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作O失忆后成了豪门假少爷》 1. 第 1 章 这是一条无垠星河。 虫族的身体组成它光华流转的表面。 万籁俱寂。 男孩的哭声响彻寰宇。 他被困在一具透明的水晶棺材里,小小的手掌不断拍打棺盖。 巨大的虫翼从上方掠过,在他白瓷似的脸上留下阴影。 他哭得快要昏厥,然而虫族听不懂他的语言。 “别怕。”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听到熟悉的话语,男孩不哭了。 可棺材一点点地向星河的底部沉去。 沉啊沉。 沉啊沉。 - 荷一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醒了?”对方不悦地问道。 荷一思考片刻,这人是他未来的家人,好像是什么公。 他乖巧点头:“醒了,老公。” 姜柏息:“……” 姜柏息克制着道:“我是你公公,叫我爸爸也可以,但是不可以叫老公。记住了吗?” “记住了。”荷一连忙坐直,喊他,“老公……啊,公。” 姜柏息:“……” 算了,只要不惹事,顺利度过今天,一切都好说。 姜柏息继续说起正事:“我刚才教你的,都记熟了吗?” 啊,刚才有说什么吗?他睡着了,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荷一心虚地看看老公公不悦的脸,眼睛向下:“应该,大概,记熟了吧。” “什么叫应该大概?”要不是车顶太矮,姜柏息就站起来了,“我再说一遍,你听好。” “哦。”荷一抓抓头,不敢打瞌睡了。 只偷偷摸摸地打了个哈欠。 但姜柏息还是看见了,脸色当场就沉下来。 说实话,这小子这张脸是真好看。打完哈欠后,眼里水光氤氲,好似有万千星辰流转而过。再加上喉结那颗鲜艳欲滴的红痣,令整个灰暗的车厢都明亮起来。 可惜姜柏息五十多岁了,生性刻板,又是个重利的商人,见不得这些娇弱的小白花。 要是还不能为他带来经济效益,那他就要重新考虑收留荷一的问题了。 他耐着性子:“事情要从上个月说起,你们全家坐私人飞舰去度假,遇到没有被监测到的虫潮,飞舰坠毁,你们全家包括机组人员都死了,只有你幸运地活了下来。是我派人把你从偏远医院带回来的,要不然你也死了。” “这样子……谢谢啊。”荷一又打了个哈欠,一副没在听的样子。 姜柏息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医生说你撞坏了脑子,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不过你跟我们家的联姻半年前就定下了,现在你也没有别的亲人,只能依靠我们。” “好的,我会好好依靠你们的。”荷一乖巧说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姜柏息终于受不了:“你能不能坐好,别打哈欠了!” 搞得他也开始犯困。 荷一揉揉眼睛:“我有个问题。” “说。” “为什么加长版的豪车,你是正着坐,而我要倒着坐?” 姜柏息:“……” 不够明显吗?他是长辈啊! 荷一:“位置那么空,倒着坐我会想睡觉啊。” “……”姜柏息有点后悔让老婆儿子坐另一辆车走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荷一被救回来就一直昏睡,直到昨晚才醒,而今天就是荷家的追悼会。虽然追悼会一切从简,但也不能让荷一就这样出现在亲朋好友面前,毕竟是姜家救了他,得要让大家记得姜家的好才行。 想着荷一一句话能为姜家带来多少钱,姜柏息克制着往旁边挪了挪:“那你坐过来吧。” “哦。”荷一从善如流地爬了过去。 然后眼神就清明起来,亮晶晶朝姜柏息眨了眨。 又眨了眨。 姜柏息:“???” 荷一:“你不觉得两个人一起坐,很挤吗?” 好家伙,姜柏息还没嫌挤呢。 荷一:“能请你坐过去吗?” 姜柏息脸上表情快绷不住了。 见他不动,荷一又补了一句:“老公……呸,公?” 姜柏息被他呸一脸,要不是今天得靠他给自己攒人品,怎么也得把他踢下车去。 姜柏息忍气吞声地坐到了对面。 “对了,你撞坏脑子的事,不要让人看出来。” “为什么?”荷一好奇。 姜柏息:“你们家那些亲戚都不是好人,知道了会把你的皮扒光。” “那你是好人吗?”荷一问。 姜柏息清咳一声,尽量显得谦虚地回答:“我当然是好人。” “所以你不扒皮,只扒我的衣服?” 姜柏息:“???” 谁他妈扒你衣服了?!他忍不住在脑子里骂了句粗口。车里还有司机在,传出去他老脸还要不要了? 荷一嘟囔着扯了扯衣襟:“衣服不太合身啊,鞋子也有点大,你确定这是我的衣服?” “这就是你以前穿的衣服。”姜柏息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可是……”荷一拉扒着内衬看了看,一脸失望,“有标签诶,难怪不舒服,我皮肤都磨红了,你看!” 他把手伸到姜柏息鼻子底下,晶白如玉的肌肤蹭上了一抹粉红,打眼看去,宛如三月樱花落在了白雪里。 本应是分外美好的景致,他本人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充满对姜柏息的控诉。 “所以说,能给我换身手工裁缝的衣服吗?” 姜柏息:“……” 手工裁缝的衣服有多贵,你心里没数吗? 姜柏息一把年纪了,万万没想到也有被儿媳妇撒娇的一天。 司机不时从后视镜里偷看,还好姜柏息背对着,不然老脸往哪搁。 姜柏息不自在地向旁边挪了挪:“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离远点能换手工裁缝的衣服吗?” “不能。”姜柏息想不通,这是把大脑的哪个部位撞坏了,才会一直执着于衣服的问题。 见荷一还不放弃,姜柏息只得道:“你以前没有手工裁缝的衣服,这是最好的高定。” “是吗?”荷一大受打击,“可为什么我觉得我应该有两大衣柜的手工衣服?” 你在想屁吃!姜柏息怀疑他在趁火打劫,想让自己给他置办点高档衣服。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车子快到会场了,姜柏息不得不打起精神,叮嘱道:“别管衣服了,总之记住我的话,别让人看出你脑子不好使!” “我以前脑子好使吗?” “还行。”姜柏息敷衍他。 “展开说说?” 姜柏息绞尽脑汁:“功课过得去。” 门门倒数,就比白痴好一点。 “性格呢?” “很开朗,逢人就笑。” 就是笑得阴森森的,让人害怕。 “还有呢?” “喜欢小动物。” 因为没人缘。 “这样啊,那我还挺优秀的。” 荷一满意了,瘫回座椅里,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姜柏息冷冷打量他,不知道他对“优秀”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不过相比以前,现在的荷一确实顺眼多了。 以前的他笨拙懦弱,不爱说话,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不起眼的存在。他总是喜欢躲在门缝后,翻着白眼阴森森地看人,活像个精致的鬼娃娃。 要不是姜家时运不济,也不会向荷家提出这门亲事。 现在看来,这门亲事提对了。 如今荷家只剩这么一根独苗,不出意外,家产多半都是他的。正好他脑子坏了,拿捏起来容易,只要他扮演好荷家遗孤的角色,帮姜家度过难关,姜家也不会亏待他。 又想起一事,姜柏息拿出一叠厚厚的纸:“这是给你准备的致词稿,待会你照着念。” “好的。”荷一乖乖接过,揣进口袋里。 车子在路边停下,司机道:“董事长,会场到了。” “下车吧。”姜柏息作势推车门。 荷一苦恼地晃晃脚:“鞋大了一丢丢,不好走路呀。” 姜柏息:“……” 他一刻也不想在车里呆了,用力推开门。 天空下着毛毛雨,地面濡湿了一点。 荷一伸头看看,马上又缩回去,神情愈发委屈:“还下雨,更不好走路了。” 这会已经有宾客到了,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姜柏息不想让人看笑话,咬着牙问:“你想怎么样?” 荷一:“要是能背我过去就好了。” 姜柏息:“……” 他就不该问! 不管他怎么哄,荷一就是不下车,一副要被雨淋死的样子。 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姜柏息耐心耗尽,粗暴地捉住荷一手腕往外拖。 荷一抵死不从,紧紧抱着前面的椅背。 一个不小心,鞋子飞了,正好砸进一滩积水里。 姜柏息:“……” 荷一:“我就说嘛,它大了一丢丢。” 这下不想背也不行了,总不能让荷氏遗孤穿着湿答答的鞋进会场。 可姜柏息也不能搁下老脸去背他。 姜柏息四下看看,没找到儿子,只得指使旁边的清洁工:“你,过来。” 这名清洁工穿着工作服,包得严严实实,不仅戴着口罩手套,还戴着帽子,也不知在垃圾桶边蹲了多久,一股馊了的味道。 正好可以给荷一一个教训,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让人背。 姜柏息甩了一叠钞票给清洁工:“把他背到会场,这些都是你的。” “我还有工作。”清洁工不是很情愿,朝车里瞥了一眼。 四目相对,荷一看见这人喉结处也有一颗红痣,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他轻轻“咦”了声。 姜柏息怕他又说什么惊人之语,忙又甩出一叠钞票:“加这些,够了吗?” 清洁工:“……够了。” 收了钱,清洁工慢慢蹲下来。 谁知荷一先把脚伸过来,圆润可爱的脚趾一下勾掉了这人挂在耳朵上的口罩。 口罩下是一张俊美不凡的脸。 第一眼看去,与荷一有几分相似,再看第二眼,又不像了。 清洁工的天庭更饱满,五官立体,有种不似人类的高贵美感。 “……” 姜柏息的眉头当时就皱起来,刚要说话,就听荷一星星眼问道: “请问,你是我的未婚夫吗?” 姜柏息:“…………” 你瞎吗!这人背上明晃晃“清洁工”仨字,哪里像你未婚夫了! 2. 第 2 章 陆续有车停在会场外,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准备过来打招呼,可看见这一幕,都迟疑了。 “那是姜总的儿子?怎么当上清洁工了?” “看来姜氏真的不行了,连董事长儿子都要打工赚钱了。” “长跟姜总不像啊,别不是他老婆跟别人生的吧。” “一看就是别人的基因好,瞧这儿子帅的!我要是他老婆,对着他那张脸,我也出-轨!” “快别说了,姜总头顶好绿呀。” 能不绿吗,被荷一折腾了一路,姜柏息真的很想打人。 偏偏这些话还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他更加没好气,“你看清楚,他手上戴了Omega的专用抑制环,怎么可能是你未婚夫!” “可是他好帅!”荷一十分惋惜,试图商量,“能让他当我的未婚夫吗?” 姜柏息:“……” 你是不是傻?哦,不对,已经傻了。 姜柏息心好累。 那几个看戏的朋友越走越近,声音大得想忽略都不行。 “怎么回事,两家要解除婚约吗?” “看来姜家是真的不行了,吃绝户的样子太难看!” “今天不会就宣布解除婚约吧,毕竟联姻是荷董定下的,现在人都没了……” “那姜董这老脸往哪搁——早啊,姜董。” 对方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和姜柏息打招呼。 姜柏息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以□□言越传越离谱,他不敢指望清洁工了,想到后备箱有备用的轮椅,赶紧拿出来,推着荷一飞速逃离现场。 那几个老友怔了怔,一脸不高兴:“瞧瞧,这就开始不理人了。” 入口离会场建筑大约两公里,天上下着雨,姜柏息走得飞快,没一会后背都湿透了。 荷一蜷在轮椅子里,用手遮住头顶,一个劲地埋怨:“我才刚出院,淋雨会坏啦~” 沿途都是往会场去的人,纷纷投来目光,姜柏息只得脱下外套,把荷一脑袋包住。 免得又被人说苛待他。 好不容易进到会场,姜柏息喘着粗气,感觉老命都去了一条。 他叫来工作人员,把荷一安顿在一处沙发里:“你就在这待着,我去招呼宾客。” “嗯。”荷一乖乖点头,眼珠子骨碌碌打转,“其实……” 他想了想,又闭嘴。 姜柏息不耐烦,粗声道:“有什么事直说,我最讨厌吞吞吐吐的。” “那我就说了,”荷一坐直身子,指指窗外,“你可以让司机走VIP通道,那样我们就都不用淋雨了。” 姜柏息:“……” VIP通道的指示牌明晃晃地矗立在路边,一辆宾士从他眼前开过。 看着荷一悠然晃着脚丫子的模样,姜柏息的眉头皱起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说?” 入口那个指示牌被行道树挡住了一半,司机可能没注意到,但荷一……姜柏息回忆了下,荷一的位置是正好可以看见的。 荷一笑得眉眼弯弯:“没事呀,这样下次你就有经验了。” 谁会愿意在殡仪馆有经验啊! 姜柏息黑着脸:“没有下次了。” 他转身往门外走,荷一轻轻喊了声,又说:“还有个事……” 姜柏息:“……” “你能不能一次说完!”姜柏息压低声音,挥了挥拳头,要不是四面都是玻璃墙,外面的人随时会发现他们,他真想把这小子嘴撕烂。 荷一有点吓着了,缩了缩脖子,“那个漂亮小甜O,他没还你钱。” 姜柏息呆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嘴里的“漂亮小甜O”指的是清洁工,顿时晴天霹雳,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姜柏息:“……” 他扯了扯领带,只觉得跟荷一每多待一分钟,呼吸就更困难一些。 眼看荷一的嘴巴又要张开,姜柏息果断冲出了门外。 “怎么样?”盛绣月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不好对付吗,你脸色怎么难看成这样?” 她从随身的小坤包里拿出纸巾,温柔地替姜柏息擦了擦汗。 姜柏息的心情这才平静些,“医生诊断可靠吗,他确实撞坏了脑子?” “怎么不可靠,两家医院都这么说,其中一家还是我们姜家自己的医院。”盛绣月观察着他表情,“怎么,哪不对劲吗?” 姜柏息哼了声。是哪不对劲吗?是哪哪都不对劲,膈应死他了! 盛绣月问:“致词稿给了吗?” “给了。” 盛绣月点点头:“那是营销团队花两个晚上写出来的,只要他照着读就好。荷家这事不宜大肆操办,一切从简。不过请来的都是对咱们有助益的那几家,致词稿也都是夸咱们的,不愁没人记得咱们这份恩情。” “嗯。”姜柏息疲倦地按了按额头,“先把今天这事办了吧。接下来就是婚礼,你这段时间看紧点姜怠,别出什么岔子。” 提到儿子,盛绣月不高兴了,撇了撇嘴:“怠怠好好的,能出什么岔子。”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正在交往的那几个Omega,赶紧给我断干净!” “那可是女Omega!”盛绣月说,“女Omega才能生孩子,给咱们姜家传宗接代。男的能干什么,就是个摆设!” “摆设他也比那些不三不四的女Omega有用处!” 想到妻子也是女Omega,姜柏息压低了声音,“总之先把人娶进来再说,大不了再找个由头关起来,哪怕是杀了呢,也比不结婚拿不到钱强!” 话说到这份上,盛绣月再不喜欢荷一,也只能点头:“知道了。” 没一会,司仪过来请大家入席,荷家的追悼会正式开始了。 宾客们陆续入座,荷一被安排到了第一排,和姜柏息、盛绣月、姜怠以及一个没见过的女Omega坐在主办家属一侧。 作为那场事故里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他要以家属身份上台讲话。 姜柏息再三询问:“我给你的稿子带好了吗?” “在这里。”荷一拍拍口袋,难得乖巧。 姜柏息放下心来,转头跟身后的老板聊起了生意经。 盛绣月坐在旁边,同样和身后的老板夫人说着话,会场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一派和谐景象。 “下面,有请家属致词。” 说话声这才停止,所有的目光向荷一看来。 荷一趿着会场临时提供的拖鞋,踢踢踏踏地走上前去。 不知是否有些紧张,他半天没开始,小鹿般清澈又明亮的眼睛骨碌碌打量着众人。 全场二十来人,一大半是他没见过的,他的目光在每张陌生面孔上停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姜柏息不悦地清了清喉咙,又指指他的口袋,示意他赶紧照着稿子念。 荷一这才收回目光,低头在口袋里翻找。 找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一张…… 二维码。 姜柏息:“???” 就见荷一微微一笑,用他那气死人的软绵腔说道:“麻烦各位,先把帛金交一下哦~” 姜柏息:“……” 宾客们:“…………” 盛绣月第一个反应过来:“你这孩子!现在是致词环节,说什么帛金,多不礼貌。” “不是哦。”荷一缩缩脖子,一副被她吓到的模样,嘴里却说,“参加葬礼不给帛金,那才不礼貌。” 盛绣月:“……” 她还是昨天荷一刚醒来时匆匆见过一面,之后便没再接触,并不清楚荷一说话的套路,这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再说,今天来参加葬礼这些人,姜家巴结还来不及,哪还敢收帛金啊! 倒是姜柏息有了些应对经验,从容不迫地说道:“这些都是小事,等仪式结束后我给你,不用麻烦这些叔叔伯伯。” “可是帛金应该是入场就给。好没礼貌诶!”荷一嘀咕着,声音却不小,刚好够所有人听见。 所谓的“叔叔伯伯”脸色纷纷难看起来。 姜柏息怕他又冒什么惊人之语,“行了,我现在转账给你。” 也不知荷一怎么连上了会场的网络,他账刚划过去,现场就响起了甜美的机械声:“滴,收到转账688元,好少哦,您打发要饭的吗亲~” QAQ 现场陷入尴尬的寂静。 荷一小声嘀咕:“堂堂姜家……唉!” 最后那声拖得老长,尾音绵软,如泣如诉。 姜柏息:“……” 不是,明明是他想从荷一身上揩钱,怎么反倒要先倒贴? 他只把荷一当成小孩,意思意思地应付,可现场这么多人,都用眼神谴责他。 过分!抠门! 姜柏息只得再次转账:“手滑,再转一次。” 这次机械声终于平和些了:“滴,收到转账66888,客官常来玩哦~” 谁想常来殡仪馆玩啊! 姜柏息耐着性子:“可以了吧?赶紧致词,别让大家久等。” 他说着坐回位置,谁知荷一仍旧没动,星星眼看着他。 姜柏息:“?” 荷一:“一个人66888,你自己的是给了,其他人的呢?” 姜柏息:“……” 现场28个人,66888X28就是…… 他正盘算着,盛绣月一拍桌子:“行了,这些小事等会再说,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原来这是小事?”荷一喃喃自语地说着,向盛绣月看去。 不知为什么,盛绣月觉得他那明亮的眼睛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不再是刚才单纯好骗的模样了。 荷一嘴角向上弯,显得有些促狭,“原来如此,难怪你们笑得这么开心哦。” “谁笑了?” “不是你吗?”荷一伸手指着盛绣月,“买到限量版包包的。” 盛绣月:“?” 他又指姜柏息,“拿到新合作的。” 接着是盛绣月旁边的姜怠:“搞破鞋的。” 姜怠:“谁搞破鞋了!” 荷一:“你手放女Omega裙子里是在捉虫吗?” 姜怠:“……” 众人纷纷向姜怠看去,姜柏息不悦地清咳一声。 姜怠红着脸,忙要将手抽回来,谁知女Omega紧紧抱着他,眼眼挑衅,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荷一默默垂下羽睫,眼眶微红:“这就是你们不给我手工礼服的原因?” 姜柏息:“……”怎么又提这个! “让我倒着坐车的原因?” “……” “鞋子大了一丢丢的原因?” “……”姜柏息一阵窒息。 正要拍桌而起,后排一个中年女人比他更快:“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姜柏息:“…………” Hello,你们对“过分”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3. 第 3 章 说话的是荷程慧,按照亲属关系,她是荷一的姑姑。 姜柏息一见她就头疼。 这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一张嘴跟开封的刀子似的,最喜欢无差别怼人。 只见她走到荷一身边,用手揽住了荷一瘦弱的肩膀:“我是你姑姑,不用怕,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姑姑给你撑腰。” 还不知道自己有亲人,荷一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真是我姑姑?” “这还能有假!” 荷一仍旧不信,摇了摇头:“那你说说,我叫什么。” 荷程慧:“……” 这不明摆着吗,所有人都知道他叫什么。唔,可能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荷程慧耐着性子,“你叫荷一,我叫荷程慧,真的是你姑姑。” 荷一再次打量她,仍是半信半疑,不过好歹不再追问了。 提到自己受的委屈,荷一眼眶微红:“他们早上不给我饭吃,只有粥,我想吃面包,可是没有。” 姜柏息:“……” 那是医院的健康餐,当然没有面包! 荷一:“睡觉还要打点滴,病号服也不合身。” 姜柏息:“……” 废话,这不是正常的吗! 荷一:“还有病床小小的、床单不是丝绸的、窗台没有花、手表不是定制的、说话很吵、呼吸声很大……” 他掰着指头,一个个地数过去,声音又绵又软,听得众人昏昏欲睡——除了姜柏息。 姜柏息气得快要炸了,多大点事,拿来在这种场合说。 他刚要出声打断,就见荷一脖子一抻:“嗝!” 眼尾嫣红,宛如飘落于皑皑白雪中的三月樱花。 可真是天生娇弱的Omega啊! 姜柏息一时倒不忍心骂他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一秒,荷一委屈看着他,又差点没把他气厥过去。 “还、还有……嗝!我说了这么久,嗝!他们连水也没给我倒……嗝!” 姜柏息:“……” 宾客们都有水,不知为什么偏巧把荷一漏了。 荷程慧的脸当场沉下来:“姜董,不好吧,我们荷家再落迫,也没被人这么欺负过。一瓶水而已,难道会喝穷你不成。” “你说笑了。”姜柏息气得不行,只得指使儿子,“去拿瓶水。” 姜怠不想去,抱着盛绣月胳膊撒娇说:“我又不是打杂的。” 他不去,自有打杂的……哦,不,清洁工去。 门口见过的漂亮小甜O抱了一箱水在荷一面前,还体贴地拧开了瓶盖。 “给。”他将矿泉水瓶递给荷一,声音清越好听。 荷一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双唇润泽过后,像釉了一层嫣色,显得越发诱人。 “谢谢。”他露出一口细密的小白牙,冲清洁工甜甜地笑。 两人都是漂亮的长相,不同的气质,却同样吸引人的目光。并肩往那一站,晦暗的会场增色不少。 想到荷一把清洁工误认成未婚夫,姜柏息越看两人越碍眼,咳嗽一声打断道:“荷总,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这是对荷程慧说的。 姜柏息想明白了,荷程慧哪是真心替荷一出头,还不是想把荷一抢到自己家里去。 现在一窝姓荷的都落地成盒,只剩荷一这块行走的大金砖,谁抢到谁就发达。荷程慧在荷家的梵天集团不过一个小小的品牌负责人,能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可姜柏息在荷一身上费了这么多心思,也不会白白让她来抢。 果然不出他所料,荷程慧开口就是:“姜董,我哥虽然不在了,但荷家没倒,既然荷一在姜家得不到应有的照料,那我想把他接回去。毕竟都姓荷,血浓于水,你说是吗?” 姜柏息心中冷笑,真有这份心,飞舰刚出事时你去哪了。 姜柏息维持着尽量得体的笑容:“荷一迟早是要嫁进姜家的,只不过提早适应罢了。他昨天才醒,我们还没来得及沟通。不就是身上那套礼服吗,我现在马上让人去做,不过今天肯定穿不上了,荷一你还想要别的吗,我一并安排就是。” “鞋也要手工的,三个月大的小羊皮。”荷一赶紧说。 姜柏息眉头一跳,谁特么穿鞋还要知道那羊几个月大啊!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平静地点点头:“可以。” “晚上我想吃48个月的火腿,多一天都不行,还要配阿拉尔海的焗生蚝,平底锅橄榄油预热三分钟,出锅时晾三十秒再装盘。” 姜柏息:“……” 他想说你干脆自己做得了。 然而这还没完,“喝的就来杯32年的马提尼,倒入杯中先顺时针搅十二下,再逆时针搅八下,别搞错了。” 姜柏息终于找到拒绝他的理由,“你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荷一顿了下,并没被困难打倒,“那就改无酒精饮料,加冰,加一颗昨天成熟的樱桃。” “……”姜柏息决定还是闭嘴吧。 仅仅关于晚餐,荷一就提了二十八项要求。 结束后,他星星眼望着姜柏息:“记下了吗?” “……记下了。”姜柏息心口疼着说。 荷一继续星星眼望着他:“那你复述一下。” “……”复述得出来才有鬼! 好在秘书录了音,放给荷一听过后,他又针对性地提了几个问题,这事才过去。 姜柏息松了口气:“行了,就这么定了,荷一还是住在姜家。” 荷程慧撇撇嘴,听了这么多,她也知道伺候不好这祖宗了。 不过荷一以前不这样,说不定是不想住在姜家,才编了这么多理由。 荷程慧道:“姜董着什么急,这才说了晚餐的事,其它还没说呢。” “是的。”荷一点头。 姜柏息一阵窒息。越想早点结束,越不让他如意是吧,行,他就听听,看这小作精还能说些什么。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于是就听见了诸如房间摆设、洗手间光线、地毯颜色等等鸡毛蒜皮的事。 他完全躺平了,心不在焉地盘算起了别的事。 直到荷一说:“我还想重办一个盛大点的葬礼。” 这算是正事了。 姜柏息赶忙坐直,理了理衣襟:“当然,荷董的事,就是姜家的事,再盛大都不过分。” 为了表示诚意,他当着众人表态,“细节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让你满意的。” “嗯。”荷一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操办葬礼的经验,还不如交给姜柏息。 他掰着指头默数一会,终于露出甜甜的微笑:“最后一件。” 太好了!姜柏息在心里欢呼。 “我想换个未婚夫。” “……”姜柏息欢呼不下去了。 万籁俱寂。 众人纷纷露出了吃瓜表情包。 盛绣月第一个跳起来:“你说什么?除了我们姜怠,你还能和谁结婚啊?” 圈子就这么大,她就不信,荷一还能找出第二个比姜怠更合适的Alpha! 就见荷一羞涩地扯了扯清洁工的袖口:“他。” 盛绣月差点没厥过去。你是来侮辱我们姜怠的吧,是吧是吧? 姜怠也受不了,荷一哪怕是找个比姜家更有钱的呢,那也说明自己实力不行。可现在找个环卫工算怎么回事?成心膈应人吗? 他气昏了头,可没姜柏息那么好的涵养:“凭什么,我哪点不如他一个扫地的?” “你自己不知道?”荷一惊呆,指了指他身边的女Omega,“你有对象了啊。” “我他妈……” 姜怠差点想说炮-友跟对象你分不清楚吗,被盛绣月拦了下,他硬生生改变策略,一脚把女Omega踢飞,“滚,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女Omega:“……” 盛绣月:“…………” 姜柏息倒抽一口冷气,他知道这个儿子傻,没想到傻成这样。 他刚要出声圆场,荷一“嗝”一声,明显被姜怠粗暴的行为吓到了。 荷一的声音带了些委屈:“可是……我都打嗝了,你也没给我递……嗝!” “水不就在你面前吗!”姜怠也委屈了,他都把女Omega踹了,这不是成心搞事吗! 荷一:“你也不给我拧瓶盖。” 操!原来在这等着。 不顾盛绣月阻拦,姜怠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把箱子里剩下的矿泉水瓶盖全部拧开。 “够了吗!老子问你够了吗!!” 荷一缩了缩脖子,更害怕了:“可、可是这些都是凉的啊,我只喝42度富含24种矿物质的高山泉水……” 姜怠:“……” 这回他没辙了,总不能现场表演一个生火烧水。 荷一快速缩到漂亮小甜O身后,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姜怠。 “而且,你难道没有发现问题吗?” “什么问题?” “漂亮小甜O也是Omega,我们不会有好结果。” 姜怠:“?”这他妈又是玩的什么套路? 荷一:“你完全可以从这方面反驳我,可你没有,说明你脑子也不太好使。” 姜怠:“……” 操,到底是谁从飞舰上掉下来,摔坏了脑子啊! 荷一:“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姜怠已经被打击得没脾气了,扭曲着嘴角:“你说。” 荷一深吸一口气:“你太丑了,配不上我。” 双!重!暴!击! 姜怠傻在了原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妈,你说说他!” 盛绣月早就想说了,无视丈夫阻拦的目光,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荷一,你这话我不爱听了,我们怠怠不说风华绝代,怎么也是眉清目秀,你真就这么看不上他?” 荷一嫌弃地扭了扭眉毛,“他是眉清目秀,可我风华绝代呀,你觉得我们一起拍婚纱照的话,好看吗?” 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盛绣月气笑了。 这小子以前她是见过的,被哥哥姐姐欺负却不敢还手的样子,她至今还记得。怎么,哥哥姐姐一死,他就嚣张了? 盛绣月抬起胳膊就要朝荷一头上打。 “够了!”姜柏息大怒,拽了妻子一把,“都少说两句,荷一刚出院,脑子还不清醒,你们也跟他计较!” 他不想大家看笑话,尽力摆出长辈的姿态。 “荷一啊,你的诉求,我明白了。你无非就是遭受这么大打击,又到了新的环境,想给自己找个伴。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跟我说了都不算,得问问这位……” 他看了看清洁工胸口的工作牌,“苏彷,你得问问他的意见。” 都闹成这样了,傻子才会跟荷一走。 可姜柏息万万没想到,小傻子苏彷抬起头,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没关系的,我愿意。” 4. 第 4 章 直到回家,姜怠都还在恍惚。 他那几个交往两年的Omega都没往家里带过,怎么荷一就能把刚认识的Omega带回家? 而且,允许这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爹姜柏息。 这不是摁着他的头给他戴绿帽子吗! 对此,盛绣月也很不满:“我都不知道你爸一天天在想什么!怕别人说闲话,就把人往家里带,这下好了,闲话更多了!” “那也不错啊,至少哥出名了。”姜怠的妹妹,姜殊坛幸灾乐祸地说。 她没去参加追悼会,是刚刚才知道这事。 看着未来嫂子牵着姜怠的绿帽子四处乱转,她咯咯地笑,“别说,我这未来嫂子眼光真好,哥跟人家比起来,好像赖皮狗一样。” “你还是不是我妹啊!”姜怠没好气说。 盛绣月叹气:“知道的呢,这是我们姜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房子姓荷,啧,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姜怠的姐姐姜令坐在沙发另一侧,正在看书,可耳朵也没闲着,宅子里的一切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她慢悠悠地问了句:“你们在会场答应的那些事,不会不打算照办吧?” “还照办?”盛绣月冷哼道,“你是没在场,那些条条款款,谁记得住啊!不过是应付荷程慧罢了,那也是个觊觎荷家的!” “可她本来就姓荷。”姜令合上书,神情严肃,“妈,如果你们真想拿下荷家,就应该按荷一说的去做,不仅不能敷衍,还要把他照顾好。” “你这孩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难怪你爸一直不肯把公司交给你。”盛绣月不满地说。 姜令:“我的意思是,至少没结婚之前,都得这么做。不然的话,他随便向荷程慧埋怨一句,荷程慧都能借机把他接走。” “……倒、倒也是哈。”盛绣月反应过来,赶忙叫来管家,“你和周秘书联系一下,把荷少爷说的那些都落实下去。” “是,太太。” “还有,”姜令不忘提点姜怠那个傻弟弟,“你最近就安分些吧,有那些花在女Omega身上的心思,不如想想怎么讨好荷一。他要是真的毁婚,你可什么也捞不着。” “这还用你说。”姜怠撇嘴。 楼上传来荷一和漂亮小甜O说说笑笑的声音。 “哇,这个玻璃房好大,就是格局丑了点,我想改一改,你觉得好不好?” “嗯,你高兴就好。” “那这里呢?” “你喜欢的都是好的。” 在佣人的引领下,两人来来回回地参观房子。多半是荷一在说,漂亮小甜O时而附和一两句,把荷一哄得开心不已。 阵阵笑声传来。 姜殊坛促狭地凑近姜怠:“哥,你学着点,以后咱们家啊,就是嫂子最大了。” “要你说!”姜怠翻了个白眼,又嘀咕,“马屁精!” 后一句说的当然是苏彷。 他就没明白,他这模样、这身材,在Alpha中也算是顶尖货,主动扑向他的Omega不计其数,怎么到荷一这,就比不上那天生娇弱的Omega呢? 越想越气,他起身回房,对着镜子化了个心机素颜妆,又理了理头发,最后换了件最显身材的小一号衬衫,施施然来到荷一面前。 荷一正牵着苏彷逛书房,被那满满一个房间的书籍迷住了,完全没注意到姜怠。 姜怠清咳了声,单手撑墙拦住荷一去路,“老婆,书房有什么好逛的,你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啊。” 为了引起荷一的好感,他特意压下声线,显得十分性-感。 每当他这么说话的时候,那些女Omega都激动得不行,还会咯咯地笑,他不信荷一不心动。 可荷一只扫了他一眼,就牵着苏彷绕道走了。 “吓坏了吧?”荷一轻轻地问。 苏彷摇摇头,声音比荷一还轻、还软:“没有。” “你不要怕。”荷一安慰他,“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嗯。”苏彷抿着唇羞赧地笑。 两个漂亮Omega,要在平时姜怠就高兴坏了,可现在他只感到牙酸。 荷一快要走到门口了,他又蹿过去,还孔雀开屏地撩了下头发,“老婆,你想逛哪里,我陪你啊。这房子我最熟悉了,你看这里,是我长个儿时刻下的痕迹。” 他给荷一指了下地方,想到什么,又噗哧笑起来,“是爱的痕迹哦。” 荷一:( ̄_, ̄ ) 都说他撞坏了脑子,可能他从飞舰掉下来时,撞坏的是姜怠的脑子吧。 他抬高手护住苏彷头顶,声音愈发轻柔:“低头,我们去别的地方。” “嗯。” 两人齐齐从姜怠胳膊底下钻了过去。 姜怠:“……”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大肌和肱二头肌,还是没明白荷一为什么看不上。 想了想,他干脆释放了一点信息素出来。这可是高山雪松的味道,又苏又撩,没有几个Omega能扛住。 虽说荷一现在还没分化,但应该也能闻到甜味,一定会喜欢的。 可他才刚这么想完,就见荷一捂着鼻子疾退了几步,幽怨又愤怒地骂他:“变态!” 姜怠:“?” 荷一气得眼眶都红了,声音越发绵软,“你一个Alpha,竟然在我们甜甜的Omega面前拉便便!我警告你,以后必须跟我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否则要你好看!” 姜怠:“…………” 他想问荷一是不是连嗅觉也一块撞坏了,可是荷一已经捂着自己和苏彷两人的鼻子走了。 身后传来姜殊坛嘲讽的鼓掌:“哥,你好厉害呀,短短十分钟,就凭实力把感情线延长了三米!” 姜怠:“……你不说话会死吗!” - 被姜怠这一闹,荷一气得发抖,连其它房间都不想逛了。 管家告诉他,卧室收拾好了,他便带着苏彷回去。 “你是跟我睡,还是自己单独睡?” 他一进房间,首先注意的就是那个两米五的小床,给他一个人打滚都不够,自然是嫌弃。 可姜家穷成这样,连房子都小得可怜,他也不好指望能换更大的床。听管家说,姜柏息和盛绣月也是分床睡,人均只有一米八。 他其实希望苏彷能自己单独睡,别来占他的床,可苏彷是个比自己更娇弱的Omega,单独睡可能会害怕。 苏彷脑袋埋得低低的:“嗯,我都听你的。” 这可就不好办了呀。 荷一把苏彷拉到床边坐下,拍拍松软的被褥,“那你感受感受,舒服吗,想不想在这睡?” 苏彷不表态,不说话,只是羞涩地冲着他笑。 荷一一阵心疼。 这孩子和他一样,无父无母,不过更可怜一些,苏彷父母死得早,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前不久福利院倒闭了,院长丧心病狂,想把他抓去不可描述的场所赚钱还债,他拼了命跑出来,现在躲在又脏又旧的烂尾楼里,要一天打五份工才能凑齐上大学的学费。 艰难的生活铸就了他逆来顺受的性格,哪怕被姜柏息指着鼻子讽刺,他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 看在两人都有一颗缘分的红痣份上,荷一想要给他最好的。 荷一手搭着小甜O肩膀,往被窝里一滚,“那你就跟我睡吧,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放心睡。” “嗯,谢谢。”小可怜儿嘴上说着,身体却往旁边拱,拱啊拱,拱下床来,不大好意思地理了理自己那不合身的裤腿。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占少爷的床呢。我、我还是睡外面好了,花园里、地板上,再不然狗窝也行。” “狗窝肯定不行。”荷一感动得一塌糊涂,“姜家好像没有狗。” 苏仿:“……”他不是那个意思。 荷一认真想了想:“你喜欢什么狗?土狗?边牧?灵提?” 小可怜儿温饱尚不能满足,当然不懂这些。 他于是一阵风似地打开门:“来人,马上去买个狗场,要最豪华的,每个品种的狗给我来一打!” 你当买小狗蛋糕呢。匆匆赶来的管家如是想。 大半夜的,上哪去买狗场。苏仿赶忙拉着他:“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睡。” “你确定?” 苏彷怯怯点头。 荷一只好叹了口气,吩咐管家将他安排在自己隔壁:“如果害怕的话,你就过来找我。” “好。”苏彷乖乖点头。 太容易满足的孩子就是招人心疼。荷一不舍地摸摸他的脑袋,放他走了。 - 夜深人静,荷一躺在两米五小床上,接连翻了两个身,然后坐起来,拉开了床头的灯。 他判断失误了! 苏彷小可怜独自住在隔壁,害不害怕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挺害怕的。 失忆、家人死绝、陌生的环境,光是这三点就足以让他睡不安稳了,更别提这房子里还有个名义上的未婚夫。 当众拉便便的未婚夫。 早知道就不让小可怜走了,两个人挤一张两米五小床,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可现在这么晚了,小可怜肯定早就睡下了。 他爬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寻找睡意。 梳妆台上的镜子映出他的脸,唇红齿白,喉结的小红痣分外显眼。 可这张脸却是陌生的。 他知道这是他的脸,自己的脸,却不知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脑袋空空荡荡,一点内容也没有,晃一晃,说不定还有水声。 啊,漂亮小甜O他脑子里一片海啊! 他忍不住哼了起来。 突然,他想到什么,慢慢撩起自己的衣角,呼吸倏然停住了。 肚脐附近是几道明显的阴影…… 六!块!腹!肌! 他居然是一个拥有六块腹肌的漂亮小甜O! 哎哟喂呀,所以他到底是谁呀,娇弱小甜O会有腹肌吗?!不会是跳下飞舰时太过用力,导致小肚肚的软肉一瞬间健身成功了叭! 从睁眼开始就被告知是荷家的小少爷,但荷少爷只是一个概念。姜柏息说的那些他的优点,他模模糊糊能感觉得到,可除此之外呢,他是个怎样的人? 镜子里的人一脸呆滞。 他努力回想姜柏息的说法。 “所有Omega都是娇弱的,经不起事,也担不起重任。你比普通人更典型一点,自己知道就好,我也不指望你干什么大事。”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他虽然有六块腹肌,但干不了大事。 他立刻拨打管家的电话:“把房子里所有Alpha都叫起来。” 管家:“?” “我睡不着,哄睡这么大的事,就交给各位啦O(∩_∩)O~~” 5. 第 5 章 苏彷被安置在隔壁,拉开窗帘,底下是姜家的后花园。 不远处的公路边,停着一辆打双闪的SUV。 他拉开窗,熟练地从二楼跳了下去。 蒙晔开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看见穿“清洁工”制服的苏彷匆匆走来,笑得趴在方向盘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我没看错吧,清洁工?我们的皇太子为了混进姜家,也是拼了!” 苏彷默不作声地坐进车里,将额前的刘海捋起来,原本柔和的五官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少废话,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蒙晔“啧”了声:“让我查的事多了去了,皇太子殿下,请问您说的哪一件?” 苏彷从后视镜里斜乜他一眼,眼神轻飘飘的,却不好应付。 蒙晔下意识坐直了,从座椅下抽出一份文件递过去,“有嫌疑的几家基本都查过了,没有谁的小名叫吱吱。剩下还有一个温家,最近几年都在偏远地区活动,不太好查,再给我些时间。” “嗯。”苏彷打开顶灯,低头翻阅文件。 车厢里只有纸张沙沙的轻响。 蒙晔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去路边抽了支烟,回来见苏彷还没看完,忍不住出声打断:“新来的荷少爷怎么样?” 苏彷仍旧看着文件,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矿泉水瓶递过去。 蒙晔顿时乐了:“只剩半瓶了啊。你这清洁工才当一天,就领悟到抠门的精髓了?” 苏彷懒得理他:“荷少爷喝过的。” 蒙晔:“啊?” “去查查,谁家的Omega离家出走了,荷家这趟浑水都敢蹚,胆子可真大。” “没听说谁家小甜O不见了啊。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偏远地区小可怜?” “你见过谁家小可怜那么精致?” 蒙晔:“怎么说?” “吃饭必须925纯银筷子,牛排原材料少活一天都能闻出来。” “这么厉害!”蒙晔竖起大拇指,话锋一转又说,“不过现在荷家就是块掉在马路中间的大金砖,无人看管,也没贴封条,哪家想抢都正常。我远远瞧着那荷少爷,不像是心机深重的样子,听说还失忆了。依你看,能活过明天吗?” 苏彷没答话,将手腕上的Omega抑制环摘下来,扔进了车载垃圾桶。 远远地,从姜家的别墅里传来了雄壮威武歌声。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蒙晔瞪圆眼睛:“怎么回事?” “可能是明日挽歌。”苏彷轻哂,“你听着像活不过明天的样子吗?” 蒙晔:“啊?我才一天没关注,感觉错过了一个世纪。” “是啊,你还不知道呢,追悼会改期了。” “改期?姜柏息那只老狐狸,能同意?”蒙晔说,“早上荷家小少爷还活着的消息放出来后,姜家名下所有股票噌噌往上涨,昨天那曲线图看着都要死了,今天又变成了蹿天猴,股民气得都要上天台了!” 苏彷冷笑一声,没说话,继续看他的文件。 蒙晔啧了声:“姜家这营销团队哪找的?妈的股票都跌成那个逼-样了,明明是人家偏远地区医护水平有限,碰巧用了他姜家的运输专线把荷少爷送出来,新闻一发,就变成他们专程跑这么一趟了。这性质能一样吗,也不怕死去的荷家人梦里找他!” “怕的话,当初就不会联姻。” “也对。”蒙晔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新来的荷少爷怎么样?” 苏彷头也不抬,“没怎么样。” “瞎聊呗。”蒙晔说,“他喉结也有颗痣,跟你的一模一样呢。” 闻言,苏彷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直愣愣的,在SUV的远光灯里飘忽了好一会。 “一个有点意思的……傻子。” 蒙晔反应了一会,拍着方向盘直笑,“操,你刚是不是想说傻-逼,积点口德吧少爷,我还没说问的是哪个荷少爷!” 下一秒,“皇太子”一个眼刀甩过来,他老实闭嘴了。 - 蒙晔低估了荷一,荷一不仅平安地活过了明天,还整整多活了一个礼拜。 究其原因,大概是姜家全体Alpha的功劳,感谢他们每天披星戴月地为荷一唱催眠曲,使这个娇弱的Omega避免了猝死的可能。 按荷一的要求,三十个Alpha分成五班,每两个小时循环演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荷一睡没睡着不好说,反正姜家的其他人是睡不着。 主要唱曲儿的这帮人不能在荷一房间里唱,得排成队,拉着小提琴,一圈圈地绕着别墅唱。 按荷一的说法,当歌声由远及近时,会让他有种被月光沐浴的感觉,这样侵入脑海的睡意既不汹涌也不疲软,能让他做个美梦。 可惜姜家这些Alpha都没经过训练,排练了三天后,管家第一个提交了辞呈。 “别问,问就是人老了,折腾不起!”管家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要是正经排练就算了,主要我都六十多了,他居然不让我长白头发,像话吗?” “噗!”姜殊坛第一个没忍住,喷笑出来。 盛绣月随手把辞职信扔到茶几上,“你不会染一下吗?” “如果染发有用,我还辞什么职?”管家没好气道,“嫌我染发膏的味儿太冲,熏着他了!我说要不干脆别让我唱歌,我白天那么多活儿要干。太太,你是知道的,这些活儿百分之九十都是他的,我累得两天之内皱纹都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他又嫌我皱纹丑到他了。” 盛绣月:“……” 管家:“反正这活儿我是干不下去了,辞职信我给您搁这了,再见!” 他拖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姜令从门外进来,拦了他一下:“白管家,稍等,先听我说两句。” 白管家给她这个面子,“大小姐,您说。” 姜令侧身,让众人看到她身后一名个头娇-小的女佣。 “这是艾米,我刚从一颗偏远星球的劳务市场雇来的。她来自沃尔地区,不会说通用语,以后就让她贴身伺候荷少爷,你还是做原来的工作,工资翻倍,你意下如何?” “她不会说通用语?”白管家上下打量艾米,“那怎么伺候人?” “虽然不会说通用语,但专业能力非常好,年年都是劳务公司的优秀员工。”姜令笑道,“白管家,这没什么影响吧?” “影响倒是不影响……”白管家怔了一会,反应过来。 不会说通用语,跟荷一就没有共同语言,不管荷一如何折腾,艾米都听不懂。两人鸡同鸭讲,气也能把荷一气死。 姜殊坛问:“沃尔地区在哪?” 白管家看了她一眼,“二小姐不知道也正常,事实上,不仅是你,你们这些豪门少爷小姐,没几个知道的。沃尔地区位置偏僻,经济不好,也相对闭塞,那里人口不多,像艾米这样出来打工的很少。” “那荷一岂不是完蛋了?”姜殊坛睁大眼睛,转脸看着姜令,“全家也就我姐能说几句沃尔语吧,姐,你今天还去公司吗?” 姜令点点头:“去,最近事情多。” 姜殊坛啧了声,“姐,我发现你是心里蔫儿坏啊,弄个语言不通的人回来,自己倒跑了,剩下我们跟她大眼对小眼?” “白管家也会几句沃尔语,吩咐她做简单的家务还是可以的。再说,艾米是贴身照顾荷一,跟你有什么关系?”姜令说。 白管家赶忙举起双手:“我先声明,我沃尔语很烂的,艾米听不听得懂都成问题。” “你都说不好,荷一不得死?”姜殊坛想到什么,又促狭地笑起来,“他从小脑子就不好使吧,通用语课都不及格,要指望他和艾米沟通,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说着又乐起来,抓着盛绣月胳膊说,“妈,你一会不出门吧,今天有好戏看了!” 盛绣月本来约了人打麻将,这会也不想出门了。 “我可不是为了看好戏,我这是不放心。” “谁放心啊。”姜殊坛咯咯地笑,“折腾了这么久,也该让他看看谁是这个家的主人了,以后他连话都说不了,再想有人给他唱催眠曲,作梦!” 说到这里,墙角的大钟敲了十下,到荷一起床的时间了。 他打着呵欠,慢吞吞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尽管有Alpha夜夜催眠,但这几天他睡得并不好,姜家的床太小了,面料也不舒服,再说他还有那么多心事,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清楚。 他坐进沙发里,一眼看见白管家那个硕大的行李箱:“白管家,你终于要去染头发了?” 白管家尴尬地咳了声,心说你见过谁染头发带这么大箱子的吗? 姜令朝荷一招招手:“你来得正好,这是新招的女佣,以后贴身伺候你,有什么需要你都找她,不用再麻烦白管家。白管家,按我们刚才说的,你去忙吧。” 白管家麻溜地遁了。 姜令转身用沃尔语叮嘱艾米几句,也走了。 剩下姜殊坛和盛绣月同荷一大眼瞪小眼。 艾米尽责地站到荷一身后,准备贴身服伺他。 荷一上下打量她一会,问:“你都会什么呀?” 这一句说的是通用语,艾米自然听不懂,一脸茫然。 姜殊坛用胳膊撞了下盛绣月,低声说:“看,好戏这么快就来了。” 艾米瞅瞅她俩,大概也知道没人能替自己翻译了,叹了口气,用沃尔语连比带划地说:“你好,我是新来的女佣,负责照顾你。” “我知道你是新来的,我问你会干什么。”荷一说。 艾米:“基本的女佣工作我都会,除此以外,吹拉弹唱也会一点,姜小姐说你喜欢听歌,要我现在来一首吗?” 荷一打了个呵欠:“可以啊,随便唱一段吧。” 艾米清了清喉咙,唱起一段沃尔地区的民歌。 她长相不好看,可歌声优美,荷一闭眼听着,享受地打起了拍子。 四下里一片寂静。 一小节后姜殊坛惊愕地跳起来,“妈呀,他为什么会说沃尔语!” 荷一:“……” 眨眨眼,他也跳起来,反应比姜殊坛还大,“什么,我会说沃尔语?” QAQ 那他到底是谁? 一个会说沃尔语的、有六块腹肌的、漂亮小甜O?! 6. 第 6 章 六块腹肌已经很打击漂亮小甜O了,他现在还多了一个技能:会说沃尔语。 可是沃尔这个地方在哪,荷一完全没有概念。 他本能地觉得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再和六块腹肌绑定,就更和“娇弱”、“漂亮”、“小甜O”沾不上边。 不不,“漂亮”还是很准确的,他对自己的容貌毫不怀疑……但其它就说不准了,他甚至怀疑姜柏息嘴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可如果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 他空空荡荡的脑袋果然被海水填满了,晃一晃,哗啦啦响。 好半天他也没琢磨出个名堂来,只得一脸空白地缩回沙发里。 盛绣月无语地直咂嘴:“啧啧啧,不就会几句沃尔语么,显摆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有能耐呢。” 姜殊坛说:“不是哦妈,白管家说了,会那个地区语言的人不多。” “那是什么高级语言吗?不会就不会吧!”盛绣月没好气说,“别人家的儿媳妇都是早早起来伺候公婆,我们家这个,搞得一整个宅子鸡犬不宁,看看这都几点了,才起来,午饭也不准备!” 说起这个她就来气。自打荷一住进来,厨房人手就全围着他转了,她这个女主人想吃什么还得等厨师长有空再说。 她不上班,也没别的爱好,除了花钱就是吃,现在荷一吃得比自己还精致,哪有这样的儿媳妇呀! 姜柏息倒好,把荷一领进家门就再没回过家,姜令也隔三差五地住在公司。偌大的宅子只剩她和没用的姜殊坛遭受荷一的荼毒,哦,还有她那不成器的儿子。 她正唉声叹气着,姜怠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 “站住,你再跑一个试试!” 苏彷手里抓着一个漂亮的礼物盒子,飞快地冲出玻璃门去,在所有人目光注视下,扔进了垃圾桶。 “你-他-妈……”姜怠爆发出一声怒吼,一拳向小可怜砸去。 苏彷急忙抱住脑袋,蹲到了地上。 姜怠这一下落空,更用力地揪住他肩膀,“捡回来,你给我捡回来!” 苏彷没捡,吓得不行,从手指缝里怯怯地看他。 姜怠跟盛绣月一样,被Alpha的催眠曲吵得睡不着,直到天亮才迷糊过去。醒来后,他还有严重的起床气,本来想摸去荷一房间挣点表现,谁知一开门就见苏彷把他送给荷一的礼物往外扔。 这特么谁能忍!他长这么大,就没见几个Alpha脾气好的,如果面对的是荷一,那他还能忍一忍,可这苏彷却是想取代他成为荷一未婚夫的人,这不能忍! 他抬手朝苏彷脸上砸去。 “去你-你-妈的娇软小甜O,老子一拳砸得你满脸开花!” 就听“咔嚓”一声,姜殊坛和盛绣月发出高亢的尖叫。 两秒后,姜怠看着自己的手,也跳着脚叫起来:“啊啊啊啊,妈,我手断了,妈——!!” 他的铁拳被荷一稳稳地接住,手腕处传来骨头碎裂的疼痛。 说实在的,他连荷一什么时候冲过来的都没看清楚,当然,也可能是他刚才注意力都在苏彷身上,没看见。可荷一这么轻飘飘地抓着他的手,他竟然缩不回来。 就很诡异。 当事人也被自己吓着了,一脸惨白。 这时候空空荡荡的脑海里忽然激起了漩涡,海水伴着泡沫搅啊搅,荷一立刻想起来,他现在是,有着六块腹肌的,漂亮小甜O! 在姜怠杀猪般的嚎叫中,他尽量展现出一个Omega应有的涵养,娇滴滴地说:“不关他的事,是我让他扔的!” 想了想,觉得说服力不够,又冲姜怠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o^*// 姜怠:“妈!妈!妈!!——” 草泥马,你觉得笑一下就完事了?先把手松开啊! 姜怠疼得说不出话,空着那只手用力扑腾着。 盛绣月走过来,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你这孩子,大呼小叫地干什么,你又不是没被Omega摸过。” 这是摸一下的事吗! 姜怠眼泪飙出来:“他、他……” 盛绣月不高兴地瞪了荷一一眼,“好了,快把手放开。大清早的你抽什么疯,跑那么快我还以为地震了呢,吓一大跳!” 她把荷一拉开,又重重拍了姜怠一把,“叫这么大声,吵得我耳朵都痛了。快,去把脸洗一洗,要吃午饭了。” 姜怠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眼里泪水婆挲:“妈!我好像骨折了!” 话音没落,姜殊坛就“咯”一声笑出来,“哥,你没睡醒吧,撒娇也不用当着一屋子Omega的面吧。” “我真骨折了!”姜怠红着脸大喊,“我,被荷一那一下,捏骨折了!真的!!” 姜殊坛和盛绣月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都笑了。 盛绣月用力拍打他的背:“醒了没有?醒了就去洗脸。” 姜怠:“妈——!!” 盛绣月继续拍他,“痛吗?你再不痛我手就要断了。荷一力气还能比我大?他基因检测可是个Omega,你长这么大,见过哪个Omega轻轻一捏,就让你们Alpha断手断脚的?好啦,我看你就是没睡醒,快去洗脸,快去快去!” 姜怠欲哭无泪,没事的那只手发狠似地指着荷一,荷一心虚地捂着六块腹肌,露出比刚才还可爱的笑容:(@[email protected]) 姜怠:“……”笑你-妈! 他不敢真把怒火对准荷一,只得扭头冲苏彷喊:“你搞什么!那是我送荷一的香水,你说扔就扔,知道有多贵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小可怜被他吼得一缩,脑袋低了下去。 荷一就见不得小可怜被欺负,这人喉结处有颗和自己一样的红痣呢,感觉像自己被欺负一样。 他挺身挡在苏彷面前,“不关他的事,香水是我让他扔的。” “你?”姜怠不信,上下打量他,“你为什么扔?哪里不好吗?这可是我花高价买的,跟我的信息素味道一样,你不觉得很清爽,很香甜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荷一就想到他那天拉的便便,立刻捂着自己和苏彷鼻子退开。 明明香水连包装都没拆。 明明垃圾桶离了十万八千里。 姜怠:“……”算了,他的力气还是花在惨叫上吧。 他又大声叫唤起来。 盛绣月没办法,只得把家庭医生叫来,结果一检查,姜怠胳膊还真骨裂了。 “要上夹板,可能会有点疼,少爷你忍着点。”医生一边说,一边低头包扎。 姜怠靠在盛绣月怀里,拼着最后一口气指着荷一:“就是他,妈,真的是他那一下捏的!” 盛绣月被他闹得都没脾气了,敷衍说:“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疼成这样了,就闭嘴吧!” 倒是医生,拎着他的胳膊来回看了片刻,说:“少爷,你是不是缺钙,骨头太脆了啊?我早跟你说过,少逛夜店,少同时交往那么多女朋友,你就是不听……” 姜怠有苦说不出,气得不行,只得把姜殊坛叫过来,甩了张银行卡给她:“我听说荷一中午要吃炒饭,你去给他饭里加点泻药,这些钱都是你的。” 姜殊坛挑了下眉:“哥,要是我没记错,这钱是靠着荷家的行情赚的吧。可真有你的,吸着人家的血,还要剥人家的皮。” “说什么风凉话,那些钱你也不是没少赚。你去不去?不去还我!”姜怠作势要来抢卡。 “我说不去了吗。”姜殊坛“咯”地笑一声,揣着卡向厨房跑去。 姜怠追着她背影喊:“多放点!” 喊完斜眼睨了荷一一眼,那小子正捂着肚子缩在沙发里,一副被吓着的样子,也不知在害怕什么,明明受伤的是他姜怠才对。 想到自己的伤,姜怠又疼得直抽搐,等医生给他上完药,包扎好,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医生边收器具边瞧了荷一一眼,迟疑说道:“我瞧荷少爷一直捂着肚子,是不是也不舒服?要不我一并检查检查,开点药给你。” 荷一吓得往沙发里一缩,不不不,他没病,他就是想藏起他那雄壮威武的六块腹肌! 盛绣月没好气说:“他哪有什么病啊,不过是刚才怠怠说话声音大了点,吓着了。啧啧啧,怠怠也真是看得起你,就你这娇滴滴的样子,还想把他捏骨折?” 言之有理!荷一狠狠点头。 医生只好道:“那行吧,如果一会还不舒服,再叫我过来。” 医生虽然是姜家的家庭医生,但收费也不便宜,盛绣月半点好处没从荷一手里讨到,也不想让他多占姜家的便宜。 送走医生后,差不多就到了开饭时间,盛绣月把荷一叫到桌边。 “既然你不舒服,就回房去躺着吧,少吃一顿说不定对你的肚子还好些。” 荷一摸摸肚子,又看看姜怠。想到姜怠那信息素味道,他早就没什么胃口,但把姜怠捏骨折这事,确实是他的错。 他想了想,把自己那盘大火炒二十四下的黄金炒饭推到姜怠面前,万分诚恳地说:“今天是我对不起你,这饭赏你吃吧。” 隔着距离都闻到泻药的苦味,姜怠扭曲着嘴角:“不,不用,我……” 话音没落,盛绣月就端起了盘子,“这才有点未婚妻的样子嘛。儿子,来,你手不方便,妈喂你。” 这里面可有十几种名贵食材呢! 平时为了节省开销,荷一的东西都是单做,他们姜家人反而没有吃到的机会,现在正好,给她宝贝儿子补补。 盛绣月不容分说舀了一大勺塞进姜怠嘴里。 姜怠:QAQ 7. 第 7 章 姜怠头一次觉得,他这怨种妹妹可真向着自己,炒饭里泻药份量放得足足的,他才刚吃一口,肚子就有了反应。 盛绣月浑然不觉,舀了满满一大勺,又往他嘴里怼去。 盛绣月:“你看看,你看看,这一口得多少钱啊!松茸、白松露、鱼子酱……你爸爸天天说经营不好,咱家快破产了,这伺候姓荷的可真舍得。怠怠啊,你多吃点,这么好的食材,不能都便宜了姓荷的!” 姜怠一口还没咽下,又被塞一口,喉咙哽得直翻白眼:“不是,妈,你听我说……” “有什么话吃完再说,我怕那姓荷的反悔。”盛绣月就差没捏住他下巴往里倒了。 没多久,一大盘炒饭就全进了姜怠的肚子。 盛绣月这才放下盘子,满意地看着他,“儿子,你有什么话想对妈妈说?” 姜怠欲哭无泪,打了个嗝。 结果用力过猛,肚子里那股气没从上面跑,反而从下面崩了出来,“噗”的一声,餐厅里弥漫着不可描述的味道。 姜怠:“妈,我就是想说,我要去厕所!” 他跳起来,捂着菊花朝厕所狂奔。 这一奔,就足足奔了两天。 盛绣月晦气得不行,刚把医生送走,又赶紧叫了回来,这下连她也病倒了。 姜柏息和姜令为了公司的事彻底不回家,姜殊坛也怕姜怠病好了以后报复,连夜去了偏远星球度假。家里就剩盛绣月主持家务,偏偏荷一特别能作,很多事情管家无法自行做主,不得不请示盛绣月。 盛绣月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的几个牌友家里除了有佣人,儿媳妇也很孝顺,别说生病了,就是平时也要端茶送水,伺候婆婆。她呢,儿子虽然还没结婚,但未婚妻已经住进来了,未来也要依附姜家生活,结果反倒比她还像这个家的女主人。 一想到这些,她那口气就更咽不下去了。 思来想去,她拨打了吴元姗的电话:“你不是一直想进我们家的门吗,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司机马上去接你,从今天开始,你住进来吧。” 吴元姗是姜怠交往时间最久的女朋友,也是那天被姜怠带到荷家葬礼的女Omega。她出身贫寒,但学习不错,也有野心,跟姜怠交往就是抱着嫁入豪门的心思。盛绣月原来不喜欢她,现在却觉得用她来当荷一的对照组,再好不过。 吴元姗住进来的当晚,盛绣月举办了个小型的家庭趴体,主要是庆祝姜怠手上的夹板拆了。 都不用她开口,吴元姗殷勤地为她拉开椅子,铺好餐布,甚至接替了佣人的活,在餐厅里挂满汽球。 看着收拾妥当的餐厅和拆掉夹板的姜怠,盛绣月满意地接过吴元姗递来的毛巾。 刚拿在手里,眉头便皱了起来:“这是给我擦手的吧?” 吴元姗讨好地笑着,正要说话,她猛地将毛巾丢到地上,“你自己摸摸,是刚从消毒柜里拿出来的吗?让你住进来是为了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不介意换别人。” 姜怠从来不避讳自己有几个女朋友,吴元姗对此一直很有危机感。 她微笑着将毛巾捡起来:“好像是我失误了,我再去换一条。” 盛绣月摆摆手,“算了,你那摸过地毯的爪子,去洗一洗,给我倒杯42度的水吧。” 这招完全是抄袭的荷一,她长这么大,还没尝过42度的高山泉水什么味道。 吴元姗好脾气地应了声,拿着她的杯子走了。 没一会,就端来了42度的高山泉水。 正巧荷一牵着苏彷进来,一脸好奇地打量她们。 盛绣月下意识坐直,端着水杯感叹:“姗姗啊,还是你懂事,要不是有和荷家的婚约在前头,我就做主让你嫁给怠怠了。你瞧你累的,不像有些人,顶着未婚妻的名头,只会给家里添乱。” 一面说,一面用余光瞥着荷一,期待他有点反应。 然而荷一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她身上,如同往常一样坐下后,就吩咐艾米:“让厨房给我榨杯果汁吧,和昨天一样。” 两人用沃尔语交流了几句,艾米带着微笑走了。 荷一这才将目光转向盛绣月,似乎有些迟疑,好半晌拖长软乎乎的音调说:“那好像不是42度的水呀。” 盛绣月啧了声:“你还能看出水的温度?” “你看不出来吗?”荷一瞪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这么热的天,杯口还在冒白气,绣月啊,你是不是瞎了?” 盛绣月:“……”你才瞎,你全家都瞎! 她最受不了荷一说话的语气,慢吞吞的,用最娇软的模样,说最气死人的话。 她脸面挂不住,只得将火气发泄在吴元姗身上,猛地将水杯泼过去。 吴元姗慌忙躲开,好悬没烫伤。 刚才是她疏忽了,看见荷一进门,就没注意饮水机的温度。 她忙捡起水杯:“对不起对不起,我第一次用这么高档的饮水机,还不习惯,我再重新倒一杯。”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背影,盛绣月感觉头更痛了,又瞥荷一一眼,没想到这傻子段位还挺高的。 盛绣月眼珠转转,忽然开口宣布:“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说斯图亚特语。” 话音没落,姜怠从楼上下来,闻言顿时一脸不爽:“妈,你没病吧,好端端的,说什么斯图亚特语!” “你才有病呢,儿子,你好些了没有啊?”盛绣月看着他落座,用斯图亚特语说道,“你爷爷那一辈,六十年前跟着女皇从斯图亚特星系开疆辟土,穿越茫茫星河来到这里,咱们在家说斯图亚特语怎么了?这是对先辈的缅怀,也是对女皇的敬意,斯图亚特语可是皇家语言,比沃尔那种小地方方言高贵多了。” 姜怠看了荷一一眼,也用斯图亚特说:“妈,荷一没上过语言课。” “我知道。荷董在世时就说他语言能力特别差,会沃尔语不奇怪,估计是跟家里哪个下人学的吧。不过斯图亚特语就不一样了,只有专门的语言学校才会教授,而且收费不低,荷董一向舍不得在他身上花钱。” “那你还……”姜怠说到一半,明白了,他妈这是为了给他出气,报骨裂的仇呀。 他偎到盛绣月身旁,撒娇说:“妈,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盛绣月笑了笑:“快坐好吧,要开饭了。” 她把吴元姗叫来,仍旧用斯图亚特语说:“告诉管家,可以开饭了。” 吴元姗为了嫁入豪门,必修课程就是贵族语言。她不仅能说,而且发音也很标准:“好的太太。” 整个屋子就荷一和苏彷两个小可怜不会,表情呆呆的。 盛绣月只觉得解气,连带看吴元姗都顺眼多了:“喜欢什么不要客气,今天准备的都是你没见过的高档食材。” “好的,谢谢太太。”吴元姗尴尬地笑笑,声音仍旧轻轻的,“你吃菜。” 她先给盛绣月夹菜,又准备给姜怠夹,姜怠张开嘴,说:“宝贝儿,我手还疼,你喂我。” 毕竟自己名分不正,吴元姗迟疑地看了荷一一眼,荷一眼睛晶晶亮地注视着他们,表情纯真,显然是没听懂斯图亚特语的缘故。 盛绣月道:“让你喂就喂,你看荷一做什么,他一个傻子,根本听不懂我们的话,你就是骂他他也会朝你笑。” “是啊。”姜怠吃着吴元姗喂的菜,手往她裙子底下摸,“好吃!” 吴元姗又瞥了荷一一眼,轻轻推了姜怠一把,低声说:“不要。” “怕什么。”姜怠嗓门大起来,“要不是联姻,谁想把他一个傻子请到家里来,当成大佛供着呀。妈,我看出来了,这特么就是我的克星,从把他接回来开始,我就没好过!能不能跟爸爸说说,把他赶回自己家去啊?” “赶回去?”盛绣月说,“荷程慧那些人得高兴了,你也不算算这傻子现在多少身家,他从手指头缝里漏点,都够你的零花钱了。” 姜怠朝吴元姗做了个鬼脸,后者甜甜地冲他笑,不妒不嫉,简直是完美女友。 姜怠撇嘴:“我想娶姗姗,荷一再有钱,他的钱也只给小白脸,他不打我就好了!” 盛绣月也向荷一那边瞟了一眼,荷一正把一块金表戴到苏彷手上。 盛绣月翻个白眼:“啧啧啧,当着未婚夫的面勾勾搭搭,可真有你的!” 再一扭头,姜怠快把吴元姗的裙子扯烂了。 盛绣月:“……” 她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盛绣月没好气把姜怠的手拽回来,悄悄塞了一个白色小药瓶:“你爸说了,结婚之前最好收敛着点,结婚后你想怎么样都行。药我已经准备好了,每天往他的加湿器里滴几滴,过不了多久就会慢性中毒,失去意识。” 她说着,瞧了荷一一眼,压低声音,“唉,本来我是不想给你这个的,可这两天看下来,他也不像是会听我们话的人。那还不如早早弄成个痴呆,也显得我们姜家人有情有义。” 姜怠睁大眼睛,下意识朝荷一看去,后者仍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好奇地盯着他们。 姜怠迟疑道:“妈,这不好吧,不是说要重新开追悼会,万一被人知道……” “哪有那么容易被人知道。”盛绣月警告地瞪了吴元姗一眼,“想要进姜家的门,就得为这个家付出,不是吗?” 吴元姗吓得脸都白了。 她以前倒是听说过姜怠的几个女朋友发生过不明不白的意外,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出自姜家人的手笔。 她只是想嫁进豪门而已,可从没想过成为豪门的刀,去杀一个活生生的人。 正不知该怎么办,耳畔响起一个不慌不忙的声音:“那么,追悼会订在什么时候?” 吴元姗的眼睛一点点瞪大了。 姜怠吃惊地跳起来:“你、你……你听得懂我们说话?你不是傻子吗?” “也许是撞坏了脑子?”荷一双手托腮,笑眯眯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突然冒出很多种语言,沃尔语、斯图亚特语……还有别的,你们想听吗?” 不等三人回答,他语速飞快,至少切换了四五种语言。 相当流畅,丝滑如巧克力! “……” 盛绣月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 随后就见荷一接过小药瓶,拧开了瓶盖:“你们刚才说滴到谁的加湿器里?绣月,你的吗?” 8. 第 8 章 又来了!用最娇软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话音落地,世界都寂静了。 姜怠刚刚治愈的肠胃没忍住,“嗝”地又崩一回。 极度心虚之下,盛绣月嗓门反而大起来:“绣月绣月,绣月也是你叫的吗?” “不然应该叫什么?”荷一眨着求知欲爆棚的眼睛,“盛绣月?” 盛绣月好悬没气死,“我不跟你说了,让开,我要回房。” “你不是开趴体吗?”荷一天真地说,“我们才刚刚坐下,都还没祝姜怠骨裂康复。” “祝什么祝,我累了,要休息!”盛绣月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用手推了荷一一把。 谁知手还没碰到荷一,艾米先按住了盛绣月的肩膀,顿时一股疼痛传来,盛绣月跌回椅子里。 荷一冲艾米甜甜一笑:“绣月你们语言不通,还不知道吧,沃尔地区好穷的,为了干活,艾米的手很粗糙,力气也大,弄疼了你别见怪啊。” 同样是娇软Omega,他很理解盛绣月的感受。 说完这句,他又切换沃尔语,和艾米交流起来。 一会之后,艾米微笑点头,手里的力道不知不觉加重了。 盛绣月骨碌碌转着眼珠打量两人,心里直发慌:“你、你们在说什么?姓荷的我警告你,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就在背后骂我,我……啊啊啊啊!”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向荷一,艾米尽责地将她拽住。 只是轻轻一下,娇弱的盛绣月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姜怠见状,立刻跳起,谁知苏彷早有准备,拦了他一下。 好死不死,正好拍在他骨裂的地方。 “哇啊啊啊啊啊啊——!!妈——!!”姜怠叫得比盛绣月还惨。 草泥马,现在这些Omega都变异了吗,只是轻飘飘一下,他好不容易愈合的骨头又又又特么裂了! 荷一似乎被两人的尖叫吓坏了,小鹿似的眼睛茫然了好一会,最终无助地扯出一抹微笑:(o?ω?o) 盛绣月:“……”草泥马,你嘲讽谁! 盛绣月倒抽着冷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荷一奇怪:“是你想干什么吧。趴体还没开始,这个药也还没滴进加湿器,绣月,我是不是说过吃饭的时候喜欢人多一点呀?” 呀你个老母鸡! 盛绣月疼得说不出话来。 荷一扭头对艾米叽哩咕噜吩咐几句,忽然又转过头来,摇晃着小药瓶说:“绣月,这个要滴进谁的加湿器里……呀?” 盛绣月拼命摇头,好怕他说的那几句是要艾米把药滴进她的加湿器里。这玩意儿虽说是慢性药,但她又没试过,谁知道会不会当场窒息。 慌乱之下,她手胡乱一指:“她,她!没错,就是她,吴元姗!” 姜柏息明确说过,重办追悼会之前,不能对荷一做什么,现在事情败露,她不想闹大,连保镖都不敢喊。 好在有吴元姗这个炮灰。 她一巴掌打在吴元姗脸上,“明知道怠怠有未婚妻,你还想爬进豪门,安的什么心别以为我不知道,打的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 吴元姗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怔愣间,被盛绣月左右开弓,连扇了好几下。 盛绣月猛地将药瓶塞给艾米,连比带划地大声喊道:“你去,放到她房间,二楼左边走廊尽头的杂物间,快去快去!” 艾米茫然地眨眼睛,显然没听懂。 她叫了半天,只得又把药瓶夺回来,朝荷一手里塞。 荷一吓得向后一缩,药瓶哐当一下,碎在地上。 一股桂花清香弥漫开来。 盛绣月惨叫一声,率先扑向姜怠,捂住了他的鼻子。 四下里一片寂静,盛绣月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荷一用气声问:“绣月,刚才我就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桂花精油呀?” 盛绣月:“……” 盛绣月:“???” 姜怠反应最快,猛地跳起来:“什么桂花精油?这不是慢性毒药吗?” “什么慢性毒药?” “C16H12N。”盛绣月下意识说。 “噗!”连没见过世面的小可怜苏彷都笑起来。 姜怠大叫:“妈,这特么不就是桂花精油的分子式吗!你从哪弄来的?” “就……一起打牌的王太太卖给我的。”盛绣月不知该庆幸还是难过,缩了缩脖子,“花了我几十万呢,她说她侄媳妇就是闻多了这个变成痴呆的!” 姜怠好悬没气死:“王斌他妈?她就一个侄女,才五岁,哪来的侄媳妇呀!爸爸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无知主妇,又蠢又坏!” 盛绣月:“QAQ” 这场闹剧最终以盛绣月头痛欲裂、姜怠二度骨裂结束。 姜柏息接到电话,难得赶回家。 一进卧室,就见娇妻病秧秧地靠在床边,一叠声地喊疼。 盛绣月:“姓荷的真的撞坏了脑子吗?我怎么觉得比以前聪明多了呢?老公,你说,是不是医院的检查有问题呀?” “不是你说的吗,找了两家医院,其中一家还是我们自己的。”姜柏息边换衣服,边满不在乎地说。 “可医生不是说他失忆了吗,我怎么瞧着,不像失忆的样子?”盛绣月支楞起来,“他居然会说七种语言,还知道精油分子式,42度的水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失忆的样子?他以前根本就不懂这些吧!” “也可能是突然撞开了灵窍,这种案例以前有不少。”姜柏息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烫,可能是屋里太干了,我去开加湿器。” 提到加湿器,盛绣月的火气又上来了,在被窝里蹬着两腿说:“不管不管,反正你负责收拾他!他非要后天开追悼会,还指定到场人数不得低于5000!这事我办不了,你看着办吧!” “他真这么说?”姜柏息眉头皱起来。 “我拒绝过了,可他不听!说过去受到荷家关照的何止5000人,就算是出差的,也要一个个抓回来,每个人还得给他备份厚礼,价值不得低于十万!” “他倒是想得美。”姜柏息冷哼。 “可不是。”盛绣月撇嘴,“这几天你是没在家,我跟怠怠可是遭大罪了,怠怠的手二次骨裂,医生说了,没个半年养不好!医药费我给你搁那了,加上这几天家里的花销,林林总总小两千万吧。” 姜柏息扫了一眼,账单里竟然包括花园改建费用,“花园好端端的,改建什么?” 盛绣月:“还不是那姓荷的,嫌咱家没有泳池,要把你的宝贝招财树挪走!” “……岂有此理!” “不止招财树,还有门口的风水球、你找大师开光的佛像、一些壁画……凡是不符合他审美的,统统都要换!哦,对了,他还想改造你的书房,老公,他不会是发现了你从荷家挪走的那些账款吧?……” 话音没落,哐当一声,姜柏息猛地把台灯砸到地上。 盛绣月惊叫一声,顿时大气不敢出。 姜柏息的面容在光影里变得森然起来。 “他要后天开追悼会,他要厚礼,好,就按他说的办。” “老公!”盛绣月试图阻止。 姜柏息摆摆手,“一个傻瓜,还能翻天不成。去给姜怠订做几套礼服,到时直接宣布婚期,所有宾客都是见证!” 说到婚礼,盛绣月就上心了,马上联系最好的丧葬公司,包下了最大的体育馆做为会场。 菊花美酒点缀其间,既突出了主题,也不失美感。 除了荷一要求的5000人,她还邀请了记者和自媒体,在会场两侧架起巨型屏幕,实时播放现场情况。 虽说姜柏息打算宣布婚期,但鉴于上次的教训,他并不想对外公开这场追悼会,请来的记者几乎都来自有影响力的大报社,没有他的授意,不会乱写通稿。 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荷一脑子抽风,再次做出令他下不来台的事。 而邀请的这5000人都是各行业的大人物,于姜家的生意大有益处。 姜柏息叉着腰站在场地中间,对妻子的安排非常满意。 荷家人的遗体早就下葬了,追悼会不过是个形式,所谓人走茶凉,前来的宾客也没几个表现出了悲伤的样子,反而都有些不耐烦。 追悼会还没开始,众人举着酒杯,在会场里走来走去地攀谈。 “姜董,真是辛苦你了,我记得追悼会不是早就举办过了吗?大老远的把大伙儿叫回来,有意思吗?”已经参加过一次的某集团董事拍拍姜柏息的肩膀。 姜柏息无奈地笑笑:“没办法,荷少爷觉得上次办得不好,非要重办。” “你这个未来公公当的呀,太操心了!”某董事替他不值,“这要是我儿媳妇,直接退婚,看他还敢不敢折腾!听说没少拆你家吧?唉,谁能想到这是以前那个毫不起眼的小可怜呢。” 姜柏息干笑两声,没接话。 某董事撇嘴:“你呀,就是太好说话了。我瞧着荷董在世时,也没多看重他,取个名字都叫荷一,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姓荷的!一听就是随便取的。我看他就是以为家人死绝了,他就能充老大,独挡一面了,哼,还是太年纪,天真!” 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遗嘱还没落实吧?荷程慧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非把他皮扒下来不可。” “是啊。”姜柏息意味深长地说。 某董事拍拍他,“还是你这个未来公公靠谱,有你在,荷家那些东西跑不了。” 两人哈哈大笑几声。 某董事环顾四周,“那小子呢?仪式都快开始了,怎么还不来?” 姜柏息想起早上荷一折腾手工礼服的样子,呛了声:“还在梳妆打扮吧,Omega就是麻烦。” “话不能这么说,我看你太太就不麻烦。还是姓荷的能作,我儿媳妇要是敢这样,当场腿打断!” 两人说了些有的没有,又开始聊起生意经。 仪式快开始了,秘书过来,小声告诉姜柏息,荷一没按要求在休息室等候。 姜柏息眼皮一跳,总觉得又有不好的事发生。 随着司仪上台,会场安静下来。 “下面,有请荷一先生做为幸存者家属上台致词。” 宾客懒洋洋地鼓掌。 荷一一身绯红,同样懒洋洋地登上了舞台。 9. 第 9 章 荷一没按要求在休息室等候,但到底按要求穿了订婚礼服,姜柏息松了口气。 盛绣月挽住他胳膊,低声道:“老公,我眼皮一直跳,那小子不会又作妖吧?” “不会。”姜柏息环视四周,“我都安排好了,今天人手充足,不会让他乱来,还有姜怠跟着呢,放心。” 被荷一强制到场的这5000人里有不少行业大佬,一分钟的商业价值动辄几十上百万,被荷一一个电话千里迢迢赶回来,本身就已十分不耐烦。要是荷一再作妖,都不用姜柏息出手,这些人一人一句就能用口水把荷一淹死。 再说,吸取了上次教训,他没让荷一单独上去,而是派姜怠跟着。一来,可以让姜怠在这种重大场合露面,二来,也可以顺势宣布两人的婚期。 “我就是觉得他这身衣服……是不是太扎眼了?”盛绣月仍有些担心,“到底是追悼会,穿红色对死者不敬啊……” 姜柏息呛声:“死的又不是姜家人,你担心什么。荷董生前也没对咱们怎么好,否则也不会让最没用的荷一来联姻。别人要说也是说荷一,又没人知道那衣服是你让他穿的!” “话是这么说,可怠怠一起上台呢。”盛绣月揪心得头又痛了,“他可从没在这种场合露过脸呢。” “这不是给他机会了?他是姜家的继承人,难道连这点小事都要我们操心?”四下里掌声停了下来,姜柏息不耐道,“好了,你少操心。” 说话间,荷一慢吞吞地走到了司仪面前,身后跟着负责监督他的姜怠。 “下面,有请荷一先生致词。”司仪将话筒交给荷一,退了下去。 荷一缩缩脖子,小鹿般清澈又畏缩的眼睛望着全场,滴溜溜打转。 “咕噜。”他咽了口唾沫,半天没有开口的意思。 “你搞什么,快点!”姜怠扯扯他的衣角。 台下乌泱泱全是人,别说荷一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就是姜怠都有些手足无措。 要不是怕荷一捣乱,谁会愿意陪他在人前被目光凌迟。姜怠感觉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以防荷一再像好上次那样掏出二维码,这次的致词稿没打印,直接存在了荷一的手机里。姜怠见这人磨磨蹭蹭,干脆直接伸向他的衣兜,想把手机掏出来。 谁知荷一吓一跳,捂着口袋连退几步:“你、你干什么?不许抢我的东西!” 姜怠无语:“谁抢你东西了,我拿你手机而已。” “手机不是我的?”荷一瞪大眼睛,声音仍是软绵绵的,气死个人。 姜怠果然被他气死,嗓门大起来:“神经病啊,你手机不是我家买的?我拿一下怎么了?别说手机,你这身衣服,还是我妈亲手给你穿的呢!” 话筒没关,这一声传遍会场。 窃窃私语声响了起来。 “啊,原来如此,我还在想,这是追悼会,再不重视,荷家人也不能这么干吧?” “我们老家有习俗,葬礼穿红色,一辈子断子绝孙,姜家也太狠了吧。” “啧啧啧,要不是这话从姜少嘴里说出来,我都不信姜太太是这种人!” 刚刚还在担心荷一穿红色不妥的盛绣月,这会只觉得脸上像被人狂扇了好几巴掌。 她狠狠掐了姜柏息一下,嚷道:“都怪你,都怪你,非要搞这么一出!” 听起来好有内情的样子,周围众人纷纷竖起耳朵。 姜柏息没好气撇开她:“闹什么闹,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自己的儿子,你要相信他,这才多大点事,他难道还没能力解决了?” 话音没落,姜怠开始解决了。 他直接朝荷一抡起了拳头:“快点,把手机拿出来!拿不拿?拿不拿!” 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抢荷一的手机,可荷一却是知道的,然而荷一不知是不是被他吓破了胆,眼里泪花直打转。 “不!” 用最软的声音,说最狠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台下场面混乱起来。 姜怠一个头两个大,可是他平时凶惯了,也跟荷一积累了不少怨气,场面越是混乱,他嗓门越大:“哭你-妈哭!天天摆这种受气包的样子给谁看,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娇软Omega!” 好家伙,一句话得罪在场所有Omega。 然而他还在往下说:“你以为我愿意来参加你家这种晦气的葬礼?我看你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妈说了,你家人都死绝了,以后只能听咱们家的,老子叫你往东,你往西试试,腿给你打折!” 荷一吓得向后缩。 姜怠只觉得畅快,受了这么多天气,终于报复了一回。 他高高举起巴掌:“我数三下,把你手机拿出来,否则要你好看!” 台下乱成一团,盛绣月捂着脑袋快厥过去了,然而事情总算要平息了,不管用什么方式。 姜怠开始数数:“一。” 荷一抹着眼泪,打了个响亮的哭嗝。 “二。” 荷一眼眶愈红,喉结的红痣愈发惹人心疼。 姜怠直接翻了个白眼,说:“三!” 哗啦一声,台子后方的帷布被扯开,以吴元姗为首的十几个女Omega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 全部都是他交往过或交往中的…… 女!朋!友! 姜怠:QAQ 吴元姗第一个冲到他面前,趁他发愣,一巴掌拍向他脸颊。 “去死吧,渣男!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你们全家一窝神经病,老娘再想嫁入豪门,也不会嫁你们家!” 姜怠捂着痛处,半天没反应过来。特么的,这些女的从哪冒出来的? 另一个女朋友走来,朝拳头哈了口气,然后狠狠一拳揍向他下巴。 “从你手中挨过的打,今天一并奉还!” “姐妹们,冲鸭!” 不等姜怠开口,大伙儿齐刷刷将他包围,拳头和脚乱飞,姜怠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妈——!!妈——!!” 变故来得太突然,台下众人还在恍神。 盛绣月惊呼一声,跳起来就朝台上跑。 两个姑娘手拉手拦住她。 盛绣月原本还端着架子,这下忍不住了,嚷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对我儿子!” “什么人,你看不出来吗?姗姗都跟我们说了,她把你当大佛伺候着,你却想害她的命!”两个姑娘一齐将肚子朝前挺,“有本事你也害我们呀,肚子里的可是你孙子!” “我、我孙子?”盛绣月懵了。 两个姑娘异口同声,“不承认是吧,动手!” 都不用喊口号,两人撸起袖子就朝她脸上招呼。 边打还边骂:“就是你不让姜怠负责的吧?还豪门呢,呸!一分钱手术费都不愿出,你可真有脸!” 盛绣月有心反抗,却被两人口中的“孙子”震慑,不敢下重手。结果就是两个姑娘下手越来越狠,打得她叫苦不迭。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姜怠那孩子总是把“我妈说”挂在嘴边,平时零花钱又有限,姑娘们找他要手术钱,他肯定张口就是:“我妈说了,我没钱!” 得,这笔账全算在她头上了。 谁叫她是当妈的呢! 她急忙大喊:“保镖!保镖!” 这时才喊,已经晚了。 姑娘们的后援团将台子团团围住了,保镖进不来,盛绣月被挠出长长的猪叫。 姜怠那边的情况更糟一些,好几个姑娘脱下鞋朝他身上招呼,偏巧话筒没关,整个会场都回荡着“啪啪”的揍肉声。 宾客早乱作一团。 会场两侧的大屏幕将场面放大,只看到一团团的肉滚来滚去,分不清哪个是姜怠,哪个又是盛绣月。 记者们的闪光灯此起彼伏,白昼曝光过度,晃花人眼。 看热闹的,嘲讽的,指指点点的……各种声音冲击着姜柏息的耳朵。 他还不知道姜怠有这种本事,居然一下子弄了十几个女朋友回来! 这事传扬出去,别人必定会说,是姜氏的继承人滥交,至于这个继承人叫什么,那不重要,反正丢的是他姜柏息的脸! 他还指望今天宣布婚期,宣布个鬼啊! “来人,去把那不孝子给我拖下来!”姜柏息气得声音都劈叉了。 不过还好,祸是姜怠闯的,事后只要发布通稿,表明自己完全不知情就好了。当务之急,是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把影响降到最低。 姜柏息手段显然比姜怠高明,当下唤来保镖队长,有条有理地安排下去。 保镖兵分数路,有去拉架的,也有安抚宾客的。 不一会会场再度安静下来,偌大的台子上只剩了荷一一人。 荷一:围笑.jpg 按照流程,本来就是他照着事先准备的致词稿宣读,经这么一闹,他终于慢吞吞地连上了会场网络。 盛绣月的声音蹦了出来:“老公,他不会是发现了你从荷家挪走的那些账款吧?” 姜柏息:!!! 心跳都停止了! 10. 第 10 章 这话一出,连盛绣月自己都愣了。 荷一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她坐在床上,冲姜柏息蹬腿大喊的模样。 夫妻俩同时瞪大了眼睛。 “还不上去帮忙!”姜柏息冲秘书喊。 秘书急忙朝荷一跑去。 荷一低着头,还在捣鼓手机:“好、好像,中病毒了呀……” 他慌张地说着,大屏幕上画面一转,出现了姜家的餐厅。 盛绣月和姜怠坐在桌边吃饭,姜怠的小臂打了石膏,盛绣月将一大勺炒饭送进他嘴里。 “再忍忍吧,儿子,咱家都快破产了,全靠荷家这波行情,你看你都能吃上龙虾炒饭了。”盛绣月说。 “龙虾炒饭很贵吗?荷一吃的才好吧。妈,你什么时候把他关起来?我实在受不了了,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他,我喜欢女Omega!” “快了快了。”盛绣月哄着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勺,“最近我们家的股价疯涨,可没人知道那消息是假的。你王锐伯父、巩章伯父、于信伯父……还有他们那些派系的大佬,全部都买了咱家的股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呀儿子。你别看不起这些冤大头,他们出的都是大钱,会拉动咱家的股票行情,再加上你爸从荷家挪走的十几家小公司,填咱家的亏空刚好。哦对了,你这些叔叔伯父们可还蒙在鼓里,见了面你千万别说漏嘴。” 被点名的这些伯父以及派系大佬,占据了与会者的半壁江山,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而画面里盛绣月那张嘴仍在飞快蠕动着:“也该姓荷的全家死绝,等遗嘱公布,荷一那些钱都是你的。然后我们再利用他的身份,把荷家合并过来,到时候金山银山都是我们的!姜家全球第一,其他家都得依附我们,态度好呢,赏他一口饭吃,态度不好就让他天凉王破!儿子,一想到这些,妈妈在你未婚妻那受的气都消了……” 她是气消了,姜柏息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不知谁大骂一声:“操!姜董,你可以啊,我拿你当合作伙伴,你他妈把我当冤大头?!” “都是乱说的,我夫人一辈子没见过世面,懂什么生意经!” “不是你在家里教,她能说得这么头头是道?!” 现场5000人,5000个冤大头,闹起来不得了。 原本还觉得花重金来看姜怠被揍,亏大发了!现在大伙只觉得这票价太值了,要不是这出,他们还看不清姜柏息的嘴脸呢! 姜柏息慌忙朝秘书喊:“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荷少爷把网络调好!” “我看谁敢!” 荷程慧怒喝一声,叉腰拦在台子下,身后跟着二十多个荷家远亲。 “姜董,上次是你说会给荷一最好的照顾,我们才没跟你争,让你把人接了回去。现在这算什么?你儿子出轨,你还妄想吞并我们荷家,真当荷家人都死了吗!” 这次为了凑人头,除了该来吊唁的这些人,连各家的随行、保镖也都算在了里面。 荷程慧这一招呼,乌泱泱的人头大叫着向姜柏息涌去。 姜柏息下意识拽着盛绣月离开,但被算计的又不只是荷程慧一家,很快他就无路可走。 助理匆匆挤过人群:“姜董,不好了,不知道谁偷拍了视频,已经传遍全网了!” “什么!” 助理:“股票大跌!这段时间我们从荷家赚了多少,几分钟内就吐出了多少!” 姜柏息一阵头晕。 助理:“还有,监管局打来电话,要对我们名下的多家公司进行审计核查!高层已经疯了,那个,王锐董事的手下砸坏了你的老爷车,价值七千五百万!还有……” “别说了——!!”姜柏息大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慢慢将目光移向台上,荷一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半晌后,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0^*) “给我把他抓下来!!”姜柏息怒喊。 话音没落,哗啦一声,巨大的帷布从穹顶坠落散开。 原本挂着荷家人遗像的巨幕替换成了姜柏息的黑白照。 不止姜柏息,盛绣月、姜怠、姜令、姜殊坛,一个没跑,全家人整整齐齐,以一种濒临死亡的黑白形式,无声地从高处俯视全场。 姜柏息:“…………” 荷一举起了话筒:“奏乐。” 《葬礼进行曲》响了起来。 “一鞠躬!” 空荡荡的台子上,荷一一身红衣,认认真真地朝姜家遗像弯下腰去。 身后,是混乱的现场。 咒骂、怒喊、拳头、尖叫……一团团的肉撕打在一起,鞋帽乱飞。 姜柏息被人砸了好几个拳头,眼皮肿了,视野模糊,身边的人和物都渐渐远去,唯有荷一。 唯有荷一! 那一身红衣的身影对着他的遗像鞠躬! \"我们老家有习俗,葬礼穿红色,一辈子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 “绝孙!” 奇耻大辱! 姜柏息仰天嘶吼,拨开人群,奋力朝荷一奔去。 荷一背对着宾客,依旧用他那气死人的绵软语调说:“二鞠躬!” “三鞠躬!” “礼毕!” “请家属致词!” 他转过身来。 姜柏息正好跑到了跟前,狼狈地与他四目相对。 荷一眨眨眼,又眨眨眼。 然后捂着话筒,朝后狠狠一缩:“不行的,你已经死了,不能自己给自己致词。” 姜柏息:“……”好悬没当场气死。 他审视着荷一,声音沙哑而狠戾:“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也想知道呀。”荷一好奇打量他,眼神如春雪般纯真,“不是你告诉我,我叫荷一,是荷家唯一幸存的血脉?” “……”姜柏息紧咬牙关,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克制当众暴打这人的冲动。 荷一软乎乎:“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是谁?对啊,我到底是谁?我姓荷,荷家没人了,我就是荷家的中心,不是吗?我难道没有家,非得住在你家?柏息啊,” 他沉痛地叹了口气,以幽怨眼神瞪着姜柏息,“不是我说你,你们家的格局真的大有问题。” 姜柏息:“……” 嘎崩一声,他刚镶的假牙似乎被咬碎了。 荷一举起手掌:“你家就巴掌大的地方,住了五口人,加上一百二十名佣人,人均面积只有八十个平方。如此狭小的空间你还让我搬进去,人均空气都少了很多。你虽然不常在家,可你那些风水球、佛像、壁画……真的很丑!” 想了想,他觉得说服力不够,又举起话筒,认真盯着姜柏息的眼睛。 “我说真哒!” 姜柏息都快被他闹得没脾气了,耐着性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绣月也问过我,你们不愧是一家人。”荷一甜甜地笑,“我当时就说过,我想一个人住在那里,她没答应。” “你还想把我们赶出去?!”姜柏息气得发抖,“强盗,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也不能理解你儿子,都交往这么多女朋友了,还来觊觎我的盛世美颜。” 姜柏息:“……” 荷一:“说起来,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应该和你平起平坐吧?为什么你执意让我嫁你的儿子,他好丑。” 他捏着鼻子,嫌弃地瞥了姜怠一眼后,又促狭地笑起来。 “柏息啊,我们才是门当户对,要不这样吧,你把绣月休了,来当我的男朋友啊。我给你一张爱的号码牌,看,520,比心心!” 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搓,他朝姜柏息比了个爱的小心心。 “么么哒!” “……”姜柏息一口气没喘上来,哽住了。 盛绣月在底下大声尖叫:“老公!老公!” 姜柏息一句话说不出来,手指在身侧攒紧又松开。不用回头都知道,他请来的记者正低头写着标题劲爆的通稿! 【惊!家族联姻,对象竟是年过五十的姜柏息?!】 【老少配!姜家颜面尽失,竟出此下策,用自己的橘皮老脸去挽回这场世纪联姻?!】 【啧啧啧,渣男啊!五十多岁了还抛妻弃子,这波出轨墙都不扶就服姜柏息!】 …… “噗!”姜柏息一口老血没忍住,直挺挺地倒下了。 喧闹的会场霎时噤声。 半晌,荷一掐了支白菊放到姜柏息胸前。 “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安息吧,阿门!” 有人低低地哭泣起来。 两分钟后盛绣月冲了上去:“哭你妈哭!人还有气呢,来人,叫救护车!” 现场又乱起来。 《葬礼进行曲》仍在进行中。 记者挤到台下,将镜头对准荷一:“荷少爷,能配合我们拍张照片吗?” “可以呀。”荷一甜甜地笑。 黑白会场因他而明亮,喉结那颗小红痣分外惹眼。 记者看得有些呆:“对、对于今天的事,你有什么想对公众说的吗?” “我想说,”荷一站起来,看着混乱的现场,声音慢吞吞的,“我姓荷,当然应该住在荷家啦!希望我的家里有成片的山林和湖泊,温泉和游乐场,如果有一张一百平方的大床就更好啦o(*^@^*)o” 记者:“…………” 11. 第 11 章 同一时间,某处拥有山林和湖泊的大宅。 男人独自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寂静无声。 房门被敲开,秘书走了进来。 “先生,人有消息了。” 男人略一侧头,声音清越:“在哪?” 秘书:“去给别人当儿子了。” “……” 秘书手指一划,将手机内容投影到墙上。 “这是媒体刚写的通稿,还没发,被我们的人拦截了。您看看。” 一则新闻映入眼帘,标题劲爆。 【我竟参加我自己的葬礼?!姜氏帝国崩塌,豪门集体送葬!】 配图是荷一眯着眼睛微笑,说“希望我的家里有成片的山林和湖泊”时的模样。身后是姜家人整整齐齐、要哭不哭的黑白遗像。 画面越苍白,荷一那身红衣和喉结的红痣就越发耀眼。 男人久久没有动静。 秘书试探:“要不要派人……” “姜家。”男人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切断姜家的所有天空航线。放话出去,凡是与我任家有往来的公司,不再和姜家合作。” “是。”秘书收起手机,有些迟疑,“那通稿……?” 男人无声盯着墙面发了会呆,长长地叹了口气:“发吧,别露脸。” 想了想,又低声:“派几个人远远跟着,别吓着他。” “是,我知道了。” 于是几分钟后,荷一看着自己打了马赛克的脸,汪一声哭出来。 “谁干哒!我盛世美颜,漂亮小甜O,不配拥有脸吗!” 漂亮小甜O哭到昏厥。 苏彷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此时两人正站在路边,等荷家派车来接。 姜怠顶着一脑门包,从对面的急救车里跳下来。 “你还有脸站在这!”他怒气冲冲地,朝荷一挥舞拳头,“我爸差点被你气死,我妈一直哭,你-他-妈还有脸站在这,秀你-妈呢秀!” 荷一哭得不想理他,任由他上蹿下跳,表演了足足十分钟的猴戏。 这场景看在路人眼中,别有一番风味。 “我去,这姜怠是不是疯了,还在大街上,就敢这么凶。” “哼哼,他家家教也就那样吧,能同时交往十几个女朋友的,是什么好人!” “你们还不知道吧,姜柏息要不是和盛绣月结婚,现在还在步行街擦皮鞋。姜家算什么豪门,豪门水准都被他拉低了。” “哟哟哟,荷少爷哭得也太惨了,小脸通红,跟只小兔子似的。这未婚夫要换成我,心疼还来不及,哪还会当众这么羞辱。” “姜怠就是个人渣,丢咱们Alpha的脸!” 姜怠气得脑袋嗡嗡响:“你们懂什么!他只是看着可怜,凶着呢,力气超大!不信你们看我的手,我他妈都骨裂两次了!两次!” 围观群众以二代居多,姜怠平时是什么样子,大家心知肚明。 “啧,你还委屈上了。荷少爷一个娇滴滴的Omega,还能吃了你不成?” “就是,你可闭嘴吧!就你那大嗓门儿已经把荷少爷吓哭了,你想泼脏水,也动动脑子好不好!” “嗨,姜少能有什么脑子?” “也是,跟他站一块都自降身份。走走走,别被他传染了。” 作为圈里数一数二的渣男,姜怠几斤几两在这些二代中间早就传开了。现在姜家倒了,更没人愿意理他。 大家呼朋唤友地走了。 剩下姜怠,看着哭个不停的荷一,气得都没脾气了。 经这么一闹,他那简单的大脑早忘了过来的目的。 他不耐道:“你-他-妈别哭了,到底想怎么样啊!” 荷一重重打了个哭嗝,终于从那则马赛克通稿上移开了目光。 他不是悲情的人,很快就想通了,马赛克就马赛克吧,至少文字还是将他的威风英姿展现了不少。 他很快就不想哭了,可是既然姜怠问,他就哀哀凄凄地瞥了这人一眼。 然后仍旧那气死人的语调说:“你……你别老是惦记我妈,那是你姥姥。” 姜怠:“?” “刚才我已经和柏息说得很清楚了,他只能做我的第520号男友,至于你,要叫我一声,妈。” 姜怠:“…………” 姜怠:“!!!” 他刚刚平息的怒火再度滔天,“我可去你——” 啪! 话没说完,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吴元姗那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开,渣男,别挡着姐妹们发财!” 十几个前女友浩浩荡荡地挤过来,被高跟鞋支配的恐惧再度袭来,姜怠连忙抱头后退。 再抬头时,就见苏彷将一张张银行卡交到前女友们手里。 吴元姗乐颠颠地亲了银行卡一口,“谢啦,以后要是还有这种打渣男的活动,记得联系我们。” 姜怠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反应过来后,他一把揪住吴元姗:“你、你们什么时候和姓荷的搅在一起了?” 吴元姗一愣,用力推开他,其他小姐妹包抄过来,举起包包手机,迎头痛打。 姜怠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妈——!!妈——!!” 哦,他忘了,他妈也被气得不轻,正陪着他爸在急救车里打吊瓶呢。 吴元姗边打边骂:“跟你一起这么多年,还不如打你一次赚得多。傻子才跟你在一起!” 一起到钱她就心梗,要不是走错了路子,她至于被盛绣月痛下杀手?虽然盛绣月自己蠢笨,最终没能朝她加湿器里滴毒药,但这事跟姜家可没关系,纯粹是她运气好。 如果运气不好呢? 吴元姗不敢往下想,打得愈发用力。 其他小姐妹也各有各的心思。反正已经动过一回手了,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群殴结束后,姜怠鼻青脸肿,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了。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前女友早就走光了。 路边只有荷一和苏彷,两只娇软Omega,手挽着手,怯生生地望着他。 荷家的车还没来,姜怠觉得真叫他妈说对了,即使回到荷家,荷一也是不受重视的那个。 这样的人,竟敢指使前女友打他,姜怠气不打一处来。 他伸出骨折的手,怒指荷一:“呜哇哇哇——!!” 荷一:“?” 姜怠:“呜哇哇哇哇哇哇——!!” 要不是亲眼目睹他被打的全过程,荷一还以为动物园里的怪兽跑出来了呢。 荷一很怕他这副狰狞的模样,缩了缩脖子:“儿啊,你能说人话吗?” 姜怠:“……” 他眼皮肿得连翻白眼都做不出来。 是他不想说人话吗?是他门牙漏风,连舌头都被揍肿了啊! 姜怠感觉快晕过去了。 就在这时,荷家的加长豪车姗姗来迟。 “少爷,实在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管家躬身替荷一拉开车门,并用手替他挡住危险的车顶。 荷一高高昂起头,像那日的姜柏息一样,以一家之主的姿态坐进豪车后排。 管家刚要关门,他支楞出脑袋,朝姜怠勾了勾手指。 姜怠气昏了头,下意识手足并用爬过去。 荷一低头甜甜地笑:“人生三大幸,升官发财死爸爸,真的不要太爽。谢谢你,谢谢你们全家,是你们的死亡,换我一生幸福。我会在梦里给你们烧高香的,么么哒!~\(≥w≤)/~” 笑你-妈! 姜怠怒从中来,挣扎着爬起,谁知刚起了个头,后背一痛,又被随后赶来的苏彷一脚踹回去。 荷一也就算了,这特么哪来的小瘪三! 他一把拽住苏彷,总算把舌头撸直了,恶狠狠道:“就算姜家现在不行了,也轮不到你来抢我的位置!去告诉你的荷少爷,他不过是个Omega,能干什么?那么大的荷家,总有一天他会爬着回来,哭着求我们姜家帮他经营!” “话那么多,你怎么不自己告诉他?”苏彷轻笑。 姜怠一怔:“什么?” 说不出为什么,他觉得这个Omega和荷一不太一样,一双星眸乌沉沉的,看久了让他心里发慌。 他下意识举起胳膊要打,不料苏彷动作更快,往他手臂轻轻一折。 咔嚓! 同一个地方,第三次骨裂了。 姜怠:“啊啊啊啊啊——!!妈——!!妈——!!” 他熟练地躺倒,叫喊,整条街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草泥马的娇软小甜O!草泥马的娇软小甜O!” 一共三波小甜O,就没一个能跟“娇软”沾边的。 姜怠涕泪横飞地握了握拳,他决定了,从现在起,他再也不是雄壮威武的Alpha了。 他是【肌肉】【娇软】小甜A! 12. 第 12 章 豪门也分三六九等,姜家属于最末一等。 荷家则不同,光从地理位置看,就比姜家高级了不止一倍。 这也是姜家扣着荷一不放的原因,光是荷家这片祖宅,卖掉了都能救起姜家名下一家公司。 派来接荷一的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天快黑了才停在一条小路的尽头。 黄昏的余晖铺洒在气派的大门上,大门向两边分开,露出大片草坪,两三公里之外才是设计感十足的白色主楼。 这个时间,宅子分外安静,几名工人安静地清扫着地上的落叶。 “停车。”荷一走下来,站在门口踮脚张望了好一会。 一眼看不到头。 这片豪宅里有没有温泉和游乐场不好说,但山林和湖泊少不了,大宅后面成片的山峦都是荷家的私产。 人均面积比姜家那小门小户好多了,荷一对环境很满意。 就是脑子里没有半点相关记忆,他感到十分陌生。 他叉着腰站了一会,问来接他的尤管家:“你说这是我家?” 他失忆的消息虽然被姜柏息按下,但荷家自有知晓的手段。尤许点了点头。 荷一仍是困惑:“那为什么没人出来迎接我?” 尤许:“?” 荷一:“少爷,不,现在是先生了,历劫归来,仆人不应该排成两行,山呼海啸,一路从门口恭迎我到屋里吗?” 尤许:“……” 他想问荷一是不是撞坏了脑子,下一秒又反应过来不用问了,这人已经撞坏了脑子。 过去的记忆全部清空,尤许怀疑,现在他脑子里堆的都是玛丽苏脑残剧情。 没办法,只得按套路给他安排下去。 阖家近千名佣人保镖分成两列,从大门排到主楼,每走一步,就有人喊:“恭迎少爷回家!” 夕阳整个儿沉到了地平线下,草坪的地灯全都亮了起来,豪宅显得更加巍峨气派。为了增添气氛,尤许特地让人在草坪上准备了礼炮,足足十二发,响彻寰宇。 如此大阵仗,就算是荷董在世都不曾有过,尤许一把年纪了,把这些吩咐下去时,感觉脚趾能就着草坪抠两层地下室出来。 在他印象里,荷一是整个荷家最不起眼的存在,从小就瘦瘦小小的,不太爱说话,功课也一般。好几次家庭聚会,佣人忘记准备他的碗筷,荷董居然也没说什么。 谁能想到呢,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一下子夺走了全家的好运气,成为了最后活下来的那个。 现在所有人的工资都靠这位发,哪怕心里再别扭,面上也得笑呵呵。 他特别和蔼地问:“少爷,还有需要的吗?” “还行吧。”荷一软乎乎地说,“就是路太远,要是能背我过去就更好啦。” 背?那不太可能。 尤许都六十多了,背不动。 作为荷家最会看脸色的员工,他当即去调代步车。结果得到回复,代步车送去保养了,现在不能用。 尤许想了想,决定来发大的。 两分钟后,地库的大门打开,一辆小型直升机飞了出来。 “请少爷登机!” 尤管家人设切换十分自然,毫无谄媚痕迹,就是惊呆其他佣人,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大家能用口水淹死他。 不过尤许是荷家的老人了,在性情古怪的荷董手下打磨了近半个世纪,没点看人下菜碟的手段早被开除了。 他的职业宗旨很简单,就是全心全意地服务家主! 直升机的出现果然让荷一眼前一亮。 登机后,座椅铺了厚厚一层貂皮,十分软和,就是天气太热,坐着不舒服。因此尤许又准备了冰饮,还亲自拿着扇子,对准荷一的下半身轻轻扇。 机舱里响起舒缓的音乐。 荷一都惊呆了。 果然别人家(姜家)的鸡窝狗窝,不如自家的金银窝! “好舒服呀!”他伸长腿,懒洋洋地感叹。 感叹完,直升机就降落了。 毕竟两三公里不长,就这直升机还在空中盘旋了两圈。 “尤管家,你干得不错。”对于人才,荷一从不吝惜夸赞,想到口袋里还有为葬礼准备的号码牌,他拿了一张384出来,递给尤许。 然后又比了个心,说:“么么哒!” 尤许:“……” 跟着荷董时,他不苟言笑,是员工里出名的黑面煞神,人人见了他就躲,特别是荷一,同他就没说过超过五个字的话。 但现在不一样了,荷一撞坏了脑子,而他也不必再扮演黑面煞神。 他从容地笑成一朵龙爪菊,也朝荷一比了个心,“么么哒~!” 目睹一切的其他员工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感动于尤管家的优秀,荷一当场给他涨了两成工资,而为了报答少爷的提携,尤许更直接一点。 他叫来四名壮硕的保镖,一路把荷一从直升机抬到了屋里。 此举再次惊掉了众人下巴。 谁也没想到,前两天还为荷董哭得死去活来的尤管家,居然是第一个变节的,而且变得还这么彻底,简直叫同侪不耻! “区区两成工资,连脸都不要了,我看他早生几千年,怕就是皇宫里给贵人撸管的阉人!” 说话的是厨师长,一脸凶相,向来只靠手艺吃饭,最厌恶佣人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下作手段。 他也看不上荷一。 原因很简单,他不止一次见过荷一被哥哥姐姐们欺负的样子。荷一天性懦弱,被欺负后什么也干不了,只会躲在门背后,阴森森地画圈圈诅咒。 如果诅咒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按厨师长的性格,那就应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对。 现在哪怕荷一成了一家之主,跟他关系也不大,他打心里不认同荷一,表面也懒得装。 因此当晚餐的单子修改后交到他手里,他没憋住发了好一通脾气。 “他以为他是谁!吃个牛排要两个月大的惠林顿牛!疯了吗,老子在荷家当了三十年厨师长,就连荷董都不敢这么使唤老子!” 他一生气就摔锅碗瓢盆,厨房里一阵阵哐哩啷当响。 手下们都觉得耳膜要被他震聋,连忙劝慰。 有的附和,说:“就是。外面传得凶,说他撞坏了脑子,起先我也不信,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 有的安慰,说:“老大你消消气,气坏了身体不好。” 还有的出主意:“随便拿种肉糊弄呗,就他那样的,两个月三个月,我不信他真尝得出来!” 这句说到厨师长心坎里去了。 他回忆起了往事,有次荷董检查几个孩子功课,荷一连惠林顿在哪都答不上来。 对,就是这么一个傻-逼,能分辨出牛肉的产地和出产日期吗? 智商巅峰期都做不到,难道撞坏脑子还能打通任督二脉不成! 厨师长撸起袖子就是干,随便从冰柜里拿了块牛排就开始解冻。 手下里到底有几个理智的,试图阻拦:“老大,这不好吧,现在荷少毕竟是一家之主……” “怕他个球!”厨师长粗声粗气地说,“一回来就对厨房指手划脚,谁给他的勇气,姜柏息吗?!他在姜家什么样我不管,反正到了这里,厨房我说了算,这是当年荷董亲自立下的规矩!他想改规矩?大不了我辞职不干!” “可是……”手下想说,出了荷家,你怕是找不到这么高薪的工作了。 厨师长狠狠将刀具往案板里一剁,挑眉道:“怎么,你还怕他真尝出来啊?放心,他没那个本事。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要是这么厉害,我直播喝五公斤潲水!” 手下是刚入职不久的新人,听他这么说了,连忙闭嘴。 既然厨师长这么自信,那想必是没问题的吧。 大家在厨师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工作,半小时后前菜上桌了。 这也没按荷一的要求做,他要里斯海当季鱼子酱,但厨师长给了他去年的罐头存货。 约摸等了二十分钟,餐厅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异议,厨师长自信满满地将牛排放上了餐车。 为了近距离欣赏荷一的表情,他亲自上菜,还没走近,就看见荷一双手托腮,满眼期待地注视着他。 罐头鱼子酱被放在一旁,一勺未动。 厨师长眼皮一跳,觉得哪里不对,但很快便将念头压下了,因为荷一朝他甜甜地笑。 “你就是厨师长吗?长得是有点丑。不过幸好你只在厨房,我们平时见不到,只要你手艺不错就好啦!(*^O^*)” 如此可爱的声音,说最扎心窝的话。 好在厨师长对自己的颜值很有分寸,最在乎的也只是厨艺,不然非得被他气死。 这道牛排除了没按荷一的要求来,其它都在星级水准。 厨师长很有信心地揭开盖子,五分熟的牛肉Q弹软嫩,周围点缀着漂亮的欧芹,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伺候的佣人们喉咙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而荷一却嫌弃地皱起了鼻子。 “怎么看都不是两个月大的惠林顿牛啊。”他很失望,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刚才我去厨房了。” 厨师长:“……” 厨师长:“!!!” 所以不是看出来,而是听见他说的那些话了?草草草,这人不按套路出牌! 厨师长刚要解释,荷一一摆手,沉痛地说:“我倒是没什么,就是刚才问过尤管家了,这么大的荷家,一天恐怕也产不出五公斤潲水。” 厨师长不知该说什么,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两秒后荷一再次冲冲他甜甜地笑:“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是很好的一家之主!我已经让尤管家去订购了,每天管够,你敞开肚皮吃!(*^O^*)” 厨师长:( ̄皿 ̄)凸 笑泥马啊笑! 13. 第 13 章 荷家两大元老,一个升官发财一条龙,还拿了家主爱的号码牌,另一个深陷潲水危机,距离被开除估计也就一个晚上。 底下的佣人再傻也知道该跟谁学,餐厅的争执还没结束,大伙儿已经自发地动了起来。 窗帘换成了柔和的天鹅绒,荷一的卧房也从原先的阁楼换到了最宽敞明亮的地方。 时间仓促,一百平方的大床今晚是肖想不上了,领头的女佣指挥手下把能用的床都拆了,临时改造成一张15平方的小床。 看着突然忙碌起来的同侪们,厨师长忽然觉得,两个月还是三个月的惠林顿牛已经不重要了。 荷一还在他眼前,双手托腮,抿着嘴唇甜甜地笑。 他骨子里那股傲气一点点燃烧起来。 要知道,他是个手艺精湛的厨子,之所以在荷家干这么久,主要是因为荷董赏识,给了他极大的权力管理厨房,从不过问每天的菜谱。 而荷一一回来就指手划脚,无异于当着下属的面把他的脸往地上踩。 他咽不下这口气,一把揭下厨师帽,“老子不干了!” 荷一被他嘹亮的嗓门儿吓一跳,向后一缩,小小声道:“可是,潲水已经订购了呀。” 去-你-妈的潲水! 厨师长简直气笑了,从前只觉得荷一可怜又可恨,现在这人撞坏了脑子,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无耻”两个字。 他铁了心要走,直接把工资卡甩出来:“拿去买你的潲水吧!” 工资卡里有他几十万的积蓄,全赔给荷一,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厨师这一行就是凭手艺吃饭,他有自信,不愁找不到下家。 不去管其他人脸色,他转身就走。 身后荷一小声咕哝了句什么,他没听清,也不想听,出了荷家大门就挨个儿给同行打电话。 一个陌生老头与他擦肩而过,向餐厅的方向走去。 他没在意,全心全意地拨电话。 才聊了几句,他脸就绿了。 前不久还盛情邀请他加入的几家米其林餐厅统统回绝了他。 “老弟呀,你要是早点同意多好,那时荷董才过世,荷家群龙无首,你属于正常离职,过来我们餐厅就是活生生的金字招牌。可现在不一样呀,谁不知道荷少爷回家了,我要是雇了你,荷家能放过我吗?” 提到荷一,厨师长底气就足了,骂道:“一个怂货,放心,他不敢怎么样。” “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是荷少爷。”那头说,“你想想看,放着好好的荷家你不待,非到我们餐厅来,顾客会怎么想?” 厨师长:“……” 他又不是顾客,他管那些人怎么想! 他还想说点什么,那头没给他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气得不行,又给几家猎头打过去,结果人家一听他和荷少爷吵了架,连条件都不肯谈,干脆地拒了。 接连碰了几回壁,撞得鼻青脸肿。 望着灯火通明的荷家,厨师长无奈摸了摸口袋,只摸出两个钢崩儿。 随后他肚子爆发出一声饥饿的嘶吼,他猛然想起,为了跟荷一斗气,他连晚上的工作餐都没蹭! 这怎么行,他必须蹭到今天的工作餐! 他捏着钢崩儿,一脸视死如归地回到餐厅。 还没进门,就听见荷一娇滴滴的叫喊:“哇,好棒!” 一团火焰在餐桌边亮起,刚才进门的那陌生老头竟然是个厨子,正在现场为荷一烹制惠林顿牛排。 几个月大就不知道了,反正手法纯熟,肉香扑鼻。 烹饪方式也很独特,既美观又实用,是厨师长从没见过的。 他当下就有些挪不动脚,看呆了。 荷一慢吞吞回头,表情丝毫不惊讶,还特别自然地冲他招招手,“你来啦,快来看我新招的厨师长!(oωo)” 厨师长:“……” 哦不,现在他已经不能叫厨师长了,他只剩一个名字,裴前。 他才出去不到半小时,新厨师长就持证上岗了! 说荷一不是故意针对他,谁信? 他冷笑一声,目光围着老头转了几圈,后者回他一个谦逊的微笑,不像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不是他裴前吹,在厨师这个行当里,他认第二,只有女皇的主厨才敢认第一。 他很快定下心神,心说这老头也不过烹饪手法特别了些,至于口味嘛,荷一那么挑,又从小吃惯了自己做的,肯定还是觉得自己好。 他十分自信地又把厨师帽戴了回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问道:“少爷,今天的五公斤潲水到了吗?” 以为喝过潲水这事就完了,结果荷一仿佛忘了这回事,眉头一皱,气呼呼地嚷起来:“我要吃饭了,你跟我提潲水,你这人怎么这么坏!” 裴前:“???” 工资卡还在这人手里捏着呢,所以五公斤潲水到底是买了还是没买呀! 裴前紧紧攒着手里的两个钢崩儿,决定为了工作忍辱负重一回。 趁主菜还没上线,他麻溜地冲进厨房,把当季的里斯海鱼子酱盛进玻璃杯中,然后回到餐厅,单膝跪在荷一面前,用小羹匙舀了满满一勺。 “少爷,我来喂你吃前菜!” 谁知荷一看也没看他,双手捧着脸颊,美滋滋地看着老头说:“不用了,阿晋已经喂过了。” “阿、阿晋?” “言文晋,就是他!”荷一扬扬下巴,一脸得意地炫耀新上任的厨师长。 裴前张张嘴,呆住了。 刚才说什么来着,行业里他排第二,只有女皇的主厨敢排第一。 好死不死,这个言文晋,正是前不久刚退休的女皇主厨。 “不可能!言文晋这种级别的大厨,哪是荷家说请就能请的!”裴前当场叫起来。 荷一点点头:“对呀,所以我没请。” “没请?” “他自己来哒。”荷一笑眯眯,“你不干了嘛,我就想,要是有新厨师就好啦。刚想完,阿晋就出现了!” “少爷说的对。”言文晋配合地说。 这时牛排烹饪好了,他用银刀切下一小块,递到荷一嘴边:“少爷,啊~” 荷一:“啊~” Q弹软嫩的牛肉送入口中,大小正合适,咬一口,汁水四溢。 荷一幸福地捧起脸蛋:“好吃,两个月大的惠林顿牛!” “少爷喜欢就好。”言文晋慈爱地看着他,“能为少爷服务是我的荣幸,就是吃东西这事不能帮,不然我真愿意替少爷吃。” “倒也不必如此。”荷一鼓着腮帮,软乎乎地说。 一旁的裴前差点疯了。 这人要真是言文晋,行业标杆,怎么可能跑到荷家来喂饭啊! 见他不信,言文晋轻轻笑了笑:“请放心,我的履历已经交给尤管家核实过了,绝对没有问题。” 履历有没有问题关裴前屁事,他只知道,现在他很有问题,非常有问题! 荷家就这么大,言文晋把厨师长的位置占了,他干什么呀? 这时尤许进来了,见裴前还杵着,拍了拍他的肩:“潲水到了,去喝吧,别忘了拍视频。” 裴前:QAQ 就在裴前不知该怎么办时,一道人影悄悄离开豪宅,钻进了路边的车里。 蒙晔敞着车门,吹了声口哨:“不错呀少爷,这才几天,就顶着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回家了。” 苏彷没吭声,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自己的脸。 飞舰失事后,他改变了自己的容貌,除了喉结那颗痣,谁也认不出他的本来面目。 他照旧把Omega的抑制环扔进垃圾桶,问道:“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你猜?”蒙晔抽出文件夹递过去,“你上次给我的瓶子,从上面提取出了荷少爷的基因组。” 他顿了下,苏彷抬起眼,等着他往下说:“但是?” 蒙晔:“但是基因库里找不到对应。” “他是非法人口?”苏彷蹙眉。 目前全球人口都要进行基因登记,只有少部分偏远地区会因为负担不起费用而漏登记。 他想起荷一被接回的地点正是偏远地区,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可是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不对,言文晋都为他出山了,他怎么会是非法人口。” “那就是身份级别相当高了。啧,少爷,要真是那样的话,你在玩火,知道吗?” 苏彷撩起眼皮,轻飘飘瞥他一眼。 蒙晔:“追悼会上,盛绣月那些视频是你的手笔吧?” “姜家网络没设防火墙,顺手。” 蒙晔由衷地竖起大拇指:“我打赌荷少爷事先不知情,他只是个被你利用的工具人而已。” 苏彷挑了下眉:“你很敢说嘛。” “多谢少爷夸奖。”蒙晔笑出一口牙花子,“不过我看荷少爷也不是完全的傻子,临场应变能力很强嘛。给姜家办葬礼那个呢,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 “他的。” 蒙晔拍手,“不错不错,这个荷少爷有点意思。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还把人当工具用着?” “用着吧。”苏彷说,“顺手。” 蒙晔一阵窒息。 基因库都无法匹配的高级别人才,就这样被他少爷当成工具人。据说本人毫无所觉,逢人便说苏少爷是他排上号的未婚夫。 啧,这是什么孽缘,感天动地,可歌可泣! 14. 第 14 章 裴前最后到底有没有喝潲水拍视频,荷一并不关心。 反正尤许看在过去的情面上,还是让他留在了厨房。厨师长做不成了,但杂工还有空缺,日常工作变成洗菜削土豆皮,落差不可谓不大。 裴前气了个半死,见人就阴阳怪气,可惜谁也没理他。 短短几个小时,员工们都明白了一件事:荷少爷才不是撞坏了脑子,他是大智若愚!瞧瞧这整顿手段,赏罚分明、高效稳妥,简直比荷董还会用人! 所有人心服口服,都想当尤许,不想当裴前。 还有人跑到裴前面前数落他:“可闭嘴吧,我们少爷聪明着呢。你以为你这么骂他会不知道?那是少爷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 “呸!”裴前急红眼,大声嚷,“你这么向着他,给你涨工资吗!” “涨了啊,这个数!”来人伸出五根手指。 裴前:“……”他自闭了。 他跟尤许磨了好久,才将将保住基本工资,原以为还不错,可大家工资都涨了啊!这样一来,他跟减薪没什么区别。 双重打击终于让他安静了。 这一晚整个豪宅静悄悄,风温柔地从窗外拂过。 荷一并不觉得自己干了大事,对他来说,晚餐吃到两个月大的惠林顿牛就很满足了。 回家真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仍然想不起以前的事。 哪怕尤许不止一次告诉他,以前怎样怎样,他也没有一点真情实感。 脑海里哗啦哗啦,浪花吹响海螺,不知从哪学来的歌声又开始哼唱:大海啊大海,是我生长的地方~ 荷一:“……” 医生跟他说过,人脑有多个功能区,有些存储回忆,有些存储技能。以他现在的状况来看,回忆被暂时封存,而技能却刻在骨子里。 这是正常现象,医生让他不要着急。 当时他问医生两个问题,把医生气个半死。 第一问:“你失忆过吗?” 第二问:“你着急吗?” 医生是个脾气孤傲的小老头,以为他怀疑自己的医术,差点没和他打起来。 那天荷一哭得十分委屈。 他是真的慌啊!记忆是一片虚无的海,上没有天,下没有地,连自己都像是假的。 当时在姜家,一切都是陌生的,好不容易熟悉起来了,那一家子又不做人。没办法,只能回家。 可现在,看着他自己的照片,就像看着别人的过去。 照片里的少年明眸皓齿,喉结一颗嫣色小痣,与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很可惜,属于他的单人照少之又少。大多数时候,他缩着肩膀窝在全家福的角落里,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地瞪着镜头。 那双乌沉沉的眼睛说明了很多问题。 荷一觉得他的人生可能就像照片里的脸色一样苍白。 这样的人居然是他? 难以置信! 无法想象过去的自己,他一脸郁闷地放下照片。 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身上的六块腹肌。 他大脑里关于Omega有没有腹肌的问题肯定被封存了,他只能上网去找。 结果搜出来一堆激-情燃烧的卡路里,光看图片也看不出什么性别。 他苦恼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身边就有个现成的娇软小甜O呀! 要说苏彷这人,平时话不多,也不太爱出房间,因为说话费劲,走路费力,拿姜怠的话说,他比荷一娇软一百倍! 荷一决定拿他当参照物,跳起来就往他房间跑。 敲敲门,无人应答。 荷一一点犹豫没有,直接把门开了,结果进去后才发现不妥,漂亮小甜O正在洗澡。 哗啦啦的水声从隔着毛玻璃的浴室传来,少年的身影朦胧地拓在玻璃上。 单论身形,苏彷比荷一要高大一些,小娇臀又挺又翘,只是模糊一层光影,就让人忍不住想拍一拍,试试弹性。 啊呀呀!不要脸,这不是小甜O该想的事! 荷一慌忙用手捂住眼睛。 捂了大概两秒,又想,不对,他是来看腹肌的,这是大好的机会哒! 他一秒说服自己,踮起脚尖,悄咪-咪向浴室走去。 颤抖的手刚摸到门把,里面水声停了,门从里面打开。 苏彷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目光锐利,在看清荷一的下一秒,整个人气场却又变回平时畏缩的模样。 有那么一个瞬间,荷一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不过他没在意这个问题,因为苏彷如同往常一样,娇娇软软地问他:“有事吗?” 荷一想了想,他是来看腹肌的,但这话不能直接说,因为苏彷敏-感细腻,很可能以为自己嫌弃他。 荷一组织了下语言。 “把衣服脱了。” 苏彷:“?” 什么玩意儿?刚回家就要开始玩包-养了吗? 他压下忍不住勾起的嘴角,向后缩了缩,做出害怕的样子:“少爷,我不卖身的。” 当初跟荷一回姜家,两人之间做了口头约定,都是漂亮小甜O,苏彷只提供陪伴服务,相应的,荷一获得情绪上的安慰并支付相应的报酬。 确实没提到过看腹肌的事。 荷一想了想,这是他的疏忽,他可以改。 他拿出钱包,挑了最大面额的几张塞到苏彷手里:“够吗?不够再加。” 苏彷:“……” 上一个这么跟他说话的还是姜柏息。就这么一句,他多赚了两万。 他熟稔地将钱折好,放进口袋,面上还是犹豫的样子:“可是,我们都是Omega,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不要结果!” 只想看看腹肌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荷一急得眼眶红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苏彷。 苏彷咯噔一下,他以为这人还没长大,只是嘴上说着玩,没想到竟是……认真的? 他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好在牢记自己Omega的人设,踉跄退后一步,后背砰地撞在门上。 荷一又气又急,失忆了就是这点不好,连看腹肌的行情都不知道! 情急之下,他一手按住苏彷肩膀,一手朝他T恤下摆撩。 苏彷倔强地摇头:“不、不要……” 声音娇娇软软,但下手绝不留情,坚定地扣住荷一进攻的爪子。 眼看就要成功,荷一不会就此退缩,他也用起劲来。 战斗进入白热化,谁也没注意,两只“娇弱小甜O”爆发出来的力气大得惊人。 砰! 门被撞开了。 墙上架子里的瓶瓶罐罐哗啦啦往下掉。 苏彷没站稳,向后一个晃荡,荷一顺势把他推向地面。 花洒被撞开了,犹如一只跳舞的蛇,嗞嗞地喷射水花。 没一会两人就湿透了。 然而势均力敌的战斗还在继续,一个想起来,一个起不来,结果就是,更大的动静把刚巧从走廊经过的言文晋招了进来。 看着几乎负距离、浴室play的两人,言文晋:o(≧口≦)o 与此同时,苏彷的T恤粘答答地贴在身上,使得荷一清晰地数起了腹肌。 一、二、三、四、五、六…… 七、八! 太好了!娇软小甜O果然都应该有腹肌! 荷一兴冲冲握紧拳头。 他现在才六块,还差两块,再接再励,加油!(≧o≦) ………… 当晚,言文晋坐在电脑前,思虑良久,抬手编辑邮件。 From:言文晋 To:任静嘉 Subject:关于少爷在荷家的生活日常(第1天) 亲爱的先生, 少爷已经顺利进入荷家,一切都好,勿念。 只是关于少爷的性向,我有几点疑虑,不知该如何处理,还请先生示下。 具体内容因过于羞耻,我不便明说,随信附上几张照片,请先生御览。 图片1.jpg 图片2.jpg 图片3.jpg 图片4.jpg …… ………… 15. 第 15 章 从佣人口中荷一得知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照片也让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不过好歹腹肌的疑惑解决了。 他决定暂时把“我是谁”这个问题放下,先睡个好觉。 难得没有Alpha唱催眠曲也顺利地进入了梦乡,一觉到天亮。 起床后他神清气爽,简单梳洗后,摸着六块腹肌下楼。 昨晚以前,他都不敢直起腰走路,生怕被人发现他不是小甜O,不过现在不用怕啦,所有的小甜O都有腹肌(*≧▽≦*) 而且他才六块,比起更娇弱的苏彷,他还差得远。 嗯,从今天起就把健身餐提上日程,比如早餐,他想吃鸡蛋牛奶,还有全麦面包! 刚这么想完,走进餐厅,就看见餐桌上摆着心仪的早餐,并且添加了鹰嘴豆奇亚籽这些维生素丰富的食物。 荷一:“!!!” 言文晋笑眯眯地替他拉开椅子:“少爷早上好,来尝尝早餐合不合胃口。” 荷一瞪大眼睛,哒哒哒地跑过去坐好:“阿晋,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什么?我还没安排今天的菜单呢。” “菜单这种小事哪还用得着少爷亲自安排。我们当厨师的,要是连少爷想吃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资格在厨房待了。” 荷一一脸哇塞的表情:“阿晋,你真厉害,我要给你涨工资!” 裴前抱着一麻袋土豆从外面经过,听见这句,心态顿时崩了。 堂堂女皇的主厨,虽说已经退休,但跑到这儿来曲意逢迎一个傻子,真是丢尽了他们名厨界的脸! 他接连在心中怒骂,后头的杂工组长推了他一把:“发什么呆,快干活,就那么点儿工资,不想要了是吧?” 裴前:“……” 他不服! 他刚要开口,组长又说了:“还当自己是大厨呢,先把今天的土豆削完再说!” 这回裴前彻底自闭了。土豆土豆,这组长,不,荷一,看着就像土豆! 坐在餐桌前的荷土豆狠狠打了个喷嚏。 谁也没想到裴前身上去,言文晋关切地将空调往上调了两度,问道:“少爷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荷一搓搓鼻子,声音带了鼻音,比往常更加软乎乎:“不、不用了。” 言文晋也不勉强他,倒了一杯橙汁,“那少爷补充点维C吧。” “好。” 荷一点点头,手刚碰到玻璃杯,言文晋贴心地插了根吸管。 “不用动手,少爷张嘴就好。” 荷一转转眼珠,乖乖张嘴:“啊~~” 言文晋将吸管塞进他嘴里,慈爱地看着他喝:“少爷,喝起来费力吗?要不我哪天弄个流水装置,你躺在床上吞咽就行。” 荷一:“……”倒也不必如此。 橙汁喝得差不多,言文晋又亲自喂他吃鸡蛋。 外焦里嫩的溏心蛋用羹匙舀起来,轻轻一晃,蛋黄金灿灿的。 荷一下意识伸手去接羹匙,言文晋用手肘拦了一下:“少爷,你不用动手,这点小事还怕我做不好吗,我虽然年纪大,老眼昏花,可鼻孔和嘴还是分得清的。” 荷一只好打消自己吃的想法,乖乖张开嘴。 阿晋太热情,他被伺候得很舒服,但也有些苦恼,这样下去,八块腹肌的目标岂不是越来越远? 正胡思乱想着,苏彷慢吞吞走了进来。 言文晋微笑的脸顿时拉下来:“既然都被少爷包-养了,就该有金丝雀的自觉,少爷早就起来了,你竟然比少爷起的还晚,像什么话!” 苏彷:“?” 他缓缓撩起眼皮,瞥了言文晋一眼,见这小老头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这边,还回头看了看。 半晌后,他终于确定小老头是在跟他说话,只是这内容嘛,他听不懂。 于是懒得理会,径自坐到餐桌边,拿起一块面包开吃。 那都是给少爷准备的!言文晋很不高兴,忙将装面包的小竹篮往荷一面前挪了挪。 “少爷,你吃快点。嘴够用吗?要不我帮你吃吧。” 荷一:“……” 从苏彷进门他就不太想理会言文晋了,言文晋一把年纪,那张老脸哪有漂亮小甜O好看。 他见苏彷吃完一整块全麦面包,怕他噎着,把自己的牛奶推过去:“喝一点。” 苏彷还有点在意昨天晚上的事,冷冷瞥他一眼,没说话,倒是不拒绝牛奶,接过来喝了一口。 吞咽的时候,喉结小红痣轻轻滚动,映着些许阳光,别提多诱人。 荷一看呆了。 他从来不知道,这颗和他一模一样的痣这么可爱。 想多看一会,他又推了盘水果过去:“给!” 眼睛都要冒出星星了!OvO 言文晋老大不高兴,关键是他少爷这么热情,金丝雀连声谢谢都没有,接过来就埋头开吃。 这哪是包-养的金丝雀,这是金主啊! 言文晋不动声色地又把果盘推回来:“少爷,你别光顾着说话,快吃。” 再不吃就全变成别人的盘中餐了。 荷一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双手托腮美滋滋地看着苏彷。 言文晋手伸过来,他立即朝旁边偏了偏头,十分不满:“阿晋你挡着我了,你没有彷彷好看!” 言文晋:“……” 他这么操心都是为了谁啊! 昨天的邮件发出去后,先生迟迟没有回信,他眼睁睁看着少爷走向没有好结果的OO恋,跟预见世界末日差不多。如果少爷只是随便玩玩就算了,可现在看来,是少爷被别人随便玩玩啊! 看着早饭都不吃的少爷,言文晋愁啊,一张脸再也没晴朗过。 可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他操心的当务之急。 更着急的事来了,哦不,是荷程慧来了。 荷程慧一家三口,各自带着两个大行李箱,闹哄哄地指使尤许帮他们搬行李。 “哟,在吃饭啊?正好!”这位姑姑一点不见外,一屁-股在餐桌边坐下,边动手抓盘里的食物,边招呼丈夫和儿子,“坐,快吃,你俩不是闹着没吃早饭吗。” 荷一:“……” 他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荷程慧的老公路正青,以及他们的儿子,一个圆滚滚的胖小子路庭争,有学有样地坐了下来。 “怎么才这么点啊,妈,我想吃煎饼果子。”路庭争粗声粗气地说。 荷程慧没好气舀了勺鹰嘴豆到他盘里:“吃什么煎饼果子!这里是荷家,怎么会有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路边小吃!” 路庭争咕哝一声,大约是不敢反抗他妈,老老实实地吃起了鹰嘴豆。 没一会,只给荷一准备的食物去了一半。 想起这人好歹帮过自己,荷一小小声地喊:“姑姑……” 尾音还没结束,荷程慧打断他,说:“食不言。” 荷一:“???” 荷一:“刚刚你也说话了。” “是吗?”荷程慧抬起头,认真回忆片刻,放下了食物,“我说话没问题啊,我都结婚自立门户了,早就不算荷家人了。” 荷一:“?” 荷程慧又看了看他,恍然大悟,“哦,我忘记了,你失忆了。那没事,我再跟你说一遍,这是你爸定下的规矩,反正你们荷家人坐在这儿吃饭,都不能说话。喏,应该像他那样。” 她指了指默默吃面包的苏彷。 荷一更迷惑:“我爸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谁说不是呢,追悼会都开过了。”荷程慧感慨。 荷一:“……” 他还是没明白过世的荷董和食不言有什么关系,又不知该怎么发问,眼睁睁看着荷程慧一家把食物扫荡得干干净净。 言文晋气得不行,他精心准备一早上的美食,少爷还没吃几口呢,全祭别人的五脏庙了! 苏彷还好,填饱肚子就站起来,细声细气地说了声:“我吃饱了。”就回了房间。 荷程慧一家后来,这点食物哪里够。 她大喇喇朝言文晋一指:“再端点上来,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没眼力界呢!” 言文晋:“……” 他堂堂女皇的主厨,凭什么听荷程慧的指使。 他四肢动也不动,就动了下嘴:“夫人没吃饱?那恐怕得亲自挪步,去一趟厨房后门的拐角了。” 荷程慧愣了下:“为什么?” “因为去晚了就没了。” 荷程慧还是没明白,一脸茫然。 言文晋舒了口气,这就跟少爷问话,她不老实回答一样。要的就是她听不明白,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荷程慧还呆着,荷一先明白过来,促狭地笑了一下:“潲水!小前前独家订购,每天五公斤呢!” 荷程慧:“……” 什么玩意儿! 她越听越糊涂,恼羞成怒,指着言文晋对荷一嚷道:“不是我说你,你养的这是什么佣人啊。枉我在追悼会上帮你说话,可你看看你,好好的荷家,管成这样。算了,我也知道你脑子不好使,不为难你了,以后这个家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吧!” 一面说,一面叫来尤许,一连串指令发下去,把所有佣人都指挥得动弹起来。 荷一:QAQ 他还处在惊呆中,言文晋已经反应过来,敢情荷程慧是来夺权的。 想明白这一层,言文晋就笑起来:“怕是不好吧,你把活儿都干了,让尤管家干什么呢?总不能少爷刚回来,就把人炒了吧。” 荷程慧擦擦嘴站起来:“我跟荷一说话,你一个下人,插什么话。” “荷一是你叫的吗?” 荷程慧怔了怔,看着言文晋寸步不让的样子,忽然压低声音笑起来。 “对哦,我还不知道少爷的真名呢。我查过了,这位少爷,怕不是荷家的少爷吧。” 16. 第 16 章 此话一出,四处忙碌的佣人们都停了下来,惊愕地看着荷程慧。 言文晋更是挡在荷一面前,心里直打鼓。这荷程慧有几分手段呀,连姜家都没查到的事,她竟然查到了? 全场最淡定的只有荷一,双手托腮,不知在想什么,一脸呆滞。 荷程慧斜眼乜他,想到他失忆,又有些同情:“你不用难过,这事我也是刚知道,比你早不了几分钟。” 荷一慢吞吞应了声:“……哦。”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没太理会荷程慧,手下意识想抓点东西吃。 结果一抬头,连果汁都被清扫干净了。 荷一:“……”生气!脸颊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言文晋一看要不好,忙拦着荷程慧道:“有什么事等少爷吃完东西再说,请你们先出去。” “这可没那么容易。”荷程慧说着又坐下,不仅如此,她还拿起电话,叫了一群人进来。 大伙儿闹哄哄的,老老少少足有二三十人。进来后,他们环顾四周,对着陈设指指点点。 “你看,大门正对着花园,花粉飘进来怎么办,还吃不吃饭啦!” “就是,墙壁颜色也不好看,灰扑扑的,看着就没胃口。” “哟,这就是小荷啊,长得怪好看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闹了差不多五六分钟,大家又朝荷一围拢过来,瞧西洋镜似地瞧他。 荷一:“……” 他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熊猫,就算是,被这么多人围着,也该跳起来吃人了。 眼看他要爆发,荷程慧端着架子说:“都是亲戚,认识一下吧。” 荷一:“?” 他目光从一张张陌生的脸上划过,嘴角扭曲起来:“我不是……家人都死绝了吗?” “是呀。”荷程慧说着,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一个中年女人,“这是我表姐,你表姑。” 又指了指中年女人身后的年轻人,“那是她儿子,按年纪你也应该叫声表哥。” 荷一没吭声,目光在年轻人脸上停了一秒,后者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不笑还好,一笑就呲出满嘴黄牙,荷一嫌弃地挪开了目光。 他目光所及处,荷程慧又介绍:“这是你妈的表叔,按辈分你得叫声表爷爷。还有姨奶奶、大姑老爷、二姑老爷、四表姑父……” 荷一:“……” 一圈介绍下来,十万八千里的亲都攀上了。 他还没记全谁是谁,荷程慧熟门熟路地招呼大伙儿:“都是一家人,别站着了,坐下说吧。” 又是一阵闹哄哄,亲戚们互相谦让着在餐桌旁坐了下来,餐桌是长方型,只能同时容纳二十来人,小辈们自觉地站在大人身后。 这样一来,原本宽敞的餐厅就有些拥挤了。 言文晋刚把室内温度调上去,这会儿只好又调回来。 他脸色相当不快:“直说吧,各位到底有什么事?” 他已经做好了荷一身份被拆穿的准备,双手紧张地握紧了空调遥控器。要知道,少爷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接收这么劲爆的信息,这些人胆敢对少爷无礼,他拼着一身老骨头也要讨个说法回来。 荷程慧用眼神征求了一圈亲戚们的意见,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说道:“事情我也是听表姑奶奶说的,荷一,你是苏嫦筠在外面的私生子。” “什么?”言文晋差点咬到舌头,双手从空调遥控器上松开,片刻,又握得更紧,“你说少爷是荷董夫人的私生子?!” 荷程慧沉痛地点了点头。 四下里一片死寂。 走廊里忙忙碌碌干活儿的佣人们又停了下来,复杂的目光纷纷向荷一看去。 荷一低垂着头,像是喘不过气来,慢吞吞解开了领口的一颗纽扣。 荷程慧有些同情他,语气放缓了一些:“所以说,荷一啊,荷家的事跟你就没多大关系了,这个家呢,也轮不到你来当。不过你放心,荷董的遗产还没交割,你好歹叫了他这么多年爸爸,百八十万总归是有的。至于其它,你就别想了,想也没用。” 荷一还是垂着头,没吭声。 其他人不淡定了,悄悄用眼神催荷程慧拿主意。 荷程慧站起来:“话我带到了,接下来你想听也行,不想听回房也行。” 话音落下,缺牙的表姑奶奶声嘶力竭地叫唤起来:“后山那片马场我要了!我家大孙子做梦都想养马。” 这一开头,众人不甘示弱,争执了起来。 “集团下面几家商场我媳妇老早就看中了,她好歹是经理,管理起来顺手!” “那几家高奢服装品牌给我女儿吧,年轻人就爱这个!” “我要新区那块地皮,有五十亿吧?” “你们一个个的,嘴上说着不多要,其实比谁都贪!我不跟你们争,我就要苏嫦筠那个画室。”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那些画多少钱吗!”…… 这情况言文晋没料到。 他只当荷程慧是来接手荷家的,没想到这些一表三千里的亲戚也想分杯羹。 荷程慧能让他们如愿?必然不能。 荷程慧喝着饮料,慢悠悠地说:“你们也别吵了,我哥生前没立遗嘱,偌大的家业只能由我这个血缘最近的妹妹来继承。”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独吞?” 荷程慧:“本来就是我的,说什么独吞。表姑奶奶,马场你就别想了,我们庭争缺个练马的地方。” 这下表姑奶奶不干了,挥着瘦骨伶仃的爪子大声嚷起来:“你的?呸!没有我们,你早被你哥赶出家门了!” 争执升级,和表姑奶奶一样气愤的不在少数。一时间餐桌上唾沫横飞,空气燥热起来。 这事说到底是荷家的内部矛盾,反正少爷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荷家人,言文晋不想让他蹚这浑水,小声提议:“少爷,要不我们回房吧。” 荷一长长地叹了口气,站起来。 荷程慧斜了他一眼,没当回事,“回房啊?也好,这两天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律师一来你就得搬了。” 想到她昨天还跟姜家争荷一,这会儿却翻脸不认人,言文晋气得说不出话来。 荷一却没在意,转头叫来尤许:“我没吃饱,把餐桌挪到院子里去吧。” “餐、餐桌?”尤许看了看餐桌,表姑奶奶瘦弱的身躯快爬上去了。 尤许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荷一点点头:“就这张,其它几张太小了,只有这个合适。你搬的时候小心点,把他们的口水擦干净。” 争执声戛然而止。 大伙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尤许礼貌地把表姑奶奶扶了下来,让人把餐桌抬走了。 接着,又把椅子从众人的屁-股底下挪了出去。 众人:“……” 众人:“!!” 荷程慧第一个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没人搭理她。 荷一跟在尤许身后出了餐厅,惬意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指挥佣人按他的要求摆放餐桌,又吩咐言文晋去准备食物。 一切很快就绪。 花园里鲜花盛开,清风微拂。 “少爷,还需要点什么吗?”尤许恭敬地问。 荷一想了想,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于是哒哒哒地跑回来,从餐厅门边楞着脑袋喊:“表姑奶奶!” 表姑奶奶还处在极度的懵逼中,闻言讷讷应了一声。 荷一眉眼弯弯,笑出一排小白牙:“你刚才说,我是苏嫦筠的私生子,怎么知道的啊?” “这说来话长。”毕竟年纪大了,表姑奶奶一秒被带偏,想了想说,“你-妈有好几年住在娘家,突然有一天带着你回了荷家,那时你都三岁了。你说,她常年不住荷家,怎么跟荷董生你?” “是啊,怎么生的?” 表姑奶奶撇撇嘴,还是那句话:“这说来话长!” 荷一朝她招招手,“你来,坐我旁边,好好说。” “这……”表姑奶奶有些犹豫,不愿离开此刻的战场,但是八卦么,也叫她这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无法割舍。 荷一递了个橘子给她。 她接过来,索性将心一横,一屁-股坐在了餐桌边。 “我跟你说,苏嫦筠刚嫁过来那会,我就看出她不是个安分的。这不,生了你二哥之后,跟荷董的感情就淡了,常年住在娘家。那会她还年轻,长得美,追她的小伙子排成一个篮球队,其中就有一个,叫什么来着?” 她想不起来,扯着嗓子喊了声:“他表姑姥爷,那小伙子叫什么来着?” “谁?”表姑姥爷热情解惑,也拉了张椅子坐下。 两人商量了下,表姑奶奶把故事续上了。 “就是你妈的高中同学,人家不嫌弃她结婚了,当众求爱。哎哟哟,那排场……” 人老了就是这点不好,很多细节想不起来。表姑奶奶有心还原当时的盛况,只得又把几个年轻小辈叫来。 没一会,餐厅里的人走了一大半。 刚才还跟荷程慧唇枪舌剑争家产,这会都跑去聊八卦了。 荷程慧:“…………” 望着空空荡荡的餐厅,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没办法,只好也加入八卦的行列,一拍桌子,把大伙儿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荷程慧:“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苏嫦筠没跟张家那小子好,荷一亲爹是苏嫦筠她哥,亲哥!” 荷一正在喝牛奶,闻言直接一口喷了:“啥?!” 17. 第 17 章 荷一万万没想到,他的身世竟然如此离奇,又如此坎坷! 首先,他妈苏嫦筠二十四岁嫁给荷董荷鹏飞,接连生了三个孩子后,患上产后抑郁症。回娘家休养了几年,突然有天重回荷家,怀里抱着年满三岁的他。 而这消失的几年,正是众人观点分歧最多的地方。 表姑奶奶:“你爸就是苏苏那个高中同学,当时求爱那现场你是没看到,好家伙,广场堆满了蜡烛,大火足足烧了两条街!” 荷一:QAQ 随后赶来的表舅姥爷:“嗯,是,最后那小子被警察逮了,爱还没求到呢,就以故意放火罪判刑五年。” 表姑奶奶:“……” 她老人家顿了顿,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那不兴苏苏去探个监啊!” “是去探监,跟狱警在一块的时间可比跟那小子多多了。要说谁是荷一他爸,狱警的可能性更大些!”表舅姥爷说。 两人就事论事地吵了起来,后加入的小辈们谁都不支持。 “这些捕风捉影的事老年人能不能不要瞎传!苏嫦筠见他俩的次数,加起来还不如去听爱豆的演唱会多!” “这么说,荷一他爸就是那爱豆咯?”表舅姥爷反应过来,瞥了荷一一眼,“啧啧啧,怪不得这娃长得这么好看。这眉眼!这鼻子!就是个当明星的料啊!” 这话说出来,爱豆的粉丝不干了,纷纷加入讨论。 现场再度闹哄哄。 荷一在这一片喧嚣中,慢吞吞地吃言文晋新烤的面包。 松软度适中,不粘牙,就是甜度有些过,得搭配一杯香味馥郁的咖啡。 他用小羹匙敲敲杯子,言文晋赶紧往里面倒咖啡。 不错!咖啡入腹,微微的苦味和面包的甜度中和,口感丝滑,犹有回甘。 他朝言文晋甜甜一笑,表达赞誉,耳朵也不闲着,随着每一次的咀嚼动啊动,捕捉有效信息。 可是听了一圈,关于谁是他亲爹这一问题,还是没有头绪。 他正有些失望,身侧猛然传来砰的一声,始终黑脸的荷程慧坐不住了。 还以为她要把话题拉回分家产上,谁知她怒气冲冲地大吼一声:“吵什么吵!你们那些消息都不准确,我手头有苏嫦筠的出行记录。你们以为那几年她说回家就一直待在家里吗?不,她每月都会去两趟N8行星。” “那不是最靠近星河的行星吗?她去那干什么?星河可是虫族聚集地!”表姑奶奶颤巍巍惊呼。 荷程慧一脸得意,刚才插不上话,现在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她说了。 她的声音洪亮饱满:“你们还不知道呢,苏嫦筠他哥在那有私产。你们说苏嫦筠频繁去那干什么?” “打理私产?”听到这里,荷一插了回嘴。 荷程慧看西洋镜似地看他一眼,“唉,你这孩子从小就不聪明,也不指望你能说出正确答案了。” 表姑奶奶等不及,催促道:“快说呀你,小小年纪话这么多,老了可怎么得了!” 按说荷程慧年纪也不小了,可跟满脸皱纹的表姑奶奶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她撇了下嘴,极不情愿地说:“用你们的脑子想啊,N8行星那么荒芜,打理什么私产啊,不就是搞出了荷一么。瞧瞧这孩子,笨成这样,不就是近亲结合的产物吗!” 话音落地,好半天没人说话。 荷一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小辈们纷纷瞪大眼睛准备吃瓜,老一辈一脸尴尬。 表舅姥爷迟疑地说:“慧慧啊,你有脑子,可真敢想。” 荷程慧不以为然,指着荷一说:“你们仔细看看他,如果不是近亲产物,怎么解释呢?从小到大,他除了长得好看,有什么优点吗?” “……”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来。 只有荷一得到关键信息,一笔一划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原来我长得好看呀!^O^” 惊喜的声音,亮晶晶的眼神,简直就是凭实力站队荷程慧。 荷程慧:“看看,看看,傻成这样了,你们还说不是吗?” 其实荷一失忆的事,她是知道的,但她不想说。她可不是表姑奶奶那种容易被带偏的人,话题偏了不要紧,只要她绕回来,证明荷一不是荷董亲生,那么结果就还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表姑奶奶果然又被带偏,打量着荷一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不错,我记得荷一到四岁才开口说话吧,小学六年级了,做一年级的题才刚刚及格。” “我也想起来了,他第一次见我都七岁了,荷董让他喊表舅姥爷,他非叫表舅舅,愣是给我喊矮了几辈!”表舅姥爷说。 这话激起了大伙儿的共鸣,话匣子又打开了。 荷一耳朵里听着,耐心在手机里做记录,一条条,一件件,失忆前自己的形象在脑海里丰满起来。 说了大概十几分钟,荷程慧觉得可以亮出底牌了,便伸手重重在荷一脑袋上撸了一把。 说道:“你既然不是我哥亲生的,又是近亲结合的产物,脑子不聪明,能力也有限,那荷家这些产业你就别想了。这些东西就算给你,你也经营不起来。” 看,话题又绕回来了不是,完美! 荷程慧暗暗得意,观察着众人反应。 荷一从手机里抬起头来,顿了顿,朝她露出甜甜的笑容:“说的对,我看起来真的很弱的样子。” 有了这句话,荷程慧就知道,可以开始分家产了。 谁知她刚要开口,荷一软绵绵往她身上一靠,孩子气十足地说:“姑姑,你看我空有一张脸,干啥啥不行,你就算给我钱,我估计也活不下去。” 荷程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荷一:“我面包吃完了,连怎么去厨房拿一片新面包都不知道。还有咖啡也喝完了,鱼子酱也没了。鲜花味道太浓,我想换盆淡雅的……” 他声音软,嘟嘟囔囔地说了好一会。 众人只看到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秋潭一般惹人怜爱。还有他那釉了色的红-唇,每说一句,就让人想起他小时候那些糟心事。 你说人都这么傻了,还不是荷董亲生,偌大的荷家也没指望了,他以后可怎么活呢? 表姑奶奶第N次被带偏,捂着嘴低低地啜泣起来。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不回忆往事还好,一回忆她就想起,这孩子以前也没怎么惹过事,每每往角落里一站,看着那瘦骨嶙峋的模样,她就心疼。 她立刻指挥自己的儿子,“去厨房拿面包来,快去快去!” 她儿子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得讷讷地去了。 荷一噘了噘嘴,小小声:“其实不止是面包,我房间的被子也想晒一晒,院里的地也要扫一扫,还有马场的杂草也该修整了……” 他没骨头似地往椅子里一蜷,明明是平常的废物样,但看在同情心爆棚的表姑奶奶眼里,那就是活不过下一秒了。 表姑奶奶心软得一塌糊涂:“还愣着干什么,都动起来!老二家的去晒被子,表舅姥爷扫院子,还有你,荷程慧,你们一家去马场除杂草!” 没一会大伙儿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荷程慧跳起来:“表姑奶奶你糊涂了吧……” 话音没落,表姑奶奶给了她一巴掌:“我看你才糊涂了,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荷程慧:QAQ 她还想说什么,老公和儿子已经跳起来干活去了。 没办法,她只得跟上去,反正荷一被踢出局了,分家产也不在于这一时。 谁知她正老实除着杂草,表姑奶奶一个电话,又把她叫了回来。 被叫回来的不止她,其他人也都在。 还没走近,就听见表姑奶奶一声惊呼:“哟!看我发现了啥,荷董的备忘录!苏嫦筠回家那几年,荷董每月也去两趟N8行星呀!” 18. 第 18 章 4月1日,天气:晴转小雨转暴风雨(如同我的心情) 筠筠,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4月28日天气:暴风雨没有好转(还是如同我的心情) 筠筠,我被大舅哥揍了,你不心痛吗? 5月13日,天气:开始下冰雹 筠筠,我又被大舅哥揍了,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6月8日天气:下雪了(没错,这就是六月飞雪,筠筠你看见了吗?) 筠筠,大舅哥要把N8行星的产业卖给我,我不想买,他又把我揍了两顿。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筠筠…… 筠筠…… 苏嫦筠跟荷鹏飞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无人知晓,荷董的备忘录里没写。 反正几年后,两人从N8行星抱回一个大胖小子,取名荷一,读作傻子。 “好了,这就是荷董备忘录的全部内容。”表姑奶奶合上备忘录,摘下老花眼镜叹了口气。 闹哄哄的亲属们再次陷入沉默。 表舅姥爷摸摸下巴:“这么说来,荷一还真是荷董亲生的啊?” “怪不得!你们看看他那眉眼,那鼻子,活脱脱就是荷鹏飞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哟,还真是,这一看就是姓荷的!” 众人一面说,一面拎着荷一来回打量,俨然已经忘记刚才还说他长得像某爱豆。 荷一:“……” 他看着刚记下的自我特征,陷入了沉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全场只有荷程慧还保持着清醒。 她撇了撇嘴:“他要真是亲生的,我哥干嘛对他这么刻薄?从小到大,你们见他穿过一件手工裁制的礼服没有?” 表姑奶奶又被带偏,认真回忆了下:“好像是没有。那他,就不是亲生的?” “表姐,你糊涂啊!”表舅姥爷倒是比她清醒些,“你一年到头跟荷家来往不到四五回,知道什么!没准儿就是你来那几回,他碰巧就没穿呢。” “倒……倒也是哈。”表姑奶奶看看荷一。 到底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晃一晃,一团浆糊,什么想法也挤不出来。 荷程慧:“表姑奶奶不常来,我可是姓荷,我都不知道的事,还能有假吗?” “那没准儿你说谎呢。”表舅姥爷挥着荷董的备忘录,“要不就是你哥说谎,反正你们姓荷的没一个好人!” “骂我哥就骂我哥,扯姓荷的干什么,你妈不姓荷?你外公不姓荷?”荷程慧恼了,又一扯荷一,“他骂你,听见没有?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荷一脑海里一团乱麻。 按现有信息,他大概率是荷鹏飞和苏嫦筠亲儿子,但这俩似乎又没把他当亲儿子看待,从小到大让他受尽白眼和忽视。这是什么变态的家庭? 他想不通,干脆不想,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我去睡个回笼觉。” “你什么?”荷程慧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吵架呢,能不能敬业点! 然而荷一看也没看她,摆了摆手:“马场还没收拾完,姑姑,你要加油哦!还有姑奶奶,酒窖就拜托你啦!花园交给表舅姥爷,游泳池让表叔一家清理吧……” 确定每个人都被安排到了,他迎着阳光,露出可爱笑脸:“工作的时候轻点声哦,别吵到我啦!” 委以重任的目光划过众人脸庞,他弯腰,鞠躬,然后开心得头顶冒粉红泡泡,跑了。 众人:“……”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目睹全程的尤许和言文晋高兴得合不拢嘴。 亲戚们无奈干活时,俩人坐在二楼的露台喝茶聊天。 尤许:“少爷真是厉害,我正愁家里人手不够,他就招来这些免费劳动力,倒省了我不少麻烦。” “可不是。”言文晋吹着热乎乎的茶水,“他们老说咱们少爷傻,少爷才不傻,明明是他们脑子不清楚!” “就他们这样的还想抢家产,给少爷提鞋都不配!” “你们荷家的家产我倒是不稀罕,但谁也别想欺负到我们少爷头上。”言文晋咔嚓一声掰断马卡龙饼干,想起一事,又有些不快。 “那个新招的陪床,”他重点敲了敲桌子,“太不专业了,实在不行,你再给物色几个,把他换了吧。” “什么陪床?”尤许想了想,反应过来,“那个漂亮小甜O?他是少爷自己招的人啊。” “少爷单纯,又是个颜控,搞不好就是被他的外表骗了。不过是个娇软Omega,这种人满大街都是。” “话是这么说……”尤许有些迟疑,喝了口茶,“我就怕换了少爷会不开心。” 说到重点了,言文晋低头沉思起来。 少爷不开心,那就是大事,可他实在想不通少爷看上那Omega什么,空有一张脸,整个人却冷冰冰的,还让少爷上赶着摸他,像话吗! 尤许也觉得这是个麻烦事。 两人各抒己见,终于达成一致:“总之先把人捆了,绑到少爷床上再说!” 趁着少爷睡回笼觉,两人各自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悄咪咪朝苏彷的房间摸去。 苏彷正倚在阳台,一边欣赏亲戚们忙忙碌碌,一面给蒙晔发短信。 蒙晔问他:过得怎么样? 他回:还行。 网络那头蒙晔估计闲得发慌,回得很快:还行是怎么个还行法,展开说说! 苏彷:…… 他想了想,回:天是蓝的。 多了两个字,蒙晔噎了半晌,打了一串问号过来。 苏彷笑笑,把手机倒扣过来,不再回复了。 楼下亲戚们一边劳作,一边骂骂咧咧,互相指责,骂娘,跳脚,丑态百出。 他趴在栏杆边,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要按他的性子,这些人连大门都进不来,任他们怎么闹,眼不见为净。他没想到荷一竟然把人留下了,不仅留下,还成了免费劳动力,不知道这些亲戚反应过来后会是什么表情。 想想还怪有趣的。 正是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尤许和言文晋各自高举两块瑜珈砖冲了进来。 苏彷:? 俩小老头大概一辈子没搞过偷袭,模样比苏彷还慌。还没冲到近前,言文晋先绊了尤许一跤,后者一个狗啃泥,顺势把言文晋也拽倒了。 俩人滚到一处,瑜珈砖应声脱手,朝苏彷飞去。 苏彷:…… 他下意识伸手去挡,力度超标,瑜珈砖被捏变了形。 俩老头惊愕地看着他。 他:“……” 顿了半秒,迅速卸去一半力气,手肘一折,让瑜珈砖落到自己肩上,然后再两眼一翻,顺势装晕,倒了下去。 尤许和言文晋互相看看,同时松了口气。 “我差点以为他要把瑜珈砖捏爆了。”尤许拍着胸口喘气。 言文晋说:“可不是,还好是个娇弱不能自理的小甜O。老尤不瞒你说,我第一次干这种事,心脏差点跳出来!” “我也是!” 两人后怕地唏嘘半晌,一个抬苏彷的头,一个抬腿,吭哧吭哧朝荷一房间走去。 苏彷:? 房间里窗帘紧闭,光线昏暗,荷一睡熟了,摆着大字仰躺在大床上,睡衣的一角折了起来,六块腹肌微微起伏着。 “轻点。”言文晋用气声对尤许说。 尤许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两人齐心合力,慢慢将苏彷放到床上,又把荷一的手搭过来,从苏彷后颈穿了过去。 “唔。”荷一在梦里翻身,长腿一甩,毫无所觉地压在了苏彷身上。 苏彷:…… 俩小老头激动得差点没哭! 太好了!这才是陪床应有的姿态!才不是咱们少爷那方面不行,是这个小Omega不识抬举!瞧,机会一来,咱们少爷多主动! 功成名就,两人手挽手退了出去。 剩下苏彷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熟悉的房间,却带给他陌生的感觉,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哦不对,更多的是震憾。 荷一这张脸放大了呈现在眼前,在昏暗的光影里,有种看5D恐怖片的错觉。 倒不是说他眼里的荷一不漂亮,而是荷一那张嘴,角度太刁钻,正冲着他耳朵。他怀疑这人梦到什么美食,两瓣红唇动啊动,他可不想自己的耳朵被当成红烧肉祭这人的五脏庙。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打算趁这人醒来前离开。 谁知刚一动,荷一哼唧一声,紧闭的眼睛张开了。 苏彷:“……”立刻不敢动。 荷一眨了眨眼,眼神涣散,似乎看见了他,又似乎没有。 苏彷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俩老头不干好事,这要是被荷一当场抓住,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何况,他本来也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 算了,他还是先下手为强,把人敲晕再说吧。 他举起了手。 与此同时,荷一的双眸彻底睁开了,不过眼神雾蒙蒙的,似乎犹在梦中。 他抬起了腿。 砰! 很明显,腿比手有优势,荷一一脚把苏彷踹下了床。 “呔,什么东西,也敢来占我的床!” 苏彷:“…………” 说好的睡我呢? 19. 第 19 章 看着倒回床上继续呼呼大睡的某人,苏彷气笑了。 他不是个喜欢惹事的人,也很反感被人五花大绑,像礼物似地塞到荷一的床上。他更没想过被这人睡,不,哪怕是反过来,他睡这人,也没想过。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一点犹豫没有,直接把他踹下了床。 这件事也让他无法忍受。 他爬起来,低头看着床上的傻子。 傻子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被褥里,剩下的半张精致明艳,眼睫鸦羽似地铺陈在白瓷脸颊,落下大片阴影。 还怪好看。 他刚才踹自己哪来着?苏彷摸摸腰眼,唔,好像是这儿。 苏彷垂下眼,抬起脚,毫不犹豫就朝着这人腰部踹过去。 谁知荷一哼唧一声,迅速给自己翻了个面儿。 苏彷一脚落空,总算知道这人指定睡大床的原因了。 荷一接连在床上滚了两圈,依然睡得深沉,六块腹肌微微起伏着。 苏彷顿了顿,眸光黯淡下来。 人人都说他从小被欺负,是个十足的可怜蛋,却没人知道,每次事端都是他自己挑起的,目的是为了之后更狠地报复回去,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所以短暂的顿足后,他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荷一一无所觉,又换了个姿势,摆成一个更加挑衅的“太”字。 苏彷瞄准他的腰部,再次下脚—— “姓荷的——!!”楼下传来嘹亮的一声。 荷一一惊,陡然坐起,好死不死,精美的脸撞上苏彷的脚。 …… ………… 世界安静了两秒。 虽然没有异味,但体验很差! 荷一瞬间清醒。 清醒后就不淡定了,他这人是很有点起床气在身上的,一把拽过枕头要砸人。 结果一个错眼,就看到苏彷缩到角落,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衣衫还有些……凌乱?! 荷一:QAQ! 所以他睡着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脑袋一空,荷一喘不上气来。 两秒后,门被人撞开,姜怠不顾阻拦闯了进来。 “姓荷的!”他凶巴巴地喊,喊完就愣住了。眼前的两人衣冠不整,还在同一张床上…… 荷一脑子一抽,不知怎么想的,猛地将苏彷拖到身后。 拖完想起来,他起床气还没消。可苏彷已经被吓着了,满肚子的火气自然不能对着这小可怜撒,只好冲着姜怠。 手里的枕头毫不迟疑朝姜怠面门砸了过去! 姜怠:“!!” 他昨天白天被前女友们暴揍一身伤,回家又被姜柏息用皮带抽一顿,现在鼻梁还肿着。荷一的枕头虽然软和,可直接怼脸也差点去了他半条命。 他气疯了,不顾一切哀嚎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两只小甜O被他吓得齐齐一缩,荷一受惊之余,还有心情安抚更加脆弱的苏彷,给了后者一个“别怕”的眼神。 安抚完,他才又转向姜怠,惊怒之下,声音也尖锐起来:“你是谁啊!” 姜怠:“……”特么的才一个晚上啊,就不认得他了? 他气得头顶冒绿烟,狠狠指着自己的脸:“你说我是谁,少他妈装不认识我!” 荷一:“……”他是真的不认识啊! 他也气,瞪着两只铜铃似的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你是……猪吗?” 刚才做梦,梦见吃烤乳猪,这就送上门来了? 有了天降言文晋这事,他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心想事成的体质,天降烤乳猪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问得过于理所当然,姜怠连脸色也绿起来。 当初两家联姻,专门设了宴会,请了各界名流共同见证,现在荷一单方面毁约,姜家不同意,这事自然就成不了。 荷一想不认他这个未婚夫,门儿都没有! 姜怠恨不得把荷一眼珠抠下来,粘在自己脸上:“你看清楚,我是姜怠,姜怠!你的未婚夫!!” 荷一:“QAQ” 竟然不是烤乳猪,他有些失望,又盯着姜怠那张诧紫嫣红的脸端详好一会,撇了撇嘴:“你不是我儿子吗?” 这下姜怠真的要气死了,好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天,姜怠吸取教训,知道不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便将矛头对准苏彷,一把将人从被褥里拽了出来。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姓荷的,别忘了,你还是我未过门的未婚妻!” “我未过门,也没让你进门啊!” 荷一烦得要死,尽管不知道苏彷怎么爬到自己床上的,但来都来了,人就是他的。 他二话不说把人抢了回来。 苏彷软乎乎的,一点反抗也没有,被荷一拽走后,顺势靠在角落,瑟瑟发抖看着两人为他头破血流。 姜怠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还要脸吗,大白天给我戴绿帽子,你、你、你简直不是人!” 荷一被他吵得头疼,将床单掀起来,团吧团吧递过去。 姜怠:“干什么!” “把你的嘴堵起来。” “……”姜怠恼羞成怒,跳起脚来,“算了我也不和你一个傻-逼计较,我妈说了,你识相的话,乖乖跟我回去,我们家再穷,也有你一口吃的。” 荷一:“?” 他看西洋镜似地看姜怠,小声嘟囔:“你家不是快破产了吗?” 外面股价跌成什么样子了,姜家名下多家公司还在停业接受调查,荷一用脚趾头都知道姜家日子不好过。姜怠这人,哪来的勇气养他? 姜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知道吗?我家是不行了,可那是公司申请破产,我爸那么厉害,早就转移了一部分资产,钱都在他的星际账户里呢,谁也拿不走。” “……” 他见荷一似乎被震住了,一屁-股坐在床沿,鼻子高高翘起来,“我妈说了,搞不好我比你还有钱。我说过的吧,总有一天,你要乖乖回来求我娶你,看,这才过去多久!” 荷一瞪着他,顿了顿,“可我没求你呀。” 姜怠:“……” 他噎了一口,继续拿着架子:“现在是没有,不过距离那天也不远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 “你傻啊,路庭争给我开的门!” 要说路庭争这人,以前和姜怠没什么交集,顶多就是见面能叫出对方的名字。可自打荷家出事,他俩围绕荷一展开深入交流,才发现有很多共同语言。一来二去,竟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死党。 姜怠对此很有些得意,拿出他和路庭争的聊天记录。 “看到没有,你以为把那些亲戚安排得明明白白,事情就了结了?我妈说了,只要有荷程慧在,管你是不是荷董亲生的,家产肯定没你的份。” 荷一盯着聊天记录里的头像,抿紧了唇不吭声。 姜怠:“荷程慧可是个狠人,找我爸借了十二人的律师团呢。路庭争说,反正你爸没立遗嘱,家产都是公开的,你虽然也有继承权,但有这些律师运作,你顶多也就是分点小公司股票,其它的就别想了,以后这房子都是他家的。” 荷一:“?” 姜怠头昂得高高的,站起来,亲自替荷一拉开了房门:“不信,你自己看,你家都快被搬空了。” 经过一番体力劳动,表姑奶奶等人脑子总算清醒了,荷程慧好说歹说,又将众人的关注点拉了回来。 比起荷一身世的八卦,还是家产更实在些。 大伙儿吸取教训,没再和荷一商量,而是听从荷程慧的建议,私下划分了地盘。 这会儿,大伙儿正往外搬着各自的战利品,闹哄哄的。 荷一:“……” 姜怠斜眼睨他:“傻了吧?我妈说了,你再作,能作得过荷程慧去?不用两天你就要哭鼻子了。” 荷一没理他,静静看着宅子里的一切。 路庭争指挥着人把游戏房里的东西往外搬,看见荷一,面不改色,甚至朝姜怠扬了扬下巴,洋洋得意地说:“我找到一款新出的游戏,玩吗?” “玩!”姜怠说。 两人簇拥着搬游戏舱的佣人,兴高采烈地从荷一面前走了过去。 走到楼下,才听见荷一用十分不解的语气问:“可是,这些本来就是我不想要的东西,你们在高兴什么?” 姜怠、路庭争:QAQ 20. 第 20 章 荷程慧带来的这些亲戚,除了表姑奶奶和表舅姥爷这几个长辈,多半是身强体壮的青中年,大家齐心合力,没多久就将值钱的东西搬光了。 刚升职的大管家尤许站在栏杆边,看着空荡荡的一楼大厅陷入沉思。 少爷又一次安排人把他的活干了。 作为一名老打工人,第一次他觉得这是少爷对自己的体恤,可第二次,他就不敢再这么想了。 活都让别人干了,他还干什么,这是要下岗的节奏啊! 他估摸着搬东西这活儿是抢不上了,只得马上联系人手,把更好的东西搬进来。 空荡荡的墙面可以挂上3D壁画,原先的起居室可以改造成健身房,他甚至请了一个顶级设计团队,打算把宅子的整体格局改一改。 偌大的豪宅一下子涌进许多陌生面孔、测量仪器、工程用车…… 亲戚们:“……” 大伙儿好不容易被荷程慧纠正过来的脑子,又偏了。 表姑奶奶:“他大侄女,你不是说宅子归你吗,这些人都是你请来的?” 荷程慧看了一眼设计团队的负责人,心说这哪是她能请得动的人。她再不懂行,也认出那负责人享誉全球,还上过节目,曾经荣获过多次室内装修大奖。 她不耐烦道:“既然宅子归我,就轮不到表姑奶奶你来操心,你还是看好自己那些股票吧!” 表姑奶奶一心想给孙子弄个马场,可荷程慧死活不同意,她心里憋着气,声音不由自主地尖锐起来:“哼,怕是你还没搞定荷一吧!这些不是他请的人?当我老婆子脑袋里真是浆糊啊!” 荷程慧心说那可不,脸色越发不快:“表姑奶奶,你一把年纪了,懂什么是股票,什么是经济效益吗?把荷家交给你,不出两个月准破产,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还能害你不成?” “那这些……”表姑奶奶指了指装修团队,“他们想干什么?” “你管他们呢。就算是荷一叫来的,今天怎么折腾,过两天也得给我怎么折腾回去!再说,宅子分到我名下,他就算把地基打坏、房子弄塌,那也是我的东西,表姑奶奶你着什么急!” 表姑奶奶被噎得不轻,翻着白眼说不出话来了。 表舅姥爷朝楼上笑眯眯的荷一望一眼,声音沉下来:“他大侄女,咱们这事真能成?我怎么瞧着荷一一点不怵呢,别不是有什么后手吧?” “他脑子都撞坏了,能有什么后手!”荷程慧耐着性子,“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姜董借了一个金牌律师团队给我,他们家那些烂账都是这个团队运作的。别看现在姜氏只是个空壳子,实际上钱都进了姜柏息的腰包,这里面大有门道,专业人士都未必能看出端倪。” “那姜柏息是什么好人……”表舅姥爷还是有些担心。 “姜柏息不是好人,我哥就是好人了?”荷程慧声音大起来,“他活着时,连我这个亲妹妹都不帮扶,更何况你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要么,大家都听我的,我哥可没立遗嘱,踢走荷一家产就是大家一块分!要么,你们现在离开,家产也别惦记,以后也别来找我说事!” 看她说得这么笃定,表舅姥爷不好意思再反驳,闭嘴了。 眼下荷程慧和荷一是最有希望继承荷鹏飞遗产的人,荷一是个傻子,油盐不进,从折腾姜家那些事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个乖乖听话的。 而荷程慧就不同,她凡事利益至上,只要不想被亲戚拖累得家宅不宁,就不会独吞遗产。 这么一想,大家都放下心来,继续往外搬东西。 折腾了一个礼拜,旧东西都清空了,豪宅焕然一新。 荷程慧一家索性就住在宅子里没走,荷一也没赶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间睡觉。 一整个礼拜,双方相安无事。 礼拜一,亲戚们又坐满客厅。今天是分家产的日子。 律师团还没到,大家嗑着瓜子等待。 “妈,我不喜欢这房子的装修。”路庭争说,“颜色太素了,特别是我的房间,打眼看去跟棺材差不多。”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棺材不棺材!”荷程慧一把捂住他的嘴,“再忍忍,晚上就换,你想睡哪就睡哪!” “我还想吃煎饼果子。”路庭争唔唔着说。 “吃,敞开了肚皮吃!”荷程慧递了根香蕉给他,“律师文件已经给我看过了,我让他们分了几个连锁餐厅给你,你自己吩咐厨师做煎饼果子吧!” “真的?太好了!”路庭争很高兴,拿出手机跟姜怠分享此事。 姜怠眼热的不行,吹捧了好一会。 由此可见,有个有远见的妈是多么重要,荷程慧就比盛绣月会盘算,最后荷家那么大的家业也是尽数落入她手中。啧啧啧。 表姑奶奶端着茶杯,四下张望:“荷一呢,怎么还不下来?” “下来干什么?”表舅姥爷说,“我瞅他那样儿,怕是要分化了,不然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瞌睡。这样也好,反正家产没他份儿,省得尴尬。” “他不在,我还有点不习惯。”表姑奶奶哀声叹气,“哪次聚会不是他端茶倒水的,你瞧瞧,我这茶杯都见底了,也不见人来续个水。” “这还不好办?”表舅姥爷一指路庭争,“去给你表姑奶奶续水。” 路庭争一听,立刻把头摇成波浪鼓:“我不,我是连锁餐厅的老板呢,这些小事都是佣人做的。” “你是餐厅老板,我还是农场老板呢!”表舅姥爷说。 律师团打电话说路上堵车,要晚到一会,荷程慧于是当起了话事人,提前分派了文件给大家传阅。 这会大家都看见了自己的产业,有的嫌少,试图跟荷程慧理论,有的还算满意,乐得合不拢嘴。 正吵吵嚷嚷着,荷一慢吞吞走了进来。 大伙儿顿时收声,荷一尴不尴尬他们不知道,反正他们是挺尴尬的。 荷一谁也没看,打着哈欠蜷进沙发里,顺手捞了份文件来看。 “没盖章。”他说。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太好意思正视他。文件整整两百页,没一页提到他的名字。 荷程慧一把将文件抓回来:“律师还没来,怎么盖章。你不是没睡醒吗,回去接着睡呗。” “嗯,是有点困。”荷一嘟囔着,把身子团起来,又抓过毛毯搭在自己身上,说话间,又要睡过去。 荷程慧翻了个白眼。 既然荷一到了,他们心里就算再高兴也不好表现出来,一个个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地熬了半个多小时,十二人律师团和一位公证人总算到了。 简短的问候过后,进入正题。 律师拿出正式文件,边分发给众人边说:“根据六月修改的最新版《继承法》,第三条规定,遗产是被继承人死亡时遗留的个人合法财产,包括合法收入、房屋、地产、银行资产、生活用品……” 话没说完,表舅姥爷打断道:“这些掉书袋的话就不用了,文件我们也都看过,没什么意见,我直接签字吧。” 他拿起笔,第一个签了字,又按下手印。 其他人见状,赶紧也签了自己的,生怕慢一步,这些钱就长腿自己跑了。 不过十分钟,各类公章都盖好了,大伙儿露出会心的笑容。 表姑奶奶高兴之余,推了推荷一:“孩子,去找个酒店睡吧,这个家没你的容身之地了。” “?”荷一揉揉眼睛,像是还没睡醒,迷茫地看着表姑奶奶。 表舅姥爷拽了表姑奶奶一把:“你跟他说什么,一个傻子,估计都不知道分家产是怎么回事。” 表姑奶奶怪不好意思的,同情地塞了点钱给荷一:“拿去开房,够你住两天了。” 荷一没吭声,把钱塞进口袋。 塞完了,才软绵绵地开口:“分家产,我知道的呀(*^_^*)!第三条:遗产是被继承人死亡时遗留的个人合法财产,包括合法收入、房屋、地产、银行资产、生活用品、林木、畜牧、家禽……咦?!” 他顿了下,眼睛慢慢张开了。 从“第三条”开始,这些词句就像是站在他的舌尖上,一个接一个排着队地往外崩。 “第四条,继承人承包应得的个人收益第五条继承权男女平等第六条有以下行为的丧失继承权1故意杀害被继承人的2为争夺遗产而杀害被继承人的3……”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嘴巴一旦张开就闭不起来了! “第七条法律规定的继承从被继承人死亡开始。” “第八条……” “第九条……” “第三十条……” 所有人都察觉到不对劲了,律师团的脸渐渐变白,这专业程度,比他们玩得还6啊! 荷程慧几次想打断,但荷一没给她机会。 荷一一边惊恐,一边连珠炮似的:“第四十九条,公民死亡的,遗产按如下顺序继承……” 说到重点了,公证人站起来,恭敬地朝大家鞠了个躬。 “感谢大家配合,现在我宣布,荷鹏飞先生的全部遗产,由荷一先生继承。” 大家:“???” 大家:“!!!” 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21. 第 21 章 “……被继承人的子女先于被继承人死亡的,由被继承人的子女的晚辈直系血亲代位继承。” 最后一个字说完,荷一比谁都惊恐,大大的眼睛洇出了泪水。 Σ( ° △°|||) 这些词句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好像拥有生命一般,排队站在他封存的脑域门口,只等他嘴一张,它们就扑通扑通往外跳。 跟下饺子似的,还能溅起水花。 水花混进脑海里,晃一晃,哗啦啦响啊! “大海啊大海,是我生长的地方……” 那首久远的歌又开始在脑子里播放,他摇摇晃晃,灵魂轻飘飘地升了空。 这副表情,看在众人眼里,怎么看怎么挑衅。 荷程慧当场叫起来:“这不可能!我哥根本没立过遗嘱……” “荷董确实没立过遗嘱。”公证人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苏嫦筠女士的律师交给我的证明文件。按照医生鉴定的死亡顺序,几个子女都在荷董死亡之前过世,荷董的全部财产就归苏嫦筠女士所有。” “可苏嫦筠也死了呀!”荷程慧嘶喊。 “问题就在这里。”公证人说,“苏嫦筠女士立了遗嘱,把她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了荷一……” 后面的话荷程慧都没听进去,她脑袋嗡一声,炸开了。 千算万算,忘了算这位公证人! 十二位金牌律师全是她的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偏偏就是这位公证人,她觉得没必要,连个眼神都没给过! 谁能想到,这位公证人和苏嫦筠的律师还有联系! 谁又能想到,苏嫦筠竟然还立了遗嘱! 她一把抓过文件,快速浏览起来。 亲戚们一个比一个脸白。 路庭争小小声问:“妈,我还能吃煎饼果子吗?” “煎饼果子煎饼果子!我看你就像个煎饼果子!”荷程慧一边嚷,一边揍他。 女Alpha力大无穷,路庭争被揍得嗷嗷叫,满屋子乱蹿。 表姑奶奶差点被他绊倒,晦气得直拍大-腿:“哎哟我的股票啊!哎哟我的马场啊!” 路庭争没忍住,插嘴说:“表姑奶奶,你哪来的马场,那是我们家的。” 不说还好,一说,他妈和表姑奶奶混合双打,满屋子都回荡着他的惨叫。 表舅姥爷不死心,拿起刚签过的文件翻看,足足两百多页,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两眼直发晕: “本人自愿放弃以下财产:股票、公司、山林、果树……” 密密麻麻的名目,堆满了这两百多页! 两百多页!! 都不让他继承,写出来是想气死他吗! 他一把将文件撕碎,朝荷程慧丢去:“这就是你写的文件!你分的家产!你还我超市,你还我商场!” 荷程慧又要生气,又要打儿子,早忙得不可开交,这会还挨了打,气得头顶冒烟,大喊:“你哪只眼睛看见这是我写的,两份文件根本不一样!” “不管不管!”表舅姥爷一提裤子,直接在屋子正中蹲了下来,“这玩意儿我不认,你叫苏嫦筠来跟我说,你叫她来,我倒看看她敢不敢忤逆我这个长辈!” 这话说得就不讲道理了。 路庭争捂着疼痛的屁-股,乐得直打跌:“表舅姥爷,你要不直接去地府找她呗,顺便拍点照片,我还没见过地府什么样呢!”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表舅姥爷跳起来,把剩下的文件裹了裹,见缝插针地朝路庭争脑袋上敲。 路庭争惨遭三面围攻,嚎叫响彻晴空。 一片混乱之中,公证人面不改色地将正式文件递到荷一面前:“少爷,签字吧。” 荷一:⊙w⊙ 他呆滞着表情,被硬生生塞了一支笔在手里。等等,他名字怎么写来着? 看他不动,公证人只得拿来印泥,先给他按了手印。 按好后,荷一总算喘了口气,钢笔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猫猫咪呀,我竟然懂这么多!我……我太厉害啦 o(^▽^)o!” 何止是厉害,金牌律师背法条都没他这么熟练。一字不差,吐字清晰,还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背完,怕不是说相声的读了法律专业。 律师团羞愧得无地自容,一个个将脸埋得低低的。 荷程慧怒道:“装什么呀装,就你那脑袋瓜子,敢说不是昨天背书背到半夜?!” 荷一让她吼得一缩:“没、没有呀。” “没有?没有你睡个屁的回笼觉!” 荷程慧压根儿不信他。 瞧瞧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却干着最狠的事,三十年的雨前龙井都没他绿! 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可一时半会荷程慧也没别的办法,只得一把拽住嗷嗷叫的路庭争,吼道:“滚回家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路庭争:“?” 他还想问问连锁餐厅的事,谁知话还没出口,又挨了他妈两脚,只得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 门口,尤许笑眯眯地揣着手:“既然这样,那家里的画呀,古董呀,能不能麻烦各位还回来?” “什么,还回来?你家还摆得下吗!”表姑奶奶跳脚,“我说怎么搬的时候不拦着呢,敢情在这儿等着!” “就是,你们这是阴谋,钓鱼执法!”表舅姥爷声嘶力竭。 尤许不置可否,仍旧笑眯眯的。 看表情,就知道跟荷一是一伙的。 无耻!败类! 大伙儿叽哩呱啦又是一通骂。 可是刚才骂荷一,那是他没反应过来,所以不计较。尤许却是老-江湖了,律师团还没到,就提前安排了保镖待命。这会亲戚们一做出凶巴巴的样子,保镖立刻两两一组,将他们整整齐齐地压扁在墙上。 亲戚们:“……” 表姑奶奶一把老骨头,被两名壮汉反剪双手,疼得倒抽凉气:“还还还!哎哟,放开我,我给我儿媳妇打电话!” “大妹子!” 表舅姥爷气得跺脚,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团结,怎么能叛变呢。 表姑奶奶哪还有工夫搭理他,被松开后,就赶紧给儿媳妇打电话。 她重点提了几件不值钱的东西,以儿媳妇的聪慧程度,不至于把东西都送回来。 她悄悄向荷一看去,后者窝在沙发里,半阖着眼睛,似乎睡得很不舒服,小屁屁不停地扭来扭去。 不是说撞坏了脑子么,就这状态,多半也不记得她拿了什么。再说,好几件首饰她都托人转卖了,荷一总不能硬抢。 她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心慢慢落回肚子里。 不大一会,儿媳妇就将清单拿来了,身后跟着一小队搬运工。 载满古董的皮卡一直开到别墅的台阶下,后斗用帆布罩着,从缝隙里支楞出名画的一角。 “妈,你看看,这是清单。一共二十件古董字画,全在这儿了。”儿媳妇将厚厚一沓文件递给表姑奶奶。 表姑奶奶正要伸手去接,尤许抢先一步夺了过去。 他翻了翻,不太相信表姑奶奶只拿了这么一点儿。 表姑奶奶心虚之下,声音陡然大起来:“荷一说什么了吗,你一个外人,哪来的资格掺和我们家的事!” 她见荷一还迷糊着,一把握住荷一的手:“他大表侄孙子,都是一家人,表姑奶奶还能骗你不成!你刚才都要被赶出去了,不还是我给你钱去酒店开房吗!” 荷一被她粗糙的老手揉得生疼,倒抽了口凉气:“是、是呀。” “钱就不要你还了,东西你收好,表姑奶奶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老人家急于脱身,将清单往他怀里重重一拍,转身离开。 尤许下意识拦了下,拦完后就有些头疼。 这其实是一笔烂账,宅子里没有监控,这些亲戚们也是笃定这点,往外搬的时候,都用布把东西裹了起来。所以调查大门口的监控,只能看见他们搬了东西出去,却看不见他们搬了哪些东西出去。 要说表姑奶奶这人,虽然没什么主见,容易被带偏,但关键时刻,却也精明得很。 她这一番操作,立刻带动了其他人。 表舅姥爷挣扎着也叫起来:“对对对,他大表侄孙子,我也把东西给你搬回来,你让我去打电话!” 没多久,几乎各家都把东西还了回来,满满地堆了一草坪。 可尤许只粗略一看,就知道里面膺品居多,何况数目还不对。 他着急地向荷一看去:“少爷……” 荷一慢吞吞站起来,看看尤许,又看看其他人。 最后不知怎么想的,揉揉娇软的小屁屁说:“尤管家,沙发里有东西,硌得我好疼。” 他估摸着屁-股墩儿应该红了,生气地旋了旋腰,看样子下一步就要当场脱裤子了。 尤许吓一跳,顾不得清单不清单了,赶紧制止他:“少爷别急,我这就看看沙发。” 他一面让人去拿冰袋给荷一冷敷,一面趴到沙发底下搜查。 结果什么也没有,沙发底下打扫得很干净。 他又把抱枕挪开,还是没看到异物。 明明是价值连城的高档沙发,怎么会硌得少爷屁屁疼呢? 尤许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让人把沙发拆了。 拆一层,没发现。 拆二层,没发现。 一连拆了十几层,才在最底下的棉絮里找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 豌豆。 哦不对,是袖珍录音机。 22. 第 22 章 尤许拆沙发的时候,荷一去了趟卫生间。 沙发里的东西硌得他实在难受,一关起门,他就迫不及待地脱下裤子检查,可是那位置十分刁钻,对着镜子也看不见,他只好放弃。 走出卫生间,正好和苏彷小可怜撞上。 荷一:o(^▽^)o! 他二话不说将人拽回去,砰地摔上门,然后急吼吼地开始解裤带。 苏彷:“!!” 上回没得逞,这就要在卫生间动手了? 变态! 不,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还不足以表达他的愤怒。他恨不得把眼前这张精致的脸怼到马桶里去! 他牙关紧咬起来,可是人设不能崩,情急之下,做出受惊过度的样子,一屁股跌坐在马桶上。 “少、少爷,你……不行,这里不行。”好似内心狠狠挣扎了一番,他轻咬红唇,声音细到只有两人能听见。 可是荷一根本没理他,自顾自低头和裤腰带做着斗争。 刚才心不在焉的,不小心系了死结,这下怎么也解不开,急死他了。 他向苏彷求救:“你过来帮帮我!” “帮……?”苏彷脸绿了。 从他的角度看不见荷一具体在干什么,只看见这人双手放在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动啊动,动啊动。 已经迫不及待到这种地步了…… 他感觉看一眼这人都眼疼,于是深深地埋下头去:“少爷,不可以。” 荷一:“?” 要疼死了,为什么不可以啊! 苏彷:“外面会有人经过。” 疼的是我,不是别人啊! 荷一急得眼泪汪汪,索性一把拽过苏彷的手,按到裤腰上。 “……” “你给我解开!”荷一命令。 苏彷:Σ( ° △°|||) 这傻子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再往下两厘米,就要碰到他那不可描述的东西了。 苏彷狠狠将手往回一抽,砰,撞在了水箱上。 顿时捂着手肘弯下腰去。 荷一吓了一跳:“你、你……你没事吧?” 这可是比自己还娇软的小甜O呀,撞坏了可怎么办! 他赶忙蹲下,抬起苏彷的手肘察看,还好还好,只是雪白的肌肤红了一些。 可对于普通人来说轻微的程度,对于苏彷来说必定疼得要命,他连话都不会说了。 荷一既愧疚又心疼,对着红肿处轻轻呼了口气。 “你……干什么?”苏彷怔了下。 这人不是那方面需求急得要命么,怎么还有闲心关心他? 他下意识朝荷一那里瞥了一眼。 不瞥还好,一瞥,荷一想起他屁屁还痛着,忙又扯过苏彷的手往腰带摁。 “你快点,不要耽误时间。” 苏彷:“……” 他错了,他就不该给这人那一秒的好感。 眼看手要被迫摸在某处,他暗暗用力向后缩。 荷一怔了下,心想苏彷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可这个念头没持续多久,毕竟他们这种有腹肌的娇软小甜O,在力量上只能算势均力敌。真要比起来,可能连Alpha的腿毛都拔不动。 荷一也用起力来。 一开始只是单手推拉,后来连双手都用上了,好几分钟过去,还是谁也赢不了谁。 最后不知谁先着急,推拉转向,砰一声把水箱撞开了。 下一秒水花四溅,两人谁也没躲开,被劈头盖脸滋了个透心凉。 荷一呆了片刻,也不知这是不是生平第一次被厕所水滋脸,阵阵委屈涌上心头。 他脸颊一鼓,忍不住就要哭。 哭之前,先睨了苏彷一眼。 苏彷比他还可怜,抱着双肩缩在角落里,白色衬衫湿透了,雪白肌肤若隐若现。头发也湿湿地粘在脸上,水珠顺着面颊流下,淌过精致的唇角、下颔,然后是喉结那颗夺目的红痣。 “……”荷一咽了口唾沫。 忽然就哭不出来了。 同样是娇软Omega,苏彷比他更脆弱一些,看起来更像个需要呵护的破布娃娃。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好意思先哭? 他觉得自己骨子里应该很有点尊老爱幼、保护弱小的品德,只迟疑了一瞬,他就拼命用手捂住嘴巴,告诉自己不许哭。 然后红着眼眶开门跑出去了。 哦,他屁屁还是有点疼。 但已经没关系了,他是只高尚的Omega,必须忍着。 这种既委屈又憋屈的心态没能持续太久,在他回到客厅,看见尤许手里那颗袖珍录音机时,暴发了。 就是这玩意儿害惨了他! 他一把将之夺过来,不知碰了哪里,表姑奶奶缺牙的声音炸了开来。 “鎏金双蝶银香囊一对、粉彩百子图烟壶一个、彩绘描金漆盘一套……哎哟喂,青花釉刻瓷器全套!这得是女皇赠送的藏品吧,价值连城啊!啧啧啧,快搬快搬,别让人看见!” “……” “…………” 被堵在门口的表姑奶奶脸色霎时惨白。 四下一片安静。 尤许不慌不忙,拿起她的清单:“鎏金双蝶银香囊?粉彩百子图烟壶?女皇赠送的青花釉刻瓷器全套?在哪儿呢?表姑奶奶,我眼神不太好使,你戴上老花镜给我指指?” 别说这几件了,剩下的字画也没几件真品。 表姑奶奶脸臭得能挤出水来,嚷道:“没有没有!你就录个音,哪只眼睛看我拿了!” 她声音尖刻,还挥了挥手,差点戳到荷一。 荷一抖了抖,又一次按响了录音。 这回换成了表姑奶奶儿子的声音:“妈,你搬就搬,把名字念出来干嘛,是不是有毛病!” 表姑奶奶:“你才有毛病!这么多东西,你不对着清单理清楚?” 话落,啪啪两声,儿子被揍得不敢吭声。 表姑奶奶清清喉咙,抑扬顿挫地念起来:“斗彩团花碗五十件套、紫檀山水文玩柜一个、沉香木笔筒两个、康那利名画《倒垂的向日葵》十二幅……” 足足三百八十七件套古董,她一个也没落下,字正腔圆地念完了。 念完还数了数,说:“387这数字听着不吉利,再拿个什么,凑个388吧。” 一声狗叫响起,她惊喜得仿佛要跳起来,“哟,哪来的小土狗,团团不是一直想要个马场吗,没有马,给他带只狗吧。” 团团是她大孙子,人未到场,就薅走了豪门一只狗。 这战斗力,啧啧啧! 荷一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处在惊呆之中。 “表姑奶奶!”他由衷地大喊,“你家居然没有狗场,太穷了叭!还有这些古董,又不值几个钱,品味还差,你想要直接说嘛,为什么要偷偷摸摸,丢尽了我们小甜O的脸!” 他是真的气死了,同样是Omega,看看苏彷,再看看表姑奶奶,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表姑奶奶:“……” 且不说她一把年纪,还能不能被称为小甜O,她搬那些东西并没有偷偷摸摸呀,她明明是当着荷一面搬的! 她记得清楚,当时荷一就站在楼上,一言不发,甚至微笑着看着她搬。 这特么不是钓鱼执法是什么! 是什么!! 表姑奶奶臊得老脸通红,一个字说不出来。 尤许摸摸下巴:“我说这几天怎么总不见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的身影,还以为它跑到山里撒欢了呢。” “什……什么三十八世,没听说过!”表姑奶奶不认,那狗已经改名了,叫毛毛,现在就是叫它三十七世它都未必会搭理。 死无对证的事,她只要不松口,难道还能把她抓起来不成! 可事实就是这么打脸。 她刚说完,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就从皮卡的后斗拱了出来。 荷一这才发现,这并不什么小土狗,而是一只毛茸茸,有着一对八字白眉的……二哈。 它天生一副傻缺脸,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好像不是被人偷了,而是出去旅了个游。 看见尤许后它十分激动,嗷一声扑了上去,嘴里叼着的纸卷掉落出来。 那是一份完整的物品清单,包含了物品名目、列入日期、获取来源…… 小字密密麻麻,除了这三百多件,还有过去表姑奶奶每次来访顺手拿走的。 更神奇的是,她把别家的也记了上去,荷程慧、表舅姥爷……在场亲戚一个都没跑。 表姑奶奶:QAQ 亲戚们:QAQ 23. 第 23 章 万万没想到,荷家的少爷干啥啥不行,狗却如此多才多艺! 这下没什么说的了,尤许指挥手下,拿着清单去各家搬东西。 亲戚们气得不行,恨不得人人动手,把表姑奶奶-头顶那点秃毛薅光泄愤。 你说你记自己家的就算了,记别人家的干啥?一双绿豆王八眼,八成成天都盯着别人家,眼红得要滴血了吧! 表姑奶奶也没想到哇,费尽心机从荷家偷了只狗,居然特么是007特工! 她悲愤交加,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丧似地哀嚎起来。 现场乱成一团。 只有路庭争没在清单上留名,一边看热闹,一边叉腰大笑。 “想不到吧,我就不一样了,那些东西都没过手,直接让姜怠拿回去了^_^” 他也真好意思,话音没落,就被荷程慧用皮包带狠抽了几下。 这下尤许知道还少什么了,马上给姜家打电话。 姜怠还是不可能还的,尤许听出意思后,就没再多说,转头拨打了110。 开玩笑,一个游戏舱好几十万,扔了也不能白给姜家啊。 路庭争很快笑不出来了,捂着屁-股嚎得比表姑奶奶还响。 荷一捏着录音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录音机播完了表姑奶奶的自白,又开始播表舅姥爷的,但已经没多大用了,对于他来说跟噪音无异。 他在意的是,小屁屁还痛着,而客厅又实在又太吵了,他有亿点点烦躁。 看着那只旅游回来的小二哈,他忍不住想摸一摸,以便治愈心灵,结果这货不给摸,刚和他四目对了一下,立刻夹着尾巴又叫又跑,丢给他一手-狗毛。 荷一:“……” 尤许奇道:“这是大少爷的狗,名字是大少爷取的,但平时都是少爷在照顾。它以前最亲少爷了,是不是在表姑奶奶家被养废了?” “汪嗷嗷嗷!”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也不知听没听懂,仰头大叫,期间恶狠狠冲荷一呲了呲牙,惹得荷一也想跟它一块叫。 荷一心里的烦躁升级,蹲下来,恶狠狠地和三十八世对视。 刚要呲牙,三十八世嗷呜一声,像只瘸腿的小羊羔子,颠颠地跑了。 苏彷正从外面进来。 他擦干了头发,换了身衣服,往这混乱的背景里一站,犹如昏暗世界的第一缕阳光,顿时让人挪不开眼。 狗三十八世毫不犹豫将脑袋伸到了他手里。 “呜~”它还哼出了娇滴滴的夹子音,眯着眼睛求抚摸。 苏彷蹲下来,揉揉它耳朵,又揪揪它头毛,三十八世快乐地就地露出了小肚肚。 “要不是我认得那眉毛,我都要怀疑表姑奶奶给咱们换狗了。”尤许皱眉说,“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以前见了陌生人就躲,真是见鬼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荷一快要气炸了。 他就失个忆而已,连狗都不理……不,都是表姑奶奶干的好事,她还有脸在那哭! 目光从一个个丑态毕露的亲戚脸上划过,荷一猛地爬上茶几,狠狠跺了跺脚。 “都别吵啦!” 刚刚继承家业的荷少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所有人都被他软乎乎的声音吓一抽搐,闭嘴了。 荷一凶巴巴瞪着他们:“这里是我家,你们又不姓荷,有什么脸在这儿吵架!” 路庭争小小插嘴:“我妈姓荷啊。” 话音没落,被他妈当头一击,顿时头上起个大包,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荷一:“看看你们一个个什么样,长辈不像长辈,豪门不像豪门!表姑奶奶!” 他重点点名,“脸上那么多皱纹看不见吗?没钱的话好歹拍根黄瓜做个拉皮吧!” 表姑奶奶:“?” 这头还没回过神来,荷一又瞪荷程慧,“还有姑姑!你眼影都花了不知道吗!好歹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平时连大牌眼影都买不起吗!” 荷程慧:“……”谁买不起了! 荷一转向路庭争:“表哥,你胖成这样,Alpha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路庭争:“…………”说得好像你也是Alpha一样! 荷一完全不理他们想要反驳的嘴,连珠炮似地把每个人训斥一遍。 最后,他双手叉腰,鼓着腮帮总结陈词:“你们丑成这样,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晃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赏罚分明,今天的事绝不轻饶!尤管家,叫人去他们家里,东西全部搬空,一根牙刷都不许留!” “哎不是,”荷程慧试图抗争,“那是我们自己的东西。” “还不闭嘴!”荷一软乎乎地吼,“丑八怪还有脸说话,你那么能,你怎么不……呕!” 一捂胸口,他弯腰干呕起来。 荷程慧:“???” 艹他妈你还用实力证明我丑啊?! 一屋子人都惊呆了。 尤许最先反应过来,嚷道:“还不快走,想把少爷恶心死吗!” “呕!”荷一又呕了一声。 众人又惊又怒又羞耻,下意识就要反驳,可保镖没给他们机会,直接开了几架小货机,去他们家里搬东西。 谁特么能想到,豪门的便宜没占到,自己家反倒被搬空了。荷一这哪是豪门少爷,是强盗啊! 这回谁也顾不得脸丑不丑了,骂骂咧咧地赶回家去。 人一走光,尤许立刻把荷一从茶几扶下来,这才发现他浑身滚烫,是发烧的症状。 “一定是淋了水没擦干,少爷身子娇弱,哪能由着他们这样折腾!”尤许和少爷同一阵线,一边骂亲戚,一边使唤人去叫医生。 医生匆匆赶来时,荷一已经被挪到了床上,小脸烧得红扑扑的,昏睡了过去。 “也不是什么大病,”医生检查过后说,“就是普通的着凉发烧,我开点退烧药,吃两次就好了。不过少爷好像快分化了,这段时间需要多注意,千万不能吃海鲜。他平时就海鲜过敏,要是分化期接触过敏源,很可能猝死。” “少爷还没分化?”尤许一呆。 他记得少爷已经分化了呀……不,不对,也可能是他过去对少爷疏于照顾,记错了。 打发走了医生,看着大床上奄奄一息的少爷,尤许内心充满自责。 他应该再多关心少爷一点的,就不应该让亲戚进门,也不应该让少爷淋水,而且……等等哦,这床是不是过于大了点,少了点什么? 他立刻叫来言文晋,两人一个眼神交汇,心照不宣地操起了熟悉的瑜珈砖。 苏彷:“……” 正在撸狗的他叹了口气,配合俩老头演戏真的好累。 他可不想再被瑜珈砖砸一次,只得老老实实爬上荷一的床,想了想,又把荷一的手拽过来抱住,然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这才有点陪床的样子嘛!”俩老头终于满意,手挽着手离开了房间。 光线一暗,苏彷睁开了眼睛。这叫什么事儿?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不知是不是被荷一传染了傻缺,他大脑开始自动哼歌,哼着哼着把自己哼感动了,忍不住又想,妈的,我真是好~~可怜呀。 扭过头,荷一烧得像只熟透的虾子,倒是没有再作妖,安静地呼吸着。 他把这人手一丢,再逮着肩膀转了个圈,又转了个圈,直到荷一滚到对面的床沿,与他隔着五六个平方的汪洋,这才心满意足,再次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这回是真安详。 睡大床还是有好处的,只要荷一不打睡拳,他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很快一阵睡意汹涌而来,他被美梦拽入了温柔乡。 无垠星河在脚下流淌,虫族发光的巨翼从身体里穿过。 孩童的“哭声”响彻寰宇。 “汪嗷嗷嗷——!” “!!”他一惊,陡然坐起。 五六个平方开外,荷少爷微阖着双眸,一边打喵喵拳,一边嚎出了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的叫声。 苏彷:“???” 24. 第 24 章 据说omega的分化期是三种性别中最长的,也最难捱。由于体质关系,娇软的omega会出现情绪不稳定、低烧、心悸、噩梦不断等多种症状,严重的还有可能休克或死亡。 而这种分化不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一般会持续十天至半个月,体质特殊的,甚至会在反复的痛苦中捱上好几年。 大多数人在十三四岁就会分化完成,晚一点的在十四五岁,像荷一这种,十七八岁还没分化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苏彷可以确定,荷一就是那种会捱上很久的特殊体质。 好在医生开了相关药物,荷一情况还算稳定,嚎完这嗓子后,就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倒回床上打起了小呼噜。 也不知梦到什么,他翻个身,恶狠狠地呲了呲牙。 周围安静下来。 苏彷盯着天花板怀疑人生,脑子里的小傻缺又开始歌唱:“跟着爹爹好好过呀,就怕爹爹娶后娘呀~” 唱着唱着,他反应过来,妈的,他一个孤儿,在想屁吃。 不如睡觉! 闭眼前,他伸长腿,悄咪-咪把荷一往床边跩了跩。 荷一半个身子都快掉下去了,却浑然不觉,甚至舒服地叭唧了下嘴。 苏彷犹豫片刻,又给自己加了副耳塞,这才阖眼睡过去。 这回没再梦到星河,他走在一片茫茫白雾里。 四下寂静,他听见自己的鞋子踩在雪里的声音,正在琢磨哪来的雪,忽然怀里一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差点压断他的胸骨。 紧接着一阵若有似无的暗香飘来,勾得他心跳加速,热血沸腾。于是他只能抱着那死沉的不明物体,一步一步向前挪,去找那香味儿的源头。 找啊找,找啊找。 源头没找到,怀里的东西却越来越沉。 最后叭唧一声,把他身体里的某种物质压了出来。 “!!”他又一次惊醒。 视线在雪白的天花板游离了好一会,意识才回笼。 然后他看见了那压着他胸骨的不明物体——荷少爷毛茸茸的脑袋。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被褥制造的马奇诺防线就被攻破,色-欲熏心的荷少爷嚣张地扑进了他怀里,头枕着他肩窝,后颈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正对着他的脸。 一阵若有似无的异香传来。 苏彷:“……” 他脑子慢半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身体里被压出来的物质是什么。 荷少爷尚未分化,他却因为那一点或许有、或许没有的信息素暴走失控了! 来不及细想,他一把将荷少爷掀开。 这不正常! 他从来不是容易失控的人,相反,他控制力强大到蒙晔都要吐槽的地步。 他不喜欢混乱,所有的事物都必须井井有条。无论是房间摆设,日常生活,还是正在谋划的未来。他错综复杂的大脑能计算每一个细节,发出指令,让所有参与的“玩家”都按他的步调行事。 从小到大,他算无遗策,看着世界沿着自己设定的轨道运行,那是他最安心的时刻。 而现在,冰凉爬满手脚,失控带来的不仅仅是慌乱,还有茫然……和黑暗。 被荷一压迫的胸骨隐隐作痛。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堕入深渊。 荷一在身边小声打着呼噜,他戴着耳塞听不见,只能看见这人睡衣掩映下,不断起伏的六块腹肌。 不能在这里呆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开门去走廊溜达。 溜达了好几圈,混乱的大脑总算冷静下来。 他拿出手机,给蒙晔发信息:-来接我。 - 蒙晔要明晚才能到,在那之前,荷一先醒了。 他的烧退了,精神也恢复正常,就是情绪不太好,大约是接二连三的噩梦,让他本就混乱的脑子更加混乱。 他出了一身汗,洗过澡后,在尤许的服伺下下楼吃饭。 “少爷,今天在花园用餐吧,”尤许提议说,“花架下的玫瑰开了,能让心情好点。” “随便。”荷一蔫蔫儿地说。 要是往常,他一定很高兴,可现在却连看也没看一眼那簇怒放的朱丽叶玫瑰。 要知道,朱丽叶玫瑰可是世界上最名贵的鲜花,因为培育不易,仅仅一支的售价就超过了3000万星币。 这花色如香槟,美得极有层次,远远看去,如同浑洒在海面的晨光。 简直就是长在荷一审美点上的花! 尤许特意掐了三枝摆在餐桌上,结果荷一仍旧没看,清粥小菜一上桌,就立刻捧着碗筷吃起来。 好端端的少爷,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行为越是正常,于人设而言却越是反常了。 尤许和言文晋心疼得不行,用眼神交流片刻,再次心照不宣地举起了瑜珈砖。 苏彷:“……” 得,早餐别想吃了。 顶着一脑门压力,他把玫瑰花的倒刺儿一根根拔了,然后叼进嘴里,自觉充当了比白瓷更美-艳的活体花瓶。 荷一看了他一眼,扯扯嘴角,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喝粥。 那一笑比哭丧还难看。 俩老头感觉心都要碎了。 正腹诽着苏彷没用,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过来打了他俩的脸。 它也不知是喜欢玫瑰还是单纯对苏彷感兴趣,两只前爪拉扒着苏彷的裤腿,露出微笑脸。 “汪嗷嗷嗷——!” 又是那种令人遐想无限的夹子音。 荷一终于抬头,偷摸摸瞥了它一眼。 说起他情绪不好的原因,倒也不为别的,就是做梦老梦见这毛茸茸的家伙。他想摸,狗东西偏不给摸,一人一狗狠狠较着劲,导致他醒来浑身无力。 现在这货又在他眼前晃。 看着苏彷和狗三十八世互动,他有一丢丢不是滋味。 梦里逮不到就算了,现实里,这可是他的狗,他养的狗,凭什么跟外人亲近呢。 他也想摸一摸啊。 可是梦里这狗就不拿正眼瞧他,他也不想拉下脸走过去摸它。 就这么僵持着。 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被苏彷撸得很舒服,一边叫,一边在地上打滚,小肚肚的茸毛又白又软,跟棉花糖似的。 荷一终于没忍住,决定叫它过来。 但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这名儿太长,他那一晃就是一片汪洋的小脑袋瓜可记不住。 他毫不犹豫地给狗东西改了名:“哈哈,过来。” 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哦不,现在是哈哈了,理都没他,照旧在苏彷手中玩出小奶音。 荷一鼓起腮帮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狗没理他,尤许和言文晋这俩半百老头却感动得热泪盈眶。 少爷明明心情不好,为了让他俩放心,却笑得肌肉都抽搐了。呜呜呜,我们少爷真是天下第一暖心小宝贝儿! 眼见着苏彷是没指望了,俩老头儿抹着眼泪,决定无论如何要让少爷快乐起来。 想来想去,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当然是买买买啦! 尤许立刻去安排直升机,不到十分钟把少爷送到自家商场楼顶。 “少爷,你不是一直想换张大床吗,商场里有不少家居品牌,我们好好看看。” 高端品牌都是自己家的,还可以定制,总会有少爷满意的。 尤许拿着商场导购图,规划好路线,就带着荷一逛起来。 看一家,荷一不满意。 看两家,荷一还是不满意。 尤许知道自家少爷挑剔,但没想到这样挑剔,再加上言文晋没跟来,他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他有些着急,脸上笑容渐渐挂不住。 正绞尽脑汁想着办法,他们走到了一台夹娃娃机前。 荷一停下,看着玻璃柜里丑萌丑萌的一只小二哈,终于“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尤许:“……” 再一次,他感动得要哭了。 呜呜呜,少爷真是太贴心了,看他脸色不好,明明不开心还要硬挤出笑容。 这份关心,他无论如何不能辜负! 他握紧拳头,无视来来往往的路人,跟着少爷一起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路人:………… 25. 第 25 章 荷一呆住。 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尤许就没头没脑地笑起来。 笑得还挺瘆人,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崩。 他几次想插嘴问尤许在笑什么,可尤许笑得十分专注,一声更比一声高。足足两分钟,愣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来往路人围拢过来,都在好奇这半百小老头笑什么。 有人说:“是在笑夹娃娃机里的玩-偶吧,有哪个特别丑的吗?” 有人说:“不是不是,肯定是看到玻璃上自己的脸,觉得好笑吧!” 还有人说:“你们猜的都不对,要我说,就是羊癫疯犯了。” 越猜越不像话,嗓门儿还都不小,一起来的苏彷迅速低下头,把自己伪装成了不认识他俩的路人甲。 荷一也觉得有些些丢脸,但尤许毕竟是他的管家,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他笑完。 尤许:“……” 好像哪里不对,少爷为什么不笑了? 他保持嘴巴大张的姿势,扭头看荷一。 荷一的笑容已经沉了下来,眉头紧锁,一双眼睛乌沉沉地瞪着他。 尤许:( *⊙~⊙) 实在不知自己哪里配合得不对,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少爷,我笑得不对吗?” 怎么不对呢?听这意思,还想邀功? 荷一叹口气,不走心地鼓了两下掌:“尤管家,你笑得很好,抑扬顿挫,富有活力,这个月奖金涨5%吧。” 尤许受宠若惊:“谢谢少爷!少爷你太好了!” 只不过是笑两声而已,少爷竟如此器重他。 他琢磨着,要不再给少爷笑一个? 刚要再开口,荷一慢吞吞地,把剩下的话说完了:“就是你笑的到底是啥啊?” 尤许:“……诶?” 荷一皱起眉头,“你也是家里的老人了,出来逛街还要给我丢脸,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赏罚分明,就……暂且扣你一个月工资吧。” “可你刚说我的奖金……” “奖金是奖金,工资是工资啊。”荷一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得甜蜜。 奖金哪能跟工资比啊QAQ 尤许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哦。” 心情就像坐过山车,尤许看着玻璃里自己的脸,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少爷这是闹哪出。 他迟疑了好一会,忍不住还是问:“那么,少爷刚才在笑什么呢?” “笑?”荷一困惑,想摸摸他是不是发烧了,纠结片刻,还是放弃了。 “我没有笑呀。”荷一摇头。 尤许:“……” 他更不懂了:“可是少爷一直哈哈,哈哈。” “……哦。”荷一略有些同情地打量他,在心里为老人家的智商捏了把汗,“那只哈哈,我想要。” 顺着手指的方向,尤许终于懂了“哈哈”的含义,那是夹娃娃机里一只丑萌丑萌的小二哈,跟家里的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还挺像,都有两条白乎乎的八字眉。 尤许:“哈、哈哈、哈哈!” 这年头,没点智商连马屁都不好拍! 好在他完全弄懂了少爷的意思,自告奋勇地卷起袖子:“这很简单,少爷,我马上为你夹出来!” 投入硬币,他扎起马步操纵机器。 一击不中,小二哈在半空中掉落,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二击仍不中,小二哈笑得麻木了。 三击……四击……一连十几次,尤许感受到了灵魂的伤害。 他叹了口气:“少爷,要不咱们直接买吧,楼上的专卖店就有。” 荷一的眉毛拧起来,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没用,但这机器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他把尤许挤开,抬了抬下巴说:“投币。” “……啊?”尤许没想到少爷竟然亲自下场。 不过也对,这种高技术含量的玩意儿,只能像少爷这样的人才才能玩。 ……然后尤许就看着这位人才投了几百个币还没夹出来,气得差点没把机器砸了。 尤许:“……” 肯定是机器不对! 他正要去找老板理论,始终靠在墙角看热闹的苏彷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握住荷一的手腕,把他从机器旁拎开了。 “我来吧。” 苏彷叹了口气,这种考验体力和智商的活儿明显不适合傻子。 “彷彷……”荷一已经快被气哭了,两眼红通通地注视苏彷,如见救星。 苏彷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脱下外套,就开始操作起来。 只要看准时机,分析最佳下钩点……啪!没中。 荷一:“……” 刚刚明媚起来的脸顿时又布满阴云。也对,连他都抓不起来,还指望什么苏彷,这可是比自己还娇弱的小甜O呀! 心里难过,他还是拍着苏彷的肩安慰:“没事的,我们再来。” 钱他有的是,大不了投个千儿八百次,总能中的。 苏彷没回话,一次失误而已,他不会放在心上。 继续。 啪!……又没中。 继续。 啪!啪!啪!! 全部不中。 “……”这回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丑萌丑萌的小二哈被夹变了形,一边嘴角向上歪着,朝他们露出了一个不止是嘲讽的微笑。 偏偏整个娃娃机里只有它一只二哈,这笑容想让人忽视都不行,十分扎眼。 荷一学着它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气出一个同款表情包。 身后传来一记轻佻的笑声:“还以为你多厉害呢,连个娃娃都抓不住。” 他回头,看见姜殊坛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倚在墙角看热闹,脸上眉眼扭曲得快要飞出去了。 荷一点头喊了她一声:“殊坛。” 姜殊坛直翻白眼:“叫那么亲热,还想当我嫂子呢!我哥都被你送进警察局了,在里面呆了一晚上!” 说来这事跟她哥没关系,是路庭争偷了荷一的游戏舱,让姜怠保管。姜怠可是个老实人,警察上门都没把路庭争供出来,一口咬定那玩意儿就是他自己的。结果被抓进局里刑讯逼供,要不是姜柏息找了关系,这会姜怠已经流下铁窗泪了。 荷一可不知道这些事,顺着姜殊坛的话往下说:“不是呀,我给了你爸爸爱的号码牌,你应该叫我爸爸……叫妈妈也行。” 不过是个称呼,他不介意,冲姜殊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姜殊坛:“……” 什么鬼! 同样是Omega,姜殊坛就看不惯荷一这种做作的做派,将手里的购物袋往地上一搁,她撸起袖子朝娃娃机走来。 “让开,我让你看看,今天谁才是真爸爸!” 她往机器里投了硬币,对着二哈打了一套奇怪的拳法,口里念道:“气沉丹田,声贯于顶,哼哼哈嘿!” 一巴掌下去,夹子缓缓向下,捏住二哈的小尾巴—— 哐当,出来了。 荷一:QAQ 苏彷:“!!” 尤许:“…………” 姜殊坛抱起小二哈,得意地翘了翘鼻子:“怎么样,服不服?” “哇,你好厉害!”荷一十分捧场地拍手。 拍完作势去接小二哈,谁知姜殊坛往怀里一抽,用力揪秃了狗尾巴。 “这是我夹的,我撕烂了也不给你,谁叫你把我们家害得这么惨呢。”她说。 荷一:QAQ 姜殊坛一面说,一面撕扯狗耳朵,不一会二哈就只剩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她“咯”地一声笑出来。 “不过呢,你斗得了我哥,斗不了我姐,我姐跟金融巨头桑家可是有过命的交情,很快我们姜氏的资金周转就要缓过来了。说起来,桑家过几天有个酒会,好像没邀请你吧?” 还有酒会?荷一茫然地看向尤许,尤许也没听说这事,摇了摇头。 姜殊坛咯咯直笑:“你以为继承了你爸的钱就了不起了吗,告诉你,上流的世界最不差的就是钱,人家看重的是权势。你?你算老几!” 最后一个字说完,她把二哈扯成了一团棉花,往荷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荷一呆住,脸颊肉眼可见地鼓起来。 半晌,他问:“尤管家,这不是我的商场吗,为什么姜殊坛可以进来?” 进来就进来,可她进来了还抢他的哈哈,简直没把他这个爸爸放在眼里! 尤许秒懂他的意思,拿出手机给保卫科打电话。 没多久电梯里就传来姜殊坛哭天抢地的尖叫,她被撸光了一身行头,不仅手里的购物袋,就连身上穿的高定,脖子上戴的项链也被扒了下来,然后如同破布似地被扔出了门外。 门口竖了块牌子,蓝底白字十分扎眼。 “姜殊坛和哈哈不得入内!” 姜殊坛奇怪地问:“哈哈是什么鬼?” 保卫科:“你刚刚撕烂的二哈。” 姜殊坛:“…………” 经此一出,荷一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心情打回原形,连商场也不愿意逛了,尤许只得带他回家。 天已擦黑,蒙晔给苏彷发了信息,说他开车快到了。 苏彷看了看情绪低落的荷一,最终什么也没说,回房间简单收拾一番,如同往常一样翻窗跳了出去。 蒙晔的车停在路边。 见他过来,蒙晔照例吹了声口哨:“住得好好的,怎么又想走了?” 苏彷没答话,开门钻进车里。 夜晚的灯火照耀熟悉的豪宅,远远地,能看见郁闷的荷少爷寻找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的身影。 哪怕把姜殊坛扔出商场,荷一的好心情也没能再回来。 他声音闷闷的,不停地喊:“哈哈,哈哈。” 傲慢的三十八世压根儿不理他,灯光下,只有他孤零零的身影团团打转。 苏彷静静地看了一会,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这人代替他遭了不少罪,临别了,总要送点东西感谢一下。 “叫你办的事办了吗?” “那么多事,您说哪一件?”蒙晔问。 苏彷从后视镜里冷冷瞪他。 他秒懂,吹了声口哨:“你说那件啊,喏,来了。” 他示意苏彷看天上,一架鲸鱼飞艇哼着儿歌闹哄哄地飘过来。 飘到荷一头顶,舱门一开,哗啦啦掉落无数毛茸茸的小二哈。 荷一顿时被砸个七荤八素:QAQ 26. 第 26 章 二哈雨足足下了十分钟。 起先荷一还很开心,哇哇地拍手鼓掌,一会儿之后他就只有抱头躺平的份了。 十分钟后,整个人都被埋在了二哈堆里。 远远地,从苏彷的角度,能看见那小山似的毛茸茸拱啊拱,拱啊拱,最后拱出一颗小甜O乱蓬蓬的脑袋。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蒙晔从后视镜里睨他:“收礼物的是荷少爷,送礼物的你高兴什么?” “……”苏彷笑容立刻收敛,目光沉下来。 蒙晔笑笑,猜他下一秒该怒了,赶紧岔开话题:“你真要走,不继续住了?这好歹也是你呆了十几年的家。” “不是你催我回去?”苏彷没好气说。 蒙晔噎住:“是,是我催的你,谁叫你是人才呢,狡兔三窟。” 那头荷一欢快的笑声传了过来,不一会,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也加入其中,一人一狗开始汪汪互怼。 蒙晔饶有兴致地趴在窗户上看了会,又问苏彷:“你这些产业怎么办,就这么拱手送给那傻子?” “我看你比他傻。”苏彷轻笑,“所有的产业都登记在荷一名下,银行账户也是这个名字。” “是啊,荷一……”蒙晔说着,反应过来,顿时又乐了,“所以你故意的吧?找一个替身,冒充你自己。签你的名,盖你的章,以你的名义打工,等你哪天脑回路突然短路了,跟全世界宣布你才是荷一……哦豁,那小子直接出局,什么也捞不着!” “不是你说的么,傻小子身份不低,想必不缺这几个钱。” 蒙晔由衷地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说完回味片刻,又忍不住摇头感叹,“人家帮你这么大忙,差点死在姜家,你就送那几个毛公仔,多没诚意。” “不然把你送给他?” 蒙晔顿时后背一凉,绷直了:“他不是只喜欢小甜O吗?连你这样的假冒伪劣都不放过,啧,什么品味!” 苏彷笑了笑,没吭声。 蒙晔探身过来:“说真的,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没怎么样。” “说说嘛。总归他占着你数以亿计的家产,总得弄清楚人品,免得以后徒生事端。” 说的有理。 苏彷望向豪宅的方向。 荷一跟狗三十八世打了起来,毛二哈们被踢得满天飞。尤许大呼小叫地从宅子里冲出来,试图把他俩分开,但收效甚微,一会之后,自己也被迫卷入战争,被一人一狗咬得嗷嗷叫。 只不过眨眼的工夫,苏彷想了很多。 他想起刚见面时,那货用脚趾挑开他的口罩,色眯眯地问他:“你是我的未婚夫吗?” 他还想起姜怠凶他时,那货娇娇软软地发出小奶音,和姜怠互怼,边怼边红了眼眶。 还有那人把自己堵在厕所,强迫自己帮他纡解……以及,在床上时,这人毫无顾忌地扑进他怀里…… 总结起来就是:娇软、奶凶,还好-色。 是个傻子。 苏彷觉得词典里应该有无数个贬义词来形容荷少爷,但是最终,他挑了个毫不相干的。 “好人。” 蒙晔立刻吹响口哨:“看来荷少爷很不错呀,我们向来恶毒的皇太子殿下竟给予了如此高的评价。那咱这人还查不查了?” 苏彷问:“我叫你查的吱吱呢?” “懂了,那就是荷少爷暂时不查了呗。”蒙晔打了个响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温箐遥,小名只只,跟你说的吱吱是两个同音字,但我觉得没准你记错了呢,毕竟那会你还小。总之你先看看照片。” 苏彷打开文件袋,抽出一沓厚厚的报告书,首页用回形针别着一张生活照。 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乍一看,与荷一极为相似,眉目清秀,喉结有颗明艳的小红痣。 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少许不同。荷一的气质更呆傻一些,眼神极亮,像未被尘世打磨过的宝石。而这名叫只只的少年却格外沉静,如同一汪深潭,风平浪静的外表下,敛着层层的波纹。 苏彷快速将底下的档案翻了翻:“人不在这?” “是。”蒙晔点头,“几年前温家迁去N12行星居住了,据说那里有他家的产业。” “在N12行星?” “知道你想问什么。”蒙晔说,“不过也正常,为了避税,哪个世家大族在这些靠近星河的行星上没点产业,咱们不也有吗。” 苏彷没再问了,继续翻资料。 蒙晔跪在椅子里跟他一块看了几页,声音不自觉压低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单论喉结的红痣,荷少爷也有,为什么你要找的吱吱不能是他?”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单论喉结的红痣了?”苏彷头也不抬,“容貌很容易改变。” “是,你就是最好的例子。”蒙晔撇嘴,“但如果要用他的样本和你比对,就得深入原子层面分析,而这需要他在基因信息库里进行登记。你不是说他权限太高嘛,要不我让咱们的人黑进去试试?” “还嫌最近不够乱?” 蒙晔摸摸下巴:“说的也是。荷家出这么大的事,军方那帮狗都咬疯了,九部空降了个部长,叫任静嘉还是任嘉静的,专跟咱们过不去。我瞧着那架势,不是丧偶就是儿子离家出走,很有点暴君登基的意思。啧!” 说话间,苏彷翻完了资料,重新放回文件袋里封好。 “先见见这个姓温的吧,能定位吗?” 蒙晔摇摇头:“早就定过了,定不到。要么,跟荷少爷一样,也是权限等级颇高的,要么,就是人也不在N12行星,至于在哪,那就有的说了。不过,过几天桑家有个酒会,两家毕竟有亲,不知道会不会邀请他。” “金融巨头的桑家?” “什么金融巨头!”蒙晔满脸不屑,“谁不知道真正的巨头掌控在女皇手中,他家也就外人看着还行,实际可能连女皇的面都没见过。” 当年女皇带领星系人民跨越茫茫星河,在坎迪南星安家落户,使得他们这些纯种人免遭异种人的屠戮杀害。如今女皇年迈,退居幕后几乎不怎么露面,但星系人民仍以能觐见女皇为荣。 桑家是在这之后才发迹的,跟荷家姜家不能比,“金融巨头”四个字,写是这么写,读起来就是另一回事,音同“暴发户”。 不怪蒙晔看不起,豪门圈里许多人都看不起。 但桑家的酒会还是要去的,苏彷点了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桑家没给荷一发邀请,想来是不会碰到了。 他最后往荷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荷一已经不在那里了,从楼上传来了狗三十八世生无可恋的哀嚎。 “走吧。”他系上安全带。 蒙晔发动车子,却没急着开,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真就这么走了,不再想想?” “想什么?”苏彷轻哧。 蒙晔收敛笑容,声音哑得发沉,“现在回去,你就还在光里,走了,以后的人生就只有黑暗了。” 苏彷没说话。 难得今晚有月光。 自从虫潮爆发得越来越频繁,地面已经很难再看到月光,今天是个例外。 一缕清辉穿透玻璃,落在他掌心。 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泛起了钻石色的光芒。 他将手握紧,光芒的面积扩大了,映在车顶上,像海面荡起的涟漪。 “昨天晚上,快要分化的荷少爷滚进我怀里,后颈处传来若有似无的信息素异香。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苏彷说着抬起头,月光洒在了脸上,车顶的光芒更加明艳。 蒙晔呆呆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苏彷笑了下,“我想的是,撕碎他,吃掉他。不是比喻,就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 “……”蒙晔说不出话来。 “走吧。”苏彷轻轻地说。 这回蒙晔没再吭声,掉转车头,向那遥远的黑暗驶去。 - 荷一猛地从哈哈毛茸茸的肚子上抬起头来。 “呜?”哈哈保持着凶巴巴的样子,呆住了。 这个人类怎么肥事,好端端地来招惹一只狗,招惹就招惹,他还不走心! 不管它怎么哼唧,甚至主动露出肚皮,荷一都没再理它。 荷一起身离开了房间,爬上二楼,绕过长长的走廊,推开了苏彷房间的门。 里面空无一人。 整洁的床上放着一张纸条,写着一首简短的诗:我走了,化成了风,你追不到,别找了。 “……”荷一呆住,心脏像被什么击中,漏跳了一拍。 27. 第 27 章 荷一进门后就不出来,哈哈表示很不高兴,用脑袋把门拱开了。 然后它便看见这个奇怪的人类捏着纸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想什么? 哈哈好奇地走过去,拉扒了下荷一的裤腿。 荷一没反应。单看表情,是介乎惊讶与呆板之间的古怪神情,眉毛拧着,嘴张着,脸颊的肌肉微微抖动着。 哈哈还从没在人类脸上见过如此复杂的神情,一时看呆了。 好半晌,这个人类才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会呼吸的动物。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呼。 “哇塞,彷彷好厉害,他可以化成风呀!^_^” “……” 这个人类没救了。 克里斯蒂安三十八世好歹是只见惯了沧海沉浮的狗,只听这一声便对荷一失去兴趣,甩着尾巴哒哒哒地跑开了。 荷一拿着纸条看了又看,打开窗户,感受夜风的流速。 苏彷这个总是跟在他身后,毫不起眼的小甜O,走了居然可以化成风! 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尤许,告诉言文晋,告诉宅子里的所有人。 “尤管家!言厨师!”他边跑边喊。 宅子空旷无寂,回荡着他自己的声音。 他跑得飞快,跑过走廊,跑下楼梯,跑过客厅、门廊,和宽敞的院子。 风从身侧拂过,带来青草和泥土的香味。 他一口气跑到大门口,然后,停了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慢慢涌起。 他浑身发凉,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明明只是把苏彷当成玩具一样的存在,看见他,就像看见自己多出来的小尾巴,看不见他,就当尾巴隐形了,日常生活并不遭受影响。 可这尾巴突然化成了风,不在他身后躲着了,也不在这广阔的房子里。他封存的脑域忽然打开了缺口,告诉他,你再也见不到这人了。 你知道永远是什么意思吗? 是天和海的尽头,是时间的终点,是比你死了还要久,还要远的存在。 说来奇怪,明明才拥有了新的玩具,一样可以揉,可以捏,可以抱着睡觉,但脑域的那个声音却不断提醒着他,你再也找不到一个一模一样的玩具了。 这个认知让荷一空白的脑海荡起波涛,他很难受,不知是身体的哪个部位出了问题。 脑袋,胸口,还是……心? 他哇地一声哭起来。 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不想要这间豪宅了! 叫来尤许一问,才知道豪宅转卖并没有想象中容易。 可他今晚也不想睡在这里,他脑子转得飞快:“我们去姑姑家!” “……” - 荷程慧这两天折腾得够呛。 荷一说要搬走她家所有东西,不留一支牙刷,保镖就把包括灯泡在内的所有物品都清空了,连换洗衣服都没留。 这还不是最糟的,路庭争因为偷拿了荷一价值几十万的游戏舱,被警察局拘留了一晚。 荷程慧又要忙着置办家里,又要想法子捞路庭争,表姑奶奶那些亲戚还来挑事儿,弄得她满头包——字面上的意思,她被长辈们狠狠地揍了一顿,又一顿。 真是晦气! 她家是典型的女A男O配置,老公路正青跟荷一差不多,也是个没大用的Omega,唯一的作用就是给荷程慧按-摩。 荷一到达时,别墅里正传来荷程慧舒服的呻-吟:“老公今天好棒,再用力……” 也只有这时才感到身心放松,佣人都被打发了,荷程慧喊得很舒服。 但由于声音过大,一起跟来的尤许还没进门就听得耳朵通红,下意识要叫荷一别进去。 荷一没听,大声喊着“姑姑”冲了进去。 路正青正给荷程慧捏脚,两人保持着姿势,整齐地呆住了。 “你怎么进来的?”荷程慧吓了一跳,她正倒在床上,腿搭在路正青怀里。两人像往常一样,一边马杀鸡一边调-情,荷一再晚来半分钟,他俩就要开始滚床单了。 这场景换个人来都尴尬,偏偏荷一是个傻子,还以为他俩在玩什么游戏,激动得两眼放光。 “姑父!”他毫不犹豫地把荷程慧拽开,学荷程慧的样子把双-腿戳进路正青怀里,“你也给我按按!” 路正青:“……” 他还没搞清楚荷一怎么进来的。 他们住在高档别墅区,地价虽然没有荷宅贵,但安保严格,不会随便让外人进来。 荷一笑眯眯地露出一口小白牙:“我又不是外人……” 哦,路正青想起来了,他不仅是荷程慧的侄子,他还是那家安保公司的老板。 这就很尴尬了。 路正青无语地看向荷程慧,等她拿主意。 荷程慧脸被表姑奶奶揪肿了,说话时,脑门儿一抽一抽地疼,也就只有路正青按-摩的时候能舒服点。 这时让路正青给荷一按,她打心里不情愿,可荷一现在是老荷家最有钱的人,保不齐以后还指着荷一发工资呢。 她很会权衡利弊,眼珠一转就盘算好了。随后冲路正青点了点头,“按吧。” 路正青卖力地按起来。 他手法很好,按得荷一舒服极了,心里那点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 荷程慧的床还算舒服,荷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学着荷程慧的样子软乎乎地喊:“老公今天好棒,用力呀^O^” 路正青:“……” 荷程慧:“…………”脸都气绿了。 荷一性癖古怪,偏爱小甜O的事早就不是秘密,荷程慧还真怕他脑回路突然全部搭进电闸,看上了路正青。 她忍不住拦了路正青一下,想说要不自己来。 谁知荷一舒服得快睡着了,被她这一停,睁开水汪汪的眼睛瞪了她一眼。 “姑姑。”荷一软绵绵地说,“你要不给我唱个催眠曲吧。” “哈?”荷程慧怀疑自己听错了。 尤许在旁边笑呵呵地帮腔:“少爷在家都有专业的Alpha唱催眠曲,你家简陋点,将就一下吧。” 荷程慧:“……” 特么的她家如此简陋,那怪谁?!再说她脸都这样了,是能唱歌的样子吗!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荷一又发话了:“唱个……嗯,唱个《小兔子乖乖》吧。你家有兔兔衣吗?没有的话尤管家你回豪宅拿几件吧。” 她下意识喊:“我都没给庭争唱过!” 一张嘴,又扯痛了脸颊,所以喊出来的声音变成了唔唔唔,尤许都不知道她在说话,转身就回了家。 直升机来去很快,再回来,尤许提溜着两件毛茸茸、长着大耳朵和小尾巴的……连体兔兔衣。 至于为什么是两件呢?显然路正青也没能难脱。 - 半小时后。 路庭争喝得醉熏熏,被姜怠扛回家,还以为进了兔子窝,满眼都是毛茸茸的大肥兔子。 狠狠揉了揉眼睛,他才看清,跪在床上给荷一捏脚的公兔子是他爹。蹲在地上,边蹦边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的母兔子,是他妈。 荷一大概被哄高兴了,哼哼唧唧在床上打滚,喊道:“啊啊啊,老公好舒糊~” 路庭争:“……” 老爸老妈肉眼可见的生无可恋,表情麻木,像是没听懂荷一在喊什么。 路庭争还好,家庭地位一向低下,听见这话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一起进门的姜怠就没那么好脾气,他还没忘记姜荷两家的联姻,荷一乱喊老公,不就是给他戴绿帽子吗! 他抡起拳头怒吼:“艹-你-妈你叫谁老公!” 这一声发自丹田,如雷贯耳,满屋子都是一愣,世界变得格外清静。 随后大家齐刷刷把目光投向除荷一以外,唯一的那个小甜O。这不是挺明显么,荷一又不喜欢Alpha。 骤然被目光环绕的路正青:凸(艹皿艹 ) 姜怠只感到酒精上头,往昔历历在目,如同走马灯般飘过。 “你!”他不顾一切指着路正青,半晌被荷程慧的目光瞪得头皮发麻,忙又转个弯,指着荷一,“你到底有没有心,我哪点不如他!” 荷一:QwQ 本来他都快睡着了,被姜怠一吼,心底那点烦躁又烧了起来。 “你没他好看呀。”他不高兴地说。 同样的问题说了很多次,为什么姜怠总是不肯拿镜子照照自己? 姜怠怒火直冲天灵盖,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床,将路正青按住就是一顿扒。 边扒边嚷:“我没他好看?他就好看了?妈的穿成个兔子样,毛茸茸就好看了!” 凭借Alpha的天然优势,他在荷程慧反应过来之前把路正青扒了个精光。 路正青:“……” 他穿着中老年流行的派大星裤衩,嘤嘤嘤扑进了荷程慧怀里。 荷程慧气得不行,正要破口大骂,姜怠急吼吼地钻进兔兔衣,凶巴巴地喊:“这样可以了吗!你就说你老公我好不好看吧!好!不!好!看!” 荷一:(⊙﹏⊙) 其他人:(⊙﹏⊙)(⊙﹏⊙) 28. 第 28 章 姜怠酒精上头,穿着兔兔衣绕着别墅蹦了三圈,边蹦边喊:“小兔子乖乖……” 别墅区虽大,左邻右舍还是被惊动了。 看热闹的,录视频的,指指点点的……将荷程慧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不一会姜怠就出名了,盛况不亚于那日被十几个Omega前任群殴。 第二天酒醒,依稀还记得那些壮举,姜怠恨不得拿瑜珈砖拍死自己。 总之就是后悔,十二万分的后悔。 自从姜柏息把荷一从偏远地方接回来,他就诸事不顺,都快沦为豪门圈笑柄了。 要问这段时间他有什么安慰,那只能是和路庭争在夜店幽会(?)……厮会(?)……不,总之就是两人一块愉快地吐槽荷一了! 说起路庭争,虽然血缘上是荷一的表哥,但半点表哥的待遇没享受到。本来家庭地位就低,还被荷一抢光了衣服和玩具,最要命的是,他从小就想拥有一家自己的煎饼果子店,现在也被荷一一句话作没了。 “日子没法过了!”路庭争醉熏熏地趴在吧台,跟姜怠说昨晚的后续,“……我妈多精明的一个人,愣是被他的逻辑绕糊涂了,他故意的吧,就为了霸占我爸妈那张水床!” “那床是水做的啊?”姜怠问。 路庭争:“是啊!里面是水,表面看不出来,我爸妈可喜欢了。昨天刚买的,买回来我就听见他俩在上面打拳!” “打啥拳?”姜怠又问。 “你说什么拳,爱的啪啪拳呗。”路庭争没好气白他一眼,要说姜怠这脑子,也就只能跟荷一比智商了。 路庭争摆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妈被他绕糊涂后,居然觉得他说得对,给他唱了一晚上的小兔子乖乖,我爸还给他盖被子!我长这么大,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太过分了!”姜怠一拳砸向桌子,“不过昨晚你爸也给我拍照了,这没什么吧。” “那能一样吗!”路庭争嘶吼,“你就是个大……” 吼到一半,他想起这人才因为自己被关了一晚,撇撇嘴改口说,“大可爱。” “你也很可爱啊!”姜怠受宠若惊,拿出手机自-拍。 两人熟练地商业互吹半小时,酒杯见了底。 等酒保续杯的工夫,路庭争咂咂嘴问:“你还记不记那小子以前什么样?别说忽悠我妈了,连表姑奶奶都忽悠不过!” “是啊!”姜怠大着舌头说,“要不是他化成灰我都认得那张脸,我都要以为他不是荷一了!” “你爸……”路庭争垂死病中惊坐起,仿佛打通全身经脉,两眼放光,“对对对!就是这样!肯定是你爸派人去偏远地区接他时弄错了,接了个假冒伪劣回来!” “不可能,他那张脸……” “脸又不碍事!”路庭争声音大起来,“你想想,苏嫦筠是在偏远星球生的他啊,说不定是双胞胎呢?” “你的意思是……”姜怠眨眨眼睛,激动地跳起来,“WOC!WOC!也可能不是双胞胎,就是我爸捡了个假的回来!” “对对对!双胞胎肯定要继承家业,还不如不冒充呢。”路庭争用力拍打他,“怠怠,可以啊,是我小看你了!” “你也很聪明啊!” 两人再次进行友好的商业互吹,半个小时后,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路庭争压低声音:“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失忆,因为只有失忆,才不会让人怀疑他言行不一致的地方!” “胆子也太大了。不就是一点荷家的家产吗,眼红成这样。”姜怠全然忘记了自己家干的那些事,义愤填膺地挺起胸膛,“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们。争争,荷家的家产,要靠我们来守护了!” “嗯!” 两位英雄惺惺相惜,双手交握在了一起。 路庭争:“不过,我们要怎么做呢?他现在连我妈也忽悠得团团转,我妈肯定不相信我说的。” “我妈也是!”看着自己刚愈合的胳膊,姜怠心酸地叹气。 两人边喝酒边绞脑汁,好半晌,姜怠大叫着跳起来,膝盖在桌腿重重磕了下也没顾上,喊道:“我想起来了,荷一海鲜过敏!过两天桑家的酒会,主题不就是海鲜盛筵吗!” “卧槽你说的对!”路庭争也跳起来,跟姜怠手挽手,一块儿跳上了吧台。 犹如发现新大陆,两人跟着音乐又叫又跳,吼了好一会。 路庭争:“他既然是假的,那吃海鲜肯定没事,到时我们就当众揭穿他!” 姜怠:“对!荷一海鲜过敏又不是秘密,他小时候来我家做客,有一次就因为误食了海鲜差点送命,幸好我家的医生专业,说再晚几分钟人就没了!给我妈吓得,差点没厥过去!” “那也就是说,你爸妈都知道他这毛病咯?” “何止我爸妈!我姐,我妹,还有我们家那些亲戚,再加上你家那些,当众指认的话,他想赖也赖不掉!” 路庭争激动地点点头,半晌,又有些担心,“不过听说桑家请了很多大佬呀。桑纪他二哥去了军方任职,军方总指挥,各部部长,还有九部那个空降的新部长,应该都会到场。哦,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到任羡之。” “任羡之?任羡之!真的是任羡之?!WOC!WOC!老子的白月光呀!” 姜怠上蹿下跳,“你消息可靠吗?我可是听说那位一向不在人前露脸,这世上见过他真容的不超过十个人,连我爸妈跟我姐都没见过!” “所以说桑家这次下大血本了,不过那位出不出席就不知道了,反正桑家的邀请函已经寄出去了。” “WOC!WOC!争争你摸摸我的心,跳得快不快啊!” 路庭争:“……” 姜怠借着酒劲狠狠撒疯,差点把吧台踩坏。 酒保看不下去,表示会多收他一倍的钱,他这才消停。 心情平复后,说回正事,“我妈说,这次酒会就是为了桑纪毕业做准备,他明年也该步入社会了,所以这次酒会不仅邀请了各界名流,还请了学院的教授们。我妈说,不知道童校长会不会去,叫我好好表现呢,万一能被校长看中,直接免试入学,那以后就万事不愁了!” “我家里也这样说。”路庭争压低声音,“我就是担心,揭穿假荷一这件事,会不会给那些大佬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是不是傻!”姜怠大咧咧道,“咱们揭穿假荷一,是做好事,让荷家家产免遭小人侵害,这些大佬只会觉得我们英勇可嘉!你以为大佬都跟咱们似的?眼界,眼界懂么,兄弟!” 路庭争还是有些迟疑,抿了抿嘴没说话。 姜怠帮他点了一扎啤酒:“要我说,你就是家庭地位太低,被你-妈打击得都不自信了!你得换个角度想问题,想想你受的那些委屈,他要是真荷一就算了,妈的一个三无产品,跟谁面前装大爷呢!别忘了,你是豪门少爷,他呢?说不定被捡回来之前在偏远地区捡破烂呢!” “嗯……”路庭争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小小声说,“那要不,我们就试试?” “试试,必须试!还得要成功!”姜怠信心满满地握了握拳,“我要让任羡之看看,我就是这样一个足智多谋的男子!他以前不认识我,那是他的损失!” 想到那天在追悼会被十几个Omega群殴,还被爆上了热搜,姜怠眼眶通红,“你要是实在怕,我们还可以找几个营销号,看我的!” 他通讯录里上百个营销号嗷嗷待哺,刚联系上,热搜就爆了好几条。 【知情-人爆料,荷家继承人竟然惧怕海鲜?!】 【荷少爷海鲜过敏生图,高清,无-码!】 【来看看豪门都有哪些难以启齿的过敏源……】 本来荷一的事只在小范围发酵,被营销号这一波推,迅速扩大化,至于荷少爷是谁,不知道没关系,咱有科谱!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那个荷牌饮水机、荷尔霍美妆、梵天纯净水、梵天科技等等等等的继承人,他海鲜过敏! 照片真不真实不要紧,反正水军已经下场,高楼盖了起来。 -OMG,我也海鲜过敏,四舍五入我也算豪门少爷了! -梵天要倒了吧,屁大点事上热搜,不就是海鲜过敏吗,海鲜做错了什么! -本小章鱼瑟瑟发抖,你们不要过来啊! -UYSY,荷少爷还怪好看的,就是图有点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hhhh …… “你整这些干什么?”路庭争皱眉,“闹大了影响多不好,我妈又要骂我了。” “你就都推给我呗!”姜怠十分仗义,一昂脑袋说,“咱们先把势造起来,让那些不知道的人都来看看,到时他在众目睽睽下吃海鲜,要是无事发生的话,咱们就可以机智地指出他的问题,这样他无法辩驳,大家也会觉得我们聪明!” “所有人都没看出来的问题,我们看出来了,是这个意思?” “是!” “那他万一就是不吃海鲜呢?” “傻了吧,咱们可以骗他啊!他那么笨,鱿鱼和香肠都不一定分得清。” “有道理……”路庭争摸着下巴想了想,勉强接受了这个方案,可还有些担心,“桑家没给荷一送邀请函啊……” “这都不是事儿!”姜怠说,“桑纪哥最是嫉恶如仇,咱们把假荷一做的那些事跟他说说,他肯定帮咱们!” 说干就干,两人拿起手机给桑纪打电话,随后又给自媒体打电话,让他们酒会当天,务必带着全副装备埋伏在会所四周。 一切就绪,两人高兴得又各自吹了两扎黑啤。 第二天一早,荷一起床,就发现床头躺着桑家酒会的邀请函。 荷一: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