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不倦[校园]》 1. 第一天 晋江文学城独家作品 《朝夕不倦》 文/桃酒PeachJoy - 盛夏的阳光太过热烈，将空间都烧得扭曲，树上的蝉叫得嘶声裂肺，也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阳光过于刺眼。 西北地区的夏季就像是直接蹲在火炉旁一样，偶尔扬起的风都带着热浪，令人窒息。 像这样高温不断突破记录的天气就该待在空调房里，可学校偏偏留了一项参观博物馆并拍照打卡写观后感的作业，让这群学生连个暑假都不能过得安生。 「高二3班[无老师版]」 「罗慧玲：明天博物馆最后一天开放，谁还没去，群里扣1。」 「李牧赫：1」 「赵希：1」 「陆永阳：1」 「成树：1」 「纪佳颖：1」 「……」 「罗慧玲：……不是，还有二十多个人没去？」 「成树：老大，今天才放假第二天。」 「罗慧玲：……」 「罗慧玲：行吧。」 「罗慧玲：博物馆早上十点开门，明早十点前谁没出现在博物馆门口，我就打断谁的腿。」 班长发话结束后，后面又跟了一群「收到」。 赵希看了一眼群消息，忍住气，然后打开微信往兼职群里报备了一声：「@呈阳区李明12388904406 哥，我明天有事，没法去兼职了，麻烦重新找一个人。」 「李明哥：OK。」 「李明哥：要干嘛去？」 「赵希：学校要求参观博物馆。」 「李明哥：这学校怎么几十年不变啊，回回暑假给学生找事干，我们当年也是，真服了。」 推掉兼职后，赵希打开了微信钱包看了一眼，里面余额还剩一千多。这余额对还在上高中的普通学生来说已经算是奔小康了，可对赵希来说远远不够。 超市的奶制品导购兼职虽然一百二十块一天，但实在是太累了，而且这个名额也不是次次都落到她头上，昨晚好不容易抢到这个机会，结果钱还没到手就飞了。 赵希打开手机的计算器，预估了一下可能会进账的金额，又减去要支出的金额，最后发现等到开学前她手里可能就剩七、八百了。 “橙子，妈妈不养你的话，一定会成为富婆。”赵希说完后看了一眼在她腿旁晾着肚皮睡觉的猫。 橘白色的长毛猫对着风扇躺在床尾，风扇每转动一下，这间房子里的猫毛都要跟着振奋一下，飘得到处都是。 赵希挥了挥眼前的毛，起身去把风扇关掉，结果刚一关橙子就叫了一声，赵希立马训它，“哪有小猫咪成天对着风扇吹的，小心把嘴吹歪！” 话是这么说，但她起身把房间的门打开了，然后走到客厅，把客厅的大空调给打开。橙子叽叽咕咕立着大尾巴跟着出来，赵希见了立马把它抱起，“你的毛掉一地！”橙子像个婴儿一样被抱在怀里，也不闹。 回到房间后，赵希把橙子放到床上，还叮嘱它，“不要往外跑，毛飘外面了你就得被赶走了。” 重新躺回床上的赵希跟橙子感受着从客厅传来的冷气，然后拿起手机在本月预估支出上加上了一笔电费。 结果这股凉意还没感受多久，外面客厅的空调忽然咯噔一下，关机了。 赵希起身听了一下，抬手去开床头的台灯，果然不亮了。 “啊……这破小区。”她重新躺回床上，嘴里还带着咒骂。 她们小区是回迁安置房，大问题没有，小毛病一堆，尤其是夏季的时候，每周都得停上那么一回。 这会儿快到下午饭点了，赵希起身去厨房开了下水，果然水也没了。 她直接打电话给她爸，“爸，小区停电了，水也停了，不知道啥时候来，你下午别做饭了，随便买点啥吧。” “停电了？哦……好，知道了，你想吃啥？” 赵希热得没什么胃口，“随便。” “去楼下吃烧烤咋样？” “也行。” “行，我快到了给你打电话啊。” “好。” 赵希挂完电话就看到了乖巧蹲坐在房间门口的橙子，脸上的厌烦一下就消失殆尽，立马换上了笑脸，连声音都变得细软起来，“哎呀，橙子好乖啊，知道不能出来就坐在门口等妈妈啊，真乖，谁家小猫咪这么乖，让妈妈亲一口！” 被抱住的橙子也不反抗，时不时还回应一声妈妈的话，像个会发出喵喵呜呜声音的玩具一样。 - “不打了不打了！” 即使室内的篮球场里有空调，也抵挡不住外面四十三度的高温。 球打了一下午，几个男生身上都湿了，一个个弓着身子喘着粗气，连带着汗水也顺着发丝往下滴。 其中一个更是体力不支，恨不得直接瘫在地上，“不行了……跑不动了。” 十个人里，也就还有一个堪堪能直起身子，那人踱步到一旁，拿起毛巾将脖子上的汗水擦掉。 他顺手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到下午饭点了，“陆永阳，咱该回了！” 瘫在地上的人支起一个头，“几点了？” “快六点了。” “我去，打了一下午啊！” 坐在地上的球场老板撑着起身，也跟着走到了一旁，“来来来，加个联系方式，我们球场有个群，下回大家想打球直接群里可以互相约一下啊！”说着就递给旁边的人。 还在地上躺着的陆永阳喊了一句，“李牧赫你一加，然后把我拉进去！” 加完联系方式的李牧赫把手机一收，“赶紧起来吧你，再晚点就赶上下班高峰期了。” 旁边的球场老板顺口问了一句，“你们家在哪边啊？” “东二环那边。” “呦！顺路啊，刚好，你们俩也别赶地铁了，我送你们俩，我家就在永鑫府。”球场老板直接拍板决定，说完还看向其他几个，“你们谁还有住东二环那边的啊，一起！” 在球场来回跑了好几个小时，大家早就累得不行了，只想快点回家躺着。李牧赫和陆永阳洗完澡都没吹头发，在球场外面吹了会儿风就干的差不多了。 球场老板开车送俩人，陆永阳直接瘫在后座睡着了，李牧赫还得一路看着，省得他的口水流人家车上。 快到的时候，李牧赫一路注意着外面的街道，“哥，把我们在这儿放下就行。” “那我停路边啊，你们俩下车小心点儿。”球场老板把车停好后还说了句，“下回还来玩啊，有认识的朋友帮忙多宣传宣传！” 陆永阳也是一秒精神，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嘴就先启动了，“好嘞！谢谢哥！我们下周还去！到时候把我们同学都叫上！” 李牧赫也跟着说了句，“谢谢哥。” “好了，回吧啊！”车里的人挥挥手。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也多，路边的商铺里也有不少吃饭的人。 李牧赫拿出手机看了眼，直接问，“烧烤吃不？” 原本还蔫蔫儿的陆永阳立刻振奋起来，“你请客啊？” “我姐请。” “牧语姐也在啊？” “你觉得这天气她出门吗？” “懂了。” 东二环这边的几条街都很繁华，商圈成熟，尤其是跟南边交界处的几个安置房小区门口，更是繁华到连街上都摆满了桌子。 李牧赫和陆永阳俩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到达他姐指定的烧烤店，这还没到烧烤店红火的时间点呢，外面桌子就已经坐满了人。 “老板，这儿再支个桌子呗！”陆永阳朝店门口拿着菜单的人喊道。 那人指了指旁边，扯着嗓子高声道：“旁边！旁边也是我家店，就那个炒虾尾！” “走走走，那边！”陆永阳赶紧推着人过去。 俩大高个还是挺惹人注意的，尤其是李牧赫那张脸，光是高鼻梁这一点就已经将分数拉到了八十分。 他挎着球包走过时，有几桌女生还在桌下推搡了起来，示意其他人看刚刚走过去的那个男生。 “我草，男高中生！” “这你都看出来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 隔壁桌的几个女生在聊天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赵希就坐在邻桌，还是听见了，她回头看了一下，结果就看到了非常熟悉又很陌生的面孔。 同班但是从没说过话的两位同学。 她收回视线，刚想拿起手机问爸爸什么时候到，结果就看到她爸发来的语音。 赵希点开后放到了耳边，“我看电来了，冰箱里还有一些菜，你阿姨她们也不在，咱俩凑活做点吃好了。” 「赵希：那不用做我的了，我在楼下吃份排骨面。」 「爸爸：行，那我就不做了，我去睡会儿。」 在赵希低头回消息的时候，那俩已经走过去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又折返回来，陆永阳捏住桌板晃了晃，“这个桌子是好的，坐这个吧，让老板把桌子一收拾。” 李牧赫点点头，直接放下包坐了下来。 “老板！帮忙把这个桌子收拾一下。”陆永阳冲店门口站着的人招手，还指了指桌子上的未被收走的垃圾。 这俩人一落座，原本还低声讨论的几个女生一下子矜持了起来，都默不作声在那儿吃东西，只有眼珠子在那儿滴溜溜地忙碌着。 这边回完信息的赵希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那俩不熟的同学坐到了她前桌。 “……”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在校外遇见同班同学了。 有种打了招呼尴尬，不打招呼又生怕对方看见她的窒息感。 2. 第二天 “你的排骨面是吧？”店员穿着围裙，将一大碗排骨面放到她面前。 这句话直接堵绝了赵希想要起身走人的心，平时磨蹭半天才能上来的排骨面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快。 听到排骨面这几个字，前面的李牧赫回头看了一眼。他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个，他姐也不知道又在手机上刷到什么探店视频了，非得要吃这个。 看了一眼后他回过头跟陆永阳说，“点个排骨面吧，我姐想吃这个，说让我先试试毒，好吃的话再给她带。” 被扫了一眼的赵希原本有些僵直，但是他的注意力似乎只放到了排骨面上，没有注意到赵希，这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也跟着沉了两秒。 但她很快就将那份复杂的情绪抛之脑后，拿起筷子大口吃自己的排骨面。 她们小区楼下的这家烧烤店生意还挺好的，无论什么时候来这里都是满的，赵希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来吃一次。尤其是排骨面，只要她想不到吃什么的时候就会下楼买份排骨面，而这家店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在手机上点外卖，但这也挡不住她大热天的下楼买排骨面吃的热情。 排骨面很辣，赵希吃两口就得喝一口冰果啤来缓解一下嘴中的火辣。眼见她的果啤就要见底了，而她的面还剩一大碗，赵希立马抬手示意—— “老板，来瓶冰果啤！”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赵希看向前面举起手的背影，两个人甚至连举起手的姿势都一样，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人并没有看过来。 烧烤店的几个店员都忙得团团转，有忙着收桌子的，有忙着点餐的，还有端着烤盘到处散肉的。 陆永阳见没人应，于是自己起身，“我去拿我去拿！” 他穿过桌子间的小道，到冰柜前拿了三瓶果啤，回来后在他们的桌子上放了两瓶，然后抬脚向后走去，把另一瓶放到了赵希的桌子上。 “巧啊！”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一早就注意到了赵希，也是，他坐的方向是正对着赵希的。 被注意到的赵希立刻换上客气的面孔，“好巧啊，谢谢！” 他们确实没怎么交流过，所以这一句客套后陆永阳就回他们的桌子了，只不过他的这个动作倒是引起了李牧赫的注意。 他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身后坐着的人是他们班同学，李牧赫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就当做打招呼了。 闹了半天还是被打了招呼，赵希现在手指蜷缩得恨不得切了它们，早知道她就不要那瓶果啤了。 这种后悔下楼的怨念一直维持到她回到单元楼，注意到玻璃上映着的人影，她想着就是下楼吃个饭，所以直接穿睡衣下楼了，早知道换身衣服了。 回到家的赵希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气，那点沮丧立刻消失，再加上安静坐在她房间门口等她的橙子，赵希的心立刻被融化。 她软着声音，还特意把音量放低，“我们橙子好乖啊，太乖啦，又乖乖坐在门口没有出来！” 被夸的橙子见到妈妈走过来，原本垂着的尾巴立刻竖起，连跟着屁股都抬了起来，一直用头蹭赵希的腿，就这样还不忘回应妈妈的话，喵喵咕咕的叫着。 - 暑热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烦躁的存在，那种呼吸一口鼻腔立刻感受到干燥的刺痛感让赵希怎么都无法喜欢夏天，还没出门呢，赵希就开始焦虑了。 她一会儿出门要带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但因为还要送橙子去洗澡，所以她现在正在准备橙子出门要用的东西。 赵希往猫包塞了一张尿垫，还在尿袋下面铺了一张冰垫，一边铺一边说，“橙子，妈妈给你铺了冰垫，这样出门会舒服一点，你的小兜兜里有猫条，表现乖的话接你的时候给你吃，听懂了吗？” “喵呜！”橙子站在床上，仰着脖子冲着赵希叫了一声。 他们家距离宠物店大概有一公里左右，所以赵希是骑自行车过去的，她刚一推门进去，就有一只灰头土脸的小家伙冲过来在她脚边闻来闻去。 “咦~抱歉抱歉！”赵希看到那一坨褐色的东西，实在是没忍住。 这时宠物店老板听到声音后出来，“来啦？” 赵希努力将视线从那只丑东西上扯开，但表情仍旧无法控制，连带着走路都得东躲西窜，生怕那丑东西把泥蹭她身上，“啊……嗯，云云姐，这是什么狗啊？” “比熊！他主人早上带它出去遛弯，结果这狗直接冲人家花坛里，那花坛正浇水呢，它在那泥水里滚了好几圈，刚送来，我也是刚来，设备都还没开呢。”宠物店老板也是一边说一边系围裙。 赵希躲着那只狗，老板系好围裙后也将那只狗抱起重新放回它的航空箱，弄完后还扭过来跟赵希说，“行了，给我吧，我去放到楼上，你不是还有事吗，快去吧！” “谢谢云云姐，那我先走啦，橙子妈妈走啦！”赵希说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那只被泥巴糊得只剩下眼睛的小可怜，“你也拜拜！” - 此时博物馆门口非常热闹，全是穿着校服的二十六中学生，大家有的靠墙站，有的站树荫下，全在等博物馆开门。 陆永阳正跟隔壁班的人聊的热火朝天，就看到街边停下一辆出租车，他随意瞥了一眼，结果发现下车的竟然是李牧赫。 就是—— “我去，哥们儿，你这是去泥潭滚了一圈啊？”陆永阳走过去时还上下打量了好几下，李牧赫裤脚全是泥渍，就连校服衣角也有一些。 隔壁班的几个男生也跟着凑过来，“李牧赫你这是——洁癖突然痊愈了？” 还有人重点不在李牧赫的衣服上，而是恍然大悟道，“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多女生呢，原来是李牧赫要来！我就说，我们班明明有几个说自己已经来过博物馆了，怎么今天还来！” “我不管，我是李牧赫唯一官方宝贝！” “滚吧你，恶心死了！” 李牧赫因为衣服上沾了泥点，脸色不太好，下了车后也一直在摆弄他的衣服，周围几个男生打趣完后终于把重点又放回到李牧赫身上，“咋办，要不去旁边买瓶水先大概洗一下？” “这他妈咋洗，让他当街脱裤子吗？” “也不是不行。” “滚滚滚！” 这其中也就陆永阳靠谱了，他跟着一起笑完后出主意，“先拿水把裤腿擦一下吧。” 那个说自己是李牧赫唯一官方宝贝的男生也收了打闹的心，指了下斜对面那条街，“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开门，先去那边麦当劳的卫生间处理一下吧，走走走，刚好，我去买个吃的，早上还没吃饭呢，饿死了！” 他这句话一出，其他几个男生也纷纷应和。 那些站在墙边一直注意着这群人的女生们就见他们几个人过了马路，去了街那边的麦当劳，她们依旧站在这里叽叽喳喳，但没人跟过去。 赵希来的时候他们班班长已经在群里催了好几次了，她在公交车上回复完后还往上翻了翻，看了眼聊天记录。 「罗慧玲：到了的来大门左边这块的树荫，我查一下人，等会儿集体行动啊，别走丢了。」 「赵芷涵：妈妈我来了~」 「罗慧玲：？你不是昨天来过了吗？」 「赵芷涵：昨天就在门口转了转，后面家里有事就提前回去了。」 「黄璃明：是面对街道的左手边还是面对大门的左手边？」 「罗慧玲：你看还有几个树荫？」 「罗慧玲：不对，你不是观后感都写完了吗，怎么还来？」 「黄璃明：我妈说我写的不够有诚意，叫我再来一趟[微笑]」 赵希大概翻了翻，还没看几眼呢，公交广播就提醒她已经到了，赵希下车时再次确认了一下刚刚班长说的集合地点，刚一抬眼就看到了一条令人赏心悦目的小臂。 那人手里拿着二十六中的校服外套，手上还带着一块电子表，但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他的小臂线条。 赵希刚想抬头看一下人是谁，就听见有人说，“李牧赫，等会儿结束去打球不？” “不了，太热，而且我一会儿还有事。”李牧赫手里拿着校服外套，走的时候还小幅度的甩了甩，试图让湿着的衣角快点干。 赵希：“……” 得，又是李牧赫。 下车的地方离博物馆就隔一条马路，赵希走在前面那群男生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前面红灯亮起，几个男生都站在树荫下没急着过去。 赵希顿了一下，路过几人，直接站在马路口。 走出阴凉地儿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没事瞎给自己加什么戏，晒死了。 红灯还剩五秒的时候，李牧赫看了一眼，开口道：“走。” 他踩着数字，刚好到路口的时候信号灯变成了绿灯，李牧赫大步往前走，身后那一群人也跟上。 赵希就像是那条因为步履太慢而被鲨鱼群给包裹住的小鱼一样，因为太过渺小，压根就没人注意到她。 在李牧赫经过她的那一瞬间，赵希的注意力顿了一下，她的视线向下，看向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心底感叹了一句。 这胳膊真白啊。 3. 第三天 他们因为要升高三了，所以暑假放得晚，因此一直拖到了博物馆快要闭馆修整了才来，这点能让人理解，就是不知道高一那群人为什么也拖到这个时候。 赵希找了一个拐角靠墙站着，任凭讲解员的声音从耳旁绕过，就是不抬头看。她搜着自己刚看到的文物，上网找着资料，然后打开备忘录，用自己的语言拼拼凑凑了一些，又粘贴复制了一些文物资料，观后感就这么写完了。 把作业搞定后她才重新抬起头，打算找人帮她拍张打卡照就走人，然后就看见她们班物化课代表刚好经过，赵希直接开口，“黄璃明……”但她声音在这嘈杂的博物馆内显得有些微弱，对方没听见。 黄璃明径直走过，一副刚巧的样子，出声道：“巧了！李牧赫，帮我拍个照，拍完我帮你们拍，然后我就走呀！” 李牧赫还没出声，旁边的陆永阳就直接掏出手机，“来来来，我帮你拍，我们几个刚刚进来就拍完了。站好站好，OK！我传你啊！” 整件事也就不到几秒钟，黄璃明都还没反应过来呢陆永阳就拍完了，她拿起手机一看，“你个鸹貔，我眼睛都没睁开呢！”黄璃明气得直接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 “啧。” 一直看着那边的赵希忽然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她转过去看，发现是她们班的同学……坐教室左上角的那个，叫啥来着？ 那个女生明显也注意到了赵希，直接转过来说，“赵希，你打卡照拍了吗？” “还没。”赵希讷讷道。 “来吧，我帮你一拍，刚好，我也还没拍呢，你要写哪个？”赵希想起来了，她叫纪佳颖，班主任的不孝女。 因为学校要求要跟观后感里写到的文物合影才算完成作业，两人互相帮忙，按照学校的要求拍了照，纪佳颖因为还没定具体写哪个，还拍了好几张。拍完后赵希就想走，纪佳颖也是一副迫不及待要回家的样子，两人在群里跟班长报备过后就准备走。 “你坐公交还是地铁？”本以为拍完就没啥可交流的了，结果赵希刚收好手机对面的纪佳颖就提问了。 她顿了一下，反问道：“你呢？” “我坐地铁，我家是地铁直达。”纪佳颖随口回道。 赵希听完后松口气，“我坐公交，公交刚好就停我们小区门口。” “那行，拜拜。” “嗯，拜拜。” 在博物馆门口告别纪佳颖后，赵希没有像说的那样走向公交站，而是打算戴着耳机在路上闲逛一会儿。 耳机里放的是泰勒的champagne problem，带着秋意的钢琴前奏将赵希身上的烦躁驱散，她深呼了一口气，打算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陈荷娜阿姨：希希，猫是不是又跑出来了，把沙发上弄得全都是毛，家里也飘得到处都是毛，沙发旁边的地上还有它的屎，你实在不行问问你同学，看她们谁有想养猫的。」 “……” 赵希停下脚步，就这么站在路边，耳机里的音乐还在响着，纵使音乐再柔和也难以抚平她心中的烦躁。 她把耳机一扯，现实世界的广播频道被调了回来。 赵希没有回这条微信，而是转身走向公交站台，打算去接猫。 等车的时候，那种烦躁与无力将她包裹住，更多的还是委屈，她努力平复着呼吸，低头在手机上搜索着什么。 「搜索：未成年可以自己去医院精神科吗？」 「您好，未成年人最好在家长陪同下就诊，正规的医院……」 她还没看完后面的话，直接就关了，然后又开始打字。 「搜索：心理商谈的价格。」 「您好，一般心里商谈是按小时计费，费用较高……」 赵希看到费用较高那几个字后就没再继续往下看了，她皱着眉，鼻尖上冒了些细汗，心情也因搜索出来的答案附上了一层灰。 就在她打算关掉手机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点到了哪里，画面自动跳转到另一个陌生的界面。 「心理问题调查表——您是否有以下症状？」 赵希大概划了几下，发现有几十道问题，看起来还挺正规，于是按照要求认真的做了起来，做到最后查询结果时，它要求填写手机号，还要填年龄和职业。 “草——”她低声咒骂，但还是填写了。 结果填完跳转过去后，上面要求关注公众号查询结果，赵希两眼一闭，知道自己上当了，便不再继续。 - 这个时间点地铁站都没什么人，李牧赫出了地铁口后看了眼时间，然后拨了一通电话，“……喂，吃啥，我去接哥布林，差不多还有二十分钟到家。”马上就到正午了，阳光也越来越强烈，李牧赫站到树荫下躲了会儿。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我要吃冰的，凉皮吧，再帮我买一瓶零度可乐，要冰的。” “知道了，你再去问奶奶要吃什么。” “奶——你吃啥，等会儿让李牧赫带回来！” “诶呀，带什么啊，奶奶给你们做！” “奶奶说她要吃砂锅纯菜不要辣子，再要一杯蜜雪冰城的四季春纯茶，不加糖不加冰。” 李牧赫：“……”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与此同时，他正前方的人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那人的手机铃声在人烟稀少的此时显得震耳欲聋，引得李牧赫看过去。 “吓我一跳！”那个女生说，她慌忙地拿起手机接通，“喂？” 李牧赫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挺眼熟的，是他们班同学，那个叫……赵希的。 因为不熟，再加上她正在打电话，李牧赫也就没打招呼，打算直接走。 蝉在树上放声叫着，就这也没压过身后人接电话时的声音。 “……我是本人，不需要补课……因为我保送清华了。” 李牧赫迈出去的脚一顿，连眉头都微微跟着皱了一下。 “……” ？ 他回头确认了一下，确实是他们班同学，叫赵希，但她后面那句应该是假的，因为她成绩没那么好，反正年级前二十里没见过她的名字。 李牧赫迟疑完后准备走人，不打算听墙角，但下一秒那个铃声又响起来了，声音依旧很大。 赵希看了一眼屏幕显示的陌生号码，虽然知道有可能是骚扰电话，但以防万一还是接了，“喂？” “喂您好，请问是赵希同学吗？” 听完这句，赵希立马变成死人脸，“不是本人，手机刚从路边抢来的。”说完她就挂了，脸上烦躁的情绪已经快抑制不住了。 李牧赫这会儿已经完全转了过来，他看着赵希，脸上贴着震惊俩字，开始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 下一秒就见赵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可她没有挂断，仍旧接了起来，只不过这回她眉头皱得都快能把这树上的蝉给夹死了。 赵希接通电话后，那边响起的内容还是跟刚才差不多，问她有没有补习意向的。 她的脸上写满了厌世俩字，说出来的话也有一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疯批感，“……我娃刚跳楼了，下辈子再去您那儿补习吧。” 李牧赫这下确定了，她是在胡说八道。 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后，赵希打算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结果刚一转身就跟对面站着的李牧赫对上了视线。 巧了，是她们班的万人迷。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李牧赫的脸上写明了几个大字“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看什么？”赵希脸上带着不耐，但反应了一下后明白过来了，估计刚刚的对话都被他听到了，她微微皱眉后问他，“三生三世没听说过吗？” 又是一句不过脑子的话。 李牧赫这个时候脑子才重新启动，他看着赵希，表情真挚且认真的来了一句，“六……” 赵希懒得理他，直接就转身走了，就跟以前在学校里时看到他一样。 而此时转过身的赵希也在咒骂刚刚那个让她填微信问卷的人，刚刚在公交车上有个姐姐拉着她搭讪，说希望能帮她填个微信问卷，看样子应该是大学生出来兼职赚点小钱，而且填的内容也大多是与他们高中生补习有关的，赵希一心软，就答应了。 心软的后果就是她接到了好几个推销补习学校的电话。 因为心里带着怒气，赵希也越走越快，后面的李牧赫没过一会儿就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拐过前面那道弯后更是看不见赵希，李牧赫还挑了下眉，没想到她个子不高，走得倒挺快。 李牧赫推门进宠物店，刚一进去就看见了眼熟的校服。 那人蹲在地上，而他家哥布林则是甩着尾巴坐在她面前，只听她说：“本以为你洗完澡能好看点，没想到还是这么丑。” 她说完还歉意的抬手，捂住那只狗的耳朵，“应该这样说你丑，抱歉抱歉。” 李牧赫：“……” 这道歉它也没听到啊。 “哥布林。”他低声唤了一句。 赵希和那只狗闻声看过去，赵希看到又是李牧赫，有点意外。 她站起身，还问了一句，“是买东西还是宠物美容？” “我来接狗。”李牧赫说完看向蹲在赵希腿旁一动不动的那条比熊，“哥布林，过来。” 赵希跟着一起低头看过去。 但这只狗一点也没有要挪屁股的意思。 “你认识他吗？”赵希像是在询问什么被拐卖的儿童。 坐在那的比熊别说是有反应了，原本还摇着地尾巴现在也不动了。 赵希抱臂看向李牧赫，脸上带着欠欠的表情，“证明一下，他是你的狗。” 李牧赫：“……” 今天令他无语的事格外的多。 4. 第四天 天气炎热本就使人烦躁，李牧赫还在赵希那儿狠狠地落下面子，回家的那一路上都心气不顺，甚至越想越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散步的哥布林，不死心地叫了一句，“哥布林？” 原本还在闻草坪的哥布林突然抬头看向李牧赫，“你这不是能听懂吗，刚刚在哪儿为什么装听不懂？” 刚从在宠物店里，赵希抱臂看着他，嘴上还来了一句，“证明一下。” 李牧赫第一反应就是，“这怎么证明，他就是我家的狗啊，名字叫哥布林，品种是比熊，是我两年前在东五路动保那边领养的。” “哥布林？”赵希学着样子低头叫了一声。 坐在那的哥布林：“……？” 不仅没应，甚至还歪了一下头。 “……” 赵希直接将地上的狗抱进怀里，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好意思，不能证明这是你的狗的话我不能让你把它带走。” 就在李牧赫打算给宠物店老板打电话时，老板刚好提着饭从门口进来了，李牧赫闻声回头，“老板，你快跟她说，哥布林真的是我家狗。” 宠物店老板也是刚进来，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呢，就先处理上小学生告状这件事了。 在宠物店发生的事怎么想都觉得很离谱，而造成这件事的元凶就是这只傻狗，偏偏他还打不得骂不得。 “我回来了。”李牧赫泄了气，提着给姐姐和奶奶买的饭进家门。 坐在沙发上的李奶奶一听声音就赶紧起身，“哎呦，乖孙回来啦？” 李牧赫抬眼看去，没发现他姐的身影，于是喊了一句，“姐！下来吃饭！” “给我端上来！”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李奶奶走过来后视线都在哥布林身上，“乖孙，奶奶的乖孙，哎呀洗澡了啊，奶奶闻闻香不香？” 哥布林甩着尾巴坐在脚垫上，明明急到都开始哼哼唧唧了，也没离开过脚垫。 “哦~没擦脚脚，来，奶奶给乖孙擦脚！”李奶奶说着就要去拿宠物湿巾。 “我来吧，奶，你去把这拿到厨房，找个碗装一下，注意点，别烫到。”李牧赫刚在换鞋，还要注意手里的袋子，以防它撒了，所以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奶奶跟哥布林之间的对话。 给哥布林擦好脚后，李牧赫又到厨房把她姐的拿一份端了出来，“奶，我上楼了啊。” 李奶奶抱着哥布林坐在餐桌前，听到李牧赫说话这才抽空回了句，“哦好好，上去吧。” “叩叩——” “进进进。” 李牧赫把门一开，里面漆黑一片，“凉皮和零度可乐。”说着就把灯打开。 床上的人蛄蛹着起身，因为不适应灯光，连脸都是皱着的，“你猜我现在是睡醒了还是还没睡？” 李牧赫把饭放到她的桌子上，根本没回答她，这句话已经成了她每天都要问的，李牧语没问烦，他已经开始烦了。 “实在不行你就去医院看一下，开点药什么的。”走之前李牧赫还是关心了一句。 李牧语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无语，她用下巴示意他看书桌旁边的架子，李牧赫看过去，上面全是药盒。 “……吃完饭赶紧睡。” “知道了，Thank you，bro。” - 因为不想回家，赵希一直在宠物店待着给云云姐帮忙，中间还借着伤心的由头去楼上跟三个多月的小猫们玩了会儿。 在这儿治愈了一下午，赵希的心情才算好点。 七月份正是日照最长的时候，都快八点了天还是亮着的，赵希背着猫包，踩着金色的影子在街上走着。猫包被背在了前面，赵希还拉开了一点拉链，把手伸进去安抚橙子。 平时话就很多的橙子出了门后更是如此，它的喵喵呜呜声密集到赵希都来不及回答。 “你也不想回家？”赵希捏着橙子的耳朵，因为天气热，趴在里面的橙子也热，连耳尖都是温温的。 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橙子有在努力地回答她，在叫之前肚子还鼓了鼓劲，“喵呜呜旺，咕~” 赵希也脸上也带着愁容，“我也不想回去。” 刚刚她爸还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去吃饭，赵希直接找借口搪塞掉了，说自己晚点回去。从下午一直拖到了现在，现在不回都不行了。 她继续捏着橙子的耳朵，“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就直接去我妈那儿啊，可惜她怕猫，而且她那里太小了，住不下咱们俩。” 夕阳扫过她的侧身，灰尘在金色的阳光下漂浮着，像极了仙女教母洒下的金粉，那金粉就在赵希的脸庞徘徊，引得人总想把视线投过去，尤其是她那堪称艺术品的鼻梁。 路边几个男生抱着篮球，互相推搡着，像是要过来的样子。 赵希扫了一眼，原本没什么情绪的面孔立刻换上了厌烦的面罩。 “那个……这是你的猫吗？”那个抱篮球的男生过来了犹豫了一下，先找了个话题，另外几个则是在十几米开外等着他，一个带着看好戏的样子，一个则是躲躲闪闪。 赵希将情绪刷新，吸了一口气后回到：“不是，是我男朋友，我现在要给他送过去。” 那个男生很明显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连掏出手机的手都顿了一下，“啊……是这样啊，这个猫咪好可爱啊，这是什么品种？”他说着，又把手机塞了回去。 “布加迪橘猫。”赵希答到。 “啊~”那个男生边说边点头，看他的身体倾斜角度，应该是想走了。 赵希最先切断这个话题，她微微皱眉，用手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哦好。”那个男生连忙点头。 转身的赵希再次把手伸进猫包，揉了揉橙子的肚子，“走吧，布加迪橘猫，找你爸去。” 赵希一走，在远处的两个男生就立刻跑了过来。 “咋样咋样？” “人家有男朋友。” “都跟你说别去了！” “草！还不是你说想要人家微信！” 因为那个方向有那三个男生，赵希不想过去正面迎一下，所以选择了绕路，她背着包过了马路，来到了他们这片区域房价最贵的地方。 东郊这边教育资源比较优越，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连赵希他们家的拆迁安置房都跟着涨价，就算没被划进学区，也因为交通方便，周围生活设施成熟和房价低成为热点，不少附近学校的高三生都会选择在他们小区租房子。 与他们小区隔着两条街的地方有个洋房小区，里面都是低楼层的洋房和独栋别墅，赵希有时候出来散步就会走到这边看看，来看一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好让她清醒清醒。 每次她都是在外面看，这次走到这边时，赵希忽然想进去看看。 “橙子，以后妈妈暴富了，就在这儿买套房，然后专门给你准备一间房，里面满墙都是猫爬架，也不给你设禁区，随便你在家怎么跑！”赵希说着，还把猫包打开，给橙子看看她们以后要住的小区。 橙子挤着头出来，也跟着望了望。 赵希说完后看了看周围，她想进去，但是这小区太严了，得刷门禁卡，就门口的保安甚至都不是五、六十的大爷，完全没有一个小区该有的灵魂。 就在她想走的时，旁边跑过来几个女生，看样子像初中生，她们几个一路打打闹闹向小区大门走去，赵希看了一眼，跟了上去。 当她成功进来时，嘴脸就变成了，“这也太不严了吧。” “喵咕~”橙子又开始咕咕叫。 赵希摸了摸橙子头，对它说，“走吧，我们去逛逛我们未来的小区！” 现在阳光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就连天空都被扯去余晖色的幕布，只剩下日落后的淡蓝色。 夏季的微风拂过带来了那么一丝丝凉意，过了饭点的此时，到处都是出来遛弯闲逛的人，一进小区门的右手边就有一个小广场，里面全是在那儿玩耍的小孩。 赵希看了一眼，“……” 然后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李牧赫正在做带哥布林出去遛弯的准备，他检查了一下粪便袋和卫生纸，又看了一眼已经站到大门口等着他的哥布林。 忽然想起中午那个时候赵希说的话，“……她说的没错，你是挺丑的。” 说完后又觉得很抱歉，上手捂住哥布林的耳朵，“抱歉抱歉，应该这么说你丑。” 就在他准备带着哥布林出门时，楼上忽然下来一个人。 “走吧！” 李牧赫看了一眼他姐，又看了一眼她这身打扮。 正做热身运动的李牧语不解地看向他，“走啊，不走吗？” 起身的李牧赫看了一眼他姐从头到脚的行头，导汗带、骨传导耳机、运动背心、瑜伽裤、防尴尬裙帘、腰包、跑鞋。 “……真是差生文具多，也不知道能不能跑二百米。”李牧赫转身时小声吐槽了一下。 “什么？”李牧语戴着耳机，里面正放着歌，所以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李牧赫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5. 第五天 “赵希！” 就在赵希幻想着自己该怎么装修那四室一厅的豪宅时，一声呼唤直接将她拉回现实。 她没急着转过头去，只是摸着橙子的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来辆车把我撞死吧。” 叫她的是上午帮她拍照的纪佳颖，她手里拿着相机，脸上满是见到赵希后的惊喜，“你也住这里吗？” 赵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已经开始碎碎念了，“不住这儿，来找朋友。” 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还没回家的赵希穿着校服，而纪佳颖则是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看到她这副模样，赵希也想起来一些她在学校时的场景。 二十六中要求每天都得穿校服，所有人都照做，只有校服里面的穿着能自己选择，但大多都是白色短袖，只有纪佳颖不一样，她校服里面的衣服永远都是五彩斑斓的，尤其是那些糖果色系的，很是扎眼。 “那你现在是要走了吗？”纪佳颖又问，还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的提问一直往出抛，惹得赵希回想了一下纪佳颖平时在学校的样子。 因为在她印象里，纪佳颖虽然是班主任的女儿，但很低调，但这个低调不是因为她爸是班主任，而是因为她稍稍有点不合群，没什么朋友，再加上她两个月前才转来她们学校，并且座位离赵希有点远，所以平时没怎么注意过她。 而赵希对她有印象，除了她是班主任女儿这一点，还因为她每次上体育课都不在，早操也从来没见过她的身影。 赵希扯回思绪，“对。”说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客气的笑容。 “啊……好吧，那我们一起吧，我刚好也要出去。”纪佳颖收了相机装回她的包里，说完又偷瞄了一眼赵希怀里的猫包，“这是你的猫吗，好可爱。” 听她夸起了橙子，赵希的态度也一改之前的冷淡，挺了一下肚子，让她看清楚一点，“它叫橙子。” 纪佳颖蠢蠢欲动，很想上手摸一下，“可以摸吗？” “可以。”赵希打开背包，里面的橙子也非常配合地探出头，还叫了一声。 两个人瞬间就被小猫咪给融化。 这个时间点全是下楼玩的小孩儿，没过一会儿就有几个小孩往这边凑，赵希看了一眼，“走吧，人有点多，橙子不适应人多的地方。” 她那句话是胡诌的，实际上是她不喜欢小孩，所以让不会说话的橙子背了这个锅。 “走走走！”纪佳颖比赵希还急，因为她也不喜欢小孩儿。 牵着哥布林的李牧赫大老远就注意到那边了，但不是他先看见的，而是他那爱凑热闹的姐姐先发现的。 中间那人的二十六中校服比较显眼，他那没跑两步就开始喘的姐姐趁机停下，并扯开话题，“诶？你看那个校服，是不是你们学校的？” 李牧赫不想理她，但瞥了一眼后他抬了下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玩味起来，“是，还是我们班的。” 正弯腰喘气的李牧语听到这话抬起头，“不过去打个招呼？” 她嘴上是询问，但步子已经往前迈了。 李牧赫赶紧出声止住他姐的脚步，“不熟，别去了。” “咋可能不熟，你们不都是一个班的吗？”李牧语听闻，直接小跑了起来。 她一跑，直接带动起哥布林，地上的哥布林抹布大小，劲儿倒是挺大，扯着牵引绳去追李牧语，连带着李牧赫都被迫快走起来。 抱着包的赵希注意到旁边跑过来的身影，还看见了后面跟着的李牧赫，她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因为感觉那俩人貌似是冲她来的。 “好像是李牧赫。”纪佳颖也注意到了，“李牧赫也住这个小区。” 纪佳颖说完后忽然提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朋友是李牧赫吗？” “不是。” 他们俩同班两年了，说过的话有超过三句吗？ 看着对方越来越近，赵希的手心发热，甚至还出了一点汗，手掌下的橙子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异样，还用脑袋顶了一下她的手。 赵希忽然回神，她收回视线对身后的纪佳颖说，“走吧。” 两人刚要走，跑过来的那个女生就先出声制止，“等等！” 那俩人闻声停下，尤其是赵希，停下的动作最迅速。 “你们俩是三班的啊？”跑过来的人非常自来熟地说了一句。 李牧语见她们俩都带着不明所以的表情，还特意解释了一下，“啊！我弟！李牧赫，是你们班的吧！”说着还指了指她身后的人。 “李牧赫！你快点！”李牧语催促道。 被问到的俩人还带着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但她们俩还是顺着那个姐姐的手指看过去，只不过一个看的是地上那条被剃了毛的狗，一个看的是牵狗的人。 赵希下一秒就听见身后的人用非常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狗啊……” 她回头，同样用很小的声音回道：“说是比熊。” “咦~”纪佳颖理解不了，网上的比熊不都毛茸茸的吗，这个怎么跟个白老鼠一样。 哥布林扯着绳子，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跑，只可惜身后牵着绳子的人不提速，它把水泥地都要蹬出火花了也就移动个几米。 李牧赫走近后看了一眼赵希，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猫包，“你的猫吗？” “嗯。” “挺可爱。” “谢谢。” 纪佳颖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跳了两下，倒没注意到李牧赫没跟她搭话这件事，她看了一眼李牧赫旁边的女生，那个女生的眼睛都要黏到猫包上了。 赵希也注意到了，于是转过来，“你要摸摸吗？” “可以吗？”李牧语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李牧赫：“……” 果然是冲着人家猫来的。 猫包拉链再次被拉开，橙子也闻声顶开拉链出来，一出来就叫了一声，“喵呜！” “啊啊啊啊救命，她太可爱了吧！”李牧语小心翼翼地上手去摸，橙子非常给面子的在她手上来回蹭。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会撒娇的橙子身上，唯独赵希的视线转了一下，看了一眼李牧赫。 “你在哪栋楼住啊？”李牧语边摸边问，大有熟了后攻进对方家里的意思。 被点到的赵希抬眼，“我没在这儿住。” “那你住这附近吗？”李牧语不死心道。 李牧语刚刚跑过来就是因为看见了猫，她真的很喜欢猫，但因为猫咪爱掉毛，家里不让养。平时她都是下楼喂流浪猫或者去猫咖吸猫，现在逮到一个家里养猫的，李牧语就有点上头了。 听她这么问，李牧赫还用胳膊碰了一下她，示意她理智点。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意思了，赵希答到：“我家离得远，在西郊那边。” 其实她家离这儿也就十分钟的距离。 “啊……西郊啊，是挺远。”李牧语脸上写满了可惜。 旁边的纪佳颖听了后惊叹，“我去，西郊？这儿可是东边，你再不回去就晚了。” 其实现在天就黑的差不多了，小区内的路灯全部亮起，上面盖着的夜幕也不知何时变成了深蓝色。 看一眼时间的话，其实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相较于其他人的反应，赵希明显就要淡定的多。 李牧语也不摸猫了，她赶紧跟对方说，“那你快回吧，天都黑了，李牧赫，你送一下人家。” 被点到的李牧赫：？ 也不知道他姐还记不记得他说过的不熟。 “不用了。”最先出口拒绝的是赵希，她主要是怕一会儿会露馅。 李牧赫虽然跟对方不太熟，但也知道这个时间点确实有些晚了，他也没听赵希的，在把牵引绳递给他姐后直接对俩女生说：“走吧，我送你们俩。” “真不用。”赵希现在有点慌，早知道她刚不乱说了。 纪佳颖则是摆手道：“我就算了，我本来是打算出去拍点夕阳的，但现在都天黑了，我也该回了。” “那我送你。”李牧语举手道。 “不用了姐姐，我就是前面这栋楼的。” 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赵希给安排好了，当她跟李牧赫一起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赵希的脑子还有些懵，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小区外面的路灯全部亮起，暖黄色的灯照亮着四周，脚下的水泥地还嵌进了地线灯，只不过因为周围没有什么商店，显得这里极为荒凉。 赵希抱着猫包，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一团，她看了一眼走在她旁边的李牧赫，刚想开口说让他不用送了，结果对方就先靠过来。 在那一瞬间，连带着赵希的呼吸都跟着一窒。 “我帮你提着吧。”李牧赫上手，将赵希怀里的包提了起来。 赵希都没反应过来呢，肩上的带子就先滑了下来。 “不用了。”赵希抬手去拦，但她拦得有点晚，包已经被李牧赫提走了。 李牧赫则是开口，“还挺重的，我帮你提吧，等会儿到车站再给你。” 赵希：“……” 就是因为她不去车站才不让他提的。 这下更没办法找借口溜了。 6. 第六天 赵希的情绪一般情况下没什么波澜，就算有，也都是无止境的下沉，这地球上能让赵希高兴起来的就只有橙子还有她追更的文突然爆更十万字。 前者能让她失控的情绪恢复平稳，后者她还没遇到，但想遇一下。 今天有点特殊，今儿一整天她的情绪变化都比较大，发生的事情也很多，多到赵希想赶紧过个生日许个生日愿望。 赵希的房间就开了一盏台灯，她躺着床上抱着自己的枕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外面的电视机在这个晚上仍旧努力工作着，期间还能听见小陈阿姨打电话的内容。 昏暗的灯光让赵希再次陷入到情绪循环当中，她戴上耳机转了个身，努力屏蔽掉客厅的声音。 屏蔽掉外面的后果就是，刚刚在车站的丢人画面又挤进了她的脑子。 “……” 赵希胡说八道惯了，因为胡说八道真的能让她少许多不必要的交流，结果没想到今晚就在河边湿鞋了。 敌没怎么伤到，自损就先把自己干挂了。当赵希坐上开往西郊的那辆公交车时，人是想死的。 从他们小区走到公交站也就几步路，赵希在那几步路的时间里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借口，正当她准备找借口让自己开溜时—— 热心市民李牧赫忽然发现开往西郊的720路公交车正好就停在站台前，并且其他乘客都已经上去了。 “车！” 李牧赫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拦住，他提着猫包跑了几步，招手让司机把车门打开，然后回头叫赵希，“快，上车！”然后又转过来跟司机师傅说，“我不上去，麻烦您等一下。” 赵希当时真的很想死，但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她现在不上去就有点对不起李牧赫这么努力的帮她拦车了。 说白了还是要面子。 “拜拜，路上小心。”李牧赫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帮赵希把猫包背好，见赵希上去了，司机师傅也关了车门，他才重新回到站台。 只不过赵希看起来有点怕生，一路上都没怎么抬眼看他。 没有抬眼看人的赵希：“……” 有一种东西叫心虚。 当赵希抱着猫包坐上开往西郊的车时，人已经在开始忏悔了，这辆车不仅往他们家相反的方向开，甚至下一站直接两公里开外，别说路上小心了，今晚能不能回到家都是个问题。 在赵希发愁一会儿下车后是打车回家还是过个天桥再坐车回去时，李牧赫也捧着个手机正在捣鼓什么。 他在他们班企鹅群的列表的翻了一下，找到了赵希，就在他打算申请好友时忽然顿住，“现在是不是都没人用这个了？”说着他又翻出他们班的微信群，结果在申请好友时弹出一条提示：「无法通过群聊添加对方为好友」 “……” 李牧赫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默默地又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为自己胡说八道而买单的赵希在下了公交车后挡了辆出租车，这下更巧了，出租车司机是她爸。 坐在副驾驶的赵希抱着猫包，视线一直冲着窗外，外面的车尾灯闪着红光，橙黄色的路灯笼罩着一切，偶尔鸣起的喇叭声和呼啸而过的摩托都是这夜晚的一道风景线。 她爸跟她都是寡言的人，上车后问了她句去干嘛了后就没再开口了。 赵希的回答一如既往，乱编。 夜里的温度降下来了一点，当车子开起来时，那微凉的风才能让人感叹一句夏天真好，赵希闭眼靠在车柱上，感受着这短暂的平静。 “暑假打算干嘛。” 赵希闻声睁开眼，这回倒没有瞎诌，而是如实说，“去游泳馆兼职。” “多钱？” “一百二一天，早上十点到晚上八点。” “去那儿干嘛，教小孩儿游泳？” “去游泳馆的商店给人家看店。” “卖烤肠的那种？” “嗯。” “……行，那你先去，累的话就跟人家说不干了，夏天热，别老往外跑，容易中暑。” “知道了。” 车内再次变得安静，但不知为何，赵希的眼眶有些温热，她觉得可能是风吹的，所以坐直了身子，把车窗重新合上。 快到小区门口时，赵希忽然开口问了句，“你今天跑大班？” “嗯。” “几点回来？” “十一点多吧，咋了？” “没咋。” 下了车后，赵希朝着小区大门走去，身后的出租车也在这狭小的车道上掉了个头。 可能是这几天城管没来这边转悠，他们小区门口热闹极了，卖什么的都有，赵希原本打算回家的，但一想家里肯定没有吃的，所以转身到小车摊上买了份炒面。 橙子可能是习惯这种吵闹的环境了，一路上也没有吵闹，也没有表现出恐慌的样子，甚至还在猫包里蹭来蹭去，试图顶出一个出来的出口。 就在赵希吃着晚饭时，揣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她妈打过来的视频。 “干嘛？” 赵希把手机摆在前面，一边吃一边看手机画面。 画面中的人一副疲惫样，就这样还不忘关心赵希，“在哪呢？” “在小区外面，买了个炒面吃。” “这都几点了，你爸没做饭？” 赵希低着头，“我爸今天跑大班，没时间做饭。” 视频那头的人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后又问，“那个姓陈的呢，她不给你做饭？” 听到这话的赵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才回来，刚好走到小区门口了就买份炒面吃。” “那个姓陈的对你咋样，对你不好你跟妈妈说，妈妈飞过去也得把她教训一顿。”手机里的人越说越上头，脸都跟着红了。 赵希不想聊这个，于是打岔道：“你是才到家还是什么？” “我才到家，哎呦累死了，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这年头保险根本就卖不出去，累得我饭都没吃。”手机里的画面闪了好几下，能看出对面的人此时正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见赵希穿着校服，她问了句，“你们还没放暑假啊？” “放了，今天有个参观博物馆的活动，要穿校服。” “那你放假了来不来我这里住啊？” “算了吧，你那儿哪有地方，而且大热天的，我也不想跑来跑去的。” 她妈其实就住在西郊那边，那边有她离婚后打拼几年买下的房子，只不过是东拼西凑来的首付和三十年房贷。 那房子一室一厅，按道理住她们母女俩没多大问题，但她妈有囤积癖，买东西永远趁便宜和活动一囤囤一箱，导致家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住俩人都成问题，更别提赵希还有一只猫。 “真是见你一面都难，妈妈上次见你都还是过年的时候呢，平时也不打个电话。”那边说到一半转了个话题，“你零花钱够花不，妈妈给你转点？” 一提零花钱，赵希也不一直低着头了，脸上甚至都还带上了笑容，“好呀。” “切！一说给你发钱看你给乐的。” 一整天都没什么笑容的赵希可算是笑了一下，“嘿嘿。” “行了，不说了，我也要去做饭了，你吃吧。” 收了钱后，赵希语气都不一样了，“谢谢妈妈！” “嗯，拜拜。” 电话挂断后，赵希看了一眼她妈转过来的钱，“橙子，你这个月猫粮钱有了。” 她妈给她发了二百。 收完钱的赵希看了眼时间，来了句，“该回了，要不然明天兼职就该起不来了。” “走吧橙子，进牢笼了。”赵希收拾好桌面，将她那份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之后背起猫包就往小区的方向走，越走心情就越复杂。 她真是宁愿去网吧通宵兼职都不想回家。 回去的时候客厅的灯还亮着，小陈阿姨正在卫生间，赵希快速换好鞋，然后提溜着橙子回了房间，当她卧室门关上，她那颗提着的心才放下。 “今晚洗漱暂缓吧。” - 暑假这个词自带一种夏季的炎热与惬意，当然，还有早上被热醒的烦躁。 外面的暑意隔着窗帘加热着室内，李牧赫热得眯着眼爬起身去找空调遥控板，在嘀嘀两声过后他才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就在他准备继续睡时，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 百分百是他姐的。 “叩叩！”门外的人也不等里面的人开口，在敲完们后直接开门，“我饿了，给我买个早饭。”李牧语穿着睡衣，精神抖擞得就不像是个刚起的人。 似乎是感受到床上那人的烦躁，李牧语下一句就说，“跑腿费五十。” “吃什么？”李牧赫直接从床上起身。 “就是上回让你去买排骨面的地方，它旁边有家胡辣汤，我刚看直播他们家刚熬好一锅，我想吃那个，再买几根油条吧，我转钱给你，去吧。”李牧语说完就走，也不管李牧赫愿不愿意。 李牧赫的困意还没消退就得被迫起床给她姐买早餐，这一天真是—— 美好极了。 ：） 他眯着眼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昨晚勿扰开了后挡掉了许多消息。 「陆永阳：兄弟们兄弟们！游泳去不！夏天就是要游泳！我刚抖音刷到一家，团购的话一个人只要十九块九！」 「卧槽，老板这是打算干一票就走吗？」 「新店开业活动吧，我好像也刷到了。」 「我好像知道你们说的哪个了，我们班几个女生也要去，她们刚还在班群里聊呢。」 「冲冲冲，这个必须冲！」 「啥时候去？」 「明天，我们班女生明天去！」 「谁他妈问你们班女生了」 「求求了，咱们明天去吧，我暗恋那个明天也去。」 「叫爸爸。」 「爸爸。」 「好！明天去！谁来都是明天去！」 「明天几点？」 「游泳馆十点开门。」 「兄弟们冲！」 「我没泳裤。」 「到那儿再买！」 这几个人不仅安排好了自己，还把李牧赫给安排好了，甚至还给女生那边放出消息，说李牧赫也去。 7. 第七天 学校里稍微有个长得帅的男生，那么他的名字就会传遍整个学校，即使不知道长什么样，也会对这个人有所耳闻。 即使现在已经没人再用校草这种彰显玛丽苏年代感的称呼了，但只要一问“你们学校谁是校草”，二十六中的人都会回答是李牧赫。 他就是在一众寸头和戴眼镜的男生中耀眼得突出。 赵希给游泳馆的小商店摆完货后就坐在柜台前，休息的同时继续回复着纪佳颖的微信。 昨天产生交集后，纪佳颖马不停蹄地就加了赵希，当时赵希看到通讯录里的好友申请时还非常诧异，因为她记得自己设置成了无法通过群聊加她。只不过纪佳颖多走了一步，无法通过群聊加，就粘贴复制了赵希的微信号，搜索后申请了好友。 一向不喜欢跟班里同学建立什么关系的赵希在看到后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通过了申请。 今早兼职差点迟到就是拜纪佳颖所赐，她实在是太能说了。 从昨晚到现在，从她自己又聊到班上的其他同学，也不管赵希想不想听，一股脑地全塞给她。 现在她的聊天内容就是昨晚出现的李牧赫。 「纪佳颖：我转过来前就听说了李牧赫的大名，我朋友说他长得贼帅，进班第一天就感受到了，确实跟班上那群黑不拉几戴个眼镜又都留着寸头的男生们不同，感觉其他人都是高斯模糊，就他那里是画面聚焦。」 「纪佳颖：咱班好多女生都暗恋他，特明显！我每天的乐趣就是观察这个！」 一直没回复的赵希看到这句话忽然一顿，「都有谁？」 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吹着空调的纪佳颖一看对面也燃起了八卦之心，她更加兴奋了，腿在被子里连蹬好几下，感觉找到了灵魂伴侣。 她换了个舒服的躺法，把自己猜测的都说了。 赵希看到纪佳颖发过来的内容，嘴角淡淡的勾起。 送情书、当面表白、去班上围堵这种，就跟“校草”称呼一样，是只有台式偶像剧和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现实生活中的暗恋，就藏在所有的行动里，生怕被人发现，又害怕没被发现。 赵希对纪佳颖说的那些场景也都有印象。 李牧赫人缘好，在班上更是如此，有时候女生们让他帮什么忙，他基本上都会爽快答应，像是趁他要去小商店时让他帮忙捎瓶水或者买个零食都是常有的事，而这些暗恋的情愫，就藏在这中间。 赵希课间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时候，最常听见的就是“李牧赫”这三个字。 “李牧赫，你要去小商店吗，帮我买个香蕉酥吧，三克油！” “李牧赫，你要是路过商店能不能帮我捎瓶水，要常温的。” “李牧赫，吃吗？” “李牧赫，涂护手霜吗？” “李牧赫，数学卷子的答案借我对一下。” “李牧赫，借我根笔。” 又或者是女生们围在一起嬉笑打闹的场地永远都离李牧赫的座位很近。 翻看纪佳颖给她发的这些内容时，赵希又想起了昨天去博物馆拍照打卡这件事，昨天可有不少来了两趟的人。 赵希又笑了一下，她觉得班上这些女生的行为都非常可爱，笑完又被现实打倒，她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果然只有不为生活发愁的人才会有时间暗恋别人。” 像她，满脑子都是攒钱，男人在她脑子里根本就存活不了多久。 「纪佳颖：但是她们喜欢李牧赫我觉得都是合理的，个子高，长得帅，学习成绩好，对女生还很礼貌，光是不开低俗玩笑这点我就觉得他已经赢了百分之九十的男人。」 「赵希：你也喜欢李牧赫？」 「纪佳颖：哦不，我只喜欢二次元纸片人，就连追星都得追隔着墙的，距离越远我越爱，现实中的男人达咩。」 从昨晚聊到现在，赵希基本上已经摸清她的性格和喜好了，其实光看她朋友圈就能看出来，她是一个二次元加追星族。 赵希看完后又翻到上面那一条，稍稍皱眉，“个子高，长得又帅，学习成绩还好，对女生还很礼貌，真是能占的都让他占了，好家伙，搁这儿叠Buff呢。” “你好，拿个泳帽。” “要哪个？” 赵希赶紧把手机一收进入到工作状态，可哪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刚刚在微信里被她跟纪佳颖讨论了几百条的人。 她的大脑暂时短路了一下，泳游馆内的水流声与回声都跟着一起被屏蔽。 站在她面前的李牧赫光着上身，穿着一条海蓝色的沙滩裤，手里还拿着游泳镜和破损的泳帽。 许是刚刚还活在她聊天记录里的人突然光着身子出现在她眼前让她有些不适应，赵希的大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上线。 而李牧赫的视线则是在墙上挂着的一排排泳帽上，没注意到店员，他扫了一圈，最后看上了右边墙上的黑色泳帽。 “帮我拿一下右边那个黑色的，谢谢。”说完他才重新收回视线。 赵希戴着帽子，又低着头，再加上身高差，李牧赫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站着的人是昨天偶遇过好几次的赵希。 而赵希则是在李牧赫开口后，脑子才重新开机，“黑色的是吗？”不知为何，她说话时下意识地压了一下声音。 “多钱？”李牧赫接过泳帽后问了一句，还拿起手机准备扫码。 赵希虽然是第一天来，但兼职过很多工作了，不太可能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况，但今天她的两条胳膊就是不太受她的脑子控制，“呃……我扫一下，四十五，我扫您。” 付完款后李牧赫直接收了手机，还来了一句，“谢谢。” 他拿着泳帽，重新向泳池的方向走去，赵希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泳池里面已经下了不少饺子了。 “这才几点？”赵希抬眼看了一下挂着的电子表，上面显示还不到十点，也就是说还没到严格意义上的营业时间。 打工人赵希看了一眼泳池里的饺子们，又看了一眼时间，随即摆出一副死人脸，“我讨厌夏天。” 本想着也就中午到下午那会儿会忙一点，结果这还没到点呢就来了不少人，赵希顿时就觉得有点亏，早知道她去问一下卖出的东西给她算不算提成了。 李牧赫戴着泳帽重新回到泳池，在水里泡着的陆永阳扒着岸边看了一眼他来的方向，似乎是在确认什么，歪头又扫了一眼，“我看那个好像是赵希，咱班那个。” “跟你有什么关系。”李牧赫坐下，舀了些水拍在身上，回答陆永阳的时候甚至都没看他。 “不是，咱可以去打个招呼啊！你这人真是，没礼貌！”陆永阳被他那句气得直瞪眼。 一直没看他的李牧赫这个时候才睨了他一眼，“没看到她戴着帽子吗？”说完便滑下水，溅起的水花拍了陆永阳一脸。 陆永阳把脸上的水擦掉，表情中还带着疑惑，“戴帽子怎么了，不能戴帽子吗？” 从水中探出头换气的李牧赫听到这句话，又抬手往他脸上泼了点水，“把你脑子里的水倒倒。” 陆永阳的问号都要从脑袋里钻出来了，“不是，她戴帽子跟我去打招呼有什么关系？” 到了十点后，来泳游馆的人越来越多了，泳池分成人区和儿童区，儿童区那边就跟下彩虹饺子一样，颜色五花八门，各种样式的泳圈都有。 赵希也越来越忙，偶尔过来一些没带泳帽和泳镜的人，但大部分都是游饿了的小孩子拉着家长过来买烤肠。 一上午她光忙着翻烤肠了，签子都被她用完了一包，手机在一旁震动她都没时间去看，连李牧赫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等饭点那会儿人少了后她再抬头去看，池子里已经没有李牧赫的身影了。 忙了俩小时，灵魂都快被吸走的赵希终于闲了下来，她坐在靠椅上拿起手机，想给自己的灵魂充充电，结果一打开就是纪佳颖那几十条未读消息。 “啧。” 她真的很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话是这么说，但赵希还是点开看了。 「纪佳颖：我朋友在游泳馆看到李牧赫了，怎么这两天我的世界里全是李牧赫。」 「纪佳颖：我朋友说她去要微信被拒绝了。」 「纪佳颖：妹想到啊，看他平时在班上对女生有求必应的，还以为他是中央空调。」 「纪佳颖：啧，我朋友说李牧赫没有腋毛，他竟然腋下管理，该不会是Gay吧！」 「纪佳颖：草，这么一说更像了。」 「纪佳颖：我朋友说李牧赫身材一般，没有肌肉，跟白竹杆一样。」 「赵希：那她应该是在造谣。」 「纪佳颖：？」 「赵希：我在现场。」 「纪佳颖：我朋友还说他唧唧大。」 「赵希：……」 「纪佳颖：所以，大吗？」 “……” 赵希开始头疼。 虽然很无语，但赵希还是回答了：「他穿着沙滩裤。」 「纪佳颖：哇哦，你竟然有注意到他穿的是什么泳裤。」 赵希：“……” 8. 第八天 如果赵希是个喜欢垒墙把自己与外界隔开的人，那么纪佳颖就是个拳击手，不打人，只打墙，还专拆赵希的墙。即使赵希已经转过身做冷处理了，她一样能跟上来，压根不需要什么回应。 赵希的微信更是成了她的备忘录，即使赵希每次只简短的回复几个字，她也依旧热衷于跟赵希聊天。 「纪佳颖：我爱豆演唱会被炒到了三万一张，黄牛去死吧，我爱豆累死累活巡演几十场成给黄牛打工的了。」 「纪佳颖：气死我了！！！前两天收卡遇见跑单的，今天收卡收到一个有瑕的！」 「纪佳颖：你卷子写多少了，能让我抄抄吗？」 「纪佳颖：我明天早上十点约了复查。」 赵希一般都是晚上才回复她，但也都是捡着回复。 「赵希：卷子还没写呢。」 纪佳颖就好像住在互联网上一样，无论何时给她发消息，她都能第一时间回复。 「纪佳颖：我就知道！这才是正常人！」 「纪佳颖：我听班上人说李牧赫卷子都写完了，妈的，放十多天的假，发了三十多张卷子，他是怎么这么快写完的，他才是那个有病的，作业不拖到最后一刻写算什么青春。」 坐在书桌前的赵希抱着橙子，她视线盯着手机，还歪了下头，“嘶……” 也是奇怪，纪佳颖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话也不多，看起来也没什么朋友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班上发生什么她都知道，连谁跟谁在谈恋爱她都知道。 被赵希念叨的纪佳颖此时忽然打了一个打喷嚏，“啊切——” 打完后她立刻捂住嘴，却不想声音还是被外面的人听到。 正在外面收拾碗筷的纪母忽然顿住，仔细听了一下，随即高声问道：“是不是感冒了啊，都给你说了少吹点空调，赶快把空调关了开会儿窗子，明天还要复查呢，早点睡知不知道？” “知道了！”里面的纪佳颖赶紧回应。 纪母还是不放心，她放下碗筷来到纪佳颖房间。纪佳颖一看妈妈进来了，赶紧把空调关了，纪母也皱着眉头去开窗，“赶紧睡啊，都九点了。” 躺在被窝里的纪佳颖小声咕哝着，“哪个高中生九点睡啊。” 跟学生相处了一辈子的纪母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这个小叛逆，回头斜了她一眼，“别的高中生当然不能九点睡，但是你不一样，赶紧睡，明天还要复查！” 见纪佳颖不回答，她停在门口又问了一句，“听见没？” “……听见了。” 装作睡觉的纪佳颖在黑灯瞎火中安静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爸爸妈妈都进房间的声音后才偷偷爬起来又把台灯打开。 “嘿嘿——”纪佳颖快乐地掏出她的手机。 下一秒她的卧室门就被打开了。 纪佳颖背对着门，身子僵在床上。 “睡觉。”纪母的声音低沉，像是钢琴上最左边的那个按键，震得纪佳颖不敢不听。 这回她一声都没吱，老老实实的把手机交给妈妈。 当卧室再次暗下来时，纪佳颖也跟着安静了。 仲夏夜的风带着被太阳烤过的温暖感，一阵阵的吹进房间，轻薄的窗帘偶尔被撩起，在书桌上荡起秋千。 赵希看了一眼被风吹起的窗帘，又看了一眼没再震动的手机，抱起橙子亲了一口，“你干妈提醒我了，明天你该体检了。” “喵咕~” “你听懂了吗就回答。” “呜旺喵！” “我就当你听懂了。” - 赵希超级讨厌晒太阳，更讨厌热，一到夏天她的情绪就敏感到随时都可以爆.炸，她怀里的橙子也不承让，在猫包里叫得跟它妈要把它带出去扔了一样，喵得撕心裂肺。 伞下那点阴凉地也没多凉快，吹到她脸上的热气有人拿着火炉对着她烤似的，鼻腔内的干燥更是让赵希烦躁。 “要到了，马上就到，不要那么娇气橙子，马上就能吹到空调了。”赵希再不耐烦，对橙子说话时都是轻声细语的。 她抱着猫包走了差不多一公里，终于到达的宠物医院，感受到空调凉爽的那一刻，橙子立马闭麦，重新摆出淑女架子。 医院前台没人，赵希冲里面看了一眼，也没看到什么人，“有人吗？” “来了来了！” 出来的人没穿白大褂，也没穿蓝工服，白短袖加花裤衩的搭配，比赵希还像病患家长。 但赵希的注意力没在那儿，而是在他的脸上。 这年头路人的长相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出来的人个子很高，是赵希需要抬头看的程度，更令人瞩目的是他的长相，长得非常像日本的一个男演员，具体叫什么忘了，但她记得貌似是纪佳颖的老公之一。 这人脸真他妈的小。 “紧急吗？”那个男生出来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他看了一眼家长，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猫，再次问了一遍，“紧急吗？” “呃……体检。”卡壳的赵希回过神，抱着橙子走到前台。 听到这个回答后，那人长舒一口气，“不急就好，啊……我们医生和员工因为食物中毒，昨晚都进了医院，现在只有一个医生和护士，现在都在里面给一个出车祸的小猫做手术，你要体检的话可能得等一会儿。” 那人说话的时候是看着赵希的，这让赵希很不适应，她的视线在空中漂浮着，看桌子看灯看地板，就是不看那人。 “我不着急，那请问需要等多久？”赵希的视线转移到他握着鼠标的手，他的手非常白皙，并且因为瘦，节骨分明，甚至可以用女生的纤纤玉手来形容。 另一个重点就是，他的甲床看起来非常适合做美甲。 坐在电脑前的人顿了一下，“大概还得半个小时。” “……好吧，那我等一会儿。”赵希说完便收回视线，抱着橙子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 赵希一坐下来就拿出了手机，她装作很忙的样子翻播着，最后甚至点开了纪佳颖的对话框。 「赵希：我带橙子来体检，遇到了一个医生，跟你的日本老公长得很像。」 发过去的那一瞬间赵希就想撤回，但纪佳颖住在互联网上，她都没来得及点撤回呢，那边的回复就先过来了。 「纪佳颖：照片。」 “……” 她就知道。 “咳咳……”赵希小声清了下嗓，然后悄悄竖起手机拍了一张。 刚复查完的纪佳颖跟着爸妈来到停车场，刚坐进后排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赵希：[图片]」 纪佳颖看完后挑眉，然后扒上前面的车椅，“妈，时阿姨家的儿子回来了？” “什么时阿姨的儿子，叫哥哥好吗？而且你咋知道，我都是昨天才知道的。”坐在副驾驶的纪母回头看向她，还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额前碎发。 纪佳颖没回妈妈的话，而是重新坐回去，赶紧给好姐妹回复。 「纪佳颖：熟人，我妈朋友的儿子，姓时，具体叫啥我忘了，但时阿姨的老公确实是开宠物医院的。」 这世界可真小。 这么想的同时，赵希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前台后面的那个男生。 「纪佳颖：但我记得我妈说他考上国外的大学了，去国外上学了，这咋回来了呢，不是才去几个月吗？」 「纪佳颖：问完了，叫时朝裕，18，在美国读导演，现在是申请了休学，打算Gap一年，身高185，单身，跟我们住同一小区，同一栋楼，同一户型，就在我家楼上。」 「赵希：……」 「赵希：你蛮适合去干人口普查的。」 「纪佳颖：我要真能去体制内，我爸妈晚上睡觉都能乐醒。」 看完这些信息后，赵希再次抬头看过去，发现那人也正好在看她，赵希赶紧转移视线，看向他头上的各种锦旗。 时朝裕看了一眼那个稍显心虚的女生，轻笑了一下后问她，“是第一次来这家医院吗？” “啊……不是。”被提问的赵希突然挺直后背，老实地抱住猫包。 “那报一下手机号吧，我看一下小朋友的信息，然后我们各个平台上都有团购券，你可以看一下，能便宜不少。” 相较于赵希的不自然，时朝裕要善谈不少，他看完小朋友的信息后起身道：“橙子是吧，来吧，我们先去诊疗室，上次来才七斤多，看看这回多少斤了。” 时朝裕走出前台后就伸手去接猫包，橙子看到有人靠近，立刻呼噜呼噜起来，还在猫包里踩起了奶。 “哎呦橙子啊，这么会撒娇啊？”时朝裕将手指伸进去逗了逗它，橙子立刻蹭上去。 后面跟着的赵希也开了口，“它比较喜欢撒娇，越夸撒得越厉害。” “是这样啊，橙子？橙子是不是最乖的小猫咪？” 时朝裕把猫包放到桌子上，后面跟进来的赵希关了门，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坐下的同时，她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纪佳颖：但是我还是得说一下，我那日本老公身高才174，说他俩长得像，属实是给那我矮子老公抬咖了。」 赵希合上手机：“……” 她到底哪一天才能适应纪佳颖的嘴 9. 第九天 就如纪佳颖说的那样，时朝裕就是临时被拉过来救场的，那边医生做完手术后马上赶过来，时朝裕也随之退出了诊疗室。 他离开时赵希的视线还追随了一下，她的这个动作被对面的医生捕捉到，还轻笑了一下。 赵希闻声回过头，还愣了一下，不理解对方为什么笑。 “这么爱撒娇的小猫，一看就是橙子。”医生摸着橙子的头，它也不露怯，趴在桌子上就开始踩奶。 闻言，赵希也跟着露出笑容。 体检的过程不长，主要是等待结果花了点时间，总结起来就是赵希花钱买了份安心。 橙子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不仅是身体，就连心理状态都非常的好，很少有小猫咪在出门后还这么放松，更别提是在医院了，橙子不仅在这里又是撒娇又是踩奶的，甚至还在等结果的时候趴在赵希怀里睡着了。 如果作为主人的赵希没有给足橙子安全感，她的状态是不可能这么好的。 关上诊疗室的门后，赵希抱着猫包来到前台结账，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刚刚给橙子做检查的医生和护士，一个个跟在后面，嘴上还不停的夸着橙子，说没见过这么乖的小猫咪。 橙子在猫包里，看不清它的反应，但赵希的心情那是写在脸上的，少见的笑容印刷在她脸上，连平时冷漠的眉眼都变得柔和起来。 时朝裕看到走廊那边走来一行人，颇有眼色地起身，“看你们表情就知道橙子是个非常健康的小猫咪了。” 听到这话的众人还没做反应，橙子就先叫了一声表示赞同。 大家都被这一声咕哝猫叫给逗笑，赵希更是乐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时朝裕看向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时朝裕核验完橙子妈咪的团购券后看了一眼过往的消费记录，“哦！已经累积消费一万了，我们店有累积消费一万就送一次体检的活动，明年这个时候再来体检时就可以不用团券了。” 原本表情还很明朗的赵希一下子晴转多云，“一万啊……” 时朝裕看向电脑再次确认了一下，“对，一万。” 赵希低下头，情绪也被遮掩住，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应声说了句好，又说了句明年见，之后便带着橙子出去了。 医院里闲下来的几个人看了一眼离开的赵希，异口同声道：“路上注意啊。” 刚出医院门，赵希就感叹起来了，“橙子你看妈妈说什么，妈妈要是不养你，就是个富婆。”说完她又摇头，“不能对孩子说这些。” 赵希拉开拉链摸了摸橙子的头，“幸好你是个小猫咪，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 西北地区的夏季就像是把所有水分都抽干了一样，又热又干，兜里有点钱的都不会在这种天气下到外面乱跑。 赵希更是一天感叹八百回，幸好自己今年暑期的兼职选在了游泳馆，要不然她得被热中暑。 天气越是热，游泳馆的生意就越是好，再加上他们游泳馆做活动，每天池子里都是下饺子的程度。 这种人流量就造成赵希不止一次接待到了自己的同班同学，大部分的人都会稍显意外，然后尴尬地跟赵希客套两句就离开，但偏偏有极个别不长眼的，即使看到了赵希那死人脸，也想凑上去聊几句。 极个别的名字就叫做陆永阳，不长眼的那个是李牧赫。 他们回回来都是刚开门的时候，这个时候人还不是太多，能独占一下大泳池，等人多的时候，这俩人就会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只不过今天不一样，陆永阳走之前叫住李牧赫来了小卖铺一趟。 “麻烦来两根烤肠！”陆永阳说完抬手亮出自己的泳牌。 赵希看了他一眼，表情略显无语，“还没烤好，需要等三分钟，您要等吗？” “没事，不急！”陆永阳说完就把胳膊伸到她面前。 赵希对谁都是不冷不热，不可能单独针对谁，但是陆永阳实在是令人无语，一早上烤的香肠，全让他给包圆了，就这还要吃，也不知道他是来游泳还是来给她增加工作量的。 一旁的李牧赫也不拦着，他摘下泳帽，用毛巾擦了擦湿发，陆永阳看过去后问了句，“你吃烤肠吗？” 正在擦头发的李牧赫一顿，“合着你要了两根，结果没我的份啊？” 陆永阳转过来，伸出手后正色道：“赵希，再来两根！” 赵希：“……” 在等待的途中，陆永阳开始发挥他自来熟的本领，手撑在台子上，问赵希，“这游泳馆是你家的吗？” 拿着毛巾擦头发的李牧赫刚想出口阻拦，就听赵希淡定回答道：“嗯，我大伯昨天过世了，遗嘱里写了把这个游泳馆送给我。” “……” 小卖铺外面站着的俩人都沉默了。 这招确实很管用不是吗，至少赵希现在清静了。 李牧赫噤声是因为他在感叹赵希这张口就胡说八道的本事，而陆永阳沉默则是因为他在用他那小脑袋瓜想这件事的可能性以及他该怎么开口。 是问真假还是要对她说节哀啊？ 纠结半天后陆永阳直接闭麦。 “你们的四串烤肠好了，慢走。”赵希麻利地把烤肠交到陆永阳手上，随后视线看向下一位，“你好，你需要些什么？” 陆永阳适时地把位置让开，但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的脑子还在处理赵希刚刚那句话，连李牧赫没跟上来都没注意到。 李牧赫看了一眼CPU烧着的陆永阳，又看了一眼赵希，在那位小朋友拿着烤肠走后，问她了一句，“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说话？” 赵希斜眼看他，“哪样？” “哦，因为得了绝症活不久了，所以打算不顾别人的想法活一次。”赵希回他。 这下轮到李牧赫的CPU被烧着了。 她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希的表情太过于谈定，再加上她与生俱来的忧伤与丧气感，理智告诉李牧赫，她又在胡说八道，但她身上的那股阴郁气息又让李牧赫混淆，万一她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思来想去，李牧赫还是选择了不伤人的回答，“……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什么，我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啊！还有，对不起。” 毛巾被他捏在手里紧了又紧，李牧赫见赵希不理他，犹豫半晌后还是走了。 只不过那个背影像极了被训的萨摩耶，既悲惨又委屈的样子，好笑程度拉满。 李牧赫的背影带着不小心戳到别人痛处的自责，这种感觉配上他的身材原本应该是一部韩剧才对，但他头上的毛巾絮毁了一切。 现在他就是个落魄的萨摩耶，还是挑染了黑毛版。 赵希盯着他的背影，眼里还带着怜惜，“到底有没有人提醒他那个毛巾掉毛啊？” - 睡到了下午才醒的李牧语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出去感受暑假的弟弟该回来了，眼屎都还没擦就挣扎着起身去找手机。 她直接发过去一条语音，“我要吃肉蟹煲家的仔排煲，加年糕和鸡爪……再加一份虾吧，要微辣，然后单独打包一份辣酱。” 李牧语发完后看了一眼对话框，还确认了一遍自己有没有发错人。 还没等她放下手机呢，她那「忠实的仆人」就回消息了。 「李牧赫：喝的要什么？」 「李牧语：零度可乐！」 搞定完晚餐后李牧语也便起身洗漱，等李牧赫提着晚饭回来时，李牧语已经把今日的存稿份额完成了。 李牧赫上楼叫她时李牧语刚好合上电脑，他就多嘴问了一句，“今天的存稿写完了？” “嗯！”李牧语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写了多少？” “一百二十一个字！” “……” 突然很可怜她姐的那些书粉，她这本书光是存稿就存了有两年了，初期还能全速前进一下，现在每天就写几句话，今天写了一百多个字，确实超常发挥了。 跟表情复杂的李牧赫不同，李牧语在前面兴奋到哼起了歌，“已经在结尾了好吗，并且我掐指一算，下个月，哦不，下下个月，就能全文存稿结束了！”她补充道，“等开文姐姐就送你个礼物，说吧，你想要什么？” 李牧语平时作息基本上是颠倒的，除了偶尔去一趟图书馆外和发神经说自己要减肥外几乎不出门，因此很多事情就落到了李牧赫身上吗，他前两天还在半夜的时候被他姐叫醒让他去两条街外的夜市给她买些吃的回来。 跟在后面下楼的李牧赫哼哼两声，不以为意，“你把作息改回来就行，我不缺什么。” 前面的李牧语突然停下，回头后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你这跟让我一天完结有什么区别，强人所难！” “行行行，我要鞋，给我买双球鞋吧。” “这才对！以后麻烦请提一些能用钱解决的。” “奶奶和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吧。”李牧赫回道。 “希望他们没有被导游忽悠着买些什么。” 另一边，还没下班的赵希在柜台后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到饭点了，但人一点也没有少的意思。 只不过这个时候好在走的人都赶着去吃饭，来的人都吃过了饭，所以她的小卖铺这里并不忙。 赵希活动好了身子后重新坐下，继续看自己的小说。 纪佳颖的信息就跟闹钟似的，每次到了饭点必有它的身影。 「纪佳颖：牧场物语说国庆后开文，预收链接开了，快来收藏！」 「纪佳颖：我去，就这么两分钟收藏已经过千了。」 「纪佳颖：末世类诶！！！！」 「纪佳颖：很好！只要她脑子不抽抽，不写什么感情线，大爆文的位置就坐稳了。」 赵希都来不及反应，手机突然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抖个不停，微信的通知更是一直往出弹。 她点进纪佳颖发的链接看了一眼，仔细阅读了一下简介，然后退出来回复纪佳颖。 「赵希：放弃吧，她依旧想不开要写感情线。」 「纪佳颖：草，弃了。」 「纪佳颖：算了，她老人家还记得开文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收藏夹里的另一位已经三年没开新文了，人不能太挑。」 末了她还不忘补一句。 「纪佳颖：烧死在末世文里写感情线的作者！！！！」 10. 第十天 高三生的暑假就跟用玻璃瓶装着的口服液一样，掺了糖也掩盖不住留了几十张卷子的苦，以及吸一口就没的假期。 在赵希看来她的暑假才刚开始，下一秒班群里的老师就发了开学通知，唯一能让赵希感觉到暑假确实过完的就是她微信里日益增多的余额。 打了小半个的工，赵希又给小金猪里塞了不少钱。 赵希正躺在床上算着之后的开销，她爸就进来了，手上还拿着手机，“明天报道是吧？” “嗯。”赵希也没起来，就这样躺在床上歪头看着她爸，外面还有小陈阿姨和她那个弟弟嬉笑聊天声，衬得她这间房更安静了。 赵于国看了一眼手机余额，又看来一眼赵希，问道：“你妈给你学费了没。” “没。” “多少钱，我给你转过去。” “通知发你手机上了。” 听到这话，赵于国举起手机往上翻了翻，看到了那条通知，“好了啊，学费发给你了，早点睡，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哦。”听到这话，赵希将一旁的夏凉被拉开盖到身上。 随着房间门被合上，赵希也将被子拉到头顶。 外面依旧热闹，甚至还在讨论这周末要去哪个公园放风筝，只是这份热闹与她无关。 他爸妈在她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离婚了，因为他爸搞外遇。 自他爸妈离婚以后赵希就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因为时间太过长，以至于这段记忆已经覆盖在了跟爸妈住在一起时的记忆上，说白了就是她现在脑海中已经没有跟爸妈一起生活过的记忆了。 这样没什么不好，甚至赵希觉得她可以跟爷爷奶奶住一辈子，但一切的变化就发生在去年寒假的时候。 年龄越来越大的奶奶比以前更偏执了，成天在家骂骂咧咧。因为神经衰弱，一直到中午才起床的赵希就成了奶奶的撒气对象，她被奶奶又是推搡又是骂的，无论怎么解释奶奶都不听，各种脏字眼钻进她耳朵，她的情绪直接崩溃，身体在短暂的僵硬了一下后立刻就做出了反应，冲向她的卧室打开窗户就要往下跳。 后面的一些过程她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当时被爷爷拽住后她就坐在了窗台上，一条腿在外面晃荡着。 明明是冬天，但那天的阳光却格外刺眼，赵希的视线也一直在泛白的天空和下面的柏油马路中间徘徊。飙升的肾上腺素让她止不住地颤抖，像个疯子一样一边哭一边喊，让爷爷奶奶不许靠近。 就跟中国家长信奉的打压式教育一样，坐在窗台上的赵希没有看到态度软化的奶奶，反而她更像是被刺激到一样，说出的话更加过分了。 像是个权威被挑战到的无能者，只能用更过分的话彰显自己的地位。 在外跑车的爸爸、住在西郊的叔叔婶婶全都被叫了过来，奶奶却发了疯似的在哪儿告状，“她让我去死啊！她让我去死！还骂我滚！我平时好吃好喝的伺候她，地也不让她扫，碗也不让她洗，饭也没让她做过，她现在让我去死！” 听到这话的赵希不受控制地笑了一下，那一刻她也明白了，要么死，要么离开这个家。 卧室外面的大人都在跟奶奶争执，只剩体力不支的爷爷还拉着赵希的胳膊。 “于国，于国快来！”爷爷操着方言叫外面的爸爸。 赵于国听到声音后冷着脸进来，然后拉着赵希将她拽了下来，“咋不懂事呢，她说你就当没听见，你把门一关不就行了。” 这场赵希压上性命的行为在大人们看来就像是小孩子愤怒的威胁。 只有不吭声的赵希才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理变化，前面她是真的想死，后面就是想到了还在工作的妈妈，要是正在工作的妈妈忽然接到她跳楼的消息该有多崩溃。 卧室只剩赵希一个人，门还敞开着，她看了一眼刚刚坐过的窗台，灵魂似乎还在上面。 后面就是赵希收拾自己的衣服，搬到了爸爸那里住，只不过因为那里没有她的房间，她住了几个月那个男孩的房间，那个孩子去跟她妈睡，而她爸则是睡客厅。 等到暑假的时候才有时间把书房收拾出来，买了床塞进去，赵希到此也算是有一个自己的空间了。 当然，那个床是她自己攒钱买的，因为她知道这个家的钱在谁手上管着，也知道什么叫亲疏有别。 说实话，他们家算不算穷，赵希问爸爸妈妈要钱的话他们也都会给，只不过赵希不喜欢那种手心向上的感觉，以及每次问他们要钱，他们都会问一句另一个人为什么不给，明明她也是他们的孩子，可赵希就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那种被当做皮球一样踢的感觉今天再次袭来，就像是祸不单行一样，同样到访的还有明明是住在自己家却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夏凉被压在头上，被子下的氧气随着时间推移变得稀薄，赵希也慢慢陷入昏睡。 原本趴在椅子上的橙子跳上床，踩着小步子停在赵希枕边，在这里找了一个位置重新趴下。 - 教室没有开空调，几个窗子倒是全都大开着，连走廊的窗户都被打开了，说是通风，能凉快点。 暑假不到两周，高三这群人却聊出了十年不见的感觉。赵希趴在自己的位置上，眉头紧皱，她正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要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想给那几个大喊大叫的男生一人一巴掌。 “收卷子收卷子！各科课代表收卷子！”班长罗慧玲站在讲台上招呼着，喊完这句后又冲着后排几个男生喊，“体委带几个人去教务处旁边的库房抱书，多叫点！” 被点名的男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得嘞！”他在四周看了一圈，然后说，“所有男生！走！” “草！” “我就知道你他妈要这么喊！” “哪里要得了这么多人？” “班长你看他！” 奶妈罗慧玲根本就没理那些男生的呼唤，继续看着自己备忘录，“等发完书我们就收学费，拿现金的记得找铅笔在钱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别拿擦不掉的黑笔啊，写的时候轻一点！” 班上的吵闹程度不亚于即将放学的幼儿园，罗慧玲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喊，几个课代表一会儿来找她一下，其他人也不停的叫她名字。 “班长，还有几个人没来，是现在把卷子抱给老师还是等收齐再送去？” “班长！卫生是现在打扫还是下午啊，咱下午有开学典礼吗？” “班长班长！我们回来了，搬书用不了那么多人！” 罗慧玲翻了个白眼并长呼了一口气，“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当班长！” 其他人都跟开了二倍速一样，连说话的速度都变快了，再加上周围几个班的声音，整栋楼就跟开在演唱会一样扰民。 而赵希就是那个被按了暂停键的，她趴在桌子上，用校服盖着头，不跟周围人搭话也不回答。 要交的卷子她也都放到了同桌的桌子上，至于她的同桌——今天不来。 跟着一起去搬书的陆永阳抱着一沓书进来，“班长，书放哪儿？” “放哪儿？放我脸上！”罗慧玲盯着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后面跟着的李牧赫把人撞开，然后吐槽道：“你到底是怎么通过中考的？” “当然是过线通过的！”陆永阳为自己发声。 站在讲台上的罗慧玲听完，又翻了一个大白眼。 等书都搬回来后，罗慧玲核对了一下书单，又确认了一下现在的人数，然后敲了敲讲桌，“好了安静啊！发书了，要是因为太吵导致谁没听清或者漏拿，大家自己负责啊！” 罗慧玲在班上颇有威严，她一开口，班上就安静了下来。 “发书之前，班头说了，座位要重排。”她说完拿出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单拍了一张发到了没老师的那个群里，“拿着手机对照着排名，在外面排队。李敏今天请假没来，但是她的位置根据赵希的选择来，还坐赵希旁边。学委和课代表们留下，来这儿，一人负责两本，依次往门口这边传，我来核对数量，其他人从门口进来后到我这里拿书，然后去选座位，听懂了吗？” “听——懂——了——” 罗慧玲下一秒就露出凶狠的模样，“谁再这样给我回答我就把谁的嘴撕开！” 台下立刻回应道：“了！” 罗慧玲一记刀眼飚过去，被瞄准的男生立刻怂了起来。 排队可是个大工程，几十个人堵在走廊，嘴上还说个不停，没一会儿就有其他班的人出来凑热闹，原本快要排好的队伍立刻乱了起来。 罗慧玲正数书呢，就听见外面吵起来，她直接探出头喊道：“李牧赫，帮忙管一下纪律！” 有几个学人精立刻夹着声音，“李牧赫，帮忙管一下纪律！” “李牧赫！” “李牧赫~” 被叫了好几下的李牧赫带着无语的表情，在那几个男生的脖子上一人来了一刀。 “站好站好，隔壁班的先回一下，我们五分钟解决完，然后让你们进班围观行不行？”李牧赫拿着手机对照着成绩表查看了一下队伍，在走到赵希跟前时，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李牧赫看到了她微肿的眼皮，但来不及问什么，他走到后面核对完后又返回来，在经过赵希时又转头看了一眼。 感应到的赵希也在此刻抬起头。 刚想问一句她眼睛怎么了的李牧赫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希就先出声了，她张了嘴，但声音很小，李牧赫只能从口型辨认，那个口型貌似是—— “你爱上我了吗，不停地看？” 11. 第十一天 赵希的嘴就像在冬季高速路上溜冰的车，回回都能把李牧赫撞个稀巴烂。这回他倒是没有回应了，只是简单地回了她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后继续忙自己的。 他们俩这个小插曲倒是没有人发现，因为大家都在忙着跟自己的好姐妹和好兄弟约定一会儿一起坐哪儿，纪佳颖跟赵希隔得也不远，她们俩的成绩一个中等偏下，一个中等偏上，中间也就差了三、四个人。 纪佳颖在注意到赵希离她不远后就探出头叫了她一声，“赵希，赵希！你等会儿坐哪？” 赵希恹恹地向后看去，“老位置吧。” 因为心情不佳，连带着她的声音都很小，也不知道纪佳颖听没听清，只见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李敏妈妈：希希，这回也要麻烦你了，我们大概一周后才能去学校报道。」 「赵希：没事的，不麻烦，那发.票我就先收着，等李敏之后来了我再给她。」 「李敏妈妈：好的谢谢，阿姨回来会给你带特产的！」 「赵希：那就谢谢阿姨了！」 “赵希，赵希！”李牧赫拿着手机在哪儿叫了半天，结果那人就跟没听见似的一直低着头。 被叫到名字的赵希也没抬头，甚至都没看声音的来源，直接快步进了教室，领了书后就往自己的位置上走，结果刚走两步就停下了。 “哈……”她泄了口气，“怎么这种破位置都有人选？” 赵希原来的位置上已经摆了一摞书，那位置上没人，所以选这个位置的只可能是现在在讲台上忙活的几个人。 犹豫了几秒后她还是继续向那个位置前进，站到原来的座位前时她看了一眼前后的位置，往前坐就是第三排，往后坐就是第五排。 她倒是无所谓，但李敏是个爱学习的，所以—— 赵希将书放到了第三排的座位上，只不过还是靠窗的位置，外面靠近走廊视野比较好的留给了她同桌。 “赵希选了没？”罗慧玲自言自语了一句，在班上找了一下赵希的身影，在看到她的身影后立刻抱起一只在她怀里的那摞书，就在她刚想开口时，有人代她发声了。 “赵希！” 大家的视线都看向那个开口的人，连带着赵希都朝那道声音看了过去。 门口的李牧赫举手示意着，在看到赵希看过来后指了指班长跟前那一沓书，“李敏的书在这儿，麻烦你拿到她位置上。” 在班里一向是透明人的赵希今天倒是被提及了许多次，连带着大家看向赵希的次数都变多了。 “……哦。”赵希原本正在发呆，突然被叫名字时也是愣了一下。 她刚想起身，门口的李牧赫就收起手，“算了，我来吧。” 李牧赫说完就把手机收起来，然后到班长那儿把那摞书抱进怀里，“李敏坐你旁边是吧？” 赵希看着那个走过来的人，又扫了下那些把视线落在他身上的女生们，在李牧赫走近后低声问了句，“你故意的是吧？” 李牧赫笑眯眯的，眉眼弯成了月牙，“说什么呢，赵希同学。”他把书放下后还补充了一句，“书太沉了，我只是帮个忙而已。” 赵希确定了，他就是故意的。 她估计李牧赫也看出来了，她很讨厌受到瞩目和关心。 明知道她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却还是要大声的叫她的名字，弄得所有人都看过来，这不是故意的这是什么？ 对此，赵希给李牧赫送上了最诚挚的感谢，她露出自己的白牙，笑着说：“去死吧。” 赵希说完后就扭过头，继续趴在桌子上当她的尸体。 李牧赫乐呵呵地回来，显然对自己气到赵希这一点是很满意的，毕竟赵希气了他那么多回，这回可算是让他赢了一回。 罗慧玲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笑意的李牧赫，又看了一眼趴在那儿的赵希，在他从身后经过时感叹了一句，“没想到啊，你现在社交圈都扩到赵希那儿了？” “说什么呢，都是一个班的。”李牧赫不以为意。 罗慧玲苦着脸摇摇头，“我高一申请的好友，她到现在都没通过，全班所有人的微信我都加了，只有赵希的我没加上。” 她拽住要下讲台的李牧赫，悄声来了句，“我之前当面问她要，你知道她回我什么吗？” 李牧赫闻言把头压低了点，罗慧玲开口道：“她说，‘不用了班长，班群就够了。’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个冰碴子了，你竟然能跟她说上话，佩服，今年班长你来当吧。” “边儿去！”李牧赫扯回衣袖赶紧逃。 赵希看了一眼讲台上靠得很近的俩人，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睡觉。 又是排座位又是发书，虽然班里的人越来越多，吵闹程度也越来越高，罗慧玲把最后一摞书送出去后赶紧拍桌子，“安静安静！又不是不让你们说，但是咱声音能不能小点，等会儿班头来了又得拖堂把人臭骂一顿，咋，你们想最后一个出校门？” 台下的陆永阳立刻举手追捧，“听见没，声音小点！” 罗慧玲立刻指着他骂，“你给我滚出去。” 出去洗完手回来的李牧赫听见这话，直接问，“谁惹班长了，不想活了？” 台下的好哥们儿们立刻左右扭头装作不是自己说的一样，“陆永阳，陆永阳！” “啧！放谍战片里你们几个是要被骂死的！”陆永阳义愤填膺道。 李牧赫走过来，把手上的水甩到了陆永阳脸上，“少侮辱英雄啊！” 他没有在陆永阳旁边的空位坐下，而是绕到了最后一排，从这儿走到了窗边那个小组，最后站定在赵希身后的那个空位上。 李牧赫看了一眼仍旧趴着的赵希，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讲台上站着的罗慧玲看了一眼终于不那么吵闹的班级，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现在开始收学费，有用现金交的吗？”她问了几遍都没人回答，于是又说，“拿好，现在开始收学费啊，跟着我的步骤来。” “打开你们的蓝色支付软件，在最上面的搜索框里输入咱们学校的名字，全称啊！”罗慧玲在上面一步步地教着，下面的也都是埋着头。 除了赵希，她是趴着的。 李牧赫动作快，缴费成功后他就放下了手机，结果发现前面的赵希还在那儿趴着，他上手戳了戳，“赵希，交学费了！” 睡梦中的赵希被叫醒，眉头紧皱，看起来起床气很重的样子，她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了李牧赫，赵希愣了下，李牧赫见状又重复了一遍，“交学费了。” “刚刚是你戳我的吗？”赵希开口后第一件事问的就是这个。 “……嗯。” “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不是我就戳了一下你的肩。” “任何让女生感到心理不适触碰都是性骚扰。” 赵希脸上没表情，李牧赫也看不出她这句话是跟以前一样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他还是道歉了，“抱歉。” 她重新转回去，台上的罗慧玲似乎也注意到了赵希刚睡醒，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步骤，赵希交完钱后又去找李敏妈妈，把她转过来的学费又转了回去，然后教她怎么缴费。 “交完学费就可以先去吃饭了，下午一点半集合啊，还得打扫卫生呢！中午东西别放教室啊，门锁坏了，我下午再去领一个，大家先把东西都带走。”罗慧玲说完后也下台去了自己位置上，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坐在赵希前面的纪佳颖回过头，怨念地看着赵希，“你为什么选第三排啊，弄得我坐到了第二排。” “再往后李敏就看不见了，她有点近视。”赵希把书包拿出来，准备走人。 “李敏是哪个，我还没见过呢。” “年级第一。”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转过来也有几个月了吧，都没见过她。” “考试的时候她来了啊，哦对了，你跟她不可能一个考场。” “……” 在后面收拾东西的李牧赫听着前面俩人的对话，等来了陆永阳他们几个，陆永阳一来就开始诉苦，“宝贝你听我给你说，我跟班长坐在一起，妈耶我跟班长坐在一起，救命我跟班长坐在一起！我的苦日子来了！” 上一个跟班长当同桌的是学委成树，他拍了拍陆永阳的肩，“加油啊，同志！” “同志！快，传授我点求生技能！”陆永阳立刻哥俩好地抱住了成树。 “我跟你说啊——你不能可能，你有多动症，她最受不了在上课时别人在旁边乱动，哥唯一能教你的，就是多穿条裤子，小心腿被打青。” 陆永阳听完立刻做出心酸样，还装模作样擤起了鼻子，“你说我可怎么办啊！” “让一让。” 李牧赫听到后起身把路让开，还对陆永阳他们说，“走吧。” 陆永阳看了一眼李牧赫同桌的背影，又开始发作了，“看看我们牧赫，同桌多么的温柔贤——啊，是黄璃明啊，那没事了。” 黄璃明出来后看了一眼他们几个，装作没听清的样子，“什么，你们物化卷子需要我细查一下？” “没有没有没有！” “温柔贤淑黄璃明！世界最美黄璃明！” “真的，不是我说，这世界上就没有比我们黄大小姐还要温柔可人的物化课代表了！” 几个男生立刻开始拍马屁。 李牧赫的注意力都在已经走出教室门的赵希身上，他拍了拍身后那群聒噪的人，“还走不走啊？” “走走走！” “去哪吃？” “食堂开了没？” “开了我也不去，谁要去吃猪食啊？” 这时，黄璃明忽然开口，“你们去哪吃，一起呗？” 12. 第十二天 她那句话问出之后，李牧赫短暂的停滞了一下，他扫了一眼周围，班上剩的人还挺多的，他又看向楼下的操场，刚好看见赵希的身影，于是笑着开口道：“行啊，都一起吧，今天开学，全班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哦哦哦哦哦哦——” “不愧是李牧赫！” “那我要吃满汉全席。” “去哪吃，哪坐得下咱们这么多人？” “海底捞吧！” “你是真没良心啊！” 赵希跟纪佳颖走在一起，手上还举着伞，就在两人快要踏出校门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还是不停的那种。 “谁又在群里刷屏？”纪佳颖皱着眉，想把群消息屏蔽掉，结果就看到了班长发的通知，她提眉，“李牧赫说要请全班吃饭！” 也在看手机的赵希当然也看到了这条通知，但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把手机又塞回了兜里，“不感兴趣。” “啧，我也不想去，吵得很。”纪佳颖空有一个社交悍匪症，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两人道校门口时，纪佳颖看了一眼其他学生走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赵希，“你去哪吃？” “随便去便利店买点就好了。”赵希不太饿，也不想走到后面的小吃街。 纪佳颖提议道：“那去我家吃好了，我爸做饭！” “你爸……” 要不是她说，赵希还真忘了，她爸是他们班主任，赵希面色复杂，一看就是不太想去的样子，“算了吧。” “行吧，那你先走，我等会儿我爸。”纪佳颖也不强求，在把伞递给赵希后跟她挥手道，“拜拜！” “嗯，下午见。” 今天的天气最适合用艳阳高照来形容，正午的阳光站在上空注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所有的影子为了躲避阳光，缩到了极限。 赵希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克制自己不要走出遮阳伞的影子，就这样一边听音乐一边跟自己玩游戏。 她不太饿，就去便利店买了跟玉米和瓶乌龙茶，一边吃一边在路上闲逛。 他们学校不远处就有一样颇有文艺气息的步行街，他们家之前就在这里，只不过后来拆迁了，就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 赵希站在步行街门口，看了一眼里面刚好被各种建筑和植物护住的阴凉地，脚尖稍稍拐了一下，打算去里面逛逛。 “赵希！” 被叫名字的赵希脚步一顿，她把伞往下压了点，遮住了自己的脸，然后继续往里面走。 而叫赵希名字的李牧赫则是顽劣地露出一个笑容，“我记得里面有个海底捞。”他看了一眼赵希刚刚进去的步行街。 后面的陆永阳原本在跟别人聊呢，听到这话后一副惊恐的样子迈着小碎步过来，“我就是随口一说，不是非得吃海底捞的！”他说完后还没等李牧赫回答，就换上另一张细思极恐的表情，“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我告诉你啊，我可是直的！” 李牧赫这个时候才看向他，露出了一副看不值钱玩意儿的嫌弃表情。 当时通知那个消息的时候就有点晚了，他们这一波人也就二十来个，剩下的人早就走了，有些还是不想来的，所以没多少人。 李牧赫看了一眼远处赵希的背影，说道：“走吧，去吃海底捞！” 这里原来是个棉花厂，拆了后就建成了商业步行街，但因为这附近都是些大超市或者公园，居民较少，导致这个步行街没什么人来，也就是开漫展或者有什么活动办在这里时才会热闹些。 里面的布置就像是一组一组的小模块一样，七拐八拐的很容易就迷路了。 赵希也不急，她随便在一处阴凉地的长椅上躺了下来，用书包带遮着眼睛，就这么休息着。这里因为人少，所以非常安静，没一会儿困意就袭了上来。 偶尔响起的汽笛声会将她吵醒，但困意始终笼罩在她的眼皮上，虽然一直处在半梦半醒当中，但感觉比在家睡还要舒服。 另一边，二十几个人到海底捞吃饭，一下子占了好几桌，幸好不是用餐高峰期，要不然他们还得等。 李牧赫就跟平时在班上关系比较好的坐一桌，在那几个男生猴急着点菜时，他就一直四处看着，像是在找什么，也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我出去一下。”他把校服外套放在一旁，起身把围裙解了下来。 陆永阳抽空看了他一眼，“去哪啊？” “马上回来。” “诶！所以是去哪啊？”陆永阳还没等来他的回答呢，他人已经走远了。 不知为何，李牧赫觉得赵希就在这附近。 李牧赫和赵希的社交圈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甚至赵希还特别讨厌他的靠近，换做别人的话李牧赫才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注意一个人，但赵希给他的感觉特别像第一次见到哥布林的时候。 哥布林是他领养的，在领养之前，也是他救助的。 在他以前常去打球的那个户外球场经常有狗在那边流窜，时间长了后李牧赫就喜欢带一些吃的过去，还帮那边的几条狗做了绝育，送到了小流浪救助站，唯独有一只狗一直避着人，甚至人要是站在食物旁边的话，它根本就不来吃。 那只狗就是哥布林，当时的哥布林不信任人类，身上更是没一处好的地方，因为皮肤病的缘故，有的地方毛都没了。 当时冬天马上就要来了，李牧赫要是放任它在外面的话它一定活不过这个冬天，所以他锲而不舍地在那个球场外面找了好久，连去了一个多月才取得信任，就这还只是能在哥布林吃饭的时候靠近几米。 后面他跟救助站的人一起把它抓了后送去医院治疗了很久，并且因为性格不友好，一直在救助站住着，后面天气变冷了，并且救助站实在是住不下了，李牧赫就把它领回了家。 现在的哥布林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信任人类的小狗了，它现在也是个有着快乐小尾巴的狗狗。 李牧赫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理，点菜点到一半，脑子突然一热，就这么下来了，期间大脑突然清醒了两秒，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出来找赵希，就连因为赵希走进这里他就带着人来吃海底捞的行为都觉得好笑。 他歪了下头，但脚上的步子到没有停，仍旧在这个小巷子转着，李牧赫转了个弯，就看到了那个钩着他下来的人。 但她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 “……” 李牧赫长呼了一口气，脑子彻底清醒过来，他对自己这个行为尴尬地笑了两下，然后搓搓手就走了。 而在那儿坐着的就是赵希，以及在宠物医院跟她有一面之缘的时朝裕。 “这个书店是你们家的吗？”赵希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坐着的这个椅子对面就是一家很大的书店。 刚刚时朝裕也是在里面的时候注意到她的，本以为是有个身体不舒服的人躺在外面了，想帮忙叫个救护车送去医院的，结果走近后发现是橙子妈妈，并且她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单纯的睡着了。 时朝裕跟着她一起看过去，“对，我妈开的，我今年没事干，平时就在这儿待着，你要是想看书或者买书了可以来这儿，里面有沙发，躺着很舒服。” 赵希尴尬的笑了两下，“哈哈……” 来了个卖会员卡的。 下一秒就听时朝裕说：“你们今天开学吗，看你穿着校服。” “嗯，上午发完书了，下午还要去学校打扫卫生。”赵希在说的同时，把滑落的书包带重新背好，打算走人。 但时朝裕是个话多的，又问了句，“几点到校？” “一点半。”一向胡说八道的赵希不知道为什么在时朝裕面前说的都是实话。 时朝裕也跟着起身，还抬手看了下表，“还早呢，现在还不到十二点。” 此刻的赵希就很后悔，为什么刚刚没有说是十二点到校。 “进来坐会儿吧，要喝什么，我给你做。”时朝裕走向书店大门，中途还转过来看了赵希一眼。 赵希：“……” 关键时刻这个嘴就不起作用了。 “呃……不用了。”赵希讨厌人类，纪佳颖已经是极限了，她不想再跟谁在产生交情。 拉开门的时朝裕听到这话扭过来看她，“真的不进来吗，其实楼上还有一个迷你猫咖。” 赵希立刻转换态度，“那就打扰了。” 一进书店，那股吹到脸上的亮起就让赵希舒展开来，书店里面满是咖啡豆的响起，深呼吸一口都让人觉得精神放松。 店内的装修很简单，不是米色就是白色，偶尔来个深木色的书架和绿植点缀一下，整个装修都非常极简，看多了外面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后再看这些，都有一种眼睛被做了SPA的感觉。 “喝什么？”时朝裕进了柜台后指了一下身后墙上的菜单板。 赵希抬眼看去，上面的菜单是写在小黑板上的，旁边还挂了几个盆栽，看完这些后她才把视线转到菜单内容上，“嗯……我不喝咖啡。” “那就茶吧，茉莉薄荷乌龙怎么样，我自己开发的。”时朝裕抬头看了她一眼。 “好，多钱？” 时朝裕笑了下，“算我请你，等会儿你到班里后帮我宣传一下就好，我们明天就正式开业了。” 赵希看着他，顿了两秒后还是说，“我还是掏钱吧。”让她去宣传不如让她去死。 站在里面的时朝裕正泡着茶，听到她这句话后抬眼看了她一下，笑道：“啊~社恐？” 他的笑很柔和，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有一种轻柔的感觉，不知为何，赵希总有一种身上的刺被抚平的感觉。 13. 第十三天 “你去哪了，咋现在才来？” 纪佳颖想着赵希一个人在班里孤苦伶仃的怪可怜，所以吃完饭后催着他爸赶紧来了学校，结果没想到赵希没在班里，给她发信息她也不回，快到一点半了，她才姗姗来迟。 赵希不以为意，“怎么了，这不是还没到一点半。” “是没到，但是——算了！”纪佳颖话锋一转，“刚刚班长说，高一高二报道那天要办跳蚤市场，让大家到时候带点东西！” 坐在那儿的赵希叹了口气，“垃圾学校屁事多。” “你说得对。”虽然才来这个学校几个月，但纪佳颖已经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了，这学校真是隔三差五就要折腾一回。 跳蚤市场这个活动基本上每年九月份开学都有，说起这个，赵希看了一眼刚进门的李牧赫。 她第一次见到李牧赫就是在高一报道那天的跳蚤市场上。 那一年他们这儿出奇的雨季多，前一周一直在淅淅沥沥地下小雨，但等到了报道那天却意外的雨停了，甚至气温也不是很高。 报道那天是她爷爷跟着她一起来的，本来她说要自己一个人来的，但爷爷从她小时候起就负责她开学和家长会之类的事物，即使她已经上高中了，还是不太放心，所以跟着一起来了。 一进校门就是各种小摊，每个摊位上都摆着一些小玩意儿，有手工艺品，有玩具，还有一些书，赵希跟在爷爷身后的脚步就这么慢了下来，她停驻在一个摊位前看着那个用毛毡戳成的小猫咪。那个摊位的姐姐热心给她讲解着，说这是她们班谁做的，还说了价格。 赵希挺心动了，甚至都开始掏手机准备扫码了，结果忽然有个人站到她旁边，拿起那个小猫咪问了一句价钱。 可能那位姐姐在看到李牧赫的脸后大脑短暂的卡壳了一下，忘了还有一个先来的客人，直接就说了价格。 不怪她，赵希当时看到李牧赫的侧脸后也短暂的怔愣了一下，他优越的侧脸线条让赵希觉得好似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而她是那个台下的观众，他身上的光太亮了，以至于根本就看不清台下。 一直到李牧赫结完账走人，摊位上的几个女生才回过神。 最先开口的还是周围的女生，一声“卧槽”直接让这一小块儿地炸开锅，没过一会儿，学校其他地方的人就知道了这回高一有一个长得特别帅的男生。 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跳蚤市场这儿不知不觉中挤来了许多人，赵希第一次来这学校，就因为这人流，还差点走丢。 在一次见到李牧赫的时候，就是交学费的时候，也不算是第二次见，是她去班上报道的时候，李牧赫刚好交完学费正往出走，两个人擦肩而过。 赵希当时也没看清，不敢确定那人是不是刚刚在门口见到的那个，但从班门口那些家长的最终听，应该就是她刚刚在校门口见到的那个男生，因为他们一直在说—— “刚刚那小孩儿好看，是不是你们班的？” “我咋知道，妈，今天是我第一天到这学校好吗？” “应该是，他刚刚不是在前面交学费嘛！” “小伙儿长那么帅，他们班主任该头疼了。” 李牧赫确实长得好看，从开学第一天就在学校有名了这件事可以看出，他的帅是高出及格线一大截的。 连下午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都在打趣李牧赫，说中午在办公室听老师们讨论了一中午，问到底是哪个小孩儿那么帅，还让李牧赫没事干去办公室转转，缓解一下老师们的好奇心。 至于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倒是没有出现过，这也奇怪，李牧赫人缘非常好，跟班上的女生们也能聊得有来有往，甚至原来高一的同学在见到李牧赫后还能跟他说几句。 就是人缘这么好，还长得这么帅的情况下，他没有谈恋爱，也没有跟哪个女生走得特别近，至少明面上是没有的。 这让那些对李牧赫有好感的女生们更疯狂了。 看看他们今早才重新排的座位就知道，离李牧赫近的地方都被女生们占完了，也就零星几个男生留在这里陪李牧赫一起当绿叶，当然，李牧赫是那个长得最标致的绿叶。 赵希将思绪扯回来，看了一眼台上的罗慧玲。 今天班主任一整天都没有路面，一直是班长在通知各种事情，这个的好处就是麻溜打扫完麻溜滚蛋，当其他班都还在听班主任念经时，他们班已经在班长的大手一挥之下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纪佳颖总是对寡言的赵希充满好奇，见她背起书包了就问了一句，“你回家后干嘛啊？” “嗯……跟橙子玩。”赵希倒是认真答起了。 “那我也想跟橙子一起玩。”纪佳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已经起身的赵希看了她两秒，“等我以后买房了吧。” “好家伙，那还得十几年吧？” “嗯？现在月薪三千……能攒得起钱买房？” “……不玩就不玩。” - 高三的日常非常简单，用四个字就能概括——早出晚归。 他们六点半之前得到校，这个时间点要是家离得远点，连公交车都做不了，只能打车或者家长送，赵希家到学校的距离就刚刚好，六点十分坐上车，六点半到校，就是苦了她，得五点半起。 晚上的话则是上到九点半，赵希还是一个人坐车回去，只不过坐上车都十点了，她到家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刚开始上课那两天她是真不适应，每天到家都是倒头大睡，根本没有什么压力带来的入睡困难，连神经衰弱这玩意儿都好了大半。 后面开始适应后她又开始晚上睡不着了，每天困得在课上睡觉。 今早一到班里，赵希就趴那儿了，校服往头上一盖，也不管老师会不会发现，直接睡。班后面那几排也有跟赵希一样的，每天来学校就是睡觉，赵希比他们强点，还是会听几节课的。 “希希，给你的早餐。” 久违的声音出现在赵希的耳中，她挣扎着坐起身，掀起头上的校服看了一眼，是李敏。 “谢谢。”赵希看了一眼放到她面前的早餐，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 前面坐着的纪佳颖慢慢转了过来，那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出轨的丈夫，满眼的不敢置信。 她又看看了坐在赵希旁边的那个女生，小声地问了句，“你是李敏吧。” “啊……我是。”李敏也短暂的迟疑了一下，她也没见过这个生面孔。 “我是六月初才转学过来的，叫纪佳颖。”纪佳颖对她露出大白牙。 李敏性格比较内向，比起赵希的厌人式社恐，她这个才是真社恐，“你好，我叫李敏。”虽然是自我介绍，但看李敏的表情，好像不太能理解她为什么在做自我介绍。 赵希也是个懒得当中间人的狠角色，就在那儿安静地吃自己的三明治和豆浆，也不看她们俩。 纪佳颖的同桌是数学课代表，叫赵芷涵，平时跟李敏的交流也算多，也是一直坐在赵希和李敏周围的人，见李敏回来了，还转过来问了句，“你请假去干嘛了啊，好几个月都没见你了。” “去看病了，做了一个小手术。”李敏说话温温柔柔的，就连声音都偏小，不凑近点根本就听不清，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完全就是兔子的拟人化。 原本都转回去的纪佳颖听到她请了几个月的假是因为生病时又转了回来，像是忽然发现什么一样，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一直不吭声的赵希见前面这俩还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于是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了，“坐好，老师来了。” 一个怕老师，一个怕老爸，俩人就这么乖乖地转了回去。 李敏小声对赵希说了句谢谢，见她已经把早餐吃完了，于是问了句，“好吃吗，我妈最近热衷于做饭，她还打算当个美食博主。” “我也觉得阿姨应该去当美食博主，做的饭又好吃又好看，不去展示一下实在是可惜。”赵希说完还悄悄地竖了一个大拇指。 看到那个大拇指的李敏悄悄说：“那中午你再期待一下吧。” “那真是谢谢了，我有口服了。”赵希侧着脸，露出的笑容惹人忍不住将视线停驻在她身上。 李牧赫就是那个偷偷看她的人，他忽然发现，赵希貌似……长得还挺漂亮的。 她的皮肤非常白，是近乎透明的那种，有时班上太热了，她的脸都会跟着变得像个粉色冰皮月饼。白遮百丑这句话是对的，但是她的五官好像并没有拖后腿，赵希有一个非常好看的鼻子，尤其是鼻梁中间微微顶起驼峰，非常像她略微叛逆的性格。 许是李牧赫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赵希一下子就发现了，她带着少许厌烦的表情看过来，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但她眼里露出的那下三白好像什么又都说了。 进班后就一直在讲台上忙活的班主任突然抬起头，“好了，书都先放下，后天咱不是有那个跳蚤市场吗？老规矩啊，抽四个人去管摊子，其余人留在班里上课。” 班主任这话一出，台下立即嚎叫成一片。 14. 第十四天 升入高三后就是这种待遇，所有学校举办的活动都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实在是没法推脱的话就派几个人去。 班主任背着手站在上面，让前排的同学把他刚刚做好的小纸条全部分了出去，有的人心急，拿到手后直接就打开看了。 “没我，草。” “空的……累了。” “让我看看谁是那个幸运儿。” 赵希看了一眼手中画了勾的纸条，然后又悄悄折起来，随便留了一张其他的，剩余全传到后面了。 接到纸条的李牧赫随便抽了一个，剩下则是交给了后面的人，就在他要打开自己那张纸条时，在他前面坐着的赵希突然低下头躬起身子来了句，“操……” 不用看就知道她应该是抽中了。 李牧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纸条，脸上的笑容露得更大了。 - 高一高二开学报道当天，从校门口开始就有许多小摊小车的摆在两旁，前面的牌子上还写明了是哪个班级的。 三班的车子因为来晚了，所以被排到了最后一个，就在操场边上，但在绝对的流量面前，位置在哪儿都无所谓。 毕竟李牧赫这个大招牌就在这儿摆着。 “抽奖抽奖啊！三块钱一次！”陆永阳站在摊子跟前吆喝着，旁边的成树还在低头努力的写着什么。 陆永阳见到有人过来就会大声揽客，尤其是看到那些穿着校服的，他喊得更卖力。 “一会儿李牧赫知道不会把咱俩杀了吧？”成树写到一半，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永阳，说实话，他真的很怕一会儿李牧赫知道他们俩干的事后把他们俩撕碎。 见成树这小心翼翼的样，陆永阳忽然也有点怂，但他嘴硬道：“不会的！想啥的！他还真能把咱俩杀了不成？” 赵希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俩人凑在一起窸窸窣窣的模样，她出声打断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没有，坐吧！”成树说完还挪了挪，给赵希腾出一个位置。 这回抽到纸条的就是他们四个人，早上李牧赫有点事，请了一节课的假，所以这个小摊都是他们三个整理出来的。 其中赵希功劳最大，因为那俩光在那儿讨论点子了，东西都是赵希一个人摆的。 她刚去洗手了，这个时候才回来，但也赶巧，陆续有学生进校门了。 赵希搬着凳子坐到树荫下，也没拿出手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发呆，但没过几秒就听陆永阳咋呼道：“走过路过别错过啊！三班跳蚤市场的扭扭蛋！三块钱抽一次！一等奖里有李牧赫的微信啊！” 成树也跟着喊起来，“各位妹妹们！一等奖里有李牧赫的微信联系方式啊！” “当然！我们其他的奖也物超所值！看看我们摊上的其他东西，其中一等奖还有我们年级第一李敏的笔记复印件！！！” “这错过可就吃大亏了啊！” “是啊！您说的对！” 赵希：“……” 合着他们俩刚刚抱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就是把李牧赫给卖了啊。 现场倒也没有像偶像剧里那样一群人蜂拥而至，而是大家装作看其他物品的样子凑到摊前来，这儿摸摸，那儿看看，然后悄悄扫码。 能听懂李牧赫这三个字含义的都是刚升到高二的那群人，就算不是喜欢李牧赫的人也都带着猎奇心理买了一个扭蛋。 没过一会儿他们摊前就站满了人，连赵希都得站起来帮忙。 但过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抽中李牧赫的微信，唯一一个被抽走的一等奖还是李敏的笔记。 隔壁摊位也有认识陆永阳和成树的人，他们笑着捣乱，“陆永阳，你们俩该不会是压根就没把李牧赫的微信联系方式放进去吧？” “滚滚滚！少造谣，我们俩可以冒着被砍头的风险把纸条塞进去了！”陆永阳说着就撸起袖子。 摊前还有女生嬉笑，问成树他们，“那要是抽到后加了，但是李牧赫没通过咋办？” “他不加你找我，我按着他的头加！”陆永阳真是仗着李牧赫不在，在这儿大胆放嘴炮。 他们俩会说，摊子前围了不少人，还有女生跟他们俩讨价还价，说买五抽让他们附带他俩微信联系方式的。 当然，还有—— “我买十抽，你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啊，姐姐？” 问赵希要联系方式的。 还不等赵希开口，就有其他男生开口了，“那我也要！” “我二十抽！”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照镜子看看你那样！” “滚！” “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把这儿全买光呢！” 那几个男生带着开玩笑的意思，说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看向赵希。 陆永阳虽然跟赵希不太熟，但好歹暑假也是见过几面的人，知道她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就出声替她拒绝，“诶——打住啊！这可是我们班吉祥物，不行啊！” “就是！”成树也跟着振臂高呼。 吉祥物赵希：“……” “吉祥物？”这个时候才出现的李牧赫就听到了这一个词。 他是跑着进校门的，额前出了一些细汗，李牧赫站到摊位后立马把校服外套脱下，他还回头看了一眼，随手把校服递给赵希，“帮我放一下。” 吉祥物赵希：“……” 有些女生就是跟着凑热闹，才来这学校，压根就不知道李牧赫长什么样，现在看到了，掏钱的心更坚定了。 也有听到刚刚陆永阳和成树对话的女生，笑着在那儿拱火道：“这俩学长说一等奖是你的联系方式，等会儿真有人抽到了你记得通过啊！” 正在卷袖子的李牧赫一停，挑起一边眉毛看向陆永阳，“是吗？”他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但陆永阳看懂了，那是让他死的意思。 刚刚还很坚定的陆永阳忽然有点腿软，他坐下来缓了口气，“加！肯定加！是吧！”说完他捏了捏李牧赫的腿，祈求他给个面子。 李牧赫笑了下，以为他这意思是里面没有他微信的意思，“行，抽到就加。” 这下他们摊子更热闹了。 赵希坐在后面，三个男生在那儿忙活，把她直接给挡完了，但是也不无聊，光是看那些小女生偷拍李牧赫就很有意思。 三两个女生聚在一起，跟小姐妹窃窃私语，偷偷拿出手机对着喜欢的人拍下一张照片，之后又拿着手机跟小姐妹一起笑个不停。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跟小姐妹一起看帅哥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她也喜欢。 跳蚤市场有规定的结束时间，快结束时他们这条街上就没多少人了，因为那些高一高二的报完名还得进班开班会领书，因此这条街上也就热闹了半个多小时。 结束的时候他们摊位上还剩下四个东西，其中有三个是陆永阳从网上买的小玩意儿，也就是那个三等奖的奖品，还有一个应该是他们班谁做的。 陆永阳回头看了一眼，“赵希，刚好还有四个纸条，咱们四个一人抽一个吧。” 成树还在那儿疑惑，“抽了半天愣是没有一个人抽到李牧赫的微信，也是神奇。” “你们真放进去了？”李牧赫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里面真有他联系方式。 陆永阳说之前离他远了点，“当然是真放，被发现是假的就惨了，咱班口碑就没了！”说着把扭蛋机里的四张纸条掏出来，其中一张递给了赵希。 赵希原本不想参与的，刚想摆手，陆永阳就把东西塞到了她手里。 “……” “我的是二等奖……铃兰花灯？”李牧赫看了一眼纸条上写的，又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那束花，是用线勾的铃兰，上面还罩了个玻璃罩。 陆永阳看了眼，“刚刚好多女生说想要那个呢，抽半天都没抽到，结果被你给抽到了。” “你的是啥？”成树凑上来看了一眼陆永阳的。 巧了，他们俩都是一板花花发卡。 “哈哈哈哈哈你也是发卡！” “我要这个草莓的！” “我要草莓的！” “我的！” “谁拿到就是谁的！” 后面坐着的赵希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 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是赵希非常熟悉的一串数字。 这时，她眼前出现了一张二维码，赵希抬头看去，是李牧赫。 “我刚试了，你的无法通过聊天群申请好友。” 陆永阳这时跟成树搭着肩过来了，“我去，竟然是赵希抽到了。” “结婚。”成树随口开了句玩笑。 “你俩不结婚真的很难收场。” “我随五百。” “草！你也太抠了！” “你随多少？” “二百。” “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希看了一下那俩，又看了下李牧赫，起身道：“算了吧。”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了一下，很快赵希就把视线移开了。 李牧赫低头看了一眼仍旧举着的手机，无奈地撇了撇嘴。 各个摊位都在收东西，赵希也率先过去把桌布掀开，后面的陆永阳和成树赶紧过来，“我们来，我们来！” 成树拍了下陆永阳，“说什么呢，是李牧赫来！刚刚都是咱布置的！” “你说得对！李牧赫，快来收拾！” 赵希也没坚持，拿着凳子往旁边坐了点。 这时李牧赫又靠了过来，像个在演唱会外面卖票的黄牛一样，再次对赵希展示了一下他的二维码。 “……” 赵希装没看见，转了个头，结果这人直接把手机怼到她脸上。 “……”她的耐心要被磨完了。 “给给给。”赵希直接把自己的手机给他。 李牧赫扫完后还给自己改了备注，之后才把手机还给赵希，他什么都没说，但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 笑得有些过于灿烂了。 15. 第十五天 放了学后，李牧赫没像往常那样等陆永阳他们，而是打了声招呼后就先走了。 这个点天已经黑了，从天桥上看去，车尾红色的灯珠被马路串联在一起，再一转，另一面又是缓缓滚来的黄色灯珠。 李牧赫没在天桥上停留多久，下了天桥后就拦了辆车赶往了医院，中间还要发信息给爸妈说情况。 他坐在车里，外面的路灯偶尔划过他的眉眼，只能看到他微皱的眉头。 「李牧赫：我放学了，现在去医院照顾我姐，你们要是看到了就回个消息。」 他上面几条都加了一句，让爸妈回消息，但是从凌晨六点到现在，一声都没有。 李牧赫长呼一口气，在收起手机的同时，车子也刚好停在医院门口。 刚到他姐住院的那个楼层，李牧赫就看见她姐扶着墙，颤颤巍巍地在那儿走着，脸上的痛苦表情别提多滑稽。 李牧赫一直皱着的眉头这个时候才松了点，他调整了一下表情，上前道：“姐。” “李牧赫——救命啊，痛死我了！医生说生孩子比这还疼，天哪，幸好我以后不生孩子！你也别让你老婆生孩子了，痛死了，真不是人受的！” 他才说了一个字，李牧语就像是拧开水龙头一样，话不停的往外倒，说之余还看向了李牧赫什么也没提的双手，“怎么没带吃的啊……我要饿死了。” “医生不是说你放完屁才能吃吗？” “……” “放了吗？” “……” “继续走吧，我扶你。” 为了吃这口饭，李牧语一直熬到了第二天早上五点，放了屁后催着李牧赫去买早餐，她暂时只能吃流食，李牧赫就到医院门口给她买了点稀粥。 李牧语平时最讨厌喝稀饭了，饿了两天后也顾不了那么多，不放糖的小米粥都喝得很香，她咬着吸管一边喝一边看旁边正在活动肩颈的弟弟。 李牧赫昨晚在医院陪了她一会儿就回家了，但没过多久又来了。 “你咋又来了？”李牧语正在看电视剧，突然看见李牧赫进来还吓了一跳，“你来了，奶奶一个人在家咋办？” 李牧赫拿了点李牧语洗漱的东西过来，放下书包后说，“我看奶奶睡下后才来的，还把姑姑叫来了，姑姑陪奶奶。” “姑姑同意你过来？”李牧语瞪大了眼睛。 “姑姑还没到呢，刚下飞机，还在高速路上。”李牧赫没有正面回应，看来就是他自作主张自己过来了。 李牧赫看了她一眼，“别操心了，旁边还有一个空床，我睡这儿就行，而且这儿离学校近，我打车七八分钟就到学校了，明天中午我就不过来了，让姑姑给你送饭。” “你现在可是高三啊，你自己想清楚——算了，你自己安排。”李牧语不想管那么多，“赶紧睡吧，马上一点——我去，你要不还是回家吧。”她刚一扭头就看到了李牧赫在哪儿铺一次性床单被套。 李牧赫稍微有那么一点爱干净，李牧语虽然一直知道这事，但没想到他会是这个程度。 她安静了几秒，然后说：“我也要。” 正在铺床单的李牧赫一顿，“……” - 因为在医院睡，环境有些陌生，再加上他姐晚上一直在那儿看电视剧，有光，李牧赫没睡多安稳，导致他今天上课一直在打哈欠。 李牧赫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课表，下节是体育课，于是他起身到讲台去拿手机，准备到操场集合。 许是哈欠容易传染，赵希也在这儿不停的打哈欠，前面的纪佳颖看了她一眼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昨晚看小说看到了十二点，被我妈骂到了一点，困死了。” 她看了一眼哈欠打得眼泪都流下了的赵希，问了句，“你昨晚几点睡的？” “一点吧。” “我也一点才睡。”李敏也柔柔地说了句。 “你咋也那么晚睡，我俩是看小说，你是为啥？”纪佳颖彻底把身子扭过来。 赵希看了一眼纪佳颖，本想开口澄清，但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跟着一起看向李敏。 “我之前不是一周没来嘛，就把老师上周讲的复习了一遍。”李敏说完指了指面前的本子。 纪佳颖看了那个本子一眼，“嘶——有点眼熟，啊！我也有一个！初中的时候买的，被我用来写小说，写了两百字后写不下去了，至此封存在我的百宝箱里。” 赵希看了眼时间，又看了下课表，起身道：“走吧，体育课。” “讨厌夏天的体育课——”纪佳颖一副赴死的模样。 三个人慢慢悠悠地来到操场，找了一处阴凉地儿站着，等会儿要上体育课的班级在操场上已经聚集的差不多了，所有的阴凉地儿都被占满，有的坐在花坛边儿，有的站在树下，一个个看着远处被烧得有些扭曲的空间，脸上没有一点开心，这个时候他们更愿意回班里写卷子。 远处拿着哨子走过来的体育老师短暂的受了一下瞩目，在看到不是自己班的体育老师后，大家又把视线转移开来，继续骂这个破天气。 “三班四班——集合！” 两个班的人闻声看去，发现是个脸生的体育老师。 “换老师了？” “张老师骨折了，请假了一个月。” “这好像是新来的。” 体育老师拿着文件夹和哨子往操场中间走，一边走一边催在阴凉地儿站着的那群人。 纪佳颖话真的很多，自她起身后就开始碎碎念，“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在太阳下站队，热死了。”她皱着眉，“更烦了，又得跟老师解释我为什么上不了体育课。” 两个班的人晃晃悠悠地走过去后，又磨磨蹭蹭的站好了队，体委整顿着队伍，数着人数。 高三的体育课一周就一节，除非老师同意，否则不能回班，为了不让回班，还给他们开了羽毛球课，说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大家好啊，我姓何，叫我何老师就行，是这个学期才来咱们学校的，所以大家可能不认识我，因为你们张老师请假了几个月，所以你们之后的体育课由我来带。” “好了，先跑两圈热热身啊，身体不适的可以出列了，全体都有，向左——转！” 一说身体不适的出列就有好多女生站出来，何伟还吓一跳，“你们是咋了？” 问就是经期，体育老师听到一半后直接大手一挥，“行了，跑步不行，打羽毛球总可以吧，你们去器材室根据各班人数拿羽毛球拍。” 赵希她们三个则是停在了原地，何伟转过来后发现这边还站了三个人，又把他吓一跳，“你们仨这是——” “老师，我做过心脏移植和肝脏移植，没有办法运动，如果您需要三甲医院证明的话我下节课给您带来。”开口的是纪佳颖，她这平淡几句，直接让在场几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冲击最大的就是赵希了，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甚至纪佳颖平时也没有表现出这些，所以在这个场合听到后，赵希短暂的怔愣了几秒。 何伟也是被学生这几句吓到了，但还是说，“呃……之前张老师知道这事吗？” “张老师知道，也看过我的医院证明了。” “行，那我就不看了。” 他说完后看向另外两个人，“你们俩是——？” 赵希看了纪佳颖两眼，听到老师的话才把视线转回来，“老师，我是昨晚复习到太晚了，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怕运动后心脏会适应不了。” “行，你坐阴凉地儿看着吧，羽毛球倒是和是要考试的。” 何伟说完后看向最后一个人，那个看起来稍稍有些紧张的女生。 “老师，李敏没有办法运动，如果需要医院证明的话下周会给您。”开口的不是李敏，而是赵希，她揽着李敏，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胳膊，以示鼓励，站在李敏旁边的纪佳颖注意到了这点。 何伟皱着眉，没太听懂，“是什么原因？” “跑起来啊，别走，不行再加一圈！”何伟高声对着远处的队伍喊了一句 “是——”李敏张口说了句，但声音很小，只有赵希听清了。 何伟重新看向李敏，“什么原因？” 因为刚喊过的原因，这时开口气势略微强硬了一点。 赵希刚想开口，李敏就把自己声音提高了点，“是脑瘫。” “……”何伟张了下嘴，但不知道怎么说，又闭上了。 赵希推了她们俩一下，“你们先回教室吧，老师，她们俩的身体不适合在这种天气下长时间在户外待，所以让她们先回教室吧。” “哦好，行。”何伟尴尬的已经开始抠地了。 赵希没急着走，而是目视着两人走远后才重新看向体育老师，“老师，还需要李敏的医院证明吗，需要的话我跟她说。” “不用了不用了，之前你们张老师肯定看过了。” “好，老师那我就先去一旁待着了。” “行，去吧。” 赵希走开后，只剩何伟站在原地，他站在那儿，身上的汗直往下.流。 16. 第十六天 被赵希推走后，两个人就慢悠悠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边走还边回头，想看赵希会不会跟过来。 她们俩平时的交流不多，仅靠着赵希在中间当那个桥梁，平时没什么感觉，但只要赵希一走，她们俩就会沉默下来。 比起李敏的内向，纪佳颖肯定是要好一些的，她看了李敏一眼，最先开口道：“其实我是能运动的，只要不是那种高强度的，或者一下子让我跑个八百米我都可以，但我就是不想运动。” 李敏看了她一眼，也小声说道：“其实我也是。” “哈哈哈哈哈运动真的很讨厌，我自己讨厌是一回事，我爸妈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三、四岁那会儿做了一次心脏移植手术，前后在医院待了好几个月，刚上初一的时候又做了一次肝脏移植手术，是跟我妈匹配的，那个时候也在医院待了好久，我爸妈因为我生病这件事都有了应激反应，一看就我跑跑跳跳或者不好好对自己的身体就心悸。”纪佳颖说的时候也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但总觉得得解释一下。 她挠挠头又挠挠脖子，好像这样才能缓解她的不自在，“我转过来就是因为我在之前的学校里偷偷跑跑跳跳，跟朋友们一起玩，被我妈撞见了，她当场就呼吸不过来了，后来就把我转到了这儿，让我爸看着我，不许我运动。” 纪佳颖说完看向李敏，李敏转过来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嘴，“我是小时候被确诊为脑性瘫痪，四肢就跟互相不认识似的，一动起来就乱摆，但我一直有做康复训练，所以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好了很多，只要不跑步的话，甚至都看不出我身体有问题，但只要一跑步或者快走，我的腿就会不听我使唤，之前请假了好久就是我跑步的时候控制不住身体，被车撞了。” “我是高二的时候才转过来的，在之前的学校总是被嘲笑，我其实没什么，但是老师把这事跟我妈说了，她觉得我会受不了，所以给我转学了。” 两个一路散步回班里，纪佳颖又是开空调又是拉窗帘的，班里一下子就变成了很适合睡觉的氛围。 坐回座位的李敏看了一眼忙碌的纪佳颖，开口道：“其实你别看赵希冷冰冰的，还总是不回信息，对人总是爱答不理，但人特别好。” 纪佳颖听得一乐，“你这是夸她吗？” 李敏也跟着笑起来，“我刚转来的时候，我妈担心我不适应，每天都会来学校偷偷看，在知道赵希是我同桌后还担心了一阵子，觉得她太冷了，看起来不像是乖孩子，还想让老师重新调一下座位，后来是体育课上，老师让体测跑八百时单独把我排除在外，其他同学都在好奇我怎么了，总是在我周围打转，好奇我为什么不用参加体测，当时是赵希跑去跟老师说让我回班的。” 纪佳颖听完点点头，确实是赵希会作出来的事。 “后来我妈就找到她，把我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希望她在学校能照顾我一点，也帮忙保守秘密。”李敏说着还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本子，“这个本子眼熟吧，是赵希的，我没来学校的时候，她都会帮我把课上的笔记写下来，之后再给我。” 纪佳颖笑道：“我早就说了，赵希外表很冷，但内里是比谁都还有炽热的人，她还不承认！” “承认什么？”赵希刚好出现在班门口。 纪佳颖佩服，笑了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 医院病房里面热闹极了，李牧语跟爸妈说着话，旁边还有正在削苹果的姑姑，李牧赫放了学后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 “爸，妈。”他放下包后又看向他姑姑，“姑姑好，你们吃了没？” “我们吃过了，你吃了没？”李英慧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李牧赫，“给，吃个苹果。” 李牧赫看了一眼病房的人，又问，“你们都在这儿，我奶一个人在家吗？” “我们刚来，来之前你奶已经睡了，你也赶紧回吧，这里有我们呢。”李振民也不让李牧赫在这里多待，一张口就是赶他回去。 “你们都回去好了，我在这儿照顾牧语。”江茹说着推了一下李爸爸。 “不是，你们都熬了好几个大夜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在这儿逞什么能，我在这儿照顾牧语就行，你们都回吧。”李英慧把水果刀放下后说着就要去推那俩人，还转过头对李牧赫说，“赫赫来，把你爸妈带回去，他们俩熬了好几天了，赶紧让他们回去休息。” 江茹又把李英慧推开，催着她回去休息，“回什么回，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哪能让你待在医院，赶紧回去啊。” 李牧赫和李牧语：“……” 李牧语瘪着脸，一副厌烦样，“都回去吧，烦死了，我手术啥的都好着呢，外面也有护士，一个人在这儿睡一晚死不了人，我都二十三了，又不是小孩儿。” 她说完还给李牧赫使了个眼色，李牧赫接话道：“算了，都回吧，我姐一个人睡惯了，而且这儿也没地方睡，万一这个床又收个病人呢？” 李牧赫说完就提起书包，把爸爸妈妈还有姑姑往起拉。 几个大人看了看李牧语，确定她不需要人照顾后才拿起自己的行李。 江茹还是不放心，她忧着脸，“晚上要是有什么事就给妈妈打电话啊。” “知道了，快回吧！”李牧语不厌其烦地挥了挥手。 当病房门关上时，李牧语才感觉到了清静，她松了一口气，放松完后看了一眼亮着的顶灯，“啧，灯咋没给我关？”她又戴上了痛苦面具。 - 因为晚自习的缘故，赵希每次到家都快十一点了，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再出去。 她把卧室的两盏台灯打开，暖黄色的灯足以照亮着不到十平米的房间，赵希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腿间放着橙子，她抽了两张湿巾正在给橙子洗脸擦脚。 因为上学，再加上睡眠不足的缘故，赵希每天都很疲惫，但是只要一抱到橙子，她的疲惫就能消散大半。 赵希给橙子擦完后又给她刷了个牙，确定它嘴巴干净后抱着它亲了好几下，“把你的嘴亲烂！” 橙子是个话痨，赵希每亲一下它就要像个玩具一样发出“咕”的声音，但就这样也不会推开妈咪，甚至在赵希放手后还用头蹭了一下她的膝盖。 重新躺下后，赵希拿起手机，连带着把橙子也一起抱进怀里，“来橙子，给妈咪一起看一下我们的生存基金。” 赵希有两个篮子，一个就是微信，一个就是没绑定任何支付软件的银行卡，她打开银行卡APP看了一眼，那张卡里现在有两万多。 “等高考结束后，我就填一个省外的大学，我们一起搬过去，租一个房子，再养一只小狗，我们三个一起过一辈子。”赵希说完抬起橙子的脑壳，亲了一下。 被亲了的橙子又喵喵呜呜几声，像是在回应。 临近十二点了，困意渐渐来袭，赵希起身关掉两盏台灯，重新躺下后又把橙子抱进怀里，听着风扇转动的噪音，就这么进入了睡梦当中。 - 医院这边，难得在十二点就有困意的李牧语打了一个哈欠，打完她就捂起伤口，“疼疼疼——” “哪疼？”李牧赫进来后听到的第一句就是他姐喊疼。 “你咋来了？”李牧语都顾不上伤口了，瞪着眼看向李牧赫。 李牧赫瞥她一眼，重新把自己的书包放下，“得了，你晚上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要喝水，一个人咋待一晚。”李牧赫说完还把书包里的迷你加湿器拿了出来，放到旁边的窗台上。 李牧语听完后嘴角稍稍上扬，“姐这么多年每白培养你。” 李牧赫放好东西后又去关灯，“得了，赶紧睡，别玩手机了。” “OKOK！”李牧语把手机递给李牧赫，让他拿去充电，还说了句，“我明早想吃馄饨。” “知道了。”李牧赫也躺到一旁的病床上。 “时间过得真快，我都二十三了，啧……你知道吗，我朋友娃都生了，而我感觉自己还跟个小学刚毕业的小孩儿一样。” “诶！你还记得不，你小时候有一次过敏，家里就我跟奶奶，你当时荨麻疹，满身都是包，吓得我一边哭一边打车送你去医院。” “还有一次，你嗓子卡了鱼刺，也是我带你去的医院，唉……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都能照顾姐姐了。” 躺在那儿的李牧赫无语，“过敏去医院是因为你不信我真的对冷空气过敏，所以拉着我去溜了一圈，卡住鱼刺也是因为我不吃鱼，你非让我吃。” 李牧语把被子一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