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蓉大爷》 第一章:洞房花烛 古香古色的房间内张灯结彩,烛台红色蜡烛上印着个金粉双喜,好一个喜庆气派。 刚从床上醒来的贾蓉却有些慌张,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被窝里除了自己外还有一人。 这是哪? 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回想了下,昨晚……在星耀KTV被灌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地不知怎么进了这个房间,那是床边就坐个着大红喜服、披红绸盖头的女人。 “这是陈姐给安排的特别服务?” 不对劲,以他多年经验来说酒醒之后的感觉完全不像是……这特别服务也太敬业,太真实了吧。 恰在这个时候,被窝里的人翻了个身,轻柔娇怯的声音传来:“爷醒啦?” 昨晚带着些酒意,房内烛火也并不明亮,所以没太看清女人面容。 这会扭头一瞧,只见着个冰肌玉骨的人儿,纵是钗横鬓乱亦无法掩饰其如兰气质。 一时间,竟没法把目光从女人脸上挪开。 女人被看得两颊羞红,坐起身姿,肚兜外是一双秀窄修长的白皙玉手。带着娇羞轻推了他一下,道:“该起了。” 浑然一副害羞小女人模样,惹得他心痒难搔。 “大老爷和夫人还等着呢?莫闹……”女人轻推开贾蓉作怪的手,又朝外唤了声,“宝珠。” 屋外应声进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各抬着一盆水,把他唬了一跳,坐起身抱紧了身上的被子。 怎么进来两个小女孩,是要干嘛? 这是违法的,知道吗? 其中一个胆大的笑道:“昨晚我俩可在门外听了一夜的狂言,什么双眼皮儿、龙熊龙豚、假体必变弟的,爷这会怎还害羞了。” 另一个又道:“太太早早打发银蝶姑娘来问奶奶起来没,急着见儿媳妇嘞。” 前一个说的应该是双眼皮和隆……之类,后一个说的是什么? 这会他自己也是听得云里雾里。 女人从床上下来,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对两丫头嘱咐道:“宁府不比秦家,内院里来往的都是些诰命夫人太太们,处处得规矩些,莫要给你们爷丢了脸。” 就是在这个时候,女人口中的‘宁府’两字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打开了他的记忆大门。许许多多的记忆片段浮现脑海,都不是他原本的记忆。 大燕国、贾家、宁国公府……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之子贾蓉? 这段忽然出现的记忆里,自己竟然是《红楼梦》世界的贾蓉,主角宝玉的宁府大侄子,金陵十二钗中秦可卿的倒霉丈夫? 贾蓉看向女人,试探地喊道:“可卿?” 秦可卿还未反应,两个丫鬟却把这闺乐之称听得清楚只低着头偷笑,惹得女人娇羞羞地把眼瞪了过来。 要死,要死,要死了。 既惊于秦可卿的美貌,也惊于自己的身份。猛然想起原著中的两句话来: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在众多的解读中养小叔子的人没有确定,但多数认为爬灰指的是贾珍与秦可卿。 草,是一种植物,也是一种颜色。 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自己是穿越了吗? 穿越成谁不好?偏偏是贾蓉这个既可怜又可恨的倒霉蛋。 宁府是什么地方啊。 有人直说宁府只有门口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 连都中卖古董的商人都知晓宁府太爷贾敬只爱烧丹炼汞,其他一概不在心上,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羼;大老爷贾珍一味高乐不了,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没有人敢来管他。 秦可卿又催促了声:“爷,起了罢。” 起来? 现在他只想死了再穿越一回。 只是看着秦可卿那忧虑又有些急促的眼神,一时心中不忍起来。 多漂亮的人儿啊! 贾蓉承认自己此时此刻心脏跳动得有些异常的快。 就像是明知河豚有毒,吃了可能会中毒死亡,大家都还是想吃。 还不是因为好吃吗? 这个道理放在贾蓉当前的情况上,一样成立。 河豚好吃归好吃,如果有人要抢你碗里的河豚吃,还要送你个帽子,情况又不同了。 可惜《红楼梦》一书只在学生时代翻过几次,不说里面的情节就是书里的人物也只记得几个主要的。只记得秦氏嫁过来没几年就死了,后来家里有个封妃的,然后没多久就被抄家了。 贾蓉最后是什么下场也不知道。 至于贾家的其他人,更是没多少印象。《红楼梦》一书本就没看完,加上相隔时间久远,能记得几个主要人物的名字就不错了。 自己又没有其他穿越者那样渊博的知识,这几年看的唯一一本书还是《毛选》。用自己那早还给老师的知识去改变命运,难哟! 轻叹一声,终是从床榻上起来。 今天应是贾蓉与秦可卿成婚的第二天,依古礼新婚夫妇需向父母请早安且亲手奉茶。 现在自己已到这个地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洗漱完,出了东边小院来到宁府正堂,只见堂上坐着两人。一个年近四十面容庄严的中年男人,一个年仅二三十的雍容妇人。 其他众丫鬟一字排开。 贾蓉与秦可卿规规矩矩的请了早安,又奉了茶。 妇人拉起秦氏的小手来到众丫鬟前,介绍其蓉大奶奶的女主人身份,又令内院几个管事的丫鬟婆子一一向秦氏请安。 贾蓉则是目光直直地盯着堂上贾珍,因为这个老色批正瞧着秦氏的身影发愣,让他又想起“爬灰”两字来。 腹议着要没收老色批的作案工具。 想从记忆里找一找贾珍最后的结局,却完全没一点头绪。反而是另一本书里的内容,直充脑海。 “男子普通要受到三种有系统的权力的支配,即:由一国、一省、一县以至一乡的国家系统;由宗祠、支祠以至家长的家族系统……” “农会势盛地方,族长及祠款经管人不敢再压迫族下子孙,不敢再侵蚀祠款。坏的族长、经管,已被当作土豪劣绅打掉了。” 嘛呢? 嘛呢? 贾蓉心里大慌,是要成立农会吗?不敢再想下去。 自己没那么高尚情操,贾蓉这个身份也是既得利益者,总不能自己打自己吧。 贾珍余光中见贾蓉在那摇头才反应过来,恋恋不舍地从秦可卿身上收回目光,吩咐道:“你太爷今日就要回玄真观,去请了安护送一程。” 贾蓉这才记起这个常在都外道观炼丹修仙的太爷来,这位太爷不仅是贾家唯一的进士老爷,还是贾珍的亲老子,贾家宗族曾经的族长。 让太爷贾敬来管一管在宁府无法无天的贾珍,是否可行? 贾蓉可不想走书里那位被迫戴绿帽子的老路。 ps: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求打赏 第二章:从忽悠贾敬开始 按这具身体残存的部分记忆,贾珍向来不是个和善的父亲。但凡有小事恼了这位爷,才不管什么亲儿子,把贾蓉当贼审,可谓是父慈子孝的反面典范。到了后来,贾珍也懒得训他,看他不爽时直接让府里小厮啐贾蓉一脸。 堂堂宁府长子嫡孙,让一个宁府的小厮当众啐脸,可想贾珍是多么不在乎贾蓉的尊严身份。 贾蓉把护送太爷至玄真观的事应下,脑海里却想着该如何应对这个父爱如山崩地裂的珍大爷,所以态度上慢了些,不知不觉又把珍大爷给恼住了。 贾珍竟不管今日是不是贾蓉新婚,也不管刚入门的儿媳还在堂里,当着众人的面呵斥道:“不干事的顽意。” 贾蓉脸色瞬间就黑了,直勾勾地盯着贾珍。自己可不是原来那个怂蛋,也还没完全代入贾蓉的身份,才不管贾珍是谁老子,管他娘的父慈子孝。惹急了,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太监上青楼。 冷冷的眼神,一时竟把贾珍给唬住了,又或是想起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愣了一会才语气缓和地说:“早些送你太爷回观吧,他一直惦记着观里老道新炼的金丹。” 贾蓉见状,也规矩的道:“省的。” 这一幕令一旁的尤氏眼中闪过异色,见贾珍黑着脸出了堂,她对秦可卿交代了一句也急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个被锯了嘴的葫芦,珍大爷管不了,小蓉大爷管不住,只能躲在院子里抄抄经书。 待人都散了,秦可卿还在发怵。刚刚这一幕给这个温柔平和的宁府新媳一次强大的冲击,等贾蓉走近,她忧心劝道:“本朝向来以孝治国,从来是父令子从,以后莫惹老爷生气才好。” 贾蓉表面应着,心里却想:如果你知道贾珍以后要强占儿媳,还会说父令子从的话吗? “他就是个在家威风的个性,不碍事。我们以后在小院过自己的日子,你与他打交道的几乎不多,躲着点就好。” 秦可卿点点头,只觉一入豪门深似海,心底忧心起以后来。 “你先带着丫鬟们回小院吧,我送太爷到都外一趟,待我回来,还得一起去给西府老祖宗请安。” 秦可卿柔情似水的叮嘱一句路上小心,让贾蓉一时心猿意马,乐着连道:“省的,省的。” 等人走后,才自嘲一句:好个下贱样子,是什么时候自己变堕落啦?一副没见过女人的样子,以后可不能这样,红楼姑娘…… 又随便找了个角落朝着骂道:“向来是老子吃别人碗里的肉,管你娘什么狗屁,只要敢伸手,老子就剁了你。” 整了整衣冠,朝着贾家宗祠边上的净室走去。 “太爷?” “太爷起了没?” 静坐的贾敬远远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拿起案上拂尘,满怀笑容的朝屋外走去。欣喜道:“是蓉儿来啦?” 贾蓉暗道这位修仙的太爷对其他漠不关心,见到亲孙也并不是冷漠无情嘛。随后就听贾敬急道:“马车准备好了?该去观里了罢。” 我去…… 贾蓉白欢喜一场,看来贾敬真如书里所述,修仙得都要把红尘忘了。不过,他还是循着记忆给贾敬请了安,才道:“马车早已备好,太爷现在就出发?” “嗯,早去得好,越早越好。”贾敬焦急催促道,“要不是你老子三请四请说你大婚,我哪能错过牛圭道长金丹出炉的光景,快出发罢。晚一刻,金丹药效就少一刻。” 贾蓉只得唤两名长随,请贾敬上了轿,到了府外又叫上两名小厮换马车。 贾敬见贾蓉钻进马车,埋怨道:“怎不在前面领路?你进来做甚。” 贾蓉苦笑,我能说是他娘见了这么高大的马有点发怵?自己这十多岁的小身板,还是选择坐马车稳妥点。 当然,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原因,也想着如果能劝得太爷贾敬归家来,管管那个无法无天的大老爷也好。 同时心底也有些好奇,书里鬼神一事被写得神乎其神,什么风月宝鉴、通灵宝玉,还有能做法的马道婆,难不成真能成仙? 要能修炼成仙,自己是拼了命也要试一试。哪怕学几个法术也行,贾珍敢像书里那样,自己就咒他。 于是忽悠道:“昨儿孙子成亲像是突然悟了,梦里遇上了祠堂画像上的两位老祖太爷,他们左边跟一个癞头和尚、右边随一名跛足道人,见了小子说我应有大造化。所以一早向父亲主动领了差事来送太爷,就想问问太爷可知是何造化?” 贾敬听闻脸色骤变,激动问道:“你可真见了两位国公太爷?他们可有问起我来?” “孙子隐约间记得其中一个老祖太爷提过一嘴,说什么敬……”贾蓉停顿一下,犹豫着道:“太爷可别责我犯讳。” “放狗屁讳,赶紧说国公们讲了啥。” “有个老祖太爷说敬儿天赋异禀,可惜走了些歪路,若能助这小蓉儿获得造化亦可列入仙班。” 贾敬顿时激动万分,白花花的胡须在那打颤,哭着喊着:“孙儿不孝,敬儿不孝啊。” 这副模样实在让人觉得好笑。 好一会,贾敬才发泄完,忽地睁大了眼睛瞪着贾蓉。 “你有没有扯谎?” 被发现了? 贾蓉心里一慌,脸上却没表现什么,毕竟在外面混了好些年,再怎么鬼扯都没脸红过。连道:“孙子不敢骗太爷,原话如何蓉儿也记不大清,大概就是这意思。” 贾敬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非是孙儿贪功冒进,妄想一步成仙,而是宫中那位太狠心啊。” 咋地? 怎么又跟宫里扯上来? 宫中那位又是谁? 听贾敬的意思,似乎宁荣二公曾对贾敬有所交待? “太爷?老祖们……” “不该问的别问。”贾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挑起帘子朝外随意看了眼,道:“今儿的马车慢了些,得什么时候才能到玄真观啊。” 见其转移话题,贾蓉装模做样地叹道:“老祖还说现在宁府当家一味高乐,贾家危矣。老祖还说若是敬……太爷在府,定能救宁荣于水火。” 本来贾蓉想说让自己当家,又觉得这编的瞎话太假了,才推其次让贾敬回府。 然而贾敬闻言,却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起来,当作什么也没听到。让贾蓉心里焦急不行,连呼了几声,也不见反应。 他心底还想着,等哪天贾珍要伸手,直接找机会给弄了。 只要贾敬还在府里,不论是西府势利贪财的老爷,又或是宁国府分出的几房旁支和阴阳两面的下人们,都不敢欺自己年幼不懂家事。 第三章:这就是大造化? 到玄真观外,马车才停贾敬便迫不及待地让小厮请下马车,看也没看旁边的贾蓉,快步走进了观中。 “大爷,现在回吗?” 在宁荣两府草字辈中贾蓉最长,随从小厮们一般称其为‘大爷’或‘小蓉大爷’,玉字辈最长者贾珍由于宁府贾敬不当家,所以一般称其‘老爷’,西府下人则称其‘珍大爷’、‘珍大老爷’。 “回个屁。你在这等着,我进去一趟。”贾蓉撅着嘴说了声,也跟着跑了进去,却不见贾敬踪影。 随手在门口抓了个小道士问:“刚进来的敬老爷呢?” 小道士认得贾蓉的样貌,知是不可招惹的人,连道:“回小蓉大爷的话,敬老爷找牛、佘两位真人去了。” “前面领路。”贾蓉也不跟小道士废话,自己还得想办法让贾敬回家管儿子,怎么也得在他身边多磨几遍。 随着小道士一路朝内走去,来到一间院子,里面养着几只大白鹅,远远的听到房间里有声音传出。 一人问:“如何?” 贾敬回:“飘飘欲仙,如登仙界。” 那人笑道:“这方我加重了红铅的剂量,不仅凑足了一百零八位仙人转世的童子尿炼成秋石,又补足九九八十一个处子的经血与硫磺、丹砂合炼,加以灵芝、茯苓、熟地等中药才炼出这十来枚,比前朝世宗皇帝所食金丹还要好上一层。” 贾敬略带沙哑的赞叹声传来:“妙及,妙及。” 院里的贾蓉听得心惊胆颤,自己的化学知识虽仅到石灰遇水放热的水平,物理也只懂串联并联。可不是傻子,又是童子尿、又是经血,还有红铅和硫磺炼出的金丹,这特么是人吃的顽意? 简直跟牛尿治百病一般离谱。 当下推门而入,只见着三个老男人敞着衣裳,袒胸露乳瘫坐在那里。一个个脸色赤红、双目无神。还他娘的飘飘欲仙,明显就是食金丹中毒了。 其中一个老道见了门口的贾蓉,还痴痴笑道:“我看见神仙啦,可是来接引我等?” 就他娘的无语。 自己还想着贾敬回家去管贾珍,就这样子……别妄想了。失望,极度的失望,活该宁府要完。 可笑的是贾敬听了老道的话,也朝贾蓉看来,打量许久才认出脸来。 “蓉儿,你怎来了?快、快、快……”贾敬艰难地给贾蓉招手,从怀里摸出一枚金丹来,道:“牛圭、佘慎两位道长新炼出的金丹,大造化……这该是大造化,快吃了它。” 这是大造化?你怕是想让我死。同时也明了红楼梦里的修仙,都是狗屁。 至于那风月宝鉴与通灵宝玉,别最后只是一面刻着春宫图的镜子,一块被王夫人请人刻上字的石头。 贾蓉真想此刻从观里一走了之,又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救一把眼前这个宁府太爷。快步走到门外,扯着小道士问:“观里有牛奶没?” 小道士摇头,不知其意。 “马奶、羊奶呢?” 小道士还是摇头。 “我特么……” 自己真是糊涂了,一个道观哪有这些东西。连忙跑到观外找上几个还在等自己的宁府小厮,从怀里摸出几两银子,吩咐着:“你们快马加鞭到周边寻些牛奶来,马奶、羊奶亦可,要多,要快。” 有小厮道:“奶水可以吗?” “嗯?” “小的是这县里的,记得附近有户人家刚养了个孩子,那里应该有。” 贾蓉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估摸想着都是奶应该差不多,道:“快去,凡是有奶的都找来。” 观里一众小道士看贾蓉风风火火地,不知所以,还以为是贾蓉的特殊癖好,突然想喝奶了。 …… 当日,大内南书房。 显德皇帝一边看着折子,边听下边人汇报。 “那几家今日倒没异事,贾家宁府反出了件奇事。” “哦,可是宁国公贾演那家?” “今上英明,奇事就生在宁府长孙贾蓉身上。”说话的人轻笑着说道,为显示自己对四王八公情报的掌控,继而道:“昨儿贾蓉大婚,今儿一早不知怎么就惹恼了其父,偏偏这小子像换了个人样,面对其父贾珍的呵斥竟不像往常那般畏缩。” 现在朝纲不稳,太上皇虽已退居大明宫,但义忠亲王及其党羽依旧虎视眈眈。 显德皇帝虽然已经登基三年有余,但朝中百官的心却不是全在他这里。甚至不少官员都想着太上皇继续执政,又或是义忠亲王登极。 所以神京城内遍布着显德耳目,用来防备神京百官谋划大逆不道的可能性。 特别是曾经支持过义忠亲王登极,还与太上皇关系密切的四王八公,更是防备的重点。 显德帝没听到自己担忧的内容,便而淡淡道:“这算什么奇事,许是成婚之夜一时悟了。” 那人又道:“圣人说得一点不差,那贾蓉也是这般说辞。他清早送贾敬回那玄真观的时候,亲口跟贾敬说到自己昨夜梦见了宁荣两位国公,经老国公的指点才悟的,还讲老国公们道他应有大造化。” 若是贾蓉在场,定会啧啧称奇。自己在马车里跟贾敬胡诌的话,竟还能传到深宫大内来。 显德帝表情微凝,让当下把贾蓉与贾敬两人的对话全还原出来。 下边人也是神奇,嘴里所说竟与当时原话几乎不差,顺道还说了贾蓉将贾敬送入玄真观后发生的事情。 “贾蓉花钱找了数个奶娘,还找来不少牛羊奶水,轮流给贾敬三人嘴里灌奶,才从登仙途中拉回?” “后来贾敬还怪贾蓉坏了自己好事,将其拉到房里好一顿训斥。” 显德帝沉思片刻,问:“可听到二人房内所说内容。” “当时观里动静太大,贾敬又将所有人赶出了院子,说是要亲手教训那小子。所以未曾听个具体,不过等贾蓉离开后,那院里养着的白鹅死了一对。” 显德帝淡淡道:“这小子有些意思。” 下边人顿时懂了,又道:“贾蓉现已回府,这时正领着其妻给贾老夫人史氏请安。” 显德帝摆手令其退下,顿了顿又命内监取碗鲜羊乳来。 …… “嗯……让我想想,西府老祖宗有两个儿子,一个是赦老爷,一个政老爷,跟太爷一辈。赦老爷的儿子……我也不记得了,待会你见了就知。” “你又逗我,那里有记不住家里亲戚的。” 贾蓉倒记得有个比自己大一岁,体态风骚、宛若神妃仙子的婶婶姑姑叫王熙凤。却不好单提,只能笑着打趣道:“还不是见了你,那些亲戚估摸着要有段时间记不得了。” 秦可卿脸色羞红的呸了一嘴,不再理贾蓉,只当他是在胡扯。后面宝珠、瑞珠两个丫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地对视一眼,脸上也飞红起来。 一时几人安静下来,贾蓉也想着把西府各位与记忆里的人像对应起来,别叫错人就尴尬了。 至荣府,步入穿堂,转过屏风,后面是正堂大院。 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都笑迎上来道:“刚才老太太还念诵呢!可巧就来了。” 一人打帘子,又有人喊:“小蓉大爷、小蓉奶奶来了。” 第四章:初见西府众姑娘 贾蓉、秦可卿方进房,就见两个人扶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不需多介绍,两人齐齐下拜请安。这应是西府二代荣国公之妻史老太君了。 贾母连忙将秦氏拉起,上下细细打量一回道:“真真个标致人儿,蓉儿娶了你,是他有福。” 房内众人应声齐赞,独独拜在那的贾蓉没人管。 “蓉儿起来吧,还等着我们老祖宗请你不成?”还是贾母旁边个生着双丹凤三角眼的年轻妇人给了个台阶。 感激地认去,只见这人年纪与自己相仿,一身彩绣辉煌正是与自己最相熟的凤姐姑姑。 凤姐儿只说了这一句,也携上秦可卿的手,说:“瞧瞧老祖宗的这个重孙媳妇,细看下还有点家里林妹妹的气派,难怪才进门就让蓉儿换了个人般,该是我们家有福。” “你又胡说些什么!”贾母笑着瞪凤姐儿一眼,哪不知她话里意思,给秦可卿介绍道:“这是你琏二婶婶,打小就是蓉儿他们几个中的孩子头,也可跟蓉儿叫她凤姑姑。” 秦可卿忙赔笑见礼,叫了声:“姑姑婶婶”,自个儿却琢磨哪个是林妹妹。 一边的贾蓉在这期间粗略扫了眼房里众人,清一色的姑娘太太,不过他也没不自在。这种场面扎根女人堆的场面见多了,习惯下已如鱼得水。 待贾母携着秦可卿见了赦、政家两位叔祖母,贾蓉也领着秦可卿在年轻一辈里,左一个婶婶,右一个姑姑的叫着。 哪怕自己也分不清哪个姑姑是迎春、哪个姑姑是探春,哪个又是林家姑姑,凡这些八九岁的姑娘统称姑姑就对了。 凤姐见了忍不住笑道:“你到会省事,才夸过你,这会丢起人来。” 贾蓉也只是干笑,这些姑娘年纪只相差一两岁,自己是不大分得出来,就怕万一给喊错了。若是自己那个宝二叔在场,至少也能认出个林黛玉来。 正想着,房外忽然跑进一个面若中秋之月的小胖子。 胖子身上带着的一块玉在跑动间一跳一跳的,格外惹人注目。他跑到一个娇喘微微,两靥生愁似西子捧心的姑娘边,道:“听说今个蓉哥儿与他媳妇要过来。” 贾蓉心中一乐,来得正好,携手秦可卿到其身边道:“见过宝二叔。” 秦可卿也跟着叫了声“叔叔”。 哪想贾宝玉见了贾蓉身边的人儿,一时挪不开眼来,刚刚的生气顿时化作腼腆的样子,轻轻嗯了声。 卧槽,又一个小色批?只怪自己媳妇魅力太大啊。 没想贾蓉还未作反应,贾宝玉身边个身材娇弱的小萝莉不满起来,伸手朝宝玉腰上掐了过去。顿时小胖子吃痛一声,惹得秦可卿捂嘴偷笑。 这下,小胖子更看呆了。 贾蓉却在感慨,此时的颦儿才这点大啊,可惜了。也不再理小胖子,拉着秦可卿面向这吃醋的小萝莉,介绍道:“这是林姑姑。” 林黛玉收回宝玉腰间的小手,两颊稍红的点点头。她知道刚刚这一幕定被贾蓉夫妇给瞧见了,此刻多少有些羞涩。 秦可卿想着这位就是凤婶婶口里的林妹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贾蓉则是想起颦儿的病来,也多停了会。 不成想让林黛玉误以为两人在笑话她,轻轻的哼了声,也不理呆子贾宝玉与贾母谈心去了。 最后两个认不出名的,一个是温柔可亲,一个是眉眼出众。 正不琢磨哪个是迎春时,眉眼出众的先笑了,她走近来对秦可卿道:“我是蓉哥儿的三姑姑,你以后多来这边走动才好。” 三姑姑自然是探春,剩下的就是二姑娘迎春了。 与之一一见礼,贾蓉心里却感慨万千。刹那间记起些许《红楼梦》的部分内容来,一个机敏能干,最后只能清明涕泪江边望;一个平日里遭下人欺负,最后还落到中山狼之手,最令人心疼。 秦氏与这些姑娘太太们,没一会儿也算熟识来聊开了。 贾蓉也渐渐成了被忽视中的两个之一。 “蓉哥儿?我们出去罢。”另外一个被冷落的走了过来,稍显落寞。 “跟林姑姑闹矛盾啦?” 宝玉白了一眼,像是在说明知故问。 贾蓉看向这小胖子,想起书里似乎这家伙对秦氏还意淫过,顿时有要吓唬他的心思。轻声笑道:“今天你一早从族学里出来,让政老爷知道了,免不了找你茬。” 宝玉一愣,立马紧张起来,偷偷朝房外看了眼,小声道:“蓉哥儿,可别跟老爷说我今早回来了。” “嗯。” 小胖子见贾蓉点头应下,才稍稍放下心来。 忽然,又听贾蓉说:“可就算我不说,房里的姑娘、房外的丫鬟都知道你回来了。还有族学里的那些人,保不齐有告状的。” 这会小胖子是真的怕了,眼睛里竟流出两行清泪来,嘴里喃喃着:“我得回去,得现在就回去。” 说着就急冲冲跑了。 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畏父如虎。 虽然报复了宝玉有些逗孩子般的快感,贾蓉却也笑不出来。整个贾家,哪一个不是畏父如虎?从贾敬、贾赦那代开始,向来接受的是暴力教育,打骂都是平常事。 其实又何止是贾家,整个封建社会皆是如此。 甚至到了他生活的年代,还有着严父棍下打出一对清北兄弟的传说。当时一度被奉为育子圣经:学习成绩排名倒数,打;排名第二,打;哪怕只丢了0.5分,也要打。 不打,不是自家儿。 如此想来,刚刚的行为有些索然无味。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蓉大爷天生对宝玉没什么好感,只是碍于身份辈分才敬着他。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除去年长的几位太太们,就连旁边服侍的丫鬟们都个个漂亮。贾蓉正在边上欣赏着,凤姐儿找了上来。 凤姐道:“你还呆这里作甚,老祖宗要留着你媳妇在这吃晚饭,你自己先回去。” ………… “不像话。” “太不像话了。” “我是那种蹭饭的人吗?把我当成那那那谁嘞。” “明明我只是想在那欣赏美景。” 实际上宁府虽是贾珍当家,有些事儿也都是贾蓉在跑腿。更别说正值新婚,他自己的事儿也不少。 明天还得带着秦可卿回秦家一趟,这是礼,也得准备礼。这些事虽说由贾珍、尤氏两人主操办,自己也得上心。 回到宁府,想着要去见贾珍,不免有些遗憾。 今天好说歹说也没能把贾敬忽悠回来,还是得自己面对贾珍。 “先回房罢,想想对策。” 刚进院子,有丫头找了过来,说是老爷叫。 第五章:一个个都不是人 “蓉儿来了?” 贾珍唤贾蓉来的地方既不是正堂,也不是尤氏院,而是位于会芳园的逗蜂轩。这个地方很特别,是宁府招待显贵客人的房间。 只是贾蓉进来时,房内只有贾珍一人,桌上却有两杯凉过的茶水。 “老爷有事吩咐?” 在这个社会里,‘老爷’几乎是一个万能的称呼。管父亲叫老爷,管岳丈也叫老爷;官绅是老爷,当家男主也是老爷;神灵是老爷,出家人还是老爷。 甭管认识不认识的,觉得对方尊贵,叫老爷基本差不了。 贾珍这位宁府老爷漫不经心问:“听下人说,玄真观里生了些事,你太爷安好?” “暂时无碍,只是……观里牛圭、佘慎两个老道乱改古方,加重些有毒的剂量,才差点直接原地飞升。就怕有个下次,没人在场时,太爷就……” 贾蓉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些。 其实贾敬等人出事,完全是因为吃自己瞎炼的金丹好几年,属于慢性中毒,只要不作死加重其中红铅、丹砂的剂量,短时间内不会上天。 贾珍闻言嘴角抽了抽。“你为什么不叫当地县令把人给锁了。” “那老道说方子跟前朝世宗皇帝服用的一般,还道当今圣人也食。而且……若锁了道士,就怕其中会牵扯我们家。” “他们道人害你太爷,怎还会牵扯我们宁府。” 贾蓉苦笑道:“方子里有两味引子,一是百零八个童子尿炼制的秋石,另一味是九九八十一名处子的经血。” 所谓经血,又叫下红,后世俗称大姨妈。 “这与我们何干?” “老爷还记得府里每年送到观里的上千两银子吗?这些钱大半被道士用来买人了,牛鼻子们为了保证处子纯洁、天人感应,每日只让人食桑叶、饮露水。” 贾珍不以为意,道:“既然是买来的,就算闹出人命也不算事。不过,传出去难免被人讲虐待奴仆的闲话,坏了我们府里的名声。明日,我去观里说道说道。” 贾蓉闻言,心里无比的悲凉。 自己虽然把事情夸张了,虽然只是每到天葵之日才仅食桑叶露水,可这些被买来的姑娘也依旧可怜。 这珍老爷却想着出了人命也不算事,反而怕坏了府里名声。 一个个都像人,一个个却都不是人。 只因签了那卖身契,她们在这封建社会就没了人权。死了,也就死了。在这些同样不是人的老爷眼里,也就损失了几十两银子。 这是大时代的悲哀。 知道这事时,他也曾想解救这些人。可卖身契在观里,没有观里主持的同意,他也没法。以势压人,贾蓉这个身份也不够看,观里还有个宁府太爷了。 唐律定:“奴婢贱人,律比畜产。” 本朝大燕律定:“凡家生奴仆,印契所买奴仆,或婢女招配生有子息者,俱系家奴,生生世世,永远服役,婚配俱由家主,仍造册报官存案。” 翻译过来就是:奴仆奴婢的一切,不论是子孙后代,还是自己的生命都是家主的。 “老爷,尽早将太爷接回来罢。”贾蓉又道,“太爷要想静修,在园子里修个观也好过在外头被假道士哄骗的好。” 贾珍微蹙着眉头,有些不大乐意。 他想着:敬老爷不在府里,自己就是宁府的天。若是敬老爷回来后,每日呆净室静修也罢,万一听了些闲语管教起来,岂不是砸了自己的脚? 于是对蓉哥儿敷衍道:“吾知了,你且回罢,我明早去观里请安时问一问。” 贾蓉又问了明日归宁礼的事,得到贾珍已准备的回复,才撅着嘴回了自己院子。 要不是自己身在宁府,才不管这家死活,都死了才好。可自己不想死,更不想被这群猪队友连累。当初自己也有把事情捅出去的想法,可宁府名声毁了,自己名声也坏了。 或许惜春那个小姑姑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吧,早早的与宁府撇清干系。 虽是无奈,自己日子还得继续过,更何况娶了个美娇娥。 忽地想起,今日去西府怎没见到这小姑姑? 莫不是还没出生? 不应该啊,小姑姑只比三姑娘略小几岁。 难不成是不想见自己这个大侄子? 唉…… 蓉哥儿这会儿心底接受了自己来到红楼的事实,也接受了自己就是倒霉蛋贾蓉的身份。 没办法! 这些东西无法更改了!不过他还是为自己以后打算着。 前世劳累一辈子,也混出了名堂结果……现在来到这么个烂家……不……红楼梦里,首要的就是先把贾珍弄掉,想办法清除贾家被抄和落败的危机,然后护着红楼梦的众位可亲可爱的媳妇、婶婶、姑姑们…… 过自由自在,恩爱幸福的生活! 也不枉来一遭! 在院里食过晚饭,才见秦可卿带着身后两丫鬟回来,丫鬟手里还捧着西府老祖宗送的赏赐。 “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呢?” “没有的事,新媳过夜不归,还不得去太太跟前立规矩。” “什么立规矩?” 丫鬟宝珠笑道:“还能有什么立规矩,坏了礼呗。我们回来前,政老爷家的太太给姨娘在立规矩了,还教我们奶奶说以后爷娶的妾不听话,就要狠狠的让她涨涨记性。” 贾蓉顿时汗颜,哪有才成婚就教人这些的。 婆媳、妻妾,一个压一个,都是复杂关系,难搞。 “谁说我要纳妾的,你们爷就喜欢你们奶奶。” 瑞珠心直口快道:“谁晓得,琏二奶奶可跟奶奶说了,爷打小没少偷吃胭脂,要奶奶看着你点,别三天两头往家里带人。” “瑞珠。”秦可卿责备的喊了声,才轻声对贾蓉道:“别听她们胡诌,婶婶只是在打趣罢了。” 自己又不是种马,怎么可能三天两头往家里带人。 贾蓉不以为意,只是稍有些底气不足,以后的事情谁敢保证。 反而是凤姐儿把贾琏看得紧了也没用,还不是该偷吃偷吃,想出火就出火。 “凤婶婶管家的才能有,这个可以向她学学。其他的,还是不要学的好。” 什么弄权办事、放印子钱,这些东西可千万学不得。 “省的。”秦可卿轻轻点点头,在西府应酬半天,此刻明显有些累了。 贾蓉道:“天色渐晚,要不早些休息?” 不知怎么的,秦可卿顿时飞红了脸,令宝珠、瑞珠到外屋候着,道:“今日轻点。” “嗯?” 秦可卿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道:“明早还得赶去秦府,今日……今日……爷轻些。” 瞧着秦氏羞红的脸,整个害羞的模样,贾蓉哪里还不懂。一时哭笑不得,谁说休息是那个休息了。 明明是我担心你困了乏了,把我想成大色狼啦?再说就自己好色,昨日才温存过,也要替两人身子考虑。 第六章:谁是我们的敌人 贾蓉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人类的身体反应是不可控的,特别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越想忍耐就越发难耐。 只能聊些其他转移着注意,忽想起秦可卿的弟弟秦钟来,问:“鲸卿今年几岁了?” “鲸卿与宝二叔同年。”秦可卿说着,自然地把头靠了过来,轻声述说着其弟秦钟的情况。“前些日,鲸卿业师辞了管,家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加之公务繁忙也无时间管他,自己在家温习罢了。” 这样啊! 秦业五十多才得了秦钟,老来得子,想管也有心无力。公务繁忙时甚至连日常也难得问上几句。 秦可卿嘴里吐出的暖气惹得他痒痒的。这年代想要有出息就两个方向,一是读书,二是入伍。现在秦家没了能力供秦钟读书,贾蓉倒是想拉他一把。他心里想着,家里的亲戚多一个读书的,总比多一个富贵闲人的强。 不然等将来秦钟年岁大后,没讨到什么功名。待秦老爷一死,秦钟就会成了依附在宁国府的米虫。这是贾蓉绝对不想看到的。 “家里倒有个私塾,族里好些子弟都在那上学,宝二叔也刚进去。不如把他接来,到里面学着。” 过了许久,秦氏才缓缓道:“怕是会坏了规矩。” “那里除了族里子弟,还有西府几个家生小子。难道正经的亲戚还比不过他们?准备些束脩拜师就好,能坏什么规矩。” 又是片刻安静,只能听到秦可卿无奈的叹息声。 秦家不比贾府,秦业虽在工部营缮清吏司任职,却只是个六品下的小官。加之秦可卿婚嫁,秦家银两多做了秦氏嫁妆。最近秦业抱病,算上每日的医药,怕是秦家几十两现银都难拿得出来。” 二三十两束脩的钱,贾蓉还是拿得出来。这对宁国府的哥儿来说真不算什么大钱。 于是笑道:“我存有些体己钱,不算多,作拜师束脩足够了。” 秦氏慌忙连道:“哪能用爷的体己。” “你兄弟也就是我兄弟。”贾蓉安慰道:“府里另一个兄弟蔷哥儿前些时日搬了出去,府里还安排了个值几百两的大院子,比起来不算什么的。” 贾蓉想着宁府有两座大山压在上面,外面局势也不大好,总要拉拢些助力。 书里说得好:“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自己现在首要的敌人是贾珍。 既然贾敬暂时无法团结过来,那么就培训自己的力量,同时去团结其他一切可团结的。 只要团结的,哪怕一时没用,以后总有用处。 这会儿自己能用能亲近的人太少了。 秦钟将来长得几年,或许也是个能信任的人。 至于女性方面…… 只要能一时为自己所用,品格上稍差点都行。没有谁生来是圣人,能够同走一段路,就是朋友。 贾蓉正想着,突察觉一直小手探了过来,在自己身上游走。同时,一个如娇似媚的声音传入耳中。 “爷,谢谢你。”秦可卿听了贾蓉为自己兄弟着想的话,一时感动不已,这会竟羞涩的主动起来。 这……贾蓉才被压制的火气顿时冒了上来。 有过经验的都知道,火势起了就不易消,特别有人在一直添柴的时候,最是危险。 贾蓉索性不装了,一把抓住作怪的柔软小手,化作夜里豺狼扑了上去。 不到片刻房里就传出猫狗打架声,差点把通房外屋的两个丫鬟给惊起。待听清是自家老爷和奶奶时,才红着脸躺下。两双小眼睛直盯着里屋发呆,像是在随时待命般。 打闹至深夜,秦可卿喘着娇息让瑞珠舀水进来。 过了夜,一早起来。 临近巳时,蓉、秦两人到尤氏院里请了安,同尤氏吃了前晌饭。听老爷来了,贾蓉就带着秦可卿回了院。换上回门服,带一队人马招摇过市。 由于是归宁,这次贾蓉不得不上马,坐在上头十分小心,吩咐着牵马小厮稳妥些。这要是从上头摔了下来被惊马踩了,以当前医疗水平,基本上可让贾府亲友再次吃席。 二世为人,必非常惜命。 红楼里众多姑娘还未见着,贾蓉也不想因为这种低级意外挂了。现在去了,得多可惜。 还好是在城内时,牵马的小厮走得慢。到了城外,贾蓉也慢慢熟悉下来,没了牵马人也能坐得住。不然一路慢慢走,二三十里地的路程,不晓得要走到什么时候。 贾蓉也深感万幸身体正年轻,昨夜累了一宿,也没察觉什么腰酸背痛。否则自己是有小厮牵马,也在上头坐不住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终是到了秦家。 秦家人丁不旺,却也依然热闹非凡。进门给秦业请了安,秦可卿就被一众远的近的婶娘拉进了内宅,打听房事和睦否。 正堂里,剩下秦业、贾蓉及可卿几位远近叔伯。 贾蓉将回门礼单递上,又道:“昨夜听老爷近来抱恙,特意一早去换了几副名贵药材加上。” “贤婿有心了。”年过六旬的秦业显得极为满意,让人将回门礼运进后堂,又聊了些家常问可卿在宁府表现如何。 回门是古代婚姻中的最后一礼,也代表着两家婚亲正式成立,从此嫁出去的女儿就是男方家人了。 贾蓉一一回了,说可卿深受两府长辈喜欢,连曾祖老夫人贾母还赐了不少礼。让秦业终是放心下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就怕女儿在男方家不招喜欢、受人欺负。 贾蓉在屋里看了眼,问:“怎么没见她兄弟?” “那小子在房里温书了,我这就叫他出来。” “不急。”贾蓉说道:“我有事跟老爷商量,商量后再见也不迟。” “关于鲸卿的?” “嗯,听说兄弟老师辞了。我就想着不如让兄弟到宁府去,一来他们姐弟有个照应,二来可去贾家私塾听课,事两全。” “这……”秦业犹豫着。 贾蓉又道:“老爷放心,我跟媳妇商量过,我们拿些银两给兄弟把束脩备上。进学时吃住在宁府,放假时回来孝敬。” 这下秦业没做犹豫,直接同意下来。 贾蓉又问:“老爷可知水泥?” 他以前听过一个传言,说什么明朝城楼多是用糯米砂浆修建的,也不知真假。水泥在后世可是用途最广、性价比最高的东西,不比糯米砂浆好多啦? 宁府财政大权都是贾珍管着,贾蓉以前潇洒惯了没留多少体己钱,想要做什么都不大方便。普通水泥原材料易得,制作也简单,用来运作自己的体己钱库,再好不过了。 “没听说过,是什么用的?” 贾蓉解释道:“就是用石灰、黏土之类东西做的,用来修路建房皆可。” 秦业这番才恍然道:“是三合土罢?你问这做甚?” 啥? 啥意思? 这世界已经有了水泥? 第七章:蓉儿懂个狗屁好事 贾蓉算是问对了人,没有谁比秦业更清楚所有工程工料的事情了。 营缮清吏司是工部下属的执行部门,秦业作为其中一位小官吏,是除各所的所正以外,与工程工料物料直接打交道的人之一。 如果说所正是工部修筑技术最好的工人,秦业则是监督各所、核点工料的监工。 贾蓉无奈道:“其它也不是,只是意外得了个叫水泥的方子,说是把它制出来,只要将其混水干透,便是拿大锤都砸不出痕迹来。只是没想到,工部已有了这顽意。” “且,打住。”秦业越听越觉不对劲来,对堂中各族内兄弟拱手道:“这儿还有些事,得暂且失陪一下。” 在场秦家兄弟不是秦业直亲,又只有秦业在官。此话一出,其他人自是退去。 秦业还觉不稳妥,更是领着贾蓉进了书房。锁紧房门,吩咐众小厮让人不得靠近书房。 秦业劝道:“以后勿要轻易将这等秘要说与他人。” 贾蓉这时反应过来,“莫非?” 秦业说了三合土制法,自古有之。各代配方配比有所改进,不过皆是材料一层层夯实。又解释道:“你口中水泥一物,或许与三合土物料相同,制法不一。属你贾家秘方,不可轻易示人。” 贾蓉这才听懂,原来秦业口里的三合土就是夯土,虽然也坚固,但与水泥用法天差地别。 贾蓉又问了当前常用建筑材料。当前用得最多的就是糯米石灰浆,其它还有用牡蛎壳煅烧而成的蜃灰。 听过以后,贾蓉心里一对比。觉得蜃灰虽与水泥相似,坚固上却差了点。糯米石灰浆虽然很好很牢固,可制作麻烦,需极有经验的工匠才能造出好的糯米浆来。加之运输困难、制作成本颇高,与水泥比来还是差上一些。 这事可为! 贾蓉心里一乐。想着让秦业帮忙看看配方,秦业却怎么都不愿瞧,总说这是贾府之方。 “老爷想差了,这方子是我得来的,与贾家、与宁府没半点干系。这方子要对了,我与可卿的小院也算是有了自己的进账。” “这……”秦业犹豫着。 按礼法来说,家族子孙不蓄私财。实际上操作起来,家长族长却也难管。除非家长族长跟你有仇,一心要整死你,那就没法。 不过贾蓉心里早有打算,如果贾珍愿意参与、投资进来,自己也乐意。 谁让贾蓉自己没钱呢? 连买石灰、沙石之类的材料钱都没有。 贾蓉与秦业在书房聊了半晌,又问了工料买卖一事。秦业自己不肯看秘方,却愿意找些熟悉的工匠过来帮忙。 得了这个消息,贾蓉更喜。 在秦府与秦业吃了后晌饭,贾蓉心满意足地带着秦可卿回了府。 在这年代,一天食两餐,早餐前晌饭,晚班后晌饭。 当然,像贾家这类豪门还会经常举办晚宴活动,算是夜宵,也能称得上一餐。 等回府时,天色已晚,贾蓉听下人说起老爷从玄真观回来后,一时开心去外城买了几个女人来,正在天香楼顽着。 贾蓉听了,瞬间无语。 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跑过去叫他,定然有点意思。 于是,迫不及待地朝会芳园走去,要主动去见贾珍。 才到楼下就听着上头女人的嬉笑声。 贾蓉也不等楼下的丫鬟说话,扯着嗓子大喊:“老爷在否,老爷在否?蓉儿来了。” 贾珍在天香楼与几个姬妾正顽乐着,听到蓉哥儿的声音,心里颇有爽快。 楼上也一时安静下来。 贾蓉心里得意想着,来得真是时候。 眼看要上垒,却被强行从床上拉下来,这该是个什么滋味? 一定很爽吧! 贾珍打发个丫鬟来说:“小蓉大爷,老爷说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贾蓉也不回丫鬟话,对着楼上大喊道:“老爷,我有要事回报,不如你明天再日?” 贾珍一时没听明白,琢磨一下就懂了。顿时红了脸,怒气上来,在房里大喊着:“给你老子滚!” 几个新买的歌舞姬妾也羞红了脸。 贾蓉这会却在楼下得意笑着,却并不打算走,继而喊道:“老爷,是关系府里进项的好事。” 进项? 贾珍愣了会,谈钱? 钱哪有这几个姬妾重要? 贾珍从来不是个会经营的人,钱对他来说就是用来吃喝玩乐的,用来买女人的。 宁府缺钱吗? 贾珍不觉得缺!而且他也不觉得贾蓉能有什么子进项好事! 蓉儿懂个狗屁好事! 贾珍瞧着塌上几个欲拒还迎的样子,这特么才是好事,只想着蓉哥儿赶紧滚蛋。 贾蓉哪里肯,打定主意贾珍不下来的话,自己就一直在楼下嚎着给珍老爷助兴。 “蓉爷,快回吧,该老爷生气了。”有小丫鬟忧心道。 论身份,贾蓉是东府嫡长,未来的承爵人;论样貌,贾蓉也是上等,是除外相既美的贾蔷外,贾家里最俊俏的人了。 府里不少的丫鬟想与蓉爷亲近,若哪天成了姨娘,也觉得改命了。 所以有院里楼外的几个年轻的丫鬟暗里也向着贾蓉,这会在出声提醒。 贾蓉却道:“不会,不会。我有正经事,真真的正经事,老爷不会生气。” 说着,又对楼上嚎了一嗓子。 气得贾珍顿时没了兴致,推开旁边人从床上起来,怒气冲冲的下了楼,让楼内丫鬟开了大门。指着贾蓉鼻子大骂:“你要做甚?要做甚?” 又看了贾蓉无辜的双眼,真有种想抽他的冲动。 贾蓉却瞧着贾珍袍子中某处,心里直乐。脸上却一副天真可怜样道:“老爷,真不是故意坏你事,是我意外得了个配方,若能制出这物来,府里必然有大进项。” 贾蓉掏出早准备好的纸张,上面就是最原始的土法水泥配方,还不停跟贾珍说着水泥的好处。 显得格外焦急的样子,仿佛错过了这物,便是宁府天大损失。 贾珍只想早早将他打发,哪里听得进去。贾蓉却拉着他袖子不撒手,气得贾珍急不可耐地直吼:“狗屁的好事,我们宁府缺过钱?各处庄子与冰敬、炭敬等,一年少说有二三万两银子,哪里要做这些有辱身份之事?” 二三万两,听上去很多,实际上也很多。可架不住贾家这么挥霍,贾蓉成亲的一万两消费不提,单说府里几百张嘴巴,每日饭食消耗,每月月钱也不是小开销。 而且由于贾珍管理散漫,宁府不少人多领冒领,账本上是一塌糊涂。 贾珍还动不动从外头买几个漂亮歌舞姬戏子来顽乐。 生动漂亮动人、技能高超的舞姬戏子,一个就要近千两。还没算上府里托人办事、请客喝酒的钱。 宁府不缺钱才怪了! 第八章:父慈子孝真珍假蓉 贾蓉对珍大老爷不缺钱的说法嗤之以鼻,撇着嘴道:“老爷手里自然是不缺钱,我跟媳妇的东小院缺啊。儿子才成婚,院里添了不少人,又没外来营生。每月只等老爷发的十来两月钱,有些不够啊。不如老爷投个一千几百两,待水泥制出来后孩儿府里留些日常开支,其它都交府里。” “讲这么多不就是要钱?”贾珍自以为看穿了贾蓉的想法,只想打发蓉哥儿赶紧走,挥手道:“以后你的月钱提到二十两,方子你自己去顽,别再因为这事找我。” 贾珍转身就要走,却发现自己左手袖子还被蓉哥儿拿着。 贾蓉后面又问道:“我媳妇的月钱?” 性急的贾珍听到提起秦氏,像是吃了药:“一样,跟你一样,每月二十两。” 说罢就要往楼上跑,哪知贾蓉还不撒手,“老爷,不如……” “放手!” 贾蓉被吼了一声,脸上依旧挂着笑,用商量的语气道:“老爷,不如这样,把我们院里涨的这部分月钱这会折现过来?按每年增加二百四十两,十年就是二千四……” “月钱各算各的,你每月二十两,多了一分没有。滚!” 贾珍要不是今日开心,又因买了几个迷人舞姬,哪里会跟贾蓉说这么多。这会贾蓉得寸进尺,贾珍火气上头,根本不想多说就要赏贾蓉一脚。 贾蓉见势只得放手躲开,等贾珍背影急冲冲地消失,贾蓉看着牌匾上“天香楼”三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别小看只是每月只有二十两,事实上可不少,在寻常人家足够一年的生活费了。 待楼上女人的笑声响起,贾蓉伴随着这嬉闹声中离开了这里。 这番折腾,不仅提高了院里月钱,也明白贾珍看不上工料方子,至少短时间内会任由自己去顽。 唯一遗憾的是制水泥的钱还没着落,贾珍又不想出这个钱。 只希望贾珍知道水泥的厉害时,不要后悔才好。 同时心里那根刺,怎么都消不了。特别是刚才自己提起秦可卿时,贾珍的反应太让人怀疑。 “老东西迟早死女人肚子上!” 第二天起来,贾蓉生龙活虎地去找了贾珍,昨儿还有事没问。 “给老爷请安。” 贾珍见了贾蓉,想起这家伙差点坏了自己好事,气不打一处来。又没看到贾蓉身边那个自己惦记的人儿,失望与怒气齐发。 “你媳妇怎么没过来?” “额……” 贾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冷淡道:“昨天来回赶路累到了,晚上又着了凉,我让她多睡会,自己过来向老爷请安了。” 贾珍闻言,脸色闪过急色,道:“请了大夫没?我去看看她。” 贾蓉不着痕迹地挡住他去路,淡声道:“媳妇说休息一天就好了,来前她还特意嘱咐,勿要让老爷挂心。老爷过去看她,是老爷念儿媳的好,本不该拒绝。可媳妇天生是个心思重的人,什么是都怕麻烦了别人,又担心自己哪处没做好。还请老爷让媳妇静养着吧!” 其实秦可卿根本没病。只是贾蓉想起贾珍昨日样子来,干脆让她避开着贾珍。哪怕是尤氏那里也是早早请安就回了。 男人某些方面的小心眼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也罢,你让院子里的丫鬟们贴心伺候着。”贾珍停下脚步叮嘱着,其它也不好说什么。“你到库里去拿些补品给你媳妇吃,待会我会差人给你送几百两银子过去,库里没有的就到外头买点。” “我替媳妇谢谢老爷。” 眼下研制水泥的钱是有了!可一想到贾珍老色批对自己媳妇这么上心,贾蓉就开心不起来。 “少在这假惺惺,没照顾好你媳妇,拿你是问。” “必然上心。”贾蓉恭敬回了话,表面工作还得做。又问,“昨儿,太爷怎么说。” “不回来,不回就不回罢。观里几个老道士被我斥责了顿,以后不会再做有辱我们府里名声的事。” 宁府名声还要别人辱? 贾敬不回来,府里就没人管贾珍。 贾蓉又怕玄真观出事,万一贾敬把自己磕挂了,又或是观里姑娘被逼急了生出惨事来。 前朝的“壬寅宫变”,可是让世宗皇帝差点宾天。是什么样的惨痛折磨,才会让宫女们要去谋害当时国君? 现在太爷贾敬也要走这路,若激起民怨是他活该,可贾蓉自己与之无关啊。 “真不回来么?” “不回了。” 一群猪队友,猪狗肏的东西! 贾蓉最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天路上贾敬言语里透露的东西,明显贾府跟宫里某位不在一路上。能够让贾敬忌惮的狠心宫里人,必不会是公公內监。 就怕的这是还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比在观里与道士胡羼严重得多的巨坑。万一贾敬突然挂了,或那事爆出来,会不会引起连锁反应? 不然,贾蓉也懒得管他。 还恨不得想拿个大炮来,把贾敬贾珍两货一齐炮打了。 这两日。 贾蓉总让秦氏避着珍老爷,也从库中拿了着补品吩咐大厨房做些送来,把戏做足了。闲时,也让秦氏多去西府走走,跟着凤姐儿学着如何管内宅。 “小人见过蓉爷。” “你们可算来了,让我好一阵张望。”贾蓉在偏厅接待了几人,他们都是秦业推荐过来的老匠人。 这几个样子憨厚的很,也不敢说什么,拘束等着吩咐。 “别愣着,快坐下。” 众人却不敢,其中一个道:“老爷折煞我等,小人哪敢与蓉爷同坐。” 贾蓉这个真忘了,红楼世界虽模糊了士农工商间的界限,但依旧阶层等级分隔明显。 一个名唤宗成的老匠解释道:“小的们以前在工部打活,后因牵扯了些事,现在城外做着生意。蓉爷招我们,是小的们荣幸。” 贾蓉现在对牵扯了事极其敏感,眼皮情不自禁地跳了跳。问:“是牵扯到了什么?” 宗诚叹道:“我们这些做活的人也不懂,只听说工部有几个老爷与义忠老亲王有什么事,我们也就跟着倒了霉。爷放心罢,我们都是干净白身。” 贾蓉心底不放心,打定主意稍后去找几个亲近的人去调查一番。用人之前,先做背景调查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决不能因为是秦业推荐的,就完全放下心来。 第九章:屁股后面叫着姑姑婶婶 “请姑姑婶婶安!” 院里房中帐内,软榻上斜躺着个美艳妇人。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妆扮上与贾府其它太太皆不同,她更显风流富贵。 “你这大忙人一早到我这来,今儿是个什么说法?”塌上女人正是比贾蓉年长一岁的凤姐儿。 “想婶子了,就来请安罢!” “少在我面前扯你娘的臊。”凤姐儿素来泼辣,除了府里几个老太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往常哪天不跟我屁股后面叫着婶婶姑姑,至你娶了媳妇,除了头天,什么时候见到过你影子?” 这话说得暧昧,贾蓉却知凤姐不是那意思。凤姐在府里颇有手段,曾经的贾蓉贾蔷都以她为马首是瞻。这会说这话,不过是抱怨自己手里少了两个贴心应手的使唤人。 贾蓉装作不知其意,道:“婶子是吃我媳妇醋啦?侄儿以后定常来给姐儿姑姑请安。” “什么时候学着你老子那套花言巧语?婶婶就婶婶,姑姑就姑姑,现在还叫起姐儿来了。哪个喂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调戏老娘?” “侄儿哪里敢,只是一时被婶子迷了眼,才叫出声姐儿来。”贾蓉呵呵笑道,“婶子这般年轻漂亮,让不知情的外人见了,莫说以为婶子是我姐儿,说是妹妹都有人信。” “好话跟你媳妇说去,在我面前不打用。”凤姐儿啐了一口。她虽胆大,这种话也只在贾琏哄她做些羞人动作时听过。被个年岁相同的胆大小辈哄上两句,从夜里贾琏听的体验又不同。 没哪个女人不在意岁月容颜。 凤姐儿得意地瞪了贾蓉一眼,没不再跟他瞎聊,正经道:“这回又是你老子要借着什么?赶紧说了拿去,别在我院里丢人。” “难怪老爷从小就教我说凤姑娘最是贴心,人才提了一,凤姑娘就猜到了三去,心思透亮的很。”贾蓉说,“这回不是老爷求你,是侄儿想来问几个人。” “你们东府几百人不够使唤?找我要人,怕是找错了。” “没错,没错。这事只有婶子办得了。”贾蓉在凤姐儿面前又胡扯了一通,说自己意外得了个仙人方子,若能制出来,这物不仅对贾家对朝廷都大有益处。 所以需要几个靠得住的办事人。贾蓉才到红楼,对许多人又没印象,只能向凤姐儿靠谱的人。 如果能从她这诓……拉到投资,那更好了。 “世上哪来这么多仙人……”凤姐儿才说到这,忽地愣住,一双丹凤眼直直地看着眼前贾蓉。她突然想起平儿从下人那里听来的话,说什么东府小蓉大爷在新婚夜遇见了两位老国公。严肃道,“你当真见了家里两个国公老祖?” 额……我这特么是随口编的,用得着这么大反应? 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的,那方子就是那晚得来的。” 撒下一个谎,就需要更多的谎去圆前面那个谎。贾蓉继续胡诌道:“那天睡下后,迷迷糊糊听人招唤。起来后见着两个金甲仙人,仙人背后跟着两个摸样奇怪的和尚道人。金甲仙人委托一僧一道,说我乃他们嫡亲后人,要送我一场造化。” “平儿。”凤姐儿猛然站起,一双丹凤眼里闪出明眸之光,急忙对随身的丫鬟吩咐道:“把院子里的人都赶出去,任何人不得靠近房间。” “省的。”平儿姑娘急忙出去,院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把房间里的贾蓉给吓了一跳,眼下这个谎的威力似乎有点太大了。 贾蓉意识还没转换过来。在他生活的时代,就算真能到祖辈先人也没多少个说法。当下觉得凤姐儿小题大做。 待人都散了,房间里只剩下凤姐、贾蓉、平儿三人。凤姐才问:“然后呢?你手里的方子就是那场造化?” “侄儿不知。”贾蓉挠头,憨笑着哄骗凤姐,说:“婶子知道侄儿素来愚笨,两个金甲仙人与僧道说得许多,我都听不大懂。后来僧道两人领着我去了一处叫‘离恨天’的地方,在那里过了好些年头。我那方子就是在离恨天时,一个被称作公输子的人赏的。” 凤姐儿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离恨天,不识公输子。只觉事情极其重要,又问:“除了这方子,你还得了什么?” 贾蓉也不知凤姐是什么意思。谨慎回答道:“在离恨天时,侄儿确实识了不少人,也听了许多课程。只是我知识浅薄,没能听懂几分,好些方子也都忘了。现在研究的方子还是在那日携媳妇回门时,才突然想起。” “罢了。”凤姐儿长叹一口气,看向贾蓉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随我去见老祖宗吧。” 凤姐院里赶人的事早已议论纷纷,不过这些丫鬟下人们多是嚼贾蓉与凤姐之间有什么,毕竟这种事情是老少都爱听的八卦。 待见到凤姐领着贾蓉、平儿急冲冲的朝荣禧堂而去,丫鬟们才噤声不言,脸上还是露着某种怪异表情。 “琏二奶奶来了,小蓉大爷来了。”打帘人给正堂通报。 堂内,贾赦家邢夫人、贾政家王夫人、珠大奶奶都在贾母跟前伺候着,与贾母聊天的却是贾蓉媳妇秦可卿。 “刚才还念叨你男人,这会他不就跟着你凤婶子来了。” 秦可卿羞着低下头,好奇朝外看去。只见凤婶子急冲冲进来给贾母请了安,在贾母耳边小声说了许久。贾母脸色骤变,看向秦可卿的眼神更发不同了。 贾母问:“可有验证?” 凤姐儿回:“早些日子府里下人们就在传,今儿蓉儿求到我这来,才交了底。因不知真假,所以着急到这来报告,请老祖宗定夺。” 贾母对着屋里伺候的丫鬟们扫了眼,王熙凤会意,荣禧堂也上演一出赶人大戏。只留了几个大丫鬟在门外候着,才把贾蓉请到正屋来。 珠大奶奶李纨见了这场面知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她向来不掺和贾府诸事,过好自己院子就行。当即便向老祖宗请示:“孙媳突感身体不适……” 秦可卿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似乎还与自己爷有关。待见了贾蓉对自己微笑,稍放下心来,也跟着当下请离随李纨一起退下。 没一会工夫,正屋里除了刚进来的贾蓉外,便只剩下贾母跟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几个。 王熙凤说:“蓉儿,把你在那晚发生的事,跟老祖宗说下。” 第十章:世上真有离恨天? 同一个谎话说上三遍,就跟真的一样。不是讲只要你一直撒谎,别人就信了。而是当你反复讲诉一个谎言,会一次次改漏谎言里的错误,以至于到最后连自己的记忆都被骗到了。 贾蓉在来的路上又完善了自己的瞎编的梦境。在贾母跟前,把这个谎言再重复一遍,就像讲述自己亲生经历一般。 “其中一个金甲仙人样貌上与家里宝二叔相似,只是金甲仙人更英武,宛若天地战神。仙人看守离恨天,说我是他们子孙后人,容许我进入离恨天呆上些时日。” 贾母杵着拐,颤颤巍巍的起身,在王熙凤与王夫人的搀扶下来到贾蓉面前,湿润的双眼仔细端详着贾蓉的脸。 “好孩子,他们是我贾家宁荣两府的第一代国公,他们是特意来点拨你的啊。” 正听着,贾蓉就见眼前这个七旬老祖的眼角流出花花泪水来,一时心里不忍,也跟着眼角湿润了。不论自己以往对贾母的印象是什么,此刻贾母就像是自己的亲奶奶。虽说贾蓉身份上是贾母的重孙,可那种感觉是对的。 其他众人跟着贾母劝导,一个个脸上也都挂着泪痕。 有人说贾府的落败里,贾母要付很大的责任。他不否认,从某些方面来说,现在的贾母就像个独宠孙子的昏庸老人。 事实呢? 贾母的几个子女,一个娶了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一个嫁了科第探花出身的林如海;孙辈的贾琏更与王家亲上加亲,只要王子腾不倒,贾府也难败,还有一个被送入宫里的元春。 这些布局难道就没贾母的功劳吗? 只是谁会知道将来的不久,林如海死了,王子腾死了,元春也死了。三个靠山全没了,贾家又人才凋零无以为继,这才彻底倒了。 贾母道:“好孩子,老国公们还有说什么没?” 贾蓉想着自己记得书里的一些情节,隐晦的提示一句。 “两位仙人要给离恨天守门,只请了一个跛足道人与一个癞头和尚带我进离恨天,让重孙在天上多看多学。只说了一句:待那日地陷东南,天上所学或有用处。” 贾母闻言,身子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旁边的王熙凤见了,以为老祖宗是在担心东南姑苏林家。老祖宗向来疼爱林家妹妹,林家再出意外,老祖宗该多心疼。不管不顾,对着贾蓉就开口大骂:“放你他娘的臭狗屁,东南能出什么事。” 贾蓉苦笑,自己虽不学无术,可地陷东南的出处还是知道的。不过王熙凤这一点也不算错,再过一年半载,东南姑苏林家的姑太爷就该出事了。 实际上‘地陷东南’跟两则神话有关。 一是《山海经》里说的:“共工触不周山,使柱折,地维缺,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二是《论衡》与《淮南子》中记载:“共工与颛顼争为天子不胜,怒而触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维绝。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天不足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足东南故百川注焉。” 大概意思是说:上古有共工、颛顼两位大神争夺帝位,共工败了,一气之下怒触天柱不周山,导致天塌地陷。最后由一个叫做女娲的大神炼制五色石补天,给共工和颛顼二神收拾了残局。 贾母踉踉跄跄退后两步,无神地坐在软榻上。她知道的事情比所有人都要多,也在第一时间听明白了贾蓉口中的‘地陷东南’之意。 共工与颛顼争帝? 当前大燕不也有两位圣人吗? 当年太子结党案牵扯众多,最后结果是广熙帝传位于显德,广熙帝退居太上皇。结党案的两个主角,前太子与义忠亲王都没捞到半点好处。 贾家是义忠亲王党,虽赢了前太子,但龙椅上当今的却是显德。 贾母不敢想下去,直以为贾蓉诌的内容是两位老国公在提示着什么。尽力稳住自己颤抖的身子,转移话题道:“你手里那方子也是从离恨天得来的?” 贾蓉点头回了。 房间里的人各个精明,都不是傻子。没有谁一说就信了,邢氏冷笑着质疑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不去跟你太老爷说,跑到我们府里来找人?” 总结起来,邢氏的意思就三个字:我不信。 “婚后头天,送太爷去玄真观路上时说了,太爷当时也没在意。我便以为不算什么大事,也就没再提。” 贾蓉哪里会想到随口胡诌的一个梦,会被这些人重视。 王夫人也问:“方子为何不交给你老爷做主?” “给了,老爷也不在意,只让我自己把顽,还说以后莫再用这事去打搅他。”贾蓉满脸无辜的说着,“比起这方子来,老爷更在意天香楼里新买的舞姬。” 贾珍是怎么个性子,在场皆知。索性邢、王两人不再问话,等看贾母意思。 …… “世上真有离恨天?” 显德帝像在问底下人,又像在问自己。他是愿意去相信的,否则他如何得长生。不能长生还怎么当真正的万岁,大内的金丹可一直吃着了。显德帝清楚自己能继任,还是沾了自己儿子的光。现在儿子成了太子,每日还在太上皇跟前学习治国,时刻等着继位了。 只是当听人来报宁府的长孙去过离恨天,又觉得不可思议。 “据影子来报:今日前晌,贾蓉去了西府贾琏院,想求几个靠得住的人,顺便查一查宗成几人的底细。因而托出他去过离恨天的事。” “有说过离恨天是怎样的光景?” “贾蓉说仙人的飞行法器是可载数百人的铁鸟,短途代步的是一种会着火的车子。还有一种叫兽鸡的东西,可以在万里之外跟他人对话。” “呵……”显德神情复杂的轻笑了声,又问:“他还提起过什么。” “有说……地陷东南,让贾府早作准备。” “什么?”显德帝猛然站起,怒视眼前这人。“他当真这么说?” 那人跪在下边,震于显德气势,身子止不住颤抖,急忙道:“回当今,贾蓉确实有讲。” “好,好的很。”显德咬牙道,“那人最近有做什么?” “义忠亲王近来与北静王来往密切。” “哼,是吗?太上皇近日可有出宫?” “未曾。” 第11章:一不小心坑了宝玉 不过半天时辰,贾蓉夜里遇上两位老国公的事情就在两府传开了。具体老国公与蓉哥儿说了什么,除了府里老爷太太们和宫中某位外,再无人知晓。 贾母与府里众老爷觉得事情严重,决定进行一场祭宗祠,以谢仙恩。 不仅把玄真观的贾敬给强行请来,还通知了所有在京都的贾家八房族人。 “如此一来,贾蓉这个名字该要在神京出名了。” 贾蓉无奈看了眼贾府宗祠正殿前的对联:‘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宁荣’。 “若你们真有灵,应该会原谅我撒下的这个谎言吧。” 我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怎么就弄成这局面了? 好在,蓉哥儿这里编的瞎话让贾家人都高看了几眼。真把贾蓉当成被仙人看好的贾府未来梁柱。 因此也算是因祸得福。 贾珍要顾半点脸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出格举动。西府的长辈也皆传达了照顾之意,让蓉哥儿多去各家走动。 祠里贾家子孙见了贾蓉,脸上皆露异色,他们也听说了老国公托梦一事,心情复杂的很。 宝玉、贾环等几个年幼更是几次欲言又止,满心好奇。 这次祭祠阵仗极大,由宁国公贾演之嫡孙贾敬主祭,荣国公贾源之嫡长孙贾赦陪祭,贾珍献爵,贾琏贾琮献帛,宝玉捧香,贾菖贾菱展拜垫、守焚池。 经乐奏、迎神、三献礼、四兴拜、焚帛、奠酒,至此礼毕。足足花费大半天时间。 到了后晌,贾母先携众女眷回府。离开前,贾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发现宝玉的母亲王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冷意。 等女眷走完,贾蓉又发现了来自宗祠内不的善目光,是贾珍。 “为什么不先跟我说?” “嗯?”贾蓉装傻充愣,问:“老爷是指什么事?” 贾珍哼了一声,脸色不善的离开了。 贾蓉明白珍大老爷的不爽是什么原因。 无非就因为贾蓉的这个谎言,贾家众人看贾蓉眼神都不同了。连老祖国公都亲自指点的人,必然不能再任由贾珍随意打骂。 贾母、贾政、贾赦等人也教贾珍以后宽待着贾蓉,让贾珍觉得自己的父权受到了一些影响。同时贾珍也明白,从此就算再惦记儿媳,暂时也不能做什么。 否则影响的不仅是他所拥有的父权,甚至可能会牵扯贾珍在贾家宗族的族长权力。 贾蓉看着贾珍的背影,脸上露出的微笑。贾珍不开心,他蓉哥儿就开心。 “由阎罗天子、城隍庙王以至土地菩萨的阴间系统以及由玉皇上帝以及各种神怪的神仙系统,组成了支配百姓的第三种系统权力。”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段话。 记起这三种权力——政权、族权、神权支配着封建社会的每一个人。 宗祠祖先就占据了其中族权与神权两项,贾珍虽是族长也一样要受这种权力制约。 “蓉哥儿,你在笑什么?” 活泼的小胖子不知识什么时候溜到贾蓉身边,随着贾蓉目光朝宗祠外看去,只见着外面一众小厮。 “我有笑吗?” “有,我看到了。”宝玉非常确定的点头道。 “哦。”贾蓉想了想,说:“我刚刚想起了两位老国公的一句话,为宝二叔感到高兴。” “为我感到高兴?”宝玉疑惑的问着,又突然兴奋大叫道:“国公老祖有提起过我?” 宝玉的声音引起了宗祠内其他的人注意,贾环、贾兰几个年幼的先凑了过来,贾政、贾赦等也好奇的走来。 贾蓉却不知身后众人已围上来,打趣道:“当然。宝二叔乃我贾家宝贝、麒麟才子。老国公自然对你上心。” 宝玉闻言,顿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眼前的蓉哥儿想坑自己。将信将疑的问:“老国公说了我什么?” 此时,贾环、贾兰等也围在了一旁,贾政也已靠近。 就听贾蓉在那大言不惭的说:“老国公教我,家里衔玉者前世乃离恨天赤霞宫神瑛侍者,口中之玉更是昔日女娲大神补天时留下的最后一块石头。” 宝玉不信,道:“是你杜撰的罢。” 旁边贾环却一脸震惊,看向宝玉之玉时眼里说不出的嫉妒。更别说听到这话的宝玉父亲贾政,一时也愣在当场,宝玉竟是仙人转世? 贾蓉笑道:“仙人之语,我岂敢杜撰。” 反正都是以前在《红楼梦》书里看来的,写书人设定如此,自己只是照实说了,哪里管他是真是假。 宝玉终究年幼,又加之社会最敬鬼神,听了话也信了大半。脸上顿时堆砌起笑容来,拉着贾蓉的袖子,急切道:“老国公还说了什么?” 贾蓉轻叹一声,胡诌道:“仙人说宝二叔喜温柔爱胭脂,又厌四书恶八股,否则以神瑛之灵补天之宝,必然可高中状元成为振兴贾家的一大助力。” 宝玉傻了! 贾环傻了! 所有听到贾蓉话的人都傻了。 自然也包括贾政、贾赦两人,他们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少年得意的贾敬老爷也不过二甲进士,贾珠十四岁进学后也没能考个举人,连家学渊博的书宦子弟林如海也才探花及第。 能够让先祖国公认可的状元之才,宝玉将拥有何等天赋? 贾政很开心,很欣慰。看向宝玉的眼神也越发不同,只觉贾家该兴,以后要在宝玉读书方面更抓紧些才行。打定主意,日后督促宝玉学习时要更加严苛,至到考取状元为止。 小胖子似乎有所感应,一回头就对上政老爷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心里大呼不妙! 再看向贾蓉,顿时哭丧着道:“蓉哥儿,你害我,你害我。” 贾蓉这才发现,后面不知不觉已经围了不少人。也看见了神色各异的贾政、贾赦两人,当下只能干咳一声,暗道:宝二叔一路走好,侄儿给你送行了。 贾政此时挤上前来,宝玉见状急忙跑了,要去贾母那儿寻些安慰。 贾蓉只听政老爷问:“两位仙人当真说了这话?” “额……”好在贾蓉脑子转得快,为了不影响自己在贾府众人眼里的地位,道:“老祖们在与那癞头和尚说话时提过一次,侄孙也没听个真切。只记得有个老祖说,衔玉人本该状元之才,却重情难悟,不然遭劫时也能轻松不少。” 贾政听了,心里冷笑:祖宗之言、仙人之语,岂会有错?既然重情难悟,那我就打到他悟。 贾蓉看到贾政脸上发狠,心里更加为宝玉默哀起来。 唉…… 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12章:会芳园里菊花开 旁边的贾环欲言又止,想起自己平日跟贾蓉等人也顽不到一块,撅着嘴就要拉贾兰一起回去。倒是最年幼的贾兰更有礼数也更显成熟,临走前特意与贾蓉告别。 角落里的贾芹、贾菖、贾菱等人清点着祭宗祠分下的东西,三个好赌之徒商量又可一齐去赌上几天。 贾蓉听了,真想把这些败家之子一杆扫出去,皱着眉头道:“家族宗祠不是你们的顽乐地,赶紧滚出去。” 三人听了也不恼,反而献媚道:“蓉哥儿莫气,我们这就走。” “蓉哥儿真真是受了老祖们的点悟,像换了个人般。”外貌既美的贾蔷走上前来,径直搭上贾蓉的手,幽怨道:“好些日子没见,蓉哥儿可有想我。” 咦……贾蓉顿时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尴尬地看向身边这个貌若女子,眉骨风流的贾蔷。记起一些信息来,原来这贾蔷是宁国府正派玄孙,自幼父母双亡,从小跟着贾珍过活。以往的记忆里,贾珍待贾蔷这个子侄,比待自己这位亲儿子还好。 后来因为府里传出些不好口风,贾珍才忍痛割爱,命贾蔷搬出了宁国府,自立门户去了。 贾蓉这些天也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有说贾珍贾蔷的,也有讲贾蓉贾蔷的,总之三人关系在多嘴的下人口中格外暧昧。 自己与贾蔷应是没什么的,顶多是兄弟间走得亲密些。 应该是贾珍,他一个连儿媳都敢窥视的人,惦记自家子侄也不算意外了。 “是蔷哥儿啊,在外面生活可还习惯?要不,我跟老爷去说声,让你搬回府里来。” “真的吗?”贾蔷顿时眉开眼笑,正想应下,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叹道:“还是算了,在外过活也挺好。” 有时候,男人生得太漂亮也不是一件好事。 “在外过活也好,比在府里自在些。”贾蓉安慰道,“以后多来府里走动,一家人莫疏远就行。” 贾蔷点头应了,又凑上贾蓉耳边道:“听说蓉哥儿最近想找些靠谱的人办事,瞧我怎样?” “你不是在私塾里听讲吗?” “我又不是宝二叔那等状元之才。”贾蔷道,“不过是为了族学里每年那几两银子罢,不然哪有这么多人去听那神经。” 去上学,还有钱发?这种事贾蓉是第一次听。 结合到当前社会其实不难理解,各家族为了来保证子孙后代荣华富贵的延续,都会想尽办法让族里子孙去考功名、建功业。只要其中有几个出头的,其他房支也能享受部分特权。 每个宗族都是利益共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以一旦当宗族里出现个有出息的,就会受到整个宗族的厚待。同时也就产生了另外一种不好的思想:宗族大过天,国亡家不亡。 现在的贾蓉就是这位将受到厚待的人,这种感觉真好。 他不露痕迹的将手从贾蔷怀里抽出,明白自己这兄弟不是读书的料,笑道:“私塾不准备去啦?” “去,当然得去。一年八两银子,干嘛不去。不过……也不妨碍到蓉哥儿这讨差事。” “才出去多久,就成这般没脸没皮了,也不知跟谁学的。”贾蓉笑骂道,“我手里差事累人,钱也不多。你若真想办,明日来府里找我就是。” “省的,省的。”贾蔷连连点头,又道:“三房五婶家的芸兄弟近来手头也紧,能不能给他一个差事?” “他怎么不自己来?” “芸兄弟孝顺,早抱着分下的东西回家照顾生病的婶子了。他又是荣府那支的,不好找过来,所以拖我来问。” 贾芸这人,记忆里没印象。贾蓉想来,既然是个孝顺的人,品格应不会太差,也就同意了。 贾家的人虽然信了贾蓉遇上老国公的事,对水泥方子却一点也不关心。这个事也得由他自己做。自己也仅知制作水泥的材料、工序流程有哪些,具体配比还得实验研究。 贾蓉需要几个读过书识字的人,记录每次用料配比和使用效果比对。 这种事情,交给外人他也不放心,只能在贾家找人。贾蔷、贾芸或许是他能找到最合适的人选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来了。 不用想,贾蔷这家伙定是只去族学里报了道就回了。贾蓉不忘打趣道:“不怕学钱被人扣了?” 贾蔷不屑的说:“他敢少我的。又不单我一个回了,宝二叔连去都没去。” 今日,宁府会芳园极其热闹。不仅贾蔷、贾芸等人来了。闲得无事的凤辣子也带着一众姑娘来顽,好奇贾蓉口中的水泥奇物。 好在贾蓉早得了消息,有几个没出阁的姑子要来,把宗成等人都安排进了旁边院子避嫌。 贾蓉还未来得及向众人请安,人群里就冲出一个瘸着腿的小胖子。 “蓉哥儿,你害我。” 小胖脸上又悲又怒,除了宝玉还有谁。 “呀,宝二叔腿怎么啦?是哪个不开眼的把你伤啦?快告诉我,我替你出去气。” 小胖子咬牙切齿道:“是你,就是你。你害我被老爷打了,都怪你。” “是你老爷揍的啊……是伤了腿,还是伤了屁股?可不能到处跑,我唤人送你回院去,好生休息着。”贾蓉一脸关心的模样,完全闭口不提是什么原因让宝玉挨了打。 不用想也能猜得到,肯定是因为贾政问课业时,宝玉没答上来,赏了一顿板子。 宝玉哼了声,怨怨地看着贾蓉。 人群里的林黛玉忍不住笑道:“他是金贵惯了,昨儿晚上赚了舅母几斤眼泪,今早还去老祖宗那讨可怜,结果老祖宗不听他的,这会生着气要找你要说法了。” 宝玉听到林黛玉拆穿自己,气势顿时下来,尴尬道:“妹妹又笑我。” “让你喜欢弄鬼。”林黛玉回了句。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红晕立即上了脸,不再与宝玉说话。园子里打量了眼,好奇问:“奇物在哪呢?怎没见着?” 贾蓉道:“奇物现在还看不到。” 闻言众人都也些失落,贾蓉又道:“我媳妇在来园子的路上,正值菊花盛开。奇物看不到,不如在这园子里赏花游玩,正好尝一尝新制的菊花茶。” 这些人也是一时兴趣上来,对水泥没什么关心的。贾蓉跑到研究水泥的院子里跟贾蔷、贾芸、宗成几人交代几句,领着众人朝园子内走去。 只有王熙凤在路上拉着贾蓉问:“这方子真能赚钱?” 赚钱肯定是能赚的,贾蓉想的可不光是挣钱,水泥的用途可不小。 当年晚清时洋务派上章说:水泥是修筑炮台楼房等项为“必须之物”,“至于桥梁、闸坝、河工海塘各项工程更是合宜”。 于是才引进西方水泥技术,成立细绵土厂,逐步将水泥运用在住宅建设、桥梁工程、水利建设等领域,被当时称为工事神物。 不仅利于民生,更助于军事。 第13章:光天化日下…… 贾蓉问:“婶子屋里还会短钱?” 王熙凤笑道:“你不当家哪里知道其中的苦,每年宫里打点、公侯们府里的来往,哪一处不要钱?” “不如婶子来合一股,等赚了钱按比分了。” “影都没见着个就想我掏钱,把我当傻子糊弄呢?连你老爷都不信这顽意,还想来唬我。”凤姐讥讽地笑道,“等你做出来再说吧。” 等做出来,可就不一定有你的份了。 贾蓉想起旁边净室里的贾敬来,觉得当下的自己求凤姐办件事,应该不难。于是说:“婶子既不肯出钱,有一件对婶子来说举手之劳的事儿,可得帮我。” 凤姐儿让贾蓉说了所求,原来事关玄真观和贾敬。 贾蓉道:“当下太爷在府里净室修养,只怕过不了几天就要闹着回观里。我想着这忙也只有凤姑姑能帮了。” 凤姐儿心思细腻,哪里猜不出贾蓉心里的打算。 “我们这样的人家,谁府里不养些道人和尚,炼金丹的也不在少数。你是被自己老爷打骂怕了,想把敬老爷请回来对付珍大哥吧。” 贾蓉被拆穿心事也不尴尬,只提了一嘴。“我也可怜那些被卖来的女孩。” “天下可怜人多了去,哪里各个管得了?先管好你自己吧。”凤姐儿见众姑娘们与两人隔了些距离,才小声问道:“听说珍大哥因为近几日你媳妇没去给他请安,心里有些脾气?” 贾蓉苦笑着点头。 可不心里有脾气嘛?要不是昨儿做了个祭宗祠,贾珍可就要治自己个不孝之罪了。 凤姐儿叹道:“按理说,你们东府的家里事,我们西府本是管不着的。这回你开了口,我这个做婶子的也不能当作没听着。我会去老祖宗那说一声,她老人家毕竟辈分摆在那,要你媳妇平日里过去孝敬,珍大哥也挑不出毛病来。” “侄儿替媳妇多谢婶婶了。” “你受了老国公的指点,也成两府的宝贝了。既有些担心观里的事,我明早就差人回王家府里走一趟,请节度使老爷秘密帮你办了。” 宁府太爷那些狗屁事,别人不在意,他却一直觉得是隐患。如今贾敬隐患暂销,一时心情大好。等哪天自己有了实实在在的底气,贾珍这种人…… 贾蓉笑道:“凤姐姑姑想得周到,侄儿以后有什么好事定不忘了姑姑的情。” 凤姐儿啐了他一口,远远见到尤氏、秦可卿带着一众丫鬟进了园子,道:“你忙事去罢,不须在这陪着我们了。” 贾蓉得令,到尤氏跟前行了礼,又拉着秦可卿到边上亲密地说着悄悄话。 一切都被王熙凤看在眼里,一时五味陈杂,想起刚结婚那一两年来。 贾琏在样貌上虽不如蓉儿,却也风度翩翩。刚成亲时与自己也算恩爱,只是……没过两年本性就出来了。外宅的事虽管得不差,风流的债却也不少。今儿勾搭这个,明儿勾搭那个,表面上敬着自己,底子里指不定怎么咒自己了。 瞧着蓉儿与秦氏在后面恩爱的样子,心底倒有些羡慕了。 只是……是在羡慕两人的感情,还是在羡慕秦氏,连王熙凤自己也弄不清了。暗叹:“蓉儿成亲后,真变了许多,完全没了以往窝囊的样子。” 看到蓉儿偷偷在秦氏小脸上亲了一口时,王熙凤也羞红了脸,心里直骂:“光天化日下……害礼的东西。” 这一幕除了王熙凤见了,还园子里某个小胖子看见。小胖子被蓉哥儿大胆的举动吓住了,红着脸儿久久合不拢嘴,反应过来后眼光一一从众姐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几个容貌姣好的丫鬟脸上。 ………… “蓉爷来了。” 这个小院里摆着一堆堆碎石砂土,正在研究石头的宗成等人立即起身,齐刷刷向贾蓉问礼。 “让你们久等了吧!”贾蓉与几人打了招呼,也在一个石堆前蹲下。对着院里身材最高挑的人问:“芸哥儿,这些石料都认得了吧。” 贾芸跟贾蔷差不多大,十五来岁,面容清秀像电视里的穷书生。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贾芸在京中八房里,绝对算得上穷人了。贾芸父亲又早丧,母亲身子不好,人又老实,导致贾芸连族学都没去几年早早出来讨活。 旁边贾蔷虽父母早亡,却得贾珍宠爱,从没正经缺过钱。 所以,贾芸得知蓉哥儿许了他事,就打定主意要认真的干。 一来给贾蓉留下好印象,下次有活时还找他;二来他自己也想与身为东府长孙的贾蓉亲近些,若能因此攀入贾府中心,也是一遭际遇。 因而在此,贾芸格外上心。 不论是贾蓉说的,还是旁边低贱工匠说的东西,他都细心记下。 贾芸回道:“蓉哥儿放心,都记下了。” 石灰青石、黏土、飞灰、煤渣、铁渣等是制作简易水泥的常见材料,把几种东西配比煅烧能得到不同类型水泥。 贾蓉点头,道:“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宗成。” 贾芸应下,当下就对着宗成拱手行礼,让他多指教。 士、农、工、商,四阶级在封建社会是难以逾越的沟壑。贾芸是读书人,又是荣国公后人,正经的士族子弟。 宗成哪敢托大,见到贾芸行礼,差点没直接跪下。 贾蓉道:“在我这没那些规矩。古人言达者为师,这些事你们几个比我们精通。要换在几百年后,指不定还的给你们拜师叩礼。” 宗成是个老实的中年汉子,用一种不知哪里的地方话喃着:“不敢,可不敢。” 听上去就像在说:不干,客不干。 宗成身后工匠里年纪最老的人,开口道:“蓉爷能把老国公赐的方子交予我们来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每月还给我们定下一人二两银子的工钱,这……” 说道此处,老者泪流满面,带着众人感激涕零的跪下了。 贾蓉哪里见过这阵仗,连连起身去扶。 “老人家快起来罢……宗成,起来吧。大家都起来罢……” 工匠的地位在这个时代十分的尴尬。前朝大明末年,由于商品经济的发展,士农工商阶级出现了大的变动,商人地位急剧上升,且士商阶级掌握了大量的钱财。 到本朝,虽然废除了匠籍制度,可千百年来带来的影响却一时无法改变。 工匠不论是在各部为吏,还是民间手工,总是被剥削的那个。许多匠人甚至连养家糊口都不行,最后沦落为商人赚钱的工具。 “快起来吧,我还有事给你们吩咐嘞。”贾蓉有些无奈,故而问道:“难道还要我一个个把你们请起来?” 第14章:会芳园里逗蜂轩 宁国府,秦氏院。 房中弥漫着一股细细香甜,朱红宝塌上依着个秀雅绝俗的女子。女人眉头微蹙,像有万般心事。听外屋打帘‘爷回来了’,才打起精神走至门前盼着来人。 贾蓉才进屋里,柔弱无骨的身子便扑了上来,依偎在其怀中。 “才一两时辰没见,就想我了?”贾蓉打趣道。 秦可卿发出如蚊子般的轻嗯声,脸上愁容我见犹怜。 “是哪个欺负我媳妇啦?跟我说说,爷给你出气。” 贾蓉轻抚着秦氏的背,安慰道:“可是后晌在园子里凤姐儿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她那人没读过书,从小跟男儿混在一起,说出的话也粗鄙的很。实际上人不坏,别跟她一般见识。” 秦氏摇头,红唇轻启。“不干婶子的事,只是一时心里堵得慌。” “那你定是想亲人了。”贾蓉笑道,“可不用担心,明早我就差人去秦府请鲸卿,让他早些过来。” 秦氏点点头,靠在贾蓉怀里一言不发。 “今儿让你招待凤姐儿她们累着了,先休息罢。”贾蓉一手揽起秦氏细腰身子,不由分说将她抱上了塌。在秦可卿脸上亲上一口,细声道:“且先睡下养足精神,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夜里过来找你。” 秦氏听了贾蓉的言外之意,片刻间上了头,羞红着脸嗯了声。 贾蓉出了内屋,脸色就变了,黑着脸儿把瑞珠宝珠两丫鬟叫到跟前。 “出了什么事?” 瑞珠、宝珠二丫鬟皆低着头,不敢直视贾蓉的眼睛。 贾蓉冷声道:“你们奶奶素来把你们当妹妹看待,从没哪里亏过你们。如今她受了委屈,你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把头抬起来,说说。” 两个丫鬟这才仰起头来,只见着身材丰硕的瑞珠脸上挂着两行泪水,急着跪在贾蓉身前,道:“求爷帮帮我们奶奶吧。” “怎么回事?” 旁边的宝珠见状也跟着跪下,才抢先道:“是奶奶不让我们告诉爷的。” 贾蓉哼声道:“我不管你们奶奶怎么交待的,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不说,我也能找其他丫鬟问出来。你们作为她的身边人,不为你们奶奶考虑,以后也就没必要待这了。明儿我就在府里给你们找个小厮配了。” 两丫鬟闻言,急道:“求爷开恩。” 宝珠说:“奶奶从没把我们当下人看,我们又哪里会不为奶奶忧虑。只是今儿……” 贾蓉见她犹豫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哼道:“瑞珠,你说。” 瑞珠哭着道:“是大老爷!” 贾珍? 一听到这个名字,贾蓉怒火中烧,寒声问:“他对你们奶奶做什么了?” “今儿傍晚,大老爷在逗蜂轩里招待贵客,喝多了酒。听说我们奶奶回了院就差人来请,说要我们奶奶去给大老爷煮茶伺候。我们奶奶说天色已晚,不便过去,那人就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诸如‘别以为嫁了进来就是府里的主子了’之类。” 这特么不是封建社会吗?怎么一个丫鬟都敢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 贾蓉笑了。 当下离开了院子,问了行廊里的丫鬟得知珍大老爷所在,又命丫鬟备壶茶水送到逗蜂轩去。 贾珍不是要煮茶吗?老子煮给你吃。 ………… 会芳园里逗蜂轩。 喝多了酒的贾珍在一个样貌妖艳的女子伺候下喝茶,女子还不停在贾珍耳边数落着秦可卿的不是。 贾珍醉眼迷糊,双手却能精准的抓到女子衣裳内的顽处。贴着嘴儿安慰道:“美人别气,明儿老爷我就让那个不懂礼的儿媳来向你请安。” “妾身可不敢,她院子里那个叫瑞珠的丫鬟可凶着呢?” 贾珍的双手还在女人身上作怪,呵呵笑道:“是哪儿凶?这里?还是……这里?经老爷的手确认,府里谁都没你凶。” “才不信你的……老爷心思都不在人家身上,还要人家去请东边院里的人。分明……” 啪的一声,逗蜂轩正屋的大门被人踹开。一个黑着脸的十七八岁少年走了进来,冷声问:“分明什么?” 突然起来的一幕,将屋内两人都吓了一跳,贾珍的酒都醒了半分。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贾珍连忙抽出双手,对着贾蓉喝道,“滚出去。” 哼! 贾蓉却不应,冷眼看着两人。问:“刚刚就是你去了东边院子?” 女子见了贾蓉衣着打扮隐约猜出其身份来,虽胆颤着,却又想着自己有贾珍撑腰,脸上也不惧怕。媚声怪气道:“老爷,他吓死人家了。” “我吓你妈!”贾蓉最见不惯这种傻缺贱人,气上心头一脚就把女人给踹开了。“你爷爷从不跟女人计较,就见不得你这样煞笔。” 贾珍见了,踉跄着站起身喝道:“孽子,你要造反吗?” “造反这词可不能随便说的,万一被人听了去,这贾府就全完了。”贾蓉冷笑道,“我劝你老实坐下,你那身子骨摔一下可不得了。” “孽子,你无法无天了。”贾珍喝了酒,又着了气,现在还被坏了好事。气急败坏的,抬起手就要给贾蓉一巴掌。 贾蓉身子虽不健硕,比其被酒色掏空的贾珍来却好上无数倍。自然不可能被贾珍给打到,只待贾珍近了,也给了他一脚。 被踹到在地的贾珍抱着肚子哀嚎,加上酒精的作用只觉天昏地暗,肚里翻江倒海。 “哎哟……孽子,孽子……你这畜生,大逆不道的畜生。你那死了的老娘怎么养出你这样个不孝东西,竟然敢打老子。” “我说了,别站起来。你这老身子骨,再摔一下不一定还有命在。” 贾珍指着他,手指微微颤抖。“你个畜生,还想弑父吗?” 贾蓉又笑了,只是这种笑在贾珍看来格外恐怖。不仅手指在颤抖,连身子骨也跟着抖动起来。 “放心,这种事我做不出来。”贾蓉说道。就算他心里气急了,亲手弑父也还是做不到。不过当下这都逗蜂轩里左右无人,甚至可以说这样的深夜里整个会芳园也没几人在。 贾珍听了蓉哥儿的话心里稍稍放心。 不成想,贾蓉接着又说:“真想做掉你,没那么麻烦。你知道的,我在离恨天待了些时日,天上的毒药配方也记了些,随手配上一两副在你日常茶水饭菜里混上,就算是大内的人来了也查不到什么。” “你……”贾珍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另一边的妖艳女人更是被吓傻了,大老爷都要死了,自己还有命活? 第15章:天下第一孝顺人 “焉至如此?焉至如此?”贾珍急切道,“蓉儿,且听为父一言。若害了我,我们宁国府定然会被其他几房分个干净,你以后焉有好日子过?” “是啊,我就是怕别人欺我年幼,才一直忍着你。不过,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打明起太爷就不回玄真观了。有太爷坐镇,不论是其他几房还是府里下人哪个敢放肆?加上族里都知我得了老国公教诲,又祭了宗祠,西府在明面上也得帮扶着点。” 贾珍恐惧至极,一时无言,只听贾蓉一人在那说着。 “曾经许多人说我是老实人,是个好人。我也自认为是个善良的人,从不忍心伤人,更谈不上去害人。不过……” 忽然间,贾珍听到逗蜂轩外传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大呼:“救我,来人救我。大逆不道的孽子要弑父……” “不急,该是茶水到了。老爷不是要喝现煮的茶吗?我差人送了水来。” 说话间,走进一个丫鬟了。见到屋里一幕,心中大骇差点把装水的壶给打了。 贾蓉对进来的丫鬟说道:“别怕,把门关了。你在边上伺候着,我跟老爷喝喝茶聊聊天。” 丫鬟哪能不怕,屋里两个主子她都惹不起。自己来送水的路上在整个园子里都没见到人影,看到这种事,万一被沉了井都不会有人知道。 这也是逗蜂轩的功能用处,专为贾珍顽乐而建。由于偶尔接待公侯将军来顽乐,除了行廊过道有几个丫鬟守着外,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逗蜂轩。 以至于现在外面根本没他人。 丫头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老爷你瞧瞧,丫鬟都被你吓哭了。怎么能这样,你不是平日最疼这些姑娘吗?”贾蓉打趣一声,觉得自己有几分当反派的天赋,又对丫鬟道:“行啦,多大点事儿哭哭啼啼的,又没让你洗干净伺候谁。” “大爷若要奴婢身子,奴婢求之不得。”也不知这丫鬟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贾蓉都整无语了。 “胡说什么,把这屋里最好的茶叶拿来,让我给老爷亲自泡上。” 丫鬟红着脸找了茶叶回来,候在贾蓉身边等吩咐。 这时的贾珍酒也醒了大半,旁边的妖艳女子也缩到了贾珍身边。烛光下,两人就看着贾蓉一人在那汤杯洗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良久,贾蓉给贾珍斟上一杯,道:“老爷尝尝我泡的茶与你儿媳泡的茶有何不同。” 贾珍很无奈,心想自己还没吃过秦氏亲手泡的茶了,当下也只好伸手去拿。 只是…… 他的手还没触到茶杯,就见着那个装满滚水的大壶砸了过来,正中曲骨处。 惊嚎的一声响起。 伴随着壶里刚沸腾过的滚水飞溅而出,更多的是在砸中曲骨后从壶里流出,一瞬间将贾珍身体的中间地带浸透了,上至肚子,下至大腿。缩在贾珍身边的女子也遭了殃,飞溅的茶水湿了她半身。 一时间,男女间的惨叫声响彻整个会芳园。 贾蓉不紧不慢地跟身边憨丫鬟说道:“老爷被心怀歹念的女子伤了,你还愣着干嘛?快去叫人、请医生。” 憨傻的丫鬟这才大叫着跑了出去。 贾蓉缓缓站起身,看着地上挣扎的两人,悲怜道:“这样挣扎是没用的,滚烫的茶水湿了衣裳。需得即时把衣裳脱了,否则衣裳与伤口粘连在一起,那时只怕无药可医。” 贾珍哀嚎着,“蓉儿,帮我。蓉儿,帮我。我是你老爷啊,你的亲老爷啊……” 旁边的女子反而机灵,加之创伤不大,听了贾蓉的话也不顾在场有没有人,一两下就脱下了衣裳捂着羞处喘息。 贾蓉也不想看她,道:“我去外头等医生,你帮老爷把衣裳脱了,不要让伤口接触任何东西。否则唯你是问。” 言罢,他带上门走了出去。 这时的宁府已经乱作一团,憨傻的一路大喊惊动了不少人。各院灯火展起,不论是太太尤氏还是府里管事婆子丫鬟的人都直奔会芳园。 贾蓉在门外等着,夜里秋风拂过,淡淡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天气转凉,明儿该添衣服了。 等了好一会,太太领着一众人终是到了。见到贾蓉在这,急切问道:“蓉儿出什么事啦?听府里丫头说老爷被伤了,现在可还好?” 才睡下没多久的秦可卿也换了衣裳跟着赶来了,看了贾蓉一眼,神色复杂。 贾蓉脸上也是揪心,伤怀道:“老爷顽乐时出了些意外,滚烫的茶水烫了一身,医生可来啦?” 尤氏听了心中焦急,虽说她平日在府里也没什么地位,老爷也不宠她。可尤氏毕竟是贾珍续房,尤家一家子也都指望贾珍过活。 “我进去看看老爷。” 说罢尤氏便带着一众婆子丫鬟上前。 秦可卿也想过去,却被贾蓉拉住。“你们就不要进去了,在这里等着吧。” 秦可卿不明所以,只听片刻间想起一连串的惊呼声,还伴随着尤氏的咒骂声。还有一群丫鬟退了出来,一个个都红着脸儿。 房里那一幕给众丫鬟的冲击力太大了。一进去就看到老爷光着身子,成大字形在地上躺着哀嚎,旁边还有一个同样赤身的年轻女人。 退出房的丫鬟脸上异样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秦可卿也不例外,好奇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没看房门都被关上啦?”贾蓉回了秦可卿的话,又对着那些从房里退出来的丫鬟道:“今晚看见的事情,你们都给我忘了。谁要是敢传出去,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人群里某个憨傻丫鬟听了,身子一颤,连忙捂住小嘴。 其他众丫鬟也都低声应下。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贾蓉知道这种事不论怎么封口,也定然封不住。而且他心底也没想过真正的去封口,传吧,只要传言里不要捎带上自己就行。 又过了许久,房里骂声没了,哀嚎声也渐小。宁国府的管家赖升请了一名太医火急火燎的跑来。 因为有外人进来,贾蓉让瑞珠宝珠先送秦可卿回去,又散了逗蜂轩外的大半丫鬟。才迎上太医,恭敬的请了进去。 这副姿态,俨然一副关心老爷的孝子模样。 “请先生看一看脉息可治不可治?”贾蓉悲到深处,落下下两滴眼泪来。道:“我家老爷素来好顽,这次出了这种意外……不论什么昂贵药材,只要能治得好,我们宁府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总管赖升只当贾蓉急糊涂了,安慰道:“我们宁国府什么样的药找不来?老爷不会有事的。” 王太医听到两人的话,暗想:“宁国府大公子果真是天下第一孝顺人,难怪能受老国公看好。” 第16章:给蓉哥儿纳几个妾 贾珍烫伤的面积太大了,又包含了某处敏感位置,最惨的是在贾珍挣扎间把烫伤处的皮肤给抓烂了。 王太医认真看过之后,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先给珍大老爷用些治烫伤的药膏。加上珍大老爷又喝多了酒,还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好一会,只能看贾珍自己的造化了。 贾蓉为表孝心,陪着太医忙到半夜才回院子。 “是爷做的吧。”忧心半夜的秦可卿双眼通红,像刚哭过的样子。“这种事传了出去,爷的名声就全毁了。” “瞎想什么,是老爷顽乐时不小心伤的罢。”贾蓉安慰着道。 都说女人是感性的动物,秦可卿这一晚既是感动,又是担忧。 在以孝治国的封建社会,别说是殴打伤害父母,就算是顶撞兄长都不行。 在各朝律令中,都有相关的条例,不论哪一朝,忤逆都是大罪。 不过贾蓉自己却不担心,所有人都知贾蓉向来惧怕贾珍,根本不会想到他身上去。而且他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哪怕是苦主贾珍醒来后,也只能咬定是不小心烫到的。 只因忤逆之罪,牵扯太大。 一旦认定罪名,凡是贾蓉的长辈都要跟着倒霉。 所以哪怕贾府里有人猜疑,也不敢声张?不仅不敢,还得努力压着。 贾蓉可不像某个傻叉那样国孝家孝期里偷娶,明摆着证据给别人。捅到宫里去了,那就是整整齐齐一家人的脑袋。 ………… 第二天一大早,外屋的丫头就报院子里就来了新人。 贾蓉出去一看,正是昨夜那个送水的憨傻丫鬟,生得十二三岁,个子单薄却长着张小圆脸,像包子。 丫鬟才见贾蓉,连忙爬上前扒着贾蓉的腿,哭道:“求大爷救救雀儿,雀儿不想死。” 秦氏梳妆出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雀儿低着头不敢看秦氏,只在那哭诉着。 “昨儿大老爷的新妾因为说了几句胡话,被太太打了嘴巴,还关了起来。大爷,奶奶……我不想死。雀儿昨晚什么都没看到,都忘了,忘了。” 贾蓉干笑一声,“能够让菩萨心肠的太太打嘴巴,看来她定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胡说。你又没说胡话,谁会害你?” 当即雀儿就要给贾蓉磕头,说着:“雀儿一定不说胡话,哪怕是大爷想要雀儿身子的事,也不会跟任何人说。” 这叫不跟人说? 谁特么要你身子啦? 贾蓉看到秦可卿那复杂的眼神,顿时无语起来。连忙把跪着的雀儿给拉起来,解释道:“她昨晚受惊了,记忆出了岔子。以后就留在我们院子里伺候吧,在外面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 秦可卿早有猜疑,这会听了雀儿的话更是认定了事情与自己爷有关。 也怕这蠢丫鬟哪天说出去,于是也同意了下来。“就让她在爷跟前伺候吧。” “额……”贾蓉哪里想得到秦可卿会是这态度,连忙否决道:“我跟前不要丫鬟,留你身边吧。” “等会去太太那请安时,会把你讨过来,以后你就是我们院子里的人了。今早以前的事情就全当没发生过,全忘了吧。” 秦可卿到底是个善良人,既然自家爷不想害她,索性留在院子里管教也好。 雀儿听奶奶收了自己,哭花的脸上顿时扬起灿烂的笑容。忙与秦氏行礼,“谢奶奶,给奶奶请安。” “行啦,以后你就在院子里呆着。” 到了尤氏院,贾蓉、秦可卿一同请了安,也把丫鬟雀儿要了过来。 离开时,尤氏突然开口道:“蓉儿,你留一下。” “太太何事叫蓉儿?” “那个女人被关在西边小院里。”尤氏叹了一声。也许所有人都不会相信那女人说的话,但是尤氏信。从贾蓉成婚后的第一天起,尤氏就已经发现了贾蓉的变化。 曾经的蓉儿见了老爷就跟老鼠见了猫,处处躲着;可成婚后的蓉儿变化太大……做出这种事来,未必没有可能。事情已经发生了,尤氏不在乎真相,只想着家里不要再出什么事儿。 尤氏断断续续的说:“她虽蛮横,但终究……若以后不再说胡话,就在那院子里呆着,若再胡说……蓉儿看着定夺。” “省的。”贾蓉点点头。原来心肠再好的菩萨,到了某些时候也会心狠。 ………… 昨夜的动静自是一早就传到了西府,秦氏来西府请安时,贾母问道:“蓉哥儿的老爷身子怎样了?” 秦氏脸上闪过尴尬,总觉此事因自己而起,怕累了贾蓉。黯淡道:“听王太医说清早醒过一次,只是三魂未归,意识模糊。又说老爷身子羸弱,精力已空,昨夜又染了风寒。外面伤,还有三分药可医。可身子……养上半年,若好了也就好了。” “王太医医术高明,他说的话自是差不了。”贾母叹了声,“都怪他自己造的孽,早早空了身子,也没给蓉哥儿留下两个帮亲的兄弟。你们府里人丁单薄,你与蓉哥儿要早生出几个儿子来才行。” 秦可卿红着脸嗯了声。 在场红脸的却不止她一个,还有凤姐儿。 王熙凤嫁进贾府已有四年了,肚子却没动静。家里邢夫人已经不知埋怨过多少次了,贾母虽没正经提过,凤姐儿心里知道是老祖宗宠着自己才没敲打。 没眼力的邢夫人这时突然开口道:“想要孩子,事情简单的很。我们两府姑娘这么多,给蓉哥儿纳几个妾,人丁不旺也旺了。” 这会儿,凤姐不仅是脸红,而是脸黑了。 王熙凤这么精明的人,哪里听不出太太话里说的是给蓉哥儿纳妾,实际上却在怪自己总盯着他儿子。一味要专宠,却又生不出孩子来。 贾母像是没听懂似的,拉着秦可卿的手,笑着安慰道:“可别听她瞎胡说,人各有各的缘分,胡乱着急缘分没到也急不来。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怕没人投胎过来不成?” 下边几个小的也在笑着,闹腾中探春抢出来,道:“刚林姐姐说得好了。” 林黛玉素与探春亲近,见她要报出自己的话来,追着探春讨打不让说。 黛玉哪里拦得住她,只听探春抢着道:“刚刚林姐姐说:那些投胎的人定是因为抢着要来咱们家,所以在半路上打起来,才耽搁了时辰。” 众人听了,皆是大笑。 独邢夫人冷眼看着,怪贾母偏心,又记恨上了探春。 秦可卿是个心思重的人,没听出邢夫人话里的话,只以为是自己没做好。这会儿经贾母安慰又得两个小姑姑解围,感激的朝探春、黛玉两人看去。 心里觉得跟她们亲近了许多。 第17章:眼睛都长头顶上了 会芳园的旧院子里,贾蓉正与宗成几个工匠商量怎么如何搭建水泥窑。只见着贾芸急冲冲的从外头跑来,道:“蓉哥儿,有事须你出面才行。” “有人为难你?”贾蓉问。 贾芸无奈点头,今个怕要让蓉哥儿给轻视了。蓉哥儿交了他几件事,其中一个便是去贾家族里的砖窑托砖。可他去了族里窑厂,不仅没要到砖,还被赶了出来。 “没报宁府名号?没说是我要砖?” 这事倒奇了。京中大族人家,都外的庄子里都有自己的砖窑。一来供与族里子弟一门进项的差事,二来砖石可供族内各房各家建院修庙之用。 现在宁国府里要砖,族里还不给了。 贾芸道:“讲了,都讲了。哪怕我对六房管窑的老爷讲,可以用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购来,他们也不愿。说是芹哥儿要修庙,早把砖都订了。除非我们出上几千两银子,他们才愿意把砖让出来。” “真是好计算,钱都赚我头上来了。”贾蓉又对宗成问,“按图上的样式,大概需要多少价钱的砖?” 宗成心里也不忿,普通的青砖价格便宜得很。又不是要那修皇宫的‘临清砖’,几千两银子,这些人真敢开口。嘟囔着回道:“一二十两银子也应够了,花三十两银包含建窑的工钱也绰绰有余。” “听到没,我们族里六房的老爷是把我当土财主忽悠啊。几十两都能在外城买个老旧的小院子,几千两怕是两府街外普通的小院子也能买上十个了。” 贾芸苦着脸道:“我也是这般说的。可六房的珖老爷讲,两府何曾缺过银子,每天吃喝顽乐花去的就要几百两,几千两银对宁府来讲不过九牛身上的一毛尖尖。” 平日小钱上宽些,贾蓉也不在意。特么开口说要几千两银子,就很离谱。“你去附近旁边的砖窑问过没?能不能买到砖。” “我们庄子外大多都是皇田,最近的一个砖窑是仇都尉家的。那边窑主听是姓贾的要砖,说是得回问仇都尉定夺。” “仇都尉是什么人?跟两府关系亲厚否?”贾蓉问。 一直闲着无事的贾蔷这会儿走出来,对着贾蓉使眼色道:“蓉哥儿,你忘啦?” “蔷哥儿,怎啦?我与仇都尉家关系很不错?” 贾蔷被呛着咳了好几声,才道:“不错的很!早几个月你还跟仇都尉的儿子拿拳头亲对方脸蛋,要不是被冯紫英拉开,你们都要在一起滚草地了。” “额……能在一起打架,应该是一处顽的吧?” “顽不到一处去,姓仇的跟我们姓贾的历来不对付,有一两代的恩怨。” 世仇?那没法子了。 贾蓉只能退取其次,向宗成询问:“官窑那里可有门路?” “自前朝始,各处官家砖窑都被民间窑主承包,买是能买得着,只是那价格比自己建窑烧砖还贵。”宗成说道,“蓉爷其实哪需为砖发愁,我们从工部营缮司出来的,都是烧砖的好手。连宫里所用的‘临清砖’也是我们营缮司制的。” 其他匠人也纷纷附和,水泥他们不懂,烧砖他们还不懂吗?营缮司是做什么?第一个活就是烧砖,专业烧砖。连生产‘临清砖’的临清地界都立了个营缮分司。 贾蓉点头,族里那些人绝对不能惯着,他们不是要几千两银子吗? 现在半个子都别想要了。不仅如此,贾蓉还在心底记上一笔,要好好清清这些人的陋习。 “芸哥儿也别去其他地找砖了,蔷哥儿去找赖升问个地广的庄子,干脆砖窑水泥窑弄一处。赖升若不给你,就问他现在珍老爷病着,府里谁在做主。” 贾蓉就要看看这些旁支外房和府里下人给不给脸,真等到自己亲自去找,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过了片刻,蔷哥儿带着赖升亲自来了。 赖升见了贾蓉便急忙道:“我虽是府里管家也只做点府里琐事,各处庄子向来是老爷在管着,庄子情况……除老爷外没人去过几次。历来是各地庄头把银钱送到府里,各处山水田亩具项,怕老爷自己也不大清楚。” 赖升在府里呆了几十年,许多事也看得通透。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府里也一样,一代家主一代仆。瞧瞧曾经劳苦功高的焦大,那可是救过老国公命的忠仆,现在还不是狗嫌的顽意? 封建社会仆人的一切都是主子赐的,你的主子有权,仆人也能跟着被瞧上几眼。你主子失了势,当仆人的哪有好日子过。 诸如什么‘伺候过家里长辈的人,哪怕是猫儿狗儿的,都比年轻的主子尊贵。” 这种话,在宁国公府行不通。 老管家生怕贾蓉误会,急切解释着:“老仆只能亲自领着大爷到庄上看看,寻个可建窑的地。” “也好,正好看一看家里各住庄子情况。听老爷以往提过,这几年来多地的庄子总会受些灾,送来的钱一年比一年少。” 赖升闻言心里一惊,暗道这位爷今儿又被谁惹着啦?但愿几个庄主懂事才好,不然…… “备车吧,我们一起都去看看。”贾蓉笑着,对宁国府在都外的庄子好奇起来。 路上,身为府里总管的赖升给贾蓉介绍着宁国府几处庄地的来历。 “东北黑山村的庄地是本朝起事时赏的,神京都外的庄地有太祖皇帝赐的,也有老国公挣来的。一代代分下来,只剩这几处庄地了。 到了敬老爷这一辈,各地庄子与府里联系也少了,只在进租是来一趟。等珍老爷当了家,来进租的也就只剩几个庄头了。” 贾蓉知道很大几率外面的庄主庄头都不是东西,可这些话从赖升口里说出来,总听着不舒服。这老家伙在给自己上眼药了,也不想想你们赖家是什么情况。 当贾珍病重,贾蓉在府里的角色也开始转换,个人的利益也与宁府利益靠拢。赖家和庄主们偷的宁国府的钱,就等于是在偷贾蓉的钱。 贾蓉也没给赖升好脸色,讥讽道:“可不嘛?天高皇帝远,总有管不到的地方。我就听说你们赖家也有一个出府的,不仅在外头买了庄子,建了园子。自己在府里过公子哥儿的生活,从小由丫头、婆子、奶妈捧凤凰似的养着,一双眼睛都长头顶上了。” 赖升尴尬的笑了笑,道:“全凭两府厚恩。” 第18章:学着他老子 贾蓉从赖升的口里也得到些秘闻,原来本朝先在燕地起事,最先盯上的就是东北黑山广阔的肥沃之地,诛了女真各部后论功行赏,诸王公在东北黑山皆分下大片土地。 因此黑山村庄地是宁国府拥有的最大一片地,也是宁国府的主要进益。相比起来,神京因为地少官多,府里又分房消耗,在都外剩下的几顷只能算是薄地。 “蓉哥儿!” 马车后面突然传来贾芸的声音。 贾蓉掀起帘子一看,见着贾芸骑着马儿追上来,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庄子道,“前边就是我们贾家族里的砖窑了。” 那贾芸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确有一个庄子,屋子不多,却也不少。屹立在一大片田亩之中,虽在乡下田间,却也显荣华。 “这里就是六房家的地?” “蓉哥儿误会了,这是族田。”贾芸解释道,“这周围的田地都是宁荣两府历任老爷袭爵时捐置的,用以接济贫穷,赈恤孤寡及协济族人读书应试的赡族田。” “这么说,等哪天我袭爵了,也得在捐一块地?” “也不一定非要在这,像赦老爷就是在金陵买块地捐了。”贾芸笑道,“蓉哥儿要不要去族里义庄看看?” 义庄? 贾蓉脑海里率先想到的是停棺材的房子。当即便摇头拒绝,一堆棺材板有什么好看的? 蔷哥儿这会也骑着马上来,拱道:“蓉哥儿,我们去看看吧。顺便也瞧一瞧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东西,敢喊出几千两的买砖钱来。” 贾蔷也郁闷着了,他在宁国府里生活了十多年,从来也没摸过几百两银子。现在给蓉哥儿办事,也才拿了几两跑腿钱。现在有人开口就要几千两,别说是蓉哥儿,他听了都恼。 贾家都外义庄里,贾珖与贾芹正悠闲的喝着茶,还在期待着贾芸送银子来。 “等钱到了,侄儿可得分四成。” “他能从贾蓉那里拿多少银子来还一定,不急,我们叔侄慢慢谋划,最好事能从宁国府掏出上万两银子来。” 贾芹听到万两银子几字,眼睛都放光了,点头如捣蒜。“宁国府有钱,前些天珍老爷买女人都花了几千两。昨儿的事,珖叔应听了吧。” “现在族里谁不知道,珍大老爷昨儿买了个新妾在逗蜂轩高乐,为了追求刺激要试什么新花样,结果被烫伤了根。现在生死未知,醒不醒得来还是问题。” “应他活该,每天就知道玩女人。这可好了,就是他醒了,他那顽意也用不成了。”贾芹咬牙切齿的,仿佛与贾珍有着某些深仇大恨。 贾珖见了贾芹这般样子,心里也一惊。哑然道:“芹哥儿?莫非你被……” 贾芹白嫩嫩的小脸一红,连忙摆手否认:“侄儿又不是贾蔷那种孬货,再者我也不往宁府跑,只是看不惯他罢了。前些天不过在祠堂里错领了几两银子,就被他训斥一顿,可恶的紧。” 两人聊得兴起,完全不知道贾蓉等人已经进了义庄,还听了他们的对话。人群里的蔷哥儿是又羞又怒,恨不得冲进去打人。 贾芸脸上则是臊的很,这贾芹跟他同出三房,是嫡亲的堂兄弟。 蓉哥儿笑道:“再听听他们能说出什么来。” 只听里面两人又说了几句,终于是把话题转到贾蓉身上来。 “东府的蓉哥儿跟他老爷性子一样,见色忘义又弃礼。他老爷与贾蔷不清不楚,他未必就干净。蓉哥儿现在要炼方子找的不就是贾蔷、贾芸吗?一个生的貌美如花,一个生的剑眉星目,学着他老子了。” …… 屋外的几人格外的安静。 不。 准确的说,是寂静。 贾蓉冷着脸,贾蔷、贾芸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只是贾蓉没动,蔷芸二人也未敢动。 这时只听贾芹的笑声传出,“难怪我每次去宁国府时,总见着蓉哥儿与蔷哥儿混在一起。原来他们父子俩都有这爱好,幸好幸好,只可惜了我那堂亲兄弟。” 贾珖又问:“莫非你?” “珖叔多想了。”贾芹故意叹气,又道:“就蓉哥儿那副小身板,他就算有想法,我还能让他得手不成?” “依我看啊,蓉哥儿和贾蔷一样,都是躺下面的。不是他想对你怎样,而是想你对他怎样。” 贾蓉转向此时已满头大汗的赖升,从嘴里逼出几个字来。 “赖总管,这些话可都听清楚了?” 赖升连连点头。蓉哥儿本来心情就不好,还在这里乱传污言,两个倒霉蛋要遭劫了。只希望等会去了庄子,那些人都识相点,别让这把火最后还烧到他们赖家去。 贾蓉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都说宁府名声不好。宁府本身就脏是一回事,还有这些旁支外房天天造谣也是关键。 这种心态,贾蓉很不能理解。你们把宁国府名声臭了,自己又能得什么好处。宁国府名声臭了,你们这些依靠宁国府过活的人,名声就能好? 天天造谣,是能发财,还是能当官? 哪怕每造一次谣,就有人送给他们上五枚铜钱,贾蓉心里还能好过点。 正要领着众人推门而入,又听到贾珖的大笑声,推门的手停在了半空。 “芹哥儿就住后街都没听到过?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想当初贾琏媳妇还没过门,蓉哥儿就跟着凤姐儿屁股跑,等贾琏凤姐儿成亲了。他们……咦嘻嘻,来往的更加频繁了。” “啊?哈哈哈……可怜的琏二叔哟。自己天天偷姨娘,却没想到有个偷婶子的。” 两人的笑声竟如山涧响泉有着无尽回声,在义庄的上空环绕着。 只是他们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蓉……蓉……蓉哥儿,你……你们……怎么来了。”突然看到贾蓉等人的贾芹突然从座上跳起,三魂尽失,傻在了当场。 贾珖也早收起了笑容,虽说从族谱上算是贾蓉长辈,可要认过去也离得太远。东府大爷身份在那摆着,这情形下面对面撞上了,也是冷汗直流。 芹、珖两人都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蓉哥儿听了去没,一个惊惧不已,一个强装镇定。 贾珖道:“蓉哥儿,几时来的?正好,我刚还和贾芹商量着,让他迟些时间修庙。族里义窑的砖,你们先拿去用。” 贾蓉冷笑,“是吗?得多少钱两?” 第19章:宁府哥儿借刀杀人 贾珖到底脸皮厚,上前就要拉贾蓉的手,没拉着也依旧扬着笑颜。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钱两。这不生分了吗?蓉哥儿要做天上的方子,我这个当叔的怎么也要支持一个。如果蓉哥儿手头紧,一文不出先拿去使又何妨。” 贾蓉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来。说道:“是吗?那我得谢谢珖叔了。” 到这时,贾珖终放下心来,觉得刚才的聊天没被听了去。蓉哥儿到底是宁府公子,真听了那些话哪会这姿态。 当下笑容更甚了。 “谢什么,不说了嘛。一家人,不用客气。” “嗯,对。一家人。”贾蓉重重的点头,将‘一家人’三字咬得极重,低声哼笑道:“既然珖叔客气,我这个做侄儿的也不能什么便宜都占。你原先说的是几千两?三千?五千?还是八千?都记账上,写个条子欠多少钱,买了多少数目砖块。” “蓉哥儿……”贾蔷焦急喊了声,他们哪里有这么多钱?就算有,也不能花几千两买几方砖头吧。 “不愧是将来宁国府的袭爵人,大气,敞亮。”说着,贾珖就迫不及待地就拿来纸笔记上。 只有旁边傻眼的贾芹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以往从来没见蓉哥儿这样过,其中有诈啊。他想提醒贾珖,偏偏又怕遭受更加严重的报复,只能心底儿着急。 同时又在妄想珖叔能吸引走蓉哥儿的怒火,然后放过自己。 干脆不吱声,看蓉哥儿到底要做甚。 只听蓉哥儿又道:“砖块数量是多少也写上,别免得以后多了少了麻烦。” “是得写上,是得写上。”贾珖心里只记着钱,火急火燎地把数目银两写上,然后递到贾蓉跟前。 贾蓉仔细看了不过几万块青砖,收了五千两银子,合计一块砖七百多枚铜钱。 要知道一块上等‘临清砖’经二十多道工艺,还需多次反复苛刻验收,达到“以体质坚细、色白声响、断之无泡”才算合格,价格也不过四百多枚铜钱。 自己这位族叔是个会做生意的人,把一块普通青砖卖出比上等临清砖还贵三百文的价格。 贾蓉手指弹了弹欠条,道:“我们现在可以找人去运砖了吧。” “可以,当然可以。”贾珖哈哈大笑,还对角落里被吓傻的贾芹使眼色。“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也好。”贾蓉让其带路领着贾芸过去,又对赖升吩咐道:“你把这欠条收着,先去西府琏二叔院里,把刚刚听到的所有内容,原汁原味地给琏二奶奶说一通。然后去找赦、政两位老爷,他们若不在府里,就把欠条送到西府老祖宗手里。一定要亲自当面说,当面送。” “这……”赖升傻眼了,哪里愿意去趟这险。 贾蓉笑道:“赖总管还愣着干嘛?难不成怕自己忘了内容?这样罢,我让蔷哥儿陪你一起去。蔷哥儿记性好,什么话都记得。让他说,一定没问题。” 蔷哥儿肯定记性好啊,方才贾芹与贾珖两傻冒说了蔷哥儿这么多坏话,哪里忘得掉。到了西府,蔷哥儿不来个添油加醋、火上浇油都是仁慈了。 赖升看着前头一个兴致勃勃,一个如痴似傻的两位,不由的默哀一句。 蔷哥儿自然领会贾蓉的意思,这会正摩拳擦掌,咬着牙要让他们好看。“赖爷爷,我们走吧。” 赖升这会听了贾蔷喊自己赖爷爷,心里都是颤的。连连道:“蔷哥儿,还是叫名吧,叫名吧。担不起,担不起。” 唉……变天了。 赖升直摇头,在小厮的搀扶下上车,就听贾蓉喊了一声,“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们好消息。” 差点没从车上摔下来。 带路的贾珖闻声回过头来,问:“他们是去?” “他们去府里找人来运砖,不碍事的,我们先去砖窑看看。” 贾芹此时却要哭了,蓉哥儿今天太反常了,那些话肯定被听了去。 这会不会是去府里告状吧! …… 贾蔷骑在马上,归心似箭,跑的飞快。后面跟着的马车里,赖升就遭了殃,颠簸的车子晃得他头晕眼花。 贾蔷还不停催促着马车车夫驶快点,耽误了蓉哥儿的事,谁都负责不起。 不到一刻钟,贾蔷先到了西府。也不等后面马车里的赖升,直奔贾琏院子而去。 告状! 贾蔷就是为告状而来。 今天不弄死贾芹、贾珖两个麻批,他就不会开心。 “二婶婶,你得给蔷儿做主啊。” 一声哭喊,把贾琏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惊起了。正在打盹的王熙凤差点没从塌上摔下来,张口就骂道:“是哪个死了爹娘没心肝的种子在外面鬼叫。” 贾蔷记着义庄的仇,被王熙凤骂了也不在意。跑进屋子里就在凤姐儿跟前跪下,哭着喊着,道:“婶子,是我,是蔷儿。” 王熙凤微微蹙眉,道:“你怎么来了?蓉儿没和你一起?” “蓉哥儿在族里砖窑的义庄那,我先回了。” 贾蔷本就生得美貌,这番梨花带雨地让王熙凤都有些动容。问:“是出什么事啦?现在珍大哥病着,你们哥儿谁受了委屈,婶子给你们出头。” 贾蔷自以为机敏,耍心思哭着道:“就是六房的珖老爷,他骂我也就算了,还骂蓉哥儿、骂珍老爷,最后还骂到婶子头上来了。我委屈啊,也替婶子委屈。” 凤姐儿哪看不穿贾蔷的花式,只以为是贾蔷在义庄受了委屈,这会儿在扯虎皮找靠山。冷笑道:“他敢骂我?说来听听,骂我什么了?” “婶子,蔷儿不敢说。” “哼,还在我这扯虎皮了?跟我面前打鬼眼,你道行还不够。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吵我的事就不责你了,滚出去罢。” 这会蔷哥儿急了,状还没告就被赶出去,哪行啊。 不行,绝对不行。 贾蔷心急之下,直接把关于凤姐儿的重点部分捡出来,说了。 “婶子,蔷儿没骗你。宁府大总管赖爷爷也听到了,他在来的路上。我先到,就直接来婶子这了。 那珖老爷和贾芹骂琏二叔是偷个姨娘的,说琏二叔却没想到蓉哥儿是个偷婶子的。还说蓉哥儿从小跟着婶子屁股跑,婶子嫁……” 凤姐儿先前还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蓉儿的婶子不就是自己时,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抬腿就给了贾蔷一脚,骂道:“放你他娘的屁,野牛肏的东西,谁教你说的这种混账话。” 贾蔷抱着吃痛的肩膀,跪那哭喊着:“婶子,蔷儿没说慌。不信,你可以问赖总管,他也听到了。都是那珖老爷和贾芹说的。” 正好,外院的丫鬟报,“东府赖升赖爷爷来找奶奶。” “我去找你们府赖升问问,你要敢撒谎造谣,今个就跪死在这里。” 王熙凤说罢,带着满腔怒气扭着自己的小蛮腰朝外院走去。 赖升是不能进这些院子的,不论是西府东府各位奶奶姑娘的院子都进不得,只能在外院候着。 第20章:二叔怎么来了?(修改,二合一) 门口的丫鬟告诉赖升,不久前,小蔷二爷才进去。 赖升只得苦笑,小蔷二爷估计把什么话都说了吧。等见了王熙凤,也只好省去那些污言秽语,如实说了。 “这么说蔷儿讲的是真的啦?” 赖升也不好问贾蔷具体讲了什么,只得点头。 把王熙凤气得当即就要让赖升把贾珖、贾芹二人给带回来好生教训。赖升道:“琏二奶奶,这事怕不行。我还得去找大老爷、二老爷一趟。” “你找他们作甚?莫不是那两个混账顽意还犯了其他事儿?” 赖升把贾珖诈蓉哥儿银子的事说了,王熙凤冷笑着道:“真是荣国府里的好子孙,一个个有出息的很。也不用去找大老爷了,直接去找二老爷罢,让二老爷处理。” 王熙凤素来就看不起自家的公爷,这种事情到了贾赦手上,说不定等赦老爷赚上一把银子后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啦。 得要政老爷处理才会公道,珖、芹两人也耍不出什么花招了。 王熙凤回了院,见到房里还在那跪着的贾蔷。哼了声,“起来,赶紧给我滚了。” 贾蔷抱着肩膀委屈的告退了,想着原来告状也这么危险。 平儿知自家奶奶脾气,劝道:“奶奶莫要因这事生气,等把这两人抓来了,叫上几个小厮轮着给他们打嘴巴。” 王熙凤哼道:“你懂什么?今儿有贾珖传我,明儿就有甄珖传我。这些被野牛肏的东西,嘴巴里没一句能进耳朵的话。” 谁让你平日跟小蓉大爷走得亲近,不被人误会说闲话才怪了。平儿心里叹道,却不敢说出口来。这时候的奶奶就跟火药罐子一样,一点就炸。 王熙凤骂道:“你们爷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什么不干不净的都往房里拉,也不怕吃坏肚子。” ………… “这些砖可够?”贾蓉只懂制作流程和部分原理,其中是如何具体操作还得问宗成他们这些匠人。 宗成拿起一块砖掂量了下,心里就有低。“按蓉爷说的,方子里石料配比还需试验研究,当下也用不上大型的窑子。有了这些砖石,找个来往便利地建出个简易的小窑来绰绰有余。我们暂时也不需要再建一个砖窑。” 站一旁的贾珖听了他们还想自己建砖窑,当即不乐意了。你们建了砖窑,岂不是不会到我这儿来买砖了?我还怎么赚钱? “岂是暂时不用,是本就用不上。族里砖窑有砖,何必大费周章去弄那些事。下次蓉哥儿再来,珖叔给你再便宜些。” 贾蓉侧目看去,只觉可笑至极。这狗屁的族叔良心被蛆吃了,珍老爷派他个窑主的活,结果还坑骗到宁国府头上来了。 这会儿还想着怎么从自己手里掏银子,等着吧,待会就让你们西府的老爷们来好好收拾你! 蓉哥儿庆幸自己这会儿在两府与族里都讨了些名声,贾珖又自己作死说了那些话,否则还真就拿他没办法。 穿越前,他是被宗族制度毒害严重的南方某地人,家里族中也有一大帮子。表面和和气气,背后各怀鬼胎。各种龌龊事情见多了。 甚至还看了不少家里没了亲长的,被近的远的亲戚打着各种各样的名义侵占家产。 这也是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先留住贾敬的原因,哪怕贾敬不管事,在宁府里当个活人招牌都十分管用。 否则就算各房亲戚不来,府里的各处田亩庄稼人、几百个仆人丫鬟,都没那么容易管得主。 贾蓉笑道:“多谢珖叔,侄儿只怕芹哥儿庙里用了,等我这里要时就又缺了。” “不会,绝对不会。”贾珖把自己的胸膛拍得当当作响,极其认真的说:“你珖叔是个贴心的人,下次要时提前差人来招呼一声,都给你留着。” 贾蓉点着脑袋,当贾珖的话全在放屁。让宗成等匠人清点砖头,自己则与贾芸二人在周边转了转。 贾芸道:“这里倒是个好地方,车马进出也方便,后面又有个小山丘。再从旁边族田引些水来,用来建水泥窑再好不过了。” 贾蓉摇了摇脑袋,笑道:“这可不行,公器私用是大忌。是族里的就是族里的,还是去宁府的庄子里找地吧。这里……你要看得上,不如来做窑主?” 听闻这话,贾芸确实心动了。如过把珖叔换下去,自己来当窑主,比起现在来稳定得许多。只是……当了这窑主,以后估计就只能在义庄了. 蓉哥儿迟早要自己建砖窑,又有营缮司的匠人帮忙协助,族里的义窑哪里还有竞争力。又想到蓉哥儿这般信任自己,将制作水泥的物料采购都交予自己了,哪里能来族里做事。 贾芸道:“蓉哥儿在笑我罢,我又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与蓉哥儿干才是明智的选择。” 两人在周边转了一圈,发现砖窑周围还有不少土渣废砖。蓉哥儿给贾芸说道,“这些渣子都可以运回去,添加到材料里一起烧了。” 贾芸点头,对着蓉哥儿拍马屁。“蓉哥儿真与外人不同,见了废渣也能想起用处来。莫非天上的人都有变废为宝,点石成金的手段?” 蓉哥儿不回他这话,只教他以后马屁少拍。再回到砖窑时,宗成等人也把砖头数目点清,与条子上的数量相差无几。 贾珖这才厚着脸皮问:“蓉哥儿,那钱什么时候结?” “五千两银子得好几个箱子才能装得下,蔷哥儿他们去拿钱定需些时辰。”贾芸一脸等着看戏的表情,说道,“珖叔,不用着急,应快到了。” “不急,不急。”贾珖嘴上这么说着,一双贼眉鼠眼却忍不住朝道上瞄去,透露了他的心底想法。 蓉哥儿与贾芸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笑。 不过多时,果然来的道上出现了不少车马。贾珖见了,连连搓手,还不忘拍了拍贾芹的肩膀。小声道:“芹哥儿,我们要发财了。” 贾芹却要哭了。 发财? 发个屁财! 珖叔,你没认出来前面的马车很眼熟吗? 马车没认出来,车上的那面旗帜还认不出吗?是荣府来人了。 我就知道,就知道。 今儿蓉哥儿太反常了,不对劲。 那些话定是全被他们听去了,这次惨了。也不知道是请了荣府哪位老爷过来,若是赦老爷跟前还能说几句好话,出点肉痛的银子也就过了。万一…… 忽然,贾芹紧捂着嘴巴。 那辆金碧辉煌的车,不是西府琏二婶婶的吗? 莫不是……她也来了? 啪的一声,贾芹突然对着蓉哥儿跪下,急切道:“蓉哥儿,救我。” 突如其来的一下把贾珖吓了一跳,道:“芹哥儿,你这作甚。我们的银子来了,快起来。” 蓉哥儿面无表情,贾芸却接贾珖的话道:“是啊,你们的银子来了。赶紧叫人来搬箱子吧,我们也好拿车运砖。” “对对对,我去叫人来搬箱子。” “蓉哥儿,救救我吧。看在我们是同族兄弟的份上,绕过我这次吧。我向你陪罪,那些钱我都不要了。是珖叔,珖叔叫我来的。”贾芹却不肯起来,心凉了半截,磕着脑袋把贾珖给出卖了。 王熙凤的性子,贾芹是听说过的。眼里最容不得沙子,手段也狠辣得紧。这些年荣府里不知道多少人恨她,却没几个敢在她背后说句坏话。因为被凤姐儿盯上了,哪有什么有好下场的。 贾蓉黑着脸,对旁边人喝道:“还看着干嘛,把他拉起。我又不是官家老爷,也不是他亲长,跪我像什么话。” “哥哥,蓉哥儿你是我亲哥哥,好哥哥,救我这次吧。” 贾蓉冷笑道:“可别乱攀关系,你要认珍老爷做爹,得去宁府问他同意不。” 贾芹哭闹间,车马人群都进了义庄。 一名长随将最前面车里的人请了下来,正是宝玉的亲老爷、贾母的二儿子贾政。 他看了眼地上跪着的贾芹,又在人群里寻了一圈,喝声问道:“贾珖人呢?先跑了吗?” 正找了人来卸货的贾珖,听到了声音急急忙跑来,嬉皮笑脸地给贾政请了安。问:“二叔怎么来了?” 贾政哼了声,喝道:“跪下!” “二叔?”贾珖还沉寂在发财的喜悦中,不明白政二叔为何要让自己跪下。 站在一旁的贾蓉、贾芸等人都冷眼看着,贾芹的身子却抖了抖,立即跪到贾政面前。哭喊着:“二太爷,芹儿知道错了。” 贾政脸上挂不住,脸色十分不好看。 这两个倒霉家伙都出自荣国府,甚至当初贾珖来义庄当窑主是他给安排的。本想着给荣府的子侄讨个差事,结果闹出这等事来。 政老爷看也没看贾芹,骂了声:“跪一边去,等我处置了他,再来管你。” “侄儿犯了何错,二叔竟要处置我。”贾珖心底虽有了不好预感,却依旧嘴硬道,“二叔若要罚侄儿,侄儿不敢违抗,只是至少得说出侄儿的罪名来。” 贾政从怀里掏出一张条子来,丢给贾珖。 “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几块砖头,你就敢张口要五千两银子?还有你中伤琏儿夫妇的话,真当我不知道?” “这……” “勿要狡辩,给我跪好。蓉儿得了国公们的指点,要给家里做些事,你们就这般阻拦?我看你是在义庄当惯了霸王,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贾政极怒之下,拿过马鞭就朝贾珖身上使去。 一顿啪啪啪! 贾珖倒地哀嚎,大叫着:“二叔别打了,珖儿知道错,再不敢了。” 没一会儿,贾珖身上华丽的锦袍就被打烂,整个人在地上疼得打滚。 贾芹见了惨状,坐那里一动不敢动。见政老爷打一下,他身子颤一下;听珖叔惨叫一声,他又颤一下。 不论东西两府的下人长随,还是贾芸等人皆不敢直视背过身去。只知政老爷把贾珖当做宝玉给打了,实在太惨! 老子打儿子是天经地义,叔叔代为教育,也一样道理。 贾珖不敢躲,硬生生受了。 贾蓉却当没事人一样,待贾政打累了,才好心道:“二太爷,动用私刑传出去可不好听,不论珖叔犯了什么错,先压进祠堂里再说。” 政老爷嘴角抖了抖。还不是你把我请来的,若不是为了给你个交代,自己何必这样做?这种俗事,我根本就不想管。 现在好人又让你当了! “现在你老爷病着,族里的事也没人管。贾珖出自我们荣府,这次我就替你老爷管教了他。”贾政弃下手里的马鞭,板着脸认真道:“蓉儿且放心,现在只是让他涨点记性,进了祠堂,他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这次贾珖贾芹二人骗钱也就罢了,还中伤长辈,简直大逆不道。 定然罪罚不会轻了! 关键王熙凤还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嫡亲侄女,这事传入王家,麻烦可不会小。 “劳烦二太爷了。”贾蓉恭敬回了,又道:“本来也不算大事,只是珖叔连宁国府的钱都敢敲,族里其他房的叔伯兄弟家,不定受过多少委屈。这义窑本是为族人谋方便的,若成了某部分人谋私利的工具,才真寒了族里各房的心。” 真是这样?贾政有些怀疑。 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蓉哥儿应该不是什么公报私仇的人,顿时便欣慰的笑了。甩了甩手,刚刚把自己手都打疼了。 蓉哥儿说得对,如果任由贾珖在这里胡作非为下去,迟早要寒了族里其他人的心。当即撤了贾珖窑主的职务,又命人收了义窑账簿,一同送往宗祠去。 等到了宗祠,再与各房老爷商量后再做处置。 贾政不忘对蓉哥儿赞道:“蓉儿受了仙人指点果真不同,你宝叔叔有这般出息就好了。” 蓉哥儿知贾珖还要倒霉,又听提起小胖子,笑着安慰道:“宝二叔有状元之资,只要二太爷多督促二叔学业,定能一鸣惊人。” 贾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蓉哥儿也没忘了贾芹,从地上捡起马鞭递到政老爷面前,道:“二太爷,芹哥儿身为晚辈,不仅中伤族兄,还造谣族长、叔婶。比起珖叔的错来更重。珖叔遭了痛,芹哥儿不遭,怕是珖叔心里会不平衡。” “这……” 众人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蓉大爷是魔鬼吗? 贾芹更是差点被吓尿了,直喊着知道错了,再不敢犯。 两府跟来的长随小厮们都窃窃私语,小蓉大爷实在太可怕了,竟为了让珖大爷心里平衡些就药打人。刚刚还让政老爷多督促宝二爷的学业,这不是要了宝二爷的命吗? 才听前两日宝二爷被政老爷打了,估计也跟小蓉大爷也脱不了干系。 莫不是宝二爷哪天得罪过小蓉大爷? 两府下人们想到此处,一个个都觉得以后要躲着点贾蓉。这里才挑了个珖大爷,地上还坐着个贾芹,顺便还坑了宝二爷一把。 立即把贾蓉划分到危险人物行列,仅次于琏二奶奶。 贾政到底再下不去手。 蓉哥儿却不肯放过贾芹,自己拿起鞭子抽了几下。打过之后还问:“我做为你族兄,打不打得你?你说的那些话,该不该打?知道我这几鞭子是替哪些人打你的吗?” 贾芹颤抖着不敢之声,只在那点头,生怕又挨几鞭子。 贾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反而有了个主意,把蓉哥儿邀到一旁,说:“你老爷病着,族里许多事都要人管理。我欲向各房老爷提议让你暂领族长之位,你如何想法?” 还有这等好事? 贾蓉心喜,脸上却为难道:“府里还有太爷,不如请他出来主持。我尚且年幼,又无威信,对族里诸事也不大懂得。” “无须过虑,你迟早要接这位置,就当先熟悉罢。有疑难处,可去问你太爷,或是来西府问我与你赦太爷。” 贾政心底清楚自己能耐,也不想管这些个俗事。每天在府里吃茶顽棋不好吗?族里的事情谁爱管,谁管。 别说族里的了,就连荣国府里那些家事,无非必要的,他也一概不过问,全由凤姐儿与贾琏处理了。 在贾政的眼里俗事家事皆是麻烦事,自己督促宝玉学习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贾蓉对此麻烦却浑不在意,反而欣喜若狂。 自己真若当了代理族长,加上府里又有贾敬坐镇,岂不是又多了一层保护色? 至于贾珍…… 第21章:木樨香里起涟漪 “侄儿刚还在心底疑惑,莫不是天上哪个神仙来了,竟有着辆这般光彩夺目的宝车停这,整条道上都添了缕木樨香的韵味。” “快进来罢。”王熙凤听到夸赞自己的宝车,心里见喜,得意道:“今儿便宜你了,这车连我自己都用得少。” 宝车外头看着华贵,里头坐上两人却有些挤着,蓉哥儿只得贴凤姐儿腿在对面坐下。闻到车内,除了木樨香外还有股若隐若现的玫瑰花香。 是凤姐儿的熏香罢! 两人挨得近,贾蓉只好低着眼睛避嫌。问:“婶子怎亲自来了。” 凤姐儿没好气嗔责道:“怕你把他们打死了。” 贾蓉道:“两个没大小的死了倒好,免得以后惹出事来连累两府。” “没头脑的顽意儿。他们到底是家里人,有个好歹不得找你太爷告状去,连老祖宗都要被吵了。”凤姐儿伸出手指在贾蓉脑袋上点了下,训责道:“这种事情让政老爷处置就好,你掺和进去污自己的手做甚。” 贾蓉哪里听不出凤姐儿是在关心自己。可车里坐下两人后有些狭窄,只能膝盖贴着膝盖。一时间,贾蓉心底有种异样感受。 凤姐儿是红楼里有名的美人,她的美不同于可卿的袅娜纤巧,是风流高贵的像个后世的御姐女强人。 两人虽说隔了辈,可到底年岁相仿。这会儿近距离的脸对脸看着,在狭窄的空间里,直面这样一张脸,贾蓉略有些尴尬。 低着头回:“听婶子教诲。只是这两人实在可气,不打上一顿,心里总不会舒服。” “还道你受了国公们教导,怎么还没长进。他们犯下错,自有族里拿捏规矩罚的。”凤姐儿正训着,见贾蓉头上歪了,细心给他摆正头冠。 又语重心长的道:“你打他们为婶子出了气,婶子念你的好。族里人却会当你是霸王,从此躲着你。” 贾蓉知道凤姐儿是为自己好。贾珖贾芹的行为打死也不为过。 说别人也就罢了,说到凤姐儿头上,她可是正经的奶奶。 贾蓉看着凤姐这举动,心里着实感动。 干笑着道:“他们怕着我也好,以后就不敢乱来了。” “哪有这便宜事,凡是都有代价。别看府里族里的人都怕你婶子,我的苦你又何尝知道。他们表面上怕了,实际上都在心里恨着了,一个个在等机会报复。你以后是宁国府当家,莫走婶子的老路,以至于身边连贴心的人都没有。” “道理侄儿也懂得,只是不打一顿怕心底憋出病来。”贾蓉嬉皮笑脸道,“以后婶子看谁不惯,告诉侄儿一声,我给婶子出气。” 凤姐儿又笑又气,抬起小脚儿往贾蓉小腿上踢。“刚说的都被你当耳旁风了。” “侄儿可是真心的,婶子身边没个贴心人,我来做婶子的贴心人。” 王熙凤嫌弃的骂道:“你能做个狗屁的贴心人,脑袋没根弦的东西,只会惹事儿。我要不叫住你,这会你已经杀到庄子上去了。” 贾蓉挠了挠耳朵,他真有这打算。 连族里的兄弟都打了,哪还能放过庄子上那些弄虚造假的家伙? 凤姐儿骂道:“别人是杀鸡儆猴,你是想把猴子跟鸡全宰了。还要不要人干事?方子上的事让蔷哥儿他们去办就行。婶子虽没读过几本书,也知道恩威并施,不能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逼紧了。像你这么干,迟早闹出大麻烦来。” 贾蓉哪里懂这些,以往都是谁干不好事,就找谁好看。责任到人,一切以指标说话。谁管不好人,就把谁给踹了。 这些人弄虚造假阳奉阴违的,按他的性子就一杆子全扫了,再换新的人来。 只是贾家里外上下关系复杂,利益纠葛多的很,与以往的地不同。照以往的做法来,确实不太妥当。 “我被这些人给坏了心情,也就没想那么多了。只当是眼里的沙子,要一下全挤出去。”贾蓉笑道:“婶婶七窍玲珑,侄儿哪里比得。以前也没处理过这些家里事,好婶婶,不如来东府帮忙整顿一遭。” 王熙凤听了贾蓉的话,当即骂道:“你这蒙了眼的蛆,嘴巴里灌黄汤的东西。我贴心为你想着,你就要来害我。” 凤姐儿骂人功力深,贾蓉都深深佩服,比起后世的用词更有创意。只是听着确实恶心,无奈道:“侄儿哪里敢害婶子。” “你们东府一个烂摊子,自己管不好,就让我来做坏人。嫌婶子得罪的人不够多吗?我去管你们东府的事,家里大太太、二太太该怎么想。”说着凤姐儿就要敲贾蓉脑袋。 蓉哥儿求饶地抓住凤姐儿小手,告罪道:“我知错了,婶婶别生气。” 王熙凤不满的哼一声,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贾蓉将凤姐儿一双白嫩小手握在手心,前倾着身子,请求道:“婶子也知东府情况,太爷又不管事,老爷不知什么时候能好。太太深居简出,媳妇刚入府里多数也不懂。现在没个理事的人,蓉儿也只能想起婶子来了。” 王熙凤本也没生气,又听了蓉哥儿暖言软语的好话,也不忍再故作姿态。 想起蓉哥儿这些年的难处来,又替自己办了许多事。 抬眼对上蓉哥儿的目光,只觉明亮且真诚,直入人心。像在银湖里丢下一枚小石子,荡起一阵微波,心里起了涟漪。 王熙凤正要答应,突然想起一些事来。猛地从贾蓉手里抽出自己的细嫩小手,骂道:“当我什么都不知?你家太太什么都懂,只是以前珍大哥强势,她难插手而已。” 尤氏能管家? 贾蓉真不知道。他刚刚的话也是一时兴起,所以凤姐来不来东府管家并不在意。当下又道:“婶子,我先下去了,有事与他们交代。” “有甚子交代的。有赖总管在,什么处理不来?你是想去庄子里宰鸡作妖。” 凤姐儿不听贾蓉的借口,逮着他,掀起帘子让平儿回府。又劝贾蓉说:“贾珖他们还在祠堂里等着受审,你去说几句话,让各房的老爷记你点好。待以后你承了宁府和族长,也离不开各房老爷支持。” 蓉哥儿点了点头,知凤姐儿是在想着他好,便也听了她的。到底是成年男女独处一地,虽然凤姐儿坦荡,贾蓉多少有些异样。 干脆眯眼休息会,只是闻着车里的香心里总难平静。 凤姐儿见贾蓉合眼寐着,只盯着他脸发愣了一下,才看向自己刚被蓉哥儿握过的手。回想起贾珖造谣的话来,有种莫名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回府,路,很长。 第22章:踢出贾家,删族名 贾蓉假寐着并未睡着,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目光,也不好装睡下去。“婶子,你……盯着我脸看什么?” 凤姐儿自己也不知刚刚在看什么,红着耳朵呸了声。 到底是个泼皮破落户,张嘴便骂:“空了心的种子,好心叫上来教你,却在那里装睡。老国公们真是瞎了眼,指点你这么个不发芽的坏种。” 蓉哥儿不知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姑奶奶。“婶子,侄儿……” “别想着跟我弄鬼说好话。”王熙凤抢先喝道,“今儿才请王府处置了玄真观,又告你如何交好各房老爷,自己半片心也不上。” 贾蓉无奈道:“婶子不是让我莫着急,不能一次把所有人给逼急了。加上今天跑了一圈累着了,所以借婶娘的地眯上两眼。” “把我当傻子糊弄?你比宝玉过得还金贵,能坐车就不骑马。去哪里不是坐着车去的,能累什么。”凤姐儿冷着脸道,“那你继续睡吧。” 贾蓉不傻,这会儿自然听出其中意思来。凤姐儿哪里是怪自己不上心,而是她见自己坐在这儿合眼睡了,没人陪她说话无聊了。 “好婶婶,是蓉儿的错。”说着,贾蓉就起身移到凤姐儿那边去给她敲肩膀。 “动手动脚,没人伦的东西。”凤姐儿满脸嫌弃的推开他,“回家给你媳妇敲去。” 蓉哥儿心中大汗。 好家伙!凤姐儿也是个嘴上没把的,什么话都敢乱说。外面的平儿姑娘听了,还不得以为我怎么你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坐回对面去时,王熙凤又发话了。“动作轻点,当是这两天我为你奔波的酬劳。” 额…… 贾蓉只好坐下帮凤姐儿敲肩膀,嘴里说着:“这些天麻烦婶子了,玄真观那群假道士会如何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这群人晌午时就全锁了,几个军士从他们房里搜出几条罪证来,两个老道士当场登了仙,一群小移交给了顺天府。” “几条罪证?”贾蓉心里一惊,不知道这几个字是何意思?是真的罪证,还是假的罪证,会不会牵扯到贾敬。 “跟你太爷无关,不用担心。”王熙凤淡淡道,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观里所有的事都是牛圭、佘慎两人做的,你太爷毫不知情。” 也对,王家做事,应是能放心的。贾蓉给凤姐儿敲肩膀的手顿时更有劲了。 “别敲了,没个轻重。” 蓉哥儿再次被嫌弃,这回是真被赶到了对面坐下。扬着笑脸,道:“等回了府,我去练练手艺,下次保证让婶婶舒服。” “别说空好话讨我欢喜,这事我可记心里去了。” 贾蓉嘴角抽了抽,随口一句玩笑话竟然还当真了。想来也没什么为难的,也就认下。 “好婶婶,蓉儿又不是那等轻狂人,定是说到做到。婶婶可知玄真观里买来的那些姑娘,后来怎么处理的?” 王熙凤斜眼瞧着他,“你还想把这些人带回宁国府去?” “没……没有的事。” 凤姐儿伸了个懒腰,换姿势倚靠。随口道:“所有丫鬟都还了自由身,被送回原籍去,你就算想带回宁国府也晚了。” 这样最好,玄真观的事就算完了,贾敬以后也别想着再去那里。 才放心下来,又听凤姐儿在那道:“待会到了宗祠,合该贾珖两人也挨过板子了。若是各房老爷要除他们的族名,你就求上一求。给这两个嘴里嚼蛆的东西一条生路,让他们到各处去监查族里的不正之风,若办好了也不亏待他们。办不好,那就罪上加罪,踢出族去。” 好家伙,难怪既要把自己带回府里,又让马车驶得这么缓慢。凤姐儿在那里恰时间了!去快了他们还没受打,去慢了他们可能已经被逐。 这个时间,正好两人都挨了打,自己再去救他们。 贾蓉不禁想到,凤姐儿的技能点是不是全点这方面去了?难怪贾芹见她马车来了,都要吓破了胆。 有一说一,凤姐儿今天的举动,让他心里有些感动。 “别用这样眼神瞧我,那些各老爷们也都这般心思。不过是吓唬这两人一下,然后在家里禁足一段时日。真把他们除族了,那两房的老爷定不会答应。你是宁府长孙又是事主,他们自然要先问你的意思。由你开口,两房老爷便承了你的情,其他人也会觉你大度。” “谢婶子教导,蓉儿知了。” 凤姐的话给贾蓉提了个醒。 世界变了,社会变了,规则也变了。 不能再用前世的思维方式做事情了。 …… 贾氏宗祠,正堂。 上面正居中悬着荣宁二祖遗像,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像。下边贾珖、贾芹二人趴在凳子上,木制的板子一下一下拍着他们的屁股。 两边坐着有贾赦、贾政等,贾敬也在,其他众老爷里,贾蓉只识得私塾里的贾代儒。 贾蓉看了眼哀嚎吃痛的两人,又向众位老爷请了安。 “你正好来人,有话问你。”说话的是贾赦,荣国府的袭爵人,现袭一等将军爵。也是贾琏的亲老爷,王熙凤的公爷。 乃荣国府里最大的坑货,不仅坑外人,还坑女儿,坑儿子。比起贾珍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堂里,就数贾赦眼神最冷。 因为贾珖所说的贾琏偷姨娘,就是在指贾琏偷了亲老爷贾赦的小妾。 “交代了些正事,所以晚了点。”贾蓉不卑不亢回了,“要问蓉儿何事?” 贾赦对蓉哥儿也没好脸色,心底怪他把事闹大,导致各房老爷都知道了。哼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绑着打了,还要让赖升来府里找人。” 贾蓉当时只想如何让贾珖两人罚得最重去了,谣言部分还真没多想。事实上传谣的何止这两个,贾家上下都在传,名声早坏了。 “蓉儿当时听了心里也气,想冲上去罚他们。可是珖叔到底是族里长辈,蓉儿哪里能拿的定主意,只能让赖总管来请两位太爷。” 贾赦不是一个爱惜名声的人,可他不能容忍别人传他被戴帽子。在贾蓉的话里找不出毛病,只能把气撒在贾珖二人身上。 “打完了没,打完了丢出祠堂去,删掉他们在族谱上的名字。” 贾蓉见赦老爷咬牙切齿的模样,完全不是做戏,看来凤姐儿想错了。贾赦是真想把这两人踢出家族,不让他们享受一点贾家族里的福利,也不再受贾家庇佑。 第23章:蓉儿可比孙仲谋 没有嘶声力竭的呐喊,也没有催死挣扎般的反抗。贾芹二人就像是两只病了的狗,任由小厮从长凳上提起。嘴里虽喊着求饶,声音却断断续续的,虚幻无力。 “不要……别把我逐出……家族……” 宗祠正堂的老爷里,贾敬依旧闭目神游,一脸与自己无关的意思。边上贾赦、贾政两人,一个目色阴沉,一个面无表情,显然早已达成共识,铁了心要将他们逐出族去。 只有三房与六房的老爷们脸上又气又急,一个找贾敬说话,一个请贾代儒说情。 贾蓉暗暗摇头,两房的老爷在病急乱求医了。 为什么都不来问我呢? 把我当空气吗? 好歹我也是受过两位老国公指点的人,又是宁府长孙。在你们眼里,半点面子都没有吗? 唉…… 贾敬诚然是最有话语权的大宗,偏又是个修道神仙哪里会管逐不逐的事。贾代儒虽然辈分最高可他管教最严,最得老国公的育子真传,见了贾珖、贾芹这种不孝子孙,没直接一棍打死就算菩萨心肠了,哪里会去说情。 其他几房在族里也没什么话语权,只当是什么都没听见,在椅子上当木头。 眼看着贾芹、贾珖两人就要被拖出正堂,堂里的老爷们依旧没有要阻止的想法。蓉哥儿快步走上前去,将小厮们拦下。“先把他们放一边吧,再到外面寻个医生过来治治。” “你要做什么,他们已经不是我们族里的人了,怎能让这二人待在族里宗祠。”贾赦站起来喝道。 “大太爷,不如先听蓉儿说几句。” “如果是给他们求情的废话,就别开口了。”贾赦不满哼道。 “两人所犯之罪,自是不可饶恕。”贾蓉款款道,“宁国府身为族里大宗,二人污我名声也就罢了,还污府里老爷名声,污家族族长名声,实乃大逆不道。蓉儿怎么会为此等人求情。” 贾珖、贾芹二人闻言心沉谷底,这会儿连求饶也不求了。 蓉哥儿吸气提臀挺着胸步入正堂,立于宁荣两国公遗像之前。缓缓道:“想我宁荣两府近年传出的名声,难道都是他们传的?污名的何止他俩,不论上下里外,到处都是嘴里嚼蛆的。” 众人脸色皆变,外房的老爷以为蓉哥儿在骂他们传谣,贾赦则是认为贾蓉在说自己不检点。这会儿都没了好脸色,唯独政老爷问:“蓉儿欲何为?” 还能怎么样? 自然是趁着这个机会,把贾家的谣言杀一杀,最好是不论两府旁支里都不再有人传这些东西。 贾蓉可气了。 传自己跟凤姐儿有什么就算了,竟然敢说自己跟蔷哥儿那个。 传这个的人是傻叉吗? 老子的取向正常的很,红楼漂亮姑娘这么多,何必去找男人。 蔷哥儿虽说长得确实漂亮,上了妆比起荣府几位漂亮丫鬟来也差不了。可是贾蔷毕竟是男的,哪里有下得了手。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一群没脑子的东西。 贾蓉转身对着国公遗像磕了头,回道:“族里造谣中伤的人多了,难道要一个个全逐出去?神京八房毕竟都是两位国公的后人。不如让他们代罪立功,只要年末大祭前,族里再无谣言恶语,便饶过他们这会。” 政老爷好奇道:“如何施行?” “让珖叔与芹哥儿去监察,有犯造谣污蔑中伤者,当场罚打了。有不悔改,逐出族去。当然若是珖叔与芹哥儿因为谋私利,身为他们亲长的三房、六房老爷需捐族款,这两人也没必要再进宗祠了。” 贾蓉见三、六两房老爷这会犹豫起来,对众人道:“各房老爷本就有教导之责,难道两位老爷是怕他们不知悔改?” 贾蓉这话完全是把人架在火上烤。 他的心里打算,所有再传谣的人,一个都不放过。自己以后可是要袭爵的,万一宫里那个听到名声不好,最后连个四品爵都不给了。 那特么就亏大发了。 三房、六房的老爷很为难,贾珖、贾芹的性子,他们还不知道吗? 可当下,他们不忍看自己子孙被踢出族,也不想自己被罚捐族款。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总不能袖手旁观。 三房老爷咬牙喝道:“贾芹,你听到没?” “芹儿听了,定不再犯。”芹哥儿有气无力的回了句,贾珖比起贾芹来更机敏,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路爬了过来,喊着:“珖儿知自己罪大,一定将功补过。” 贾蓉听两人应下,随即笑道:“宁荣两府的名声好,给贾家的庇佑也多。宁荣两府名声不好,若在失了势、失了宠,你们哪里又会有现在好过?” “说得好。”贾政率先站起来,笑道:“不亏乃我贾家长孙,蓉儿有这般见识想法,国公们也能慰了。” 算个屁的见识想法。贾蓉心里吐槽了一句,这个政老爷既没管事的本领,又没管事的心。只想着在房里看书顽棋,最好什么事都丢给别人管才好。 不过他还是露出乖巧的笑容,回道:“谢二太爷赞赏。” 贾政含笑点头,现在是越看蓉哥儿越顺眼,要是自家宝玉有他般知进退懂礼节该多好。又问:“各房意下如何?” 蓉哥儿把道理都说清了,外房们都是靠两府过活,哪里还能不同意。 就连一直黑着脸的贾赦也缓和不少,冷声对珖、芹二人骂了句“这次放过你们”算是同意了这个决定。 贾珖、贾芹对众人一一谢了,自然也不会忘了像贾蓉道谢。 蓉哥儿命小厮寻了个软垫给二人,道:“有得罪处,请珖叔、芹哥儿谅解着点,我也是一心为我们贾家着想。” 两人哪里敢说别的。反正各房老爷听了贾蓉的话,一个一个也露出赞赏的眼光。 迂腐顽固的贾代儒都开口赞道:“蓉儿可比孙仲谋。” 偏这话听在贾蓉耳里总觉不是滋味。 我跟孙十万可差远了,要知从汉晋隋唐宋元明诸朝各代里,能与孙十万相比的也没几个。 贾蓉连连摆手摇头道:“不如,远不如,可折煞蓉儿了。” 第24章:雀儿愿意伺候爷 “爷回来了。” 贾蓉的脚才迈进院子,一道慵懒的女人声音在耳边响起。深夜的秋风带着些冷意,沿着风中摇晃的灯笼光亮,左右看去,古香古色的院子里根本没个人影。 一时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谁?是谁?谁在说话。” “爷,是我。” 贾蓉还是未曾见到人影,只闻其声。是自己走错了吗?还是…… 心里越想越害怕,难不成真碰上邪祟啦? 就在这时,门边角落的树荫下走出一个女人,头发缭乱看不起面容。贾蓉认得女人身上的衣服,是府里丫鬟的装扮。只是这人身上的衣服的袖子烂了,苍白的手臂伤还有一道猩红的痕迹。 贾蓉壮着胆子道:“你是谁?” 莫不是曾经院里冤死的丫鬟回来报仇啦?他浑身绷直,紧握着拳头,一步步逼近。 女人又开口了,这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好似幽冥之声。 “大爷,我是雀儿。” 擦,差点被傻丫鬟吓个半死。 蓉哥儿把从树上折下的枝条偷偷丢掉,不满地道:“你在这里装神做鬼干嘛?” 雀儿从树荫下完全走出,身上极其狼狈。她胡乱抓了把脑袋上头发绑成两个小发髻,又极其不雅的揉了揉屁股,道:“雀儿在这里等爷回院。” 看这小包子脸的丫鬟睡眼迷蒙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在门口等人的时候睡着了,然后把自己摔进了树下面。 贾蓉总觉得她脑袋里少了某些东西,这样的丫鬟养在院子里真是丢了宁国府的脸。 “我回来了,你自己忙去吧。” 雀儿听了贾蓉的话却是摇头,羞红着脸走上前来拉住贾蓉的衣袖,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道:“雀儿等了爷一晚上,爷什么时候要雀儿的身子?” 啥? 这姑娘吃错药了,还是我听错了?问,“你刚刚说什么?” 门口灯笼光下,雀儿姑娘的脖子被照得通红,低着脑袋不敢看他。细声道:“雀儿愿意伺候爷……” 这回没听错,就是他刚刚所想的那个意思。贾蓉差点吐血,小姑娘你才多大……年纪才多大,就想着…… 贾蓉轻轻在雀儿脑袋上敲了下以示警告,“瞎想什么,回自己屋里去。” 雀儿重重的点了点脑袋,羞着脸跑回了房里。把门关上后,用小手轻轻拍了自己发烫的脸,又嘟了嘟嘴,脸上才露出憨憨的傻笑。 她突然想什么,急急忙忙跑到房间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找出奶奶赏赐的名贵胭脂来,雀跃地坐回镜子前打扮。 蓉哥儿哪里会想到雀儿误会了自己意思。 雀儿这种年纪在后世可是要进小黑屋的。虽然来了这世界,他也对雀儿生不出什么想法来,只把对付当作小女孩看待。 也没再管她,就回了正屋。 “爷今儿怎么没去雀儿那里?”秦可卿在他身上闻了闻,好笑道。 “说什么胡话,她才多大点。就算长成了,也该在外面找户好人家配了。”贾蓉轻轻掐了秦可卿的白嫩小脸,道:“上次只是个误会,以后别再拿这事打趣你爷,不然又要罚你。” 秦可卿也不做反抗,反而十分享受这种亲昵的动作。笑道:“进了我们院里,哪里还有出去的道理。她现在还小,该长的地方过两年就长起来了,到时够爷吃的。” “还笑我,看我怎么罚你。”说罢,贾蓉抬手往秦氏后腰下打去。 秦氏欲逃,蓉哥儿追着打。 “呀……别……饶命……” “看你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 贾蓉与秦氏在房里嬉闹着,外面的某间屋子里雀儿却盯着房里的门望眼欲穿。 爷怎么还不来? 待会爷来了,我该说什么? 这种事应该是爷主动吧! 嗯呢,好害羞! 可惜等了许久,小蓉大爷都没来,最后雀儿只能打扮整齐的躺床上等着。这个天真的憨丫头直到睡着都没等到她的大爷。 正屋里。 秦可卿神色迷离的唤了声:“我的爷!” 这一声风情万种,这一声妩媚妖娆。蓉哥儿一把将其揽入怀中,却也没再动。他实在困了,这会儿只想与可卿说说话儿。 “这两日,鲸卿也该来了吧。” 秦氏的声音温柔如水,跟她的腰肢一般细软,道:“明儿就过来。” “平日我不在院子时,也有人陪你说话,不会让你孤单单在院里无聊了。” 这社会女人的日子实在无聊,哪里有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里精彩。 每天早上先到婆婆那儿请安,吃过前晌之后再谈话听几句训,剩下的时间便是再自己的小院里打发。府里若有几个相熟的朋友倒是能串门一两时辰,若朋友少了,整日里就只能对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房里的桌椅床凳。 若让蓉哥儿每天过这样的生活,迟早要憋出病来。 你要说要去逛街。 在这个年代,大家族里的女人逛街是非常困难的。凡大家女子出门,只能坐轿或乘车,脸不能给别人见了。出行时,还得有家族男子陪同。 相比之下,府里的丫鬟婆子反而自由许多,因为不受礼数束缚,她们去街上也没人指点。所以,府里的姐儿奶奶们想自己买些什么,只能拖身边丫鬟婆子或男性的亲友去买。 秦可卿笑道:“哪里会无聊,家里婶婶姑姑多,多走动几下还怕聊晚了。今儿个二婶婶还到我们院子来了,吃过后晌才回的。” 凤姐儿? “她来做什么?” “婶婶爱我们爷呗,说什么什么快到太爷寿辰了。让我和太太多操心,别让府里的俗事累着了我们爷。” “凤姐儿的醋你也吃,要酸掉牙齿了。”贾蓉掐着秦可卿的小鼻子道,“现在府里老爷病着,她又是长辈,上心过来问了也是为我们府里好。” 秦可卿轻轻哼了声,把自己的小脑袋靠在贾蓉肩膀上,撅着嘴道:“我才没吃那酸汁,是太太说二婶婶操心太多了,反弄得她像是我们府的女主人一样,拉着我一通抱怨。” “原来是这个,你就当她爱管闲事呗。”贾蓉听了哭笑不得,凤姐儿的好心还被你们给冤枉了,她要知道了还不得打上门来。 比起凤姐儿的架势,秦可卿与尤氏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可卿款款道:“婶婶要过来帮忙,我自是打心底的欢喜。只是太太每次与婶婶见了就要吵上一回,争个输赢,让我在中间为难。” 难怪今儿提起这事的时候,凤姐儿说家里太太什么都懂,原来两人一直就不对付。贾蓉笑道:“凤姐儿强势张扬,太太低调内敛,她们谁都瞧不上谁。我们不去管她们的事,让她们吵她们的。” 秦可卿轻嗯了声。 她虽也内秀含蓄,但见了凤婶婶来心里羡慕的很,或许是太太也是一样的心理吧。 第25章:春宵一刻值千金 翌日清晨,蓉哥儿携可卿去请尤氏的安。 “那个傻丫鬟怎啦?”路上贾蓉好奇的问道,“今早一出房间就用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搞得像是我欠了她银子不还!” 可卿提手捂着小嘴儿轻笑道:“可不是爷欠了她银子。” “哪有的事,我怎么会欠一个丫鬟钱?”蓉哥儿当可卿在说笑,“几天之前我都还不知道她的名。” 瑞珠的脸上也笑开了花,趁机打趣道:“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昨晚雀儿在房里等了我们爷一晚上,可不是爷欠了她银子,还是不少银子了。” 宝珠咧着嘴笑着说:“爷和奶奶是没见着,今儿早上起来时雀儿的样子,脸上的胭脂胡乱涂得就跟庙里菩萨一样。本还想着等爷醒了好生看看,结果被瑞珠姐姐好心帮她给洗了。” 贾蓉轻声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那个傻丫鬟像是做这样的人。 转过了仪门,就算来到了尤氏院。进入正房,请了尤氏安。 尤氏这两天也过得自在多了,若非昨儿凤姐儿到这来放爆竹,心情还可以更开心。她邀着蓉哥儿夫妇落座,命银蝶、万儿端上许多奇珍异果上来,留着夫妇俩在院里食前晌。 “我也不是硬要跟凤辣子吵。”尤氏叉着腰,忿忿不平道:“她一个王家府里出来的姐儿,说的话比我这个乡下来的还糙。她又跟你媳妇走得近,我是怕她带坏我宝贝儿媳妇。” “太太息怒,凤姐儿下次再来吵你,蓉儿给你骂回去。”贾蓉笑道。 “你恨不得天天跑去给她捶腿按肩,还舍得骂她?”尤氏轻哼了声,她又哪里没听过蓉儿与凤姐的传言。 否则也不会骂出什么凤姐儿反更像是宁国府的女主人这话来。 贾蓉瞧了身边秦可卿面上无异,连忙剥了颗提子。给尤氏送上,要堵她的嘴。“太太尝尝这提子,比以往的要好吃许多。” 尤氏瞧着蓉儿给自己拿提子的动作,微微有些失神。也考虑到儿媳还在这里,也就消气了。想起自己当初刚嫁进来时,珍大老爷也是这么体贴的,可惜没过多久儿老爷就有了新欢。 她拿起手里的小提子送入嘴巴,的确清甜得很。 看着蓉儿俊秀的容貌,又瞧儿媳袅娜风流的样子,心底忍不住叹气。 尤氏道:“两府人多,嘴巴也不严实。你们不论去哪儿做什么,也得为两府的名声考虑。” “省的。”贾蓉完全没有听出尤氏的画外音来,自信道:“太太以后不用太过当心,昨儿在族里说了。以后还有乱传谣言的,全抓起来打了。不管是两府的下人,还是外房的亲戚,全都一样。” 尤氏也点头叹道:“是该处置了。这些天,我也整一整内宅的风气;蓉儿也要与赖总管说道,让他看好外宅的下人。就因为府里名声不好,你小姑子才从不回府里看看。过些时日是你太爷寿辰,她该回一趟了。” 贾蓉点头道:“蓉儿省的,小姑姑那里会记得请。” “你请得动她?别看你小姑子才几岁,心里主意比谁都多。你去西府这么多次可曾见到过她?她连我这个做嫂子都不愿见,何况你个做侄子的。” 额…… 说起来还真是,贾蓉来到宁国府这么多天,也去了荣国府好多次,却一次也没见过惜春。要不是偶尔听凤姐儿提过一两句,他还以为这世界没有惜春这个人。 “她要铁了心养在西府也就算了,如果还念半点亲情。”尤氏摇了摇头,“过几日让你凤姑姑带你媳妇去请吧,她还没见过自己侄媳妇,一家人总是要见的。” 这样也好,说到底是惜春是贾敬太爷的亲女儿。新入门的侄媳妇去请,她也抹不开脸拒绝。贾蓉还真不信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儿能有多固执。 只能委屈可卿去说几句中听的话,哄上一哄就好了。 “后日是你凤姑姑的生辰,你们院子的礼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蓉儿媳妇来这领了一同捎带去。” 怎么九月份扎堆过生日? 贾蓉笑道:“劳烦太太操心了,倒是给我们省了笔钱。” 尤氏指着贾蓉对可卿道:“瞧瞧你家大爷,就是跟凤辣子混久了,也成了个守财奴。” 可卿捂嘴笑了,如花盛开。 回院的路上,可卿与瑞珠宝珠道:“太太的话你们可听了,以后嘴巴都牢实些,不论什么话都想清楚在说。” 贾蓉知秦可卿心性,知她又担忧起这些个琐事来。 “你是过于紧张了,我们院子的人的还能传出什么花去,平常的玩笑话也没什么。只是两府里的瞎话如果听了,就当是放屁,也别瞎传。”蓉哥儿笑道:“昨儿六房的贾珖、三房的老四贾芹差点被逐出族谱,就是因为传老爷们的瞎话。” 瑞珠宝珠听了,心里被唬了一跳。传几句流言就要被逐出族谱,要她们这些下人被抓了,还不得卖出去。 当下连连点头,心底发誓以后什么玩笑话都别乱开的好。 “大爷。” 贾蓉听有人唤自己,便让瑞珠宝珠先送着可卿回了院,才朝宁国府正堂走去。 “赖总管昨日可睡得好?” 赖升咧着自己的老嘴,尴尬笑道:“大爷就会笑我。蔷哥儿让我来传话,说水泥窑已经选好地址。匠人说过两日大吉,问大爷要不要去观礼。” “建个窑还得祭一场?”贾蓉无语的问道。 “这是匠人们的规矩,不论建窑修房,确定地方后都会杀鸡祭土地拜神仙。” “让蔷哥儿与宗成主持吧,我就不过去了。等开窑了,再来叫我。” 这种事情,贾蓉可没兴趣。估计也就和后世村里修房一样,摆上祭品烧点纸钱,能有什么看头。贾蓉见赖升就要离去,又道:“先不急着走。” 赖升问:“大爷还有事吩咐?” 贾蓉当下把昨天族里定下的规矩跟赖升说了,以后宁府外宅若再有传谣的,自己就要拿他这个宁国府总管问责。 “这……” 贾蓉心底也清楚,东西两府都一样,不论内宅的丫鬟婆子,还是外宅的小厮长随,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可能这个小厮是某个奶娘的儿子,某个丫鬟又是哪位太太的亲信,全都不能轻易得罪。 哪怕让两府的总管去处置,也一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一个没处理好,可能就得罪两府里的某个太太。 “你也不必担心,论起来关系来,谁能比得过你们赖家。就算是告到西府老祖宗那里去了,有赖嬷嬷在,你又占着理,不论哪位太太也拿不了你。” 赖升却在苦笑,拿不了是拿不了,可得罪了总会被惦记上。赖家的在两府终究是下人,被府里的太太们记仇上了,以后日子也没那么好过。 小蓉大爷这么说了,又是祠堂里定的规矩,他也只能叹气去执行。 第26章:心里没凤婶婶的位置 “你们俩倒是悠闲的很,还有工夫在园子里享受。” 午晌,凤姐儿与众姑娘才从会芳园西边角门进来,就看到贾蓉躺在水榭亭台里的椅子上,后面一个小个子、包子脸的丫鬟给他按摩。一边的秦氏也没闲着,瑞珠宝珠给她扇风。 夫妻俩连忙起身向众位姑姑问安,贾蓉接着凤姐儿的话道:“侄儿是心里有感应,知道凤婶婶与众位姑姑要来,特意与媳妇在这里等候。” “哟,在这里装神仙了。”凤姐儿在亭子里坐下,眼睛却在雀儿的身上不断打量。“这就是你新纳的小妾?干干巴巴的,连一两肉都没有。” 咳咳咳…… 雀儿这丫头跟宝玉身边的袭人、晴雯差不多大,现在也就个十二三岁左右,他可不像某些禽兽。连忙道:“婶子可误会了,这傻丫头进府没多久,媳妇看她做事不灵敏,怕冲撞了来府的各位姑姑所以留在身边教导。” 雀儿前面听了凤姐儿说自己没一两肉,又听了贾蓉说自己傻。心里不开心,低着脑袋看自己的胸脯道:“迟早会长大的。” 雀儿的声音很小,王熙凤的耳朵却很灵。当下看贾蓉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笑道:“你媳妇这么心善的人哪里管得好丫鬟,不如送婶子院子去,婶子替你们好好教导。” 秦可卿还未开口,听到凤姐话的雀儿心里一着急,也不看凤姐儿的身份便喊道:“我才不去,雀儿要留在大爷身边,大爷说过雀儿身子是大爷的。” 噗……正在喝茶的贾蓉直接喷了,坐他对面的凤姐儿就倒了霉。 “婶婶……婶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凤姐儿狠狠剐了他一眼,扯出自己的手绢擦干脸上的水渍。秦可卿上前去帮忙,旁边的三个小姑娘却笑疯了。 “凤姐姐来时还说要找蓉哥儿麻烦,这会怎么自己倒成了落水的凤凰了。”林黛玉用绢子捂着嘴不停的笑,这种玩笑也只有她敢开口。 一边的探春却是起哄:“凤姐姐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快罚蓉哥儿,这回要他好看。” 憨厚的迎春虽也笑着,不过没黛玉探春这般夸张,还问凤姐儿道:“要不回府换了衣裳再来?” 可卿拉着凤姐儿的手说:“来都来了,哪能就走。这儿离侄媳的院子不远,婶婶要不嫌弃找件侄媳的衣裳换上?” 凤姐儿打量了自己与秦可卿的身材,除了上下丰韵些,其他也差不了多少。对着罪魁祸首踢了一脚,“好生陪着你姑姑们顽。” 凤姐儿与秦可卿换衣裳去了,瑞珠宝珠也跟着过去,小包子脸的雀儿则是跟在贾蓉身后寸步不离,俨然一副贴身丫鬟的做派。 林黛玉几人倒也没觉得异常,只拿着蓉哥儿顽笑:“蓉哥儿还不趁着这机会快逃?等凤姐姐回来了,可饶不得你。” 探春也道:“是啊,蓉哥儿快逃罢。凤姐儿午憩时被人吵了就一肚子的不欢喜,要找你这个罪魁。你现在又喷了她一身,还不得把你剥了皮挂城墙上。” 贾蓉听着两个天真的小姑娘打趣,心里也欢喜的很,活泼的小女孩果然最可爱。相比起来,迎春就木讷许多,她不得宠的原因除了出自贾赦一房外,其性格因素也很大。 “就算凤姐姐回来要拿我开罪,侄儿也愿意在这里陪三位姑姑。就算等会婶婶把我剥了皮,现在能够与三位姑姑多呆上一会,也觉得自己值了。” 林黛玉她们哪里有贾蓉会说,没几句话就将三个小姑娘羞了个脸红。 探春道:“难怪凤姐姐说男人的嘴最不老实。你跟宝哥哥一路货色,就知道用嘴巴哄人。” 林黛玉蹙眉道:“你怎么又提起那坏人来。” 哎呀,这什么情况? 两人又闹矛盾啦? 贾蓉却没想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还是他,就因为他昨晚在祠堂里说了各房要好好管教自家的子孙,又提议了族学改制,导致今天一早政老爷就把宝玉拉过去训话后,一直没了踪影。 导致宝玉放了黛玉的鸽子,现在林妹妹正恼着呢。 探春连连向黛玉告罪,才算翻篇。 几人顽了一会,凤姐儿与秦可卿也换好衣裳来了。 贾蓉一见却看呆了,以往凤姐儿浑身上下处处透着辉煌艳丽。可卿的衣裳虽然也颇为华丽,比起凤姐儿的来却显得素了不少,穿在凤姐儿身上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与之前的扮装比来,变得更脱俗非凡起来,颇有画中仙子的气派。 凤姐儿身材又比可卿丰韵,穿上可卿的衣服更先身材。特别是某两处,与园子里一众小姑娘比起来更显不凡,哪怕是可卿也差上许多。 跟在贾蓉身后的雀儿见了又嘟起嘴来,盯着凤姐儿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 “凤姐姐可算来了,再不来蓉哥儿可就逃了。”林黛玉找上凤姐儿告状说:“蓉哥儿刚刚还与我们讲,他从来就没怕过凤姐姐,就算一直站这里等着凤姐姐也不敢拿他。” 贾蓉怎么也没想到瘦瘦弱弱的林黛玉还有这样一面,心底又觉好笑。见凤姐儿似笑非笑的看过来,蓉哥儿道:“林姑姑可不能这样,哪有话说一半的,我后面的话怎么不讲出来。” 林黛玉这会也愣住了,刚刚的话全是自己开玩笑诌的,哪里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 贾蓉对凤姐道:“蓉儿刚刚的确说了从来没怕过婶婶,因为婶婶是要放在心底去爱去敬的,哪里能怕。婶婶也爱护蓉儿,自然也不会真拿我怎样。” 呸……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凤姐儿骂了声。同时也对贾蓉的回答十分满意,只拉着秦可卿的手道:“瞧你嫁了个什么东西,真是委屈你了。” 凤姐儿这话里的语气微妙的很,秦可卿没听出来,只当二婶婶在调戏自己,只能红着脸不答。 林黛玉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又想起被宝玉放鸽子的事情来,心里莫名的委屈。“她们的关系都好的很,互相心底装着对方,却没人心里装着我。” 贾蓉察觉了黛玉脸上的失落,以为她是想起寄人篱下的孤苦来,说道:“林姑姑可别因这话气身子,我的心底也是爱着敬着林姑姑的。林姑姑多来东府几次,我心里也就没凤婶婶的位置了。” 三位姑娘哪里听过这么大胆的言论来,一个个被闹了个脸红,就数林黛玉的脸儿最鲜艳。 第27章:好妹妹,我来了 秦可卿心里记着几日前林姑姑在西府的解围之恩,对上贾蓉嗔嗔白了一眼,携着这位年岁虽小外貌淡美的小姑姑。 “听姑娘们说林姑姑喜欢顽风筝,侄媳特意让家里兄弟送来些,我们那边顽乐去。不跟他这个油嘴滑舌、只晓得对我们女子逞口舌之利的人处一块。” 林黛玉听了反而更不从容,颇有受宠若惊之意。蓉哥儿媳妇虽只是送些不值钱的小顽意,黛玉里去却觉与众不同。 素日里,府里姐妹有的,黛玉也没缺过。不论老祖宗还是其他长辈、姐妹都处得极好。 可像蓉哥儿媳妇这般心里连小事也惦记的,却少有感受。 一时脸上红晕未消,面上又喜,半羞半喜姿态极其可爱。黛玉轻声道:“有心了。” 可卿道:“都是应该的,心里记着姑姑的也不只是我。别看我家爷嘴里没个正形,对姑姑可比谁都上心。” 贾蓉听了可卿的话,老脸一红。 哪有可卿说得那么夸张,只是他受书本记忆的影响,怜爱林黛玉罢了。又为了秦可卿在府里是不那么无聊,才让她与林黛玉多走动。 林黛玉也不知秦氏的话是真是假,不过对他们夫妇俩的好感提升不少。 边上的凤姐儿似笑非笑的道:“可不是嘛。我这个做婶婶的处处为他好,却当面说什么我们林妹妹多来几次,心里也就没我这个婶婶的位置了。不是真爱的紧了,哪里会说这种话。” 听到凤姐儿打趣,众姑娘又欢闹起来。 林黛玉偷偷瞄了蓉哥儿一眼,瞧他爽朗大方的样子,更觉亲切。嘴上却道:“他只是哄人罢。” 可卿命人去抬了风筝来,几个姑娘与丫鬟们都在那挑着,热闹非凡。 可卿在照顾林黛玉等人之余,也没忘了王熙凤,道:“婶婶也一起顽吧,侄媳特意给婶婶留了只五彩凤凰。” 秦家送来的风筝画上都是些吉祥图案,不外于凤凰、朱鸟、大鱼、大雁、蝙蝠、螃蟹、蝴蝶、沙燕、美人等。 林黛玉挑了个美人风筝在手,美人风筝上是麻姑献寿图,出自麻姑在绛珠河边以灵芝仙草酿酒祝寿的故事,寓意着添福添寿。 迎春选了个缤纷蝴蝶,寓意福气源源不断,且未来婚姻幸福。 探春寻了一圈没找到满意的,最后瞧上了给凤姐儿准备的五彩凤凰。凤凰是瑞鸟,寓意天下太平、至高至上、爱情美满。 因为凤姐儿不去,凤凰就给了探春。 可卿为了陪她们一起,也选了只朱鸟。朱鸟寓意尊贵、吉祥、祥瑞好运。 凤姐儿道:“你留在作甚,也去挑个。” 看女孩子玩不比自己玩更有意思吗?贾蓉才不愿意去,道:“还不是怕婶婶在这里孤单,蓉儿陪婶婶重要。” 凤姐儿呸了声,“有平儿在这里陪我,你在这里只会坏我心情。” 贾蓉笑道:“平儿姑娘也可以挑个风筝一道跟她们顽去,姑娘们人多玩得才有趣。” 平儿虽然常年呆在凤姐儿身边,到底也还年轻,也有玩意看着姐儿们心生羡慕。 听了蓉大爷的话,又见奶奶点头才兴致勃勃地挑了个寓意富贵吉祥的沙燕风筝跑了。 凤姐儿在原先贾蓉躺着的椅子上坐下,伸了个懒腰,由于衣服太紧前端格外显目。 她指着跟着贾蓉身后的雀儿道:“让你丫鬟给我锤锤腿,今天走了几步,有些酸了。” 能不酸吗? 贾蓉心道虽然自己也懒,可比起凤姐儿来还是勤快许多,这女人只要能坐轿子就绝不走一步。仿佛下了地,就把她脚给脏了。 贾蓉撅嘴在旁边椅子上躺下,雀儿的服务这本该是自己享受的,现在也只能让给凤姐了。 雀儿虽对凤姐儿抱着一丝敌意,在给凤姐儿按腿时却也尽心尽力。 只是没敲一会,凤姐儿就蹙起了眉头。 “用得什么劲儿,跟没吃饭一样?起来吧,蓉儿你来。” 我? 我来? 这不好吧。 平时敲敲肩膀也没什么,敲腿……在露脚即失贞的世界,似乎有点出格了。蓉哥儿嘴唇不自觉的抖了抖,这可是在园子里,旁边姑娘丫鬟们进进出出的。 早知道就不把平儿姑娘叫走了。 如果只有两人独处,让贾蓉给凤姐儿敲腿……别说敲腿,就是按腿捏脚都没意见。 “要不蓉儿去把平儿姑娘叫来?” 凤姐儿闭着眼睛,像是没有听到,也不回他的。 贾蓉十分为难,这……敲?还是不敲? 敲吧,反正当下也……只有雀儿这个傻丫鬟在,其他人都放风筝去了。别人看见了,也只会当是自己蹲着在与凤姐儿说话。 心底虽这么想着,一时也下不了决心。 看到凤姐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贾蓉才没再做过多想的,怀着忐忑的心情蹲在一旁给王熙凤敲腿起来。 王熙凤突然开口道:“力道重些。” “……” 蓉哥儿增加了力道后,凤姐儿似乎对此很满意,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上面也敲一敲!” 膝盖上面就是大腿了啊。贾蓉心里吐槽,你是正大光明,我一男的可忍不住会歪想。而且不远处还有自己媳妇在,被她看到了,不得胡思乱想? 贾蓉左瞄右望两下,像是做贼般,发现没人注意亭子里。才将手向上挪了些,轻轻敲着。 贾蓉的心里还是顾着点影响的。哪怕没传出去,被府里人知了也不好。 只有跟在一旁的雀儿睁大了眼睛,看到着这一幕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是真实的,狐疑地盯着王熙凤的脸。 雀儿想从琏二奶奶脸上找出些别的意味来,可是王熙凤只顾闭眼享受,面色不改依旧泰然自若,完全看不出什么。 敲上一阵,凤姐儿终于喊了停。 贾蓉心里长舒一口气,又不满的瞪了凤姐儿一眼。也没离开,反在旁边的椅子上躺下。 你是享受了,舒服了。可把我整的提心吊胆! 蓉哥儿心里哼着,招呼雀儿过来:“给我锤腿,我也眯上一会。” 说罢,他就赌气般闭上了眼睛。 王熙凤却是扭过头来,朝他看着,嘴角微微上提。 “林妹妹……好妹妹……颦颦……” 突然间,园子西边过来一个小胖子,身后带着几个丫鬟气喘吁吁的跑来。一边跑,一边招手大声叫唤:“好妹妹,我来了。” 第28章:宝玉怒摔补天石 宝玉来了之后就跟在黛玉身边三赔礼四道歉,左一声好妹妹,右一声好颦儿。像一条讨食的胖金毛。 黛玉却只顾着与雪雁、紫鹃顽风筝,宝玉又求着紫鹃劝黛玉。可这会黛玉玩得正高兴,也不好开口。宝玉再求雪雁,雪雁却也不理他。 一来二去,宝玉也心生忧烦。 气林妹妹不通情,气颦儿不懂自己的心。 “又不是我要失约,是家里老爷拿了有事,我不脱得身。要怪也只能怪到老爷头上去,他要不拿我,我哪能失了妹妹的约。” 探春与其他丫鬟们在边上看戏,知道这俩人三天两头的拌嘴闹别扭。有时甚至会气上几日,互不搭理,今天这场面反倒不算稀奇事。 宝玉心里却也渐生怨气,自己好话说尽了也没用。园子里这么多人看着,只觉失了脸面。越想越气,当下扯着项圈上的石头就要摔。 这一幕可将几个姑娘吓了一跳。 身为主人的秦可卿更是心凉了半截,她自然也听过宝玉之玉的传闻,石头可是宝二叔的命根子。石头摔在了宁国府园子里,西府太太们还不知要怎么怪罪。 其中最紧张的莫过于林黛玉了,当年才见时就摔了一次,现在又要再来一次。她魂都要吓丢了,愣在那里连麻姑献寿的风筝也落了下来。 贾蓉更是脸的气黑了。 这小胖子要干嘛?蓉哥儿心里大骂,你特么的摔玉滚回你自己院子摔去,别在这里摔啊。看把我媳妇吓的! 贾蓉最不想跟西府的太太们打交道,宝玉在这里摔了玉传到西府太太们的耳里,又有没完没了的事儿。 凤姐儿知道事情的严重,一众姑娘是跟她来的,宝玉是宝贝,一众府里姑娘也是宝贝。宝玉摔了,姑娘们委屈了,最后老祖宗和太太们怪罪的还是她。 这会儿也没了好脸色,凤姐儿当下起身喝道:“你摔个试试。” 宝玉被凤姐儿这一哼,反倒晃神过来。这里不是在老祖宗房里,太太们也不在,现在摔了林妹妹以后还不得更躲着自己。 这样做得不偿失。 想到此处,赌气的撅着嘴将石头丢给身后的袭人。哪怕是这一丢,也差点让园子里的众人吓出病来。接住石头的袭人此刻双手更抖得里厉害,同时又大呼幸运,幸好没事。 小胖子却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嬉皮笑脸地向贾蓉、凤姐儿打招呼,捡了个与黛玉相同的美人风筝跑了。 “好妹妹,看这个风筝与你手上的一样。”宝玉在众姑娘的瞩目下拉着线跑,却怎么都飞不起来。 刚受了惊吓的姑娘们哪里还有放风筝的心思,一个个对宝玉恼得很。林妹妹眼里更落下几滴眼泪来,伤心不已,心里责着宝玉不通人心。 “好颦儿,别哭了。瞧着你哭,我心都要被碾碎了。”宝玉也顾不上顽风筝,上前去安慰。 这个时候哪里能安慰得住。 林妹妹反而是扑进了可卿怀里,不想搭理宝玉。 “林姑姑不如到侄媳院子休息会。” “我……”宝玉愣在原地,只看着一众姑娘都走了,却没一个与他招呼的。此番滋味,只有他能懂。 凤姐儿也不想在这呆着,也一同去了。园子里就剩下宝玉、贾蓉及他们身后的丫鬟。 “蓉哥儿,林妹妹为什么哭了?”宝玉怎么也想不出林黛玉哭的原因,只觉得见了林黛玉哭,他心痛,很心痛。却偏偏找不出林妹妹哭的原因。 贾蓉心底无语的很。 为什么哭? 还不是你这傻冒没个轻重,气上心头就要摔玉。我他娘的倒想看看你这破石头能经得几次摔。 不过,到底宝玉是贾蓉长辈,贾蓉心里再气也不能这么回他。没好气道:“是林姑姑想起一些伤心往事罢。” 从袭人手里拿过石头看了几眼,虽包着金刻着字,也不觉多稀奇。随手给宝玉戴上:“二叔以后莫要随意取下,被太太们知了,可又有一顿训斥。” 宝玉点了点头,也没多在意。只当石头是自己发泄的工具,摔了它,府里太太们一定都得挤上来哄自己。 现在林妹妹都走了,宝玉深知自己再做什么也没了观众,心里也平静了许多。反倒关心起宁府老爷来,“珍大哥醒了没?” “老爷每日清晨都会醒上片刻,只是三魂七魄还没归位,每次醒了也无法言语。宝二叔要去看老爷吗?” 宝玉咧咧嘴,摇头拒绝道:“我与珍大哥素来关系最好,见了他样子,怕自己忍不住伤心。还是不见的好。” 我信了你个鬼。你能跟贾珍关系好?不想去看就不想去看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贾蓉面上却点头叹气:“不去看也好,我每日过去见了老爷,心里也异常悲痛。怎么老爷好端端的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是我们贾家的不幸啊。” 宝玉却忽然曾经秦可卿提过一嘴的秦鲸卿来,问:“蓉哥儿,你媳妇家兄弟不是说这几日过来,可到了没?” “二叔怎么想起他来,秦家兄弟正在书房里看书了。” 宝玉笑了声,兴奋道:“上回在老祖宗那里,你媳妇将她兄弟说得各般出彩,心里早想见他。我们快去见见那兄弟罢。” 可卿在贾母那里提过秦钟? 贾蓉想了片刻倒也懂了,可卿性子就是这般,虽然自己跟她说了秦钟的事会处理好。她估计心底还不放心,又怕秦钟是个外姓的亲戚在私塾受人欺负,于是拉着让宝玉照顾秦钟。 这回可卿是多虑了。 自己昨晚才在族里宗祠接了代理族长,与各房老爷和议了,对义学、义窑、义庄、义田、山场、畜场、庙宇、祠堂等族产立下新规。 贾家义学但凡出了什么乱子,身为馆主的贾代儒皆得负责。更别说贾蓉的妻弟入学受欺负,贾代儒哪能不管? 不过,有宝玉护着些也好,那样彻底清除了隐患。 只是…… 贾蓉担心秦钟这家伙跟宝玉走得太近,万一染上宝玉这偷吃胭脂的习惯,又或是与宝玉在夜里细细的算账。 自己把秦钟拉来还有什么用处? 当下宝玉要见秦钟,贾蓉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自是领了他去。 第29章:不如今晚我呆东府 宝玉随蓉哥儿过了仪门、穿堂,在书房里果然见到个年貌相仿的男儿。比自己瘦弱,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便是比蓉哥儿也不差。 只需这么一眼,小胖子就看呆了。 秦钟见了贾蓉与宝玉,怯怯羞羞地有些女儿之态,与两人请了安问好。 蓉哥儿见宝玉还在发痴,轻推了他一把。给鲸卿介绍道:“这是西府的宝二爷,你管他叫二爷便是。以后一同在义学里听讲,带来让你们先熟识着。” 却不知宝玉才见了鲸卿,心中早有所失。痴了半天,才问了鲸卿学名叫做秦钟,心里又起了呆想,暗道: “天下竟有这等的人物!如今看了,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我为什么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要也生在寒儒薄宦的家里,早得和他交接,也不枉生了一世。我虽比他尊贵,但绫锦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枯株朽木;羊羔美酒,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真真把人荼毒了。” 那秦钟见了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凡,更兼金冠绣服,艳婢娇童。 也不由得暗想:“果然怨不得姐姐素日提起来就夸不绝口。我偏偏生于清寒之家,怎能和他交接亲厚一番,也是缘法”。 二人一样胡思乱想。 宝玉又问他读什么书,秦钟见问,便依实而答。你言我语,十来句话,越觉亲密起来了。 贾蓉不知这两人心里所想,唤了丫鬟捧上茶果送入书房来。 宝玉便道:“不消这些顽意,留下几副就行。蓉哥儿去瞧瞧林妹妹罢,我们在这儿谈天。” 什么个顽意? 这是赶我走的节奏? 他自是不愿走,宝玉又催得急。 想着两个十来岁的小子应也闹不成什么来,嘱咐了宝玉道:“兄弟还年轻也无没见过大阵仗,倘或说话没个防头,宝二叔也别怪着他。” 宝玉哪里搭理贾蓉,催着道:“你走罢,我知道了。” 贾蓉又嘱咐了秦钟几句,方在宝玉嫌弃的目光下离了。叫了几个小丫鬟在一边伺候宝二爷与秦钟兄弟,自己回东边院子找自家媳妇和凤姐儿去罢。 进了屋子,林妹妹、探春与可卿在房里聊画,尤氏不知何时来正与凤姐儿在炕上一边互相嘲笑、一边吃果儿。 凤姐儿问贾蓉:“宝玉可安抚好了?” 蓉哥儿挠头道:“哪需我去安抚,他听了侄儿媳妇的兄弟过来,拉着我去见了。才聊上几句,就随便找个理由把我打发出来了。” “你媳妇兄弟到也不凡,能让宝玉看对眼的可没几个。”凤姐儿笑道,“他难得在府里遇上聊得来的,今儿就顺了宝玉心意好好在这顽着。” 凤姐儿唤平儿找个跑腿的去西府回报,今儿宝二爷和姑娘们全在东府吃晚饭,暂且不回了。 没多久凤姐儿就闹着玩牌,要吃宁府的东道。贾蓉又看了会,到了掌灯时分算账出来果真是可卿与尤太太输了。 一道吃过晚饭,贾蓉才送着凤姐儿与一众姑娘回府。 临上车钱,宝玉却是不舍秦钟,“蓉哥儿,不若今晚我呆东府,便不回那劳子地方了。” 想得美! 蓉哥儿不与他二话,拉起宝玉上了与凤姐儿上了同一辆车。这马车日常来往两府,坐下三人来也轻松。 宝玉心里记着秦钟被强行拉来却不开心,凤姐儿哄道:“秦钟来家里是去义学听讲的,你若想跟他一处顽,不如请明了老太太,找秦钟作个伴读的朋友,以后也好到我们府里来往。” 宝玉听了两眼放光,连连点头道:“好姐姐说得极是,莫不如让府里给秦钟找处离我近的院子,我们从义学里回了也好一起看书。” 贾蓉听着总觉得不对味。 “宝二叔可不用担心,我早在宁国府给秦钟备了个适合看书的僻静院子。两府也不远,宝叔叔若念着他,便到我们东府来顽也是一样。” 宝玉听了也不说话,只是两个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荣国府,宝玉与一众姑娘回来。贾蓉却在车上叫住凤姐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道:“侄儿方记起婶婶明儿庆生,这些天多得婶婶照顾,这是侄儿的一点心意。” 凤姐儿接来轻轻掂量一下,冷笑道:“你们院子就这么打发了我?” “好婶婶,可是误会了。太太和媳妇自然各备了礼单,这顽意只是侄儿的一点心意。” 凤姐儿打开一看,不过一枚普通的金簪子,簪头用的是翡翠玉雕花。 “虽是不值钱的顽意,也算是你有心了。”王熙凤说罢合上盒子,收了起来下车,又换了轿子才进了府。 凤姐儿院里。 “奶奶,你看手里的簪子都半晌了。要平儿说,二爷也太没眼光了,买个这样的簪子来送奶奶。奶奶房里随便拿一支来不比它金贵?”平儿以为这簪子是贾琏送的,于是乎对着凤姐儿打趣。 “就你这蹄子嘴长。”凤姐儿笑骂了声,亲自摆放在了妆台上。也没解释簪子的由来,只是让平儿勿要让其他丫鬟碰了它。 “二爷要知道奶奶这般喜欢它,不晓得要乐上几日。” 凤姐儿没好气的冷笑道:“他自是欢喜,这会儿又不晓得在那家媳妇的床上乐着。” 听了这言,平儿也不敢再说话了。 到了次日起来,平儿与另外两个丫鬟给王熙凤梳妆时,凤姐儿突然道:“头上的朝阳五凤挂珠钗她们也该看腻了,换台上那枚玉簪子吧。” 两个梳妆丫鬟心底奇怪也没说什么,奶奶既然这般吩咐了只得招办。平儿却是欲言又止,这碧绿色的簪子若是奶奶平日兴起时戴戴倒无妨。只是今儿可是奶奶庆生,各家太太姨娘婆子们都要过来的。 头上戴这样个簪子,奶奶难免跌了些身份。又以为簪子是贾琏送的,犹豫之下还是没开口,只是让梳妆的丫鬟挑了其他的簪子搭配上。 第30章:凤姐儿生辰贾珍病 “老爷怎么了?”前往贾珍修养的院子路上,贾蓉蹙着眉头询问。 赖升回道:“王太医说老爷病理复杂,具体情况也未与老仆明说,只让请大爷和太太过去。” 贾蓉又问:“可有去恼太爷?” “太老爷曾吩咐过,除大爷外,外人不得入那净室。”赖升低着脑袋,快步随着贾蓉说道:“也怕太老爷听了这消息心生悲痛,所以未曾去请。” 悲痛? 不至于吧。 不过就是被滚水烫上了腹部与根子,又再冰凉的地板上躺了些时辰,会这么容易死? “王太医不是说只需躺上几个月以后便可好的?怎么才短短几天就出事了。” 这种事情赖升哪里知晓,摇头道:“太医王鸣徒在两府里颇有名声,祖辈就与两府交好,其家传善治汤火外伤,据传荣府老国公的火毒之伤也由其祖父所医。前些日子王太医还在两府里找门路,想谋个军前效力的去博名声,好入太医院混个官身做御医。王太医治起老爷的伤,定是尽心尽力。” 贾蓉听着不对劲,感情这个叫王鸣徒的太医不是太医院出来的? 蓉哥儿哪里知道太医院的医师叫御医,反而如王鸣徒、张友士这般与太医院毫无干系的民间医师反被称作太医。 心里是又气又怒。 这些个倒霉家伙,请的什么鬼玩意医生。要是自己哪天病了也是叫来这种太医,那他娘的岂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同时蓉哥儿的心里又有着一丝暗喜。 若是贾珍被这个倒霉太医给治死了…… 突然,好似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蓉哥儿与赖升进屋子,就见着贾珍上下盖着,只有中间烫伤地方敞着。那丑陋的顽意被滚水烫过后,更加丑陋狰狞。 能不狰狞吗? 贾珍这会儿口歪眼斜,口水连绵不绝的从嘴巴里流出。面色赤红,手足震颤肢体抽搐,似乎想努力说些什么,却嗯嗯呀呀半天也听不清一个字。 “怎么回事?”贾蓉找上王鸣徒问道,“老爷怎么就这样了?” “老爷体内有内伤杂病长久未愈,又加年老精亏以至呈偏身麻木、舌强言蹇的阴虚风动之症。” 王太医说了一大堆,贾蓉也听不明白,问:“我只想知道老爷之症可治不可治?” 王鸣徒为难道:“才喂食了大定风珠,暂未好转。只怕是……” 要死? 是要死了吗? 贾蓉很想听到这个两个字,也很怕听到这两个字。终究是一条人命啊……不论如何,心里不论如何都会有负罪感,这种负罪感可能会傍人一生。 《毛选》的矛盾论里说:“矛盾是对立统一的,这种对立统一是贯穿在各种事物的方方面面的,所以才推动事物的发展,成为了推动发展的源泉和动力。” 矛盾具有普遍性,又有其特殊性。 他现在就很矛盾,非常的矛盾。想找一个答案,一个可以合理解决这个矛盾的答案。 贾蓉看向塌上煎熬的贾珍,有不忍,也有怨恨。 他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灵魂,其不忍来源于对生命的珍视。 怨恨则来源于多个方面。有他自身来自红楼故事记忆的仇视,和可卿被窥视而起的怒意,也有曾经那个贾蓉记忆里的怨恨。 蓉哥儿轻叹一声,你若不这么荒唐,何至于此? 在就他天人交战时,王鸣徒终于说出了后面半句话:“难以熬过今年,若是老天顾怜明岁春天痊愈了,也会留下呆痴之祸。” 刚赶过来的尤氏听到王太医的话愣在了门口,深深看了眼贾蓉,又瞧了瞧贾珍难受的样子。她心里各般滋味,流下一滴眼泪来。 尤氏声音颤抖的唤了声:“蓉儿,过来。” 蓉哥儿心里复杂的给尤氏请了安。他知别人或许皆不了解事实的真相,但尤氏一定能猜到一些。毕竟当初逗蜂轩的那个女人还是她给关起来的。 人从来是复杂的,没哪个只有一面。 尤氏咬了咬银牙,紧盯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高的继子,低声道:“老爷不论有何种错,他终究是你父亲。若是真无药可医,也不要让老爷承受这般痛苦。” 贾蓉心里惊着了,想说些什么,却见尤氏早已远去。 在不远处的净室里打坐的贾敬忽然睁开眼睛,望向自己儿子所在的院子方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荣国府,贾母院。 “今儿这样的日子,怎么蓉哥儿没来就罢了,怎么连你家太太也没到?”贾母拉着秦可卿的说,“莫不是你家太太昨日又跟凤辣子吵架了?” 可卿闻言低头,还以为是西府老祖宗怪罪。 只听王熙凤哈哈笑道:“还真有这可能,老祖宗是不知道,她们家昨儿可给我输了不少银子。估计这会儿,还在房间里生闷气了。说怎么就次次赢不过我。” 这才方知刚刚老太太说的是顽笑话。 几人说话间,门外的打帘人报:“东府珍大奶奶到!” 秦可卿方见到尤太太让丫鬟拥着进了屋,太太先给老太太请安,直接了凤姐儿的话道:“今儿你生辰,不消得与你争。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谁还能管的住你的嘴。” 屋里的姑娘们乐着,可卿也跟着笑。 朝凤姐儿看去,凤姐儿也毫不在意的大笑,只是她那一双丹凤眼忍不住总往屋外瞄去。可卿好奇,却不明白凤姐儿到底在看什么。 秦可卿不是个善于聊天的人,只安静的听着屋里众人闹腾。 又听打帘人报:“赖嬷嬷到!” 赖嬷嬷? 这个人听过,她却没见过。只知道这位赖嬷嬷是宁荣两府管家赖大与赖升的母亲。 只见着赖嬷嬷浑身也颇为华丽,虽年老,脸上也光彩照人。若不说是赖嬷嬷,外人见了还以为是哪个大家里的老太太。 接下来更奇的一幕发生了,可卿只见着凤姐儿竟站了起来给赖嬷嬷让座。完全一副讨好的样子,嘴上还说着:“以后我这脸不论走哪都有光了。” 赖嬷嬷笑了声,也送上自己的礼,更让凤姐儿受宠若惊。 老太太的这个屋子,今日的客人源源不断。有见过的史家姑姑,也有来自王家的寿礼,只是贵客满门,凤姐儿也总是心不在焉的朝屋外望去。 第31章:扶醉酒的凤姐回房 临近晌午,贾家四姑娘由婆子牵着进来,可卿方才见到了太太口中的四姑姑。这位姑姑比环三叔年小,比兰哥儿年长,性子却沉稳的很。 进屋后先给太太们请了安,也到嫂子尤氏那问候,只是半字不问抱病的兄长贾珍。凤姐儿灵通先与小惜春介绍了可卿,又为她寻了个理由。 “四妹妹早些日子不舒服,见不得风。一直没出屋子,今儿才好了些。” 可卿也就这番听着,心里记得太太说过小姑姑不喜宁府,平日里有宁府的人去她都躲着。只行了晚辈礼请安,想多交流,却怕反惹小姑姑厌恶,因此没说上两句话。 今日院里热闹,除了黛玉三春外,贾兰、贾环也都到场,反而没见着宝玉。 有人问起,王夫人却道:“也不知今日犯了什么,往常家里老爷打他也不愿去义学读书,今儿一早就起来去了。” 说着王夫人的眼睛就往秦可卿身上斜,脸上并无好色。 史老太君乐呵笑道:“他老子逼他念书时,你又怕生生儿的把个孩子逼出病来了。现在他愿意去学,你在这里又摔脸子。再宝贝的孩儿总有长大的一天,哪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跟前。你孩子出息了,你脸上也有光。” 王夫人见老祖宗给可卿解围,心里虽有不满,脸上也稍好看了些。只给贾母,满心委屈地回着:“老太太平日不也心疼他外头好里头弱,珠儿就是读书读没的,难道要让他也步珠儿的后程?” 王夫人的话一出,热闹的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王熙凤趁时安慰着道:“宝兄弟不过是突然兴起,等他在义学里玩上几天过了劲就不会去了。” 王夫人至此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记恨着贾蓉。她从老爷那打听到不少消息,贾蓉混了个代理族长的名不仅让两府出钱在义学请大儒,还要搞什么排名奖学金制度来。一心就要哄贾家的子弟去读书,去考功名。 其他外房的子弟去读书考功名她管不着。可宝玉是她的亲生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的老二哪里受得住那样的苦,那样的痛? 万一又跟他大哥一样学出个病来,出了好歹,王夫人觉得自己那时也没活下去的心思了。 角落里的珠大奶奶李纨听了众人对话,低着头轻抚着兰哥儿的脑袋,让外人看不清她表情。只在兰哥儿耳边轻声道:“以后你可得好好听讲,莫要学他们的。” 兰哥儿仰头看到母亲眼角湿润,只当母亲想父亲了,认真道:“兰儿省的,兰儿以后一定会像父亲一样考上举人,给母亲脸上争光。” 李纨悄悄抹了抹眼角,笑了。 屋里宝玉的话题也翻了篇,拱着一起去北边院子看戏。 院里摆着许多席面,贾母想着要让凤姐儿痛乐一日,吩咐尤氏道:“让凤丫头坐上面,你们好生替我待东,难为她一年到头辛苦。” 尤氏答应了,又笑回道:“他说坐不惯首席,坐在上头,横不是竖不是的,酒也不肯喝。” 贾母听了,笑道:“你不会,等我亲自让她去。” 凤姐儿忙也进来笑道:“老祖宗别信她们的话。我喝了好几盅了。” 贾母笑着,命尤氏等:“拉她出去,按在椅子上,你们都轮流敬她。她再不吃,我当真的就亲自去了。” 今儿虽然欢乐,凤姐儿心里总有心不在焉。最后还是问了可卿,才知原是东府珍大哥病重,蓉儿前去照顾,只怕今日不能过来。 凤姐儿嗔尤氏道:“何不早说。” 尤氏回刺她:“一年到头,难为你孝顺老太太、太太和我。今儿是你好日子,我这个作嫂子的怎么也得为你想着点,哪里能拿这些事来坏你心情。” 凤姐儿不信她的,嘴里笑骂了她一声。席上又给她敬酒,凤姐儿只能喝了,不再想其他。 尤氏敬完,众姐妹也来,凤姐只得每人喝了两口。赖嬷嬷见贾母尚且这等高兴,也少不得来凑趣儿,领着些嬷嬷们也来敬酒。 ………… 贾珍多半是治不好了! 不仅常在两府的看病的王鸣徒和鲍仁杏是这般看法,连今日给凤姐儿祝寿的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推荐过来的太医张友士也只能给珍大老爷开些定风、安神、减痛的药。 宁国府里,贾蓉与将太医张友士、王鸣徒、鲍仁杏三人送走,才算疏了一口气。 如今也请了多名太医过来诊治,就算是自己在自欺欺人,心底也少了许罪恶感。 治不好,挺好的。 贾蓉回院子换了衣裳,派去打听的丫鬟回来报西府的宴席还没散,想着自己还是过去一趟。 在他对红楼书里的印象里依稀记得一个情节,只是忘了发生在哪一年凤姐儿的生日当天。凤姐儿喝多了酒,因早回了家时撞上了贾琏正在偷人,然后…… 忘了好像是跟贾琏偷的别人媳妇打起来了,还是跟贾琏打起来了?这一点记得不太清,反正似乎有这么个情节,打吵中贾琏还拔了剑。 忘了他是要杀谁来着! 贾蓉虽知贾琏不敢真伤了凤姐儿,但也只怕万一或是无意。在红楼里对自己好的人可不多了,不管凤姐儿是不是抱着别样的目的,哪怕是凤姐在用计差使或想笼络人心,也不舍得让凤姐儿伤了。 于是领着雀儿急急忙忙朝西府赶去。 才到西府北院,就见着凤姐儿被平儿扶持着往房门后檐下走出来。 “婶婶这是?” 凤姐儿这会喝多了酒,脑袋昏昏沉沉,心里突突的往上撞。白嫩的玉颈泛出点点红晕,随着轻轻的打嗝声一抬一缩,胸膛也跟着起伏,有股子特别的迷人。 “蓉儿来了?”王熙凤也不避讳,见了贾蓉便伸出了手,让他在另一边搀扶。“今儿你来晚了,看在你是在照顾珍大哥的面上便不罚你了,搀我回院吧。” 贾蓉应下,与平儿一左一右扶着凤姐儿回院。 这路上,蓉哥儿不停再想,万一真在今日碰上了贾琏在偷人,这该怎么办?要怎么处理才好? 走着走着,贾蓉就感觉自己手上越来越吃力。原来是凤姐儿完全醉了,整个人的重心都往贾蓉身上靠,这股子重量全靠手撑着实在费劲。 贾蓉道:“要不唤个轿子来。” 凤姐儿轻摇着脑袋,迷迷糊糊道:“才几步路,扶我走回罢,顺便醒醒酒。” 贾蓉无法,只能依她的。为了好使力换了右手,慢走一步,左手腾空护着凤姐儿肩膀不让她摔了。 快到凤姐院子时,贾蓉并没看到守在外面为贾琏把风的丫鬟。 难道贾琏偷吃被抓不是在今年? 第32章:贾蓉?凤姐?怀孕? 贾蓉抱着种种疑问,搀扶着凤姐儿来到院子外。 里面没有任何的异常,反倒是院里丫鬟见了奶奶回来,急忙上前搀扶。送到了这里,贾蓉心想着应该算任务完成了吧。既然贾琏不在院子里,也就说他们俩口子还没发生大的冲突。 “小心。” 凤姐儿或许真是喝醉了。丫鬟们尽力搀扶,却还是一个不小心,差点把琏二奶奶摔在地上。 好在贾蓉手疾眼快,一把将凤姐儿的细腰揽住。对丫头们道:“还是我来吧,你们去给婶婶准备些鲜乳和蜜糖送来。” 旁边的平儿姑娘心里也被吓了一跳,骂了两个丫鬟一句,又对凤姐儿道:“奶奶过穿堂了。” 穿堂的门槛是用来隔离院内院外的,门槛外府里众人皆可过,门槛内非请不得入。所以这个门槛比起房屋的门槛来会高上许多,需要提起脚儿才能迈过。 贾蓉看着凤姐儿这会迷离的样子,哪里像是能自己迈开腿的。为难的看向平儿,问:“琏二叔在家吗?请二叔来把婶婶抱进去吧。” “二爷前几日收了大老爷的差遣,今儿晌午就出发去平安州了。”平儿笑道:“也不需那么麻烦,小蓉大爷先扶着,我蹲下将奶奶背进去。” 蓉哥儿这才想起,这些个丫鬟对于主人来说不过是工具。随时需要,就随时改变功能的工具。 只点点头,轻扶着凤姐儿让平姑娘背上,自己在后头护着。 这时,他终于发现王熙凤今日的装扮风格不同于往日,少了许多华丽金贵。其中最显目处的簪子竟然还是他送的,只是这个簪子与其他簪子比起来,朴素很多。 凤姐儿似乎为了配这个簪子,连今儿身上的衣裳都换成了金中带翠的百蝶穿花洋缎窄裉袄。 贾蓉心里不由得一暖。 进了房间,平姑娘唤道:“小蓉大爷帮把手,将奶奶放榻上去。” 说着平儿将凤姐儿轻轻放下,或许是王熙凤喝多了酒的缘故如软泥般倒在贾蓉的怀里,两人的身子紧贴着。 贾蓉甚至能清楚的闻到酒气中凤姐衣服上的熏香。 他有些尴尬,将她尽力扶起。 只有扶过酒醉的人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对方整个人的身体都变重不少。 他都不由得叹起平姑娘的力气来,这小小的身子竟然可以轻松背动王熙凤。 蓉哥儿想扶正凤姐儿,凤姐儿就越发的乱动,以至于两个身体间有了些摩擦。 蓉哥儿脸红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心里默念道这些都是无意间的碰撞,巧合式的接触。 不能乱想! 不能乱想! “小蓉大爷?”平儿姑娘见贾蓉脸上有异,好奇的喊了声。 蓉哥儿连道:“没事,就是婶婶有点重!” 突然,凤姐儿双脚一软趔趄一步,正要踩在贾蓉的脚上。 嘶…… 这是故意的吧! 小蓉大爷与平儿姑娘两人将凤姐儿扶到塌上后,蓉哥儿嘱咐平儿道:“等她稍清醒了些,就服侍婶子喝些蜜糖鲜乳。渴了就喝温水,别让婶子喝茶。” 说罢,贾蓉就急慌慌的弓着身子离开了。 平儿点头都记下,又去给凤姐儿打水洗脸。回来时就见凤姐儿已经从炕上坐起了,惊奇道:“奶奶,你这就醒了?” 凤姐儿微微晃了晃脑袋,吩咐道:“送一壶热茶进来。” “可是刚刚小蓉大爷说……” 凤姐儿骂道:“你这么听他的,我干脆把你这蹄子送他院子里去。他懂个狗屁!” “……” 不一会,蜜糖、鲜乳、热茶都送了过来。凤姐儿正要喝茶,放在嘴边却停下了。 “奶奶怎么啦?” 凤姐儿犹豫片刻,终是放下了茶杯,伸手朝装有鲜乳的碗探去。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肚子也有些不舒服,还有一股恶心感。 平儿看出了不对劲,连忙吩咐院子里的丫头去找太医。 外面的贾蓉还未走远,就听到凤姐儿院子一阵喧闹。不一会儿冲出个丫鬟来,问了情况,干脆让丫鬟去北院找老太太们,最好能请个御医什么的过来。 当下也让雀儿去把张友士、鲍仁杏、王鸣徒三人都请来。 自己先回了凤姐院子,只见这凤姐无力的仰在炕上,脸色煞白。 不一会北院太太姑娘婆子们都来了,房间里围着大圈人。 “你怎么在这?”王夫人率先开口质问道。 贾蓉本就担心凤姐儿,又见大家一窝蜂的涌进屋子,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样下去屋子最里边的凤姐儿还不得缺氧? 再听王夫人打搅,更是没了个好脸色。看了眼众人不回她,反而喝道:“房间里的姑娘婆子都出去,留下两个照顾就好。一个个都进来作甚,都给我出去。” “你什么态度。”王夫人大声骂道,“没半点教养,你家老爷就是这么教你与长辈说话的?” 贾蓉轻骂了声:“傻叉。” “你……” “都别吵,让开。”贾母开口喝住两人。 贾蓉也不再理王夫人,对着贾母好声道:“婶婶这会经不住吵闹,请将大家都劝出屋去,重孙已经叫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就按蓉哥儿说的做,大家都先散了。”老太太由尤氏、可卿搀扶着在边上坐下,又朝贾蓉问:“凤丫头是怎么啦?” “重孙也不知,只是刚把婶婶送进来还是好好的。还没走多远就见着一个丫鬟出来找人,跑进来就见了婶婶这样了。” 凤姐儿身子这会虽弱,却也不是不能起身说话。她轻轻摇头道:“是蓉儿紧张我,小题大做搅了老祖宗的乐子。” 贾母也没介意,笑道:“蓉哥儿紧张你,说明蓉哥儿重亲情。你也别开口了,先躺着待太医们来了再说。” 王夫人虽不喜贾蓉,可王熙凤却是她嫡亲的内侄女。这会也说道:“你休息着吧,我已经唤人去请了宫里的王御医过来。” 邢夫人见了王熙凤没大碍,贾蓉也不跟王夫人再吵,觉得没了乐子看没意思。也没半句关系儿媳妇的话,领着自己院里的人走了。 黛玉、探春等人也都回了自己院子,房间里就剩下贾蓉可卿夫妇、尤氏、贾母、王夫人及平儿几个照顾人的丫鬟。 不久,张、王、鲍三位太医来了,依次给凤姐儿诊了脉。 贾蓉紧张问道:“如何?” 身边的秦可卿幽幽的瞧了蓉大爷一眼,又看向凤姐儿,一时心底乱得很。 三位太医的给的结果出奇的一致,从脉象上看有可能是有喜了。 凤姐儿怀孕了? 贾蓉蹙着眉头问:“婶婶今天喝了不少酒,会不会对脉象有影响?” 张友士点头回:“正是考虑到这点,我们才无法确定。琏二奶奶脉像圆滑流利,是酒后的正常脉象,也与喜脉相同。” 凤姐儿看着贾蓉紧张的样子,不知想起什么,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挑了起来。 这个表情被王夫人发现,脸唰的一下黑了,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内侄女。特别是当听到太医说可能是喜脉,又想到以往的传言与现在贾蓉关心的样子,怒火在眼中燃烧。 第33章:被抓住了把柄 王熙凤的房间里丫鬟都被赶出去,只有王夫人与凤姐儿在内,丫鬟们都不敢靠近屋子半步。 “我只将蓉儿当侄子看待!”凤姐儿严肃地回了王夫人。 王夫人浑然没个好脸色:“谁又知他把不把你当婶婶?跟他们府里老爷一样的祸害。像他这样的哥儿我瞧得多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没人伦的顽意。” 王熙凤道:“我是太太的亲侄女,太太不信蓉儿,还不信侄女吗?” “张口闭口一个蓉儿,何时听你说过琏儿半句好话?”王夫人咬牙切齿,新仇旧恨交加恨不得将贾蓉给撕碎了,冷笑道:“这次算是虚惊一场,既然没怀上就跟他远着点,别到时让琏儿来替他养孩子。” 王熙凤听了王夫人的话心里悲伤,自己虽与蓉哥儿确实亲厚,可从未有过越轨之事。当下连侄女也不愿自称了,只道:“太太就这般不信任侄媳?” “我信不信有何用?你家太太能信?琏儿能信?还是说尤氏能信?” 凤姐儿悲道:“太太,侄媳入府这些年来,不仅要管自家的院子连太太家的院子也兼管着。整个荣国府内宅大小事务,哪一件不得我去操心?还请太太教我,不笼络着人,怎么使唤?” …… “笼络?” 贾蓉请刮了可卿的小鼻子,“我就知道不说明了,你又得自个儿想上几天几夜。凤姐儿虽张扬,心底却最正派守节,万做不出不检点的事。任何有心要亲昵她的,只会被她当作耗子给逮了。” “婶婶心底没那想法,大爷心里呢?”秦可卿幽幽道,“我观大爷那紧张的表现可做不得假。” 这妮子还在吃着醋了。 贾蓉将其紧紧的揽在怀里,轻咬着她耳朵道:“难怪凤姐儿说你有林姑姑的气派,吃醋的样子竟一模一样。” 秦可卿感觉耳朵上的痒意,身子一激灵打了个哆嗦只往下面躲去。 贾蓉只觉自己把柄被抓,连忙解释求饶道:“凤姐儿要笼络你家爷,我也笼络凤姐罢了。好可卿,快快放手,那顽意可不能把玩。” 秦可卿哼了一声:“我虽做不到像林姑姑那样不理人,可能学着林姑姑掐人。” “那里更不得掐。”贾蓉汗都出来了,这被掐一下可有得罪受。 可卿从被子里钻出来,却未松开手里把柄,继续道:“你们爷们的性子我也晓得,可院子里已经养着三个了,还不知足。你要跟婶婶再传出点什么,莫说婶婶见不得人,连我也要遭人嫌。” “哪里的话!”贾蓉陪罪的轻笑道,“我们院子哪儿养着三个,不就一个好可卿吗?” “哼,瑞珠宝珠她们,还有你身后那条跟屁虫雀儿。不是三个是什么?” “她们以后可是要许人家的,可不得胡说坏她们的名声,以后嫁不出去可就真砸我们手里了。” “什么叫做砸手里,话这般难听。她们嫁不出去,那不正得了大爷的意,直接留在家里做姨娘,给宁国府增丁添口皆大欢喜。” 说着,突然秦可卿的脸色变了,因为她感觉到自己手里的把柄直立了起来。哼道,“还要作怪!” 你一直抓着,能不作怪吗? 贾蓉瞧着可卿脸上尽显羞意,翻身过去,又是一番闹腾也才安心睡去。 没再纠结蓉哥儿与凤姐之间的事了。 接连几日或许是两人都有心避嫌,也未互相走动。直到这日凤姐儿找上门来,贾蓉却不在府里,去了水泥窑所在的庄子。 “芸哥儿他们呢?” 贾蔷道:“蓉哥儿来时没见着吗?周边几家庄子的人说我们运石料的车子把路压坏了,芸哥儿带着庄上的人修路去了。” 难怪坐在马车里的时候感觉这里的路格外颠簸。 “这般说来石料已经运进来不少?” 贾蔷正要回他,工匠里领头的宗成来了,大声笑道:“蓉爷可算来了,我们的火窑已经建好,各种石料也来了大半。” 贾蔷、宗成两人又领着他去了窑址。 看着眼前这个东西,贾蓉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很土,很别扭。跟他曾经在乡下见过的老式土窑比起来寒酸的很。 在水泥窑旁边还有这两个工坊,宗成解释道:“我们按照蓉爷的构想,在窑厂的左右分别建立了这两个磨石坊,一个用来磨生料,一个用来磨熟料。只要把生料配比就送入第一个石坊磨细,再送入窑厂煅烧成熟料,再由最后这个石坊磨出蓉爷所需之物。” 蓉大爷点点头,又对蔷哥儿问:“所需的钱两还足否?” “蓉哥儿放心罢,我们知这银两金贵要用来做大事,定会省着花。我与芸哥儿、宗成师傅都商议了,任何开支都需三人签条按印,不得浪费。”蔷哥儿说道:“购买这些石料没花不上多少银两,只是外面道路崎岖,运送起来不仅时间久还需得不少人工钱。” 庄子外,路是碎石泥路,车是牛马驴车。 装载石料的畜力车在这样的路上走上几回,路面就回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壑,运送重物确实很不方便。可他也没本事造一个比畜力车更强的车来,安慰说道:“等第一炉的熟料制好了,先试着铺一小截路面,一来方便牛车通过,二来可试验水泥成效。” 蔷哥儿点头:“到时自会差人去请蓉哥儿。” 贾蓉笑道:“可别糊弄我,贾珖贾芹的下场你是知道的。贾珖贪墨了义窑的钱,不仅让他们六房的老爷赔了,打也没少挨。你们有贪墨的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谁真要缺了银子使可直接找我来拿。” “省的,蓉哥儿的威名在庄子上都传开了,哪个敢贪。”蔷哥儿笑了笑,又道:“听说蓉哥儿给义学改了规矩,每月排名最高的那个可有十两赏钱拿。” 贾蔷一脸期待,就差没直接说他不想在这干了,要回去读书。 以往一年才八两,现在一个月有十两,哪个听着不心动?还在这里干什么事儿,去读书还不好吗? 连这庄子的人都起了心思想托关系将儿子送入贾家义学去,不为其他,就为了赚那每月的十两银子。 “确有此事,凡贾家义学生员在当月文章第一,且经、史、策、论、判、表、诗皆为前茅,即可获得十两银子。若其中有一项极突出者,也可得二两奖学金。” “额……” 贾蔷傻了,听上去似乎没那么简单。这十两银子谁爱要谁拿去,自己肚子里这点墨水可不敢奢望。 提及此事,贾蓉心里也有无奈。 他何尝不想在义学里设一些更适用的科目,比如算学术数、工农艺学等。可是提出来之后,完全得不到支持。所以当下义学里设定以八股为主,经史策论判为辅。 第34章:跟着宝二叔厮混 贾蔷知义学钱难拿,索性也不再问了,与贾蓉商量配比第一炉生料。 蓉哥儿并非专业大佬,虽知以青石为主,具体比例还得因料配比需多番尝试,找出几种既然便宜又坚固适合大规模生产使用的配方比例。 “蔷哥儿可得规把每次配比记录给记详细了,还有生料颗粒大小及煅烧时长,全得记录下来,不能有一处马虎。” “省的,不会让蓉哥儿失望的。”贾蔷顿时心底压力骤升,但还是依然点头,给了蓉哥儿一个笑脸。 这一笑千娇百媚。 贾蓉打了个寒颤,悄悄与蔷哥儿挪开点距离。 贾蔷心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不敢深想下去,只觉后菊一紧叹一声:在男男问题上,这世界的男人观念真的好开放啊。 只与蔷哥儿、宗成等工匠一起配了第一方生料送入磨石坊,还亲自动手磨了第一下完成这个只有象征意义的动作后就急冲冲的离开。 再与蔷哥儿待一处,他怕身子不保。回城路上,听到车外一阵喧闹。 原来是到了贾芸修路的地方,有人趾高气昂的叫嚣着:“今儿你们可得把这一截补好了,否则我们仇家定不会让你们姓贾的好看。” 马车也不用贾蓉喊停,掌马小厮已经拉停了。贾蓉掀起帘子只见到一个与自己年岁相当的锦衣少年,在那里指挥着贾芸一干人等修路。 贾蓉跳下马车,不满的看了眼缩在旁边的贾芸,又冷眼对上说话的这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猪在这里乱叫,也不怕被人猎了去。”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一个月前被我揍过的蓉大爷吗?”少年郎听了贾蓉的话也不怒,拉起自己两个袖子讽刺着笑道:“听外面的人传你得了你们贾家两位老国公的指点,快到让咱试试你最近长进没?” 贾芸黑着脸低着脑袋走到贾蓉身边,道:“我给贾家丢脸了,这人就是都尉仇绅之子仇及衡。”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仇及衡原本只听说贾家庄上的人把外面的路给压坏了,想着过来找贾家的气,没想到能遇上贾蓉过来。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仇及衡想着,上次因为冯紫英的关系自己挨了罪,这次冯紫英不在场,看这家伙还怎么躲。 贾蓉道:“也就你这般粗人好动武,没开化的顽意,幼稚的很。” 哪来的傻缺顽意,我这么金贵的命跟你动手。我的大好生活还没正是来临,万一被下黑手嗝屁了,可划不来。 把我也当傻子了吗?老子可最惜命了。 他知自己情况,仇及衡这家伙看着就身强体壮,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哪里会是他对手。贾蓉又喝道:“所有贾家庄上的人听着,这家伙要胆敢在这说一句贾家的坏话,大家也不要客气。只要没打出人命,就算他告到顺天府去也不怕,反正是他们先挑事。” “你……” 仇及衡一时竟噎着了,也不看看仇家庄上才多少人,他们贾家庄上有多少人。咬着牙想激蓉哥儿,说道:“你莫不是怕了?前些日子嚣张的劲哪里去了?” “无聊的把戏。”贾蓉转身对着芸哥儿痛心疾首的道:“你连这种傻冒都对付不了,太让我失望了。比人多,我们贾家旁边有几个庄子会输?不把这傻冒打出屎来我就不信了,如果事情闹大就去找九门步军统领衙门告状,反正是他们姓仇的挑事,最好找上京营节度使求求情,最后受罪的也是他们。” 才不到一个月时间没遇上,仇及衡怎么都没想到贾蓉变得无耻了起来。京营节度使不就是他们贾家的亲戚吗?擦……嘟喃着道:“这里管事的是三河县令。” 贾蓉听不得这傻冒说话,骂道:“我就不找三河县令,你怎么滴。我就要回神京找统领衙门,气死你。” 上次蔷哥儿也说了反正贾仇两家积怨已深,基本没有和好的可能性。骂了也不会给贾家惹事,这会儿不骂白不骂。 仇及衡听着骂声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心里憋屈。 非常的憋屈。 想动手,看看对面人多。自己再神勇,哪里敌得过对面这么多庄家人。 可不动手,好似自己真跟个傻缺似的过来找骂。 仇及衡走了,很憋屈的走了,毫不回头的走了。走的时候低着脑袋,像一头斗败的公鸡,很狼狈。 “看看,这不就走了。”贾蓉道,“以后遇上这傻冒别被嘲了也不吱声,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贾家好欺负。只要他们敢先动手,就给他把屎打出来。” 贾芸挠了挠脑袋,蓉哥儿骂仇及衡,对付真不敢直接动手。毕竟身份摆在那,自己什么身份……这种事情蓉哥儿可以做,他却做不得。 只在一边干笑着点头,也不说什么。 “这家伙不走,我还得骂。”贾蓉道。自己跟王熙凤相处了几日,骂人功夫虽学的不到一层,骂人可学了不少词。 很多恶心的词还没用上,这货就走了,没一点战斗力。 蓉哥儿看了下这崎岖的路面,道:“行啦,这路先随意修着。天天车跑牛踩的,总没个头。等过几天水泥制出来,可以大规模生产了,再来补这玩意。” 芸哥儿点了点头,等贾蓉的马车走远,也没修多久也就回了庄子。 等蓉哥儿回府时才知道原来今日凤姐儿找过来了,说的是秦钟与宝玉的时。宝玉那边央求了贾母同意,让秦钟陪着宝玉一同读书。 “好家伙,真是个好家伙。”贾蓉啧啧称奇,“宝二叔还真给鲸卿在西府找了个小院子?” 秦可卿道:“可不嘛。婶婶替老太太来传话,这些日子有鲸卿陪着宝二叔,都越发好学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你没答应吧。” 可卿摇了摇头,“我哪里能答应二奶奶,鲸卿是来府里学习的,又不是给宝二叔当伴读书童的。” “没答应就好。”贾蓉道,“明日我就给鲸卿身边安排两丫鬟照顾,每晚必须得让他回府来,不能总跟着宝二叔厮混。” 秦可卿犹豫道:“这不好罢?” “就这么定了。”宝玉的玩心大,心思也不在进学上,蓉哥儿自然不能让他带坏了秦钟。 宁国府人丁少,外戚家里又没个有出息的能帮衬。秦、尤俩家可比不上荣国府姻亲王、薛、史这三家,明明宁国府是长房却整得像要依偎荣国府一般。 以后秦可卿可是要在府里当家的,秦家没个有出息的,她在两府的众太太奶奶面前都没话语权。 贾家这样的大户,可是最现实的。 总不能贾蓉时刻盯着,给秦可卿在内宅站台。那样反而会让两府太太轻瞧了她。 第35章:宁府太爷贾敬寿辰 又过了几日到了贾敬寿辰。 一早儿贾蓉先到了尤氏院请安,又至宗祠边净室去请了贾敬安。 “今儿乃太爷寿辰,太太特意吩咐孙儿一早就来请太爷。过些时辰家里各处亲友也该来了,全都想着给太爷磕头了。” 贾敬闭目打坐,浑然似没听见般。如入定老僧,半晌也不应答。 蓉哥儿等了会,又道:“有先行的小厮报话,四王八公几家的人都在路上了,连北静王也亲自来了,太爷总该见见。” 贾敬还是未答,到时嘴鼻发出了轻响,像是刚醒来。 “我与人间早无牵挂,生辰俗宴只会再惹尘埃。”贾敬也不睁眼,慢慢悠悠答了。“你会罢!” 我就知道! 贾蓉心里早有的预料,宁国府的太爷虽没再食用金丹,气色也好了许多,可依旧不理俗事。若不是贾蓉每日来请安,这太爷怕连家人都要忘了。 贾蓉再道:“前两日孙儿媳妇已去西府请了小姑姑,小姑姑今儿过来,太爷也不见一面?” “不见。” 说罢,贾敬再次进入神游之中,任贾蓉如何说词也不应答。只在贾蓉走后,才款款站起身来,停在窗边不知看向如何。 宁国府渐渐的就有人来。 先是贾蔷、贾芸来看了各处的座位。蔷哥儿问:“有什么玩意儿没有?” 下人答道:“我们爷命奴才们找了一班小戏儿并一档子打十番的,都在园子里戏台上预备着呢。” 次后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宝玉都来了,尤氏、秦可卿接了进去。尤氏的母亲已先在这里,大家见过了,彼此让了坐。 除了这几位夫人太太外,一众姑娘也跟着进来,各个脸上洋溢着喜气,唯独年最小的惜春冷眼看着。 由于今儿没去义学,宝玉才与众人招呼便迫不及待找鲸卿玩去了。又惹得林黛玉看着远去的背影许久,哪怕没踪影也不舍挪开目光。 只轻叹一声幽怨。 秦可卿见了,携上林姑姑坐下。 因宝玉总在义学后来东府找秦钟,因此林黛玉也常来可卿院子。她二人自此更加亲厚,甚至黛玉许多心底话也与可卿来说。 王夫人则是向尤氏问起贾珍来:“前几日听你大妹妹说,你家老爷身上又有些不好,到底怎么样了?” 尤氏道:“老爷自那时受了伤,请了王太医调理几日也算醒了。只没过两天又发了病,嘴也不说,一天比一天没精神。凤姐儿生日那天,突然不知怎么的老爷更痴了。又请了冯紫英的先生张友士和鲍太医看过,吃了几味定风、固元的药,只能每日睡着。” 几人说上几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的话。 没一会,贾蓉进来了,给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及众姑姑都请了安。回了尤氏的话,“方才我给太爷送食去,太爷嘱咐修道关键处,不得受打搅。让各家小的少的勿去请安,只叫太太好生伺候着太爷太太们,叫我好生伺候叔叔婶子并哥哥们。” 尤氏点头与众夫人说了声见谅,今日怕是一面也见不上了。 惜春依旧如旁观者一样看着,既不说话,也不笑颜,冷淡的很。 贾蓉瞧了这位小姑姑一眼,没说什么,与众人告离退了出去。 这里尤氏向邢夫人王夫人道:“太太们在这里吃饭,还是在园子里吃去?有小戏儿现在园子里 预备着呢。” 王夫人向邢夫人道:“这里很好。” 尤氏就吩咐媳妇婆子们快摆饭来。门外一齐答应了一声,都各人端各人的去了。不多时摆上了饭, 尤氏让邢夫人、王夫人并她母亲都坐上,她与凤姐儿侧席坐了。邢夫人王夫人相笑道:“我们来原为给大老爷拜寿,这岂不是我们来过生日来了么?” 凤姐儿说:“大老爷原是好养静的,已修炼成了,也算得是神仙了。太太们这么一说,就叫作‘心到神知’了。” 一句话说得满屋子里笑起来。 另一边蓉哥儿并贾蔷、贾芸接待着。 贾蔷原就在宁国府长大的,与蓉哥儿一同接待亲友也属正常。反倒是贾芸原先在贾家也不受待见,如今在蓉哥儿手底做事,大家也都客气了许多。 贾家宁荣两府除了远在平安州的贾琏外,都到了外房的子弟也来不是少。如贾菖、贾菱、贾瑞等更是不曾缺席,甚至差点被踢出族的贾芹、贾珖也来了。 贾芹畏畏缩缩地走到蓉哥儿身边,问道:“蓉哥儿,近来可好?” 蓉哥儿心里虽瞧不上他,但也没给贾芹甩脸子。今儿终究是贾敬的寿辰,来者是客。 贾蓉笑着反问道:“芹哥儿了?可好?” “不好。”贾芹苦笑着摇头,道:“蓉哥儿应知自从我接了那差事,得罪了族里不少人。各房太爷都瞧不上我,现在手头……” “没钱啦?” 贾芹不好意思的点头道:“是。” 他与贾珖自从接下在族里清理谣言的活,家里的子弟也不跟他一处了。成了人人嫌弃的对象,生怕哪天说错了话,让贾芹抓到把柄来两府告密。 贾珖则怨恨贾芹让自己赔了银子,也不待见他。 现在唯一两个还跟他来往的也就剩下贾菖、贾菱了。这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贾芹相处不过是想赢他手里的银子。 现在贾芹手里银子输光了,家里又不富裕,母亲孤寡在家也没太多进益。现在是真的穷,连平日自己的开销都支撑不住了。 蓉哥儿也多少知一些他的遭遇,问:“那芹哥儿的意思是?” “我想在蓉哥儿手里讨个差事,就跟芸哥儿、蔷哥儿那样。” “他们的活,不是不让你做,而是太累了。你做不了!”贾芹现在虽然惨,可蓉哥儿可不信任他,哪里会让这家伙到自己水泥窑去。笑道:“你今年的任务就是好好整整那些嘴上没把的,做好了,到大祭时我私人多分你些银子。” 芹哥儿脸上为难,从现在到除夕大祭可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哪里等得了。 “那个……我现在很缺……能不能先支点?” “……”贾蓉疑惑的看了眼这家伙,好歹就住在后街的荣国府外房子孙,怎么会混到这份上了。“可以先支,不过你要是事情没做好,可别怪我那时不客气。” 芹哥儿这才千谢万谢。 等一起吃过饭了。 贾赦急急忙走了,只称家里有事。贾政则不喜看戏,也不爱热闹,也回了家。剩下的都被贾芸、贾蔷拉着过去听戏了。 不多时,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三家王爷,并镇国公牛府等六家、忠靖侯史府等八家,都差人持名帖送寿礼来。 贾蓉一一接了,将各家礼单都上了档子。领谢名帖都交给各家的来人,来人也各照例赏过,都让吃了饭去了。 又听北静郡王到,宁国府大开中门,贾蓉领贾蔷前院亲迎。 不多时,贾蓉就见着门外进了个生得美秀异样的华服男子,年岁与他相当,气质谦和。 水溶才进门就阻了众人大礼,道:“世交至谊,何需见外。” 北静王说着让王府各官抬进寿礼,与贾蓉道:“你该是受老国公指点的蓉哥儿了,气质果真不俗。” 贾蓉谢了王爷夸赞,又要领王爷进堂。 北静王心急问道:“老世翁可在?” “太爷在净室修行,今日也未出来。” 水溶似乎早有预料,真情笑道:“小王五更入朝,公事一毕,换了便服急急前来,只为给老世翁贺寿。说来小王乃世翁晚辈,今日应当前去请安的。” 宁国府里众人听了这一言,皆是一惊。连贾蓉也忍不住对水溶刮目相看。 眼前这个郡王不仅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还说要自己前去请安。 贾蓉犹豫着不知怎么答应。 水溶却催着要见老世翁当面贺寿,他身份甚高,宁国府里也不敢不应。贾蓉到也没多想,只当别人来贺寿想见寿翁一面而已。 蓉哥儿让贾蔷招待了北静王府的各官,自己领着北静王水溶前往贾敬净室。 才过仪门,就见着这个偏僻院子穿堂紧闭,让贾蓉硬生生在自己家里吃了会闭门羹。 怎么回事? 门咋关上了? 早上过来还是好好的! “我去喊门吧。”贾蓉道。 北静王水溶却摇了摇头,拉住贾蓉,紧盯着穿堂大门叹了一口气。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老世翁道行越来越深,是小王无缘吧。” 水溶没再强求要见贾敬,又问了贾珍的现状,蓉哥儿一一回了。 “你我都是年幼当家,以后两府得多走动才是。”水溶说着,从腰带上解下一面玉来,交予蓉哥儿手上。“将来若有不便之处,可去王府寻我。” 贾蓉的脑子是嗡嗡的,什么个情况? 就看着北静王水溶对着这院子穿堂大门行了晚辈礼,把姿态做足才罢!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水溶既没见到贾敬,于是在宁国府里未曾停留。 “可真是奇怪。”贾蔷将北静王府的礼单递上,“他家的贺礼过分贵重了。” “是啊。” 贾蓉联想道水溶奇怪的举动,只觉得手中的礼单分外的沉重。 看来宁荣两府还有许多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自己不应该收他玉佩的。 蓉哥儿暗道一声,现在收了以后指不定出什么事儿。 心底又觉得贾敬这人奇怪起来。 若说他荒唐不理家事,也确实是这样。可贾敬偏偏又曾透露自己避世修行和宫里某位有关,当下又有北静郡王亲自贺寿。 偏这位太爷还让人把穿堂大门给关了,不见任何外客。 面对堂堂北静王,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事情一时想不通,也不去想了。与贾蔷先回了天香楼,楼里听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并凤姐儿一块听戏,各房老爷则在凝曦轩唱乐喝酒。 尤氏问:“北静王离了?” “送了礼,没聊上几句就离了。” 尤氏不再多问,凤姐儿先开口了,道:“可见着你宝二叔没?才一转眼工夫人就跑了。” 蓉哥儿回道:“宝二叔与秦家兄弟在楼外与一众丫头小子采菊花了,侄儿见他们玩得兴起,也就没打搅。” 王夫人斜了贾蓉一眼,没话说,只专心看戏。 贾蓉也没在这里多停留,找上可卿林黛玉几人说说笑笑。 晚时,戏全点完,方才撤下酒席摆上饭。吃毕,喝茶,荣国府众人又辞行。 角落里,宝玉拉着秦钟的手儿,小声道:“说好了,明日可得到西府来。” 偏这话被贾蓉给听了,扭头看去只见秦钟一副女儿姿态羞着脸道:“今晚我便跟姐夫姐姐求一求,让我搬你那一同住去。” 贾蓉眉头跳了跳,先将荣国府众人送上了车。回头却见宝玉与秦钟还不肯松手,心里大骂:这野牛肏的! 蓉哥儿闷声道:“宝二叔,该上车了。” “哦,我就来。”宝玉回了声,又在秦钟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惹得秦钟羞红了脸满怀期待。 气得贾蓉当即将宝玉抓上了凤姐儿在的车上,回来时又给秦钟瞪了眼。 第36章:沐浴的狄安娜 秦钟当晚没敢与贾蓉说去西府的话,怕再惹恼了蓉大爷,可怜兮兮地回了院子。 “鲸卿现在一味跟宝二叔顽乐,也不在读书上用功,把他接到府里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秦可卿忧心忡忡,双眸里的担忧顾虑一览无余。 “他还小嘛,正是好顽的年纪,过上两年就好了。”蓉哥儿双手环着她的腰,轻笑着将她抱进屋子。“这些天我让府里的小厮在义学守了几天,在学堂上鲸卿表现还尚可,连族学馆主都称他有悟性。” “都是我不好,让大爷还要来操心兄弟的事。”秦可卿被贾蓉抱着,感受到后面作怪的双手,脸庞有些红。可想起大爷对自己兄弟事这般上心,心里感动至极,竟还迎合着扭动腰肢。 贾蓉在可卿的后面掐了一下,笑道:“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早说过鲸卿是你兄弟,也便是我兄弟。秦老爷年岁已高看管不住,与其让他在秦家荒废来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秦可卿嗯了声,脸上感觉到贾蓉呼出的热情,稍动情了。却也依旧不忘秦钟的事情,道:“只怕鲸卿见惯了神京繁华,又享受了贾家荣华,过了两年也无心思上进了。” “你也学着凤姐儿耍小心思。”蓉哥儿听出了秦可卿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想让蓉哥儿好好管一管秦钟宝玉两人吗?他在可卿的臀上拍了巴掌,道:“这是惩罚你的。我们之间哪里还要耍这样心思,鲸卿那里会安排好的。他们现在厮混完全是闲得,我明日亲自到义学找一找义学馆主,让各科业师每晚多留些课业,第二天一早交上。” “大爷真坏!” 贾蓉也听不懂可卿说的是自己哪里坏,是她衣服里的那双手,还是自己的主意? 他也没停,享受着细腻与温暖。呵呵笑道:“学生的课业多了,也就没时间瞎想胡闹了。一次没交上课业的,就当众惩罚。两次没交上课业的就让学生叫家长,三次没交课业的直接踢出义学。” 蓉哥儿似乎能想到宝玉以后痛苦的模样。如果宝玉被义学通知请家长,传到了贾政耳朵里…… 唉,我真坏! 手掌指尖所触之地皆是一片柔软! 再看可卿的脸儿粉面含羞春意动,身子都要软化了般,倒在贾蓉的怀里。 屋外的小丫鬟嘟着嘴儿盯着窗上剪影,时不时发出轻哼声。 “这人儿真有意思,是赖上我们爷了。”外屋的瑞珠轻笑着道。 宝珠则是笑道:“我们爷生得俊俏,又是府里嫡长哥儿,想赖上的人多了。就她这身子骨想做姨娘还不知要排多少号去。” 雀儿听了两人对话,又哼一声走了。 不出三天,西府里就传出宝玉撕心裂肺的声音。 贾母、王太太知了又是哭成一片。 “都是东府那人害的!”王夫人抱着宝玉,心疼道,“瞧他把宝玉害成什么样了。” “哪里能怪到蓉哥儿头上去。”贾母虽然心疼孙子,却也并不怪贾蓉。 她知道贾蓉的做法是对的,贾家别看着现在依旧辉煌,可比起她当家那会可差多了。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没很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若是族里能多出几个在官的,贾家也不会落到这般。 贾母看得透彻,现在全赖两位老国公的名声撑着,又靠着王家才能过得自在。可老国公的名声总有用尽的一天,外戚的支持也不会无穷无尽。 贾母毕竟年岁已高,精神一年不如一年。许多事想管,也管不住了。 都说儿大不由娘,贾赦、贾政各有各的家。老太太顶多在内宅里说些话,外宅的事情还是得由这两位老爷做主。 宝玉也只能在王夫人和贾母这里哭诉一顿,回了院子还得去写课业。 “林姑姑、三姑姑怎么来了?”贾蓉与可卿带着几个丫鬟在园子里顽乐,见了黛玉、探春过来,连忙招呼问好。 现在宁国府内宅有尤氏管着,她虽慈厚却也整得有条不紊。宁国府外宅的事儿不多,除了四王八公及交好的几家侯府来往外,其他也不曾有太多联系。贾蓉只吩咐赖升不论那家公侯府里有喜,宁国府礼单与以往照旧。 所以现在的贾蓉每日悠闲得很,用可卿的话说是‘只许大爷放火,不许宝二叔点灯’。 蓉哥儿给自己找的借口是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一时半会也谋不到官身,先让蔷哥儿他们把水泥造出来再说。偏偏他也没去那水泥窑几次,终日在府里打发。 黛玉与贾蓉也熟了,才听了贾蓉话就怼了起来。“不欢迎我们俩个吗?” 这丫头年纪轻轻,嘴巴却跟刀子一样,说出的话格外锐利。贾蓉哪里会不欢迎,这么个漂亮的小萝莉来了,他心里也喜。道:“可从没说过不欢迎的话,林姑姑可别诬我。” 探春道:“你家林姑姑最近心里不好受,可别恼她。她要急了眼,可是会哭的。” “就你有嘴巴。”林黛玉嗔了探春一眼,又对蓉哥儿道:“今儿是找你媳妇学画的,可没你什么事。” 原来黛玉这两年习惯了与宝玉在府里大闹,这些天宝玉去了义学,就算回了也是与秦钟一处顽。现在宝玉每晚的课业也多了,连与黛玉顽乐的时间也没了。 黛玉在府里无聊,每日下午就会到会芳园来找可卿。两人性格有相似处,而秦可卿在秦府时曾看过不上画作且擅画,于是黛玉就让可卿教她。 秦可卿轻笑道:“是林姑姑捧我,我哪里能教她,互相交流还差不多。” “绘画啊,我也懂一些。林姑姑找她教,不如来问我。”贾蓉笑道。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两项技能了,一个是书法、一个就是画。这就当了几年美术生的好处,虽然最后没有参加艺考,可凭着学过几年的技术还哄了不少天真妹妹。 只是好些年没画,不知道还有以前的技术没? 他心里叹着气,是该好好练练了,哪天可以给可卿照着《沐浴的狄安娜》画一幅,旁边丰满的侍女可以请凤姐儿…… 等等,为什么是凤姐儿? 他正想着,黛玉与探春就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蓉哥儿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心里气得很。吩咐丫鬟去准备纸笔水墨,当即要与林黛玉打擂台。 第37章:凤姐儿真怀上了 “瞧他的傻样!”黛玉与探春笑道。 贾蓉的动作实在有些羞人,他坐在一个黄花梨木制的交杌上,双腿膝盖间夹着一块小板子,用左手扶着。板子上贴着一张白纸,蓉哥儿右手捏着炭笔在上面乱涂。 可卿、黛玉、探春三人在一旁围观,后面一众丫鬟也忍俊不禁。 大家都知蓉大爷改了性子,现在也不爱动手动脚做羞人举动。现在瞧了他这动作,总忍不住歪想。 “这画的是什么?莫不是地里的泥鳅?”黛玉指着蓉哥儿纸上那一条条的黑线道,“泥鳅也没这样的啊。” 蓉哥儿心里也是无语,这些纸张用来做水墨和书写都可,用炭笔做画着色效果并不好。 失算了。 练习了一会儿排线,也找到丝以往的手感。 蓉哥儿让丫鬟们又换了新纸,道:“你们这会儿瞧好了。” 众人只见他在纸上用炭笔轻轻勾勒着,不多时一张人脸逐渐成型。蓉哥儿涂上阴影高光、勾勒头发,画里的人儿竟有些秦可卿的影子。 大家不敢相信的看着纸上的人,雪雁惊呼道:“这是蓉大奶奶。” 整个作画过程大家都亲眼看到了,寥寥几笔,一条条细线组合在一起就成了现在这样。简直神乎其神。 贾蓉的画技并不高,但也足以让在场众人惊叹。主要是大家都没有见过这样作画的,被其新奇的方式给惊住了。 再见着他将炭笔放下,伸出手掌再纸上涂抹。这还不够,又让丫鬟拿了布来,继续擦拭。 渐渐的…… 瑞珠兴奋道:“画里的奶奶活了。” 画里的秦可卿含着羞,一双眼睛好似活了般看着画外的人。众人的眼珠子瞪得老大,饶是不信贾蓉会作画的黛玉也惊住了,瞧着画里人出神。 可卿是懂的画,也擅画。她根本无法想象,不需要任何色彩只用一直炭笔,画上简单的线条,用手抹上一抹就成了一幅微妙微翘的画来。 第一次见到素描的她们,显然心灵深处受到不少的冲击。 贾蓉对大家的表情很满意,正想着要怎么装逼说上几句大话。 他亲爱的林姑姑不给机会,撅着嘴不服输的说道:“这种画法我曾父亲说过,属于西洋人的画法,没什么稀奇的。比起宫里那几个西洋和尚画的东西,可差远了。” 额…… 蓉哥儿也没想到林黛玉小小年纪连这些都懂,一时差点被她唬住。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又不是去跟西洋和尚比绘画功力,我是在证明自己会画画啊。 只是现在让蓉哥儿再去问一句“林姑姑看我画得如何”,总觉得不是那么对劲,一时哑口无言。 贾蓉有些难过,林黛玉小小年纪嘴巴就这么厉害,等再过得几年到了嫁娶年纪还得了。谁要收了她进房,就她的这个性子不仅嘴巴不饶人还爱吃醋,以后可有得受了。 突然为以后林黛玉的夫君难过起来。 再见林黛玉拉着可卿、探春自己到桌案上绘画去了,留下蓉哥儿一人在原地发呆。不是说古代的女人都很大度的吗?怎么自己遇上的都是这样的人。 贾蓉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醋罐子来,凤姐儿吃醋可比谁都猛。 这时,雀儿却急忙上来,羞着脸道:“大爷,能不能给雀儿画一幅。” “不要脸的小蹄子。”瑞珠轻骂了声,也跑了过来道:“大爷,给瑞珠也画一幅吧。” 一会儿工夫,丫鬟们见奶奶去了轩里,一个个都学着雀儿瑞珠给围了上来。 贾蓉一阵愕然。 几个有所图谋的丫鬟装作请教绘画的问题,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凑,淡淡的水粉胭脂的味道,让蓉哥儿心里一阵恍惚。 这些人太可恶了。 蓉哥儿在内心谴责,太不懂礼数了。又想着内宅里这些伺候太太奶奶的青春年少丫鬟们,一年也难得出去一趟,天天在院子里伺候着更见不到男人。于是抱着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心思,耐心地给她们讲解绘画技巧。 “哼!” 突然起来的一声冷哼,将众丫鬟吓得作鸟兽散。 蓉哥儿心底疑惑,怎么都走了?又看着瑞珠宝珠雀儿三人也离了自己几步,才扭头看去,是林黛玉林姑姑过来了。 林黛玉对着身后的雪雁紫鹃道:“各院里的人都有各自的心思,你们以后也学着她们这样,我可没蓉哥媳妇那样好脾气,迟早一个个撵出去。” 林姑姑这话明显是在指桑骂槐,瑞珠几人也羞红了脸,不敢抬头。 蓉哥儿也反应过来,还未说什么,就见着林黛玉又回了楼里与秦可卿说笑去了。原来她是在给可卿出头管教。 这时瑞珠宝珠也知自己犯了错,连跟着回了楼里在可卿身边伺候着。 接下来几日,林黛玉每天下午都会到宁国府来与可卿闲聊作画,有时贾蓉也陪着。直到这一日,陪林黛玉过来的不是探春也不是迎春,而是凤姐儿。 “婶婶这样的大忙人怎么舍得来东府走动。”说来凤姐儿已经好些日子没来宁国府了,虽然有时秦可卿与贾蓉去西府会遇上,却也不会聊上太久。 林黛玉欣喜道:“姐姐有喜了,太太给姐姐放了假,所以一齐来了。” 有喜了? 这话一出,不仅是贾蓉愕然,秦可卿的脸色也是微变。蓉哥儿见可卿眼神里透着一丝怀疑,心里大呼冤枉。我跟凤姐儿从没发生过什么啊,唯一的亲密接触还是给她锤肩膀。 哦,还有上次她喝醉是抱了一次。 抱一下不会怀孕吧! 贾蓉率先道:“恭喜婶子了,可有几月了?” 凤姐儿肚子上尚无痕迹,白了贾蓉一眼,携着可卿道:“今儿感觉身子不适让太医院的王济仁御医把过,说是怀上了,下回该轮到你们家了。” “婶婶说笑了,侄媳妇才嫁进来,哪有这么快的。”秦可卿红着脸回了。她心里虽对凤婶婶与大爷的传闻多少有些芥蒂,当面却从未表露什么。 凤姐儿也不客气,对蓉哥儿道:“前两日听两府的丫鬟说蓉儿会一种西洋的画法,可以将人画得微妙微翘,今儿特意来找你画我的。” “这……” “不愿意?”凤姐儿问。 “岂能不愿!”只是蓉哥儿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特意来找自己画像? 第38章:给凤姐儿按摩 “可没逼你哟。”凤姐儿轻笑着眯起眼睛,“择日不如撞日,我好不容易得闲一次,现在就去准备吧。” “婶婶何故着急?如今怀上了,二太太也该让你歇着,以后有的是时间画像。”蓉哥儿说道。 画画绝对算得上是无聊的特长之一了。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贾蓉曾经刚入艺术班那年,过年亲戚来拜年,家里的父母要求着展示。别人学的唱歌、舞蹈什么的都好,当场几分钟表演完了。就怕那些让你给他当场画人像的,简直是无语。 随便一幅人像画,就算是画速写也得二三十来分钟,更别提素描人像了。不是贾蓉坐不住,而是怕被画的人做不住,最后还只能获得一个敷衍的好评。 凤姐儿嗔着道:“才怀上哪能天天歇着,今儿还是太太特允的假。等过上一些时日肚子慢慢显了,你再请我我也不画了。” 秦可卿也是女人,能懂王熙凤心里的担忧。都说怀孕前与怀孕后的女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不仅精神面貌换了,甚至不少的人身材也会走样。更别说这年代,每年难产意外的人有多少。 怀孕到生子,处处惊险,一不小心就会落下病根都算轻的,还有人直接进了鬼门关。 凤姐儿这是想留住自己最美的样子。 她虽然有时吃凤姐儿的醋,当下也为凤姐儿说话道:“你就给婶婶画了吧。” 林黛玉虽然上回怼了贾蓉的画技,实际上她的心底也好奇。毕竟西洋和尚们只在宫里给娘娘们作画,不是寻常人可以见得到的。 “择日不如撞日,蓉哥儿今天给凤姐姐开开眼,免得姐姐总说你是条没用的米虫。”林黛玉打趣着,嘴里发出呵呵呵呵一连串笑声。 面对众女的盛情,贾蓉也不再矫情,那便画呗。好在那日过后他让人作了个画架,不用再放在双腿间夹着了。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专业的素描纸张,无法呈现线条的表现力,也不能很好的体现层次感。 要求这么高干嘛?贾蓉心里暗笑了声,她们懂个锤子,只要表现差不多就够了。 当下做好架势就开画。 “婶子,你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也行,可能需要一些时辰。”贾蓉道。 凤姐儿点了点头,一切都听蓉哥儿安排。在罗汉床上换了个姿态,半倚着床上围栏,一手撑着脑袋摆出副慵懒的样子。 蓉哥儿见了,果真真是个睡美人儿。 画画是很无聊的,看别人画画更是无聊。如果自己懂这画法还好,看上半个小时也不会觉得无趣。可秦可卿与林黛玉只是好奇画出来的样子,对贾蓉作画的过程看了一段时间也不感兴趣了。 主要是贾蓉坐在一个小交杌上,姿势不太雅,根本不是他们女子能学的。 两人在一旁看了会,也觉得无聊便携着各聊各的去了。其他丫鬟也跟着过去伺候,平儿今儿没来,房间里就剩下凤姐儿与贾蓉两人。 贾蓉怕凤姐儿坐不住,又怕她睡着,一边作画一边聊着。“家里有喜,琏二叔也该回了吧。” “好端端提他作甚。”凤姐儿嗔了口,“远去平安州,长则两三个月,短则半月。那里具体是个怎样光景也只他们几位老爷知,今日差人送了信过去,或许过不了十天他便又该来烦我了。” 凤姐儿对贾琏总是在外偷吃早已心生不满,知他回了府又要与外面的媳妇儿偷嘴了。心里烦着,也不与贾蓉聊他。 贾蓉画里才出了个雏形,王熙凤显得有些困了。贾蓉只得自己寻了个袄子给凤姐儿盖上,画是画不下了。 谁知才盖上袄子,王熙凤就挣开了自己的一双丹凤眼。见了是贾蓉才轻轻合上,懒散着道:“乏了,过些日子再画吧。上次你还欠着我的,蓉儿继续给我锤锤腿吧。” 凤姐儿双目微合着,粉面红唇露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此起彼伏的身姿就横在罗汉床上,妖娆又诱人。 瞧着眼前的睡美人,又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香气,贾蓉心脏跳动得厉害。就算见惯了美女,与王熙凤独处时,他总免不了心跳加速。 她可是王熙凤啊。 不论是书里的印象加成,还是因为某些滤镜效果,的确是个让蓉哥儿心动的美人儿。 “我给婶婶锤锤肩吧。” 凤姐儿眼也没睁,道:“锤腿。” “哦……”贾蓉收敛着心神,握着拳头轻轻的在凤姐儿腿上敲着,“力道可还行。” “勉强,再上一些。” 贾蓉又搬了交杌往右一点,他已经早有了经验,就算是给凤姐儿敲大腿也没觉得什么。才敲了一会,凤姐儿似乎是察觉到蓉哥儿手抬起酸了。她忽然换了个姿势正面躺着,道:“这次算惩罚你的。” 嗯? 惩罚我? 我犯什么错了?有这样的惩罚? 蓉哥儿哪里知道凤姐儿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得继续给她敲着腿。可他心里又免不了想入非非,面对这样个美人若无半点反应倒不正常了。 也不知怎么地,他鬼使神差地不在轻敲着,而是用手指在给凤姐儿腿上按摩。 蓉哥儿一直观察着凤姐儿脸色,心里打定主意,若是凤姐儿有了反感就说自己不小心按到的。哪知凤姐儿只是微蹙了下眉头后又释然,并不无其他,也任由贾蓉按着。 这出乎意外的反应让贾蓉都惊呆了。 沉默与安静让他心里的邪念更大胆起来,伸手往凤姐儿腰上按去。 这次凤姐儿的眉头皱得厉害了,不过也没作任何表示。 难道她睡着了? 贾蓉正想着,却见凤姐儿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一把打掉了蓉哥儿在她腰间的手。 “肩膀。” 好吧,这女人真把自己当成盲人按摩点的技师了。蓉哥儿只得走到床头俯着腰给她按肩膀,只是这样的动作下,两人的脸靠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互相间的呼吸。 蓉哥儿闻着凤姐儿的吐出的气息,更有些意乱情迷。盯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蛋,怎么也挪不开眼。 甚至怀疑起自己前身的那个倒霉蛋难道真与凤姐儿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决定做一个更大胆的举动,给凤姐儿按着肩膀的双手慢慢往下推去,目标是…… “咳咳……” 凤姐儿突然咳的两声将贾蓉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回。 心想着应该是自己猜错了!到这里也有将近一个月时间,两人间稍微亲密点外,完全不像是有其他关系的感觉。 凤姐儿这时却打了个呵欠,轻嗯着:“怎么停下了。” 第39章:双手不听使唤 贾蓉弄不明白凤姐儿这是什么意思,又心里有些痒痒。像是在做某种解谜游戏,还是很香艳的那款。 双手再轻轻放在王熙凤的肩膀上,推、拿、按、捏。 嗯~~ 嗯?蓉哥儿以为自己听岔了,一边按着一边仔细打量凤姐儿的脸。 每用力一下,凤姐儿的脑袋就轻抬一下,同时嘴里发出细微的轻嗯声。这种声音传入耳朵,让贾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口干舌燥的。 一道道微弱的轻嗯声,一次次反复刺激着贾蓉脆弱的神经。 蓉哥儿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触碰到了凤姐儿颈项处的皮肤。是凤姐儿衣领上的扣子因为贾蓉太用力给崩开了。 不小心的,我真是不小心的! 一定是凤姐儿的声音甚至影响到了自己的双手,以至于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想抽出手来,可手指自由想法迎着颈项朝锁骨处探去。 近了! 近了! 就在蓉哥儿感觉自己的手指即将完全掠过了凤姐儿脖子后,凤姐儿威严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今儿就到这吧。” 贾蓉霍然抽出手来,做贼心虚的将手藏背在了身后。 一滴冷汗迎着蓉哥儿的脸颊正好滴在凤姐儿双眉之间,绽放出一朵晶莹的白莲花。 凤姐儿款款做起身子,拿出自己随手携带的丝帕将额头的莲花擦去,其表情似乎完全没发觉刚刚蓉哥儿失礼的举动。 反看了眼贾蓉脸上的汗水,不满道:“没半点用处的东西,让你给我锤锤也能弄出满头汗来,自己擦擦。” 说罢,凤姐儿将自己的丝帕丢到了贾蓉脸上,还不忘道:“帕子给我洗干净了,等我哪天过来时,闻到上面有你的臭味,定饶不了你。” “我待会就让丫鬟洗干净给好姑姑送去。” “丫鬟们的手没个轻重,你自己去洗。”凤姐儿严正道,又问:“画像怎样了?” 额…… 贾蓉又是冷汗直流,刚刚被惊吓的后遗症还没过去。暗想画板上才只画出个人形来,罗汉床也只用线条留了个框子。这凤姐儿不会以为我在糊弄她吧,说道:“给蓉儿几日时间,便是通宵达旦也给凤姑姑画出来。” 凤姐儿冷着脸看了他一眼,道:“晚上时间还是留给你家媳妇吧,等我哪日闲得了过来,你再接着画。” 凤姐儿离开了,几乎是踩着点走的。院里才掌灯,想留着凤姐儿与林黛玉在宁国府吃晚饭,也被拒绝了。 翌日清晨,蓉哥儿带着几名小厮出了府,朝城外的庄子而去。 水泥窑第一炉的熟料已经被磨成了粉,今天该去验证一下成品了。 贾蓉想着能够在这个世界见到熟悉的东西,心底还是有一种莫名激动。多说人生有三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 水泥的出现对与蓉哥儿来说,几乎等同与他乡遇故知般的欣喜。 也许随便换一个人来,只觉得这等东西稀疏平常,可在贾蓉眼里水泥就是证明他曾经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那个世界的一切,熟悉的一切,不论事务还是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再也难见到了。 现在水泥出现了,贾蓉在这个世界就又有了一项熟悉的东西。这个东西与素描绘画不同,是这个世界上以往没出现过的,也就意味着将来后人在编写水泥发展史时绕不开贾蓉这个名字。 不论水泥将来如何发展,被人们创造出多种类型的水泥,也都绕不开贾蓉。除非等到未来许多年以后世界上出现了一种完全能代替水泥的东西。 在前往庄子的路上,蓉哥儿不停的催促着驭马小厮更快点,再快点。 “水泥在哪呢?快带我去看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瞧一瞧这世界上的第一炉水泥是何模样。也不待宗成等工匠问安,也不理蔷哥儿的招呼,只想着水泥。 “是这个吗?”蓉哥儿冲进了磨石坊内,只见着地上摆放着一堆青灰。用手摸去,有明显的细小颗粒感,不似前世那种水泥般细腻。 他微微蹙了眉头,这世界的磨粉技术不行,想要做出前世那样细腻的水泥怕是难了。 “蓉哥儿,不是那里,那儿是还需再磨一次的半品。”蔷哥儿走过来,让匠人们搬出一个木箱子来。 贾芸道:“磨粉的工程极大,这些天宗成他们烧了好几炉,然后磨出蓉哥儿说的粉状还不足两成。剩下的都是眼前这种半品,全需要再次研磨。” “辛苦你们了。”蓉哥儿轻轻拍掉手上的灰,又想起水泥灰对人体皮肤和呼吸道有伤害,心底后悔忘记跟他们提了。连忙问道:“你们细磨时都戴了面罩和护手?” “蓉哥儿放心,宗成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老匠人,这些事自然会注意到的。”芸哥儿回道。 贾蓉却蹙起了眉头,因他见到有几个工人低下了脑袋。叹道:“这事是我疏忽了,竟忘了这般重要的事情,差点害了你们。” 说着贾蓉就朝着众人鞠躬。 “蓉哥儿,你这是作什么?”贾蔷、贾芸连忙上来拉他。 一种匠人工人哪里敢受他的礼,当即就跪倒了。 贾蓉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天天往会所KTV里钻,各种服务了然于胸的家伙哪能是什么好货色。可他也不是坏人,谈不上有多坏肠子。见到工匠们跪倒在地,心里滋味极其复杂。 本是自己疏忽,就这点恩惠便跪下了? 蓉哥儿赶紧将为首的宗成拉起,又让众人都起来。神色复杂的说道:“所有工匠都多补一个月工钱,有受伤的再补上医药费。” 宗成连忙道:“我们都是些皮糙肉厚的野蛮人,哪里有那般金贵,沾上了这东西也就手上感觉烧了点,没什么大碍。” “按我说的做吧。”贾蓉瞧着宗成脸上的笑意,暗道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小可爱,不,老可爱。 “谢谢蓉爷仁慈。”说着宗成又要下跪,幸好贾蓉连忙拉住阻止了。也不知这从哪里来的礼,想自古以来就算是皇家宫里也没有说动不动下跪的。 真他娘的恶礼。 “以后在这庄子上就别再行这虚礼了,我不喜欢。”贾蓉摆了摆手,又与贾蔷贾芸道:“后晌差人去神京些麻布绢纱来,用麻布制护手,绢纱制能遮口鼻的小面罩。以后凡是靠近窑厂的人全面得戴面罩和护手。” 第40章:秦钟离贾府 “省的。”贾芸道,“蓉哥儿考虑得周到。虽然我与蔷哥儿也给买了些护手,可没几天就有的用烂了,是得多备上些。” 蓉哥儿笑着看了他一眼,贾芸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瞧这话说的,既表明了早准备了护手,又给自己拍上一通马屁。既然这里有护手,蓉哥儿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麻布绢纱该买的还是要买,如果导致工匠们病重了可是罪过,还会影响水泥窑的产出速度。 当下蔷哥儿让人拿了护手面罩来给贾蓉戴上。 他很看重水泥,因为这是他仅有几个能做出的东西。宁国府家大人多,仅靠每年各庄上送来的租钱,迟早坐吃山空。贾蓉才不管什么商贾贱业,先把自己腰包装满再说。 蓉哥儿是个自私的人,也不想着去当官。他可不愿受那些罪,好好多赚些银两让宁国府不为钱所困,尽力避开被倒霉蛋连累,自己在院子园中与一众美丽的年轻姑姑婶婶顽乐不好的很? 我怎么像宝玉一样颓废了? 都怪这该死的社会腐朽了我的斗志。 贾蓉暂时抛开脑字里的念头,让窑里的工人们着手准备碎石砂砾,运水过来与水泥灰搅拌在一起。 要试验水泥成果了! “全部得裹上了,搅拌要均匀些。”蓉哥儿在场指导着,有时也拿过铲子和上一和。“再加些水。” 庄主梅毛炳早提前准备了几个用板子隔出的左右三尺的方框。 蓉哥儿看着眼前搅拌过后的有点前世混凝土的样子,兴奋道:“差不多可以了,把搅拌的混土倒进框子来,第一个三寸厚度,第二个四寸厚度。” “好了,快……将它抹平。整个抹平了,不要留空。” 像模像样! 就是不知道等干了之后牢固不牢固。 贾蓉在这里与众人一起忙活了半天,也沾了一身的泥土。给贾蔷吩咐道:“这里得每天留人看守,每隔四个时辰在上面洒一次水,绝不能忘了。” 蔷哥儿问道:“每个配方的都按这一炉的方法测试吗?” “当然。所以各种生料比例你可得记清楚了,具体数额谁都不能告诉。这玩意做出来了,就是我们宁国府的大进益。”贾蓉携着蔷哥儿在一边道,“我们这一支人丁单薄,我与你做亲兄弟看待。这水泥成功了,以后也有你一份,可万万要上心。” 蔷哥儿听闻,顿时感动不已,看向贾蓉的眼神都柔和许多。似乎眼里随时要落下泪水来,泣声道,“我省的,府里老爷可还好。” 这些天贾蔷为了做水泥除了那日贾敬寿辰外,一天也没去过宁府。甚至连神京的院子也没回了,也没再去义学里,直接在这庄子上住下。不想有半点马虎,害了蓉哥儿的正事。 “他的事,你莫要操心。”贾蓉拍了拍蔷哥儿的肩膀,道:“我观这庄上的庄主还算个实诚人,你也不要怕他欺主,需要人手的就找他使唤。若这姓梅的不听从,尽管差人去神京找我。不管他有什么关系,我都罢了他庄主的位置。” 贾蔷嗯了一声,心底复杂着。问:“蓉哥儿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等过几日这混土全凝固了,我再来。你在庄上也莫要担忧,有芸哥儿陪着,拿不定主意的就去问他。他鬼精着,心里比谁都看得透彻。” 贾蓉大小事项都跟蔷哥儿吩咐一遍后才回了城了。才回了院子,就听到房间里有人哭。 “怎么了?”贾蓉急忙上前道:“可是谁欺负了你?快告诉你家大爷是哪个挨天杀的,竟然敢欺负我们蓉大奶。” 秦可卿见了蓉大爷回来,连忙用手帕抹去眼角泪水。脑袋扭到一边,不让贾蓉见了自己样子。只道:“是我自己想到些伤心事,与别人无关。” 贾蓉才不信她,攀上可卿的玉手,拉过来揽在怀里。道:“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想到些伤心事?总有个引子。” 瑞珠见了自己家奶奶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心里干着急,当下就说了。“还不是义学的事儿,今儿馆主不在义学里,由馆主孙子瑞大爷管事,却没想闹出了大麻烦。西府宝二爷与我们家钟大爷把璜大奶奶的亲侄子给打了,璜大奶奶刚到太太那儿告状了。” 璜大奶奶? 贾蓉死命搜刮大脑里的记忆,也没记起璜大奶奶是两府里哪位太太。 既然叫璜大奶奶,应该就是她家老爷就叫贾璜。难道是贾赦的某个儿子?也不对啊。贾赦只有贾琏、贾琮二子。贾政家虽然有个叫贾环的,可年纪还小,稍微娶妻。 “好人儿,别哭了,我这就给你出气去。”贾蓉安慰着可卿道。 “不要,大爷别去。”秦可卿的眼睛早哭红了,伤心道:“都是我那兄弟顽劣不争气,还把府里亲戚给打了,受罚的应是鲸卿才对。都是兄弟不懂事,又给爷惹麻烦了。” 原来可卿担心的是这个,贾蓉安慰道:“哪有的麻烦。” 他心里却十分的不爽。 这贾政、贾代儒是怎么干事的。不是说好两府出钱请大儒来管教,怎么还会在里面闹出打架的事情来。 蓉哥儿也没再多问,直接让丫鬟把秦钟给叫到院子来。 “哪里是我们打他,都是金荣爱造谣生事,说我与宝二爷不干净。自己又拉着一派人跟我们作对,我们去争辩,反倒是他先动手了。”秦钟这会儿也气着,他显然也挨了一拳,不停的揉着脸。 金荣? 贾蓉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似乎这家伙原是薛蟠的好基友,后来失了宠就把气怪到秦钟身上,还整出一回闹义学来。 可是……他娘的现在薛蟠那大傻子还没来,怎么就闹起来了。 擦! 他看着一副女儿姿态的秦钟,心里也累得很。这男不男女不女的玩意,生得又秀气,不管跟哪个男得走近了,必然少不了闲话。谁不知道大家老爷们都喜欢这种秀气男儿。 没一个省心的东西,好好在里面读书不好吗? 蓉哥儿冷着脸问:“太太可有说什么?” 瑞珠回:“太太倒是没说难听的话,反而还训了璜大奶奶一顿。说他们家的侄子嘴里不干净活该挨打,太太还道再听到这种话,让璜大奶奶也别来宁府走动了。” 其实秦可卿心里委屈也不是为别的,只是担心秦钟打了贾家的亲戚,会让贾蓉在家族里不好做人。心里难受,找了个借口要秦钟离开,不让自己弟弟影响贾蓉在家族里的名声。 秦钟虽是可卿的弟弟,但自从她嫁入贾府起,以这时代风俗来说就算是贾家人了。她关心弟弟,但考虑更多的是贾蓉。 只道:“昨日有信传来家里老爷病又发了,我想着让兄弟先回家去伺候着老爷。” 第41章:宝玉失秦钟(一) 贾蓉劝了好一会,可秦氏心意已决,反而更激动了。哼着她的小琼鼻道:“他既学不进去,就别在府里招摇了。好生回家呆着,还能在老爷跟前孝敬。” 秦可卿是打定主意要送秦钟回去,等秦钟什么时候愿意学了再进贾家义学来。 “年轻人嘛,贪玩是正常现象。” 秦可卿却不这样认为,撅着嘴道:“秦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他心底却没一杆秤,留在这里三天两天与宝二叔厮混,偶尔又闹些事情。因了我的关系,还不知道两府的人怎么看待大爷。” 蓉哥儿发现可卿固执起来也是难劝得开,只能先同意下来。 “大爷身份不比他人,将来要承了整个宁国府,来往的都是公侯将军们。家里老爷都说在朝堂上的多是好虚名的势利眼,大爷若是因这种事亏了个纵容妻弟的名声,待将来我哪里有脸见贾家的祖宗们。” 蓉哥儿讶然。 哪有可卿说得那般严重,只是向来可卿顾虑得多,什么小事都挂在心上。这回若不应她,贾蓉真怕她因为这事害出病来。 鲸卿暂时离开一阵也算好事,至少不会与宝玉加深某些畸形的情感。 翌日,蓉哥儿亲自去了义学。 大儒在上面讲经,贾家的子弟在下面各玩各的。甚有亲密者,两少年男子携手拥在一起咬耳朵。反观那位大儒坐在堂上一手拿着书本,摇头晃脑自己说自己的。 连贾蓉进来了都没发现。 蓉哥儿脸色阴沉的很。这野狗肏的贾政与贾代儒就是祸祸两府的银子?给贾家子弟请了个这样的狗屁业师? 他又在角落里找到了宝玉,宝玉单独坐一桌,旁边空着的位置应是原来秦钟的。宝玉显得心不在焉,左顾右盼完全没在听业师讲经。 就在宝玉扭头之际,余光中见到了堂后面的贾蓉,面上先是一惊,又是一喜。然后竟不顾讲课纪律悄悄跑了出来,来到贾蓉身边。笑道:“蓉哥儿,你亲自送鲸卿来了?他现在在哪儿?” 还想着鲸卿,想尼玛呢! 就这样讲堂纪律,不打个架都是奇事了。 上面的讲经的大儒终是抬头看到了贾蓉,停下道:“可是新来的学生?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今日所讲的是《学而第一》。” 义学里其他的学生也转过头来,见了是贾蓉,一个个心里一跳。特别是昨日参与了打架事迹的金荣等人。 贾蓉其实连金荣是在场哪位都不知道,也不在乎谁是金荣。今日他来是向馆主贾代儒给秦钟请假的,顺便来瞧一瞧义学被搞成个什么模样。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唯一用心听讲的反而是两个年纪最小的,珠大奶奶李纨的儿子贾兰与同桌的孩童。贾蓉也不想理会这个义学的业师,转身直接找贾代儒去了。宝玉还想再问,可见蓉哥儿不搭理,反跑出义学训秦钟去了。 贾蓉气得牙痒痒,学子跑了,做讲师的也不管管?简直不为人师。 “蓉哥儿怎么来了?”贾代儒与贾母同辈,是二代荣国公贾代善的庶弟。他见了贾蓉面上欣喜着,还要给贾蓉介绍义学里的几位先生。 “诸位先生可都有何功名?”贾蓉只冷笑着问了这一句,在场的几个先生脸色皆变。只有一人昂头挺胸道:“吾,辛卯科举人。” 哟?还算不错嘛。竟然有个举人大老爷。举人厉害啊,中了举就意味着随时有机会步入官场,成为真正的大老爷。只是他算了算,以这人的年纪,最近的辛卯科应是在十三年前。 十三年的举人都没能某个一官半职,也未能考上进士。贾蓉心底颇为复杂,还是拱手唤了声先生。 这位举人倒是灵通,知贾蓉是宁国府长孙也稍稍欠身回礼。虽年过四旬竟与蓉哥儿以同辈相论,谦称小弟。 其他几人知贾蓉身份不凡。虽然刚才蓉哥儿语气稍有傲慢,几人也抬不得头来。见状,蓉哥儿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别看着四五十岁年纪,一个一个顶多是老秀才。 虽然秀才对贾蓉来说也是很厉害的人物,至少他肯定考不上。虽然珍老爷曾给他在国子监捐了个监生的名,一次也未去过。 但是放在贾家来说,秀才还真不怎么值钱。 姑苏林家黛玉的业师是进士贾雨村,东府修仙的老太爷贾敬爷是进士。宝玉大哥贾珠十四岁就进学成了秀才,眼前这个贾代儒也是个老秀才。 特么的上千两银子就请了几个秀才过来,哪怕加上一个举人也用不了这么多啊。贾蓉简直是气到吐血,请秀才还不如继续让贾代儒教,还节约银两。 贾蓉冷漠道:“这些日子义学学子可有长进?” 贾代儒本还以为贾蓉是因为昨日的事情过来兴师问罪的,突然听了蓉哥儿这话,心里没个准备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没计算过便算了。家里太爷见了您老都要叫声叔叔,两府老爷听了还得怪我不懂礼数。”这个问题注定是没有答案的,他也没想真要找个答案。 几位业师刚来不久,学生能有多大长进。 只是看了义学这种情况蓉哥儿痛心疾首,道:“我刚去了讲堂,各种情况也见了。多好的一个地儿,多神圣的一个地儿,不知诸圣见了是何感想。” 身为馆主的贾代儒老脸透着羞色,长长的叹气一声,当下心里就想立即辞了义学馆主之位。 蓉哥儿哪里猜不到他的想法,这样的例子还不多么?凡是一问责来,第一个应对措施就是请辞。他才不给贾代儒说这话的机会,贾代儒毕竟辈分摆在那里,说了请辞的话反而是把贾蓉放在火上烤。 蓉哥儿悠悠道:“蓉儿本是为妻弟秦钟请假而来,并非为此事,只是见了这般样子心里不痛快。” 这时,那位举人却开口了,回了贾蓉道:“小弟入馆以来,发现馆内天资聪慧者有三,分别是政老爷家宝二爷与贾兰、贾菌,此三人近日有明显长进。” 没听到秦钟的名字,蓉哥儿心底稍稍有些失望。不过却对这位举人刮目相看,原来整个义学里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干事实。 “未请教先生名讳?” “小弟姓段,单名一个浪字,字良声。” 段浪? 段良声? 蓉哥儿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心里觉得待会去找贾政,让他知道贾家义学都成了什么样。除了段浪段良声之外,那些请来没半点用处的秀才全部踢走。必须换人,不要求一定是进士或者三甲同进士出身,至少对教学要用心啊。 贾蓉颇有些无耻的想着,如果家族里再出个举人进士,自己也能沾沾光。到时候哪怕两府真犯了抄家的罪,只要没牵扯到整个家族就还能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第42章:婶子,蓉儿来了 到了西边的荣国府里,贾蓉随着小厮去见了贾政。他到时,贾政正捧着《晚亭弈谱》自己与自己对弈,玩得不亦乐乎。 贾蓉进来半天也未见贾政抬头,终是忍不住道:“二太爷好高的雅兴。” 贾政这才从自弈中回神过来,因被人打搅面上稍有愠色,不冷不淡的问:“蓉哥儿来了?可是有何事情?” 当然是有事!贾蓉讲义学的情况跟贾政说了,偏偏贾政也不在意,神情淡然道:“这等事情蓉哥儿与儒叔决策便好。” 瞧他的意思是别拿这些事来打搅他顽棋。贾蓉真真的感觉到心累,这个政老爷一心想要宝玉走征途,却又只是做表面工程。连对宝玉业师如何也不上心问一句,却又一味找着宝玉要上进长进。 老师没水平,对学生又不管教,学生能有多大长进?家长不做好带头作用,儿子能学到个什么好? 真特么的牙疼! 如果不是为了以后能有个安全的轻松的自在生活,他真不想管贾家如何。继续让贾家一代代烂下去,或者直接等上几年两府抄家直接玩完。 蓉哥儿咬牙切齿。这些个煞笔玩意,比老子还会偷懒。一个个都在比***急了我就带着可卿卷了宁国府的钱跑路到岭南去当土财主。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到。如果还不够远,就去安南当野猴子。 顺便带上凤姐儿、林黛玉,还有迎春探春她们…… 可惜哪有这么简单,说带走就能带走的。虽有抱怨,可事情还是得做。 “二太爷总想着要宝二叔成才,若是这请业师上不用心,宝二叔也未能有多少长进。蓉儿这次来是想请二太爷寻几个在家的进士或者未能入衙的庶常吉士到义学来讲经。” 贾政听了贾蓉的话却愣在那里,哭笑不得道:“蓉哥儿有这心是好的。可凡是入殿出来哪个不想着去谋个官,更别说那些入不了翰林的庶常,他们去地方上讨个老爷还是轻松的。哪有人愿意在人家义学教书,蓉哥儿有些天真了。” 贾政是官场中人,对这些事情了解的多。事情却不如贾蓉想得简单,凡是考上进士的,除了像贾敬这样的奇葩外,要么去了地方做老爷,要么进了各部入职,或者是在翰林做庶常。哪怕是庶常吉士两年后不能正式入翰林,也会找其他门路谋官。 贾政道:“这事我也帮不上忙,不如去求你大婶婶,他们李家是书香门第,族内无论男女都通读诗书,李家老爷曾任国子监祭酒,门下学徒无数。说起来你也算他半个学生,找他问去罢。” 额…… 贾蓉哪里想得到贾政就这样把事情又推到了自己身上。我特么的国子监大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算哪门子的半个学生。再说李纨还是贾政的亲儿媳妇,凭什么让我去找她。 唉!蓉哥儿想着以后的潇洒生活,自己还是找李纨去了。 哪知还没到李纨院子,正路过凤姐院子的穿堂外,就听到穿堂里的丫鬟急忙给院子里报:“小蓉大爷到了。” 嗯? 什么个情况。 蓉哥儿脚步瞬时就止住了,不知是该向东边继续走去李纨的小院,还是转身进凤姐院子。穿堂处守门的丫鬟道:“小蓉大爷进来吧,奶奶正好午憩醒了。” 我……不是来找凤姐的啊!他这会是左右为难,到底要不要去凤姐院里? 去吧! 丫鬟都报名了,不去,反而说不过去。 蓉哥儿深吸了一口气,细心整理的衣冠,才迈入凤姐儿院子。 凤姐儿一幅刚睡醒的样子,还睡眼朦胧着,懒着身子好奇的问:“今儿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侄儿有事来找珠大婶婶,路过婶子院子,特意过来请安。” 凤姐儿听罢微微蹙眉,脸色透着怀疑之色。“你找她作甚?” “二太爷让侄儿向珠大婶婶往李家传封信去,推介两个义学的业师来。” “哦!”凤姐儿听了这话才算放下心来,“你先去罢。” 蓉哥儿应下,就要告退。 凤姐儿又道:“蓉儿快去快回,晌午憩息了会,腿上有些麻了。” “……” 感情凤姐儿敲腿按摩上瘾了!蓉哥儿眼神里也略显兴奋,一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 蓉哥儿急忙出了院子,一个左转进了李纨的小院。 李纨的小院比不得凤姐儿的院子,不仅不如凤姐儿院子大,也不如凤姐儿的院子装潢华丽。这里别有一番滋味,素雅的很。 院里丫鬟也不多,还是等贾蓉进了院子,才有丫鬟去报名。 李纨这会还憩着,被丫鬟叫醒听了蓉哥儿过来,心头疑惑。东府与她院子来往的少,她也不是个爱热闹的人,不知贾蓉找自己何事! 蓉哥儿进来,见到李纨,却也是个漂亮人。比凤姐儿长几岁,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上也无过多装饰,跟她院子风格一样清素。 贾蓉连忙给请了李纨安,才与她说了义学之事。 蓉哥儿见李纨面上犹豫,半天也没应下话来。道:“听外人道学子启蒙极为关键,兰哥儿如今也在义学里听讲,若义学业师无能,兰哥儿学业也难有进益。若是李家太爷能推介一两个名师来,两府定不亏待,就算是让蓉儿亲自抬着轿子去请也愿意。” 贾蓉见李纨听了这话脸上稍有动容,心知李纨如今一心只记挂她年幼的儿子。趁热打铁道:“蓉儿所做亦是为了婶子与兰哥儿,婶子也不想兰哥儿与宝二叔那般在家里做个富贵闲人吧。” 李纨与蓉哥儿虽说是婶侄关系,实际并不相熟。李纨只是悠悠叹气,不与多说。“辛苦蓉哥儿跑一趟,婶子省的。” 这算是答应了吧? 蓉哥儿心里想着,与李纨辞了便急不可耐地去了凤姐儿院里。 “婶子,蓉儿来了!” 凤姐儿早合着眼躺在塌上,平日里无比威严的王熙凤听了蓉哥儿的声音这会竟如小猫般清嗯了声,轻声道:“蓉儿过来吧。” 贾蓉进了房间,却没想平儿姑娘也在。心里却慌了,平姑娘可是贾琏预定的房里人。按摩免不了碰手碰脚的,让她见了自己与凤姐儿这般还不得去贾琏那告状? 蓉哥儿心想,凤姐儿是睡糊涂了吧。 第43章:宝玉失秦钟(二)求收藏,求票票 进了房里,幸好凤姐儿只字不提敲腿的事,让蓉哥儿悄悄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心里又有些不舍,来都来了…… 贾蓉反复抿着上下唇,要不想办法支开平姑娘? 那也不行! 这毕竟是在凤姐儿院里,平姑娘走了还会唤其他丫鬟过来。 天是那么的蓝,树是那么的绿!心里好遗憾。 犹豫之下,蓉哥儿与凤姐儿随意聊了会。又与平儿姑娘嘱咐了许多孕期的禁忌,贾蓉才恋恋不舍地回了东府去。 蓉哥儿的表情落在平儿姑娘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还与凤姐儿打趣道:“奶奶这侄儿真真是孝顺,东汉的孝子江革怕也比不过他,事事都惦记着奶奶。” 王熙凤脸上也含着笑儿,也开着顽笑:“你这小蹄子莫不是看上蓉儿了,跟我讲他好几次好话,是想着哪天求我把你送他房里去?” 平姑娘臊着脸儿,道:“奶奶就会拿平儿取笑,平儿自然是一心为着奶奶,哪也不愿去。哪个对奶奶真心的好,平儿就说哪个的好话。” ………… 贾蓉本以为这一日也是平常的过了。没想到了后晌,王夫人差人过来将他请回了西府。来请蓉大爷的是一个叫绣鸾的丫鬟,蓉哥儿问她,“你家太太可有说因为何事?” 绣鸾比宝玉年长几岁,现在是王夫人手里的干将。因为是王夫人房里的丫鬟,平日也自视甚高。虽因为年纪稍大些,做不了宝玉、贾环房里的姨娘,却也少拿正眼瞧人。 这会见了贾蓉开口询问,这绣鸾竟因为自己伺候过王夫人,就把自己当成了府里的主子。面对贾蓉的询问也是仰着高高的脑袋,随口回道:“小蓉大爷去了便知,我们太太找来自然是有要事。” 贾蓉也索性不再问。也犯不上与一个不懂规矩的丫鬟置气,毕竟他又不是宝玉、贾环,只知道在丫鬟跟前威风。 蓉哥儿当然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丫鬟的态度就代表了她家主子的态度。把一切都算在了王夫人头上,他倒要看看今儿把自己叫过去可是何事。 王夫人院里,宝玉也在。这会儿他哭成了泪人,像个失恋的孩子。 “你媳妇兄弟回去了?”王夫人端着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贾蓉道:“回了,一早派焦大送了兄弟回去。” “怎么就回了?他不是在义学听讲的吗?” 什么时候回关你西府屁事,管得多。 蓉哥儿心底翻了个白眼,悠悠叹道:“秦家老爷病发,特意送兄弟回去孝敬。估摸着还有一个多月义学就放假了,便让他提前回去也好。免得兄弟在义学里听讲时也静不下心来。” 王夫人虽然不喜欢秦钟,不喜欢所有与贾蓉相关的一切。但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宝玉哭得伤心,她早心都碎了。一心只想着安抚儿子,问道:“何时回来?” 蓉哥儿蹙眉道:“兄弟这番回去,得等到过了大年才来,还有差不多三个月时间。” 宝玉听了悲从中来,脸上泪水哗啦啦的往下落,喃喃自语着:“三个月,足足有三个月。我要与鲸卿要分离三个月时间,呜呜……” 贾蓉听了宝玉自言自语的声音,气不打一出来。哼道:“若是宝二叔想他了,自可出城去寻。” 宝玉见到太太脸上神情也是骤变,脖子一缩,这会儿是什么都话都不敢说了,强忍着泪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见到太太没有发怒,才小心翼翼道:“我找林妹妹顽去。” 说罢,宝玉便溜了。 王夫人可以允许秦钟来西府玩耍,却绝对不会允许宝玉去城去找秦钟。只冷声让贾蓉以后莫与宝玉说这样的话教坏了他,便把蓉哥儿放了。 贾蓉心底反倒不乐意了,回道:“虽说蓉儿是晚辈,东府也比不上如今王家的气派,可到底是宁国府未来当家,又要管着族里的诸多事务。若以后非是要紧事儿,只唤丫鬟来去传话即可。” 反正意思就是这种小事就别特么把我叫过来了,虽然宁国府你们王家现在辉煌,但我也很忙的,和你家宝玉不一样。 王夫人哪里想到这东府的毛头小子怼上了自己,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还偏偏挑不出贾蓉话里的毛病来。看着贾蓉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无法无天,竟因小事埋怨长辈。东府怎么就养了个目无尊长、狂妄无礼的家伙。”王夫人嘴里喃喃着。 可惜一个家里,内宅和外宅就如皇宫里前庭与后宫的区别。内宅归府里太太当家,外宅归附近老爷当家。内宅的太太只能管内宅的事儿,偏又管不到贾蓉头上,气得进了佛堂念经。 蓉哥儿从王夫人院里出来,宝玉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 “蓉哥儿,我们去找鲸卿吧。” “……”蓉哥儿对宝玉也气得痒痒,没好气道:“宝二叔出城可得有太太允许吧,若是未得太太允许,侄儿哪里敢待二叔出城。” “我……”宝玉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他哪里敢与王夫人说这些。虽然王夫人平时都依着他,可他也知想得太太允许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宝玉也不会这么傻真去问,眼睛转悠两圈,越想越伤心跑回了自己院子哭去了。 蓉哥儿回府时,半道上有人叫他。 “小蓉大爷。” 原来是后面来了辆马车,车边的丫鬟雪雁与他招手。车里的黛玉也掀起帘子,欣喜问道:“蓉哥儿打哪来?” 蓉哥儿见到黛玉脸上泛着笑容,心里的坏情绪莫名地消失的干干净净。“刚见了宝二叔,正要回去。林姑姑要去哪?” “去找你媳妇。”黛玉轻笑着,让车夫仆人请蓉大爷上车。 车里宽敞,蓉哥儿在黛玉边上坐下,便闻到一股幽香袭来,恰是‘芳气笼人’之意。问:“姑姑车里怎这般的香?” “这天气,谁带着香呢!定是你被宝哥哥烦得一时闻岔了他身上的香。”黛玉笑道,“宝哥哥方才也去烦我,我便想起来蓉哥儿这了,没想到同病相怜的两人在这遇上了。” 蓉哥儿脸上也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 听到林黛玉提起个病字来,突然想起了她身上的病。 书里称是不足之症,是个极其笼统的说法。他对这方面也无研究,只是隐约觉得与肺结核、先天性心脏病、心功能不全、慢性气管炎等。 只是她与府里姐妹时常相处却未传染给其他人,应能排除肺结核之症。若是慢性气管炎倒有得治,可若是心脏处出了问题,以当前医疗水平…… 瞧着这可爱的小姑娘,心里也不是滋味。 第44章:宁府走水贾珍死 自秦钟回了秦府,宝玉先几日还总念着他,时间一长便又将秦钟忘得干干净净。每次想去找林妹妹顽,却总不凑巧,林妹妹都去了蓉哥儿媳妇院子。 于是宝玉每从义学回来,总少不了与袭人、碧痕几个丫鬟抢着吃嘴上胭脂。想着林妹妹气上几日便消了,还能一起继续高乐。 “却不想离义学放假还有半个月,学馆里的业师又换了,只剩下举人段浪和一个新来的李姓老儒。李姓老儒据说是珠大嫂子的族叔,十多年前因牵扯到了江南舞弊案里被夺了进士身,一身学识确是真材实料,现为义学副馆主。” 黛玉与可卿聊着自己的宝哥哥情况,“李副馆与段先生都是严师,宝哥哥受了这重压,今日一早就病了。” 秦可卿热心肠的问道:“宝二叔可还好?姑姑怎么没陪着?” “对外说是因为义学课业,我哪里不知道是他昨儿与碧痕洗了两三个时辰的澡,就差没水漫金山。病了也是活该,才不去看他。”林黛玉撅着嘴儿咯咯笑道,又问:“蓉哥儿今怎么不在?可是说好要给我画像的。” “大爷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得夜了才能回,今儿怕是不能给姑姑画像了。”秦可卿牵着林姑姑来到旁边的屋子,那里立着一块画板。“他给二婶婶画的像都没完,姑姑恐怕还得等上些时日。” 林黛玉哼声道:“凤姐姐都来几次了,还没画完,蓉哥儿是在偷懒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可卿牵强笑了声,为蓉大爷辩解道:“大爷是想给凤婶婶画真切些,处处细致,定然要些时日。” 黛玉来东府的次数多了,与蓉大爷秦氏都越发亲近。听秦可卿为蓉哥儿说好话,黛玉又笑她是情痴。 秦可卿心底却打着主意下次凤婶婶来了,要留两个丫鬟在房里随时伺候着。到了晚上蓉大爷泛着满脸喜气回来,林黛玉却早回了西府。 水泥窑的进展愈来愈快,工匠们也越发熟练。短短一两个月时间,蔷哥儿他们已经找出一个凝固性强且原料便宜的配方。在春耕之前再多建几个窑煅烧,春耕之后就可大力生产。 “今儿林姑姑来过,要找大爷画像。”秦可卿哼着鼻音道。 “近些时日可不行。”蓉哥儿鼻子灵得很,才听可卿的话就闻出了其中的酸味,笑道:“你家爷最近都要去庄上忙着,就算有了时间也是给我们可卿画像,林姑姑还得往后排。” “那凤婶婶了?”秦可卿才不吃林黛玉的醋,是在吃王熙凤的醋。 这些日子虽与凤姐儿还是老样子,最出格的那次也是第一给凤姐儿画像时‘不小心’触及了锁骨。贾蓉还是做贼心虚地道:“我不是在拿着你凤婶婶练手嘛,想着熟练了给你画出最美的像来。” 见了可卿神色好转,空气中的醋味淡了。蓉大爷脸上也挂起了笑容,揽着她道:“我们家奶奶今儿陪着林姑姑顽了一天定累了。你家爷在离恨天时学了种解乏除累的方子,还能通经疏络。让爷帮你通通经络。” “谁是你们家奶奶,也不怕瑞珠她们听了去。”可卿吱吱笑着,却听大爷让自己躺床上,脸上一时又羞红了起来。 日子又这般过了一个月,天更冷了,神京早已下起大雪。蓉哥儿也不愿再去庄子里,成天赖在炕上,连门都不出了。 这日,天还未亮,蓉大爷正揽着蓉大奶奶舒服地做着美梦,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走水了!” “园里走水了!” 贾蓉连忙爬起,抓了袄子斗篷披上便冲出了房间,只见着院子后的天空一片火红。院子外的丫鬟小厮们一个个提着水桶往会芳园跑去。 “瑞珠宝珠护着你们奶奶,我去园子里看看。” …… 贾蓉才冲进园子,就见着了急急忙忙赶来的赖升。“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逗蜂轩怎么会着火了?” 赖升急忙道:“大爷,先去看看老爷吧。” “老爷怎么了?” 赖升哭丧着道:“老爷不中用了。” 嗯? 贾珍要死了? 蓉哥儿这会也顾不上已经熊熊大火的逗蜂轩,只让赖升指挥着丫鬟小厮们隔出条道来,别让逗蜂轩的火蔓延到其他地方。 与会芳园只一墙之隔的净室里,贾敬脱下斗篷,扬了扬上面的沾上的雪后在炕上盘腿坐下。似乎没有听到会芳园的喧杂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才有小厮过来敲门。 “太老爷,太老爷……老爷不中用了!” 贾敬款款睁开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满是皱纹的眼角湿润了。右手颤抖着抹了抹,强装镇定隔着门道:“知了,让蓉儿处理吧。” 贾珍死了,死得很突然! 甚至贾蓉还没到,贾珍就已经咽了气。 说实话,贾蓉对贾珍的死亡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真见到他胸口完全没了起伏,反而愣在了那里,久久不敢相信。 在贾珍尸体的旁边,除了尤氏外还有许多贾珍的房内姨娘正围着哭泣。乱烘烘的哭声摇山振岳,房外的丫鬟人来人往,一片杂乱。 贾蓉伸着手儿在珍老爷脖子上探了下,感受不到一点儿动静,确定是死了。蓉大爷将尤氏拉起,道:“老爷已辞世,再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后事要紧。” 尤氏又哭了一通,情真意切悲痛至极,喃着道:“差人先去族里报丧吧!” 一边是府里老爷登了天,一边是会芳园逗蜂轩走了水。宁国府上下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事无条理更是乱作一团。 大内深处,朝事议罢。 显德帝便去了南书房,得知宁国府请了钦天监阴阳司的消息,又拿了贾家送来的《陈情事表》。贾家表册上记录了贾珍的死亡时间,表里又为贾蓉求了皇恩。 显德帝找人问来:“贾珍之死可有异常?” “回当今的话,贾家无异常。”回话的人额头上布满了小汗珠,低着脑袋不敢抬起。 “袭四品爵骑都尉。”显德帝与内监道了句,并未再问,继而翻看其他奏折。 回话人出了南书房才长舒一口,怒气冲冲的回了衙门。大骂着:“宁国府里的三号去哪了,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宁国府逗蜂轩的火又是怎么回事?” 第45章:贾珍丧事 宁国府里逗蜂轩的大火没有波及周边的建筑,只是这楼却被烧了个干净。青灰在宁国府上空飘浮,旁边建筑白雪上落着黑点,犹如崭新白布发了霉。 宁荣街上人们议论纷纷,凤姐儿并邢夫人、王夫人一行到宁国府前,只见府门大开,府内挂着白绸。在大雪之下,显得格外凄凉。 贾代儒、贾代修、贾敕、贾效、贾敦、贾赦、贾政等各房老爷,并贾琮、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等各房晚辈都早早来了。 凤姐儿因怀有身孕未入府中,只是遥遥透过府门往里瞧了眼,心里担忧着。众太太奶奶去了停灵之处,见着里面蓉哥儿在那痛哭。这模样比尤氏方才哭得还厉害,人群里宝玉也受蓉哥儿哭声感染,不觉间落下泪来。众人亦是如此,当蓉哥儿不舍老爷。 皆红着眼儿给贾蓉安慰几句。 不多时,秦业、秦钟并尤氏的几个眷属尤氏姊妹也来了。 尤氏安排秦氏接待了众太太奶奶,又吩咐贾琼、贾琛、贾璘、贾蔷四位宁国府正派子孙去陪客。钦天监阴阳司择准腊月十八大寒之日,停灵三七二十一天。 贾蓉听到自己还要在这里演上二十一天的孝子,哭得更厉害了。所谓是闻者伤心,见着落泪。无不在心里称其为大孝子,只觉珍大老爷在天之灵见了蓉哥儿这悲痛欲绝的样子也该安息了。 内房的黛玉听了蓉哥儿哭声心里也及不好受,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来,一时竟同病相怜落滑下泪珠。近来可卿最与林姑姑想熟,两人无言拥着,等黛玉抬头时可卿衣裳湿了一片。 可卿携着她道:“姑姑不如随侄媳到另屋歇息。” 黛玉摇头,总忍不住去看大哭的贾蓉。只越瞧他身影,便想起自己素日在东府里深得蓉哥儿夫妇照顾,眼角的泪水就越藏不住。 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道:“我与你在这赔着蓉哥儿吧。” 秦可卿倒是没做多想,点头应下。 一旁的宝玉却是见了秦钟,才哭花的脸上就有了些许笑颜。找了机会拉着秦钟偷溜出了屋子,两人在廊檐下互道相思之苦。 宝玉牵着秦钟,问:“这几日会在府里住下?” 秦钟羞涩道:“需听老爷安排。” 宝玉见了,一时又失了神。听有婆子寻来,才与秦钟急忙进了屋子。 当日,宫里下来旨意,贾蓉袭了四品爵骑都尉。蓉哥儿心里虽有喜意,嘴上却依然嚎啕大哭,又是谢皇恩,又是谢祖恩、父恩。 蓉哥儿这番做派,让传旨内监都不禁动容,连忙招呼着:“小蓉大爷快起来罢,快起来罢。” 贾蓉心里觉得这戏也差不多了,才肯罢休。又哭了两声,遮面起来。 林黛玉偷偷看着他,自言自语道:“蓉哥儿定是伤心透了。” 待蓉哥儿送了内监,林黛玉便去安慰他。 宁国府里宾客更是赞蓉哥儿知恩大孝。 贾珍的丧事多由尤氏主办,府里又有赖升家的帮衬,凤姐儿也让来旺家的过来帮忙。从刚开始的乱作一团变得井井有条。 太爷贾敬不愿出来,谁也强求不得。只对外宣称敬老爷丧子悲痛,不愿见客。停灵二十一日里,宁荣街上白茫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忠靖侯、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皆有来祭。至大寒日,送殡的除自家宁荣两府,剩下四王六公后人皆齐。史、蒋、谢、戚、司、韩、冯、陈、卫等诸王孙公子,皆来相送。 贾蓉看着路边这些人马,心里止不住的担忧。 这阵势不是一般的大啊。一个小小三品爵爷,竟有这么多人来送,太夸张了点。 没多时,蓉哥儿又遇见了北静王水溶。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郡王与蓉哥儿道了声节哀,得知贾敬在府没来,才兴致缺缺地去找了贾政一家。 总觉得这家伙不简单。蓉哥儿瞧着北静王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又细看了其他诸位公侯子孙,心里更担忧了。 希望今天的事情不会引起宫里非议才好。 只是谁都不会想到,贾珍下葬后的第二天。王家的王子腾突然升了九省统制。这消息还是凤姐儿因心里记挂着画像,来东府时告诉蓉哥儿的。 这时间也巧合了吧! 贾蓉实在没理由不去想,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发什么愣?”凤姐儿十分不满地哼了他声,让蓉哥儿继续作画。 贾蓉瞧着凤姐儿今日头上的那只玉簪子,心里有些暖意,一边画着一边笑道:“婶子也太不体贴侄儿了,这大冷天里还要让侄儿提笔,手都僵了。” “瞧你个没良心的,我请你作画都两三个月了还没画好。倒是爱怜你家媳妇,都给她画了好几副图了。”凤姐儿白了蓉哥儿一眼,哼道:“若是你今儿不把图画好了,定让你没个好年过。” 边上的可卿羞着陪笑道:“大爷便从了吧,若不给婶子画好,还不知怎么拿我取笑。” “知道就好!”凤姐儿道,说完又看向可卿。自己最近两次过来画像,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觉得秦氏眼神中有些异样。 不过王熙凤也没太在意,只想着让蓉儿赶紧把画作了。再过些时日,自己肚子也该显了,怕不能再多走动。 花费整整一个下午时间,蓉哥儿手指都没了血色,僵硬起来才算把画完成。 “瞧着像另外一个我。”凤姐儿对蓉哥儿的画先称赞了一番。又瞧见画里自己头上的玉簪子被改成了现在戴的这个,哼道:“谁让你把上面改了的。” “蓉儿看凤姑姑换了簪子,就顺手改了,还以为是姑姑要改。”蓉哥儿厚着脸皮道,“姑姑不满意,要不蓉哥儿换了去。” “算了,就这样吧。”凤姐儿嫌弃道,“为了惩罚你擅作主张,今儿护送着我回去。” 秦可卿酸溜溜道:“这哪是惩罚。侄子这般待婶子上心,就算是婶婶不说,我家大爷也会亲自送去。” 凤姐儿携着可卿手道:“哎呀,瞧你这酸味,还吃婶婶醋了。等你哪天怀上了,你家大爷还不得时时刻刻捧着你。” “婶婶就好顽笑,即将当族长的人哪能时刻陪着娘们。”言罢,秦可卿红了脸。 凤姐儿笑着与可卿聊了几句私密话,贾蓉无法听清。等护着凤姐儿登了车,才在车里问:“姑姑刚刚与媳妇说什么?” “就你管得多!” 第46章:逗蜂轩里的尸体 瞧着凤姐儿不愿说,蓉大爷也没再问下去。搓了搓因为画像拿笔而僵硬失了血色的手指。 这一幕被凤姐儿看在眼里,将自己随身的暖手铜炉递了过来。“把手烤暖和了,给我按按肩膀,这些日子颈上总不舒服。” 蓉大爷知道这些都是怀孕后的正常现象,不仅颈部容易感受疲劳,精神也会稍有萎靡,甚至全身乏力。 贾蓉笑道:“好婶婶,你现在怀着,肩膀可不好按得。哪怕是手脚也得小心着,在院里的时候也别请平姑娘乱敲。” “平日里哪会让她们碰了,当你婶婶是个没轻重的人?”凤姐儿白了贾蓉一眼,“不愿就算了,找诸多借口。” 蓉哥儿将铜炉放下,并凤姐儿边上坐下。讪讪道:“蓉儿给婶婶轻揉下小腿吧,婶婶这个时期一般是脚上累得多,容易有脚酸脚痛的症状。” 王熙凤这些日子也确实觉得腿上有些缺力,走不得几步就犯酸。疑惑问道:“这也是你在离恨天学的?难不成天上还有孕妇不成?” “听天上人提过几句这方面禁忌!”好在马车为了照顾怀孕的凤姐儿驶得极慢,让蓉大爷在车里蹲下也不觉摇晃。蓉哥儿捧起凤姐儿左脚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揉着。 虽然隔着袍裤,凤姐儿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蓉哥儿握着,脸上多少泛起红晕。除了贾琏之外,蓉儿是第二个握过她腿的人。这与蓉儿平时的轻敲很不一样,小腿肌肉上感受到的轻微力度,脸上发烫起来。 “好婶婶,可舒服?” 蓉大爷见王熙凤逼上了眼睛,只微微点头,手上的动作更轻了点。又时时防备着马车摇晃,做好撑扶凤姐的准备。 好一会,蓉哥儿将王熙凤左脚放下,绕到她的右边揉了起来。道:“婶婶,蓉儿再给揉揉右腿。” 贾蓉注意到程凤姐儿并没有作声,也没点头,像是靠着马车似乎是睡着了。 她应该是累了吧,怀着孕还总在西府里忙前忙后的。贾母与王夫人又不管内宅的事,每天除了立规矩就是立规矩,大小事情全靠凤姐儿来。 唉…… 蓉大爷轻轻将凤姐儿右腿放下,并凤姐儿坐着。王熙凤似乎感觉到了身边的贾蓉,稍稍将脑袋靠在了蓉哥儿的肩膀上。白白的玉手也搭了过来,轻声道:“蓉儿给我揉揉手掌吧。” 一个荣国府上下几百号人,各房各院事务又多,还要应付上下每个人的小心思。年仅二十的凤姐儿要操心这么多事儿,确实也不容易。 蓉哥儿小心握住这只手,却并未有其他动作,只将它握在手心抱着。 贾蓉惊奇的发现,王熙凤竟然也没说什么。手也没抽回去,像是默认了蓉哥儿的这个举动。 一分一秒的过着…… 时间似乎被减速了般,很慢很慢。蓉哥儿感觉到自己握着的小手越来越烫,鬼使神差地捏了捏。 很软,也很暖。 见凤姐儿没有反抗,蓉哥儿大胆的与这手十指交叉握在手里放在自己大腿上,另一只手贴着她的手背,用裘子斗篷将两人的手盖住。 直到马车停下,外面的平姑娘喊话:“奶奶、小蓉大爷,该进府了。” 这时,蓉哥儿才看到肩膀上的凤姐儿猛然睁眼,咳了一声,从蓉哥儿的怀里掌中把手抽了回去。恍然道:“就到了啊。” 蓉哥儿有些遗憾的将凤姐儿扶下车,见凤姐儿换了轿被抬进了荣国府里。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登上马车返回东府。 翌日,神京的大雪终于有了停歇。蓉哥儿找来赖升,让他安排人将烧毁的逗蜂轩清理了。 后晌时蓉哥儿正与可卿在尤氏那里吃饭,赖升家的过来道:“逗蜂轩里发现一个密室,赖总管在现场守着,请大爷和太太过去主持。” “一个密室而已,你家男人大惊小怪作甚?”尤氏问。 赖升家媳妇走上身来,在尤氏耳边悄悄道:“楼里的火应该是从密室烧起来的,里面还有两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总管已经把进入密室的人都留在了当场,其他人全部支开了。” 听到这话,任谁都知道逗蜂轩的火有古怪了。起初大家都只以为是为天干物燥,不小心走了水。现在楼里发现了尸体,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 蓉哥儿皱着眉头与可卿、尤氏道:“我先去看看,太太先查一查近日府里可少了什么人没。” ………… “怎么会这样?” 一众小厮守在逗蜂轩的废墟外,蓉大爷随着赖升走下了密室。说是密室,不如说是地下室,地下室很宽敞,从烧后的痕迹可以看出以前这里放着不少的书籍。 现如今密室里的书桌、书架全部烧毁,两具尸体就倒在桌案边上。好在天寒地冻,尸体也未曾发出恶臭,只是样子依旧狰狞可怖。 “总管可知这处地方?”蓉大爷黑着脸问。 赖升连连摇头,道:“逗蜂轩是老爷用来招待贵客之地,这里的钥匙只有老爷有,没有老爷的允许外人不可进。” 贾蓉还是觉得不对劲,当初自己就是在逗蜂轩用滚水泼的贾珍,贾珍被送到了另外的院子。那么这里的钥匙就该是太太在保管,其他人没有钥匙怎么进来? 蓉哥儿又与赖升打量了密室,里面东西全部烧毁没留下一点又价值的。反而是两句尸体的样子很奇怪,尸体是一男一女,女的蜷缩着身子像在火中强烈挣扎过,而男的尸体虽然也缩着却像是被高温烧变形了。 “找人抬出去埋了。”蓉哥儿不是侦探也不是警察,没有那么厉害的侦察能力。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低调处理最适合自己的利益。 “那这里?” 贾蓉道:“对外说府里小厮与丫鬟在逗蜂轩偷情,不小心推到了烛火,不仅害了自己也烧了逗蜂轩。” 赖升咧着嘴巴点头,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密室着火能把整个逗蜂轩都烧掉。这个密室的墙壁明明是用石板搭建的,哪里能烧到外面去。 下午,府里终于找出是少了哪两位,一位是贾珍最后买的那位被关在府里偏僻院子的姬妾,一位是刚入府没几月的长随。 听了两人身份,蓉哥儿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按理说一个长随是不可能接触到被关起来的姬妾,他们又怎么会走到一起?更让他恼火的是,院子里被关的人失踪了也没谁发现。 第47章:会多一具尸体 “大爷,那位长随的身份查清了。”书房里,赖升小声的与蓉大爷汇报,“他是三个月前走得西府周瑞管家的路子在老爷身边作长随,是金陵人士又读过几天书,才来就受到老爷信任。新入府的小姨娘也是这长随介绍给老爷的。” 卧槽,这小子会玩啊。难不成是那些狗血电视剧里演得那样,自己进到大户人家做奴仆,然后把旧情人送上雇主老爷的床。等将来旧情人怀了孩子,名正言顺的分割大家里的财产。 吕不韦听了都想点赞! 蓉哥儿不由得瞳孔放大,问道:“莫非这个小姨娘与长随有旧情?” 赖升摇头,道:“小姨娘的身份府里查过,曾是外城万花楼里的一位舞姬。长随李颖才入神京就到了府里,因此两人并无交集。” “不对啊。”蓉哥儿挠着脑袋,又道:“你不是说那舞姬是长随介绍的吗?怎么会没交集?” 赖升道:“老爷身边另外两名长随证实,那日老爷在外城游玩。李颖便提了一嘴道他在金陵时就曾听人说起过神京万花楼,其中以小姨娘最闻名。” “总觉得老爷是被李颖这家伙算计了。”贾蓉叹了声道:“既然他们来历查清,人也死了。就按昨日说得对外宣布吧。李颖就是舞姬的情郎,舞姬就是李颖的情人。他们蒙骗了老爷,没想老爷在天有灵,登天之际一把天火烧了这对奸夫**。” 这番话,贾蓉自己是不信的。也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只能对外这么说了。舞姬与李颖房里都空空如也什么线索也没,没头没脑的事情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把逗蜂轩的失火暂时算在他们的头上。只是蓉哥儿留了心,又请太太尤氏好好整理一番家里奴仆丫鬟。 “老爷的那些姨娘奶奶,我们也不为难。她们毕竟还年轻,要出府改嫁的,她们可以带着自己的那点体己离开。想留在府里享福的,我们也不亏待。若是与他人传出私情来,太太也不必客气。” 尤氏欣慰笑道:“蓉儿到底长大了。府里的姨娘们,我早有打算。她们若能老实,一个月几两月钱府里也给得起。若不老实,明儿园子里就会多一具尸体。” 额……好家伙。你不是下人眼里的菩萨吗?贾蓉都被尤氏这番话给吓住了,动不动就是多一具尸体。讪笑道:“也不必如此吧。” 尤氏以为正常,教育道:“这是从前朝传下来的规矩,和奸者去衣受杖,让她们自己了断也是府里仁慈。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老爷不在了。府里的丫鬟小厮长随们,占着各自亲戚家的辈分,少不得要轻看你几眼。各项事务上都得按规矩来,不能让任何人辱了府里名声。” 贾蓉这方懂了,又提起舞姬失踪却无人发现一事。 “府里的规矩会让赖升媳妇传下去,该撵走的撵走,该罚的罚。”尤氏话题一转,又道:“以后宁国府内宅也该让你媳妇当家了,瞧瞧西府的凤辣子,当年才嫁进来就管了内宅。” 蓉哥儿没想到太太又把话转到了可卿的身上,他可舍不得可卿像凤姐儿一样每天忙来忙去的。只道:“太太年轻,还能替蓉儿媳妇多管些年头。” “就会为你媳妇想。”尤氏哼了蓉大爷一声。其实尤氏心里何尝就没有想过要当家的年头,可她毕竟是贾珍后来扶正的,又没生下子嗣。如今贾珍已死,她还在这内宅里当家,能为自己讨到什么好处? 尤氏也是有心思的,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内宅当家的事就让蓉儿媳妇吧! 蓉哥儿笑道:“等回了院子蓉儿与就媳妇商量,让媳妇在太太跟前学上几年。” 尤氏叹了一声,点头同意了蓉儿的说法。蓉儿媳妇究竟年轻了点,只能自己先领着点罢。 没过得几日,又是贾家宗祠大祭。这回太爷贾敬连除夕大祭也不愿来了,贾珍又已离世,只能是贾蓉代为主祭。 身穿吉服、头上戴孝的蓉大爷在这一日被正式立为了贾家族长。 “族长、爵爷、蓉哥儿,这大喜日子该多发些赏钱吧。”贾芹这货腆着脸上来。 “上次交给你的事,可办妥当了?”蓉哥儿今天心情好,看了贾芹现在这副模样倒觉得可爱起来。 贾芹听了顿时拉起哭脸来,道:“蓉哥儿,你得给兄弟做主啊。兄弟也是为了家族干事,不让那些家伙传谣言,他们都孤立兄弟。兄弟这两个月过得可苦了,身边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 蓉哥儿哪里信他。像贾芹这样的人,不论做什么身边总会有几个狗友。笑道:“你又把钱输光了,他们才不与你玩的吧。” 贾芹讪讪笑,默认了这话。蓉哥儿则是吓唬道:“府里老爷才登仙,你若是敢在一年内赌钱,被我听了,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贾芹连忙大声说道:“不会,绝对不会。这一年族里子弟哪个敢赌,我就……就……来告诉蓉哥儿。” 顿时贾菖、贾菱等人纷纷侧目。 贾蓉这才拿了牌给贾芹,让他自己去族里领钱。上次答应了贾芹、贾珖只要族里不再有人传谣言,便可赏两人一些银子。还道:“举报有奖,芹哥儿可得替我监督好了。” 贾芹手了牌子止不住的点头。 早在一旁暗中观察的贾珖见状也走了过来,亲切唤道:“蓉哥儿,那我……” “珖叔也同芹哥儿一起过去吧,族里老爷们早准备好了。” 贾蓉祭了宗祠并不能在这里多呆,他现在还在戴孝之身,不能参与这些宴会。 这年代看重守孝。蓉哥儿虽不需到贾珍墓前守上三年,却需要在宁国府内服孝居丧。俱伤不得走亲访友以及参加宴会等各种娱乐活动。所以这日除夕祭了祖先,蓉哥儿就早早回了院子。 蓉哥儿在院子里待着,晚上看了可卿回来,眼睛都在放光。 难熬啊! 只能看,不能吃。 可卿轻笑道:“这是官家的规矩,大爷今晚还是继续住旁边的屋子吧。” 十多天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蓉哥儿倒不是不能忍耐的人,只是一天天在面前晃悠。可卿偶尔还表现一下温柔,这太痛苦了! 蓉哥儿身后的雀儿这时小声道:“大爷,我给你留门!” 你想得美! 蓉哥儿也不是真的傻,刚刚只是在可卿面前牢骚一下,顺便占点小便宜。真要让他做某些事,他也万万不会干。不然可卿第二天就要被拉着去立规矩,甚至更倒霉的是万一传到宫里,贾蓉自己才得的爵位也会被撸掉。 我可是贾家知名的孝子,怎么能破坏守孝的规矩呢! 蓉大爷瞪了雀儿一眼,撅着嘴回了房间,深思熟虑后把门给栓严实了。 第48章:薛宝钗来京 显德四年的新春,神京的夜晚日日被烟火照亮,这种景象一直持续到上元节。 守在宁国府的贾蓉则是过了一个最乏味、最无聊的新年。不能离府,府里也不可请戏班,他甚至能不能吃肉。整个新年里,宁国府的大门都未曾开过一次,只因没有尊客来扰。 偶尔西府的亲戚过来,贾蓉也不能一处顽乐。 好在宁国府这样的家庭不缺吃的,吃食味道也不差,虽然少了进嘴的肉。贾蓉一时半会也能忍得住,可是少了其他地方的浑,一时间一长就有些难耐了。 过了春耕,以至四月。小蓉大爷在府里足足当了五个月的和尚,这五个月难受啊。一天比一天难受。 “只可怜了五姑娘!”贾蓉仰着头看着天空,堂堂蓉大爷怎么就混到这份上了,太惨了。 “五姑娘是谁?”雀儿狐疑地问道,撅着嘴道:“也是西府的吗?” “关你什么事,小小年纪总想着歪心思。”蓉哥儿在雀儿脸上掐了一把。 雀儿也不躲,被蓉大爷掐了一下脸反而笑着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得意地仰着脑袋。“雀儿是大爷的人,自然要为大爷着想。” 也不知道这话是谁教她的。贾蓉笑道:“院里奶奶仁厚,被她听了不会罚你。可要是被太太听了,定要撵你出去。” 雀儿不知哪来的自信,道:“大爷定会护着我。” 贾蓉被这个自作多情的小姑娘给打败了,果然颜值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蓉大爷打趣道:“被撵的时候可别寻死觅活就好。别停下,继续扇……” 日子虽然过得素了点,倒也还自在。就是天气忽然热了起来,总觉得不太舒服。 后晌,蔷哥儿来了府里。 “从庄子到管道上的路已经用水泥铺好了。蓉哥儿教的法子果然不差,那路面干透后用锤子也砸不出什么痕迹来。” 贾蓉拍着蔷哥儿道:“都兄弟的功劳,若非兄弟在庄上住了大半年,研制出了最适当的方子。哪里能修出这样的路来。” 蔷哥儿羞涩一笑,扭捏着道:“曾经都是蓉哥儿护我,现实使我替蓉哥儿干事心底一百个愿意,再苦再累都愿意。” 蓉大爷看贾蔷做女儿态,干笑着收回了贾蔷肩膀上的手。“成本可核算了,只算修路的水泥与碎时成本,可与采石铺路相比吗?” 蔷二爷道:“神京周围的山石早在几百年前修都城时就采了不少,前朝和本朝又有几次大修,现在想采石得到西山才行。他们采石修一里路的钱,可让我们用水泥修十里路都不止了。” 开山采石运石的难度不小,所以神京周围也就几条主要官道用的是石头铺路。其他的也是碎石泥土夯的,遇上雨季再被木轮子压几下,使不得多久路便烂了。 蔷哥儿这时却忧心道:“现在庄子周边原料倒也齐全,只是现在才又建了几个窑子。黏土、砂石怕不以后不够用了。” “你不是试过其他几个方子吗?到时候一窑产黏土制的水泥,其他的窑烧煤石渣和砖渣做的水泥。虽然效果差一些,但是价格便宜。而且我们族里义窑不是每天都窑砖渣,旁边姓仇的那里也有砖渣,煤石渣就更容易得了,都是没人用的废料。” 这年头的工钱便宜,一个短工一天十来枚铜钱,长工一年月也不过三千文。比两府最低级的小丫鬟每月五百枚铜钱的月钱还少。 要知道这年头一升白米的价格就要十文钱,也就是说很多人做一天苦工的钱只够买一升米回去。 “要是姓仇的不愿意卖怎么办?”贾蔷问。 “姓仇的又不是真的傻子,他们窑里留着砖渣也没用,不如卖我们换点钱使一使。如果当心姓仇的不愿意卖,就直接去找他们庄子上的庄主窑主。把他请出来,让这窑主自己得些好处,哪里还会不愿意?再说姓仇的哪里会经常去庄子上,他们窑里的事情还不都是窑主上报什么就是什么。” 贾蓉不屑的说。 这样的情况多了去。现在宁国府也一样,各地的庄主哪里有不谎报的。上面看管不严是,能用自己的私权捞点钱,没多少人有那自觉性不捞的。 只是现在蓉哥儿现在腾不出手来,等水泥窑的事情稳妥了,孝期满后把各处庄子巡一遍。 “还是蓉哥儿想得周到。”贾蔷赞了一声,又道:“再过半个月又是神京的雨季了,这次旁边几处庄子的庄主还不得羡慕死我们。” 贾蔷还想在蓉哥儿面前拍几句马屁,却被蓉大爷给赶出了府。 “都什么毛病,有一个小丫鬟虎视眈眈就算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想干嘛?想干嘛!” 又过了些时日,西府来了客人。贾蓉还是听了可卿身边两个丫鬟在传,才只是薛家的人来了,住进了西府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的梨香院里。 以后西府可要热闹了。 贾蓉摇了摇头,他现在还处在守孝之中,虽有心去瞧瞧传闻中的薛宝钗,却也不好进那荣国府里。 反倒是薛姨妈与薛宝钗来了串门。 “都是亲戚,按理早该来的。只是昨儿过来的晚,又怕府里不便犯了忌讳,才拖到今日。”薛姨妈与王夫人是姐妹,同出自王家。 这次过来原是送宝钗入宫,二是收一收京中的旧账。顺便拜望亲友,不成想王子腾早两月奉旨巡边去了,于是来了贾家。被王夫人邀请住下。 尤氏回:“姨太太不需客气,东西两府本是一家,只是府里事杂。不便去西边迎接,望姨太太不要怪罪才好。” “哪里的话。”薛姨妈轻笑了声,问道:“怎么不见你家哥儿。” 尤氏回:“蓉儿还在守孝,姨太太与妹妹都是新客,他也不便出来打搅。” “这倒可惜了。”薛姨妈叹一声,又让身后的丫鬟拿出礼物来,道:“这些都是从金陵带的特产,虽不是些值钱玩意,却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望不要嫌弃才好。” 薛姨妈也不忘给修仙的敬老爷备一份,蓉哥儿小两口也都有。 第49章:凤姐儿临盆 “她们家都是灵泛人,以后也少不得打交道,待以后回了礼便是。”贾蓉与可卿道。 “说是金陵带的特产,可样样不是凡物,都不便宜。”可卿忧心道,“我们哪有同等价值的东西回她们。” 蓉哥儿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瞧你这守财奴的样子,我们府里虽不如薛家有钱,这点回礼还是拿得出来的。再说,我们真要回了她们同等价值的东西,才是失了礼。已经收下了就不必管他。” 说着,蓉大爷的手就乱动起来。 五个月啊。 你们知道这五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吗? “别乱动。”可卿拍掉了蓉大爷作怪的手,嗔道:“你要做坏事,我找太太说理去。” 蓉大爷眼珠子一转,笑道:“我不是瞧着媳妇与薛家太姨陪了一上午,怕媳妇累着,给你按按肩膀放松放松。” 秦可卿将信将疑的问道:“大爷可没骗我?” “大爷何时骗过你。”蓉哥儿笑道,拉起可卿的小手,轻轻按着。“你感受感受,可还舒服。” 可卿被他拿着手作怪,瞧到宝珠瑞珠雀儿几人都神色各异,秦可卿瞪了她们一眼。感受到蓉大爷手心里传来的阵阵热气似乎从手指手心迎着手臂传入了心里,她两颊绯红,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着。 蓉哥儿当了五个月和尚,可卿也跟他做了几个月伴。可卿也许久没闻过蓉大爷身上的味道了,这会儿离得近再次闻了熟悉的气味,心里莫名慌了一下。轻声道:“大爷,您还在守孝……”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蓉哥儿厚着脸皮道,“只是想拉拉媳妇的手,给媳妇按按摩。” 秦可卿虽然觉得这般不好,却也舍不得抗拒。只是轻轻挣扎了一下,便让蓉大爷拿着自己小手作怪。 蓉大爷也不客气,一边说着这儿按了有什么好处,这里又如何如何。他的一双魔爪先是给可卿的手指上作弄,然后攀升至手心手背,其次是胳膊。 慢慢的……蓉大爷又给可卿按了肩膀,然后是腰…… “哎呀!”秦可卿突然捂着胸躲进了内屋。她的声音从内屋传出,“大爷再忍忍吧,只有七个月的时间了。” 听还有七个月时间,蓉大爷差点哭了出来。他虽然不是色中饿鬼,只是府里来来往往都是漂亮丫鬟,而且自己媳妇还是美人儿天天在眼前转悠。 这简直是折磨! 还不如去寺庙里守孝了!至少看不见就没了这些个想法。 唉…… 深深的一声叹息。蓉哥儿从房里走了出来,对上三个丫鬟奇怪的眼神。瑞珠宝珠在偷笑,雀儿欲言又止。 蓉大爷哼了声,“去给我放盆冷水洗澡。” 没一会儿,房间里的水放好了。蓉哥儿才进去,就见雀儿身着清凉的立在浴桶边,羞着脸儿轻叫了声:“大爷。” 差点没把蓉大爷吓了个机灵,“谁让你在这里的,出去。” “雀儿服侍大爷沐浴。”雀儿小声道。 蓉哥儿哪里敢让这丫头服侍,这姑娘绝对是对自己身体有所图谋。拿起她的衣服掩盖住雀儿平坦的胸脯,推出了门外。 “呼,好险!差点就犯错了。”蓉哥儿衣服也没脱坐在浴桶里冷静,“舒服,真舒服!” 外面的瑞珠宝珠见到雀儿被轰了出来,瑞珠笑道:“我就知道你这蹄子进去了,被赶了出来吧。” 宝珠挺了挺身子,连唬带吓道:“若不是奶奶知道大爷瞧不上你,又怎么会让你留在院里?这次知道了吧,以后老老实实呆着,下次再敢动歪心思我定告诉太太去。” 哼,你们知道什么。太太要知道大爷收了我如入房,高兴还来不及了。雀儿嘟着嘴,想要反驳却看了自己又与瑞珠宝珠对比。确实可怜了些,立刻笑道:“两位好姐姐,妹妹想向姐姐们求教……” 自此以后的贾蓉,平日里也不愿回院子了。天天站在水榭台里看着水波粼粼,又或举头望日,如果不是身后总有一个小丫鬟跟着,他绝对像一名孤苦的诗人。 蓉大爷一天天数着日子。半个月过后,雨季来临,神京连续下了一个月的大雨。 “我们的庄子没事吧。” “神京周边没事,受灾的是潮河边上的几个镇子。”蔷哥儿回了。 “窑里缺工解决了没?” 贾蔷道:“今儿来就是想跟蓉哥儿说这事,夏秋都是农忙时节。现在雨虽小了,短工们都去忙农去了。” “加工钱请人吧,总有愿意去的。”蓉哥儿道。 蔷哥儿点头,又道:“蓉哥儿可听说了今日朝议之事?当今将要把三位老亲王的罪状颁示全国,细数了义忠亲王罪状四十款、勇忠亲王罪状二十八款、谨忠亲王罪状十四款!又有一大堆人头要落地了。” “你哪听来的这些东西?” “当今特意命了个州府县衙门张贴公告,今日整个神京都传便了,过几日便全国皆知了。”贾蔷脸上露着侥幸,道:“幸好王家的升了九省统制,不然我们贾家也要跟着倒霉。” 贾蓉笑了声道:“这跟王家升不升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路上来时无意间听了几句城里人议论的话。”贾蔷撇着嘴又道,“只要贾府没被连累就行。” 难道贾家后来被抄家,其实与这个有关?蓉哥儿的内心突然升起一种无力感,如果真是因为这事被当今记恨上,自己不论做什么都没用啊。 夺嫡之争,败者全输,没有一点翻盘的机会。 神京的雨下了很久,直到七月才停。 七月初七,乞巧节,凤姐儿临盆。 “今儿这日子不太好啊。”尤氏则是摇头叹了声,“七月七,命主阴,生来苦,六亲少。凤姐儿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蓉哥儿笑道:“太太又迷信了,哪有这样的说法。” 尤氏却苦笑着道:“但愿是算命的胡诌吧。” 这时去西府打听的丫鬟回来,道:“回太太、大爷、奶奶,琏二奶奶生了个姐儿。” 又是一声叹息。 蓉哥儿也知道尤氏叹息的是什么,荣国府里谁都希望凤姐儿能生出个哥儿来。这会儿偏偏成了个姐儿,邢夫人、王夫人心里难免生些芥蒂。 他看着可卿也跟着蹙眉,拉着她手道:“在我看来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自己孩子,哪有什么区别。” 第50章:突然的冲突 京郊、宁国府田庄。 贾蔷才出来就看到贾芸在挨打! 水泥窑的匠人、工人,庄子上的庄稼户全都与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厮打在一起。蔷哥儿还在愣神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脸上就挨了一记。 瘦弱的贾蔷哪里是对方的对手,只有挨打的份,根本无力还手。他抱着脸缩在地上,嘶声大喊:“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也不答,只是一个劲的揍他。 过了好一会,贾蔷才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停。抬头看去,是个五大三粗,面色黝黑的家伙。着人大声道:“既然你们不守规矩,就不要怪俺们客气,这次只是教训你们。还敢有下次,定把你们窑厂给砸了。” 贾蓉还没回过神,就见黑大个将手里铁锹抗在肩上,大喝一声:“咱们走!” “不能走!” 这些人把工人匠人都打伤了,还怎么干活?蓉哥儿交代的事情,还怎么完成。贾蔷大喊道,“你们不能走。” 对方领头的过来,冷冷的看了身着华丽衣服的贾蔷,轻蔑道:“你就是这个庄子上的小庄主?呸!” 一口唾沫吐在贾蔷的脸上。 蔷哥儿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脸色又黑又红。嘴里依旧说着:“你们不能走!” 贾芸见了蔷哥儿受辱,心里大呼不妙。这事被传到了宁国府,大家要吃不了兜着走。 “抄家伙,打死勿论。” 宗成等人也反应过来,在某些时候唾脸可比打架严重多了。也跟着喊道:“打死勿论。” 庄子上的庄主这会儿也不得不站出来,把庄主府里的所有小厮长随唤了出来,拿刀的拿刀,拿棍的拿棍,拿斧子的拿斧子。 梅毛炳心里气得咬牙,这群脑子进水的玩意,什么人都敢打。宁荣两府的草字辈嫡孙也敢打,这事要不给宁荣两府一个交代,自己好日子也到头了。 那群方才还凶猛的人见了这架势,瞬间吓破了胆。他们只是过来教训一顿的,哪里会想到这个庄子上的人突然玩命起来。 哪里还敢与他们厮打,一个个拔腿就跑。可是总有跑得慢的,被人逮到几个,按在地上。 “混账!” 当天庄子上的事情传到了宁荣两府里,贾政拍着桌子大骂。“可查清是何原因?” 赖大回道:“暂时未明,只听说那伙人冲进宁国府的庄子就一顿打砸,庄上的人上去阻止,然后就被对方打了。” “可报了官?”贾政问。 “当地县令哪里敢管这事,又怕闹大了,只让两府自己处置。” “平日里一味高乐的不孝玩意,现在跑到庄子上胡闹。若不是他们惹了别人,别人怎会来闹事?”贾政骂道。 赖升小声道:“那个庄子是小蓉大爷建窑的地儿。” 贾政脸色一变,换了语气问:“可确定?” “是的,听小蔷二爷说这群人还想砸了蓉大爷的窑子。而且……小蔷二爷脸上被为首的人唾了一口。” 这回,贾政的脸全黑了。“我们贾家子弟何时被人如此欺负过?查……让当地的县令去查,是哪里的人,谁家指使的。” ………… “哦?还有这样的事?”贾蓉只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又问了一遍:“意思是蔷哥儿与芸哥儿在庄子上被打了,对方还想砸我们的窑?” 来人点头。 贾蓉道:“让赖总管去处理吧,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宁国府庄子被砸,宁荣两府的正派嫡孙被辱,这对贾家来说绝对是大事。这是在打贾家的脸啊,这种事情短短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神京。 不喜欢贾家的都等着看笑话,与贾家亲近的几个晚辈差点就带人去寻仇了,不过都被家里长辈喝住了。 “不许去。”神武将军冯唐喝道,“管家给我看好了他,禁足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府里任何人都不准与贾家有任何联系。” 不仅冯家如此,与贾家交好的诸王公侯各府都立下了差不多的规矩,一时间这些纨绔子弟全部被禁足了。 北静郡王府里水溶听了长史来报,只轻轻点头:“从今日起郡王府闭门谢客一个月,就对外声称小王染了风寒,不宜见客。” 说着就往自己院里走去,边走还边咳,有模有样地装着病人, ………… 大内。 “可查清事情始末?” “查清了,砸庄子的人叫熊大,在神京郊外管着几个窑子。因为近来宁国府的窑子开了高价请工人,导致熊大手里窑子的工人跑了不少。于是心中带恨,去砸了宁国府的庄子。” “一个窑主也敢得罪贾家?”显德帝黑着脸问。 “这个窑主与忠顺王府有些关系……熊大应该是没想到庄子里还有贾家的亲派子孙,所以……” 显德帝重重叹了声:“天意啊!” 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因为贾芸、贾蔷背后站着宁荣两府,又因为熊大与忠顺王府有着某些关系,事情变得极其复杂起来。 等贾蓉知道熊大的背景时,反而笑了。“真是天意啊!” 吩咐府里的小厮将赖升叫来,道:“这事我们宁国府不追究了,不仅如此,还得麻烦赖总管绑着我们贾家两个不孝子孙贾蔷、贾芸,亲自跪到忠顺王府请罪。” “大爷,这……不是我们贾家的错啊。是忠顺王……”赖升连忙道。 “你知道个屁。” 才听说三位老亲王被降了罪,趁着贾家还没被算账。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不用一用,太可惜了。 蓉大爷喝了声,“按我说的做。听说过负荆请罪吗?找些荆条给他们两人背上,一定要姿态做足,卑躬屈膝地跪在忠顺王府大门前。让他们嘴里喊着,如果忠顺亲王还不满意,我们宁国府不仅砸了那几座水泥窑,还愿意拿出宁国府所有家产九成只为换忠顺亲王一个原谅。” “这……这……这……”赖升完全看不懂了,“大爷,只是因为几个工钱的小事,犯不上这样吧。” “犯不上?的确犯不上!我就让蔷哥儿这么喊一喊,就看忠顺王府敢不敢收。”蓉哥儿轻哼了声,“如果一天之内,忠顺王府无人应答,你便大喊。如果忠顺王不满意,我这个贾家族长可以亲自跪在熊大面前乞求谅解。” 赖升手都在抖了。大爷,你这是玩的哪出啊。这做了这样的事情,贾家以后就成为神京的笑柄了! 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里,贾敬听完了贾蓉这番话,才点着头离开。 第51章:连脸都不要了 第二天的一大早,天空还是一片漆黑,贾蓉便从院子了出来。宁国府前院里,见着赖升正拿绳子绑贾芸、贾蔷。 “捆绑技术不错,有那么点意思。”蓉大爷围着两人看了一圈,“荆条不要太多,背上一两根把意思表达出来就行了。” 蔷哥儿低着脑袋,但蓉大爷还是瞧见了他被打青了的脸,突然又有了主意。“去厨房刮一点锅底灰来,给他们把脸上伤做明显着。” 蔷哥儿本就是个爱美的人,哪里肯涂那黑漆漆的玩意。“蓉哥儿,不涂那个行不行?抹上点胭脂也有一样的效果。” “那就多抹点胭脂。”蓉哥儿呵呵笑道,“你们也别先觉得委屈。要想报仇,就听我说的做。到时候不仅能报仇,还能帮我们贾家解决一个大麻烦。” 蔷哥儿轻轻嗯着,扭动腰身道:“蓉哥儿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贾芸也跟着点头,道:“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 蓉哥儿又与赖升交代了几句,亲眼看着两人脸上涂满了胭脂,才道:“早些儿去吧,等会这些大老爷们都要去宫里朝议了。你们要在大小官员入宫前,到达忠顺王府外,把我们宁国府求饶的姿态做足。让所有从附近路过的大小官员都瞧见听见。” 赖升得了令,让府里的小厮长随扶着被绑的贾蔷、贾芸上了马车,直奔忠顺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前,赖总管与小厮们将两人架了出来,在地上跪下。赖总管道:“小蔷二爷、芸哥儿,得罪了。” 说着赖总管让小厮从马车上抽出两根长杖来。 “这……这是作甚?”贾蔷、贾芸都被吓了一跳。 “小蔷二爷别慌,是大爷吩咐的。若是王府里一直无人出来,就让人给两位哥儿来两棍。”赖总管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是大爷吩咐的,让两位小爷叫得悲痛些、真挚些。” 蔷哥儿、芸哥儿两人真慌了,他们可不想挨这棍子,当即跪在地上大喊大叫着,请求忠顺王原谅。 天色朦胧,神京各府老爷都已骑上了马,正要入宫。突然听了夜里两声鬼叫,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何人在此喧哗?”冯唐是朝中老将,与贾家两府走得极近。 冯将军骑着马儿一身杀气腾腾朝声源处杀来。到了王府前侧身下马,走上前来。“你不是宁国府总管吗?为何在此?” 冯唐将军又瞧到了地上跪着哭喊的两人,有些脸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赖总管请了冯将军安,如实答道:“府里蓉大爷命老仆将贾家两个不肖子孙抓到王府门前,让他们求得王府原谅。” “你们和王府……”冯唐话说一半,突然想起昨儿熊大打了贾蔷贾芸的事,顿时明白了。 心里大骂一声,好一个不要脸的东西想出这烂法子,差点坑死老子了。 自己可不能出现在现场,最好朝议也别去了。 冯家作为贾家亲派,一损俱损,心里也气忠顺王府的人不长眼。忠顺王到底是皇帝亲兄弟,冯家如果出声表态,难免不会被人告一个结党营私! 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是两不相帮,也不去朝议,免得去做和事佬! 冯将军眼珠一转,身子硬生生朝后倒去,啪的一声激起地上灰尘。大喊道:“咱怎么从马上摔下来了,哎哟啊,痛死咱了。快、快送咱回府医治……” 宁国府众人见了皆目瞪口呆,这演技还能再假点吗? 步军巡捕统领衙门的人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见了王府前的状况,当即要把一干人全带走。 却听着地上的冯唐将军在那骂道:“你们是瞎了狗眼,贾家的人来向忠顺王请罪,王爷怪罪下来你们谁来担?还不把咱送回府去,咱摔下马受伤了。对,就是你,没眼力见的家伙。你老子还在咱那当差了,快背咱回去。” 忠顺王府周围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多是要入宫朝议的大老爷。 不一会又有人听了动静过来,正是镇国公府的牛继宗,镇国公与宁国公同为八公。 两家也是世交! 牛继宗瞧着冯唐将军被人背着往回走,好奇问道:“老冯这是怎啦?” 冯唐将军哎呀着,“难受啊,这下可把咱摔惨了。” “你这老小子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牛继宗骑着大马笑骂了声,也好奇朝着王府那边过去。才看清了赖升的脸,又瞧着地上负荆请罪的两人。 哎哟哟!我的个娘亲。 老冯太不讲义气了,然后极其果断地从马背上倒了下来。 “哎哟,痛死咱了。巡捕衙门的小兄弟呢?快帮帮忙,俺胳膊断了,快送俺回府。” 九门步军巡捕统领衙门的当差都要哭了,才送走一个,又来一个。我们巡捕是守卫神京九门,在城内巡夜缉贼的,不是来给背你们回府的。 才把牛继宗背上,其中几个巡捕就瞧见大道上又有人闻声过来。心里直骂娘,特么的没完了。 新来的那人很聪明,才见着冯将军被背走,又远远见了巡捕背上的牛继宗。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接拉起缰绳调转马头就跑。 “哎呀!”他是真的结结实实从奔驰的马上摔了下来。“救命啊!” 巡捕统领眉头直跳,只觉这王府院外有些邪门。这里不能待了,招呼着兄弟们赶紧回去守城门。 忠顺王府门前清净了一瞬间,赖总管就高声大喊着:“奉贾家族长之命擒了族里贾蔷、贾芸来向忠顺王赔罪。” 贾蔷、贾芸两人也跟着赖总管一边跪拜一边大喊。 “无耻之尤!贾家是要毁我王府名声啊!” 忠顺王早得了消息,大骂着,又让长史差人去把熊大给逮回来。自己则从角门出了府,骑上马直往大内禁宫奔去。 今日的朝廷十分诡异,武官阵营里竟然少了好些人,还一个个不是因病就是因伤缺席。 显德帝气急败坏地让内监草草散了朝。到了南书房,才听了忠顺王汇报,一个杯子就碎在地上。 “无耻!宁国府怎竟养出些无耻之徒,真是一脉相承。”显德帝也咬牙切齿道,“还有你,那个熊大赶紧抓了送宁国府去。” 忠顺王苦笑道:“臣弟已经吩咐下去,只是没料到贾敬会做出这么一手。” “你连被谁摆了一道都不知道,蠢,愚蠢!”显德帝骂道。 忠顺王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道:“臣弟愚笨,死罪!” 显德帝看着自己最亲近的兄弟如此诚惶诚恐,心情极其复杂的叹了声,“起来罢,也不是你的错。都没料到那混小子不仅自己不要脸,连贾家的脸都不要了,真真是个无耻小人。” “臣弟……臣弟该当如何?太上皇那……” “你现在想的不是太上皇如何,老太妃如何! 而是要担心那个不要脸的小子,万一真在熊大面前跪下。自污了贾家门楣,自毁了两位国公名声,到时看该如何收场。 你以为今日那些没来的,真的是病了伤了,全等着看后面结果了。” 这事本来就是忠顺王府不占理,再被贾蓉摆一道。现在不仅是忠顺王想把熊大脑袋送到宁国府去,连显德帝也是恨极了这个熊大。 一时间显德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宁荣两府了。这边才升了王子腾,那边就闹出事来。若是处理不好,四王八公诸侯心里又该如何想法。 宁荣二公可是开国功勋,现在外人都当宁荣二公后人受了皇室欺辱,该得如何看待皇家? 显德帝郁闷至极,心里又骂了贾蓉一声。 宫里还有太上皇和老太妃了!他们还不得给贾家做主? 没过一会儿,有小内监来报:“工部员外郎贾政求见。” 第52章:脚上、腿上、腰上 “臣蓉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 “经仙人抚首,上观离恨天,得养全族之天物。臣之辛苦,全族鼎力……” “天物已成,却遭人妒……” “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陛下矜悯愚诚,为臣做主……” “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好! 好一个无耻之徒,连表文也抄别人的。 显德帝看了贾蓉的所写事表,气得牙痒痒。冷着脸将贾政给打发了,才让忠顺王出来,只把贾蓉所写的《陈情事表》丢给他。 “陛下明鉴,臣弟未曾如此啊。”忠顺王跪倒在地,只觉自己背上黑锅突然变大了。贾蓉不干人事啊,不干人事啊。 “行啦,在朕面前有什么好装的。”显德帝哼了他一声,“朕知你不是那般人,可外面的人可不知。走吧,随朕一起出宫去瞧瞧这个混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贾蓉哪里会知道因为这个事还能把皇帝老爷给引过来,此刻他正在给可卿按摩。 曾经几次尝试,秦可卿总以为蓉大爷要做坏事,结果每次都表现似乎很规矩,可蓉大奶奶总忍不住两颊飞红,嘴里发出轻嗯声。 “脚上轻点。” “腿上轻点。” “腰上轻点。” “那里……” 蓉大爷笑:“总哪哪都要轻点,哪里这么敏感的。你家大爷只学了个粗人把式,只晓得横冲直撞。” “你又要作怪!”秦可卿羞着脸连忙坐起,躲开着蓉大爷。嗔道:“家里兄弟还在王府外跪着,大爷却在这里作弄我。被别人知道了,还不得说出什么话来。” 蓉大爷怒目看着院子里,哼道:“哪个敢说什么?明儿都卖到万花楼去。” 秦可卿白了蓉大爷一眼,近来自家大爷越来越不规矩了。偏偏自己觉拒绝不了他,只能当大爷手在自己衣裳里作怪时推开他。 “也就会吓唬丫鬟,还有两三个月,忍忍就过去了。” 蓉哥儿见秦可卿温柔的拉起自己的手,心里又是一软,其实也没说一定要做什么。只是憋久了,只想亲近亲近。 两人又玩闹了一番,很正经的玩闹,只是守门的瑞珠宝珠脸上有些红晕,雀儿则是满脸的羡慕。 晌午时间,贾蓉累了,正想在床上眯一会。 却听到院子丫鬟来报。 “可是忠顺王府那有消息了?”蓉哥儿欣喜问道,疲劳一扫而空。 正事要紧! 这次吓唬了忠顺王府一把,以后暂时应当没傻子再找宁荣两府的麻烦了。反正贾家被欺负了,贾家就丢了脸失了面,那么直接不要脸。管你忠顺王府还是什么的。 哪怕是宫里那位,只要没被抓到把柄。蓉哥儿天不怕地不怕……额,就怕西府猪队友。 “刚府里来了个小公公,说是在当今正在来府的路上,让府里准备好接驾。” 嗯?啥玩意,站在金字塔最顶层的人物要来? 他来做什么? 贾蓉猜想过事情发展的几种后续: 比如忠顺王是个脑残恼羞成怒要跟贾家不死不休,贾蓉直接以受害者身份告进宫里,然后献上水泥方子,直接搞烂忠顺亲王的名声。 如果忠顺王有点脑子绝对想着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主动让人把熊大送来。 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就是显德帝正要打压四王八公,或者是扫干净曾经支持过义忠亲王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 当初四大家族也只是在钱物上支持义忠亲王,可是突然发生这个事,贾家成了被皇家侮辱的受害者。 贾蓉又让贾蔷、贾芸过去喊话分出宁国府九成家产。做足了胆小如鼠的样子,显德帝反而不太好动手了。 加之显德到如今才登基四年,勉强站稳脚跟。虽然囚禁了义忠亲王一干人等,可他与太上皇的角力还在进行。 而且才升王子腾,估计是抱着分化四王八公利益集团的想法,以后再逐个击破。 那也和来贾府扯不上太多关系啊。 皇帝到底要干嘛? 不会是盯上了水泥方子吧! 蓉哥儿心里一惊,随后又摇头。 那玩意宫里也抢不走啊,现在工部的官窑都承包给了私人。他要这方子也没用,让贾家生产和私人承包的官窑生产没区别啊。 蓉大爷也没用迎驾的经验,只能花了钱请小公公指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又或是面了圣,该如何言语。 蓉哥儿头孝未取,身上却换了吉服,宁国府正门大开,摆上香案,只待圣驾。 “起来罢,不用那么多规矩。”显德帝摆了摆手,一路过来,反倒气消了不少。只惦记着贾家表中的天物,道:“东西都撤下去,找给地方坐着说说话。” 显德帝与蓉哥儿的设想里区别很大,还以为会有什么王霸之气侧漏的。 结果很失望! 不过显德帝的身边还是带了不少人,虽然全都穿着便服,也能看得出都是侍卫。其中还有几名内监。 不过蓉哥儿对其中一个面容消瘦,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很好奇。 因为这家伙与显德一样身穿华丽便服,关键是这家伙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蓉哥儿向这人作揖问:“这位老爷怎么称呼?” 小胡子男人哼了声:“十三!” 蓉哥儿道:“当今请,十三爷请!” 到了宁国府书房,显德道:“也见到这混小子了,你们的事,十三你自己说吧。” 你们的事?我跟这个十三爷有什么事?贾蓉正疑惑着,就听十三爷不满道:“把你们贾家在王府前面的人撤了,熊大会让人送来。” 王府? 莫非这个小胡子就是忠顺亲王?号称红楼世界最有可能是抄家贾府的幕后黑手,同时也是显德帝最忠心的兄弟。 蓉哥儿眯着眼瞧了两眼,才恍然道:“原来是千岁老爷,给千岁老爷请安。” “瞧你做的下作事,宁荣二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显德帝哼道。 蓉哥儿道:“回当今的话,这可不是我们宁国府主动要丢宁荣二公的脸,是别人先打了宁荣二公的脸,我们才出此下策的。” 十三爷冷笑。“所以你就要使绊子打我忠顺王府的脸?” 蓉哥儿叹气。“臣下年轻哪懂那些,又是贾家族长,自然是拼死也要护贾家子弟。哪怕是舍下祖先名声,也要保贾家不被人欺负。如若怪罪,所有惩治我这个族长都担着。” 第53章:此物大有可为 “宁荣二公战功赫赫,岂能因私被辱了名声,以后休得再说这种混账话。”显德帝警告着蓉哥儿,“再出这种事,就算你们贾家各房都跟着你胡闹,朕也要让你们贾家族长换人。” “臣下省的。”蓉哥儿点着脑袋,满脸的‘真诚’。“臣下现在就让人把他们逮回来,绝不再犯。” “事已毕,去看看你们贾家以全族之力研制的天物吧。”显德帝心里还惦记着水泥的事情,将‘全族之力’四字咬得极重。他一直就有宁国府的情报,自然知道贾蓉在这事上夸大了些。 蓉哥儿干笑道:“天物远在城外庄子,臣下如今居丧在家,不可出府。不如待我贾家在庄上做管事的两个不肖子弟回来……” 显德帝哪会与贾蓉讨价还价,哼道:“你乃功勋之后,又袭骑都尉。以武官身份论,只需丁忧百日。” 额……蓉哥儿听了懂了。皇帝不想麻烦,直接给贾蓉找了个武官丁忧百日的借口。 这个说法也不算借口!自大燕朝从燕地起兵,北并辽东,西联蒙古。最初的将士官员源于各地各族,当朝虽以汉人为主,却又受了女真、蒙人文化影响。以至于大燕开国后丁忧制度灵活多变,不仅废除了二十七个月的丁忧制度,还分立二十七天,三个月、一年时间不等的居丧制。 加上一些其他方面的考虑,除了部分儒官执意守孝二十七个月外,其他官员大多只执一年丁忧。武将更是只有二十七天或三个月的居丧期,甚至制定出参将以下不准丁忧的规矩。 当然这些规矩只针对在职官员,蓉哥儿有爵无官,不受这些制度影响。不论是按旧礼,还是新规,一年或三年皆可。 贾蓉叹息着去了孝,也换了便服,只领着来自宫里的大队人马朝城外而去。 待贾蓉他们走远之后,贾敬才悠悠从净室里出来,在院子里大力呼吸。 “可有察觉出异常?”显德帝的马车边跟着个老内监。 老内监瞧向在最前面骑马领路的贾蓉,回:“宁国府确有些奇怪,偌大的府邸里,竟然只有东边小院里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有一丝内气,其他人全无武力。” “贾敬不在府中吗?”显德帝问道。 “在府中。只是贾敬的气稀薄地很,怕是这些年玩废了身子,连那个十三岁的小丫鬟也不如。”老内监回道。 边上一人突然问道:“老公公可察觉,那丫头与锦衣卫比如何?” 老内监道:“差远了。” 问话的人脸色变得难堪起来,显德帝隔着帘子传出轻笑道,“或许是宁国府里的高手正好出去了罢。你只要不学着上任欺瞒,朕也不会怪你,” 问话人连忙躬身后退。他可记得那日,旁边这位老公公突然闯入衙门将指挥使提了出去,第二天就有内监传命让他去给指挥使的家人送殉亡津贴。 别看当今面上仁厚,手段可狠着。他经此一吓,不敢有半点马虎。 还未到宁国府田庄,显德帝一行人马便停了。原是忠顺亲王下了马,又请了皇帝下车,看着与官道相接的这条崭新道路。 “这便是水泥修成的路?”皇帝问身边人。 有锦衣使道:“回当今,这是此路。” 显德帝剁了剁脚,路面很硬。 又让锦衣使拔刀砍了几下,也只刮出几条轻微痕迹。前头的贾蓉见了,只觉得这些家伙是不是有病?怎么就和一条路给杠上了。 不能理解。 蓉哥儿极其不娴熟地骑着马过来。 大燕国从马上取得天下,倍崇骑射,朝廷大小官员在京除特例外,皆不可乘车坐轿,一律骑马。显德帝见了贾蓉这样,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满道:“好歹也是功勋子弟,如今还是爵爷,连马儿也驾不好。把老祖宗的东西全给丢了,下次见了你还这般,你这爵位也别留着了。” “臣下其实这驭马的功夫了得,还懂得多种姿势。只是居丧在家许久未骑,生疏了。”蓉哥儿辩解着,又道:“庄子就在前方,再走上一段便到了。” 显德帝不听他胡诌,骑马哪里还有什么多种姿势。 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除了路面,路边的水渠竟然也是水泥造的。只是水渠表面粗糙,不如路面这般细腻。 忠顺亲王却满脸欣喜,拉着蓉哥儿问:“此物造价几何?可否便宜生产?” 这东西的造价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哪怕是皇帝问都不行。蓉哥儿脑袋微微后仰,含笑不答他,只继续道:“两位爷还是先进了庄子再问。我虽是传方子的人,真正造他的还是窑主。” 忠顺王瞧着蓉哥儿对自己态度不好,脸色一黑,正要呵斥,却又想起皇兄在场。只忍了这口气,哼了声,道:“你先去庄上准备。” 蓉哥儿得令,撅着嘴得意离了。 忠顺王才与皇帝行礼道:“皇兄,此物大有可为。应用于社稷,岂能让他落于贾家。” 显德帝点头哼道:“你也看了那滑头上书的表文,里面写得清清楚楚是宁荣二公传与他做家族之宝的。贾家传家的东西,岂能说拿就拿。,只会寒了百官的心。” 忠顺亲王叹道:“臣弟自去岁接管营田事务以来,最知当前水利弊缺。皇兄且看此物既能修筑水渠,便可建筑水坝。想我朝百姓,年年受水祸之扰,若有此物即可便宜修坝。” 皇帝看着蓉哥儿的背影,心情也复杂起来。“至我登基以来,先让你总理了户部亏空,又建会考府。即使朝中上下对你不满的人很多,你却未曾有过怨言。十三为社稷之心,朕懂。可此子是去过天上的人,不能依旧例。” 忠顺王摇头问:“事上真有离恨天?” “若无离恨天,此物何来?”显德帝登了车,道:“先去他那庄子上看看罢。” 早到的贾蓉见了庄上变化也是吓了一跳,他近一年没来,原来旧窑的旁边又修了几个更大的水泥窑。 工匠管事的宗成笑道:“蓉爷是不知,这还是从蓉爷那得来的灵感。这几个新修的窑厂不仅比旧的稳定,同时烧制生料的量也增多了不少。” 蓉哥儿瞧着宗成脸上的淤青,拍着他肩膀道:“辛苦你们了。这窑是谁想出来的?当大赏。” 第54章:工部屯田司主事 “都是大家共同的想法。”宗成腆着脸儿害羞地说道:“当初建这窑前,我们商量了许久,最后还是芸三爷拍板建一个新窑试试。” 这家伙脸上的样子出卖了他。蓉大爷笑道:“以我看定是你主张的,若是窑不成就自己担下,窑成功劳就推给芸哥儿。敢于尝试是好的,不过别误了正事。” 贾蓉也提醒了一下,免得这些家伙不管想到什么歪点子都去试,误工不说,还浪费钱财。又特意让宗成把所有身上带伤的工匠都交出来,让他们见一见龙颜,以后好回去装逼。 不一会儿圣驾到临,领头的都尉见了,脸上说不出的怪异。忠顺王骑马进庄,看到工匠们脸上的伤痕,胡子轻轻抖了抖。 “臣下携水泥窑众匠人迎接圣驾。”蓉哥儿高声大喊。 宗成等人为低贱匠人哪里有见皇帝的机会,此刻异常兴奋,又极其紧张。深怕自己哪出未能表现好得了怪罪。 护卫锦衣使们见了庄上样子,如临大敌,小心提防着。 显德帝款款从车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排在最前面两位脸上的淤青。蹙着眉头问,“他们是何人?” 工匠们迎声跪倒,大唱吾皇。 “这些人都是炼制天物的匠人,没有他们就没有天物的诞生。”蓉哥儿回了,又感慨道:“可惜这群有功之人,昨儿都人给打伤了。又怕忠顺王府怪罪,所以今儿庄上窑子都没生产。” 忠顺王心里大骂贾蓉无耻。这事他知都不知,跟自己没半枚铜钱关系。 显德帝扫了几眼,发现大多工匠脸上都带着伤,又眯着眼瞥了忠顺王一眼。才道:“行啦,别再耍什么小聪明了。让他们散了吧,把你说的天物拿出来瞧瞧。” 忠顺王心里苦,狠狠地瞪了贾蓉一眼。想着贾家虽然昔日与义忠亲王走得近,可也和自己没发生过什么矛盾啊。就算这两年一直在查户部亏空,也碍于太上皇和老太妃的面上,没有找过贾家的麻烦。 这家伙怎么就跟自己过不去了? 他哪里会知道,蓉哥儿是受了前世某些群体的影响,认定了忠顺王就是贾家的敌人。 蓉哥儿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才让宗成等人抬出研制好的水泥灰来。“这便是天物,只要其中加入水搅拌,干后便可凝固如坚石。” “要多久才干?”忠顺王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用法不同,时间也不一。倘若是这等气候下,浇筑三四寸的厚度,快则三天慢则五天。厚度越厚,天气越冷,所需时间也会更长。”蓉哥儿笑着答了,又让人抬出几块水泥板来。 “这些都是早些时间测试时制作的。有水泥灰混砂石的板子,也有水泥砂石混铁骨的板子,还有……” “里面还放了铁骨?” 蓉哥儿瞧着显德帝脸色有些不好看,急忙回道:“离恨天上诸多建组皆是水泥灰加以钢筋铁骨浇筑而成,若是用之得法,波涛大水也无法将其摧毁。” 显德帝哼了声,没再说什么。让人测试了几块石板的坚硬程度,又问了大概产量。 蓉哥儿丧着脸道:“当今也知,昨儿冲突就是因这事而起。若想提高产量,窑内定需大量工匠。可是忠顺王府……” “这事与我府没关系。”忠顺王哼道。 “好好好,没关系。”贾蓉撇撇嘴道,“千岁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忠顺王怒道:“欺我王府刀不利否?” “够了。”显德帝喝住两人,又教训贾蓉。“仗祖上功高,竟敢顶撞亲王,你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使得。” “臣下知当今圣明,定会给愚臣做主。”蓉大爷脸上哪里还有报怨,说话的时候满脸献媚。 过后也没在追究其中责任。蓉哥儿领着显德、忠顺二位爷瞧了宁国府田庄的水利,对水泥赞不绝口。 “这处水坝就是今年寒春时修的,到暖春上游水来后,此处不仅可以让周围农户用水。我们贾家那个最没才能的贾蔷还让庄上修了两条引水的水渠,将河中之水直接调至周边农田灌溉。从此庄上农户再也不用因为灌溉问题打个你死我活了。” 显德帝问:“一个用水还能打战不成?” 蓉大爷道:“高居庙堂之上的老爷们哪里知这些事,农户与农户之间抢水常有的事,甚至庄与庄、村与村之间抢水。那才是真的打战,连县衙的老爷也管不住的那种。只要不出人命,老爷们只当看不见,只因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他们岂敢如此?”显德帝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儿。 蓉哥儿道:“还不是某些在职的不管事。如果工部屯田清吏司能够多修几个水库,多建几个水坝,让每家每户的农田都能用上水。他们哪里会因为这事打战?没有水,哪里能长出庄稼,没有庄稼农人哪里活得下去?” 忠顺王脸上羞红,他去年才直隶营田事务,只觉得贾蓉这混小子就是在骂自己。 显德帝身边的侍卫锦衣多是功勋之后,反而身边的公公是农人出身。其中一个年迈老公公垂着泪道,“小爵爷说的一点也不差,老奴未入宫前家中也曾有两亩薄田,后来也因灌溉抢水父亲与隔壁村子的人打一了战落下病根,没两年就去了。” 蓉哥儿朝着老公公行礼道:“老公公节哀。” 显德帝瞧着贾蓉在这做戏,心里又笑又气,哼道:“你对民生如此上心,不如到工部屯田司作个主事。” 俗话都说:内务足、吏部贵,户部富,礼部穷,兵部武,刑部严,工部贱。 用脚趾头想一想,去工部当值,不如现在宁国府里潇洒。蓉哥自然是不愿意,连忙跪下悲声道:“臣下老爷才去了,家里太爷年岁又大,身子也不好。当今皇恩浩荡,臣下……臣下……” 说着,蓉哥儿眼里落下几滴清泪来。 显德帝咬牙哼了声,冷眼让蓉哥儿起身。又让贾蓉莫再去扰忠顺王府,否则下次定治他个以下犯上不尊皇家的罪名,这才摆驾回去。 “皇兄为何心血来潮要与他赐官?”忠顺王好奇问道。 显德帝道:“也非是心血来潮,只可惜这小子没答应。明儿你就亲自带熊大过来,从贾家买些水泥让工部各司用做试验。” “何至于此?”忠顺王不明白。 “迟则生变,这次皇家亏了宁荣二公的名声,就怕太上皇与老太妃突然来个抬名恩赐。到时候也不知是贾家女进了皇家,还是皇家女进了贾家。” “这……”忠顺王愣了会道,“臣记得贾家嫡系暂无适婚男女。” 第55章:好可卿,就一次 蓉大爷回府时,贾蔷、贾芸正在府里等着。 “辛苦你们了,拿了牌各去领十两银子。再给工匠们带上十两,其中二两给设计新窑的匠人,其余八两给昨日所有被打的人均分了。” 贾芸见蔷哥儿拿了牌,笑道:“这如何使得,为蓉哥儿做事,我们心甘情愿。” “你嘴巴再甜,这赏钱也不会多一文。”贾芸这人做事能力有,可总是嘴上不着调,喜欢拍马屁。贾蓉又拉着两人道:“明儿忠顺王府里的人应该会提着熊大去庄上找你们,你们也别挑大,熊大道过歉便行了。窑里剩下几百石水泥灰,忠顺王府应该会用高价买了,那些钱你们记在账上用作窑里生产。” 贾蔷问:“价格多高算高?” “以造价成本的十倍以上价格卖他,这几百石少说要卖个五百两,多则一千两。你们自己看着办。有了钱就多招几个老实的长工,只要做事勤快,哪怕五两银子一年的工钱也可以接受。其他人以后应不会再来搅事,熊大那边就算再跑了工人也不会来闹事。” 贾蔷都细心听着。 蓉哥儿又道:“待到工人里有了熟练的,还要给熟工加工钱,甚至可以提为小组管事。什么五两银子一年的,七两一年的,十两一年的,都看着给。以后人手定然是要扩充的,窑厂也要再建。说不得还会导致原料价格上涨,如果原料涨了,水泥灰的价格也跟着涨。” 贾芸又想到近来周边有几家也想买水泥灰,于是问道:“我们卖给其他人的价格怎么定?” 蓉哥儿道:“对外价格一样,哪怕就是忠顺王府再来买也一样价格,不能区别对待。此番高价卖是让忠顺王府赔礼的钱。定价应在所有成本的五倍到十倍之间,也不需太高了。若是卖得好了,到了年底算账,你们俩除了日常用度外再给分红。” 蔷哥儿腼腆着脸蛋,娇怯道:“哪里还需分我们银子。” 芸哥儿感谢的话才到嘴边就被蔷哥儿这一句给打了回去,贾蓉见了好笑道:“该分的也得分,你们俩日后还要娶妻的。蔷哥儿的聘礼宁国府里虽早备着,芸哥儿却又不同。好好做,定不会少了你们的。” 芸哥儿这才感激的点点头。 贾蓉道:“你们也得给我细致着些,丑话说在前头。虽然是一家的兄弟,我以后每月可是会去查账的。该分你们的不会少,但是窑上生产的钱万万动不得,否则别怪大哥不念兄弟之情。” 贾蔷、贾芸两人听了连连点头,脸上神情也颇为严肃。 交代好了一切,贾蓉又留着两人在府里吃了后晌才找了奴仆送他们回去。 庄子上的事情毕了,蓉哥儿心里想着,连皇帝都说自己已不再居丧期了。 是不是今晚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了? “不行!”秦可卿羞着脸儿,将蓉大爷推开。“今儿身子不行,大爷还是睡隔壁去吧。” 擦! 空欢喜一场。 “没事,我就想抱着。” “不乱动?” “以宁国府老爷的名声发誓,我绝不乱动。”贾蓉正色道。 “不作怪?” “定不作怪。你家大爷哪会是作怪的人?”贾蓉轻轻揽着可卿,言语里尽显宠爱,温柔轻声道:“大爷是担心你身子不舒服,所以才在这里陪着你。” 秦可卿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在蓉大爷身边躺下,任大爷抱着。嘴里又说:“都说这时候不吉利,老爷到了深夜还是换隔壁睡去吧。” 蓉哥儿摇头,瞧着秦可卿白里透红粉粉嫩嫩的小脸,笑道:“平日里都是瑞珠她们伺候着你,到了今儿晚上,让大爷伺候你。我是心疼你,听说这个时间最难受,不过大爷从天上学了个法子只要轻揉肚子就能好受许多。” “大爷……” “信我的。”蓉大爷双手轻揉着,问:“是不是感觉好一点了?大爷是在给你治病,减轻你的痛感。” 秦可卿羞红了点点脑袋,又为自己刚刚的乱想自责,细声细语道:“谢谢大爷,你待我真好。” 只是没过多久,秦可卿就感觉到身后有东西杵她。秦可卿的脸色更红了,像个熟透的红苹果。 蓉大爷一时间感受到秦可卿的变化,身子僵硬起来。尴尬地干笑道:“这是正常反应。” 可卿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惊艳了时光,整个黑夜都变得温柔起来。哪怕是上亿精兵也会在这一眼下缴械投降。 蓉哥儿凑到可卿的耳边,小声地提了一个请求。 “不要。”可卿脸上似乎随时要滴出血来。 “试试嘛,你家大爷这大半年过得可凄惨了,就当安慰安慰我也好。既不会惹了不吉利,又没什么损伤。”蓉哥儿好生讲道,给可卿按摩的手也越发轻柔起来。 可卿身子微微缩起来,犹豫着道:“要不大爷找瑞珠去,她跟我时间长,样貌也标致,年岁也是院里丫鬟中最大的。” “在大爷眼里她们全部都还是小孩,如果她们并不想一直留在院里,岂不害了她们。” 蓉哥儿在某些事上虽混账,心里却也有底线。院里的三个丫鬟太小,哪里下得去手。 起码长大再说! 可卿嗔道:“她们的心意我哪不知,早惦记着大爷。实在不行,大爷找雀儿去。” “雀儿更小,才十二三岁,这要放在天上,可是要坐牢的。”贾蓉拒绝了,又缠上可卿:“好可卿,就一次。” 秦可卿终是闹不过他,轻轻俯下身去,问:“这样吗?” 蓉大爷的心里也随之激动起来,看着越来越近,心脏跳动得也越来越快。 不久之后,贾蓉就像在听一场只为他举办的音乐会,沉浸在轻柔妙曼的轻音乐里,飘飘欲仙。 良久,秦可卿羞着脸抬头,一对薄唇在烛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可卿一时不知如何办才好,紧闭着嘴儿,嗔道:“都是你。” 蓉哥儿给可卿拿了布擦嘴,爱怜得看着可卿,脸上露着惬意的笑。 “以后再不做这种事了。”可卿哼道。又唤了外屋的瑞珠送水来漱口。 第56章:可卿训弟 待秦可卿漱口完,小蓉大爷还有些蠢蠢欲动。 可卿紧闭着嘴巴不再理他,这一夜才勉强睡去。第二日早上起来,蓉大爷对庄子上有些不放心,怕再起冲突差了赖升亲自过去守着。 “大爷既不放心,何不亲自去一趟?”可卿问道。 “若什么事情都要我拿主意,还要蔷哥儿他们在庄子上做什么?”贾蓉捧起可卿的小脸,笑道:“昨夜食了些有营养的东西,今儿脸色都好多了。” 秦可卿呸了声,不再理他。又差宝珠去前边的小院里将兄弟叫来。 贾蓉好奇问:“兄弟今儿没去义学吗?” 秦可卿冷冷道:“前几个月他还学得好好的。昨儿后晌下了学,义学馆主家的瑞大叔把他的状都告到太太那去了。说两位先生都评他近来学业荒废,连着几月也无长进。” “先莫急着气,不如稍会儿我亲自到义学问问情况。”贾蓉蹙着眉头道,李家家学渊博治学严谨,对教育弟子有着自己的一套,应该不会出其他的问题才是。 秦可卿道:“去倒是不必去。只是瑞大叔代传李家老先生的话,说兄弟在馆里时倒也规矩,只是学不尽心。什么文章经史也记不得几个,排名一落再落,下次就得让家里老爷去义学里领他。” 额……这个规矩还是蓉哥儿自己定下的,如果义学子弟连着几次垫底就要叫家长,用以威慑。没想到这些家伙执行得很到位嘛。 蓉哥儿笑道:“这哪算什么事儿,前面的日子我常在宗祠里守灵位。现在出了那牢房,我好好整治整治他们。” 秦可卿哪里还想再麻烦自己的大爷,麻烦的多了总觉得秦家成了大爷身上的累赘。这是秦可卿最不愿意见到的,与蓉大爷道:“大爷今日在旁边屋里听着,也别露面,我定要好好杀一杀他的。” 贾蓉自此也不好说什么,秦钟毕竟是可卿的弟弟,只道:“不若我就站旁边儿看着,不说话可好?” “兄弟一会儿就来了,大爷还是不要在场的好。”秦可卿才不愿意,将蓉哥儿推了出去。 不多时,贾蓉就在旁边屋子见了秦钟被宝珠领来。 两人才进屋,蓉大爷就听到旁边屋子里传来可卿的冷声:“跪下。” 哎呀,真是想不到。自己媳妇还有这么刚强的一面,蓉哥儿轻着脚出了屋子,在门外偷视着。只见秦钟老老实实跪在那里,自家媳妇冷着脸坐在堂上。 媳妇道:“两府用重金请了大儒过来,你却不知好好学着。可对得起你姐夫,对得起家里年过六旬的老爷?你自个儿说,还想不想学?不想学,明儿就让焦大送你回秦家去。” 蓉哥儿只能看着秦钟低着脑袋的背影,也瞧不到此刻秦钟表情,只听他说:“我有在用心。” 媳妇可卿突然提高了声音,骂了起来。“你有用心?昨儿我让宝珠去寻你,你怎么不在院里,连书房里也不见你?如果不是雀儿说瞧见你跟一个小尼姑在园子里,我还以为你被拐子掳了去。” 我的天,还有这种事?自家妻弟可以啊,比自己这个当姐夫的还强。竟然莫名其妙跟一个小尼姑给勾搭上了。 蓉大爷想着秦钟读书不上心,这确实应该教育,只是男女私情…… 谁还没早恋过? 秦钟正是青春懵懂的时候,对男女之情、男女之事向往着了。只要不是跟薛蟠宝玉一处短袖分桃整龙阳之好便可。 他正要进去劝解,却见可卿眼神瞟了过来。可卿见了他惊了一下,瞪了眼后将蓉大爷给无视了。 “今儿不管是谁来给你求情都不罢休,小小年纪学着纨绔吃胭脂。府里没给你院里安排丫鬟吗?她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你若平日跟她们亲近我也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苦去惹佛门的女尼?” 秦钟委屈道:“她们都是姐姐派去监督我学习的,我才不跟她们亲近。” 贾蓉才走了一步,脚突然就停下了。好家伙,这又是另外一个宝玉?要你上进的都讨厌,不要你上进的都可爱。 “秦家老爷打不动你,两府亲戚也没人教训你。今日就让我这个姐姐来管教。” 秦可卿气极,当下就让宝珠去取了鞭子。 蓉哥儿见状急忙上去拦下。 “暴力教育可不好。佛门女尼又何妨?他们若是两情相悦,我们也不必拆散。” 蓉哥儿安慰可卿,又对秦钟问:“女尼是哪个庙里的?你们是否真有情意?若有,我帮她还了俗送你院里做未来姨娘,你若只是一时冲动,也别害了人家名誉。” 秦钟羞着个脸,哪里敢答,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有字来。 “瞧瞧,这就是我们秦家的好哥儿。没半点担当,今儿不好好教训……” 秦可卿冷着脸从宝珠手里抢过鞭子,就要朝秦钟身上挥去。 秦钟反倒是机智,龟缩着躲到了姐夫身后。 房间里的瑞珠、宝珠、雀儿三个丫鬟还是第一次见到奶奶这般生气,早怯生生躲到了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出。 “有他这样一个亲戚在府里,宁国府的名声都要被他坏了去。”向来温柔的秦可卿此刻咬着牙恨恨道。“今儿不打他一顿,如何气消。” 贾蓉这辈子就不喜欢的就是暴力教育,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 蓉哥儿揽着她的腰,好声劝道:“你这是暴力教育!兄弟身子不好,别打出病来了。又不是和薛家的一起公狗打架,也不是和宝二叔厮混。我找个时间去义学与段先生聊一聊,让他每日下学后再单独辅导兄弟两个时辰课业,若是一直无长进就再别想见到那女尼了。” 蓉大爷又对秦钟哼了声:“还不到义学听讲去,跪这里做甚。” 秦可卿这才消气罢休,她也并不是真想打秦钟。只是想着弟弟不上进,还与偷交女尼,传出去指不定坏了宁国府的名声。 她看兄弟出了屋子,才红着脸道:“大爷就胡诌,哪有说人是公狗打架的,让薛家亲戚听了还不得找上门来。” 贾蓉干笑,说得不对吗?薛蟠不就是其中老手? 不,高手。 “下午我差人去打听打听是哪个庙里的女尼,如若她对兄弟真有情谊,兄弟也愿意尽心上学,那我们替女尼离了佛门接到府里来也并无不可。” “这传出去哪像话。”秦可卿这会儿脸上的气也渐渐消了,道:“府里下人多,丫鬟又年轻,就该拿这事让下人都记下规矩。” 可卿说着,又对房里三个丫鬟道:“你们也是如此,宁国府内宅都一样。对外传出去,府里哪个丫鬟小厮有悖礼乱情的,我这个做奶奶的绝不饶了他们。哪怕是太太家的亲戚,也不会手软。” 瞧着秦可卿这模样,贾蓉笑道:“越来越有奶奶样了。” 第57章:雀儿的奖励呢 秦可卿颔首笑道:“那是自然,以后府里内宅都我管着。大爷可得伺候好我,不然我可会学着二婶婶那样一个妾也不给你纳。” 贾蓉听了只觉好笑,小声凑到可卿的耳边道:“也不知是谁经常夜里喊着让我去找瑞珠她们,现在怎么摆上架子来了?” “哼……”秦可卿的耳朵唰的一下红了,在蓉哥儿腰上掐上一把。“她们都在这呢,张嘴就乱说。” 瑞珠宝珠二人见了大爷奶奶在打情骂俏,很懂规矩的避开眼神,悄悄离了。反倒是年纪最小的雀儿满脸好奇盯着两人的动作,似乎是在学习经验。 蓉哥儿见了这傻丫头没走,也不好再与可卿打闹下去,道:“你也几个月没出府了,一起到西府请了安,去瞧瞧你老师。” “老师?”秦可卿疑惑问道,“我哪来的老师?” “琏二婶婶不就是你老师吗?”蓉哥儿道,“刚你还想学着琏二婶婶不给我纳妾了。” 秦可卿轻轻哼了声,看向蓉哥儿目光稍有些意味深长。“大爷许久未见二婶婶,还不知如何牵挂着了,是得去看看。” 好酸!蓉大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道:“我就不信你未牵挂二婶婶,她又才养了个姐儿,就不想去瞧瞧她?” “我自然想婶婶。”秦可卿自知说不过蓉大爷,也不再说了,唤了瑞珠宝珠进来给自己换了衣裳。 贾蓉却先跑会了祠堂里,从正堂后的一个角落里找出一个箱子来。箱子里摆着三个木雕的小人儿,蓉哥儿挑了其中一个放在身上,才急冲冲跑回院子里去与可卿汇合。 箱子里的木雕人偶,都是蓉哥儿平日在宗祠里给贾珍守灵位时,闲得无聊雕的。由于手上生疏,大半年时间也才雕好了这么三个,其他的都因为不满意,被他全部给摧毁了。 “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就满头大汗的?”秦可卿蹙着眉头,道:“大爷今年第一次去西府,也该端庄些。西府的太太们可会挑刺,失了礼能说道几天。” 蓉哥儿想来也是,刚刚一路跑得太急了。“我去洗个脸儿,顺便换身衣裳。” “大爷……” 瑞珠喊了一声,却不见大爷停下,反出了正屋去了旁边房里。好奇道:“大爷怎么了?还跑到隔壁屋子换衣服去。” “你管着他作甚?”秦可卿轻笑了声。她其实早看到蓉大爷怀里那鼓起的东西,心里也猜道应是送给琏二婶婶的,却也没说什么。 雀儿却是紧随着蓉大爷跟了上去,跟着贾蓉的脚进了房间,心急下的蓉大爷也没注意身后有人就把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放在桌上。 “好精致的小人儿,像是西府琏二奶奶。” 突然的声音将蓉大爷吓了一跳,黑脸道:“谁让你进来的?” 雀儿仰起自己天真无邪的脸。“雀儿来给大爷换衣裳啊。” 蓉哥儿道:“把门关上。” “一定是大爷雕的吧?真好看。”雀儿点点头,将门关上后来到桌边细细打量木雕,厚着脸皮问。“大爷能不能也给雀儿雕一个?” “不能。”这丫头其他毛病没有。偏偏就喜欢跟着自己身边,还总摆出一幅未来房里人的样子。蓉大爷没好气道,“不是要为我换衣裳吗?找件广袖的出来。” “大爷不想让奶奶知道?”雀儿突然板起脸,道。“大爷这样可不好,奶奶会伤心的,雀儿也会伤心的。” 就你事多。 蓉大爷哼了声,“赶紧去找衣裳,等我哪天闲暇了给你做个。” 雀儿这才欢天喜地的找衣裳去了。给蓉大爷换好衣裳后,她还不忘说一句,“雀儿不会告诉奶奶,一定替大爷保密。” “哦。” “雀儿的奖励呢?”雀儿又仰起自己的脸,露出招牌式的天真笑容。 “什么奖励?”蓉大爷觉得自己平常一定是把这丫头惯坏了,竟然敢威胁自己来。 “雀儿帮了大爷,当然要有奖励。”小丫鬟犹豫了会,脸上莫名出现一些红晕,羞着道:“就是……大爷平时掐奶奶的脸那种……” 说着,这丫头还真把自己的脸伸了过来。 这是什么毛病啊?饶是贾蓉两世为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只得伸手在雀儿白嫩嫩的小脸上敷衍的掐了掐。 “谢谢大爷。” 贾蓉看着蹦蹦跳跳出了屋子的小雀儿,陷入深深的沉思与自我怀疑之中。难道这个动作会有什么BUFF增益?然后他自己掐了掐脸…… 什么都没有! 路道上,秦可卿不时朝着小雀儿看去。这丫鬟总是突然莫名的发笑,还露出幸福的表情,怪异的很。 “大爷对雀儿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贾蓉自己也莫名其妙,小声道:“我怀疑她脑子坏掉了,不正常。等从西府回来,我就把她安排到园子里浇花去。” “大爷就会说笑。” …… 西府,贾母院穿堂的丫鬟给贾蓉夫妻报了名号,蓉哥儿携着可卿才进了院子。 正屋里,邢夫人、王夫人、珠大奶奶、赵姨娘等都陪着贾母。见了夫妇二人来,贾母笑着问道:“听你二太爷说这几日族里闹出了些事情,可处理好了?” “昨儿当今与忠顺王都来了东府,已经处理好了。”蓉哥儿老实回道。 “处理好了便可。”贾母笑着道,“蔷哥儿和芸哥儿到底都是二公的后代,哪里是忠顺王府的外戚可以打的。王府若是不服,请你二太爷去东宫见一见老太妃,让老太妃给贾家做主。” “重孙省的。” 贾母又告诫道:“下次不可再用那般的手段,虽然我们占着理不怕王府的人,使出来终究下作了些。” 邢夫人突然插话道:“可不嘛,平白给两府惹上一个亲王敌人。” 贾母听了邢夫人的话,脸上瞬间就黑了,喝道:“谁准你说话的,出去。” “我……”邢夫人还想辩解两句,见着老祖宗的冷眼,也没再敢出声,只是嘴巴里小声咒骂着。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贾母叹道:“蓉哥儿别与她一般见识。那日你二太爷来问过,是我没让他去拦你的。不把事情闹大,王府顶多是找个不相干的下人过来随便问候。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了。偏我们贾家被人欺负,以后还要被人轻看了。” 第58章:婶婶憔悴了 蓉哥儿夫妇在贾母院里聊了会,贾母也知年轻晚辈不喜欢听自己念经,急急打发了出去。 快到凤姐儿院时,穿堂的丫鬟给蓉哥儿夫妇传报。 院里顿时一片热闹,入府没多久的宝钗正欲朝内屋躲去,却被探春拉着打趣道:“是东府的大侄子来了,到底是隔了辈的亲戚,在凤姐姐院里遇上了也该见见。” 薛宝钗不听她的,躲进内屋道:“还是避嫌的好。” 屋里林姐姐、二姐姐都没离开,探春也不好去跟她一起。还是凤姐儿发话道:“你们宝姐姐要长你们几岁,与你们不同。她又是府外的亲戚,蓉哥儿过来自然要避开着点。三姑娘进去陪着罢,免得她在内屋里无聊。” 探春这才起身掀开软帘去了内屋。 蓉哥儿携着秦可卿见来,分别请了王熙凤、林黛玉、迎春三人的安。贾蓉笑道:“婶婶辛苦,脸儿都憔悴了。” “放你娘的屁,嘴里没一句中听的话。”王熙凤才生养了孩子,脸上确不如以往,但是说话的时的语气还是一模一样。 蓉哥儿听到这熟悉的骂声,反倒放下心来。怀孕生子对女人来说,是最大的一个难关。不仅是生理身体上的,还有心理心灵的变化。甚至在后世流传着一个种让许多女性都忧心忡忡的病——孕后抑郁症。 秦可卿走上前,拉着凤姐儿坐下道:“也就婶婶能治住我家大爷的嘴。婶婶明明是越来越漂亮了,连身上的气质也有了些变化。” 凤姐儿笑骂道:“你也被蓉儿给带坏了,难怪人家都说夫妻相,你身上也有蓉儿的影子了。” 林黛玉也道:“也就我们女的会关心自己人,他们爷们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应下大半年的事儿也没见个实处。” 蓉哥儿汗颜,这林姑姑是因为没给她画像把自己记恨上了。连忙解释道:“林姑姑也晓得东府是个什么情况,我白日里又常需守在宗祠里,哪里有个时间。” 林黛玉哼道:“毕竟媳妇是自己家的,姑姑是别人家的。” 贾蓉朝可卿看去,只见自己媳妇低头羞着脸,哪里还不知道定然是这妮子拿着自己给她画的几幅像在林黛玉面前显摆了。 心里恨恨想着,下次给秦可卿画几张半遮半掩半含羞的像,看你还怎么在她们面前显摆。蓉哥儿道:“这不是好些时间未瞧着姑姑。” 林黛玉抱着自己的小扇子,扭过头面向秦可卿,却还在跟蓉哥儿说道:“我们哪有你媳妇生得漂亮,自然是记不住我们的脸了。怪不得别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们这些姑姑婶婶的更是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黛玉的战斗力绝对是不俗的,蓉哥儿只得陪笑讨好,道:“过两日,我与林姑姑送上个特别的礼物。” 林黛玉这才肯罢休,傲娇着哼道:“这次便饶了你。” 秦可卿在一旁维护着自家大爷道:“林姑姑这些日子可是被人又放鸽子了?怎么把火发到我们家大爷身上来了。” 迎春笑道:“除了府里的小霸王,还有哪个能让林妹妹生气的。” 林黛玉听到那霸王来,脸色又板了起来。凤姐儿笑道:“这还真怪不到别人头上,若不是蓉儿给义学改了制,逼着那霸王连与妹妹说话的时间都少了,哪里妹妹又怎么会恨上你家大爷。” 贾蓉这算是听明白了,大多是因为义学里的每月排名给闹的。堂堂荣国府宝二爷,仙人口中的状元之才,结果在小考时连小几岁的兰哥儿也不如,政老爷还不得气到发飙? 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每天下学回来,都被政老爷强行关在书房里,再没了以往的自由。 唉……又是一个苦命的娃。不过比起蓉哥儿的前世五六年级晚上就要补课还是好过许多。到了初中、高中哪天不是不到夜深,几乎没个休息。所以打心底儿,蓉哥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后世的孩子,哪个不是天天补课过来的。他还想着找义学的段先生给秦钟补课了。 不过贾蓉可不背这个锅,“若是二太爷对宝二叔的排名看得过去,定也不会这般管教,和义学可没关系。我怎么就从没听旁边小院里的兰哥儿说过苦喊过累?” 林黛玉撅着嘴道:“才不是因为那人生气,我只当他不存在。” 房间里众人哄笑起来。 这几个月来,林黛玉还真没怎么与宝玉见过几次。也只是在夏季天热义学放了一个月假的时候,两人在一起待的时候长了点。这两个月黛玉常与探春、宝钗一处玩,偶尔还有史家的姐妹和迎春、惜春。 林黛玉见了大家在笑,哼声道:“你们就知道戏弄我。” 凤姐儿劝道:“罢呦,谁敢戏弄你?你不打趣蓉儿,她们哪敢说你了?” 林黛玉仰着自己的小脑袋道:“才不管,总归是蓉哥儿欠我的。” “是是是,不会让林姑姑失望的。”蓉哥儿笑着点头,又转移话题道:“怎么不见大姐儿?你们侄媳妇还想看看家里的小妹妹。” 听到提起大姐儿,王熙凤收起了笑颜,与秦可卿轻叹道:“她生下来身子不好,现在在旁边屋子让奶娘陪着睡觉。现在也见不得风,待过些时日我再带她去东府瞧你们。” 秦可卿瞪了蓉大爷一眼,明明是大爷自己关心,话题转自己身上来了。只道:“也好。” 王熙凤又瞧向贾蓉,问道:“你们俩过来看小妹子,就没提个什么礼物来?” “哎呀,瞧我这脑瓜子,怎么把这事忘了。”蓉哥儿拍了拍脑门,遗憾道:“心里着急想见妹子,一时就忘了置办,只好等妹子百日时,我再补上。” 林黛玉又忍不住道:“凤姐姐可瞧见了,蓉哥儿上次也是这般敷衍我的。” 贾蓉脸上大羞,只看着林黛玉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一时哭笑不得。 凤姐儿突然来了兴致,道:“蓉儿既然欠着你林姑姑的,不如今儿晌午就到会芳园里,让你林姑姑了一桩心事。” “这……”蓉哥儿想了想也好,当下就请平姑娘去安排了轿子、马车。 平姑娘进了内屋又问了宝钗、探春两人的意愿,探春见宝钗摇头,她也便不去了。一行人出了内宅,王熙凤唤道:“蓉儿到我这车上来,有话与你说。” 第59章:我的好婶婶(修) 蓉哥儿登了车,心脏跳动的速度忽然提了起来。想起去年冬天的那日,心里更是澎湃。他极其自然往王熙凤身边走去,正在凤姐儿边上坐下。 “哎哟……” 王熙凤朝着他小腿踢了一脚,没好气道:“坐对面去。” 额?怎么啦!是王熙凤没错啊,怎么突然这态度啦? 蓉哥儿老老实实与凤姐儿面对面坐下,撅着嘴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小腿。 贾蓉沮丧问道:“二婶婶叫蓉儿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熙凤靠着马车懒散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儿王家来了信,关于贾家和王府冲突的事情。” “哦!”贾蓉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将自己叫上车来,心里有些失望。 王熙凤道:“王家的信中赞了你的做法。没有贸贸然直接去王府找说法,否则闹小了被人看轻,闹大了让皇上与忠顺王都心生芥蒂。而是以退为进,表面是向王府示弱,其实是向外面示强。不过,你王家叔太爷说了见好就收,趁着这个机会王家还能为你在军中讨个都司或城门尉。” 蓉哥儿当初也是这么想的,贾蔷、贾芸毕竟不是两府长房嫡孙,把事情闹大只会让皇帝觉得贾家占着二公功高不把王府放在眼里。甚至还可能怀疑贾家与其他家与着什么密谋,不把皇家当一回事。 “谢谢我的好婶婶,定是婶婶给王家送了信罢,不然王家怎么会突然来信提这事。”蓉哥儿心里一暖,莫名其妙的就拉上了王熙凤的小手。 嗯,比去年冬天的时候肉了点。 “放手。”王熙凤怒目轻喝了声,又怕外面的丫鬟小厮听到,小声道:“都是承了爵的人了,手上没个规矩。” 蓉哥儿被她这么一吓,也不敢再去拉她了。只苦着脸,道:“昨儿皇帝老爷和忠顺王来了府里,又到外面的庄子上看了眼,提了句让蓉儿去工部屯田司做主事,蓉儿没应下。如果叔太爷这时候上书给蓉儿提到城门尉去,不会让皇帝觉得我是嫌弃工部没油水吧。” “你们这些爷们的事情,我一个娘们也不懂。只是王家说会给你找机会提的,还说这两个月让你低调些,朝中将有大事发生。在这期间,王家不便走动,其他家也是如此。忠顺王府的事情,只要贾家不吃亏就尽快处理了。” 蓉哥儿哦了一声,道:“我们与忠顺王府之间的事儿,今日应该了结完了。叔太爷有没透露是什么事情?会不会影响到我们贾家?” 蓉哥儿对这些事情还是很关心的,现在贾家在朝中又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大老爷。唯有贾政是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连朝议的资格都没有。而牛、冯、王几家老爷都是武官,除非必要外一般不在京中,更别说朝议了。 王熙凤说:“信里没有说明详情,只让两府近来不要与其他家频繁走动。若是府里有什么喜事,也别大肆操办。” 蓉哥儿点头表示听了,又问:“这事与西府两位太爷说了没?” “昨儿来了两封信,其中一份是传给二老爷的,必然是提了的。否则你今日哪里那么容易从老祖宗屋里出来?”凤姐儿笑道。 凤姐儿可最清楚自家姑姑的性格,别看天天念佛抄经,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来手段可狠着了。 王熙凤的很多东西都是从王夫人那学来的。 蓉哥儿挠了挠脑袋,想着正是如此,难怪今天出来说话的是没脑子的邢夫人,王夫人竟然一言不发。定是王夫人早从贾政那里得了消息,所以干脆不表任何态度。 “劳烦婶婶又为蓉儿操心了。”蓉哥儿说着好话,言语态度都变得异常柔软起来。 王熙凤却是嫌弃道:“做鬼样给谁瞧?我哪时没为你着想过?没心肝的玩意儿,从来却不记着我的好。” “哪有的事,婶婶的好都记在蓉儿心里了。”蓉哥儿尴尬道,又献宝似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木雕来。“本来想着再涂些金粉银粉,待婶婶生日时送的。昨儿当今过来,说我早过了居丧期,今日便迫不及待来见婶婶了。” 王熙凤将木雕拿在手中把玩,还真与她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这雕工,一言难尽啊。 “就这么个破玩意就把我打发了?我这忙前忙后的人情未免太便宜了吧。”凤姐儿随手把木雕放一边。 蓉哥儿道:“我的好婶婶,这可是蓉儿雕了无数次才做出的精品。婶婶,你瞧蓉儿的手,上面现在还有不少伤口了。” 凤姐儿将信将疑地捏上蓉哥儿的手指,拖到自己眼前瞧了几眼,上面确是有不少新伤旧疤。想着他这么个从没出过苦的人,还雕出个不错的玩意来,确实算是有心了。 虽然东西不值钱,凤姐儿心里也软了许多。虽然面上还是嫌弃着道:“就知道摆弄些不务正业的玩意,等过了这两月好好为国效力才是正道。” 蓉哥儿嬉皮笑脸地道:“一定听婶婶的吩咐,做个为朝廷、为社稷、为百姓都有用的人。” 凤姐儿白了他一眼,“讲得冠冕堂皇,也不需要你做得如何,别又是个在任上混日子的大老爷就行。我哪里还不懂你们这些公子哥儿,一个个做惯了富贵闲人,哪里还能吃得了苦。” 贾蓉抓着凤姐儿的手不放,一手又举着发誓。“蓉儿若是上任,一定给贾家博个好名声。” 王熙凤不听他的满嘴空话,只是想着蓉儿手上的伤,却也没直接甩开蓉儿的手。 蓉哥儿脸皮厚,更是不愿放手,就这般两人面对面牵着。只是由于距离问题,蓉哥儿只能倾着身子,颇为难受。 正当蓉哥儿为难,总这么牵着也不是个事,凤姐儿忽然轻咳了一声。 蓉哥儿问:“婶婶,怎么啦?” “咳咳。” 蓉哥儿关心地靠了过去,在凤姐儿身边坐下。“婶婶?” 贾蓉才坐下,凤姐儿突然不再咳了。随口回道:“没事,可能前晌时吃多了果子。” 蓉哥儿心里偷笑,哪里瞧不出凤姐儿是在欲盖弥彰。没想到对外严厉,连贾琏都怕她的凤姐有这么可爱的一面。轻笑着自然地十字交叉握着凤姐儿的手,贴着她胳膊坐下。小声道:“婶婶可得注意身子。” 凤姐儿哼着道:“你也就是得了好处才会来关心。” “哪有。”一种特别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 蓉哥儿干笑着,身子却忍不住朝凤姐儿挪了挪。两人越来越近,贾蓉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凤姐儿再给他来一下。试探道:“这些日子苦了婶婶了,不如靠蓉儿肩膀上休息一会儿?” 蓉大爷还很鸡贼的手背贴着腿小心翼翼的磨了磨。王熙凤没有作声,轻轻歪着脖子靠过来。两人像一对情侣般相互依靠着。 蓉哥儿为了让凤姐儿更舒适些,轻轻动了手臂,却不成想…… 第60章:真的是意外啊 蓉哥儿只感觉胳膊上传来一股暖意。 他咧嘴抱着歉意的笑容,尴尬地朝凤姐儿看去。只见着王熙凤猛然立起脑袋,眼中透着无尽的杀气,“还不把你的猪膀子挪开?” “都是意外。” 真的是意外啊。 蓉哥儿小心松开凤姐儿的小手,缓缓抽手出来。只看着刚刚不小心挤压到的一处,衣裳面上慢慢渗出点点湿的痕迹。 难不成是……淌出来了? 凤姐儿狠狠地瞪了蓉儿一眼,立着手里扇子挡在领下。咬着牙,从双唇间的逢里迫出一句话来,“滚下去。” 尴尬,太尴尬了! 蓉哥儿红着耳朵,好心建议道:“要不要回去换件衣裳?” 凤姐儿听了这话,想起刚刚一幕心里更怒。恨不得将蓉哥儿大卸八块,同时又羞得想钻进地缝里。只当蓉哥儿是故意的,喝骂道:“滚!” 待亲眼见着贾蓉下了车,车上软帘放下。王熙凤强压下的羞意瞬间上了脸,低头瞧了眼左领下,又小声骂了一句,拿手里扇子挡着那处并不明显的痕迹。 又不好半道回府换衣裳,只望快点干了。 车下的蓉哥儿看着一行马车缓缓远去,微微要摇晃着自己脑袋。多好的独处机会就这么没了,唉…… 轻轻拍了拍自己右手胳膊,低着脑袋对着它羡慕道:“也不知大姐儿尝过味没,今儿可便宜你了。” 贾蓉突然又看着才走不远的马车停下,车里伸出一只手来,将他送给凤姐儿的木雕交到了一个随车的小丫鬟手里。 心里一惊,莫不是凤姐儿一气之下要把自己辛苦做的小玩意给丢了吧。 唉……这回她真是生气了。 贾蓉垂着头朝宁国府方向走去,路上遇到那个小丫鬟,问了声:“这东西要丢哪儿去?” 小丫鬟回道:“小蓉大爷尽说笑,这雕着我们奶奶的样子,哪里能丢了。奶奶吩咐放回屋子里收好,小蓉大爷快跟上吧。我们奶奶说你要到晚了,得给你算账了。” 蓉哥儿听了丫鬟的话,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道了声谢谢姑娘,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蓉哥儿怎么是走过来的?”林黛玉拧着扇着轻笑,“可是被凤姐姐从车上赶下来了?” 可不是嘛!不过蓉哥儿不敢承认怕这群姑娘再深究被赶的原因。否认道:“凤婶婶胸襟这么宽厚的人,就算侄子做错了什么,也定不会赶我。侄儿是在宗祠里待久了,想着多走几步,透透气儿。” 王熙凤才下车就听到贾蓉在那里打屁,听到其中两字更是想起自己被蓉儿挤到之处,心底是又羞又怒。 咦?怎么感觉后脑勺有点凉。 蓉哥儿回头看去,正好对上凤姐儿的目光。心里大骇,连忙唤着两个姑姑登轿,又去请凤姐儿换轿入府。 王熙凤却不理他,冷着脸坐着轿子进了会芳园。 秦可卿好奇问道:“惹婶婶生气啦?” “哪有的事,快乘轿进府吧。”贾蓉当场否认,帮着掀起软帘,道:“没有让客人等主人的道理。” “已经让瑞珠先一步回了去请太太。”秦可卿解释了一句,心里却对蓉哥儿与凤姐儿之间发生的事情好奇。 她知自家老爷最懒,说什么下车走走定不是真话。 蓉哥儿见着自家媳妇脸上怀疑的表情,笑着解释道:“因为她听说昨儿当今过来,想让我到工部当值,我拒绝了这次的皇恩。所以让凤婶婶生气了,认为我与宝玉他们一样只知高乐,不知进取。” 秦可卿点头蹙着眉道:“也难怪婶婶生气,这般机遇大爷怎不抓在手中?不知道多少人想入仕途还无门路,大爷竟这般……” 蓉哥儿见秦可卿说着说着竟伤心起来,连忙安慰道:“我这不是才过居丧期,又想着与你多处一会儿。若真去了工部屯田,一年也难得回府几次,哪里舍得与你分开。” “大爷若为了我而放弃了这大好前程,我又有何脸面做这府里的大奶奶?”秦可卿红着眼睛,说着落下泪来。“大爷当以功名前程为重,莫要为了儿女私情荒废了这一生。哪怕是几年见不得一回,大爷该上任。” 几年见不得一回?那还去个屁。 两世为人,就为了到这里来做劳碌鬼?天天在山里湖边,这儿靠考察,那儿修坝的。把美娇娘丢在家里,几年也不见一回。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蓉大爷深知自己现在要做的是什么。一是培养家族的后辈,为贾家和自己留条后路;二是赚钱存钱,不让贾家因缺钱而入贫;三是找出贾家将来获罪的原因,然后解决掉这个隐患。 不然,就算当上了工部尚书又有什么用?到时候两府该抄还得抄。显德帝可是连自己亲兄弟都不放过的狠角色。 “省的,省的。”蓉哥儿揽着她,轻轻为其抹了眼泪,小声安慰道:“我话还没说完,怎么就哭上了。凤婶婶是因为这事气了,可也早请了王家亲戚帮忙,将来给我在神京某个位置。” 秦可卿这才稍止住了泪水,哼了声,“都是你害的,让她们都看笑话了。” 蓉大爷怒视着旁边的丫鬟与抬轿的婆子,哼道:“哪个敢笑话你,明儿都送到庄上配人去。” 秦可卿嗔嗔地白了一眼,才款款抬脚入轿。 等到了园子内,太太尤氏正领着一众姑姑婶婶在玩芭蕉花。听尤氏道:“再过几日园子里菊花也慢慢要全开了,那日得把你们西府的姑娘太太们都叫来。” 凤姐儿道:“快到中秋了,这园子定闲不下来。” 尤氏道:“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哪儿都闲不下来。” 眼看着两人又要互怼,蓉哥儿携着可卿连忙过去,与众人问候了。又与林黛玉道::“林姑姑是在这里玩花,还是到旁边轩里画像去。” 凤姐儿哼道:“你林姑姑也不急,你急个什么劲。” 蓉哥儿知是打搅了她们聊天,只得讪讪坐旁边去。一双贼眉鼠眼总忍不住往凤姐儿身上瞄去,心里担忧着,那里现在应该没痕迹了,若是被人看到了印记凤姐儿可就尴尬了。 第61章:大爷,不要啊(修) 雀儿跟在蓉大爷身边,好奇地随着大爷的目光看去。“大爷为什么总盯着琏二奶奶看?” 贾蓉瞪了这傻丫鬟一眼,目光扫视了周边,发现无人听到。教训着道:“丫鬟嘴多不是个好习惯,得改。” 雀儿使劲在蓉大爷身上嗅了嗅,蹙着鼻子,轻笑着道:“大爷身上有琏二奶奶的气味,雀儿告诉奶奶去。” 这丫鬟,得打。 “哎呀,雀儿不说了,不说了!大爷饶我罢。” 蓉哥儿见雀儿抱着自己脑袋,轻笑着收回了手。“这是你大爷与琏二奶奶一起乘车时沾染上的味道,下次乱说,还打你。” 蓉哥儿与雀儿打闹的一幕正好被林黛玉给瞧见了,不知道怎么心里泛起酸来。轻轻哼了声,传入凤姐儿的耳朵里。 王熙凤也随着林黛玉目光看去,只见着蓉儿在敲丫鬟的小脑袋。不过她看得出来蓉儿的动作很轻,说是在敲,不如说是玩闹。 因为那个小丫鬟竟害羞地抱着脑袋,发出银铃般的轻笑声,边笑边求饶,喊着:“大爷,不要啊。” 凤姐儿看了看贾蓉,又瞧了瞧脸上泛酸的林黛玉,若有所思。 园子突然安静下来。蓉哥儿察觉到不对劲,往轩里看去。只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与雀儿这个小丫鬟。 擦……她们一定是误会了。 蓉哥儿先看了看自己媳妇的脸色,秦可卿面色如常,两人目光对上后可卿露着笑回避了。尤氏只是瞪了他一眼,林黛玉蹙着眉头在走神,迎春一脸好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王熙凤……她狠狠的刮了蓉哥儿一眼。 这一日,林黛玉突然没了画像的心思,在宁国府里待了会就领着自己的丫鬟走了。迎春也不好多呆,跟着离了。 王熙凤倒是去了尤氏院里,两人也是许久未见,拉扯着家长里短。秦可卿在旁边也陪着她们。 蓉哥儿又落了单,到外宅去找赖升问庄上的情况去了。 西府,探春、宝钗听了黛玉回来,携着一起去了黛玉房里。 “妹妹怎么这副苦样子,可是想家了?” 林黛玉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不是想家了。只是方才瞧着蓉哥儿与小雀儿玩闹,突然想起宝哥哥来。林黛玉虽然对外说不想理宝玉,可心底终是放不下他,毕竟从小一处玩感情深着。 想着以往两人也常常一处玩闹,可近几个月来两人间见面时间短。每次见了他,宝玉不是在抱怨二舅舅,就是在抱怨蓉哥儿,还经常怪义学的两位先生布置的课业多。 林黛玉劝了几次,慢慢的也不再劝了。想与宝玉一同说些贴心话,却只能听宝玉的抱怨,看着他耍脾气。 林黛玉心里泛着酸。 虽然她生气时,宝哥哥还是会停下嘴里的抱怨,过来讨好。 可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间每次见面就成了,先听宝玉抱怨,黛玉劝解,宝玉不听,黛玉生气,宝玉又来讨好。 现在虽然府里多了个宝姐姐,可黛玉却觉得西府能贴心说话的人更少了。宝姐姐总是一本正经,宝玉又时常抱怨,她只觉得去了东府才稍稍轻松些。 只是东府毕竟是隔着辈还成亲了的亲戚,哪能常常呆着,又偶尔瞧了蓉哥儿与蓉哥媳妇、丫鬟打闹,心底怎么能没个羡慕。 黛玉轻轻摇了摇头,道:“许是我那病又发了。” 林妹妹的心事,除了身边的丫鬟,谁又能瞧得出来。 在宁国府的贾蓉自然也是不知,他虽怜惜黛玉,现在却也没别的想法。只当林黛玉是小妹妹,不论是画像还是别的,只因受了前世影响,而一一顺着。 赖升从庄上回来,与蓉大爷报:“今儿庄上的十分热闹,不仅忠顺王亲自去了,还唤了不少工部的官家老爷过去。那个熊大因为打了两府的子弟,被王府长史抽了大鞭子。作为陪罪王府花了三千两买下了庄上的所有水泥灰。” 三千两?蓉哥儿听了,直吸一口凉气。 好大的手笔,不愧是亲王府邸,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这水泥窑暂时应是不会缺钱了。蓉哥儿心里一乐,又问:“这点事儿,怎么忠顺王亲自来了?还有工部的人?” 赖升道:“忠顺王带着工部的官员是来向庄上学习如何使用水泥灰的。老仆怕庄上的人招待不好这些贵人,所以便在那里留了些时间,待千岁老爷离了才回。” “如何使用水泥灰?这……”蓉哥儿本想说,这有什么好学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玩意还真得学学。不然许多人买了回去,也不知道配比和使用方法,以后还不得发生售后纠纷? 贾蓉想着,需不需卖的时候在里面放一本使用说明书? 这么做会不会太麻烦了点? 不仅要写各种各类的使用方法方式,还得全部印刷成单。 蓉大爷挠了挠脑袋,这推广水泥运用技术也是问题啊。总不能每卖一处,就找个人过去教吧。 赖升道:“忠顺王对我们府的天物极其看中,追着蔷二爷问了好些东西。甚至还有想法让蔷二爷到工部做个所正,专门指导工部如何修坝建渠。” “所正。我记得是工部各司下各所的小吏,一般由各所技艺最好的工匠担任。”蓉哥儿蹙着眉头道,“这些人瞧不起谁了?连官都不是的小吏也好拿出手。” “工部的老爷们也没强求,只是让蔷二爷过去指导。不过蔷二爷说要听大爷想法,如果大爷让他去,蔷二爷才会去。” 要不是贾蔷掌握着所有水泥灰的配比秘方,蓉哥儿还真想让贾蔷去工部锻炼锻炼。待到有了好机会,再找些门路将贾蔷从小吏上提拔到成正式的官身。 贾蓉叹了一声。“工部的老爷们可有问起芸哥儿,问他愿不愿意去工部任职?” 赖升摇了摇头。 擦,贾蔷他放不走,但是贾芸可以随时放走啊。 赖升道:“近些日子,工部的老爷和忠顺王恐怕会来找大爷。” “找我作甚?” “自然是因为水泥灰的事情。”赖升苦笑道,“忠顺王现在掌管着营田事务,准备在神京附近用水泥尝试先修一个小型的水坝,若是能成再推向全国。忠顺王特交代了老仆要将此话带到,让大爷有个准备。” 这忠顺王什么毛病?自己可是差点坏了王府声誉的,他这举动是几个意思? ps:推书《全球觉醒:从觉醒虚空恐惧开始》当时我被震惊了,为啥别人都觉醒的神兽,就我觉醒大虫子! 很好看的一本书,设定十分新颖,脑洞很大。关键是作者很会玩梗,操作溜的一批。作者笔名叫:对抗路虫子。 感兴趣的可以去搜一搜,笔名:对抗路虫子 第62章:宁府中秋宴 蓉大爷将这事放在了心底,猜测着忠顺王这般的用意。好的、坏的,全一一列出,可细究下去都不太符合。 身边又没个商量的人,两府唯一靠谱的也唯剩下个贾政。 蓉哥儿找了过去,贾政听了也未发表任何有用的看法和建议。只道:“你自己看着办罢,若有了麻烦,我再去东宫跑一趟。” 好吧,蓉大爷无话可说。 去找贾赦?算了,这货色连贾政都不如。 蓉大爷也不是没想过其他的人,比如贾母、王熙凤之类。可她们都是内宅当家,根本不管外宅的事情。难不成因为这事又让凤姐儿给王家去一封书信? 可是王家真的会一心一意对贾家好?就算如此,万一王家才是导致两府抄家的罪魁祸首了? 难不成还跟着王家一条道走到黑? 蓉哥儿怀着矛盾的心情回了宁国府,只能去了宗祠边上的净室里。 “蓉儿有些困惑想请教太爷。” 贾敬仙人般打坐着,手里挽着拂尘,听了蓉哥儿声音才款款睁开眼睛。问:“何事?” 贾蓉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与贾敬说了,问:“这忠顺王特意让赖升传话回来,其中可有深意?会不会是忠顺王在向宁国府示敌?又或是示好?” 其实蓉哥儿觉得,示好应该不可能。堂堂一个亲王何必去跟没落的宁国府示好?犯不上啊。可示敌也没必要,本来就是王府有错在先。若真要这样反而显得忠顺王小家子气了,难道忠顺王就不顾及自己的亲王身份? 贾敬微微摇了摇头,“这等俗事,蓉儿看着处置罢。” 我特么…… 贾蓉此刻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心里只喊着一个字:草! 他极其郁闷的退出了净室,瞧着门口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厮慌忙行礼,也没心情理他。 接下来的两日,蓉哥儿都没等到忠顺王的消息,王府也未派人来过。 可宁国府里还是发生了一件让蓉大爷心情败坏的事情,前日在净室里自己遇上的那个小厮死了。今儿一早丫鬟们在园子靠近净室的一条小河里发现的尸体。 “不过一个仆人走了,何必为此坏了心情。今日可是中秋,又是你媳妇生辰。那东西已经让赖总管差人去埋了,不用再闹心了。”太太尤氏劝解着道。 蓉哥儿哪能不坏心情,今天一早问了情况,是在净室照顾太爷的几个小厮夜里一起偷酒喝多了,结果那家伙失足掉进河中给淹死了。 贾蓉虽然已经让赖升将昨夜其他偷酒的小厮全下放到庄上种田去了,可还是不解气。 府里的下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蓉大爷找来赖升,喝问道:“赖总管就是这般管家的?” 赖升满头大汗,勾着腰,丧着脸道:“此事老仆难辞其咎,以后一定严加管教下人,决不让府里再发生这等事情。” 蓉大爷咬着牙冷声道:“这次就当看在你家老嬷嬷的面上,饶了你这次。再有下次,就算是你家老嬷嬷求到西府老祖宗那里,我也要把你送到水泥窑去,做个磨灰的老匠。” 赖升心中大苦,却也只能点头应下。 蓉大爷才又吩咐了赖总管去准备上等吃食、奇果,安排请来的戏班排戏等一切事务。贾蓉才回了院子,差雀儿瑞珠去西府请各家太太奶奶姑娘们过来。 两府的中秋宴同可卿的生辰,都在宁国府会芳园里一齐办了。 宴会也无其他特别,甚至也未与其他家发贴送牌,只是两府自己内里过。太太奶奶姑娘们不外乎在院子里玩菊花,品茗,看戏喝酒之类。 西府的老爷们则是要等后晌掌灯才来,也不过是男女分席吃了晚宴。老爷们便去了轩里作乐,蓉哥儿正要跟去。 却被内屋与姑娘们同席的宝玉叫住,原来内屋太太姑娘们有了兴致,学着雅士们玩起了吟诗作对。正值中秋,大家便提议写些中秋的诗词。 今日内屋有薛家母女,又有史家的姑姑,蓉哥儿也不便进去。只隔着垂帘道:“大家顽乐着,蓉儿去照顾老爷们了。” 蓉哥儿也知自己文化水平如何,论诗词怕是连内屋里众位小姑姑都不如,哪里敢献丑。正要悄悄溜了,那宝玉却跑了出来拉住他。 “蓉哥儿就作一首吧,大家都还不知蓉哥儿诗词功力,正盼着要瞧了。” 贾蓉觉得这小胖子一定是在报复自己,昨儿的时候自己去义学找段浪,这小胖子就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等听说了要让段浪下学后留着秦钟再补两个时辰的课业,小胖子更是黑了脸。 蓉大爷脸皮厚,从桌上拿起自己刚刚的酒杯倒上。“宝二叔就饶了侄儿这一回。侄儿虽然有个监生的名,书却没看过几本,比不得宝二叔的状元之资。” 蓉哥儿瞪了宝玉一眼,把酒干了。 不会作诗,自罚总行了吧。 宝玉见了自然欣喜。 “你知他不会写诗,还去作弄他。”却听着帘子后面林黛玉的这话,宝玉心里瞬间又郁闷起来,小声哼道:“他自个不读书,却逼着我们读书。他自己只知道享乐,却不让我们享乐。” 小胖子仰着脑袋,摆出一幅长辈的架势,对蓉哥儿教育道:“蓉哥儿如今当了家,以后少不得与各家做这些来往。诗词歌赋不能落了,莫要让外面几家笑我们。” 蓉大爷心里骂了声,这货没完了,却也不要走得。只能同意作一首给内屋的太太奶奶姑娘们开了眼才离。 宝玉又道:“蓉哥儿可不得抄别人的,要自己作才行。” 这尼玛,我不抄,自己能作出中秋诗词来才见鬼了。心里想着脑海里仅记得的几首有关中秋的诗词,苏东坡的肯定不行,辛弃疾也不可。 都怪曾经书看得少,现在要用时,竟然想不起一首明朝之后的中秋词。隔着帘子对上内屋几个亲近人担忧的眼神,饶是他脸皮再厚,也稍稍有些耳热。 突然贾蓉看到了凤姐儿那等着看好戏的眼神,想起一首词来,正好是写中秋的。 就在众人等着看戏时,蓉哥儿开口念了起来。 “碧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辉了如雪。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尽成悲咽。只影而今,那堪重对,旧时明月。 花径里、戏捉迷藏,曾惹下萧萧井梧叶……” 前面的内容,王熙凤听不懂,偏偏这句直白的话懂了。脸色悄然一变,多少曾经往事涌上心头。 第63章:众女反应(修) 脸色骤变的何止是王熙凤,秦可卿、林黛玉、李纨等皆是一变。只是此中惊色,并非为贾蓉会作词所镇,而是惊于其中诗词内容。 秦可卿惊于‘只影而今,那堪重对,旧时明月’。她作为蓉哥媳妇,听到自家大爷说出这么一句来,心里百感交集。 王熙凤惊于‘花径里、戏捉迷藏,曾惹下萧萧井梧叶’。 这句话不正是曾经她与蓉哥儿幼时的写照吗?心里先是一软,又是一酸。又瞧到边上秦可卿满脸愁容,携上可卿的手,违心安慰道:“定是他从哪本书上抄来的浑诗,用别人的诗来糊弄我们。” 蓉哥儿待念完看到众人反应,才想起这词不对。 太踏马不对了。 自己只顾着想与中秋有关的诗词去了,却没深究其中意思。 这回糗大了。这首词听在每个人耳中,可能各自理解不尽相同。然其中‘只影而今’、‘戏捉迷藏’、‘不关离别’几句配在一起,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二婶婶见识广,这词确是我从书上抄来的。”蓉哥儿当下厚着脸承认道,又隐约看到垂帘后的自家媳妇脸上愁容。“刚脑子里一片浑沌,半晌才想起一首别人做的中秋词来,有些不应景,大家姑且当我做过了。” 李纨却是微微摇头,只道:“若是早有此词,定是天下大知才对。” 林黛玉也跟着点头,只是未作声。 宝玉则问道:“这是哪位大家作的?” 我说了名字你们也认不得啊。蓉哥儿灵光一闪,尴尬笑着解释道:“该词作者叫纳兰容若,也忘了是在哪处看过这次,可能是在离恨天时偶然记下的。” 离恨天真是个很好的借口,反正也无人可去求证。不管这世界有没有纳兰容若这人,自己已经承认是抄的了。不论是从天上抄的,还是书上抄的,都没区别。 宝玉听了,不依不饶追着道:“早说过不能抄别人的,蓉哥儿得重做一首。” 凤姐儿暗暗瞪了蓉哥儿一眼,又与宝玉道:“蓉哥儿好不容易才想出一首来,又要让他再来一首,岂不是为难了?他还得去轩里照顾老爷们,哪里能一直陪在这玩。” 蓉哥儿与凤姐儿告了声谢,又与内屋众人隔着帘子告离,下了楼才款款松了一口气。 抄诗这种技术活,真不适合自己。心里一着急,就什么都想不起来。想起来,也是牛头不对马嘴。贾蓉轻叹了声,正要进旁边轩里,就听到后面传来下楼的声音。 “婶婶怎么也下来了。” 下楼的人正是王熙凤,旁边平儿轻轻搀扶着她。凤姐儿道:“今儿被你家太太灌多了酒,有些乏了,提前回去休息。” 贾蓉心里一愣,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听谁说过。又瞧着平姑娘扶着凤姐的样子,这不正是去年凤姐儿生日时的场景? 蓉哥儿道:“今儿没让府里抬轿的婆子喝酒,我这就给婶婶安排软轿去。” 王熙凤轻轻晃了晃脑袋,“让平儿过去就行,这等微末小事哪里总需你一个当家操心。” 平儿扶着王熙凤在天香楼大堂里坐下,才急急跑了出去唤婆子备轿过来。 凤姐儿却道:“蓉儿先扶我出去罢,里面闹得慌。” 去年也扶过王熙凤,蓉哥儿没做他想伸手将她扶起,慢慢朝门外走去。 却不想旁边轩里顽乐的贾琏正好出来,见了这一幕,脸色瞬间黑了。他平日与别人亲近还躲着了,而这二人竟然在楼里招摇。顿时气上心头,黑着脸走来。 贾琏在凤姐儿面前毫无底气,想要质问,却又不敢。反干笑着问:“怎么了?” 蓉哥儿与贾琏对上,倒没觉得有这举动有什么,与之回了。“琏二叔玩得可好,二婶婶喝多了,这会着急回去。” 贾琏见两人面上无异,偏不好发作,只道:“输了几两银子,蓉哥儿先进去替我,我先送你二婶婶回院。” 说罢,贾琏就急忙上来换了贾蓉,顺口问了声:“平儿去哪了?” 贾蓉回:“平姑娘唤轿子去了。” 贾琏脸色这才好些,信了是王熙凤要回院里。急忙催走了贾蓉,才将凤姐儿送到门外就见了平儿后面带着几个婆子抬轿过来。 平儿姑娘问:“二爷现在回吗?平儿再唤个轿子来。” 贾琏哪里有回的意愿,只是每当看到蓉哥儿与自己媳妇在一处,心里就不大开心。琏二爷道:“你先送她回去罢,我留东府再玩会。” 软轿里的凤姐儿悠悠叹了一声,心里一直琢磨着蓉哥儿词里的三句话。 “花径里、戏捉迷藏,曾惹下萧萧井梧叶” 软轿出了宁国府,又换了马车去荣国府。一路上,脑海中的曾经往事越发清晰了。等到了院中,凤姐儿在塌上躺下,又是一阵辗转反侧。 “纳兰容若?容若?蓉儿?”凤姐儿心里想着,暗哼:“定是他胡诌的,莫名其妙给自己起个女真人的名号。” 又想到两人身份,凤姐人悠悠长叹一声。 ………… “可说的都是真话,你家大爷哪来青梅竹马,从小就与蔷哥儿他们一处玩。”蓉哥儿与媳妇道。“只是碰巧想起这词,便脱口念了出来。” 秦可卿不信又有什么法子,只哭着道:“我哪里是吃醋,只是恨自己没早结识了大爷。” “说什么胡话。”蓉大爷心想着你若早结识了贾蓉,自己再过来算怎么回事?蓉大爷一边安慰着,双手却忍不住作怪! 没过上一会儿,可卿就停止了哭声,红着脸发出轻嗯声。忍耐了大半年的蓉哥儿听了这声音……后面可想而知。 霸王敬酒; 左右逢源; 苏秦背剑; 白蛇吐信; 等等…… 却不想最后秦可卿来了一式喧宾夺主,蓉哥儿瞬间败下阵来。 好在秦可卿虽然缴了蓉大爷的兵器,却也信了蓉大爷的投降状。蓉大爷作为败方,从枕头下拿出了自己精心雕刻的降礼。 “这是?” “亲手雕的,可花了好些天时间。”蓉大爷道,“瞧瞧我为了给你做这礼物,手上可添了不少伤疤。” 秦可卿拿着木雕细看了,又瞧见大爷手上的伤。觉得自己前儿多想,感动道:“我不该那么想大爷的。” 就在这时! 让蓉哥儿只觉‘灵机一动’,大喊可卿求饶。 不是这样的…… 蓉大爷心里也不服输,施展十八般武艺也要胜她一次。 ………… 宁国府里总算安生了几日,忠顺王府那边也一直没有来找,蓉大爷也过了几天潇洒日子。 半个月来,庄上水泥窑的产量越来越大。宗成等人也又招了几个曾经被赶出工部的匠人过来,窑上的工人也请了不少。 到了九月初九…… 第64章:忠顺王来了 “原来凤姐儿口中的朝中大事,就是这个。”蓉哥儿听了传闻,与赖升吩咐下去,“宁国府禁止任何人讨论两位老亲王之殇,如有犯者,逐出府去。” 赖升道:“如今整个神京都被轰动了,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官绅世家,没有一个不在议论的。大家都在传是当今……” “知道外面传得厉害,我们府里更不能瞎传。朝廷已经颁下示来,勇忠亲王、义忠亲王皆是病死。”蓉哥儿哼道,“你若治不了府里的谣言,那么我就治你这个总管。” 赖升觉得自己任总管以来,从没现在这般累过。只得点头应下,只是他心里却也与外面的人一样好奇。义忠亲王、勇忠亲王两位千岁真的都是病死吗? 一个死在九月初七,一个呕病卒于九月初八,未免太巧合了一点。 可赖升也只敢瞎想不敢瞎说,只能听蓉大爷示下不许府里讨论此事。 蓉哥儿却在琢磨着,义忠亲王党大势已去,世子殿下也被流放热河,年幼的郡主也被带入宫中抚养。但愿这些残党不要再生事端才好,免得波及到了贾府。 不久,有小厮来报忠顺王府来人了。 蓉哥儿心里轻叹。这个时间来得也巧,也不知义忠亲王派的几家会如何看待贾家。来的是忠顺王府的长史,这人见了蓉哥儿倒也客气。 “我家王爷有请小爵爷。” 蓉大爷让赖升拿了些银子送上,问道:“千岁殿下可有透露是何事?” 长史不露痕迹的收了钱,怪笑道:“上个月王府买了不少天物回去,在潮河附近修了一处小水坝,要找小爵爷过去帮忙了。” 蓉哥儿斜着眼看了这长史一眼。好家伙,忠顺王要找自己帮忙,这货还敢收自己的钱?这野狗肏的,胆子是真的大。 心里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水泥出了问题,不然忠顺王请自己去帮忙,这个王府张长史虽然表面客气,却不仅收了钱还怪笑? 到了忠顺王府的庄园里,蓉哥儿才见到忠顺王,只是看他面色不大好,也像是病了。只是瞧了蓉哥儿过来,脸上才露出一丝喜色,道:“你可算来了,快随我走。” 忠顺王火急火燎地拉着蓉哥儿往外走,让他一头雾水。 被一个大男人拉着手算什么事儿,要不是碍于忠顺王的身份,蓉大爷真想甩开这家伙。只道:“王爷何故心急,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忠顺王边走边道:“这些日子王府的工匠以及工部的官员都测试了,你们贾家所产水泥灰确有其用。” “十三爷请小子过来是?” “出现问题了。”忠顺王哼道,“你上次所说水泥灰可以建坝修渠,王府修了水渠确实牢固,可建坝时出了问题。” 这…… 忠顺王可是贾家的第一个大客户,如果这种不好的消息被传了出去,以后还有谁来买水泥。更关键的是,自己曾经在皇帝面前夸下过海口。蓉哥儿心里也慌了,难不成是贾蔷他们把西贝货卖给了王府? 蓉哥儿这会心急起来,反催促着忠顺王走快些。 忠顺王骂道:“本王脚上有伤。” 蓉哥儿才不管他,现在可是出现售后问题了,只唤着王府长史快给千岁备车备轿。 “本王没那么金贵。”忠顺王哼了声。 修建的水坝就在庄园边上,其实不远。王府庄园位于神京潮河附近,其中有一条小河流正好从庄园前迳流而过。 王府就是在该小河上修的水坝。 贾蓉才到现场,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几处断坝停下河里,还有石头随时要从断坝上落下。 “你看看,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能建筑水坝?才让上游放了水,没两天就被冲散了。若是信了你的,用你们家的天物在外修了大坝,还不得连累周遭百姓?”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蓉哥儿来到河边连着的断坝前,用手一掰,竟然直接掰下一块石头来。怎么可能会这样?拿捏着手里的混泥土碎片,使劲一捏,粉了。 这……要么是水泥灰出了问题,要么就是…… 贾蓉问道:“此处修坝,是何人主导?” “此等关乎百姓之事,自然是本王亲自督建。这坝才修成没几日便成了这样,你可知自己是何罪名?”忠顺王咬牙切齿道,“若是报到皇兄那里去,可试想你的后果。” 贾蓉听了也被吓了一跳,心里却不服。水泥用料配比很有可能被人给偷改了,道:“王爷还是好好查一查王府的工匠有没有偷工减料罢,依我看这处堤坝被水冲了,应是有人擅自改了用料比例。” “本王亲自督建何人敢擅改?”忠顺王哼道。 天底下阳奉阴违的事情多了,偷工减料的人更多。别说亲自督建,哪怕就算有人在面前守着,下面的人也敢偷奸耍滑。 贾蓉提议道:“王爷莫急,不如差人去把负责水泥生产的贾蔷与宗成请来,让他们俩一看便知。如若王爷不信我们贾家,大可以将此处堤坝交给我们贾家来修。又或者我们水泥窑退还王府的几千两购钱。” 当下,忠顺王让人去请贾蔷、宗成去了。 忠顺王道:“就按你说的,只要能证明水泥真有其用,我定为你请功。” 请功,没必要了吧,我就是想赚钱而已。 贾蓉干笑道:“还是等贾蔷、宗成二人来了再说。” 忠顺王哼道:“我知你们贾家与老八有旧,又听了外面传言,现在你们诸府定是人心惶惶。却也不用乱猜我心思,若是能成,为你请功只因此物可造福百姓。” 贾蓉哪里敢与忠顺王谈这些敏感话题,干脆不接茬。 忠顺王道:“今岁潮河改道,神京附近许多人受了灾。不仅如此,近来又听江南水祸。本王心急啊,为你去请功又何妨。” 贾蓉面上尴尬笑着,心想水泥修坝肯定能成。只是如果让忠顺王去因此事请功,怕是定要入工部了。自己可是要入九门步军衙门的,就在神京当值,这不比在工部有前途? “等善了堤坝事再说。”蓉哥儿轻笑道。 第65章:外城万花楼 蓉哥儿在王府庄园里走了一圈,又看了王府修建的水渠。心里更是笃定是王府做事的匠人们在偷工减料,少放了水泥灰。 贾蓉道:“王爷还是将去查查各项管事的人吧。” 水渠应该与水坝是同时施工的,两处的混凝土开裂的情况都一模一样。不禁苦笑,原来就算是亲王府邸也一样,下面的人同样欺下瞒上。 忠顺王见了贾蓉如此坚持,心里也有所怀疑,让人唤了管事的过来。 “小人哪里敢做那等事情,全部按照贾家提供的方法使用的,更不敢私改配比。” 一群人跪倒在地,高喊着:“各处流程府里都自查过了,全无异样,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贾家给的水泥无用处。” 贾蓉听了此言,不禁摇了摇头。与忠顺王告了句,便到外面等人去了。 待贾蔷、宗成两人到,蓉大爷问:“可听说了这里的事?” 宗成连忙跪下道:“小人定不敢以次充好卖与王府。” 贾蔷也急切喊着:“蓉哥儿,这……” “让你们过来不是追责的,瞧见了河里的断下的东西没?”蓉哥儿摆了摆手,让宗成起来,道:“叫你们过来,是有任务交予你们。待会去王府庄园里领了牌,明儿组织一队工匠过来,在这里修一个小水坝。” 贾蔷道:“那窑上的事情?” “分出一队工人就好,这么一个小水坝不需多长时间。所有石料在王府都有现成的,你们只要组织施工便可。” 贾蓉看着这河水,轻笑道:“我刚想了许久,此事并非祸事。外人把握不了水泥用处,你们却很精通。若是这处修好了,名声出去,以后也可以组建一只专门的修渠建坝的队伍。往后,哪家要修坝建渠的,也可以出钱请我们的队伍去做。” 过来的忠顺王听了贾蓉的话,哼道:“你倒会打主意。” 贾蓉反问道:“十三爷可审出什么没?” 忠顺王脸上微微一变,虽然没有审出话来,心里却明了。那些人哪里这么容易瞒得过他,忠顺王这会儿有些尴尬,道:“既然你们接手了此处,也不用再麻烦你们窑里的工匠,直接领着王府匠人们做便好。” 这是几个意思?现在都查明白与水泥无关了,还要让贾家来建水坝? 忠顺王道:“水泥是你们贾家制出来的,最懂用法的也是你们贾家。可是天下之大,需要用水泥的地方多。不如你们贾家派人过来指导,工部各司各所都派官吏来学习。” 其实忠顺王甚至还想说,不如让贾家把这方子交出来,让工部在各地建窑生产。只是上次皇帝给他看了贾蓉上书的表,他也就没好意思再提。 “千岁老爷吩咐,我们自然不敢不从。”贾蓉撅着嘴道,“只是总不能拿着贾家的工钱,做忠顺王府的事情吧。我们贾家派出人来,窑里可是要受影响的。” 忠顺王怎么也想不到贾蓉竟然关心的是这个事情,心里骂了一声,又道:“不会少了他们的,窑里损失的全给你赔上。” 贾蓉方才笑了起来,与宗成道:“可听了王爷的话,明儿就组织几个老手过来,好好给工部的老爷们上上课。这机会难得,不是谁都有机会给工部老爷做老师的,如果有人不尊师重道的,你大可去王府喊冤。” 忠顺王脸唰的一下黑了,瞬间就想起贾蓉前些日子做的好事来。哼道:“此事大可放心。” 贾蓉道:“非是小子不信王爷,只是……今儿这事让小子心里没底。倘若贾家派来的熟手匠人在这里吃了亏受了气,小子可会心疼,甚至还会影响我们贾家水泥窑的生产。” 两方定下好一切,贾蓉才回了神京。 到第二日,冯紫英等人却找了上来。 “瞧不出来,蓉哥儿瘦瘦弱弱,竟有这般本事。”冯紫英揽着贾蓉肩膀,显得格外亲厚。 贾蓉自己却是一头雾水。“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此事?昨儿待你从王府庄园回来后,忠顺王大发雷霆,直接砍了好几个管事的胳膊。”卫若兰鼓掌笑道,“这等奇事可是难得一见啊。” 冯紫英道:“忠顺王眼里最容不得沙子,想当初北静王府欠了户部银子,他竟然直接命北静王府变卖家产还债,可让北静王府过了两年穷日子。如今忠顺王府里出现了败类,定然也不会手软。” 贾蓉对他们两人的话题不感兴趣,忠顺王发怒和自己有屁关系。 又看到了后面跟着的薛蟠,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和薛蟠绞在一起的。不过说起银子,各家里就数薛府有钱。薛蟠的老爹在世前可是替内务府办事的,家中的店铺遍布全国。 蓉哥儿问道:“几家叔叔怎么今日过来了?” 每次在称呼时,贾蓉都很郁闷,自己的辈分太小了。不管见了哪家同岁的,全是叔叔辈。 薛蟠道:“他们俩人今日解了禁足,我便想邀着他们一起到城外万花楼喝酒。冯世兄突然记挂起你来,道你也在家多日,便过来邀你一同高乐。” 冯紫英拍着蓉哥儿肩膀,笑道:“今日你可逃不得,我与你卫世叔被禁足,还都是你惹的祸。这几杯酒,你得敬上。” 贾蓉却没弄明白,问:“两位世叔被禁足,怎么跟我扯上干系了?” 卫若兰哼道:“还不是那日忠顺王府的人打了蔷哥儿他们,我想着去找人给你出气,结果被家里老爷给关了起来。后来又听说你差了蔷哥儿在王府前求饶,想偷偷来找你,差点被一顿好打。” 贾蓉嘴唇抖了抖,感情这两人都是讲义气的家伙。苦笑道:“有劳两位世叔担心了。” 冯紫英道:“你是不知,那日我家老爷去上朝,正好听到王府门前有动静,结果看到是蔷哥儿他们在闹,连他都在家里装病好几日。现在听了两位老千岁坏了事,又听昨日你去了王府庄园,这才解了我们的禁。” 卫若兰也道:“是啊,否则不晓要被关多久。” 贾蓉对万花楼这样的烟花地便不向往,心知肯定比不上前世的夜场丰富。只是三人怎么也不放他,只好苦笑着答应了,各骑着马招摇出了内城,直奔万花楼而去。 第66章:万花楼见闻 神京城有内外之分,内城由元大都改建而成,共九门。所以驻守内城、看守九门的官衙被称做九门步军巡捕衙门。九门之内除皇宫外,多是王公贵族、官员大臣们的府邸。 神京外城则是前明世宗年间开始修建,多商贾走卒,比之内城要繁华热闹数倍。 蓉哥儿一行骑着马儿,款款在外城行走。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体验到神京的繁华,随着冯紫英等人未走多远,边远远看着一个彩旗飘扬、灯笼高挂的楼阁耸立街口。其般建筑虽比不得内城的官员府邸气派,在外城里却是鹤立鸡群。 冯紫英像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的领着几人进去。 “冯公子,你可来了。”一个花红叶绿打扮的老鸨子立刻扭着腰身迎了上来,脸上扑的粉儿比腻子还厚。蓉哥儿瞧了,觉得竟像个妖怪,心里更是兴致缺缺。 薛蟠这货色却是向老鸨子询了一花名,显然也是这里的熟客。 老鸨子笑道:“姑娘正等着薛公子。自那日起,她心里就没少惦记,一心想再与薛公子谈词唱曲一番。” 蓉大爷听了老鸨子的话,算是开了眼界,没想到薛蟠这货还懂词曲? 卫若兰反与贾蓉一样,好奇地在楼里张望打量,显然其中对他来说也新鲜。 冯紫英没有领着几人上楼,反而让老鸨子带着去了楼后一处小院子。 冯紫英带来的随从守着院门,蓉哥儿随着进了,只见其中装饰竟与自己的小院比来也不差。这院不仅没有楼里的烟花气,反而增添了一道雅味。 蓉哥儿跟着几人进了房间,房内摆设更是不俗,屋内有着一股淡淡清香。若不是贾蓉知这是青楼,甚至会误认为是哪家公侯府中的小院。 屋内,左边挂一幅当朝名家陈中立的《玉堂富贵图》,右边一幅吕半影的《层峦山林图》。 蓉哥儿几人方才坐下,老鸨子便带着来几个陪酒的姑娘。薛蟠倒也不客气,见了其中一个喜上眉梢,一手拉入怀中。 冯紫英笑着吩咐道:“也勿需站着,还不坐到几位公子身边帮忙斟酒?” 薛蟠哪里还要等冯紫英吩咐,早伸出一双魔爪在怀里姑娘身上摸索。姑娘矜持推挽,却也只是做个表面工程,两人无视其他嬉闹着。 冯紫英见贾蓉这般正经坐着,惊奇道:“好日没见,蓉哥儿连性子都完全改了。” 卫若兰却不出声,羞着脸儿,一幅初哥模样。 蓉哥儿干笑道:“是有些不大习惯。” “果真是被仙人点化过的,到底与以往不同。”冯紫英笑了声,又差人去问:“那素兰姑娘何时过来?今儿我们就是冲她名来的。” 老鸨子进来道歉:“告几位公子的罪,素兰姑娘正在给旁边院里的贵客唱曲,这会儿走不开来。” 贾蓉蹙了蹙眉头,不会这么倒霉,才第一次来青楼就碰上只有小说中才有的狗血桥段。什么两位公子哥同争一青楼女,于是两方争锋相对,最后又莫名站出一人来力压两方夺得青楼女的芳心? 果然听冯紫英不满地问道:“是哪家的公子?” 老鸨子歉声道:“那公子气度不凡,以前也没见过,只是他身后跟着的是仇都尉家的哥儿。” 贾蓉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也太狗血了吧。 仇都尉家的哥儿,不就是仇及衡吗? 冯紫英此时也蹙起了眉,问了一句:“可听了姓仇的如何称呼那人?” 老鸨子道:“似乎听仇公子唤他为小三爷,也不知是哪家的。” 听了‘小三爷’这名,冯紫英反松了眉头,道:“那便算了,你也莫去催她,让素兰姑娘好生伺候小三爷罢。” 贾蓉心里大奇,这神京城里还有能让冯紫英忌惮的哥儿?问道:“这小三爷,是何许人?” 卫若兰连忙道:“不可说,我们莫再提他。” 冯紫英也是这般态度,轻笑道:“既然听不到素兰姑娘的曲,我们自己顽乐行令唱上几句也可。” 老鸨子还未走,在一旁提道:“阁里近日添了个叫羡梅的姑娘,词曲艺技不在素兰姑娘之下。” 冯紫英点了头,老鸨子才去领了人从侧门进来,直接入了侧边的白沙垂帘之后。蓉哥儿好奇望去,却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得个身材苗条的大概轮廓。 突然,只听着‘咚’的一声清响,琵琶的声音清澈悦耳,如若仙音。旁边的薛蟠这货色只瞧着那白纱后的人影,连手里乐趣也不把玩了。 只听着薛蟠怀里的姑娘羞道一声:“大爷坏,顶到人家了。” 除了这女人声音外,房间里竟无人任何声响。 冯紫英摆手示意让旁边的姑娘不再斟酒,生怕其声音扰了琴声。众人只听着那琴音,如若山涧细泉汩汩流下。 又见白纱后的人影抱着琵琶十指轻拨,又一声天籁之音飘飘来袭,由远及近。随着这名为羡梅的女子手指快速挑动,连绵琴音如若春雨淅淅沥沥。细听之下,蓉哥儿仿佛进了一处幻境,屋外是绵绵细雨,对面的窗台边立着个身姿纤娆的悲情女子在那催泪。 那女人终于是开口唱了起来,清脆温婉,孤苦悲怜,像是在诉说自己的悲惨身世。 一曲毕。 薛蟠竟猛然站了起来,直朝那白纱而去。冯紫英反应过来,喝了声,“薛世兄不可。” 再见那女人放下手中琵琶,款款起身,从白纱后慢步走了出来。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似乎有着摄人心魄的能力,饶是蓉哥儿这般的老手也稍有失神。 更别说薛蟠、卫若兰、冯紫英等人了。此刻这三人,一个比一个难受。卫若兰面色通红,竟不敢去看她。薛蟠则早一幅猪哥模样,像丢了三魂七魄。 冯紫英也没好到哪儿去,急促呼吸着。 羡梅款款与几人行礼,道了声:“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只消这一声,竟让薛蟠、卫若兰两人打了个寒颤。 这两个家伙真的是太丢人。蓉哥儿鄙视了一眼,又细细打量了羡梅,样貌妆容虽美,但是也仅此而已。 他对青楼女子虽无异眼,但以往接触得多了,也知她们的性子。所以兴致缺缺的点点头,让她继续再弹几首擅长的曲目。 等到了夜幕降临,贾蓉一行也该回府了。按大燕律例,哪个官宦子弟敢在青楼夜宿,不仅官爵全撸,还要受杖六十。所以,他们到这来喝一喝花酒,听一听小曲还行。 真要做什么,也只能是像薛蟠那样找个卖身的妓子沾点手上便宜。又或是,像贾珍那样直接花钱买了回去。 在回府的路上,贾蓉瞧这三人魂不守舍的样子,生怕他们从马上摔下来。 第67章:凤姐儿嘴上胭脂 待与冯、卫两人分了路,薛蟠才回过神来,啧啧称奇道:“没想到神京地段竟有这般的女子,就算是金陵盛地也难寻这么一个妙人来。” 贾蓉见薛蟠还惦记着,笑道:“薛大叔家中又不缺银两,若是瞧上了尽管花钱买回家里便可。” 薛蟠摇了摇头,道:“这等妙人哪能用钱物量衡,太俗,太俗。” 蓉大爷信他个鬼。这货又不是第一次买人了,那个香菱现在还跟在薛姨妈身边了。如果不是因为以后可能需要薛家的的帮忙,蓉哥儿才不想与他多打交道。 “蓉哥儿,你说这般的妙人要有多少银子才能买得下来?” 嗯?这货还真想去买?我只是开玩笑说说而已。青楼里的女人,你就算真要替她赎身,人家还未必肯跟你走了。 听那老鸨子讲这个羡梅才过来,而且词曲唱三绝,样貌身材都不差,又是清倌人。在没混出名声之前,这清倌人哪里回愿意随便跟人走了。 贾蓉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清倌人之腹。 想着那个叫做羡梅的清倌人没有弄清自己本身价值前,应该不会随便跟人走,至少要等到名声大发,才会在一众追求的高衙公子及富商巨子中挑选一个托付终身的人。 这样才最符合这种才貌双全的清倌人自身利益。 贾蓉笑道:“薛大叔还是莫要惦记的好。像这样的清倌人,将来不是被王公贵子偷养在别院,就是入了高门衙内的房里做姬妾。这神京别的不多,就王公贵子数不胜数。” 薛蟠叹了口气,自己虽然在金陵能混个霸王,到了神京还真就不算什么了。一时又失魂落魄起来,在马背上装深沉。 到了宁荣街,两人分道。贾蓉入府前,与薛蟠临别喊道:“薛大叔骑稳了马儿,可别摔了。” “与他们到哪儿高乐?” 蓉哥儿只听这话从宁国府角门内传出,扭头看去只见着软轿外站着个体态风骚的二十来岁贵妇人。除了他最亲厚的凤姑姑凤婶婶,还能有谁。 蓉哥儿回道:“冯家世叔怪我让他们禁足一个月,逼着去外城赔了几杯酒。” 凤姑姑身边的年轻丫鬟平儿用鼻子嗅了嗅,乐道:“小蓉大爷身上有女人的胭脂味。” 额……好家伙,你是狗鼻子吗?我都没跟那些人碰过,是妓子们在斟酒时主动靠上来几次,才沾上的味道。 蓉大爷瞧着王熙凤的脸色微微变了,不由得拿着自己领子嗅了嗅,道:“没有啊。今儿在南城与冯世叔他们在喝酒,哪能沾上胭脂。” 王熙凤黑着脸道,“那等地方还是少去的好。”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蓉大爷郁闷了,瞪了告状的平儿一眼。这丫头好好做凤姐儿的陪房丫鬟就行了,管那么多事做什么。 蓉哥儿转移话题道:“婶婶是要回府吗?天色已晚,蓉儿送你回去。” 王熙凤道:“谁需你送,去陪万花楼的姑娘去,可不潇洒?” 贾蓉心里一惊,凤姐儿怎么知道自己去了万花楼? 平儿这时笑道,“小蓉大爷可别扯谎了。奶奶可是最见不得扯谎的人,你们府赖总管早给透露了行踪。” 这……赖升这家伙。 贾蓉赔笑道:“其实也就是在那里喝了几盅酒。” 平儿道:“小蓉大爷先上车与我们一齐回去吧,等到了院里,给薰一薰身上衣服,把上面的胭脂味盖了。不然你们院里的女主人,可又得胡思乱想好几日,最后还要麻烦我们奶奶去开解。” “又麻烦婶婶与平儿姑娘了。”贾蓉笑着先让凤姐儿登了车,才跟着上去。 进了车内,放下软帘。昏暗的光线下,马车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听着马车底下的木轴发出吱吱的声音。 王熙凤清冷又带着一丝距离的声音传来,“以后莫要乱作诗词,让你媳妇乱猜。别瞧着她平时不作声,全埋在心底了。若不是我今儿过去,她才忍不住开口问了,也不知道她还会琢磨这事多久。” 贾蓉汗颜,那首词当天晚上就解释过了,没想媳妇还是在心底琢磨。秦可卿的性子就是这样的,喜欢一个人自己瞎想,不然原著里也不会想出心病来。 蓉哥儿轻叹道:“劳烦婶婶了。” 王熙凤道:“以前的事儿以后别提了,从小我就把你当侄子看待。” 嗯? 嗯嗯? 以前的事? 以前的什么事情? 只听王熙凤轻声道:“你母亲死的早,从小就跟着我到处玩,有些异样情感,我能理解。可是我到底是你姑姑辈的,后来又嫁了你琏二叔。蓉儿现在也娶了媳妇了,该忘的忘了。” 听着凤姐儿略有冷清的声音,贾蓉心里是五味陈杂。 说实在的他脑海里是真没有以前的记忆,他对于凤姐儿的亲近完全是因为前世对王熙凤也有稍有好感和好奇,当然也不能排除凤姐儿长得漂亮这个原因。 两人本也比较亲近,然后莫名其妙就发展成了这样。 贾蓉心情稍有些低落,沉思了起来。可是突然……蓉哥儿脑字里闪过这一年来与凤姐儿的相处,敲腿、按摩、牵手等等,自己在做这些稍出格举动的时候,她没有拒绝更没喝斥啊。 甚至有时候还是她‘咳咳’两声提醒,难不成是自己误会了? 蓉哥儿起身挪到了王熙凤的身边坐下,在昏暗光线下紧紧盯着她的脸。 凤姐儿被蓉哥儿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轻声斥道:“坐回对面去。” 贾蓉明显瞧出了王熙凤脸上的心虚,一咬牙直接握住了凤姐人的小手。王熙凤挣扎两下无果,怒视着他。冷着脸小声训道:“放手。” 蓉哥儿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放手,只是紧盯着凤姐儿的眼睛道:“婶婶真的是那么想的吗?” 王熙凤被蓉儿用这眼神看着,眼中怒意莫名消了,心里也是一阵惊慌。却又不想失了自己底气,轻哼道:“蓉儿自重。” “婶婶,我想吃你嘴上胭脂。” “你……”王熙凤被这惊天之语吓了一颤,向来嘴齿伶俐的她,这会儿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红着脸,一颗心儿也是扑通扑通乱跳。 就是在这时…… “呜呜……” 第68章:贾琏传经验 马车边上的平儿听到动静,问:“奶奶没事吧。” 王熙凤一手捂着贾蓉的嘴,对外喊了句“没事”,又怒狠狠地敲了蓉儿一下。“没人伦的混账东西,竟半点不知道耻。下次还敢乱说,定要找针线把你烂嘴缝上。” 蓉哥儿讪讪坐下,凤姐儿才松了右手也被他抓在手中,虽然没吃到胭脂。凤姐儿双手被贾蓉拿着,却出奇的没有一点反抗意思。 蓉哥儿轻轻揉着她的手,道:“婶婶莫生气。是蓉哥儿莽了,给你陪罪。” 凤姐儿冷笑道:“你们贾家的男人个个嘴上厉害,哄起人来都有自己的一套。前些日子,义学的瑞大爷也想打我主意,一个个都当我是好欺负的?” “蓉儿哪里敢欺负婶婶,更舍不得婶婶受委屈。瑞大叔敢打婶婶主意,蓉儿明日去整治整治他。” 王熙凤冷笑着道:“他被我摆了一道,又遭了他家太爷的打,现在病着了。你若真为我好,平日里少在家里人面前说胡话,我就谢天谢地谢菩萨了。” 蓉哥儿连连点头,更是拿着凤姐儿一只手按在自己心上,另一手竖起手指发誓道:“蓉儿以后定不再乱说狂话让婶婶为难。” 凤姐儿感受到蓉儿心脏有力的跳动,又瞧着他这不伦不类的发誓样子,心里又觉得好笑。态度软和下来,告诫道:“你琏二叔的混账事我也晓得,心里也气,可我终究是他院里奶奶。你见了也得唤我一声婶婶,蓉儿还有大好前程,以后莫要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西府的事情已经够我累的了,你别再给我添麻烦。” 什么是不该想的事情? 贾蓉瞧着自己手握着的凤姐儿小手,分不清王熙凤现在说的意思,到底是拒是迎。细想之后,却也懂了凤姐儿难处,王熙凤在西府内宅当家,不晓得多少人都盯着她盼不得她出点什么错才好。 她与贾琏结婚好几年,才生了个姐儿,不仅两位夫人心里不满,贾琏又何尝没有怨言?加之凤姐儿对贾琏看管的严,偏这位琏二叔越有偷吃的心。不论是贾赦房里的小姨娘,还是管事家的婆娘们,总是趁凤姐儿不注意贾琏就从房里偷拿些金银哄她们上床。 王熙凤揽着总总事情,心里哪儿没个累没个怨。 贾蓉虽然这么想着,却也开心不起来。自己这是成什么了?被王熙凤当解闷又解怨解恨的备胎了? 当下撇着嘴道:“我以后不给你添麻烦就是。” 王熙凤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是告诫,你怎么还耍起脾气来了。” 贾蓉撇开脑袋,轻哼道:“才没有。” 凤姐儿忽的凑了过来,蓉哥儿只感觉自己双唇一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王熙凤又坐了回去,轻骂道:“这回可满意了?” 蓉哥儿的心脏跳动得厉害,哪里想到王熙凤会这么大胆,竟然还主动贴了过来。又瞧着凤姐儿那似笑非笑的脸,撅着嘴道:“蓉儿刚刚什么都没感觉到。” “不要得寸进尺。”王熙凤骂了一声,碧玉的颈脖渗出一些红晕。轻叹一声,背着靠进贾蓉怀里,幽幽道:“我这辈子算是给你们贾家给毁了。” 贾蓉揽着细腰听耳边传来这声音,心里原本还真喜着,但一想到她和贾琏是夫妻,又难受起来。嘟喃:“你和琏二叔……” 凤姐儿惨笑一声,“他面上虽然惧着我,心里却哪里还有我。今儿不是在这个房里,明儿就是去了那个房里。你二叔虽然没纳妾,可日子过得比纳妾的还快活。” 其实贾蓉心里想的哪是这些,只是觉得怀里人若还与贾琏处一房里,总不是滋味。 凤姐儿却像是看穿了他心思,哼了声,“我又不是像某些人那般的荡蹄子,莫说以后你琏二叔碰不得这身子,你也别妄想什么再进一步。” 贾蓉听了,顿时喜上眉梢。凤姐儿手段多,她若不想让贾琏碰,贾琏还真没个办法。至于最后那句什么再进一步,蓉哥儿却不在意。他想王熙凤现在心里铁定情绪复杂,能够轻轻揽着她,已经是重大的突破,甚至还能吃上一回胭脂。 这足够让他兴奋的了,笑道:“蓉儿只要能一直瞧见姑姑就好。 凤姐儿扭动腰身,侧过脸来,冷笑问道:“嘴上说得深情,下面瞎顶,没一句老实话。” 蓉哥儿尴尬笑了笑,怀里坐着个婀娜的美人,怎么能没半点反应。刚刚凤姐儿这一扭,差点让他打了个哆嗦。告罪道:“姑姑生得漂亮,哪个见了不动心的。” “你们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有了新人忘旧人。这会儿说得好听,得手后就避之不及。” 蓉哥儿道:“我就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那现在算什么?真被那两个畜生骂对了,想着偷婶婶的混账。”凤姐儿往后一摸,抓到一个东西。威胁道:“你现在媳妇也娶了,院里还有几个丫鬟,若以后也学着你琏二叔那样,我定找人剪了你这东西。” 蓉哥儿汗颜,王熙凤真真是个泼辣的人。 可是贾蓉却不知道,这王熙凤也是脑子一热,现在正后悔着。脸上通红,轻轻拍了下那物连忙收了手。 车里的气氛却是越发旖旎起来。 只是每当蓉哥儿魔爪要向上游走,就会被凤姐儿打下。多了几次,凤姐儿心烦之下,直接抓起贾蓉的双手放在凳上坐了下去,再不让他作怪。 只是没一会儿,凤姐儿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脸上越来越红。正想回头骂去,马车这时停了下来。 外面的平儿喊道:“奶奶、小蓉大爷到府了。” 凤姐儿起身羞怒地瞪了蓉儿一眼,让他赶紧下车。等马车里只剩下她之后,才起伏着身子长舒一口气。正要下车,双脚一软差点没站稳,心里骂了句小畜生。 这时又听到车外贾蓉的声音,“琏二叔。” 今儿贾琏的心情很好,嘴里还哼着小曲儿,道:“蓉哥儿?听说你今儿与薛蟠去了万花楼?那楼里当真来了个……?” 贾蓉好奇道:“二叔是听谁说的?” “除了薛兄弟还能有谁?可在我面前一阵吹嘘。”贾琏又盯着蓉哥儿的脸,传授着自己的经验,道:“从那等地方出来了,嘴上的胭脂膏子可要抹干净,带着痕迹回院可不好。” 这…… 贾蓉伸手一抹,双唇上果然沾上些许。尴尬笑道:“这不半路遇上二婶婶和平姑娘,想着到琏叔这里薰了身上味道再回去。” 第69章:这是作甚 贾琏瞧着平儿扶王熙凤下车,立马就闭嘴了,迈着小步上去扶她。 “好好的哥儿都被你们这些老爷给教坏了。”凤姐儿一把甩开贾琏的手,又对贾蓉哼声说道:“见你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姑且放你这次。还不跟你二叔回去?找个丫鬟给你熏熏衣服。下次身上再有外面女人的胭脂味,也别到我们这来了。” 蓉哥儿对王熙凤的演技佩服的很,面上完全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什么,不过他还是注意到琏二婶婶有些站不稳。忙对着贾琏行礼道,“二叔我们快回吧,我那媳妇心思重,闻了身上有其他味道有得乱想。” 贾琏也正有此意,拉着蓉哥儿快走了几步,才呵呵地小声笑道:“难不成侄媳妇也是个母老虎?” 嗯? 凤姐儿在贾琏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吗?蓉哥儿轻笑着摇头,自己媳妇可是很温柔的,其实凤姐儿对自己也很温柔。 心里回味着刚刚车里的柔情。蓉哥儿隐约看到贾琏头顶的帽子在灯笼和月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绿色。 贾琏这一路,对蓉哥儿都极其热情。让他多少心底有些尴尬。 能不尴尬吗?自己才刚刚搂着他媳妇,亲了、摸了。这会儿琏二叔还如此热情,任谁也顶不住啊。 到了院里,琏二叔更是找来个丫鬟来取了蓉哥儿外衣去,才拉着问:“万花楼新来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原来是过来套消息的。 蓉哥儿心底无语,又有些疑惑,问道:“薛大叔跟二叔说吗?” “他那浑人哪记得这些,只是一个劲不听说身姿如何妙曼,唱词如何动听,问他名字也说不上来。恰好听了你也一同去了,正要去找你打听,结果你倒来了。”贾琏焦急道,“蓉哥儿可记得姑娘花名?” 说来也奇怪,贾蓉虽然没有特意去记,竟然真还记得那姑娘花名。当下将‘羡梅’二字告与了贾琏。 贾琏拍手叫好,又念几句:“玉容应不羡梅妆……妙,极妙。” 瞧他样子,像是迫不及待想见一见‘羡梅’这人。若不是现在即将到夜禁时分,贾蓉还真怀疑琏二叔会跑到外城去瞧一瞧。 贾琏赞了会‘羡梅’这个花名,又追着问其样貌。 蓉哥儿哪里答得上来,他也只是在羡梅姑娘走出白纱来见礼瞧过一眼,这会儿记忆已经模糊了。 琏二叔偏不信他,道:“蓉哥儿是怕我抢了你的先?不必如此的,若那羡梅姑娘钦慕于你,二叔必不与你相争。” 这话把贾蓉给整不会了。他心里却是想着,要不琏二叔与凤姐儿合离了?讪讪笑了两下,道:“二叔多心了。侄儿对那姑娘浑无好感,只是二叔若要去争个倾心,就不怕婶子知道?” 贾琏闻言一愣,瞧了瞧院子外,王熙凤还没到,才终于放下心来。道貌岸然地讲:“蓉哥儿想岔了,我连那姑娘面也没见上,怎么会去争个倾心?只是听了薛兄弟之言,心中极奇,想着哪天去见识见识一番这等妙人。” 蓉哥儿将信将疑地哦了声。 贾琏拉着蓉哥儿警告道:“可不得与你婶子胡说。” 这个要求自然会答应他。贾蓉笑道,“只要不犯那夜宿青楼的规矩,侄儿哪里会多嘴。” 恰时,凤姐儿乘轿进来。瞄了正在交谈中的两人一眼,贾琏立马拉着蓉哥儿噤声。 等凤姐儿进了正房,贾琏稍稍安心,急色道:“明儿我去寻你,一齐到那万花楼开开眼。” 贾蓉对那些没个兴致,明儿又还得去忠顺王府的庄园一趟,哪里有空陪琏二叔去寻花问柳。把明儿的情况与之说了,贾琏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琏二叔道:“可惜了,我还想请你去喝酒了。” “有的是机会。”蓉哥儿回了,又去看自己衣服的情况。听了丫鬟说,还需一些时间。小蓉大爷让丫鬟打了水来,在凤姐儿院子的偏屋中洗了把脸。 待衣裳熏好,小蓉大爷闻了,有一股淡淡的平时熟悉气味,也闻不到其他味道才穿好。摸出几个颗小碎银子,与熏衣的两位丫鬟道了谢。 走出偏屋,正好见着琏二叔被人从正屋里赶了出来。贾蓉问:“二叔这般是怎么了?” 贾琏脸上有些挂不住,尬笑着道:“没事,今儿身子不舒服,怕给你婶婶沾染了,我去前宅书房睡去。” 贾蓉心里好笑,这贾琏在凤姐儿面前过得也是惨。这种事情,小蓉大爷也乐于瞧见。自然不会去拆穿,只道:“琏二叔可得保重身子,侄儿先告辞了。” 小蓉大爷才出院子,也见着琏二叔也跟着出来,没一会就看到琏二叔拿出枚银裸子送给了在行廊守灯的清秀小厮。 一眨眼功夫,贾蓉就不见了琏二叔与小厮的影子。 蓉哥儿摇摇头,知琏二叔定然又是与小厮玩出火的把戏去了。 待他回了宁国府。 东边小院外的穿堂的大门已经被关上,蓉哥儿喊了许久,几个小丫鬟才过来开门。雀儿跑过来闻了闻,没说话,脸上却显现出疑惑的表情。 蓉大爷上唇抖了抖道:“你这是作甚?” 雀儿回:“后晌听赖总管家的媳妇回话,说大爷跟冯家的公子去万花楼喝花酒去了。” 蓉大爷又问:“你可闻出什么了?” 雀儿摇头。 贾蓉哼了声,“就你多事。” “雀儿也是为大爷和奶奶担心。奶奶心肠好,我自然要照顾着奶奶心情。”雀儿撅嘴道,又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大爷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琏二奶奶气味……” “瞎说。”贾蓉让这小丫鬟闭嘴,有自己闻了闻,没闻出来。贾蓉也不知道雀儿这傻丫鬟什么时候跟可卿站一边了,摆手威胁道:“不许乱说。” “哦……”雀儿点点头,见蓉哥儿要进屋子。连忙拦下,道:“大爷,奶奶在沐身子。” 难怪连穿堂大门都关上了,原来是在洗澡。蓉哥儿白了这傻丫头一眼,我自己媳妇洗澡,你拦我做什么?难道自己媳妇还不能看了?又不是没看过。 蓉大爷心里雀跃起来。还真没见过媳妇沐浴的样子…… 第70章:上?下两难 蓉大爷在一众丫鬟的瞩目下‘悄悄’来到窗户边,这方才想起自己院里的窗户可比不上凤姐儿正屋那样是玻璃的。这年头能够奢侈到用玻璃来做门窗的还是极少,宁国府里虽比外面奢华,也难有几件玻璃大器,更别说玻璃窗了。 白色的纱窗挡着,根本看不到里面任何东西。 蓉大爷黯然回头,却见着雀儿丫头在那偷笑。“要不要雀儿给大爷喊门,让里面的小丫鬟让大爷进去?” 我怎么会做那等事。蓉大爷撅着嘴儿,正要到旁边屋子去。恰听到正屋开门的声音的,丫鬟们打着水穿门而出。 他瞪了雀儿一眼,仰着脑袋进了正屋。穿过外屋的帘子,到了内卧正见着秦可卿坐在妆台前,瑞珠宝珠正给她整理头发。 身着寝衣的秦可卿见了贾蓉进来,悠悠道:“还以为大爷今儿在外面被谁拌住了脚回不来了。” 酸味,满屋子的醋酸味。 “哪有的事,只是在外城敬了冯家世叔的几杯酒。”蓉大爷走上前,让瑞珠宝珠退了,自然而然地给可卿梳妆。“房里有个这般漂亮的媳妇儿,哪怕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舍不得不回来啊。” “当真?” 贾蓉见了秦可卿脸上露出羞羞的笑容,知道这事暂时算过去了。不过这还不够,他又拉了凳子在可卿边上坐下。道:“当然了,你若不信可以闻闻我身上衣裳,除了有些酒味就是原来的熏香。” “才不闻你的,你要真想糊弄我,也简单的很。只要跑到西府二婶婶那里,找她房里的小丫鬟给你熏了衣服,谁也找不出什么来。”秦可卿小声哼笑着。 蓉哥儿着实一惊,竟然被自家媳妇猜对了一半。自己不仅去了凤姐儿院里熏衣服,路上还和凤姐儿有了些亲密。一时心中歉意涌上头,站起身温柔地帮可卿盘头发。 秦可卿很享受现在这个样子,看着自己头发在大爷的手下盘好。转过身来靠在大爷怀里,侧着耳朵静静听着蓉大爷的心跳声。 咚咚咚……结实有力的声音,让秦可卿听着入了迷。 这些天媳妇儿也累坏了吧。说一千道一万,她还只是一个连二十岁都还没有的女孩子,以前也没有管内宅的经历。 这两个月来,太太尤氏慢慢将内宅管家的权力给了她,面对这这么多的婆子丫鬟各种事情,压力也是不小吧。 贾蓉轻轻揽着怀里的可卿,心里也有些自责。小声道:“以后内宅的事情,可以多吩咐瑞珠她们去调度。连凤姐儿身边都有平儿做助手,你也不用亲历亲为。有不服管教的,也不用看谁情面,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秦可卿轻轻点了点头,软趴趴地摊在他胸脯上。 没多久,可卿就这样在他怀里睡着了。蓉大爷有些无奈,虽然今儿喝了些酒,又在车上一番嬉闹,这会早已欲火焚身。他却舍不得吵醒可卿,轻手轻脚将其抱上床,小心翼翼地为媳妇盖好被子。 蓉大爷去外屋问了瑞珠宝珠这几日内宅的情况,听到内宅没发生什么,日常都是些琐事才放下心来。 在内屋登了床,蹑手蹑脚在可卿边上躺下,在内卧的烛光下静静瞧着这么个大美人儿。虽然才洗过澡,面上未施粉黛,却也当真是玉貌花颜,美艳不可方物。 蓉大爷挪动身子靠近了些,偷偷亲了白嫩嫩的小脸一下。 睡着的可卿若有所感,侧过身来寻到蓉大爷的肩膀靠了上去,一只细手揽上了大爷的腰。这可把贾蓉给愁坏了,才静心下去的火气有蠢蠢欲动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能清楚感受到越来越热。这样下去可不行!贾蓉想着抽出自己身子到旁边卧室睡去。 睡着的可卿却是不小心拿到什么东西…… 猛地一下睁开眼醒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羞意。 蓉哥儿将可卿手拿下,道:“你困了,就安心睡吧。” 秦可卿红着脸摇了摇头,长长的眼睫毛抖动两下,轻轻道:“大爷,能不能抱抱我?” 这妮子是在诱惑自己吗? 蓉大爷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是自己媳妇,可是蓉哥儿却还担心可卿太累了,不想她继续熬夜。他很无耻的想着,毕竟事起,哪那么轻易停下。 贾蓉这时上下两难,小声道:“我轻轻揽着你。” 秦可卿红唇轻启,嗯了声。脸上娇羞似傍晚夕阳下的光辉,漂亮又迷人。她轻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挑一挑,像是在等待什么。 却等了半天也不见大爷行动。秦可卿心里琢磨,自己身为大爷娶进门的媳妇,哪能苦苦让大爷这般忍受着难受,岂不是坏了伦理天道。 贴心的主动摸了过去,红着脸道:“我是大爷媳妇。” 这句暗示极强的话,一下子打碎了蓉大爷心里才筑起的坚墙。 还顾忌那么多干嘛?蓉哥儿心中的火焰顿时涌出,将媳妇儿拉入怀中,只感受到秦可卿微微颤抖。 蓉大爷嘻嘻一笑。 秦可卿顿时浑身如被抽走了精气,脸上如火烧般滚烫,整个身子都酥了。小嘴微张着,轻轻道:“请大爷怜惜可儿。” 听这一声轻呓,贾蓉只觉自己血液在沸腾,如若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又如武侠小说里一时间吸收了八大门派高手的内力般,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可卿轻轻抚摸着贾蓉的脸,细声道:“大爷。” “……” 此时已无需多言。 ………… 得妻如此,蓉大爷心里无比欣喜,抓着她的小手更舍不得松开。又听秦可卿道:“若是到了可儿的天葵日,大爷若是有那需求,院里瑞珠她们也是愿意的。” 这是两种认知的冲突,在秦可卿的认知里,男人就是家里的天,绝不能在这事上委屈了大爷。 蓉大爷也懂她意思,没再说什么将来给瑞珠她们配人的话。只是打趣道:“你还没给宁国府生下继承人,就想着要找人分担了?” 第71章:无名短章 第二日,一早蓉哥儿净室给太爷贾敬请安后,又带着可卿去请了尤氏安,在尤氏院里吃了前晌。 忠顺王府的马车就到了宁国府外。 蓉哥儿原本舒畅的心情,瞧了这车子,一时兴致也提不起来了。人活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刚来时他还想着什么大干一番,就算不能救国救民,至少先救了贾家。 可是经了这一年,他倒觉很多东西都是虚的。能从贾珍手里救出自己,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再救贾家?真的有些累。 可也没办法,哪怕是想着安安稳稳过完作为贾蓉的一辈子,也要先保证贾家这条船不沉。 什么脱离贾家各安天命,那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他现在也不愿脱离了,放不下,很多人放不下。 今日的神京下起了毛毛细雨,他的心情也跟着惆怅起来。 马车行驶得很急,没多久便到了忠顺王府庄园上。 “蓉哥儿来了。”贾蔷见了蓉大爷下车,连忙丢下身边的众人跑过来,笑道:“来了几个工部的所正,他们要找找宗成拜师了。” 贾蓉心知事情便是如此,真正当官哪会来问这些事情。也只有各所的所正这般从工匠提拔上去的小吏才回被指使过来,还不知道这些小吏们心里乐不乐意。 只是蓉哥儿在在人群里见到个熟悉的面孔,年过六十的秦业竟然也来了。贾蓉连忙上去,“老爷怎么会在此?” 秦业叹道:“王爷得了你我关系的消息,特让我带队过来。” “老爷辛苦。不过来了也恰好,顺便对这次修坝做个指导。”秦业官职虽然不大,但是比其其他来这里的所正还是高上一个级别。又是自己的老丈人,做起事情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贾蓉与中顺王府的长史打了交代,便让宗成等人开始操作。 秦老爷也招呼工部各所所正去学习。说是学习,只是让这群人记住步骤,以及水泥与砂石配比。 蓉大爷却是不客气,在忠顺王府庄园里找了个空处,拉着秦老爷一起喝茶。 “老爷觉得这水泥如何?” 秦业知他意思,当初贾蓉才得到方子时便与他提过。秦老爷点头道:“神乎其神!照你所诉,其中若是能再加铁渣、铁骨还能更加牢固,其不仅能修这等小坝,还能建筑更大工事。若是能便宜产出,必然能掀起一股风潮。” 贾蓉心里最近却犯愁,虽然这么说是没错。可是神京周边青石稀少,而水泥烧制对青石消耗极大。如今多开了几个窑,市面上的青石价格都上涨了一文钱。 若要说青石最多的自然是南方诸省,现在神京大部分的青石都是走水运从广南调来。若是这水泥窑想要做大,以后需要的青石更多,那么成本也会更高。虽然说售卖价也可以上涨,但终究不是解决之道。 蓉哥儿想的是让贾蔷、贾芸跑南方去,在那边再建一个水泥窑。一来减少成本,二来可以去赚江南富商的钱。可是一旦他们俩走了,宁国府庄上的水泥窑就没了人看管。 贾蓉与秦业聊了些生产之事,没过太久,忠顺王竟然一瘸一拐的亲自来了。 “你就是这般督导?” 贾蓉道:“王爷莫急……” 第72章:比昨夜还累 “怎能不急。”忠顺王叹了声,他议了朝事,便马不停蹄的朝庄园赶来。对水泥的看重,又岂是贾蓉等人可以想象的。 “黄淮两河自古难治,此物若能早日证实可用于水利,便多一处地方的百姓能免于水祸。” 听了忠顺王这般说辞,蓉大爷不好在坐着。拍了拍衣裳,对忠顺王行礼道:“千岁如此心忧百姓,实在令小子惭愧。此处水坝渠道修建,小子必不敢再偷懒。定然让今上与朝中百官见识水泥的大用处。” 贾蓉的这一番话,反倒让忠顺王刮目相看了。忠顺王如此大费周章的要在自己庄园上修建一处水坝,就是为让了百官认可这种新型的材料。朝堂之上,从来不是哪一个人说了就准的。饶是大权在握的忠顺王也有诸多顾虑。 接下来贾蓉也不能在偷懒了,不过忠顺王也给了他一个好消息。只要能证实有用,忠顺王便理出折子,宁国府庄子生产的水泥让工部全包了。 “定然有用。”蓉大爷心里一琢磨,笑颜顿出。自己庄上生产的水泥都已特供工部了,以后再开几个窑,对外卖的时候,那些富商们还不得争先购买? 天底下这么多庄子,哪一个庄上不修个水坝水渠?或者是铺上一条结识大道?发了,发了。 忠顺王哼了声,“别得意太早,若让我知你以次充好,便宜高卖。我定舍下王爵也要抄了你们贾家。” “不会,不会。”蓉哥儿与忠顺王再三保证。自己可是有信用的,顶多是造价五十文,售价二百五十文。 得了这个许诺,贾蓉指挥起来也更有干劲了。 “蔷哥儿啊,可得处处看好了。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我们宁国府可要倒霉的。”蓉大爷吓唬着蔷哥儿道,又与宗成说。“你传话下去,若是此处修得能让王府满意,本大爷多给两个月工钱。” 宗成咧着嘴道:“谢大爷。” 当下就与做事的工匠们大喊传了这消息。让旁边王府与工部的人听了,个个目瞪口呆心生羡慕。 贾蔷却是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与蓉大爷肯定道:“蓉哥儿交代的事情,我绝不会出错的。” “家族众兄弟里,我就信得过你。”贾蓉点着脑袋,轻拍着蔷哥儿肩膀,语重心长道:“待做好了这里,明年为兄请两府的太太奶奶们给你说一门亲事。” 贾蔷羞涩一笑,道:“谢谢蓉哥儿,这事我倒不心急,只要蓉哥儿多来庄上瞧瞧。我便心满意足了了。” 额…… 什么毛病,娶老婆的事情还不急?就像让我去庄上看看? 看什么? 不会是让我去看你吧?蓉大爷头皮发麻,对贾蔷的取向很是怀疑。讪讪地笑了声,“你也不小了,已到娶妻的年纪。我会请二婶婶她们留意一下各家府里有没有合适的女子。” 贾蔷轻嗯着应下,没再多说。 到了后晌,蓉大爷回了府。才到府里就听说了今儿冯紫英、薛蟠等人来过,只是听说自己去了忠顺王府庄园上才讪讪离去。 一个个公门侯门的贵子,干嘛了。贾蓉轻叹着,不就是一个清倌人嘛。 “大爷不想再见见?”秦可卿现在也知道蓉大爷昨日去了万花楼,悠悠道:“连宝二叔听了,都跟着一块出了府,这女子真这般的动人?” 蓉大爷见了凤姐儿、林黛玉都瞧了过来,连忙摇头道:“不知,不知。许是因为这女子精通音律,而我又是一个不懂这些的粗人,所以不感兴趣。” 自己和宝玉可不同,这家伙现在才十来岁就天天追着丫鬟们吃胭脂,偶尔还与丫鬟来个房中戏水。宝玉听了冯紫英他们的话,去万花楼喝个花酒,再正常不过了。 凤姐儿款款道:“何止是宝玉,府里的琏二爷也应是一同去了。我倒是好奇,我们这些公侯府里的,还比不上一个青楼女子出彩?” 蓉大爷也不知道凤姐儿这话到底指向谁,不敢轻易接,呵呵笑了两声,道:“今儿正好林姑姑在这里,蓉儿也得了一处闲,可以给林姑姑作个画像。” 林黛玉听了两眼中闪过些亮色,点头道:“也好,劳烦蓉哥儿了。” 只是贾蓉心里却有些好奇,这个红楼里天造地设的一对,听了宝玉去了青楼,怎么林黛玉脸上竟没什么异色。他也没做多想,让雀儿等丫鬟摆上画板画架子,又请了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姑找了地方坐下。 林黛玉被贾蓉这般认真眼神瞧着脸蛋,就算是房里有雪雁、雀儿等丫鬟在旁边伺候,她还是露出了点点羞意。 落在蓉哥儿眼中,只觉心里直突突。林黛玉现在的年纪还小,五官样貌还未完全长开,才露这点羞意也足够让人惊艳。蓉哥儿心里长叹,等这小姑姑长大了,又是一个倾城的美人。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宝玉这货色? 贾蓉在心里编排,林姑姑应是眼神不太好。 事实上,蓉哥儿给林黛玉作画,与给凤姐儿作画,有着极大的区别。那时给凤姐儿作画,还很手生,加上每每到了半途就跑去给凤姐儿按按,导致最后一幅画用了几个月时间。 同时也得益于当初每日在宗祠里守灵位时,蓉大爷闲的无聊也给林黛玉雕了个人像。今儿只用了一个时辰,蓉大爷就给林黛玉画出个大概来,只需后续稍稍加些细节,柔化线条便已差不多完成。 小黛玉站在蓉哥儿身边,瞧着他用手指、绢布在画中人的脸上擦抹。只觉得那手摸到了自己脸上般,精雕玉琢的精致小脸上莫名红了起来。 林黛玉道:“时间不早了,蓉哥儿待下次再作吧。” 这一个时辰,蓉大爷也确实腰累了,比昨夜还累。起身活动了下,问:“姑姑觉得满意否?” 林姑姑小脑袋点了点,又瞧了正屋的蓉哥媳妇一眼,脸上露出浅笑,道:“满意。” 时间已到掌灯时分,凤姐儿过来瞧见画中人脸上露着点点羞意,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待看到林黛玉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才释然道:“夜了,我与你林姑姑要回府了。” 第73章:林如海病重 王熙凤牵着林黛玉走了,没有一点点停留。 蓉哥儿还想送一送的,却被凤姐儿怼了回来。“我与你林姑姑结伴,要你送个什么劳子。平时没看到孝敬,就送人回去的时候积极,是有多不待见我们?” “蓉儿没有那意思。”蓉哥儿被这么一怼,只是讪讪笑着让抬轿的婆子们稳着些。 秦可卿道:“婶婶哪还不知道我家大爷心里最惦记二婶婶和林姑姑,瞧着这夜色深了,大爷定是心里担心着婶婶姑姑。” 王熙凤似笑非笑地瞧了蓉儿一眼,又看了看为他说话的蓉儿媳妇。若有所指道:“他的心思哪个猜得出,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 哪里打主意了? 贾蓉挠了挠自己眼角,勉强笑道:“哪里有什么主意打,既然婶婶不让送,蓉儿不送便是。” 林黛玉站出来道:“凤姐姐是怕麻烦了蓉哥儿,蓉哥儿还是好好陪你媳妇罢。今儿我又占了你们时间,夜里也不便相送了。” 贾蓉见到凤姐儿进轿前还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他表示自己很无辜,这回是真的没有打主意。你们两个人携手来的,自然也会一起乘车回去,有林黛玉这么个小姑娘在,哪里能动手动脚的。 等两台轿子出了院子,蓉哥儿才收回目光,携着可卿回房。 “难怪二婶婶和林姑姑嫌大爷,闻闻身上这味,就跟河里的臭鱼一般。”秦可卿打趣道,让雀儿招呼院里的丫鬟婆子去打水。 “还不都是那个忠顺王爷,还有你家老爷,这两人一直守在工匠边上。我也不能离了不是?只要在旁边看着,偶尔还指导工部几个匠人如何搅拌加水。这才累出了一身的汗。” 秦可卿轻笑哼道:“秦家老爷这般年纪了也在那监着,大爷正年轻累上一两回又有何妨?若是在忠顺王面前讨了好印象,大爷将来仕途也稳妥些。” “以往还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官迷?媳妇要生是男儿身,一定大有出息。”贾蓉轻轻刮了秦可卿的小鼻子,笑道:“你这小娘子有了个恭人还不够?难不成还想宫里降恩升你作淑人?” 秦可卿仰着小脑袋嬉笑着,“能有自然是好的,就看大爷能不能努力建功,给媳妇换个品级。” 蓉大爷携着可卿的小手,道:“媳妇若是今儿服侍大爷沐浴,莫说是三品淑人,我让你当个正正经经的夫人。” “要人服侍,找你那雀儿小丫鬟去。”秦可卿呸了声躲了。 跟在贾蓉身后的雀儿红着脸,问道:“大爷要雀儿服侍吗?” “……”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浴桶里贾蓉唱着欢快的歌,唯一的缺憾就是少了个搓背的。 “上洗洗,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有空再来握个手。”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并不是这么好受,蓉哥儿每日早早的要去忠顺王府的庄园,回来的早能赶上府里的后晌饭,回来的晚的话府里已经掌灯。 每天把自己弄得臭气熏熏的,泡过澡后,却也没了别的精力。 到了九月底,忠顺王府庄园的事情才算是忙完了。 蓉大爷不仅给王府庄园修了水坝,还贴心把庄园田地里引水的水渠重修了。上游的水下来,水坝完好无损,没到半天的时间水坝已经蓄水完成。 “水渠进水了!”长史兴奋大叫着给王爷报喜。 完成了这么一个‘大项目’,蓉哥儿心底还是又不小的成就感。 虽然水坝不大,却是这世界第一个从始至终用水泥和石头修建的。这水泥还是宁国府生产的,对他来说意义更大。 贾蓉引着忠顺王走在水渠上。:“千岁请看此处,这里特意让工匠们留了个渠口,若是该处下面的良田要用水,只需将渠口挡住的石头移开,就能分出一道下去。不用时,只要将石板堵住小渠口就好。” 忠顺王点头听着。 贾蓉又道:“此处修了水渠,只要河中水不枯,水渠再不需重修。若是无人特意打砸破坏,该小渠几十上百年也不会有损害。从此为王府种地的农人,再也不用当心田地灌溉问题。若是天下所有田地边都能修上这么一个几十上百年不坏的水渠,天下所有土地都能得以灌溉。” 忠顺王听着蓉哥儿的话,顿时呼吸都急促起来。那该是多美好的景象啊。嘴上却淡淡道:“过些时日再看看吧。” 蓉大爷知道这位千岁王爷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不过贾蓉自己心里清楚。水泥一旦凝固除非大力破开,在日晒水冲下正常使用五六十年没问题,如果后期再修修补补还能延长不少。 之后的几天,每日忠顺王朝议回来都会路过宁国府将蓉哥儿接上,去看看庄园上的水坝水渠。 这个王爷真实谨慎的很。起初蓉哥儿心里稍稍有一点郁闷,连贾蔷、宗成等人都回去继续烧窑了,还每天把自己找来。 不过时间一久,他却对忠顺王生出一些敬意来。 这些天也打听了许多关于忠顺王的事情,比如在当年夺嫡之争中下过狱,也曾经带兵平过准噶尔,还与北边的厄罗斯有小规模的交战。后来接了义忠亲王在内务府的职务,等显德登基,更是主理了户部亏空,讨回上百万两白银。 眼前这个样貌近乎五六十岁的王爷,其实今年才刚满四十。 这些天一切都被蓉哥儿看在眼里,忠顺王的确是个做实事的人。他知道自己也许永远也无法像忠顺王那样,他做不到那样,但却毫不吝啬自己那小小的敬意。 到了十月初二,冬至,蓉大爷早早在门口等着忠顺王府的马车。 还没等到,西府就有来消息。 “扬州林姑爷病重了。” 贾蓉心里没来得一沉,林黛玉的父亲要不行了,或许已经不行。 他隐约记得原著里,有人提过一嘴,林如海是九月初三还是哪天没的。 却不知是今年九月,还是明年九月。 若是今年……现在都十月初二了。扬州的消息,未免来得太慢了些。 第74章:忠顺王的金边玉牌 贾蓉趁着忠顺王的马车还没来,先去了宗祠拿了东西,跑西府去了。 “小蓉大爷来了。” 林黛玉在房里听了院里丫鬟叫唤,才款款走出房间。贾蓉只见了她一张清秀小脸上哭红了眼睛,道:“请林姑姑安。” 林黛玉轻轻哼道:“蓉哥儿今儿怎么来我这了,也不怕太太们讲你坏了规矩,姑娘家的院子也敢乱进。” 这小丫头还能开玩笑,看来心情也不算太差。贾蓉心里也知这是人之常情,听了家人病重,虽会担忧伤心的,可也不能只愁着不活了。他道:“我本是想着在院外等姑姑的,谁知姑姑身边的雪雁丫鬟唤了我进院子,这哪里是乱进。” 林黛玉不听他狡辩的话,哼道:“你正反是进来了。” “那我现在退出去。” “进来了,就先呆着罢。”林黛玉道,“你的姑姑不是不讲理的人,一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听着一个十来岁小姑娘托大,也是有趣。贾蓉从怀里拿出自己前番时间雕的人像,道:“这木雕是我画了两个月时间刻的,本想着待姑姑生辰时间送来。今儿一早听了姑姑要回扬州去,估摸着姑姑下个生辰要在扬州过了,所以这会儿带来送上。” 贾蓉的木雕一共刻了三个,秦可卿、凤姐儿的都是在她们生日时送的,现在只剩林黛玉的这个还没送了。今儿蓉哥儿过来,可不是随随便便抡着木雕来的,还早先准备了个锦盒装着。 林黛玉听了是蓉哥儿亲手刻的,心里也好奇,让雪雁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雪雁惊讶的递上,道:“是姑娘的模样。” “可有几分像?”林黛玉小心捧着,问旁边的雪雁、紫鹃。 紫鹃道:“小蓉大爷待姑娘是极好的,雕刻时必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哪有不像的道理。” 林黛玉撅嘴道:“他是在讽刺我跟木头一样,心里装着坏了。” 蓉哥儿大呼冤枉,怎么也想不到林黛玉的脑回路是这样的。连忙道:“哪里敢讽刺姑姑,自古以来那些神仙菩萨不也多是木头雕的?我这是把姑姑放心底当仙子供着。” 林黛玉白嫩嫩如玉质晶莹的小脸一红,又好奇问道:“蓉哥儿做了几个这样的?” “就这一个。” 林黛玉听了脸色微变,蹙着眉将木雕丢给身边的紫鹃,悠悠道:“前些时间,我还在你媳妇房间瞧见一个差不多的。” “给她一个,也给姑姑做了一个,一人一个。”却不想蓉哥儿这一解释,林黛玉脸色更不好看了。恍然想起这么说出来,让人听了有些歧义。岂不是把林黛玉与秦可卿放在同一位置上了,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也给凤婶婶做了一个,总共三个。” 林黛玉这才展颜轻笑起来,道:“蓉哥儿有心了。” 贾蓉不好在这院里多呆,送了礼便急急忙忙走了。如果不是听到府里丫鬟说下午林黛玉就要随琏二爷回扬州,他也不会急急忙赶来。 雪雁见了院外没了小蓉大爷的身影,打趣道:“西府的爷没了心,反是东府爷记着我们姑娘。” 紫鹃听雪雁揶揄宝二爷,打着混道:“是姑娘性格好,两府都聊得来,自然心里记着姑娘的人多。” 林黛玉却从紫鹃手里拿回木雕,细细看了几眼,才让又放回盒子里,让紫鹃收好。 蓉哥儿赶到宁国府外时,忠顺王府的马车正等着。忠顺王杵着杖立在马车边上,没好气道:“越来越没个规矩,竟然还让本王等你。” 谁让你等了?贾蓉挑了挑眉,自己明明交代了守门的小厮让你先去庄园的。不过,他可不敢这般说。只道:“劳烦千岁老爷了,老爷脚上的伤又发了?” “赶紧上车吧。”忠顺王哼着声,道:“天气一冷,腿上的旧疾便隐隐作痛。若非如此,本王哪会许你一同坐车?” 蓉大爷只笑不说话,小心扶着忠顺王上了马车。说来也是奇怪,就因为那次熊大惹事,自己竟然莫名其妙与忠顺王走近了。 进了车,软帘放下。 忠顺王嘱咐道:“今日皇兄与六部官员会到庄园去,今儿你可得表现好些。” 还有这事?这位老千岁怎么不早说,不然我怎么也得换一身衣裳。贾蓉道:“千岁老爷,小子要不要去换了爵服过来?” “又不是让你进宫面圣,换什么爵服?想在百官面前显威风?”忠顺王没好气道,“爵服是能轻易穿的吗?等你哪天进宫时,再换你的衣裳。” 听到进宫两个字,蓉大爷莫名的下身一缩。连连摇头道:“不进宫,不进宫。” 忠顺王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就在贾蓉头上敲了两下。“若是能传你进宫,必是好事。等着罢,也不知你们贾家是得了什么好运,年前有你谢恩的。” 蓉哥儿听着是稀里糊涂,不明白忠顺王在说什么。一脸八卦的问道:“王爷可否透露些消息,是何好事?” “现在还没个定论。但愿你们贾家能奢求这是一桩真正的好事吧。”忠顺王冷笑着。 贾蓉又见忠顺王从腰带上卸下一块玉牌,递了过来。他接手,只见着此牌白璧无瑕,上面刻着一个‘祥’字,另一面刻着一条蟠龙,旁边由亮铖铖的黄金包着。 我的个乖乖,这不是代表亲王身份象征的金边蟠龙玉牌吗? 这牌子拿在手里,贾蓉生怕给不小心甩了,问:“王爷这是何意?” 忠顺王面无表情道:“你虽散漫了些,到底还能瞧过得去。若是哪日遇了难处,拿出此牌便好。” 这这这…… 贾蓉惊呆了。若是哪日遇了难处?什么难处? 能够让忠顺王拿出金边玉牌来作保的难处,应该不会小吧。能够让忠顺王都重视的难处,也只有两府被抄了。他一时想哭的心都有了,千小心,万小心,难不成最后还会是落到那个下场? 他心里想着,近来贾家也没做什么什么事情。是贾赦?贾琏?还是四王八公里其他几家?又或是王、薛、史哪家? 忠顺王看了贾蓉脸上欲哭无泪的表情,淡淡道:“也勿需作此态,只是本王瞧着你还算顺眼,免得你将来在朝中受了气。” 第75章:贾蓉欺君罔上 朝中? 对啊。这次忠顺王肯定会为自己请功,还有王家那里也会上册子。不久之后,可不就要赐官身了。 “谢王爷厚赐。” 贾蓉厚着脸皮将金边玉牌小心收入怀里,这么说来以后又多了一个可以罩着自己的大佬。嬉皮笑脸道:“王爷为何如此厚爱小子?” 忠顺王没有正面答他,轻轻敲了敲自己得了鹤膝凤的腿,款款道:“今年四月本王去了云南巡盐,五月勘了黄河,六月调诸省粮食送往福建、重开海禁,七月……本王才上奏要新开河道,然后你就出现了。” 额? 好家伙,前面说那么一大堆,只有最后一句话有用,是在显示自己的有多勤劳吗。贾蓉细细听下去,看忠顺王要如何吹嘘他自己的功绩。 忠顺王道:“云南地广,却石洪常发,旱季时又常缺水。黄河自古以来灾害严重,随便一处发生决堤,至少将有上百万人受难。福建雨大风多,今年受了灾,省内百姓已无度日之米。就算你宁国府此物不能为百姓筑起一道坚墙,哪怕能防御上一点,也是极大功德。” 好吧! 贾蓉承认自己与忠顺王刚刚想的东西完全不同。 他做水泥的目的,真的只是想着看看能不能赚钱。现在听了忠顺王的话,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道:“王爷德厚,以后工部、内务府及王爷府里来购买水泥,统统给个八折底价。” 忠顺王斜着眼瞧了这不要脸的家伙,哼道:“你一个爵爷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内务府所需,原价即可;工部缺银,售价五折。” 贾蓉掰着手指头算账。内务府管的是皇家事务,不缺钱,原价也好说得过去。可是工部可掌管着全国水利、土木、屯田、工程、交通等重大项目,需要的水泥可不少。 五折,那得是多少钱啊? “五折售卖可会让连本都折进去。”贾蓉撅着嘴道,“王爷可不知道这水泥在生产前花了多少银两研制,而且我们贾家后续还要研究强度更大的新型水泥,不仅能用于修筑小型堤坝,还能建大型蓄水的水库。” 忠顺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手上还有方子?” 额…… 这个不能说吧。 贾蓉挠了挠鼻子,支支吾吾道:“隐约记得两个方子,却又没记全乎,需要让府里工匠多番尝试。” 忠顺王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手里除了水泥方子外,可还有其他方子?” 贾蓉摇头,除了水泥他还真想不出别的东西来。最初倒是想过烧玻璃,这玩意做起来真不难,比做瓷器还简单。只是缺原料,比如纯碱。 虽然草木碱也能烧,可是量少,也造不出晶莹剔透的无色玻璃。制作起来可太贵了,也是为什么琉璃价高,还慢慢被淘汰的原因。 在没有成熟的制碱工艺前,想要大量的碱,他只知道要去蒙地与西北高原寻找。 这太麻烦了,还不如不做。 另外一个能简单做的东西就是香水。可是这玩意……小户人家用不起,大户人家瞧不上。 这年代大户人家的深闺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熏香、赏香、闻香。这可不仅仅是为了香气,更是一种修身养性的方式与深闺社交的礼仪。 因此就算做出香水也是徒劳! 忠顺王见问不出,也没再问了,只道:“且看着售卖便好,工部用料定是为了黎民百姓,若是价高还不如开山取石,或以土夯之。” 这些东西贾蓉心里都有数。现在窑上的产量提升了,工匠们也越发熟练,成本也降低了不少。一石卖个两三百文,大家都能接受。不然按照最初造价也要一石近百文,怎么也要卖个五六百文才罢休。 临近晌午,皇帝与各部官员才姗姗来迟。 这些人里有各部院尚书、侍郎、左右督御史、内阁学士等,都是一顶一的大官。显德皇帝见了忠顺王,左右没瞧见贾蓉,问:“贾家的小子了?” 忠顺王笑道:“这混账闲不住,又怕哪儿出问题,早去了坝上检查。” 各部官员听了今上与亲王的对话,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里被震惊得不行。皇帝与王爷何时对一个外姓小子有过如此态度?难道贾家又要崛起了吗? 不等各部老爷多想,皇帝已经让忠顺王领路朝水坝而去。 众人还没到坝上,就见到旁边的水田里苟着个青年,裤腿撸着在田里玩泥巴。显德皇帝胡子抖了抖,问:“那混账小子在做什么?” 皇帝显然是问错人了,各部官员也不懂,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在边上瞧着。忠顺王心里气蓉小子不安分呆着,突然跑田里去作甚。拱手想在皇兄面前给他说两句好话,却被显德帝摆手阻了。 “一齐下去吧,今儿看看这小子玩什么花样。” 忠顺王有心阻止,万岁之躯岂能沾惹污泥。各部官员脸上却是一幅看好戏的样子,等着显德帝下田。 这是的贾蓉终于见到水渠边的众人,看清模样,站在最前的竟是当今。连忙从泥土里拔腿出来,到众人跟前行礼。 显德帝问:“你刚刚在地里弄什么花?” 贾蓉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上面还沾着不少泥巴。讪讪道:“今上明鉴,臣下并非在玩,只是想让各部老爷瞧瞧这水渠的效用。” 显德问:“这能瞧出什么来?” “能瞧出的东西可多了。”贾蓉露出满口白牙,嘻嘻笑着唤了王府长史过来,让他到水坝处放水进渠。 王府长史犹豫地左右瞧了瞧,在忠顺王的示意下听了贾蓉的话过去。 贾蓉这时跳进水渠,道:“可看好了。” 他搬开水渠里的一块石板,露出渠中一个小孔来。 “才修好的水渠,竟然已经坏了洞。”有官员哼了声,在寒风中当众朝显德帝跪下,道:“宁国府四品爵骑都尉贾蓉欺君罔上,需以重惩。” 站在水渠中的贾蓉满脸是懵的,这是怎么啦? 我什么时候欺君罔上啦?诬陷也要有证据的好吧。 水坝放来的水顺着渠道冲到了贾蓉的脚上,冰凉刺骨。 忠顺王却是冷眼扫了下地上跪着这人,当作没见到那人般,与显德帝款款道:“皇兄请看。” 第76章:林黛玉下扬州 河水经由水渠从水坝里引来,没过蓉哥儿一双沾满泥土的脚,顺着水渠往下而去。在流经水渠旁边的孔洞时,分出一股漫下田野。 田野之间还有条一尺来宽的小渠道,对应着左右所有田亩。 忠顺王解释道:“如今已经入冬,正是缺水的时候。修筑的水坝水渠尚且能够为田地引水,春夏秋三季雨水丰沛时自然不成问题。” 显德帝点点头,也不理会跪着的官员,走上前,又朝蓉哥儿问去:“你刚刚在田地间是在做什么?” “臣下刚刚下田是特意挖开了所有田亩的进水口,让这处小水渠里的水能够流入田中。这大小两条水渠里即便时渠口全开,渠中河水也用之不尽。”蓉哥儿回了皇帝的话,余光里却见着原本跪在地上的那位官老爷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起了身,现在那人竟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狗娘养的东西。是贾家什么时候得罪了你?蓉哥儿心里骂着,一开口就是欺君罔上,给老子扣个大帽子。 蓉哥儿与那人目光对上,那人却面不改色。反出声质疑道:“寒冷田地无需用水,劳钱费力做这么个东西,又有何用?若是到了雨季,遇上了水祸,这些水坝水渠反助长了水祸之威。忠顺王府上的这处庄园田地可是要变成一片汪洋。” 他瞧着这家伙少说也有五六十岁了,难不成真是越老越固执?还是他娘的,根本就是过来找茬的。 “这位老爷所虑不无道理,所以臣下在命令工匠修筑水坝水渠前,特意请教了工部多位匠人。”蓉哥儿稍稍对这老家伙行了礼,又与显德皇帝及各官道:“大家到了水坝处便知。” 庄园外的河流不过三四丈宽,水坝里已经蓄满了水。众人对比看去,这处水坝至少修了五六尺高。河中的水流从水坝中间两个缺口流下,源源不断。 只是奇怪的是水坝的一盘还修了个奇怪的深渠,旁边用石头水泥加固着。而用于田野灌溉的水渠与水坝相连处,更是弯曲的。 显德帝好奇地指着水渠与水坝相接的地方,这一片竟然比其他地方要低上一些,问:“这是何意?” 蓉哥儿回道:“这便是解决那位老爷刚刚所说的水祸而修建的。水坝旁的深渠便是为了防止暖春洪水和夏秋雨季的造的,只要水坝中的储水到了一定的量,水位上来后水流会经泄洪口流下。旁边这条几尺宽的水渠也并非只能用于灌溉,同样在雨季时可以用来减轻河里水流的压力。” 蓉哥儿心里笑着,自己为了这个水坝可以说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不仅把庄园的灌溉考虑进去了,还想到了雨季洪水等问题。 其实本来不需如此的,皇家的地可都是上好的良田,根本很难遇上水祸。不过他还是一一全做了出来,虽然用料多了,用时多了,可也觉得值得。不但能靠着这个水坝减轻了下游的受灾风险,还能在忠顺王这里留个好。 如今皇帝亲自来了,当然得‘如实’全说了,总不能只做好事不留名嘛。 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 显德帝对此甚事满意,轻笑着点点头,与忠顺王道:“不曾想到几个月前闹了一出,还让十三找到个得力干将来。” 忠顺王道:“还需时间验证。” “不需了。”显德帝摇头道。 “……” 这两位大老爷打着什么哑谜,蓉哥儿是半句话也听不明白。随后忠顺王让庄上的人泄了水坝里的水,找来几个力士,一个个手里拿着斧头锤子。用最原始的手段检验水坝的牢固程度。 败家子啊! 一群败家子啊。 贾蓉看着心痛,这要是万一给他们把水坝给砸坏了。这辛辛苦苦一个月岂不白干了? 一锤锤落下砸在水坝上,同时也像是砸在了蓉哥儿的心上。他朝忠顺王那看去,却发现王爷面不改色,一幅极其自信的样子。 蓉哥儿才终是没说什么! 好在这群力士砸上一顿也就罢休了。水坝上只留下几处印记,并未受损。蓉哥儿才放下心来,幸好这次是自己与忠顺王两人亲自督导,没让做事的人偷奸耍滑。 不然又被做成个豆腐渣工程,在皇帝面前丢了脸,这罪可就真大了。 百官瞧了也啧啧称奇,就连前面那位找茬的官老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问了此处工程的造价,贾蓉直接拿了记录各处花费的账本送到了皇帝那。 “善!”皇帝看了帐本,留下这么一个字,便领着百官回去了。 蓉哥儿疑惑地看向忠顺王,这……难道就没有一点赏赐?也太抠门了吧。 忠顺王很不满贾蓉的眼神,哼道:“水泥是你们宁国府的,以后你有着大把大把的银子进账,还想要什么赏赐?” 好吧,没有赏赐就没有赏赐吧。我认了!贾蓉撅着嘴,与忠顺王行了一礼,道:“小子府中还有事儿,就不再打搅王爷了。” 这个现实的混账小子。忠顺王气极,真想找了他把那金边玉牌要回来。没好气道:“快滚。” 贾蓉笑嘻嘻地走了一半,挠了挠后脑勺。绝对事情不对啊,来时是乘王府马车来的,回去……难不成要我自己走回去? 他立马跑了回去,找上忠顺王道:“千岁老爷,能不能借小子一辆车?” “亲王府的车岂是能随意借的?”忠顺王瞪了他一眼,又突然想起什么,唤了长史过来。“去马场给这混账找一匹马,让他骑回去。” 长史愣在当场,小声道:“十三爷,这马场上仅有的宝马可都是今上赏赐的。” 忠顺王斜着眼扫了贾蓉一眼,款款道:“送他罢,如今我腿脚不便,马儿也该换主人了。” “这……” 贾蓉对马没有研究,也不知道长史牵来的马有什么名头。只是瞧着却是不差,皮毛油光发亮的,一看便知非是凡马。 “多谢长史大人。这马儿,明日我亲自送到王府去。” “不敢劳烦爵爷。十三爷吩咐过,这宝马以后归爵爷了。”长史扯着嘴角,其态度比以往要好上许多倍。 贾蓉心里虽有些奇怪,却也没做他想。 等回了府里,才知晌午时贾琏与林黛玉已经出发前往扬州了。赖升却表情怪异地拿了一帖子给蓉大爷,道:“仇都尉家的公子送来的,邀大爷明日于万花楼一聚。” 第77章:贾赦问窑 仇及衡?仇都尉之子?去年没事找事的那个傻冒? 贾蓉十分的不解,这家伙给自己发帖做什么?还是去万花楼。真新鲜!第一次听到有人发帖邀人,不是去府里,而是去青楼的。 贾蓉问:“仇及衡可有留下什么话?” 赖升摇了摇问,回道:“是仇家公子身边的长随送来的帖子,没带话过来。” 蓉哥儿被仇及衡这操作给整无语了。送贴的连管事都不算,竟然只是个小厮。就连宫里派出来带话的,也会按照主人家的品级而选人来。仇及衡这家伙是真的不懂规矩?还是真不把宁国府放在眼里? 贾蓉翻开帖子,只见里面写着什么‘神交已久,万花楼一见’,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上面也没写个来由,还这么轻视宁国府。 去个屁! “你处理吧。”蓉哥儿将帖子丢给赖升,又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还有事?” “晌午时,上次带人到庄上闹事的熊大抬了两车东西进来,说是赔礼的。因为大爷不在府里,太太让老仆等大爷来了再处置。所以那辆车东西现在还没入库,停在旁边院子里。” 贾蓉心奇。“不是都过了几个月了嘛?上次忠顺王府也到庄上赔了礼,事情已经了结,怎么还抬了东西进来?” “哪个清楚那熊大打着什么主意。府里人也不敢乱收乱动,本想着让熊大再抬回去的。可是他们放下东西就跑了。”赖升从怀里摸出一个礼单来,上面记着送来东西的具体清单。 诸如大雁、山羊等,不算名贵,都是些山里的土产。 这算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一个个的莫名其妙。先是仇家的人送贴来,又是熊大送礼来。贾蓉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不过熊大送来的东西折价出来也就两百两银子左右,不算太贵重,却也并不轻。 “既然送上了,那就入库吧。去打听打听最近熊大家有什么临近的喜事,找了机会回个差不多的礼。熊大终归是忠顺王府的外亲,他向府里示好,没必要拒绝。” 贾蓉交代好这些,才进了院子,就又听到西府赦老爷唤人来找。 来这里一年多时间,除了逢年过节的宴会祭祠等时间,蓉哥儿基本没与贾赦有过什么来往。虽然贾赦袭了一等将军爵,却不是西府的当家人,平时也是各自过着日子。就算两府之间有什么事情,也是贾蓉与贾政商量,尤氏与王夫人、王熙凤主持。 贾蓉带着疑惑去了西府旧院,旧院里贾赦正与两个年小的姨娘高乐。 听到穿堂守门的丫鬟报名,贾赦才款款让年小的姨娘回了内屋。自己整了整衣裳,出门来接贾蓉。 “大太爷唤蓉儿过来,可有什么事情交代?” 贾赦的老脸上堆砌着笑容,一幅极其亲切的样子,携上蓉哥儿的手,道:“不急,不急。前些时间平安州的节度使差人送了两斤上等茶叶过来,我们一边品茶一边细聊。” 蓉哥儿不知道贾赦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疑惑地随着贾赦进了旧院书房里。 这个书房可不简单。蓉哥儿还真想不到贾赦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书房里的东西却样样不简单。桌椅清一色是南海名贵木材做的,墙上书画更是有着大家署名,就连书案上洗笔的都不是凡物。 “我这书房平日里可没人来过,你还是头一个。”贾赦自信道,“蓉哥儿要是瞧上了哪个,大可以拿了过去。” 他能这么大方?蓉哥儿可不信,笑着在凳上坐下,道:“蓉儿谢大太爷宠爱,只是这等东西要落了我这么个没品位的粗人手,反是让它们蒙尘了。” 贾赦浑然不在意道:“在宝贵的东西都是要用的。蓉哥儿挑上几件,别与我客气。当日你成婚,我也没送什么厚礼,权当是今儿补上。” 蓉哥儿可不敢拿,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贾赦的名声。这家伙跟他儿子贾琏一样,都是贪财好色的主。至少贾琏还多少有些底线,这货可是全无底线。 “蓉儿心里此刻都慌着了,大太爷还是先说正事罢。”贾蓉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能不慌吗?一个极其吝啬的人,突然对你十分大方起来,其中没问题才怪了。 贾赦摆了摆手,从书房里找出一小袋茶叶来,炫耀道:“这茶可是平安州上贡宫里的,也是平安州节度使与我相好,今天茶叶产量足了,才特意给我留了一斤。” 蓉哥儿嘴角抖了抖,该不是这货让平安州节度使克扣了宫里的茶叶,自己中饱私囊了?“这等上好茶叶来招待我这么个不懂茶的人,甚是可惜了。大太爷可不必麻烦,直接说正事便好。” 贾赦闻言,果真将手里茶叶放回了原处。长叹一声,满脸遗憾道:“既然蓉哥儿不喝,那便算了。” 我草! 贾蓉被贾赦的操作给惊住了,还能这样? 贾赦却不觉得自己这做法有什么问题,与贾蓉并排坐下,倾着身子问:“听说今日朝堂百官去了忠顺王府的庄园上,对我们贾家生产的天物水泥赞不绝口?” 这件事情瞒不住任何人,毕竟皇帝出宫出城可是大事,只要稍加留意就能知道。贾蓉也没想瞒别人,回道:“是有这么回事。” 贾赦的脸上再次堆砌起笑容,将满脸的皱纹都显露出来。挑着胡子道:“水泥天物可是宁荣二公传下来的,蓉哥儿还年轻。这东西,你把握不住。” 几个意思?贾蓉眯着眼看向西府大太爷。 贾赦又道:“我是这般想的,既然方子是宁荣二公传下的,那便是整个贾家的东西。蓉哥儿又是宁国府当家,事情也多,以后天物生产售卖的事情可以交予我这个闲人来管。” 哟,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蓉哥儿心道:我把握不住,你就能把握住?还不就是想要分一杯羹?说那么冠冕堂皇做什么。当初自己要做水泥,可是没一个人看好的。最后还是从贾珍那里哄骗了银子才搭起的台,现在这货就想白拿好处。 贾蓉顿时冷淡起来,道:“窑上事情蓉儿也做不得主,现在全由蔷哥儿、芸哥儿管着。” 第78章:对你感兴趣 贾赦的面色渐渐变了,脸上早见不到笑颜,板着脸的样子像是蓉哥儿欠了他钱似的。贾赦阴阳怪气道:“水泥终究是族里进益,让两个小哥儿管着,难免会让其他房的人讲闲话。” 谁还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蓉哥儿心里鄙视这老东西,不就是想从窑上分一杯羹吗? 贾蓉站起身,冷笑道:“这可不是族里的进益。方子是我得来的,钱是宁国府出的,研究是蔷哥儿与宁国府招的匠人做的。若是将来有了进益,窑上可以拿出一部分置办族产,可大头还是归我宁国府里。” “蓉哥儿此言可讲差了,方子是宁荣二公那来的。”贾赦轻笑道,“怎么算也有我荣国府一份。” 狗屁的宁荣二公那来的,老子最初立这么个名目只是想着拉投资,结果没人投钱。后来立这个名目也是为了防止宫里强行征用,结果现在被这老家伙给抓了痛脚。 贾蓉气不大一处来,哼道:“大太爷可做得了荣国府的主?还是能做贾家一族的主?” 一等将军贾赦被这话怼得半天说出一个字来,脸色通红,却又无可奈何。贾蓉怕他还不死心,淡淡道:“最初实验方子时,我宁国府所花费银两不计其数。如果大太爷铁心要参一股,只需拿几万两银子来给我们宁国府补上这亏空,我以宁国府当家的名义分大太爷一成又如何?” 蓉哥儿想着,如果贾赦真愿意掏空家底也凑几万两出来,直接分出一成给他又有何妨?就当是融资了。有了这几万两,贾蓉还不得拿出一半在全国各地买地建窑?反正销售与帐簿掌握在宁国府里,到时候怎么分利还不得宁国府作主? 贾赦心里堵得紧,他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来。他也只是听了传言,今儿贾蓉在忠顺王府的庄园里面了圣,宁国府生产的水泥以后要被纳入内务府、工部两个衙门的采购名单上。 贾蓉见了对方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只听着一道轻叹声,随即笑道:“大太爷若是真闲着要管些事情,不如领着府里几个管事的去各地的庄子上巡一巡。特别是黑山村那出偏远地方,那里的庄头庄主想着天高地远,两府管不到他们。年年的孝敬、地租不知道被克扣了多少。” 贾赦听了半天没合上嘴来,尴尬笑了两声,道:“哪里有那个闲功夫,现在你琏二叔去了扬州,平安州的事也没人去跑,只得我自己过去。” 正经的家事不去管,偏偏盯上了兄弟家的钱袋子。蓉哥儿心里也是无语的紧,正想着,眉头突然跳了跳,暗道平安州节度使可是外官。贾赦作为个一等爵,与外官来往传出去可是要倒霉的。 蹙眉道:“大太爷莫遇外官来往频繁的好,那交通外官的罪名可不小。这要被有心人添油加醋报道宫里去,不仅大太爷爵位没了,两府恐怕还要跟着受难。” 贾赦不喜道:“吾自有分寸。” 看着贾赦毫不在意的态度,蓉哥儿差点吐血。他心里打定主意,找个时间好好查一查平安州的事情。万一这贾赦真与外官有着些什么官事上的勾结,邀趁早将其断了,免得到时候连累到自己身上来。 心里想着这些事,本身又对贾赦不喜,刚闹了水泥窑的一出,贾蓉更不想在荣国府旧院待下去。拱手告离,回宁国府去了。 贾赦等蓉哥儿走了,才破口大骂了贾蓉几声。 “蓉哥儿可回来了。”薛蟠带着薛家众人在宁国府会芳园中做客,才见贾蓉进来,连忙大喊:“蓉哥儿,快过来。” 贾蓉走近了才晓得,原来不止是薛家众人,连王熙凤、李纨等人都在。他笑道:“难怪还没进园子就听了里面热闹,原来府里来了这么多亲戚长辈。” 众人里,其他都是熟面孔,唯有一个跟在薛姨妈身边的十四岁左右的女子未曾见过。他好奇打量了一眼那女子,身着葱黄绫棉裙,颜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面上也清素,未着胭脂水粉,却亦是艳丽动人。 这位该是薛蟠的妹妹薛宝钗了。 蓉哥儿未有多瞧,只是笼统的对众人行了礼,便被薛蟠给拉到了檐廊外。 “薛大叔今日怎么舍得过来?”贾蓉轻笑着询问。这些日子,他可常能听到一些关于薛蟠的消息,不外乎是昨儿带着宝玉去了万花楼,今儿与贾琏一同去了万花楼。 只要与薛蟠有关的,定然与万花楼脱不了干系。 薛蟠叹气道:“可别提了,今儿本来打算去外城的。谁知琏二哥下扬州去了,宝兄弟兴致也不高。正好听了凤姑娘去邀我娘来你家做客,想着来找你玩,谁曾想你也不再府中。” “现在不是回来了么?”贾蓉道。 “时间晚了。”薛蟠遗憾道,“若是现在去万花楼,喝不得几盅便要入夜。我可是在户部挂了名的,被传出不好。” 贾蓉无奈的耸耸肩,这家伙还真是惦记着万花楼的那女子。不过他也没想到这呆霸王心里还是有所顾忌,竟然还知道不宿青楼的规矩。 他问:“薛大叔这几日可博得了美人芳心?” “天天过去照顾,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可气煞我了。”薛蟠摇着脑袋哼道,又突然看向贾蓉,道:“你与那羡梅姑娘以往是否认识?” “薛大叔说笑了,我哪能认识万花楼的姑娘。那日大叔与冯世叔来过邀了我去,那才是第一见,大叔也是在场的。” 薛蟠道:“这倒是奇了。这些天我与冯紫英去了不少次,偶尔能与她搭上几句。偏偏羡梅姑娘却对你感兴趣,有好几次都提过你的名字。” “大叔说笑罢,我只去了万花楼一次,那清倌人还能记得我来不成?”贾蓉只当薛蟠是在说笑,反拉着他询问平安州的情况。 第79章:蓉儿过来 “平安州那处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听门铺里的几个掌柜提过,凡是通行南北的商队路过平安州地界,都需提前备好买路钱。”薛蟠耸了耸肩道,“蓉哥儿怎么想起问平安州来?” “一时兴起罢。”贾蓉轻笑着回了,心里却怀疑起来,难道将来两府抄家的原因是贾赦贾琏在平安州做的事情? 这下,蓉哥儿心里可为难起来。到底要用什么方式能才能弄清贾赦贾琏在平安州到底做了什么? 薛蟠却不等贾蓉多想,搭上他肩膀诉苦道:“这些天给万花楼不少照顾,稀奇宝贝也送了不少,怎么羡梅姑娘就是不动心?” 蓉哥儿暗道,别人能动心才怪,在把你们当凯子了。笑道:“或许是羡梅姑娘不爱钱财不爱珍宝,你换个法子试试,可能会有效果。” “能换什么法子?”薛蟠长叹一声,“冯紫英倒是写了文章做了诗词,好一个风骚人,还不是没让羡梅姑娘多瞧几眼。小爷也不信,天底下哪有女人不爱钱财的。” 贾蓉道:“你若真喜欢她,直接与万花楼的店主掌柜商量,一个清倌人罢,花钱买下不就行了?” 这种事情贾家也不是没做过,贾珍就从万花楼里买过清倌人。薛蟠自己也做过,香菱虽然不是清倌人,却也事薛蟠从拐子拿买来的。只要钱够,万花楼里店主哪里有不放人的道理? 薛蟠摇头道:“我哪里没想过这些?也偷偷去问了店主掌柜的意思,万花楼里还真就不放人。” 蓉哥儿觉得好笑,现在不放人,定然是因为那位叫羡梅的清倌人名声正火热着。万花楼里的镰刀觉得还能再割上一波韭菜,等韭菜割的差不多了,那个羡梅要没被逼着接客,要没就被人买了。 他心里倒是有个主意,不过觉得那法子太损了,也就没与薛蟠说。只是安慰道:“神京的公侯贵子们越是对羡梅姑娘追捧,万花楼里也就越不会放人。薛大叔若真喜欢,也莫要心急,只要等上些时日。待那羡梅姑娘名声渐弱,大叔再去找万花楼掌柜,哪里还有不放人的道理。” 薛蟠愣了一下,心里一琢磨,对啊。想着,等风头过了,自己再去不就好啦?可又再细细琢磨两下,薛蟠又觉得不对劲,若是冷落了一番,那羡梅姑娘万一被其他人捷足先登夺了芳心,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又是好一阵为难。 薛蟠缠着蓉哥儿,道:“你教教我罢,大家都说你开悟了,脑子聪明。给我想个法子,好事成了,不会少了蓉哥儿好处。” 蓉哥儿还是第一次见着彪形大汉撒娇,喉舌里一阵犯恶心。差点忘了这货还喜好男风!悄悄与薛蟠挪开了点距离,无奈道:“其实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那样做太损了,不是君子所为。” 薛蟠闻言,眼前一亮。猴急着问道:“是何法子?蓉哥儿快说罢。” 蓉哥儿想了想,还是摇头。这法子说出去,虽然好了薛蟠,却坏了万花楼的好事。指不定还要跟万花楼沾仇,现在还轮不到自己高调的时候。 最终还是没告诉薛蟠要如何做。 以至于,西府与薛家的人在宁国府吃过晚宴,薛蟠就急急忙催着回了。 王熙凤倒是留下了,叫来贾蓉问:“你与薛兄弟说了什么?让他求到我这来了,要向你讨个救命的法子?” 可不是救薛蟠的命吗?贾蓉也颇感无奈,薛蟠这家伙也不知是在万花楼吃了错了什么药,偏偏一心记挂上个清倌人来,连买来的香菱也没去薛姨妈那里求要了。 贾蓉心底苦笑,薛蟠这大傻子,万花楼的事情哪能跟王熙凤说啊。只道:“薛大叔夸张的说法罢,哪里要人救他,只是薛大叔玩心上来,想求我给他想个高乐的法子。婶婶最知蓉儿底细,我对高乐一窍不通,哪里还能给他出主意。” 王熙凤岂会信他的鬼话,莫名想起那日车里的情形来,自己脚都被这小混账给作软了。哼道:“你就哄我罢。只要你不跟着薛蟠鬼混,闹出什么事来,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没瞧见。若学着他,闹出人命来,我定放不过你。” 蓉哥儿连连点头。 王熙凤又道:“今儿忠顺王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神京,阵仗弄得大了。王家这两天里应会给你上书求官,瞧着宁荣二公与你那天物的面上,应会允与。这段时间可不得闹事,否则白白费了这一机遇。” “蓉儿省的。”贾蓉每每听到凤姐儿关心自己的话时,心里总是暖洋洋的。有个这样的婶婶姑姑可真好!缓缓走过去,趁着无人注意拉上凤姐儿柔软的小手,轻轻细声道,“劳烦婶婶操心了。” 凤姐儿面色一红,瞧着左右无人,才松了一口气。轻声喝斥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贾蓉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道:“是因为有婶婶护着,蓉儿心里安心,所以胆子才大。若是婶婶不护着,蓉儿的胆子可小了。” 王熙凤呸一声,见了平儿等几个丫鬟走近,连忙从贾蓉手里挣脱出来。正色道:“这两日哪也别出去,老实在府里等消息。” 蓉哥儿点头,见了旁人过来,微微屈身朝凤姐儿行一礼,道:“劳烦婶子。” 秦可卿、尤氏等人跟在丫鬟们后面,正见了这一幕,尤氏问:“蓉儿求你婶子做了什么事?你婶子可是大忙人,没几个闲功夫。” 王熙凤对上尤氏,阴阳怪气道:“咱没你这么好命,有个能当家的儿媳妇,自己什么事儿也不用管,天天在院里安逸抄经。只是可怜了我们蓉儿媳妇,才嫁进来一年,就要管着这么大一家子。其中的苦楚,哪是你们这些只会抄经的奶奶太太知晓的。” 尤氏听了却也不恼,还笑道:“你也只会在我面前显威风,若真觉得苦,干嘛不找你们二太太卸了手里管家的权。蓉儿媳妇可与你不同,别把她与你放一处说。” 王熙凤听着蓉儿媳妇几个字,心里不知由来的一酸。往日里与尤氏争嘴何时输过,这会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哼着出了楼里,到了外们,才回头冷声道:“蓉儿过来,有话与你说。” 第80章:白嫩嫩的月亮 凤姐儿这突然的一声让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一个个都愣了下。秦可卿反率先反应过来,与蓉大爷道:“今儿夜色已晚,大爷送送二婶婶罢。” 王熙凤冷着脸道:“有丫鬟婆子陪着,哪里需要他送,与你们家大爷说上两句话就走。” “婶婶还有要交代的?”贾蓉讪讪笑了下,琏二叔还真没讲错,凤姐儿真是个母老虎。脾气暴躁的很,莫名其妙的就发威了。 贾蓉才走到王熙凤跟前,一只手就伸向了他的腰上,寻着一块嫩肉一掐一拈。嘶……蓉哥儿深吸一口冷气,差点大叫出来。 王熙凤面上却是一板正经的,道:“你那窑上可要看仔细了。蔷哥儿勉强算是个信得过的人,其他人则不一定了。今儿你那出了名,族里想打心思的不会少,更别说外面的人。他们定会想着法子套水泥的秘方,这事你得留意着些。” 也太狠了吧!旁白还站着平儿了,屋里的众人也都看着啊。待王熙凤发泄完了,贾蓉才吃痛着悄悄揉了揉腰上被掐之处,抿着下唇嗯了声,不满地点头道:“蓉儿省的。” 王熙凤说得也在理。自己才从忠顺王府庄园上回来,西府的贾赦就迫不及待要找自己。同一家族的人尚且如此,外面的人只怕更无耻。若是小家小户的,可能摄于宁国府的威名不敢做什么,可神京里比贾家更强的家族有不少。 王熙凤嗯了声,又瞧了屋里一直看着的尤氏、秦可卿两人。哼道:“省的便好,那些工匠们也要留些防范。” 蓉哥儿对此早有准备,在进行生料配比环节的早全安排成了宁荣两府的家生子,这些人的父母都是宁荣两府里的奴仆婆子。他们要泄露了配方,不仅自己得不到好处,还会连累两府里做事的父母。 至于煅烧生料环节全由宗成等匠人把控,这些人只负责烧制,也不知具体配比。总的来说,整个水泥窑的生产,就像一条流水线,配料的、研磨的、烧制的各方互不联系。莫说这些人,就连购买生料的贾芸也弄不清具体的配比,贾蔷也防着他了。 交代好了这些,王熙凤才扭着腰臀上了轿,趟着夜色回西府去了。 “方才二婶婶与大爷说了什么?”房间里秦可卿试探的问道。 “能说什么,不就是水泥窑的事情。” 秦可卿轻轻嗔声道:“二婶婶怎么又掐大爷的腰了?” 这……被媳妇给瞧见了?王熙凤啊王熙凤,瞧瞧你做的好事。蓉大爷的脑瓜子里此刻在飞速的运转,终于是找到一个理由,道:“凤婶婶的性子,你还能不知道?她是那种肯服输的人吗?被太太揶揄了一阵,嘴上说不赢,就拿着我出气咯。” “婶婶才不是那种人。”秦可卿白了蓉大爷一眼,轻手轻脚地给大爷解了外面衣裳,掀起里面的短衫瞧了。心疼道:“她下手也太狠了,都把大爷给掐青了。” “可不是嘛……”贾蓉尴尬的笑了一声,感受到秦可卿纤细的手指在给自己揉着伤处。低头看去,这小妮子竟然伤心地落泪来。 “大爷一定可疼了。”秦可卿耸了耸自己的小鼻子,泣声唤了瑞珠寻药来,又埋怨一句:“婶婶也真是的,下手没个轻重。” “你家大爷皮厚,其实也没什么。”贾蓉抓着可卿的小手,道:“莫哭了,你这一哭,我心里也该疼了。” 蓉哥儿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到这世界后,情话的水平越来越高。或许是脸皮厚的原因,什么肉麻的话也能脱口而出。 “大爷尽会哄我开心。” 秦可卿终抹了眼泪,止住了泣声。让蓉大爷侧着身子躺下,她蹲在床边,神情严肃地给蓉大爷上药。动作很轻、很温柔,与她的表情俨然相反。 “我哪舍得哄你,句句都是实打实的心底话。”蓉大爷瞧着她这样子,心都被软化了。双目紧紧注视着可卿的小脸,从玉质琼鼻看到樱桃小嘴,从白璧无瑕的颈项看到眉目含情的双眼。 蓉大爷的手终是忍不住了,也想学着可卿的温柔动作在她腰上‘上药’,才透过衣裳下摆闯了进去。一阵如绸缎般细嫩光滑的感觉顺着手指传来,如若温润平滑的美玉,极其的细腻顺滑。 这轻轻一摸,就像是抚上了最滑最软的丝绸。 美妙的舒爽至极的感觉。 秦可卿有所感,扭动了腰身,白了作怪的大爷一眼。又用温柔的声音,道:“涂着药了,大爷先莫动。” 蓉哥儿心底一笑,莫名其妙来这躺真真是值了,偏偏这样的美人儿成了自己的媳妇。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单论颜值秦可卿绝对是冠绝红楼的,这细腻肌肤可真是无人可比。 心底又有些惭愧,房里有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怎么还总想着凤姐儿。 蓉哥儿当下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样美妙的时刻怎么能分心了?要好好的细心的体会才是。 秦可卿被扰的急了,脸上通红,嗔道:“大爷再闹,可不给你涂药了。” “还涂什么药!”蓉哥儿大笑一声,抓着可卿的手拉了过来,一个柔软的身子即刻入了怀中。 秦可卿惊慌地叫唤了一声,顿时察觉身后失守。轻轻一阵颤抖,脸色如晚霞般艳丽,鲜艳的红唇小口微微一张,鼻中轻轻哼出一声。 “大爷……” 这一声深入蓉大爷灵魂深处,三魂七魄都在这一刻抖了三抖。他见自己媳妇要起身,双手揽得更紧了,更感觉到自己胸前被东西挤压着。心里顿时像是升起一团熊熊烈焰,从心脏烧到了皮肤滚烫,又烧到口干舌燥。 秦可卿也感受到了这非比寻常的温度,嗔道:“内屋的帘子还没放下了,要被瑞珠他们看了去。” 蓉大爷得意一笑,大声唤道:“瑞珠放帘子。” 他手里也不停,把床上的幔帐垂了下来。顿时外屋的瑞珠宝珠红了脸,只有正屋外院里的雀儿抬头看着白嫩嫩的月亮。 第81章:小三爷的身份 翌日,万花楼的独立小院里。 仇及衡与小三爷在那里等了一个下午,总不见贾蓉过来。小三爷茶水都喝饱了,这么硬待下去实在觉得无聊,又让老鸨子唤了羡梅姑娘来唱曲。 小三爷听着琴曲,侧眼瞧着仇及衡,不满的问道:“你到底有去给贾蓉送帖子没?” “小三爷吩咐的话,卑下哪敢不从,昨儿就差人送了过去。” “你没见到他人?” 仇及衡语塞,昨儿他还要在宫里当差,哪有时间亲自去。只是出门前交代了小厮去送贴,等回了府里才从府里小厮那听到送到的消息。 “本王好不容易从太上皇那得了令,才能出宫一趟。你便是这般安排的?贾蓉堂堂一个四品爵爷,你不亲自去请,他能过来吗?你在帖子上可写了本王名讳?”小三爷见了仇及衡脸上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仇及衡摇头,知是自己把事情办砸了。怯声道:“小三爷不是吩咐卑下不得透露是您邀请的吗?卑下……所以没敢提您,只以卑下的名义邀了他。” 小三爷向看傻子一样看着仇及衡。就算贾蓉没有弄水泥来,与忠顺王也没半点干系。至少人家还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孙,承了四品骑都尉的小爵爷。你拿什么脸去邀请人家? 他们却不知旁边弹琴的听了两人对话,面上表情微变。目光总忍不住朝着小三爷瞟去,一曲奏毕,羡梅姑娘走出纱幔朝两人行礼。还不等她靠近,仇及衡连忙起身拦了下来,旁边的两名近卫也挡在了小三爷身后。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将羡梅姑娘吓了一跳,花容变色直接瘫坐在地上。 小三爷余光瞄了这女子一眼,顿时被羡梅的样貌所惊。这般的人儿,小三爷从未在宫里见过,若纯若欲,挑人心弦。脸上神情楚楚动人,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起来罢。”小三爷心中虽稍有意,却无其他任何举动,又道:“继续弹唱便可,不必出来行礼。” 羡梅姑娘点头谢恩,才重回纱幔之后,只是才坐下便悠悠轻叹了一声。余光中瞄了房里的几个近卫一眼,收敛心思继续弹唱起来。 待到黄昏时分,小三爷还是未能等得贾蓉倒来,只能急急忙回了宫。只是万花楼里的羡梅姑娘,心中略有遗憾,未能与这位宫里来的小三爷搭上。 又过两日,贾蓉再次收到了仇及衡的请帖。这次是仇及衡这家伙亲自来的,满脸献媚地送上帖子。若是外人不知两家情况,还以为仇及衡是有事情求着贾家。 “仇公子三番两次给我送名帖,可是有什么事儿?若是寻常小时,直接当面说了,不必整那套繁琐复杂的。”蓉哥儿接着名帖好奇问道。 仇及衡讪讪笑道:“此次可不是我邀你,是小三爷找你有事。” 贾蓉还是第二次听到小三爷的名号,却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想来能让冯紫英等人都畏惧的,身份自然不低。好奇的问了一句,“某虽然承了爵,可在朝中无职,小三爷能寻某这么个闲人所谓何事?” “自然是有好事。”仇及衡轻笑着,自作聪明的小声透露点点,道:“这好事可非是一般的好,待小爵爷见了小三爷后便知。” 贾蓉心里无语,还整得神神秘秘。又听那仇及衡继续道:“将来一处为小三爷做事,仇贾两家的恩怨也该消了。” 蓉大爷敷衍着将仇及衡打发了,又问了赖升,道:“你可知神京里这位小三爷是何等人物?” “小三爷?可是仇家公子跟着的那位?” “对,就他。”贾蓉蹙着眉头问,总觉得这个小三爷不怀好意。偏偏自己还不知道这人身份,得先问了身份,才能猜测这人的目的。 赖升左右瞧了两眼,凑到蓉大爷耳边道:“神京里只有一位能被称之为小三爷的,那便是当朝太子殿下。” “太子?”听了这个身份,蓉大爷确是被惊住了。怎么太子会来找自己?目的又是什么?心中想着,太子结交公侯子弟可不好,这要传了出去太子殿下可能不会遭罪,自己可能会成为皇帝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前太子与义忠亲王的案例,还历历在目,这两个大人物倒台的后遗症现在还没完全散去。这个显德年的太子,就想着要搞事情啦? 该不该去?蓉哥儿却是为难的紧。 不去,在太子那里留下坏印象,去了……这坑爹的太子可是从小养在太上皇身边的,皇帝与太子关系可不好。 真是左右为难。 贾蓉左思右想之后,觉得到时候自己还是得去一趟。万一是自己多想了,这太子也没有结党营私的心,只是想来与自己交个朋友? 这……贾蓉自己都不信! 交个屁朋友,皇家的人哪里有朋友。都是些想上位而拉拢的工具。 前太子是如此,义忠亲王也是如此。 要不……当做不知道小三爷的身份,然后爽约不去? 蓉大爷摇摇头,这借口完全不行,若说外地人不知小三爷是太子,神京的公侯子弟还不知? 尽管贾蓉原本是真不知道,可是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蓉大爷愁着回了院子,一时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大爷何必愁这些,太子相邀,大爷若不去,只怕太子面上无光。万一传到宫里,太上皇与皇上也会认为大爷桀骜,不尊皇家。” “这……我若去了,就怕被认为是结党营私。” 秦可卿笑道:“大爷一无官,二无权。只是见个面就结党营私了?那北静王来两府走动,两府的脑袋还不得全被摘了。大爷最近也跟忠顺王走得近,这难道也是结党营私?” 听了媳妇这么一说,贾蓉才知是自己小心谨慎过了头。真是在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还没媳妇看得透彻。 既然太子邀自己到万花楼这种烟花地相见,自然不会说什么机密要事。 蓉大爷轻轻携上秦可卿的手,笑道:“都道家有贤妻,抵过万金。我有可卿,何止胜过万万金。” “大爷总用好听话哄我,这回任大爷怎么夸,我也不试那羞人姿势。” 第82章:秦钟智能儿 贾蓉打趣道:“现在还是白日,脸上也没个羞,竟主动提这劳子事来。真当你家大爷是个贪色之人?” “谁让大爷每次说这好话后,手脚总是不规矩。”秦可卿红着脸嗔了声,“大爷若不是贪色之人,还逼着我夜里总换来换去,偶尔还要喊上几句羞人的话?我哪能不知,昨儿晚上瑞珠她们还躲着偷笑。” 蓉大爷不敢再与媳妇在这话题深入下去,听着可卿埋怨的话,揽着她入怀里啄上一口。道:“这事可别再说了,否则大爷真来个白日宣那啥,要你好看。” 秦可卿仰着下巴傲然白了大爷一眼,哼道:“这些天可不得行,今儿那事来了,大爷又得换地睡几天。” 好呀!蓉大爷总算是明白了,这妮子是今天来了事,心里不畅快。难怪这般大胆什么话都敢跟自己说了,知道自己动不得她,只能干忍者受罪了。 瞧着秦可卿脸上得意的模样,贾蓉也跟着轻笑起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身子不舒服,气了我也好不了。也不晓得从哪学的毛病,在这时候来挑事。” 秦可卿轻笑着别脸过去,俨然一幅打了胜战的模样。 “你好生歇息着罢,今儿府里的事情让瑞珠她们去督管。”蓉大爷领着她手儿往炕上拉,又问:“可让丫鬟们准备了糖水没?” 听了大爷的话,秦可卿终是舒心笑了起来,道:“丫鬟们哪里敢不准备,自从那次大爷责了瑞珠她们。现在每月的这几天都成规矩了,一早就备着。今儿早上瑞珠还说,我是府里一个存糖的罐子。” “真的?”贾蓉疑惑地又伸嘴啄了一口,顺道吸允一下,才惊喜道:“果然是个糖罐子,嘴里甜甜的。” “还说你不是给贪色的人。”秦可卿羞意上了拿着丝巾捂嘴,一手推着要蓉大爷出去,等不见了大爷身影,可卿脸上才露出幸福的笑容。 蓉哥儿出了东边小院,便去了会芳园边的院子里。 这两日神京天寒地冻,估摸着要落雪了。贾家义学里给先生子弟们都放了假,秦钟这倒霉玩意让蓉哥儿留在了府里,请了义学的段浪先生继续给他补习一番。 “蓉大爷来了。” 别瞧着上次段浪先生颇有傲气,现在在蓉哥儿面前还是规矩得很。贾蓉道:“先生有礼了,我家兄弟今年学业如何?” 段浪恭敬回了:“后半年来,鲸卿进益极快。再过一年,到了原籍州县考个生员。” 贾蓉撇了撇嘴,什么生员,不就是童生嘛。点头道:“这两年鲸卿可就拜托先生了。” “不敢。” 蓉哥儿也不忘问义学礼其他的子弟的情况。 “进益最快的自然是贾兰、贾菌二人。政老爷之子宝二爷原有底子,这半年来课业也不差,只是偶尔跳脱了些。” 宝玉自然这家伙天分自然有,只是不在课业上。贾蓉挠了挠脖子,若是宝玉也能像他亲哥哥那样十四岁进学,西府倒是有了个能立家的人。 想到这里,蓉哥儿又暗笑自己管得太多。 期望宝玉,不如期望贾兰、贾菌这两人。只可惜这两人年岁太小,否则自己怎么也说动西府的老爷太太们拿钱给这二人捐个监生,到了来年八月一试秋闱。反正这也不用宁国府掏钱,还能给两府带来好处。 至于,秦钟。 贾蓉哪里会不知道,这小子是看在水月庵的智能儿的面上,才做出这般努力。不过他也不介意,总之肯上进便是好事。 别人以为蓉哥儿是伏地魔,其实他心里可有一杆秤。供秦钟入学读书吃饭能花几个钱? 这么做不仅显示了自己仁慈大度,又维护了自己房中幸福。 若是将来秦钟真有所成,对宁国府也是好事。 格局大点,眼光放长些。 反正对蓉哥儿来说,永远不亏! 不然自古以来那些当了官、发了财的,为什么都喜欢投钱给家乡办义学,甚至还要拉天资聪慧的外人入族谱。 其中可大有文章! 进了内房,里面倒是一应俱全。 门外的厚帘子一放,屋内炕上一点,房里也不冷了。他走到秦钟身后一瞧,这家伙正在记经史了。 “大爷来了。”秦钟见了蓉哥儿过来,脸上欣喜着。那日他差点受了姐姐的鞭打,全是姐夫救了他,心里记着恩。欢笑道:“大爷今儿怎么来这院子?” “你姐姐惦记你学业,特意请我来问问。”蓉哥儿让秦钟坐下,自己也在炕上对案坐下。道:“刚听了段先生的话,你最近老实,也不负你姐姐一片苦心。” 秦钟依旧还是那般女子模样,听了夸赞也只是羞涩一笑,又问:“姐姐近来可好?” “她是宁国府大奶奶,自然比你过得好,唯一担心就怕你学不好。”贾蓉看着秦钟欲言又止的样子,打趣道:“你应该不是想问你姐姐情况罢?难道还惦记着水月庵那女尼?” 秦钟听了满脸惊慌的样子连忙从炕上下来,正欲解释,却被蓉哥儿拉住。 “你今年也十一了,等过了冬便十二岁。男男女女情窦初开,这些我这个做姐夫的也省得。今儿你姐姐未来,不必惺惺作态,你姐夫也是过来人。懂你现在的心情。” 秦钟一时哪里知道怎么回话,只站那不敢动弹。 蓉大爷道:“十一二岁的年纪想那些男女之情,小是小了些。不过我也不责你,只要鲸卿能让你姐姐省了心,一切皆好。明年用心再学一年,等后年三年两考的县试开放,你若连过了县州两考,博了个童生,姐夫以后便与你姐姐说情,不再阻你与女尼见面。” “当真?”秦鲸卿脸上一乐,喜不自胜。笑道:“先谢过姐夫了。” 贾蓉耸了耸肩。他曾听可卿说过,这两个月里那个叫智能儿的女尼跟着师傅来贾家时,曾有来府里问过秦钟的情况。听可卿所诉,这小尼姑对秦钟兄弟心里似乎还真有着情。 有些东西堵是堵不到的,越是堵的厉害,反而让这两人惦记得凶。如果一年后,秦钟智能儿还互相惦记对方,秦钟学业也有成,还不如让他们自由来往的好。 打趣道:“我就猜你这般好学是为了那女尼,就不怕我与你姐姐说去?” 秦钟脸上一惊,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瞧你这样子,也不知道那尼姑是怎么瞧上你的。遇上点事就慌慌张张的,难怪那次你姐姐如此生气。这几天好好跟着段先生学习,过些日子回去好好孝敬你家老爷。回了秦家也不得私自与那女尼来往,你家老爷年岁大了,可禁不住这般气。” 这事还是贾蓉突然想起来的,现在秦业已经六十多岁了,在医疗水平低下的年代,已经是高寿了。加之秦业身体也不好,听了秦钟与女尼有来往,一气病了可麻烦。 第83章:好一个世叔 听了秦钟再三保证,贾蓉才罢休。道:“这可是你自个许诺的,要让我知了你不守信,悄悄去找到痷子上去。以后你也就别再想见那女尼了。” 见秦家兄弟郑重其事的点头,蓉哥儿又与段浪先生聊了会,途中让雀儿去院里拿了前几日薛家送来的江南糕点。 “这些都是江南的特长,虽不值几个钱,但在神京里难得吃上一回。这些日子劳烦了先生在义学的教导与对鲸卿的督导,先生将这些点心拿了回去给家人尝尝。” 贾蓉又让雀儿拿了一个小小锦盒出来,与段浪道:“听闻先生娶亲不久,我们府里也未送上贺礼,就当是我这补上了。” 只见着盒子打开,里面有着一颗若大圆润的南海珍珠。段浪好些年前中了举人,毕竟已经是一只脚入了官场的人,家里钱财倒也大缺。只是这般大小的珍珠却也是第一次瞧见,当下手足无措起来。 “这……怎么使得?” 贾蓉合上盒子放在段浪手中,笑道:“先生劳苦功高,我还只怕这薄礼怠慢了先生。” 段浪是个老实人,这时只能红着脸收下。心里略有遗憾,他来贾家义学的目的可便不是为了钱财来的。只是想着哪日能接着贾家这条大船,寻个可靠的码头港口安生,哪怕得一个七八品的县官也好。 蓉大爷道:“先生在义学给贾家诸多子弟做了启蒙业师,将来这些学子哪能亏了先生?我们贾家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家,若与合适机缘,自不会忘了先生功劳。” 段浪听了蓉大爷之言,欣喜若狂,当下欲跪。 “地上凉。”贾蓉拉着他胳膊道,“先生乃是义学业师,族里好些某的长辈都是先生学子,哪能行这礼。岂不是要折我的寿吗?义学馆主年迈,李家的老儒也不年轻,义学里还得靠先生看管着。待先生年后过来,我去祠堂取一刑鞭与先生做工具。凡义学子弟有不听教者,先生尽管抽打便是。” 段浪的心底是真惊涛拍浪,久久不能平静。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蓉大爷,对义学子弟可真是狠。竟然要用族法去管教学子,这…… 蓉大爷笑道:“莫惊。只是让先生将刑鞭挂于学馆,做个威慑。像宝二爷那般的尊贵哥儿,寻常也难管得住,有了这宗祠的鞭子,他也不敢放肆了。” 与段浪先生交代好一切,贾蓉才趟着夜色回了自己院子。心想自己可真是贾家福星,宝玉救星。若是这般,宝玉还学不成什么,那只能是朽木难雕了。 蓉哥儿在外面面对贾家的复杂情况,天天担惊受怕的,怎么能让义学的这些哥儿有好日子过?要苦一起苦,不然心里哪能平衡。 “唉……宝二叔,对不住了。” ………… 这日,蓉大爷精心换了衣裳,带上两长随乘宝车直奔万花楼去。 “小三爷也真是的,这冬天的里约人去青楼窑子里,半路都要冻死个人。”贾蓉自言自语抱怨着。 万花楼后面的小院里,几个便衣穿着的侍卫守在门外,屋里只有仇及衡、小三爷两人。 小三爷问:“可确定了那贾蓉会来?” 仇及衡回道:“刚刚卑下安排在宁国府外守着的人回报了,贾蓉已经登了马车正朝这边过来。” 小三爷轻轻点头,对仇及衡此事做法还算满意。淡淡道:“已经打听清楚了?宁国府那水泥窑每月可产多少水泥?” 仇及衡道:“这事在京中不是秘密,根据那日在忠顺王庄园上的人说,贾蓉曾经对当今回禀过现如今每月可产水泥百五十石,上等水泥售价八百文一石,二等水泥售价五百文一石,常规水泥三百文一石。若是以工部所需,一律八折。” “每月才一百五十石?”小三爷听了心里稍有失落,淡淡道:“即便是全部以八百文的价格卖出去,也不过每月一百多两银子。其中还没折算工钱与原料的,这宁国府的水泥窑当真有得赚?” 仇及衡解释道:“这只是宁国府一处小窑厂每月的盈利,小三爷要得了那方子,造个月产千石的大窑厂,那每月可就是至少一千多两银子。若是在外多建得几个这样的大窑厂,每月的进项数不胜数。” 小三爷心里一琢磨。嗯,仇及衡说得对。 若是能拿了贾蓉的方子在建个大窑,一年少说能有上万两银子进益,建的窑越多,银子也就越多。银子多了,好办事! 身居深宫的皇子苦啊,他虽是太子,每年爵禄也不过一万二千两白银,虽比其他亲王多二千两,却还比不上忠顺王每年的一万五千两白银。 身居高位缺钱花。每年每月对下面人的赏赐,宫里事情打点,讨太上皇、老太妃高兴,每年一万多两白银都没个剩余。想在外拉拢些人,自己手上却没东西可赐的。 小三爷也觉得自己悲哀。 “你说,那贾蓉可会愿意将手中的方子给吾?” 小三爷是谁? 那可是当朝太子!当今登基第一天就被立为太子的存在,大燕未来的皇帝。仇及衡想着,除非贾蓉脑子抽了,才会拒绝未来皇帝的要求。 仇及衡献媚道:“若是卑下,莫说一个小小的水泥方子,就算是更大的进益项也愿意与小三爷送上。只要那贾蓉不傻,也不会拒绝小三爷的。” 小三爷听了仇及衡这话,深以为然的点头。自己也没有什么过分要求,只是让贾蓉与自己分享方子而已,又没有要抢他的。 贾蓉哪里知道太子心里所想,才进万花楼,便有认识他的近卫搜了身邀他进后边小院。 嘿? 还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贾蓉现在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一脸毫不担心的样子。吩咐了长随在院外等着,自己跟着近卫进去。 蓉哥儿才进院子,就见着一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华服男子上前,满脸欣喜道:“你可来了,可让吾等着心急。” 他瞧着屋里除了这人,就剩仇及衡了。想着这位应该便是本朝太子,行礼道:“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小三爷极其亲切地携上蓉哥儿手,拉着他同桌坐下,道:“你我两家自太祖始便来往亲近,太上皇又与代善公亲如兄弟,按民间叫法,你应唤我为世叔。” 第84章:不醉不归 听了小三爷的话,贾蓉右侧的嘴角肌肉不受控制的往上提。 这世界的人是有种给人当叔叔的癖好吗?就像后世的人总喜欢别人喊他们爸爸一样。蓉哥儿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太子恶狠狠的压制着仇及衡,居高临下的呵道:“快叫叔叔。” 咦…… 头皮发麻。 “蓉哥儿?” 小三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下,打断了贾蓉的幻想。蓉大爷悄悄挪了挪屁股,与小三爷坐远了些,道:“既然殿下如此讲了,不若也照着他们的叫法,唤殿下作小三爷?” “一样,一样。”小三爷再次攀上蓉哥儿的手,亲密挽着道:“三爷也好,世叔也罢。我们这叔侄关系可逃不了。” 小三爷给仇及衡使了个眼色,姓仇脸上堆起献媚的笑向外唤了酒菜。 “我们坐下聊,边吃边聊。” 小三爷对贾蓉早有过调查,得到消息早年间的贾蓉也是斗鸡走狗、赏花阅柳,没少与冯紫英等人出入烟花之地。只是后来娶妻传除被两位老国公点化的消息,似乎真变了性子。 不过太子爷可不这么认为,男人的本性哪般容易改得了? 安排了素兰、羡梅两位万花楼里的清倌人在一旁唱奏,又给找了几位眉目清秀的妓子陪同尽心服侍。 蓉哥儿微蹙着眉头,不知道小三爷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小声道:“小三爷出宫来烟花之地,若被朝中百官知了,御史言官们可要闹上好一阵。这些妓子们便不要安排了罢,免得坏了小三爷的名声。” 小三爷脸上一愣,干笑着点点头。摆手遣散了屋内的妓子,只留下素兰、羡梅二人。笑道:“还是蓉哥儿会为吾着想,不亏太上皇优待你们贾家。” 蓉哥儿眼皮跳了跳,什么叫太上皇优待贾家,贾家两府昔日的荣华就因为接待太上皇给败了。后来为了给义忠亲王支持夺嫡,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对着太子殿下说出来。笑道:“不论公侯子弟还是官宦世家,都全赖皇家领着我们前行,为国民社稷添上自己的一份力量。” “说得好。”小三爷脸上笑容更甚,其中‘全赖皇家’几字更是说到了他心坎上。大笑道:“该赏,该赏。仇禁卫,将太上皇御赐给本宫的玉麒麟拿来。” 这家伙是个憨憨吧,因为随口的一句话就打赏?不过……好家伙,逛青楼还随身携带一个玉麒麟,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吧。贾蓉心里暗想:自己不管说了什么,小三爷也会找个理由送了那宝贝。 一个檀木锦盒由仇及衡小心捧来,置于桌上,小三爷将盒子打开,显露出里面一尊半尺高的玉麒麟。麒麟通身碧绿,样貌是威武狰狞。 小三爷将装有玉麒麟的锦盒推到贾蓉面前,“此乃为叔所赠,蓉哥儿可不得借口推辞。” 这尊麒麟或许本身价值并不高,可是由太上皇赠给太子的,其中意义就不同了。如今太子赠给了贾蓉,是多么大的恩宠啊。 贾蓉脸上颇显为难,这番神情被仇及衡瞧在眼里,对贾蓉是又羡慕又嫉妒。想他仇及衡借着父亲的名声博得一个禁卫出身,虽然搭上了太子的线,可从没受到过太子的赏赐。 仇及衡心里暗想着:“姓贾的真是……小三爷若能把这物送给我多好。” 蓉哥儿犹豫一番,瞧着小三爷眼神坚定,似乎对方打定主意要送给自己。只能轻叹道:“多谢小三爷赏赐。” 当下揽着锦盒到了面前,手指往玉麒麟身上一摸,玉身竟是温润的。果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心里反笑了起来,这玩意要卖出去,该值多少钱啊?起码能再建一个小窑厂了吧。 小三爷见了蓉哥儿收下,脸上也欣喜着,拉着他对饮。 仇及衡在一侧作陪,瞧了小三爷暗示的眼神,提着酒杯道:“昔日多有得罪,还请小爵爷见谅。此杯当以自罚!” 说着这家伙在贾蓉疑惑的目光下一口闷了,却不想仇及衡喝完又拿了一盅,唤道:“仇贾两家几十年的恩怨,该在小爵爷与我这终结了。” 好家伙! 这小子是想灌自己酒啊。贾蓉人精一样的,哪会看不出仇及衡的意思。这一盅一盅的喝,虽然度数不高,喝多了也会醉啊。这定是太子殿下给仇及衡下的任务,今儿的好戏估计在后头了。 有太子殿下在场,贾蓉还真不好意思拒绝仇及衡的举杯,只能饮上这一盅。 才毕! 仇及衡又换了盅来,道:“过往种种请小爵爷见谅,往后的日子还请多多照顾。” 这小子没完没了了,蓉哥儿余光扫了旁边的小三爷一眼,只见这家伙脸上正蕴着某种笑意。贾蓉举手求饶道:“仇禁卫怎么可得许我吃口菜肴罢,这两口下肚,还不得直接把我醉倒了。” 小三爷主持道:“是极,是极,怎么也得给蓉哥儿尝上两口。” 仇及衡讪讪笑一下,又给自己告罪。 蓉哥儿瞧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里无奈得紧。这做戏能不能做真一点,有诚意一点。还没后世的数字小姐、小鲜肉们敬业。 酒过三巡,贾蓉面上赤红,脑袋左摇右摆地。 小三爷遣了屋里的素兰、羡梅出去,连左右近卫也守到了门外,房里只剩下三人。 贾蓉暗道:看来正戏要上演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功夫,小三爷脸上就变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揽着蓉哥儿肩膀诉苦。“叔叔苦啊,别人都当我是太子,其实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太上皇与父皇关系又……唉,这些天我一直想着如何做出点功绩来,讨父皇与太上皇的开心。” “……” “可是……本宫穷啊!”小三爷拉着蓉哥儿的衣袖,哭湿了一大片,双眼红润润的看着贾蓉道:“蓉哥儿可否帮帮本宫?” 贾蓉一手撑着脑袋,双目散漫无神地问道:“我如何帮三爷?” 小三爷听了这话脸上一喜,立即停止了哭泣,道:“本宫听说宁国府造的天物已经被纳入了工部与内务府的采购名单?” “是有此事,过几日朝中应会出函公示。” 小三爷抹了一把眼泪,笑道:“蓉哥儿可否将那方子分享与本宫,让本宫在外建一处窑子,赚些零用钱。本宫将来定不会忘了蓉哥儿的好处的。” “嗯……没问题!”贾蓉打着酒嗝,脑袋无神垂晃,道:“小三爷以诚待我,莫说那方子,连那窑子送小三爷都不成问题。” 小三爷心中大喜,笑道:“倒不必如此。” 贾蓉这时打着嗝道:“今儿酒喝得……额……多了,我先去解个手,回来咱们接着继续喝,继续聊。” 等蓉哥儿出了房间,脸色瞬间变了,虽然还是醉酒的样子,眼神却浑然不同。他跌跌撞撞朝万花楼正楼走去。 有相熟的近卫提醒道:“蓉哥儿,这边解手。” 贾蓉晃了晃脑袋,道:“我找长随回府说一声,本哥儿要与小三爷不醉不归。” 第85章:这才是世叔 小三爷在房间里等得焦急,好一会儿才见了贾蓉摇摇晃晃在近卫的搀扶下进来。连忙问道:“蓉哥儿可还清醒?” “清醒得很,再喝十盅也没事。”贾蓉醉眼乜斜地将手搭在小三爷肩上,满嘴的酒气直往对方鼻子里钻。 小三爷哪里见过这样的,眉头紧凑着将蓉哥儿推开。脸上露出少许嫌弃神情,好奇问道:“那水泥方子可在身上?若不如明儿本宫差人去府上取?” “在……在身上。”蓉哥儿呵呵一笑,伸手就往自己衣裳里拔,自言自语着:“哪儿去了?我放哪了?这方子可是宝贝……我……” “蓉哥儿不急,不急。” 蓉哥儿在衣裳里摸了半天,突然停了下来,嬉笑道:“找到了!” 小三爷与仇及衡对视一眼,四目中皆是一片炙热。紧盯着贾蓉在衣裳中的手,只见他缓缓拿出。手里哪里是一个方子,分明是一块玉牌。 莫不成方子是记载玉牌上的?小三爷心里疑惑,自我在心底辩解道:听闻此方乃从天上而来,天上仙人自然都用玉牌记事。 贾蓉眯着眼醉眼将玉牌瞧了瞧,又举在空中细细打量。 小三爷与仇及衡颇为默契的跟着抬头看去,只是两人越看,越觉得这玉牌眼熟。 蓉哥儿酒气熏天的拿着玉牌左右打量,郁闷道:“奇怪,奇怪……奇了大怪。我怀里的水泥方子,怎么变成了个玉牌牌。莫不是让人偷了?还是刚刚解手时被人给换了这玩意。” 这时,小三爷终于认出了这玩意是什么。心里一惊,连忙抢过玉牌翻了个面,只见着上面刻着一个端端正正的‘祥’字。 这不是十三叔的亲王玉牌吗?怎么会在贾蓉身上?难不成…… 贾蓉有了这玉牌,哪个不开眼的还敢打贾蓉的主意。小三爷差点吐血,干笑着道:“没丢,没丢。这便是水泥方子,蓉哥儿可得收好了。” 蓉哥儿看着小三爷心有不甘的将玉牌递了过来,心里暗笑,真想不到这玉牌的还挺管用。 仇及衡在一旁看的心急,正欲说什么。突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近卫连忙闯进了屋子,急切唤道:“有九门巡捕营的人过来。” 小三爷一愣,问:“他们来万花楼作甚?” 近卫道:“听到正楼里的动静,似乎是巡捕营在追拿要犯,正一间间屋子查房了。” 这会儿,小三爷是真被惊着了。他身为太子偷偷摸摸来喝个花酒,这没什么。可是被这巡捕营的人给瞧见了,还不得弄得满朝皆知?那才是倒了大霉。 “走,快走!”小三爷当机立断,什么都来不及整理,拔腿就要往外冲去。 “院外门口被堵了。”近卫紧张道。 一行人手足无措,整个屋里乱作一团,只有喝醉的贾蓉坐在位置上,脑袋左摇右摆的。嘴里还喃两声:“小三爷,别走啊,继续喝。” 小三爷听了,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你干脆再叫大声一点,直接对外面说太子殿下来青楼喝花酒了。 气急败坏的小三爷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蓉哥儿的嘴,急切道:“别喊了,巡捕营的人来了。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可又得出事。” 蓉哥儿醉意朦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愣了一会儿,又道:“小三爷,不喝了吗?” “……”小三爷都要哭了,求饶道:“蓉哥儿行行好,别再唤我的名号。” 好在这时,万花楼的正楼里溜出一个小姑娘,急忙道:“贵人们,院中有一暗道通往外面。” 正想着要给小三爷去解围的贾蓉,听了这话又继续装醉。小三爷犹豫之下,惶急吩咐道:“快将蓉哥儿背上,从暗道出去。” “要走了吗?这玉麒麟可不能忘了拿。”蓉哥儿恍然道,伸手就将装着玉麒麟的锦盒抱在怀里。 小三爷差点被蓉哥儿的举动给气死。那万花楼里的小丫鬟却道:“暗道狭小,其中一段只能爬行通过。” 这…… 众人再次傻眼!蓉哥儿醉成这样,哪里还能带得出去。 贾蓉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让近卫将自己放下,踉跄着扶住桌子。道:“小三爷尽管离去,我蓉哥儿在这里打掩护。” 众人也知只能如此了。小三爷道一句:“劳烦蓉哥儿不要与人将,今日我来过这里。” 贾蓉大手一挥,豪情万丈道:“包我身上。” 众人方才随着那小丫鬟钻进了暗道。 等房里没了动静,所有人也不见了踪影。贾蓉才呵呵笑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又摆正了头冠,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侄儿见过陈世叔。” 巡捕营带队的人正是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之子陈煦园,比贾蓉高一辈,同为四王八公之后。 陈煦园见了他,小声笑道:“来得可还及时?” “来得真是时候。”蓉哥儿道:“世叔可得差人好好查查这院子,特别是柜子后面,可要看仔细了。” 陈煦园疑惑问道:“那位已经走了?” 蓉哥儿点头小声道:“房里柜子后面有一个暗道,一行人急急忙忙从那里跑了。世叔可差人进去装模做样追一追,只要不真抓到小三爷便好。” 陈煦园得意,当下差人进去。又让巡捕拿了老鸨子进来,喝问道:“方才这此喝酒的是何人?” 蓉哥儿突然大喊道:“方才真只有我一人在此,绝无他人啊。” 那老鸨子也聪明,见状附和着贾蓉的话,如‘实’说了。这演技可比小三爷、仇及衡他们强夺了。如果不是贾蓉、陈煦园知道内情,说不得真信了老鸨子的话。 这时,万花楼外又有巡捕过来,报道:“有见贼人踪影朝广安门去了。” 陈煦园方才放了老鸨子,又对蓉哥儿教育道:“以后少来这些地方。” 蓉哥儿点头,见老鸨子惊魂未定的出了院子,才道:“今儿谢谢世叔帮忙,改日我携媳妇到世叔府上拜望。” 再说万花楼的暗道里,小三爷一众手脚并用向前爬行,突然听到后方动静,有人下暗道来了。小三爷心里大急,催促着众人快点。 终于到了暗道的宽敞地,近卫背上小三爷奋力前奔。 好不容易出了暗道,却发现已经到了神京城外。寒冬十月,神京城外特别的冷,冻得小三爷的脸蛋通红。一阵寒风刮来,感觉耳朵随时都要掉下来了。 他心里又怕被后面人追上瞧见了自己身份,只能让近卫们拥着自己前行,快步离开这个鬼地方。 惨啊! 小三爷觉得自己太倒霉了,贾蓉的方子没得到,还白白受这么一个罪。 咦…… 一阵风来,他又一个哆嗦。牙齿打着颤,骂道:“挡严实点。” 第86章:蓉大爷醉酒 “也不知道蓉哥儿现在怎么样了。”小三爷一行进了外城,才唤了马车在仇及衡及近卫们的护送下朝禁宫而去。 仇及衡去了万花楼取车,途中打听了一番,回来与小三爷道:“今儿巡捕营领队的是三品爵威镇将军陈瑞文之子,陈家与贾家同为八公,那姓陈的抓了蓉爵爷训斥了一顿。” 小三爷担忧问道:“蓉哥儿可曾透露了是与本宫在院里?” “听万花楼的老鸨子讲,巡捕营查了院子一会儿,就有巡捕报说贼人去了广安门。只是那姓陈的训了蓉爵爷几句,以后不让他再去那地方。贾蓉似乎对姓陈的说了几句好话,加之贼人已现身影,巡捕营也没再追究院里的客人是谁了。”其中一个近卫回道。 “这番多亏了蓉哥儿在院里守着,不然巡捕营的人定会查个清楚,说不得我这身份也就暴露了。”小三爷心里对贾蓉感激的很,幸亏贾蓉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叹一声道:“寻个机会给宁国府送些礼去。” 仇及衡欲言又止,小三爷状,问:“你有话就直接说罢,这儿也没个外人。” “小三爷……卑下的意思是,那宁国府的水泥方子,我们还讨不讨?不若趁着送礼的机会,找宁国府把那方子要了回来。” 小三爷闻言,一脚将仇及衡踹下了马车。只听着外面传来哎呀一声,车里的小三爷骂道:“没长脑壳的东西,十三叔连亲王玉牌都给了蓉哥儿,还让本宫去讨方子!” 一众侍卫们都当作没听见、没瞧见,拥着马车驶入了宫里,只留着仇及衡摔在地上抱着屁股痛喊。 宁国府的马车里,贾蓉虽然没醉,却也喝多了。坐在马车里直接抱着胳膊睡着了,等马车到府外,长随才唤醒他。 他也是迷迷糊糊的被长随抬上了轿子,中途抬轿的人由长随换成了婆子,进了东边小院蓉哥儿也未清醒。 “奶奶,让我们这些丫头照顾大爷罢。”瑞珠心疼自家奶奶,怕累着了她,于是提议道。“奶奶也忙了大半天了,歇着休息一会罢。” 旁边的雀儿急切点着小脑袋道:“瑞姐姐说得对,奶奶今儿身子不舒服,在一旁歇着吧。雀儿是大爷身边的丫鬟,让雀儿照顾就好。” 瑞珠宝珠顿时回头,她们天天相处哪会不知道小雀儿打着什么主意,纷纷怒视着这小丫鬟。秦可卿轻轻瞟了眼这三人,继续给蓉大爷擦拭着手,款款道:“你们在一旁给我帮衬着便好。” 好不容易才能见着一次蓉大爷安静的模样,秦可卿又怎么会离了去休息。瞧着大爷这张俊俏的脸蛋,她渐渐露出一抹笑容。 古诗言:侯门一入深似海。 可卿是信这话的,所以刚嫁进来是处处小心翼翼。对上下都有着些惧意,惧府里太太不好相处,惧自己所嫁非人。只是随着慢慢的了解,她倒觉得自己捡了个宝。 以往她嫁进来只能算是宁国府蓉大奶奶,这一年多里,大爷做的一切秦可卿都瞧在眼里。心里怎么会没半点感触,现在秦可卿给自己的定位不仅仅是蓉大奶奶,更是蓉大爷的媳妇。 媳妇为醉酒的丈夫擦拭手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将大爷的衣服换了吧。”秦可卿道。 “我来,我来。”雀儿自告奋勇的冲上前,扬着笑颜道:“雀儿力气大。” 房中的众人里,就数雀儿个子最矮小,身子最单薄。秦可卿自是否决了雀儿的提议,道:“瑞珠宝珠将大爷扶起来,雀儿去取新的寝衣过来。” 睡梦中失去分辨能力的贾蓉只觉身子腾了空,黑暗中随手向左右一探周围似乎遍布棉花糖。 香香的,甜甜的,软软的。 空气里都充满了香甜的味道,他很久没吃过现代的产物,当下伸手抓糖! 咦……这个棉花糖怎么被人压扁了? 丢掉! “睡着了,还作怪!”秦可卿拍了下蓉哥儿的手,嗔了声。 瑞珠宝珠壮胆继续上前给大爷脱衣裳,雀儿却嘟着嘴低头瞧了瞧,自己竟然被大爷嫌弃了。 最可气的是自己还被推开了…… 瑞珠宝珠脸上一片羞红,只能小心翼翼为他更衣。 蓉大奶奶无奈道了一句:“动作快些,别让大爷着凉了。” 突然之间瑞珠发出嗯的一声轻呓,脸上羞红着要滴出血来。这时的瑞珠脑袋一片空白,不知是该躲,还是什么,只傻傻愣在那里。 由于正换了衣服,大家也没瞧见那只手探去了什么地点。 只是一路往里面去! 瑞珠哪里经受过这些,既羞怯,又紧张。才没一会,上、下一颤。 听蓉大爷讲着梦话:“受潮了?” 秦可卿这才发现了异样,将蓉大爷作怪的手拉出,对瑞珠道:“我会与太太去说,以后你的月钱升至二两。” 瑞珠低着头嗯了声,道:“谢谢奶奶。” 眼尖的雀儿却见着瑞珠这妮子脸上还带着欣喜的笑。小小的琼鼻里哼出无声的一口气,撅嘴想着要不要自己主动拿大爷的手往哪里摸一摸? 她才鼓起勇气过去,大爷早换好了衣裳,躺炕上完全睡着了。 “好可惜啊!”小雀儿自语一声,引来房里其他人忿忿注目。雀儿主动道:“奶奶今儿身子不舒服,不如让雀儿在旁边陪着大爷?” 睡着的贾蓉哪里知道房里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最后内屋里只剩着他自己睡那里。秦可卿反倒换了院里的其他房间,同时还把宝珠给带走了。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就听到外面瑞珠宝珠两个丫鬟聊天。 宝珠道:“你怎么就没把握这个机会了?” 瑞珠支支吾吾道:“我不敢!” 宝珠遗憾道:“奶奶都特意给你留机会,结果你……太没出息了。” “……” 蓉大爷听到这里,心中一惊,脑袋瞬间清醒。 左右看去,被窝里没人,方才大呼侥幸。自己差一点就失身了,唉……可惜可惜! 这傻丫头怎么就不知道把握机会!蓉哥儿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出声唤道:“瑞珠宝珠?” 外面的声音立刻禁了,不一会就瞧着红着脸的瑞珠被人推了进来,一双小手抓着衣裳紧张至极。喃喃半天,才道:“奶奶睡隔壁屋子了……宝珠去照顾奶奶了……我……我……” 蓉大爷不明所以,半晌才见着瑞珠银牙一咬,作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道:“瑞珠愿意伺候大爷……” “小小年纪想什么了?快给我寻衣裳来。” 瑞珠这方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没做好心理准备。 第87章:王熙凤弄权 “额……真的么?”贾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儿喝多了酒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再看向瑞珠低着脑袋,两只耳朵已经通红,知道这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作孽啊! “这事还能有假?我昨儿已经说了,瑞珠的月钱照姨娘身份发,每月二两。” 秦可卿倒是没别的看法,她与瑞珠虽说是主仆,却情同姐妹。而且瑞珠本就是陪嫁丫鬟,后来她瞧着东院里人少,才立做了通房。就和凤姐儿身边的平儿姑娘一样,迟早要入内房的,只差一个名头的事情。 “媳妇看着安排罢。”蓉大爷哪里还能说什么!自己只是随手一探,然后每月就要多给一两银子,同时房里也加了准姨娘。 对她们这些丫鬟来说,陪嫁、通房、姨娘可是三个完全不同的等级。姨娘虽然身份地位不高,但将来身边也能配两个丫鬟伺候,还能有个自己的小院子。 旁边的小雀儿眼巴巴看着,很想说大爷昨儿也碰到了自己;连宝珠见蓉大爷这般好说话,心里也稍有意动。 一个本就盯上了蓉大爷的小雀儿;一个同样陪嫁进来,早把自己当通房的宝珠;她们哪能不羡慕。 蓉大爷有所察觉,瞄上旁边这眼露邪光的两人。 这两个小丫鬟不会也打着主意吧?自己是进了狼窝啦,只有小孩子才会想全要,成年人都知道身体受不了。 贾蓉心里一颤,囔一声:“你们不得歪想,这些事待过几年再说。” 说完便逃跑似地走了。 留下房里几个女人面面相觑,秦可卿摆出自己大奶奶的身份,道:“凡是在房里作丫鬟的,有几个不想当姨娘的?我也不是那种一味求独宠的奶奶。你们以后若能尽心为了这院子这宁国府,事情都做好了做妥当了。就算大爷不说,我也会给你们一个名分。” 雀儿率先点头,抢着道:“雀儿最听奶奶的话,奶奶吩咐什么,雀儿就做什么。” 宝珠也紧跟着道:“全凭奶奶作主。” 两人的态度是极好的,秦可卿颇为满意。点头道:“也别想着打其他主意,没有名分先有私情,这在府里可是不许的。若是让我听了有人勾引主子,我也不会留情,直接打发了出去。这内宅的事情,我这个奶奶还是能做的了主。” “雀儿一定给奶奶看好大爷。”小圆脸的丫鬟连忙喊道。 “……” “……” 这天是越来越冷,贾蓉也越来越不想出门。不过,即便是如此,这日蓉大爷在府里食了前晌,又问了今年庄上的租子,还兴致勃勃地跑到了西府。 那里可有一个人等他。 王熙凤院子外,贾蓉瞧见一个女尼打扮的人进去,好奇的问院里守门的丫鬟婆子。“刚刚进去的是什么人?” “小蓉大爷不知吗?那是水月庵的静虚菩萨,每月逢初一十五便来府里走动,时常给老太太们念经。” “这静虚菩萨倒有毅力,这般天气还在铁槛寺与府里来往。” 有丫鬟哼道:“那是自然,每次来往,念上几遍经文。可是要拿走十两银子的,能不有毅力吗?” 我去,这赚钱也太容易了吧。每次十两,每月两次,就是二十两。平时不来贾家的时候,如果再去其他地方讨个活、念念经,这些女尼不得一个月赚几百两银子? 这特么的比自己请人辛辛苦苦建的水泥窑还赚钱。一个月几百两,一年就是几千两银子。饶是身为宁国府外宅当家的贾蓉,在心里这么一算都傻了眼。 宁国府每年才进项多少?还要一大堆开支,养活几百号人。而这些给女尼有什么开支?若这庵里女尼存上几年银子岂不是比宁荣两府还富有? “不必通报了,我就在院子里听听,不进去。”贾蓉与丫鬟道了声,自己过了穿堂,站门外听屋里人谈话。 只听着凤姐儿问道:“是什么事情?” 老尼回:“阿弥陀佛!只因当日我先在长安县善才庵里出家的时候儿,有个施主姓张,是大财主。他的女孩儿小名金哥,那年都往我庙里来进香,谁知遇见长安府太爷的小舅子李少爷。那李少爷一眼看见金哥就爱上了,立刻打发人来求亲,不想张家金哥已受了原任长安守备公子的聘定。” 凤姐儿道:“这张家的想求个怎样的事?” 那人又回:“张家欲待推了与长安守备的亲事,又怕守备不依,因此说已有了人家了。谁知李少爷一定要娶,张家正在没法,两头为难;不料守备家听到这消息,也不问青红皂白,就去张家吵闹,说:‘一个女孩儿你许几家子人家儿?’偏不许退定礼,就打起官司来。 如今张家急了,差人上京来找门路,赌气偏要与守备家退亲。我想着长安节度云老爷和府上相好,所以特到二奶奶这问候,写一封书信,求云老爷和那守备说一声,不怕守备家不依。要是肯行,张家哪怕倾家孝顺,也是情愿的。” 凤姐儿笑声传出:“我还道是什么,就这么个事也不大。只是我们家里何曾缺过银子?也不做这样的事情。” 隔了好一会,蓉哥儿才又听了那老尼叹气道:“虽这么说,只是张家已经知道求了贾家府里。如今不管,张家不说没工夫、不希图他的谢礼,倒像荣国府连这点子手段也没有似的。” 凤姐儿听了这话,哪里忍得了,当即哼声道:“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阴司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你叫他拿三千两银子……” 蓉哥儿听到这,心知不好,也不管不顾冲进了正屋。喝道:“哪来的妖尼姑竟敢来贾家挑拨,真是嫌没尝过砒霜是什么味?” 凤姐儿说话被这一声大喝打断,心声不满,哪怕是瞧着了蓉儿,也没给好脸色。“你怎么进来了?” 蓉大爷想着自己在外面小心翼翼,不敢给人留了一点把柄。 王熙凤才被这妖尼姑一激,竟然喊个三千两银子要管这事。心里也脾气上来,冷声道:“我要不来,怎么知道你们弄什么鬼。” 第88章:这个冤家 王熙凤向来是个要强好面的主,就算明知自己被着老尼算计,被蓉哥儿这么一哼,心里也不愿服输。张嘴就骂:“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种子!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如今管起我的事来。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我没哼你不守规矩,你还在我的地盘张扬。” 这一声骂,将院子里的丫鬟全吓了一跳,房间里的老尼静虚更不自在。 静虚还想着打个圆场,好声问道:“这位老爷是?” 蓉哥儿与王熙凤正互相怒视着,瞧着这挑拨的老尼还胆敢开口,冷哼道:“你算得哪个菩萨,也有胆子问你大爷的名讳?院里的婆子丫鬟是死绝了吗?什么人也放进院子来。” 王熙凤见蓉哥儿浑然不给自己脸面,心中盛怒,指着贾蓉骂道:“你先给我滚出去。” “奶奶正在气头上,小蓉大爷,先出去罢。”平儿姑娘过来劝他。 蓉哥儿心里哪没个气,虽然主要是这老尼的过错,可她这么精明的人偏还上了当。凤姐儿要真做的这事,就是把持权柄,仗势欺人。以后开了这口子,尝到了甜头,哪还会罢休? “她在气头上,我就没点脾气?”贾蓉冷哼在着房间里寻了个凳子坐下,也不去瞧凤姐儿,反是对着屋里一种丫鬟婆子道:“今儿这事我听了个大概,这府里院里哪个要是敢给你们奶奶写信传信的,明儿我就闹到老太太那里去,不管谁的陪房也好,哪个管事的媳妇也罢。全部打发出府去,我说到做到。” 王熙凤先是一愣,随即骂道:“好个猴儿崽子,在东府当惯了大爷,现在还想到我院子来当老爷?没脸的王八蛋,我院子里的人也是你能管的。” 贾蓉也知自家婶婶姑姑性子,这会儿任她骂两句,反正当没听见。对房里的婆子丫鬟们,款款讲道:“你们也大可以试试,谁要敢传这封信,看看贾家两府是有情还是无情。 他吓唬了院里一众丫鬟婆子还不罢休,今儿就要好好杀一杀这种歪风邪气。 又寻上了静虚老尼的麻烦。 蓉哥儿冷声道:“我曾听过你们馒头庵的名声,你们若是规矩来府里念经,我也管不着。若是挑拨些歪门邪道的营生,哪日我便带人去抄了你们馒头庵,给你们建个大大的馒头坟。” 静虚老尼却不信这话,她们这些在神京附近出家的,哪个庙里庵上没相好的几户大家。 老尼只道一声:“阿弥陀佛。大爷手段通神,老尼自不敢不信。只是可怜了张家金哥,以后名声尽毁。想着求到贾家来,却也无人可帮。” 蓉哥儿意味深长地朝王熙凤看去,笑道:“这就是府里每月供奉的菩萨?可真是菩萨好心肠。” 凤姐儿哪里愿意在外人面前认输,只冷着脸,不再言语瞧着众人。只是这眼神里透着杀气,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静虚老尼被讽刺一番,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习惯了般。嘴里念着:“善生,彼止非有四事,多所饶益,为人救护。云何为四?者见人为恶则能遮止,二者示人正直,三者慈心愍念,四者示人天路。” 还别说,这老尼念经的时候还真有点菩萨样,像那么一回事。 只是方才这老尼还在耍手段,想要凤姐儿写信给长安节度使去吓唬长安守备退亲,现在却念着导人向善的佛经。 多么大的讽刺! 贾蓉何尝没听过这等事情,不过就是姓张的瞧见姓李家里有钱有势,想着退了原守备家的婚事,让自己女儿嫁到更有钱的李家去。蓉哥儿倒是不怪张家的人这么做,只是把贾家牵扯进去,他就不同意了。 王熙凤被贾蓉这般瞧着,脸上也多少有些挂不住了。心烦意乱地,寒声喝道:“别念了,平儿领着她们几个出去。” 贾蓉在后面又跟了声:“领着出府,要亲眼看着她们离了才行。” 那老尼怎么会想到王熙凤突然变了态度,终于不再念经,急切朝王熙凤道:“琏二奶奶,那张家可以出四千两请奶奶帮忙写信,哪怕传个差人传个口信也好。” 贾蓉似笑非笑地盯着凤姐儿,道:“这可是四千两,只要一封信的事情,这钱来得真是容易。想想府里在外的几个庄子,哪个庄子的租金能有四千两之多?” 王熙凤听着蓉哥儿讽刺的声音,双眼里都要冒火了,狠狠地刮了一下。她心里说没半点遗憾可惜是不可能的,白白得三四千两银子,谁能够不动心? 只是…… 罢了! 罢了! 这个冤家,输他一回又怎样! “送客吧。” 平儿闻言当下就来请静虚,老尼哪里肯走,慌忙道:“五千两,张家许诺事成了,可给我五千两银子。只要奶奶愿意送这么一封信去长安,这五千两银子,我全部孝敬给奶奶。” 听到这话,王熙凤的脸是全黑了。站起身来,骂道:“当我是那种只见了钱才睁眼的瞎子?亏你这等清净之人口口念着为善的经,做的却是这等下流事。平儿还等着作甚,把这没造化的黑心菩萨架出去,丢出府门。” 老尼静虚终是慌了心,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台架起来,拖着出了房间。 等平儿她们走了,王熙凤也黑着脸把房里人全轰了出去。道:“如今,你满意了?” “哪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只要婶子不怪蓉儿坏了这进益好事,也便知足了。” “哎哟哟,刚刚的威风哪里去了。”王熙凤啧啧两声,嘲讽道:“一副天王老子样,还以为是戏曲里唱的霸王又活过来了。” 贾蓉挠了挠后颈脖子,既然凤姐儿没有接下这活,他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又想着刚坏了凤姐儿好事,瞄了眼门外无人,上前牵上凤姐儿小手,赔笑道:“好婶婶,这次算蓉儿的。以后,寻着机会送你个更大的礼。” “什么就算你的,真当我不知好歹?这事就算过去了。”凤姐儿冷哼了声,感受着手上的温暖,冰冷冷的脸色反慢慢缓和,笑了。 第89章:婶婶怎么啦? 凤姐儿的这一笑,如是严寒下突然来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整个冰凉的屋子,同时将蓉哥儿的心都暖化了。 “婶婶真漂亮。”蓉哥儿轻声道,一双眼睛瞧着她入了迷,脑袋缓缓凑了过去。 凤姐儿也不躲,仰着脑袋瓜子,傲然道:“刚不是还在我这逞英雄,当老爷吗?连我院里的人也敢训,像个活霸王。这会儿知道跟我说好话了?” “好婶婶,还再怪我?”蓉哥儿见她不躲不闪,索性低头一嘴印了上去。 先冷,后暖! 一番纠缠。 凤姐儿自那日被尝了胭脂过后,总能找出各种借口,将贾琏使唤出院子去书房睡。后来扬州来信,贾琏陪着林妹妹回家去了,蓉儿也因种种事情牵着来得少。以至于她到夜凉时,偶尔唤了平儿进内房暖被窝。 这会儿,闻着蓉哥儿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竟舍不得离开。 “嗯!” “呜!” 细细品尝…… 蓉哥儿感受到怀里身姿扭动,更霸道起来。才一会,就发觉凤姐儿有些透不过来,手舞足蹈。 突然,贾蓉只觉舌头一痛,正欲说什么。 凤姐儿哼声道:“可够了!” “这一口怕要流血了。”蓉哥儿委屈地看着凤婶婶,“你可得补偿。” “还要作弄我!”凤姐儿白他一眼,瞧向屋外,外面几个丫鬟都打发做事去了。就算有丫鬟路过房门口,不钻头进来也看不到这里情况。“没良心的东西,一会儿,平儿她们就回来了。” 现在确实不是个好时间。贾蓉遗憾地低着脑袋,嗯了一声,却感觉有人在轻轻掐他的手背。 “婶婶怎么啦?” 嘶…… 大冷天里被掐一下,痛感简直翻倍。 蓉哥儿又问:“到底怎么了?” 听着王熙凤轻咳了一声,眼睛微微瞥向内屋。莫不是凤姐儿要与我…… 蓉哥儿春心就是那么一荡,激动地无以言表。一手探上那如若无骨的细腰,揽着往内屋走。才过了软帘,一会儿就见房里有猫狗打架,撕咬激烈。 蓉哥儿颇有打架经验,一只手顺着凤姐儿后背滑下,毫不做作、毫无痕迹地轻轻一拍。 只听嘤宁一声! 双手一抬一转,突然寻到暖和一处。就听到凤姐儿推开,小声骂道:“混账东西,别捏。” 蓉哥儿这方想起,确实容易出现上次马车里的情况。虽说冬日里衣裳后,外面看不出什么,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能够触及那处,他早心花怒放。 正想再寻她个隐秘的角落,就听着外面传来平儿的声音:“奶奶在房里吗?” 这可把蓉哥儿吓了一跳,手指不自觉的一用劲…… “瞧你做的好事。”凤姐儿气急败坏地将他推开,一张小脸上羞怒交加,闪烁着别样的光彩。在这昏暗的内屋里,格外诱人心动。 这时却听着屋外的平儿与其他丫鬟问了一句,得知奶奶在房里,正要进来。蓉哥儿急忙与为凤姐儿整理衣裳,凤姐却嫌他笨手笨脚一把推开,白一眼,大声唤道:“平儿。” 贾蓉被这一声吓得差点丢了魂。我的好凤姐、好婶婶,你能不能别这么彪悍啊。 “没胆的东西。”凤姐儿将他鄙视了一眼,听了外面平儿应了声,又大声道:“去打盆热水来,等会去东府做客。” 听了外屋动静,凤姐儿掀起软帘瞧了眼见没人,才让蓉哥儿出来。蛮横道:“回府准备吧,我要去找你媳妇告状。” 额…… 蓉哥儿知王熙凤是在说笑,瞧着凤姐儿贴心为自己抚平衣裳的样子,像是个小媳妇。忍不住在悠悠叹一声,两人现在这么个关系…… 想到这里火气也小了,垂头丧气地出了房间。 正打水过来的平儿瞧着小蓉大爷从屋里出来,心里泛起嘀咕。端水进去问:“刚刚小蓉大爷在屋里?” 这时的凤姐儿脸上红晕刚退,她哼道:“这么个不守规矩的人,不好好教训一顿,他还无法无天了。” 听到这话,平儿才没在多想。这是自家奶奶的性子,永远吃不得半点的亏。劝道:“小蓉大爷到底是东府的当家,现在又是族长,这些事他也管得。都是那老尼姑心坏,做套让奶奶往里钻,怪不到小蓉大爷头上。” “他是东府当家,我还是他婶婶了,也不见他规矩过。”凤姐儿想着刚刚那一捏,脸上又红了。 平儿却当是奶奶又在生气,道:“奶奶也别气了,小蓉大爷不刚刚也给训了一顿?奶奶这时候再去东府,珍大奶奶、小蓉大奶奶也未必站你。” 王熙凤愣了愣,用热水洗了芊芊玉指,道:“算了,今儿就不再找东府麻烦了。” 小蓉大爷这一劫难总算化解了。平儿姑娘心想着,小蓉大爷有个这样的婶婶,也是遭苦受罪了。 蓉大爷兴致索然地回了府里。 这些天越来越冷,奇怪的是宫里浑然没个动静。说好的王家给他递折子,忠顺王也给他请功,偏偏全都没一个消息过来。 他心里倒是不急,可是院里的小蓉大奶奶为他着急。 十月十五,西府又闹出事来。 史老太君唤了自己的大丫鬟鸳鸯过来找蓉大爷。 “小蓉大爷快些吧,老太太现在还在气头上了。连府里两位太太也没个好脸色,准备找你要说法。” “找我要什么说法?”小蓉大爷一头雾水,拉着鸳鸯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 金鸳鸯道:“还能有什么,今儿老太太礼佛,谁知道那水月庵的老尼摆架子不愿来。后来经了打听,原来是前几日小蓉大爷让人叉了这老尼出去,以至于对方记恨在心,不来我们府里了。” “还道是什么事儿。”蓉哥儿无奈摇头,这府里老太太、太太们,当真是闲出病来了。苦笑道:“谢谢鸳鸯姑娘相告。” 金鸳鸯向来是个温柔通透的人,也知蓉大爷不比以往,浅笑道:“小蓉大爷也不必过于担心,我来的时候,正好碰上琏二奶奶过去。其中误会解开便好,只是老太太催着急。” “劳烦姑娘走一趟了。”蓉哥儿洗了手,换了衣裳。整个人更显得精神了,才随着金鸳鸯过去。 第90章:老实跪下(四千字) 贾蓉哪里会为自己担心,那个静虚老尼要教唆贾家的人弄权,难道还有理了?俗话说有理天下不怕,这句话虽然有着很大的局限性,但是有权有势还有理,那就真的不用怕。 堂堂宁国府嫡长孙,四品爵骑都尉都弄不过一个出家尼姑,这传出去都要被笑掉大牙。 至于西府的老太太、太太们,除了贾母因为辈分高,贾蓉还敬着。一个连自己儿媳都鄙视她的贾赦续弦邢夫人,一个不理家事只会念经独宠宝玉的贾政家王夫人;这样两位除了辈分高点,贾蓉还真不放在眼里。 虽说两府一家,可就算是论亲,也隔了几代人。 院外的丫鬟打帘通了小蓉大爷的名,贾蓉才到门口就看到凤姐儿在与贾母汇报。 “我们老太太、太太都是善人,就是合家大小也都好善喜舍,最爱修庙塑神的。她真要是菩萨,我敬她还来不及,哪里又会恶出来这样的事情?” 那邢夫人向来看不惯自己这个儿媳妇,又恨王熙凤管家不与她留情。冷笑道:“水月庵的菩萨不在,还不任你怎么狡辩?反正这里也没个庵里的人,拆穿不得你。” 王熙凤在邢夫人面前哪里服过? 当即冷笑着道:“既然太太不信儿媳的话,干脆将水月庵的静虚老尼请来对峙。就算她不愿来,我那院子当日里也有不少人,听了整个事情的经由。太太何不去拿了我院里的丫鬟婆子问话?” 邢夫人被这话怼得无可奈何,她又不是内宅的当家,就算是找凤姐儿院里的丫鬟问话,那些丫鬟有未必服她。 她也不过是仗着辈分高,今儿老太太又在气头上,找着理由要让王熙凤、贾蓉两人难堪。 贾蓉恰时走进屋子,单独请了老太太安,与凤姐儿并一处站着。 “二婶婶说得不差,那日经由府里有不少人听了去。不如找知情人过来,当面问个清楚。静虚老尼究竟说了什么,才让蓉儿非要架她出去不可。” 邢夫人觉得自己说不过王熙凤,她依仗着自己是蓉哥儿的太奶奶辈,哼骂道:“你们一处作妖,院子里又都是你二婶婶的人,自然会为你们说话。” 邢氏这么说,完全就是要耍无赖了。 贾蓉又看了看贾母与王夫人,问道:“老太太与二太太也是这般认为的?” 贾母几十年下来初一十五吃斋念佛的习惯被打破,这会正气着。哪里管原因是什么,只知道今儿与她念经祈福的菩萨没来。 王夫人则是与贾蓉结怨已久,除了去岁时贾蓉自称得了两位老国公点化,在两府里赚足了眼球将自己宝贝儿子的光芒抢走不少,让她心里记恨之外。 最关键的是蓉哥儿这一年里将贾家家风整治得井井有条,连她最宝贝的二儿子都被强制在义学听讲。每当宝玉在学业上稍有松懈,义学的先生就威胁要宝玉去请政老爷来训话。 两府里,哪个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最不喜读书,也最惧老爷。蓉哥儿这左派,分明是在害自己的宝贝。宝玉不到一年时间里,从一百多斤的强壮哥儿便憔悴瘦弱成不足百斤的样子。 王夫人每每想到此处都不禁落泪,心都要碎了。 自己的二儿子太可怜了,都是贾蓉这个天杀的惹出来的。去管教别人也就罢了,竟然还去乱辈分去管教自己最疼爱的宝玉。 这哪里忍得了。她只要寻着一个机会,就想着要整治一下贾蓉。 王夫人的眼神里闪烁着怨恨的光芒,强压着怒火,对蓉哥儿道:“今儿庙里的菩萨没有请来,坏了老太太的祈福,这般比天还大的事情,可不想听你们二人糊弄。” 王熙凤在外人面前刚强的很,偏偏却在老太太与王夫人两人面前没有半点的气势。 她听了自己姑姑王夫人的话,急着解释道:“若非那老尼挑拨,又怎么会将她丢出府去?当日,那老尼找上我,说是长安一位姓张的财主……” 邢夫人哪里愿意听王熙凤去讲故事,讽刺着打断道:“你口齿伶俐,家里人谁不晓得。这故事是你在半路编的罢?为了维护东府的外人,竟然骗其家里老祖宗来,你这欺上瞒下的本领越发见长了。” “外人?”蓉哥儿听着眉头一皱,苦笑道:“原来我在几位太太眼里不过是个外人,不说到底是这事情究竟真相如何。这一句外人,哼……我也没必要留这里了。” 凤姐儿见蓉哥儿耍脾气急忙去拉他,又对着邢氏喝骂道:“如果贾家族长也算是外人,你又算什么?蓉儿当你是长辈,才这般敬着你。蓉儿不当你是长辈,你又有什么资格问话于他。” 王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邢氏一眼,这个没脑子的蠢妇人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准备好的阵仗,全被这蠢妇给破坏了,王夫人心里是气得不行。 这时,只听老太太道:“蓉哥儿当然不是外人,正因如此,才要把事情弄个通透明白。” 哼!邢夫人冷笑一声道:“老太太是不知道,这东府的大爷作妖惯了。在东府里做霸王,我也说不得他。可这么个地不怕,天也不怕的东西。眼里完全没个人伦,连他在西府的大太爷也不放在眼里,哪里还瞧得上外面来的菩萨。有娘生,没娘养的混账,没半点儿教养,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蓉哥儿的脸瞬间黑了,黑得不能再黑。王熙凤、贾母等人也是纷纷面色有异,唯有王夫人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眼看着贾蓉正要暴走,贾母及时哼道:“到底哪个是没教养的?宁国府承爵人的名声,也是你能败坏的?” 邢夫人这次终于刚了一回,对上贾母道:“哪里还需我去败坏他名声,前些日子。大老爷寻他要水泥方子,他不仅几番推脱,还想让公务繁忙的大老爷去打理族里的琐碎俗事。连家族长辈也不敬,这岂是有教养的样子?” 贾蓉哪里想到,贾赦那老东西竟然会连自己脸都不要了,将这事还告知了邢氏。这邢氏也是个傻缺玩意,老子不给贾赦水泥方子,就是没教养了? 蓉哥儿真是被她这无敌的逻辑给打败了。 “你家老爷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没好生去做,身上哪有个什么公务?我还不知他性子,蓉哥儿若给了他水泥方子,明儿他就拿这水泥方子去换了女人进来。这事以后休要再提!”贾母指责了邢氏,又对蓉哥儿安抚一番。 “你大太爷家的向来如此,嘴上从来没个好话,府里人都嫌她。蓉哥儿别把这话放心底,等事情清楚了,我罚她在这房里跪一下午。” 王夫人也顺着老太太的话,再次转移到静虚没来的话题上。 “外宅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为两府祈福,为贾家子孙后代纳福,这可是关系家族的大事。水月庵的菩萨想要断了与两府的联系,到底要有个明白的说法。” 贾蓉瞄了脸色发黑的邢夫人,这会儿嚣张跋扈的的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不过蓉哥儿却将这事记在了心底,想着以后如何让贾赦、邢氏这两个傻冒不再坏自己的事情。 又听了王夫人的话,发现自己竟然难与这些人沟通,蓉哥儿无奈摇头道:“请几个尼姑到府里来念念经,就是给两府子孙祈福纳福了?” 王夫人怒斥道:“我看大太太说得也不差,你是不敬天地,不敬神明。哪里还有个忠孝礼义?简直混账,这事也是你能质疑的?” “我为何不能质疑?”蓉哥儿心里一笑,你们要说其他的,自己还真不了解。要说神仙事,老子可是在离恨天待过的。至少别人都以为自己在离恨天待过,款款道:“昔日我经由两位老国公带上天时,可不曾有仙人说过下界谁能天人感应。仙人哪里管凡人事,大燕国人口近万万数,若每个人都求个吉祥,仙人哪里管得过来?” 这…… 王夫人一时语塞,她曾经听贾蓉传老国公有点名口中衔玉者,因此猜测过这混账的仙人指点是假的。因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宝玉的玉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 贾蓉瞧着王夫人目光流转却脸上无奈的样子,心里只觉好笑。你能造出个宝玉来,我也能有个仙人指点,更别说现在宁国府还研制出了所谓从离恨天得来的天物。 哪怕是现在王夫人说宝玉不是真宝玉,仙人指点也是假的,估计也没几个人信她的。宝玉可以假,天物水泥却假不了。 贾蓉哼声道:“两位老国公就被封了仙,求那老尼姑还不如去祠堂求老国公。像静虚那样只为钱财的出家人,哪里又能沟通天地神仙?就算偶有神仙听了她的求福经文,神仙们哪里又会信她?这样以权势欺人的妖尼姑给贾家祈福,只怕求来的不是吉祥,而是灾难。” 旁边的凤姐儿眼前一亮,自己怎么就忘了蓉儿身上还有这奇遇,连道:“蓉儿乃长房长孙,又经了老国公指点,这事哪能没个分寸。蓉儿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贾家。” 贾母内心总算是稍有松动,气也没之前那么大了,道:“想来是我们错怪蓉哥儿了,原来这是个误会。” 凤姐儿最能讨长辈喜欢,上前携上老太太,道:“家里人多口杂,事情传来传去就变了味。今儿这事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那些传事情的下人门,等孙媳回了院子就要好好查查是哪个嘴巴长歪的乱传,一定好好罚她。” 贾母又成了那个宠爱后辈的老祖宗,笑道:“这样的下人是该管教管家。” 王夫人却不忘问静虚到底犯了什么,会让蓉哥儿差人架着丢出府去。 凤姐儿终于有了讲述经过的机会,如实说了一通。 贾蓉想阻止却已来不及,只见王夫人眉头一皱,心里大感不妙。连上面的贾母也听出些不同的意味来,目光在蓉哥儿、凤姐儿身上审视。 蓉哥儿心里一紧,倒是怕别的,只是担心凤姐儿在西府难受。却不想凤姐儿早有准备,她携着贾母的手道: “说来也是巧了,前些日子蓉儿造的水泥被皇帝钦点为天物,说蓉儿这次立了大功。王家的叔叔就想着趁此机会给蓉儿递个折子,去为他讨个官身,好让两府以后在朝堂有个能说上话的人。那日我本是与蓉儿商量这事的,却不想正遇上静虚来求我办事,我不肯办,这静虚反嘲讽荣国府没个本事。” 贾蓉听了凤姐儿的话,心里也不得不佩服她。短短几句话,不仅表现了王家对贾家后辈的照顾,也表明了贾蓉的功绩,还让她自己刷上一波存在感,同时又在贾母这里恶心了静虚老尼一番。 “亏得我曾经这般信她。”果真,贾母听了心中大恶,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众人却也知,今儿的事情实实在在的过去了。贾母好奇又问:“王家怎么说?” “今儿王家刚又来了信。”王熙凤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来,笑道:“老祖宗也知我是个不识字的,本想着让平儿给我读了。还没来得及听,就听了老祖宗请,所以一并将信给带来了。” 王夫人将信将疑地把信封接了过去,翻开一瞧,果然是王子腾的字迹。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署名也是王家兄弟的。大意扫了眼内容,才递给了贾母。 “这东西,你给我作甚?蓉哥儿在这,让他自己瞧吧。”贾母想着贾家又要出个正经的官老爷,两府的荣华更稳当了,心情好的很。又瞄上旁边的邢氏,哼道:“你还等着干嘛?老实跪下。” 邢氏这倒霉蛋,立刻就成了贾母发泄的出口。邢氏心里却记恨着那静虚,今儿静虚老尼差人传过来的话,可没有说这些。 心里记恨静虚的也止邢氏一个,凤姐儿之恨最盛。当下只是心里牵挂着贾蓉官职的事情,才暂时没做计算。 只看着蓉儿从夫人手里接过信纸,打开一瞧,面色渐渐变得怪异起来。 “信里怎么说?”王熙凤急切问道。 第91章:第一次……(四千字) “哎呀,急死个人。”若非是老太太房里,又有这么多人在,王熙凤不然真想冲上去给蓉哥儿来一下。“就这么几行字,你看了一遍又一遍,倒是说里面写的什么话。” 蓉哥儿看了半晌,遗憾地将信件递回凤姐儿。眼睛的余光里看到王熙凤扭曲的表情,突然想起凤辣子是不识字的,灵光一闪忙道:“婶婶将信收着罢。” 贾母问:“王家信里怎么说?” 蓉哥儿回道:“舅太爷信里说王家为重孙累上保本,皇帝终许了个内城九门的差事。只是恰遇上忠顺王因水泥一事多番上书,给重孙荐了工部主事的官。舅太爷与王爷争了一茬,反让皇帝暂压了批文,把事情给耽搁了下来。” 王夫人也看了信里内容,知道贾蓉没有撒谎。只是听他说出来,脸上还是忍不住展露怪色。 王家的兄弟为贾蓉保本,也算不得稀奇事。贾王两家本就亲密,就算她再不喜欢贾蓉,也不会阻止两府出个正经官老爷。 只是这么个混账小子,怎么就和亲王老千岁扯上干系了。 这些公侯家里的太太们,哪个不知道这忠顺王可是今上最信赖的人,一人掌管数府部。贾蓉能被当朝十三爷保荐,至少也是入了十三爷的眼。 王夫人心里悠悠叹一声,这贾蓉怕是要起势了,以后自家宝玉在这混账的衬托下,光芒会越来越弱。她心里无奈,偏偏却又阻止不住。 跪在地上的邢夫人,更是吃了一大惊。论爵位,府里赦老爷是一等奖军比贾蓉要高出数等,可是贾蓉若做了官,这情形便是不同了。她心里想着,但愿皇帝老子赐贾蓉一个无职无权的散官才好,万万不能让贾蓉混个职官。 邢夫人心道这两府中势利眼最多,其中老祖宗最势利。 就因为赦老爷不去为官,就偏爱做官的政老爷。以后贾蓉真成了职官,在两府里的地位还不得哗哗哗的往上升?到那时怕是更不把赦老爷放在眼里了。 王熙凤则是眉目里透着春情,嘴角间挂着爱意。把刚刚蓉哥儿那刺她不识字的举动,完全抛去了脑后。大庭广众下,朝着蓉哥儿悄悄挪了一步,闻着蓉儿身上熟悉的熏香才作罢。 轻轻的那么一笑,宛如寒春盛雪里的一朵鲜艳梅花。烈焰红唇轻启,露出里面皓白玉齿,打着密语道:“没枉费了你舅太爷的辛劳,我们家里又要做一位官老爷了。” 这一笑,竟然蓉哥儿挪不开眼。他哪里听不出来,凤姐儿嘴里说着是舅太爷的辛劳,其实是在向自己表功了。如果不是王熙凤向王家写信,王子腾哪里会主动去做这事情。 蓉哥儿低头轻声道:“婶子可要替蓉儿好生谢谢舅太爷。” 贾母听着两人的对话却微微蹙眉,她也不知道两人话里的内涵。只是想起曾经一门双公的贾家,那时的王家也需得依仗贾家。现在偏反了过来,贾家的长房长孙还需要王家上本,当真是讽刺。 当下冷淡道:“都是家里的亲戚,互相帮衬提扶都是理中应该的。也用不着太过于客气,待过年时,蓉哥儿携上媳妇到王家拜门住两日就好。” 王熙凤精明的很,瞧着老太太这番态度。定然是误会了自己与蓉儿话里的意思,附和着道:“老祖宗说得不差,往年里我们家也没少帮扶他们王家,这大约就是所谓的礼什么往来了。一家人,不需说两家话。” 贾母听了这才罢休,展颜笑道:“你这破落户就会胡说,什么叫他们王家,你也是王家养出来的。以后我再听到这种话,就让你姑姑打你嘴巴。” 在场还有一个姓王的了。 贾蓉悄悄瞄了眼王夫人,果然现在对方脸上还挂着牵强的笑意。只听王夫人道:“老祖宗还不知道凤丫头的性子?在哪个面前,就往哪边说好话,心里倒没个你我之分。” 不得不说,这王夫人在关键时候还是会选择维护自己的内侄女。 反正,今儿因静虚老尼闹出的事儿,也就此罢休了。凤姐儿先带着自己院里的丫鬟回去了,蓉哥儿也后脚出了门,遇上给老太太挑了奇果来的鸳鸯姑娘,道一声:“今儿谢谢姑娘了。” 鸳鸯方才在房里也听了事情经过,更知蓉哥儿将要做官。当下笑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小蓉大爷不用这般客气。” 贾蓉因得了官职的消息,心情还算舒畅,也没在贾母院里多停留。只看了房里的邢夫人还跪在冰冷的地上,愉悦地与鸳鸯告了别。 “你这官帽朝服还没下来,用得着这般得意吗?”蓉哥儿走到半晌,就见到前面有几人在等着他。 “婶子怎么在这停下了?” 王熙凤哼道:“瞧你样子,似乎是不想见到我?才救你一命,没想却是个忘了恩负了情的混账。” 蓉哥儿余光看着凤姐儿身后的平儿等人,笑道:“婶子又乱用词,那是忘恩负义。” “没半点良心的东西,谁跟你咀嚼文字。枉费了我为了你给王家传信,到头来也没得到半个好处。” 贾蓉听了王熙凤这话,瞬间秒懂。原来凤姐儿是惦记着刚刚在贾母院里说的谢谢,这会是来讨债的。 蓉哥儿道:“不是蓉儿舍不得给婶子送‘谢礼’,这不朝服官帽还没送来,现在送这礼,反让人觉得奇怪了。” 凤姐儿斜着眼瞧他,薄唇微微撇着道:“你是记着回府给媳妇送好消息罢?” 贾蓉怎么可能会认这种事。王熙凤可是贾府里有名的醋罐子,只要他认了,今儿这罐子不碎也得碎。还不得被弄得个满身的酸味? 他道:“婶子这可是误会了,蓉儿心里想着,今儿这事全赖那水月庵的老尼。莫名生出这些事情来,还害得婶子差点在老太太、太太们那里讨了恶。我准备回府计算如何找水月庵麻烦了。” 一说起水月庵来,凤姐儿也是咬牙切齿,心里对静虚老尼是恨极了。 “这事我来处置罢,你如今爵位在身,又要加官,还是不要牵扯到这些事里的好。” 这事哪里敢让凤姐儿去处理,这妮子做事没个轻重,也不守什么规矩。万一弄出人命来,贾家就算在理也不得理了。 蓉哥儿忙道:“我们也不找别的害她,就差认查查这水月庵近年营生。若有什么弄权欺人的事儿,直接让当地的县老爷锁了她们。” 凤姐儿狐疑道:“她们?你是想把水月庵直接全打了?” “若有害事的,自然全抓的。没害事的,那就让县老爷遣到附近其他寺庙去。” 凤姐儿白了一眼这家伙,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水月庵的情况。” “这水月庵不就是一个尼姑庙吗?难道还有什么不同?” “其中门门道道多着了。”凤姐儿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府里两位太太尊那静虚老尼为菩萨是假的?这人手段高着。水月庵离铁槛寺不远,算得上是神京城外的繁华地。能在那里混出名堂的,自然少不了与神京的大家里有干系。” 说得也是,哪行哪业里,能够混出名声的都不容小觑。只是贾蓉却不太明白,问:“其中都有哪些门道?” “这水月庵的静虚老尼,最善《血盆经》,凡神京大家里的女子生产,都得请上几名延师念上几日。因静虚是女尼,更受豪门欢喜。因此静虚这老尼与神京各家各府关系密切,虽说像我们这样的门楣不惧她,可要拿她却也不易。” 当朝风俗迷信《血盆经》,认为只有请人念了该经,才能清除孕妇生产造出的罪孽。所以凡是请静虚老尼念过《血盆经》的公侯家族,都将视静虚为恩人。 贾蓉蹙着眉头。只怕贾家不少子弟出生时,都有请静虚老尼来念过经,消过罪孽。否则一个佛门老尼姑,怎么会让贾母、邢王两夫人如此看重。 凤姐儿道:“现在可是明白老太太为何那般态度?” 蓉哥儿点头苦笑道:“婶子,那日怎么不拉住我?” “你这脾气上来,跟野牛一样,谁拦得住你?”凤姐儿哼道,“再说,静虚这妖尼姑在我面前弄鬼,将她丢出府去还算是轻的。” 王熙凤还是那个王熙凤。蓉哥儿问道:“婶子准备如果罚她?” “何必罚她,她现在给贾家摆脸不过是因为府里不愿意给她传信,加之又在我这受了辱。不若我请人送一封信到长安去,向她讨几千两银子过来。” 这……贾蓉傻眼了,喃喃道:“婶子,怎么还……” 凤姐儿哼道:“你若不放心,自己写信里内容便是。传送长安节度使,一一说明其中情况,要云家勿管张、李俩家的事情。” 好吧! 这妮子还是在走歪门邪道,以前是拿钱办事!现在倒好,拿钱也不办事,反而从中作梗。不过这种事情,总比弄权的好。只是有一点,这静虚老尼若是宣扬出去,贾家可就要多一个贪钱无能的名声。 蓉哥儿犹豫道:“还是不要如此的好,婶子就将这事交给蓉儿罢。” 凤姐儿奇道:“你有什么主意?” 看着样子,凤姐儿是当真恨上了。蓉哥儿道:“蓉儿自有主意罢,婶子不要插手就好。” “那我就等着看好了。”王熙凤阴阳怪气道,“你可能不知,那静虚老尼有一个徒弟名叫智能儿,我可听你媳妇曾经提过这女尼。” 还真特么的巧了。蓉哥儿心底无语,原来智能儿就是水月庵的尼姑。难怪当日听到水月庵几字时,觉得有些耳熟。 当下哼道:“也不管她是谁,若是没个好心肠,学着她师傅那样。谁也保不住她,该怎么罚便怎么罚。” 贾蓉听了智能儿的身份,反而更是觉得这事要严肃处理了。 瞧着蓉儿这样子,王熙凤心绪莫名的乱了起来。难怪那忠顺王会看好他!虽然平日里不着边际,当种种迹象都表明着,蓉儿的心底还是见不得别人作恶。 我做的那些事,又算不算是在作恶了?若是他知了,又会如何想我。凤姐儿心里悠悠一叹,兴致大减,勉强笑了笑。道:“你自个把握尺度便好。” 贾蓉瞧了她样子,只当她是今儿身子不舒服。唤了平儿过来,嘱咐道:“婶子今日精神萎靡,我也不知道她遇上了什么,还请平姑娘贴心照顾着她。等后晌出了城,我给平儿姑娘带些江南的胭脂来。” 平儿笑道:“照顾奶奶是我的分内事,哪里还需小蓉大爷送礼。” 蓉大爷道:“我也知婶婶脾气,姑娘陪着照顾,想来也平白受了不少委屈。婶子对下要立威,也少有什么赏赐。就当是我替婶婶送姑娘的。” 平儿心里莫名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过她知自己身份,若真收了小蓉大爷的东西,那才是遭了殃。道:“小蓉大爷可莫要害我,胭脂水粉哪能随意送的。大爷若是有心,平儿哪日缺了什么东西,大爷出府时顺道帮忙买来。” 男人有某些事情上,到底不如女人心细,又或者说贾蓉一时忘了这方面的注意事项。经这么一说,他方才想起,平儿虽说是王熙凤的陪嫁,却也是贾琏未来的房里人。 蓉哥儿点头道:“那便这么说定了。” 待蓉哥儿离了,平儿追上二奶奶,听着二奶奶问:“蓉儿刚与你说什么了?” 平儿又不知二奶奶与小蓉大爷的那些关系,哪里听得出这话其中包含的意思,笑道:“小蓉大爷瞧着奶奶面上没个精神,嘱咐我好生照顾奶奶。” “就这些?”凤姐儿面无表情问道。 “哪里止这么两句。奶奶这侄子,可真是有意思的很。为了拖我照顾好奶奶,还想买东西贿赂我。平儿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样孝顺人的!” 王熙凤面露怪色,问:“你可接受了?” “平儿是奶奶身边的人,照顾奶奶都是分内事情,哪里敢收小蓉大爷的礼。”平姑娘没一点隐瞒道,“只是找了个借口说,若是以后平儿短了要用的东西时,请小蓉大爷回府时顺便买来。” 凤姐儿听了平儿的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心里想起蓉儿来时,又忍不住叹气。问:“利银……” 第92章:如临大敌 蓉哥儿哪里知王熙凤心里纠结。 如果晓了这事,定会是好说歹说,甚至是施展几十年的毕生所学也要将她劝下。只是他哪里知道,现在元春还没封妃省亲,凤姐儿就已经在拿着荣国府的月钱去放贷收利了。 才从西府回来,进了院里,就见着秦可卿坐在半躺在炕上。 “怎么又躺着睡下了?” 瑞珠撅着嘴道:“今儿早上,尤家的老娘、大小姨妈来了府里,奶奶陪着在太太房里陪着坐了一晌。” 尤家的亲戚,蓉哥儿没怎么打过交道。也不知情况,黑脸问道:“莫不是尤家的老娘给你们奶奶甩脸子了?” 秦可卿轻轻地瞪了瑞珠一眼,摇了摇脑袋道:“别听瑞珠胡说,是今儿天太冷了。走了一趟,怕是着了凉。” 蓉哥儿探了探媳妇的额头,觉察体温正常。道:“既觉得不舒服,便着个太医来瞧瞧。” “奶奶可不是身子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罢。”雀儿哼了一声,她才不管蓉大奶奶暗示的眼神,嚷着道:“今儿尤家的人过来,说是带了些供节的糕点。奶奶作为内宅的当家,自然也不能小气了。于是按着两府的旧例,回了尤家几十两银子。偏偏那尤家的人觉得少了,还道老爷在世时,每次来府里可不止几十两。” 宁荣两府的亲戚多,每年往来的人情也不少,不过是近的二三十两,远的十来两。这些都是两府默认的人情,若是多有的也是府里某些个人对亲戚家的孝敬或赏赐。 往日里,贾珍还或者的时候,确实没少往尤家送银子。现在贾珍不在了,没了珍大爷个人的那份人情,回的银子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蓉哥儿问:“太太可有说什么?” 雀儿道:“太太哪里会说什么,又不是什么亲娘姐妹。神京城外的小家小户,全家一年吃穿用度也就二十来两银子。来一趟亲戚,送二三十两银子已经是最高的规格标准了。太太待尤家的人走后,还小声骂了两句了。” 蓉大爷坐到炕上,安慰道:“不过是些亲戚来往的事情,有什么好愁的。亲戚们不满足,难不成我们就得多掏银子,岂不是成府里养着他们了?凡是按了规矩来,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秦可卿道:“大爷也太小瞧了我,我哪里是为这些事儿发愁。那些亲戚家的过来,该赏的赏,该走的人情也不会少。只是往日老爷出手阔绰,有些亲戚家的人情会多贴上些。如今府里按规矩来,亲戚们反到有了嫌隙。这才一时心里不快罢。” 秦可卿自己家的弟弟住在府里时,也不过是从她自己的月钱拿出二两赏赐,让秦钟作日常的开支。连秦钟回秦家时,可卿也没送些贵重的东西去,只带了两盒薛家送的糕点。 倒也不是可卿薄情薄义,只是凡是都要按着规矩来。除开秦可卿自己每月的月钱,其他的都是公账,她自然做不出从公账里拿钱贴补亲戚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 可卿的做法连太太尤氏都认可了。 蓉哥儿笑道:“她们有嫌隙,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就算这些亲戚因为人情太少而主动断了,也与我们不相干。” 秦可卿点了点头,打听道:“今儿老太太差鸳鸯姑娘请你过去,是说了什么事情?” “今儿不是下元节嘛?老太太早日请了水月庵的静虚老尼来念经,左等右等一直没到,所以请了我过去问问情况。”蓉哥儿笑道,“你既然乏了,好生歇息着。我换了衣裳出门一趟,后晌饭就不要等我了。” 提起静虚这老尼,蓉哥儿心里就来气。贾赦邢夫人那样的,因为是贾家的人,蓉哥儿暂时没机会找他们麻烦。但是这老尼挑拨了两府,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与瑞珠雀儿等丫鬟吩咐好,到了外宅带上两名长随,驾着马车直奔忠顺王府去。 忠顺王这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听了这事,还不得让人去查一查。这毕竟也是络通官员、弄权欺人的事情,只要和官员沾上干系的,忠顺王都权利管上一管。 宁国府的马车走到半途,蓉大爷唤了停下。暗道:“今儿可是下元节,自己空着手去拜访,是不是不太好?早知道从府里拿一盒糕点过来,当个敲门的礼物。” 名叫施恩的长随问:“大爷是落了什么东西?” 蓉大爷眉毛一挑,道:“掉头去外城,寻个糕点店铺。” “……” 忠顺王便门外的小厮瞧了宁国府的马车停在门口,一个个如临大敌。几位守门的小声商量一下,十分友好的推出一个人来,要他去马车便询问。 又有一门卫连滚带爬的冲进了王府里,慌慌张张地大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宁国府又有人来喊冤了。” 刚下车的贾蓉远远听到那门卫的叫声,眉头直跳。我特么……谁来你们宁国府喊冤?我是那样的人吗? 蓉哥儿的脸色很不好,这样被误会,能好才怪了。拉着脸看着眼前这个支支吾吾的忠顺王府侍卫,问:“王爷可在府中?” 过来问话的侍卫,以声壮势,高声道:“你要做什么?王爷的行程也是尔等能问的?赶紧离开,此处不是尔能放肆的地方。” 这些在忠顺王府当差的侍卫,哪个公侯府的人都不怕,就怕宁国府的人过来耍阴谋。 侍卫是有了心理阴影,早几个月宁国府与忠顺王府的冲突,他可是知道。当时闹得那么大,整个神京都被传得沸沸扬扬。说忠顺王府欺辱了宁国府,偏偏宁国府的子弟胆小如鼠跑到忠顺王府门口求饶。 那是求饶吗? 那特么的是要坏忠顺王府的名声。 偏偏王府还不能赶走他们,不然就落实了忠顺王府欺辱宁国府的名声。 侍卫都要哭了,这尼玛的。怎么今儿这日子就是自己守门,又遇上宁国府的人过来闹事。太他娘的倒霉了…… 贾蓉没有那能听人心声的金手指,哪里能猜得到眼前这侍卫在想什么。虽然看着这人态度不太好,心底也没在意,想着王府的侍卫到底不同些。只道:“刚刚是有人进去传报了吧?我在这等一等罢。” 第93章:哪处惹了你 此言一出。 蓉哥儿眼见着身前侍卫双目睁得硕大。 这人退后两步,紧张道:“今儿可是下元节,尔不得在王府面前闹事。否则……否则……” 侍卫半天也没说出到底什么后果来。贾蓉无奈道:“我哪像闹事的人,你瞧还带着礼物了。” 守门的一众不过是王府里普通的侍卫,多是王府内外的亲戚子弟,也不认得贾蓉样子。他们只当这位乘着宁国府马车过来的人,又是像上次一般用的是以退为进的阴谋。 侍卫们哪里会信蓉哥儿说的话,早将心儿提着,随时防备着。 再说另一位慌慌张张跑进府里的侍卫,一路高声大喊,终被王府以为主管听了。这主管哼道:“哪里来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来我们王府闹事?” “是宁国府的人,贾家的子弟。”侍卫连忙回道。 这主管听了是宁国府的人,立马脸色一变,急切道:“你快去门外守着,又叫上一队府内的护卫在门后候着。” 侍卫连连点头跑了回去,这位王府管事的主管也急急忙忙去寻长史去了。 那长史听了主管汇报,心里疑惑的很。“莫不是你们误会了?这会儿宁国府的人怎么会到王府来闹事?” “侍卫就是这般说的。不过,我已经让一队护卫在门后候着。”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主管也急得满头大汗,又道:“长史大人,这事要不要去通报王爷一声?” “不用了。” 长史到便门处时,只见着门外停着一辆宁国府的马车,却不见人影。问道:“人呢?” 车里的贾蓉听到外面动静,掀起软帘一看,笑道:“长史大人可算来了。” 长史看了是蓉哥儿,脸上立刻堆砌起笑容,道:“今儿,小爵爷怎么来府了?快请进府。” 侍卫们瞧王府长史官对这宁国府的人竟如此好态度,一时竟摸不着头脑。却又听着王府长史官道:“快去通报王爷,就说宁国府小爵爷来了。” 来了熟人就好,蓉哥儿呵呵一笑,道:“施恩快把车上的礼盒拿下来,这可是我精心为王爷送的供节礼物。” “小爵爷有心。” 长史好奇看去,发现竟然是一个糕点盒子,那嘴唇上的胡须十分无奈地抖了两抖。斜着眼瞄了蓉爵爷一眼,怎么王爷就瞧上了这么个货色?盒子上还印着‘曹氏点心’四个大字,你好歹换了盒子再拿过来啊。 他心里叹着气,吩咐守门的侍卫道:“下次宁国府小爵爷过来,先邀至府里前厅喝茶。” 侍卫们等令,连忙让开一条道。 蓉哥儿进了便门,瞧着院内一队严阵以待的护卫,赞道:“王府果然与其他的府邸不同,连来往客人的便门也有精兵随时驻守。” 长史汗颜,低着脑袋领着蓉哥儿一行直往前走,对这话当作没听见。 “你小子今儿怎么舍得过来?”才到前厅就见着身着便服的忠顺王从后堂出来,呵呵笑道:“这是拿了些什么稀奇物过来?” 蓉哥儿嘿嘿一笑,从长随的手里提过来盒子,道:“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物,只是来的路上瞧见了一家生意极好的糕点店,顺便买了一盒来给王爷尝味。” 厅里众人听了皆露出奇色,忠顺王让长史将盒子打开,里面果真是实实在在的点心。王爷却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道:“此礼最佳!既然生意极好,这味道也应是差不了。今儿又是节时,这礼我就收下了。你小子素日里,也不曾见你来过王府,今儿过来定是遇上什么难事了罢。” 蓉哥儿道:“哪会如此,回望这几月来多得王爷照顾,到了节时突然就想到王府走动,于是便马不停蹄来了。” 忠顺王笑骂道:“马是没有停蹄,你却做着车子。堂堂个骑都尉,竟然如此嫌弃骑马,实在太不像话了。待回春了,你好生练练骑术,我要领你出去。” 嗯?怎么个意思?回春领我出去,去哪里?贾蓉心里是一愣,莫不是自己的官职已经确定了是去工部?否则忠顺王怎么会说这话。如果去了九门当值,哪里还能出京。 蓉哥儿好奇问道:“王爷要领着小子去哪?” “直隶河道要着手治理,畿辅营治水田也要开展,南北运河也需重疏,接下来几年你宁国府天物可大显身手。” 贾蓉懵了,接下来几年学着大禹去治水?治好直隶、淮扬、苏杭,还有一个更大问题的黄河,搞不好还得学着禹帝来个三过家门而不入。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情? 蓉哥儿连忙道:“千岁老爷太瞧得起小子了,小子对营田与水利工程可谓是一窍不通。跟着王爷出去了,小子怕是只会扯后腿,老爷还是将小子换个地安插吧。” 忠顺王像是早看穿了蓉哥儿的心思,哼道:“当日在庄园上修坝时,你对水利可是有着独特的一套见解。前些天我请教了水利管田府的兰雪先生,连他对你在水利方面的见解也赞不绝口。若非兰雪先生早日回了津门,今日定把他请来与你碰上一面。” 蓉哥儿这时真是欲哭无泪,只在心底大喊着:我真的不想当水利狗,更不想做工程狗。 特么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忠顺王道:“水利管田府以本王为总管,大学士秦若瞻为副,又有津门同知陈雪兰为指挥。十年之内,定可为天下百姓解决营田水利弊缺。自此畿辅不缺粮,江南农人不受苦,十年苦难换天下农人百年不受荒。如此大事,本王不强逼你,只待你自己掌持分寸。” 王爷的态度很坚决,虽然明说没逼,实际上却时在逼他。站在道德高点的角度在逼迫他。 蓉大爷怎会是轻易认命的人,浅笑道:“此事还没个定数,还请千岁老爷暂时莫提。今儿来,小子倒是有一个消息要告诉王爷。” 当下将水月庵里静虚老尼与长安府张大财主家做的弄权欺人一一说了。 只见着刚正不阿的忠顺王眼中冒火,在他的眼里,联通内外官员弄权的事情,绝不能姑息,当即唤了王府长史去清查。 十三爷吩咐了下去,又哼道:“这水月庵的菩萨是在哪处惹了你罢?” 第94张:忠顺王府子侄 “小子素来知十三爷公正严明,哪里敢用私事来烦?方才说的皆是实话,那自称出家人的老尼不仅揽下了长安府张大财主家的差事,还早早收了银子。这才有了这妖尼姑跑到我们贾家挑拨,想让荣国府的老爷太太写一份信请长安节度使出面吓唬一番那守备家里,好让守备家知难而退,张家闺女便可名正言顺攀上府太爷的外甥。” 忠顺王淡淡瞥一眼蓉哥儿道:“其中若无其他纠葛,你们贾家不接应便是,又何需跑我这来告状?” 贾蓉嘿嘿一笑,道:“就知瞒不过十三爷。这事本来我们贾家不接,过去也就过去了。偏偏这老尼姑不知好歹,还差人跑到荣国府老太君那里污我状。我哪能受这等气?这妖尼姑如此大胆,不仅挑拨贾家去弄权,还想坏贾家两府的关系。所以小子想着这妖尼姑以往应该没少做这等弄权的事情,所以才来请十三爷差人去查上一查。” “行罢,本王已经让周长史安排下去。” 忠顺王对这样的事情真没多大反应,他在朝堂几十年,哪里不知道各地官员私下多少有些出格的行为。只是他公务繁忙,哪里管得过来。 相比起朝中内务府、户部、工部等衙门的事情,这种事简直微不足道。 他也不想花太多心思在上面。道:“以后这等小事,直接寻到顺天府衙门纠察一番便可。” 蓉哥儿道:“小子本来也是这般想的,只是那老尼没少给神京的公侯王府夫人太太们念《血盆经》,怕多少人都当静虚老尼是恩人了。若是我们贾家开口,还不得得罪了一批公侯王府。” 忠顺王听了贾蓉这无耻的话,气得是眉毛上挑,胡须也在抖动。哼道:“没出息的家伙,去纠察的是顺天府的官员,和你们贾家有什么干系。畏首畏尾的,怎么能成大事?” 我没想成什么大事啊!蓉哥儿心里暗道,只要贾家不倒,自己能够乘着贾家这条船过潇潇洒洒的生活就好。 大事?现在自己都已经是四品爵了,还要什么大事?等过了这些日子,官职确定下来,少说也得是四五品的职官。 还要怎么成事?辛辛苦苦再爬上几十年,混个总督统领?还是更进一步混个大学士? 贾蓉可没想过这些?也不想做什么总督统领,更不想去做大学士。 没那追求! 每天只要伸手就能报上媳妇儿亲热,那才是他想过的日子。 想要活得久,就得学会苟。 这是真理,永久不变的真理。 忠顺王看着贾蓉这般神情,恨铁不成钢。不过十三爷心里也知,既然老尼姑能直接进荣国府,未必不能进神京里其他王公侯府。 甚至可能与某些亲王郡王公侯们有着利益干系。 十三爷道:“这事我帮你办了,明年的营治水田与河道工程的事情,你别想再跑。” 额…… 这账算得不对啊。贾蓉心里喊冤,自己不过是想让这位十三爷管一管弄权的事情,怎么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憨笑道:“不是今上延后了小子的官身吗?小子以后在哪当差还不确定,这哪敢现在便将明年的时间许给十三爷。” 忠顺王道:“本王知道你们贾家托了王家上本,你当真以为这事能成?连王家自己都被调出了京营,还想把你这个贾家长房长孙安插进九门当守,简直是妄想。神京九门干系重大,你们四王八公府的人够多了。” 贾蓉心里一惊,听出了十三爷的言外之意。神京内城九门直接关系禁宫安全,皇帝怎么可能会让九门被四王八公把持?这几家本就走得近,万一有了大逆不道的心思,这禁宫可就在眼前了。 现在皇帝老爷还防备着四王八公了。 也难怪提了王子腾的官,其中目的怕只是想将王家调离京营,让四王八公一脉手里没了京营的兵权。 这皇帝老子还真是多疑的很。不过蓉哥儿心里也觉得皇帝做的没毛病。若是自己是那皇帝也绝对会一步步清除四王八公在京营里的人,将京营的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更别说神京九门的领尉,最好是一个四王八公的人都没有。 蓉哥儿心里叹一声,看来自己注定要与九门无缘了。 忠顺王道:“你也莫要丧气,王家既然为你求了武职,到时候会赏你一个四五品的武散官。” 蓉哥儿心底无语的很,自己现在头顶四品爵,一年也有一千多两银子的爵禄。就算加一个武散官的名,拿的俸银也不会多一分。还不如去工部混个不大的职官,多少还能有些实权。 忠顺王道:“官职的事情也莫想了,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能给的,你们再求也没用。本王不管你们几家的事情,不过你能过来一趟,不管抱着怎样的目的,本王心里也欢喜。今儿恰是节时,本王已让人温了酒,咱们爷们好好喝一喝。” 王府太监闻言忙劝道:“今儿王妃特意交代了老奴,让咱看着点十三爷,莫让喝酒。这……传道王妃那去,可又要说道。” 忠顺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道:“瞧了没?本王腿上的毛病好了,少喝点便是。只要你不偷偷传告王妃,她哪能知道。快让膳房的人准备几个好菜……” “这……”王府太监脸上为难,犹豫道:“今上也给老奴下了禁令,不让王爷喝酒。” “蓉小子,本王上次送你的玉牌带了没?拿出给这老东西瞧瞧。”忠顺王瞪了这个扫兴的老太监一眼,哼道:“瞧好了,蓉小子以后也算我们王府的子侄。子侄来府,岂有不招待之礼,还不得坏了我们王府的礼数。” 蓉哥儿还真没想到这玉牌竟然还有这样的含义,难怪那日太子殿下看到自己拿出这玉牌后,态度都不同了。手里拿着这玉牌,只觉得沉甸甸的。 “十三爷,这……牌子……”贾蓉干笑道。“有些贵重了,您老还是收回吧。” “贵重什么,不过是一块玉而已。这东西平时也没个用处,放王府里也是落灰。既然给你,你收着便好。”忠顺王似乎对这玉牌浑不在意,转身又对老太监道:“快去膳房传话吧。” 第95章:大姐儿像谁? 蓉哥儿从忠顺王府出来,等马车行到宁荣街时天色以晚,宁荣两府都已掌灯。正从宁府大门路过,就听到外面有人喊话,“可是蓉哥儿回来了?” 掀起帘子一瞧,竟然是北静郡王水溶。 这家伙不去荣国府,跑东府来作甚?蓉哥儿心里疑惑的很,东府里现在当家的可是自己,另外一个男主还是修仙的太爷贾敬。不过既然北静王已经招呼了,蓉哥儿也欣然下车。 “郡王如何来了?” “平日也不便过来,今儿趁着节时来拜会老世翁。可惜老世翁沉迷修仙,不能容本王现一面。” 贾蓉看着北静王满脸的遗憾,安慰道:“自老爷登了仙,太爷便越发脱俗,有时连我早上去请安也未必见得着。或许那仙人一道,该自有章法缘法。可能是今日太爷正在闭关修行中,未到出关时机罢。” 水溶年轻很轻,心思却不少。他勉强笑了下,道:“怕是如此了,世翁如今身体安好?” 蓉哥儿笑道:“听院里伺候的小厮讲,太爷胃口好时一餐还能食两碗饭。打太爷从城外的玄真观回府住下,身子应是一天比一天好。” “世翁安康,本王这个做子侄的也可安心了。”北静王轻轻感慨一声,又问:“蓉哥儿今日可是去了忠顺王府?” 贾蓉脸色微微变化,朝着赖升等人瞟了眼,道:“正好有些事去了那里一趟。” 赖升等人皆露出无辜表情。只听北静王道:“忠顺王府外眼线诸多,以后还是少去的好,免得被人记恨上。” 去一趟忠顺王府还会被人记恨?贾蓉脸上疑惑着,没弄清其中原由。 水溶解释道:“铁血忠顺王,世间活阎王。不论是与他作对的,还是与他走得近的都没个好下场。这位十三爷治军严谨,治官更是苛刻。天南地北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若不是现在忠顺王深得皇帝信任,手里大权在握。想要参他的人不少,蓉哥儿远着他点不会有错的,免得被其他官员给捎带记恨上了。” 看着北静王脸上的表情,蓉哥儿可以猜想得到北静郡王也瞧忠顺王不惯。上次还听冯紫英等人提过,早两年忠顺王总理户部亏空时,还曾逼着北静郡王府外卖家产去填补亏空。 忠顺王还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北静王府,身为北静王的水溶哪会心里没意见。 蓉哥儿笑着回道:“多谢郡王点拨。” “算不得点拨,只是给蓉哥儿提个醒。别看如今朝堂里风平浪静,其中暗流涌动着。我这几天又听说王家与忠顺王都为你上了本,若不是那十三爷,你如今怎么也能在九门巡捕衙门领一个正四品的城门尉。不然你在这神京内城守上几年,护了这城里周全。说不准你以后还能升个左右总尉,甚至九门提督一职也并非不可能。” “郡王说笑了。” 贾蓉脸上尴尬笑着。北静王这小子别看年纪还没贾蓉大,吹起牛来比谁都猛。左右总尉什么官?那是正儿八经的三品大员。九门提督更不用说了,向来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担任。作为曾经支持过义忠亲王的贾家,怎么可能会深得皇帝信赖? 北静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左右看一眼,大声笑道:“你也莫要灰心,既然有十三爷这位当朝贤王为你保本,以后定有为朝效力的机会。” 蓉哥儿只笑着轻点脑袋,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回答。 好在这北静郡王说完这话,大笑了两声,道一句“哪日邀上西府的宝玉等人,到郡王府来玩。”便匆匆离去。 过两日,神京下起了大雪。 宁荣两府的人忙碌起来,一边扫着府院的积雪,一边筹备年末的大祭。 今日西府里还有一桩喜事。 原来七月初七出生的大姐儿到今儿已经有一百零几天,早些日子王熙凤并邢尤二太太特意请了城外清虚观的张道士折了日子,将大姐儿的百晬日定在了今日。 蓉大奶奶、珍大奶奶等东府一行,食过前晌早早换了袄子斗篷去西府帮忙。 今儿的场合都是女眷,又有诸多亲戚,蓉大爷反倒没过去。 等蓉大奶奶秦可卿回来时,时间已是展灯时分,夜空里还落着雪。蓉大爷给秦可卿取了斗篷,问:“今儿二婶婶院子里还热闹?” 秦可卿道:“哪能没个热闹?老太太给大姐儿送了百岁锁,大太太赠了百岁衣,各种吉祥如意的金玉衣物不知拿了多少。我今儿可是见识了你们贾家的富贵,真不是一般人可比得的。” 到底是公侯府,就算再没落在这种礼仪上也不能少了哪位哥儿姐儿的。蓉大爷道:“莫不是羡慕凤姐儿了?” “我羡慕她作甚?”秦可卿突然叹一声,道:“都是大家府里亲情淡薄,以往我还不信。到今儿,才见识了。原来老太太她们也是第一次瞧着大姐儿的面,今儿大姐儿被她奶娘抱出来,也只是急急忙忙在房里看了一眼大家,又被奶娘抱走了。” “这些都是规矩。孩子还小,哪里能总接触外人。向来是一直跟着奶娘的,就连亲娘也见的少。”蓉大爷早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一般大家族的孩子从小都跟在奶娘身边,父母只承担管教责任。等孩子知事了,才会让奶娘领着每日向亲娘请安。 秦可卿哼道:“你们家里规矩还真多。” “这不单单我们家如此,哪里都一样。等你以后孩子就晓得,府里每日要处理的事情这般多,哪里还有精力照顾他们的。平日里,能够寻着奶娘问候几句,看上两眼也是难得了。” “我知大爷说得也没错,只是觉得孩子从小养在别人身边,长大后哪里还会跟父母亲近的。”秦可卿愤愤不平道,“听几个年小的姑姑说起自己来,她们也是从小只跟奶娘亲。等以后我有了孩子,才不让他们只与奶娘亲。” 蓉大爷感叹道:“想要有孩子,看来今晚本大爷又得受累了。” 秦可卿羞着脸,啐一声道:“今儿我身子不舒服。” “不舒服?我记得不是这几天啊。” 旁边的雀儿仿佛看穿一切,小声在蓉哥儿耳边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姑说了一嘴,大姐儿眉目有点像大爷,奶奶这是生闷气了。” 啥……? 第96章:费一番口舌 “都是亲戚家的,眉目稍有些相似也正常。而且大姐儿才多大,能看出什么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嘴上没把的,这种事也瞎说。蓉哥儿心里郁闷的很,饶是让他又费了好一番口舌。 虽然暂时给劝解下来了,蓉哥儿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至到第二天前晌,蓉大爷也没起得来。 一个眉目清秀却偏又长着一张小圆脸的瘦弱丫鬟,捧着一个瓷罐子入了正屋,小心翼翼的挤开内房的软帘,将瓷罐子放在床边柜上。这姑娘瞧着熟睡的蓉大爷,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自家大爷长得可真俊!待人又和善,一点不像她们说的恶主子。越仔细看下去越欢喜,偶尔傻笑两下。 这个小丫头突然想到什么,稚嫩的小脸一红,嘟起小嘴慢慢俯身下去。 偏偏到了半空停下。 哎呀,不行!让奶奶知道,可要被逐出府去的。想到这里,又连忙挺起了腰身,做贼心虚的左右看了两眼,见了无人看见才又继续傻笑。 不多时,蓉哥儿朦胧着醒来,看到床边的人影,问道:“你怎么在这?” 雀儿闻言顿时反应过来,露出欣喜的笑容。从柜上拿起瓷罐,道:“大爷可算醒了!这是雀儿亲手熬的,给大爷补身子喝的汤。不仅味道好,喝了之后还能立马补足精气。” 蓉大爷听了脸上一黑。谁特么需要补身子了,只是昨晚实在睡得太迟了,哪里有精神早起。 “大爷快喝了吧,太太听大爷早上没起来,还抓着奶奶训了一顿。”雀儿将瓷罐子拿到蓉大爷面前,撅着小嘴,道:“大爷可得爱护身子,这一夜好几次可不行。要不是大爷与奶奶与雀儿好,雀儿才不会给大爷熬汤。大爷这汤可得喝完,一早起来熬了两个时辰了。” 这小丫头片子是要造发吗?蓉哥儿打着呵欠瞪了小雀儿一眼,说道:“放下吧。” “那可不行,大爷还是先喝了汤吧。”小雀儿撅嘴道,“大爷现在年轻,不能早早空了身子。以后我们房里还要有好些人了,一个个的还需大爷照顾。” “什么好些人?”贾蓉的脑筋一时没转过来。 小丫头睁着无辜的双眼天真道:“房里一个奶奶、一个雀儿、一个瑞珠姐姐、一个宝珠姐姐,还有西府琏二奶奶,这里就五个了!还不知道外面有没有的进来。” “胡说什么!什么雀儿、瑞珠的,还有把琏二奶奶算上做什么。”蓉哥儿狠狠刮了这小丫头片子一眼,瞧着雀儿这不依不饶的样子,只得答应道:“你将这汤放柜上罢,我起来吃。” 小雀儿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我看着大爷吃完。” 蓉哥儿就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能遇上这么个‘极品’丫鬟,真就天不怕地不怕,还敢威胁主子来。说她傻吧,有时又很聪明;说她不傻吧,有时又无知的很。不知道主子随口一句话就能绝对一个小丫鬟的命运? 贾蓉让雀儿拿了件大衣披上,才捧着这瓷罐子喝起汤来。他还真是小瞧了这小姑娘,一个十二三的小丫头竟然有一手好厨艺。 “好吃吧?”雀儿仰着自己的小脸傲娇地说道:“若是大爷以后还想吃,雀儿每天都凌晨起夜给大爷去熬汤。” 蓉哥儿淡淡道:“再说吧……嗝……额……嗝……” 小雀儿见大爷打了嗝,急忙伸出自己的小手揉压蓉哥儿正胸的膻中穴。蓉大爷本来看着雀儿的举动心里还有些异样,只是看着她这么认真,也没阻止。只按揉才没一会,竟然被这小丫头给治好了。 雀儿道:“大爷现在可舒服?” 蓉大爷深吸一口气,确实感觉比方才好上许多,浑身还暖暖的。虽不至于像浑身充满了力气般夸张,却也的确精神不少。 “这是什么汤?” “无名汤!是雀儿的师……大姨教的。”雀儿见了大爷好,心里也开心。道:“大爷喝了汤,多多走动更有益处。” 蓉大爷敷衍着点点头,问:“奶奶现在在做什么?” “一早听说是什么黑山还是黑水的一个庄头来了送租子,赖总管代收了,雀儿回来时,太太并奶奶去了清点府里内库的进出。还说待会还要计划过年的礼单,大爷要过去吗?” 蓉大爷问:“可听赖升家的提过今年黑山村的庄头送了多少银子过来?” “只听了个五千多两,具体的数额也没听清。雀儿心里惦记着厨房熬着的东西,也没上心这事。只是陪着奶奶去请了太太安,然后就会了厨房给大爷送汤来。” 既然黑山村的租子已经送来收了,蓉哥儿也没必要过去。估计她们这会已经在计划过年去各府来往的人情礼单了。 这时,又听着外面有丫鬟传话,蔷二爷回府来了,现在正在前厅里。 蓉哥儿洗漱了,又换了衣裳。 “大雪天里,让你过来,可是辛苦了。” “给蓉哥儿办事不辛苦。”贾蔷这一年也明显长高许多。脸上虽然还有着些稚气,浑身的气质却也变了不少,连原来那股子女人味也淡了许多。 看来应该是贾蔷与一群大老爷们儿待的时间长了,多少受了些影响。 蓉哥儿又问了窑上情况。 贾蔷道:“窑上新建了几个瓦房,磨石坊全部迁进了房里。哪怕是在这样的寒冬日,里面也不觉得冷。不过近儿天气太冷了,又临近过年,许多短工都不愿意过来。所以我与芸哥儿计量给工人们每天提了五枚铜钱,这事还得蓉哥儿做决定。” 不知道怎么的,蓉哥儿这会身子出现了少许奇怪的变化。一股莫名的暖意在脏腑里蔓延,上及心脏,下达小腹,隐隐有点龙抬头的架势。 这丫鬟熬的东西也太补了吧。蓉哥儿悄悄用手臂压下。 “天气恶劣的时候,短工积极性定让不高,你们能想出这法子来也是极聪明的。不若这般,以后每年年底给所有长工们多发一个月工钱。短工则依旧按你们计算的,年前三十天,只要来的每天多给五文工钱。到明年开春在庄上再建一些屋子,用来安置工匠。我们窑里的工人待遇不仅要比外面的高,窑内的长工短工也要有所差别,让短工想着来做长工。” 两人又聊了水泥的生产与库存。由于蓉哥儿身子有些‘不适’,贾蓉没多久便先回了院子,吩咐了赖升将准备好的东西交给蔷哥儿带回去。有奇果、糕点,还有给贾芸贾蔷一人一件的洋绸大袄子。 第97章:蓉哥儿去火 蓉哥儿在院子里也坐不住。 完全坐不住,就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 贾蓉简直是欲哭无泪,狠狠瞪着雀儿这个罪魁祸首。“你瞧什么?出去。” 雀儿则是一脸天真道:“听我大姨讲,男人喝了这汤不仅能够补足精神,还能给身子壮气。现在应该还在药效期间,大爷得动起来,动起来才能散发药力。” 这哪里是补药?听着这描述就不正经。 要不是看着雀儿年纪小,真恨不得将这罪魁祸首给就地正法了。蓉哥儿恨恨地想到,又白了这懵懂的小家伙一样。将自己的袄子挽在手中,也没穿上,准备去会芳园里透透气。 “大爷,这是喝了汤后身子不舒服?莫不是孽火上来了!雀儿的大姨说过,这补药虽好,若是少壮喝多了,心里会生孽火。”小丫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曾听过大姨提过,若生了孽火,要么以阴阳来调和去火,要么以冷香丸灭火。” 蓉哥儿早就察觉不对劲,这会听了雀儿的话,心里更明白了。这傻丫头熬的汤喝上一点对身子好,要是进补得多了,那效果就跟壮阳药一样。 被这傻丫鬟给坑惨了! 现在怎么调和?调和个屁啊,媳妇正忙着了。 去园子里走一走罢,如果还是未消,就去凤姐儿那里看看? 寒冬的会芳园里,各栋建筑都被盖上了一层白白的雪,就像是穿上了一件白鹅绒的羽衣。路道上的积雪,每天都有人清理,蓉哥儿行走在其中。内心不停的暗示自己:今儿园子里好漂亮,我的心情很平静,没一点其他的想法。 跟在后面的雀儿脸上不断变化,自责又为难。小丫鬟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银牙一咬,鼓起勇气追上蓉大爷道:“雀儿去请奶奶罢,让奶奶过来给大爷灭火。” 蓉哥儿无语的很,现在特意去可卿过来,岂不是太明显了?太太还不知要怎么想?府里的其他人又怎么看自己? “不用了。” “那大爷要了雀儿罢,都是雀儿惹出来的。就算今儿被奶奶开出府去,雀儿也不能眼看着大爷难受。” 贾蓉可没有那特色癖好,对年纪尚幼的雀儿哪里下得了手。正逛着,就瞧见有人引着薛蟠、宝玉二人过来。 “蓉哥儿这是作甚?大寒天里,怎么不把袄子穿上?” 蓉哥儿勉强一笑,将手里的袄子挡在腹部,道:“身子有些热,这样走着正舒畅。薛大叔和宝二叔怎么过来了?” 宝玉道:“奇事,莫不是你心里也有热毒不成?今儿宝姐姐才吃了冷香丸压制热毒,我与薛大哥觉得在府中待着无聊,想邀你一并到万花楼喝酒去。没想你身子也种下热毒来了。” 小雀儿眼前一亮,连忙道:“大爷,那冷香丸也能解你身上的火。” “别瞎说。”蓉哥儿忙喝一声,又对贾薛二人道:“今儿估计怕是去不成了,两位叔叔也瞧了我现在样子,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 薛蟠道:“这算个什么事,我们薛家还有好些冷香丸,我去给你讨一枚来。待你吃过,再一齐去那万花楼吃酒。” “不便罢!”蓉哥儿不想太麻烦,也不想同这两人去万花楼。 “没哪处不便的,宝姐姐素日待人极好,也极大方,知了蓉哥儿病处定不会吝啬。”宝玉显然对宝钗的印象极好,连连赞成。却不想这小胖子话头一转,道:“唯独她那好为人师、劝人上进这一处不好。若是薛大哥与蓉哥儿去求药,我便不去了,否则她又得那我说一通。” 薛蟠一愣,道:“宝兄弟要先去万花楼?” 宝玉摇头道:“他们东府的雪梨羹味道比我们西府的就是好些,可惦记好些时日了,我去找蓉哥儿媳妇讨一碗羹喝着等你们。” 小胖子真的是想吃羹? 贾蓉眼里掠过一道寒光,这小胖子的事情可没少听说。小胖子往日里凭着自己还小,可没少往他们西府的媳妇们等人身上扑过。后来长了几岁,又总拉着院里的姑娘吃胭脂。 看来一放假,没了作业压制,这小胖子就又从牢笼里出来。贾政不给力啊,宝玉怎么到现在还这么跳脱。他心里想着,以后要找机会治治这家伙才行。 他道:“宝二叔若想喝,差一个丫鬟送到园子里来便是。” 小胖子一愣,却也不知再找什么借口。总不能说自己最近日子过得‘孤苦’,林妹妹去了扬州,今儿宝姐姐又病了,想着到东府来请蓉哥儿的时候顺便瞧一瞧他那似宝钗又如黛玉的媳妇,解一解对林妹妹的相思苦?若是能再问得秦钟近日的情况,那是更妙。 薛蟠道:“蓉哥儿说得不差,都是家里人。宝兄弟以后想喝了,让蓉哥儿找个丫鬟小厮的给你送到院里去,岂不好得?我们一同去快去罢,今儿万花楼里可热闹。去晚了,可没了好位置能瞧得羡梅姑娘的身段。” 原来今儿万花楼的羡梅第一次舞戏,在神京的各府里都已经传遍了。只有像蓉哥儿这种对此莫不关心的,才不知道这事情。 薛蟠真真是盛情难却,蓉哥儿推辞一番,最后也只能跟着他讨药去。宝玉更是万般不愿,但在心急的薛蟠催促下只能跟着一同去了梨香院。 院里的薛姨妈听了薛蟠是为蓉哥儿讨药而来,表情怪异的很。 蓉哥儿脸上多少也有些尴尬,这冷香丸曾听两府人传得神乎其神。听说东西用料一概都有限,也易得的,偏偏要配在一起却难得的很。向来薛家这样的大富人家,也没少花功夫才配出这么一副来。 薛蟠虽然对外霸道,对熟识相好的却重情义的很,说道:“蓉哥儿突然发了病,身子如火烧火燎,听了冷香丸可解。我才特意拉他来的,像妹妹求一枚药暂解了这毒。” 薛宝钗在房里听了动静,也知了个大概。这会儿出来瞧见衣裳单薄的蓉哥儿,轻笑道:“不过是一枚药丸而已,整好厨房还熬着黄柏汤,让人送一碗来配着服下。” 东府与薛家来往的少,贾蓉见薛宝钗的次数更少。又怕轻狂了,时常避着,因此两人还从没说过话。 蓉哥儿还未来得及感谢,却瞧着宝玉兴奋地跑过去问:“姐姐身子可安了?” 真口是心非的家伙! 只是蓉哥儿如今看着眼前淡雅的薛宝钗,心里莫名有种特别的感觉。 蓉哥儿用袄子遮严实了小腹,暗道:或许是喝了那劳子汤的原因罢! 第98章:万花楼里点花茶 薛宝钗这人如宝玉所说,举止娴雅大方。虽然如今才十四五岁,处事行为却极为老道。不仅唤了丫鬟取了药,还多拿了两粒,与蓉哥儿交代道:“今儿可巧,竟同发了病,一粒在院里凭黄柏汤汁服下应能好的。后若是再发了毛病,让丫鬟们熬上一碗黄柏汤,并冷香丸一起服了便好。” 蓉哥儿从莺儿手里接了药,连声对宝钗道:“可得好生谢谢薛姑姑了。” 宝钗轻轻笑道:“算不得要紧事,亲戚里本就需要互相帮扶。你还是先把袄子换上,屋顶的雪还没化了,大冷天的受了寒可又得难受。那时,我们院里可没药给你医了。” “省的,我先吃了药再换。”蓉哥儿今才是知了什么叫做血气方刚,浑不怕冷。只是他今儿不仅方刚,还特硬。 将手里的冷香丸吞服进嘴里,又从旁白丫鬟那拿了黄柏汤喝了。 苦! 这是黄柏汤入口的第一个感觉,很久没吃喝到这么苦的东西了。蓉哥儿在内心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闭着眼咽下。说来也怪,温热的汤汁混着丸子入了肚,却还觉凉爽。不多时,心里的孽火渐渐小了。 蓉哥儿这才给自己加了袄子在身,又道:“未曾想这药竟这般的苦,多难为姑姑了。” 薛蟠心里急着去万花楼,哪里给他们时间闲聊,道:“时辰不早,你们也莫要再聊了。今儿也算打过交道,等明儿你姑姑身子好了,我们家一并到你们东府做客。那时有的时间让你们聊天的。” “不过是良药苦口这个理。”宝玉接话道。他也曾去过几次,只是后来学业繁重,也有些时日未曾去过了。他听了薛蟠的话,也着急起来。“大哥说得在理,宝姐姐今儿需得静养,我们也不宜在此打搅了。外面还有要事要干,快些过去罢。” 蓉哥儿只得应了薛蟠宝玉的邀,分别与薛姨妈、薛宝钗告离。也说了些什么‘亲戚越走动越亲’之类的邀她们来东府做客的话。 薛姨妈瞧着三人出了院子,才道:“我们配上一副也难得,怎么就还送了丸子给他?” 薛宝钗携着娘亲道:“不过是几枚丸子罢,若没了再花时间配一副便可。各地的商铺掌柜的也一直在留意,总能配得齐全。” 薛姨妈道:“东府的蓉哥儿可与你姨妈不对付,你又不是没听过抱怨的话。平日的应酬也就罢了,怎么还给他送恩情。要让你姨妈听了,还不知该怎么想。” “宝兄弟还是姨妈的亲儿子,不一样与蓉哥儿一处玩?姨妈抱怨她自个的,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薛宝钗解释道:“昨日你也听了传闻,东府的蓉哥儿如今还得了忠顺王的赏识,以后前途好着。我们家现在交好他,总没个坏处。” 薛姨妈叹一声:“也是你大哥不争气,他若能有你的一半,我也得意了。” 薛宝钗沉默片刻,道:“哥哥虽好高乐,却也重情义,他能与这些公侯家的哥儿玩到一处也是好事。只是可怜了娘亲,将来女儿入了宫,娘亲身边却没了照顾的。” 薛姨妈微微摇了摇脑袋,她哪里会不知今儿宝钗的病就是因为一直没听收到宫里的消息,是急出来的。瞧自己女儿的样貌,在这神京一众公侯府里也是出挑的。在她的眼里,贾、王、史三家的姑娘里能够容貌气质与自家女儿并齐的,几乎没有。 怎么的,宫里却还不传消息来! 女儿若是男儿身该多好! 薛宝钗安慰道:“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这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仕宦名家何其之多,虽是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却也是天大的要紧事,宫里与礼部自然要计划妥当了,许是要等到开春之后罢。” 大燕朝规矩不同他代,历任皇帝都会降恩挑选亲王子女入宫。连昔日义忠亲王、义勇亲王,他们虽坏了事,子女却也被显德皇帝接入宫中抚养。又如忠顺亲王,其有一女被今上收为养女,极得太上皇与皇帝宠爱。该女虽是郡主出身,却现居大内深宫,序齿为四公主。 这次选秀,除了觅后宫妃嫔外,其他的秀女多是被安排进这些公主郡主的房宫里。 此时的薛宝钗还想着,只要能进得宫中,自己一定能扶摇而上。可惜久久听不到一点内幕消息,她嘴上虽能安慰娘亲,自己心里却即焦急又紧张。 等大年一过,她也满十五了。 若是错过了这次,下一次选秀就得等到三年后。到那时,她已经十七八岁,不在十三至十六岁的选秀年龄范围里了。 再说蓉哥儿自从吃了冷香丸,竟感觉身子通透凉爽,即不觉热也不觉冷。直呼神奇。 等到了万花楼里,见了一众莺莺燕燕,出奇的是浑无半点杂念。只见着薛蟠寻着一个先来位置的小厮,问了房间。 小厮道:“此处最妙,以往例来是王公哥儿霸占着这地,今儿却被薛大爷抢到了。大爷可以与朋友在此处喝着茶酒,同时欣赏着对面楼下的歌舞。算得上这万花楼里最好的一处位置,待羡梅姑娘献舞献唱完,她还会亲自到这房里陪几个大爷喝上一杯,一千五百两的价格可谓是极其公道。” 一个房间就要一千五百两?看着薛蟠混不在意的样子,贾蓉被简直是瞠目结,久久不敢相信。 “今儿是什么大日子?就一个普通的厢房就炒到了一千多两银子!”宝玉虽然不懂这钱到底多是,可是听了一千多两的数字,也稍稍被吓了一跳。他作为荣国府最得宠的哥儿,一个月也不过二两月钱。 薛蟠见宝玉、贾蓉都一头雾水的样子,得意显摆道:“你们都不懂,这叫点花茶。以往来万花楼里只能隔着纱幔听羡梅姑娘弹唱,经了此次点花茶,以后羡梅姑娘也能同其他清倌人一样,出来‘做花头’,不仅能在面前弹唱还能同客人陪酒陪牌。若是有看上,只要能与老鸨子商量出个数目,甚至还能选个吉房点上一对鲜红大花烛‘梳栊’羡梅姑娘。” 梳栊是清倌人的破瓜仪式,有点类似于婚礼。 薛蟠笑问道:“蓉哥儿可有兴致?” 第99章:你这个棒槌 蓉哥儿摇了摇头。管对方有多迷人,或许确实经万花楼的老鸨子调教的很好,技术十分高超,但是他对这事还是没个兴致。 在这楼里听听曲,喝喝酒酒行了。毕竟这氛围在府里是难有。 贾蓉笑道:“薛大叔可就别试探我了,这种事情还得让大叔这种风流人物来。我今儿不过就是陪衬。” 薛蟠摇头道:“我虽有个兴致,却也懂这地方的规矩。如今羡梅姑娘名声极大,想一亲芳泽的人太多了。有话是怎么说的,水涨了,床就高了。要想爬上那床,只有金银还不够,还得让羡梅瞧得入眼。我肚里空空,哪能让她倾心。” 恰在这时,外面走进一人来。正是冯紫英,他道:“你哪是肚里空空,明明里面装着太多的姑娘。” “紫英兄弟也来了。”薛蟠欣喜问道,“如何知我们在这房里?” “今儿来得晚了,没抢到好位置。”冯紫英遗憾的说道,“幸而有个老鸨子认得你们,才告了我地方,所以寻过来了。” 宝玉见了冯紫英也是欣喜,道:“你来了正是时候,来前薛大哥还提及你,不知在万花楼是否能遇上。还真见着了,如今也有伴,一同吃酒高乐。” 贾蓉与冯紫英道了声‘世叔’,笑道:“没想到这羡梅姑娘竟如此有魅力,把冯世叔也招引来了。” 冯紫英道:“来的可不止是我,神京里好些公侯家子弟都来了。大家伙以往只听了羡梅弹琴,也少听其唱乐,更是没见过舞姿身段。一个个都期待着了,若是今晚羡梅表现得好,以后定让是万人追捧。表现不好,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土财主。” 像贾、冯这样公侯府里,论财力自然是比不过薛蟠这样的皇商,甚至连神京里不少的商人家族也比不过。 宝玉问:“此话怎讲?” 冯紫英解释道:“青楼里的倌人背后都有一个老鸨子,许多事情自己是做不得主的,全由老鸨子掌控。要是今晚羡梅表现得好,能够让来的一众公侯子弟及富商子弟强烈追捧,让老鸨子见到有大进益,那么羡梅才有一点点的选择自由。” 或许是吃了冷香丸的原因,蓉哥儿对几人聊的话题一点也提不起兴趣,只是一个劲的拿桌上果子吃。 担任好一名实实在在的吃瓜群众。 薛蟠又唤来几个妓子,都是什么红、绿、云、彩之类的,蓉哥儿也没记名字。妓子们分别落座几人身边,薛蟠最为手熟,妓子才坐下,他就已经伸手乱探。 让旁边的宝玉大开眼界。 冯紫英骂道:“这个莽子。” “莽的还在后头了!”薛蟠也不在意冯紫英的骂声,继续摸索,又问道:“羡梅姑娘什么时候出来?” 那不知名叫小红,还是小绿的妓子妩媚的瞥了薛蟠一眼,在薛大爷怀里一阵扭捏,嗲声嗲气的哼道:“嗯,大爷与我在一起,怎么还要关心羡梅妹妹。哼,人家不管,今儿晚上人家赖上你了。” 薛蟠哈哈大笑一声,从抽出自己探索的手,找了个小坠子送给妓子。道:“小蹄子,心慌什么。今儿大爷不过是来瞧羡梅姑娘舞姿的,用不着干吃飞醋。待瞧了好戏,哪里还要等到晚上?” 卧槽! 贾蓉真是大开眼界,这小子真…… 只见着那女子腰身摆动的幅度更大了。 贾蓉再看宝玉、冯紫英两人,到底不如薛蟠放荡,又自持着身份,一个个稍显规矩。只是宝玉、冯紫英他们身边的女子,虽然在给两人斟酒,动作上却不太规矩。 这些妓子们都看到薛蟠打赏了,自然也要争个高低,寻个赏赐。 于是乎,没两下闹得宝玉面红耳赤。 冯紫英则是老手,任怎么闹,也依旧表情自然的很。 蓉哥儿也突然有感,旁边的女人轻触自己,只道:“斟酒就好。” 他也不是有什么洁癖,只是府里哪个不比这妓子漂亮?于是兴致大缺,倒是对那未出场的羡梅有些好奇。 虽然曾经见过一两次,现在却也没了印象,更多的是从薛蟠他们口里听说的。眼睛总不由自主地朝下面瞄去,瞧瞧情况。 在万花楼里喝酒,羡梅还未出现,自然不能干等。几人一边吃酒,冯紫英又笑着行酒令。 贾蓉和薛蟠在这些人面前,基本算是个文盲,哪里懂那些。本是不依的,不过宝玉与一众妓子去欢笑闹着要来。 只听一人打样先唱:“女儿悲,将来终身指靠谁?女儿愁,妈妈打骂何时休!女儿喜,情郎不舍还家里。女儿乐,套了箫管弄弦索。 豆蔻开花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钻了半日不得进去,爬到花儿上打秋千。肉儿小心肝,我不开了你怎么钻?” 蓉哥儿听得莫名其妙,其他人却是大笑。 宝玉也在一旁叫好,跟着也唱了。 只是蓉哥儿越发听不明白了,冯紫英唱出的也是如此。待到薛蟠,这家伙半天也没憋出几个字来。贾蓉觉得好笑,反正他自己是准备罚酒一杯了。 旁边的妓子起哄催得急,又有人闹薛蟠罚酒,薛大霸王哪能丢了这脸 “粗鄙!”冯紫英笑骂道,“你这个棒槌。该罚酒,你这还不如不唱,得罚三盅。” 妓子们也随着起哄,要与薛蟠灌酒。薛蟠也是机灵人,闹了一阵,又突然听了楼下乐起。薛霸王叫道:“羡梅姑娘出来了。” 果然,万花楼里瞬间安静。 蓉哥儿只听着对面楼里传出乐声,突然看到正对面的房门缓缓打开,一道珠帘静垂下来,隐隐望去,珠帘后端坐着一个美妙的身影,未见其人,未闻其声。 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便是羡梅姑娘。 只是这么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便已让楼上楼下的男人们疯狂了起来。 贾蓉摇头,这羡梅姑娘如今的名声,实在不可估量。 对面房里的羡梅先是弹奏了一曲,让万花楼里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却不想,等那珠帘拉开。身着彩衣的女子走出,楼下多人已经大叫起来。 仿佛要把万花楼给镇倒一般! 第100章:将香菱赠你 彩衣女子正是羡梅,她走上台前,退下彩衣露出里面白纱透现的粉色舞衣。水蛇般的细腰若隐若现,一双长长的白腿隐约可见,万花楼现场再次被推向了气氛的顶点。 冯紫英笑道:“到底是妓子,这装扮同他人比起来格外不同。” 蓉哥儿白了这货一眼,明明想看,嘴上还要调侃一番以显示自己守礼。 虽然羡梅的打扮却是有些诱人,却也只是隐约显露腰腿,并未真的露出来。和后世的高丽女团比起来,可是差得远了。 若是这些家伙有幸能见着高丽女团跳舞,还不得一个个流鼻血? 薛蟠的手在怀里妓子身上取暖,也不忘与蓉哥儿打趣:“听府里人说你娶亲一年多,房里也没添个姬妾,要不要我资助你些银子,将这羡梅姑娘拿下带回府去。” 冯紫英也道:“是极。上回还与卫若兰提起你,让他莫要步你后程。好歹也是个国公府哥儿、四品爵爷,怎么房里就没个正经的姬妾。瞧我们这些人,哪个房里没收几名小妾的。” 你们懂个屁,我们追求不一样。 不过听着这俩个家伙揶揄讽刺,他也没好气道:“薛大叔也莫要说我,大叔向姨太太求了快一年了,那买卖的人还是没得手。” 薛蟠一愣,提起那香菱来,他心里也郁闷着。当初还闹出官司,现在却不是自己房里人,一时脸上挂不住,哼道:“你懂什么,我的心思早不在那丫鬟身上。” 众人也知薛蟠是个极其好面的人,呵呵笑了两声,没在这事上继续打趣。 薛蟠却不依起来,连取暖的双手也拿了出来,上面还带着余香。叹道:“往日我也不好意思提及,我倒是有一事想要求蓉哥儿。” 薛家这么有钱,什么事情搞不定还要来求自己?蓉哥儿想不明白,问:“大叔也莫要说一个求字,今儿从薛姑姑才说亲戚家里互相帮扶也是应该的,大叔能有什么难事,若我能帮上的但说无妨。” 在场的几人里,冯紫英隐约知道是什么事情。笑道:“他还有真一件事,只能你能帮他。” 宝玉这小胖子也来了神,支着耳朵好奇的打听。心道:难怪今儿薛大哥执意要叫上蓉哥儿来,原来是有事情求他。 “哦?是什么事情?”蓉哥儿这会儿更好奇了。 薛蟠瞄了一眼楼下的羡梅姑娘,那里正在摆着琴瑟萧鼓等乐器,姑娘的舞还没正式开始。抓着这时间空挡道:“蓉哥儿应听说了这几年来,我们家在各省的买卖渐亦消耗,已大不如从前。” 蓉哥儿自然听说了这事。 自从薛家的姨太爷死后,他们家在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以至于亏损了不少。就连京都中几处生意,也渐亦消耗,这才有了薛蟠来京。 只是这些事情,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总不能让自己去帮忙管他们家的店铺吧。 又听冯紫英道:“你既然开了口,就快些说正事吧,楼下的羡梅姑娘可要跳舞了。” 薛蟠这才叹道:“我听了府里人讲,你们东府造出的水泥分为三等,一等二等专供内务府、工部,其中三等作为民间售卖。所以想着在你着寻个三等水泥的总理,让我们薛家将此物卖到江南等地去。” 额……水泥这东西,又不如奇果、奇石、胭脂、珍珠等物,是卖不出高价的。 蓉哥儿道:“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就算大叔不讲,我也该寻大叔走门路的。可水泥只是贱货,就算运到了南方,也难得卖出去罢。” “蓉哥儿这便不懂了,水泥在你眼里是贱货,可在江南的士族眼里,可就是与皇家沾上边的宝货奇货。江南大族好攀比,谁家修了大园子,另一家就要修个更大的园子。” 薛蟠急切道:“我也是听了各省的总管传信过来,说是有不少的大家训问水泥天物。蓉哥儿不用担心盈亏,只管将三等的水泥卖我,我们薛家有多少消多少。” 贾蓉却是摇了摇头,这水泥虽说好用,可是不懂得用却也徒劳。最后只怕会跟忠顺王府庄园的那些人一样,搞出个豆腐渣工程来。 “水泥用法特别,需得有人教他们才行。若卖到各省去了,总不能让我们窑上的人跟过去教他们如何使用吧?” 薛蟠一愣,轻叹一声。薛家向来商队向来是交通南北来赚取差价,他哪会想到其中还有这个。 冯紫英、宝玉等人听了也是叹气,直道可惜了。 薛蟠怀里的妓子却是笑道:“不过是用法,大爷们哪里要愁这劳子。不过是写上本秘籍,同那天物一并卖了出去,还能收两份钱。” 薛霸王眼前一亮,道:“是极,是极。你这妮子想得周到,该赏该赏。” 说着这呆子从随身的袋里找了个银裸子给妓子。 那妓子更是喜上眉梢,难得遇见这般大方的人,腰姿扭得更来劲了。 贾蓉却是苦笑,没想到妓子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真不是我不想交与大叔,这三等的水泥价格不高,却又占地,也不易保管,运到了南方也未必能赚到什么。” 蓉哥儿心里倒是有其他想法。现在庄上的水泥到底产量太小,若是能够在煤矿、石矿等地附近建厂,不仅能节约制作成本,还能就地售卖减少运输成本。 他道:“我这倒有个另外的法子,可以让你我两家同有大进益。” 薛蟠急切问道:“是何法子?” 冯紫英提醒道:“这万花楼里人多口杂,等回府再议。” 贾蓉也是正是此意,点头道:“回府再讲罢。” 薛蟠听了有戏,心里得意道:“蓉哥儿若是能帮扶了我这把,怎么也得帮蓉哥儿讨了这个羡梅来给你做妾。” “呸。” “呸。” 几人同时呸了一口,蓉哥儿道:“莫要此说,我对这羡梅可没兴趣。” 其它几人自然是露出不相信的怀疑眼神。 薛蟠眼珠一转,道:“不若将那香菱赠你,那姑娘买了一年多,我一直也没求到,在院里看到了只会惹我闷气。若是我们俩家的事情能成,再去求,太太定会愿意转出那丫鬟。” 这家伙把我当什么人了?人怎么可以赠来赠去! 蓉哥儿无语的很,再说自己身边可有两个大醋坛子。 只道:“再议,再议罢,快瞧楼下羡梅姑娘要起舞了。” 第101章:圣教转世明王 楼下左右琴师已到位,羡梅也不说话。看她折摆纤腰微步上前,白洁皓腕轻轻抬起,后面一众乐师忽然奏起。 羡梅脸上平静如水的表情忽然变了,眸目含春似水的一笑,芊芊玉指妖娆的在空中舞动。 随着乐曲变化,羡梅的身子轻轻转动将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中扬柳般婀娜多姿。腮边的两缕发丝,也随身姿在空中飘动,偶轻柔拂面,更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这样的舞蹈,蓉哥儿还是第一次见着。虽然没有高丽女团那么大胆直白,但论诱惑力却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 难怪自古君王公侯们府里都会养上一群舞姬,虽然到了这时代王公贵族们多是养戏子,但舞姬也依旧没有退出历史舞台,这其中自有其特别。 忽然,贾蓉只见得那羡梅姑娘狡黠一笑。 眉目神情力透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还有几分得意洋洋。羡梅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圆形小扇面,扇面拍胸,抬头浅笑,饶台而行。步伐也极其讲究,脚尖点地,身姿左右轻摆,让人觉得亲近可爱,同时体态修长又勾人魂魄。 就在众人还在痴迷之中,蓉哥儿只见这羡梅迈步而跃,一双细长的腿在空中画出一个圆。 灵动、调皮、可爱,这是蓉哥儿对这羡梅整个舞蹈印象。 也难怪冯紫英等人会如此褒扬一个清倌人,确实与众不同。这时间女子,或温柔如水,或跋扈泼辣,偏就少了这等自信、灵动又调皮的女子。 万花楼里原本嘈杂吵闹的人群此时安静至极,羡梅姑娘一舞完毕,大家仍旧沉浸在那美丽的境界中,久久未曾回味过来。 冯紫英与宝玉两人,已经完全看呆,眼神涣散竟看出在想什么。至于薛蟠更是直白,脸上显露着他招牌式的痴笑,十足的痴汉模样。 其中最清醒的恐怕莫过于贾蓉了。 这羡梅的舞姿虽美,也确实惊艳。但是对于蓉哥儿这样见过各式各样劲爆舞蹈的人来说,却也只能算是被惊艳一下下便回过了神来。 “真真是个妙人啊。”冯紫英叹道。 宝玉也说:“若是能与这般的女子结识一番,也不枉此生了。” 薛蟠嘿嘿笑着,凑到蓉哥儿面前道:“如此妙人,你但真没个兴致?” 蓉哥儿道:“大叔有意,自个出手便是了,何必在意我们。” 冯紫英也笑:“既然蓉哥儿无意,你自己去争一争就好。” 薛蟠道:“哎呀,咱不是那意思。莫不成紫英忘了,那日我们谈起蓉哥儿来时,这羡慕姑娘从纱幔后走出见礼,还搭了几句话。分明是对蓉哥儿有意,我才有此一问。” “大叔又在说胡话,羡梅一舞已毕,下面就该唱名了罢?”蓉哥儿转移话题道。 “应是如此,在房间的客人都会通人报上名衔与银两,若是羡梅姑娘有满意的便会收下其中一个房间的牌子,到房间来与客同乐。” 薛蟠笑了声,让房间力的小丫鬟拿了木牌,走到旁边填上几字让丫鬟将牌子送去。 蓉哥儿感叹道:“这玩法倒也新奇,向来是客人挑陪客的,没想到这里偏偏却是陪客的挑客人。” 冯紫英道:“新奇的多了去,比如薛兄弟竟然还真领了牌子,估摸着怎么也有百来两一个字罢?” “神京的青楼没江南的楼里会玩,在江南的时候,房间与木牌都单独算钱,今儿这牌子竟然是免费送的。只要花上一两百两提字费,就能争一争。”薛蟠嘿嘿一笑,“拿这一两百两搏一个与羡梅姑娘同桌的机会,何乐不为?” 众人白了这家伙一眼,不就是显摆你们家有钱吗? 贾蓉笑道:“如今曲也听了,酒也喝了,舞也瞧了。咱们该回了罢,莫不成她还真能来我们这里不成?” 同贾蓉等人一样,其他房间的人也在关心这个问题。不止这些男人,万花楼里的羡梅同样在纠结。 “姑娘选好了吗?”这老鸨子在羡梅身边献媚着,完全不像是能拿捏清倌人的妈咪。 羡梅在一众牌子上挑了挑,每一个木牌上的名衔都仔细看了看。先是去除了无官富人,又排了小户门楣。 等她拿起薛蟠的木牌时,突然愣了一下。上面除了薛蟠的名字外,竟然还有贾蓉二字。 这时的羡梅脸上完全没有活泼灵动的表情,反冷着脸问:“可是宁国公府的那位哥儿?” 老鸨子恭敬回道:“这房间的主人是紫薇舍人薛公后裔,房里还有几人,分别是神武奖军冯唐之子与宁国公府嫡孙贾蓉与一个荣国府的小哥儿。” 羡梅又问:“宁国公府的人可传了消息来?” “自去年慕兰姑娘进去,第二日就没了消息。后来才知这慕兰与宁国府一个长随有私,在逗蜂轩里殉情了。至此,宁国府再没从外买过丫鬟小厮,我们的人混不进去。荣国府那边的人手也不得势,也打听不到贾蓉的真实情况。” “殉情的话你也信?”羡梅微蹙着眉头点点脑袋,问:“可有了小师妹的消息?” 老鸨子讪讪笑了笑,回道:“不曾有佛母消息,或许是回平安州总坛去了罢。” 羡梅听了这话,心烦意乱哼道:“她好不容易从总坛逃到神京,怎么还会回去?教里怎么偏偏就选了她做佛母……暂时不要派人去宁国府了,我去接触接触这位受仙人指点过的贾蓉。” 老鸨子从众牌子里找出一块,左边写着‘罗容安’三字,右边写着‘三千两’。 她道:“这人可是云贵节度使罗泰之子,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言,而浪费了眼前这好机会?” “罗容安常来,贾蓉不常来。” 羡梅留下这么一句,呆上一名丫鬟朝楼上走去。 老鸨子哪里知道羡梅所想。去年神京里传出贾蓉受了仙人指点,教中信众虽有怀疑,却也立刻派了慕兰进去。结果慕兰离奇死了,然后贾蓉还真造出了天物,更让圣教信众以为贾蓉是转世明王。 若是能将贾蓉拉入圣教之中,不比接触一个云贵节度使之子更重要? 第102章:神京小文远 不多时,只听着楼下唱名,羡梅姑娘去了楼上天字三号房。 万花楼里众人都懵了圈,其中天字一号房与二号房的客人更是傻了眼。这羡梅姑娘不会是个瞎子吧?竟然跑三号房去。 纷纷都在打听三号房的客人是谁。 当听说是一个叫做薛蟠的人时,不少人都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这羡梅姑娘竟然会选择一个在户部挂名的行商! 当即有人摇头感叹:“盲了眼,盲了眼啊!” 同房里的陪客也纷纷点头:“论财力,薛家也不是今日客人里最盛的,论家府官职地位,他们薛家更算不得什么。” 又有人不满的揶揄道:“还当羡梅姑娘是什么清客,原来也不过如此。那姓薛的论才华,在众客人中只是下等,论容貌……呵,他那样子。羡梅姑娘之眼光,不过如此。” 万花楼里嘈杂的很,这种各样难听的话围攻着天字三号房。 冯紫英气不过,走上楼里台廊,骂道:“你们又算得老几,一个个在那里牙酸,有种的来冯某跟前当面说说。” 有人喝声回道:“你又是哪个?如此嚣张,给你爷爷报上名来。” 冯紫英大声哼道:“冯某正名紫英,你又是哪家的,敢在老子面前称爷?” 万花楼里众人听了冯紫英的名字,突然安静片刻。 蓉哥儿笑道:“冯世叔这名字没想到还有如此功用,怕是比上张文远的小儿止啼来也毫不逊色。” 冯紫英得意道:“可不敢比,张文远是八百破十万,溃江东于丧胆。某仅仅是打遍神京纨绔,顶多算个神京小文远。” 这时,外面又有人喝道:“姓冯的莫要嚣张,上次的恩怨还没了结。” 冯紫英听出声音是谁,才在蓉哥儿面前夸口就被打脸,挂不住就要去争雄。 贾蓉连忙拉住他,这有什么好吵的。对外道:“也莫说这些徒劳的,不过是一个位置罢,真想要,出上一万两银子,我们就卖与你们。” 那人回道:“你又是何人?” 贾蓉还没答话,就听一个熟悉声音喊道:“原来是蓉哥儿在场,不过是一场误会。仇某这朋友今儿喝多了,还请蓉哥儿见谅。” 这时旁边天字二号房里也隐约传出什么“招惹不得”、“连忠顺王也敢阴”、“他就是个阴货”之类的话。 其他房里一些与贾府没甚来往的,也是纷纷与蓉哥儿等人客气告离,更让冯紫英等人对蓉哥儿刮目相看。 这…… 我特么…… 蓉哥儿脸很黑,心里很郁闷! 你们全家都是阴货! 听了楼里动静的羡梅,更是打定主意要摸摸贾蓉的底细。 房里的薛蟠却还愣在那里,怎么也不敢相信,竟然羡梅真要来这房间。喃喃道:“宝兄弟,掐我一下,怎么听着不实切。” 薛蟠怀里的妓子一副吃醋的模样,哼道:“就晓得大爷心里惦记着羡梅妹妹,原来方才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 宝玉兴奋点头,可算能与这姐姐结识一番。笑道:“真要来了。” 薛蟠听了宝玉的话,连忙拉起怀里的妓子,安慰道:“待会再找你,我去见见羡梅姑娘。” 同席的其他妓子酸道:“大爷莫用着急,我们万花楼哪有让客人去前见姑娘的道理,羡梅妹妹会主动过来。” 众人听了连忙摆正头冠,收抚了鬓眉。 唯有蓉哥儿看着几人动作,直觉好笑,自顾着让旁边妓子给自己斟酒。 一个清倌人而已,又不是与什么大家闺秀初见,还把自己身上收拾一通。这些个家伙,真真服气了。 果不多时,只瞧着有人推门而入,款款走进来一个绝美女子。正是方才在对面房间楼台起舞的羡梅姑娘。 冯紫英、宝玉、薛蟠几人连忙起身,急切吆呼着羡梅入席。 羡梅姑娘顾盼左右,其神态妩媚,与蓉哥儿上次见时,浑然不同。 蓉哥儿想着,这不是清倌人的常用手段吗? 在刚开始时总是做神秘样子,给人吊足了胃口。让别人去幻想,去期待。等时机成熟,有了一定的关注,就需要打造更吸引人的人设。有的是清纯,有的是性感,各种各样,只待凯子上钩。 眼前的这个羡梅的人设就是又纯又媚,正好符合大部分公侯子弟对烟花女子的想象。 再看同房间的薛蟠宝玉几人皆沉醉在她美丽的笑容之中,那几名妓子也是脸上难堪,这妹妹才来就把她们风头全抢了。 偏还说不得什么。 羡梅笑道:“几位姐姐也莫要离了,一同陪着房里的大爷们,岂不更好?” 妓子们这才干笑着应下,各自靠着几位大爷坐下,做出与贾蓉等人极其亲密的样子。 羡梅也知这些人的心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脸上露着轻笑。蓉哥儿却是自在随意的很,对次很在意的冯紫英三人脸上颇有挂不住,却也不好推开紧靠着自己的妓子。 薛蟠一副猪哥样子,连说话也不利索了,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姑姑……姑娘,亲亲……请坐……” 这绝对不是薛蟠紧张,这家伙久经风月,哪里会紧张。分明是瞧着羡梅的又纯又媚的样子,心情过于澎湃了。 羡梅姑娘极其有礼的与薛大爷道了声谢,让旁边的丫鬟拿了杯盏。 只见她红唇轻启,从那樱桃小嘴里冒出带着南音的轻灵之声。“多谢各位大爷捧场,方才羡梅舞姿可还能入眼?” 她倒是个不怕生的人。蓉哥儿心想,也对,一个清倌人如果还怕生,哪里会有凯子上钩?这可不像是后世,有着多种交流渠道。能够在网络上私聊勾引,见面后欲拒还迎,能把凯子们耍得团团转。 薛蟠赞道:“让我等大开了眼界,原来天底下还有这样绝妙的舞蹈。” 冯紫英也道:“甚妙!” 宝玉却是人小鬼大,道:“姐姐之貌若如天仙,这般的舞姿也合该天上才好。莫非姐姐是那飞燕玉环的弟子,这一曲舞足以迷倒天下浊物。” 羡梅听了这位圆脸小哥儿的赞成,更显高兴,一双媚眼透着春光,笑道:“这位小大爷口里说的浊物又是什么?” 宝玉道:“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姐姐这般光彩,定然是天上瑶池里的圣水作的。” 羡梅听了,笑得直不起腰来。冯紫英宝玉等家伙竟不敢直视,薛蟠却被人拿捏住,与旁边的戏子纠缠。 蓉哥儿则是用一种欣赏的目光赞叹:真大啊。 跳舞时怎么没看出来,这会儿……莫不是跳舞的时候用东西绑着了?真是可怜了那两姐妹,长这么大却活着这么憋屈。 羡梅察觉蓉哥儿的目光,拿着扇面往胸前一档,脸一红,娇滴滴的嗔了他一眼。 真是个妖精! 第103章:红粉都是骷髅 这几人笑闹了一阵之后,冯紫英等人也自报了府邸姓名。蓉哥儿白了这几个家伙一眼,估计万花楼早收集了你们的家世信息。 就算是窑姐还会打听清楚客人的家世家底,更何况是在神京繁华地屹立的万花楼,不然怎么寻找出最合适的那一头猪? 蓉哥儿同薛冯等人过来,也不过是陪着喝酒罢,不想被归类到待宰的肥猪里。呵呵笑道:“咱可比不上他们,一个个都是公侯家的哥儿。我只是他们请来助兴的陪客,家世门楣不值一提。” 羡梅微微一愣,没想到贾蓉会这么说。她心里怎么不知贾蓉的身份,就算不知,刚刚楼里的闹剧还是因为他的名号才平息的。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身份不简单。 她紧紧的盯住蓉哥儿的眼睛,浅吟低笑间,眼中射出一股魔幻般的光彩。贾蓉看了她一眼,便再难移开。 只听羡梅伤怀着叹气道:“原来奴家还不配知大爷的名,倒是奴家自作多情了。” 这女人会妖法吧!贾蓉不再与她对视,身子外斜了一步。 只见眼前的羡梅姑娘杏眼娥眉,桃脸玉腮,羞涩中泛着淡淡的幽怨。若不是在座的都是知情人,甚至会怀疑蓉哥儿曾是抛弃对方的负心汉。 薛蟠心里懊恼,只叹:我便知道,羡梅姑娘果然不是冲我名来的。他笑道:“蓉哥儿莫要戏弄姑娘了,方才的牌子上可写了你的名字。这羡梅姑娘可是冲你来的。” 众人一听,再看羡梅表情,纷纷大笑。 冯紫英揶揄薛蟠一番,道:“原来如此啊!这就说得通了。” 薛蟠心里虽有苦涩,面上却也不显恼,笑道:“男人爱貌,女人爱才。蓉哥儿有才有貌,他的名头自然比我的好使。我也是好意,若是蓉哥儿能与羡梅成双,这又是一番才子佳人的美谈。” 羡梅也是个机灵人,直接换到了蓉哥儿身边,羞涩一笑往他怀里倒去,道:“也不知大爷瞧不瞧得上奴家。” 只需这一言,冯紫英等人便起哄了起来。 薛蟠也笑,唯独宝玉心里却是不平,嘟着胖脸在一旁吃味。 蓉哥儿朝着扫了一眼,只见羡梅颈项洁白如玉,项下更是高耸温柔,实在是惹人遐想。她娇艳的红唇一张一兮,似在是在对情人低语,丰满的身体紧靠在他身前,一阵淡淡的女儿幽香传入蓉哥儿的鼻孔里。 只是不知何故,蓉哥儿却觉得这位清倌人太过主动了些,完全不符合清倌人的利益。 这个时候,清倌人应该是不与任何客人有肢体接触才是,否则传了出去,其名声将大大降低,其身价也会不断下滑。公侯府的哥儿最看重这些,哪里会去追捧一个与其他男人有过接触的青楼女子? 应是越发诱惑,却只能看,不能摸,将一众哥儿的胃口吊足了。这样才最符合清倌人与青楼的利益。 贾蓉可不觉得自己如何有魅力,能够让一个清倌人为止倾倒。或许是因为吃了冷香丸的缘故,蓉哥儿觉得自己此时竟然清醒理智的很。 什么红粉都是骷髅。 蓉哥儿苦笑着,轻轻将羡梅姑娘推开。 “我就知是薛大叔与冯世叔在作弄,等着我出丑罢?明知我家的那位管得严,还联通羡梅姑娘开这等顽笑,莫不是想着以后去我家里告状?我可是表里如一的人,心上只有自家的媳妇,以后这等顽笑莫要开了。” 羡梅面上轻笑着,心里却已生起惊涛骇浪,自己的诱惑对这贾蓉竟浑无用处! 她只能乖乖坐一旁,与大家嬉笑高乐几句,便匆匆告了离。 “可惜了!”薛蟠看着羡梅离去,埋怨道:“明明人家姑娘瞧上你了,怎么就这般不懂情趣,只要说上几句甜言蜜语。说不得,今晚就能成了好事。” 宝玉则是心里稍觉侥幸,乐道:“大哥也莫怪蓉哥儿,蓉哥儿是个深情种子,心里只有他媳妇一人。” 冯紫英也为蓉哥儿可惜,不过却也没多说什么。 过了几日,终于有内官到宁国府传旨。 “奇怪,皇帝怎么给你封了个二等侍卫?”王熙凤听了消息,赶到东府,好奇问道:“可有说是调任何处?” 蓉哥儿苦笑道:“估计是王家叔舅太爷与忠顺王通议后的结果罢,让我既留了四品武职,又调任至忠顺王身边差遣。” 王熙凤听了是调任忠顺王身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道:“虽然比不得禁宫的侍卫,若是在忠顺王身边倒也不算差,总好过在其他没权没势的亲王郡王身边强些。” 虽是这么说,蓉哥儿却还是叹气。看来明年注定是要跟着忠顺王去治水开河了,若是在神京附近还好,还能偶尔回府来。 若是去了淮扬地界,那里离神京可就远了。怎么舍得可卿、凤姐儿两个妙人? 王熙凤又问:“朝服可领了?” 蓉哥儿道:“刚刚传旨的公公交代了,明天去部里凭领了朝服,再进宫谢恩。” 秦可卿也道:“大爷等出宫回来,也得去忠顺王府与舅太爷家走一趟。” 贾蓉点头,是该去这两府一趟。虽然不是自己最想要的官职,可是他们人情的总该得记心上的。再说上次忠顺王也提过,四王八公的人想再进九门当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能有个二等侍卫,眼下最好的,总好过一直留在工部监守工程的强。 凤姐儿笑道:“王家叔叔不在京里,怕是过年也回不来。明儿也就不必去他府上了,你写封信差人送去,等过年时你们夫妇同我一并到王家走亲。” “如此也好。”凤姐儿这婶婶对自己的好是没话讲,蓉哥儿笑道:“还是婶婶考虑周到,这事又劳婶婶费心了。” 桌下,凤姐儿悄悄踢了蓉哥儿一脚。 蓉哥儿没反应过来,只见着凤姐儿轻轻白了他一眼。又听凤姐儿酸溜溜道:“我为你费心的事儿何时少了?嘴上讲着谢我这婶子,却不见有半点实惠。” 秦可卿也道:“莫说婶婶恼,我这个做媳妇的在内宅忙前忙后,这些日子也没见上大爷几面。若不是昨儿那万花楼一个叫羡梅的姑娘差人送来名刺,也还不知道大爷这些天都跑哪里去了。” 冤枉。蓉哥儿心里大喊:天大的冤枉。 我这些天都在跟薛蟠讨论在各省买地建窑的事情,哪里去了万花楼。 她们没注意到的是,房里的雀儿听到这万花楼羡梅几字,脸色骤然一变。 上架感言 从开书到现在,时隔两个月,终于要上架了! 上架时间8月1日,零点! 在这里先感谢一下编辑舟舟,刚改状态才两三万字就来了分强试水推。虽然成绩并不出挑,舟舟也一直没有放弃,让这本书一直在推荐上挂着,都被大家戏称为分强钉子户了! 关于更新和加更: 上架第一天暂时先定万字更新! 定个小目标,首订超过四百,每增一百加更一章 (PS:每天均订超过四百,每多一百均,后面一天在两更的基础上加更一章!均订越高,加更越多,不吃不喝也要给你们码字加更。限八月有效) 单次打赏一万币,加更一章 每一百月票加更一章 每多一个书友粉丝值超过一万,加更一章 (PS:以上三条永久有效) ……短小分割线…… 听说上架前献祭几本书,首订成绩会爆炸,我来试试。 (PS:其实这是很严肃的推书) 第一本: 《大秦,造反被祖龙窃听心声》 简介:王远一梦汉朝就成仙,但他的心声却能够被秦始皇听见。 一本作者都精神分裂的搞笑小说,看着绝对欢乐的一本书! 第二本: 《我在万族打造气运神朝》 简介:种田流,运朝流,我朱天命要建立无上运朝,吊打诸天万族! 第三本: 《成长系神豪》 简介:好吧,没简介……这货没给我发简介,狂的一批,就这样! ……短小分割线…… 最后,最重要的,感谢一下从开书以来一直在支持小鹅的书友们。 我脸皮薄,所以问一下自称小鹅,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感谢: @袁某人不才@執寧@雙唯@不仁者@佴尼爸爸@罚酒一杯@幻痛789 @沉默的ˇ烟@奉上三杯茶@深山何处@荀佳骏@污限大@松~~~@黑豆学仙i @前河波大哥@花开花落又谁家@XKGITY @氢氦反应堆@月夜_暗影@欧皇萧空@转不死@渣渣泡泡@王道天下@飘雪22 @热风野草@人间62 @鲁班爸爸@不羡仙21 @污限大@夭折升天@一钩新月照西楼@纳兰浮香@*天狼神*@灰色速度@Alkaid101 @船票@YY安@水清麟读月@魏王操@古剑棋侠@weixin @小怪兽一拳大病@紫梦天@鼠妮二呆@00飞天猫@爱国者1986 @读者1535940842784865 @XXGGXX @我爱看军事书 …… 上面没记录昵称的书友们,请不要怪罪。 书友名单很长,就不一一例举了!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心声:其实首订才是我真正想说的话!快吃不上饭了,只有靠大家捧场才能有点吃饭钱!) 编辑说最好不要放群号,所以群在最新章节的作者的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