于武道宗师体内的真元已经完成了质的转变,比武师打出的真气不知高明多少倍。 这些火箭能轻易将武师射杀,但是破武道宗师的真元却有一定的阻力,因为武道宗师打出的真元坚韧程度并不比石头差多少。 王诚看出了这一点,寻常弓箭的威力很难破去武宗的护体真元。 于是不再下令手下人放箭,他纵身一跃,人跃至半空,直奔那豹头中年男。 豹头中年男见王诚竟然主动杀向自己,一时竟有些愣住了。 他正愁怎么杀掉王诚,他非常忌惮王诚的飞剑,那是能在几十米外取他性命的大杀器,可一旦近身就不一样了,修道之人在近身战上如何比得过武者? 他怒笑:“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投,去死吧!” 话音未落,他消失在屋顶,但还是没等他一刀劈下,耳边响起一声怒吼。 “杀!!” 这一声怒吼端的像是晴天霹雳,他脑袋仿佛炸开了,意识一片混乱。 他手持偃月刀停在了半空,全身僵直,如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 王诚一记“虎啸山林”镇住此人之后,挺枪刺向此人的心口要害。 豹头中年男在经过短暂意识混乱之后,大脑渐渐恢复清明,但迎面就见到一杆虎头湛金枪离他只有咫尺之遥。 完了! 距离太近了,除非能凭空消失,否则纵是武道宗师也躲不过去。 “铛!!” 一道声音响起,刚劲有力,但明显不是枪尖刺入人体的声音。 原本闭目等死的豹头中年男赶紧睁开双眼,却见刺向他的长枪已经没了。 什么情况? 正想着发生了什么,他从半空摔了下来,“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刚才一个晃神,他外放的真元无以为继,从半空落下。也幸亏他离地面不高,要不然即使摔不伤,也摔得很狼狈。 他第一时间将大刀横在胸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 王诚手持虎头湛金枪站在原地,他却是在看豹头中年男的身后。 只见十几米外,站着一名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汉子。 他四十岁开外,身材高大,一头乌发被一顶金质小冠束起。 是的,不同于豹头中年男的夏人装扮,此人的服饰与周人无碍。 这时,豹头中年男注意到了气氛的古怪,“刷”地一下回头看去,语气惊讶道:“刘正?!” 唤作刘正的中年汉子咧嘴说道:“拓跋亮,没想到吧,还是老子救你的狗命!” “多谢了!”拓跋亮感激道。 刘正看向对面的王诚,道:“阁下率兵劫掠盐州,不怕引起夏周两国大战吗?” 王诚目光冰冷地看着对方,从此人的名字和服饰,他很容易看出对方并非土生土长的夏国之人,是归化后的夏人。 也就是他的祖上或者他自己是周人,后来投降了夏国。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因为湟州被夏国占领已经有一百多年了,有一部分人早就认命了,他们不想离开这片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 这一部分人中还有不少投机分子,早早就投入夏国王室麾下,其中以刘、范、梁、任四大家为典型代表。 此四大家世居湟州,在湟州根深蒂固,以至于夏国王室在夺取湟州部分领土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很好地进行统治,最后不得不与这四大家坐下来谈判。 所以,其他居于湟州的周人在湟州沦陷之后,不得不剃发易服,唯有四大家之人还可以保留原来的服饰。 想至此处,王诚知道眼前这位刘正必然是四大家之人。 他极少跟对手在战斗中废话,但这次他要说话,要说最狠的话。 “卖国求荣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然后,没有然后了,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杀人就是杀人,打架就是打架,废那么多话干嘛? “杀!” 怒吼一声后,王诚消失在原地,一枪刺向对面的拓跋亮。 拓跋亮一惊,但很快恢复平静,他不闪不避,偃月刀当即一记斜斩。 “铛!!” 偃月刀自下而上斩在虎头湛金枪枪头,一把将其打偏。 但是,拓跋亮被偃月刀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震得双手发麻,偃月刀差点脱手。 “噔噔噔!” 他身子一晃,向后退去,以此来化解偃月刀传来的巨力。 一连后退了三四步他才稳住,再看王诚,连脚都未动一下。 “好大的气力!” 拓跋亮变色,原本他以为近战自己占据的优势大一些,哪知完全不是这回事。 眼前的黑衣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怪物? 王诚一击未果,不给拓跋亮喘息的机会,一步踏出后,又是一枪劈了下去。 拓跋亮躲之不及,双手真元涌动,青铜色的偃月刀瞬间闪烁着白光,如玉般的真元迅速将整柄大刀包裹。 “铛!!” 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虎头湛金枪劈在了偃月刀上。 那堪比玉石般坚硬的白色真元刹那间被击散,只听“铿锵”一声,已经达到灵器级别的偃月刀竟好似要断了。 当然不是要断了,偃月刀毕竟是灵器,而是它被这一击打得弯出一个弧度,看上去承受不住一样。 “不好!” 拓跋亮魂都要飞了,他已经感觉到虎头湛金枪与他脑袋只在咫尺之间。 千钧一发,一杆银色长枪破空而至,直奔王诚的心口! 这一枪虽然是后发,但速度极快,快至王诚劈碎拓跋亮脑袋时,他自己也会被这一枪刺中心口。 王诚还没想过跟人一命换一命,所以在出手之时一直留有余力,以防止后面的刘正突然对他出手。 只见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但身子竟凌空旋转了一圈。 “嗖!” 银色长枪顿时落空,从他身体一侧飞向了前方。 王诚手里的虎头湛金枪随着他凌空旋转,没有劈中拓跋亮的脑袋,但回过身后,他一脚踢中拓跋亮的胸口。 “砰!” 拓跋亮当场发出痛呼,整个人如大石般倒飞了出去。 整整倒飞了十五米远,他屁股先是砸在地上,接着是后背。 他一口鲜血吐出,躺在地上没能第一时间起身。 “拓跋亮!” 刘正一惊,他明明已经出手,并且化解了王诚的攻击,结果拓跋亮还是被王诚一脚踹出了伤。 要知道,刚才那种情况下,能躲开他那一枪已经很难了,王诚竟还能做出反击。 王诚见两人,一个躺在地上,一个失了兵器,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他踏出“逍遥游”,人刹那间消失在原地,直奔躺在地上的拓跋亮。 “嗖!” 就在这时,刘正挡在拓跋亮前方,隔空对着王诚一掌拍出。 下一刻,一只三米长的手掌出现,洁白如玉,迎面向王诚拍去。 王诚不闪不避,手持虎头湛金枪一枪刺向这只真元手掌。 “叮!” 二者相撞,竟发出精铁般的声响,虎头湛金枪被阻挡在半空。 王诚去势受阻,他大喝一声,五指劲力爆发,真元手掌发出“咔嚓”一声,随即轰然爆碎。 …… 第274章 实力大涨 王诚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 他躺在一张床上,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他身下的这张床,还有一张四方桌,几个长条凳。 火红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入房内,让房内变的有些燥热。 王诚感觉身上难受的狠,正想起身,却发现整个身子被白色布条捆的结结实实,看上去像木乃伊一般。 可是,他并未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而出奇的好。 他感觉全身充满着力量,使不完的力量,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一头牛戳死。 “嘭!” 就在这时,他身体外掀起一股强大的劲风,瞬间把捆在他身上的那些白色布条和衣服震的稀碎。 “咦?” 王诚突然一惊,刚才外放的气劲分明就是真气,而非气血之力。 他心念一动,五指紧握成拳,对着头顶上方打出一拳。 “轰!” 只听一声巨响,屋顶直接被这一拳打出一个碗口大的洞。 王诚看着自己这只拳头,喜道:“武师大成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全都通了。 是的! 那一战后,他非但没有经脉寸断、沦为废人,反而十二正经俱通,成为世间最顶尖的大成武师。 能有这般惊天逆转自然是他用了奇物,更确切地说,是神物! 当初在死亡沼泽,他得了鳄龙的三滴龙血,前两滴被炼化了,第三滴一直被寄放在他的体内。 通了经脉之后,真气触发了龙血上面的禁制,从而释放了龙血。 也幸亏他体内封存着一滴龙血,在那种情况下,除非吞下一颗涅盘丹这等极品灵丹,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这一滴龙血用得恰到好处,但多多少少又有些浪费。 他原本是留着自己突破武师境界慢慢炼化的,那样能最大限度去吸收龙血中的药力,而非这种被动的方式。 “谁?谁干的?” 忽然从屋外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房内。 来人一身鱼鳞复合甲,二十三四岁,容貌俊朗,身材颀长,意气风发。 这人除了朱鹏飞还能有谁? 他一进门就见到王诚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下意识地扭过头去,但又立刻想起来:“都他娘的是大男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于是又转过身,但是紧接着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手指着王诚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伤了那么重,怎么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 王诚听得有些迷糊,不过,他很快注意到了床上。 除了被真气震碎的布条和衣服,还有不少结疤的碎屑。 再看他的身体,比女人还要白,隐隐有光泽流转。 “冰肌玉骨!” 王诚心头又是一喜,他身上的变化分明是练成《金身诀》第二层的标志。 当然,只是练成了“冰肌”这一境,离“玉骨”这一境还有不少距离。 见他久久未语,朱鹏飞又问:“你到底是怎么了?那晚青雷把你驼回来时,你浑身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这才过了几夜,跟脱胎换骨了一样!” 王诚道:“得了一些奇遇。” 原本还想再多问些,“奇遇”二字直接堵住了朱鹏飞的嘴。 能听到“奇遇”已经是人家信得过他了,这毕竟关乎着个人的隐私,换做旁人什么话都不会跟他说的。 “对了!” 朱鹏飞忽然开口:“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那青雷出问题了!” “什么?” 王诚也顾不得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囫囵一下坐了起来,追问道:“出问题了?出什么问题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跟我来!”朱鹏飞道。 当下,王诚找了一身衣服换上,跟着朱鹏飞出了房间。 红日已升入高空,进入六月中旬,天气一天比一天燥热。 箕州城现在彻底更名箕县,刚遭遇过一场大战,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做生意的小商贩也见不到几人。 虽说箕县的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大周的怀抱,但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况且,如今这座城池还处于军管状态,没有哪个平头百姓愿意与那些军士打交道,生怕一个不慎被人抓走。 见街道上时不时有一队甲士巡逻经过,王诚忽然想起一人,问道:“那个拓跋涛抓到了没?” 朱鹏飞摇头道:“没有!那狗东西跟只耗子一样,自那晚从刘庆生手上逃走之后,彻底没了踪迹。” 王诚沉声道:“此人如果不尽早除去,早晚是个祸害!” “谁说不是呢?那狗东西藏在城里始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他有方法跟外面的夏人军队联系。不把他除去,指不定哪天他打开城门放李元庆的人进来。”朱鹏飞道。 王诚点了点头,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对了!你那晚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受了那么重的伤?”朱鹏飞问出他一直最想知道的问题,已经憋在他肚子里好几天了。 王诚也没隐瞒,将大致经过说了一遍。 “果然如此!我爹之前就断言,你独自离开多半是为了我们,不把追魂兽引走,咱们谁也跑不掉。”朱鹏飞道。 碰上追魂兽这等擅长追踪的异兽,一般人很难想到摆脱它们的方法。 “话说回来,像这种事情王兄你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去做,一人独战四位武道宗师,太危险了!” 朱鹏飞看向王诚,虽然王诚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凶险绝非三言两语能形容的。 他哪里知道,王诚凭一己之力斩杀了两名小成境界的武宗,更是斩了李元庆的一只胳膊,否则会更加吃惊。 当然,这些事情王诚也不想去说,说了人家未必会信,甚至以为他在吹嘘。 这般走着说着,二人来到了位于城西的那座大营,也就是当初黑鹰军所在位置。 营内忙得正热火朝天,一群士卒正在做防御器械。 战争的气氛并未因为李元庆那三万人马的离去而消散,反而更加浓烈。 所有人都仿佛预感到一场更大的战斗即将到来,都在马不停蹄地赶工。 王诚犹豫着要不要将李元庆被他斩掉一条胳膊的事说出来,让大家不要把弦绷得太紧,李元庆一时半会还来不了,想想还是算了。 一是他也不敢肯定李元庆会不会跟疯狗一样,伤都不养好还就来;二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有准备总归是好的。 在朱鹏飞的心惊下,王诚来到了营里的一处房间。 这间房本来是给士兵住的,如今里面只关了一匹马。 关的正是王诚的坐骑——青雷! 王诚的到来一下引起了青雷的注意,它囫囵从地上站起来,向它冲来。 然而,才走几米它就走不动了。 只见,青雷的脖子被一根铁链套着,四肢同样被四根铁链锁着,就像关押一位十恶不赦的犯人一样。 王诚脸色一下变的无比难看,道:“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你家青雷抽的是哪门子疯,看到谁就撞谁。那晚它把你驼回来时,它不准任何人靠近你,咱们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把你弄下来。然后它就疯了,连伤了几十位弟兄,最后才被我们几个武师困住。” 朱鹏飞看着青雷,继续解释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要一松手,它就会发疯,只好将它关在这里。” 光凭这几句话,王诚也听不出什么,他打开房门,来到青雷跟前。 青雷一见到他,立刻用头蹭他的胸口,很是亲昵。 “到底是你养的,换做旁人,早就撞上去了!”朱鹏飞摇头叹道。 “好青雷!” 王诚一只手抱住青雷的脖子,一只手抚摸着青雷的脑袋。 摸着摸着,他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赶紧看向青雷的脑袋。 原本平滑的脑袋上竟长了两个鼓包,摸上去很硬,似是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一样。 “怎么会有这东西?” 王诚清楚地记得青雷脑袋上以前不像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个近日才长出来的。 突然,他目光又注意到青雷的马蹄。 在马蹄的上方小腿处长了几圈细小的青色鳞片,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来。 “龙鳞?” 王诚脑海中闪过两个字,随即,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 世间一直有传言,汗血宝马不是凡马,乃是天马,其体内蕴藏着一丝龙血,若是机缘到了,可化为龙。 他一直将这个传说当成是吹嘘,如今想来,这个传说很可能是真的。 “是龙血?” 王诚想起那夜解除龙血禁制之后,他实力大增,亲手斩掉李元庆一个胳膊,但他压制不住龙血的狂暴。 正当他快要爆体而亡时,耳边响起了青雷的声音,然后他感觉一根湿漉漉的东西在舔他身上的伤口。 渐渐地,那暴乱的龙血被一股力量引走,他最后才没有爆体而亡。 现在想来,那分明是青雷舔他身上的血,顺便将一丝龙血吸进了体内。 正是因为有那一丝龙血入体,才有了青雷要化龙的征兆。 “喂!你家这青雷怎么样了?”朱鹏飞忍不住问。 “好!非常好!” 第283章 相互试探 王诚突然想笑,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到类似这样的话了。 到底是什么让那么多人都觉得他很弱,可以随意拿捏? 还是说,这些古人都有这样的爱好,喜欢收人当马仔? 不过,就像李响说的那样,两边人马已陷入焦灼状态,战局的最终走向完全在于他们这两位主将手里。 王诚手掌一翻,虎头湛金枪发出一声轻鸣,他双腿一夹,胯下的青雷瞬间化为一道光冲向对面。 李响见状,不由一怔:他竟敢杀过来?谁给他的勇气? 他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缓缓提起了手中的怪刀。 王诚却是在加速冲刺,胯下青雷速度端的是快若闪电,转瞬将二人的距离拉近至二十米之内。 就在距离只剩十几米时,王诚大吼一声“杀”! 这一声怒吼自是用了音波攻击“虎啸山林”。 强劲的声波霎时掀起一道道气浪,无形中摧毁着一切。 李响首当其冲,强大如他,体内的气血在这一刻直冲天灵。 耳边“嗡嗡嗡”地响,大脑也陷入了一片混乱。 以往他施加在别人身上的,如今竟是返还到他自己身上了。 不过,他终究是气血圆满的武者,血气磅礴,这种混沌状态只是持续了短暂的片刻,他的意识便恢复了清明。 “刷!” 与此同时,一柄长枪在他眼前极速放大,从半空劈向他的脑袋。 千钧一发,他双手举起手中的怪刀,挡在前面。 “铛!!” 虎头湛金枪劈在了他的怪刀上,巨大的力道将其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他双手瞬间失去了知觉,手中的怪刀差点被震飞了出去。 这股强大的力道透过怪刀作用在了他胯下的红马上,“咔嚓”一声,红马四肢健硕的马腿当场崩断。 “轰!” 红马身子重重地砸在地上,哀嚎几声后,没了动静。 李响的屁股已经与马背分开,双脚站在地上,脚下的地砖已经化为碎片,两条小腿一大半深陷在泥土里。 他两只手不停地颤抖,脸色潮红,像是能滴出血来。 “你是伤我叔父的那人?” 他看向王诚,一下联想起来,族叔李元庆的胳膊被一名周人斩了,而那名周人据说也是一名气血圆满的绝世猛将。 当初,李元庆跟他提及此事还有几分不信,毕竟没人比他清楚想要达到气血圆满是何等的艰难。 所以,他此番进入大周边境,除了杀敌,也有几分想见识一下那位周人中的绝世猛将。 似绝世猛将这等人物,同一时间能出现一个就已经很难得了,一下出现两个,这就像上天特地安排的两个对手,他们一定都想见一下对方,并一决雌雄。 王诚面无表情,手掌一翻,枪头顺着李响的一只手划去。 这一下划过去能轻易削掉他的五指。 李响眼疾手快,那握住怪刀的手立马松开,长枪“刷”地一下划了过去。 王诚一击落空,但紧接着抡起虎头湛金枪扫向李响的腰部。 变招几乎在一瞬间完成,李响根本来不及还击,只能向后仰去。 下一刻,虎头湛金枪几乎擦着他的脸扫向了另一边。 接连三招,招招致命,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武师,甚至是小成境界的武宗都很难躲过这三记杀招。 但是,李响他终究不是常人,是当世罕见的绝世猛将,战斗的嗅觉比那些大宗师都不差分毫。 在连续躲掉三招之后,他仍旧不慌不忙,脚下用力,人向后弹射了出去。 他出现在数米之外,迅速稳住身体,他看着端坐在马背上的王诚,笑道:“看来你这套枪法学得并不全,否则刚才我已是你枪下亡魂!” 王诚虽然一句话未说,但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刚才他明明占了先机,是有机会将李响斩杀,即便做不到,也能将其重创,结果让对方完好无损地抽身而退。 不是他的气力不如对方,也不是境界上的差距,是他掌握的木王枪法只有两招,根本形不成连招。 就他刚才使出的后面两招,完全是用其他枪法拼凑上去的,威力自然会大打折扣。 王诚并未因此而沮丧,相反,他觉得自己这次来对了。 这是他出道以来最好的对手! 此人就像是他的一面镜子,跟此人战斗,他能找到自己不足的地方。 他战意昂扬,骑着青雷再次向李响冲杀了过去。 “不自量力!” 李响冷哼了声,但心里不敢马虎大意,一步迈出,人已出现在王诚的近前。 可就在他即将与青雷撞在一块儿时,他没有任何征兆地向地面一侧倒去。 就像滑冰一样,区别的是,他的手并未接触地面,一双手握住怪刀打向马腿。 王诚心头一跳,这一下若是被他打中,青雷岂不是再也走不了路了? 然而,他骑在马背上,长枪积蓄的力量也释放了出去,如何去挡住这一击? 就在他以为马腿就要被斩掉之时,青雷忽然从地面一跃而起,瞬间避开那一击。 “哒哒!” 青雷载着王诚窜到了十几米外,将李响甩在了身后。 王诚又立刻调转马头,而李响也同一时间调整好姿势。 两人再次正面相对。 在刚才的那一个回合中,谁也没能奈何得了对方。 不过,王诚清楚,如果不是青雷通灵,刚才那一下能将他从马背上弄下去。 这一刻,他再次见识到李响的强大之处,战斗的敏锐嗅觉不在他之下! 李响此刻的心理活动一点也不比他少,他并不知道刚才那一招没有奏效是因为青雷,而是归结在王诚的身上。 他意识到眼前这位斩掉李元庆一臂之人绝非浪得虚名,虽说招式有漏洞,却是个心性坚韧不拔的狠角色。 先前他说了那么多贬低的话,根本没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两人都在彼此审视着对方。 在他们身后,两千周兵与数百夏兵的战斗已经进入最胶着的状态。 先前的周兵布下的那几层包围圈已经不复存在,夏人骑兵已经杀了进去,双方乱战到了一块儿。 夏人骑兵单兵作战能力虽强过周兵,但这里终究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而是空间狭小的街道,他们的骑兵冲杀大打折扣。 况且,周兵有整整两千人,人数上是他们的数倍,再加上人手一把铁臂铜弩,杀伤力惊人,所以他们占不到什么优势。 短时间内,两方人马想分出胜负根本不可能。 因此,这场战斗的最终走向落在了王诚与李响的头上! 二人在经过刚才两个回合的互相试探之后,他们都很清楚,必须要拿出真本事分出胜负了。 …… 第285章 什么东西 “嗯?” 王诚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死死地盯着对面。 只见,李响那原本血肉模糊的四肢不知何时竟已经不再流血,伤口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只留下一些印痕。 这是怎么回事? 王诚懵了,哪怕是吃了神丹也不会有这么快的效果吧! 正当他感到震惊时,李响“刷”地一下从原地消失,几个闪烁,人已经出现在三四十米之外了,离他已不足十米。 “杀!!” 李响怒吼一声,强劲的音波震得王诚气血一阵上涌。 不过,也只是如此,王诚并未出现头晕目眩的感觉。 比起气血之厚重,当今天下恐怕找不到几个武者能与他媲美,甚至一些成年的大妖都未必比得过。 他可是炼化了整整三滴龙血,又吸收了庞大的龙血精气。 “嗖!!” 李响一拳朝他打来,强大的劲力与空气摩擦发出一阵呼啸,端的是又快又狠。 换做其他武师,哪怕是武宗,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躲过去。 然而,这一拳无比清楚地映入王诚的眼里,他迅速打出一记“伏虎守穴”。 右手打向李响的打过来的前臂,左手成爪抓向他的拳头。 “砰!!” 王诚一拳打在李响的前臂上,巨大的力道当场将其打得下沉。 李响不由得一惊,他没想到王诚意识竟然还能如此清晰,还能反击。 令他更加意外的还在后面,王成右手打沉他前臂,左手紧跟着抓住他的手腕。 这一记“伏虎守穴”在“伏虎拳”中属于非常普通的一记守式,但在这记守式中可隐藏很多杀招。 不精通“伏虎拳”的人是不会想到的,李响未练过伏虎拳,他自然没有想到。 这正是“伏虎拳”的精妙之处,很多招式都隐藏着后招,让敌人防不胜防。 说时迟,那时快,王诚一只手抓住李响手腕,脚步朝前一踏,身体迅速与李响错开,就势用出一式关节技。 刹那间,李响的手臂被王诚扭到了他的背后。 “不好!” 李响心头猛地一跳,他虽然第一次接触关节技,但他那条胳膊用得不得劲他还是能感受到的。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反应只要慢一点,他这条胳膊很可能被废。 于是他顺势身子一矮,跟着王诚发力的方向极速旋转。 王诚顿时失去拧断他一条胳膊的机会,但他双臂发力,然后猛地一甩。 李响如同一只陀螺一般,被他一下甩了出去。 仓促之间,他双臂刚抬起,“轰”地一声撞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 王诚这一甩虽然看似轻易,但力道一点也不小。 突破至武师大成之后,他随意一击都能打出上万斤巨力。 那由坚石砌成的院墙当场被李响撞塌了,他的大半个身子都被坚石埋在了下面。 王诚得势不饶人,一步出现在他身后,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这一脚端的是势大力沉,李响连人带着压在身上的砖石一块飞了出去。 “轰!!” 李响再次撞在了院子里面的内墙上,这一堵院墙同样没承受住这一撞,倒塌了一大片。 王诚紧随其后,跃进了院中,但让他意外的是,他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李响的身影。 在那些倒塌的一部分院墙中,并没有李响,他不在那些砖石当中。 人哪儿去了? 王诚立刻动用念力,如同雷达一般快速向四周扫描。 突然,他神色一变,想也没想,身影迅速暴退。 也就在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从半空中砸下了一堵墙。 “轰!!” 这一堵墙起码数千斤,砸落在地上似是引发了地震一般。 无法想象,这一堵墙若是真砸在王诚脑袋上,绝对能将他活活砸死。 王诚站在院外,目光注视着站在院内的那道身影。 不是李响还能有谁? 比起刚才,李响更加的狼狈了,灰头土脸,像是从锅底下面刚爬出来的。 其实,这狼狈样并未让他有多气愤,他愤怒的是他的屁股竟然被人踢了。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的身份比老虎要金贵得多,从小打到大,就算他那贵为一国之君的老子也没碰过他的屁股,今夜他竟然被一个外人给踢了。 “狗东西!我宰了你!” 李响愤怒地咆哮,双腿微曲,“轰”地一声,地面皲裂。 只见他如同一颗炮弹飞速射向王诚,一只拳头打向他的脑袋。 王诚却是没有去硬接这一拳,他身影一闪,李响与他擦身而过。 “砰!!” 这一拳打在了对面的院墙上,厚三四十公分的院墙根本承受不住他这一拳,如豆腐一般被他生生打穿了。 他迅速抽出嵌在院墙中的拳头,回头继续向王诚杀去。 王诚见他已经失去理智,自然不会傻不拉几地与他硬碰硬。 倒不是怕了他,若是能在不花费更大力气下拿下对方,当然最好。 于是,李响像疯狗一样地追着王诚,而王诚不住闪躲。 连续几次都没能碰到王诚衣角,李响气急败坏道:“狗东西!你只会躲吗?” 王诚仿若未闻,脚踏“逍遥游”,轻松地避开李响的拳头。 李响见王诚久久不跟他交手,突然,他不再对王诚出手,掉头杀向不远处的周兵。 王诚心里一沉,以李响气血圆满的实力杀入周兵中,真真就像虎入羊群,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他当即不再闪躲,迅速出现在李响身后,一拳打向他的后心。 然而,就在他拳头即将落下时,李响突然回头,同样一拳打出。 是的! 李响没做任何防御,空门打开,任由王诚拳头打向他的胸口。 王诚一惊,李响分明是想跟他以伤换伤,但他这个时候想做什么已经晚了,他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李响的胸口上。 “砰!!” 没有出现骨头碎裂的声响,反倒王诚拳头吃痛,他感觉自己的拳头打在了一块金铁上。 不对! 即便是金铁,他这一拳所蕴藏的巨大力道都能将其打烂,他分明是打在了一块比金铁还要硬的东西上。 是护甲? 也不对! 就算是达到灵器级别的护甲,他这一拳哪怕打不坏,也能把它打变形。 到底是什么? 不等他想通,他感觉自己胸口一痛,李响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身上。 无名护甲也没能完全护住他,仍旧有庞大的劲力作用在他的身上。 他吐出一口鲜血,人倒飞了出去,直至落在十几米外。 第287章 禁军金刀卫 王诚非常好奇李响身上那件异宝,他若是有此异宝,日后根本不用怕受伤。 他没有再出手,不把那件异宝取下他无法彻底伤害李响,他必须要在李响恢复前的这段时间拿下那件异宝。 于是他强提一口真气,抬步向十几米外的李响走了过去。 “杀!!” 就在他离李响只有数米时,从后面冲出一名骑兵,一刀斩向他的后心。 “嗡!!” 然而,他手中的弯刀离王诚后心还有几十厘米时突然如陷沼泽,每往前进一分都异常的艰难。 怎么回事? 他心下骇然,大大小小战斗他经历了那么多,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咻!” 忽然,他眼前闪过一道乌光,瞬间没入他胸口要害。 “呃!!” 他浑身的气力在飞速消逝,就在他感觉自己握不住缰绳的时候,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救大人!” “轰!” 胯下的马依旧在狂奔,他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再无一丝动静。 不过,在他那声“救大人”喊出之后,一连串的羽箭射向王诚。 然而,这些羽箭在接近王诚五米之内,速度无一不是在放慢。 王诚的念力疯狂地从脑海中涌出,如潮水一般扑向身后。 他一边释放念力,一边加快步伐,恨不得一步就迈过去。 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能起来正常行走已经很不容易了。 “咻咻咻!” 更多的羽箭向他射来,他布下的念力屏障渐渐承受不住。 这些羽箭速度太快了,接触面积又小,哪怕他御物巅峰的念力修为也很难完全将它们阻挡在身外。 王诚暗暗叹了口气,然后竭尽全力向一边闪躲。 那些羽箭当场射空,但他与李响的距离一下又扩大至十几米。 “杀!!” 从后面一下杀过来八九名夏人骑兵,有三个挥刀向王诚斩来。 “找死!” 王诚气极反笑,虎就算伤得再重,又岂是这些个野狗能冒犯的? “吼!!!” 王诚当即吼出一记虎啸山林,强大的的声波当场将那三人震得七窍流血而死。 另外五名夏人骑兵也受到了波及,其中四人从马背上载落。 仅剩的唯一夏人骑兵一闪而过,在路过李响时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向城门。 王诚心头一动,一柄飞剑瞬间射入那名夏人骑兵的后心。 那人要害中箭,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连带着李响也摔在地上。 可是,不等王诚有下一步动作,从后面再次冲出八九名夏人骑兵。 这伙儿夏人骑兵根本没去管王诚,直奔摔在地上的李响。 王诚心念一动,落在地上的那些羽箭一下出现在半空。 “去!!” 随着他一声低喝,这些羽箭立刻消失,射向那些夏人骑兵。 “噗噗噗!” 在念力的催动下,这些羽箭似安装了精确制导,无比精准地射入这伙儿人的后心。 然而,夏人骑兵跟疯了一样,他这边刚解决完一匹,后面又蹿出了八九十来个。 其中,数人悍不畏死地杀向王诚,而剩下的几人冲向李响。 眼见数人挥刀向他砍来,王诚只能放弃追杀李响,对着几人再次吼出一记“虎啸山林”。 这几名夏人骑兵实力虽强,但依然挡不住王诚这一吼,被活活震死。 但是他们的战略意图达到了,他们用生命给另一伙儿人争夺了时间。 等王诚准备对他们出手时,他们已经带着李响进了城门。 王诚眼睁睁地看着这伙儿夏人骑兵带着李响逃出城内,心里一阵气恼。 再看向又有不少夏人骑兵突破了周兵的包围,他愤怒地大喝。 “死!!” 含怒吼出的一记“虎啸山林”威力何其之大,迎面奔驰而来的十来名夏人骑兵竟悉数被震落马下,一个都不剩。 王诚黑发乱舞,念力化为一根触手席卷落在地上的羽箭。 心念一动,这些羽箭化为一道乌光,没入夏人骑兵体内。 “噗噗噗!” 这伙儿夏人骑兵被射杀当场,又是一个都不剩。 王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街道正中,道:“杀!一个不留!”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夹杂着念力,因而传入所有人耳里。 反应却是完全呈现两极分化。 周兵在听到这声军令后,立刻意识到将对将中,自家将军赢了,士气大振。 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也不管自己实力够不够,嗷嗷叫地杀向夏人骑兵。 夏人骑兵如丧考妣,被他们奉为神明一般的六王子竟然败了,生死不知。 一方战意昂扬,一方士气低落,再加上周兵本来就占据人数和地形优势,局势很快呈现一面倒的状态。 包围圈再次形成,即便有几名夏人骑兵侥幸突破,也逃不了。 王诚就像一堵墙一样堵在那儿,虽然这堵墙看上去是那般瘦削,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但谁也没办法突破。 他肉身有损,但他的念力还在,飞剑在夜色下犹如死神镰刀,悄无声息地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对于这批夏人骑兵,他自然没有半分怜悯,整座南离县城在他们的践踏下,化为一座人间炼狱。 战斗并未持续多久,数百名夏人骑兵几乎尽数被击杀。 还剩下一小部分人侥幸逃脱,窜入了巷子里。 王诚立刻下令众人前去围剿,确保不放过一个。 因为这伙儿夏人骑兵实力很强,寻常百姓遇到他们跟连反抗之力都没有,留他们活着对南离县的百姓绝对是个威胁。 一名浑身是血的青年来到王诚跟前,他原是镇西将军宋虎臣的骑兵校尉,唤作张韩,如今暂归于王诚麾下。 张韩看着地上那一具具夏人骑兵的尸体,几乎每具尸体都插着数根弩箭,连经历过多次大战的他都不禁眉头直皱,道:“将军,这伙儿夏人骑兵是什么人?是黑鹰军吗?” 王诚摇头道:“不是黑鹰军,这是夏人的金刀卫。” “金刀卫?” 张韩一开始没想起来,因为他没敢往那个方向去想,但“金刀卫”的名头不在黑鹰军之下,他还是想起来了,惊道:“这真是夏国的禁军?” 夏国的禁军在外面一直被人称作“金刀卫”,因为他们用的那口弯刀的刀把是用黄金打造而成。凡是进入禁军,修为最差的都是武士,不比黑鹰军差。 但是,张韩检查他们的兵器时,都是寻常的弯刀,并非禁军用的金刀。 王诚很肯定道:“确实是金刀卫。” 先前交战过程中,噬魂珠像偷腥儿的猫一样,又跑出来作祟,连续吞了夏人骑兵几十道灵魂。 从这些灵魂碎片的记忆中得知,这伙儿夏人骑兵正是护卫李响的禁军卫队。 “这么说,刚才被那伙儿人带走的是夏国的一名王子?”张韩眼里放出精光。 禁军向来护持王室成员,他们出现,领头的那位年轻人必然是王室中人。 王诚点头道:“夏王六子——李响!” 得到王诚肯定后,张韩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道:“将军,咱们现在就派人追过去,不能让人把他带走,这可是一条大鱼!” 夏国的王子,若是被他们俘虏,这得是多大的功劳? 不比斩杀一军统帅小! 王诚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没有让人去追。 眼下黑灯瞎火的,视线本就受阻,那伙儿人又只有几人,派再多的人去追与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况且,李响身上可是有着一件强大的异宝,也许这个时候他已经醒转了。 事实上,就如王诚想的那样,在逃出南离县城没有多久,李响已经苏醒。 这是一处山坡脚下。 李响躺在一块白色狐裘上,身边站着五名骑兵,也就是金刀卫。 他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就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若是王诚在这里,一定能看出来,他的伤势还在,并未痊愈。 “刚过戌时。”一名骑士道。 李响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道:“才过了戌时吗?” 下午他们攻入南离县城,在城里杀人放火了几个时辰,转眼他们又成了丧家之犬,被人撵出了城。 短短半天时间,境遇轮转,就像一场梦一样,让人感觉不真实。 李响强撑着坐起来,道:“其他人呢?还没回来吗?” 几名骑士相互看了一眼,齐齐摇头。 李响不再多言,他已经大致猜到了结果,没了他在,他那些手下很难活下来。 他万万没想到,那人不仅是位绝世猛将,竟还是一名念力修为不弱的修道者。 所以,即便那人身受重创,但他那身强大的念力修为还在,再配合那几柄飞剑,没有人能挡住他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响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么的兴趣,如此强大的人不应该默默无名才对。 可是,直到此刻,他竟然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甚至连他的真实身份也不清楚。 “大周出了如此人物,不会一直默默无闻,早晚咱们还会再碰面,待得那时,你休想从我手上逃脱!” 李响冷笑一声,起身对几人说道:“走!咱们回去!” “大人,不等他们了?”一名骑士道。 李响冷冷道:“等什么?给他们收尸吗?” 撂下这话,他翻身上马,朝西而去…… 第289章 军中贪墨 “你看不起我?” 刘文静挺起胸膛,那带着泪水的大眼睛倔强地看着王诚。 “并非看不起姑娘,军中不比他处,怎可随意接收姑娘?” 王诚上下打量了一番刘文静,道:“刘姑娘还是回家去吧。” “你就是看不起我!”刘文静撅着嘴,一脸不服气道。 王诚见了有些想笑,区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也想上阵杀敌,她这是把战场当作什么了? 过家家吗? 见王诚似是对她露出不屑的神情,她一把拔出手中的佩剑。 “小姐!” 一旁的小翠被吓得不轻,自家小姐这是要干嘛? “刷!” 刘文静随手耍出一朵剑花,冷冷道:“我虽然是个女子,但并不代表我很弱,我的修为已经达到武士,你手下的那些兵有九成都不是我的对手,凭什么不让我上阵杀敌?” 王诚脸色渐渐变冷,道:“气血境武士,很强吗?” “你?!” 刘文静脸被一句话噎得通红,气急败坏下,她一剑刺向王诚。 “不要!” 小翠失声跌坐在地上,自家小姐怎么敢向王将军指剑? 然而,这一剑在离王诚胸口十公分处突然止住,怎么也刺不下去。 刘文静先是一怔,而后一阵后怕,她真的太冲动了。 她立刻将剑收回,但令她意外的是,她竟抽不回自己的剑。 “你……” 刘文静像见鬼一样地看向王诚,心想此人到底是人是鬼? 连手都不动,竟然就挡住了她刺出的一剑! 王诚看着刘文静,道:“你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吗?当今夏王六子,乃是大成境界武师,在武士境更是气血圆满,是举世罕见的绝世猛将,就你这实力如何是他对手?” “大成武师!” “气血圆满!” “绝世猛将!” 这一个个词像重锤一样打在刘文静的心上,而“夏王六子”四字更是将她最后的那一点冲动磨灭了。 “夏王六子?他竟是夏王六子?” 刘文静“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嘴里不断重复着。 原本她以为那人只是寻常的夏国将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夏王的儿子。 突然之间,她感觉自己报仇的想法是何等的遥远,就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这不仅是空间距离上的差距,更是身份与地位上的差距! 她不过是一位战死的中郎将的女儿,如何杀得了一位夏国王子?而且还是实力如此强大的夏国王子? 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痛哭:“爹,女儿无用,没办法替你报仇了!” 撕心裂肺的哭声让王诚心里一阵堵得慌,他朝一旁的小翠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将人扶起来。 哪知小翠竟跟着刘文静一块儿哭,这一主一仆的哭声传遍了大堂,直至堂外。 不明所以的士卒踮起脚往这里看,心想自家将军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两个姑娘哭得那么伤心。 “哎!!” 王诚心里苦恼,碰上这种事情他连魂都要被弄散了。 他大喊一声:“好了!别哭了!” 那主仆二人在听到后,终于不再哭了,但全都抬起头,眼巴巴地向他看去。 王诚道:“我可以留你在军中,但是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得擅自行动!” 刘文静听到这话,立马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谢将军!标下一定服从命令!” 王诚将手中的佩剑丢还给她,道:“现在本将传你第一道军令,太阳落山前给我凑齐一百名女子,否则你从哪来回哪去!” “将军为何要这么多女子?”刘文静下意识地问。 王诚看了她一眼,她立马收起好奇心,应了声“是”,拉着小翠跑出大堂。 待出了将军府后,小翠迫不及待地问:“小姐,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很好!”刘文静点头道。 小翠面露喜色,但很快又变成了苦瓜脸,道:“小姐,咱们真的要留在军中吗?跟那些臭烘烘的男人住在一块儿?” 刘文静面无表情道:“不这样如何替我父亲报仇?” “那可是夏国王子……”小翠娇小的脸上露出难色。 刘文静看着她道:“小翠,你要是怕了,你就走吧。” “不不不!” 小翠连连摆手道:“小姐,小翠不是这个意思!小翠只是觉得,王将军说的有几分道理,凭咱们这点力量怎么给大人报仇?” “咱们自然不行,但是有人可以。”刘文静意味深长道。 “有人可以?” 小翠一开始没想明白,但很快想到了什么,捂着小嘴道:“您是说王……” 言至此处,她赶紧把嘴巴捂住,眼睛往四周乱瞟,生怕被人听见。 刘文静点了点头,连小翠都明白的道理,她又怎会不明白? 凭她手里的那点力量,她当然报不了仇,她之所以死活都要留下来,就是要借助王诚的力量。 先前在大堂门口,她听到王诚与张韩三人的对话,她大致推测出,昨日突袭南离县的那伙儿夏人骑兵被王诚赶跑了,那伙儿夏人伤亡应该不小。 这说明王诚有能力和实力打败那伙儿夏人,也不怕那位夏王六子。 后面王诚展现出的那一手鬼神莫测的能力,更是很好的说明了这点。 “小翠,咱们快走,不管用什么方法,咱们务必在太阳落山前带回一百名女子!” 刘文静一把拉过小翠,主仆二人沿着城内的街道走去。 因为昨日经历过两场大战,县城遭到了严重的毁坏。 大面积的房屋或被焚毁,或被打坏,断壁残垣,随处可见。 墙上插着很多弩箭,地上躺着许多尸体,血迹已经干涸。 街上除了清扫战场的周军,连一个寻常百姓都没有。 王诚走出将军府,身后跟着一名脸上带伤的年轻甲士。 这年轻甲士不是旁人,正是昨日冒死前往武平郡的那人。 此人唤作李宏,原本隶属于扬威中郎将刘兴则麾下的一名百夫长,如今已经被王诚提拔为队率,负责统领王诚的一队亲兵。 二人沿着东西这条主街道走下去,王诚一边走一边问,跟在他身后的李宏应答如流。 “刘将军的那些老部下都回来多少了?” “算上今早回来的,满打满算还不到六百人。” “怎么会这么少?” “将军有所不知,南离县驻军一直都不满编,张校尉就领了三千人马,结果一个都没回来。城里只剩下不到六千人,在昨日那一战中又死伤了不少,真正活着的估计还不到一半。” “南离县是边境重镇,怎么会连一万人马都凑不齐?”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南离县太偏了,有南离山挡在那儿,一年四季就没有个好天气,不是这风就是那风,庄家种在这里很难有什么收成。别人一听是到南离县当兵,根本不想来。当兵不就是为了吃粮嘛,吃都吃不饱,谁愿意来?” “朝廷不是一直在资助这里吗?将士们怎么会吃不饱饭?” “将军说的不错,朝廷是在资助南离县。年年都在资助,但真正落到咱们手里的又还能有几成?” 王诚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李宏,面无表情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吞没朝廷粮饷?” 李宏被王诚的突然变脸吓得冷汗都流出来了,赶紧说道:“小的并不是说刘将军吞没朝廷军饷,刘将军对咱们一直都很好,是真把咱们当自家弟兄,打战都冲在前面的,要不然也不会落入敌人手里。” “那你的意思是……”王诚说着将目光移向南面武平郡方向。 “不不不!” 李宏连连摆手,道:“小的也不是在说镇西将军,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老爷们。” “哦?” 王诚目光闪动,他还真的很好奇朝堂上的那些人是怎么吞没粮饷的。 要知道,这里是大周的边境重镇,当今周王周昭武又是从边境起家,他知道将士们的不易,所以对军中贪墨一事素来深恶痛绝。 难道朝堂之上真的有人敢冒着抄家灭族的大罪贪墨粮饷? 李宏被王诚盯着,浑身汗毛都乍起来了,当下一五一十将他探听到的说出来。 王诚听后,叹道:“难怪一个小小的南离县城竟能搜刮出那么多箱财货!” 原来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并非明着去贪墨粮饷,而是用了一种非常隐晦的方式。 南离县因为地理位置偏僻,风不调,雨不顺,农作物产量非常低,所以小麦、水稻这些谷物在南离县价格很高,比内地高了一倍还不止,甚至是两倍。 朝廷每年发过来的粮饷份额并不少,比边境的其他地方要多,但是这些粮饷以钱财居多,粮食却并不是足额的。 不过,粮食加上钱财的份额与朝廷规定的却丝毫不差。 问题就是出现在这里! 粮饷的总数虽然对,但那是折算成钱财,实际上下发的粮食是少的,少掉的那部分折算成钱财了。 这样就出现到了南离县的军粮是少的,士兵手里的钱却是多了不少。 不明白这里面猫腻的士兵还很高兴,因为他们更喜欢那白花花的银子。 粮食能干嘛? 钱的用处就大了。 有了钱他们就是大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 这也是为什么南离县城作为一个边境重镇,商业却很发达,全是士兵手里的这些钱财带来的。 等他们吃不饱肚子时,他们只能花高出正常价格一到两倍的钱买粮。 如此,南离县的那些客商既赚到了军士消费的钱,又赚到了粮食的差价,变着方的掏空军士手中的钱。 这些钱最后都落入谁的口袋里? 自然是暗中操控的那些大老爷! 第292章 四大家族 “南离类似这样的势力多吗?” 王诚一边沿着街道走,一边跟刘文静请教南离县的情况。 刘文静道:“除了武家,另有三家也有着很深厚的背景。” “哪三家?”王诚问。 “秦家、李家、曹家,这几家都是出自京都的勋贵。”刘文静道。 王诚长长地叹了口气,人心总是得不到满足,都已经是勋贵了,反而对那些财物看得更加重了。 一切都渐渐清楚了,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南离县的粮草短缺被钱财代替绝对跟这几家脱不了干系。 大周的军事部门几乎一直都被这些勋贵把持,不论是在朝堂,还是军中,他们都有重要的职位。 这些勋贵有的是从宣王一统天下时立下不世功勋而封侯拜将,有的是十几年前五国伐周保卫战中立下大功而封爵,他们是大周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强大到连周王都要忌惮三分。 十几年来,周昭武对军事一直抓得很严,不惜裁撤很多军中职位,其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削减勋贵在军中的影响力。 因此,哪怕王诚前次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也不过是封了一个子爵。 然而,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勋贵的力量在军中可谓根深蒂固,甚至无孔不入,所以才有了南离县今日之困境。 王诚有些理解为何刘兴则在南离县难有作为,即便是他也改变不了现状。 因为压在他头顶上的是勋贵这座大山,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能撼动的? 刘文静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尤其是经历了刚才的事。 她抬头看向王诚,神色复杂道:“将军是忌惮那几家背后的势力?” 王诚没有多言,他最不喜欢扯上这些东西,他只想单纯地带兵打战。 几人继续沿着街道走下去。 也许是因为有活人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不知从哪个犄角疙瘩钻出。 一路上,王诚还看到了李旭跟徐宇在挨家挨户地统计住户以及被夏人抢走的财物。 那些住户在听到丢失的财物竟会退还给他们,对王诚自然少不了一番感恩戴德。 王诚见状,赶紧领着刘文静三人跟他们错开,他不太喜欢那种场合。 他站在墙角,指着两人对刘文静说道:“你们要想在日落之前凑齐一百名女子,恐怕也落在他们身上了。” 刘文静心神一动,立刻明白王诚的意思了,赶紧带着小翠、小碧走了过去。 王诚独自一个人继续沿着街道走下去,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昨夜不知道躲在哪儿,现在全都出来了。 下人们都在忙着清理地上和墙上的血迹,以及周围的卫生。 在他们的脸上并未看到什么痛苦,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战争。 因为之前人家认出了将军身份,王诚将黑色长袍勒紧,将儒凯盖住,在走过一些路道时倒是没人再能认出他来。 左拐右拐,他来到了一处面积不在武府之下的一处府邸。 这处府邸大门上方同样挂着一块黑色牌匾,上面书写着“秦府”。 王诚抬头看着牌匾,暗暗自语:“秦府?武昌侯秦家?” 秦家在整个大周都是鼎鼎有名,名头比安远侯的武家大的多了。 与武家一样,秦家也是发迹于宣王一统天下之时,当时的秦家先祖秦钢立下赫赫功勋被封为武昌侯。 四五百年过去了,像武家这些老世家,人才凋零,再未出现像武家先祖那样的人物,虽也诞生了些许人才,但只能保住些许先祖攒下的荣光。 秦家则大为不同! 十五年前,五国伐周,秦家一下出现两名天骄,老大秦勇,老二秦毅。 秦勇在京都保卫战中立下大功,封前将军,如今又领兵部侍郎一职,完美地继承了武昌侯的爵位。 老二秦毅不走寻常路,他没有像大哥秦勇那般从军报国,而是走了文职。在五国伐周一战中,他舌战五国外使,力保大周颜面不失,后因此功封文远侯,如今主管各国外事的鸿胪寺卿便是此人。 王诚虽然对官场不甚了解,但是秦家的名头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一门双侯,秦家人才辈出啊!” 他忍不住叹了一句,但下一刻,他目光移向秦府的大门。 只见,一名青年站在大门前。 二十四五岁,穿着一身锦袍,一头黑发被玉环束起,面如冠玉,眸若星辰,嘴角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王诚第一眼看到此人,心脏竟“噗通”多跳了一下。 好俊的人! 王诚觉得自己形象还行,但对比此人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很普通。 并非单纯地指相貌,更多的差距是在气质上,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如果说他以军人钢铁般的形象居多,那么此人更以读书人温润的形象居多。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等形容只在书中或是影视剧中出现,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 青年步伐轻盈,走下台阶,对王诚行了一礼:“见过王将军!” 王诚一惊,下意识地说道:“阁下认得王某?” 他已经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了,此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将军也许不知,您的大名这几日已经在京都传开了,朝堂上下无人不知我大周出了位少年将军。旬日之内连立大功,夜下逐黑鹰,阵前斩都尉,奇袭箕州城,枪挑吕将军,这些事迹都快被编成书了。”青年道。 “过誉了!” 王诚抱了抱拳,脸有些发烫,他自己都没想过他这些日子竟做了那么大的事。 青年笑着摇了摇头,道:“是将军过谦了,您所立之功是无数军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如今您又收复南离,灭了夏国六王子的亲卫,这又是大功。私下里已经有人在议论,咱们大王的封赏速度都没您立功的速度快。” “不敢!” 王诚觉得这话就有点捧杀了,转而问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不才,秦飞羽,文远侯正是家父!”青年道。 王诚抱了抱拳,道:“原来是大鸿胪的公子!” 心想自己刚才还在想着秦家的事,没想到转眼就碰到了秦毅的儿子,冥冥之中似乎有着某种缘分。 那么,秦飞羽能认出他的身份也就不奇怪了。 因为不论是秦飞羽的亲爹,还是他的大伯,在朝堂上都担任要职。尤其是他的大伯,那可是兵部侍郎,军中的事情怎么可能瞒过此人? 想来秦飞羽能一下认出自己身份,跟秦勇有很大关系。 不过,让他困惑的是,这么一个有身份的贵公子,为什么跑到南离县这种边境之地?不怕掉脑袋吗? 似是看出了王诚的心里想法,秦飞羽道:“飞羽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喜好游历,这几日正好路过南离,便小居几日,不想竟碰上了昨日那等惨绝人寰之事。” 说至此处,他话锋一转,道:“幸得王将军出手,要不然整个南离不知有多少生灵惨遭屠戮。” “分内之事。”王诚道。 “这世间能有王将军此等胸怀之人太少了,如将军此等英雄人物,理当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秦飞羽道。 王诚听后,心想对方这是话里有话啊! 果然,他随后又听秦飞羽说道:“将军立下如此大功,大王自会重赏。来南离之前,家父曾与在下提过一嘴,朝堂之上诸公已经在议功,想来嘉奖诏书不日就会送至将军手中。” 王诚已经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了,但心里面仍旧有很大的期待。 前次他官升一级,被封了一个“子爵”,这一次不知又是什么封赏。 就在这时,秦飞羽打乱他的思绪,道:“将军既然路过寒舍,不如随飞羽进去饮杯清茶。飞羽虽只是个文弱书生,但也喜欢结交将军这等英雄人物。” “秦公子的美意王某心领了,王某还有公务在身,改天再来叨扰。”王诚拒绝了他的好意。 秦飞羽不由惋惜道:“好吧!不过,将军若是有用得着飞羽的地方,尽管开口,飞羽定会鼎力相助。” “那就多谢了!” 王诚抱了抱拳,道:“王某还有公务在身,就此告辞!” 秦飞羽也向他拱了拱手,目送他离开巷子,才转身进入府中。 后面,王诚又分别去剩下的李府、曹府转了转。 与武府、秦府一样,这两家的人基本也都在,他到的时候,两家的府邸已经基本上被清扫干净了。 不过,他并未再次主动现身,看了两眼就离开了。 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接近正午,正碰上校尉张韩回来复命。 “将军,金刀卫的一干脑袋已全部被割下,现已在城外二里处筑成京观。” 王诚点头道:“辛苦了!” “将军,还有一事,刘将军手下的校尉成义并未死,他回来了,还带了一千来号弟兄,算上早上那批人,差不多两千人,咱们还怎么安置他们?”张韩道。 “哦?” 王诚闻言一喜,他正愁自己手底下没人可用,没想到这就来了。 “走!带我去看看!” 第294章 整顿第二步 粮草的事先搁置一边,王诚看向坐在下首的成义,道:“老成,说说看,原来刘将军的那些老部下还能召回多少?”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堂堂一个中郎将,连四千号人都凑不齐,这还是把张韩带来的那些人都算在内。 要是镇西将军把张韩这批人调回去,他手底下是真的没人了,所以他现在就是在抓壮丁,能抓多少是多少。 成义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些苦色,道:“那日夏狗诈开城门之后,刘将军率领我等拼死抵抗,但那夏狗的头领太厉害了,刘将军连他一招都没接住,人就被擒住了。” “我等拼死抵抗,但也敌不过那区区数百人,反而被杀的丢盔卸甲。刘将军不忍我等白白牺牲,震断心脉而亡……” 他神色越来越痛苦,说到后面,泪水止不住从他眼眶涌出。 “这么说,南离九千多名守军,只有不到三千人还活着?”王诚沉声道。 “噗通!” 成义跪倒在地,对王诚说道:“将军,您可一定要替刘将军和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啊!他们死的太惨了!” “起来!” 张韩走到他近前,一把将他扶了起来,道:“老成,那些杀害刘将军和弟兄们的夏狗几乎全都被王将军和我们灭了,只剩一个六王子和几只夏狗活着逃走了。” “六王子?”成义一怔。 张韩点了点头,然后将那突袭南离县的一伙儿人的身份和盘托出。 成义先是惊愕,随即气愤道:“好一个夏王六子!难怪只有区区数百人就能杀的我六千守军望风而逃,原来是夏国禁军!” “刷!” 他突然抬头看向主座上的王诚,心想这位王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同样是对上金刀卫,他们近六千名守军被杀了将近一半,王诚他们却是几乎将那些人全都灭了。 这前后差距太大了,好似一天一地! “老成,那剩下来的一部分人马你能找回来吗?”王诚接着问道。 成义点道:“找还是能找回来的,不过,老成需要将军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王诚毫不犹豫道。 “那些人回来之后,老成希望将军不要去处罚他们!”成义道。 王诚还未开口,一旁的张韩先是说道:“我说,老成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坏了?将军连你都接下了,还会怪罪其他人?” “你多虑了!” 王诚接过话,道:“你们没有做错,碰上夏王六子和他手下的禁军,你们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成义激动道:“多谢将军!” 王诚摆了摆手,道:“好了!尽量把那些弟兄先召回来,有什么难处直接找我!” “是!”成义道。 王诚又道:“天色也不晚了,老成、老张,你们二人就留在府中一块用餐吧!” 成义与张韩相互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眼下南离县城被破坏的厉害,根本没有酒馆之类的营业,所以他们想要吃饭,要么去营中,要么自己找人弄。 将军府自然是有人做饭的,原先隶属于将军府的那些丫鬟仆役并未全部被灭,像会做饭的厨子都还活着,要不然昨夜李响那伙儿人也不会吃到现成的饭。 一番酒足饭饱自不必说。 饭后,王诚便安排成义带着一些人去召回那些旧部。 张韩自然也是公务缠身,他要负责南离县的城防。 李响那伙人虽然基本被灭,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卷土重来,一旦真的再杀过来,什么防备都没有岂不是只能被人杀。 王诚自己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先是对中午重新登记造册的士卒进行甄别,查看是否有身份不明的人混入其中。 然后,再对南离县的人口、军械、粮饷一一检查,记在心里。 等做完这些,被他安排去找人的李宏与李胜也回来了。 李胜没有说假话,竟真的带着大批的南离县的人回到城内。 “将军,小的拢共找回了七百五十多户人家,合人口三千余人,还有一部分人家可能跑的太远了,没能及时将他们找回来……” 李胜站在大厅内,向王诚汇报着他们这一行的具体经过。 “南离县原住人口近两万人,躲在城里的,再算上你找回来的那些,如今连一半都没有,昨日那一战死伤那么多吗?”王诚叹道。 站在一旁的李宏说道:“昨日那一战太过惨烈,如果不是刘将军率领我等拼死抵抗,也许死伤的更多。” 王诚没有经历过昨日之战,但已经能想象到那血腥的场景。 南离县城总共不到两万人,近万人在昨天死去,跟屠城有何区别? “啪!” 他一巴掌拍在书案上,一把将其打碎,他走下台阶,怒道:“这夏狗真他妈的不是人,竟敢屠城?” 先前他率军突袭箕县,又火烧营州,他都没有做过屠城这种事。因为一旦做下,势必会引起对方的疯狂报复。 “满打满算,城里现在连一万人都没有,再抛去那几家大户……” 王诚顿觉一团糟,就算加上平民百姓,他手下可用之人也不到一万。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对李宏、李胜二人说道:“还得辛苦你们两个跑一趟,把南离县内所有的村子、镇子都给我走上一遭。” “将军,这是为何?”李宏心下好奇。 王诚神秘一笑,然后对二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这能行吗?”李胜表示怀疑。 王诚道:“行不行得试过才知道,你们两个先按我说的去做。”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告退。 王诚继续回到那被一掌劈碎的书案前,又招呼下人换一个新的,随后继续埋头翻看那厚厚的一沓文书。 不知不觉,红日西斜。 临近傍晚,徐宇和李旭两人进入了大厅,身后还跟着刘文静。 王诚放下手中的文书,看着三人道:“都清查好了?” 徐宇和李旭点点头,随后走上前,各自将抱在怀里的一摞文书递了上去。 王诚大致翻看了一眼,抬头看向二人,道:“记得很详细,怎么会这么快?” 徐宇跟李旭同时看向一旁的刘文静,然后徐宇说道:“禀将军,能这么快登记好,一是得益于不少百姓被李队率领回来了,二是有大小姐相助。” 听到提及自己,刘文静把秀首抬得好好的,露出那如鹅颈般的白皙的脖颈儿。 王诚见状有些想笑,但还是点头夸赞道:“做得不错!” “岂止不错?” 刘文静得意道:“禀将军,标下已凑齐了一百女子,不,准确地说,是一百二十八位女子,现在全在院中等候,请将军示下。” 王诚点了点头,随即脸一板,道:“说说,你是怎么凑足这些女子的?” 刘文静回道:“这一百二十八位女子要么是刚刚丧夫的寡妇,要么是一些大户人家逃难的丫鬟,本就无家可归,标下只是亮明一下身份,她们都愿意跟着我了。” “不错!” 王诚神色欣慰,看来他小瞧了这位大小姐,还真有几分本事。 当然,这里面起作用的还是刘文静的身份,扬威中郎将的女儿,一句话就能让很多人跟着她走。 王诚看着刘文静,道:“从今以后,这一百二十八位女子全都归你统领!” “嗯?” 刘文静一怔,她一直很好奇王诚为何会让自己凑一百个女子,甚至还恶意揣摩过王诚的用意,但就是没想过王诚是要将这些女子编入军中。 就连徐宇和李旭在听到后第一时间都愣住了,自家将军这是要让女子从军吗? 自古以来,女子不得从军,这是军中铁律,因为女子从军带来的影响太大了。 对外,会让敌国看不起,连男人都找不到;对内,会打击军中士气,而且女子进入军中很容易让男兵心思变杂。 想一想,一群大老爷们,跟一些女人生活在一块儿,还有心思打战吗? 俗话说,当兵二三年,母猪赛貂蝉。一只猪走过去,都要盯着屁股分一下公母。 虽然有些夸大,但男性对女性的欲望乃是一种本能,谁也遏制不了。 “关于这一百二十八位女子,并非让她们像男人一样行军打战,我另有用途!” 王诚说着从书案上拿起一本文书,递到刘文静手中,道:“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 刘文静打开文书一看,越看越是心惊,完全刷新了她的认知。 一旁的徐宇和李旭见刘文静神色不住变幻,按捺不住性子想上前看看,但碍于王诚就在身前,只能眼巴巴地乱瞟。 过了一会儿,刘文静终于看完了,合上文书,有些激动道:“将军,咱们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王诚道:“我老家一直有句老话,女人能顶半边天。很多事情男人虽然也能做,但不如女人做得好。” 他盯着刘文静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按照我教你的方法,一步一步培养这些女兵。我要她们在一月之内,达到我的预期要求。如果能做得到,所有女兵与男兵一样有军饷。” 刘文静神情一肃,行礼:“得令!” 第295章 整顿第三步 次日。 从南离山脉下来的风肆意地吹着,将落下的雨滴吹向四面八方。 这场雨从清晨就已经开始在下,如今已经十点了,还在下着。 南离城外几里地有一块荒地,整块地隆起凸出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当地人一直叫它“大坟坡”。 不知何时,大坟坡顶多出了一堆东西,那多出来的一堆东西不是旁物,竟是一颗颗人的脑袋。 整整齐齐码在一块儿,有数百颗,堆成金字塔一样的形状。 每一颗脑袋上头发都很少,头顶基本上光秃秃的,只有鬓角留着两根脏辫子,一个个眼睛睁得跟牛蛋一样,死不瞑目。 这些脑袋正是被割下来的那伙儿金刀卫的,被筑成了京观。 此刻,大坟坡的周围站着密密麻麻的身影,有披坚执锐的士兵,有锦衣华服的富商,有衣衫褴褛的平民…… 少说也有五六千人,全都围着这座“京观”指指点点。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这些确实是夏狗的脑袋!” “不错!老头子我十几年前被夏狗砍断一条胳膊,差点就死了,那伙儿夏狗就是长这副模样,老子死也不会忘记!” “该死的夏狗!你们也有今日!老朽的三个儿子都被这些夏狗杀了!” …… 有九成的人都很激愤,因为他们跟夏国都有血海深仇。 如果不是他们身前有一队甲士拦着,他们早就冲上去剁了这些夏人的脑袋。 从东面仍旧还有人赶来,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他们的惊呼。 人群当中,一名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神情肃穆,他容貌俊秀,穿着一袭白色长袍,风度翩翩,犹如鹤立鸡群。 “秦公子!” 一名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来到了他的身边,在他身旁还跟着两队手持枪棍的武者,自动给他分开一条道。 “武管事!” 白袍青年朝中年男子微微点头,中年男子也对他施了一礼。 若是王诚在此,便能一眼认出二人,正是秦飞羽和武三豹。 “秦公子来得这么早?”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武三豹笑了笑,随即看向大坟坡上的那些人头,道:“这位新来的王将军倒是够狠,竟敢把夏人的脑袋筑成京观。” “杀人者人恒杀之,夏人屠戮南离百姓,自当有此报应!”秦飞羽冷冷道。 “秦公子所言甚是。” 武三豹点了点头,随后将那颗大脑袋凑到秦飞羽近前,小声道:“三豹听说,那位王将军有意将咱们被夏人抢走的那些财物归还,不知秦公子可有所耳闻?” “略有耳闻。”秦飞羽道。 武三豹道:“既然要归还财物,为何又兴师动众来这儿?直接送还我等岂不省事?” 秦飞羽沉吟道:“此事恐怕唯有那位王将军清楚。” “秦公子对这位王将军知道多少?好像突然就冒出来了,东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一个小门派中的弟子。”武三豹问道。 秦飞羽道:“小门派弟子倒是不至于,必定有着惊人的师门传承,否则不可能在如此年纪有这般强大的实力。” “嘿!这天下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现在连江湖中人都要来跟咱们争食了。”武三豹摇头笑道。 秦飞羽道:“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世家子弟,终究都是我大周子民。” “嘿!三豹没那么多心思,只要他把咱们家被抢走的财物归还,一切就都好说。若是不还,他日后在这南离……哼!” 武三豹面露凶狠,那一脸的横肉在以一种高频率抖动。 正在这时,从人群外传来一声无比嘹亮的高喝。 “将军到!” 随着这一声响起,所有的议论、嘈杂全都戛然而止。 只见,王诚一身黑色长袍,里面穿着赤色儒凯,乌黑的长发被一顶皮冠束起,龙行虎步走入人群。 无需人去特意驱赶,人群中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王诚穿过人群,来到大坟坡顶,站在那处京观前。 他面朝着众人,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就在前日,夏兵突袭我南离,城中三千余户人家被毁,上万名百姓惨遭杀害。刘将军率军拼死抵抗,当场战死,麾下九千余名守军只有三千余人逃出……” 开始时声音还很大,越到后面声音越低,就像在讲故事。 众人随着他的讲述,思绪沉浸到前日那场血淋淋的屠杀当中。 “今日,本将把诸位父老乡亲叫来,其一就是为了祭奠死去的南离县百姓和战死的将士们,就用这批夏人的人头!” 王诚说着指向身后的那处京观,高声道:“他们就是夏国六王子率领的那些金刀卫,今天,本将把他们的人头在此筑成京观,日日夜夜向我们死去的乡亲和将士们磕头谢罪!” “谢罪!” “谢罪!” …… 众人的情绪一下被点燃了,高举着手伸向空中挥舞。 “原来是碰上了夏国的禁军卫队,难怪刘兴则的人拦不住他们。” 武三豹眯着眼睛,道:“看来这位王将军不简单那!连夏国的禁军卫队都灭了,此人的实力绝对非同一般!” 秦飞羽轻声说道:“绝世猛将!” “绝世猛将?”武三豹一惊。 见秦飞羽点头,他张了张嘴,半天才说一句:“怎么可能?” 是的! 怎么可能? 武三豹自己就是习武之人,祖上更是以军功封爵的安远侯,所以他很清楚“绝世猛将”四字代表着什么。 想当年安远侯立下赫赫战功,但他仍旧没能达到“绝世猛将”的层次,纵观他们那一代人,唯有那位武林至尊达此境界。 “难道此人未来能达到周煌前辈的境界?”武三豹惊道。 秦飞羽道:“即便达不到,将来天下必有一席之地!” 武三豹点点头,一个已经成长起来的绝世猛将,不是那么好杀的,即便是大宗师也未必有十成的把握杀掉他。 他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暂时搁置,此人多半已经入了周王的眼,未来必然会被重点培养。 此时,王诚已命人抬了一块巨大的石碑立在那座京观前。 他拔出一直都随身携带的那柄黑剑,在石碑上题字。 “昭武十年,时值季夏,夏蛮犯境,屠戮南离……” 洋洋洒洒写了两百多个大字,最后在石碑下脚写上日期并署上名字,王诚收剑而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有沉重,有痛快,还有重任,几种情感混在一块儿,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王诚转身看着下面那一张张人脸,若有所悟:“这也许就是一种归属感吧!” 他心里虽然一直把自己当做周人看,但总是少了什么,说到底他终究不是这里的人,对这片土地没有归属感。 但是经历此事之后,这种归属感终于有了,而给他归属感的就是下面站着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他缓缓开口:“乡亲们,本将知道大伙儿怕夏人,一听到夏人就准备跑路。很多人从骨子里怕夏人,夏人真的这么可怕吗?” 下面的众人不自觉地将脑袋低下,因为王诚说的就是他们。 “都他娘的两个肩膀,一颗脑袋,有那么可怕吗?” 王诚一下提高嗓音,剑指身后那一颗颗脑袋,喊道:“看到没有?这些夏人他也会死,他们的脑袋一刀砍下去也会掉,他们没那么可怕!” “都抬起头来!看着这些脑袋,是不是跟你们一样,都是血肉做的?” 众人听后,缓缓抬起头。 王诚见火候差不多了,朝人群外喊道:“带上来!” 这时,有两队士兵压着几名夏人向人群走来。 起初众人再见到夏人时,全都下意识地往后缩,等看到这几名夏人身上伤痕累累、垂头丧气时,胆子终于大了起来。 “呸!夏狗!” 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朝一名夏人脸上吐了口吐沫。 这一吐让其他人的怒火“蹭”地一下烧起来了,直接冲了上去,逮着几名夏人暴打。 “夏狗!老子打死你!” “你们这群畜牲!杀了老头子三个儿子还不罢休,连老头子的小孙子也不放过,都给老头子去死吧!” “杀了他们!” …… 大量的南离县百姓一拥而上,场面一下就失控了。 负责押送的百姓根本控制不住,只能向坡上的王诚求救。 “随他们去吧!” 王诚立刻给几人传音,让他们不要去制止那些百姓。 这几个夏人是前天没有被当场杀死的,但全都身受重伤,之所以留到现在才把他们拉出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南离县的百姓苦夏人久矣,对他们而言,夏人与洪水猛兽无异。不把这种心理抹去,人人都怕夏人,还怎么打败夏国? 王诚现在手中的兵太少了,张韩带过来的人马再加上成义手底下的还不到五千人,连守城都捉襟见肘,那么他势必会征召新兵。 新兵从哪里来? 只能从他们中来! 如果他们还像以前一样,人人都畏惧夏人,哪会有人愿意当兵? 所以,王诚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必须要让老百姓把腰杠挺直了,不再惧怕夏人,因此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第297章 离前安排 将军府。 一群丫鬟端着佳肴在大厅内进进出出,一会儿功夫已有几十盘菜了。 大厅内其实只坐了三个人,主座是王诚,光禄大夫鲍正与御林军校尉张兆分别坐在他左右下首。 不管是大周,还是周边的其他国家,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全都是分案而食。 鲍正此时早已没了堂堂三品大员的仪态,一手拿刀,一手抓住羊腿,一边切割着,一边把肉往嘴里送。 王诚端坐在主座上,目光有些呆滞,对这位光禄大夫他又有了新的认知。 察觉到他的目光,鲍正把刀停下,咽下嘴里的肉,道:“小子,很意外?” 王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又停下了。 鲍正将手上的油脂放到嘴里嘬两下,道:“看来你小子是从来没被饿过。” 他用布擦了擦嘴,道:“老夫像你那么大的时候还天天担心没饭吃,吃不饱肚子是常有的事,有时几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那时老夫就暗暗发誓,将来出人头地时,一定要敞开肚皮吃,绝不再让自己饿着肚子。” 坐在对面的张兆见王诚眉头蹙起,解释道:“王将军有所不知,鲍大人的祖籍就是南离县。” 王诚一怔,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鲍正往嘴里倒了口酒,道:“这次来给你小子颁布诏书,是老夫主动向王上要求的。老夫生于南离,长在南离,可以说前半生几乎都是在南离度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是老夫第一次再回到南离。” “原来大人竟是南离本地人。”王诚点了点头。 “可惜啊!时过境迁,再次回到南离竟已是物是人非。” 鲍正摇了摇头,随即看向王诚,道:“小子,说起来老夫还要谢谢你。此次若无你率军夺回南离,恐怕南离此刻已化为一片焦土。” “大人过誉了!若无宋将军运筹帷幄,小子岂能夺回南离?”王诚道。 鲍正盯着王诚,意味深长道:“你小子有心了。” 王诚笑了笑,又问:“大人,不知宋将军……” 这是他一直憋在心里忍不住要问的话,他如今都督西南军务,宋虎臣做什么? “你小子多虑了!宋虎臣此番虽有过错,但收复箕县、火烧盐州这些功劳也有他一部分,昨日他已经回京述职了。”鲍正道。 “回京述职?”王诚重复道。 鲍正点头道:“不错!为嘉奖他此番功劳。大王已封他为关内侯,下次再回此地,恐怕就不是镇西将军了。” “那西面的防线是谁在负责?”王诚又追问道。 鲍正道:“看你小子还算精明,不如你猜猜看。” 王诚刚想说一句“我哪知道”,突然,他盯着鲍正,惊道:“不会是大人您吧?” “算你小子机灵!”鲍正笑道。 王诚张了张嘴,他心里很不理解,朝廷怎么会派一个文官来主管西面的军事? “怎么?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老夫不会带兵打战?”鲍正似笑非笑。 王诚没有说话,但等于已经说了。 “王将军有所不知,鲍大人在这里做了二十多年的官。从吏员到县尉,从县尉到县令,再到郡尉、郡守,当年也是领过兵、杀过人的!” 张兆先是解释了一番,随即郑重介绍:“大王有令,鲍大人已擢升为湟州刺史,掌管湟州一切军政!” “刺史?” 王诚听后赶紧起身,对着鲍正行了一礼:“见过刺史大人!” “好了!有些言过了!蒙大王不弃,还记得老夫这个腐朽之人。” 鲍正摆摆手,道:“论起带兵打战的能力,老夫终究比不得你们。这次大王之所以让老夫接管西面军务,也是趁着两国议和的时间。” “议和?”王诚又是一惊。 周、夏两国如今在边境上的军事行动已经不能用摩擦、冲突来形容了,夏国遭遇了箕县被夺、盐州被焚、将领被杀,大周则是阴山郡村镇被毁、南离县惨遭屠城、将士死伤惨重。 这分明是打出了真火,下面就准备大战了,哪能说停就停? “哼!说是议和,其实只是双方在试探各自的底线,战场上丢失的东西只能从战场上夺回来,指望谈判,绝无可能!”鲍正沉声道。 “原来如此!” 王诚明白了,表面上两国是在议和,但私下里肯定都在调兵遣将。 原本他有些不理解自己为何直接越过中郎将一职成为更高一级的将军,还都督西南一切军务,分明是在做战前安排。 “看来你小子也猜到了,老夫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这是宋虎臣临走前的安排。” 鲍正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文书,道:“你小子先瞧瞧。” 王诚赶紧走下主座,接下文书打开一看,越看越惊:“大人,这上面……” 他欲言又止,因为上面所写的东西关乎重大,非眼前之人首肯不可。 “上面的建议安排老夫答应了!”鲍正毫不犹豫道。 王诚一喜,激动得快说不出话了。 因为文书上写的不是别的,是宋虎臣回京都述职前对一干将士的安排,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关于他王诚的。 宋虎臣在文书中写道:张韩手底下的人马全都调拨到他麾下,原扬威中郎将的人马也归他统领。 不仅如此,宋虎臣还将他原先的老部下,也就是还驻扎在箕县的那三千人马也调拨到了他的麾下。 这样一来,王诚麾下的人马一下暴涨到七千多人,不再像之前那般捉襟见肘了。 当然,这么大的人员调动如果宋虎臣还在自然很方便实施,如今宋虎臣已经走了,管事的换成了鲍正。 鲍正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这样的安排,王诚怎能不激动? 鲍正警告道:“人,老夫已经给你了,你小子可得给老夫用好了,别在出现南离县被屠一事。” “得令!”王诚“啪”地行了一标准的军礼。 鲍正随意地扬了扬手,道:“回座位上去,别打扰老夫吃饭!” 王诚收下文书,美滋滋地回到位置,也开始跟鲍正一样,大快朵颐。 三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 趁着这个机会,王诚向鲍正打听了很多东西,毕竟一旦鲍正回去,再想问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他特地问了建威中郎将朱邦国的情况,心想连他都升官加爵了,这位老上司一定也会得到嘉奖。 如他所料,朱邦国也得到了封赏,官升半级,领“荡寇将军”,并直接得了一个伯爵,跳过了男爵、子爵。 其子朱鹏飞也从校尉升至中郎将,爵位倒是没什么变化。 总之,这一次与夏国之战,凡是立功的将士都会得到相应的封赏。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三人桌案前堆的那些食物全都被一扫而光。 鲍正擦了擦嘴,意犹未尽道:“还是老家的味道好啊!怎么都吃不够。” “大人若是喜欢,带两个庖厨回去就是。”王诚笑道。 鲍正指了指王诚,摇头道:“你小子不像看起来那般老实!” 王诚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心想起码的人情世故他难道不懂吗? 鲍正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即起身向厅外走去。 王诚立马跟了上去。 待到门前,鲍正说道:“筑京观、振精神、坚心念,你做得很好。不过,老夫要提醒你,跟南离多留几个种子。” 见王诚变色,他解释道:“这不是命令,算是老夫个人的请求。” 王诚点了点头,心里才有所平静。 正欲开口解释,又听鲍正说道:“小子,老夫知道南离县条件差,粮食很多时候会跟不上。不过,既然老夫来了,这些就不会再有了。 王诚喜道:“多谢大人!” “好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老夫也该回去了,有什么事可以派人去武平郡问。” 鲍正说着走出了大厅,见王诚还在后面跟着,佯怒道:“你小子怎么还跟着?快去把挑几个庖厨给老夫带上。” 王诚赶紧回去,挑了几个厨子。 目送鲍正领着一干御林军走远,他才回到了府中。 刚一回到大厅,就见厅内站了一排容貌姣好的女子。 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哪来的十个美女?” 王诚被突然多出来的十个美女弄花了眼,突然,他想起来了,这十个女子不正是周王赏给他的那十个婢女吗? 可是仔细看了看,这哪里是什么婢女? 一个个打扮得跟大家闺秀一样,容貌、气质远远不是府里的那些丫鬟可比的。 领头的一名粉裙女子欠身行礼:“奴婢见过老爷。” 那糯糯的、酥酥的声音让王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是,他奶奶的,怎么听着那么让人舒服呢?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王诚微微点头,道:“把这里收拾收拾,都下去吧!” “是!” 粉裙女子欠了欠身,然后领着其他女子将大厅内收拾了一遍,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王诚回到主座上,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中也跟着出现了一道倩影。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第298章 嫡系到来 下午三点。 将军府大门外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这些正是前来领补偿金的那些百姓。 好在王诚已提前做好了安排,他特地让两队甲士维持秩序,又在前院放着几张桌子,每张桌子都有人专门负责登记。 南离县城被屠家灭门的已在昨天统计好,眼下要做的跟按图索骥差不多。 补偿金并未放在这里,而是放在院子后面的大厅里,那里也有人在核对,是整个流程最后一道程序。 这些补偿金其实本来就是那些被屠杀的家庭的,只不过被李响那伙儿抢了,那数百禁军卫队被灭之后,这些钱财也就成了无主之物。 王诚当然可以将这些钱财收为己用,但他觉得他可以用这些钱财做更多的事。 人心! 他既然接管了南离,如今更是都督西南一切军务,不获得老百姓的支持和拥戴,他怎么在南离县快速开展工作? 为得民心,王诚准备了很多,但事到临头还是出了点问题。 一个被杀的人家竟冒出了八户亲戚来领补偿金,更奇葩的是,这八户人家竟然互相都不认识。 而且,类似的情况还不止这一个,一个被杀的人家冒出很多户亲属。 一家说他才是亲人,另一家说他们才是,几家因为领补偿金吵得不可开交,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将军,这该怎么办?” 负责记录和发放补偿金的徐宇和李旭二人急得挠头,当兵这么多年,他们还没今天这般心烦意乱。 王诚看着一堆人在那吵吵闹闹,想了想,道:“先将那些闹事的都带出去,让各村的里正出证明,能证明亲属关系的可领补偿金,至于其他假冒之人全都给我关起来。” 徐宇和李旭二人彼此相视了一眼,心想这倒是个好办法,里正是一村之长,各门各户的亲戚没人比他清楚。 因为涉及到领补偿金,各村的里正基本上都到了,毕竟南离县就这么大,里正在城内也有破家的亲戚。 有了他们的出面,一下查出了不少假冒之人,王诚当场就命人将这些假冒之人抓起来,很快将混乱制止了。 然而,很快又有了新的矛盾。 有假冒骗取补偿金之人,当然也有真的,一户被灭人家很多都有好几门亲戚。 王诚道:“上午我已经说过了,只能有一户人家作为代表,谁先登记谁晓得。” “可是,他们都说自己是第一个到的。”徐宇脑门拧出了一个“川”字。 王诚冷哼一声,道:“既然他们那么想留在这里,那就满足他们的愿望。” 徐宇闻言,一张大脸上写满了疑惑,自家将军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这样!” 王诚对他招了招手,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徐宇越听越眼睛越亮,神情也在不断地变化。 “就这么来!” 王诚笑了笑,又对他说道:“去吧!跟其他人也这么说。” 徐宇点点头,然后跑到其他几个负责记录的人跟前说了一通。 果然,原本还吵吵闹闹差点打起来的一群人很快停下了。 出了将军府,街道上到处是人,前来领补偿金的排队排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些领到补偿金的已经来到自家亲戚的家里,开始有模有样地为亲人祭祀。 王诚沿着街道来到南离驻军的北大营,这里目前有二千四百多名将士,都是原来扬威中郎将刘兴则的麾下,如今被校尉成义找回来了。 那一战后,守城的六千名士兵死伤了将近一半,剩下来的一半人大部分都被成义找回,还有一小部分人不知所踪。 王诚到的时候,一群士兵正在营地里清扫和整理。 当日,李响率领那些禁军卫队攻破南离,大营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一座四五千人的大营,占地面积非常大,有数百个房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修缮起来的。 成义穿着一身赤色鱼鳞甲,扯着嗓子指挥那些士兵。 见到王诚后,他赶紧跑了过去,行礼道:“将军!” 王诚点了点头,道:“住宿与饮食是带好兵的两大要素,吃的好、睡得好,将士们才有精力打战,成校尉不愧是从军多年的老手。” 成义笑着摸了摸后脑勺,道:“老成这些都是跟刘将军学的,咱们当兵的不就是为了吃饱肚子。” 话至此处,他立刻想起了什么,道:“将军,咱南离守军银子没少拿,但就是饭不够吃。”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这次不会再让弟兄们饿肚子的。” 成义点点头,实际上心里面表示怀疑,因为类似的话他不止一次听过。 王诚自然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又叮嘱了几句,离开了大营。 然后,他又去了南大营,见了张韩和他手下的那些士卒。 其实,自那晚一战后,两千名骑兵死伤了五六百,如今完好无损的只有一千四百多人。 金刀卫的名头真不是吹嘘的,即便被两千号人重重包围,又有占据了地形优势,再加上铁臂铜弩这等军中重器,依然死伤了很多人。 如果最后不是王诚出手,击垮金刀卫的士气,这两千号人即使能胜也是惨胜。 王诚看着正在操练的士兵,问张韩:“这两天的伙食还行吧?” “挺好的!每天都能见到荤腥,比咱们在武平郡还好,就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张韩点头道。 王诚道:“伙食的事情你也不要担心,不会让你们饿肚子了。” 张韩点点头,反应几乎跟刚才的成义一模一样。 王诚心想,南离县留给世人的印象都快根深蒂固了。 想至此处,他回头看向营外,那个人应该快到了吧。 出了南大营,刚至街道,一名士卒风风火火地朝他跑了过来。 王诚一把拦住他,道:“慢点!有什么事要那么急?” 士卒手指着城门口,气喘吁吁道:“将军,外面来了好多的人,说……说是您的老部下。” 王诚闻言眼睛一亮,赶紧向城门疾步走去。 只见,城外出现了两三千人马,几乎全都穿着战甲,威武不凡。 领头的是一名男子,高坐在马上,穿着一件青色袍子,头上带着文士帽子,三十来岁,面容白净。 一见王诚现身,他赶紧翻身下马,小跑到王成跟前,躬身行礼:“卑职见过将军!” 王诚一把扶起他,道:“先生有礼了!” 这位被他称为先生的,除了刘庆生还能有谁? 刘庆生起身,又祝贺道:“卑职恭贺大人,荣升破虏将军,从此青云直上。” “言过了!只是个杂号将军,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王诚道。 刘庆生道:“大人此言差矣!破虏将军绝非寻常将军尊号,它承载着大王对大人的肯定与厚望,大人日后一定会得到重用。” 王诚心里其实也知道这些,但眼下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他看向刘庆生身后的那一群士兵。 乌压压的一片,看人数有三千人,难怪守门的士卒没有立刻给他们放行。 整整三千人,若是再像上次李响那样是假扮的,随意放他们进来岂不是再次上演那天的一幕。 王诚在这群士兵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笑道:“一个个脸苦着干什么?怕老子不给你们饭吃啊!” 众人见王诚还是以前那般模样,当下不再拘谨。 “哈哈!大人还记得我们呢!” “屁话!大人虽然升为将军了,但还是我们的大人!” …… 王诚看着这群弟兄,笑道:“老子把谁忘了也不能忘了你们啊!” “尹博、周航、吴大龙,老子还是军司马的时候你们就跟着的,是跟老子最早的那批人。” “刘子翔、王辰宇,你们可是朱将军的宝贝疙瘩,你们能来,朱将军心里肯定在滴血吧!” …… 见王诚一个一个叫出他们的名字,众人终于把心搁到肚子里了。 其实,他们很多人是不想来这儿的,一是因为南离县的守军是出了名的吃不饱肚子,二是担心王诚有了新部下后不再看重他们。 “好了!老子就不跟你们废话了!咱们进城好好聊!” 王诚大手一挥,另一只手搀着刘庆生向城内走去。 三千号人排成几条长龙浩浩荡荡地进城,当即将城里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对于这一下多出来的三千个陌生人,他们心里有怀疑,有担心,还有一丝恐惧。 刘庆生一行人也在打量着他们,刚刚到了一个新环境,他们心里也会好奇。 城内没有他们想的那般美好,很多的住房都被烧成了焦土。 “看来那一战真的很惨烈!” 刘庆生心头沉重,突然,他目光注意到了废墟上几个披麻戴孝的人。 清一色的都是男的,而且都很年轻,诡异的是,他们脸上并无太多的悲色。 “先生也注意到了?”王诚道。 刘庆生点了点头,道:“大人,这些人不像那些遇难者的家属。” “他们确实不是!” 王诚随后将他们的身份解释了一下,又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说了一遍。 “这事儿有些难办。” 第301章 选贤任能 王诚看向场地里的那些人,昔日种种渐渐浮于心头。 许久,他收回视线,看着刘庆生道:“已经弄过来多少人了?” 刘庆生道:“尹博这儿的人比较多,已经超出一个部曲的人数,有五百六十八人。周航那儿少些,才三百来号人。” “也就是说还不到千人?”王诚道。 见刘庆生点头,王诚叹道:“这点人可远远不够啊!” 刘庆生犹豫道:“大人,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跟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王诚道。 刘庆生道:“大人以此法来征兵确实能掩人耳目,但这么多人被弄到此地,他们家人多半会来闹事。” “那就贴出告示,对外宣称,这些人守灵不诚,被关押三月以示惩戒,家属可来探视。也可缴纳赎金将人提前接走,但补偿金便要归还。”王诚道。 刘庆生点头道:“如此应该能打消了那些家属的念头,呵,以他们的心思才不会把领到手里的补偿金再送回来。” 忽然,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忧色,道:“只是,大人有把握在三月之内将这些人收为己用吗?” “这个你放心!不敢说百分之百,收个八百人还是能做到的。”王诚自信道。 刘庆生道:“卑职相信大人!” “只是,这八百人相对于整个西南防线来说远远不够。”王诚摇头叹道。 刘庆生不语,他知道王诚话里的意思。 想当初扬威中郎将刘兴则率领九千人马镇守南离,都被夏人打得丢盔卸甲,如今王诚手里七千人马就更捉襟见肘了。 “可是,南离县刚遭此大难,如果再进行征兵,恐怕会惹得民怨沸腾,到时……”刘庆生面露忧色。 王诚又岂能不知这些? 当初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来收民心,就是怕征兵激起民愤,如今又用上了这么一出,都是在缓缓图之。 其实,经过之前的一番操作,他有很大把握征兵两千,甚至三千。 但是,这么做的话那就基本上将大半个南离县的青壮年都抽出了,一旦他们出了什么差错,对南离县绝对是难以抚平的伤害。 这也是为什么刺史鲍正在离去前特意叮嘱了一句,也可以说是警告。 “罢了!” 王诚摇了摇头,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夏国既然有意与我大周谈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犯边,咱们还有时间。” 刘庆生点头道:“大人说的是!也许情况并不会如我等想的那般坏,说不得两国就此罢兵言和了。” 王诚闻言一笑,他倒是希望真如刘庆生说的那样,可是他很清楚,夏国在他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他们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这时,刘庆生又提起一事:“大人,那些补偿金已经发放完毕,但府中还有三百余箱财物,这些当如何处理?” 他嘴里的那三百多箱财物除了发放完补偿金结余的一小部分,基本上都是以武、秦、李、曹为首的那几大家的。 这几大家都有着很深的背景,在南离县盘踞了这么多年,收敛了大量的财富。 王诚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他身上就有大通钱庄大几十万两黄金的承兑金票,但比起那三百多箱财物而言,就有些不够看了。 他也没想到,南离县如此贫瘠的一个地方,这几大家竟捞了那么多的钱财。 “他们被劫走的财物数量巨大,一时半会儿很难算出来,那算盘少打一下,就是几千两甚至几万两白银没了,不把这些账算清楚,难道要我去贴?”王诚冷冷道。 他虽已经有言在先,将这些财物全都归还给失主,那些一家被灭的采用补偿金形式,但轮到那几家时却是犯难了。 不是他不想还,就如他所说,如果账目对不上,比如少了,难道要他自己掏腰包吗? 所以,昨天发放完补偿金,他并未将剩下的财物立刻归还给那几家。 他在等! 等那几家主动找过来,他就不信,那么多的财物在他手里,那几家会不急。 他要的就是这个,只有等他们急了,有些事情才好去做。 “大人!”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声呼唤,只见一名中年男子一路向他跑了过来。 四十来岁,双目细长,留着山羊胡,穿着一身青袍,看上去像个文人。 这人正是王诚麾下从事陈嘉,也是最早跟着他的那批人之一,一直负责他营中粮饷、军械等一应军资物品的核算与发放。 王诚看着他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皱着眉头道:“老陈,出什么事了?” 陈嘉弓着腰、双手杵在膝盖上,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份请柬递到王诚手中,道:“大人,文远侯之子秦飞羽、武昌侯族弟武三豹、定北侯之子李成,安南侯之子曹洋邀您去赴宴。” 王诚与刘庆生相视一笑,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打开请柬看了一眼,道:“你回去告诉他们,今日午时,我准时去畅春园赴宴。” 陈嘉点头应了一声“属下告退”,转头离开了此地。 王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徐徐说道:“此次我升为破虏将军,都督西南一切军务,将军府属官先生有何建议?” 如今,他已经是独领一军的将军了,而都督西南一切军务更是让他有了开府的资格,也就是建立府署并自选随员或职员。 只是因为他昨日才升为破虏将军,像长史、从事中郎、军监、军武库令等一应属官都还没有任命。 “此乃大人独断之事,卑职岂敢置喙?”刘庆生低头说道。 “你啊!” 王诚摇了摇头,随即说道:“长史就由先生担任吧。” 虽然刘庆生心里早有预料,但得到王诚亲口允诺,仍旧抑制不住那份激动。 将军长史,那是将军帐下无可争议的第一人,权位之重不言而喻。 “卑职谢大人!” 刘庆生对着王诚郑重地行了一礼,几乎算是一揖到的。 “起来吧!” 王诚将刘庆生扶了起来,见他满脸泪水,诧异道:“先生这是?” 刘庆生擦干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卑职这是高兴!高兴!” 想他刘庆生蹉跎了半辈子,过的日子虽不缺吃、不缺喝,但是日子苦啊! 亲娘被夏人杀死,亲爹含恨而死,他则在夏人的淫威下当了二十年的狗,连自己老婆都要送给人家玩。 直到他遇到王诚,他真的感觉自己像个人,一个堂堂正正、受人尊敬的人! 王诚不知他心里所想,继续道:“现在你可以说说了,其他人员如何安排。” 刘庆生平复一下心情,道:“陈嘉大人最早跟随将军的,原来也一直负责粮草、军械,从事中郎由他出任最为合适。” 王诚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手下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 他毕竟才接管此地,这里的一切都还很陌生,原先南离的守军死的死、逃的逃,能做事的已经没几个了。 所以,就算他想启用一些新人,眼下也没有这样的人给他用。 “这么一来,老陈担任从事中郎,军中器械那就需要新的人来负责了。” 王诚沉吟片刻,还是看向刘庆生,道:“说说,军武库令,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陈大人手底下有个人,原来的军中器械一直都是此人在负责,唤作石轩,大人可以让此人试试。”刘庆生道。 “是他!” 王诚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道身影,他担任军司马时,还跟此人有过几次交流。 那是一个样貌看上去有些猥琐的青年,嘴角总是咧开,看上去像长了一张歪嘴,脑门比较大,两眼之间的距离很宽。 不过,就是那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人,他有着非凡的记忆力和心算能力。 “好!就让石轩出任军武库令。” 王诚点头同意,接着又道:“至于军监,我打算让吴飞龙担任。” “吴司马?”刘庆生道。 王诚点点头,道:“军监军中司监督之职,必须要选一位公平公正又敢言敢做之人,飞龙出自名门,一身傲骨,有他监督全军,他一定做到公平公正。” “大人所言极是!”刘庆生道。 二人随后又讨论了关于校尉,校尉三人其中有两个已经定下,一个是张韩,一个是成义,唯独第三人选不出来。 因为原本他那一校人马是他亲自统领的,如今他升任将军,自然有一校尉职位空缺,但谁继任校尉却存在问题。 吴飞龙、张志扬、朱自豪是最合适的三人,但三人各有优劣,所以一时之间很难争个高下。 “大人,这一校人马不如您继续统领?”刘庆生道。 “也只能如此了。” 王诚点了点头,接着道:“至于军司马、军侯这些中级武官,原来的维持不变,不幸战死之人从军中择优提拔。前几次跟随我立功之人优先考虑,总之一句话,凭军功升职,其他人也该赏的赏,不要怕钱不够,咱们现在富裕得很。” “卑职明白!”刘庆生道。 “尽快在这几日之内拟定好名单交给我,想必那些家伙儿也早就等着我给他们升官呢!” 王诚笑了笑,道:“咱们也不能让手下的弟兄说闲话,自己升了将军,结果手底下什么封赏都没有。” “是!”刘庆生道。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没有刘庆生这个得力助手在,靠他一个人,他把脑门上的头发抓光也做不完。 “如此就麻烦先生了!” 第302章 只身赴宴 畅春园。 一处建在南离县城东南角的园子,占地数百亩,属于私人庄园,平日里不对外开放。 庄园的主人姓谢,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姓名,也没有人见过他真实的面目,因为他脸上一直带着一块面具。 王诚褪下了身上的那件儒凯,独自一个人来到了畅春园。 站在庄园前,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对劲,很不对劲! 整个南离县被李响那伙儿人肆意摧残,尤其那些高门大户,但是这处庄园竟连一处破损都没有,更无一丝血迹。 第二感觉就是安静,抵达这里之前,还有人声、蝉鸣、狗吠,一到这里竟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整个庄园仿佛从尘世中消失了。 “好古怪的地方!” 王诚目光闪动,随即念力凝聚于双目,全景之眼开启。 下一刻,他眼前出现一道身影,就站在庄园的大门前。 这是一位穿着白衣之人,身材修长,手握一把折扇,脸上带着一块银色面具。 “谢庄主!” 王诚虽然从未见过这位神秘庄主,但直觉告诉他,此人就是。 这时,谢庄主走下台阶,迎着王诚行了一礼:“承蒙将军不弃,光临寒舍。” 声音温和,如同微风传入人耳中,听起来很舒服。 王诚感到有些古怪,但还是抱了抱拳,道:“庄主客气了!” “请!” 谢庄主对王诚做了个欢迎的动作,将王诚迎进了庄园。 正值季夏,那些种植在院子两旁的花花草草长得正是茂盛的时候。 无需清风吹动,自然散发出一股清香,闻起来让人沉醉。 王诚这段时间接连跟夏人作战,忙于军务,如今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休闲放松,一直紧绷的心弦渐渐松了下来。 走过前院,前方一下变的异常开阔,看不到什么建筑物,而是一处占地几百亩的园子。 里面种植了很多桃树,上面已经挂满了青桃,再过一段时间,这些青桃就会成熟。 通往园中深处的是一条小路,沿着小路步行数百步,有一处占地数十亩的小湖。 小湖中央有一座小岛,小岛上建了一个凉亭,连接小岛与岸边的是一段浮桥。 王诚站在浮桥前,忍不住道:“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谢庄主笑道:“将军过誉了,谢某一介俗人,也就会摆弄些花花草草。” “谢庄主过谦了,这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王诚意味深长道。 谢庄主笑了笑,没有多言,道了声“请”,与王诚走上了浮桥。 凉亭中已经有数人。 一人二十五六岁,容貌俊朗,身着素衣,正是与王诚有过数面之缘的秦飞羽。 一人年纪偏大,三十多岁,满脸横肉,却是身穿华服,也是跟王诚有过几面之缘的武府管事——武三豹。 另外两人王诚没见过,但都很年轻,容貌俊俏,都是一等一的翩翩公子。 四人一见王诚现身,立马走出凉亭,出来相迎。 秦飞羽来到王诚近前,当即告罪:“劳王将军辛苦来此,飞羽却未能主动出迎,是飞羽之过。” 王诚还未开口,站在他一旁的谢庄主却先说道:“这事其实怪不到秦公子,是谢某主动要求相迎将军的。” “无妨!” 王诚摆了摆手,道:“难得来到这么一处世外桃源,王某也想多转转、多看看。”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将军还请到亭内。”谢庄主道。 当下,几人不再多言,来到凉亭。 亭中正好设置了六个座位,东西各有两个,南北只有一个。 王诚被请到了那个坐北朝南的位置,也就是主座。 谢庄主自己却是坐在了王诚的对面,至于秦飞羽四人分做两旁。 秦飞羽这时起身将身旁一人介绍给王诚:“王将军,这位便是李兄——李成,定北侯公子。” “见过王将军。”李成对王诚行了一礼。 王诚点点头,对定北侯他还是知道一点的,当代定北侯李尚正乃是朝廷大员——兵部尚书,位高权重。 秦飞羽又将他对面的一人引荐给王诚:“这是安南侯公子——曹洋。” 比起李成的温文尔雅,曹洋身上倒是多了几分习武之人的刚毅。 他走下座位,对王诚抱拳行礼:“见过王将军!” 干净利落! 毫不拖泥带水! 王诚依旧点了点头,并非他没有礼数,而是身为一军将领,他不可能随便给人行礼,那样传出去反而让人家说他不懂礼。 介绍完了之后,谢庄主伸手示意王诚,道:“将军且先用茶,这茶是谢某亲自栽种,颇具一些奇效。” 王诚端起身前案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香气顺着茶水沁入心脾。 顿时,心神变的异常宁静,所有的一切烦恼与琐事在这一刻全都忘却。 过了一会儿,王诚回味道:“好茶!” 又饮了一口,他放下茶杯,看着谢庄主道:“这应该是一味灵茶吧?” “不错!” 谢庄主点了点头,道:“世人皆知云蒙灵茶,但世间灵茶又岂止这一种?” 王诚心下好奇,他虽知晓很多灵丹妙药,但对于奇花异草这类懂得不多,于是开口问道:“还有其他灵茶?” 谢庄主点头,道:“谢某曾在古籍上看过一些记载,上面记述了四大灵茶。云蒙灵茶是其一,此外,还有地泽青茶、四季花茶、无量山茶。” “无量山茶?” 王诚一怔,下意识问道:“这无量山茶可是跟无量山有关?” “不错!” 谢庄主解释道:“无量山乃天下灵山,有着天下第一山门之称的无量观便出自此处,山门内长了一株古老的茶树,比无量观还要早,这株古茶树是当世赫赫有名的灵茶。” 说至此处,他叹息道:“只是这株古茶一直由无量观护着,早已被无量观视为己有,外人根本无法采摘。” 王诚了然,长在无量山上的东西自然被无量观视为己有,何况还是一株灵茶。 只是,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徐雅也不曾跟他提及过这些。 谢庄主接着道:“谢某这茶乃是四季花茶,一年四季如春,每一季只结二十四片叶子,一年结九十六片,不多也不少。” 王诚道:“那还真是稀有。” 据他所知,通常三、四年生的茶树,一年的毛茶产量是100至120斤,成龄茶树一年可采毛茶150至200斤。 像这种每年只结九十六片的茶树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当世少有。 “将军若是喜欢,谢某等会包几斤给您带上。”谢庄主道。 王诚没有拒绝,拱了拱手,道:“那就多谢了。” 秦飞羽几人听后,相视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 秦飞羽轻抿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手里的茶杯,道:“王将军是否不解,为何要把这宴会地点选在畅春园?” “我确实有些不解。”王诚道。 谢庄主这时走到王诚近前添了一杯茶,道:“将军有所不知,谢某府上有些财物被夏人抢走,那是谢某几代人的积蓄。” “那看来还不是小数目。”王诚半开玩笑的说道。 谢庄主点了点头,笑道:“大概四十箱财物。” 王诚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道:“那还真不是小数目。” 谢庄主笑了笑,不说话。 坐在曹洋一旁的武三豹却是憋不住了,扯着嗓子道:“王将军,我武三豹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 王诚看向武三豹,此人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般谨慎了,胆子似乎变大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人,暗暗冷笑,道:“说吧!” 武三豹从桌子前起身,道:“先前王将军派手下的人到处宣扬,要把被劫掠的那些财物归还给我们几家,可还算数?” “算数!”王诚没有否认。 武三豹一愣,他没想到王诚这么干脆地应下,这倒是把他憋在心里的一肚子话全都堵在了嘴边。 愣了一会儿,他结结巴巴道:“那为何到现在还未归还?” 王诚不紧不慢道:“账目出了点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前日上报的时候咱们报的可是实打实的数字!”武三豹道。 王诚扫视着其他几人,冷冷道:“可是本将手里的那些财物与你们上报的对不上,你们的数额太过庞大,我收上来的可没有那么多。” “你……”武三豹顿时语塞。 其他几人神色各异,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王诚这是明摆着不打算足额归还他们几家那些财物了! 秦飞羽这时打破沉闷的气氛,笑道:“那夜战乱,丢失几箱财物也很正常。” “丢失几箱财物很正常?” 武三豹有些懵了,他可是非常清楚,王诚率领手下几乎全歼了夏国的禁军卫队,所有的财物应该一箱不少地全都落在王诚手里。 “不可能!” 他当即就要发作,但被秦飞羽看了一眼后,立马把嘴巴闭上了。 谢庄主这时出来打援:“秦公子说得不错,那夜太乱了,丢几箱财物再正常不过了。” 突然,他话锋一转,看向王诚道:“将军,不知我们几家的财物还剩多少?” 第303章 一桩生意 王诚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对于你们被抢的那些财物,我那儿还剩二百四十六箱,分毫未动。” “二百四十六箱?” 秦飞羽几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渐渐地,脸上露出不同的神色。 武三豹一脸横肉在剧烈地抖动,心里的怒火“噌”地一下蹿起来了,喊道:“这哪是少了几箱,这分明是少了几十箱!” 他怎能不怒? 一下少了那么多的财物,他怎么跟京都那面的主家交代? 武昌侯传至他们这一代,早已不复当年荣光,就指望着侯府的余威从这里谋利,少了那么多财物,他还能不能就在这儿作威作福都成了未知数。 王诚看着神色各异的几人,心里暗自冷笑,这就开始坐不住了? 他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看着武三豹道:“你怎么证明本将府中的那些财物是你家的?写你名字了?” 武三豹神色一滞,随即心里一阵惊慌。 因为王诚说的不无道理,那些财物并未写他家的名字,真要把王诚惹急了,就算不还给他,他又能怎么样? 当然,他可以让家里通过其他兵部官员向王诚施加压力,可这样一来,他家在南离县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岂不是都得暴露? 到时就不是少这十几箱财物了,他们武昌侯一脉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是问题。 秦飞羽几人也是神色骤变,他们也都清楚,一旦跟王诚撕破脸皮,麻烦就大了。 这时,谢庄主笑道:“那晚战乱纷飞,丢了一部分财物也是正常的。” 武三豹还想说话,被秦飞羽看了一眼后,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秦飞羽笑道:“王将军率军夺回南离,护佑百姓,已殊为不易,能保住咱们几家一部分财物已是天大的幸事。” “王将军神勇,哪会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丢了一些也很正常!” “不错!能把那些夏国禁军宰了已经很难了,哪有心思去管那些财物!”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成与曹洋二人也是纷纷附和。 王诚心里暗自冷笑,这几个人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平静地说道:“那你们都报个数吧!” 几人听后,全都彼此互相看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王诚的意思,这是让他们五家把那二百四十六箱财物分了。 可是,哪家该拿多一点,哪家又该拿少一点,这就得好好掰扯掰扯了,哪是他们随口一说就能定下的? 秦飞羽笑道:“王将军,南离县的这座府邸平时不是飞羽管事,飞羽只是刚巧路过这里,所以秦家具体丢了多少财物,飞羽并不是很清楚,得回去问问才是。” 李成也是点头说道:“李某也是很少来此地,所以对于府中丢失的财物具体数额也并不是很清楚。” “不知将军可否容我等回去问问?”谢庄主说道。 “自然可以!” 王诚点了点头,他心里已经知道这几人在打什么算盘。 “那就多谢了!” 谢庄主朝王诚抱了抱拳,随后两手“啪啪”拍了几下。 下一刻,从水面上传来一阵悦耳动听的琴声。 只见,湖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小舟,小舟上有名白衣女子正在低头抚琴。 一袭洁白的长裙,黑而浓密的长发如瀑布一样披肩,那如羊脂般的素手在拨动着琴弦,灵动、轻快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小舟上除了这一名女子再无他人,无人去推动,小舟却自行向凉亭驶来。 很快,小舟靠近凉亭,白衣女子抱着一把古琴走入亭中。 如玉般的面庞,清泉般的眸子,殷桃般小嘴,端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亭中除了谢庄主自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名白衣女子身上。 好美的女子! 谢庄主轻咳一声,打断众人,对王诚说道:“将军,这是素素,就让她先侍候您,谢某先失陪了!” 秦飞羽几人立刻意识到失态了,当下跟着谢庄主出了凉亭。 亭内只剩下王诚与素素。 素素怀抱古琴,欠身行了一礼:“民女素素见过将军!” 王诚盯着素素,脑海中情不自禁地跳出另一道身影。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水调歌头》这首词你会唱吗?” 素素抬头看向王诚,道:“将军说的可是那首《明月几时有》?” “算是吧!”王诚道。 见素素点头,他继续说道:“那你就唱一首吧。”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悠悠的歌声从亭中传向亭外,亦传到了其他几人耳里。 “我说谢庄主,你这庄园里啥时候养了这么一个大美人?” 武三豹一脸的不满,有好东西还藏起来,这是不把他当朋友啊! 谢庄主毫不客气道:“你现在还有心思去想女人?你该想着怎么回去跟你家那位武昌侯交代!” 武三豹闻言,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几人穿过桃林,来到一处房间。 各自坐下之后,谢庄主直入主题:“都说说吧!二百四十六箱的财物,咱们怎么分?” 武三豹道:“有什么好分的!是谁的就是谁的,自家的财物自己肯定有个印象,反正我武家被抢走了八十一箱财物。” “八十一箱?你怎么不说那二百四十六箱财物都是你武家的呢?”曹洋怒冲冲道。 武三豹道:“那你说咋办?难道真的跟过家家一样?你家一箱、我家一箱的分?” “哼!不管怎么分,你想一下拿走八十一箱财物想都别想!”曹洋怒哼一声。 “好了!都少说两句!” 秦飞羽这时开口了,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拿出一个分配方案,拖的时间长了,说不得人家已经走了!” “不会吧!有那么一个大美人在那儿陪着,姓王的能舍得走?”武三豹不信道。 秦飞羽盯着他,少有的一次发怒,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你把他看的太简单了!” 对于王诚的底细,他知道的可不少,那是一位非常自律的人。 据他所知,不论刮风下雨,王诚每天都要长跑,几乎没有中断过,这在大周所有的将领中找不到第二个。 如此一个自律的人,不可能那么急色,就算要玩也不可能在那种地方玩。 几人当下不再废话,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是面红耳赤。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几人才拿出了一个大致的分配方案。 等他们再回到亭子中,果然见到王诚“衣冠楚楚”地坐在那儿。 素素也是衣衫平整,坐在亭中,低着头一丝不苟地抚琴。 谢庄主笑了笑,道:“不知我家素素可还令将军满意?” 王诚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盯着他手里拿着的那张纸。 谢庄主立刻会意,将纸递到王诚手里,笑道:“这是我们几家丢失的那些财物的数额,请将军过目。” 王诚看了一眼纸上便不再看了,而是盯着亭内几人,道:“你们几家都是做生意的,正好本将有一桩生意,不知你们可愿做?” 谢庄主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不同程度的茫然。 秦飞羽问道:“不知将军要做的是何生意?” 王诚抿了口茶,道:“粮草!” 几人豁然神色大变,犹如遭遇了一道晴天霹雳。 武三豹咧了咧嘴,道:“咱们平时就是开个酒楼、赌场,最多开个妓院,粮草这玩意我们可来不了!” “不错!粮草可是军需,我们哪有那个能量做这种生意?”谢庄主附和道。 王诚笑着说道:“开酒馆、开赌场、开妓院,就少不了吃吃喝喝。你说你们没有粮草,怎么做生意?” 谢庄主道:“那都是小生意,几十人几百人的饭碗咱们还能顾得上,这上万人……”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王诚伸手打断他:“这两天发放补偿金,我那儿还剩下一些财物无人认领,放着也是放着。” 谢庄主几人再次彼此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如何听不出王诚话里的意思。 这分明是在告诉他们,他们几家还有一部分财物在他手里! 然而,几人还是摇头。 “我们手里真的没有粮草。” 这生意他们是打死也不能做的,因为一旦做了,就意味着他们之前在倒卖粮草,一旦被周王知道,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也罢!” 王诚不再强求,但他五指一握,手里的那张纸顿时化为齑粉。 他拍了拍手,起身说道:“多谢几位的盛情邀请,谢庄主的茶很好。” 然后,他走出桌案,向亭外走去。 几人有些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王诚又在玩哪样。 直到看见从空中落下的一堆粉末,他们才陡然惊醒。 王诚将那份清单销毁,这一举分明是不打算把他们几家的财物还回来了。 武三豹顿时气急败坏,身形一闪,五指向王诚肩膀抓去。 “留下来!” 第304章 故人来到 “轰!” 一道身影倒飞出去,重重地砸落在数米外,将桌案砸的粉碎。 武三豹咳嗽两声,从地上爬起来,惊恐地看着前面那道背影。 “怎么可能?” 他难以置信,刚才他连王诚的衣服都碰到,身体就被一股强大的劲力击飞,他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这差距也太大了! 完全就是成人跟顽童! 秦飞羽几人也是一脸凝重的看着王诚,他们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这人是很年轻,年轻的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身份,但他可是统领一军的将军,是能杀穿黑鹰军的强大武者! 王诚这时转过身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武三豹,冷冰冰道:“本将最讨厌别人从后面搞小动作!” 武三豹脸色顿时变的无比难看,他真的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将军言重了!” 秦飞羽站出来帮忙解释:“武兄刚才有些冲动,还望将军见谅。” 他又看向躺在地上的武三豹,催促道:“还不赶紧起来给将军赔罪!” 入你娘! 武三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明明受伤的是他,结果道歉的还是他。 什么世道? 但是,他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老老实实地给王诚鞠躬道歉。 “刚才三豹冲动了,王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三豹这个莽夫一般见识。” 一旁的谢庄主也走过来帮衬着说道:“将军消消气,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谈,总归能说清楚的。” 见王诚没有动怒的迹象,他将王诚引到自己的位置,又倒了杯茶递到王诚面前,道:“将军喝口茶。” 王诚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谢庄主见状,尴尬一笑,看来这位王将军心里还是有气啊! 王诚没再去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本将手里还有百箱财物,你们要是能凑出足够多的粮草,这百箱财物也是你们的。” 谢庄主几人相视一眼,哪里还想不到,这所谓多出来的百箱财物也是他们几家的。 三百四十六箱财物,这才是他们五家被抢走的那些,一箱也不少。 几人同时松了口气,这些项目对上了,他们才好回去交差。 可是,紧随而来的事让他们更加头痛,难道他们真的要用粮草去换? 谢庄主想了想,道:“将军,我们几家毕竟不是做粮草生意的,一下真的拿不出这么多,可否让我们分批拿出?” “可以!”王诚点头。 谢庄主看了武三豹几人一眼,见他们全都点头,笑道:“那就多谢将军了。” 王诚放下茶杯,道:“第一批粮草最迟今天晚饭前送至南离大营,不得低于六千石。”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亭子。 就在谢庄主几人脸色难看的快要爆发时,耳边又响起王诚的声音。 “谢庄主的四季花茶不错,别忘了先前答应的,送二斤到本将府上。” 谢庄主赶紧应道:“一定!谢某一定送到!” 王诚背着他摆了摆手,大步离去。 直到他身形彻底消失,亭中的几人再也憋不住了。 武三豹骂道:“他娘的!这姓王的真狠!用我们的钱买我们的东西,他也不怕吃撑了噎死!” “是够狠的!这哪是在跟咱们谈生意,分明是在给咱们放血啊!”曹洋道。 李成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沉吟道:“你说,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这话一出,亭子里顿时变的异常安静。 过了一会儿,谢庄主沉声道:“粮草之事我们几家做的很隐秘,他一个新来的将军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了,多半是南离大营的粮草快耗尽了,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几人点了点头,他们还是很自信的。 谢庄主接着道:“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关于粮草贩卖一事,从今天开始,能少做就少做,最好不做,先避避风头。” 武三豹脸色顿时就垮了,少了粮草这大宗生意,收益一下被腰斩了一半还不止。 谢庄主看了一眼武三豹,道:“谢某知道武兄心里很是不愿,但如今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咱们得小心才是。” 武三豹抱了抱拳,不再说话。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要在此耽搁了,每家先出一千二百石粮食,太阳落山前送到南离大营。”谢庄主道。 秦飞羽几人不再多留,对谢庄主道了声“告辞”,便开了凉亭。 亭中只剩下谢庄主与素素。 “你觉得那王将军如何?” “心性坚韧,深不可测!” “哦?此人竟能得到你如此评价?看来他真的很强!” “确实很强!寻常武道宗师绝不是他对手,非大宗师不可敌!” “如此年轻而强大的一个人若是能为我所用……” 下午。 有一群百姓聚集到东城门口,围着城墙上贴的一份告示指指点点。 “这上面写的啥?” “说是有一部分人目无法纪,给亲属守灵大喊大叫,被关起来来了!” “什么?那不行!俺得进去看看,俺家那小子还要相亲呢,可不能这么一直关着。” “不是一直关着,最多关三月。这段时间你要想把人接出去,需要缴纳一点银子,还有就是补偿金必须要全额退还。” “那还是算了!俺家那小子调皮捣蛋惯了,是得让他懂点规矩。” …… 一群人来的很快,散的也很快,没几个人想进城赎回自家儿子的。 城门口只剩下数人。 其中一人穿着华服,五十岁上下,头上带着土财主喜欢戴的高帽子,背负双手,挺着一个大肚子,一看就是做生意的富商。 在他身后,还跟着四名仆役打扮的小斯,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 富商看着告示左下角的一块红色大印,语气复杂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四个仆役互相看了一眼,实是不知道自家老爷在说啥。 富商没有去解释什么,道了一声“走!进城!” 然后,他领着四个仆役走入城中。 很快,他们五人来到了一座府邸,府邸大门上方挂着一块黑色牌匾,牌匾上刻着三个字——将军府。 守门的两名士卒见到他们似要进来,立刻将他们拦下。 “来者何人?此乃破虏将军府邸,任何人不得擅闯!” 富商脸上挤出一张笑容,来到士卒近前,道:“烦请军爷进去通报一声,马头镇故人来访,请将军现身一见。” 士卒瞅了他几眼,见不像说假话的样子,让他稍等,自己进去通报。 须臾,一身黑色长袍的王诚走了出来,见到站在台阶下的富商,喜道:“马大哥!” 这富商不是旁人,正是马头镇贩马的大商人老马,王诚还是军司马的时候,他就拜在了王诚门下。 “担不起马大哥,大人还是称我一句“老马”吧。” 老马神色惊慌,又是摆手,又是行礼,不敢尊大。 王诚也没多言,走上前将老马扶起来,道:“你可总算来了!” 他在接手南离的第二天就派人去联系老马,南离县遭到巨大的破坏,百废待兴,最缺的就是粮食、战马和肉类。 所以,他派人去联系老马,就是为了尽快弄到这些东西。 王诚看了眼老马身后,什么都没有,不禁眉头一皱。 老马赶紧解释:“来时一路上人多眼杂,东西老马全都寄放在一处了。” “有心了!” 王诚拍了拍老马肩膀,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府中走去,嘴上继续说道:“这一路风吹日晒,马大哥辛苦了,咱们进府中喝两杯。” 来到大厅之后,王诚将长史刘庆生、从事陈嘉、军监吴飞龙、军武库令石轩以及一干将校全都找来,一一介绍给老马认识。 一番介绍之后,大伙儿分开落座。 老马被王诚特意安排在左下首,以示对他的重视。 王诚端着酒杯走至老马身旁,老马立刻起身。 王诚点了点头,一手举起老马的手臂,对众人说道:“马大哥是我在湟州结识的第一位朋友,我刚被朱将军提拔为军司马时,马大哥就认定我日后必飞黄腾达。” “我笑了笑,因为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小小的军司马,谁晓得几天后会不会战死沙场。马大哥却对我非常有信心,并将虎头湛金枪赠送于我,甚至愿拜入我门下。” 王诚回头看着老马,摇头笑道:“我一个小小的军司马,而马大哥早已是享誉一方的大富豪,我哪有那个资格?” 他又看向众人,接着道:“后来马大哥依旧不遗余力地帮我,军中缺的肉食、衣物都是马大哥帮我弄来的。” “今日,我在此承诺,只要我王诚还是这儿的将军,就一定会保马大哥周全,除非他日后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老马听后,老泪纵横。 到了他这个年纪,名声、富贵他都有了,他所求的不就是未来能够平平安安的老去,而王诚的承诺正好满足了他的愿望。 老马郑重地对王诚行了一礼:“老马多谢大人!” 王诚点了点头,对老马说道:“马大哥,跟弟兄们说说,这次又带了哪些好东西。” 第307章 军中诸事 下山的速度比上山的速度要快得多。 王诚带着数千士兵回到南离县城,正好赶上吃午饭的时候。 他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先与成义一众将士来到北大营。 营地上的锅灶已经搭好了,热气升腾,浓浓的肉香扑鼻而来。 众人又是五公里,又是登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闻到香味,止不住地吞咽口水。 “都散了,吃饭!” 众人听到王诚命令,迅速作鸟兽散,跑回各自的位置。 这时,一名穿着红色军衣、腰间围着围裙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老熊!” 王诚认出了来人,正是被他从校尉陈扬手底下弄来的伙夫长熊建。 “将军!” 熊建笑呵呵的,来到王诚手下这些日子,不管是脸上还是身上都胖了一大圈。 他手里端着一口小锅,来到王诚近前,道:“将军,这是你上次吩咐我做的,不知符不符合您的口味?” 王诚瞟了一眼热气腾腾的小铜锅,扑鼻的香气把他肚子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他接过筷子,夹了一块肉片放入嘴里,细嚼慢咽。 久违的味道啊! 其实,对于吃的他已经没那么多想法了,平常的五谷与肉类都不足以提供足够多的能量,所以他每日都是以“气血丹”为食。 但是,他怀念这些饭菜的味道,如果连这点味道都彻底抛弃,那他的生活就真的一点滋味都没了。 见王诚不语,熊建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是不是味道不对?” 王诚回神,笑道:“很好!这味道跟海底捞差不多!” 说着,他又是夹几块肉放入嘴里。 熊建总算把心搁到肚子了,他还真怕王诚不满意。虽说王诚给人的印象一直很温和,但说到底,他是统兵万人的将军啊! 王诚连吃了几块肉,对一旁的成义招呼道:“老成,你也来尝尝,火锅,整个大周,不,是整个天下独此一家!” 成义将信将疑,也拿了一双筷子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 下一刻,他那张脸直接变成了猪肝色! “哇”地一声,他吐出了嘴里的肉,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这是什么味?又辣又麻的!” 他眼泪都被辣出来了,抬头看向王诚,心里很是不明白,这玩意真有那么好吃吗? 熊建笑道:“成大人是头一次吃火锅,再吃几口就能体会到里面的滋味了。” “不错!第一次肯定有点不习惯,老成你再试试。”王诚道。 成义将信将疑,又夹了块肉放进嘴里,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他细嚼慢咽。 一口咽下之后,他又从锅里夹了一块肉,接着又是连夹了数块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赞道:“娘的!这才是男人吃的东西,够劲!” 王诚与熊建相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 成义放下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王诚,道:“大人,这什么火锅您是打算在全军中推广?” “你觉得如何?”王诚反问。 成义见王诚与熊建二人都是面无表情,先是一愣,而后笑道:“要是能在咱们军中推广当然好,只是……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火锅是需要肉的,军中哪能天天吃肉,要是天天吃肉,仅凭他们那点粮饷是肯定不够的。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难。我答应过弟兄们,每天都让他们见荤腥,就一定会做到。” “成大人想多了,其实火锅最重要的是汤料,汤料反而最简单,牛骨、羊骨、鸡骨都可以熬出来。”熊建笑道。 “那就好!” 成义终于把心放进肚子里,笑道:“嘿!还是这班小子幸福,得亏遇到将军,每天都能见到荤腥。” “弟兄们把命都交给我,我若是还不能保证他们的一日三餐,又有何面目做他们的将军?”王诚叹道。 成义与熊建脸上全都露出思索,两人心思各异。 “好了!火锅从今天就开始在军中推广吧。” 交代了一句,王诚转身离开了北大营,但还未走多远,迎面又碰上了尹博。 尹博穿着一身皮甲,粗壮的胳膊裸露在外,一见到王诚,立马行了一个军礼。 “将军!” 王诚伸手给他胸口一拳,笑道:“好!比之前又有长进了!” 尹博挠了挠后脑勺,傻笑着道:“将军,那您之前答应的……” “老子几时说话不算话?” 王诚瞪了尹博一眼,见尹博被吓得不轻,他拍了拍尹博的肩膀,笑道:“放心吧!答应你的功法我都为你准备好了。” 他低头取下挂在腰间的袖里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一本书递至尹博手里,道:“这是一门提升气血的古法,你小子好好练,未来必成军中猛将!” 尹博看着手里的秘籍,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很清楚王诚那几句话代表什么意思,提升气血的古法,原来将军给他的是修成古武士的法门! “将军……” 尹博不知该怎么去感谢王诚,一双虎目尽是泪水。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流什么猫尿,把它给老子憋回去!”王诚佯怒道。 尹博点了点头,一把擦干眼泪。 王诚看向被关在营寨里的葛二狗等人,道:“这伙儿人怎么样?” 尹博道:“嘿!有几个刺头,昨天被治了一顿后,今天表现好多了。” 王诚微微点头,道:“你要给我好好的练,他们以后全是你的兵!” “我的兵?”尹博不解。 王诚没有去解释什么,继续说道:“你不用想太多,就按照平时我教你们的练兵之法,给我好好练。不过,你也要注意一点分寸,别把他们练伤了!” “是!”尹博神情一肃。 王诚又交代了尹博几句,而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夏日炎炎。 金黄的太阳仿佛就挂在人的头顶,地面被晒得滚烫,烟气袅袅。 经过几日的清理,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伤亡留下的血迹,两旁的房屋有不少破损的,但此刻已有不少人在修缮。 原本逃离的那些百姓也基本上都回来了,这里虽然遭遇了一场劫难,但毕竟是他们生活了很多年的家,又怎能轻易割舍? 有些商铺已经在开门营业,虽然人不多,但人气在重新聚拢。 王诚走在街道上,耳边响起的吵闹、谈笑让他无比安心。 是的! 安心! 这是真正来自于心底的,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凝聚出的精神与信仰,比肉体上的保护更让人有安全感。 快要抵达将军府时,王诚灵机一动,转身来到另一处府邸。 府邸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正有一群人在忙活。 清一色的女子,穿着统一的红色裙子,胳膊上全都绑了一段白布。 院中架着几口大锅,锅里的水正烧得沸腾,不时有名女子将带血的白布扔进锅里,转身就前往他处。 谁也没有注意到院里多了一个人,她们连一秒多想的时间都没有。 王诚穿过前院,来到了中院,耳边顿时响起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 只见一群红衣女子正靠着墙边捣药、磨药,一丝不苟。 东西两排房间的窗户和门全都冒着热气,并伴随着浓浓的药香。 一名正在捣药的红衣女子忽然抬头,露出那张姣好的脸庞。 在见到王诚时,她先是错愕,不敢相信,随即惊喜道:“将军!” “小翠!”王诚笑了笑。 这名红衣女子正是刘文静的贴身丫鬟小翠,也是王诚结识的第一位刘府中人。 小翠迅速起身,道:“将军,您是来找小姐的吧?我带您去找她。” “不用!” 王诚摆手,道:“你先忙,你的事要紧,我就是进来转转。” 让小翠坐下,他独自一人走入后院。 后院更加的宽敞,东、西、南三面各有一排房屋,以前是下人的住处,如今却是住满了伤员。 有的拄着拐杖,有的在别人的搀扶下,有的自己扶着墙面,在小心翼翼地走着。 这些正是上次围剿金刀卫受伤的士兵,如今全都被集中到这里治疗。 王诚始一出现就被这些人发现了,然后全都向他围了过来。 “将军!” “大人!” …… 不少人眼泪当场就流出来了,他们这些人算是从鬼门关闯了一遭,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王诚看着这一张张渴望的脸,心里涌出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 “好!好啊!见到你们恢复这么快,我真的很高兴!” 他语气激动道:“兄弟们,当日来南离县前,我就跟大家保证过,凡是此战战死的兄弟,他的妻儿老小一定会得到照顾,也一定会生活无忧,不愁吃穿。” “凡是受伤的兄弟,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王诚一定会竭尽全力将你们救活。” 他环顾着四周,道:“那些少了胳膊的,少了条腿的,你们也不用担心。我王诚保证,你们的后半辈子也一定会衣食无忧!” “将军!我们不想跟废物一样活着,我们要上战场!” “对!上战场,杀夏狗!” “杀夏狗!杀夏狗!” …… 第308章 后继有人 王诚看着这群伤势还没好的弟兄,还嚷嚷着要跟自己上战场,鼻子不禁一酸。 “好!等你们好了,咱们一起杀夏狗,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这群伤兵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一个个反而兴奋异常。 “杀夏狗!给兄弟们报仇!” “灭了夏国!灭了夏国!” …… 王诚伸手压了压,道:“兄弟们的报国之心我已经知道,下一次大战我必然带兄弟们一起上。为今之计,兄弟们当听从医师嘱托,尽快养好身体!” 众人听到这话,心情才平复了些。 这时,一名同样穿着红衣的女子走了过来,很年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五官精致,面色如玉,略显青涩的小脸却露出成年女子都少有的坚毅。 这少女正是刘文静!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她柳眉竖立,怒斥众人:“都给我回去!再不回去,今天晚上谁都不准吃饭!” 众人悻悻然地走了回去。 王诚看着眼前的少女,几天不见,她又变了不少。 等众人全都散去后,刘文静“刷”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标下见过将军!” 王诚摆了摆手,道:“看来你已经快适应这里了。” 刘文静挺了挺胸膛,小脑袋抬得高高,骄傲道:“哼!就这点小事还难不住我。” 王诚听了有点想笑,随即,他语重心长道:“军中不比他处,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刘文静听后,眼睛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气鼓鼓道:“你还是看不起我!” 王诚神色一滞,他有这个意思吗? 其实,在他眼里,刘文静真的太小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还是上学的年纪,这么小就见识这些血腥画面,不利于她的身心发展。 “罢了!” 王诚不再去解释什么,郑重地对刘文静说道:“既然你这么想留在这里,那就留在这里吧。” 听到这话,刘文静小脸才有些放松,但随即又听王诚说道:“本将丑话说在前面,这里不是什么酒馆客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进了这个门,你就要做好付出的准备,甚至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标下明白!”刘文静神情一肃。 王诚道:“既然你已经明白,那么从今日起,这处战地医院就由你来负责!” “战地医院?” 刘文静一怔,但很快意识到什么了,喜道:“将军的意思是,这里以后叫战地医院?” “不错!” 王诚点点头,接着道:“你们这一百二十八位女子从今以后也有了新的称号,就叫……医务员!” “医务员?” 刘文静嘴里默念了几遍,不管是战地医院,还是医务员,她都是头一次听说,但这并不妨碍她去理解王诚的用意。 王诚明摆着是打算建立一处专门处理伤员的地方,这在整个大周,甚至放眼整个天下都是没有的。 一直以来,军中虽然也会配备大夫,但往往几千人才配一个,像扬威中郎将刘兴则在时,整个南离大营也只有三名大夫。 最主要原因就是医疗水平太低下,从战场上侥幸活下来的伤兵很多伤势并不严重,但因为医疗条件有限,得不到很好的救治,命大的落个残疾,更多的是死掉。 “将军,那我们这些人算不算兵?朝廷会认我们吗?”刘文静担忧道。 王诚道:“当然算兵!” 但他话锋一转:“你不要担心,关于你们的身份我自会上奏给朝廷,一定会为你们争取到应有的待遇。” 刘文静这才放心,如果争取不到应有的待遇,她没法向姐妹们交代。 “对了!将军!陈浩那几个伤得比较重的,高热反反复复,就算服下青龙汤也只是起一时之效。” 王诚神色一变,道:“走!带我进去看看。” 二人随后走进了一处房间。 这处房间摆了六张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人。 有三人身上缠着绷带,但精神很好,见王诚进来,立马要起身相迎。 “都躺着!” 王诚赶紧让那三人躺下,叮嘱了他们几句,他来到了靠近窗户的那张床。 床上躺着一名年轻人,二十来岁,脑袋有点大,脸有些婴儿肥,脸通红通红的,像被烤熟了一样。 此人正是陈浩,在那晚一战中身中数刀,被发现时就剩一口气了。 王诚掀开陈浩的衣服,胸前一处伤口已经化脓,并有一股腥臭味。 “果然!” 王诚担忧的还是发生了,陈浩几人的伤口已经感染了。 “将军,他已经服下了你给的小还丹,怎么还会这样?”刘文静道。 王诚解释道:“小还丹只能保住他们的元气,却不能有效遏制细菌、病毒感染。” 刘文静却是一脸的懵,她这几日也在研习一些医术,但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细菌、病毒感染。 这是什么东西?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 王诚从袖里乾坤袋中取出两只小瓷瓶,道:“这是酒精与大蒜素,下面几日你用酒精清洗他们的伤口,然后定时给他们服下大蒜素。如果这样还不行……” 他顿了顿,如果这样都不能治好陈浩,那他只能动用灵丹。 动用灵丹自然能救下陈浩,但是像陈浩这样的伤员还有不少,即便他会炼丹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 所以,如果能用酒精和大蒜素救活陈浩,这是最好的。 想至此处,王诚将手里的两个小瓷瓶递到刘文静手中,特地叮嘱:“酒精与大蒜素事关重大,不得轻易泄露,使用方法你先记下。” 言罢,他直接动用念力传音将两种药品的使用方法传给刘文静。 “记住!凡是需要用到这两样药品的,必须你亲自操作,若是药品用完了,你直接去找我要!” 王诚再次强调了一遍。 刘文静也意识到这两件药品的重要性,郑重地点了点头。 王诚接着道:“既然你已经执意要留在这里,没有医术肯定不行。” 刘文静眼睛一亮,她是知道王诚会医术的,而且医术还很精湛,于是激动道:“将军要传我医术?” 王诚没有正面回答她,目光看向虚空,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苍老的身影。 他的生命,他的医术,没有师傅也不会有,只是他没能挽救师傅的性命。 但是,师傅的传承不能就这么断了,必须要有人传承下去。 王诚看向刘文静,道:“你愿意跟我学吗?” “我当然愿意!”刘文静毫不犹豫地应下。 王诚点头道了声“好”,然后又道:“你跟我来!” 刘文静跟着王诚来到隔壁一处没人住的房间,房里的伤员都在外面。 王诚将房门关上,让她盘腿坐在床上,他自己坐在对面。 “敞开心扉,放松心神,下面我会将毕生所学医术尽数传给你。可能会不舒服,如果你坚持不住,一定要跟我说。” “标下明白!” 王诚当下收敛心神,平静了一会儿,剑指点向刘文静的眉心处。 随即,无数的记忆与画面如潮水一般涌入她的脑海。 王诚此刻所用之法与白正常当初传自己道家心法如出一辙,都是以念力将所学之物灌输于对方脑海,直接将其转化为对方的记忆。 区别的是,王诚此刻所做的难度比白正常当初所做要大得多。 他灌输的除了医书上的治病之法,还有很多的病例分析,那些不少都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等若于将昔日的场景再现。 所以,刘文静不是在简简单单地接收一些文字,经过这次传法,她从一个医术小白直接变成了有不少经验的大夫。 当然,她还不能一下达到王诚的水平,毕竟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直接传的。 比如,对伤病的分析,她不可能拥有跟王诚一样的思考方式。 不过,这也省了她很多很多的时间,至少二十年。 如此庞大的信息量灌输给一个没有念力修为的人,自然是困难重重。 因此,王诚将整个传法过程分成了几段,传完一部分之后,等刘文静休息一会儿再传下一段。 即便如此,到了傍晚,王诚将自己的所学才传了一半。 此时,刘文静小脸发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分明是精力消耗过度。 王诚只好收手,道:“这次就传你这么多,我刚才还传了一门道家心法,你需每日勤勉修行,提升自己的念力修为,如此才能尽快地将我所传的东西融会贯通,彻底变成自己的东西。” 刘文静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 王诚取了一枚丹药给她服下,她这才好受了一些。 在看向王诚时,她目光中只有浓浓的钦佩,她实在想象不出,如此年轻的一个人怎么会懂这么多。 拥有一身强大的武力也就罢了,念力修为也这么强,更有一身精湛的医术,这简直就不是个人! 她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以后,我是不是要叫你师傅?” “可以。”王诚道。 刘文静翻身下床,跪在王诚面前,郑重地行了一礼:“弟子拜见师傅。” “好!你是我收的第二个弟子,但是你们所学不同,所以你还是大师姐。至于我另一个弟子,自会有机会相见!” 王诚将刘文静从地上扶起来,又从袖里乾坤袋取出一些东西。 有提升气血的气血丹,也有提升念力修为的灵药,还有几本他亲自抄录的秘籍,宝物众多再次让刘文静震惊不已。 原来新拜的师傅还是个土豪啊! 王诚没有去想刘文静在想什么,叮嘱了她几句,离开了房间。 …… 第310章 夜下惊魂 夜下。 七月的晚风已经没了夏季的燥热,那丝丝凉意吹在人身上冷不丁地发颤。 赵一站在小屋前,他只是穿了一件短裤和短褂,两条古铜色的手臂裸露在外,被风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习惯性地抖了几下,然后将家伙事塞入裤裆里,也顾不得有没有尿到手上。 实在是冷得让人受不了。 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打了个哆嗦,两只手快速摩擦了几下,赶紧钻回小屋。 这小屋就是他吃住的地方,他将在这里待满十天才能回去。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确切地说,过了子时就是第六天了,眼下离子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小屋内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两个同伴,一个个子跟他差不多高,叫周宇,一个个子有点矮,但有点胖,唤作胡天。 说是小屋,实际上主体结构就是个山洞,是从山腰掏了一个大洞,洞口被树枝、树叶搭成了棚子。 这样既起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遮风挡雨,还起到了掩人耳目的效果。 洞里并不像其它山洞那般阴嗖嗖的,反而暖烘烘的。 只见,一口铜锅被架着,下面的柴火还在烧着,铜锅升腾着热气。 山洞石壁三面各搭着一张简易的床,其中两张正有两人呼呼大睡。 赵一钻入洞中,一双小眼睛顿时冒出精光,他搓着两只手,将铜锅上的盖子掀开,迫不及待地用手从里面捏起一块肉扔进嘴里。 又烫又辣,他嘴都合不拢了,但他强忍着将肉咽进肚子里,一脸陶醉道:“他娘的!这才是生活!” “嘿!现在再有那个王八蛋跟老子说,咱们南离县的兵连饭都吃不上,老子捏碎他的卵蛋!” 赵一咧嘴发笑,而后从旁边拿起一双筷子,就着小铜锅吃了起来。 直到里面的肉和菜差不多吃完,他才放下筷子,走到一张木头床前,将还在熟睡的周宇叫醒。 “老周,换班了,该你值夜了!” 周宇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道:“怎么有股酒味?” 突然,他“刷”地一下睁开眼睛,怒视着赵一,道:“狗日的老赵,你是不是把火锅全给吃了?” “你要是再不起来,老子连那一点都不给你留。”赵一“嘿嘿”笑道。 “入你娘!” 周宇再无一丝困意,忽楞一下从床上翻起来,撒着鞋子三步两步走到铜锅前,见锅里的菜都看不到了,破口大骂:“老赵!你他娘的真狠!我还以为你发善心让老子先睡,搞了半天,你是算计我呢!” 赵一哼着小调,往被窝里一钻,心里别提多美了。 周宇又骂了几句,将锅里仅剩的一点肉吃完,随后又从洞内取下一大块牛肉,将其削成片放入锅里,这才起身出了山洞。 上弦月已挂在西面的山上,清冷的月光撒向大地,夜色被驱散,竟有几分白天的光亮。 周宇身材比赵一壮硕,但依然受不了这随时吹过来的山风,他赶紧回洞中将军服和鱼鳞甲一并穿上。 又将弓箭、长矛带上,他这才重新来到外面。 从小到大,他做事一直都很谨慎,没有这份小心,那天他已经成了夏人的刀下之鬼。 因此,这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守夜,但他仍旧非常用心,眼睛紧紧盯着山下面。 借助着月色,山下的景物比较清晰,虽不至于一花一草都能看到,但大一点的动静还是能看到的。 没有意外,什么大的动静都没有。 周宇也不想有什么动静,真要有什么动静,那就是大麻烦。 上弦月渐渐从山巅落入山中,夜色也越来越深。 天地来到最黑的时刻,也是人们进入深层次睡眠的时候。 周宇站得腿都麻了,身上也是凉凉的,他不得不靠来回走动来缓解僵直的四肢。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呼噜声,端的像是打雷一般,他骂了一句“入你娘”。 他越来越后悔,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先值夜,那样的话他现在已吃饱睡着了。 再坚持一下! 他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再过几个时辰,他就能回床上躺着了,到时候他非得把锅里的肉吃得一点都不剩。 打下这个主意后,他心里总算好受了些,继续向山下看去。 就在这时,他两眼一花,但又瞬间恢复如常。 “什么东西?” 他赶紧往山下一处看去,但是什么都没发现。 然而,多年的小心谨慎还是让他第一时间取下挂在背上的弓箭,不管刚才是什么东西过去的,做好戒备总归是好的。 他弯弓搭箭,箭簇瞄向周围,然后轻手轻脚向一边走去。 箭簇瞄准的方向正是山下一处草丛,刚才闪过的一道阴影就是在那里。 他瞬间把弓弦拉满,对着那黑不溜秋的草丛射了一箭。 箭矢如流星划过,“嗖”地一声,无比精准地没入草丛当中。 然而,过了一会儿,草丛中并无什么动静,箭矢也留在草丛中不得见。 周宇心想刚才可能是看花眼了,并无什么东西冒出来。即便是有东西,估摸着也是一些小动物。 山里的生物本来就多,很多蚁虫鸟兽都是到了晚上才出动的。 他心里安慰一下自己,放下弓箭转身往回走去。 “咻咻!” 下一刻,数支羽箭突然出现,精准地射中了他的后心,将他射倒在地。 原本平静的草丛“哗啦”一下冒出两人,两个人跟野人一样,身上穿着杂草树叶编成的蓑衣,蹲下去的时候几乎与草丛融为一体,很难发现他们。 两人小声嘀咕了几句人听不懂的话,从草丛中蹿出,向小屋摸去。 虽然是在半山腰,坡度有点陡,但两人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很快摸到了小屋的位置。 里面的赵一与胡天睡得正香,根本没想到会有敌人摸上来,在睡梦中就被结果了。 拔掉了这个暗哨,两人又迅速从山腰退下,来到山下。 随着这二人出现,山下陆陆续续出现几十道、上百道身影。 这些人也都是打扮得跟野人一样,各个皮肤黑的跟炭一样,脸上、额头涂抹着某种动物的血。 一群人围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各自散开,又摸向山上其他地方。 夜色深沉。 这伙儿人就像幽灵一样,在山上快速出没,不断收割着睡梦中的人的生命。 某处草丛。 一人身穿赤色鱼鳞甲,后背插了两根羽箭,鲜血从伤口处流出。 突然,从身后伸出了一只手,一把将插在后背的两根羽箭拔出来。 “嘶!真他娘的疼啊!” 周宇摇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他摸了摸自己额头,打开掌心定睛一看,全都是血。 先前他被射中,从山腰滚下来,脑袋磕到了一块石头上,把额头给磕破了。 那一撞也把他撞晕了,也幸亏那一撞,要不然弄出点动静来,他岂能活命? 他盯着手里两支带血的羽箭,幸亏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在衣服下垫两块板子,是后背那块板子救了他一命。 随手将两支羽箭扔掉,见夜色已经变淡,他赶紧向山腰处的小屋跑去。 一见洞内,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两颗脑袋滚落在地,床上的两人已变成了无头尸体,鲜血从脖颈而出一滴一滴落下。 两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 周宇身子一下软了,短短几个时辰,再见面时竟已经是天人两隔。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边的。 看着两具无头尸体,他“噗嗤”一声笑了,道:“狗日的,这下还跟我抢着值夜吗?死了吧!” 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过往的经历像影片一样在他脑海中放映。 他与赵一、胡天几乎是同一时间入伍的,三人一开始编在不同的百夫长手下,但属于同一营人马,彼此都知道对方。 前不久那一战后,他们这一校人马都打乱重组了,他们三人编到了一块儿,赵一是什长,他与胡天都是伍长。 三人在一块儿不短时间了,情义甚至比亲兄弟还亲。 周宇哭得很伤心,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暗道一声“不好!” 然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从火堆中掏出一根烧着的木头,迅速走出洞外,一步一步爬上山巅,将准备好的干草点燃。 很快,一把大火烧了起来,滚滚浓烟直入云霄。 做完这些,周宇才彻底松了口气,他沿着山脊看向东面。 过了许久,也没看到什么动静,他不禁神色一变。 “怎么可能?难道暗哨都被他们拔了?” 周宇脸色变的异常难看,他很清楚,沿着山脊的设下了很多类似于他们的暗哨,如今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所有的暗哨都被清理了。 “娘的!这伙儿野人是怎么发现咱们的暗哨的?” 周宇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这些暗哨设的都非常隐秘,就算发现了一两个,但不可能全部都发现。 大骂一句“真他娘邪门”,他也顾不得给那两个同伴收尸了,迅速赶向山下。 第311章 没带脑子 南离县城。 静悄悄的。 突然,从城头上出现一道道黑色身影,正是野人打扮的那伙儿人。 这伙儿人迅速越过墙头,落至地上,从中蹿出几人跑到城门前将门打开。 下一刻,一大堆同样跟野人一样装扮的骑兵从城门杀入了城中。 这些骑兵一入城内,立刻对街道两旁的房屋射出“火箭”。 然而,这些骑兵奔行了百步便停下了。 只见,在他们的前面突然出现一排排士兵,全都身着赤色战甲。 最前面的几排手持重盾,后面一群士兵手里拿着铁臂铜弩。 同一时间,街道两边的屋顶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身影,各个手持一只火把。 火光四射,将城门附近百米内的一切照的清清楚楚。 那些杀进城内的“野人”,在火光之下,一个个神色慌张。 “哼!一群未开化的野人竟也敢学人家偷袭我大周城池,谁给你们的胆子?” 只见,校尉成义一身鱼鳞复合甲,站在重甲士之间。 他一脸的严肃,大手一挥,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不管是站在屋顶上的,还是街道中的甲士,全都松开了弓弩。 “咻咻咻!” 一大片弩箭划破夜空,那城门附近的一群“野人”当场被射杀了一大片。 “割特(杀)!” 只听一声令下,那些杀进街道的“野人”骑兵发起了冲击。 成义冷笑:“找死!” 随即再次下令众人放箭,“嗖嗖嗖”,羽箭划破夜空。 即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铁臂铜弩依旧具有强大的杀伤力,百步之外都能穿甲而过,何况这些“野人”根本没有护甲。 不少“野人”骑兵被射翻马下,那些没有坐骑的“野人”更惨,躲都没地方躲,像野草一般成片倒下。 这一刻,铁臂铜弩之神威展露无疑! 但是,仍旧有部分“野人”骑兵冲到了成义等人近前。 成义居于阵中,不动如山,对着杀来的“野人”骑兵只是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刷!” 从重盾之后刺出一排长枪,那杀过来的“野人”骑兵连人带马被刺翻在地。 不过,依旧有几名“野人”骑兵从一阵箭雨中杀了出来。 骑兵的速度太快了,纵使枪林弹雨之中依然会有“漏网之鱼”。 “杀!” 成义大喝一声,手持一柄偃月刀横扫向几名冲过来的骑兵。 “砰!!” 一道寒光闪过,偃月刀斩中几匹马,那几匹马顿时止在半空。 在强大的惯性下,几名“野人”从马背上飞扑了出去。 后面的长枪兵眼疾手快,长枪往上一捅,几名“野人”被活活捅死。 “轰!!” 几匹马被一刀斩飞了出去,鲜血从伤口处狂喷。 成义被喷了一身,脸上、衣服上一片血红,如同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呸”地一下又吐了出去,脸上露出疯狂,朝着对面的骑兵大吼:“狗东西,来啊!不怕死的给你成爷爷滚过来!” 端的是声如洪钟,对面的“野人”骑兵愣是没有第一时间再次发起冲击。 成义见状,立刻下令:“放箭!都他娘的给老子放箭,射死这群狗娘养的!” “咻咻咻!” 又是一波弩箭射出,从街道两旁以及这伙儿“野人”的对面。 除了他们身后,东、南、北三个方向全都被弩箭覆盖。 这伙儿“野人”出手抵挡,但手里的兵器大多都是镰刀、钢叉之类的农用工具,甚至还有人用石器,如何挡得住铁臂铜弩? 于是,当场又是死了一片人。 短短片刻,已经有上百个“野人”彻底把命留在这儿了。 他们终于知道怕了,慌慌张张地尖叫“察丛(逃)!察丛(逃)!”然后疯狂地向城外跑去, 但是城门口都被挤进来的“野人”骑兵堵住,一时之间根本逃不出去,反倒引起了踩踏事件。 成义不愧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宿将,见到这一幕,立刻下令众人进攻。 更大的一波箭雨落下,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一部分“野人”被无情地收割着性命。 城门出不去,这些“野人”只能从其他地方走。 然后,所有人见到了他们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幕。 十来米高的城墙又滑又陡,但是这些“野人”竟是如履平地,“嗖嗖嗖”,三两下就爬上了城头。 众人暗暗心惊,如果是体内诞生的真气的武师做到这点他们还能理解,可这些人分明没有任何真气波动。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都他娘的傻愣着干什么?放箭!给老子射死他们!” 成义破口大骂,一把夺过一名士兵手中的长枪,随手一甩。 “嗖!” 下一刻,长枪射中一人后心,一枪将他钉死在城墙上。 其他人立刻跟着射击,一部分逃得慢的“野人”被射杀在城墙上。 有好几个已经登上了城头也没能逃过去,身上中箭,从城上坠落下来。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野人”成功逃到了城外。 街道内的甲士赶紧追了上去,但是被成义拦了下来。 “大人,为何不追?”亲兵问道。 成义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一名躺在地上的“野人”跟前。 他俯下身仔细地查探了一遍,须臾,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自语:“还真是高山国的,娘的,这群野人是怎么跑到这边的?” 明明隔了一道南离山脉,也没有什么通道,高山国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难道真的如大人所想,南离山脉有一条秘密通道?”成义若有所思。 “大人,那伙儿野人跑了,再不追就追不上了!”亲兵又提醒了一遍。 “跑?” 成义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冷笑:“跑的了吗?” 城外。 大量的“野人”在逃跑,黑压压的,少说也有上千号人。 然而,他们在跑出数百米就停下了。 只见,前方出现大量的骑兵,一个个身着赤色战甲,手持长枪利刃。 领头一人二十三四岁,面如冠玉,双目如电,手持一杆虎头湛金枪,胯下一匹高大的青色骏马。 除了王诚还能有谁? 骑兵校尉张韩就在他一侧,看着对面那群人讥笑:“高山国的这些野人是不是被风吹傻了?这么点人就敢偷袭我南离,把咱们当成什么了?” 王诚道:“他们只是没带脑子而已。” 张韩开始还以为王诚是在开玩笑,转瞬意识到王诚这话是有深意的,于是问道:“将军为何这么说?” “说是一群军人,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就敢偷袭南离,要么真是傻了,要么另有缘故。”王诚面无表情道。 “另有缘故?”张韩一怔。 王诚没有去解释什么,手持虎头湛金枪指向对面,道:“拦住他们,一个都别走脱!” “是!” 张韩应了声,随即喊道:“兄弟们,将军有令,一个都别走脱!” “杀!!” 随着这一声令下,身后的一众骑兵向那群“野人”发起了冲击。 “咻咻咻!” 马弓手是最先与对面交上手了,隔着几十米远扣动了铁臂铜弩的扳机。 那最前面的“野人”骑兵被弩箭射中,成片的从马背上落下。 这些“野人”骑兵也有射手,但用的那些弓都属于粗制滥造,很难射那么远,就算勉强射中周兵,也没什么杀伤力了。 说时迟,那时快,马弓手之后是真正的骑兵对冲。 两方人马“轰”然撞在一块儿,没有想象中的撕咬不断、难分难解,很快就呈现一面倒的态势。 先前王诚麾下的弓弩手已经压了对方一头,击散了对方的气势。 王诚麾下的骑兵不仅阵型完整,兵器、战甲都超出对方几个档次,这么大的差距就跟大人与孩子一样,优势太明显了。 原本王诚还想亲自动手,结果一看,根本不需要。 这是他从军以来打过的最轻松的一仗! 未用多久,对面那伙儿“野人”骑兵被杀的抱头鼠窜。 王诚这一方的人马已经主宰了战场,跟在这伙儿“野人”身后收割着人头。 上千号人被杀的七零八落,魂都快没了,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有逃跑的机会? 南面是南离山脉,西面被王诚率兵堵住了要道,仅剩的东、北两面也被校尉张韩领兵包抄了。 几分钟后,张韩骑着胯下的大黑马,身前还压着一名又高又壮的野人,兴高采烈地赶至王诚近前。 “将军,抓到一个大个的!” 说着,张韩一把将身前那又高又壮的“野人”提溜到半空。 王诚见此人头上系着一根带子,带子上绑着一块白色小骨头,小骨头被磨成了羊头状,是其他“野人”没有的。 “还真是大个!” 王诚笑了笑,随手一抓,将那“野人”壮汉又抓到自己手里。 这“野人”壮汉伤得不轻,胸口渗出一片鲜血,脸上也是遍布着伤口。 他抬起头,努力地睁开肿得老高的一双眼睛看向王诚,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然后无力地低下脑袋。 “说的什么鸟语?给老子说人话!” 张韩怒气冲冲,正想教训对方一顿,却被王诚拦下了。 “他已经死了!” 张韩闻言一惊,道:“将军,标下抓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快死了?” 王诚没有回答,目光看向西面,语气复杂道:“你想不想知道这伙儿人是怎么摸到这儿的?” 第312章 山中部落 沙坝。 这是位于南离山脉西北方向的一处河谷,三面环山,一条小河自西向东流淌。 小河两边生长着茂盛的苜蓿草,这是马牛羊最爱吃的牧草。这种牧草最适宜生长在沙坝这种土质松软的沙质壤土,因此沙坝这处小小的河谷却养出了又肥又壮的马牛羊。 有马、有牛、有羊,自然也就有了人,有了人,就有了村落,有了部落。 山泽部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一个中等部落,有三千来人。 阿宝是山泽部一个普通少年,只有十岁,因为经常吃牛羊肉,长得比寻常少年要壮,看上去跟十二三岁差不多。 他长了一双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亮,所以他阿爸就给他起了一个“阿宝”的名字,部落里的人也都叫他“阿宝”。 阿爸夜里跟他说,这一次他去东边找宝贝去了,回来一定给他带最想要的弓箭。 东边! 据说东边有一个无比富饶的国家,遍地都是黄金,那里的人身上穿的衣服都镶了宝石,乃是人间天堂。 这一次,阿爸就是去东边那个国家,去捡黄金,捡宝贝。 阿爸说只要去了就能捡到,但是阿宝自己不是很相信。 既然东边那个国家那么富饶,肯定非常强大,阿爸真的能那么容易捡到宝贝? 阿宝很担心阿爸,自阿爸走后,他一直都睡不着。 在阿爸离开不久,他就一个人跑到山上,等候阿爸归来。 山上很冷。 他一个人裹着一件羊皮袄,就蹲在山头,一双泛蓝的眼睛盯着山下。 可是,已经过去小半天了,他还是没有等回他的阿爸。 夜色已经渐渐散去,东方已浮现出鱼肚白,天色渐渐发亮。 突然,从东面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向这里奔驰而来。 “阿爸!” 阿宝眼睛一亮,一下站了起来,刚想大声呼唤自己的“阿爸”,他突然停下了。 不对! 阿宝意识到不对劲,传来的马蹄声整齐有序,这不是他们山泽部有的。 如果阿爸他们带着宝贝回来,马蹄声一定是轻快的,不会像这般沉重整齐。 他迅速探出头往山下看去,只见一片黑色洪流向这里奔涌而来。 然后,他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奔涌而来的洪流是成百上千的骑兵,各个身穿赤色战甲,手持长枪利刃,神威赫赫,犹如神兵下凡。 阿宝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颗鸡蛋,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军容整齐的军队。 既然这些军人过来了,阿爸…… 阿宝虽然年纪小,但脑子反应很灵活,迅速意识到他阿爸可能出问题了,这些军人是来杀他们的。 “卡红逃(不好了)!” 阿宝刚想大声呼救,又立刻把嘴巴捂住,又偷瞄了一眼山下,见没人发现自己,他屁股往地一坐,人顺着山坡迅速滑向山下。 须臾,一大批骑兵勒马停在对面的山下,离阿宝只有百米之隔。 虽然只有百米,但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实际上却是隔了一座山。 领头的二人全都身着一袭鱼鳞复合甲,正是王诚与校尉张韩。 在疾驰了几个小时后,他们这些人总算在天亮前赶到了这里。 “将军为何停下?”张韩不解。 王诚沉声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张韩四处看了看,摇头道:“不曾。” 他随即又问:“将军,莫非那伙儿高山国野人就藏在这附近?” 王诚没有解释什么,骑着青雷,贴着山脉缓缓走去。 一群人在迟疑了片刻,跟在王诚身后,很好奇王诚在干什么。 正当他们越来越困惑时,最前面的王诚忽然勒马停下。 只见他提起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对着山体一枪刺出。 “咔嚓”一声,一堆碎石落下,原本严丝合缝的山体竟裂出一个洞口。 洞口足有三四米高,里面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从通道中不间断地吹来一阵阵凉风,这通道分明是通向山的另一面。 “这是密道!” 张韩一脸惊色,到了此刻,他如何不知这条密道后面必然藏有高山国人。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半张着嘴,看向前面的王诚。 如此隐蔽的一条通道,自家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一事让他想不明白,将军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一路上,他们并不是沿着什么官道一路赶来,根本就没有路! 黑灯瞎火下,王诚就这么领着他们七拐八拐,赶到了这里。 他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此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一缕山风吹过,张韩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再看向王诚时,目光中带着畏惧。 太可怕了! 王诚并不知道张韩心里在想什么,道了声“进山”,骑着青雷进入密道。 密道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幽深,只有几十米,很快就来到了山的另一面。 入目之处,是一块巨大的平原,平原上生长着茂盛的牧草。 一条河流自西向东流过,沿着这条河流过的方向有一顶顶帐篷。 此时,从帐篷里不断钻出人来,一个个都是衣裳不整。 他们全都在往密道的方向看来,在见到那黑压压的骑兵时,全都愣住了。 这些人自然都是阿宝叫起来的。 阿宝并未因此停下,他穿梭在那一顶顶帐篷之间,一边跑,一边在向族人示警。 但是,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所有族人全都叫起来。 于是,他跑到了族长的家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进去。 进来时,族长山泽塔罗正光着膀子,搂着他那美娇娘呼呼大睡。 “里更(族长)!” “里更(族长)!” …… 阿宝连喊了几遍,终于将山泽塔罗从美梦中叫醒。 山泽塔罗长得五大三粗,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伸手就要将阿宝打死。 但是,在听到有一群骑兵杀到这里时,他伸出去的大手停在了半空。 “你这小崽子,说什么胡话?怎么可能有人找到咱们这儿?” 开口的是山泽塔罗的美娇娘,用的竟是一口流利的周人语言。 她的名字也与山泽部的人不同,所有人山泽部的人都叫她“秀娘”。 秀娘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不同于山泽部的那些黑不溜秋的女人,她肌肤光滑,白皙细腻,五官精致,一双眼睛充满着魅惑,能把人的魂给勾走。 “你先睡下,我去看看就回!” 山泽塔罗开口,用的竟也是周人的语言,只是有些不太流利。 “哎呀!有什么好看的?外面那么多人守着,能出什么事?”秀娘不耐烦道。 山泽塔罗大手捧着她的后脑勺,在她那红唇上猛亲了几口才把她放下,语气温柔道:“听话!我很快回来。” 秀娘白了他一眼,不高兴地把头撇向一边不搭理他。 山泽塔罗笑了笑,然后从地上捡起一件华丽的衣服穿在身上, 在走出帐篷时,他随手取下挂在门旁的长弓与箭袋。 外面已经快乱成了一锅粥。 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尖叫,他们全都在疯狂地逃跑。 在他们身后,一群骑兵从两边包抄过来,像在撵一群羊一样。 “周人?!” 山泽塔罗粗糙的大脸上露出惊色,但很快又被浓浓的惧意代替。 他不像部落里的其他人,他已经活了五十三年了,他经历过太多的事了。 在他们部落的东面,有一个东方大国,那曾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她富饶,拥有着华美的衣服和璀璨的文化;她强大,拥有世间最强大的军队。 但就是这么一个国家,在很多年前败落了,十五年前更是差点被灭。 自此以后,其他国家都见识到了这个东方大国内里的虚弱。 于是,不断有国家开始挑衅她,就连还未完全开化的高山国也从她身上咬下了一块肥美的肉。 正是因为这样,山泽塔罗才敢让族人去劫掠,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怕,相反,对那个东方大国的恐惧已经埋在了他的内心深处。 就像肌肉记忆,长时间不想、不用,觉得可能忘了,可一旦有了刺激,那种非条件反射会立刻被触发。 他直接丢下了手里的弓箭,跪在地上。 是的! 他跪了! 一旁的阿宝完全没想到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族长竟会跪下,跪的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干脆利落。 他双手张开,掌心朝外,无比虔诚地磕头,同时放声高呼。 “比波(跪下)!” “笃耶(不杀)!” …… 原本疯狂逃命的山泽部人在听到这道声音后,一个接一个地跪在地上。 与此同时,众人耳边也响起一道嘹亮的声音。 “不要杀他们!” 一众骑兵听后,没有再对他们出手,只是将他们往一块撵。 很快,整个山泽部还剩下的两千来号人全都被聚在一块儿。 张韩兴奋道:“将军,所有高山国的人都被抓来了!” 他从军这些年,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顺利的仗,一个三千人的敌国部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们俘虏了。 这得是多大的功劳? 王诚道了声好,骑着青雷来到众人跟前,道:“哪位是山泽塔罗?” 山泽塔罗闻言,赶紧从人群中站出来,毕恭毕敬道:“小的便是!” 王诚点点头,与他得到的记忆中一样,此人就是山泽部的族长。 “就是你下令突袭我南离县的?” 第313章 幕后的手 山泽塔罗腿一软,人跪在了地上,磕头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娘的!就你这副怂样,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派人偷袭我大周城池?” 跟在王诚身旁的张韩破口大骂,觉得还是气不过,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怒气冲冲地向山泽塔罗走来。 山泽塔罗见状,魂都要飞了,赶紧说道:“是李俊,是李俊告诉小的,大周南离县被夏国攻破,守军不足,正是抢一把的好时候。” “李俊?” 张韩眉头一皱,通过短暂的了解,他知道这个部落叫“山泽部”,大部分人姓“山泽”,根本没有姓李的。 这时,王诚面无表情道:“这个李俊是夏国人吧?” 山泽塔罗浑身一震,抬头看了王诚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去,道:“是夏人。” “夏人?” 张韩感到意外,看向王诚,道:“夏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诚没有正面回答,继续问道:“李俊人呢?” “他不在这里。”山泽塔罗道。 “不在这里?那他现在在哪儿?”王诚冷冷道。 见王诚动怒,山泽塔罗吓得头磕成捣蒜一样,道:“夏国!他在夏国!” “你他娘的在耍我们?” 张韩气极反笑,道:“他在夏国,你们隔着这么大的一段距离,他是怎么给你传递消息的?” “信!每次他都是用信给小的传消息的。”山泽塔罗头都不敢抬。 “呸!” 张韩一脸嫌弃地吐了他一口吐沫,对王诚说道:“将军,此人没几句话是真的,干脆剁了算了!” 这话一出,直接把山泽塔罗吓瘫在地。 张韩更嫌弃了,冷冷道:“哼!这么大一个部落的族长,竟会听从一个外人的话,还有一点脑子吗?” “小的是不想的,那李俊知道我们部落的藏身之处,威胁小的若是不按遵从的指示,就会派兵灭了咱们部落。”山泽塔罗哭诉。 “还在说鬼话!” 张韩指着他鼻子大骂:“腿长在你身上,他要灭你们,你他娘的不会跑啊!” 山泽塔罗偷偷看了王诚一眼,犹犹豫豫道:“小的要是跑了,秀娘就会死。” “秀娘?她又是谁?” 张韩脑门拧成了一个“川”字,事情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秀娘是他女人,准确地说,是李俊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 张韩看向说话之人,让他意外的是,竟是自家将军。 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果然,山泽塔罗不说话了,脑袋磕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跟李俊认识多久了?”王诚问。 山泽塔罗道:“差不多二十年。” “这么长时间?” 王诚浓眉微蹙,道:“如此说来,十年前突袭南离县,也跟这个李俊有关?” 山泽塔罗道:“是他!是他伪装成我部族人,偷袭的南离。” “伪装?”王诚语气陡然一高。 山泽塔罗点头道:“小的不敢派人,周人太厉害了,小的去就是找死。” “你撒谎!” 王诚一把打断他的话,道:“当初你的人也在,李俊也派了人。李俊的人负责攻城,你的人负责骚扰附近村落,本将说的可对?” 山泽塔罗听后,脸上登时露出一幅见鬼的神情。 这人怎么知道如此清楚? 张韩这时走上前去,一脚踢在山泽塔罗肩膀上,将他踹飞了出去。 “山泽塔罗,你的胆子是不大,但是你的胆子也不小,十年前你尝到了一次甜头,所以这一次你才敢再次派人突袭南离。”王诚道。 “娘的!我看不全是那李俊的原因,这狗族长自己也是一肚子坏水,将军,把他剁了算了!”张韩道。 “不要杀我!我有钱,有宝贝,还有女人,都给你们,都给你们!”山泽塔罗跪在地上哭着喊道。 张韩冷笑:“杀了你!你的钱,你的宝贝和女人照样是我们的!” 山泽塔罗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娘的!在老子面前装死?” 张韩笑骂着走到山泽塔罗跟前,一把揪住他胸前衣服,“啪啪”两个大耳刮子,直接将人抽醒。 山泽塔罗脸顿时肿得跟馒头一样,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傻傻地看着众人。 王诚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道:“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本将在山上布下的那些暗哨的?” 听到这话,张韩也想起来了。 这一次山泽塔罗派人突袭南离,在夜里拔掉了山上很多暗哨,想他一个外族之人是怎么知道那么隐蔽的地方? 没有人告诉他,绝无可能! 山泽塔罗老实交代:“李俊!是李俊告诉小的的!” “看来这李俊还是个不可缺少的人物啊!”王诚自语。 张韩点头道:“将军说得不错,这李俊似乎什么都知道,连咱们最近布下的暗哨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王诚看着一群跪在地上的山泽部人,对张韩说道:“先把这些人都集中起来,具体怎么处置等我命令。” “是!” 张韩应下,而后领着一众骑兵将跪在地上的山泽部人往另一个方向驱赶。 一个个山泽部人如丧考妣,但他们此刻什么都做不了,面对披坚执锐的周人骑兵,他们的任何反抗都是在送死。 这里只剩下王诚与山泽塔罗。 王诚骑着青雷,来到山泽塔罗跟前,道:“想不想活命?” 山泽塔罗浑身一震,随即面具欣喜,抱着王诚的腿,不住点头道:“将军,小人想活,小人想活!” 王诚笑了笑,道:“你现在立刻修书一封,就这么写……” 山泽塔罗不住点头,脸上渐渐露出难以名状的笑容。 天色越来越亮。 这片河谷之地再次焕发出往日的生机,只不过少了一点人气。 风吹草地,大量的牛羊走出了栅栏,开始它们一天的早餐。 王诚一身黑色长袍,已退去了他身上的那件鱼鳞复合甲,张韩跟在他身旁。 二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在草地上,一边走,一边聊。 “没想到这里竟然藏着这么一块风水宝地,那牛羊比咱们湟州的长得要肥。” “三面环山,与世隔绝,一条河流穿行而过,水草丰茂,确实是一块风水宝地,堪比天府之国了。” “将军,标下刚才让人大概数了数,这小小的山泽部竟有牛羊十万头,马也有三千匹,咱们这次真的赚大了。” “不错!有这么多牛羊,咱们这一年都不用再担心吃的了。那三千匹马再加上之前咱们缴获的一千匹,咱们至少还能扩充三千骑兵。” “嘿!那咱们就有五千骑兵了,这么多骑兵整个西军只有咱们有!再对上那些夏人骑兵,咱们也不用每次都那么被动。” “没那么简单!夏人是马背上建立的国家,论骑兵之强,唯有最北面的蒙兀国能与其相提并论。” “夏人的骑兵本事确实天下难寻,但咱们的兵甲之利也是天下第一!” 王诚点了点头,这么些年,大周能凭借大量的步兵跟夏人的骑兵斗个不相上下,靠的就是兵器锋利、甲胄坚固。 “对了!将军!这些山泽部的人怎么办?”张韩道。 王诚摩挲着下巴,他也有些挠头。 那些人虽然是高山国的人,但说到底还都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那些精壮男子之前在突袭南离县不是被砍了就是被抓了,所以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老弱妇孺。 让他对敌兵出手,他倒是能下得去手,对老弱妇孺,他是真下不去手。 “你觉得这些人能归顺我大周吗?”王诚喃喃道。 张韩神色一变,惊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将他们收入麾下?” “南离县刚刚遭遇战乱,人口锐减,这些人若是把这些人迁入我南离,也是不小的劳动力。” 王诚看着东边升起的太阳,继续说道:“此地乃难得的战略要地,若是就这么废弃,太可惜了!” 张韩听后,眼中渐渐放出神采,道:“这里紧邻夏国的柳州,若是驻军在此,那柳州驻军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将军也无需在南离山脉设立暗哨了。” “暗哨还是要有的,但这里也必须要牢牢掌握在手中!”王诚道。 “将军英明!”张韩敬佩道。 王诚摆了摆手,道:“此事说容易,做起来却是很难,要在此地驻军,恐怕没几个愿意来啊!” 这里离南离县有上百里,纵是骑马也要数个时辰,回去一趟很不容易。 而且,离南离县相隔那么远,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了,几乎是与世隔绝了,一群大男人能受得了这份寂寞吗? 张韩想了想,双手抱拳,道:“将军,标下愿领兵驻扎此地!” “好!” 王诚一把握住张韩的拳头,刚才他说了那么多难处,其实就是想让张韩留在这里,因为张韩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是这些骑兵本来就是他的麾下,他再熟悉不过;二是驻扎在这里的都是骑兵,容易应对突发情况。 “还有一事你需紧记于心,我已让山泽塔罗传信给李俊,如果李俊带兵而来,你正好在此地设伏,如果他不来,你就这么做……” 第316章 找点事做 城外。 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数万头牛羊正在悠闲地吃着草。 负责放养的却是一些手持兵器的骑兵,它们的真正主人并不在这里。 在这片草地不远处,有着一个接一个的大型土坡,连绵起伏,更准确地说,那是一些低矮的丘陵。 低丘之下,聚集着一大群人,有两三千号人,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们。 这些人穿得都很破烂,不少人还光着脚,跟一群野人一样。 但他们眼里面有光,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他们前面的那道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五官立体,目光如炬,正在大说特说。 “这里便是五丘坪,水草茂盛,适合放牧,从此以后大伙儿可以在这里放牛放羊。放完牛羊,大伙儿可以回家休息。” “你们的房子我已经安排人在建,今天就有一部分人可以拥有一处自己的房子。” …… 这黑衣青年正是王诚,而他身前的这些“野人”也正是山泽部人。 王诚将这些人带回南离,并未撒手不管,而是一直陪在他们身边。 不这么做不行啊! 这些山泽部人现在是只认他这个人,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引发暴乱。 一众山泽部人已经不去怀疑王诚讲话的真实性,因为事实就摆在他们面前,有什么好怀疑的? 就在这时,几架马车驶来,马车上放着一只只大木桶。 众人正好奇这些木桶里装什么,浓浓的香气立刻让他们意识到是什么了。 “呃(香)!” “安(吃)!” …… 见这些人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王诚笑道:“大伙儿应该没有吃过我大周的饭菜,都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他立刻让赶车的士兵将饭菜搬下来,给每个人都打了一份。 饭是大米饭,菜是标准的两荤两素,一个蛋花汤。 这饭菜比军中平时吃的还要好得多,连负责送饭的士兵都羡慕不已。 山泽部人就更不用说了,何曾见过这么丰盛、美味的饭菜? 也顾不得用什么餐具了,再说也不会用,直接上手抓。 一个个吃得是满嘴流油,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无非“好吃”之类的话。 沙坝地区虽不缺牛羊肉,也不缺新鲜的蔬菜,但缺调味品啊! 同样是牛羊肉,一个只会火烤,一个煎炒炸炖都会,做出来的口味能一样吗! 见自己手下的人在不断咽口水,王诚笑道:“你们也吃!” 听到这话,数名士兵当即动起手来。 王诚也没闲着,在众人吃饭的时候,继续说道:“山泽部的弟兄们,其实,你们不用对我大周之人怀有戒心。几百年前,你们跟现在的周人一样,都是一个国家之人!”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吃饭的众人全都动作一滞。 王诚看着山泽部人,解释道:“一千多年前,这片土地还没有国家,大家都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直到武王出现。” “他建立了这片土地第一个国家,就是现在的大周。但是这片土地太大了,大到他一个人根本管理不过来,于是他分封他的子女、功臣爵位,让他们去替他管理百姓。” 众人听得入神,就连他手下的那些弟兄都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虽然是大周之人,但是终归读书少,关于这段历史他们知道的并不多。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自家将军明明用的是大周之语,高山国人怎么听得懂的? 他们哪里知晓,王诚在说话时动用了念力,这是属于意识上的交流,所以并没有什么语言上的障碍。 “据我所知,文王第十三子周庸便被分封在高山这个地方。上千年过去,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流着他的血液。”王诚又道。 此话一出,人群中直接炸开了锅。 “日特撒啦(真的假的)?” “日特撒啦(真的假的)?!” …… 王诚伸手压了压,道:“这些都是真的,整个天下都有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 他能知道这么多,自然来自宁侯府武道阁的那些典籍。 只不过,他所说的与那段历史记载有些出入。 文王的第十三子周庸确实被分封在高山附近,但那时的高山根本住不了人,终年雨雪不断,是名副其实的无人区。 所以,周庸的封地更接近于如今的蜀州,那可是“天府之国”。 至于这些山泽部人体内是不是真流淌着周家人的血,谁知道呢? 反正这里又筛查不了基因,是否有相同的血脉,全凭嘴巴说而已。 但是,王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让这些山泽部人有归属感,这就解决了不同部族相处的最大问题。 事实上,王诚当然可以暴力解决这些人,但那绝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他年纪虽然不算大,但他经历过太多的生死了,也见过太多的人间惨状,所以他很清楚生命的不易。 止戈为武,能不用武力而使对方屈服,这才是真正的武功。 这场谈话从上午一直聊到下午。 王诚嘴巴都要说干了,但成效非常明显,这些山泽部人渐渐放下芥蒂,已经敢在他面前说笑了。 下午三点。 一匹快马奔来,在接近王诚时,从马背上跳下来一名骑兵。 他一路小跑到王诚身前,单膝跪地,行礼道:“禀将军,野鸭塘附近已起了百间房屋,朱司马让我来向您禀报!” “好!” 王诚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从地上起身,喜道:“朱自豪果然不负本将厚望,才一个白天,就已经做成了那么大的事!” 他随后将这个消息告诉所有的山泽部人,山泽部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彻底把心搁在肚子里了。 “山泽部的兄弟们,因为时间问题,咱们只起了百间房屋,但我在此承诺,最多五天,所有人家都会有房子居住!” 王诚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道:“只有一百间房屋,而咱们有五百一十二户人家,所以今天有四百一十二户人家分不到房。我的意思是,先让老人孩子住,咱们年轻力壮地再在帐篷里对付一两个晚上,你们意下如何?” 山泽部人当然没有意见,甚至从这一事中看出了王诚“仁慈”的一面。 于是,王诚从这伙儿人挑出一百户有老人孩子的人家。 不过,离开的时候,有数百个山泽部人坚持要跟着,他们都想看一下修葺的房子是什么样子。 王诚也没拒绝,当即领着上千号人向“野鸭塘”赶去。 当然,在离去之前,他也做了不少安排,命数百骑兵驻扎在这里。 名义上说是为了保护山泽部人,实际上就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走。 除此之外,那数万头牛羊需要大量人手看着,要是跑了,或是被旁人抓走,那乐子就大了。 傍晚。 王诚领着众人赶了两个小时的路,终于抵达“野鸭塘”。 原本一片破败的野鸭塘彻底变了个样。 只见,在鸭鸭塘周围多出了一百座崭新的房屋,主体虽然都是木质的,但是已经用厚厚的泥巴糊了上去。 等这些泥巴彻底干了之后,虽比不得砖墙,但保存个二三十年还是没问题的。 朱自豪手上、脸上脏兮兮的,见王诚到了,赶紧上前行礼:“大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王诚笑了笑,这朱自豪还真是“木”的厉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自豪,这次你做得很好!” 朱自豪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憋了半天,他终于憋出了几句话。 “大人,房子最好干几天在住。现在就住,湿气太重,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 王诚点头,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因为那些山泽部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向一间间房屋跑去。 以往他们住的都是帐篷,甚至是山洞,这样的房子他们很多人都没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认为这些是好房子。 “野鸭塘这里先这样,还有三个地方需要你和弟兄们去帮忙,也是起这样的房子,有什么难处直接找我。”王诚道。 朱自豪一本正经道:“是!”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长舒了口气,连续忙了几天,他终于能回去歇歇了。 …… 一处密室。 房内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盏青铜灯。 此刻,房内站着两人。 一人身着黑色长袍,身姿挺拔,气度不凡,负手而立。 一人穿着黑色劲装,黑面鹰眼,太阳穴高高隆起。 “属下已经查到了,这些日子南离驻军动作频频,其实都是为了掩人耳目。王诚俘虏了不少高山国的野人,这几日都是在给他们圈地、建房。” “高山国的野人?南离山脉没有人烟,他从哪儿找到高山国的野人?” “定是那晚偷袭南离的一伙儿野人被俘,供出了他们的藏身之所,才让王诚率兵将他们一锅端了!” “应该如此了。” “那咱们要不要向西边传消息,让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先不要传消息了,咱们这一次多半已经打草惊蛇了。” “是!” “不过,咱们也不能让这位破虏将军太闲,得给他找点事做。” 第321章 李俊是谁 高大男子一手抓住插在墙上的长枪,将其抽了出来,而后枪指拓跋勇心口,用着蹩脚的周语喊道:“你就是柳州主官?” 拓跋勇当即就跪下来,脑袋磕在地上,道:“我是拓跋勇,将军饶命!将军想要什么,拓跋勇都奉上,请将军开恩!” “老子是山泽塔罗,山泽部的族长,不是什么将军,你把李俊交出来,老子就饶了你这条狗命!”高大男子道。 “山泽塔罗?” 拓跋勇一愣,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啊,他好像在哪儿听过。 突然,他想起来了! 昨夜偷袭他们柳州的那伙儿人也说自己是什么山泽部的人,来这里是为了抓人的,最后没找到人,反而抢了柳州不少东西,他们离去的时候说过还要再来。 限他们在三日之内把人交出来,否则他们还会再来,到时将会灭了整个柳州城,当时他根本没在意。 现在想想,他娘的,这是兑现承诺来了,可是现在也不到三天啊! 难道他真的想错了,眼前这伙儿人真的是高山国的人,不是周军? “说!李俊在哪儿!”高大男子怒喝。 拓跋勇吓了一跳,“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忙道:“山泽族长,我……我不认识李俊。” “还跟我装蒜!” 高大男子怒道:“那狗日的李俊就是你们这儿的人,给老子送了假消息,诓老子偷袭南离县,害得老子死了上千个儿郎,这笔账老子不找他算找谁算?” 拓跋勇心里先是一阵狂喜,这李俊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竟然把高山国的人引到南离打战,但他随即又是暴怒。 这狗日的李俊真不是东西,你说你身份都不会编,偏偏说自己是柳州人,这他娘的不是给他成心找事的吗? 但事到如今,他就是把那李俊祖上十八代骂上千百遍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道:“山泽族长,我真不认识什么李俊。” “放屁!他既然你们这儿的人,你又是这里的主官,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高大男子怒视着他,道:“说!李俊在哪儿?再不说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割特(杀)!” “割特(杀)!” …… 已经冲进院中的“野人”骑兵高举着手里的兵器呐喊。 看着这些要把人吞掉的目光,拓跋勇心里直打鼓。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没有深仇大恨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也许他们都想错了,这伙儿人应该真的就是高山国人。 见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高大男子气急:“狗东西!去死吧!” 说着长枪往前一送,拓跋勇魂都飞了,当场大小便失禁。 然而,就在这时,长枪突然改变方向,往身后扫去。 “铛!” 下一刻,长枪扫中一根巨大的金色手指,那赫然是由真元凝聚而成的巨指。 真元巨指与长枪在僵持片刻之后,“轰”的一声爆碎。 金色的真元碎片四溅,形成一股金色风暴,席卷四周。 高大男子身形暴退,几乎刹那之间出现在五米之外。 他手持长枪而立,除了头发有些凌乱之外,身上不见一丝伤口。 拓跋勇可比他惨多了,被真元风暴掀飞至八九米外,脸也破相了,被破碎的真元割破了数道伤口,血流不止。 因为身上穿了甲胄,他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模样看上去凄惨些。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待看清对面多出一道身影时,脸上顿时露出狂喜。 只见一名身材瘦削的老者站在院中,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青色长袍,脸上遍布着皱纹,花白的头发披散着。 “竹先生!” 拓跋勇兴奋地手舞足蹈,指着王诚大笑:“哈哈!竹先生到了,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 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又一连说了两遍“你死定了!” 竹先生看着屹立不动的高大男子,眯着眼说道:“阁下能接住老夫一击,想来不是默默无名之辈,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拓跋勇一边跑开,一边说道:“竹先生,他是山泽部的族长,先生要担心了!” “山泽部族长?” 竹先生表示怀疑,一个小小的野蛮部落的首领有此等实力? 这片地域有很多国家,其中高山国是最为世人看不上的,在绝大部分人眼里,那就是个未开化野人组成的一个部落,根本算不得国家。 高大男子长枪一抖,看着竹先生道:“掐特(狗屎)!” “掐特(狗屎)!” “掐特(狗屎)!” …… 那些院中的“野人”骑兵也在跟着喊,一声高过一声。 竹先生虽然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从众人的反应来看,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词汇。 “找死!” 他满脸怒容,瞬间消失在原地,人出现在半空,一指点出。 顷刻之间,空中出现一根真元巨指,金光闪烁,犹如擎天之柱,向高大男子迎头砸了过去。 “刀克号(操你娘)!” 高大男子怒骂一句,长枪一抖,枪头顿时放出金光,露出它本来面目。 虎头湛金枪! 这高大男子正是连夜赶至这里的王诚,自得知柳州出现了武道宗师,他心里便有了决定,他要亲手解决,替战死的弟兄报仇。 好在一切如他所料,他率军夜袭柳州,此人果然现身了。 他与这竹先生之间可不止这一个恩怨,他还是玄卫的时候,突袭绿柳山庄,这位竹先生就杀了他数名袍泽。 是的,这位竹先生不是旁人,正是温家四老——温折竹。 新仇旧恨,王诚不再保留,一步踏出,同时气血灌注于双手,虎头湛金枪朝天一刺。 “铛!”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虎头湛金枪与金色真元巨指相撞。 金色真元巨指被虎头湛金枪阻在半空,一时无法落下。 王诚低喝一声,真气从丹田之处沿着手三阴经、三阳经涌入手掌,掌心再次爆发一股强大的气力。 “咔!” 金色真元巨指像镜子一般裂开,最后“轰”地一声炸碎。 真元碎片化为一柄柄锋利无匹的飞刀,向四周爆射。 但是因为虎头湛金枪打出的作用力,这些真元碎片大部分都射向温折竹自己。 温折竹身形一闪,人已在十几米外,避开了这些真元碎片。 反观王诚,依然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同一棵青松屹立不倒。 不远处的拓跋勇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 待渐渐离开众人视线后,他转头就跑,没入黑暗之中。 然而,根本没人关注他的离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王诚与温折竹身上,包括王诚、温折竹自己。 温折竹看着下方的王诚,没有立刻出手,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对方绝不是什么默默无名之辈。 没有一丝真气外放,单凭这一身气力竟破了他的真元攻击,在当世能做到这一点的太少了! 他再次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杀你的人!”王诚面无表情道。 “杀我?!”温折竹神色一变。 如果是旁人这么说,他可能会觉得这就是个笑话,但此人说话的语气是那般的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样,这让他心里都有些紧张起来。 温折竹身形一晃,但并不是向王诚杀来,而是极速暴退。 是的! 他退了! 然而,还不等他退出多远,耳边响起的一道声音让他身形一顿。 “温先生还是留下吧!” 温折竹停在半空,他机械性地转过头,道:“你认识老夫?” “温家四老,梅兰菊竹,名震江湖,谁人不知?”王诚道。 温折竹气息顿时不稳,对方竟然知道了他那么多东西。 当初他们兄弟四人从绿柳山庄逃走,没过多久,江湖上就流传了一个消息,他们兄弟四人夺了钱山手中的蜃龙珠。 蜃龙珠乃是世间少有的极品灵器,有此物在手,可布下云雾大阵,不管是杀敌,还是防御,都有奇效。 因此,自蜃龙珠在他们身上的消息传出之后,江湖上不知有多少高手在找他们,连钱家都派出了数名武道宗师。 这几个月来,他们兄弟四人一路躲躲藏藏,多次深陷险境,最后他们不得不分开,因为他们四人在一块儿目标太大了。 温折竹为了彻底多次高手的追杀,躲到了夏国,并化名为“竹先生”,后面结识了拓跋勇,被拓跋勇用“高薪”聘请来保护他。 武道宗师实力虽强,但终究还是人,是人就得吃饭。但是修为到了他们这等境界,普通的五谷杂粮已经满足不了他们身体所需,所以需要花费大量钱财购买一些丹药或者是妖兽的血肉。 “你到底是什么人?” 温折竹杀机顿生,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就不能让他活着。 一旦他藏匿在夏国的事情被暴露出去,到时又会引来众多高手追杀他。 “温先生一生杀了那么多人,自然不会记得在下!”王诚不紧不慢道。 “哼!老夫管你是什么人!” 温折竹怒道:“本来老夫想息事宁人,一走了之,如今看来,必须要杀了你!” 第322章 计划有变 温折竹双手连动,身前霎时出现一根根金色真元剑指。 密密麻麻,身前直径六米范围之内尽数被这些真元剑指覆盖。 “武道宗师!” 下方的众人愣愣地看着空中,他们并非被攻击的目标,但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还是感觉到了肌肤被割裂般的疼痛。 无法想象,这些剑指若是落下,方圆十米之内会是何等景象。 这一刻,小成境界武宗的实力展露无疑! 然而,这些真元剑指并未落下,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温折竹静静地立在半空,遍布皱纹的老脸突然一阵青一阵红。 他身上的气息变的越发地狂暴,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某一刻,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也变成了枯败色。 “咔咔咔!” 随着一阵玻璃般的碎裂声响,他身前悬浮的那些真元剑指悉数碎裂,化为碎片,最后变成真气消散不见。 院内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刚才还不可一世、似能毁灭一切的温折竹转眼竟成了这副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鲜血顺着温折竹的嘴角一直滴落至地面,但他竟连动都不动一下,仍旧维持着悬在半空的状态。 不是不想动! 他是不敢动! 只见,四柄筷子长的飞剑出现在他周围,其中两柄指向他的天灵,另一柄指向他后脑,还有一柄指向他的后脖颈儿。 四柄飞剑离他的身体要害只有几厘米,只要他敢动一下,命随时丢掉。 温折竹竭力维持着自己的身体不动荡,但是刚才的真元反噬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他声音颤抖着说道:“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王诚道:“在跟你说话的时候。” 温折竹一怔,惊骇道:“你……你竟然藏的这么深?” 原来人家刚才跟他说了那么多话都是在掩人耳目,人家早就暗中动手了,可笑的是他还以为人家真的只是在跟他扯淡叙旧。 下面的众人也才注意到温折竹身边的那几柄飞剑。 难怪这位武道宗师不敢随意出手,敢情小命已经被自家将军捏在手里了。 他们看着站在院中如同一棵青松的王诚,心里全都涌起了惊涛骇浪。 自家这位将军不止是武力强大,竟还是位境界高深的修道之人。 武、道双修,世所罕见! 温折竹虽动弹不得,但仍旧面不改色道:“你不能杀我!” “哦?”王诚差点笑出声。 他虽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但是对于敌人,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你……将军能否先把这飞剑收回去?”温折竹道。 王诚并未这么做,反问道:“你先说说,我为何不能杀你?” 温折竹没有开口,而是看了一眼下方的一众士卒。 王诚向后扬了扬手,众人立刻会意,全都退出了院子。 等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后,他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温折竹道:“在下可助将军夺取张州。” 此话一出,王诚顿时变色,若是能将张州夺取到手,那真是太好了。 张州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东邻南离,西接柳州,南靠南离山脉,北抵灵州,一直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因为一旦占据张州,灵州、柳州包括与柳州相邻的氐州将再无险可守,随时都能攻占这三个地方。 为了保住张州,夏国在这里驻军一万五千人马,而且都是精锐士卒。 要知道,作为夏国边境最前沿的灵州也不过才两万多人马。 若是能攻占张州,那么张州、柳州以及南离就连成了一线。 大周对夏国自此攻守易形,而不是被动地采用防御的形势。 王诚压住心里的躁动,道:“若是能攻占张州,本将可以留你一命!” “能!一定能!” 温折竹大喜,然后将他掌握的情报一一说出。 王诚听完后,从怀里掏出一物,随手丢到温折竹手中,道:“本将还是不能信你!把它吃了!” 温折竹打开掌心一看,是一枚黑不溜秋的丹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怪味。 他行走江湖几十年,又在宝芝堂掌柜钱山手下干了多年,一眼就看出了这枚丹药应该是某种毒丹。 “吃了它!”王诚冷冷道。 温折竹被吓了一跳,知道不吃恐怕活不过今夜,只好硬着头皮把丹药塞进嘴里。 王诚见状,心念一动,四柄飞剑从温折竹身边撤回,飞至他的怀中。 没有了飞剑的威胁,温折竹浑身一松,从半空中落下。 他语气颇为恭敬地问道:“还未请教将军大名。” “王诚。”王诚淡淡道。 温折竹默念了一遍“王诚”,忽然神色大变,惊道:“你就是王诚?” 这几个月藏匿在夏国,他听到的最多的就是“王诚”这个名字。 一个年纪轻轻却已是举世罕见的绝世猛将,从军不久,便已立下无数人一辈子都立不了的军功。 “原来是王将军!” 温折竹心里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败在这样的人手里,他一点都不冤。 不久前,李元庆等四名武宗合攻王诚,其中两名大宗师,两名小成境界的武宗,结果两名小成境界的武宗被杀,李元庆更是被斩断一臂。 如此实力,杀他一个小成境界的武宗,不说手到擒来,但应该不费什么事。 既然知道自己再无逃走的可能,温折竹决定死心塌地地跟王诚,道:“王将军,温某说的那个计划绝不能拖,宜早不宜迟!” 王诚目光闪动,如果温折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这个计划虽然有很大的风险,却也值得去冒。 正当这时,一人急匆匆地走入院中。 来人三十来岁,一袭青色长衫,里面穿着一件甲胄,头上却是带着一顶文士帽,正是长史刘庆生。 院中的其他人已经被王诚驱走,这个时候有资格、有胆量进入这个院子的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人。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温折竹,对王诚简单地行了一礼,道:“大人。” “先生来了!” 王诚点了点头,道:“城内的情况如何了?” “柳州城目前有守军两千人,杀了七百来人,其他人已经悉数投降,如何处置这些人就等大人决断。”刘庆生道。 王诚道:“立刻传令下去,封锁所有城门,一个人都不许走脱!胆敢靠近城门者,就地格杀,不论何人!” “这……” 刘庆生神色一变,王诚此刻所下军令与他们先前制定好的计划完全背道而驰。 王诚和他之所以能来得这么快,一是因为走了山泽部人在南离山脉留下的小道,二是他们完全是轻装远行,只带了几百来骑兵,在赶到沙坝时,立刻率兵对这里发动了突袭。 但是他们的人马终究不多,去掉张韩麾下死伤的,满打满算只有一千八百人,这点人马根本不足以守住偌大的柳州城。 所以,他们的本来计划是继续假扮山泽部的人,打着报复李俊的旗号,尽最大程度破坏柳州城,能抢的抢,抢不到的就毁,并不打算占领柳州。 毕竟柳州就挨着张州,张州随时可以联合灵州、氐州以及柳州的西面的星州,合四州人马直扑柳州。 到时柳州就成了瓮中之鳖,随时等着夏军的宰杀。 是什么让王诚突然改了计划? 王诚不再隐瞒,将温折竹刚才透露给他的情报悉数说了一遍。 刘庆生听后眼睛一亮,道:“这个计划若是能成功,南离与张州、柳州将会连成一线。再有南离山脉作为倚靠,我军在西南局势将彻底大改!” “不!是整个大周对夏国的局势将彻底扭转,到时我大周进可攻、退可守,收复整个湟州,将夏人彻底赶回西面也不无可能。” 他越说越兴奋,激动道:“大人,属下觉得此计可行!” 得到刘庆生的肯定,王诚忍不住叫“好”,他等的就是刘庆生这话。 “不过……” 刘庆生突然话锋一转:“这个计划过于冒险,如果失败了,咱们不仅彻底暴露,接下来也将面临几方人马的合力绞杀。” 王诚神色渐渐暗淡,沉声道:“有沙坝在,即便打不过,咱们还能退回去。” 刘庆生摇头道:“今夜咱们是第二次突袭柳州,咱们的身份禁不起推敲。夏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早晚能发现那个地方。” “不过,属下觉得这个风险可以冒,但是需要更加完善的方案。战机稍纵即逝,老天爷既然把这么好的机会送来,若是视而不见,那就太可惜了!” 王诚道:“先生所言不错!” 先前他没有立刻答应温折竹,就是觉得温折竹提出的计划不够完善。既然已经决定要做,当然要把它做好。 要么不做,做则必成! “先生有何建议?”王诚问。 “刚才咱们的人抓到了要逃跑的柳州主官拓跋勇,既然此人这么喜欢跑,那咱们就再让他多跑一顿。” 刘庆生说着看向一旁的温折竹,道:“还得劳烦温先生继续配合一下。” “敢不从命!”温折竹郑重说道。 王诚喜道:“好!此次若是能一举攻破张、柳二州,到时我必为你们请功!” …… 第323章 取我性命 夜幕下的张州仍旧灯火通明。 作为夏国东面边境之地,张州的灯火从来没有熄灭过。 高大绵延的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立着一盆篝火,附近会站着一名士兵,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 这是张州城东面的城墙,西面的城墙守备要松懈得多。 城墙上虽也有篝火,但相隔很远一段距离才有,守卫的士卒也并不多。 毕竟往西去可是柳州,是夏国的地盘,自然没有必要布置大量人马去防备。 突然,从西面的平地上传来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杂乱。 很快,一小队人马从夜色下出现。 领头的是个壮汉,一脸横肉,留着标准的夏国发型,一身名贵的华服破烂不堪,并且血迹斑斑。 跟在壮汉一旁的是名老者,穿着一身青绿色袍子,发丝凌乱,身上同样带着血迹。 这二人正是拓跋勇和温折竹。 眼见城门近在咫尺,拓跋勇放声喊道:“老子是柳州主官拓跋勇,有紧急军情,快开城门!” “老子是柳州主官拓跋勇,有紧急军情,快开城门!” …… 一连喊了五遍,城墙上终于出现几名士兵,手里举着火把。 然而,没有一人给他打开城门,反而弯弓搭箭,箭头瞄准着拓跋勇等人。 “何人在此喧哗?还不速速离去?否则立刻将你等射杀在此!” 拓跋勇见几个小兵根本不把他当回事,破口大骂:“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拓跋勇,有紧急军情找你家大人,再敢耽搁下去,老子即刻斩你狗头!” “我呸!” 一名士卒朝城下吐了口吐沫,骂道:“什么狗屁的拓跋勇?老子的大人姓贺,不姓什么拓跋!” 拓跋勇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可是他如今身上有伤,根本无法发挥出武师的实力,于是求助似的看向温折竹,道:“竹先生。” 温折竹眉头一皱,手一把搭在他的肩膀上,而后纵身一跃。 下一秒,二人已经出现在城头。 城上的几名士卒当场被吓傻了。 那么高的城墙,就算是武师也不可能一下跃上来,而且还带着一个壮汉。 眼前这名绿袍老者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必然实力在武师之上的武宗! “啪!” 拓跋勇一巴掌抽在刚才与他对话的那名士卒的脸上,骂道:“狗东西,你以为不开门老子就进不来?” 士卒脸都被瞬间打肿了,脑袋“嗡嗡嗡”地响,什么都不知道了。 “狗东西,等老子先见过你家那位大人,再来跟你算账!” 拓跋勇特地把“大人”二字加重,那咬着后槽牙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但他转头给温折竹露出一张笑脸,道:“竹先生,咱们走吧!” 温折竹微微点头,随即看了一眼城下,道:“你那几个手下不一起带上?” 拓跋勇本来想说一句“算了”,但突然想到这么说会不会让竹先生觉得他过于薄情寡义了? 要知道,那几个人可是在他危难的时候还跟着的,如今他到了张州城,倒是把人家丢在城外不管了。 黑灯瞎火的,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几人身上又都带着伤,谁晓得会不会伤势发作死了? “啪!” 拓跋勇又是一巴掌扇在那名士卒脸上,怒斥:“你他娘的有没有点眼色?老子的弟兄还在城外挨冻受饿,你他娘的不知道把门打开放他们进来?” “是是是!” 士卒机械性地点头,他已经被打懵了,条件反射般走下城楼。 然而,就在他准备打开城门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慢着!” 声音来自城楼之下,不知何时,两队甲士走了过来。 领头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色战甲,头戴将军才能戴的兜鍪,一只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昂首阔步。 “李林!” 拓跋勇看着走过来的这人,脸色顿时变的凝重起来。 要说整个张州他最不想打交道的人并非那个贺连,而是走过来的这人。 贺连虽然跟他有过龃龉,但那家伙儿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给点钱财女人他立马就能跟你磕头拜把子。 李林则不同!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军人,钱财女人打动得了贺连,但打动不了他。 贺连虽是张州主官,但真正管理军队的还是李林,贺连只是起到监督作用。 之所以要派贺连来监督,原因在于李林不算是本土人,更谈不上夏国之人。但他的领兵才能很强,张州这处战略要地又需要他。 一边防着他,一边又要用他,所以才有了贺连监督他之事。 “李将军,我是拓跋勇啊,咱们见过面的,兄弟你手下的人不懂事。我都跟他说明什么了,那狗东西还是不让我进来。”拓跋勇站在城上喊道。 “是吗?” 李林语气冰冷,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名被打的士兵。 那名士兵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砰砰砰”往地上磕。 “刷!” 下一刻,一道亮光闪过,那名士卒的脑袋抛飞至半空。 紧接着是大量的鲜血从他断掉的脖颈儿处喷出,像烟花一般绽放。 所有人顿时哑口无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一般。 李林收回佩剑,冷冷道:“杀你不是因为你说错了话,而是你没有把本将的军令放在心里。本将早就跟你说过,一旦进入宵禁,不管他是什么人,还是一条狗,都禁止进城!” 拓跋勇听到这话,气的他牙根痒痒,这明摆着是在骂他啊! 就在这时,从城上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李林啊!你还是这个脾气,一点都没变。” 李林“刷”地一下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在拓跋勇身后站着的温折竹。 “竹先生!” 李林原本冷峻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道:“您是什么时候到的?” 温折竹一手托举着拓跋勇的肩膀从城上跃至地面,衣服上的斑斑血迹在火光下是如此的醒目。 李林顿时惊讶不已,他可是知道这位竹先生实力的。 十几年前就已经是武道宗师了,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与这位竹先生结缘,如今的修为更胜往昔。 “竹先生,是何人伤得你?”李林又是担忧,又是震怒。 “咳!” 温折竹刚开口,一口血咳了出来,连身形都变的不稳了。 “竹先生!” 李林赶紧上前扶住他,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府中。” 他全程都没有去搭理拓跋勇,仿佛拓跋勇根本不存在一样。 拓跋勇当场就恼了,气呼呼道:“我说李林,老子站在这儿那么长时间了,你是一点都没看见吗?” 李林面无表情道:“本将跟你很熟吗?” 拓跋勇差点被这话给噎死,如果不是身在此地,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如今他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努力挤出一张笑脸,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把杯盏,四回睡一床。咱们这算是第三回碰面了,还差一顿酒,兄弟我一定会安排人补上。” 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见李林脸上露出不耐烦,他赶紧回到正题。 “兄弟你不知道,那狗日的高山国野人又他娘的杀过来了。老子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们了,逮着老子的柳州一个劲地薅!”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身上比划道:“看见没?都是那群狗日的高山国野人干的,老子差点见不到兄弟你了!” 言至此处,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抓着李林手腕哭诉道:“兄弟,你可得替哥哥做主啊!哥哥一家妻儿老小还在柳州城呢!就等着你发兵来救呢!” 李林一脸嫌弃,将他手给拿开,道:“此事我已知晓,但是否发兵还得由贺大人定夺,此事尚需拓跋大人亲自向贺大人陈说。”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找贺连!” 拓跋勇大喜,迫不及待地向城里走去,但走了几步后,他又停下了,回头对李林说道:“兄弟,哥哥我还有几个弟兄被关在城外。他们都有伤在身,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放他们进来歇歇?” 李林看了拓跋勇一眼,对身旁的两名士卒说道:“把门打开。” 两名士卒得到命令后,迅速走向城门,将大门缓缓打开。 几名等在城外的士卒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迫不及待地进入城中。 一人抱怨道:“还把咱们当成自家兄弟吗?把咱们关在外面那么长时间。” 拓跋勇一听,赶紧制止:“都他娘的闭嘴!你以为这是你家吗?你们要再胡言乱语,被我家兄弟打骂,老子可不管你们!” 转头他又露出一张笑脸,对李林说道:“我这几个弟兄有点不懂事,野惯了,兄弟你别见怪,别见怪!” 李林没有表示出不满,对身后的两队士兵说道:“这位是柳州的拓跋大人,他有紧急军情要见贺大人,你们带他过去。” 几名士卒当即给拓跋勇几人引路,李林自己则带着温折竹来到自己的府邸。 刚落座,李林下面的一句话让温折竹直接坐不住了。 “竹先生是来取我性命的吗?” 第324章 真真假假 古色古香的房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茶几,两把椅子,一只青铜制的薰笼。 薰笼高一米多,就放在房间的正中,袅袅熏烟升起,房内弥漫着一股香味。 淡而不腻。 煞是好闻。 温折竹坐在椅子上,心里却是涌起了惊涛骇浪,心想李林怎会知道这事的? 但他表面仍旧不动声色道:“取你性命?老夫取你性命做甚?”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整坐姿,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李林笑道:“先生可能不知道,李林懂得几分医理。先生与拓跋勇确实受了不轻的伤,但那后进来的几名骑兵有几人气息浑厚,身上并无伤势。如果我猜得不错,破虏将军王诚应该在里面吧?” 温折竹浑身一震,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林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提起了一件旧事:“竹先生还记得十三年前吗?” “你说的是老夫当初在西南郡救你一事吧?”温折竹道。 李林点头道:“十三年前,李林被仇家追杀,是先生出手提我解决了仇家,保住了李林一命。” 他话锋一转:“但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先生只是替李林解决了第一波仇家,后面第二波仇家很快再次找到了李林。李林没有办法,只能逃入南离山脉。” “世人皆知南离山脉是座妖山,进入深处断无活路。李林也是抱着必死之心,谁曾想天不绝我,我竟稀里糊涂走出来了。出来后就到了张州,为了活着,我进入军中,从一个小兵做起。整整十三年,我才做到如今的位置。” 他娓娓道来,语气深沉,将人的思绪带回到了十三年前。 温折竹没想到李林后面还经历了那么多事,虽然他说的好像无所谓,但任谁都能听出来那段日子绝对让人不想再去回忆。 试想一个人进入举世皆知的妖山,在里面不知遇到多少非人的折磨。 “竹先生想知道我是如何看出那位王将军计划的吗?”李林道。 “老夫确实好奇。”温折竹道。 李林道:“不久前,有人给李林传了一则消息,破虏将军王诚出城了,带了三四百个骑兵。作为坐镇南离的一军之将,深夜领兵出城,他能做什么呢?” “老夫并非军中之人,那王将军究竟为何带兵出城老夫岂能知晓?”温折竹道。 李林笑了笑,道:“其实,单单这一点还不足以让我怀疑王将军的动机。巧的是,几天前,高山国的人偷袭南离一事也传到了我的耳中。” “一群高山国人竟然避开了我军的防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南离县,那时我就在想,南离山脉是不是有一条连通南离县的隐秘通道?” 温折竹接过话:“你从南离山脉死里逃生,知道可能存在这样的通道。” “不错!” 李林点了点头,道:“结合这两点,我知道王将军很可能从高山国人口中得到了那条密道的事情,然后通过这条隐秘通道进入柳州境内。至于这两日闹出来的什么高山国野人报复柳州,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高山国人没有那么强的军队,更不可能有铁臂铜弩!” “铁臂铜弩?”温折竹念了一遍。 李林道:“这还得多谢竹先生,若非竹先生亲手杀了那几百人,留下了不少痕迹,李林未必能查到。” “这么说,你已经肯定老夫已经与王将军合谋前来杀你?”温折竹道。 李林摇头道:“自然不是杀我一人这么简单,只是杀李林一人还无法迅速攻破张州,还得除去一人——贺连!” “你既然知道他们去除掉贺连,为何还要让人带着他们几人去衙门?”温折竹不解。 李林笑道:“谁说他们去的是衙门?” 见温折竹神情变幻,他接着道:“素闻那位王将军乃举世罕见的绝世猛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从我布下的十面埋伏中逃脱。” 温折竹听后彻底坐不住了,但耳边再次传来李林的笑声。 “竹先生可曾想过,本该是我与拓跋勇一起去见贺连,为何我偏偏将先生带到此地?” 温折竹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调动体内真元,结果发现根本无法调动。 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道:“你对老夫下毒?” “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只是让先生暂时动用不了真元而已。” 李林举起杯子中的茶抿了一口,道:“先生是武道宗师,想要将先生留下太难了,李林不得不出此下策。” “好!好啊!你做得真好!”温折竹气极反笑。 李林道:“只需先生再等上一炷香时间,到时先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哼!”温折竹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李林早已料到他会有现在这般变化,笑道:“竹先生是不是后悔当初救下李林?我会用事实告诉先生,你没有救错人,李林绝非那种忘恩负义之辈。今日出此下策,也只是为了抓住那位王将军!” 见温折竹仍旧不理睬他,他又饮了一口茶,看着虚空道:“想来那位王将军此时已经进入埋伏了。” 昏暗的街道。 两队士兵手持火把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个身上带着血迹的几人。 拓跋勇朝前面喊道:“喂!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走错了?怎么越走越黑?这是去衙门的路吗?” 走在前头的两队士兵却是没有一个搭理他的,他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狗东西,老子在问你话呢!耳朵塞驴毛了吗?” 然而,那两队士兵依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并且越走越快。 很快,他们变走为跑,眨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拓跋勇就算再傻也看出问题了,何况他根本就不傻。 “站住!” 他大叫着追了上去,但还没跑几步,突然从空中落下一张大网。 “狗日的李林!你他娘这是要杀老子吗?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要是死在这里,你也别想活着,我哥必然率兵亲自灭了你!” “快救我!啊……” 第328章 带你们回家 “是他!屠夫!” “杀人王!” …… 下面当场就骚动了,对于这位,他们是真的怕啊! 短短一两个多月,这人能从区区军司马一跃至领军镇守一方的破虏将军,他的功勋是建在夏人的累累白骨上。 王诚听到这些人叫他“屠夫”、“杀人王”,脸都黑了。 妈的! 他有那么可怕吗? 还是他真的杀了太多的人? 王诚被吵得心烦意乱,含怒吼道:“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吼并未动用念力,但动用了真气,震得数百人头晕目眩。 场内总算安静了。 王诚鼓动真气,喊道:“所有原大周旧民全部出列!” 众人互相看了看,心里都在打鼓,不知道这位王将军又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出列。 陆陆续续有将近两千号人走了出来,与王诚知道的人数相差无几。 张州守军有一万五千人,其中六千人是夏国调过来的,九千人都是张州本土人,城外的两处营寨各有两千大周原住民。 至于张州城,则放了足足四千夏人,毕竟那里才是张州的核心之地。 “之前我已经说过,你们不用害怕,你们原本就是大周的子民,十几年前是被迫加入夏国阵营。” 王诚看着这两千人,道:“当今大王圣德贤明,对于十几年前你们被夏人欺辱一直记在心里,而我今日之来就是为了把你们接回去,带你们回家!” “带我们回家?” 一部分年轻人神色变幻,但是没有激动,有的只是茫然。 因为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才二十来岁,张州被夺之时,他们也不过八九岁,大的十来岁,对大周根本没什么特殊的感情。 也有一部分年纪大的,他们也是一脸茫然,这些年生活在夏人的统治之下,他们已经快麻木了。 这些人的情绪变化自然也落入王诚的眼里,他暗道一声“失算了”。 用家国情怀来“绑架”这些人基本上行不通,只能换其他方式。 王诚神色深沉,连语气也变得深沉:“来之前,我南离守军已攻破了张州,你们的家人如今都在我军的保护之下!” 这话一出,整个营地都炸锅了。 “不可能!我张州有近万守军,怎会这么容易被攻破?” “张州城有贺连大人和李将军亲自坐镇,怎么说攻破就攻破?” “不错!他肯定是骗我们的,弟兄们,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 几乎所有人都对王诚的话表示怀疑,那些夏国本土的士卒更是直言不信。 “是吗?” 王诚反笑,随即大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单枪匹马就能攻破你们的大营吗?知道我为何能在最短时间内击杀你们都尉吗?” 众人闻言,都渐渐陷入了思索。 王诚接着道:“如果不是攻破了张州城,得到了你们的军事布防图,你们以为我能这么容易攻破这里?” 然后,他大声喊道:“刘玉成、胡宗义、魏冉、王大勇、牛有粮……出列!” 他一连点了二十个名字,被点到的人依言走出队伍。 他看向走出来的二十个人,道:“知道我为什么能叫得出你们的名字吗?” 见他们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接着道:“那是因为我手上掌握着你们所有人的名单,是所有人的!” 他特地强调一遍“所有人”,然后又一连点出上百个名字。 这一次,众人果然不再说话了。 所有人对王诚的话慢慢信了,因为军中的所有人的花名册只有李林手里有,贺鸣都尉也只有一部分。 “刘玉成、胡宗义、魏冉……” 王诚继续点刚才叫到的二十人,道:“你们都是从军多年的老兵,修为也都在气血境,这等实力足以担任军司马。可为何你们只是区区百夫长,连队率都不是?” 刘玉成等人默默把头低下,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因为你们是周人!” 王诚直接一言点破,扫视着众人,道:“你们以为夏人会把你们当自己人?你们以为自己为什么有实力却担不了要职是何缘故?” 见一群人不说话,他怒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夏人在防着你们呢!” “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他就是骗子,是来挑拨我们关系的!”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道声音。 但是这里有将近三千号人,根本看不出是谁在发声。 跟他玩这种小把戏? 王诚冷笑一声,空着的左手对着身前一人一招,对方腰间的一柄大刀瞬间出鞘。 那人豁然一惊,他的刀竟突然出鞘了,但不是他拔的。 这是什么情况? 他看着浮现在头顶上方的大刀,两条腿不自觉地左右摆动。 “刷!” 下一刻,大刀化为一道白光,刹那之间消失不见。 须臾,人群中响起一阵嘈杂。 只见,一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脑袋抛飞至半空,落地后滚了几圈才止住。 一双眼睛还在睁开,眼神中却是透露着惊慌与恐惧。 周围的人看着这具无头尸体,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无比压抑。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再次爆发出声音。 “刘二!是他杀了刘二!” “大家一起上,他就一个人,我们有三千人,累都累死他!” “对!他一个人还能杀得了咱们这么多人吗?” …… 有人开始起哄,当场就有很多人积极响应。 王诚二话不说,虎头湛金枪插在地上,人从青雷背上一跃而起。 “嗖!” 瞬间,他消失在半空,再出现时已经是十几米之外了。 他出现在一名夏人士兵前,那人还未看清什么,胸口已经中了一拳。 “咔嚓!” 只听得一道骨头碎裂的声响,夏人士兵吐血倒飞。 “砰”的一声,他重重地撞在身后另一名夏人士兵上。 那人被他撞得飞至半空,两人一块儿倒飞了十几米远,跌落在地,不再动荡。 王诚并未就此收手,他脚踏“逍遥游”,一息之间出现在数个不同的方位。 夜幕之下,营地内虽然点了篝火,但光线仍旧显得不足。 王诚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人的眼睛只能捕捉到一点影子。 于是,众人在人群中看到了一道道幻影。 “砰!” “砰!” …… 随着一道道击打声响起,一个接一个夏人士兵吐血倒飞。 连一丝惨叫声都没有,因为他们来不及发出,人已经没命了。 短短数个呼吸,已经有几十个人被当场诛杀。 原本叫嚣着要上来砍死王诚的那些人一下没了脾气,拿着兵器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太强了! 他们开始对刚才说的话产生怀疑,他们这些人真的能挡住王诚吗? “逃!快逃!” 不少人反应过来,留在这里太危险,扭头就往营地外面逃去。 然而,王诚的速度更快,几个闪烁,人已经在几十米外,他一步从地上跃起,先一步堵在了营地门口。 眼见一大群人向他冲来,他腹部一收,随即放声大吼。 “吼!!” 原本平静的营地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一吼自是动用了“虎啸山林”,而且用上了真气和念力。 念力裹挟着真气,真气冲击着空气,几乎刹那之间在王诚身前形成一道可观的龙卷风暴,极速撞向对面那些人。 “轰!!!” 风暴撞中冲在最前面的几人身上,当场将他们撞得吐血横飞。 然而,这一击的威力远不止于此,除了最前面的几人,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十几人同样被风暴卷入半空。 “砰砰砰!” 这些人又撞在后面那些人身上,本就被“虎啸山林”震得七窍流血,在被人撞了一下,当场便没了气息。 那些离王诚相隔十几二十米的夏人士兵也没好过,大脑一片混沌,昏死当场。 只一击,至少三十号人倒在地上! 这就是绝世猛将的强大之处,论杀伐之力不比大宗师差! 就连王诚也被自己这一吼的威力震惊了,有些强大的出乎意料。 殊不知,单凭真气自然做不到这一点,念力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真气作用于内、外伤,念力则伤的是灵魂,灵魂受创伤势更重。 因此,除了明面上倒在地上的,暗地里还有一部分人头晕目眩,呆立当场。 这一声吼过后,营地内陷入了一片安静,再无人想着逃走。 “刘玉成、胡宗义、魏冉!” 王诚忽然大喊一声,原本发呆的众人立刻回过神来。 被点名的刘玉成三人想都没想,习惯性地往前一步踏出,行了一个军礼。 王诚朗声道:“你们三人从此刻开始,担任军司马一职,原本属于大周之人全都由你们统领。” 一下从百夫长提拔为军司马,这破天的“富贵”把他们砸得头晕目眩。 在经过短暂的恍惚之后,刘玉成三人脸上全都露出惊喜,大声喊道:“是!” “好!” 王诚点了点头,随即说道:“现在,带着你们的人把这些夏人全都给我宰了!”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又冷了。 王诚冷笑一声,大声说道:“杀敌一人,赏银十两;杀敌两人,赏银二十两;杀敌三人,赏银五十两,职升一级!” 原本犹犹豫豫的一群人顿时骚动起来,这份赏赐真的太丰厚了。 他们从军这么多年,几乎所有的赏赐都是那群夏人领的,很多时候他们连汤都喝不到,饷银能照常发就不错了。 平日里,他们没少被那伙儿夏人欺负,所以对夏人早已恨之入骨。 “杀!”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一声就像星星之火投入了一大堆火药中,顿时激起了剧烈的爆炸。 “杀!” “杀!” …… 两千来号人就像潮水一般,全都涌向了那伙儿夏人士兵。 面对这么多如狼似虎的人杀过来,一伙儿夏人士兵如何能挡得住? 败亡比王诚想象中要快,他甚至没有出过几次手,也就是那三名修为达到武师境界的副尉,他亲自出手解决。 “将军!” 刘玉成、胡宗义、魏冉三人走了过来,身上已被鲜血染红,脸上却是洋溢着痛快,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做的不错!” 王诚对三人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人就是“绝顶军”的军司马!” “绝顶军?” 刘玉成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想这是什么鬼东西? 王诚看着三人脑袋光秃秃的,只有脑门一圈和鬓角流了几缕头发,笑道:“头上无毛,不是绝顶是什么?” 三人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神色尴尬。 他们年纪都不算小了,像魏冉已经三十岁了,从军十来年,所以对于十几年前的事他们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周的华服之美在这片大地上举世闻名,像夏国这种丑不拉几的发型和服饰完全属于畸形产物,也就夏人自己不在意,但是身为地道周人的他们怎会不在意? “大人,其实咱们也不想留这发型。”刘玉成道。 胡宗义道:“老刘说的不错,这破发型奇丑无比,可如果咱们不剃发,夏人是不会让我们活着的。” “我们不想留这发型,我们要做回周人,大周之人!”魏冉大声说道。 王诚道:“我不是让你们保留这个发型,你们可以选择换,但是从今以后,你们这一部的人马番号就叫绝顶军!” “原来绝顶军是咱们的番号!” 刘玉成三人彼此看了一眼,脸上全都露出欣喜。 有了番号就意味着他们得到了真正的认可,是隶属于大周的军队。 “绝顶绝顶,聪明绝顶,这名字好啊!”刘玉成喜道。 胡宗义犹豫道:“既然咱们叫“绝顶军”,我觉得咱们这个发型不改也行,要不然就对不起这个番号了!” “可俺还是觉得这发型太他娘的丑了!”魏冉摸着脑袋道。 王诚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咱们一点头发都不留,反倒更好!” 三人听后,眼睛一亮,全都点了点头。 确定番号后,王诚继续说道:“既然“绝顶军”已立,区区两千人马还是太少,分到你们头上连七百都不到,不知你们可敢跟我走上一遭?” 三人相视一眼,齐声说道:“愿为将军效死!” “好!咱们兄弟就再辛苦一会儿,带好兵器,即刻出发!” 第329章 两波人马 天色渐明。 张州城上的灯火不知何时已经灭了,空气中隐隐飘着一丝血腥味。 李林一身铠甲站在城头上,一手按着腰间佩剑,一手按在女儿墙上。 他两眼注视着远方,头也不回道:“所有人都处理了吗?” “都处理好了!” 回答他的是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高大男子,三十来岁,身材壮硕,皮肤黝黑。 此人正是他一手培植的心腹——吴东,如今已被破格提拔为校尉。 李林看着那已经露出鱼肚白的东面,莫名地叹了口气。 “将军似乎不高兴?”吴东道。 李林语气复杂道:“吴东,你说我这次做得对吗?” “将军曾跟我说过,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吴东道。 李林转头看向他,笑道:“你倒是把我的话记得一清二楚!” 他一改先前的茫然,语气坚定道:“不错!既然已经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吴东接过话,道:“其实,弟兄们早就对那伙儿夏人有意见了。他们吃最好的,拿最多的,结果什么苦活、累活、脏活全是咱们在干。咱们只要稍有不满,那群狗娘养的就会一起上来欺负咱们。” 李林诧异道:“连你们也被他们欺负?” 吴东等人乃是他的心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夏人也知道,欺负吴东他们就等同于欺负他李林。 吴东目光有些躲闪,见李林瞪了他一眼,他才点了点头。 “你为何不跟我说?”李林气的一巴掌拍在女儿墙上。 “弟兄们不是不跟您说,是那伙儿夏人太嚣张了,他们说将军您只是他们……” 说至此处,吴东不敢再往下说了。 李林脸色一冷,大声道:“说!” 吴东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他们说将军您只是他们养的一条狗,只有主人打狗,哪有狗咬主人的道理?” 见李林面无表情。他咬牙继续说道:“他们还说,我们就算找您告状也没用,张州主事的是贺连大人。贺连大人根本不会处罚他们,反而会责备咱们挑事,处罚咱们。” 李林听后,顿时心灰意冷。 是啊! 就像吴东所说,张州主事的是贺连,不是他李林,他自己都处境艰难,处处小心谨慎,又如何护得了他们? “这次弟兄们知道将军您要决心除掉那伙儿夏人,全都欢欣鼓舞,没有一个手软的。”吴东道。 听到这话,李林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他忽然明白王诚为何决意要他除掉那伙儿夏人了,留着这伙儿夏人只会影响队伍的团结,早晚会出大乱子。 可笑的是,他还把那伙儿夏人当做弟兄,还想保住他们。 “吴东,你觉得那位王将军如何?”李林又问道。 吴东想了想,道:“据说他进入西军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个月,杀的夏人已经有成千上万,咱们背地里都叫他“屠夫”、“杀人王”。” “你觉得他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吗?”李林道。 吴东下意识地想点头,又收住了,摇头道:“属下不知。” 他反问道:“将军以为呢?” 李林皱起眉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因为他也不知道。 那是一个迷一样的人,不仅有着强大的实力,智谋也是一等一的。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独领一军的将军了,真的让人又敬又怕。 他转过身去,继续看着东面。 只见,有一匹人马向这里奔驰而来,起初看上去只是一小队,转眼变成了一群,乌压压的看不到边际。 吴东手持着喊道:“将军快看!” 李林眯着眼,道:“看这架势,起码有三千骑兵,算上突袭柳州的那些人,这位王将军手底下起码有五千骑兵。” “他哪来的这么多骑兵?” 吴东脱口说道:“刘兴则在的时候,南离不过两千多号骑兵,这位王将军上台之后,人数竟翻了一倍多。” “所以说,此人太可怕了!与此人为友还好,千万不要与之为敌!” 李林神色复杂,随即说道:“走!咱们下去迎一迎,那位王将军究竟是何等人物,答案都在这里了!” 于是,二人快速走下城头。 未需多久,那奔驰过来的三千骑兵已经到了城下。 领头之人二十多岁,容貌俊朗,身材修长,正是张韩。 张韩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朝李林抱了抱拳,道:“可是李林将军?在下张韩,现为王将军麾下代中郎将。” “原来是张韩将军!” 李林回了一礼,但目光很快注意到张韩身后的那些骑兵身上。 这些骑兵虽然也都穿着大周统一的制式铠甲,但不管肤色还是样貌都不同于大周本地人,不少人眼睛虹膜的颜色竟是蓝的。 他立刻想起了什么,惊道:“张将军,这些可都是高山国人?” 张韩笑了笑,道:“李将军好眼力!前不久这伙儿人偷袭我南离,被我家将军俘虏。将军仁慈便留了他们一命,如今都在我军中效力。” 他又补充道:“他们那些族人也都被将军迁到咱们南离了,将军还下令给他们建房安家,如今已经全部落户。” 李林与吴东彼此看了一眼,心里全都涌起了惊涛骇浪,但很快恢复平静了。 这次二人全都吃了一颗定心丸,那个人值得他们去投靠。 对待高山国的一群野人都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们这些原本就是周国的旧民难道还比不上那群野人? 彻底放下芥蒂后,李林一脸笑容将张韩等人引进了城内。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张将军既然到了,李某也该走了。” “哦?李将军要走?”张韩一怔。 李林点头道:“刚刚收到王将军军令,张将军留在此地接手城防,李某随王将军一起攻打氐州。” “攻打氐州?”张韩又是一惊,王诚可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事。 李林意味深长道:“将军在下一盘大棋,这盘棋若是下好了,整个西南地区的局势将彻底扭转,氐州正是这盘大棋至关重要的一环。” 见张韩明显不知道,他也没有去解释什么,将跟在一旁的吴东介绍张韩。 “这是李某麾下校尉——吴东,跟了我十几年,城中的一切军务我已交代过他,张将军若是有疑惑之处可直接找他。” 他又叮嘱吴东:“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务必全力配合张将军,不可疏忽大意,张州绝不容许有失!” 吴东神情一肃,道:“是!” “好了!该交代的李某差不多交代完了,李某该走了!” 李林朝张韩抱了抱拳,转头离去。 见李林说走就走,张韩赶紧叫住他:“李将军留步!” 李林回头道:“张将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张韩本想说一句“不明白的地方多了”,话到嘴边又变了,抱了抱拳,道:“烦请李将军告知将军,鱼儿已经上钩了!” 李林听得一头雾水,但想到这应该是王诚暗中执行的某个计划,于是点了点头。 将这事暗暗记在心里后,他不再逗留,王诚现在应该已经在氐州等着他呢。 那位王将军行事真的是雷厉风行,这边才接管了两千人马,那边已经杀向了氐州。 氐州。 这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地方,但它东接灵州、南连柳州、西靠宿州,北抵房州,东南又与张州相邻,所以一直被当作夏国枢纽。 可以说,有此地在手,灵州与张州后背就等于多了一颗钉子,随时都会扎下去。 正是因为它占了很高的战略地位,夏国在此地布下了整整一万人马,并囤积了大量的军用物资。 因此,一座长宽不过三四里,占地不到四平方公里的氐州城竟设了内外两城,浑然是按照边镇所设。 红日初升。 一队衣衫褴褛的士卒聚集到了氐州城下,但都被阻隔在护城河之外。 城上站满了士卒,一个个弯弓搭箭,全都在瞄准着下面。 “开门!我们是柳州拓跋大人麾下,有紧急军情要见刘大人!” “赶紧给老子开门,再耽搁下去,贻误了军机,你们全都得死!” …… 城外一队人马在不停地叫着,但城上的人还是没有打开城门,但听情况很紧急,只好在城上跟他们对话。 “你说你们是拓跋大人麾下,你们有何凭证?” “腰牌!老子身上有腰牌!” “有腰牌也不能让你们随便进城,你们先说说到底是什么紧急军情。” “老子不跟你们讲!把你们家主事的刘大人叫出来!” “好!你们等着!” 一阵平静后,城上出现一名身着靛蓝色官袍的中年男子。 他朝城下喊道:“本官就是刘尚强,你有什么紧急军情要报?” “刘大人,咱们柳州被人攻破了,拓跋大人去张州搬救兵反而被李林杀了。” 刘尚强闻言一愣,他听人说过,柳州城前天夜里就被闹过一次,据说损失了不少东西,负责夏国东南防务的李元旭将军正派人去调查此事,怎么才过去这么点时间,柳州城就没了? 还有,拓跋勇去张州搬救兵,怎么反被张州的李林给杀了?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就在这时,从东南面有一队骑兵正在疾驰而来,很快来到了城下, 这伙儿骑兵有百人,身上破破烂烂,且都带着血,明显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领头的一名骑兵喊道:“我是张州贺连大人麾下百夫长顾新,有紧急军情面见刘大人!” 早先来的那队骑兵一听是贺连的麾下,这他娘的不就是李林的人吗? 什么他娘的贺连大人的麾下? 这分明就是假的! 都他娘的假的! 早先到来的那批人一个个义愤填膺,当即叫嚷起来。 “刘大人,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就是他们杀了我家拓跋大人!” “刘大人!快杀了他们,替我们拓跋大人报仇!” …… 第330章 坐山观虎斗 刘尚强本就一头雾水,再被这么一叫唤,脑子都快炸了。 “都他娘的闭嘴!” 他直接下令城上守军放箭,城下果然立刻变的安静了。 然后,他看向刘玉成,道:“你是贺连的人,为何来此?” “李林反了!” 顾新的一句话直接让刘尚强惊得合不拢嘴,脑子都懵了。 李林反了? 李林反了! 过了过一会儿,刘尚强才回过神来,不断自语:“等等!等等!” 他手指着先来的一批人,道:“你们是拓跋勇的麾下?” 这些人点了点头。 刘尚强又手指着顾新等人,道:“你们是贺连的人?” 顾新点了点头。 “拓跋勇的柳州被人攻破了,拓跋勇逃亡到张州,去张州搬救兵,结果被张州的李林给杀了。” 刘尚强将线索捋了捋,突然,他看向城下的刘玉成,道:“你说李林反了?” 顾新再次点头。 “怎么可能?张州有贺连把控着,李林怎么可能有机会反?”刘尚强怒道。 “贺连大人也被李林杀了。”顾新义愤填膺道。 “什么?” 刘尚强又被震的不轻,无法想象李林竟敢把贺连给杀了。 “不对!” 他再次盯着顾新,道:“贺连与李林同僚多年,虽有不和,但关系并未闹僵,更无仇怨,李林好端端地怎会杀贺连?” 刘玉成痛心道:“李林中了大周破虏将军王诚的奸计了,他杀掉拓跋大人嫁祸到李林头上。贺连大人得知消息后,亲自带人抓捕李林,李林为求自保,失手杀了贺连大人。” “中了王诚的奸计?” 刘尚强好不容易理清的思路又乱了,道:“怎么又会中了王诚的奸计?王诚不是在南离吗?” “王诚早就不在南离了!” 顾新解释道:“王诚假扮高山国的人,先是夜里突袭了柳州,故意留了一个出口,把柳州的拓跋大人往张州逼去,然后假扮拓跋大人的随从,进张州后偷袭拓跋大人,嫁祸到李林头上。我家贺连大人没能识得此计,亲自带人抓捕李林,将李林逼反。” “原来如此!” 刘尚强明白了,忍不住叹道:“素闻大周王诚勇猛无敌,没想到他在计谋上也是如此高超,比人必是我夏国头号大敌!” “大人,我柳州还被人占着呢!还请您速速发兵!” “刘大人,我妻儿老小都在柳州了,还望大人出手相救。我柳江从此以后愿为大人马前卒,供大人驱使!” …… 早先到来的那批人心急如焚。 后来的顾新等人也是急得团团转,大声地嚷嚷着。 “刘大人,咱们还有一批弟兄被困在城里呢,还请您速速发兵!” “他们就等着刘大人发兵呢!再晚一步,他们就全完了!” …… 两方人马都在等着出兵,刘尚强脑袋都快炸了。 “你们两方都来找我,可是我城里只有一万人马,氐州城我自己还要留一部分人马,哪有人分给你们两个?” 他摇头道:“不行!我没有这么多人马同时救两边,只能先去救一方!” “刘大人,救我们柳州吧!咱们柳州的敌人还不到两千,那位破虏将军王诚又不在城内,只要有四千人马,就能夺回柳州!” “大人,先救张州,张州的弟兄们真的危在旦夕,再晚就迟了!” “先救柳州,柳州更快!” “先救张州,张州等不及!” “救柳州!” “救张州!” …… 两方人马都想刘尚强先出兵救他们一方,喊着喊着就吵了起来。 “你们张州城离这儿有五六十里地,我们柳州只有四十里,当然是先就救我们柳州!” “柳州已经被攻破了,现在去也是浪费时间,我们张州的弟兄已经等不及了!” “我呸!你们那些弟兄死了活该!谁叫你们有眼无珠,跟错了人?” “入你娘!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家都被人夺了,还好意思在这儿乱吠?” “干你娘的!老子打死你!” “哈!老子先他娘的打死你!” …… 都是当兵的,又是年轻小伙,一个个血气方刚,骂着骂着不可避免地发生肢体冲突,两方人马立刻打了起来。 “砰!” “杀!” “操!” …… 两方人马越打越激烈,拳脚乱飞,击打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 刘尚强站在城头上,手脚一边比划着,一边伸头朝下面喊:“不能打!不能打啊!” 然而,喊着喊着就没有声音了,嘴角渐渐露出一缕笑意。 站在一旁的守城将军李四海道:“大人!要不要出手把他们分开?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刘尚强回头看了他一眼,咧嘴说道:“为什么要分开?” 李四海一怔,道:“大人的意思是?” 刘尚强冷笑:“哼!柳州失陷,张州的李林反了,这两边我谁也救不了,全死了最好,也省得本官心烦。” “那就是不救了?” 李四海脸色变幻,刘尚强的反应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都是一个地方的人,见死不救也就罢了,让这两方人马在这儿打生打死,他在坐山观虎斗,这就过分了。 他还是劝道:“大人,属下觉得还是把下面的人分开好,这事要是传出去,对大人您很不利!” “那也比让手下的人送死强!” 刘尚强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柳州、张州很容易救下来?那位破虏将军王诚杀了我们多少人?现在连柳州、张州都落入他手里,咱们能守住氐州就是大功一件。” “大人的意思是,那位王将军会攻打咱们氐州?”李四海惊道。 见刘尚强不置可否,李四海没有多言,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氐州城坚兵多,城下又有护城河,而东面就是灵州城,相距不到三十里。氐州有事,灵州的骑兵一炷香时间就能赶过来,所以他们只需坚守一炷香,就能等到灵州的守军,到时两面夹击,王诚想逃都来不及。 况且,灵州附近布置了不少暗哨,真要有大军来袭,他们会很快收到,到时提前做好防御就行。 李四海偷偷瞄了一眼刘尚强,这位刘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 可惜了他一身的武力,跟着这么一个大人,他这辈子都没希望升职了。 此时,两方人马已经从城外一直打到了护城河边,又从护城河边打到了城门。 “轰!” 突然,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整座城墙仿佛都在颤抖。 刘尚强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声音?” 李四海朝下看了看,道:“好像是城门那儿发出来的。” “城门?!” 两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同时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 “不好!” 果然,就在下一秒,从城门处又传来一道爆碎的声音。 “嘭!!” 只见,高五六米、重数千斤的两扇城门被一股暴力撞开。 紧接着一群人疯狂地涌入城内,他们不再争吵,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字。 “杀!” 城内的守军还没有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顾新等人已经杀到跟前。 大刀、长枪、利剑,一股脑地往那些守军身上招呼,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早先第一批来到城下的柳州守兵完全是被裹挟着进入城内的,当他们看到血肉飞溅的画面时,大脑直接宕机了。 我在哪儿? 我他娘的在干嘛? 是啊! 他们在干嘛呢? 他们只不过是来氐州搬救兵的,从没想过杀人,这里毕竟是氐州,也是跟他们属于同一个阵营的地方。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杀啊!一个人头十两银子!” 一道怒骂声在这伙儿人耳边响起,这些人立马被惊醒。 然后啥也不想了,一个人头十两银子,闭着眼睛杀吧! 他张州的兵能杀,难道我们就不能杀? 于是很快出现了极度血腥的画面,冲进城内的人见人就杀。 城里的守兵根本挡不住这伙儿杀红了眼的人,一个个心惊胆颤。 片刻功夫,城门被顾新等人攻占,一百来号人全都进了城。 刘尚强站在城上,看着城门附近密密麻麻的人头,惊慌道:“挡住他们!快!快挡住他们!” 他转头拉过李四海的胳膊,道:“李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也要给本官挡住他们!” 撂下这话,他转身就跑,留下李四海站在风中凌乱。 然而,李四海毕竟是领兵打战的将军,在经过短暂惊慌与迷茫时,立刻调整状态,指挥城上的士兵作战。 “嗖!” 就在这时,一杆长枪从城下飞来,直奔李四海的胸口。 李四海吓了一跳,随手拔出腰间大刀进行格挡。 “叮!” 大刀斩在枪杆上,却没有出现被一把击飞的画面,只见枪头轻而易举贯穿了李四海的前胸和后背。 长枪巨大的力道带着李四海的身体“叮”地一声射在女儿墙上,近三十厘米的枪头尽数钉在墙内。 剧烈的疼痛让李四海额头青筋暴起,他低头看着胸口的长枪,道了一声“好大的力道”,脑袋耷拉了下去,没了气息。 “将军!” 城上的守兵神色无比惊慌,无法想象自家将军怎么说没就没了。 “轰!” 正当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李四海身前。 他一把拔出钉在女儿墙上的长枪,随手一抖,李四海的尸体被甩了出去。 “吟!” 他横枪挡在一众守兵面前,沉声道:“我乃大周王诚,降者不杀!” …… 第331章 局势逆转 “哈哈!好!这小子果然没有辜负老夫对他的期许!” 鲍正端坐在州府大堂中,看着手里的文书,放声大笑。 大堂里还有一名中年男子,就坐在鲍正的左下首。 四十来岁,穿着一袭布衣,头戴文士帽,面色白净,双目如渊,颌下有一缕胡须,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此人正是刺史鲍正的长史,复姓公孙,单名一个“筹”字。 他是鲍正手底的老人了,鲍正还是一个小小的衙役时,他们便已经相识,那时公孙筹就经常给他出谋划策。 等鲍正升任知县时,公孙筹便在他手底下当师爷;等鲍正担任郡守时,公孙筹在他手下当长史;鲍正被调入朝堂担任光禄大夫时,公孙筹又做回师爷。 如今,鲍正出任湟州刺史,公孙筹再次担任刺史府长史。 二人共事多年,早已心声互通。 见鲍正喜笑颜开,公孙筹捻须说道:“若是卑职猜测得不错,大人手里的应该是破虏将军让人送来的战报。” “知老夫者,公孙也!” 鲍正点头轻叹,接着道:“这小子不愧是连大王亲自夸赞一句“大周千里驹”,他担得起这个称号。” “看来破虏将军这次立的功劳不小啊!”公孙筹笑道。 “岂止不小?” 鲍正脸上露出骄傲,道:“公孙,王小子这次所立之功足以震惊天下!” “哦?”公孙筹好奇。 鲍正从书案前走出,将战报递到公孙筹手里,道:“仅一夜的时间,他手下的人马已经攻占了柳州,又策反了张州的李林,如今这两州之地已经重新回归我大周。” 公孙筹一边看着战报,一边点头道:“这封战报是王将军攻破张州东北大营后派人送来的,战报上提到,他亲率一部分人马再次突袭氐州。” 突然,他抬头看向鲍正,颤抖道:“此时离王将军派人送来战报已经将近两个时辰,张州东北大营离氐州不过六七十里地,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氐州。” 言至此处,他坐不住了,激动道:“若是氐州在手,到时我军就能两面夹击灵州,一举收复昔日山阳郡、灵武郡!” 鲍正接过话,道:“所以啊,这小子今次所立之功足以震动世人。这小子真的是将星下凡,为战而生。” 公孙筹脸上露出钦佩,道:“纵观王将军经历的几场战役,打的都是突袭战,每一次都能取得神效。兵贵神速,王将军是真的是将这四字用得炉火纯青。” “这小子是绝世猛将,是军中最锋利的一柄剑,这种战法正适合他,也只有此等战法可发挥他最大的奇效。”鲍正道。 公孙筹深表赞同,道:“前次大人还在担忧箕县被夺、朱将军惨死,如今张、柳二州已在我手,氐州、灵州在望,一旦收复这四地,大人封侯指日可待!” 鲍正摆了摆手,道:“封侯之事尚早,当务之急是如何收复氐州、灵州。王小子在文书上说,让老夫等他攻破氐州的消息。依我看,不能等!” 他目光渐渐变的深邃,道:“公孙,即刻传我军令,命武平郡的两万八千名守军即刻攻打灵州!” 公孙筹捻须笑道:“大人此计甚妙!若是王将军已攻破氐州,见我军攻打灵州,正好可与我军两面夹击灵州。若是王将军正在攻打氐州,我军可为其分散来自灵州方面的压力,让他全力以赴攻打氐州。” “不错!”鲍正道。 公孙筹没有继续耽搁下去,转身出了大堂,前去颁布军令。 武平郡这边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攻打灵州,灵州那儿却是气氛异常压抑。 将军府。 骠骑将军李元旭穿着一身黑色战甲,留着夏国标准发型,头顶上方光滑锃亮,只有鬓角和脑门一圈留了一缕黑发。 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虎目、浓眉、厚唇,容貌与骁骑将军李元庆有五六分相像。 他与李元庆是堂兄弟,前者是骠骑将军,领兵三万镇守灵州,后者是骁骑将军,领兵三万镇守平州。 二人都在军中磨炼多年,深得夏王李元杰的信任,被誉为夏国双子星。 此刻,这位夏国双子星之一的骠骑将军脸色黑的要滴出水来。 在他面前站着两列人,全都身着战甲,至少是副尉及以上的武将。 李元旭看着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心腹,忽然笑道:“一夜之间,我军连丢柳州、张州、氐州,张州守将李林更是反了,你们这些副尉、都尉、将军,做的可真好啊!” 众人听后,全都把头低下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们还不敢相信,一夜之间丢失了三州之地,这是怎么做的? “一个个的,别他娘在老子面前装无辜,老子最讨厌你们这副嘴脸!” 李元旭脸色铁青,怒道:“说!都说说!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三州之地怎么就在一夜之间没了?” 众人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李元旭冷笑了声,目光扫视众人,突然大声说道:“李鸿忠,我的好弟弟,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站在最前面的一名中年男子浑身一震,他挺着个大肚子赶紧站好,畏畏缩缩道:“末将……末将不知。” “不知?” 李元旭一步踏至他面前,两眼死死地盯着他,吼道:“不知你当什么将军?朝廷每年拨那么多银子,就是为了把你养成猪吗?” 李鸿忠油光满面的脸顿时憋成了猪肝色,脸上也被喷了不少吐沫星子,但他挺着大肚子一动也不敢动。 挨打要立正,这是他从军多年得到的教训,哪怕训他的人是他的同族兄长,他也必须要拿出态度。 果然,李元旭很快调转了矛头,看着另一位武将,道:“刘新洋!你掌管着咱们军五千骑兵,咱们军所有的斥候都是由你来调配,你是我们全军的眼睛啊!你来说说!” 刘新洋顿时脸红的发烫,头都要耷拉到胸口了。 “你不说!我来说!” 李元旭怒视着他,吼道:“因为你的玩忽职守!因为你的马虎大意!灵州那么多地方设了暗哨,还让王诚带人从老子的眼皮底下进入了氐州,不是玩忽职守是什么?” 刘新洋心神一凛,他不能再闭嘴了,因为一个“玩忽职守”足以治他一个怠军之罪。 他小声辩解:“将军,那王诚就带了百十来骑,手里又有李林的人给他通风报信,避开了咱们的暗哨,当时天又没亮,咱们的人很难发现他们。” “托词!” “胡扯!” 李元旭气的暴跳如雷,拾起桌上的文书往刘新洋脑袋砸去。 虽然砸过去的东西只是文书,但文书的壳子是硬板,刘新洋被砸得头破血流。 鲜血从额头滴落至眼角,又从眼角滑落至脸庞,狰狞而可怖。 李元旭这才罢手,转头怒骂众人:“我看你们一个一个是安逸久了,都觉得周军不敢攻打我们,如今人家一战打下三州之地,你们还有何话说?” 他又走到另一名武将前,几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还有你!老子让你去调查柳州被袭一事,你到现在都没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你他娘的是干什么吃的?” 被骂的人心里大呼“冤枉”,柳州第一次被袭是在夜里,他们得知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等他派人过去的时候,人还没到柳州,柳州城已经被攻破了。 上百里的距离,他的人又不能直接飞过去,这事怎么也要怪在他的头上? 但是他又不敢明着说出来,只能顶着吐沫星子挨骂。 好一会儿,李元旭终于不骂了,但神色变的异常凝重,道:“如今张州、氐州尽数落在周军之手,东面是武平郡,北面是箕山,如今我灵州已经不止是腹背受敌,而是被人包了饺子了。” 他看着众人,道:“你们都是军中老人了,一旦这三州人马向我灵州发起进攻,我灵州危在旦夕。” 众人脸色全都变的很是难看。 局势变化真的太快了,一夜之间,他们灵州竟成了一处绝地。 “都怪那狗日的李林,他要是没反,咱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不错!若是张州没丢,就算那姓王的占了柳州、氐州也没什么用,早晚被咱们夺回来。” “我早就看出那李林不是什么好鸟,他们周人有句老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初就不该提拔他!” …… 一群人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找到李林把他碎尸万段。 “好了!” 李元旭打断众人,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们说说,到底该怎么办?” 刘新洋这时说道:“将军,为何不向骁骑将军传信?他的三万人马就驻扎在平州,平州与氐州相邻,骁骑将军若是出兵氐州,可解灵州之围。” “我已向元庆传信,但消息到他手里至少半个时辰,再到他出兵,起码得一个时辰之后,我怕敌人不给我们这么长的时间。”李元旭担忧道。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急匆匆地走去大厅,进来就喊道:“将军,湟州刺史鲍正亲率三万人马出了武平郡,如今离咱们只有数里!” 众人闻言,全都神色大变。 竟然来得这么快! 第332章 大战开始 红日初升。 李林带着他那三千人骑兵在经过两三个小时的疯狂赶路,终于抵达了氐州城。 城门大开。 不断有士卒从城里出来,或推着独轮车,或拉着平板车,上面放着一具具尸体。 这些士卒在见到李林时,刚开始全都面带喜色,但转瞬脸一红,头低下来。 “将军!” 这伙儿士卒正是来自张州城外东北大营,是李林手下的兵。 见他们这副模样,李林哪里不知道咋回事,本想说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说什么? 说他们为什么投降? 他自己现在都是一个降将,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们? 他翻身下马,随口问了一句:“王将军呢?” 话音刚落,一身赤色鱼鳞甲的王诚从城内走了出来。 “李将军!” “王将军!” 李林不敢托大,在见识到王诚本事后,他心里愈发地敬畏。 短短一夜,柳州、氐州,加上他的张州全都被此人攻下,遍观古今名将,也找不到几个这样的。 王诚右手虚抬,让他起身,道:“我算着时间,你们也该到了。” 李林赶紧告罪:“是末将来迟了!” 这话并非假意,而是真心说出来的。 他完全没想到氐州城会这么快落入王诚的手里,因为王诚手里可用的人并不多,而氐州城里有整整一万人马,就是伸出脖子让王诚砍,也要很多天。 王诚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氐州城如今已被我军控制,可能还剩几个臭鱼烂虾,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然后,他看着李林身后的三千骑兵说道:“你的人我只留下五百,这座氐州城我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将军是要……” 李林看向东面,见王诚点头,他嘴巴张开,半天也说不出话。 这位王将军还真是不闲着,一夜之间连得三州之地,如今竟然又要攻打灵州,他也不怕把自己折腾废了。 “氐州是灵州的腰背,李元旭绝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占据。他要么亲自率兵来夺,要么向平州的李元庆传信。如今我亲自带人杀向灵州,堵住他西进之路,那么氐州唯一的威胁就是北面的平州。” 王诚注视着李林,道:“到时我要你给我拖住李元庆的人马,时间越长越好。” “拖住李元庆?” 李林差点被噎死,直言道:“李元庆率领三万人马驻扎在平州,可我手里就五百骑兵,怎么拖住他们?” 王诚道:“拖不住也要拖,想办法拖!灵州如今三面已被我们包围,成了孤悬之地,这是夺回灵州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话锋一转:“再者,谁说你手里只有五百骑兵的?” “我在城里给你留了六千人,都是大周旧民,那四千夏人士卒已经被处理掉了。” 李林心神一凛,目光忍不住瞥向正在搬运尸体的一群士卒。 又是四千人! 这位王将军真不愧“屠夫”、“杀人王”的称号,算上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这一夜就杀了近万人。 “想什么呢?” 王诚顺着李林的目光看向那些运着尸体的平板车,立刻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解释道:“这些都是那些反抗的夏兵,那四千人夏人士卒被我驱逐出城了。” “驱除出城?” 李林松了口气,但随即担忧道:“万一这些人再杀回来,氐州就麻烦了。” “放心!他们杀回不来的!”王诚神秘一笑。 李林本来就很好奇,现在见王诚这副模样更加好奇了,忍不住问:“将军把他们……” 王诚笑道:“衣服都被扒得干干净净,他们怎么回来?” “呃……” 李林一阵无语,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位王将军是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 近四千号人光着身子在城外,大清早冷飕飕的,又没脸见人,还不知道躲在哪个山沟沟里呢,起码等到晚上他们才敢出动。 他哪里知晓,这法子在另一片世界都快用烂了,但也是限制敌人行动最为有效的方法之一。 这时,一名士卒牵着青雷走了过来,王诚接过缰绳,忽然转变语气,道:“如果拖不住李元庆,你一定不要留在这里死守。区区一个氐州远远比不上你李林,丢了就丢了,但你必须要给我活着。” 李林一怔,这话出乎了他的意料。 “听见了没有!”王诚大声喊道。 李林浑身一震,喊道:“是!将军!”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李林有名将之姿,将来注定名留青史,小小的氐州城不能成为你的樊笼。” 李林闻言,顿时心中一热。 旁人说这话他可能一笑了之,但能得王诚当面这么夸赞,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李林点了点头,道:“李林谨记将军的教诲。” 王诚不再多言,翻身上马,来到那三千骑兵前。 他看着这些人,突然高举虎头湛金枪,大声喊道:“张州的兄弟们,我曾听说张州骑兵纵横天下,勇猛无敌,是这样吗?” 众人神色变幻,很少有人回答。 王诚冷笑:“看来传言都是假的,你们张州人都是怂包!都是软蛋!” 这话说出来,终于有反应了。 “我们不是怂包!” “对!咱们不是软蛋!” …… 王诚驱马来到众人跟前,冷冷道:“是不是怂包软蛋不是嘴巴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我们等会儿将杀向灵州,夺回我们大周的故土。” “今日很多人会伤,今日很多人会死,也包括我,你们怕吗?” 他扫视着众人,在他冷冷的目光下,这一次终于没有冷场。 “不怕!” “不怕!” …… “好!” 王诚长枪一甩,朗声道:“今日,我在此立誓,我王诚一定会冲在你们的最前面。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战死,你的妻儿我们养之;如果你们当中有人受伤,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们都会把你救活;如果我战死了,不要为我哀悼,举起你们手中的长枪,勇敢地往前冲,一直向前!” “向前!” 众人的血性一下被激发出来了,就连李林也是热血澎湃。 “功名但在马上取,今日,我们将名垂青史!今日,我们将杀敌立功!今日,你们的子孙后代将永享朝廷供奉!” 王诚举起虎头湛金枪往前一指,吼道:“灵州,你们的功名、你们的荣耀、你们的赏金都在那里,杀!” “杀!!!” 随着王诚胯下青雷一跃而起,所有人都跟着他调转马头,向灵州方向杀去。 很快,城门前只留下几道单薄的身影。 望着前方已经变的空空荡荡,李林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人!我的人……” 喊着喊着他便不喊了,心里面是又气又想笑。 说好的留下五百骑兵的,结果一个都没给他留下,全带走了。 原来这位王将军忽悠人也有一套,如果他不是将军,兴许也跟着走了。 摇了摇头,他走入城内。 与此同时,灵州城的东面聚集了将近三万人马,并已经排好了阵型。 这么多的人马排列开来,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 刺史鲍正一改文官服饰,换上了一件赤色鱼鳞复合甲,腰悬一口宝剑,站在一辆战车上,神情肃穆。 “呛啷!”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回头看着众将士,高声喊道:“大周的儿郎们,就在三天前,夏人假借归还宫中宝物之际,派兵偷袭我箕县。朱邦国将军战死,守城将士死伤数千,百姓罹难。” 他高举手中宝剑,义愤填膺:“夏国背信弃义,无耻之极,如此不仁不义之国当不当讨伐?” “当伐!” “当伐!” …… 一众将士脸上全都露出愤怒,因为他们大部分人都是才知道这件事情。 见成功激起了将士的血性,鲍正高呼:“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 刚刚登上城头上的李元旭一口血差点吐出来,他郁闷地想骂人。 他们夏国是夺了箕县不假,也杀了不少周人士卒,但张州、柳州、氐州如今全被周国夺走,拓跋勇、贺连被杀,李林被策反,将士也死伤了不少。 论起伤亡,他夏国远远超过大周,他们才是损失最大的。 李元旭朝着对面大喊:“鲍正老匹夫,今日这灵州城下,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声音传得很远,隔着数百米的鲍正听得一清二楚,他不再废话。 “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最前面的上千人马开始动了,快速散开。 只见,一个巨大的方阵出现,前后每两个士卒搭成一个组合,两人之间赫然驾着一柄大型床弩,单是弩弓就有两米多长。 这大型床弩不是旁物,正是有着军中神器之称的铁臂神弩! 八百步外仍旧具有极强的杀伤力,甭管你是小宗师还是大宗师,只要被射中,不死也会成残废。 在巨大方阵之后,又是一个大阵,这个大阵是由一架架高大的投石车组成,呈一字排开,至少有两百架。 “放!” 随着一道高亢的军令和号角声响起,投石车方阵开始投石。 “咻咻咻!” 铁臂神弩组成的方阵紧随其后,那跟长枪一般的弩箭飞速射向灵州城。 “轰!!!” …… 第333章 三面攻城 灵州城南方向的一处野河沟,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突然,从南面飞驰一人,直奔这处野河沟而来。 原本安安静静的野河沟一阵骚动,陆续从里面冒出一些人头。 “刘司马!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骑士一边大声喊叫,一边从马背上跃下,一路狂奔至野河沟。 “刷!” 一道身影从杂草从中窜了出来,光溜溜的脑袋上顶着几根杂草。 他身材壮硕,将近三十岁,脸又红又黑,长了不少雀斑,正是被王诚新任的军司马——刘玉成。 “呸!” 刘玉成吐出嘴里的草根,一把拉住快摔倒的骑士,盯着他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灵州城真的开打了?” “真的!是真的!” 骑士不住点头,道:“武平郡的守军都出来了,整整三万人马,铺天盖地,全都在攻打灵州。” “你是说武平郡的人?不是王将军?”刘玉成需要确定一下。 见骑士点头,刘玉成忍不住自语:“怎么会是武平郡的人马?” 王诚在离去之前留给他们一道命令,让他们暗中潜伏在灵州城南面,时刻关注灵州城的动态,一旦灵州城那儿出现大战,他们也要立刻杀过去。 可让他不解的是,怎么会是武平郡出的兵?不应该是从氐州杀过来的吗? “刘司马,那咱们还出兵吗?”骑士道。 刘玉成愣了一会儿,道:“出!当然出兵!你现在就去通知胡司马,让他把弟兄们都带上,即刻杀向灵州城!” “是!” 骑士抱拳应下,快速翻身上马,直奔东南方向。 很快,他来到了一处林子,林中藏匿了一千多人和两千匹战马。 将情况禀明胡宗义后,胡宗义立马带着早已整装待发的众人,杀向灵州城。 等这伙儿人到的时候,灵州城已经陷入一片战火之中。 巨石、火油、飞矢,全都一股脑地砸向了灵州城。 “轰!” “砰!” …… 灵州城的东面城墙被砸得坑坑洼洼,到处都插着跟长枪一般粗细的弩箭。 城墙上的灵州守兵根本不敢冒头,弩箭和大石“嗖嗖嗖”地从他们头顶飞过,稍有不慎人就没了。 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士卒被大石和弩箭击杀,在那么密集的攻势下,总会有那么一些大石或弩箭恰好就落在城上。 城内的房屋不像城墙修得那般结实,几块大石就把它们砸的稀烂,再有火油落下,很快便陷入了一片火海。 街上到处插着一根根长枪般的弩箭,有运气差的人被活活钉死在地上。 城东这一片区域已经看不到什么百姓了,在大战开启不到一分钟,他们已经往西面逃去,什么都顾不上。 李元旭已经从城上转移至城下的一处密室,在他身旁还跟着李鸿忠、刘新洋等一干重要将领。 眼见城内越来越多的房屋被毁,越来越多的士卒被杀,他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他盯着李鸿忠,怒道:“咱们的投石车、床弩呢?给老子全都打向对面!” 李鸿忠脸色难看起来,硬着头皮道:“将军,咱们的投石车跟床弩根本打不了那么远……” 他说着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把头低下来。 “打不了那么远?” 李元旭一怔,随即想起来了,叹道:“周人的攻城利器不愧天下第一!” 虽然大周近百年来屡遭战乱,领土、宝物都被抢了不少,但它到底存在了一千多年,底蕴仍旧不是周边几个国家能比的,不论是武道,还是文化,抑或是理工农医。 大周有很多的能工巧匠,这些人打造的攻城器械、兵甲戈矛都远超其他几个国家。 “轰!” 就在这时,从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巨大的声响,地面都仿佛跟着一块儿震动。 “怎么回事?”李元旭怒道。 须臾,一名士卒跑了过来,灰头土脸,道:“将军,咱们的城楼被打碎了。” 李元旭闻言,神色再次一变。 满打满算,对面攻城的时间连一盏茶都不到,灵州城的城楼就撑不住了,敌人的攻势太猛了。 “不行!” 李元旭神色凝重,道:“在这么任由他们打下去,这城墙都会被打烂。” 说着他就要走出去,但刚转头就被一旁的李鸿忠拉住了。 “二哥,你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险了,就算大宗师也很难保住性命。” 李鸿忠紧紧地抱住李元旭的一条胳膊,近乎哀求道:“二哥,再等等!打了那么久,周人投石车跟铁臂神弩也快耗尽了。” 李元旭神色不住变幻,犹豫了一会儿,他终究没有走出去。 “你说得不错!打了那么久,铁臂神弩弓弦都快磨断了,他们的攻势很快就会弱下来。”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心里仍旧非常担心,因为他不确定对面到底准备了多少投石车和铁臂神弩。 大周西面边境十几年没打过什么大战,但是武器装备一直没有断过,谁晓得这么多年积累了多少? “将军!” 这时,又是一名士卒跑了过来,慌慌张张道:“将军,城南,城南有一批敌军杀了过来,马上就到城下。” “来了吗?” 李元旭脸上并没有露出过于异常的神色,因为这完全在他的预料当中。 他不紧不慢地问道:“从城南方向来了多少敌军?” “应该有三千人,最多不超过五千,都是骑兵。”士卒道。 “三千人?” 李元旭沉吟片刻,忽然转头看向李鸿忠,道:“城南就交给你了。” 李鸿忠一怔,城南有一名校尉亲自领兵镇守,为什么把他派过去呢? 眼下城东有近三万周军攻城,城东的局势比城南要严峻得多,正是用人之际,应该把他留在这里才对。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却被李元旭一句话堵住了。 “此乃军令!” 李鸿忠张了张嘴,眼睛突然变得湿润,声音沙哑道:“末将领命!” 他转头离开,但就在即将走出门时,他回头说道:“二哥,保重!” 李元旭头也不回,朝后摆了摆手。 李鸿忠强忍着泪水,他虽然不像二哥李元旭、三哥李元庆那般拥有卓越的军事才能,但好歹在军中磨砺多年,自然能看出李元旭的安排。 城南的压力最小,把他调过去,分明是在给他留一条活路啊! 到了这一刻,他这位族兄竟然还能想着自己的安危。 他不再多言,头也不回离开了这里。 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又是一名士卒急匆匆地走进了密室。 “将军,不好了,王诚,王诚从西面杀过来了,已经到了城下!” 李元旭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平静了,虽然他早有预料到这个局面,但那个人真正杀过来的时候,他心里有些恐慌。 是的! 恐慌! 这可是追着黑鹰军杀的绝世猛将啊,更是在四位武宗合围的情况下仍能单杀两人并斩断大宗师的狠人,当世除了那些绝顶强者,没有哪个在面对此人时还能保持镇定的。 李元旭突然喊道:“刘新洋!” 刘新洋神情一肃,道:“末将在!” “城东就交给你了,本将去城西会一会那位破虏将军。周军的攻势已经在减弱,一旦他们投石车、铁臂神弩快耗尽时,你即刻率领城中一万骑兵杀出去。” 李元旭目光盯着他,郑重说道:“出城之后,直取鲍正老儿那颗人头。只要杀了他,周军自然不战而溃。” “是!”刘新洋应下。 又交代了他几句注意事项,李元旭走出密室,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城西。 王诚率领三千骑兵已经逼近城下,但在离城墙还有五六百米时,他们遇到了非常强大的阻碍。 “咻咻咻!” 城墙之上不断射来弩箭,虽不如铁臂神弩威力大,但五百米外仍旧具有极强的杀伤力。 王诚曾试着接一次弩箭,距离七八百米还能将其打掉,但五百米内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五百米内床弩射出的弩箭不仅速度极快,冲击力也非常大,以王诚突破了血继界限所拥有的气力自然无惧这冲击力,但他攻击速度跟不上,挡住一两支还行,超过三支就疲于应对了。 眼见越来越多的弩箭射来,一群人不得不退至八百米外。 “将军,怎么办?” 问话的是跟在王诚身旁的一名男子,唤作胡佳伟,是李林新提拔上来的骑兵校尉,比王诚还要大上五六岁。 他身材壮硕,“虎背熊腰”已经不足以形容,宽大的肩膀抵得过常人两个。 双手提着一对擂鼓瓮金锤,端坐在一匹大黑马上,端的像是一尊门神。 王诚两眼死死地盯着城门方向,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了,没什么好说的,杀过去,耽搁下去只会错失战机。” 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随手将近千斤重的虎头湛金枪搁在马背上,道:“佳伟,你带兄弟们分散开来,吸引对面守军的注意力,我一个人杀过去。” “您一个人?”胡佳伟一惊。 对面城上可是架着不知多少架床弩,每一波射出堪比暴雨落地,即便是大宗师进去,稍有不慎都会把命留在那儿。 第334章 万夫不当 “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让兄弟散开,分散对面的注意力,这是军令!” 王诚看着**伟,特意在“军令”二字上加重语气。 **伟一肚子的话都被堵回去了,只好下令:“弟兄们,都给我散开,就在这儿附近来回不停地跑,跑得越分散越好!” 众人依言驱使着马沿着南北方向快速散开,并未靠近城西一步。 但是,这落在城上的灵州守军眼里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相隔了八九百米远,他们看到的是大量的骑兵在运动,也看不清到底有没有向城里杀过来,总之看到大批人马在动。 于是,架在城上的那些床弩立刻调转方向,向骑兵运动的方向射击。 “咻咻咻!” 大量的弩箭射过,真真像是炮弹在洗地,但全是射向骑兵移动的方向。 至于只是单个目标的王诚则在攻击范围之外,因为相对于大批骑兵运动而言,他一个人的目标太小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王诚脚踏“逍遥游”,刹那之间把速度用到了极致。 体内奇经八脉、十二正经悉数打通,修为迈入武师大成之后,他在“逍遥游”的领悟和运用上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在气血境大成时,他的“逍遥游”就已经在第一层“奔雷如电”做到圆满,离突破第二层“逐浪而行”只差一层窗户纸,如今这层窗户纸也已经被捅破了。 足下真气涌动,他的双脚几乎脱离了地面,人眼已经快捕捉不到他留下的残影,瞬息二十来米之外。 如果此时将地面换成水面,他已经可踏浪而行,不坠水中;如果此时踏在一株青草上,他已经能做到草上飞。 武侠、仙侠电视剧中出现的一幕如今发生在他的身上。 事实上,单论速度而言,江湖上很多小成境界的武宗都比不上他,被誉为天下极速的“逍遥游”可不是浪得虚名。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十几秒,王诚离灵州城只剩五百米了。 城上的“火力”全都被骑兵吸引过去了,根本没人注意到有一个人独自杀过来了,他没再遇到什么阻碍,速度自然达到了巅峰。 等城上的守军注意到时,王诚离城门已经不到两百米了。 守城将军张睿最先发现王诚,他是李元旭麾下第二号人物,纵是贵为夏国宗室子弟的李鸿忠也要比他矮上一头。 因为他是灵州城中除了李元旭实力最强之人,修为赫然达到了武宗之境。 眼见王诚越来越近,张睿赶紧下令:“快!城下那是王诚,给我放箭!” 城上附近的士卒闻言,迅速调整床弩方向,瞄向王诚。 “咻咻咻!” 下一刻,几十上百支弩箭射了出去,但在落地之时,王诚已经闪身至几十米外了。 张睿急得跳脚,相隔近两百米远,几十上百支弩箭根本无法对王诚所在位置形成全方位的覆盖。 并非床弩的准头不行,是数量太少了,王诚的移动速度又太快,往往等他们瞄准之后,王诚已经在几十米开外了。 想要射杀移动速度这么快的目标,只能采用饱和攻击,一下射出数百支弩箭,将方圆百十米内的一切全都覆盖。 城西架设了四五百个床弩,数量上是足够的,但想要集中打击一个不到两米高的目标,必须要让四五百个控制床弩的士兵行动如一、令行禁止。 可要做到这一点难度太大了,因为城上弩兵是呈一字排开,最南边与最北边相距几千米,声音都要传播好几秒,怎么做到行动一致? 张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传令城上所有弩兵:“所有人听我军令,跟着本将的鸣镝箭开弓!” 他随手取下背在身后的一柄黝黑的的大弓,顺带着取出一支羽箭。 这支羽箭外形上与其他箭矢没什么不同,只是箭镞上有个小孔,羽箭在飞速射出之后通过小孔可发出声音,故此箭唤作鸣镝箭,俗称“响箭”,有攻击和示警的功能。 张睿从取箭到弯弓瞄准一气呵成,但在射箭时却犹豫了。 因为王诚的速度太快了,他刚瞄准,人已经出现在几十米外了。 他额头浸出了豆粒大小的汗珠,带兵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寻常的军事打击已经起不到效果了。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刹那,王诚离城下已经不到一百米。 他呼吸变的异常急促,再这么犹豫下去王诚人都杀进来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提前预估王诚下一步可能出现的位置,瞬间松开弓弦。 “咻!!!” 鸣镝箭化为一道流光,箭镞上的小孔摩擦空气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声响。 城上的弩兵早已严阵以待,立刻循着鸣镝箭发出的声音判断出飞行的轨迹。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准备好时,鸣镝箭竟突然速度大减。 在飞出十几米后,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从半空中掉落在地。 城上的弩兵却并未注意到这些,因为变故发生的太快了,于是他们依旧循着鸣镝箭的飞行轨迹发射床弩。 “咻咻咻!” 这一次,数百支弩箭铺天盖地地射了出去,方圆百米之内的地面被顷刻之间射成了筛子一样。 然而,王诚离这片“筛子区域”却还有十几米之遥。 “怎么可能?” 张睿懵了,他刚才明明计算了鸣镝箭下落的位置,可结果却差了这么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随即又反应了过来,暗道一声“不好”,立刻又从箭袋取出一支鸣镝箭。 可王诚却是不再给他任何机会了,一步踏出,前方瞬间出现数道身影。 每一道都在不同的位置,但是每一道又是那么的真实。 张睿根本没办法一下锁定目标,而他锁定不了目标,城上的弩兵不知往哪儿打。 其实,这正是王诚要的效果! 那些床弩威力太大了,强大如他都不敢被床弩锁定,所以他必须要搞乱张睿的视线。 见自己的谋划成功了,王诚不再有任何保留,真气灌注于双足,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疾风。 强如张睿这等武道宗师也无法精准锁定王诚,眼前出现一道道身影。 眨眼之间,王诚距离城门只有几十米,这个时候城上的守兵不少都能看到他了。 “放箭!快放箭!” 张睿赶紧下令,已经顾不得去统一指挥了,让人放箭就行。 “咻咻咻!” 只见,大量的弓箭从城上射出,有粗如长枪的弩箭,也有普通的箭矢。 “密密麻麻”四字已经不足以去形容,简直就是铺天盖地。若是抬头往上看,天仿佛一下子变黑了。 王诚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手中出现一柄一米来长的黑剑,正是老师张晓生亲手给他磨出来的。 这柄黑剑他一直都带在身上,哪怕睡觉也要枕在枕头下。 因为黑剑并未开锋,他也一直遵循老师临行前的嘱托,没有去练剑法,所以一直都当成短枪使用。 虎头湛金枪又大又沉,这个时候反倒不如这柄黑剑好用。 眼见大量的羽箭射来,王诚腹部一收,吼出一记虎啸山林。 “杀!!” 真气、念力、音波在这一刻合一,形成一股强大而又神秘的力量,一道龙卷风暴在他身前瞬间形成,席卷而去。 射来的羽箭顿时被风暴卷中,没有出现慢慢减速的画面,直接被卷飞。 这股龙卷风暴席卷了十几米,直到过了二十米才后继无力。 只一声怒吼,王诚身前十几米几乎变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可王诚的危机并未解除,他能一吼震散那些寻常羽箭,但是有几根床弩射来的弩箭他却是没办法挡住。 好在他提前做了防备,在用出虎啸山林的下一秒他一个虎扑。 “砰砰砰!” 几根跟长枪一样的弩箭射在了他身后,如果再多上十几二十根,他就必须准备硬接。 王诚一个虎扑跃出了十米远,但他并未调整姿势,落地之后继续一个虎扑,从两脚人立马变成了四腿生物,速度也只是比“逍遥游”慢上一线。 这一招正是《伏虎拳》中少有的一门身法——猛虎下山。 连续跃出两步,王诚离城门只有三十米了,这个距离很多床弩已经没办法攻击到他了,角度太大了,不好射。 但是弓箭在这个距离正是发挥巨大威力的时候,一下子数百上千只羽箭朝他这边射来,乱糟糟的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王诚无法再动用“猛虎下山”,这样他会成活靶子的。 他迅速从地上一跃而起,但这个时候动用虎啸山林已经晚了,他能用的只有手中那柄未开锋的黑剑。 “叮叮叮!” 手中的黑剑已经被他舞成了风扇叶一般,同时脚下的速度不减。 两道身影闪过之后,他终于成功抵达了城下。 只见他身上的那件黑色长袍已经破破烂烂,到处都是箭洞。 胸前还插着数根羽箭,但因为有战甲和内甲护体,并未能射穿,双肩各插了两支羽箭,鲜血从伤口处渗出。 他脸上没有丝毫神色变化,只是瞄了一眼肩膀处,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第335章 灵州城开 灵州城墙坚固高大,将近二十米之高,这么高的城墙没有哪个武师能凭空跃过去,哪怕是轻功再好的武师。 当然,能御空而行的武宗除外。 守城将军张睿非常清楚这一点,于是在失去王诚踪迹后,他第一时间命令城下的守军将城门死死堵住。 除了从城门正面攻入,他实在想不出那位绝世猛将还会从哪里攻进来。 城墙? 城上安排了那么多弓弩手,只要他刚从下面露头,会在第一时间遭到射击。 张睿站在城上,两眼死死地盯着下面,尤其是城门方向。 然而,等了一会儿他都未能听到城门口发出什么动静。 正当他好奇王诚的位置时,耳边突然传来几声惨叫。 “啊!” 声音是从北边传来的,与张睿隔了一个城楼,他立刻道了一声“坏了”,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见,北面的城上出现了一道身影,不是王诚还能有谁? 城上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不少士卒在军令下杀向王诚。 眼见这么多人像潮水一样扑向自己,王诚一声长啸。 “杀!!” 强劲的音波霎时间把冲在最前面的数名士卒震的七窍流血,当场死去。 后面的人也没逃过去,不少人口鼻出血,头晕目眩,软倒在地。 刚至城楼里的张睿脑子里“嗡嗡嗡”地响,这还不是当着他的面用出“虎啸山林”,他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果然是绝世猛将!” 张睿脸色沉重,他拉过一名守兵,问道:“他怎么上来的?” “他手里有飞天爪。”守兵道。 张睿道了一声“原来如此”,然后一把松开那名守兵。 飞天爪是翻墙神器,有这玩意在手,别说这区区二十米高的城墙,就算再高十米,也一样容易翻过。 “刷!” 就在这时,王诚忽然转过头,目光看向城楼这里。 张睿似是心生感应,豁然抬头看向王诚那里。 两道目光在这一刻于半空中交汇。 张睿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王诚毫不犹豫地跟上,但穿过城楼后,他并未发现张睿的踪迹。 就在这时,他心中危机顿生。 天仿佛一下子黑了,一只漆黑的发亮的巨大手掌对着他拍了下来。 与之一同而来的是深渊般的厚重,不仅作用在人的心灵,还有人的身体。 这是武道宗师领悟的“势”,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领悟的,非武宗当中武学奇才很难做到。 王诚与武宗交手过不知多少次,生死战都打过不少,早已经验丰富。 于是在感应到这股危机时,他第一时间调动体内的气血,瞬间挣开束缚,人迅速闪身至一旁数米。 随着修为境界越高,他愈发地珍重每一次出手,不必要的硬拼没必要去做,因为每一次硬拼也会损耗他的元气。 “轰!” 黑色大手拍在城上,坚硬的砖石被打得皲裂。 真元碎片飞溅,附近的士卒躲避不及,当场被重伤。 武道宗师打出的真元坚硬如磐石,碎裂之后锋利堪比刀剑,不要说普通的士卒,即便是武师被击中都得受伤。 但是真元碎片并不能维持很久,就像寒冰遇到烈火,很快化为真气,消散不见。 真气威力比不上真元,但依旧将附近的守兵掀翻在地,有人更是从城上衰落至城下,活活地摔死了。 王诚已经闪身至十几米外,这些真元真气自然伤不到他。 张睿站在城楼上,见死的都是他的人,王诚屁事都没有,怒从中来。 “杀!” 张睿双臂一震,身后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拳头。 一只只拳头跟足球一般大小,漆黑得如一块块坚硬无比的钢锭。 “嗖嗖嗖!” 下一刻,这些由真元凝聚而成的黑色拳头极速向王诚射去。 王诚没有硬接,身形一闪,人迅速从城上翻落至城下。 “砰砰砰!” 黑色真元拳头打在城上,城墙被打得似在摇晃,黑星四射。 王诚却是已经不在城上,张睿脸色变幻不定。 一个绝世猛将已经够可怕了,如果这个绝世猛将不仅猛,还胸有韬略,那他娘的真的会让人寝食难安。 今日借着这个机会儿把此人除掉,日后绝对会成为夏国的头号大敌。 见王诚直奔城门,他当即下令:“拦住他!绝不能让他靠近城门!” 城门前早已被他安排了大量的人马,此刻听到命令后,立刻摆出阵型。 最前面的是整整两百名高大壮硕甲士,身高都接近两米,一个个手持近两米高的黑色金属盾牌,排成整整十层堵在城门口,跟铁墙一样。 在这一层层铁墙之间,还穿插着两百长枪兵,站在重盾手之后,长枪透过重盾手的肩膀处空隙一致对外。 小小的一座城门竟被打造得跟铁桶一样,而且还是带刺的铁桶。 在这个大铁桶之后,也就是城门下面的通道,数百名刀斧手严阵以待。 王诚站在附近,两肩还插着没有拔下来的羽箭,脸却是罕见地变黑了。 妈的! 用得着这么防他吗? 然而,这只是城门前的防御,随着刚才张睿的一声军令,附近两旁的民宅齐刷刷地出现两排弓弩手,全都在瞄准王诚。 “哼!张某听闻王将军乃绝世猛将,故在此特地给王将军布下一桌酒菜,王将军可还满意?” 张睿站在城楼上俯视着下面的王诚,脸上露出讥讽。 “吼!!” 突然,王诚大喝一声,又是一记“虎啸山林”吼出。 然而,这一次没有先前两次吼出的动静大,声音也没有之前的大。 但是方圆二十米内所有人眼前全都一黑,意识全都进入暂停状态。 就连站在城楼上的张睿都觉得有种难言的压抑,就像晕船那种感觉。 “这是……念力!” 他忽然神色一变,立刻意识到王诚必然动用了某种道门术法。 这种攻击主要不是针对肉体,是打击人的灵魂的,杀人于无形。 果然,随后他就看到城门口的那些重盾手、长枪兵全都不动了。 “不好!” 张睿神色大变,极速向城下掠去,同时一拳向王诚打了过去。 王诚看也不看,脚尖一点,人已经从十层“铁墙”上方掠了过去。 “好快的身法!” 张睿又是一惊,王诚的速度竟比他这位小成境界的武宗还要快一线。 绝世猛将、身怀念力、天下极速……王诚带给他的震撼真的太多了。 无法想象,如此年轻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眼见王诚已经从重盾手头顶上方飞掠过去,张睿顾不得什么了,一拳斜斜地打向那群重盾手。 “轰!!” 十来名重盾手被一击打飞,如同碎石一般砸向王诚,丝毫不管这些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弟兄。 王诚迅速使出千斤坠,一下扎入城门通道中的刀斧手中。 也就在他前脚扎进刀斧手中,后脚几道身形砸了过来。 “砰砰砰!” 一连砸翻了十几名刀斧手,整个阵型几乎被砸得七零八落。 这群刀斧手同样被刚才那记“虎啸山林”震住了,没能及时恢复,被这么一砸,倒是把不少人砸醒了。 在醒了那一刻,看着身边多了一道陌生的身影,精神又有些恍惚了。 这是谁? 怎么那么熟悉? 就在这时,落至地面的张睿放声大喊:“快拦住他!” 还站着的一众刀斧手当即清醒了过来,脸上顿时精彩起来。 他娘的! 这是王诚! 王诚见他们快清醒了,“砰砰砰”连续一阵快拳,将数人打翻在地。 然后随手夺过一名刀斧手的大斧子,一把扫了出去。 “砰砰砰!” 只一击便打飞了数人,但王诚并未就此罢手,大斧子或扫或劈。 两百号人组成的刀斧手阵型很快被打出了一条通道,王诚终于来到了城门前。 但是下一刻,他朝一旁闪过。 “轰!!” 一只黑色真元巨拳打在城门上,数千斤的城门被打得一晃一晃的。 “砰!!” 紧接着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城门后的横木飞到了半空。 王诚一把掀飞横木之后,另一只手抓住门后把手,猛地往后一拽。 “咔!” 这扇数千斤重的大门竟被他硬生生从城墙上拽了出来,“轰隆”一声砸落在地。 原本有些暗淡的通道顿时大亮。 张睿终究是迟了一步,透过这扇被拽开的大门,他已经看到了对面的骑兵在往这里狂奔而来。 顶多再过十几个呼吸,那些骑兵就能冲进城内,而城上经过王诚方才一闹,正是乱成一锅粥的状态。 除非他现在立刻回到城上指挥,可王诚会这么容易放他上去吗? 王诚会放他上去吗? 当然……不会! 他费劲了心机打开了这样的局面,怎么可能让它白白浪费? 王诚没有丝毫迟疑,对着他吼出了一记“虎啸山林”。 “杀!!” 不到十米的距离,强大如他也被震得气血沸腾,意识混沌。 等他稍稍清醒过来时,他立刻暗道一声“完了!” 与一名绝世猛将相隔这么近,如今又被对方一吼震得心神不在,他哪还有命活? 果然,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身体一轻,人倒飞了出去。 …… 第336章 宗师之战 张睿以为自己死定了,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了,他除了脑袋有点不舒服,身上并无明显疼痛的地方。 他豁然回神,然后注意到自己身悬半空,身旁站着另一道身影。 这人一身黑色战甲,留着夏国标准发型,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虎目、浓眉、厚唇,威严不凡。 此时能在关键时候救下张睿的,除了骠骑将军李元旭还能有谁? “将军!” 张睿说着头低了下去,脸红得发烫,他终究没能完成李元旭交代的任务,还是让王诚杀进了城内。 如果刚才不是李元旭出手相救,弄不好他已经落在王诚手里。 李元旭凌空而立,没有多言,一双虎目盯着站在一堆尸体之间的王诚。 不少重盾手与长枪手被王诚刚才两声怒吼中活活震死,即便是侥幸活着的也没有力量再重新站起来。 城门口还站着的只有王诚一人,在一堆人中是那般的醒目。 李元旭沉声道:“果然不愧为举世罕见的绝世猛将,五百人马都拦不住你!” “将军小心,此人还身怀不俗的念力修为!”张睿补充道。 “哦?” 李元旭一怔,随即脸色变的异常凝重,道:“竟还是修道之人,看来今日必须要把你彻底留在这儿了!” 王诚面无表情,一个小宗师,一个大宗师,且都是沙场宿将,这两人给他带来的压力丝毫不比那夜李元庆带给他的压力小。 那夜他有龙血护体,本身又处在一种奇异的状态,堪比打不死的小强,发挥出了远胜于平时的实力,这次他可没有了。 然而,他此刻的心境却是少有的激动,更准确的说,是战意昂扬。 此时此刻,他要看一看,自己这位绝世猛将与当世的大宗师究竟孰强孰弱。 下一刻,他动了。 “嗖嗖嗖!” 放在地上的一根根长枪也跟着他一块儿动了,就像长了腿一样,一下从地上弹跳至半空。 几乎一刹那,已经有十几杆长枪出现在王诚的周围。 “以气御物?!” 张睿一语道出了王诚所用招式,正是大成武师所擅长的攻击手段。 让他意外的是,别的大成武师通常都是操控一件兵器,如果是小暗器倒是可以操控这么多,王诚操控的可是长枪,每个重量都是几十斤。 “他肯定还动用了念力!” 李元旭看出了虚实,单单凭借真气想要做到这点很难,唯有结合念力才能一下催动这么多、这么大的东西。 “动手!” 李元旭对张睿点了点头,二人迅速向后掠去,转瞬退至十几米远。 王诚的速度也不慢,同样一步踏出了十几米,先他们一步出手。 “去!” 一声令下,那悬在他周围的十几杆长枪如离弦之箭,“嗖”地一下飞射出去。 李元旭二人出手速度也不慢,前者随手一拍,一只巨大的金色真元掌印打了出去,后者依然打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拳头。 “叮叮叮!” 十几杆长枪一部分打在金色掌印上,一部分打中那些黑色拳头。 几乎没有僵持,十几杆长枪被金色掌印与黑色真元拳头打飞。 然而,李元旭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大声喊道:“快退!” 在喊话的同时,他已经向后爆射而去。 张睿反应要慢一步,但他也感应到了危险来自哪里。 只见,两柄细小的流光向他射来,一道射向他心口,一道射向他脑门。 速度太快了,在他感应到的瞬间,他已经来不及大幅度闪躲,仓促之间只来得及把头偏过去。 眼前顿时闪过一道流光,脸上一凉,同时耳边响起一道声响。 “嘟!” 他胸口一阵钻心的疼,一只黑色小剑射穿了他胸前衣物,也射穿了他的铠甲。 “飞剑!” 张睿低头一看,额头当场爆出豆粒大的汗珠,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一件内甲,这一剑足以要了他的命。 就在这时,他后背传来一股吸力,一把将他向后拖拽了十几米。 张睿先是一惊,以为又遭到袭击了,待看清一旁的李元旭时,才松了口气。 李元旭神色凝重,道:“小心!这小子狡诈的很!” 张睿点了点头,原来刚才那打过来的十几杆长枪都是在为后面的飞剑打掩护。 他娘的! 这到底是什么人? 明明有着强大的武力,结果竟然用“偷袭”这种小伎俩。 王诚可没心思去想这些,心念一动,四柄飞剑再次射向二人。 已经有过一次有惊无险的经历,李元旭二人这次非常重视王诚的动态。 二人修为都达到武宗境界,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生死之战,虽然没有修行念力,但感知力不比御物境界的修道之人差多少。 在飞剑向他们射来的第一时间,二人立刻做出防御。 真元在一瞬间覆盖于体表,同时他们极速向后退去。 是的,他们没有选择跟王诚硬碰硬。 因为飞剑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连他们眼睛都捕捉不到具体的轨迹,想出手阻拦,不等他们积蓄出招式,飞剑已经调转矛头,从另一个方向攻来。 真元尚需时间积蓄,飞剑却是随心所欲,孰慢孰快,一目了然。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护体真元护不到头部,那是他们的命门,所以只能通过躲闪来拉开与飞剑之间的距离,防止头部遭到攻击。 王诚又岂能让他们如意? 他脚踏“逍遥游”,紧紧地咬住他们,同时念力控制着四柄飞剑。 如今他的念力修为比当初的鱼龙帮帮主于振邦还要强,又有噬魂珠这等奇物傍身,对飞剑的控制比于振邦只强不弱。 四柄飞剑离他有二十来米,但他仍旧控制得得心应手,不断地攻击李元旭二人。 街道上聚集了不少夏国士卒,但没有一个人对王诚出手。 不是他们不想出手,而是王诚与李元旭二人的速度太快了,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他们能插的上手的。 李元旭二人不住后退,那四柄飞剑就像附骨之蛆一样,死死地咬着他们。 他们想往上飞,飞剑立马从上往下射向他们天灵;他们想往一边躲,飞剑又立马从后射向他们后脑勺。 不论他们想往哪儿躲,飞剑总是能先一步堵住他们的退路。 二人越退越心惊,他们虽然是武者,但对修道之人也有所了解,就算王诚手里有飞剑,也不可能压着他们两位武道宗师打啊! 李元旭心神一凛,想到:“难道此子已经达到了出窍境?” 御物巅峰的修道之人能同时操控四柄飞剑倒也能理解,可是能在这么远的距离控制得这般灵活,几乎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洞察的清清楚楚,御物巅峰的修为很难做到。 “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了想法,暗道:“此子不过二十三四岁,就算从娘胎里修炼,也不可能达到出窍境。” 可他哪里知晓,王诚的念力修为已经达到御物巅峰,离出窍境只差了一线,而借助着噬魂珠控制飞剑,已经能发挥出窍境初期的实力。 张睿这时出声提醒:“将军,再这么打下去,外面的那伙儿骑兵就杀进来了!” 李元旭闻言变色,他当机立断,金色真元透体而出,真真像是火山喷发一下。 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就像佛光一样,万法不侵。 “嘟嘟!” 两柄飞剑打在这片金光上,顿时如陷泥塘,但是依然在刺向李元旭的脑袋,只是速度慢了下来。 王诚见状,念力疯狂地注入飞剑,两柄飞剑再次加快。 眼见飞剑即将刺中脑袋,李元旭大喝一声,双掌一推,金光炸开,两柄飞剑也跟着蹦飞了出去。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向一边掠去,几个闪烁,人出现在几十米外一间房屋的屋顶上。 他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击耗费了他不少真元,好在他终于从王诚的飞剑下脱身了。 没有丝毫犹豫,他双臂连动,一瞬间拍出了几十掌。 在他身前立刻出现一只只金色手掌,每一只都比成人手掌大三四倍,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半空。 “杀!!” 李元旭大喝一声,双掌猛地往王诚方向拍了过去。 “嗖嗖嗖!” 下一刻,这些金色手掌破空而去,并极速放大。 待飞出十几米后,每一只手掌扩大至一米,方圆几十米全都在这些手掌笼罩之下。 王诚躲无可躲,迅速抬起左脚向前一步,右脚快速落于左脚前,两拳随身势由胸前同时环头击出,赫然打出了“伏虎拳”中最刚猛的招式之一——猛虎出洞。 “轰!!” 两只拳头打在金色手掌上,紧接着传来“咔嚓”一道碎裂声,金色手掌爆碎。 这只堪比顽石般坚硬的金色手掌竟被以摧枯拉朽的方式打碎! 然而,这边他刚击破李元旭的招式,那边张睿从后面拍出一掌。 在王诚出手对付李元旭时,张睿终于腾出了手。 只见,一只六七米大的黑色手掌从天而降,将王诚笼罩在下方。 “砰!!” 一道巨大的声音响起,黑色真元四溅,周围尽数被黑色笼罩。 第337章 大势已去 待黑色真元形成的风暴散去,街上却是站了两道身影。 一人正是王诚,脸不红气不喘,除了肩膀处的几处箭伤,并无其他伤势。 另一人穿着青袍,文士打扮,面色平和,黑发中夹着一缕白发,一双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王诚暗中打量着这名中年男子,他确信自己没见过此人,但此人刚才出手替他解围,一定不是敌人。 “皇甫天元!” 空中响起一声惊讶,发出这声音的正是站在屋顶上的李元旭。 “皇甫天元?” 王诚默念了一遍,“皇甫”二字立刻让他想起来了。 皇甫家,湟州最强大的武道世家,传承了数百年,一代“棋王”皇甫观棋就是出自这个家族。 此“棋王”非彼“棋王”,皇甫观棋不仅棋术高超,更是一位绝世武王。他将武道融入棋盘、棋子当中,棋盘为盾,棋子为器,开创了举世罕见的武学流派。 数百年过去,皇甫家不仅没有随着一代“棋王”的离去而落魄,到了这一代,反而更加欣欣向荣。 老大皇甫天德是皇甫家当代家主,很多年前就是名震天下的大宗师,也是大周的驸马都尉,周昭武的一位姐姐便嫁给了皇甫天德。 老二皇甫天元天资极高,不仅棋力当世罕见,武力据说比老大只强不弱,是公认的最有资格成为下一代“棋王”的人。 老三皇甫天明虽然名声不显,但也是一位大宗师。 江湖上流传的“一门三杰”说的就是说的皇甫家。 王诚来到湟州一段时间了,耳边不时听人提及皇甫家,但因为皇甫家远在中卫郡,离西南县远着呢,他一直没机会去接触。 如今竟在这里见到了皇甫家的奇才皇甫天元,而且还替他解了围,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李元旭站在屋顶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盯着皇甫天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非常惊讶,因为皇甫天元此刻应该在阴山郡,在跟他那位侄子李响交手才对。 其实,李响至今还在箕县,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把皇甫天元引过去,他好攻略武平郡。 如今皇甫天元不仅回来了,还只身来到这里,那么刘新洋率领的那一千黑鹰军必然遭到了重创。 黑鹰军是强,但碰上大宗师,是绝对讨不到好的! 一念至此,李元旭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城门,看看局势到底如何了。 损失上万将士他未必会怎么心疼,但如果那一千黑鹰军被杀了,他心都会滴血。 那可全都是夏王的宝贝疙瘩,是花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 上次被王诚灭了那一部人马,已经让夏王勃然大怒了,如果这一部黑鹰军也被灭了,他该怎么跟夏王交代? “阴山郡已经有人在守,我自然回来了。”皇甫天元道。 “有人在守?” 李元旭神色一变,他想不通整个湟州还有谁能挡住已经是绝世猛将的李响。 “有人比我更想与你们家那位绝世猛将交手,我那侄子如今就在阴山。”皇甫天元语气平淡道。 “皇甫劫!” 李元旭立刻想到了谁,被誉为皇甫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王诚也想起来了,在他养伤的那段时间,徐雅曾跟他谈论过大周年轻一辈中的强者,皇甫劫赫然也在此列。 在他气血还未彻底大成之时,皇甫劫已经是大成境界古武士,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皇甫劫的实力肯定更上一层楼,否则也不会去阴山郡专门等李响。 “杀!” 就在这时,从西城门传来一阵喊杀声,只见一队骑兵杀了进来。 领头的那人身材壮硕,肩膀抵得过常人两个,双手提着一对擂鼓瓮金锤,端坐在一匹大黑马上,逢人便砸。 只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十来名夏人士兵被他锤翻在地。 这领头之人正是骑兵校尉胡佳伟,身后跟着的自然是他那一干手下。 先前城上的守兵被王诚闹的阵脚大乱,城门又被他掀翻了,城门附近的守兵也被杀了一通,西城门户大开,已经挡不住外面的骑兵,所以杀进来只是早晚的事。 校尉胡佳伟领兵多年,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在王诚打乱城上部署之后,他立刻率领骑兵杀向城内。 在经过一两分钟的狂奔,他和一干手下终于杀进城内。 皇甫天元看着来人,笑道:“看来你们今日必败无疑了!” 李元旭看到来人时,脸色一阵黑一阵红,气的肺都要炸了。 这领头的死胖子不久前才得了他赏的一个美女,今日竟然亲自带人杀进了城里,这他娘的反转得也太快了。 “死!” 李元旭怒不可遏,人瞬间从屋顶上消失,直奔胡佳伟而去。 王诚时刻关注着他的动态,如今见他动了,当即跟了上去。 李元旭御空而行,瞬息数十米,但并未能一下将王诚甩开。 “好快的速度!” 皇甫天元忍不住发出惊叹,王诚竟能跟大宗师比拼速度。 不过,王诚的速度终究还是比李元旭慢上一线,毕竟境界差距在那儿摆着呢。 他心念一动,四柄飞剑“嗖”地一下飞出,齐齐向李元旭身后射去。 一柄射向他的后心,一柄射向他脖子后面的天柱穴,另外两柄射向他的后脑勺。 这三处地方,不论那一处被重击,都会一命呜呼。 李元旭感应到了来自身后的危机,毫不犹豫地向一旁掠去,瞬息之间横移数米。 “嗖嗖!” 四柄飞剑当即落空,但转瞬又调转头来,再次迎面射向李元旭。 “杀!!” 李元旭怒吼,周身真元激荡,金色真元再次覆盖全身。 四柄飞剑“嘟”地一声射在一片金光上,速度顿时大减。 李元旭双臂一震,周身金光大盛,四柄飞剑如陷沼泽。 他双掌一推,四柄飞剑被一股力量打飞了出去,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俯冲向王诚。 “死!!” 李元旭对着王诚一连打出了数十掌,每一掌都是拼尽了全力。 “刷刷刷!” 一只只由真元凝聚而成的金色掌印破空而去,几乎瞬间覆盖王诚的所有命门。 王诚眼前出现一片金光,那些金色掌印形成了一堵由金石砌成的重墙,似有千钧之重,朝他拍了过来。 他不闪不避,两脚碾地,上左脚成左弓步,右拳随身势经胸部向前冲击,直接一记“伏虎拳”中的“连环三打”。 “铛!” “铛!” …… 伴随着一阵破碎的声音响起,打向王诚的真元手掌接连被打碎,金色真元四溅。 看着身陷在一片金光中的王诚,李元旭得势不饶人,不给王诚丝毫喘息的机会,“嗖”的一下出现在王诚头顶上方。 他双掌吞吐着金光,真元刹那之间覆盖,一双手如同黄金浇筑而成,厚重坚硬,而后对着王诚的脑袋拍了过去。 这两掌落下,足以将山石击碎,纵使铁做的脑袋也会被打破。 “铛!!” 两只拳头从一片金光中探出,坚定而有力地打在两只金色手掌上。 “咔嚓!” 地上传来一道碎裂声,那是地砖在碎裂,就像破碎的冰面一样,向四周极速蔓延。 王诚双脚深深地陷了进去,身上的衣物被先前的破碎的真元碎片割裂,但他如同一棵青松屹立在那儿,挺拔坚韧。 看着一双肉拳竟抵挡住自己堪比铁石坚硬的手掌,李元旭不由得心里一惊。 这得是什么样的一双拳头? 难道比那铁石还要硬吗?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暗道:“莫非此子还掌握了一门炼体功法?”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否则一个没有真元的武者绝不可能硬接真元。 “杀!”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周身气血像火药一般被点燃。 “不好!” 他神色大变,立刻意识到自己中了王诚的音波攻击。 然而,他虽然意识到了,但反应跟动作远远跟不上,想退也来不及了,当场气血上涌,口鼻喷血。 下一刻,他被强大的气浪掀飞了出去,一直倒飞至十几米。 落地之后,他一连退了数步,还没稳住脚,王诚再次杀到近前。 他心头一跳,双臂十字交叉挡在自己胸前,同时真元护住双臂。 “砰!!” 下一刻,王诚的拳头打在他双臂上,他先是感觉到双臂传来一股钻心的痛,紧接着麻木得没有知觉。 “嗖!” 拳头上爆发的巨大力道一下将他打飞至半空,倒飞了二十来米。 就在他即将从半空中掉下来时,他竭力稳住自己身形。 然后他化为一道流光,直奔城外,几个呼吸人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这……” 王诚看着李元旭消失的方向,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走的也太干脆了吧! 要知道,城内还留有两万多士兵呢,难道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就在这时,王诚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李元旭不愧是李元旭,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如今大势已去,再不走他自己都要留在这里,难缠啊!” 王诚询声望去,正见皇甫天元走来。 在他身后,躺着一个人,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这人除了守城将军张睿还能有谁? 王诚看着皇甫天元,心里暗暗吃惊,果然不愧是皇甫家最出色的天才。 从他跟李元旭交手到现在,连一分钟都没有,皇甫天元竟已经拿下了张睿。 “见过皇甫前辈!” 王诚行了一个拳礼,但被皇甫天元立马给拦住了。 “不可!在下不过区区一介白身,担不得王将军大礼。” 王诚没再坚持,就像皇甫天元所说,他是周王亲封的破虏将军,不能随随便便对他人施礼,尤其是身份地位比他低的人。 因为他代表的朝廷的脸面,是上万将士的支柱,一言一行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恐怕就会被有心人扣上一顶“不懂礼仪”、“丢了朝廷脸面”的帽子。 不过,王诚还是客客气气道:“这次多谢皇甫前辈出手解围。” “没有我,李元旭二人也很难伤到你,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宋将军担忧你的安危,完全是多虑了。”皇甫天元道。 王诚一怔:“宋将军?” 第338章 一人守一城 “不错!” 皇甫天元点了点头,道:“这几年我一直在镇西将军府中担任幕僚,王将军短短数月从一名军司马升任领兵万人的破虏将军,我也算是目睹了。” 王诚听后,忽然明白皇甫天元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了,敢情皇甫天元一直都在协助镇西将军宋虎臣镇守武平郡。 是的,镇守! 因为皇甫家当代家主皇甫天德娶了周昭武的姐姐,所以皇甫家一直都有一项潜在的任务,就是负责守护大周西边防线。 当然,防线主要由将士们守护,他们只需要提供武道强者,在对面出动大宗师之类的强者时,他们便会出手。 这也是为什么十几年来,大周与夏国在边境问题上虽有摩擦,但很少出现将军级别的高级将领被斩首,除了自己本身防范的好,皇甫家也出了很大的力。 “将军!” 就在这时,一手提着一柄擂鼓瓮金锤的**伟骑马赶了过来。 在离王诚还有十几米时,他从马背上越下,肥大的脸上满是鲜血,但他毫不在意,一脸兴奋道:“将军,西城门守军五千人马,除了死伤的,剩下来的四千人马已经尽数归降!” “好!” 王诚面露喜色,拍了拍**伟的肩膀,道:“干得不错!等此战结束,我亲自向朝廷给你请功!” **伟傻笑了两声,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灵州城的局面已经被王诚打开,他只不过是来捡果子的。 王诚又交代了**伟一些注意事项,让他接手城西防务去了。 皇甫天元忽然开口:“城东那里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进城之前,他已经杀了不少黑鹰军,黑鹰军一部都尉都被他亲手斩杀了,城东没有什么高端力量能挡住鲍正的三万人马。 果然,他这边刚说完,从东面传来一阵喊杀声。 只见,刺史鲍正一身赤色战甲,上面到处都是血迹,他站在战车上,一手扶住车把手,一手拿着宝剑砍人。 在他身后还跟着大量的甲士,各个身上都带着血,杀气腾腾。 王诚看着一身血迹的鲍正,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前次在府中,御林军校尉张兆曾给他说过,刺史鲍正也带过兵、打过仗,他有些不信,如今来看,这绝对是真的。 都五十来岁的人了,手持一柄宝剑四处砍人,那凶悍的模样比那些沙场老兵都不遑多让,谁敢说他只是个文官? “王将军有所不知,鲍刺史也是习过武的,若非年纪大了,精力有限,突破武宗境界也未必不可能。”皇甫天元道。 王诚听后,心中恍然。 鲍正的身份让他一直忽略了对方的武道修为,没想到对方竟是一名武师。 也不能怪他疏忽,作为鲍正的下属,他总不可能随意去查探人家修为吧? “本官乃湟州刺史鲍正,都督湟州一切军政要务,灵州的守兵听着,现在放下武器,本官不予追究!” 鲍正的声音再次传来。 统兵的李元旭逃了,守城的张睿倒了,如今灵州城也被彻底攻破了,守城的夏人士卒已经没了再战之心,眼见越来越多的周军杀入城内,他们没有负隅顽抗,纷纷放下武器。 当然,也有少部分夏人没有这么做,但也是拼了命的逃。 很快,乘着战车的鲍正来到了王诚与皇甫天元近前,黑炭一般的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鲜血,杀气腾腾的样子犹如地狱走出来的阎罗。 见到王诚,他放声大笑:“王小子,灵县终于收回来啦!” 笑着笑着他流出了泪水,十几年过去了,灵县终于收回来了。 他这一生前四十年都是生活在湟州,他目睹了大周的衰败,领土被敌国吞并却无力收回,所以那时他就憋了一肚子气,有朝一日一定要把它们都夺回来。 今日,他终于将灵县夺回来了,当然还有柳县等湟州故地。 “是啊!终于收回来了!”皇甫天元也在感叹。 忽然,他转头看向王诚,若是没有此人,这几处地方恐怕还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继续维持现状。 王诚这时说道:“大人,城内的局势基本已经定了,但是氐州将直面平州李元庆的三万大军,末将需要即刻赶回去。” 氐州如今虽然有李林在守,但他可用的人马都是氐州原本的守军,一旦骁骑将军李元庆亲率大军,谁晓得那些氐州军会不会临阵倒戈。 “是老夫孟浪了!” 鲍正抹去脸上的眼泪,肃然说道:“氐州的危机还未解除,就劳烦王将军亲自再跑一趟了。” 他又看向皇甫天元,道:“天元,你要不陪王小子去一趟氐州?” 皇甫天元点头道:“王将军,我跟你一起去。” “皇甫前辈还是留在这里保护大人吧!灵县虽已经被收复,但城内并不算太平。”王诚直接拒绝。 见两人还要说,王诚摆了摆手,随即吹出一声口哨。 已经进入城内有一段时间的青雷立马奔驰到他身边,脑袋在他胸口蹭了又蹭。 王诚拍了拍青雷的脖子,迅速翻身上马,对鲍正、皇甫天元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就走,毫不迟疑。 “佳伟,带上兄弟们,咱们回氐州,跟我去救你们家李将军!” “是!将军!” 王诚一马当先,身后很快聚拢了大量骑兵,浩浩荡荡出了城。 “这小子!” 鲍正摇头苦笑,随后看向皇甫天元,道:“你觉得这小子如何?” “他让我想到了一个人。”皇甫天元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鲍正好奇道:“谁?” “宁侯!”皇甫天元道。 鲍正一怔,沉吟片刻,语气复杂道:“骠骑将军啊!天生富贵,二十来岁就已经率领大军镇守一方。王小子如果不是因为身份,也不会比宁侯差上分毫。” 皇甫天元点头道:“都是绝世猛将,但王将军给我的感觉尤胜宁侯。宁侯在他这般年纪,未必是他对手。” “我也看好这小子,天生的将星,有勇有谋,如果没有意外,未来成就不可限量。”鲍正道。 皇甫天元看着那道已经消失的背影,神色复杂道:“看到他,我感觉自己都老了。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鲍正手指着他,摇头笑道:“你小子才四十出头,老夫黄土都要埋到脖子了,你在老夫面前说老?” “哈哈……” 氐州。 城北方向出现了大量的骑兵,乌压压的一片,起码有万人。 最前面的几排骑兵举着数十杆大旗,一半写着“骁骑将军李”五个大字,另一半写着“平州大都督”。 这上万骑兵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正是李元庆的平州军。 李元庆一袭黑色战甲,头上带着兜鍪,脸色有些苍白,一手握住缰绳,另一只衣袖却是空荡荡的。 被斩掉一臂,他元气大伤,养了这么多天还没能完全养好。 李元庆领着上万骑兵一路来到城下,但就在离城门还有四五百米时,他突然下令所有人立刻停下来。 一旁的都尉不解道:“将军,为何停下了?” 李元庆看着前方的氐州城,皱着眉头说道:“太安静了!” “安静?” 校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点头道:“是很安静!” 上万骑兵都快杀到城下了,这么大的动静氐州城不可能听不到,可为什么氐州城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见,氐州城上不见一名士兵,城门也是大开,还能见到行人进进出出。 校尉也迷糊了,他带兵打战这么多年,哪一次他们兵临城下不是让对方如临大敌,还从未遇到过氐州城的这种情况。 他看向一旁的李元庆,道:“将军,咱们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杀进去?” 李元庆没有说话,经过那夜一战,他没有再像以前那般张扬。 他的对手很强,也很狡猾,跟这样的人为敌他必需要谨慎再谨慎。 他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袖子,这就是他自负的代价。 “传令下去,鹞子军出阵!” 他偏头对一旁的校尉说了一句,校尉迅速转身传令。 “鹞子军出阵!” 很快,一大批骑兵走出,各个脑门上纹了一只“鹰头”,晚悬一口弯刀,背负一柄强弓,与闻名天下的黑鹰军有八九分相像。 不过,这伙人在气势上要比黑鹰军要差得远,但又明显比寻常夏人士卒强。 他们正是在那一千黑鹰军被灭后,李元庆新组建的一只精锐部队,规模有上千人,有一部分人修为在气血境。 简单地说,这就是弱化版的黑鹰军。 李元庆点了其中百十号人,道:“你们进城探探虚实,一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众人接过命令,立刻向城内奔袭而去。 一路来到城下,众人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然后冲进了城内。 李元庆在城外时刻关注他们的动静,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人走出来。 “怎么回事?” 李元庆郁闷,百十号精兵进入氐州城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奇怪了! 正当这时,城上出现一人,一袭赤色战甲,外面罩着一件黑色长袍,手持一杆长枪,身姿挺拔,不动如山。 偌大的城上只有这一道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是那般的显眼。 他高声喊道:“李将军,王某在此恭候多时!” 第339章 兵不厌诈 “王诚!” 李元庆看着城上那道身影,情绪突然变的无比激动。 是他! 就是这个人灭了他的一部黑鹰军,杀了他的吕州将军,烧了他的盐州,还斩了他的一条胳膊。 李元庆血气上涌,但在一瞬间他竟然又恢复平静了。 他心里面疑惑重重,据他得到的情报,王诚此刻应该在攻打灵州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难道灵州城已经被攻破了? “将军!王诚!是王诚!” 一旁的校尉激动地指着城上的那道身影,道:“将军,杀进去!杀了王诚!” 这一声呐喊后,身后的上万骑兵也跟着一块大声喊道:“杀了王诚!” “杀了王诚!” …… 巨大的呐喊声响彻四周,从城外一直传到数百米远的城内。 城上那人朗声笑道:“王某的脑袋在此,李将军来拿吧!” 李元庆并没有立刻带人杀过去,相反,他没有一丝反应。 一旁的校尉却是急了,道:“将军,杀过去吧!把那狗东西宰了!他杀了咱们那么多弟兄,绝不能放过他!” 李元庆面无表情,随手一挥,道:“鹞子军,再探!” 于是,又是一队人马从阵中走出,直奔氐州城内。 很快,这队人马冲进了城内,但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再出来。 城上那道身影依然挺拔,如同一棵青松,屹立不倒。 “这……” 跟在李元庆一旁的校尉脸色终于变了,难以置信道:“氐州城里到底有什么?怎么跟一座魔窟一样?” 李元庆神色凝重,沉声道:“如果你把王诚看作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那就大错特错了。一个莽夫如何能在短短数月从一个军司马到领兵万人的将军?一个莽夫如何能在一夜之间连得我夏国四州之地?” 他盯着一旁的校尉,道:“你可以去恨他!但是你要记住,永远不要小瞧你的对手!” “是!” 校尉点头,随即问道:“将军,那咱们怎么办?还要不要杀进去?” “自然不能白来!” 李元庆回过头,再次下令:“灰隼军,出阵!” 话音落下,从上万骑兵走出两千人,不同于黑鹰军与鹞子军,这伙儿人各个身上都穿着一件甲胄,两只手臂各带着一只金属套筒,套筒上连着一只钢爪。 这两千人便是灰隼军,是李元庆麾下最凶残的部队。 两千灰隼军出阵之后,乘着快马杀向氐州城。 “咣当!” 就在这时,那一直敞开的城门突然被人关上了。 两千灰隼军见城门合上,一个个兴奋地“嗷嗷”直叫。 “哼!” 李元庆冷笑,他还以为那人还能再耍出一些新花样,原来也就这么回事。 “虚张声势!” 然而,不等他笑容敛去,从城门上传来一声喝骂。 “狗东西!谁让你们关门的?给老子把门打开!” 然后,刚关上不久的城门在众人的目光下又缓缓打开了。 原本“嗷嗷”叫的两千灰隼军笑容立马僵住了,连速度也放慢了。 城门就在他们眼前,距离不到两百米,但他们是进去呢? 还是不进去呢? 李元庆也是被弄得七上八下,那家伙儿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不过,这样也符合他对王诚的认知,那么有心计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准备这点东西?肯定还布置了很多后手。 他举起手想把两千灰隼军叫回来,但话到嘴边又改了:“杀!” 两千灰隼军听到号令后,当即加快速度,一窝蜂地杀向城门。 一两百米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也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最前面的灰隼军很快从城门冲入了城内。 整整两千号人,自然不可能一下就冲进去,排成了长长的队。 然而,在冲进去四五百人后,已经进城的队伍突然发生了扰乱。 先是一阵尖叫,接着冲进城内的灰隼军调转过身,疯狂地向城外逃去。 还没冲进城里的人来不及反应,就被从城里冲出来的人迎面撞上。 “砰砰砰!” 马与马相撞,人与人相撞,城门口顿时乱成了一团。 还未冲进城内的四分之三的灰隼军见情况不对,赶紧勒住缰绳。 “哗!” 正当这时,原本空空荡荡的城上突然出现一队队甲士,密密麻麻,遍布整座城上。 这些甲士一现身,立刻对城下的灰隼军放箭。 “咻咻咻!” 一根根羽箭如同暴雨倾盆而下,成片成片的灰隼军中箭。 是的! 成片! 这些灰隼军就在城下,离城上的守军太近了,队伍本来就已经骚动,再被城上守军搞了一个突袭,不少人没反应过来就被射杀了。 时刻在关注着这里情况的李元庆见状,赶紧下令让他们撤回来。 一众灰隼军迅速撤回,留下了一地尸体,回去的还不到一半。 这一下就损失了上千名灰隼军,加上之前冲进城内杳无音讯的二百来名鹞子军,已经有一千三百多人没了。 竟真的有阴谋! 李元庆脸色阴沉,一把抓住一名灰头土脸的士卒,质问:“里面什么情况?” “火、油、还有弓箭,兄弟们进去后,马受惊,控制不住一直往里面跑,没多久就被埋伏在里面的弓箭手射杀了。”士卒道。 李元庆松开手,眉头紧锁。 他一直负责夏国西北的防线,对于氐州城里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但从那名士卒的话里他听出了一些门道,氐州城里的防御工事非常完善,就像一只笼子一样,进去后不死也脱层皮。 就在这时,从城上再次传来那道令人生厌的声音。 “李将军,为何不亲自来战?让这些小喽喽来送死?” 李元庆看向城头,除了那道身影,城上再无一人。 不仅如此,城门依旧敞开着,从里面走出十来人,一个个手里拿着打扫工具,将堵在门口的尸体扫掉。 似乎真的在做大扫除,欢迎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狗日的! 太嚣张了! 李元庆怒火中烧,但他强忍着怒火,再次拉过一名身上有伤的士卒,道:“你刚才进了城,知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守军?” 这人先是摇头表示不知,想了想,又道:“应该不下一万人吧!” “一万?” 李元庆神色一变,脱口说道:“怎么可能有一万人马?” 据他所知,王诚一夜之间突袭柳州、张州、氐州,之后又杀向灵州,想要短短不到半天就做到这点,一定是轻装远行,所以他绝不可能带一万人马,顶多数百人,而且还必须都是精锐。 如果城内真的有一万守军,那这仗就不用打了,他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他拢共就带了一万人马,如果城内也有一万人马,想要攻破氐州城这座防御工事完善的城,可能性几乎为零。 原本他率军攻打氐州,就是想趁着王诚不在,氐州防御弱,谁晓得王诚竟然在城内,而且还布置了上万人马。 这仗还怎么打? “李将军,王某已在城中为你布下了一桌酒菜,咱们今日只谈风月,不动刀兵,还请速速入城。” 城头上再次传来爽朗的声音,但是落在李元庆耳里,犹如在用巴掌打他的脸。 神他妈只谈风月、不动刀兵,这分明是想把他引进城内,再把他搞死! 李元庆深呼一口气,心里无比不甘地说道:“收兵,回去!” “回去?”一旁的校尉脸色僵住。 这场战才起了个开头,这就结束了? “氐州城的防御工事比本将想象中还要完善,不利于我等骑兵作战,即便杀进去也必然死伤惨重,王诚这才有恃无恐。” 李元庆看着氐州城,沉声道:“他大开城门,就是想把咱们的人都引进去,把氐州城变成一只大磨盘,把咱们全都碾碎。” “是这样!”校尉恍然大悟。 李元庆不再多言,又道了声“回去”,他调转马头,转身离去。 八千多名骑兵浩浩荡荡离去,像是一阵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然而,他们刚走出十里地,李元庆忽然再次叫停众人。 “将军,为什么停下?”校尉又问。 李元庆没有正面回答,嘴里只是反复念叨着“不对”。 “什么不对?”校尉不解道。 李元庆两眼盯着他,道:“你说,城上那人可不可能不是王诚?” “不是王诚?”校尉被吓了一跳。 如果站在城上的那人不是王诚,那又会是什么人?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 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简直是“狗胆包天”! 要知道,他面对的可是李元庆,名震天下的大宗师,率领一万骑兵的骁骑将军。 “回去!” 李元庆神色凝重,再次下令众人调回头,杀向氐州城。 于是,又用了六七分钟,他们再次回到了氐州城下。 此刻,城门已经关得死死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站在城上的那道身影也不知所踪,只有一排士兵守着。 这伙儿守在城上的士兵在见到李元庆等人杀回来时,再也没有了先前的从容,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不好了!李元庆杀回来!他又杀回来了!” …… 第340章 奉命坚守 “果然!” 李元庆知道自己猜测成真了,先前出现在城上之人根本不是王诚。 如果是王诚,守城士卒再见到他们杀回来时,不会这么惊慌的。 胜利者怎么可能会惧怕刚刚落荒而逃的失败者呢? 李元庆气急反笑,想他堂堂夏国的骁骑将军,领兵多年,今日竟会被人给耍了,还是耍得团团转的那种。 “王诚!” 他笑着笑着变成了怨毒,这个人真的是让他恨欲狂啊! 一个名字就让他逡巡不进。 说到底,他终究还是怕了! “哈哈哈哈!” 李元庆大手一挥,怒道:“全军出击,攻城!” “杀!!” 八千多名骑兵纷纷拔出兵器,毫不犹豫地杀向氐州城。 万马奔腾,地面震动。 城头上人头攒动,乱糟糟的,直到一道身影重新出现。 这人身穿赤色战甲,头戴兜鍪,手持一杆长枪,容貌硬朗,身形跟装扮上与王诚倒是有几分相像,但五官和气质上终究不同。 此人不是李林还能有谁? 眼见八千多骑兵全都向这里奔驰而来,李林神色变的复杂。 终究还是被识破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想过要退,他要把氐州城真正的变成一个大磨盘,就算杀不了这些人,也要啃下几块肉。 不! 不是几块肉,刚才他已经啃下了一块肥肉,这次他要卸掉两条胳膊。 这就是李林,一个纯粹的军人,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放弃! 他立刻下令守城士卒:“床弩瞄准李元庆的大旗,放箭!” “咻咻咻!” 一根根粗如长枪的弩箭破空而去,零零散散,大概有五十根。 稀稀疏疏的,不仅没有射中李元庆,就连其他夏人士兵也没射中几个。 “果然是在故弄玄虚!” 李元庆嘴角翘起,他现在不仅肯定城上那人不是王诚,还肯定城上的守军不是什么精锐,多半是氐州城投降的守军。 真正的精锐或是嫡系部队不可能就这么点水准,连箭都打不准! 李元庆喊道:“全军加速!争取在氐州城吃午饭,氐州里什么好的吃食都有!” 众人听后,全都兴奋的“嗷嗷”直叫,胯下马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眼见这些人离氐州城越来越近,一向稳重的李林有些急了。 这些人还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氐州守兵,没想到还是这么不中用。 早知道这样,他死活也不能让王诚带走所有的手下,哪怕有五百人在手,刚才一波射击也绝不可能就杀了几个人。 他一把夺过一名士卒手中的床弩,迅速调整床弩方向,瞄准李元庆,然后用力将弓弦拉满,又迅速松开。 从瞄准到射击,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嗖!” 下一刻,弓箭化为一道流光,直奔李元庆而去。 原本一脸讥笑的李元庆突然感觉到心悸,想也不想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噗嗤!” 下一瞬,粗如长枪的弩箭一把射中他身后的那人。 弩箭直接从他前胸射穿了,“噗嗤”一声又射中后面一人。 一连射杀了五人,这只弩箭才彻底失去威力。 李元庆凌空虚立,看着城上的李林,叹道:“好箭法!” 这一箭若不是他反应快,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即便是有护体真元,他也挡不住床弩射出的一箭。 大宗师虽强,但是天下能杀得了大宗师的兵器有很多,似床弩、铁臂神弩这种军中重器完全可以。 因为这些军中重器的存在,江湖上那些绝顶强者也不敢随意去挑衅一国朝堂,也很少出现某个大宗师独自一个人攻打军事重镇。 “可惜了!你若是真有数百弓弩手防着,本将转头就走。” 李元庆摇了摇头,身形化为一道流光,飞向氐州城。 城上的李林见有人飞过来,立马命令守军全部撤下。 这伙儿守军素质太差了,用的很不顺手,留在城上对李元庆造不成什么威胁,反而把自己置于险境。 就在他们从城上撤下没过多久,李元庆出现在城楼上空,但他没有落下去,离城楼依然有好几十米高。 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可以确保床弩在发射后,他能做出躲闪。 此刻,城内的布置终于落入到他的眼里。 这是一座非常罕见的城中城,外城就是最外面的那道城墙,城里还有一座内城,外城与内城之间隔着宽敞的大道。 大道纵横交错,将一处处房屋隔开。 这些靠近外城的房屋并非什么民宅,因为每一间房屋的主体都是一座箭楼,两两之间距离不大,一旦上面藏有弓弩兵,就会结成一道军事屏障,与外城相互守望,夹击入城的敌人。 李元庆看到大道上躺着一具具尸体,每具尸体上插着弓箭,再往里去还能看到没有完全熄灭的火。 这些死去的人正是先前杀入这里的一干手下。 “氐州城的防御太完善了!”李元庆忍不住轻叹。 在他所见过的所有城池,唯有夏国的都城有这等防御,连灵州都没有。 可就是这么一座防御工事如此完善的城池,竟会这么快落入敌人手里。 一念至此,他迫不及待地想收回氐州城,这座城池绝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也即此刻,他那八千多号人马终于浩浩荡荡来到了城下。 李元庆二话不说,直接下令众人冲进城中。 到了这个时候,氐州城几乎已经放在他嘴里了,抓紧把它吞下才是正理。 “进城之后都给我小心一点,里面很可能有人埋伏。” 他又特地交代了一句,然后率先飞入城中。 紧接着,大批的人马开始入城,但城门就那么宽,八千多人要全部进城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 于是,最前面的队伍已经进城百十米了,后面仍然有一大半没有进城。 城内很安静,除了马踏地面发出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不止是安静,城内竟看不到一个活人,不管是守城的士卒,还是城里的居民,像是一下消失了。 李元庆大感意外。 这才过去多久? 附近怎么像是被清空了一样,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李元庆心头浮现一缕沉重,对手很狡猾,让他琢磨不透。 “给我搜!” 他立刻下令几队士卒沿着街道两边进行搜查,一个房间都不放过。 几队骑兵冲进了房屋,一个接一个地搜查,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没人! 李元庆闪身至一处箭楼上,在手下搜查房间时,他快速探查了不少箭楼,楼内并无士卒在守。 他心头的沉重更盛了,再次提醒入城的骑兵小心戒备。 前方安排了人在搜查开道,后面的人迅速跟上。 众人一直往前走,又往里走了百十米,终于进入了居民住宅区域。 还是没人! 正当所有人都好奇人哪儿去的时候,突然从空中飞来密密麻麻的羽箭。 “小心!” 李元庆神色一变,立刻循着羽箭飞来的方向看去。 羽箭是从东西两边的居民住宅中飞出来的,隔着他们有几十米远。 众人立马做出防御,但羽箭来的很是突然,还是有一些人被射中。 “杀!” 李元庆大怒,瞬间闪身至一处房屋上空,仅剩的一条手臂连连挥拳。 “嗖嗖嗖!” 金光乍现,一只只由真元凝聚而成的拳头打向下方的房屋。 这些金色拳头端的像是炮弹一般,密密麻麻,连续不断。 “轰隆!” 偌大的房屋被顷刻间打烂,四面的墙壁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屋顶将房内的一切全都淹没在下方。 一阵尖叫适时响起,从院子中的其他房间跑出数名士卒,然后慌不择路疯狂逃窜。 但是没跑几步,就被不远处的夏人骑兵弯弓射杀。 原本还在射的羽箭陡然之间变少,直至消失,真真是来的快、去得也快。 李元庆凌空虚立,嘴角露出一个弧度,再狡猾的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他不怕对方埋伏,就怕对方查不到一丝踪迹,揣摩对手心思是他最反感的事。 他有预感,那人十有八九躲在附近不远处,而且很可能在给自己准备什么大招。 “继续搜!一个房间都别放过!” 北面的城门虽然已经被攻破了,但其他三个城门还没有,所以他们必须加快速度把其他城门也占据,氐州城才算是彻底落入他们手里。 众人速度放快,继续沿着大道从北往南前进,并未分兵。 城内的布局很复杂,在摸透之前李元庆并不打算分头行动,他很担心对方会在其他地方设局,各个击破他们。 在经过刚才的一次出手之后,城内再次恢复平静。 某处房间。 李林一袭黑色长袍,目光透过一口密洞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他神色凝重,虽然借助这里的地形优势对李元庆人马进行了埋伏,但他比谁都清楚,这只是隔靴搔痒,根本无法重创对方。 归根结底,还是氐州城的守兵素质太差,都是一群刚投降的兵,还没能拧成一股绳,很多人听到“李元庆”三字就吓得直哆嗦,哪里敢对他们出手? 还有就是他准备的不够充分,如果再给一个上午的时间,他有信心将这里的防御提升几个档次,保证叫李元庆一伙人好看。 如今,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但他不会放弃,他就算坚持到最后只剩他自己,他也要拖住李元庆! 第341章 战至最后 “咻!” 就在一群夏人骑兵深入居民住宅区二百米时,从空中飞来三支羽箭,一把射在一间院子中。 李元庆身处半空,一开始没想明白,还以为射偏了,直到闻到一股刺激性烟味。 “是猛火油!” 他暗道一声“不好”,赶紧下令:“退!快退!” “轰!”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出现一团大火,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 百十平米的房屋瞬间被炸开,乱石、碎瓦向四周爆射。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火浪沿着大道两边急速扩散。 大道上的夏人骑兵先后遭受三重攻击,先是爆炸声震的他们大脑一片空白,接着是乱石、碎瓦射中他们身体,然后是强大的火浪将他们一把掀飞。 很多人根本没挺到第三重攻击,乱石、碎瓦就要了他们的命,而强大的火浪只是让他们的尸体凉的时间长一点。 只此一次爆炸,那些走在最前面的夏人骑兵有将近百人受到波及,死掉的有数十人,重伤的也有数十人。 这么大的动静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那些马,不说最前面那些被震伤杀死的,后面几百匹马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整条大道就那么宽,东西方向都是居民住宅,于是前面受惊的马只能往回跑,这样就与后面的马撞了起来。 “砰砰砰!” 很多人连人带马都被撞飞了出去,他撞他,他又撞他,一下形成了连锁反应。 一时之间,场面变的异常混乱。 李元庆因为身处半空,几乎没受到什么波及,但是在见到这等场景时,眉头都锁在一块儿了。 纵使他是名震天下的大宗师,对这暴乱的场面也很难快速控制住。 “嗖!” “嗖” …… 就在这时,从空中又是飞来一些坛子,径直砸向慌乱的人群当中。 李元庆见状,下意识地一掌拍了出去,只见真元凝聚而成的金色巨掌一把将这些坛子拍的粉碎。 可是,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欣喜,反而大惊失色。 从这些爆碎的坛子当中洒出大量的黑色液体,这些黑色液体在遇到一点火星时,立马就烧了起来。 火焰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火幕。 但是一切并未到此结束! “嗖嗖嗖”一阵破空声,从住宅区又是飞来一只只坛子,少说也有上百个。 李元庆下意识地又想出手,手掌伸出去又立马收回来了。 他一旦出手,就会像刚才那样,把装满了猛火油的坛子打碎,从而让猛火油洒落,这样反而中了对方的计谋。 “找死!” 他怒火中烧,也不去管这些坛子了,瞬间闪至一处宅院上空。 只见他探出独臂,五指闪烁着金光,一只直径在十米大的真元大手出现。 随着他一掌拍下,这只金色真元大手一把拍向下方的一处房屋。 “轰!!” 下一刻,偌大的房屋化为一堆废墟,里面的一切自然也变成废墟中的一部分。 躲在其他房间里的人慌乱地冲出来,正是他们扔的坛子。 这些人也是李林安排在此地的氐州降兵! 李元庆见到这些人,没有同情和怜悯,有的只是无边的杀意。 他随手打出几记真元拳头,直接将这些逃跑的人打的吐血横飞。 死的不能再死! “嗖嗖嗖!” 他又闪身至其他几处宅院,都是刚才扔坛子的那些地方。 二话不说,又是几记真元大手拍下来,几处宅院全都被打成一片废墟。 过了一会儿,见终于没有东西再飞出来了,李元庆这才罢手。 这么一会儿功夫过去,火焰已经烧的非常旺了,沿着大道一直蔓延了几十米,看上去地面仿佛被烧着了一样。 所有人全都退至大火之外,几十米的距离,不要说马不敢走,就是修为达到了武师境界的校尉也无法凭借轻功过去。 有不少人还处在慌乱当中,刚才经历了爆炸,这会儿又是大火,几千号人没那么快平静下来。 李元庆皱了皱眉头,才走了这么点距离竟遇到这么多障碍。 眼下这条烧起来的路一时半会难以熄灭,难道所有人都要在这儿等着吗? 还是说,他必须要按照隐藏在暗中之人的意思,分兵或者走其他路道? 绝无可能! 李元庆已经铁了心要走这条道,更准确地说,他是要跟那暗中之人好好斗斗,他要抓住那人,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长了三颗脑袋。 想到此处,他手掌对着地面横推了出去,只见袖袍鼓动,一股强大的气劲将地上的砖石掀飞。 他一连拍出了十几掌,几十米长的大道像是被人用铲子铲过一样,地上的砖石全都被掀飞了出去,猛火油与大火自然也就没了。 没了大火在前面挡着,一众骑兵再次加快速度,继续沿着道路搜查。 隔着大道上百米的某处宅院,一道目光默默地从密洞收回。 “又被破了!” 李林神色凝重,他准备的防御工事又一次没能挡住李元庆等人。 如今,他手里已经没有可用的人了,埋伏在这里的士卒都是被他用重金“诱导”来的,其他氐州降兵根本不管用,把那些人用上,只会坏事,大概率会临阵倒戈。 准备时间真的太仓促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只能布置那么多。 为了清空这里的居民,布下埋伏,他已经杀了好几户人家,这才勉强将城北这一块的人“迁走”。 但是整个氐州城有上万户人家,他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两个时辰全都迁出去? 再往前搜查下去,李元庆就能搜出人来,随便一问,氐州城的虚实将再也瞒不住,到时不用怎么动手,氐州城就会落入他手中。 因为他手里真的无人可用了,他能靠的只有他自己了。 “王将军,李林没办法继续帮你拖住李元庆了。” 李林满脸无奈,他不知道王诚此刻有没有攻破灵州城。 当然,如果他能继续拖延下去,王诚一定能攻破灵州! 他看向手里的宝弓,机会还有,但是只有一次! 事实上,并未用多久的时间,李元庆就发现了一户有人的宅院。 宅子里只有两个腿脚不便的老年夫妇,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听说要打战了,都找地方躲起来了。 他们因为走不了远路,又不想离开生活了快半辈子的家,于是选择留在这里。 两位老人对李元庆没有隐瞒,将他们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去。 “原来是李林!” 李元庆终于知道对手是谁了,但他是又气又笑。 气的是李林居然反了,这么一个被他二哥李元旭器重的人居然反了! 怒的是他与李林打过不少交道,也算是有交情,结果李林对付他一点都没留手,刚才城外那一箭差点把他射死。 “好个李林!就凭借城里的几个降兵竟把老子耍得团团转!” 李元庆杀机顿生,将校尉叫过来,道:“不用再搜查了!你现在立刻带上弟兄们把所有城门全都控制住,不得放任何一个人出城!” “是!” 校尉立刻应下,然后将众人分成四波,奔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李元庆又留了五百人马,这伙人脑门上都纹着鹰头,正是他的“鹞子军”。 他手指更深处的宅院,那些很多都没搜查过,道:“你们给我仔细搜查,一个角落都别放过,依我对李林的了解,他一定就在这附近。发现他之后,不要杀他,我要亲自处理!” 五百鹞子军立刻分头行动。 李元庆自己也在搜查,居高临下,目光扫向四周。 未用多久,五百鹞子军就发现了李林的藏身之所。 李林虽然藏的很隐蔽,但是五百鹞子军地毯式的搜索,他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这一次,他没有继续上一次的选择,他无法接受自己接二连三的反叛,也知道李元庆绝不会让他活着。 “嗖嗖!” 他一边后撤,一边借助地形,不断开弓,每一箭射出都会带走一人。 “不愧是神箭手!”李元庆叹道。 李林的射箭本事在夏国所有将领中都排的上号,已经能做到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即便是大宗师李元庆也达不到。 “你们都退下吧!” 李元庆让五百鹞子军不要再追杀了,借助着城里地形优势,这五百鹞子军即便最后能抓到李林,也会死伤惨重。 他亲自追了过去,一边御空而行,嘴里一边喊道:“故友相见,李林将军这是要不辞而别吗?今日咱们只谈风月,不动刀兵。” 同样的话又从李元庆嘴里说出来,一路逃跑的李林心里极其复杂。 这就是报应吗? 李林满脸苦笑,但转身对着飞过来的李元庆连开两弓。 虽然只是两弓,但射出来的却是六支箭,一下封锁了李元庆六处要害。 李元庆不闪不避,随手一挥,那射过来的六支箭停在了他身前一米处。 “好箭法!” 李元庆忍不住夸赞,随即语气一转,道:“可惜了!你太弱了!” “还给你!” 他大手一挥,六支羽箭突然点头,直奔李林而去。 “咻!” 六支羽箭化为六道流光,速度远胜李林射出的箭。 这是在真元催动下的箭,相当于长时间给它力量,速度不比飞剑差上多少。 李林竭力去躲,在他射出箭的那一刻,他已经在躲了。 于是在羽箭射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闪身至一旁的房屋前。 “嗖!!” 六支羽箭几乎贴着他的耳边射向了他处,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不等他心神有所放松,他突然心生警兆。 第342章 仇敌再见 空中突然金光大作,一只直径十米左右的金色手掌出现在李林身后房屋的上方。 这只金色手掌还未拍下,从上面传来的强大气势压迫得李林动荡不得。 “轰!” 下一刻,金色手掌拍在屋顶上,瞬间把整个房子拍成一片废墟。 李林横飞了十几米,虽然这一掌不是正好拍在他身上,但他还是被波及到了。 真元爆碎之后变成狂暴的真气,打在他后背上,他落地之后一口血箭喷出,好半天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李林啊李林!荣华富贵你不要,偏偏要投敌叛国,选择一条死路!” 李元庆出现在一座屋顶上,看着趴在地上的李林连连摇头。 “咳!” 李林强提一口气,还是没能爬起来,连咳了两口血。 他提不起什么劲,因为他受的是内伤,体内元气外泄。 起不来干脆就不起来了,他努力把自己翻过身,笑道:“投敌叛国,骁骑将军说的哪里的话?李林本就是大周之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哼!” 李元庆冷哼一声,道:“本将倒是小瞧你了,竟如此赤胆忠心。可惜啊!你的赤胆忠心周昭武是见不到了。” 李林浑不在意,反而笑道:“骁骑将军觉得自己赢了?” 李元庆看着他,笑道:“怎么?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李林摇了摇头,道:“李林曾听闻,骁骑将军有勇有谋,如今看来只是徒有虚名。” 见李元庆脸色难看起来,他又问:“你以为李林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嗯?” 李元庆神色一变,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惊骇地看向李林。 李林笑道:“不错!李林留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拖住将军,相信王将军此刻已经攻破了灵州。” “你竟然是为了拖住我!” 李元庆其实心里已经想到了,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是李林的这种行为出人意料,完全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赌;二是他不愿接受这个结果,因为这样更能说明他中计了。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元庆气得发抖。 李林躺在地上,看着明亮的天空,陷入到一阵回忆当中。 “李林前二十年是最快乐、最幸福的,爹娘健在,兄友弟恭,有妻有子,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言至此处,他目光瞟向李元庆,道:“后来投入骠骑将军麾下,十余年的时间做到了一军之将,但是李林从来都没快乐过。为了融入你们夏国,李林不断立功,但是你们从没有把李林当做自己人,就连那些夏人士卒暗地里说李林只不过是你们养的一条狗。” 李元庆闻言,神色不住变幻。 他想反驳,但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也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李林。 “你们夏人没一个看得上李林,但是有一个人,他从来没见过李林,却是无比器重李林。”李林道。 李元庆猜测道:“是王诚?” “不错!” 李林点了点头,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李林区区一条贱命,若能助王将军收复灵州,虽死而无憾!” 得到肯定答复,李元庆气得不打一处来,他觉得非常可笑。 他们夏国可是给了李林高官厚禄,以及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结果竟然抵不上王诚区区几句话。 “既然你已经准备死了,那就去死吧!” 李元庆杀机毕露,但就在他准备下杀手时,突然被李林叫住了。 他看向李林,冷笑:“怎么?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遗言有什么要交代的?” 李林道:“你听!” “听什么?”李元庆没反应过来。 “声音。”李林道。 李元庆想破口大骂,不是听声音还能听什么?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李林竟还有心思拿他开刷。 正当他准备一下结果李林时,他忽然变色,偏头看向北城门方向。 只见,大道上出现了大量的骑兵,正是被他分派到城门的一部人马。 在这批骑兵之后,还跟着一大批骑兵,全都穿着战甲,剃着光头,装束与夏人骑兵有几分相像,但还是有很多地方不一样的。 尤其是五官,一看就不是夏国本土人,分明就是周人! 此刻,这伙儿周人骑兵正追着夏人骑兵抱头鼠窜。 短短片刻,这些骑兵已经逼近李元庆所在地。 跑在最前面的几名夏人骑兵见到李元庆,就像见到了大救星一样,兴奋地大叫。 “将军,是将军!” “将军,快杀了他们!” …… 李元庆听到这些脸都黑了,真他娘的是白养了这群人。 一个个还自诩苍鹰之子,对上周人骑兵竟然逃跑,还是在他面前。 “终于来了!”李林如释重负。 李元庆先是诧异,接着一眼就看到了一众骑兵中的那道身影。 一袭赤色鱼鳞复合甲,胯下一匹青色神驹,冲在周人骑兵的最前面,已经冲进了夏人骑兵队伍当中。 他手持一杆虎头湛金枪,在夏人骑兵中大杀特杀,看上去竟是在以一人之力追着一群夏人骑兵杀。 “王诚!” 李元庆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下那道神勇无敌的身影。 没错! 是他! 这次他不会认错,那人就是让他恨之入骨的王诚。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既然王诚已经出现在了这里,那么灵州城一定被攻破了! “刷!” 他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李林,咬牙说道:“狗东西,去死吧!” 李林满不在乎道:“哈哈!用李林一个人的命,换掉夏国万千人马,李林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李元庆不再废话,他现在只想杀了李林,抬起手掌。 “嗖!” 然而,就在他要一掌拍下来时,他突然收手,人从屋顶上消失不见。 下一刻,一杆长枪穿过他刚才所站之地,“钉”地一声插在地上。 长枪就插在李林不远处,三十公分的枪头全部没入地面。 李林看着插在一旁的长枪,笑道:“看来李林不用死了。” “轰!” 话音未落,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从天而降,迎面拍向李林。 “砰!” 一道巨大的声音响起,金色手掌爆碎,真元四处飞溅。 待一切散尽后,一道身影出现在李林身旁,一只手仍保留着出拳的姿势。 李林依旧躺在地上,除了发丝有些凌乱,并未被伤到。 王诚看向李元庆,道:“抱歉,我来迟了!” 李林笑道:“不迟!刚刚好!火气只有攒到将发又不得发的时候才是最伤人的。” “嗯?” 王诚一愣,没有第一时间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在看见半空中的李元庆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他恍然大悟。 不错! 确实刚刚好! 李元庆的样子分明是一口怒火即将爆发,但又被硬生生憋回去了,个中滋味旁人很难体会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元庆怒吼一声“死”,单只手臂一震,身前立刻出现密密麻麻的金色拳头。 “杀!!” 随着他一声大喝,这些金色拳头如同一颗颗陨石砸向地面上的王诚二人。 王诚一把拔出一旁的虎头湛金枪,对着轰下来的金色拳头一阵搅动。 空中顿时枪影密布,组成了一道屏障封住了金色拳头的去路。 “铛铛铛!” 金色拳头打在虎头湛金枪上,但顷刻间便化为碎片,无法突破。 王诚一招化解李元庆的攻势,但他紧接着从地上一跃而起。 “杀!!” 他大吼一声,轻车熟路地用上杀招——虎啸山林。 在真气与念力的催动下,音波好似实质化了,形成一道强劲的空气炮,极速射向空中的李元庆。 李元庆已经与王诚有过交手经历,因此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身形向后爆射。 空气炮当场落空。 不过,李林的危机也算是解除了,身边没有了随时可能会对他出手的李元庆。 王诚落在一处屋顶上,喊道:“佳伟,把你家将军带上!” 大道上的一众骑兵中传来一声回应,很快从里面窜出几名骑兵。 其中一人身材壮硕,战甲上一片鲜血,一手提着一柄擂鼓瓮金锤,正是李林麾下校尉**伟。 他带着几名手下一路杀了过来,不管是鹞子军,还是其他夏人骑兵,莫不能当。 见**伟已经来到李林近前,王诚放下心来,回头看向空中的李元庆。 李元庆这时目光收了回来,刚才他一直都在关注附近的局势。 越看他娘的越生气,两千多精锐骑兵被一群周人骑兵追着砍,这在夏人战争史上是很少出现的,更别说他李元庆就站在这儿呢。 他实在忍不了了,身形一闪,人出现在众人上空。 然而,不等他出手,他突然心生警兆,想也没想,瞬息横移十几米。 “咻!!” 只见,一柄筷子长的飞剑出现在他消失的位置。 李元庆暗呼一声“好快”,若非他躲得及时,刚才这一剑绝对能击中他。 短短十几日不见,他明显的感觉到王诚的念力修为又提升了不少,那次与其交战,王诚对飞剑的控制还没有这么灵活。 第343章 反反复复 “咻!” 飞剑在落空之后,并未就此停下,方向一转再次射向李元庆。 眼见飞剑迎面射来,但是李元庆竟连真元都来不及打出,仓促之间手掌上凝聚一层几毫米厚的真元,挡在面前。 “钉!” 下一刻,飞剑刺在他手掌处,掌心顿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 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的手心被刺破了,剑尖刺入了肉里。 真元竟被击穿了! 大宗师打出的真元坚固无比,与铁石无二,王诚控制的飞剑竟能击穿真元,足见他念力之强大。 “咻!” 就在这时,又是一柄飞剑射来,直指李元庆的眉心。 李元庆浑身汗毛乍起,也来不及顾及手上的伤势了,奋力甩出刺入掌心的飞剑之后,他再次闪躲。 这一次,飞剑没能再刺中他,但是这柄飞剑跟装了跟踪仪一样,继续向他射去。 不仅如此,被他甩掉的另一柄飞剑也跟了上来,一并向他射来。 两柄飞剑一柄射向他的脑门,一柄射向他的心口。 李元庆顿时一阵心惊肉跳,身形一闪,再次闪躲。 “咻咻!” 然而,这两柄飞剑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紧紧地跟着他。 王诚脚踏“逍遥游”,在各个房屋之间辗转腾挪,手里的虎头湛金枪已经被他搁在青雷背上,否则拎个这么重的兵器,“逍遥游”再强他也施展不开。 身上去掉很多负重,他的速度提升了不少,虽然还无法做到御空而行,但给外人看起来真的像是在飞。 他紧紧地跟在李元庆身后,念力时刻控制着两柄飞剑,不停地攻击李元庆。 李元庆不断躲闪,连脚都没机会粘地,一直在御空飞行。 他气的想骂娘,但是他很快弄清楚王诚的真实意图。 王诚明摆着是不想让他参与到地面上的战争,一位大宗师出手,有很大的可能改变战场上的局势。 大道上的骑兵越来越多,而多出来的却是王诚那一头的。 李元庆一开始以为王诚之所以能够杀入城中,靠的是他的个人武力,率领的兵马应该不多才对。 可是就现在的形势来看,已经冲进城内的周人骑兵有两千多人,结果城外还有大量的骑兵冲进来。 他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手下的人马都被分散开来,城北区区两千骑兵怎么可能是四五千甚至五六千骑兵的对手? 然而,王诚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他,又是控制一柄飞剑向他射去。 三柄飞剑同时攻来,李元庆更加疲于应对,因为缺了一条胳膊,他现在的实力不到全盛时期的八成。 三柄飞剑极速射来,一柄射向他眉心,另外两柄分别射向他的左右胸。 他单臂一震,周身霎时间出现一片耀眼的金光,然后迅速结成一口两米来高的大钟,将他罩在里面。 这一招与之前李元旭所用的一般无二,但李元庆明显技高一筹。 “钉!” 三柄飞剑同时打在这口金色大钟上,如同击在铁石上,但锋利的飞剑还是刺进了金色大钟上。 见飞剑受阻,王诚念力化为无形的触手,控制着三柄飞剑往前一送。 飞剑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奋力地往金色大钟里钻去。 李元庆神色大变,单手一推,“咔嚓”一声,金色大钟化为碎片,连带着三柄飞剑也蹦飞了出去。 借此机会,他化为一道流光,几个闪烁,人已经出现在百十米高的空中。 看着下方的那道身影,李元庆心里无比憋屈,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情愿跟一名大宗师对战。 飞剑的速度太快了,而且还防不胜防,专攻人要害,一个不慎就会中招。 当然,如果是他全盛时期,虽然短时间内奈何不得这几柄飞剑,但他也有能力将这些飞剑拦在外面。 可惜如今他实力大减,无法长时间释放真元,否则他的“金钟罩”就能结成了,而不是刚才那口偷工减料的“金钟”。 王诚见李元庆已经成功被自己逼飞到百十米高的空中,便不再出手。 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即便他有心杀敌,飞剑也够不到。 他吹了个口哨,青雷背着虎头湛金枪从一条巷子中奔驰而出。 他从屋顶上一步跃至青雷背上,随手抽出虎头湛金枪,跟上了大部队,随着众人一块追杀夏人骑兵。 李元庆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当即又从空中极速下落。 王诚见状,不得不放弃冲杀,再次跟李元庆缠斗在一块儿。 两个主将战到一起,谁也没有心思和精力照顾手下的弟兄。 至于战局的最终走向,决定权已经落到两方的骑兵身上。 不过,王诚这一方终究占据了人多的优势,进城的骑兵将近五千人,是李元庆的两倍还要多。 这么多人马当然不止胡佳伟那一部人马,还有胡宗义与刘玉成的两千人马。 胡宗义与刘玉成的两千骑兵在王诚攻打灵州西城的时候,他们在攻打灵州南城。本来他们打的很艰难,但在灵州西城、北城相继失守时,南城的守兵直接放弃了守城,他们这才攻入城中,然后迅速与王诚汇合。 校尉胡佳伟已经回到了队伍中,在救下李林后,他又马不停蹄地杀回来了。 作为李林手下的头号猛将,他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是一名气血境小成的古武士,在战场冲杀,他的实力比一流武师还要强。 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手中的擂鼓瓮金锤每一次落下,都会带走一人。 短短数百米,李元庆分派到城北的两千骑兵已经死了好几百人。 人数差距越来越大,再加上之前被王诚领兵一路追杀,士气低落,即便有那几百鹞子军助阵,也改变不了局势。 于是,两方人马一逃一追,从城北一路打到了城中,又从城中打到了城南。 城中到城南这一片区域不像城北,人都被李林强制清空了,而是留有大量的百姓,以及一部分氐州兵。 这些氐州兵就是为了看住城内百姓,不让他们随便乱跑,否则会坏了李林大计。 刚投降的氐州兵虽然打不了什么硬仗,但是看老百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得不说,李林的带兵本事绝对是一流的,他能把每个士兵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做到“人尽其用”。 然而,即便有氐州兵看着,这些城内的百姓还是被巨大的动静惊动了。 先是李元庆分派到城南的两千多骑兵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在得知是李元庆的人杀进了城,不少人欢呼雀跃,大呼“他们有救了”。 更有胜者,一部分百姓冲上街道,激动地流泪,弄的那些投降不久的氐州兵一个个跟吃了死孩子一样。 他们都听说过李元庆的行事风格,更清楚夏国的国法,投降的士卒是要被砍头的,像一些军官更是会被抄家灭族。 可是,这些跑出来的城中百姓才欢呼一会儿,便再次见到夏人骑兵被胡佳伟率兵一路追杀了过来。 所有的欢呼也戛然而止,他们瞬间作鸟兽散,闪电般钻回了家中,再也不出来。 然后又换成了氐州兵欢呼,他们才是真正的喜极而泣,他们当然不想被砍头。 将近五千周人骑兵的出现让他们一下有了底气,他们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断断续续有氐州兵冲出一些宅院,给周人骑兵呐喊助威。 “杀!杀了夏狗!” “大周必胜!必胜!” …… 欢呼声震天动地。 刚夺下氐州城南门的另外两千夏人骑兵才刚喘口气,就见到自己的弟兄被大周骑兵追着砍杀。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 形势急转而下,让人反应不过来,没有人知道具体情况。 “杀!!” 胡佳伟冲杀在前,凭借一己之力,他已经将前面的一千多号夏人骑兵打穿了。 在他率领下,不少周人骑兵也杀穿了,与夏人骑兵混战到一块儿。 城上的夏人士兵见到这么混乱的场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两方人马已经混杂在一块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出手的话肯定会伤到自己人。 杀? 还是不杀? 正当他们犹豫不决时,胡佳伟已经杀到了城门口。 “快!快杀了他!” 声音还未落下,只见一柄大锤“嗖”地一下砸到了喊话之人的胸口,一击便将他打得吐血横飞。 胡佳伟一脸凶狠,拎着另一柄大锤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直接杀向城楼。 他身材壮硕,肩膀宽大,就像一辆推土机一样,暴力地将拦在前面的一众士卒打的吐血倒飞。 只一会儿功夫,他已经从城下杀到了城上,无人能挡。 他一手抓着一名夏人军官,吼道:“城门已下,弟兄们,杀!” 说着,他狠狠地将手中的夏人军官甩到城下。 “轰!” 本来还有几口气的夏人军官从十几米高的城上砸下来,当场身死。 夏人士卒一个个如丧考妣,周人骑兵却是跟打了兴奋剂一样,一个个“嗷嗷”叫着杀向夏人。 局势变的更加的混乱。 一路跑到这里的夏人骑兵士气已经被杀没了,就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染给城南这一批夏人士卒。 在第一个夏人骑兵从城门逃走之后,越来越多的夏人跟着逃窜。 …… 第344章 仓皇退遁 溃逃出现了。 大量的夏人骑兵从城门涌出,八九米宽的城门如何容纳三千多人同时出城? 众人你挤我,我挤你,都拼了命地想出城,踩踏事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不少夏人士卒没有死在周人的手里,倒是在这儿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而后面的周人骑兵见夏人往城外逃去,杀的更起劲了。 前面拥堵,后面追杀,这座城门在此刻化作了绞肉机。 夏人骑兵一旦跌下马来,立刻就会被后面的马撞死、踩死。 李元庆这时出现在城门上空百十米高的地方,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他娘的! 没有他参战,这一干手下好像突然不会打战了一样,局势竟崩坏到这个地步。 都死了算了! 他气的不打一处来,但是气归气,他要是再不出手,拢共四千来号人,最后能有一半人马活着出去就不错了。 一念至此,他迅速闪身至城外,对着城楼连连挥拳。 “轰轰轰!” 金色的拳头破空而去,每一只直径都在一米以上,只三拳便将城楼打碎。 乱石、断木、碎瓦四处飞溅,不少杀到城上的周兵被打飞了出去。 胡佳伟躲得虽快,但还是受到了波及,被一股强大的气劲掀飞至城下。 即便他皮糙肉厚,气血已经小成,但从十几米高的城上摔下来,还是把他摔得七荤八素,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李元庆的突然出现以及出手让混乱的局面突然一滞,但很快又被更加激烈的打斗淹没。 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大宗师也没办法立刻制止,何况对面城内还有一个王诚。 “杀!!” 城内突然传来一声呐喊,端的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 李元庆脸色一僵,立刻意识到王诚已经杀过来了。 这人真是他的劲敌,不仅是绝世猛将,还拥有天下极速,纵使境界差距在那儿,也没有被他完全甩开。 李元庆看向城内,大量的夏人骑兵在往城门外奔逃。 在这些骑兵当中,那道身着赤色鱼鳞甲、手持虎头湛金枪的身影是如此的醒目。 真真像是一台装甲车在一群人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人仰马翻。 仅一会儿功夫,已经有数十人死在了他的枪下。 “王诚!!” 李元庆咬牙切齿,身形一闪,人再次出现在城上。 城上还有不少夏人士卒,本来都打算从城上跳下去了,一见到他现身了,赶紧停下,脸上大喜。 “将军!” 李元庆什么话也没有说,空着的袖袍无风自动,一股强大的气劲顿时将几名夏人士卒箭囊中的羽箭卷至半空。 见王诚就在下方,他袖袍一甩,真元激射,这些羽箭化为流光飞速射去。 王诚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些羽箭,赶紧朝周边大声喊道:“闪开!” 与此同时,他念力疯狂涌出,在身前结出一道又一道屏障。 “嘟嘟嘟!” 羽箭在靠近王诚十米时,顿时如陷沼泽,但速度并未一下就停下来。 这些羽箭乃是用真元激发出来,速度与威力比寻常弓弩大多了。 王诚闷哼一声,大脑像被锤子砸了一下,羽箭透过念力屏障带来的反作用力被他硬生生接下了。 这股作用力在进入大脑后,像是打入了无底深渊一般,快速消散于无形。 “噬魂珠!” 王诚知道是这件邪物在起作用,以前在动用念力屏障防御时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但没有这次那么大。 李元庆是真的强,比他那二哥李元旭还要强,在大宗师中都是顶尖的存在。 在他所遇到的大宗师当中,除了青龙与召德二人,就要数到此人了。 王诚真想不通那晚他是怎么斩掉李元庆一条胳膊的,还是在四名武道宗师的围攻之下,现在把他放在那个环境,他一定做不到。 有噬魂珠在这儿兜底,王诚不再有任何顾忌,念力透过噬魂珠疯狂涌出,念力屏障加厚,形成一道无形的墙。 “嗡嗡嗡!” 羽箭遇到了更大的阻力,越来越慢,在靠近王诚一米时,肉眼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它们的轨迹。 “杀!!” 王诚大喝一声,音波裹挟着真气,形成一道实质化的空气炮,轰向那些羽箭。 几十根羽箭倒飞,并沿着原来的路径射向城上的李元庆。 这一切过程看似好像很漫长,实则只是短短的几秒钟。 李元庆感到意外,尽管他知道这些羽箭伤多半不到王诚,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化解了,甚至还反攻了回来。 眼见羽箭即将射中,他抬掌拍出一记真元大手,将羽箭一掌拍飞。 他并未乘胜追击,反而身形极速暴退,连带着城上零零散散放着的刀剑长枪也跟着一块儿倒飞至半空。 也就在他前脚刚离开城头,后脚两柄飞剑出现在他刚才的位置。 “嗖!” 下一刻,王诚也出现在了城上,只比飞剑慢了一步。 李元庆凌空虚立,人离地面将近百米,在他身前悬浮着几十件兵器。 只见他手臂往后一缩,像是在蓄力,身前几十件兵器顿时齐齐一震。 原本平平无奇的兵器突然闪烁着金光,并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半空,就好似跟人一样在排兵布阵。 “去!!” 随着他一声低喝,这几十件兵器“嗖”的一声消失,直奔城下! “不好!” 王诚神色一变,这些兵器瞄准的位置正是他手下的那些骑兵。 他当即从城上掠至城下,随手一招,地上一杆长枪出现在他手里,而后毫不犹豫迎向射下来的一干兵器。 “铛铛铛!” 长枪在他手里化作一条游龙,空中出现密密麻麻的枪影,不少兵器被击飞。 可是,就算他出手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拦下几十件兵器。 这些兵器也并不全都是往一个地方打来,大部分都是打向他身后的弟兄。 “噗噗噗!” 锋利的刀剑击穿了人的身体,如同捅破一张纸那般简单。 刀剑射在地面上,矗立在那儿,犹如一道栅栏拦着,可这道栅栏却是充满着杀机。 原本一路冲杀的周人骑兵强行止住,再往前马就会被这些兵器割。 于是,这条大道被一下隔开了,前面是落荒而逃的夏人,后面是周人。 等这道“栅栏”被破除之后,夏人骑兵已经领先周人很多个身位,没办法立刻追上。 王诚站在城门附近,眼见夏人骑兵大量逃出城去,就要上前阻拦。 这时,从空中拍下来一只金色巨掌,径直拍向王诚的去路。 明摆着有备而来! 王诚只好后撤,而他这一撤,再次给夏人骑兵让开了一条道。 这一掌之后,李元庆又是拍出了一掌,跟刚才那一掌几乎没有间隔。 “轰!!” 金色手掌拍在地面上,虽然没能打中王诚,但再次将他逼退至十几米外。 连续打出两掌之后的李元庆却没有恋战,身形再次出现在半空。 王诚看着空中的李元庆,一阵腻歪,这家伙儿竟然学“聪明”了。 知道距离太近会落入飞剑的攻击范围,于是他采取这种无赖的打法。 但是,这种无赖打法却是非常有效的,一会儿功夫,城内的夏人骑兵大部分都已经逃出了城外。 还有大约五百名夏人骑兵留在城内,但他们离城门已经近在咫尺了。 王诚自然不能让这五百人轻易从自己手底下溜走,当即与一众骑兵追杀了过去。 两方人马又从城内杀到了城外。 王诚领着众人死死地咬住这落在后面的五百人,李元庆虽然出手干预,但还是挡不住他们接二连三的被击杀。 几里地后,这落在后面的五百夏人骑兵几乎全都被击杀。 有这五百骑兵在后面拖着,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夏人骑兵却是拉开了与王诚等人的距离,两方人马相距了数百米。 “停!!” 王诚端坐在青雷背上,他勒住缰绳,同时叫停众人。 跟在后面的校尉胡佳伟立刻停下,道:“将军,不追了?” 王诚看着前方那些身影,摇头道:“追不上了!” “要是能把李元庆留下来就好了。”胡佳伟惋惜道。 王诚一愣,随即给了他一拳,道:“你小子想什么呢?” 胡佳伟笑了笑,其实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李元庆哪那么容易被杀掉。 那可是能够御空而行的大宗师,他要是想逃,谁能拦得住? “李元庆逃就逃吧,咱们这一次的目标是氐州城!” 王诚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快不见的夏人骑兵,道了一声“回去”。 众人齐齐掉头,四千多骑兵浩浩荡荡地奔向氐州城。 等他们回到氐州城后,竟发现了李元庆麾下骑兵的踪迹。 王诚抓过那人一问才知道,氐州城竟还有四千多夏人骑兵。 原来李元庆刚才仓促逃走,根本没时间通知另外两批奔向其他两处城门的夏人骑兵,以至于这伙人现在还滞留在城内。 但是城内刚才的交手动静太大了,即便相隔数里都能听得到。 于是,那两批夏人骑兵派出人马来到动静最大的城南打探消息。 “还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既然留在这里,那就永远留下吧!” 第345章 突闻噩耗 城内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王诚一方本来就占据人数优势,何况又是突然袭击那两处夏军。 拢共四千多号夏人骑兵,最后逃出去的不到一千人。 这一战,李元庆带来了一万平州军,有大半都回不去了。 氐州衙门。 大堂内摆放了几排桌子,都是由四方桌临时拼凑出来的长桌。 桌上摆放了很多食物,鸡鸭牛羊肉、瓜果蔬菜酒,应有尽有。 桌子的两旁坐满了人。 李元庆、胡佳伟、胡宗义、刘玉成等一众军官赫然都在此列。 李元庆坐在最前面,服下王诚给的大还丹之后,他气色明显好转。 王诚这时提着一坛子酒,看着众人道:“今日,咱们能坐在此处喝酒吃饭,全赖众位兄弟。当然,还得感谢氐州城的州官,没有他咱们也吃不到这么多好东西。”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李元庆同样面露笑容,解释道:“氐州城号称灵州之腰背,城高而坚固,在夏国所有城池中除了王都,防御之强连灵州城都有所不如。所以这里储存着大量的军需物资,就是为了应对有朝一日灵州突变,灵州守军可以退守氐州城。可惜……”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王诚,他是真没想到,王诚竟能这么快攻破氐州城,直接断了骠骑将军李元旭的后路。 这位是怎么攻破氐州城的? 他心里非常好奇,早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王诚走到李林近前,道:“这一战咱们之所以能大获全胜,首功当属李林将军。李林将军一人独守一城,成功拖住李元庆一万精锐,王诚才能攻破灵州城。” 他一把牵过李林的手臂,李林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起身。 王诚高举着李林的手臂,道:“李林将军神武!” “将军神武!” “将军神武!” …… 众人齐齐高喝。 王诚放下李林的手臂,笑道:“将军弃暗投明,此番又立下大功,王诚将亲自为将军请功,大王必会重赏将军。” “谢将军!”李林抱拳说道。 王诚走到胡佳伟一旁,胡佳伟“刷”地一下从座位上起身。 “佳伟,你我此前从未见过面,但是此战你让我见识到了你的勇猛,不愧是李将军的麾下第一人!” 胡佳伟笑了笑,不知如何回答。 随后,王诚又先后走到胡宗义、刘玉成等人面前,一一细数他们的功劳。 “此番大胜,所有兄弟都立有大功,朝廷也必将封赏大家。不过,在朝廷封赏下达之前,氐州城缴获我会取三成,全都赏给众位兄弟。” 王诚这话一出,所有人立刻欢呼起来。 还有什么比领取封赏更让人兴奋呢? 王诚将手压了压,让大伙儿安静下来,他接着道:“我们家乡有句老话,叫功名但在马上取,这次兄弟们都立了不小的功劳,但是我觉得兄弟们还能立更大的功劳。封侯拜将、光耀门楣,日后也不是不可能!” 他又看向一旁的胡佳伟,道:“佳伟这次所立功劳不小,一定能够封爵,他日再立新功,如何不能封侯?” 胡佳伟听后,眼睛一亮。 其他人也是眼里闪烁着精光,谁也抵挡不住“爵位”的诱惑。 一碗“心灵鸡汤”灌下去后,王诚举起手中的酒坛,道:“废话不多说,干!” “干!” …… 一番推杯换盏,自不在话下,从中午一直喝到了下午三四点才散场。 王诚没有去别的地方,就搁在这处衙门里休息。 酒喝了不少,但是对于他强大的气血而言,跟喝水没什么区别,很难让他醉下。 他是太累了。 从昨夜突袭柳州但今天上午,他几乎一刻都没停下,不是在打战就是在打战的路上,仅这大半天所赶的路程,至少四百里。 气血强盛如他也禁不住这么折腾,所以散场之后交代了李林不要放松、注意防务之类的话,他在大堂里倒头就睡。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 阳光透过门窗晃得人不想睁眼,又是一个好天气。 王诚从榻上起身,陡然发现身前竟站着两个人。 一人三十来岁,五官立体,容貌硬朗,身姿挺拔,身着一袭将军甲,正是将军李林。 一人二十七八,满脸横肉,皮肤黝黑,身材魁梧,一身鱼鳞甲,上面带着血迹。 王诚目光自动略过李林,看向另一人,惊讶道:“志扬,你怎么来了?” 这魁梧男子正是他的老部下,现任军司马——张志扬。 “噗通!” 张志扬突然跪在地上,一米九的汉子眼泪哗哗,哭诉道:“将军,南离……南离县被攻破了。” “什么?” 王诚一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三步做两步来到张志扬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质问道:“怎么可能?南离县怎么可能会被人攻破?” 他离开南离县时,留了七千多人马,后来张韩又领三千骑兵接手张州防线,这样算起来南离县还有近五千的守军。 如今夏国整个东南面都被他搅乱得一团糟,哪有兵力去攻打南离县? “是李元旭!” 李林这时接过话,道:“李元旭亲率三千人马突袭南离县。” “是他!” 王诚恍然,他立刻想起昨天一战后,李元旭就不知去向了。 按照常理来讲,李元旭应该离开了这里,谁能想到他竟然组织残余军队去偷袭防御非常完善的南离县。 完全是出人意料! “就算他李元旭亲自率兵,我南离城高墙厚,又布置了上千架铁臂神弩,他想攻破绝非易事!”王诚不解道。 铁臂神弩乃是军中的大杀器,辅以强大的射手,大宗师都能射杀。 别说李元旭只是带了三千人马,就算带了一万人,也很难靠近南离县城,更甭说将其攻破了。 张志扬道:“李元旭亲自率领五百名黑鹰军突袭南离县城,他弟弟李鸿忠率领两千五百骑兵策应,俺们拼死抵抗也挡不住。” “黑鹰军!” 王诚目光一凝,这个令无数将士闻风丧胆的名字又出现了。 他虽然成功剿灭过黑鹰军,但黑鹰军的强大毋庸置疑。 这是一支由实力至少是气血境武士组成的强大军队,山地战、丛林战、平原战几乎全都精通,更能在夜间行动,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种兵。 王诚已经能想象出南离县是如何被攻破的,沉吟道:“用对手的招数打败对手,李元旭果然难缠。” 可不是嘛! 只带少量的精锐人马,轻车简从,出其不意地进行突袭,这是他王诚惯用的招数,而李元旭攻破南离用的正是此法。 见王诚神色凝重,张志扬“噗通”一声又是跪在地上,头低下去不敢抬。 “起来!” 王诚瞪着他,怒道:“我王诚的兵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堂堂正正挺起腰杆做人,绝不随随便便给人下跪。” “给老子起来!” 耳边响起一声怒吼,张志扬“哆嗦”了一下,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王诚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这次耻辱,来日给我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听见了没有!” “标下明白!”张志扬大声喊道。 王诚脸色这才有所缓和,道:“跟我说说,现在南离县是什么情况?” 张志扬于是一五一十地将情况说出。 王诚听后,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如果说上次夏国那位王子李响率领金刀卫突袭南离县只是为了劫掠财货,李元旭这次却是奔着屠城去的,是纯粹为了报复。 留在南离的五千多名守兵被杀了一多半,城里的平民百姓也死伤惨重,十户有五户人家都没了,是真正的没了,而不是逃走。 因为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血乱,南离县元气大伤,如今再来一次,南离县的腰杆子都快被打断了,很长时间都无法恢复过来。 “将军,您的将军府被烧了,府中的那些婢女、仆从不是被杀就是被抢走了,刘将军的女儿下落不明。”张志扬又补充了一句。 “刘……文……静……”王诚喃喃自语。 这个可怜的孩子啊,才十五六岁竟遭遇了那么多惨痛的经历,还没有完全从丧父的悲痛中走出,如今又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王诚突然看向李林,道:“李林将军,氐州城就交给你了,你手底下的人马包括氐州城的守兵我一个都不带。李元庆、李元旭兄弟二人此番损兵折将,料想一时半会儿不会带兵来攻,务必利用好这段时间布置好城内防御。” 李林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担忧道:“将军,李元庆兄弟二人如今不知去向,万一您碰上他们……”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王诚加上张志扬带来的一小队人马就十来号人,如果真碰上李元庆或是李元旭任何一人,麻烦就大了。 “人少目标小,碰上他们的可能性不大,如果真要碰上,那只能说明我王诚命该如此!” 王诚神色淡然,见李林还要说,他伸手打断道:“事不宜迟,氐州城就拜托李将军了!” 李林不再多言,郑重地说道:“李林必不负将军所托!”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叫上张志扬,二人迅速走出大堂。 …… 第346章 二狗的发现 “二狗,咱们现在去哪儿?城被攻破了,兄弟们也都被冲散了。” “我哪知道?” “你说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夏人突袭咱们南离?王将军不是正在西南面杀夏狗吗?他们是怎么打过来的?难道王将军输了?”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之前我就说过,不要参军,不要参军,你偏不听。现在好了,驴子死了,葛二蛋也死了,咱们一块儿玩的兄弟就剩咱们两了。” “你他娘的烦不烦啊!就知道哔哔叨叨、哔哔叨叨,你要是想走现在就走,老子也落个清静。” …… 南离县的一条小道上,正有两道身影晃晃悠悠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吵。 这二人正是新加入南离守军的葛二狗及其同伴葛猫子。 昨日李元旭率兵攻破南离县城后,他们的队伍被打散了,他们一路逃到了城外,才保住了自己的命。 葛猫子虽然被骂,但到底还是把自己脸丢下了,没有一怒之下离开。 南离县城已经被攻破,守军不是被杀,就是逃了,整个县乱成了一锅粥。 到处都是乱民,不少人浑水摸鱼,烧杀劫掠层出不穷。 纵然他们二人身为官军也不得不低调行事,一是他们就两人,二是局势崩坏到这个地步,那些平时犯了事的凶悍之徒可不管他们身份,他们只要敢出手,一定会被疯狂报复。 “二狗,你给个准话,咱们现在去哪儿?总不能一直在这儿晃悠吧?”葛猫子已经很不耐烦了。 葛二狗想了想,道:“回村!” 葛猫子眼前一亮,喜道:“对!回村!咱们现在就回去!” 既然决定不回城找队伍,而是回村,两人的速度变快了不少。 葛坝村是南离县的一个大村,有好几百户人家,人口过千。 村子前有一条河,河间建了一条大坝,村子里的人八成以上都是葛姓同宗同族,只有一小部分外姓,故名“葛坝村”。 葛二狗与葛猫子来到了熟悉的大坝,过了大坝就是葛坝村了。 看着熟悉无比的村子,葛猫子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兴奋道:“嘿!俺猫爷又回来喽!嗷……” “给老子闭嘴!” 突然,一旁的葛二狗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并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葛猫子不明所以,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叫声,心想葛二狗发什么疯。 “别在叫了!” 葛二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压着嗓子道:“你看看地上。” 葛猫子闻言瞟向地上,刚开始还有些茫然,直到看到地上密集的马蹄印,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顿时直了。 他从军有几日了,自然能看出这些马蹄印必然是骑兵所留。 这里毕竟属于乡下,平时很少有马匹出没,更遑论是大量的马匹。 一念至此,葛猫子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一双眼睛盯着对岸的葛坝村,道:“二狗,是夏人吗?” 葛二狗没好气道:“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他话锋一转,接着道:“村子暂时是不能进了,咱们去其他地方瞧瞧,是不是真有夏狗摸进了咱们村子。” 葛猫子点点头,随后二人换了一个地方。 还是在河岸上,但找了一处位置比较高的地方,能看到村子。 二人趴在那里,两眼关注着村子里的情况。 “二狗,村子里面真的有夏人吗?”葛猫子担忧道。 一旦村子里进了夏人,整个村子上千号人恐怕无一幸免。 葛二狗没有理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村子,直到葛猫子用胳膊肘顶他一下,他才说道:“猫子,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现在就赶回城去,看看城里还有没有守军。如果有守军,赶紧让他们过来。” “真的有夏人?” 葛猫子赶紧抬起头往对面看,动作之大仿佛要越过去一样。 “你干什么?” 葛二狗一把将葛猫子摁下来,瞪着他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葛猫子急道:“二狗,我爹我娘我妹还在村里呢!我不能让那些夏狗把他们害了。” 说着,他就要窜出去,力道之大差点将葛二狗给掀翻了。 “啪!” 葛二狗一巴掌扇在葛猫子脸上,直接将其打蒙了。 他一把抓住葛猫子衣领,咬牙说道:“你给老子听好了,就算你现在冲进村里,不仅救不回你爹娘,你自己也得死在这儿。” 怕葛猫子没有把话听进去,他一只手捏住葛猫子的下巴,冷冷道:“你现在立刻回到城里,只有找到将军,你爹和你娘,还有咱们整个村子才有救,听清楚了没?” 葛猫子又是被打,又是被捏,心里发毛,脑袋点的跟瞌睡虫一样。 “赶紧去!如果回来时没有发现老子,老子多半是去跟踪这伙儿人了,路上老子会留下一些标记的。”葛二狗郑重说道。 葛猫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道:“二狗你也要小心!实在不行,你就不要跟着他们了,逃命要紧。” 葛二狗“嘿嘿”笑道:“老子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如果能侥幸立一次大功,以后什么都有了。” “你……” 葛猫子一阵无语,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升官发财。 “赶紧滚蛋!” 葛二狗像撵苍蝇一样让他离开,不愿再多跟他说一句。 事实上,他留下来又岂是简简单单为了升官发财? 村里的几百户人家哪家没给他吃过,这份恩情他怎么可能忘记? …… 南离县城。 王诚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他一步一步地从城门走进城内。 高大而坚固的城门再次被暴力摧毁,拢共才修好没几天。 街道上到处打斗的痕迹,地上的鲜血很多都还未干,两边的房屋被打得破破烂烂,靠近城门的那一片被打成了一片废墟。 看着眼前一片破败的县城,王诚满腔的怒火找不到地方发泄。 除了痛恨李元旭,他也痛恨自己,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李元旭的疯狂。 “将军!” 就在这时,一身赤色鱼鳞甲的张韩快步走了过来,离王诚还有几步时,突然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南离被敌军破,是标下失职,标下死罪!” 他头嗑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王诚看着张韩,神色变幻,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张将军劳苦功高,没有你及时进城收拾残局,南离县城局势会更坏。” 言语上是在表扬,但张韩听得无比刺耳,后背冷汗直流。 张州与南离县相邻,李元旭率领三千人马突袭南离县,张州那里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抬起头来,道:“标下不敢隐瞒将军,此番夏军突袭南离,甚为蹊跷。将军在南离附近设下多个哨所,结果我军事先竟然一点都没发现敌军踪迹。” 王诚闻言,眉头紧锁。 就像张韩所说,他在城外设下了很多哨所,尤其是南离山脉,每隔数百米都有一处,而且居高临下,山下的动静绝对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防御如此严密,怎么可能事先发现不了李元旭的踪迹呢? 哪怕是在晚上,三千人马狂奔的动静也瞒不过那些暗哨的耳朵。 王诚看着张韩道:“你的意思是,咱们人中有奸细?” “一定有!”张韩道。 王诚道:“你怀疑谁?” 张韩道:“知晓并能调动我军暗哨的全军只有将军、标下和成校尉,将军自是不可能将暗哨信息透露出来,那么只有……” 言至此处,他突然不说了。 “你怀疑成义?”王诚冷冷道。 “请将军明察!”张韩说着再次把头嗑在地上。 王诚默默不语,因为他也怀疑此人,不说别的,上次南离县被攻破,南离守军一半都没了,成义竟是一点事都没有。 他问道:“有成义的下落吗?” “标下一直在派人寻找,但至今没有找到。”张韩道。 “会不会已经不在了?”王诚问。 张韩摇头表示不知,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听城内还活着的守军说,成校尉并未死守南离。” 王诚神色晦暗不明,沉声道:“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张韩点头应下。 “起来吧!” 王诚让张韩起身,道:“知道李元旭那伙儿人的动向吗?” 张韩道:“李元旭是在昨日傍晚率军突袭的南离县城,据城内活下来的守军反应,他们入城之后修整了一段时间,而后就不知所踪了。” “不知所踪?” 王诚一怔,随即惊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并未撤出南离县?” “标下未曾发现他们撤回去。” “这么说,他们还在南离县!” 王诚脸上杀机毕露,看来这位骠骑将军胃口比他想的要大,胆子也要大! 手底下只有三千人马竟然敢深入西南腹地,这肯定是有更大的图谋。 也对! 夏国东南四州如今尽数落入大周手中,夏军死伤惨重,李元旭要是不做点什么,怎么跟夏王李元杰交代? 只是,王诚的压力就来了,三千多位夏军精锐进入了西南郡腹地,其中有五百名黑鹰军,西南郡没有哪个县能挡得住的。 “报!!!” 正当这时,一名士卒跑了过来,慌慌张张道:“将军,发现夏人的踪迹了!” 第347章 二狗立功 葛坝村。 偌大的村子静悄悄的,已经接近下午五点了,竟是连一点烟火都没有。 河岸上突然出现一队人马,都是骑兵,一个个披坚执锐,腰间都悬着一个长条状的木盒,正是军中重器——铁臂铜弩。 这队人马不是旁人,正是得到消息后立刻赶过来的王诚等人。 “将军,好像有点不对劲,要不要去对岸看看?” 吴飞龙凑到王诚近前,之前他被王诚从军司马提拔为军监,不在战斗序列,倒是侥幸从昨日的战乱中逃脱了。 王诚端坐在青雷背上,目光却是看向不远处的地面。 吴飞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他目光一凝,手指着地上由几块石头摆出的箭头标志,道:“这是我们的标记!” “这应该就是葛二狗留下的标记!” 王诚不愿多说,立刻下令众人跨过大坝,直奔葛坝村。 来到村子里,众人发现村子中已经没有活口,到处都是尸体。 负责通风报信的葛猫子再见到这场景时,两腿发软,当场晕了过去。 “王八蛋!” 出生世家的吴飞龙都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夏狗果然是夏狗,连一点人性都没有了,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王诚看着随处可见的尸体,立刻想起当初他在阴山郡时,黑鹰军也是对大周的村子采取惨无人道的屠杀。 “没有一点人性,这样的嗜血蛮夷若是统一天下,绝对是人类文明的倒退!” 王诚收回目光,道:“留几个兄弟在这里帮着收尸,其他兄弟跟我追!” 众人循着葛二狗留下来的标记,一路追了七八里,在一处小山下停下了。 突然,从一处杂草从中窜出一人,头上还带着一个由杂草变成的帽子。 这人二十来岁,长了一张与狗有七八分相像的脸,不是葛二狗还能有谁? 葛二狗泛着精光的两眼一下集中到王诚的身上,赶紧跪下来行礼:“小的……小的见过将军!” 对于王诚的名字他自然是如雷贯耳,也曾隔得远远的见过王诚几面,所以他是能认得王诚的。 “起来吧!” 王诚点了点头,道:“你做的很好,没有忘记自己身为一名军人的职责。” 葛二狗受宠若惊,以往他都是被人打骂的对象,何曾被别人夸奖过,更何况夸奖他的还是王诚。 王诚没有跟他废话,直奔主题:“你做的标记到这儿就断了,你应该故意留在这儿的吧?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葛二狗赶紧点头,道:“这伙儿夏人有五百来个,实力都很强,咱们的将士……” 他看了王诚一眼,见王诚盯着他,他赶紧接着道:“他们很厉害,小的跟在后面好几次差点被他们发现。” “黑鹰军!” 王诚脑海立刻闪过一个名词,他知道葛二狗说的是哪些人了。 既然黑鹰军出现在这里,那么李元旭会不会也出现在这里呢? “有没有发现这个人?” 王诚说着一道剑指点向葛二狗的眉心,李元旭的肖像进入他的脑海里。 葛二狗先是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摇头道:“小的不知。” 王诚皱起眉头,片刻,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让葛二狗继续说下去。 “小的……小的以为那伙儿夏人夜里可能会进山对面的山水村。” “哦?为什么这么说?”王诚好奇。 葛二狗点头道:“这伙儿夏人凶残至极,他们好像就是为了杀人的!晚饭时间就要到了,这个时候男人女人也都回来了,是人最多的时候!” 王诚夸赞道:“你小子不错!” 他回头看向一旁的吴飞龙,道:“飞龙,这小子是天生的斥候,回去后把这小子编入斥候,再给他一个什长干干。” “是!”吴飞龙点头应下。 葛二狗一听自己要升官了,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他到底还是赌对了,他这趟险冒得非常值得。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杀过去?”吴飞龙问道。 王诚看向吴飞龙,摇头道:“你也算是读过兵法的,做事怎么还如此莽撞?” 吴飞龙尴尬一笑,若有所思道:“将军的意思是……” “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把这伙人全都留下!”王诚杀气腾腾道。 然后立刻将人马分成数队,迂回至小山两侧,将小山附近的要道全都封锁。 小山拢共五六百米高,比一座丘陵大不了多少,藏匿四五百人还行。 可王诚带了整整一千名骑兵,动静太大了,刚开始分头行就被发现了。 黑鹰军见到自己被发现了,王诚也意识到他们被发现了,所有的阴谋诡计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王诚当即改变战略,重新下达军令。 “飞龙,你带人封住小山往南的路,务必给老子守住!” “李尧,你带五百骑兵封住往北的路,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吴飞龙与李尧还是头一次听到王诚这么严肃的口吻,各自带领五百骑兵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王诚手持虎头湛金枪,对着杀过来的一众黑鹰军发起冲击。 一人、一马、一枪,就这么单枪匹马冲了过去。 对面黑鹰军见王诚竟是一个人杀来,变的异常疯狂。 他们成名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个人敢单骑冲杀他们的。 于是,一众黑鹰军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嗷嗷”叫地杀了过来。 五百多号人全都杀向王诚,没有从其他地方,因为没有人觉得他们这么多人会杀不了区区一个王诚。 既然这里很容易打开缺口,他们又何必去分兵呢? 青雷奔驰如飞,在杂草丛中也是如履平地,很快与杀过来的黑鹰军会面。 “杀!” 王诚满脸杀机,直接吼出了一记“虎啸山林”。 强劲的音波混着真气形成一股奇特的力量,直奔迎面而来的黑鹰军。 管你是气血境武士,还是周天境武师,十几米内所有的黑鹰军全都被震的七窍流血,从马背上摔下。 “死!!” 王诚骑着青雷冲入了众人之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已经蜕变为龙鳞马的青雷不仅速度极快,还具有很强的攻击能力,寻常的气血境武士都未必是它对手,更遑论这些马? 王诚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化为重重枪影,或刺或劈,或斩或扫,没有一合之敌,就像除草一样,黑鹰军成片成片的倒下。 是的,成片! 一人一骑在这一刻完美配合,一个负责下面的马,一个负责马上的人。 短短几个呼吸,已经有几十号人死在了王诚手中。 “是王诚!撤!快撤!” 一众黑鹰军中突然爆发一道惊慌的叫声,终于有人认出王诚了。 这些黑鹰军隶属于骠骑将军李元旭麾下,与王诚前次剿灭的不是同一批,并未见过王诚长什么样,只是听过他的名头。 屠夫! 杀人王! 这可是剿杀过一部黑鹰军的狠人啊,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 没有人再敢杀向王诚,全都开始掉头,往回逃。 然而,几百号骑兵一块儿冲杀过来,哪能说停就停? 最后面的一些人还好说,冲在最前面的黑鹰军根本来不及。 而且,骑兵冲杀,临阵掉头本来就是大忌,那等于是在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了。 “砰砰砰!” 王诚杀得更轻松了,枪出如龙,一枪撂倒一大片。 五百多名黑鹰军被王诚一个人打得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王诚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双手握住枪杆,雄浑的真气灌注于枪中。 瞬间,枪杆周围出现一道道小型龙卷风,三米来长的虎头湛金枪像是一下扩大了三四倍,变成了十几米。 那是近乎实质化的罡风,是强大的气劲与空气超高频率的摩擦形成。 这一招正是木王枪法中的一记杀招——横断山河! 修为突破周天境大成,体内真气充盈,王诚这一招打得更加得心应手,蓄力的时间也要远远少于以前。 “死!!” 随着一声怒吼,十几米长的透明长枪劈了下去。 下一刻,一条由真气与罡风凝聚而成的龙卷风暴向一众黑鹰军席卷而去。 “轰!!” 人在顷刻之间被绞杀的四分五裂,胯下的马还在往前狂奔,马屁股与身子突然分开,鲜血喷溅。 龙卷风暴席卷了二三十米,待风暴散去,周围已经没有活物,哪怕是地上的杂草也被绞杀成齑粉。 侥幸活下来的黑鹰军匆匆回头看了一眼,齐齐倒吸口凉气。 仅仅一枪就打出了这么强的威力,即便是大宗师也不过如此吧! 逃! 他们心里只剩这一个念头了,最后一丝侥幸对抗的心理都没有了。 一众黑鹰军逃的更快了,也更乱了,四面八方地逃。 然而,吴飞龙与李尧已经率领一千骑兵在南北方向摆开了架势,整整一千架铁臂铜弩瞄准着这些人。 “放!!” 随着一声令下,上千只弩箭破空而去,密密麻麻。 不少黑鹰军刚从杀人王手底逃出来,还处于一片惊慌当中就被射杀了, “咻咻咻!” 弩箭一波接着一波,间隔时间非常短,不用上弦,就跟开枪一样。 这一刻,铁臂铜弩充分发挥了“军中杀器”的强大威力。 强大如武师也应付的手忙脚乱,同时挡下几支弩箭还行,一下射来十几二十支叫他如何去挡? 战局完全是在呈现一面倒的态势。 第348章 踪迹不定 王诚重新回到马背上,手握虎头湛金枪继续向黑鹰军冲杀。 青雷化为一道疾风,速度比黑鹰军的马还要快上许多倍。 有此神驹相助,王诚大杀四方,离得近的挡不住他一击。 有黑鹰军回头朝他弯弓射箭,但羽箭靠近不了他身前两米,就被念力卷飞,最后反倒被他反杀。 那些逃的远的等待他们的将是铁臂铜弩的无边射杀,根本冲不破吴飞龙与李尧布下的层层防线。 内有王诚这样的绝世猛将冲杀,外有上千架铁臂铜弩候着,黑鹰军的人数在急剧减少,直至没有一个活口。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拢共只有短短的数分钟,连十分钟都没有。 “将军!” 吴飞龙骑着大黑马来到王诚近前,语气低沉道:“死了五十来个弟兄。” 王诚神色凝重,场内的局势他一直也都在关注,黑鹰军中有一名高手,是大成境界的武师,突破了铁臂铜弩的封锁,最后还是吴飞龙亲自带兵包围,才将此人射杀。 他沉声道:“那人应该就是这一部黑鹰军的都尉!” 黑鹰军都尉素来藏匿在一众黑鹰军当中,暗中发号施令,为了就是避免被对方杀掉,导致军中大乱。 这一部黑鹰军都尉藏的很深,因为他听说过王诚曾单骑斩杀过黑鹰军都尉,所以藏的非常深,连王诚都没发现。 “将军,拢共五百来个黑鹰军都被咱们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没发现李元旭的踪迹,他会不会领兵突袭其他地方了?”吴飞龙脸上露出担忧。 王诚眯起双眼,道:“你猜得不错,李元旭确实在偷袭西南郡的其他城镇。” 他敢这么肯定自然是从这伙儿黑鹰军记忆中得知的。 从一开始,李元旭就兵分两路,五百黑鹰军一路,他亲自率领两千多精锐骑兵一路,两路人马打击西南郡。 这五百黑鹰军负责屠村灭寨,扫荡县城周围,李元旭则亲自攻打县城。 “两路人马同时出击,分散咱们注意力,即便有一路被咱们堵住,另一路也能建奇功,这李元旭果然是用兵老手!”吴飞龙叹道。 王诚道:“李家双子星,李元庆骁勇善战,李元旭多谋善断,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那李元旭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他手底下可是有两千五百多铁骑,西南郡除了我南离县,任何一个县都挡不住。”吴飞龙道。 “自然是在人最多的地方!”王诚语气凝重道。 吴龙飞顿时想到了什么,但被王诚突然伸手打断了。 “飞龙,你现在立刻率领五百骑兵回城,我带上李尧和五百骑兵就行了。” 吴飞龙一怔,脸色难看道:“将军,这么重要的一战您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撇下?不行!我也要……” “好了!” 王诚再次伸手打断,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然后,他动用念力传音。 吴飞龙脸色不住变幻,惊道:“将军,这是真的?” 王诚道:“只是猜测,所以现在需要你回去一趟。” 吴飞龙不再抵触,当即叫上五百骑兵往回赶去。 …… 西岐县。 西南郡的治所之地,也是西南郡人口最多、最繁华的县。 夜下。 西岐县城门紧闭,此时早已过了九点,城内实行了宵禁。 城内出奇的安静,安静得可怕,连虫子叫的声音都没了。 街道两旁的房屋没有一处是亮着的,不管是商铺酒楼,还是百姓人家,全都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没有灯火。 奇怪的是,不少人家的大门是敞开的,在黑灯瞎火的大晚上敞开。 城上突然出现几道身影,全都穿着一身黑衣,快速从城上跃下。 几人来到附近的院子,但是很快又从这些院子中走出,而后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 “一家子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跟葛坝村一样,老人孩子一个都没放过。” “畜生!都他娘的是畜生!” …… 几人咒骂了好一会儿,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来到城下把门打开。 须臾,一大队骑兵从夜下奔驰而来,穿过城门来到了城内。 “将军!” 几名黑衣人立刻上前,对着领头之人躬身行礼。 王诚端坐在马背上,点了点头,目光瞟了一眼两边房屋,沉声道:“看来又是一个活人都没有啊!” 他脸色难看,尽管他们紧赶慢赶,但终究还是来迟了。 李元旭的动作不可谓不快,目标也非常明确,就是利用五百黑鹰军引开他的注意力,自己带人屠戮西南郡治所西岐县城。 看城中的情形,李元旭屠城有一段时间了,否则城里不可能那么死寂。 “走!回去!” 王诚没有在城内逗留,直接下令众人扯了出去。 一旁的军司马李尧道:“将军,不再进去看看?” 他有些看不懂王诚,他们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儿,连口水都没喝,结果进城不过几个呼吸又要走了。 大晚上的赶路本来就不容易,何况他们还是急行军。 王诚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李元旭不在这里,留下来只会耽搁时间。” “那他会在什么地方?”李尧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 王诚摇头,随即目光一凝,道:“不过,深入我西南郡腹地,屠村灭镇,这是找死的行为。李元旭可没那么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离开这里!” 李尧想了想,点头道:“南离县、武平郡加起来有近五万人马,一旦我军将这两地封锁,李元旭和他那两千五百精骑就成了瓮中之鳖。” 王诚有些诧异地看向李尧,没想到一贯以大老粗示人的李尧竟有如此谋略。 “不错!” 他点了点头,冷笑道:“所以李元旭一定会在今夜,最迟明天率军突破我西南!” 李尧听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将军的意思是,李元旭在跟我们玩调虎离山之计,他现在很可能已经在率兵攻打我南离县?” “武平郡有鲍大人亲率三万大军镇守,又有大宗师皇甫天元坐镇,李元旭就算再傻也不可能从武平郡逃走。我南离刚刚遭遇重创,即便加上张韩的三千人马兵力还是有些不足,所以他唯一的机会就是我南离县!” 王诚斩钉截铁,他不再多言,当即率领众人往回赶去。 南离县。 此刻却是灯火通明,城上到处都是甲士,各个手持铁臂铜弩,瞄准着下面。 在城上还架着大型床弩,两米来长的弓泛着金属光泽,正是铁臂神弩。 张韩一身赤色战甲站在城楼上,在他身旁还站着一名青年。 同样一身赤色战甲,身材修长,容貌俊朗,剑眉星目,正是被王诚下令回到南离县的军监吴飞龙。 “飞龙,李元旭那伙儿人真的会在今夜攻城吗?”张韩神色凝重道。 “标下不知!” 吴飞龙随即又道:“将军命令标下回来通知张将军,李元旭很可能今夜带兵突袭南离县,让张将军务必守好城门。” “自当如此!” 张韩点了点头,愤愤道:“李元旭和他那一干手下毁我南离,屠戮城民,今夜若是他再敢来攻,就算拼了我张韩这条命,也要把他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漆黑的夜色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声响。 只见,一名骑兵狂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然而,还不等此人跑到城下,空中传来两道破风声。 “咻咻!” 两只羽箭瞬间射中这人,他一头栽落马下,再无动静。 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如同暴雨般密集。 伴随着密集的马蹄声,大量的骑兵向着城下狂奔而来。 漆黑的夜色一阵波动,如同平静的水面砸下一块巨石。 城上的张韩与吴飞龙全都变色,脑海中齐齐闪过一个念头。 李元旭来了! 在经过短暂失神之后,张韩当即下令:“放箭!” 城上的铁臂神弩早已就位,接到命令之后,第一时间松开了弓弦。 “咻咻咻!” 一根根粗如长枪的箭矢破空而去,速度极快。 夜色下只能听到破风声,却看不见箭矢的轨迹。 “噗噗噗!” 一下上千支箭矢射出,那些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瞬间倒下了一片。 什么精锐骑兵? 什么武士武师? 在号称铁臂神弩这件军中大杀器面前,也就一箭的事,绝不会超过两箭。 但是,冲击却并未就此结束,骑兵冲锋一旦发起,不可能说停就停。 “咻咻咻!” 第二波箭矢紧随而至,上千支箭矢再次无情地收割着性命。 仅仅两轮射击之后,至少有一百名骑兵就此丢了命。 “撤!!” 撤退的命令终于下达了,那些冲阵的骑兵迅速止住,然后开始回撤。 张韩见状,冷笑:“哼!骑兵也敢冲击我军弩阵,找死!” “杀得好!也让这伙儿夏狗尝尝咱们铁臂神弩的厉害!” 吴飞龙也是大为畅快,但随即想到了什么,道:“怎么不见李元旭?” 张韩道:“李元旭乃是大宗师,他不会轻易毅然现身的,指不定藏在哪儿,准备给咱们必杀一击!” “小心!” 第349章 南离危局 “轰!” 城上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几名甲士从城上栽落下来,与之一道落下来的还有两架破碎的铁臂神弩。 不知何时,城上出现一人,穿着一袭黑色战甲,不断对城上守卒出手。 “轰!” “轰!” …… 他出手极快,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连拍了数十掌。 金色真元凝聚而成的掌印如炮弹般激射而出,城上的守卒根本挡不住,转瞬又是十来人被打落城下。 “李元旭!” 张韩吴飞龙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李元旭,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宗师终于现身了! 谁人不惧? 哪个不怕? 短暂失神之后,张韩与吴飞龙立刻接手一旁的两架铁臂神弩,然后瞄准那道身影。 可是,不等他们松开弓弦,二人眼前突然失去对方踪迹。 “小心!” 张韩神色一变,大喊一声后,人直接从城上一跃而下。 吴飞龙反应同样迅速,在失去对方身影第一时间进行闪躲。 下一刻,上方出现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拍了下来。 “轰!” 金色手掌拍在城上,将城上的砖石都打得皲裂,碎裂的真元四溅。 城上几名守卒离了数米远,也没能逃过真元形成的风暴,被掀飞城下。 吴飞龙站在十几米外,看着凌空虚立的那道身影,久久无法平静。 这就是大宗师的实力吗? 一击之下,方圆十几米内寸草不生,果然不愧大宗师之名! 拖住这样一个人,仅凭他们手中的力量,真的能做到吗? 如果是白天,他们有铁臂神弩,一定能拖住,眼下黑灯瞎火,他们连李元旭的踪迹都发现不了,怎么拖住他? “飞龙,撤!” 这时,从城下传来张韩撤退的命令,吴飞龙赶紧从城上跃下。 城上的守卒在听到撤退的命令后,也纷纷跃了下来。 须臾,城上一个士卒都没有了,变得空空荡荡,似乎已经放弃了守护。 但见下一秒,城门附近的房屋院墙和屋顶一下出现密密麻麻的甲士。 这些甲士起码有五六百人,全都手持铁臂铜弩,瞄准着空中那道身影。 张韩冷笑一声,立刻下令:“放箭!” 只听一阵密集的破空声,五六百支弩箭齐齐射向空中。 夜幕之下,城上那些灯火仿佛都被这密集的弩箭遮住了。 “嗖!” 空中再次出现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迎向射来的弩箭。 没有丝毫的僵持,那些射过来弩箭被金色手掌击飞。 张韩站在城下一处隐蔽的角落,看着空中那道完好无损的身影,忍不住叹道:“大宗师果然难杀!” “是啊!真的很难想象咱们将军是怎么将李元旭兄弟二人打得抱头鼠窜的!”吴飞龙语气复杂道。 “我张韩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就真的奈何不得他!” 张韩冷哼一声,回头立刻传令下去:“火箭手准备!” 一声令下,附近的房屋院墙再次出现五六百人,手里全都拿着强弓,弓弦已经拉满,上面的羽箭赫然是一支支燃烧着的火箭。 然而,火箭的火焰颜色并非常见的橘黄色,竟是绿色的,如同鬼火一般。 “哼!李元旭,尝一尝我给你准备的火毒箭!” 张韩冷笑一声,下令众人“放箭”。 当下,五六百支火毒箭射向空中。 但是,所有的火毒箭都落空了。 早在这些火毒箭射出来前,空中已经没有人了。 大宗师不怕箭矢,但是也怕火怕毒啊,更何况是将两者合二为一的火毒箭。 火毒是能腐蚀大宗师的护体真元的,一旦他们侵入体内,那就有大麻烦了。 见空中已经没人,吴飞龙喜道:“张韩将军,李元旭被逼退了!” 张韩暗暗摇头,语气凝重道:“没那么简单,李元旭不会这么轻易离开的!” 李元旭乃是大宗师,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想从这里过去,完全可以直接从南离县城上空飞过去。 当然,他也可以不从这里走,从南离县往西面虽然隔着一些山,但对于能御空而行的大宗师而言根本不是事。那些山能拦住骑兵,绝对拦不住李元旭的。 所以,李元旭绝不会轻易撤走,他要攻打南离县城,把所有人都带回去。 果然,从城门处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地面都仿佛跟着一块儿震动。 “轰!”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那重达几千斤的城门被打得四分五裂。 “杀!!” 城门刚破开,大量的骑兵蜂拥而来,杀到了城里。 眼见这么多骑兵杀进来,张韩不仅不退,脸上反而露出疯狂。 “给我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站在房屋上的上千名甲士立刻放箭。 “咻咻咻!” 上千支箭矢如同疾风骤雨,射向冲进来的一众骑兵。 刚冲进城内还没跑出多远,这些骑兵就被当场射杀。 “咻咻咻!” 箭矢一波接着一波,冲进来多少骑兵就被射杀多少。 “杀!给我杀!绝不能让他们进来!”张韩疯狂吼道。 “嗖!” 突然,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再次出现,迎着房屋上的那些甲士横推了过去。 “轰!” 屋顶瞬间被掀飞,守在上面的甲士同样被打飞,仅一掌就打飞了二三十人。 张韩一阵心惊,但仍旧硬着头皮继续下令众人放箭。 房屋上方依旧有上千号弓弩手,虽有不少人心生惧意,但依旧有一部分人在听到军令后立刻放箭。 “咻咻咻!” 又是上千支箭矢射出,一部分射向城门,一部分射向空中那道身影。 “噗噗噗!” 数百支箭矢射向宽八九米的城门,后进来的骑兵同样没能逃过被射杀的下场。 那道城门不仅没能成为他们突破南离县的生之门,反而成为了地狱之门。 房上的弓弩手都不需要有太高的准头,只要射的方向是那道门,只要射到那里,就会带走一波人命。 进来一个死一个,进来一个死一个,一时之间,竟再无骑兵冲进来。 “杀!!”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从城门中冲了出来。 他手持一柄大刀,一阵乱舞,寒光闪烁,杀意刺骨。 这赫然是大成境界武师外放的真气透过大刀释放出的刀芒,杀伤力惊人。 “咻咻咻!” 一阵箭矢向他射来,但还未靠近他时便被刀芒劈断。 那劈出去的刀芒仿佛在他身前组成了一张电网,密不透风。 “死!!” 壮硕男子大喝着冲出了城门,那些射向他的箭矢莫不能挡。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队骑兵,全都身材高大,气势逼人。 就在他们冲进城内时,一阵破空声响起,紧接着就见到几十根如同长枪一般的箭矢射向了他们。 “噗噗噗!” 壮硕男子打出的真气护罩被瞬间击破,大型弩箭以摧枯拉朽之势击穿了他的身体,也击穿了他身后的那些人。 这些弩箭自然是铁臂神弩,仅仅一个照面就带走了这些强大骑兵。 躲在暗处的张韩却仍旧不满意,道:“哼!便宜你们了,本来是给李元旭准备的,竟浪费在你们几个狗东西身上。” 一旁的吴飞龙诧异地看着他,真不愧是被将军看中的人。 够狠! 够毒! 难怪李元旭都杀到面前了,他都丝毫不惧,原来是准备了大杀器在等着呢。 “可惜了!” 张韩一阵惋惜,因为他这招只能用一次,一旦暴露就无效了。 果然,随后就见到几道金色巨掌出现在城内的方向,距城门有一两百米远,与之一道的还有几声惨叫。 “这李元旭还真是够毒的呀!杀了咱们神弩手,城门的威胁大减!”吴飞龙刚转好的心情仿佛被泼了盆冷水。 张韩沉声道:“李元旭领兵多年,是夏人中最难缠的将领之一,我那点小把戏一旦暴露,他绝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 “呛啷!”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看向吴飞龙道:“准备拼命吧!” 吴飞龙神色凝重,点了点头,随即面露笑容,朗声道:“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我吴飞龙自决定从军,就想到会有今日,死有何惧?” “好!” 张韩拍了拍吴飞龙的肩膀,忽然,唏嘘道:“只是可惜了,你这堂堂世家子弟,本来能一辈子无忧无虑,如今却要……” 吴飞龙伸手打断,道:“张将军下令吧,再不下令,弟兄们又要死伤不少。” 张韩豁然一惊,当即不再迟疑,高声喊道:“全军出击!” 嘹亮的声音响彻夜空,原本漆黑的城中突然出现大量的火光。 只见,街道两边的房屋站着大量的甲士,几乎每处宅院都有。 在这些宅院中全都点着一大盆篝火,火光冲天,犹如白昼。 篝火从西城门一直到城中不知多远的地方,甲士也一直排列到那儿。 无法具体计算究竟有多少人,五六千人是一定有的。 杀进城内的骑兵被这浩大的声势给惊住了,此刻任谁都能看明白,他们这分明是被埋伏了,人家是张好了口袋在等着他们钻呢。 “李元旭,有种的你就把老子这八千儿郎全都杀光,否则你休想带着你的人从老子眼皮底下逃走!” 第350章 杀自己人 “杀!” 随着张韩一声大吼,城内的所有士卒也跟着一块怒吼。 “杀!” “杀!” “杀!” …… 喊杀声震天,城外那些已经发起冲击的骑兵不由得顿住了。 这么多的甲士守在城中,他们真的能攻破这里逃出生天吗? “夏国的狗东西,我的八千虎贲早已磨刀霍霍,都过来送死吧!” 张韩跃到一处屋顶上,把自己暴露在外,但脸上毫无惧意。 “呼!” 突然,一只巨大的金色巨掌向他拍来,吓得他赶紧从上面跳下来。 “轰!” 金色巨掌一击拍碎了他脚下的房屋,爆碎的砖石瓦片向四周飞溅,那些离得近的甲士被它们击中。 张韩趴在地上,耳边“嗡嗡”地响,过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娘的! 他差点忘了,李元旭还在上面呢,刚才他大喊大叫不正好将人引来吗? “杀!” 这时,从城外传来一道喊杀声,大量骑兵再次冲向城内。 张韩顾不得身上的剧痛,下令街道两边的甲士全都动手。 几乎每人都配备了铁臂铜弩,对着冲进来的骑兵射去。 “咻咻咻!” 数千支箭矢从天而降,端的犹如暴雨般密集,直奔城门附近。 “嘟嘟嘟!” 刚刚冲进城内的骑兵被当场射成了刺猬,甭管你是一流武师,还是气血境武士,一个都逃不掉。 “轰!!” 空中再次出现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一把将屋顶上的十几名甲士及他们脚下的房屋全都拍进土里。 “轰!” “轰!” …… 几乎没有间断,空中不断拍下金色巨掌,每一掌都拍碎了一处房屋,带走了守在房屋之间的众甲士的性命。 张韩目睹手下弟兄被大量打杀,眼睛都要裂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再次窜到一处房屋顶上,接过一名弓弩手手中的弓箭,然后瞄准着空中那道身影。 “火箭手瞄准李元旭,跟我杀!” 随着他一支火箭射出,立刻有数百上千支火毒箭跟着他射向了空中。 这么多火毒箭射出,犹如一阵陨石雨划破夜空,天仿佛一下子亮了。 强如大宗师在面对这么多火毒箭时,也不敢硬接,只能暂避锋芒。 “嘟嘟嘟!” 火毒箭转眼落空,但最后射在了那些房屋上,几十处房子被迅速点燃,很快便燃起了大火。 火光黄中带绿,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刺激性气味,隔着一两百米都能闻到,让人呼吸不畅快。 张韩却是不管不顾,继续下令火箭手放箭。 因为空中那道身影并未撤走,只是暂时退至几十米高的半空,在火光的照耀下无所遁形。 “咻咻咻!” 又是一波火毒箭射出,空中那道身影被再次逼退,消失在视线当中。 然而,更多的房屋被点燃了,大火冲天,烟气熏人。 城下的吴飞龙见状,大声喊道:“张将军,那些烟有毒,再这么干下去,李元旭没干掉,咱们自己先死了!” 刚准备射箭的张韩动作一顿,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脸上的疯狂迅速褪去。 是啊! 再这么干下去,半个南离县城都要被烧了,到时他们自己反而死伤最重。 “飞龙,你带两千弟兄们回到城上,给我把城外的夏狗全都射杀了,一个都不放过,这里你就不要管了!” 言罢,张韩抬头看向半空,咬牙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李元旭先杀光我们,还是咱们先屠光你们!” 吴飞龙听后,心头一跳。 这是要跟李元旭打消耗战了啊,也是最笨、最残酷的战。 可是,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除了打消耗战,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而且消耗战的优势在他们。 李元旭即使再强,想要杀掉几千个人,累都能把他累死,何况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甲士,不是什么傻子白痴,是能跟他打反击的! 相反,那些夏人骑兵根本冲不破一层层弓弩手的封锁,冲进来一个就杀一个,来多少杀多少。 一念至此,吴飞龙答应了下来,道:“好!城外的夏人骑兵交给我了,咱们一定能等到将军回来!” 撂下这话,他叫上城门附近的弓弩手全都登上城头。 这些弓弩手本就是先前从城上下来的,再回去可谓轻车熟路。 而且后方有其他弓弩手的掩护,很快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 城外。 大量的骑兵聚集在一块儿,乌压压的一片,看不清具体人数。 这些骑兵仍旧在马不停蹄地冲击城内,刚才在换防的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不少骑兵冲进了城中。 吴飞龙不管那些,下令城上士卒对下面的骑兵放箭。 “杀!” 城上一众弓弩手立刻放箭,有铁臂神弩射出的粗如长枪的弩箭,也有铁臂铜弩射出的穿甲箭。 大批的骑兵被射杀,仅这一波攻势就带走了数百条性命。 城外的骑兵见状,不敢再上前,已经发起冲击的立刻掉头。 自古以来,骑兵攻城都占据下风,一方面他们缺少攻城机器,另一方面他们防护不足,所以远不及擅长阵仗的步兵。 见打停了这伙儿骑兵,吴飞龙乘胜追击,继续下令:“杀!给我射死他们!” 第二波箭雨落下,又是几百人被射杀。 城外的骑兵终于心生惧意,见有人退出城门,立刻有大量骑兵跟着往后撤。 撤的速度很快,很乱,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 “杀!杀!” 吴飞龙继续下令,但是喊着喊着声音渐渐没有了。 城外的骑兵退得很快,眨眼时间没入到浓浓的夜色当中。 吴飞龙有些傻眼,刚才还一副要杀进城里,结果竟然撤退了。 他回头看向城内,仍旧有大量的箭矢朝半空射去。 战斗依然在继续! 可是,城外的骑兵竟然撤退了,根本不管李元旭。 一下失去了攻击目标,吴飞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怎么办? 杀出去? 他敢肯定那伙儿骑兵一定还在城外,但是杀出去的话,他们的优势就没了。 都是一群步兵,真要到城外拉开架势,怎么应对骑兵的冲击?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刚才撤回去的骑兵竟又杀回来了。 吴飞龙先是一愣,跟着大喜,下令众人:“快!放箭!” “咻咻咻!” 又是一波箭雨从天而降,不少骑兵还没来得及冲到城下已经被射杀。 “杀!!” 吴飞龙神色疯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痛快过,他一把抢过身旁一名弓弩手的铁臂神弩,亲自瞄准射击。 “死吧!” 巨大的弩箭很轻易地击穿骑兵的身体,无人可挡。 正当他杀的兴起的时候,耳边响起一声厉喝。 “住手!” 吴飞龙一惊,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好像将军的声音。 不对啊! 将军怎么会让自己停下来,不应该让自己奋力冲杀吗? 正疑惑不解时,从那群骑兵当中窜出一匹青色骏马。 大青马比寻常马要高出不少,四肢匀称,健壮有力,奔驰起来如同一道电光。 青马背上端坐着一名身着赤色战甲的青年,手持一杆虎头湛金枪,正是王诚。 “真是将军!” 吴飞龙就看到了王诚,然后赶紧下令城上弓弩手不要放箭。 片刻,王诚骑着青雷来到城下,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出现在城头上。 再次见到王诚,吴飞龙躁动的心立刻就平静了,有他在,什么事都不是事。 “将军!” 王诚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干得不错!” 吴飞龙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城下,疑惑道:“将军,为何停下了?” “城下骑兵不是夏人。”王诚道。 “不是夏人?”吴飞龙一愣。 既然不是夏人,那他们刚才杀的都是什么人? 难道是自己人? 王诚道:“不全都是夏人,有一部分是咱们的人。” “真是咱们的人?”吴飞龙惊的说不出话来。 无法想象,城下那些人竟有很多自己人,自己人为什么要跟夏人一块攻城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实在是想不通! “好了!你先带人接管他们!” 王诚说着看向城内,而后提着虎头湛金枪从城上一跃而下。 他脚踏“逍遥游”,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直奔城内交战的地方。 空中那道身影依旧在不停地攻击,但不再是先前那般一掌杀掉一片。 张韩早已将房上的守军撤下,亲自带着一批人与对方周旋。当然,暗中还有一部分甲士作为策应。 这是他手上最后的人马了,整个南离县守军实际上也就三千来号人,根本没有他口中的八千。 回援南离县时他只带了三千骑兵,有五百被王诚带走了,加上一部分被打散的南离守军,才勉强凑出这么多人。 不过,刚才他的虚张声势还是起到作用的,城外那些骑兵除了忌惮城上的弓弩手,有一定成分是被他吓跑的。 王诚到的时候,张韩率领几十名弓弩手正躲在一处院子角落。 张韩灰头土脸,身上的甲胄不少地方破碎,一条胳膊耷拉着。 王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没有惊动任何人。 张韩见到王诚时猛地一惊,刚想说话便被伸手打断了。 “你继续牵制住他!” 王诚暗中对张韩传音,随后身形一闪,人消失在院中。 第351章 组织再现 张韩得到王诚命令后,立刻从院中现身,下令所有人出击。 “刷!” “刷!” …… 只见四面八方都有甲士现身,将所有的方位全都封锁,加起来竟有上千人。 这是张韩最后的一张底牌了,是他事先就埋伏在城里的,也是为李元旭准备的,如今王诚已经回来,自然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咻咻咻!” 瞬间,上千支羽箭射向空中,真真是遮天蔽日一般。 “轰!” 一道巨大的金色手掌横推了过去,将射来的箭矢击飞。 但是上千支箭矢岂是一掌就能解决的,而且还是来自不同的方位,尤其是那些射向后心的箭矢,只能闪躲。 然而,他刚向下方极速落下数米,突然改变轨迹,凌空闪躲。 可身子刚转半圈,他突然如遭电击,失去平衡,从半空中栽落至地面。 不等他起身,后背突然一凉,他瞬间不敢动荡了。 只见一道身影站在他的身后,手持长枪指着他的后脑勺,明晃晃的枪锋就差那么一点就刺进去了。 他老老实实趴在地上,头也不抬道:“阁下可是破虏将军王诚?” “不错!”王诚道。 得到王诚肯定答复后,他冷笑道:“没想到堂堂破虏将军、名震天下的绝世猛将竟也会耍阴招偷袭?” 王诚笑道:“道门飞剑本就伤人于无形,怎么就是耍阴招了?再者,阁下掩人耳目偷袭我南离,这难道是光明正大吗?” 他顿时语塞,因为王诚说的不假,严格意义上还是他耍阴招在前。 “哈哈哈哈!” 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张韩快速跑了过来,见到地上之人后,激动道:“嘿!这下咱们立大功了,夏国的骠骑将军被咱们擒住了!” 王诚摇头道:“他不是李元旭。” 他与李元旭交过手,对方虽然在模仿李元旭的出手,但终究有很大的区别,况且身形和样貌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是李元旭?” 张韩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凑到对方近前仔细打量。 这是一张非常平凡的脸,四五十岁,放在人群中属于不会看第二眼的那种。 张韩直起身子,失魂落魄道:“真不是李元旭!” 之前他在镇西将军宋虎臣麾下,他是见过李元旭真实样貌的。 突然,他又弯下腰,朝着趴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怒吼:“你……是……谁?” 他胸中像是攒了一口火山,一口要喷而又不喷的火山。 打了那么久的战,死了那么多弟兄,他以为抓到了敌将,弄了半天根本不是。 这就好比花了巨资买了一辆保时捷,结果开回来后发现是他妈贴牌的保时泰,这股糟心气谁受得了? 中年男人趴在地上不语,眼睛动也不动,像是已经认命了。 张韩见状更加窝火,伸出手要把他拎起来暴打一顿,但是手伸到半空又停住了。 眼前这人可是大宗师啊,他不过是名武师,就算站着不动他也未必能把人怎么样。 他冷冷道:“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吗?老老实实告诉我们李元旭现在何处,少受点皮肉之苦,否则我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大宗师。” “李元旭是谁?”中年男子反问。 张韩轻咦一声,随即怒斥道:“别跟我在这儿装傻!难道不是李元旭让你假扮他偷袭我们南离的?” 他怒火中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此人还跟他打马虎眼。 让此人率军偷袭南离县城,分散王诚的注意力,毫无疑问,一定是李元旭策划的,也只有他有此动机和谋略。 中年男子依旧没有承认,嘴里重复着:“李元旭是谁?” 突然,他嘴角溢出鲜血,脸色瞬间变成死灰色,趴在地上不动弹。 张韩顿时傻眼了,手指着中年男子道:“将军,他咬舍自尽了!” 王诚脸色凝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中年男子,过了一会儿,语气沉重道:“不是咬舍自尽,他是用了韦陀大法!” “什么是韦陀大法?”张韩感到莫名其妙,他是头一次听说。 王诚脑海中浮现出“韦陀大法”的种种记载,都是当初他在宁侯府武道阁看到的一些东西。 其中有三门诡异功法让他印象深刻,一门是“燃血大法”,一门是“精神大法”,还有一门就是“韦陀大法”。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三门功法都是能让人短时间内爆发超强的战斗力,“燃血大法”和“精神大法”王诚自己都用过,帮他渡过了两次生死危机。 唯有“韦陀大法”他没有用过,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去用,他看到的只是一些相关的文字记载。 “这是一门邪法,以自身气血为柴,以灵魂为火,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十倍甚至几十倍的战力。” 王诚简单解释了几句,接着摇头叹道:“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没想到这世间真的有此邪法!” “短时间内爆发出十倍、数十倍的战力,这怎么能说是门邪法?”张韩不解。 王诚语气沉重道:“因为代价就是武者的性命!一旦施展此法,此人活不过三个时辰,据说还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魂飞魄散?” 张韩豁然一惊,再看向中年男人时,脸都变白了,道:“有这么狠?” 王诚点了点头,刚才中年男子在咽气的那一刻,他并未感应到此人身上有灵魂波动,分明已经消耗殆尽了。 所以即便他在第一时间动用噬魂珠吞噬此人灵魂,他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因为此人根本没有完整的灵魂给他吞噬。 “他到底是什么人?” 张韩看着地上的中年男人,怨恨的同时又心生恶寒。 这人就像一个死士,可是到底什么原因让他心甘情愿地赴死? 先前他发挥的实力虽然不是真实战力,但他必然是位武道宗师。 堂堂一位武道宗师,是能开宗立派的强大存在,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为何要甘愿前来赴死呢? 张韩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世间总有一些神秘强大组织势力,它们行事古怪,难以琢磨,有时候会为了某个目的甘愿牺牲。”王诚道。 “大人的意思是,他是某个组织势力的人?”张韩道。 王诚道:“韦陀大法神秘诡异,除了那些古老的组织,外人很难知道其用法。” 他没有去过多解释,因为有些东西还需要去验证。 “如果真的是某个组织或是某个门派,那李元旭真的太可怕了,在咱们西南郡竟还有他能调动的强者,还有什么他做不到的?”张韩面色凝重道。 “你多虑了,像这样的人他顶多能调动一次两次,而且一旦动用,就意味着暴露,那个组织不会再轻易出手的。”王诚道。 “那还好。”张韩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浑身血迹的吴飞龙带着两队甲士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张韩,随即对王诚行礼:“将军,城外的那些人都被标下控制住了,等候将军发落。” “说说情况。”王诚道。 吴飞龙道:“除了被咱们杀掉的千余人,还剩一千五百人。这一千五百人中只有两百人是夏人骑兵,其他的都是咱们的人。” “都是咱们的人?” 开口的是一旁的张韩,他一脸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这伙儿中有一千三百个咱们南离守军?” “不止!应该有将近两千号人出自咱们南离守军。”吴飞龙道。 “这么说,咱们刚才杀的千余人有一大半是自己人?” 张韩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随后破口大骂:“都他娘的软骨头!大人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他们竟然投敌叛国!” 能让一向稳重的张韩如此失态,可见他心里是如何气愤。 他转头对王诚说道:“大人,末将请求杀了这些叛徒,一个不留!” “不急!” 王诚摆了摆手,道:“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去处理这些人,而是另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张韩脱口问道。 王诚道:“你忘了,这里只有五百夏人骑兵,还有两千夏人骑兵不知去向!” 被这么提醒,张韩立马想起来了。 李元旭带了三千精骑突袭南离,五百黑鹰军已被王诚除掉,加上这里死掉的五六百夏人骑兵,应该还剩两千人马。 这两千人马和李元旭现在何处呢? 见王诚神色泰然,张韩眼前一亮,道:“大人知道李元旭的下落?” “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可以断定他一定在那儿!”王诚故作神秘道。 张韩脑海中不断重复着王诚的话,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王诚道:“你不是一直在找成义的下落吗,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 张韩听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大人的意思是,成校尉现在和李元旭他们在一块儿?” “哼!咱们这位成校尉可是极少数知道还有另一条道离开南离的人,没有他带着,李元旭怎么离开这里?”王诚冷笑。 张韩还是听得一头雾水,道:“大人,您就不要卖关子了,赶紧去抓人吧!再耽搁下去,李元旭人都跑了!” “不急!得先让他们爬一会儿,去得太早,反而不好!” 第352章 恭候多时 野猴沟。 这是南离山脉外围的一道沟,因为平时里有很多野猴出没,故名“野猴沟”。 夜下的野猴沟阴森恐怖,时不时地窜出几只不知名的动物,发出刺耳的叫声。 突然,从浓浓的夜色中出现一点火光,一队人马走了过来。 领头的是中年男子,三四十岁,个子偏矮,大脑袋,脸部肌肉发达,正是下落不明的校尉成义。 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人,一袭黑色战甲,脑袋光光,只有两鬓各有一缕黑发,标准的夏国发型,不是李元旭还能有谁? “将军,过了这处野猴沟再翻过前面那座山脉,咱们就出了南离县,正好进入张州境内。”成义道。 李元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次确实辛苦你了,等出去之后,本将亲自禀明我王,封你为将军,封爵!” 成义闻言大喜,迫不及待地对他行了一礼:“卑职谢将军!” “好好干!我李元旭不会亏待自己人的!”李元旭笑道。 成义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老成我蹉跎了半辈子,若无将军提携,永无出头之日。将军大恩大德,卑职定会铭记于心。” “好!本将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你比那李林强多了!” 李元旭笑了笑,转而脸色一冷,道:“李林那狗东西,本将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就算一条狼也喂熟了,那狗东西竟敢投降王诚,把整个张州都献出去了!” “那是他不识抬举!” 成义义愤填膺,道:“过了这里咱们正好进入张州境内,将军乘着夜色率军一举夺回张州,也顺手除了李林。” “本将正有此意!” 李元旭点点头,接着道:“不过,咱们速度得快一点,你那位顶头上司可是精明得很哪,一旦发现事情不对,他一定会查过来。” 为了拖住王诚,他可谓下了血本,不仅用了五百黑鹰军,更是动用了那个组织的力量,一环套着一环,而且他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就算是查案子也要花很久。 这样如果都不能拖住王诚,那只有一个解释,王诚不是人! “将军谋划之深,即便是王将军也一定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破。” 成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脚下的步伐却是比之前要快上许多。 对于那位王将军,只有跟过的人才知道其可怕之处,他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人——非人! 两千来号人沿着野河沟浩浩荡荡向西面走去,在子时来临之际,终于来到南离山脉比较低矮的一处。 “将军,王将军在东西山脉很多地方都设下了暗哨,之前我撤下了一部分,现在不知道王将军会不会另外派人到这里,将军最好派人上去看看。”成义提醒道。 “你说的极是!” 李元旭点点头,随后从队伍中挑了几人让他们去查探。 这几人修为都达到了武师境界,本来隶属于黑鹰军,被他又留了下来,因为他也怕所有的黑鹰军都被王诚杀掉。 当然,他留下的黑鹰军不止这几个,而且都是一些高手,要不然王诚和他手上的一千弓弩手不可能那么容易灭掉五百余名黑鹰军。 这几人体内都已诞生了真气,视力极好,抹着黑上了山。 虽然说是一处矮山,但这是相对于整个南离山脉而言,实际上高度在六七百米,海拔不算很低。 这么高的山即便是大宗师站在上面都要小心一点,不是怕摔死,而是站在高处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几人登山的同时,一伙儿人就在山下休息,连夜抹黑走了那么远的路,之前又爬山下山,累的不轻。 十来分钟后,从山上下来一人,快步走到李元旭近前。 “将军,上面没有哨所,也没发现什么人。” 站在一旁的成义也补充了一句:“看来王将军并未看穿王诚的计谋,将军,此刻正是咱们越过这座山,攻打张州的好时机!” 李元旭闻言,拍手叫“好”,转头看向身后众人,道:“全军听令!所有人即刻登山,过了山之后,直接杀进张州城内,夺回张州!” “夺回张州!” “夺回张州!” …… 众人手举着火把,齐齐高喝,然后开始登山。 两千号人一块登山,声势浩大,自然不像几个人登山那般轻松。 李元旭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一边飞行,一边为众人开道。 即便如此,两千号人还是用了大半个小时才登上山顶。 站在山巅,李元旭俯瞰着山下,一片漆黑,除了山上的杂草,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他心中生出一丝忧虑,但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再重新回头显然已经不太可能了。 于是他下令众人做好防护再下山,他自己则御空而行,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山虽然不高,但终究是一座山,坡度有些陡,而且因为平时没有什么人经过,并没有通往下山的路。 因此,下山虽然轻松,但是速度比上山还要慢上许多。 用了将近一个小时,众人总算快到山下了。 然而,不等他们心神放松,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破风声。 “咻咻咻!” 这声音顿时让众人心神绷紧,所有人都能听出来这分明是射箭的声音。 “快躲!” 李元旭当即下令众人闪躲,他自己也在第一时间闪至高空。 众人迅速隐蔽,但他们所处的地势太高了,几乎就相当于立起来的靶子,他们又能往哪儿躲? “噗噗噗!” 箭矢洞穿了一具具身体,不少人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射杀了。 “哗!” “哗!” …… 只听得一阵甲胄摩擦声响,原本漆黑的山下突然多出一根根火把。 每一根火把都由一名甲士举着,放眼望去,至少有上百根。 这么多火把汇聚在一块儿,将方圆数百米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李元旭凌空虚立,双脚离地几十米,居高临下,他清楚地看到山下埋伏着大量的弓弩手,乌压压的一片,不知多少。 “李将军,王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第353章 同归于尽 “王诚!” 李元旭瞳孔一缩,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甲士中的那道身影。 很显眼! 一袭赤色鱼鳞复合甲,胯下一匹高大的青色骏马,手持一杆虎头湛金枪,雄姿英发,气势逼人。 李元旭看着王诚,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心里有太多的疑惑了,不把它问清楚,他死都不甘心。 王诚笑了笑,看向站在山上的一道身影。 李元旭循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见是成义,豁然变色,怒道:“你出卖我?” “我没有!” 成义赶紧摆手,解释道:“李将军,成义对天发誓,没有泄露将军任何一丝信息。” 李元旭皱起眉头,对成义的话他是相信的。因为如果成义真的想出卖他,根本不用带着他来这里,在南离县就能对他出手。 王诚看着成义,渐渐收起笑容,心里面暗暗摇头。 这是他留给成义的最后一个机会,是他给成义找的台阶,但凡成义回应他,哪怕只是点个头,他都能既往不咎。 可惜! 成义明摆着是要一条道走到黑,坚持要投敌叛国了。 见王诚收起笑容,李元旭冷笑:“差点就中了你的奸计了,方才你是想借我之手杀掉成将军?” “成将军?” 王诚看着对面的成义,冷冷道:“看来骠骑将军给你开的筹码很大,怪不得你会投敌叛国!” 成义被说得满脸通红,他目光躲闪,不敢看向王诚。 虽说他与王诚相处不久,但王诚待他真的很好,并未因为他被李响一伙儿人杀得狼狈而逃就看低他。 “哼!” 李元旭面露嘲讽,道:“你们周人有句老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成将军这等大才你们都不用,就不要怪人家改换门庭。” “是这样吗?”王诚目光继续逼视着成义。 成义躲无可躲,索性挺直腰杠,直面王诚,吼道:“不错!王将军你处事不公!我与那张韩同属校尉,为什么是他当了将军?老成我从军多年,大战小战无数,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论资排辈中郎将也是我的!” 他继续数落:“他张韩一个从军不到十年的人,老成当百夫长时,他不过是我手下的一个兵。老成当军司马时,他也就是个队率,凭什么他现在骑到老成头上拉屎拉尿?” “这就是你投敌叛国的理由?” 王诚面色冰冷,突然怒斥:“那之前你勾结夏人,又作何解释?” 成义脸色顿时僵住,惊道:“你……你连这个都知道?” “这很难猜吗?你若不是之前与夏人有过勾结,堂堂夏国骠骑将军,怎会轻易信你?”王诚说着看了李元旭一眼。 成义一愣,但他随即想到了什么,摇头道:“不对!你绝不是现在才怀疑我的,你一定是很早就开始怀疑的!” 他两眼盯着王诚,逼问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我,是也不是?!” 王诚不语,他确实很早就开始怀疑成义了,甚至暗中派人去调查过。 他做事一向都很谨慎,成义一个“败军之将”投入他的麾下,身份本来就很可疑,后来高山国的山泽部人竟知晓他布置在南离山脉的暗哨,这更加引起了他的警觉。 这么一个身上充满着疑点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提拔重用? 他开口问道:“我在南离山脉布置的那些暗哨两次都没有起到作用,是不是都跟你有关系?” 事到如今,成义也不隐瞒,腰杆挺直了说道:“不错!” “那一次山泽部偷袭南离,你把暗哨的部署透露给谁了?”王诚再问。 “是……” 成义下意识地想说出来,但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王将军,你还没告诉李某,你到底是如何看破李某的布置?” 王诚看向李元旭,道:“你的计划确实堪称完美,故意留下五百黑鹰军将我引开,亲自带兵攻打西岐县。然后又让人伪装成你自己,再带人攻打南离县,做出一副调虎离山的样子,自己则在成义的协助下横穿南离山脉。” 见王诚一口就说出自己的全盘计划,李元旭脸色变的无比难看。 “其实,看穿你的计划并不难。”王诚笑道。 这句话像钢针一样,再次狠狠地戳中李元旭心窝。 正当他想问清楚时,又听王诚说道:“你率军进入西南腹地,接连攻破南离县、西岐县,声势浩大,但终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李元旭问。 “将少兵寡。”王诚道。 “什么意思?”李元旭还是不解。 王诚道:“将少兵寡就意味着你不可能长时间逗留在西南郡,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尽快撤离。武平郡有三万人马,又有皇甫大宗师亲自镇守,你和你的人绝不会从武平郡撤离,所以你一定会继续选择南离县作为突破口。” 李元旭脸色愈发地难看,王诚这些话可谓句句说在他心坎上。 王诚接着道:“南离县城虽然之前已被你攻破,但你知道,我必然会亲率大军回援,南离县一定会防护得跟铁桶一样。为了验证此事,或者说为了不冒这个险,你特意让人假扮自己。如此不仅探查了南离县的底细,也能分散我军兵力,可谓一石二鸟!” “你说得不错!” 李元旭点头,随即反问:“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里逃走?” “往北去靠近武平郡,你两千人马目标太大,而且北面往西去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山丘,所以你找到了成义。” 王诚看向成义,道:“成义进过南离山脉,还成功从这里走出去,所以成义一定会带你们从这里走。” 成义听后,失魂落魄,原来症结还是出现在他身上。 “哈哈哈哈!” 李元旭突然大笑,摇头说道:“枉我布置了那么多,结果都是浪费,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从这里离开,哪有那么多破事?” “不错!如果你攻灭西岐县后直接进入南离山脉,我未必会想到这个地方,因为我也没办法确定成义是否已经投敌了,是他手下的那两千人马让我肯定了这点。”王诚道。 那跟夏人骑兵混在一块儿的两千周兵基本都是成义的部下,他是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成义并未战死。 “我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李元旭摇头苦笑。 “刷!” 王诚这时高举着手臂,周围所有甲士弓箭全都瞄准着李元旭。 “李将军,大王对将军威名甚是仰慕,特派王某请将军到京都做客!” 做客? 李元旭脸黑得跟炭一样,这哪是邀请他去做客?分明是在劝降他! “王将军以为本将输定了?” 李元旭嘴角忽然咧开,讥讽道:“你千不该万不该跟本将说那么多,难道你不知道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吗?” “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从山上一下跃出几十道身影,直扑王诚而来。 “咻咻咻!” 下一刻,一支箭矢射向这些人,当场将他们射成刺猬。 然而,他们去势不减,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反而露出疯狂。 不仅如此,在他们身后,又有几十道身影从山上跃了下来。 眼见他们越来越近,王诚心中忽然生出警兆,赶紧下令众人后退。 可是,这么多的人马又排成了方阵岂是说掉头就掉头? “砰砰砰!” 一众夏人落入众人之间,随即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人体炸弹?” 王诚有点懵,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东西,可这片世界根本没有烈性炸药啊! “不对!” 他忽然想起一场战役,那是夏国与大周之间的一场大战。 那场大战本来大周已经赢了,结果在追击落败的夏军时,突然窜出几百个夏兵,他们悍不畏死地冲进大周军阵中,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像炸弹一样炸了。 这一幕不仅从心理上镇住了周军,而人炸了之后,四溅的鲜血拥有剧毒,落在人身上迅速将人溶成一滩血水。 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周军阵型大乱,最后反被夏人打得大败。 短短一会儿功夫,王诚麾下已经有上百人化为一滩血水。 阵型也是大乱,没有人敢靠近,全都躲得远远的。 “王将军,听说过丧神丹没有?这就是本将给你准备的!”李元旭放声大笑。 王诚看着周围已经没人站着了,脸色铁青,正要发作的时候,忽然笑道:“李元旭,你高兴的太早了,你以为我在这儿跟你浪费这么多口舌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李元旭脸色一变,心想王诚难道也对他用了“缓兵之计”? “皇甫前辈!” “温先生!” 随着两声高喝,王诚头顶上空突然出现两道身影。 一人四五十五岁,文士装扮,一人六七十岁,身着绿袍。 两人全都凌空虚立,毫无疑问,必然都是武道宗师。 “皇甫天元!” 李元旭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名文士,直接掠过温折竹。 在他看来,这里只有皇甫天元给他的威胁最大,其他人不值一提,包括王诚。 因为王诚不会飞啊,想要抓住他可能性太小了。 “知道你李将军足智多谋,王某又怎会不留后手?” 王诚神色泰然,接着道:“李元旭,束手就擒吧,你逃不了的!” 李元旭面色狰狞道:“王诚,你太奸诈了!你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他从空中消失,几乎瞬间出现在王诚近前。 王诚先是一愣,他没想到李元旭竟然敢跟自己近战,但随即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比他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强。 只见,李元旭身体极速膨胀,眨眼之间跟一只人形气球一般。 “王将军快躲,他要自爆!”皇甫天元出声提醒。 王诚真的懵了,他没想到李元旭竟会如此恨他,要拉他一块去死。 李元旭神色疯狂,怒吼道:“哈哈哈哈!咱们一起去死吧!” “轰!!” …… 第354章 西南战落幕 “二哥!” 李元庆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吓得睡在他一旁的小妾慌慌张张跪在地上。 这时,守在门外的侍卫跑了进来,四处张望也没发现刺客之类的,担心道:“将军,您没事吧?” 李元庆脸色苍白,额头渗出黄豆大的汗珠,他摆了摆手,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辰时。”侍卫答道。 “只是一场梦吗?” 李元庆紧缩的眉头渐渐松开,但他心里面并未有丝毫放松。 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每一个梦都不是随便做的,刚才他竟然梦到自己二哥战死了,那么他二哥多半处于某种险境。 他抬头看向侍卫,问:“骠骑将军那儿有消息吗?” 侍卫摇头道:“派出去的飞骑一直没有查到二老爷的踪迹。” 李元庆眉头再次皱起,那日回到平州之后,他一直都在打探二哥李元旭的踪迹,结果一无所获。 按理说,二哥李元旭战败,灵州、氐州、张州、柳州四州之地尽数落于敌手,李元旭除了来平州,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难道他不在这里?” 李元庆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自家兄长会不会在暗中谋划什么? 以他对李元旭的了解,这种可能性还真的非常大。 二哥李元旭自小就精于算计,而且还睚眦必报。这一次他吃了那么大一个亏,绝不会就此罢手。 一念至此,他立刻吩咐侍卫:“你现在立刻安排几个人,去周国那里打探一下,有没有我二哥的消息。” “是!” 侍卫点头应下,迅速出了房间。 李元庆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过了一会儿才回神,叹道:“希望真的只是一场梦。” 摇了摇头,他瞥到跪在地上的小妾,本就躁动的心更加躁动了,燥热化作了邪火,必须要释放出来。 他一把将人拉到床上,然后压了上去,翻来倒去,搅作一团,真个是: 情浓胸凑紧,款洽臂轻笼; 倦把银缸照,犹疑是梦中。 一番云雨之后,二人睡下,再次睁眼时,已是晌午。 李元庆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从床上起身。 刚穿好衣服起身,守门的侍卫从外面窜了进来,差点就撞到他。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李元庆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侍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脑门磕在地上,结巴道:“将军,二老爷……二老爷他殁了!” “什么?” 李元庆犹如遭了一记晴天霹雳,眼睛一黑,直接朝地上栽去。 侍卫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但过了许久,他都没回过神。 “真的死了?” 梦中的预警竟然成真了,但是这更加让他无法接受。 他一把攥住侍卫的衣领,怒吼:“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真的死了?” “小的不敢隐瞒将军!” 侍卫被吓得不敢动弹,而后一五一十地将打听来的悉数说出。 李元庆听了后,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大,竟敢独自率领三千人马深入周国西南郡。攻破了南离县,还屠了西岐县整座城,你真了不起!” 他竖起大拇指,但转头破口大骂:“可你他娘的就没想过,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一把拉过侍卫,质问道:“你刚才说,我二哥跟王诚那个狗东西同归于尽了?” 见侍卫点头,他松开手,无力地耷拉着,仰天长叹:“二哥啊二哥,为了杀掉王诚,你竟然选择跟他同归于尽。” 虽然他没有亲临战场,但他看出了二哥李元旭的真实目的。 王诚的存在对夏国的威胁太大了,不把此人杀掉,日后夏国还得吃亏。既然他已经逃不出去,索性与王诚同归于尽,不给夏国留后患。 李元庆两眼通红,盯着侍卫道:“你立刻安排几个人去东面打探王诚的消息,看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侍卫点头应下,转身出了房间。 李元庆脸色阴沉,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王诚可能并未死去。 大宗师自爆威力巨大,但绝世猛将身体素质极强,更何况炸的还是王诚,他手上可是藏着不少底牌。 想当初他与梁山四位武道宗师合力杀王诚,王诚身子都快被他们打废了,结果再见面时,王诚不仅没死,修为更是暴涨。 “你真的死了吗?” 李元庆目光深邃,仿佛跨过了虚空落到一道身影上。 …… 张州。 衙门外到处都是士兵,各个披坚执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衙门内同样严阵以待,所有的大门、小门甚至狗洞都被甲士守着。 花厅。 昔日州官贺连处理公务的地方,此刻站着大量的人。 代中郎将张韩、军监吴飞龙、军司马张志扬等南离中高级武官都在其中。 一个个全都是如丧考妣,目光紧盯着花厅隔壁的一处房间,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皇甫天元从房内走出,一群人立马围了上去。 “皇甫前辈,我家大人怎么样了?” “是活着还是死了,你倒是给句话啊!” …… 一群人焦急无比,如果不是对面的是位大宗师,早就不客气了。 皇甫天元面无表情道:“都进来吧!” 见皇甫天元这副神情,张韩等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后小心翼翼地跟在皇甫天元身后走入房内。 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浑身都被白布裹着,只有眼睛跟口鼻留在外面。 张韩等人一见到躺在床上的这人,再也忍不住了。 “将军,您没事吧?” “将军,您醒醒啊!” …… 能让张韩这些人提心吊胆的除了王诚还能有谁? 见王诚双目紧闭,张韩担忧道:“皇甫前辈,我家将军是不是醒不过来了?” “放心吧!他还死不了!” 皇甫天元说得很随意,见几人不信,他解释道:“王将军身上有灵甲护体,自爆产生的一部分威力被灵甲挡住了,剩下一部分只是重创了他,还要不了他的命。” “那他怎么还不醒?”张韩不解。 “他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修复着他的肌体,等修复差不多了,他自然就会醒来。”皇甫天元解释道。 “什么力量?”张韩下意识问。 皇甫天元撇了他一眼,冷冷道:“说了你也不懂!” 张韩尴尬一笑,被这位怼,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在他转投王诚麾下之前,他是镇西将军宋虎臣麾下的骑兵校尉,而皇甫天元在宋虎臣府中担任幕僚,二人很熟。 张韩能从一个寻常人家子弟做到骑兵校尉,只用了十来年的时间,除了自身努力外,自然少不了贵人相助。 他的贵人就是皇甫天元,因为皇甫天元指导过他武功,算是他的师傅。 “人你也看了,情况你也知道了,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皇甫天元直接给张韩下了逐客令。 张韩本来还想说什么,见皇甫天元一副撵人的样子,他咧了咧嘴,叫上吴飞龙几人一块儿出了房间。 房内只剩下皇甫天元与王诚二人。 只见原本眼睛紧闭的王诚突然睁开,道:“如果李元庆知道我跟李元旭同归于尽了,李元庆会不会领兵来攻?” 皇甫天元一听就明白了王诚的意思,沉吟道:“以李元庆的行事风格,倒不是没有可能。西军少了王将军镇守,他正好一举夺回四州之地。”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劝王将军还是歇歇吧!不管李元庆来与不来,将军都不宜再动干戈。将军体内虽有龙血护体,但终究太少。若不把伤势尽快养好,恐留下暗伤,日后必会影响的修行。” 王诚心神一凛,这次他真的差点儿就一命呜呼了。 大宗师自曝,那威力比一颗手雷不知强了多少倍。 他能死里逃生,灵甲、金身诀、龙血,这三者少一样都不行。 “你要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我可以替你代为转告。如果李元庆真的带兵来袭,我也可以帮你挡住他,至于能不能杀了他我不敢保证。”皇甫天元道。 王诚其实要的就是这句话,李元旭死了,他真的很担心李元庆会疯狂报复。 他带领一众兄弟好不容易打下如今这个局面,这期间牺牲的太多了,还不包括朱邦国与刘兴则两位将军。 所以他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战果,绝不允许别人破坏。 “皇甫前辈,王诚还真有一事需要前辈相助。我担心李元庆会带兵突袭氐州城,氐州城的防御需要前辈相助一臂之力!” 皇甫天元也没拒绝,与王诚又聊了一些注意事项,他便离开了房间。 事实证明,王诚的担忧是正确的。 李元庆在得知他重伤垂死的消息后,当天下午率领两万人马攻打氐州。 然而,经历过不久前战火的洗礼,再加上李林的整顿,氐州城的防御已经今非昔比,提升了几个档次。 皇甫天元连面都没漏,李林带领胡佳伟及麾下亲兵数次打退了李元庆。 再见到城上有皇甫天元压阵,李元庆只好咬着牙把人马又带回来。 至此,灵州、氐州、张州、柳州四州之地回到大周成为定局。 西南之战到此落幕。 第355章 经略西南 鲍正收到王诚跟李元旭同归于尽的消息后并未立刻就赶来张州,他的想法跟王诚一样,夏国一下损失四州之地,绝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在李元庆被李林打退后的第二天,他才带着一队人马过来。 衙门的守备没有之前那么森严了,外面的几队甲士都已经被撤下,只留下几名士卒守在门口。 鲍正到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 一进卧室,见王诚睁着眼睛跟木乃伊一样躺在床上,他立刻走上前,关心道:“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王诚全身动弹不得,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躺在床上说道:“不碍事,养几天就好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碍事?你以为你是铁打的?”鲍正没好气地道。 王诚咧了咧嘴,这次伤得确实很重,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还没办法给自己弄点疗伤丹药。 他身上有大还丹,之前皇甫天元已经喂他服下了,但那是主治内伤的,外伤还得像“断续丹”“生肌丹”这些丹药。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见鲍正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瓷瓶。 “老夫来湟州之前,大王特地赠了老夫几瓶疗伤丹药,这瓶“生肌丹”你先用着。” 王诚闻言一喜,刚想起身道谢,一下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你还是继续躺着吧!” 鲍正连忙安抚他老老实实躺着,然后从小瓷瓶里倒出一枚丹药。 龙眼大小,通体呈乳白色,像是一颗玉珠,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王诚虽然没有服用过,但从药香中闻出了千年灵药才有的独特气味,他知道这枚丹药必然是生肌丹无疑了。 服下之后,很快他身体开始发热,并且渐渐开始痒起来。 鲍正见他身上冒着热气,脸色发红,像是要熟了一样,惊道:“这丹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这可是大王亲自赏的!” “大人多虑了!生肌丹有修复伤口、再造肌体之能,服下生肌丹就会有这些反应,有这瓶生肌丹相助,不用半月末将就能恢复如初。” 听王诚这般说,鲍正才把心搁在肚子里,刚才他真的被吓到了。 如果说这瓶生肌丹有问题,岂不是说大王有意要加害他? 这怎么可能? 他不敢去想。 等王诚状态平稳一些后,鲍正才接着说道:“这次老夫前来,还有几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大人请说。”王诚道。 鲍正道:“如今,山阳郡、灵武郡两处故地已在我手,但夏国绝不会咽下这口气,他们一定会率军来攻,你有何想法?” 王诚道:“战争,要么为了地,要么为了人,末将之策是将两郡百姓全都迁往内地,让张、柳、氐、灵四地全都变成军事要塞!” 见王诚说得如此直截了当,鲍正意味深长道:“看来你小子心里面早就盘算过这事了。” 王诚咧了咧嘴,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不去想这些想什么呢? 他解释道:“我西南郡刚刚遭受重创,急需大量人口,这四地的百姓正好可以填充。那四处地方变成军事要塞后,可以全力抵御夏军,即使丢了一个也不碍事。” “这计策不错!一处没有百姓的空城,夏国就算得了又有何妨?” 鲍正点了点头,但随后提出自己的疑虑:“这四处地方人口不少,柳州、氐州两地距西南郡更有数百里之远,想要实施起来难度不小啊!” 而且,张、柳、氐、灵四个地方人口加起来有一两百万,尤其是柳州,这是人口大城,单是这一地就有八九十万人。 早年,山阳郡的治所就设在柳州,柳州又非四战之地,一直没有遭受太大的战乱,人多城富。 “所以,末将以为当先迁柳县之民!”王诚提议。 “哦?” 鲍正有些不解,道:“老夫以为你会先迁氐州、灵州两地百姓,没想到竟是先迁最远的柳州。” “柳州百姓一定是四地中最难迁的一处,宜早不宜迟。”王诚道。 “不错!柳州的百姓没有几个愿意迁的,阻力最大。”鲍正点头道。 安土重迁一直都是老百姓的固有思想,人家柳州老百姓活的好好的,有吃有喝,经济富饶,凭什么跑到西南郡这处边地受苦?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跟星州打两场仗,保证没人愿意留在那儿。”王诚道。 鲍正眼睛一亮,手指着王诚,笑道:“你小子还真够狠的!怪不得那些夏人都叫你杀人王,这一点都没叫错。” 王诚一囧,这外号听起来比宁侯的“杀人狂”还要狠啊! 天可怜见,除了杀敌人,他真的没杀过什么无辜的百姓,更未做过屠城的事,怎么给他起这么个称号。 鲍正不再去打趣他,接着道:“这四处地方设成军事要塞没问题,只是这四地的防务,你有什么建议?” 王诚想了想,道:“李林颇有古之名将之风,氐州城交给他防守最合适不过。至于西军大营,末将以为移至灵州最好,武平郡留五千守军,再调地方郡兵,凑齐八千人,应该足够了。” “老夫也有此意。” 鲍正甚为赞同,随后又提出了柳州、张州两座城的防务。 “柳州城大,人多,毗邻星州,需要一位敢打敢拼的将领坐镇,末将以为张韩非常合适。”王诚道。 鲍正点了点头,忽然笑道:“这么说,张州就由你亲自镇守了。” 王诚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突然意识到大周西面的军事防御岂不是都按照他的想法来了,而且重要的位置安排的都是他的亲信,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于是他赶紧补充了一句:“大人以为如何?” “很好!”鲍正点点头。 两人随后又具体商讨了一些细节,直到一点鲍正才离去。 三日后。 王诚裹在身上的布全都被撤掉,露出那犹如婴儿般白皙的皮肤。 生肌丹对细胞组织再生有奇效,王诚身体表面的损伤程度已经达到三级烧伤,能这么快愈合更新全靠生肌丹。 放在那片世界,估计要留下不少伤疤,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身体也没有几日前那般疼痛了,已经可以坐起来做些简单活动。 他坐在床上,背靠床框,在他身前站着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此人穿着一袭青色布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进贤冠,整一个读书人装扮,正是他麾下长史刘庆生。 “大人,卑职来之前,成校尉已经自杀了。”刘庆生道。 王诚浑身一震,而后长叹一口气,道:“名利啊!这东西真的不能用来考验人心,很少有人禁得住这样的考验。” “成义已是一军校尉,此次若是能守住南离,未尝不能再进一步。即便这次不升,只要衷心跟着大人您,日后封荫妻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刘庆生道。 王诚暗暗摇头,他不知该怎么去评价这个人。 他虽然怀疑成义,但如果成义这次没有通敌,他会去提拔成义的,可惜成义自己已经等不及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失败者就倒在最后的几步。其实,他只要再坚持一下,他就能够实现目标。” 王诚一阵惋惜,接着问道:“他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吗?” “他说他不恨将军,将军待他不薄,他恨自己目光短浅。他麾下的那些人都是听到命令行事,希望将军不要杀他们。”刘庆生道。 王诚皱起眉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隶属于他麾下的那两千人全都编入辅兵,军饷减半,不得录入战兵!” “是!” 刘庆生点头应下,看了一眼王诚后,道:“成校尉希望将军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给他留颗种子。” “毕竟在军中效命多年,就给他留颗种子吧。此事由先生亲自安排,做得隐秘些。”王诚道。 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全族都要株连,更何况是嫡系后代。 所以要给成义留个后,只能暗中操作,否则一旦被发现,他也会受到连累。 王诚忽然想起一事,道:“刘文静和她那些手下有消息吗?” “还是没有。”刘庆生摇头道。 “不可能啊!城内并未发现她们的尸首,她们肯定是逃走了。如今西南诸县已经安定,该回来了。”王诚想不明白。 刘庆生道:“这几日吴军监一直派兵搜寻她们的下落,连武平郡几个县都查过了,还是没有她们的消息。” 见王诚眉头紧锁,他小心翼翼道:“大人,还用不用派人去查了?” “罢了!” 王诚摆了摆手,道:“把兄弟们都撤回来吧,如果她还活着,她会回来的。” “对了,还有一事需要禀明大人,原先大人府中的那些婢女仆役回来了一部分,只是大王赏给您的那十名美婢只回来了三人。” 刘庆生暗暗偷瞧王诚的反应,毕竟这些都是王诚的府中之人。 王诚面无表情道:“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来张州,不愿意的话就给他们发放点遣散费,送他们回去。” “是!” 第357章 捷报传京 “大捷!大捷!” 从宫外传来一声声高喊,周边的侍卫、内官、宫女全都被惊动了。 只见,一名穿着赤色鱼鳞甲的年轻士卒高举着文书,从午门一路跑到皇宫深处,一边跑,一边喊:“大捷!湟州大捷!” “湟州大捷?这是打胜仗了?” “不可能吧!刚才朝中还在议论箕县被夺要不要出兵一事,怎么这么快就传来捷报了?” “你傻呀!湟州离咱们那么远,这大捷肯定是几日前的事。” …… 宫内的侍卫宫女议论纷纷。 年轻的士卒一路跑到了武德殿前,一名内官立刻将他拦下。 他赶紧将手中的捷报文书递到内官手中,气喘吁吁道:“湟州大捷!湟州守军一夜收复山阳、灵武二郡。” 内官一听,小眼睛顿时放出精光,惊道:“这……这可真是大捷!” 然后他赶紧拿着捷报文书跑向太和殿,嘴里面欢喜地喊道:“大王,湟州大捷!湟州大捷!” 殿内的许昌和程知进在听到报捷后,全都走了出来。 程知进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报捷文书,一边看,一边向殿内走去。 待走到周昭武近前,文书上的内容也正好看得差不多了。 他将文书递到周昭武手中,喜极而泣:“大王,五日前,破虏将军王诚一夜攻破柳州、张州、氐州,又与刺史鲍正合攻灵州,如今这四州之地已经尽在我大周手中。” “什么?四州之地已经尽归我大周了?”周昭武面露惊色。 见程知进点头,他赶紧打开文书一览,一边看,一边读:“破虏将军王诚于九日夜攻破柳州,并连夜突袭张州,策反张州守将李林,于十日天明再破氐州。当日又与臣合围灵州,一举击溃灵州三万守军……” 读至此处,周昭武双手颤抖,抬头看向程知进道:“一日之间连克三州,这王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甭管他怎么做到的,总之,山阳郡、灵武郡如今已经回到咱们手里了。自此以后,彻底解除了我军西面的劣势。”程知进笑道。 “不错!” 周昭武点头,铿锵有力道:“从此以后,攻守易形了,寇可往,我亦可往!” “不止于此,捷报上还说,骁骑将军李元庆率军攻打氐州,驰援李元旭,不仅被打退,还损失了上万骑兵。”程知进道。 一旁的许昌听得心痒难耐,也顾不得什么君前礼仪了,一把抢过报捷文书,匆匆略过刚才提到的,翻到文书最后几页。 他一边看,一边说道:“大王,文书上还说,李元旭不甘惨败,亲率三千骑兵深入西南郡,南离、西岐二县惨遭屠城。” 忽然,他心头一紧,抬头看向周昭武。 周昭武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目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许昌赶紧读:“后破虏将军王诚连日赶回西南郡,一路追杀,先灭五百黑鹰军,再于南离山外设伏,全歼李元旭麾下三千骑兵。李元旭自知无力逃走,自曝真元,与王诚同归于尽。” “这么说,李元旭死了?”周昭武脸上重新恢复笑容。 许昌点了点头,道:“大王,破虏将军王诚他……” 周昭武听到这话才恍然想起,急道:“快说,王诚怎么样了?” 许昌道:“李元旭拉着王将军一同赴死,王将军身受重创,至今仍卧床不起。” 周昭武听到王诚没死,长舒了口气,道:“活着就好!立刻传令下去,让人将王诚护送回京,京中有寡人的太医院,一定能治好他!” “可是,我军才收复山阳、灵武二郡,西军若是没有王诚坐镇,夏人再次来攻……”许昌面露忧色。 “无妨!死了一个李元旭,又损失了那么多人马,如果李元杰还不知收敛,寡人不介意与李元杰会猎夏王都!” 周昭武面色冰寒,接着道:“再者,湟州有鲍正守着,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 “大王,这次西南郡虽然死伤了不少百姓,但这场战是无可争议的一场大胜。不仅收复了两郡之地,夏人那里损兵折将,骠骑将军李元旭更是身死,可谓我朝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程知进道。 许昌点头道:“程相说的不错!我大周自嬉王一朝开始分裂,屡战屡败,国土损失近一半,至我朝终于在大王手中收复失地。前有宁侯收复东山、东海二郡,今有王诚一日克三州,我大周必会在大王手中重复往日荣光!” 然后,他对着周昭武重重一拜:“臣恭贺大王!” 程知进见状,也赶紧跟上:“臣恭贺大王!大王万年!” 原本一脸冰寒的周昭武露出喜色,即便是他也很享受下面人的吹捧,没有哪个人想听人家冷嘲热讽,更何况是一国君王。 “都起来吧!” 周昭武让二人起身后,接着道:“许爱卿,你立刻替寡人拟一份诏书,加封刺史鲍正为陇乡侯,李林为关内侯。跟捷报一样,走军驿,争取五日之内送至湟州。” “臣领旨!” 许昌应下,但随后又提出了一个疑惑:“大王,鲍正、李林都赏了,此战首功王将军如何封赏?” “他不是卧床不起吗?等他来京之后自有封赏。”周昭武道。 许昌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后又与周昭武、程知进商议西军其他人的功劳。 一番商议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三人一个个都口干舌燥。 湟州大捷的消息也传遍了皇宫内外,不管是宫内的官员,还是宫外的百姓,全都自发地欢庆。 欢呼声响彻云霄,君臣三人没有心情继续议事,一同走出殿外。 周昭武看着台下欢呼的将士,叹道:“宫中方片刻,世事已大变。” “是啊!臣等刚才还在担心西边的局势,这转眼间捷报已经传入京都,现在该是那位夏王去担忧了。”程知进附和道。 许昌笑道:“如今战争的主动权已经牢牢掌握在我大周的手里,那位夏王恐怕再也没心思睡觉了。” “寡人倒是觉得突然索然无味了,这拳头还没握紧,敌人自己先断了一条胳膊,这仗还怎么打?”周昭武一脸惋惜。 “大王啊大王!你这话要是让那位夏王听到,他铁定吐血!” “岂止是吐血?老臣估计那位夏王眼神都变的能杀人了!” “哈哈哈哈……” 第358章 召回京都 张州。 天刚亮,穿着黑色练功服的王诚已在衙门院中开始打拳。 经过十日的修养,他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活动不再受限。 事实上,第七日他就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他又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于是自然不想在床上继续躺着。 世上的人总归不同,有人喜欢躺着,一躺就是一两天,甚至几天,也有人不喜欢躺着,喜好动,不动就不自在。 王诚就是属于后者,多年的军旅生活早已经融入了他的骨子里,很难再改变。 因而,能下地行走之后,他每个早上都会到院中打拳。 依旧是伏虎拳,从起势到收势,拢共一百二十八式打下来后,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是平时的十倍。 这一套拳法打下来后,他浑身的衣服全都被汗浸湿了。 王诚已经很久没打这么慢了,除了刚开始初学时比较陌生,如今再打这么慢他反而有种不一样的体悟。 初学时,那是从不会到会,现在他早已过了“会”的境界,再打这么慢、这么细更能领悟到其中的精髓。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研究生去解初中数学题,他不仅能解答出正确答案,还能用出多种解题方法。 甚至不用在草稿纸上去演算,多看几眼就能写出正确答案,就好似已经看透了问题背后的本质。 王诚心中生出一种感觉,一百二十八式“伏虎拳”招式有点多了,有很多招式他完全可以不用,直接打出最直接有效的一招。 他眼前一亮,喜道:“莫非伏虎拳我又达到了新的境界?” 武人练武,如果仅仅专注于提升个人修为,永远成不了高手。 修为就像那一潭水,放在那儿它永远只是一潭水。如果把这一潭水提到高空,它就具有强大的破坏力,而使这潭水具有强大威力的方法是武者成为强者必不可少的一环。 所以武者在提升修为的同时,还要苦练招式,招式练得好不好、能不能打出强大的威力则在于个人对拳术的领悟。 “老师曾说过,拳术境界有五,即会、对、巧、妙、绝。在伏虎拳领悟上,我应该快达到妙的层次。” 王诚想起老师张晓生的话,有朝一日他若是将“伏虎拳”练到“妙”的境界,他算是可以出师了。 “伏虎拳”乃是一代拳王南山虎所创,博大精深,即便是当今南家达到这个境界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大部分人还停留在“会”与“对”的层次,比较出色的弟子勉强达到“巧”的层次,可以变化、变通,能灵活自如。 妙,精妙绝伦,唯有南家最顶尖的一批人才达到这个层次。 至于更高一个层次的“绝”,练出了绝活,只有南家几个老家伙达到,那几人无一不是名震天下的大宗师。 王诚趁热打铁,再次打起伏虎拳。 动作依然不是很快,但每一招每一式都打出了极强的威力。 没有动用任何真气,单凭劲力打出了“呼呼”的风声。 随着全身活络开来,体内的经脉也越来越通畅,王诚旋即动用真气。 “轰!” “轰!” …… 每一拳打出都打出了一只近乎实质化的真气拳头,隔着十来米远的院墙被打得皲裂,巨大的响声将院中的其他人都惊动了。 几个侍卫想进来一探究竟,一只手摆了摆,几人立刻退了回去。 来人三十来岁,穿着一袭青色长衫,嘴角留有两撇小胡子,头上带着文士帽,正是长史刘庆生。 直到王诚整套伏虎拳打完,刘庆生才走进院中,道:“大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短短十日就能恢复如此,真乃天人。” 王诚收势而立,脸上尽是汗水,像刚从水里蹿出了一样。 刘庆生立刻走上前,递给他一块布巾。 王诚接过擦了擦脸,道:“先生什么时候也学会奉承了?” “卑职这可不是阿谀奉承,换做其他武者,哪怕是武道宗师多半也已经死了。大人不仅没有,如今更是生龙活虎,岂是凡人可比?”刘庆生道。 “你今日来得这么早,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王诚道。 刘庆生收起笑容,道:“朝廷的封赏已经下来了。” “哦?” 王诚一惊,道:“朝廷的封赏这次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走的是军驿,正常的话五日就能到这儿了。”刘庆生道。 “这么说,昨天就该到这儿了?” 王诚眉头一皱,直到现在他竟然没有收到消息,更别说颁布诏书的使臣。 他看向刘庆生,不解道:“先生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刘庆生目光躲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 “其实,鲍大人、李林将军、张韩将军等人的封赏全都下来了。” 王诚脸色一变,他听出来了,封赏的人员中竟然没有他! 倒不是说他非常在意这个封赏,而是那位天子分明是另有深意。 “朝廷颁布诏令,命人护送大人进京,大王在诏令中强调,让太医院的人给大人治伤。”刘庆生道。 “治伤?” 王诚眉头紧皱,他现在都他妈的好的快差不多了,还治个屁啊! 再说,太医院那些太医医术还不一定比得上他,到底谁给谁治伤? “大人,卑职以为这是件好事。”刘庆生道。 王诚却是摇头说道:“西面的局面刚刚被打开,还不稳定。一旦夏国派大军来攻,攻下的四州之地也有可能被再次夺去。” 刘庆生深以为然,但嘴上依旧劝道:“大王既然将大人召回,对这里定然有了安排,大人无需多虑。” 他接着说道:“大人此番一举收复山阳、灵武二郡,立旷世功勋,唯有宁侯能与之媲美。此次将大人召回,必有重赏,至少封个侯爵,官职也一定会再升。也许大王想见见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啊!”王诚摇了摇头。 二人随后又闲聊了一些。 从刘庆生的口中,王诚得知鲍正被封了乡侯,李林被封了关内侯,张韩、胡佳伟都被封了子爵。 张韩也由原来的代中郎将彻底转正,胡佳伟因为有数次先登之功,也被封了中郎将。 战死的朱邦国被追封为怀化将军、关内侯,关内侯的爵位由其独子朱鹏飞继承。 至于其他有功将士,则要等兵部勘定功劳之后,再一一论功行赏。 晌午。 王诚正准备吃饭,门外传来一阵硬朗的声音。 “好小子,吃饭不等老夫!” 话音落下,穿着一身褐色布衣的鲍正走了进来。 王诚一见到他,立马让下人准备好餐具,让人赶紧准备一口火锅。 自从鲍正吃过一次火锅后,每次只要到王诚的地盘,一定会再吃。 他是彻底恋上了这个。 鲍正也没跟王诚客气,随便在王诚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下,道:“几日不见,你小子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估计再有几天,你小子就能恢复如初了。” “全赖大人给的灵丹。”王诚感激道。 鲍正摆了摆手,道:“你小子这身子骨真的是让人羡慕,猛将如龙,古人诚不欺我啊!” 王诚笑笑不语,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还未恭贺大人立功封侯,名垂青史。” “你知道这事了?”鲍正停下筷子。 见王诚点头,他继续说道:“你不要有什么芥蒂,以你所立的功劳封赏绝对会在老夫之上。大王此番召你入京,一定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更重要的任务?” 王诚眉头一皱,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他看向鲍正,刚准备开口,就被鲍正伸手打断了。 “你不要问老夫,老夫也只是猜测而已,具体还得等你回去才知道。” 王诚只好将这个问题压在心底。 这么一会儿功夫,火锅已经端了上来,而且是单独给鲍正准备的一个锅。 鲍正急不可耐地刷了几块羊肉放进嘴里,心满意足道:“舒服!!” “小子,还是你们家的厨子手艺正宗,你送给老夫那几个厨子虽然也能做出来,但就是没你家做的味道好。” 王诚解释道:“手艺都是一个人教的,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 “你小子!” 鲍正看向王诚,摇了摇头,道:“就没人跟你说过,你不会聊天吗?” 王诚讪笑两声,还真有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说他有智商,没情商,脾气跟牛一样犟,处事不够圆滑。 每次他都一笑了之,这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的。 “罢了!不跟你扯了!” 鲍正放下筷子,神情突然变的很严肃,道:“有几件事情要提醒你。” 王诚一听,立马意识到重点来了,要不然鲍正不会辛苦跑这一趟。 他赶紧坐直,道:“大人请说。” 鲍正严肃道:“这次入京,老夫建议你不要急,多走走,多转转,一个月后进京也不迟。” “一个月后进京?”王诚不明白了。 按理说,大王的诏令都下来了,不应该尽快进京吗?怎么要他一个月后再进京? 这么慢,周昭武会不会把他脑袋砍了。 第359章 那只黑手 王诚问:“大人,这是为何?” 鲍正道:“你没有在朝堂待过,对那里可能不太清楚。别看你这次立了不世功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敬重你、喜欢你!” “大人的意思是,会有人对我不利?”王诚神色凝重道。 鲍正道:“你立的功劳太大了,往上数一百年,除了那位宁侯,也没有哪个将军收复两郡之地。如果你与宁侯具有同样血脉,自无人敢说什么,可你不是!” 王诚有些明白了,用他自己的话来理解,就是树大招风。 朝堂上那么多武官,没一个有他立的功劳大,他的出现让那些人看起来跟酒囊饭袋一样,不引起他们嫉妒才怪。 他想起了自己那片世界流行的一句话: 当混浊成为一种常态,清白就是一种罪!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临朝堂上那些钩心斗角,王诚顿感头疼不已。 他最讨厌这种事情,远不如战场上厮杀来得痛快。 鲍正似是看穿了王诚的想法,笑道:“你小子也不要太担心!你立的功劳在这儿摆着呢,那些人即使说破了天,也不可能将这些功劳抹杀。姑且就让他们在朝堂上先逞口舌之快,等他们说多了,说累了,那些不利你的话自然就少了。” 王诚闻言眼前一亮,心里忍不住给鲍正竖起大拇指。 高明啊!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若非鲍正及时提醒,他还不知道进京之后会遇到什么。 “你小子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鲍正一边吃着一边问。 王诚道:“就这一两日吧。” “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夫帮你照应的,你赶紧说,后面老夫就不来了。”鲍正道。 王诚还真有几件事需要鲍正帮忙。 一是刘文静那伙儿“医务兵”的下落至今不明,二是离开后他的一干兄弟需要照应,三是他那个大徒弟王凯乐在阴山郡,这次进京他不会带上。 “好!老夫都记下了。” 鲍正点头,又问:“路上要不要老夫给你安排几个高手?” 王诚想了想,拒绝道:“多谢大人好意,人我还是自己选吧。” “随你吧!” 鲍正无所谓,但特别叮嘱:“不过老夫还得提醒你一句,将军印信务必收好,这是你通关的身份证明。一旦丢了,将是大罪!” 王诚郑重地点头,将军印信关乎重大,真要丢了,哪怕他侥幸不被处死,他这位破虏将军也做到头了。 二人随后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也许是知道即将分别,话也多了。 原本只是一顿中午饭,硬是吃到了下午,期间还小喝了几杯。 次日清晨。 一辆由两匹马拉的马车缓缓出了张州城,往东面而去。 马车前后各有四名骑士,全都一袭黑色长衫,身上带着兵器。 最前面的两名骑士身材魁梧,比常人高出了大半个头,全都清一色的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犀利异常,坚韧不敢直视。 跟在二人身后的另外两个男子,一个五官端正,骑着一匹高大的青色骏马,一个文士打扮,嘴角留着两撇胡子。 二人并排着,一边赶路,一边闲聊。 “大人,您真的不上马车坐坐?这马车好歹是鲍大人亲自给您准备的。” “我有点晕车。” “晕车?大人,什么是晕车?卑职以前从未听说过。” “晕车就是多种因素导致人体对运动状态错误感知的一系列生理反应。” “不明白。” ……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前往京都的王诚与刘庆生。 刘庆生乃王诚长史,是他的属官,类似于幕僚,所以一般情况下跟着王诚职位的变动而变动,除非他主动脱离王诚麾下。 王诚此番进京,他没有选择继续留在湟州,而是陪同王诚一块儿进京。 其实,他完全可以留下,王诚也能给他安排一个非常好的职位,但他没有。 用他的话讲:我刘庆生是大周的人,这辈子若是没有进过京,算什么周人? 王诚知道这话只是托词,真正的原因二人心里都很清楚。 跟着他一块进京的其他六人也都是他的老部下,队伍最前面二人分别是军监吴飞龙,军侯尹博,后面四人分别是军司马张志扬,军侯刘子翔、周航、王辰宇。 这六人都是中下层军官,在之前那几场战中也都是立过功的,带上他们也是为了能进京领个赏。 当然,主要还是他们愿意跟着王诚,王诚也信得过他们。 出了张州,一行八人很快抵达南离县。 南离县的守军一见到那匹青色骏马,立刻认出是王诚到了。 “将军回来了!” “快看哪!将军回来了!” …… 城上的守军立刻打开城门,一窝蜂地向王诚跑了过来。 众人冲上王诚近前,抓着他的手,一个个无比激动。 “将军!我们想你啊!” “将军!你什么时候再带着咱们去打夏狗啊?” …… 看着这么一张张熟悉的脸,王诚眼睛一热,两股热流涌入眼眶。 如今他竟然也走到了这一步,受麾下的将士爱戴。 作为一名将军,他终于可以说一句“我对的起兄弟们!” “好!打夏狗!” 王诚举起胳膊大声喊,围在他身边的一众士卒也跟着喊。 “打夏狗!” “打夏狗!” …… 巨大的声音响彻天空,住在城内几百米的居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一名身着赤色鱼鳞复合甲的青年走了过来。 他身材高大,一张脸平平无奇,没有一丝神情,真真就是一张讨债的脸。 “自豪!” 王诚一眼认出来人,正是他麾下的另一名军司马,如今已升为校尉。 李元旭突袭南离时,他率军拼死抵抗,麾下一千人只有几十人还活着,他自己也是身中数箭,只留下一口气。 若非被人发现得早,又有王诚亲自出手,他早已身死。 围在王诚身边的士卒见朱自豪来了,立马散开一条道。 “将军!” 朱自豪才说出两字,已经开始剧烈咳嗽,还想说话,立马被王诚拦住了。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尤其是你的两肺,一定要注意保护。” 朱自豪点头,平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将军,标下……标下也想跟您进京!” 王诚还是头一次听他这么说话,而且还一口气说了那么多。 但是,他还是没有答应,道:“自豪,跟着我,你一辈子都会受限。” “你的未来不在这里!你的未来在这里!” 王诚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又张开双臂拥抱四周,道:“你精于守城,未来起码做个将军,跟着我能做什么?” 朱自豪还想说,被王诚一句话挡住了。 “陪我进城走走,十来天没来,不知道城里面怎么样了。” 朱自豪没有说话,他不善言辞,很难描述城里的变化,于是将王诚领进城中,让王诚自己去看。 城内确实变化不小。 早先被毁坏的居民住宅很多已经修缮好了,街上有大量的人在忙前忙后。 王诚已经翻身下马,走在众人的前面,他注意到街上忙碌的人有一大半人头上裹着布,还剩下一部分人带着帽子。 他立刻想起了什么,问朱自豪:“这些人都是新迁过来的?” 朱自豪点点头,道:“柳州的。” 王诚恍然,之前他跟刺史鲍正商议的“经略西南”的计策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 这些日子他大部分都躺在床上,也没怎么出门,外面所有的事情都是刘庆生口述,具体细节他并不是很清楚。 他记得刘庆生说过,中郎将张韩到了柳州后,带了几千人马跟西面的星州打了几次战,如果不是夏军及时驰援,星州都被攻破了。 不过,经过几次大战,尤其是之前柳州连续两次被攻破,柳州的百姓都意识到柳州不太平了,留在那儿搞不好哪天就没了。 于是,柳州的百姓积极响应政策,全都往西南郡这边迁。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往夏国迁的,但毕竟是少数。 柳州的百姓终究对大周归属感更强,何况柳州如今又回到了大周。 看着南离县城再次焕发生机,王诚心里很满意。 王诚没有让朱自豪与南离守军一直跟下去,跟了百十米后直接命令他们回去。 虽然诏令让他进京,但他还是破虏将军,西南军事还是他说了算,朱自豪等人自然不能违背他的军令。 沿着街道一直往东走,几百米后,前方出现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府邸。 府门上方本应挂着一块牌匾,如今却是空空荡荡。 一名青年站在大门前,二十四五岁,穿着一身锦袍,一头黑发被玉环束起,面如冠玉,眸若星辰,嘴角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见王诚走来,他立马上前行礼:“飞羽见过将军。” “秦公子。”王诚点了点头。 眼前这人正是跟他打过几次交道的秦飞羽,文远侯秦毅之子。 秦飞羽直起身子,笑道:“刚才听到外面动静,飞羽想着一定是将军到了,飞羽特地出来一看,果然是将军。” “秦公子没有回京?”王诚道。 秦飞羽摇头苦笑:“飞羽十几天前本该离去的,结果将军您也看到了。” 王诚知道他的意思,他说的正是李元旭带兵攻破南离县城一事。 “损失大吗?” “那些财物倒是保住了,只是死了不少下人。” 王诚点点头,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那位谢庄主秦公子知道多少?” 秦飞羽也被这突然一个问题给问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谢庄主十几年前好像就在西南县的,飞羽来这儿还不到一个月,对谢庄主了解不多。” 他随后反问道:“将军怎么突然对谢庄主感兴趣了?”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的。”王诚没有多言。 又聊了几句话,他便离开了。 等王诚几人身影彻底消失后,从府中又走出一人。 三十来岁,一脸的横肉,穿着一身华服,活脱脱就是一位地主老财,正是武府的管事——武三豹。 他看着王诚消失的方向,意味深长道:“他终于走了!” “是啊!终于走了!” 秦飞羽也是一番感叹,转而又道:“不过,人家此次进京可是去领赏的。下次再见面,我们连跟人家平辈论交的资格都没有,恐怕就连咱们的父辈见到他都要行礼。” 武三豹听后,面色阴沉,忽然一笑:“嘿!我倒不觉得对他是什么好事,朝堂上那些老家伙一个个都长了八百个心眼,打战他在行,钩心斗角他一定不是对手!” “出头的椽子先烂,他这次立的功劳太大了,大到让其他的将领看起来跟酒囊饭袋一样,京都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存在!” 武三豹冷笑。 秦飞羽不语,目光一直盯着那个方向,许久,才继续说道:“咱们收拾收拾东西也该离开了。” “咱们真的要走?”武三豹道。 秦飞羽道:“我得到消息,朝廷已经在暗中调查西军。上次镇西将军宋虎臣查出了一批奸细,这次又有校尉勾结夏国,继续留在这儿难保不会查出什么东西来。” “罢了!这条线只能放弃了。”武三豹一阵心疼。 王诚并不知道他们走之后,武三豹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与秦飞羽的对话,他们已经来到了南离县城的最东面。 此地也有一处府邸,占地面积比“秦府”还要大上许多。 然而,这座府邸却是一片枯败,倒不是坏了,而是一片死寂,像是荒废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宅。 墙头上长满了杂草,院子大门敞开着,透过大门可见院子中到处都是杂草。 “大人,这是什么地方?”刘庆生皱着眉头。 王诚道:“畅春园。” “这就是畅春园?” 刘庆生愣了愣,他是听说过畅春园的,是一处私人园林,怎么是这个样子? “叮咚……” 突然,从院中传来一阵琴音,声音凄美,像是一名深闺怨妇在呜咽。 王诚眉头一皱,脑海中闪过一道声音,道;“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然后他走入院中,轻车熟路来到后院那处人工挖的小湖。 果然,在亭子中有一位白衣女子在低头抚琴。 直到王诚脚踏湖水出现在亭中,她才抬起头来。 她迅速起身,对着王诚盈盈一拜:“素素见过将军。” “谢庄主不在?”王诚直接问道。 素素点了点头,道:“谢庄主半个月前就已经不在这儿了。” “是吗?”王诚冷笑。 素素一怔,低眉不语。 “你回头告诉李俊,这次算他跑得快,下次他可没那么好运了。” 撂下这话,王诚转头就走。 留下素素一个人在亭子中…… 第360章 事情脉络 见王诚从院中走出,刘庆生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人,畅春园中有人?” “有!”王诚点头道。 “这庄园都荒废成这副模样了,怎么还会有人?”刘庆生不解。 目光看向这处荒废的宅院,他突然打了个寒战,顿觉身上阴嗖嗖的。 太怪了! 明明还是七月,夏天刚结束,正是荷花满塘、桂子飘香之际,这处庄园却像是进入了深冬,与其他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两个世界。 吴飞龙几人本来还不觉得什么,毕竟南离县刚刚经历大战,可经过刘庆生提醒,也看出了这处庄园的不同之处。 几人都是从沙场上杀出来的老兵,此刻心中竟生出一股莫名的压抑。 “大人,这处庄园太诡异了,到底是什么人住在这里?”吴飞龙道。 “路上说!” 王诚一脸凝重,迅速翻身上马,等走得远一些之后,才开口说道:“你们还记得李俊吗?” 刘庆生几人彼此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对于这位给他们带来几次麻烦的神秘人物他们怎么可能忘记? 当初山泽部人连夜突袭南离县,就是这位李俊暗中送去的消息,他一直就藏在王诚的身边,但谁都没查出来他的真实身份。 “大人的意思是,那位谢庄主真实的身份是李俊?”刘庆生道。 “十有八九!” 王诚并未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但刘庆生知道他其实已经笃定了。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李俊,刚开始我也以为李俊在夏国,可一个在夏国的人怎么会对我的军事布防那么清楚?甚至连我布下的暗哨都一清二楚。” 王诚斩钉截铁道:“所以,要么李俊就隐藏在我身边,要么李俊在我身边安插了奸细!” 刘庆生点头道:“大人说得不错,能对我军底细知道那么清楚的人,一定是咱们身边的人。” 言至此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道:“这么说,成义就是李俊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奸细?” “不错!” 王诚点了点头,道:“成义其实早已被李俊买通,在我们接管西南军务之前,他暗中给李俊透露了不少东西。” “原来夏国早已在咱们西南郡埋下了一枚重要的棋子,还是这般隐秘,竟连镇西将军都没发现。” 刘庆生随即猜测道:“李元旭姓李,李俊也姓李,大人,这李俊会不会是李元旭的什么人?” “不!” 王诚摇头否定道:“李俊不是夏人,他跟李元旭之间只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只是利益关系?”刘庆生又懵了。 因为按照正常的思维,成义是被买通的奸细,李俊则是夏国安插在西南郡负责传递情报之人。 可王诚竟然说李俊不是夏国的情报人员,那李俊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组织!” 王诚看着虚空,叹道:“果然不愧是天下神秘、最强大的势力,他们想要做的事,这世间很少有人能逃过他们掌心。” “组织?大人说的是什么组织?怎么又扯上组织了?”刘庆生彻底不懂了。 这事竟然牵扯到一个组织,这里面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王诚目光微凝,语气复杂道:“你听过楼外楼吗?” “楼外楼?” 一声惊呼响起,却是跟在王诚身后的吴飞龙发出来的。 吴飞龙接着又念道:“山外青山楼外楼,一楼更比一楼高。若问何处寻此楼,人间四百八十州。” 王诚有些诧异地看了吴飞龙一眼,但在想到吴飞龙的另一个身份,也就释然了。 吴飞龙出自东州的吴家,那是一个不次于天下第一大帮——漕帮的庞大势力。 漕帮负责漕运,而吴家负责朝廷的盐,一直被外人称作“盐帮”,所以吴家拥有的财富不可想象。 有了钱自然想要权,吴家老太爷,也就是吴飞龙的祖父,直接将家族负责的盐收入的九成都给了朝廷。 这么大的付出自然也获得了巨大的回报,吴家的现任家主,也就是吴家老太爷儿子娶了王室的一位郡主。 周昭武即位之后,直接赐给吴家一个侯爵——永安侯,并亲赐牌匾。 得了这么大的荣耀,吴老太爷非但没有骄傲,反而战战兢兢,下令吴家的子子孙孙一定要报效朝廷。 吴飞龙就是基于这样的背景进入了军中,从最大周的最东面来到了最西面,是真正的远赴万里之遥。 因此,军中知道吴飞龙真正身份的人少之又少,王诚也是透过吴飞龙身上展露的名家子弟的气质才猜出一二。 后面关于吴飞龙具体身份,还是吴飞龙自己跟王诚说的。 “若问何处寻此楼,人间四百八十州。大周如今才九州之地,算上夏国、郑国、鲁国,还有最北面的蒙兀,也才几十个州,这楼外楼好大的口气!”刘庆生沉声道。 “这不是口气,这是底气!” 吴飞龙看了刘庆生一眼,道:“楼外楼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据说比我大周的历史还要悠久。王朝更迭、江湖风云,都有它的影子。” 刘庆生也听说过楼外楼,但由于他前面十多年一直都生活夏人管辖的箕县,对楼外楼知道的不多,如今听了吴飞龙的话,才意识到楼外楼的可怕。 “山泽部人在南离山脉中藏的如此隐秘,外人根本无从得知,也只有楼外楼这样的古老组织才能知晓。” 刘庆生脸色愈发凝重,道:“先引山泽部人突袭南离,再挑起周夏两国大战。夏国丢了四周之地,死了一个骠骑将军,死伤几万人,两国已经不可调和,大战不可避免。这个组织竟真的能够影响王朝格局,太可怕了!” 突然,他想到自己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东西,问向王诚:“大人是怎么知道李俊是楼外楼的人?” 王诚道:“楼外楼的人很少以真面目示人,脸上通常会戴一块面具。” “不错!” 吴飞龙接过话,道:“飞龙曾听祖父说过,楼外楼等级森严,其下成员根据实力修为分成数个等级,最低一级叫行者,实力一般在武师境界,戴黑铁面具;行者之上叫执事,实力一般是入门的武宗,戴青铜面具;执事之上为护法,多为小成境界的武宗担任,戴白银面具;护法之上为法王,都是名震天下的大宗师担任,戴黄金面具。至于更高级别,飞龙就不太清楚了。” 他看向王诚,王诚补充道:“法王之上为长老,多为武王强者担任,戴铂金面具;长老之上还有太上长老,多为更强的武王,戴水晶面具;当代楼外楼的楼主,没人见过,也不知道戴不戴面具。” “那李俊戴什么面具?”刘庆生好奇。 王诚道:“是一块银质的面具。” “这么说,那李俊至少是一名小成境界的武道宗师了?”刘庆生惊道。 王诚点了点头,他其实一开始并未想到李俊是楼外楼的人,武林中戴一块面具行走江湖的人太多了。 真正让他想起来的是那晚伪装成李元旭的无名武宗,那人用的“韦陀大法”最早出自于楼外楼,所以他断定南离县一定有楼外楼的人。 与他有过接触的人中,畅春园的谢庄主就走入了他的视线。 他回头看向已经快消失在视线中的畅春园,道:“你们是不是都很好奇为什么现在夏季才过,畅春园却是一片枯败?” 刘庆生与吴飞龙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齐点头。 “其实,畅春园用了一套道门阵法。将天地元气汇聚于一处,所以即使在秋天,庄园内也能四季如春。当然,撤掉阵法,天地元气散去,那些永不凋零的植物自然会快速凋零,甚至刹那死去。”王诚解释道。 “原来如此!” 刘庆生恍然,道:“卑职先前还纳闷,好好的一处庄园竟透露着阴森恐怖,原来里面的一切生灵都死了。” 随后,他沉声说道:“这李俊可真是让人害怕,自己本身实力强大不说,竟还擅长算计。而且行事机敏果决,见势头不断,立刻抽身而退,毫不拖泥带水,这种人物最是难缠。” 王诚暗暗点头,直到此刻他都没能见到李俊的真实面目。 此人就像一条毒蛇,隐藏在暗中伺机而动,随时蹿出来给他致命一击。 “嘿!” 尹博却在一旁笑道:“要俺说你们就是想得太多了,那李俊真要那么厉害,就不会躲在暗处了,他应该直接找上咱们大人。他敢吗?还不是怕咱们大人三拳两脚把他打死!” 王诚与刘庆生几人全都一怔,脸上的阴沉迅速褪去。 “尹军侯说得不错!李俊此人如果真有那么厉害就不会一直躲在暗处了,阴谋诡计终是小道,他不是大人的对手!”刘庆生道。 “不错!他若真敢在我面前现身,我一拳送他去见他太奶!” “哈哈!送他见他太奶!” “对!打叫他哭爹喊娘!” …… 几人骑着骏马,大笑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畅春园中有两道目光在注视着他们离去。 其中一人正是一袭白衣的素素,另一人穿着华服,脸上带着银质面具,除了那位谢庄主还能有谁? 两人站在园中一处高地,居高临下,外面的一切自然瞒不过他们。 素素暗暗打量着庄主,刚才那句“打得他见他太奶”太那个了。 他太奶估计都一百来岁了吧,一个寻常妇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什么叫他去见他太奶? 这分明是叫自家庄主去死啊! 只不过用了一种极其侮辱的方式。 “王诚,你以为你赢了?你的底细我已经知道了,可我的手段你一无所知,咱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361章 西岐古城 出了南离县城,王诚与刘庆生等人加快了速度。 路上看到不少行人,很多都是拖家带口的,头上裹着布巾,一看就是从柳州那儿迁徙过来的。 刘庆生端坐在马背上,看着跟他们一块向东而行的百姓,道:“短短十日,没想到柳州的人都已经到这儿了。” “柳州人口将近百万,仅仅一个南离县还不够安置他们的。”王诚道。 刘庆生道:“南离、西岐二县刚刚遭遇劫难,人口十不存一,如今有这么多人迁过来,要不了多久,两县就会恢复昔日的繁华,大人留下的那道计策真乃奇计。” 王诚摆了摆手,道:“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骂我呢!” 刘庆生心想你还知道这个就好,那条计策堪称“绝户之计”。 王诚并不知道刘庆生心中所想,双腿一夹,胯下青雷化为一道疾风。 “走!咱们去西岐县瞧瞧!” 一行八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西岐县,几个小时后他们抵达西岐县城。 这是王诚第二次来这里,上次来是在夜里,看不出什么,如今站在西岐县城脚下,全然另一番感受。 城墙并不高,只有六七米,连南离县城一半都不到。 但是这座城墙透露出一股独特的气息,那是跨越时间长河的沧桑。 “西岐?!” 王诚想到了一个地方,更准确地说,是想到了《封神演义》。 《封神演义》中的西岐可是周朝的王畿,是周朝的发家之所。 王诚现在所处的朝代也叫大周,而脚下这片土地也叫西岐。 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这时,刘庆生看着这座城道:“多年不见,西岐还是没变。” “莫非先生是西岐县人?”王诚好奇地问了一嘴。 刘庆生是湟州人他是知道的,但究竟是湟州哪里人他倒是没听刘庆生说过,他也没仔细去问。 “算是卑职的祖地吧!卑职当年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后来跟祖父一块儿去的箕县。”刘庆生怅然道。 见他情绪低落,吴飞龙故作轻松道:“那咱们这也算是到了先生的地盘了,先生可得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王诚却是蹙起眉头,将近二十年过去了,西岐县早已物是人非,更何况这里才遭受战乱,刘庆生恐怕连个熟人都见不到。 不过在见到刘庆生目光中重新焕发神采后,他点头道:“既然是先生祖地,自当多留一会儿,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回京。” “好!” 刘庆生一马当先,先王诚等人一步奔向西岐县城。 城中并非想象中的一片死寂,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有人张罗着酒楼开业,有人忙着收拾破损的房屋,有人四处吆喝着要买孩子…… 西岐县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城内原本十来万人口,如今活下来的只有一两万人,几乎每一家每一户都有人死伤。 家里的财物基本上没什么丢失,可是人没了,有钱又有什么用? 刚迁徙过来的柳州百姓也有不少穷人,一边要养孩子,一边孩子多养不活,两边一拍即合,人口买卖就这么出现了。 城内一片嘈杂。 街道上虽有甲士巡逻,但并不关注这些,只要没有动乱就行。 王诚已经翻身下马,牵着青雷,目睹着城内的一切,面无表情。 “大人可是嫌吵了?”刘庆生道。 王诚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开口:“我在想……战争!” “战争?!” 刘庆生没明白王诚的意思,试着说道:“打战嘛!肯定会有伤亡的,除非哪天不再有战争,这……不可能的。” “天下一统。”王诚突然说道。 刘庆生浑身一震,一脸惊骇地看着走在他身旁的王诚。 大人这是真敢想啊! 如今大周的周围强敌林立,大周虽然还是最强大的那个国家,但是想要灭掉其他国家一统天下,可能性极其渺茫。 除非大周王室能再出一位武林至尊,还要有像宣王那样的雄主,才有这个可能。但是第一条就没法实现,所以大周想要一统天下基本上没有可能性。 几人各个长得横高竖大,就连刘庆生也比常人高那么一点,并且都带了兵器,在城内没走多远就被城内巡逻的甲士拦下。 吴飞龙上前给巡逻的甲士露了一下腰牌,那甲士瞳孔一缩,赶紧放行。 直到王诚一行人走远,另一名年轻甲士凑到同伴面前问刚才看到了什么。 “南离守军的军监!” 听同伴这般说,年轻甲士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快消失的几道背影,惊道:“我听说王将军要回京了,刚才那不会是王将军吧?” “应该是!” 得到同伴的肯定答复,年轻甲士直接从原地跳了起来,道:“王将军!王将军啊!你怎么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让他走?有本事你他娘的把他拦下来试试?” 年轻甲士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他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错过了那位名震天下的将军,他就一阵惋惜。 “你小子别伤心,我估计王将军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有你小子见他的时候。” 听同伴这般说,年轻甲士心情才好了些,但随即反问:“王将军为何不离开?” “我是听人说的,城外那座岐山上梧桐树开花了,这几日不少江湖人士都在往那里赶,估计有什么宝贝要出世了。” 年轻甲士一怔,想起了一些传说,道:“岐山上那些梧桐树都很多年不开花了,据说每次开花会将凤凰引来,这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这么传的,凤凰究竟长什么样,谁都没有见过。” …… 正当这两名甲士议论不休时,王诚与刘庆生几人来到了县城东南一角。 这里没有了城中的繁华与气派,住宅简陋,土地泥泞,又脏又乱,随处可见牲畜的排泄物,环境比乡下还要差。 不过,这里家家户户都有人,没有出现哪户人家被灭门的情况。 王诚一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几个孩子光着脚正在巷子里追逐打闹。 “还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城里条件那么好,反而遭遇最坏,这里条件那么差,却侥幸逃过了屠杀。”吴飞龙叹道。 “战争自古以来都是最先攻击人口密集的区域,像隔十几二十里才有一个村子,往往敌军还没到,村里的人就已经跑干净了,所以战争的影响反而更小。” 王诚一语道出真实原因,而后看向一旁的刘庆生,道:“先生,哪一处是你家祖宅?” 刘庆生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道:“那棵梧桐树从我记事起就种在我家院子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它还在。” 突然,他目光一凝,无比惊讶道:“这株梧桐树开花了!” “现在是七月中旬,梧桐树开花不是很正常吗?换做是他地方,五六月份梧桐树就开花了。”王诚不解道。 “大人有所不知,西岐的梧桐树从不开花,故老相传,这是在等一只凤凰。”刘庆生解释道。 王诚半信半疑道:“这片世界真的有凤凰存在?” 他见过妖兽,见过鳄龙,还见过蛟龙,但并未见过传说中的真龙,真龙是否存在还是个未知数,与真龙齐名的凤凰自然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 “据老一辈的人讲,有人见过,但是否是真的见过却无从佐证。”刘庆生道。 王诚道:“是否有凤凰先不说,你家祖宅里有人。” “嗯??” 刘庆生轻咦一声,而后领着王诚几人向那处祖宅走去。 几人刚至门口,从院中走出一名满头白发的老人。 老人穿着一件打了很多补丁的长衫,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拐杖,每走两步都要停顿一会儿,然后才迈出下一步。 刘庆生打量了老人一会儿,尝试着喊道:“三爷?” 老人歪着头看着刘庆生,道:“你是哪家贵客啊?” “三爷,我是生子啊!庆生!”刘庆生提高嗓音道。 “生子?生子一家不都被夏狗杀了吗?”老人道。 刘庆生道:“我没有被夏狗杀害。三爷,你忘了,当年我在你藏的酒里尿了一泡尿,被你追着打。” “你真是生子?” 老人睁大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刘庆生,见刘庆生点头,他摇了摇头,道:“哎!连生子都爬出来找我了,看来我这把老骨头真的要埋进土里喽。” 然后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回院子里,留下刘庆生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先生,这老头真的是你三爷?不会认错人了吧?”尹博打趣道。 “不会的!” 刘庆生没有多解释什么,向那处长了梧桐树的小院走去。 小院里只有老人一个人,还有一只老态龙钟的黄狗以及几只土鸡。 在解释了好一会儿,老人终于相信刘庆生的话了。 也不怪老人把刘庆生当作死人,老人曾让人去箕县打探,结果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家旁邻居都对他说,刘庆生一家肯定没了,连箕县都落入夏人手里,他们一家不可能还活着。 “生子,你不急着走吧?咱们院里梧桐树开花了,听说凤凰要来了。” 第362章 凤鸣歧山 “三爷,咱们这儿真的有凤凰出现过?” 刘庆生跟老人一块儿坐在门槛上,听老人说一些过去。 “怎么没有凤凰?几十年前,你三爷我在一天夜里亲耳听到从岐山上传来凤凰的叫声,凤鸣歧山,百鸟朝凤,这些都是真的。” 老人原本浑浊的双眼放出精光,他看着院中的梧桐树,道:“那一夜也像今天这样,咱们院里梧桐树开花,满山的梧桐树也都开花了,这附近的鸟啊全都往岐山飞去了。” “三爷,这事我以前怎么没听您说过?”刘庆生皱着眉头道。 “没说过吗?” 老人神色复杂,似是在回忆过去,见他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那就是三爷记错了,没有这回事。” “三爷,刚才您还说自己听到凤凰的叫声的,怎么转口又说没有这回事?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刘庆生佯怒道。 老人语气严肃道:“生子,三爷知道你本事大了。三爷警告你,别去岐山,那是凤凰待的地方。凤凰是百鸟之王,是神鸟,不容凡人亵渎。” 得! 还不容凡人亵渎? 刘庆生没想到一辈子地里刨食的三爷竟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他愈发地感觉自己这位三爷有古怪。 倒不是怀疑老人家身份,而是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 突然,老人一把抓住刘庆生的手,那力道完全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有的,一个年轻小伙儿都未必有这力道。 他两眼盯着刘庆生,颤抖着说道:“生子,你可得答应三爷,千万不要去岐山!一定不要去!” “三爷!不去!生子不去!”刘庆生拍着老人的手背说道。 事实上,他肚子里的“蛔虫”早就被勾出来了。 凤鸣歧山、百鸟朝凤,这些都是他小时候耳熟能详的故事,那时就向往着有朝一日见一见此等神异之事,也不枉此生了。 与老人又聊了几句,刘庆生来到院中那颗梧桐树下。 王诚身着一袭黑色长袍,一头黑发被一顶牛皮小冠束起,与吴飞龙、尹博几人一起围着那棵梧桐树打量。 树高二十来米,皮青绿色,光滑平整,叶子呈心型,挂满了树枝,树叶之间透露着淡黄色,那是已经快要开放的花。 “先生,你家这棵梧桐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我还很少见到这么高的梧桐树。”吴飞龙道。 刘庆生沉吟道:“从我记事起,这株梧桐树就已经这么高了。听我祖父讲,打他记事起,这株梧桐树也是这样。” “这么说,这株梧桐树起码有三四百年了。”吴飞龙道。 “不止!” 王诚突然开口:“花草树木千年为一限,这株梧桐树近百年过去了没有一丝变化,很明显它已经到了蜕变的关键时期,只要迈过那道雷劫,天地间便会再多一只精怪。” “听大人的意思,这株梧桐树生长快千年了?”吴飞龙道。 王诚点头,他已经从这株梧桐树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千年梧桐木芯! 可惜,终究差那么一点,但就是这么一点,一个是灵药,一个却是普通的梧桐木芯,可谓一天一地。 “大人,咱们要不在这儿吃过午饭再走?卑职跟三爷那么多年没见,想多陪陪他老人家。”刘庆生道。 “不急!” 王诚摆了摆手,刚才刘庆生跟他三爷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地听到耳里。 凤鸣歧山,百鸟朝凤,此等只在传说中的盛景他怎么可能错过? 如果说没到这里也就罢了,既然到了这里,怎么说也要见识见识。 “子翔、周航,你们二人去附近弄点吃的,中午咱们就在这儿吃了。”王诚吩咐站在一旁的两人。 “是!” 二人齐声应下,随后转身出了院子。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来了一名年轻人。 二十来岁,穿着一身破旧的布衣,五官跟刘庆生的三爷竟有五六分相像,都是高鼻细眼,但多了几分痞气。 刚一进门见到院中站着的王诚几人,几人也在看着他,那冰冷的目光让他浑身汗毛都乍起来了。 他就跟老鼠见到了猫一样,身上的痞气立刻收敛,匆匆略过几人,来到坐在门槛上的老人,小声说道:“爷,他们是谁?” “你大爷家的生子回来了,这些都是他们的朋友。”老人道。 年轻人目光绕过王诚几人,几乎一眼就锁定住了站在王诚身旁的刘庆生。 “生子!” 老人给刘庆生介绍:“这是我孙子,庆明,你弟弟。” 见是自家人,刘庆明没有刚才的畏畏缩缩,走到刘庆生面前,自来熟道:“生哥,我是庆明,早就听说大爷一家都去西面发财了,恭喜发财,大吉大利啊!” 刘庆生看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堂弟,眉头锁在一块儿。 他三爷老实巴交,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孙子?一点都不像! 见刘庆生不说话,刘庆明毫不在意,走到他跟前,胳膊肘碰了碰刘庆生,笑道:“生哥,那些都是你的爪牙?” 爪牙? 你可真敢说! 刘庆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赶紧跟王诚告罪:“大人,请恕庆明不知之罪。” “无妨!” 王诚摆手,笑道:“你这位堂弟挺有意思的。” 刘庆明这会儿也意识到拜错码头了,努力地挤出一张笑脸,道:“那个……小的有眼无珠,请大人恕罪。” 王诚毫不介意道:“小哥,跟我们说说这西岐县,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刘庆明想了想,道:“咱们这儿最有趣的地方当然是岐山,就是不知道大人你们敢不敢去?” “哦?” 王诚与吴飞龙几人相视了一眼,刚才他们已经听了不少有关凤凰的事,而岐山就是凤凰所在之地。 “小哥说的是凤鸣歧山吧?” 王诚看着刘庆明道:“凤凰来朝不是好事吗?莫非这岐山还有什么凶险?” “切!” 刘庆明嗤之以鼻,道:“凤鸣歧山那都是骗人的把戏,谁见过真正的凤凰?” 王诚与吴飞龙几人又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看来事情比他们想像中要复杂的多。 正在这时,刘子翔与周航二人拎着酒菜回来了。 “走!咱们进门,边吃边聊!” 第363章 百鸟朝凤 午后。 阳光似金辉一般洒落,那座高千丈的岐山被渲染得如同一座金山。 空中传来一阵鸟鸣声,有黄的、有黑的、有白的,五颜六色的鸟,来自四面八方,全都往岐山上飞。 山下来了不少人,有附近的村民,也有城里的人,还有来自其他地方的,全都在目睹这一盛况。 王诚一行人也来到了山下。 众人抬头看着前方,长了很多梧桐树,从山下长到了山上。 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接天连叶,如同一顶大大的华盖,上面点缀着淡黄色的梧桐树花,煞是好看。 一阵微风吹过,空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树叶声,一股清香随风送往山下。 赶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身上都带着兵器,一看就是练家子的。 王诚看着从各地走来的人,转头对刘庆生说道:“看来你那位堂弟说得不错,这里绝不是百鸟朝凤那么简单,恐怕真有宝物出世。” “大人说得不错,大批的江湖人士赶往这里,绝不是为了观看什么百鸟朝凤,此地十有八九有异宝出世。”刘庆生沉声道。 “还不是一般的宝物!” 吴飞龙目光警惕地看向周围,他已经发现了至少有五位武师到场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赶到这里,场面开始变的混乱起来。 一些江湖人士开始驱赶山下的百姓,那些百姓自然不愿意离去。 “俺们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你们凭什么赶我们走?” “不错!别以为俺们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就算这里真有什么宝贝,也不是你们的,是咱们西岐县的!” …… 一众百姓并不畏惧这些江湖人士,他们手里拿着临时从地上捡的树枝、石块,排成了好几排,堵住去路。 他们已经被“宝物”迷了心窍,尽管连宝物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时,一名魁梧汉子窜到了众人面前,手举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怒斥:“再不让开!别怪老子手上的大刀不长眼睛!” “滚!!” 一声怒吼,将堵在最前面的两排百姓震得耳朵“嗡嗡嗡”地响。 “大人,咱们要不要……”吴飞龙朝王诚使了个眼神。 王诚凝眉说道:“再等等!” 只见,原本还叫嚣着把人赶走的一众百姓没有再继续堵着,摄于刚才那名魁梧汉子的威势,慢慢散开。 “不能走!” 就在这时,人群中站出一位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扯着嗓子喊:“咱们不要怕他们!他不敢把咱们怎么样!朗朗乾坤,俺不信这批江湖人敢把咱们都杀了!” “不错!” 又是一人站了出来,喊道:“国有国法,他要是敢杀咱们,官兵不会放过他的!” 随着两人挺身而出,正准备散去的一众百姓又重新聚拢了起来。 魁梧汉子看着众人,脸憋成了猪肝色,气的大刀在手中剧烈颤动。 阵阵轻鸣声响起,大刀仿佛随时都会落下,站在最前面的几人额头全都渗出豆粒大的汗珠,两腿发软。 “吼!!” 魁梧汉子愤怒的咆哮,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杀人时,他从地上一跃而起,直接跨过了一众百姓,落到他们身后。 然后他化为一道流光,转瞬没入一片梧桐树林当中。 其他江湖人士见状,也是有样学样,从这群百姓头上掠过。 顷刻之间,僵持已然不在。 一直暗暗替百姓担忧的吴飞龙松了口气,随后对王诚说道:“大人,这些百姓留在这儿终究会有危险,得让他们离开才是。” 这也是王诚担心的,可现在这些人明显是被宝物熏昏了头,很难让他们放弃。 他取下腰间的将军印,交到吴飞龙手中,道:“飞龙,持我将印,立刻去城中调集两队人马来这儿维持秩序。还有,跟城门尉说,关闭城门,严禁任何百姓出城!” “是!” 吴飞龙接过将印,迅速转身离去。 “大人,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妥?此事一旦传出去,难保不会有人说大人公器私用,恐对大人不利啊!”刘庆生担忧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 王诚转身看向岐山,神色凝重,道:“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这里会发生什么,这些百姓若是继续留在这儿,恐怕性命难保。西岐县死的人太多了,不能再经受动乱了。” 他又回头对刘庆生几人说道:“你们几人也不要靠近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刘庆生一怔,看向王诚道:“大人以为接下来这里会有大动乱?” “不会小的!” 王诚点头,接着道:“先生,等会你带着飞龙他们一块儿维持秩序,所有人不得靠近岐山一里地。” “那些江湖人士也这么要求吗?”刘庆生问。 “警告一番吧!如果他们非要进来,那就由着他们吧。” 二人说话之间,吴飞龙已经领着两队甲士出了县城。 很快,一行人来到这里。 王诚看着身前五十来名甲士,直截了当道:“西军的兄弟们,这里即将发生一场动乱,我们作为军人,保境安民是我们的职责,等会儿由你们维持这里的秩序,不要让任何百姓靠近,能做到吗?” 最后一句话他用上了真气,声传数百米之远,便是那些登上了山的江湖人士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众甲士浑身一震,在这位将军面前,不敢有丝毫马虎,全都放声大喊。 “能!” “能!” …… 王诚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兄弟们分头行动!” 众甲士当即散开,开始驱散山下的一众百姓。 实际上不用他们怎么驱赶,王诚刚刚的说的话周围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确实是在为他们安全着想,他们再不离开就是不知趣了。 见那些百姓终于退走,王诚总算松了口气,下面他可以专心应对即将到来的变故了。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原来是王将军到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 王诚立刻转头,打量着来人。 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高,穿着一袭白袍,黑色的长发只用了一条黑色带子随意扎着。 他相貌算不上英俊,唯独那一双眼睛叫人印象深刻,仿佛能看穿人心。 王诚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几分熟悉的气质,于是试着道:“皇甫家主?” 皇甫天德点点头,道:“不久前二弟给我传信,咱们西军出了了不得的人物,一日连下四州之地。如今一见,果真不凡。” “前辈谬赞。” 王诚拱了拱手,随即想到了什么,道:“前辈也是为此地而来?” 皇甫天德点了点头,神色突然变的凝重,抬头看向空中。 不知何时,空中出现了三道身影,三人全都穿着一袭黑袍,脸上带着黄金面具。 王诚瞳孔一缩,这突然出现的三人让他立刻想到了那个组织。 “楼外楼?” “不错!” 皇甫天德点头,道:“这三人乃是楼外楼的护教法王,日、月、星三大法王。每次行动都是三人一起,据说他们是三兄弟,早已心意相通,三人合力,宗师无敌。” “他们也是为了此地而来?”王诚神色凝重道。 “不错!” 皇甫天德道:“我来此是为了保护这里,他们来此却是为了破坏。” “前辈,这里到底有什么?为何我会感觉到这里有大恐怖?”王诚道。 “哦?你已经察觉到了?”皇甫天德神色诧异。 王诚点了点头,他的念力修为离出窍境只有一线之隔,再有噬魂珠这等奇物傍身,所以能感知到别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在岐山内部似乎有一口活火山,里面已经在剧烈活动。 他预感到,要不了多久,岐山内部里的东西就会爆发,到时周围的人一个都跑不掉,所以他才下令将人驱散。 “王将军做得对,这里不能留人。一旦里面的东西爆发,整个西岐县城都会毁于一旦。”皇甫天德道。 “前辈,莫非岐山里面真的有一口活火山?”王诚问。 皇甫天德沉声道:“岐山里面本来没有火山,但是里面多了那件东西后,地底的岩浆被调了上来,如今岐山里面快被掏空了,算是变成了一座火山,而且比活火山更加狂暴。” “前辈,岐山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王诚问道。 皇甫天德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凤骨!” “凤骨?!”王诚一惊。 对于此物的大名他是如雷贯耳,凤骨与龙血都是天地间罕见的神物,据说是凤凰涅盘褪下的旧骨,但对人类武者而言,有生死人肉白骨之神效。 忽然,王诚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空中那三道身影,道:“这么说,这三个人就是为了凤骨而来?” 皇甫天德点头道:“他们已经谋划很久了,西岐县十几万百姓流的血让地底那具凤骨不再沉眠,提前爆发了。” 王诚听后,脸色又是一变。 之前他一直以为李元旭带兵屠城是为了报复,原来这里面竟有楼外楼的推动。 也对,楼外楼不惜舍掉一名无名武宗配合李元旭和其手下两千人逃跑,肯定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西岐县城十几万百姓的血。 太狠了! 第364章 天地为棋盘 “用一城百姓的血来谋取一具凤骨,真他妈的丧心病狂,他们怎么不去死?” 王诚很少这么怒过,楼外楼毫无底线的做法彻底激怒了他。 “这个组织行事素来狠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它们连国朝律法都不顾,区区一城百姓又岂会放在心上?”皇甫天德冷冷道。 王诚脸色难看,将吴飞龙唤了过来,道:“西岐县如今有多少守军?” “只有五百来人。”吴飞龙道。 “才这么点吗?”王诚失望道。 他养伤的那段时间,整个西边的事都是刺史鲍正在处理,所以西岐县的一应事物也全都是鲍正在安排,因而西岐县城的守军并非出自王诚麾下。 皇甫天德看出了王诚的想法,道:“王将军还是算了吧,现在从其他地方调兵已经来不及了。” “罢了!” 王诚摆了摆手,又吩咐吴飞龙:“你再去城里一趟,再调两百人过来,把所有百姓疏散,不要让他们留在这儿了。” “是!” 吴飞龙应下,又对皇甫天德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皇甫天德看着他的背影,欣赏道:“吴家这小子算是在军中历练有成了,早知如此,我家那小子也该送入军中。” “前辈说的皇甫劫?”王诚问。 “除了他还能有谁?整天不消停,到处找人比武,下手没轻没重,稍有不慎就把人家给打伤了,弄的隔三差五有人找上门来。”皇甫天德没好气道。 王诚笑了笑,他脑海里完全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古武士是出了名的精力旺盛,大成境界的古武士更是如此,每天不打几架是不会消停的,他在这个境界的时候几乎都在执行任务,要么打别人,要么被人打。 “那小子嚷着一直要跟王将军切磋,将军这一走,他又没机会了。”皇甫天德道。 王诚道:“皇甫兄如今在阴山郡抵挡李响的大军,李响乃是绝世猛将,皇甫兄不会缺对手的。” “将军这话说得不错,可那位夏国六王子不会让着他的,是会下死手的,这些天已经被打伤了好几次。”皇甫天德担忧道。 二人说话之间,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似是有什么东西要涌上来。 空中的飞鸟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绕着岐山不停地飞,似在朝拜。 “要来了吗?”王诚神色凝重。 皇甫天德看着岐山道:“还没有!这只是一个信号,离真正爆发起码还有半个时辰,现在出手加固封印正是时候。” 王诚刚想说“那你还是快点去啊”,却见空中那三道身影向他们掠来。 “还得要打上一场啊!” 皇甫天德摇了摇头,神色陡然变的严肃,道:“王将军,你自己小心了!” 王诚点了点头,不把楼外楼的这三位护教法王赶走,根本无法加固封印。 “早就听说楼外楼的日月星三位法王心意相通,三人合力,宗师无敌,今日我皇甫天德就来试试,是不是像传闻中说的那般厉害!” 皇甫天德冷笑一声,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化为一道流光,直奔空中那三道身影。 空中三人也是不闪不避,如同三颗从天而降的陨石,向皇甫天德砸了过去。 王诚站在下面,暗暗替皇甫天德捏把汗。 都是名震天下的大宗师,皇甫天德一个对三个,他是对手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四道身影即将撞在一块儿时,从皇甫天德身上突然激射出三枚拳头大的东西。 那不是旁物,分明是大号版的围棋子,分别射向空中三人。 日月星三位法王同时拍出一掌,五指之间迸发出乌光,瞬间化为一米来长的黑色真元掌印,对着射来的围棋子拍了过去。 “叮叮叮!” 一阵精铁撞击声响起,那三枚大号围棋子打在黑色真元掌印上。 “咔!!” 三枚围棋子竟是打进了黑色真元掌印之中,几乎就要击穿。 然而,黑色真元掌印终究势大力沉,继续向皇甫天德拍来。 皇甫天德身形一闪,人瞬间暴退几十米。 三位法王却并未乘胜追击,反而迅速躲闪至另一处。 “嗖嗖嗖!” 下一刻,三枚围棋子从后面射来,只差一点就打在三人后脑勺。 皇甫天德凌空虚立,在他身旁悬浮着三颗大号围棋子。 “嗖!” 接着又是三颗围棋子飞至身边,赫然是刚才打进真元掌印的那三颗。 整整六颗围棋子围绕在他身旁,全都是黑色的,如精钢一般闪烁着光泽。 “灵器!” 王诚在下面打量着这六颗围棋子,能一击几乎击穿大宗师的真元,必然是了不得的灵器,至少是上品灵器。 就像他的虎头湛金枪一样,他全力之下也能击破大宗师的真元。 他现在有些放心了,有这般强大的灵器在手,那三位法王未必能奈何得了皇甫天德,除非他们手中也有上品灵器。 下品灵器已是少有,中品灵器已是罕见,上品灵器能拿出来的只有那些绝顶势力。很多大宗师就是因为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最后干脆不用兵器。 试想一件下品灵器根本承受不住大宗师的真元,用之有何用? 果然,三位法王在见到这六枚围棋子时,全都迟疑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三人转头继续向皇甫天德杀了过去。 “来的好!” 皇甫天德不闪不避,大喝一声,六枚围棋子化为六道乌光。 “嗖嗖嗖!” 六枚围棋子正好分成三组,分别射向三位法王。 三人这次没有出手,全都分开进行躲闪。 然而,那六枚围棋子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竟在空中转弯,继续向他们射去。 三人都是大宗师,反应和速度都是顶尖的,瞬息之间出现在几十米外。 距离一下拉得这么远,六枚围棋子终究没能在第一时间追上这三人。 一把甩开了六枚围棋子后,三人“马不停蹄”地再次杀向皇甫天德。 一人攻他的正面,剩下二人分别攻他的左右路,赫然从三面向他杀来。 “合击之术!” 皇甫天德神色凝重,他意识到这三人拿出了看家本领了。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跟他们硬碰硬,化为一道流光飞向空中。 三人似是料到他会这么做,同时朝着皇甫天德的头顶上空拍出一掌。 下一瞬,三只黑色手掌破空而去,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大。 眨眼之间,三只黑色手掌扩大至八九米,像是三块重达几千斤的钢铁之门,从三面合拍,几乎堵住了所有去路。 “轰隆!!” 三只黑色巨掌撞在一块儿,端的像是三颗陨石“轰”然相撞。 巨大的爆炸声下,天仿佛一下都黑了,破碎的黑色真元飞溅,形成一股强大的风暴,方圆几十米内全都一片漆黑。 王诚站在下面再次为皇甫天德捏了把汗,楼外楼的三位法王合击之术几乎无解,换做是他也躲不过刚才一招。 皇甫天德怎么样了? 正当他在担忧皇甫天德安危之时,其中一名法王突然吐血横飞。 只见,那一直留在空中的六枚围棋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偷袭了对方。 谁都没有发现,更准确地说,是谁都没有注意,完全忽略了它们的存在。 一道乌光闪过,另一名法王出现在被打伤的那名法王身边,将他接住。 与此同时,空中的真元风暴消散,渐渐露出一道身影,正是皇甫天德。 他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露出里面一件内甲。 “咳!” 他轻咳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道:“三位的合击之术,果然强大!” “以伤换伤,皇甫家主好胆魄!” 回应他的是一道很是沙哑的声音,但是听不出来是谁所说。 三位法王全都凌空虚立,不管是身形,还是装扮,全都是一模一样。 王诚暗道一声“可怕”,这三人分明将合击之术练到了极深的境界,已经区分不出谁跟谁了。 当初他对付的会“魅影神功”的四位师兄弟远不及这三人,他们还需借助夜色,这三人是真正练到了心意相通、不分彼此。 刚才只出了一招,基本上就已经无懈可击了,不把他们其中一个重创,下面肯定会更麻烦。 王诚明白皇甫天德为什么要以伤换伤了,正是看出了这一点。 果然,他接着听到皇甫天德笑道:“不这样做,怎么能破了三位的合击之术?” 一名法王说道:“你以为这样就真的能挡住我们?” “不试试怎么知道?” 皇甫天德一脸的无所谓,随手一招,六枚围棋子飞回到他身边。 “杀!” 他大喝一声,如同一只苍鹰,从空中俯冲而下,直奔其中一名法王。 三名法王瞬间散开,暴退至几十米外,分立在三个方位。 皇甫天德突然停在三人头顶上空,大喝:“三三!” 他双手一掷,三枚围棋子化为三道流光,分别射向三人。 三人没有硬接,毕竟是上品灵器,在真元的催动下,杀伤力极大,他们仓促间打出的真元很难挡住,只能尽力去躲。 然而,这次不等他们稳住身形,皇甫天德再次出手。 “小飞守角!” 又是三枚围棋子射出,角度非常刁钻,竟成弧线射去,与刚才射出的三枚互为犄角,将三人前、左、右三路都封死了。 三人刚才已经失了先手,这一次直接没有出手的机会,只能继续闪躲。 “基础定式!” 下一刹那,又是三枚围棋子射向三人,空中一下出现了九枚! 前六枚还在那儿飞,后三枚又射了出去,彻底将三人去路堵死。 王诚在下面观战,忍不住叫好。 皇甫天德真不愧当代皇甫家的第一人,以天地为棋盘,将这场战化作了一盘棋局。 用这九颗围棋子硬是打散了三位法王,三人之间相隔那么远,再无合击的可能。 他虽然不懂围棋,但是也能看出来,他下面肯定要进攻了。 事实如他所料,在打出那记“基础定式”后,皇甫天德消失在半空,直扑刚才被他重创的那位法王。 三名法王虽然身型装扮一模一样,很难分辨出来,但是皇甫天德仅用九枚围棋子便逼得那位受伤的法王现身。 都是用同样的身法去躲,但是受过伤的跟没受伤的总归是有区别的,他竭尽全力去躲,但速度还是慢了几分。 皇甫天德自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速度爆发,远超平时,瞬息之间横跨了三十四米。 眼见与对方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三十米,皇甫天德五指之间迸发出几道亮光,射向那人的三枚围棋子突然改变轨迹。 一枚射向他太阳穴,一枚射向他脖颈儿,还有一枚射向他心口。 千钧一发,他凌空一转,打向太阳穴与脖颈儿的两枚围棋子全都落空。 然而,那枚射向他心口的围棋子却是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砰!!” 这枚围棋子刹那间击破了他的护体真元,打断了他后背数根肋骨。 他当场喷出一口血箭,人从半空向地上栽了下去。 趁此机会,皇甫天德后来居上,出现在他头顶上空。 “杀!!” 皇甫天德手持两枚黑色围棋子,对着他猛然甩了出去。 这一次,他再无能力去躲闪,两枚围棋子再次击中他后背。 “砰砰!” 两枚围棋子打进了他的身体,几乎将他身体前后贯穿。 他如同一块陨石,从几十米高的空中“轰”的一声砸落在地。 地面直接被砸出了一个人形大坑,里面的人不知死活。 “老二!” “二哥!” 剩下两名法王惊呼,短短一两个呼吸,他们三兄弟竟少了一个。 “皇甫天德,你找死!” “杀了他!再杀他全家!” 两人气急败坏,身形化作两道流光,直奔皇甫天德而来。 见二人杀了过来,皇甫天德面无惧色,放声笑道:“什么狗屁的三人合力、宗师无敌,还不是被老子宰了一个!” 说这话时,他嘴角溢出鲜血。 先前三人合击其实已经重伤了他,刚才他又强行爆发,遭到了一定的反噬,如今伤得更重了。 别说两名大宗师同时向他杀来,就是一个他也挡不住啊! 第365章 出手拦截 “前辈快下来!”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皇甫天德想也没想,身形极速下坠。 那两名楼外楼的法王见他下落,也跟着他极速向下坠去。 两位法王身上无伤,速度终归更快,眨眼之间距皇甫天德不到三十米。 “死吧!” 二人高举手掌,但还不等拍下来,他们突然向一旁横移了出去。 “叮叮!” 只听两道精铁交击声响起,二人脸上的黄金面具被同时击飞。 两人出现在十几米外,身形还有些不稳,但是第一时间用手遮住自己的脸,生怕被别人看见。 不过,他们紧接着就松开了手,身形再次向一旁躲闪。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就看到两道流光击破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这一次没能击中目标,他们终于看清了那两道流光是什么东西。 “飞剑!!” 二人心头一紧,刚才幸亏他们躲得快,否则他们哪里还能好好站在这儿。 他们没有想到,这里竟然冒出一名修道之人,而且看上去修为至少应该在出窍境,否则威胁不到他们。 二人看向下方的王诚,霎时被王诚的那张脸给惊到了。 太年轻了! 正是因为他太年轻了,他们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哪怕他从交战之前就已经站在下面,从未离开过。 连二十五岁都不到,结果竟拥有出窍境的实力,皇甫天德这是从哪儿请来了这么一个怪物? 王诚也在打量着他们二人,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楼外楼中人的真面目。 两人五官非常像,都是马脸、小眼、细眉、大嘴,但还是有些区别的。 一个年纪稍大,眼角遍布着鱼尾纹,年龄至少在六十岁。 另一个稍微年轻些,五十来岁,看上去也更凶厉一些。 “原来是你们!” 一道带着惊讶的声音响起,皇甫天德落在王诚的身旁。 “皇甫前辈认识他们?”王诚问。 皇甫天德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湟州马家,谁人不知啊!” 这是一个声名丝毫不在皇甫家之下的庞大家族,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是湟州首屈一指的大势力。 他们一家世代养马、贩马,曾有人说,“湟州有马十万,五万出自马家”,便连朝廷每年都从他家买马。 不仅如此,凡是与马有关的生意他们都做,比如镖局、货站、铁铺,湟州遍布着他们家的产业。 这是一个真正的豪富之家,积累了数百年的财富,可以说富可敌国。 王诚来湟州不久,除了军中,就跟这个马家打交道最多。 因为赠他虎头湛金枪的老马就是马家人,只不过不是马家的嫡系,是出了很多代的旁系,关系已经非常远了。 即便如此,老马凭借马家的名头,依旧在马头镇混得风生水起。 “马氏三杰,耀文、耀武、耀威,都是大宗师。” 说话之间,王诚看向一旁的皇甫天德,他可是听说这两家都争斗了很多年了。 马家三杰,皇甫三杰,都是一门三杰,连世人都想看他们争。 皇甫天德盯着马耀文、马耀威兄弟二人道:“你们马家已经极尽荣耀,荣华富贵可传几代、几十代,为何要加入楼外楼与虎谋皮?” “我马家即使再辉煌又如何能与你这位驸马都尉比呢?” 说话的是年纪最小的马耀威,言语中带着明显的嘲讽。 皇甫天德脸色一冷,一段往事浮上心头。 当年马家的马耀武曾表达过想要求娶周昭武的姐姐的意愿,结果当时还是周王的周应元转头就把女儿嫁给了皇甫天德。 “你们就是因为这事加入的楼外楼?”皇甫天德沉声道。 “不错!” 马耀威毫无顾忌,道:“你家既入了朝廷的阵营,早晚会打压我马家。我马家若不另谋出路,败亡是迟早的事。” “原来如此!”皇甫天德明白了。 说到底,终究是两家明争暗斗带来的结果,马家见皇甫家与王室结亲,势头已经起来,只能另找其他靠山。 “你这位驸马都尉身份虽然显赫,但也失了自由,从此以后成了朝廷的鹰犬爪牙,哪如加入楼外楼自在?”马耀威冷笑。 “哼!似你们这等贪婪之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朝廷大义、家国情怀!”皇甫天德面露不屑。 “是啊!我们不如你懂,若是我二哥娶了公主,今日这话还不知谁说与谁听。”马耀威道。 皇甫天德冷笑:“就凭你家老二也想娶公主?哼!我父年轻时就是先王的好友,也是朝廷的棋待诏,我自幼就与公主相识,早已两情相悦,先王怎么可能将公主嫁给你家老二?简直是痴人说梦!” 马耀威脸色一僵,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因为要娶公主的是他二哥,不是他,所以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老三,别跟他废话了,老二已经死在他的手上,杀了他,替老二报仇!”马耀文在一旁催促道。 “好!先宰了他!” 马耀威大喝一声,与兄长马耀文齐齐杀向地上的皇甫天德。 皇甫天德当即调动体内真元,还未出手,“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 “我来吧!” 王诚一步踏出,心念一动,从胸前衣领飞出两柄飞剑。 “咻!” 两柄飞剑出现在另外两柄飞剑旁,四柄飞剑同时射向马家兄弟二人。 在念力的催动下,又有噬魂珠力量的加持,四柄飞剑瞬息百米。 马家兄弟虽是大宗师,也无法精准地捕捉到飞剑的轨迹,速度太快了,只能感知到有东西向他们射来。 他们完全来不及出手,仓促间调动体内真元,同时向一旁躲闪。 两人都是大宗师,反应和速度都是顶尖,瞬息间横跨几十米,但还是无法跟飞剑的速度比肩。 “咻咻!” 二人前脚刚躲过一剑,还未稳住身形,眼前闪过两道亮光。 “不好!” 二人齐齐变色,躲闪已经来不及,赶紧偏过头去。 额头顿时一凉,接着一股疼痛传来,二人意识到自己被伤了。 但是他们顾不得多想,瞬间爆射几十米,一下拉开了与王诚之间的距离。 二人心里都很惊讶,眼前这人一定与大宗师交过手,要不然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他们的命门。 大宗师的护体真元刀剑难破,纵是道门飞剑也不是想破就破的,所以攻击他们没有护体真元的头部是最为直接有效的。 “此人飞剑太厉害,这样下去很难威胁他!”马耀威暗中对大哥传音。 “他的飞剑在二十丈内都具有很强的杀伤力,这么远的距离真元攻击威力大减,必须想法子近身!”马耀文迅速剖析出双方形势。 兄弟二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双臂同时一抬,顿时出现两股黑色风暴。 那是他们打出的真气,强劲、雄浑,远非那些大成境界的武师可比。 只见,方圆数十米之内的碎石、树枝全都被风暴席卷至半空。 两人双掌猛地一推,密密麻麻的碎石、树枝化为飞箭,向王诚与皇甫天德射去。 “小心!”皇甫天德提醒。 王诚自然没有选择硬接,一步迈出,人出现在二十米之外。 皇甫天德一怔,但在见到那些碎石转眼即至,他赶紧闪身避开。 下一刻,从那飞射而来的一堆碎石中窜出一道身影,正是马耀威。 他借着无数碎石飞来隐身其中,既逼退了王诚,又乘势杀了过来。 没有丝毫犹豫,他抬手对着王诚的背影拍了一掌。 “嗖!” 一道乌光闪过,眨眼化作一只八九米长的黑色巨掌,出现在王诚身后。 但是不等这只黑色巨掌拍下,王诚突然从那里消失,黑色巨掌落空。 马耀威没想到王诚竟能躲开自己的一掌,他那一掌可是携带武道之势的,纵是小成境界的武宗在那一掌下行动都会受限。 一个修道之人是怎么躲开的? 难道他还是一位大宗师? 一念至此,他对着王诚现身的地方连拍了数十掌。 “嗖嗖嗖!” 空中出现几十道黑色手掌,每一只都有一米之大,如同天外陨石向王诚打去。 “小心!” 皇甫天德已经闪至一边,见状毫不犹豫地强提一口真元,同样拍出一掌。 那是一只金色大手,同样八九米之大,朝着那些黑色手掌横推了过去,秋风扫落叶般将它们击碎。 王诚安然无恙地站在马耀威对面,二人相隔了几十米,四目相对。 “砰!!” 突然,两人耳边响起一声巨响,却是皇甫天德与马耀文战到了一块儿。 皇甫天德在一掌化解了王诚危局后,又硬接了马耀文的一掌。 原本就深受重创的皇甫天德伤上加伤,直接被这一掌打得吐血倒飞。 马耀文一掌打飞皇甫天德后,身形化为一道流光,直奔皇甫天德而去,他要一举击杀这位死对头。 “皇甫前辈!” 王诚见状大急,心念一动,四柄飞剑“咻”的一声全都向马耀文射去。 马耀文刚飞出几米,不得不改变原来方向,瞬间窜入高空。 “死吧!” 就在这时,马耀威杀了过来,趁着王诚刚才出手之际,他终于杀到了王诚近前。 他神色疯狂,手掌闪烁着黑色光芒,一只巨大的黑色真元大手迎面拍了下来。 “王将军小心!” 皇甫天德人在几十米外,嘴里流着血,仍旧不忘大声提醒王诚。 这个时候他想出手已经晚了,两人距离太远,何况他又有伤在身。 “砰!!”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那只黑色真元大手拍了下来。 四柄飞剑也在这一刻失去了动力,从半空中落下。 马耀文身上的危机顿时解除,他凌空虚立,看着那只黑色真元大手,嘴角露出笑容,但转瞬又被错愕替代。 “咔!!” 从黑色真元大手上忽然传来一道碎裂声,犹如冰面裂开时发出来的。 从最初的只有一声到后面的密密麻麻,最后“嘭”的一声炸开。 一道身影从破碎的真元中冲了出来,如同一颗炮弹撞向对面的马耀威。 “不好!” 马耀威神色大变,但来不及做任何动作,一只拳头打在了他胸口。 “砰!!” 巨大的力道瞬间击碎了他的护体真元,紧接着打在他衣服下面的内甲上。 这件已经达到灵器级别的内甲也没能挡住,当场化为碎片。 马耀威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当场喷出一口血箭,跟稻草人般倒飞了出去。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狂奔的巨象撞中了,魂魄都快被撞出来了。 “老三!” 马耀文身形一晃,出现在马耀威身后,一把将他接住。 马耀威躺在马耀文怀里,五官扭曲到一块儿,道:“大哥,疼!” 马耀文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颗疗伤丹药塞进马耀威嘴里,目光警惕地看着地面上站着的那名年轻人。 王诚披头散发,身上的黑色长袍被破碎的真元割破,嘴角带着一缕血迹,但笔直地站在那儿,如青松般屹立不倒。 马耀文神色凝重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这么年轻又能一拳打伤大宗师,绝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他一定听说过。 “哈哈!” 皇甫天德大笑着掠至王诚身边,与王诚并肩而立,看着马耀文道:“亏你还是楼外楼的护教法王,你连他都不知道?” 马耀文忽然想起皇甫天德对王诚的称呼,脸色难看道:“你是破虏将军王诚!” “你还不算蠢!”皇甫天德冷笑。 得到皇甫天德肯定答复,马耀文目光死死地盯着王诚,道:“你不是卧床不起了吗?怎么还有如此实力?” 不止是他想不明白,就连一旁的皇甫天德也想不明白。 夏国骠骑将军李元旭自爆真元拉着大周破虏将军王诚一起赴死早已传得天下皆知,王诚虽然没有被当场炸死,但是深受重创、卧床不起,如今看他这般模样,一点都不像受重伤的样子。 一拳打伤一名大宗师,这他娘的哪里是卧床不起的人? 见皇甫天德与王诚气息都不稳,明显都是身受重伤,马耀文冷笑:“好!好啊!既然你们两个都在这儿,那就一块儿去死吧!” 第366章 你不能杀他 马耀文三兄弟来这儿,虽然一死一伤,但他仍旧不肯离去。 其一,自是为死去的二弟报仇;其二,王诚破坏过楼外楼的行动,是上了楼外楼黑名单的,杀了他有赏;其三,凤骨要取走。 综合这三点,他当然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离开,而且王诚与皇甫天德如今都深受重创,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马耀文随手一挥,怀中的马耀威稳稳地落在身后的一棵梧桐树上。 “起!!” 他双臂一震,身边顿时掀起一道黑色风暴,四周地面上的碎石树枝等一切东西全都被卷入空中。 吃了王诚飞剑的亏,再出手时他拉开了与王诚的距离。 “再起!!” 马耀文再次大喝一声,这股黑色风暴裹挟着草木竹石等杂物瞬间扩散至直径数米的龙卷风。 “杀!!” 随着一声大喝,龙卷风暴真真如同一头巨龙,撞向王诚二人。 在真气的催动下,这些草木竹石已经化为了无比锋利的刀剑。 “快闪!” 皇甫天德说话之间自己已经闪躲,如今他已无需再去考虑王诚的安危了。 王诚脚踏“逍遥游”,一步踏在二十来米外,避开了那道龙卷风。 脚刚沾地,从他背后出现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朝着他的脑袋拍了下去。 在他身后二十米处的龙卷风暴中,一道身影屹立其中,正是马耀文。 受其弟马耀威的启发,他找到了对付王诚的方法。 王诚躲无可躲,双腿微曲,脚下泥土瞬间塌陷,他拔地而起,同时一拳打向拍下来的黑色真元巨掌。 “砰!!”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只可将大石拍碎的巨掌竟停在了半空,没有落下来。 只见王诚拳头抵在了黑色真元巨掌上,那近一米九的身体在巨大的黑色掌印下显得无比的渺小。 可就是这么一个渺小的人类,如今却是让那只黑色巨掌难以落下。 “咔!!” 空中传来一道碎裂声,黑色真元巨掌如冰面一样裂开,最后轰然爆碎。 黑色真元碎片席卷四周,形成一股强劲的黑色风暴,眨眼将王诚淹没。 “王将军!” 皇甫天德心中大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了,直接杀向马耀文。 见皇甫天德竟主动杀了过来,马耀文嘴角咧出一个弧度,道:“找死!” 对上皇甫天德,他可不再小心翼翼,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皇甫天德近前,抬手打出一只黑色真元掌印。 “杀!!” 皇甫天德不闪不避,双臂一震,身前出现九枚围棋子,全都向马耀文射去。 在真元催动下,九枚围棋子化为九道极光,瞬间打在黑色真元掌印上。 “砰砰砰!” 黑色真元固然坚硬如铁,但九枚围棋子乃是上品灵器,又是皇甫天德全力一击,只僵持了片刻便击碎了真元掌印。 “嗖嗖嗖!” 九枚围棋子在击穿掌印之后,继续向马耀文飞射而来。 马耀文神色一变,万万没想到皇甫天德都伤成这样了,还能爆发出如此威力。 千钧一发,他赶紧躲闪,但九枚围棋子速度太快了,他只躲过了六枚,还是被其中三枚击中了胸口。 虽有真元和内甲护体,他还是被打的吐出一口血,倒飞了十几米。 一击将他打退的皇甫天德却是更惨,黑色真元掌印碎掉的一部分全都打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打的吐血倒飞。 他倒飞了二十多米,“嘭”地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躺在那儿起不来。 相隔不远处,王诚双脚连着小腿全都陷在土里,一条袖子化为碎片,露出那只充满力量的手臂。 他身上的衣服更破了,嘴角带着血,那条裸露在外的手臂在不停地颤抖,手面之处鲜血淋漓。 连续两次用拳头硬抗大宗师的真元,即便他有“金身诀”也吃不消。 因为上次与李元庆大战炼化了体内的第三滴龙血,他的“金身诀”才突破至第二层“冰肌玉骨”之境,但是离小成还有一段距离。 除非他能将“金身诀”第二层练至大成,他才能彻底不惧大宗师的真元。 感知到皇甫天德躺在地上起不来,他强提一口真气,闪身至他身边。 皇甫天德胸前一片鲜血,见到王诚,反而关心王诚:“王将军,你没事吧?” 王诚苦笑,他本来伤就没有完全养好,如今伤势又加重了,快一夜回到解放前。 马耀文居高临下看着二人,见他们全都一副副凄惨模样,畅快道:“呵!看来你们还能再接两招。” 说话之间,他再次出手,一股黑色风暴在他周围形成。 王诚见状,心念一动,四柄飞剑出现在空中,不等马耀文出手,他先一步控制飞剑射向对方。 飞剑速度太快,马耀文仍旧无法精准地捕捉它的轨迹,但他与王诚相隔了四五十米,身形一闪,人瞬间拔高了几十米,一下便摆脱了飞剑。 不过,他这一躲,倒是让他刚刚掀起的风暴停下了。 趁着这个机会,王诚一把拎起躺在地上的皇甫天德,向山下掠去。 “哼!走得了吗?” 马耀文冷笑,只见他双臂一抬,黑色风暴再次聚拢,眨眼之间扩大至直径五六米的龙卷风暴。 “去!!” 随着一声大喝,龙卷风暴真真如同巨龙一般向王诚二人扑了过去。 他身形一晃,闪身至龙卷风暴中,以身化为风暴的核心,控制着风暴。 在他控制之下,龙卷风暴瞬间席卷几十米,势头非但没有减小,反而变的更大更强,地面上的草木竹石全都被卷至半空。 感知到龙卷风暴已经近在咫尺,王城当机立断,随手将皇甫天德送出,转身杀向了龙卷风暴。 “找死!” 马耀文隐匿在风暴之中,见王诚竟敢主动杀过来,冷笑不已。 右手五指之间闪过一缕乌光,黑色真元转瞬遍布于手掌。 对面,王诚手中多出一柄一米来长的黑剑,剑锋未开,跟一只短棍一般,正是老师张晓生亲手给他磨的那柄。 “嗖!” 一步踏出十几米,落地之后脚下的泥土瞬间炸裂,下一瞬,他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从地面一跃而起。 黑剑在前,他在后,整个人与黑剑合二为一,直奔那龙卷风暴而去。 马耀文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危机,但随即抛之脑后。 到了这个时候,他不信王诚还能给他带来什么伤害。 只见他右手乌光大作,一只三四米之大的黑色真元手掌形成,上面遍布着清晰的纹路,厚重、坚硬,如同黑金浇筑而成。 用了这么长时间凝聚出的真元手掌,其威力远胜之前的任何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黑色龙卷风暴与王诚瞬间相撞。 “轰!” 黑色龙卷风暴淹没了王诚,但风暴的去势也一下放慢了,就像高速疾驰的列车突然之间车轮卡住了。 紧接着风暴里面响起“叮”地一声精铁撞击,而后是更加密集的“乒乓轰隆”。 皇甫天德站在几十米外,看着黑色风暴,但他只能看到风暴在扭曲变形,听到密集的打斗声,看不到里面具体情况。 直到黑色风暴散去,他终于看清里面的真实情况了。 一道身影披头散发、浑身是血从半空中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王将军!” 皇甫天德心神一紧,一眼就认出了这砸在地上的人正是王诚。 马耀文仍旧屹立在半空,身上的黑色长袍破碎不堪,穿在里面那件灵器级别的内甲同样碎成了很多块。 他也是披头散发,嘴角带着血,神色疯狂,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王诚,道:“你可以算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了,有伤在身竟还能将我逼到此等境地。” “可惜啊!” 他摇了摇头,惋惜道:“你本该光芒耀世,但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王诚躺在地上,手里还拿着黑剑,但他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四肢、躯干、头颈,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甚至连张嘴说话都做不到了,算是彻底回到解放前了。 他现在很后悔,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吴飞龙几人和那两百多名守军下山,现在他连接应的人都没有了。 “哼!死了的天才什么都不是!” 马耀文脸上杀机毕露,他探出一只手,但就在要出手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住手!你不能杀他!” 马耀文手停在了半空,看着说话的皇甫天德,冷笑:“哦?怎么就不能杀?” 皇甫天德道:“他是当朝的破虏将军,杀了他,你整个马家都要给他陪葬!” 马耀文一怔,随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不杀他,难道我马家就能保住了?” 他是楼外楼护教法王的身份已经泄露,等待他的一定会是朝廷的打压,再加上他们兄弟三人以前犯下的那些大案,朝廷是绝不会让他们活着的。 皇甫天德脸色一僵,娘的,他竟然把这个给忘了。 见他不说话,马耀文冷笑:“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不逃,那你就先去死吧!” 第367章 武王现身 “等等!” 皇甫天德再次叫住了他,道:“你就不好奇,都这么久过去了,岐山上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好奇什么?去死吧你!” 马耀文不想跟皇甫天德浪费口舌,“迟则生变”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你杀不了我!”皇甫天德笑道。 马耀文本就要杀他,现在听到这话更要杀他了,身形一闪,一掌向皇甫天德拍去。 “嗖!!” 就在他即将靠近皇甫天德时,一道乌光射向他身后。 心中生出一股强大的危机,他只得放弃皇甫天德,向一旁横移了过去。 “砰!!” 地面突然出现一道深沟,有十来米长,一直延伸至皇甫天德的身前一米。 马耀文迅速回头望去,一名贵妇人站在他身后几十米处。 她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头上梳着堕马髻,耳朵上戴着宝珠做的耳环,浅黄色有花纹的丝绸做成下裙,紫色的绫子做成上身短袄。 这身打扮其实算不上多华丽,但她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常人难有的高贵气质,那是与生俱来的。 马耀文看着来人,蹙起眉头说道:“昭阳公主!” “是她!” 王诚也在打量着空中的贵妇人,想起了关于她的种种传闻。 这女子正是当今周王周昭武的姐姐周昭阳,也就是皇甫天德的夫人。 周昭阳虽是女子,但她出自大周王室,自幼习武,三十来岁就已经突破至武宗境界,当时小有名气。 先王周应元曾言:若为男儿身,王室子弟无出其右。 只是随着她嫁做人妇,不再抛头露面,她的名字渐渐不被世人提起。 如今再次见到她,马耀文竟有些看不透,其修为必然大进,大概率跟他一样,都达到了大宗师。 他忽然想起皇甫天德刚才说的话,立刻回头看向身后的岐山。 山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百鸟朝凤的盛景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原本已经冲到半山腰的一众江湖人士都在下上,嘴里骂骂咧咧。 “什么狗屁的山中有宝,都他娘的唬人的,白来一趟!” “哼!我早就说过,这小小的岐山怎么可能有宝贝?” “走了走了!” …… 不少人已经赶到了山脚下,但在看到空中凌空虚立的两人以及大战过后留在地上的一片狼藉,全都退了回去。 其实,刚才这里打斗声他们都听得见,但那个时候都在寻宝,谁会去考虑谁跟谁大战,谁又被谁打死了。 如今见到眼前这一幕,他们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了。 大宗师啊,杀他们就跟杀只小鸡崽一样,手拿把掐的事。 “怎么会没动静了?” 马耀文皱着眉头,这种情况分明是山上的封印被加固了。 可是,整个皇甫家有实力加固封印的就只有皇甫天德三兄弟,皇甫天元、皇甫天明如今都被派往前线,一个负责保护刺史鲍正,一个负责保护受伤的皇甫劫,而皇甫天德一直在他眼皮底下,那么暗中加固封印的又是谁呢? 蓦地,他看向身后的周昭阳,旋即又看向皇甫天德,惊道:“你将你们家的功法传给了你夫人?” 皇甫天德目光柔和地看着周昭阳,道:“我与公主夫妻一体,我家的自然也是她的,家传功法传给她又有何妨?” 周昭阳面露微笑,目光之中充满着对丈夫的爱意和敬重。 “你……你们……” 马耀文被一波狗粮气得差点吐血,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猴子一样。 到了这一刻,他如何看不出皇甫天德亲自在这儿堵他们兄弟三人,实际上就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真正加固岐山封印的实际上是周昭阳,他们兄弟三人全都被骗了。 “噗!” 连番受气,马耀文再也憋不住,嘴里喷出一口血箭。 他气息混乱,摇摇晃晃就要从半空栽下来,他赶紧催动真元,这才避免摔下来。 周昭阳见状,开口问道:“夫君,这兄弟二人如何处置?” “杀!”皇甫天德毫不犹豫道。 马耀文神色一变,凭他现在的状态对上深不可测的周昭阳,他没有任何胜算。 一念至此,他瞬间消失在半空。 周昭阳刚想追上去,结果马耀文的轨迹突然变化,直扑站在地上的皇甫天德。 原来他并不是想逃走,他真正的目标竟是身受重伤的皇甫天德! 马耀文心里很清楚,在周昭阳面前,他没有一点逃走的机会,只有将皇甫天德抓住,才好投鼠忌器,逼周昭阳就范。 他神色疯狂,五指之间闪过一道乌光,黑色真元外放,瞬间形成一只三四米长的黑色真元手掌。 然后他抡起黑色真元手掌,朝着皇甫天德拍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响起,黑色真元手掌将皇甫天德整个人都盖住了。 然而,这只黑色真元手掌就停在皇甫天德头顶上方,没有落下来。 只见,皇甫天德一只手托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物件在上面。 这物件长宽四十公分左右,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上面有印痕,纵横十九道,赫然就是一只围棋盘。 “星罗棋盘!” 马耀文眉头一挑,立刻认出这围棋盘正是一代棋王皇甫观棋的本命灵器。 当初皇甫观棋以棋子为刀剑,以棋盘为护盾,攻防一体,与他同一时代的那些强者头疼不已。 在皇甫观棋的本命灵器中,棋盘才是核心的存在,据说这块棋盘用的罕见的一种神材,武王强者都打不破。 可马耀文分明记得皇甫天德身上没带星罗棋盘,棋盘又是怎么出现在他手上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暗道一声“不好”,赶紧闪躲。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后背“砰”的一下被一股巨力击中,人飞了出去。 他口喷鲜血,像颗炮弹一头扎进了几十米外的地面。 周昭阳收手而立,看着趴在地上吃土的马耀文,蹙起了秀眉。 她内心是不想背后偷袭的,可谁让马耀文要杀她丈夫? 马耀文将脑袋从土里拔出来,晃了晃脑袋上的泥,脸上全都是土,只有一双眼睛、两只鼻孔、一张嘴巴露在外面。 “嗯?还能动?”皇甫天德有些意外道。 他是了解自家夫人的实力的,刚才那一拳别说马耀文没受重伤,哪怕是全盛时期的马耀文挨了那一拳也未必能爬起来。 “夫君放心,他跑不了。”周昭阳道。 “那就好!” 皇甫天德松了口气,道:“马家三兄弟数马耀文实力最强,也最工于心计,若是让他跑了,日后绝对是个大麻烦。” 马耀文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泥,心里无比的憋屈。 想他堂堂马家的掌门人,名震天下的大宗师,如今竟落到这步田地。 他翻过身,看着皇甫天德夫妇二人,咬牙切齿道:“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的!”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铜镜,而后一口血喷在铜镜上。 下一秒,这枚样式普通的铜镜光芒大作,在空中投影出了一道门户。 “这是……” 皇甫天德与周昭阳全都皱起眉头,不知这道门户是什么东西。 王诚却是认出来了,那晚老师一剑斩杀楼外楼的长老明德,明德的父亲明仁就是通过一面小铜镜横跨千里而来。 他强题一口气,喊道:“这是楼外楼的天机镜,他在召唤强者,快杀了他!” 皇甫天德夫妇闻言,神色瞬间大变。 天机镜的名头他们都听说过,号称天下第一灵器,有千里传送的神能。 周昭阳一言不发,双臂一震,身前瞬间出现上百只金色拳头。 每一只拳头都有足球大小,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空中。 “去!!” 随着一声轻喝,金色拳头射向地上的马耀文,如同流星雨划过。 这一刻,马耀文魂都要飞了,哪怕是全盛时期他也一定接不了这招。 不想这位公主竟拥有如此实力,就算那皇甫天德也没这么强。 眼前一片金光,马耀文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完全是非条件反射。 然而,想象中被砸成一堆肉泥的画面并未出现。 从那道光亮的门户中探出一只火红色大手,一把将那些金色拳头攥住。 “咔咔咔!” 只听得一阵玻璃般的碎裂声响起,那比铁石还要坚硬的上百只金色拳头全都爆碎,最后化作一阵清风消散。 一掌捏爆这些拳头后,这只火红色大手并不停留,接着一拳打向空中的周昭阳。 “公主小心!” 皇甫天德大急,喊话之间将手里的星罗棋盘打出去。 星罗棋盘刚飞入半空,那只巨大的火红色拳头打在了上面。 “啵!!” 下一刻,星罗棋盘放出一道白光,刹那之间扩散至几十米外。 “咚!!” 巨大的火红色拳头仿若打进了一片湖面,强劲的力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 最后火红色拳头“轰”地一声炸开,而星罗棋盘也被掀飞了几十米。 “棋王的星罗棋盘果然强大,本座手里正缺一件趁手的灵器,姑且就收下了。” 空中传来一道没有丝毫波动的声音,一道身影从那道门户中走出。 “武王!!” 第368章 一剑破之 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不戴任何面具,红发、红眉、红须、红脸,一双眼睛睁得跟铜铃一般,凶神恶煞,似是一尊火神。 他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但从刚才的声音中听出,至少在六十岁。 周昭阳落在皇甫天德身边,随手一招,星罗棋盘出现在头顶上方。 她看着魁梧男子,道:“前辈可是楼外楼的明白长老?” “好眼力!” 得到对方肯定答复后,周昭阳心一下跌到了谷底。 这位明白长老可是太上长老明仁的弟子,尽得明仁真传,五十来岁突破武王境界,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修为深不可测。 此人已经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因为见过他这张脸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了,他也是楼外楼中极少带面具之人。 王诚躺在地上,暗暗苦笑,他们这一脉还真是跟明家过不去。 明白居高临下,一双虎目盯着周昭阳,道:“你就是周家那位胜过诸王子的昭阳公主?” “前辈既知本宫身份,还请退去!”周昭阳毫不畏惧道。 “退去?” 明白冷笑:“我教三位法王,一人身死,两人重伤,你竟要本座退去?” 周昭阳没有跟他去扯皮,到了他们这等身份,什么违抗朝廷律法根本没用,于是直截了当道:“那前辈如何才能退去?” 明白竖起三根手指,对皇甫天德道:“一、解除岐山的封印,本座取走凤骨;二、这块天罗棋盘本座要带回去研究;三、将你那两个兄弟撤回前线。” 皇甫天德看向妻子,见周昭阳摇头,他直接拒绝道:“你这三个要求我一个都不答应。” “那本座只能自己来取了!” 明白脸色一下变冷,对着皇甫天德夫妇二人探出一只手。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火红色手掌出现在二人头顶上方。 这只火红色手掌长十几米,宽也有七八米,上面的纹路清清楚楚,像是一只从天而降的神明之手。 皇甫天德与周昭阳顿时感觉压力倍增,仿佛一座山要压下来。 “噗!!” 手掌还未拍下,皇甫天德一口血吐出,身子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夫君!” 周昭阳赶紧将她扶起来,但手却被皇甫天德一把打开了。 “走!你快走!”皇甫天德急道。 周昭阳眼睛一红,道:“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独自逃生?” 皇甫天德扯着嗓子喊:“快走啊!留在这儿咱们都得死,只要你还活着,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明白看着这对夫妇,并未立刻把手掌拍下来,冷冷道:“本座最后再问一遍,那三个条件答应还是不答应?” 皇甫天德咬牙说道:“解除岐山封印,西岐县城会在一个时辰内彻底化为一片废墟,此为不仁;先祖留下的本命灵器给外人,此为不孝;将老二、老三撤回去,西境大好的局势将毁于一旦,数万将士的心血将成为泡影,此为不忠。如此不仁、不孝、不忠,我皇甫天德绝不会做!” “那你就去死吧!” 明白不再多言,右手对着虚空一按下,那只火红色手掌拍了下来。 手掌中蕴含着明白领悟的武道真意,最先攻击着皇甫天德夫妇。 二人感觉自己置身于无尽的烈火当中,狂暴、炙热! 周昭阳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祭出了手中的星罗棋盘。 “啵!!” 星罗棋盘出现在空中后,霎时间绽放出一片耀眼的白光。 那只火红色手掌顿时一滞,但只是停顿了一瞬间,紧接着强大的武道真意压迫着星罗棋盘往下落,手掌继续拍了下来。 “杀!!” 周昭阳厉喝一声,金色的真元从体内爆发,如烈火一般喷涌而出,尽数灌入头顶上方的星罗棋盘。 这一刻,周昭阳仿佛一只人形火炬,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真元。 有着大量真元的注入,星罗棋盘光芒大盛,原本深色的棋盘竟变的晶莹剔透,能清晰地看到那纵横十九道的印痕。 这纵横十九道的印痕好似被注入了生命力,一下活了过来,快速向四周延伸了过去,转眼变成一张数百平米的大网。 大网挡住了拍下来的火红色手掌,将周昭阳与皇甫天德护在下方。 “嗯?” 明白轻咦一声,就算是这张棋盘是皇甫观棋的本命灵器,可皇甫观棋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没道理能挡住武王的攻击。 他看着棋盘下方的周昭阳,恍然明白,道:“没想到你竟已经达到了此等境界,不出十年,这天下又会多出一名武王。既然如此,那本座更不能留你了!” 说着,他手掌处爆发出一道炙热的光芒,对着星罗棋盘按了下去。 火红色巨掌火光大盛,仿佛烧着了一般,下方的那张大网像被烧破了。 强大的武道真意击穿星罗棋盘的防御,再次作用到皇甫天德夫妇身上。 “噗!” 二人齐齐喷出一口血,皇甫天德眼睛一黑,当场昏死了过去。 “夫君!!” 周昭阳焦急地大喊,一个疏忽,护体真元无以为继,炙热狂暴的武道真意瞬间侵入她身体,她再次吐出一口血。 她精致的脸上突然变的无比疯狂,厉喝一声,身上爆发出璀璨的金光,金色真元疯狂地涌入星罗棋盘。 只见那张大网似活过来一样,被击破的大洞瞬间弥补。 “哼!你很好,但还不够!” 明白冷笑,探出的右手再次发力,那只火红色手掌一瞬间似具有了千钧之力,再次击破了那张防御大网。 “砰!” 火红色手掌拍在了星罗棋盘上,星罗棋盘支撑不到片刻,便被打飞。 武道真意尽数打在周昭阳身上,周昭阳护体真元完全挡不住,直接被打回了体内。 狂暴的真元与武道真意在她体内肆虐,周昭阳“哇”地再次吐出一口血,软倒在地。 “要死了吗?”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看向一旁昏迷不醒的丈夫。 “夫君,你我今日共赴黄泉。” 她脸上露出笑容,浑然不在意已经拍落下来的火红色手掌。 眼见那只火红色手掌就要一掌拍死二人,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吟!!!” 声音并不大,但是山下甚至县城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声音?” 不论是山下的吴飞龙等湟州守军,还是山上的一众江湖人士,全都抬头看向声音传出来的地方。 “飞龙,大人不会有危险吧?”刘庆生担忧道。 吴飞龙神色凝重,道:“咱们离得太远了,只能听到山上有打斗的声音,根本看不到具体情况。” 刘庆生有些焦急,道:“那怎么办?万一大人有危险……” “有危险又能如何?” 吴飞龙打断了他的话,道:“大人乃绝世猛将,又是大成境界的武师,如果连他都应付不了,咱们这些人冲上去也是在送死。” “可大人的身体并未痊愈,我觉得咱们最好还是上去看看。”刘庆生提议。 吴飞龙沉吟片刻,点头:“先生说得对,咱们上去看看,万一真需要帮忙,咱们不在就麻烦了。” 此刻,空中那只如同神明之手的火红色手掌已经消失。 明白凌空虚立,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多出一口拳头大的洞。 这口洞没有鲜血流出,黑乎乎的,里面的心脏也不翼而飞,散发出一股肉类物品烤熟的味道,就像被一道雷电击穿了一样。 “我……要死了?” 明白一脸惊愕,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杀死,实力到了他这个地步,世间能杀死他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他想起死在他手上的一名道门术士,那人临死前对他说:“你的名字不好,这个名字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是的! 他就要死了,但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出的手,真的死得不明不白! 带着这人生最后的一个疑问,他从空中砸落至地面,再无动静。 “死了?” 马耀文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明白,心头闪过一万个疑惑。 刚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武王明白,怎么转眼就死了? 这他娘的也太戏剧性了吧! 只见,空中闪过一道乌光,一柄黑不溜秋跟只棍子一样的剑绕飞了一圈后,稳稳地落在王诚的手里。 王诚偏头看着手里的黑剑,喃喃自语:“老师……” “这是武王留下的禁器?” 周昭阳也在打量着王诚手里的那柄黑剑,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惊色。 武王强者留下的禁器,这就是一块护身符啊,关键时候不仅用来保命的,甚至还能击杀对方。 毕竟这天下能挡住武王全力一击的太少了,除非对方也是一名武王强者。 周昭阳惊讶的地方就是这里,一剑就杀了武王明白,这得是什么样的强者?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瘫坐在地上的马耀文。 马耀文被这一眼盯着,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暗道一声“不好”。 没有明白护着他,他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想杀就杀。 然而,就在这时,从天机镜投影的那道门户中探出一只火红色大手,将明白的尸体与马耀文一把抓在手里。 “嗡!!” 下一刻,大手带着二人缩了回去,天机镜也瞬间消失。 …… 第369章 借剑一用 天空湛蓝,像被洗过一样,西面那轮红日仿佛就在眼前。 “嗯?” 周昭阳看着干净的空中,一对秀眉微微蹙起。 刚才出手救走马耀文的必然是一名武王,可又是谁呢? “难道是楼外楼的太上长老明仁?” 她想着跟明白关系紧密的也只有明仁了,而且出手的方式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既然明仁出手了,为何没有跨过天机镜亲自降临此地呢? 是在怕什么吗? 忽然,她看向王诚,难道是怕炼制禁器的那位强者? “大人!” 就在这时,吴飞龙几人跑上了山,见王诚躺在地上,赶紧跑到跟前。 “你们来啦!” 王诚苦笑,他还是头一次让手下的人看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 “大人,这……” 吴飞龙几人看着王诚那残破的身体,一时不知所措。 换做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早他娘直挺挺地躺下了,气都不带冒的,哪还能开口说话? “王将军,本宫这里有瓶丹药,可以缓解将军身上的伤势。” 周昭阳这时走到王诚身边,递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玉瓶。 “见过殿下!” 吴飞龙赶紧拉着尹博几人行礼,他是见过周昭阳的。 吴家与皇甫家都是取了王室女子的家族,吴家娶的是郡主,皇甫家娶的是公主,郡主与公主是堂姐妹,两家也算是结亲了。 吴飞龙能从最东面的东州来到最西边的湟州,这层关系也起了作用。 “起来吧!” 周昭阳让众人起身,将手里的小玉瓶递到吴飞龙手中,道:“把药给王将军服下。” 吴飞龙接过小玉瓶,打量了一眼,瓶子上什么字都没有,但他也知道里面装着的丹药必然价值不菲。 他从小玉瓶中倒出一枚龙眼大小的金黄色丹药,一股浓浓的药香扑鼻而来。 “龙虎大还丹?” 王诚从药香中试着推测,见周昭阳点头,他暗道一声“果然”。 龙虎大还丹是大还丹的进阶版,已经达到了上品灵丹的品秩,不仅治疗内伤有奇效,外伤也有奇效。 如果说大还丹价值千金,那这枚龙虎大还丹能抵得上十枚大还丹,价值万金! 不愧是宫中出来的公主,出手果然不凡,这样一枚上品灵丹说拿就拿出来了。 服下龙虎大还丹之后,王诚体内暖洋洋的,四肢竟慢慢能动了。 朝吴飞龙使了个眼色,吴飞龙赶紧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王诚勉强对周昭阳行了一礼:“多谢殿下的灵丹。” “应该的!此次若无王将军出手,后果难料。”周昭阳道。 王诚道:“我是大周的将军,保境安民本就是职责所在。” 周昭阳不再多言,道:“将军,本宫还有一事需要你相助。” 王诚一怔,他都伤成这样了,这几天是别想怎么活动了,还有什么是他能做的? 见周昭阳目光盯着自己手里的黑剑,他若有所思道:“殿下的意思是……” “岐山的封印存在了很多年,威力大减,今日加固封印也只是临时的,撑不了几年就会再次松动。” 皇甫天德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 同样服下了一枚龙虎大还丹后,他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 “可我这把剑能做什么呢?”王诚不解。 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动用这柄黑剑,先前完全是黑剑自行出手。 周昭阳与皇甫天德相视了一眼,脸上全都露出困惑。 难道这把剑不是禁器? 如果不是禁器,它为何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威力? 二人打量着王诚手里的黑剑,越看越觉得很普通。 “公主,你看出什么了吗?”皇甫天德问道。 “也许真的不是禁器。”周昭阳意味深长道。 “那是什么?”皇甫天德好奇。 周昭阳美眸中忽然迸发出两道精光,一字一字道:“传道之剑!” “传道之剑?” 皇甫天德一怔,随即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道:“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儿忘了,这分明就是一柄传道之剑!” 被这么一说,王诚也想起来了。 他还是宁侯府玄卫的时候,朱大家曾评说过这柄剑。 那位朱大家是能炼制中品灵器的高人,但在看到这柄剑时,他炼制的那些灵器比起这柄黑剑,就是繁星比皓月。 这柄剑不止是一柄剑,它里面还蕴藏着绝世剑王张晓生的剑道传承,也就是皇甫天德二人口中的“传道之剑”。 皇甫天德面露喜色,道:“本来咱们只有三两成把握,有了这柄传道之剑,咱们至少有七成把握!” “那也要看王将军是否愿意了。”周昭阳说着看向王诚。 王诚道:“若是能帮助西岐百姓解决心腹大患,王某愿意一试。” 其实,他也想看看老师给他留的这柄剑如何才能发挥出威力。若是能找到驱使它的法门,这绝对是一柄大杀器,想搞死谁就搞死谁。 答应了皇甫天德二人请求之后,几人走入了梧桐树林。 皇甫天德走在最前面,一只手托着星罗棋盘,一只手点动棋盘上的网格。 那些网格竟像机关按钮一般,每按下去一块,周围的环境随之发生变幻。 原本乱糟糟的梧桐树林,竟诡异般地出现了一条通道。 王诚诧异,竟还有这种操作! 似是看穿了王诚的想法,皇甫天德一边走,一边解释。 “先祖突破武王后二十年,正逢岐山下的那具凤骨暴动。他亲自出手封印岐山,西岐县的百姓才免于一难。但凤骨乃是凤凰遗蜕,岂是人力可镇压?于是数百年来,我皇甫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此加固封印,一直到今日,所以进入岐山内部的通道唯有我皇甫家知晓,外人哪怕是武王强者,也休想闯进去!” 王诚知道他口中的先祖是谁,正是有着棋王之称的皇甫观棋。 那是上千年来最惊才绝艳之人,名头不在那位武林至尊之下。 皇甫观棋不仅相貌堂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棋艺更是一绝,有着“国手”“古今棋力第一”,迷倒了当世无数女子。 他天资卓越、悟性惊人,四十多岁突破至武王境界,六十岁后,他将武道融入围棋,一举大成,惊艳了整个天下。 他成名的时候,武林至尊周煌还未出生,等周煌名动天下时,他已经不在。 当时无数武林人士议论:棋王若在,岂会让竖子成名? 这是惊艳的一个时代的人物! “棋道与阵法之道相通,先祖在阵法之上的造诣连那些道门中的前辈老祖都比不上,先祖曾言:恨不能与武皇对阵。没能与武皇强者对决,这是先祖毕生的遗憾。”皇甫天德惋惜道。 王诚听后,恨不能亲眼见识一下这位惊艳了一个时代的棋王。 武王境界就敢放言挑战武皇,而且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如果不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境界越高,差距越大。武士往上的境界,每一个小境界都有着很大的差距,到了武王、武皇,差距更大。 武皇与武王就像一天一地,武王想要逆伐武皇,基本没有这样的可能,这片大陆从未有过武王打败武皇的事例。 皇甫观棋能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他实力强大到了一定境地。 说话之间,一行人进入了山中。 第370章 火中邪灵 山中有道。 走进去后,一股火气扑面而来,温度陡然提升了许多。 越往里去火气越重,温度也越高,大约走了三百米,吴飞龙几人已经感到不适,王诚便让他们退了出去。 他们来这儿是为了搀扶王诚,但随着龙虎大还丹的药力在王诚体内起作用,他已经能行动自如。 王诚想着这里等会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留他们在这儿不保险,还是让他们离开这里为好。 皇甫天德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王诚,有些担忧道:“王将军,还好吧?” “不碍事。”王诚道。 见王诚脸上除了没有血色,面色如常,皇甫天德稍稍放心。 他很担心王诚坚持不到最后,因为那里的温度更高,即便是武宗也坚持不了多久。 三人沿着洞内的通道一直走下去,又走了两百来米,皇甫天德夫妇二人不得不动用护体真元隔绝空中的燥热。 王诚脸色开始发红,但气息平稳,那炙热的温度似乎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皇甫天德夫妇二人彻底服气了,心想他果然是特殊的。 大宗师每年都会有新人出现,但是绝世猛将整个天下也就那一个,像一下出现两个,这在百年之内还是第一次出现。 殊不知,王诚的《金身诀》第一层“铜皮铁甲”就是在水火中练就的,如今他已经突破至第二层“冰肌玉骨”,抗高温的能力更强。 几十米后,通道终于到头,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 坑里是炙热的岩浆,如同一锅沸腾的八宝粥,下面有大量的岩浆要涌上来,但是岩浆表面仿佛盖了一口无形的盖子,怎么也上不来。 三人都是满面红光的站在通道尽头,一是被热的,二是被火光照的。 到了这里,三人都感到极度的不适,因为这里的温度太高了。 地底的岩浆就在他们脚下,再往上一点就会涌入这处通道。 王诚看到在岩浆表面有一层巨大的透明罩子,就像铺在上面的保鲜膜。 岩浆沸腾,随时都能喷涌出来,但始终无法突破这层透明罩子。 “这便是先祖设下的封印!” 皇甫天德看着这层透明罩子,解释道:“阵法封印距今已有五六百年,虽然我皇甫家每隔一段时间都来加固封印,但封印的力量越来越弱。” 布置阵法是需要材料的,材料就会有损耗,何况还是这种极其恶劣的环境下。 “其实,如果没有那具凤骨,有先祖布下的阵法封印,再有我皇甫家世代加固,这口火山不会这么早爆发的。”皇甫天德道。 这话王诚先前就听皇甫天德说过,可他并未在岩浆里发现那具凤骨,于是开口问道:“前辈,那具凤骨呢?” 皇甫天德托起手中的星罗棋盘,另一只手在棋盘上的网格一阵点动。 只见,岩浆表面那层透明罩子突然下凹,压迫的岩浆向四周散开。 随着四周的岩浆凹陷下去,一具骸骨慢慢浮现出来。 鸟头、长尾,整体呈现鸟的形态,有三四米之大,骨骼晶莹剔透,犹如白玉雕琢而成,闪烁着光泽。 透过那层封印,王诚都能感觉到从这具骸骨上传来的淡淡威压,神圣而不可冒犯。 “这就是凤骨?”王诚下意识地开口,实际上完全属于多此一举。 “不错!” 皇甫天德点头,道:“这便是与龙血齐名的凤骨,天下罕见的神物!” 王诚闻言,面露古怪之色。 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皇甫天德问:“王将军是想问,为何先祖当年不直接将这具凤骨取走?” 王诚点头,遇到这种神物,恐怕没有一个武者不想将其据为所有。 皇甫天德脸色突然变的凝重,手指着那具凤骨说道:“王将军请看那凤骨脑袋之处。” 王诚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比篮球还大的脑袋处似有一层火光在跳动,透过脑袋上的一对眼洞才能发现。 王诚一惊,那是什么鬼东西,竟好似有生命一样。 “王将军看到凤骨脑袋里的东西了?”皇甫天德道。 王诚点头道:“那是什么东西?好像是……活的!” “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先祖当年正要收走这具凤骨时,就是里面的东西在作怪。先祖留下话,那可能是地底岩浆中诞生的一道火灵,寄居在了凤骨中,它已经诞生了意识,懂得趋利避害,我们一直称它为邪灵。”皇甫天德道。 “邪灵?”王诚惊道。 “不错!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甫天德神色凝重,道:“王将军也应该注意到了这处岐山光秃秃的,平日里根本见不到什么鸟兽,就连山脚下也只是长了一些梧桐树,但是从未开过花,实际上都跟这道邪灵有关!” “前辈的意思是,此地的元气都被它吸走了?”王诚推测道。 皇甫天德点了点头,沉声道:“不止于此,每隔一段时间,这道邪灵就会作祟,利用这具凤骨,引来百鸟,做出百鸟朝凤的盛景。其目的就是为了将人引入山中,吸食他们精血。这里因为先祖布下了阵法,还看不到那些累累骸骨,往山中走去会看到很多。” 他们是从一条隐秘的通道直接走入山体内部,岐山的其他地方并未经过。 岐山高千丈,在拥有南离山脉的西南郡确实算不得什么,但它一点都不小,占地十几万平方千米,相当于大半个西岐县。 “吸食的精血越多,这只邪灵的实力就越强。几百年过去了,它的实力恐怕连我等都远远不及。”皇甫天德接着道。 王诚忽然想起皇甫天德先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西岐县城死的十几万人跟楼外楼有关系,如今想来,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十几万人的鲜血。 一下吞食十来万人的血,这只邪灵的实力必然大增,若是没有皇甫天德夫妇二人及时赶来加固封印,恐怕它此刻已经冲破封印,带着地下那些岩浆,毁灭西岐县城。 而当邪灵铆足了劲冲破封印,实力必然会有所削弱,楼外楼的那些强者再趁机出手,灭杀邪灵,一举收走凤骨。 “好一个楼外楼!”王诚震惊不已。 难怪马耀文区区一个大宗师,手里竟然掌握着天机镜,原来他们兄弟三人只不过是来打前站的,真正动手的实际上是天机镜另一头的楼外楼武王强者。 可是,这里已经被棋王皇甫观棋布下了阵法封印,知道岐山有凤骨的也只有皇甫家,楼外楼是怎么知道的? 王诚忍不住问:“前辈,此地埋葬凤凰如此隐秘之事楼外楼怎么会知道?”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何况面对的还是楼外楼,它想知道的东西,世间很少能藏得住的。”皇甫天德模棱两可道。 王诚没有多问,他能猜出大概,一定是皇甫家走漏了消息。 “王将军,如今整件事情的脉络你已知晓,我夫妇二人邀你前来,就是想借你手中那柄传道之剑一举击杀那只邪灵,彻底解决西岐大患!”皇甫天德说出最终的目的。 王诚心中了然,但还是有些担忧道:“前辈,咱们在这里说了那么多,那头邪灵会不会听到?” “不会!先祖设下的封印能隔绝外界,它听不到的。” 皇甫天德一脸自信,接着又道:“况且,它一直都生活在地底岩浆之中,从未与外界接触过,就像一个懵懂的新生儿,不会懂那么多。” 他看着王诚手里的黑剑,继续说道:“等会儿我会与夫人一同打开部分的封印,这道邪灵一定会设法逃出来,王将军就用传道之剑将其击杀!” “会不会有些冒险?”王诚还是有点不放心。 万一这只邪灵实力强大,甚至比老师张晓生还强,那他们岂不是都得完蛋?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催动传道之剑,之前他已经解释过了,但皇甫天德夫妇二人只是神秘一笑,不做解释。 “公主!” 皇甫天德看了周昭阳一眼,周昭阳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 然后,夫妇二人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岩浆的上空。 两人凌空而立,背靠着背,对着透明罩子一连拍了数十掌。 “嘭嘭嘭!” 一只只真元手掌拍在透明罩子上,这只能沉受住武王强者攻击的封印竟出现了松动,渐渐多出几道裂缝。 眼见封印正中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似要碎裂,皇甫天德喊道:“公主,快走!” 二人从半空一闪而逝,没入了通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远去。 王诚看着空无一人的半空,大脑出现了宕机状态。 这他妈的什么情况? 怎么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这夫妻二人也太不负责了,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驱使传道之剑。 为什么就没人信他? 心里面正郁闷着,他耳边响起一道巨大的撞击声。 “轰隆!!” 原本还老老实实的凤骨突然撞向封印,封印如同冰面一般裂开,裂缝从正中向周围极速蔓延。 但是,封印并未就此破碎,那些裂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修复。 “轰隆!!” 凤骨再次撞向封印,才修复一点的裂缝无以为继,反而再次扩大。 紧接着,凤骨又一次重重地撞在封印上,巨大的透明罩子上全都是裂缝。 炙热、狂暴、凶厉、邪恶、威严……无法形容的气息透过封印上的裂缝冲击着站在洞口的王诚。 刚能动荡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他“哇”地吐出一口血,跌坐在地上。 “不好!!” 王诚脸色变的异常难看,照这么下去,他连跟邪灵碰面的机会都没有,光是那股威势就能把他压迫致死。 还他妈的用传道之剑击杀那只邪灵,这根本是在扯淡。 失算了! 不! 是皇甫天德夫妇对太相信他了,简直是迷一般的相信! “轰隆!!”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凤骨再一次撞在封印上。 “咔!!” 遍布着密密麻麻裂缝的封印终于支撑不住,裂出了一个大洞。 凤骨的脑袋冲破封印,但是大半个身子卡在封印下,无法出来。 只见那个篮球大的脑袋中火光剧烈地跳动,而后凤骨疯狂地撞击封印。 “要出来了!” 王诚感觉到来自凤骨上的压迫更强了,让他喘不过气。 “咔嚓!!” 终于,在疯狂冲击之后,封印再也无法维持下去,碎裂出一口巨大的窟窿。 凤骨彻底脱困! 隔着这么近,从凤骨上传来的压迫更强,王诚几乎窒息。 他再次吐出一口血,仰面倒在地上,身上剧痛,不得动弹。 就在这时,他感应到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他赶紧看了过去。 只见,凤骨悬浮在半空,没有羽毛,也没有外力驱使。 脑袋之处有一团炙热的火光,透过两只眼洞,仿佛是一双眼睛在眨眼。 王诚没有从这双眼睛中感应到人的情感,而是一只被困在樊笼中许久的猛兽在脱困后的暴怒,似要毁天灭地。 下一刻,他看到这具凤骨向他极速飞来,转瞬即至。 “剑!剑!” 他立刻想起老师留下的传道之剑,但他根本就动不了。 完了! 都到了这一刻了,这柄传道之剑竟然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像禁器那样属于一次性用品吧? 那不就完蛋了? 正当他焦急万分时,他感知手里的黑剑终于动了,然后他见到了这一辈子都很难忘记的画面。 没有惊天动地,更没有毁天灭地,只有一剑。 然而,这一剑下,时间与空间仿佛全都凝固了。 王诚的意识却是能动的,他见到黑剑精准地从凤骨脑袋一侧的眼洞中刺入,击中了那只邪灵,而后又从另一侧的眼洞中飞出,再飞回至他手中。 快! 太快了! 王诚没见过光有多快,但他觉得这是他有史以来见过最快的东西。 当初他从那位绝世枪王留下的“枪王帖”得了两式枪法,那惊天一刺的速度也比这一剑要慢上几分。 等他回过神来时,眼前出现一片血红,迎面向他落来。 “啊……” 第371章 红色液体 “夫君,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那小子手中的传道之剑非同小可,给他这柄剑的人在当世绝对是最强的几人之一。那只邪灵虽强,也挡不住那一剑。” “可我们先前也未跟他说明白,就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儿,事后他会不会怪我们?” “没办法!有些事情越解释越乱,若是咱们留在那儿,他反而觉得有所依赖,关键时刻可能无法唤醒传道之剑。” …… 山中传来一阵男女的交谈声。 这二人正是皇甫天德夫妇。 其实,他们并未彻底离开山中,在飞出几百米后就停下了。 周昭阳看着深邃的通道,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封印也该破了,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夫君别忘了,即使杀了那只邪灵,那地下的岩浆也是一件麻烦事。” 皇甫天德脸色一沉,暗道一声“坏了”,他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封印破了之后,下面的岩浆就没办法再捂住了,到时就要冲上地面。 “走!赶紧走!” …… 当这夫妇二人往里面赶的时候,王诚正在经历一场烈火般的熔炼。 是的,熔炼! 前一秒一种红色液体落入他额头,后一秒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席卷全身。 就像是被放在一个烧烤炉中,从外到内,又从内到外。 哪怕是经历过几次龙血粹体,一时之间,他也承受不住这种“烧烤”般的痛苦,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想着将额头上的液体擦掉,抬起手的瞬间突然愣住了。 他竟然能动了! 前一刻他还四肢难以动弹,被“烤”了一下竟然恢复了。 于是,他强忍着这股灼热之痛,放弃擦掉额头红色液体。 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身上的那股灼热之痛竟诡异般消失了。 尼玛! 玩我呢? 王诚感觉自己要疯了,一会儿地狱,一会儿天堂,真不让人活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果然,红色液体没了! 他迅速起身,将身上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也没发现那红色液体。 很快,他便放弃了,因为在他身前不远处摆放着一具骸骨。 “凤骨!” 王诚顿时心情大好,这具能跟龙血比肩的神物如今就放在他面前。 “轰!!” 就在他要上前时,耳边响起一道轰鸣,整个山洞都跟着一块晃动。 只见,大量的岩浆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冲击着那破烂不堪的封印。 王诚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想也没想,冲上前抓着凤骨,转身就跑。 “砰!!” 残破的封印没能承受第二次撞击,彻底被地下岩浆冲毁。 无数地底岩浆一下找到了宣泄口,像是憋了四十年的老处男遇上了中年妇女,一夜无止境地输送。 炙热的岩浆一股脑地冲入了通道,扑向前方的王诚。 感知到身后的岩浆在“追”过来,王诚发了疯地逃,也没去多想手上的风骨,先前还无法靠近,转眼他竟然能拎着跑了。 他脚踏“逍遥游”,速度瞬间提升至最快,拿出了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一步二三十米,几乎能与大宗师比肩。 几个呼吸后,他碰到迎面飞来的皇甫天德二人,赶紧大喊:“火山爆发了,逃啊!” 那两人这时也注意到了王诚身后涌来的岩浆,于是赶紧急停,又往回路飞去。 三人都拿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如同三道流星划过,冲向通道的出口。 几百米长的通道在他们极速之下,很快就到了尽头。 身后是一片火光,那是涌上来的地底岩浆,但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王诚立刻喊道:“两位前辈,快!快把入口封起来!” 皇甫天德夫妇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闪身至洞中,对着通道两边的石壁出手。 “轰轰轰!” 一白、一金的真元大手拍在石壁上,将石壁被打碎,大石落下,堵住通道。 两人一边出手,一边往后撤,等完全退出通道后,整个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不过,两人仍旧不放心,又飞身至山上,对着山体连连出手。 山石碎裂,顺着山坡滚落山下,落在通道附近,将外面的洞口也给封住了。 片刻,山中传来一阵阵异响,那是涌上来的岩浆在冲击通道内的碎石。 三人目光全都聚焦在洞口,过了一会儿,见岩浆并未冲出来,齐齐松了口气。 “里面的通道将近两百丈,火山喷发威力虽大,但经过这么长的通道,威力已经大减,冲不出来的。”皇甫天德道。 火山爆发压力来源于地下,到了火山口压力已经减小了许多,再经过数百米的通道疏导,压力变的更小。 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突然,皇甫天德与周昭阳神色一变,目光死死盯着王诚手中。 “凤骨!!” 二人相视一眼,然后齐齐向王诚掠了过去,但在离凤骨还有几米时,突然停下了。 不是他们想停下,而是从凤骨上散发的威压太强了,压迫的他们无法再前进分毫。 二人不再勉强,就隔着五六米外,打量着王诚手上的这具凤骨。 “果然不愧与真龙并肩凤凰,只是区区一具遗骨,威压竟堪比武王强者的武道真意!”皇甫天德叹道。 周昭阳点头说道:“这具凤骨存世太久了,神威百不存一,否则世间没人能靠近它,就算是武皇……” 话未说完,她脸上一阵错愕。 他们无法靠近,但眼前就有个人,不仅靠近了,还将凤骨粗暴地拎在手里,就像在拎一只小鸡崽。 “王将军,你是怎么无视凤骨威压的?”周昭阳忍不住问。 “我……” 王诚低头看着手里的凤骨,脸上露出怪异的神情。 是啊! 他是怎么无视凤骨威压的? 之前凤骨冲破封印时,那强大的威压冲击着他的身体,他吐了两次血,最后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难道是那红色液体?” 他忽然想起来了,自那红色液体滴在他身上后,他经历了一次“烧烤”,然后他竟神奇地能动了。 正当他在想着这些的时候,皇甫天德叹道:“自古神物有德居之,看来这具凤骨的主人非王将军莫属了!” 周昭阳也是点头,虽然他们都想要这具凤骨,但是他们也意识到,凤骨确实跟他们夫妇无缘了。 他们都出自顶级的家族,见多识广,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没有在这事上做过多纠结,反倒善意地提醒王诚。 “王将军,此物事关重大,你务必要收好,否则必遭杀身之祸!” “最好能把此物收起来,要不然下了山后,那么多江湖人士见到,王将军身具凤骨之事将再也瞒不住。” 三人如今的位置隔着一片梧桐树林,林子是一座迷阵,很好地隔绝了外界。 王诚一时间倒不用担心,但是皇甫天德夫妇的话说得很对,他必须要尽快将这具凤骨处理好。 突然,他想起了一样东西,将挂在腰间的一只锦袋取下。 锦袋只有巴掌大小,就像富家公子身上佩戴的香囊。 王诚拆开锦袋,嘴里默念一句口诀,然后将锦袋的口对准凤骨,喊道:“收!” 下一刻,这具三米来长的凤骨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诚看着袋子里面赫然多出一具凤骨,满意地点了点头。 “袖里乾坤袋?” 皇甫天德一口叫出了这口袋子的名头,看着王诚叹道:“刚才我还在担心王将军如何收走凤骨,不想王将军手里竟有此等宝物。” 袖里乾坤袋乃是道门非常有名的法器,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小,实际上里面藏着乾坤,想要炼制出此等宝物,只有那些神游境强者才能做到。 如今,神游境强者基本上都是道门中的那些老怪物,很少在人间行走,更不要说请他们炼制袖里乾坤袋,所以每一只袖里乾坤袋都价值不菲。 周昭阳却是秀眉紧锁,因为她在这口袋子上面竟看到了大周王室的标记。 “难道这只袖里乾坤袋是王室哪位公主送给他的?” 她之所以一下子肯定是某位公主送的,是因为袖里乾坤袋上绣着一朵花,分明是一位女子的东西。 王诚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佩戴女人的东西,所以只能是一个女子送的。 周昭阳美眸一亮,立刻锁定了一人,再看向王诚时,目光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公主!” “公主!” 皇甫天德一连喊了几遍,直到第五遍,周昭阳才回过神。 “你怎么了?” 皇甫天德面露古怪,随即化作担忧,关心道:“可是伤势复发了?” 周昭阳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回去再说吧!” 皇甫天德听后,将疑惑压下,随后对王诚抱拳道:“王将军,此间事了,我夫妇二人也该回去了。今日之事多谢王将军出手,解了我皇甫家数百年的心头之患。王将军此番回京,路过中卫郡,可来皇甫家坐坐。” “那就叨扰了!”王诚回礼。 皇甫天德不再多言,与周昭阳化为两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第372章 事了离去 “公主,你刚才在想什么?” “那只袖里乾坤袋是小七的。” “七公主?” “不错!那只袖里乾坤袋上有王室的标记,又是女孩子用物,整个王室在道法上有极高悟性的唯有小七一人。而且你别忘了,小七的那位师傅。” “定一师太嘛,那可是天下数得着的神游境强者。” …… 空中传来皇甫天德夫妇的声音,二人一边飞,一边交谈着。 “能得小七相赠袖里乾坤袋,看来这位王将军跟小七关系匪浅啊!” “公主,七公主快到待嫁的年纪了吧?” “如果我没有记错,再过不久就是小七的二十岁的生日了。” “那不是正好!一个大周公主,一个名师弟子,又是当朝将军,两人又情投意合,这可是天定的好姻缘啊!” “这二人确实是天作之合。” “公主,经此一事,我感受颇深。” “什么感受。” “咱们还得再要两个孩子,万一哪天咱们不在了,” “夫君说的是,得再要两个。” “走!此事宜早不宜迟!” “嗯!前面就有家客栈。” …… 岐山。 山下还站着不少人,有好奇的百姓,有维持秩序的士兵,还有不死心的江湖人士。 有些江湖人士并未就此离去,他们虽然害怕大宗师,但是宝物动人心啊,万一他们捡到漏呢? 带着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少,或者说从古以来抱有“捡漏”想法的人一直都不少。 就在这时,王诚独自一人从山上走了下来,身上的黑色长袍破烂不堪,上面带着血迹,脸上不少地方都沾着土灰。 众人一见到他走了过来,眼里全都冒着光,是那种贪婪得要把人撕碎的目光。 这些人忌惮大宗师,不敢跟他们碰面,几乎全都下了山,而王诚是他们见到的最后一个走下山的人。 不仅如此,王诚身上的伤势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在山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山内的宝贝有没有被他得到? 如果没有,他知道宝物的下落吗? 吴飞龙几人更多的是担忧王诚的伤势,见王诚走了过来,立刻上前。 几人刚想开口,王诚伸手打断,目光冰冷地扫向下面的一群人。 有几名江湖人士手里拿着兵器,慢慢向王诚几人逼了过来。 “小兄弟,山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据说岐山里面住着一头凤凰,不知小兄弟见到没有?” “小兄弟,跟我们说说,我们挺好奇的。” …… 王诚还未说话,一旁的吴飞龙指着几人怒斥:“放肆!你是什么货色?敢跟我家将军称兄道弟?” “一群下三烂!我家将军何等人物?凭你们也配跟他问话!”刘庆生也是怒道。 刚才开口说话的几名江湖高手顿时一愣,脸憋得通红,像吃到死孩子一样。 娘的,踢到铁板了! 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么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竟是位将军。 如果同样是武林世家出来的子弟,他们倒也无惧,可将军就不同了。 那是朝廷命官,还是至少领兵万人武将,真要把他惹怒了,他们这些人的脑袋说没就没,毕竟是江湖人士,哪个人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几人一时间可谓是骑马难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还他娘愣在那儿干什么?” 吴飞龙又是怒道:“滚!都给我滚!再不走,老子砍了你们的狗头!” 几人如临大敌,扭头就跑,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久留,更无人再敢问王诚,迅速散去。 有好事者忍不住跟同伴打听王诚的身份,当得知是破虏将军,散得更快了。 “杀人王!原来他就是杀人王!” “你不是废话吗?这么年轻的将军,又能调动西岐守军,除了王破虏还能有谁?” “这么说,山里的宝物有可能被王将军得到了?” “你还想着宝物的事?有本事你去把宝物抢回来!” “我他娘的脑子被驴踢了吧?那可是连大宗师都杀过的狠人,我有几颗脑袋?” …… 很快,山下只剩王诚几人和那两百五十名维持秩序的士卒。 “大人,刚才标下僭越了。”吴飞龙告罪道。 王诚笑了笑,道:“无妨!其实你做得很好。” 如果刚才没有吴飞龙的几句话,他很可能动手,那样少不了又要沾点血,甚至死几个人,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大人,您见到凤凰了吗?”刘庆生这时忍不住问道。 不止刘庆生一人,吴飞龙几个也是眼巴巴地看向王诚。 王诚皱起眉头,沉声说道:“先生,你那位三爷说得不错,根本没有什么百鸟朝凤,这地方确实不能来!” 几人见王诚身上都带着伤,知道他这么说山里面肯定有大凶险。 “飞龙,你去把这两队人马领头的叫过来!”王诚又对吴飞龙说道。 吴飞龙迅速离去,很快领着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穿着一件赤色鱼鳞甲,头上带着鹖冠,一种武官戴的帽子。 “大人,这是队率刘兴旺。”吴飞龙给王诚介绍道。 王诚点了点头,看着刘兴旺道:“刘队率,本将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请将军示下!”刘兴旺神情一肃。 王诚回头指着后面的梧桐树林,道:“那片梧桐树林之后有处通道,连接着山内的一座火山,虽然被一堆碎石封住,但本将还是担心堵不住,你等会带上你的人,跟着飞龙一块儿前往那里,把那里彻底封死。” 担心刘兴旺有其他想法,他加重语气,道:“记住,必须要把那里封死。一旦那口火山爆发,整个西岐县城将毁于一旦!” 果然,这话一出,刘兴旺脸色都变了,赶紧应下:“是!!” 吴飞龙当即与刘兴旺率领那两百多名士卒,火速赶往梧桐树林。 周围人基本都走光了,只剩王诚与刘庆生等人,几人心情都放松了。 “大人,您没事吧?” 刘庆生上下打量着王诚,之前王诚还一副重伤的样子,转眼竟跟没事人一样。 王诚摆了摆手,道:“不碍事。”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如果说他有伤,他身体状态非常之好,就像刚刚泡过温泉,舒服的很;如果说他没有伤,他胸前的伤口又是实实在在的。 “是那神秘的红色液体吗?”王诚暗暗想到。 那红色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它是否还在自己身上呢? 压下心底的疑惑,他叫上刘庆生几人,吴飞龙这时也赶了回来,一行八人离开了这里。 …… 第373章 东行路上 中卫郡。 湟州治所所在,昔日大周简王,也就是周昭武的祖父在此设立五个卫所,屯兵十五万抵御西面的夏人。 五个卫所即前后左右中五个屯卫,自夏人被驱逐至武平郡以西一带后,西军全部移至阴山郡、武平郡、西南郡,五个卫所也被撤去,改卫所为县。 中屯卫就是如今的中卫县,也是中卫郡的郡治,皇甫家便坐落在此。 下午。 八名骑士带着一辆马车从那座数百年的府邸驶出,沿着街道直奔东面而去。 府邸大门前站着一对中年夫妇,正是皇甫家当代家主皇甫天德和公主周昭阳。 周昭阳看着那离去的身影,道:“这孩子我越看越喜欢,实力强大不说,还不居功自傲,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和稳重,咱们劫儿要是能像他这般就好了。” “哟!这就改口了?那小子还没成为你们周家的女婿呢!像他这般出众的青年才俊,看上他的肯定不止你们周家。”皇甫天德打趣道。 “不行!我得赶紧给大王传封书信,可千万不能让这孩子被别人家抢走!” 撂下这话,周昭阳转头回到府中,留下皇甫天德一人在门口摇头苦笑。 “如此年轻就有如此实力和地位,遍观古今,也是罕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泼天的富贵你真能接得下吗?” 皇甫天德看着那道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神色不住变幻。 过了许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也走回府中。 王诚并不知道在他走后皇甫天德夫妇二人还在背后议论自己,他还在想着先前饭桌上与他们的谈话。 他之所以要来一趟皇甫家,就是想问一问关于凤骨的处理。 凤骨乃是神物,世间很少有东西能伤到它,哪怕是那些极品灵器也无法在凤骨上留下些许痕迹。 因此,找不到处理凤骨的办法,那么这玩意跟一件废物没什么区别。 皇甫家还真的有关于处理凤骨的方法,而这些方法都是棋王皇甫观棋亲自收集的,他收集这些自然是为了自己用的。 可惜啊,自从凤骨第一次从他手上溜走之后,他再未见过凤骨,因为凤骨再次现身时他已经不在了。 “太阴神水、极寒之焰、雷暴风刃。” 王诚想起皇甫天德给他提到的三样东西,这三种东西每一种都能处理凤骨。 太阴神水号称天下至阴之物,而凤骨乃是至阳之物,阴克阳,所以用太阴神水可以“溶化”凤骨。 极寒之焰也是天下至阴之物,号称天下最冷的火,与凤骨的至阳同样相克,可“炼化”凤骨。 雷暴风刃也是极阴之物,比起太阴神水、极寒之焰更为狂暴,可“切割”凤骨。 “太阴神水?” 王诚直接放弃了,因为这玩意远在北极冰原,来回十几万里,太远了,他就是骑着青雷不眠不休,也得要半年的时间。 这还不是最难的地方,最难的是在那广袤无垠的北极冰原,哪那么容易让他凑巧就找到太阴神水? “雷暴风刃?” 想到这东西,王诚头皮开始发麻,他有几个脑袋敢去接触? 没等凤骨切割出来,他自己已经成为一堆碎片,哪怕他把老师张晓生给请来,也不敢靠近分毫。 “只剩极寒之焰了!” 王诚将那两件东西排除在外,把目标锁定在最后的极寒之焰上。 关于极寒之焰,皇甫天德给他提供了两条线索,一是千年寒潭,二是望月潭,都可能存在极寒之焰。 “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走?”一旁的刘庆生问道。 “今晚先到右卫县找个客栈住下,明天咱们去云岭郡。”王诚道。 “云岭郡?” 刘庆生想了想,道:“云岭无量山,大人是要去无量观吗?” “不错!就是无量观!” 王诚点头,道:“加快速度,咱们今晚就要抵达右卫县!” 几人当即加快速度,终于在太阳落至山头时进了右卫县的地界。 右卫县虽然比不得中卫县的繁华,更没有像皇甫家这等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坐镇,但也因为中卫县挡住了来自西面的兵灾,右卫县得以长期稳定发展,人口非常多。 一行八人刚走了十来里路,就已经碰到了三四个村子。 又行了十几里,前方出现了一座“城”。 “那就是右卫县城?好像也不是很大嘛,比咱们南离还要小。”尹博骑在马上“瓮声瓮气”地说道。 短短几日,他个子又变高了,脸也变的更黑了,黑里透红。 这一路上有王诚指导,又有丹药相助,尹博已经彻底突破气血小成,再往下修行下去,就是气血大成。 “那不是右卫县城,应该只是个镇子。县城是有城墙的,镇没有。”刘庆生道。 “只是个镇子?俺滴娘嘞!这个镇子比咱们南离县城小不了多少,还有这么大的镇子?”尹博惊叹道。 吴飞龙这时插话:“大周人口六万万,越是往内地去,人口越多。不少县人口已经超过了百万,据说京都人口已经超过了二百万。” 尹博生于边境,自然体会不到内地人口的众多,如今听了吴飞龙一席话后,他愈发地想早点赶往京都。 “两百多万人生活在京都,那还不得把京都挤爆了?” “京都,我大周的中心,有着上千年的历史,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真是让人忍不住想直接飞过去看看,那是何等宏伟的一座城!” …… 刘子翔、王辰宇几人也是心生向往,都想立刻飞到京都。 “都想什么呢?咱们现在连湟州都没出去,就想着那万里之外的京都?”吴飞龙给几个“乡下人”泼了一盆冷水。 尹博几人果然蔫了,一句话不说。 王诚笑了笑,道:“好了!咱们在湟州再待一天,今夜恐怕是到不了县城了,就在这个镇子歇息一晚吧。”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镇子。 镇前立着一块两三米高石碑,上面刻着“柳阳镇”。 “原来这里就是柳阳镇!”刘庆生盯着石碑忽然叹道。 “先生知道此地?”王诚有些意外。 刘庆生只有十来年是生活在湟州的,后面将近二十年都是在夏国控制的箕县,二十年前的事恐怕早就忘了差不多。 刘庆生点了点头,道:“大人可听说过平西侯?” 王诚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是大周的哪位侯爷,摇了摇头。 “大人不知道也不奇怪,因为那位平西侯已经战死沙场。”刘庆生道。 王诚皱着眉头看向石碑,道:“莫非那位平西侯跟这柳阳镇有关?” “不错!” 刘庆生点了点头,道:“那位平西侯的大名便叫柳阳,这座镇子就是以他命名。” 能以一个人的姓名命名一个地方,王诚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有大功于国的,否则不会让本地人这么去纪念他。 “平西侯起于微末,他出生之时正逢天下动荡,列国频频征伐大周,大周丢失了大量的国土,大周男儿无不愤慨,纷纷投入军中,平西侯也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军中。” 刘庆生目光深邃,似是穿越到那段历史当中,道:“入伍前十年,平西侯与大部分士卒一样,只是做了一名队率。第十二年,他终于在武平保卫战中,仅靠五百敢战之士,硬是拖住夏人一营的人马,最后等到大军回援,保住了武平郡。凭此大功,平西侯被提拔为军司马。” “入伍第十五年,平西侯再立新功,升为校尉;第二十年,擢升为中郎将;第二十五年,平西侯四十五岁,升为鹰扬将军,独领一军,镇守武平郡。第三十年,五国伐周,夏人出动十五万人马攻打湟州,平西侯死战不退,最后不敌夏人,力竭而亡。” 几人听着他将平西侯柳阳的事娓娓道来,思绪全都沉浸到故事当中。 刘庆生突然一改语调,愤慨道:“可就是这么一位为国为民、立功无数的将军,生前竟然没能封侯,还是死后被追封为平西侯。” “立了那么多功,死后才追封的侯爵,这确实不应该!” “先王也太抠门了,为他们家出生入死,到头来连个侯爵也舍不得!” “还好咱们遇到的是当今天子,他在军中待过,知道咱们当兵的不易。” …… 吴飞龙几人都替平西侯鸣不平。 “先生为何对平西侯了解这么深?”王诚好奇道。 刘庆生道:“卑职祖父便是平西侯麾下匠作营的一名伙长,卑职自幼便听了很多关于平西侯的事迹。” 王诚点了点头,关于这事以前刘庆生跟他说过,其祖父技艺精湛,甚至知道制作铁臂铜弩的流程。 突然,刘庆生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平西侯也用枪,枪法出神入化,听祖父说,他那一杆金枪有数百斤之重,整个军中能使得动那杆金枪的没有多少。” 王诚一怔,转身抽出搁在马车内的虎头湛金枪,道:“不会就是此枪吧?” “此枪不是大人您自己的吗?”刘庆生诧异道。 王诚摇了摇头,当下将老马怎么得到这杆枪,又怎么会到他手中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这么说,此枪真的是平西侯的那杆金枪?”刘庆生语气激动。 见刘庆生伸手想看一看这杆金枪,王诚将虎头湛金枪递了过去。 刘庆生却是摆手说道:“卑职还是不看了,就卑职这点实力,拿着都费劲。” 王诚不再坚持,道:“也别堵在这儿了,既然到了平西侯故乡,咱们作为西军将士,理应去祭拜一番。” 刘庆生眼前一亮,“大人所言不错!” 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跟着王诚一同进了柳阳镇。 镇中的道路很宽敞,都地面铺了砖石,两旁是居民住宅。 大部分都是民宅,当然也有一些做生意的商铺,终究还是比不得县城。 王诚一行人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家客栈,没有第二家。 客栈也没有伙计,就是一对中年夫妇跟儿子儿媳在忙前忙后。 客栈的老板姓柳,整个镇子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姓柳,跟平西侯柳阳都是乡里乡亲的,真要算起来几百年前差不多是一家。 当问到平西侯柳阳时,这一家四口立马化身成大喇叭,说了一大通。 “客官如果去给平西侯祭拜,顺着这条东西街一直往东走,看到将军庙,那就是祭拜平西侯的地方。”柳老板道。 王诚随即提议:“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就去将军庙祭拜一番吧。” 于是,几人又赶往将军庙,顺道买了香烛、纸钱、素酒之类的祭祀用品。 将军庙实际上就是平西侯柳阳的祖宅,不大,就是一处简单的小院。 平西侯柳阳一门五子,成年之后全都加入军中,但在最后一战中一个都没活下来。 当今天子感念平西侯的忠勇报国,便派人将他老妻、儿媳、孙子、孙女接回京都,平西侯的爵位也由他大孙子继承。 所以柳氏一门如今并不在柳阳镇,也基本上不再回来,这处祖宅也就被改成了将军庙,供后世人瞻仰祭拜。 因为柳阳在这里太出名了,这里百姓也感念他的恩德,隔三岔五有人来打扫,将军庙很干净。 王诚一行八人进入将军庙时,庙中一个人都没有。 庙中立着一尊神像,高三米多,穿着一身将军甲,两腿分开,双手握着一杆长枪,一双虎目注视着前方,似是要将迎面的敌人刺死。 神像前放着一张供桌,供桌上立着一块牌位,上书“平西侯柳阳之神位”几个大字。 牌位前放着香炉以及瓜果点心等一应祭祀用品,香炉中还有几柱香在燃着。 “嗯?” 王诚轻咦一声,看香炉中的香才烧一点,刚才应该有人来过。 可是,他们进来时并未发现这里有人,附近也没碰到祭拜的人。 怎么会有香燃着呢? 打量了一眼四周,还是没见到什么人,王诚将疑惑压在心里,然后与刘庆生等人恭恭敬敬地祭拜。 等祭拜结束之后,王诚给刘庆生暗中传音:“先生,你们先到庙外候着。” 刘庆生一惊,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遵循命令带着吴飞龙几人退出庙外。 庙内只剩下王诚一人。 王诚看着面前的神像,嘴角微微上扬,道:“出来吧!” 第374章 庙中藏物 庙内。 王诚孤零零地站在那儿,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现身。 他冷笑道:“神像后面阴暗潮湿,常有毒蛇蚁虫出没,被咬到虽然不致死,但起几个大包难受几天还是要的。”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神像后面窜了出来,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这是一名女子,穿着一袭白色裙子,手里拿着一柄三尺长的宝剑。 她个子不高,还不到一米六,五官小巧而精致,那一双黑白眼睛泛着灵光,妥妥的小萝莉一枚。 见到王诚,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问王诚:“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王诚自然不会跟她说是用念力发现的,随口说道:“我进将军庙时并未碰到任何人,香炉上的香却是刚点不久,分明是有人来过,所以……” “所以你就推测出有人藏在庙中,整座将军庙只有这处神像后能藏人。”少女接过话。 王诚点了点头,问道:“说吧,你偷偷摸摸地躲在这里做什么?莫非这将军庙有什么宝物?” “你怎么知道?” 少女下意识地开口,然后又立马用手把嘴捂起来。 “真有宝物?” 王诚蹙起浓眉,刚才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的,那些古装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没有!没有!” 少女连连摆手,但怎么看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见王诚不信,她眼皮耷拉着,泄气道:“算了!算了!也不瞒你了,这里确实有宝贝。” 但随即话锋一转:“本小姐可是提前跟你说好了,这里的一切宝贝都是本小姐的,没你的份!” “哦?” 王诚来了兴致,摇头笑道:“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常言道:宝物见者有份。我既然在这儿,宝物自然得分我一份。” 少女张了张嘴,好像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意识到这话存在问题,两只小手连连摆动,说道:“不对!不对!你说的那是无主之物,这里的东西都是有主的,都是我们柳家的。” “你姓柳?”王诚笑道。 “对啊!”少女点头道。 王诚道:“你是姓柳,但姓柳的多了,你怎么证明将军庙就是你家的?或者说你是平西侯家中之人?” “那还不简单!” 少女轻蔑一笑,道:“本小姐父亲便是现平西侯柳元,祖父叫柳青,曾祖父便是故平西侯柳阳,本小姐叫柳絮,柳家的族谱都写得明明白白。” 王诚点了点头,道:“原来你叫柳絮。” “所以啊!这里的一切都是咱们柳家的,跟你没有半文钱关系。”柳絮冷哼一声。 “你说得不错,但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叫作财不露白。既然这里有宝物,我又在这儿,你不分我一点,你觉得我会离开吗?”王诚说着脸色一冷。 柳絮被吓了一跳,眼睛顿时就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兮兮道:“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生得那么好看,还有那么多人愿意跟随你,你不应该是个好人吗?” 王诚闻言,不再捉弄她了,道:“小姑娘,出门在外,最好有大人跟着,不要擅自乱跑。今日遇到我算你运气好,如果真的遇到了歹人,会很危险的。” 柳絮撅着嘴说道:“你们总是把人家当小孩子,人家不小了,再过一年就十五岁了,而且人家很厉害的!” 说着举起手里的宝剑,眼神变的凶厉,像王诚示威。 王诚笑了笑,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去找你家大人吧。” 言罢,他转身朝屋外走去。 之所以留在这儿多说几句,完全是出于职业习惯,见到未成年人一个人乱跑,他都会善意地提醒几句。 至于将柳絮送回去,那倒是不用了,整个柳阳镇的人都会护着她的。 然而,就在他刚走出两步时,柳絮突然窜到了她前面,伸手把他拦下。 “小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吗?”王诚语气平和地问道。 柳絮小脸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能走!” “哦?我怎么就不能走了?”王诚问。 柳絮道:“你已经知道这里有宝物了,我要是让你走了,你告诉别人怎么办?” 王诚一怔,随即笑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等我把宝贝找到,你才能走!”柳絮一本正经道。 “找到宝贝?这么说,你还没有找到宝物?”王诚道。 被这么一说,柳絮脸上有些惊慌,不耐烦道:“哎呀!反正你不许走!” 得! 本来好心去提醒,现在反倒被赖上了,王诚有些哭笑不得。 王诚看了看天色,已经快黑了,将军庙也明显暗了许多。 再看柳絮,小脸惊慌,目光躲闪,一双小手攥着裙摆。 感情这小姑娘是怕了! 王诚暗暗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先找宝物,等你找到了,我再走。” 柳絮闻言,小脸立马露出笑容,而后跑到神像近前。 神像三米来高,又是立在石台上,整体高度将近四米,身高不到一米六的柳絮站到前面跟个幼童一般。 柳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连磕了四个响头,嘴里絮絮叨叨念了一通。 无非就是她要上神像上去摸东西,会冒犯到柳阳,请求他不要怪罪的话。 然后,她起身一步跃到供桌上,在神像上一阵摸索。 摸了半天,除了摸到了一些灰,什么东西都没摸到。 她垂头丧气道:“怎么会没有呢?” 而后她抬头看向神像头顶上方,又道:“会不会在这儿上面?” 说完,她从供桌上跃至神像肩膀处,宽大的肩膀正好能容纳她坐下。 王诚见她步履轻盈、身手灵活,心想她刚才真没骗自己,这一手的轻功连很多气血境的武士都做不到。 一个十四五岁的武师! 王诚这次是真的见到天才了,这么年轻的武师他是头一次见。 柳絮坐在身上肩膀上,在神像的兜鍪上又摸索了一通。 “还是没有!” 柳絮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骑在神像肩膀上生闷气。 “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神像上没有东西的。”王诚说道。 刚才他已动用全景之眼将整座将军庙都扫视了几遍,并没有发现庙里有暗格、密室之类的地方,也没发现有什么奇异之处。 柳絮从神像上跃下,沮丧道:“上次我爹跟祖母谈过,东西明明就在这里的,怎么会没有呢?” “如果你要找的是金银珠宝这些财物,那么多半会深埋在地下密室之类的地方。”王诚提醒道。 “地下密室?” 柳絮一怔,随即看向脚下的地面,又看了看神像。 突然,她跑到神像双手握着的那杆长枪前,然后顺着长枪所刺的方向往后退,一路来到门槛前。 她赶紧弯下腰,在门槛上一阵摸索,很快,小脸上露出欣喜。 “找到了!” 只见,她从门槛里取出一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长宽二十来公分,尺寸正好与门槛上凹下去那口小洞吻合。 “还真藏着东西!”王诚心里意外。 其实,他并没有把柳絮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把这事看作是小孩子玩闹的把戏,谁曾想竟真让柳絮找到东西了。 而且,把东西藏的这么隐秘,多半真的是某种宝物。 这时,柳絮已经把小木盒打开,从中取出一本上了书。 书明显上了年代,书页发黄发黑,页脚有多处都卷起来了,显然没少被翻看。 柳絮看着手里的古书,翻看几页,如获珍宝,放声笑道:“哈哈!还是被我找到了。” “嗖!!”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跟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古书。 第376章 清月弟子 清晨。 八匹骏马驮着八名青年出了柳阳镇,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一名白衣少女,没有坐在车内,看上去倒像是在驾车。 白衣少女正是柳絮,从昨晚她就已经跟在王诚的身边了。 “你真的要跟着我到京都?”王诚驱马来到柳絮身边道。 柳絮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道:“我还没想好要什么呢,先跟着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离开。” “你就不怕我们把你卖了?”王诚变脸吓唬她。 “嘁!” 柳絮浑然不放在心上,道:“你那些手下都叫你将军,你是朝廷命官,我是升斗小民,你得保护我!” “小姑娘,你这个观念要改啊,当官的就都是好的吗?自古以来,搜刮民脂民膏、鱼肉百姓,不都是当官的干的吗?”王诚道。 柳絮冷哼一声,道:“你又不是那种坏官,反正你休想把我撵走!” 得! 这还赖上他了! 王诚打消将她撵走的念头,谁让他昨晚给人家花了那么大的饼? 跟着就跟着吧,就当一次免费的保镖,等到地方了,她自然会离去。 一行人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到达右卫县城,在城内吃了顿午饭,歇息了一会儿,继续赶往云岭郡。 终于在傍晚出了右卫县,进入陵州地界,与右卫县交界的便是云岭郡的岳县。 岳县是云岭郡西面的门户,境内多山,不少都是高千米的山。 受地形影响,西面还能感受到夏季走后不久余下的燥热,岳县明显已经进入了秋季,微风中带着清凉。 一条官道通往县城,官道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水稻已经抽穗,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收稻谷的时候了。 王诚一行人骑着骏马,沐浴在一片清风与稻香当中,心情也跟着变的异常轻松。 “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陵州果然比湟州更具有一些灵气!”刘庆生忍不住道。 “自古名山出人杰,陵州拥有大周最多的山,走出来的文臣武将、江湖巨擘也是最多的。”吴飞龙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看向王诚,他可是知道王诚就是出自陵州。 “飞龙说得不错!文臣武将远的不说,骠骑将军也就是当今的宁侯,原镇西将军顾彦章老将军都是出自陵州;武林中的有拳王南山虎、绝世剑王张晓生,还有传承数百年的大派无量观,也都是出自陵州。”刘庆生道。 王诚的思绪也跟着沉浸到他们的谈话当中,这个让他恨、让他痛、让他爱的地方,他终于又回来了。 既然他回来了,那么有些事、有些人就该做个了结了! “岳县县城离咱们只有十几里路,咱们速度放快一点,今晚就进城!” 一行人加快速度,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岳县县城。 天色虽然黑了,但城内却是灯火通明,卖零食点心的、卖小孩玩具的、卖古玩字画的小贩出动了。 街道上有不少人在走动,年轻夫妇、大人小孩,一边逛着一边聊着。 “这就是夜市?”刘庆生道。 “不错!当今天子即位之后,逐渐放开对城里的管控,夜间也允许人出来活动,夜市已经在不少地方出现。” 吴飞龙点头,接着又道:“不过,比起京都、东州,这里的夜市还是逊色不少的,那才是真正的夜市,号称不夜城!” 王诚暗暗发叹,连他都想见识一下那不夜城是什么样子的。 一行人全都下了马,街上人来人往,骑在马上终归不方便。 “怎么这么多武者?”刘庆生突然开口。 众人也注意到行人中有一些都带了兵器,气息浑厚,明显是武者。 “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嘿!咱们刚出了湟州地界,陵州这是要给咱们来个下马威吗?” …… 尹博、刘子翔几人都是地地道道的湟州人,很少在一个县城见到这么多的武者,而且还是在晚上。 “难道是因为莲花节快到了?”吴飞龙皱着眉头道。 “莲花节?那是什么节?没听说过咱们大周有这个节啊!”尹博道。 王诚这时开口说道:“莲花节并非传统节日,它起源于无量观,定于八月十五,每四年举办一次,在那日,无量观所有年轻弟子会齐聚望月潭,观花赏月,定下终身。” “这么说的话,莲花节只是无量观的事,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尹博不解。 “并非如此!” 一旁的吴飞龙摇头,道:“我曾听说,只要是青年才俊都可以进无量观,闯过了无量观布下的三道关卡,又能得某个女弟子喜欢,是可以娶过门的。现在是八月初,离八月十五没有多少天了,这些武者多半都是为了莲花节而来。” “无量观这是傻了吗?好好地培养出优秀的女弟子,让外人把她们娶走?”尹博还是有些不解。 “尹军侯此言差矣!” 刘庆生这时插话:“其实,这更能体现出无量观的精明之处。试想一下,那些女弟子被娶走之后,无量观如果出现什么危机,你说他们会不会前来救援呢?” “最重要的是,无量观布下的那三道关卡可不是那么好闯的,真正能闯过去的无一不是练武奇才!”王诚补充道。 吴飞龙点头道:“大人说得不错!要闯过那三道关卡,至少得是大成境界的武师,而且年纪不能太大,年纪太大的话,也没有哪个女弟子能看得上呀?” 几人闻言,全都笑了笑。 “年纪不大,修为要高,这已经堵住了不知多少武者的路。所以最后能娶的无量观女弟子的要么出自名门世家,要么是名师弟子,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刘庆生分析道。 王诚点头,道:“无量观就是通过此法结交了很多强大的势力,这些势力就像老树根一样,盘根错节,彼此缠连,这才是为何无量观传承数百年依旧是世间最顶尖的门派。” “嘿嘿!俺才不管那么多。” 尹博忽然面露邪笑,转头看向王诚,道:“大人,那俺能不能去无量观娶个漂亮的女弟子?” 话音刚落,一道不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嘁!就你这模样,还想娶无量观女弟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尹博寻声望去,见是马车上的柳絮说的,呵斥道:“你个小娃娃懂个屁!像哥这样才叫做男人,你懂不懂?” 柳絮听后,立马做了一个呕吐状。 尹博鼻子都被气歪了,道:“你给哥等着,哥改天还真去无量山娶个女弟子回来,气死你!” “就凭你?到时别被无量观的那些师兄师姐打成猪头!”柳絮鄙夷道。 “哼!把俺打成猪头?” 尹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后竖起砂锅大的拳头,道:“俺可是军中猛将,下一步就要气血大成,就无量山那些细胳膊细腿的绣花枕头,能奈何得了俺?” 柳絮一惊,这个其貌不扬的黑胖子竟是军中猛将,而且快要气血大成了,这样的话,能胜过他的师兄师姐绑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但是,她还是不服气道:“就算你闯过了那三关,也没有人看的上你,你太丑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 王诚制止了二人争吵,道:“前面有家客栈,咱们今晚就在那儿歇息。” 随后,一行人来到客栈。 小二看了看八男一女的奇怪组合,皱着眉头道:“几位客官,小店只剩下两间客房了,你们有九位,这……” “九个人,两间客房,这他娘的叫咱们怎么住?”尹博快言快语。 吴飞龙扫视了一眼周围用饭的其他人,对小二说道:“小二,能不能多腾出两间?钱不是问题!” 小二顿时感到为难,这一屋子里的人有不少都是武者,都不是差钱的主,他有几个脑袋敢去让人家让出房间? 但他又不敢把这九人撵走,毕竟九个人算是大生意了,况且这九人都带着兵器呢。 他挤出一张笑脸,道:“客官,要不就辛苦你们挤一挤?” “九个人,还有个女的,让他们挤两间客房,你告诉我们怎么挤?”尹博大嘴巴子忍不了。 柳絮这时说道:“我跟你们家大人住一间,你们七个人住一间。” 刘庆生几人听后,脸上全都露出古怪的神情。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王诚也被柳絮的话弄得心头一紧,实在想象不出这小姑娘脑袋到底怎么长的?要不要解剖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 就在这时,二楼出现一名女子,一边下楼,一边严辞说道:“休得胡言!你一个女儿之身竟要跟一个男子共处一室,师门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她二十三四岁,同样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柄长剑。 此人一出现,周围吃饭的客官几乎全都停下了筷子,目光向她看去。 哪怕几个女客官,在见到这名女子时,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太美了! 面色如玉,眸如星辰,蛾眉轻佻,唇红齿白,挺拔的鼻梁则给她的美丽容貌增添了几分硬朗的气质,真真像是一位女仙人。 “看这装束,她应该是无量山的弟子,就是不知道是哪位仙子。” “看她手中那柄剑,剑锷、剑柄呈兰花造型,应该就是幽兰剑!” “这么说,她是幽兰仙子了?她是什么时候进的客栈?” …… 不少人在私底下小声的议论。 王诚从这些人的议论中,也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徐雅的七师姐,江湖人称“幽兰仙子”,姓丁,单名一个“兰”字。 据徐雅所说,丁兰出自名门,六岁就拜入无量观,被清茹大宗师收为入室弟子,十六岁就突破武师境界,十八岁武师大成,如今深不可测。 在徐雅这一代弟子当中,女弟子当中当属她实力最强。 见到丁兰走下楼梯,柳絮就像老鼠见到了猫一样,躲到王诚身后,小声说道:“丁师姐,我没有!” “还说没有!” 丁兰柳眉一立,道:“这么多双耳朵在听着,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柳絮嘴一撇,眼泪都流出来了。 丁兰见状,脸色渐渐缓和,语气平和地说道:“此番你偷偷跑出来,清月师叔和众师兄弟都快急死了,你跟我回去吧。” 柳絮点了点头,刚准备走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师姐,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嗯??” 丁兰一怔,随即看向柳絮身旁的王诚,道:“我家小师妹不懂事,若是有得罪兄台的地方,还兄台请多多担待。” 她潜意识中认为柳絮又惹祸了,王诚是苦主,现在带着柳絮找上门来了。 “师姐,我没有得罪他!” 柳絮赶紧辩解:“是他!是他得罪我的!不是!他没有得罪我……” 丁兰听得一头雾水,这究竟是谁得罪谁了?他到底有没有得罪她? 柳絮越说越乱,越乱越急,最后小脸跺在地上,道:“哎呀!反正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等他把我提的要求完成了,我自然会回去。” “不行!” 丁兰直接拒绝,道:“因为找你,清月师叔都出了陵州了,你的几个师兄师姐也是满天下的在找你,你要是再不回去,无量观都要乱套了。” 听到这话,王诚也只好出言劝道:“柳姑娘,咱们的事不急,正好王某也要去一趟无量观,你先跟你的师姐回去。” 然而,柳絮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上面,一听王诚也要去无量观,眼里顿时冒出精光,道:“你也要去无量观?” 她转头又对丁兰说道:“师姐,他也要去无量观,咱们正好顺路。” 丁兰一听这话,真恨不得把柳絮的脑袋撬开来看看。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把柳絮从王诚身边带走,因为王诚给她的感觉就像一口深渊一样,根本看不透。 柳絮跟这样的人搅在一块儿,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走!跟我回去!” 丁敏不容拒绝,直接拉过柳絮的手,托着她往外面走去。 临出门前,柳絮仍旧不忘喊道:“喂!你答应过我的啊!一定要去无量观啊!” “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王诚笑了笑,等二人消失在客栈,他自语:“原来是清月大宗师的弟子。” 清月大宗师正是徐雅的师傅,算起来,柳絮跟徐雅是同门师姐妹,亲的。 可他之前从未听徐雅说过,她还有个小师妹。 “难道是刚收的?”王诚暗暗想道。 这时,刘庆生来到跟前,意味深长道:“大人,这位柳姑娘恐怕不一般啊。” 王诚之前还没觉得什么,现在被这么一提醒,恍然意识到柳絮确实有点不一样。 一个十四五岁的武师,这他娘的是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的吗? 她一个人偷跑出来,整个无量观派出那么多弟子来找她,连清月大宗师都出动了。 她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第377章 天下第一山 出了岳县,继续往东便到了云岭郡的郡治——无量县。 是的,这个县就是以无量山、无量观中的“无量”进行命名。 因为有它们的存在,无量县在整个大周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不论是人口、文化、武学,它都排在前列。 王诚一行人是在下午进入了无量县,一路上遇到太多的武者。 哪怕是种庄稼的平头百姓,筋骨也要比常人强的多,几百斤的东西搁在肩上轻轻松松走个十几里。 王诚几人真正开了眼界,这些人拎出去到军中训练三月,不,只需一个月,一个月就能让他们成为天下屈指可数的强军。 “难怪夏国每次打到陵州边界都不打下去了,真要打入陵州,恐怕他们很难全身而退。”刘庆生叹道。 王诚点头道:“先生所言不错!云岭郡尚武之风太浓了,即便是夏国最强的黑鹰军进入这里,多半也是有来无回。” “既然这么强,朝廷为什么不在这里征兵?不要多,有个一万人入伍,夏国还敢进犯我湟州吗?”尹博不解。 “你以为朝廷没做过?” 刘庆生冷哼一声,接着道:“简王还在位时,就曾在云岭郡征过兵,粮饷也给得非常优厚,只要他们从军,起步就是百夫长,结果最后自愿入伍的不到千人。” “这是为什么?”尹博疑惑。 刘庆生看向已经肉眼可见的高山,叹道:“都是那座山上的人啊!” “山上的人?” 尹博循着刘庆生的目光也看向那座高山,皱着眉头,道:“先生的意思是跟无量观有关系?” 刘庆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觉得朝廷强大对江湖门派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尹博愣住了,但很快脸色大变。 他看上去是有点粗野,但这么简单的东西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正当他要开口说话时,一道耐人寻味的声音传来。 “朝廷、江湖,从古至今,无数人都在思考他们的关系,江湖的存在对朝廷是否有利?朝廷的强大对江湖人来说是否不利?究竟谁好谁坏,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呢?” 刘庆生几人豁然一惊,他们竟没发现身后跟着一个人,全都向后看去。 只见,一名男子跟在他们身后,看上去有五十来岁,容貌说不上什么特别,跟其他上了年纪的人差不多,鱼尾纹、老年斑一个都不少,一头灰发中夹杂着几缕白发,没有用任何头冠束起,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披散着。 他穿着也非常随意,一件快被染成黑色的白色长衫,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脚下的靴子因为走远路多处破损。 王诚也在暗暗打量此人,因为他也没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出现的。 要知道,他的念力修为离出窍境只剩一层窗户纸了,再有噬魂珠加成,他能发挥出窍境修道之人的实力。 能避开他的感知,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王诚礼貌性地对华发男子点了点头,但心里对他很是戒备。 华发男子同样点了点头,笑问:“朋友是如何看待朝廷与江湖二者关系的?” 王诚没想到对方会问他这个问题,沉吟片刻,道:“朝廷与江湖关系很复杂,并非简单的对立或者统一。朝廷强,江湖势力必然会被削弱;朝廷弱,江湖势力势必会迎来蓬勃发展。所以自古以来,两者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华发男子似乎很满意王诚的回答,点头笑道:“朋友此言鞭辟入里。” “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王诚朝对方拱了拱手。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华发男子并未说出自己身份,只是留了这么一句话,大笑着离去。 他看似在一步一步走,但每一步落地之后,人出现在几十米外,几步之后,身影已经变的模糊不清。 “好快的速度!” 王诚一阵心惊,这速度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就是他的老师张晓生。 武王? 王诚没想到只是碰到个路人,结果竟遇到了这等强者,这让他不得不怀疑。 此人是故意接近自己,还是碰巧遇到自己?如果是故意接近,他有何目的? “大人,刚才那人修为深不可测,会是什么人?”刘庆生沉声问道。 王诚推测:“看他去的方向正是无量山,也许跟无量山有关。” “据说,无量观的太上长老在很多年前就突破了武王,刚才那位会不会就是无量观的太上长老?”吴飞龙道。 “有可能!”王诚点头。 那位太上长老的名头他是听说过的,道号“守正”,比无量观当今掌门清河大宗师还要高出两个辈分,是当世少有的武王强者。 他成名很早,突破武王后闭关数年就下山云游了,这么多年一直踪迹不显,如果真是那位太上长老,现在都该一百多岁了。 刚刚那位华发男子看上去五十来岁,真的会是太上长老守正吗?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进了县城。 城内更加热闹,来来往往都是武者,而且年纪普遍在二十来岁。 “这些人都是来参加莲花节的?”尹博张了张他那张大嘴。 人真的很多,虽然还没到人挤人的地步,但是马匹车辆很难在这里行走。 “这一条街上恐怕就有一万人了,估计都是从外地赶过来的。无量县城虽大,但也容纳不了那么多外地人,估计最后又有不少人去隔壁的岳县找地方住。”刘庆生道。 吴飞龙点头道:“每次莲花节举办前的十天,无量县和周围的几县都会涌入大量的外地武者,几个县的生意都变的异常火爆,云岭郡的老百姓哪次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确实如此!云岭郡与中卫郡相邻,但云岭郡的不论是人口数量,还是繁华程度比中卫郡强了好几个档次,跟无量观的莲花节确实有一定的关系。”王诚道。 这放在他的故乡,就跟节假日开放旅游景区一样,是当地拉升Gdp重要的手段。 “可惜啊!这些人最后基本上都灰头土脸地离开,无量观布下的那三关岂是那么好闯的?”刘庆生摇头叹道。 吴飞龙这时说道:“大人,这里的客栈肯定都爆满了,咱们今晚住哪儿?” 王诚想了想,道:“去无量观!” 几人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主意。 无量山就在县城的东北方,占地面积比岐山的两倍还要大。 除了三十六座险峰,还有七十二座副峰,平均海拔都在千丈以上,其中主峰无量峰更是高一千八百丈。 一行人赶到无量山下,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只见一座山峰上刻着五个大字,并用红色朱砂涂抹,赫然便是“天下第一山”! “天下第一山,好大的口气,咱湟州能找到比这座山还要高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尹博有些不服气道。 王诚看着那五个大字说道:“天下第一山并非说它是天下最高的山,但它却是天下最有名的山。” 尹博挠着后脑勺,道:“好像是找不到哪座山比这名头还要大的。” “这天下第一山可不是无量观自己封的,是大周的某位先王所赐,无量观的某位武王强者亲手所刻。”刘庆生道。 “好了!上山吧!”王诚道。 通往山上的是一条山道,山道被打造成一个个台阶,如同天梯一般。 王诚将马匹和马车寄放在山下,与刘庆生几人一块儿往山上走去。 沿着台阶走了百十米高,前方出现一道门户,门户是石质的,门楣之处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无量观”。 在门户的右手边立着一块大石,上书“天下无二”四个大字。 吴飞龙手指着大石说道:“大人,这便是四百多年前武林至尊周煌前辈所留。” 王诚看着这四个大字,他也听说过关于周煌拜访无量山亲自题字一事。 无数人都觉得“天下无二”是周煌对无量观的敬仰,甚至连许多无量观弟子都这么觉得,实际上这分明是周煌暗中对无量观的震慑。 世人都觉得无量观是天下第一门派,毕竟接连从无量观中走出武王强者,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没有断绝,但对于武林至尊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王诚更相信后面这种说法,尤其是在了解周王室的强大,那才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势力,千年不灭。 一行人刚过了这道门,立刻有一名身着白衣的青年出现,将他们拦下。 “尊驾请留步!还未到莲花节,掌门有令,外人一律不得上山。” “我并非为了莲花节而来!” 王诚取出腰间挂着的将军印,给守山弟子看了一眼,道:“本将可以进去吗?” “……” 青年看着将军印,又打量了一眼王诚,心里一阵震动。 好年轻的将军! 在他的印象中,将军非有功、有资历不可获封,这样的话起码得三十来岁,哪有二十三四岁的将军。 难道是冒充的? 也不可能! 将军印是真的,而且对方带着的随从一看都是从沙场上杀出来的,那股彪悍、血勇之气绝非随随便便就能模仿出来的。 直到王诚又说了句“本将可以进去吗”,他才回过神来,赶紧告罪:“请将军稍后,此事在下必须先禀报掌门!” “应当如此!” 王诚点头,他并未生气,天下第一大派自然有天下第一大派的规矩,哪怕他贵为朝廷的将军,也不能随便闯人家山门。 “请问将军尊号。”青年问道。 王诚还未开口,一旁的尹博大着嗓门说道:“我家将军便是一日收复山阳、灵武二郡的破虏将军,他的名号你应该听过。” 青年连连点头,他虽然住在无量山,但云岭郡跟湟州相邻,如何不知道这件事? 捷报传京,别说是他,现在整个大周还有几人没有听说过破虏将军王诚的名号? “请将军稍等片刻!” 青年不敢马虎大意,行了一礼后,赶紧往山上跑去。 于是,王诚几人就在山门前等候。 然而,未等多久,几人耳边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 “我就说,我们还会再碰面的。” 第378章 闭关不见 一名华发男子出现在山门前,五十来岁的样子,穿着很随意,正是王诚几人在路上碰到的那位。 “前辈!” 王诚拱手行了一礼,既然知道对方是武王强者,他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华发男子摆了摆手,道:“还得借你的光,刚才那位小哥拦着不让我进去。” 王诚与吴飞龙几人齐齐一惊,他们刚才都在猜测,此人是无量观的太上长老守正,可听他这么说,分明不是啊! “前辈不是守长老?”王诚问道。 “你说的是守正那老不死的?我可不是他!”华发男子道。 “那前辈来此……”王诚好奇道。 华发男子“嘿嘿”笑道:“这不是莲花节快到了吗,我也来碰碰运气。” “你???” 王诚差点被噎住,刘庆生等人也是无比惊骇地盯着对方。 “怎么了?” 华发男子有些意外几人的反应,愠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只许你们来求娶美人,我就不行?” “不!不是!” 王诚赶紧摆手,眼前这位可是武王强者,他可不能把人得罪死了。 正在这时,从山上走下来数人。 领头的是位中年男子,一袭白色长袍,胸口之处绣着一幅太极图,黑色长发被一顶小冠束起,小冠上镶了一口太极玉石。 在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四人,三名男子一名女子。 三名男子年龄与领头之人差不多,都是四五十岁,也穿着绣了太极图的白色长袍,但束发的小冠却变成了紫金冠。 唯一的一名女子容貌姣好,看上去像三十来岁,同样穿着绣了太极图的白色长袍,束发为一顶紫金冠。 “无量冠。” 王诚目光集中到几人的服饰上,立刻判断出那领头的中年男子必然是无量观掌门清河。 无量观等级森严,平日里负责端茶倒水的统称为杂役弟子,穿不了白袍,只能穿灰色长衫,头发也只用布带扎着。 正式弟子又分为入门弟子、入室弟子、真传弟子。 入门弟子是筋骨境的武徒,头戴青竹冠;入室弟子是气血境武士,头戴银铁冠;真传弟子是周天境武师,头戴白玉冠。 像徐雅就是清月大宗师的亲传弟子,也叫真传弟子,束发的冠就是白玉冠。 在弟子之上就是更高一辈的长老,基本上都是宗师,穿的衣服也变成了带太极图的白色长袍,头戴紫金冠,而掌门带的是无量冠。 至于身份更高的太上长老,那就随意了,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 清河领着四位长老快步走下台阶,隔着还有几米远,拱手说道:“将军驾临,清河有失远迎!” “掌门有礼了!”王诚还礼。 身后的四位长老也跟着对王诚行礼,王诚只是点了点头。 这么做,他既没有托大,也没有失了朝廷的礼数。 清河作为一派掌门,无可争议的江湖大佬,王诚代表的是朝廷,也是无可争议的军方大佬,身份对等,但跟长老就不是了。 清河并未立刻将王诚迎进去,而是问道:“不知将军此来……” “王某有位故人在贵派修行,今次回京路过无量观,特来拜访。”王诚道。 “故人??” 清河神色缓和,笑道:“不想我无量观竟有将军的故人。” “不知王某可否上山?”王诚道。 清河先是神色一滞,然后赶紧伸出一只手做出欢迎的姿势,道:“将军请!” 王诚却是没有立刻走上去,转头对身后的华发男子道:“前辈,一起?” “前辈?” 清河赶紧看向王诚身后,这才注意到不修边幅的华发男子。 一瞬间,他脑子已经转了几遍。 能得王诚如此尊重,还叫上一身“前辈”,要么大有来头,要么实力强大。 他暗暗打量着对方,却浑然看不透,就像一口无底深渊。 “武王?!” 清河心里一惊,赶紧对华发男子拱手请教:“不知前辈……” 然而,才刚开口说出几字,就被华发男子一口打断。 “什么前辈?我有那么老吗?你就是看着年轻,实际上可能比我还大。” 清河被怼得尴尬不已,却只能硬生生受着,毕竟对方可能是一名武王强者。 只是,这么一个不修边幅、脾气古怪的武王强者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来此又有何贵干? 清河一肚子疑惑,但又不好当面问,只好跟王诚一块儿都领进山中。 一行人过了山门,又沿着台阶走了百十米,来到一座名叫“长青殿”的宫殿。 这座大殿是近几百年才建的,专门用来接待来访的宾客,要不然都去几千米高的无量殿,那还不把人给累死。 众人落座之后,清河终于开口问王诚:“不知将军在我派修行的那位故人是谁?” “徐雅。” 王诚没有隐瞒,以防遇到重名,他还特地补充了一句:“清月大宗师的弟子。” 清河脸色突然变了,与坐在下面的四位长老相互看了一眼。 王诚见状,顿时坐不住了,赶忙问道:“怎么?徐雅出事了?” “没有!没有!” 清河摆手,而后对那名女长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话。 这女长老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幽兰仙子的师尊,清月大宗师的同门师姐——清茹。 清茹说道:“徐雅月前练功出了点岔子,如今正在闭关,不便见客。” “刷!” 王诚突然从座位上起身,沉声道:“练功出了岔子,这还不叫出事?非得走火入魔、经脉尽断沦为废人才叫出事?” “没有将军想的那么严重。”清河道。 “既然如此,还请掌门带王某前去一见。王某在医术一道也算精通,定可以助她走出困境。”王诚道。 “这……”清河犹犹豫豫。 王诚如何看不出这里面必然另有隐情,于是不再客气,沉声道:“王某素闻掌门秉公任直,深受一众弟子敬仰,徐雅究竟出了何事,还请掌门不要隐瞒。” 清河叹了口气,道:“并非不想让将军见她,确实是不方便。她如今并不在此地,被关在了冰云峰的思过崖。” 第379章 上冰云峰 “思过崖?” 王诚神色一变,冷冷道:“她是犯了什么错,要关在思过崖?” 思过崖位于无量山三十六座险峰中的冰云峰,那是无量山的最高峰,海拔将近六千米,比主峰无量峰都要高。 因为它太高了,空气稀薄,温度很低,正常都是零下十几度,云雾飘至那里都会被冻成冰雪,故被叫作冰云峰。 那里的环境很是恶劣,因此被无量观用作处理违反门规的弟子之处。 “作为无量观的真传弟子,未经师门允许,也没有嫁做人妇就失了元阴,她违反门规在前,理应受到惩罚!” 开口的是坐在王诚对面的一名男性长老,唤作清岩,乃是专门负责无量观门规戒律的执法长老。 “是这样吗?” 王诚顿时失魂落魄,原来徐雅受此大过全是因为自己。 都是自己害了她! 为什么就管不住下面? 王诚自责不已,随即看向清河,道:“掌门,如何才能放过徐雅?” 清河低眉不语。 王诚见状,只好坦白说道:“不瞒掌门,徐雅正是王某未过门的妻子。” “原来是你做的!” 一道愠怒声响起,说此话的还是坐在他对面的执法长老清岩。 “怎么?” 王诚盯着清岩,语气冰冷道:“我与小雅情投意合,若非师门长辈不在身边,娶她过门只是早晚的事,这是本将与小雅的私事,清岩长老莫非有什么意见?” 清岩神色一僵,若是换做旁人,他早就脱口大骂“好个不知廉耻”,但坐在他对面的镇守一方的重将,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他还是说道:“未经师门,就与他人私定终身,终究不合礼仪,也违反了我派的门规戒律。” “王某并未否定此事。” 王诚已经不要脸皮了,索性敞开来说:“掌门若是要惩罚就惩罚王某。” 清河面皮一阵抖动,他要是真这么做了,朝廷那边怎么交代? “将军严重了。” 清河笑了笑,随即看向执法长老清岩,道:“师弟,你派人将徐雅带回来吧。” 清岩闻言,顿时露出为难。 王诚脸色变冷,道:“清岩长老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王某能做到的一定去做,做不到的也尽量去做。” 清岩仍旧不语。 “清岩长老究竟何意?放个人有那么难吗?”王诚冷冷道。 清岩道:“并非清岩不愿意放人,实是冰云峰已被封住,任何人都进不去。” “封住?” 王诚还是没明白,望向掌门清河,道:“敢问掌门,什么叫封住?” 清河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冰云峰是无量山最高峰,每年夏季过后都会进入冰封期。一旦冰封,即便是大宗师也无法登顶。” “这么说,小雅在上面有危险了?”王诚担忧道。 “将军勿忧!思过崖是祖师当年闭关的地方,有吃有喝,徐雅不会有危险的。”清河让王诚不要担心。 王诚哪会放心,道:“过了夏季,冰云峰就会进入冰峰期,那等它解冻起码要明年春季,也就是说小雅至少要在上面待一年!” 清河点头,道:“其实,进思过崖并不是坏事,历代祖师也都进过,便是本座也在思过崖待过。思过崖中保留着本教前辈的修行感悟,凡进过思过崖的弟子,修为都会有巨大的提升。当初徐雅进思过崖,清月师妹也是赞同的。” “不行!我必须要上去看看!” 王诚根本坐不住,要他等一年,他可等不了,况且那里并不是一点危险都没有。 “这……不合规矩。” 清河面露难色,道:“将军并非无量观弟子,此前从未有过外人登上思过崖。况且将军乃是朝廷重将,若是有个闪失,我无量观可担当不起啊!” “我的安危掌门无须担忧,我只要掌门不要阻拦我上思过崖即可。”王诚道。 见王诚坚持要上思过崖,清河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既然将军执意如此,本座也不好再拦着。只是将军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将军在我无量观出了事,我们可承受不住朝廷的怒火。” “掌门放心,王某晓得轻重。”王诚点头应道。 “好!” 清河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清茹,道:“师妹!王将军手下这些人你负责安排一下。” 话音刚落,站在王诚身后的尹博就不答应了,大着嗓门喊道:“掌门这是什么意思?俺跟着俺家将军出生入死,刀山血海滚出来的,上个山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好强的气血!” 清河眉头微皱,不曾想王诚身后这位其貌不扬的黑脸汉子竟是一名古武士,而且已经有突破至大成的迹象了。 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这等存在搁在他们无量观一众弟子当中也是顶尖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向坐在座位上的王诚,看对方是什么意思。 王诚看向身后几人,道:“这次上思过崖你们几个就不用去了,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们无关。” “大人……” 尹博还想说什么,被王诚伸手打断:“你不是想娶无量观的师姐吗?跟着我,你就怕师姐被别人娶走了?” 顿时,尹博脸红得发烫,搁在人家的地盘说要娶人家的女弟子,即便是他脸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 王诚却是没去在意尹博的想法,对掌门清河说道:“掌门,不知我这位兄弟能不能参加贵派的莲花节?” “自是可以的!” 清河点头,但在见到尹博那副尊容后,他补充道:“若是能得我派某个女弟子欣赏,可以娶下山。” 尹博一听可以娶弟子下山,大喜:“真的吗?俺真的可以?” 吴飞龙几人见状,全都把头撇到一边。 这位真是神经大条,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殿内的几位无量观长老也全都把头低下,用咳嗽来掩盖笑声。 王诚拍了拍尹博的肩膀,笑道:“你就留在这儿,我等你好消息!” “是!” 尹博立马挺直腰板,大声说道:“标下一定娶一名漂亮的女弟子下山!” 王诚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清河掌门,道:“掌门,事不宜迟,还请为王某引路。” 清河从座位上起身,对清岩长老说道:“师弟,就由你我二人为王将军引路吧。” 清岩起身应道:“是!” 当下,清河师兄弟二人领着王诚离开了长青殿。 来到殿外,清河命一名弟子引来了三只大鸟。 三只大鸟模样跟仙鹤一般无二,但是体型是寻常仙鹤的两倍,扬起脖子有三米之高,双翅打开后将近四米。 王诚打量着三只仙鹤,道:“这是仙鹤中的异种?” “将军好眼力!” 清河点了点头,笑道:“这是我派独有的云鹤,在它们未出世前,我们便以宝药、灵药喂药它们的双亲,等它们孵化之后,我们继续以宝药、灵药喂养。有的仙鹤撑不住庞大的药力死去了,活下来的仙鹤也就成了现在的云鹤。” 王诚有些诧异,这不就是育种吗? 这些古人的智慧还真不能小觑,已经会杂交育种了。 “它们的耐力如何?”王诚好奇。 清河道:“每一只云鹤飞行能力都远在普通仙鹤之上,横空万丈,一日飞渡万里,即便载个人,半日也能飞行数千里。” 王诚听后,一阵羡慕,他要是能有几只这样的云鹤就好了,想去哪儿去哪儿。 他看向清河掌门,想着能不能买几只。 然而,不等他开口,就被清河打断。 “不是清河吝啬舍不得,而是要养这几只云鹤代价太大。每日都要喂以宝药,就养这么一只,每日至少花费白银千两,一月就是三万两,一年就是三十六万两。” 见王诚眉头皱起,清河接着说道:“这还是平时的喂养,每一次载人飞行时还要给它准备几粒宝丹,平均下来,一年至少花费五十万两白银。” 王诚暗暗咋舌,他算是家底深厚的,有几十万两黄金,可如果养这么一只云鹤,几年就消耗一空,而且他自己就别想着修行了。 果然,这些名门大派的实力不可想象,远非一个人或是寻常势力能抗衡。 打消了购买云鹤的念头,他跟着清河、清岩一块儿跃至云鹤的背上。 “唳!!!” 随着几声鹤唳,三只云鹤震动双翅,地面掀起一阵旋风,云鹤驮着三人化为三道利箭射入云霄。 王诚感觉自己还没坐稳,人已经跟着云鹤飞到了数百米高的空中。 凛冽的风从脸上划过,下面的一切都在极速变小,王诚还是头一次这样的体验,忍不住发出尖叫。 “将军真乃性情中人哪!”清河看着王诚笑道。 王诚道:“这可比自己飞爽多了!” 清河不知道“爽”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到了另一个东西,道:“将军会飞?” 王诚点头道:“会一点。” 借助着噬魂珠,他可以爆发出窍境的修为,是可以飞行的,但终究不是自己的真实修为,所以消耗大,无法维持多久,而且只能低空飞行。 清河没去想那么多,脑海中回荡着“会飞”两个字,他想不通王诚竟然会飞。 难道他已经突破至武宗境界? 或者,他的念力修为达到出窍境? “将军真是让人震惊,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难怪能立下不世功勋。” “将士用命,非王某一人之功。” “将军过谦了,将军身先士卒,斩杀夏国多位武道宗师,连李元旭这等大宗师都死在将军手中,便是清河也没有此等战绩啊!” …… 二人闲聊之间,云鹤已载着他们来到了几千米的高空。 下面的一切都变的无比渺小,唯有那三十六座险峰是如此的显眼,像是连接天地的擎天之柱。 王诚一眼就看到了冰云峰,因为在所有三十六座险峰中它最为显眼。 只有这一座山峰是通体雪白,上面覆盖着经年的冰雪,不知有多厚。 王诚指着这座通体雪白的山峰说道:“那就是冰云峰吧!” “不错!也是无量山中最高的峰,高近两千丈。”清河道。 “三十六座险峰,海拔相差并不是很大,为什么只有这座冰云峰覆盖如此多的冰雪?”王诚不解。 以他所学的知识,高度每上升一千米,温度降低六度,以室温为参照,海拔超过四千米,山上就会有积雪了。 然而,这里的三十六座险峰海拔都在四千米以上,如果有积雪,都应该有积雪,结果只有冰云峰一座险峰有。 这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清河与清岩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露出不同的神色。 “是不是冰云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王诚又补充了一句。 清河沉吟片刻,道:“冰云峰确实有点特殊,山里储存着大量的万年寒冰,朝廷和那些世家大族夏季用的冰有八成是我无量观提供的。也许就是因为冰云峰储存着大量的万年寒冰,才使山上的温度比其他地方要低许多。” “难怪!”王诚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这边交谈,云鹤已载着三人接近了冰云峰,顿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清河与清岩赶紧动用护体真元,抵抗着这股寒气。 王诚坐在云鹤背上,却是神色如常。 清河见状,心里再次给王诚贴了一个标签——深不可测。 随着三人离冰云峰越近,温度越低,寒风也愈发的凛冽,就像刀子一样划过三人的身体,最后连云鹤都不敢往前飞了。 清河驱使着云鹤往下飞,一直下降千米,落到一处山腰。 “王将军,思过崖还在更高处,要想上去只能徒步,我们师兄弟二人只能送到这儿了。”清河道。 王诚对着清河拱手说道:“掌门能亲自送王某来此,王某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给掌门添麻烦,掌门请自便。” 清河点了点头,又不放心道:“冰云峰虽是我派之地,但有些地方连我等也不曾踏足,将军务必小心行事,万不可涉足险境。” “多谢掌门告知。”王诚谢道。 清河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才与师弟清岩离开这里。 …… 弟380章 特殊的地方 清河师兄弟二人骑着云鹤飞离冰云峰,一边离去,一边交谈。 “师兄,我总觉得将那位王将军留在冰云峰有点冒险,若是此人真的在我无量观有个三长两短,咱们真的不好跟朝廷那边交代。” “我又岂能不知?但那位王将军执意要这么做,凭你我能拦得住吗?” “是啊!此人是当世罕见的绝世猛将,杀伐之力不比大宗师逊色。此人自进入西军,连番立下大功。枪挑黑鹰都尉、阵斩吕州将军、断李元庆一臂、单杀李元旭,他所立之功都被人编成了顺口溜,世人都传言他是将星下凡,不是凡人!” “如此实力,又身居高位,与之为敌,实属不智。” “师兄说的不错,跟这样的人为敌不值,也不好。”清岩点头道。 清河笑道:“师弟能想通就好!” 他很清楚自家师弟的性格,执拗的跟牛一样,认准的事很难改变。先前他是真的替自家师弟捏一把汗,生怕把王诚惹急了,那麻烦就大了。 忽然,他神色复杂道:“其实,这位王将军上冰云峰对咱们来说并非坏事。” “哦?师兄何出此言?”清岩好奇。 “你不觉得冰云峰很不对劲吗?才至八月,冰云峰便已经封住,比往年整整提前了两个月,太不正常了。” “师兄说的不错!刚才进冰云峰,气温比往年的八月要冷的多,跟以往的十月都有的一拼了。” “冰云峰恐怕出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变故。” “师兄的意思是,借那位王将军之手,正好替咱们打探一下冰云峰的情况?” “他是绝世猛将,气血远胜你我,咱们无量观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 “这法子好!反正去冰云峰是这位王将军自己要求的,冰云峰的问题说不定他能一并解决。如果连他都解决不了,咱们去也未必能解决。” “不错!但是此事千万不要乱传!” …… 王诚并不知道这对师兄弟在算计自己,他站在皑皑白雪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积雪已经将山上大部分地方都覆盖了,原来的路道已经看不见了。 王诚两脚踩在雪地上,寒风席卷着周围的冰雪从他身上划过,锋利如刀。 这点伤害对于《金身诀》第一层已练至圆满境界的他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就算换成真的刀剑,也很难在他身上留下伤口。 王诚往下面看了看,都是陡峭的山坡,视线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山脚下,也无法预估现在的高度。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离思过崖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据清河所说,思过崖位于冰云峰一千丈高的地方,那里正好有个坡,与峭壁形成近乎直角的平台。 最早发现这处地方的正是无量观那位创派祖师,有些弟子犯错之后被罚到这里面壁思过,渐渐地,这里成了无量观弟子受罚的地方,于是就有了这处“思过崖”。 王诚动用念力,如潮水一般笼罩四周,然后找到落脚之地,往上攀爬。 山上不比平地,尤其还是冰天雪地的冰云峰,没有辅助性的登山工具,寻常人根本就上不去。 好在王诚力量大,没有路的时候,手持那柄传道之剑刺进山体,攀爬换位,找到原先的路继续登山。 再有全景之眼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洞察周围环境,他避开了很多危险的地方。 山坡陡峭,找不到路,这些并不能限制王诚的行动,真正影响到他的还是吹在身上的寒风与急速下降的温度。 风大容易把人吹下山去,低温容易将人的肌肉冻僵,血液循环受到影响。 王诚所学的知识在这里不管用了,温度根本不是每上升一百米降低零点六度,他爬了一百米后,温度起码降低了六度。 前面两三百米,他还能凭借《金身诀》硬抗,也能顶得住。 但是再往上去,那凛冽的寒风与零下几十度的低温让他有些受不了。 一时半会倒是没什么,但待上几个小时,他也顶不住。 他不得不服用气血丹来加速血液循环,以此来维持体温。 于是,他体内是滚烫如火,外面却是冷如寒冰,一热一冷,内外夹击,他真正进入到水深火热当中。 “老师曾说过,《金身诀》第二层要想练至大成境界,必须要经历极寒与极热两重环境,否则难以大成。” 王诚想起老师张晓生的话,当下用起《金身诀》心法调动体内真气。 《金身诀》作为当世绝顶的炼体功法,自然也是有心法的,而且不同的层次主修的地方也不同。 第一层“铜皮铁甲”练的是筋皮,第二层“冰肌玉骨”练的是肌肉与骨骼,第三层“不败金身”练的是元气。 练筋皮需要气血运行之法,练肌肉与骨骼时需要真气运行之法,他体内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已经悉数打通,第二层“冰肌玉骨”的修行已无任何阻碍。 当初奇经八脉还未打通时,《金身诀》能突破第二层靠的全是龙血的功劳,但顶多止步于小成境界,若要大成还得靠他自己。 《金身诀》第二层心法他早已熟烂于心,平日与人对敌没少去用,因此气血运行起来没有任何阻碍。 在心法的控制下,热乎乎的气血在体内流动,体内产生的温度传至体外,寒风带来的冰冷被抵御在身体之外。 但是随着他登的越高,气温越低,冰冷又侵入了他体内。 如此,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冷热交加,他就像被扔到丹炉中,不断地被捶打与磨炼,肌肉与骨骼在持续变强。 王诚一边上山,一边修行,当抵御不了严寒时,就服用气血丹。 这些气血丹本来是给青雷的口粮,如今倒是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不知不觉,他已登了上千米,前方突然变的无比开阔,出现一个大平台。 “思过崖!” 王诚一喜,终于到了,然后感觉到冰冷的寒风刺入骨髓。 他打了个寒颤,眼瞅着峭壁上有一口大洞,他赶紧窜入进去。 进入洞中,温度高了不少,无需运功,王诚也能承受得住。 洞内很空旷,但并非一个整体的大空间,而是被一块块石壁分成了一个个小室,就像一条条隧道,隧道里又建了房间。 脚步踩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阵回响,一眼看不到洞内的尽头。 靠近洞口的每一个小室里都放着一张床,并非寻常的木床,而是由寒冰打造而成,通体晶莹,寒气袭人。 “寒冰床?” 王诚脑海中突然闪过《神雕侠侣》中的一个片段,小龙女居住的活死人墓中就有这样的一张床。 据说那张寒冰床来源于极北苦寒之地的数百丈坚冰之下的寒玉,睡在寒冰床上,有助于提升武者的修为。 王诚没有睡过这样的寒冰床,但是从道理上来讲,武者睡在寒冰床上却是有助于提升个人的修为。 一是寒冰床非常凉,有静心凝神、排除杂念的效果;二是冰床上的寒气会逼迫武者运行真气来抵御,长此坚持下去,即便睡着体内真气也会运行,修为自然会提升。 当然,前提是你的修为必须要达到武师境界,体内没有真气如何去抵抗严寒? 至于像王诚刚才嗑药那就属于另外一种方式,但是也得有药给你嗑才行。 王诚在几个小室里还发现了墙壁上刻着一些字,基本上都是关于修行感悟的。 他不禁感叹:无量观真的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派! 有寒冰床这样的“练功神器”也就罢了,还有思过崖这等汇聚了不知多少前辈先人修行感悟的圣地,想不强大都不可能。 这却是苦了王诚,那么多的小室像蜂巢一般,他得怎么去找徐雅? “小雅!” 王诚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心想一定是去了更深的地方了。 他于是开启全景之眼,一边往洞里面去,一边“扫描”周围的环境。 越往里面去,小室越多,墙壁上刻着的修行感悟也越多。 王诚却是没有一点想在这儿练功的心情,他现在一心都在想着找到徐雅。 他越走越快,在洞内走了几百米,竟还是没有发现徐雅的踪迹。 “难道她不在这里?” 王诚越往里面去,越是心急,沿着洞内的通道也不知走了多久。 突然,他耳边响起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他脚踏“逍遥游”,几个闪烁,人来到一处黑不溜秋的地方。 前方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就像一口深邃无比的黑洞。 王诚即便动用全景之眼也看不到具体情况,只能听但到有水的声音发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王诚想不通,有这么一处地方,一个不慎掉下去怎么办? 随即,他心里一阵担忧,万一徐雅掉到了这里面,他想都不敢想。 一念至此,他咬牙决定还是下去看一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下去。 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的飞天神爪,他将爪子部分钩在一处石壁上。然后小心翼翼地顺着绳子部位滑下去。 这个黑洞远比他想象中要深的多,顺着绳子下滑了五六十米,他还是没能看到底部。 他一手将传道之剑插入山体,一手收回飞天神爪,再将神爪固定在山体上,继续往下面下滑。 就这般一直下滑了几百米,他终于看到了水流。 王诚单手抓着飞天神爪,人悬在半空,居高临下打量着下方。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发觉,这里的温度比上面要高了很多。 也对,如果温度很低,又怎么会有水在此流动呢? “这水是从哪儿来的?” 王诚顺着水流动的方向看去,但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小雅真的落入这里,最大的可能是漂至下游。” 王诚心里想着,而后收起飞天神爪,身形化为一道流光出现在水面上。 他足底涌泉穴真气喷涌而出,踏着水面向河的下游走去。 与此同时,他的全景之眼笼罩着周围,方圆近百米的一切全都落入眼底。 沿着这条暗河走了五六百米,王诚感觉到温度又开始下降了。 水面上渐渐开始结冰,越往下面去,温度越低,冰也越厚。 又走了几百米,水面彻底被冻住,王诚脚踩在冰面上,如履平地。 两边的石壁也被冻住了,上面覆盖着一层如同水晶一般的冰面。 他打量着周围,竟在两边的石壁上发现人留下来的刻字。 “修道之行,内外兼修,养心蓄锐,功成不居……真相留。” “剑道即道理,修身亦修心。意到、神到、则剑到……玄明留。” …… “玄明武王?” 王诚看着石壁上的几个大字,这位在江湖史上有着不小的名头。 按照无量观的字辈:道德通玄静,真常守太清,一阳来复本,合教永圆明…… 玄明是无量观的第四代弟子,但让他成名的并非第四代弟子的名头,而是他那位对手——周煌! 是的,他与周煌生活在一个年代,当初他可是与武林至尊周煌争雄的人物,比那位木家枪王还要早一些。 他们从武师境界一路打到武王境界,是周煌成就武皇境界最大的对手。 没有人怀疑他们能够突破武皇境界,因为世人相信他们一定能! 就当周煌闭关突破武皇时,玄明却是不知所踪,毫无征兆地消失。 后面周煌在突破武皇时,亲上无量山,有很大原因是为了找他这位老对手的下落,可惜他并未找到。 突然,王诚感觉一股惊天的剑意透过那几个大字向他杀来。 “不好!” 王诚神色大变,这一幕太熟悉了,当初木家枪王留下的“枪王帖”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进行传承的。 可是,他并未练过无量观的《无量经》,徐雅跟他练《颠鸾倒凤合欢大法》时倒是用真气带着他走过《无量经》的“周天境”部分,但他真正练的还是《伏虎拳》的心法。 怎么办? 没有掌握《无量经》,他根本无法接受玄明武王的武道传承。 “噬魂珠!” 千钧一发,王诚再次想到了脑海里的这件东西,当初就是噬魂珠硬抗了一次“枪王帖”上的武道真意。 “出来!” 王诚当即动用念力,准备让噬魂珠上来硬抗。 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那直径已经达到几百米的“噬魂珠”嗖地一下跑了,遁入他脑海深处。 尼玛! 第381章 终于再见 “吟!!” 就在这时,他手里的传道之剑动了,自行从他手中飞出。 这一次,这柄黑剑没有再刺出去,就凌空竖立在他身前一米。 “叮!!” 只听一声轻鸣,从石壁破出的剑意劈在了黑剑上。 “咔咔咔!” 石壁、冰面,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征兆地裂开,缝隙如蜘蛛网般向左右两边极速蔓延,转瞬之间扩大上百米。 王诚站在黑剑后面,只是感觉到有几缕风吹过,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黑剑只有一米来长,却像一块神盾守护在他身前。 王诚大喜,他竟然把老师给他的传道之剑忘了。 这可是他的护身符啊,从不打低端局,必须遇到武王强者出手它才会还击。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唯有武王强者打出的武道真意才能激发传道之剑。 片刻,那能击杀武王强者的一道剑意无声无息地散去。 黑剑也适时飞回,王诚手一张,黑剑落入他的手中。 他后背湿漉漉的,如果不是传道之剑在手,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突然,他再次看向玄明武王留下的痕迹,心里面在想:老师乃绝世剑王,玄明武王留下的剑意竟能跟老师的抗衡。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玄明武王在来这里的时候修为至少也是大成境界武王! 玄明已经达到了大成境界武王,无量观中数他实力最强,面壁思过根本不可能发生,他为什么还要来到思过崖? 王诚想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玄明在找突破武皇的方法! 当时,他与周煌都是大成武王,他们都想打败对手,于是都在找突破武皇的方法。 周煌在千年寒潭找到了突破之法,玄明却是突然消声匿迹,下落不明。 如今见到这些字,玄明最后一次现身之处,十有八九是来到了这里,然后他再也没有显露人间。 突然,王诚心里闪过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嘴里喊道:“小雅!!” “咔!!” 就在这时,脚下的冰面传出碎裂声,他赶紧看向下面。 “不好!” 只见,刚才被两股剑意打裂的冰面突然崩塌,一下就漏下去了。 王诚还来不及发力,人跟着碎裂的冰面一块儿跌了下去。 他赶紧动用念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摔下去。 一直下落了近二十米,他终于及时稳住自己。 “砰砰砰!” 那些碎裂的冰块继续下落十几米,最后砸落至地底。 眼前出现一片巨大的空间,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寒冰。 王诚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零下几十度的冰窖,寒气袭身。 他立刻运转《金身诀》,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才淡了一些。 “这是什么地方?” 王诚打量着周围,这里的环境倒是跟他所知的天然冰窖差不多。 在南极冰川下也有这么一座天然冰窖,这座神秘的冰窖是被一座火山释放的热量所导致形成的,由于火山释放出来的热浪,将周围的冰川都蒸发掉了,所以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窖。 联想这里的地下暗河,王诚猜测暗河的上游多半有一座火山。 幸亏他先前直接来下游,若是去上游,最后肯定又要往下游来。 徐雅不擅长游泳,而且上游温度越来越高,她最大的可能还是来这里,他之前的推测没有问题。 他落至地底,然后小心翼翼地查探着这里的环境。 这处天然冰窖非常大,空旷的一眼看不到头。 “咦?” 王诚忽然轻咦一声,这里似乎用不着念力了,冰窖里竟有光线。 “哪来的光线?” 王诚心中疑惑,然后循着光源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约走了一百五十米,前面忽然多出一道身影。 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身白色长袍,袍子后背绣着一幅太极图,一头华发带着象征无量观掌门身份的无量冠,背对王诚盘膝而坐。 王诚心头一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自语:“难道是玄明武王?” 他走上前去,来到这人对面,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真容。 看年纪应该在六十岁左右,剑眉斑白,高鼻厚唇,颌下留着长髯,但是两眼紧闭,面色枯败,早已没了生机。 “死了?” 王诚愣了下,很快又释然了,死了才是正常的。 这里的环境如此恶劣,一个大活人谁没事跑这里枯坐着? 此人肉身虽然保持完整,看起来跟活的一样,实际上是借助了这里极寒的环境,才使得肉身没有腐烂。 “他是谁?” 王诚打量着对方,但见他身前写了几个大字。 “武皇!” “武皇!” “武皇!” 一连写了三遍武皇,用的都是几百年前的古字。 王诚从这几个字里感受到了浓浓的不甘,怨气极重。 至少五百年前的古字! 王诚对此人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应该是无量观的前几代掌门。 “道德通玄,这是哪一位呢?” 之所以肯定是掌门,因为此人头戴无量冠,加上他写的字是五百年前的古字,所以很肯定此人一定是无量观前几代掌门。 王诚又看向地面上重复写了三遍“武皇”,想到这人来此一定跟武皇有关。 这也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玄明武王来这儿确实是为了突破武皇。 “他们为什么都来这里?这里跟武皇有什么关系?” 带着好奇,他继续往光源的方向走去。 百十米后,他再次看到了一道身影。 不同于刚才那人,这人单膝跪地,两只手握住一柄剑的剑柄,剑身有三分之一插入到地底冰面上。 王诚来到近前,仔细地打量着这人。 这也是一位男子,头发斑白,随意地披散着,脸上布满皱纹,面皮松弛,看样貌在七十岁开外。 他头低着,一双眼睛圆瞪,嘴巴微张,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王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面。 地上同样写了几个大字,但几个大字之间带着鲜血般的殷红。 “武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王诚看着那红色的印记,心里面好奇这又是哪位大人物,剑身上的两字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道法!” 王诚眉头微蹙,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关于此人的种种传闻。 此人的名头一点不比那位玄明武王弱,他是无量观祖师的亲传弟子,也是那位祖师最出色的传人,无量观能发扬光大,他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因为那位祖师在创立无量观后,门中的大小事物基本上都由道法一人操持。 是道法给无量观订立了门规制度,是道法给师兄弟传道授业,这才使得无量观从一个草台班子很快蜕变成一个赫赫有名的江湖大派。 那位祖师开创了无量观,但真正发扬光大正是第二代掌门道法。 “这里究竟有什么?” 王诚很是好奇,无量观几代强者都来这里,这里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想了一会儿,他继续沿着光源的方向往前走去。 越往里面去,光源越来越大,温度也在极速下降。 走了五十米不到,他不得不往嘴里塞一粒气血丹,而后运转《金身诀》心法来抵抗这股严寒。 他心里面有些迷茫,连他都快应付不了这里的环境,徐雅真的能走到这里吗? 正当这时,前方再次出现一道身影,同样是背对着王诚。 然而,王诚永远也不可能忘记这道身影,哪怕只是一道背影。 “小雅!!” 王诚喜极而泣,还是让他找到了,她真的在这里。 “小雅!” 他连喊了几声,但徐雅仿佛没有听见,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王诚没有多想,脚踏“逍遥游”,一步出现在二十米外。 可是,就在他准备踏出第二步时,他突然不动了。 他面露惊色,看向自己的双脚。 只见他的双脚出现一层坚冰,并顺着他的脚踝往小腿处蔓延。 与此同时,他的双脚完全失去了知觉,像从来就没有过。 “不好!!” 王诚心头剧震,这分明是温度低到了一定地步。 眼见寒冰快蔓延至膝盖,他赶紧动用心法,将气血汇聚于双腿。 温热的气血涌入双脚,他双脚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而后他迅速向后退去。 一直退了数步,才避免出现刚才瞬间结冰的那种情况。 他心里却是无比担心,因为徐雅还在更深处,那里的温度更低。 “小雅!” 王诚一连喊了数遍,徐雅坐在那儿依旧没有一点反应。 怎么办? 他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取出飞天神爪,然后朝着徐雅的方向发射了出去。 然而,这个在水里都能射出几十米的飞天神爪,在射出十来米后竟也被冻住了,并且很快失去动力,掉落在地。 “咔嚓!” 锋利的金属爪此刻变的无比酥脆,砸在地上碎裂成好几块。 王诚心头一跳,幸亏他刚才没有急不可耐地冲上去,否则他现在也会跟金属爪一般无二,碎裂成多块。 给徐雅传递消息再次泡汤! 王诚不愿放弃,又把飞天神爪换成了其他东西,奋力地甩了过去。 可是结果与刚才没什么区别,都是在飞出十几二十米被彻底地冻住,最远的也没超过三十米,哪怕他用尽全力。 前方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严寒与冰冻的世界。 “肯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王诚没有再去往那儿扔东西,他在分析刚才他做的那些为什么都失败了。 “极寒!” “空气!” “冰冻!” …… 王诚脑海中闪过几个关键词,然后将这些联系到一块儿。 他得出一个结论:静止的物体并不会立刻被冻住,反而像他那样扔出去的东西更容易被冻伤冻坏。 “是空气流动!” 王诚眼前一亮,他终于想通自己屡屡失败的原因了。 前面是一个极寒的环境,空气中微粒、水分子都被冻住了,他的出现破坏了环境,所以才导致他扔的那些东西被快速冻住、冻坏。 “也就是说,在不破坏原有环境的情况下传递消息,消息就有可能被传出去!” 一念至此,王诚面露喜色。 换做旁人,要做到这一点很难,但对于他而言却是手到擒来。 “念力!” 王诚于是给徐雅传音:“小雅,你能听到我讲话吗?” 须臾,他心底响起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诚哥?!” “小雅!”王诚大喜。 而后,他心底再次响起徐雅的声音:“诚哥,你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没有!我没过去!小雅,你怎么样?还好吗?” “诚哥!我没事!我在接受玄明祖师的传承。” 王诚轻咦一声,玄明武王还真到这儿了,可他找了一圈,怎么没有见到此人? 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徐雅传音:“玄明祖师已经化道了。” “化道!” 王诚神色复杂,他知道徐雅口中的“化道”代表着什么。 通常所说的“化道”是指受道的教化,彻悟于道,但对于武者而言,“化道”类似于佛家的“圆寂”,为道献身。 简单地说,就是玄明武王已经死了,但他的武道传承没有死。 他在死之前将他一身的修为与武道感悟全部寄存于身体的某个部位,可能是头盖骨,也可能是指骨,这些骨被统称为“道骨”。 那么获得他留下的“道骨”之人,将接受他全部的修为,更重要的是他的武道传承,他的武学思想。 这是一位为武道而生的人,即便他死了,也要让他的武道之路能有人继续走下去。 “玄明武王当初可是与那位武林至尊争雄的人物,他怎么会死在这里?”王诚问道。 徐雅传音:“这里是无量观的禁地,唯有历代掌门才能踏足此地。当年祖师就是在此地闭死关,最后突破武皇境界,所以历代掌门修为达到大成武王境界都会来到这里。” 王诚暗道一声“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里真的有突破武皇的方法。 只可惜,前面遇到的道法二位掌门,再加上玄明武王,全都失败了,唯有那位创派祖师成功了。 “这里真的有突破武皇的方法?”王诚忍不住问。 “有!” 第382章 极寒之焰 “真的有?” 王诚几乎脱口而出,因为突破武皇的方法困扰着世间不知多少武者,即便是他也非常想知道。 “玄明祖师最后的遗念,说他找到了,但是来迟了。”徐雅传音。 “什么意思?”王诚问。 徐雅道:“诚哥知道武皇所指的武道境界又叫什么吗?” 王诚道:“万相境。” 这还是老师张晓生头一次跟他提到武皇境界,在武皇之上还有武圣、武神,以及虚无缥缈的仙。 “武王突破武皇,必须要凝练出武道法相,世间武者几乎都知道。但没有人知道怎么去凝练武道法相,尤其是具体过程,即便是大周王室也知之甚少。”徐雅传音。 王诚暗暗点头,这话老师也跟他说过,要不然五百年来,也不会只有周煌一人突破武皇境界。 五百载岁月,与周煌同样惊才绝艳的武者大有人在,在他之前的棋王皇甫观棋,与他同时代的玄明武王、木家枪王,都是能与之比肩的强绝之人。 然而,最终只有周煌一人屹立在巅峰,俯瞰着同时代的所有武者。 王诚道:“玄明武王的遗念到底是什么意思?” “玄明祖师找到了突破武皇的方法,但他来迟了一步。”徐雅传音。 “什么方法?”王诚下意识问道。 徐雅传音:“他在这里发现了极寒之焰,只可惜极寒之焰已经被祖师用过,威力大减,已经不足以让玄明祖师凝练武道法相。” “极寒之焰?” 王诚一惊,他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这件东西吗? 他看向那不远处的光源,道:“那就是极寒之焰吗?” 在徐雅身前不远处,有一团光,约莫有篮球那般大,犹如家用的白炽灯。 它就静静地悬浮在半空,没有任何托举之物,就像一个活物,不时跳动两下,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正是极寒之焰!玄明祖师发现它时只有黄豆大小,直至玄明祖师化道也才有拳头大小,过了这么多年才有现在这般大。这还是玄明祖师以己身修为护养它,否则它很可能就此消失。”徐雅传音。 王诚听后,不由得替玄明武王惋惜,如果等到今日,他多半能借此凝练武道法相,一举突破武皇境界。 来迟了! 也可以说是来早了! 这让王诚由衷地感觉到,武道修行真的太难了。 资质、天赋、机缘,少一样修行之路都会中断,无法继续攀登。 “小雅,你能不能出来?”王诚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诚哥,我……我现在还不想出去。”徐雅犹犹豫豫道。 王诚心里一沉,而后听徐雅继续传音:“诚哥,我已经接受玄明祖师的武道传承,如果就这么离去,传承很可能就会终止。而且一旦终止,就不能再借助道骨的力量,我还是出不去。” 她离极寒之焰太近了,温度远比王诚所站的位置要低,环境自然也要恶劣得多。 只要她一动,那里的环境必然会遭到破坏,到时她也会遇到王诚刚才遇到的那一幕,会被快速冻住。 王诚不疑有他,一切都要归结于那道极寒之焰。 极寒之焰号称“冰里的火”,它诞生于地心,成型于寒冰,是天下最冷的火,连空气都能冻住。 冰云峰之所以会有这么冷,也是因为这道极寒之焰的存在。 只不过知道这里有极寒之焰的人太少了,哪怕是无量观,也只有那些掌门或者未来继承掌门之位的人才隐约知道这个。 王诚打消了让徐雅出来的念头,但他又不想就此离去,因为错过了这一次,谁晓得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徐雅。 想了想,能不能来到徐雅身边,关键还是靠他自己。 反正他也不急着回去,索性就在这里修炼《金身诀》,离开这里,他很难再找到跟这里差不多的环境了。 他取出一粒气血丹塞进嘴里,然后运转《金身诀》心法,一步一步地接近徐雅。 “诚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危险了!”徐雅急道。 空气都被引起了波动,一股寒气直扑王诚身上。 几乎瞬间,王诚身上出现了一层寒冰,连头发和眉毛都被冻起来了。 他赶紧往后退,及时避开了寒气进一步侵袭身体,直到退出十几米外,才彻底躲过。 “小雅,你不要在意我,我在练你给我的那本《金身诀》,你安心接受传承就行。” “诚哥,莫非你已经将《金身诀》练至第二层了?” “不错!已经小成!借助这里的环境,也许能突破至大成境界。” “冰肌玉骨?若是能突破至大成境界,也许真的能靠近这里。” 王诚没有再传音,他总不能说自己那么刻苦修炼就是为了那个吧? “小雅!不要再传音了,安心接受玄明武王的传承。” 徐雅依言不再传音,收敛心神,安安静静地盘膝而坐。 在她掌心之处有着一块骨,呈弧线,分明就是人的一块头骨。 这块头骨晶莹如玉,像是一块宝石,正是玄明武王留下的道骨。 在所有的道骨当中,头骨无疑是最顶级的,因为头骨不仅凝聚了献道之人的全部修为,更凝聚了献道之人的武学感悟。 继承这等道骨的传人不仅获得献道之人的全部修为,还会获得对方的武学感悟,修行一日千里不说,还不会受限。 若只是一块指骨作为道骨,不仅无法继承献道之人的全部修为,未来的武道之路也会受献道之人影响。 简单地说,头骨作为道骨能传承全部的修为,指骨、胸骨之类的却只能传承一部分,层次不同。 王诚透过全景之眼“看着”那块道骨,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他要是有这块道骨在手,他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将宁侯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这种机缘是羡慕不来的,何况他自己的机缘也不少,他排除杂念,继续向前走去。 他走得很谨慎,步伐幅度迈得很小,能避免引起寒气搬动就避免。 即使如此,仍旧引起了小幅度的寒气躁动,将他肌肉都冻僵了。 他没有再像之前那般及时抽身而退,而是选择调动气血来硬抗。 寒气冻住了他的皮肤、肌肉,但没有冻住他的血管、经脉,也没有冻住他的心肺、骨骼,他的血是热的,气也是热的。 随着温热的气血流转周身,皮肤表面的寒冰很快融化,眉毛、发丝上的寒冰也被周身升腾的热气融化。 直到身体缓和一些,他才迈出第二步,但接着又是一波新的寒气袭来,他皮肤与肌肉再次被冻住。 然后他调动体内气血再次硬抗,冷热交加,肌肉与骨骼不断被磨炼。 每一步迈出他都经受一次磨炼,每一步迈出他离徐雅也更近了一步。 王诚不急不慢,稳步推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肌肉与骨骼变强。 过程注定是痛苦的,痛苦之后还是痛苦,当痛苦成为常态之后,慢慢地就会跟痛苦达成和解。 蜕变就是这么产生的。 正当二人都在闭关修行之时,无量观却是一天比一天热闹。 距离八月十五越来越近,从早前的两位数变成了一位数。 每天都有无数的武者来到无量山下,也有大量的势力前来拜访。 普通江湖中人自然无需理会,但是那些名门世家则需要好生招待。 掌门清河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是始终保持一张笑容。 作为无量观现任掌门,他是非常乐意见到这个情况的。 这说明无量观依旧声名在外,至少没有在他清河手底下没落。 这日。 再次将一方势力首脑送出“长青殿”,清河收起笑容回到座位上。 执法长老清岩、师妹清茹以及其他二位长老也一同跟着回到了“长青殿”,这四人也是当初接待王诚的那四位长老。 清河坐在主座,一手捏着眉心,道:“这是今日第几波势力了?” “回禀师兄,已经第六波了!” 回答他的是坐在清岩一旁的清茹,她是无量观执事长老,平日负责处理无量观一些琐事,比如弟子的晋升、婚配等等。 她又添了一句:“算上早先那位王将军,这五日来,已经有五十五方势力拜访我派。其中,江湖门派有二十七家,顶级世家有一十八家,名流豪富九家。” 清河听后,抬起头道:“这么说,那位王将军进冰云峰已经有五日了。” “确有五日。”清茹点头。 “已经过去五天了吗?” 清河又重复了一遍,而后看向清茹,道:“他带来的那些人这些天有没有闹事?” 清茹想了想,道:“这倒没有。” 清河如释重负道:“那就好。” 王诚进冰云峰已经这么些天了,他就怕王诚手底下的几位找他要人。王诚去的可是冰云峰,他就是变戏法也没办法把人一下变出来。 “师兄,跟王将军一块儿来的那位神秘强者至今不见踪影。”清茹忽然说道。 那位跟随王诚一块上山的神秘武王,自从进入山门,跟他们几人照过面,人就不见了,一直都没有现身。 “那位你就不要再关注了,总之,他不会对我们不利。”清河道。 清茹好奇道:“师兄,那位前辈究竟是何人?为何此前从未听说过。” “他……” 清河皱起眉头,沉吟片刻,道:“一个很久远的门派,真要算起来,即便是我无量观也不及。” “哦?比我派还古老的势力,那是什么门派?”清茹诧异。 坐在一旁的清岩和另外两名长老也是感到面露惊色。 无量观传承悠久,有着大几百年的历史,江湖中能找出比无量观还要古老的门派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江湖之大,势力之多,纵是你我也无法全知。”清河叹道。 “那他到底来咱们这儿干嘛的?不会真的来娶个女弟子回去吧?”清岩道。 “好了!那位前辈来此,自有其深意,你们就不要打听了。” 清河明显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又问:“清月师妹回来了没有?”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出现在殿中,同时带来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完全掩盖了她的年龄,但是面容很冷,就如那万年寒冰,让人不敢靠近。 她同样穿着一袭白袍,秀发被一顶紫金冠竖起,手持一柄近四尺的长剑。 “清月!” “师妹!” “师姐!” 几种不同的称呼同时响起,但全都揭示了来人的身份——清月大宗师! 很多江湖人士可能不知道无量观的掌门是谁,但一定听过“清月”的名号。 这是一位艳名传天下的绝色女子,但也是一位名震天下的强者。 在无量观“清”字辈中,她是天赋最高的,年轻时又跟张晓生问过剑,比清河还要早一步突破大宗师。 如果说“清”字辈中谁最有希望突破武王境界,谁最早突破武王境界,一定是她,哪怕是清河也不比不上。 见到清月出现在殿中,清河脸上挤出一张笑容,道:“师妹回来得正好,你那位小徒弟找到了。” “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柳絮,欺负小雅的那位负心人在何处?”清月冷冰冰道。 “师妹知道了?” 清河一怔,他之前是下过令的,不要将王诚与徐雅的事情传出去,就怕清月回来发脾气,那就不好办了。 他看向清岩、清茹几人,眼神中流露出怀疑的神色。 “跟他们无关!” 清月神色冰冷,道:“王诚这名字我怎会不知?小雅好几次偷偷拿着一件发光的东西念叨此人,跟此人也有过几次书信来往,我是她师傅,要是连这儿都发现不了,还不如一剑自刎!” “哼!倒是小瞧了他,年纪轻轻就做了一方将军。我不管是绝世猛将,还是朝廷大将,她欺负我徒弟就是不行!” 清河几人全都神色复杂,唯有他们知道这话里包含了哪些东西。 徐雅今日之遭遇与清月当年和张晓生的纠葛是何其的相像? 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当年,清月什么都给了张晓生,不管是感情还是身体,结果换来了什么? 抛弃! 无情的抛弃! 清河暗暗叹了口气,道:“师妹,他如今就在冰云峰。” “好!我现在就去冰云峰!” 丢下这话,清月瞬间消失。 “师妹,等等!冰云峰……” 清河伸手想拦,但哪里还能看到清月的身影,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师兄,为何不拦着她?万一她真的遇到了王将军,跟王将军动起手来,不论伤着谁,都不是好事。”清岩有些担心。 清河摆摆手,意味深长道:“去了冰云峰也好!要不然接下来她又该闹腾了!” “哦?还有什么事让她折腾的?”清岩好奇道。 “哎!等着吧!” 第383章 千年望月潭 八月十二日。 距离莲花节只剩下三天,无量观像是过年一样,所有人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仪容也更加的端庄。 天公也作美。 早上的阳光很亮,天高云淡,无量山上凉爽舒适,正是赏花巡游的好去处。 在无量山三十六座险峰中,每一座山峰都有不同的气象。 观赏雪景,当属冰云峰,一年四季都有冰雪;观赏秋景,当属栖霞峰,四季宜人,是观看日出日落的好去处。 吴飞龙一行七人就被安置在栖霞峰,作为无量观的贵客,与那些顶级势力、门阀世家同等的待遇。 午后。 吴飞龙几人都聚集在栖霞峰的一处别院中,七人围着一个石质的圆桌坐着。 尹博已经换了一身行头,头上戴了一顶小皮冠,并且像模像样地穿了一件紫红色长袍,但是一点也没达到他想要的“富家公子”的气质,反而衬得他那张苹果肌发达的黑脸更黑了。 他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折扇,一边扇着,一边说道:“前来拜山的大势力越来越多了,再不加把劲,咱们就娶不到那些漂亮女弟子了。” 除了刘庆生,其他几人在听到这话后,脸色都耷拉着。 住进栖霞山这些天,他们几人没少出去晃荡,而且专挑女弟子多的几座峰,结果很少有人正眼看过他们。 尹博看向坐在对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吴飞龙,道:“老吴,你跟那位刘师姐怎么样了?” 吴飞龙一听这话,像猫被踩了尾巴,慌忙摆手说道:“没有的事!我跟人家清清白白,你别坏人家清白。” “切!” 尹博嗤之以鼻,道:“老吴,要我说你就是太在乎自己脸面了,放不下身段。你那么好的家世,人又长得那么俊,武功也好,我要是有你这条件,起码娶两个仙子回去。” “你要真是我这个身份,你就知道自己能不能娶女弟子回去了。”吴飞龙道。 “世家子弟的身份很多时候会带来权力、名誉、富贵,但有时候也会带来掣肘,尤其是婚姻大事,不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刘庆生很是理解。 尹博听后,却是冷笑:“都是你们自己想多了,看看咱们大人,朝廷大将,一声不吭地就拿下了芳菲仙子!” 刘庆生与吴飞龙顿时脸色一僵,貌似这话说得有几分相似道理。 提到王诚,尹博随即面露忧色,道:“这大人都去冰云峰那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会不会……” “不要胡说!” 刘庆生忽然变脸,声色俱厉道:“大人何许人也?区区一个冰云峰,还能比那夜南离山更危险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几人脸上并未出现丝毫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从王诚进冰云峰至今日,过了将近十日,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一丝消息传出来,怎么不让人担心? “吴军监,要不你去找找清河掌门?”刘庆生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走!一起去找他!” 吴飞龙二话不说,起身向院外走去,其他人也立刻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栖霞峰下,但是并未继续走下去,因为他们不知道往哪走。 无量山太大了,光是险峰就有三十六座,还有七十二座副峰,每座峰都有人住,哪怕是冰云峰。 无量峰是无量山的主峰,清河作为无量观掌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里。 但是眼下正逢无量观四年一次的莲花节,他待在长青峰的长青殿可能性更大。 见几人犹豫不前,尹博急道:“哎呀!哪有那么麻烦?随便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 刘庆生与吴飞龙诧异地看向尹博,没想到这个大老粗倒是有几分急智。 “哼!知道你们看不起俺,告诉你们,这次莲花节俺保准娶个女弟子回去!”尹博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刘庆生与吴飞龙这一次难得没有去怼尹博,心想尹博可能真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 随后,吴飞龙拦住一名无量观弟子,向他询问清河掌门的去处。 “掌门在莲花峰呢!” 吴飞龙几人彼此相互看着,幸好他们刚才没有随便去找,否则到晚上也找不到。 于是,一行人又往莲花峰赶去。 莲花峰也是无量山三十六座险峰中的一座,有三四千米之高。 一行人赶到莲花峰下,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这座峰叫莲花峰了。 整座莲花峰有五个山尖,最中间的山尖也是最高的,在它两边各有两个山尖,如此五个山尖相连在一块儿,并呈现出一个向里凹的弧度。 从正面看去,像极了一朵莲花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莲花峰莲花峰,这山的名字还真是一点都没起错。” “都说无量山一百零八峰,莲花峰最美,单是这奇特的山峰就已经超过了其他峰。” …… 一行七人站在山下,仰头看着莲花峰,全都在感叹。 “好了!都别看了,别忘了咱们是来找清河掌门的。”尹博催促道。 几人不再逗留,但刚接近莲花峰入口,就被两名无量观弟子拦下了。 这是两名二十来岁的男子,拳头身穿一袭白袍,黑发被一顶白玉冠束起,分明是无量观的真传弟子。 尹博却是不管这些,大声嚷嚷道:“知道俺们是什么人吗?你们家掌门的贵客!赶紧给俺们让开道,俺们要见你们家掌门!” “掌门有令,任何人不得进莲花峰!” 说话的是那位年纪稍大的青年男子,剑眉飞扬,双目如电,手持一柄四尺长的利剑,浑身散发着一股摄人的气势。 尹博一看对方用剑拦住自己,哪还管得了这些,喊道:“赶紧让开!坏了俺们的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他一边喊,一边用手臂推搡。 然而,在他面前仿佛立着一座山,不论他怎么使劲,都没能撼动对方分毫。 他终于回过神来,暗暗地打量着挡在他面前的这位青年。 要知道,他如今气血已经彻底小成,离大成只有一线之隔,所以同龄人中能在气力上比过他的应该有没有多少。 正当他在猜测眼前之人是谁的时候,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了回来。 吴飞龙走上前,抱拳道:“敢问阁下可是清河掌门高徒一松师兄?” 一松点了点头,但手里的剑并未放下。 尹博见状,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踢到铁板上了。 这位一松是清河掌门的真传弟子,排行第三,一身气血早已练至大成境界,如今更是突破武师大成多年,真气浑厚,在无量观“一”字辈弟子中属于佼佼者。 即便是在江湖中,他也是年轻一辈屈指可数的存在。 尹博在无量观晃荡了这么多天,暗中打探了不少东西,知道无量观年轻一辈中有几个是不能惹的,一松就是其中一位。 他没了先前的鲁莽,老老实实地退到吴飞龙身后。 “吴家吴飞龙!” 吴飞龙自报家门,而后解释了一下他们来这儿的目的。 一松听后,依旧面无表情道:“实不相瞒,在下并不知晓王将军身在何处,家师也未曾提及此事。” “不知道?” 吴飞龙几人彼此看着对方,脸上全都露出诧异。 刘庆生皱着眉头,道:“这么说,令师并未向阁下透露我家将军之事?” 一松点了点头,还是一副死人脸。 “俺家大人上冰云峰,当时长青殿里的人都知道,你是清河掌门的徒弟,你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尹博心直口快,说完这话后,他突然反应过来,惊道:“这么说,你们家掌门是在故意封锁消息了?” 一松闻言,脸色终于变了。 事情是明摆着的,王诚上冰云峰,不仅他不知道,他们这些弟子全都不知道,这明摆着是对他们封锁消息。 “不行!今天俺们必须要见到你师傅,他必须要给俺们一个说法!” 尹博急了,也不管眼前这人实力有多强,上前一把推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推差点将一松推到在地,他赶紧发力,终于将尹博挡在身前。 “家师已经下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莲花峰,还请诸位能遵守规矩!” 尹博见自己一个人根本奈何不得一松,扯着嗓子喊:“弟兄们,给我上!” 几人都知道一松实力强大,单人武力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于是立刻结阵,就连刘庆生也加入阵中。 拢共七个人,结成了四层,最前面的尹博一人,第二层两人,第三层三人,吴飞龙是第四层,最后的押阵。 “给我起!” 随着尹博一声大喝,所有人全都伸出一只手抵向前面那人后背,而后同时发力。 身后六个人的力量汇聚于尹博一身,尹博爆发的力道瞬间超过万斤。 一松奋力抵挡,但一个人的力量如何敌得过七人合力? 霎时间,他被一股巨力震退。 “师兄!” 就在这时,另外一名青年男子出现在他身后,手掌抵在他后背,掌心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劲力,才终于止住。 见合击奏效,尹博趁热打铁道:“兄弟们,冲进去!” 七人趁机全部向里面冲了过去。 眼见这些人冲了过来,一松面露杀机,道:“不知死活!” “吟!!” 只听一声轻鸣,一松手里的利剑出鞘了,就像一道光。 它太快了! 快过了人的眼睛,还来不及眨一下剑已经刺向了尹博。 “小心!” …… 这边已经打出了真火,离他们相隔不到几里的众人同样如临大敌。 差不多有三十来号人,全都站在一处水塘边,脸上写满了凝重。 水塘差不多十来亩,水里面长了很多的睡莲,那些莲花全都含苞待放,只等那一神圣的时刻到来。 这处水塘正是望月潭! 站在望月潭的三十来号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中年人,掌门清河、执法长老清岩几位赫然都在此列。 不过,在这些人中有一人极其显眼,因为她也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 她只有十四五岁,穿着一袭白色裙子,个子不高,还不到一米六,五官小巧而精致,一双黑白眼睛泛着灵光,像会说话一样。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跟王诚有过交集的那位少女——柳絮。 她眨巴着那双灵动的眼睛打量着望月潭,她有很多的疑惑,但周围压抑的气氛让她只能把话压在肚子里。 就在这时,清岩开口说道:“师兄!动手吧!” 清河没有理会,偏头对一旁的柳絮说道:“柳絮,等会儿你就跟你的师伯、师叔下望月潭底收取宝物。” “真的有宝物?”柳絮眼睛一亮。 清河点头道:“当然。” “那我有没有?”柳絮试探着问。 清河笑道:“少不了你的。” 见柳絮心情大好,清河当即下令:“众位师弟、师妹,下潭吧!” “是!” 话音未落,众人全都消失在潭边,出现在水面之上。 众人全都凌空而立,无一不是修为达到元丹境的武道宗师。 这些人围成了四层,最里面一层是掌门清河与柳絮,两人相对而立。 两人之外的一层站着八个人,围成一个八边形,在八边形之外又有十几人围成了一个圆形,圆形之外又是一个八边形,也站了十几个人。 若是从上往下看,这些人赫然结出了一个太极八卦阵。 “下!!” 随着掌门清河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部入水,包括修为最弱的柳絮。 望月潭远不是寻常小水潭可比,它像是没有底一样。 众人一路下沉了两百多米才停下,不是他们承受不住水里的压力,而是水太冷了,即便是掌门清河也感到了不适。 然而,柳絮却像鱼到了水中一样,非但没有感觉到不适,反而很舒服。 “师兄,柳絮这小丫头果然跟人不一样,我们都不舒服,她倒是很自在。有她在,咱们这次肯定能成!”清岩暗中传音。 “这一次必须要将下面的东西彻底解决,否则,这传世千载的望月潭将成为我无量观的大害!” 清河随即传音:“众位师兄、师妹,出手吧!” 第384章 纯阴之体 “是!” 下一刻,最外面十几人同时出手,掌心吞吐着白亮的真元。 一只八边形出现,人与人之间相连,形成一堵发光的真元墙。 这堵真元墙出现之后,立刻将周围的水隔离在外。 接着,第二层的十几人出手了,他们同时打出真元,真元与真元相连,也形成了一堵真元墙。 这道真元墙出现之后,立刻将他们身后的水挤压向一边。 后面的往前挤,前面的往后挤,两堵真元墙之间立刻变成一个真空地带。 最后,最里面那八个人出手了,他们同样结成了一堵真元墙。 随着三道真元墙出现,一座巨大的八卦阵成型,大阵之内已经没有水。 “走!!” 掌门清河一声令下,众人随着八卦阵再次沉入潭底。 柳絮跟着一众师伯、师叔极速下落,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借助着真元发出来的光,她是能看见周围环境的。 几百米下的水已经不是那种透明色,而是趋向于黑色。 柳絮的小心脏一紧,她感觉自己陷入了无底深渊中。 幸好她身边有师伯、师叔们,有他们联手催动真元,将周边发黑的水驱走,要不然她才不敢下来呢。 三百米后。 众人不再往下沉,他们已经快接近望月潭的底部。 三十几个人通过真元围成的太极八卦阵像一轮明月,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潭底的一切都尽收众人眼底。 只见,潭底竖着四根黑不溜秋的柱子,四根柱子各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一根都有六七米高,直径约莫二十厘米,上面雕刻着玄奥复杂的纹路。 每根黑色柱子上还连着两根铁链,两根铁链绑着一具尸体。 一根黑色柱子上绑着一具尸体,四根黑色柱子,整整四具尸体! 四具尸体中有两具可能是浸泡在水里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变成了白骨。 另外两具有一具身体严重走样,唯有一具保存得比较完好。 这人披头散发,头低着,一双手却是抓住柱子上的铁链,死也不放。 柳絮何曾见过这等场景,下意识地要往对面的清河躲去。 但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她,除了四肢能小范围地动,她根本无法移动。 她只好作罢,看着那具保存完好的尸体,小心翼翼道:“掌门师伯,那是谁呀?好可怜哟!” 清河看着那具尸体,语气复杂道:“那是我师傅。” “师伯祖?”柳絮惊道。 清河的师傅也就是无量观上一任掌门太和,那也是一位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能突破武王的强绝人物。 正当世人都以为无量观即将再走出一位武王强者时,太和却是突然销声匿迹了,他的弟子清河接任了掌门之位。 这一晃就是十来年,十来年里,没有人再听到掌门太和的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了。 柳絮作为无量观弟子,她自然是知道这段历史的,如今见到上一任掌门跟犯人一样被绑在柱子上,整个人都吓傻了。 她大着胆子问道:“掌门师伯,师伯祖是犯了什么大过被绑在这里受罚的吗?” “没有!”清河摇头道。 “那他老人家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柳絮不解。 清河沉声道:“师尊是自己主动把自己绑在此地的!” 柳絮闻言,樱桃小嘴张着,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更加不明白了,道:“哪有人自己把自己绑在这儿的?这里全是水,又这么冷,这跟自尽有什么区别?” 清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叹道:“也许有朝一日,你师伯我也会亲手把自己绑在这里。” 柳絮听后,眼睛也睁得大大的,惊道:“师伯,你为何把自己也绑在这儿呀?” “这是我无量观历代掌门的宿命啊!”清河仰头叹道。 柳絮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清河话里的意思,但是“宿命”二字让她一下想到了什么。 她赶紧看向另外三根黑色柱子上的三具尸体,脱口说道:“他们是……” “不错!” 清河点头,道:“真智、常理、守功,太和,他们正是我派历代掌门。” 柳絮虽然猜出来了,但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历代掌门为何把自己自囚此地?这究竟是为什么?” 清河仍旧没有正面回答,手指着四根黑色柱子围着的中央之处,道:“柳絮,你看看那里。” 柳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柳眉很快皱了起来。 四根黑色柱子围着的那块地方并不是什么淤泥地,而是石质的,就像铺了一块巨大的地板砖。 然而,这块“地板砖”如今遍布着裂纹,靠近中央之处更是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从这口拳头大小的洞中不断涌出一些气泡,那些裂缝其实也有气泡涌出,只不过不怎么明显。 “那是什么?”柳絮好奇。 清河道:“世人都知晓我无量观有一口望月潭,潭水有易筋、洗髓、锻骨之效,辅以一些炼体法门,成为古武士并不难。我无量观也借此培养出不少古武士,可是谁晓得我无量观为此付出了何等惨痛的代价?” 他看着黑色柱子上的四位掌门尸体,愤恨道:“这口望月潭之所以媲美千年寒潭,全是那地底冒出来的寒气。只是,这寒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多,将镇压此地的封印都冲破了。一旦那道封印破碎,地底那件东西将会彻底脱困,到时我无量观将面临史无前例的灾难。” “其实,早在几百年前,这里的封印已经破裂。历代掌门为了镇压下面的东西,也为了保住望月潭,亲自来此地镇守。” 柳絮看着那四根黑色柱子的四位掌门,她现在明白为何四位掌门自愿把自己绑在这里,原来都是为了镇压下面的东西。 她不禁好奇道:“师伯,这封印下面有什么东西?” “一件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旦它现世,纵使我无量观集合全派之力也难以与之抗衡,除非祖师复生。”清河语气凝重。 柳絮还想问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也能看出来,这涉及了无量观的隐秘,掌门师伯多半不会跟她讲。 随即,她又想到,这么多修为达到武宗的师伯、师叔来这里,而她只不过是个武师,掌门师伯又跟她说了那么多隐秘,必然是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于是,她直截了当地问:“师伯,我能做什么?” “练功!”清河淡淡道。 柳絮一怔:“练功?” 她一头雾水,本来她以为掌门师伯让她做什么苦力活,结果就是让她来这儿练功的。 清河神秘一笑,道:“于他人而言,这里也许是禁地、绝地,但对你来说,却是福地、圣地,你在此修行,必定能一日千里。” 柳絮一听还有这好事,当下想也不想就让大伙儿把她送到下面。 清河朝众人点了点头,众人立刻发力,真元如潮水般打入阵中。 瞬间,太极八卦阵光芒大作,带着众人一起落至潭底。 站在那块布满裂纹的“地板砖”上,众人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都被冻僵了,哪怕身上有真元护体。 他们不敢呼吸,因为吸进体内的不是空气,而是一根根无比锋利的钢针。 掌门清河离那口拳头大的洞很近,他的痛苦自然远在其他人之上。 在双脚落地的一刹那,他头发、眉毛全都结出了一层冰。 在场所有人中,唯有柳絮是最轻松的,看着一个个冻得发抖的师伯、师叔,道:“有这么冷吗?” 她又低头看了自己,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道:“师伯、师叔,你们很冷吗?这里连水都没有冻住,温度不会很低才对。” “柳絮,温度低,水不一定会结冰。”清河吐着冰碴子说道。 见柳絮还想说话,清河赶紧催促:“柳絮,抓紧练功,不要耽误时间!” 柳絮吐了吐小舌头,然后规规矩矩地盘腿坐在“地板砖”上,开始运功。 清河朝一众师兄弟点了点头,他们也立刻跟着席地而坐,继续维持着大阵。 他们维持着太极八卦阵主要是为了将周围的水驱走,从而护住柳絮。 到了这个深度,来自水面的压力已经不是柳絮这名武师能够抵抗的,即便是武宗也无法坚持太久,所以不得不动用阵法的力量。 有这么多高手守在身边,柳絮心无旁骛,很快投入到修行当中。 随着她运转心法,从“地板砖”的洞口和裂缝中涌出的寒气全都进入柳絮体内,连她也被一下子冻住了。 不过,那些寒冰很快融化,化为天地间最本源之气进入柳絮体内。 那被封印在地下的寒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形成了一股风暴。 “不好!” 清河神色一变,赶紧下令:“快护住阵法,绝不能让阵法破开!” 众人迅速加大真元输出,三堵由真元凝聚而成的墙立刻加厚了一层。 “咔咔咔!” 狂暴的寒气冲击着真元墙,最里面的那堵真元墙离得最近,被一下冻住了。 寒气沿着这堵真元墙瞬间侵袭到这八人身上,直接将他们冻成了八具冰雕。 过了好一会儿,身上的寒冰才散去,八人再次显露真身。 但是一个个跟从冰柜里爬出来一样,脸色惨白如纸,一点血色都没有。 这八人是无量观最顶级的战力,修为全都达到了大宗师境界。 然而,即便是他们八人合力,也依旧被一定程度上冻伤了。 “众位师弟,都还好吧?”清河担忧道。 清岩传音:“我们没事,师兄,你怎么样?” “不碍事!”清河故作轻松。 事实上,他比那八人还要惨,气血不畅,浑身都动不了了。 柳絮也被冻住了,但跟刚才一样,身上的寒冰很快就散去了。 随着这些寒气进入她体内,她的修为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升。 原本她只是刚通了任、督二脉的初成武师,但转眼之间冲脉、带脉也通了。 众人还沉浸在她已经迈入了武师小成境界,转瞬,从她身上爆发出一股气息。 “真气外放!” 众人全都面露惊色,因为他们很清楚,柳絮这是踏入武师大成境界了。 “这也太快了!” “古史记载,曾有武者一日武师大成,乃绝世奇才,我还以为是记录的人在故意吹嘘,没想到今日竟会亲眼所见!” “这岂止是一日大成?依我看,这是一息大成!” …… 众人暗中传音议论。 有人暗中给清河传音:“师兄,柳絮这小丫头不会是某种特殊体质吧?”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她就是传说中的纯阴之体。”清河回应。 “竟是此等体质!”那人惊道。 清河暗暗点头道:“此等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之人本就极少,柳絮这小丫头一生下来手足三阴经、任脉、阴维脉、阴跷脉、冲脉等阴脉便已经通了。” “难怪刚才眨眼功夫她就突破武师大成,原来阴脉早已通了,这不就是天生的武师吗?”那人叹道。 “是啊!没想到世间真的存在这等人!”清河目光中流露出羡慕。 几人暗中传音的功夫,柳絮最后的手足三阳经也悉数打通。 “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如今已悉数打通,接下来就是积蓄真气,最后将真气转化为真元,一举突破武宗。” 言至此处,那人突然再次给清河传音:“师兄,柳絮这小丫头不会很快就突破至武宗境界吧?” “也不是不可能!这里寒气极重,只要她身体能承受得住,很快便能将真气转化为真元。”清河传音。 那人却是担忧:“师兄,如果她承受不住了岂不是有爆体而亡的风险?这小丫头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清月师姐那儿,咱们该怎么交代?” 清河默默不语,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他才透露王诚的位置将清月引开。 如果清月知道他将柳絮带进望月潭,她绝对不会答应的。 “好了!” 清河不想多言,随后对众人传音:“咱们也不要在这儿干看着。这里的极寒之气被这孩子吸收了大部分,剩下的已经不足为虑,咱们开始吧。” 众人闻言,全都点头。 可是,就在所有人准备下一步时,耳边响起一声怒斥。 “果然是纯阴之体,看来我没来错!只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的卑鄙,对一个小姑娘都能下得去手!” 第385章 古老势力 只见,一道身影出现在潭底,周围的水自行退出三米外,无法靠近。 他满头华发,眼角有好几层鱼尾纹,穿着一件快被染成黑色的白色长衫,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正是与王诚有过两面之缘的华发男子。 清河从地上起身,对着来人行了一礼:“周前辈!” 华发男子脸上保持着先前的怒意,毫不客气道:“看来守正那老小子已经把我的身份传给你了。” 清河低眉不语,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他说的那样。 其他人还坐在地上,但是脸上全都露出惊色,“周前辈”三字一下就让他们联想到了什么。 周王室! 清岩是感触最深的,当初他还好奇这位神秘武王到底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的势力比他们无量观传承还要悠久? 毋庸置疑,周王室就是为数不多的一个,而且实力还在他们无量观之上。 “看来他就是周王室那位爱游戏红尘的武王周应熊了。”清岩暗暗想道。 对于周王室的这位武王,江湖中知道的人还真不多,他就像个透明人。 事实上,打周应熊出生,他就没什么存在感。母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良家女子,在宫里一辈子谨小慎微,在他会记事的时候,母亲便告诫他:“生在王室,既然当不了王,那就小心翼翼地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福报!” 因此,别的王子都在争权夺利,唯有他想方设法地把自己隐藏起来,让别人不要关注他、忘记他。 直到周昭武的父王周应元即位一些年,周应熊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弟弟。 没办法,他的其他兄弟要么在争夺王位时死了,要么被他打压,活着的已经没有几个了,周应熊就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那时周应元已经六十来岁了,上了年纪,有些念旧,于是便关注了这位弟弟。 周应熊那时只有三十来岁,身为前朝王子,但他却是连个女人都没有,落魄得根本不像一个王子。 周应元感叹周应熊的遭遇,心生怜悯,亲自关照周应熊的生活,加官封赏一应俱全,算是尽尽兄弟之谊。 那时周应元秘密策划“至尊计划”已经有一些年了,手里掌握着大量的宝药和灵药,周应熊也成了寥寥几位享受到这波福利的人。 于是,前三十几年窝窝囊囊活着的周应熊迎来了他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转折,四十岁突破宗师境界,五十五岁突破大宗师,五十八岁突破武王境界。 但是,他还是非常小心,即便突破武王境界也没有去宣扬,连周应元都不知道。 直到五国伐周、京都血案爆发,在关键时候他站了出来,护住周应元。 也只是护住周应元,并没有出现网络中“一鸣惊人、大杀四方”的桥段。因为五国还派出了其他武王强者,他一个人不是对手。 事后,周应元要重重封赏他,他没有接受,只是提了一个要求:“想出去走走。” 他这句“想出去走走”自然不是随便出去玩玩,而是表达了要远离朝堂的意思,不想再参与到那些国家大事中。 周应元“再三挽留”,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自此,周应熊行走江湖、游戏红尘,一晃十几年下来,江湖中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唯有那些江湖老人听过他的名头。 “原来是他!” 在清岩暗中传音之后,其他人才陆续想起周应熊的身份。 不过,众人虽然知道他行事低调,但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武王强者,而且十几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达到了何种地步。 这么一位强者来到他们门派的一处核心之地,面相还不是很友好,众人全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见自家师弟、师妹这副样子,清河摆手说道:“用不着这样!周前辈不会对咱们不利的。” “你倒是会说话!” 周应熊冷哼一声,道:“难怪你师傅这么多弟子,偏偏选你作为掌门。” 众人听到这话,紧绷的心弦全都放松下来,他们知道周应熊不会对他们不利。 可是,他们随即又听周应熊语气强硬地说道:“但我还是不会让你们这么做!我大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纯阴之体,哪能随随便便让你们给毁了?” “这小丫头我从岳县一路跟到这儿,你们要是不想要这个弟子,我正好收下!” 众人听明白了,原来这位武王来此是为了纯阴之体。 清河神情严肃,道:“周前辈,晚辈是绝不允许你带走柳絮的。这里的寒气越来越重,若是没有纯阴之体镇压在此,我无量观不久的将来会遭遇一场巨大的灾难!” 周应熊道:“可你这方法治标不治本,不把底下那祸乱的根源解决,用不了多久还会跟现在一样。牺牲一名纯阴之体,就为了换几年平安,真的值得吗?” 清河如何不知道这些? 借柳絮的纯阴之体来吸收地底的寒气,终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地底涌上来的寒气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寒气,连大宗师都挡不住。 太上长老守正不是没出过手,但他也奈何不得这股寒气,只能由着它。 周应熊皱着眉头,接着道:“话说回来,这底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身为无量观掌门,肯定知道一二。” 清河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极寒之焰!” “是这东西?” 周应熊脸色一变,道:“难怪你们无量观的望月潭比那口千年寒潭还要好,潭水不仅能打磨体魄,还能易筋洗髓,原来都是这极寒之焰在作怪。” 他不由叹道:“冰中之火,确实是朵神火,即便是大成境界的武王强者也很难靠近。小一点还好,若是大的,就算大成武王也承受不住。看这架势,下面那朵极寒之焰已经不小了。” “周前辈修为通天,若是能出手帮忙解决极寒之焰,我无量观全派上下感激不尽!”清河躬身说道。 周应熊摆了摆手,不客气道:“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我跟守正那老东西半斤八两,他解决不了的东西,我也没办法。” 他盯着那四根黑色柱子,道:“这四象封印是那位皇甫棋王布下的吧,你们何不再找找皇甫家的人?” 清河摇头道:“已经拜访过皇甫家,皇甫家主也来过此地。棋王前辈布下的封印过于玄奥,皇甫家主也没办法修缮。” “那就没办法了!论起阵法一道,当世还没有比得过皇甫家的。连他们家都拿这里束手无策,其他几家找了也是白找。”周应熊一脸惋惜。 正当这时,众人耳边响起一声异响,就像吃饱了打嗝的声音。 所有人循着声音,目光全都移至中央那道小小的身影上。 只见,柳絮周边出现了一道小型风暴,这道风暴全都是由寒气组成。 但是人眼已经能够看到,而真正的气态肉眼是看不见的,所以这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寒气”,而是液态的寒气。 这些液态“寒气”在迅速变多,形成了一个个肉眼可见的液滴,如雨一般落至柳絮身上,然后被她吸收。 “真气转化为真元,这是要突破武宗了!” “这种体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才过去多久,她就要突破武宗了。” “她本就是纯阴之体,这里极寒之气浓郁无比,在这里修行,她丝毫不用担心天地元气不足。” …… 众人暗自传音议论,没有发出声音,就怕打扰到柳絮突破。 清河却是神色复杂,柳絮突破得越快,他心里就越不舒服。 因为这意味着柳絮的身体即将达到饱和状态,无法再容纳更多的极寒之气,再吸收下去她就爆体而亡。 可是,他感知到地下的寒气并未减少多少,那道极寒之焰也没有移动位置。 换句话说,他们无量观的危机并未就此解除! “呼!!” 风暴越来越大,在柳絮头顶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极寒之气化为天地间最本源的元气灌入柳絮体内。 周围的人却是遭了大罪,极寒之气真正变成了一只只小刀片,向他们扫去。 清河首当其冲,眉毛、胡子瞬间被冻结成冰,他来不及闪退,整个人就已经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清岩等八位宗师身在最大阵的最内层,是紧接着受到冲击的。 “咔咔咔!” 八位大宗师维持的真元墙发出一阵声响,既有极寒之气冷冻的缘故,又有那些小刀片的击打。 八位大宗师联手打出的真元竟挡不住,有破碎的征兆。 清河也顾不得自己了,赶紧对一众师弟、师妹传音:“清风师弟,快变阵!绝不能让阵法破掉!” 当下,第二层十几人同时收手,然后对清岩八位大宗师组成的真元墙输送真元。 有大量的真元注入到真元墙中,那道即将破碎的真元墙总算稳住了。 这十几号人一变阵,最外面的十几个人顿时压力剧增。 中间少了这么多人分担来自后面的压力,大量的水从他们身后涌来,如同一座“泰山”向他们压来。 他们只能跟着一块儿变阵,将八卦阵型变小,但真元墙反而因此变的更加的坚实,如此才挡住了身后的水。 清河见局面终于被再次稳住,他才松了一口气。 一旦阵法破掉,这里的环境也将被毁,到时所有的水全都向这里涌来,柳絮将无法继续在这里吸纳极寒之气,他们的一切努力也将前功尽弃。 甚至因为强行打破柳絮突破,柳絮性命都未必能保全。 然而,这一波的冲击虽然被顶住了,但是更大的风暴来了。 原来只是直径一米,陡然之间扩大至两米,并且还在极速扩大。 “不好!!” 清岩等人全都变色,这么大的极寒风暴要是打在他们身上,他们绝对挡不住,自己也会深受重创。 只是突破武宗而已,柳絮这小丫头怎么会引起那么大的动静? 他们都是武宗,也都经历过从武师突破至武宗这一关,像清岩这几位大宗师也引起过不小的动静,但都没有这么大。 要知道,这股风暴可都是极寒之气,天地元气根本无法与之相比,更何况还是掀起了这么大的声势。 眼见极寒风暴即将席卷众人,清河突然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众人头顶上方。 他手里出现了一把折扇,很普通的那种,甚至因为年代久了,扇子有些泛黄。 只见他对着席卷过来的极寒风暴一扇,风暴立马被扇飞至高处。 众人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服都湿了,然后看向清河手中的那把折扇。 “是祖师的书生扇!” 原本想出手的周应熊看向那把折扇,忍不住自语:“原来是这把扇子。” 无量观的开派祖师原来是一个书生,随身带着一柄折扇,本是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扇子,却因为其主人的奇遇而变的不再普通。 随着这名书生从手无缚鸡之力到名震天下的武王,再到武皇,这把折扇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受真元、真意的温养,渐渐从一件世俗之物变成了宝器。 后面这位祖师更是寻来了不得的神材熔炼到扇子中,它彻底蜕变成一件灵器。 在无量观中,除了那位祖师传下来的“谪仙剑”,就属这把折扇最强。 一把扇飞了极寒风暴,柳絮的突破并未就此终止,从地下继续涌出大量的寒气,很快在她周围再次形成一股风暴。 清河凌空而立,并未落至潭底,他在时刻关注着柳絮的情况。 当极寒风暴再次变大扫向他人时,他再次出手将其扇飞。 “哗!!” 极寒风暴被扇至上方,掠过上面潭水时,几乎瞬间便将潭水冻住,化作大片大片的寒冰摔入潭底。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柳絮身边的极寒风暴非但没有消停,反而一次比一次强。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傻眼了,尤其是这场计划的“主谋”清河掌门。 事态跟他预想的完全背道而驰,寒气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86章 地底变故 地底冰窖。 一朵篮球大小的白炽色火焰悬在半空,正是极寒之焰。 它一改几日前的平静状态,在不断地跳动,像是在发脾气。 离它几十米外,正有两道身影相对而站,相隔了十几米。 一人身着白色长袍,手持一柄雪白的长剑,但看不清具体面容,从凹凸有致的身型上看是个女子。 另一人身材修长,穿着黑色长袍,手持一柄黑剑,一头黑发被一顶小冠束起,同样看不清具体面容。 因为两人全都被寒冰冻住,跟两具冰雕一样,根本看不清真实面容。 “咔!!” 突然,空中响起一道碎裂声,接着是一阵,像玻璃碎裂一样。 像是说好了一样,两个冰雕同时碎裂,露出里面的人。 那身穿黑色长袍、手拿黑剑的正是王诚,而穿着白色长袍的那名女子正是追杀过来的清月大宗师。 清月一双杀人的眼睛盯着王诚,道:“你的运气很好!在这个地方用不了真元,否则先前那一剑你躲不过去!” “前辈,晚辈早已说过,绝不会与前辈为敌。”王诚苦笑。 跟清月大宗师为敌,那得罪的就不是徐雅一个人了,连老师张晓生都会一起得罪,这可是老师的红颜知己啊! “别跟我扯那些虚的!你要是再不还手,我可不会对你客气!”清月道。 “前辈还是能追上王某在说吧!” 王诚脸上露出无赖般的笑容,然后他向极寒之焰走去。 “你……” 清月神色一僵,脚步立刻跟上王诚,一步就能超过王诚。 然而,这一步最终只踏出了五六米,并没有达到预想的结果。 因为她刚才一步弄出的动静大,周围的环境被破坏,寒气暴动,一下便将她冻住,她再次停下。 “你只会耍这些阴招吗?有种地停下来!跟我光明正大一战!” 听到清月气急败坏的传音,王诚嘴角微微上扬,而后继续往前走去。 他的速度并不快,每一步落下,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迅速将他头发、眉毛冻住,但是很快便化开了。 比起刚刚进入此地,他的体魄已提升到了一个新的档次。 经过他一次次打磨身体,《金身诀》第二层已趋于大成。如果没有几日前清月突然闯入,如今他已经大成了。 不过,他离“冰肌玉骨”大成只差一线,用不了多久便能彻底大成。 他继续往极寒之焰走去,寒气虽然一次次扑来,但并未将他彻底冻住。 以他如今的体魄,只要不是进入极寒之焰三十米范围内,他都不会被冻伤。之所以来到外围,全都是为了拖住清月。 毕竟徐雅也在这里,要是当着她的面跟她师傅打到一块儿,终究不好。 很快,他来到了极寒之焰三十米的范围,一道身影盘膝坐在前面。 这人自然就是徐雅,如今离他只有十几米,可以说是近在眼前了。 “诚哥,我师傅怎么样了?”徐雅对他传音,语气中带着担忧。 “放心吧!你就安心接受传承,再怎么说她是你师傅,我老师的红颜知己,是长辈,我怎么可能对她出手?我就是耍了点小计谋,把她晾在那儿了。”王诚回应。 “那就好!”徐雅放心了。 她是真怕师傅跟王诚打起来,这两位一个是早已成名的大宗师,一个是绝世猛将,打下去的话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更大,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还是不要动手,你们动手的这段时间,动静很大,极寒之焰一直在躁动。继续动手,我怕会出问题。”徐雅传音。 王诚也注意到了这点,这里的温度比他刚来的时候要低得多,原因就在于他们动手让极寒之焰不再安静。 换做以前,只要不进入极寒之焰五十米范围,大宗师足以应对。 如今清月人在五十米外,都能被极寒之焰冻住,要知道她可是无量观“清”字辈中实力最顶尖的一个,突破大宗师多年,而且本身就精通冰属性功法。 连她都能被冻在五十米外,说明温度确实下降了很多。 他们并不知道,因为他们缠斗引起极寒之焰的暴动,那进了望月潭的清河等人遭了很大的罪。 王诚歇息片刻,往嘴里塞下一枚气血丹,而后继续往前走去。 “咔!!” 只迈出一步,脚还未落地,寒气瞬间把他冻成了一座冰雕。 他就保持着迈出步伐的姿势,身上的寒冰坚韧得如同铁石。 “诚哥!” 徐雅担心,还要继续说什么,被王诚一句话堵住了。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你继续安心接受传承。” 徐雅没有再多言,心神沉浸到修行当中,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炼化吸收,她手里的那块晶莹如玉的道骨小了一圈。 不过,离彻底炼化吸收这块道骨依旧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要走。 不是什么三两日的功夫,也不是几个月,恐怕得需要几年。 王诚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要在这个地方一个人待上几年,他是做不到的。 “咔!!” 须臾,从王诚身上传来一阵碎裂声,他身上的寒冰全都爆碎。 王诚从碎裂的冰块中走出,但是另一只脚刚迈出去,他再次被冻住。 极寒之气从体表进入体内,先是被“铜皮铁甲”挡住一波,下一波便是肌肉,然后是骨骼,再进入脏腑时基本上所剩无几。 但就是这么一点寒气是阻碍他前进的真正原因,寒气侵入脏腑,那受的就是内伤了,远非骨骼、肌肉被冻伤可比的。 而且肌肉、骨骼本就要不断地磨炼,要是受了内伤那会很麻烦。 王诚也不急,反正《金身诀》第二层离彻底大成就差那么一点,顶多再有三日,他一定能彻底大成。 于是,他稳步迈出,一步之后等十几二十分钟才踏出第二步。 每一步迈出之后,肌肉、骨骼都会遭受寒气冰冻,真正的痛彻骨髓,但肌肉、骨骼也会跟着强化了一次,肉眼可见。 越是靠近极寒之焰,寒气越重,温度也是越低。 王诚已经不再用口鼻呼吸,因为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冰碴子。 他步子也越来越慢,之前一步迈出后要等十几二十分钟,渐渐地变成三十分钟、四十分钟,甚至更多。 拢共十几米的距离,他走了半天都没有走完。 后面。 在被冻住半个小时后,清月终于破开了身上的寒冰,继续往前走。 然后她遇到了跟王诚一样的情况,每踏出一步,人就被寒气冻住。 事实上,以她的修为,破开身上的寒冰并不难,难的是整个身体被冻住。 皮肤、肌肉、骨骼被冻住,就使不出劲,只能依靠血液或者真气进行解冻,这就需要花费时间。 看着与他相隔二十来米的王诚,清月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想她堂堂一位大宗师,还是成名多年的,如今竟比不得一个后生小辈。 “绝世猛将真的那么可怕吗?” 清月是头一次跟传说中的绝世猛将交手,王诚展露出的强大肉身让她惊讶。 在这里她无法动用真元,因为一旦动用就会掀起风暴,伤人也伤己,于是她跟王诚硬碰硬了一次。 王诚只防不攻,结果她倾尽了全力,也没能撼动王诚分毫,反倒差点把她自己给震伤了,手掌上的真元都被震碎了。 后来王诚更是不跟她交手了,动用身法吊着她,反倒把她气坏了。 这分明是看不起她啊! 清月越想心里越气,她必须要让那小子吃点苦头,要不然他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所以她咬着牙也要追上去。 同时,她也要当面问问徒弟徐雅,为什么不经过她就跟这小子好上了? 然而,想归想,随着她越往里面去,寒气越重,温度越低。 而且还不是呈阶梯形式的那种,是一下从一个档次跳到另一个档次,连适应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她走了五步,不过六七米的距离,人已经被冻住五次了,而且间隔一次比一次长。 这还是她动用真元护体,如果没有真元,她很难坚持下去。 “小雅是怎么到了那个位置的?” 她看向离极寒之焰只有十米不到的徐雅,心里很是疑惑。 以她对自家徒弟的了解,徐雅根本到不了那里,先前因为跟王诚周旋,加上她对徐雅有气,一直没有过问。 如今她已经冷静下来的,于是她对徐雅进行传音。 徐雅也没隐瞒,将她误入地下暗河,然后进入这处地底冰窖,并在这里捡到了玄明武王道骨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玄明祖师留下的道骨?” 清月一阵心惊,完全没想到自家徒弟竟有这等福缘。 要知道,冰云峰每年都有无量观弟子上来思过,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但没有一个人得到玄明武王留下的道骨,偏偏被自家徒弟碰上了。 这等机缘堪称逆天! 殊不知,她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东西,就是进思过崖的弟子鲜有人能找到这里,单是那堪比无底深渊的地方就挡住了不知多少人。 “难怪小雅能走到这里,原来是玄明祖师留下的道骨在护持着她。” 玄明武王留下的道骨里面寄放着他的一生的修为,有道骨在手,就等于有玄明武王在身边守护,天下哪里去不得? 心中的疑惑就此解决,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给徐雅传音:“小雅,有件事你要答应为师,否则为师今日就冻死在此地!” 徐雅听后被吓坏了,气息不稳,传承都差点就此中断。 她赶紧给师傅传音:“师傅,您说!弟子什么事都答应您!” “放心!为师不是要拆散你们。” 亲耳听到师傅允诺,徐雅喜极而泣,道:“谢师傅成全。” “傻孩子!为师当年的遭遇怎么能在你身上再次重演呢?” 清月长叹,许久,她继续传音:“为师要你发誓!不要跟那小子碰面!” 徐雅一听,疑惑道:“师傅,诚哥就在我身后,已经碰面了。” “为师不是这个意思!为师的意思是,你现在就走,往里去,离他越远越好!”清月语气严厉道。 “可是,师傅,弟子正在接受玄明祖师的传承,若是移动,传承很可能就此中断。”徐雅担忧道。 事实上,当初她得到玄明武王留下的道骨时,传承并未开始,她是在靠近极寒之焰时,是极寒之焰激发了传承。 “你想多了!道骨传承非一时之功,多的要三年五载,最少的也要几个月,如果连动不不能动,吃喝拉撒怎么办?”清月传音。 徐雅闻言一喜,赶紧再确认:“师傅,这么说弟子可以走动?” “你现在接受传承时间不长,自然可以动,等真正进入深层次传承时,那就不可以了,你必须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绝对安静的地方,再服用辟谷丹。”清月道。 得到肯定答复,徐雅激动得就要起身,坐在这里那么多天,几乎保持一个姿势,她早就呆腻了。 “等等!” 就在这时,清月叫住了她,道:“你忘了为师刚刚怎么与你说的?远离那小子,不要让他靠近你!” 徐雅一怔,心里涌起的热火被一下浇灭了,她看着离自己没几步的王诚,犹豫了片刻,对师傅传音:“师傅,弟子若是现在离开,诚哥心里会怎么想?他会眼睁睁看着弟子离开吗?” “往回走自然不可能!但是往里面去总可以吧?你就跟那小子传音,你接受道骨传承需要接近极寒之焰不就行了?” 怕徐雅心里有疙瘩,清月又解释了一句:“为师这也是为你好!你们两个小年轻,一个血气方刚,一个情窦初开,就像一堆干柴烈火,还有心思修行吗?” 徐雅脸一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联想刚才自己立下的誓言,她只能按照师傅说的话,给王诚进行传音,解释她要更快、更好地接受传承,需要靠近极寒之焰。 王诚不疑有他,让她好好接受传承。 于是,徐雅双手捧着道骨,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挪步。 然而,她越是接近极寒之焰,极寒之焰越是暴动。 她自己靠近倒是无所谓,她身上可是带着蕴含玄明武王一身修为的道骨啊! 那可是位一只脚已经踏进武皇境界的强大存在,连极寒之焰都无比忌惮。 第387章 全方位突破 随着极寒之焰越来越暴动,周围的寒气越来越重,温度也是直线下降。 “咔!!” 前一秒王诚破开身上的寒冰,后一秒他再次被寒气冻住。 这波寒气比刚才来得更重、更狠,在破掉他的“铜皮铁甲”后,又侵入他的肌肉骨骼,一瞬间便冻住了。 趋于大成的“冰肌玉骨”也没能彻底挡住这波寒气,继续入侵他的五脏六腑。 经历了那么多次,他早已熟悉了这波“操作”,于是第一时间运转心法,调动体内的气血。 真气通过经脉进入两肺,再提供给心脏,心脏就像一台发动机被给了油,立刻将血液泵出去。 温热的气血流转周身,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热,抵挡着入侵的寒气。 足足过了好几十分钟,这股寒气才有所消退,身上的寒冰也渐渐融化。 王诚浑身发力,一把震碎身上的寒冰,脚往前踏出。 然而,这只脚并未能如愿踏出去,他感觉自己深陷一片沼泽当中。 周围的空气全都冻住了,空间好似被一股力量禁锢了。 王诚皱着眉头,看向前方那朵躁动不安的极寒之焰。 想了想,他没有退缩,还是把这只迈出去的脚踏了下去。 “咔!” “咔!” …… 一阵好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王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腿受到一股力量的挤压,又冷、又痛。 他强忍着这股不适,用力将腿放下去,动作非常慢。 好一会儿,他的腿才接触到冰面。 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却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那般漫长,他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然后又瞬间被冻成冰块,贴着他的后背,又凉又硬,很是难受。 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王诚心里忽然闪过一丝疑虑,周围的环境更加恶化了,想要来到徐雅身边,想要接近极寒之焰,可能性不大。 但是刻在肌肉里的记忆还是驱使着他再次迈出了另一只脚,无法解释这是一种什么行为,也许是生命在运动的本能驱使。 “咔!” “咔!” …… 那种感觉再次来临,而且比刚才还要冷、还要痛。 王诚脚悬在半空,真真像是踩在了一堵无形的梯子上,落不下去。 不仅是肉体上,还有心理上的,仿佛在告诉他:你迈不过去的! “我真的迈不过去吗?” 王诚开始怀疑自己。 突然,他心神一凛,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是啊! 他竟然怀疑自己! 费尽了千辛万苦,咬着牙走到这里,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徐雅? 他见到了! 找极寒之焰? 他找到了! 王诚很快想明白了,调整状态,另一只脚坚定不移地踏了下去。 这已经不是落不落脚的事,这是他在突破自己,落下去他就能迈过那一关,落不下去,他也将止步于此。 于是他调动全身的气血,气力汇聚于那只脚,脚挤压着被冻住的空间,再次发出“咔咔咔”玻璃般的碎裂。 这一刻,内部力量与外部压力相抗,热量与寒冷相抗。 他用的力量越大,身体受到挤压就越厉害,肌肉、骨骼都在被挤压,这种感觉是他之前没有体会过的。 一步! 两步! 待的第三步迈出去,他身体发出一阵爆鸣,就好像鞭炮爆炸的声音。 “大成!” 王诚心头一喜,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冰肌玉骨”终于彻底大成。 苦练了这么多天,嗑了那么多药,最后这几天总感觉差那么一点。 现在想来,还是压力不够,没有把他所有的潜力逼出来。 突破之后,他感觉来自外界的压力少了很多,肌肉收缩时就像铁板一样,骨骼也变的异常坚韧。 这是最直观的,而体魄变强自然也带来了气力的增长。 他的气力直接提升了一个档次,具体多少不清楚,但绝对有三千斤,他感觉自己能跟一头大象比比气力了。 这么强大的气力,别说是武士、武师,哪怕是武宗中也很难找到。 “据说在绝世猛将之上还有绝代猛将,能力压大宗师,不知我算不算是绝代猛将。”王诚暗暗想道。 那等存在几百年都难出一个,真正的空前绝后,冠绝当代,故称绝代猛将。 据野史记载,最北面的蒙兀国曾出现过一位绝代猛将,一人独战三位大宗师,最后成功斩杀三人,自己只是受了一点伤。 这样的人物本来应该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他在那一次露脸之后,突然销声匿迹了,只有几篇“道听途说”。 有人说,大周这边忌惮他的强大,派出武王强者将他暗杀了;也有人说,他找不到对手,举锤砸天、欲与天公比肩,最后被锤子砸死了;还有人说,他太过妖孽,老天都容不下他,被雷劈死了。 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确实存在过! 王诚也不敢肯定自己有没有达到传说中的那个境界,于是继续往前走去。 一连走出数米,最后在距离极寒之焰还有十米时,他走不下去了。 是的! 真正的走不下去了! 前面的空气都被冻住了,隐约能看到冰面一样的东西,如果有精密的仪器来测量,绝对在零下一百度以下。 这个温度早已超过寻常人能忍耐的最低温度,当然也超过了很多武者能忍耐的最低温度,包括那些大宗师。 唯有武王强者,而且还是那种一只脚踏入武皇境界的武王才能顶着极寒接近极寒之焰,他若想来到极寒之焰身边,恐怕《金身诀》得练到第三层“不败金身”才差不多。 看着在半空中跳动的极寒之焰,他没有再继续走下去,而是解开腰间的袖里乾坤袋,从中取出那具凤骨。 以他的实力无法进入极寒之焰十米范围,再过几年恐怕也不行,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里,所以综合考虑,他决定还是将凤骨送给徐雅。 毕竟徐雅身怀玄明武王留下的道骨,她可以靠近极寒之焰。 于是他给徐雅传音:“小雅,《金身诀》第二层我已彻底大成,等会儿我便离开此地。领走之前,我再送你一物。” 徐雅却是没在意王诚要送东西给她,一心都想着王诚要走了,情急之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传音:“诚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不接受传承了,你不要走!” “胡闹!!” 王诚语气严厉道:“道骨传承事关重大,你能得此机缘,那是多少武者几辈子都遇不上的,怎能说舍弃就舍弃?”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此次从西边回来,是朝廷颁布的旨意。如今见到你,我已经心满意足,再逗留此地,朝廷那边就说不过去了。” 徐雅没有再多说什么,之前她跟王诚有过书信往来,知道王诚从了军,最后一次通信是在她被关进思过崖之前,那时王诚已经当了将军,所以她知道王诚说的都是真的。 “小雅,这具凤骨我就留给你。”王诚接着传音。 徐雅在听到“凤骨”二字后,着实被震的不轻。 那可是一件赫赫有名的神物,诚哥是怎么得到的? 王诚也没隐瞒,将他路过岐山侥幸得到凤骨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凤骨与龙血齐名,都是不可多得的神物。但它太过坚硬,世间能熔炼它的东西少之又少,你身边的极寒之焰便是之一。” 徐雅听明白了,难怪诚哥找到了这里,原来还是为了极寒之焰。 只可惜,极寒之焰过于强大,诚哥根本就靠近不了。 “小雅,我将这具凤骨送给你,等你将玄明武王留下的道骨吸收之后,修为必会暴涨,武道根基多少会有些不稳。这个时候可借极寒之焰熔炼凤骨,取出里面的凤髓。凤髓有脱胎换骨之神效,服下凤髓,就不用再担心根基不稳,日后修行也必将是一片坦途。”王诚继续传音。 徐雅却是犹豫道:“诚哥,你把凤骨留给我,那你怎么办?” “我之前服用过龙血,龙血与凤髓相克,我用不了它。” 这话并非王诚随口胡编,龙血确实与凤髓相克,他若是服下凤髓,体内的龙血蕴含的神性物质将会被消磨掉。 徐雅没有再拒绝,道:“好吧,这具凤骨就先放在这里。日后取出凤髓,我再给你。你先别拒绝,保不准哪天你需要用到此物。” 王诚觉得徐雅说得有几分道理,便没有多说,随后又叮嘱她:“关于凤骨,你一定不要对任何人讲,谁都不要说!记住没有?” “记住了!”徐雅点头。 “小雅,我该走了!” “诚哥,我……” “你不用再说了!见到你无恙,我已经心满意足。你就在这儿安心地接受传承,不用担心我。” “诚哥,我真的……” “好了!你早就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我夫妻一体,我懂你。” “诚哥……” 徐雅眼睛通红,泪水就要涌出来,她赶紧把它憋回去。 这里的温度更低,眼泪真要涌出来,会直接跟眼睛一块儿冻住。 她看着站在十米外的王诚,这一刻,她想奋不顾身地飞过去。 什么世俗偏见? 什么媒妁之言? 这些通通不重要! 没有什么比王诚的话更有意义,她相信王诚绝对不会跟自己说假话。 这是她的上将军啊! 王诚没有多言,留下一些丹药后,干脆地转身离去。 后面的寒气已经无法再冻住他,他如履平地,并且越走越快。 路过清月,他一句话也没说,连招呼也不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又不是傻子,徐雅突然间远离他,肯定有人暗中指使。 这人除了清月,还能有谁? 所以对于清月,他心里面自然是有气的,坏了他的好事,但要说怎么怎么恨她,倒也说不上。 她终究是徐雅的师傅,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去害徐雅的。 清月却是被王诚突然的冷漠弄得心头一紧,有些不适应了。 她下意识地想叫住王诚,训斥几句,话到嘴边,王诚已经在几十米外了。 “这小子?” 清月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徐雅手里多出来的一具骸骨。 骸骨晶莹剔透,像是水晶宝石雕琢而成,美轮美奂。 隔着四五十米,清月仍旧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威压,那是来自心灵上的。 只是离她有一段距离,再加上极寒之焰十米范围内空气都被冻住,她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但她心里很清楚,那绝对不是凡物! 她忍不住给徐雅传音:“小雅,那小子给你留下的是何物?” 徐雅下意识地就想告诉师傅这是“凤骨”,但脑子里突然闪过王诚离开前交代的话,于是模棱两可道:“诚哥从夏人手中缴获来的一件奇物,给弟子赏玩的。” “那你可得把这件东西收好了,为师虽然看不出此物的跟脚,但想来绝非凡品。”清月叮嘱道。 “弟子明白。”徐雅回应。 感觉到徐雅语气的变化,清月哪里还想不明白,于是解释:“小雅,不要怪为师,为师也是为了你好。太容易得到的东西,男人是不会珍惜的。” “王诚他太优秀了!为师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像他这样的人,那位负心汉也逊色不少。年纪轻轻便是罕见的绝世猛将,更是朝廷重将。前次他领兵一日收复两郡,此番回朝堂必然加官进爵。这样一个男人,你觉得他身边会缺少女人吗?即便现在没有,很快就会有人给他送过去。” 徐雅沉默不语,师傅的话就像根根银针刺进了她的心里。 “小雅,为师走过的弯路绝对不会再让你走一遍。记住为师的话,当务之急,你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变强!有朝一日能在他身边帮助他,而不是成为他的附属品!” 清月的话再次让徐雅心头一震,徐雅应道:“弟子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 清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叮嘱徐雅让她好生在这修行,不久之后她会再来这里一趟,并给她带来辟谷丹,而后转身离去。 王诚都已经离开了,她自然不会再留下来,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休闲的地方,多待一刻就难受一刻。 出了思过崖,清月忽然柳眉一皱,抬头看向远方。 “咦?” 她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氛,那种感觉像是山要塌下来似的。 “不好!是护宗大阵!” 第395章 东流而下 风吹船帆,船借帆势,楼船劈波斩浪,一路向东而去。 经过一夜修整之后,刘庆生几人的晕船状况好了一些,已经能来到甲板上活动,唯有尹博一个人还躺在床上。 几人围坐在甲板上的小桌前,一边欣赏着河里的风景,一边闲聊。 王诚一个人现在船头,思绪随着河水蔓延至天边,又从天边跨过了时空,最后来到那片埋藏在心里的世界。 “爸、妈,今天是中秋节,可是儿子不能回去陪你们了,这两年你们过得还好吗?” 王诚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他来到这片世界差不多两年了,也与爸妈分开了两年,这么长时间什么都联系不上,爸妈一定在担心。 尤其父亲,他当过兵,儿子两年一点音信都没有,他肯定会去想,自己儿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妈性格多疑,难免会去多想,而且做了那么多年军嫂,部队里战友打的那些掩护很难瞒过她。 想至此处,王诚心里愈发的难受。 爸妈都是七零后,他们结婚生子正赶上计划生育政策,所以他是家中独子。 随着爸妈年龄越来越大,没有他在身边陪伴,他们怎么办呢? “成仙!!” 王诚暗暗发誓,此生有没有其他执念不知道,但这绝对是他最大的。 唯有成仙他才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唯有成仙他才能再见到爸妈。 接触了这片世界那么多密幸,他坚信世上是有仙人的。即便没在这里出现过,也一定在其他地方显露过仙迹。 既然有仙人存在,那么他就有机会成仙,没有机会他也要创造机会。 将酒碗里的酒洒入河中,王诚擦干眼泪,脸色渐渐恢复如常。 进入河东郡,地域风貌渐渐发生了改变,河畔两岸出现大片的农田,水稻即将成熟,一片金黄。 风吹过去,金黄色的稻田像水浪一般涌起,一重接着一重。 船老大郑成没有跟刘庆生几人坐在一块儿,他不时在船上走动,关注着楼船的航向和河里的动态。 等他来到船头时,王诚叫住他,问道:“老郑,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要走高密县,由曲江入天都府?” “大人对漕运也了解?”郑成道。 王诚笑了笑,道:“略知一二。” 他在陵州生活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对这里还算是比较了解的。 陵州九郡,最西面的便是五原郡与云岭郡,两郡都与湟州相邻。 当初他逃离陵州便是先入河西郡,再入五原郡,如今回来是先入云岭郡,再转到河西郡,乘舟入河东。 所以对于接下来的行程,他多少还是能看出一些的。 “大人说得不错,高密县水道四通八达,九曲十八弯的曲江源头便在此地,很多商船、货船都会在此停靠修整。” 郑成面带微笑,接着随口一问:“大人是要停下来修整吗?” 王诚没有立刻回应,喃喃自语:“高密县、曲江……” 一连串的记忆浮上心头,这里留下了他太多的足迹。 在这里他被楼外楼的人追杀,一名武宗境界的执事,还有多位武师境界的行者,那时他只不过气血境入门。 幸亏他手里掌握着两件大杀器,那位武宗执事被炸断了一条胳膊,其他武师行者也被杀了很多。 至今想来,仍旧心有余悸,但总的来说,他心里面是甜的,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 “还有多久能到高密县?”王诚问。 郑成道:“顶多两个时辰,午时左右应该能到。” 王诚点了点头,他这算是重回故地了,心里面有些复杂。 大河号称大周“生命之河”,这里的水养活了大周一半的生灵。 除此之外,它是沟通大周东西方不可或缺的通道,每日会有成千上万的货船、商船通过大河,来往各地。 进入高密县,河面上的乘船越来越多,渔船、商船、货船比比皆是。 将近午时,楼船总算抵达了高密县最大的那处码头。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船,大船小船加在一块儿起码有几百艘。 船一靠岸,立刻就有两名三十来岁的青年走了过来。 二人都穿着长衫,胳膊肘都系了一块白布,像擦脸的毛巾。 事实上,这并仅仅只是一块布,它更代表了一个身份——漕帮。 两人一上来就张口要钱,停泊费、服务费等林林总总加起来几百两。 郑成当场就怒了,往日就算是拉盐的货船都没收那么多,区区一艘载客的楼船竟要收几百两银子。 他虎目一瞪,指着船上的那杆大旗说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吴家的船你们也敢胡乱收费?” “嘁!俺们可不管什么吴家、刘家,进了这个码头,你就得老老实实交费!” “小船五十,商船一百,货船两百,服务费另算,这价格可不是我们随口编的,是官府出来的公告!” 两个漕帮弟子丝毫不把郑成放在眼里。 吴飞龙这时走了出来,道:“什么情况?” “少主,这两个漕帮弟子在乱收费!”郑成一五一十地说道。 吴飞龙听了后,也是皱起眉头,这费用确实高得离谱。 连小船停靠一次都要五十两白银,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起码得一百两,这他娘的把船卖了估计才够停靠一次的。 他盯着两个漕帮弟子,道:“你们确实没胡乱收费?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是看菜下饭,我剁了你们!” 两人被吴飞龙的话吓住了,他们在码头上干了不是一天两天,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感觉出眼前这人不是在唬他们,多半身份不低。 可一想到完不成任务的后果,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将一封公告拿出来。 “不是小人在胡乱收费,官府的公告上写得清清楚楚。” 吴飞龙接过公告,瞅了一眼,果然看到公告下方盖着官印。 “这怎么可能?” 他面露疑色,实在想不通三川郡的官府怎么敢出具这么一封公告。 这完全是在乱收费,若是让朝廷知道了,三川郡的郡守吃不了兜着走。 王诚也走了过来,看着公告上的大印,不禁皱起了眉头。 “大人、少主,咱们还要不要停在这儿了?”郑成试探着问道。 吴飞龙看向王诚,王诚又看向身后的刘庆生几人。 几人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并未完全克服晕船的情况。 “下吧!” 得到王诚的同意,吴飞龙冷哼一声,随手取下腰间钱袋丢给了一名漕帮弟子,道:“够不够?” 那人打开钱袋瞅了一眼,顿时喜笑颜开,道:“够!够了!” “滚!” 吴飞龙怒骂一句,而后与王诚几人一同走下船。 尹博是在刘子翔、王辰宇两人搀扶下走下了船,落地之后摇摇晃晃,大脑袋低着不说话,跟落毛的鸡一样。 最后下船的是那些船夫、仆役,还有王诚一行八人的坐骑。 青雷跟着王诚一块儿出生入死这么长时间,王诚自然不会把它丢下。 等众人走远,两名漕帮弟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呸!吓死老子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还不是老老实实给咱交钱?” “现在这世道,人人都觉得自己了不起,实际上都是小人物!” “你还别说!看那些人的派头,今儿换做别的兄弟,弄不好真被他们吓住了。” “那是!咱们兄弟俩都在这码头干了十多年了,是其他人能比的吗?” …… 二人盯着王诚几人消失的背影议论了许久,过足了嘴瘾。 突然,那又黑又瘦的青年说道:“陈三,你有没有发现,刚才从咱们这儿经过的那位大人好像有点眼熟。” 陈三回忆了一会儿,沉吟道:“老四,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眼熟。” “咱们应该在哪儿见过他,好像还是最近才见过。”黑瘦青年老四说道。 “确实是最近才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哪天见的,好熟悉啊!” 陈三摸着后脑勺,盯着已经消失的背影,目光无意中瞄到手里的公告。 “啪!” 忽然,陈三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 白布上画着一张人脸,脸部细节虽然不准确,但是轮廓与王诚一模一样。 陈三指着白布上的人脸,激动道:“是他!就是他!” 老四也看着这张人脸,兴奋道:“他回来了!是他回来了!” “走!赶紧去禀报大人!这可是十万两黄金啊!” 陈三立马收起画像,然后与老四快步离开码头。 很快,他们来到了县衙。 跟门前的衙役说了几句,衙役立刻带着二人来到花厅。 两人并未等多久,一名穿着官袍的青年从花厅一侧的小门走了进来。 很年轻,二十七八岁,但身上的那件官袍却是四五品官员才有资格穿的绯色官袍,而且佩着银印青绶。 在这远离朝堂的一线之地出现银印青绶的四五品官员,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此人的身份——三川郡的郡守。 二十七八岁的郡守! 两人一见他现身,立马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地说道:“拜见大人。” “起来吧!” 听到这话,二人如释重负,小心翼翼地从地上起身,眼睛偷摸瞟向坐在主座的那位年轻的大人。 他浓眉虎目,不怒自威,浓浓的英武之气扑面而来,绝非文官所有。 若是王诚在这儿,一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原三川郡郡尉——许伯毅! 许伯毅看着下面二人,道:“你们发现了画像上的人?” “禀大人!他刚下了码头,乘坐的是东州吴家的船!”陈三道。 “刷!” 许伯毅瞬间起身,转头对那名衙役说道:“传我军令,调动城内所有守军,立刻包围码头!” “是!” 那名衙役领命,转身出了花厅,一边快跑,一边喊道:“大人有令,所有守军即刻出发,包围码头!” 下了这道命令后,许伯毅离开花厅,来到花厅一侧的书房。 书房的窗子打开,一对海东青站在窗台,全都扬起脖子盯着远处,一动不动,就像两尊雕塑一样。 许伯毅来到书桌前,随手取过一只毛笔,快速写了两封信。 然后他吹了一个口哨,那两只海东青脑袋齐齐往后转,接着飞到书桌前。 他张开手掌,掌心多出两枚红褐色丹药,两只海东青立马叼走一枚丹药。 丹药咽下去后,两只海东青眼睛渐渐变成了猩红色,浑身羽毛都在发颤。 许伯毅伸手在两只海东青的背部安抚了几下,将写好的两封信分别塞入海东青爪子上的小圆铜管里。 “去吧!” 下一刻,两只海东青化为两道流光,飞出了书房。 “王诚啊王诚!总算等到你了!” 许伯毅看着窗外自语,双目迸发出无尽的杀机。 如果说当今天下谁最想杀了王诚,没有人比得过他。 王诚亲手杀了他的弟弟啊! 那可是他十几年的心血! 尽管这件事情非常隐秘,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他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追查到了王诚的头上。 为了追查这件事,他直接投靠了宁侯,甘愿成为宁侯的爪牙。 但是他不后悔,如果没有投靠宁侯,他又怎么可能顶替他的岳父,在三十出头就做了三川郡的郡守? “这一次,你休想再活着离开!” 许伯毅冷哼一声,周围突然掀起一道庞大的劲风。 只见他双脚脱离地面,如同一只离弦之箭从窗户飞出。 很快,他出现在码头。 此刻,码头已经被一众士兵团团围住,所有人都进出不得。 一名身穿赤色鱼鳞甲的中年人见许伯毅现身,立马上前汇报:“大人,没有发现吴家的船。” “嗯?” 许伯毅眉头一皱,道:“人呢?是谁走漏了消息吗?” 他的行动已经够快了,在得知王诚入城之后,第一时间就派兵封锁此地,按理说王诚现在应该还在城内,不可能驾船离开。 “属下不知!”中年男子把头低下。 许伯毅思索道:“人不见了,船也不见了,他们一定还在这片水域!” 于是他下令:“你立刻亲率战船封锁这片水域,绝不能让他逃走!” “是!” 中年男子叫上一众士兵,快速登上停靠在码头的那些战船。 “既已入彀,你就休想再逃走!” 第397章 汇合广陵 次日。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一艘客船从曲江向北驶去。 往北去则进入大河的另一条分支,进入广陵郡的地界。 广陵郡位于陵州东北方向,与陵州的州治宜城郡相邻。 船头站着两人,都是二十三四岁的模样,正是王诚与吴飞龙。 “大人,老郑他们不会有事吧?”吴飞龙担忧道。 王诚道:“放心吧!老郑这人你还不了解吗?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早就成精了,况且先生也跟在身边呢!” 吴飞龙听后,这才把心搁进肚皮。 那位将军府长史也是一位智慧近妖的人物,王诚的很多场大战都有他的谋划,想来离开高密县应该很轻松。 吴飞龙接着道:“大人,陵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王诚点头,从高密县码头高价收取停泊费,他就看出这里出了问题。 昨日为了抓他,更是不惜动用上千水军封锁江面,完全不把他这位当朝四品的破虏将军放在眼里。 这只能说明一点,朝廷的力量已经被另一股势力代替了! “宁侯!” 王诚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也唯有此人在陵州有这么大的能耐。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宁侯是一位野心勃勃的人,整合了天都府力量之后,下一步一定会把手伸向周边。 三川郡就紧挨着天都府,江湖势力只有一个“神行镖局”能拿得出手,但在宁侯眼里什么都不是,翻手可灭。 所以,综合考虑,宁侯一定会先拿下三川郡。 “看来给我传信的十有八九就是玄卫中人。” 王诚想到在无量县一位神秘人给他留的信件,劝他改道,之前还猜不出对方身份,现在他已经可以断定必是玄卫中人。 只有玄卫才更清楚宁侯的底细,也清楚他王诚的底细,也有理由去救他。 就在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一声质问。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我的船上?” 只见,一名身材有些臃肿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四十来岁的模样,一脸的横肉,因为长时间风吹日晒,脸又红又黑,胡子拉碴,凶神恶煞,有几分门神的样子。 见王诚二人站在那儿不为所动,他扯着嗓子喊道:“问你们话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的船上?” 吴飞龙悄悄靠近王诚,他们都是偷摸上船的,跟贼一样,现在被人家正主发现了,多少有点尴尬。 他红着脸小声说道:“大人,我身上的银子昨天都用了,现在是身无分文。”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袖里乾坤袋,随手取出一锭金子,丢给船老大,道:“够不够?” 船老大掂了掂金子的分量,少说也有十两,顿时喜笑颜开:“两位客官有什么要求吩咐老何一声,老何必定照办。” “给我们准备两间干净的房间。”王诚面无表情道。 “哎哟!两位客官!你们来得好巧,老何手里正好有两间上好的客房。”船老大拍手说道。 王诚道:“带我们去看看。” 当下,船老大领着二人来到艏楼,直接上了二层。 他指着两个空荡荡的房间,笑着对王诚二人说道:“就是这两个房间,不用出去就能看到外面的风景,两位客官可还满意?” “还不错!”王诚点头道。 “那老何就先走了,有什么您二位叫一声老何。” 船老大识趣地退了出去,转过身后,就拿着金子咬了两口,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王诚也没管他,让吴飞龙挑个房间先休息,他自己也挑了一个。 昨日二人在水中游了那么长的时间,王诚倒是没什么,因为体内有五彩蛤蟆的内丹,来到水里就跟回到家一样,吴飞龙却是累的不轻。 不过,吴飞龙的水性确实跟他说的一样,不是一般的好,水流那么急,他仍旧能鱼一样自由游动。 王诚来到房间,盘膝而坐,定了定神后,开始修行。 随着《伏虎拳》心法运转,真气运行大周天,修为渐渐增长。 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待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 他感受着自己体内几乎没有变化的真气,不由叹了口气。 没有沟通天地之桥,大成境界的武师凝练真元果然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诚断定那一晚在他身上绝对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让他无意中沟通了天地之桥。 可是,刚才他摸索了那么久,仍旧没能找到天地之桥,更不知道如何去开启。 “任脉主血,督脉主气,一为地,一为天,一为阴,一为阳,贯通天地,沟通阴阳,是为天地之桥……” 王诚想着关于天地之桥的记载,只记载了天地之桥是存在的,至于怎么贯通,从哪儿贯通没有明确的说法。 “如果说,任脉是地,督脉是天,大成境界的武师,任督二脉早已贯通,天地之桥也已经形成了。” 王诚暗暗思索,他觉得书中的记载多半是有问题的,天地之桥绝不是贯通任督二脉这么简单。 联系那夜的经历,他忽然想到:“也许天地之桥并非具体的东西,而是一种状态。” 想到此处,王诚双目顿时放出精光,他一下子有了思路。 “只要能再现那晚的状态,就有可能再现天地之桥!” 他立刻起身,走出房间。 隔壁的吴飞龙在听到动静后,也醒了过来,跟着王诚一块儿出了房间。 两人出了艏楼,迎面碰见一名男子。 这是一位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身着一袭白色长袍,容貌俊朗,腰悬一柄价值不菲的宝剑,剑鞘上镶着宝石。 “是他!” 王诚与吴飞龙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认出了这名青年。 当初他们留宿无量县一个小镇的客栈时,碰到一名从无量观回来的万姓青年,就是眼前之人。 “原来是二位兄台!” 万姓青年也认出了王诚二人,当先拱手道:“常言道,有缘修得同船渡,看来咱们是真的有缘。在下万江,见过二位兄台。” “杨四!” “吴六!” 王诚与吴飞龙也报出了名号,但任谁一听也知道不是真名。 万姓青年也没在意,行走江湖,又有几个一上来就报出自己身份的? 他看着王诚二人道:“二位兄台也是去广陵的?” “不错!”王诚点头道。 “那咱们又顺路了,小弟也是去广陵的。”万姓青年笑道。 “既然这么有缘,两位兄台可愿陪小弟喝一杯?” 他向王诚二人发出邀请,王诚与吴飞龙也没拒绝。 反正在这船上闲着也是闲着,有个人聊聊天也挺好。 三人就着甲板上的一张小桌子坐下,然后又让船老大让人烧几个菜。 万姓青年先打开话题:“看二位兄台气宇轩昂、英气逼人,小弟斗胆猜测,二位兄弟身份不一般!” 王诚与吴飞龙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心想这姓万的眼睛好毒啊! “那请万兄再猜一猜,我们是干什么的?”王诚笑道。 万姓青年打量着王诚,道:“杨兄目光如炬,静如处子,动如迅雷,此等气质唯有军中才能养成。” 王诚目光一凝,原本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此人竟然真的看出一些东西了。 吴飞龙一只手暗暗握成拳头,目光有意无意地瞄向王诚,大有要出手的样子。 万姓青年眉头一挑,“呵呵”笑道:“小弟是胡乱猜测!胡乱猜测!” “不要紧张!” 王诚笑了笑,起身接过船老大端过来的酒食放在桌子上,随后给万姓青年斟了一壶酒,道:“万兄也非常人那!” “我……我……” 万姓青年面露尴尬,道:“我就是个初入江湖的新手。” “新手可不敢随意带着一柄价值不菲的灵剑。”王诚摇头道。 万姓青年愣了愣,取下腰间的剑,指着剑鞘上的宝石,道:“杨兄误会了,这就是一块发光的石头,根本不是宝石。” 吴飞龙看向这柄剑,剑鞘看起来确实很华丽,虽然镶着一块宝石一样的东西,但难掩做工的粗糙。 实际上就是唬人的东西,稍微有点眼力劲的人都能看出来。 “是吗?” 王诚笑了笑,随即神情一肃,目光看向那柄剑。 “吟!!” 下一刻,一道寒光闪过,剑突然从剑鞘中飞出。 万姓青年吓了一跳,因为剑刃几乎就要划过他的脖子。 没了剑鞘遮掩,这柄剑终于露出了它的真容。 剑身长一米有余,通体光亮,散发着乌光,犹如墨玉打造而成。 “这是乌晶剑?” 吴飞龙两眼突然放出精光,他认出了这柄剑的材质。 并非什么金属,而是由一种叫作“乌晶”的矿石打造而成。 事实上,说“打造”并不准确,整个剑身基本上是天然形成的,只有剑柄、剑锷是后天加工的。 乌晶本身就罕见,硬度大、韧性高,在所有灵材当中属于上品。 自然形成的乌晶剑锋利无比,什么吹毛断发、杀人不见血、削铁如泥都是小儿科,最重要的是它能将武师打出的真气强化,威力堪比武宗的真元。 吴飞龙看着万姓青年,道:“没想到万兄竟有如此灵剑。” 万姓青年尴尬笑了笑,一只手小心翼翼触碰乌晶剑,道:“剑再好,也比不得杨兄那一身神通莫测的修为。” 王诚不语,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故作诧异道:“万兄怎么不喝啊?” 听到这话,万姓青年如蒙大赦,赶紧将乌晶剑收回剑鞘。 “对!喝酒!喝酒!” 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但怎么也喝不出酒里的滋味。 因为出现这事,这一桌饭吃得没滋没味,很快就结束了。 万姓青年没聊几句,怀抱着乌晶剑,跟躲瘟神一样上了艏楼。 等他背影消失,吴飞龙道:“大人刚才是在威胁那姓万的?” “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王诚道。 “大人是怎么看出那姓万的身上有乌晶剑的?”吴飞龙问出压在心里的话。 王诚自然不会说他有透视眼,故作高深道:“环境影响生物,一个人在某种环境中生活的时间久了,身上就会养出不同的气质,耐心去观察,总会看出来的。” 吴飞龙直挠头,有些听不懂王诚话里的意思,但他听出来了,王诚多半看出万姓青年的跟脚了,于是问道:“大人,那姓万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跟咱们一样。”王诚道。 吴飞龙一怔,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道:“大人的意思是,他也是官场中人?” “即便不是,也是官宦人家子弟,那一身的富贵之气无法彻底掩盖,就像当初的你一样。”王诚道。 见王诚提到了自己,吴飞龙挠了挠头,原来眼力这东西真的存在。 临近中午的时候,客船在广陵郡的一处码头停下。 王诚与吴飞龙全都下了船,然后与万姓青年挥手告别。 二人离开码头,但并未走远,在码头附近找了一处酒楼,找二楼一处靠近窗户的位置,一边喝茶,一边关注着码头的动静。 “大人,老郑他们能找到这儿吗?”吴飞龙问道。 王诚道:“放心吧!离开前,我已经暗中叮嘱老郑,不走天都府那条水路,走广陵郡。只要他们走广陵郡,就一定会路过这里。以先生的谨慎,他们会下来看看。” 事实上,就如他所料,至下午三点多时,一艘楼船停靠在码头。 从船上下来两人,一个是船老大郑成,一个是刘庆生。 王诚与吴飞龙赶紧下楼与他们汇合,刘庆生在见到王诚二人时非常激动。 “有什么咱们船上说。” 王诚将刘庆生一肚子的话都堵在嘴里,然后登上了船。 上船之后,郑成立马起锚,楼船沿着河一路往东而去。 甲板上,刘庆生跟王诚诉说他们这一路的遭遇。 原来刘庆生他们一路并不顺利,高密县除了水道被封,城也被封了,他们是躲在乡下,最后借了渔船转了好几次水路,才离开高密县水域,买了一艘楼船来到这里。 刘庆生道:“对了!大人,您的青雷也被带出来了,还是刘司马想到的。” “哦?子翔做得不错!” 王诚暗暗点头,道:“好在大伙儿一路有惊无险,出了广陵郡,后面将一片坦途。” …… 第398章 千年古都 三日后。 一艘楼船经过江州地段,终于日落前抵达京都码头。 从楼船上依次走下十来号人,领头的是位黑衣青年。 他二十三四岁,一对剑眉漆黑得如画上去一般,双目炯炯有神,面庞如斧凿刀削,棱角分明,乌黑的长发被一顶皮冠束起,腰间悬着一柄跟棍子一样的黑剑。 身后跟着的几人,各个身材高大,行动有序,不经意间流露出杀伐之气。 这行人正是王诚等人。 王诚站在码头上,看着东方那座城,叹道:“总算到了!” “是啊!总算到了!” 刘庆生几人同样叹道。 他们这一路一点也不顺畅,被人打、被人追,哪像是回京都领赏的有功之人,分明就是逃难的! 尹博眺望着那座城,皱着眉头道:“这就是京城?有点小啊!” “这还不是京城,这只是京都下面的一个县,咱们离京城还有两三百里路呢!”吴飞龙道。 “只是一个县?” 尹博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小声道:“这一个县城比咱们阴山郡的郡城还要大,还真不愧是京都。” “你以为呢?这可是千年古都,是其他地方能比的吗?”吴飞龙道。 “是啊!” 刘庆生也是叹道:“此地汇聚江河龙脉,人杰地灵,虽历经血乱,但仍旧繁华无比,远非千年前的古都可比。” “古都?这么说,咱大周以前还有其他国都?”尹博好奇道。 吴飞龙一脸的嫌弃,不想跟这位胸无点墨的人为伍,连这儿都不知道。 刘庆生道:“咱们大周起源于东山、东海二郡,京畿便设在东山。千年以前,我大周大生成康之乱,文王诸子争夺王位,京畿被打的破烂不堪。百姓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十户人家有九户都不在了。” 几人都听得入神,因为这段历史有些人并不清楚。 “所以后来迁都到这儿了?”尹博道。 刘庆生点了点头,道:“是召公平定了成康之乱,几乎以一己之力扶持康王上位。后来他邀请道门中人,仰观天象,俯察地理,并亲自堪舆各地,最后选中此地。” “召公!召公俺知道啊,他是咱们大周的守护神,原来国都竟是他亲自挑选的。”尹博激动道。 王诚也忍不住叹道:“召公真乃神人也!” 越是深入了解,越是觉得召公此人真的不是凡人。 平定动乱、扶持天子、迁定国都、制定律法……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极其的艰难,在位的天子能做到一件都会被冠以“明君”、“贤君”的称号,召公却是全做了,他无愧大周“守护神”之称。 所以,除了大周历代先王,他也是唯一被以“天子之礼”下葬的。 “大人,咱们还是赶紧进城吧!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吴飞龙提醒。 王诚点头,而后与众人离开码头。 通往县城的路很宽,差不多能容纳十驾马车并排而行。 路上的行人也多,江湖侠客、文人书生、富商小贩,全都能见到。 一行人来到城门,刚准备进去,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杨兄!” “吴兄!” 王诚与吴飞龙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他怎么来了? 只见,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一柄剑鞘上镶着宝石的剑,正是那位万姓青年。 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跑到众人身边,笑道:“杨兄、吴兄,咱们又见面了!” “杨兄?” 尹博皱着眉头,看着万姓青年,佯怒道:“小子,你是不是眼神不好?咱们这儿哪有姓杨的?” “少说两句!” 王诚回头瞪了他一眼,尹博脑袋缩了缩,赶紧把嘴巴闭上。 “万兄!” 王诚对着万姓青年点了点头,道:“万兄不是去广陵吗?怎么来京都了?” 正在这时,城门前跑来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中年人。 他一上来就说道:“万公子,您可回来了!万大人放言,您要是再不回来,万大人就要将您驱逐出府了。” “嘁!” 万姓青年嗤之以鼻,毫不在乎道:“驱逐就驱逐,反正小爷早就不想跟他住在一块儿了。他看我烦,我看他也烦。” 灰袍中年尴尬地笑了笑,万家父子俩的事他可不敢置喙。 “万大人?” 吴飞龙眉头一皱,转头看向王诚,还真大人说对了,这人真是宦官子弟。 他想了想,朝中哪位大人姓“万”。 突然,他面露惊色,看着万姓青年道:“你是礼部尚书万大人的公子?” “不才,小弟正是万卷书。” 万卷书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对着王诚二人拱了拱手,略显歉意道:“先前隐瞒身份,皆是为了方便行走江湖,还请两位兄台勿怪。” “无妨!” 王诚毫不在意,因为他也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两位兄台应该不是本地人,若无住处,不如去小弟府中?”万卷书道。 “不劳万兄了!” 吴飞龙这时抢先说道:“我们在京都已有住处。” “好吧!” 万卷书只好作罢,道:“反正同路,咱们一起进城吧!” 王诚点了点头,与吴飞龙几人一起向城门走去。 万卷书倒是毫无阻碍地进去了,王诚等人却要排队检查。 京都不比其他郡县,进城的人都要亮明身份、接受检查。 当然,哪怕是其他郡县,天黑下的时候也不会再让人随意进出。 王诚取出将军印信,给负责检查的守城士卒看了看。 那守城士卒愣愣地看着将军印,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 “破虏将印!” 他终于反应过来,然后发出尖叫:“王将军!您是王将军!” 王诚点头道:“正是。” 得到他亲口承认,守城士卒一溜烟地跑回城中,大声喊道:“弟兄们,王将军来啦!破虏将军进京啦!” “什么?王将军来啦?” “是王将军!他进京了!” …… 守城的士卒全都跑下城头,一窝蜂地涌向城门口,看着王诚一群人。 “目光如炬,英姿勃发,果然跟传言中的一样。” “是王将军!我见过他的画像!” …… 城内跟炸开了锅一样,那些离得近的百姓也全都聚集到城门口。 已经进了城的万卷书脚步一顿,嘴角咧出一个弧度,自语:“果然是他!” 灰袍中年人回头看向城门,道:“原来那就是王将军,果然神一般的人物。” 城门口很快被士卒与百姓堵住。 看着一群人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王诚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在这远隔万里之遥的京都也有这么大名头。 “王将军,您终于来啦!” “王将军,您什么时候去打夏狗?我也要跟着你去!” “对!打夏狗!” “打夏狗!” …… 原本只是围观,但风向很快变了,竟像出征前的动员。 王诚哭笑不得,怎么一个个见到他的人都要跟着自己去打夏人? “大人有所不知,十五年前,京都血乱,夏人对京都的破坏最重,不知杀了多少平民百姓,京都的百姓对夏人最是痛恨。” 刘庆生凑到王诚跟前,小声解释:“大人几场战役杀了几万夏军,收复山阳、灵武二郡,斩杀的夏国将领超过一手之数,连骠骑将军李元旭都死在您的手上。在这些人心中,您就是天生将星,是战神转世,他们都想跟着您一块儿建功立业。” “哪有那么容易?”王诚暗暗摇头。 所有人只听到他如何大杀四方,却没有看到这不世功勋下面的累累白骨,几场战大周死的将士和百姓没有五万也有三万。 “诸位!” 王诚突然开口,声音算不上大,但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见众人都在竖起耳朵,准备听他讲话,他坦诚地说道:“大伙儿抬举王某了,王某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能在边境立功,皆赖将士用命,上下一心,没有他们,王某又岂能立此大功?” 此话一出,众人终于清醒了一点。 王诚见状,终于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耳边又响起一道大喊。 “我不管!我就要跟王将军打夏狗!” “对!我们就要跟着王将军!” “打夏狗!打夏狗!” …… 刚刚才平静的人群再次向炸了锅一样,而且气势比刚才更盛。 王诚有些头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场面。 就在这时,从城内传来一道喊声。 “让让!让让!曹县令来了!” 围观的众人一听是本县的县令,赶紧让开了一条道。 只见,一名穿着绯色官袍的中年人挺着个大肚子小跑了过来。 来到众人近前后,小眼睛立马就锁定站在人群中的王诚。 离王诚还有几米远,他就躬身对王诚行礼:“卑职曹阳,见过将军。” “曹大人有礼了。” 王诚拱了拱手,并未怠慢和轻视这位肥头大耳的县令。 能在天子脚下担任县令,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且在官品上,他至少是六品,甚至可能五品,远非其他地方的县令可比。 曹阳起身,油腻的脸上露出笑容,道:“将军,大王早已给卑职下过令,王将军进城后,由卑职来接待将军。” “有劳大人了。”王诚道。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曹阳笑了笑,而后亲自开道,领着王诚几人进入城中。 围观的百姓并未就此散去,而是一路跟着王诚他们。 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人来到街上围观他们。 “那就是王将军,果然一表人才。” “看着并不是很壮,竟是名震天下的绝世猛将。” “虽然只有几个人,但他们的气势比咱们县里的这些兵强了不知多少档次。” “嘁!咱们县里的那些兵油子能跟他们比吗?这可是百战之士,死人堆里滚出来的,连阎王爷都不收!” …… 一群人指着王诚等人议论纷纷。 尹博把脖子伸得直直的,还故意把那条被打断的胳膊露出来。 就连一向低调的刘子翔、王辰宇、周航几人也都挺起胸膛,神情肃穆。 这是属于他们的时刻,没有人会觉得脸红或是臊得慌。 出生入死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那份荣耀? 不就是为了那份守护? 不就是为了那一腔热血? 随着王诚一行人进城,整座城也变的越来越热闹。 有人欢呼,有人高歌,有人跳舞,也有人在暗中传递消息。 …… 中和殿。 这里曾经是周王休息的地方,周昭武即位之后,常留宿在此处理奏折,很多时候都能处理深夜。 从下了早朝,周昭武就在这里处理奏折,到现在连晚膳都没用。 处理完手里的一本奏折,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活动。 就在这时,一名面白无须的宦官趋着小碎步跑进了殿内。 “大王!” 周昭武看向来人,皱着剑眉道:“春明,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大王!破虏将军……王将军进京了!”春明说道。 “进京了?” 周昭武一怔,随后摇头笑道:“这小子,磨磨蹭蹭了一个月,终于舍得进京了。” 春明见他心情好像很好,便大着胆子说道:“南离距京都有上万里之遥,王将军又有伤在上,一路舟马劳顿,能这么短时间赶到京都已实属不易。” “有伤在身?舟马劳顿?” 周昭武脸上笑容突然敛去,道:“你知道什么?” 春明一听,魂都要飞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他一边认错,一边大嘴巴子抽自己,“啪啪”地声音听得人心一颤一颤的。 周昭武看了他一眼,道:“好了!起来吧!” 春明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不敢看。 周昭武即位之前,他就跟在身边做事,对周昭武的了解比他对自己还要清楚。但是近年来,周昭武的性子越发的让人看不透,尤其是这一年。 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内侍因为多说了几句话,人就被换了。 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每一位上位者都是如此。 “春明。” 周昭武突然叫他,吓得他“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 “奴婢在!” 周昭武皱了皱眉头,道:“你去安排一下,让王诚明日就进宫。” “是!” 第400章 王前奏对 中和殿。 周昭武穿着一身常服坐在书案前,一边吃着,一边翻看手里的奏章。 这时,春明领着王诚走了进来,小心翼翼道:“大王,王将军到了。” 周昭武停下筷子,抬头看向王诚,道:“没吃饭吧?那就是给你准备的。” 他指了指左下手的那张小桌,桌上放了四盘菜,一壶酒,还有碗筷。 王诚怔了怔,他想过跟周昭武碰面的场景,也许是颁奖,也许是勉励,亦或许是苛责,但从没想过这幅画面。 “怎么?不饿?还是不想吃?”周昭武扬起墨眉道。 王诚抖了个激灵,而后来到那张小桌前老老实实坐下。 桌案上四盘菜都是硬菜,一盘鹿肉、一只羊腿,一条银白色鱼,还有一盘看不出来头的肉制品。 王诚有意无意地瞄向周昭武身前的菜,也是四盘,但是分量和菜品都比不过他的,其中两盘还是素的。 这位从边塞起家的王子果然跟其他人不同,换做其他的周王,哪会像他这般简简单单地对付一顿午饭。 即便是那位一统天下的宣王,坊间传闻一天至少吃一头羊。 大周能在短短的十几年从那场血乱中恢复,并且国力远胜灵王在位的任何一个时期,这位当今周王不知投入了多少心血。 见王诚迟迟不动筷子,周昭武道:“是不合胃口吗?” “末将吃不下。”王诚道。 周昭武放下筷子和奏章,转头对已经退至门外的春明说道:“春明,让御膳房重新给王将军做几盘好菜。” “不!不用了!” 王诚赶紧阻止,起身来到殿中,道:“末将刚才在想,大王吃得如此朴素,末将却是大鱼大肉,末将如何吃得下?” “原来如此!” 周昭武脸上露出笑容,看着王诚道:“你让寡人很意外,寡人在军中也待过不短的时间,能有你这般心细的将军几乎从未见过。” “兵法有云: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王诚道。 “势?” 周昭武有些不明白,但他一下来了兴趣,道:“何为势?” 王诚解释道:“善于用兵的人,会通过观察和分析形势来制定战略。他们不仅仅局限于局部的战斗,而是从宏观的角度去审视整个战场。他们能够准确地判断形势,从而把握战争的全局。在战争中,形势是至关重要的因素。善于运用形势的人,能够充分利用环境、资源和心理优势,创造对自己有利的局面。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有深厚的战略眼光和敏锐的观察力。” 周昭武刚才有些一知半解,但听了王诚解释后,立刻想明白了,手指着王诚笑道:“你啊!吃个饭都能给寡人弄出兵法来,难怪西境换了这么多将领,唯有你替寡人收复两郡之地,你确实担得起“名将”二字。” “王上谬赞了。”王诚道。 “好!那咱们今日就吃点简单的。” 周昭武把春明叫了进来,道:“把王将军桌上的菜都撤下去,换上寡人的。” “是!” 春明将两名小内侍唤了进来,让他们把王诚桌上的菜撤走。 “坐吧!” 周昭武让王诚回到座位,半开玩笑道:“这可是你要换菜的,等会如果吃不中,你可别怨寡人。” “末将不敢。”王诚道。 “还有你不敢做的?” 周昭武似笑非笑,道:“寡人命你回京述职,走水路连十日都不用,你硬是拖了一个多月才回来。” 见王诚张口要说话,他一句话便堵住了王诚的嘴。 “你是不是想说自己有伤在身?” 见王诚不说话了,他接着道:“寡人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这一路也不容易。” 王诚脸色微变,周昭武明摆着是话里有话啊! 莫非他已经知道自己的遭遇了? 作为这天下权势最大的人,有什么能瞒住他的眼睛? 正在这时,刚才退下去的两个小内侍各端了两盘菜走了上来。 待四盘菜摆上桌,周昭武伸手说道:“先吃点垫垫肚子。” 王诚拿起筷子,先夹起素菜放进嘴里,味道一时间说不出来。 怪怪的。 有点咸,又有点甜,说不出来好不好吃,但也不算难吃。 周昭武也重新拾起筷子,一边吃饭,一边说道:“你没进京的这段时间,朝堂上关于你的言论有很多并不好。” 王诚闻言,立马放下筷子,起身说道:“王诚只是一介武夫,大王让王诚打哪,王诚就打到哪儿,朝堂之上的事情没有兴趣知道。” 周昭武一双眼睛盯着王诚,足足几个呼吸,他忽然笑道:“站起来作甚?坐下!坐下吃啊!” 王诚于是再次坐下,拿起筷子继续夹菜吃,但才吃一口,就又停下了。 “有人说你杀气太重、胆大妄为,杀了那么多夏人,挑起了两国之战。” 王诚听后,脸色难看,整个人的身子都仿佛僵硬了。 就在这时,他又听周昭武说道:“但是寡人要说的是,那是他们迂腐。他们没在边境待过,不知道边境将士的辛苦,更不知道战场局势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即逝。你作为一军之将,寡人又将西南防务尽数交由你,你若是不能把握西南局势,抓住战机,那是在辜负寡人对你的信任,也辜负万千将士对你的信任。” “大王明鉴。”王诚起身附和道。 周昭武看着王诚,继续说道:“王诚,你知道寡人等这场胜利等了多久吗?” 王诚想了想,摇头道:“末将不知。” 周昭武竖起四根手指,道:“四十年,整整四十年!” 他解释道:“寡人今年五十有二,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听说关于边境的事,夏国每年都会出兵骚扰我大周边境,残害大周百姓。那时,寡人便立誓,有朝一日寡人定要夏国血债血偿!” “寡人即位至今,对内,呕心沥血,不敢怠政;对外,怀柔忍让。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报仇雪恨!是你!让寡人看到了希望!是你!完成了寡人的夙愿!” 王诚躬身行礼:“末将谢大王夸奖。” 周昭武摆了摆手,让他起身,接着道:“你一定很疑惑,甚至西境的所有将士都不明白,我们已经建立了大好局势,为何不再继续出兵,反而把你这位有大功之将调回来?” “大王将末将调回,必有大王的考量。”王诚模棱两可道。 周昭武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杀了夏国那么多将士,策反了李林,更是杀了骠骑将军李元旭,夏王李元杰对你恨之入骨,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你,不惜一切代价!” 王诚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从周昭武嘴里说出来,他听出了别的东西。 夏国怎么说也立国了几百年,绝非一些江湖门派可比,手里面必然掌握着一些极其强大的力量,如果真要花心思去对付一个人,很难有人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他忽然想到,周家那位武王周应熊突然出现在陵州,绝不是去散心的。 周应熊在无量观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现在整个天下都在传,夏国那边必然也知道了,他这分明是在告诉夏国那边:我周应熊到这边了! 一名武王出现在西面,夏国即使想整什么幺蛾子,也要掂量掂量。 “寡人把你调回来,就是想避避风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哪怕有再强的人守在身边,也有打马虎眼的时候。”周昭武道。 “果然!” 王诚证实了心中所想,周应熊就是周昭武指派过去的。 江湖上传言:周应熊不问朝堂之事,那他妈的就是在放屁! 什么周游天下,这分明就是一座移动的导弹车,还是带核弹头的那种,就是为了威胁那几个不安分的邻国。 仿佛就是在告诉那些国家:你要是想打常规战,那咱们就好好地打,你要是不讲规矩,出动武王,那我一定会跟你奉陪到底! “王诚谢大王爱护。”王诚道。 周昭武笑道:“你啊!能想明白就好,为了保住你,寡人可是用了不少人情。” “谢大王!”王诚重重地行了一礼。 周昭武抬手让他坐下,道:“寡人又何尝不想乘胜追击?但如果真的把夏王逼急了,不顾一切地与我大周死战,后果不可预料。所以能一口气吞掉那两郡之地,李元杰就算不想接受,他也得接受。毕竟是他不讲道义在前,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末将明白。” 听周昭武这么分析,王诚心里的疙瘩总算去了,同时暗暗对周昭武竖起大拇指。 君王的考虑果然更具大局观,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绝非寻常人可比。 “这次召你回来,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剑用久了难免会留下几个豁口,尤其是你这柄神剑,得时不时地保养,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敌人必杀一击!” 周昭武目光闪烁着寒光,接着道:“如今优势在我,咱们不急一时,早晚寡人必会收回所有的失地。” “大王所言极是!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王诚道。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周昭武嘴里念叨着,突然,他两眼放出精光,看向王诚,道:“看来你比寡人想的还要深啊。” “并非末将想得深,而是有大王此等明君主政,国力蒸蒸日上,我大周未尝不能再次一统天下。”王诚道。 “一统天下?” 周昭武有些被惊住了,能将国土恢复到他祖父那个时候就已经很不错了,一统天下他只是在梦里想过。 “真的能一统天下?” 他看着王诚,目光中仿佛燃烧了两团火,要把王诚烧碎。 王诚见状,恨不得把自己一巴掌拍死,都是自己惹的骚。 好在他看了《大秦帝国》,是《大秦帝国》的死忠粉,最喜爱第二部《纵横》,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几年十几年自然不可能,至少得几十年,甚至一代人。” “几十年?寡人等得起!” 周昭武神色兴奋,迫不及待道:“将军有何策教我?” 王诚感受到了周昭武语气的变化,这是真的在请教他。 已经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如今列国纷争,唯有我大周实力最强,一国对诸国胜算渺茫,但对一国、两国,仍旧有很大的优势。大王何不采取“合纵”之策,结盟他国,孤立一国,再逐步蚕食,削弱它力量,让它彻底沦为我大周附庸,最后是否灭之全在大王一念之间。” 本来还很兴奋的周昭武在听到这个计策时,心中燃起的火一下少了,因为类似的计策不是没有人提过。 心里虽然失落,但他还是说道:“此计策虽巧妙,但实施难度太大。如今诸国都视我大周为头号大敌,他们怎么可能与我结盟?” 王诚于是再次拿出张仪的那一套,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列国其实都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之所以不敢,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攻灭他国的实力。如果能灭掉他国,得他国之土地,大王以为他们会不动心吗?” 周昭武闻言,悚然一惊,道:“将军之言,让寡人惊起一身冷汗。将军所言不错,列国都有称霸的野心,如果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大片的土地和城池,他们一定会动手。” 随后,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将军以为,我们先对谁下手为好?” “郑国。”王诚道。 周昭武道:“我以为将军会拿夏国开刀,没想到竟是郑国。” “夏国已被咱们打了一次,就如大王所言,再打它的话,它就会狗急跳墙,跟咱们拼命。郑国不同,郑国在几国当中实力最弱,又与夏国、鲁国接壤,因为边境问题,他们也打了不少次,并非铁板一块儿。而且夏国现在丢了那么多地方,正是满肚子怒火没处发的时候,所以拿郑国开刀最为合适。”王诚解释道。 “夏国刚被咱们打疼,他会与咱们结盟吗?”周昭武疑惑道。 王诚道:“咱们不是打下了四州吗?把柳州、氐州再还给他们就是。” “这可是你亲手打下来的,死了那么多将士,你就那么忍心让给他们?”周昭武看着王诚道。 王诚信誓旦旦道:“末将能打下它们一次,就能打下他们第二次。” 他接着道:“况且,如今那两座城跟空城无异,里面的百姓基本上被末将迁入西南,让给他们又有何妨?” “这事鲍正在奏章里跟寡人说过,没想到竟还会有这么大作用。” 周昭武有些意外,接着道:“如果将柳州、氐州这两地让给李元杰,未必不能与他结盟。那么剩下的就只剩鲁国和蒙兀,至于高山、百越、林胡这几个蛮夷不足为虑。” “鲁国和蒙兀两国,将军以为如何处理?莫非也要送几块地给他们?” 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一瞬不瞬地盯着王诚。 王诚道:“末将以为蒙兀国完全不用担心,这就是狼一样的草原部落,只要它发现有肉可以吃,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撕咬!用不着与它结盟,况且与它结盟没有用。” “不错!那是一个完全没有道义的国家,今天结盟,明天就会撕毁。” 周昭武点头,接着又道:“那么就剩下鲁国了,将军以为如何与他们结盟?” “末将嘴笨,游说鲁王之事大王完全可以遣一名特使,晓之以利,动之以理,想必鲁王一定会答应下来。”王诚道。 “你还嘴笨?” 周昭武指着他笑了笑,摇头道:“要不是寡人知道你是领兵打战的将军,寡人还以为你是哪个谋士。” “外交确实不是末将所擅长,就是带兵打战末将也是半吊子。”王诚仍旧坚持。 周昭武道:“放心吧!怎么游说鲁王,寡人心中已有人选。” 二人随后又就着细节继续商讨。 这一谈却是从中午谈到了傍晚,周昭武才让王诚离去。 …… 第401章 封侯之议 等王诚出了大殿,周昭武将殿外的春明叫了进来,面无表情道:“今日凡是在殿中的内侍、宫女,都换了!” “都换了?” 春明不解,但在看向周昭武面露杀机时,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然后他赶紧起身,让殿中的内侍、宫女全都出去。 出了大殿,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衣服全都湿了。 这哪里是都换了,这分明是都杀了! 暗暗摇头,在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内侍、宫女,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忍。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说得一点不假。 刚生出的不忍迅速消退,他领着这些人去往他们的归处。 殿内。 周昭武负手而立,突然开口:“你都记下了?” “臣记下了!” 话音落下,从角落处走出一名穿着绿色官袍的年轻男子。 他二十八九岁,五官端端正正,眼神坚毅,面容刻板,甚至可以说是僵硬,好似天生不会笑。 这年轻男子姓魏名直,乃是新任光禄大夫魏诤之子。 他担任起居郎,也就是起居舍人,属六品官员,负责天子的“起居注”。 所谓起居注就是记录天子的言行,无论大事小事、善行劣迹,统统记录下来,以备后人修史之用。 这不是个什么好差事,是一个风险极大的官职,倘若遇到开明的君主还好说,若是遇到昏庸或残暴的君主,下场可就不甚美妙了。 不过,魏家从宣王一朝就负责天子的起居注,至今已经传了数代人,一直都享有正直果敢、不畏权贵的声誉,名声极高,门生遍地,是真正的世家。 因此,哪怕前几任昏庸的周王也没杀过魏家的人,没办法,杀了魏家的人,就真的把自己置于“昏君”的“宝座”上了。 连昏庸的周王都不做的事,周昭武更是不会做。 不仅不做,他还有意提拔魏家,先是升魏诤为光禄大夫,后让负责“起居注”的魏直参与到国家政事中。 周昭武看向魏直,道:“你觉得他的“合纵”之策如何?” 魏直躬身说道:“臣贺喜大王,王将军文武双全,实乃旷世奇才。有王将军相助,我大周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你也看好他?”周昭武道。 魏直面无表情道:“凡利国利民之臣,臣皆看好。” 这话换做旁人所说可能会让周昭武觉得在敷衍,但从魏直嘴里说出来,他觉得这个评价非常的客观。 周昭武道:“你即刻传寡人诏令,明日所有在京的六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参加朝会,不得缺席!” 他又补充了一句:“让王诚和他手下的那几人也一起参与!” 魏直眸子明灭不定,因为他知道明日并非朝会的日子,但他还是应下。 “是!” 起身后,他走出中和殿,脸上也慢慢现出一丝疑虑。 大王临时把那么多官员召集朝会,看来是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他已经预感到,随着王诚入京,京都势必会掀起一番风云。 因为王诚自己就是一股风暴,他还未进京,朝堂上因为他的封赏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已然分成了几个派系。 一派是王诚的坚定支持者,这些人以右丞相程知进为首,他们认为王诚立此大功,就应该封赏,而且还要重赏,至少封个食邑三千户以上的县侯。 王诚立的功劳摆在那儿,上百年来,能收复两郡失地的除了那位宁侯,就数到王诚了,找不到第三个。 另一派是中立者,这些人以左丞相许昌为首。他们也支持封赏王诚,但不宜重赏,封个关内侯或者亭侯就够了。 他们以为王诚过于年轻,如果现在就大肆封赏,日后再立新功,又该怎么封赏? 很容易造成封无可封的局面,倒是伤的是君臣之情,弄不好整出一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画面。 最后一派是反对者,这些人中既有文官,也有武将,他们不但不赞成封赏王诚,甚至还建言将王诚革职查办。 原因罗列了一大筐,有的说王诚杀性太重,有的说王诚不尊号令,有的说王诚擅权跋扈,总之一大堆不好的地方。 因为这事在朝堂上吵的太激烈了,只要朝会必然会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议论,以致于直到今天王诚的封赏还没下来。 “明天便该见分晓了!” 魏直目光变的深邃,这一次他冒险站队王诚,但他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哪怕大王很欣赏王诚。 天心难测,这不是说说而已,在正式诏命颁布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摇了摇头,他快步走下台阶,还有一件事急等着他去做。 宫外。 王诚刚走出午门,迎面就被刘庆生、吴飞龙几人围住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 王诚惊讶,中午他明明让吴飞龙带他们几人去内城吃饭。 像他们这些外臣,没有诏命,是严禁私自进出王城的。 “其实,我们一直都没走。”吴飞龙如实说道。 “为何?”王诚不解。 几人全都看向王诚,脸色古怪,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王诚立刻意识到这里面必然有缘故,于是直接点名尹博:“你说!” 尹博缩了缩脖子,道:“大人,俺们就是想看看您领了何等封赏。” 王诚一怔,随后看向众人,道:“你们就是为了这个在这儿待了一下午?连午饭都没有吃?” “没有!没有!” 尹博赶紧摆手,道:“吃了!俺们都吃了!” “真的吃了?”王诚再问一遍。 这一次,站在一旁的吴飞龙开口说道:“真的吃了!” 王诚还是不信,他很清楚,王城住的都是宗室中人,管理极其严格,像商铺、客栈这些根本没有。 他们能去哪儿吃饭? 这时,刘庆生解释道:“是吴军监带着我们去泾阳郡主家吃的饭。” “泾阳郡主?” 王诚想起来了,泾阳郡主不就是嫁到吴家的那位吗? 尹博看向王诚空空荡荡的双手,脸色不好看道:“大人,您真的什么封赏都没有?” “没有。” 王诚摊开空无一物的双手,一脸的无所谓,随即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半开玩笑道:“你这话里有话啊?” 尹博想说什么,立马被身旁的刘庆生一个眼神堵住了。 王诚意识到了什么,沉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 然后他从守门的御林军手里接过先前上交的兵器,与几人离开了午门。 路上,刘庆生便将他们在泾阳郡主府中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说的正是关于王诚封赏之事,朝堂之上三个派系的争论也说得明明白白。 泾阳郡主毕竟是宗室中人,她能接触到的东西即便是很多官员也比不上。 “竟然到这个地步了!” 王诚神色凝重,原来事情远比周昭武说的要严重。 幸亏他听了鲍正的话,迟点进京,要不然他现在还能不能好好站在这儿都是个问题。 光明正大他自然不怕,他就怕有些人暗中耍手段,他一个外来户,人生地不熟,那些人想要陷害他能找到太多的办法。 “现在右相和左相都支持大人封侯,无非侯爵的大小不同,但大人封侯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一点大人不用担心。”刘庆生分析道。 尹博却是不忿道:“要俺看,大王应该把那些官老爷全都扔进军中,让他们也到战场上厮杀一下,看他们对大人封侯还有什么意见。” “不要胡说!” 王诚瞪了尹博一眼,他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这里毕竟是王城,随便说一句话都可能被有心人听到。 见尹博老老实实把嘴巴闭上,他沉声道:“先出城!” 然而,刚走几步,他便停下了。 …… 第402章 再见故人 朱雀大街。 只见,一名身着白色广袖流仙裙的女子婷婷而立,很年轻,看上去连二十岁都没有。 一张脸完美无瑕,如同新生的婴儿,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一对柳眉微微挑起,如画上去一样,双眼明亮的如黑色的宝石,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添了几分俏皮与可爱。 她看着站在对面的王诚,轻启红唇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王诚道:“王诚,字玄甫!” 听到这话,她如同燕子一般掠至王诚近前,静静地看着王诚。 足足过了几个呼吸,她两眼通红,眼眶里布满泪水,激动道:“玄甫大哥!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七妹,好久不见。” 王诚面露笑容,能再次见到故人,他也很开心。 七妹眼睛里闪烁着亮光,道:“玄甫大哥,你真厉害,入伍这么短时间,就杀得夏人抱头鼠窜,世人都说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名将。” “我哪有那么厉害?都是兄弟们拼命赢出来的名声。”王诚摇头道。 七妹眼里依旧闪烁着亮光,道:“玄甫大哥,你真的跟人不一样。人家立了大功恨不得把功劳写在脸上,只有你不炫耀。” “我不太喜欢张扬。”王诚道。 “我就喜欢你这点。”七妹一脸崇拜地看着王诚道。 王诚脸一红,赶紧摆手道:“公主,千万别这么说。” 这里是王城重地,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被人记录下来,她毕竟是王室公主,有些事情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七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意识到什么,耳根子立马变的通红。 她低着头,两根如玉的手指在不停地绕圈圈,以此掩盖内心的羞涩。 须臾,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对王诚说道:“玄甫大哥,我听说朝中有些大臣对你的评价并不好,有人想要针对你,要不你就去我那别院住?” 王诚听后,被雷得不轻。 刚才那句“我就喜欢你这点”已经让他震惊了,还叫他去她的住处。 这丫头是真的虎啊! “公主,我真的不能跟你去。”王诚直接拒绝。 七妹并未因此而不快,俏皮地说道:“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王城的门都关了,玄甫大哥你确定能走出去?” 王诚脸色微变,有些想骂人。 妈的! 来时好好的,回不去了! “总会有地方住的,实在不行睡大马路、睡桥洞。”王诚半开玩笑道。 “噗嗤!” 七妹掩面大笑,红扑扑的脸就像一朵花在绽放。 王诚愣了愣,这丫头绝对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女子。 他心里突然觉得很羞耻、很愧疚,他已经有了未婚妻,怎么还能这么恬不知耻地盯着一名未婚少女看? 贱! 你就是贱! 王诚渐渐冷静下来,刚准备说话,结果又被一句话堵住了。 “走吧,玄甫大哥!” 七妹一把牵过王诚的手,拉着他往街道东面走去。 感受着手里的光滑与柔软,王诚心头一荡,道:“这……真的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 七妹牵着王诚的手,攥得紧紧的,生怕王诚的手滑脱出来。 “等等!我那些兄弟……” 七妹听后,回头看向刘庆生几人,道:“你们不跟着去吗?难道你们想睡桥洞?” “咱们要跟上去吗?” 尹博看向刘庆生,难得一次没有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刚才王诚与七妹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这可是大周的公主啊,是当今天子的宝贝女儿,对王权发自内心的敬畏让他不敢靠近。 “跟上去。” 刘庆生点头,而后解释道:“王城到了晚上就会禁严,咱们要是还在街上晃荡,会被巡逻的士兵抓起来,甚至可能把咱们射杀了。” 他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因为朝中有不少官员对他们抱有敌意,谁晓得会不会有人暗中出手,再冠以某种罪名。 一行人跟着七妹,但跟她保持着距离,控制在十米之外。 王诚也很快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跟七妹闲聊。 既然在天子脚下,他当然不会再随口叫什么“七妹”,而是郑重地问了她的名字。 “铃兰!” 王诚忍不住道一句“真是好名字”,脑子里闪过几句诗。 “铃兰生幽谷,莹洁胜美玉。春风吹芳翠,仙花送祝福。” 周铃兰听后,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而后眨着黑宝石一般的眼睛看着王诚,道:“玄甫大哥,这是送给我的吗?” 王诚想说这是人家写的,但又怕伤了七妹的心,只能硬着头皮说是送给她的。 得到王诚肯定答复后,周铃兰像百灵鸟一般,在街上欢快地跳着。 洁白的流星裙迎风舞动,周铃兰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 王诚目光再也移不开,痴了。 直到周铃兰拽了拽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 见王诚脸有些红,周铃兰低着头,嗫嚅道:“玄甫大哥,我美吗?” 王诚脱口说道:“自然美!天上的仙子也不过如此。” 周铃兰豁然抬头,一脸期盼地看着王诚,道:“玄甫大哥,那你……” 话至嘴边,她突然脸变的通红,而后低着头跑开了。 王诚看着她娇羞的样子,有些懵。 这是想到什么了,害羞地要跑?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一处院子。 相比于王城中的其他宅院,这处院子占地面积不算大,占地只有二三十亩。 府门前摆放着两头汉白玉狮子,一雌一雄,威严赫赫,栩栩如生。 院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七府”,字迹秀气,并带着一丝俏皮。 “七府?” 王诚面色古怪,他还是头一次见人用“七”来给自己府邸命名的。 见王诚盯着自己,周铃兰俏脸立刻红了,小声说道:“这处院子本来是留给师傅她老人家住的,但师傅这些年云游四海,这处院子基本上是我在住。” “师傅吗?” 王诚心里有些好奇周铃兰的师傅身份,能当大周公主的师傅,身份一定不简单。 好奇归好奇,但他并没有去问,因为这毕竟涉及人家的隐私。 “进去吧。” 周铃兰上前,刚准备推开院门,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第403章 一缕头发 门后站着一个人。 是一名年轻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蟒袍,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顶金冠束起,五官出众,身上散发出一股天生的贵气。 王诚暗暗打量着这名男子,在这王城中穿着蟒袍,又出现在周铃兰的住处,眼前这人必然是一位王子。 看对方样貌,应该在三十岁,只不过平日里养尊处优,再加上习武的缘故,所以看上去很年轻。 “三十岁……” 王诚忽然想到了一人,貌似那位二王子周显明就是这个年纪。 果然,周铃兰下面的一句话就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我就不能在这儿?” 周显明面露微笑,视线略过周铃兰,看向王诚,道:“这位是……” “在下王诚,见过二殿下!”王诚躬身行礼。 “原来是破虏将军!” 周显明拱了拱手,道:“将军是几时进的京?” “昨日刚到。”王诚道。 周显明点了点头,刚准备接着往下说,被周铃兰一句话堵住了。 “二哥,这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一直堵在我家门口,你礼貌吗?” 周显明脸色顿时僵住了,自己妹妹今儿是吃了什么? 火气这么大! 在所有的王子公主中,周铃兰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心地善良,纯真可爱,是最受大王喜爱的子女。 “难道……” 他看了眼王诚,忽然想到一些跟周铃兰有关的传言。 前几天,周铃兰正好满二十岁,早就过了出阁的年纪,于是她的终身大事再次被摆上台前,不知有多少大臣、世家想求娶,但周铃兰死活都不答应,还闹出了不小风波。 有人传言,周铃兰心中早已有人,故而不愿出嫁。 “难道是他?” 周显明心里突然变的兴奋,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他当即让开一条道,一只手伸出,道:“王将军,请!” 王将军点了点头,而后回头看向刘庆生几人,道:“都进来吧!” 当下,一行人进入院中。 院子内别有一番天地。 正中之处有一座小水池,池中安放着一座假山,假山上有泉水涌出,水流不息,雾气缭绕,看上去如同一座仙山。 只见,假山的顶端正有一朵莲花在盛开,花瓣有整整六层,片片洁白如雪,不染俗世尘埃,如梦如幻。 “这是极品灵药静心莲!” 王诚一眼认出了这朵莲花,脸上不由露出古怪之色。 静心莲生长环境极其苛刻,必须得是一年四季都是春天的地方,温度不能高,也不能低,否则它就开不了花。 “静心莲千年一开花,这株已经开了六层花瓣,至少存活了六千年!” 王诚有些不解,如此灵药怎么可能长在一处私人院子里? 他又看向院子里的其他地方。 两边院墙种植着一些植物,梅兰竹菊都有,最多的还是铃兰,洁白色的小花开的正盛,散发着清香。 香气扑鼻,王诚感觉浑身一阵轻松,不仅是心灵上的,还有身体上的。 这种感觉很熟悉。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八月下旬了,这里还是花香四溢,犹如春天。 “阵法吗?” 王诚暗暗想到,这里必然设下了类似于畅春园的阵法。 不过,这里的阵法似乎更加的高明,并未完全与外界完全隔绝,空气畅通,与外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看来七妹的那位师傅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王诚压下心底的疑惑,跟着周铃兰穿过前院,来到内院。 内院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种植的都是一些宝药、灵药。 王诚见到三千年以上的灵药竟不下于五十株,其中一株有三四米高,上面挂着娇艳欲滴的果子。 果子模样与杏子一般无二,有不少颗果子明显已经成熟了。 “灵杏!” 王诚心中震动,刚才那朵静心莲已经够震惊了,如今竟还有那么多灵药。 他看向七妹,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人家把这些灵药偷走? 周显明这时走上前,随手摘下一枚灵杏递给王诚,笑道:“王将军,此乃灵杏,有提升气血、强化经脉之效。”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 七妹气得直跺脚,一把抢过灵杏,自己递给王诚,转而笑靥如花。 “玄甫大哥,给!” 王诚也没犹豫,毕竟是七妹送的,接过灵杏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吐出杏仁,然后他一把抓住杏仁。 这毕竟是灵药的种子,收起来种下去,等个几千年,又能长出一棵灵杏树。 嗯! 几千年! 换做以往他可能这么认为,但在见识这里的环境后,他觉得一定存在某种方法可以催熟灵药。 见七妹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王诚点头道:“好吃。” “好吃?” 周显明被雷得不轻,这可是中品灵药啊,就这么一口塞进嘴里? 中品灵药拥有庞大的药力,哪有这么随随便便就放进嘴里吃掉的,起码要找个地方小心翼翼地炼化。 他哪里知晓,王诚灵丹都吃过不少,更服用过龙血,就这么一个灵杏想要撑爆他身体根本不可能。 七妹见状,又摘下了几枚灵杏,道:“玄甫大哥,再给你几个。” 王诚摆手道:“一枚就足够了,我气血已经圆满,用不着这个了。” “拿着!” 七妹却是一把将灵杏塞到王诚手里,压着他的手不让他拒绝。 周显明心里无比震动,直到今日,他吃过的灵杏只有三颗,自己这位妹妹一下就给王诚送了一串。 是的! 一串! 造孽啊! 见七妹坚持,王诚没有拒绝,自己就算不吃,他手下的人还可以吃。 周铃兰脸上露出笑容,道:“玄甫大哥,咱们吃饭!” 王诚点了点头,一行人进入西面的一处房间。 房内只有两个婢女,已经在准备食物,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一张张小桌上。 大周虽然也有围着一张桌子吃饭的情况,但那是针对社会底层人的,像王室宴客一定是分案而食。 周铃兰自然坐在主位,王诚被安排在左下手,周显明被安排在右下首。 菜肴做得是色香味俱全,远比王诚在王宫里吃的要好得多。 “玄甫大哥,吃菜!”周铃兰道。 王诚也没怎么客气,招呼着刘庆生几人一块儿用膳。 “玄甫大哥,好吃吗?” 周铃兰眼睛里闪过亮光,一脸期盼地看着王诚。 王诚点头道:“好吃!” 味道确实不错,当然比起那片世界的饮食自然是没办法比的,但即便味道不好,他也不能伤了七妹的心。 这时,对面的周显明端起酒杯,道:“王将军,显明恭贺将军建立不世功勋,封侯在望。” “谢殿下。”王诚回敬。 “你什么时候吃好,吃好就可以走了。”周铃兰忽然开口。 周显明张了张嘴,随后摇头苦笑:“七妹,你就这么不欢迎你二哥?你以前可是多次邀请我来的。”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瞄向王诚。 王诚若无其事地吃着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周铃兰却是俏脸通红,像是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一样。 “哎呀!你哪那么多话?” 周铃兰一把将周显明从座位拉起,然后半推半拉将周显明弄出了房间。 直到将周显明送出了院子,她才彻底放开手。 周显明看着周铃兰,似笑非笑道:“我家七妹长大了。” 被这么一说,周铃兰俏脸发烫,像是火烧一样。 “不许跟人说!” 丢下这话,周铃兰扭头跑进院中,“砰”的一声将门关起来。 周显明看着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他与周铃兰乃是一母同胞,关系自然远比其他王子要好得多。 换做以前,妹妹周铃兰就是他身边的跟屁虫,最喜欢黏着他。可时至今日,妹妹再也不黏着他了。 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离开了这里。 没了周显明这位王子在,刘庆生几人顾虑也没那么多了。 这场宴席很快就结束了。 刘庆生几人很自觉,吃完了饭,自己主动出了房间。 王诚与周铃兰也没留在房间,而是来到了院内。 周铃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不敢抬头看王诚。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鼓起勇气,对王诚说道:“玄甫大哥,我能借你一缕头发吗?” “当然可以!” 王诚没有拒绝,捋起一缕头发,并起剑指对着头发一划,一缕头发断掉,然后将这缕断发递给周铃兰。 与此同时,周铃兰也削断了一缕秀发。 只见她将将缕头发放在一块儿,再将它们彻底打乱。 然后她对着这一撮头发默念一段咒语,念完之后将头发分一半系到王诚的手腕,剩下来的系到自己的手腕。 接着她并起剑指对着王诚手腕一指,只见一道红光射中那缕头发。 下一刻,这缕头发竟诡异般的消失不见,似融进了血肉当中。 周铃兰又对自己手腕处的那缕断发一指,断发同样消失不见。 王诚突然感觉心里多了一点东西,说不出的感觉,似是某种羁绊。 他好奇道:“这是什么?” “就是一门小法术,日后你去往任何一个地方,我都能找到你。”周铃兰低着头道。 王诚嘴巴微张,到了这一刻,他如何看不出周铃兰对自己有意思。 可是,他都是有未婚妻的人可,再跟周铃兰牵扯不清,他岂不是成了渣男? “七妹,我……” 王诚开口解释,但才说几个字,就被周铃兰伸手堵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周铃兰脸一红,而后低着头,一溜烟地跑开了。 王诚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郁闷道:“她明白什么?” 想了一会儿,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离开院子,来到准备好的房间。 刚进房间没多久,刘庆生便走了进来。 王诚看着刘庆生,道:“先生有事?” 刘庆生直言不讳:“大人可想过,那位二殿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王诚想了想,道:“先生的意思是,他其实是有预谋来这儿的?” “必然如此!” 刘庆生点了点头,道:“大人已经进京,整个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二殿下好巧不巧,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七公主别院,其实都是为了大人您!” “为了我?”王诚有些不解。 刘庆生道:“大人入伍至今,连番立下大功,大周百姓无不敬仰。在整个西军中,大人拥有至高无上的威望。只要大人振臂一呼,西军有一半人马愿意跟大人抛头颅、洒热血。这些都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让诸位王子都想笼络至手中。” 王诚听明白了,感情周显明“邂逅”自己,就是为了结识自己,最后将他收为班底。 一念至此,王诚“呵呵”发笑。 “大人为何发笑?是卑职说错了?”刘庆生问道。 “我在笑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在笑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王诚道。 刘庆生没听明白,继续问道:“大人此话何意?” “先生觉得当今天子是什么样的人?”王诚问道。 刘庆生思索片刻,道:“雄才大略、心性坚韧、能屈能伸,可称明君。” “是啊!这么一位明君,先生以为他会让自己儿子挖自己墙角?他会容忍自己儿子争权夺利?”王诚道。 刘庆生变色,点了点头,道:“大人说得不错,纵使是昏君也不会容忍自己儿子染指自己的权位,更何况当今天子?” “所以我笑他们“蠢”!当今天子正值春秋鼎盛,本身实力强大,即便日后突破不了武王境界,也有上百载寿命,现在就参与夺嫡,这不就是在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吗?”王诚冷笑。 刘庆生点头道:“确实不假!不过,卑职还是觉得大人当早做打算,既然那位二殿下已经出现了,其他几位殿下想必也很快会出现。” 王诚闻言,叹了口气。 他最讨厌争权夺利,更讨厌被裹挟在其中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因为每一次夺嫡无不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人头滚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404章 各方动态 “敲什么敲?” 周铃兰不耐烦地把大门打开,见到门口站着的那人,本想发作又硬生生止住了。 她认得这人,大王子身边的一名幕僚,姓吴名庸,是大王子最信任的人。 吴庸对着周铃兰躬身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你有何事?”周铃兰皱着柳眉道。 吴庸起身,道:“在下奉大殿下之命,特来邀请破虏将军入府中参加宴会。” 周铃兰直言:“破虏将军?谁是破虏将军?本宫不认识,你走吧!” 说着,她将院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 然而,她刚想离开,大门又响起来了。 周铃兰一把将大门拉开,盯着吴庸,冷冷道:“本宫再说一遍,本来不认识什么破虏将军,你要是继续在这儿闹事,别怪本宫对你出手。就算杀了你,大王兄也不敢把本宫怎么样。” “砰!” 她再次关上大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入院中。 吴庸愣在原地,都说七公主是诸王子公主中脾气最好的,怎么突然间火气那么大? 难道是那个来了? 他伸出手想接着敲,但想到周铃兰的警告,他还是放弃了。 院内。 王诚在听到动静后,从房内走了出来,正碰上气鼓鼓的周铃兰。 “公主,这是……” 周铃兰态度立马转变,露出笑容,道:“没什么,一只苍蝇在乱叫。” “有苍蝇吗?” 王诚四处看了看,这季节苍蝇已经少了,况且这里还布下了阵法,怎么可能会有苍蝇这种东西? 周铃兰只好将大王子派人请他赴宴的事说了一遍。 王诚与刘庆生彼此相视了一眼,脸上全都露出凝重的神色。 周铃兰却是看懵了,道:“玄甫大哥,你这是……” “公主,多谢了。”王诚道。 周铃兰听后,总算把心搁进肚子里,刚才她还以为自己做错了。 “大人,卑职以为大殿下未必会就此罢手。”刘庆生忽然说道。 王诚脸色变的有些难看,道:“先生的意思是,大殿下还会再来?” “大人进公主殿下别院瞒得住旁人,瞒不过几位殿下。卑职以为,大殿下一定还会再来邀请。”刘庆生道。 王诚神色凝重,如果再来邀请,他到底去还是不去呢? 去的话,这就公开表明他与大王子交好,这是犯了忌讳,当今天子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眼皮底下。 不去的话,那就是不给大王子面子,那可就彻底站在大王子对立面了。 “妈的!” 王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看来京城这场政治风波他是躲不过去了。 正当他挠头不已的时候,一旁的周铃兰道:“玄甫大哥,你不想见大王兄?” “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也不愿见。”王诚道。 “这简单啊!” 周铃兰宝石般的眼睛放出亮光,道:“我把这别院封了就是,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到这处别院了。” “嗯?还能这么操作?”王诚惊道。 想要把这么大一块地方隐藏起来,那得要动用某种禁制。就像当初的米溪镇,用的就是一种禁制。 他忽然想起七妹的那位神秘师傅,在这处院子里培植了大量的灵药,这些灵药绝对会引起人觊觎,所以她一定留下后手。 只见,周铃兰嘴里默念一串咒语,一对玉手不断结印。 原本漆黑的夜空突然放出亮光,一道巨大的弧形光幕出现。 这道光幕像一层透明的薄膜,正是隐藏起来的禁制。 “砰砰砰!”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同时伴随着一阵呼喊声。 “殿下!殿下……” 周铃兰突然动作一滞,她听出了外面的叫喊是宫里的那位太监。 宫里的太监亲自找到了这里,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 她只能暂时停止施法,跟王诚说了声,来到院门前。 打开院门,只见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站在那儿,正是太监春明。 “殿下!” 春明当即行礼,在听到一声“起来吧”,他才起身。 “公公来此何事?”周铃兰道。 春明道:“殿下,大王有令,让您即刻回宫!” “为何?”周铃兰不解。 按照大周律法,所有的王子公主在十四岁后,都要迁出王宫,没有什么要事正常情况下都不会进宫。 “奴才不知。”春明道。 周铃兰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既然她父王亲自下令,她就必须要进宫。 她没有迟疑,道:“有劳公公在此等候片刻,本宫回去收拾一下。” 春明忽然开口:“殿下,破虏将军是否也在此地?” 周铃兰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殿下可否将王将军唤出来,大王有口谕传给王将军。”春明道。 “父王口谕?” 周铃兰立刻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了,赶紧去院中把王诚叫出来。 春明见王诚走到身边,直接宣布:“大王口谕:破虏将军王诚及麾下将士明日参加早朝,钦此!” “末将遵旨!”王诚行了一礼。 春明点了点头,随即将王诚拉至一边,交代道:“将军是第一次上朝,要穿官袍,卯时前要到午门前等候,然后先进偏殿,有礼部官员专门指导将军礼仪之事……” 他说了一大通,全都是关于上朝的礼仪。 一旁的周铃兰听了一会儿,渐渐没了兴致。 春明偷偷瞄了一眼,然后小声说道:“将军,春明在皇城有一处宅子,您可以与其他大人去咱家处。” 王诚一怔,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说到底周铃兰毕竟是还未出嫁的公主,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算怎么回事? 莫说一位公主,哪怕是寻常人家的闺女,也不会随随便便跟几个大男人住在一块儿。 “有劳大人了!”王诚拱了拱手。 “你们刚才嘀嘀咕咕什么呢?”周铃兰看向二人,她刚才肯定漏听了关键的东西。 “没什么。” 王诚笑了笑,接着道:“公主,你不是要进宫吗,不要让大王久等。” “嗯?!” 周铃兰一愣,她愈发肯定自己猜测了,刚才一定忽略了非常关键的东西。 她刚想开口问,对面的春明催促道:“殿下,大王让殿下即刻进宫。” “哼!不收拾了!” 周铃兰突然来了脾气,跺了跺脚,径直地从二人身边走过。 春明与王诚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脸上全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周铃兰生气,但怎么看都像是某个小孩子没分到糖果的表现。 太可爱了! 等她走得远一些,春明又凑到王诚跟前,将宅子的住处详细告知。 “将军请放心!那处宅子闲置了一段时间,不会打扰将军休息。” 王诚点了点头,而后回到院中将刘庆生等人都叫到一块儿,并将他们要换一个地方住的事说出来。 所有人全都点头,这里环境虽好,但毕竟是公主的别院,身份上的差别让他们住得很不自在。 “还是离开这里的好,换个地方,那些纷纷扰扰也少了。”刘庆生意味深长道。 王诚也是有这番考虑的,于是叫上众人立刻离开了院子。 也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两人骑着骏马来到了这里。 两人都穿着黑色斗篷,领头之人三十来岁,斗篷之下是一件明黄色蟒袍,乌黑的长发被一顶金冠束起,金冠上镶嵌着一颗名贵的宝石。 此人五官端正,上唇长了一缕胡子,修得整整齐齐,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股天生的霸气,正是那位大王子——周显德。 另一人是个中年男子,黑色斗篷下是一件朴素的灰袍,头带四方巾,留着山羊胡,目光深邃,除了那位幕僚吴庸还能有谁? 两人来到院门前。 周显德扭头对一旁的吴庸示意,吴庸立刻翻身下马,上前敲门。 可是,一连敲了几十下,也没人开门。 “殿下?”吴庸回头看向周显德,眼神在询问还要不要继续敲了。 周显德眉头微蹙,从马背上翻下来,亲自上前敲门。 他一边敲,一边朝里面喊:“小七,是我!” 过了一会儿,门总算开了。 开门的是个女子,但不是周铃兰,而是她身边的一名婢女。 她见过周显德,赶紧行礼:“奴婢见过大殿下!” “你家公主呢?”周显德面无表情道。 婢女如实说道:“公主之前接到宫中传令,已经进宫了?” “进宫了?” 周显德有些意外,好端端的父王怎么把七妹招进宫呢? 不过,他此来不是为了见七妹的,道:“孤方便进去吗?” 婢女哪敢说个“不”字,万一得罪了眼前这位大王子,被打被杀,就算是她家公主也无法替自己做主。 于是她赶紧把门打开,让大王子进去,但其他人却被拦在门外。 因为院里种植了大量的灵药,虽有禁制相护,但仍旧不宜暴露出去。 周显德走进院内,前院、内院、后院全都转遍了,除了两名婢女,什么人都没发现。 他沉着脸,转身出了院子,翻身上马,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吴庸见状,赶紧骑上马背,跟了上去,见周显德面色难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周显德目不斜视,道:“你收到的消息是真的吗?” 吴庸一愣,赶紧点头,道:“确认无疑!不止一个人见到破虏将军跟七公主走了。” “可是院中并无王诚等人!”周显德转头盯着他,一双眼睛透露着杀机。 吴庸浑身打了寒颤,他大脑在极速运转。 如果他得到的消息是假的,这里面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联想到先前七公主周铃兰的强烈反应,他突然反应过来,道:“殿下,咱们可能被人算计了!” “怎么说?”周显德问。 “这人故意抛出王将军进七公主别院,是在放饵,就是为了把咱们引过来。好给咱们安一个私会边境大将的罪名,大王要是得知此事,殿下少不了一番责罚。” 吴庸面色凝重,声音颤抖着说道:“真是好歹毒的计策,此人其心可诛!” 周显德皱起浓眉,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又不得不做。 他今年已经三十有三,在他之下还有刚至而立之年的二王子周显明,二十八岁的三王子周显隆,二十六岁的五王子周显康,以及十八岁的九王子周显奕。 如果他父亲没有登上王位,他自然不用考虑王位继承的问题,因为日后肯定是他在管家。如今却不同了,父亲登上王位,王位的继承就成了他们必须要争的事。 若是他早早被立为太子,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可父王偏偏迟迟不立太子,这就导致了其他兄弟都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连最小的周显奕都参与了进来。 十多年来,朝堂暗中分成了几波势力,其中二王子、三王子、九王子的势力早已能与他分庭抗礼,甚至隐隐压过了他。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他必将被人针对,甚至陷害,最后出局。 根据历朝历代的教训,凡是在王位中争夺失败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何况他还是众王子之长。 所以哪怕他知道私会边境大将犯了忌讳,他也只能硬头皮去做。 因为王诚太重要了,要声望有声望,要兵权有兵权,一旦能将他拉拢至身边,其他王子还有谁能跟他抗衡? “孤真的做错了吗?”周显德神色落寞。 吴庸也是一脸沮丧,他已经预感到,过了今晚,保证有消息传入大王耳中,大王子私会破虏将军。 哪怕这件事情没有成真,也会在大王心里埋下一根刺。 主仆二人全都在思考,到底是谁设下了如此歹毒的计谋? 两人全都一言不发,消失在漆黑而又寂静的夜色中。 这一幕却是被躲在墙角的两人看得清清楚楚。 此二人同样身着黑色斗篷,斗篷之下一人同样身着蟒袍,另一人穿着绯色官袍。 “大人的手段果然高超!我这位傻大哥还真的来找那位破虏将军了!” “大王子这些年感受到了压力,哪怕这是一枚毒药,他也会把它咽下去的。”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那位王将军有勇有谋,身边又有高人指点,想要拉拢他几乎不可能。既然得不到,那咱们就毁了他!” “毁了他?” “不错!” 第405章 左将军王诚 凌晨四点多,王诚就醒来了,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醒来。 虽然春明没有说出让他们参加朝会的目的,但任谁都能猜出来,肯定跟他们的封赏有关,否则怎么可能让他们所有人都参加朝会。 一行八人认真洗漱,穿戴整齐,然后便向王宫出发。 路上他们碰到了其他官员,但是一个都不认识,于是也没打招呼。 一行人来到午门前,门口已经汇集了不少宗亲大臣。 午门一般会在卯时开放,所以路远的那些大臣只能起早。 王诚几人住在王城,算是来得最迟的一波,他们到的时候文武大臣、宗亲王公已经排成了两列。 文武百官靠近东偏门,宗亲王公靠近西偏门,因为门开后,他们将分别从这两个偏门上朝。 昨夜太监春明已经跟他说过这事,于是他自觉地站在文武百官这一列。 王诚几人本着低调不想引人注意的原则,他们悄悄站在最后面。 但越是这样,越容易引起人注意,因为王诚那一身四品武将袍很显眼,那些五品、六品官员哪敢让他站在他们后面。 “将军站错位置了吧?快快往前!” “您千万不能站在这儿,您要是站在这儿,咱们说不得背负一个“不敬上官”的罪名。” “将军快快上前!” 几名站在他前面的武官簇拥着他,那模样仿佛再不上前,就要动手了。 这边动静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王将军!” 就在这时,王诚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有些熟悉。 只见,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穿着三品及以上官员才能穿的红色官袍,容貌很普通,个子也不高,身体也不壮,脸也不白,乍看上去像是干粗活的工人,但那一双眼睛活脱脱就是一头猛虎的眼睛。 “镇西将军!” 王诚刚想开口,但话到嘴边又立刻改口,叫了声“宋将军”。 镇西将军宋虎臣被调回京之后,并未再回到西境,加上湟州新任刺史鲍正与王诚在西面立了大功,连收两郡之地,天子干脆便把他留在了京都,任左卫将军,掌管御林军及宫廷宿卫。 宋虎臣见到王诚,向来不苟言笑的他满脸笑意,道:“做得不错!” “非是王诚一人之力,是将军和所有西军弟兄奋勇杀敌才建立了此番大功。”王诚郑重地说道。 “居功而不自傲,有勇而不莽撞,你比我想象中做得还要好!” 宋虎臣一脸的欣慰,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手下的弟兄能建立不世功勋还要值得高兴与骄傲的。 当然,他是有遗憾的,因为他并非那场战役的指挥者。 即便如此,他也得到了不少的恩惠。 原本他回京述职,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升职,箕县虽在他掌管西军的时候收复的,但南离县也是在他掌管西军的时候被攻破的,还死了一位中郎将,功过基本抵消。 所以他在京城住了一两个月,天子召见过他,朝会也偶尔参加,但就是没有对他的功劳进行议定,等于是把他当做一名闲散人员。 直到王诚一日收复两郡之地的消息传到京城,他被火速提拔为左卫将军。 因为王诚是他手下的弟兄,王诚任代中郎将接管南离人马是他的命令,之后他又向天子推荐王诚掌管西南军务,甚至还向天子保证,王诚一定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 所以后面王诚立下的一系列功劳都有他一份,因为如果没有他的知人善任,这一切都不会成立。 “走!我带你去见见程老将军!” 宋虎臣牵着王诚的手,拉着他向午门前走去。 王诚回头暗中给刘庆生几人传音,让他们待在那儿不要随意走动。 很快,他便见到了站在文武百官最前面的程知进。 对于这位的名头,他是如雷贯耳。 此人历经了简王、灵王以及周昭武三个朝代,他才十四岁就入伍了,那个时候正值简王暮年,天下动荡不安,很多不满十八岁的男子都被征召入伍。 没几年,简王驾崩,灵王即位,天下仍旧动荡不安,他在军中渐渐崭露头角,一路做到了将军。 十五年前,五国连横伐周,京都血乱,是他率领京都近百万军民拼死抵抗,最后将五国几十万大军挡在京都之外。 在进攻领域,他也许不是非常出色的将领,但在守城方面,他在当世乃是第一人,是公认的第一人! 他以前并不叫程知进,知进是他自己给自己后改的名字,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要知道“进攻”! 程知进须发皆白,已经九十来岁的高龄了,但身材魁梧,精神饱满,一双眼炯炯有神,活脱脱的一头老虎。 王诚也是军人出身,他最佩服的就是这等老将,于是快步上前,当先行礼:“末将王诚,拜见老太尉!” “老太尉?” 程知进突然脸一绑,佯怒道:“太尉就太尉,还老太尉,你小子是在嫌我老吗?要不咱们撸起袖子干一战?” 王诚闻言,顿觉无比尴尬,手下意识地摸向后脑勺。 程知进见状,指着王诚笑道:“你小子还真跟虎臣说的一样,有点可爱,老夫在跟你开玩笑,开玩笑呢!” 王诚这才把手放下,但是脸上还是红的发烫。 程知进拍了拍王诚的肩膀,欣赏道:“你小子做的不错!这一个多月来,你立的那些功劳听的老夫耳朵都快出茧子了,但老夫就是想听!” 言至此处,他音调突然拔高:“往上数两百多年,我大周连连丢失国土,除了宁侯收复二郡,就只有你小子立此大功!” “大人谬赞了!王诚所立之功皆是将士用命堆出来的,非王诚一人之力。”王诚道。 “你能记得这点就好!” 程知进点了点头,目光忽然变的深邃,道:“别人看到我等风光无限,他们羡慕、嫉妒,甚至忌恨,可他们又曾想过,在那些功劳簿上躺着多少将士们的骸骨?” 他瞟向几个方向,音调再次拔高:“战功是打出来的,是无数将士们的血肉堆出来的。如果有人对这些战功不满,那就是与死去的将士为敌!与他们的英魂为敌!与所有大周的将士为敌!” 声音高亢,犹如那黄钟大吕,响彻整个朱雀大街。 文武百官,宗室王公,反应各不相同。 有武将忍不住跟着叫好,有文官在那凝眉沉思,还有人在那低头不语。 “咚!” “咚!” …… 就在这时,午门城楼响起鼓声,城门也随之打开。 所有的文武百官和宗室王公全都排列整齐,然后开始一个个走入门洞。 都不是第一次参加朝会,什么东西该带,什么东西不该带,早就门清了。 负责宫门的御林军也没有仔细去搜身,只是看了几眼便立刻放行。 轮到王诚的时候,也没有去搜身,毕竟他之前来过一次,御林军同样只是看了他几眼,便放他进去。 进去之后并非直接进入朝会的武德殿,而是进入武德殿的偏殿进行等候。 之所以先在偏殿,一是为了给上朝的大臣休息一会儿,毕竟有的大臣路途比较远,又在午门前等候了不短的时间,所以偏殿里还准备一些茶水和点心。 二是为了给大臣一些时间商讨政务,好集中一下问题。要不然到了朝会上,你说那件事,我说这件事,什么都拿出来说,别说一个上午,十个上午恐怕都说不完。 偏殿足够大,并且被分割成了几个大的房间,足以容纳几百人。 于是文武百官与宗室王公进殿之后分成了几个圈子,每个圈子都有领头之人。 像右丞相程知进身边便聚拢了不少武将,新任左卫将军宋虎臣便是里面核心成员。 王诚在这些官员中只与宋虎臣相熟,自然也就加入了程知进的圈子,同时将刘庆生等人也都领了进来。 程知进先是介绍王诚,实际上也没怎么介绍,因为大伙儿都知道他。 然后,他又给王诚介绍围在一块儿的其他人。 有虎贲中郎将、御林中郎将、骁骑校尉等一众重要武职京官,当然也有一部分融入了其他的圈子。 在与众人相识之后,一名礼部的官员走了过来。 “王小子,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咱们虽然都是大老粗,但也得守规矩。” 程知进指着那名走到跟前的礼部官员,道:“这是礼部侍郎庄大人,他会教你一些朝堂上的一些礼仪。” 王诚点了点头,与庄侍郎相互行了一礼,而后叫上刘庆生几人跟着对方进入了另外一处偏殿。 庄侍郎先是给王诚讲了一些礼仪知识,比如入退朝之礼——趋,怎么进行站位,文臣站左边,武将站右边等等。 这里面自然谈到了跪拜之礼,正常奏事、议事不用跪拜,但是涉及封赏、处罚甚至赐死就要用跪拜之礼了。 是的,大臣被赐死不仅要跪拜,甚至还要谢主隆恩。 “赐死”虽然看上去是给一个人下了死亡通知单,但其中具有礼遇大臣的特征。它实际上是一种特殊的死刑执行制度,在很大程度上顾全了大臣的体面。 另外,被赐死的大臣还能从中得到一些好处,减少死亡时的痛苦。 王诚听了后才体会到这些礼仪的“博大精深”,如果不知道这些,比如自己随地在王宫内吐了口痰,都会被御史记录在小本本上,日后上朝时就被参上一本。 他记得倒是很快,尹博却是一阵头大,本来记这些字已经很难了,在把它们结合到某些动作中,大脑都快转不动了。 庄侍郎这时说道:“这些礼仪王将军今日务必掌握,至于各位只需记住入退朝之礼以及跪拜谢恩之礼。” 尹博一听,当即大喜,但见刘庆生几人全都面无表情,忍不住问:“你们这是咋了?没那么多礼节,这不是好事吗?” 屁的好事! 刘庆生几人全都把头扭过去,装作不认识他。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没那么多礼节,说明他们来了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有封赏也不会太大。 “王将军,时间差不错了,我们该走了。几位等会留在偏殿里等候,会有内官通知何时进殿。”庄侍郎道。 王诚点了点头,让刘庆生几人稍安勿躁,他与庄侍郎来到了隔壁的偏殿。 未等多久,一名太监过来传令。 于是文武百官与宗室王公全都进入武德殿,然后按照位次以此列好。 很快,穿着一身冕服的周昭武从一侧走入殿中,他并未走到龙椅前坐下,而是走到文武百官中央,看着众人说道:“之前诸位大臣就破虏将军议功一事争论不休,今日,寡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也明确地告诉世人:凡是立功之人,寡人一定会赏,凡是收复国土、为国雪耻,寡人一定会重赏,什么千户侯、万户侯都不是问题!” 他突然提高音调:“凡是结党营私,以权谋私,发国难财,寡人不管你有什么身份,也不管你祖上立有多大功劳,一律惩处。轻则削职,重则抄家灭门。什么刑不上大夫,今日寡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沸腾,但又很快平息下去,全都静静地看着这位天子。 平稳发展了这么多年,这位战场上杀出来的天子终于要进行变革了吗? 周昭武面无表情,道:“春明,宣诏!” 春明双手举着未展开的诏书喊道:“破虏将军王诚接旨!” 王诚闻言,立刻从队伍中走出,单膝跪在地上,道:“末将领旨!” 春明这时才摊开那封诏书,开始宣读: “敕曰:王者以仁德治天下,以功业封诸侯。破虏将军王诚,智虑忠纯,勇武善战,斩敌将、收二郡,乃我朝新立以来未有之大功,雪洗我朝百年耻辱。 为表将军之卓越功勋,擢升王诚为左将军,都督左路一切军务,爵武安侯,食邑三千户,赐金三千两,绸缎三百匹,将军府一座,女仆百人,以资其用。 望将军秉持忠诚之心,恪尽职守,保家卫国,再立新功。 钦此。” 第406章 朝堂争论 此诏一出,朝堂内又不安静了,全都看向殿中的王诚。 其实,封侯之事他们很多人都已经不放在心上,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哪怕封的还是三千户县侯,他们真正意外的是王诚的新职位。 左将军! 这可是正二品的四军将军,在此之上只剩下从一品的车骑将军、卫将军,正一品骠骑将军,以及武将之首大将军。 可是,自从上一任大将军在京都血乱中战死,至今都未再设。骠骑将军宁侯也被解了兵权,回自己封地了。原来的车骑将军程知进领了右丞相,兵权也交了出去,只剩下戍守京城的卫将军了。 但是这位卫将军乃是当今王后的兄长,属于裙带关系,没有多少实权,真正管事的实际上是其麾下的宋虎臣与另一位右卫将军。 换句话说,在朝堂之上,单单以兵权来看,已经没有人能压得住王诚。 因为王诚掌管的整个左路,也就是大周整个西面的军务,其管辖范围已经不仅仅只是湟州一州了,甚至连陵州都包括在内。 王诚自己也有些懵,原先他只是破虏将军,一下提拔为左将军,这是连跳了几级? 破虏将军名头听起来大,说到底还是个杂号将军,属于正四品的将军,终究比不得三品及以上的重号将军,毕竟这些可都是能领十万人的上将。 从一个正四品杂号将军到正二品的四军将军,这是一下跳了四级啊! 此刻,不知有多少人心里有一肚子话,但一想到大王先前的话,全都把它憋回去了。 “武安侯,接旨吧!” 春明拿着诏书走到王诚跟前,身边还跟着两名小太监。 一名小太监双手端着一个四方形盘子,盘子上面放着将军金印,紫色绶带,一本宝册;另一名小太监双手也端着一个四方形盘子,盘子上面放着新制的红色官袍,官帽、玉带。 王诚接过诏书,对着周昭武行了一礼:“谢大王!” “起来吧!” 听到这话,王诚直立而起,随后走到武将的队伍中,那两名端着盘子的小太监也跟着他站到一侧。 周昭武转身回到龙椅前,坐了下来。 他扬了扬手,站在台下的春明扯着公鸭嗓子高喊:“宣刘庆生、吴飞龙、张志扬、刘子翔、王辰宇、尹博、周航觐见!” 早就在偏殿等的不耐烦的几人,立马走出偏殿,随后按照事先排练好的整整齐齐地进入大殿,一同行礼。 “微臣拜见大王!” “平身吧!” 等七人起身站好,周昭武接着道:“你们都是有功之臣,是铁血男儿,寡人也是上过战场、手刃过敌人,不会亏待有功将士,你们当赏。” 话音落下,春明再次取出一封诏书喊道:“刘庆生、吴飞龙、张志扬、刘子翔、王辰宇、尹博、周航接旨!” 七人齐齐跪下行礼:“微臣领旨!” “敕曰:强将手下无弱兵,骏马蹄下无遥途。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一份诏书宣读下来,用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 对于刘庆生等人的封赏,王诚也一字不漏地记下了。 长史刘庆生,被封为军师中郎将,赏金千两,绸缎百匹,婢女十名,府邸一座。 军监吴飞龙,被封为鹰击校尉,统领御林军三千骑兵,赏金五百两,绸缎百匹,婢女十名,府邸一座。 军司马张志扬,被封为虎贲校尉,统领御林军三千虎贲,赏金五百两,绸缎百匹,婢女十名,府邸一座。 军侯尹博,被封为御林军军司马,赏金三百两,绸缎五十匹,住宅一座。 军侯周航,被封为御林军军司马,赏金三百两,绸缎五十匹,住宅一座。 军侯刘子翔、王辰宇被封为校尉,赏金五百两,绸缎百匹,仍归属西军。 没有一个人被封爵,带来的七个人,有四个被编入了御林军,只给王诚留下了三个,而且那四个还是他原先的老部下。 王诚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毕竟来时他连自己的前途都一无所知,更何况是手底下的这几个人。 就在这时,坐在龙椅上的周昭武看着王诚,道:“武安侯,舍得吗?” 王诚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武安侯”是哪位,直到注意到那道目光,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出列,躬身说道:“我等都是大王的兵,不管入了谁的麾下,都是为国效力!” “哈哈!你不介意就好!” 周昭武放声大笑,等王诚归队后,他接着道:“今日朝议,除了武安侯的封赏,还有另外一件要事,必须拿出一个结果,就是商定的九品官人法!” 此话一出,殿中的大臣全都开始激烈地商议起来。 之前在朝堂上关于王诚封赏之事虽然吵得面红耳赤,但说到底是人家王诚的事,九品官人法可就不同了。 因为这不仅是关乎国运的国策,更切实关系到他们自家的利益。 怕王诚不明白什么是九品官人法,站在他身前的宋虎臣转头跟他解释:“九品官人法其实就是朝廷选拔人才的一种机制,朝廷在各地设立察举官,对各地举荐的人才进行品评。品评的内容主要包括家世和行状,再由他确定评级,级别为一品至九品,一品为最高。品级之后在上报朝廷,交御史复核,以此作为吏部选官的依据。” 王诚听后,心里一阵怪异。 这不就是中学时学的九品中正制吗,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只是一个被封建社会淘汰的产物,比后来的科举制差远了。 科举制开始于隋唐,历经了一千五百年,一直到后世,现代人才选拔机制上都有科举制的很多影子。 讨论了十来分钟,声音才渐渐减弱。 周昭武目视众人,道:“诸位可有何异议?或是有什么补充?” 众人不说话,因为这件事情他们已经商讨了很久,基本上该说的已经说了,该补充的也已经补充差不多了。 周昭武忽然看向王诚,道:“武安侯,你觉得此法如何?” 王诚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于是出列,道:“末将只是一介武夫,说得对与不对的地方,还请诸位大人勿怪。” 见众人没什么反应,他接着道:“咱们军人讲的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在军中,可不管你是谁家的子弟,强者上,庸者下,否则即使你凭借家世关系居于高位,也无法服众。手底下的人不听你的,还怎么带兵打战?更别说打赢了!” “嗯?你这想法倒是挺新奇的。” 周昭武眼前一亮,他听出王诚话里的意思了,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察举品级可能会存在私相授受的情况,缺乏一个更加公平的考察机制。” 王诚点头,暗道周昭武眼界真的不是寻常人有的,一下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 “那你觉得采用何种方法更加公平?”周昭武问。 王诚道:“不怕众位大人笑话,王诚本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决出强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比武。军中决出强者,完全可以采用比武。” “王将军真不愧是猛将!”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只见一位穿着红色官袍的男子从文官一队走出。 他五六十岁,身材瘦削,脸有些黑,额头、眼角、鼻下都遍布着皱纹,颌下一缕胡子灰白,一双眼睛如同刀子一样,不怒自威。 王诚微微偏头看着这人,他竟然认识,新任光禄大夫——魏诤。 魏诤先对着龙椅上的周昭武行了一礼,而后看向王诚道:“王将军莫不是以为这天下的官员都是靠拳头打出来的?” “王诚只是举一个例子而已。”王诚不慌不忙道。 “这么说,王将军的方法并未全部说出?”魏诤道。 王诚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周昭武,道:“说到底比武也是一种考核的方法,相比于别人的举荐,比武更加的公平。比武不看门第,不看出身,看的是实力。” “即便是军中,单靠拳头决定实力大小,恐怕也很难角逐出真正的名将吧?遍观古今,任何一位名将必是精通兵法之人,只凭拳头说话的莽夫可当不了名将。”魏诤道。 王诚道:“魏大人所言不错,比武只能决出个人勇武,真正的名将是沙场中磨炼出来的。军中之人是否精通兵法,是否有名将之姿,各给他们一部分兵马,挑选一处地方,让他们斗上一场就是。” “嗯?这方法好!” 这次开口的却是右丞相程知进,他走入殿中,对龙椅上的周昭武行了一礼,道:“大王,一直以来,选拔将领都是历朝历代最为头疼之事,因为耗时太长。但如果用了武安侯的方法,不敢说一定能选出名将,但挑几个有资质的将胚子还是可以的。不要多,每次挑选三五个,每年一次,这四五年下来,也有二十来个了。” 不少人听后,都忍不住倒吸凉气。 开玩笑,真要这么筛选下来,不出十年,大周能独当一面的将领会迎来暴增,并且接下来会像雨后春笋一般,越来越多。 “武安侯这方法确实不错!”周昭武点头说道。 王诚这时又补充道:“兵法韬略这些都可以学,大王与右相都是带兵之人,完全可以开办学堂,教授他们兵法。” 这话一出,周昭武有些坐不住了,他如何听不出这里面的意思。 如果他亲自去教授兵法,那些人岂不是他的门生? 未来,那就是他的嫡系! 军队是他最看重的,自从即位以来,他一直在改革军队,削弱那些勋贵在军中的影响力,若真的采用王诚的方法,他就能一举瓦解勋贵在军中的力量。 能看出这点的,自然不止他一人,其他人也相继看出来了。 有的人眼里已经冒出了无比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王诚。 这是要断他们的根啊! “咳……咳……” 周昭武明显感觉到殿内气氛不对劲,连咳了两声,才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开口说道:“武安侯的计策很好,但鱼龙混杂之辈进入军中,若本身就是个野心之辈,他日再获取高位,天下还有谁能治得住他?” “不错!这是朝堂,哪能让什么阿猫阿狗混进来?” “江湖中人,都是草莽之辈,如果让这些人进入朝堂,那这武德殿成了什么?” “是啊!大王!即便选拔人才,也不能让这些江湖中人混进来!” “自古黑白分明,朝廷是白,江湖是黑,怎么能混在一块儿?” …… 众人越说越离谱,并且矛头很快便指向了王诚。 认为王诚自己江湖出身,自己就不干净,还想把江湖中人搅和进朝堂中。 “王将军,你到底居心何在?”一名身着红色官袍的三品官员指着王诚怒道。 王诚有些懵,天下那么多人,良家子弟不知多少,为什么偏偏揪着江湖中人不放? 不选拔江湖中人就不选呗,选那些身世干净的人不就行了。 突然,他想起来了,恨不得往自己脑袋上拍一巴掌。 他这是动了这些世家的蛋糕了! 要问科举制对什么势力冲击最大,自然就是那些门阀世家。 可是,他这明明还不算是科举制,顶多算是武举,没想到竟引来那么多恶意。 他现在很想知道周昭武的反应,毕竟科举制的实行,获利最大的就是周昭武本人,于是暗暗向他看去。 只见,周昭武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一众大臣。 也不呵斥,也不说话,仿佛像一个观众看着一群猴子上蹿下跳。 王诚不禁一阵恶寒,好深的城府啊! 刚才那些话一定是周昭武故意说出来的,就是想试探一下百官的反应。 王诚也是这时才恍然明白,从九品中正制到科举制,要经过数百年,这里面的阻力真的太大了。 周昭武必然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试试众人的反应。 明白了这点,王诚也就不再反驳。 没有了王诚的参与,那些叫得最欢的大臣刚开始越说越激动,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渐渐把嘴闭上。 周昭武这时开口:“今日议事到此结束,退朝!” 第407章 文武并举 散朝。 王诚与刘庆生几人是最后一伙儿走出武德殿的,但没走几步,他就被一名年轻的太监叫住了。 “将军请移步。” 王诚想了想,让刘庆生把天子赏给自己的东西先带回府中,并要求所有人必须到将军府等他,谁都不准离开。 然后他跟着这名年轻的太监离开这里,来到太和殿。 殿内。 周昭武已经退去冕服,换上了一袭常服,慵懒地靠在木质龙椅上。 在他左右下首各跪坐着一人,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 这二人王诚都认识,正是大周的右丞相程知进与左丞相许昌。 王诚进殿之后先是对周昭武行礼,而后又分别对程知进与许昌行了一礼。 “坐吧!” 周昭武指了指程知进一侧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等王诚坐下后,周昭武开门见山:“把三位爱卿请来,就是想再问问三位爱卿对今日朝堂所议之事的看法。” 他先是问程知进的意思:“不知程老将军对武安侯今日提出的建言有何想法?” “老臣自是赞同武安侯之提议,大王知道的,老臣那些个后辈没几个成器的,老臣这身带兵打战的本事总不能带进棺材,若是能传给后辈,也不枉此生了。” 周昭武点了点头,又看向许昌,道:“许爱卿呢?” 许昌捻着胡须,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他话锋一转:“武安侯所提考核之法针对的是武将,想来对于文官的考核武安侯定然也有应对之法。” 他看向对面的王诚,一双看起来老化的眼睛中闪烁着睿智。 王诚暗道一声“果然”,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没一个是简单的,都是千年的狐狸,眼睫毛都是空的。 于是他不再藏着掖着,合盘托出:“文官自然也有考核之法,经义、诗词、策论、礼乐、法律、历史等等,都可以纳入考核。这样从今以后,读书人有了另一条路——做官!” 周昭武三人闻言,神色不由齐齐一变。 “这会不会太……”许昌脸色难看。 如果真像王诚说的那样,读书是为了升官发财,这就违背了读书的真正意义。 “是不是觉得太现实了?” 王诚见三人便秘一般的神情,笑道:“如果一个读书人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那读书有什么用?”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还是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算要实现这宏伟的理想,那也得把肚子填饱吧!” “等等!” 许昌突然伸手打断,忽楞一下站了起来,两眼死死地盯着王诚,声音颤抖着道:“你刚刚说什么?” 王诚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这老头要跟自己摔跤呢。 他平静下来,道:“那也得把肚子填饱吧!” “不是这句!”许昌走了过来。 王诚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对!就是这句!” 许昌顿时如获珍宝,老脸上露出笑容,随后快步走到王诚跟前,继续逼问:“前面还有一句!” 王诚想了想,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许昌停住,嘴里念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足足重复了三遍,他突然放声大笑:“好啊!说得好!” 他沧桑的眼睛里仿佛燃起来火,盯着王诚,一字一句道:“老夫已年过七十,六岁致学,从此再未放下过书,一生都在苦寻读书真谛,今日总算圆满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突然对王诚躬身行礼,道:“仅凭这四句话,将军可为天下读书人之师!” 王诚哪里敢接受当朝丞相向自己行礼,也顾不得君前礼仪了,赶紧起身拖住许昌的手,道:“许相误会了,这并非王诚所做,而是横渠先生所留。” “横渠先生?” 许昌一愣,他这辈子不知读了多少本书,还从来没听说过“横渠先生”的名头。 王诚只能再解释:横渠先生是他们村的一个识文断字的老先生,这四句话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果然是大堂登猪狗,才子落街头。高台藏鼠辈,乡野卧麒麟,古人诚不欺我。” 许昌一声长叹,随即看向王诚,道:“此等大贤老夫一定要去见他!” “那个……老先生已经仙逝了。”王诚有些不好意思。 许昌顿觉尴尬,人家都死了,难道他要到地下去见吗? “恨不能亲身侍奉于先生近前,日夜聆听教诲。” 他神色又变的异常落幕,摇了摇头,佝偻着身子回到了座位。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惊世之语不仅于读书人而言,于寡人亦是警醒。” 周昭武说着看向回到座位上的许昌,道:“就有劳许爱卿亲自为寡人题一幅字,刻于碑上,立于武德殿前,告诉文武百官,也告诉天下百姓,为何而学!” “是!” 许昌行礼,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老臣以为,凡读书之处,都应该写有横渠先生这四句话。” 周昭武点了点头,道:“此事就交由许爱卿来办。” 然后他言归正传:“关于武安侯先前提出的文官选拔之法,程老将军与许爱卿以为如何?” 程知进先开口:“老臣就是个领兵打战的,不过武安侯提出的考核之法,确实新颖,也比较公平,而且还给了读书人入朝为官的机会。老臣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老臣知道,想要治理天下,就必须用到读书人。读书人如果不能施展毕生所学,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到头来图什么?” “程相所言也是老臣心中所想!一直以来,我朝选拔人才都是依赖察举,堵住了不知多少优秀人才上进之路。此法若是颁布,天下大才将源源不断涌入大王麾下。”许昌道。 “好啊!有二位卿家支持,寡人心里有底了。”周昭武笑道。 “大王,武安侯提出的文臣武将选拔之法一旦施行,影响最大的将是那些世家门阀,他们一定会出手。即便不敢明着来,也会暗中阻挠。”许昌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周昭武自然清楚这一点,否则也不可能单独把他们三个人单独叫到这来,于是问道:“那依许爱卿之见?” 许昌道:“先小范围施行,然后再徐徐图之。” “好!寡人也是这么想的!” 周昭武点头,随后又道:“方案既然已经定下来了,下面就是具体操作。关于武将选拔,就由程老将军与武安侯一起商定,拿出细则;文官方面,就由许爱卿与武安侯一起商定,也拿出个细则。三日,不,十日之后,寡人要看到一个完整的方案。” “是!”三人齐齐应道。 “寡人不在乎三年五年,也不在乎十年八年,此法……” 周昭武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王诚,道:“你这选拔之法有名字吗?” 王诚毫不犹豫道:“科举。” “科举?” 周昭武细细品味,须臾,他眼里放出精光,道:“开科取士,好!就叫科举!” 他接着道:“寡人不在乎三年五年,也不在乎十年八年,科举是寡人定下的国策,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都要施行下去。唯有如此,我大周才能不断变强,唯有如此,我大周才能再次一统天下!” 程知进与许昌心神一凛,而后彼此看了对方一眼。 他们也是直到今天才听到大王表明心迹,原来是一统天下! 果然不愧为当今天子,隐忍了那么多年,终于要爆发了! “大王,那九品官人法还要实行吗?”许昌尝试着问。 “当然要实行!” 周昭武解释道:“人先推举出来,但必须要进行考核。寡人也想看一看,各地官员和那些世家都能拿出什么样的人才。” 他看向程知进与许昌,沉声道:“关于这些九品官人法选出来的人要进行考核之事,不要传出去。” “是!” 程知进与许昌齐齐点头,他们都听出来了,大王这是要借九品官人法搞事啊! 九品官人法的弊端很清楚,就是充满了不公平,那些世家、贵族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把自家的嫡系子弟推上来,至于地方上那些出身不好却有贤德之人肯定没机会。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让你们这些世家子弟聚在一块儿,我再单独进行考核,再给你们排个名次,打个等第。 那些确实优秀的,自然会留下来任用,但那些差的,肯定会倒大霉。 两个在朝堂待了那么多年,心眼跟身上的毛孔一样多。 他们已经完全能够想象到,到时一定会有一大批的世家出尽洋相、声名扫地。 待得这时,大王会顺理成章地推出“科举”,至于九品官人法,很快就会成为历史的尘埃。 高! 确实是高! 就在这时,周昭武手一挥,一队内侍迈着小碎步走了上来。 他们手里端着各式菜肴,有序地摆放到三人身前的桌案上。 有了菜肴,自然也有美酒,也有了美酒,自然也少不了美女。 很快,就有一群身材姣好的舞姬走入大殿,身边还跟着乐师。 周昭武端起酒杯,道:“今日与三位爱卿定下百年大计,寡人很是开心,今日咱们君臣同乐。” “谢大王!” 程知进、许昌、王诚三人一同举杯,而后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殿内响起一阵悠扬的音乐。 然后,王诚见识到了这片世界的宫廷舞。 远不是电视剧上展示的那般枯燥无味,也并非世人传言的那般古板。 首先,能被选入宫中为天子与文武百官歌舞,容貌自是绝佳。 其次,不同的场合表演的歌舞也不相同,像这种人少宽松的环境,气氛又比较愉悦,表演也大胆了一些。 一个个舞姬在殿中翩翩起舞,那盈盈一握的腰真真如同水蛇腰,柔若无骨,时而灵动、时而妖娆,时而风骚。 没有现代热舞肢体上那种明显的性暗示,但那一颦一笑再结合肢体上的动作却很容易勾起人内心对美好的向往。 王诚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一名舞姬抛了个媚眼,脸都红了。 “哈哈!武安侯到底还是年轻啊!” “看来武安侯今晚回去睡不着觉了!” 程知进与许昌逮着王诚的窘样打趣。 被人当面说出来,王诚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妈的! 太勾人了! 什么美女网红主播在这些人面前差远了,这些人要是在网上表演,保准将那些网络平台上的主播碾压的渣都不剩。 根本不是档次! 一个只是单纯肉体上的引诱,动作还不是很规范,眼前这些女子不仅从肉体上,还从灵魂深处带动了人的本能。 就是你明明想,但你有些不好意思,觉得那是神圣的,不能粗暴野蛮。 他总算明白为何会有“从此君王不早朝”了,这种舞蹈就像你在看美女主播表演,是会上瘾的。 宫中那么多的舞姬、伶人,没有一个不想爬上天子的床。 逮到机会给天子展示,哪个不是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 她们可不会管天子会不会吃不消,恨不得天天挤到天子跟前。 这要是没什么自制力的天子很难经受住这种考验。 魅影销魂,香风阵阵。 王诚却是如坐针毡,低着头喝酒吃菜,也不再抬头去看。 即便如此,气血总是顺着任脉不由自主地往下面汇聚。 王诚都不知道酒宴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反正周昭武扬手让他们离开,他与两位丞相施了礼后,匆匆走出大殿。 程知进与许昌并立站在台阶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 许昌突然开口:“后生可畏啊!” “这小子确实跟人不一样,年纪轻轻便拥有一身精湛的武力,带兵打战也是好手,还不居功自傲,根本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老夫有时候都会怀疑,这小子身体里是不是藏了个老怪物。”程知进道。 “背后应该是有名师培养,否则不可能在如此年纪有这般成就和气度。”许昌道。 “那这小子的师傅是谁?谁有那么大本事培养出此等弟子?”程知进好奇。 许昌回头看了眼大殿,摇了摇头,走下了台阶。 “哎?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那小子的师傅是谁?” “他日你自会知晓!” …… 第408章 万事小心 出了午门,王诚从守在门口的御林军手中取回飞剑等随身物品,转身离去。 红日已经西斜。 王城内虽有人走动,但都是些宗室子弟,他基本上都不认识。 他也不想跟这个王子那个王子打交道,于是加快步伐。 看似在走路,但每一步迈出后,人已经在十几米外了。 “好快的速度!” 路上的人见到后,无不惊叹,因为他们很少在王城里用出这等速度。 两个穿着蟒袍的男子就站在一处府门前,看着王诚迅速远去。 这二人都很年轻,大一点的二十七八岁,小一点的才十八九岁,全都相貌堂堂,英姿勃发,贵气逼人。 “三哥,你能达到那等速度吗?” “可以,但没他那般轻松。” “他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 “绝世猛将,举世罕见,不要说同龄人中难逢敌手,就连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宗师也奈何他不得。”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三王子周显隆与九王子周显奕。 周显奕年龄虽小,但言谈举止间流露出成年人才有的成熟。 他看着王诚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绝世猛将……” “小九,你还没踏出那一步?”周显隆问道。 周显奕脸色复杂,道:“好似突破了,又好似没突破,怎么形容呢?偶尔我也发挥气血圆满的气力,但有时又发挥不出,状态很不稳定。” “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想起了十三叔,当年他好像也遇到跟你现在一样的情况。”周显隆道。 “十三叔吗?”周显奕神色复杂。 他们口中的十三叔正是宁侯周昭光,那是他们这一辈中最为敬佩之人。 “十三叔最后突破气血圆满没有?”周显奕问。 周显隆道:“世人都称他为绝世猛将,在战场上是无敌的存在,但据我所知,他并未突破至气血圆满。他应该就像你这样,在战场冲杀,他进入了某种状态,达到气血圆满状态,换做平时就达不到了。” 周显奕若有所思,道:“三哥,你说我如果从军,会不会像十三叔那样,在战场上达到气血圆满状态?” “有这个可能!” 周显隆点了点头,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笑道:“其实,还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什么方法?”周显奕迫不及待道。 周显隆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王诚刚才消失的方向。 霎时间,周显奕两眼放出精光。 …… 进王城时还要盘查细问,再出去时,守城的士卒恭敬地欢送。 王诚被封左将军、武安侯的事此刻已经传遍京城,一个新贵已经出现,还是最顶级的那种,他俨然成了京城的最有话题的人物。 嗯,也就是顶流! 他很快就体会到“顶流”出行引起的效应,刚进入内城,他就被一个路过的中年大妈认出来了。 “王将军!是王将军!” “武安侯来了!武安侯来了!” “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街上“呼啦”一下就涌来了一群人。 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向自己涌来,王诚被吓了一跳,脚踏“逍遥游”,众人一下全都扑了个空。 王诚闪身至一间店铺门后,偷偷回头看向后面,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这位大人为何偷偷躲在我家门后?” 身后传来店老板的声音,王诚立刻注意到自己的一身官袍。 难怪自己出了门就会被人认出来,敢情是这一身行头带来的。 “这位大人……” 店老板已经走到他背后,道:“这位大人可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去做的?” 王诚没有转身,冷冷道:“去给本官准备一匹马!” 店老板听后,赶紧点头应下,转身准备去了。 王诚借着无人的机会,将自己身上的官袍和官帽全都脱下叠好,剩下一袭黑色长衫,而后他走入街道。 没了那身官袍,果然少了很多麻烦,能从一张脸就能认出他来的人毕竟少数。 沿着西大街走了几百米,他往北拐入另一条街道,又走了上千米,又往西拐入一条街道,这条街道就是将军府所在地。 这条街道上有很多大型府邸,这些府邸的主人无一不是朝中大员。 路过三座府邸后,王诚总算看到了自己的“左将军府”。 府门前立着两口石狮子,府门上方挂着一块崭新的牌匾,上书“左将军府”四个鎏金大字,锃亮锃亮的。 院子的大门敞开,正有几个仆役在府门前进行打扫。 一名仆役见王诚走了过来,道:“这是左将军府,请留步!” 王诚指了指自己,笑道:“记住这张脸,千万不能认错了。” 他继续往里走,突然想了起来,道:“对了,我就是王诚。” 那名仆役一愣,心想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在哪儿听过。 突然,他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自家将军的名字吗? 他赶紧跪在地上,喊道:“拜见将军!” 其他仆役在听到后,也立刻跪在地上,高喊:“拜见将军。” “都起来吧!” 王诚让众人起身,随后走进这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左将军府”。 府内的人在听到动静后全都出动了,领头的正是刘庆生。 他穿着一袭青色长袍,头上带着四方巾,仍旧一副读书人的打扮。 这次进京领赏,他被封了“军师中郎将”,算是彻底坐稳左将军府长史的位子了,还是官方认定的。 在他身后还跟着吴飞龙、尹博几人,几人后面是两队丫鬟仆役。 算上门口那几个,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个,都是天子赏赐的。 偌大的一座将军府邸,光是房间就有上百间之多,没有足够多的人手,将军府每天的卫生都成了问题。 待双方碰面,刘庆生与众人齐齐行礼:“恭迎君侯回府!” 王诚被这排场搞得有点尴尬,笑道:“好了!都起来吧!你们知道我不喜欢什么排场,以后不要再弄这些花里胡哨的。” 刘庆生起身,道:“君侯是第一次回府,府中所有人必须出来相迎,这是规矩,以后自然由君侯自己说了算。” “好吧!” 王诚不想在这件事上做过多深究,让一众丫鬟仆役先自行散去。 “对了!厨房即刻去准备一桌丰盛的菜,晚上我要用!” 一名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立刻应下,而后领着几个人退去。 “走!进去吧!” 王诚领着刘庆生等人一同走入内院,随后来到大厅。 等众人落座之后,王诚直截了当道:“知道为什么把你们留下来吗?” 几人彼此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王诚也不拐弯抹角了,开门见山道:“这次进京受赏一路上所遇波折就不说了,进京之后相信你们也知道,朝堂上很多大臣对我们,准确地说是对我有很大的意见,有的大臣不希望我们得到封赏。” “大人的意思是,有人会对我们不利?”刘庆生迅速反应过来。 王诚点了点头,本来想将科举的事说出来,但想到这事还未宣布,只能模棱两可道:“我虽然才进朝堂,但政敌很多。” 他罗列一下,像秦、武、李、曹这些勋贵绝对是忌恨他的,那些在军中有很深影响力、以武传家的武官也恨他,等科举制度颁布之后,恨他的人会更多。 “大人,您已是正二品的左将军,食邑三千户的武安侯,整个朝堂在权势上超过您的没有几个,声望上更是一个都没有,谁敢害您?”尹博想不通。 王诚笑道:“别说是正二品左将军,就算是正一品的骠骑将军,他现在又在何处呢?你们只看到我的风光无限,可你们看不到这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你塌下来,他们好冲上来踩几脚。” 他突然提高音调:“千万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们,也不要以为我在杞人忧天。这做官就像登梯一样,登得越高,摔下来是也越惨。” 刘庆生听明白了,看着众人道:“其实,大人是在担心我们。” 王诚也不再绕弯子,道:“以我如今的权势和声望,那些人即使想害我,也只能背地里使阴招。我自是不怕的,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什么破绽,但你们不一样,尤其是你们四个!” 他看向吴飞龙、张志扬、尹博、周航,他们正是被调入御林军的四人。 “飞龙家世在那儿,很难动得了他。志扬、尹博、周航,我真正担心的是你们!” 他面露忧色,道:“御林军是大王的亲卫军,里面有不少宦官子弟、世家子弟,水很深。你们新来乍到,互相又没有个照应,真要有人陷害你们,你们怎么办?” 三人听后,全都低眉不语,就连尹博也少有的安静下来。 “所以我必须提醒你们,进去之后,多看、多听、多留意,不要以为还是在西军。你们的出现,可能把人家看中的位子给抢了,你说他们会好好跟你相处吗?” 王诚看着三人,见三人不说话,他接着道:“不要轻易去相信哪个人,如果遇到事情,可以去找飞龙一块儿商议。如果连飞龙都解决不了,那你们再来找我。不过,等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估计事情已经定性了。” “罢了!” 他不再多说,打开腰间的袖里乾坤袋,心念一动,一堆东西出现在桌案上。 七公主送的一串灵杏,一瓶瓶丹药,加起来几十瓶。 这些丹药还是他在西面的时候炼制的,主要是大还丹和气血丹。 他又取出几只盛放灵药的玉盒,将灵杏一个个放在玉盒当中。 然后心念一动,这些盛放了灵杏的玉盒飞到几人身前的桌案上,接着那些丹药也被分成了七份飞了过去。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们都带过兵、打过仗,没有绝对的防守,防守一定会有漏洞。与其每日在那儿担惊受怕,不如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变的更强!” 王诚看着众人,道:“这些都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灵杏可助你们突破至武师境界,大还丹乃疗伤灵丹,以备不时之需,气血丹可提升你们的气血,还有几瓶小还丹、止血散,你们可以用来培植自己的心腹。” 几人听后,全都神色激动。 吴飞龙“刷”地一下起身,躬身说道:“大人的心意我们明白,此生能入大人麾下,是飞龙之幸!” 其他几人也相继离开座位,全都对着王诚躬身行礼。 “大人待我等情深似海,我等无以为报,日后上刀山下火海,大人想着我们就是!” “对!谁要是敢对大人不利,就先从我张志扬身上踏过去!” …… 看着这些人,王诚感到欣慰,他来到众人跟前,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挺直腰板。 尹博这时说道:“大人,您知道的,俺就是个大老粗,离开大人您,俺什么都不是,俺真不想去那什么御林军。” “胡闹!” 王诚瞪了他一眼,呵斥:“那是大王的命令,你就算再不想也要执行!” 见尹博神色暗淡,他饱含深意地拍了拍尹博的肩膀。 要说这几人中,他对谁的感情最深,无疑就是尹博。 尹博不仅是他的手下,也算是他的徒弟,尹博能在气血境走得这么远,没有他的栽培自然不可能。 “你的心意我懂!” 王诚看着尹博,道:“此事关系到你的前途,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难道你想一辈子当我手下的兵?”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尹博没心没肺地笑道。 王诚一把将他推开,笑骂:“滚蛋!” 正在这时,那负责厨房的中年人在外面禀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王诚不再多言,让人把菜都送上来。 很快,八个人推杯换盏,共忆往事,好不热闹。 因为都知道今夜之后,就要各奔东西了,众人敞开了肚皮喝。 王诚也没去控制酒精,酒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 这场酒从白天喝到了晚上,又从晚上喝到了深夜。 除了王诚,最后所有人都被喝趴下了。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 第409章 闭关修炼 次日。 将吴飞龙、张志扬、尹博、周航四人送走之后,王诚立刻交代几个门子。 “即日起,将军府不接受任何人宴请,我将闭关修炼,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 王诚转身,与剩下来的刘庆生、刘子翔、王辰宇三人回到大厅。 等全都落座后,他看着三人说道:“你们三个也准备准备,那枚灵杏足以让你们突破武师境界。” 他摊开手掌,掌心多出三本书,道:“这是三门绝顶功法,在周天境修行要点我已经悉数标注出来,你们按照上面修行即刻,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这三门绝顶功法都是宁侯武道阁中的藏书,已经悉数记载他脑子里,他只需要把它们写下来就行。 他先是取出最上面的一本交给刘庆生,道:“先生之前受过重伤,这本功法有养气之效,内含道家心法,正适合先生。” 刘庆生看了眼手中的秘籍,情绪有些不稳定。 如今他虽然做了谋士,但对于武学的追求并未因此而中断,不说别的,修为高的武者寿命也长啊。 谁不想多活几年? “噗通”一声,他跪在地上,对着王诚重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谢大人!” “先生请起。” 王诚取出第二本秘籍交给刘子翔,道:“子翔,你性格稳重,心性坚韧,又敢于冒险,这本功法正适合你。” 刘子翔翻开手中的秘籍,第一页“刀皇经”三字让他浑身俱震。 作为一名习武之人,天底下谁不晓得那名震天下的刀皇?又有几人不想得到他那旷世功法《刀皇经》? “大人,这……” 王诚突然伸手打断他,道:“这只是一本残经,我目前所掌握的只够你修行至元丹境界,真意武王我就没有了。” “足够了!足够了!” 刘子翔喜极而泣,他双手捧着秘籍,如获珍宝。 他一个平民子弟,没有什么特别的机遇,依靠军中传播的那些功法,能修行到气血境,已经顶天了。 军中虽然不像世家与门派具有很大的门户之见,但在传授武学时也是分人的,能得到将领亲自传授的只能是心腹之人。 哪怕是王诚自己,他也不会把重要的功法传给全军将士,一是传不过来,二是功法传授也是看人看资质的。 王诚又将第三本功法交给王辰宇,道:“你骨骼清奇,身材修长,是天生的骑兵战将,就是力量不足。我也传你一门古法,确保你能成为一名古武士。” 王辰宇接过秘籍,也是大喜,郑重地对王诚行了一礼:“谢大人!” 将三本秘籍分发完毕,王诚接着道:“即日起,你们跟我一样,全都闭关,十日之后,我要看到你们实力全都提升至一个新台阶!” “是!” 三人全都很有信心,因为王诚给的太多了,功法、灵药、丹药全都齐全了。 刘庆生忽然问道:“大人,我们有了您传的秘籍,其他人……” “他们也有!”王诚道。 在说这话的同时,离去不久的张志扬、尹博、周航都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一本秘籍,就连吴飞龙怀里都多了一套身法秘籍。 几人相视一眼,眼睛里流露出无比复杂的目光。 “大人……” 吴飞龙看着自己手上的秘籍,上面赫然写着“逍遥游”三字。 这可是天下最绝顶的身法,也是王诚保命手段,他凭借此身法出入万军,也凭借此身法与武宗过招,如今他竟将此身法偷偷送给自己。 尹博也握着一本秘籍,上面写着“金身诀”,见其他人手里都有,摇头苦笑:“俺说大人为何把咱们灌醉,他自己一点也没醉,原来是为了把这些东西塞给咱们。” 吴飞龙沉声道:“几位兄弟,这些秘籍都是大人的成名绝技,千万不能泄露!我建议咱们先别急着去御林军述职,赶紧回去把秘籍上的内容全都记下,然后烧了!” 几人全都点头,随即快步离开这里。 王诚的做法让众人说不出话来,他真的是在竭尽所能帮助手下。 “好了!都回去闭关吧!” 王诚说着与几人走出大厅,然后让他们各自回去修行。 自然不是让他们回家,在京城他们也没有家,将军府就是他们的住处。 这座府邸很大,长六百多米,宽四百多米,占地近四百亩,被分成四进。 四进院落中轴线上的建筑,由南至北依次为:倒座、第一进院、垂花门、第二进院、正房或过厅、第三进院落、正房、第四进院、后罩房。 倒座房是丫鬟仆役住的,第一进院和第二进院就分给了刘庆生、刘子翔、王辰宇三人,王诚自己就住在第三进院子。 穿过过厅,他来到第三进院子,迎面碰到一名少年走了过来。 “师傅!” 这少年正是冯三宝,之前留在京城外的四方馆,昨日被接了过来。 王诚将冯三宝叫到身边,道:“三宝,想要成为将军,仅仅熟读兵法可不管。师傅再教你一套拳法,你要看好了!” 冯三宝眼睛一亮,喜道:“谢师傅!” “好!下面我就教你拳法。” 王诚说着神情一肃,人笔直地站着,两眼目视前方。 他先是一个拳礼,叉掌云手,捉一下蹲,迅速上步格挡勾踢撩音拳。 “啪!!” 突然,空中响起一道爆炸声,端的像是晴天霹雳,将冯三宝吓了一跳。 王诚的动作先轻后重,先慢后快,舌抵上颚,发力时伴以哼哈之声。 “啪!” “啪!” 他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如怒目金刚,时而又动如脱兔。 随着他动作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大,在他周边掀起了庞大的劲风,每一拳打出去都打出了一道强大的真气。 真气与劲风合二为一,实质化了一样,形成一道道空气炮,打向四方。 方圆十几米内完全不能站人,即便是大成境界的武师挨了这一拳也要准备准备后事,绝难挡住。 冯三宝小眼睛里精光闪烁,师傅真的是太强了,比他见过的所有武者都强。 过了一会儿,王诚将四十二式悉数打完,收拳而立。 他脸色有些微红,吐出一口气后,气血已恢复平稳,他看着冯三宝道:“此拳名为八极,但你是初学者,我先教你基础动作。” 然后他开始手把手教冯三宝,一如当年老班长教他一样。 说起八极拳,他完全属于半路出家,好在父亲当过兵,在他的小的时候就教他军体拳和一些格斗,马步蹲过、俯卧撑做过,因此打下了不少底子。 真正把他领进八极拳大门的是老班长,老班长手把手教他八极拳招式,为了学会这套拳法,他可没少花心思。 老班长来自武术之乡沧州,那里武林名师众多,他们的事迹在民间广泛流传。如击败沙俄大力士,受到康熙皇帝召见嘉赏的丁发祥,宣统皇帝的武术教官八极拳师霍殿阁,神枪李书文等。 在军中他算是传奇人物,全军格斗冠军,是拿过二等功的。只可惜成也功夫,败也功夫,在一次军事演练中,他失手将“蓝军”一名士兵打成重伤,此后再也没了上升的机会。但因为他杰出的身手,他一直都留在军中。 王诚也是机缘巧合下结识了老班长,然后跟他学了将近一年的八极拳。 “今天你要做的事就是掌握这几个动作,然后练我刚才教你的拳桩。” 交代了三宝几句,王诚便撒手不管了,来到隔壁的一处小院。 这处小院有一两百平,有乘凉的小凉亭,有花草竹石,空气清新,环境宜人,是按照小公园设计的。 小凉亭中插着一杆长枪,枪头金黄,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刺眼,正是虎头湛金枪。 他走入小凉亭,一把抽出虎头湛金枪,来到院中。 收敛心神,排除杂念,他双手持枪,两手握枪,向前后、左右、上下方扎要害部位,正是木王枪法中的另一招——扎。 扎与刺虽相同,但木王枪法却将扎、刺分而论之,因为刺的范围小,而扎的范围更大,破坏力也更大。 比如:向前下方主要扎对方下腹、阴部和腿部,向后主要扎对方的命门穴,骶骨和腿、足等部,向左右则扎对方的侧腹、胯部。 在没有得到剩下来的那部分木王枪法,王诚也练过其他的枪法,但在“扎”字法上没有一门有木王枪法这般细致。 有歌诀: 扎为枪法首,扎阴又扎头。 下扎为更重,扎中命魂走。 扎腿立断根,扎腰血水流。 枪扎一条线,反扎神鬼愁。 于是王诚摒弃其他枪法,只专注练习木王枪法中的扎枪式。 院中摆了几具木人桩,他一枪扎下去,木人桩顿时四分五裂。 他的力气太大了,虎头湛金枪又是如此的锋利,木人桩根本承受不住他一击。 没办法,他只能暂停修行,让人去附近铁匠铺做几个铜人搬回来。 他从房间取出手机,又取出纸和笔,将拍照保存的“枪王帖”与平西侯柳阳留下的“招式图”全都抄录下来。 其实,有一部分木王枪法他已经记住了,但还有很多并未记住。 换做其他一流枪法甚至绝顶枪法,以他“过目不忘”的能力,看一遍就能记住,但绝世枪王留下的枪法他做不到这一点。 木王枪法博大精深,分为刺、扎、撩、拨、拦、拿、绞、挑、压、劈、崩、舞花等一十三式。 这一十三式枪法涵盖了所有枪法的招式,是真正的化繁为简,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 但是每一式枪法又蕴含着成百上千的变招,每一招都拥有非常强大的威力。 王诚抄写得很细致,画得也很仔细,他要做的事就是将文字与插图相互匹配。 过程虽然繁杂,但收获也是巨大。 在他抄写绘画的同时,他将木王枪法的一招一式都记入脑海当中。 文字招式对应着招式图画,就像一个视频集锦,在他脑海中闪过。 这是一个“融会贯通”的过程。 等所有招式全都记住后,王诚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正好赶上中午,他吃了点东西,然后休息了一会儿。 等下午的时候,整整十具铜人被送进了这处小院。 王诚也把虎头湛金枪换成一根木棍,铜人没什么问题了,但是木棍撑不住几次,就断成了数截。 看着断掉的木棍,他面露思索,这种情况让他感到新奇。 之前在习练木王枪法时,因为他接受的是武道真意的传承,一上手就会,根本不用像现在这般麻烦。 不过,他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感觉很真实,仿佛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就是一个初学者。 他看着手里断掉的木棍,若有所思:“木棍轻、铜人重,木棍软、铜人硬,如果能用木棍扎破铜人……” 这要求人对速度和力量必须有一个非常精准的把控! “力量、速度……” 王诚恍然明白,他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扎枪式”的要诀。 他换上新的木棍,目视前方那具铜人,运转气力于掌心。 下一刻,手里的木棍化为一道流光,“砰”地一声扎在铜人的胸口上。 几百斤重的铜人被一下扎翻在地,手里的木棍“咔嚓”一声断成数截。 王诚看着手里的断掉的木棍,思索道:“速度有了,但是力量掌握不到位。若是能扎翻铜人保证手里的木棍不断,扎枪式算是入门了。” 有了这个方向,再次出手时,他有意控制着自己的力道。 “砰!” “砰!” …… 王诚机械性地重复着一个动作,一枪接着一枪扎去,但是没扎几次,木棍又断了。 他再次换上新的,继续埋头苦练,仿佛不知疲倦。 在废了三四十根木棍后,他终于能控制自己的力道,一枪将铜人打翻。 王诚并未就此收手,扎翻铜人只是第一步,他真正要做到的事是扎破铜人,直至一枪扎碎铜人。 一直练到傍晚,他两条胳膊沉重地跟两座山一样,使不上力气,但他只能在铜人身上留下一些印痕。 第二天天一亮,他继续来到院中继续重复昨天的动作。 时间就是在这么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王诚的“扎枪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第410章 灵魂出窍 三日后。 “轰!” 木棍扎在铜人胸口上,一把将铜人扎翻在地。 王诚手里的木棍完好无损,倒在地上的铜人胸口处却多出一道斜长的沟,从胸口处一直延伸至腹部。 他看了看手中的木棍,一头漆黑冒烟,像被刚刚烧过一样。 “总算有所成!” 王诚叹了口气,前后加起来四天,他总算将“扎枪式”练入门了。 “不愧是能逼退武林至尊一步的绝世枪王,这套枪法博大精深,没有武道真意,想要短时间掌握,根本不可能!” 王诚收起木棍,没有再继续练下去,四天把“扎枪式”练成已经不易,贪多嚼不烂。 将木棍杵在地上,他走回凉亭坐在石桌旁,桌面上放着几个果子,他随手取出一枚咬了一口。 甘甜的汁液从咽喉进入食道,刺激着人的味蕾,驱散着身上的疲惫。 王诚顿觉浑身舒泰,他非常享受疲倦之后得到放松的那一瞬间。 这是最舒服的时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任由体内的细胞进行有氧呼吸,尽情地分解有机物。 正当他放松心神时,一名穿着灰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四十来岁,中等身高,身材有点偏胖,属于中年发福,脸有些胖,很随和的样子,但两眼偶尔露出的犀利目光看上去有多了一些干练和精明。 此人便是目下将军府的现任管家,姓张,名大民。 王诚见张大民急匆匆进来,随手扔出一颗果子给他,道:“是不是又有人下请柬了?这次又是谁?” 张大民接过果子,没有吃,而是塞到袖子里,点头道:“君侯,这次邀请您的是几个宗室子弟,他们举办了一个“武友会”,想请您去指导。” “宗室子弟?” 王诚暗暗皱眉,他觉得没那么简单,表面上说是宗室子弟,暗地里很可能又有某位王子在里面。 “您要不要去?”张大民试着问。 王诚道:“跟他们说一声,我正在闭关,所有访客一概不见!” “是!” 张大民没有再多说什么,应下后转身出了小院。 王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他预感到,事情恐怕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有些人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 休息了一会儿,他从房间中取了两本奏折和笔墨。 这几日他虽然一直在闭关修炼,但科举的事情他并未彻底忘记,而且明日就是五日一朝会,他必须将奏折写好。 第一本奏折自然写的是关于“武举”,他在奏折开篇就写道:“古人云侠以武犯禁,我朝以武立国……” 大体的意思就是尚武之风是止不住的,既然止不住,为何不能尝试着把民间武力收归朝廷所有? 宣王在位之时曾设立过武道阁,现在也可以设立,每一州至少设立一座。挑选一些年轻的武者进入武道阁,给他们一个官方身份,然后再征召入军。 这些人必须要身世清白,犯过案子有过案底的人坚决不要。 第二本奏折则写的关于“科举”,推行科举之策必须要大力办学。朝廷可以在地方上兴建学堂和书院,普及文化教育。 朝廷每隔一段时间举办一次科举考试,地方上可以每年举办一次。 县里举办的叫县试,通过县试者赐予“童生”的身份;郡府里举办的叫府试,通过府试者赐予“秀才”的身份;州里举办的叫州试,通过州试者赐予“举人”的身份。 通过州试后的举人即刻参与京城每两到三年举办一次的会试,通过会试者赐予“贡士”的身份。 最后就是天子举办的殿试,只试策问,当场交卷,通过者赐予“进士”身份,实现白身到“士”的身份转换。 进士的前三名可以此授予他们状元、榜眼、探花的荣誉称号。 王诚收起笔,看着奏折上满满当当的字,有些不满足。 “只能记住这么多了!” 他毕竟是理科生,关于科举制度,还是中学时代学的那一鳞半爪,根本记不全,所以他只能结合这片世界的情况写出这么多。 然后他把张大民叫过来,叮嘱他将两本奏折分别送往两位丞相的府中,又拿了一张纸写了份请假条,让他一并交给程知进。 是的,王诚并不打算上朝,他要请假。 因为他之前已经放出风声,自己在闭关修炼,如果明天屁颠屁颠上朝,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是夜。 王诚坐在凉亭上,孤零零地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只酒壶,不时饮上一口。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会主动喝酒了,以前他可是滴酒不沾。 酒是个什么东西? 又苦、又辛、又辣! 喝酒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喝多了还伤身体,真不如喝点果汁饮料啥的痛快。 他渐渐有些懂了。 喝酒不是真的喜欢那股味道,是喜欢那股刺激味觉的瞬间,身体和心里只剩下那股刺激,没有其他的念头。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恩怨情仇,通通他娘的抛之脑后。 所以有人说,喝酒喝的是人生。 身边熟悉的人都离自己而去,王诚少有的惆怅与孤独。 京城的夜很安静。 内城已经实行了宵禁,作为京城重地,没有像其他地方那般开放夜市。 东边一轮残月已越过城头,像是挂在树梢上,一动不动。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一首太白的《月下独酌》涌上心头,王诚忍不住吟诵了起来。 每当他独自一个人时,他就会哼几首歌曲,来到这里之后,哼歌渐渐被吟诵古诗取代,可能这就是入乡随俗吧。 又吟诵了几首诗后,他看着那如水般的夜色,神色无比落寞。 果然,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 他看着漆黑的夜色,静静地坐在那儿发愣。 晚风轻拂,他的思绪随风而散,念力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一块向周围蔓延,全景之眼无声无息地开启。 他看到了十米外,冯三宝正坐在书桌旁苦背《孙子兵法》。 他看到了二十米外,刘庆生盘腿坐在床上正在闭目修行。 他看到了三十米外,刘子翔手持一柄大刀在不停地劈砍。 他看到了四十米外,几名小丫鬟躺在床上凑在一块儿低语。 他看到了五十米外、六十米外、七十米外……直至百米。 没有任何的阻碍和界限,王诚的念力轻易突破到百米之外,延伸至更远的地方,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他的视线不再受夜色阻挡,也不再受院墙阻隔,他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看到了两百米外有一对野猫在做运动,他看到了三百米外另一处府邸,一名中年男子与两名女子在床上做最原始的本能动作,他看到了四百米外打更人沿着街道打更…… 这一刻,他仿佛开启了上帝视觉,俯视着周围的一切。 他眼里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有漆黑的夜色,有白中带红的天地元气,还有淡薄如纱般五颜六色的天地灵气。 “这是灵魂出窍?” 王诚心头一震,随即一阵狂喜,他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其实,他的念力修为早已可以突破出窍境,积累已经够了,但总感觉差那么一点,而就是这么一点困扰着他一两个月。 他甚至还为此焦虑过一段时间,如今想来他就是差了一个契机罢了。 灵魂离体之后,王诚并未立刻回到躯壳,一是好奇这种状态,二是刚刚进入出窍境,这种临界状态能“看到”很多奇异的东西。 他控制着自己的灵魂,慢慢飞往高处,但在离地五六十米时,他突然心生警兆。 一股巨大的压力朝他压迫而来,犹如一座泰山压了下来。 他赶紧止住,那种压迫感才少了许多。 只见,一道巨大的黑色罩子出现在上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正常人肉眼根本就看不见,唯有用念力才能探查到它的存在。 “阵法?!” 王诚有些懵,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阵法。 无量山的那座护山大阵已经够大了,将一座山都笼罩其中,这道阵法比那一道大了三倍还不止,将整个京城都护在下方。 王诚忍不住惊道:“这么大的一座阵法是怎么布下的?” 要将整座京城护住,这样的大阵绝不是一般人能布下的。 “是棋王吗?”王诚暗暗怀疑。 皇甫观棋曾是大周的棋待诏,给大周王室布下一座大阵也算是本职工作。 王诚压下心中的怀疑,控制着自己的灵魂飞向王城的方向。 王城一直都是京都最神秘的地方,大白天没人敢随意探查,现在是晚上,又是灵魂出窍,谁都看不到他。 灵魂出窍飞行的速度比大宗师的速度还要快得多,几乎一个念头,灵魂已跨过了百米,很快就来到了王城。 他并未立刻就飞进去,因为他从王城中同样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一只看不见的罩子将王城笼罩其中,与内城中的罩子是分开的,但又彼此相连。 “阵中阵?” 王诚再次一惊,连阵中阵都有,京城的防御比他想象中强得多。 可是,这么强的防御,在十五年前为何差点连最后的王宫都差点被攻破? 当年的京都血乱究竟是什么样? 带着好奇,王诚试着将念力向这道黑色罩子延伸了过去。 然而,念力刚碰到那黑色罩子,便被一股巨大吞噬了进去。 下一刻,原本平静的黑色罩子突然放出亮光。 只见一道道亮光出现在黑色罩子上,白亮中带着紫意。 王诚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威压,不由得变色,竟是这股力量。 这哪里是什么光? 分明是雷霆之力! 霎时间,光芒大作。 这一刻,笼罩在王城上方的黑色罩子仿佛活了过来! 一道道电弧在黑色罩子上极速流转,最后全都汇聚于一个地方。 镇国鼎! 大鼎漆黑如渊,将上方黑色罩子上的电弧全都吞噬进去。 借助着白亮的光芒,王诚竟清晰地看到这口黑色大鼎。 大鼎不动如山,任由那一道道电弧劈进去,雷电在进去之后,整尊大鼎都在放出光芒,周围的一切变的更加的清晰。 从地下涌出无数的气流汇入这口大鼎中,每一道气流都呈金黄色,凝练得如同一根根黄金链子,散发着无比威严的气势。 “这是龙脉之气!” 王诚看出了金黄色气流的跟脚,正是独有的龙脉之气,俗称“龙气”。 龙气沿着山脉流走的地中之气,此气来自祖山或是祖河,常常隐没其中,凡人之眼不得见也。 这里乃是大周国都所在,大河汇聚于此,又汇聚了众多名山,正是龙脉之气最为鼎盛的地方。 龙气作用可就大了,小到提升一个人的运气,大到影响一个国家的国运。 对于修行之人而言,龙气比天地灵气还要高几个层次,在龙气旺盛的地方修行,不仅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还能强化体魄,提升资质。 王诚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若是能在镇国鼎中修行就好了。 他体内本就有龙血,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身体承受不住龙气的冲击,并且龙气还没有副作用,他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炼化龙气。 有那口镇国鼎在,哪里还需要什么天地之桥,镇国鼎就是天地之桥,他绝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武宗。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声冷哼,端的像是一道晴天霹雳。 王诚感觉自己的灵魂要被震碎,一阵天旋地转。 再次睁开眼时,他灵魂已经回归躯体,他赶紧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 发现除了脑子有点沉沉的,并没什么大问题,睡一觉就能好。 心静下来之后,他开始回忆刚才的情况,自语:“刚才那是什么人?” 对他出手的是一位高人,他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摸到。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对他好像没什么恶意,只是在警告他而已。 想不明白,他干脆就不想了,这次机缘巧合突破至出窍境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从今以后,他就是人人都要尊称一句“大修士”了。 他跃下凉亭,正准备走,又突然停住。 第411章 暗中试探 空中突然出现一名黑衣人,如同惊鸿一般向小院落去。 然而,就在黑衣人离地面还有一米时,人忽然僵住了。 仿佛被一根绳子捆住一样,整个人被吊在半空动弹不得。 黑衣人差点被吓尿了! 这他娘是怎么回事? 他连对方人影子都还没看见,自己竟然先不能动了。 不过,他到底经历过世面,在短暂失神之后,张嘴怒吼。 “吟!!” 只听一道有若龙吟一般的声音响起,强劲音波顿时掀起一股风暴。 院中的花草竹石顷刻间被席卷至半空,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黑衣人身上的束缚也消失不见,他落在地上。 “杀!!” 他怒吼一声,径直地扑向凉亭中的王诚,迎面一拳打出。 强大的气劲摩擦着空气,在他拳头上瞬间形成一道气流。 那是实质化的罡风,威力比大成境界的武师打出的真气还要强。 这一拳打出,任你是什么做的脑袋,就算是铁做的也要被打碎。 面对这样的一拳,王诚却是不闪不避,他探出右手,闪电般抓住对方的拳头。 “噗!!” 下一刻,霸道无比的拳头停在了半空,好似打进了一片汪洋大海中。 任他这一拳有何等的威势,也无法在这片汪洋大海中掀起什么风浪。 王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真真像是一座山矗立在那儿。 黑衣人身上穿着斗篷,脸上带着一块黑色面具,但露出两眼流露出惊骇之色。 他全力打出的一拳竟连人家头发丝都没有碰到! 心中顿时充满着屈辱与不甘,他抡起另一只拳头,再次打向王诚的脑袋。 王诚依旧没有闪避,另一只手同样抓向那只拳头。 一如刚才,黑衣人的拳头在碰到王诚手掌时,如陷一片汪洋中,掀不起一点动静。 “怎么可能?” 黑衣人惊呼,声音很年轻,不难看出他年纪并不大。 王诚两手牢牢地抓住他的一对拳头,盯着他的双眼,道:“阁下是什么人?擅闯将军府袭杀朝廷二品将军可是死罪!” 黑衣人两只手都被王诚抓住,他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他心里一阵着急,若是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少不了一番麻烦。 “不说?那本将就要动手了!” 王诚冷笑,掌心劲力迸发,两股强大的气劲向对方席卷过去。 “啪!!” 黑衣人身上的那件黑色斗篷瞬间炸开,露出下面那件名贵的华服。 华服之上绣着蟒纹,分明是王室成员才能穿的服饰。 “王室中人?”王诚皱起眉头。 正当他在犹豫的瞬间,一道金光忽然从天而降。 那是一柄金色巨剑,从十几米外一剑刺向了王诚。 “武宗!” 王诚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名武宗在出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武宗,至少是掌握了属性真元的小成境界武宗。 他看了看对面的黑衣人,左手劲力喷发,便将黑衣人震退至十几米外。 右手紧握成拳,真气与罡风瞬间覆盖在拳头上,而后一拳打向刺来的金色巨剑。 “钉!!” 空中响起一道异常清脆的声音,好似两块金铁撞击在一块。 只见金色巨剑刺在了王诚的拳头上,但是并未真正刺中。 二者之间还隔着几毫米的距离,金色巨剑被真气与罡风挡在了外面。 “破!” 王诚怒喝一声,拳间劲力喷发,拳头猛地往前一送。 暗中出手的武宗同样加大力道,金色巨剑光芒大作。 “砰!!” 霎时,两股力量悍然相撞,罡风与真元绞杀在一块儿。 过了数息,金光巨剑“轰”然化为碎片,席卷四周。 王诚身形一闪,人出现在凉亭外,脸上流露出凝重。 院中的黑衣人已经不见,趁着刚才交手之际,他溜出了院子。 暗中出手的那位神秘武宗也消失不见,院中只留下王诚一人。 王诚并未立刻追上去,而是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自语:“气血圆满?” 他随即又摇了摇头,应该还不到气血圆满,只是无限地逼近。 当初他也经历过这种状态,如果不是守护使青龙点拨,他也跟黑衣人一样。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状态好的时候能轻易打出一万两千斤巨力,甚至更多,状态不好的时候只能发挥气血大成的力量。 达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吃什么灵丹妙药,喝什么龙血凤髓就能突破的,补得再多,打不出力量也是没用的。 就好比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在比拼气力上有时候还不如那些比他瘦的人。 原因就在于他具备强大力量的基础,但他身上的肉都是肥肉,必须转化成肌肉才能把他体内蕴藏的力量开发出来。 王诚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法,就是同时修行《九龙御天功》与《伏虎拳》,将血与气完美结合在一块儿,发掘体内所有的力量。 须臾,刘庆生与刘子翔、王辰宇、冯三宝全都来到了院子。 看着一片狼藉的小院,刘庆生沉声道:“大人,是什么人敢夜袭我们将军府?” “没什么。” 王诚摆了摆手,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深究。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那位黑衣人的身份,也隐约猜出了此人的意图。 他看着几人,道:“你们怎么样了?都突破了吗?” “卑职还差一点。” 刘庆生有些不好意思,几人当中他的实力最弱,突破自然要慢一点。 不过,他很快做出保证:“大人放心!再给卑职五日,不,三日之内,卑职一定突破至武师境界!” “子翔呢?” 王诚又看向刘子翔,他已经察觉到刘子翔身上有真气波动。 果然,刘子翔点头道:“标下已经通了任督二脉,不日奇经八脉就能悉数打通,气行小周天。” 不等王诚继续开口,王辰宇自己说道:“标下气血已经小成。” “好!” 王诚点了点头,身边的人修为都提升了一个档次,他很开心。 “都回去吧!继续闭关,不要去想太多,唯有变强才能应对那些不可预料的危险。” 刘庆生几人听后,没有多出什么,全都离开了小院。 王诚看着深沉的夜色,嘴角微微翘起。 有些人是真的不见黄河心不死,现在黄河见了,他总该死心了。 …… 这是内城的一处府邸,府邸门前什么都没有,门楣上也只是挂着一块木质牌匾,上书“隆府”。 大厅。 站着两名黑衣人,两人全都脸上都带着面具,穿着绣着蟒纹的华服,正是刚才袭击王诚的二位。 两人摘下黑色面具,露出两张非常英俊的面孔。 一人年纪稍大,二十七八岁,浓浓的黑眉、明亮的眼睛、挺拔的鼻梁,贵气逼人,正是三王子周显隆。 另一人年纪稍小,十八九岁,英俊的面庞上有着他这个年纪少有的成熟,不是九王子周显奕还能有谁? 周显隆看着弟弟,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他留手了。” 周显奕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沮丧,像是斗败的鸡一样。 “哈哈!哥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九露出挫败。”周显隆笑道。 周显奕道:“他太强了,真正与他交手,我恐怕连三个回合都撑不住。” 周显隆暗暗点头,他先前与王诚交过手,自然能看出王诚的强大。 “传言有误,此人不仅是绝世猛将,还是修行念力的大修士,念力修为多半已经达到了出窍境中期,否则不可能一下就困住我。”周显奕沉声道。 “这般年纪就拥有如此强大的念力修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修行的。” 周显隆也是惊叹不已,如果不是查过王诚的底细,他还以为王诚是某个神游境的老怪物夺舍重生呢。 “其实,抛开念力不谈,他那一身武力让人……绝望!” 为了突出要点,周显奕将“绝望”二字加重了语气。 “三哥,你不知道,任我用最强的一击,我竟然无法撼动他分毫!” 周显奕面露苦涩,道:“三哥,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很难受,就像……就像一个大人在戏耍顽童,这就是气血圆满吗?” “也许……不是!”周显隆道。 周显奕闻言一怔,道:“不是气血圆满,那是什么?大宗师也没他那么强的气力吧。” 周显隆沉声道:“他多半打破了血继界限!” “打破血继界限?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周显奕表示怀疑。 何为血继界限? 简单地说,就是物种界限! 人就是人,哪怕修行了某种强大的功法,吃了天材地宝,甚至喝了龙血凤髓,但人还是人,物种不可能改变。 除非改变人的血脉! “怎么没有?莫非你忘了咱们那位武皇先祖?”周显隆道。 周显奕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 那位先祖五百年才诞生一位,是世间公认的武林至尊,是一位传奇。 关于他的传说太多了,但基本上都是说他几招打败了对手,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修行的,仿佛他天生就那么强大,镇压世间一切敌! “先祖打破过血继界限?” 周显奕暗自怀疑,他并未看过有关这方面的记载。 “你不知道也正常,关于先祖打破血继界限一事并没有明确的记载,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断。”周显隆道。 周显奕却是并未把这事当成什么推断,自己这位三哥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一定是查到了某些东西。 周显隆解释道:“我查过一些王室档案,先祖年轻时去过死人谷,那里有巨龙出没你应该知道。” 周显奕点了点头,关于死人谷有巨龙一事外人可能不清楚,他们周王室的一些卷宗中可是有明确记载的。 被这么一点拨,他立刻想到了什么,道:“三哥的意思是,先祖得到过龙血?” “必是如此了。” 周显隆点了点头,随口反问:“要不然你以为我王室昔日哪来的龙血?” 周王室曾经是有龙血储存地,像天子周昭武,宁侯周昭光,一生下来就被赐了一滴龙血,每日受龙血滋养。 但是,周显隆、周显奕等一众王子公主都是在周昭武即位之前出生,那时他们还不是王子,自然没有资格享用龙血。等周昭武即位之后,他们仍旧没能享受到龙血。 十五年前,五国伐周,京都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血乱。那场血乱之后,周王室损失太多的东西了,龙血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说,王诚服用过龙血?”周显奕眼前一亮。 周显隆点头道:“据我所知,这位王将军曾是咱们十三叔手下的玄卫都尉,进龙血池浸泡两次,体内自是有龙血的。” “三哥,你别诓我。就十三叔那口龙血池,也就唬唬人,里面的龙血都不知道稀释了多少倍,王诚就算把整个池子里的血水都吸干了,估计也比不上一滴真正的龙血。” 周显奕并不相信,又道:“而且就算他体内有一滴龙血,想要改变血脉谈何容易?除非他修炼咱们王室的《九龙御天功》,相辅相成之下,倒是有这个可能。” 言至此处,他突然脸色大变,惊道:“莫非他也练了《九龙御天功》?”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立刻摇头否定,道:“《九龙御天功》是我王室不传之秘,外人怎么可能会?” “完整的功法他自然不会,但一卷、两卷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显隆接着道:“据我所知,十三叔身边有个侍卫因为护送十三叔回京有功,王祖父曾赏了他一卷《九龙御天功》。” 这件事情并非什么秘密,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比起他们父王,那位十三叔更受先王喜爱,如果不是他亲生母亲那头出了问题,今日坐在王位上的还指不定是谁。 “照这么说,王诚真的可能会《九龙御天功》。”周显奕面露惊色。 周显隆道:“反正我想不到除了龙血加上《九龙御天功》,这世间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人打破血继界限。” 周显奕听后,一双眼睛忽然放出精光,道:“如果他真的练了《九龙御天功》,那他这是自找的啊!” …… 第412章 终于等到了 王诚在府里又待了三日,不得不结束所谓的闭关。 周昭武身边的那位太监春明亲自来到府中传令,叫他立刻马上进宫! 于是王诚穿戴好那身二品武将袍,骑上青雷,跟着春明离开府邸。 进入九月,丝毫不见秋高气爽,上午九点钟的太阳很毒辣。 二人进入王宫之后,直接来到太和殿。 周昭武一身常服坐在那木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奏折在仔细翻看。 “大王,武安侯来了。”春明小声提醒。 周昭武看了王诚一眼,道:“坐吧。” “谢大王!” 王诚依言坐在周昭武坐下首的小桌前,静静地等待着。 周昭武头也不抬道:“你那两篇奏折寡人已经看过了,两位丞相也已经看过,写得很有见地。” 王诚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因为那毕竟是封建时代历经了几百上千年的产物,没道理在这里行不通。 周昭武放下手里的奏章,话锋一转:“不过,若要将武举与科举推行全国,至少得十年之功,甚至还不止。” “以往那些世家门阀笼络朝堂的局面将会被彻底打破,他们不会坐视着不管,所以阻力很大。” 王诚听出他意思了,于是反问:“大王是不准被推行了?” “当然要推行,这是我大周国策,百年、千年都不会改变。” 周昭武语气强硬,但很快又迟疑道:“寡人总觉得步子迈得有点快了,欲速则不达,更何况是治理一个国家。” 王诚听后,心里头忍不住给周昭武竖起一根大拇指。 果然不愧是一位杰出的君王! 从察举制到科举制中间隔了几百年,是在九品中正制施行后的几百年才有了科举制,按照发展史就是这样。 换句话说,现在应该是周昭武颁布“九品官人法”的时候,他的出现直接将“九品官人法”扔进垃圾桶了,直接推行科举制。 周昭武没有经历过那段历史,竟然能看到这么远,足见他眼界之开阔。 王诚也没在这件事上深究,他只负责提出方案,至于怎么操作以及这件事情会带来什么影响他就不管了。 于是他含糊其辞道:“此乃大王圣心独断之事,具体如何实行,何时实行,皆有大王决定。” “你啊!” 周昭武笑着指了指王诚,但脸色很快变的沉重,道:“这次把你召进宫,除了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从书桌上的一堆奏折中抽出一本,道:“你看看这个!” 王诚起身接过奏折,回到座位上翻开奏折仔细阅读。 这不仅是一封奏折,也是一封密报,奏的是陵州的事。 上面记录了宁侯周昭光从昭武六年到昭武十年做的一些逾制以及不法的事情,记录得非常详细。 昭武六年,宁侯周昭光进入天都府,大肆打压本土势力,仅昭武六年一年,天都府就死了几千人。 昭武七年,宁侯周昭光私自招募军人,将侯府的府军扩充到三千人,暗地里打造军中重器——铁臂铜弩。 昭武八年,宁侯周昭光培植自己的私人卫队——玄卫,属于逾制。 昭武九年,宁侯周昭光暗中派遣玄卫于多地做下大案,剪除异己,搜刮珍宝奇材,致使地方动荡,民怨四起。 昭武十年,宁侯周昭光暗中派遣玄卫及邪道之士屠杀米溪镇。 看到这里,王诚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大半年前的那场血案如今历历在目,仿若昨日,挥之不去。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上千条性命被噬魂珠活生生地剥离了灵魂。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跟自己同吃同住的大憨被炼成了一具僵尸。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师傅张神医为了逼自己逃走,死在了自己面前。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位宁侯! 王诚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翻看下去。 从昭武十年开始,这封奏折上记录的事情更加的详细。 昭武十年三月,宁侯周昭光私设武道阁,扩充自己私卫的力量。 昭武十年四月,宁侯周昭光派遣玄卫突袭连云县,引发当地动乱,死伤无数。 昭武十年五月,宁侯周昭光派遣玄卫攻打宝芝堂的绿柳山庄,豪夺他人财富。 昭武十年六月,宁侯周昭光派遣玄卫突袭三川郡,将三川郡据为己有。 昭武十年七月,宁侯周昭光派遣玄卫杀掉陵州刺史,据宜城郡为己有。 昭武十年八月,宁侯周昭光派遣玄卫突袭广陵郡,再将广陵郡据为己有。 后面又记录了宁侯周昭光派人拦截王诚等人,意图杀害朝廷大将。 王诚慢慢合上奏折,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周昭武,明知故问道:“大王,这封奏折所奏之事属实吗?” “属实吗?” 周昭武气极反笑,道:“他派手下的人拦截你进京,你就是当事人,你能不清楚吗?” 王诚低头不语,他当然知道这封奏折上写的事情都是真的,但他不能一上来就指责宁侯。 宁侯是谁? 当今天子的弟弟,昔日收复东山、东海二郡的骠骑将军,所立军功无数,毫无争议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对于此人的功过是非,自然得悠着点说,因为真正决定他功过的人只有当今天子,外人议论那是犯忌讳的。 “枉寡人对他如此信任,将整个天都府都封给他了,他竟然还不满足,背着寡人做那么多大逆不道之事!” 周昭武越说越气,“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怒斥:“他是寡人的弟弟啊!是寡人最亲近的人,连他都背叛寡人,这让天下的人怎么看寡人?” 王诚低眉不语,这种情况老老实实地听着就是,多说一句都可能遭遇无妄之灾。 “他到底想干什么?” 周昭武大声怒斥,但还是不能解气,他一脚踹翻身前的桌案。 “砰!” 桌案被一把踹飞了十几米,上面的奏折“哗啦”一声洒落一地。 “噗通!” 殿中的内侍与宫女被吓得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诚起身来到殿中,躬身说道:“大王息怒!” 周昭武脸色渐渐缓和,他看着王诚说道:“寡人这次召你进宫就是为了此事,你去帮寡人办件事。” “请大王示下。”王诚道。 周昭武沉声道:“你亲自去一趟天都府,将宁侯押解入京。” “押解入京?” 王诚犹豫了一会儿,道:“大王,末将能否不去?” “嗯?” 周昭武脸色一下变的很难看,他还是头一次被人抗命。 王诚赶紧解释:“大王容禀,宁侯如今已经占据陵州半境之地,兵马数万,战将过百,仅凭末将一人,就算把末将肢解了,也不是对手啊!” “寡人自然不会让你孤身一人前去!” 周昭武扬了扬手,一名头发花白的太监端着一个盘子走入殿中。 盘子中放着一块金牌令箭,金牌的另一面写着一个“令”字。 周昭武拿起令箭,道:“武安侯听令!” “末将在!”王诚神情一肃。 周昭武道:“寡人赐你金牌令箭,凭此令箭,你可接管陵州一切军政要务。寡人再赐你三千御林军,你入陵州之后,第一时间控制陵州守军,敢有不听号令者,就地格杀!” 王诚心神一凛,这块金牌令箭就相当于尚方宝剑,但他还是没有接令。 “你想抗命?”周昭武怒了。 王诚道:“大王容禀,据末将所知,宁侯如今已是武王强者,纵使末将率领千军万马,也无法奈何宁侯。” “是这样吗?” 周昭武皱起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道:“放心!寡人会让一名武王前辈暗中协助于你,你只需接管他手下的那些兵马即可。” 王诚这才接下黄金令箭,转而又提出疑虑:“大王,如果宁侯不遵号令,起兵反抗,末将……”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一切皆有可能发生,你作为领兵打战的将军,还要寡人教你?”周昭武冷冷道。 王诚听后,心里一阵狂喜,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因为有了这句话,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灭杀宁侯周昭光,他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是的! 终于等到了! 没有人比他更想杀周昭光,但周昭光身份和地位注定了很难用非常手段杀掉。 那可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手握精兵,本身又是武王强者,哪怕他加入某个门派,不吃不喝埋头苦练,一辈子都报不了仇。 没有哪个门派敢与当今天子的弟弟为敌,即便是楼外楼也是小心翼翼,因为与周昭光为敌,就是与朝廷为敌,整个大周都容不下你! 所以,他加入军中,用最快的速度往上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率领大军站到周昭光的对立面,要以煌煌大势来碾压周昭光。 当然,如果周昭光安分守己,他也拿周昭光没办法,但是周昭光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那也是一位权利欲极重的上位者,从他在陵州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来,他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地被缚住手脚像猪一样关在天都府。 王诚特地查过周昭光的一些事情,当了解周昭光底细后,他就知道这条道走对了。 比起不受灵王待见的周昭武,周昭光深受灵王的喜爱。 周昭光的母亲便是当年的赫赫有名的丽妃,天下少有的绝色美人,是灵王最喜爱的妃子,没有之一。 可惜,丽妃因美得宠,也因美而失宠。 灵王二十二年,周昭光刚满十岁,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消息,丽妃与人有染,周昭光并非灵王所生。 这一消息传出之后,灵王暴怒,下令关押丽妃,并下令彻查此案。 丽妃被关押之后,没几日就死了,于是宫中传出消息,丽妃是畏罪自杀。 这让灵王更加恼怒,下令处死了丽妃宫中的所有内侍宫女,并将年仅十岁的周昭光贬至最南面的夷州,只派了一队宫中侍卫护送,守护使青龙正是侍卫统领。 灵王三十四年,五国伐周,京都血乱,灵王的诸王子死的死、残的残,只有被贬的周昭光与镇守西境的周昭武逃过了一劫。 这个时候灵王想起了曾经最疼爱的儿子,周昭光根本不可能是别人所生,宫规严苛,每一位妃子侍寝都有明确的记载,周昭光的生辰也都对得上。 于是灵王派人将周昭光接回来,打算立他为太子,以弥补这些年对他的亏欠。 哪知四王子周昭武亲率数万大军从湟州一路杀回京城,沿途不仅杀了几万夏军,还镇压了叛军。 等他回到京城后,他已经手握二十万人马,京都以西的江州、陵州、湟州也基本上落入他的手中。 煌煌大势在手,这个时候即便灵王再如何宠爱周昭光,也没有办法,只能立周昭武为太子。 事实上,从灵王三十四年到灵王三十八年,都是周昭武在处理朝政,属于实实在在的监国太子。 本来有可能继承王位的周昭光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哪怕周昭武给了他很大的权势,甚至将天都府都封给了他,他一定会怀恨在心,想着将王位夺回来。 身为当今天子的周昭武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私下里召他进宫,并给了那么大的权力,只有一个目的——杀! 从昭武六年,周昭光就在犯事,如果周昭武真的爱这位弟弟,应该派人敲打他,等了整整四年才出手,就是想一举解决心腹大患。 王诚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成为周昭武手中的刀,因为这是他杀掉周昭光唯一的机会! 接过金牌令箭,他便离开了大殿。 周昭武看着王诚离去的背影,道:“你说他能成功吗?” 站在一旁的老太监道:“绝世猛将对绝世猛将,老奴也不知道谁的胜率更大。” “铁剑派的事情查清楚了没有?” “铁剑派只是陵州三川郡的一个小门派,并未查到与张晓生有何关联。” “是查不到,还是没有关联?” “查不到!但是确有人见到张晓生在三川郡出现过,而且与武安侯在一块儿。” “看来王诚确实是张晓生弟子。” “从西面传来消息,武安侯手中有一柄传道之剑,一剑斩杀了楼外楼的一名武王。从剑意上来看,的确属于那位绝世剑王。” “看来他赢的概率更大些。” “从明面上来看确实如此。” “那就好!这次他若是能替寡人解决心腹之患,寡人不介意将小七嫁给他。” “武安侯天纵之才,又师出名门,与七殿下确实是良配。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有武安侯辅佐大王,我大周必能再次一统天下。老奴恭喜大王了!” “哈哈……好!” 「第二卷的“宿命之战”来临,上一代绝世猛将与这一代绝世猛将相撞,只是大成武师的王诚能否打过武王境界的周昭光,敬请期待!」 第413章 闪现宜城 宜城郡。 地处陵州的最东面,乃是陵州的门户,亦是陵州的州治所在。 曾经的州治正是天都府,但是自从天都府被封给宁侯周昭光之后,这里才成为陵州新的治所。 能被选作一州治所,宜城郡的繁华自然无须赘言。 其下有七县,每个县人口都过百万,加上府城四五百万人口,整个宜城郡有上千万人口,偌大的陵州只比天都府少。 丰邑。 这是宜城郡太平县下面的一个小镇,人口只有一两千人,位置很偏。 在小镇的北面有一座山丘,山丘下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傍晚。 有两名黑衣男子出现在山丘下,身材都很高大,目光犀利,着装干练,气息浑厚,一看就是练家子的。 “吴大人,大王让王将军率领咱们杀进陵州,王将军为何让咱们来这里?” “大人自有大人的谋划,你听着就是了。战场杀敌,少不了你们的就是。” …… 这二人中的吴大人正是新任御林军校尉吴飞龙,老武是他的副手武二虎。 武二虎正是武三豹的兄长,跟武三豹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豹首环眼,满脸络腮胡,凶神恶煞。 看着几里之外的丰邑,武二虎突然咧嘴说道:“吴大人,可否容老武猜一猜,王将军应该是想让咱们御林军藏在那里,以作为策应。” 吴飞龙皱起眉头,犹豫片刻,还是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大人确实是这么计划的,武副尉好眼力。”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武二虎,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竟能看出大人的谋划,根本不像他表现得那般“糙”。 要知道,知道这个计划的人除了他自己,只有布置此计划的大人清楚。 武二虎笑道:“其实,要看出这一点并不难。咱们这次出动了整整三千御林军,这么多人一下进入陵州,一定会引起宁侯的注意,到时候难免会有一场恶战。” “宁侯如今占据陵州半州之地,手握陵州数万守军,更有三千精锐,上千名玄卫,咱们三千御林军撞上去连个浪花都掀不起来,只能出奇兵。”吴飞龙道。 “所以吴大人下一步就是探查丰邑的情况。”武二虎道。 吴飞龙点了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于是他想问问武二虎的意思,道:“武副尉有何高见?” 武二虎道:“咱们得找几个兵油子,伪装得像一点,进镇子打探一下情况,反正我们两个不适合。” “好!就依武副尉之见。”吴飞龙道。 于是,两人迅速进入身后的那处树林。 林中寂静无声,进去之后才会发现里面站着大量的黑衣人。 这些人身姿挺拔,目视前方,如同青松静静地耸立在那儿。 密密麻麻的人头,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上千人。 这些人正是潜伏到这里的御林军。 二人进来后,立刻从中挑选了五人,然后让他们伪装成农夫潜入丰邑。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一名眼睛里冒着精光的年轻御林军回来了。 “丰邑什么情况?”吴飞龙道。 年轻人道:“禀大人,那处镇子有三百多户人家,眼下都在生火做饭。” 吴飞龙接着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这是他最关心的,根据王诚制定的计划,他们至少要在这个镇子隐藏三天,不能被宁侯的人发现。 “未曾发现。”年轻人摇头道。 吴飞龙点了点头,立刻对武二虎下令:“武副尉,就由你带三百人马立刻赶往丰邑,封锁所有通往丰邑的要道,不允许任何一个丰邑人出去,凡是出没在丰邑附近的人,不论是谁,一律抓捕!” “好咧!” 武二虎抱了抱拳,喜道:“大人就看着吧!老武我保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丰邑!” 然后他大手一挥,叫上三百个御林军出了小树林。 拢共就几里地,对于这些精挑细选的御林军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一群人来到丰邑,立刻将丰邑的东、西两个出入口堵住,其他人涌入镇中。 三百来号人一下子冲进丰邑,镇中所有百姓全都被惊动了。 他们走出家门,看着这些高大的黑衣人,一个个如临大敌。 在经过短暂惊慌失措后,一名老者大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包围我丰邑?” 武二虎一把掀开黑色长袍,露出下面的赤色鱼鳞甲,指着战甲说道:“认识这个吗?” “你们是军人?”老者道。 武二虎点了点头,露出一副自以为和善的笑容,道:“老人家,你不要害怕,我们是大王的御林军,正在伏击叛军,需要借贵地埋伏。” 老者一听是御林军,哪里敢说个“不”字,道:“将军有何要求吩咐我们便是,我们一定会照办。” 见老者这么懂事,武二虎放下心来,他就怕遇到说不通道理的人。 那样的话他就要采用一些非常手段了,到时难免会伤及无辜。 “老人家,从现在开始,丰邑属于军事管制区域,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希望你们能够明白。” 老者自然能听出话里的意思,颤颤巍巍道:“那……什么时候结束?” “快的话也就这一两天,慢的话看情况吧。”武二虎道。 老人点了点头,只要不是要他们的命,被关在镇子里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让乡亲们全都回去,不要担惊受怕,宫里的御林军不会伤害他们的。 见众人全都散去,武二虎松了口气,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得多。 他叫来一名御林军,道:“去通知吴大人,让他们都过来吧。” 那人领命之后,便向外面跑去。 然而,还没跑出几步,天一下黑了! 不是太阳落山,而是一阵密密麻麻的东西从天而降。 武二虎抬头看向空中,嘴巴顿时张大到能塞下拳头。 下一秒,他用上生平最大的声音喊道:“躲!快躲!” 只见,大量的箭矢射了过来,遮天蔽日,看不到边际。 一众御林军立刻闪躲,往一旁的百姓人家院子里躲。 “咻咻咻!” 端的像是陨石雨落下,无差别地攻击镇里的人及一切。 “嘟嘟嘟!” 大量的箭矢射在屋顶,上面的砖瓦成片成片地碎裂。 不少镇里的百姓还没来得及进院,就被箭矢射成了刺猬。 御林军不愧是天子亲卫,面对那密密麻麻的箭矢,或第一时间闪躲,或几人结出军阵,或挥剑抵挡。 不少人都避开了,或是挡住了,但仍旧有一部分御林军被射中。 死伤的最重的还是那些老百姓,仅一阵箭雨射下来,已经有几百人伤亡。 武二虎躲在一处院子的屋檐下,看着死伤一地的百姓,脸色变的无比难看。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敌人? 此番进入宜城郡,他们一路上都很隐秘,走的是水路,还是分批次来的,而且他们挑的落脚之处还是这个偏僻的丰邑。 怎么可能被敌人发现? 武二虎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是他知道一味地缩在这里很不利,他必须要弄清楚敌人的大致情况。 于是他身形一闪,出现在街道上,紧接着头皮一阵发麻。 “咻咻咻!” 空中再次射来大量的箭矢,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无休止一样。 一些御林军先前还能用兵器挡两下,这次不再出手,全都往院子里钻。 武二虎骂了一声娘,一步踏出数米,出现在另一处院子的屋檐下。 小小的屋檐下,此刻已经躲了将近十个人,门都要被挤爆了。 天上的箭矢还在源源不断地射来,压制得众人抬不起头,更别说躲了。 “娘的!” 武二虎吐了口吐沫,心一横,手抓住门边,“咔嚓”一声将它掰下。 然后他双手举起大门,挡在头顶上方,从院门前走出。 “弟兄们,都跟我上!” 院门前的数名御林军没有丝毫迟疑,迅速涌至大门下方。 “都给老子跟紧点,咱们冲出去!” 撂下这话,武二虎双手举着大门往镇子的出口跑去。 箭矢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射来,顷刻间便将那扇大门射成了刺猬。 “咚咚咚!” 耳边不断响起箭矢射在大门的声音,武二虎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那些箭矢似乎随时会射破大门,而后射穿他的脑袋。 武二虎牙一咬,立刻加快脚步,终于在大门被射破前来到了小镇东面的出口。 武二虎与其他几人闪身至小院屋檐底下,伸长脖子往镇子外面看,只匆匆看了一眼,他就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砰砰砰!” 只听一阵射击声,十几支箭矢射在门框子上。 武二虎额头上瞬间浸出黄豆大小的汗珠,刚才要不是他躲得快,此刻他脑袋已经多出了几个血窟窿。 刚才他只是匆匆一瞥,并未看清楚对面的情况,不过他能推测出对面至少布置了千名弓弩手。 武二虎顿时头痛不已,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瓮中之鳖,等着被敌人宰杀。 “娘的!绝不能被困死在这儿!” 一念至此,他朝隔壁的院子喊道:“孙星、赵石,你们他娘的死了没?没死的话给老子回个话!” 先前他在这里留了十来名御林军,眼下竟然一个都没看到。 须臾,从隔壁院子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大人!孙星死了,我也中箭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武二虎心头一喜,赶紧问道:“赵石,对面到底什么情况?” “广陵军,是广陵军伏击的我们。”赵石说道。 “广陵军!” 武二虎一怔,忍不住自语:“广陵军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广陵军并非广陵郡的守军,是一只驻扎在广陵郡的人马,有整整三万人。 这些人马中有一万水军,一万骑兵,一万步兵,百年前就已经有广陵军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扼住大河要道,以及镇守陵州,以防西边的夏军杀进来。 周昭武当年从湟州一路杀至京城,广陵军是出了大力的,所以他即位之后,广陵军一直都还保留建制。 可以说,这三万广陵军差不多媲美周昭武的嫡系部队。 “麻烦大了!” 武二虎脸色异常凝重,他很清楚广陵军出现在这儿意味着什么。 大王的嫡系部队竟然叛变了! “不行!这事必须要迅速上报!” 武二虎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掰下院子上的大门,将它挡在自己身前。 “弟兄们!跟我冲!” 他顶着大门往镇子外冲了过去,其他人也一块儿冲向门口。 “嘟嘟嘟!” 没走几步,大量的箭矢射在了门板上,有几支更是将门板射穿了。 武二虎首当其冲,锋利的箭簇刺在他胸口上,扎进了他的战甲里。 身上传来的隐隐刺痛让他更加疯狂,他不要命地往前冲。 “咻咻咻!” 更多的箭矢射了过来,距离那么近,门板根本挡不住,被射穿了。 几支箭矢穿过门板射进了武二虎的胳膊,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放慢脚步。 “大人!冲不出去的,再冲下去咱们谁也活不了!”一名手下喊道。 被这么一喊,武二虎终于清醒了,举着门板又退回了院中。 两条胳膊上各插了一支箭矢,肩胛骨处也插了一支,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 手下的弟兄也没好到哪儿去,全都挂了彩,但都比他轻一些。 武二虎脸色苍白,看着身旁的几人,咧嘴说道:“弟兄们,往东去的大门已经被敌人封锁,今日咱们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几人听后,全都一脸的凝重。 其中一人突然说道:“大人不用担心,吴大人见咱们迟迟没派人回去联系他们,一定会来找咱们的。” 武二虎闻言,脸上没有丝毫的放松,甚至渐渐变的难看起来。 在他领兵进入丰邑之前,已经安排人来查探过了,按理说吴飞龙应该率领所有御林军全都来这儿,结果却只让他带三百人来,吴飞龙自己却还藏在那处林子中。 先前他着急着立功,没去多想,现在越想越觉得这事充满着诡异。 “吴大人离咱们还远得很,等他察觉到这里不对时,外面的广陵军已经把我们杀光了!” 武二虎抽出腰间的大刀,举起来喊道:“弟兄们,刚才只是广陵军的试探,下面他们就会疯狂进攻。如今谁也帮不了咱们,只能靠我们手中的刀。咱们是大王的御林军,绝不能给大王丢脸,跟我杀!” “杀!!” …… 第414章 将军在上 戌时。 夜色已经降下了好一会儿,宜城的大门也已经关闭。 城上却是篝火熊熊,一名名士兵披坚执锐,面无表情,身体绷紧,笔直如松,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从城楼上忽然走来一名中年男子,穿着赤色鱼鳞复合甲,甲上胸口之处有一块圆形护心镜,一看就是将军才能穿的战甲。 他一双丹凤眼,面色发红,是那种喝醉酒后的枣红,上唇长着一对八字胡,英武之中又流露出俊美。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人,年纪较大,都在五十岁开外。 其中一人穿着绯色官袍,头戴乌纱帽,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很多皱纹,低着头亦步亦趋,一语不发。 另一人穿着一身鱼鳞复合甲,头戴兜鍪,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剑,古铜色的脸上有几道细小的伤疤,不怒自威,一看就是沙场宿将。 这二人一个是宜城郡太守薛为民,一个是陵州将军付义。 两人本是宜城郡权势最大的人,如今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中年男子的身后。 中年男子一边巡视,一边训话:“都给本将把招子擦亮了,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微小的动静,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不要让它飞过去!” 付义道:“潘将军放心,弟兄们都是四个时辰一轮换,城外的暗哨也都时刻戒备,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会第一时间知晓。” 中年男子点头道:“付将军是军中老人,领兵多年,本将还是信得过的。不过……” 他突然话锋一转,刚放下心的付义又把心悬了起来。 换做以前,他自然不用这么谨小慎微,姓潘的见到他还要行礼。 但是如今不同了,宁侯如今掌控了半个陵州,作为宁侯的便宜岳父,姓潘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是的,这位潘将军便是潘萌的亲生父亲——潘辰龙。 潘辰龙加重语气,道:“这一次咱们的敌人非同寻常,最擅夜战与突袭,稍微放松警惕,就可能被对方一举击破。” 他并没有说那个人是谁,但是付义也知道那个人。 作为陵州本土之人,陵州出了一位名震天下的将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当然不愿与对方为敌,可他没有选择。 他心里暗暗发叹,他选择的这条道是条不归之路,他没有好下场的。 别看宁侯已经掌控了半个陵州,可以顺着大河直袭京都。 这一招确实很完美,但别忘了,当今天子就是用了这一招杀到京城,他怎么可能不防着别人再用这招呢? 就在这时,从城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几名骑兵狂奔而来。 但在离城下还有几十米时,一阵箭雨将他们逼退了回去。 “来者何人?” “风字营夜不收赵飞,有紧急军情特来汇报!” “口令!” “今晚打老虎!” 听着城上城下的人一对一答,付义对潘辰龙点头道:“是咱们的哨骑。” “放他们进来。”潘辰龙道。 于是付义立刻下令打开城门,让赵飞几人进城。 很快,赵飞登上城楼,先是与三位大人见礼,而后说道:“广陵军已发现御林军的踪迹,并与他们进行了交战。目前广陵军已经包围了所有御林军,那些御林军撑不了三日。” “好!” 潘辰龙忍不住拍手,随即冷笑:“区区三千御林军就敢突袭我陵州,这王诚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付义听后,心头又沉重了几分。 三千御林军刚进入陵州地界就被广陵军狙杀,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御林军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宁侯手里。 看来宁侯在朝廷和地方上都有着很深的势力,要不然也不可能清楚地知晓王诚的具体动态。 他突然意识到,宁侯敢这般对抗朝廷,确实是有很大底气的,朝廷和地方上都有人在暗中支持着宁侯。 那么这场对抗已经不是所谓的谋反,而是昔日夺嫡之争的延续。 “传我将令,命广陵军昼夜不停地攻击,绝不给他们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三日之后,我要陵州地界一个御林军都没有。” 下了命令之后,潘辰龙又看向付义,道:“付将军有何建议?” “将军之策甚好,末将并无异议。”付义道。 潘辰龙面露喜色,道:“我等在此严阵以待将近十日之久,今日总算传来好消息,当贺!两位大人,咱们下去喝两杯。” 然后他当先走下城楼,也不管付义与薛为民是否答应下。 付义与薛为民彼此相视了一眼,目光中全都露出复杂的意味,但还是跟了上去。 就像潘辰龙所说,他们全城戒备了差不多十天,神经没有一刻放松,眼下既然有放松的机会,自然不会拒绝。 城楼下有一处房间,宽敞干净,正是将校平时值守待的地方。 三人列坐其次,很快就有几名士兵端着菜和酒走了进来。 “二位大人,条件简陋,咱们姑且先凑合着,等来日一举灭了王诚,本将再与二位大人一块庆功!” “多谢将军!” 三人随后开始吃了起来,谈天说地、有说有笑,自不在话下。 酒喝了八九杯后,付义突然止住,看着潘辰龙道:“将军,军中饮酒本就是大忌,况且如今敌人未除,末将以为当谨慎为好。” 潘辰龙喝得正痛快着,被这么一打断,脸上露出些许不快,但还是点头说道:“付将军说得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搁下酒杯,正准备让人把酒都撤下去,一名侍卫走了进来。 此人径直走到潘辰龙身边,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潘辰龙听后,脸上露出冷笑,道:“这老东西终于想开了。” 付义与薛为民互相了看了对方一眼,随后齐齐开口:“谁?” “等会儿你们自会知晓!” 潘辰龙卖了个关子,而后对侍卫说道:“去把人带进来吧。” 须臾,侍卫领着两人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满头白发,随意用根草绳扎着,面容苍老,布满皱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完全就是一个乡下老农。 然而,这人始一走进来,潘辰龙与太守薛为民全都起身。 就连那坐在主座上的潘辰龙也站了起来,微微躬身行礼。 “顾老将军!” “定远侯!” “太傅!” 三种不同的称呼,但全都揭示了此人的身份,前任镇西将军顾彦章。 见三人都在向自己行礼,顾彦章赶紧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老夫一介赋闲之人,担不得三位大人如此重礼。” 潘辰龙闻言,直立而起,对那名说道侍卫说道:“还不快去给老将军准备酒菜?” 那侍卫听后,赶紧跑出房间。 潘辰龙脸色才缓和了一些,转头对顾彦章说道:“老将军请坐。” 顾彦章也没推辞,径直走向付义下首的那一张空桌。 付义见状,赶紧上前搀扶顾彦章,把他引到自己的位置。 他才不敢让顾彦章坐在自己的下面,哪怕顾彦章赋闲在家多年。 顾彦章十八岁从军,今年已经七十四岁,在军中待了五十六年。 他四十二岁做了镇西将军,在镇西将军这个位子上做了整整二十年,大周西面走出来的将军有一大半都是他带出来,像平西侯柳阳,现任左卫将军宋虎臣,还有当今天子。 有如此深的资历,又有当今天子这层关系,他的仕途可谓一片坦途,绝不止一个从三品的镇西将军。 当今天子多次要提拔他,都被他言辞拒绝了,而且他连镇西将军都不做了,接连上书要求告老还乡。 天子也耐不住他的请求,准许他归老,但封了他太傅这个荣誉职位,并以他老家定远县为其食邑。 要知道,定远县可是宜城郡的一个大县,仅县城就有户三万,加上周边的村邑、乡镇,整个定远县有十万户。 顾彦章自然不可能接受这么大的封赏,一再拒绝,最终只接受了五千户的封赏。 居功而不自傲,显贵而不跋扈,种种表现更是将他的声望推到了一个顶峰,不比那位有着“太尉”之称的右丞相逊色半分。 因此,在大周一直都有“东程西顾”的说法,两位老将军堪称国之柱石。 陵州本土走出来的文臣武将,不管是谁,没有哪个会对顾彦章不敬的,那是打心眼里的敬重。 将顾彦章安排到自己座位上后,付义迫不及待地问:“老将军这是……” 他心里充满着疑惑,难道这位德高望重的顾老将军也投入了宁侯麾下? 可是据他所知,宁侯亲自登门拜访过顾彦章,但都被挡在了门外,今夜顾彦章来此,又是为了什么? “赋闲在家多年,但是耳根子始终得不到清静。这人啊,上了年纪就喜欢清静,得不到清静自然就会发脾气。” 顾彦章一脸的和善,摊开双手,看着几人道:“你们看,老夫这不就找来了吗?” 潘辰龙闻言,喜道:“老将军能够弃暗投明,可喜可贺,来日潘某……” 言至此处,他突然愣住,看着顾彦章道:“老将军此话何意?” “自然是肃清奸佞,整肃朝纲!” 突然间的一声厉喝打破了房间中的气氛,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众人全都看向站在顾彦章身后的那人,想从这人身上看出什么来。 平平无奇的一张脸,穿着一身非常朴素的黑色长衫,站在顾彦章身后,完全就像伺候顾彦章吃喝拉撒的仆役。 但是,没有人再敢小觑这人,不是什么人都敢在这里大呼小叫。 潘辰龙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这话刚出口,他忽然感觉自己被动不了了,双脚离地而起,向对面飞去。 他脸上露出一副见鬼的神情,丝毫看不出席卷身上的那股力量来自何处。 不过,他到底还是一名武宗,是领过兵打过仗的将军,在经过短暂的失神后,他反应了过来。 周身瞬间闪过一道乌光,黑色真元覆盖于体表,一把睁开了身上的束缚。 他想也不想,张嘴就要大喊。 却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扼制住他的咽喉,把到了嘴边的声音硬是给捏下去了。 “咔嚓!” 一道碎裂声响起,付义与薛为民全都心头一紧,目光注视着潘辰龙。 只见,潘辰龙被一只手掐着提至半空,掐着他的人正是顾彦章带来的那名黑衣人。 咽喉被捏碎,潘辰龙嘴角溢出鲜血,氧气无法通过呼吸道进入他体内,脸红得发紫,两脚悬在半空乱踢。 须臾,他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身体变的僵直,头无力地耷拉下来。 死了! 付义与薛为民全都看着那名身穿黑衣的仆役,脸上写满了惊骇。 “你怎么杀了他?他可是宁侯的岳父,你怎么敢杀了他?” “完了!他一死,咱们都得完了!” 黑衣仆役随手将潘辰龙丢掉,就像在随手扔垃圾,语气冰冷地说道:“乱臣贼子,死不足惜!” 付义与薛为民全都心神一凛,再看向这人时,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惧意。 到了这时,如果谁再把此人当做顾彦章身边的一名仆役,那他妈就是傻子,还是傻得冒烟的那种。 付义大着胆子问:“阁下是什么人?” 黑衣人没有理睬二人,而是走到顾彦章身边,伸手欲将老人家扶起来。 顾彦章赶紧躲开,麻溜地起身,哪里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他一边摆手,嘴里一边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老夫不过一根朽木,哪里担得起武安侯的大礼?” “武安侯?!!” 付义与薛为民脸色当场就变了,他们如何不知道武安侯三字代表着什么。 当朝左将军,食邑三千户,武安侯王诚,大周不知道的人还真没几个。 王诚竟然到了! 可是,他们刚刚才得到消息,广陵军已经在丰邑包围了那三千御林军,王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再者,这里如今已经被宁侯控制了,王诚怎么敢一个人就来这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15章 谋定而后动 “老将军请!” “武安侯请!” 王诚与顾彦章互相谦让着,谁都不愿意去那主座。 正当这时,先前跑出去的侍卫端着酒菜走了进来。 一见到地上躺着潘辰龙,他顿时惊慌,手里的酒菜“啪啦”一声掉落在地。 “刷!” 王诚立刻转头看向此人,冰冷的目光吓得他转头就跑。 然而,他脚刚迈出去,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整个人保持着逃跑的姿势,一只脚踩在半空僵直在那儿。 “噗!” 突然,他嘴里喷出一口血箭,而后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房间内的其他人全都神色复杂地看着王诚,就连顾彦章脸色都变了。 短短片刻,已经有两人死在了这个房间,还是死的那般的稀里糊涂。 这人确实对得起他那两个外号,“杀人王”“屠夫”!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一点都不假。 王诚并不知道这三人内心是怎么评价自己的,他没有再去邀请顾彦章,自己径直地走到主座。 他掏出揣在怀中的金牌令箭,举在耳边,道:“王上诏命!” 顾彦章与付义听后全都单膝跪地,太守薛为民是双膝跪地。 王诚这时宣布:“宁侯周昭光罔顾王恩,行悖逆之事,即日起解除其兵权,押解入京,听后发落。陵州一应军政要务由武安侯接管,敢有不听号令者,就得格杀!” 付义与薛为民听后,全都打了个哆嗦。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份诏令意味着什么,他们之前投靠了宁侯,意图对抗朝廷,这是诛九族的大罪,王诚现在就可以将他们就地格杀。 简单地说,他们的生死已经不再由他们掌控,而是取决于王诚。 当然,他们也能反抗,但在见到潘辰龙这位武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像鸡一样被宰杀掉,他们哪还敢反抗。 “付将军!” 突然喊到自己,付义被吓了一跳,赶紧匍匐在地上,道:“卑将在!” “虎符何在?”王诚面无表情道。 付义身子一颤,脸上露出挣扎,但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虎符。 王诚走上前,一把将虎符夺过,而后走到顾彦章身边,将其扶起。 他将虎符交到顾彦章手中,道:“老将军,王诚出于陵州,老将军之威名如雷贯耳。如今陵州局势动荡,还需老将军这根定海神针再助王诚一臂之力,万望老将军能答应王诚请求。” 顾彦章没有推辞,道:“趁着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发挥几分余热,就替武安侯守几日宜城郡。” 这事是他跟王诚约定好的,所以他并未拒绝。 “那就多谢老将军了!” 王诚郑重地行了一礼,而后看向跪在地上的付义,道:“付将军,现在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知你要不要?” 付义哪敢说半个“不”字,他现在就需要这个机会,道:“敢不效死!” “好!” 王诚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道:“走!随我领三千骑兵!” “是!” 付义赶紧跟上王诚的步伐,也没去过问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等二人出去之后,太守薛为民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他身子一抽一抽的,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也不管脸上的泪水,爬到顾彦章面前,道:“太傅,救我!” 顾彦章看着两眼猩红的薛为民,摇头叹道:“你啊!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小事精明,大事糊涂。” “太傅,下官也没办法啊!那宁侯扣押了下官全家老小,下官要是不从,下官全家五十六口一个都活不了。”薛为民哭诉。 顾彦章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薛为民的难处。 一个是国家大义,一个是全家老少的性命,怎么去取舍? 宜城郡、广陵郡、三川郡,包括天都府,不知有多少官员跟薛为民遭遇同样的困境,全家老少被宁侯的人看押,他们不得转投宁侯。 当然,也有不少投机分子,就像潘辰龙,想搏一个从龙之功。 只是,谁是投机分子,谁又是被迫依附,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如果宁侯的谋划成功了,那些被迫依附的人恐怕立刻就会变成从龙之臣。 在权力面前,人性是最经受不住考验的,那种舍生而取义者太少太少了。 “起来吧!” 顾彦章看着薛为民,道:“念在你我同乡的份上,我会上书大王,替你禀明实情。” 薛为民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重重地对着顾彦章拜了三拜,感激涕零:“谢太傅!” “好了!” 听到顾彦章这话,薛为民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顾彦章下面的一句话又让他提心吊胆了起来。 “不过,你最好还是立点功劳,否则大王那里即使逃过了死罪,活罪难逃。” 薛为民自然明白这一点,但他摇头苦笑:“下官只是一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有战场冲杀的本事?” “老夫记得你有个族弟在广陵郡负责漕运,你安排人或者你自己亲自去一趟,让你那位族弟帮忙做件事。” 顾彦章随后贴着薛为民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薛为民目光中渐渐放出神采。 等他听完所有的谋划后,薛为民嘴巴半张着,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此,宁侯岂不是输定了?” “本来就是一条不归路,他以为找了一些人就能推翻当今天子?” 顾彦章面露不屑,道:“当今天子执政十五年,根基早已稳固,又未做过失德之事,他以为是十几年前吗?十几年前都没有做成的事,现在怎么可能做成?” “太傅所言极是!” 薛为民随后开始吹捧:“当然,若是没有太傅,广陵郡那边免不了一番大战。” 顾彦章却是摆手说道:“你这就说错了,想出此计划的正是那位武安侯。” “武安侯?” 薛为民一怔,他不禁想起王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他手下的三千御林军却在跟广陵军发生大战。 他并非什么愚笨之人,能在太守位置上做那么多年,眼睫毛都是空的,于是很快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他将整件事情脉络串联起来,推测道:“这么说,武安侯早已料到广陵军会投靠宁侯,特地将三千御林军留在城外,其目的是将广陵军引到那儿,自己则潜入宜城郡?” “大差不离。” 顾彦章含糊其辞,并没有去做过多解释,但无疑肯定了薛为民的推测。 “可是,武安侯是怎么知道广陵军投靠宁侯的?”薛为民忍不住好奇。 广陵军投靠宁侯一事非常隐秘,连他还是刚刚才知道,王诚作为一个外来户,怎么可能知道那么隐晦的事? 这里面一定有内部人暗中透露! 突然,薛为民想起了什么,一脸惊讶地看向顾彦章。 果然,顾彦章下面的话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你猜得不错,此事确实是老夫透露给武安侯的。老夫从军近五十载,自然有一点人情在的。” 薛为民暗暗点头,顾彦章果然在广陵军中有眼线。 恐怕广陵军前脚刚转头宁侯麾下,后脚就有人给顾彦章送消息了。 沉吟片刻,他接着道:“如此说来,是武安侯先找到的太傅?” 顾彦章没有否认,点头道:“其实,昨日武安侯就已经来到老夫府中,他潜入宜城郡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 “谋定而后动,武安侯不愧“名将”二字。”薛为民叹道。 “确实后生可畏!” 顾彦章点了点头,接着道:“如今半个陵州都被宁侯的势力掌控,武安侯只率了三千御林军,连老夫都想不出来武安侯如何去破这个局,没想到局势扭转得那么快。” “那也是沾太傅您的光,如果不把太傅您请出来,武安侯想破这个局没那么容易。”薛为民道。 “哈哈!老夫也没想到他能想到我这把老骨头。”顾彦章笑道。 薛为民神色变得复杂,心里忍不住道一句“好可怕的人”! 王诚的谋划真的太深了,一环套着一环,把所有可用上的人都用上了。 就好比如果没有顾彦章在,即便他暗中偷袭杀掉潘辰龙,他也很难这么快将宜城的控制权夺至手中。 因为顾彦章就是定海神针,有此人在,宜城就乱不了,他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 顾彦章忽然收起笑容,看着薛为民道:“老夫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心应该放进肚子里了吧?按老夫说的去准备吧!” 薛为民心神一凛,赶紧应下,说了声“太傅保重”,便出了房间。 顾彦章张开粗糙的手掌,看着那枚虎符,自语:“虎符啊虎符,古往今来,因为你流了不知多少血,今夜又要流血了!” 说完这话,他那浑浊的双眼突然变的无比犀利,身材也一下拔高了,再也不复乡下老农的模样。 他大步走出房间,叫来两名侍卫,道:“识得老夫否?” “您是顾老将军!” “小的怎么敢不认识太傅?” 两名侍卫全都神色激动,就像小孩见到了心目中的大英雄一般。 “好!认得就好!” 顾彦章点了点头,而后亮出手里的虎符,道:“传老夫将令,宜城内所有军司马及以上武官全都来此集合!” “得令!” …… 第416章 形势急转 夜下的丰邑静悄悄。 没有灯光,没有篝火,整个镇子被浓浓的夜色包裹。 小镇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箭矢,到处都是尸体,有百姓的,也有御林军的。 街道两旁的几百户的院子跟刺猬一样,屋顶、院墙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 在各家各户的屋顶上都趴着多名御林军,他们弯弓搭箭瞄准着外面。 离镇子百十米外是一排鹿砦,都是新制作的,将整个镇子都围了起来。 在这些鹿砦的外面有大量的甲士,他们三五十人聚在一块儿。 周围并未点火,黑漆漆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肉饼往嘴里塞,除了咀嚼与吞咽的声音,再无其他。 “娘的!不愧是广陵军,就这么黑灯瞎火的守在外面,根本不给咱们出手的机会。” “广陵军乃天下出了名的强军,除了个人武力比不得御林军,论起排兵布阵、军规军纪,御林军比他们差多了。” 声音是从一处屋顶传来的,说话的二人正是吴飞龙与武二虎。 两人身上都挂着彩,趴在屋顶上,身前有屋脊挡着,藏的比较隐秘。 “吴大人,照这么下去,他们夜里还会再次对咱们发起进攻。” “那也没办法!他们人多,有两万人马,可以轮流进攻,咱们不行,咱们现在满打满算只剩两千来号人。” 武二虎神色凝重,广陵军大部分人马都在这儿了,把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从傍晚一直都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他们发起了四次进攻。 第一次广陵军只是试探,被他亲率三百御林军打退了回去。 第二次广陵军一下出动三千人马,杀进了镇子中,如果不是有一千御林军从东面杀了过来,他们恐怕已经死了。 第三次广陵军出动了八千人马,吴飞龙亲率剩下来的一千七百御林军,再次将广陵军给杀退了回去。 第四次广陵军出动了一万人马,吴飞龙与武二虎亲自率军抵抗,死伤近千人,才再次逼退广陵军。 如果等会儿广陵军再次进攻,那就是第五次了! “咱们必须要想出个对策,否则咱们连两天都撑不住!” 武二虎看向吴飞龙,道:“吴大人,要不你带兵突围,老武我亲自给您殿后。您是大成境界武师,再挑一百个好手,咱们一定能冲出去。” “突围?” 吴飞龙眉头渐渐锁起,须臾,他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 武二虎愣了愣,心想这位吴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想留在这儿等死?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道:“吴大人,到了此刻,能不能跟老武交个底,王大人到底是什么谋划?”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和手上三百御林军只是诱饵,他们都已经跟广陵军拼命了,哪曾想吴飞龙竟然率军杀了过来。 显然,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吴飞龙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道:“三天,咱们只要在这儿坚持三天就行了!” 武二虎没有得到答案,但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那位大人分明是在用三千御林军做诱饵,将广陵军牢牢地钉死在这里。 只是,这样的代价太大了,这完全是在用三千条人命在堆啊! “吴大人,王大人如今身在何处?”武二虎忍不住问。 “自然是在他该在的地方。” 吴飞龙回答得很模棱两可,见武二虎还要问,他催促道:“好了!让弟兄们赶紧吃好,我估计对面快进攻了。” 镇内的御林军也在吃饭,并非跟对面约定好,而是大家都在赶时间。 几分钟后,大量的箭矢从天而降,黑灯瞎火就这么射了过来。 不过,这些箭矢都是采用仰射,其目的是杀伤潜伏在屋顶上的人。 御林军这边自然也做好了准备,刀盾手举起盾牌将人护在下面。 “叮叮叮!” 箭矢射在盾牌上,但是刚一接触,箭矢便弹飞了出去。 这些盾牌都是百炼精钢制成,硬度绝非寻常的木盾、藤甲可比,哪怕是穿甲箭也很难将其击破。 但是这么多箭矢射下来,压制的一众御林军抬不起头。 借助着这一波攻势,外面的长矛兵、长枪手杀了过来。 眼见这些人逼近小镇五十米内,吴飞龙赶紧下令:“放箭!” 刀盾手听到命令后立刻给一旁的弓弩手让开空间,弓弩手瞄准着目标迅速放箭。 这些弓弩手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存在夜盲症患者,射术虽然比不得那些神箭手,但也比寻常的弓箭手强了好几个档次。 “咻咻咻!” 只听一阵密集的破风声响起,那些冲在最前面的盾手立刻举起盾牌,将射来的箭矢挡在了外面,但是也有一些人被射中。 毕竟御林军的弓弩手趴在屋顶上,居高临下,视野更加的开阔。 可对于数量庞大的广陵军而言,死伤一两百人根本不算什么。 更多的人冲了过来,密密麻麻,端的像是一层层巨浪扑了过来。 “咻咻咻!” 弓弩手不停地放箭,箭矢源源不断地射向冲过来的广陵军。 然而,几十米的距离对于像广陵军这样的强兵根本不足为虑,短短几个呼吸就已经冲到了房屋北面。 这么短的距离弓弩手已经失去了优势,连弯弓搭箭的时间都没有。 吴飞龙赶紧下令:“投掷手!” 一直躲在各家小院的投掷手全都现身,抡起手中捆着足球大小的石头抛射了出去。 “砰砰砰!” 几百块石头砸了出去,纵使有盾牌抵挡,也被砸得吐血横飞。 “嗖嗖嗖!” 就在这时,从那些盾手后面跃出了几十号人,一下便跃至几米高的屋顶上。 在屋顶指挥的吴飞龙脸色瞬间变的异常凝重,这些人修为全都在气血境。 “杀!!” 他大喝一声,一把抽出手中的佩剑,横劈了出去。 只见一道剑光闪过,出现在他身前的几名广陵军武士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屋顶上一动不动。 下一刻,从他们脖颈儿处喷出大量的鲜血,随即仰面倒下。 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更多的广陵军武士与屋顶上的御林军战到了一起。 “砰!” “咚!” …… 上百名气血境武士同时出手,即便是御林军也压力倍增。 不少人直接被撞飞至房屋下,多处防线被打开了缺口。 于是更多的广陵军杀上了屋顶,与御林军战到了一块儿。 两方人马开启了肉搏战。 一方是天子亲军,装备精良,武力强大;一方是天下强军,百战之兵,悍不畏死。 一时间杀的难分难解。 很快,御林军兵力少的劣势显现了出来,屋顶上的防线支离破碎。 吴飞龙与武二虎就像救火队员一样,在屋顶上辗转腾挪,竭尽全力去将防线的窟窿给补上去。 然而,他们前脚才杀退几人,后脚多个地方被上来的广陵军占据。 大量的广陵军翻过屋顶,杀到了院内,与院中的御林军杀到一起。 这个时候什么阵法、什么计谋都不管用了,彻底变成了混战。 “杀!!” 吴飞龙杀到飞起,手中的剑不断挥出去,快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招式。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剑光,在白亮的剑光中夹杂着一片血红。 那是人的鲜血! 滚烫的鲜血喷溅到吴飞龙的脸上、头上、衣服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他完全忘却了疲惫,脑海里除了杀戮还是杀戮。 须臾片刻,他所在屋顶被他杀空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站着。 不管是其他屋顶上的广陵军,还是正要杀过来的广陵军,全都不敢靠近。 吴飞龙手持长剑,看着下方的广陵军怒吼:“来啊!有种的来啊!” …… 第417章 那个人不在 “咻!” 突然,吴飞龙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心头顿时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 可是,他只看到了一道非常细小的金光,几乎一闪而逝,微不可察。 怎么会让他产生那么强烈的危机? 但是,他好歹在沙场上磨砺了一两年,于是在心里生出警兆的第一时间便从屋顶上闪退,同时挥动手里的长剑。 长剑快若极光,真气透过长剑迸发出来,形成一道道剑气。 这些剑气在他身前组成了一道光幕,如同盾牌一样将他护住。 “叮叮叮!” 连续响了三声,每一声响起,吴飞龙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浑身发颤,同时如同稻草人一般倒飞。 “砰!!” 他后背重重地撞在院墙上,才彻底止住倒退。 只见他面色殷红得要滴出血,握剑的那只手在不停地颤抖。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上面插着两根细长的钢针。 “飞鹤神针!” 吴飞龙一眼看出了这些钢针的来历,随即立刻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前方。 不知何时,屋顶上多出一名身穿红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他容貌俊美,看上去三十来岁,目光犀利,像是带电一样,对上后让人头皮发麻。 此人一出现,打斗都变弱了。 以他脚下院子为中心,方圆几十米内的打斗都有意避开了他。 “你是宁侯麾下朱雀守护使鹤一鸣?”吴飞龙沉声道。 鹤一鸣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他不在这里?” “他?” 吴飞龙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鹤一鸣口中的“他”是谁。 来此之前,王诚跟他讲过宁侯府的实力,除了宁侯本人,四大守护使是提到最多的。 青龙是四大守护使中最强的存在,在气血境大成,一身精湛的修为在当世大宗师中也少有敌手。 白虎是四大守护使中最神秘的,是三尸教阴童老人的一具分身,已经被他宰了,阴童老人如今已经走到台前。 朱雀是飞鹤门的传人鹤一鸣,这是一个阴险狡诈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飞鹤神针已练到极深的境界。 玄武是四大守护使中最没存在感的,但在防御上是四人当中最强的,一身的“乌龟壳”连大宗师都很难攻破。 这些是王诚讲的,但吴飞龙私底下也听说过一些事情。 王诚曾是宁侯麾下的玄卫都尉,是宁侯非常器重的青年才俊,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跟宁侯反目了。 吴飞龙立刻意识到,朱雀鹤一鸣来此必然是为了王诚而来。 他眉头紧锁,一位武道宗师出现在战场,对战局的影响太大了。 可是,事已至此,无论他怎么忧虑已是无济于事。 他索性放开,看着鹤一鸣,嘲讽道:“我道鹤前辈为何隐忍到此刻才现身,原来你是在害怕武安侯!” 两万广陵军在加上鹤一鸣这位武道宗师,围攻三千御林军,怎么可能连续四次进攻都无功而返? 就算鹤一鸣一个人出手,也能在三千御林军中杀个几进几出。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鹤一鸣在害怕,他害怕王诚,于是不停地进行试探,直到现在广陵军彻底攻破了御林军的防线,他才敢现身。 被一下说穿了心思,鹤一鸣恼羞成怒:“你在找死!” 他双臂一张,身后出现一片金光。 这是金属性真元,而在真元之中是一根根细长的钢针,密密麻麻,如同羽骨,组成了一对金色的翅膀。 “死吧!” 鹤一鸣大喝一声,身后那对金色的翅膀猛地一扇。 “咻咻咻!” 上百支钢针如同子弹一般,一窝蜂地向吴飞龙射去。 “吴大人小心!” 武二虎立刻出声提醒,而且反应更快,直接甩起一块门板挡在吴飞龙跟前。 “嘟嘟嘟!” 钢针射在木板上,厚近十厘米的门板根本挡不住,瞬间多出上百个孔洞。 每一个孔洞都有手指头一般粗细,整块门板像个马蜂窝一样,变的支离琐碎。 “轰!!” 门板突然碎裂,就像塌方的墙壁,迅速碎裂一地。 一道身影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柄长剑,身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钢针。 他周身真气激荡,插在身上的那些钢针全都被震飞了出去。 然而,他身上并没有受伤的痕迹,气息平稳,一切如常。 “嗯?” 鹤一鸣轻咦一声,刚才他那一击即便是小成境界的武宗都未必能全力挡住,区区一个大成武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 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古怪,便开口多问一句:“你是什么人?” “呵!你现在想起问我是谁了?” 吴飞龙面露不屑,道:“京城有三万御林军,校尉有十人,武安侯谁也不选,偏偏让我来领军,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鹤一鸣才没心思听他废话,吃过上次教训,他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把敌人彻底干死都有可能翻盘”! 就在他准备动手时,耳边响起一声怒吼,“因为老子有钱!” “有钱?” 鹤一鸣脸上露出怪异的神情,心想这是什么鬼? 你有钱跟你待会儿死不死有毛关系啊? 只见,吴飞龙突然朝自己手里的长剑喷出一口血。 原本白亮的长剑顿时绽放出一片血光,而后从他手中飞出。 长剑升至半空,端的像是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方圆百十米内都能看到。 “禁器!” 鹤一鸣神色一变,万万没想到吴飞龙手里竟然有一件禁器。 而且,看这威势,十有八九是某位大宗师亲自炼制的。 随着长剑绽放出红光,方圆十几米内的温度一下提升了很多度。 鹤一鸣首当其冲,感受到来自长剑传来的那股燥热,他想也没想,身形一闪,人从屋顶消失不见。 是的! 他逃了! 虽然他有些自负,但是面对大宗师费尽心血炼制的禁器,他只能暂避锋芒。 “吟!!” 长剑一阵轻鸣,转瞬化为一道流光,直奔那飞至几十米外的鹤一鸣而去。 鹤一鸣立刻动用“飞鹤逐云”身法,瞬息之间幻化出十几道身影。 然而,长剑丝毫不受影响,目标直指他的心脏位置。 他神色变的无比凝重,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愿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大宗师。 因为大宗师是人,是人就会有想法,是人就会有情绪,是人就会去权衡利弊,但是禁器不会。 禁器没有想法,更没有情感,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目标! 千钧一发,鹤一鸣一指点出,一根金色巨指豁然出现。 这是一根由真元凝聚而成的指印,犹如一根定海神针撞向那柄长剑。 “咔!!” 金色巨指坚硬如铁石,但连一秒都没撑住,便被长剑击碎。 见长剑继续朝他刺来,鹤一鸣扯着嗓子大喊:“阴前辈救我!” 下一刻,鹤一鸣身前闪过一道亮光,与长剑相撞。 “叮!!” 长剑忽然止住,在其前方赫然多出一口白亮的棺材。 棺材与寻常棺材一般大小,但是通体如玉,像某种名贵的玉石打造而成。 “吟!!” 长剑受阻,顿时光芒大作,火光冲天,不断冲击棺材。 “叮叮叮!” 棺材被顶得向后飞去,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一息之间被刺了成百上千下。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棺材上方,棺材立刻停止倒飞。 来人身材矮小,一米来高,圆圆的脑袋上扎着一根冲天辫,脸白得像涂了粉一样,根儿带着一个项圈,穿着一件肚兜,分明就是个五六岁的娃娃。 但是他穿着一件成年人穿着的宽大黑袍,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幽光,那是活了不知多少年老人才有的沧桑。 “阴童老人!” 吴飞龙认出了来人,他没想到这位老怪物竟然也来了。 白虎、朱雀,宁侯麾下的两位守护使同时出现在这里,恐怕连大人都没想到吧。 他对着长剑一招,长剑立刻倒飞至他手中,他手持长剑,无比谨慎地看着二人。 危机一下解除,鹤一名对着阴童老人抱一拳礼:“多谢前辈出手!” 直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阴童老人出手,刚才他不死也要重创。 阴童老人没有去搭理他,用他独有的切割机般声音说道:“那人真不在这儿?” 鹤一鸣道:“应该不在!要不然到现在也不可能不现身。” “既然不在这儿,那就走吧。”阴童老人道。 “走?” 鹤一鸣一怔,随即摇头道:“不行!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咱们要是走了,广陵军怎么办?” 广陵军之所以能有条不紊地进攻御林军,全靠他的指挥。他若是一走了之,广陵军就没了领头之人,到时岂不是任由吴飞龙和他手下的御林军冲杀? 要知道,为了这批广陵军,宁侯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如果在他手里面丢掉了,回去之后宁侯很可能把他剁了。 “一起带走!”阴童老人不容拒绝道。 鹤一鸣还是没有答应,因为宁侯交给他的任务就是灭了这些御林军。 眼看御林军已经死了快一半的人了,而且王诚又没在这里,正是一举灭掉御林军的最佳时机,要是就这么离开真的太可惜了。 “那就杀!” 阴童老人说动手就动手,踩着停尸棺飞至镇子上空。 “本座的停尸棺还从未炼过御林军,今日就来试试,看看到底能炼出什么样的宝贝,嘎嘎嘎……” 阴森的笑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端的像是地狱的魔音。 这一刻,广陵军与御林军的战斗都停止了。 吴飞龙浑身打了个寒战,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在嘴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往天上一扔。 “刷!” 一道金光闪过,空中突然出现一只拳头大小的金黄色法钟。 钟有手柄,柄端称“剑”,呈“山”字形,是道教三清的象征,代表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这口法钟不借任何外力,自己悬浮在半空,发出“叮呤叮呤”的声响。 声音并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就像在耳边响起一样。 其他人听起来没什么,跟寻常的铃铛发出来的声音没什么两样,但落在阴童老人耳里却大不一样。 阴童老人感觉自己灵魂不稳,要被震出至体外。 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一双小眼睛盯着法钟,惊道:“你怎会有道门禁器?” 道门禁器远比武者炼制的禁器稀有得多,是道门中大修行者炼制的法器。 如果说武者的禁器就是一枚没有感情的导弹,那么道门禁器就是可以携带导弹的战略轰炸机。 不仅可以反复使用,只要掌握了方法,还可以灵活自如地去控制,而非武者所炼的那种撒手锏禁器。 因为炼制道门禁器就是修道之人以自己的灵魂在炼制,有的修道之人更是不惜将自己全部的灵魂祭入法器,以此来求得所谓的“长生”。 法器不灭,则灵魂不灭。 “老子说了,老子有钱!” 吴飞龙放声大笑,随即将手里的长剑扔向不远处的武二虎,道:“武副尉,接着!” 武二虎一把接过长剑,他虽出自安远侯府,但禁器这玩意却是头一次拿到自己手里。 他看着手里的长剑,忍不住问吴飞龙:“吴大人,你身上有如此多的宝物,为何现在才拿出来?” 语气中充满着抱怨,如果吴飞龙早点把这些宝贝拿出来,御林军的弟兄就用不着死那么多人了。 “底牌哪有一开始就拿出来的?我若早早拿出这些,这两人还会这么容易现身吗?”吴飞龙道。 武二虎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知道这里面还有更复杂的原因, 王诚要他们这伙儿人拖住广陵军三日,如果一开始就动用撒手锏,还怎么去消耗广陵军的力量? 要知道,从傍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御林军死了一千多号了,广陵军死的人更多,至少是御林军的三倍。 广陵军死伤越多,对王诚的行动就越有利,否则等广陵军调转过头对付王诚,那王诚就危险了。 因此,剿灭广陵军就是王诚的真实目的。用三千御林军硬拼两万广陵军,看起来很残酷,但绝对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好了!别废话了!我来挡住这两人,你去杀吧!”吴飞龙催促道。 “杀!” 第418章 出人意料 虎丘。 这是位于宜城西南面一处地方,因为这里有一座大山,山的外形很像老虎,故称“虎丘”。 其实,虎丘既非县,也非镇,而是陵州守军大营所在,驻扎了整整三万人马。 如果算上宜城的那两三万人,整个宜城郡有将近六万军人,比广陵军还要多出一倍。 因为陵州毗邻湟州,湟州乃四战之地,战略纵深不足。近百年来,湟州多次被西面的夏人攻破,以至于陵州多次陷入战火。 朝廷不得不在陵州留下大量人马,以应对西面的战局。从简王开始,也就是周昭武的祖父,陵州兵马一直维持在十万人,多的时候更是达到十五万。 虎丘大营背靠那座虎丘山而建,三面环山,剩下的一面便是大营的入口所在,是真正的易守难攻之地。 夜下。 虎丘大营一片寂静,绝大多数将士已经回到营寨中休息。 营寨大门紧闭,门前不远处摆放着一排鹿砦,将入口拦住。 沿着寨门往两边去设立了多个了望台,上面有甲士站岗。 寨内有篝火燃起,几队士兵正绕着大营进行夜间巡逻。 负责巡逻的士兵各个气息凝练,精气神十足,俨然都是入伍多年老兵。 一名穿着将军战甲的中年男子一只手背在身后,在营中巡视。 此人身高不是很高,连一米七都没有,但肩膀很宽,差不多是正常成年人的一个半宽,给人一种非常安全可靠的感觉。 不是玄武守护使还能有谁? 在他一侧还跟着一名男子,微微落后半个身位,四十来岁,也穿着一身将军战甲,正是他现任副将——史安。 “大人,咱们是不是有点大题小做了?咱们这是虎丘大营,宜城有将近三万守军,外面又有广陵军监视,那武安侯就算长了翅膀,也不可能带着三千御林军飞到咱们这儿?” “你不了解他!本将跟他做过多日的同僚,他是一个行事大胆特立独行的人,很多时候你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他偏偏就能做到,而且还做得很好。” “并非末将懒散,兄弟们严阵以待了这么多日,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再这么下去,末将担心他们受不了。” “你说的有道理,但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咱们越是应该小心谨慎。咱们这位对手,你不能以常人的眼光去看他。” …… 二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 谈起那人,一向沉默寡言的玄武滔滔不绝:“当初他刚步入气血大成,他就敢独自一人潜入绿柳山庄。你不知道,绿柳山庄除了钱山这位武道宗师,还有四位武宗。防守如此严密之下,钱山那猪头儿子还是被他抓住了。” “后来进入死人谷,他凭一己之力杀了多头大妖,独自带着一队人马穿过死亡沼泽,上一任守护使白虎也死在他的手里。” 史安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些事,越听越是心惊。 他无法想象,即便是一位气血大成的古武士,想杀一位武宗也并非易事,结果到了那人手里跟砍瓜切菜一般简单。 “卑将听说他后来反出侯府,以侯府的兵力,又有诸位将军坐镇,他就算是绝世猛将也不可能逃出去吧?”史安不解。 玄武解释道:“正常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逃出去,他反出侯府正逢君侯闭关,青龙老大与我们几个都在给君侯护法,他是掐准了时机。” “即便如此,侯府中有三千人马,又有数百玄卫,卑将还是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从侯府中逃出。”史安道。 玄武看着茫茫夜色,沉吟片刻,道:“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是侯爷最看好的青年才俊,侯爷特准他进入龙血池两次,侯府中所有人都知道他日后必然会成为侯爷左膀右臂,所以都没想过要杀他。” “原来如此!” 史安暗暗点头,道:“如此人才杀了确实可惜,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很难下得去手,更何况是侯爷?” “事实证明,侯爷没有看错人,他叛出侯府之后逃窜到湟州,进入了军中,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玄武叹道。 史安点头道:“枪挑黑鹰都尉、阵斩吕州将军、断李元庆一臂、单杀李元旭,卑将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是啊!他简直就是第二个侯爷!如果抛开身份,在他这个年纪,侯爷恐怕都建立不了如此功勋。”玄武道。 史安忽然问道:“大人,卑将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玄武道。 史安说道:“他日两军交战,如果大人有机会杀了他,大人会动手吗?” 玄武被一下问住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会动手杀了那个自己非常看好的小子吗? 正当他在思考这个问题时,耳边响起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叫。 “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 玄武神色一变,叫上副将史安,赶紧向寨子外面走去。 门外。 有一队几十人的骑兵,各个身上都带着伤,正朝营寨里面喊。 “开门!快开门!我家将军不行了!” “快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你们连将军都不认识了吗?” “我家将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 这些人虽然在喊,但是没人敢靠近营寨,因为在他们身前插着一根根羽箭。 只见,营寨内负责巡逻的甲士全都来到门前,弯弓搭箭,瞄准着他们。 “怎么回事?” 玄武与副将史安这时赶到了门口,一名甲士立刻把情况汇报给二人。 “玄武大人,潘将军好像要不行了,你快救救他吧!” “还有!还有我家将军也快不行了,再不救就死了!” 门外传来的叫喊声让玄武脑子都反应不过来了,过了一会儿,他赶紧吩咐:“快!快放他们进来!” 得了他的命令,众人才把寨门打开。 须臾,门外的几十号人鱼贯而入。 不过,进入寨内没走几步,便被玄武要求不得再往里面去了。 玄武亲自走上前,果然看到潘辰龙与他副手浑身带伤躺在两名士卒怀里。 他刚要上前查探,那名抱着潘辰龙的士卒嚎啕大哭:“死了!将军死了!” “死了?” 玄武一步来到近前,伸手在潘辰龙鼻子下,须臾,他突然把手收回,惊道:“死了!真的死了!” 他心头巨震,潘辰龙竟然死了。 这可是宁侯的便宜岳父,潘萌的父亲,他如果死了,宁侯必然会无比震怒。 玄武一把扯过那名士卒的衣领,怒吼:“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潘将军怎么会死?” 那名士卒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咳嗽声传来。 玄武一手甩开这名士卒,转头见是另一位受伤的将军发出来的,他赶紧来到近前,道:“付将军,到底是什么情况?” 付义满身血迹,吐了一口血,道:“王诚,王诚杀进了宜城。” “王诚杀进来了?” 玄武先是一愣,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你们宜城有将近三万守军,外面又有广陵军堵截,王诚手上不过三千御林军,他们怎么可能杀进来?” 他低头看向付义,想从他身上看出一些什么来。 “不对!” 突然,他想起来了,潘辰龙那么一个惜命的人,就算付义死了,他也不会死。 “不好!” 他心里莫名的一阵恐慌,刚要有所动作,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玄武前辈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声音响起的同时,玄武感觉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他怒喝一声,浑身真元涌动,瞬间摆脱了束缚。 可就在这时,他脖子一凉,一柄小剑出现在他脖颈儿处。 只见,一名穿着寻常士卒衣服的男子从背后绕至他身前。 玄武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摇头苦笑:“你果然还是进来了!” 他千防万防,从未有过一刻放松,但最终还是没能防住王诚进来。 这个人行事总是出乎人意料,他会用你想不到的方法达到个人目的。 被剑抵着自己的大动脉,玄武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胆怯,反而冷笑道:“王玄甫,你以为这样就能攻破虎丘大营吗?” 他忽然高喝:“史将军,还不快快动手!” 那还处在懵逼状态的史安抖了个机灵,赶紧下令。 但是,还不等他开口,原本半死不活的付义突然发难,一拳打在他胸口上。 “砰!!” 史安猝不及防下挨了一拳,整个人如同稻草人一般倒飞了出去。 “砰砰砰!” 后背连续撞飞了几人,他才停了下来,“哇”地一口血箭喷出。 他脸色迅速变成死灰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无动静。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那些负责巡逻的甲士反应不过来,直到有人喊了句“快救大人”,众人才举枪围攻王诚。 “刷!” “刷!” …… 正当这时,王诚带来的那几十号人立刻冲上近前,挡住他们去路。 一个个凶神恶煞,杀气腾腾,哪里像是身受重伤的人。 付义这时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到一名甲士面前,“啪”地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怒骂:“小逼崽子,你他娘的眼睛瞎了?不认识老子了?” 那被打的甲士脸很快肿成了馒头,但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啪!” 付义又是一巴掌扇在他另一张脸上,怒道:“抬起头!说!能不能认识老子!” 这一次,他不敢再把头低着了,腰杆一下挺得笔直,拳头往胸口一碰,喊道:“标下王二勇,见过付将军!” “算你小子识相!” 付义冷哼一声,又看向其他甲士,接着骂道:“还有你们!敢拿枪指着老子,你们忘了是谁教你们枪法的?” “狼心狗肺的东西,别人给你们几根骨头,你们是不是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吃哪家饭的?” 众人被骂得低下了头,手里的长枪也慢慢放了下来。 付义脸上怒气不减,继续骂道:“都他娘的别杵在这儿了!给老子排队站好!” 众人枪都放下来了,哪里还敢有其他想法,老老实实地排成队列。 玄武见状,心中顿生一股无力感,长叹:“君侯啊君侯,你就是太自信了。你以为收服了人家,但他们转头就会反水,这大好的局势就这么没了。” 后面的事他不用看都能想到,有付义在,虎丘大营的三万人马会迅速改姓。 “不费一兵一卒就收服了三万陵州军,王玄甫啊王玄甫,真有你的!” 玄武叹了口气,突然,他脖子往王诚手中的小剑抹去。 王诚早已察觉到玄武情绪不对,迅速收回飞剑。 没了飞剑的威胁,玄武突然间窜了出去,几个闪烁,人已来到了半空。 他居高临下,看着王诚,冷冷道:“王玄甫,今日我再教你一句,成大事者绝不能心慈手软。你我已经站到了对立面,你不该对我留手。” 王诚摇头道:“当日我能从你们手上逃走,是玄武前辈手下留情了。王诚自问还算是有情有义之人,从未想过对前辈出手。” “有情有义?” 玄武嗤之以鼻,道:“我看你是妇人之仁!上一次我们对你留手,你还不接受教训,非要等你身陷绝境才后悔?” “前辈说得对,跌进茅坑吃过一次屎已经够了,所以……玄武前辈你走不了的。”王诚笑道。 “嗯?” 玄武一惊,心想王诚终于对自己下死手了吗? 付义这时大手一挥,一众甲士连同他带来的那几十号人迅速结成阵型,手里长枪全都瞄向玄武,做投掷的姿势。 玄武淡淡地瞄了一眼,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如果是铁臂铜弩或者其他的军中禁器倒是能让他忌惮一下,只凭这些甲士手里拿的长枪,能不能射到他都是个问题。 突然,他身子一颤,气息不畅,摇摇晃晃从半空中摔落下来。 他赶紧调集体内真元,但发现根本调动不了,“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从二三十米高的空中砸落,换做常人早就摔死了,但他不仅没摔死,连一点伤都没有,只是有些灰头土脸。 他甩了甩头,将脸上的尘土甩掉,看着王诚道:“怎么会?” 第419章 王诚用兵 玄武想不明白,刚才他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没力气了? “玄武前辈莫非忘了王诚以前的身份?”王诚笑道。 被这么一提醒,玄武立马想起来了,指着王诚道:“你下毒?!” 见王诚没有否认,他继续说道:“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刚才他一没吃什么毒药,二没受什么伤,王诚是怎么下的毒? 王诚没有去解释,只是说道:“玄武前辈还是好好休息吧!” 此话一出,玄武竟真的睡了。 这一波迷之操作直接让付义傻眼,心想这人到底是人是鬼? 这也太可怕了吧! 王诚这时转过身,对付义说道:“付将军,擂鼓!升帐!聚将!” “是!” 付义躬身应下,而后立刻吩咐两名甲士,让他们去擂鼓。 聚将鼓就架在中军大帐前,王诚来到大帐的时候,两名甲士开始擂鼓。 “咚!” “咚!” …… 随着低沉而有力的鼓声响起,原本平静的大营霎时间沸腾了。 虎丘大营中的士卒自然不是那些郡县中的守兵可比,他们每天都要训练,非战之时训练强度不大,但自从西面跟夏国发生大战后,他们的训练强度一下就提升了几个档次,因为他们随时都可能被派往西面。 他们的动作很快,未用多久,三万人马排成队列站在大营中。 营内的篝火也全都燃起来了,火光冲天,宛若白昼。 付义并未将身上的血迹擦掉,他站在大帐前,目光冰冷地扫视着众人。 下面的人再见到他时,反应不一。 他们很多人都听说,自家将军已经被解了兵权,现在管事的是那位玄武大人,所以对他突然回来感到怀疑。 也有人很兴奋,他们的将军终于回来了,这几天他们可被那位玄武大人折磨得不轻,他们早就期盼将军回来。 还有一些人谨慎地打量着付义,身体绷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正在这时,从大帐中走出一名男子。 非常年轻,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剑眉如墨,双目如电,棱角分明。 他头带一顶镶了玉石的皮冠,一身黑色长袍,里面穿着一件赤色护甲,并非覆盖全身的那种,而是一件儒凯。 几乎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因为此等着装唯有军中的高级将领才能穿的。 此人究竟是谁? 正当所有人都在暗暗猜测时,付义对他郑重地行了一礼,得到他首肯之后,才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弟兄们,这段时间我不在营中,有人说我被革职了,也有人说我被调往其他地方了,今夜我就告诉你们,老子他妈的没死,是坏人想让老子死,想带你们做谋逆之事!” 一众将士听后,顿时炸开了锅。 这些人中大部分人是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对抗朝廷,他们不像广陵军,广陵军已经被胁从了,无路可退。 他们还未跟御林军厮杀过,所以够不上什么谋逆大罪,这会儿听到这些,几乎所有人都是一阵后怕。 但是也有人面露惊慌,偷偷摸摸地从队伍中撤退。 这些小动作又如何瞒得住王诚的眼睛,他立刻喊道:“有人要逃,快拦住他们!” 端的像是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在经过短暂失神后,众人立刻围捕那些准备偷偷逃离的人。 几万人围捕几十个人,就像是海啸扑向一些小船。 当场就有人被掀翻撕碎,也有反应快的人,用出轻功出现在众人头顶上方。 王诚心念一动,飞剑几乎瞬间击中那人后心,而后继续射向他人。 念力修为突破至出窍境,他对飞剑的控制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百米距离瞬息便至,再有噬魂珠加成,飞剑攻击范围能达到两百米,堪比出窍境中期。 “噗!” “噗!” …… 短短几个呼吸,就有十来号人死在了他的飞剑下。 那些在两百米之外的他却是无可奈何,但他们也没能逃出去。 因为营内的将士有三万人,就算硬挤也能把他们挤成一滩肉泥。 骚乱很快便停止了。 须臾,几名士卒压着仅剩几个的活口来到中军大帐前。 几人衣甲全都破碎,上面沾着鲜血,脑袋被打的跟猪头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诚凑近看了看,似曾相识,已经肯定是碰过面的。 “宁侯的玄卫?” 这话出来之后,几人身体齐齐一颤,明摆着被王诚说对了。 想要控制三万人马,仅仅换掉一方主将肯定不够,像校尉、军司马甚至军侯都可能要换掉,否则很容易引起军心不稳。 宁侯作为一位名震天下的将军,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这个时候他辛苦培养的玄卫作用就体现出来了,这些人修为至少都是气血境武士,进入军中可以领军司马一职。 而且玄卫都会被传授兵法,进入军中后直接就能上手,根本不用担心不会带兵。 王诚在心底忍不住给这位生死大敌竖起大拇指。 宁侯的谋划真的太深了,在选拔玄卫时他肯定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就是为了今天打算的。 王诚摆了摆手,道:“把他们压下去,日后再进行处置。” “是!” 几名士卒并未对王诚的命令产生丝毫抵触,好像本来就该这样。 “走!你们这些叛逆,等死吧!” “乱臣贼子,死不足惜!” 几名受伤的玄卫被粗暴地拖拽了下去,一个个面如死灰。 就在被拽下台时,一人突然怒吼:“王诚,你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你赢定了?侯爷早晚会剁了你!” “啪!” 不用王诚出手,一名士卒抡起巴掌狠狠地抽在此人脸上,直接将其打昏。 “呸!” 士卒朝他身上吐了口吐沫,像拖条死狗一样将人拖拽了下去。 营内的几万士卒却是不淡定了,一个个都在交头接耳。 “原来他就是武安侯,难怪如此年轻就有这么强的气势。” “太年轻了!这么年轻就能立下不世功勋,真是不可思议!” …… 眼见众人议论得越来越凶,付义大声喊道:“都他娘的给老子把嘴巴闭上!” 见他发怒,众人才陆续闭上嘴巴。 付义这时将主位让出来,伸手说道:“武安侯,请!” 王诚点了点头,随后取出金牌令箭,道:“众军听令!” “刷!” 所有人右手握拳,齐齐敲击自己胸口,扯着脖子大喊:“在!” 王诚再次将诏令宣读一遍:“宁侯周昭光罔顾王恩,行悖逆之事,即日起解除其兵权,押解入京,听后发落。陵州一应军政要务由武安侯接管,敢有不听号令者,就得格杀!” 众人听后,脸上全都露出古怪的神情。 原来叛逆是宁侯,他们这些人差点就被宁侯的人裹挟了。 换做以前,他们很难相信这件事,要知道宁侯可是当今天子所剩无几的弟弟,怎么可能会谋反? 但是那块金牌令箭打消了所有人的念头,因为金牌令箭乃天子御赐之物。 见营内又开始骚乱起来,付义再次喊道:“都他娘的把嘴闭上!再给老子吵吵,今晚谁都别睡了!” 众人闻言,又恢复了安静。 付义对王诚露出歉意,王诚并未放在心上,朗声道:“陵州军自百年前就已存在,是天下出了名的强军,怎么?对上宁侯就让你们害怕了?” 见众人不说话,王诚接着道:“如果你们怕了,那你们现在就可以收拾收拾东西滚蛋了,本将手里从不养废物!” 他突然拔高音调:“你们是废物吗?是废物吗?是废物吗?” 他一连问了三遍,一声高过一声,偌大的营地内都能听到。 众人耳朵都感觉被震聋了,但骨子里不服输的精神让他们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 “我们不是废物!” “我们不是废物!” …… 听着声嘶力竭的怒吼,王诚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你们还不算孬种!” 他指着西面方向说道:“在箕县、在武平、在南离,更强大的敌人本将都见过,可他们现在都在哪儿呢?” “我来告诉你们!” 王诚手指了指地下,道:“他们都在这下面,现在坟头草都快一人高了!” 众人听后,神色缓和了不少。 “弟兄们,敌人确实很强大,但是我们也不弱。跟着我王诚,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一定是冲在你们最前面的!” 王诚拍着胸脯,道:“很多人私下里议论,我王诚能有今天的成就,是运气。今天我就告诉你们,没有什么运气,功名但在马上取,靠的拳头!是实力!” “跟着我王诚的,活下来的那一个没有加官进爵。你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年,甚至十年,什么都没有混到,人生有几个十年?再不建功立业,你们这辈子就这样了,敢不敢跟我拼一把?敢不敢?” 最后一句“敢不敢”,他动用了“虎啸山林”,声传数里。 所有士卒肚子里的蛔虫都被勾出来了,真真像是打了鸡血。 “敢!” “敢!” …… 付义看着一众士卒激情澎湃,心里暗暗叹道:“果然不愧是名震天下的绝世猛将,三言两语就让几万兵马压服了。” 敬畏金牌令箭固然是一方面,但王诚的个人魅力也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则是他那极具煽动性的语言。 这些陵州兵已经很多年没打过仗,他们对于功劳是自然无比的渴望。 就在这时,王诚把手往上一举,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 “现在就有一个大功摆在我们面前,广陵军叛乱,镇压他们的重担就落在我们的身上了。他们现在已经被三千御林军拖住,死伤惨重,我们只需要轻轻踩上一脚,他们就会溃败。” 王诚这时竖起三根手指头,道:“我现在只需要三千骑兵,只要三千骑兵,谁愿意跟我去立功?” “我!” “我!” …… 立刻就有大量士卒将手高高举起,密密麻麻,数都数不过来。 看着这些高高举起的手,付义一时间滋味难明。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有的都跟了他十几年,转眼就被王诚鼓噪的要跟着一块出生入死。 这种感觉就像是养了很多年的小白菜,突然有一天被猪拱了。 付义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咱们接下来……?” 王诚直言:“杀敌!” 感受到语气中森冷的杀意,付义心想王诚这是动真格了。 “付将军!” 王诚这时叫住他,吩咐道:“麻烦从这些人中挑选三千骑兵,还是要那些能赶夜路的,如果不够,宁愿不要!” “是!” 付义应下,随后试探着问道:“那其他人……” 王诚看着他,道:“自然继续由付将军统领。” “大人……”付义一愣。 “怎么?不想?还是不敢?”王诚似笑非笑道。 付义心头一阵狂喜,他不敢想象,王诚竟然继续让他领兵。 当初宁侯对他许了那么多承诺,结果还是收走了他的虎符,只让他协助潘辰龙统兵,根本不给他领兵之权。 王诚虽然也收走了他的兵符,但这三万人马可是实打实地给他留了下来。 这是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啊! 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身体忽然绷紧,拳头“啪”地一下敲击胸口,朗声道:“愿为大人效死!”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需要你死,你得给我好好活着,你的这些兄弟还等着你带他们建功立业呢!” 见付义还有话说,王诚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这些都是你的老部下,你比我更熟悉他们,记住我的要求,去挑人吧。” “是!” 付义放下手,一脸欢喜地跑到人群中,开始挑人。 过了一会儿,三千名骑兵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营地中,一个个精神饱满,眼睛里迸发出火光,仿佛要杀人。 王诚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出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营。 三千骑兵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地奔出大营。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付义神色复杂,许久,自语:“以前听说武安侯一日收复两郡还以为在故意夸功,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第420章 秋风扫落叶 鹤一鸣没有想到,两万广陵军加上他和阴童老人,杀三千御林军会这么难。 那小子手里的宝贝层出不穷,一件法钟挡住了阴童老人,一件禁器让他同伴大杀四方,他竟还有一件禁器。 这件禁器比先前那柄长剑等级更高,连续使用了多次都没有毁坏。 禁器也是有等级之分的,最低的是一次性的,唤作“一禁禁器”,能用两次的叫作“二禁禁器”,以此类推,最高的为“九禁禁器”。 禁器等级的高低跟炼制的器材有关,一禁、二禁的禁器多为下品灵材,三禁、四禁的禁器为中品灵材,五禁、六禁的禁器多为上品灵材,七禁、八禁为极品灵材,九禁则为神材。 鹤一鸣如果不是反应的快,又有阴童老人出手相助,他恐怕已经死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他凌空虚立,身上衣甲破碎,血迹斑斑,人已经退至镇外百米,这对他而言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镇子上空悬着一口金黄色法钟,它只有拳头大小,但通体闪烁着金光,犹如一轮太阳,照耀四方。 方圆两三百米内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宛如白昼。 在法钟的上方有一口玉棺,正是三尸教的极品灵器——停尸棺。 阴童老人站在停尸棺上,那张苍白的小脸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他沧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下方的法钟,发出切割机一般的声音:“好一个道门法钟,竟能跟本座的停尸棺分庭抗礼。” 先前他多次出手,都没能绕开法钟,反倒他自己好几次深陷险境。 镇内的杀戮还在继续,但是进攻明显比先前弱了很多。 外面一堆的尸体,都堆了一人之高,堵在前面的房屋已经形同虚设。 不少房屋已经被打烂了,破碎的砖瓦与尸体堆在一块。 吴飞龙站在一间屋顶上,黑色长袍破碎不堪,露出下面漆黑的灵甲。 他满脸血迹,手持一柄三尺利剑,利剑上有金光流转。 “老子早就说过,老子有的是钱。比实力,老子不是你们对手,比财力,你们加起来也不是老子的对手!” 听到这话,鹤一鸣与阴童老人脸色都变的很难看。 “阴前辈,要不要撤?” 鹤一鸣暗中给阴童老人传音,到了这一刻,他也打了退堂鼓。 带来了两万广陵军,死了快一半了,还是没能覆灭三千御林军。再打下去,即便能灭掉御林军,广陵军也一定损失惨重。 “走!” 阴童老人说走就走,身形一闪,驾着停尸棺消失在半空。 “撤!” 鹤一鸣立即下令撤军,冲进了镇里的广陵军一窝蜂地退了回来。 “杀!!” 不少御林军却是杀红了眼,追着撤退的广陵军一阵砍。 吴飞龙也是被刺激到了,死了那么多弟兄,哪能这么轻易让他们退去。 他脚踏“逍遥游”,杀进了人群中,胡乱地劈砍。 鲜血飞溅,周围很快被他杀空了,他手持利剑指着空中破口大骂:“狗侏儒!还有你个老阴比,有种的再来啊!老子不怕你们!” 原本已经飞至几百米外的阴童老人突然停下,小脸扭曲到一块儿,尖叫:“侏儒,你说本座是侏儒?” 他这辈子最讨厌人说他是侏儒,因为这是事实,事实是最能刺痛人心的。 “死!!” 他咆哮一声,化为一道流光,转瞬又来到镇子的上空。 “小杂碎,去死吧!” 阴童老人控制着停尸棺,向下方的吴飞龙砸去。 吴飞龙吓了一跳,暗骂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把阴童老人又惹回来了。 可是,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晚了,骂了一句“入你娘”,驱动着空中的金黄色法钟撞向停尸棺。 停尸棺闪烁着寒光,如同一道流星,势不可当。 “叮铃!” 法钟似是察觉到了危机,光芒大作,金光随着声波如巨浪一般向停尸棺涌去。 “咚!!” 停尸棺一把撞进了金光之中,就像陨石砸入海面,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些翻滚的金光无形无质,向四周急速涌去。 “不好!” 吴飞龙脸色一变,迅速施展“逍遥游”向后方掠去。 那些在他前面的广陵军没他这般迅速,金光掠过之后,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保持着撤退的姿势不动。 一个呼吸不到,已经有几百号广陵军僵在那儿。 待金光闪过之后,这几百号广陵军全都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吴飞龙已经闪身回到屋顶,那些金光从他脚下的房屋掠过。 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任何动静,脚下的房屋突然间化为一片废墟。 “叮!” 与此同时,停尸棺与法钟撞在一块儿,好似轻轻碰了一下,便立刻分开。 眼见法钟倒飞而回,吴飞龙赶紧祭出心法控制,避免它伤到更多的人。 最终,法钟在离他三米处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片废墟中,心里一阵后怕。 别人不知道法钟的底细,他可是一清二楚,这可是用了极品灵材炼制而成的禁器,与武者用的极品灵器一般无二。 两件极品灵器相撞,那威力比两位大宗师全力出手还要强,一个不慎,就会造成大面积的伤亡。 好在御林军没有多少人冲出镇外,基本上死的都是广陵军。 阴童老人却是没有管这些,在接过停尸棺后,他再次出手。 “杀!” 随着他一声怒喝,停尸棺化为一道流光,撞向吴飞龙。 “入你娘!” 吴飞龙气的骂人,没奈何,只能再次祭出法钟,同时下令众人全都撤回去。 “咚!” 停尸棺再次与法钟撞在一起,霎时间又形成了一股无形的金光巨浪。 不过,这一次有了刚才的教训,下面的人第一时间趴在地上。 金光从众人头顶掠过,直奔吴飞龙及其身边的房屋。 吴飞龙立刻踏出“逍遥游”,闪身至后面一处房屋顶上。 然后出现了跟刚才一样的画面,大片的房屋无声无息地化为废墟。 “叮!” 在与停尸棺又一次碰撞后,金色法钟倒飞,吴飞龙控制着它悬在自己头顶上方。 他气息不稳,连续催动法钟,消耗了他不少心神。 毕竟他不是修道之人,没有强大的念力支撑,只能靠心神去催动,所以每一次祭出去都在损耗他的心神。 损耗心神那就是在消耗他的生命,长时间损耗会缩短他的寿命。 吴飞龙牙一咬,怒道:“既然你想发疯,那老子就跟你疯一次,咱们都别想好过!”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手里的三尺金剑上。 鲜血喷在金剑上,竟诡异般地消失不见,随后金剑似是活了过来,从吴飞龙手中窜出,径直地刺向空中的阴童老人。 阴童老人立刻催动停尸棺,挡在身前,金剑“叮”的一声射中停尸棺。 下一刻,金剑爆发出强烈的金光,犹如一头金龙。 “轰!!” 停尸棺被一下撞飞,连带着阴童老人也一同倒飞。 “阴前辈!” 鹤一鸣迅速闪至阴童老人近前,一道真元打出,抵住那倒飞的停尸棺。 阴童老人这才止住,但是停尸棺上传来的巨大撞击力让他有些吃不消。 他是修道之人,并非武者,所以在肉身上自然要差很多。 “无妨!” 阴童老人袖袍一甩,看着飞回去的金剑,道:“刚才那一剑有九龙御天功的影子,莫非这小子是王室中人。” 鹤一鸣语气凝重道:“即便不是,也必然跟王室有很深的关系。这小子藏的太深了,这个时候才将此剑的真正威力展示出来。” 先前在与吴飞龙交手,吴飞龙并未用出金剑的真正威力。 “刚才他出了几剑?”阴童老人道。 鹤一鸣道:“四剑,算上刚才那一剑,正好五剑。” “这么说,他手里的金剑很可能是六禁的禁器?”阴童老人道。 鹤一鸣沉声道:“多半是了。” “阴前辈,咱们撤吧!” 鹤一鸣再次打了退堂鼓,他担心再打下去,那柄金剑会爆发出更强大的威力。 “走!” 阴童老人这次毫不拖泥带水,收起停尸棺从原处消失。 他们没有去管广陵军的那些死伤之人,转身就走。 活下来的广陵军已经排列好了阵型,如潮水般退去。 然而,还未走出几米远,地面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鹤一鸣并未御空而行,而是骑在一匹骏马上,夜色浓浓,他视线受阻,看不到太远的距离,疑惑道:“什么声音?” 地面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密集之中又不是很凌乱。 “这是……” 鹤一鸣心头“噗通”一跳,他一下想起来这是什么声音。 果然,他耳边随后响起阴童老人的声音,“有骑兵!至少三千人!” 他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会有这么骑兵过来?” 黑灯瞎火的,一下涌过来这么多骑兵,他心里生出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预感是对的,很快一阵破风声传了过来。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箭矢穿过夜色,向他们射了过来。 鹤一鸣是在箭矢离他不到三十米才看清,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让广陵军结阵,只是喊道:“小心……” 连第三个字都没来得及喊,大量的箭矢射入广陵军中。 “嘟嘟嘟!” 箭簇刺进甲胄的声音密集的让人头皮发麻,接着是一阵惨叫。 鹤一鸣身上也中箭了,但他有灵甲和真元护体,倒也没怎么伤着。 他身下的那匹骏马却没这么好的待遇了,身上被射了十几根箭矢,没跑几步,它便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就在这时,夜色中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 “杀!!” 伴随着这道喊杀声,大量的骑兵从夜色中狂奔而出。 领头那人胯下一匹青色神驹,手持一杆虎头湛金枪,不是王诚还能有谁? “是你!” 鹤一鸣在见到王诚时,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非常复杂的情绪。 有恨! 有怕! 甚至还有一丝好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不过,畏惧的成分更多,如今的王诚已经不是他对付得了的。 当初王诚气血还未彻底圆满,他就打得半死,如今王诚已是名震天下的绝世猛将,是能战大宗师的对手,他岂是对手? 于是,他第一时间飞至半空,同时呼唤阴童老人:“阴前辈,王玄甫来了!” 阴童老人念力修为已达到出窍境后期,自然比他还先发现王诚,他迅速下落至十来米高,而后动用念力。 地面突然裂开,出现一根根石刺,挡在王诚等人面前。 王诚虽修行了念力,但并不精通术法,况且这些石刺离他们是这般的近。 他根本没去考虑这些,心念一动,四柄飞剑齐齐射向空中的阴童老人。 “不好!” 阴童老人顿时神色大变,迅速催动念力在身前结出一道厚厚的屏障。 “嘟嘟嘟!” 四柄飞剑转瞬之间射在念力屏障上,却似是射进了沼泽当中,在离阴童老人还有一米时便停下了。 不等他松口气,他耳边再次响起一道喊杀声,而且是专门针对他的。 念力与真气通过音波短暂结合在一块儿,形成空气炮一般的奇异力量,野蛮粗暴地向他打来。 修为强大至出窍境后期,被猝不及防来这么一下,他也受不了。 脑袋像是被人用大锤砸了一下,他当场口鼻溢血,人倒飞了出去。 短暂失神之后,他想都没想,迅速向空中飞去。 他不是第一次被王诚的“虎啸山林”攻击,知道不能离王诚太近,因为音波攻击真的防不胜防。 然而,王诚根本就没去管他,虎头湛金枪往前一扫,拦在前方的几根石刺被劈断。 青雷载着他冲进了广陵军中,不少人来不及做什么,人已经被青雷撞的横飞。 王诚双手握住枪杆,对着前面的广陵军用出刚学不久的“拦枪式”。 真气透过虎头湛金枪迸发,霎时间出现一杆十几米的巨型气枪,犹如抡起了一根擎天柱,迎面扫向众人。 “砰砰砰!” 成片的人吐血横飞,仅这一击便掀翻了几十号人。 如秋风扫落叶! 第421章 好一场雨 “这么强?” 鹤一鸣凌空而立,一脸惊骇地看着正在大杀四方的王诚。 仅仅一击就废了几十号人,便是大宗师也不过如此吧! “这就是绝世猛将?” 阴童老人也是一脸的惊色,王诚的实力让他感到害怕。 是的! 害怕! 因为王诚不仅仅是武力上达到了绝世猛将层次,他的念力修为竟也堪比出窍境中期的修道之人,如何不让人害怕? 说时迟,那时快,王诚冲入广陵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每一击都带走几十号人。 管你什么百夫长还是军侯,抑或是气血境武士还是周天境武师,通通一枪撂倒。 “杀!!” 陵州骑兵这时也杀进了广陵军中,前方的石刺并不能阻碍他们的去路。 “咔咔!” 有马匹径直地踩断石刺,也有马匹从石刺上一跃而过,还有马匹被石刺刺中,马腿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不过,并未发生什么大面积的踩踏事件,极速奔腾的战马速度极快,即便被绊倒也会因为惯性继续往前冲。 有一部分马匹被绊住,一头栽进了广陵军中,当场撞死不少人。 “砰砰砰!” 三千骑兵犹如泥石流一般,重重地撞进广陵军中。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血肉横飞。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在镇子中的吴飞龙等人。 一众御林军三三两两地聚到一起,身上全都带着伤。 武二虎浑身血迹,衣甲全都破碎,手里拿着一柄长剑。 长剑已经断了一截,鲜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滑落至地面。 这柄长剑正是吴飞龙给他的那柄,是一件三禁禁器,比不得吴飞龙那柄金剑,用了三次便毁坏了。 武二虎看着前方漆黑的夜色,道:“是武安侯来了吗?” “是大人!” 吴飞龙神情激动,他转身一把摁住武二虎的肩膀,大声说道:“看到没?大人带着人杀回来了!我早就说过,大人不会抛弃我们!他不会抛弃自己的兄弟!” 武二虎被喷了一脸的口水,但一点也不在意,激动地点头道:“是!是!” “弟兄们!” 吴飞龙这时举起金剑,高声喊道:“武安侯来了!跟我杀!” 他大喊着冲了上去,武二虎等人也跟着冲上去。 前有王诚率领的三千骑兵,后有吴飞龙率领的御林军,两面夹击广陵军。 广陵军根本没怎么抵抗,便被两伙人马杀穿了。 阴童老人见状,立刻给鹤一鸣传音:“别看了,赶紧走!” 鹤一鸣犹豫不决,道:“阴前辈,咱们要是走了,广陵军怎么办?” 为了收服广陵军,宁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和心血,他们若是一走了之,这些广陵军可就全完了。 宁侯会怎么处置他? “你还有意思关心广陵军?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一旦那小杂碎腾出手来,你以为你能跑得掉?”阴童老人冷笑。 鹤一鸣到嘴边的话被一下堵住了,就像阴童老人所说一样,一旦王诚腾出手来,他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 阴童老人身为出窍境后期的大修行者,一个照面就被打的吐血,换做是他,绝对不会比阴童老人好到哪里。 可是,一想到他撇下广陵军逃走的后果,他又迟疑了。 “你要是想死在这儿,就留下吧,本座不会陪你在这儿等死。” 撂下这话,阴童老人身形一闪,隐没在夜色当中。 见阴童老人都走了,鹤一鸣牙一咬,硬着头皮离开了。 主将一走,这伙儿广陵军更是没有心思抵抗,像鸟兽一般四散而逃。 强如广陵军,军心一散,这场战就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王诚砍杀了上百人后,便彻底放手交给手下的陵州骑兵与吴飞龙等御林军。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四周已经看不到还能站着的广陵军。 到处都是尸体,真正的尸横遍野。 吴飞龙与武二虎浑身是血,提着剑走到王诚身边,齐齐对着王诚行礼。 王诚立刻将二人扶起,看着二人,点头道:“你们做的不错!” 武二虎一听,疲惫的身子立马充满干劲,邀功似的说道:“启禀大人,标下刚刚大致数了下,两万广陵军有八成永远留在了这里,逃走的不到两成。” 说到此处,他“嘿嘿”笑道:“都说广陵军是天下强军,经此一战,广陵军彻底从我大周除名了,咱们御林军一战成名。” “御林军的弟兄们神武!” 王诚看着一众御林军,接着道:“这一战弟兄们打出了声势,从今以后,天下闻“御林军”三字,谁不刮目相看?” 原本如丧考妣的御林军弟兄在听到这话,脸上焕发了神采。 王诚回头看向吴飞龙与武二虎,道:“两位大人拼死拖住广陵军,直至最后将其覆灭,你们当居首功。” 武二虎闻言,眼里顿时放出精光,他很清楚这句话的分量。 单凭“首功”二字,他这次回京之后一定会被破格提拔,说不得还能封爵。 吴飞龙也很开心,但短暂高兴之后,脸色很快落寞下来,道:“大人,御林军的弟兄死的有点多。” 王诚看了看还站着的御林军,连一千人都不到了,他拍了拍吴飞龙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 死了那么多人,他心里当然也不好受,可他有选择吗? 陵州的广陵军与陵州军都被宁侯掌握了,他只有三千御林军,想要击败手里有十万的宁侯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他只能用三千御林军作为诱饵,将广陵军引来,分而化之,再各个击破。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冒险之旅,因为广陵军与陵州军如果一起夹击御林军,那么御林军只有败亡的下场。 但是,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宁侯一个擅长用兵之人,怎么可能不防着一手? 宁侯一定不会全军而出,更大的可能性是派遣广陵军或是其他人马来突袭御林军。 王诚赌对了,也可以说他推测对了。 不过,他的计划仍然充满着风险,稍有不慎,三千御林军就会被灭。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在挑选副将时,朝中有不少修为在武宗境界的中郎将,但他一个都不要,他只要吴飞龙。 因为他清楚吴飞龙的底细,更清楚吴飞龙身上隐藏的巨大能量。 他成功了,但代价却是死了两千多名御林军,活下来的不到三分之一。 有些话虽然听起来矫情,但他还是要说,他看向剩下来的御林军,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难受,我也难受。十天前,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一块喝酒,一块儿吃肉,现在他们都倒下了,再也起不来了。” 他声音低沉,突然话锋一转:“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打战哪有不死人的?只不过早死晚死而已!今天,你看到我在人前风光,可谁晓得明天我又会在哪里?” 他提高嗓音,道:“你我都是军人,保家卫国,这是我们的天职。窝窝囊囊的死这是对我们身份的侮辱,战死才是我们的归宿!也是我们至高的荣耀!” 只见他右手朝天一指,地面上的刀枪剑戟“呛啷”一下飞到半空。 “今夜,我王诚在此立誓,一定会诛杀罪魁祸首,替弟兄们报仇!” 最后一句“报仇”落下,悬在空中的刀枪剑戟全都折成两半。 一众御林军见状,全都举起手中的兵器,不断刺向半空,嘴里大声呼喊:“报仇!报仇……” 震耳欲聋的声音穿过云霄,在天地间回荡,久久不熄。 “轰!!” 突然,一道粗大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巨大的惊雷声。 这突如其来的雷电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所有人全都抬头看向空中。 “轰!!” 又是一道粗大的闪电劈下,几乎就在众人的头顶上方。 周围一下变的无比明亮,比白天还要亮。 王诚微微抬头看向空中,脸色有些古怪。 他刚刚发过誓,就劈了两道雷,这是什么意思? “轰!!” 第三道闪电劈下,紧接着豆粒大的雨滴从空中落下。 “噼里啪啦”砸落至地面,也砸落至众人的脸上。 一场瓢泼大雨转瞬即至。 王诚脸上全都是雨水,他看着夜空,语气复杂道:“这场雨来得真及时,正好可以将这天地洗一洗!” “是来得及时,咱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修整一番。”吴飞龙点头道。 雨天不适合打战,尤其是大战,一是视线受阻,二是雨的路滑,不利于行军。 王诚刚刚接手陵州军,虽然立了威,也带人建了功,但离真正掌控陵州军还差些火候,正好借此机会重整陵州军。 他看着空中不时劈下来的闪电,忽然想到了什么,而后下令:“帮死去的御林军弟兄尸体收敛一下,咱们再回城!” “是!” 吴飞龙与武二虎齐齐应下,而后指挥众人给战死的御林军收尸。 拢共两千多具尸体,近四千号人去搬,没用多久便收敛好了。 便是那些无辜惨死的丰邑百姓,也被众人收敛起来。 整个镇一两千人没有活口留下,大战那么惨烈,御林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这些老百姓。 看着每家每户躺着的尸体,王诚心头无比沉重。 说到底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没有他的谋划,人家还活得好好的。 王诚一阵愧疚,站在雨地当中任由倾盆大雨浇在身上。 这一刻,他无比地讨厌自己。 功名利禄,王侯将相,这些看上去是如此的绚烂,但下面是无数的尸体堆积而成。 这一刻,他身心疲惫,竟生出归隐山林的念头。 在山中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建个院子,与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养两头猪,一群鸡鸭鹅,再生一堆孩子。 不美吗? “也许他们说得对,我终究是妇人之仁,不适合沙场,也不适合朝堂。” 长长地叹了口气,王诚飞身至半空,凌空而坐,口中诵道:“昔於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元始天尊当说是经,周回十过,以召十方……” 随着《度人经》响起,劈落下来的雷电渐渐减少,竟移向了其他地方。 没有至刚至阳的雷电,王诚看到了一道道亡灵从尸体上升起,有那些丰邑百姓的,有御林军的,还有广陵军的。 突然,这些亡灵向他扑来,如同蜂群一般,密密麻麻。 王诚神色一变,暗道一声“不好”! 这一幕他太熟悉了,分明是他脑海中的噬魂珠在吞噬灵魂。 他赶紧停止吟诵,紧守灵台,但还是有大量的灵魂被吞噬掉,他又听到了那道像人一样的饱嗝。 从半空落下,他再不敢给死去的人超度,叮嘱陵州军白天再来帮这些人下葬,便带着众人向宜城赶去。 路上,吴飞龙与武二虎在了解到宜城已经落入王诚手里,不由得暗暗咋舌。 吴飞龙还好些,对于王诚的谋划他是知道一些的,而且这样的操作王诚之前在张州就上演过一次了。 当初王诚也是仅靠一小队人马,混入张州城内,而后策反李林,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张州拿下。 武二虎将王诚奉若天神,因为他是头一次知道战还能这么打。 回到宜城,已经换上一身战甲的顾彦章正在城上巡逻。 得知是王诚率领大军而回,他立刻命人打开城门。 见王诚身后除了跟着陵州军,还跟着御林军和一众御林军尸体,顾彦章眉头锁起,道:“武安侯情况如何?” “两万广陵军十不存一,三千御林军死伤过两千。”王诚道。 顾彦章并不关心御林军的伤亡,在听到“两万广陵军十不存一”时,两眼顿时放出精光,道:“这么说,武安侯计划的最关键一环成了?” “不错。”王诚点头道。 “好!好啊!如此一来,武安侯已经斩断了宁侯的两条胳膊。决战还未开始,宁侯已经败了一半。”顾彦章喜道。 王诚并没有如何兴奋,道:“宁侯的羽翼还在,那才是他真正的力量。” 顾彦章也收起笑容,道:“先前武安侯不在城内,老夫重新调整宜城守军,拢共七十三名宁侯之人已全被老夫收押,等候发落。” 听到这话,王诚终于面露笑容,道:“老将军果然宝刀未老!” 他先前还在想着怎么整个宜城守军,人家顾彦章已经完成了,看来他当初潜入宜城郡,第一时间找顾彦章是无比明智的。 “进城!” 第422章 宁侯何在 雨一直在下。 后半夜下的更大,并伴随着“轰鸣”的雷电,直到天明,雨势才降了下来。 暴雨降为小雨。 这一场雨将秋老虎的火气一下浇灭了,天气开始变的凉爽,属于秋天那独有的秋意终于到来。 宁侯府。 一大早就有不少人聚集在大门不远处,指着门前一道身影指指点点。 “这人谁啊?大早上跪在这儿?” “应该是侯府的某位大人,要不然谁敢一大早上就跪在那儿?太晦气了!” “少说两句!被他听见了,日后少不得一顿麻烦!” …… 那人是跪在侯府大门前的,上半身光着,后背背着一捆荆棘,尖锐的倒刺刺入了他的血肉,鲜血透过伤口流出。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他后背上,很快便将背上的鲜血冲洗干净,雨水混着鲜血汇聚到他身下,周围一片血水。 显然,他已经在这里跪了很久了。 就在这时,从府内走来一名年轻甲士,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说道:“鹤大人,夫人让您进来!” 鹤一鸣听后,缓缓从地上起身,低着头走入府中,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跟着年轻甲士来到幕府大厅。 厅内主座上坐着一人,那本来是宁侯的位置,如今却被这人堂而皇之的坐上。 此人二十来岁左右,穿着一袭白色长袍,面容白皙如玉,眉毛细长,目光如水,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少妇的风韵。 年轻甲士对着主座的人行礼:“夫人,鹤大人到了。” “下去吧!” 潘萌扬了扬手,年轻甲士默不作声地退下了下去。 厅内只留下她与鹤一鸣。 潘萌低眉看着鹤一鸣,道:“两万广陵军都没了?” “噗通!” 鹤一鸣一把跪在地上,他对着昔日的下属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见他这般模样,潘萌自然知道自己猜对了,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没的。” 鹤一鸣道:“那三千御林军只是王玄甫故意设下的一只饵,他就是要把我们吸引到那儿,好让他暗中行事。” “怎么暗中行事?” 潘萌面露寒霜,道:“两万广陵军袭杀三千御林军,又有阴先生相助,那三千御林军连半日都撑不住。我不信王玄甫能在短短半日变出千军万马来,是你逡巡不前、贻误战机吧?” 鹤一鸣身子一颤,因为潘萌说得一点都不错。 如果昨日他率领两万广陵军直接就压上去,而不是去试探,纵使那人手里有禁器,三千御林军绝对活不下来。 但是,他可不敢把这事应下来,而是给自己辩解道:“王玄甫手下那名副将修为虽然不过武师,但他身怀多件禁器,还有道门大修行者留下的法钟。我与阴前辈合力都没能攻破他的防御,若无此人,我等两个时辰之内就能灭了御林军。” “副将?” 潘萌柳眉微蹙,问道:“查出那位副将的底细没有?” “他所用的禁器乃王室中人所炼,一身的宝贝,一定是出自豪门世家,而且与王室有很深的关系。”鹤一鸣道。 “这么说,你根本不知道人家的底细?”潘萌沉声道。 鹤一鸣低着头,不说话。 潘萌冷哼一声,但并未去责骂鹤一鸣,因为她也没想到会多出这么一个变数。 她得到的消息,王诚带了三千御林军,副将只是御林军中一个新晋升的校尉,所以根本没考虑在内。 区区一个武师境界的校尉对战局没什么影响,真正影响战局的唯有武道宗师以及武王强者。 王诚所带的人马她是知道的,一个武道宗师都没带,唯一的那位武王强者也已经被宁侯引走了。 如今看来,这其实只是王诚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那名校尉分明是他隐藏在队伍中一张底牌。 “你总是这般出乎人的意料。” 潘萌心情复杂,这个让她说不出某种感情的人真是让人头痛。 幸好她留了一手,并未让所有的广陵军都上阵,要是所有的广陵军都死了,那将是无法承受的后果。 “即便那人手握多件禁器,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覆灭两万广陵军也不可能吧?”潘萌质疑道。 “是王玄甫!王玄甫亲率数千骑兵偷袭我军后方。”鹤一鸣道。 “刷!” 潘萌顿时坐不住了,她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脱口说道:“亲率骑兵?他哪来的数千骑兵?” “是陵州军。”鹤一鸣道。 潘萌没来由地心头一慌,她很清楚王诚亲率陵州军意味着什么? “宜城被王玄甫攻破了?为什么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因为负责防守宜城的正是她的父亲,她第一时间担心她父亲的安危,怎能不着急? “报!!!” 就在这时,先前退下去的年轻甲士跑了进来,一脸的慌张。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颤抖着说道:“夫人,宜城失守了。” 潘萌一颗心彻底跌到谷底,赶紧问道:“我父亲呢?” “潘将军战死了,是武安侯亲自动的手。”年轻甲士语气颤抖道。 潘萌眼前一黑,天仿佛塌了下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过了许久,她语气低沉道:“将军百战死,打战哪有不死人的。” 她看着二人,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立刻去通知青龙守护使、玄卫一干都尉、府城众将军,来此议事!” 她扬了扬手,让两人全都退下。 等人退去,潘萌再也坚持不住,一下瘫倒在地,她半边身子扶在桌案上,压着嗓子抽泣:“爹!!”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切肤之痛,这也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痛。 抽泣了许久,她缓缓起身,双目猩红,道:“王玄甫,你杀我爹,此仇不共戴天!来日我必杀你!” 可是,她又很清楚这事无比艰难。 如今王诚手握六万陵州军,侯府损失了两万广陵军,兵力上比王诚差上不少,所以此战没有宁侯他们很难去赢。 她看向虚空,喃喃自语:“侯爷,你该回来了吧?” …… 这是陵州境内的一座山,山只有几百米高,很普通的一座山。 山顶上站着两道身影。 一人看上去有五十来岁,相貌平平,一头灰发中夹杂着几缕白发,没有用任何头冠束起,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披散着。 他穿着也非常随意,一件快被染成黑色的白色长衫,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脚下的靴子因为走远路多处破损。 另一人非常年前,看上去不到三十岁,一头乌发被镶玉的金冠束起,身穿黑色蟒袍,双目如炬,剑眉又黑又浓,如那出鞘的利剑,端的是英明神武。 这二人正是周应熊与周昭光。 叔侄二人相隔只有几米,并未出现剑拔弩张的画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随意,就像在拉家常。 “小十三,听你六叔一句劝,放弃吧。” “放弃?开弓哪有回头箭?就算我放弃了,你觉得他会放过我?” 周应熊神色一滞,他作为灵王的弟弟,当今天子的叔叔,当年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比很多人都清楚。 有过一段时间,他甚至替周昭光感到可惜,如此天纵之才又深得灵王喜爱,王位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结果硬是错过了。 “他将天都府封给了我,看似给了我那么大的权力,可暗地里却派人调查我,搜集我的罪证,不就是为了杀我吗?” 周昭光冷笑:“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他那点把戏他真以为我看不懂?” “你放心,有我在,必能保你无忧!” 周应熊做出保证,他并不想看到周昭武兄弟相残,王室流的血够多了。 “保我无忧?然后像猪一样被关在宗人府,这跟死了有何区别?” 周昭光面露不屑,接着道:“六叔,您老这辈子活得窝窝囊囊,身为王子,什么荣华富贵都没享受到,每天胆战心惊地活着,您心里就没有一丝怨气?” 周应熊不语,他心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怨气? 在他小的时候,他可没少受人欺负。堂堂一位王子,有时候竟然还要看一些内侍的脸色,这种憋屈谁人能懂? 周昭光忽然开口:“六叔,你何不跟我一块干?他日咱们打进京城,侄儿在此许诺,与六叔平分天下!” “你确定?”周应熊问。 周昭光见周应熊动心了,心头一喜,赶紧应下:“当然。” “那你发誓!他日若违此誓,必身受千刀万剐,灵魂贬于九幽之地,永世不得超生!”周应熊道。 周昭光一愣,好半天都没说话。 周应熊摇了摇头,道:“看到了没?你跟你四哥一样,骨子里都是对权力看得极重之人。你上位跟他上位没什么区别,而今天下才安定不久,若是再起内乱,我大周就完了!我是周家子孙,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大周毁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里?” 被一语道破了心事,周昭光不再多言,道:“六叔是执意如此了?” “不错!你还是老老实实留在这儿吧,再等几日,一切便会分晓。”周应熊道。 “再等几日?” 周昭光剑眉微蹙,忽然笑道:“看来六叔是很看好那王玄甫?” 周应熊道:“我跟那小子接触过,他领兵打战确实有一套,不在你之下。天都府没有你亲自坐镇,凭你那些手下赢不了的。” “这就是你亲自来堵我的原因吧?”周昭光反问道。 周应熊也没否认,道:“你领兵打战的能力当世少有,那些兵在你的手里,破坏力太大,必须先下了你手里的兵。” “一个没牙的老虎连猫都不如,确实是好算计!” 周昭光自嘲地笑了笑,随即面色变冷,道:“只可惜,他能想到的,我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周应熊不知道这里的“他”是指周昭武还是指王诚,但他听出来话里有些不对劲。 果然,下面他听周昭光说道:“六叔想拖住我,侄儿又何尝不想拖住六叔呢?” 话音刚落,空中出现两道身影。 两人全都头发花白,脸上带着面具,不同的是,一块是普普通通的铁质面具,另一块却是水晶面具。 周应熊瞳孔不由地一缩,目光紧紧地盯着那脸上带着水晶面具的人,沉声道:“楼外楼的太上长老!” 作为天下数得着的强者,他自然知道那块水晶面具代表着什么,那是楼外楼太上长老的身份象征,更代表着一位武王强者。 另一位带铁质面具的他虽然看不出身份,但从身上散发的强横气息来看,也是一位武王强者。 周应熊偏过头,冷冷道:“小十三,你竟勾结楼外楼的人,莫非你忘了他们与我周家是世仇?” 周昭光并未正面回答,道:“六叔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小心!” 撂下这话,他凭空消失。 周应熊见状,就要离去,但两名带着面具的武王立刻拦住他的去路。 “哼!” 周应熊冷哼一声,浑身突然爆发出一股金色风暴,向四周席卷而去。 两名武王瞬间爆退至几十米外,才避免被金色风暴伤到。 待金光散去,周应熊头顶出现一根一米来长的黑色短棍。 棍子上面疙疙瘩瘩,很像一根烧火棍,又丑又普通。 然而,两名武王在见到这根短棍时,全都齐齐惊呼:“这是千钧神铁!” 千钧神铁可是天下罕见的神材,密度非常大,仅这一米来长的棍子就有几千斤重,被主人炼化之后,可大可小,可轻可重。 周应熊伸手将头顶上方的神铁握在手里,掌心灵元涌动。 下一刻,黑不溜秋的神铁顿时爆发出一阵金光,并放大至十几米长,真真像是一根金箍棒。 周应熊抓着神铁,朝着几十米外的两名武王一把横劈了过去。 金色的灵元透过神铁迸发,几十米外瞬间出现一根十几米长的金色巨棍,扫向两名武王的胸口。 两名武王迎着金色巨棍各自打出自己,一只土黄色大手,一只火红色拳头。 “砰!!” 金色巨棍与土黄色大手以及火红色拳头相撞,顿时发出惊天动地般把爆炸声。 已经在数里外的周昭光都听的一清二楚,他脸色微变,不禁自语:“十几年不见,没想到六叔实力已经强至此等境地,当世恐怕没几个人能稳压他一头。” 他这位六叔是真正的大器晚成,前几十年名声不显,甚至活得很窝囊,直到被先王关照,一飞冲天,成为当世绝顶强者。 即便是大成境界的武王,也未必能胜过他,因为《九龙御天功》越是修行到后面,威力越强,可越阶而战。 一念至此,他又掉头回去,仅凭那两人恐怕拦不住他这位六叔。 第423章 轻取二县 铜城。 这是陵州最西面的一个县,再往西去就进入天都府的地界了。 午后。 雨已经停了,地面一片泥泞,通往铜城的官道突然出现大批的骑兵。 领头之人骑着一匹青色骏马,手持一杆虎头湛金枪,身穿一件儒凯,相貌堂堂,英姿勃发,正是左将军王诚。 在他身后跟着两三千骑兵,都是陵州军,也是昨夜跟着他出战广陵军之人。 路虽然滑,但马的速度在那儿,众人很快逼近了铜城。 城门紧闭,城上却是看不到一个人,像是一座死城。 王诚端坐在青雷背上,千里眼也看不到城里的情况,他偏头对落后半个身位的一名骑士唤到身边。 这名骑士长得不高,也不壮,皮肤有些黑,精瘦精瘦的,给人一种像是经历了千锤百炼的感觉。 他一双眼睛很亮,很有神,手里提着一杆漆黑的长枪,整个人像是与枪融为一体。 “唐建,你带些弟兄去看看怎么回事,记得小心一些!”王诚吩咐道。 “是!” 唐建应下,而后点了十几号人一块儿来到铜城城下。 待靠近县城十几米,他下令众人朝城上放箭。 前后射了三波箭进城,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带着心里的疑惑驱马来到城门前,长枪一提,就要有所动作,城门突然开了。 一名穿着绿色官袍的矮胖男子领着几名官吏小跑出了城,离王诚还有十来米远,他领着几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喊道:“下官铜城县令黎晓拜见武安侯!” 王诚驱马来到近前,看着矮胖男子,道:“你知道我?” “武安侯今晨攻破怀远县,下官已经收到消息。”黎晓如实说道。 王诚微微变色,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快就传到铜城了。 怀远县落到他手里满打满算不到四个小时,消息竟然已经传到了百里之外的铜城,简直就是飞过来一样。 王诚看着脑袋嗑在地上不敢动弹的黎晓,看来这个矮胖子比他想象中要精明得多啊! 只不过,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为怀远县是被打下来的,殊不知自己根本没费一兵一卒。 因为唐家就在怀远县,那可是宜城顶级武道世家,唐城的祖父是声名赫赫的大宗师,在怀远县根深蒂固。 唐家的有数人在怀远县身居要职,几乎算是怀远县的土皇帝,怀远县的大局就掌握在唐家的手里。 王诚的兵马刚到怀远县城,城门就打开了,唐城祖父亲自来迎接他入城。 所以过怀远县根本没花什么时间,要是唐家出手阻拦,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抵达铜城。 “起来吧!” 听到王诚这话,黎晓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身。 王诚没有再多看他一眼,领着大军进入城中。 直到大军完全进城,黎晓才偏头对身后的县尉说道:“葛县尉,你说武安侯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些人私下里都投靠了宁侯,按照朝廷律法,当以谋逆罪论处,可是王诚竟然什么都没做。 “下官也不清楚,这位武安侯行事总是出人预料,没有人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 葛县尉皱着眉头,很快又舒张开来,道:“不过,下官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咱们的脑袋还在。只要脑袋还在,咱们就有机会保住它。” “葛县尉说得不错,没一下砍掉咱们脑袋,说明咱们就有机会。” 黎晓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咱们还是赶紧进城,只要伺候好了武安侯,咱们脑袋一定能保住。” 一边说着,他一边小跑着进城。 王诚一行人进城后,街道两边商铺陆陆续续探出一些脑袋,偷偷摸摸打量着他们。 在见到是熟悉的陵州军后,他们大着胆子走出了房屋,但是没有人敢上前问什么。 每一次军队入城,必然是战事将起,老百姓能做的就是怎么保住自己一家老小。 王诚自然没心思去管这些人,他径直来到县衙,刚从马上下来,就碰到一路跑过来的黎晓和葛县尉。 “劳烦县尉把我这些弟兄安置好,黎县令随我来。” 又吩咐了唐建几句,王诚走入县衙,来到大堂的主座坐下。 黎晓站在堂下,等着王诚训话。 “黎县令,这两日天都府那里有什么动静?”王诚问道。 黎晓想了想,道:“下官不敢隐瞒君侯,铜城以铜铁矿产闻名于世,一个小小的县城远不及城外的铜陵镇重要,宁侯并未将县城放在心上。宁侯的人很早就渗透进了铜陵镇,如今铜陵镇已彻底被宁侯的人掌控在手中。” “铜陵?” 王诚知道这个地方,是陵州目前铜矿产量最大的之地。 算上广陵军,陵州有十万的守军,他们的兵甲几乎都是铜陵所产。 宁侯想要成事,兵甲自然不能少,所以他肯定会派人控制铜陵。 “黎县令刚才说,宁侯的人很早就渗透到铜陵了,看来黎县令很早就知道宁侯的事了。”王诚似笑非笑。 “噗通!” 黎晓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道:“下官之前并不知道宁侯的人渗入了铜陵,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王诚笑了笑,道:“黎县令请起,本将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黎晓刚才尿都要被吓出来了,听到这话,总算憋回去了。 他擦了擦脸上的虚汗,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 “黎县令应该知道,背叛朝廷该当何罪?” 耳边再次响起王诚的一声质问,黎晓听了后直接瘫倒在地。 过了一会儿,他连滚带爬来到王诚跟前,一边磕头,一边喊道:“君侯,并非下官主动投靠宁侯,是宁侯的人逼下官啊,下官也是没办法。” “黎县令的遭遇本将同情,但是国法难容。”王诚摇头叹道。 黎晓眼前一黑,但他到底是在官场多年,在短暂慌乱之后听出了王诚话里有话,道:“君侯,君侯饶命啊!” 王诚不再吓唬他,直言:“你是铜城本地人,又在铜城为官多年。本将给你一百骑兵,你能在一日之内将铜陵掌控在手里吗?” 黎晓哪敢说半个“不”字,这个时候即使不行他也得说“行”,于是硬着头皮把这件事应了下来。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了,大着胆子问:“君侯是说给下官一百骑兵?” “怎么?少了?”王诚反问道。 岂止是少了,简直就是没有! 黎晓哭丧着脸,道:“君侯,只给一百骑兵,人会不会太少了?” 毕竟铜陵如今被宁侯的人把控,里面有很多好手,区区一百骑兵丢进去恐怕连水花都掀不起来。 “你手里不还是还有八百铜城县兵吗?”王诚道。 黎晓一愣,那些县兵也算吗? 见王诚脸色已经变冷,他立刻意识到再说下去自己多半脑袋不保。 他咬牙道:“下官必不辱使命!” 这时,安顿好骑兵的唐建走了进来,王诚对他说道:“带黎县令去挑一百骑兵,你亲自陪黎县令走一遭铜陵。” “是!” 唐建点头应下,随后与黎晓一块儿出了大堂。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王诚脸上渐渐露出冷色。 这位黎县令远不是看上去那般憨厚,他很精明。 说了那么多,只提宁侯对铜陵的渗透,绝口不提铜城的情况。 铜城西边就是天都府,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般平静,宁侯必然也在这里布下了一些东西,比如负责城防的县兵。 县兵里一定有宁侯的人! 他不知道这位黎县令做了什么,竟然“绕过”宁侯的人,直接“开城投降”,这里面必然有古怪。 他没心思去一个个调查,也没时间去调查,所以直接把那些县兵拎出去走一遭,到时什么都会牛鬼蛇神都会跳出来。 “顾鑫!” 王诚朝外面喊了一声,很快,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鱼鳞甲,二十一二岁,又高又瘦,脸坚硬得跟铁块一般,看上去好像别人欠了他很多钱。 此人是顾彦章的孙子,一直不曾出仕,直到昨夜王诚率军进驻宜城,顾彦章才将他这位孙子塞到王诚手里。 其实,这是王诚之前就跟顾彦章约定好的,他许诺顾彦章,可以给他后人一些机会,并会亲自关照。 顾彦章自己身上的荣誉和功劳已经够多了,但他的后人比他差远了。 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他自然也会考虑自己的身后事,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顾鑫这位宝贝孙子。 顾彦章自然是有儿子的,三个儿子年轻时跟着他征战四方,两个战死,一个残了,就留下三个孙子,顾鑫是最小的那个。 他一直将顾鑫养在跟前,不让他过早地参与到官场中,但随着顾鑫越来越大,他也开始考虑顾鑫的仕途了。 之前他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谋划,但都被他一一否决了。凭借他的人脉关系,顾鑫自然能混些资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关系网起作用,而且对顾鑫未来的成长很不利。 跟着王诚就不一样了,那是能混到实打实的军功,虽然有风险,但是有王诚亲自关照,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有军功在手,日后不论去地方还是朝堂都要好得多。 王诚将顾鑫叫到身边,吩咐道:“等会儿你亲率一千骑兵,暗中跟在唐建等人后面,一旦发现铜城县兵有任何异动,一律格杀!” “若是没有异动,你们就埋伏在铜陵镇外,监视里面的一举一动。” 他拍了拍顾鑫的肩膀,叮嘱道:“如果事不可为,你就给我赶紧撤回来,切不可恋战,听到没有?” 顾鑫神情一肃,道:“是!” “去吧!”王诚扬了扬手。 等顾鑫退下之后,他也没有继续留在大堂,领着守在院中的几十名骑兵出了县衙。 然后他们出了县城,又一路向西狂奔了几十里,来到一处高地。 站在高地,居高临下,一座城池的轮廓若隐若现。 王诚指着那座城池,道:“那便是安平城吧。” 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年轻骑士道:“大人说得不错,那便是安平县,过了安平县就是天都府城。” “天都府城……” 王诚目光渐渐变的深邃,目光仿佛穿过安平县,来到那座雄城。 他在那里经历了太多刻骨铭心的事情了,有过欢愉,有过惊险,更有无尽的恨! 那是他此战的目的地,如今只剩下一个安平县阻在那儿,过了安平县,谁也无法再阻挡他复仇! 一念至此,王诚回头望向身后的三十来名骑士,朗声道:“弟兄们,敢不敢跟我去安平地界纵马狂奔?” 众人想也没想,高声喊道:“敢!” 王诚大叫一声“好”,随后手提虎头湛金枪向山下狂奔而去。 骏马狂奔,周围的一切都在倒退,他们很快进入了安平地界。 官道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大部分水稻已经被收割完成,留下大片的空地。 在大片农田之外,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个村落,全都在忙着晒稻谷,没有人去关注官道上突然出现的骑兵。 眼见安平县城越来越近,突然从两边村落中窜出两队骑兵。 约莫两百号人,全都穿着鱼鳞甲,但有别于王诚等人身上的红色,这些人穿的是黑色的,黑得发亮,明显是新甲。 而且,各个脸上都带着面具,只露出口鼻和两只眼睛。 两队骑兵一队从北面,一队从南面,对王诚等人进行包抄。 相隔上百米,一支支弩箭已经向王诚等人射了过来。 “铁臂铜弩!”一名骑士惊呼。 王诚大喊一声“都靠过来”,而后念力向四周笼罩而去,形成一只巨大的念力罩子。 “嘟嘟嘟!” 弩箭在进入三十米范围内,仿佛陷入了沼泽当中,速度锐减。 在进入十米范围内,弩箭后继无力,全都停滞在半空。 王诚脸色发白,一下抵挡两百只弩箭,他的念力消耗极大。 “杀!” 他大喝一声,念力如喷发的火山般向周围爆发。 下一刻,这些弩箭“咻”的一声射向两边的黑甲骑兵。 “叮叮叮!” 弩箭射中那些黑色鱼鳞甲上,却没能射穿,全都崩飞。 第424章 全局在握 王诚神色一变,黑甲骑兵甲胄的硬度有些超出他的预料,应该都是铁质的。 一念至此,他赶紧下令众人撤退,他自己负责殿后。 他们在兵力上已经不占优势了,比对方少了几倍人马,再加上装备不如对方精良,继续打下去的话对他们极其不利。 众人听到命令后,立刻调转马头,朝回路赶去。 王诚跟在后面,念力疯狂涌出,再次形成一只无形的念力防护罩。 “嘟嘟嘟!” 又是一波弩箭射来,因为距离拉近,这些弩箭射进防护罩二十多米才止住。 王诚神色凝重,离他们越近,这些弩箭破坏力就越大。 一旦对方骑兵逼近他们五十米范围,他的念力护罩也挡不住。 第三波弩箭被挡住之后,双方人马距离扩大至六七十米,黑甲骑兵终究没能对王诚等人的合围。 王诚撤去念力防护罩,手持虎头湛金枪,调头杀了回去。 见王诚主动杀来,黑甲骑兵又迅速分散开来,从三面对王诚合围。 他们一边加速赶来,一边瞄准着王诚不断放箭。 王诚没有用念力硬接弩箭,而是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咻咻咻!” 大部分弩箭都射空了,有一小部分弩箭却是射向了青雷。 青雷已出入沙场多次,又蜕变成了麟马,在见到这些弩箭向它射来时,它自己就进行躲避,如同一道闪电,极速闪躲。 这一波弩箭射来,却是什么都没射到。 一众黑甲骑兵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半空,却见王诚脚踏虚空,并不落下。 御空而行??? 众人全都一惊,他们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武道宗师或是修为在出窍境的大修士才有的本事! 王诚凌空而立,双手紧握虎头湛金枪,劲力与真气灌注于枪杆中。 下一刻,他握住枪杆劈了下去。 只见,长枪周围瞬间形成一股实质化的风暴,那是由真气与罡风形成的奇异力量,长近十米,犹如一根擎天之柱。 “快躲!” 下方忽然传来一道惊呼,所有黑甲骑兵立刻作鸟兽散。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王诚手里的虎头湛金枪劈下,真气与罡风形成的巨大风暴如巨龙一般撞向黑甲骑兵。 “轰!!” 只听一道剧烈的撞击声,人马俱飞,真真像是被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撞过。 待风暴散去,地面多出一条二三十米长的沟,沟的两边躺着一堆碎尸和碎甲,尸体有人的,也有马的。 那些跑在最前面的黑甲骑士匆匆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扬起鞭子用力抽在马屁股上,拼了命地逃。 太可怕了! 只一击便杀了二十来名黑甲骑士,即便是大宗师也不过如此吧。 见他们逃走,王诚并未追赶,从空中落至马背上,随后转身回去。 很快,他跟上了手底下的骑兵。 “君侯,咱不去安平县查探了?”一名骑兵问道。 “先回去吧。”王诚没有多言。 该知道的他已经知道了,现在他只需要回去准备就行了。 回到铜城,他刚进入县衙,一名骑兵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报!!” 骑士单膝跪在王诚面前,道:“禀君侯,吴大人已攻破永济县。” “好!” 王诚脸上露出喜色,吴飞龙果然没有辜负他的厚望。 永济县是宜城郡西南面的一个县,与铜城毗邻,盛产硝石,是大周硝石产地最大的产地之一。 硝石的作用很大,可供道士炼丹,可供制瓷颜料,可供大夫制药。 因而,永济县在宜城郡繁华只弱于宜城与安平县,排行在第三位。 宜城、太平、定远之前已被王诚收回,还剩下怀远、铜城、永济、硫阳、永定五县,这五县都还在宁侯的势力范围。 怀远、铜城王诚自己来收复,永济县交给了吴飞龙,永定、硫阳则交给了付义。 如今怀远、铜城、永济三县尽数收回,只剩下永定和硫阳二县。 这两县只要收回,整个宜城郡就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天都府东面的门户算是彻底被关起来了。 “永定、硫阳应该也快了吧。”王诚心里暗暗想到。 他让付义去收复永定、硫阳二县是有原因的,付义的老家就在硫阳,永定与硫阳相邻,两地都算是付义的老家,所以让付义去收复二县正合适。 这边想着,一名骑兵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跪在他面前,禀报:“启禀君侯,永定、硫阳二县被收复了!” “好啊!” 王诚大喜,这下宜城郡七县一城算是都回到他手里了。 想了想,他写了两封信件,分别交给二人,并叮嘱二人:“将此信交给你们家大人,让他们先稳定县里局势,一切行动听我号令。” “是!” 两人收下信件,转身便出了大堂。 “现在就看这位黎县令能不能收回铜陵了。”王诚喃喃自语。 铜陵不仅地理位置重要,更重要的是,他能源源不断地给宁侯提供兵甲,不把它收回,他腹心处就会多出一根钉子,时刻威胁着他。 王诚目光深邃,仿佛穿过虚空,看到了几十里外。 “阿嚏!!” 黎晓端坐在马背上,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心想这是谁在念叨自己呢? 在他身后跟着两三百骑兵,以及五六百的步兵。 其中一百骑兵甲胄精良,军容整齐,比起其他没有精气神的士卒好了不知多少倍,正是唐健率领的陵州骑兵。 “黎大人,照您这个速度,咱们今天晚上也赶不到铜陵。”唐健面无表情道。 黎晓苦笑:“唐大人,黎某不能跟你们这些沙场宿将比啊,就赶了这么点路,黎某的屁股都要裂成八瓣了。” “黎大人的屁股裂没裂开我不知道,贻误战机,黎大人这颗脑袋是肯定保不住的。”唐健冷冷道。 黎晓一听这话,顿时抖了个激灵,浑身顿时冒出一阵冷汗,急道:“走!走!走!争取今天晚上把铜陵的事解决。” 于是,一群人加快脚步,终于在傍晚赶到了铜陵镇。 遥远的就看到一座土山上插着几根大烟囱,浓浓的黑烟从烟囱中升起。 黑烟漫天,形成厚厚的烟云,将阳光都挡住了,厚重压抑。 山下有一个镇子,但是比寻常镇子要大,镇子外竟像模像样地建起了城墙,只是比县城的规模小上一些。 黎晓与唐健带着近千人马来到这里,立刻就惊动了镇里的人。 立刻就有人爬上城头,身穿铁甲,手持强弓劲弩瞄准着众人。 黎晓见状,心里窝火,想他堂堂铜城县令,进铜陵竟然会被人弓箭指着。 但是,他脸上露出笑容,和气地说道:“本官铜城县令……” 话才说至一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只见城上一名男子眉心中箭,仰面从城上跌落下去。 黎晓被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正见唐健手里拿着弓箭。 显然,刚才射箭的正是他! 黎晓一脸的懵,张了张嘴,道:“唐大人,你这是……” 唐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冷冰冰道:“以下犯上,死不足惜!” 然后他大手一挥,道:“全军进城,胆敢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杀!” “杀!” …… 手底下的一百骑兵立刻举枪大喝,而后攥紧缰绳驱马前行。 “嚯!” “嚯!” …… 他们一边前行,一边举枪示威,同时嘴里喊着号子,向城下逼近。 见唐健一伙儿骑兵都压了上去,葛县尉凑到黎晓跟前,小声问道:“大人,咱们怎么办?真要杀进去吗?您别忘了,这里面……” “闭嘴!” 黎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原本平和的脸上突然变的异常决绝,杀机毕露,道:“进去之后,什么也不管,那些人一个都不能活着!” 葛县尉心头一惊,这个平日里一脸和气的县令竟然这么狠。 不过,想到那件事情他什么心思都没了,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弟兄们,都给老子压上去,谁要是敢阻拦,就地格杀!” 葛县尉怒吼一声,骑着马跟上唐健一伙人,逼近城下。 就在众人距离城下只有五十米时,耳边传来一声叫喊。 “快!放箭!绝不能让他们进来!” 喊话的是一名青年,他是刚刚才出现在城上的。 他高大威武,穿着一身崭新的铁质战甲,头戴兜鍪,手臂一柄大刀,站在那儿如同一尊门神。 城上的人在听到命令后,立刻对着下方的唐健等人放箭。 “咻咻咻!” 一连串的箭矢射向下方的众人,足足有上百支。 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上百号人登上了城。 唐健不闪不避,手里的黑枪很随意地格挡,便将几支射来的箭矢击飞。 麾下的一百骑兵亦是应对有度,或躲或挡,几乎无人受伤。 就在这时,从他们后面却是爆发了一阵惊慌的叫声。 “快逃啊!” “救命啊!” “杀人啦!” …… 几道惨叫声后,黎晓带来的那些县兵“哗啦”一下作鸟兽散,就好似沙堆,还没碰到就溃散了。 原本已经准备发起冲击的陵州骑兵像一下没了精气神,竟发生了一点扰乱。 唐健顿时气的想杀人,脸本来就黑,这下彻底跟黑炭一样。 这些县兵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他们带来只会坏事! 他旋即又意识到不对劲,以武安侯的智谋,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既然知道,还把这些县兵派了过来,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正当他在思索之时,几支羽箭向他射来,他赶紧挥枪格挡。 打飞几支羽箭,他攥紧缰绳,向对面的镇子发起冲击。 “杀!!” 随着他一声大喝,其他骑兵也迅速反应过来,跟着他一块儿冲杀。 “快!快放箭!” 高大男子赶紧下令,羽箭“咻咻咻”地射向唐健等人。 “杀!” 唐健大喝一声,舞动长枪,在他身前立刻形成密密麻麻的枪影。 “叮叮叮!” 切过来的羽箭无法击穿他的防御,全都被黑枪打飞。 拢共就几十米的距离,骑兵真正发起冲击的时候,几乎转眼便至。 见羽箭奈何不了唐健,城上那威武男子一把夺过身旁一人的弓箭。 然而,不等他弯弓射箭,唐健猛地将手里的黑枪掷向那威武男子。 枪还未至,一股强大的劲风已经扑面而来,威武男子被吓了一跳,连忙用手里的弓进行格挡。 “铛!!” 弓打在枪头,一股巨大的力道险些将他手里的弓震飞出去。 好大的力道! 威武男子不禁变色,对方扔出来的一枪他竟然有些接不住。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脸一凉,黑枪划过他的面庞,带着他头上的兜鍪飞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自己的脸,张开一看,掌心里面全都是血。 不等他多想,眼前出现一道黑影,并极速放大。 只见,唐健凌空飞来,一只拳头向他脑袋打来。 千钧一发,他双臂十字交叉挡在自己脑袋前面。 “砰!!” 他双臂一痛,转瞬之间麻木,紧接着一股巨力爆发,就像层层巨浪奔涌而来,将他掀飞了出去。 倒飞了十来米,最终“轰”的一声砸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能爬起来。 唐健出现在城上,“砰砰砰”一顿输出,城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飞了出去。 一连打飞十来号人,他从城上一跃而下,双脚直接踩向那威武男子的胸口。 “砰!!” 威武男子刚要翻起来,胸口被重重地踏上一脚,一口逆血喷出,剧烈的疼痛让他当场昏死了过去。 两招解决对手,唐健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欣喜,因为从对面杀来了大队人马。 唐健身形一闪,拔出插在地上的黑枪,而后转身来到城门。 他挺起黑枪一把刺穿城门,一股劲力爆发,城门轰然化为碎片。 没了城门挡在前面,外面的骑兵涌了进来,连唐健的那匹马也冲了进来。 唐健闪身至马背上,高举着黑枪大喝一声“杀”,随后领着一众骑兵向对面狂奔而来的敌人杀去。 很快,两方人马很快撞在一块儿。 唐健手中的黑枪快如闪电,每一击刺出之后,都会带起一片血花。 他如同一尊杀神,沐浴着鲜血,在敌人中大杀特杀。 “铛!!” 突然,一对锤子挡住了他的黑枪。 锤头呈倭瓜状、黄铜色,锤柄一米来长,正是黄铜倭瓜锤。 拿锤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穿血色鱼鳞甲,容貌英武,气息浑厚。 “武宗?!” 唐健神色一变,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气息波动。 这股气息他很清楚代表着什么,眼前这位中年男子必然是一位武道宗师,而且很可能迈入小成境界。 不过,他并未退缩,掌心劲力喷发,黑枪震开中年男子的双锤,枪头闪电般刺向对方的脑袋。 中年男子脑袋一歪,便避开了黑枪,随即脚步轻点,人倒退至十几米外。 他看着唐健,道:“气血大成,好一个唐家健儿!” 唐健见对方竟然认出了自己,沉声道:“你是何人?” “你不认识我?” 中年男子有些诧异,随即摇头自嘲:“也罢!你不认识某家也正常,看在你那位弟弟的面子上,你走吧!” “走?” 唐健摇了摇头,都杀到这里了,他怎么可能还退回去? “听某家一句劝,你走吧!就凭你这点人马,你赢不了的!”中年男子道。 唐健眉头皱起,心里面又将黎晓那伙人骂了一遍。 若是那八百人能靠谱点,他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他过不了对方的武道宗师,麾下那一百骑兵怎么可能是人家上千号人对手。 “要是能再有一千骑兵就好了!” 他心里暗暗想着,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杀!” 第425章 首战即决战 戌时。 铜城县衙里的灯火已经熄灭,唯有一处房间有微弱的火光在跳动。 微弱的火光下,可见房内有三道身影,正聚在一块儿小声议论。 “我已经得到消息,今早宁侯府突然在安平县增兵,目前差不多有两万人,宁侯麾下守护使青龙正是统领。” “幸亏大人让咱们不要轻举妄动,咱们白天要是傻不愣几地带人直扑安平县,弄不好都得折在里面。” “付将军说得不错,守护使青龙可是当世有名的大宗师,早年间上过战场、杀过敌,远不是宁侯府的其他人可比的。” 这三人正是王诚与陵州将军付义以及御林军校尉吴飞龙。 付义与吴飞龙全都穿着一袭黑色长袍,长袍带着斗篷。 三人围在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摆放着一张沙盘,沙盘上模拟的正是宜城郡与天都府的地形地势。 吴飞龙皱着眉头,道:“大人,广陵军已基本被咱们灭了,陵州军如今也尽在我们手中,宁侯哪来的两万人?” “天都府人口众多,是陵州最大的郡府,比宜城郡还要大。下辖十二县,以及府城天都。每一个县有近千县兵,宁侯府又有三千府兵,另有私人卫队玄卫,凑齐两万人马并不难。”付义说道。 王诚点了点头,道:“宁侯从昭武六年入驻天都府,如今已经过去了四年。这四年里,他不断剪除异己,将天都府凝为铁板一块,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区区两万人马他还是能拿出来的,而且远远不是极限。” 陵州有人口七八百万,这只是官方统计的数据,如果算上那些流民以及高门大户人家的仆役,起码有一千万人。 这么多的人不要说养两万人马,就是十万人马都绰绰有余。 王诚接着道:“宁侯暗中谋划多年,自天都府最大的江湖势力鱼龙帮被灭,所有的江湖势力都被宁侯收服,这些江湖势力中人拉出来练几天,那都是军中好手。” 吴飞龙与付义听后,齐齐点头。 “大人说得不错!天都府的江湖势力,不算那些三流的,一流二流门派加起来有几十个,江湖武人加起来数千,这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付义沉声道。 “那咱们这一战该怎么打?”吴飞龙依旧眉头紧锁。 王诚盯着沙盘,沉吟道:“其实,到了此刻,用什么奇谋诡计已经不管用了。他们的一举一动我知道,咱们的一举一动他们也知道,所以这一战咱们什么都不用,六万大军全部压上,首战即决战!” “首战即决战?” 吴飞龙与付义全都心神一凛,被王诚的气魄震惊了。 “不错!” 王诚点了点头,道:“咱们不能等!等下去只可能对我们不利,一旦让西面聚集所有的大军,我们的兵力优势将荡然无存!” 他看着二人说道:“我已经派人通知顾老将军了,此刻顾老将军已经率领大军向这里赶来,很快就能赶到这里。休息半夜,明日鸡鸣,我们全军出发。” “君侯,万一宁侯的人从东面杀过来,包抄咱们后路,咱们……”付义面露忧色。 如果按照王诚的想法,所有人全都压上去,他们后方就会出现空虚。这个时候宁侯只要派几千人马从后面杀过来,就会对他们前后包夹,到时他们就危险了。 付义想继续说下去,却被王诚一句话堵住了。 “没有万一!” 王诚斩钉截铁道:“也不可能有万一!我王诚既然出手,就没想过给自己留什么后路,这一战我们必胜!” 吴飞龙与付义听后,不禁神情一肃。 王诚不再废话,手指着沙盘,将明日大战的安排和盘托出。 二人听得很仔细,毕竟事关几万人的生死,一个细节做不好,整个局势很可能会因此而崩溃。 “有什么困难现在就可以讲出来,明日一旦开战,再说什么都晚了。”王诚道。 吴飞龙摇了摇头,他是第一次这么多兵马,还是新手,王诚怎么说他怎么做就行了。 “末将并无异议,只是这么大规模地调动兵马,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很难瞒过西边,宜城郡暗中还有不少宁侯的人。”付义担忧道。 “所以等会你们回去之后就要连夜调兵,大军不能放在那两个县,就委屈弟兄们一晚,要到外面过夜了。”王诚道。 付义听出来了,王诚是要跟西面打一个时间差,就是要先对方一步。 如此就算暗中的奸细把消息传到了对面,估计也是一两个时辰之后了,那时他们的大军恐怕已经兵临城下了,对面再想有什么小动作也已经为时已晚,只能跟他们决战。 这就是战机! 也可以说是阴谋,无解的存在,只能堂堂正正地拼命。 “你们就按照我刚才交代你们的,连夜把大军移到那两个地方,休息几个时辰,天一亮,大军立即开拔,直扑安平县!” 说着,王诚一巴掌盖住沙盘上标记的安平县城,将它碾成齑粉。 两人神色顿时变的无比严肃,齐齐行礼:“得令!” “事不宜迟,你们立刻回去准备!”王诚道。 两人毫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去。 他们离去不久,唐健与顾鑫匆匆忙忙地走进了院中。 王诚听到动静后,立刻传音将二人唤进了房间。 两人身上到处都是血,有些还未干涸,显然是刚经历一场大战。 看着二人身上的血迹,王诚赶紧让二人起来,给二人一粒大还丹。 等二人都服下大还丹,他才开口问道:“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唐健与顾鑫互相看了一眼,还是顾鑫开口说道:“禀将军,铜陵镇确如将军所料,完全被宁侯的人把持,就连黎县令、葛县尉也早就被宁侯买通。” “果然!” 王诚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不是他能看穿一切,而是铜陵这个地方太重要了。 宁侯的绝大部分兵甲都是由铜陵提供的,换做他是宁侯,他也会将此地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黎晓在铜城当了这么多年县令,竟然没被宁侯灭了,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黎晓早就被宁侯买通了,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被威胁裹挟。 “那两人呢?”王诚问。 顾鑫道:“已经被标下杀了。” 他立刻解释道:“如将军所料,那八百县兵中有宁侯的人,唐大人率军攻城时,他们哄闹不休,扰乱唐大人的进攻,造成多名弟兄被射杀。后面进城之后随意杀人,制造恐慌,标下不得已将他们杀了。” “这次若是没有顾大人临阵决断,杀了那几个闹事的,咱们这一战恐怕更难。”唐健替顾鑫说话。 王诚感受到二人的局促与不安,他摆了摆手,道:“你们做得很好,谋逆之辈,当杀则杀。” 唐健与顾鑫放下心来,毕竟他们杀的是朝廷命官,这是掉脑袋的事。 “弟兄们伤亡怎么样?”王诚问道。 唐健低下头,沉声道:“一千一百名弟兄,死伤过半。” “伤亡这么大?”王诚皱起眉头。 唐健道:“铜陵镇有一位小成境界的武宗镇守,另有多位武师。” “难怪!”王诚了然。 他对唐健的实力很清楚,这可是位气血大成的古武士,修为已经突破至武师大成多年,是能跟小成境界的武道宗师过招的。 不过,他看出了唐健似乎吃了不小的亏,于是对那位武宗的身份有些好奇。 他脑海中快速掠过宁侯府中的高端战力,最终定格在几人身上,道:“知道他用什么兵器吗?” “他用的兵器是一对黄铜倭瓜锤。”唐健道。 “是他!” 王诚立刻知道那位武宗的身份了,正是负责看守天都府牢的那位朱将军。 此人当初可是与鹤一鸣争锋的人物,真实实力比鹤一鸣还要高上一线。不借助暗器飞鹤神针,鹤一鸣根本不是其对手,毕竟他曾经也是名古武士。 当初他从宁侯府逃出,就是朱将军出手拦的他,那时他已经进入气血圆满那种奇异状态,《金身诀》也练至第二层,即便如此,也没能奈何得了对方,最后还是凭借敕令符才将其重创。 “你遇到的是宁侯麾下隐藏的一名强者,你不是他对手很正常。” 王诚安慰唐健几句,随后又问:“对了,铜陵情况如何?” “标下拦住了那位武宗,顾大人亲率一千骑兵冲杀,铜陵镇的守兵挡不住,死了七八成,那位武宗也没再坚守,领着溃兵逃走了。”唐健说道。 王诚暗暗点头,朱将军实力虽强,但是被唐健拖住了,时间越久他手下死的就越多,最后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不走也得走。 他接着道:“你们先回去休息,明日还有一场大战等着咱们。” 唐健与顾鑫一怔,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将军,咱们要跟宁侯开战了吗?”唐健很是好奇。 王诚没有多说什么,扬了扬手,让二人退下去休整。 窗外,夜色深沉。 王诚却是并未休息,他还在等人,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未用多久,一人大踏步走进了县衙,他当即起身出门迎接。 只见,一名老者正昂首踏步走入院中,他须发皆白,但气势慑人,身上丝毫不见垂暮之气,正是前镇西将军顾彦章。 “老将军!” 王诚快步上前迎接,一把握住顾彦章的手,喜道:“戌时未过,老将军如约而至,勇武不减当年!” 顾彦章将手抽出来,拱了拱手,道:“武安侯军令既至,老夫又怎能来迟?” “请!!” 王诚伸手,将顾彦章迎进了房中,随手将房门关上。 顾彦章一进房内,就被桌上摆放的沙盘吸引了,手指着沙盘道:“这是……” 王诚接过话,道:“老将军猜得不错,这是宜城郡与天都府的地形地势,王诚花了几个小时才将其模拟在这方寸之上。” 顾彦章盯着沙盘,叹道:“此物真乃战场利器,有此物相助,对手的动向甚至一举一动将无所遁形。” 他不由回想起以前经历的大战,道:“我大周与夏国打了不知多少次战,因为摸不清夏国的动向,多次惨遭偷袭,防不胜防,死了不知多少弟兄。” “今日得此利器,他日再临战场,我大周必然占据先机,将士们也不用再枉死。武安侯此创举乃我万千将士之福,当老夫一拜。” 言罢,他对着王诚郑重一拜。 王诚赶紧把他扶起来,道:“老将军严重了。” 顾彦章起身,目光盯着沙盘,突然开口:“武安侯已经决定明日与宁侯府的人马决一死战了?” 王诚并未正面回答,而是笑道:“老将军果然料事如神,王某的这点谋划逃不过老将军的眼睛。” 他事先并未将具体谋划跟顾彦章讲,事关战局,他不可能随便在信里说。 “宁侯盘踞天都府多年,天都府的所有势力都被宁侯收服,他想拉出十万人马太容易了。若是一味地等下去,对咱们只会越来越不利。与其等待贻误战机,倒不如趁他们没准备好时,全军压上,胜率更大。” 顾彦章一句道出王诚的心思,随即又道:“既然如此,老夫以为事不宜迟,我军当迅速逼近安平县,断了西面所有的小动作,逼他们决战!” “老将军此言正合我意!” 王诚面带微笑,接着道:“不过,率领大军前进交给王诚就好了,老将军一路劳顿,且先歇息一夜。” 顾彦章却是不高兴了,道:“武安侯是看不起老夫?别看老夫已年近八十,老夫一顿仍能吃一桶饭,十斤肉。不是老夫自夸,就算对上大宗师,老夫也能跟他战上百个回合。” 王诚并不怀疑他的话,顾彦章十几年前就是大宗师了,大周西面的防线他镇守了几十年,杀了不少夏人将军。 但是,他自己也不知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虽然都治愈了,却也留下了很多病根,气血远不如年轻的大宗师。 王诚见他态度坚决,也不想抹了他的面子,道:“好!那今夜就再辛苦老将军一趟,王诚亲自为老将军压阵。” “得令!” 第426章 故人再见 夜下的安平县并不平静。 城上篝火熊熊,甲士林立,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城楼上站着两人,都穿着将军甲,俯视着城下,小声交谈。 “他已经到了铜城,可老朱连他面都没见到,他就派了两个手下,一千来号骑兵,就把老朱给打发了。” “那两个手下就把你打发了?以你的实力,除非他亲自出手,或者大宗师出手,否则谁能奈何得了你?” “是唐家那个小子唐健,他已气血大成,比他那弟弟还要强,一身出神入化的枪法尽得唐老太爷的真传,是他托住了我。” “如此说来,唐家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投靠侯爷?” “唐老太爷比猴儿还精明,他见势不妙立刻就转投朝廷了。青龙老大,唐家那小子你不能再用了,我怕他会给东面通风报信。” …… 这二人正是守护使青龙与那位朱将军。 朱将军看着青龙苍老的脸,担忧道:“青龙老大,接下来你得小心了。如今铜陵已经被夺去,那里面还有大量的兵器,现在全都落入那小子手里了。” “我知道了!你身上有伤,先回去休养吧。”青龙面无表情道。 朱将军本来还有话说,全都被堵在了嘴里,他抱了抱拳,道:“告辞!” 然后他走下城楼,留下青龙独自一个人站在那儿。 青龙看着夜空,目光深邃,过了许久,喃喃自语:“终究还是躲不过吗?” 在城上站了很久,他才走下城楼,回到县衙休息。 然而,刚刚休息还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被人吵醒了。 来人穿着一袭黑衣,头上裹着一块儿黑布,下半张脸也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这般装扮的正是他手下的斥候。 青龙站在大堂内,心里生出一丝不妙,这个时候斥候找来,肯定是出了事,于是问道:“出了什么事?” 斥候道:“启禀大人,从东面涌来大量人马,离安平县城已经不到三十里了。” “大量人马?” 青龙一怔,然后赶紧问道:“查探清楚没有?到底有多少人马?” “天色黑看不清,弟兄们也不敢靠得太近,但从动静上来看,应该不下三万人。”斥候推测道。 “不下三万人?是被王玄甫收服的那些陵州军?”青龙道。 斥候点了点头,道:“从他们的装备上来看,确实是陵州军。”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青龙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据他所知,陵州军白天还在宜城,距离铜城有一百多里,半天不到就到了铜城,这是飞过来的吗? “据咱们的探子来报,戌时,太傅顾彦章亲率三万大军赶至铜城。”斥候道。 “顾老将军亲自领的兵……”青龙凝眉自语。 对于这位老将军的名头他自然是如雷贯耳,虽然没有像宁侯、王诚那般立下不世功勋,但也立下不少功劳。 这其实跟朝廷的御边政策有关,他镇守西境的那几十年,大周几乎以防御为主,他也没机会去收复丢失的故土。 还有就是灵王忌惮在外领兵的将军,即便是有功之臣,封赏也不是很大,封侯就更屈指可数了。 青龙却是知晓顾彦章本事的,顾彦章以治军严明闻名于世。 夏国的骑兵是出了名的快,而且神出鬼没,顾彦章却能跟他们打得有来有往。夏人有几次攻入大周,那也是夏人兵力上占据优势,但很快也都被顾彦章一一化解了。 所以,在得知顾彦章率领大军奔行一百多里,他就不意外了。 “东边出现这么大动静,探子事先为何不报?”青龙又问。 斥候道:“报了!但是顾老将军行军速度太快了,陵州的马都被他用上了,没有马的就两人换乘,他们一路马不停蹄,我们的人也就比他快那么一点。” 青龙恍然,他手下探子的速度快不假,但是顾彦章的速度也不慢。 如果不是他手底下的人更快一点,他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这件事。 青龙眉头紧锁,一边踱步,一边自语:“按咱们探子的速度来看,顾老将军用了不到三个时辰从宜城赶到安平县地界,急行了差不多一百五十里路。即便有马骑行,现在也一定人困马乏。” 突然,他停下脚步,看着斥候说道:“你说,如果我们现在出兵,直扑王玄甫所率兵马,能不能重创他们?” “标下不知。”斥候不敢多言。 因为这是关乎成千上万人生死的一个决定,他的一句话很可能让成千上万的袍泽死去,当然也可能让成千上万的敌人死去。 青龙思索片刻,道:“你刚才说,他们距离安平县城还有不到三十里?” “是。”斥候点头道。 “三十里吗?” 青龙抬头看向半空,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拿出个主意。 三十里对于万人以上的大军不是什么短距离,即便是急行军也得半个时辰以上,夜里的话时间更长。 如果此刻王诚的大军已经停下来休息,而他却是带着大军急行三十里,那他们岂不是正好往人家口袋里钻。 可如果什么都不做,任由王诚率领大军杀进安平县,他们这一方必然失了先机。 “王玄甫啊王玄甫,你倒是给我出了好大的难题啊!”青龙感到异常棘手。 这个他一直非常看好的年轻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在领兵打战这一块儿拥有非凡的天赋,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骄傲还是该难受。 “罢了!总归都要面对的,就让我看一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青龙看向斥候,道:“传我将令,调集风字营五百铁骑,随我出城!” “是!” 斥候应下后,迅速退出房间。 青龙取下挂在衣架上的一副战甲换上,随后拿起靠在墙上的一根马槊,走出房间。 等他来到城门,五百铁骑已经排列整齐,全都一言不发,似乎就在等他一声令下,然后奔赴战场。 这五百铁骑穿着都是崭新的黑色战甲,在火光下放出金属光泽,与白天王诚所遇到的那些人分明出自一个地方。 他们气息浑厚,都是精挑细选的敢战之士,修为至少都在气血境,放在其他军中至少能混个军司马,但在这里他们只是士兵。 青龙没有多说一句话,翻身上马后,喊了一声“出城”,立刻奔向城外。 黑甲骑兵齐刷刷地翻身上马,随后跟在他后面一块儿出了城。 漆黑的夜下。 青龙领着五百骑兵一路狂奔,都是精心挑选的铁骑,夜色挡不住他们的视线。 他们走的也是大道,两边是收割完毕的稻田,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 所以他们的速度很快,仅仅十分钟就奔行了二十里。 青龙接下来却是让大家放慢速度,已经走了那么远,他们竟然还未看到王诚的大军,他的猜测貌似成真了。 也许王诚真的把大军停在安平县外三十里,布下了一只口袋,以逸待劳,就等着他们这些人来钻呢! 青龙偏头对那名斥候说道:“去找找你的人,问问那些陵州军在哪儿。” 斥候应下,独自一人骑着马离开了队伍,朝东北方向奔去。 青龙一伙儿人控制着速度,走得很慢,等待着斥候回复消息。 然而,他们等了很长时间都没等到人,反倒他们自己又深入了五六里。 大道两边一片漆黑,天地一片寂静,连虫子叫的声音都没有。 “不对!” 青龙突然心神一凛,赶紧下令众人停下,并做好戒备。 “咻咻咻!” 就在这时,众人耳边响起一阵破风声,声音来自多个方向。 他们却是什么也看不见,直到那跟长枪一般的大号弩箭彻底逼近,他们才看到。 “铁臂神弩!” 青龙暗道一声“不好”,第一时间想到这些铁臂神弩多半就是铜陵镇中留下的。 “趴下!” 他随后大喊一声,同时对着射来的大号弩箭连拍了两掌。 只见,两道青光闪过,一对巨大的青色掌印横空出现。 每一只掌印都有五六米大,如同玉石一般泛着青光,厚重坚固。 “叮叮叮!” 下一刻,十来支跟长枪一般的弩箭击中了青色掌印。 “咔!!” 青色掌印只顶住了片刻,便“轰”然化为一堆碎片。 青龙迅速闪身至半空,他虽然大宗师,但也扛不住铁臂神弩的射杀。 “噗噗噗!” 其他人却是没他这般反应,也无法御空而行,不少人被弩箭射中。 这个时候穿的铁甲也挡不住铁臂神弩,连人带马被当场射杀。 仅这一波攻击,已经有大几十号人死去。 青龙见状,大声喊道:“趴下!快趴下!” 然后身形化为一道流光,直奔北面而去,他要找到躲在暗处的敌人。 “咻咻咻!” 弩箭继续射来,而且像长了眼睛一样,从原来的平射改为抛射。 那些已经趴在地上的黑甲骑兵仍旧没能逃过,被弩箭钉死在地上。 侥幸活下来的人被吓得慌忙逃窜,哪里还管什么军纪军规。 现在的情况,趴着是死,站着也是死,只有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统领青龙还在,他们还能顶一会儿,但是青龙已经不知去向,他们更不可能留下来等死。 殊不知,他们慌不择路的逃窜反而将他们逼入了绝境。 大量的弩箭射来,有的是平射,有的是抛射,如同暴雨一般落下。 这些黑甲骑兵像稻草一般被无情地收割着,成片成片地倒下。 青龙在空中极速飞行,他没有回头去看,但是心里面在滴血。 这可是五百名黑甲骑兵,是宁侯精心挑选出来的,绝对能跟夏国的黑鹰军抗衡,今夜注定要留在这里了。 一念至此,青龙加快速度,很快便看到了隐藏在稻田水沟处的陵州军。 他杀意顿生,正待出手,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青龙前辈别来无恙。” 只见,一名身着黑色长袍的青年凌空而立,长袍下是一件儒凯,英姿勃发,双目如电,不是王诚还能有谁? 再次见到王诚,青龙心里面说不出的复杂,但他随即脸色一变,道:“你突破至武宗境界了?” 他心头巨震,一个二十来岁的武宗啊,这是开创历史了吗? 见王诚摇头,他心里一松,但王诚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提心吊胆起来。 “侥幸突破至出窍境。” 青龙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出窍境”三字,这三字带来的冲击比王诚突破武宗境界还要大的多。 二十来岁的武宗,以前不是没有过,甚至更年轻的都有,这天下总会有一些体质特殊的人,但二十来岁的大修士,如果不是某个神游境老怪物夺舍重生,从未出现过。 他神经顿时绷紧,周身真元涌动,暗暗戒备。 王诚见状,不由笑道:“没想到我王诚有朝一日竟会让前辈畏惧,这是王诚之幸。” “你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青龙面无表情道。 王诚没有去扯皮,直言:“青龙前辈,宁侯与朝廷对抗,预行篡逆之事,注定死路一条!青龙前辈为何要跟着宁侯一条道走到黑?” 青龙目光闪烁,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丢下这话,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王诚没有去追,朗声说道:“青龙前辈,明日天明,我将亲率大军攻打安平,前辈好自为之!” 很快,空中传来青龙的声音。 “好!我便等你来攻!” 王诚笑了笑,从空中落至地面,一道身影正好出现在他身旁。 见是顾彦章,他不禁诧异道:“老将军怎么来了?” “武安侯这里动静如此之大,老夫睡不着啊。”顾彦章道。 王诚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顾彦章分明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顾彦章看着夜空,试探着道:“武安侯刚才为何不留下他?” 王诚摇头道:“留不住。” “留不住?” 顾彦章重复了一遍,他在体会这句话的意思。 是不想留? 还是无法留? 他们这一方有两位大宗师战力,又有铁臂神弩,青龙就算是大宗师中的佼佼者,也很难活着离开这里。 顾彦章心想多半是王诚顾念着什么,正想多问几句,耳边传来王诚的声音。 “老将军,让弟兄们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进攻安平!” 第427章 两军对垒 次日天明。 阳光正好。 辰时刚至,安平县城东面出现黑压压的大军,地面都跟着一阵颤动。 “来了!真的来了!” “好多的人,一眼看不到头,这起码得四五万吧!” “快!全都戒备!” …… 城上的守军一阵骚乱,哪怕是知道强敌即将来袭,在见到这些人时仍旧不免心慌,因为来的人太多了。 几万人马像滔天巨浪一般向安平县城涌来,小小的安平县城仿佛随时被扑碎。 青龙在听到动静后,很快登上了城,与他一道的还有朱将军。 两人都看到了千米之外的数万人马,也看到了最前面士卒举着的一杆杆大旗。 其中几面写着“左将军王”,还有几面写着“武安侯”,还有几面大周龙旗。 在这些旗帜簇拥下,有一辆战车,战车上站着一名年轻的将领。 朱将军看着那架战车,口干舌燥道:“他竟然真的来了!” 之前青龙跟他讲王诚会在今天早上进攻这里,他还以为王诚是在吓唬他们,不曾想竟是真的。 他也是熟读兵法之人,打过战、杀过人,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操作,要率大军攻打你的时候还提前告诉你一声。 这算什么? “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这么做,偏偏他就这么做了!”青龙神色凝重。 “敢这么做,要么他疯了,要么就是他太自信了。”朱将军沉声道。 青龙双目眯成了一条线,道:“你说得不错,他太自信了,自信我们根本拦不住他,他就是要堂而皇之地打败我们。” 朱将军也是暗暗点头,他看出了王诚的真实想法,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震慑他们,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也告诉宁侯麾下所有人:“你们必败无疑!” “幕府那边怎么说?援军什么时候能到?”青龙问道。 朱将军道:“已经在聚集人马,青龙老大你也知道,侯府的大部分兵马都到这儿了,只能从其他地方调集,最快的也要一天。” “罢了!” 青龙苍老的脸上忽然露出决意,道:“今日咱们就与他光明正大的战上一场,让弟兄们都准备好!” “是!” 朱将军应下,转身来到城上一众守兵之间,一边走,一边大喊。 “弓弩手准备!” “到!” “滚石手准备!” “到!” “重盾手准备!” “到!” …… 随着他一声声令下,城上迅速集结了大批的士卒,身边堆满了东西。 有弩箭、有大石、有横木,还有烧得快要沸腾的热油。 一切都在准备着,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战。 王诚这边也在准备着,他站在一架战车上,手持一块令旗。 他挥动令旗,处在大军最前面的骑兵向两边散开,露出后方的庞然大物。 整整十架,每一架都有十几米高,主要由四个部分组成。 最下面是四个木质轮子,轮子上有个底盘,底盘上是一个支架,支架上连着一根长长的杠杆。 青龙站在城上,一见到这十架东西,瞳孔一缩,脱口说道:“投石车!他哪来的投石车?” 投石车乃是大型攻城利器,小小的一个安平县城哪能经得住投石车的狂轰滥炸? 他看向已经回到身边的朱将军,道:“这些投石车不会也是你留下的吧?” 朱将军脸色尴尬,手挠后脑勺,道:“当初侯爷要夺去宜城,宜城高大坚固,老朱想着有投石车方便得多,就做了几架。哪想侯爷这么快就拿下了付义,用不着攻城,投石车也就搁在铜陵没动。” “你……” 青龙浑身发抖,气道:“既然用不到,那你为何不把它们搬走?” “老朱我也没想到王玄甫那小子来得这么快,他派人杀到铜陵,我事先都没收到消息,哪有时间把这玩意带走?”朱将军道。 青龙没再多说什么,他现在更担心对方是不是还留下了其他大杀器。 这位朱将军虽然是个武人,但他还是宁侯府中那位朱大家的儿子,闲暇时就喜欢搞一些发明创造,深得朱大家的传承。 也是因为这个,宁侯将他派往铜陵,亲自监督兵甲器械的制造。 “除了这十架投石车和铁臂神弩,你还在铜陵留下了什么?”青龙问道。 朱将军低着头道:“甲胄、兵器、弓弩……战场上的兵器该有的都有。” “你……” 青龙气的扬起那张大手,想一巴掌把他给拍死。 朱将军赶紧躲开,辩解道:“青龙老大,这真不能赖老朱。侯爷下了死命令,要我在三月之内打造三万人用的兵甲,为了完成任务,老朱我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现在任务快完成了,你们又不高兴了。” “如此说来,铜陵有三万人用的兵甲?”青龙沉声道。 “没有!没有!” 朱将军赶紧摆手,道:“之前已经交付了两万套,铜陵剩下不到一万。” “那也不少了!”青龙面色凝重。 安平县城只是普通县城,跟边境重镇根本没法比,碰上像投石车这样的大型攻城利器,压力非常大。 见对面已经摆开了阵型,青龙对朱将军道:“你赶紧去下面组织一下,你弄出来的那些武器还得你来指挥。” 朱将军听后如释重负,总算不用挨训了,直接从城上飞下来。 “嗖嗖嗖!” 就在这时,城外的投石车开始发射,十枚石头打了过来。 有的落在城外,有的落在城内,只有两三颗砸在了城上,还是砸到城的外墙。 即便如此,城上的一众甲士也被吓得不轻,刚才那几块石头要是砸到他们身上,绝对十死无生。 然而,不等他们松口气,又是十枚石头向他们飞来。 这一次十块大石只有两块没有砸中目标,其余八块全都砸在了城上。 那比篮球还要大上几圈的大石砸在城上,城墙被砸出一个个坑。 青龙眉头紧锁,如何看不出刚才第一波攻击只是在调试,现在分明已经调试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正儿八经的进行打击了。 “嗖嗖嗖!” 天上再次飞来十块大石,“砰砰砰”,精准地砸落在城上。 有几块大石从青龙头顶飞过,“轰”的一声砸在他身后的城楼上。 墙壁被砸得裂开,砖瓦碎片崩飞,几个离得近的人被碎片击中,头破血流,当场昏死了过去,但真正被投石车发射的石头砸中的人一个都没有。 投石车的真正作用是毁坏城池,不是去打杀人的,毕竟投石车又没有追踪的能力,哪会那么容易打到人。 但是,毁坏城池远比砸到人威胁更大,因为城池一旦被毁坏,士卒将失去庇护。 见身后的城楼被飞石砸破,青龙有些急了,朝城下喊道:“你准备好了没?” 城下传来朱将军的声音,“好了!” 然后,从城下飞出一只只罐子,但外形更接近于球体,直奔对面的陵州军砸去。 在经过抛物线飞行之后,球形罐子最终砸落在数百米外。 “轰!” “轰!” …… 这些罐子在砸落至地面立刻发生爆炸,火光冲天。 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推动着罐子碎片射向四方,如同飞刀一般能轻易取人性命。 待火光减弱,地面多出一个个大坑,每一个坑都有一两米深,直径在五六米。 王诚站在投石车后,离爆炸点还有百十米,但心里仍旧一阵恶寒。 刚才砸下来的那玩意威力比地雷还要大,幸好落地点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要不然那一顿乱炸还不知道伤了多少人。 王诚想象不出,这里竟然有人能调配出如此威力巨大的“火药”,还运用到战场当中了,想法很超前。 既然知道这玩意威力巨大,他立刻让投石车将距离拉大一点。 拢共十架投石车,每一架都是宝贝疙瘩,狂轰乱炸还得靠它们。 王诚令旗一挥,道:“弓弩手,出阵!”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从后面缓缓走来一座巨大的方阵,少说也有五千人。 这些士卒五人一组,两人扛着一架两米来长的大型床弩,一人怀抱一大捆弩箭,剩下两人身高体壮,粗壮的胳膊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他们穿过王诚,来到投石车前方,而后摆开阵型,架设床弩。 这一幕自然也都落在青龙的眼里,他是知道王诚手里掌握着铁臂神弩的,也提前想好了对策。 他命令重盾手上前,弓弩手靠后,让重盾手掩护弓弩手。 城上也有铁臂神弩,也是从铜陵中生产出来的,只不过比陵州军手里的要早上一段时间,后被送往宁侯府, 当得知自己要率军守城时,青龙便要了五百副铁臂神弩。 “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弓箭上弦,随后对着陵州军射了出去。 他们居高临下,占据了地形优势,王诚这边的弓弩手刚摆好阵型,就有好几人被弩箭射杀了。 王诚面无表情,令旗一挥,立刻下令:“放箭!” “咻咻!” 近千支弩箭射出,就像一场暴雨,直奔安平县城。 城上的守军突然感觉到天一下黑了,长枪一般的弩箭在他们眼前极速放大。 “御!!” 青龙立刻下令,重盾手举起上百斤重的大盾挡在身前。 大盾彼此相连,形成一条长长的雨搭,将城上的守兵都护在下面。 “砰砰砰!” 大量的弩箭射在大盾上,并未能将大盾击穿,反而被弹飞了出去。 这些大盾并非什么木盾、皮盾,而是由百炼精钢打造而成,又厚又硬。 眼看挡下了这一波攻击,青龙命重盾手散开,再让弓弩手放箭。 根本不用去可以瞄准,因为刚才已经校正过了方向,现在直接放箭就行。 “咻咻咻!” 五百支弩箭破空而去,直奔王诚这边的弓弩大阵而来。 王诚千里眼精准地把握这些弩箭的轨迹,在百米之外时,他下令众人蹲下躲避。 即便如此,仍旧有一小部分人被弩箭射中,当场身死。 这你来我往的攻击方式让他很不舒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于是,他传令下去,最前面的三百架铁臂神弩先射,然后是中间的三百架,接着是后面的三百架,也就“三段射”。 最后面的十架投石车,要一直投射,直到所有的飞石用完。 “老将军!” 王诚又将顾彦章请来,叮嘱道:“老将军,这里就交给您老了。” “武安侯这是……”顾彦章隐约猜到了王诚下面要做什么。 王诚点头道:“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战机是打出来的,等会儿王诚会亲率三千铁骑,冲击安平县城门,逼他们出来决战。” 顾彦章没有去阻拦,因为他也知道这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 王诚将令旗交到顾彦章,抱拳说道:“拜托老将军了!” 顾彦章接过令旗,回礼:“定不辱使命!武安侯万万小心!” 王诚点了点头,吹了个口哨,一道青光出现在他身边,正是坐骑青雷。 他翻身上马,随手取下青雷背上的虎头湛金枪,大喝:“铁甲军!” “在!” “在!” …… 三千骑兵驱马赶来,每个人都穿着一件崭新的铁甲,锃亮锃亮的,正是从铜陵镇缴获的那些“战利品”。 “随我冲锋!” 王诚没有废话,只说了这么一句,便骑着青雷杀向安平县城。 三千铁骑紧跟其后,一起杀了过去。 天上到处都是弩箭在飞,基本上都是陵州军射出去的。 使用“三段射”之后,陵州军压制的对面的安平县守兵抬不起头。 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王诚才敢率领骑兵进攻安平县城。 青龙站在城楼上,眼见王诚的骑兵离安平县城越来越近,而他麾下的守军被压制得不敢冒头,心里一阵着急。 他很清楚王诚的目的,一旦让他们逼近城下,安平县城的大门是绝对挡不住的。 一念至此,他朝城内喊道:“王玄甫已经带领三千铁骑杀进过来了,咱们的弓弩手被压制地无法出手,你那武器能不能把人给我逼回去?绝不能让他们靠近!” “放心吧!青龙老大!老朱我这武器可比投石车厉害多了,你就等着瞧吧!” 第428章 绝世猛将 城内。 靠近城墙边,一架架平板车一样的东西陈列在后面,看起来像平板车,实际上与平板车有很大的区别。 平板足足有二十米,一头低一头高,低的那头连着两很粗的牛筋。 在平板中间有个凹槽,被涂上了某种凝胶,光滑锃亮。 那装了火药的球形罐子就搁在凹槽中,然后通过那两根牛筋弹射出去。 原理跟弹弓差不多,但射程远远不是弹弓可比,并且不比投石车差。 这“特大号弹弓”正是朱将军所创,以前从未出现过,于是他便给这武器取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车床! 操作车床不难,跟打弹弓没什么什么区别,难的是怎么掌握精度。 这也是最难的地方! 朱将军凌空而立,居高临下,亲自指挥手下的人操作车床,结果越看越来气。 车床不是高了一点就是低了一点,以至于那些装满火药的球形罐子在飞出几百米后差得更远,无法命中目标。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算是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了,但这个时候明白这些一点用都没用。 青龙站在城楼上,亲眼看着那些球型罐子从王诚等人的头顶飞过,没有给他们造成丝毫阻碍,心里有些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那是大战来临带来的一丝慌乱。 这并不能说明他没有城府,或者带兵打战能力不行,因为即便是最稳重的将军在大战来的时候也无法保持绝对的镇定。 “嗖嗖嗖!” 又是几十个球形罐子飞射出去,但只有一小部分砸进了骑兵方阵中,大部分不是飞远了就是飞近了。 从对面却是飞来大量的弩箭,真真像是暴雨一般,没有丝毫间断。 城上的守军被压制得无法出手,只能被动进行防御。 见己方人马攻击效果不大,对面的骑兵却是越来越近,他怒火中烧,朝着朱将军吼道:“你到底行不行?” 朱将军也是焦急,从半空掠下,一把将一架车床前的几名士卒扇飞。 他夺过一人手中的一枚球形罐子,将它放在光滑的凹槽中,一边摁着它一边向后猛拉牛筋,就像玩弹弓一样。 待牛筋拉满之后,他调整仰角,而后迅速松手。 “嗖!!” 球形罐子沿着二十米光滑的凹槽弹射飞出,在飞了几百米后,精准地砸入正在冲锋的铁甲军中。 “轰!!” 球型罐子砸到地面,瞬间爆炸,罐子爆炸产生的碎片四处飞溅。 这一刻,这最寻常的罐子碎片化为世间最锋利的武器。 “叮叮叮!” 不少碎片打在了铁甲上,但是并未能将其击穿。 有一部分碎片打在人的脸上,整张脸都被打烂,从马上摔下。 “打得好!” 青龙站在城楼上,看得是一清二楚,仅一个罐子就打伤了数名铁甲军。 但是,这并未阻挡王诚和一众铁甲军的攻势,他们的速度更快了,已经往县城方向发起了冲锋。 眼见他们只剩五六百米了,青龙喊道:“快!再快点!他们快杀过来了!” 此时已经不用提醒,“轰隆”的马蹄声清晰地传到朱将军的耳里。 他心头也是一阵着急,但他只有一个人,车床上的牛筋都被他拉断了,也才射出了十几发,还有几发根本就没打到。 铁甲军在极速冲锋,他看不到外面情况,全部都是靠推算预估出铁甲军的位置,难免会出现偏差。 剩下的几发火药对于正在冲锋的三千骑兵根本算不得什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王诚率领铁甲军离安平县城不到五百米时,青龙当机立断,直接放弃了朱将军那方面的进攻。 他好歹领过兵、打过战,自然留下一些后手,只听他大喝一声:“黑骑军!” 下一瞬,从城内传出一阵马蹄声,大量的骑兵向城门奔涌而来。 这些骑兵全都穿着崭新的黑色铁甲,头戴兜鍪,脸带金属面具,除了一双眼睛漏在外面,整个人都被甲胄包裹。 更可怕的是,他们胯下的坐骑都覆盖着甲胄,与他们合为一体。 青龙从城楼上掠下,落在一匹空马上,他提起马槊,喊道:“开城门!” “咔嚓”一声,厚重的城门向两边打开,漫天的尘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进了城中。 “杀!!” 青龙高举着马槊,勒紧缰绳,一马方向,冲出了城。 后面的黑骑军紧随其后,鱼贯而出。 青龙冲在最前面,没有下任何命令,黑骑军在他身后排成了一行又一行,很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骑兵方阵。 已冲至县城百米范围的王诚在见到这黑压压的骑兵方阵时,不禁动容。 “具装甲骑!” 他完全没有想到,城里竟然还藏着重骑兵,而且看这规模起码有三千人。 这是战场中的大杀器,人马全都是铠甲,比他率领的铁甲军恰好高一个档次。 一旦让这些重骑兵冲进阵中,就好比一辆辆坦克冲了进来,谁也挡不住。 “散!!” 王诚当即下令铁甲军散开,给对面的重骑兵留下很大的空隙。 与重骑兵硬碰硬,那完全是找死的行为,唯有利用轻骑兵的机动性,才能有效地削弱重骑兵的威力。 说时迟,那时快,百米的距离对于两方正在冲锋的骑兵而言,几乎眨眼便至。 “杀!!” 面对昔日亦师亦友的前辈,王诚毫不犹豫地挥动长枪。 而面对昔日子侄般的晚辈,青龙也毫不犹豫地挥动马槊。 此刻,于他们而言,任何的一丝留手都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王诚明白这一点,青龙也明白这一点。 于是两人都没有留手,拿出自己最强的招式。 王诚在挥动虎头湛金枪的同时,吼出了一记“虎啸山林”。 真气、念力、声波在这一刻短暂融为一体,形成一股奇特而又强大的力量。 一股强大的劲风随着声波从王诚的嘴边向对面冲去,地面的沙石尘土全都倒卷入空,瞬间形成一股龙卷风。 “轰!!” 下一刻,龙卷风将青龙与他胯下的宝马尽数淹没。 王诚举起的虎头湛金枪却是没有劈下去,跟着龙卷风暴一冲而过。 待风暴散去,地上只留下破碎的甲片以及四分五裂的宝马尸体,但是并未看到青龙的身影,更谈不上他的尸体。 只见,十几米高的空中站着一道身影,不是青龙还能有谁? 他双手握紧槊杆,掌心青光闪烁,对着王诚的后背劈了下去。 空中闪过一道青光,这道青光转瞬化为近十米长的巨型马槊。 马槊通体青绿,犹如玉石般坚固,正是他打出的属性真元所化。 王诚头也不回,但胯下的青雷却像屁股后面长了眼睛一样,竟斜斜地一下窜出了数米,避开了真元所化的马槊。 “砰!!” 近十米长的巨型马槊劈在了地上,尘土炸裂,地面多出一道十几米长的深沟。 青龙凌空而立,眉头微皱,他倒是没想过能一招就解决掉王诚,而是惊讶于王诚躲闪的方式。 “好神异的坐骑!” 他两眼盯着王诚胯下的青雷,看出了青雷不是寻常的马。 “轰!” “轰!” …… 就在这时,两方的骑兵也撞在了一块儿,像是两股海啸相撞。 即便王诚麾下的铁甲军有意不跟黑骑军硬碰硬,但仍旧有不少人没能躲开。 两方人马实在太多了,六千号人混在这一片战场上,撞在一块儿的几率太大了。 一时之间,人在飞,马在倒,鲜血四溅,惨叫声与撞击声混杂在一块儿。 而在躲过青龙一击之后,王诚依旧不减速,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挺起虎头湛金枪刺向冲过来的黑骑军。 他的速度极快,身体与虎头湛金枪在一条线上,看上去像是枪在拖着他飞一样。 随着他真气与劲力涌入虎头湛金枪,枪身周围立刻形成一道强大的罡风,使得虎头湛金枪看上似一下扩大了三四倍。 这一式正是木王枪法中的绝招——飞虹贯日。 随着他实力愈发高深,他连最初的蓄力都省了不少。 “砰砰砰!” 十来米长的罡风打进了黑骑军中,迎面冲来的众人连人带马被瞬间绞杀得四分五裂。 甭管什么具装甲骑,也甭管什么铁甲铜甲,在罡风的绞杀下,什么都挡不住。 一招解决了十几名黑骑军,王诚从半空落至马背上,虎头湛金枪横劈,又是一记“横断山河”打了出去。 虽然没有经过刻意的蓄力,但是这一招依旧杀了数人。 王诚仍旧没有回头,他就像那开弓的箭一样,一往无前。 凡是他所过之处,除了尸体还是尸体,什么货物都不会留下。 在三千人的具装甲骑中,硬是被他一己之力凿出了一条通道。 后面的铁甲军慢慢地在向他靠拢,因为跟在他后面是最安全的。 于是,一道锋矢大阵在快速形成。 王诚就是那最锋利的箭矢,跟在他后面的铁甲军就是箭杆、箭尾。 随着大阵逐渐成型,其威力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显现出来。 之前的装甲骑对铁甲军形成了碾压之势不再存在,反而被跟在王诚身后的一众铁甲军从侧面击杀。 “不好!!” 青龙忽然变色,再这么下去,王诚率领的铁甲军就会凿穿他的骑兵方阵。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王诚这些人就能杀进安平县城。 要知道,他亲自率领三千具装甲骑就是为了挡住王诚的骑兵,不使他们攻进城中,如今的结果却与他完全相反。 “果然不愧是绝世猛将!” 青龙也是头一次跟这等人物战场厮杀,他留作后手的三千具装甲骑竟然就这么简单地被王城破掉了。 他现在深信,在战场上绝世猛将的作用比大宗师还要大,大宗师可没有绝世猛将那源源不绝的气力,真元更不能像气力那样随心所欲地打出。 “不行!必须要中断他们!” 青龙神色凝重,身形一闪,化为一道流光,向王诚掠去。 想要破掉锋矢大阵,最直接有效的措施就是打掉最前面那块。 青龙的速度很快,但是王诚的速度也不慢。 坐骑青雷在蜕变成麟马之后,速度也只比大宗师慢上一线,因此王诚的速度完全取决于青雷的速度。 三千人的骑兵方阵,纵深两三百米,青龙追到一半时,王诚都快杀穿了。 青龙意识到即使追上了王诚,锋矢大阵也差不多凿穿了具装甲骑方阵。 他只能转而攻击跟在他后面的铁甲军,从中间位置切断锋矢大阵。 只见他手持马槊,对着锋矢大阵中间那一段不断劈下。 “嗖!” “嗖!” …… 几道青光闪过,真元透过马槊迸发出来,形成一杆杆如青玉般的马槊,直奔一群铁甲军而去。 “砰砰砰!” 人马俱飞,尘土四溅,转瞬几十名铁甲军身死。 原本一往无前的锋矢大阵也随着中间这段被切断,攻势顿时受阻。 不过,受阻的是后半段,前半段却并未受太大影响。 王诚也没去考虑后半段,继续带着其他黑甲军冲向城门。 青龙心头一震,那个曾被他训斥过“妇人之仁”的小子真的变了。 换做以前,王诚绝对不会舍下麾下的弟兄不管不顾,如今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真正蜕变成一位意志坚定的将军! 眼见王诚已经逼近城门,这个时候他再追也追不上了。 他只能朝城内喊道:“快堵住城门!王玄甫快杀进去了!” 城内的朱将军立刻组织人将大门合上,同时飞上城楼。 也顾不得天上飞来的弩箭,将城上的横木、大石全都朝着王诚掀了下来。 一根横木都几百上千斤,那大石也是重达数百斤,一股脑地朝王诚砸来,即便他已经练成了“冰肌玉骨”,但如果脑袋被砸了一下,也能砸个半死。 眼见城门离他只有十来米,他却不得不勒住缰绳停下。 青龙见王诚终于停下了,不禁松了口气,身形一闪,出现在城楼上。 “青龙老大,幸亏你来得及时,要是这小子对我出手,老朱我可拦不住!”朱将军心有余悸道。 青龙冷冷道:“别废话了!我来拦住王玄甫,城外就交给你了!绝不能让那些骑兵杀进城里!” 第429章 大势不可逆 朱将军得到命令后,手里提着一对黄铜窝瓜锤,立刻从城楼上消失,出现在百十米之外战场上。 黑骑军组成的具装甲骑方阵已经被铁甲军的锋矢大阵凿穿,原本整整齐齐的方阵被一下“切割”成了两半。 一路都是尸体,有被王诚打烂的碎尸,也有被其他铁甲军击杀的完整黑骑军尸体,当然也有铁甲军的尸体。 整体来看,黑骑军的尸体更多,仅刚才一个对冲,便死了好几百人。 青龙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的尸体,神情变的异常凝重。 他心中更加肯定,绝不能再让王诚回头领兵,否则这些黑骑军会死伤更多。 王诚又如何不知道这一点? 于是在朱将军闪身至城外时,王诚立刻调转马头。 青龙见状,双手虚抬,掌心真元涌动,身边立刻出现一阵狂风。 狂风席卷着周围的横木和大石,将它们卷至半空。 “去!!” 随着青龙一声低喝,这些横木和大石全都向城下的王诚砸去。 王诚才刚跑出几米远,不得不出手应对从背后砸过来的这些东西。 他念力疯狂涌出,在周身五米外结成一道念力护罩。 “咚咚咚!” 王诚脑海中响起一连串声音,却是那些横木、大石砸在念力护罩上。 突然,他眼前一黑,纵使他念力修为堪比出窍境中期,但一下接下几千斤的重物,他根本顶不住。 他咬紧牙关,真气灌入虎头湛金枪中,回身一枪横扫了出去。 “破!!” 真气透过虎头湛金枪迸发,凝练成一柄近乎实质化的透明长枪,横劈在停滞在半空中横木和大石。 “咔嚓!” 横木与大石刹那间皲裂,并朝着城门处飞了过去。 一枪就化解了危机后,王诚并未逗留,继续驱马远去。 “留下吧!” 青龙忽然从天而降,双手紧握马槊,青色真元在透过马槊凝练成一杆近十米的长的巨型马槊。 然而,就在他即将劈下来时,眼前忽然闪过两道乌光。 他想也没想,人瞬间横移了出去,但耳边响起的呼啸与脖颈儿间森冷的寒意惊得他后背生出冷汗。 “飞剑!!” 他蓦然想起王诚不仅是一位绝世猛将,更是手握飞剑能百米之外杀人于无形的出窍境大修士。 但是在见到王诚即将杀回阵中,他再次向王诚飞去,与之一块飞去的还有城上的长枪和弩箭。 青龙飞至高空,这些长枪与弩箭全都围绕在他身边,密密麻麻。 只见他双手真元涌动,周身顿时掀起一股青色风暴,席卷着长枪和弩箭绕着他的身体极速旋转。 “去!!” 随着他一声低喝,风暴驱动着长枪与弩箭爆射出去。 几百支长枪与弩箭组成了一条巨龙,向王诚撞了过去。 王诚全景之眼开启,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在感知到这么多的长枪与弩箭射向自己时,他舍下胯下青雷,一跃而起。 然而,这些长枪与弩箭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紧紧地跟着他。 王诚立刻意识到躲也没用,转身直面射过来的长枪与弩箭。 他脚踏虚空,竟像在平地上一般狂奔,在踏出数步之后,他举起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劈向射来的长枪与弩箭。 又是一记横断山河! 狂暴的真气与罡风透过虎头湛金枪迸发,自上而下劈了下来。 “轰!!!” 射来的长枪与弩箭被一把劈散,攻势也戛然而止。 青龙苍老的脸上露出决意,他怒吼一声,周身再次掀起一股飓风,地面上的碎石、兵器等杂物全都被卷入半空。 原本被劈飞的长枪与弩箭再次汇聚到身边,一道更大的风暴形成。 青龙屹立在风暴正中,周围全都是兵器和碎石,只见他双掌往前一推,风暴裹挟着这些兵器和碎片再次向王诚撞去。 王诚不闪不避,人枪瞬间合一,化为一道流光,撞向风暴。 “轰!!” 王诚带着强劲的真气与罡风撞入了风暴之中,风暴顿时被冲撞得四分五裂。 他并未就此停手,长枪舞动,向着对面的青龙杀去。 青龙没有任何迟疑,挥起马槊连劈数道真元,自己随后跟着冲了过去。 王诚如同一道狂风呼啸而来,青龙则似是一道流星划过。 “轰”地一声,两人撞在一块儿。 真元与罡风,风暴与真气,在这一刻相互撕咬,相互吞噬。 地面上的人只能看到一道风暴在扭曲变形,不时被里面的巨力打出一道道口子,似随时要炸开。 朱将军骑在一匹马上,这匹马是他在斩杀一名铁甲军后夺来的。 他两只手一手提着一柄黄铜窝瓜锤,两眼盯着半空,嘴巴半张着,口水从嘴角流出来都不知道。 好一会儿,他抖了个激灵,自语:“他竟然能跟青龙老大硬拼。” 作为宁侯麾下的老人,对于青龙的实力他自然知道的,整个侯府里,除了宁侯和那位神秘武王,就属青龙最强。 这种强还不是什么强出一线,而是强了一个档次。 毫不客气地讲,侯府的所有武道宗师加起来,都不是青龙的对手。 因为青龙除了是大宗师,本身也将气血境练至大成境界,也是一名古武士,有此加成,他在大宗师中都是佼佼者。 见空中两人一时间分不出胜负,朱将军驱马前行,将被打扫的黑骑军召集起来。 这一召集他才发现,原本三千黑骑军只剩下两千四百人还不到,先前一次冲杀竟死了五分之一。 再看对面的铁甲军,死伤不到四百,战损率比黑骑军少多了。 “这就是绝世猛将的威力!” 朱将军轻叹一声,任何一个习武之人没有人不知道这四个字是多么的沉重,也没有哪个武者不向往。 可惜,遍观当世,能成就此境界的少之又少。 他神情一肃,高举着黄铜窝瓜锤,大喝:“给我杀!” 然后,他一马当先,向对面铁甲军杀了过去。 黑骑军紧随其后,两千多人汇聚成一道钢铁洪流,滚滚而来。 反观铁甲军,刚开始没有王诚统领时,有些混乱,不知道接下来的战该怎么打,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直到黑骑军杀了过来,校尉才勉强将众人聚在一块儿。 眼见黑骑军越来越近,校尉也顾不得什么章法打法了,吼了一句“弟兄们,跟我杀”,便冲了出去。 “砰!!” 下一刻,一柄锤子如流星一般击中他的胸口,直接将他打得吐血倒飞,摔在十几米外再也没能爬起来。 只见朱将军纵马奔了过来,在路过校尉时,不屑道:“哼!没有绝世猛将的命却做绝世猛将的梦,你以为你是谁?” 从校尉胸前取回大锤,他策马继续杀向冲过来的铁甲军。 先是没了王诚的指挥,紧接着没了校尉,铁甲军成了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地就撞上了黑骑军。 这一次,他们没能像之前那般势如破竹,击穿黑骑军的方阵,刚一交上手他们便被迅速击溃。 比高端战力,没有人是朱将军的对手,比兵甲之利,铁甲军更是差了一个档次。 场内很快呈现了一面倒的态势,而后演变为单方面的屠杀。 “轰!!”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巨响。 那道风暴在坚持了几十秒后,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爆碎,露出里面的两人。 青龙与王诚凌空而立,两人相隔十几米,身上的衣袍全都不见,露出里面的护甲。 护甲也不完整,都达到了宝甲的层次,如今却是支离破碎。 青龙右手提着马槊,从胳膊处流出鲜血一直滴到马槊上,嘴角也带着血迹。 跟他相比,王诚却是好看了许多,只是脸颊处有些细小的伤口,其他地方看不到受伤的痕迹。 青龙目光注视着王诚,露出复杂的神情,有欣喜,也有落寞。 他主动开口说道:“你竟然达到了这个地步,五百年来,恐怕唯有那位武林至尊才达到此等成就。” “若无前辈栽培,王诚也达不到这个境界。”王诚语气平和道。 “功法固然重要,但还得看人。纵使天下第一的功法,如果教给悟性差本身又不努力的人,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青龙欣慰地点了点头,接着道:“你很好!真的很好!宁侯在你这个年纪,没有你这般修为。” 这是王诚第二次听到他这么评价自己了,他心里也很高兴。 这就好比一位师傅对弟子的认可和表扬,世间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人骄傲了。 青龙忽然变的严肃,道:“不过,有老夫在这儿,今日你休想攻进安平县城。” 王诚低眉看了眼下方的大战,铁甲军死伤可谓惨重。 短短两分钟不到,铁甲军竟死了差不多一半,像狗一样被黑骑军追着杀。 他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青龙,咧嘴说道:“前辈高兴得有点早了。” “嗯?” 青龙一怔,他是了解王诚的,知道王诚不会无的放矢。 果然,他耳边紧接着响起一阵喊杀声。 只见从东南方向杀过来大量的骑兵,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五千人。 青龙脸色一沉,道:“这是……” 话未说完,他耳边又是响起一阵喊杀声。 这一阵喊杀声是从东北方向传来的,与之一块儿传来的还有战马狂奔的声音。 又是骑兵,而且人数也在五千人以上。 “前辈莫非忘了,陵州可不止三万守军,还有虎丘大营中的三万人马!”王诚笑道。 青龙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是付义?” “不错!”王诚点头道。 青龙脸色复杂,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用此人为将。” 付义最先是被宁侯策反,手里的兵权也被宁侯卸了,后面王诚杀了潘辰龙,陵州军又落入王诚的手里。 期间,他得到消息,王诚是带着付义收服的陵州军,但他并未想过,王诚会将虎丘大营的人马继续交给付义统领。 毕竟付义来回反叛,这样的一个反复小人谁敢用他为将?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付将军前次反叛乃是大罪,今次有立功的机会他一定会牢牢抓在手中。”王诚给青龙解惑。 青龙道:“你说得不错,他一定会牢牢抓住这次立功的机会。” “前辈,宁侯赢不了的。大势不可逆,妄图逆天而行的人,结果只会被煌煌大势碾压成齑粉。听王诚一句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王诚道。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青龙细细品味这句话,忽然笑道:“苦海既然无边,又哪来的回头是岸?” 王诚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他听到青龙朗声说道:“王玄甫,前次我便与你说过,不要有妇人之仁,你还是没有完全明白!” “今日我再告诉你,成大事者要狠,要对自己狠,更要对别人狠!不要被儿女情长左右,他们只会影响你出枪的速度!” 青龙每说一句,身上的气息就会增强一分,待最后一句话落下,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身姿变的挺拔,如青松一般屹立不倒,原本像枯草一般灰白发丝竟泛着光泽,苍老的脸上的也变的饱满红润。 王诚感觉到他身上传来一股压力,这股压力已经不是大宗师具有的。 不过,他依旧面色平静,摇头说道:“前辈错了!世间已经有了一个周昭光,他走过的路我不会再走,我有我自己的路,我绝不会成为第二个周昭光!” 青龙脸色微变,莫非他看走眼了? 王诚这么快成为朝廷重将,爵封武安侯,功利之心就差写在脸上了,难道这些不是他追求的东西吗? 青龙思绪有些凌乱,但他很快恢复平静。 到了这一刻,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他要做的事就是拦住王诚,给宁侯争取的时间。 他提起马槊,青色真元涌入槊杆,但不等他动手,真元突然中断了。 就连他自己也是身形不稳,直直地朝地面砸去,他竭力稳住身形,避免自己砸在地上。 “怎么回事?” 他一阵心惊,想不明白自己的真元怎么突然用不了了。 “有时候解决问题不一定要杀人,换个方式也许效果会更好,前辈好好休息吧!” 第430章 用心良苦 青龙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小院。 小院是普通的农家小院,只有两间茅草屋,一间带着烟囱的偏屋,一间用作休息兼客厅的堂屋。 院子中有一口水井,还有一块小菜园,种着一些蔬菜。 青龙走出小院,入目是一条小溪,溪水正静静地流淌。 过了小溪,是一片荒地,草木丛生,不知多少年没人打理。 院子后面有一小片竹林,竹林后有一座小山丘。 西边那轮红日已经落到了树梢,红霞浸染了半边天,像是一幅画卷,明天指定又是一个好天气。 真是一个好地方! 但就是没什么人。 是的,附近就这一个院子。 青龙心里说不出的惆怅,他很向往这样的生活,与世无争,但现在不是他归隐田园、寄情山水的时候。 必须离开这里! 他调动体内真元,结果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并非他体内没有真元,而是真元似是被某种力量锁在了丹田气海中,真元像寂灭了一样,无法调动。 他又试了几次,依旧没有一丝动静,最后只能放弃。 不过,他的气血能动,依旧能发挥气血大成的实力。 他双腿微屈,地面“砰”地一声裂开,他拔地而起,一步跃至十几米高的空中,而后落在院子后面的小山丘上。 山丘上长了不少树,叶子已经渐渐泛黄,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落下。 “轰!!” 他落入小树林中,端得像是一块大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上。 “呜!!” “嘎!!” …… 下一刻,大量的鸟扑棱着翅膀从林中飞至半空。 “啊!!” 就在这时,林中传来一声怒吼:“是哪个狗娘养的干的?” 话音刚落,就见到一道身影从林中窜了出来。 这人四十来岁,穿着一身灰色长袍,个子不是很高,但肩膀非常宽,是常人的一点五倍,给人一种非常踏实的感觉。 他一手拎着一个竹篾编的大号笼子,一手拎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系着一根小棍,风风火火地跑到山下。 结果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嘴里骂骂咧咧,忽然意识到这地方也没什么人,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立刻转身看向林中,正见一道身影从林中缓缓走出。 “老大,你醒了?” 青龙看着玄武,面无表情道:“你怎么在这儿?” 玄武尴尬道:“老大,其实我比你来得还要早。” 青龙想了想,立刻想明白了。 六万陵州军都被王诚接管了,虎丘大营自然也就落入王诚手中,负责虎丘大营的玄武又怎么可能逃得掉? “你是怎么被那小子擒住的?你手里可是有三万人马啊!” 青龙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也一直没有机会问,现在见到玄武本人,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口问玄武。 玄武也没藏着掖着,人都被人抓住了,早晚都会传出去,索性不如讲出来。 青龙听后,将所有事情的脉络组合到一起,道:“先是用三千御林军为诱饵,将广陵军吸引过去,他自己则潜入宜城郡,拜访顾老将军,将老将军请出山,以老将军之名一举接管宜城守军,再斩杀潘辰龙,用付义接管虎丘大营。如此便接管了陵州六万守军,他用的代价也不过千余名御林军。” “以奇胜,以正合,谋定而后动,将兵法韬略运用得炉火纯青,他无愧为当世最顶尖的名将。” 他忍不住长叹,设身处地,他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朝廷在决定对宁侯用兵时,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宁侯府,关于王诚和他率领的三千御林军具体信息也都被宁侯府查探得很清楚。 因此,针对王诚和他麾下的三千御林军,宁侯府拿出了很多措施,说是天罗地网都不为过,就等着他们来钻了。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是一点都不假。” 青龙摇头轻叹,他感觉自己真的老了,心中竟真的生出了归隐之意。 突然,玄武开口问道:“老大,你修为那么高怎么也被抓过来了?” 青龙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看向虚空,目光渐渐变的深邃。 上午的那场大战他自然没有忘记,一切都是从那一万骑兵的到来发生了改变。 因为城门已经被关上,具装甲骑还没来得及回去就被一万骑兵包了饺子,死的死、伤的伤,他那位搭档朱将军直接弃城而逃。 是的,他逃了。 因为他在无法调动真元之后,很快被王诚控制了,随后就陷入了昏迷,安平县城内的守军可谓群龙无首。 朱将军可没想着与王诚大战,因为他没有丝毫胜算,留下来反而更可能被生擒。 青龙想着自己之所以会突然昏迷,应该是中了某种毒。 “老大,原来你也是中了那小子的毒了。”玄武咧嘴说道。 青龙道:“我也只是猜测,但并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下的毒。”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玄武尴尬道。 青龙推测道:“毒无非分成那几种,一种是从口入,一种是从鼻入,还有一种类似于蛇毒,从皮肤血液进入人体。” “口鼻的话不大可能,以咱们的修为,毒经口鼻,我们都能感受到异样。” 玄武思索一番,道:“我推测,最大的可能是皮肤血液。那小子手里有飞剑,我脖子被咬了一口,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中的毒。” 被这么一说,青龙也想起来了。 跟王诚大战的那会儿,他胳膊被飞剑划了一下,刚开始没在意,以为自己躲过去了。如今想来,分明是王诚手下留情了。 飞剑既然能刺中他的胳膊,那么也能刺中他的脑袋。之所以只伤他的胳膊,因为这足够王诚对他用毒了。 “这小子几个月不见,心眼多了几倍,连下毒这等下三烂的招式都能用出来。侯爷碰上这么一个人,难喽!”玄武摇头笑道。 青龙反问:“你以为他能赢?” 玄武知道青龙嘴里的“他”是指王诚,点了点头,道:“如今他手握六万陵州军,广陵军、安平守军先后被灭,咱们又都落到他的手里,一长一消,他的赢面更大一些。” 青龙听后摇头,沉声道:“侯爷手里掌握的力量远不止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简单,朝廷虽然派了一名武王强者,但是不够,甚至可以说差得很远。” 玄武张了张嘴,他知道青龙绝不是无的放矢。 青龙作为最早跟随宁侯的人,无疑是最清楚底细的,必然是知道宁侯府更多的隐秘,比如宁侯府的战力。 “你也许不知,老夫其实是在帮他!”青龙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大这是什么意思?”玄武不解。 青龙叹道:“老夫之所以亲自出手,就是想拦住他,让他知难而退,或者让朝廷派更强的武者,不曾想……” 言至此处,他摇了摇头。 玄武知道他想法了,没想到青龙竟然这么看重王诚,甚至隐隐超过了宁侯。 他摇头叹道:“可惜啊,那小子并不懂老大你的良苦用心,如今安平县城已被他夺去,天都府城就在他眼前,决战已经不可避免。” 青龙也是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况且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看了看已经落山的太阳,问玄武:“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 玄武摇了摇头,道:“我中了毒醒了之后就到了这破地方,附近什么都没有,就这一个破院子。” “你都看过了?”青龙道。 玄武点头道:“老大你没来之前,我已经在这儿探查了半天,方圆二十里内不见人烟,就连野兽都看不见几个。” 他将手里的东西提起来给青龙看了看,道:“本来想给老大整点野鸡补补身子,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 突然,他感应到了一股杀气,赶紧把嘴巴闭上。 青龙冷哼了声,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而后打量着四周,道:“看这里的地势风貌,应该还是陵州,还是宜城郡。” 他转头看向玄武,问道:“你在宜城郡也待了一段时间,对这里不算陌生,难道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玄武尴尬道:“宜城郡七县一城,是除了天都府最大的一个郡,宜城我倒是知道一点,其他地方确实不清楚。” “罢了!” 青龙不再指望他,道:“咱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离开这里。” 玄武却是嘴角咧起,道:“我倒是觉得咱们没必要急着离开,一是咱们如今修为尽失,就算走出去又能做得了什么?二是战已经打到这个地步,决战已不可避免,不是一个两个武宗就能改变大局。” 青龙如何不懂? 只是他实在不想王诚与宁侯生死决战,他们哪一个死去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别想了,老大你还是跟我一块儿捉野鸡吧。咱们这修为,一天到晚吃素可不行。再吃不到肉,咱们每天只能躺着了。” 听完这话,青龙变色,他总算想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刚才他那一跃看似没什么,实际上消耗了他不少体力,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竟然感觉到了饥饿。 因为真元动不了,他与玄武只能动用气血,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就相当于古武士,所以对能量消耗极大,并且远远超过寻常人。 若要维持体力,他们必须要摄入大量气血,比如气血丹。 一念至此,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和怀中,却是什么都没摸到。 青龙摇了摇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玄武比他先到这里,结果一点出路都没找到。 王诚真的把一切都考虑到了,什么都没给他们留下,就是要把他们困在这里,不让他们轻易走出去,当然也不会伤害到他们。 “老大,快来,野鸡飞回来了!” 耳边响起玄武的催促,青龙苍老的脸上变的无比落寞,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道:“来了!来了!” 然后一溜烟地跑到林中,像是一个撒脚狂奔的孩童。 什么宁侯,什么王诚,他们好死不死,统统与他无关! 远在安平县城的王诚感觉到耳根子莫名其妙地发烫,心神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吴飞龙与付义走进了县衙,对着坐在大堂中的王诚行礼。 “大人!” “君侯!” 王诚回过神来,道:“不用多礼!城内都安置好了?” 吴飞龙偷偷朝付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汇报。 付义只好开口说道:“安平城内的守军总共两万人,都是从天都府征调过来的。人员比较复杂,有安平县本地的县兵,有宁侯的私人卫队玄卫,有宁侯府的私军,有天都府的守军,还有一些江湖人士。”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人抵抗的意志很顽强,应该是宁侯麾下的那些玄卫。我们的人也是在申时才将他们大部分人剿灭,还有一小部分藏匿在城中。至于其他人员,要么被咱们杀了,要么投降,逃走的不到三成。” 王诚暗暗点头,这个数据跟他预想的差不多,他从未奢望一举歼灭所有人。 只有四五千人逃走,这对于接下来的最终决战影响不大。 他稍稍一算,宁侯已经没多少人可用了,就算从天都府的其他县调兵,时间上也来不及了,他也不会给对方准备的时间。 从初始手底下只有三千御林军,到现在手握六七万人马,短短几日,局势发生了惊天的逆转,这里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宁侯不在,但他的谋划无疑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他看向虚空,目光深邃,似是跨越了千里,喃喃道:“这么长时间不现身,你真的被周前辈抓走了吗?” 潜意识中,他是一点也不希望宁侯被周应熊带走,否则他就报不了仇了! “我不信你没留下什么后手,能容忍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王诚目光中迸发出浓浓的杀机,随即对吴飞龙与付义下令:“通知下去,今晚弟兄们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全军杀向天都府城!” 吴飞龙与付义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全都感觉到了王诚的决绝。 “是!” 第431章 兵临城下 一直以来,王诚打的战都是以突袭战、闪电战居多,率领的人马都不是很多,几百、几千的都有,最近的一次也只是领兵三万。 早上七点,当八万多人马全都集结在安平县城西面那处空地时,王诚心里顿时豪情万丈,小时候的梦实现了。 其实,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有过一个将军梦,甚至在自己父亲面前夸下海口,有朝一日要做个大将军。 父亲没有去打击他,反而给他鼓励,因为父亲也有个将军梦。 然而,梦终究是梦,最后基本上都被冰冷的现实打破。 父亲在军中干了十来年,到头来却还是一个兵,最终跟绝大部分军人一样,退伍回家,然后从头开始。 好在父亲在炊事班干过,学了一些手艺,再加上国家对退伍军人的优待,开了一间饭馆,生意还算红火,够全家吃喝。 但是王诚知道,父亲是不甘心的,从父亲教他军体拳和一些其他军中技能就能看出来,于是高考填志愿的时候,他直接报了一所军校。 他永远也忘不了,父亲在得知他被军校录取的消息后的神情,两眼通红,激动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慢慢体会到:世间所有的父亲几乎都一样,他们没有实现的梦都会寄托在孩子的身上,孩子不仅是他们血脉的延续,也是精神的寄托。 王诚站在点将台上,抬头看向空中,暗暗自语:“爸、妈,你们看到了吗?我真的成了将军,希望你们在那片世界保佑我,保佑我此战大胜!” 默默闭上眼睛一会儿,再睁开眼时,他目光变的无比坚定。 他看着台下的一众将士,台下的八万多将士也在看着他。 这八万多将士除了陵州军、御林军,还有从宜城郡各县调来的县兵,以及一部分投降的士卒。 可以说,陵州的大部分兵马都掌握在他手里了,可谓是大势在手。 但是,他仍旧不敢有丝毫马虎,因为他面临的对手是宁侯,是让各国士卒闻风丧胆的骠骑将军。 所以,他要动用全部的兵马,给这位对手、生死大敌致以最崇高的敬意,那就是打破他一切幻想,送他归西! 然后他开始战前动员,一旦慷慨陈词,最后化为两个字:“必胜!” “必胜!!” “必胜!!” …… 王诚大喝一声“出征”,八万多大军开始开拔。 骑兵走在最前面,在骑兵之后拖着十架庞然大物,正是投石车,之后是弓弩手、重盾手、长枪手等各个兵种。 八万多大军端的像是一只洪荒巨兽,压迫力极强,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虫鸟皆散,万物退避。 王诚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儒凯,骑坐在青雷背上,经过一夜休整之后,他的状态又调整到了巅峰。 身旁是老将军顾彦章,陵州将军付义以及御林军校尉吴飞龙。 王诚开始布置任务,先是对吴飞龙说道:“飞龙,你从御林军中挑选些好手,最好还要有眼力劲的,先大军一步,去前面好好探查一番,为大军开道。” “是!” 吴飞龙接下任务,策马冲向大军的最前面,那儿正是骑兵的所在地。 王诚又对付义说道:“付将军,虎丘大营的兵都是你练出来的,你对他们最熟悉,此次决战就由你们当前军如何?” 付义闻言,浑身一震,他很清楚这样的安排意味着什么。 风险自然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凶险,但也最可能立大功。 显然,王诚这是准备把头功交给他了。一旦他再立大功,凭借这些功劳,足以抵消他投靠宁侯的大罪。 “末将敢不效死?” 付义郑重地对着王诚行了一礼,而后兴奋地驱马离开。 连续安排两人,王诚不再多说。 一旁的顾彦章却是有些不高兴了,佯怒道:“付义跟那吴家小子都有任务,武安侯为何独独忘了老夫?” 王诚连忙解释:“王诚岂敢慢待老将军?王诚从未指挥过这么多兵马,中军还得老将军亲自坐镇,战场冲杀的事还是交给王诚吧。” “武安侯过谦了。” 顾彦章自然不会真的把这话放在心里,道:“其实,很多的大战用不到那么多的兵马,能用少数的兵马起到战略目的,才是真正会用兵之人,武安侯是真正知兵的。” 这种说法王诚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也一直在践行。 他是接受过现代化战争熏陶的人,非常清楚“精兵强将”的道理。兵马过多,基数就大,很多时候伤亡也会变大。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不好的影响,一是军费大、负担重,二是在信息传递不发达的地方,大兵团作战,会因为信息滞后而延误战机。 大军一直在往前走,从安平县城到天都府城不过百十里路,急行军的话半日就能到。 中午的时候,王诚命大军停下来修整,起火做饭,让弟兄们全都把肚子填饱。 正当他在巡视的时候,吴飞龙骑着快马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王诚见他脸色凝重,立刻意识到一定是出了情况,赶紧让他说。 “大人,上午我派了两队快骑先一步查探西面的情况,到现在他们一个都没回来。”吴飞龙道。 “派人去查过吗?”王诚问。 吴飞龙点头道:“标下一个时辰前又派了一队人马,队里有两名武师,剩下的都是气血境武士,但直到现在他们也没回来。” 王诚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是碰上了宁侯府的高手了?” “应该如此。”吴飞龙点头。 见王诚低眉不语,他接着问道:“大人,咱们还要不要继续派人去查探了?” 王诚思索片刻,将顾彦章请来,把具体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前后派了三队人马,一百五十号人,四名武师,就算碰到武宗,也有很大的几率逃走,老夫以为他们被埋伏的可能性更大。”顾彦章推测道。 “老将军说得有理。” 王诚点了点头,他思索片刻,道:“前面既然有埋伏,咱们就不能再贸然进军,索性就在这附近安营扎寨,这些就麻烦老将军了。” 顾彦章点了点头,没有推辞。 王诚随后带着吴飞龙离开这里,接着点了三千骑兵,向西而去。 众人一路奔行了二三十里路,突然,王诚把众人叫停。 “大人,为何停下?”吴飞龙不解。 王诚抬头看向空中,意味深长道:“太阳不见了。” “太阳不见了?” 吴飞龙听得一头雾水,太阳不见了也算是什么重大情况吗? “来的时候咱们一路都能看到太阳,现在忽然没了,你不觉得奇怪吗?”王诚道。 吴飞龙还是没听明白,试着问道:“大人的意思是,那三队人马的消失跟太阳不见有关系?” “可以这么说。” 王诚也不卖关子了,道:“咱们应该是闯进了某个禁制中了。” “禁制?” 吴飞龙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他手里还有一件道门禁器。 可是,他也知道,要布下一道禁制要求太高了,即便是出窍境的大修士想要布下禁制也得耗费很大的代价。 况且,这道禁制覆盖的范围太大了,大到他们根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闯进来了。 “如此大范围的禁制会是谁下的呢?难道是神游境强者?”吴飞龙道。 王诚沉声道:“阴童老人。” “是他!”吴飞龙一惊。 对于阴童老人的名头他自然如雷贯耳,在王诚跟他提及之前,他就听说过。 阴童老人乃是三尸教的掌教,而三尸教传承了近千年,从里面走出了多位神游境强者,这些年虽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阴童老人在江湖上留下不小的名头。 一想到是此人布下的禁制,吴飞龙突然嘴角咧开,从怀里掏出一枚法钟。 王诚见到这口法钟,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件道门禁器?” 吴飞龙点了点头,将法钟放在嘴边低语了几句,而后向空中抛去。 “咻!!” 法钟化为一道金光,眨眼之间来到几十米高的空中。 下一刻,这只拳头大小的法钟绽放出金光,如同一轮太阳。 原本看起来似有薄雾笼罩的四周顿时明亮起来,天一下放晴了。 只见,几百米高的空中有一口玉质的棺材,正是那口停尸棺。 其他人可能看不清,但王诚身具“千里眼”,自是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那口停尸棺化为一道流光,转瞬消失不见。 “倒是逃得挺快!”王诚冷笑。 阴童老人现在是越来越精了,以前都是拼了命的追杀他,不把他杀掉誓不罢休的那种,现在却是完全反过来。 随着阴童老人带着停尸棺离去,他布下的禁制自然也随之消散。 那被禁制遮掩的太阳重新出现,周围的一切也都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一旁的吴飞龙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大人,您快看!” 王诚寻声望去,在他前方百十米处,躺着一具具尸体。 “走!去看看!” 王诚立刻驾马赶去,一旁的吴飞龙也骑马跟了过去。 来到这些尸体跟前,二人脸色顿时变的异常难看。 这些尸体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五十具,身上穿的甲胄也是御林军御制的明光甲。 让两人无比愤怒的是,这些尸体都成了干尸,气血似是被吸血鬼吸食干净。 “一定是那狗侏儒干的!据说他那口停尸棺能将一个大活人炼制成僵尸,靠的就是炼化人的气血精魄。”吴飞龙咬牙道。 王诚听后,顿觉后背一阵发凉。 他完全可以想象出,这一百五十名御林军经受了何种折磨,周身的气血被硬生生剥离,那种痛苦绝对不是人能忍受的。 “这只狗侏儒真的好狠啊!这次攻入天都府,找机会一定把他给宰了!”吴飞龙怒气冲天。 “不错!” 王诚郑重地点头,道:“新仇旧恨一起算,绝不能他活着逃出去!” 要说在场诸人中谁最恨阴童老人,非他莫属。 米溪镇那一千多条性命就是此人收走的,真要算起来,他更想杀掉阴童老人,甚至超过宁侯。 “留五十个兄弟给这些御林军弟兄收尸,咱们继续赶路。” 撂下这话,王诚迅速翻身上马,直奔西面而去。 在见到一百五十名御林军身死,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现在就要杀到天都府城。 极速狂奔下,一个多小时后,天都府城终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整座城池占地面积极广,长宽十几里,四四方方如同一头洪荒巨兽匍匐在地面上。 城上遍布着守军,从最北面排列到最南面,一个个披坚执锐,全都严阵以待。 在女儿墙的凹凸处,也就是箭垛,架着大号的床弩,正是铁臂神弩。 王诚等人停在城外几百米处,并未继续逼近府城,因为再往前去就进入了铁臂神弩的有效杀伤范围之内了。 不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王诚依旧将城上的情况看得很清楚。 他看到了站在城楼上的阴童老人,看到了朱雀守护使鹤一鸣,看到了弃城而逃的朱将军,也看到了那一身红裙的潘萌。 当然,城上还有其他的熟人,唐城、黄美仁、张文韬、胡妍等一众玄卫都尉赫然都在此列。 王诚勒住缰绳,突然说道:“你们先留在这儿,不要随意走动,我去看看。” “大人!” 吴飞龙伸手想拦住他,但话到嘴边又改口了:“大人小心!” 王诚点了点头,随后驾马逼近城下。 城上的鹤一鸣一见王诚走来,赶紧提醒潘萌:“夫人,他来了!” “他来了!” 潘萌精致的脸上顿时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怀念,有悔恨,有挣扎,但最后全都变成的深深的怨恨。 她玉手一抬,随即挥下,道:“放箭!” 下一刻,大量的弩箭朝着王诚射了过来。 王诚拿起虎头湛金枪,将迎面射来的弩箭一一击飞。 念力修为突破出窍境后,弩箭进入两百米内,轨迹就已经被他完全掌握,很难再攻击到他。 不过,他并未深入,因为离得越近的话,铁臂神弩威力就越大,速度也越快,如果出现那种“洗地”类型的攻击,他也挡不住。 “明日,天都府城必破!” 第432章 最后一关 “明日,天都府城必破!” 王诚的声音雄浑而有穿透力,整座城上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明日,天都府城必破?” 潘萌喃喃自语,在重复着这句话,很快,绝美的脸如同一块寒冰,厉声说道:“好!我等你来破城!” 王诚撂下那话后,并未逗留,调转马头往回赶去。 见他离去,鹤一鸣却是急了,道:“夫人,他要走了!” 潘萌知道鹤一鸣是想让她下令进攻,她摇了摇头,道:“除非侯爷或者那位武王强者出手,否则府中无人是他对手。” 王诚的修为进境太快了,是当世罕见的绝世猛将,一身强悍的气力足以硬拼大宗师而不落下风。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还是出窍境的大修士,手握道门飞剑,能御风而行,如此彻底弥补了他不能飞行的短板。 攻有绝世气力与道门飞剑,可近战,可远攻;守有横练功夫与强大念力,几百米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如今,这些全都集合在王诚一个人的身上,寻常的大宗师都不是他的对手。 鹤一鸣心里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很清楚,潘萌说的话是对的,侯府里除了宁侯与那位武王,没人能一对一打败王诚。 连青龙这位大宗师中的佼佼者都被王诚生擒了,武王之下还有人是王诚对手吗? 潘萌接着说道:“吩咐下去,今夜所有守城将士把眼睛擦亮了,城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夫人,您是担心他夜里攻城?刚才他不是说明日攻城吗?”鹤一鸣有些疑惑。 “他几时说过明日攻城?” 潘萌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被这么一瞪,鹤一名赶紧把嘴巴闭上。 “他只是说了明日城破,并未说什么时候攻城。你才跟他交过手,也听说过他在西面的那几场大战,此人最是擅长夜里突袭。” 鹤一鸣心神一凛,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 “阴先生,您是出窍境后期的大修士,夜里城上的防务就交给您了。城外一旦有异样,还请先生第一时间示警。”潘萌又对阴童老人说道。 “桀桀!” 阴童老人小脸上露出狰狞,冷笑:“他若敢夜里来突袭,本座必叫他有来无回!” 潘萌并不相信他的话,以前她可能还会信,但是现在她只希望阴童老人不要被王诚杀了就好。 毕竟是一名出窍境后期的大修士,手里又有极品灵器停尸棺,他的存在对战局的影响很大,不仅可以提前观察到几百上千米之外的动静,还能布下禁制。 先前他一个人就杀了一百五十位御林军好手,如果不是吴飞龙手里有道门禁器,杀的人会更多。 “拜托先生了!” 潘萌又说了一句,看着已经不见踪迹的王诚等人,走下了城楼。 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只想找个地方躺着,什么也不想。 数月不见,她本来还抱有一丝念想,可是在见到王诚之后,尤其是他那冰冷无情的话,让她绝了最后的念想。 是啊! 还有什么可念的? 她杀了他师傅,他杀了她父亲,他们早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在走下城楼的那一刻,她又回头看向东面,忍不住嘀咕:“他会杀我吗?” 王诚并不知道潘萌心中所想,他率领三千骑兵在奔行了三四十里后,正碰上安营扎寨的八万大军。 这位置与他之前定下的有很大的出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大军应该又向前移动了小几十里。 八万大军都忙得热火朝天,搭帐篷的搭帐篷,挖壕沟的挖壕沟,筑营寨的筑营寨,好不热闹。 王诚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营寨选的位置非常好。 营寨是围着一座小山丘而建,但只是围了一半,留下了一半。 在山丘的南面有一条小溪经过,正是用来灌溉附近的农田。 王诚注意到山丘的顶端正在建造了望塔,可观察四周的环境。 “君侯!” 付义这时走了过来,见王诚面无表情,低声说道:“那些御林军的弟兄死得太惨了,血肉好似被妖物吞噬,面目全非。” “好了!” 王诚不想在这件事上做过多讨论,人都已经死了,说那么多没用,直言:“怎么不见顾老将军?” 付义抖了个机灵,知道自己刚才那点小心思没能逃过王诚的眼睛,当下赶紧领王诚去找顾彦章。 王诚脚刚迈出去,又转身对吴飞龙说道:“吩咐下去,让弟兄们都散了,今夜好好休息!” 吴飞龙一怔,随后凑到王诚跟前,小声问道:“大人,您夜里不去攻城了?” 王诚瞥了他一眼,道:“谁说我要夜里要去攻城的?” 吴飞龙想了想,好像是没说过。 不过,以他对王诚的了解,夜里攻城才是正常的操作。反正从他跟随王诚开始,几乎每场大战都是夜里发起的。 其他将军很少夜里行军,更别说夜里打战,因为很多士兵夜里都看不见东西。 自打王诚领兵,那些兵跟换了个人一样,夜里也渐渐能看见东西了。他为此还偷偷问过一些人,结果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比较可能的原因是大家生活改善了,每天都有肉,虽然那些肉其实是一些“下水”。 吴飞龙自是不信的,他相信王诚肯定用了什么秘方。所以他也一直认为夜里行军是王诚的杀手锏,每逢大战都要用的。 如今看来,王诚恐怕有更深的谋划,但这就不是他考虑的事了。 他接过命令,转身离去。 在付义的引领下,王诚在一堆甲士中找到了身上到处沾着尘土的顾彦章。 已经快八十岁的老将军竟跟一群士卒一起搭帐篷,一边操作,一边跟这些讲解:“跟你们说啊!老夫以前从军的时候,三天就学会了怎么搭帐篷,怎么搭帐篷会更稳固,通风性更好。你们可别小瞧了这事,只有住得舒服了,把精神养足了,才能打胜仗。”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都想当将军,你们以为将军就那么好当的吗?哪个不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正当他讲到兴致的时候,有人发现王诚的到来了,大喊一声:“武安侯回来了!” 这一声叫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一个个全都目光炯炯地看着王诚。 他们中大部分人入伍不过几年,对顾彦章的名头大多数来自老兵的口述,知道这是一位功勋卓着的老将,具体的事迹却知之甚少,但对于王诚这位绝世猛将,他们可是亲耳听说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封侯拜将的。 所以从内心上来看,他们对王诚的敬仰还要超过顾彦章,毕竟他们见证了王诚这位传奇人物的崛起。 一名年轻的士卒突然问道:“君侯,您搭过帐篷吗?” “当然!” 王诚面露笑容,从这名士卒手中接过蓬布,手把手搭建起来。 一个人麻溜地将帐篷搭建好后,他不忘说道:“顾老将军说得对,搭帐篷可不是小事,只有兄弟们休息好了,才有精神打战,打硬仗!” 又说了几句诸如“好好干”的话,他与顾彦章便离开了这里。 “不想武安侯竟也精通这些,只是武安侯的方法与军中大部分人的方法略有不同,是武安侯自己想的吗?” 顾彦章有些意外,因为王诚年纪并不大,又崛起得那么快,在他看来就是个新兵蛋子,对这些小事不擅长才对。 王诚笑了笑,随口说了句“跟人学的”,这话也没说错,确实是跟人学的,只不过不是跟这里的人学的。 顾彦章知道王诚不想谈这事,于是直奔主题:“武安侯,天都府城情况如何?” “城高墙坚,城上布下了大量的铁臂神弩,宁侯府的大部分战力都集中在那儿,想要攻破这样的坚城太难了。”王诚道。 顾彦章道:“可否像攻破安平县城那般,将城里的守军引出来?” “很难!” 王诚摇了摇头,解释道:“安平县城人少城小,城内又缺少守城利器,所以先前我们攻打安平县城占据了很大优势。天都府城比安平县城大了数倍,完全可以与咱们打攻坚战。一旦咱们短时间无法攻破,咱们将会越来越被动。”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就是宁侯到现在都没现身,他很可能会在关键时候出现。 他与周应熊有过约定,若是抓住宁侯会与他通信,结果到现在他都没等来消息。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抓捕宁侯并不顺利,甚至可能出了什么岔子。 事实上,他也没报希望一下就能将宁侯抓捕,哪怕周应熊的战力堪比大成境界武王,因为宁侯已经是武王,他身边还有一位神秘的武王强者。 再者,宁侯若是被抓了,他还怎么替师傅和米溪镇那上千口人报仇? 所以他希望周应熊能与宁侯多周旋一段时间,时间越久,他就越有希望将宁侯手里的兵马解下。 手里没了兵的宁侯跟被拔了爪牙的老虎没什么区别,威胁就太小了。 如今一切都在像他预想的那般发展,只剩下攻破天都府城这一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同时也是最难的一关。 见王诚有些愁眉不展,顾彦章道:“城小有城小的不好,城大也有城大的烦恼。城大就意味着要花更多的精力与人马去守,即便防守得再好,那么大的地方总归有漏洞。” “老将军的意思是,全军围城,找到他们最薄弱的地方,然后一举破之?”王诚道。 “武安侯调集八万多人马,难道不是为了这个?”顾彦章似笑非笑道。 王诚不语,他确实是这个想法,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用八万多人去攻天都府那座大城,这得堆上多少条人命才能攻破? 他最讨厌打这样的仗,都是爹生娘养的,谁的命不是命? “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王诚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定,从骨子里讲,他就不是什么狠人。 顾彦章皱起白眉,道:“其实,要攻破一座坚城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内部瓦解。” “从内部瓦解……” 王诚若有所思,须臾,他将吴飞龙叫来,让他去办件事。 于是一队人马快速离开了大营,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当然,大部分人都忙于自己的事情,毕竟要建造一个八万多人的大营,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建好的。 一直忙到太阳落山,大营才完全建好。 这一夜有人睡得很安详,有人一夜都没睡,还有人一夜都睡不着。 王诚休息到后半夜便起身了,因为吴飞龙回来了。 他将吴飞龙叫进中军大帐,直接问道:“东西都带来了没有?” “全都带来了!”吴飞龙道。 “那就好!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王诚面露微笑。 吴飞龙却是怀疑道:“大人,那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有没有用你很快就会看到了,我就怕这东西一旦开了口子,这天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王诚语气复杂道。 吴飞龙仍旧听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大人让他把那些东西带来有什么用。 “你暂时还捞不到休息,你带来的那些东西还差最后一步,这最后一步我只传给你,你记住我的话,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让他知道,否则真就像我说的那样,不知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 见王诚神情严肃,吴飞龙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郑重地点头说道:“大人放心,飞龙以性命担保,绝不会让第三人知道。” “好!” 王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但是咱们还要再忙活半夜,明天这些东西可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吴飞龙一听要派上大用场,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两人随后离开了大帐,一直忙到天亮,才灰头土脸地回到帐中。 虽然一夜没睡,但是吴飞龙眼神不见丝毫困意,反而异常的兴奋,就像即将见到绝色佳人那般期待。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赶紧让大军开拔,他要见证奇迹的诞生。 …… 第433章 科技与狠活 八万多大军在早上六点完成了集结,并在七点多来到了天都府城下。 城上的守军隔着很远就注意到大军的到来,也没办法不注意。 八万多大军列队而来,声势堪比滔天的海啸,地面震动,虫鸟惊飞。 鹤一鸣亲自坐镇城东防线,见大军逼近千米范围,他当即下令城上守军放箭。 弓弩手早已做好准备,在收到命令后,立刻松开弓弦。 “咻咻咻!” 黑压压的弩箭铺天盖地射了过去,在飞行了近千米后落下。 虽然隔着大军还有一小段距离,但仍旧阻碍了大军的去路。 一身红裙的潘萌出现在城上,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人头,俏脸变的异常凝重。 “夫人!” 鹤一鸣躬身行了一礼,随后看向城外的大军,道:“鹤某刚刚目测了一下,城外有将近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 这几个字像大锤一样砸在潘萌心口,她喃喃自语:“这是把陵州能调集的兵马都调集过来了吗?” 昨夜她还好奇王诚为何没有带人来突袭天都府城,如今看来她是整顿大军了,没心思来突袭,要用大军来摧毁他们。 “夫人……” 鹤一鸣欲言又止,面对十万大军来袭,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他终归只是一位门派弟子,以前即使带过一些人执行任务,但人数并不多,带得最多的一次还是上次,却也是以两万人马对三千,何曾见过十万大军? 潘萌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心里实则也是慌乱不已。 十万大军! 这可是十万大军! 仅仅凭借天都府城的这些兵马,真的能挡得住吗? 这时,从大军之中走出一名骑兵,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人。 两人扛着一个特大号的铜质大喇叭,来到这名骑兵身前。 这名骑兵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大喊:“城上的人听着,我乃御林军副尉武二虎,安远侯之嫡系子孙,现代表朝廷与你们讲话。” “我们呼吁你们以和平的方式结束抵抗,这是对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士兵最有利的决定。我们愿意给予你们宽恕,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保证将对你们进行人道对待。” 武二虎嗓门大,气血足,又是大成境界的武师,声音通过铜质的大喇叭清清楚楚地传至城上的人耳中。 “我们深知你们的痛苦,你们的挣扎。在这个时候,选择投降不仅可以让你们得到喘息的机会,也能为你们提供一条与家人团聚的道路。不要让战争继续摧残你们的生命……” 城上的守军听后,不禁动容。 他们大部分人都属于被裹挟,根本不清楚真实情况,稀里糊涂地就当了反贼,并不是真的执意要反抗朝廷的。 潘萌见众人目光涣散,意识到再这么由对面的人喊下去,军心都得散了。 她一把将身旁的弓弩手推开,然后亲自操控铁臂神弩瞄准武二虎。 接着她松开弓弦,长枪一般的弩箭化为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武二虎正喊得起劲,根本没有注意到远在数百米外有人朝他射箭。 况且,弩箭的速度太快了,等他发现时,已离他只有几十米了。 “完了!!” 武二虎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浑身僵直的动不了,更准确地说,他的思维已经停滞不动了。 千钧一发,他身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力,直接将他从马背上拉下。 “铛!!” 弩箭在射出百十米后,一杆虎头湛金枪一把将它击飞。 王诚端坐在青雷背上,手里握着虎头湛金枪,面无表情。 捡了一条命的武二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到王诚跟前,连马都不要了,连连行礼:“多谢君侯出手相救!” 王诚点了点头道:“退下吧!” 其实,让武二虎劝降本来就是他安排的,他总不能让武二虎白白死掉。 他看了一眼城上一声红衣的潘萌,手一挥,道:“攻城!” 随着他一声令下,后方的十架投石车被一众甲士推至前面。 在十架投石车后还有二十架平板车一样的东西,每一架平板车的平板都很长,将近二十米,中间有一条光滑的凹槽。 站在城上的朱将军在看到这玩意是,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些平板车不是旁物,正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车床! 在车床之后,是一架架两轮小车,小车上放着由一根根竹筒组成的管架子,管架子里面插着一根根长枪。 这两轮小车数量庞大,少说也有千架,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在这些小车之后是已经做好冲锋的骑兵,骑兵之后是密密麻麻的步兵。 攻城手、长枪手、重盾手、刀斧手……各个兵种都到了。 在这些步兵之中还有大量的云梯、冲车、巢车等攻城器械。 先前阵型没展开,距离又那么远,城上的人看的不是很清楚,如今列好阵型之后,那强大的压迫感让城上的人呼吸都变急促了。 “前日攻打安平县城,这些云梯、冲车都没有,今日却全都带来了!” 朱将军神色凝重,他意识到王诚是真的决定攻城了。 之前攻打安平县城的时候,这些攻城器械并未出现在战场,但这些东西一直都掌握在陵州军手里。 虎丘大营是一个完整的建制营,像兵甲与攻城器械都有,时刻备着。 潘萌在见到摆开的阵型后,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直接下令放箭。 “咻咻咻!” 从城上飞出大量的弩箭,真正的铺天盖地,向城外大军射去。 王诚同样下令:“放!!” 投石车最先发射,一块块重达几十斤的大石飞越上千米,直奔城上的守军。 其次是车床发射的火药罐子,如同炮弹一般射向府城。 接着是站在那一辆辆小车之后的士兵,他们不约而同地点燃竹筒中的引线。 “嗖嗖嗖!” 随着引线燃烧殆尽,里面捆绑着火药的长枪飞射而出。 这个正是“火箭”,是王诚与吴飞龙带着一批工匠用了小半天的成果。 虽然比他熟悉的火箭炮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在这片战场上却是降维打击。 这些火箭明明是后发射的,结果比对面的铁臂神弩还要先几步抵达目的地。 铁臂神弩终归只是获取了一个初速度,火箭却是有了一段不少时间的加速度,以致于火箭的平均速度比铁臂神弩要快的多,同样的距离自然是火箭先抵达终点。 “嘟嘟嘟!” “砰砰砰!” …… 这第一波火箭足足上千支,有一部分射到了城下,离城墙的皮毛都没碰到,还有一部分射高了,从城上飞了出去。 也有一部分不偏不倚地射到了城上,但并不是很多。 城上守军有几个运气差的,没有及时躲避,被火箭穿胸而过,人都被带飞至半空,最终砸落城下。 朱将军几个武宗强者躲避及时,没有被火箭射中。 不过,在看到这些火箭竟插进了他们身后的城楼上,脸色齐齐一变。 朱将军看着钉在城墙中的长枪,惊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有这么大威力?” 从城上到城外的陵州大军有上千米的距离,铁臂神弩的杀伤力都弱了不少,这玩意在飞了上千米竟然还有那么强的杀伤力。 在他的印象中,铁臂神弩的射程算是最大了,比投石车还要远一些,目前唯有他创造的车床能与之媲美。 这玩意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就在这时,几只球形罐子从他们头顶飞过,径直地砸向城楼。 朱将军当即变色,大喊:“快躲!” 话音未落,几只装满了火药的球形罐子砸在城楼上。 “轰轰轰!” 城墙被瞬间炸出一个个大坑,整个城楼都发生摇晃,似要坍塌。 周围所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刷刷刷!” 紧接着是大量的瓦罐碎片射向四方,如飞刀一般。 城楼上不少守兵被碎片击中要害,当场身死。 只有朱将军几个武宗有护体真元,被击中后没受什么伤,其他人诸如武师这等一流高手都多多少少受了点伤。 然而,还不等他们回过神,又是好几块大石砸了过来。 投石车的攻击到了! 几十斤的大石在经过抛物线飞行之后,蕴藏着巨大的动能,打在城上将砖墙都砸得四分五裂。 至此,攻势终于停下了,朱将军等人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朱将军灰头土脸,心里又气又恼,又是后悔,他做的那些攻城利器自己都没机会用,因为搁在城里根本施展不开。 现在好了,他娘的,这些东西全都用来打他们自己人了。 另一边,站在最前面的陵州守军也死了几十个人,被铁臂神弩射中。 论起铁臂神弩的数量,宁侯府掌握得更多,仅仅东面这一座城上就布置了数千架,其他三面城上也有。 其实,两边人马刚才都只是在试探着交手,还不属于全面交战。 毕竟,像铁臂神弩、投石车、车床等远程攻城器械需要校准。 王诚挥动令旗,命十架投石车与二十架车床全都瞄准城楼,又令后面的“火箭炮”分散开来,瞄准城上的女儿墙。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投石车与车床对着城楼发动了攻击。 有了这一次调整,投石车与车床终于有了较高的准头。 先是装满火药的球形罐子轰炸城楼,接着是一块块大石砸了过去。 这座城楼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不可谓不坚固,但也承受不住这么狂轰滥炸,况且炸它的还是火药。 “轰轰轰!” “砰砰砰!” 这座没有经历过什么战火的城楼一下变的“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城楼上很快就没有人了,潘萌、鹤一鸣、朱将军几人全都躲到了女儿墙后。 感受着城上的震动,潘萌赶紧下令众人:“放箭!!” 于是城上的弓弩全都手松开弓弦,几千支弩箭铺天盖地向陵州军射了过来。 王诚也不再保留,命所有的火箭手点燃引线。 随着一阵呼啸声,上千只长枪先一步射出,紧接着又是第二波,然后是第三波……一波接着一波,前后间隔连一秒钟都没有。 原本陵州军这边还担心火力不足,但在见到那漫天的长枪射出去后,众人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 吴飞龙面露惊色,实际上他比其他人都要了解火箭的底细,因为他就是这些火箭的制造者之一。 昨日王诚让他带一队人马离去就是去了铜陵镇,将铜陵镇中的硝石、硫磺、木炭全都拉出来了,还有那些工匠,后半夜他们不眠不休也都是在忙着做这件东西。 所以他对火箭是知道一些的,但也正是因为知道一些,他反而更加的震惊。 “这真的是一件大杀器,比所有攻城利器都要厉害十倍、百倍!” 他现在终于明白王诚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又为什么让他严格保守秘密。 这件东西放在战场上,什么黑鹰军,什么射雕手,什么金刀卫,有多少杀多少。 真到了那个地步,武宗之下,不管你是周天境武师,还是气血境武士,都没什么分别了,反正都是死。 一件改变格局的东西出现了,而这件东西是绝对不能掌握在敌人的手里的。 当然,敌人可以模仿,但绝对达不到这些火箭的威力。因为推进火箭发射的火药秘方只有王诚知道,远不是寻常的黑火药可比。 说时迟,那时快,短短数秒,已经有两万多支火箭发射出去,比铁臂神弩更早地射中城上,而且这个数量还在激增。 即便有一部分火箭射近了,或者射远了,但还是有不少射入城上。 大量守军被射中,就连那些架在城上的铁臂神弩都被射毁。 潘萌等人被压制得头都不敢抬,蜷缩在女儿墙后,生怕被射到。 “又来了?” 朱将军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上一次王诚就是用这个方法压制的安平县城守军抬不起头,然后王诚亲自率领骑兵冲锋。 若不是青龙拖住王诚,把他腾出来,那三千重骑兵都被王诚杀了。 同样的事情又要重演吗? 果然,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耳边响起一阵马蹄声。 …… 第434章 内部瓦解 王诚骑着青雷,手持虎头湛金枪,极速奔向天都府城。 在他身后还跟着六千骑兵,所有骑兵都身着战甲,其中有三千人马俱甲,冲在其他骑兵的最前面。 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潘萌小心翼翼探出头往城下瞄了一眼,然后立刻把头缩回去,但是内心一阵焦急。 王诚及其麾下骑兵离这里已经逼近五百米了,一旦让这些骑兵逼近城下,那麻烦就大了,很可能让王诚一举攻破城门。 绝不能让他逼近城下! 但是,对面的攻击太猛了,压制他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潘萌当机立断,对不远处的阴童老人说道:“阴先生!现在只能您出手了,我们几个根本无法现身。” 阴童老人闻言,小手一翻,一道亮光从他手心窜出。 眨眼之间,这道亮光化作一口玉质棺材,悬在空中。 此玉棺正是三尸教那件极品灵器——停尸棺! 阴童老人躲在女儿墙后,并未现身,嘴里默念几道咒语,而后小手对着那口停尸棺遥遥一指。 只见,小手食指上射出一道乌光,瞬间没入停尸棺中。 “嗡嗡!!” 停尸棺一阵轻颤,上面的棺材板突然打开,紧接着浓浓的黑烟从里面冒出,然后从黑烟中窜出一张鬼脸。 这张鬼脸张着无牙的大嘴,像是被关久了、饿疯了,从停尸棺中出来之后四处乱飞,要找吃的。 很快,它发现了目标,径直朝藏在女儿墙后面的一众守兵飞来。 霎时间,阴风阵阵,众人耳边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 “什么东西?” “鬼!是鬼!” 所有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见这只鬼脸飞向他们,不少守军当场被吓晕了。 纵是修为强大如朱将军、鹤一鸣几个武道宗师也是头皮一阵发麻,他们宁愿碰上武王,也不愿意跟这玩意扯上关系。 潘萌俏脸煞白,道:“阴先生!” 阴童老人小脸苍白,眉头紧锁,小手不断地打出印诀。 足足过了数息,这只鬼脸终于有些稳定,止不住尘上。 阴童老人松了口气,这是他废了很大的劲养的一头阴灵。 因为这几日吞噬了不少亡灵,尤其是昨日刚吞噬了一百五十名武者的灵魂,一直没来得及消化,状态不是很稳定。 将这头阴灵稳住之后,他再次打出印诀,一道乌光射中鬼脸。 “去!” 随着他一声低喝,这头阴灵呼啸着向奔袭而来的王诚等人飞去。 它拖着浓浓的黑烟,就像蒸汽机一样,一边飞一边喷烟。 短短片刻,城门附近全都被黑烟笼罩,而且范围还在极速扩大。 那些跟着王诚冲的骑兵已经看不到城门了,视线被黑烟挡住。 “煞气!” 王诚一眼看出了这黑烟的根脚,正是阴煞之气。 此气夺人心魄,影响人的心智,一旦被缠身,轻则噩梦不断,癫疯发狂,重则痴傻,甚至死亡。 眼见这煞气滚滚而来,离他们越来越近,王诚下令众人速度放慢。 他从青雷背上一跃而起,身形化为一道流光直奔那只阴灵。 那阴灵仿佛真的有灵智,在见到王诚冲过来时,不仅不避,反而张大了嘴巴,“嗷嗷叫”着向王诚冲来,要一口将他吞下。 王诚心念一动,从衣领处飞出四柄飞剑,瞬间穿过两百米,射入那只阴灵中。 阴灵被瞬间击散,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真的就像烟一样“噗嗤”一下散开了。 王诚皱了皱眉头,他有点不太相信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个东西。 果然,下一秒,他就见到刚才被击散的那张鬼脸又重新聚在一块儿,而且比刚才大了整整一倍。 它张开那巨大的嘴,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继续朝王诚咬来。 王诚召回飞剑,控制着飞剑又从后面击中这张鬼脸。 这一次,鬼脸又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便被击散在空中。 可他前脚刚把鬼脸击散,后脚又是一张鬼脸形成,并且比刚才又大了一倍。 “这到底什么鬼东西?” 王诚面色凝重,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东西。 这玩意绝对不是煞气那么简单,似是活物,又不完全是活物。 “桀桀!你以为就靠两柄飞剑能击杀老祖我养的宝贝?你太小看老祖了!” 空中传来阴童老人的怪笑,但周围并不见他的身影,似是无处不在。 王诚动用千里眼,也没能锁定他的位置,只能推测出他应该在这些黑烟中。 那张鬼脸继续扑向王诚,在它后面还拖着大量的黑色浓烟,所到之处黑烟将一切都笼罩其中。 这么一会儿功夫,方圆数百米都被黑烟笼罩,城上有一段彻底看不见了。 “嗖嗖嗖!!” 火箭依旧源源不断地射向城上,那装满火药的罐子也继续轰炸城楼。 可是这些攻城利器在射入黑烟的时候,竟好奇被吞噬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一切自然全都落入城外众人的眼里,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惊骇之色。 明明那座城就在他们前面,但好似突然之间消失了,只留下“海市蜃楼”。 王诚自然也看出了突然的变故,第一时间就联想到米溪镇。 “又是禁制?” 他大致猜测出原因了,但他并不像白正常那般掌握道门术法,所以对眼前的禁制可以说是束手无策。 见麾下的骑兵这些煞气越来越近,他赶紧让众人停下来,而后将吴飞龙唤来。 吴飞龙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来了之后二话不说就祭出了那口法钟。 当金色法钟出现在半空时,那张鬼脸飞来的速度果然变慢了,似是在畏惧。 “好!” 王诚心头一喜,他果然猜对了,这口法钟是这些邪物的克星。 却在这时,他耳边再次响起阴童老人的讥笑。 “你以为还像前日那般,借助一件道门禁器就能破了本座的阴煞大阵?本座今日便让你见识一番,阴煞大阵的厉害!” 只听阴童老人大喝一声“起”,那张鬼脸突然炸开了。 然后空中出现大量的鬼脸,每张鬼脸后面都拖着一道浓烟,像毒蛇一般在浓浓的黑烟中四处游走。 吴飞龙见状,全力祭出法钟。 霎时间,法钟金光大作,如同一轮太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然而,这些金光在遇到黑色煞气时,遇到很大的阻力,并未能将煞气驱散。 “小子,千万不要停!等你心神耗尽而亡,你这口法钟就是本座的了!” 从黑烟中再次传来阴童老人的讥笑,阴森得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人!” 吴飞龙脸色苍白,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心神损耗巨大。 王诚见状,赶紧让吴飞龙收起法钟,他这才想起来吴飞龙并未修行念力,催动道门禁器就是在耗他的命。 就在这时,从下方传来一道惨叫,紧接着又是数道惨叫。 “不好!” 王诚注意到煞气已经侵袭到麾下骑兵那儿了,虽然心中极其不愿,但他还是下令“收兵”。 于是,六千名骑兵又原路返回了。 城上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声,就像打了胜仗一样。 朱将军几人全都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王诚率领六千骑兵逼近城内。 潘萌俏脸上也是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将阴童老人唤回来,道:“这次多谢先生了。” 阴童老人却是面无表情,道:“只是暂时逼退他们,以那小杂碎的性子,他一定不会就此放弃。” 潘萌渐渐收起笑容,须臾,又笑道:“先生既然能逼退他们一次,就能逼退他们第二次。” 阴童老人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另一边,王诚带着六千骑兵灰头土脸地回到大阵,就像一块巨石砸入水中,掀起了巨浪。 武安侯败了? 他竟然败了! 这个被无数将士奉做神明一般的人物,竟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王诚看着将士们错愕与惊讶的神情,一言不发,径直来到顾彦章身旁。 顾彦章并未去安慰,只是问道:“那黑色浓烟是何物?” “阴煞之气。”王诚道。 顾彦章虽长年生活在军中,但好歹也是一名武道宗师,自然听说过“阴煞之气”的名头。 “这阴煞之气不好破啊!老夫年轻时曾领着弟兄们误入过一片古战场,那里阴煞之气浓郁,我与弟兄们被困了整整三日,最后三千人进去,只出来八百人。” 回想起昔日的遭遇,他神色复杂,随即提出了一个建议:“武安侯不必过于担忧,这里毕竟不是古战场,没有那里的地形地势,人为造就的阴煞之气无法持久。” 事实就如顾彦章所说,在王诚退兵不久,阴童老人便收回了停尸棺。 随着停尸棺收回,那些鬼脸也被收了回去,城上再次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只见城下一地的大石、火箭、火药罐子,都是刚才射出去的。 王诚自然不会就这么干站着,将最前面的那一批人全都换下,而后换上新一批人,继续对府城开始新一轮的狂轰乱炸。 不仅如此,他让吴飞龙与顾彦章各带两万人马,从城东的其他方向进攻。 如此,八万多大军被分成了三路,王诚这一路依旧主攻城东大门这一块儿。 这一下也将潘萌率领的守军从原来的一个防守点换成了三个,注意力也一下被分成了三个。 潘萌的压力自然也更大了,她几乎调集了城内所有能动用的兵马来进行防守。 不过,她的防守重心还是放在了王诚这一路,因为王诚这一路火力最猛。 投石车、车床、火箭,这些远程攻城器械依然还在王诚这边。 “嗖嗖嗖!” 火箭铺天盖地地射向城头,压制的城上守军连头都不敢抬。 在火箭之后是一只只装满火药的罐子,接着是几十斤的大石,一波接着一波打在城楼上。 每一次爆炸,每一次巨响,都像是重锤砸在众人的心口上。 “他到底带了多少东西?”潘萌俏脸发白,躲在女儿墙后不敢动荡。 照这个势头打下去,用不了多久,那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城楼就会被打塌。 “应该快没了!”朱将军道。 事实上,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铜陵到底储藏了多少火药。 铜陵是陵州兵器制造中心,除了铁器、铜器,像硫磺、硝石、木炭也储备了很多,不管是打造兵甲,还是冶炼矿石,难免会用到这些。 终于,在第十波火药罐子砸在城楼上时,已经千疮百孔的城楼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这一塌却是让城上守军的心神也跟着一块儿塌了。 这一塌却是让刚才士气低落的陵州守军精神焕发。 “杀!!” 王诚抓住机会,再次率领骑兵向城门方向杀了过去。 阴童老人不得不再次出手,在城门附近布下“阴煞大阵”。 王诚这次却是学乖了,见他布好大阵,立刻带着骑兵绕了一圈回到大阵。 阴童老人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不敢去冒险,如果等到王诚率领大军杀到城下时他再出手,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于是,他又将阴灵召回停尸棺,这东西在白天的时候不能长时间暴露在外。 就像顾彦章所说,这里毕竟不是古战场,有着天然的地形地势,阴煞之气多暴露在外一刻,就会减弱一分。 可是,他前脚将大阵撤下,后脚王诚又率领骑兵杀过来了。 阴童老人真的气的想骂娘,那小杂碎太不是东西了,这是在存心玩他啊! 这种戏耍在进行第三次的时候就结束了,因为王诚带来的火药消耗殆尽了。 潘萌等人总算能大口喘气了,再继续下去,他们真的会疯。 “放箭!放箭!放箭!” 潘萌一连喊了三遍,来发泄她心中的愤怒与憋屈。 “咻咻咻!” 大量的弩箭从城上射下,遮天蔽日,似也在发泄怒火。 王诚手里的铁臂神弩连一千架都不到,城上却是他们的数倍,“火力”压制着他,逼着他们不断后撤。 先前的局势在这一刻竟发生了逆转! 潘萌心里一阵畅快,真是风水轮流转,王诚竟也会有今日。 正当她准备“痛打落水狗”时,耳边响起一道慌乱的喊叫:“夫人!不好了!陵州军杀进来了!” “杀进来了?怎么可能?” “他们从里面杀进来的!” 第435章 守不住了 “他们怎么可能杀进来?” 潘萌又重复了一遍,心里面仍旧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城上防守那么严密,王诚的八万大军至今仍被堵在城外,怎么可能会有人杀进来? 难不成一个个都飞进来的? 可就算是飞,也躲不过城上那么多双眼睛,铁臂神弩就能把他们一个个射死。 前来汇报的甲士脸上带着血,跪着哭诉:“他们挖了地道,地道直通城内,是付义将军亲自带人挖的。” “地道?” 潘萌愣住了,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挖地道攻城的。 不仅是她,其他人在听到付义是通过挖地道攻入城中,一个个都傻了眼。 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战术,也想象不出怎么才能挖通一条从城外到城内的地道,这可不是什么小工程。 朱将军一把将甲士从地上拎起来,两眼盯着他怒吼:“大白天的,他们从哪儿挖的地道?那么大的动静,你们这些人怎么一点都没听见?” “外面爆炸声太大了,从地下传来的声音我们根本听不见。”甲士哭诉。 再者,外面打的热火朝天,谁他妈能想到下面有人挖地道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潘萌莫名其妙地发笑,越笑声音越大,眼泪都跟着一块儿笑出来了。 “夫人!” 鹤一鸣见状有些担忧,他现在真怕潘萌得个失心疯啥的。 潘萌连连摇头,苦笑:“被骗了!咱们都被骗了!” “好一招瞒天过海之计!好一个左将军!好一个武安侯!” 她声音变冷,道:“他亲率骑兵攻城都是假的!是故意给咱们制造的假象,真实的目的是给付义做掩护。” “让付义去挖地道,他也真能想得出来。难怪付义一直没有在大军中出现,原来是被安排挖地道了!” 见潘萌还有心思在这儿分析得失,朱将军急道:“夫人,现在怎么办?” “杀!!” 正当这时,从城内传来一阵喊杀声,大量陵州军向城头方向杀来。 领头之人穿着一身将军甲,头戴兜鍪,手持一柄偃月刀。 白亮的真元透过偃月刀迸发而出,化作数米长的大刀,所过之处天都府守军一片哀嚎,鲜血四溅。 朱将军看着那个如魔神一般的男子,怒道:“付义,你果然忘恩负义,今日我便替侯爷除掉你!” 他身形一闪,从城上消失,出现在半空,随后化为一道流光,抡起手中的一对黄铜窝瓜锤砸向付义的脑袋。 付义虽在杀敌,但也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因而当朱将军对他出手时,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他舍下前方的敌军,反手一记大刀劈向那砸下来的黄铜窝瓜锤。 “铛!!” 偃月刀爆发出一道耀眼的亮光,正是他领悟的属性真元,透过偃月刀瞬间劈中那对黄铜窝瓜锤。 然而,真元根本无法挡住黄铜窝瓜锤上蕴藏的巨力,“咔嚓”一声爆碎。 “叮!!” 黄铜窝瓜锤势大力沉,在打碎真元后,接着打在偃月刀上。 付义掌心一麻,手里的偃月刀差点脱手,从偃月刀上传来的巨力震的他不住后退。 一连退了五六步,他才停住,但还没稳住脚,迎面又是一对锤子砸下。 付义牙一咬,掌心真元涌动,怒吼一声,偃月刀自下而上劈了出去。 没有防御,只有杀招,这完全就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朱将军暗骂一声“疯子”,他才不想跟付义同归于尽,而且要同归于尽的话,付义的大刀正好从他裆下劈过,想想都觉得疼。 他凌空旋转一圈,避开了付义的偃月刀,闪至数米外。 城上的鹤一鸣见朱将军一个人短时间内拿不下付义,他闪身至半空,双臂一张,身后出现一对金色翅膀。 这是一对由真元凝练而成的翅膀,翅膀上遍布着一根根锋利的细针,像是羽骨一样插在金色真元中。 “杀!” 随着他一声低喝,金色翅膀一扇,大量的细针爆射出去。 “不好!” 付义心中顿生警兆,身形一闪,出现在半空,避开那些细针。 但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些陵州军却来不及闪躲,当场被细针射中,一下便带走了十几二十条人命。 “鹤一鸣!” 付义看着站在对面不远处的鹤一鸣,神色凝重起来。 一下出现两名武道宗师,让他对付其中一个还行,两个他绝不是对手。 “杀!” “杀!” 朱将军与鹤一鸣不约而同出手,两个打一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付义只能硬着头皮杀上去,先是一刀斩在朱将军的锤子上,人被震退了二十米远,准备的后招也被一锤砸没了。 “咻咻咻!” 正当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大量的细针向他射来。 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五十根,封锁了他正面所有的去路。 这一刻,他已无力再躲,只能努力避开头部这个要害,用身体其他部位硬接。 千钧一发,他肩膀突然传来一股力量,一下把他横推数米外。 下一刻,所有的细针全部落空。 只见,一名黑衣人出现在半空,脸上带着一块儿黑色面具,看不出真实面容,从体型上来看应该是名男性。 朱将军与鹤一鸣在见到这人时,脸色顿时一沉,二人都看出来对方是名武宗强者。 付义也被这突然现身的黑衣人弄得一头雾水,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更别说让人家出手救自己。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既然对方出手相救,那么一定不是敌人。 朱将军与鹤一鸣没有多言,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废话,直接出手。 付义与黑衣武宗也不约而同出手,与他们大战在一块儿。 四名武宗强者大战,动静自然不小,三拳两掌便打碎了一间房屋。 地上也是一片混乱。 从地道杀出来的陵州军与天都府军都在拼命,一方想着攻上城头建功立业,一方想着守住城门保住小命,自然都舍命相拼。 城内的动静自然逃不过王诚的千里眼,在第三次率领骑兵回到大阵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在等待着这一刻了。 因为让付义率军挖地道进城确实是他定的策略,要从内部瓦解敌人嘛。 为了挖通城外到城内的地道,他从御林军中抽掉了很多好手,再加上从铜陵带过来的那些工匠,他组成一只上千人专门挖地道的队伍。 以后有没有这样的队伍不知道,但以前是绝对没有的。 从早上找到现在,过去了几个小时,这么长时间足够付义那伙人挖出一条从城外通往城内的地道。 换做寻常人挖地道自然没有这等速度,但这只挖地道队伍很多都是武士、武师,付义更是武宗强者。 这可是一位领悟了金属性真元的小成武宗,杀伐之气最重,便是地下深埋着岩石,他的大刀也能像切豆腐一样将其切开。 “弟兄们!” 王诚骑在青雷背上,高举着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大喊:“付将军已经带着人从地道杀进了城中,决胜就在此刻,随我冲!” “杀!!” 王诚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一众骑兵,骑兵后面又跟着步兵。 什么长枪手、重盾手,这个时候已经不分什么兵种了,全都出动了。 四万多人马一块奔跑起来,真真像是滔天的海啸扑了过去。 那站在城上的潘萌见状,再也保持不了镇定,赶紧下令放箭。 城上有几千架铁臂神弩,但是真正向王诚等人射过来的只有一小部分。 在付义成功带着人从地道杀进城中的时候,吴飞龙与顾彦章各自率领的两万人马不再保留,全面攻城。 城东大门方向四万人马,大门左右两面各有两万人马,城内还有大量人马杀进,天都府城东面彻底乱了。 城上的守军此刻只顾着自己这边的防守,哪里会考虑其他地方。 潘萌的军令只能在自己周边传达,超过一里地都没人离她。 眼见王诚的四万大军离他们越来越近,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慌乱地将一名士兵拽到身边,喊道:“去!快去搬救兵!” 士兵下意识地点头,等跑了十几米远恍然意识到,天都府的兵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哪还能找到人? 潘萌在喊出几秒后,人愣住了,也想起来城中已经无兵可用了。 “广陵军!对!广陵军!” 她突然想起还有一营人马,又拉过身旁的一名甲士,道:“去传令!让朱大家速度再快一点……” 话才说至一半,一道身影出现在城上。 来人穿着一袭灰色长袍,袍子罩着一件黑色战甲,满头华发,面带皱纹,看上去在六十岁开外。 潘萌一见到这人时就像见到了大救星,赶紧来到他身旁,道:“朱大家,广陵军,快让广陵军后面攻击陵州大军。” 朱大家面露愧色,道:“夫人,老朽无能,没能把一万广陵军带回来。” 潘萌闻言,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只有在机械性地说道:“怎么会没有带回来?”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广陵水军的战船全都坏了,一万广陵军过不来。” 朱大家的话像锤子一样砸在潘萌的心口,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要瘫倒在地。 “夫人!” 朱大家赶紧伸手去扶,但手伸到近前时又立刻停下,掌心涌出一道真元将潘萌稳住。 潘萌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她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睁开,眼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杀机。 她对不远处的阴童老人说道:“阴先生,麻烦您了!” 阴童老人一言不发,直接祭出了他那口停尸棺。 随着棺材盖打开,浓浓的黑烟再次从棺材里涌出。 那头阴灵跟着煞气一块儿飞了出来,始一出来,就飞向城上的一众守军。 阴童老人这一次没有去阻拦,任由阴灵掠过一排十几名守军。 那十几人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眨眼之间变成了十几具干尸,身上的血肉与精气神全都被吞噬干净。 潘萌与朱大家见状全都脸色难看,但谁都没有说什么,因为这个时候全都指望他了。 “桀桀!” 阴童老人小脸上露出怪笑,苍白的小手对着那头阴灵打出一道印诀。 “去!!” 下一刻,这只阴灵向冲过来的王诚等人冲了过去。 在它身后还跟着浓浓的黑烟,正是那能惑人心智的阴煞之气。 再次见到这只阴灵,王诚骑着青雷速度丝毫不减,待这只阴灵离他只有十几米时,他腹部一收,吼出一记“虎啸山林”。 “杀!!” 念力、真气、声波在这一刻合一,顿时掀起一股强劲的风暴。 这一次,阴灵没有继续向王诚冲来,反倒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竟然躲了! 是的! 它躲了! 然而,它的速度如何能快得过声音传播的速度? 刹那之间,它被风暴卷住,就像被吸进搅拌机里,被不断地撕扯、搅拌,那张鬼脸在撕扯地变形。 王诚脑海里响起凄厉的惨叫,那声音不同于其他任何一种生物发出来的,是真正的鬼叫,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鬼叫没有持续多久便消散了,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那张鬼脸。 但是风暴并未就此停止,继续冲击着后面的煞气。 那黑色煞气顿时一滞,随后被风暴冲散向其他地方。 可是过了一会儿,那张鬼脸再次从煞气中出现,略有不同的是,它变小了一圈,也淡了不少。 王诚见自己的招数奏效了,再次吼出一记“虎啸山林”。 阴灵这次学乖了,转身窜入一堆煞气中,消失不见。 城上。 阴童老人小脸扭曲到一块儿,自语:“神魂攻击,差点忘了,这小子有神魂攻击!” “什么神魂攻击?”潘萌问道。 阴童老人解释道:“那小子会神魂攻击,是本座那头阴灵的克星。” 阴灵乃是一种奇异的灵体,但终究没有超出灵魂的范畴,是灵魂就怕神魂攻击。 “这城守不住了!” 说完这话,阴童老人直接动用停尸棺将那只阴灵召回。 原本还想多说几句的潘萌只能把话咽下去,她看着大量的陵州军已经登上城头,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这城终究守不住了! 第436章 最后的防线 “撤吧!” 潘萌心中极其不愿,但最终还是下令撤军,东面这座城头守不住了。 随着撤军的命令发出,城上的守军一窝蜂地往楼梯涌去,不少人直接从十几米高的空中一跃而下。 原本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防线彻底崩溃,冲上城上的陵州军追着天都府军砍,完全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潘萌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叫上朱大家几人飞离城上。 朱将军与鹤一鸣见状,全都用出绝招,将付义与那黑衣武宗震退,二人随后组织败军进行全面撤退。 付义与那位黑衣武宗也没阻拦,拦住这两人已经够呛了,再对上阴童老人、朱大家,他们就是在找死了。 他们要的是大军攻入城中,只要大军进城,那么一切都会成为定数。 武道宗师虽强,但是对上千军万马他们也得暂避锋芒,他们体内的真元并非无穷无尽,不可能一直出手。 一旦他们真元即将耗尽,再被那些兵马拖住,他们也会被反杀。 随着守军撤走,城上彻底无人防守,那道城门自然成了最薄弱的一环。 王诚骑着青雷杀至城门前,手持虎头湛金枪一把刺向那城门。 “咔嚓!!” 城门被一枪刺穿,纵使上面包了坚硬的铁皮,也没能挡住。 “破!!” 王诚大喝一声,掌心劲力爆发,数千斤重的大门被他一枪打破。 不过,这一枪也只是打出了一个大洞,并未能使它一把爆开。 王诚当即搅动手中长枪,一息打出了几十枪,将整扇大门彻底打烂。 他骑着青雷,从破碎的大门中穿过,随后进入了城内。 入目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乱战,喊杀声、惨叫声混在一块儿。 王诚进去后,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腹部一收,随即用他最大的声音大喊:“住手!” 这一声吼自然是动用了“虎啸山林”,声波向四周极速扩散。 方圆几百米内所有人耳边似是响起了一声惊雷,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巨大的声音一直传到千米之外,那仓皇而逃的潘萌等人不禁动容。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的一吼差点让老朽失神,数月不见,他竟然达到这等境地了。”朱大家苍老的脸露出凝重。 他跟王诚打过交道,还亲自将一件灵甲和灵枪送到对方手里。那时王诚虽然也很强,但也只是气血初步大成的古武士,连小成境界的武宗都不是对手。 如今才过去几个月,竟让他这位成名多年的大宗师都心生忌惮。 “这小杂碎已经今非昔比,便是本座也拿他无法。”阴童老人道。 潘萌见两人这会儿还有心思聊天,俏脸一片寒霜,冷冷道:“回去!” 几人于是不再多言,一同向侯府赶去。 王诚此时已经跃至城上,手持黄金令箭,喊道:“我乃左将军王诚,奉王上之命接管陵州一切军政要务,所有天都府士兵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否则格杀勿论!” 这一声喊出后,渐渐有士兵放下武器。 有一个之后就会有两个,有两个之后就会有更多。 人都有从众心理,况且陵州军已经攻入了城,他们的抵抗也改变不了大局。 于是大片大片的天都府军放下武器,开始投降。 王诚也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让手下的人收缴他们的兵器,然后将他们集中到一块儿看押起来。 具体的安排他并没有参与,全都交给手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这时,顾彦章与吴飞龙也全都进了城,来到王诚的跟前。 二人身上都带着血,战甲多处破损,显然刚才没少出手。 “武安侯掘地渡城之策果有奇效,这偌大的天都府城就这么被攻破了,而且伤亡也非常小。老夫带兵打战这么多年,没服过什么人,除了那位宁侯,就属武安侯了。”顾彦章道。 王诚赶紧摆手说道:“老将军严重了,若无老将军点拨,王诚又怎么可能想起从内部瓦解?” “你的内部瓦解跟老夫的内部瓦解可不一样啊!”顾彦章意味深长道。 其实,他之前提出的“内部瓦解”是想让王诚策反宁侯手下的人,王诚毕竟在宁侯手下做过玄卫都尉,肯定积累了一定的人脉,策反那些人偷偷打开城门不是没有可能。 哪曾想王诚做得更狠,竟动用上千人挖一条地道,直通城内。 当然,这条计策之所以能取得成功,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就是天都府没有护城河。 或者说,整个大周的城池基本上都没有护城河。 王诚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今日的“挖道攻城”之战为日后城池格局改造埋下了基础。 “如今天都府城已可以说是落入武安侯手中,府军也基本投降,大势已无法逆转,武安侯下一步有何计划?”顾彦章提出一个问题。 “宁侯的兵马虽已被解除,但是宁侯的党羽还在,不把这些人除掉,宁侯依旧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王诚目光中闪烁着杀机,冷冷道:“除恶务尽!” 顾彦章几人听后,全都心神一凛。 这是要彻底铲除周昭光的势力啊! 几人随后迅速商议,最终定下留下顾彦章带着六万陵州军在这里收拾残局,王诚与付义、吴飞龙率领两万精锐攻打宁侯府。 宁侯府才是宁侯老巢所在,也是宁侯的核心力量所在。 可以说先前王诚他们消灭的那些都是宁侯收服的力量,像陵州军顶多算是外围力量,天都府的那些兵马算是内部力量。 就像王诚所说,不把宁侯府中的那些人马除掉,伤不到宁侯的根本。 因此,虽然大军已经攻入城中,但是王诚依旧非常小心。 他让重盾手开道,后面跟着弓弩手,然后是骑兵、长枪手,防御严密。 几十米宽的街道却根本容不下那么大的阵仗,那整齐的脚步声如巨浪一般一重接着一重,街道两边的房屋却是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敢冒出头来。 然而,一路上根本没遇到什么反抗,所有的街道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当王诚领着众人逼近宁侯府时,他们才意识到王诚为什么要调集两万人马,而且还都是军中精锐。 这哪里是什么府邸,分明就是一座城! 围墙足足有十米,长宽都达到了数里,隔着围墙,还能看到里面有一座小山。 吴飞龙出身好,是见过大世面的,在见到这座府邸,依旧忍不住叹道:“一座府邸的规模竟堪比边境的县城,宁侯果然不愧是当今天下除了天子权势最大之人。” “如此权势却还想行谋逆之事,真不知道宁侯是怎么想的。”付义摇头叹道。 王诚道:“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当你一个月赚到一万块钱的时候,你就会想什么时候能一个月赚到三万块。当你一个月赚到三万块钱的时候,你就会想什么时候能年薪百万。” 几人虽然不知道“几万块”“年薪”具体的含义,但也能听明白话里的意思。 “好了!都小心点,准备攻城!” 王诚不想浪费时间,直接下令三千重盾手全部压上去。 随后,他又命攻城手推着巨大的攻城锤驶向那座大门。 当重盾手靠近围墙三十米,墙头立刻出现大量的弓弩手,从东面一直排到西面,少说也有千人。 下一刻,他们对着众人松开弓弦,大量的弩箭向众人射来。 最前面的重盾手立刻举起大盾挡在前面,弩箭在射到重盾上直接被崩飞出去。 但是依旧有一部分射进了大阵中,那离得更近的弓弩手死了百十号人。 王诚立刻下令众人进行防御,同时命令弓弩手进行还击。 麾下弓弩手的弓弩早已上弦,时刻都在准备着,这会儿听到命令,立即进行还击。 “咻咻咻!” 王诚带来了三千名弓弩手,与围墙上的那些人一样,用的也是铁臂铜弩,但在数量上强过对面,很快将墙上众人压制得抬不起头。 王诚抓住战机,立刻下令攻城手破门。 当下,攻城手推着攻城锤,嘴里喊着号子,向那对大门驶去。 然而,不等他们接近,从围墙后面飞来一个个黑不溜秋的罐子。 王诚在看到这些罐子时,陡然想起他攻城时用的那些火药罐子,神色大变,连忙喊道:“快趴下!” 最前面的一众士兵慌乱地趴在地上,有的人反应很快,有的人反应较慢。 不等所有人都趴下,那些罐子砸落下来,随即众人耳边响起巨大的爆炸声。 “轰!” “轰!” …… 罐子里装满了火药,巨大的爆炸力将还没趴下的人炸得倒飞,那些趴在地上的也被炸得四脚朝天。 这只是第一波伤害,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推动着瓦罐碎片向四周飞速射去,将站着的、倒飞的士卒打得皮开肉绽。 最前面的重盾手、弓弩手组成的方阵顿时四分五裂,混乱不堪。 攻击却并未因此停止,从墙内继续飞来一只只火药罐子,起码有上百只。 王诚脸色一下变的异常难看,前所未有过的,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这些罐子全都落下,那将会造成何等的伤害。 “出手!” 王诚立刻让付义几人出手,他自己更是冲在了最前面。 他出现在众人头顶上方,念力疯狂涌出,结出一道巨大的防护罩。 迎面射来了三十来只罐子,在碰到念力防护罩时如陷泥沼,最终在离地面三米高处停了下来。 付义与黑衣武宗比王诚慢了一步,但都赶在火药罐子砸在之前出手了。 两人都是小成境界的武宗,双臂一抬,顿时掀起两股金色风暴,将一部分火药罐子卷至半空,不使它们落下。 不过,两人拦下的火药罐子比王诚要少不少,加起来跟王诚拦下的差不多。 因此,还是有近四十只火药罐子砸入了大军中。 “轰轰轰!” 又是一阵爆炸,位于最前面的重盾手组成的方阵彻底被打乱了,便是弓弩手也受到了一定的波及。 眼见这么多弟兄身死,王诚双目欲裂,大喝一声后,念力推动着那些火药罐子砸向围墙里面。 付义与那黑衣武宗也同时出手,真气裹着火药罐子飞入里面。 “轰!” “轰!” …… 从围墙内传来一阵爆炸,烟尘四起、火光冲天,隔着围墙都能看到。 付义与黑衣武宗全都拍手叫好,刚才受的一肚子气总算发泄出去了。 这就是以己之道、还施彼身! 王诚心念一动,将剩下来的几只火药罐子全都打向那对大门。 “轰隆!!”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那对大门顿时被炸得四分五裂。 没了大门阻挡,里面的情况也终于暴露在众人眼前。 地面坑坑洼洼,还躺了一地的尸体,正是刚才的火药罐子爆炸留下的。 围墙上没有人再往下继续射箭,也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被吓跑了。 大门已经敞开,但里面却是有些安静,王诚想了想,没有立刻叫人冲进去,而是让众人先行整顿,他自己则飞上高空。 刚才他算是吃了教训,不该让手下的弟兄立刻攻城,而是应该先探明情况。 其实,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下令众人攻城,因为他根本没想到宁侯府会用那么多火药罐子等着自己。 按照正常思维,那些火药罐子应该用在了刚才的守城之战,哪里会用在这里。 当然,这也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潘萌等人是要跟他在这里进行最后的决战! 居高临下,宁侯府里面的情况尽数落入王诚眼中。 一如他当初进宁侯府的样子,整个侯府分成了两块,即东院和西院。 东院乃是宁侯及其麾下核心成员的住处,是宁侯府最重要的地方,西院则是玄卫的住处,武道阁便设在那里。 王诚带人攻打的地方正是东院,他可没心思拐个弯去攻打西院。 东院的布局还跟以前一样,横竖几条大道将东院分成了几块区域。 每一块区域都有一处宅院,排列整齐、严密,就像行军打战所立营寨,彼此之间互为犄角,相互守望。 令王诚感到奇怪的是,先前墙上的那一千弓弩手竟然一个都没有了,就算被吓跑了也不可能消失得那么快。 古怪! 王诚神色凝重,他意识到要攻破宁侯府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这儿翻车都有可能。 第437章 重重阻碍 王诚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让大军进入里面,因为宁侯府太大了,几百个人扔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当初他背着师傅从宁侯府逃出去时,宁侯府中有几千兵马,如果算上玄卫,再加上暗地里的人绝对不少于五千人。 待大军开始进入侯府时,王诚下令让他们摆开阵型。 依旧是重盾手打前,然后是长枪手、弓弩手,刀斧手等等。 然而,根本不等他们摆好阵型,位于府中最前面的几处院子齐刷刷地出现大量的甲士,各个手里都拿着铁臂铜弩,正是先前从围墙上消失的那些人。 王诚凌空而立,嘴角微微翘起。 其实,打他进入府中,他就全身戒备,全景之眼完全开启,这些埋伏在其他院子里的弓弩手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看上去混乱的阵型陡然一变。 一众重盾手齐齐举起手中的大盾,迅速组成了一道盾墙。 在这道盾墙后面,是大量的弓弩手,他们瞄准着埋伏在院中的甲士射击,院中的甲士也在射击。 “咻咻咻!” 弩箭相互对射,你来我往,如同两个蜂群在大战。 但到底王诚这一方人多占据优势,院中的甲士很快被压制了。 “嗖嗖嗖!” 就在这时,从院中飞来一口口罐子,正是火药罐子。 这一次也不用去提醒,进院的甲士立刻趴在地上。 同一时间,王诚与付义、黑衣武宗出现在众人头顶上方,齐齐出手。 王诚催动念力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将几只火药罐子接住,然后对着那间院子甩了出去。 “轰!!” 几只火药罐子砸入院中,当场爆炸,里面的甲士被炸出了院子。 然而,一切并未就此结束,更大的爆炸紧随而来。 “轰隆隆!” 这赫然是一个连环爆炸,真真像是天雷勾动地火。 埋伏在院子里的甲士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炸的四分五裂。 也有实力高的人没有被炸烂,但也被炸飞至空中,摔下来时却把自己给活活砸死。 须臾之间,一座占地几亩的院子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这巨大的威力让原本准备出手的付义与黑衣武宗全都停住了,头皮发麻。 设身处地,如果刚才在院子中的是他们自己,这么巨大的爆炸力他们这些武宗能完好无损地避开吗? 两人看着悬浮在前方的十来只火药罐子,顿时像抓住烫手山芋一样,立刻就要把这些玩意给扔掉。 “等等!” 王诚立刻叫住二人,好不容易让他碰到了此等火器,他可不想就这么浪费。 “先不要扔!” 这话刚出口,对面就飞来了十几只火药罐子,直奔王诚三人而来。 付义与黑衣武宗脸色顿时变的异常难看,他们现在是扔还是不扔呢? 王诚身形一闪,出现在两人身前,身前二十米范围结出一只念力护罩,将所有的火药罐子全都接住。 他催动念力化为一只只无形的触手将火药罐子放在地上,自己则化为一道流光,出现在对面那处院子的上空。 果然,院中摆放着一只只火药罐子,少说也有百个。 负责投掷火药罐子各个膀大腰圆、气血十足,一看就是气血有成的古武士。 王诚是知道宁侯府中有古武士的,当初他救师傅时更是碰到了两名气血大成的古武士,这些人显然跟那两个是同一批人。 只是,古武士的数量超出了他的预料,一间院子里就有十名古武士,这一排好几间院子竟有近百名古武士。 看来宁侯暗地里培养了很多高手,这些都不在王诚所知道的范围之内。 埋伏在院子里的不仅有古武士,还有弓弩手,他们发现了出现在头顶上方的王诚,当即就要出手。 “咻咻咻!” 突然,几道乌光从王诚胸前闪过,闪电般划过院中诸人。 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身体僵直,须臾,他们脖颈儿齐齐喷出鲜血,而后全都用手捏住脖子,软倒在地。 一举解决掉埋伏在这处院子里的人,但是其他院子里依旧有火药罐子飞出。 王诚就像救火队员一样,赶紧掠向其他地方,动用念力拦截这些火药罐子。 然而,飞出来的火药罐子太多了,从很多地方,他一个人如何拦截的过来? 在连续拦下两个方向的火药罐子,等到第三个方向时,他不再拦截,动用念力将那些火药罐子全都打了回去。 这些火药罐子分从多个方向,径直地砸向其他几个院子。 “嗖!” “嗖!” …… 随着这些罐子砸进院中,原本平静的院子突然像炸了锅一样。 大量的甲士从院子里面跳出来,有弓弩手、也有气血境武士。 然而,等待他们的除了火药罐子的爆炸,还有陵州军的弩箭。 内外夹击,纵使这些人实力很强,也难逃死亡。 王诚凌空虚立,继续对着其他院子不断出手。 “轰!” “轰!” …… 爆炸声此起彼伏,院子一个接一个爆炸,有的更是发生了连环爆炸。 埋伏在院子里的人疯狂逃窜,真真像是老鼠窝被炸了一样。 王诚看到朱将军气急败坏地逃了,耳边响起他的怒骂。 “他娘的,还真是一报还一报,老朱我辛辛苦苦生产的震天雷全被那小子抢去了,这下麻烦大了!” 王诚嘴角微微翘起,然后让手下的人把他拦下的火药罐子收起来,包括那些留在院中还没有爆炸的。 做完这些,他才下令让还在院外的陵州军全都进来。 他并不急着进攻,而是有条不紊地让他们拉开阵型。 近两万人马排列开来,也只是占据了东院的南面一块儿,而且远没有占满,仍旧留下了很多地方。 随后,他将近两万人马分成中路、左路和右路,分别对应三条大道。 依旧是重盾手打前,后面是弓弩手,接着是抱着火药罐子的投掷手,两边另安排了长枪手和刀斧手。 吃了刚才的亏,王诚这次学乖了,每逼近一处院子,先是一阵乱射,然后命投掷手扔出火药罐子。 重盾手掩护,弓弩手突击,投掷手爆破,两边还有大军护卫。 躲在院中的那些宁侯府兵被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院子被炸成一片废墟,他们继续逃窜。 那躲在暗处想反击的朱将军见状,比吃到了苍蝇还难受。 他大呼“邪门”,东西明明是他制造出来的,结果王诚用的比他还要熟练,甚至还能变着方的玩。 最终,他只能灰头土脸地逃往下一个地方,他怕再留下来自己会被炸的尸骨无存。 王诚却是越打越兴奋。 那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好久没有打这种高端局了。 如今重操旧业,可谓得心应手、酣畅淋漓、痛快痛快! 然而,他很快兴奋不起来了。 不知何时,周围竟升腾起一阵雾气,看上去稀薄,但能见度却是极低。 “怎么会有雾?”王诚面露疑色。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接近中午,正是太阳哄哄的时候,不可能有雾的,这里面必然有古怪。 “君侯小心,这是蜃龙珠释放的迷雾,咱们进入了迷阵!” 说话的那位脸上带着面具的黑衣武宗。 “迷阵?哪来的迷阵?”付义有些怀疑。 王诚却是对黑衣武宗的话深信不疑,因为没有人比对方更清楚蜃龙珠,毕竟蜃龙珠本来就是人家的。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陵州宝芝堂的掌柜,钱多多的父亲——钱山! 其实,他很意外钱山会出手相助,自他逃离宁侯府后,他与钱山一直没有联系,但既然钱山出手了,他自然也会承他的情。 眼下正是大战胶着的时候,他暂时还没有心思跟钱山叙旧,一切都要等到大战结束。 “传言蜃龙珠取自蜃龙体内,乃蜃龙本命之物。若借蜃龙珠施法,便能布下跟海市蜃楼一样的云雾大阵。不仅会影响人的视觉,甚至会影响人的感觉,人很容易迷失其中。” 王诚催动念力,全景之眼果然受到了影响,可视范围从原来的两三百米一下缩短至不到三十米。 不到三十米的范围,他根本无法监察周围所有人,而这个距离如果敌人动用弓弩或是灵器,那就麻烦了。 王诚当即命令所有人停下,并结出防御大阵,时刻关注周围动静。 但是他仍旧觉得不保险,转身问钱山:“怎么破掉这云雾大阵?” 钱山道:“两个办法,一是击杀施法者,二是找到蜃龙珠隐藏之处。” “蜃龙珠难道不在施法者手中?”王诚疑惑道。 “催动迷雾大阵必须要在有水的地方。”钱山道。 王诚听明白了,随即想起了什么,道:“这么说,只要找到有水的环境,就能找到蜃龙珠?” “确实如此。”钱山点头。 王诚想了想,他还真知道宁侯府几处有水的地方。 一处是西院武道阁所在的那处小湖,另一处就是靠近光禄山那里,有处活水,是朱大家用来打造兵器的地方。 西院那处小湖离这儿最远,起码有三四里路,光禄山那儿离这儿不到二两里地了,直线距离更短。 “看来必须要前往光禄山才有希望破了云雾大阵。”王诚神色凝重。 钱山道:“理论上确实如此,但我们如今已经深陷阵中,方向不明,如何找到一两里外的水塘?” 王诚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想要找到那处位置太难了,敌人会给他机会吗? 正想着,他耳边忽然听到轻微的落地声,他神色一变,大喊:“所有人警戒!” “咻咻咻!” 下一刻,一阵急促的破风声响起,大量的弩箭向王诚这边射来。 王诚立刻催动念力,在身前三十米处布下一层防护罩。 “嘟嘟嘟!” 他脑海中顿时响起一阵异响,那是弩箭射在他念力防护罩发出的声音,别人听不见,但全都落到他的心里。 真的就像敲打在他的心口,那尖锐却又沉重的声音让他心神震荡。 他一边催动念力阻挡弩箭,一边通过弩箭轨迹锁定射箭的位置,紧接着朝着那方向吼出一记“虎啸山林”。 强劲的声波瞬间掀起一道风暴,席卷着身前的那些弩箭,打向对面。 风暴驱散着雾气,霎时间打通了一条几十米长的通道,宽敞而明亮。 王诚目光迅速锁定住斜对面的一处院子,二层楼上埋伏着一批弓弩手,他心念一动,几口火药罐子从身后投掷手手中飞出,径直砸向那里。 “轰!!” 眨眼之间,一栋二层小楼被炸成了一片废墟,上面的人生死不知。 然而,王诚只是解决了杀向自己的那一伙儿人,从其他地方还有大量的人在攻击他身后的陵州军。 “砰砰砰!” 不少弩箭射在了盾牌上,但也有一部分射在了却少防御的长枪手、刀斧手。 顿时一阵惨叫声响起,原本阵型紧凑的大军也开始骚乱起来。 “稳住!不要乱!” 王诚大声安抚众人,但他很清楚,一旦死的人多了,阵型一定会乱。 他直接豁出去了,吼道:“把火药罐子都给我扔出去!” 一众投掷手闻言,立刻甩出自己手中的火药罐子。 没有任何方向,除了没往后面扔,其他方向都有。 随着这些火药罐子砸落,爆炸一个接着一个,源源不断。 放眼望去,方圆百米之内到处都是火光,宛若白昼。 王诚清晰地看到埋伏在各个隐秘之处的宁侯府人被炸的横飞,也清晰地看到几座院子被炸成了废墟。 “火!” 突然,王诚眼前一亮,他想起来了,当初在绿柳山庄他不就是点燃了信号弹将守护使青龙引过来的。 “用火!” 他当即下令弓箭手用上火箭,朝各个地方射了过去。 火箭被某种易燃的油浸泡过,外面又裹了曾白磷,在射到一些木材上立刻就燃起来了,火势越烧越大。 可是,不等众人高兴起来,空中竟然飘起了小雨,将燃起的火浇灭了。 不仅如此,雾气也是越来越重,能见度缩小至只有几米。 即便是王诚也只能看到十米之内,再远他就看不见了。 “竟然能借助蜃龙珠行云布雨,这暗中施法者一定是一位大修士,这下麻烦了!”钱山沉声道。 “是他?!” 王诚脑海中立刻闪过一道幼小的身影,宁侯府中唯有他念力修为达到了出窍境后期。 如果真的是阴童老人在催动蜃龙珠,那确实会有很大的麻烦。 第438章 隐藏力量 “啊!!” 突然,众人耳边响起一声尖叫,是从大军的后面传来的。 这一声惊叫后,后面一阵骚乱。 “陈翔!陈翔死了!” “朱晓明也死了!” “毛海也没了!” “是……是谁干的?” 王诚听到动静后,交代付义与钱山小心周围,身形一闪,出现在大军后方。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地面上躺着十几具尸体。 诡异的是,这十几人身上全都好好的,衣甲连一点破损的地方都没有,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维持在平静的状态。 他出现在这些尸体之间,念力在一具尸体上仔细探查一遍。 就在念力扫到这具尸体的脖子时,他突然神色一变。 但是,他很快就恢复如常,对众人说了句“都小心一点”,然后他闪身至半空,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空气中突然传来极其细微的波动,毛毛细雨之下,不去特意地去观察根本看不到。 可下一秒,从半空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就像夏天的蝉鸣,尖锐嘹亮。 “什么声音?” 一众士兵全都仰起头,循着声音来源之地看去。 只见,空中出现一只拇指大小的虫子,外形有点像天牛,但通体呈乳白色,扇着一对薄如蝉翼的翅膀。 但是不论它怎么闪动翅膀,始终无法飞往他处,被一股力量禁锢在半空。 “哼!” 一道冷哼声响起,王诚出现在这只虫子的不远处。 他催动念力化为一只无形的手掌,一把将这只虫子捏住。 “噗嗤!” 下一刻,在念力手掌的揉捏下,这只白色虫子被一把捏爆了。 与此同时,众人耳边响起一道无比愤怒的咆哮。 “啊!狗东西,你杀我亲亲小宝贝!我宰了你!” 王诚嘴角微微翘起,人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百米之外。 这是位于大道两旁的一处花坛,里面种植了花花草草和一些灌木。 在一株高一米多的灌木后站着一名黑袍人,头发花白,脸上带着一块黑铁面具,正是玄卫出任务时所佩带的面具。 他身体僵直地站着一动不动,透过面具可看到那一双眼睛慌乱异常,显然没想到王诚竟然这么快发现了他。 很快,他反应过来了,身形极速向后掠去,同时双臂张开。 从他那一对宽大的袖子里忽然飞出大量的虫子,五颜六色、千奇百怪都有,但无一不是毒虫。 这些毒虫全都往王诚扑去,黑压压的,少说也有百只,但在靠近王诚身前三米,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了出去。 黑袍人没想到自己的独门绝技竟会这么快被破掉,当即转身飞入空中。 “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乌光射中了他的后背,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王诚加快速度,转瞬出现在黑袍人身后,他探出一只手,就要将人抓走。 突然,他神色一变,立刻收手,同时极速向后爆退。 “刷!!” 一阵金光闪过,大量的细针一下将那一块区域淹没了。 王诚躲过去了,但黑袍人落入了攻击范围之内。 密密麻麻的细针打入了黑袍人体内,他砸落地面,一动不动。 王诚豁然抬头看向半空,隐约见到一道红色一闪而过。 “鹤一鸣!” 虽然没有见到来人的真实面目,但他很肯定出手的一定是鹤一鸣,那一手飞鹤神针也只有此人有那么高的造诣。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身形一闪,出现在黑袍人跟前。 念力一扫而过,他一颗心沉了下去。 黑袍人已经没了气息,即便他修为达到了武道宗师境界,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何况他还中了王诚的一记飞剑。 看来鹤一鸣刚才现身就是为了杀此人,并非为了他而来。 这一点王诚还是比较自信的。 以鹤一鸣如今的实力,碰上他只有逃的份,哪敢跟他靠近。 “他为什么要杀此人呢?” 王诚心生疑惑,忍不住将此人脸上的面具取下来。 这是一张苍老的脸,跟寻常的老人一样,皮肤松弛,遍布皱纹。 王诚并不认识此人,也无法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来。 “轰!!” 就在这时,在他身后百十米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空中出现一只火红色的真元巨掌,将水雾驱散开来,向下方的一众士卒拍去。 但是,这一掌并未拍到众人身上便被一只金色拳头挡住了,出手的正是奉命守护大军的钱山。 一拳一掌在半空中“轰”然相撞,两道身影同时倒飞。 却在这时,一只锤子如流星般划过,直奔钱山的后心。 “小心!!” 王诚赶紧出声提醒,但他离得有点远,他根本赶不上,只能动用念力催动飞剑。 “咻!!” 四柄飞剑同时射向那柄锤子,它们后发先至,在锤子打中钱山之前先一步与它撞在一块儿。 飞剑蕴含的力道远远无法与那锤子相比,根本阻挡不住,只是轻微改变了锤子的轨迹,将他打偏了些。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他实际上要的就是这效果。 锤子“嗖”地一下从他腰间飞向远处,但还是把钱山吓得不轻,若是没有王诚出手,刚才他铁定要重伤。 王诚随即出现在他身旁,手里还提着一具尸体,正是那黑袍人。 暗中出手的人见他赶来,收回锤子,人隐没在云雾之中。 “跑得倒挺快!” 王诚看向半空,虽然对方没有现身,但他也知道刚才出手的是那位朱将军。 钱山对王诚拱了拱手,道:“多谢君侯出手相救。” “不必多礼!”王诚道。 钱山收手而立,目光随后注意到王诚手里的那具尸体,瞅了瞅那张脸,道:“这是万毒门的门主仇富。” “你认识他?”王诚道。 钱山点了点头,而后将万毒门个门主仇富简单地跟王诚说了一下。 这万毒门是陵州的顶级势力,门中以炼制毒虫闻名天下,其中门主仇富更是江湖上有名的武道宗师,心狠手辣,死在他手上的江湖高手不知有多少。 “轰!!” 又是一道巨大的打斗声响起,却是付义那边发生了大战。 两名武宗围攻他一人,两人都是一袭黑衣,脸上带着铁制面具。 王诚感觉到那股气息波动非常陌生,不属于他之前见过的宁侯府中任何一位武宗强者,分明是才来的。 “又是两名武宗!” 王诚心头升起一层阴霾,算上手里的万毒门门主,这已经是他知道的第三位加入宁侯府的武宗强者了。 “不止万毒门,先前与钱某交手的是铁掌帮帮主。”钱山补充道。 “这么多武宗强者……” 王诚神色复杂,看了看手上提着的尸体,忍不住自语:“宁侯暗中到底收服了多少江湖势力?” 宁侯收服江湖势力之事他是知道的,但他究竟收服了多少他并不清楚。 付义那天的话也说得有些保守了,宁侯收服的江湖势力远不止天都府本地的,像铁掌帮属于广陵郡的,如今都加入了宁侯府。 果然,他的推测是对的,除了大军的前方、后方,其他方向也都有大战发生。 受到云雾大阵影响,王诚念力探查不到三十米外,但从打斗引起的剧烈波动来看,至少有十处是武宗在出手。 “救人!” 撂下这话,王诚随手扔掉仇富的尸体,直奔付义那边。 付义一个人独对两名武道宗师,打得很吃力,仅仅三个回合,他就几次陷入了险境,被两名武宗压着打。 等第四个回合将他逼入绝境,王诚终于拎着仇富的尸体逼近了。 “咻!” 只听一道极其细微的破风声响起,四柄飞剑射向那两名武宗。 两人正全力出手,攻击已经发出,根本无力去应对突然的袭击,况且飞剑的速度太快,也太刁钻,他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噗!” “噗!” 四柄飞剑转瞬之间射进了二人身体要害,他们顿时像被雷电击中一样,所有的动作都戛然而止。 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付义眼瞅着二人从半空中摔落下去,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而后对王诚道谢。 “先救人!” 王诚继续飞向其他地方,他循着声音来源出现在另一处大战的地方。 地上已经躺了几十具尸体,有一半都是不完整的,不是掉了脑袋,就是缺胳膊少腿,都是陵州军,可想刚才的战斗是何等的激烈。 在这些尸体的一侧有一群重盾手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圈里最外层是长枪手、刀斧手,里面是弓弩手,手持铁臂铜弩瞄准着上方。 包围圈前面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身着御林军将校才能穿的战甲,手持一柄金色长剑,正是吴飞龙。 剑刃上不见血迹,但在他身前却躺着一名黑衣人。 “来啊!有种地来啊!” 他手持金色长剑举至半空,环顾着四周,面色狰狞。 空中不见人影,但有气息波动,暗中的强者显然在忌惮着他,更准确地说,是在忌惮他手里的禁器。 王诚没有下去与吴飞龙碰面,而是隐没在云雾中。 未几,空中闪过一道亮光,一柄雪亮的利剑刺向吴飞龙的后心。 暗中之人出手非常之刁钻,正抓着吴飞龙转身无暇顾及的时候。 王诚不再隐藏,念力化为一只大手将吴飞龙拽至半空。 “咦??” 一道惊讶声传出,显然没料到吴飞龙竟然会躲过这一剑。 王诚在听到声音后,立刻操作着两柄飞剑射了过去。 下一秒,一名黑衣人从半空中落下,“轰”的一声砸在地上,就砸在吴飞龙身边。 吴飞龙刚刚躲过一剑还惊魂未定,现在又见到一人死在他面前,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王诚出现在空中,他不由松了口气,难怪刚才能躲开那一剑,原来是将军在暗中出手。 王诚再次解决一名武宗,没有继续留下,还有很多地方在等着他。 他对吴飞龙点了点头,交代了几句后,继续前往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可比这几处惨烈得多,因为没有武宗,更没有禁器,在对战武宗强者时,只能靠自己手里的兵器去硬拼。 王诚赶到一处战场时,地上已经躺着上百具陵州军的尸体。 两名武宗实力都高出了一大截,速度很快,游走在一众陵州军的外围,如同两只幽灵,不时对他们出手。 纵使陵州军已经结成了防御大阵,但还是挡不住两名武宗的偷袭,防御大阵三番五次被打破,两名武宗杀进去收割着人命。 王诚逼近时,那两人正在军阵中大杀四方,莫不能当。 他当即控制着飞剑射向那两人,飞剑快若电光,转瞬击穿了两人的脑袋。 曾经追着他到处逃命的武宗强者,如今形势完全颠倒,杀他们像砍瓜切菜一般简单,即便是小成境界的武宗也难逃被杀的下场。 又是解决了两名武宗,但王诚心神一点都没放松,因为场内的局势更乱了。 大量的黑衣人杀入了阵中,他们脸上全都带着铁质面具,除了最先出现的武宗,其他人无一不是一流武师。 仅王诚念力感知到的范围,就已经有不下五十名的武师。 按照大阵暴乱的程度来看,有五百到一千名的武师在出手。 这个数据太恐怖了! 如此多的一流高手,当时恐怕唯有那几家绝顶势力才能拿出来,此刻冲入了大阵,大军能挡得住吗? 王诚顿时深感无力,即便实力再强,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如何救得了两万人?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以为大军做好防御、结好阵型、相互倚靠能减少伤亡,实际上恰恰相反。 对方出动那么多高手,就是为了借助这里的云雾大阵,最大程度地消灭大军。 因为如果是拉开了打,即便他们有十几位武道宗师,也不是两万大军的对手。 换句话说,他的优势如今变成了弱势,而敌人的弱势如今变成了优势。 “好个宁侯!” 直到此刻,宁侯府的底牌才暴露出来,先前那几场大战都没有把这些人用上。 “莫非她是故意将我引诱至宁侯府?” 一念至此,王诚脸色变的异常凝重。 第439章 掀翻棋盘 “你现在才想到吗?” 潘萌站在一间密室中,俏脸上露出笑意,在这笑意中却隐藏着杀机。 在她头顶上方有一颗比篮球还有大一倍的透明球体,这只圆球镶嵌在密室顶端,里面正有一幅画面。 画面正是宁侯府中大战的场景,并且非常清晰,没有云雾笼罩。 “桀桀!” 忽然一声怪笑传来,正是那出现在潘萌身旁的阴童老人。 他一双小眼睛盯着球体中的画面,冷笑:“这小杂碎连续取得这么多场胜利,他以为侯府的实力不过如此,殊不知早已进了侯爷设下的圈套。” “侯爷的智谋又岂是他人能看透的?”潘萌语气复杂道。 宁侯真的是魔神一样的男人,一身修为惊世骇俗不说,带兵打战的能力也是天下最顶尖的,智谋同样非常人可比。 他几乎把能想到的可能都想到了,包括如果天都府城被攻破,如何去扭转局面。 “还是要感谢先生,若无先生催动蜃龙珠布下云雾大阵,想要困住他的大军绝无可能。”潘萌笑道。 “夫人不要忘了先前应允本座之事。”阴童老人怪笑道。 潘萌脸色一僵,须臾,笑道:“先生放心,待此战结束,必会为先生找来一千童男童女,助先生神功大成。” “桀桀!”阴童老人怪笑。 潘萌却是渐渐收起笑容,如果不是有求于他,她根本不想跟此人打交道。 此人活了快三百年了,早已绝情绝义,比所有人都要狠,人命在他手里跟小鸡仔没什么区别,随意宰杀。 突然,她盯着头顶上方的透明球体,神色一下变了。 只见,画面中王诚下令大军集合,他自己则一马当先,领着众人发起了冲锋。 至于那些宁侯府中的玄卫、武师、武宗,他全然都不顾了,那些还陷入他们绞杀的部分陵州军他也不顾了,只带着他身后一队人马。 潘萌瞪大了眼睛,道:“疯了!他是疯了吗?” “扔!!” 王诚一边狂奔,一边下令跟在后面的投掷手扔出手里的火药罐子。 他催动噬魂珠,念力修为一下攀登至出窍境中期,动用“神御经”化为一只只触手,将被扔至半空的火药罐子甩出去。 麾下的人受云雾大阵影响,视线受阻,他只能亲自操作。 动用噬魂珠,他的全景之眼范围扩大了一倍,能探查到四五十米的环境。 这么大的范围已经足够他看到四十米外的一些院子,于是他控制着这些火药罐子向路过的院子砸去。 “轰!” “轰!” …… 随着这些火药罐子砸入院中,一间间房屋被炸塌。 炸毁了一间院子后,王诚并未停下,继续往前狂奔,并往院子里扔火药罐子。 房间一个接着一个被炸,院子一个接着一个变成废墟。 这一幕自然都落在潘萌眼里。 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道:“他炸那些院子干什么?” “疯了吧。”阴童老人笑道。 突然,两人彼此看向对方,随后脸上齐齐变色。 “不好!” 两人心里全都生出不祥的预感,他们一下想起来了。 “他这是要把咱们府中所有的院子都炸了吗?”潘萌惊骇道。 阴童老人咬牙说道:“那小杂碎很可能就是这么打算的!” 虽然府中重要人员的家眷和仆从都被撤走了,但是这些院子一旦全都被毁,他们将失去庇护之所。 如果王诚真是这么想的,那么很快就会炸到这里。 “疯子!这个疯子!”潘萌气得发抖。 王诚这一招太狠了,就像下棋一样,一方布下陷阱引对方入局,明明已经占据了优势,结果另一方他妈的把棋盘给砸了。 下你娘的下! 都他妈的别玩了! “阴先生,能不能给朱将军、鹤大人他们传令,务必截住王玄甫,千万不能让他再炸下去了。”潘萌道。 阴童老人却是犹豫了,在这密室里他当然没有办法给外面的人传音,也就是说他必须要离开密室。 一旦进入外面的云雾大阵,他也会跟其他人一样,念力探查范围会大大减少,一个不慎,他就会跟王诚照面。 如果真的碰上王诚,以王诚对他的恨意,他会让自己活着离开吗? “阴先生,拜托了。”潘萌又道。 这话无疑跟催命符一样,阴童老人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身形一闪,出了密室,来到外面。 周围一片云雾缭绕,能见度极低,哪怕他念力修为达到了出窍境后期,也只能探查六十米左右的范围。 如果蜃龙珠被他炼化,他当然可以在迷雾大阵中进出自由,可那是宁侯的东西,所以在这大阵里他只是比其他人看得远一点。 他不知道王诚的念力能探查多远,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因为王诚身怀噬魂珠,王诚的念力修为不能以常理能衡量。 一念至此,他打算象征性地转一圈就回去,但他突然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潘萌的眼中,只能作罢。 “轰!!”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道爆炸声,把他吓了一跳。 在谩骂了几句后,他忽然停下,小嘴翘起,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桀桀!” 讥笑了两声,他身形一闪,化为一道流光,掠向前方。 他有意地避开爆炸声产生的地方,因为那里肯定有王诚。 于是他控制着自己的飞行轨迹,绕开爆炸点,向后面掠去。 “轰!!” 爆炸声依旧不断,比刚才更加的密集,火光冲天,烟尘四散。 王诚已经炸红了眼,他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几百个、上千个,最好能一下把这些院子全都给炸了。 因为他每多用一秒钟,陵州军就要死很多人,宁侯府的那些武宗、武师、玄卫都在杀陵州军。 他已经感知到跟在后面大军人数在减少,但是打斗声一点也没少。 在这密集的爆炸声中,阴童老人飞行的轨迹在不停地变换。 “我……?#?……” 他气得满嘴喷脏话,心想那小杂碎是真的疯了。 突然,他紧急停下,一双小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大呼:“怎么可能?” 是啊! 怎么可能? 他竟然跟王诚撞在一块儿了! 原本还没什么,但因为他这突然“急刹车”,使云雾产生了波动,一下引起了王诚的警觉。 “有人!!” 王诚豁然抬头,全景之眼迅速扩散至四周,立刻就发现了阴童老人的身影。 “是他!!” 王诚先是一愣,紧接着心头一阵狂喜,心里大呼:“你个狗侏儒!总算让把你给弄过来了!” 他不惜丢掉大部分人马在这里狂轰乱炸,不就是为了把阴童老人、潘萌他们逼出来来吗? 不把阴童老人逼出来,他怎么破掉这云雾大阵? 不把潘萌逼出来,他怎么一举铲除宁侯府的势力? “走!” 阴童老人第一时间就要逃走,但随即又意识到,他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隔了几十米远,他又是身处云雾之中,王诚哪那么容易发现自己? 如果他仓皇而逃,肯定会产生一些波动,反而会引起王诚的注意。 而且,刚才他有意避开爆炸点,结果还是跟王诚撞上了,他现在不敢肯定自己往后退或是往上飞轨迹是否在改变。 这个云雾大阵太邪门了,能混淆人的视听,甚至影响人的感觉。 “不行!不能这么退走!” 阴童老人打定主意,即使要退走,也得偷偷摸摸退走。 他并不知道,在他权衡这些的时候,王诚比他先一步拿定了主意。 王诚也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出手,几十米的距离飞剑很难对阴童老人一击必杀,因为阴童老人修为比他高。 只有等他接近对方,他才更有把握重创对方,甚至一击必杀。 于是,一个立在虚空不动,一个若无其事的继续狂奔。 王诚照旧操控着火药罐子砸向路过的院子,刚开始是偏离阴童老人的方向,但陡然间他突然窜入空中。 “我……?#?……被发现了!” 阴童老人神色骤然大变,也顾不得什么了,直奔空中。 “杀!!!” 正当这时,他耳边响起一声怒吼,心神被震的一阵激荡。 神魂攻击! 那小杂碎果然用出了这一招,但他就是躲不开,因为这是无解的招式。 不过,到底距离有些远了,他并没有被完全定住,只是短暂一瞬间,他继续向空中极速掠去。 王诚出现在他下方二十几米处,终究还是距离远了,于是他第一时间控制四柄飞剑射向阴童老人。 “咻咻!!” 四柄飞剑化为一束光,二十几米的距离瞬息便至。 但是,四柄飞剑在进入阴童老人十米范围时如陷沼泽。 王诚没有加大念力,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飞剑攻不破阴童老人的念力护罩。 “吼!!” 他再次吼出一记“虎啸山林”,真气驱动着声波掀起一道巨大的风暴,再次向阴童老人席卷了过去。 阴童老人释放的念力防护罩被冲击得不稳,就像水面上刮起了一道龙卷风,念力护罩在迅速瓦解。 阴童老人出道这么多年,凭着强大的念力修为挡住了不知多少攻击,像这种音波攻击他极少遇到,也一直忌惮。 相比于器械攻击的单一,音波攻击范围更广,可以说是念力防护罩的克星。 而且,王诚施展出的“虎啸山林”可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除了真气、声波,还有念力,比拳王南山虎要高出一筹。 眼见自己的念力防护罩在极速崩溃,阴童老人不再硬抗,撤去念力的一瞬间身形向后极速闪避。 却在这时,在他周围出现几只火药罐子,前后左右都有。 原来王诚在吼出“虎啸山林”的同时,已经从飞剑上撤去了念力,而是将那些火药罐子卷至半空。 “不好!!” 阴童老人小脸顿时变的无比凝重,他是见识过这些火药罐子的爆炸力的。 下一刻,这些火药罐子“砰”的一声撞在一块儿。 “轰!!” 几只火药罐子同时爆炸,威力自然不是一只罐子可比的。 空中瞬间掀起一团大火,并向四周极速扩散。 爆炸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推动着瓦罐的碎片射向四方。 王诚看到一道身影飞了出去,如一颗炮弹砸淹没在云雾中。 他赶紧追了上去,他很清楚刚才的爆炸力不可能炸死阴童老人的。 然而,他找了很多地方也未能发现阴童老人的踪迹。 过了一会儿,空中传来阴童老人的声音:“夫人有令,全力击杀王玄甫!” 这一声吼出后,大量的高手向王诚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看出来了吗?” 王诚剑眉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来,冷冷道:“迟了!” 他身形一闪,继续向着前方狂奔而去,念力席卷着投掷手抱着的火药罐子继续往经过的院子里扔。 爆炸依旧在继续。 房屋还在坍塌。 院子仍旧被毁。 不过,在炸了三处院子后,朱大家、朱将军、鹤一鸣等人从全都出现在了王诚的头顶上方。 除了朱家父子以及鹤一鸣这三位熟人,竟还有七位武道宗师,如果算上先前死掉的那五个,加起来整整十五位武宗。 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这股力量以前从未在世人面前显露过,如今全部在针对他王诚一人。 见自己已经被十名武宗包围,王诚面无惧色,心念一动,系在腰间的袖里乾坤袋打开,他随手取出虎头湛金枪。 只见他双腿委屈,脚下的地砖“轰”地一声炸碎,他如同一颗炮弹般窜入空中。 原本要将王诚合围的十人全都抬头看向空中,却是不见王诚身影。 朱大家修为最高,他很快感受到有股极强的波动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 “快躲!!” 他当即下令,自己则是领着一柄大锤冲向了空中。 “铛!!” 下一秒,空中传来一阵精铁撞击声,震耳欲聋。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半空中砸下,“轰”的一声砸落在地上。 地砖当场被砸碎了几十块,地面上多出一个大坑。 朱大家躺在坑里,一只手止不住地颤抖,大锤就搁在他近前。 他咳嗽了两声,一口血吐出,苦笑:“老了!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了。” 第440章 不得不打 “爹!” 朱将军也顾不得什么了,快速掠至朱大家跟前,将朱大家扶住,而后看着出现在头顶上方的王诚,怒道:“王玄甫,你竟然伤我爹?” 王诚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握着枪杆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刷!!” 就在这时,一道亮光闪过,直奔王诚的后心而来。 那赫然是一柄剑,剑长一米多,白亮如雪,品秩很高,至少达到了灵器。 灵剑吞吐着白金色灵元,迎风暴涨,原本一米多长像是一下扩大至了数倍,变成近十米长的巨剑,如同一道流星。 王诚紧握虎头湛金枪,回身一枪,不偏不倚,劈在了灵剑上。 “铛!!” 灵剑被一击打飞了,包裹着剑身的真元都被打散了,隐约能听到碎裂声。 “嗖”地一声,灵剑飞入了云雾中,不知踪迹。 须臾,一道尖叫声响起:“坏了!我的青光剑坏了!啊……” 接着便见一名黑衣武宗从云雾中闪出,手里提着断了一截的灵剑。 王诚刚才一击竟然将灵剑劈断了! “啊!你断我灵剑,我杀了你!” 这名黑衣武宗魔怔了,提着一柄断剑朝王诚杀了过来。 王诚身形一闪,人瞬间拔高十几米,双手紧握枪杆,对着来人重重地劈了下去。 在庞大劲力的催动下,虎头湛金枪在以一种极高的频率进行震动,长枪摩擦着周围空气,瞬间掀起一道罡风。 真气驱使着罡风,刹那之间力劈了十几米,直奔那黑衣武宗的命门。 强劲的罡气让黑衣武宗浑身动荡不得,脑袋似是要裂开。 完了! 就在他闭眼等死的时候,他后背传来一股巨力,一把将他打飞出去。 又是一名武宗高手出现!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坚实的肌肉将身上的黑色长袍撑得紧紧的,脸上同样带着一块面具,透过面具能看到他长了一张火红色的脸。 他一只手立着,保持着刚才出手的姿势,手心手面通红,有热气升腾。 “铁掌帮帮主?” 王诚大致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十有八九便是广陵郡顶尖势力铁掌帮的掌门人。 此人将门中的绝技练铁砂掌到了极深的境界,催动真元,手掌似是在燃烧,唤作“火焰掌”。 凭借着这一项绝技,死在他手上的武宗超过一掌之数。 也就在王诚迟疑的片刻,“嗖嗖”,又相继出现了六道身影。 这六人全都凌空而立,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波动,无一不是武宗强者。 一下被七名武宗合围,王诚却是面不改色,大吼一声:“杀!!” 一记“虎啸山林”吼出,站在王诚身前的几人离他有将近二十米,距离有些远,但依旧被震的热血上涌。 “杀!!” 王诚接着又是大吼一声,根本不给对面的人喘息的机会。 他一步踏至十几米外,挥起虎头湛金枪劈向铁掌帮帮主。 铁掌帮帮主被强大的劲风瞬间惊醒,仓促之间,他双掌变红,犹如烙铁一般,拍向王诚的胸口。 没有防御,只有进攻,这分明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呼!” 下一刻,两道火红色真元从他双掌喷发,就像火枪一般。 王诚不闪不避,虎头湛金枪迎着两道真元劈了下去。 “砰!!” 两道真元在碰到虎头湛金枪的一瞬就被击碎了,但碎了之后竟变成了一团烈火,向王诚扑去。 滚滚烈火扑面而来,出于生物的本能,王诚下意识地要闪躲。 但是,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已经练成了《金身诀》第二层冰肌玉骨,这点火对他而言算得了什么? 于是他不闪不避,任由那团火扑来,自己则继续挥枪劈向铁掌帮帮主。 然而,刚才的迟疑却是给了铁掌帮帮主机会,他赶紧向一边横移。 王诚必杀的一击落空,烈火同时从他身上吹过,但只是烧了一截胸前衣服,根本没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但是他并未就此看清铁掌帮帮主,对方也就是碰到他而已,换做其他人,即便是大宗师恐怕也会被弄得灰头土脸。 果然,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堂的都不简单,身上都藏着一些保命手段甚至是必杀技。 侥幸逃过一劫的铁掌帮帮主见王诚竟是一点事都没有,立刻意识到仅仅凭借他一个人,根本不是王诚的对手。 “一起上!” 他招呼着其他武宗,而后与他们一块儿杀向王诚。 七名武道宗师围攻王诚一人,王诚面无惧色,反而有些兴奋。 暗中偷袭的速度太慢了,现在他们聚在一块儿,正好一举解决。 “杀!!” 他怒吼一声,飞身扑向七人,与他们大战到一块儿。 王诚手持虎头湛金枪,不闪也不躲,就是一个字——干! 他仿佛化身成了一尊魔神,每一击打出都会把一人打得吐血倒飞。 “铛!” “砰!” …… 下面的朱将军看得一阵心惊肉跳,王诚展现出的实力真的太强了。 娘的! 一枪就废掉一名武道宗师,放在他身上,他想都不敢想。 “咳!果然不愧是绝世猛将!” 朱大家轻叹,挣扎着要从地上起身,这一用劲又咳了一口血。 朱将军赶紧扶起自家老爹,关心道:“爹,你没事吧?” “还死不了!” 朱大家摇了摇头,语气复杂道:“刚才他留手了。” 换做以前要是听到这话,朱将军铁定以为自家老爹在自谦,但在见到王诚那恐怖的实力,他深信不疑。 朱大家道:“走吧!” “走?”朱将军一愣。 他们父子二人要是走了,府内的其他人怎么办?这几位武宗怎么办? “赶紧走!” 朱大家继续催促,见儿子还在迟疑,道:“先前他对我们父子留手,是念着旧情,若是再不走,他不会再手下留情。” “侯爷那边……” 朱将军仍旧在犹豫,他担心他们一走会没办法跟宁侯交代。 “咱们就算出手,也改变不了局势,反而会身陷险境,白白牺牲。” 朱大家接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信你爹的,准没错。” 朱将军不再多说什么,只不过心里面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家老爹。 这是不是人老成精? 带着这一丝困惑,他扶着自己父亲消失在原地。 王诚与那几位武宗却是大战到了白日化,一个人独对七位武宗,尤其里面还有铁掌帮帮主这样的高手,即便是他也有些捉襟见肘。 短短片刻,他身上的衣甲已经破碎,肩膀处更是有鲜血流出。 他浑然不在意,整个人的精气神攀升到了顶点,战意昂扬。 先前他已经斩杀了三名武宗,此刻他身前只剩下四名武宗。 “刷!” 真气经过虎头湛金枪迸发出来,形成一道白色匹练,扫了出去。 四位武宗同时出手,或拳、或掌、或剑、或刀,各种属性真元打出。 一时之间,王诚周围被五颜六色的真元淹没,像囚笼一样极速收紧。 他打出的真气在碰到这些真元时,只是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刹那之间便烟消云散了,对真元几乎没有一点阻碍。 但是,紧接着他手里的虎头湛金枪扫中了一道由真元凝聚而成的金色拳头。 这只金色拳头直径在三米以上,犹如黄金浇铸而成,似要将王诚打成齑粉。 “砰!!” 金色拳头并非想象中那般坚硬,反倒像是变成了泡沫一样,被虎头湛金枪一击打碎。 打碎了金色拳头,虎头湛金枪去势不减,先后打在青色指印、乳白色掌印上,几乎都是一击即破。 但在扫到那只火红色巨掌时,却是遇到了很大的阻力,没能像先前那般轻易将红色巨掌一下击碎,停顿了片刻才崩碎。 仅剩的四名武宗中,到底还是铁掌帮帮主更胜一筹。 四位武宗攻击被破,迅速分散开来,隐没在云雾之中。 王诚全景之眼笼罩周围,却没有发现这四人的踪迹。 “走了?” 王诚有些意犹未尽,再打下去,他有绝对的把握在十个回合内解决这四人。 身前没了对手,他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下面的大军身上。 下面的大战依旧在继续,但是因为所有武宗强者都来围攻王诚,只剩下那近千名一流武师在对陵州军出手。 而在付义、吴飞龙的组织下,又有钱山这位武道宗师在护持,两方人马打得有来有往,且陵州军已经渐渐占据了优势。 王诚身形一闪,向下方掠去,他这场战局添最后一把火。 他直接出现在一处战斗比较胶着的地方,那儿正有十几名黑衣人在大战百余名重盾手与长枪手。 重盾手与长枪手组成了圆阵,进可攻、退可守,攻防一体,以至于那十几名修为达到武师境界的黑衣人竟奈何他们不得。 “刷!” 王诚瞬间出现在圆阵中,虎头湛金枪一扫,几名冲进阵中的黑衣人被打的吐血倒飞,生死不知。 “是将军!” “武安侯!” 一众陵州军见到是王诚在出手,脸上全都露出兴奋之色,像打了鸡血一样。 那些被挡在圆阵之外的黑衣人却是动作一滞,愣在原地。 左将军! 武安侯! 绝世猛将! 这个男人竟然杀到这里来了,他们这些人能挡得住吗? “撤!!”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那些愣住的黑衣人瞬间作鸟兽散。 然而,王诚的速度比他更快,一步踏出,人已经先一步挡在他们身前。 他回枪一扫,“叮”地一声,一柄宣花大斧与虎头湛金枪撞在一块儿。 “咔!!” 宣花大斧应声而断,斧头“嗖”地一声倒飞至空中。 王诚收回虎头湛金枪,感受着枪杆传来的震颤,有些诧异。 竟然有武宗之下的人能硬接他一招!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那名手里拿着一半斧柄的黑衣男子,试探着问道:“黄兄?” 黑衣男子用他那有些蹩脚的官话说道:“还是被你认出来了。” 他摘下脸上的黑色面具,露出那张长满了麻子的脸,不是黄美仁还能是谁? “整个宁侯府中,除了宁侯与青龙大人,我所知的气血大成古武士只有黄兄一人。”王诚道。 先前那一枪虽然没有动用全力,但也打出了一万多斤的气力,修为至少达到气血大成的古武士才能接下那一击。 原本还要冲上来将黄美仁捅死的长枪手见到这一幕,全都停了下来。 王诚打量着黄美仁,道:“数月不见,黄兄果然在气血境彻底大成。” 黄美仁跟他一样,在龙血池泡过,体内有龙血精华,再加上黄美仁本来就已经步入大成境界,气血彻底大成是水到渠成的事。 “还是跟你不能比啊!才几个月不见,你不仅气血圆满,还是名震天下的绝世猛将。”黄美仁摇头道。 王诚笑笑不语,而后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去开口。 说你投降吧? 还是苦口婆心地规劝? 但是,有些话终究还是要说,虽然这很现实。 正当王诚打算说什么的时候,黄美人当先开口:“俺知道你要说什么,其实这一战俺们也不想打,但俺们也没办法。” “嗯?” 王诚被这话弄得有点懵,难道黄美仁有什么难言之隐? “黄兄说得不错!我们也没办法!”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待他们走到王诚近前,领头的黑衣人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俊朗的脸。 见到这人,王诚当先拱手,因为对方真的帮了他很大的忙。 “唐兄,别来无恙!” 唐城拱手道:“王兄。” 王诚道:“那日无量县留信,前日安平县留言,王诚一直想找机会当面感谢,今日终于可以当面感谢唐兄相助。” 那日他离开无量县,正是唐城暗中留的信,让他改道清河,摆脱了宁侯府的强者;前日安平县大战,也是唐城暗中告知他安平县虚实,唐城当时正好混在那队铁骑中。 “举手之劳!即便我不说,他们也会暗中给你传递消息。”唐城说着回头看向身后的一群人黑衣人。 这群黑衣人也不再隐瞒身份,纷纷取下带在脸上的黑色面具。 张文韬、徐超、胡妍……昔日的玄卫袍泽基本上都在这儿了。 第441章 相对而坐 徐超最是激动,他是王诚的老部下,当初王诚离去时,他是最伤心的,甚至一度也想离开宁侯府。 如今再次见到王诚,眼睛一热,泪水不争气地涌入眼眶。 王诚走到他跟前,胳膊一把搂住他,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嘲讽道:“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也会流猫尿?” “我没有!” 徐超声音嘶哑,手上的动作却是骗不了人,一把擦掉脸上的泪。 被王诚这么一个大男人搂着,他心里有些膈应,意识到后从王诚怀里挣脱,看着王诚道:“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王诚点了点头,看着这座府邸,叹道:“是啊!我终于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来,但不是重返宁侯府,而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回来,打败那个人! 为了回来,他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打了无数军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几场大战,在生死线上不知徘徊了不知多少回。 他并不是想向世人证明什么,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报仇! 因此,在见到这些昔日跟他一块儿浴血奋战的玄卫袍泽,他没有那种趾高气扬,还是跟原来一样。 他伸出拳头轻轻砸了一下张文韬胸口,笑道:“张兄,你还是那么白、那么帅,实力也更强了!” “王兄更加神武了。”张文韬语气复杂道。 到了今日,他早已没了跟王诚一较高下的心思,以前或许还有一些,现在却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比较是跟同档次的人比,或者是高一个档次的,可当对方高出你十个档次,就是降维打击的那种,还怎么比? 王诚来到胡妍的身边,看着这张依旧有些婴儿肥的俏脸,笑道:“你还是那么美。” 张文韬在听到这话脸色立马变了,他可以在实力、地位上比不过对方,但他无法接受喜欢的人被别人抢走。 不过,王诚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把心放到肚皮里了。 “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是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胡妍本来还有些小伤感,听到王诚的打趣后,白了王诚一眼,道:“嘁!你以为你是谁?” 王诚笑了笑,随后又与其他玄卫一一见礼。 他们跟王诚可就没那么熟了,都是以“左将军”或是“武安侯”相称。 因为云雾笼罩,这边发生的事其他地方还不清楚,依旧有打斗声传来。 唐城看了看王诚,见王诚点头,他动用真气吼道:“都住手!!” 这一声怒吼声传几百米,所有大战的人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陵州军各个脸上有些怪异,因为这声音不是王诚喊的,也不是付义喊的。 那些黑衣人却是听出了声音的主人,全都开始收手。 有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二话不说,竟扭头逃走了。 王诚看向唐城,面露疑色。 “那些都是侯爷收服的江湖势力中人,并非咱们玄卫。”唐城解释道。 “都是一些江湖中的泥腿子,以为穿上官袍就是当官的,骨子里还是那样,遇事就逃。”张文韬不屑道。 徐超点了点头,道:“幸好咱们没跟他们混在一块儿,这些人心狠手辣,对陵州军都是下死手。” 王诚一言不发,他如何听不出徐超话里的意思? 这些玄卫虽然有唐城、张文韬几人统领,有意克制与陵州军交手,但还是有一些人杀了陵州军的。 王诚没有去包庇什么,但有些事情该说还得说。 他腹部一收,动用音波攻击喊道:“所有宁侯府的玄卫听着,我乃左将军王诚,奉命提调陵州一切军政要务。宁侯败亡已成定局,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 此话一出,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嘈杂。 “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这么说咱们还得受到惩罚?” “反正左右是个死,还不如杀几个人,也好过噬心之痛!” “对!杀吧!” …… 王诚闻言,脸色一变,他突然想起黄美仁之前的话里有话,赶紧问一旁的唐城:“唐兄,什么是噬心之痛?” 唐城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苦笑道:“我们都中了蚀心蛊,每日如果不服用解毒丹,便会有噬心之痛。三日之内如果还得不到解药,心脏就会破裂而亡。” 王诚心神一凛,他们竟然中了蚀心蛊。 有别于其他的毒丹、毒药,蚀心蛊是蛊虫与毒丹的结合体,外面是毒丹,里面包裹着蛊虫,蛊虫需以某种药物喂养。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喂养,蛊虫就会吸食人的精血。 如果只是单纯的毒药,王诚都有一定的把握解毒,但对于蚀心蛊这种玩意,他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是谁给你们中的蛊?”王诚问道。 “还能是谁?当然是侯爷的那位好夫人,俺们的好长史。” 说话的正是黄美仁,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丝嘲讽。 “是她!!” 王诚变色,冷冷道:“果然心狠手辣,连自己的袍泽都不放过!” “嘁!俺们算什么袍泽?人家以后是要当王妃的人,俺们不过是人家的仆从,哪有资格跟人家论交?”黄美仁冷笑。 徐超这时说道:“其实,自大人离开侯府,潘长史对我们这些原来属于大人的老部下一直都不好,甚至把咱们当诱饵,引诱大人上钩,好在大人没有上钩。但是咱们这些老兄弟就惨了,经常被她派出去执行一些凶险的任务,活下来的已经没有几人。” 王诚闻言,心头变的异常沉重。 说到底,那些死去的老部下跟他是有直接关系的,虽然他一直跟那些老部下有意疏远,但潘萌还是没有放过他们。 他拍了拍徐超的肩膀,沉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兄弟们白白牺牲。” 而后他看向唐城等人,道:“所有的玄卫,我一定会为你们找到蚀心蛊解药,也一定会替大伙求情,不使大王降罪于大家。” 唐城郑重点头道:“王兄,我信你!” “大人,我也信你!”徐超道。 “我也信你!” “我们信你!” …… 越来越多的玄卫收起武器,全都一脸期待地看向王诚。 王诚顿觉责任重大,当下传令大军继续轰炸院子。 路上没有武宗出手阻挡,轰炸比之前要顺利得多。 虽然有云雾大阵笼罩,但院子的数量是有限的,被这么狂轰滥炸迟早会被炸完。 不久之后,那些玄卫也加入了进来,亲自为王诚和大军引路。 很快,他们摸到了侯府最后面的一片区域,也是宁侯本人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在唐城等人的亲自带领下,王诚来到一处院子。 这处院子比府中所有的院子都要大,也更加的气派,屋顶上的瓦用的是王室才能用的明黄色琉璃瓦。 院子的规格也是按照王室宗亲中最高的规格,拥有正殿七间、后殿五间、正门五间,这些主要建筑都位于一条中轴线上。除了中路的主要建筑外,东西两侧还设有翼楼各九间、神殿七间、后楼七间。 整个院子以七进的四合院进行布局,有专门的寝宫和花园,其中花园虽然不及王宫园林那么大,但也相当宽敞。 换句话说,这里才算是宁侯真正的私人府邸。 之前他们经过的那些地方原本是陵州的州衙,也就是陵州官员处理政务的地方,宁侯被封天都府,里面的官员被移至宜城郡,但州衙保留下来,自然也就成了宁侯的私人领地。 宁侯干脆命令工匠将这些衙门囊括在一座墙内,一是作为他麾下属官处理政务的署衙,二是给麾下属官妻儿老小生活之地,三是作为外城拱卫侯府,于是就有了现在跟县城一般大小的宁侯府。 以前这里乃是侯府禁地,即便是玄卫也禁止出入这里,像四大守护使在没有宁侯的准许,也禁止踏足。 王诚等人来到这里时,院子的大门是敞开着的,门前摆放着两头白玉麒麟,威武不凡,活灵活现。 四周静悄悄的,连一个丫鬟仆役都没有,就像一处空院子。 众人停在大门前,却是迟疑了。 作为宁侯私人休息之地,他们不相信这里没有任何防护措施,里面十有八九会布置一下陷阱甚至是阵法。 就在这时,从院中传来一道威严十足的女子声音。 “除了王玄甫,任何人不得入内!” 唐城等人全都变色,他们都听出来说话的主人正是那位夫人——潘萌。 王诚想了想,便抬脚向院走去。 “大人!” “王兄!” “君侯!” 这时,徐超、唐城、付义等人全都出言叫住王诚。 唐城对王诚摇头说道:“侯府重地,里面必然机关重重,王兄不可贸进!” “唐大人说得不错!咱们已经到了这里了,索性大军压上,直接攻进去,什么阴谋诡计都不管用,大人没必要冒险。”徐超附和道。 付义也劝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侯乃陵州八万大军的主心骨,您要是有什么闪失,整个陵州军就散了。” 王诚笑道:“你们说的我都明白,不过到了如今这一步,大势已经不可逆转,即便宁侯归来,也改变不了任何局势。” 陵州军被收服,广陵军被镇杀,天都府军被缴械看押,现在宁侯府的那些高手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彻底成了一盘散沙。 即便宁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凭借他和手底下那几个人在短时间内重新将这些人马聚拢在一块儿。 最重要的是,他留了一个后手,那就是一直在外面的老将军顾彦章。 就算王诚被宁侯抓了,甚至杀了,顾彦章只要把大军带走,没有了那些兵马,宁侯仍旧什么都做不了。 见众人还是面露担忧,王诚笑道:“放心吧!我王诚没那么容易死去,就算宁侯亲自出手,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言至此处,他面露杀机,神色坚定,然后一步一步走入院中。 院内空气清新,幽静淡雅,环境宜人,是个好地方。 王诚寻着刚才声音来源之处,来到内院的一间花厅。 下一刻,他瞳孔一阵收缩。 只见,花厅圆桌前坐着一人,竟穿着凤冠霞帔,如那王后一般。 潘萌看向走进来的王诚,笑道:“你来啦!” 声音平静,甚至隐隐透露一丝兴奋,就像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王诚没有走进去,就站在花厅外,点头道:“我来了!” “进来坐吧!”潘萌道。 王诚不为所动,冷冷道:“你知道我为何而来,交出蚀心蛊的解药配方,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潘萌听后,原本带着笑容的脸突然僵住,惊道:“你真的要杀我?” 王诚没有说话,但冰冷的脸无疑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如何能忘记师傅就死在自己面前? 他可是费尽了心血才找到师傅的啊! 师傅死了,他在这片世界的那一丝牵挂也跟着没了! 潘萌忽然笑道:“你不进来如何杀我?还是说你怕了?” 见王诚不为所动,她接着说道:“蚀心蛊的解药配方就在我身上,你若是想替他们解毒,还是进来吧。” 她接着又加了一句:“不要妄想用噬魂珠吞噬我的魂魄,我也是修道之人,只要我想,我就会魂飞魄散,你得不到任何东西!” 王诚听后,神色一变。 潘萌竟然连他有噬魂珠的事情都知道,难道是阴童老人告诉她的? 不可能! 噬魂珠乃三尸教镇教之宝,阴童老人绝对不会把噬魂珠的下落透露给别人,他一定会自己想着把噬魂珠弄回去。 正当他迟疑之时,耳边又响起潘萌的声音:“噬魂珠果然在你身上,难怪你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出窍境的大修士。” 王诚神色又是一变,刚才潘萌竟然是在诈自己。 果然不愧“玲珑七窍心”的称号! 王诚没有再迟疑,走进厅中,来到潘萌的对面。 潘萌起身,一边让王诚坐下,一边拿起桌上的酒壶,给王诚斟了一杯酒。 “喝点吧!你我虽算不上至交好友,但也算是同僚,就当陪我这位将死之人叙叙旧。” 王诚却是碰也不碰,直言:“你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赶紧说!” 第442章 可恨可悲 “你就那么想杀我?” 潘萌端起酒杯把玩,眨巴着灵动的大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王诚。 这眼神让王诚心神一荡,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忘记了对方是他的仇人。 可怕的女人! 王诚立刻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冷冷道:“我杀了你爹!我亲自动的手!” 我杀了你爹! 我亲自动的手! 这两句话像锥子一样刺进潘萌的心口,她脸上再也保持不了那副笑容。 她将杯里的酒猛地往嘴里一灌,酒水的辛辣呛得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爹!!” 她突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声音之大、情意之深让王诚都有些动容。 这真的是那位心狠手辣的女长史吗? 王诚还是头一次见到潘萌的这一面。 以往潘萌给她更多的是古灵精怪,打交道之后知道她心机深沉,后来决裂又展示了她心狠手辣的一面,但从未见她这般伤心过。 潘萌抬起头,泪眼婆娑,朝着王诚大声喊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爹?” 尖锐的声音连守在院子外面的唐城、付义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吴飞龙装作不知问道。 付义点头道:“确实有人在哭,应该就是那位夫人!” 武二虎道:“哭什么?莫非被武安侯打疼了?” “不是打疼了,是心疼了。”胡妍语气复杂道。 “心疼?心怎么会疼?” 吴飞龙看向众人,想从众人脸上看出什么,结果看到的是一张张茫然的脸。 胡妍轻轻一叹,因为同样都是女人,她能察觉出潘萌身上流露出不一样的东西,但也只是模糊的感觉,因为她对潘萌并不了解。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胡妍看向院内,她真想进去看一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厅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王诚看着潘萌,冷冷道:“因为你杀了我师傅!他是我在这片世界最亲的人!” “是这样吗?” 潘萌一愣,她没想到那人在王诚心里的分量如此之重。 感受到王诚身上传来的森冷杀意,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王诚剑眉一立,冷笑道:“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把这件事情就此揭过?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让我原谅你?” “刷!!” 他一把从座位上起身,指着潘萌骂道:“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一句不是故意的能让他活过来吗?” “可是,我爹也让你杀了。”潘萌痛苦道。 王诚突然怔住了,随即,他大声说道:“你杀了我师傅,我杀了你爹,你是不是想说,一命抵一命,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见潘萌不语,王诚知道自己说对了,于是放声大笑:“这是什么狗屁的浑蛋逻辑?你是猪脑子吗?这是一命抵一命的事吗?” “这是死仇!不共戴天的死仇!” 这一句他用尽了力气大喊,巨大的声音把潘萌给震醒了。 潘萌彻底泄气了,点头道:“你说得对!这是死仇,不是一命抵一命那么简单,是我想多了。” “想多了?” 王诚不明白了,以潘萌的智慧,不可能连这点都看不到。 “你杀了我爹,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娘的感受?”潘萌问道。 王诚被这不着边际的话给问懵了,但这个问题确实让他很难回答。 他在杀掉潘萌父亲的时候,可没空去想潘萌母亲会怎么样。 难道因为她母亲会伤心悲痛,他就把杀师之仇忘之脑后? 他不耐烦道:“我没功夫在这儿听你扯淡,交出蚀心蛊的解药配方,你自裁吧!” 潘萌依旧说道:“其实,我娘在我六岁的时候已经死了,是我爹杀的,我亲眼看到我爹拔出佩剑将我娘捅死。” 王诚听后,突然有些明白了,下意识地问:“你原谅他了?” “不原谅又能如何?他是我爹,没有他又哪来的我?”潘萌苦笑。 王诚却不懂了,如果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他是绝对不可能原谅的。 他忽然想到潘萌为什么会有那个错觉,于是说道:“你觉得我会选择原谅你?” 见潘萌不说话,王诚知道自己又猜对了,不禁冷笑。 在他原先的那片世界,类似的案件出现过很多次,孩子的父亲把自己的母亲家暴致死,有些孩子会选择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也有人不接受。 就有那么一个年轻人,生下来的时候他父亲就去坐牢,被释放出来后家暴他的母亲,把他母亲烧死。 当法院判定这只是一起家庭纠纷,他死活都不同意,坚持上诉,甚至宁愿背着“不孝子”的骂名也要让那个男人服刑。 可是,这事跟他与潘萌的恩怨完全不一样,潘萌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他忍不住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选择原谅你?” 潘萌看着王诚,道:“你敢说,你没有喜欢过我?” “喜欢你?”王诚愣住了。 潘萌撩起耳边的一缕秀发,道:“我美吗?” “你美不美跟我喜不喜欢你有关系吗?这世上美女多了,难道我见一个就喜欢一个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王诚冷笑。 “难道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吗?”潘萌道。 王诚嗤之以鼻,道:“枉你自负谋略过人,能识破人心,可你说的那不是喜欢,那只是欲望!” “欲望吗?” 潘萌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哇”的一声,她竟吐出了一口血。 王诚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他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欲望!原来都是欲望!” 潘萌说着说着大笑起来,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 王诚彻底看不懂了。 他哪里知晓,潘萌出生名门,才貌双绝,自幼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等她及笄之后,更是出落得愈发漂亮,芳名渐渐传遍陵州,隐隐与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幽若相比,陵州的那些名门世家都踏破了潘家的门槛,要把她娶过门。 所以凡是跟她处过一段时间的男子,她很自信对方会爱上自己。 她非常享受这种感觉,曾经利用自己的美貌戏耍了不知多少青年男子,让那些男子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这种操控人心的感觉让她着迷,也让她越来越懂人心。 时间久了,她腻了,几乎所有的男子她都看不上眼。 于是她逃离潘家,不想自己的婚姻被家族左右,她发誓要自己去找另一半,这便有了后面潜入了宁侯府。 宁侯何等人物,这么一个绝色女子入彀,他怎么可能让她离去? 然后她就成了宁侯的女人,但她对宁侯并不能说是喜欢,敬仰更大一点,而且宁侯对她也没什么情感。 宁侯始终迷恋的是权势,女人他经手的太多了,她也只不过引起了他的一丝兴趣而已,新鲜感很快就没了。 直到她遇到王诚,王诚的相貌、实力、智谋都深深吸引着她,那种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所以她想得到他。 她也自信王诚一定会爱上自己,因为她有的是手段。 可现实却“啪啪”打脸,王诚竟然不喜欢她,她的自信与自负被击碎了。 她崩溃了。 好胜心极强的她并未彻底放弃,她仍旧抱着最后一丝信心,问王诚:“那夜在见心潭你到底看到了谁?” 怎么还是这个问题? 王诚郁闷了,他已经不止一次听潘萌问起这个问题。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当时出现的画面连他自己都没看明白。 见王诚犹犹豫豫,潘萌一下激动了,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喜欢过我的,是喜欢过我的……” “你误会了,我有未婚妻,无量观芳菲仙子早已与我定下终身。”王诚冷冷道。 此话一出,潘萌的最后一丝自信被彻底击碎,她愣愣地看着王诚,过了许久,突然说道:“过来抱我。” “抱你?” 王诚被这奇葩的要求给整懵了,沉声道:“该说的你都说了,该问的你也问了,把蚀心蛊解药交出来,我没耐心跟你在这儿耗。” “抱着我,给你配方。”潘萌道。 王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她身边,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潘萌将头靠在王诚的胸膛上,轻声说道:“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男人,你是第一个。” 王诚身体一僵,面无表情道:“配方呢?” 潘萌不为所动,自顾自说道:“以往有无数的男子追求我,他们都是陵州有名的世家子弟,但我从来都未看上他们。我潘萌三岁学诗,五岁习武,琴棋书画悉数精通,十四岁便已突破至武师境界。至今也不过二十二岁,但我修为已达到武宗。” 王诚一怔,前半句话他没怎么在意,后面那句“二十二岁达到武宗”让他变色。 老师张晓生是当世最顶尖的武王,天赋奇高,却也没有在二十二岁之前突破至武宗。 潘萌的资质不可能比老师高那么多,她是怎么在二十二岁之前就突破至武宗境界的? 难道她的体质特殊? 潘萌这时说道:“我是天生纯阳之体,阳脉俱通,是天生的练武胚子。” “果然!” 王诚的推测是对的,潘萌果然不是凡体,竟是纯阳之体。 这是一种与纯阴之体齐名的宝体,天生的武师,若是修行资源足够,完全可以像柳絮那样在十几岁就突破到武宗境界。 “不对!” 他忽然意识到,纯阳之体出现在男子身上正常,出现在女子身上就不正常了。 从命理上来讲,女子外阴内阳,若是再有纯阳之体,阴阳就会失调,即便有灵丹妙药调理,也很难调和。 因为纯阳之气随着年龄增长,会变的愈发旺盛,所谓的调和更多的是压制,压制就会有限度,一旦超出这个限度,命就会没了。 所以女子天生纯阳之体很少有人活到成年的,除非得到某种神物。 潘萌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他的推测。 “本来我活不到二十岁,十二岁那年有位世家公子看上我,想娶我过门。我告诉他,如果你能找到水灵珠我便嫁给你,没想到他真的找到了水灵珠。我略施小计,水灵珠便到了我手里,那个呆子连我的手都没碰到。” 潘萌轻笑了声,似乎有些得意,接着道:“有水灵珠镇压,我体内的纯阳之气也被控制住了,并且修行一日千里,可惜这些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给谁做了嫁衣?”王诚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宁侯!没有我的纯阳之气,纵使宁侯天纵之资,也少了底蕴,怎么可能在三十六岁突破至武王境界?”潘萌叹道。 王诚目光闪烁,从潘萌的话里,他感觉出来潘萌对宁侯是真的没什么感情。 “吸收炼化了我的纯阳之气,宁侯修为暴涨,我的修为却是再无精进的可能。因为阴阳再次失调,我的寿元也跟着大减。”潘萌又道。 王诚听到这话,才注意到潘萌皮肤松弛,头上竟有几根白发。 不知为何,再看怀中的潘萌,他竟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同情? 可怜?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她杀了自己的师傅,害了那么多的人! 潘萌突然说道:“吻我。” 王诚直接拒绝,抱着她自己还能接受,去吻她这怎么可以呢? 这要是让人看见了,怎么看他? 潘萌苦笑几声,嘴巴一张,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水晶珠子出现在王诚眼前。 “水灵珠!” 王诚一眼看出了这枚珠子的来历,当初在见心潭的时候,潘萌就是靠这枚水灵珠将风暴与水气瞬间冻住。 虽说名字上叫做灵珠,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神物! “宁侯夺了我的修为,这枚水灵珠我便送给你,除了你,这世间我已再无牵挂。” 王诚听后,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死了水灵珠自然也是自己的,结果现在搞得自己好像欠了她很大人情。 “噗!!” 突然,潘萌一口血喷出,整个人的气息也变的极其紊乱,脸色在迅速亏败。 “你……” 王诚想问她怎么回事,但又说不出口,他打量了她脸上气色,顿时变色,道:“你中毒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桌子上的一壶酒,道:“这酒里有毒?” “刚才你若是喝了,该多好啊,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地在一起了。” 潘萌变的越来越虚弱,艰难地开口:“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第443章 生死大敌 王诚步伐沉重,身上似是压了一座大山,面无表情地走出院子。 院外众人一见王诚这个样子,脸上全都露出错愕的神色,心里更加好奇刚才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您没事吧?”徐超走上前关心道。 王诚摆了摆手,说了一句“我没事”,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心底并没有大战得胜的喜悦,反而是一团乱麻。 那个女人死了,但带给他的却是难以磨灭的记忆,尤其是她最后的那几句话,弥留之际的神情。 原来女人也可以喜欢男人! 原来女人也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奋不顾身! 原来女人也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择手段! 可是,他不懂啊! 他是真的不懂! 不都是男人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吗,哪有女人追求男人的? “大人,里面……” 吴飞龙来到他跟前,目光瞄向院中,想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王诚道:“鸣金收兵吧!” “不打了?”吴飞龙诧异道。 大战到现在,宁侯府中的主要战力死的死、逃的逃,但是宁侯的那些家眷一直都没现身,除了潘萌这位夫人。 其实,潘萌只能算是宁侯纳的妾,“夫人”只是别人对她的尊称,按照礼法,她是没有资格被称作“夫人”的。 夫人只能是宁侯嫡妻的称号,而宁侯是有嫡妻的,也是有子女的。只不过那位嫡妻不参与侯府政事,存在感自然比不得潘萌。 潘萌死前已经跟他大致说了一下宁侯的家眷,他们并不在宁侯府,早在宁侯准备起事前,他们已经被送走了。 所以现在宁侯府几乎算是一个“空壳子”,那些嫡系亲属早就不在了,后面那座光禄山只是藏着一些仆役。 吴飞龙不再多言,与付义一起组织陵州军准备撤回去。 唐城等一众玄卫还留在原地,全都一脸期待地看着王诚。 王诚自然知道他们为何留下,当下将蚀心蛊解药配方传给唐城等人。 众人得到解药配方,皆是面露喜色,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终于卸下了。 “眼下大家可能还担心朝廷会怎么处置你们,其实大家完全不必担心,你们都属于被裹挟的人员。朝廷在得知大家被中了蚀心蛊,不会再去责罚大家。” 为了让这些人彻底安心,王诚接着道:“如果大家担心,可以自行离去,王诚绝不会将大家的信息上报给朝廷。” 经历了刚才的事,他的心境也有所改变,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如果这些老熟人都被朝廷处罚,他也看不下去。 果然,众人在得知王诚允许他们自行离去,各个都露出喜色。 唐城带着所有的玄卫,郑重地对王诚行了一礼:“谢武安侯!” “谢武安侯!” …… 王诚摆了摆手,让众人自行离去,今日之事让他心累。 众人于是散去,但还没有多远,一个个突然停下了。 不知何时,空中的云雾已经散了。 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凌空而立,穿着一袭玄色蟒袍,一头乌发被镶玉的金冠束起,双目如炬,剑眉又黑又浓,如那出鞘的利剑。 “周昭光!”王诚目光一凝。 这位生死大敌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了,周应熊终究没能拦住他,更没能抓住他。 王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境,有再见生死大敌的痛恨,有即将手刃大敌的窃喜,也有大敌未死的遗憾。 总之,痛恨与窃喜更大一点。 一众玄卫在见到空中的周昭光时,脸色全都变的异常复杂。 “拜见宁侯!” 终于有人在迟疑片刻后选择了低头,其他人都跟着有样学样,甚至有人直接跪了下来,生怕被打死。 唐城几人站在人群当中,他们真真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是走? 还是留?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掠了过来,一高一矮,正是鹤一鸣与阴童老人。 “侯爷!” 两人纷纷见礼。 周昭光却是看也不看他们两个,目光盯着破烂不堪的宁侯府,面无表情道:“终究还是来迟了!” “侯爷,都是那王玄甫!” 鹤一鸣手指着下面的王诚,而后将王诚怎么利用三千御林军牵制住两万广陵军,又怎么利用老将顾彦章收服陵州六万大军,之后连攻数县,直至攻破宁侯府,大致地将这些事情说了一下。 周昭光看着王诚,道:“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短短几日的时间,王诚仅仅凭借三千御林军就废了他多年的心血。 是的,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乌有,即便他智谋过人、实力超群,他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将被打烂的大军再重新聚拢起来。 “侯爷,夫人也死在了他的手里。”阴童老人补充道。 周昭光神色不变,依旧盯着王诚,道:“你真的让孤刮目相看!用孤的龙血池,领孤的俸禄,吃孤的丹药,如今强大了,竟来坏孤的好事!” 他冷笑了声,接着道:“你一个不忠、不义之辈也好意思站在孤的面前,但凡你有颗廉耻之心,你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言辞句句振聋发聩,地面上的一干玄卫纷纷侧目。 便是唐城等人也是面露疑色,王诚真的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吗? 王诚神色沉重,他不退反进,一步一步向周昭光走去,嘴里说道:“你问我为什么敢出现在这儿,今日我就告诉你!” 他手指着空中,道:“是米溪镇一千零五十三条的冤魂让我来的,他们日日夜夜在我心头萦绕,让我报仇!” “是我师傅让我来的!他在米溪镇活得好好的,被你下令抓来,给你炼制丹药,最后还死在你女人的手里!” 他两眼犀利地如刀子一般逼视着周昭光,质问道:“就凭这些,我该不该报仇?你周昭光该不该死?” 见周昭光皱起眉头,王诚冷笑:“也许你都已经忘了,米溪镇是什么地方,那一千零五十三条性命又是从何而来。” “是啊!你堂堂宁侯怎么会去在意那么一个小地方,死在你手里的人太多了,多到你根本不在乎那一千多条人命!” 言至此处,他指着周昭光的脑袋,大声呵斥:“你!周昭光!不过是一个为了一己之私的野心家,一个草菅人命的屠夫,就凭你也想得天下?天下到了你的手里,那是所有大周百姓的灾难!” 周昭光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他不在乎别人说他“屠夫”、“杀人狂”、“野心家”,他最讨厌的是别人看不上他,认为他不配得天下。 不过,他还是竭力使自己平静,冷冷道:“你懂什么?那王位本来就是孤的,如果今日坐在那张王座上的是孤,你还能说出这般话?”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一个为了自己权欲而蔑视天下百姓的人不配得天下,得民心者得天下!”王诚道。 “得民心者得天下?” 周昭光重复着这句话,每重复一句,他的脸色变红一分,待得第三遍落下,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侯爷!!” 阴童老人与鹤一鸣见状,赶紧冲上去要看看情况。 周昭光摆了摆手,道:“退下!”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地又退至他身后。 阴童老人忍不住说道:“侯爷,不要跟那小杂碎废话,杀了他,咱们重振旗鼓,陵州还是侯爷您的!” 周昭光抬起手,将要开口的鹤一鸣挡住,他注视着王诚,道:“孤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死;二,重归孤的麾下。” “叛逆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王诚说着手中多出一柄黑剑,剑锋直指周昭光的胸口。 周昭光听后,脸上杀机毕露,怒道:“孤本意留你一命,你竟不知好歹,那你就去死吧!” 他抬起手掌,掌心金色灵元涌动,霎时间凝练成一只巨大的金色拳头。 这只金色拳头犹如一轮太阳,蕴藏着巨大的威压,站在下方的人心头一阵恐慌,仿佛天要塌下来一样。 “武王!!” 唐城、徐超几人全都面如死灰,他们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换做任何一名武宗,哪怕是大宗师,他们还不会这样。但面对一名武王强者,就算他们人再多,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武王强者已经超脱了凡人范畴,那是人中之王,是当世最强的一批人。 “大人!” 徐超将目光移向王诚,他想知道自家大人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却见王诚面无惧意,手持木棍一般的黑剑,依旧指着周昭光的心口。 周昭光见状,更加的愤怒,就要一拳将王诚锤死。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道声音:“宁侯小心!”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众人头顶上方。 这人穿着一袭灰袍,头发花白,脸上带着一块水晶面具。 王诚在见到此人,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他很清楚那张水晶面具代表着什么。 “楼外楼的太上长老!” 他完全没想到周昭光竟然跟楼外楼勾结在一块儿,要知道,周王室跟楼外楼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 十五年前,五国伐周、京都血案就有他们参与;更早一点,大周分裂,诸国林立,也有他们参与;再往前数几百年,诸侯国纷纷自立为王,不尊周天子号令也有他们的身影。 可以说,楼外楼就是周王室生死大敌,周王室没有一天不想将之覆灭。 原本都要一拳捶死王诚的周昭光停手了,他看着楼外楼的太上长老说道:“楼长老此话何意?” 楼长老盯着王诚手中的黑剑,道:“此子手里拿着的剑乃是张晓生的传道之剑。” “张晓生!” “传道之剑!” 这两个词像雷霆一般击在周昭光身上,他气息都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当初就在这座城外,他亲眼见到张晓生从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一举突破至大成武王,也亲眼见到张晓生杀掉明德,又追着太上长老明仁砍。 张晓生随手对他挥出的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张晓生都快成了他心里阴影了。 他神色变的异常凝重,他失算了,竟然不知道王诚手里面掌握着传道之剑这等大杀器,难怪王诚独自面对他仍旧丝毫不惧。 蓦地,他想起来了,张晓生那晚为什么对他出手了,惊道:“他是张晓生的弟子?” 楼长老点了点头,道:“我教明白长老就是死于张晓生的传道之剑下。” 王诚在听到这话时,心里面把这位楼长老十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 妈的! 就差那么一点,刚才只要周昭光的拳头砸下来,周昭光现在都成一具尸体了。 他越想越气,传道之剑又指着这位楼长老骂道:“你他妈的又是从哪个屎坑里爬出来的屎壳郎?敢不敢把面具摘了?” 地上的众人在听到王诚竟然把楼外楼的太上长老叫“屎壳郎”,想笑又不敢笑,但心里全都给王诚竖起大拇指。 楼长老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具体的神情,不过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波动上来看,他定是震怒不已。 堂堂楼外楼的太上长老,当世数得着的武王强者,活了至少七十岁,被一个小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是“屎壳郎”,谁能忍得了? 就在这时,王诚再次用剑指着楼长老的脑袋,骂道:“屎壳郎,本侯知道你很生气,千万不要憋着,想出手就出手,憋久了很容易把屎喷出来。” 站在下面的众人有的憋不住了,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家大人以前也这样吗?”唐城偷偷地问到一旁的徐超。 徐超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大人很少说脏话,也很少骂人。” “那就奇怪了!很少骂人怎么会骂出这么难听的话?”唐城不解。 刚才王诚展露的那一手“骂人绝活”,没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力是做不到的。 “哼!” 楼长老冷哼一声,看着王诚冷冷道:“小辈,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心思?本座既然来了,你就休想再离开!” 第444章 千里来援 “莫非他有破掉传道之剑的方法?” 王诚心头一惊,他一下想起无量观观主曾对他说的话。 果然,他随即便听楼长老说道:“传道之剑威力虽大,但终究是个死物!” 王诚神色一变,他完全将对方的话听在心里了,然后赶紧对唐城、徐超等人传音,让他们赶紧走。 他自己则一步跃至半空,念力操控着黑剑向宁侯射了过去。 既然知道了他身怀传道之剑,楼长老与周昭光绝不会再随便对他出手,那他只能先发制人,逼他们出手。 “咻!!” 在念力的操控下,黑剑破空而去,瞬息之间横跨几十米。 然而,楼长老与周昭光反应更快,一步踏出,人已在百米之外。 至于阴童老人与鹤一鸣,两人躲得更快,在得知王诚手里的剑是传道之剑的时候,就已经偷偷溜走。 王诚一剑不中,接着继续控制黑剑射向周昭光。 周昭光神色凝重,想他声名赫赫,威震天下,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辈追着打,而且还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心里面其实有些侥幸,如果他没有被六叔周应熊引走,一开始就跟王诚对位,弄不好现在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毕竟王诚身怀传道之剑的事,他之前是一点都不知道,楼外楼也是在死了一名长老才知道这等隐秘。 眼见那柄黑剑再次向他射来,周昭光只能再次闪躲。 “周昭光,枉你自负天下名将,当世强者,今日对上我一个区区武师,为何不敢正面交手,一逃再逃?” 王诚的声音很大,他动用了“虎啸山林”,声传数里。 已经撤退至宁侯府外的一万多陵州军听后,全都忍不住回头。 宁侯回来了! 武安侯跟宁侯干上了! 貌似武安侯在压着宁侯打! 付义远远地看着空中的那几道身影,问一旁的吴飞龙:“宁侯回来了,武安侯就一个人,咱们要不要去搭把手?” 吴飞龙立刻否定,道:“不行!绝不能回去!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越快越好!” “嗯??” 付义对吴飞龙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是要放弃武安侯吗? 吴飞龙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经历过无量山之行,他是知道王诚手里有传道之剑这件大杀器的,也见过传道之剑的威力,所以他很肯定王诚暂时不会有危险。 “大人不需要咱们去帮,他刚才用那么大声喊话,其实是在告诉我们,让我们赶紧撤退,留在这儿咱们只能沦为累赘。” 付义不知道王诚身怀传道之剑,不过在听了吴飞龙这番话,他觉得很有道理,当下便与吴飞龙领着大军赶紧撤离。 不仅他们在撤退,院内的唐城等一众玄卫也在撤退。 唐城几人是得了王诚的暗中传音,其他玄卫则是看着他们撤退也跟着撤退。 周昭光如何看不穿王诚的打算,王诚这是要把他手底下的最后那点力量都给驱散。 刚才那几句话太影响士气了,原本还有一些人在观望,但在听到自己被王诚压着打,那些人现在肯定都跑了。 周昭光怒火中烧,赶紧给阴童老人与鹤一鸣传音,让他们务必拦住那些玄卫。 如果连这些人都走了,那他周昭光真的成光杆司令了。 两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出手去阻拦。 然而,逃的人太多了,从四面八方,根本无法将他们全都拦下。 周昭光怒从心起,最后的那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下面就算他能重新聚起一些人马,也恢复不到以前了,况且他那位好四哥绝不会再给他时间。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杀!!” 周昭光再无任何顾忌,他不再退缩,身形一闪,出现在王诚对面。 “宁侯不可!” 楼长老立刻传音,他没想到周昭光会被激怒,会失去理智。 王诚也没想到周昭光会全然不顾传道之剑,直接朝自己杀了过来。 他赶紧召回传道之剑,但这个时候想要动用传道之剑杀回来已经为时已晚,它比不得飞剑,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 千钧一发,他吼出一记“虎啸山林”,同时调动体内气血,一拳打向周昭光的心口,另一只手蓄势待发。 真气、念力随着声波瞬间掀起一股风暴,直奔对面的周昭光而去。 “轰!!” 下一刻,周昭光从风暴中冲了出来,除了发丝有些凌乱,看不出丝毫破损。 他神色严峻,右手同样握紧成拳,没有灵元涌动,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只拳头,打向王诚的胸口。 两只拳头端的如同两道流星划过,刹那间便撞在一块儿。 “砰!!” 一道惊天的霹雳响起,两只拳头蕴藏着庞大的力道在相互倾轧。 王诚的《金身诀》第二层已练至大成境界,拳头堪比金铁,但被周昭光一拳打中之后,在经过短暂片刻后立刻麻木得没有知觉。 狂暴的劲力透过周昭光的拳头,如同巨浪一般,一重接着一重冲向王诚。 “嗖!!” 王诚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中向后极速飞去。 “好大的气力!” 王诚面色凝重,从周昭光刚才打出的一击来看,绝不止一万两千斤。 同样挨了王诚一记重拳,周昭光却是连晃一下都没有,继续向王诚杀来。 只是一步踏出,他已经横跨百米之远,几乎眨眼出现在王诚近前。 王诚心念一动,四柄飞剑“咻”的一下向周昭光射去。 一柄射向他的心口,一柄射向他的喉咙,剩下的两柄射向他的脑袋。 二人相距十几米远,对于飞剑而言只是一瞬间的事。 周昭光没有去躲,或者说他就没想过去躲,原本握成拳的右手变成掌刀,像扇苍蝇一样随手一扇。 看似随手一扇,但手掌之间出现一道金色风暴,一把将四柄飞剑扇飞。 周昭光出手速度极快,但原有的攻势还是被打乱了。 王诚趁此机会,落至地面,同时将传道之剑召回手中,手里握着传道之剑,他心里面终于踏实了许多。 武王强者真的不能以常理揣测,即便不动用灵元,也不是武宗能抗衡的。 王诚心有余悸,这一次他没有再贸然将传道之剑打出去。 幸亏他反应迅速,及时召回传道之剑,没有给那位楼外楼那位武王强者机会,万一要是被他用什么手段夺走,他哭都来不及。 原本周昭光打算继续出手,但在见到王诚手握传道之剑做出防御的姿势,他面露迟疑,还是没有选择杀过来。 楼长老适时出现在他身边,道:“侯爷切不可再鲁莽,那传道之剑威力远在禁器之上,张晓生几十年的剑道传承都在里面了,每一剑都不亚于张晓生全力一击。” 周昭光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他虽自信,但还没有自信到跟绝世剑王张晓生抗衡,当今天下也没几个人是张晓生对手。 刚才他冒险出手,被激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试探王诚,从中找出传道之剑的破绽。 “刚才孤试探了一下,要破这传道之剑其实并不难,只要孤不动用武道真意和灵元,此剑不会主动进攻。” 他暗中给楼长老传音,楼长老听后点头道:“侯爷之言正是本座之意,你我两位武王,一人引开传道之剑,一人对他出手,传道之剑自然被破。” 二人都是在暗中传音,站在地上的王诚并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虽然不知道,但他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那两人一定在商量着怎么对付自己。 “麻烦了!” 王诚一颗心沉入了谷底,他虽有传道之剑,但对方有两名武王,这仗怎么打? 这个时候想要逃走也已经不可能,那两人不会让他走脱的。 “两名武王……” 蓦地,王诚想起了什么,他悄然解下袖里乾坤袋,从里面取出一截白色绸缎般的物什。 它约莫半米长,洁白光滑,柔顺如水,就像一条围巾。 此物始一出现,周昭光与楼长老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过去了。 “那是什么东西?” 二人脸色微变,他们全都从这件白色东西上感受到了一股威压。 他们彼此相互看了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地向王诚杀了过去。 两人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已经杀到了王诚的跟前。 就在这时,那白色绸缎一样的东西突然放出亮光,从王诚的手里飞出,似是燃烧的一盏孔明灯。 紧接着王诚周围出现了一片波动,就像平静的水面被一块巨石砸下,荡起波纹。 这些波纹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周昭光与楼长老在靠近王诚三米时,被阻挡在外,近不了身。 二人脸上全都露出惊色,他们都是当世最顶尖的强者,是什么力量竟然把他们两人都挡在了外面。 就在这时,从那片亮光中探出一只巨大的兽爪,一把抓向二人。 “不好!” “快退!” 两人迅速抽身而退,瞬息倒退了几十米,避开了那只兽爪。 与此同时,空中的白光一闪而逝,一道身影出现。 他穿着一袭白色长袍,非常年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白色玉带扎着,容貌俊美,身上流露出一股书卷气,就像一名读书人。 王诚见到来人,喜道:“大哥!” 白哲对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贤弟”,而后看向周昭光与楼长老,道:“两名武王强者,难怪贤弟你把我唤来。” 王诚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不得不把白哲请来。 以前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但都没有这次严重,两名武王强者围攻他,他再不请外援,他就等死吧。 他感激道:“劳烦大哥了。” 白哲摆手道:“你我兄弟无需见外。” 周昭光与楼长老看着王诚二人一问一答,神色变的异常凝重。 他们全都暗暗奇怪,王诚从哪里请来了这么一位强者。 王诚的老师是张晓生他们都知道,但眼前这人明显不是。 楼长老当先开口:“阁下是什么人?为何阻我楼外楼行事?” “你是在提醒本王,你是楼外楼的人?”白哲面无表情道。 楼长老顿时语塞,但还是说道:“王诚多次坏我教大事,手上更是沾了我教多名弟子的血,我教一名长老也是死在此子手上。本座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抓捕此人,阁下切莫阻拦。” “本王要是不答应呢?”白哲冷冷道。 楼长老冷冷道:“你就是在与我楼外楼为敌!” “好个楼外楼!当年就算是楼季子也不敢在本王面前这般说话,你不过一个小小的长老,也敢这么跟本王讲话。”白哲冷笑。 楼长老却是愣住了,因为对方口中的楼季子乃是楼外楼上上任的楼主,距今四五百年了,结果在对方眼里跟个晚辈一样。 此人究竟是谁? 难道是武皇强者? 这时,白哲转头问王诚:“贤弟!这二人要杀要剐?” 王诚也没想着留什么活口自己慢慢玩,直言:“杀了吧!” “死!” 白哲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周昭光二人近前,抬起右手对着二人抓了过去。 下一刻,两人头顶上方出现一只巨大的兽爪,直径在十几米。 周昭光二人顿觉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着他们,压迫得他们骨骼都发出了异响。 “大成武王!” 二人一颗心全都跌到了谷底,此人竟是大成境界的武王强者。 说时迟,那时快,出现在头顶上方的巨大兽爪瞬间向他们抓来。 “杀!!” 两人全都大吼一声,而后全都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招式。 周昭光动用《九龙御天功》,一头黄金巨龙从他身上窜出,随着他的拳头撞向了那只巨大兽爪。 楼长老也一拳打出,一只巨大的火红色拳头打向空中。 “轰!!” 一金一红两只拳头瞬间撞在那巨大的兽爪上,阻止住了它的下落。 “周王室的《九龙御天功》,楼外楼的明皇拳,有点意思!” 白哲笑了笑,神色突然一冷,道:“但还是不够,给我破!” 随着他一声大喝,那只巨大的兽爪霎时扩大了一圈,将一金一红的两只拳头一把拍了下去。 第445章 宁侯底牌 “轰!” 一金一红两只拳头瞬间爆碎,巨大的兽爪将周昭光与楼长老淹没。 “砰!!”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兽爪拍在了地面上,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 地面摇晃,铺在上面的地砖大面积爆碎,裂缝如蜘蛛网般蔓延几十米。 王诚站在白哲后面,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暗暗惊叹:大成武王真的太强了,已非人力所能抗衡。 待那只兽爪消散,地面出现一个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大深坑。 但是坑中除了一堆地砖碎片,并不见周昭光与楼长老身影。 王诚立刻抬头望去,果然在几十米外的半空见到了周昭光与楼长老。 两人全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嘴角带着血,显然在刚才那一击下吃了不小的亏。 “哼!” 白哲似乎很不满意刚才的出手,一言不发,再次向两人杀去。 是的,两人! 空中一下多出了两名白哲,一个杀向左面的周昭光,一个杀向右面的楼长老。 周昭光与楼长老脸色大变,因为他们竟然看不出这两道身影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抑或都是真的。 两人全都后撤,一步倒退了近百米。 但是,白哲的速度比他们更快,他像是能跨越空间一般,前一秒还在王诚身前,后一秒已经在百米之外了。 两道身影同时探出一只手,对着周昭光与楼长老再次抓去。 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再次来临,就好似空间在迅速收缩一般。 “竟是真的!” 周昭光神色大变,他再次寸步难行,怒吼一声,又是一记龙拳打出。 “砰!!” 一头黄金巨龙再次与空中的兽爪撞在一块儿,但连片刻都没撑住,就被兽爪以摧枯拉朽之势击碎了。 虽是如此,周昭光仍旧争取到了一线生机,摆脱了一些束缚,可以动了。 他立刻横移,巨大的兽爪几乎与他擦肩而过,但上面携带的庞大气劲如同巨浪一般将他掀飞出去。 在空中连续横滚了几十圈,最终停在百米之外的半空。 他身上的玄色蟒袍彻底破碎,露出里面那件血红色麟甲。 “哇!!” 他脸色一白,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上的气息有些紊乱。 虽然他避开了那一击,但那庞大的气劲还是伤到他了。 他不禁思索,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身上不见灵元波动,是用一种力量将他打伤,那种力量远在他之上。 自幼修行《九龙御天功》,他的肉身之力比同境界的武王要强出许多,但在面对此人时,就像孩童与成人。 另一边,楼长老也遭到了重创,一条胳膊耷拉着,鲜血顺着胳膊上的伤口涌出,滴落至地面。 仅仅两击,就将他与周昭光两人打成了重伤,实力还在周应熊之上,再这么下去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楼长老手掌一翻,一只巴掌大小的铜镜“咻”地飞入半空。 王诚一见到这枚铜镜,立刻出声提醒:“大哥小心,这是楼外楼的天机镜!” 话音未落,铜镜放出一道亮光,在半空中投影出一道门户。 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这道门户中,下一步就要从里面走出来。 白哲当然识得天机镜,冷冷道:“想出来,给本王滚回去!” 他五指握拳,挥起拳头打向那道门户中的身影。 那人察觉到了危险,同样挥起拳头打向白哲。 刹时间,一只火红色的拳头从那道门户中打出,迎风暴涨至十几米之大。 白哲打出的拳头也在瞬息之间暴涨至十几米,与那火红色的巨拳撞在一块儿。 “砰!!” 端的像是两颗流星相撞,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天地。 两股不同的力量相互倾轧,掀起一股狂暴的劲风,掠过地面,地砖“咔咔”不断碎裂,如同犁过一样。 王诚赶紧向后退去,这爆发出来的劲风他非常熟悉,正是比真气还要强大很多倍的罡风,杀伤力极大。 “滚!!” 白哲突然大喝一声,打出去的拳头顿时放出一道亮光,像是大了一圈。 “咔!!” 一道碎裂声响起,火红色拳头在迅速皲裂,最终“轰”的一声爆炸。 白哲的拳头一把打入了那道门户中,连着那道身影一起打了回去。 “啊……” 从门户中传来一道叫声,有暴怒,也有痛苦。 “是他?!”王诚一怔。 这声音他有些熟悉啊,貌似是被自己老师一路追着杀的明仁长老。 楼长老下面的反应也证实了刚才出现的人正是那位太上长老明仁。 他看着那道门户,难以置信道:“明长老竟被打退了?” 明仁乃是当世少有的大成武王,在楼外楼当了很多年的太上长老,有着“副楼主”的尊称,地位仅次于楼主。 如此强大的太上长老竟被对方一拳打退了,原本他心里还有几分底气和窃喜,如今直接被泼了一盆冷水。 难道今日真的就是他陨命之时? 正当这时,从那道门户中再次走出一道身影。 这是一名男子,穿着一袭黑色长袍,看不出他的真实相貌和年龄。 因为他脸上带着一张人皮面具,看起来非常僵硬。 楼长老一见到此人,当即喜道:“楼主!!” “楼主?!” 王诚脸色一变,原来此人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楼主。 没有人见过此人的真实面目,也没有人知晓他的底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当世最顶尖的强者。 白哲见到此人已经现身,周身气息激荡,语气冰冷道:“你就是这一代楼主?” “楼剀子见过妖王前辈!”楼剀子对着白哲微微拱手。 “原来是妖王!” 周昭光与楼长老齐齐变色,心里暗道一声“难怪”。 妖族在万灵中属于一个特殊的存在,寿命一般都要强过人族,比普通的兽族更容易诞生灵智。因为它们有着漫长的寿命,再加上血脉上的特殊,同阶修为通常都比人族武者强。 “这会是哪位妖王强者?” 楼长老暗暗猜测,妖族的妖王竟会与人族交好,这确实让人奇怪。 白哲这时又道:“楼外楼都已经传至第六代了吗?” 楼外楼的历任楼主名字都是按第一、第二、第三进行取名,即冠、亚、季、殿、瑙、剀等,第一任楼主楼冠子,第二任楼亚子,这一代楼主是第六任,故唤作楼剀子。 楼剀子点了点头,道:“还请妖王前辈手下留情!” “我家兄弟既然要杀他,那他就该死!识相的赶紧滚开,要不然连你一块杀!”白哲语气冰冷道。 “那就得罪了!” 话音刚落,楼剀子消失在原地,一只巨大的火红色手掌出现在半空,朝着白哲迎头拍了下去。 “哼!” 白哲冷哼一声,迎着那火红色的巨掌打出一拳。 “砰!!” 巨掌与拳头相撞,强大的气劲顿时掀起一股风暴。 一掌一拳僵持了数息,“轰”的一声双双破碎。 爆碎的灵元向四周极速扩散,方圆几十米内被灵元掀起的风暴笼罩,白哲与楼剀子全都被淹没其中。 “砰!!” “砰!!” 风暴中传来巨大的撞击声,隐约能看到火光与亮光不断倾轧,那是白哲与楼剀子在交手。 “轰!!” 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两道身影从风暴中飞了出来,正是白哲与楼剀子。 白哲一袭白色长袍有些破损,黑发狂舞,一改书生气,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举手之间尽显妖王本色。 楼剀子也是衣袍破损,在飞出风暴之后,瞬间出现在楼长老近前。 白哲一见,立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探出一只手对他抓了过去。 巨大的兽爪再次凭空出现,横跨了上百米,出现在楼剀子二人头顶上方,像是抓苍蝇一样抓向二人。 “嗯?” 白哲一声轻咦,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变的凝重。 因为兽爪落空了,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抓到。 楼剀子二人已不见踪迹。 白哲很快就想明白了,叹道:“天机镜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灵物!” 他回头看向站在下方的王诚,抱歉道:“贤弟,哥哥我没能替你杀了那长老。” “他死活无所谓,我要的是他死!” 王诚说着指向对面的周昭光,脸上毫不掩饰对他的杀机。 周昭光并未趁着楼剀子与白哲交手之际离开,他仍旧抱着捡漏的心理,如今在听到王诚执意要杀他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向沉着镇定的他忍不住要爆粗口。 那两个东西倒是跑得挺快,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这他娘的算什么事? 眼下只剩下他一人了,他怎可能是白哲的对手? 逃,逃不走! 打,打不过! 难道要投降? 这不可能! 他周昭光出生至今,大小战斗不知凡几,要他投降绝无可能,况且就算投降了,王诚也不可能放过他。 白哲同样没想放过周昭光,跑了一个楼长老已经让他感到愧疚了,若是再让周昭光跑了,他都没脸再见王诚了。 “刷!!” 白哲凭空消失在原地,横跨了上百米,他出现在周昭光头顶上方。 “死!!” 他探出一只手,一只巨大的兽爪向周昭光抓了过去。 周昭光怒火中烧,想他堂堂王室子弟,权倾天下的宁侯,有朝一日竟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任人宰杀! “想要孤死,你先去死吧!” 周昭光脸色忽然变的狰狞,手掌一翻,掌心多出一只钱袋子一样的东西。 下一刻,从这口袋子飞出一块巨大的石碑,迎向抓下来的那只兽爪。 “呛!!” 兽爪抓在了石碑上,但下一刻,石碑爆发出一道亮光,犹如北极之星、星空皓月般璀璨夺目。 那并不是什么光,而是一杆雪白的长枪,似是跨越了时间长河,刺在了兽爪上。 巨大的兽爪只是支撑了数秒,便被长枪刺穿,随后继续刺向空中的白哲。 白哲脸色大变,想也不想,人横移了上百米,避开了这一枪。 待稳住之后,他仍旧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块巨大的石碑,沉声道:“什么东西?” “大哥小心!这是木家枪王留下的枪王帖!”王诚赶紧提醒。 刚才在见到周昭光取出那只袋子他就想起来了,那只袋子唤作“饕餮袋”,里面收藏着木家枪王留下来的一十三块石碑,石碑唤作“枪王帖”,蕴藏着木家枪王的枪道传承。 “是他!” 白哲立马想起来是谁,他与武林至尊周煌、木家枪王可以说都是一个时代的人物,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木家枪王的名头。 那可是被称为武皇之下无敌枪王,据他所知,木家枪王一只脚已经迈入武皇的门槛,后来消失匿迹,不知去向。 “你以为就你有底牌,今日孤就让你们一块儿葬身在这枪王帖之下。” 周昭光冷笑,直接将饕餮袋中剩下来的一十二块石碑全都打了出去。 “嗖!” “嗖!” …… 一十三块石碑飞向了四面八方,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 “大哥,走!” 王诚也顾不得什么替师报仇了,一旦这一十三块石碑全都爆发,那对于他们两个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 “都去死吧!” 周昭光已经陷入疯狂了,他对着那一十三块石碑连连打出数拳。 一只只金色巨拳接连打在石碑上,每一拳都蕴含着他的武道真意,每一拳都能轻易将大宗师打成齑粉。 然而,这些金色巨拳在打中石碑时,瞬间触发石碑上的枪法真意,紧接着被摧枯拉朽般击碎。 这一刻,一十三块石碑全都被激发了,十三杆长枪透过石碑迸发出来。 一枪如天外飞星撞向人间,一枪如开天巨斧力劈大地,一枪如擎天之柱搅动风云,一枪如射日神箭刺向日月……一十三枪每一枪都拥有着劈山倒海之能。 方圆几百米内全都陷入了无尽的风暴当中,那是由一杆杆长枪刺、扎、撩、拨、拦、拿、绞、挑、压、劈、崩、舞掀起的。 王诚与白哲更是首当其冲,被风暴瞬间淹没。 王诚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致盲,眼前全是纵横的枪影。 他大脑都出现了空白,眼前的一幕远远比他当初接受枪王帖传承时规模要宏大,威力也要更强。 第446章 枪王对剑王 “吟!!!” 突然,一声剑鸣传出,王诚手中的传道之剑脱手而去。 王诚立刻被这声音惊醒,随即面露喜色,他竟然忘了传道之剑。 只见,已陷入一片混沌之中的四周突然间出现一道亮光。 “轰!!” 空中响起一道惊雷般的炸响,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瞬间便击穿了风暴。 这道闪电劈在了传道之剑上,却没有把它一把劈飞,更没有把它劈坏,看上去反倒像是在给它充电一般。 王诚与白哲站在下方,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尽杀意消散于无形。 “是那一剑吗?” 王诚抬头看向传道之剑,他想起了老师张晓生那晚一剑诛杀武王明德的画面。 “于寒冬寂灭,于春雷新生,这一剑名为“春雷”!” 随着雷霆之力不断涌入传道之剑,传道之剑越来越亮,就像避雷针一样,与闪电连在一块儿。 周围的混沌如潮水般向四周极速倒退,取而代之的是这道雷电绽放的亮光。 “好一柄传道之剑!” 白哲神色凝重,人族又出现了了不得人物,一剑引动雷霆,就算他也做不到啊! 他心里对这位结义兄弟愈发好奇了,他究竟结识了什么样的存在,竟然花费了那么大的心血亲自给他留下了一柄传道之剑。 而且,留下这柄传道之剑的那位强者实力恐怕不在那位无敌枪王之下。 雷电在持续了整整十秒才消散,传道之剑也仿佛充满了电,一道道电弧游走剑身,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贤弟,快接剑!”白哲提醒道。 王诚却是迟疑了,之前传道之剑三次出手都没有经过他的手,是它自己主动出击,于是犹豫道:“大哥,我……可以吗?” “想来此剑在你身上已经有不短时间了,日夜与你相伴,沾染了你的气息,只有你才能动用它。”白哲道。 王诚听后,不再迟疑,身形一闪,出现在传道之剑下方。 他还是有些迟疑,最后牙一咬,一把握住了剑柄。 冰凉! 坚硬!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并未出现把他一剑劈死的画面。 王诚再无一丝犹豫,握着传道之剑,一剑劈了下去。 这一劈却是劈出了一条龙,一条由雷电组成的巨龙。 雷电巨龙狂奔而去,所过之处混沌皆散,光明重现。 电光火石之间,雷电巨龙与劈过来的巨枪相撞,与刺过来的长枪相撞,与扎过来的银枪相撞……一道“春雷”剑法单挑了数道枪法。 “轰隆隆!” 雷电巨龙携带着煌煌天威,不管是劈下来的,还是刺过来的,抑或是扎过来的长枪,全都被冲散了。 在狂冲了一两百米,雷电巨龙“轰”地一声撞在了一块石碑上。 石碑被撞得倒飞,但是巨大威力再次刺激了石碑上的枪道传承,一杆长枪从石碑中迸发出来。 这是一杆雪亮的枪,就像一束光,瞬息之间射中雷电巨龙。 “砰!!” 雷电巨龙被射中之后,去势顿时受阻,速度在极速减慢。 “咔咔咔!” 那杆光一样的长枪蕴藏着强大的威力,竟刺破了雷电巨龙。 继续往前狂冲了几十米,雷电巨龙终于停下,“啪”地一下爆炸。 那杆长枪也后继无力,跟雷电巨龙一块儿随风消散。 眼见一条“逃生通道”被打出来,白哲立刻出现在王诚的身旁,抓着王诚的肩膀消失在原地。 “刷!” “刷!” …… 从石碑中打出来的其他几杆枪悉数打空,没能伤到王诚与白哲。 大成妖王的速度太快了,除非不要命地跟那十三块石碑硬干,否则一旦找到空隙躲闪,很难伤到他们。 白哲与王诚出现在半空,正准备离去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了。 周边不知何时飘起了云雾,能见度只有几米远。 王诚神色一变,道:“坏了!一定是周昭光催动蜃龙珠布下了云雾大阵!” 然后他将云雾大阵的形成及危险性跟白哲说了一遍。 白哲一听就明白了,跟他生活的迷雾森林几乎是一个性质,于是沉声道:“看来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 “没那么简单!” 王诚摇了摇头,接着道:“下面有枪王帖,上面又有云雾大阵,如果周昭光躲在暗处引动枪王帖,麻烦就大了!” 白哲脸色一沉,云雾大阵如果跟枪王帖结合起来,那就是个威力巨大的杀阵。 他沉声道:“为今之计,只有先离开这里,被陷在这里危险随时会来。” 声音刚落,两人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王诚与白哲全都脸色一变,神经瞬间绷成了一根弦,而后他们后背汗毛都炸起来了。 “走!” 白哲一把抓住王诚的肩膀,转瞬之间便窜上了百米高空。 也就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一杆雪亮的长枪从他们先前的位置刺了过去。 白哲并未就此停下,带着王诚一直往天上飞,越往上飞,他越是心惊。 按照他的速度,这么一会儿功夫,他都飞出千米之外了,但他仍旧没有飞出云雾笼罩的地方。 王诚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道:“大哥,没用的!这座云雾大阵是用蜃龙珠催动,咱们的感觉、视觉都会受到影响。” “原来是蜃龙珠!”白哲了然。 对于此物的名头他自然是知道的,因为九尾妖狐一族也擅长幻术,但一般只针对个人,蜃龙所施展的幻术则是大范围的。 如果真的是一头活着的成年蜃龙施展幻术,那他们现在看到的、听到的都会是假的,幻术甚至直接作用到他们的大脑,让他们陷入无边的幻境当中。 以蜃龙珠催动云雾大阵,效果虽然比不上蜃龙亲自施展,但也能影响人的五感。 “如此说来,咱们一直往上飞很可能并未往上飞,可能在横移。”白哲沉声道。 王诚点了点头,他是第三次闯进云雾大阵中,对云雾大阵特点也算是了解了。 他想了想,提出一个想法:“其实,如果方向对了,一直往上飞一定能飞出云雾大阵,麻烦的是我们根本无法确定方向。” 白哲点头,他明白王诚的意思。 蜃龙珠布下的云雾大阵范围有限,能覆盖数里已经很了不得了,只要找准方向,很快就能飞出去。 正当二人在探讨破阵之法时,耳边再次响起一声巨响。 与之一同而来的是一杆长枪,端的犹如擎天之柱,迎着他们劈了过来。 “吟!!” 王诚手里的传道之剑发出轻鸣,从他手里飞了出去。 只见它对着劈过来的巨枪一搅,瞬间掀起一道龙卷风,并极速撞向巨枪。 “砰!!” 那直径数米的巨枪劈中龙卷风,将龙卷风一下打停了,但巨枪也就此停下。 须臾,龙卷风散去,那杆巨枪也跟着一块儿消散。 然而,不等两人放松,耳边再次响起响声,而且连响数声。 下一刻,空中出现数杆长枪,一枪扎来,一杆刺来,一杆崩来,还有一杆竟是从上方压了过来。 这一次,白哲主动出手,带着王诚不停闪躲,从空档处闪出。 比起第一次的十三杆枪同时打出,封锁了天地四方,仅仅四杆枪还无法将大成妖王的白哲逼入绝路。 然而,他刚刚带着王诚躲过攻击,又是六杆长枪向他们打来。 王诚当即祭出手里的传道之剑,一剑挥出之后,掀起一道龙卷风。 龙卷风将打过来的两杆长枪搅碎,再次给王诚二人打出了一条通道。 两人借着这条“逃生通道”,再次从封锁当中脱困。 可是,等待他们的竟是更大的封锁! 先前是六杆长枪,这一次一下暴增至十杆,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围剿过来。 “怎么可能?” 两人脸上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心里同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是要把我们围杀在这些石碑中吗?” “可是,他是怎么同时操控这么多石碑的?这些石碑间隔着的可不止几米远啊!” 二人这次直接通过念力交流,因此在一念之间便知晓了彼此的心中想法。 他们心里异常震惊,宁侯是怎么同时操控得了如此多的石碑,难道他还能一下分出十几道分身不成? 感知到强大的武道真意,传道之剑再次自行攻击。 只见剑身上爆发出一阵电光,它化作一道闪电,刺向苍穹。 王诚还没反应过来,传道之剑已经拖着他一同飞向空中。 “轰!!” 传道之剑刹那间便刺在了从空中劈下来的那杆长枪,长枪没有支撑多久,便被传道之剑击散。 这一剑不止击散了长枪,也击散了周围的云雾。 原本朦朦胧胧的天空像一下放晴了,阳光透过云雾照了过来。 “走!!” 白哲一下出现在王诚身旁,抓着他的肩膀,顺着那照射进来的阳光直奔高空。 全速疾行下,二人瞬息百米,阳光也越来越亮。 空中那轮红日是如此的醒目,驱散了云雾,也驱散了他们心中的阴霾。 二人心中大喜,困扰他们的云雾大阵竟然就这么被破了。 但是,下一秒,他们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只见,他们头顶上方突然变黑了下来,就像天塌了一样。 一块石碑在他们眼前极速放大,与之一道的还是一杆雪亮的长枪。 那杆长枪粗数米,长几十米,已经完成了蓄势,好像就在等着他们。 “怎么会?” 二人全都不敢相信,他们头顶怎么会这么巧出现一块石碑? 难道先前在云雾大阵中出手的不是周昭光,而是另有其人? 眼见那杆巨大的长枪越来越近,王诚手里的传道之剑却是没有再爆发。 因为刚才那一记“春雷”剑法才消退,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突然,王诚感觉身上传来一股巨力,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与此同时,空中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一头庞然大物出现。 它长十几米,通体雪白,外形与白狐一般无二,但是屁股后面有整整五条尾巴,赫然就是现出本体之后的白哲。 王诚一见白哲现出真身,立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急道:“大哥!!” “嗷……” 白哲没有去回应王诚,仰天咆哮一声后,探出那硕大的前爪拍向长枪。 “轰!!!” 一道惊天巨响传出,兽爪与长枪悍然撞在一块儿。 一个是大成妖王本体一击,一个是绝世枪王传承一枪,两者蕴藏着极强的气劲,在碰撞的瞬间掀起一道巨大的冲击波,端的像是烈性火药爆炸一般。 王诚才稳住身体,就被这强大的冲击波掀飞了出去。 他身上的护甲被冲击得支离破碎,喉咙一甜,鲜血溢了出来。 一直倒飞了两三百米,他才稳住身形,眼前的一切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离得大约有六百米,周围已经看不到云雾了。 阳光有些刺眼,身前几百米外是一座矮山,正是那座“光禄山”。 在他脚下却是一片云雾笼罩,将大半个宁侯府都覆盖在里面。 他竟出来了! 但他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反而暗道一声“不好”,他倒是出来了,可是结拜大哥还陷在云雾大阵中。 刚才正是结拜大哥把他推出去,否则他根本不可能飞出来。 于是他头也不回地往回飞去,但是下方全都被云雾笼罩,他根本看不到白哲的身影,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 “大哥!!” 王诚心里暗暗着急,刚才他已经见识到了枪王帖彻底爆发后的威力,结拜大哥未必能顶得住。 那位木家枪王当年可是能将突破武皇境界的武林至尊周煌逼退半步,堪称武皇之下无敌的存在,一只脚迈进了武皇门槛。 白哲实力也很强大,加上他那一身九尾妖狐的血脉,在大成武王中都是佼佼者,但他毕竟刚刚大成,缺少积累,对上一只脚迈进武皇门槛的木家枪王多半要吃亏。 “不行!必须要进去!” 王诚牙一咬,心里下定决心,要再进云雾大阵。 就在他要潜下去时,耳边传来一声讥讽。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想着别人的安危,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第447章 王诚底牌 王诚看着周昭光,眼光又瞟向下方的云雾大阵,还是想不通周昭光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一十三块石碑如果不是他在主导,又会是什么人在主导? 要主导一十三块石碑,并将它们变成一座杀人的阵法,一个人肯定不行,要很多人,而且还要都是强者。 一肚子的疑惑憋着难受,王诚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以为就你有帮手?孤的朋友又岂是你能知晓的?”周昭光冷笑。 王诚对这个答案既意外又不意外,意外的是宁侯这等天潢贵胄也会有朋友,不意外的是宁侯果然给自己留下了后手。 似宁侯这等天纵之才,即便谋反失败,也完全可以遁入江湖,在江湖中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想到这里,王诚心里面更加急迫了,身形一闪,人向下方的云雾大阵掠去。 “你走不了的!” 周昭光面露讥色,人凭空消失在原地,一下拦截在了王诚前方。 王诚先是惊讶周昭光竟然无视他手里的传道之剑,出手阻拦,随后他就明白周昭光为何敢这么做了。 周昭光扬起一只手,手里抓着饕餮袋,对着王诚敞开了口。 下一秒,一口石碑从饕餮袋中飞出,然后极速放大。 周昭光掌心吞吐着金色灵元,对着石碑一掌拍出。 “砰!” 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打在石碑上,石碑向王诚飞去。 与之一同打出去的还有一杆雪亮的长枪,透过石碑刺了出去。 王诚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挥起手中的传道之剑。 “刷!!” 传道之剑闪过一道乌光,顿时掀起一阵龙卷风,与长枪撞在一块儿。 “轰!” 长枪顿时被龙卷风抵住,龙卷风也被长枪打得裂开,似要被打散了。 两股不同的力量相撞,相互倾轧、相互吞噬,在持续了数息之后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向四周极速扩散。 王诚赶紧向后撤退,但还是被冲击波击中,倒飞了两三百米,又回到原先的位置。 周昭光同样被震退,但他比王诚要好得多,只是倒退了十来米,便破了冲击波。 王诚看着一点事都没有的周昭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周昭光对枪王帖的运用更加娴熟了,竟能随意控制石碑爆发,俨然将它当成了一件兵器来使用。 一击打退王诚之后,周昭光并未就此停手,迅速飞身将下落的石碑接住,然后一手托着石碑向王诚飞去。 王诚心里面有种想骂人的冲动,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先前他凭借一柄传道之剑将周昭光逼得乱飞,现在好了,人家用一块枪王帖开始倒逼他了。 动用枪王帖,他手里的传道之剑对周昭光已经没了威胁,那么现在比的就是个人的真实实力了。 纵使他凭借一身的气力能大战甚至斩杀大宗师,但对上武王强者,他除了逃还是逃。 他也顾不得结拜大哥还陷在云雾大阵,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于是转身就逃。 “现在才知道逃,晚了!” 周昭光冷笑,一手拖着石碑,一边飞行,速度比王诚还要快。 感受到身后呼啸的劲风,王诚意识到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他当即调整方向,直奔宁侯府那座“光禄山”而去。 周昭光追在后面,心里疑惑王诚为何没有选择向其他进行逃走,在宁侯府外可是有近十万的大军,那是王诚的屏障。 心里虽有疑惑,但直觉告诉他,王诚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于是他加快速度,每一步迈出都在百米之外,几步之后,王诚离他已经只有一百多米了。 他当即甩出石碑,随后一记龙拳打在了石碑的后面。 下一刹,从石碑上迸发出一杆长枪,如同一道流星划过,直奔王诚的后心。 王诚全景之眼早已开启,虽未转身,但后面的情况一清二楚,迅速转身挥动手里的传道之剑。 传道之剑没有让他失望,在感知到强大的武道真意时,一剑掀起一道龙卷风。 “砰!!” 长枪再次与龙卷风撞在一块儿,撞击后产生的强大气浪隔着几十米远,依然将王诚掀飞了出去。 周昭光一手拖着石碑,两步便出现在交战的地点。 可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发现王诚的踪迹。 王诚消失了! 周昭光剑眉微蹙,两眼如炬,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此刻,他所在的位置已经是光禄山脚下,身前便是光禄山。 因为特地布置,即便在午后,光禄山也是烟雾缭绕,一派仙家气象。 在山脚下还有一条小河,这条河从城外一直流入城内,于宁侯府西院汇聚成一片小湖,又于东院汇聚成一块池塘。 周昭光看着下方的池塘,水面上有一道道波纹涌起,他不禁暗暗猜测:“莫非他潜入了水里?” 附近除了水塘有动静,其他地方看不出来什么,王诚大概率是入水了。 “难道要下水?” 周昭光没有立刻潜下去,他修为虽然突破到武王境界,但对于水仍旧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谈不上怕,但就是不想下去,那似乎是来自骨子里的不安。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下去看一看,万一王诚真的躲在水里,不进去搜查一番,岂不是让王诚逃了? 他收起手里的石碑,迅速掠向水面,随后一头扎了进去。 入水之后,他动用灵元在周围布下一个罩子,阻挡潭水淹没自己。 修为突破到武王境界,真元将转化为灵元,这是一种比真元高了一个层次的力量。 灵元可以维持更长的时间,而且武者不用持续性输出,就像有了“灵性”。真元则无法长久,需要武宗一直输送。 水里的能见度终究比不得陆地,纵使周昭光身为武王强者,也看不到很远的距离。 他在水里探查了一段时间,除了看到鱼虾,连王诚的人影都没摸到。 “也许他并不在水里!” 周昭光又暗暗猜测,随后放弃了在水下搜查,往水面上移动。 然而,他头刚触及水面,还没有探出来,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惊雷般炸响。 “不好!!” 周昭光神色大变,下意识地就要从水里窜出来,但随即又意识到响声来自上方,于是又向水里沉去。 这一想一动时间就耽搁了,从半空劈下来几道雷电,打在了水面上。 水能导电,劈在了水面上几乎等于劈在了他的头顶上。 他当场被电得七荤八素,就像水里的鱼被电到一样,不停地翻白眼。 这也得亏他修行了《九龙御天功》,肉身强大,唤作其他武王,恐怕已经被电晕了过去,甚至身受重创。 一波之后,又是一波雷电劈下,而且数目比刚才更大。 只见王诚脚踏虚空,在他身前悬浮着一块古朴的令符,令符上有雷电标记,正是无为教镇教之宝——敕令符。 王诚宝相庄严,口颂道家箴言:“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病,轰轰轰轰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道法正是“五雷轰顶”,也是宁侯府武道阁所收录的。 这其实已经是他第二次施展了,前次是他逃离宁侯府陷入疯魔状态施展,这一次却是在神智清明的状态下。 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下施展,威力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况且,为了准备这张底牌,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宜城郡夜里的那场雷暴雨。他冒着被雷电劈死祭出了敕令符,吸收雷电,敕令符攒了一夜的雷,威力远胜过去。 “轰轰轰!” 整个水面上几乎都是雷电,如同一条条巨蟒,在水中游走。 足足轰炸了几十秒,王诚才罢手,随后身形一闪,人出现在水中。 始一入水,他身上便浮现出一个大气泡,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这气泡正是他体内的那颗五彩蛤蟆内丹带来的,进入水中后就会自动浮现,堪比道门灵器避水珠。 王诚动用全景之眼,很快就发现了正在往下沉的周昭光。 他手里拿着传道之剑,谨慎地向下沉去,全景之眼时刻关注着周昭光的动静。 直到他进入周昭光二十米范围内,他也没有察觉到周昭光有任何异样。 他似乎真的昏迷了! 王诚仍旧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小心翼翼地靠近周昭光。 就在他离周昭光只有几米时,他豁然加速,拿着传道之剑就往周昭光心口扎去。 传道之剑精准地刺在周昭光心口,却没能一下将周昭光心口捅个对穿,反倒是王诚掌心一麻,像刺在一块儿金钢上。 王诚这才想起周昭光身上穿着一件麟甲,那可是能挡得住枪王一击的灵甲。 他气得想把自己一巴掌拍死,妈的,他得意忘形了,他应该直接一剑刺周昭光的脑袋,怎么会刺他的心口? 现在他无比担心,刚才那一剑弄不好把昏死过去的周昭光弄醒。 一念至此,他赶紧向快速下沉的周昭光掠了过去,心里祈祷着周昭光不要醒来。 然而,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在他即将逼近周昭光时,周昭光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来了! 王诚牙一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抡起传道之剑朝周昭光的脑袋打去。 周昭光刚醒过来,脑子还“嗡嗡”的,就碰见王诚挥剑朝他劈来。 他心里一慌,仓促间抬起自己的胳膊护住自己的脑袋。 “砰!!” 王诚手里的剑重重地劈在周昭光的手臂上,但并未能将这条手臂一剑削掉。 关键时刻,灵元自行护体,将周昭光的整条手臂包裹。 不过,周昭光仍旧感受到手臂传来一阵剧痛,灵元虽然挡住了传道之剑,但传道之剑上蕴藏的巨大力道仍旧作用在他的手臂上。 他清晰的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手臂竟然被打骨折了,还是被一个修为远在他之下的后辈小子打的。 疼痛! 屈辱! 几种复杂的情感汇聚在一块儿,周昭光立刻疯狂了,左手金光闪烁,就要一拳打碎王诚的脑袋。 可就在他伸出手时,后背爆出一阵冷汗,他要真的一拳打出去,能不能把王诚打死不说,那柄传道之剑肯定会削掉他的脑袋。 于是他只能收住灵元,就用最纯粹的拳头打向王诚的心口。 王诚刚才也被吓得不轻,他真的以为周昭光会动用全部的修为杀他,在见到周昭光收回灵元时,他立刻挥剑迎向周昭光的拳头。 “砰!!” 拳头重重地打在传道之剑上,连人带剑将王诚打得倒退。 但是水中阻力很大,这一次王诚只是倒退了二三十米便停下了。 同样身在水中,周昭光无处借力,被反作用力也震退了十几米。 王诚见到这一幕,立刻想起自己昔日在千年寒潭练拳的画面。 既然都是在水中,那么大家的实力都会削减,具体能发挥多少的实力就看谁更适应水中的环境。 想到这里,王诚毫不犹豫地向周昭光杀了过去。 周昭光见王诚竟然敢主动杀过来,怒火中烧,想他堂堂一代武王竟然会被一只蝼蚁追杀,当即杀向王诚。 王诚一手持剑做出刺的姿势,但在逼近周昭光时,却是探出了另一只手,一记“猛虎硬爬山”打了出去。 原本周昭光已经做好了打击王诚手里传道之剑的准备,毕竟有这柄剑在手,他根本发挥不了全部的实力,哪晓得王诚刺出来的剑完全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却是隐藏在后面的那一招。 于是,他打向传道之剑的那只手才挥出去,王诚将剑收了回来,他当场落空。 紧接着他眼前出现了一只手,如同猛虎的爪子,从他脑袋斜斜地向心口抓去。 若是抓向其他地方,他自是无需担忧,有灵元护体,可脑袋却没有灵元护体,他只能仓促间偏过脑袋。 “刷!!” 王诚的手几乎擦着周昭光的脸往下面抓去,没能抓破他的脑袋,五指抓在了周昭光的领口。 他五指紧紧地抠住麟甲的领子,而后猛地一拽,这件麟甲被硬生生从周昭光身上扒了下来。 麟甲下面的衣服也被一并扯了下来,露出衣服下面那具光溜溜的身体。 …… 第448章 水下之战 王诚看着身上不着片缕的周昭光,连他自己都有些懵。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会把周昭光身上的衣服扯下来,也没想过这么干,他只是顺手把周昭光身上的麟甲扒下来。 不过,他觉得这样也不错,没有了麟甲护体,光溜溜的周昭光拿什么跟他斗? 周昭光见衣服被扒下来了,顿时恼羞成怒,向王诚杀了过去。 水中不比陆地,在陆地上周昭光能瞬息百米,但在这里他的速度减了十倍还不止,他无法适应水里的阻力。 见周昭光的速度降下来,王诚心中暗喜,他不退反进。 一步踏出,足下潭水竟如同镜子一样“啪”地一下碎裂,一下出现在十几米外。 两人相距本来就不远,又是相向而行,王诚这一步迈出,几乎窜到了周昭光面前。 周昭光心头一惊,眼见王诚一剑劈了过来,他来不及多想,左手金光闪烁,灵元结成一只拳套覆盖在五指之间,迎向传道之剑。 “砰!!” 传道之剑斩在了他的拳头上,巨大的力道将那拳头上包裹的金属性灵元打得扭曲变形,似要裂开一般。 他拳头发痛,人被震退了十几米,他看着对面的王诚,脸上露出惊色。 王诚刚才展现的速度竟然比他还要快上一线,水里的阻力对王诚好像没什么影响。 “是逍遥游!” 蓦地,他想起了王诚掌握的那门绝顶身法,那门身法的第二层唤作“逐浪而行”,就是水里的一门身法。 他忽然想明白为什么王诚要把自己引入水中了,随即冷笑:“以为这样就能击败孤,真是痴人说梦!” 只见他足下金光涌动,脚底像装了螺旋桨一样,速度一下提了上来。 这一下提升的速度又把王诚弄得惊讶不已,周昭光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这么快就能根据《逍遥游》做出相应的模仿与调整。 单单这一份临战反应的能力在当世少有,周昭光果然不愧是老师张晓生之后的又一位武学奇才。 眼见对方已经逼近,王诚紧握传道之剑,迎头向周昭光劈来。 周昭光不闪不避,用那只完好的左手一拳打向传道之剑。 因为他突然之间提速,王诚没来得及准备后招,只能与他硬抗。 “砰!!!” 拳头与传道之剑再次相撞,巨大的力道将二人都给掀得倒退。 然而,两人没有丝毫停顿,刚刚稳住之后,便冲向了对方。 “砰!!” …… 二人不断地交手,一次又一次地将对方打退,又一次又一次地冲向对方。 作为当世绝世猛将,二人每一击都打出了上万斤的巨力,每一次碰撞如同烈性火药爆炸一般,掀起了一层层巨浪。 在连续相撞了十几次后,周昭光整条胳膊不断地颤抖,左手手面更是在流血。 不能随意动用灵元,他打得太憋屈了,只能压制灵元,跟王诚手中的传道之剑进行抗衡。纵使他修为强大,也不能用拳头长时间跟传道之剑硬碰硬。 如果碰上气力小的倒是无所谓,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可王诚的气力太强了,每一击的力道都在万斤之上,绝非那种刚进入气血圆满境界的古武士。 再加上水里阻力很大,他的实力最终连一成都发挥不出来。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周昭光当机立断,足下灵元涌动,如同一只火箭向水面飞去。 王诚好不容易将他引到水中,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周昭光从水里溜走,一旦来到外面,他的优势也将彻底不在。 于是,他脚踏《逍遥游》,赶紧追了上去。 《逍遥游》进入第二层境界,他在水里的速度不比陆地上慢多少。 但是,找到水里行动窍门的周昭光速度也非常快,甚至凭借强大的修为,他的速度比王诚还要快。 周昭光本就抢先一步,速度又提升了上来,渐渐拉开与王诚的距离。 王诚见他离水面越来越近,咬牙发狠,直接祭出了敕令符。 随着念力涌入敕令符,几道雷电爆发,几乎瞬间便打在周昭光身上。 周昭光当场被电得七荤八素,直翻白眼,所有的动作也都戛然而止。 他没能继续冲向水面,整个人又开始往水下沉去。 然而,雷电通过水向四周传导,王诚自己也没逃过,被电得浑身发颤。 好在他不是敕令符的正面攻击对象,传导至他身上的电流已经不大了。 他强忍着身上的不适,召回敕令符,提着传道之剑杀向周昭光。 此刻,周昭光被电得全身肌肉僵直,连意识都出现了迟钝。 等他反应过来时,王诚已经逼近了他,传道之剑迎着他的脑袋劈下。 千钧一发,他习惯性地抬起那只右手挡在了身前。 “砰!!” 传道之剑劈在了他的手臂上,纵使有灵元护体,也没能挡住这一剑。 本就已经骨折的右手被彻底劈断,前臂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周昭光疼得要叫出来,巨大的痛苦让他的意识瞬间清醒。 他彻底陷入疯狂,那只完好的左手握成拳,随即打向王诚。 下一刻,一道金光从他拳头间闪出,如同流星射出。 “不好!” 王诚神色大变,万万没想到周昭光竟然主动动用灵元攻击了。 他是疯了吗? 不怕触发传道之剑吗? 王诚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只有耳边响起了一声剑鸣。 然后,他看到传道之剑闪过一道雷光,打在那道金光上。 几乎没有任何停滞,雷光便击穿了金光,继续射向周昭光胸口。 周昭光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的时候为时已晚,只能调动体内灵元在自己胸前形成一件灵元护甲。 “叮!!” 雷光瞬间便击穿了他胸口的灵元,而后打穿了他的前胸后背。 周昭光上半边身子一下变的麻木,左胸多出一道拇指粗细的洞。 此洞贯穿了他的前胸后背,但并没有血液流出,洞口附近黑乎乎的,有烤肉味散出,像是被烧焦了一样。 “轰!!” 就在这时,他足下金光闪动,灵元爆发,整个人向潭底窜去。 “没死?” 王诚惊讶,挨了一记“春雷”剑法,周昭光竟然没死。 要知道,当初老师张晓生正是用这一剑将逃至几百米外的楼外楼长老明德给杀了,没道理周昭光还能活着。 不过,他随即想明白了。 这里毕竟是水里,“春雷”剑法的威力肯定不如外面,况且周昭光的实力也不是明德能比的。 明德突破武王境界靠得是老师张晓生那颗圆满的元丹,周昭光几乎是靠一己之力修行而来的,虽然也投机取巧采集了潘萌体内的纯阳之气,但资质摆在那儿,远不是明德可比。 想到周昭光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他赶紧追了上去。 全景之眼像雷达一般扫视着四周,他很快便发现了已经逃至几十米外的周昭光。 拼命逃跑下的周昭光速度比刚才还要快,纵使他全力施展身法《逍遥游》,仍旧被周昭光拉开了距离。 未用多久,周昭光便冲出了水面。 王诚冲出水面时,周昭光已经来到空中几十米处。 他全身赤裸,对着从水里冒头的王诚连连打出数拳。 刹那之间,空中出现数道由灵元凝聚而成的金色拳头,每一只直径都近十米,就像一颗颗小太阳,向王诚砸去。 王诚当即祭出传道之剑,无需刻意去催动,传道之剑自己化为一道光,刺向那一颗颗金色巨拳。 “砰!” “砰!” …… 空中接连响起数道爆炸声,那一颗颗金色巨拳接连被击碎,犹如盛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璀璨的光芒盖过了太阳。 然而,待金光散尽之后,空中并不周昭光的身影,只有一柄传道之剑在半空中盘旋,似是在搜索目标。 盘旋了一圈后,没能找到目标,又重新飞回到王诚身边。 王诚伸手接过传道之剑,从水中窜至半空,一双眼睛越过千米之外,也没能发现周昭光的踪迹。 不得不说,周昭光真的非同寻常,刚才他必然想好了对策,除了连挥数拳,其实是为了方便逃走,并没想过与自己死磕。 王诚打量着四周,暗暗思索:“他会去哪儿呢?” 红日已经在向西倾斜,气温也不再像午时那般燥热,秋老虎的威力在弱化。 王诚这才意识到,他与周昭光的这场战斗已经过去了一两个小时。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还是宁侯府,但是属于后山的范围。 往南去是宁侯府的内院,笼罩大半个院子的云雾大阵不知何时也已经消散。 他看到了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像是被炮弹洗过一样。 有些地方还有鲜血,血迹还未干涸,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放着光泽。 “大哥!!” 王诚心头一沉,他能看出那滩血迹不是人类留下的,人类的血没那么亮也没那么艳,所以只可能是那位结拜大哥所留。 显然,白哲刚才在这里遭遇了一场恶战,他终究没能轻而易举突破枪王帖与云雾大阵组成的杀阵。 “应该没事!”王诚心里在暗暗安慰自己。 结拜大哥乃是大成妖王,纵使不敌木家枪王,但逃出去还是有些把握的。 于是他不再多想,从内院收回目光,心里面继续在思忖周昭光可能逃的地方。 周昭光已经深受重创,即便暂时死不了,但也不能再大动干戈,所以他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 “养伤!!” 王诚眼前一亮,他忽然想到一个地方,如果周昭光在养伤,多半会在那里。 想至此处,他快速向下掠去,而后按照昔日的记忆来到一处山脚下。 前院、中院、后院都经历了战乱,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但是这里依然跟原来一样,僻静、幽深。 周围种植了大量的草木,找不到一条专门的路,好像从来都没有人来过。 但是王诚知道这里,周昭光麾下的高层和那些玄卫都尉大多知道这里,因为他们都来过这里。 熟练地从林中穿过,前面多出一条小道,小道通往一处山洞的入口。 以往这里一定有强者守护,现在却是空无一人,自由进出。 王诚走进山洞,前方是一条幽深而漫长的隧道。 他开启全景之眼笼罩四周,小心地戒备着,走了百十步,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越往里去血腥味越浓,直到他穿过隧道,来到洞中。 在洞中有一口池子,池子一片血红,血腥味就是从这口池子中散发出来的。 这口池子正是龙血池! 王诚前后来过这里两次,他气血能够小成、大成都是靠这口龙血池,所以对这里自然很清楚。 比起他上一次来这儿,龙血池及周边的环境有些许变化。 空中飘荡着一层血色水雾,很浓,比他第一次来这儿都要浓郁。 在龙血池的旁边种植了两株药草,通体金黄,长得跟人参一样,却又比人参要大,散发着一股药香,赫然就是那有着上品灵药“龙须草”。 见到这两株龙须草,王诚不禁想起死人谷之行。 凭借一颗龙珠和武林至尊周煌留下的那件禁器,他们一行人从黑龙潭换取了十滴龙血和三株龙须草。 这一行他们死了很多人,他麾下三十名玄卫活着出去的只有一半。 如今看来,换取的三株龙须草有一株被周昭光用了,龙血想来还有所剩余,最后多半投入到了这口池子中。 他还记得自己第二次进龙血池吸干了池子中最后的一点龙血精华,显然,现在又被新投入的龙血激活了。 王诚并未急着收走那两株龙须草,虽然他非常想要,但这里还有他的生死大敌。 宁侯周昭光赤裸地坐在龙血池的中央,在他胸前盘踞着一头金龙,随着金龙张口吐纳,大量的血气进入他的体内。 王诚感知到周昭光的气息由原先的虚弱混乱渐渐地趋于稳定,他握紧传道之剑,刚准备有所动作,耳边响起周昭光的声音。 “你果然还是找来了!” 王诚一惊,这“果然”二字听起来似乎有别的意思。 第449章 以身为饵 周昭光料到他会找到这里,所以很可能故意在这儿等着他。 换句话说,这里很可能布下了陷阱! 即便如此,王诚还是要来,也必须要来,一定要来! “看来你是铁了心的要杀孤了!” 周昭光的声音再次传入王诚的耳里,但他根本不想跟周昭光废话。 王诚心念一动,敕令符悬在他胸前,他默念雷法箴言,就要催动敕令符。 突然,他眼前出现一阵幻影,原本坐在龙血池中央的周昭光竟然不见了。 是的! 不见了! 他定了定神,又看到了周昭光,但不是在池子中央,而是背靠在池子边。 有古怪! 王诚动用全景之眼,念力迅速蔓延至洞中的每一个角落。 拢共也就几百平的山洞,全景之眼一瞬间便覆盖了所有的角落,每一个地方都清清楚楚映入他脑海。 除了周昭光与他,洞中再无他人,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 王诚心神没有丝毫放松,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古怪! 就在这时,周昭光的声音再次于他耳边响起:“既然孤算准了你要来,又怎么不会在这儿布下点东西呢?” 王诚心头一沉,咬牙发狠,直接催动敕令符。 “咻”地一声,敕令符飞至半空,而后一道道雷电从中劈了下来。 “噼里啪啦!” 洞中电光闪烁,漂浮在半空中的血色雾气被瞬间击散。 就像雨后天晴一般,整座山洞一下变的宽敞起来。 “砰!!” 一道身影重重地撞在山洞的石壁上,随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哇!!” 他一口血喷了出来,全身被雷电灼烧得皮开肉绽,光溜溜的,跟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嗯?” 王诚脸色一变,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人,沉声道:“你不是周昭光!” 对方的脸虽然看上去跟周昭光一般无二,但绝不会那么轻易被雷电击中。 而且,此人被雷电击中之后,气息变的异常紊乱,暴露了他真实的修为,只是一名武宗,并非武王强者。 王诚接触过数名武王强者,也跟周昭光交过手,武王强者即使遭受重创,那属于武王强者才有的武道真意不会消失。 他到底还是大意了,刚才只顾着查探对方的脸和伤势了,根本没有仔细去探查对方身上的武道修为。 “我当然不是侯爷!” 王诚耳边再次响起对方的声音,但语气和腔调全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道声音很熟悉,他跟此人打过很多次交道,因而一下就听出来了。 他盯着对方,一字一字地说道:“鹤!一!鸣!” “咳……是我!” 鹤一鸣没有再隐瞒自己,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背靠着后面的石壁。 被雷电击中之后,他那张脸也变的奇形怪状,既有宁侯周昭光的一部分样貌,又有鹤一鸣的一部分样貌。 “易容术?” 王诚彻底明白了,原来鹤一鸣是用易容术骗过了自己的眼睛。 这种易容术比杨四用的要高明了不知多少倍,是通过金针刺穴扭曲人的面部肌肉,几乎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王诚听说过这种易容术,但是没见过,这是他头一次见鹤一鸣使用。 “千变门的易容术名震江湖,可以以假乱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鹤一鸣无奈道。 王诚沉声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你当然会杀我,我也知道一直想替徐光报仇,但是……我不后悔!” 最后一句“我不后悔”鹤一鸣说得无比坚定,无所畏惧。 王诚怒道:“你在找死!” “你不懂!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一个从小就失意潦倒的人能被当今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人看中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鹤一鸣语气复杂道:“我鹤一鸣若非进入侯爷麾下,这一辈子顶多做个江湖小人物,连飞鹤门的门主都做不了。但现在不同了,我是宁侯的朱雀守护使,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算飞鹤门的门主在见到我也要毕恭毕敬,我想让他生就生,想让他死就死!” “是侯爷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风光无限,能跟自己心爱的女人生活这么多年,就算为侯爷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言至此处,他变的异常激动,好像随时准备替周昭光去死一样。 王诚却是怒火中烧,鹤一鸣留在这儿假扮周昭光拖住了他,让他错失了追杀周昭光的最佳时机。 他脸上杀机毕露,对着鹤一鸣伸出一只手掌,五指猛地一握。 “嗖!!” 鹤一鸣被念力化作的无形大手一把抓了过来,王诚随手捏住了他的脖子,像捏着一只小鸡仔。 然而,鹤一鸣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笑道:“你永远也找不到侯爷!” 王诚冷冷道:“是吗?既然你这么想替周昭光去死,我就成全你,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鹤一鸣身子一颤,他丝毫不怀疑王诚这句话的真实性,但他依旧咬牙说道:“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侯爷的下落!” 王诚冷笑:“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噬魂夺忆!” 话音落下,他一双眼睛变的一片漆黑,如同两口无底深渊。 鹤一鸣只是看上一眼,整个人的心神便沉浸去了,然后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出来了,是真的被抽出来了,因为他竟然能看到自己完完整整的肉体。 “啊!!” 他顿时无比恐慌,终于明白那句“让你魂飞魄散,永生不得超生”是什么意思了。 先前他还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但此刻只剩下了无边的恐惧,他开始求饶,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咻!!” 在一阵惊慌当中,他的灵魂被吸入了王诚那漆黑的双目中。 然后,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条漆黑而又漫长的隧道。 等眼前出现光明时,他进入了一片充满雾气的空间,接着掉进一口池子中。 池水极其冰凉,几乎在他掉入的刹那,他就被冻得动不了,他的意识也很快被“冻住”,然后没有然后了。 须臾,这道灵魂被冻成了一块冰雕,在池水的冲刷下化为碎片。 与此同时,王诚脑海当中多出大量的记忆,那是鹤一鸣的记忆。 足足过了数息,王诚才将鹤一鸣的记忆全都消化。 “果然是他!” 王诚之前一直在疑惑,周昭光在追杀他,是什么人在主持着那座杀阵,原来阴童老人那个老侏儒。 也只能是阴童老人,毕竟他是出窍境后期的大修士,操控大阵的能力比宁侯周昭光要强得多。 当然,仅凭他一个人操控云雾大阵还行,那一十二块石碑却是另外一十二位祖宗强者操控的,他则负责统筹全局。 “十二名武宗……” 从鹤一鸣的记忆中,王诚得知那些武宗有一部分是江湖门派中人,比如千变门的门主、铁掌帮的帮主都在里面。 这个王诚是知道的,先前一战有四位武宗逃走了,可剩下来的八名武宗是他不知道的,就连鹤一鸣也不知道这八人的来历。 “真不愧是宁侯!”王诚轻叹。 周昭光的强不仅是个人的战力以及兵法韬略,他的强还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他真正的底牌在哪儿,他总能在生死关头再次爆发一股新生的强大力量。 不过,有个好消息是结拜大哥白哲已经逃走,十二名武宗去催动枪王帖终究力有不逮,怎么可能困住全力出手的大成妖王。 白哲现出本体,硬接枪王帖的一记枪法,摘走了一块石碑,然后以石碑对石碑,连杀了六名武宗。 阴童老人不得不撤去云雾大阵,再这么打下去,他自己都可能死掉。 最终,白哲收走了数块石碑,在找了王诚好几圈都没找到人,便离开了这里。 可惜,王诚将鹤一鸣的记忆筛查了几遍,也没查到周昭光的下落。 鹤一鸣留在这儿完全是自发行为,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周昭光的具体去向。 看着鹤一鸣已经凉透的尸体,他神色复杂,兜兜转转此人还是死在了自己手里,他算是替那位准岳父报了夺妻之仇了。 摇了摇头,他将鹤一鸣的尸体放下,而后将那两株龙须草收走。 龙须草乃是上品灵药,对提升气血、增强筋骨有奇效,万金不换。 这一次与周昭光的大战他的收获远不止两株龙须草,周昭光的那件麟甲被他扒下来了,连带着饕餮袋也落入了他的手中。 只是,直到现在还没能手刃周昭光,就算获得再多的宝物也索然无味。 轻叹了口气,他离开了这里。 然而,他还没有走出洞中,山洞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摇晃。 “哗啦啦!” 大量的大石从山洞顶端砸落下来,整个山洞摇摇欲坠。 “不好!” 王诚顿时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就往身前那条隧道冲去。 一旦整座山塌掉,纵使他是绝世猛将,也逃脱不了被埋葬的下场。真要出现这种情况,谁也救不了他。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鹤一鸣并不是简简单单地为了拖住他,很可能是一只诱饵,用生命的代价把他引到这儿,然后将他埋葬。 可时,此时意识到这一点显然已经晚了! 他冲进隧道之后,上方不断有碎石砸落下来,刚开始还能凭借身法逍遥游进行闪躲,在冲出几十米后,整条隧道都在坍塌。 大片大片的碎石从上方落下,像是火箭弹在洗地一样。 纵使王诚的速度已达到瞬息几十米,也无法完全躲过这些碎石。 眼见前方到处都是碎石砸下,他一步踏出,瞬间完成蓄力,手里的传道之剑当做长枪一样刺了出去。 真气与劲力也在同一时间爆发,强大的罡风刹那间在传道之剑间形成,传道之剑带着王诚如同一颗导弹射了出去。 这一刻,他赫然动用了木王枪法中的一记绝招——飞虹贯日。 “轰!!” 大片的碎石被这一击打碎,他凭借一己之力硬是从碎石雨中打出了一条通道。 然而,更多的碎石从前方的隧道中落下,顶多数息便能堵住王诚的去路。 王诚一阵着急,落地之后也顾不得碎石砸在他身上,再次用出飞虹贯日。 “杀!!” “轰!!” …… 洞外,有八道身影凌空虚立,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入口。 站在几人最中央的正是宁侯周昭光,他已经重新换上一袭玄色蟒袍,脸色有些苍白,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 阴童老人穿着他那身几十年不换的宽大黑袍,站在周昭光左手边,稍稍落后他一个身位。 剩下的六人全都穿着黑色长袍,脸上带着面具,正是玄卫的装束。 周昭光低眉瞥了阴童老人一眼,道:“你感知到他的动静了吗?” “不曾。” 阴童老人“桀桀”发笑:“整座山都在崩塌,那小子就算是武王强者,也休想完好无损从里面走出来。” “如此说来,他有可能还活着?”周昭光沉声道。 阴童老人被这一句话吓得不轻,他赶紧解释:“如今整条隧道基本被碎石堵住了,小人的念力还无法穿透碎石进入里面。” 见周昭光脸色沉下来,他又立刻说道:“侯爷放心,龙血池距此有百丈之远,就算他没被大石砸死,一时半会也出不了隧道。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咱们焚山煮石,彻底将他埋葬在里面。” “好!” 周昭光点了点头,道:“你速去安排,府中还保留着一些火箭,全都供你调配。” “是!” 阴童老人点头应下,随即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可惜了龙血池,里面还有不少龙血精华,就这么被毁了!” 说话的是站在宁侯右手边的一人,因为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到具体面容,但听声音应该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年轻人。 周昭光剑眉微皱,道:“东西没了还可以再建,此子不死,孤寝食难安!” “哼!能埋葬在龙血池此等宝地,倒也没有辱没他王诚的赫赫威名!” 第450章 一尊魔将 “咔!!” 突然,从山中传来一道异响,那道异响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原本已经准备离去的周昭光等人不得不留下来,关注山中的动静。 “什么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壳而出!” “王诚!不会是王诚要从里面杀出来了吧?” …… 几名黑衣人身体全都绷紧,就连周昭光都神色凝重。 只不过,周昭光沉得住气,没有动作,他们几人也只能在原地干站着。 忽然,周昭光开口:“退!” 一个“退”字之后,他自己已经向后急退了几十米。 其他六人也纷纷闪退。 也就在他们前脚退去,后脚耳边响起一道剧烈的爆炸声。 “轰!!” 只见,原本被一堆碎石封死的山洞入口突然炸开,一道刺眼的白光从里面爆发出来。 那看上去像是一道光,但实际上是一杆枪,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看起来跟一道光似的。 “咻!!” 雪亮的长枪在飞出山中之后,继续刺出,直至几百米才止住,随即消散。 那撤退的六名黑衣人见状,不由得心惊肉跳,刚才他们只要再慢一步,这杆长枪就会刺中他们。 “是枪王帖!” 几人先前都执掌过一块石碑,自然能认出这杆长枪的出处。 “轰!!” 从山中再次传来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石碑从隧道中飞出,飞了十来米,随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一道身影从隧道中走出,一头黑发披散着,灰头土脸,手里还拿着一柄未开锋的黑剑,不是王诚还能有谁? “原来他是用枪王帖破开了隧道!” “一定是他触发了枪王帖,令石碑打出一记枪法!” “他竟然也能操控枪王帖,没有秘法,他是怎么做到的?” …… 几人全都洞悉了王诚脱困的方式,用枪王帖来开道。 那位无敌枪王不能当做寻常武王来看待,他在武王中已经没有对手,一只脚都迈进了武皇门槛,所以就算整座山塌了恐怕都拦不住他。 “他哪来的枪王帖?除了被那位妖王夺去,其他的枪王帖已经被咱们收走。” “难道是那位妖王给他的?” “不会的!如果是那位妖王留给他,那位妖王不可能不现身!” 几人目光随即看向那站在最后面的周昭光,恍然大悟。 周昭光面无表情,低喝一声“动手”,他自己同时向王诚杀了过去。 其他六名黑衣人见他出手,也都齐齐地杀向王诚。 一人手里出现一柄雪白的长剑,凌空向王诚劈去。 一人手持一柄方天画戟,竟比其他人快上一步,冲在最前面。 这一刻,六名武道宗师外加宁侯周昭光,七人齐杀王诚。 王诚面色凝重,一步踏出,人出现在石碑后面,一只手将那几千斤重的石碑一把从地上举起。 他接着随手一翻,将带字的那一面朝上,然后猛地往上一抛。 这几千斤重的巨大石碑直接被他抛向了空中,撞向周昭光几人。 周昭光变色,才这么一会儿不见,王诚好像吃了什么大力神丹,力量一下变的这么大,竟能将几千斤重的石碑打向空中。 “退!!” 他赶紧让众人收手,他们的攻击一旦打在石碑上,就会触发石碑上的枪道传承。 几人也都清楚这一点,在看到王诚抛出石碑的瞬间立刻收手,全都向后倒退。 然而,他们还没退出几步,几道雷电“啪”地一下打在了石碑上。 下一刻,从石碑上爆发一道亮光,一柄雪亮的长枪从中迸发出来。 这杆长枪太大了,有几米之粗,犹如一根擎天之柱。 在打出来之后,它对着空中一搅,顿时风起云涌。 空中出现一道巨大的风暴,将周昭光七人全都搅飞了出去,有两名逃得慢的黑衣人更是口吐鲜血。 周昭光倒飞至百米外才稳住身体,其他六人都飞出了快两百米。 “是那件法器!” 周昭光神色凝重,先前他还好奇王诚没有秘法是怎么触发枪王帖的,如今看来是得益于那枚敕令符。 还真是别出心裁,竟然靠敕令符中的雷电之力触发了枪王帖上的枪道传承,这样既触发了枪王帖,又不伤自己。 旁人若是像他一样用拳头攻击枪王帖,那是找死,他能用拳头打是因为他用了一种秘法,也费了很大的代价。 王诚并不知道周昭光心里所想,在见到石碑落在地上,他快速闪至旁边,然后用饕餮袋将其收走。 他手持传道之剑,腾空而起,向周昭光几人杀了过去。 周昭光见王诚主动杀来,当即下令其他人一块儿杀向王诚。 七个人一起围攻王诚,王诚脸上不见丝毫惧意,在接近百米范围,念力操控着飞剑分别射向四名黑衣人。 飞剑速度极快,即便是武宗在毫不知情下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会中招,但这些瞒不过武王强者的感知。 “小心飞剑!” 周昭光立刻出声提醒,他自己则闪身至一名黑衣人面前,抬掌一挥,掌间出现一道小型金色风暴。 他随手一扇,金色风暴卷着飞剑飞往了其他地方。 另外三人在听到提醒之后,迅速躲闪,有一人反应快,躲了过去。 剩下两人因为先前被罡风伤到,没能立刻躲过去,飞剑从他们的脑袋一侧划过,当场带走了两只耳朵。 强大如他们,耳朵被硬生生削掉,那股钻心的痛让他们不得不停下来。 两人全都捂着伤口处,发出痛苦的嘶鸣,真元输出不稳,身形也跟着不稳。 仓促之间,他们赶紧调动真元,维持身体不使掉下。 “咻!” “咻!” 就在这时,那两柄飞出去的飞剑去而复返,朝他们射了过来。 “小心!!” 周昭光赶紧提醒,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但是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终究力有不逮。 两人还在调整着,正要有所反应时,两柄飞剑没入了他们的后脑勺。 脑干直接被击碎,他们连发出叫声的机会都没有,便已身死,随后从百米高的空中向下栽去。 剩下的四名黑衣人有些发懵,他们连王诚毛都没摸到,就死了两名武宗,下面的战还怎么打。 “杀!!” 周昭光见状,当即大喝一声,向王诚杀了过去。 到了这个地步,自怨自艾、后悔发怒已经没有用,提升士气、斩杀敌人才是最应该的做的事。 周昭光一步便出现在王诚对面,左手吞吐着金光,灵元将他拳头包裹,整只拳头看上去跟金铁一般。 右手被王诚击断,如今他只能动用这只手,并且因为忌惮王诚手里的传道之剑,他的灵元也只是隐而不发。 但是依旧没人敢小觑,因为他是宁侯,当世罕见的绝世猛将,更是一名武王! “嗖嗖嗖!” 一拳打出,空中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拳头,竟有上百个之多。 每一个都是如此的清晰,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只是拳影。 无法想象,这还是只用了一只手的周昭光,如果两只手都能动用,又能动用灵元,他这一击又会达到何种威势? 然而,正当那上百只拳头下一秒便能淹没王诚时,周昭光突然爆退。 “噼里啪啦!” 只听一阵闪电声响起,几道雷电从王诚身前爆发,向周昭光劈去。 周昭光闪退的速度极快,但再快也快不过雷电,眼见这些雷电就要劈中自己,他赶紧调动体内灵元在周身结出一道金色护甲。 “啪!!” 雷电劈在了他的身上,但并未击穿他身上的那层金色护甲。 以灵元凝聚而成的护甲比那些金铁还要强硬,能击破灵元也只有那些灵器了,而且出手之人至少得是武宗强者。 可是,周昭光并未能躲过雷电,雷电顺着金色灵元毫无阻碍地进入他体内,当场把他电得全身发抖,眼白往外翻。 “为什么?” 他意识都出现了混乱,一方面是被电的,另一方面是想不通。 灵元护甲明明挡住了那几道雷电,怎么还会伤到他? 这边思绪正混乱着,那边身体不受控制,人向地面栽了下去。 王诚一击得手,当下再次催动敕令符,向周昭光劈去。 周昭光刚刚把恢复一丝清醒,又见几道雷电劈了过来,下意识地催动灵元,在他身前布下一道灵元屏障。 “啪!!” 雷电再次劈中灵元,也依旧没有破掉灵元屏障,但他却再一次被电了。 如果算上在水里被电的那些,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被电了。 纵使他是武王强者,昔日的绝世猛将,体魄极其强大,也承受不住这么多次雷击,况且他本来就身受重伤。 他当场口吐鲜血,连灵元都难以维持,接着从空中栽下。 王诚得势不饶人,一边飞向周昭光,一边催动敕令符。 “嗖!!” 突然,一柄八棱梅花亮银锤破空而来,打向王诚心口要害。 王诚只得舍弃周昭光,身形一闪,避开那柄大锤。 梅花亮银锤在飞出十几米后,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圆弧,飞了回去。 一名黑衣人一把接过锤子,迎着王诚脑门方向劈了下去。 一道亮光从梅花亮银锤中闪出,瞬息暴涨至八九米长,化作一柄雪亮的巨锤,迎着王诚的脑袋砸去。 巨锤还未砸下,那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座小山砸了过来。 “大成武宗!” 王诚心头沉重,出手的这名黑衣人修为必然达到了武宗大成境界,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绝对能跟青龙一较高下。 因为从这锤子上爆发的力量来看,已经超出了万斤的范畴。 王诚原本还想继续追杀周昭光,但现在他不得不暂避锋芒,闪身避开。 “轰!!” 雪亮的巨锤从王诚一旁砸了下去,没能劈中王诚,但成功将他逼退了。 另一名黑衣人趁着机会,飞身将砸向地面的周昭光及时救下。 周昭光看了眼离他还剩三四十米的地面,惊魂未定。 从上百米高的空中砸下去,哪怕他是武王强者,即便摔不死,也一定能把他摔伤,加上他本来就有伤,真要摔下去,弄不好他彻底起不来。 他抬头看向空中的王诚,郁闷道:“他的道门法器打出的雷电明明已被拦下,为何还能伤到孤?” 这个疑问实际上从他那次度天劫的时候就有了,他动用灵元硬抗天雷,雷电都快被打散了,但他还是被电到了。 因为最后度过了天劫,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去多想,他并未在意这件事情,如今再遇相似的情况,他忍不住在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这时,一旁的黑衣人出声提醒:“侯爷,在下曾听闻金铁导电,您修行的灵元乃是金属性,不妨撤去灵元试试。” “金铁导电?” 周昭光一怔,随即想明白了,点头道:“不错!金铁导电!雷雨天气,那些储存着大量金矿铜矿的地方最容易遭雷劈。” 他本就天赋异禀,这个道理经人稍稍点拨就全然都明白了。 想通这些,他将躲在暗处消极怠工的阴童老人唤了过来,命令道:“你立刻去把他手中那件道门法器拦住,再敢偷奸耍滑,孤现在就毙了你!” 阴童老人闻言,心里暗暗发苦。 敕令符乃是无为教的镇教之宝,他早就领教过此物的威力了,是他的克星。 即便如此,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杀上去。 此刻,王诚正与另外三名黑衣人大战,更准确地说,是他在追着那三人跑。 敕令符在手,那三人根本不敢靠近王诚。周昭光就是前车之鉴,连他都被雷电劈得吐血,他们会更不堪。 阴童老人一上来便动用了镇教之宝停尸棺,随着停尸棺打开,一只人形怪物从里面窜了出来。 这只人形怪物身高超过了两米,头发稀疏,干枯得如同野草,一张脸又黑又红,眼眶深陷,神色呆滞。 或许已经不能再称“他”了,因为他身上没有任何的生命波动,但诡异的是,他竟然跟武宗一样,能够御空而行。 他穿着一件战甲,两条胳膊裸露在外,手里拎着一柄偃月刀,如同一尊魔将。 王诚一见到这只怪物,脸色顿时变了,喃喃道:“大憨!” 第451章 绝代猛将 “你……” 王诚刚开口,突然意识到大憨早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具僵尸。 比起上一次见到大憨,如今的大憨已经能御空而行,成了传说中的飞僵,实力又飞升了一个层次。 “爷爷的小孙孙,杀了他!” 阴童老人翘起他小手上的一根食指,对着王诚方向一指。 大憨突然转过头,用他那凹陷在眼窝里的“死鱼眼”盯着王诚。 然后,他突然消失在原地,挥起手里的偃月刀向王诚劈了过去。 这一刀劈下竟跟武宗强者一般,劈出了一柄真元大刀。 王诚没有去硬接,身形一晃,人已横移了十几米远。 “嗖!”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出现在他身后,手持一杆方天画戟拦腰劈来。 只见一道金光从方天画戟中迸发,刹那间化作八九米长的巨枪。 王诚才刚落脚,再想躲避已然迟了,他迅速回身,抡起传道之剑,自下而上,一记斜斩打了出去。 “叮!!” 传道之剑斩在金色真元凝练而成的巨枪上,像是斩在了金铁上。 以往王诚凭借一双铁拳便能打破的真元这一次竟然没能打破,从巨枪上传来一股巨力,将他震得倒飞。 王诚退了十几米,手心发麻,他神色凝重地看着对面那名黑衣人。 尽管他刚才出手仓促,但也打出了万斤以上的巨力,结果竟是被对方给击退了,此人在气血境至少也是大成。 一下出现了两名跟守护使青龙不相上下的武宗强者,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因为脸上都带着面具,他的透视之眼无法穿透金属面具,看不清他们的真实样貌,不过从他们的目光、语气和身形上能看出一点东西来。 这名拿着方天画戟的是几人当中最为年轻的,应该没有超过三十岁。 手拿八棱梅花亮银锤的那名黑衣人应该在四十岁左右,气息浑厚。 剩下的两名黑衣人也是四十岁到五十岁,至今没跟他交过手,但实力绝不在这两名武宗之下。 他这边想着,从身后杀过来两名黑衣人,正是未曾跟他交手的二人。 一人手持一柄金锏,一人手持一柄青龙偃月刀,分从左右两个方向进攻。 那名年轻的武宗强者也在出手,方天画戟迎面向王诚斩来。 “杀!!” 同一时间,周昭光与那手持八棱梅花亮银锤的中年武宗也从下面杀了过来。 这一刻,五名强者齐齐杀向王诚,将王诚前后左右包括下路全都封死! 唯一的生路只剩下头顶上方,王诚刚想有所动作,一口棺材凌空拍下。 王诚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心念一动,敕令符瞬间爆发出一阵雷光。 “噼里啪啦!” 只见,十几二十道雷电出现,如同一条条巨蟒向周围几人撕咬过去。 “退!!” 周昭光立刻提醒几人,他自己也及时止住,没有再杀上去。 其他几人也是第一时间收起兵器,各自闪身撤退。 “啪啪啪!” 几道雷电打在停尸棺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玉器被暴力击打。 那一道道碎裂声就像阴童老人此刻的小心脏,裂开、滴血。 这件极品灵器自上次被敕令符击伤到现在都没修复好,如今再次被暴击,还不知道要受损到什么程度。 但是他没有撤下,咬着牙控制停尸棺朝着王诚脑袋拍下。 眼见停尸棺朝自己砸来,王诚只能向一旁横移过去。 敕令符并未撤下,雷电随着他转移而一块儿跟着转移。 两名黑衣人见王诚朝他们这个方向飞过来,赶紧散开。 却在这时,一道身影冲破重重雷电,悍不畏死地向王诚杀来。 这道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已蜕变成飞僵的大憨! 雷电“噼里啪啦”劈在大憨身上,却像是打在一具铜人身上,没有给他的行动造成丝毫阻碍。 大憨眨眼间出现在王诚的对面,举起手里的偃月刀劈了下去。 王诚完全没想到大憨竟然无惧雷霆之力,此时闪躲已是不及,他挥起手中的传道之剑挡在前方。 “叮!!!” 偃月刀重重地劈在传道之剑上,从刀上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道,竟也超出了万斤,将王诚一下震退。 因为这一退,王诚无法分心操控敕令符,敕令符也因此无法释放雷电。 “死!!” 阴童老人早已等在王诚必退之路上,控制着停尸棺再次朝王诚砸来。 王诚躲无可躲,手持传道之剑刺向迎头砸来的停尸棺。 “叮!!!” 传道之剑刺在停尸棺上,但终究因为准备的过于仓促,没能完全挡住,王诚又被停尸棺震的砸向地面。 “杀!!” 周昭光瞅准时机,在见到王诚砸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杀了过去。 他的速度太快了,王诚身形都没稳住,他已经杀到了跟前。 “死!!” 周昭光拳头闪烁着金光,只挥出一拳,上百只拳头打向王诚。 仓促之间,王诚一剑横斩,“铛”地一声,传道之剑斩在金色拳头上。 下一刻,强大的力量作用在传道之剑上,犹如排山倒海,将王诚打飞。 “嗖!!” 恰在这时,一柄八棱梅花亮银锤打向王诚的后心。 这只锤子来的时机太准了,王诚完全来不及调整。 千钧一发,他动用念力在几十米外结出一个念力防护罩。 大锤如同流星划过,“咚”的一声打在念力护罩上。 那巨大的撞击通过念力反作用在王诚身上,脑袋仿佛被砸了一下,他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王诚咬牙坚持,苦苦地维持念力护罩,但还是无法阻挡住。 出手的那名黑衣人气力极强,这一锤子砸出去连城墙都能被他砸出个窟窿。 不过,王诚的苦苦支撑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大锤的速度减慢了一点。 趁此机会,他赶紧稳住身形,向地面急速坠去。 周昭光却是紧咬着他不放,一步出现在王诚跟前,又是一拳打出。 王诚来不及多想,只能再次将传道之剑挡在自己身前。 一如方才,王诚再次被一拳打飞,巨大的力道震的他掌心发麻。 这也幸亏他的《金身诀》第二层已经大成,要不然这一拳绝对能把他的掌心震破,甚至是震断。 “嗖!” “嗖!” …… 其他几人适时向王诚杀来,分从几个方向,将王诚围在其中。 前后左右四方再次被围堵,阴童老人也一改之前的作风,带着那口停尸棺从天而降,势要将王诚拍成肉泥。 “杀!!” 王诚怒吼一声,四柄飞剑破空而去,分别射向四名黑衣人。 然而,飞剑在飞出十米之后如陷泥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住。 “阴童老人!” 王诚立刻反应过来是谁做的,在场也只有阴童老人有如此强大的念力修为,可以挡住他的飞剑。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动用念力收回飞剑。 阴童老人反应比他更快,立刻对那四名黑衣人喊道:“快收了他的飞剑!” 四人闻言,立刻飞身上前。 王诚疯狂地催动念力,但还是晚了一步,四柄飞剑被四人分别摘走。 与此同时,阴童老人踩着停尸棺,出现在王诚的头顶上方。 王诚不得不放弃飞剑,转而挺剑刺向砸下来的停尸棺。 “叮!!” 传道之剑刺在停尸棺上,但在这时,周昭光迎面杀到。 密密麻麻的拳头在他眼前极速放大,王诚一记虎啸山林吼出。 真气与念力随着声波掀起一道龙卷风暴,向周昭光撞了过去。 然而,周昭光完全无视了音波攻击,金色拳头穿过风暴继续打来。 王诚手掌猛地发力,劲力通过传道之剑作用在停尸棺上,反作用力又通过传道之剑作用在他手掌。 巨大的力道推动着他极速下坠,在拳头即将打在他脑袋上时,险之又险地避开。 周昭光拳头落空,几乎擦着停尸棺飞出,他低眉看着下方的王诚,心底暗暗惊叹:“好强的战斗意识!” 算上大憨这具飞僵,整整七个人围杀王诚,刚才那种情况便是周昭光自己也很难做到像王诚那样,竟还能逃出去。 这里面固然有强大的念力洞察秋毫,但王诚的战斗意识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把握分毫时刻,单是这项能力如果不是久经生死绝对不会有的。 这更加坚定了他杀王诚的决心,错过了今日,日后再见,恐怕用上更大的代价也未必能杀得了。 一念至此,他向下俯冲,同时命令其他几人继续围剿王诚。 “砰!!” 王诚重重地落在地上,两只小腿几乎全都深陷在土里。 周昭光几人也在这时杀到,六个人加上大憨从不同的方向杀向王诚。 “嗖!!” 王诚心念一动,敕令符出现在他头顶上方,念力疯狂地涌入其中。 巴掌大小的敕令符顿时如同一轮紫色小太阳,大量的雷电向周围射去。 在场的除了阴童老人和大憨,所有人全都向后爆退。 停尸棺自上而下,硬抗雷电,而大憨提着偃月刀从正面杀来。 王诚不闪不避,空着的左手紧握成拳,五指之间真气涌动,一拳打在停尸棺上。 “砰!!!” 巨大的力道一把将停尸棺打飞,竟连一丝的停顿都没有。 阴童老人跟着停尸棺一块儿往空中飞去,他小脸露出凝重之色,王诚似乎跟刚才不一样了。 实力提升了一个档次,而且一改刚才防守的态势,开始进攻了! 王诚在一拳将停尸棺打飞的后,大憨的偃月刀紧跟着劈了下来。 他右手横剑挡在身前,偃月刀“铛”地一声劈在传道之剑上。 巨大的力道将王诚震的双脚离地,整个人向后倒飞。 “死!!” 那名使用八棱梅花亮银锤的黑衣人出现在他身后,抡起大锤砸向他的后心。 王诚没有躲闪,双手紧握剑柄,怒吼一声,回身一剑斩在大锤上。 “叮!!” 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传道之剑与八棱梅花亮银锤撞在一块儿。 一个是只有十来斤的轻武器,一个是几百斤的重武器,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十来斤的传道之剑竟没有被打飞,反倒是几百斤的八棱梅花亮银锤被打飞了。 黑衣人握着大锤在半空旋转了几十圈,落地之后腿脚站立不稳,那握着锤柄的手止不住地发抖,虎口崩裂,鲜血渗出。 “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明明他占据了重武器的优势,又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王诚处于绝对的劣势,结果竟是他被打退了。 有大成境界武宗修为的加成,刚才他那一击力道已经超过了一万两千斤,就算对上气血圆满的古武士也占据一丝优势。 “难道他打破了血继界限?” 他心里暗暗猜测,也许传言有误,王诚修为很可能超越了气血圆满。 接下来,他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只见,王诚一剑震退他之后,又与手持方天画戟的年轻人战到一块儿。 这柄没有开锋的传道之剑在他手里用出了枪法的招式,一记“横断山河”迎面劈向那名年轻人。 年轻人同样劈出一记戟法,金色真元透过方天画戟化为一杆八九米长的巨枪。 这一刻,一杆由罡风组成的长枪与真元凝聚而成的巨枪悍然相撞。 “砰!!” 在坚固程度上,真元凝聚而成的巨枪自然要强过罡风,结果却是真元巨枪被打得爆裂,罡风长枪继续劈向那年轻人。 他瞬间爆退十几米外,一方面是被巨力震的,一方面是畏惧王诚的枪法打到自己。 王诚势如破竹,在打破真元巨枪后,他去势不减,手持传道之剑继续劈向年轻人。 罡风化作的长枪随着他一剑劈下,直奔对面的年轻人。 年轻人立刻向一边横移,罡风化作的长枪“轰”地一声劈在地上。 地面瞬间被劈出一条近二十米长的沟,足足有一米之深。 王诚双脚刚落地,从身后同时杀来了三个人。 一人正是宁侯周昭光,另外两人一人手持金锏,一人手持青龙偃月刀。 王诚身体一个回旋,双手握住传道之剑,一剑横扫了出去。 “铛!!” 传道之剑最先与周昭光的金色拳头相撞,发出惊雷般的炸响。 周昭光拳头一痛,却是包裹拳头的金属性灵元被打碎了,狂暴的力道透过传道之剑直接作用在他拳头上,将他震飞了出去。 “噔噔噔!” 王诚连退三步,腹部一收,口鼻间隐约出现三道气流,进入他的体内。 “杀!!” 他大喝一声,肺部污浊的气体随着这声大喝呼出体外。 这一呼一吸几乎在瞬间完成,力量也完成了新一轮的积蓄。 他一步踏出,地面“啪”地一声炸裂,双腿如同装了弹簧一般,整个人弹射了出去,与另外两人战到一块儿。 只用一击便将一人打飞,随手一击又将另一人打得连连后退。 周昭光见状,脸色变的无比凝重,自语:“这是……绝代猛将?” 第452章 原来是你 绝代猛将。 这是一个可怕的存在,也是一个充满魔力的称号。 古往今来,武王强者不在少数,但是绝代猛将屈指可数。 因为要想成就绝代猛将,必须要在气血境打破血继界限。气血境圆满就已经挡住了无数的武者,更何况是打破血继界限? 界限即禁锢,所谓血继界限就是血脉禁锢,一旦打破,人的血脉也就不再有禁锢,境界也就没有了上限。 就好比气血圆满拥有一万两千斤气力,打破血迹界限,气力就能一直提升。而不是像其他绝大多数武者那样,唯有修为提升了,气力才能一块儿跟着提升,并且提升的幅度有非常有限。 原因在于他们的筋骨经脉早已成型,他的每一个修行境界都有了上限。 以大宗师为例,非古武士的普通大宗师,气力正常都在万斤以下。若曾是气血大成的古武士,突破大宗师后,气力能超过万斤,甚至一万两千斤。当他们修为再次提升,突破武王境界,气力会超过一万两千斤。 从古至今,唯有武林至尊周煌与蒙兀国的那位将军在气血境打破血继界限,他们后来的成就也是世人皆知。 一个成为武林至尊,威压了一个时代,五百年过去依旧声名赫赫。 另一个凭一己之力斩杀三名大宗师,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最后还是武王强者下场,否则武王之下无人是他对手。 时过几百年,当世竟然又出现了一位绝代猛将,而且比那两位更加强大! 因为那两人可没有出窍境的念力修为,也没有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手段。 “绝代猛将也得死!” 周昭光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的,曾几何时,他也是有机会达到这个境界的,因为那场宫闱之乱,他错过了太多的灵丹妙药。 王诚的表现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而王诚的情况比他好得多,让他羡慕、嫉妒,甚至是恨! “杀!!” 周昭光仰天怒吼,一声高亢的龙吟从他口中呼啸而出。 与之吼出的还有一道金光,金光随着声波向对面的王诚席卷而去。 声波仿佛实质化了,出现一个个金色光圈,从嘴巴向前一路扩大。 这一式正是《九龙御天功》中的音波攻击——龙吟九天! 都到了这一刻,他不再有任何保留,一直不曾用的音波攻击也用了出来。 金色光圈充斥着一股奇异的力量,所过之处不管是飞虫落叶,还是泥沙尘土,全都禁止在半空。 整个空间仿佛都被禁锢了。 方圆二十米内除了周昭光与王诚,其他人全都远远地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金色光圈在以每秒340米的速度极速扩散。 二人本就相距不远,王诚此时想完全躲开已然不可能。 只见他腹部一收,迅速张嘴,同样吼出了一记音波攻击。 “吼!!” 声音低沉,但又充斥着强大的力量,明显与他以往所施展的“虎啸山林”不同,似虎啸,又似龙吟。 一股风暴从他嘴边呼啸而出,同样是以波的形势极速扩散。 两股声波刹那间相撞,先是相互倾轧,接着竟诡异地融合在一块儿,最后化为一股更强的风暴全都打向周昭光。 是的! 周昭光完全没想到音波最后竟会攻向他自己,就像自己养的宠物狗,被别人家的勾走了,反过来还咬自己一口。 这是怎么回事? 比实力他是武王强者,比功法他用的是《九龙御天功》,“龙吟九天”是一种比“虎啸山林”更强的音波攻击。 周昭光想不通明明自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为何音波攻击会落下风? 他一步跃至半空几十米高,居高临下,他看着风暴从脚下席卷至身后。 “嗯?” 周昭光目光一凝,这道音波掀起的风暴让他很是熟悉。 “龙吟九天?” 他立刻想起来为什么熟悉了,因为王诚吼出的音波攻击中分明带着《九龙御天功》的痕迹,里面混着其他的功法,但瞒不过他的眼睛。 “你竟会《九龙御天功》!” 周昭光面露惊色,他恍然明白王诚为何能够打破血迹界限了,分明是借助了《九龙御天功》。 谁把《九龙御天功》传给王诚的? 这可是他们周家的不传之秘,非王室子弟不得传授。 “是青龙?” 周昭光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随即对青龙生出无边的杀意。 背叛! 青龙竟然背叛他! 带着这股杀意,周昭光对王诚痛恨到了极致,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如同大鹏展翅一般向王诚俯冲而去。 王诚毫不畏惧,一步踏出,人出现在半空,手握传道之剑迎面劈向周昭光。 二人之间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几乎转瞬便至。 就在拳头与传道之剑即将相撞的瞬间,从王诚胸前突然爆发出几道雷电,“噼里啪啦”打在周昭光身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周昭光根本没想到王诚会耍阴招,传道之剑是虚招。 他结结实实地挨了几道雷电,满头黑发被劈的炸裂,整个人都僵在了半空。 王诚见自己偷袭得手了,心中大喜,这真的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想也没想,手握传道之剑向周昭光的脑袋劈去,就要一剑结果掉这位生死大敌。 “嗖!!” 突然,周昭光横移了十来米,王诚手里的传道之剑立刻落空。 “谁??” 王诚顺着周昭光横移的方向看去,正见阴童老人站在周昭光的身后。 又是他!! 王诚怒火中烧,这个侏儒已经连续几次坏他好事了,这一次更是将差点被他劈死的周昭光从他手底下救走。 “找死!!” 王诚一步踏至十几米外,眨眼之间便来到阴童老人近前。 阴童老人被吓得不轻,赶紧祭出手里的停尸棺,同时念力裹着周昭光向后爆退。 “铛!!” 传道之剑劈在停尸棺上,剑上携带的巨大力道将停尸棺劈的横飞。 阴童老人看着停尸棺从自己头顶上方飞走,惊魂未定。 幸亏他躲得快,要不然刚才他不是被王诚一剑劈死,就是被停尸棺撞死。 周昭光同样跟他一样,一阵后怕,若是没有阴童老人在关键时刻出手,刚才他真的可能就死了。 “噗!” 突然,他口溢出鲜血,而后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虽然服下了那枚丹药,及时控制住了伤情,没让身体进一步恶化,但他身体终究有伤,刚才又被雷电击中,伤势又加重了。 不过,他迅速收回手掌,身体瞬间绷直跟一柄长枪一般。 下一秒,他竟主动杀向王诚,同时也下令其他人一同出手。 有了先前的几次交手,几人再进行围攻的时候更加的娴熟,一上来便将王诚的所有生路堵死。 阴童老人飘荡在半空,主攻王诚的上路,并通过操控大憨限制敕令符。 其他四名黑衣人分攻其他四个方向,周昭光游离在最外面,像一头猛虎一样,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吃过先前的教训,王诚收回了敕令符,面对这么多高手,分神就是在找死。 敕令符虽是停尸棺的克星,反过来停尸棺又何尝不克制敕令符? 王诚不再有任何保留,以“卧虎吐纳术”呼吸,以《九龙御天功》搬运气血,禁锢血脉的那道枷锁被轻易挣断。 气力在一瞬间超出一万两千斤,很快越过了一万五千斤的门槛。 在强大气力的支撑下,他的速度也提升了一个档次,一步踏出几十米。 那手持方天画戟的年轻人还未反应过来,王诚已经杀到近前。 年轻武宗招式还未完成蓄力,不得不转攻为守,横起方天画戟挡在前面。 “铛!!” 传道之剑劈在方天画戟上,从方天画戟上传来的巨大力道将他双手都震破了,他如稻草人一般倒飞。 一击打退此人之后,王诚气力未尽,转头又与另一边手持金锏的黑衣人对了一招。 依旧只是一击,那名黑衣人被他打得倒飞,连金锏都脱手飞出去了。 原本合围的六人阵法竟轻而易举地被王诚打得支离破碎,阵法威势荡然无存。 周昭光不得不再次从正面进攻王诚,让其他几人从另外几个方向进行策应。 只见周昭光五指间金光闪烁,拳头一瞬间大了好几圈,被金属性灵元包裹。 “杀!!” 他瞬息之间闪至王诚的对面,一拳打出,空中却是出现上百只金色拳头,封锁了王诚正面所有要害。 这一刻,除了没有动用武道真意,他拿出了他目前能打出的最强攻击。 王诚非常干净利落地一剑劈下,没有多余的准备,一剑劈下就是木王枪法中的绝招——横断山河。 下一刹,一柄由罡风与真气组成的巨枪劈在了那上百只拳头上。 “砰!!!” 罡风席卷,虚无尽散,只剩下一只金色拳头与黑剑撞在一块儿。 两股庞大的劲力在一息之内碰撞了成百上千次,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最终全部反作用在两人身上。 周昭光一下被震退了十几米,王诚也被震得倒飞。 几名黑衣人早就瞅准了时机,见王诚被震退,第一时间出手。 金锏迸发出一道金光,转瞬化作一杆八九米的真元金锏,拦腰打来。 方天画戟与偃月刀分从左右两边劈向王诚的脑袋,而数百斤重的八棱梅花亮银锤打向王诚的后心。 阴童老人则在上方虎视眈眈,脚下踩着停尸棺,一旦王诚动用敕令符,他将立刻打出停尸棺。 他并未闲着,一部分心神操控着大憨从上往下杀向王诚。 可以说,除了正面,王诚所有的生路几乎都被封死了。 从正面杀出去自然不可能,他刚被打退回来,脚还未沾地了。 如何破开这个死局? 他凌空旋转半圈,手持传道之剑一把斩在那打向他后心的八棱梅花亮银锤。 “铛!!” 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响起,紧接着便见到王诚向一侧横飞出去。 大锤也被一击打飞,飞出去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那手持偃月刀之人。 他被吓了一跳,赶紧向一旁闪去,他打出的招式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对面那名年轻黑衣人同样一阵心惊,王诚刚才那一手借力打力用的出神入化,一下化解了危局。 更让他意外的是,王诚竟然朝他这个方向杀来了。 难道在这些人当中他是最弱的? 要不然王诚怎么会选他作为突破口? 想至此处,他不仅不退,反而加大力道,方天画戟向王诚劈去。 王诚见状,深吸一口气,真气顺着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几条经脉涌入传道之剑,随即提起传道之剑打向方天画戟。 “咔!!” 才刚一碰撞,方天画戟爆发出的真元被一把撕碎,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 传道之剑势如破竹,“铛”地一声又劈在了方天画戟上。 狂暴的劲力打在方天画戟上,年轻黑衣人被震的倒飞。 一击将其打退,王诚却是去势不减,继续朝他杀了过来。 他一脚踏碎地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传道之剑在前,他在后,二者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刹那间融为一体,赫然又是木王枪法的一记绝招——飞虹贯日。 年轻黑衣人看到了一柄巨大的长枪朝自己刺来,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他竟然忘记了该怎么去躲。 “快躲!”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了周昭光的声音,他吓得赶紧向一侧横移。 他的速度很快,但是王诚的速度更快,他才移动半米远,那柄由罡风组成的巨枪已经刺了过来。 强劲的罡风几乎擦着他的身体刺了过去,他身上的黑色长袍、护甲以及金属面具全都被罡风卷走。 他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脸,生怕被别人看到,但胯下一股冷气吹来,又让他赶紧把手移动到最关键的部位。 没有了手去遮挡,他的真实相貌也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除了宁侯周昭光,另外三名黑衣人在见到这张脸时全都一怔。 王诚在飞出数米之外也回头看了过去,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同样让他怔住了。 “原来是你!” 第453章 潜龙勿用 这句“原来是你”在场的众人中只有王诚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他这一击打掉了此人脸上的面具,恐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对方竟然是三王子周显隆! 王诚见过周显隆,更准确地说,他见过周显隆出手。 京城那晚夜袭将军府的两人其中一位是九王子周显奕,后面出手救走周显奕的便是三王子周显隆。 两人都以为自己做的隐秘,殊不知九王子的身份早就被他洞悉了,而经常跟九王子搞在一块儿的三王子自然也瞒不过他。 王诚之所以一开始没认出此人身份,是因为他用的兵器不是当初用的剑,而是改成了方天画戟。 堂堂的三王子,如今竟跟宁侯周昭光搞在一块儿袭杀一位朝廷的二品大将,这怎不教人惊讶? “你找死!” 周显奕气急败坏,也不知是因为衣服被扒了,还是因为身份暴露了。 “你确实在找死!” 周昭光闪身至周显奕身前,将周显奕护在自己的身后。 王诚看着这叔侄二人,冷笑不已,他们在说什么傻话? 事到如今,他们早就已经不死不休了,周显隆的现身只不过让他迟疑了一下,但不会改变结果。 至于周显隆为什么跟周昭光勾搭在一块儿,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蝇营狗苟他懒得去理会,无非多杀一个人而已。 不论是谁,凡是阻碍他复仇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杀!!” 王诚怒吼一声,手持传道之剑径直地杀向周昭光二人。 周昭光也是想尽快地解决这位难缠的对手,同样杀向王诚。 二人速度极快,而且一上来便动用了杀招,置对方于死地。 “铛!!” “砰!!” …… 传道之剑与金色拳头在空中不断相撞,两道身影两颗相互吸引的流星,在分开之后又撞到一块儿。 周显隆几人已经完全插不上手,因为两人的速度太快了,他们贸然出手很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 “这就是绝代猛将吗?一身气力竟能跟十三叔一较高下!” 周显隆看着空中交战的二人,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周昭光也曾达到了气血圆满的奇异状态,突破武宗之后,一身气力更是在一万两千斤之上,进入武王境界,气力必然再次迎来一个飞跃。 因为不敢动用灵元,周昭光几乎在以肉身之力跟王诚交手,王诚竟能跟周昭光打得有来有往,他的肉身之力又达到了何等地步? “呵!这样也好,气力越强,说明血脉就越强!” 周显隆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铛!” “砰!” …… 周昭光与王诚在空中足足对了上百招,两人在互换了一招后踉跄着分开。 王诚临空而立,手持传道之剑,剑指地面,握剑的那只右手虎口已经崩开,鲜血顺着虎口滴至剑刃上。 周昭光站在他对面三十米处,左手鲜血淋漓,胸前的衣服被鲜血染红。 他全身上下都在痛,刚才与王诚硬拼了百招,虽然又穿了一件护甲,但到底比不得原先的那件麟甲,挡住了剑,却挡不住剑上携带的巨力。 换做以前,这点伤自然算不得什么,但他本来就有伤在身,所以刚才挨的那几下重击让他伤势再次加重。 不过,他依旧一声不吭,因为他知道王诚也受了不轻的伤,而且一旦他先一步放弃,那么一切都完了。 周显隆那几人都是在看他,他若是放弃,这伙人儿会立刻退走。 他只要再坚持一会儿,王诚现在处于战意最强的时候,等退去之后,就是他收获果实的时候。 于是在换了口气之后,他再次杀向王诚,周显隆几人也借此机会杀了上来。 “来吧!” 王诚转换一口气,拎着传道之剑主动杀向周显隆几人。 周昭光虽然身受重伤,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武王,哪怕他已经踏入绝代猛将的层次,也不是此人对手,更甭说短时间内杀掉此人。 因此比起周昭光,像周显隆这些武宗反而更容易杀,把他们几人解决掉,光杆司令的周昭光在慢慢拖死他。 周显隆几人顿时压力倍增,全力出手的王诚在武王之下很难找到对手,让他们策应周昭光,打打辅助、搞搞偷袭还行,让他们硬干王诚确实不行。 王诚的战力已经达到有史以来最强,速度在大宗师之上,气力更是远在大宗师之上。 一个照面便将周显隆打得倒飞,转身又杀向其他人,依旧只是一个照面将人打飞。 堂堂大宗师,又都是佼佼者,在王诚的手底就跟寻常的武徒一样,随手就能打退。 周昭光立刻看出了王诚的打算,主动找王诚决战。 王诚当然不可能跟他硬拼,有意地躲避他,转攻其他几人。 周昭光速度虽比王诚快,但王诚的速度也不慢,王诚有意闪躲,他一时间也很难一下抓到王诚。 周显隆几人却是惨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过,被王诚压着打。 短短数息,周显隆已经被王诚重击了三次,承受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大,第三次更是震伤了他的双手,连方天画戟都被打飞了。 周显隆不禁怀疑,照这个趋势,他到底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刻。 为了王诚,他不惜私自离开京城,更是与自己的十三叔做了交易。 此事一旦泄露出去,他将面临的已经不是父王的责罚,他身上会被打上“叛逆”的标记,这辈子都与那个位置彻底无缘。 一念至此,他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原本混乱的气息变的异常狂躁。 渐渐地,他两只眼睛变的猩红,一股更加霸道的气息从身上爆发。 王诚没有时间去关注周显隆身上的变化,他闪过周昭光,出现在手持金锏的那名黑衣人近前,一剑劈了下去。 刹那间,空中出现一柄由罡风与真气凝聚而成的透明长枪,长八九米,实质化了一般,推金山倒玉柱的劈下。 黑衣人一边爆退,一边挥起金锏,一道金光从金锏中爆发,瞬息化作一柄由真元凝聚而成的金色巨锏。 然而,不等他这一击打出去,王诚的“横断山河”已经劈中金色巨锏。 “砰!!” 金色巨锏连片刻都未支撑,轰然化为碎片,罡风继续席卷黑衣人。 黑衣人借着反作用力,身形急速爆退,但他到底没能完全逃过,罡风从他身前掠过,将他身上的衣服、面具全都卷走,就跟先前的周显隆一样。 没了面具遮挡,黑衣人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浓眉、虎目、国字脸,眉宇之间流露出杀伐之气,非沙场宿将难有此等气势。 “秦飞虎!” 王诚一眼认出了此人,正是跟他同殿为臣的那位虎贲中郎将。 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兵部侍郎秦勇的儿子,文远侯秦毅的侄子。 虎贲军原本负责守卫王宫,号称天子亲军,但自御林军设立之后,地位有所下降,由守卫王宫换成拱卫京城。 即便如此,虎贲军依然是朝廷非常重要的军队,因为他们守卫的是京城。 因此,同样都是中郎将,虎贲中郎将秦飞虎不论是官阶,还是权势,都要比镇守边疆的建威中郎将朱邦国强得多。秦飞虎若是被调往边疆,会立马被擢升为四品以上的将军。 这样一个朝廷重将竟然会跟周昭光勾搭在一块儿,擅自离京来杀他。 这是为什么? 王诚有些想不明白,但他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就是他与那三千御林军的行踪多半就是此人暗中传递给周昭光的。 一个王子周显隆要杀他也就罢了,现在又来了一名朝廷重将,这些人为了那些蝇营狗苟竟然背叛朝廷,置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 此等国家蛀虫王诚最是痛恨,在短暂惊讶之后他再次杀向秦飞虎。 然而,因为他刚才一个恍惚,周昭光从他身后杀了过来。 王诚只能放弃追杀秦飞虎,转头又与周昭光对了一招。 “砰!!” 金色拳头蓄力充分,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拳将王诚打得倒飞。 另外两名黑衣人终于抓住机会,各自朝着王诚打出最强一击。 一柄偃月刀从王诚的身后劈向他的脑袋,另一柄八棱梅花亮银锤打向他的后心。 这局势比起之前那次合围却是差远了,王诚应对自如。 依旧是回身一剑打在大锤上,借助着反震之力,他瞬间出现在那名拿着偃月刀的黑衣人近前,随后一剑斩向那柄偃月刀。 “铛!!” 传道之剑虽是后发,但爆发的力道一下阻住了偃月刀的下落。 “杀!!” 王诚怒吼一声,从掌心间涌出一股磅礴的真气加持到传道之剑上。 “咔!” 由真元凝聚而成的八九米长的偃月刀爆碎,真元碎片倒卷。 一股由真元碎片组成的风暴扑向对面,将对方脸上的面具掀飞。 王诚再次见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忍不住自语:“鹰击校尉李正。” 这人虽然只是个校尉,在京城一众武官中甚至排不上号,但他亲爹了不得,乃是当朝的兵部尚书。 “连李家都出手了!” 王诚脸色变的异常凝重,随即想到了什么,立刻掉头杀向最后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反应很快,但还是没能逃过王诚的追杀,脸上的面具很快被打掉了。 “骁骑校尉曹英!” 又是一名能叫得上号的人,而且同样出自一个勋贵世家——安南侯府。 秦家、李家、曹家、武家,这四家都是大周的老牌勋贵,早在西南郡的时候就与王诚打过交道。 那时王诚还只是个代中郎将,因为发现秦家、李家、曹家、武家派人在边境利用差价牟取暴利一事,逼迫四家在西南郡的话事人不得不向他低头,并献出一匹财货。 如今除了武家,秦、李、曹三家都派了自家的嫡系子弟来杀自己,这里面固然有与周昭光勾结的原因,恐怕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都忌恨着自己。 他们害怕他成功剿灭宁侯周昭光,因为这件事情一旦做成了,他在军中的威望将会提升到一个顶峰,成为天子最有力的臂膀。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对天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人的生死,只要将他们暗中做的那些龌龊事随口跟天子一说,他们就完了。 简单地说,他们怕他活着回去,怕自己被他拿捏住。 “蝇营狗苟之辈,死不足惜!” 王诚杀机毕露,开始疯狂地攻击秦飞虎、李正、曹英三人。 他们三个也感受到了王诚对他们的杀意,第一时间想逃走,但在想到他们逃走的话,宁侯就没了帮手。宁侯如果完了,他们就算活着回去也逃不了清算。 所以他们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将王诚永远地就在这里。 一个死人开不了口,说不了话,自然也就没办法把他们几个供出来。 于是,他们全都拿出压箱底的招式,誓要将王诚灭掉! 三人都是出自当今天下最顶尖的武将世家,传承了数百年,自然都有压箱底的东西,况且他们已经是大宗师中的佼佼者,拼命起来自然无比可怕。 先前王诚在几人合围中应对自如,再次战到一块儿却是遇到了巨大的阻力,想要各个击破很难实现。 而且,周昭光与周显隆也全都拼命了,他再次陷入几人的合围中。 王诚左冲右突,连续突围多次都没能成功,反倒挨了几次重击,伤势加重。 见他战意在渐渐减弱,周昭光突然对周显隆说道:“就是这个时候!” 话音落下,叔侄二人全都双臂一张,两股风暴瞬间出现在他们周围。 “嗖!” “嗖!” 下一刻,两股风暴如巨龙一般从前后两个方向撞向王诚。 王诚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多年的徘徊在生死线上形成的第六感告诉他,若是再不走,他将会陷入巨大的危机中。 他赶紧闪身躲避,但才横移数米,就被一股风暴卷住。 “非我周家子弟敢偷习《九龙御天功》,你这是在找死!” 周昭光冷笑,随即大喝一声:“潜龙勿用!” 「与周昭光一战用的笔墨有点多,没办法,前面留的坑太多了,需要把它们埋掉,也算是给这一卷做个了结。下一章,这场大战就会结束。」 第454章 徒做嫁衣 潜龙勿用。 隐喻事物在发展之初,虽然势头较好,但因为比较弱小,所以应该小心谨慎,不可轻举妄动。 王诚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不知道周昭光为何突然这么说。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轰!!” 两股风暴如那太极阴阳鱼,相互牵扯,却又相互交融。 王诚感觉自己深陷在一口巨大的漩涡当中,一时间竟飞不出去。 难道这就是周昭光口中的那招“潜龙勿用”? 除了拉扯力大一些,貌似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他不敢有丝毫放松,能在这个时候用出来的招数一定有其特别之处。 他迅速调集体内的气血,劲力“轰”然爆发,当先一剑劈向周显隆。 也不知周显隆刚才吃了什么大补丸,王诚这一剑竟没能取得预料中的结果,只是将他震退了十几米。 王诚隐约感觉到,刚才自己打出的一击有一部分力道被卸了。 这种感觉在他转身与周昭光对了一招后更加的强烈,他清晰地感觉到从周昭光的拳头中传来一股诡异的力量,将自己的力量吞噬了一部分。 因为换做刚才,自己这一击能将周昭光震退,如今竟然没能将他震退一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诚终于有些慌了,他不怕明刀明枪,也不怕暗箭飞镖,但那种神秘而诡异的力量让人心里直犯嘀咕。 “死吧!” 周显隆这时从背后偷袭过来,方天画戟迎头劈了下来。 王诚脚步踏出,准备横移闪躲,但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躲开,传道之剑被一股力量吸附住了,与周昭光的拳头粘在一块儿。 他见到周昭光面露讥讽,顿时意识到一定是那劳什子“潜龙勿用”做的怪。 感受到头顶上方那刺骨的劲风,他已经“看到了”一柄金色巨戟劈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从王诚周围爆发出一阵雷光,十几道雷电向周昭光与周显隆叔侄二人劈了过去。 “不好!” 周昭光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竟然把敕令符给忘了。 说时迟,那时快,叔侄二人都没逃过去,结结实实挨了雷劈。 周昭光头发都被劈的爆炸,嘴角溢血,人向后爆退了几十米。 与他相比,周显隆要惨多了,他还是头一次被雷劈。 因为自幼修行《九龙御天功》,他体魄强大,几道雷电倒是没把他当场劈死,于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撕心裂肺”,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叫声。 他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王诚碎尸万段,但他第一时间却是极速闪退,他可不想再挨一次雷劈。 随着两人全部退去,两人掀起的风暴也随之消散。 也就他们前脚刚撤退,后脚阴童老人催动停尸棺从上方向王诚砸来。 仓促之间,王诚一剑刺向停尸棺,巨大的力道将停尸棺顶飞,但反作用力也将他震得向地面落去。 秦飞虎、李正、曹英三人刚才一直插不上手,但也因此得到了休整,身体调整到了巅峰状态。 见终于有机会出手,他们全都拿出最强的招式。 只见,秦飞虎金锏刺出,方圆几十米内被一片金光笼罩。 在一片金光当中是成百上千柄由真元凝聚而成的金锏,每一柄都与他手中的金锏一模一样,锋锐程度也不在金铁之下。 “杀!!” 随着他一声大喝,这些真元所化的金锏如暴雨一般,射向王诚。 王诚还未稳住脚跟,就面临这么大面积的攻击范围,他只能硬着头皮硬抗,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他双手紧握剑柄,劲力爆发,一记“横断山河”打出。 “轰!!” 一柄由罡风组成的透明巨枪劈在这片金光当中,大量的真元金锏破碎。 “刷!!” 就在这时,一柄雪亮的偃月刀拦腰斩来,足足有九米之长! 这自然不是真实的偃月刀,同样是由真元凝聚而成,速度极快,如同一道北极之光,瞬息便至。 王诚旧力刚去,来不及闪躲,只能仓促之间挥剑劈下。 “铛!!” 偃月刀劈在传道之剑上,连人带剑劈的他倒飞。 “嗖!!” 空中忽然响起一声虎啸,一柄八棱梅花亮银锤打向他的后心。 曹英出手了,时机把握的是那般的精准,出手也是直击要害。 王诚无力去躲,只能动用念力在周围结出一道念力护罩。 “咚!!” 下一刻,大锤打在念力护罩上,他脑海中响起惊雷般的炸响。 他眼前一黑,口鼻当场出血,就要陷入昏迷。 千钧一发,他咬破自己舌尖,强行让自己清醒,同时迅速调整自己身体姿势,一个铁板桥使出。 “嗖!!” 下一秒,八棱梅花亮银锤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打了出去。 王诚后背渗出冷汗,刚才真要被击中,他不死也残废。 这几人的合力越来越狠辣了,是真的在跟他拼命! 王诚深呼一口气,体内浊气透过口鼻呼出,口鼻间的鲜血也随着浊气飞出。 他腹部一收,口鼻之间出现几道气流,隐隐有呼啸之声。 随着大量的天地元气进入体内,王诚疲倦的细胞重新焕发了活力,久违的力量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切实际上只是一次气体转换,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不同的是,王诚的气力再次恢复到巅峰状态,气力过万斤。 见王诚还能动荡,秦飞虎对李正、曹英点了点头,而后同时杀向王诚。 王诚面色凝重,杀心四起,怒吼一声,冲向了几人。 “铛!” “砰!” …… 几人再次战到了一块儿,每一招每一式都冲着对方的命来的。 周昭光看着王诚竟还能跟秦飞虎几人战到一块儿,沉声道:“这便是绝代猛将的实力吗?气力源源不绝,古人诚不欺我!” 他以为王诚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跟他们打了那么久,累都能把他累死,谁想王诚竟还有再战之力。 “看来潜龙勿用还不能用!” 这一招有夺天造化之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必须等对方没有再战之力甚至无法反抗的时候才能动用。 之前一直没有动用这一招,也是时机不到,用了也起不到效果。 就像刚才,王诚突然动用敕令符,差点把他们叔侄二人劈死。 “必须要控制他那道门法器!” 周昭光意识到拥有敕令符在手的王诚真的太难杀了,每次将王诚逼入险境,都是敕令符在关键时刻帮助王诚度过危机。 他立刻下令阴童老人,无论如何都要弄走王诚手里的敕令符。 阴童老人也看出来了,如果不将王诚手里的敕令符收走,他们想要杀掉王诚真的很难,弄不好还会阴沟里翻船。 敕令符与停尸棺一样,都是一派的镇教之宝,前者更是道门杀伐之力最强的雷道法器,极其强大。 王诚乃绝代猛将,气力无双,再有敕令符防身,也补足了他防御不足的劣势,真正做到了攻防一体。 阴童老人之前也想过弄走敕令符,但他作为一名邪修,最怕雷道法器,所以连靠近都不敢靠近,更甭说收走了。 如今来看,弄走王诚手里的敕令符已成当务之急了。 阴童老人牙一咬,收走停尸棺,身形一闪,人消失不见。 他出现在百米之外的高空,突然咬破自己的食指,而后用带血的食指在自己脑门画了一个圈,圈里又点了一点,像是一只眼睛。 他闭上双眼,神情肃穆,手捏一道印诀,口中念道:“九幽阴灵,诸天神魔,天上地下,黑暗永存,世间万物,当祭我身……” 随着法诀默默念出,那用血画出的眼睛竟动了,点出的那只点像眼珠子一样滚动,然后射出一道血光,瞬间射在王诚身上。 王诚刚刚一剑将秦飞虎劈得吐血倒飞,脑子突然跟炸了一样。 原本安安静静的噬魂珠变的异常躁动,要从他脑子里钻出来。 试想一下,一个比鸽子蛋还大的珠子要破开一个人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那是何等的痛苦? 王诚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同时身影不稳,摇摇晃晃地向地面栽去。 “怎么回事?” 周昭光一怔,不知道王诚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了,他随即想到一定是阴童老人施展了什么秘术,当即面露喜色。 “动手!” 说完这话,他与周显隆、秦飞虎等人齐齐杀向王诚。 王诚头疼欲裂,双手依旧抱着头嘶吼,人一直往下落。 眼看周昭光几人就要杀到跟前,他一只手突然抓住敕令符。 “不好!!” 周昭光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敕令符,随即喊道:“快退!” 于是,几人又全都止住攻势,向四面八方快速闪退。 然而,想象中的“五雷隆顶”并未出现,王诚将敕令符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从敕令符传来的一股温热,终于让那颗欲破颅而出的噬魂珠安静了一些。 “轰!!” 他从几十米高的空中砸落至地面,巨大的反震之力震的吐了一口鲜血。 换做完好无损时,从这么高的地方砸下来也伤不到他,但如今他身受重伤,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到底还是承受不住。 不过,被这么一摔他反而清醒了,从地上起身,无比忌惮地看着半空。 “阴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刚才那种脑袋要炸的感觉他曾经体会过一次了,正是阴童老人施展某种邪术所致。 阴童老人也在看着他,因为他施展的秘术被迫中断了。 “小杂碎,这一次本座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阴童老人小小的脸露出狰狞,随后给周昭光传音:“侯爷,小人等会施展秘术扰乱那小杂碎的心神,您乘机出手!” 于是他再次施展秘术,口诵“噬魂诀”,引动噬魂珠。 与此同时,王诚大脑又要炸开了一样,疼得他抱头嘶吼。 “出手!” 周昭光一声令下,几人再次向王诚杀了过来。 王诚虽然头痛欲裂,但周围的风吹草动依然逃不过他的感知。 “啊!!!” 他突然松开双手,仰天咆哮,一脚踏碎地面,疯狂地向周昭光扑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出现在周昭光对面,抡起传道之剑迎头劈了过去。 “铛!” “铛!” …… 王诚先是被震退,但立刻又杀了过去,没用什么招式,就是一个字——劈! 他就像疯了一样,一次次被震退,又一次次杀了过去,仿佛不知疲倦。 周显隆几人全都变色,这种状态下的王诚真的太可怕了,他们不敢上前。 也就周昭光能顶得住,但过了一会儿,连他也吃不消了,他赶紧传令阴童老人,让他加快速度。 阴童老人听到后,也彻底发狠,直接吐了一口精血施展秘术。 王诚的脑袋更痛了,即便有敕令符贴着额头也不管用了,疼得他连传道之剑都拿不住了,攻势也随之停下。 周昭光眼疾手快,抓住机会,一拳打向王诚的心口要害。 等王诚意识到时已经晚了,仓促间只来得及将传道之剑挡在胸前。 “砰!!!” 金色拳头打在传道之剑上,巨大的力道透过传道之剑又作用在王诚的身上,当场将他打得吐血倒飞。 周昭光见状,立刻对周显隆说道:“动手!” 周显隆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双臂一震,一股风暴出现。 他带着这道风暴冲向王诚,眨眼间,风暴将王诚卷入其中。 未几,周昭光也带着一道风暴出现在周显隆周围。 两股风暴再次纠缠在一起,王诚身在其中,被牵扯、撕拉。 这一次,王诚没能在第一时间动用敕令符,准确地说,他不能用。 如果没有敕令符的镇压,噬魂珠会破开他的脑袋,天下间还没有哪个人脑袋被从里面破开还能活着的。 于是,他身体被两股巨力撕扯,纵使他《金身诀》第二层已经大成,在巨力的撕扯下,皮肤皲裂、肌肉破碎、鲜血渗出。 诡异的是,这渗出来的血液在第一时间被两股风暴带走了。 一部分飞向周昭光,另一部分飞向周显隆,并直接没入二人体内。 随着一部分鲜血进入体内,周显隆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势竟在快速愈合,喜道:“好一个绝代猛将,此等血脉数百年难得一见,得此血脉我未尝不能成就绝代猛将,这次我来对了!” “不错!” 周昭光同样喜道:“此子的血脉超出了孤的预料,孤感受到了更加纯粹的龙血,他一定还有其他的机缘。可惜,如今他只能为我等做嫁衣!” 第455章 手刃大敌 “他若是不修行《九龙御天功》我们拿他还没办法,练了此功,他的血脉跟我们相近,可以直接炼化。” “非我周家之子弟,竟敢偷习《九龙御天功》,那就是在找死!” 周昭光叔侄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王诚耳中,他也终于明白周昭光叔侄二人反复说的“找死”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九龙御天功》存在后手,就是为了防备其他人偷学。 这其实在江湖中很常见,很多大势力为了防止自家功法被人偷学都会留一手,比如故意留某个缺陷,让偷学者功法无法圆满,甚至练到深处走火入魔。 周家做得更狠,留下的后手竟是能夺走人的血脉,这比直接杀了还要狠。 王诚剧烈地挣扎,但他根本无处借力,整个人深陷两股风暴形成的漩涡当中,就好像落入真空的环境中。 风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强,撕扯、拖拽着他的身体。 大量的伤口出现在他的体表,鲜血从伤口渗出之后,立刻便消失不见,没入周昭光叔侄二人体内。 “此子的血真的堪比那些灵丹妙药,孤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我已经快好了,再过不久,我的血脉之力就能越过大成,逼近圆满!” 周昭光叔侄二人一边施法,一边还不忘交谈,不知是否是故意说的。 这些话落在王诚耳中,无疑是在冲击他的心理防线。 王诚感觉体内的精血在快速流失,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精血流尽而亡。 也许他等不到精血流尽的时候,光是这种“五马分尸”的大刑就足以让他在精血流尽前“碎尸万段”。 他硬顶着身体的痛楚,调动敕令符,可敕令符刚离开额头,脑子跟破开了一样,他感知到自己的额头都鼓起来了,噬魂珠要破开他脑袋了。 那股剧痛让他意识都出现了混沌,他只能将敕令符再次贴在自己额头上。 脑子的疼痛有所减轻,但是四肢与躯干的疼痛却在加剧。 “啊!!!” 王诚发出痛苦的呻吟,不是疼的一个地步,他是不会喊的,可想而知那种痛苦是何等的厉害。 “吞!我让你们吞!” 王诚心里发狠,原本略显苍白的脸突然变的一片猩红,像是烧着了一样。 原本吞噬得正舒服的周昭光叔侄二人忽然变色,他们竟然吞噬不到精血了。 怎么回事? 竟然中断了! 正当他们疑惑的时候,王诚身上爆发出一股极强的气息,一下摆脱了束缚。 接着,他如同一只离弦之箭,瞬间出现在周显隆近前,一剑劈了下去。 周显隆被吓了一跳,仓促之间把方天画戟横在胸前。 “铛!!” 传道之剑一把劈在方天画戟上,这柄已经达到了中品灵器的方天画戟被一剑打得弯曲成了弓形。 “砰!!” 传道之剑继续劈下,剑身劈在了周显隆的肩胛骨上。 剑身虽未开锋,但王诚的力道何其之大,剑身一下便打碎了他的肩胛骨,并嵌入他身体十厘米处。 周显隆疼得惨叫,方天画戟也拿不住了,瞬间脱手。 戟杆没有手握着,从弓形恢复到了原状,产生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通过他的双手将他震得砸落地面。 “砰!” 他就像块大石一般重重地砸在地上,直接砸出了一个人形大坑,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爬起来。 “小三!” 周昭光心头一慌,看了王诚一眼后,向地面极速掠去。 王诚没有去管他,一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手持滴血的传道之剑,黑发乱舞,犹如一尊地狱修罗。 “刷!” 他突然看向一直在“隔岸观火”的秦飞虎,秦飞虎被吓了一跳。 王诚一击便废了周显隆自然都落入他的眼里,他想也没想,掉头就跑。 然而,没跑出几米,他突然胸口一凉,他低头一看。 黑不溜秋的剑尖从他胸前刺出,上面还沾着殷红的血液。 “要死了?” 感受到从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痛楚,他知道自己的心脏被击碎了。 即便他是大宗师,还是佼佼者,心脏被击碎,他也不可能还活着。 就在这时,黑剑被一把从他身体没拔了出来,后背被重重地踢了一脚,如同飞石一般“轰”的一声砸进了土里。 又是一人完了! 李正与曹英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隔着几十米,他们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脏在“噗通噗通”地跳着。 这也太快了,短短数息就倒下了两个人,下一个会是谁呢? 躲在空中施展秘术的阴童老人小脸上也是露出惊色,刚才他就差一点便能将噬魂珠夺回来,关键时刻竟然没动静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察觉到了王诚状态出问题,这种状态一定跟噬魂珠突然没动静有关系,但他又不清楚王诚到底哪地方出了问题。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王诚已经拎着传道之剑杀向李正。 见王诚是向自己杀来的,李正魂都要飞了,撒腿狂奔。 活了几十年,自幼锦衣玉食,什么都享用好的,从来只有他欺负人,旁人逃命,什么时候轮到他自己了? 他想起了年轻时候杀过的一个人,那是个男人,有着漂亮的妻子,可惜那个男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堂堂兵部尚书家公子看上的女人竟然还不抓紧奉上,那是给他们这些贱民的脸,换做其他人早就把那漂亮女人送到自己床上,那个男人竟敢反抗。 那个男人最终被他活活打死,就当着他女人的面。 他还能记得那个男人最后说的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报应终于来了吗? 可报应是什么? 那只不过是贱民临死前最无能的话,何其的可笑。如果真的有报应,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感受到身后一缕狂暴的劲风在极速向他掠来,他尿都要吓出来了,大声喊道:“你不能杀我!我爹是兵部尚书……” 话音未落,“噗嗤”一声,传道之剑从他后心捅了出来。 一招解决掉李正,王诚抽出传道之剑,又杀向曹英。 在见到王诚轻而易举地废了三人,曹英心里害怕到极点,但他知道越是害怕、越是逃跑,死得越快。 于是,他调转过头,主动迎战,抡起大锤向王诚砸去。 但是就在两人相距十来米时,八棱梅花亮银锤突然从他手里飞出,“嗖”地一声直奔王诚的脑袋。 王诚不闪不避,一剑劈在大锤上,一把将大锤劈飞。 虽挡住了这一击,但是王诚也因此受阻,曹英乘此机会,直奔地面掠去。 王诚转动猩红的眸子,随后追了上去,一步迈出,人已在五六十米外。 曹英拼命地逃,真元在经脉中极速运转,经脉都胀痛了,但速度比起王诚还是差上了一大截。 感知到王诚离他越来越近,他当即调整方向,直奔蹲在地上的周昭光,嘴里大喊:“侯爷救我!” 周昭光听到喊话后,只能放弃救治周显隆,王诚刚才的那一剑劈得太重了,不仅打碎了周显隆的肩胛骨,上半身有一小半都被劈开了,心肺和经脉都受伤了。 如此伤势比他被传道之剑刺穿胸部还要重,再加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即便他用了疗伤灵丹,也未必能保住他的性命。 他与周昭武虽然不对付,但对自家的侄儿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一念至此,他从原地消失,拦住了王诚,随后与王诚大战到一块儿。 “砰!!” “铛!!” …… 二人出手全都没有保留,全都是全力出手,招招奔着对方的要害,空中响起惊雷般的炸响,一道接着一道。 从王诚手底侥幸逃脱的曹英在犹豫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远去。 他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约定了,保命要紧。即便以后他与周昭光勾结的事情暴露,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于是这里只剩下周昭光与王诚,还有躲在空中的阴童老人与僵尸大憨。 二人之间的战斗越打越凶狠,从天上打到地上,从东边打到西边。 周昭光彻底拼命了,《九龙御天功》中的绝招都使了出来,武道阁收录的那些绝顶功法也都用上了,但还是没能击杀王诚。 他越打越心惊,虽然他无法动用灵元进行攻杀,但他那一身气力还在,能发挥全盛时期的五成战力,结果竟然杀不了王诚。 “不对!” 突然,他注意到王诚的状态不对劲了,像是入魔了一样。 在这种状态下,王诚打出的气力竟然比他还强出了一线。 王诚是怎么突然之间把力量提升了一个档次的? 蓦地,他想到了什么,在一拳震退王诚之后,惊骇地看着王诚,道:“燃血大法,你用了《燃血大法》!” 之前他还郁闷,“潜龙勿用”为什么一下用不了了,像被强制中断一样,如今想来,分明是王诚对血脉做了手脚。 加上王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力,十有八九动用了他收录在武道阁中的那卷《燃血大法》。 “你竟不惜自毁武道根基,你……” 周昭光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有一部分是被气的,因为他不能再炼化王诚的血脉了,用了《燃血大法》,再好的血脉也废了;另一部分是被惊的,惊讶于王诚的决绝,因为王诚的武道之路就此毁了,换做是他,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王诚没有理会他,用一个字来表明他的决心,“杀!!” 他手持传道之剑继续杀向周昭光,周昭光略微迟疑了一下,也杀了过来。 王诚出招凶狠,先前还有所防御,现在什么都不管了,只有进攻。 因为施展《燃血大法》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在一定时间内还解决不了对手,那么死的将是他本人。 周昭光被王诚这种玩命的打法弄得很不适应,换做以前,他也可以这般不要命,但身居高位之后,他越来越惜身了。 因为抱有这样的心理,他立刻落入了下风,被王诚一剑劈在了肩膀上,整个人从半空砸落至地面。 “阴童,你死了没有?” 周昭光气急败坏,他让阴童老人暗中动手,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取得实质性的突破。 这其实冤枉了人家阴童老人了,他一直都在施展秘术,若是没有他时刻夺取噬魂珠,周昭光可能早就被敕令符劈死了。 不过,周昭光说得对,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竟然还没夺回噬魂珠。如果这种情况下,他都夺不回来,此生他恐怕再也夺不回来了。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想要将王诚体内的噬魂珠取出来千难万难,既然取不出来,为何不能换个角度? 想到这里,他小脸露出无比疯狂的神色,然后不再施展秘术,而是催动停尸棺与大憨一块儿向下掠去。 此刻,王诚已经和周昭光战到了最疯狂的时候,全都舍弃了防御,只有进攻。 你一拳打我胸口,我一剑劈你肩膀,那招招入肉的声音听上去让人汗毛都炸起来。 伴随着那低沉的打斗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鲜血四处飞溅。 两人的动作也由原来的快若闪电,变的越来越慢。 “砰!” “砰!” 二人又是互换一招,巨大的力道将他们震得连退数步。 两人身上的衣甲全都破碎不堪,上面沾满了鲜血。 周昭光低头看着插在胸口处的传道之剑,满是血污的脸渐渐扭曲,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向王诚,笑道:“你败了!” 他抬起左手,对着王诚一压,一只由灵元凝聚而成的金色手掌出现在王诚头顶上方,长有十几米,如同一只神明之手。 王诚双目一凝,传道之剑插在周昭光身体,还怎么去防御? “是吗?” 王诚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道:“还是你先去死吧!” 话音刚落,从他周身爆发出几十道雷光,全都劈向了周昭光。 “不好!!” 周昭光心脏“咯噔”跳了一下,他竟然把敕令符忘记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刚想着动手,雷电已经劈在了他身上,把他劈得吐血倒飞,过了许久都没能再见他从地上爬起来。 原本出现在王诚头顶上方的金色巨掌也随之消散,没能拍下来。 死了? 第456章 将军百战死 “死了?” 王诚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这位生死大敌真的就这么死了? 他立即动用念力去查探,果然感知到周昭光身上已经没了生机。 “真的死了!” 王诚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一直压在胸口的那座大山终于没了。 没有人知道为了杀掉宁侯周昭光他都付出了什么,没有人知道自米溪镇消失至今这么多个夜晚他失眠了多少次,没有人知道为了复仇他在生死线上有多少次差点掉了脑袋…… 如今,大仇总算得报了,他终于可以告慰师傅、二狗、大憨以及米溪镇其他乡民的在天之灵了。 “大憨!” 王诚想到他,脸色突然大变,随即暗道一声“不好”。 只见他头顶上方出现一个两米来高的人形怪物,身穿战甲,皮肤如古铜一般泛着光泽,手持一柄偃月刀,脸部僵硬,就像一尊魔将。 这突然出现之人不是大憨还能有谁? 大憨从天而降,挥起手里的偃月刀向王诚劈了下来。 王诚赶紧向一边闪躲,但他速度完全跟不上他的意念。 也许是因为大仇得报,他那口心气泄了;也许是因为身受重创,他身心俱疲;也许是因为《燃血大法》副作用来了,他实力跳崖式的下降:也许是三者都有,总之他提不起太多的气力。 仓促之间,他只能祭出敕令符,打出一阵雷电。 雷电的速度自是远超大憨的刀速,先一步劈在了大憨的身上。 “咚咚咚!” 然而,这些雷电却像是打在了铜铁之上,并不能给大憨带来实质性的伤害。 已经蜕变为飞僵的大憨身体达到了铜皮铁骨的状态,再加上他本就没有了意识,感觉不到疼痛,这些雷电劈在他身上起不了什么作用。 眼见大憨手里的偃月刀离自己越来越近,王诚心里生出一股悲凉。 “难道今日要死在大憨的手里?” 尽管大憨已经不是原来的大憨,但这具身体却是实实在在的大憨,要是真被他一刀劈死,那死的也太冤了。 王诚宁愿死在阴童老人的手里,也绝不想死在大憨手里。 他忍不住朝大憨喊道:“大憨!” 就在下一秒,让他无比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大憨竟真的好像听懂了一样,突然停在半空,手里的偃月刀也及时收住。 偃月刀离王诚只有不到一米,只要继续劈下来,就能将王诚的脑袋劈成两半。 “砰!!” 就在这时,一口玉棺撞在了大憨的后背,将他撞飞了出去。 “没用的东西,白养你了!” 阴童老人出现在半空,随手一招,停尸棺回到了他的脚下。 王诚看了眼被撞飞在几十米外的大憨,又抬头看向阴童老人,杀机毕露。 从刚才大憨的反应中,他能感觉出来大憨似乎残留了一点意识,即便没有意识,那也一定保留了某些条件反射。 就像巴甫诺夫那经典的实验,被经常训练的狗是能“听懂”人话的。 大憨当然不是狗,但他刚才的反应足以说明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一句“大憨”就能把他叫住。 “死!!” 王诚再次催动敕令符,大量的雷电向阴童老人劈了过去。 阴童老人这次没有闪躲,催动停尸棺,迎向那些雷电。 “啪啪啪!” 雷电劈在停尸棺上,却没能阻住它的下落,停尸棺冲破那些雷电,砸向王诚。 “砰!!” 王诚被一把砸飞出去,与之一同飞出去的还有那枚敕令符。 他摔在八九米外,刚想翻起身,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迅速变成枯败色。 “桀桀!” 一声怪笑响起,阴童老人踩着停尸棺从天而降,居高临下,俯视着王诚,冷笑:“小杂碎,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你早已是强撸之末,还在这儿硬撑着?” 王诚面无表情,挣扎着起身,用了几次,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他站起来都费劲,阴童老人冷笑:“小杂碎,没想到你还真的把宁侯杀了,这样也好,省得宁侯日后找本座清算。为了感谢你,就让本座送你最后一程吧!” 他不再废话,再次祭出停尸棺,向王诚撞了过去。 王诚脚步移动,想要闪躲,这一动身形立马不稳,软倒在地。 不过,他这一摔倒正好避开了停尸棺,停尸棺几乎擦着他的头皮撞向他处。 见阴童老人飞了过来,他再次挣扎着起身,但这次没能再从地上站起来。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鲜血从嘴里涌出,他提不起一丝气力,满是无奈地躺在地上。 他两眼盯着向他飞来的阴童老人,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不甘。 阴童老人见状,咧嘴冷笑:“看来你真的不行了!还是老老实实去死吧!” 他探出一只小手,王诚身下的地面一阵晃动,大量的石刺从地下刺出。 这些石刺可以轻易地刺穿人的血肉之躯,但在刺在王诚的身上时却是失效了,竟没能一下刺穿他的身体,反倒将他顶起来了。 “嗯?” 阴童老人心里疑惑,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身形极速爆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闪退,耳边响起一声怒吼。 “吼!!” 声音有些低沉,远远没有以往施展的那般雄浑有力,但是直接作用在了他的意识上,他脑海里顿时一片混乱。 “神魂攻击!” 阴童老人很快回过神来,他竟然忘了王诚还掌握一门音波攻击。 既然王诚能动用神魂攻击,那么他的念力一定还能动用,不应该出现一动动不了的情况,借助念力他甚至可以御空飞行。 “不好!!” 阴童老人小脸露出无比惊慌的神色,继续向后爆退。 却在这时,他眼前出现一片雷光,满天的雷电劈了下来。 “噼里啪啦!” 他没退几步,十几道雷电劈在了他身上,当场将他劈的吐血。 王诚此刻已经离地而起,他一边极速飞向阴童老人,一边催动敕令符。 更多的雷电劈在阴童老人身上,阴童老人被劈的皮开肉绽,浑身冒烟。 他发出一阵哀嚎,但在见到王诚离他越来越近,他眼里闪过一丝狞色。 下一刻,他竟主动地飞向王诚,“砰”地一声撞在了王诚身上。 他小脑袋顶着王诚的胸口,一双小手死死地抓住王诚衣甲,二人如同流星一般向地面撞了过去。 “轰!!” 王诚后背重重地撞在地上,他口喷血箭,差点昏死过去。 被这么一撞、一摔,敕令符也失去了控制,掉落在地上。 接着,王诚感觉自己的脑子像炸了一样,一道身影挤进了他脑海里。 这道身影很大,如果说王诚的灵魂跟正常人一般大小,那他比王诚还要高出一米,跟个小巨人一样。 可他的五官和穿着却是五六岁的孩童,这分明就是阴童老人的魂魄! 王诚一惊,阴童老人的魂魄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夺舍?” 王诚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名词,顿时毛骨悚然。 “桀桀!” 阴童老人目光正盯着不远处的那颗星球,一边打量,一边“啧啧”说道:“几个月不见,竟变的这般大了!” 这颗星球不是旁物,正是噬魂珠! 比起他刚开始得到的大小,噬魂珠扩大了不知多少倍,直径仿佛超过了万米。 阴童老人看着王诚,冷笑:“小杂碎,没想到短短半年不到,你竟吞噬了数万人的灵魂,你比老祖我还要狠啊!” 噬魂珠以吞噬灵魂而壮大,吞噬的越多就会变的越大,功能也越强。 像王诚获得透视、千里眼等技能都是噬魂珠带来的,出窍境初期的修为却有中期的实力也是噬魂珠带来的。 阴童老人的话说进了王诚的心里,原来死在他手里的人已经有这么多了吗? 他当然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杀几万人,但他掀起的那些大战死的人比这个数目还要多的多,有一部分人的灵魂被噬魂珠吞噬了。 “呵!!” 阴童老人接着道:“这样也好,也省得本座偷偷摸摸再去抓那些两脚羊,这么多的魂力足够本座恢复全盛时期的修为,也许突破神游境也未尝不可。” 他转而看向王诚,冷笑道:“小杂碎,你这具身体本座笑纳了。夺了你这具身体,噬魂珠自然还是本座的。” “绝代猛将,大周的左将军,你的一切就由本座继承吧!” 他说着极速向后掠去,并没有逼近王诚,因为他已经在王诚的音波攻击下吃了好几次亏。 一直爆退几十米他才停下,随后探出一只小手对着王诚遥遥一指。 “缚神索,缚!” 只见一道乌光闪过,王诚的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一张黑色的大网。 王诚赶紧闪躲,但是那张大网太大了,他还没逃出它的覆盖范围,就已经被盖住了。 “收!” 随着阴童老人一声低喝,大网立刻收缩,将王诚结结实实地捆成了一个粽子。 王诚竭力地去挣扎,但不论他使多大的力气,也无法挣脱这张大网,反而越挣扎大网收缩得越紧。 “小杂碎,别白费力气了,论武道修为本座差你太多,但论术法神通,你给本座提鞋都不配!” 阴童老人冷笑,接着道:“你放心,本座不会让你死得太痛苦,你出窍境初期的修为可不能浪费,噬魂珠才是你的归宿!” “来吧!小杂碎,毁灭吧!化作老祖的养分,老祖将赋予你无上的荣光!” 他小手对王诚钩了钩,一股力量卷着王诚朝噬魂珠飞去。 王诚剧烈地挣扎,因为一旦进入噬魂珠内,以他目前根本动不了的状态进入那口池子里,魂魄绝对会被冻成碎片。 他可以借助噬魂珠的一部分力量不假,但噬魂珠并不是他的。 准确地说,噬魂珠从来就没有过主人,一直以来都是噬魂珠奴役人族修士,为它吞噬灵魂,为它所用。 然而,王诚的挣扎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出窍境初期的修为对上出窍境后期的阴童老人,在念力上几乎被碾压。 眼见自己的魂魄就要撞进噬魂珠内,他心里发狠。 “精神大法,燃!” 下一刻,他的魂魄突然放出亮光,接着如同火炬一样烧了起来。 束缚住他大网也好似烧起来一样,他一下从大网中挣脱出来。 “《精神大法》吗?” 阴童老人一下看出了王诚动用了秘术,冷笑道:“纵使用了《精神大法》也不过提升到出窍境中期,还是不够看!” 他再次抬手点出一道乌光,又是一张黑色大网向王诚罩去。 王诚迅速闪躲,瞬息几十米,但还是没能躲过去,再次被黑色大网罩住。 阴童老人面露讥讽,道:“小杂碎,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老祖全盛时期可是出窍境巅峰的修为,漫说你只是动用秘术勉强达到出窍境中期,就算真的达到中期,在老祖面前也依旧不够看。” 王诚确实体会到了出窍境每一个小境界的差距,也见识到了阴童老人的强大。 单纯的念力比拼,他真的差远了,除非能把阴童老人拖到外面,那样凭借敕令符的威力还能跟他抗衡。 “敕令符?” 王诚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而后诵道:“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病,轰轰轰轰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道门雷法?” 阴童老人脸色一变,随即冷笑:“你以为这是在外面?能在这儿动用敕令符?” 然而,他话音刚落,几道雷电出现这片混沌空间。 “轰!!” 端的是平地起惊雷,阴童老人被这几道雷电震的吐血。 这当然不是在吐血,而是他的魂魄遭到了重创。 不管是阴灵鬼魅,还是修士魂魄,最惧怕的就是雷电,雷电是他们的克星。 阴童老人小脸惊骇地看着王诚,道:“小杂碎,你疯了吗?你竟然往自己身上引雷,你这个疯子!” 敕令符分明在外面,王诚在脑海里还能动用,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把雷电往自己身上劈了! 然而,王诚并未就此收手,即便他的魂魄也伤得不轻,他继续引动敕令符。 “噼里啪啦!” 一道道雷电透过敕令符劈在王诚身上,本就已经遍布伤痕的身体变的千疮百孔。 然而,一切并未结束。 敕令符渐渐移动到他的头顶上方,贴着他的脑袋劈下一道道雷电。 随着这些雷电劈中他的脑袋,他的生机也在快速减弱,直至消失。 天地重归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灰袍人出现在半空,看着地面上的一具具尸体,长长地叹了口气…… 「猜猜灰袍人是谁?」 第457章 生前身后名 傍晚。 宁侯府不复往日那般热热闹闹,偌大的府邸一片寂静。 府内一片狼藉,大量的院子被炸成了废墟,砖瓦碎片、刀枪剑戟遍地都是。 地面坑坑洼洼,大一点的直径二三十米,小一点的也有一米多。 一具具尸体随意放着,从南大门一直堆到后院,少说也有三千具。 这么多的尸体连一个收尸的都没有,就这么散落在这儿。 “哒哒!哒哒!” 终于有一队人马小心翼翼地进入宁侯府,领头的正是校尉吴飞龙。 武二虎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微微落后他半个身位,一双虎目扫视着四周,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一直走到府邸深处,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皱着眉头说道:“吴大人,这宁侯府的人不会都死光了吧?” 吴飞龙沉默不语,如果宁侯府的人都死光了,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宁侯府的那些人如果都死了,那么自家大人就能活下来了。 当然,他知道宁侯府的人不会全部死去的,据那位原玄卫都尉唐大人所说,有一部分江湖高手还藏在宁侯府中。 宁侯已经回来了,那些隐藏起来的江湖高手一定会现身,而自家大人只有他一个,能对付的了宁侯和他那些手下吗? 一切都要等到进入侯府最核心的那处地方才能见分晓! 吴飞龙回头交代武二虎:“让弟兄们都小心一点,这里多半隐藏着其他高手,小心他们偷袭!” 武二虎点了点头,让众人全都戒备。 陵州其他的兵马早在宁侯现身之时就已经被老将军顾彦章和付义带走了,就是为了防备宁侯偷袭,只剩下他们这些御林军收拾残局。 宁侯府的打斗从中午一直打到太阳西斜,那激烈的打斗声大半个天都府城都能听得见,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那可是武王强者之间的战斗,稍有不慎把自己卷进去,连渣子都不剩。 他们也是偷偷观察了很久,在战斗结束半个时辰之后,才大着胆子进来。 想象中被人偷袭并未遇到,众人一路来到了宁侯府的后院。 这里也是宁侯府最核心的地方,宁侯及其家小都住在这里。 还未抵达这处府中之府,前方那处空地上的惨烈场景已经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方圆数百米内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这里一处沟壑,那里一处大坑,大量尸体躺在那儿,保持着临死前的模样。 众人全都目光呆滞,无法想象半个时辰前这里的战斗该是何等的惨烈。 吴飞龙最先反应过来,道:“快!都给我看看,有没有大人!” 听到这话,众人赶紧动起来,跑到一具具尸体前进行辨认。 地上躺了不少尸体,有一些明显是在他们这些人离开之后才有的。 须臾,一名军司马一脸惊慌地跑到吴飞龙身边,结结巴巴道:“大人,三王子……三王子……” “什么三王子?” 吴飞龙见他慌里慌张,也说不清楚,便跟着他来到那具尸体前。 等见到周显隆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那儿的时候,他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 吴飞龙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三王子远在京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即他想起了一种可能,准确地说是肯定,那就是三王子与宁侯周昭光勾结在一块儿,否则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心里面有那么一瞬间想过,三王子可能是天子暗中派来协助大人的,但又立刻被他否定了。 如果真的是天子派来的,不可能等到这个时候才现身,从大战开始就该跟他们一块儿,况且大人从未跟他提及过这件事情。 “麻烦了!” 吴飞龙心头无比沉重,堂堂三王子竟然跟周昭光勾结在一块儿袭杀朝廷二品将军,这是大逆不道啊! 这事要是传出去,让当今天子的脸往哪儿搁? 儿子跟自己老子的敌人勾结在一块儿,要杀他的老子,还是发生在周王室,这绝对是千古丑闻! 吴飞龙心里波动很大,“啪”地一巴掌扇在军司马的脸上,怒斥:“你他娘眼瞎了吗?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军司马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感觉无比冤枉,作为御林军的军司马,他跟诸位王子都认识,甚至打过一点交道,绝不可能认错的。 他明明说的都是事实,怎么还挨了一个大比兜? 吴飞龙见他一脸委屈,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儿,咬牙说道:“你给我听好了,你从来就没见过什么三王子,你要是不想死,这件事永远地给我烂在肚子里!” “听见了没有?” 这一句他是咬着后槽牙吼出来的,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军司马忙不迭地点头,他能在御林军中做到军司马的位置,自然也有几分心眼,被吴飞龙点破之后,立马就想明白了。 “属下明白,这件事情会永远地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往外传!” 见他总算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吴飞龙才松手,又吩咐道:“他的尸体先收敛,具体怎么安排等我通知。” “是!” 军司马心里猛松一口气,这件事还是吴大人处理为好。 武二虎这时小跑了过来,脸色凝重,但在看到周显隆的尸体后,瞬间大变,惊道:“他……他怎么也来了?” 吴飞龙立刻抓住了他话里的“也”字,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武二虎看了看周围,将其他人全都撵走,才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秦飞虎、李正也来了?” 吴飞龙脸色又是一变,他立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了。 他拉住武二虎,沉声道:“这件事一定不要传出去,先把他们的尸体收敛起来,至于怎么处理,一切有王上定夺。” 武二虎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而且他知道的更多。 像秦家、李家、曹家密谋除掉王诚的事他是知道一点的,其实包括他们武家,他们四家没有一个想见到王诚起势的。 因为王诚跟他们几家可不友好,而且王诚一旦得势,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他们这些老牌勋贵,他提出的武举与科举对他们影响最大。 只不过,他没想到秦家、李家决心那么大,竟然敢派嫡系子弟来袭杀王诚。 幸亏他们武家实力最弱,蒎不出像样的高手,反而逃过了一劫。要不然他们武家会跟这两家一样,接下来将面临难以想象的灾难。 “曹家?” 他忽然想起自己没见到曹家的人,他可是知道曹家十有八九也参与进来了。 这时,吴飞龙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找到大人和宁侯的踪迹了吗?” 武二虎摇头道;“还没来得及去找。” 吴飞龙沉声道:“多派些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武二虎点点头,随后让更多人去寻找王诚与宁侯的踪迹。 最终,众人找到了两具尸体。 那两具尸体尤为特别,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血迹已经干涸,不少地方黑不溜秋,像被火烧过一样,看不清具体的样貌。 吴飞龙目光一下就集中到其中一具尸体上,那具尸体手里握着一柄黑不溜秋的剑,但是剑未开锋,跟短棍一样。 “传道之剑!!” 吴飞龙惊呼,他见过这柄剑,因为此剑一直配戴在大人身上,从不离身。 “大人!” 他双眼突然一阵温热,走到这具尸体前,俯下身来,带着哭腔道:“大人……真的是您吗?” 尽管在来之前他已经有过最坏的打算,毕竟大人面对的可是当今的宁侯,还有宁侯府中残余的强者,但他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这可是短短半年便能拜将封侯,是他们这些人的信仰,军中的神话,他怎么能死? 过往的一切犹如幻灯片一般在他脑海里放映,跟随王诚的日子里,虽然危险,但也是最痛快的时候。 作为一个军人,没有比能够上阵杀敌更痛快的,没有比得胜凯旋更荣耀的,他想要的这些跟着大人通通都得到了。 过了许久,他收起悲伤的情绪,对武二虎说道:“派人立刻去准备一口上等棺木,收敛君侯遗体。” 武二虎应下,随即又指了指另一具尸体,道:“宁侯……” 言外之意是宁侯的尸体怎么安置。 宁侯的身份终究不同,当今天子的弟弟,即便做下大逆不道的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处理的。 吴飞龙面露疑色,最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带着吧!” 于是全军开始收敛尸体,一直忙活到天黑才将所有的尸体收敛好。 望着偌大一个宁侯府如今变的空空荡荡,吴飞龙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随后,众人离开宁侯府。 第二天吴飞龙并未立刻班师回朝,一直等到老将军顾彦章回来,在完成诸事交接之后,他才领着一千多名御林军踏上归程。 这一战三千御林军,死了将近两千人,只剩下一千出头。 众人上下弥漫着浓浓的压抑,以致于用了整整三天才来到广陵郡码头。 上了船之后,回去的速度加快了,仅用了八九日便抵达京都。 捞不到歇息,吴飞龙便被宫里的一名年轻宦官接入宫中。 太和殿。 周昭武一袭常服坐在龙椅上,一只手抵住额头,双目紧闭,似是睡着了。 等吴飞龙走进殿内,他突然睁开双眼,扬了扬手,让殿内的内侍、婢女全都退下,才开口:“文书寡人已经看过,寡人单独把你召来,就是想听你说几句实话,这一战的具体真实情况。” 文书是顾彦章写的,吴飞龙署名,走的军驿,比他们早几天抵达京城。 很多事情当然不可能写在文书上,比如三王子周显隆、虎贲中郎将秦飞虎、鹰击校尉李正出现在宁侯府。 吴飞龙没有隐瞒,也用不着隐瞒,天子的眼线遍布全国,根本隐瞒不住,现在单独找他只不过想确认一下。 于是他一五一十地将御林军进入陵州到大战结束,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周昭武全程都在听着,脸上始终保持着一副神情,等吴飞龙说完,他忽然开口:“飞龙在军中历练不短时日了吧?” “两年零三个月。”吴飞龙如实道。 周昭武道:“已经有两年了吗?也该往上升一升了。” 吴飞龙一愣,他才刚被提拔为御林军校尉,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听大王的意思是,还要提拔自己? “北面的鲁国近来一直不老实,寡人欲升你为中郎将,独领一军,替寡人好好教训那伙儿鲁贼!” 见吴飞龙面露疑色,周昭武拔高音调,道:“怎么?怕了?” “不怕!” 吴飞龙摇头,犹豫道:“臣从军不过两年,资历尚浅,恐胜任不了中郎将。” “资历?” 周昭武冷冷道:“军中是排资论辈的地方吗?如果什么都要讲资历,寡人干脆退位好了,让给那些七老八十的王公。” 吴飞龙被吓了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道:“是臣失言了。” 周昭武摆了摆手,让他起来,接着道:“你好歹跟随武安侯打了那么多次战,他身上的本事你起码也学了几成。把你派到北边,就是想看看你学的如何。” “臣谢大王厚爱!”吴飞龙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周昭武扬了扬手,又闲聊了几句,让他退下。 吴飞龙前脚离开大殿,后脚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太监出现在殿中。 周昭武皱了皱眉头,头也不回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秦家、李家、曹家私下里都与大殿下有过多次联络。”老太监道。 周昭武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三家其实是受了老大的命令,真正想要王诚命的人是老大?” 老太监没有直接下定论,接着道:“大殿下府中幕僚有一人是楼外楼的眼线。” 周昭武目光一凝,须臾,冷笑道:“这么说,不止一方势力想要王诚的命,老大也很可能做了楼外楼和其他人的棋子?” 老太监没有说话,但也等于说了。 “蠢!寡人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的儿子,被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他以为笼络了那几家,寡人就不得不把王位传给他?他是要逼寡人吗?” 周昭武怒不可竭,起身一脚将身前的桌案踹飞了出去。 老太监低眉不语,服侍了几任君王,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转过身,周昭武又问他:“老三又是怎么回事?” “三殿下通过某些渠道得知武安侯突破了血继界限,又偷练了《九龙御天功》,应该是觊觎武安侯的血脉之力,想炼化为己用。”老太监道。 周昭武没再多言,但眼里流露的怒火足以说明他此刻是何等的愤怒。 “都是一群短视之辈!” 周昭武怒道;“传寡人诏令,将周显德逐出京城,没有寡人的诏令,永世不得进京!” 他接着道:“秦家、李家、曹家,这三家朝中势力错综复杂,这次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铲除一部分。” 周昭光毕竟没有公开反叛,这几家也并非真的投靠了周昭光,他们出手无非想杀掉王诚,借此堵住新政改革。 因此,他虽然心有怒火,也不能直接将那三家抄家灭族,这笔账只能慢慢算。 老太监也清楚这个道理,对这位君王的手段他是深信不疑的,往后那三家有他们好果子吃了。 他突然提醒道:“大王,武安侯……” 周昭武叹了口气,道:“私下里派人安抚一下他那些手下,追封王诚为太子太保,丧事从简,毕竟处理的是寡人的私事,不宜大张旗鼓。” “是!”老太监应下。 “用王诚换周昭光的命,真的值得吗?寡人是不是做错了?” …… 「第二卷“沙场点兵”结束,下一卷“江湖再起”,敬请期待!」 第458章 故地闹鬼 西宁县。 隶属于陵州三川郡,地不广、人不多、民不富,在大周几百个县中属于非常普通的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县”。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县,如今几乎所有大周百姓都知道了。 因为这里走出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大周的左将军、武安侯! 不仅是西宁县人脸上洋溢着自豪,整个三川郡人走起路都多了几分“王八”之气。 没办法,三川郡太小了,出过最大的官也就是郡守,什么时候走出过二品左将军,而且还是个县侯! 西宁县这一两个月来,变的异常热闹,不仅有外面的,更多的是来自西宁内部。 西宁县人已经在准备给王诚立生祠,但关于生祠的选址却遇到了争议。 有人建议将生祠放在米溪镇,毕竟王诚就是米溪镇出来的,但是这个提议遭到了极大的反对。 因为米溪镇早已成了人人口中的“鬼镇”,米溪镇一夜之间消失、全镇一千多口人惨死的事传得人尽皆知,即便后来官府的人出来辟谣,但还是堵不住悠悠之口,所以反对的人觉得把生祠放在那个地方不吉利。 于是又有人提议将生祠放在县城里,这样大家都能瞻仰。 可是,城里不比城外,虽不说寸土寸金,但每一处地方都有主了,让人家腾出一块地方去建生祠,没几个愿意的。 因为是给武安侯立生祠,不能建得小了,小了的话就显得小气了,被那些外地人说,还不如不建。 一直吵吵闹闹了很多天,最终县令吴大人拍板,把他名下的一处宅子拿出来改造,这件事才到此为止。 是日。 正逢霜降,雾气有些重,早上八点之后才渐渐散去。 一大队人马向县城方向驶来。 差不多百号人,每个人都穿着孝服,最前面的几人举着白幡。 在这些人之间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披麻戴孝,手捧灵位,并携带哭丧棒。 少年之后是几十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全都面色沉重,身上流露着杀伐之气。 在这些男子中间是一口棺,并非最常见的红色,而是黑色的。 要知道,棺材是大有讲究的,不同颜色的棺材代表着不同的含义,有黑色、红色、黄色、白色、金色等颜色。 黑色棺材是给自杀、早丧以及死于战争中的人用的,红色棺材适用于年过八旬、寿终正寝的老人,黄色棺材大多是那些家中没有钱财给棺材刷漆的贫苦老百姓所用,白色棺材只适用于还没有嫁人便去世的女子和还没有娶妻便早夭的男子,金色棺材则用于帝王。 换句话说,这支送葬队伍送的主人要么是自杀早丧,要么是死于战争。 送葬队伍在接近西宁县城时,碰上了一些进城做生意的小商贩。 这些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送葬队伍,不由凑在一块儿小声议论。 “看这规模,一定是大户人家!” “我看不止!你没看到那队伍中不少都是练家子的,说不定见过血,依我看,弄不好是宦官人家。” “那些人应该是军中出来的,那股子杀气只有沙场中才能磨炼出来,弄不好棺材里的那位还是位大官。” “没听说咱们西宁县有哪个官员死掉啊!吴县令还活得好好的。” “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跟在队伍后面,都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大人物死去了。 他们并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的跟着,他们也怕惹怒这些人。 围观的人却是越来越多,等送葬队伍抵达城东大门时,后面已经跟着百十号人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城内的人,立刻有几名守卒过来查探情况。 几名守卒目光一下集中到最前面少年捧着的灵位上,瞳孔一阵收缩。 “武安侯!” 几人全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但是他们都很清楚这块灵位代表着什么,代表着那位武安侯已经不在了。 这一个多月整个西宁县都在商量着给武安侯立生祠的事,可转头他竟然一命呜呼了,这是在跟他们开玩笑吗? “真的是武安侯吗?” 一名守卒仍旧不愿相信,目光看向双手捧着灵位的少年,表示怀疑。 作为西宁县本地人,他当然清楚王诚的底细,年纪比他还小,二十三四岁,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儿子。 “是家师。” 少年泪眼婆娑,他正是王诚新收的弟子——冯三宝。 “原来是师徒。” 守卒没有再怀疑,武安侯虽然年轻,但不论从身份上,还是实力上,抑或是带兵打战的能力上,收徒绰绰有余。 “让开!都让开!” 守卒将跑到城门口看热闹的人驱散开,让送葬队伍进城。 围观的众人也知道了这只送葬队伍送的竟是王诚的灵柩,全都忍不住开口。 “我就说不能立生祠,不能立生祠,这不就遭报应了吗?” “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什么叫遭报应?不会说话就滚!” “我没那个意思!就是想说祠堂不是随便立的,哪有给活人立祠堂的?” “那是你不懂!生祠生祠,那是给活人立的祠堂。” “可武安侯年纪轻轻,怎么会死掉?” “你没看到那口棺木吗?是一口黑棺,很可能死于战场。” …… 议论声很小,但如何能瞒得过吴飞龙等人的耳朵? 吴飞龙当即把一名守卒叫到身边,给他看了一眼宫中御林军的身份令牌,令牌上的“御”字让守卒立马老实得跟猫一样。 守卒毕恭毕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吴飞龙问:“我刚才听人说,你们这儿的人要给君侯立生祠,有这回事吗?” 守卒不敢隐瞒,当下一五一十地把立生祠的事都说了出来。 吴飞龙听后,点了点头,道:“你们有心了,君侯收复失地,斩杀敌将,是有大功于大周的,当立祠堂以供后人瞻仰其功绩,只可惜生祠是用不上了。” “吴大人此言差矣!” 刘庆生走上前来,道:“生祠也是祠堂,无非换个招牌,再给大人塑一座金身,题几块碑文。” “刘大人所言有理!” 吴飞龙点头,随后吩咐那名守卒在前面带路,前往祠堂。 城内的人很快都被这支送葬队吸引过来,围观起来。 当得知这支送葬队送的是王诚的灵柩,与守卒等最先那批人一样,全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可是被他们奉作神明一样的人,是他们的信仰,怎么就死了呢?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所有人心头弥漫,每个人的脸上都戚戚然。 过了一会儿,吴飞龙一行人终于来到那处生祠所在地。 众人刚准备进去,县令吴有德一路小跑过来。 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来了,守卒立马上前将大致的事说了一遍。 吴有德上前,对吴飞龙拱手说道:“下官西宁县令吴有德,见过吴大人。” “吴大人请起!” 吴飞龙右手虚抬,对吴有德点头说道:“吴大人有心了。” 吴有德为官多年,心眼跟他眉毛一样多,义正言辞道:“武安侯是我西宁县走出来的,作为父母官,能出武安侯此等盖世人物,下官幸有荣焉。” “吴大人能将自己的宅子用作祠堂,煞费苦心,吴某也不能白白用了吴大人的宅子,这点心意全当谢礼了。” 言罢,吴飞龙从怀中掏出一只钱袋子。 吴有德伸出手打算拒绝,但从袋口露出的那一缕金光让他立马改变了主意,他讪笑着接过钱袋子,嘴里说道:“下官却之不恭了。” 吴飞龙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下面还有一些事情要麻烦这位吴县令,如果把此人得罪了,难免会碰上一些糟心事。 “吴大人身为此地父母官,应当知晓我家君侯的家乡所在地,稍后还得麻烦吴大人再帮我等引路。”吴飞龙道。 吴有德没有第一时间应下,而是皱着眉头不说话。 “怎么?吴大人不愿帮忙?”吴飞龙疑惑道。 吴有德赶紧摆手,解释道:“下官是觉得米溪镇不适合做武安侯的墓地。” 然后,他将米溪镇已经变成一座“鬼镇”的事说了一遍。 吴飞龙与刘庆生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脸上全都露出迟疑之色。 如果说那个镇子真的成了“鬼镇”,还真的不适合把大人葬在那儿。 可是如果不在那儿下葬,又该将大人葬在何处呢? 大人的尸骨已经停留了快一个月了,再不下葬,恐怕就要生虫了。 “要俺说,哪那么多顾虑?大人身前是何等的英雄?即便是死了,也能在鬼中称雄,区区几只小鬼有何可怕的?” 说话的正是黑脸汉子尹博,一两个月不见,他气血更加的浑厚,俨然迈入了气血大成之境。 吴飞龙与刘庆生闻言,又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点头。 “尹博说得对,大人生前是英雄,死后也是鬼雄,何惧区区几只小鬼?” “不错!好歹是大人生活之地,我相信大人在天之灵也一定不想看到自己生活的地方变成鬼镇。有大人英灵镇压,那里日后一定会变成风水宝地。” 定下了基调后,二人又与县令吴有德探讨了关于祠堂的建立事宜。 随后,在吴有德带领下,一行人又往米溪镇赶去。 出了城西大门,西行了三四十里,众人总算赶到了米溪镇。 只见,在一座山下有一座小镇,小镇的南面有一条小溪经过。 镇子还保留原先的格局,但是里面的宅子明显是许久没人住。 屋顶、院墙、墙根全都长满了杂草,有的都有一人高。 离米溪镇还有两百来米,吴有德便不再往前面走了,他手指着前面说道:“吴大人,前面那就是米溪镇了。” 见吴有德明显是不想进去,吴飞龙拱了拱手,道:“多谢吴大人引路。” 吴有德客气了几句,说了声“有公务要忙”,便与一队衙役离开了这里。 等他们走远,憋了一路的尹博终于不再忍了,讥讽道:“什么狗屁的父母官!俺看他也就是个鼠辈,好歹是他下辖的镇子,竟然就让它这么荒废下来,还扯出什么“鬼镇”?” 吴飞龙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也不清楚好好的一个镇子怎么就变成了“鬼镇”,先前那位吴县令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是否是鬼镇,咱们进去一看便知。”刘庆生道。 尹博冷哼了声,道:“管他什么鬼不鬼的,它们不现身也就罢了,只要敢来招惹俺,俺一拳捶死它!” 有了尹博的话,众人心中的阴霾也去了不少,随后走入镇中。 进入镇子后,大伙儿才发现镇子远比他们在外面看到的要破烂。 两排宅子中间的道路坑坑洼洼,明显是被暴力打过,有好几处还有直径几米的大坑,像是被炸过一样。 各家各户的门全都敞开着,门把手都生锈了,更看不到一个人影。 四周一片寂静。 只有众人脚踩地面发出的声音,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先前还叫嚣着一拳捶死小鬼的尹博突然感觉后背阴嗖嗖的,大眼睛瞥了一眼四周,道:“娘的,不会真的有鬼吧?” 虽然他刚才说得那么有气势,但对于鬼怪这些阴灵,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因为小时候大人都喜欢用“鬼”来吓唬他们,所以他们是打小就怕这玩意。 刘庆生皱着眉头道:“确实有几分古怪,即便是无人住的镇子、村庄时间久了也会有几只野狗野猫,这里竟然连只老鼠都没有。”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所有人心里都开始发毛了。 冯三宝双手捧着灵位,从进入米溪镇开始,他就没敢在前面领头,来到吴飞龙几人中间,他其实是最怕的。 “还是别说了,咱们还是赶紧给大人找个风水宝地埋了,这破地方真他娘的邪门,也不知道大人以前是怎么在这儿生活的。”尹博催促道。 刘庆生目光沿着道路一直穿过小镇,然后手指着前面说道:“依我看,那儿就很不错,有山有水,把大人葬在那儿挺好。” “走!” 第459章 旧事重提 众人沿着住宅中间的道路一直西行,很快便出了镇子。 入目之处是一片开阔地,地面平整,是农家人用来捶打稻谷、晾晒粮食、饭后闲聊乃至举办一些重要仪式的场地。 众人在来到这处场地时,突然又停下不走了。 “那是……” 刘庆生手指着前方,脸上露出无比凝重的神色。 “是骸骨!”吴飞龙沉声道。 只见,不远处放着一具具尸骸,血肉已经不见,只剩下枯灰色的骸骨,放在这里少说也有半年了。 “这起码有两百具,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骸骨?”尹博郁闷道。 刘庆生回头看向身后的镇子,道:“也许这就是米溪镇空无一人的原因吧!” 众人心头沉重,这些骸骨十有八九就是米溪镇的那些百姓。 “那咱们还把大人葬在这儿吗?”尹博提出疑虑。 这么多的尸骸就放在这里,把大人埋在这里,他总觉得不好。 “都到这儿了,不葬在这儿葬在哪儿?葬在你家里吗?”吴飞龙冷冷道。 尹博却是浑不在意道:“要是葬在俺家就好了,这样俺也能日日祭拜大人,保大人香火不断。” “好了!” 刘庆生伸手打断二人,他知道这二人有些不对付,真要让他们争论下去,弄不好还能动起手来。 他接着道:“就葬在此地,大人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想跟他这些乡亲分开。” “跟大人葬在一块儿?”尹博摇头表示不答应。 “自然不是跟大人葬在一处墓穴,先把这些尸骸都收敛起来,然后再葬在大人墓穴旁边,想来大人知道我等将他乡亲的骸骨收敛一定会很高兴。”刘庆生道。 吴飞龙点头道:“这也算是咱们给大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见刘庆生与吴飞龙都是这个想法,尹博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众人开始收敛这些骸骨,反正他们人多,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结果真正动起手来,他们才发现事情没他们想的那般简单。 这些骸骨很多都是散架子的,即使没散架的,稍微碰两下就散了。 而且,骸骨的数量远不止他们刚才看到的这些,在杂草丛生的地方还有更多,加起来都有上千具了。 尹博是一边收拾一边骂,人、鬼都骂,骂得最多的就是那个吴县令。 作为一地的父母官,眼瞅着这么多骸骨露天放着,竟然视若不见,这种人不配为官之类的话。 吴飞龙受不了尹博嘴里骂骂咧咧,不想跟他待在一块儿。 他独自一人走到杂草丛生的地里收拾骸骨,在接连收敛了几具之后突然停下,低头仔细看着地面。 正当他在细细打量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吴大人也发现了?” 吴飞龙被吓了一跳,起身后发现是刘庆生时,才松了口气。 刘庆生弯腰蹲下,从骸骨沾了一点土,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道:“土是新土,这具骸骨应该是被人不久前挖出来的。” “不错!” 吴飞龙点了点头,道:“如果是露天暴晒,骸骨上即使有土也早已变成飞灰随风散去,不可能还留着新土。唯一的解释,这具骸骨是被人挖出来的。” 两人彼此相视一眼,随即脸上全都露出凝重之色。 他们全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先不管这些,大人的尸骨必须要下葬,不能再耽搁了。”吴飞龙道。 刘庆生点头,随后继续收敛尸体。 众人一直忙活到下午三四点,终于将所有的尸体都收敛入土,同时也将灵柩下葬。 墓穴位置是刘庆生亲自定的,他在这附近找到了一处“案山”。 案山三座相连,远远地看上去如同三只手指头,在案山前面正是那处场地,这在风水上属于非常有名的宝地,唤作“将军笔”。 这种格局意味着子孙后代会出武将,正好符合王诚的身份。 一番祭拜之后,众人踏上了归途,留下一座山与一座将军墓。 米溪镇又恢复到原先的状态,寂静无人,荒凉萧索。 随着夜色渐渐来临,空无一人的小镇又添了几分阴森。 突然,夜色如水波般传来轻微的晃动,三道身影出现在将军墓前。 三人全都一袭黑衣,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看不出具体样貌。 彼此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三人同时对将军墓出手。 “嗖!!”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光芒大作,一道金光直奔三名黑衣人而去。 “不好!” 三人迅速闪身至半空,武宗的修为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然而,三人刚闪至半空,还没来得及做其他动作,那道金光已经从中间那名黑衣人的后背穿过。 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那名黑衣人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分成两截。 金光穿过那名黑衣人身体之后,去势不减,继续刺向前方。 另外两名黑衣人被金光擦过,当场口喷鲜血,像两块大石一般砸向两边。 那位身体断了两截的黑衣人在飞出数米之后,上半身断掉之处忽然喷出大量的鲜血,凄厉的惨叫声从他嘴里传出。 “砰砰砰!” 三人全都砸在地上,其中两名完好的黑衣人赶紧从地上起身,剩下那名身体断了两截的黑衣人趴在地上继续哀嚎。 “哪来的禁器?” “至少是大宗师亲自炼制的,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强的威力!” 两名黑衣人目光中流露出惊恐,全神戒备,想找出动手之人。 “咻咻咻!”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破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两人都是武宗强者,第一时间听出来这是箭矢的声音。 于是二人迅速背靠背,同时真元覆盖于体表。 下一刻,数十只弩箭划破夜色,出现在他们眼前。 “铁臂铜弩!” 二人瞳孔一阵收缩,竟然碰上了军中的大杀器。 铁臂铜弩的威力比寻常弩箭威力要强得多,比起那些强弓也不遑多让,百步能穿甲而过,距离近的话能破掉他们的真元。 两人迅速出手,一人打出一道乳白色的巨掌挡在身前。 “叮叮叮!” 弩箭射在两只真元巨掌上,僵持了片刻后,真元巨掌“咔嚓”一声化为碎片。 趁此机会,两人迅速闪身,准备掠至半空逃走。 然而,就在这时,二人耳边响起一声怒吼。 “杀!!!” 端的犹如平地起惊雷,二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等二人回过神来时,一只拳头在他们眼前极速放大。 “砰!!” 下一秒,拳头打在一名黑衣人的胸口,护体真元瞬间爆碎。 巨大的力道作用在他身上,他清晰地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响。 “噗!!” 黑衣人一口血箭喷出,后背重重地撞在同伴的身上。 两人一同飞了出去,砸落在十几米外的地上。 “气血大成!” 两人几乎同时惊呼,方才那一拳力量逼近万斤,必然是气血大成的绝顶猛将在出手。 他们暗道一声“不好”,先前出现的那件禁器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了,如今又出现一名绝顶猛将,这还怎么玩? 逃! 必须逃! 两人也顾不得什么了,眼下必须要逃走,至于任务是否完成已经不重要了。 “砰!” “砰!” 却在这时,他们后脑勺全都一痛,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须臾,从夜色下走出一名男子。 他二十来岁,身材高大壮硕,一张脸呈古铜色,腮帮子发达,浓眉虎目,气血浑厚,除了尹博还能有谁? 随后,又是几名年轻人从夜色中缓缓走出,全都气息浑厚。 吴飞龙、刘庆生、张志扬,刘子翔、王辰宇、周航几人赫然都在。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十名年轻人,各个气宇轩昂,手持铁臂铜弩。 这些人正是吴飞龙、尹博几人手底下的御林军弟兄,修为至少都达到了气血境,此次奉命一同护送灵柩回西宁县。 尹博抬起脚,像拨动牛屎蛋一样踢动趴在地上的两名黑衣人,往他们头上吐了口吐沫,道:“狗日的!还真敢来盗咱们大人的墓。” 随后,他转头看向刘庆生,道:“先生,这两个王八蛋怎么处理?” 刘庆生走了过来,低头看着两名黑衣人,道:“青铜面具,看来这两人是楼外楼的两名的执事。” 他们已经不是头一次跟楼外楼打交道,在连续经历李俊、马家三兄弟一系列事情后,他们对楼外楼的底细也算摸到了一点。 所以在看到黑衣人脸上的青铜面具后,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吴飞龙指着只剩半截身子的另一名黑衣人,道:“还有一个呢!” “三名楼外楼执事,深更半夜来盗大人的墓,他们想干什么?”尹博不解。 刘庆生摇头道:“他们可不止想盗大人的墓,白天暴露在外的那上千具尸骸,多半也是他们挖出来的。” “先生所言不错!” 吴飞龙点了点头,他与刘庆生正是因为发现那些骸骨是被人挖出来的,所以才故意在这儿设了一个局,想一探究竟。 事情如他们所料,果然有人在挖坟掘墓,而且出手的竟是楼外楼的人。 “他娘的!这楼外楼还真不愧是天下最神秘的组织,连挖坟掘墓这种断子绝孙的事也干。”尹博骂道。 “哼!自然是有利可图!”吴飞龙道。 “有利可图?就是一堆枯骨,连像样的陪葬品都没有,有什么可图的?”尹博道。 吴飞龙低头看向黑衣人,道:“撬开他们嘴巴,一切自然会知晓。” “那还不简单?老子现在就把他们弄醒,三拳两脚保证让他们把什么都交代出来。”尹博说着就要动手。 “等等!” 刘庆生立马叫住他,道:“这几人都出自楼外楼,想撬开他们的嘴巴可不简单。一旦他们苏醒,很可能第一时间便自杀,得想个办法既不让他们自杀,又能从他们嘴里套出话。” “这就不是俺擅长的了。”尹博摸着后脑勺道。 刘庆生想了想,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不过还需要几位配合。” “先生吩咐便是。”几人齐声说道。 当下,刘庆生让几人把两名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及剩下半个身子的那人一块儿带走。 刘庆生也没用什么特殊的办法,就用了一点毒药,再连吓带诈便将几人来这儿挖坟掘墓的原因说了一遍。 原来这些人来此是为了那件天下第一至宝,也就是王诚手中的那本收录了众多丹药秘方的医书——《伤病论》。 那本医书最后的下落跟三个人有关,一个是王诚,一个是道长白正常,另一个就是西宁县捕头李祥。 楼外楼调查的主要方向当然是王诚,但王诚自从在川渝县、高密县现身之后,很快就下落不明,他们一直查不到他的下落。 他们怎么可能查得到? 任谁也想不到,王诚竟然会主动潜入宁侯府。 要知道,宁侯周昭光就是为了这本医书屠了米溪镇全镇,王诚进入宁侯府,那就是羊入虎口啊! 因为一直查不到王诚的下落,楼外楼只能暗查宁侯府,想从源头上把那本医书弄到手。 可是,宁侯府防备森严,楼外楼好不容易派了个明德长老去调查,结果还被张晓生弄死了,连他老子太上长老明仁都被张晓生砍断了一条胳膊。 发生了这件事情后,楼外楼不敢再继续查下去,因为代价太大了,他们只能继续调查王诚。 他们不知道的是,王诚早已换了个身份,以“王玄甫”的名号行事,导致他们一直查不到线索。 于是,调查王诚的事情暂时搁置了下来! 直到他们再次听到王诚的名头,那时王诚已经摇身一变为破虏将军,连大宗师都杀了好几个,与他们所知道的那个王诚出入太大。 试想,半年前不过一个刚入门的武士,半年之后怎么会变成绝世猛将? 这变化也太快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完全放弃这条线,但追查的力度并不大,他们不确定那位破虏将军就是他们要找的王诚,贸然去查,不出动大批的高手根本查不出什么。 直到李俊给组织传递消息,他们才确定王诚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人,这才有了在岐山,楼外楼长老明白亲自出手。 可惜,明白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被传道之剑一剑斩杀。 自此,楼外楼知道想要抓捕王诚太难了,便与宁侯达成了合作,再派太上长老楼长老来抓捕王诚。 结果再次失败,连楼主、副楼主都出动了,还是没能把王诚抓回来,但是王诚死了。 那么,那件天下第一至宝的线索就只剩下两个了,一个是白正常,另外一个就是李祥。 这两条线索他们一直都有在查,这三位武宗执事就是他们安插在米溪镇的,三人得到消息,医书可能不在王诚的身上,还在米溪镇,于是在这儿挖坟掘墓,连一丝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为此他们甚至在夜里装鬼吓人,就是不想其他人进入这里。 “娘的,我就说嘛,哪有什么厉鬼,全都是人在搞的鬼。”尹博问。 “原来全都是为了那件天下第一至宝,没想到大人竟是医道圣手张济世的嫡系传人。”吴飞龙叹道。 刘庆生叹道:“宝物动人心啊!何况还是天下第一至宝,这可是收录了多少丹药秘方的神书。有此医书在手,就等于掌握了大量的灵丹妙药,日后在修行之路上一片坦途。” “难怪咱们大人手上从不缺灵丹妙药,连大还丹这种灵丹说给就给了。”尹博道。 “武道修行有绝世剑王张晓生亲自指导,又手握众多灵丹妙药,想必这便是大人能在短短半年之内成就绝世猛将的原因。”吴飞龙道。 “那个,咱们知道这么大的秘密,楼外楼的人会不会派人杀咱们?”尹博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众人听后,脸色全都变的异常凝重,因为尹博说到点子上了。 事关天下第一至宝,楼外楼绝不允许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刘庆生沉声道:“咱们今夜就走,各奔东西,回到军中,楼外楼也不敢随意把手伸进军中。” “好!就依先生所言!咱们现在就走!”吴飞龙道。 刘庆生对众人拱手,道:“江湖路远,诸位保重!” “保重!” …… 第460章 古怪男子 过了“霜降”,气温一天比一天低,进入十月后,西宁县的百姓已穿上了厚外套。 武安侯祠。 这座祠堂在九月底便已建成,因为是用旧宅改造,所以没用多久便改造完成。 祠堂是两进的院子,即由祠门、享堂构成的祠堂,两侧由两厢或廊道连接,整体布局并未改变,就是正常的民居院落,侧翼有时设置居住的别院附房。 自祠堂落成至今正好十日,每日前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直到傍晚,人才有所减少。 老吴穿着一袭灰色长衫,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来到大堂,取出功德箱中的一些铜钱,碎银子只有几个,金疙瘩一个都没有。 大致清点了一下,算上那几个碎银子,勉强有一千钱。 “哎!” 老吴叹了口气,西宁县到底是个小县,即便每日都有那么多人来此祭拜,香火钱就那么一点。 而且随着日子久了,前来祭拜的人会越来越少,香火钱自然也会越来越少。 每日只有这么一点收入,他该怎么完成县令大人交代的任务? 他是吴家的老人了,吴有德还没出生,他就在吴家做事了。 只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的精力跟年轻时不能相比,偶尔会打个盹、开个差,所以难免会有一些失误的地方。 吴有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面是嫌弃他的,于是把他打发到这儿管理香火钱,而且还给他定下了每日收取“十两银子”的任务。 老吴看着那一把铜钱,悲从心起,他如何看不出吴有德的目的? 这是在逼他自己走啊! 吴有德好歹是一县的县令,他当然不想背负“忘恩负义”、“苛责老人”的骂名,于是便用上了这一招。 走吧! 走吧! 老吴收起铜钱和碎银子,算上前几日收的,差不多有二十两,再加上他这些年攒下的,能凑个五十两。 五十两银子不少了,尤其对于他这个无儿无女的老人,但如果碰上个头疼脑热,他这些银子恐怕就不够了,日后可能要病死在床上。 可是,不走的话,他的下场恐怕还会更惨,连五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哎!” 又叹了口气,老吴转身准备走,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老人家,这儿是左将军王诚的祠堂吗?” 不知何时,大堂的垭口处站着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来岁,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头上带着帽子,但两鬓并无发丝。 不难看出,此人头上无毛,那顶帽子也不过是为了掩饰他光头的形象。 女的只有八九岁,穿着一件小碎花裙子,扎着两根麻花辫,肤白皙光滑,水湾湾的大眼睛放出灵光,像是会说话一样。 老吴回头,在见到二人的第一眼,就知道来人非富即贵。 这两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价格不菲的上等布料,便是吴县令也只有一套,光这两身行头恐怕就要几十两银子。 原本准备溜走的老吴立刻改变决定,赶紧点头说道:“正是此地。” 男子只是道了一声“好”,便与小女孩继续往大堂里面走来。 大堂立着一尊神像,有两米来高,身穿战甲,右手握着一杠长枪杵在地上,左手按住腰间的佩剑,两眼目视前方,神色冰冷。 男子歪头打量着这尊神像,皱起一对细眉,摇头道:“一点都不像!” 小女孩也道:“确实不像大哥哥!大哥哥比他好看多了!” “虽然小爷心里不想承认,但他模样确实比这神像好看!”男子点头道。 “哥,那咱们还拜不拜了?”小女孩眨着水湾湾的大眼睛问道。 男子道:“来都来了,当然要拜!” 老吴听到这话,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两人突然转身走了。 这两人可是贵人啊,等会只要撒点香火钱,弄不好就有好几两银子,甚至可能更多。 那样的话,他可能就不用急急忙忙地离开这儿了。 如果有希望留在吴家,他当然愿意留下来,谁想一个人了此残身? 他赶紧拿出一束香,刚准备开口,话却是堵在了嗓子眼里。 只见,那名男子从怀里掏出了三根香,不多不少,就是三根。 然后,他又变魔术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烧鸡,两个小酒杯。 接着,他又从另一只袖子里取出一只酒壶,而非酒坛。 老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很快,一张脸黑得跟炭一样。 娘的! 烧香就准备三根香,连一根都不多余,就没指望花钱买香火。 祭品也就准备了一只烧鸡,还是鸽子大小的。 酒也就准备了一点,听那酒壶里发出的声音,估摸着里面的酒也就够几杯的。 抠! 真他娘的抠! 走! 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老吴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了,他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儿,越待在这儿心里越堵得慌,他失魂落魄地出了大堂。 男子给两只小酒杯各斟了一杯酒,自己端起一杯碰了一下,道:“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自打离开宁侯府,小爷也金盆洗手不干了,赚钱的门路也没了。可坐吃山空也不是个头啊,咱得省吃俭用不是?” “酒有了,肉也有了,反正你在下面也吃不上,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言至此处,男子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但才倒了小半杯,酒就没了。 “哥,你是不是太抠了?”女孩嫌弃道。 男子摇头说道:“珍儿,不是哥哥抠,是哥哥不相信这家伙死了。” “大哥哥没死?”珍儿眼睛一亮。 男子咧嘴,道:“你不了解这家伙,我刚认识这家伙时,他为了救他师傅,竟敢一个人闯进郡府的大牢,劫牢救人。” “后来为了救他师傅,他更是潜入宁侯府,玩灯下黑。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但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 男子看着神像,道:“他这个人是有大气运的,这是我以前碰到的一位高人跟我说的,跟着他的人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之后的事你也听说了,他加入西军,短短半年时间,他便做到了左将军,更是被封为武安侯,权倾天下。” 他眯起那双小眼睛,道:“小爷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他一定还活着!” “可是,大哥哥的尸体都被葬下很多天了。”珍儿道。 男子冷笑道:“葬下的未必就是他的尸体。” “这还能有假?”珍儿睁大眼睛道。 男子道:“葬下的那具尸体面目全非,只是体型相近,谁敢断定那就是他?” 见珍儿还想说下去,男子打断她的话,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将供桌上的另一杯酒饮尽,拍拍手转身离开。 “走吧!他要是还活着,一定会来找我们的,我手里还有不少他的东西。” 珍儿没再多说什么,牵着男子的手,一块儿出了大堂。 夜色渐临。 大堂内的烛火在夜色衬托下愈发明亮,神像被一层金黄色的光芒笼罩,威严肃穆,宛若天神。 突然,院中响起一阵脚步声,一道黑影出现在大堂。 这是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男子,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长袍,脸上、脖子、身上全都是疤,就像被火烧过一样。 无法想象,受了那么重的伤他竟然还能行动自如。 他一双眼睛瞟了眼周围,见没有人,三步做两步冲到供桌前,伸出那只黑不溜秋的手,一把抓住烧鸡,往自己嘴里塞。 “住嘴!!” 就在这时,从堂外传来一声咆哮,吓得男子手中的烧鸡差点掉落下来。 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走了进来,一只眼只有眼白,明显瞎了,穿着一身打满了补丁的灰色短衫,手里拿着一根竹竿。 在他身后还跟着六个人,同样都是衣衫褴褛,手拿一根竹竿。 独眼龙看着手拿烧鸡的高大男子,怒道:“你是哪个巷子的?跑到咱们西二巷,有交过拜帖吗?懂不懂规矩?” 高大男子愣愣地看着他,在见到这么多人逼了过来,赶紧把烧鸡继续往嘴里塞。 “住嘴!!” 独眼龙怒气冲天,拢共就那么一点烧鸡,哪能禁得住那么大的嘴吃。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靠乞讨为生,饥一顿饱一顿是最正常的事,好不容易碰到这里建了一座祠堂,自然把这里当做安身之所。 见高大男子不为所动,独眼龙赶紧招呼手下的人冲上去。 “快!拦住他!” 众人一拥而上,独眼龙更是冲在了最前面,抡起竹竿往对方脑袋上打去。 高大男子似是没见到一样,继续将烧鸡往嘴里塞。 “砰!!” 竹竿重重地打在高大男子脑袋上,“咔嚓”一声断成了数截。 独眼龙看着手里只剩一半的竹竿,脸上露出一阵惊愕。 这根竹竿他用了好多年了,死在这根竹竿下的狗都要好几条,坚韧程度不在那些武者用的棍棒之下,竟然被震断了。 “砰砰砰!” 这时,其他人手中的竹竿也打在那高大男子的身上。 高大男子连手都没抬,任由那些竹竿打在自己的身上。 几根竹竿要么断掉,要么崩飞了出去,反倒被打的高大男子跟个没事人一样。 将最后的一点烧鸡塞进嘴里,高大男子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连骨头都没吐。 独眼龙跟手下六人全都一脸惊骇地看着他,心想:“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他们虽然不是武者,但好歹都是成年人,力量也都在百斤以上,这么多人出手,竟是连对方皮毛都没伤到。 “武者!!” 独眼龙忽然想到了什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脑门朝地上连连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前辈恕罪!恕罪!” 其他六人见他跪下去,也全都跟着一块儿跪下,脑袋磕得跟捣蒜一样。 他们这些人平日最是欺软怕硬,在他们这一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要得罪武者,得罪他们动辄脑袋就没了,还不隔夜。 一连磕了几十个响头,脑门都磕肿了,结果连对方的一句准话都没得到。 独眼龙大着胆子,慢慢抬起头,看着那高大男子,见对方眼神空洞,他面露疑色,小心翼翼道:“前辈?” 又喊了两声“前辈”,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独眼龙心想这人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 还是聋子、哑巴? 连句话都不会说!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陆续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名断了一条胳膊的男子眼珠子转了一圈后,凑到独眼龙跟前,小声说道:“老大,他是聋子?”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独眼龙白了他一眼,他现在是忐忑不安,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走的话,万一这人只是脾气古怪,故意逗他们的,毕竟有些高人确实有这癖好,那他们走的话岂不是要遭大难? 不走的话,一直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他们到现在晚饭还没吃呢。 “咕噜……” 正当这时,独眼龙几人耳边响起一连串的异响。 这熟悉的声音让独眼龙几人立刻找到了源头,他们看向高大男子的腹部。 独眼龙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是……饿了?” “饿……” 高大男子张开嘴巴,发出一道非常古怪的声音,像是在说“饿”,又像是哑巴发出的某个单音节词汇。 独眼龙与独臂男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脸上全都露出古怪的神色。 独臂男看了高大男子一眼,将独眼龙拉到一边,小声说道:“老大,我感觉他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言语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小心翼翼,也没有了尊敬。 独眼龙点了点头,道:“好像确实有点问题,有些前辈高人确实性子古怪,也不像他这样的。” 独臂男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道:“要不咱们再试试他?” “怎么试?”独眼龙问。 “就交给小弟来吧。” 独臂男主动揽下这个任务,走到高大男子跟前,拱手说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出自何门何派?” 高大男子没有回应,嘴里依旧重复着“饿”的声音。 独臂男继续说道:“在下师承铁手帮,请前辈赐教!” 高大男子依旧没有反应。 独臂男见状,摆了个手势,然后大喝一声,跳起来一拳打向他的脑袋。 “砰!!” 独臂男拳头重重地打在对方的脸上,但是下一刻,他的脸变成了猪肝色,整个人踉跄着倒退了回来,差点摔在地上。 第461章 饿还是恶 “疼死我了!” 独臂男一边踉跄着不住后退,一边用力甩自己那条胳膊。 他感觉自己的手像是打在了一块铁板上,拳头钻心的疼。 高大男子却是连晃都没晃一下,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红肿的迹象。 独眼龙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到独臂男跟前,道:“怎么样?” 独臂男咬着牙说道:“他身体太硬了,传说中的铜皮铁骨应该就是他这样子,咱们西宁从来没有这样的高手。” “那他……” 独眼龙看了一眼高大男子,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在问:“这人脑袋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应该是了!” 独臂男接着解释道:“看他这副模样,应该是练功练岔走火入魔了,身体被烧硬了,就连脑子也被烧坏了。” 独眼龙听到这话,终于放下心来,他还真怕对方在跟他们开玩笑。 他们这群乞丐,细胳膊细腿,哪经得起铜皮铁骨的武者开玩笑? “咕噜……” 就在这时,高大男子的肚子再次传来饥饿的叫声,他嘴里也发出了一道声音。 “饿!!” 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所有人都能听得清,确实是在说“饿”。 独臂男眼珠子滴溜溜了转了一圈,将独眼龙拉到一旁,兴奋道:“老大,咱们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飞黄腾达?你没吃错药吧?”独眼龙没好气地道。 独臂男看了一眼高大男子,“嘿嘿”说道:“老大,这可是老天给咱们送来了一个宝贝啊,咱们要是能把他收为己用,以后咱们在西宁县岂不是能横着走?” “收为己用?你他娘的想屁吃呢?” 独眼龙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道:“不把咱们全灭了就不错了!” 独臂男并未因为脑袋被打了一下而生气,反而激动道:“老大,他不是喊饿吗?咱们要是能给他弄来吃的,他不就听咱们话了?” “你以为他是一条狗啊!给他一口吃的,他就听你的?”独眼龙冷冷道。 “嘿!他现在这种情况比狗好不了多少,只要给他一口吃的,他肯定听话。”独臂男仍旧坚持道。 独眼龙又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男子,见他木讷地站在那儿时不时地喊“饿”,道:“真的可以?” 独臂男点了点头,道:“试试吧!失败了也无所谓,成功了咱们弟兄一辈子再也不用去乞讨了。” 独眼龙对独臂男的话动心了,若是能收服此人为己用,好处不可想象,于是咬牙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细红绳子,绳子上系着一块小玉坠,他将玉坠递到独臂男手里,道:“把我这宝贝当了,全都换成吃的,赶紧去!” 独臂男接过玉坠,道了声“好咧”,然后转身就走。 没有独臂男在身边,独眼龙有些不自在,尽管手底下还有五个人,但在面对眼前这个怪兽一般的男子,心底发毛。 高大男子连喊了几声“饿”,好像见周围没人搭理他,他朝大堂外走去。 独眼龙见他要走,赶紧让开,但随即想到自己那宝贝都拿出去用了,真要让他走了,那损失也太大了。 “前辈,吃的马上就到!” 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拦在前面,但又怕冒犯了对方,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抱住高大男子的腿,道:“前辈,吃的马上就来,烧鸡、烤鸭、肉丸……” 高大男子停下,嘴里吐出一个非常清晰的单音节词,“鸡?” “鸡?” 独眼龙一愣,随即心头狂喜,连连说道:“对!烧鸡,烧鸡马上就来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他从地上爬起来,招呼剩下的五人:“都他娘的别干站着,过来跟老子一块儿服侍前辈,他要是跑了,你们都别想好过!” 五人听后赶紧跑过来,一个个殷勤地给高大男子捶背、按摩。 然而,他们的手在触碰到对方的身体时,像碰到冰冷、坚硬的铁块上,反倒把他们的手弄疼了。 这还是人吗? 竟然这么硬! 难怪他们刚才那么多人动手,连人家皮毛都没伤到。 于是他们更加的小心翼翼,尽心尽力去服侍高大男子。 过了一会儿,独臂男回来了,手里面并无酒菜,只是提了两只活鸡。 独眼龙见到他手里那两只活鸡,脸顿时黑了,快步走到他跟前,压着嗓子骂道:“老子让你买的酒菜,你怎么拎了两只鸡过来?” “老大,天都黑了,俺去哪儿给你买下酒菜啊!这儿又不是那些大的县城,晚上还有夜市。”独臂男一脸委屈。 独眼龙也反应过来,这个时间点确实买不到吃的,他看着独臂男一身的鸡毛和鸡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以后大哥发达了,给你娶个嫂子。” 独臂男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激动道:“谢大哥!” “快!赶紧把这两只鸡剥了、烤了,让这位前辈瞧瞧咱们这些叫花子的手艺。”独眼龙催促道。 于是几人动起手来,烧水的烧水,拔毛的拔毛,全都忙活起来。 独眼龙见高大男子似乎被鸡吸引住了,没有急着要走,胆子也渐渐变大了,舔着脸问道:“前辈贵姓?” “饿!” “前辈何方人氏?” “饿!” “前辈出自何门何派?” “饿!” …… 独眼龙心里一阵腻歪,这位前辈是跟“饿”干上了,但他表面仍旧一脸的和气,跟对方聊“饿”的家常。 过了一会儿,鸡终于被烤熟了,独眼龙立马接过,递到高大男子手里。 高大男子接过烤鸡,立马往嘴里塞,也不管烫不烫嘴。 三下五除二,一只一两斤重的烤鸡便进入了他的肚子里。 吃完了这只,他机械性地转过头,目光正对着另一只烤鸡。 独臂男与另外五名乞丐心里全都“咯噔”响了一下,这是瞄上这只了! 可他们几个也是一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晚饭就指望着这只烤鸡了,而且还是七八个人吃这一只。 这要是也被拿走了,他们今天晚上只能在梦里吃烤鸡了。 “拿来!” 独眼龙上前,一把夺过烤鸡,道:“又不是第一天挨饿,饿一晚没事。” 独臂男几人脸色全都沉了下去,什么叫“不是第一天挨饿,饿一晚没事”? 这是人说的话吗? 他们确实不是第一天挨饿,所以更不想挨饿啊,能不挨饿就不挨饿。 独眼龙才不管这些,他舔着脸将手里的烤鸡递到高大男子手里。 高大男子接过烤鸡,一如先前那般,简单粗暴地往嘴里塞。 独眼龙看着他又是三下五除二将一两斤重的烤鸡吃掉,心里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接着又听高大男子嘴里继续喊“饿”。 入你娘! 这是饿死鬼投胎吗? 加上供桌上那只烧鸡,这都已经吃了三只鸡了,起码有五斤肉了,这么多肉下肚,怎么还在喊饿? 独眼龙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他后悔听独臂男的话了。 这分明就是个无底洞,他们这伙儿叫花子怎么可能哄得起? 独臂男这时走了过来,道:“老大,这样下去不行啊。” “你他娘的还知道不行?赶紧给老子想个办法,要不老子剁了你!”独眼龙怒道。 独臂男吓了一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一圈,灵机一动,道:“老大,他不是要吃鸡吗?西一巷多的是。” “西一巷?” 独眼龙刚开始没反应过来,须臾,他眯起双眼,道:“你的意思是……?” 独臂男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你还真不愧是老子的福星!” 独眼龙拍了拍他的肩膀,冷笑:“宜早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西一巷!” 他随后看向高大男子,道:“饿……前辈,晚辈知道有个地方有好多鸡,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鸡?” 高大男子机械性地转过头,但是两眼仍旧空洞无神。 独眼龙却是很高兴,他就怕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有反应就说明有操作性。 他试探着去拽高大男子的衣服,令他兴奋的是,高大男子竟真的跟他走了。 “走!去西一巷!” 当下,七个乞丐连同高大男子一块儿出了大堂。 西一巷与西二巷就隔着一条街,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独眼龙一行人进入西一巷,往西拐走了百十步,来到一处院子。 院子是标准的一进院落,大门已经紧闭,但院内灯火通明。 独眼龙来到大门前,也不敲门,“砰”的一脚踹在门上。 没开。 他回头朝手下的使了个眼色,几人立马上前,抬脚就踹。 “砰砰砰!” 木质的大门哪能禁得住这么多人踹,一波踹下去大门便被踹开了。 “哪个狗日的不开眼?敢踹我陈皮家的大门?” 随着一阵怒骂,一名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一见是独眼龙领着他手下的弟兄,他手指着独眼龙怒道:“你个死瞎子,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踹老子的大门?” 出于被长期的霸凌,独眼龙习惯性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微微落后他半个身子的高大男子身上。 感受到后背那股坚实,他一下来了底气,道:“陈瘸子,这几年老子跟手下的弟兄每月要上交三十个大钱给你,你竟还不知足,老子今晚带弟兄们过来是来跟你讨债的,你现在就把这几年的收的钱统统还给老子!” 陈皮冷笑:“死瞎子,没有老子给你地盘乞讨,你他娘的早就饿死街头了,别他娘的不知好歹。你现在离开,老子还能当这事没发生,再晚一步,老子废了你!” “废了我?” 独眼龙嗤之以鼻:“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欺负欺负咱们这些叫花子,碰上真正的江湖高手就是送菜的份。” 被一个下三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陈皮怒火中烧,怒道:“收拾你们这群叫花子足够了,给老子死去!” 嗖”地一声,他离地而起,那只瘸掉的腿像锥子一样戳向独眼龙的心窝。 独眼龙被吓得腿都软了,刚才他虽然在数落陈皮,但陈皮那一手“鬼脚”在西宁县小有名头,他曾亲眼见到陈皮一脚把人踢死。 “噗通!” 他膝盖直接跪在了地上,紧接着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砰!!” 空中响起一道撞击声,那只锥子一样的脚踢在了高大男子的胸口。 只见,这只能将人心脏踢爆的“鬼脚”在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弯曲。 原本脚面朝外的脚竟向里弯了九十度,变成了直角三角尺。 “啊!!” 陈皮当场痛呼,他感觉自己的脚不是提到了铁板上,而是钢板上。 “砰!” 他跌落在地上,双手抓着那只脚,蜷缩在地上哀嚎。 这突然的变化让跪在地上的独眼龙瞬间回神,他看着地上惨叫哀嚎的陈皮,嘲笑道:“陈瘸子,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日!” 他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陈皮脸上吐了几口吐沫,道:“老子早就说过,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欺负欺负咱们这些叫花子,碰上像饿前辈这样的高人,你就等死吧!” “恶前辈?” 陈瘸子疼得面色扭曲,强忍着痛苦抬头看向独眼龙身后的高大男子。 先前他根本没注意到此人,因为对方的穿着跟独眼龙这些叫花子一样,破破烂烂,他还以为是独眼龙新收的小弟。 如今再看此人,终于发现他不一样的地方,整个人面目全非,脖子、躯干、四肢被大面积地烧伤了。 “嘶!!” 他倒吸一口气凉气,实在想象不出一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还能动。 不仅如此,此人身体之坚硬是他生平仅见,甚至闻所未闻。 他也是习武之人,虽然修为只有筋骨境,但也听过不少江湖传闻,据说江湖上的那些武道宗师可以外放真元,那是一种堪比铁石一样的东西,覆盖在武者体表,刀剑难破。 可是眼前这人刚才没有动用真元,就是凭借肉身硬接他一脚,不仅没受伤,反而把他自己的脚踝震断了。 他盯着高大男子,小心翼翼问道:“阁下是何方神圣?” “饿!” 高大男子嘴里机械性地重复着,两眼还是空洞无神。 “恶?” 陈皮看着这个怪人,刚想继续说下去,他脑袋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他清晰地听到头骨爆裂的声响,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462章 新势力崛起 夜下。 一名独臂男子站在陈皮的身后,一只手拿着一块大石,大石上沾满了鲜血。 独眼龙看了眼已经没气的陈皮,又看向独臂男,惊道:“你怎么把他杀了?” “他不死,日后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咱们,到时候死的就是咱们了。”独臂男冷冷道。 “可是,你杀了人,官府会绕过咱们吗?”独眼龙道。 断臂男脸上没有丝毫惧意,道:“他是江湖人士,江湖上打打杀杀太多了,只要不是惊扰官府,官府才没心思管呢。” “你还知道他是江湖人士?” 独眼龙没好气地说道:“他是“颜字门”的人,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事,颜啸天会放过咱们吗?” “颜啸天不过是沾了他老子的光,手段比他爹颜三差远了。他不来还好,要是来了,他的“颜字门”就要改姓罗了!”独臂男冷笑。 “改姓罗?”独眼龙一愣。 独臂男扔掉手里的大石,伸出那只独臂,做出捧月状,道:“自然是跟老大姓了!” 独眼龙这才想起他话里的意思,他俗家姓“罗”,但端了叫花子的要饭碗,谁还好意思再用原来的姓名? 那不是给他们祖宗八代丢脸吗! “你的意思是灭了陈瘸子还不够,还要收拾“颜字门”?”独眼龙道。 独臂男道:“老大忘了,咱们身边有饿前辈,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抓住他,咱们将飞黄腾达,难道老大真的打算一辈子做乞丐?” 这话已经是独眼龙第二次听到了,但他真的没想那么远。 原先他的想法就是教训一下陈瘸子,把他们这些年交的钱都给讨回来,然后用这些钱做个小生意,脱离乞丐的身份。 至于杀掉陈瘸子,灭掉“颜字门”,收服西宁的江湖势力,他从来没想过,即便他身边有深不可测的饿前辈。 他抬头看向高大男子,这个人脑子不灵光,跟丢了魂一样,谁晓得此人对上那些武林人士会不会跟刚才一样,一动不动。 “咕噜!” 高大男子肚子突然发叫,嘴里又开始叫了,“饿……鸡……” 独眼龙听到这话,赶紧让独臂男几人去房中找吃的。 他是好不容易把对方安抚住了,真要让其跑了,那就麻烦了。 好在房间里有吃的,还有不少熟食,也省得再动手去做了。 陈瘸子是“颜字门”安排在县城西南面的负责人,专门替“颜字门”向乞丐、打手、娼妇等人收取“保护费”。 简单地说,就是负责管理那些灰色产业,所以自然捞了很多油水。 在连续吃了二十三斤肉,高大男子终于不再喊饿,靠在墙上睡着了。 独眼龙与独臂男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脸上全都露出异色。 得! 这位还真是高人,吃过睡,睡过吃,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老大!” 一名脸上长着麻子的小个子青年走了过来,兴奋道:“找到了!都找到了!” 独眼龙与独臂男一听,眼里全都放出精光,然后跟着麻脸男子来到卧室。 床前放了十几只陶罐,每只陶罐的口都打开了,有两只罐子装满了白花花的碎银子,剩下的装满了铜钱。 独眼龙目瞪口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铜钱和银子,不由地惊道:“这……这得有多少银两?” “三四百两总是有的。”独臂男道。 “三四百两……”独眼龙惊讶。 想到这么多钱全都成他们的了,他心头一阵狂喜。 “老大,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钱?”独臂男问道。 独眼龙脱口说道:“把它们全都分给弟兄们,咱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回到乡下,买几亩地,置办个宅子,娶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干叫花子了。” “三四百两全都分给弟兄们,每个人不到四十两,以咱们县一亩地的价格,顶多能买四亩地,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置办宅子,更别说娶媳妇了。”独臂男皱着眉头道。 独眼龙仿佛被一下泼了盆冷水,立马清醒过来了。 是啊! 三四百两确实很多,但是分摊到所有人手里,每个人才四十两,这么点钱根本不够安家立户。 两三亩地一年才有多少收成,养活他一个人都有些困难,更别说娶媳妇了。 “咱们今夜已经杀了陈瘸子,即便官府不查,颜啸天肯定会追查,咱们就算逃到乡下,只要还在西宁,早晚被他们查到。”独臂男沉声道。 独眼龙闻言,脸色变的异常难看。 颜字门是西宁县的地头蛇,手下养着上百号打手,眼线遍布西宁,恐怕他们逃出去没几天就会被抓到。 “那咱们现在就走,趁他们还不知道陈瘸子死了,等他们发现也好几日过去了,咱们也差不多出了西宁。”独眼龙道。 独臂男摇了摇头,苦笑:“老大,城门已经关了,现在根本出不去。这两边都是人家,咱们刚才闹的动静不小,颜字门只要查下来,立刻就会查到我们的头上。” 独眼龙心头一沉,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想到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面如死灰,愣愣地看着独臂男,道:“那咱们只能跟“颜字门”对抗吗?” 内心深处,他一点都不想跟“颜字门”起冲突,哪怕独臂男刚才跟他说了那么多,他还是下意识地想溜走。 独臂男摇头,咬牙道:“逃是逃不了的,既然逃是死,不逃也是死,那咱们只能跟他们拼了!” “拼了?” 独眼龙回头看向他的一干弟兄,一个个瘦得跟竹竿子似的,没有一个是完好之人,苦笑道:“拼?怎么拼?” “咱们这些人当然不行,如果城西的所有叫花子都跟着咱们……” 言至此处,他回头看了一眼靠在墙上睡着的高大男子,道:“再加上饿前辈,咱们未尝没有赢的机会。” “城西所有的叫花子?” 独眼龙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的意思是,把城西所有的叫花子都收入咱们麾下?” 独臂男点了点头,道:“陈瘸子已经被咱们除了,以后西南这一块没人再压制我们了,收服西三巷、西四巷几个巷子的叫花子也就是抬手间的事。” “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独眼龙怀疑。 独臂男眯起双眼,道:“有陈瘸子这颗脑袋,再有这些银子,一手大棒,一手甜枣,我不信那些叫花子还敢耍什么花样。” “好!” 独眼龙拍了拍独臂男的肩膀,道:“兄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越快越好。” “放心吧!今晚我就把咱们这一片所有的叫花子全都收服。”独臂男保证道。 独眼龙浑身一震,点头道:“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于是,独臂男叫上三个身材还算可以的弟兄,又将那装满银子的陶罐抱上,出了房间。 来到院中,他亲自动手砍下陈瘸子的脑袋,用布包起来,随后离开院子。 独眼龙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却是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独臂男说得很轻松,但做起来一点都不轻松,如果他们无法收服这一片的乞丐,那他们真的就要亡命天涯了。 他回头看着背靠着墙睡着的高大男子,然后来到对方身边,也坐了下来,那颗躁动的心才有所平静。 剩下的三个弟兄全都一脸茫然,刚才独眼龙跟独臂男商议的事他们根本插不上嘴,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事情都定下了。 从心底讲,他们最想做的事就是把银子分了,大家散伙,如今再提这茬儿肯定不行了,老大跟其他弟兄肯定不答应的。 他们迷茫了,从未有过的。 他们感觉到一场变故即将到来,这可能会影响他们的一生。 独眼龙等了很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般的漫长。 他辗转起身,一次又一次地来到院外张望,都没有等到来人。 一直等到深夜,院门突然打开。 他赶紧走入院中,然后看到了大量的人堵在门前。 领头之人正是独臂男,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有五六十岁的老叫花子,有二三十岁的年轻乞丐,还有六七岁的、十来岁的小叫花子,起码有百人。 “怎么会这么多?” 独眼龙一愣,他没想到独臂男竟然带来了这么多人。 娘的,这是把整个西宁县城的乞丐都给请来了吗? “老大!” 耳边响起独臂男的叫声,独眼龙赶紧走上前去。 他对独臂男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激动地看着落后于独臂男半个身位的老乞丐。 老乞丐头发花白,苍老的脸上有一道疤,从耳根儿处一直延伸到嘴角,像是一条蚯蚓趴在上面,狰狞可怖。 独眼龙一把握住老乞丐的手,道:“疤爷能来,荣幸之至!” 他们这些叫花子虽然看起来松散,但也是有头的,他是西二巷几个乞丐的头,疤爷则是这一片的头。 只不过疤爷年纪大了,想管事也管不了,年轻人也不服他,于是西南这片按巷子分成一个个小团体,独眼龙他们就是其中一个。 疤爷笑道:“我这把老骨头再不活动就真的朽喽,趁着还能动,给手底下的小辈跑跑腿,还望大当家能赏老疤子一口饭吃。” 独眼龙听后,心头一阵狂喜。 疤爷的话无疑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会跟他争老大的位置,并愿意扶持他。 这可是好事,也省得他费手脚。 当下,独眼龙将众人领进院中。 房内自然是容纳不下这么多的人,不少人只能站在院内。 一番推辞之后,独眼龙坐在首座,他的那些老兄弟坐在左下首,疤爷这些后来的坐在他右下首。 疤爷开门见山道:“来之前,全爷已经与老疤子说了大当家的谋划,老疤子自是举双手赞成。咱们这些叫花子每日要两个钱已是不易,还要给“颜字门”交一部分,如果不是老疤子老了,早就反他娘的!” 全爷就是断臂男,他俗家姓全,名冠今,现在也重新拿出来用了。 独眼龙看了一眼坐在左下首的全冠今,心里很是满意,道:“疤爷抬举了,都是兄弟们出的力,没有他们,二龙又怎会做出如此大的事?” 不知不觉中,他也用上了以前的名字——罗二龙。 “大当家就说吧,怎么干?只要不是跪倒投降“颜字门”,弟兄们都愿意跟着你干,刀山火海也跟定了。”疤爷直截了当道。 全冠今突然咳嗽一声,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罗二龙知道他有话说,于是让他开口。 全冠今清了清嗓子,道:“常言道:一双筷子易折断,十双筷子抱成团。算上院内所有人,咱们已经有百十号弟兄,全某觉得咱们应该建立一个帮派,就像“颜字门”那样。” “全爷说的不错,想要对抗“颜字门”,咱们必须拧成一股绳子,建立帮派是迫在眉睫之事。”疤爷道。 “建立帮派?” 罗二龙顿时豪情万丈,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建立一股江湖势力了。 他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于是当即与众人商议建立帮派的事宜。 “既然是帮派,总得有个名字,不如就叫“叫花门”?” “叫花门?这一听就是跟人家“颜字门”学的,说出去让人家笑话。” “那就叫“叫花堂”?” “堂有点小了,不够大气。” “叫花帮怎么样?” “有点怪怪的。” 罗二龙一连提出了几个帮名都被否决了,有些急眼,他看着全冠今,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叫什么名字好?” 全冠今想了想,道:“叫花子也就是乞丐,不如咱们叫“丐帮”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声音进入他们心里。 疤爷最先开口:“丐帮好,这名字大气,有朝一日说不定能跟漕帮相提并论!” “好!就叫丐帮!”罗二龙拍板。 随后,众人又定下了帮派组成、帮规条例等一系列事宜。 罗二龙自然出任丐帮的第一任帮主,全冠今为副帮主,疤爷为长老,也是唯一的长老,其他各个巷子的头儿为舵主,年轻的小辈自然为弟子。 不过,在追溯祖师爷的时候,所有人都犯了难。 试问有头有脸的人谁愿意当一群叫花子的祖师爷? 死掉的名人他们也不敢随便搬来,他们怕把人家的后人找来,到时又免不了一番麻烦。 最终,罗二龙与全冠今的目光集中到靠墙休息的高大男子身上,两人一合计,便把祖师爷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一个新的江湖势力悄然在小小的西宁县崛起…… 第463章 一叫之威 这是东三巷的一处宅院。 院子不大,是最寻常的一进院子,小院大门紧闭,大门的顶端挂着两盏灯笼,隔着院墙能看到里面种着一棵枣树。 清晨的薄薄雾气弥漫四周,小院被雾气笼罩,显得更加的幽静。 堂屋。 卧室。 一男一女正在剧烈地活动着,巨大的力道让那张花梨木做的床不堪重负,频频发出痛苦的叫声。 暴雨在一声嘶吼中戛然而止。 男子趴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许久,他吃力地仰面躺在床上,露出那张苍白的脸。 二十五六岁,脸上有横肉,此刻沉浸在无边的回味当中。 躺在他身旁的女子二十七八岁,比他大一点,但因为平时养尊处优,保养得非常好,肌肤白皙细腻,乌黑而又长的秀发慵懒地披散着,身上盖着一块绣着鸳鸯的大红被子,大片肌肤裸露在外,脸上潮红,如熟透的水蜜桃。 男子侧过身,低头看着怀中的美艳少妇,一脸淫笑:“五姨娘家的馒头就是好吃,又大又软,怎么吃也吃不够!” “你个小色批,跟你爹一个德行!”五姨娘白了他一眼。 她口中的“你爹”正是已经死去的颜三,而这名年轻的男子便是颜三的长子,如今“颜字门”的话事人——颜啸天。 颜啸天一脸淫笑道:“那五姨娘觉得,是我那死鬼老爹厉害,还是儿子厉害?” “你说呢?”五姨娘又白了他一眼。 颜啸天一把搂住她,盯着她的双眼,道:“不!我就要你说!” “你好坏!” “我就坏!” “讨厌!” “哈哈哈!” …… 花梨木的床再次发出痛苦的叫声,刚开始还断断续续,很快变成了哀嚎。 正当这场云雨变成狂风暴雨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急促,像是不把大门敲坏就不罢休的样子。 颜啸天就差最后一哆嗦了,他赶紧加快节奏,想释放出来。 结果他越是心急,最后那道关死死地关住了,怎么也打不开。 “入你娘!” 颜啸天气地从床上一把翻起身,随后从枕头下抽出一柄长刀。 他随手捡起扔在地上的长袍往身上一套,杀气腾腾地来到院中。 “咣当!” 他一把拽开大门,举起手里的长刀就向门外的人砍去。 “啊!” 来人被吓得大叫,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他原本一张黑脸,直接被吓成了一张白脸,眼见颜啸天的长刀就要劈下来,他一把抱住对方的双腿,喊道:“家主!是我!颜狗儿!” 颜啸天被这么一抱、一喊,心里的怒火也降了不少,皱着眉头看向颜狗儿,冷冷道:“什么事这么慌张?赶去投胎?” 颜狗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跟颜啸天说明。 “陈瘸子竟被一群乞丐杀了?你确信这消息没问题?” 颜啸天当然不信,陈瘸子是颜字门的老人了,他很清楚对方的实力。 很多年前筋骨境便达到了小成境界,对于那些武师、武宗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在西宁县这个小县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那群叫花子连饭都吃不饱,一个个骨瘦如柴,怎么可能杀得了陈瘸子? “给咱们报信的就是丐帮的人,他们亲眼见到陈瘸子的脑袋。”颜狗儿道。 “丐帮?”颜啸天一怔。 “就是那群叫花子组成的帮派,帮主是独眼龙,现在叫罗二龙。” 怕颜啸天不够重视,颜狗儿加重语气,道:“他们现在可了不得了,西南一片的叫花子都被聚起来了,他们下面就要收服西北面的。” 颜啸天冷笑:“一群乌合之众,能翻得起什么大浪!” “那家主是不打算管那群叫花子了?”颜狗儿道。 “陈瘸子不是白死的!” 颜啸天冷冷道:“你现在立刻叫上二十个家丁,把那独眼龙给本少爷宰了,再杀二十个叫花子,我不信他们还能聚起来!” “是!” 得了颜啸天命令后,颜狗儿立刻离开这儿,回到颜家后,点了二十个家丁。 这些家丁一个个都长得五大三粗,拿上棍棒之后,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天色已明。 雾气散去。 颜狗儿一行二十来号人走上街道,手里拿着棍棒,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街上的行人像躲避瘟神一样散去。 一行人直奔西一巷。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丐帮第一任帮主罗二龙早早得到手下的禀报。 大堂。 罗二龙坐在主座上,副帮主全冠今、长老疤爷坐在左右下首。 “二十个家丁,颜狗儿亲自带人,这是来者不善啊!”疤爷面露忧色。 “疤爷何必多此一言?” 全冠今脸上看不见丁点儿担忧,反而笑道:“咱们与颜字门早已结下了死仇,早晚要跟他们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他们全部来了咱们还不好应对,只来了二十号人,正好可以逐步削弱。” “可祖师……” 疤爷看向大堂隔壁的那间卧室,他们丐帮的祖师便在里面。 关于祖师,他已经听罗二龙与全冠今谈论了不少,那是武林高手,铜皮铁骨、刀剑难破,昨晚陈瘸子对祖师出手,反倒把陈瘸子的脚震断了。 据罗二龙二人所说,祖师如今正在练一门高深的功法,不能被人打扰。 疤爷乞讨了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他见了不少,对罗二龙两人的话自然是怀疑的,但陈瘸子的脑袋又是实实在在的。 “帮主!” 全冠今转头看向罗二龙,道:“颜狗儿他们马上就到,让祖师出手吧。” 罗二龙听后,鼻子都要气歪了。 他娘的,祖师什么情况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逼数吗? 他要是能指挥得动祖师,还用得着坐在这儿吗? 早就让祖师冲上去了! 当然,祖师如果神智清明,也轮不到他摆布,他们也不敢这么做。 可是,眼下屎已经攒到屁门,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来到隔壁卧室,看着依旧背靠墙壁双目紧闭的高大男子,皱起了眉头。 这眼睛闭上都有半天了,呼吸根本听不到一丝声音,如果不是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他还以为对方死了呢。 不过,他更加肯定,自己认得这位祖师绝对是高人! 他想了想,贴身到高大男子耳边说道:“饿前辈,吃饭了。” 令他无比意外的是,他这句话说出之后,对方竟然有反应了。 高大男子“刷”地一下睁开双眼,眼睛里似有电闪过一样。 罗二龙头皮一阵发麻,刚才那么一瞬间,他心脏都不跳了。 这就是死前的状态吗? 过了数秒,他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看向高大男子。 高大男子双目已经完全睁开,但又恢复到空洞无神的状态。 罗二龙一怔,难道刚才是错觉? 就在这时,高大男子开口:“饿!” 罗二龙立刻反应过来,一边拉着高大男子的衣袖,一边说道:“饿前辈,咱们去找吃的!找吃的!” 高大男子竟好似听懂了一样,从地上起身,跟着罗二龙出了房间。 大堂内的二人都见过他,但都是在夜里,还从未在白天见过,此刻见到他的真实面容,全都毛骨悚然。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浑身上下都是烧伤,整张脸被烧得面目全非,只有一双眼完好。 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活动自如,真不愧是江湖高人。 “砰!!” 就在这时,大门被暴力的踹开了,本来就经受过昨晚的摧残,此刻再也承受不住,“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只见,门前站着一个人,二十来岁,脸有些黑,唇边有两撇淡淡的小胡子,手里提着一根狼牙大棒。 “颜狗儿!” 罗二龙、全冠今和疤爷全都惊呼出声,目光警惕地看着来人。 作为西宁县混江湖的,恐怕没人不知道颜狗儿这个名字。 是的! 颜狗儿就是名字,它代表的含义也非常简单,颜家的狗儿,疯狗! 他就是一条疯狗,颜家的人让他咬谁他就咬谁,颜家很多杀人放火的勾当,都是此人带人干的。 虽然他年纪轻轻,但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因此,除了颜三父子,西宁县很少有人不怕他的,尤其是罗二龙这些跑江湖的,更是对此人畏之如虎。 “砰!!” 颜狗儿抡起狼牙棒朝身后一砸,门框被瞬间砸出个豁口。 他拖着狼牙棒一步一步向大堂走来,狼牙棒摩擦着地砖发出尖锐的声响,仿佛一阵催人命的丧音。 在他身后还跟着二十个家丁,一齐挤进院中,门都要被挤爆了。 颜狗儿眯起那双犀利的眼睛,冷笑:“你个死瞎子,你他娘的是吃了仙人胆了?敢杀我颜家的人,不知死活的东西,给你狗爷滚过来!” 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端的像是平地起惊雷。 罗二龙下意识地就要跪下来,但感受到手心攥着的衣袖,他立马稳住身形。 但心里的惧怕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睛更是不敢看着颜狗儿。 “好一只疯狗儿!” 正当这时,一道讥讽在众人耳边响起,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大堂,看着那道身影从大堂中走出。 全冠今来到罗二龙身边,看着颜狗儿,怒斥:“颜狗儿,你不过是颜三父子养的一条狗,而我家大哥乃是丐帮帮主。论身份、论地位,都与你颜字门的话事人平起平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大呼小叫?” “嗯?” 颜狗儿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区区一个叫花子,被他视若蝼蚁一样的东西竟敢跟他这么说话。 他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向他们走来,盯着全冠今,道:“你是什么东西?我跟死瞎子说话,有你说话的份?” 全冠今不卑不亢道:“鄙人全冠今,丐帮副帮主,你说有没有说话的份?” “狗爷管你全冠今还是全冠西,敢在这里阻拦你家狗爷,去死吧!” 颜狗儿怒吼一声,一个箭步,人出现在他们面前,随即从地上一跃而起,抡起狼牙棒朝他们脑袋砸去。 全冠今虽然表现得不卑不亢,但在见到迎面而来的狼牙大棒时,吓得赶紧往后退。 罗二龙比他更不堪,像只小猫一样躲在高大男子的身后。 颜狗儿人在半空,眼见两个目标从他手底消失,他无处借力,只能将狼牙棒对着高大男子的脑袋砸去。 “砰!!” 下一刻,几十斤的狼牙大棒重重地砸在高大男子的脑袋上。 然而,想象中脑袋开瓢、鲜血飞溅的画面并未出现。 反倒是颜狗儿双手瞬间麻木了,从狼牙大棒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将他连人带棒震飞至数米之外。 “轰!” 他后背正好撞在了一块儿走来的几名家丁身上,当场便将这几人撞翻在地。 颜狗儿半躺在地上,拿着狼牙棒的那只手不住地颤抖。 他看着对面的高大男子,脸上顿时露出一副见鬼的神情。 “怎么可能?” 他刚才那一击打出了数百斤力,又是用重武器狼牙棒,就算一块坚硬的石头也被打碎成齑粉。 可是,对面那人脑袋上连一点伤口都没有,站在那儿连动都未动。 这到底什么人?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耳边响起一声讥讽。 “颜狗儿,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我丐帮的祖师,当世最顶尖的强者,识相的话赶紧跪下来给我家祖师磕头,否则今日便叫你变成一条死狗!” 全冠今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高大男子的身边,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颜狗儿出道以来,还头一次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怒火中烧,吼道:“装神弄鬼!都给狗爷上,打死他!” 随着他一声令下,二十名家丁全都举着棍棒朝高大男子打去。 “砰砰砰!” 二十根棍棒打在高大男子身上,但这些棍棒在打在他身上后,全都被震飞了出去,连带着人也被震的连连后退。 “死!!” 就在这时。颜狗儿举着狼牙棒从天而降,对着高大男子的脑袋砸去。 “砰!!” 狼牙棒再次砸在高大男子的脑袋上,而这一棒也终于起到了反应。 只见,高大男子微微皱起眉头,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 紧接着,他面部一阵扭曲,好似无比痛苦,他大叫一声。 “啊!!!” 这一声叫顿时掀起一股风暴,向前面席卷而去。 颜狗儿首当其冲,身上的衣服瞬间被风暴搅碎,接着口喷鲜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院内砸落至院外。 那出手的二十个家丁同样口喷鲜血,全都倒飞了出去。 第464章 谁是王诚 风暴散尽。 院内像被扫了几十遍,变的异常干净,看不到一丝尘土。 地面躺着二十个人,整整齐齐,全都七窍流血,一动不动。 足足过了数秒,罗二龙、全冠今和疤爷几人才渐渐回过神,愣愣地看着站在院中的高大男子。 仅仅一声吼叫,竟把这些人活活震死,这还是人吗? 就在这时,高大男子双手抱头,嘴里不停地自语。 “王诚!” “周昭光!” “大哥!” “楼外楼!” …… 他越说越快,嘴巴像是装了激光枪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东西。 罗二龙三人听得云里雾里,一会儿左将军,一会儿宁侯,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老疤子怎么感觉,他不像是在练功,而是得了失魂症?”疤爷猜测道。 全冠今点头道:“祖师口中所提到之人都是大人物,武安侯与宁侯都是权倾天下之人,想必祖师的来历也必定惊人。” 罗二龙看着高大男子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皱着眉头道:“那现在怎么办?一旦他醒来……” 他心里担忧,万一此人想起了自己是谁,突然离开,他们下面将面对颜字门的滔天怒火,毕竟颜字门一下死了那么多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全冠今目光一凝,沉声道:“不能让他离开!” 他走到高大男子跟前,对他喊道:“你是丐帮的祖师,当今天下最顶尖的强者,我们都是你的徒子徒孙。” 高大男子突然抬起头,盯着他说道:“我……是谁?” 全冠今闻言一喜,指着自己说道:“你是我们丐帮的祖师,我们都是你的徒子徒孙,徒子徒孙!” “徒子徒孙?” 高大男子眼里流露出疑色,道:“徒子徒孙是谁?” 全冠今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这位前辈虽然能开口说话了,但思维还是处于混乱状态,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 于是他解释道:“就是你的儿子,孙子,我们都是……” 高大男子皱起眉头,目光在不断变换,突然,他喊道:“我没有儿子!” 全冠今听到这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刚才还思绪混乱,怎么突然间变的那么清楚了,连没有儿子这事都知道。 “我没有儿子!” “我是谁?” “谁是王诚?” …… 高大男子嘴里继续念叨着,意识也越来越混乱,他双手突然再次抱住自己脑袋。 “不好!” 全冠今一见到他这样子,魂都要飞出来,他这是又要放声怒吼了? 刚才他一声喊叫,将颜狗儿二十个好手活活震死,也幸亏他不是对自己几人喊的,要不然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他赶紧对罗二龙喊道:“老大!快!不能让他吼出来!” 罗二龙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他还没从刚才的一系列变故中走出来,这会儿心里面更乱了。 “我是谁?” “我是谁?” …… 高大男子越说越急,越说越乱,他张开大嘴就要大喊。 千钧一发,罗二龙大喊:“鸡!” 原本要大喊大叫的高大男子竟鬼使神差地停下了,他放下双手,低头看向罗二龙,嘴里重复道:“鸡?!” “对!鸡!” 罗二龙立马反应过来,赶紧让全冠今去把房内的吃食拿出来。 厨房内只有一些米面,好在手下的弟兄已经在做饭,做了一些面饼和汤。 然而,高大男子只是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嘴里继续重复着“鸡”。 罗二龙听后,只能安排手下弟兄去买鸡,直接让他们先买五十只烧鸡,活鸡活鸭再分外购买。 他是见过高大男子饭量的,一顿不吃个几十斤肉是肯定不行的。 吩咐下去之后,罗二龙几人全都目光警惕地看着高大男子。 经历了刚才的事,他们不敢再把对方当成没心没肺的木头人。 然而,高大男子并未表现出正常人的样子,又恢复到以前那样,两眼空洞,嘴里不是喊着“鸡”,就是喊着“饿”。 有所不同的是,他似乎能听懂一些东西了,不仅能接受人的安抚,像让他坐下、站着、走之类的东西他也能做了。 这个变化让罗二龙喜出望外,因为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让对方做更多的事了。 “帮主,要不让祖师出手试试?”全冠今提议道。 罗二龙一听这主意不错,当即让人将院里的二十几具尸体挪到一边,然后又让人从外面搬了一块大石进来。 他指着两三百斤重的大石,对高大男子说道:“祖师,打它!” “打……它?” 高大男子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看着那块大石却是一动不动。 “怎么又不懂了?”罗二龙郁闷。 全冠今这时走上前来,对着大石用拳头比划了一下,道:“祖师,就这么打!” 高大男子面无表情,照葫芦画瓢对着大石一拳锤了下去。 “砰!!” 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罗二龙几人耳朵短暂失聪了,身形一阵摇晃,好似地震了一般。 等回过神来,他们再看身前,哪里还有大石的踪迹? 那两三百斤的大石变成了齑粉,地面也多出了一个大坑。 强! 太强了! 几人全都目瞪口呆,这是他们头一次见高大男子出手,刚才那一声喊叫不算。 仅仅一拳就将几百斤重的大石打成齑粉,而且看起来就是随意一击,根本没有动用他的全力。 捡到宝了! 罗二龙几人一脸的兴奋,一直笼罩在心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高大男子在打出一拳之后,“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喊道:“饿!!” 罗二龙一听,急道:“鸡!鸡呢?” 话音刚落,几名年轻乞丐手里拎着十几个包裹跑了进来。 “帮主,鸡来了!” 罗二龙赶紧让他们把包裹打开,将烤鸡送到高大男子手里。 有鸡在手,高大男子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饿死鬼的眼神。 将十几只烤鸡全都吃下,高大男子总算不再叫“饿”了,坐在地上闭起了双眼。 罗二龙几人见状,面面相觑。 他们也没让人将高大男子移入房间,就搁在院内。 几人回到大堂,开始商讨下面的事。 疤爷当先说道:“颜狗儿和那二十个家丁死在这儿,要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入颜啸天耳中,颜啸天接下来一定会倾所有力量来打咱们。” “疤爷说的不错!” 全冠今点了点头,道:“城里遍布着颜字门的眼线,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一定瞒不住这些人,不过……” 言至此处,他皱起了眉头。 “不过什么?”罗二龙问。 全冠今接着道:“我担心颜啸天未必敢率所有颜字门的人跟我们一战。” “咱们杀了颜字门那么多好手,连颜狗儿都死了,颜啸天难道会视而不见?”罗二龙不解道。 疤爷沉吟道:“并不是放过我等,副帮主的意思是,他可能采取其他方式。帮主莫忘了,颜啸天的妹妹给咱们县令当小妾呢。” 罗二龙听明白了,道:“疤爷的意思是,颜啸天很可能动用官府的力量?” 疤爷与全冠今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颜啸天的手段虽然比不得他老子颜三,也没有颜三有魄力,但他不蠢。在得知自己死了二十来个手下,他绝不会轻举妄动,或者说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十有八九会将此事上报给吴县令,借助官府的力量。”全冠今道。 “那怎么办?” 罗二龙面露忧色,心情才好点,现在又开始忧心了。 全冠今目光移向坐在院内的高大男子,明灭不定。 一如他们所想,颜狗儿二十来人身死不久,消息便传到了颜家。 颜啸天坐在颜家的大厅里,听着一名手下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出。 他冲到这名手下跟前,一脚将他踹个四脚朝天,怒道:“放你娘的狗臭屁!颜狗儿带了二十个好手,怎么可能被一群叫花子杀了?” “家主,小的不敢妄言,狗爷跟那二十个家丁全都死了,一个都没有逃出来。”下人跪在地上说道。 颜啸天冷着脸,道:“那你说他们怎么死的?被一群叫花子乱棍打死的?” 下人说道:“小的先是听到一阵棍棒打斗声,接着听到一声喊叫,那喊叫真的跟惊雷一样,隔着十丈远能把人耳朵震聋了。小人离得稍微远些,差点被震晕了过去。” “一声喊叫竟有这么大的威力?”颜啸天表示怀疑。 见对方点头,他沉声道:“依你的意思,颜狗儿他们是被这一声喊叫活活震死的?” “应该就是这样。”下人点头。 颜啸天面露疑色,先前心底燃起的怒火渐渐熄灭了。 他不像他爹那样,走的是野路子,他自幼习武,对武者的了解比他爹要多。 据说,气血大成的古武士一吼能将人活活震死,他们西宁县走出来的武安侯一吼更是能将大宗师震住。 “难道我西宁县也来了此等强者?” 颜啸天脸色变的凝重起来,如果真像他想的这样,那麻烦就大了。 一个小小的西宁县,连气血境武士都找不到几个,这突然间来了一位绝顶猛将或是大宗师,真的就像一头大象踩进了蚁穴,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可是,他随即又想到,这样的顶尖强者根本用不着跟自己玩这样的招数,直接找上门来,岂不是更简单?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颜啸天眯起双眼,道:“看来得去找找我那位便宜妹夫了,这么多年收了我们颜家那么多银子,也该出点力了!” 他的动作很快,上午十点左右,他便跟着两队衙役来到西一巷。 然而,他们进去之后只发现了颜狗儿和那二十名家丁的尸体,并未见到罗二龙和他那一干手下。 “人哪儿去了?” 颜啸天当即把附近“颜字门”中人叫了过来,询问他们人怎么不见了。 在得知罗二龙几人半个时辰前就不见了,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他气得想杀人。 “家主,小的发现独眼龙身边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那人以前从未在独眼龙身边出现过,明显不是他们的人。” 一名眼线提供了一条线索,颜啸天听了后,两眼顿时冒出精光。 先前那名下人可没提到什么高大男子,如今看来,那人绝对是关键。 突然,颜啸天注意到了地面上那些颗粒状的碎石以及几米大坑。 这打斗痕迹即便是他也无法做到,出手之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他先前完全猜对了,而且他已经可以断定,就是那名高大男子在出手。 但是,他更想不明白了,如此强大的一个人为什么在他来之前离开这里? 此人完全可以等他前来,然后一只手指头把他碾死。 他心里涌起了强烈的好奇,立即吩咐所有人:“给我查!晌午之前,务必给我查出那帮叫花子的踪迹!” “是!” 当下,几十名衙役与几十名手下一起出动,百十号人追查他们的踪迹。 巴掌大小的西宁县城哪里经得住这么多人去查,很快查到了他们的下落。 让所有人无比意外的是,罗二龙等人不在其他地方,竟然出现在了颜家。 等颜啸天赶回颜家时,罗二龙等人已经不在了,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他们颜家花了十来年培养的打手几乎没有留下活口,除了几个跟随在颜啸天身边的,上百名家丁只活下来这么几个。 颜啸天腿一软,差点就要栽倒在地,幸好身旁的两名家丁将他扶住。 “老爷!”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妇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双腿,大声哭喊:“老爷,咱们家的银子、珠宝全都被那杀千刀的乞丐抢走了!” 颜啸天听后,当场晕了过去。 直到他人中被人狠狠掐了一下,他才悠悠醒来,随即仰天喊道:“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我颜家几十年的基业,几乎毁于一旦!” 颜家能在短短几十年内成为西宁县的地头蛇,靠的就是那一百来号家丁,什么杀人放火都是这些人做的,为颜家攒下了大量的财富。 如今人没了,连钱也没了,颜字门这块招牌自然也就名存实亡了。 “谁?到底是谁想出如此狠毒的计策?” 颜啸天咬牙切齿,转头对身后几名家丁说道:“查!立刻去查独眼龙的下落,半个时辰我必须要知道他的确切位置,否则你们不用回来了!” 第465章 与虎谋皮 县衙。 吴有德穿着一身绿色官袍,挺着一个往下坠的大肚子,一脸疲惫地走出大堂,向后面的花厅走去。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青色长袍,头戴进贤冠,留着一缕山羊胡,正是他的幕僚——范师爷。 “先生,你说这巴掌大小的西宁县每天怎么会有这么多鸡毛蒜皮的事?不是这家鸡被人偷了,就是那家寡妇儿偷人,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闲着没事干?有这功夫,多去地里刨食,多赚点钱,不比什么好?”吴有德气愤道。 范师爷笑道:“如果西宁县人都要能像老爷这般想,不出十年,我西宁县便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真正的大治。” “大治?这辈子本官是别指望了,都是命啊!”吴有德摇头道。 范师爷笑道:“还是忙碌起来好啊!不忙的话,西宁县的这些百姓怎么能看出大人的辛苦?” “辛苦有什么用?一年到头领那点银子,还不够一家人吃的。”吴有德道。 范师爷点头道:“是啊!老爷都瘦了。” 吴有德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都能看到脚了,以前可是看不到的。 都是操劳所致啊! 当官不容易,朝九晚五的,俸禄准时发,没有年终奖,不多也不少,生活过得去,全靠一双手。 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噗噗”响,又到了进食的时间了。 吴有德皱着眉头说道:“要是李双刀还在,本官何以被这些杂事缠身?” 李双刀任县衙捕头的时候,那是他最轻松自在的日子。 像这些偷吃爬拿的小事根本进不了大堂,就被李双刀处理了。 如今新上任的捕头是候补的,让他抓人、打人还行,让他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连门都没有。 “先生,这都查了大半年了,还没查出李祥一家为何突然消失?”吴有德问。 范师爷摇头道:“他们一家是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据手底下的人提供的线索,李捕头那晚去了米溪镇。” “又是米溪镇!” 吴有德脸色一下变的很难看,突然觉得后背阴嗖嗖的。 西宁县这一年发生的怪事都是从米溪镇开始的,先是米溪镇突然消失,接着负责调查的两名捕快死得不明不白,而后是猎户陈福一家被人杀害,再到李祥一家突然消失,最后米溪镇一千多口人身死。 这些事直到现在还是一桩悬案,卷宗就压在县衙。 为此他不知道被郡守批评了多少次,直到朝廷那边传来消息,让他们不要再查了,他才侥幸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李祥的事就不要再查了,虽然本官欣赏他,他父亲李双刀死前也多次恳请本官关照,但如今他生死未卜,本官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吴有德叹道。 范师爷道:“老爷这些日子一直不忘调查李祥的下落,也算是全了与李双刀多年的同僚之谊,相信李双刀在天之灵也会感念大人恩德。” “但愿如此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入花厅,刚坐下,长随阿忠快步走了进来。 阿忠手里拿着一张帖子,脸上有些急,他将帖子递到吴有德手里,道:“老爷,外面有两个人要拜访您。” 言至此处,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范师爷,而后凑到吴有德耳边小声说道:“他们还带了两箱宝贝。” 吴有德一听,小眼睛立马放出精光,道:“让他们到这儿来。” 阿忠点了点头,快步走出花厅。 范师爷跟随吴有德多年,自然对他很是了解,何况刚才阿忠的眼神和行为如此明显,随意找了个借口,便主动告辞。 很快,阿忠领着两人走了进来。 两人一个独眼龙,一个独臂男,虽然穿着锦衣华服,但身上那股子长时间不洗澡的味道怎么也掩盖不了。 吴有德皱了皱眉头,实在想象不出连澡都不洗的人竟会送他两箱宝物,并且只是为了见他一面。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让两人坐下来,脸上露出笑容,道:“二位有些面生啊,可是从外县而来,想在本县落户?” 他下意识地把两人当作了外地人,想在他这里花钱求个庇护。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很多有钱有势的外来户想在一个新地方落户,都会主动拜访当地官员,并与之结好。 然而,这两人的接下来的话让吴有德有些发懵。 “在下罗二龙,本地人士,现任丐帮帮主。” “在下全冠今,本地人士,现任丐帮副帮主。” 这二人正是罗二龙与全冠今。 “你们……是本地人士?” 吴有德很意外,他在西宁县干了十几年了,这两个人的名字他从未听过。 不过,既然已经送了重礼,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开门见山道:“不知二位来找本官所谓何事?” 罗二龙看了全冠今一眼,全冠今说道:“投案!” “投案?” 吴有德豁然变色,须臾,他沉声说道:“两位就不要跟本官卖关子了,有什么事还请直言,本官公务繁忙,没心思在这儿开玩笑。” “确实是投案。” 全冠今点了点头,见吴有德似乎要发作,他说道:“颜家一百多名家丁都死于咱们之手,咱们犯了滔天大罪,此番主动前来投案希望大人能够从轻发落。” “你说什么?” 吴有德“刷”地一下从座位站起来,就要发作,突然想到人多口杂,他压着嗓子道:“颜家那一百来号家丁都被你们杀了?” 全冠今想了想,煞有其事道:“应该还有几个侥幸逃走了。” “你!!” 吴有德气得发抖,就要把外面的人赶进来,耳边响起全冠今的声音。 “大人已经下定决心要杀咱们了吗?” 语气很平静,丝毫没有死到临头的那种紧张情绪。 吴有德听后,暴躁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他终于开始重新审视这二人。 明明知道自己犯了死罪,却还敢来这儿,要么是脑子有病,要么是心有所倚。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他那便宜舅哥从他手底借了十来个衙役,没有说明具体的原因,如今来看,分明是去杀这些人的。 本来他都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是杀几个乞丐,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能想到颜啸天竟然被反杀了。 “没用的东西!” 吴有德在心里面把颜啸天骂了几十遍,但回过头来一想,颜家那么多好手都被杀了,这二人掌握的力量绝对非同小可。 既然能杀了颜家的人,自然也能把他这位县令也给杀了。 如今他们来此非但没有对他出手,反而送了两箱宝物,他们肯定不是来杀他的,或许还忌惮他这县令的身份。 想通这些,他脸色冷了下来,语气强硬道:“你们想必也知道颜家跟本官的关系,杀了颜家那么多人,本官绝不会撒手不管。” 罗二龙与全冠今听后,彼此相视一眼,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一半了。 只要愿意谈就好,他们不怕对方狮子大开口,就怕对方一根筋跟他们干到底。 全冠今道:“这一千两银子和一箱财宝只是送给大人的见面礼,大人若是愿意的话,我丐帮每年都会奉上白银三千两。” 吴有德眯起眼睛,笑道:“每年奉上白银三千两,嚯,比得上本官三十年的俸禄了,还真不少。” 突然,他一巴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把罗二龙两人吓了一跳。 只听他怒喝:“你们把本官当做什么了?想让本官跟你们同流合污?” 罗二龙下意识地想解释,被坐在他下首的全冠今伸手打断。 全冠今一点也不慌,不紧不慢道:“那大人的价位是多少?” “什么价位?本官刚才说得很清楚,绝不会与你们这群黑恶势力同流合污。”吴有德义正言辞。 全冠今听后,心里暗暗嗤之以鼻。 什么不与黑恶势力同流合污? 这他娘的分明就是对价格不满意! 全冠今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小气了,这位县太爷可是堪比西宁县的天,谁也不知道他一年到底能捞多少银子。 于是他加大筹码,将价位推到五千两,但还是没令吴有德满意。 “难道要一万两?” 全冠今暗暗心惊,他们丐帮才刚创立,虽说手里有从颜家抢了不少银子,但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一万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也是巨额了。 他咬了咬牙,道:“一万两!” 见吴有德似乎还不满足,他沉声道:“大人,颜字门每年也不过上交八千两白银,我丐帮交的比颜字门还要多出两千两。” “说话注意点。”吴有德冷冷道。 全冠今只好把嘴闭上,心里面却是把吴有德祖宗十八代都骂了好几遍。 这狗日的吴县令是一边做婊子,一边立牌坊,每年收了颜家那么多的钱,回过头来竟然矢口否认。 全冠今心里暗暗冷笑,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到吴有德身旁的桌子上,道:“这是在下在颜家碰巧捡到的一本东西,大人不妨过过目。” 吴有德翻开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这本册子不是旁物,竟是颜家的账簿,其中有好几笔都是送给他的。 “难怪他知道颜家每年孝敬我的份额。” 吴有德恍然大悟,这一刻,他心里面涌现出无尽的杀机。 这本账簿一旦泄露出去,就坐实了他跟颜家勾结,暗中收取颜家的贿赂,上面查下来的话,他这县令也就做到头了。 就在这时,全冠今说道:“这只是颜家今年的帐簿。” 吴有德闻言,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他如何听不出言外之意? 也就是说,他们手里很可能掌握着颜家去年甚至前几年的帐簿。 他们手里怎么会有如此重要的东西? 难道颜家完完全全被他们灭门了? “我丐帮才在西宁扎根,日后发扬光大还得仰仗大人。” 全冠今说着起身,对吴有德拱了拱手,随即叫上罗二龙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再说下去,就会撕破脸皮了。 吴有德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一张脸黑得跟炭一样。 等他们彻底离开后,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桌子上的茶杯打翻在地,怒骂:“好你个颜三!枉我这么多年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还留着这一手!” 他越想越气,将被打翻在地的账簿捡起来撕得粉碎,嘴里骂道:“死得好!你颜家死绝了才好!” 正当他气在兴头上时,阿忠小跑了进来,嘴里说道:“老爷!二舅哥来了。” “二舅哥?” 吴有德刚才气懵了,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从外面跑过来的颜啸天,他才想起“二舅哥”说的是谁。 颜啸天一进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哭喊道:“大人啊,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颜家完了!” 吴有德看着伤心欲绝的颜啸天,脸色渐渐恢复如常,他对阿忠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颜啸天扶起来。 颜啸天起身后,立马开始控诉罗二龙他们的罪行。 吴有德听了后,大致弄明白了颜家是怎么遭难的。 他的脑海里立刻闪过那独臂男子的脸,心里暗道:“看来此事十有八九便是他在暗中谋划的。” 罗二龙已经被他直接忽略了,虽然才跟他们打过这一次交道,但他能看出来很多事情都是那全冠今拿主意的。 “这么说,颜家不止是一百来个家丁被杀了,积累了几十年的财物也被抢劫一空,刚才那两箱财宝就是颜家的?”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一阵绞痛,刚才他应该多要一点。 颜三在西宁县做了那么多年的地头蛇,开赌坊、放印子钱这些暴利生意都被他垄断了,手里起码有十几万两白银。 想到这些与他擦肩而过,再看向颜啸天时,目光变的不同了,面无表情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杀了他们!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颜啸天咬牙说道。 吴有德目光一凝,道:“连你颜家上百个好手都被杀了,你觉得以本官手上的那几个衙役是他们对手吗?” 颜啸天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道:“可是,他们杀了我颜家一百来号人,这些都是命案,官府怎么能不管?” 吴有德冷笑:“就你说的那些人,有几个手上没有沾人命的?” 见颜啸天还要说下去,吴有德摆手道:“你回去吧!” 第466章 实力碾压 颜啸天失魂落魄地走出县衙,脑海里依然回荡着吴有德的话。 回去? 回哪儿去? 颜家一百来个家丁都被杀了,丫鬟仆役也死的死,逃的逃,几十年积攒的财物几乎被洗劫一空,如今的颜家可以说成了一个空宅子。 罗二龙! 全冠今! 一群叫花子竟然把他们几十年的颜家给掀翻了,让他无比的抓狂。 刚出县衙大门,从路边忽然走过来一条野狗,在路过他身前时瞄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连一条野狗好似都在嘲笑他,嘲笑他的无能,家业都守不好。 “滚你娘的!” 他越想越气,大骂一声后,一个箭步,一把将这只野狗踢飞。 野狗痛得直叫,在空中飞了十来米,“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吐了几口血,而后躺在地上不动了。 “家主!” 这时,几名手下从对面一路小跑了过来,见他这副要杀人的模样,没人敢说话。 一条从他面前经过的狗只是因为看了他一眼,就被踢死了,他们哪敢多说一句,生怕将他惹怒。 颜啸天看着几人,阴沉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决绝,道:“你们去野牛山把李家三兄弟叫来,城东的滚地龙,赌坊的刘骰子……” 他一连说了十来个名字称号,而这些正是归属颜字门的那些产业。 几个家丁脸色凝重,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问道:“家主,您是要……” 颜啸天道:“跟他们拼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让他灰溜溜地逃走绝无可能,颜家几十年的基业不能就这么毁在他手里。 而且,他那便宜妹夫刚才虽然没说帮他,但表明了一个态度,就是颜字门与丐帮的争斗吴有德不会插手,让他们自己解决。 这才符合吴有德的作风,坐收渔翁之利、乐享其成才是他喜欢做的事。 “幸亏我爹给我留下了几张底牌,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颜啸天面目狰狞,随即让几名手下速去叫人,他自己则走回颜家。 颜家就建在城北,是个三进的院子,占地上百亩,在小小的西宁县城是无可争议的豪华府邸。 只可惜,这座豪华府邸如今却是人去楼空,院内还躺着上百具家丁尸体。 颜啸天一路走过去,心头愈发的沉重,他虽然已经决定要跟独眼龙他们拼命,但是这一战凶多吉少。 杀了他手下百十号家丁的是高手无疑,跟这样的人交手没有丝毫胜算。 来到内院,妻子跟两个小妾全都哭丧着脸跑了过来。 “嚎什么丧?老子还没死呢!” 颜啸天吼了一嗓子,将三人吓得赶紧把嘴巴闭上。 见三人不说话,他才继续说道:“你们三个先回娘家躲躲。” 妻子刘氏蹙起秀眉,小声说道:“老爷,你不跟我们一块儿去吗?还要留在这儿跟他们拼命?” 见颜啸天面露迟疑,刘氏接着道:“老爷,我们乡下有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这些年在乡下也藏了不少宝物,够咱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衣食无忧?” 颜啸天一怔,随即冷笑:“你觉得那些乞丐会放过我们吗?” 刘氏闻言,不由得愣住了。 颜啸天叹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哪有什么金盆洗手?” 见刘氏还想说,他摆了摆手,道:“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走!” 刘氏见他脸色变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与两名小妾离开了大厅。 颜啸天独自一人坐在大厅的主座上,他什么都没做,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因为下面一战关乎颜字门的生死存亡,也关乎着他自己的生死,他不得不小心谨慎面对这一战。 先前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已经长了教训,知道那群乞丐中有精通谋略的高人,他的每一步都落入了人家的算计中。 在西宁县城,他颜字门是真正的地头蛇,城里遍布着眼线,结果却是没有及时掌握那些乞丐的下落。 能在他颜字门的眼皮底下做到这一点,丐帮那位高手的手段可见一斑。 所以这一战他必须要提前谋划好,不能再中了人家的算计了。 坐在椅子上思索了许久,再次回神时是被手下的一位家丁叫醒的,他抬起头,厅内已经站满了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三个汉子,全都穿着粗布马褂,两条胳膊裸露在外,粗壮有力,泛着古铜色。 三人身材高大,面容粗狂,一双眼睛像鹰眼一般犀利。 他们不仅装束一样,就连神态和样貌也几乎一模一样。 这三人正是李氏三兄弟,李天雕、李天鹰、李天鹤。 在三人两旁还站着数人,有的穿着锦衣华服,一副富家翁的装扮;有的穿着黑色劲装,四肢发达,充满着爆炸性力量;有的老态龙钟,驼着背…… 这些人身后还站着一些人,林林总总有上百号人。 颜啸天起身,看着众人道:“情况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今天把你们叫来,只有一个目的,我要半日之内,西宁县城再不见一个叫花子!” 那个富家翁装扮中年男子“啧啧”说道:“那些叫花子就跟地老鼠一样,什么地方都能钻,要想找到他们并不容易。” “刘老板说的不错!杀掉那些叫花子其实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找到他们。”驼背老人用公鸭嗓子说道。 颜啸天自然知道这一点,他们上午就是吃了“敌人在暗、他们在明”的亏。 他扬了扬手掌,道:“把你们叫来,就是要利用你们手中的力量,给我找出他们的踪迹。整个西宁县城上百号叫花子,这么多人他们不可能全都躲在一个地方,肯定分散开来,咱们正好各个击破。” 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定下的方案,也是眼下最合适的方案。 然后,他将具体的计划和盘托出,尽量不漏一个细节。 “一句话,咱们颜字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这一战我们必须要胜,否则那些叫花子不会放过我们。” 颜啸天随后允诺:“这次一个叫花子的脑袋一百两白银,如果能一举灭了丐帮,几位当家以后的上交的份额减半。” 众人听后,全都眼冒精光。 没有人去怀疑颜啸天能不能拿出这笔钱,因为他肯定能够拿出来。他们跟着颜家干了几十年,颜家到底攒了多少钱他们心里有一个大概的印象,绝不止被叫花子抢走的那些。 “走!我带你们去领兵器!” 颜啸天随后领着众人来到后院,进入了其中一间房。 等出来之后,李氏三兄弟各个身上背着一柄弓和箭曩。 弓长近一米六,通体黑乎乎的,泛着金属光泽。 这正是铁胎弓,威力极大,比铁臂铜弩威力还要大,百步之外可穿甲而过,在民间是被严令禁止的。 除了他们兄弟三人,还有四五十人手里也都拿着弓箭,虽比不得铁胎弓,但也都是威力比寻常木弓强的多的铜弓。 不少人衣服下面都鼓鼓囊囊,里面分明穿了护甲。 仅仅去了一趟后院,这些人已经变成了全副武装的“军人”。 颜啸天看着众人,目光中掩饰不住那股得意。 他们颜家在西宁县盘踞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想过有朝一日被别的势力取代,所以颜三老早就给自己准备了一条后路,就是眼前这些人和他们手中的兵器。 这些兵器很多都是朝廷严令禁止的,但想要完全禁止根本不可能。因为大周以武立国,尚武成风,能制造兵器的能工巧匠太多了,哪怕是寻常的铁匠,只要价钱给到位,就能给你做几件铁胎弓。 “出发!” 随着颜啸天一声令下,众人拿着兵器向大门前走去。 然而,一行人刚走到前院,便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大门前站着三个人,一个独眼龙,一个断臂男,还有一个高大男子。 那名高大男子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头上带着一顶竹篾编制的凉帽,帽檐卡住了上半张脸,看不清他的具体面容。 颜啸天在看到这三人时,心脏一阵收缩,像是被用手攥住了一样。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三人,以前从未见过,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是眼前三人。 他立刻伸手指着三人,喊道:“快!就是他们!给我杀!” 李氏三兄弟反应最快,在听到命令后,立刻弯弓搭箭。 三人祖上以射猎为生,自幼练的一手好箭法,臂力惊人,铁胎弓在他们手中瞬间便被拉成满月状。 “咻!!” 下一刻,三支穿甲箭破空而去,完全是在同一时间射出。 三支穿甲箭分别射向三人,目标直指他们的心口。 罗二龙与全冠今全都神色大变,完全没想到对方出手会这么快。 眼见穿甲箭极速射来,罗二龙被吓得直翻白眼。 千钧一发,全冠军大声喊道:“祖师!快吼!” 高大男子就像机器人一样,在得到指令后,立刻张嘴大吼。 “吼!!!” 霎时间,一道龙卷风暴从他嘴边吼出,撞向迎面射来的穿甲箭。 三支穿甲箭顿时如陷入一片沼泽当中,速度一下降了下来。 在离三人还有三四米时,三支穿甲箭“咔嚓”一声碎成了数截,紧接着跟随龙卷风暴一块儿向颜啸天等人席卷了过去。 双方相距了五六十米,声波比龙卷风暴更先一步抵达。 颜啸天等人只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当场便听不见声音了。 龙卷风暴后一步抵达,在席卷了五六十米后,仍旧具有一定的威力,站在最前面的几人被掀翻在地。 不等他们回过神,耳边响起一声厉喝。 “祖师!冲过去,杀了他们!” 然后,他们感觉到地面一阵颤动,睁开眼时便见到一袭黑衣的高大男子从天而降。 他头上的那顶凉帽已经被刚才的一吼震碎,露出那张满是烧伤的脸,狰狞可怖。 众人先是被震的失神,这一次又被这张脸吓得心神失守。 就在这时,高大男子撞进了人群当中,端的像是一颗陨石砸了下来。 “砰!” 最前面的几人当场便被撞飞,紧接着他们又撞到站在后面的数人身上。 只一撞便有十来个人被撞得吐血倒飞,一直飞了十几米远,“砰砰砰”砸落在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之间,在他脚下,地砖已经碎了十几块,一个直径在两三米的大坑出现。 众人瞠目结舌,愣愣看着站在他们中间的高大男子。 “逃啊!!” 不知谁喊了一句,他们才回过神来,瞬间作鸟兽散。 颜啸天也是在第一时间退回身后的大堂,然后迅速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这就是那位高手?” 他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太强了! 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一吼、一撞,根本没用什么招式,就杀了他十来名手下。 什么铁胎弓? 什么重武器? 什么宝甲? 在此人面前统统不管用! 难怪他颜家一百来名好手全都惨死,这差距完全就是一天一地。 “那两个叫花子从哪儿找来如此强者?” 他心里无比郁闷,像这样的强者别说是西宁县,整个三川郡都找不到。 正当这时,他耳边再次响起那道声音,“祖师,快吼!” 然后,又是一道如同惊雷般的吼声响起。 他已经躲到了房间里面,心神依然被震的失守。 房间屋顶都被风暴掀得一阵晃动,瓦片窸窸窣窣地碎裂,从屋顶滑落下来。 回过神来的颜啸天没有继续躲在房间里,转头便往后院逃去。 余光之中,他见到那名高大男子出手了,一拳把人打的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颜啸天浑身抖了个机灵,无法想象,这一拳落要是在他的身上,他也必然会如此,死的都尸首都找不齐。 逃! 必须逃! 前一刻他还抱有幻想,凭借兵甲之力,跟那些乞丐拼死一战,如今却是一点“拼”的念头都没有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不管用! 第467章 丐帮当兴 战斗已经不能说是一面倒了,完全就是摧枯拉朽,高大男子所过之处,鬼哭狼嚎,血肉横飞。 从他出现到现在,不过几个呼吸,院中已经躺下了三四十个人。 “降者不杀!” 随着一声大吼,那些溃逃的众人立刻扔掉武器,跪在地上。 他们胆都被吓破了,哪敢有反抗的心思,在听到“降者不杀”的时候,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投降就不用死了! 见众人全都跪了下来,全冠今单手背后,昂首挺胸,像是得胜的将军在俯视着跪地投降的敌兵。 在他身后站着高大男子,双目无神,一言不发,如同一尊魔神。 全冠今趾高气扬地说道:“离的太远了,都跪过来!” 众人不敢有其他心思,老老实实地跪到全冠今面前。 全冠今刚想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走过来的罗二龙说道:“老大,这些都是颜字门下线势力,全在这儿了。” 罗二龙来到全冠今跟前,竖起一根大拇指,道:“不愧是我最看好的兄弟,你真行,颜啸天的一举一动都被你猜中了,他还真的放手一搏,幸亏咱们提前堵在这里,将他们一网打尽。” 全冠今笑了笑,如果颜三没死,他灭颜字门当然不会那么容易。 比起颜啸天的寡谋少断、性子急躁,颜三可谓老谋深算、善于藏身,他的那些谋划很难逃过颜三的双眼。 可惜啊,颜三已经死了,即便没有他丐帮出手,颜字门也难免会走向没落。 罗二龙突然来到那富家翁装扮的中年男子面前,惊道:“你是赌坊的刘老板?你也是颜字门中人?” 这位刘老板正是西宁县有着不小名头的刘骰子,一身赌术出神入化,整个西宁县城几乎没有对手。 城里那间赌坊就是他的,如今来看,他也是替颜家打工的。 “不止他呢!” 全冠今冷笑,随后指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一个个介绍起来。 “这是城东的滚地龙,就是那位收售山里野味、杂货、药材的陆老板。” “这是城北的郑屠夫,杀猪为生,以前没少数落咱们,如今竟也人模狗样的穿起地主老财的衣服。” “这是城南的老刀把子,他是咱们城里最大的鸡头、拐子、贼头,不知道有多少龌龊事都是他让人干的。” …… 基本上每一个都是西宁县有头有脸的人,是罗二龙他们以前够不到的“大人物”。 在知道这些人第二重身份后,罗二龙一阵心惊,无法想象他们竟然都是颜字门中人。 毫不夸张地讲,颜字门控制着大半个西宁县城,整个西宁县城有六七成以上的人是靠着颜字门生活。 “如果不是今日侥幸灭了颜字门,我也想象不出颜字门的势力竟如此之大!”全冠今面色凝重道。 罗二龙暗暗点头,沉声道:“大半个西宁县城产业都是颜字门的,难怪上午从颜家搜出了这么多金银珠宝。” “老大,你以为那些就是全部?”全冠今道。 罗二龙惊道:“难道还有?” “狡兔三窟,颜三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一定在其他地方还藏着宝物,数额不见得比咱们搜出来的少。”全冠今冷笑。 罗二龙眼里顿时冒出精光,脱口问道:“那些宝物会被藏在哪儿呢?” “颜啸天一定清楚。”全冠今道。 罗二龙忽然想起来这些人当中并未见到颜啸天身影,急道:“刚才一直未注意颜啸天,他不知逃哪儿去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他还在城里,他就跑不了。”全冠今道。 罗二龙却是丝毫没有放松,颜啸天多活一天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威胁。不把此人除掉,他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这些人怎么办?” 他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刘骰子等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对于这些人,他心里没有一丝好感,他们当初乞讨的时候,没少受这些人的欺负,有些弟兄还是因为他们成了乞丐。 刘骰子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仿佛在等待审判。 他心里面很清楚,西宁县有不少人是因为进了他的赌坊,输得家破人亡,有的自杀了,有的沦落为乞丐。 全冠今脸色变冷,看着刘骰子等人,道:“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 刘骰子第一个喊道,接着一个个都开始叫喊“想活”。 “你还打算留着他们?”罗二龙脸色当场就变了。 全冠今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道:“老大,留着这些人还有用。” “有用?什么用?”罗二龙问。 全冠今道:“他们代表着西宁县各行各业,掌握着他们,咱们就等于掌握了大半个西宁县城,以后银子源源不断地流入咱们丐帮,我丐帮何愁不兴盛?” 罗二龙听后,有些心动了。 颜字门二十多年来攒了那么多钱,绝大部分都是靠这些人赚的。 “杀了他们很容易,但杀了他们之后,咱们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整合这些势力,还要花费不小的代价,得不偿失。”全冠今道。 罗二龙自然能听懂这层意思,但他就是心里面不自在。 他皱着眉头道:“这些人可都是大人物,我们都是叫花子,他们愿意真心实意地投入咱们丐帮,替咱们做事?” “由不得他们不做!” 全冠今脸上杀机毕露,看着刘骰子等人,道:“想要活命也行,现在就有一个机会,谁要是能杀了颜啸天,他不仅能活命,还能成为我丐帮的舵主。” 众人一听,脸色都变了。 真是好狠的心啊! 竟然让他们去杀自己的旧主,这是要把他们彻底推到颜啸天的对立面啊! 然而,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去做,比起他们的小命,忠义有什么用? “我知道颜啸天可能去哪儿!” “我也知道一处地方,颜啸天十有八九会去那儿!” …… 颜啸天并不知道他手下的人把他给卖了,在逃出颜家后,他立刻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而后把头发弄乱,脸弄脏,直到别人认不出他来。 他拐入一处巷子,七拐八拐来到一座长了枣树的小院。 “咚咚咚!” 一连敲了十几二十下,门才不耐烦似地打开。 开门的是位女子,二十七八岁,正是鲜花盛开的年纪,她裹着一块绣着鸳鸯的大红色锦缎,雪白的胸膛暴露在外,两山之间春色可见。 这女子除了五姨娘还能有谁? 五姨娘看着来人,刚开始还没认出来,直到听见一声“五姨娘”,她才认出来人正是颜啸天。 看着颜啸天狼狈不堪的样子,她蹙起秀眉,道:“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颜啸天说着拉过五姨娘的胳膊,拽着她往屋里去。 那跟钳子一样的手抓的五姨娘胳膊一阵酸痛,刚进房间,她便将颜啸天的手打开,道:“发生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颜啸天喘了口气,待平复一些后,道:“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一块儿出城。” 五姨娘秀眉紧锁,道:“这么说,坊间传言是真的了?你们颜家被人灭了?” “你知道了?”颜啸天沉声道。 五姨娘道:“今天上午买菜的时候听人说的,你们颜家死了一百多号家丁,说是有以前得罪的江湖高手上门寻仇来了。我看你这副样子,传言肯定没错了。” 颜啸天没有再去解释什么,直言:“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带你走的,收拾一下,赶紧跟我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伸手去拉五姨娘的手,可却被五姨娘给拒绝了,他冷冷道:“你不愿意跟我走?” “跟着你亡命天涯?朝不保夕?” 五姨娘苦笑,接着道:“你已经是有家有室的人了,我算什么?你爹的女人?还是你的女人?” 颜啸天一怔,他还真没想过这茬儿。 当初只图一时爽快了,谁他娘的会想这些乌七八糟的? 迟疑了片刻,他赶紧说道:“你当然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 五姨娘摇头苦笑:“不行的!即便你能容得下我,你那些妻妾容不下我,周围的人也容不下我。” 颜啸天一听这话,脑袋都炸了。 什么这个容不下她,那个容不下她,她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他压着心里的怒火,道:“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五姨娘只是面露苦色,一言不发。 颜啸天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气的不打一处来,拉着她手臂就往外拖。 然而,刚把人拖拽至院中,院门“咣当”一声被暴力打开了。 只见,独眼龙罗二龙与独臂男全冠今全都出现在门口。 在二人之间还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男子头上带着一顶斗笠,帽檐卡着半张脸,看不清他具体面容。 “是你们!” 颜啸天豁然变色,心里先是狂怒,紧接着被惊恐代替。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全冠今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转移至五姨娘身上,笑道:“早就听说颜三爷藏了一房美娇娘,想必这就是了。” 罗二龙接过话,“啧啧”说道:“逃命都不忘把你爹的女人带上,看来你们两儿的关系匪浅啊!” 颜啸天听到这话,脸色通红。 一旁的五姨娘更是耳根子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是颜三的外室本就够丢人的,如今更是被人当面数落跟颜三的儿子又有一腿,她这下算是彻底没脸再见人了。 突然,她感觉自己脖子一痛,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颜啸天从身旁来到了她的身后,另一只手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她的下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作为当事人的五姨娘更是大脑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颜啸天会突然对自己出手,难道对她出手他就能跑得掉吗? 全冠今在愣了片刻后,脸上露出古怪,道:“颜啸天,你脑子是被门挤了吗?你该不会是用他来威胁我们吧?” “就算是威胁也要找对人,你拉着自己的女人来威胁我们,这算是哪门子事?”罗二龙面露不屑。 “如果我说,她身上有我爹留下的五万两银子和数箱价值连城的宝物,你们还会这么认为吗?”颜啸天冷笑。 罗二龙与全冠今彼此相视了一眼,脸上全都露出惊色。 他们并不怀疑颜啸天所说的话,因为颜三绝对有可能给五姨娘留下这些。 果然,五姨娘接下来的话也充分证实了这一点。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五姨娘面露惊色,当初颜三可是跟她保证过的,那些银子和宝物全都留给她,他谁都没有讲过,包括他儿子颜啸天。 “哼!你以为你是谁?我爹要是真那么喜欢你,他早就把你娶过门了,你不过是我爹手里的一件玩物。”颜啸天冷笑。 “玩物?” 这两字像是锥子一样刺进了五姨娘的心脏,她瞬间变的失魂落魄。 假的! 都是假的! 什么“只喜欢她一个”、什么“那些财物他谁都没有说”,他要是不说的话,颜啸天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亏她还以为自己深受颜三父子的喜爱,原来不管是颜三,还是颜啸天,他们全都把她当做一件兽欲发泄之物。 颜啸天目光紧紧地盯着罗二龙与全冠今,道:“放我离开,这女人和那些财物全都归你们,要不然你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罗二龙与全冠今彼此相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后,罗二龙开口说道:“你先把人放了,我们放你离开!” “我呸!” 颜啸天吐出一口唾沫,冷笑:“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了?我先把人放了,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那你想怎么样?”罗二龙问。 颜啸天道:“都给我退出去,等我离去之后,我自会放了她。” 罗二龙与全冠今听后,带着高大男子退至院外,给颜啸天让开了一条道。 颜啸天挟持着五姨娘走出院子,来到巷子,一边掐着五姨娘的脖子后退,一边比划着手里的匕首喊道:“退!都给我往后退!” 然而,话音刚落,他眼前突然出现一点乌光,并在极速放大。 第468章 风中的女人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至,颜啸天还来不及反应,利箭射在他的脑门上,巨大的力道当场将他射翻在地。 只见,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从隔壁巷口走出,手里拿着一柄铁胎弓。 罗二龙与全冠今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颜啸天,后背全都凉飕飕的。 刚才那一箭要是射向他们,他们谁也逃不过,必死无疑。 全冠今缓缓转过头,待面向对方时,脸上已经露出笑容,道:“干的不错!你这一箭解决了我丐帮心腹大患,舵主之位就给你了。” “俺不要什么舵主,俺要银子。”男子操着一口乡下的口音说道。 全冠今目光一凝,心里有些不太高兴,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 像是自己提出的想法被人拒绝后的愠怒,可是他都不知道被人拒绝了多少次,也挨了不知多少次打,如今只不过他的提出的东西又一次被人拒绝,他为什么会生气呢? 他压住自己的怒火,再次说道:“我先前已经说过,凡杀了颜啸天者,可领我丐帮舵主之位,李天鹤,你是想陷我于不义之中吗?” 李天鹤蹙起眉头,在李氏三兄弟中他是最小的那个,但射艺却是最出色的,心思也比较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 他想了一会儿,道:“当了舵主,俺能领到银子吗?” 全冠今一愣,随即大声笑道:“能!当然能!” 他拍了拍比他高大半个头的李天鹤的肩膀,道:“以后就跟着我干吧,保准你有赚不完的银子。” “有银子拿俺就跟你干!”李天鹤摸着后脑勺道。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全冠今随后又转过身,看了眼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颜啸天,又看向站着一动不动的五姨娘。 刚准备开口,却被罗二龙伸手打断:“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我来解决。” 跟着罗二龙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对方这么主动的。 淡淡地看了一眼五姨娘,他没说什么,让李天鹤将颜啸天的尸体处理掉,而后领着高大男子离开了巷子。 等几人全都离去,罗二龙走到五姨娘面前,伸手抓住五姨娘光滑的玉手。 手心传来的粗糙让惊魂未定的五姨娘一惊,见身前站着一名独眼男子,她连忙甩开手,向后退去。 罗二龙见状,脸上露出一抹怪笑,笑容中带着一股阴谋得逞的味道。 “你别过来!” 五姨娘双手环抱在胸前,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满脸惊慌。 罗二龙见状,却是更得意了,他一把冲到五姨娘跟前,两只胳膊将她抱住,迫不及待地就啃了上去。 血盆大口张开,露出一嘴的老黄牙,几十年从未刷过,好大的口气直接把五姨娘熏得直翻白眼。 罗二龙趁此机会,却是狠狠地“啵”上了一口。 然后,他再也抑制不住,拦腰将五姨娘抱了起来。 五姨娘立刻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四肢疯狂地踢打。 “放开我!” “放开我!” …… 罗二龙却是越听越兴奋,这种声音让他着迷,让他沉沦。 他疯了! 他癫了! 他抱着五姨娘冲进了房间,随即两人扑倒在床上。 “放开我啊!” “你这个畜生!” 五姨娘疯狂地挣扎,但她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弱女子如何是一名成年男子的对手,还是一个被兽欲冲昏了头脑的男人? “哈哈!叫!使劲叫!” 罗二龙满脸疯狂,粗暴地将她身上的衣服一把撕碎,就势压了上去。 “救命啊!” “放过我,求求你了!我可以把银子都给你,都给你,呜……” 挣扎无用,她又改为求饶,但这注定徒劳无功,开弓哪有回头箭? “啊……” 一上来便是狂风暴雨,那是压抑了几十年的精力,终于在此找到了宣泄口,如同决堤的江水,无比狂暴地落下。 身下的床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那薄脆的甲板发出“嘎吱嘎吱”声响,仿佛随时被搅成碎片。 一场狂风暴雨持续了十几二分钟终于停下,但没过多久,又来了一场。 小小的船儿不堪重负,发出痛苦的悲鸣,然而这声声悲鸣在狂风暴雨中是何其的渺小,被瞬间淹没。 瘦削的身体与单薄的小船没有坚持太久,便船翻人淹,五姨娘跟条死鱼一样躺在那儿,任人家随意摆弄。 一直到傍晚,风雨才彻底停歇,断断续续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五姨娘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再不复往日那般充满魅惑,空洞无神,如果不是还有口气,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身上趴着同样光溜溜的罗二龙,他就跟死狗一样,半天喘一口气。 足足过了一分钟,罗二龙吃力地翻过身子,躺在一旁,独眼迷离,脸上露出无比满足的笑容。 他偏头看向一旁的五姨娘,“啧啧”说道:“难怪颜三父子二人都对你着迷,你真的太妙了!” 五姨娘依旧躺在那儿跟个死人一样,动也不动,一语不发。 罗二龙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像颜三父子那样,把你当做一件玩物。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罗二龙的女人,丐帮的帮主夫人。” “颜字门已经灭了,以后西宁县只有一个帮派,那就是我丐帮。日后老子就是西宁的天,你就是月亮,你想要什么老子就能给你什么。” 原本跟死了一样的五姨娘身体一颤,嘴里发出一声闷哼,似是不屑。 见她这副模样,罗二龙“扑棱”一下坐了起来,冷冷道:“你不信?” “叫……花……子……”五姨娘说着脸上露出嘲讽之色。 罗二龙一听这话,顿时就来气了,怒道:“叫花子怎么了?老子一没偷、二没抢,照样灭了颜字门。” 五姨娘不说话,但嘴角依旧露出不屑。 罗二龙一把将她从床上薅起来,盯着她的眼睛,道:“你看不起老子?” 五姨娘还是不说话,但无疑肯定了罗二龙所说的。 “啪!” 罗二龙气的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又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怒道:“你就是个婊子,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老子!” 他狠狠地将五姨娘压在身下,对着她吼道:“老子是叫花子,你是婊子,都他娘的下贱,咱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愤怒激起了他的兽性,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想蹂躏身下的女人,让她臣服。 “我叫你看不起老子!” “我叫你看不起老子!” …… 一场比暴雨更狂野的冰雹随之而来,每一波都带着伤害。 五姨娘躺在床上,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地接受着这一切。 她两眼无神,泪水从中涌出,沿着眼角流落至枕头上。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命这么苦? 她十四岁被许配给了人家,定好了亲事,结果因为一场意外,父母双亡,只留下她一人,而定下亲事的人家觉得她是不祥之人,便撕毁了婚约。 从此以后,她背上了“不祥”的“骂名”,同乡的人见到她如避蛇蝎,就连给大户人家当丫鬟也没人要。 她只能给人家洗洗衣服,赚一点小钱,以此谋生。 一直长到二十来岁,都没有什么人搭理她,直到她被颜三看到,在一群浣女中一下发现了她。 颜三何人? 西宁县的地头蛇,阅女无数,即便她穿的是粗布衣,不施一点粉黛,但仍然被颜三发现了她的美,于是略施手段便将她收为外室。 自此,她成了继颜三一妻三妾之后的第五位名义上的女人,五姨娘的称呼便由此而来。 颜三虽然比她大了二十来岁,但她并不介意,因为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对她那么好,她想要什么颜三就给她什么。 几年前,颜三甚至给了她一笔巨款,五万两白银和数箱宝物。 她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钱,而且这些全都是给她的,于是她整个人的心都给了颜三,对颜三言听计从。 可惜,这些都是假象,颜三只不过是贪恋她的美色。 他那畜生儿子颜啸天也一样,所有的诺言与誓言都是花言巧语,可她竟然信了颜啸天的话,重新委身于他。 连续被两个男人欺骗了,还骗了这么多年,如今又被一个叫花子侮辱,她的命怎么会那么惨? 她认命了! 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任由身上的叫花子施为。 她偏过头,不想看这张丑陋的脸,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恶心。 目光随之移到窗户上,突然,她瞳孔一阵收缩。 “有……有人!!” 身上的罗二龙似乎没有听见,或者说他就没在意。 直到五姨娘再次大喊“有人”,他才顺着方向看向窗户。 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通过窗户纸,能清楚地看到一道身影。 “我……” 罗二龙被吓得一哆嗦,慌乱地从五姨娘身上爬起来,躲到墙边。 他随手抓起床上一件东西挡在自己面前,结果只是抓到了五姨娘的那件粉红色肚兜,他看了眼,一把将其扔掉,大着胆子问:“谁?你是谁?” “嘿嘿!” 从窗外传来一声怪笑,那古怪的笑声吓得两人全都蜷缩在一块儿。 “啊!!” “鬼啊!!” 两人闭着眼睛大声尖叫,根本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然而,他们叫了许久,也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出现什么异样。 二人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见那道身影现在窗户后一动不动,但不时发出一声怪叫。 “嘿嘿!” “嘿嘿!” 耳边传来这一声声怪叫,罗二龙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他一脚将五姨娘踹下地,哆哆嗦嗦道:“你!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五姨娘跌坐在地上,想起来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被摧残了那么久,她浑身都快散架子了,哪里还能动弹。 然而,罗二龙躲在床上不停地催促,甚至还出言大骂。 五姨娘忍无可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回头看向罗二龙,“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这没卵的怂货,亏你还是一帮之主,竟胆小如鼠,让一个女人替你出面,我就当是被一个野狗糟蹋了!” “你!!” 罗二龙听她竟然把自己当做一条野狗,气的要从床上跳下来,但一看到窗户后面那道人影,他又缩回去了。 五姨娘见他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心如死灰,她转身看向窗户后的那道人影。 罢了! 罢了! 反正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倒不如被外面那只厉鬼吃掉。 来时清清白白,如今却是残花败柳,兴许被这只厉鬼吃了之后,再转世投胎后还能再做清白之人。 她拖着酸痛疲惫的身子,慢慢地走向那扇窗户。 然而,就在她离窗户不到一米时,耳边响起一道碎裂声。 “砰”地一声,窗户爆碎,一颗脑袋从外面探了出来。 那颗脑袋披头散发,脸上到处都是被烧伤的疤,真真就像一只厉鬼。 “啊!!!” 五姨娘被吓得两眼一翻,当场软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罗二龙也被吓得大声尖叫,到处找地方,想把自己藏起来,最后躲到了被窝里,浑身都在发抖。 正当他准备等死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怪笑。 “嘿嘿!好玩!真好玩!” 这似曾相熟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他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转头看去。 果然是他! 罗二龙长长地呼了口气,看着半边身子探出窗外的高大男子,道:“祖师,你是要把我吓死吗?” 高大男子上半身卡在窗户口,两只手一边拍掌,一边喊道:“好玩!好玩!” 罗二龙本来一肚子的火,但见来人是自家祖师后,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跟一个痴子生什么气? 况且,真要动起手来,就他这身板,连人家一只手指头都接不住。 “你怎么来这儿了?” 他心里好奇,但在开口之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窗外喊道:“老二,既然来了就不要躲着了,进来吧。” 然而,过了一会儿,也不见外面有何动静,更不要说人了。 “全冠今没来吗?” 以他的了解,能叫得动这位祖师的要么是他,要么是全冠今,不会一个人来这儿的,也不可能来这儿。 这就是个没有什么思维的痴子,怎么可能一个人来这儿? 第469章 阿丑与宝贝 “他不会真的一个人来的吧?” 想到这里,罗二龙赶紧起身,裹着一床被子就来到了院中。 见院子里没有人,他又来到了院外,还是没看到全冠今。 “他竟然真的一个人来的!” 他脸上露出无比怪异的神色,貌似这位祖师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以前他只保留一些本能,比如吃喝,后来脑袋被砸了两下后,他能听懂一些人话了,现在更是能够自己行事了。 这样的变化罗二龙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还需要他进一步观察。 于是他走回院中,却发现原本卡在窗户口的高大男子已经不见了。 他皱了皱眉头,快步走进房间,迎面就看到高大男子蹲在地上。 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从五姨娘的头到脖颈儿,接着是胸膛,然后是下半身,任何一处地方都不放过。 “嘿嘿!” 他突然抬起头,目光中竟流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 罗二龙一怔,他从这道目光中竟然看到了欲望。 是的! 他绝对不会看错,因为之前他在看五姨娘时也是这副模样。 娘的! 他不会是想那个吧? 罗二龙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心里面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一个白痴竟然会有性欲,怒的是五姨娘已经被他视作禁脔,他怎么能让别人再去染指? 他灵机一动,赶紧说道:“祖师,咱们去吃鸡。” “吃鸡?” 高大男子低头看着光溜溜的五姨娘,兴奋道:“好啊!好啊!我要吃鸡!” 罗二龙听到这话脸色变的无比难看,他说的“吃鸡”是吃烤鸡、烧鸡,这位祖师想哪儿去了? 见高大男子人往五姨娘身上凑了过去,罗二龙急眼了,喊道:“祖师不可!” “刷!!” 高大男子突然抬头,目光冰冷地看向罗二龙。 “你……” 罗二龙心头一跳,像是被电击中一样,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尊魔神盯着,他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子。 刚至院外,他就见到全冠今一脸急切地跑了过来,身后跟着李天鹤。 见到全冠今时,他心里的恐惧终于减了不少,道:“老二,出什么事了?” 全冠今凑到他跟前,压着嗓子说道:“祖师不见了!” 话音刚落,从院子中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女子叫声。 “啊……疼!!” 全冠今看向院子,又看向罗二龙,道:“这……怎么回事?”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房间内分明传来了女子呻吟声,可罗二龙人在这儿,房里又是哪个男人在里面。 罗二龙失魂落魄地走到院墙前蹲了下来,垂头丧气道:“祖师在里面。” “祖师?” 全冠今一愣,下意识地问道:“祖师怎么会在这儿?” “老子还要问你呢!你怎么看的人?他怎么会跑到这儿?”罗二龙没好气道。 “我不知道啊!我就去处理了一下帮中事情,祖师就不见了。” 全冠今一脸无辜,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沉声道:“这么说,祖师是一个人跑到这儿的?” “应该是了。”罗二龙点头。 全冠今一阵心惊,他竟然能自己找过来,更奇葩的是,他还知道搞女人。 “莫非他已经恢复意识了?” 全冠今心头变的异常沉重,如果他恢复了意识,祸福难料。 “应该还没有。” 罗二龙将刚才发生的事描述了一下,并说出自己的推测。 “如此说来,他即便没有恢复意识,也快要恢复了。” 全冠今回头看了一眼院中,低头问罗二龙: “咱们现在怎么办?” 罗二龙起身,吐了口吐沫,道:“你留在这儿看一会儿情况,我先回去睡一觉。” “这……” 全冠今感觉自己要疯了,你刚才是爽过了,现在把他留下来守在这儿。 还有一点人性吗? 罗二龙根本不等他拒绝,自顾自地离开了巷子。 全冠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他没有说什么,就站在院子外面,也没走进去。 李天鹤看了一眼院子,道:“全帮主,咱们就在这儿等着?” 全冠今冷冷道:“等着吧。” 见他明显带着怒火,李天鹤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只不过,从院中不时传来的靡靡之音让他脸色变的有些古怪。 里面在干那种事,他们两个守在这儿算什么? 趴墙根儿? 心里虽然不自在,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站在院外守着。 这一守却是守到了夜里。 全冠今与李天鹤守的心烦意乱,好几次都要撂挑子不干。 看着天色完全黑了,李天鹤嘴里嘀咕:“这持续时间也太长了吧,都半个时辰过去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全冠今蹲在墙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两眼通红。 “再等等吧!” 他声音变的沙哑,连续蹲在这儿这么长时间,连口水都没喝。 可是,他又能如何? 里面办事的是他丐帮祖师,他总不至于冲进去把人拖出来吧? 房间里的动静已经变了好几次,刚开始的狂风暴雨,接着是涓涓细雨,然后是阵阵夏雨,如今又变成了绵绵春雨。 五姨娘双目微闭,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挂在男子的身上,红唇微张,面露陶醉,并未表现出丝毫的痛苦。 她不是没有过鱼水之欢,但每一次不是痛苦难忍,就是疲惫不堪,唯有这一次让她体会到了真正的欢愉。 仿佛置身于一片仙池当中,周围仙气缭绕,时而酥酥麻麻,时而温暖清新,时而飘飘欲仙……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发生某种变化,之前被摧残后留下的痛楚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蜕变。 是的! 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蜕变,不管是抗压力还是柔韧性,都在快速地提升,能做出她以前做不了的动作。 虽然她不是习武之人,但身体的这种变化让她一下想到,身上的这位男子一定是位了不得的武林高手。 她曾听颜三说过,闺房中有种双修秘术,是习武之人经常用的,夫妻之间可以通过双修秘术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如今看来,此人一定是用了双修秘术,让她身体发生了这般蜕变。 原本她都心存死志了,不料竟还有这样的机遇,她又重新活了。 无意之中,一个崭新的世界朝她打开了,是她从未见过的。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活下去,你会见到更加丰富多彩的世界!” 没有死志,她积极回应着,而她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强。 这场春雨最终在一声怒吼中停止,两具身体彼此紧紧缠绕在一块儿。 五姨娘目光迷离,她双臂环绕着男子的后背,在回味刚才的欢愉。 回过神来后,看着面前这张满是烧疤的脸,她下意识地就要把人推下去,手在推到对方身体时,却发现根本推不动。 就在这时,高大男子自己从她身上翻过来,躺在她的身旁。 他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满着困惑,那是对一切的不明白。 五姨娘突然说道:“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是鬼?”高大男子陷入迷茫。 见他久久不语,五姨娘摇头笑道:“我在说什么胡话,你当然是人。人才有温度,鬼的身体是凉的。” 说着,她用手抚摸男子身上的伤疤,道:“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高大男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五姨娘听出了他的不对劲,道:“你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东西?” “我……” 高大男子突然双手抱住自己脑袋,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我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我是谁?” “啊!!!” 见他似乎很是痛苦,五姨娘一把抱住高大男子的脑袋,将其塞到胸口,道:“不想了!想不起来我们就不想了!” “这样也好,我一个没脸见人的下贱女人,你一个忘记了自己身份的人,我们两个从新开始,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柔软,高大男子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五姨娘的脸,突然说道:“我好像见过你。” “你见过我?” 五姨娘一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道:“这怎么可能?” 她已经知道对方是武林高手,在她所接触过的人当中,除了颜三父子会功夫,没有其他人了,而且还是如此强大的人。 “我一定见过你!” 高大男子再次肯定,他皱起眉头,使劲地去想,结果脑袋跟炸了一样。 “啊……” 高大男子再次双手抱头,嘶吼:“你是谁?我又是谁?” “你是谁?” “我是谁?” 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一拳打在自己脑袋上,巨大的力道把他脑袋都打破了,鲜血溅到五姨娘的脸上。 五姨娘赶紧把他脑袋摁到自己胸口,安抚道:“不想了!我们不想了!” 然而,高大男子依旧没有停下,他用力地抓自己的头发,一缕头发连着一块血淋淋的头皮被薅了下来。 五姨娘被吓了一跳,双臂紧紧地环抱高大男子的脑袋,继续出声安抚,但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 她灵机一动,大声喊道:“你叫阿丑,我是你阿妹!” 这话一出,高大男子竟鬼使神差地不再想了,嘴里不停地念道:“我叫阿丑?” “不错!你就叫阿丑!我十四岁就许配给你了,你是我家男人,我是你女人!”五姨娘继续说道。 “原来我叫阿丑。” “原来你是我女人。” 高大男子好似想起来了一样,眼神也变的清晰起来。 “对!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男人,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五姨娘双臂紧紧地搂住他,似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样。 高大男子也反手将她抱住,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块儿。 正当二人体温渐渐升起来时,从外面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祖师!您没事吧?” 全冠今大着胆子走进了大堂,就在他要进入卧室时,耳边响起一声怒骂。 “不准进来!阿丑让你们滚!” 听是五姨娘的声音,全冠今暗暗冷笑,继续朝卧室走去。 然而,就在他一只脚迈进卧室时,又是一声怒喝传来。 “滚!!” 这一声端的犹如虎啸山林,卧室内的窗户瞬间被强大的气浪掀飞,整个屋顶也一阵颤动,差点被掀飞了。 全冠今脑子里“嗡嗡”地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 他想也没想,立刻退出了房间,刚才那一吼没有动用全力,否则即便他站在房间外,也能把他活活震死。 李天鹤见他脸色煞白走出院子,上前问道:“全帮主,你没事吧?” 全冠今道了声“走”,然后扭头离开了这里。 李天鹤回头看向院中,欲言又止:“祖师……”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那位丐帮帮主离去前让他们守在这里的,他们现在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 全冠今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把嘴闭上,老老实实跟着他一块儿离开这里。 见外面没了动静,五姨娘终于把心搁到肚子里了,抱着高大男子,兴奋道:“阿丑,你真厉害。” 高大男子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露出傻笑。 这不摸还好,一抹手里全都是血,头皮的伤口将他脑袋都给染红了。 “阿丑,你先别动!” 五姨娘光着身子爬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在身上,随后去烧了点热水,给高大男子进行擦拭。 借助着火光,她这才注意到高大男子脖子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挂着的并非什么玉坠,而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荷包。 “这是什么东西?” 五姨娘伸手就要去取下来看看,结果却被高大男子伸手挡住了。 她蹙起秀眉,佯怒道:“我是你女人,你这东西都舍不得给我看?” 高大男子摇头,道:“这是我的宝贝,谁也不给!” “你真不给?”五姨娘再问一遍。 高大男子依旧摇头道:“不给。” 五姨娘冷哼一声,扭头说道:“你要是不给我看,我就不跟你那个了。” “不给!” 第470章 不得好死 这一夜,有人一觉到天明,有人却是一夜未睡。 五姨娘这一夜睡的很踏实,比她以前睡的任何一觉都踏实。 颜三还在的时候,她有很多个晚上都是独守空房,因为颜三的女人太多了,一个月也就有几天来她这儿的。 每次留在她这儿过夜,她都会担心颜三家里的那四个女人找上门来,她一个区区外室在地位上连小妾都不如,真要铁了心的整她,她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她每日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即便是买菜也把自己打扮的跟村妇一样,尽量不引起其他人关注。 颜三死了之后,她更怕了,颜三给她留下了五万两白银和数箱财宝,她生怕哪天颜家的人提刀找来,把她剁了。 可是,颜啸天还是找来了,不仅欺骗她,还强行占有了她。 如今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她也无需再去害怕,因为她身边有了一个武林高手,还听她的话。 于是,一大清早,她穿戴整齐,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端着脸盆去给男人打洗脸水,可刚出房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院中站满了人。 领头二人一个是她恨之入骨的罗二龙,另一个是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全冠今。 在两人身后还有几十号人,有手持铁胎弓的李氏三兄弟,有富家翁装扮的刘骰子,有膀大腰圆的郑屠夫,有老乞丐,有小毛孩…… 这里面有一些人她是听说过的,有的甚至见过,好多都是西宁县的“大人物”。 五姨娘心里一慌,下意识地端起脸盆往房间里跑,嘴里一边喊道:“阿丑!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过了一会儿,穿着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与五姨娘一块儿走了出来。 全冠今等人一见到高大男子,立刻跪下,山呼:“拜见祖师。” 高大男子看着跪在他身前的众人,目光有些迷茫,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偏头看向一旁的五姨娘。 五姨娘蹙起秀眉,她意识到对方可能在询问她的意思,忘记了以前的事,他对很多的事和人都保持了怀疑。 于是,她解释道:“他们叫你祖师,你是他们的老祖宗。” “老祖宗?” 高大男子皱起眉头,很干脆地说道:“我没有儿子。” 又是没有儿子! 罗二龙与全冠今心里一阵腻歪,他这是跟没儿子这件事干上了。 当下,五姨娘将“祖师”两个字给他解释了一遍。 当听到“徒弟”二字时,高大男子看向跪着的众人,脸上露出疑色。 五姨娘若有所思,看着众人说道:“你们真的是阿丑的徒子徒孙?” 全冠今赶紧解释道:“我丐帮因为祖师才得以开宗立派,因为祖师才灭了颜字门,祖师是我丐帮的天,我们不能没有祖师。” 五姨娘突然开口:“这么说,你们都听祖师的话?” 全冠今一怔,但还是点了点头。 五姨娘突然伸手指向罗二龙,厉喝:“祖师要你们杀了他!” 全冠今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跪在他身旁的罗二龙。 罗二龙却是显得异常平静,他不紧不慢地从地上起身,目光毫不畏惧地看向五姨娘,脸上露出一丝玩味。 全冠今见状,一把拉住罗二龙,道:“老大,你赶紧给祖师赔罪啊!” 他又对五姨娘说道:“他是咱们丐帮的帮主,不能杀他啊!” 五姨娘不为所动,冷冷道:“帮主大,还是祖师大?” 见全冠今还在迟疑,她近乎尖叫道:“杀了他!!!” 众人全都变色,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竟也会有这一面。 “杀了他!明天帮里照样有新的帮主,这是祖师说的。”五姨娘厉喝。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自己代入到丐帮祖师的身份中,连说话的语气和下的命令都是在以祖师的名义。 众人还是没有动,但神态各异,不知道都在打什么主意。 五姨娘见他们还是不动手,气急败坏道:“滚!都给我滚!以后不准再来这里,来一个杀一个!” 话音刚落,一道痛苦的叫声响起。 这叫声正是罗二龙所发,他低头看着自己腹部,上面插着一把匕首。 握着匕首的是一只独臂,动手的除了全冠今还能有谁? 罗二龙看着全冠今,先是一脸的错愕,接着露出恍然,冷笑道:“很好!你很好!你不得好死!” 他后撤一步,匕首从他腹部拔了出来,鲜血顿时顺着伤口喷出。 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但伤口太大了,鲜血往外溅。 五姨娘见后,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生怕被鲜血喷溅到。 罗二龙疼得冷汗直流,弓着腰,独眼死死地盯着她,咬牙冷笑道:“臭婊子,你也不会有好下场,我在下面等着你!”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婊子”,五姨娘怒火中烧,心里的畏惧顿时一扫而空。 她一下冲到了罗二龙跟前,十指朝着他的脸抓去。 罗二龙也没想到她会冲上来,况且又身受重创,被抓了个正着。 锋利的指甲刺入他脸部的肌肉,随着猛地一划,血肉都被撕下来好几片。 “啊!!” 罗二龙疼的大叫,脸上的疼痛比腹部中刀还要疼。 “去死吧你!” 他狂吼一声,弓起的身子像弹簧一般绷直,一下把五姨娘顶飞。 一招得手之后,他得势不饶人,朝五姨娘扑了过去。 五姨娘“噗通”一声跌坐在数米外,屁股重重地砸在地上,却是把她疼醒了。 刚才她太冲动了,不应该莽撞地冲上去,如今眼见罗二龙近在眼前,她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就在罗二龙离他不到两米时,一只羽箭从他后背穿至前胸。 “砰!” 他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地,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五姨娘,伸出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脸上露出不甘。 五姨娘见状,屁股赶紧向后挪几下,从地上翻起来,躲到高大男子身后。 “你……不得好死!”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罗二龙的那只手从半空中无力地落下,没了气息。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众人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他们竟然见到副帮主杀帮主,而且暗中还有一个人也在动手。 就在这时,全冠今高举手里的匕首,喊道:“罗二龙侮辱夫人在前,死有余辜!” 听到这话,一直惊魂未定的五姨娘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对全冠今点了点头,道:“你做得很好,以后你就是帮主了!” 全冠今浑身一震,单膝跪在地上,抱拳说道:“谢夫人!愿为夫人效死!” 说完这话,他回头看向没有动静的其他人,给几人使了个眼色。 几人立马单膝跪地,口呼:“愿为夫人效死!” 其他人见状,也全都单膝跪地,嘴里呼喊着表忠心。 五姨娘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跪拜,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她如立云端。 原来这就是人上人的感觉! 只要她一声令下,就会有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为她做任何事。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权利,让她着迷,让她沉沦。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以前颜三的语调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闻言,全都起身。 五姨娘看向全冠今,道:“说吧!你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全冠今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一是来给祖师请安,二是丐帮新立,很多事情还需要祖师决断。” 五姨娘未做他想,直言:“如今你是丐帮帮主,帮中的一些琐碎小事你自己决断就行,不要打扰祖师清修。” 全冠今听后,心里暗笑,心想这位夫人进入角色真快,这就以祖师夫人的身份自居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不过,这样也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女人将帮里的事几乎全部交给他了,日后这些人不听号令或者反叛,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拾他们了。 一念至此,他表现得更加的恭敬了,将手底下的人一个一个介绍给五姨娘。 好几十号人挨个介绍,五姨娘听得云里雾里,心里很不耐烦,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听下去了。 这毕竟是她一次参与到帮中的事,她要是表现得不好,不利于她以后行事。 用了差不多两柱香时间,所有人才被介绍完毕,五姨娘腿都站得有些酸了。 她扬了扬玉手,道:“既然帮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全帮主就先带各位长老、舵主、堂主回去吧。” “是!” 全冠今不再久留,当即领着众人离开了院子。 离去时,李天鹤一手拿着铁胎弓,一手拖着罗二龙的尸体,跟拖着一条死狗一样。 高大男子站在房门前,就像一尊铁塔,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五姨娘看着他那张丑陋而生硬的脸,小心翼翼地抱住他胳膊,道:“阿丑,你是不是在生气?” 高大男子面无表情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被这么一问,五姨娘眸子中一下浮现出一层水雾,咬牙说道:“我是你的女人,你的女人被他糟蹋了,难道他不该死吗?” 高大男子目光闪烁,嘴里重复道:“我的女人?” 五姨娘一见他这副模样,赶紧抱住他,一边把他头往自己胸口下摁,不让他继续想下去,嘴里一边说道:“对!我是你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果然,高大男子没有再想下去,嘴里说道:“我不想杀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我好像杀过很多的人,很多很多……” 五姨娘一怔,她不禁对高大男子过去的经历愈发地好奇。 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即便在忘记一切这种情况下,依然能知道自己杀了很多人,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了。 “宁侯!” “马头镇!” “黑鹰军!” “李元庆!” “王破虏!” …… 高大男子嘴里不停地念叨一些东西,脑海里不停地闪过一些画面。 渐渐地,他一双眼睛变的通红,面部扭曲,冷笑道:“桀桀!小杂碎,本座终究还是赢了。” 然而,下一秒,他目光又变的无比决绝,道:“狗侏儒!你休想夺取我的肉身,老子死也要拉你垫背!” “疯子!你这个疯子!” “狗侏儒!一起死吧!” “小杂碎!你赢不了的!” …… 高大男子在不断地自言自语,一会儿用阴森诡异的语气,一会儿慷慨决绝的口吻,面部的表情也是一会儿阴森扭曲,一会儿勇武刚毅,随着他语气的变化而变化。 五姨娘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得赶紧松开手臂,向后退去。 她不敢再靠近对方,她已经看出来高大男子的状态非常不对劲,一具躯体内似乎住着两道灵魂,这样很容易变成疯子。 真要变成疯子,他胡乱出手,哪怕是随手一击就能把她撕成碎片。 然而,她刚退回房间,从她背后传来一股吸力,一把将她吸了回去。 只见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后脖颈儿,蛮横粗暴地将她脑袋扭过来。 她疼得眼泪直流,痛呼:“阿丑!是我!是我啊……” “阿丑?” 高大男子冷笑,那张遍布烧伤的脸凑到她面前,道:“看清楚了!本座才不是你的什么阿丑!” 五姨娘不敢去看,脖子中的气管被压住,她呼吸不畅。 “咳咳!” 她脸很快憋得通红,用尽了力气喊道:“阿丑!醒醒!醒来啊……” “阿丑?!” 高大男子突然变色,手一松,五姨娘终于死里逃生。 脱困之后,她第一时间就往院外跑,嘴里大喊着“救命”。 就在她跑至院门时,高大男子又变成那副阴森的模样,他探出一只手,对着她隔空一抓,她再次倒飞回至他手中。 这一次,不论她怎么去说,说什么,高大男子都没有松手。 他一只手捏着她的脸,“桀桀”说道:“媚骨天成,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有此等宝体。只可惜被糟蹋了,否则能助本座恢复破损的经脉。不过,聊胜于无,能恢复一点是一点。” 然后,他拎着五姨娘走入了房间。 须臾,房间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叫声…… 第471章 野心勃勃 临近午时。 已经接任丐帮帮主之位的全冠今跟着一名中年人来到县衙,随后又跟着此人进入县衙内院的花厅。 厅内早有一人等着,穿着一身华服,挺着个大肚子,坐在主座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手里的书,正是县令吴有德。 等全冠今进来之后,吴有德放下书,笑道:“全帮主来啦!” 全冠今一路小跑进花厅,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拱手说道:“见过县令大人。” “请坐。” 吴有德伸出一只手,让他坐下,又扬了扬手让那名中年人离开。 等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吴有德开口说道:“本官听说,颜啸天已经死了,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全冠今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从关系上讲,颜啸天是吴有德的便宜大舅子,他不知道吴有德是如何看待颜啸天的死。 他小心翼翼道:“是手下的一位弟兄不懂事,误杀了颜门主,全某已经处罚他了,处罚他了。” 吴有德面无表情道:“你这么做让本官很难办,颜啸天的妹妹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全冠今知道他口中颜啸天的妹妹做了吴有德的小妾,他赶紧告罪:“此事乃是全某御下不严,全某愿给夫人与大人赔罪。”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沓纸,纸上的页眉写着“地契”、“房契”。 吴有德淡淡地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地契、房契收入袖子中。 他举起茶杯,对全冠今说道:“全帮主,来,喝茶!” 全冠今赶紧端起茶杯,小心喝起来。 “说起来,颜家这些年在西宁县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西宁县的人暗地里都说颜家就是这西宁的天,我这个县太爷还要排在他们下面。”吴有德摇头说道。 全冠今听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吴有德的话也表明了他的态度,他不会去追究颜家被灭的责任,甚至隐隐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 事实上,颜家这些年在西宁县做的确实过分,因为有吴有德暗中撑腰,在西宁县横行霸道,以至于连吴有德都觉得颜家脱离了他的掌控。 因此,即便没有丐帮出手,吴有德也会逐步去削弱颜家的力量,丐帮的出手也无疑替他解决了大患。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颜家在西宁县城经营了这么多年,底蕴深厚,势力强大,怎么会在短短一日之内被一群叫花子掀翻了? 他旁敲侧击道:“本官记得昨日全帮主说过,全帮主是西宁本地人,以前一直乞讨为生,何以在一日之内便解决了根深蒂固的颜家?” 全冠今暗暗思忖,很快意识到这是吴有德在探听自己的底牌。 他直言:“并非全某拥有什么大才,此番能一举灭掉颜家,全赖祖师之力。” “祖师?” 吴有德皱起眉头,故作好奇道:“你们帮还有祖师?” “当然有祖师!” 全冠今点头,道:“凡江湖门派,开宗立派得拜祖师。我丐帮也属江湖门派,祖师自然少不得。” “那一定是位了不得的江湖高手吧?”吴有德看似随意地说道。 “祖师之强实在是全某生平仅见,似我等这些寻常人,连他一声怒吼都接不住,能活活将我等震死。”全冠今如实说道。 他并未去隐瞒什么,一是他本来就打算把祖师这块招牌立起来,二是吴有德身为西宁县令,这些事情不可能完全瞒过他。 果然,在听了这些后,吴有德脸上露出凝重之色,道:“世间竟有此等强者,真是令人心生敬仰,不知全帮主可愿引荐一下?” 全冠今为难道:“今早,夫人还给我等下令,不得打扰祖师清修,这……” 吴有德见他面露为难,摆手说道:“罢了!既然是在清修,本官也不便打扰。” 实际上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未真正打算去拜访那位祖师。一个能凭借一吼就将人震死的武林高手,这是他无法想象的存在,搁在陵州刺史那儿,也是座上宾。 又聊了几句之后,吴有德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全帮主接下来有何计划?” “丐帮初立,很多事情都是千头万绪,所以全某打算先整合帮中力量,然后再做他想。”全冠今道。 吴有德暗暗冷笑,什么狗屁的整合帮中力量? 一群叫花子有什么好整合的,他肯定是在收拢颜家的那些势力。 刚才那一沓地契、房契一群叫花子可拿不出来,除了颜家,吴有德想不出来全冠今从哪变出来的。 想至此处,吴有德神情变的高深莫测起来,道:“全帮主,西宁县太小了,容不下丐帮这头蛟龙啊!” 全冠今闻言,“刷”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声道:“大人放心,丐帮绝不会变成颜字门那等黑恶势力。” 吴有德自然不会相信他这鬼话,江湖草莽就是江湖草莽,什么时候会变成遵纪守法的良民了? 颜家好不容易被除掉了,他当然不想再让西宁县出现另外一个颜家。 于是,他沉声道:“先前的事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但从今往后,你丐帮若是敢在本官眼皮底下做不法的事,本官定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任何人!” 全冠今心头一震,他听出了吴有德不是再打什么官话,是实实在在地警告自己,当即向他保证:“全某一定会约束帮众,一旦他们做出违法乱纪之事,不需大人亲自动手,全某就先活剐了他!” “你知道就好!” 吴有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才让下人上酒菜。 有了先前的约法三章,这一顿酒自然喝的没甚滋味。 不到半个时辰,便散了场子。 全冠今一脸笑容的走出县衙,刚出大门,他一张便变的无比阴沉。 一直在暗中蹲守的李天鹤见快步走上前来,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帮主,酒没喝好?” “哼!” 全冠今冷哼一声,道:“这只老狐狸!自己什么力都没出,好处全都让他给占了!” “什么好处?”李天鹤问。 “说了你也不懂!” 全冠今摇头,他不想再这件事上做过多讨论,道:“先回帮!” 二人随即沿着街道一路西行,过了两个巷子,来到一处院子。 这处院子只有一进,放在整个西宁县城并不起眼,正是那位已死去的陈瘸子住处,如今成了丐帮的总舵。 两人赶回来时,长老疤爷,新任舵主刘骰子、郑屠夫、滚地龙等人全都在。 众人也发现了全冠今脸色有些难看,心里面都好奇他在县衙到底遭遇了什么,但全都不敢问。 在经历了早上的事,他们见识到了这位新任帮主的狠辣,再加上身边还跟着一位箭法高超的李天鹤,对他自是忌惮万分。 刘骰子几人转头看向最年长的疤爷,眼神示意让他先问。 疤爷清了清嗓子,道:“帮主,吴县令那儿怎么说?” 全冠今面无表情道:“过去的事情不予追究,就此揭过。” 众人一听,心想这是好事啊,怎么一副死了儿子的样子? 当下,全冠今将在县衙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疤爷听后,皱着眉头道:“听这位吴县令的意思是,不想让咱们丐帮继续在西宁县发展下去?” “不错!”全冠今点头。 颜家已经被灭了,颜字门暗中掌控的那些重要人物要么被杀,要么转投丐帮,哪里需要花多长时间去整合。 “不让咱们继续在这儿发展下去,那咱们往哪里发展?” 刘骰子说着环视了众人一圈,俨然已经把自己代入到丐帮舵主的角色里了。 他接着道:“三川郡就这么大,往南去是高密县,那是人家漕帮的地盘,咱们要是往那儿发展,势必与漕帮交恶。” “往北去乃是蜀州,隔着几重山,累都能把咱们累死。往东去是云岭郡,天下第一大派无量观便在那儿,咱们去那儿更是找死,只剩东面的川渝县。” 堂内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些,如今听刘骰子分析之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就是说,咱们只能往东面的川渝县发展了?”郑屠夫瓮声瓮气道。 全冠今摇头道:“川渝县是郡府所在之地,官府的力量最大,咱们丐帮若是往哪儿发展,阻力同样很大。” “那咱们也不能一直窝在这儿,那吴县令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若是无动于衷,他铁定会找咱们的麻烦。”刘骰子道。 众人听后,心中顿时生出忧虑。 他们都清楚那位吴县令的脾性,贪婪成性,他一定会想到设法削弱丐帮,那样才符合他的利益。 见众人神色凝重,全冠今压了压手,道:“此事先不急,吴县令也给咱们留了一点时间,咱们先派些弟子去周边郡县打探一番,再斟酌行事。” 他接着又道:“大伙儿不要忘了,咱们还有一位祖师在上面呢!” 众人闻言,神色果然舒缓了不少。 不过,全冠今很清楚,这并非长久之计,他们必须要另谋出路,否则他们只能把那位祖师爷抬出来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并不想把那位祖师搬出来,且不说他能不能把对方请出来,就算请出来了,让对方干嘛呢? 压服吴有德,还是干脆直接杀了,这都会与吴有德交恶。 暗暗叹了口气,全冠今这才意识到掌管一个帮派远比他想象中要难得多。 接下来的数日,全冠今一边派人去东西南三个方向打探消息,一边整合颜字门留下来的那些力量。 主要是一些死于昨日那场大战中的人所掌握的势力,当日被那位祖师杀了好几十号人,这几十号人手里掌握着酒楼、客栈、米行等生意,颜家的收入有一半都是他们上交的。 如今这些势力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不抓紧把他们收服,他们很可能会带着店里的真金白银逃走。 然而,全冠今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不少家在得知当家人死了后,立马收拾铺盖跑了,有的更是转投了吴有德。 全冠今在得知消息后,气的他暗中把吴有德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吴有德请他去赴宴原来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为了拖住他,吴有德自己则暗中收服那些势力。 气急败坏之下,他去了一趟城东,把情况说与祖师,实际上是说给五姨娘。 那位祖师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真正出来的还是五姨娘。 几日不见,五姨娘像变了一个人,不仅脸色没了以前的光泽,人也没有以前那般水灵,瘦了好几圈。 全冠今想问,却又不敢问,最后得了对方一句“你是帮主你自己做主”,他满心疑惑地离开了。 又过了好几日,正好赶上立冬,他派往川渝县的一名丐帮弟子回来了。 这名弟子唤作赵钱,乃是刘骰子手底下的人,长得其貌不扬,却有着一双能够识人的眼睛以及一张巧嘴。 刘骰子正是看中了他这项本领,把他放在赌坊里,让他跟那些赌徒打交道,把那些赌徒引上钩。 奇葩的是,那些赌徒每次输得一干二净,在赌坊里闹事,很多人更是当面要打死刘骰子,但没一个找赵钱的麻烦。 全冠今坐在主座上,听赵钱把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已经连续多日愁眉不展顿时放出光泽。 “老郡守早已生死不明,代郡守许伯毅不知去向,新郡守还未上任,如今川渝县正处于无人监管的时期?” “不止呢!小的还打听到,川渝县最强的势力神行镖局已经消失了好几个月,至今都未出现过,以前与神行镖局为敌的双煞帮也早已被灭,川渝县现在没有什么江湖势力。” 全冠今听后,立刻从座位上起身,抬头看着半空,激动道:“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随后,他立刻将舵主、堂主都召集了过来,将这事告诉他们。 他看着众人道:“弟兄们,咱们丐帮的机会来了,错过了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本帮主决定,进驻川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