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回响者》 第一章 纯黑中苏醒 “你愿意一辈子默默无闻，而后沉寂下去吗？” “你是有欲望的吧！” 这几天，这些仿佛恶魔般低沉耳语的梦境不断萦绕在海博耳边。 ...... 痛！ 疲惫，酸楚！ 海博只觉得浑身一阵莫名的抽搐，像是触及了高压电线一般。 “还是那个梦境？什么情况？！” 在一阵不大不小的震动之后，海博的意识总算从像是被纱布蒙蔽般的状态解除，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迷糊恍惚之间，海博按照熟悉的节奏准备起床拿起昨夜丢到地下的衣服穿上。但奇怪的是，任凭他闭着眼睛在地面胡乱摸索，竟然什么都没有抓到！ “奇怪！是不是昨晚喝多了？衣服都不知道放哪了。唉，早知道就注意点了，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正这么想着，海博睁开了因为近视而十分迷糊的双眼，在一片黝黑的类似黑曜石般的桌子物体上摸索着。 还好，金属眼镜还在。 当他用有点别扭的方式带好眼镜之后，映入他眼帘的并不是一直以来的明亮白净的个人房间，而是一个灰暗的、堆满了杂物和蜘蛛网的，类似西式阁楼储物间的地方。 不大不小的房间中除了床铺和黑色机械桌子外，还有一堆银白色和古铜色交织的机械零件，类似19世纪中未被量产的差分机。 除此之外，狭小的空间中堆放着一个沾满黑色污垢的，半铜制圆形的看起来快要报废的壁炉。 里面并未燃烬的木炭正在向外发散着颗颗火星。 “这里不是我家！是哪？” 海博用力摇了摇头，恍恍惚惚地支持着身体靠近布满灰尘的混浊玻璃窗户边缘。 外面的环境以暗淡为主色调，像是阴天，远远向上望去，一片乌黑色的，露出些许缝隙的东西遮蔽了整个天空。 机械的嘈杂轰鸣声才在清晨就响得刺耳，不远处似乎有一个银白色的“大家伙”长臂机械正在缓缓启动。 他面前不远处的楼下是一个堆满工业废弃物和民用腐烂物的垃圾堆。 隔着老远的距离海博都能闻到一股酸臭味。 那块地方布满了污秽的液体和腐烂的食物残渣，好像没人经常打扫。 凝望着奇幻怪异的暗淡场景，海博不自觉地掐着自己的喉咙，尽量让自己紧张的情绪缓解下来，虽然不确定会不会再度遇到危险，但现在所处的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 昏暗的阁楼房间、轰鸣的机械声响、快要报废的半铜制壁炉，还有，还有自己？ 冷静，一定要冷静，应该不是有人要谋害我，冷静！ 海博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压抑着喉咙处带来的瘙痒感，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在这个奇怪的地方首先就是不能引起他人注意，在那本不知道是谁写得《安全守则》里面提到过: 遇到突然进入陌生环境的危险时要保持冷静，不要做出异常行为引起他人注意，要尽量多探索点有用信息，信息是你生存的必要条件。 “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海博突然感觉到大脑中一阵像是被金属物品撬开搅动般钻心的疼痛。 紧跟着下一秒，他无意识地脱口而出道： “我是谁？” 正当他的思绪逐渐平稳之时，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无意识地从佩戴着铁质“长剑锤子”勋章的用金属混合植物材质生产的，银白色护卫队制服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类似身份证明的东西。 正方形状，坚硬的纸板材质上还泛着点被搓开的油墨。 上面的文字像是被机械手动打印机直接印制而成，这些奇怪的形似拉丁语的文字海博并没有学过，不过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竟然让他的阅读毫无障碍！ “日涅帝国语？”海博呢喃道。 “莱特·苏格拉。新元历522年发布，日涅帝国制造。” 这里是新元历527年的日涅帝国圣城苏格拉！一个建立在废土中的城市！ 为了隔绝类似丧尸的无心人和类似变异者的失落者，伟大的人类修建了这座接近欧洲小国半个大小的庞大庇护所。 “所以，我是莱特·苏格拉？”海博有点诧异道。 像是想起了什么，海博猛地扑向旁边落了灰的铁制镜子。 用水盆中沾着混浊灰白色液体的储存水擦拭完毕后，他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黑发，黑瞳，瓜子脸，十分消瘦。 这似乎已经不能叫消瘦了，简直是可以用枯槁来形容。就像是熬夜了大半年的打工人一样，双眼布满血丝，没有一点属于人类的生机。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人绝不是自己，自己穿越了！ 而且取代了这个叫做莱特·苏格拉的人！ 有点一时难以接受，海博跌跌撞撞地爬回凌乱泛黄的床铺上，盘着腿闭上双眼，想要通过冥想尽可能多地探索些属于莱特·苏格拉的信息。 但似乎是有某种力量将他阻隔在外，他一旦触及了除了名字和阅读能力之外的信息，他就会感觉到大脑一阵疼痛，进而无法探知任何东西。 片刻后，海博的大脑像是被电流穿过，迷幻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跌跌撞撞地走向了那张黝黑的分成上中下三层的复杂机械短桌上摸索。 “没错，就是它了！” 莱特·苏格拉的记忆碎片并没有全部消失，最后的那点指引海博找到了桌上的东西。 一把手枪？三十公分的长度加上雕刻着双头鹰花纹的银白色手枪？ 这好像是苏格拉城市工厂生产的“狂熊牌”手枪吧？ 还有，一张被揉搓多次，泛着诡异裂纹的便签？ “我们都会陷入黑暗，无人会被救赎。除了，红色魔源......” 上面的文字让海博百思不得其解，黑暗，救赎？还有似乎没有写完的文字，是红色魔源晶体，还是魔源力？ “魔源力？”海博很自然地读出了这个单词，就好像他一直以来都挂在嘴边似的。 从莱特的记忆碎片中得知，这似乎是某种不算神秘的魔法力量。 接着，海博查看了一下那把莫名熟悉的“狂熊”牌手枪，似乎就是这个叫莱特男人常用的东西。 上面的部分地方布满了污垢，多次的使用后也来不及清洗。 但当他盯着手枪细细思索什么之后，他的胸口距离心脏几公分的位置处却传来钻心地疼痛。 他下意识摸了摸沾染了些许血迹的胸口，有一道圆形硬币大小的已经愈合地差不多的疤痕。 虽然不应该再有血迹流出，但海博用力地揉搓了几下后，还是微微有点红色的粘稠液体粘在了手上。 还好不是大量的血迹。 莱特的记忆再度提醒海博，在这个废土城市中如果沾染了太多的血迹，会被当作无心人直接处决，不留余地。 海博盯着那把“狂熊牌”手枪失了神，他不清楚莱特是怎么死的，但肯定的一点是，莱特必然是死了他才会穿越过来取代他的位置。 如果是自杀那还好说，说明莱特遇到的危险还远不到致命的程度，他一定是有点原因。但要是他杀的话，事情可就严重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如果是他杀，那帮袭击莱特的人肯定不会罢休，弄不好过不了多久海博就得替莱特再承受一次。 信息！信息！还是信息！ 来到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就是信息，眼前的信息除了能知道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之外，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还是看能不能再从莱特的残余记忆中找到点什么吧！ 海博这样想着，倒也冷静了下来。 虽然因为莱特可能经常处在工作状态，身上有些汽油和腐烂物挥发混合的异味，但衣着倒也整洁干净。 银白色风格的上衣，配合上被泥土沾染而显得有些灰黑的，同样以金属材质混合多种动植物材料制成并沾染上银白色化学颜料的战术长裤，倒也还算看的过去。 不过他现在枯槁的样子实在是吓人，还是先略微打扮一下吧。 “果然，看起来舒服多了。” 用记忆碎片中破旧红木色柜子里储备的清水洗漱完毕后，海博在泛着点点黑色物质，边缘处布满裂缝的镜子中又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 如果这张脸不是那么枯槁的话，想必还有一些颜值，如果放回自己的世界恐怕能够迷倒一片，不过在这里，恐怕并不看重这个。 “信息，还是信息。看样子光天化日之下应该不会再受到袭击了吧。 虽然还是有可能遇到危险，但收集信息是第一位的，这把与敌人作战所用手枪应该能防身。 如果遇到莱特认识的人就聊聊看收集信息，如果是危险的话，那就只能拼了。” 海博暗自思忖着，将“狂熊牌”手枪别在腰部一个不太能引人注意的位置，四周环顾一圈再三确认安全之后，沿着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坍塌的楼梯走到了屋外。 “这个世界真的很迷人，那么的不可思议。” 海博暗自赞叹道，陌生的环境竟然给予了他新奇感受，穿越并没有带给他任何不适，相反他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对新的事物的冒险和探索是刻在他基因里的冲动，即使没有莱特记忆的影响。 透过带着点灰色雾气的玻璃盖子，海博那黑灰相间的机械手表告诉他，现在的时间不过是早上8点，笼罩在整个城市上空的漆黑穹顶，还是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 伴随着的是机械轰鸣声，远处肉眼可见的苏格拉机械区的标志性建筑物“械元”工厂的大烟囱已经开始了工作。 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一架类似一战时期流行的巨大飞艇正在不远处缓缓腾空而起，像是一头长夜中嘶吼的凶猛野兽，等待穹顶的漆黑部分缓慢解开，好冲破束缚而去。 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海博的右手边鳞次栉比的低矮建筑群中出现了一个挂着白色油漆刷着底子，上面写着“苏格拉杂货售卖店Z区分店”牌子的小店。 印象中莱特本体多次路过这里，貌似主要出售的货物仅煤油灯在内的有限几种。 这家小店距离他租住的三层破旧小屋不远，就隔了一条肮脏的排污用的水渠。 莱特的记忆碎片显示，这个城市似乎并没有完整搭建的电力网络，小店的存在说明了这里人日常照明还是需要燃料的。 “呦，这不是莱特吗？怎么样了？上次去苏格拉远郊，呃，外区的任务应该完成得不错吧。听说遇到了强大的失落者，看样子你还已经回来了。 小伙，这次那些不愿意出钱的苏格拉委员会可是少不了你的好处啊。” 一个精瘦到有些孱弱的男人向海博打着招呼，他是售卖煤油灯的老板沃德，由于莱特的部分记忆还在，海博倒也很自然地用他的口气和语言回答道： “是啊，应该......完成得还不错吧。毕竟我活过来了嘛。” 难道我这副身体的主人是因为执行任务遇难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应该没有那么糟糕。 海博搪塞着，但他并不想立即结束这段对话，毕竟和这个老板沃德的闲聊能提供给他不少有用的信息。 “好在是光明女神庇护你，我想你应该是唯一信仰她的人了吧。灾难过去了五百多年，现在的人都信仰暗夜之主，毕竟这个黑漆漆的大罩子建好之后我们还是平稳地活了下去呗。”乔治一边忙活着手中的煤油灯，一边和海博唠着。 “大罩子？”海博脱口而出。 紧跟着，他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赶紧低下头去。 “我看你肯定睡眠不足，莱特。这些历史可都在苏格拉圣城传遍了，你要是学生的话我会鄙视你，看你还是老样子，对历史一窍不通。“沃德调侃道： 不过你真应该好好去补补课了。哦，对了，图书馆的乔治先生等你过去，还是老样子，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哦，对了，把这个带过去吧，毕竟乔治先生推荐你进入苏格拉军队的，给他送点礼物也算是还个人情。” 沃德说着，从一堆废弃的煤油灯杂物中拿出了一个礼盒，和周遭的环境一样，纯黑风格，不过中心位置却雕刻着不知代表什么的两个拼接在一起的黄褐色金属齿轮。 从莱特残余的记忆中得知，似乎这是自己所处的日涅帝国某个遗留下来的文化标记。 “给，莱特。顺便找乔治先生要本书，就是那本写什么苏格拉历史的，他们老一辈都说光知道了解危险是不够的，历史会给我们经验和教训。行了，快点去吧。别忘了，书！”沃德嘱咐道。 海博简单地向沃德致谢之后，朝着莱特记忆中的苏格拉城市图书馆走去。 猛然间，巨大的漆黑穹顶上似乎裂开了一点缝隙，一道洁白的光芒照在了海博身上。 借着光芒他揉搓了一下还有些刺痛感的胸口，似乎那里隐隐作痛的伤口还没完全长好。 漆黑的灰尘混合着猩红色的血液沾染了他的手指，看样子这个被穹顶包裹的城市也会是同样的基调。 第二章 穹顶之地 拖着酸楚疲惫的身体，海博凭着莱特残余的记忆在昏暗的街道中左右穿梭，在问了七八个不怎么熟悉的简单穿着之人后，海博才总算找到了沃德口中苏格拉城市图书馆的位置所在。 毕竟是残余的记忆啊，还是不够用。不过要是能从这位乔治先生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那这趟也不算白来。 不过沃德那个大叔说莱特刚刚执行了任务，这么说来莱特大概率不是被刺杀的，和刚才的考虑一样，如果是自杀或者其他因素，我在这个世界的遇到危险的概率将会被大大降低。 海博长舒了口气想到。 刚才寻找苏格拉城市图书馆绕的路让他又有点感到头晕，稍微在不起眼的地方靠着休息几分钟之后，他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了这座宏伟建筑的一楼接待处。 坐在那里的是一位带着半片眼镜的老头，黑白相间的头发加上一身不算整洁的西装，倒也符合图书馆的气质。 “姓名？” “莱特......莱特·苏格拉。” “有什么事情？” “找人，呃，约好了的。”海博补充了一句。 “哦，找谁？什么事情？”老头问道。 “哦，我刚刚完成，呃任务，完成任务回来。找乔治先生，顺便给他带点礼物。”海博说道，将手中的黑盒子提起两下，拿给老头看。 “嗯，我查查，应该是有预约的对吧。哦，找到了，莱特·苏格拉先生。乔治先生就在顶层等你。他托我交代你，你刚从苏格拉外区回来，要注意休息。”老头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点头致谢之后，海博缓步从楼梯走向顶层。他需要信息，这个图书馆的陈设布置也会带给他一些关键的东西。 图书馆极为空旷，与被穹顶覆盖的城市相比，这里的风格突出了前所未有的大气。 第一层的陈设非常整齐，就连扶手的栏杆都呈现出经常清洗的银白色。 铜质的窗户异常干净，每一扇的表面都摆着一块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太阳图案。 极简的风格，大约是某种标识，或者是属于图书馆的纹章？ 好在，图书馆并没有类似天井的存在，每一层都是独立的个体，而每一层之间都是泾渭分明的。 在爬楼梯到第二层和第三层时，海博又感受到极致的疲惫感。 他那枯槁的面容似乎不能再虚弱几分，靠着有些生锈的斑驳扶手，海博大口喘着粗气。 难道这个身体的主人莱特在去世前就掏空了身体吗？还是说实际上他的“自杀”行为让体内的血液流失殆尽了？ 看来和乔治见面之后我还是回去吃点东西补充一下吧，莱特的身体估计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自己这副身体如果得不到食物补充的话，恐怕等不到危险来临就得再穿越一次。 况且现在基本的信息已经收集了不少，现在只要找个借口向乔治借点这个世界的历史资料就够了。 想到这里，海博不自觉间加快了脚步。 对身份信息的收集，还有之前沃德和楼下老头口中任务的好奇让海博忽略了一些东西。 他径直冲上图书馆三层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在莱特残存记忆的指引下，他用两根手指弯曲，轻巧地敲了三下门。 “当，当，当。” “请进。”门内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浑厚声音。 谨慎小心地推开木制房门之后，海博一眼就认出了坐在牛皮沙发之上的那个男人。 他穿着标准的军绿色苏格拉军队制服，胸口佩戴着诸如“长剑锤子”、“苏格拉城市英雄”等等徽章。 他的头发半黑半白，布满皱纹的脸上透露出一副果敢。精瘦的身材和笔直的坐姿无一不在体现出他是一位常年处于一线作战的【战士】。 乔治·苏格拉，是海博的上司之一，除此之外莱特的记忆并没有再告诉他什么。 “莱特对吧。虽然你刚刚完成任务我不应该这样对你，不过你犯了一个错误，现在你需要去改正并且忏悔。” 乔治一脸阴沉地斥责着海博，他缓缓起身，脱掉手上的白色手套将海博直接拉出了房间。 乔治先生难道就是谋害莱特的凶手？还是说，他与莱特的死有什么关联？ 海博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通过眼角余光的观察，飞速地思考着现状。 不过，乔治接下来的举动倒是让他暂时放宽了心，至少，乔治对他没有敌意。 “你忘了对英雄行礼，莱特。我不止一次告诫过你，在苏格拉圣城内，但凡见到委员会设置的英雄雕像时，身为军队一员的我们都要行礼。 无论是我这个挂着将军名号的老东西，还是你这个从外区调进来不久的护卫队新人，都不能忘记。 我们忘记了英雄就是忘记了日涅帝国，就是背叛了我们的城市，这点还用得着我教你吗？”乔治严厉地斥责道。 我属于护卫队？城市的？还是国家的？属于什么架构？不过就算是这点，也是个很重要的信息。 来不及让海博多想，乔治严厉的声音再度传来。 “莱特你看着，我再教你一次。念你刚来苏格拉圣城没几天，我不会惩罚你，但下一次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在乔治的指引下，海博来到了城市图书馆中心，那里树立着用铜制作的雕像，似乎雕刻的内容是五个人类，但他们的底色暗淡，不知是材质老旧还是刻意为之。 每个人的穿着，如带着“长剑锤子”勋章的护卫队制服，遍布奖章的执政官礼服或者整齐划一的军队制服都雕刻地十分清晰。 但人脸处无一例外变得模糊，五官似乎都柔和在了一起。 海博脱掉了护卫队日常佩戴的银白色，中间佩戴着苏格拉城市勋章的帽子。 他跟着乔治依次向五个树立在图书馆三层中心位置的雕像鞠躬致意，并且口中喊着诸如“我向您致敬。”的话语，尝试着开始了解这座城市的背景。 “这是无名英雄。他没有名字，但在病毒爆发初期，就是他在通往旧克鲁斯德帝国的道路上引爆了火药，为我们这个国家人员撤离和庇护所建造提供了时间。如果当时再晚一两天的话，苏格拉城市是否存在还不好说。”乔治指着第一个弓身站立的雕像说道。 紧跟着，乔治又指了指第二个笔直站立，右手指向远方的雕像说道： “他是日涅帝国的第一任行政官，在人类不断变成失落者的时候，是他提出防守据点，争取交通线，放弃面的防御的方针，才让我们日涅帝国在废土中保留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据点。 而圣城苏格拉，既是我们的首都，也是唯一存在的具备完整架构的城市。 现在整个大陆西部国家恐怕也只有我们拥有这样的城市了。 他是我们城市和国家的先驱者，理应向他致敬。” 海博学着乔治的方式，又深深向第二位英雄鞠了一躬。 “那现在，莱特，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乔治起身后带着些许责备问道。 “呃，我，知道了。我应该随时对英雄保持敬意，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的未来。”海博罕见地发自内心回答道。 他是一个现实的人，但在遇到英雄时，他从来没有“现实”过。 就在海博准备对后续的雕像鞠躬时，乔治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 紧跟着，他长叹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还是将海博又拉回了房间之内。 简单的说明来意之后，乔治拉了把黑色铜制椅子坐下，但海博并没有这样的待遇。 看着海博谨小慎微的样子，乔治并没有保持之前的严肃和愤怒，转而神色缓和下来，微笑着接过了沃德大叔委托海博带过去的礼物。 毕竟是出自知名工匠打造的机械玩意儿，在这个蒸汽城市中没有多少人不喜欢他。就算是礼物本身，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抗拒的吧。 海博和乔治接下来的谈话并不多，除了简单聊了聊之前的任务和接下来的安排。 除此之外，他倒是借到了一本《苏格拉城市通史》的厚重红皮子的书籍，还有乔治带给他的一小袋子“生活用品”。 没聊多少，海博在向乔治致谢之后，晃晃悠悠地回到了之前阴暗闭塞的小房间内。 “还是有个小房子好啊。”海博躺在小床上感叹道。 望着外面已经有点开始昏暗的环境，莱特的记忆告诉他，这是夜晚来临的前奏。 信息，还是信息。从乔治那边我已经得到了关于自己和世界的部分基本信息，而剩下的东西，应该就藏在这本历史书里面。 我必须了解这些全部，要不然开始的时候还能用历史不好搪塞过去，要是时间久了露馅了，要是知道我是个穿越者，还不知道在这里会被怎么对待呢。 搞不好拉去做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实验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海博脱掉了护卫队的工作服，换上了一件简单的亚麻衬衫。 紧跟着，他坐在黝黑金属机械桌边，将用日涅帝国语书写标题的厚重书本的红色封皮翻开，开始从历史书上获取信息。 在传说中，这个世界是由伟大的造物主所建造的。他神秘莫测，常人不能通过任何手段去窥探他的存在，否则他就会降下惩罚来湮灭那人。 造物主创造了序位神明，在传说和现实共同的记录下，神明一共有230多位，每一位神明都被编上了号码。 由于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习惯，神明只能称呼其称号而不能直呼姓名。包括暗夜之主、龙族之神、光明女神、抉择者等等。 普通人如果掌握神秘和魔法，则有晋升半神的可能，而天生半神之人则会有进位序位神明的可能。 现在是新元历527年，在新元历元年时，由于大陆最北边和最东边两个帝国的战争，诞生了一种不知名的神秘病毒。 有人称之为“病毒”，也有上个时代的魔源力接触者称之为“某种神秘的非凡力量”。 凡是沾染上这种病毒之人，心脏就会被暗夜的力量所吞噬，成为无心人的一种。 他们的心脏变成了机械，而自己本身也成为了嗜血的怪物，如果正常人类被无心人啃咬或者沾染到他们的血液的话，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 除了无心人，大陆上游荡的与人类为敌的还有一类怪物，他们叫做失落者。 他们保留有一点简单的意识，会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是否猎杀人类。 他们在异变之前通常是接触过魔源力这种魔法力量的战士或者魔法师，所以他们尚且能够保持基本的理智。 由于失落者和无心人的不断蚕食进攻，日涅帝国在大陆西边建立了大小不等的二十多个据点，其中最大的是圣城苏格拉。 由于这里功能齐全，且有巨大的穹顶将病毒和不知名的污秽隔绝在外，这里倒是成了废土下的一片“乐园”。 统治这座城市的是日涅帝国，而管理他们的除了苏格拉城市委员会之外，还有城市军队和护卫队。 海博现在占据的身体的主人莱特·苏格拉就属于城市护卫队的一员，属于整个城市有头有脸之人中地位最低之人。 他通过残余的记忆碎片得知，莱特出生于日涅帝国西部的一个名为日魇镇的边陲小镇。 他没有任何有关父母的记忆，他是光明女神的信仰者，为了获取神明的指引，他历来独来独往，习惯了在废土世界中探索和战斗。 他的朋友较少，除了迷失沼泽和顿乌斯克旧城遗迹的两次战役中结识了几个战友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脉。 不过即使这样，他倒也是付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依靠与多次与无心人和失落者出生入死的战斗，换得了一张进入都城的门票。 都不容易啊，这个废土的世界。 海博感叹着，整理了这些复杂庞大的资料之后，海博突然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眩晕。 将借来的书本摆放在漆黑桌子的一角之后，他又习惯性地揉搓了一下受伤的胸口。 索性这次他没有再看到任何血迹，想必莱特的身体加上让他穿越过来的某种力量，已经完全修复了枪击造成的伤口。 放心之后，海博扶着破旧的窗台，管也没管残破的窗户会否招贼，穿着亚麻上衣径直躺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之间，海博感觉到了液体滴下的声音，虽然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他能感觉到，有一只无形透明的触手正在黑暗中悄然摸索上他的身体，进而缠住并逐渐施压，紧紧缠绕着他的灵魂。 第三章 地下 不知过了多久，海博前方视线不远的漆黑处逐渐冒出来点微弱的红色光球，它们跳跃着、翻滚在海博面前，像是一位在漆黑中摸索世界的舞者。 那团红色微弱肆意地无规则游动着，在靠近海博的位置突然炸裂开来，扩散的红色火星宛如病毒一般复制蔓延，慢慢靠近他的身体，逐渐将他完全束缚。 通红的火星似乎剥夺了海博身边的全部空气，他感到口鼻处不断涌入莫名的东西，让他感到窒息。 片刻后，他才终于听到了模模糊糊地，用苍老声音念出的一个单词： “地下！” ...... “呼！”从梦境中醒来的海博并未感到熟悉的轻松，看了看常用的陈旧手表，三根指针全部向上的信息暗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12点了。 看着玻璃窗外依旧有点昏暗的世界，海博等不到正午阳光的涌入，爬了起来。 换好护卫队的标准工作服后，海博想起了昨天临走时乔治送给他的一包“生活用品”。 “看来有不少东西。莱特应该是被乔治看中的战士。在废土中人才是第一位的，不过我也应该不比莱特差多少，你说对吧，莱特？”海博自嘲了一番后，熟练地拆开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食物，几块用油纸包裹的没有商标的黑皮面包，刚好给我充饥。 莱特身体的恢复和昨天的忙碌让我都顾不上吃饭，虽然饥饿感莫名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剧烈，但这点东西正好可以弥补一下枯槁的身体。 还有一些，新币，这是新币对吧。 从莱特残余的记忆碎片中海博得知，这是日涅帝国在新元末世危机后发行的货币。 它由日涅帝国银行和苏格拉工业银行共同发行，以黄金作为储备资产。 新币三十五元兑换一盎司黄金，充足物资和金银等贵金属支撑下，通过双向兑换来维持币值稳定，成为了整个西部大陆的唯一硬通货纸币。 虽说由于物资流通新币需要不断发行，但维持币值稳定又需要严格控制发行，由此产生了固定兑换制下的矛盾。 但废土中的人类据点生产和消费总能达到一种诡异的平衡，这也导致新币币值长期处于稳定状态。 新币以元作为基础单位，下面设置有分作为辅币，100分兑换一元。不过以分为单位的新币多半以铜币或者银币铸造。 一块面包差不多5-10分钱，乔治先生给得不少，足足有一千新币。 看着十张崭新的正面画着苏格拉城市英雄头像，背面是阴暗色调的苏格拉城市风貌的新币，海博一时竟然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美好。 毕竟刚来就领到了一大笔财富。 在原来的世界，想要得到这么些购买力的金钱，除了辛辛苦苦打工一年之外，还要保证自己不犯错误、不失业。 而一千新币的资产，除了能够买到苏格拉城市中上佳的武器装备之外，就算单单购买食物，也能装下几个仓库。 从莱特的记忆中海博得知，这个护卫队成员似乎并不在意金钱，再多的金钱对他来说如同粪土，毕竟在这个废土时代活下来才是第一要务。 将新币折叠，简单放入上衣口袋之后，包裹中剩余有价值的东西应该没剩下多少了。 在略微整理了凌乱的物品之后，海博发现，在包裹不起眼的一个角落位置竟然放着一个没有邮票的暗黄色信封。 它正好卡在了物品和包裹缝隙处的一个角落，如果不把所有东西都倒出来是不可能发现它的。 “信封，是乔治有不方便的话要给莱特单独说吗？”海博疑惑道。 从抽屉中取出一把略微生锈的裁纸刀后，海博沿着胶水粘连的地方慢慢把信封抠开。 “是，一道考题？测试题？”海博有些疑惑地端详着这张用手动打字机打印得十分工整的纸张。 这封信用极简的风格标注了用意和目的，最上方测试题的日涅帝国字母大而清晰，下面除了一副图画外只有简单的文字说明。 “一辆列车要经过铁轨，一端被绑着五个人，另一边废弃铁轨坐着一个误入之人，现在你掌握着控制器，可以选择引导列车碾过一人或是五人，你怎么选择？” “电车难题？果然，在废土生存是要考到这种题目的。一般人的答案应该无非是两种，救五个人，或者是救一个人。不过，我的选择嘛。”海博嘴角微微上扬。 他从抽屉中找出了那根很少用到但笔尖修剪得很细致的“械元牌”铅笔，写下了自己的答案。 “不启动控制器，并且将那个违反规定误入废弃铁轨之人交给苏格拉委员会审判。在废土生存，人类就必须接受属于自己的命运，而违反秩序之人，也要因此而付出代价。” 他不是一个圣人，如果遇到类似的真实情况他也不敢承担不属于他自己的责任。 这个看似是拯救一人或者拯救五人的问题实际上是一个陷阱。 这是个废土的世界，这是个充满危险每天都会有人丧生的废土世界！ 做完这道题后，海博将信纸重新塞回信封，开始贪婪地啃食着面包。 乔治送给他的面包很黑，并没有他以前所见到的那些金黄的外皮。 并且入口的味道像是在咀嚼塑料，没有一点促进食欲的额外味道。 但现在这块面包却比世界上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他那属于莱特的身体现在正处于前所未有的饥饿状态。 如果得不到食物补充的话，他的身体会陷入困倦状态然后死去。或者被食物的欲望冲昏头脑，被神秘病毒引导，成为破坏这个世界的无心人。 简单吃完外表并不算得上是食物的食物后，海博下意识地开始整理服装，佩戴装备。 不知是莱特残余的记忆碎片还是海博与生俱来的第六感，他意识到今天会有一个关于战斗的任务。 “莱特，护卫队的长官来了。” 正当他将最开始看到的左轮手枪，还有苏格拉委员会为护卫队发放的“狂熊牌”手枪一同别在腰间之时，肥胖的房东太太蕾娜刺耳尖锐的声音传入了海博的耳中。 那种声音几乎和外面蒸汽机械发出的鸣叫并没有多少区别，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房东太太是从人类的口中发出的。 人类有人类的声音，野兽有野兽的声音，当一个声音从另一个身体中发出来后，事情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想到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只言片语之后，海博噗嗤一笑，但还是立即回了一句： “来了，马上下来！” 顾不得太多，海博沿着破旧的楼梯径直向下冲去。 来的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咖啡色的头发下是一张干净的面部，似乎是来这里之前刻意清洗了一番。 他穿着和海博类似的银色底色护卫队服装，如果说有区别的话，应该就是胸口代表苏格拉护卫队的“长剑锤子”徽章了。 普通护卫队员徽章呈现黑色，有低等职位之人为银色，而更高级别被归类为将军之人则会是金黄之色。 面前之人的徽章就是纯正的银白色！ “德？”海博脱口而出道，在莱特的记忆中眼前之人名叫德·莫蒂，苏格拉护卫队Z队的一个小队长。 虽说大小是个能管事的人，但比起很多有地位之人来说，他们都算不得什么人物。 “嗯，谢谢这位女士了，我有事情要和莱特说几句，您明白吗？”德没有直接理会海博，而是转过头去支开了有着臃肿身体的房东。 那位房东太太也十分老实，她虽然瞧不上来自外区的海博，但眼前这个护卫队小队长，却是她惹不起的土生土长的苏格拉之人。 “莱特，我知道你刚从外区回来。确实不应该在这会儿给你指派什么任务。 不过护卫队的意思也很明确，你作为出生在外区的人类，想要在日涅帝国都城苏格拉立足，必须懂得发挥自己的价值。所以今天的任务你不得不去。” 价值？剩余价值吗？ 德的口气让海博有点抓狂，本来想继续在苏格拉城市中转悠好把莱特的记忆拼凑起来，自己刚刚睡醒恢复了一些体力就来任务，德真的是卡准了时间。 虽说内心有一亿个不愿意，海博脸上还是很反常地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在莱特的记忆碎片中他是个外区人，对苏格拉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也得尽可能地学着才好。 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穿越者，海博暗暗给自己定下了底线。 “我去，现在就去吗？”海博干净利落地回答道，他的态度或许决定了以后在苏格拉的地位和发展。 见到海博答应地如此迅速，德难以掩饰自己的喜悦。 在将海博拉上护卫队特有的机械车之后，开始给他饶有兴趣地介绍任务的详情。 “莱特，你知道吧，我们的城市苏格拉是一个伟大的整体。但那些无心人和失落者总会盯上我们。我们特有的城市防御体系一直都在尽职尽责地完成他们的任务，不过那些进化的失落者一直在寻找我们这个城市的漏洞。” “漏洞？”海博起了兴趣。 凡是庞大的东西都有令人无法注意的细节问题，海博倒是乐意听听这个。 “没错。每隔四十年，当暗夜之主和光明女神的力量汇聚在这个城市之时，穹顶就会消失，而那些神秘力量就会从水道涌现出来。维持苏格拉城市力量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只能战斗的机械，而是魔源力和一系列的神秘力量。 不过每次水道出现都会引起失落者和无心人的察觉，每次穹顶开启之时，都会有东西混进来。 所以，莱特，这次你我的任务就是去苏格拉地下检查水道。不过你放心，这些都是例行检查。 五百年间穹顶开启了四十多次，还从来没有东西能潜入苏格拉城市中心的。 当然，这次任务也算是对你的一个考验，你要认真检查所有的水道让上面看到，否则你随时可能会回到外区，离开这里。”德解释道。 想必应该是个简单的任务，这种情况与其称之为漏洞，不如说是不可避免的设计问题吧。 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才是！ 形似乌龟后背的机械战车绕着苏格拉的居民区K-Z部分弯弯曲曲地开了许久，直到周围再没有属于平民建筑的存在。 在德的示意之下，与他们同行的那个护卫队成员将车停在了一片昏暗建筑的附近。 这里似乎距离漆黑穹顶高墙边缘没有多少距离了，海博观察到，与市区有些昏暗但并不影响生活的状态相比，这类靠近苏格拉边缘的地区恐怕只有依靠灯光才能看清楚个大概。 跟随着德向前走了几步之后，海博三人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庞大的，类似隧道入口的人造洞穴位置所在。 这周围除了几个废弃的军用大型建筑之外，也就只有带着污浊黑色的泥土痕迹了。 虽说也属于苏格拉城市范围内，但却显得与居民区和商业区如此格格不入。 “这里，就是通往苏格拉地下的唯一通道。” 第四章 猩红的闯入者 德的话语异常地沉重，仿佛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早已融入了苏格拉边缘角落的这个漆黑地方。 由于苏格拉护卫队检查地下水道的任务是直接下达给海博和德两人的，机械战车的驾驶员黑发小伙子并没有一同进入的资格。 所以，他将海博两人扔在用钢筋搭建的巨大洞穴入口后，向德这个护卫队小队长鞠躬致意后，驾驶机械战车头也不回地驶离了这里。 现在，就剩下海博和德两人，还有周围逐渐昏暗下来的漆黑领域。 “前面只能步行了，莱特。你刚从外区调进来，有些事情我必须给你交代清楚。”德微微抬头，用他那在昏暗中也能看出些许端倪的碧蓝色眼睛死死地盯着海博，像一位漆黑领域的守护者般对海博说道。 “不知道外区怎么规定的，不过在苏格拉想要活下去，首要的就是要遵守规则。而遵守规则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维护秩序。” “秩序？”海博疑惑道。 信息，这是个重要的信息。废土上的每一个城市和联邦应该都有自己的规则，秩序应该就是苏格拉这座城市的规则了吧。 得到这点信息是至关重要的，我可不想在无意识间因为触犯了某个规则而失去生命。 “对，秩序。人类能在这座废墟上生存的首要就是秩序。当然了，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我是土生土长的苏格拉人，父亲又是苏格拉军队的高级将领之一，所以我能接受到更多的教育。要知道，普通人在这个废土世界生存都是个问题，更不用说教育了。”德说道，得意和高傲的情感不自觉地从他的话语中流出。 果然是个富家子弟吗？还是说没有什么能力的x二代？要是和他执行任务的话，我是不是又得穿越一次？ 海博内心吐槽道，但表面上还得频频点头，对眼前这个护卫队小队长表示尊敬。 “我是不是有点跑题了？”德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还调皮地挠了挠头。 你也知道你跑题了啊？海博心里继续吐槽，不过话到了嘴边就像被七八层沙土过滤过的污水一般，变得平平无奇。 “啊，没有没有。你刚才说秩序，对，我也同意。在废土中秩序是很重要的。”海博附和道。 “你知道就好。在这里，尤其是苏格拉的地下是最讲秩序的地方。这么说吧，如果你因为遵守规则和秩序而导致任务失败，苏格拉的军事机构旗下的处置处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最多是轻微的惩罚。而你一旦触犯秩序的话，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德说着，用不属于他年龄的冷酷和阴寒眼神盯了海博几秒。 紧跟着，他从整洁的银白色护卫队长裤顶端掏出了随身佩戴的“冰雨”牌手枪，拿在海博面前晃了晃。 在海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开始沿着昏暗的布满污垢的金属管道的通往苏格拉地下隧道徒步前进。 漆黑的环境夹杂着灰尘独特的气息，让海博感受到一股被凝聚到极致的压抑感。 随着向隧道深处的不断迈进，那股灰尘的呛鼻感开始混合起食物和动物身体腐烂的酸臭味道，开始肆意侵蚀着他的嗅觉和味蕾。 这里昏暗、漆黑，除了墙壁上每隔固定距离悬挂着的昏暗煤油灯之外，并没有任何光源能够照射进这里。 原本整个圣城苏格拉就笼罩在一片时而漆黑、时而又有些光线透入的穹顶之下，而苏格拉城市边缘通往地下的隧道，则是一点太阳光线都没有机会见到。 走向通往地下的狭长隧道中，海博竟然有种身处几天前诡异梦境中的感觉。 梦中的场景也是如此昏暗，也是漆黑夹杂着腐臭的气息。 昨夜梦中的那个苍老的声音，似乎又在他的耳边回荡。 “地下！”“地下！” …… “到了！”德的声音将海博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一片昏暗潮湿空间中难得灯火通明的苏格拉地下A区大厅。 海博向四周张望，这里的陈设布置和城市边缘有些细微的差别，但就从环境而言，只是比外面多了几盏煤气灯而已。 但正中心位置悬挂着的雕刻着双头鹰的苏格拉城市纹章却在宣誓着这里的主权。 大厅的正前方是一段人为修建的通道，与外部他们刚才走过的相比，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人类“精雕细琢”之间的区别。 “您好，证件！” 正在海博思考者试图收集更多属于这里的信息之时，一位身材魁梧壮硕，带着棕色面罩，年龄从声音上来看估摸着有30多岁的男人挡住了他们。 他叫希特，是苏格拉地下门禁的检查者，虽然名义上同属于苏格拉护卫队的管辖，但真正领导他们的却是苏格拉委员会。 那个掌管苏格拉城市全部事务的最高机构。 此时的希特全身包裹着特制材料的机械盔甲，甚至连特制的银灰色眼镜都准确佩戴。 因为常年生活工作在这里，他们必须要做好对无心人“病毒”和“神明非凡力量”的绝对防护。 “嗯，给你。”德熟练地从口袋中掏出了残留着油墨气味的苏格拉城市居民证，以及苏格拉护卫队成员证。 “哦，给……给你。”海博在银色制服的几个上衣口袋中翻找了许久，才找到那张他最开始见到的证件。 这原来叫苏格拉居民证啊，难怪上面写了发布的时间、证件所有者的姓名，还有证件所在的地点。如果自己想要彻底成为莱特不露馅的话，恐怕这些小细节的信息也不能忽略，至少在日常的为人处世中他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居民证没问题，成员证呢？”希特用浑厚的嗓音问道，眼神开始变得锐利起来。 “我……”海博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莱特只留下了这个啊，要是他能多留下一点指引，哪怕残留的记忆碎片没那么朦胧混沌，我都可以在应对任务时更加游刃有余，不显得尴尬，可惜了。 看到了海博窘迫地半低着头，德反而陪着笑脸向希特解释道： “他是刚从外区调过来的，现在证件还在办理。这次的任务比较紧急，现在那边人手就只有我们俩了。希特老哥，你也听说了吧，苏格拉委员会这次特别重视地下水道的安全问题，要是两个月后血夜仪式不能照常进行的话，你应该知道那帮‘吃肉的’人会多么愤怒。” 在听闻“血夜仪式”四个字后，希特双眼透露出的信息瞬间由严厉变成了理解和恐惧的交织。 “哦，是啊。”希特颔首着发出声音，向旁边挪动两步，让开了道路。 虽然隔着厚厚的棕色面罩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但从他近乎下意识地回答中，海博能够清楚地知晓他的情绪变化。 果然，在“血夜仪式”这句话说完后，海博和德的通行竟然变得畅通无阻。守护在门禁边的其他检查者竟然都没有再继续检查他们的身份。 后续的进入竟然是出奇的顺利。 在乘坐上正式通往苏格拉地下的简陋电梯之后，德的神情总算是缓和了许多。苏格拉城市建造的电梯自然没有多少质量问题，不过里面并没有多少灯火，而整体外部的架构像是一个囚禁猛兽的笼子，生怕他们挣脱了冲出来咬人似的。 检查处门禁通往苏格拉地下A区大厅的垂直距离有二十多米，换句话说，如此缓慢的下降速度下，海博和德还要被“困”在这个囚笼般狭小的地方至少二十分钟。 “莱特，莱特？”凝重得只能听到机械“轰轰”运转声音的气氛下，德突然出声道。 “啊？怎么了？”海博从短暂的因思索造成的恍惚中回过神来，赶忙应答道。 这会儿可不能露馅了，越是在容易让人迷失的黑暗中，自己越得保持自己绝对的清醒！ “听说你刚刚参加了外区的任务回来，应该很艰难吧，好像你们一个小队就你一个人活了下来。”德随口闲聊道，试图缓和压抑的气氛。 任务？他对任务有了解吗？乔治、沃德，还有德都在反复说到莱特的任务，究竟他参与了什么任务？是外区的任务导致了他死亡吗？还是说在任务中发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非凡之物？最后选择了自杀？ 海博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他试图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分析些什么。 “你，听说过红色魔源力吗？”德突然沉下声音问道。 在狭窄地缓慢下降的电梯中，德的声音仿佛是从深海中生长的猛兽魔物一般，幽深暗淡，而更值得他注意的则是“红色魔源力”。 红色魔源力？红色魔源力！那是莱特在便签上没写完的话。似乎他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记录下了这段失望的话语，似乎这是在他精神崩溃，用“狂熊牌”手枪自杀之前留给这个世界的唯一讯息。 不过正好，被海博这个穿越者取代身体并阅读到。 一切的起点都在莱特这句带着神秘和绝望的呐喊之上。 “我们都会陷入黑暗，无人会被救赎。除了，红色魔源力。” “红色魔源力？你知道红色魔源力？”海博莫名抓狂地问道。 那是莱特临死前的呐喊，他需要德为他提供这一至关重要的信息。 可惜，德只是偏头撇了眼海博慌张的可笑模样，坏笑了两声，接着悠然道： “我不知道，就是想缓解一下紧张气氛。这个词我也不知道从哪听说的，也许是梦中也说不定。哈哈。倒是你，这么关心这个？” “哦，没有，我也是随便问问。”海博赶忙解释道，他有些后悔在情绪的驱使下做出了让人感觉奇怪的事情。 当持续的失重感感和周围墙壁的运动不再继续时，囚笼般的电梯总算是发出了一阵沉闷地咣当声。 在原地活动了几下有些僵直的身体之后，德熟练地拉开了电梯小门，进入了同样昏暗，但显得十分宽阔的大空间之内。 “这是苏格拉地下A区，算是半个污染区，差不多有上面两个街道这么大。 我们的任务就是检查40个水道其中的26-27号。 这里的水道一部分是经过处理进入苏格拉城市的工业用水中，一部分是居民用水。所以它们不能有任何被感染的痕迹。否则我们要及时向上面汇报。 刚才你也听说了，‘血夜仪式’两个月后就会展开，如果顺利的话暗夜之主和光明女神的力量会净化一波城市的用水。 有了这些力量，我们又可以得到四十年无忧无虑的用水时间了。哦，对了莱特，”德拿起“冰雨”牌手枪，背过身体对海博说道： “前面检查其他水道的人都已经来了，我们是最后一个。我们需要先穿过24和25号水道才能过去，走吧，或许还能碰到前面来的人，问他们要不需要的装备呢。” 跟随者德的脚步和行动方式，海博也将腰间别着的“狂熊”牌手枪掏出，用戴着战术手套的双手死死捏住，跟了上去。 但奇怪的是，向着前方昏暗的大厅深处每走一步，海博的鼻腔都能感受到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和恶臭气息，而且脑海中那股被某种神秘力量侵袭扰乱的感受也逐渐在增强。 仿佛前方有某种生活在漆黑地下的远古生物正在张着血盆大口，正在等待着失落的人类误入他们的领域。 终于，在那个熟悉的西陆通用语数字“25”出现在海博和德头顶泛着褐色铁锈的斑驳管道上时，那种腐烂和血腥味也被发展到了极致。 扭曲的身体、被污染的血液，还有微微跳动，但已经泛着通红灼烧色和飞溅高温液体的金属胸膛浮现在面前之时，两人内心一沉： “无心人来了！” 第五章 无心之人 “无心人？在这里？”海博跟随着德的话语紧张道。 这就是那本《苏格拉通史》中提到的无心人？ 据说他们都是受到病毒和神秘力量的感染而丧失了意识的人类，可是我们的任务只是去检查水道啊？德只是说无心人和失落者会察觉这里，他们充其量试图靠近这里，这次不是例行检查吗？况且五百多年了都没有无心人入侵苏格拉的记录，为什么这次怪物会靠近这里啊？ 海博顿时感觉到头皮发麻。 会不会是德在欺骗我？例行检查会不会只是一个借口，更深层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与无心人直接战斗？ 但这也说不通啊！ 如果是德的阴谋他不会跟着我一起下来，况且无心人从新元历元年就出现了，现在过去了五百多年，即使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差不多和我原本世界一战前后相当，但总结出对付他们的办法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不可能。 难道说还是因为莱特本身？那张便签实际上已经揭示了他的命运，而我现在穿越进入了他的身体，难不成要我也接受同样的命运？ “无人会被救赎！” 海博耳边再度回响起并不存在的，用莱特声音朗诵的日涅帝国语。混合着眼前正在缓缓蠕动的无心人，还有他们心脏中不断飞溅而出的灼热液体，海博仿佛看到了莱特那张形容枯槁的脸正在对他微笑，然后…… “碰！” 子弹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毕竟德是土生土长的苏格拉人，他从小就阅读过对付无心人的标准处理方式。 “喂，莱特，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点处理掉这些无心人，他们应该是才变异不久，现在处理不算太晚。”德说道。 紧跟着，当着海博的面，德将另一个有些壮硕的无心人翻到正面，拿起“冰雨”牌手枪向后退去两步，准确地对着他的心脏位置扣动了扳机。 “碰！碰！” 当子弹穿过无心人微微跳动的裸露在外的心脏后，那团如同机械般坚硬的铁块竟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顿时暗淡了下去。 海博借阅的《苏格拉通史》中对无心人的心脏倒是有过详细的描述。 人类在转变为无心人之后，心脏周围的皮肤会被滚烫的熔岩灼烧并腐蚀殆尽，一团坚硬的机械将会取代原本的位置。 如果心脏变异完成的话，人类就没有任何转变回去的可能性了。随之而来的，则是全身的血液会从各个方向涌出，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会完全被替换为通红色的燃料。 新元初期的人类将其命名为“以太”，不过苏格拉城市的“灼液”称呼倒是更符合实际一些。 “莱特，该你了。我有点体力不支，虽然你刚完成了外区任务，现在一定体能不佳，但我确实弄不动了。”德在处决了几个无心人之后，气喘吁吁地对海博说道。 “哦，好的，知道了。”海博赶忙答应下来，并学着德的样子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无心人拉在了脚下。 看着眼前浑身血污、微微蠕动的无人心，海博只感觉到胃液在翻涌，他身为原来世界的守法公民，别说这样令人作呕的场面，就算是手上被划到口子这样略微见血的场面他也很少见到。 “不行，绝对不能暴露身份。我是莱特，我是莱特。莱特是苏格拉城市护卫队的成员，他应该是身经百战，为了人类出生入死。不可能遇到这点场面就崩溃。我要冷静，我要冷静。对，装作若无其事，莱特对处理无心人应该也很熟练的吧。” 海博这样想着，长长地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就是一个无心人吗？不要紧张，要镇定，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定……幸福的……不对……正确的事情定会做到。 不知道从哪里想到一个诗人的诗句后，海博总算是压抑住了胃酸翻涌的感觉，他将自己的狂熊牌手枪举起，对准了眼前这个无心人泛着金属被高温加热般通红的胸膛扣动了扳机。 “咔嚓！” 竟然卡壳了！ 没关系，一定是枪出了点什么问题，或者是意外事件，我再试一次。 “咔嚓！” 又卡壳了吗？ 海博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随后像是破防了一般拿起手枪使劲扣动着扳机，直到德的嘲笑声传来： “你没放子弹，听说你在外区对待枪械就很粗心，哈哈。” “哦，子弹？”海博摸着纯黑色短发不好意思地笑道。 自己果然是太紧张了啊，一心想学着莱特行为，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好在，莱特的记忆碎片倒是还管点用处，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要靠着自己去拼凑，不过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和用于求生的技能倒是不会忘记多少。 将用白银材料特制的子弹装填入“狂熊”牌手枪之后，海博再度学着德的样子向后退了两步。 紧跟着，他又深吸了口气，将刚刚装填进去的三枚子弹一股脑地射在了无心人的心脏位置。 “碰！碰！碰！”三枚子弹夹杂着细微的风声划出了一道火焰般细微的昏黄色。 与德造成的效果一样，在飞溅的火星下，无心人钢铁般的心脏被银制子弹径直贯通了过去，使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向外涌出着通红色的“灼液”。 由于心脏对于无心人来说是身体的核心部位，那里被破坏也就基本宣告了它的死亡。 看着眼前从无心人心脏处逐渐流出的“灼液”，海博感觉到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一半是莱特身体的，一种极致的轻松感和劫后余生的幸福感，一半是自己的，罪恶感和对杀戮的愧疚感。 自己毕竟不是从废土之地出生的啊，消灭与人类形态如此相似的无心人果然还是能感觉到罪恶。 不过，这种废土之地应该不需要罪恶和愧疚两种情感，想必这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接下来的二三次，甚至是一千次一万次就好办多了。 借着莱特的记忆碎片和还算合格的心理素质，他们面前那些浑身血迹、蠢蠢欲动，正在等待着变异完成的无心人就只剩下了一个。 不过那一个，海博说不好能不能算在无心人的行列中。 毕竟，无心人的判定标准是心脏，眼前之人虽然浑身都是血迹，但心脏处还没有任何溃烂的痕迹，就连那标志性的“灼液”，也没有在他身上看到几分。 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处决眼前之人，他要和德商量一下。 “德，你看这个人，应该还不算是……无心人吧。”海博朝着身后的德说道。 “我看看。”德带着疑惑的表情，随脚踢开已经被处决的流出一地灼液的无心人，快步走上前来。 眼前的人虽说满脸血迹，但从那灰白的头发和略带皱纹的肮脏脸颊处可以看出，大约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他的衣服一般都沾满了黏稠浓烈的血迹，左臂处连带衣服和组织都已消失不见，似乎是刚刚遭受了某种蛮力的撕扯。 暗红色的血液正在随着他的手臂断裂处缓缓滴落，他的右手依旧握着一把手枪，而他的脸上却是一副十分惊恐的表情，口中喃喃地念叨着某些令人无法理解的词汇，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 “你是谁？”德将海博拦在身后，举起手枪对准眼前男人问道。 “啊……啊……啊……”男人的声带似乎遭到了某种破坏，他想竭尽全力解释着什么，奈何到了嘴边只剩下了类似野兽般喑哑的喊叫。 “不用看了。”德表情凝重，转过身来对海博说道： “他这是变异成无心人的前兆。通常情况下在被无心人血液或者脏东西污染两个小时后就会开始变异，恐怕他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没救了。” “那如果是两个小时内还有救吗？”海博突然问道，他对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竟然心生了一丝莫名的怜悯。 “呃，序位13号药剂可以救命，不过他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莱特，你处决他吧。”说完，德将手枪递给了海博，并且很贴心地为他上好了枪膛。 “我觉得他还是人，如果还没完全变异的话应该去救他，而不是处决。”海博争辩道。 他有点诧异自己会如此思考问题，尤其是在这个废土世界中，但莱特混杂了奇怪内容的凌乱记忆碎片却在莫名地指引着他的思维。 但德毕竟是土生土长的苏格拉人，他必须遵守苏格拉城市中的一切守则。 这就是秩序！这就是需要遵守的规则！ 如果在苏格拉中遇到满脸血污之人，或者身体上自己流出的血液占比接近50%，就会被默认当作无心人，没有例外存在！ “碰！”不顾海博的反对，德一把将海博推开，用“冰雨”牌手枪终结了眼前这个可怜的大叔。 但紧跟着，德的枪口一转，瞬间抵住了海博的额头。 “你，果然不是莱特吧？你是谁？”德突然严厉地问道。 什么？难道是我刚才的“救人言论”与莱特一直以来的为人处世不符，暴露了自己吗？还是说我的行为和莱特存在了很大差别引起了他的怀疑？ 但刚才救下这个人是莱特所接受教育的驱使，并不是我自己的本意。 还是说，其实德早就知道我并不是莱特，将我带到这里只是为了让我承认好杀人灭口？ 这么说，德难道与莱特的死有关？ 虽说被德的行为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海博的大脑还是在高速运转，试图找到打破死局的存在。 体力的搏斗是不可能了，同为护卫队的成员，海博本身就没学过什么战斗技巧，再加上这样沉重虚弱的躯体，处理个不会动的无心人就够费劲了。 这么说，自己只能通过“交谈”蒙混过关了。 海博脑海中霍然浮现出了昨晚在《苏格拉通史》中读到的有关军事和非凡事物历史的内容，尽可能地模仿着莱特的口气。 “我……我是莱特……你知道的，我是活生生的人类。具备模仿他人形态能力的失落者在帝国境内并不存在，况且灵魂替换一类的非凡事物在苏格拉城市的历史中也并不存在。”海博抿了抿嘴说道： “帝国军人和护卫队的行动准则不也提到过吗？军队之人以恢复秩序和保护人类作为首要目标，拯救优先于处决，这是我们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 “确实如此，不过，”德的语气略微舒缓了几分，但依旧带着几分严厉与谨慎。 “苏格拉可是出现过被序位魔物占据身体之人。他们或是因自杀，或是死于意外，最后却被魔物占据了身体。这些魔物受到了非凡力量的指引，它们可是会模仿死者生前的一切行为和举动，甚至会帮助死者完成没有实现的心愿。虽说通常不具备人类的智慧，但它们最后他们都走向了袭击苏拉格委员会的道路。 我想你，莱特，外区的那次行动是不是已经让你变成了魔物，还是沾染了某种非凡力量？亦或者真的被神明使徒所附身？ 之前的行动那么危险你却活了下来，这点不得不让我怀疑。”德说道，手却紧紧扣在扳机之上，双腿肌肉微微收缩，向后退去两步，以防守姿态面对着海博。 魔物？我可不是魔物，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是穿越者而已。 不过换句话说，只要证明自己不是在外区行动中沾染非凡力量变成魔物或被所谓的“神明使徒”附身就行了吧，要是让德相信这点我就有被信任的可能。 “我不是魔物，也没有沾染非凡力量而被‘神明使徒’附身，你可以考考我。”海博略带颤抖的语调说道，他赌了一把，毕竟记忆碎片中自己和德的认识只是这两周的事情。 更多的通识知识那本《苏格拉通史》上都有过详细的介绍。 “好，那么……” 就在德要说出测试问题之时，他们的身后却出现了一阵沉重地脚步声。 那似乎是属于某种庞大生物的声音，一次接着一次的脚步声响，几乎也连带着地面也一齐发出震动。 仅仅四五秒的时间过后，海博和德的面前却只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袍的，差不多只有一米六左右的神秘男人。 但随着那男人逐渐靠近25号水道的明亮处，海博和德才发现了刚才被忽略的诡异之处。 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类和怪物的结合体。 他虽然拥有着人类的外表，但身后长达十几米猩红色的尾巴却结结实实地暴露了他。而且，伴随着他嘴巴的一张一合，一只沾满了粘稠液体的猩红触手从他那漆黑的袖口处伸出。 这画面宛如人类的身体与章鱼触手的结合。 着实让海博的胃酸再度涌动起来。 面对着怪物，德瞬间又将枪口调转了过去，并顺势挡在了海博面前。 但还没等他问出口，那怪物却抢先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你……你错了，他，”那怪物用触手指了指海博，说道： “他并不是魔物，而是抉择者选择……选择的产物。那红色魔源力属于……属于他，他是被暗夜选中之人。” 第六章 失落者亚托 魔物？抉择者？暗夜？红色魔源力？属于我？什么乱七八糟的。 海博用他那纯黑色的瞳孔，带着惊诧和疑惑的表情望着眼前的“人类怪物”。 他的瞳孔与苏格拉城市中的主体人类不同，但那种极致的漆黑倒是与那些魔物有几分相似。 难道说我与魔物有关？还是说与创造这个世界的主神有某种关联？诡异，太诡异了！地下，无心人，还有这个怪物刚才说的红色魔源力，等等，红色魔源力？ 海博的喉结动了动，他忽然意识到，令他穿越而来的一切根源其实可能是几个月前的那场梦境。 昏暗的地下，几个身着长袍的魔法师，还有他们口中喃喃的咒语，以及那几个诱人的问题。 “你想沉寂下去吗？” “你是有欲望的吧？” “想要金钱和地位吗？” …… 要不是最近一直运势不好，诸事不顺变得焦急暴躁，说话不过脑子，我也不会被梦境蒙蔽了双眼，在梦里也不会那样回答，谁知道那个梦可能是真的。 我在梦里也控制不了自己，早知道说点违心话算了。 “不行，莱特的事情更重要。现在穿越已经是定局了，要是不能以莱特的身份安全活下去，一切都是空谈。” 海博摇了摇沉重的脑袋想到，莱特的便签上没有写完的东西应该就是“红色魔源力”这个单词了，要是眼前的怪物知道什么那就再好不过了，要是不知道，尽可能从他那里收集点信息才是最关键的。 即使存在危险！ 不过现在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糟糕的呢？本来莱特的命运就已经在谷底了，我接盘过来怎么样也得“触底反弹”了吧。 信息，信息，还是信息！最关键的始终是信息！ 如果把全部属于苏格拉的信息比喻成一座冰山的话，现在的这点遭遇获得的信息充其量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冰块，连冰面的百分之一都算不上。 信息，我需要信息！ 想到这里，海博的双腿仿佛被莫名扭曲枯萎的属于非凡事务范畴的植物拖拽一般，竟然开始向前缓慢的挪动，像一个失去意识的精神病人。 眼前的怪物见到自己的话语似乎对海博产生了某种引导效果，他那被黑色斗篷包裹的脑袋动了一下，似乎在微笑。 紧跟着，他再度用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序位51……抉择者，给予……给予我们的指引，我需要找到你……指引你。来，走向失落之人……的怀抱，迎接……属于，属于你的未来。暗夜，会……会祝福你。” 那怪物的沉重话语让海博感到精神被蒙上了一层绯红的浓雾，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 “糟糕，是失落者。苏格拉地下竟然潜入了失落者吗？这么说，这些无心人是被他们感染的？”德小声猜测道，他用眼角的余光望去。 由于刚才的环境过于昏暗，德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了刚才忽略的一个细节。 那些被处决的无心人，还有那个血迹满身的大叔身上其实穿着的都是护卫队的服装！ 银白色的风格，但是沾染了血迹和污垢，难怪容易被忽略。 而且他们胸口处原本应该带着护卫队“长剑锤子”的勋章，应该早被“灼液”腐蚀掉了吧。 德想到这里，一手拉着海博瘦弱的身体阻止他前进，一手用“冰雨”牌手枪指着怪物的头颅，并且脑海中反复背诵着护卫队的条例，以抵挡怪物可能带来的精神攻击。 “恐惧只是诞生于恐惧本身，恐惧恐惧会被恐惧所占据，只有忘却恐惧，人类才能在废土中立足……” “你错了……”那怪物试图打断德，用低沉但意外开始连贯的日涅帝国语说道： “我不想与你成为敌人，失落者，并不是人类的敌人。我冒着风险来到这里是为了启动那股力量，我是引诱类型的失落之人，你可以称呼我为【引诱者】亚托·蒂尔。” “哟，大叔，果然我猜得没错，这个怪物并不是你的本体对吧，你只是借助引诱的能力操控了其他无心人，或者说是失落者。”德也停下了背诵，开始与眼前的怪物亚托正面对峙。 “你还挺有智慧的吗？可惜啊，这个失落者喉咙坏了，被灼液和魔源力快腐蚀干净了，要是通过他传递什么信息的话，恐怕要浪费很多时间了。所以，还是我直接介入比较好。”亚托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说过，我不想与你们为敌。大陆西部的失落者目前还没有与日涅帝国为敌的能力，我刚从序位51神明抉择者那里得到了启示，红色魔源力的拥有者就在这里。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冒了这么大风险。要知道，不止我们得到了启示，可能你们的苏格拉委员会也得到过相应启示，不过在你们那里应该是S级机密对吧。” “我只是执行命令的人，苏格拉委员会的机密与我无关。你这个失落者口口声声说不想与我们为敌，那这些无心人是怎么回事？护卫队的职责就是保护苏格拉城市的安全，规则和秩序告诉我们必须为此而战斗。”德说道。 紧跟着，他将海博一把推到一旁，用在护卫队训练场和军事馆训练过的最快速度将银质子弹装入“冰雨”手枪的枪膛。 随后，他半蹲在地，左手平稳地拖着右手，朝向亚托站立的方向发射子弹。 “碰！碰！碰！” 子弹在触及亚托的心脏时，竟然发出了类似铜质器皿被敲击的声响。 那三发子弹，竟然从亚托钢铁般坚固的胸口处弹开了！ “你触犯了谈判的规则。即使我是失落者，你们日涅帝国也制定过与我们谈判的规则。作为使者之人不应受到伤害，这点不是也在尊重着你们所谓的可怜秩序吗？所以！” 亚托说着，竟然操控着从两处袖口伸出的怪异触手，沿着污秽的地面径直朝着德的位置袭来。 噗！ 暗红色的血液从德的口中不受节制地喷涌而出，他的心脏和腹腔被两条巨大的触手贯穿！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德的胸口穿出，但亚托丝毫不为之所动。 废土中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人类与无心人，无心人与失落者，还有人类与人类自己之间每时每刻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凡是在废土中生活久了的人，想必都会被这诡异的环境消磨掉了那被叫做“同情”的感受，从而真正变成一台机器吧。 但在这一瞬间，由于刚才德的鲜血喷涌在了海博的脸上，使得他从短暂的无意识状态中回过了神来。 “德？你怎么了？”海博看着眼前被暗红色血液几乎“包裹”了的德问道。 那怪物发起了攻击吗？我刚才是怎么了？脑袋怎么有点昏昏沉沉的，难道是刚才被怪物用什么精神力量攻击了吗？ 精神力量？这好像是莱特的记忆。不管了，先救人要紧。 想到这里，海博赶忙掏出了狂熊牌手枪，在莱特形成的肌肉记忆指引下迅速装填好银质子弹，朝着触手发射了两枪。 碰！碰！ 噗！ 不知道原理是什么，海博的手枪的比起德的手枪在威力上来说不止强大了一点半点。 这两枪竟然让那两只触手从中间位置齐刷刷地断裂开来，也让操控的亚托的表情微微吃惊，抽搐地将触手收了回去。 “你是莱特先生吧。”亚托非但没有被海博的攻击性行为惹怒。 相反，他脱下了长袍的帽衫，双手换回了属于人类的部分，用标准的西部大陆通用的姿势，左手捂着胸口，上身斜45度微微鞠了一躬。 还没等海博愤怒地发问，他就抢先说道： “这是仪式，属于你，莱特个人的仪式。我不确定你的那段记忆是否被真正抹除，但在外区，也就是迷失沼泽的时候仪式只完成了一半，现在我需要帮助你完成另一半。那红色的魔源力是暗夜之主和抉择者古老的预言，它现在降临在你的身上，你必须去接受它。至于你身边的那个毛头小子，他也可以成为仪式的一部分。” 红色魔源力？仪式？难道是莱特开启了某种仪式才把我召唤了过来取代了他？ 不可能啊，我只是一个正在准备考研的学生、卑微的打工人、不受重视的网文作家和体态有些枯槁的年轻人。 为什么莱特会看中我？ 难道他的仪式是出现了某种意外，然后随机召唤了我？ 但这样的话莱特为什么要在便签上写下那么绝望的话语？ 难道是红色魔源力有什么秘密？对，红色魔源力一定存在某种秘密！ “你告诉我红色魔源力，什么是红色魔源力！”海博起身，用坚定的语气问道。 这是一切问题的开始，也是推动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关键。虽然我是半路插进来的，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些，如果真的是红色魔源力的秘密把我召唤过来的，搞不好我还能通过这个回去。 这个废土世界太危险了，正常人谁想来这里啊！ 亚托听不到海博的吐槽，也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他只是指了指海博身后还在喘着粗气，挣扎着的德，说道： “仪式的下半部分需要祭品。正好这个破坏规则的小子合适。你们苏格拉不是最重视规则和秩序吗？按照你们的规定，你应该去处决他。当然，这会有一点儿不合情理。” 一点儿不合情理？那是很不合情理吧！ 海博吐槽道，身为一个心智健康的少年，他干不出针对自己护卫队兄弟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莱特的记忆似乎在趋势他这样做。 “秩序！”海博不经意间用莱特的记忆说出了这个词汇。 对，秩序。在苏格拉城市中如果满身血污的话会被默认当作无心人来处理。德现在的伤势已经很严重了，而且面前这个怪异的大叔似乎是无心人阵营的，换句话说德也会遭到之前几个人的命运。 那么德，对不起了，是你自己遵守的秩序和规则。我是苏格拉的人，我是莱特，我也必须遵守规则和秩序。你现在的身体距离变成无心人只是时间问题。 况且，刚才你还在怀疑我的身份，为了在这个世界中活下去，为了自保。那么，德，对不住你了。 海博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地遵循着莱特残余的记忆压抑颤抖的双手。 紧跟着，他将手枪重新上满子弹，向后退了几步，对准了德的胸膛。 “不要……不要……”身为人类求生的本能让德支撑着被鲜血侵蚀的身体向后退去。 但海博的子弹只是机械的一部分，只是在遵守着属于机械的规则。 “碰！” 银质的子弹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德的胸膛，不到三秒的时间，德的身体便不再动弹，变得毫无生机。 “做得很好，莱特。你遵守了秩序，抉择者的指示也会遵循秩序。你想知道什么是红色魔源力对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有这样的动机。但那种力量，已经开始在你身体中浮现了。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好好享受它。失落者对你的指引还差一步，就还差一步。” 亚托带着邪恶的微笑说道，紧跟着，他的双手再度变回了那条充满污秽、带着黏稠液体的触手。 但这次，触手并没有选择刺穿海博的胸膛，而是变得只有拳头般大小，沿着细长的轨迹死死地缠绕着他的脖子。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淡淡的红色光芒从他的胸膛处缓缓涌出。 这是亚托口中仪式的下半部分！ 一开始它们像是淡淡的血雾，在海博身体边缘漫无目的地“闲逛着”，随着亚托触手的紧勒，它们开始逐渐蔓延着、明亮着，接着凝聚成无数细小的红色火星，像是一位准备演绎优美舞蹈的舞者一般翻滚、跳跃着。 他们沿着海博的身体不断地旋转，不断地变得明亮起来。 最终，朝着海博那纯黑色眼球处汇聚而去！ 第七章 鲜红之仪式 “啊！啊！啊！”海博双手捂着撕裂般感受的脑袋如黑夜中的腐臭扭曲魔物般嘶吼道。 诡异的鲜红色力量仿佛一把利刃肆无忌惮地在海博的大脑中搅动，引导他走向极致的痛苦。 这种痛苦属于精神和灵魂之上的，与肉体并无关联。 肉体上的痛苦可以凭借极致的精神力量去抗衡，但心灵的痛苦将会使得当事人感觉到加倍。 尤其是这种超越了人类物理认知的，属于魔法和神秘学范畴的极致力量。 “怎么，想退缩了？不可能！”亚托怒吼道： “我必须遵循抉择者和暗夜的指示。上一次仪式只进行了一半，纹章燃尽后或许并未成功召唤神明使徒，但却带来了新的可以触及神明的力量。就是你体内的红色魔源力啊，莱特先生。况且，我的仪式很温柔！” 他似乎对海博抗拒的惨叫声不满，身为引诱类型的失落者，他可以通过灼液或者其他力量的加持让海博在这段“旅程”中感到愉悦。 他确实也是这样做的，他的漆黑触手已经缩减到了差不多人类拳头的大小，再配合上对精神的操控引导，海博应该感觉到愉悦才对。 那应该是一双轻柔的手，洁白到极致的温柔少女的手才对，这样的扭曲痛苦明显不正常！ “这是一双真正的手，它正在抚摸着你，你会感到愉悦和快乐，红色的魔源力是温柔的夕阳，你现在身处穹顶之外的普托亚沙滩上享受美好生活。”亚托口中极速念叨着，试图进一步引导海博。 但随着红色力量的持续灌入，海博感受到的痛苦并没有减少，相反，那种对精神的撕裂感受还在成倍增加。 亚托并不知道，海博的身体是莱特“容器”加上海博灵魂怪异结合的产物，如果现在中断剩余的仪式，鲜红的力量会和这个怪异的结合体发生冲突，至于结果，没有一个固定的可能。 随着周围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红色东西逐渐变得微弱，剩下的一半仪式接近了它终结的时刻。 终于，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到达了极致时，海博的双眼终于由与周遭环境相似的漆黑转变为了带着鲜艳光芒，好似下水道诡异老鼠般的通红之色。 而刚才的痛苦感受，到这里才总算是告一段落。 看着海博晃晃悠悠，缓缓支撑着站起来的身体，亚托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得意和愤怒。 相反，盯着仪式完成后海博那通红的双眼和仿佛来自地狱的可怖气息，亚托感受到了一股渗透进精神和灵魂的极致恐惧感。 紧跟着，他将触手缓缓收回了身体，甚至是那根为了防备身后偷袭的沉重尾巴也全数收了回去。 经过了几百年演化，甚至形成了某种原始文明的强大失落者竟然像是耗子遇到了老虎一般，萌生出了来自动物本能的逃跑想法。 “你……你的仪式完成了，莱特先生。这就是……就是红色魔源力。它是造物主和暗夜之主共同孕育的产物，你本身就是它的拥有者，现在我帮你将它引导至你可以独自接触的境地了。那么，期待你能够揭开红色魔源力的奥秘，寻找到那位属于机械的神明了。现在，我要离开这里了。”亚托压抑着颤抖的情绪说道。 他的眼神警惕地望着附近，丝毫不敢再与海博的通红双眼对视，他在恐惧，他渴望逃离这里。 “等等，亚托。”海博用力地摇晃了一下脑袋，试图让自己从刚才的痛苦中完全清醒过来。 紧跟着，他面带痛苦地问道： “红色魔源力，究竟是什么？” 那是莱特在死亡前最后的呐喊，既然眼前这个失落者知道这些，甚至用到了仪式来强行激发出本就存在的红色魔源力，让我这么痛苦，我必须问清楚。 “呵呵。”亚托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在漆黑的苏格拉地下水道中，这种声音显得格外诡异和瘆人。 “这是奥秘，我说过。你现在不需要知道这个。关于魔源力的知识苏格拉城市图书馆也好，腾因教派和希望教会的魔法师也好，都能为你解答。 不过红色魔源力嘛，等你能够接触到非凡的核心时自然就能知晓。我只是一个职业为【引诱者】的失落者。我承认，刚才的一切看来你的精神力量要比我强大许多。所以现在，我决定逃离苏格拉。”亚托“不失优雅”地说着，将斗篷的帽衫重新佩戴好，右手微微涌动着某种暗藏于黑暗之中的力量，向后退去。 “你必须告诉我。”海博掏出“狂熊”牌手枪快步走上前去，用枪对准了亚托坚硬的如钢铁机械般的胸膛。 他试图威胁亚托，不过身为强大的失落者，亚托虽然没有了战斗的意志，但身为动物的逃跑本能并不会减弱。 之前从通往苏格拉城外的水道潜入进来，就能再从这里逃离出去。 不过，在海博拿着“狂熊牌”手枪靠近他时，看着海博的怪异状态，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抉择者有关红色魔源力的描述，以及那位传说中的，来自神明领域的使徒。 接着，他在水道出口的金属大阀门前转过身体双手高举，做出投降姿态停了下来。 他并没有敢直视海博通红的双眼，而是紧盯着海博胸口那枚“长剑锤子”勋章，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你想过没有，你是谁？” “我是谁？”海博突然愣了一下。 自从穿越来这个世界之后他就一直在为了这个问题寻找信息，他的灵魂是海博，他的肉体和身份是莱特·苏格拉。但如果现在让他思考“自我”是谁，“本我”是谁，他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做出回答。 但亚托却趁着海博分神的空隙朝着25号水道出口处纵身一跃。 伴随着溅起的水花和逐渐扩散的涟漪，瞬间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也就在这一刻，经受了处决无心人、与亚托触手战斗以及红色魔源力折磨一系列事情的海博，再也承受不住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虚脱感受，晕厥了过去。 …… 绯红的迷雾笼罩在海博的周围，凝重紧绷的感受让海博无法维持迷糊的状态，径直坐了起来。 这是一片没有光线的荒漠，绯红的颜色和原本地面的土黄结合，形成了奇怪的粉红色彩。远处不知道多少米的地方生长着几棵枯萎到极致的树木，似乎这里是某个生命的禁区。 “这是哪里？”海博错愕地向四周望去。 他身体左边是见不到边际的荒漠，而他的右手边则是一片纯白色的浓雾，中间位置存在一条鲜红色的细线，竟然将两个场景完美地分割了起来。 不远处的太阳倒是在绯红的色彩下泛着点点微弱的星火。 看着这诡异的场景，海博捂住喉咙拼命想喊些什么，但喉咙就像是被灼烧了一般感到刺痛焦灼，难以发出声音。 直到，一个空灵的声音从他身后幽然传来。 “你……是……谁？” “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海博愕然地呢喃道。 紧跟着，他发疯般的怒吼道：“我是海博，那个准备考研的苦逼学生、赚不到钱的打工人、不受重视的网文作家，还有体态枯槁的宅男。 不，我还有一个身份，我是莱特·苏格拉，那个出生在外区的废土青年、出生入死的苏格拉护卫队成员、祈祷解开迷雾的迷失之人，还有红色魔源力的拥有者。 对，我是莱特·苏格拉，我是莱特·苏格拉！” 紧跟着，迷雾退散了，绯红的色彩消失了！ 紧跟着，胸口处涌出一团红色的火焰逐渐包裹了他的身体。 他感觉到无比的炽热，还有无比的轻松！ …… 日涅帝国，首都苏格拉，Z区边缘的贫民区。 清晨的苏格拉城市依旧与夜晚的昏暗没有多少区别，但临近两个月后的“血夜仪式”，最近几天都会选择在6-12点钟对穹顶的安全性进行测试。 伴随着机械巨大的轰鸣声，苏格拉城市穹顶最上方打开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几个被涂成银白色的大家伙“苏格拉号”飞艇正在缓缓从跑道上腾空而起，周围扬起的灰尘着实让这难得的光明时刻染上了一层灰黄。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道金黄色的太阳光芒照在了海博枯槁的、沾染了些许血迹的脸上。 如果在原本世界的话，海博一定会立马做起享受难得的早晨时光，然后睡个回笼觉。不过昨天战斗的疲惫感和意识的朦胧感让他丝毫不想从床上爬起。 直到房东太太雷娜那尖锐的野兽般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莱特？莱特？护卫队的长官来了，你得下楼，人家不会等你。” “烦不烦啊，知道了！”海博敷衍地回答道。 他烦躁地打了个哈欠，从一旁迷糊的黝黑桌面上摸出眼镜戴上。 紧跟着，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不过就在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诡异。 闭塞的房间、窗外机械的鸣叫、酸臭腐烂的气味，还有眼前这些不知名的机械和快要废的壁炉。 等等，自己刚才不是在苏格拉地下吗？不是刚才还在和那个叫亚托的失落者战斗吗？ 怎么现在回到莱特的家里面了？德，德在哪？哦，对，他在与失落者的战斗中变异了，所以我处决了他。 不过，是谁这么好心把我送回来了？ 难道说，我又穿越了一次？ 海博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好像和第一次醒来时候没有多少区别，要说区别的话，桌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用黄色纸袋装着的包裹。 等等，我要再看看自己。 想到这里，海博跌跌撞撞地扶着黑曜石桌子的边缘，连滚带爬地走到了那面泛着微黄，边缘处有些许开裂的镜子附近。 黑色的瞳孔、黑色的头发，形容枯槁的脸颊，还有昨天因为战斗在嘴角沾染的血迹。 “我还是莱特啊。” 海博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眼镜子中的那个人，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后，还是做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既然你那么绝望的‘自杀’了，又因为奇怪的仪式把我召唤到了这里。现在我占据着你的身体，那么我就是莱特·苏格拉了。至于你的绝望，我会帮你弄清楚，红色魔源力和这个废土世界的真相，我也会替你去挖掘。” 海博，不，莱特紧握双拳，对着镜子一脸严肃道： “我是红色魔源力的拥有者、出生入死的苏格拉护卫队成员、废土世界的探索者，以及，解开迷雾的祈祷之人！” “莱特，要我说几遍啊，护卫队长官在等你，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房东太太雷娜令人厌恶的声音再度传来，莱特再度敷衍地“哦”了一声后，对着泛着点点黑色颗粒的镜子调皮地吐了个舌头。 随即，他沿着破旧的、发出“吱吱呀呀”声响的老式楼梯快步滑向了一楼，终于见到了雷娜反复催促着让他见的那个男人。 还没等到莱特站稳，那人就搂着他的胳膊，用阳光般的声音笑着说道： “我说莱特老弟啊，昨晚完成任务之后你喝那么多酒干嘛？要不是希特让我过来接你，你得光着身子在外面被人看笑话了吧。” “什么？？？”莱特震惊地脱口而出道。 第八章 包裹 眼前之人将近三十岁，满头银发，穿着护卫队统一服饰，碧绿的双眼中满是对莱特善意的嘲笑。 他的个头比莱特略微高一些，身材相比健壮不少，脸上那道细微的疤痕和布满隐蔽补丁的陈旧战术长裤，无一不在明示他也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 这人在莱特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中有些提示，但除了隐约知道他和自己关系不错之外，好像就剩下了一个名字——布雷特·克莱恩。 貌似是新元之前旧西陆帝国某个伟大家族的名字。 “行了，我看你也迷迷糊糊的。希特都告诉我了，你一个人从地下入口出来后就晕倒了，浑身都是酒气，要不是他叫来了护卫队的机械车恐怕你得在里面被冻死。好了，我不是来指责你的，乔治将军让我来给你带点东西。话说他老人家很看重你啊。”布雷特说着又重重拍了下莱特的肩膀。 什么？在入口晕倒？还满身酒气？我不应该是和失落者战斗后晕倒的吗？对了，还有红色魔源力，对了，那个叫亚托的人引出了红色魔源力却不告诉我细节。 看着难得有点明亮的从穹顶中穿入的晨光，莱特只感觉到比昏暗的夜晚还要让人感到困倦，他右手捂着额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点，奈何小腿一酸软，差点跌坐在了地下。 “喂，小心。莱特老弟，你真不能喝这么多了。那一批和你一起进去的护卫队老队员可没有一个像你这样，你这个老毛病得改改了。”布雷特担忧地将莱特扶到一旁破旧楼梯上坐下，颇为幽怨地说道： “对了，乔治那老头要放你几天假。这几天你去哪都行，就是别穿着护卫队衣服，还有这个东西你拿去研究研究，你不是喜欢古捣鼓这些机械吗？专门给你留下的。不过可惜啊，我们一天到晚都有作战任务，哪有假可以放。” 说完，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用粗布包裹的东西，比手掌略大，捏了捏有种坚硬的触感，里面的东西似乎是一个盒子。 “哦，谢谢。”海博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包裹，将他放在了上衣口袋中。 “对了莱特，听希特说你是和德那个小子一起进去的，你这么醉醺醺地出来了，他回来了吗？护卫队总部那边叫他有点事，你说他这人，天天自己说着遵守规则，等到了他自己什么规则也不管用了。”布雷特吐槽道。 “呃，德？”海博刚刚有点放松的神经瞬间紧张了起来。 虽说德是因为被失落者亚托贯穿身体，自己怕他被感染于是被迫“帮助”了他。但这件事要是被护卫队上面知道了，免不了自己要被怀疑对同事下手。 况且地下空间昏暗无比，基本没什么人经过，就算检查水道是上面安排下来的任务，但在那里出事自己难免会被冤枉。 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外区刚刚调来的底层护卫队成员，他是我的队长，要是事情传出的话，还没等苏格拉军事审判所审判，城市报纸的头版头条就会写道： “震惊！在昏暗的苏格拉地下，护卫队成员竟然对队长做了这种事！令人愤慨！” 虽然是为了知道自己之前写下“红色魔源力”的秘密而受到了诱导，不过苏格拉委员会和苏格拉军事审判所那帮人可不会向着自己说话。 自己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告知布雷特真相，然后请求和他一起隐瞒。 其二，自己隐瞒下来，谁也不要告诉，就当德失踪了。 那对不起了德，你的牺牲日后肯定是有意义的。 丝毫没有犹豫，莱特选择了后者！ “呃，我不太清楚。昨晚估计……估计是喝多了吧，检查完27号水道之后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 “哦，那算了，你好好休息吧。不过莱特，如果遇到危险了第一时间找我，毕竟我比你来这座城市早了两年。” 布雷特见莱特这样回答也就没有追问，不过他眼神中不易察觉的角落处还是闪过了一丝疑虑和担忧。 自从前两天在苏格拉外区新发掘的遗迹附近出现了那样的事情后，再度见面，似乎眼前的莱特变得奇怪了起来，但还是那双黑色瞳孔，还是一口流利的标志性日涅帝国方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略微寒暄了几句之后，布雷特又拍了拍莱特的肩膀，内心担忧地和他道了别。 虽说是好友，但现在顶在护卫队头上的事情除了那个还没归队的德以外，就是苏格拉委员会半年前定下的“血夜仪式”了，他冥冥之中预感到这个沉寂了五百多年的废土城市将会有大事件发生。 “呼，总算走了。这个德貌似是莱特……呃，我最重要的朋友。确实，废土中的朋友是一件难得的财富，德的事情确实不应该隐瞒他。不过比起这点来说，每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生命才应该是最重要的吧。”莱特吐槽道，他已经自然而然地完全带入到了莱特的身份之中去了。 外面的机械鸣叫声依旧在混合着下水道的酸臭气味不断涌入他租住的小三层屋子，似乎在记忆中他早已习惯了这个。 尝试着挪动了一下酸疼的小腿，好在没什么毛病，只是因为身体素质太差加上之前与失落者和无心人的剧烈战斗耗尽了体力。 光是睡眠依旧不足以恢复全部体力啊，况且之前因为某种原因莱特，哦，不对，自己受到了伤害，看来得好好补充才是。 乔治将军之前给我了差不多有一千新币吧，如果换算成这个世界金黄色的通用金币新杜卡特的话，一枚一盎司，估计也得28.57枚了。不过这些新杜卡特带着应该没那么方便，倒不如这些纸币。 想到这里，莱特也顾不上双腿和全身的酸楚了，跌跌撞撞地扶着破败不堪、随时随地发出“吱吱呀呀”类似木头床左右晃动声音的扶手上了楼。 “还得是这些纸币，虽然不太记得为什么要给我，但乔治客观上还是给了我在这个城市的保障，有机会得去好好谢谢他。当然这一大笔财富肯定不能现在花完，虽然我再视金钱如粪土，毕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收入手段。” 想到这里，莱特将上衣口袋中拿出的那一踏崭新的，印着苏格拉第一任执政官的新币钞票摊开，并从中间抽取了一张放在了桌上。 紧跟着，他摸索着在黝黑桌子底部找到了一个圆形开关，凭借熟练的日常记忆，莱特先是向左移动了差不多两格距离，之后从大抽屉中间抽出了一个小抽屉，将剩余钞票和一堆不知什么时候攒下的机械零件放在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之后，莱特瞧了一眼桌面角落昨天自己吃剩下的一半黑色面包，踌躇了半天之后，准备先把剩的食物吃完再去购买其他。 “果然还是味同嚼蜡啊。”莱特苦笑着用到了一个成语。 废土中的一切都很珍贵，对于没有特殊力量保护的人类来说，一点轻微的病毒或者神秘力量就会瞬间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废土中的一切都值得去珍惜，包括食物。 在莱特的记忆碎片中，苏格拉城市外区，甚至是日涅帝国统治的其他据点中经常会发生抢夺食物的事情，其实有时候不只是食物，药品、绷带、生活用品，甚至是异性也会被当作物品被抢夺。 好在苏格拉城市保留了许多日涅帝国新元前的科技，至少在这个黑漆漆的穹顶之下通过大棚还是能种植一点农作物的。 将面包彻底吃干净之后，莱特空空如也、不断“吼叫”的腹部总算是有了些满足感。 这些似乎还不够，我感觉亚托似乎对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股红色魔源力让我的身体更虚弱了，不行，我还是得买点吃的，顺便把魔源力还有红色魔源力的事情好好了解一下。 既然亚托那个失落者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或者说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地方，那就还得靠我自己。 不过，先去买点什么好呢？这里是废土世界，食物没有那么丰富，不过应该会有动物内脏、植物根茎和不怎么重要的动物血液吧，那些东西便宜又好吃，干净又卫生。 不如，再搞个六边形铜质容器，做个火锅？ 貌似挺有仪式感的！ 吐槽了几句之后，莱特的注意力还是被桌上的暗黄色包裹所吸引了。 从刚才睡梦中苏醒开始就注意到了它的存在，不过因为房东太太雷娜和好朋友布雷特的打扰一时忽略了这件事。 是乔治将军送来的吗？对了，要不问问雷娜太太，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进出过我的房间。 想到这里，莱特习惯性地打开屋门，扒在楼梯上向楼下喊道： “蕾娜太太，有人来过我的房间吗？” 过了四五秒之后，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如公鸡鸣叫的话语回应道： “我哪知道，你出门后我就把房门锁上了，我警告你，丢了东西自己负责，别赖我！” “哦。” 敷衍地回应了一声后，莱特不再纠结于送包裹之人，而是包裹本身。 他仔细端详着这个用黄色牛皮纸包着的东西，似乎里面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否则也不会用到如此低廉的包装。 或许，里面是食物？是乔治将军送来的第二个包裹？ 要是有炸弹或者病毒怎么办？ 纠结了几分钟之后，莱特还是摇了摇头，毕竟如果有人想要害他的话，在穿越那次和苏格拉地下那次就已经成功了一百次了，这件东西或许仅仅是另一包“生活用品”。 想到这里莱特也不再纠结，从桌子角落找到了之前那把小裁纸刀后，他小心翼翼地沿着一个略微突起的空腔部分裁了下去。 包裹里面除了一件日常穿着的简陋亚麻衣服之外，还有几朵乳白色的、人为画着特异符号的花瓣，以及一张用日涅帝国语撰写的明信片。 衣服没有特别的地方，倒是花瓣有种特殊的芬芳，莱特用手扇着闻了闻气味之后，竟然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舒适和放松。 莱特赶紧拍了拍额头，在他的记忆中，废土世界之人最怕躺平和放松，否则稍有不慎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过花瓣上的图案他记忆中一点信息都没有，那是正方形中间沿三边中点为顶点画了一个倒三角形，而倒三角形中心又画着一个更小的贴合边线的六芒星。 “或许是某个宗教的图案？还是某个国家或者势力的纹章？算了，我还是看看这张明信片吧。” 说着，莱特将那张背面印着苏格拉“械元”工厂图案的明信片拿到了眼前，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恭喜你通过了测试。你对于‘秩序’的崇拜使你拥有聆听预言的资格。如果你想了解这个世界更多的话，请前往苏格拉风暴区C-404街道。我们知晓你正在寻找某种魔法力量，序位神明的使者会给予你解答。” 第九章 提问和占卜 就在莱特思考要不要去的时候，他的左手无意识间触碰到了布雷特刚才送给他的小包裹。 紧跟着，一股类似电流般的刺痛感传到了他的指尖，让他的手臂感到有些发麻。 “疼！哦，对了，怎么把这个忘了。” 莱特用右手别扭地将裤子口袋向右拉了拉，由于左手还有点麻痹，索性他用右手轻柔地揪开了包裹的一角，提了出来。 这是布雷特刚才给我的东西，没记错的话他是直接给我的，什么也没交代。 这就有点麻烦了。要是现在研究这个小东西的话就不能去明信片提示的场所了，但要是现在去所谓“给予解答”的那个地方话，遇到什么人也不确定，有没有危险也不能确定。 况且之前包裹中的“考题”似乎就是乔治将军给我的，如果这个包裹是上一个包裹延续的话，会不会是乔治还想要告诉我点什么，只是碍于身份和地位的原因只能通过这种私下见面的方式？ 不过也有可能不是他直接与我见面，如果是通过代理人见面的话，他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我们知晓你正在寻找某种魔法力量，序位神明使者会给予你解答。”莱特拿起明信片，将文字后一句又读了一遍。 “魔法力量？序位神明？使者？这三个信息之间会有什么联系？或者说是神明创造了魔法？还是说与我穿越到这里看到的绝望便签有关？红色魔源力？” 莱特顿时感觉大脑中充斥着各种杂乱无章的信息，他并没有能力去将他们全部组合起来，或者说依靠这些信息再推理出什么。 毕竟此刻属于莱特的记忆只剩下了一点碎片，如果算上那个失落者亚托口中提及仪式的破坏，想必他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了。 此刻的莱特不过是一个拥有皮囊而灵魂已经被人替换过的结合体罢了，他意识中属于莱特的部分只有碎片，其他的记忆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 他只是一个在废土中挣扎生存的凡人，所以，他需要信息，需要信息来了解这个世界！ “对，信息！既然我自己不能将他们组合起来，那么我只有信任寄给我明信片的人。或许他们会是朋友。” 打定主意后，莱特也不再感到纠结。 他将身上穿着的护卫队服装全部脱下，在存放日常衣物的破旧大灰箱子中翻找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看似还算得体的一套衣服。 上半身黑色毛衣和一件皮夹克，下半身一条廉价的牛仔裤。 虽说不知道与苏格拉城市中的主流审美搭不搭，但这好歹是仅剩的没有破损下看的过去的衣服了。 整理完毕之后，莱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明信片放在了外套内口袋处的一个夹层中。顺便还将那张价值一百元的新币揣在了裤子口袋中。 紧跟着，他将黝黑色桌子正中间的抽屉拉开，轻手轻脚地将刚刚让他“触电”的包裹放了进去，将破旧的木门锁好，大踏步走了出去。 费力地跨过门口那条常年流淌，没有人清理的臭水沟之后，莱特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开始快步前行。 与日涅茨克，库沙等新元前的帝国城市不同，苏格拉城市从建造初期开始就遵循了“守点不守线和面”的原则，尤其是身为日涅帝国首都的情况下，整个帝国对它的建造投入了巨大精力。 在莱特残破的记忆中，他依稀记得自己阅读过一些关于城市建造的资料。 城市最开始就选在了日涅帝国两条主要河流的交汇处，一条是鲁茵河，一条是相对较短的马莫乌斯河。 由于接近汇入庞大的“地中湖泊”位置，苏格拉城市周围的河流宽度基本可以达到一公里，建立在交汇处有个好处，那就是三面环水，只有一面通向陆地。 如果失落者从陆地进攻苏格拉的话，只要防守通往陆地的一个方向，并用水路运送物资，那么这座城市即使守备一千年也不成问题。 要是有敌对人类势力从水路进攻的话，先不说苏格拉城市高水平的机械科技，只要单单用铁链封锁水面，再加之“日涅火”的进攻，那些船只只能有去无回。 并且，苏格拉城市内部分成了几个主要区域。居民区是占地面积最大的区域，差不多达到了40%，一部分区域用西陆通用语中的a-z这26个字母做区分。越靠近a的区域居住之人越尊贵，而越靠近z则越贫穷。 而另一部分则用某种意向来命名街区，比如“风暴”“玫瑰”“猛兽”等等简单的词汇，这里偏向于商业区和居住区混用。不过废土之中的商业并不一定能发挥它的实际用途。 除此之外苏格拉城市还有用于军事的军事区，用于建造的机械区，还有用于苏格拉委员会办公的行政区。 不过身为刚从外区进入苏格拉内部的莱特来说，那些地方就像神明居住的神圣殿堂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苏格拉的穹顶常年处于关闭的状态，一般达不到将所有阳光遮蔽的程度，但即使是在夏日的白昼，整个城市也宛如蒙上了一层黑纱，见不到多少光明。 尤其是现在接近新元历2月，冬日最寒冷的几天，虽说大部分积雪落不到城市中，阳光也可是一点都进不来。 沿着昏暗的街道快速穿行，越靠近贫民区核心位置，莱特鼻腔中越感到有一股恶臭萦绕其中，挥之不去。苏格拉城市的贫民区并没有完整严格的下水道工程，排泄的废物除了那些露天水渠之外，就只有直接倒在地上。 一个城市想要养活那么多价值低廉的人口就必须要成本，在废土中生存看的是性价比。 冬日环境的昏暗，加之贫民区人多数都处在生死边缘挣扎，他们并没有能力去叫喊什么。那些临街店铺除了卖点维持生存的廉价食物，还有随处可见的生活用品外，并不需要再提供什么。 在如同漆黑深海般寂静的街道中穿行，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护卫队成员莱特，也感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 这里甚至没有多少小偷和强盗，没有人会冒着违背秩序的风险来得到贫民的“财物”，苏格拉委员会下属的城市治安队通常情况下能够抓住犯罪之人。 朝着“风暴”区差不多前行了一个小时之后，莱特周边的环境才稍稍好了一些。 市场小贩的叫喊声、机械汽车的轰鸣声、孩童欢乐的笑声，以及护卫队执行巡查任务队员的喊叫声才渐渐多了起来。 行进到街区十字路口一处喷泉附近时，莱特甚至看到了一位不知哪里来的吟游诗人，正在被周围的居民围得水泄不通。有衣着华丽的贵妇人，有营养不良的小孩，还有一些刚刚从机械工厂中出来的衣着肮脏的工人。 “这个人唱得真好，好久都没听到这么激情的音乐了。” “好听，好听。能让我给你送一束花吗？” “再来一段，再来一段，老子有钱，老子付钱！” “是啊，是啊。听得我斗志昂扬的，恨不得和外面的无心人打一架。” “那你去啊！”…… 形形色色的评论让莱特停下脚步，抑制不住好奇心在外围向内观察了一番。 那位吟游诗人正在抱着一把手风琴，在周围观众的欢呼声中又演唱了另一首曲子。他的衣着倒是十分朴素，但灰黄的风格和一头圆帽似乎并不是苏格拉城市的主流风格。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放置乐谱的铜色架子，除此之外并没有给莱特留下什么更深的印象。 “还是找到‘风暴’区404街道要紧，人类总得现实一点，废土中生活总不能一直沉迷于音乐中吧。”莱特嘟囔了一句。 紧跟着，他又将上衣口袋中的明信片掏出，再度确认了一遍地址。 风暴区街道并不难找，顺着吟游诗人所在喷泉处右手边就是，而C404号就在一片五六层高楼之间，是一个临街店铺。 似乎与莱特居住三层小房子外的店铺一样，这家也是一个主要出售煤油灯的店铺。虽说门口的招牌上用日涅帝国语写着“机械材料交易部”，但除了煤油灯，莱特进门后什么也没有看到。 正当莱特左右张望，试图寻找店铺主人之时，一个苍凉古老的，像是被炽热的阳光焦烤过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是……客人吗？” “哦，是的，我来找人。”莱特礼貌地回应了一句。 紧跟着，从昏暗的店铺环境中慢悠悠地飘过了两个暗黄色的东西，随着沉闷的脚步声一上一下跳跃着来到了莱特面前。 是两台煤油灯，和一个面容憔悴的老者。 他叫伍德，差不多有六七十岁，光滑的头顶没有剩下几根白发，佝偻的身躯倒是擦着莱特的身体缓慢向店铺后门移动。 他没有问莱特是谁，也没有过度在意莱特的样貌。 毕竟能找到这里的人，一定是被神秘或者魔法所吸引。 过了不久，随着沉闷的吱呀声闪过，店铺中再次传出苍老的声音： “来……后门吧，有人……找你详谈。” 房门之后是一个还算宽阔的空间，与外面的陈设不同，这里摆满了各式各样不属于机械的东西。 还算明亮的房间内左右摆着两个书架，上面的书籍用着他看不懂的文字做标题。房间中心位置是一个长条木桌，但中心位置的水晶球、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散落一桌的卡牌和顶部悬挂的星辰月亮金属片倒是引起了莱特的注意。 不多时，一位头戴尖帽、体态优美，面部带着不自然的白静，穿着一身紫色连衣长裙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眼神锐利，嘴角带着莫名诡异的微笑说道： “我们腾因教派的占卜揭示过，你就是迷茫的【秩序者】吧，不用介绍我也能猜透你的身份。你身上有浓厚的内卷花气息，仔细去闻，还能感受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但你有另一种东西十分令我着迷，你想知道它是什么吗？” “是，什么？”莱特低声问道。 “魔源力，神明创造的力量。” “魔源力？？？” 第十章 魔源力的起源 “没错，它是构成这个世界的本源。”那女人微笑着回答道，径直拉开身前刷着红色油漆的廉价椅子，坐了下去。 “我名娜塔莎·冯·普特堡，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娜塔莎。不过，在我为你解开迷茫之前我需要确定你的身份。” “什么，身份？”莱特下意识问道。 “你是客人，还是咨询者。”娜塔莎双手交叉，放于颔下问道。 “什么是客人，什么算是咨询者？”莱特感到一头雾水。 “简单，花钱的是客人，想免费的是咨询者。”娜塔莎解释道。 果然啊！废土中的人类没有一个不现实的，动不动就提钱，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莱特心中吐槽道，但他的面部表情却还要装出一副好奇和深沉的样子。 他一手叉在胸前，一手托着下巴假意思考了半天，决定道： “我选择客人，毕竟便宜没好货，免费不便宜。” 娜塔莎有些惊讶，随后立马笑道： “真是有意思，其他人都想得到免费的东西，就你愿意付钱。要不是有人告诉过你的身份，我还真以为你是这个城市中的富豪呢。不过，我们这里收费不低哦，50新元。” “50新元？”莱特差点跳起来。 虽说自己刚刚从乔治将军那里得到了1000新币这笔巨大财富，但现在一个咨询就要花出50新币，这不就是抢劫吗？ 5-10分钱就能买一个面包，50新元差不多就是500个面包不止，要是通过苏格拉官方武器交易所购买枪支的话，一把步枪或者更好的都能买到。 区区一个问题就要50新币，黑，真的黑！ 不过莱特转念一想，如果50新币能够得到自己关于魔源力和废土世界的信息的话，应该还是物有所值的，当然如果能了解点自己穿越过来的信息那就更好了。 打定主意，莱特将皮衣拉链解开，从上衣口袋的隐蔽夹层中慢悠悠地抽出了那张崭新的钱币。 他用一根手指将钱币按在长木桌上，用极其缓慢的动作向前推了过去。 “100新元？好的，请稍等。” 娜塔莎将新币拿在手里，顺势将一旁的煤油灯放近了一些，当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到了那个印着微笑的苏格拉城市执政官的水印后，她放下了心来。 紧跟着，她迈着轻柔的脚步，伴随着高跟鞋的“哒哒”声从身后摆着地球仪的抽屉中拿出了两个物件。 “这是找你的50新元，还有城市票根。”娜塔莎将两个纸张递了过去。 “城市票根？”莱特接过后下意识地问道。 “果然你是刚刚调入苏格拉城市啊，那没关系，这个正好可以算作赠送的问题。”娜塔莎做回原位，继续解释道： “所谓城市票根，就是一切交易的根据。但只有超过35新元的交易需要开具。不为别的，单纯为了税收。开出了多少票根就要上缴多少税款。根据《苏格拉城市税收管理条例》规定，票根可以在城市委员会下属的交易所换取优惠，不过具体额度我不清楚。所以，面对这个你还有疑问吗？莱特。” “没，没有了。”莱特回答道，他显然没想到废土中的城市也能出台较为完备的法律。 看来在废土中生存的人类必然离不开秩序啊。 “那么下面，我们就可以开始进入正题了。你的这50新元足够我回答三个问题，以及一个你不得不参加的占卜。不过我要强调一点，有关乔治先生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乔治先生？莱特心里一惊。 果然那个测试题和这个昏暗的煤油灯小店都跟他有关系吗？ 如果不能对乔治将军提问的话，那么那道考题自然也不能问了。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最关键的东西，那张充满绝望的便笺。 “我们都会陷入黑暗，无人会被救赎。除了，红色魔源力……” 莱特脑海中再度浮现出这句令人感到绝望的话语，他的面前似乎再度出现了他自己那张枯槁的脸，以及一团根本见不到未来的绯红色浓雾。 使劲摇晃了几下沉重的脑袋之后，莱特这才从压抑的气氛中舒缓过来，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要知道什么是魔源力。” “魔源力吗？我刚才说过，他是构成这个世界的本源。”娜塔莎用了“专业”术语解答。 莱特并不敢提及红色魔源力，毕竟一来这是那张便签上没有写完的东西，他并不确定是不是有人还会对他做出些什么，二来那个失落者亚托在完成所谓的“仪式”之后对他刻意做了隐瞒。 如果让人知道他接触过红色魔源力的话，先不说这种特殊的东西会招来嫉妒，即便它是一种值得利用的力量，想必某些人也会刻意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信息，还是信息，一切都得以获取信息作为先决条件！ “魔源力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我们一般称之为造物主。神学家认为我们这个世界只是造物主的一场可怕梦境，他在梦境中创造了宇宙，创造了星辰和太阳，最后又创造了地球和人类。” 听起来像是上帝的工作，难道说这些神明都是互通的吗？ 莱特忍不住内心吐槽道。 但面对这个有点怪异的像是女巫的娜塔莎，莱特只得假意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 “当然有些不知死活的人将造物主加在了序位神明之首，成为序位1造物主，甚至还去试图窥探他的存在。殊不知，人类的精神根本无法触及神秘，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咳咳，好像有点跑题了。”娜塔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正好也是我想问的下一个问题，你算是提前为我解答了一部分。”莱特倒是不太在意。 “那我继续。”娜塔莎端正了身子，双手平稳地放在腿上，用属于女人的优雅姿势继续说道： “传说造物主创造宇宙万物时所使用的力量就是魔源力。意为魔法根源的力量，他诞生于宇宙深处，并且被全体序位神明所掌握。我们凡人也可以使用部分这种力量，但当第三纪元的蒸汽时代来临后，魔源力和魔法师就成为很少被人提及的东西，渐渐边缘化了，甚至有人说它并不存在。” “真的可惜。”莱特感叹道。 他相信魔源力的存在，毕竟昨天亚托才对他展示了这种力量。 “天空，海洋，沙漠，森林。魔源力存在于大自然和万物的每一个角落，金属、草木、水源、火焰、大地是它的基础种类，光明、黑暗、狂风是它的三个上层种类。不过，人类的思维很难把已知事物联系起来，如何去挖掘这些力量，是魔法师的首要工作。况且，神秘的力量并不唯一，魔源力只是与神明沟通的基础，但这可能是你未来需要掌握的东西。” “嗯，我大概明白了一些。娜塔莎……小姐，我想问出第二个问题。”莱特说道。 “请问。” “你刚才提到的纪元，能解释一下吗？” 莱特本来还想针对这个问题延伸下去，不过他临时改变了注意，他心中隐隐感觉到这个问题才是了解世界的关键。 “纪元吗？可以解答。”娜塔莎停顿了一下，眼角余光瞟了一下身后桌上的地球仪后，慢悠悠地说道： “造物主创造的宇宙是令人敬仰的永恒存在。在永恒之中，人类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只有神明才能得到永恒。但即便是弱小如蝼蚁，也有他们独特的历史。人类历史开始于龙族生存的时代，那是第一纪元——龙之纪元。人类击败强大龙族之后将他们的灵魂囚禁在了遗迹之中，五位人类首领组成了强大的国家，由此开启了第二纪元——人类纪元。” “那第三纪元呢？”莱特迫不及待地问道。 “蒸汽纪元。”娜塔莎回答道： “人类纪元末期，艾温特莱帝国雷塔一世对旧克鲁斯德帝国宣战。由于不知名病毒和力量传播，于新元元年时人类世界进入了第四纪元——废土纪元。现在世界上剩余的帝国或者联邦都是蒸汽纪元后残留的存在。 大陆西部的日涅帝国，北部的鲁斯联邦，中心的旧人类联盟，以及最东边被称作黄金与天堂之国度的炎火联邦。由于无心人和失落者的侵袭，其他三个国家联邦都是据点，只有炎火联邦是一个完整的国度。说实话，我向往那里，只有他们顶住了无心人的进攻，建立起了一个真正的乐园。” 娜塔莎的话语中充斥着对“乐园”的憧憬，莱特仔细观察出，在描述东边那个国度时，她的眼中充满了名为“希望”的情感。 大陆东边的国家？或许和我之前世界所在的国家一样，他们也会爱好美食吧。 向往归向往，在莱特残余记忆中，日涅帝国和苏格拉城市倒也不差。 新元时苏格拉城市违背了日涅帝国日瓦二十七世的撤退命令，将大量士兵和物资留在了这里，并且借由当时的机械工匠和魔法师一起构建了阻挡病毒和污秽的穹顶。 随后，第一任执政官接连沟通了日涅茨克，库沙，艾塔，博特普堡等多个城市，勉强在废土中建立了还算强大的人类据点联盟。 只可惜现在的资源不足以再通过远洋沟通其他国家，否则人类世界秩序的恢复就有希望了。 想到这里，莱特斟酌了一下，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娜塔莎小姐，序位魔物是什么？” 这是他记忆深处最敏感，但也是最想知道的答案的一个问题。 自从外来的意识和本土身体混合之后，这成为了莱特潜意识中的一个不愿意被提及的执念。 “它对标序位神明，但它无所不在。任何神秘的事物都可以冠以序位魔物，比如你身上的内卷花，这种散发着迷醉香味的花朵，就是序位魔物之一。” “MB-1035，因弗鲁斯之花。” 第十一章 MB-1035因弗鲁斯之花 “因弗鲁斯？”莱特好奇地问道。 这种奇怪的名字显然不是日涅帝国语的拼写，从构词角度来看，应该倾向于与帝国语同根同源的西陆通用语。 它们同属于新元前远古的圣鲁姆语分支，只不过由于某个自称“日不落”帝国的存在将这种语言推广到了整个西陆。 但在人类文明濒临崩溃的新元时代，谁的实力强大谁才能得到语言推广的主导权。 “西陆通用语直译，序位魔物的命名大多数需要这个。而用我们语言意译就是内卷花。魔物与神明对应，它们永远不能见到光明，永远只能生活在漆黑肮脏的地下。” 莱特能够通过细微表情变化感受到，娜塔莎的内心似乎划过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对魔物和黑暗还有情感不成？真是一个奇妙的女人。 “不过，”娜塔莎视角下移，双眼失焦地解答道： “神明拥有光明的未来，如同苏格拉城市中的贵族一样。他们存在的领域被称为光明神迹，虽然未经证实，但我相信它们的存在。而序位魔物却与那些失落者和无心人一类，永远存在于黑暗。且只要是黑夜下超凡的事物都会被定义为魔物，而神明，永远只有序位中固定的存在。” “神明是永恒，而魔物是可被消灭、可被替代的吗？”莱特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对，也不对。顺便说一句，魔物不单单是生物，物品有时也会归于其中。”娜塔莎不置可否道： “我们魔法师或者魔源力使用者通常能够涌动力量，通过精神和灵魂的跃迁实现与神明沟通。但对那些魔物来说，包括失落者和无心人，等待祂们的命运除了被利用，就只有被杀戮。他们破坏了世界圣洁的存在，也可能是由于他们代表的非凡力量，才导致人类文明最终成为了今天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娜塔莎的语言展示了她的愤怒，眼神中渐渐露出一股像丝线般的暗紫色条纹。 她将灰白的手指伸出，慢慢向上抬起与莱特的眉毛对齐后，紧闭双眼口中念叨着什么。 紧跟着，从她的指尖缓缓涌出一股暗绿色的光芒，宛如一条正在蜿蜒生长的藤蔓，缓缓靠近了莱特的胸口。 “魔术？还是魔法？”莱特脱口而出道，一脸惊诧地一动不动盯着娜塔莎的手指。 这是他第二次亲眼看见非凡的事物，不过苏格拉地下那次多少有点不清醒，但这次是真真切切清醒地亲眼所见。 “不是魔术。虽然新元之前的魔法师通常会用魔术作为伪装，但在这里没必要。毕竟无心人和失落者已经击穿了他们的心理防线，现在任何事物他们都能默然接受。所以，就是这个。” 娜塔莎将手中力量收回，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多了一片乳白色的花瓣。 这与莱特从包裹中找到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内卷花？” “这就是内卷花！”娜塔莎说着，将桌上的煤油灯罩子打开，将花瓣放了进去。 在火焰的悦动下，它化作了一摊没有痕迹的灰烬。 “它有安神的效果，但你最好不要沾染。我不知道你如何得到了他，但相信我，它会让你沉醉于舒适和幻想中无法自拔，最终走向毁灭的深渊。”娜塔莎解释道。 这么可怕？那些内卷花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自己记得这个要点，《安全守则》中提到过，废土中的战士需要保持清醒和活力，一旦丢失了这个，就离死亡不远了。 不过，自己之前的死亡不是自杀的话，那很可能还是被人谋杀，这么说的话危险一直没有消除，只不过它们隐藏起来了。 玩阴地是吧！ 莱特在心中怒骂道，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得保持微笑，尽可能做到属于自己的那份“优雅”。 “我知道了，感谢你让我避免了一件危险事。不过这种东西应该不是随处可以得到的吧。”莱特猜测道。 “你错了，内卷花到处都有，无所不在。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人将它忽略。不过想要达到彻底的安神或者沉迷的效果却不是一般的花瓣可以做到的。”娜塔莎回答着，眼球向左转动，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九个周期，九天生长，六次开花后的内卷花毫无价值。它们只会像是深海漩涡一般靠着被污染的土地和可怜的阳光依偎在一起，互相争夺对方的养分，并且在黑夜来临时就会枯萎，化作一摊灰烬。” 9？9？6！吗？那可太对得起内卷花这个名字了！ “卷”成这样，不化作灰烬那才离谱！ 莱特想起了自己穿越前的那个世界。 “不过。只要对花整体的生长做一点人为干预的话，那它们就成了高价的宝贝。”娜塔莎补充道。 “怎么干预？”莱特来了兴趣。 “将生长周期缩短，依然是九天生长，但周期缩短为六个，并且在第五次开花后就提前收割。这样做后，内卷花会变成笔直的存在，并且他们不再会化作灰烬，而是成为药物。或者毒物。” 9-6-5？果然是这样处理的。看来这两个世界之间还存在着某种关联？ 或许只是人类所在世界的共性吧，在哪都逃脱不了命运两个字。 莱特内心感叹道，他并不希望这个世界与之前的世界有一丁点相似，自从他来到这个废土世界后，他竟然没有过一丝想要穿越回去的想法！ “那么，客人莱特，你的三个问题我已经为你解答完毕了。下面可以进入占卜的环节了吗？” 短暂的提问后，娜塔莎试图进入最重要的环节。 她没有等待莱特的回答，而是将煤油灯缓慢提起，放置在了身后的木柜之上。 接着，她略微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子，将那散落在一角的卡牌收拢一起，折叠起来放置在了一旁。 紧跟着，她从身后的底层抽屉中拿出了一根蜡烛，划动火柴点燃了它。 “仪式感？”莱特调侃了一句。 “没错，仪式感。生活不易，处处需要仪式感。”娜塔莎补充了一句。 “那可以开始了吗？我的时间很宝贵。而且我已经得到了大部分需要的信息，虽然明信片上有部分事物我还没见到，但这些已经足够了。”莱特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道。 现在大约是晚上六点半，“风暴”区距离z区步行差不多需要两个小时，他在潜意识中可不想度过苏格拉的夜晚。 “可以开始了。莱特先生，请从这十六张卡牌中随机选择一张。记住，只有一张。” 娜塔莎说着，将所有卡牌背面朝上全部摊开。 看着在摇曳烛火下的卡牌背面，莱特脑海中萌生出一股窒息感。 统一的纯黑风格的底色，搭配着墨绿色中心对称的长尾怪物图样，它们的上部画着只有一个眼球的骷髅，下半身的手掌正在用力撕扯着一颗更大的瞳孔呈现圆环状的眼球。 并且那点淡淡的绿色似乎加入了某种矿物，轻微移动视野，似乎还在闪耀着绿色的光芒。 这种卡牌名叫“序组牌”，它的起源是个谜，但传说是在第一纪元时就流传于人类之间。东部和西部的魔法师通常需要经过占卜确定事物的发展，于是他们用到了世界中的十六种情感或者态度构成了基础规则。 占卜拥有魔源力之人的类别，也就是牌名中提及的序组，就只需要抽取一张，但如果需要占卜未来或者过去，则需要两张。 “随便……选择一张吗？”莱特舒了口气，问道。 “对，遵从你的内心。” 抑制住碰碰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脏，莱特将手缓慢地伸向了那堆卡牌。 他止不住地摸索着，尽可能地遵循自己的内心。 突然，他感到手掌下的一张卡牌有些异样，一股难以言说的神秘感觉笼罩了他的精神。 “就是这张！”莱特将卡牌抽出，翻到了正面。 一位头戴王冠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把利刃，正在刺入一具骷髅之中，画面的角落有一个太阳，但似乎没有发出任何光芒。他的上面用罗马数字书写着“6”，下面用一种不知名的文字写着“chiter”这个单词。 “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迷茫的‘秩序’者。和之前的测试结果一致，在魔源序组中你属于‘秩序’一类。预言中你这类人会守护人类的存在，但更加注重秩序。当生命和秩序起冲突之时，你们会完全抛弃生命。有点可悲呢。”娜塔莎分析道。 “秩序”？或许没错，那道考题写的是我内心的想法，卡牌测试也是遵从了内心选择，或许，我真的属于“秩序”。 废土中的人类需要秩序才能生存，但即使是完全的文明社会，没有了秩序也会变得混乱。“秩序”是一切存在的根本！ “那么娜塔莎小姐，我想问问你属于哪个序组？”莱特突然反客为主道。 “我嘛，属于aiy，也就是爱。爱滋养了万物，拥有爱人类就有希望，在这漫漫的废土长夜中前行。没有了爱人类就是机器，最终会走向灭亡。”娜塔莎感慨道。 “对了，你还能告诉我通过卡牌分出的序组有什么用处吗？”莱特思考了一会儿，问到了关键。 “一是为了对你进行占卜，二是为了确定你的方向。我能感觉到你体内拥有魔源力的气息，你值得去探查非凡的事物。并且靠着力量的不断提升，进阶你在魔法中的地位。” “地位？”莱特问道。 “拥有魔源力的人类能够与神明沟通，进而探测神明的存在。只要敢于付出生命的代价，普通人就有资格成为半神，而如果得到神明的认可，那就可以进阶成为真正的神明。不过，这都是传说。如果考虑得现实一点的话，这些力量去破坏无心人的心脏，或者与失落者战斗倒还是不错。这种力量可以深入他们的精神，从而去破坏它。”娜塔莎将手展开，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当救世主吗？”莱特笑道，他目前还没有这么大的野心。 “没错，就是救世主。新元历已经翻过了527年，苟延残喘的人类必然挺不到阳光散落的时刻。神秘和非凡的事物一直在侵袭我们，只有消灭了所有失落者和无心人，这个世界才会恢复正常。现在，”娜塔莎起身，站在了一扇铁门之前，发疯似的吼叫道： “从这里进去，就代表你接受了魔法，进入魔源力的世界。而原路返回的话，代表你坚持蒸汽和机械，用武力恢复秩序。现在，需要你做出抉择，属于上层职业的【秩序者】！” “秩序？职业？这才是你让我过来的真正目的吧！”莱特猜测道，径直起身想要离开。 但下一秒，细微的“咔嚓”声划过他的耳畔后，一把冰冷的手枪抵住了他的胸口。 第十二章 蒸汽的抉择 “客人，请你做出选择。”娜塔莎从刚才狂热的呼喊中平稳了下来。她试图用激情诱导莱特产生共鸣，进而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但她错了，莱特的身体这个“容器”中存放的是另一个灵魂，他并不属于废土世界，而是另一个全新的世界。她的认知无法突破宇宙的束缚，只能局限于她所认知的世界。 首先是语言的诱导，其次是武力的胁迫。 在废土世界中，谁能掌握这两种绝技谁就能够拥有权力、地位和金钱。 所以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选择威胁莱特。 莱特尽可能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不想让娜塔莎看出他的紧张。 尤其是在受到生命威胁时的对峙，尤其要保持冷静。 “选择？我想想。”莱特故作轻松，单手托着下巴回答道。 他的双眼始终注视着娜塔莎惨白的手，以及紧握着的那把手枪。 眼前这个女人太疯狂了，三言两语就想让我去当“救世主”？这怕不是个陷阱。 在不了解后果的情况下一定不能答应娜塔莎任何东西，但又不能激怒她，否则自己又要死一次了。 想到这里，莱特脑海中突然有了注意，他选择通过话语来迂回。 “娜塔莎小姐，我，呃，也不是完全做不出来，只是你没有详细告诉过，你，你能说得更详细点吗？” “客人，不，莱特先生，‘秩序者’。我不是在倾听你的意见，而是在要求你做出抉择。你在废土世界中存在了二十多年，又在我这里聆听了有关魔源力信息两个小时，这些足够你做出抉择了。现在，你的性命在我手中，而我的性命同样在你手中。”娜塔莎用女性低沉的声音命令道。 同时，她手中的枪朝着莱特胸口又顶了一下。 “不，不，娜塔莎小姐，我只是暂时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你听说没有，我刚刚去外区执行过一件任务，那时候我的大脑受到了损伤。所以我失忆了，对失忆了。就是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了，给我两天时间，等我好好回忆一下清醒点之后一定给你答复。”莱特想要先服软，毕竟眼前的娜塔莎是个女人，总会比起男性多一点怜悯。 “失忆？”娜塔莎愣了一下，随即抬头仔细盯着莱特的双眼。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也是窥探灵魂的场所，作为魔源力的拥有者，娜塔莎自信能够窥探任何到访之人的心灵。 但莱特不同，她竟然察觉不到莱特灵魂的任何异样，并且，从他的行为和举止来看，与之前所遇到的任何苏格拉护卫队成员没有多少区别。 除了出身底层的穷酸和一口苏格拉外区人共有的方言。 “对，失忆，娜塔莎小姐。我想命令你邀请我来这里的人应该不知道这个。我也不建议你告诉他们。我遇到了一些非凡的事情，所以我也在找寻答案。不过，在废土中的事情奇怪的不少，也不缺少这一件两件，你说对吧。”莱特故意装作轻松地说道。 但他的手心此刻已经汇聚了不少汗液，正在沿着指尖缓缓滴落。 “不。这样你更加不能离开这里了。腾因教派需要你，废土世界需要你的力量。你体内一定存在某种能接触神明的魔源力，一切都需要你！”娜塔莎吼叫道。 她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虽然她是那个拿着武器威胁莱特的恶人，但此时却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 她举着手枪向后退了两步，紫色双瞳死死盯着莱特的黑色双眸。 紧跟着，一股紫色的魔源力从她的眼眶中票出，像浓雾一般笼罩了她的视线前方。 但奇怪的是，娜塔莎的魔源力并没有对莱特精神造成任何预定的影响。 随即，一道绯红的光芒从莱特眼中闪过后。仅仅是一瞬间，娜塔莎反而感受到了极致的精神恐惧感。 那一秒，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魔，不，不是恶魔，似乎是某个足以掌控黑暗的失落神明。 总之，红色光芒的记忆开始迅速渗透进她的精神世界中，让她渐渐有一股迷失感。 也正是趁着这么一瞬间，莱特向前快速冲刺，两个手掌从左右两边交错出击，将那只手枪夺了下来。 现在，危险解除了！ “娜塔莎小姐。”莱特的话语将娜塔莎从迷失中唤回。 眼前局势有了反转，他赶忙将那把手枪攥在手里，但没有反向对准娜塔莎，而是沿着记忆中的礼节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 “娜塔莎小姐。感谢您的回答，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认识。但是，恕我不能接受你的要求。如果可能的话，我会考虑做个废土的‘救世主’，但不是现在。魔法代表过去，蒸汽代表未来。或许等我搞懂了魔源力的奥秘之后，我会改变主意。” 莱特边说着边朝身后退去。 “未知是令人恐惧的，我不能承担风险。” 说完，随着“碰”的关门声，莱特消失在了昏黄烛火摇曳的房间中。 “红色……魔源力？我看到了……红色？”娜塔莎口中喃喃道。 她用手捂住了有些灼热的胸口。 …… …… 苏格拉工业区，械元工厂附近。 呜———— 蒸汽火车的鸣叫声近乎传遍了苏格拉的工业区。虽说苏格拉的白昼通常情况下不如外界，但今天是个特例。 由于测试和迎接苏格拉委员会官员的需要，在械元工厂附近的这块穹顶以测试的名义暂时开启，短暂的光明照耀了整个区域。 随着蒸汽火车的逐步停稳，一位长相圆润，但并不肥胖的五十多岁中年男人缓缓从早已放置好的几阶金属楼梯中走下。他的脸上罕见的没有皱纹，也没有灰暗的东西存在，看来平时很注重对仪表的整理。 他叫彼得·詹姆斯，苏格拉委员会中层文职。穿着具备英伦风情的黑色礼服，带着一副镶嵌着金色花边的眼镜，拄着拐杖，慢悠悠地从两队早已排列好的苏格拉军队行列中走过。 他是一位学者，准确来说是不具备任何战斗能力的人类。废土中的确没有值得研究学问的存在，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家族背景过硬，就是确实曾对苏格拉城市做出过巨大贡献。 原本他没有资格担任械元工厂的视察工作，无奈，委员会的其他高层都在忙着准备仪式，闲着没什么事干的就剩他一人了。 跟随着从火车中下来的还有几个官员和地位较低的仆从，而最后下来的是几个护卫队成员，他们身着银白色战服，手持长枪，眼神锐利地做着警戒。 虽说他们并不是时刻冲在前面，但跟随在委员会成员身后也是苏格拉城市中的一种荣耀。 即使脚下没有铺上传统的红地毯，但前来迎接他的也是工业区有头有脸的人物——苏格拉工业区管理者，械元工厂经营者蒂德·苏尔。 眼见彼得和随行人员走近械元工厂钢铁巨门附近，蒂德带着臃肿肥胖的身体，迈着小碎步恭敬地迎了上来。 “彼得先生，欢迎欢迎。您的到来一定代表苏格拉委员会最高的重视吧，像您这样的学者还屈尊来到这里，真是让我感到受宠若惊，无比荣耀。”蒂德谄媚地恭维道。 毕竟是在废土中做学问的人，这样的恭维让彼得十分受用，他那沉寂地像死水一般的脸上仿佛开出了春天的花朵。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苏格拉的冬季要过去了呢！ 借着刻意做出的一点阳光，彼得跟随着蒂德来到了械元工厂A区制造处，这里的机械轰鸣声不曾断绝，由于城市防御和与无心人作战的需要，械元工厂常年都处于超负荷运转状态。 不过，今天毕竟是苏格拉委员会的人前来视察，蒂德刻意停掉了一半的机械制造，为这个学者留出了一处清净地方。 紧跟着，他的助手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苏格拉工业区一年的生产情况。彼得来此的目的一半是为了这个，一半是为了那艘苏格拉委员会需要的巨大飞艇。 “我尊敬地委员会成员彼得先生，现在我要向您报告。”蒂德用沙哑但不失激情的声音站立汇报道： “在苏格拉委员会一年的指导下，我们工业区生产了四十万吨的钢铁，新建了十五个钢铁厂。这些钢铁生产的武器使得我们能够装备两万余人，与那些游荡在外的无心人和失落者战斗。这一年间，我们建造了三艘巨型飞艇，十五架小型战斗飞机。并且在外区的鲁茵河下水了‘奥德赛’和‘黎明’号两艘战舰。凭借这些武器，我们帮助护卫队和军队夺回了部分沉寂高地的控制权。通往新元前旧都城日涅茨克的道路有望打通，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将会配合委员会的需要尽全力生产，夺回我们的旧都城。” 听着蒂德慷慨激昂的讲述，彼得将手套摘下，不住地鼓掌表示满意。 他向工厂内部走了几步，看了一眼早已排列整齐强壮的熟练机械工人后，转身说道： “工业区对苏格拉至关重要，对日涅帝国也至关重要。你们的努力会被人类所铭记，你们的功绩将会在木板上、钢铁中、城市里得到永世流传。光明女神会铭记你们的贡献，机械之主会庇佑你们未来，暗夜之主会帮你们阻挡非凡的入侵。你们是苏格拉的骄傲，是废土中人类的希望。” “您讲得太好了。” “这一切都是委员会的功劳。” “没错，没错，您的学问也值得永世流传啊！” 恭维的话语从蒂德和彼得身后的几人口中传出。 随着诸如“废土中也要注重学习。”“神明会保佑信念坚定之人。”和“大家一定要充满希望。”之类的语言从彼得口中说出，一时间，械元工厂A区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当彼得一行人走远后，站在机械工人队伍最尾端的罗捏才扭了扭脖子，晃动了一下有些僵直的手腕，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工作中。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竟然将一根螺钉按入了自己的手掌。 第十三章 机械的呼唤 机械的轰鸣声和蒸汽的火花在械元工厂A区厂房内交相辉映，罗捏正在拿着扳手对一个“小家伙”机械汽车做着修理。 他是械元工厂的工人之一，同时也是苏格拉军队预备人员，身为在废土中建立的城市，苏格拉中全民皆兵的政策从新元历开始至今实行了差不多有四五百年。 无论是谁，无论什么身份，除了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以外，都需要在任何时候奔赴战场，与无心人和失落者战斗。 当然，身处底层苦苦挣扎的贫民也不例外，虽然多数时候是炮灰罢了。 “罗捏，行不行？不行就我自己来了。想当初老子可是械元工厂最强的修理者，那些委员会的胖子们还跪着求过我呢。只不过现在成了这样，还要靠着你小子。” 说话的是一个大叔，名叫布德。五十多岁，精瘦到有些虚弱。 他的脸上有一道细长的纯黑色疤痕，从额头处穿过棕色的眼球，仿佛一道横贯于大陆之中的峡谷，径直延伸到达了下巴处。 他和身旁的罗捏穿着差不多的廉价亚麻上衣和工厂统一发放的蓝黑色工作服，浑身都是黑漆漆的扭曲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机油或者汽油。 但他的右手却没有生物痕迹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不怎么灵活的钢铁机械。 他靠在机械汽车的车门附近，观察着眼前差不多十六七岁，一脸稚嫩模样的青年。 “师傅，你这个车有点复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拿着他去65号公路了？那里的无心人现在还没完全被肃清，你这车到处都是灼液的痕迹，难办，它的腐蚀性太强了。” 那个叫罗捏的青年拿着扳手起身敲了敲，用青涩带着点阴柔的声音说道。 “我不管，你今天修也得修，不行也得修。否则的话，就别想从老子嘴里得到那个消息了。我可是从护卫队长官那里听说了遗迹的事情，他们在外区搞到了一片遗迹，听说沉寂高地那边也有遗迹。”那个大叔漫不经心地说道，但他的眼睛却偷偷地瞟了罗捏几下，试图观察他的反应。 当然，这点小动作逃脱不了罗捏精准的触发魔源力“结灵”的探测。 自第一纪元龙之纪元人类触及魔源力开始，凡是通过精神涌动魔源力的行为都称之为“结灵”。 “结”为连结，“灵”为灵魂，“结灵”意为“连结深入灵魂的力量”。 多数魔源力的“结灵”需要咒语，但也存在一些例外。 通过魔源力“结灵”探测，罗捏能够对周围五十米内的一切人类、声音、行动，甚至是特定人群的内心活动都能被他所探知。 但他并不想对人类使用这种力量。 “遗迹吗？”罗捏起了兴趣，起身拉着布德的胳膊说道： “我想知道，我当然想知道。其实你的车没那么复杂，用特制药剂清洗之后就能正常使用了。真的，我很在意遗迹。请务必告诉我信息。” “修好，晚上工厂关闭了我去生活区找你。”布德没有理会罗捏清纯的眼神和恳求的语气，将他的手扒拉开后说道。 他们两个在械元工厂中属于亦师亦友的关系，况且，苏格拉委员会对于人才的重视政策之下，工厂的熟练机械工人倒是拥有一定的人身自由。 看着罗捏有些失望的眼神，布德没有丝毫同情。 废土中的人类早已忘记了同情和怜悯为何物，只有利益才是所有人类永恒的话题。 罗捏继续蹲下身体用药剂冲洗灼液，而布德则是用左手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只用内卷花花瓣等混合物制成的烟卷，用火柴缓缓点燃，闻了起来。 “罗捏，你知不知道？为了找到去高地的那条路，我可是跟着几个老朋友逃脱了治安队的监视，要不是他们是一帮贪生怕死之徒，我可是没办法给你搞到情报。现在那条路上到处都是灼液，还有残缺的胳膊啊、腿啊什么的。哦，对了，那里现在可是长着一些黑色植物，你要是到时候去那里冒险的话，可要注意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着A去门口走去，留下了满头汗水的罗捏。 械元工厂的工作制度以八小时为准，这是苏格拉委员会通过的《工作法案》规定的，一般在与委员会有关的工业区都是以此作为准则，不过外区如何实行他们也管不到。 送走了满脸得意，左右簇拥的“学者”彼得之后，苏格拉工业区头顶的穹顶才随着一阵巨大的齿轮声缓缓关闭。 漆黑和昏暗的色调再度占领了工业区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黑夜中的旧神在俯视万物和生灵。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工厂生产区最后一盏灯火熄灭后，毫无声息的寂静领域中仿佛存在着一只野兽，正在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迷失的人类自投罗网。 忙碌完修理的罗捏回到了静悄悄的工厂宿舍，由于苏格拉城市夜晚的宵禁制度，只要黑夜降临，除了巡逻和警戒的军队之外，丝毫听不到任何声响。 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后，罗捏拖着略感疲惫的身体走向了他房间深处工作区域。 那里堆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机械，还有不少从工厂中“顺”走的零件。房间借着几盏发着昏暗光芒的煤油灯勉强亮堂了一些，但始终存在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 推门进去，罗捏走到了一堆杂物中间的绘图桌附近，熟练地拉开了其中一个抽屉，拿出了一只铅笔。 他用手轻微地拍了下胸口，口中喃喃用日涅帝国语念叨着“启动，确认。”两个词汇开始结灵。 紧跟着，他的胸口竟然发出了一阵微弱的蓝色光芒，一只机械手臂带着一张地图伸了出来。 他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将地图抽走铺开在桌面上之后，那道光芒和那个触手却突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接着，他拿起铅笔，按照之前的记忆和从布德大叔口中探知的信息，在地图上补充道。 “65号公路，打通65%，沉寂高地已有人类驻扎。外区遗迹，可以标记1号，有待解锁。高地遗迹可以标记2号，危险程度未知。苏格拉城市污染程度等级C，无污染。血夜仪式，55天后。判定危险等级，暂无。” 罗捏机械式地补充完这些信息之后，他将铅笔放在折叠的地图之中，缓缓起身，走向了房间内没有放置杂物的地板附近。 他熟练地盘腿坐下，双手微微发出淡绿色的光芒，开始涌动起全身上下属于魔法的力量——魔源力。 紧跟着，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枚雕刻着机械齿轮的徽章，以及一块沾染了污垢的螺丝，将它们攥在手心中，口中用古老的语言“结灵”发声道： “我祈求神的同意。” “我请求机械之主的准许。” “我需要神秘非凡的力量。” “我要探寻古老的遗物。” “请接纳我。” “请准许我。” “探知神的领域。” 就在罗捏念动咒语结束的一瞬间，他手中的徽章和螺丝像是受惊的老鼠般疯狂转动。 不到一秒时间后，他的周围涌起了一股纯白色的浓雾。 接着，他听到了微弱的风声，以及忽远忽近水流滴落的声音。 当他重新睁开双眼之后，眼前的景色已然切换到了一个郁郁葱葱的领地。 灰白的浓雾随着罗捏的起身缓缓退去，周围清脆碧绿的景色以及头顶有些模糊的太阳，让他从压抑的黑色环境中“解脱”而出。 沿着记忆中坚硬的岩石小道蜿蜒前行，不多时，罗捏眼前出现了一片悬崖。 他向着前后两个方向望去，悬崖似乎成为了一道将世界分开的明确界限。一边是碧绿基调的树木和草原，一边是暗红色基调的虚无和星辰。 在悬崖边等待了一会儿之后，罗捏眼前出现了一个踩在黑暗星辰之中，缓缓向他走来的少女。 “你又来了，罗捏哥哥？”那少女用空灵乖巧的声音向罗捏问候道。 她一身古中部帝国神话中的女神装束，披着洁白的绣着“狼头与蛇”花纹的纱巾。 她的双手带着银白色的锁链，白皙的皮肤从无法遮蔽的区域冒出，如果是个正常的男人，恐怕会从内心激发出属于动物的保护欲。 但罗捏的内心毫无波动，仿佛眼前的少女只是一个物品，他只是略微移动了一下视野，蠕动着喉结轻声说了一句：“是的。” “你想不想我啊？话说在废土中生存，哥哥也不容易吧？”少女用稚嫩的腔调问候罗捏，显得十分可爱诱人。 “当然想你。不过，既然我遵循了神秘的指引，我就必须在废土中探知下去。我要探知一位真正的神明，现在，我有了祂的一点讯息。”罗捏回答道。 “哦，讯息？”少女问道。 “对，讯息。我已经可以尝试窥探他们的存在了。只需要一步，等我拥有属于人类的智慧序核。第三纪元的传说中明示过，拥有了七个序核，无论是人类还是机械，抑或是世界上的任何物种都能进位成为半神，进而成为神明。我感觉我快了，只要得到祂的指引，我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罗捏有些激动地回答道。 他的双手呈现握拳姿态，蓝宝石般的眼睛中却流露出坚定的神情。 “序阶7：智慧，序阶6：灵感，序阶：5痛苦，序阶：4希望，序阶3：战斗；序阶2：舍弃，序阶1：迷茫。哥哥可是要经受造物主的七次考验才能成为半神呢。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人类的生命必然无法达到这样的程度呢。”那少女说道，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天空补充道： “对了，哥哥你不属于人类，属于机械之主的产物。他在梦境中无意间创造了你，而你缺少了身为人类特有的智慧。人类啊，人类啊，他们从一开始就拥有独特的力量。他们从出生就是序阶7的存在，而接触过神秘非凡力量之人更厉害吧，他们甚至可以到达序阶3和4的存在。” “你说的没错，”罗捏点了点头，肯定道： “人类中的非凡者和不属于人类的失落者在获得了灵感之后就会经历痛苦，但痛苦过后就会迎来希望。接着他们会与敌人战斗，进阶成序阶3的存在，而懂得舍弃之人，就能得到造物主的认可，探知最终神秘非凡的力量。但是我啊，”罗捏停顿了一下，右手紧捂着胸口说道： “我已经在人类世界中游荡了一个世纪，接触过低贱和高贵的人类，黑暗和光明的存在，腐烂和清新的事物，以及属于人类的全部情感和灵魂。既然我能够通过灵的力量再度来到这里，足够证明我有智慧。否则，我会像那些无心人一样，彻底丧失意识成为怪物的存在。” “不，还不足够，哥哥。你还缺少一件东西，他值得铭刻在你的记忆最深处。”少女摇了摇头，转身看着绯红的星辰说道。 “什么？”罗捏好奇道。 “殇。” 第十四章 殇与秩序者 “我能不能这样理解？”罗捏朝着漆黑绯红交错的悬崖边移动了两步，说道： “殇就是痛苦，铭记于内心的痛苦？” “呵呵，对，但不全对。”少女笑道，转过身来，用清纯的碧绿色双眼死死盯着罗捏。 她的气场与她可爱的外表并不相符，白皙的身躯下似乎隐藏着满脸脓疮，长满蠕动小蛇的可怕诡异魔物。 接着，她用仿佛旧日神明般低沉的声音解释道： “死亡。殇代表死亡之前的愤怒、憎恨、怨气和绝望。蒸汽之主创造的产物必须经历人类最痛苦的感情，就如同这废土世界。其实，人类已经经历过一遍了。” 罗捏显然被这种气场吓了一跳，暗自吸了口气，将视线转移到一旁说道： “机械无法理解生命，这就是所谓的‘理’吗？造物主创造世界时的法则吗？或者说是属于人类的法则吗？” “属于人类的法则。”少女提供了一个确切的答案，“所有人类都会死亡，机械不会。机械用永恒替代了智慧，也就无从迸发出灵感，更不用说探知非凡和神秘了。但你似乎是个特例，身为机械却在努力学习人类的情感。但我劝你，最好不要成为真正的人类，因为你会感受到痛苦。” “痛苦？”罗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这样就能体会到‘殇’了吧。” “你也会体会到其他，虽然你已经混迹于人类世界一百年，但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见过。”少女反驳道。 “什么？” “暴食、贪婪、懒惰、嫉妒、骄傲、欲望和愤怒。”少女用低沉的声音解释道。 “是啊，七大罪恶。” “你不会理解这个的，苏格拉城市只是一个理想的庇护所。不过，神明的指引下你终究会得到它们。哥哥，如果你见到了神明，你会遵循它们的指引吗？”少女重新将语气转变为了可爱模样，细声细语地说道。 “会。我拥有超凡的力量，还有魔源力。况且我不是人类，不会被失落者污染成为魔物。我拥有时间，况且几天后我就会去见他。我的力量已经能感知到他的存在了，我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罗捏故作轻松地说道。 罗捏自然有他的自信，作为械元工厂的熟练工和苏格拉军队的预备役，他近乎补充完毕了通往沉寂高地的地图，他有布德这个老工人帮助，还有机械战车和械元工厂生产的“新械”牌突击步枪。 他有自信在面对无心人时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倘若高地中存在诡异的植物和双眼血红的魔物，他属于机械的身体也不会被感染，更不会被入侵精神。 废土时代开启后的新元历一百年内，人类除了直接接触无心人的“灼液”变异外，还有一部分人受到神秘非凡力量入侵而遭到污染，不过他们多数成为了失落者，游荡在人类、无心人和序位魔物边缘。 不过，无心人是人类变为的半机械怪物，而罗捏则是机械之主创造的完全机械，他竟然衍生出了情感，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少女饶有兴趣地左右观察着罗捏，她赤脚缓缓走到罗捏身后，伸出手指，想要戳他，不过想了想，她选择贴在罗捏耳边轻声道： “教会的使徒好像帮你找到了‘秩序’者，不过他似乎并不怎么愿意卷入我们的事情。当然，如果哥哥你能去接触他，你就能接触你口中的神明。祂不也是机械之主的产物吗？机械，需要的就是秩序。” “【秩序者】？”罗捏眼中似乎发出了光，“稀有的秩序序组？” “没错。他通过了序组牌的检验，但他选择了蒸汽世界，不愿意成为探索非凡的一员。但在废土世界中没有人可以躲避非凡力量的入侵。所以，与其让他被别人利用，不如我们来主动接触他。娜塔莎太着急了，她忘记了腾因教派的格言。”少女说道。 “苏格拉城市管理协会登记在册的宗教分支腾因教派吗？对，他们的创始者凯尔先生立下的规矩：谨慎，缓慢和已知。”罗捏补充道。 “对。这不就是失落者在苏格拉城市中生存的准则吗？可怜呐，腾因教派的教徒都隐藏得很好，那些治安队和调查非凡事物的警察从来没有发现过他们。不过这次他们选择主动接触护卫队之人，显然不是好棋。”少女分析道。 “所以，需要我去接触吗？这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如果能拉上秩序序组的人类前往高地，我的成功率又会提升几分。”罗捏托着下巴分析道。 显然，他对那个“秩序”序组的神秘人起了兴趣。 “不过，你接触的对象是恶魔也说不定。他身上有种令人感到莫名恐惧的红色力量。就像是一个盒子，打开之前不知道里面是魔鬼还是天使。”少女告诫道。 “魔鬼？天使？还有什么比这个废土世界更糟糕的吗？如果得不到智慧和神明的指引，我就无法找到结束这一切的根源。或许，我被创造的那天就是机械之主想要结束这一切的时刻。整个世界只是造物主的一场可怕梦境，也许有一天我能去吵醒他，让他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罗捏带着一脸的坚毅说道，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既然如此，我不会阻拦哥哥你的。但寻找神明之前，你还需要制作一个纹章。” “纹章？”罗捏问道。 少女没有顾及罗捏的疑惑，转身看向绯红的深渊，说道： “它需要扭曲的触手、植物的内脏、鲜红的果实，凝结的鲜血，混合在猩红与洁白交织的领域，蒸汽与灼热下方能涌出力量，拭去迷雾后才能窥探永恒。” 正在罗捏涌动全身的灵力和魔源力准备记录配方之时，他眼前的少女的双眼却逐渐变得通红。 虽说他是机械，不应该拥有恐惧，但他的双眼和身体却在瞬间如同被冰封一般在原地岿然不动。 紧跟着，他身后的树木开始变得漆黑和猩红起来，原本静止的植物如动物一般扭动着枝条。 叶片逐渐变为了漆黑深邃的眼球，枝条开始像章鱼的触手一般向他的身体缠绕而来。 罗捏眼前的所有境地都变为了绯红的存在，包括头顶仿佛永恒的太阳，此刻也开始变得暗淡了起来。 “哥哥，记住。”眼前的少女突然发出了空灵的但十分瘆人的声音，“找到了神明，得到了智慧后要给予我解脱。否则，邪恶的神明将会赐予你永久的诅咒。你无法得到任何序核，你最终只能沦为一摊废铜烂铁。” 正当罗捏准备答应什么的时候，那个少女的身体却突然涌入了一股纯黑色的浓雾。 紧跟着，她的身体依靠着类似蝙蝠的丑陋翅膀在空中悬浮，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臃肿的怪物。 她有着长满触手胡须的丑陋脸庞，蟒蛇一般的厚重尾巴，水蛇一般的纤细腰身，还有，一颗通红的，正在挣扎跳动的灼热心脏。 她缓慢俯下身体，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罗捏，周围的天空也在此刻爆发出接连不断的闪电。 最终，她缓缓伸出紫色和黑色交织的，长着诡异指甲的手指，径直穿过了罗捏的身体。 “呼，呼。”罗捏猛地从灵和魔源力力量中苏醒。 虽说是机械创造的身体，但与人类接触多年的情况下，他的额头还是冒出了豆大汗珠。 “伪神，她只是个伪神。得到伪神的指引必须付出代价，‘秩序’者是吧，只要制作出纹章，我就能找到他的存在。”罗捏擦拭了一把汗珠，自言自语道。 紧跟着，他拖着沉重的身体缓缓起身，从黄铜色的抽屉中抽出了一张洁白的纸张，开始用日涅帝国语记录着刚才的配方。 “扭曲的触手、植物的内脏、鲜红的果实，凝结的鲜血，混合在猩红与洁白交织的领域，蒸汽与灼热下方能涌出力量，拭去迷雾后才能窥探永恒。”罗捏记录完毕后，用嘴巴咬着铅笔尾端思考道： “是要炼制魔药，用药水灌入纹章吗？” …… 从那个怪异女人娜塔莎那里逃回租住的阁楼之后，莱特差不多躺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窗外熟悉的轰鸣声和清晨房东太太雷娜尖锐的嗓音后，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醒来。 看来这个世界没我想象得那么简单，除了废土、机械和无心人怪物之外，还有神明和魔物。不过在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便笺中写的“红色魔源力”之前，我还是不要卷入所谓的魔法世界了。 莱特挣扎着起身之后，靠近布满灰尘的窗台向外看了一眼。 略微明亮的环境远处还是有个不断发出鸣叫声的大家伙飞艇，不过楼下的行人倒是多了起来。 流浪的儿童，满身泥泞的流浪汉，还有几个售卖小物件的商贩，似乎今天城市多了点生机。 “是中午了吗？”莱特疑惑道，看了看布满脏东西的手表。 上面的指针依旧显示的是早上8点，一天中太阳升起的时间。 接着，他遵循破碎的记忆挪动到了墙边，苏格拉城市为护卫队配备的日历倒是给了他点信息。 原来星期六了啊，好像这里的人周末都不上班，比起另一个全年无休的世界好多了。 摇了摇头将几天的疲惫感略微缓解几分后，莱特换上了一身廉价的化学布料，通过水龙头接了一点混浊的液体，洗了把脸。 突然，他感觉到胃部冒出一股像是被烈火灼烧的火辣感，伴随着咕噜噜的叫声，一股熟悉的饥饿感传遍了他的大脑。 哦，好像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作为上一个世界美食国度的公民，今天得带点新币去买点好的了。 自己那枯槁的身体应该需要点养分，记得布雷特说过乔治和护卫队只给了自己几天假，要是这副身体再这么折腾下去，即使不在战斗中吃亏被人发现，自己也会因为低血糖什么的晕倒，然后被人扔到外边吧。 想到这里，莱特整理了一下蓬松得乱糟糟的头发，靠近了布满污垢和些许裂纹的金属镜子，观察了一番自己的面容。 “还是那么的帅，要是没那么枯槁就好了。”莱特忍不住夸赞自己。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舍弃掉自己之前的那个身份，作为莱特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既然如此，序位神明、护卫队、魔源力什么的都要放在后面。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食物问题。 “吃什么呢？”莱特挠了挠脑袋。 紧跟着，他感觉到一股电流穿过了他的脑袋，瞬间就来了灵感。 “火锅！” 第十五章 一顿火锅 前几日昏暗的街道今天莫名的亮堂，自从莱特的精神来到这个怪异世界之后，他从未感受到纯洁的光明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换上了一身日常服装后，莱特决定趁着穹顶短暂开放的几个小时买点食物，顺便进一步观察这个迷人的废土世界。 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走出三层小楼后，莱特将腰间的左轮手枪又向下放了放，正好盖住了存放50元新币的口袋。 毕竟今天是他和苏格拉城市中工作之人共同的假期，并不是工作时刻。 首先他不想在城市中惹是生非，毕竟短短几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其次就是安全。 虽说苏格拉城市目前的状态下，委员会的管理和护卫队的执勤都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但隐藏在黑暗中的失落者和接触非凡力量之人始终是个威胁，如果再遇到像娜塔莎那样的疯女人…… 想到这里，莱特打了个冷战，毕竟在某种时刻女人是个危险的生物，更何况是接触魔法的“巫女。” 沿着散发着熟悉的酸楚腐臭气味的臭水沟走过后，莱特又来到了第一次来这个城市时见到的煤油灯小店。 最近因为“血夜仪式”临近，苏格拉城市对穹顶测试的缘故，那个叫沃德的男人门前显得冷冷清清，并没有几个客人。 “哟，莱特，来了啊。”沃德见到莱特走过，远远地就起身，举起手臂打起了招呼。 “怎么了？这么冷清？”莱特沿着记忆中熟悉的方式打着招呼，以便让自己尽可能地表现得正常。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别的不行，形式主义倒是搞得很好。毕竟是四十年一次的盛会，不知道这次又要花多少钱。”沃德抱怨道。 虽说他只是一个售卖煤油灯和机械小物件的老板，但对城市发展和局势变化，甚至是历史都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 “盛会？他们能搞多大？”莱特看似随意地问道。 毕竟由于记忆的缺失，他依旧需要获取信息，不过不经意间随口提问得到的信息更稳妥点。 “谁知道呢？”沃德重新坐回用金属制成的躺椅上，双手交叉抱着后脑抱怨道： “上一次的仪式听说花去了苏格拉城市半年的产值，要不是为了整个城市的安全，恐怕委员会要被口水淹死。要知道，这里的仪式可不是弄几个祭坛那么简单，那是很早以前的惯例了。现在，哼，可是要把飞艇战机什么的都开到穹顶上边。然后用一块块灼液制成的镜子反射月光。反正我们这些人不懂里面的原理，委员会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只要不打扰我做生意就行。” “灼液，镜子？”莱特感到有些疑惑。 要用到无心人身体中的灼液吗？灼液还能制成镜子？这真是一件稀奇事。看来这个世界的规则偏向于魔法，或者说是世界本源魔源力一边，至于蒸汽机械，像是一个附属品。 早知道自己就先答应娜塔莎那个疯女人去门后面看看了，不应该拒绝地那么快。不过她那么疯狂，恐怕自己去了也没好果子吃。 “是啊，灼液制成的镜子，据说那时候光明女神会降下曙光力量，暗夜之主会降下黑暗气息，只有灼液能够将他们汇聚起来，投入到城市穹顶和一个金属制作的大家伙里面，这样城市就能再苟四十年了。不过，莱特，你要听叔一句话。”沃德自顾自地对莱特解释道。 “什么？” 从吐槽中回过神来的莱特似乎从沃德略带凄凉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好，只能冥冥中感觉到那种情感很重要，对于人类来说。 “有能力的话就逃跑吧，现在委员会那帮人不干人事，要是你贪恋护卫队的权力或者地位的话，恐怕会陷入泥沼。”沃德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为什么？”莱特来了兴趣，从残破的记忆碎片中得知，自己可是与无心人战斗了差不多四五年才得到进入圣城苏格拉的机会，要是刚进来几天就离开，岂不是浪费了生命吗？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要考考你一个问题。上次我让你去图书馆借的苏格拉历史你应该看了吧，回答我这个问题应该不算困难。”沃德在椅子上略微正了正身体，说道。 “看了，肯定看了。”莱特点了点头。 “你信仰光明女神，我肯定不会问这个。我的问题是，你知道暗夜之主的称谓吗？” 沃德的口音虽说是正统的日涅国语，稍微带点属于男性的浑厚，但从问题中莱特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刺骨的寒冷。 如同在极地冰川中前行一般，稍有不慎就会被寒冷的黑暗吞噬，跌入无尽深渊，从而灵魂陷入永恒的痛苦中。 莱特使劲摇了摇头，争取不让潜意识中的情绪影响自己。 他托着下巴微微思考了几秒钟之后，还是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永恒之夜的守护者，希望序核的创造者，对抗灼热的护卫者，以及，以及指引失落的引领者。” “没错。这就是暗夜之主。所以，我还需要说明一个问题，神明力量来自于信仰他们的人类。早先人类刚进入新元之时，虽说无心人一直在侵略我们，我们中的很多人也被灼液感染而变成了无心人。但我们心中一直保持着希望，对生命和未来永恒的希望。这些就是光明女神力量的来源。”沃德说道。 莱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但现在这个废土世界已经过去了四五百年，人类心中仅存的希望也在逐渐消失。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躺平，任由无心人肆虐这个世界。记得早些年我们还通过海路与东边那个大国有过联系，但现在如果谁说想要远洋，那会被人笑掉大牙的。失望和绝望，就是暗夜之主力量的来源。莱特，你想想，两种力量的平衡维持了苏格拉城市的稳定，如果有一种力量失衡了呢？”沃德盯着莱特的黑瞳，沉重地问道。 “会破坏，会死亡。”莱特回答道。 一时间，不知是记忆碎片还是沃德的结论太过骇人，莱特似乎看到了一座伫立在冰雪荒原中的漆黑城堡。 它拥有着斑驳的墙壁和被时间侵蚀的痕迹，半掩着的巨门内纯黑地看不到尽头。 在这一秒，莱特似乎听到了低沉的呜咽声和野兽的喘息声，随着他的思维进一步向前走去，一只巨大的眼球猛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莱特？” 沃德的声音打断了莱特的思绪，将他从思维中拉了回来。 “哦，我，没事。”莱特小口喘着粗气，尽量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 或许是因为饥饿产生了幻觉？还是自己记忆碎片在指引着什么？总之这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在战斗的时候被幻觉左右，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不是还没休息好？莱特，我要作为朋友提醒你一句，身体是自己的，工作是别人的。要是为了工作伤害了自己，那太过于愚蠢了。哦，对了，听说通往沉寂高地的65号公路快打通了，尘封的遗迹和非凡事物恐怕会吸引很多冒险者。到了那会儿，想必你们护卫队又有新的任务了。”沃德笑着说道，径直起身朝着店门口走了两步。 “话说沃德大叔，你怎么懂这么多的？”莱特问道。 “书籍和报纸。”沃德笑着将手中的书本晃了晃，径直走回了昏暗的，没有一位客人的煤油灯小店之中。 穿过了苏格拉居民区Z和X区，莱特沿着记忆中的道路找到了K区附近的集市。 由于是临近商业区，偏向于为普通居民出售生活用品的地段，在这里莱特倒是没有再见到那些酸臭的水渠和泥泞的地面。 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洁的街道，错落有致的石块铺成的平地。 除此之外，机械车和他能够认得的部分吉普车、敞篷车也在拥挤的道路中肆意穿行，来来往往的穿着得体的绅士和贵妇人显得十分忙碌。 来到这里，莱特甚至以为自己穿越了。仿佛贫民区是废土的世界，这里属于英伦风情。 沿着熟悉的街道莱特走入了一处占地不小的市场，门口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一张还算整洁的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平民集市”。 看来这里应该能买到做火锅的材料，自己的身体现在应该需要大量养分的补充了，这些东西想必没那么昂贵，而且还能做个管饱的大杂烩，想想都得流口水。 “狼果，新鲜的狼果。” “香菜，鱿鱼，肉丸，应有尽有。” “血块，新鲜的血块。” …… 托着疲惫的身体和一大包新鲜的食材，莱特总算回到了那个狭小闭塞的阁楼顶部。 虽说自己居住的地方并不算太小，但好在“五脏俱全”。 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喝了点烧开的干净水之后，莱特开始了自己的厨艺时刻。 首先是铝制的蒸锅，连同壁炉一起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做成“火锅”本体。 盛满水龙头中流出的半干净水之后，莱特将抽屉中一盒落了灰的火柴拿出，在边缘的砂纸上轻微滑动后，将鲜红的火焰连带着引燃物一起丢入了煤炭之中。 “跳跃舞动的火焰。”莱特笑了笑。 紧跟着是处理西红柿，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世界依旧用狼果来命名。 这倒也难不倒他，连同鱿鱼丸子和血块，莱特几乎使上了全身的力气去切剁。 将这一切都处理完毕后，莱特将买来的一点猪油尽数倒进了铝锅内，并且在炉子旁边放置了几块破木板作为延伸。 “火锅在中间，旁边木板上放上食材，这才是真正的火锅嘛。没想到在异世界也能吃到火锅。不过，既然是吃，那就必须得有仪式感。” 想到这里，作为前世吃货的莱特突然感觉到大脑中有一道电流穿过，瞬间有了灵感。 紧跟着，他将四五个盛放着不同食材的陶瓷盘子分别拿起，边大声喊着，边将它们倒入锅中： “这是猩红的果实。” “这是植物的内脏。” “这是扭曲的触手。” “这是凝结的血液。” “你们交融在红与白的境地中。” “挣扎吧。” “给予我满足和力量。” …… “碰！” 正当莱特将食材全部倒入火锅中准备大快朵颐之时，他那破旧的小木门被猛地踢开。 闯入之人是那位多事的房东太太蕾娜，以及一位穿着制服，留着浓密的胡须，佩戴着城市徽章的高大男人。 他一进入狭窄的房间就掏出手枪对准了莱特的胸膛，同时左手拿出证件，对着莱特喊道： “举起双手，抱头蹲地。我们苏格拉治安队接到举报，有人在这里进行非法仪式！” 第十六章 血红的梦境 “姓名？” “莱特……莱特·苏格拉。” “职业？” “护卫队，嗯，护卫队成员。现在在放假。” “没有问的不要回答，明白吗？” “好……好的。”莱特紧张地点了点头。 “行了，等会儿护卫队的长官会来继续审问你。如果你能如实回答，你自称的冤枉就能被证明。但你要是撒谎的话，苏格拉城市法律不会饶恕你。” 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用黑色风衣掩盖穿戴着整齐防护装备的中年男人离去，莱特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脑袋里微微的困倦感和口中淡淡的血腥味让他作呕。 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吃火锅，对，香甜诱人的火锅，这些鲜美的食材刚刚下进铝锅里就引来了一个男人？还是苏格拉治安队队员？ 唉，好好的一顿火锅又没吃上。护卫队给我的假期恐怕差不多了，要是去了与无心人战斗的战场上，恐怕只能吃点罐头什么的了。 等等，这不应该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 记得自己昏迷之前闯进来的男人，他说了什么？对！“仪式”？“非法的仪式？” 不应该啊，自己应该没有接受娜塔莎那个女人的邀请，难道说是红色魔源力？自己无意识间触发了红色魔源力？然后被人看到后举报了？是那个蕾娜太太吗？真是个多事的女人！ 不对！他没有必要招惹苏格拉护卫队，在之前那个已经死去的小队长德面前她都像“人类的好朋友”那样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应该不会是她。 德？难道是德的事情？苏格拉治安队以“非法仪式”作为借口，然后借机调查德的失踪？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那帮人并不知道我是个穿越者的事实，也不知道其实莱特在上一个神秘任务后就已经死亡了，他们只是以为我侥幸从任务中活了下来。 这么说，除了德和亚托提到过的“红色魔源力”以及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下的绝望便签之外，自己还有秘密？ 这样一来的话，难道说苏格拉护卫队故意以放假然后放任自己对城市探索，自己凑巧去了娜塔莎的那家昏暗小店，之后又买了这么些容易让人误解的食物，最终形成了这个局面？ 莱特越思考越感觉大脑像是在被一根粗壮的铁锤疯狂敲打，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天灵盖已经被某种神秘力量打开，并且放入了如汤勺一般的东西在肆意搅拌。 他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的大脑，试图将这些疼痛和奇怪感觉湮灭，但周围的空间仿佛是受到“惊吓”的湖面一般，开始从中心位置不断向外扩散着挥之不去的波纹。 莱特忍着疼痛和眩晕从破旧的皮质座椅上缓缓起身，环顾四周。 眼前的房间就像一个封闭的放置废品的盒子，只有三米多高的天窗和附近仅仅容得下一个人通过的淡红色铁门上的栏杆，暗示着这里是囚禁违法之人的境地。 这里狭小，昏暗，似乎对被囚禁之人可以产生某种精神之上的折磨，以至于让他们在无意识间说出自己的罪恶。 猛然间，莱特无意识地转过头去，不知何时，墙上的天窗变得不是那么昏暗了，竟然透入了逐渐开始明亮的细微光芒。 它们开始是暗淡的光线，进而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紧跟着，随着周围的温度逐渐变得暖和起来，莱特竟然看到了一股鲜艳地如同鲜血一般的颜色！ “光芒？血红色？这是哪里？” 他猛然想起了记忆碎片中的一小段挥之不去的部分，“MB-001：焦灼之阳”，传说中会融化一切并吞噬万物的太阳。 在新元历到来后的某个地方，太阳会融化敢于触及阳光之人，那些被诅咒接触之人并不会立即死亡，而是成为一摊肉泥，并逐渐扩大，最终形成吞噬一切生灵的可怖组合体。 那时候的人类眼中充满了绝望，它们诅咒太阳，不敢接触它们。 但无论人类如何挣扎，最终只能在冰冷中苟延残喘，或是在焦灼中与死亡拥抱。 然而现在，那种传说中灼热的太阳和属于它的橘红色光芒出现在了莱特面前，他的精神和意识逐渐与温暖产生了共鸣，似乎被逐渐变得如鲜血一般的红色所污染。 他的潜意识讨厌黑暗，讨厌黑漆漆的大罩子将活生生的人类压制在其下，他似乎并不再想要探索这个荒废的、漆黑的、肮脏的世界了。 穿越者、魔源力、护卫队、失落者、无心人都变成了虚无的存在，这一刻他只想要拥抱温暖与光明！ 就在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之际，他面前正对着的钢铁墙壁似乎露出了一个缝隙。 伴随着蒸汽的鸣笛声和机械齿轮的运转声，那些鲜艳的红色光线开始从裂缝中肆意涌入，它们仿佛光明世界的蝙蝠一般，带着血红的“双眼”和“呀呀”的嘶吼声，化作了无数细小的星火状颗粒，逐渐将莱特包裹起来。 莱特伸出穿戴着黑色半指套的手臂胡乱挥舞着，但那些跳跃的红色仿佛小丑一般躲避着，并肆意嘲讽着他的迟钝。 紧跟着，那些血红的存在化作了一个淡淡的人影，附着在了他面前的白色墙壁上。 这一刻，莱特似乎嗅到了机油的呛鼻味和浓烈的动物身体烧焦的气味，随之而来的则是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 那团血红的人影逐渐从二维变成了三维的存在，也伸出双手，做出拥抱的姿势朝着莱特缓步前行。 突然，那个血红之人的身体开始不受节制地崩溃，那些鲜艳的红色又转变回了之前的星火形状，沿着预定的轨迹开始不受节制地涌入莱特的口鼻之中。 窒息感、灼烧感、疼痛感同时袭来，莱特感觉自己正身处没有氧气的正在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太阳之上。 就在他的意识快要接近湮灭之际，他的耳边传来了与这幅画面并不相符的，属于女性的空灵柔美的声音： “认识我，寻找我，拯救我。我是机械纪元的使者，接触我，你会得到灵感序核的指引。” …… “莱特？莱特？” 熟悉的男性浑厚嗓音将莱特从幻觉中拉了回来。 大口喘着粗气的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抬头环顾四周。 血红的光芒、舒适的温度，还有那个红色人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墙壁借着昏暗的灯火映照出淡淡的黄色，一切还是如之前一般的冰冷和漆黑。 是梦境吗？自己刚才竟然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莱特用颤抖的右手尽力捂住自己的左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哦，您是，乔治将军？”莱特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一脸的皱纹加上星星点点的黄褐色斑点，一身苏格拉军队的绿色制服加上胸口两枚泛着金黄色的勋章，一枚是“长剑锤子”的护卫队勋章，一枚是“机械枪支”的苏格拉军队徽章，错不了，就是那天醒来后见到的第二个重要人物——苏格拉护卫队将军，乔治。 看到莱特大口喘着粗气从小憩中醒来，乔治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忧虑，但随即这点情感就被更重要的问话所替代。 毕竟，光怪陆离的梦境不是他该去好奇的部分，现在身处苏格拉治安队禁闭室的莱特才是他应该关心的问题。 “对，是我。”乔治点了点头，表情凝重地问道： “开门见山地说，你参与了非法的仪式？” “没有，我是冤枉的。”莱特使劲摇头，生怕这个大人物也误会了他。 “苏格拉治安队就是专管非凡神秘事物的机构，你最好不要撒谎，尤其是在血夜仪式前这段时间。你的诚实决定了你可以现在被放出来，要知道一切与神秘事物和魔源力有关的事情都会被治安队等同于与失落者接触，这是重罪。而且，凡是接这些力量之人都会在不自觉间被污染，从而走向无心人的道路。莱特，你是我看中的，想必不会与他们过多接触吧。”乔治问道，双手交叉，又翘了个二郎腿，一脸谨慎地盯着莱特。 “没有，但因为好奇确实去一个叫娜塔莎的女人那问了点问题。”莱特选择如实回答。 毕竟自己已经被治安队逮捕了，虽然不太记得怎么跟着来到了这么个破地方，但如果没有证据的话，自己必然沦落不到这个地步。 对于乔治，莱特的记忆中冥冥感觉到这个男人十分重要，对他不应该隐瞒什么。 “我知道，那个叫娜塔莎的疯女人。她属于一个叫腾因教派的，即将被苏格拉委员会取缔的宗教组织。原本苏格拉的政策是宗教容忍，毕竟废土世界中有点信仰能支撑人们活下来。但她却假借委员会和我的名义干了这么多荒唐事。不过现在好了，”乔治身体突然微微前倾，用低沉的嗓音对莱特说道： “现在她死了。所以莱特你记住，你从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只是一个错误闯入苏格拉穹顶附近的无心人，被我们英勇的战士处决了。” 死了？处决了？这么说有关魔源力的一切还有那张明信片上的信息永远也不能获取了吗？那个疯女人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还是说，其实这位乔治将军身上有某种无法言说的秘密？ 莱特只感觉到大脑像是在被虫子啃食，并且一脸的震惊已经将他的思维完全出卖给了乔治。 但乔治似乎对莱特的表情并不在意，他只是慢悠悠地将腿放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属铁盒和一盒火柴。 接着，他从铁盒子中抽出了一只白色的烟卷，并用火柴点燃，开始放松了起来。 洁白的烟雾和呛鼻的气味在房间中弥漫一会儿后，乔治这才缓缓吐了口气，拉开袖子看了眼破旧手表上的时间后，对莱特悠然地说道： “我知道你心中存在疑惑。但你已经像我展示了你的诚实，等下晚上十点你就能离开这里。不过，在结束我们这段谈话之前，我想对你说三件事情。” “请，请讲。”莱特有些忐忑地回应道。 “首先，德·莫蒂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他从来没有在苏格拉这个城市存在过，他只是一个变异成了无心人的外区军人而已。” “其次，”乔治将手中的烟卷用力在铁桌上按了几下，继续说道： “你现在应该是日涅帝国军人等级中的职业位阶5银刃二星对吧，我是位阶二暗星四星，我有权力提拔你，但这一切除了你的诚实之外还需要勇敢创造的价值。苏格拉城市不是慈善机构，没有价值之人只能在肮脏和绝望中死去，或者被病毒侵袭变成无心之人。如果你想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下来的话，需要价值。” “最后，”乔治说着，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上衣，用手抚摸了闪耀着细微光芒的“长剑锤子”勋章。 紧跟着，他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莱特后，起身说道： “通往沉寂高地的65号公路差不多要完全打通了。那里还残留着不算太多的无心人和游荡的失落者，护卫队决定把你和布雷特分到一组支援前线，这是你的任务。明天就会有车接你们过去。顺便说一句，如果沉寂高地重回日涅帝国控制的话，帝国委员会将不会阻挡探险者。但你们是否需要驻扎，将会视情况而定。” “嗯，我接受。”莱特下意识地点头答应道。 第十七章 正经人的日记（求收藏、求推荐票） 从苏格拉治安队中徒步回家的莱特并没有丝毫困倦意味，即使是已经十二点多的彻底昏暗下来了的夜晚也不能让他产生一点睡意。 沿着空荡的苏格拉Z区街道，走过依旧泛着异味的臭水沟，莱特终于踏着似乎随时可能解体的木制楼梯爬上了闭塞的空间。 这里依旧是令人感到战栗的漆黑昏暗，由于治安队收走了之前用来制作火锅的一切材料，包括那口铝锅，这使得莱特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情绪，骂了出口： “靠，苏格拉治安队那帮人是强盗吗？这么点食材都要抢！还说是为了调查？吃点火锅竟然能和仪式扯上关系！乔治那老头也是，让我去那么危险的沉寂高地前沿，要知道我刚刚在外区的任务中受伤回来，他竟然一点也不担心。这些尸位素餐的野蛮人！要是真遇到无心人的话肯定也是我和布雷特冲到前面，他们就是一帮苏格拉人民的叛徒、渣渣！” 莱特说着，无法抑制住从心脏和高速运转的血液下带来的愤怒感，径直挥动拳头砸在了昏黄肮脏的墙壁上。 碰！ 沉闷地响声从莱特的耳畔传过，紧跟着，他的拳头顶部开始冒出两道暗红色的血液。 那些血液仿佛是被囚禁的幽灵，竟然沿着伤口的位置一股一股地不断向外出逃。 在这一刻，莱特似乎忘记了疼痛感，看着自己已经开始有点凝结成果冻状的血液，内心竟然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渴望之情。 他的双眼随着血液流动和血压上升，竟然开始慢慢变得通红，仿佛是黑夜中的吸血鬼一般。 接着，他的脑海中涌出了一个男性浑厚的声音： “渴望吗？美味吗？去尝试一下吧，鲜红的力量会指引你变得强大。只要将血液吞噬，你就能获得红色的力量，从而掌控这个奇妙的废土世界。对，低下头。对，慢慢地舔舐它们。只要接受神明的指引，你将会变得无比强大。” 顺从着脑海中莫名声音的指引，莱特竟然真的开始微微低头，将身体蜷缩起来。 他望着手中的鲜血内心竟然萌发出了无比的渴望情感，仿佛血液真的能够为他带来力量。 如此鲜艳通红的血液，就像一枚甘甜可口的果实，那么鲜艳，那么通红…… 正当他伸出发白的舌尖准备舔舐之时，他双眼处的红色光芒诡异地闪动了一下。 紧跟着，他感觉到了一股如同身处冰封领域的寒冷感贯通他的全身，在冰寒的刺激之下，莱特猛地抖动了一下身体，清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莱特大口喘着粗气，双眼狰狞地盯着手上鲜红的伤口。 我竟然一时失去了神智？到底是什么力量在误导我？难道说我的精神已经被某种力量污染了？还是说，有种诡异的力量一直在指引着我？ 太可怕了！ 回过神来的莱特惊恐地望着四周，依旧是那个昏暗的阁楼，依旧是那一堆无用的机械，还有一张黝黑的桌子和被他拆解了一半的废弃壁炉。 唯一不正常的是，此刻他的左手竟然拿着一把沾着污垢的“狂熊”牌手枪，正在对准着自己的太阳穴！ 正是自己第一次穿越来这个世界时桌上放着的那把！ “怎么会这样？”莱特吓了一跳，赶忙将手枪丢在了地上。 金属与地板撞击形成的清脆声响，在昏暗的境地中竟然显得如此怪异。 在用一些早先收集的清水冲洗了冒着血污的伤口之后，莱特用火柴点燃了许久没有用过的煤油灯。 昏黄的气息驱散了部分黑暗带来的恐惧，莱特总算是感到略微放松了下来。 他细细思考着自己刚才诡异的动作和听到的诡异声音，试图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现在已知的信息是，自己是苏格拉城市护卫队的成员，刚刚从外区调往内城。自己的顶头上司小队长德已经死在了失落者的攻击之下，而另一位上司将军乔治，则是讲了一堆让自己无法理解的信息后派发了前往苏格拉外区沉寂高地的任务。” 这样思考的同时，莱特沿着记忆碎片从漆黑桌子的第二层中抽出了一个小笔记本。 虽说正经人都不怎么写日记，但莱特还是需要把在苏格拉城市的这三天所见所闻记录下来，一旦自己出现了精神上的混乱，或者丢失了某些重要记忆，这些能够帮助他从痛苦中找回迷失的灵魂。 紧跟着，他并没有在意右手的伤痕，用蘸水笔蘸了点墨水之后，记录到： “这个世界是个废土世界，由于新元前的战争造成的病毒和神秘力量的扩散，人类中大多数变成了无心人，而接触神秘和魔源力之人具备进化成为失落者的可能。但依据见过的失落者来看，它们的精神似乎受到了某种污染，但身体强度远大于普通人，并且掌控着变成怪物的力量。 这个世界应该对应的是那个世界一战之前的科技水平。机械以用化石燃料为主，没有或少有电力的存在。自己所处的地方位于大陆西部，名为日涅帝国的联邦。苏格拉是联邦首都和最大城市，其中城市的架构和制度比较完整，甚至在部分区域已经恢复了类似十九世纪欧洲国家的生活气氛。 城市由苏格拉委员会管理，下属苏格拉军队、苏格拉护卫队和苏格拉治安队，并且城市划分居住区、商业区、工业区和混用区。由于穹顶的存在，苏格拉城市中见不到战争，但外区的战况和惨烈程度无法得知，需要探索。” 莱特说着，在“探索”后面打了一个问号，接着写道： “废土世界中的神秘事物分为两种，一类是明面上与人类作战的无心人和失落者。无心人，顾名思义，心脏位置变成了一个或者蓝色、或者红色的机械核心，身体中的血液被感染后替换为了名为灼液的通红液体。很烫、具备传染性，暂时不知道具体用途。 而失落者则是形似怪物的感染者，能够与人类正常交流，可能拥有智力，可能形成了文明。其他未知。 这个世界还有一套类似魔法的运转体系，信仰魔法之人会从世界中攫取魔源力，这种力量有五个基本属性和三个上层属性，类似魔法的存在，可以用来与神明沟通，可能可以用于作战。但具体力量未知。 但红色魔源力必须格外关注！”莱特将红色魔源力两个用日涅语书写的单词圈了起来，并且打上了五角星。 “自己穿越过来时看到的便笺上提到过红色魔源力，德在苏格拉地下也提到过，那个怪异的无心人亚托也提到过。而且，自从自己穿越过来取代了莱特之后，红色魔源力的指引下发生了一系列怪事，包括刚才的幻听和差点自杀的举动。 红色魔源力疑似是一种超越了魔源力本身的神秘力量，或许很强大，而且自己身体中可能已经存在了。但触发机制不明，触发后果不明，需要探查。 目前娜塔莎的线索已经中断，苏格拉城市中禁止接触神秘力量。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去往人类据点之外与无心人和失落者接触，取得进一步的信息。 为了找寻自己身体疑似被‘自杀’的原因，以及避免更多危险降临，必须高度注意有关红色魔源力的任何信息。 这个世界还有两套传说中的体系，第一，序位神明体系，目前信息不多，疑似衍生品为‘序组牌’，其他未知，暂时无法探查。第二，序位魔物体系，已知仅有内卷花一种，其他需要更多接触。 另，需要补充的有：苏格拉职业位阶，‘血夜仪式’的更多信息，多次意义不明的噩梦，魔源力及相关成长体系。 注：是否拯救废土世界，视情况和心情而定。但目前需要购买武器执行任务。” 毕竟是上一个世界的资深宅男，莱特很快就用日涅帝国语总结了满满一页。 但在即将合上页面发黄的笔记本时，莱特又用汉语补充了一句： “我们都会陷入黑暗，无人会被救赎。除了红色魔源……” 再三确认没有遗漏重要信息后，莱特将记忆中日常所用的行军背包找出，并将笔记本放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紧跟着，他看了眼破旧的，雕刻着双头鹰花纹的破旧机械手表，选择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待苏格拉城市黎明的到来。 …… 随着不远处机械的轰鸣声渐渐涌起，比起之前几天苏格拉城市的清晨，莱特多听到了一种足够让他的内心产生升华的声音——苏格拉城市中心教堂的钟声。 “咚，咚……” 六次清脆的钟声几乎传遍了苏格拉的全部角落，在最后一次声音结束后，莱特背着黄色的行军背包，将之前乔治将军给予的剩余950新币踹在了上衣口袋中。 莱特从记忆碎片中得知，与军队不同，苏格拉护卫队通常只发放基本武器，额外的强力武器需要持有新币或者新杜卡特前去购买。 如果没有足够强力的武器，任务的危险性将会成倍提升。 因此，在略微洗漱过后，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在昏黄的街道上一路穿行，来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挂着苏格拉城市标志的宽敞店铺门口。 这家店铺显得比较冷清，不过好在是位于苏格拉的商业区偏外环位置，倒也没有那么引人注目。 店铺左边的墙壁上挂着白色底子黑色文字书写的“苏格拉武器交易部”字样，古铜色的大门完全敞开着。 当莱特走进还算明亮的房间后，一位身材高大，身着黑色西装，一只眼睛蒙着眼罩之人迎了过来。 “我亲爱的客人，感谢您一大早光临我们店铺。请问您需要什么武器？只要新币足够，应有尽有。” “呃，我只需要一把与无心人交战的枪支和足够的弹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我是护卫队成员，我要出城市执行任务，请务必保证质量。”莱特淡淡说道。 身为护卫队的成员，他自然知道如何与这些只喜欢金钱但恐惧权力之人打交道。在苏格拉城市中，即使是身份地位最低的护卫队成员，也要比任何普通市民高出一头。 况且，莱特依稀记得乔治安排任务的最后两句中似乎约定了任务时间，今天中午十二点，穹顶开放测试的最后一小时布雷特会驾驶机械战车前往小破屋接他。 现在只是清晨八点，还有四个小时。 “请稍等，客人。”那个男人恭敬地对莱特点了点头之后，走入了小铁门后的储物间。 差不多十五分钟过后，那男人拿来了一只接近半米长的枪支，以及一小包子弹。 紧跟着，他将枪支放在了莱特手中，开始介绍起来： “这是械元工厂最新研制的‘械元’牌步枪，它的特点是轻便耐用，并且有效射程不差多少。他的枪管经过特殊处理，连续射击几千发银质子弹也不会产生任何问题。根据工厂那边的数据来看，这支步枪对无心人的杀伤力处于顶尖水平。而且遇到失落者也有一战之力。” 失落者？那天德遇到亚托的时候似乎开了几枪，完全没有效果。如果这件东西确实有效的话，自己前往沉寂高地的危险度将会大大降低。 “多少钱？”莱特毫不犹豫地问道。 “两百新币。” “便宜！” 将“械元”牌步枪及银质子弹打包完毕后，莱特迈着矫健的步伐向自己的三层小破屋处走去。 那位出售武器的老板看着莱特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顺便将一根带着绒毛和吸盘的触手塞回了衣服里。 第十八章 驶离苏格拉 日涅帝国，都城苏格拉，居住区Z区街边。 将买来的“械元”牌步枪挎在身上，并整理了满满一包军用和生活用品的莱特足足等了两个小时，直到纯黑的穹顶有关闭的迹象后，布雷特这个银发男人才驾驶着机械战车缓慢停在了他的面前。 不过这也怪不得布雷特，毕竟乔治对他和莱特的安排是正午十二点，阳光最为充足的时刻。 通常情况下无心人和失落者都会选择夜晚或者阳光不那么浓厚的时刻行动。在新元历初期，日涅帝国的科学家就发现了这一特点，即使过了五百年漫长的时光，日涅帝国和苏格拉委员会的多项军事行动都是以此为基准。 “哟，莱特，这两天休息得怎么样？我说，要不是你们一队人在迷失沼泽就回来了你一个，乔治那个老东西才不会给你假期呢。” 说着，布雷特将形似蜘蛛的机械战车停稳，走到了莱特面前。 接着，莱特将沉重的几乎相当于他体重四分之三的土黄色背包向前一递，顺理成章地让布雷特担任了临时搬运工的角色。 将一切沉重物品递给布雷特之后，莱特感觉到了一阵久违的轻松。虽说现在距离他上一次睡眠已经过去了24小时，但他此时丝毫没有感到困倦，反而是异常地清醒。 或许是因为穹顶被开启的缘故，莱特大脑中浮现出了记忆碎片中读过的某个天使。 祂诞生于造物主美妙的梦境中，当有人陷入绝望和危险时祂会降临，金黄的颜色覆盖残存希望的躯体，祂那双洁白的长满羽毛的翅膀配合着白皙迷人的肌肤，会引领世人走向光明，甚至是天国。 “碰！” 正当莱特沉醉于记忆中，想入非非之时，布雷特猛地将厚重的机械车后备箱关闭，用他那标志性的浑厚嗓音喊道： “莱特，上路了。” “上路？这个银发大个子可真会诅咒我。”莱特心中暗骂一声，用左手拉开略微生锈的车门，坐了上去。 护卫队标配的机械战车沿着布满污垢的街道启动后，莱特这才靠着座椅缓慢放松下来。 毕竟，莫名穿越来这个世界也就三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非凡事情，是个正常人的话一时也接受不了吧。 机械战车沿着并不算宽敞的街道蜿蜒前行，由于苏格拉内环和商业区人流较大，布雷特选择了外环贫民区较为宽敞的地方。 陈旧的街道，沉寂的房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流浪汉，还有视线最远处正在逐渐上涨的漆黑颜色。 “布雷特，那个黑色罩子还有多久关闭？”莱特指了指远处。 “那个穹顶？”布雷特下意识看了眼手表，说道： “还有四十五分钟吧。放心，我的车技一流，在无心人堆里穿梭都不在话下。要知道，”布雷特换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一年前我们护卫队在打通40号公路的行动中就是我在人堆里横冲直撞，救下了四五个战友。况且现在街上没人，不用担心等下见不到阳光。” “那就好。”莱特敷衍了两句，内心却吐槽道： 这个布雷特，又来了句看不到阳光，真是乌鸦嘴！要是这次任务出点什么事那都得是他害的。这才见面几分钟就诅咒自己人，真有他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莱特的吐槽，在机械战车行进了差不多四五分钟后，布雷特尝试着缓和两人沉闷的气氛，开口说道： “话说莱特，你怎么看苏格拉这个城市？你刚从外区调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苏格拉嘛，”莱特一时有些语塞，毕竟自己穿越来只有三天，莱特本体的记忆又支离破碎，如果回答得有偏差的话，恐怕会被布雷特这个“好朋友”怀疑，索性，莱特打算用“乾坤大挪移”之术，将皮球踢回去。 “你怎么看，布雷特？” “我嘛，不太看好苏格拉委员会。”布雷特停顿了一会儿，思考了几秒钟，说道： “他们的对城市管理的模式越来越陈旧了，总是延续五百年之前的方式，而且没有创新。莱特，你如果阅读过资料就会知道，我们的科技在五百年时间中就像被冻结了的毫无进展，即使我们人类在逐渐扩大生存领地。不过来到苏格拉后我才知道，委员会那帮人真的是彻底躺平了。” “躺平了？因为无心人消灭不完选择摆烂了吗？”莱特用到了一个在上个世界很流行的词语。 “对。”布雷特点了点头，说道： “西陆的无心人差不多以亿作为单位统计，日涅帝国境内少说就有几千万。苏格拉据点存在了五百年，恐怕也没有能力向外扩张多少了。委员会那帮人索性追求自己的财富和利益，械元工厂像是为他们开的一样生产物资。就连为城市和穹顶提供力量的仪式我看他们也打算敷衍。” “仪式？血夜仪式吗？”莱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个词汇。 紧跟着，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苏格拉水道那漆黑污秽之地，德那张布满血液，眼球突出，一脸狰狞的表情似乎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对。血夜仪式，这已经不算什么秘密。每四十年一次的仪式每次都有个名称，反正无论叫什么，都是为了净化穹顶和为苏格拉城市提供点能量。如果没有太阳和月亮的光芒，苏格拉城市哪会有这么多干净食物和水源？”布雷特有点愤怒的解释将莱特从可怖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咳嗽两声，略微停顿后说道： “别看这几天都在测试穹顶，那帮人关注的还是日涅帝国议会的选举和争权夺利。仪式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搞不好现在苏格拉到处被渗透了失落者。” “这样啊，那我们这次任务会有风险吗？”莱特问到了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 “风险？在废土中作为人类生存就是最大的风险。你想，苏格拉城市是完全禁止拥有魔源力和异能之人存在。他们眼里凡是非凡神秘事物都与无心人有关，都是有害的。其实哪有那么绝对？人类本身的力量总会有上限，倒是外区不少地方护卫队引入了异能者后反而对战斗起到了效果。”布雷特解释道。 “异能者？呃，你见过什么样的？是魔法师那样吗？”莱特皱着眉头问道。 现在已知的信息中，拥有类似奇异能力的除了亚托那样的失落者之外，就是娜塔莎那个会魔源力的疯女人，难道说废土中还有第三种名为“非凡”形态的存在？ “差不多有两种吧。身体强化，能够跳跃十来米，或者力量强大，抬起一吨重的卡车都很轻松。要么就是敏捷，电光石火间一把匕首就插进你的胸膛。”布雷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做了个用刀插入心脏的动作。 “那另一种呢？”莱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类似特异功能，我见过一个可以操控无心人的，不过他死在了队友的枪下。还有一个能用火，你想象一下，没有任何燃料借助，凭空引出火焰，而且他的火对无心人好像有用，和我们用的喷火器不一样。不过我们两个啊，”布雷特叹了口气，说道：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异能者不被日涅帝国认可，只能自己闯荡。话说废土中能保命就不错了，还有就是晋级职业位阶，这点比较现实。” “职业位阶？”莱特问道，这勾起了他的兴趣。 毕竟昨天在昏暗闭塞的治安队禁闭室里，乔治无意间提了一嘴。 况且自己因为“非法仪式”被捕，他也不好意思问更多信息。 “日涅帝国通用的吧，苏格拉城市的位阶尤其重要。治安队和军队共用，一共五个等级。1-5，1最高，5最低。分别是曙光、暗星、飓风、赤土和银刃。我和你一样，都是银刃，我是五星，差一步晋级，你是二星，还差得远。不过要是这次通往沉寂高地的路被彻底打通的话，你我晋级位阶4飓风不成问题，不过前提是活着。”布雷特解释道。 莱特偏头看向一头银发，体型健硕，穿着银白色护卫队服装，胸口别着“长剑锤子”勋章，一脸沉重的布雷特，心中隐隐涌起一股对废土世界的恐惧。 毕竟，今天他就要从被穹顶遮蔽的苏格拉温室，前往布满无心人和各种奇异事物的真正苏格拉外区战场。 随着机械战车距离漆黑的穹顶越来越近，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 委员会对护卫队和军队的命令差不多集中在了今明两天，行驶至第一道由钢铁制成的银白色巨门之前时，军用吉普、机械战车和部分民用敞篷车已经开始陆续经过哨卡。 由于防备无心人和失落者的需要，苏格拉城市构建了三道防御体系。每一道在最外围都是高达60米的墙壁，以及一道漆黑高大的巨门。 轮到布雷特和莱特的机械战车通过时，莱特将头伸出窗外，仰头望去，那道五十多米高的巨门宛如黑夜中守卫一切的巨人，正在笔直地站立原地，履行着他作为骑士护卫的职责。 提交护卫队成员证后的布雷特和莱特两人行进地十分顺利。黑色巨门过后几百米便是银白色的巨门。 随着第三道古铜色的，宛如古典健美巨神的最后一道门缓缓开启，纯白色的光芒开始沿着巨门缝隙缓缓照入。 并且，随着机械战车的前进和巨门的敞开，那道光芒宛如举着白炽火焰的主神一般，倾尽全力洒向两人，试图将他们的灵魂彻底升华，从而脱离这个仿佛地狱的废土世界。 “有光，是光。”莱特止不住地赞叹。 随着机械战车彻底脱离苏格拉城市缓慢闭合的穹顶，沿着55号公路快速前行后，莱特才终于迎着光芒仔细观察真正属于废土的世界。 做好了充足思想准备后，莱特并没有见到任何工业污垢的存在，反而是清澈的蓝天、郁郁葱葱的草地，高低起伏的山峦以及错落有致的巨石。 虽说没有任何动物的存在，但远处散发着温暖金黄色光芒的太阳，宛如那位执掌光明的永恒神明般伫立在远处，指导废土之人走向希望。 但紧跟着，莱特感觉到那颗金色太阳似乎变得越来越巨大，它散发的光芒从白炽的金黄色渐渐变为了鲜血一般的血红颜色。 那些草地和巨石也仿佛在一瞬间变为了可以随意移动的存在，它们开始延伸出诡异的触手、翻出鲜红的内脏、长出如同吸血鬼般的獠牙，向莱特的身体缓慢靠近。 正当莱特向左转头，准备示意布莱特极速逃离时，他猛地发现自己身处的机械战车不知何时不见了存在，他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血红的公路上坐着飞行。 “布雷特？”莱特伸出左手，试图靠近同样“飞行”的布雷特。 然而，当他的手指接触到布雷特的衣服时，他的身体却开始向外溢出鲜红的血液。 紧跟着，脂肪、内脏，还有难以描述的污浊液体跟随流出，仅仅三四秒的时间，布雷特竟然变成了一具沾满鲜血的骷髅。 当那具骷髅的眼球猛地掉落在地之后，它竟然以诡异的姿势偏过头来，用残存的獠牙猛地朝着莱特袭去。 …… “莱特？莱特？我们到了。” 布雷特浑厚的嗓音再度出现在莱特耳边，莱特猛地惊醒睁开眼睛向四周看去。 自己还是在机械战车之中，不过外界的环境已经变得有些昏暗了。 他喘了几口粗气，擦拭额头汗珠，尽量稳定自己从噩梦中惊醒的情绪。 紧跟着，他向外看去，他和布雷特的机械战车正停靠在一道几米高的简陋铁门之前，上方似乎还有两盏照明灯，正在向下扫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布雷特，到哪了？”莱特问道，用颤抖的左手捂了捂胸口。 “沉寂高地前哨A。等会儿我们可以进去报道了，明天应该会有和无心人作战的任务，等下好好休息吧。”布雷特说着，拉开车门向铁门处走去。 “休息。”莱特声若蚊蝇道，长舒了口气，瘫坐在机械车座椅上。 第十九章 静默的石板 日涅帝国，都城苏格拉，械元工厂A区生活区。 经过了械元工厂小半天异常忙碌的机械修复工作后，罗捏揉了揉肩膀，终于拖着沉重的身体缓慢坐回了还算宽敞的生活小屋。 由于苏格拉委员会主持的“血夜仪式”临近，械元工厂从今天开始倒是忙碌了不少。 克制着因疲惫导致的身体中魔源力扩散的罗捏将绘图桌抽屉打开，将补充了多项信息的地图抽出，并点燃了盛放着浑浊液体烧杯旁的崭新煤油灯，开始继续记录补充道。 “65号公路打通70%，沉寂高地已建立前哨，铁路线已延伸50%以上。高地遗迹出口疑似被开启，外区遗迹并无信息。血夜仪式暂无信息。” “就这些吗？对了，还有一点，早上那些从外区回来的人告诉我的。”罗捏咬着铅笔头思索道。 紧跟着，他在上述信息后面补充道： “沉寂高地疑似有神明存在，可能与机械有关。” 写完这些信息，罗捏将铅笔放回绘图桌原位。 接着，他的双眼闪过了一丝如同暗夜狼群般的淡绿色光芒，他涌动身体中的魔源力并用右手轻拍两下左胸后，那只熟悉的机械手臂从中弹出，将地图收了回去。 “智慧序核，只有触及神明才能获取吗？唉，我已经与人类接触了百年，从日涅帝国托乌二世，到现在雷卡一世，难道我还不能作为一个真正的人类而存在吗？我脱离了建造我的机械之主已经百年，但人类好像也没有真正接受过我。如果，如果我能接触那位神明的话，或许就能得到智慧序核，成为真正的人类。” 罗捏压抑着内心名为“痛苦”的情感自言自语道。 他那蓝宝石般的双眸似乎在昏黄灯火下微微泛着晶莹的光芒，但任凭内心类似于人类的情感如何泛滥，他的双眼如平静的湖面般丝毫不会产生任何波澜。 紧跟着，他学着数百年前流行于西陆各帝国的古老上主教教徒那般，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双手合十，低吟着向天空许愿道： “我愿意舍弃自己的身体和力量，只要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只要能触及智慧和灵感，我愿意为神明奉献一切。我祈求您，伟大的造物主，请赐予我探索神明的勇气，请跨越永恒的宇宙指引我。” 咚，咚，咚。 “敲门声？难道造物主听到了我的呼唤？不对，这是在苏格拉械元工厂，哪里有造物主！”罗捏摇了摇头，自嘲地笑道。 咚，咚，咚…… 敲门声开始变得急促而剧烈，仿佛拿着机关枪的巨人在射门。 “来了，来了。” 罗捏有些不情愿地将沾满机油污垢的房门拉开，迎面撞见的是他的师傅布德。 低头瞥了一眼喘着粗气的精瘦大叔布德后，罗捏向外张望了几下，确定没人之下，将房门小心翼翼地关上并反锁。 “有新发现了吗？高地？” 没等布德开口，罗捏抢先问道。 “呼，呼，你要的这件东西，今天刚刚从……从无心人堆里抢救来的。上面有……有一些奇怪的……文字，我看不懂，给你来……看看。”布德喘着粗气回答道，甚至来不及擦拭额头冒出的豆大汗珠。 想必刚才回到工厂后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看着一身战术装备，带着用于防备无心人灼液的眼镜和护具的布德，罗捏感到有些担心，他的内心竟然萌生了一种名为忧虑的情感。 但紧跟着，布德立马将手中用于包裹的廉价布料撕开，将一块差不多半米长宽的石板递给了罗捏。 稍稍喘了口气，缓和了一下身体后，布德起身说道： “小子，东西我按照约定带给你了。当然，这是你帮我修车的补偿。我的原则是等价交换，当然，如果要去城外冒险的话，我可以考虑跟你一起。对了，听说最近咱们附近发生了不少谋杀事件，你小子小心一点。走了。” 没有顾及罗捏的挽留，布德简单将眼镜放回口袋后，径直离开了昏黄的房间。 将木板上的灰尘用清水洗干净后，罗捏开始涌动起全身上下的魔源力，开始用洁白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石板。 被水清洗后的石板呈现出岩石般暗淡的白色，似乎被长时间埋入地下，它的表面出现了不少明显的裂痕和残缺部分。 但中间的密集文字在淡绿色魔源力的涌动下却显得异常清晰。 “这是日涅帝国的上古文字？似乎，能读懂。”罗捏自言自语道。 他选择紧闭双眼开始冥想，试图调动起属于文字部分的久远记忆。 在凌乱的思绪和无数飞舞的文字交错于脑海后，他感觉到了思维中出现了一股通透感。 接着，他将石板中的文字与记忆对应，开始翻译道： “机械之主创造了机械，它诞生于机械纪元的末期。” 似乎是机械之主的简介？ 罗捏继续翻译道： “当旧克鲁斯德帝国遭受天罚之火后，机械之主陷入了永恒的沉睡。然而，人类的报复欲望并不会受到神明的影响，弱小的艾温特莱帝国因为犹瑞姆矿石创造的战绩无法抵御钢铁洪流的侵袭。 弱小的兔子试图招惹强大的老虎，这本就是愚蠢和狂妄的代名词。钢铁和机械的吞噬下，艾温河水被灼热所沸腾，冰寒皇宫被炮火击碎，但渴望和平的少女却从火焰中苏醒。” “这似乎是一段新元之前的历史？看来不算重要部分。”罗捏分析着，继续翻译道： “她的大脑是造物主赐予的梦境，她的身体是机械之主降下的祝福，她的身体充满了机械和钢铁，她是渴望和平的女神。一道横贯乃布斯克的帷幕已然落下，在非日非夜之间，任何属于机械之主的产物都能通过‘lank shim’得到她的共鸣。” “非日非夜？共鸣？还有这个怪异的单词？难道说这就是我一直想要调查接触的神明吗？这块石板是沉寂高地附近找寻的，那么那个神明就一定在那里。只要我通过石板的方法尝试与祂接触。对，接触。但是方法？” 罗捏又看了看那个奇怪的单词，这似乎不属于日涅帝国语言，也不属于西陆通用语，再三思索后，他决定先把这个单词摘录下来，回头去苏格拉图书馆查询资料。 紧跟着，他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到了黄昏时刻，如果说石板上提示的“非日非夜”指的是黄昏的话，他想去工厂角落的空地附近尝试一下。 毕竟石板的内容和他掌握的信息表明，他距离那位序位神明，似乎只差最后一点距离了。 昏暗但透着点金黄色的穹顶下世界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微风让罗捏感觉到一丝舒适，来到械元工厂K区附近的空地后，他选择先启动属于身体中的魔源力结灵，扫视周围的环境。 他的魔源力仿佛雷达一般向外扩散，但值得庆幸的是，扫过的一切区域并没有任何属于活物的反馈信息，这让他长舒了口气。 紧跟着，他以自身精神为依托，开始加大力度涌动着全身的魔源力，试图对自己属于机械的思维调频，达到能与神明接触的程度。 淡淡的绿色光芒从罗捏的身体中悄然流出，如同黑夜中灿烂的萤火虫，开始环绕于他的身体周围。 随着光芒逐渐包裹了他的身体，他的精神世界深处，一个类似人类少女的轮廓开始渐渐成型。 渐渐地，轮廓开始变得逐渐清晰，伴随着若有若无齿轮转动的声音，罗捏感觉到那个少女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机械构成的手臂，洁白的身体，蓝紫色的头发。 精神力量逐渐增强之下，罗捏隐约听到了那个少女念叨着两个单词。 “高地……遗迹”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探测之时，他的耳边猛地传来了带着诡异震动的“嗡嗡”声。 他赶忙收回属于魔源力的一切力量，中断了精神探测。 然而，当他睁开双眼准备离开时，他这才发现，周围的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为了一片血红的存在。 “有人？敌人？”罗捏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暗自猜测道。 突然，他发现猩红与昏暗交织的某个角落，一道诡异的黑色影子迅速穿过，仿佛黑夜中的独狼，正在隐蔽暗处，准备给予他致命一击。 “别躲藏了，我看到你了。怎么？是失落者还是人类？”罗捏朝着人影移动的方向大喊着，手中魔源力汇聚到了极致，并且左手紧紧握住腰间的手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嗖！ 仿佛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从罗捏耳边穿过。 紧跟着，一个鬼魅般的影子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穿行到了他的身后。 “好快的速度。”罗捏惊诧道，赶忙转过身体。 但下一秒，一把映着红色光芒的匕首径直插向了他的胸膛。 咚！ 清脆的响声从罗捏胸口传出，眼见那影子的偷袭没有产生效果，罗捏赶紧退后几步，与人影拉开了距离。 “机械体？”那人影用少年般稚嫩的声音问道。 接着，他也向后退了几步，手持匕首双腿弯曲，做着战斗的姿态与罗捏对峙。 “你是谁？是失落者还是教会的人？”罗捏再度问道。 他谨慎地盯着眼前并不算高大的“刺客”，脑海中开始推演战术。 “我是萨依，力场型失落者，也是腾因教派之人。我的师傅娜塔莎受到伪神诅咒失去了神智，她昨天被护卫队处决了，我怀疑与你有关，前天是你拜访了伪神。” 那个叫萨依的“刺客”说着，将黑色的帽衫脱下，露出了他稚嫩的脸庞和一头金色短发。 “伪神？一定是误会。”罗捏有些惊讶，虽说那个叫他“哥哥”的伪神确实告诉了有关娜塔莎的信息。但才过了两天娜塔莎就被处决了，这令罗捏有些费解。 但眼下不是思考娜塔莎的时候，眼前这个叫萨依的小孩似乎是受到了某种蛊惑，赖上了他。 然而萨依并不会听从罗捏的辩解，毕竟力场型失落者最擅长的攻击方式就是创建各种颜色的带有禁制的区域，如果不具备魔源力的话，身处其中的人类会被凝固时间任人宰割。 而力场中的失落者也会得到身体素质的大幅度提升，用以战斗。 背刺之时的萨依并没有料到罗捏拥有机械身躯，一击必杀的极速刺击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但随即，他用右腿稳稳支撑地面，血红色的双眼紧盯着罗捏的身体，他将右手中漆黑的、带着锋利刀刃，雕刻着正方形包裹六芒星的匕首紧握放到身前。 随着一声野兽般低沉吼叫之后，萨依身体闪过了一道猩红的光芒，几条如同丝线般的非凡力量从他的手臂划过后，那把黑色匕首突然发出了微红色的光芒，以及灼热到可以腐蚀一切的高温。 错不了，能够掌控这种力量的失落者已经触及了序阶5：痛苦等级。 第二十章 昏黄下的战斗（求收藏） “喂，小孩，你是叫萨依对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找我复仇。但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陪着你决斗，直到我们两人有一人分出胜负。”罗捏喊道。 他抬头观察了一下周围鲜红色的封闭力场，将双手伸出，口中喃喃念叨着古日涅语构成的咒语。 紧跟着，他将自己的灵力完全开启，如日涅帝国最新研发的科技产品雷达一般，尽可能用精神力量扫视周围的一切。 那是鲜艳的、纯洁的几乎不属于失落者黑暗身体的光芒在萨依的身体上若隐若现，通过灵力的观测，罗捏竟然发现了两种冲突力量的存在。 虽说有些疑惑，但现实存在的危机让罗捏顾不得加深自己的思考，他用尽全力涌动全身的魔源力于手掌之中，宛如一位上古时期的战士，试图用双手力量取得战斗的胜利。 “就是你害死了娜塔莎姐姐，如果两个月前不是你去拜访伪神的话，姐姐也不会跟苏格拉委员会那几个吃人恶魔合作召唤仪式。现在好了，仪式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亚托哥哥失踪了，娜塔莎姐姐被处死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没有你最开始的祈求，如果不是你……” 萨依用接近哭腔的语调讲述道，越到后面几个单词他的声音越发低沉，甚至到最后开始变得如同暗夜中恐怖蛇头女魔物般低吟哭泣起来。 这是序阶5：痛苦特性的外在表现之一，凡是获得智慧和灵感序核之下的人类或失落者必将经历无尽永恒的痛苦折磨。 罗捏并不想猜测关于娜塔莎的事情是诡异的巧合，还是在造物主安排之下对萨依的考验。 大脑中属于理智的部分告诫他不能被失落者的任何信息所误导，眼前这个叫萨依的少年已经试图夺取他的性命，无论如何，他需要先发制人抢占先机。 想到这里，他借助鲜红和漆黑光芒交织的环境掩盖了攻击的先头动作，向前快走两步之后，他将仿佛如夜间群狼眼眸般散发出幽绿光芒的手掌快速伸出，对准了萨依。 嗖！嗖！ 两条形似古代弓箭手射出的箭矢的光芒以极速冲破鲜红力场，径直冲向被情绪短暂左右的萨依。 这是属于草木的魔源力！ 但身为腾因教派从小培养的刺客和被非凡力量感染的失落者，拥有超越人类敏捷度的萨依很快从思绪中醒来。 他眼神向左一撇，身体重心向右，一个翻滚躲过了致命一击。 紧跟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双眼开始变成纯正漆黑的存在，他紧握泛着红色猩红丝线光芒，已经变得可以熔化钢铁的匕首朝罗捏冲了过来。 尽管已经尽全力向后倾倒躲避袭击，但通红匕首划过的灼热空气还是灼烧了罗捏的喉咙。 勉强拉开身位后，罗捏脖子处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焦灼的存在，冒着微微黑烟，甚至有些内部属于机械的部分开始裸露在外。 眼见攻击产生了效果，萨依咧着嘴，露出了尖锐的虎牙，嘲讽道： “嘿嘿，大哥哥，那个伪神没有告诫过你吗？” “什么？”罗捏没来由地感觉到一丝紧张。 “小心【猎人】！”萨依怒吼道。 他朝向罗捏所站的空地处再度冲袭，这次他选择双手握住匕首，用最强的力量和速度试图破开罗捏坚固的防御。 电光石火之间，罗捏双手握拳，涌动全身的魔源力形成了一枚巨大的盾牌。 械灵之光！ 这是机械与魔法力量交织的产物！ 璀璨的光芒由绿色逐渐升华为了白炽，萨依的匕首先是与光芒盾牌对峙了几秒。 然而，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那只通红的匕首竟然从中间开始碎裂，湮灭在了光芒之中。 “呼。” 勉强拉开位置的萨依心中的愤怒似乎提升到了顶点，随着罗捏身前盾牌力量逐渐微弱，他开始口中低吟道： “失落的一切庇佑你的仆从，我愿意献祭血液和灵魂，换取无尽胜利的荣耀。” 一阵骨骼的咔嚓声音划过，萨依的后背开始向外冒出黏稠滚烫的鲜红色血液，配合着周围鲜艳暗淡的环境，竟然冒出了一根根逐渐生长的骨节。 那如同竹子一般的骨头交替生长，伴随着肉块腐烂气味和昏暗的恐怖气息，萨依的背后竟然长出了一根形同蝎子，长达十米的尾巴。 紧跟着，他宛如恶狼一般四肢匍匐在地，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吟嘶吼，他刚刚生长出的尾巴开始无规则的左右摇摆，试图在迷惑中寻找最佳战机。 嘶吼声配合着周围昏暗血红的场景本来应该对正常人造成致命打击，但罗捏属于机械之主的产物，他的情感尚未完全形成，他不会受到精神污染，也不会感觉到来自灵魂的恐惧。 面对几乎变成怪物的失落者萨依，他依旧谨慎分析道： “他这是舍弃了自己的理智吗？失落者一旦放弃了作为人类形态存在的话，他们会很快被归于序位魔物一类，从而永远迷失在废土世界中。看样子萨依已经丢失了一半的理智，如果他失去另一半理智的话，我就无法从他口中得知娜塔莎的事情了。虽说他拥有接近序阶5的力量，但力量从来都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我还有取得胜利的机会。” 紧盯着萨依残留着黏稠血液的骨头尾巴，罗捏左手不经意间摸到了后腰。 “吼！” 随着萨依的嘶吼再度传来，那根粗壮的骨头尾巴似乎已经完成了与它主人的短时间磨合，朝着罗捏的位置猛地扎来。 碰！ 尾巴与地面碰撞出沉闷的硬物撞击岩石的声音，与此同时，借助尾巴的反作用力，萨依腾空而起，径直朝向罗捏扑了上去。 “就是这一时刻！” “碰，碰，碰！” 在短短半秒时间内，罗捏凭借娴熟的技术，抽出手枪，上膛，射击。 恰好在萨依尖锐的獠牙接近他时打出了银色子弹，贯穿了萨依的胸膛。 银质子弹对于失落者和无心人具有绝佳的伤害效果，他们身体中的非凡力量可以被银所吞噬，而诱导他们变异的未知病毒也可以被银杀死。 虽说苏格拉城市做不到给每一位军人配备银制子弹，但在械元工厂内，罗捏搜刮几颗还是绰绰有余的。 伴随着胸口处血液花朵“绽放”，受到冲击倒地的萨依也失去了部分力量，他的骨骼尾巴化作了一摊散发着恶臭的粉末，他那双眼睛重新恢复成了正常人的咖啡色。 并且，由于力量流逝，周围血红的力场开始逐步消退，属于太阳的金黄色余晖终于从穹顶缝隙处散落在了他们两人身旁。 …… 械元工厂，生活区A区某间地下室内。 脖颈处缠着金属制作绷带的罗捏在闭塞的、堆满了工业杂物的地下室中来回踱步，眉头紧皱，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身边坐在布满灰尘储物箱上的精瘦男人布德同样是一脸疑惑，手中拿着烟卷，盯着对面被绳索捆绑的金发少年。 那少年就是失落者萨依，虽说廉价布料组成的灰色衣物上还残留着昨天战斗的淡淡血迹，但作为失落者来说，他们的生命力足够顽强，只要不受到持续或者致命的攻击，他们甚至可以生存超越两百年。 右手托着下巴反复行走了几个来回的罗捏对萨依的袭击始终无法理解，开口询问道： “解释解释吧，娜塔莎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会赖上我。” “我……”萨依一时有点语塞，毕竟是孩子，力量被完全压制之后，本能地开始有点恐慌。 “我们不一定会杀了你，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坐在旁边的布德抖了抖烟灰，说道。 “好，好的。”萨依的声音充满着稚嫩，“是这样的，娜塔莎姐姐之前和乔治将军合作，在迷失沼泽进行了一个召唤仪式。然后……嗯……然后她听说可以接触伪神之后，她就沟通了一次。但是前天早上我去看她的时候精神已经失控了，嘴巴里说着‘秩序者’‘召唤’什么的，变得疯疯癫癫的。原本我想打工后晚上再去看她，但爷爷说娜塔莎姐姐已经被护卫队押走了。” “押走了？押到苏格拉处置所了吗？”罗捏问道。 对于城市中抓捕的死刑者和偶尔渗入的失落者，苏格拉设置了专门的处决场所，一方面是怕灼液和非凡力量感染其他人，一方面为了名正言顺。 “对，昨天我们就接到了治安队的通知，说娜塔莎姐姐和失落者联系，有投敌嫌疑，所以依照法律处决了。但我知道这只是借口，如果不是哥……哥哥你联络过伪神的话，就是和乔治将军有关的仪式了。” “仪式？”罗捏好奇道。 在他的认知里，苏格拉委员会和护卫队那帮人更喜欢蒸汽机械而不是非凡力量，与仪式产生关联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我听姐姐说过，乔治将军曾向苏格拉委员会提交过议案，想接纳失落者和人类中异能者进入苏格拉，但是被否决了。”萨依以他的认知解释道： “所以他想通过召唤，用暗夜之主留下的遗物和力量从超凡领域召唤神明来庇佑苏格拉。这样，他就可以通过超凡力量护卫人类来证明他议案的正确。为此他好像还将自己的儿子作为祭品献祭给了神明。之后就是他在迷失沼泽和姐姐合作进行的那个仪式了。但前段时间姐姐说两个仪式其实都失败了，所以这段时间她总是心神不宁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在说道娜塔莎的死亡时，他的眼角明显闪烁着泪光，流露出的情感不亚于一个正常的人类。 罗捏从萨依这个小孩的表述中感受到他的特别，似乎不能把他当做完全的失落者对待。 在一旁聆听的布德似乎很快就理清了思绪，他将手中的烟卷灭掉，用浑厚的嗓音说道： “这个乔治应该被暗夜之主力量蛊惑了。就跟我之前告诫你，罗捏的一样。”布得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重重点了一下罗捏胸口，说道： “我们应该老老实实为机械发展出力，不要随意接触非凡事物。他应该是想从仪式中召唤什么获得力量，然后被蛊惑了。但肯定的是他召唤出了某种奇怪东西，或许那个叫娜塔莎的女人发现了什么后被乔治杀人灭口了。所以现在罗捏，你打算怎么办？是把这个小孩交给护卫队换取捕获失落者的新币奖励，还是说留着他……” “留着他。”罗捏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还记得上次从伪……哦不，娜塔莎那里听说过有个稀有的‘秩序’者出现了。如果这小孩没撒谎的话，那个‘秩序’者或许和乔治的所谓仪式有关。我想，如果遵循昨天石板给予的指示的话，我得去一趟沉寂高地。” 听到这里，布德一屁股坐起来，跳得老高。 “我可不跟你一起去，你听着，罗捏，你这是在玩火。”布德提高了几个声调警告道： “那里现在还游荡着大量无心人和奇怪魔物，遍布着危险，我反正不想再过去了。况且你去那边的话，你打算把这个小孩怎么办？” “师傅，不用你，我一个人解决。况且我手中有关序位神明的信息都在指向那里，如果能触及神明的话，我需要祂来解答一些废土和自己的秘密。” “那是你的事情。”布德说着，瞥了眼罗捏和萨依，叹了口气，将烟卷丢在地上后径直离开了布满灰尘和杂物的地下室。 “萨依，你去不去？你娜塔莎姐姐所说的‘秩序’和‘召唤神明’有可能与沉寂高地有关。”罗捏转过头来对一脸茫然的萨依问道。 “嗯，我……我去。”萨依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一章 战役前的信息（求收藏、求推荐票） 日涅帝国，沉寂高地前哨A。 “MB-672：影时护腕。特性：由被神明诅咒的矿石高温炼化成为淡蓝色宝石核心，由其他魔物死亡后摘下的皮革编织的腕带组成。蓝宝石呈现六芒星状态，腕带尺寸接近孩童手臂大小。 拥有孩童身体才能佩戴，能冻结使用者身体时间，付出魔源力和血液代价后依靠时空差异实现影分身效果。” 朦胧之中，莱特听到一个略带尖锐的嗓音正一字一顿地念叨着奇怪信息。 他揉了揉有些发蒙的眼睛，睡眼惺忪地从木板床上爬起。 “你们看，苏格拉城市报上又登了迷失沼泽护卫队的发现，他们找到宝了。” 一个带着金属眼镜，穿着白色背心，一头乱糟糟棕色头发下带着一双凹陷下去眼睛的男人喊道。 他的身体并算不上多么强大，瘦弱的身躯附近的蓝色证件表明了他偏文职的身份。 “找到宝贝了？我看看？”刚刚起床正在洗漱的布雷特起了兴趣，凑到了跟前。 “这是战绩汇报吧，怎么把序位魔物放在头版头条了？”布雷特有些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苏格拉城市报头版除了介绍苏格拉委员会领导者干了哪些大事，就是帝国又收复了哪条公路，对哪个据点的无心人有所突破。 这样显眼地把序位魔物写在头版比较少见，除了几年前无心人大规模入侵苏格拉防护巨门那次，为了更好研究非凡力量用以找到无心人弱点，当时的科学家作为知识科普发布过几期。 这次居然要再次光明正大的普及知识？ 布雷特隐隐感觉苏格拉委员会发生了某种微妙变化，但具体是什么情况，缺少信息之下他也无法做出判断。 “莫洛斯，拿给我仔细看看。”布雷特对戴眼镜的男人说道。 那男人虽说一脸的不情愿，但碍于布雷特高大威猛的身躯和护卫队小队长的身份，还是将头版那两页递了过去。 “影时护腕？孩童才可以佩戴？那个组织现在还在运作吗？”布雷特调侃道。 “也许吧，秘密研究也说不定。或许之前给序位魔物研究基金会断掉财政支持只是掩饰。不过布雷特，报纸都是用来宣传的，我怀疑现在的城市报除了名字之外每一个字都是假的。”莫洛斯调侃道，将手中的报纸翻到了下一页。 虽说伸出沉寂高地前哨，但他偏文职学者的身份让他保留了关心时事的习惯。 纵使在废土世界中需要的是用武力来生存。 “我看假的应该不至于，现在公开了一件序位魔物，或许是为了测试苏格拉市民对它们的态度，要是这点能被接受的话，或许其他政策就会出台。你听说了没？日涅茨克城市的委员会已经开始对他们的战士做实验了。”布雷特表情凝重地说道。 “实验，将人类改造成非凡魔物？还是说容易控制的失落者种类？我书读的虽然不多，但历史这门课从来没低于2分，要知道满分是1分。”莫洛斯用两根手指笔画了一个“二”，说道： “新元开始那几年就有科学家尝试过了。人类毕竟是高级智慧生物，一旦沾染了污染力量就会发狂，最后不是彻底变成无心人，就是承受不住力量解体。久而久之就没人做这些实验了。我记得那些被称为异能者的基本都是自然形成的，没有人为引导干预。” “所以说日涅茨克那帮人找到了全新的方法？”布雷特有些疑惑，皱着眉头问道。 “也许吧，或许是骗补贴。”莫洛斯将报纸合上，放在布雷特身边，用发黄的手指敲了两下桌子，接着说道： “不过听说迷失沼泽护卫队死了很多人，才得到这个玩意儿。记得有一支小队差不多二十多人，进入沼泽遗迹后就回来了一个，很多不是被无心人咬断喉咙就是被不知名怪物划破肚子。听说有个人脑浆和血液流了一地，白花花、血淋淋的，就像是西瓜汁和牛奶的混合体。” “靠，能不能别说了，我犯恶心。得了，这几天西瓜牛奶我也吃不下了。”布雷特吼道，莫洛斯的描述让他直犯恶心。 不过紧跟着，他的眼中划过了一丝异样，他歪头瞥了一眼还在挣扎着起床的莱特，又看向了莫洛斯。 “行，我不说了，换个笑话。”莫洛斯脸上泛着怪异的微笑说道： “记得前段时间前哨执行任务时有人问一个队长，‘你天天说要消灭无心人，夺回人类的家园，那你为什么天天龟缩在据点打靶，不敢出去作战？’你猜那人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布雷特饶有兴趣地问道。 “因为无心人太强壮了。哈哈，你说好笑不？” “呵呵！”布雷特敷衍道，眼角余光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眼看布雷特不感兴趣，莫罗斯眼珠一转，又想到了一件趣事。 “听说有人在沉寂高地发现了女人。”莫罗斯用古怪的强调说道。 “女人？在城市外倒是不常见。”布雷特来了兴趣，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说仔细点。” “听说军队在65号公路尽头处理无心人的时候遇见的。在一块废墟后面，当时差不多晚上十一点了吧，他们听到了歌声，所以去看了看。”莫洛斯说道，脸上的表情不经意间由略微兴奋变成了隐隐的恐惧。 “歌声？还有其他特征吗？”布雷特倒还是保持着一脸兴奋。 毕竟，女人在废土世界中属于稀罕的“商品”，为了满足某些人不可告人的需求，这些“商品”往往大多时候处于买方市场，需求大于供给。 “嗯，听起来像是用旧克鲁斯德语言唱的，悠扬婉转，听说几个祖上是克鲁斯德帝国的小子说，那女人的歌词像是在思念国家。” “有趣。”布雷特说道。 “听说他们看到了点那女人的容貌，差不多二十岁左右，皮肤和墙壁一样白，身体消瘦病恹恹的，但却具备女神一般的光彩。不过当他们几个接近的时候女人消失了，连同歌声一起。我想，如果你对女人感兴趣的话，下午去前哨车站的时候你可以主动申请去65号公路和科辅站的作战任务。不过提醒你一句，那里的无心人数量也不少，你别被他们感染了才好。”莫洛斯假笑两声调侃道，从布雷特身后绕过走出了护卫队集体宿舍的大门。 “女人？呵呵，女人。”布雷特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陷入了短暂的遐想之中。 “好酸。” 听了半天闲谈的莱特总算从迷糊的梦魇状态中解脱出来，大口打着哈欠，盯着头上用廉价钢铁建成的白色板房愣了好几秒。 紧跟着，一阵剧烈的耳鸣声和满眼因起床产生的星星折磨过后，莱特总算伸了个懒腰，将白色中泛着点难以名状的黄色被子掀开，径直坐到了布雷特身边。 “哟，莱特老弟，醒了？话说你睡得够沉的，昨天在前哨登记完就倒在我怀里了，还是我把你拖回宿舍的，怎么样，我对你还好吧。”布雷特一脸坏笑地看着莱特。 “别，你那好不是兄弟之间的感情，倒像是......很特别的情感，我承受不起。”莱特赶忙摆了摆手，示意布雷特停止内心肮脏的想法。 紧跟着，莱特用熟练的手法开始换上护卫队的银白色上衣和裤子，他边扣着手腕上的金属扣子，边问道： “话说布雷特，我最近老是感觉有点奇怪。” “奇怪？”布雷特的瞳孔急速收缩了一下，心脏瞬间慢了一拍，他假意拿着苏格拉城市报纸看着头版头条，眼神却在躲闪着什么。 “嗯。最近老感觉自己在半梦半醒。就这几天，大概是三天时间吧，做了五六次噩梦。什么触手啊，魔女啊，火球啊，怎么光怪陆离的怎么来。话说这是不是精神受到污染的征兆啊，我才刚刚调入苏格拉护卫队，我可不想因为这个毁掉了前程。”莱特很自然的从“穿越者”身份带入了莱特本体记忆。 似乎之前的种种与这个身体的不协调都不复存在，布雷特就是他的好友，无话不谈的好友。 “呃，或许是没休息好吧。不过莱特，”布雷特将报纸放下，趁机转移话题道： “你听说了吗？这次打通沉寂高地的任务委员会可是下了血本，要给我们不少报酬。” “报酬？”莱特听到这里，两眼仿佛发出了光。 “嗯，委员会计划大约用一个月时间打通公路。我们的酬劳用天来计算，一天100新币，周结。要是没死的话下周一直接找驻地长官领取。要是死在无心人手里的话，家人可以领取5000新币补偿。怎么样？乔治将军的安排不赖吧。”布雷特一脸满足地说道。 “100新币，确实不少了。”莱特暗自盘算着。 一天100新币，如果自己在这里与无心人作战一个月的话，少说也有三千新币，那可是乔治将军之前留给自己那些新币的三分之一了，果然苏格拉护卫队在收入方面具备不小的优势，难怪这么多人想来都城工作。 不过话又说回来，布雷特这个大个子从昨天开始就说些不吉利的话，什么“见不到太阳”，什么“牺牲”之类的，作为在上个世界注重气运之人，莱特可不希望这些话影响自己的运势，带来一些不可预见的后果。 在整理完护卫队服装，佩戴上银白色的徽章之后，莱特拉出了床底下的黄色行军背包，提在手里说道： “所以布雷特，我记得你昨晚来前哨铁门的时候说今天有任务，我们等下去哪？” “我想想，应该是65号公路附近的科辅车站，是一个废弃的，被苏格拉委员会禁止一般人入内的车站。我们要做的就是重新启动车站，尽可能把公路和重要节点的铁路枢纽打通。大约下午......”布雷特看了眼暗白色手表，说道； “两点吧，大约是两点钟，你坐我的车跟着前面车队前进就行。听说这次军队里外聘的精锐组织‘孤狼会’给我们打头阵，我们的危险会小很多。如果运气好的话，莱特，今天你可能见到那个被称作‘奥德赛之狼’的男人。” “哦，”莱特似乎对此不感兴趣。 但随即，他感到脑海中有一股电流穿过，那个之前在梦中袭扰他的女性声音再度回响在他的耳边： “我是机械纪元的使者，接触我......” “莱特？发什么呆呢？”布雷特强行打断了莱特的回忆。 “哦没什么。”莱特敷衍道。 自己的思维果然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好几次在正常说话间就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诡异景象。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后两种记忆交织产生了错乱，还是说自己身体中未知的“红色魔源力”在作祟。 唉，真后悔拒绝了娜塔莎，没进那道铁门。 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要是自己再出现几次这些古怪未知的梦境的话，倒是要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用“狂熊”牌手枪“自杀”过了。 刚才布雷特他们提到了女人，如果自己在治安所禁闭室梦境中听到的怪异女声与她有关联的话，或许沉寂高地能为我解答一些秘密。 不过，自己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之前的很多有关战斗的技能经验都成了零散的记忆碎片，无法串联。在废土世界中生存，时刻学习与战斗有关的一切技能都是不可或缺的事情。 “话说布雷特，我这几天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我记得咱们在外区的时候你就是神枪手吧，给我来一节射击强化课如何？”莱特用半命令式的语气半开玩笑着对布雷特说道。 “好啊，”布雷特抬头看着莱特，突然起了兴趣。 紧跟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用低沉的宛如血红色恶魔的声音低声对莱特说道： “我会给你讲课，但最好的授课地点不在这里。” “在哪？”莱特身体略微向后倾了点。 “战场。” 第二十二章 上路 “那你直接告诉我不愿意讲课不就完事了？”莱特一脸鄙夷地看着布雷特，本能地把心里想法脱口而出。 “还真不是，你刚才也提到了，我是神枪手。可你知道我是怎么一步一步强化自己的能力，最后拥有对枪支的绝佳掌控吗？”布雷特似笑非笑地问道。 “强大的天赋，配合上坚持不懈地努力。”莱特用了一个标准答案。 “并不是。天赋这种东西轮不到我们这些平凡的人类。要知道，如果人类都拥有绝佳的天赋，甚至是某种能力的话，世界还会变成充满污秽和肮脏的集合体吗？并不是。多数人没有天赋，他们的努力通常情况下也不会奏效，但除了一点。”布雷特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凛冽的气息。 仿佛翱翔在火焰之地的雄鹰，又好似在冰川之中奔腾的狼族，那是一种冰寒和灼热交替的情感，经历过某种不知名恐怖力量洗礼后产生的情绪。 “哪……哪一点？”莱特悻悻地问道，他对布雷特的话语产生了某种恐惧情绪。 “将自己逼上绝路，用濒临死亡的代价来获取。对我们人类来说，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生命。人类拥有超越一切物种的生命，虽说不一定具备天赋，但人类很容易获取灵感。莱特，你试想一下，如果你遇到面临死亡的危机时，你全身的力量和感官是不是都会得到大幅提升，在生与死之间，你是不是往往都可以做出正确的抉择？”布雷特反问道。 “嗯……也许吧。”莱特一时语塞，陷入疑惑之中。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他的确是每时每刻不在面临类似死亡的威胁，不过他习惯于使用上一个世界的准则，逃避。不敢去接触疯女人娜塔莎，尽可能地保持信息和已知。 虽说苏格拉城市给护卫队成员发布的《安全守则》基调就是保护自己的前提下进行一切行动，但过于以稳妥和保护为准，就会丧失很多机会。 “不是也许，就是这个道理。不能舍弃生命就只能在废土中苟延残喘。说回我自己，我也不对你避讳什么。作为库沙市旧贵族首领的，呃，私生子。我本可以利用父亲的关系谋求一个职位。即便走文职，弄个城市管理委员会下层委员当当没有问题。可我知道现在的人类无非是一帮躺平了的，放弃挣扎的，愚蠢的叛徒罢了。他们中的大多数只会龟缩在拥有各种掩体的据点之中。除了苏格拉城市还在试图向外扩展外，你听说过其他城市的委员会有什么作战计划吗？”布雷特的情绪有点愤怒，轻拍了一下用废旧铁板制成的桌子。 “没有，应该是没有。”莱特尽可能搜寻自己的记忆回答。 “肯定是没有。”布雷特的语气斩钉截铁。 “日涅帝国前身普修斯帝国的皇帝莱托一世曾经说过，宇宙存在着令人敬仰的宏伟闭环，我们世界与人类本身只是亘古宇宙中的一个瞬间。人类的历史虽说只是无尽的轮回，但愚蠢和卑劣从来没有逃离我们。”布雷特补充道。 他浑厚的语调中，莱特可以读出，他似乎对那个被称作“莱托一世”的皇帝无比敬仰。 他似乎是个哲学家？历史学家？天文学家？还是某个穿越者？ 这句话听起来很耳熟，娜塔莎那个疯女人似乎也有过类似的观点。 但单论这句话，好像是自己的那个世界中的某个小说家的原话。 这个废土世界真的很奇妙，我的穿越似乎不应该被定义成走向寒冷和黑暗，应该是长夜中的一点火星，虽说暂时黑暗，但未来充满光明。 和我一样在前世的人苦苦追求幸福，布雷特一样的人追寻心中的那点光，而我这个穿越者，探索奇幻美妙的世界。 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所以莱特，”布雷特的声音将莱特从幻想中拉出，“我和那些愚蠢挣扎的人不同。他们躺平我奋斗，他们龟缩我探索，他们被豢养我就逃离。我从断绝关系的父亲那边来苏格拉，十五年间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役，在每一次有关生命的抉择中，我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并不是靠天赋，而是人类的本能。如果不豁出性命去提升某项能力的话，你永远不会掌握它。” “你的意思是，克服内心的恐惧，让自己完全暴露于危险之中。比如那些游荡在外面的无心人和掌握异能的失落者。然后与他们战斗，把自己逼入死亡的境地，这样就能掌握射击了？”莱特认真分析道。 “没错！你真聪明，这么快就掌握了精髓。没错，就是战斗。废土世界没有时间给你训练，当然也没有场地。械元工厂生产的每一刻子弹都要贯穿无心人的胸膛。所以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时间，你我可以收拾收拾。放心，我知道你参与的大规模战斗不多，刚刚又在外区经历过生死考验。这次我们会跟在‘孤狼会’那些精锐后面，做点补充战斗。”布雷特起身，摸了摸莱特纯黑色的头发，接着说道： “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 日涅帝国，65号公路前端，沉寂高地前哨A附近。 灼热的骄阳罕见地出现在冬日高空，迷人的光辉洒向大地，望着蔚蓝天空下冒着点点蓝光飞翔的雄鹰，让莱特内心有种难以名状的失落希望交织的情感。 沉寂高地前哨这次出动了差不多四五十辆机械战车组成的车队，按照苏格拉委员会的指示，城市护卫队和军队还有一些地方精锐武装联合，务必要在血液仪式和之后庆祝宴会之前打通去往沉寂高地的道路。 一方面苏格拉委员会希望借助对无心人的扩张战斗提升城市影响力，获取更多在帝国议会中的发言权。 一方面那些大人物希望打通沉寂高地后获取遗迹中隐藏的资源，比如矿石、黄金或者甚至一些新元前的科技。 而还有最后一方面，如果65号公路被彻底打通，苏格城市将会多一条通往帝国旧都城日涅茨克和新发展的聚居地切卡夫斯克道路。 未来那里如果建成城市，日涅帝国守点不守线面的政策则可以朝向全方位剿灭无心人，重建帝国体系的道路中去。 虽说这项政策在新元55年时就被提出，严格执行了500多年，没有多大效果。 当准备行进的鸣笛声和前后苏格拉军队的喊话声响起后，一个瘦弱的，穿着土黄色军队服装的瘦弱男人才喘着粗气来到布雷特的蜘蛛状战车面前。 “莫洛斯？怎么，你也来参加战斗？”布雷特略带嘲讽地看着这个瘦弱男人，一脸不屑。 “没办法，我……我需要……需要去”莫洛斯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慢慢说，给，水。”莱特将行军背包打开，从中拿出了一个淡绿色的，雕刻着苏格拉城市勋章的封闭性良好的水壶递了过去。 “谢谢。”莫洛斯接过水壶，喝掉了差不多30%后，才勉强恢复正常喘气，将水壶还了回去后，说道： “计划有变，听说高地遗迹里面有非凡的东西，我必须去看看。” “先上车，慢慢说。”布雷特催促道。 随着几下短促的鸣笛加上两次较长时间的鸣叫声，如同匍匐蟒蛇般的车队才沿着残破的公路开始从头部缓缓行驶。 由于安全性的需要，苏格拉军队的全防护战车走在前面，他们的战车具备速度和防御的高性能，同时上部还安装了一只连发机枪和可拆卸小炮台。 并且每人配备了一只序位13号药剂和序位16号药剂，用以分别抵御无心人和失落者的感染。 序位13号药剂提炼了无心人的灼液，加上名为“卢卡”的序位魔物的眼球，以及部分内卷花和安神草的精华提炼构成，可以以灼液的力量为首，其他材料用以防御精神污染为辅，抵御无心人的感染。 序位16号药剂除了上述材料外，还多加了一些失落者的血液，用来抵御失落者更强力量的侵袭。 当然，苏格拉城市中的失落者都为苏格拉药剂学会掌控，他们拥有部分在外区基地豢养的失落者长期提供血液。 而护卫队的车队多数跟在后面，发放的药剂除了序位13号之外没有其他，毕竟护卫队以完成小规模点目标为主，而军队是正面全方位对抗为主，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伴随着机械的轰鸣声和窗外狂风的呼啸声，布雷特一改之前的悠闲自在，全身心地关注车队走向和窗外明亮但充满危机的废弃土地。 虽说周围环境依旧残留着一些冬日的积雪，但从光秃秃的仿佛枯萎老人的树枝和外面残留的带着血迹，内脏遍地的动物身体，还有一些冒着翻滚灼液的无心人心脏来看，65号公路貌似刚刚经历过几场大战。 但莱特和莫洛斯与布雷特不一样，莱特的眼中充满了对未知世界好奇的闪光，虽说手中紧紧握着之前在武器交易部购买的“械元”牌步枪。 “咳咳，那个，布雷特，还有这位兄弟，话说你叫什么？”坐在后排的莫洛斯对莱特问道。 “我叫莱特，莱特·苏格拉，和布雷特一样属于苏格拉护卫队。”莱特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道。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两位，呃，同志。”莫洛斯从怀中拿出了用廉价材料制作的名片，递给了布雷特和莱特。 “我叫莫洛斯·弗拉迪米尔，祖上是旧克鲁斯德人。现在隶属于苏格拉城市军队，担任半文职的战场观察员职务。 当然，我还有另一个身份，苏格拉非凡调查小组成员、序位魔物研究基金会名誉会员、魔源力研究协会工作者。”莫洛斯一脸自豪地补充道。 说出那么多看似高大上的头衔让莫洛斯脸上充满了无尽荣光，仿佛他就是废土黑夜中永不磨灭的神明，任何人都应该崇拜他，敬仰他。 可现实是残酷的，布雷特知道他的底细，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莱特倒是挺感兴趣，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车外。 “喂，你们俩对我不感兴趣吗？”莫洛斯有点气急败坏。 “不感兴趣。”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这么说的话，我就给你们透露点东西。记得我早上说过的女人吗？我们非凡调查小组这几天查询了一些资料。沉寂高地很久之前属于旧克鲁斯德帝国管辖，在与艾温特莱发生世界大战那段时间曾经诞生过某个神明。最近委员会和调查小组都感受到了这里非凡力量的涌动，所以派我来调查。这么说吧，我刚刚接到消息，沉寂高地可能存在某个序位神明。如果苏格拉委员会能捕获它的话，不说别的，至少是完全恢复日涅帝国秩序还是有可能的。” “神明？”莱特的心脏猛地悸动了一下，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了那天梦境中的女性声音。 紧跟着，他转过头来，好奇地问道： “我们能见到吗？” “呃，应该……” 正当莫洛斯准备向莱特解释时，一阵几乎能刺穿耳膜的爆炸声从不远处传来。 紧接着，一股通红的，泛着些许漆黑绯红的火球从车队不远处缓缓膨胀开来，定格瞬间，仿佛一颗突然破裂的巨大红葡萄。 第二十三章 科辅站的危机(上) 暗红色的球体，逐渐升起的温度，星星点点反常的纯黑色斑纹，以及近乎禁止沉默的时间。 在红色“巨葡萄”膨胀到极致后，莱特似乎感到整个世界的时间在这一刻被冰封了起来。 紧跟着，他紧张地向四周张望，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一切人类和机械都在极其缓慢地移动着。 但仅仅过了人类认知中的四五秒后，随着莱特双眼中一道鲜红色的光芒闪过，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发生爆炸了吗？”布雷特拍了拍有些“嗡嗡”耳鸣的耳朵，转过身问道两人。 “也许吧。”莱特有点不明所以，但刚才诡异的时间停止他并没有敢向布雷特说出。 毕竟对于军队和护卫队来说，苏格拉委员会通常禁止他们谈论非凡事物和魔源力的存在。 “看样子有可能是无心人，不，很有可能前方出现了失落者。稍等，布雷特，我看下地图。”莫洛斯说着，从他随身携带的军绿色背包中翻找了几下。 接着，他拿出了一张泛着黄色的苏格拉绘图部发行的，下方写着“苏格拉军用物资生产厂”的日涅帝国乌科省军用地图。 以及一只边角有些破碎的放大镜，还有一块军用指北针。 “东西带的够全的，莫洛斯。”莱特调侃道，虽说有点不合时宜。 “当然。身为战场观察员，本人的职责除了记录战况，监督任务执行之外，还要在部分时候担任向导和记者职务。要知道，苏格拉城市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像我这样全方位都专精的尤其缺少。”莫洛斯一脸自豪地解释道。 “那你的上司给你升职了吗？你拿到三个人的工资了吗？有没有绩效？奖金怎么算？”莱特发出了直击心灵的致命四连问。 “闭嘴，我这是为城市服务，为日涅帝国服务，为全人类的复兴服务，你懂什么？？？”莫洛斯有点破防，大吼道。 “他这份工作干了十五年了，到现在还是编外人员，而且经常被欠工资。”布雷特悄悄补充了一句。 编外人员，还被拖欠工资，果然比那个世界的打工人还惨啊。莫洛斯这都不只是007了吧，还是豁出性命的007？ 不过自己倒是没问问乔治将军关于职业的事情，要是自己也是编外人员岂不更惨？ 莱特内心调侃道，但碍于莫洛斯的情绪，他索性直接闭嘴，任由莫洛斯自由发挥。 从莱特和布雷特的调侃中瞬间平复心情后，莫洛斯沿着地图和指北针的指示搜寻他们所在的地点。 “65号公路，前哨A区差不多在这里，苏格拉城市北部35公里。绕过这片隔壁后就是科辅车站。向北……对，向北沟通是切卡夫斯克镇和顿乌斯克城市，再往北就是鲁茵河附近的帝国旧都日涅茨克。我们所在的位置差不多……” 莫洛斯依据指北针的信息反复比划着，最终拿出一根铅笔，在到科辅站公路中心的位置划了一个圆圈，说道： “距离科辅车站20公里不到，前方如果是爆炸的话，我们应该要等待这次任务指挥部的指示。一般情况下如果他们要求继续执行，我们就得把武器拿在手里准备极端情况。如果他们要求返回那就再好不过了。” “任务还有返回的？”布雷特问道，略微长着胡茬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么说？”莱特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护卫队的任务很少出现返回的。毕竟对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来说，军队和护卫队都可以理解为资源。如果他们铁了心要打通这条公路和铁路线的话，我们的任务就不可能停止。”布雷特解释道。 紧跟着，他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巨大红葡萄”消失的位置有些失神，呢喃道： “废土中的一切东西都可以称之为资源，我们不过是苏格拉委员会顶层设计中的棋子罢了。没有办法，新元前的人类错过了消灭无心人的机会，我们反倒要替他们还账，忍受无尽危险和背叛的折磨。要是有个神明出现，结束这一切就好了。” 正当布雷特惆怅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时，一阵单一的继续鸣笛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滴————” “滴————” “滴————” 连续三声长音鸣笛在护卫队的蒸汽语言中属于前置信号，提醒所有人注意接下来的重要信息。 停顿了不到两秒时间后，单一的鸣笛声再度从车队前方传出。 “滴————” “滴————” “滴。” 两声长音加上一声短促声音，接着又是一次鸣笛。 “滴————” “滴————” “滴————” 三声连续的长音，示意另一个字符。 “第一声是‘g’，第二声是‘o’，车队的密码基本是城市通用的。都以西陆通用语为主，这两个字母合起来是‘go’，前进的意思。”莫洛斯解释道。 紧接着，前部的车队在接到信息后开始缓缓启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整个车队重新发出了类似野兽嘶吼的轰鸣声。 包括布雷特驾驶的蜘蛛状战车。 “嗯，莫洛斯，我想问个问题。” 车辆缓缓启动后，莱特将脑袋伸到车后，问道。 “可以。”莫洛斯展示了一个友好的手势，外带一个以示友好的表情。 “这个类似暗号的东西为什么要用西陆通用语而不是日涅帝国语？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语言？难道我们是西陆那些国家的殖民地吗？”莱特问了个很尖锐的问题。 “哈哈，怎么说呢？”莫洛斯用手托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从一种极其正确的角度回答道： “也许是因为历史。” “历史？”莱特疑惑道。 “对，历史。新元之前的两百多年间，旧克鲁斯德帝国和艾温特莱帝国进行过长达百年的战争。但是战争结果却是两败俱伤，加上当时炎火联邦前身炎火帝国四分五裂，西边的几个大帝国通过航海称霸了世界一个多世纪。我们的语言来源于旧克鲁斯德帝国，而拥有语言霸权的国家使用西陆通用语。所以久而久之一些地方使用它们就成了习惯。”莫洛斯解释道。 “哦，这样啊。”莱特低声敷衍道。 这种被称作西陆通用语的语言似乎和英语有极其相似的部分，唉，头疼，如果早料到自己会穿越到这样一个世界的话，就早点过个四六级，要是雅思托福过了更好。 不过，按照这几天读到的历史来说，貌似在西陆废土世界中，除了日涅帝国还保留着强大之外，那几个前西陆国家都陷入了衰落和苟延残喘之中。 这种类似摩尔斯电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似乎成为了变种，刚才的命令是直接用声音长短构成字母，再直接构成单词表示。 也难怪，与我们作战的敌人多数是没有智商的无心人，或者没有工业能力的失落者。他们能发动几次有智慧、有组织地攻击就不错了。 伴随着机械战车逐渐平稳的轰隆声，加上逐渐适应的有节奏的轻微颠簸感，莱特感到周围的空间逐渐变得寂静起来，宛如逐渐暗淡下来的星辰之夜。 紧跟着，莱特感到周围空间中的光明之处渐渐减少，眼角余光处极其不值得留意的部分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漆黑存在。 恍惚之间，他的耳边传来了若隐若现的齿轮转动声音，在漆黑与绯红交替的逐渐暗淡的空间之中，那声音逐渐清晰起来，直到深入他的灵魂和精神。 “我这是……又陷入梦境了吗？”莱特有些痛苦地说道。 自己经常性地陷入梦境和幻想中，怕不是得了什么难以根治的精神性疾病了吧？要是自己真的因为什么原因陷入幻觉无法自拔的话，那现实中的自己岂不是会san值掉光，然后成为怪物存在？ 是有人在刻意引导？ 是无心人？是失落者？ 或许是因为那神秘莫测，似乎被人恐惧的“红色魔源力”？ 莱特感到大脑中被人放入了一根钢筋，正拼了命地搅动着含有大量水分的组织。 紧跟着，那股齿轮的转动声渐渐变为了一种极其熟悉的机械制品的声音。 哒，哒，哒。 富有规律，拥有节奏感，错不了，那是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 为什么会梦到钟表？是启示？还是信息？ 正当莱特疑惑之时，他面前的漆黑星辰世界仿佛被“人”用手刻意撕开了一个淡紫色的口子。 顺着“次元”破裂的地方，莱特不受控制地游动而去。 紧跟着，他感到秒针走动的机械声越来越大。 从淡紫色的境地中竟然冒出了一只巨大的钟表。 它拥有着黄铜色泽的底色，像是一只怀表，以莱特视角来看差不多有十几米高。 钟表外部包裹着玻璃材质的外壳，延伸而去是一根金黄色的链条，宛如神话中用来惩罚犯罪之人的工具。 上部泛着点钢铁颜色，带着些许肮脏的调时部位之下是两颗裸露在外的齿轮，里面红色的指针正在指向一个确定的时间。 “十一点四十五分。”莱特呢喃道。 “十一点四十五分？”莱特低声疑惑道。 但紧接着，随着一声穿破耳膜和灵魂的爆炸声响起，莱特面前的怀表指针猛地加快，开始不受节制地转动起来。 而那道淡紫色缝隙也开始极速合拢，随着空间逐步被压缩，那只怀表也在以极速向后退去，直到随着那点可怜的淡紫色一起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星辰中。 “莱特？莱特？快下车了。科辅站好像出事了！”布雷特浑厚焦急的声音从他的耳边传来。 “嗯？”莱特猛然从漆黑世界中惊醒。 似乎是残留记忆碎片的本能反应，莱特将手中的“械元”牌步枪极速解开保险，上膛，拉开车门随着布雷特和莫洛斯跳出。 正当他疑惑地看向周围时，伴随着一道更加猛烈的爆炸声传来，不远处大约是车站位置，一颗鲜艳无比的，泛着绯红光芒的火球正以极速向外扩张。 第二十四章 科辅站的危机(中) “卧倒！” 布雷特望着鲜艳的如同恶狼般向外扑袭的鲜红色光芒大吼道。 紧跟着，他在将“狂熊”牌步枪扔在坑洼的公路上，收紧全身的肌肉组织，在短短一秒钟时间内迸发出了属于人类的最强速度和力量，将莱特和莫洛斯两个不算强壮的男人猛地扑倒在地。 鲜艳的红色仿佛凌乱飘舞的密集丝绸般向外扩散，巨大的爆鸣声几乎响彻了距离科辅站仅仅几百米的日涅帝国军队车队。 滚烫的热浪沿着预定的轨迹向布雷特及其周边一切物品的躯体侵袭。 短短一分钟时间，布雷特就感觉到自己的肉体经历了一场透入灵魂的血与火的洗礼。 “咳咳。” 滚烫的爆炸热浪过后是逐渐开始浓烈的烟雾，洁白与纯黑交织下的诡异扭曲的无数灰烬仿佛代表死亡神明的权杖般侵蚀每一个身临其境之人。 “布雷特？你怎么样了？” 看到布雷特跌坐在地干咳，莱特赶忙上前扶住了他，毕竟刚才是这个男人在紧急情况下用身躯阻挡了通红热浪的侵袭。 “没事，死不了！”布雷特用沙哑的嗓音回答道： “前面，咳咳……前面可能已经开始交战了。该死，搞不好是那些失落者操控了一帮无心人与我们作战。我记得之前战报说过，科辅站的无心人已经被击退到了66号公路附近。我们抢先过来能占到先机，现在看来，恐怕战斗的信息被人看穿了。” “那怎么办？要我们上吗？”莱特问道。 “上。莱特，已经交火的情况下撤退是违反军事法律的，苏格拉委员会和执行所将会启动最严厉的制裁。带上你的枪，走吧，小心点。” 布雷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一些金属碎屑后，强行支撑着身体，将那把有些略微灼热感的“狂熊”牌步枪紧握在手中。 由于当前车队位置距离科辅车站已不足一公里，加上前部车队已经燃起了滚滚火焰，三人只能选择徒步前行。 灼热的余浪，融化的机械，痛苦的哀嚎，加上地面已被烧焦得不知何时残留的断肢，伴随着周围机械战车因逐渐被融化而变成的扭曲得奇形怪状的金属，莱特这才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人类与无心人，人类与失落者，无心人与无心人，无心人与失落者之间的战斗自新元开始时就未曾停歇。 或者说，从造物主的一场永恒噩梦开始，自第一纪元世界之后就从未停止。 战争从未远离任何一位拥有智慧的人类，只是拥有灵感之人可以尽可能延缓它的存在。 沿着扭曲的仿佛蟒蛇一般的公路狂奔前行了差不多六七百米之后，莱特三人眼中总算出现了熟悉又陌生的日涅帝国，乌科省，科辅车站。 哒哒哒，哒哒哒。 正当他们站在原地准备喘口气休息时，不远处的长满杂草和奇怪淡紫色交织植物的方向传出了猛烈的交火声。 “准备好了，莱特。你不是说想学习射击吗？现在可是有机会了。”布雷特说着，将手中的狙击瞄准镜安装在了“狂熊”牌步枪之上。 在向周围观察了一番之后，选择了靠近左手边位置的一个布满杂草的高坡，拉着莱特和莫洛斯两人埋伏在那里。 由于前置军队不少已经投入了战场，周围的炮火声、枪击声，加上无心人的嘶吼声和人类的痛苦呻吟声开始不断涌现。 鉴于护卫队点对点任务的特殊性，莱特三人倒是不用抢先进入战场和无心人火并。 将枪支的其他零件组装完毕后，布雷特用拇指略微测算距离。 紧跟着，他将枪支放在了一个较为平整的位置，开始盯着不远处正在向科辅车站中心位置移动的无心人群体。 碰！ 银色的子弹沿着经过布雷特精确计算的轨迹划过带有腐臭焦灼气息的空气，走过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精准落在了一个肥胖的，布满血污，上半身体已经裸露出骨头的无心人心脏位置。 碰！碰碰！ 伴随着布雷特步枪冒出的淡淡白色烟雾，远处的无心人心脏接连被打爆，流出了滚烫的通红色灼液。 布雷特的视力真的好，这么远大约四五百米的距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作为上一个世界的资深宅男，自己的视力早就被各种电子设备折腾得不成样了，要不是这副随手拿来的探险者眼镜的话，恐怕连路也看不清。 莱特吐槽道，顺势将眼镜拿下，揉了揉有些酸楚的双眼。 等等。 莱特感觉到视线有点奇怪，原本像是被重重厚重剥离阻隔的视野竟然变得开始清晰了起来。 近视缓解了吗？还是说自己现在的身体以前并没有过近视？ 正当他有些疑惑之时，他视野中的某个区域竟然出现了点淡淡的红色。 “红色？什么东西？”莱特疑惑道，沿着视线再度望去。 逐渐开始聚拢乌云的天空下开始变得渐渐暗淡起来，不远处残破的科辅车站旧楼仿佛一只带着扭曲触手的猛虎匍匐在地，试图用深邃的眼神污染所到之人的内心。 而沿着铁轨处的车站附近正有一帮穿着银色制服的护卫队战士，正在与几个流着白色腐烂液体的，差不多两米多高的无心人战斗。 在这群无心人之后站着一个差不多一米六左右的少年体形的男人，似乎他是这群无心人的领导失落者，正在挥动着不断向外溢出红色光芒的双手指挥。 但紧跟着，莱特就发现了诡异之处。 每当那个男人右手挥动一次，周围的空间中有一股圆弧状红色闪过，他面前的护卫队成员就接连倒下一片。 原本占据部分人数优势的护卫队战士如同枯木般被迅速收割，很快就剩下了一个瘦弱的身体。 “布雷特，我要去帮他们。” 被神秘怪异力量吸引的莱特似乎短暂失去了理智，但紧跟着，他选择将手中的“械元”牌步枪握紧，尊重了自己的选择，沿着记忆碎片中的战斗方式向站台方向冲去。 “唉，莫洛斯，跟上吧。”布雷特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带着复杂疑惑的神情将步枪收好，沿着崎岖道路跟了上去。 陷入无心人包围的战士名叫伊万·罗斯，十三岁的脸上除了无心人灼液腐蚀的点点斑点外，就是不属于他这副年龄的沉着冷静。 他是“孤狼会”的少年战士，灰黑底色的衣服上如今沾满了刚才跟随的护卫队成员的血液。 此刻他靠在站台的一根刷着黑色油漆的铜柱附近，由于手枪子弹已经打光，他只好手持一把形似龙的纯黑色匕首，双眼警惕地望着周围高大的，长着獠牙正在嘶吼的十几个无心人。 还有他们身后一身黑色西装，带着长筒圆帽，手持黑色手杖的失落者。 “投降吗？孤狼会的少年战士，被誉为幼狼的伊万·罗斯先生。失落者需要你这样拥有魔源力，接触过非凡事物之人的加入。这也就是我，这个表演者留着你的性命苟延残喘的原因。” 那个失落者用轻柔的语言和怪异腔调诱导着。 紧跟着，他摆了摆手，示意无心人向后退去两步，为两人可能的谈判留出了空间。 “你觉得可能吗？”伊万用略带稚嫩的声音拒绝道： “自新元开始后，你见过有哪一个主动投降的日涅帝国人。不用多说了，如果你能成功将我感染，那不就完成了你的愿望吗？失落者，战斗吧。” “好好，有趣。”那个黑衣男人舔舐着嘴角，仿佛是游荡在无心人和失落者之外的血族一般用极其渴望鲜血的眼神望着伊万。 接着，他通过结灵，右手缓缓涌动出鲜艳红色的魔源力光芒，指挥道： “你，你，上吧。允许你们展现自己的力量。” 领头的两个无心人接到了指示后发出了一阵骇人的诡异笑声，接着是如同熊一般的嘶吼。 他们向后退去两步，泛着淡蓝色光芒的心脏内核内的灼液开始不断翻涌。 紧跟着，他们的后背长出了一双仿佛蝙蝠一般的巨大翅膀，双手的指甲开始急速长出，如同翱翔天空的雄鹰一般。 他们的身体肌肉开始不受节制地膨胀起来，嘴巴里原本就裸露出的獠牙也随之不断生长延伸。 诡异的青色肌肉刚开始还是不成比例地堆积在两米多高的身体上，但随着骨骼咔嚓声不断传出，原本两米多高的两个失落者逐渐膨胀到了三四米的高度。 那些堆积得怪异不协调的肌肉，在此时竟然如同健美者一般怪异协调地覆盖在了宽大的骨架之上。 “引诱能力的失落者吗？已经能够强化无心人了吗？果然，如果日涅帝国再不进攻科辅车站，打通旧都和沉寂高地道路的话，恐怕我们人类会在苟延残喘中一步步走向灭亡呢。”伊万感叹道。 紧跟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双眼开始变得如同夜间狼群一般锐利，他双腿和右手肌肉猛地收紧，开始涌动出一股若隐若现的淡绿色光芒。 “上，教会他选择正确的方向。” 在那个失落者高昂怪异的腔调下，两个被强化完成的，三四米高的无心人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紧跟着，他们踏着沉重的，似乎能够将大地震裂的步伐，挥动着带着血迹和白灼液体的强壮有力的拳头，向伊万冲击而去。 第二十五章 科辅站的危机(下) 碰！ 随着伊万灵巧地闪身躲开，为首的无心人拳头沉重地砸在了黄铜黑漆灯柱上。 顿时，灯柱从中间被拦腰折断，在以吨作为级别的力量面前变成了两段毫无价值的废铜烂铁。 “吼！吼！” 那个无心人高昂地嘶吼着，似乎被伊万灵巧的躲避所激怒。 紧跟着，用蔚蓝色的双眼恶狠狠盯着伊万，全身肌肉再度紧缩，发出咯咯的声音。 这次他选择煽动起身后蝙蝠般的翅膀，同时嘴巴一张一合，向外发出听不见看不到的怪异声波。 伊万只觉得大脑像是被塞入什么东西一般有种炸裂感，这使他不得不弯曲身体，尽可能保持在铁轨上的身体平衡。 同时，也要防备随处可见的精神污染源。 “这个无心人被引导进化了吗？竟然能发出污染声波？果然这次科辅站的夺回任务困难重重。但不管怎么样，应付眼下的危机要紧。”伊万暗自思忖道。 但随即，沉重的脚步声再度传来，那个无心人肮脏的拳头在声波的掩护下朝向伊万胸口袭来。 呼！ 迅猛的风声划过，无心人的拳头再度被伊万灵巧地躲过，但脑袋剧烈疼痛的他，也只能在一众无心人的夹缝之间踉踉跄跄，勉强躲闪。 站在一旁观察这一猫捉老鼠好戏的失落者反倒没有那么着急，毕竟他们的防守任务本身就占有感染的优势，而且这一小队护卫队成员的瞬间殒命，也给了他观看这一场好戏的足够信心。 呼！呼！ 为首的无心人拳头落空情况下，第二个进化完毕的差不多三四米高的无心人也加入了这场“游戏”之中。 在布满危机的科辅站中，他们似乎都不是在生与死，两个敌对族群之间的战斗，反而是一场即时表演的话剧。 直到伊万的身体濒临极限，虚弱地依靠在淡黄色石柱附近。 “精彩啊，精彩。苏格拉护卫队的那帮人无法成为失落者的敌人。但你们孤狼会可以，旧克鲁斯德帝国遗留下来的组织果然有强大的存在。连你这个少年都拥有如此非凡的力量，恐怕我们真正的对手并不是日涅帝国吧。”那个失落者嘴角微微上扬，一脸自豪地分析道。 他将手中的纯黑色手杖抬起，进而缓缓放下轻敲两下地面。 紧跟着，他从黑色礼服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双纯白色手套，熟练地戴沿着每一个指缝戴好。 “不过。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知道的，孤狼会少年。失落者群体也需要异能者的存在，不，我们本身就是接触非凡事物的异能者。只要你加入我们，我可以用自己的姓名发誓不感染你。这样，当世界新的秩序诞生之后，你依然可以保留人类的身份，怎么样，考虑一下？”失落者用装出来的温柔口气诱惑道。 “引诱类型的失落者对吧。刚才一时没有想起来，通过你的口气我记起来了。我们孤狼会警告过，有一个叫做亚托的失落者会经常操控无心人来引导陷入迷惘的人类。我想，装作绅士的小丑先生，你就是臭名昭著的亚托吧。”伊万回怼道。 “哈哈哈，真的是精彩啊。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碰上如此有趣的小孩。”亚托点了点头，隔着白色手套鼓掌，算是默认了伊万的指控。 “那么亚托先生，准备引导我成为无心人，还是说准备挖掘我内心的欲望，成为被你引诱得失去灵魂的人类？不过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已经充满了太多肮脏污秽的东西，随处可见能对精神产生污染的一切能量，不光是你一个。”伊万喉结蠕动了一下，停顿了两秒，喘了口粗气，接着说道： “孤狼会的成员从小就在布满污染的东部荒原上生活、练习，一旦发现被感染的存在就会被立即处决，从而选出能够抵抗污染和神秘力量的存在。不止这些，我们之中的异能者还会主动去接触非凡，从而获取造物主创造这个世界的本源。” “魔源力……吗？”亚托带着嘲讽般的微笑问道。 “没错，就是魔源力。”伊万吼道。 紧跟着，他将匕首放在胸口，双眼从棕眸瞬间转变为纯绿色的存在，口中呢喃着结灵道： “我祈求狼族之神的准许。” “我祈求废土神明的庇佑。” “我祈求光明女神的赐福。” “消灭一切腐烂、污秽和焦灼的存在。” “请MB-304：灵魂之轮接触我，了解我，认可我。请赋予我狼族和龙族的力量，我将以等额交换。” 说完，在咒语的序位魔物的力量涌动下，他的身体周围开始向外涌动起淡淡的，不太引人注意的绿色丝线。 但不到两三秒的时间，那些怪异丝线开始变成类似长夜中萤火虫般的存在，开始向外散发出形似幽灵的骇人纯绿。 在神秘学魔源力分支中，绿色的魔源力代表草木和狂风的力量，不仅如此，在新元之前的人类相信生命灵气的存在。 人类的心脏是涌动全身血液的“泵”，只有在生命灵气的辅助下它才能实现完美长期的跳动。 人类的死亡就是生命灵气耗尽的结果，当然在处于濒死状态之下，生命灵气会给予人类发出最后绝望怒吼的力量。 虽说新元三四百年之后的日涅帝国对于人体解剖学和医学有了长足的发展，在执政官洛普斯的主持下，无数科学家和医学家的共同努力下否定了生命灵气的说法。 但在接触非凡和魔法之人的印象中，生命灵气依旧是支撑生物活下去的必然存在。 亚托读过新元以来的一切历史，自然知道生命灵气的存在。 眼前少年身旁形似章鱼触手不断向外飞舞的绿色丝线可能是来自自身草木魔源力的外溢，但还有少许可能是献祭了生命灵气。 一旦拥有魔源力的战士以必死信念投入战斗，亚托不敢保证这场游戏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你们两个大块头，还有你们几个，直接上。杀了那小孩，不要污染他，直接处决，他不配！”亚托带着扭曲的愤怒吼道。 紧跟着，为首的两个形似蝙蝠的巨大无心人首当其冲带着铁锅般的拳头攻击了上去。 他们两坨肌肉堆积的腐臭身体块一左一右两面夹攻，试图直接用拳头和身体将伊万碾碎。 但随即，一道明亮的绿色光芒从伊万的双眼中发出。 他舞动着形似幼龙的纯黑色匕首，径直朝巨大无心人的心脏处扎去。 当！噗嗤！ 匕首插入心脏的动作发出了敲打青铜器的声音，伊万一秒钟接连两次的攻击彻底击穿了无心人的防护。 纵使拥有高大的形似熊族的身躯，还有蝙蝠般向外发出诡异声波的翅膀，还有一双仿佛能湮灭一切的拳头的无心人也有致命弱点。 心脏！ 一切灼液迸发的启点和终点，用于启动无心人这台嗜血杀戮机器的核心是最脆弱的部分。 随着伊万瘦小的身体灵巧地在无心人之间闪躲，两道绿色光芒涌动之下，刚才被强化的两个无心人瞬间失去了蓝色光芒，变为了一堆腐肉存在。 “精彩，精彩。你果然选择奉献了自己。”亚托边用阴柔怪异的腔调说着，边向后退去两步： “我的能力是引诱，有人称我为具备引诱能力的失落者。这并不准确，在神明抉择者的指示下，他们应该称呼我为【引诱者】，如同你一样，【献祭者】。我们都是造物主和旧日神明创建的世界秩序下拥有职业之人。” “你……你想表达什么？”伊万喘着粗气，右手死死握着纯黑龙形匕首，左手扒着刚刚跳上的站台护栏，以防备的姿态问道。 “职业啊。这是废土世界的规则。一道横贯废土的帷幕已经落下，它的左边是苟延残喘的人类蒸汽世界，【战士】，非凡者，机械生物，人类，他们都处于永恒的痛苦之中。它的右边是失落者、无心人、教会成员、异兽和魔物，我们将会主导这个世界新的秩序。这也就是我前两天潜入苏格拉的原因之一。”亚托解释道。 但反常的是，伊万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光，十分不同寻常。 “什么狗屁秩序。失落者和无心人杀害了多少人类，做下了多少罪孽。无论你们有什么初衷，行使罪孽之人必将遭受上主的惩罚。”伊万怒吼道。 他的清晰似乎陷入了短暂的癫狂，但身体中浓厚的绿色魔源力倒是让他短时间中重新恢复了理智。 “不，不，不。”亚托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晃，否定道： “人类从来没有明白一个道理。造物主降下的惩罚的确是让一部分人类成为了无心人，但还有更多的人成为了失落者。这是进化，这是无上的荣耀。”亚托咖啡色眼眸中闪着光芒说道： “属于魔源力的7大序阶等级以及属于蒸汽的5大位阶等级于此诞生。拥有序位核心之后，低阶和高阶的职业也随之兴盛。序位魔物提供人类研究和使用，序位神明指引所有生灵前进的方向，造物主、光明女神、暗夜之主、机械之主教会指引迷茫的信徒。而我，低阶职业【引诱者】将会指引你们走向正确的方向。你，小孩，应该成为失落者！” 亚托带着诡异的微笑再度向后退去两步，后背紧靠着一根这段顶部的白色站台石柱后，伸出手指向前指去。 紧跟着，剩余的未来得及强化的无心人挥舞着硕大的拳头一股脑冲了上去。 噗嗤！ 噗嗤！ 噗嗤！ 噗嗤！ 经过了魔源力和非凡物品MB-304灵魂之轮强化的伊万宛如一只在深海中游动的鲨鱼，在对无心人心脏有着强大穿透力的匕首加持之下，眼前的四五个无心人仿佛被玩弄的老鼠一般左支右绌。 进而被全部刺穿了心脏，双眼和胸口的淡蓝色光芒暗淡了下去，变为了一堆毫无生命气息的躯体。 但紧跟着，一道凛冽的风声从伊万耳边划过。 在开始的恍惚感受过后，一道布满眼球的触手竟然从无心人躯体空档中穿过，径直刺穿了伊万瘦小的躯体。 接着，酥麻感过后，他颤抖着的身体感受到了透入骨髓的疼痛。 “伊万，你认输吗？我希望你成为失落者中的【奉献者】存在。这样，你可以得到强大的力量，提升魔源序阶，而我，可以继续重建世界的秩序，岂不美哉？”亚托带着微笑说道。 紧跟着，他用从袖子中伸出的触手缠绕了伊万一圈，沿着布满护卫队绯红色血液和无心人通红色灼液的地面将他向站台另一侧拖拽。 然而，随着“碰”的沉闷声响由远及近传来，亚托的触手竟然从中间一颗眼球处一分为二。 接着，一个亚托熟悉的，穿着护卫队银白色衣服的身影，正快速从站台右侧的斑驳楼梯处行进而来。 “哟，莱特，你来了呀！”亚托斜着头，以诡异的姿态上扬着嘴角幽声道。 第二十六章 红色魔源力的光辉 “苏格拉城市护卫队成员，稀有的秩序序组少年，红色魔源力的拥有者，序位神明抉择者预言之人，能够游走于蒸汽魔法之间的强大存在——莱特。我想，你自己恐怕都从未发觉过你的强大吧。可惜，”亚托将头扭了回去，转过身体，优雅地将长筒黑帽脱下，说道： “你选择了蒸汽世界，暂时放弃了魔法与非凡。不过，魔法总归还是将你吸引到了这里，充满了灼液和污染的科辅站将会正式升华你，充满了非凡力量的神明在沉寂高地指引你。莱特，需要我在这里做一个仪式的补充吗？【秩序者】？” 亚托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依靠在充满铁锈和腐臭味道交织的金属栏杆附近，一手伸出做着友好的姿势，一只手依旧那个那顶圆筒长帽。 而另一只从不易描述的怪异部位伸出的带着眼球的，铺满了鳞片的触手正在以诡异的姿态将伊万缠绕、拉扯，并与一众无心人一起卡在了腐肉、灼液和机械交织的物体之间。 “你是谁？”莱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举起“械元”牌步枪，对准亚托的脑袋问道。 “莱特先生，这么快就将我忘记了吗？在外区，迷失沼泽附近遗迹的时候就是你和那个老头乔治找我做的仪式。当时我用塔罗牌占卜过，得出了‘教皇’的结论，这些你忘了吗？”亚托用接近嘶吼的声音质问道。 莱特摇了摇头，微微向左边的站台空旷地带行走了两步，用漆黑的双眸紧紧凝视着亚托，以及他那只强有力的鳞片触手。 面对莱特的“装傻”，亚托显得有些愤怒，他将脖子极其不自然地扭了扭，将眼球向上翻动，露出眼白，以可怕诡异的姿态继续问道： “这些你不记得不重要。这是仪式的后遗症，使用这种转换仪式之人会被抹去记忆，这是无可厚非的。不过，这种仪式的目的就是召唤出一些莫名的东西。或许是神明使徒，或许是魔物，或许是死者，或许，就是神明本身。” “失忆？仪式？召唤出莫名的东西？”莱特的苍白嘴唇抖动了几下，纯黑色瞳孔微微放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之人。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想要借题发挥？ 还是说他想趁着我被莫名红色光芒吸引的机会借机除掉我？ 还是，这些其实是这个奇怪男人和乔治将军一个巨大的阴谋？废土世界、魔源力、机械、神明、沉寂高地，这一切不过是我永远无法触及的部分，我可能只是一个被利用的人？ 或许娜塔莎的威胁是对的，我应该逃离蒸汽世界，投向非凡的魔法世界的怀抱？ …… 半晌，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双手蜕变为奇形触手的男人。 在那个漆黑深邃的，梦境中指示的纯黑之境，苏格地下的失落者。 “亚托，是你！”莱特喊道。 随即，他将“械元”牌步枪高举过胸口，依照记忆碎片中的操作，一只眼睛紧闭，另一只眼睛紧盯亚托的胸口，准备随时打出银制子弹。 “呵呵，没错，是我。【引诱者】职业的失落者。”亚托嘴角上扬，扭曲的白净脸庞中露出吸血鬼般带着獠牙的笑容： “话说从苏格拉地下水道离开前的问题你得到答案了吗？你是谁？还有，我为你引诱的红色魔源力你有好好利用吗？先不说别的，仅仅红色魔源力一条，就足以让你称霸整个西陆废土世界了。你要知道，那是可以触及神明的力量。不过啊，这点我连乔治那个老家伙都没有告诉呢。”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莱特质问道，虽说双腿已经在微微发颤，但手中的步枪丝毫没有偏离位置，依旧对准着亚托。 “我是想说，既然娜塔莎那个女人死了，腾因教派苏格拉分部任务将会由我来主导。你，就是任务中最头号需要处理的那一个，只是你从未发觉。话说，你相信因果吗？”亚托突然问到一个哲学问题。 因果？因果律？ 莱特的脑海中闪过了上个世界中东方大国一种强大武器的名字。 传说那闻风丧胆的因果律武器，不需要任何火药和能量，只要某位魔法师口中念叨几个字符，就能达到毁灭一个国家的结果。 “因果？”莱特思考了几秒，“我相信。” “那就对了。苏格拉城市水道中我将那些护卫队成员处决，并洒下了点酒，用引诱修改了部分人的记忆让你没有被怀疑成为了因。”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来到科辅车站再次与你见面便成了果。这就是埋藏在旧克鲁斯德帝国皇宫废墟下《暗籍》记载的内容。纪元十八：一切的永恒无法逃脱因果，唯有神明之眼才能洞悉一切。” 《暗籍》？这是废土世界流传下来的古籍吗？还是说类似《周易》和《圣经》的存在？ 虽然不太清楚亚托真正目的，但是作为敌对势力的失落者，身为护卫队成员应该与之战斗。 这也是苏格拉《护卫队守则》中重要的内容！ 况且亚托的触手还贯穿了一个……一个孩子？他竟然在伤害一个孩子？ 一个无辜幼小的生命！ 或许是内心圣母情绪的左右，或许是莱特一贯为人处世的风格，他毫不犹豫，对准了亚托的胸膛打出了一颗银色的子弹。 碰！ 噗！ “械元”牌步枪的独特能力在亚托身上得到了完美体现，那个武器交易部老板并没有欺骗莱特。 纵使失落者属于无心人的上层序位存在，虽说心脏位置已经不再是纯正的钢铁和灼液，早已成为了超越钢铁的生物纤维存在。 但独特的发射构造和沾染了某些非凡力量的银质子弹依旧贯穿了亚托的胸膛，使得他里面那件白净的衬衫上沾染了点点血迹，宛如几片黄昏时盛开的花朵。 紧跟着，一股鲜艳的红色液体从他的嘴角流出。刚才步枪力量猛烈的冲击让他有点站立不稳。 “莱特！”亚托有些接近疯狂地吼叫着： “你想要背叛非凡吗？还是说，你的身体真的被另一个灵魂所取代了？当初可是你和乔治求着我举行仪式的。呵呵，精彩啊，真的精彩啊！” 亚托摇摇晃晃地将布满鳞片和血污的触手从伊万身体中收回，扶着栏杆站立原地，用逐渐布满条条清晰可见血丝的眼睛盯着莱特说道： “这个孤狼会少年手中的MB-304已经足够让我感到惊艳了。小小年纪就能完美使用这种用灵魂交换力量的非凡物品。而你，不仅完成了仪式激活了红色魔源力，竟然还间接害死了娜塔莎。或许，我应该纠正一个错误。” 说着，亚托用带着沾满红色血迹手套的手将栏杆推开，如同恶魔般缓缓向莱特位置走去。 “怎么？你要杀了我？”莱特有些恐惧地说道。 看着亚托逐渐变得通红的，宛如石像鬼般的双眼，莱特心脏瞬间慢了一拍。 接着，又开始无规则地剧烈跳动了好几秒后，才缓慢地恢复过来。 然而这几秒钟的迟疑之间，亚托那双熟悉的长满鳞片的触手已经缠绕上了莱特的脖子。 “我知道你的精神力量很强大，莱特。如果你选择正确的话，或许你已经拿到了至少三个序位核心，成为序阶5痛苦的存在。但你选择了放弃，我倒要看看在超脱机械的强大力量下，你的机械，你的红色魔源力，你信仰的光明女神会不会眷顾你。还是说，”亚托舔舐了一下嘴角，说道： “你会从此舍弃人类的身份，进而加入我们，变成非凡者与无心人的存在？亦或者，一个真正的职业拥有者，【秩序者】？” 面对着亚托触手的缠绕，窒息感之下，莱特竟然还感觉到全身力气被抽走一般无法动弹。 与上一次在苏格拉地下不同，虽说他的精神依旧没有被污染，但是他的身体无力感和窒息感让他不得不丢弃手中沉重的“械元”牌步枪，双手胡乱地抓弄着，试图解开这致命的缠绕。 然而，那触手仿佛用钢铁制成的绳索一般紧紧缠绕着，任凭他如何捶打依旧岿然不动。 丝毫没有在意胸口向外涌出的黏稠血液，亚托操控着触手托着受伤的躯体缓缓靠近莱特，在几乎与他面对面对峙的距离下，看着他挣扎的窘迫境地。 “嗡！” 下一秒，一阵低沉的震动声从莱特胸口穿出，接着，他那带着茧子的双手竟然涌现出一股鲜艳的红色力量。 “嗯？”亚托内心一惊，如同老鼠般向后极速退去了几步。 紧跟着，他双手也涌动起属于失落者的魔源力，在两人周围空间构建了一层同样通红的大罩子，在鲜红色的境地下，一切都变得更加可怖了起来。 “这种通红？”莱特在被缠绕的痛苦下思考道： “难道就是刚才击杀护卫队所用的力量吗？这么说，这个失落者亚托想要在此结束我的生命吗？不，不行。我还没有探索这个奇妙的世界，还没有享受刚刚赚到的新币，还没有彻底解开自己身上的秘密，至少还没有……没有与布雷特告别。不，不行！必须……必须反抗！” 莱特脑海中的绝望、渴望、不甘的情绪在亚托的触手不断紧缩之下越发的强烈。 几段似乎不属于他的美妙画面也如同走马灯般的在他的眼前快速闪烁了一下。 他的双眼发出了浓烈的鲜红色光芒，并向外散发着诡异的雾气。 紧跟着，他的耳朵，嘴巴和鼻孔处接连发出浓郁的通红色光芒，连带着双手涌出的红色一起，仿佛变异成为了一个“血人”。 这就是属于红色魔源力的力量！ 在亚托看来，莱特才仿佛是一个刚从深海中回归世界的血红神明，他微笑着，进而疯狂地笑道： “对，对，就是这样。面临死亡的选择时你的红色魔源力就会被完美激发出来。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使用它来战斗，你也可以使用它当作非凡的力量来占卜。一切将会顺从你的意愿。那么接下来，请尝试掌控这种力量，成为它真正的使用者吧！” 说着，亚托向后轻轻一跃，两根触手也猛然膨胀起来，成为超越蟒蛇的存在。 面对狰狞、扭曲、蠕动的如同带毒蟒蛇的触手，莱特在红色魔源力的加持下，双手带着血红色的圣洁光芒，只是轻轻捏住亚托的触手，肌肉略微收紧，那钢铁般坚硬的鳞片触手瞬间断裂成了两段。 紧跟着，在触手的断裂处涌出了鲜红的血液和乳白色的粘稠浓汁，还有血红色中泛着点肉色的内部组织。 “亚托！” 莱特怒吼道，红色魔源力的支持下他的声音仿佛也增加了几分厚重，宛如神明一般，莱特将那段已经不能称之为生物存在的触手向地面丢去。 接着，他将双手合拢，口中念叨着不知是记忆碎片还是红色魔源力本身带来的咒语“结灵”道： “我向光明女神祈祷！” “我向暗夜之主祈求！” “毁灭吧！” “赶紧的！” “轰————————！！！” 在狭小红色罩子空间中发出了几乎响彻天际的巨大轰鸣声，伴随着莱特双眼、耳朵和嘴角的血液流出，他的手中出现了一道通红色的，仿佛神明降下的垂直光芒，径直朝向天空位置射去。 咔，咔，咔嚓！ 鲜红的罩子仿佛陈旧的墙壁般瞬间被击穿，进而化作了一摊魔源力形成的碎片后猛然解体。 淡黄色的碎石四溅，甚至莱特身体旁边的站台残留的石柱也被这股力量冲击，化为了粉末的存在。 看着双眼通红，宛如血族，不，宛如神明的莱特，亚托嘴角还保留着一丝微笑。 他将两根外溢的残破触手沿着地面缓缓收回，喘着粗气用高昂的音调说道： “莱特。你终于加入了魔法和非凡的一方。真正拥有了红色魔源力后，你将可以成为半神，进而成为神明。整个废土世界的秩序将会由你来制定。这个世界已经沉寂了太久了，哈哈哈，终于有一种新生力量的存在了呢？”亚托发出了几声低沉的微笑后，继续说道： “【秩序者】，红色魔源力地持有着，你的未来将注定不再平凡。你的名字将会被世人知晓，你的丰功伟绩将会值得铭刻在大理石上，镌于木板上被废土之人永久记住。不过当下，”亚托顿了顿，向后退了几步说道： “孤狼会的核心成员已经被我们击伤，以科辅站作为诱饵引诱你们军队的目标已经达成。惊讶吧，遇见你只是一个造物主冥冥之中安排下的巧合。之前的两次爆炸没能阻挡你们人类收复车站，通往高地的信心。但没关系，很快我们失落者就会逃离这里，拥有十分之一传说中‘天罚之火’的炮弹将会降临此地。人类，注定会全部殒命于此。” 正当亚托得意地为莱特做科普之时，两颗银质子弹划过空气，带着呼啸声极速朝着亚托的两根触手打来。 噗，噗！ 强壮的鳞片触手终于彻底断裂，掉落在地，化为了一团黑色粉末的存在。 而之前跟在莱特身后的布雷特和莫洛斯，也沿着刚才的斑驳阶梯冲到了莱特身前。 “哟，护卫队啊。”亚托拖着流血的触手和身体向后缓步退去，说道： “你们中计了哟，我想，如果这里的人类精锐军队全部殒命的话，沉寂高地遗迹的神明，将会归我们失落者，归我们腾因教派和希望教会接触了呢。你们人类，注定苟延残喘下去，最终在废土中变成尘埃的存在。” 紧跟着，随着一道漆黑与洁白交织的浓雾闪过，亚托残破的身体消失在了原地。 而初次使用红色魔源力的莱特也感到一股来自精神和肉体的双重虚脱感，跌倒了下去。 “莱特，莱特！你怎么样了？”布雷特扔掉“狂熊”牌步枪，用雕刻着苏格拉城市勋章战术手套的双手稳稳扶住了莱特。 “快……快救人，那个……小孩，是……孤狼会的。这里.......马上就会……发生……发生爆炸……”莱特虚弱地说道，指着旁边铁轨上与无心人躺在一起的伊万。 第二十七章 MB-079天罚之火 日涅帝国，科辅站北部，废弃候车厅内。 作为帝国几百年前长期使用的繁荣车站，虽然被废弃了几个世纪，但候车室及其外部连接的建筑依旧保持了原本的巍峨宏伟。 残破的墙壁宛如一个穿着破旧铠甲的巨人，承重石柱上斑驳的蓝红交织的污染液体，见证了人类和无心人长达百年的战争。 由于苏格拉城市和外区“孤狼会”等组织的战斗力量陆续达到科辅站，其南部区域无心人与人类的交战已经呈现出焦灼态势。 潮湿昏暗的大厅内，临时安置的作战室中，帝国将军职业位阶暗星5的卡伊古·鲁里克阴沉着脸，站在堆满作战资料的木桌前。 他的胸口别着一枚长剑插入金色盾牌的名为“日涅英雄”的勋章，以彰显他对整个帝国作出的伟大贡献。 “战况如何？前方的推进怎么样了？我已经进驻科辅车站两天了。就在刚刚，上午，我们还使用过MB-080晚祷之阳对无心人团体轰炸了两轮，现在战况应该朝向有利于我们的方向扭转了吧。”卡伊古用沾满黑色灰尘的手指敲击桌面，向一旁的助手问道。 “抱歉，将军。刚刚从前方战场得到了一些消息，现在汇总如下。”助手哈卡夫从桌上一堆杂乱的文件中抽出了刚刚用打字机打印的，还沾着点油墨的纸张取出，念道： “目前，在科辅站北部，顿乌斯克军团一千人，切卡夫斯克一千人正在驾驶战车支援。南部，从沉寂高地前哨A、B赶来的苏格拉军团、护卫队一千余人已经赶赴战场，正在与南部无心人和失落者展开激战。西部，由丧失荒原赶来的数万无心人被我日涅帝国直属军团阻击于53号公路，目前战况我方小优势。” “东部呢？旧都日涅茨克的军队来了多少？这次科辅站的战斗目的之一就是彻底打通旧都的交通枢纽，他们不重视吗？”卡伊古突然插话道。 他那五六十岁一头白发下精干的布满伤痕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神情，包括他那只没有被黑色绷带缠绕的眼球似乎也在受到血压的影响向外微微凸起。 “日涅茨克军团两千人刚刚赶到，已经投入了战场。目前战场集中在以科辅站附近圣鲁斯教堂为中心两公里的区域。我方与无心人混杂在一起，无法通过帝国战机支援。”哈卡夫解释道。 他军绿色的钢盔下已经渗出了不少汗水，正沿着耳朵一侧蜿蜒流下。 “这么说的话，如果帝国议会否决增加支援的提案的话，这次战役行动我方的人数应该达到了一万五千人，加上后勤支援军队，一共是三万人。无心人的数量大约是两万人，而且我方士兵都配备了序位13号药剂，不会轻易为敌方增加数量。这么说的话，”卡伊古坐在椅子上，微微颔首，沉声道： “优势在我？” “是的，将军。您可以这样理解，优势在我们一方。”哈卡夫附和道。 “还有。有情报显示这次指挥进攻科辅站的失落者属于哪类势力的吗？据我所知，在我方有意图收复科辅站以及整个科辅城市时就有无心人异动的情报了。”卡伊古背靠旧木长椅上，双手交叉，支撑下巴问道。 “没有。目前暂时没有情报。这些无心人从种种迹象来看是自发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过来的。按照以往管理，与我们作战的那些游荡在荒野中的失落者团体，如‘希望教会’、‘暗夜教会’和‘巨人教会’并没有出动迹象。”哈卡夫回答道。 “自发的？你信吗？不说别的，苏格拉的军队基本都是精锐组成，包括编入日涅茨克军团的游荡组织‘孤狼会’都没有遇到过这样顽强的无心人。如果他们是自发的话，几轮扫射和炮击就会灰飞烟灭，四散逃跑。毕竟，我们的武器中也有非凡的存在。”卡伊古冷笑道，脸上露出难以相信的表情。 “对了将军，说道前方战况，卑职好像还漏了一点东西。现在向您补充。”哈卡夫微微低头，带着歉意说道。 卡伊古的脸上虽然露出了恼怒的表情，但还是极不情愿地摆了摆手，默许了他的请求。 紧跟着，哈卡夫从文件的最上方找出了那张带着点温度的纸张，阅读起来： “目前战损情况，我方军团共计死亡一千五百二十人，受伤两千五百人。外区联合军团‘孤狼会’死亡二十五人，受伤三十人，损失尚且处于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十五分钟前战线已经焦灼在距离本处指挥室五百米位置，我方并未显露占据决定性优势的迹象。” “前方的战场观察员发回的数据？”卡伊古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盒火柴，点燃了一根泛着黄色的烟卷，开始陷入白灼的雾气之中。 “对，应该是比较确切的。”哈卡夫回应道。 “不过，说道无心人无人指挥，我倒是想到一点。”卡伊古用手弹了弹烟卷上燃烧留下的灰烬，说道： “或许是沉寂高地遗迹有了新的发现。如果用那帮什么狗屁基金会的话来说，是非……对，非凡的事物。乔治那个怪人跟我通过气，打通科辅站的目的之一包括通往沉寂高地的道路。或许他们被那种污染力量所吸引，正好我们军队处于这一线，所以展开交火。” “这种猜测是有依据的，而且，我们的侦查者已经派往了无心人聚集的几个点中侦查，很快就能得出验证这一猜想的结果。”哈卡夫笔直地站立着附和道，一如既往地恭敬。 “嗯，这点非常好。战场的信息对于我们十分重要。新元开始几年就是因为那个时代的人类缺乏信息，因此处处陷入被动，导致我们人类陷入了现在如同囚犯一般的境地。不过快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只要科辅站被打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正当卡伊古陷入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时，陈旧的候车厅旁用铁网围成的门处传来了急促的敲打声响。 “是侦查者回来了。”哈卡夫向前小跑几步，看清楚来者后，一路小跑返回报告道。 “让他进来。”卡伊古用严肃的声音命令道。 紧跟着，一位二十岁出头，满脸血污，浑身军绿色制服裂开了几个口子的青年男性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指挥室的门口。 “将军，战况有变，有……有突发情况！”那位侦查者喘着粗气说道。 “你仔细说。” “我……我刚才去无心人团体中穿梭了几圈，发现……发现，这次的无心人只有一位失落者指挥。而且，他好像已经受伤了，正在用死亡的无心人躯体准备一个仪式。”侦查者带着满脸不断涌出的汗珠说道。 “什么？一个失落者的指挥？仪式？你说清楚点！”卡伊古用径直站起了身体，用严厉的语气命令道。 “是的，将军。那个失落者，”侦查者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应该是被苏格拉委员会通缉的腾因教会的亚托。我看到他的时候浑身是血，两条黑色触手已经被折断了。但他站在科辅站中间广场的一处废弃喷泉中间，在用无心人的心脏、灼液和全身发出的黑色雾气在召唤什么。我从他口中隐约听到了几个用古帝国语说的几个单词。” “什么？” “好像是……天罚之火。”侦查者回答道。 “天罚之火？MB-079天罚之火，就是新元之前毁灭旧克鲁斯德帝国第二大军事重镇乃布斯克城市的天罚之火吗？”哈伊夫起身焦急地问道。 可以看出，他的脸上布满了极端的恐惧情感，甚至刚才一直流淌的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墨绿色衬衫。 “应该……应该是的。”侦查者点了点头。 “你，哈卡夫。马上命令所有在附近的帝国军队，全部将火力集中到中心广场位置。与其他地方的无心人不要恋战，给孤狼会‘发出命令，他们不是有异能者和职业者吗？和那个失落者亚托正面作战，消灭它！”卡伊古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命令道。 正当哈卡夫准备跑出传递命令时，一根细长的、带着诡异锋利倒刺的骨头从他的身体中穿了出来。 紧跟着，那根骨头一分为二，带着妖娆的精致美学曲线，沿着上下两个位置，将那名侦查者垂直切断，变成了两块肉体的存在。 酸臭的气息蔓延在指挥室周围，那名侦查者的肺部、心脏和肝脾以及骨头等身体部位全部从肉体中翻了出来，甚至还在向外不受节制地流淌着乌黑的血液。 碰！ 那两根带着优美弧线的骨头当着一脸震惊的两人的面相互碰撞在了一起，竟然在一瞬间变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存在。 仿佛它们就是从那名侦查者身体中原生的一样！ “撤离！撤离！它被感染了！这个小伙子已经被感染了！如果他不是被无心人咬伤的话，恐怕就是那个失落者亚托为了让他传递信息故意保留他的生命到现在。恐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天罚之火要来了，撤离！哈卡夫，撤离！” 然而，正当卡伊古带着焦急的情绪，手握着帝国将军独家配备的“帝国”牌手枪准备走出指挥室时，那团侦查者躯体形成的肉块竟然当着两人的面蠕动了几下。 噗！ 几次沉闷的爆炸声过后，那几个肉块中竟然冒出了一堆咖啡色和黑色相间的虫子。 卡伊古小心地抬腿向前走去观察，那些虫子竟然是一个又一个半巴掌大小的蟑螂。 紧跟着，那些蟑螂仿佛受到了活物的召唤，竟然全部扑动了翅膀，向着两人极速飞来。 碰！碰！碰！ 在污秽，带着黏稠油状物的蟑螂的冲击下，卡伊古不得已接连开了几枪。 银质子弹对类似魔物生物有着致命的攻击力，卡伊古的攻击对它们产生了某种致命的效果。 不到一分钟之内，那些会飞的蟑螂就变成了一摊冒着白灼色液体的带着翅膀的肮脏东西。 “撤退！” 将“帝国”牌手枪放回腰间之后，卡伊古赶忙吼道，向外跑出。 然而，正当他快步接近布满灰尘和陈旧铁锈的网状铁门附近时，一道悠长刺耳的鸣叫声瞬时传遍了整个科辅站。 呜—————————————————— 持续接近一分钟的鸣叫声类似某种鸟类的鸣叫，又好似列车启动时发出的鸣笛。 但仔细听去，仿佛在漆黑中的野兽发出的致命嘶吼声，只是经过了某种特殊的处理。 刺耳的鸣叫声又像是某个序位魔物无助的悲鸣，又更像某位序位神明高昂地呜咽。 但仅仅两分钟之后，伴随着卡伊古手腕上手表细微的齿轮声，所有正在科辅战场的无心人，失落者，帝国军队，苏格拉护卫队，‘孤狼会’的异能者都不自觉地向一个地方望去。 那是光！ 他们看到了光！ 一道从几万米高空垂直落地的纯白色光柱仿佛一位神明为昏黄的境地带来了极致的光芒！ 在失落者亚托献祭了生命的召唤下，洁白的仿佛天使般神圣的光芒照耀了他漆黑与鲜红交织的躯体。 紧跟着，一阵仿佛雷鸣和机械轰鸣交织的声音从天空中传出。 那道圣洁的光芒开始逐渐扩展它的躯体，逐渐变成了吞噬整个广场的存在。 正当所有人被这如同神明和天使般圣洁的光明所吸引时，一颗纯正的火红色炸弹以超越飞机极限的速度朝着亚托残破的血红色身体处砸来。 轰！！！！！！ 巨大的轰鸣声从亚托那带着诡异扭曲笑容脸庞的身体上方传出，强烈的爆炸产生的火红色热浪和灰色烟尘从他躯体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 紧跟着，一朵如同秋日开放的血红色花朵沿着爆炸的中心位置向上浮现，那些烟尘和火红色起浪组成的物质开始不断上升，涌动。 最终形成了一朵比起代表地狱的彼岸花更加血红惨烈的花朵，甚至，它还形成的一朵形似蘑菇的乌黑色云朵，正在缓缓向上升去。 仿佛序位神明一般没有感情地俯视整个他脚下被热浪和烟雾吞噬的科辅站。 亚托没有食言，那是只有十分之一MB-079存在的A类次等天罚之火，但这已经足够达成他预定的目标之一： 吞噬整个科辅站附近人类、无心人、魔物、建筑和其他一切的存在。 为了触动那位沉睡在沉寂高地遗迹中即将苏醒的序位神明！ 第二十八章 非凡的未来 “喂，异邦人，醒醒！” “喂，异邦人，醒醒！” “嗯……嗯？” 纯紫色的暗淡光芒透过洁白的迷雾照向莱特惨白的脸颊，空灵的少女呼唤声和清脆的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下，莱特托着宿醉般的身体，在梦境与幻觉交织的状态下，口中淡淡地呢喃道。 紧跟着，他的大脑感受到一股类似火焰从内灼烧的焦灼感，以及逐渐加强的类似斧头电锯不断冲击的刺痛感。 在身体感受到了一股高压电流穿过的刺痛冲击后，伴随着类似臭氧的难闻气息，莱特总算在这片洁白到令人感到迷幻散乱的浓雾中苏醒。 “迷雾？”莱特用手揉了揉有些痒的眼睛，不自觉地环顾四周，极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洁白的迷雾仿佛一层层交织排列的纱巾，周围淡淡的机械声响让莱特有种身处异地的迷失感。 刚才那似有似无得如同紫水晶被照耀般的淡紫色光芒突然照耀在了他那双纯黑色的眼眸上，使他略显空洞的眼神有了些许好转。 “这是哪里？还是梦境吗？”莱特自言自语道。 我刚才不是在和亚托那个失落者作战吗？ 红色魔源力，对，红色魔源力。我应该是在他的引诱下使用了红色魔源力。 我竟然用非凡的力量取得了对无心人的胜利？ 似乎，亚托逃走了，布雷特和莫洛斯刚才赶到了我的身边。那个小孩，孤狼会的小孩获救了吗？亚托口中提到的“天罚之火”被启动了吗？ 好像启动了吧。刚才我看到了一股蘑菇云，还有红色的气浪。之后的事情就想不起来了，唉，头疼。话说那个蘑菇云怎么那么像我在上个世界纪录片中看到的人类最强武器。 话说这是梦境吧？难道说我的体力到达了极限？还是说被红色魔源力带入了这个世界？亦或者，是san值掉到了极限，精神分裂或者崩溃的前兆？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吧，第五次无意识间陷入这样的梦境，究竟是非凡力量的驱使，还是说有人刻意的安排。 是神明吗？是魔物吗？ 莱特的大脑几乎在十五秒之间问出了八个问题。 然而，他的吐槽和思索如同破碎的船只丢失在平静的深海中，变得杳无音信，得不到漆黑与暗紫的任何回应。 直到一阵沉重的形似高跟鞋与地板碰撞的脚步声从他前方逐渐变得暗紫的浓雾中传来。 哒——哒——哒——哒。 “什么声音？” 莱特下意识地将手划过佩戴“长剑锤子”的护卫队银色上衣，放在腰间摸索着。 然而，那把他花了两百新元的“械元牌”步枪和早先携带的“狂熊牌”手枪失去了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空空如也的腰部和摸过去的淡淡血迹。 他下意识地靠近鼻孔闻了闻，除了血腥味之外，还有难以言说的淡淡味觉，是一种诡异的甜味。 在他的惊诧眼神之下，迷幻般的浓雾随着各种嘈杂的声响迅速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记忆碎片中存在的辉煌古老建筑。 “行动……前进……行动……前进……” 空灵的少女声音如同两支喇叭同时悬挂在耳边，无法判断来源。 但那声音如同亚托这样的【引诱者】般竟然让莱特在迷幻世界中不自觉地沿着斑驳的长满苔藓的碎石小道上缓步前行。 直达云天的破旧高塔，巍峨伫立的陈旧石柱，破败不堪的古克鲁斯德圆顶风格教堂，还有不少哥特式的老旧建筑。 它们宏伟、恢宏、巍峨，但陈旧、没有生机。 莱特的记忆碎片一时在提醒他是否穿越到了新元之前的世界，那个被称作人类纪元的第二纪元时代。 但紧跟着，眼前漆黑的悬崖和附近飘荡的无数星辰将他从短暂的穿越神秘感中拉了回来。 一位差不多面容体形十六七岁，穿着一层加白纱巾，额头佩戴着雕刻着古怪生物的纹章，虽说整体呈现属于光明一派的特点，但那只蟒蛇般不自觉游荡在崎岖地面的长尾，还是将莱特从短暂的期望感中拉了回来。 “稀有的【秩序者】，欢迎你来到非凡与魔法交织的世界，属于神明的世界。”那少女踏着虚无和若隐若现的星辰，缓步走到莱特面前。 “神明的……世界？”莱特喃喃道，转身望着已经逐渐变为星辰和无尽黑暗交织的完美“星空”领域。 “没错。这是我的境地。也是失落者指引你到达的地方。我相信，你，【秩序者】对这个奇妙的世界有诸多非凡的疑问。但身为神明的一员，我只能向你解答属于你的部分。在我沉睡的境地附近，你，我，”少女伸出宛如天使般洁白的手指分别指了两人一下，用轻柔稚嫩的声音继续解释道： “都感受到了天罚之火的力量。虽然它不是真正的MB-079，但A等次类足以毁灭半个城市。你，想了解他的历史吗？” “历史？属于信息的一部分都是我需要知晓的。”莱特点了点头，一双黑眸紧盯着眼前的少女。 虽说并没有在联想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如果对方不属于非凡阵营的话，恐怕会觉得他在图谋不轨。 但那少女只是轻柔地咳嗽了两声，柔声说道： “真正的天罚之火诞生于蒸汽纪元末期，艾温特莱帝国的首相凯尔所造。它将从古炎火帝国购买的犹瑞姆矿石浓缩提炼后形成威力巨大的炸弹，再配合魔源力等一众非凡力量，最终形成了足以毁灭半个国家的天罚力量。” “核弹吗？”莱特脱口而出，眉头紧皱。 这与自己上个世界听闻的大规模毁灭武器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点歪了？提前解锁了超越时代限制的科技？ “我无从知晓你的名词，但从你的情绪中我能探知到两种事物的共通性。”那少女回答道，接着，他继续轻柔地解释道： “天罚之火曾经毁灭了庞大的旧克鲁斯德帝国的半壁领土，但钢铁洪流依旧让他们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从此之后MB-079陷入了沉寂。庞大的无心人和非凡的失落者逐渐掌控这个世界。人类与无心人的战争从此开启，古老的世界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你将我……嗯……引导到这里来，就是为我讲述历史的吗？”莱特双手交叉胸前，显得有些不满。 “当然不是。”那少女苦笑道：“我是想说，天罚之火已经将我的本体唤醒。这说明，你所在的日涅帝国境内的神明将会苏醒。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一定知晓。” “知晓？有些事情我未必知晓。日涅帝国、苏格拉城市，序位神明，魔源力，魔物，无心人，失落者，还有废土中的传说和力量体系，还有你口中的职业，你都能为我解答吗？”莱特略带愤怒地向前半步，急促地说道。 “除了职业，我目前都能解答。”少女停顿了一下，双眼泛着纯洁晶莹的光芒。 “第一纪元流传下来的传说总结过，永恒的世界是造物主一场可怕的梦境，祂创造的一切生物的存在，神明、魔物、魔源力是祂的力量最先演化的产物。自日涅帝国卡斯托二世开始，世界进入废土纪元，新元历取代了上个世界的蒸汽历。新元历352年，日涅帝国旧瓦尔卡大学教授亚鲁科发表的论文《非凡领域的晋升与探索》提及了魔法非凡世界的晋升渠道。虽然他以散播谣言罪被帝国处决了。”少女用轻柔的声音解释道。 “教授？论文？晋升？呃，处决？看来事情又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莱特自嘲地笑道。 “魔法世界分为非凡和旧魔法两类。除去职业和魔源力种类，总体晋升渠道只有一条：魔源序核。 一共七个等级，获得一个序核就能晋升一级。人类天生拥有7号智慧序核，我看你，迷茫的【秩序者】，你即将能够接触灵感序核。当这两者都具备之后你将会触及‘痛苦’，这将会是正式触及非凡神秘领域前最艰难的地步。” “之后呢？”莱特关心的是未来。 “之后？当然是陆续获得七个序核，在神明的认可下晋升成为半神。当然，人类的晋升需要舍弃生命。而天生半神的存在将有机会得到序位，晋升成为序位神明的存在。这是非凡领域，至于魔法，我相信你已经在某个因果之间接触过它们的定义。我无需赘述。”少女停顿了一下，赤裸的双脚浮空在星辰上飘荡了几步后，转身开口说道： “不过我要提醒你。虽说是某些力量将你引入了魔法和非凡的世界中，但探索时切记不可迷失，与非凡接触越多，你脑海中就越会留存很多无法舍弃的‘殇’。它们或许是恶魔的低语，或许是邪恶的扭曲，或许是魔物残留的诡异。如果时空的话，你将会陷入永恒的痛苦，万劫不复的境地。而且你身体中的某种力量存在一个限制，作为神明的替身，我有义务提醒你。” “红色......红色魔源力吗？请讲。”莱特顿时感到脑海中被某种神秘的东西沾染，感到了莫名的战栗，甚至讲话开始有些结巴，用到了敬语。 “普通的魔源力使用只有一个限制，就是灵，或者说‘结灵’，用古老占卜语言来说就是‘lank shim’。通过精神力量涌动身体中的魔源力。但能力耗尽之后短时间内无法使用，需要等待补充。”少女解释微微抬头，盯着莱特的黑眸解释道。 灵？结灵？莱特一时间想到了蓝条，也对，魔法师没有了蓝条肯定无法释放技能。 “但你的力量不同，它有两个限制。”少女紧接着说道： “一、禁止透支。红色魔源力使用枯竭后会消耗精神力量，开始时难以发觉，但透支过度后意识会陷入扭曲，身体会变成邪恶与污秽的存在，难以逆转。 二、严禁出血。早先人类规定出血沾染身体超过50%就会被判定为无心人就是来源于此，红色魔源力结灵时最好不要出血，否则会加速第一条的进程。当然，如果你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污染，处于噩梦的边缘，你可以口中念出光明女神的预言，她或许会指引你缓解。” “这么可怕？亚托还屡次强行为我开启？他没安好心，他想谋害我！”莱特惊恐道。 “不一定。废土世界中的人类总是弱小的存在，你的命运并不会由你决定。我本体神明为我交代了一句谜语：回头观望，沉寂的猩红降临于原始的欲望，人类不受命运的驱使，但人类可以驱使命运。”少女安慰莱特道。 “呓语？”莱特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词汇。 “不止，”少女耐心回应道： “如果说你上述表述是你身上力量的弊端。那么，你身上力量的优势会让你超越一切人类的上限。只要合适的引导，你能够利用它来通灵、占卜、战斗、沟通，湮灭你想湮灭的一切存在，与死者和神明对话。从而拯救废土中你渴望拯救的人类，掌控你渴望控制的一切，最终接触神明成为半神，甚至是神明！” 少女的声音逐渐变得沉闷起来，她的身体在虚无空荡的星辰中漂浮起来，如同一只提线木偶。 “觉醒！利用！掌控！你是唯一，你是永恒，你是神明和造物主共同选定的持有者。你，将会是未来废土世界的掌控者。而我，‘械元之女’的本体将会在苏醒后的沉寂高地等候你到来。” 随着少女如野兽般的低鸣呜咽，白皙的皮肤从中间延伸而出几道诡异的裂痕。 紧跟着，机械的齿轮声从他的身体中猛然发出，他那白净的皮肤开始大块的脱落，里面露出了一枚雕刻着齿轮的纹章和充满污垢组成的各式机械零件。 看到如此诡异的场景，莱特还想挣扎呼喊着什么，然而他的喉咙处像是被巨手死死拿捏般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直到少女的皮肤和纱巾被诡异的紫色火焰所吞噬，变成一团机械构成的精雕细琢的物体存在。 接着，那团机械逐渐变成的上一个梦境中熟悉的巨大古铜色怀表，不过略微不同的是，透过光滑的玻璃表面，内部的分针悄然移动了一小段距离，现在的时间已然指向了11点50分。 紧跟着，随着一阵古老悠扬的歌声和若有若无的钢琴演奏声响，莱特周围的漆黑与星点光芒交织的“星辰”迅速向内塌陷，变为了一片漆黑的存在。 …… “莱特！莱特！快！医生，莱特醒了。” 他的耳边传出了布雷特浑厚焦急的呼喊声，以及杂乱无章的急促脚步声。 第二十九章 米戈夫医院（求收藏） “我……这是死了吗？是在天堂？还是……在虚空？”莱特盯着洁白的几乎不沾染一丝灰烬的视线领域呢喃道，眼前如同打上了无数道明亮却不伤眼的白灼光芒。 随着意识中的迷幻感受和耳边若有若无的长音鸣笛声逐渐消退，莱特这才尝试性地缓缓移动手指。 紧跟着，随着熟悉的刺痛酸痛交织的感觉遍布全身，他才逐渐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莱特？你醒了？”布雷特独特的浑厚嗓音从莱特耳边传来。 莱特勉强压制着疼痛转过头去。 布雷特双手缠着纱布，穿着简陋的军绿色内衣，长裤破了一道狭长的口子，上衣不知何时由银白色的护卫队制服换成了军绿色的苏格拉军队制服。 看到这里，他心中五味杂陈，刚想抿着嘴说些什么，但喉咙的灼辣感和撕裂般的刺痛感受让他只是发出了类似乌鸦鸣叫的“哑哑”声。 布雷特赶忙伸出缠着绷带的左手，示意莱特继续躺下。 “莱特，先别急着说话，你受伤了，我们从科辅战场撤出后把你送到这里时你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我敢肯定你失血已经超过了50%。不过谢天谢地，光明女神和暗夜之主保佑你，米戈夫镇的医院存血量充足，算是把你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我……这……是……在……哪？”莱特用尽全力，扯着沙哑的声音疑惑道。 “我刚才说过，是米戈夫镇的医院。嗯，应该是米戈夫临时军用医院。这里以前是米戈夫教堂的一部分，用来收留那些无家可归之人的，像是流浪汉、孤儿什么的。不过因为这几年战火逐渐波及到这里，所以改作了军用。不过也没办法，这一届苏格拉委员会改变了不少过去的方针，现在也就我们不想龟缩在城市据点，想放手一搏。不过现在，战况非常不乐观了。” 布雷特说道战况的时候不经意间将头撇向一边，莱特透过缠绕在额头的纱布缝隙瞟了一眼布雷特，发现他的眼角似乎挂着点泪水。 “有人……死了吗？” 感觉说法十分费劲，莱特索性用最简短的语言表达出最复杂的意思。 “死？要是真死亡了也是一个解脱，就不用在废土世界中煎熬了。作为人类来说，有时候我真想舍弃自己的身份，干脆注射一针灼液。弄不好也能混个失落者当当。你想，有了异能，什么召唤陨石啦，降下天火啦，随心所欲。不过啊，” 布雷特从刷着白色油漆的，用简陋废铁拼接而成的凳子上起身，颠簸地沿着大理石地板缓步走到窗台旁边，摸索出一个印有日涅帝国语“永生牌”字样的铁盒，从内取出了一只带着黄色海绵烟嘴的以内卷花为主材料制成的香烟。 紧跟着，他又从怀中摩挲出一个“新元”工厂生产的火柴盒，颤抖着用缠满绷带的双手点燃，放入口中吞云吐雾起来。 “呼。”布雷特突出了一个好似用圆规作图的完整眼圈，长长吐了口气之后，将灰烬弹在了一旁的废铁盒做成的烟灰缸中，扯了扯身上披着的军绿色苏格拉军队外衣，开口说道： “我们失败了，对科辅站的反攻失败了。帝国五六个军团一共两万名优秀的战士全部死在了战场上。你说得没有错，莱特，那个叫亚托的失落者果然启动了天罚之火。身为苏格拉非凡调查小组成员的莫洛斯给我讲了很多细节。” 布雷特又狠狠吸了一口内卷花的精华烟雾，试图用序位魔物的力量使自己愤怒、无助、悲伤、哀愁情绪的交织的内心尽可能地缓和下来。 至少在莱特这个他面前的，全身缠满了绷带，输液时连针头都几乎插不进去的二十岁青年面前需要保持几分镇定。 在将另一个眼圈送入白净的病房顶部后，布雷特重新坐回白漆凳子上，继续说道： “亚托可能用自己的生命启动了MB-079天罚之火，但是那是A类次等的。依据序位魔物基金会的分类，A类次等力量只有原生的十分之一。而且编号会更改为MB-079-A，属于减少了材料或者启动力量差异。呃，具体的内容要等莫洛斯过来了。不过现在战场的部分局势我还是可以帮你分析的，毕竟我可是库沙市军事学院毕业的。当年那篇发表在日涅帝国核心期刊《帝国军事》上的有关坚持守点原则的论文可是得到了帝国议会的认可。” 看着布雷特故作得意地用手拍了拍胸口，莱特心中吐槽道： 布雷特这个大个子可真会吹嘘，要不是我现在躺在这里，浑身缠满绷带动弹不得，早上去吐槽他了。不过他对军事有研究？那或许日后自己熟练掌握了红色魔源力和非凡力量的精髓之后他是个可以完美合作的对象。 对了，红色魔源力？刚才的梦境，如果说自己体内属于非凡力量的红色魔源力能发挥效果的话，自己这遍体鳞伤的身体或许会更快恢复。 刚才布雷特口中的米戈夫镇似乎是个暂时未被战火波及的小镇，如果能在这里缓和几天，尝试用点方法激发体内红色魔源力的潜质，或许就能接触梦中的那个神明。 “械元之女”吗？似乎是个有深意的名字，她在梦中告诉我的序核概念我应该去问问莫洛斯，如果能在保持蒸汽身份不变，同时接触魔源力这样的非凡事物，做到完美游走于两个世界之间。同时接触和掌控两种势力的角色，从而成为异能者和失落者，加上苏格拉护卫队的身份，或许自己真的能在末世中有所作为？ 人类不受命运的驱使，但人类可以驱使命运。对，驱使命运。自己之前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从未想过应该怎么生活，应该怎么主动探索和掌握一些非凡力量。 而且在那个疯女人娜塔莎那里竟然退缩了，如果自己当时选择走入那道诡异铁门的话，或许能够得到一个正确的引导，成为掌控红色魔源力的非凡者，哪怕只是人类阵营的异能者。不，成为敌对阵营的失落者也好。 自己这段时间都只是被动地接受一些信息和任务，从未主动过。所以才会被乔治派到危险境地，被亚托当作工具引诱出红色魔源力，用诡异的红色魔源力与亚托战斗而变成了现在这个遍体鳞伤的模样。 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的莱特隐隐感觉到自己拥有非凡、超常和荣耀的一面。既然已经身陷废土世界的无尽漩涡，自己在梦境和现实中都被提示了拥有传说中强大的红色魔源力，那么自己已经陷入了无法掌控的命运。 那么不如主动去接触，去了解自己的力量，去使用让他熟练起来。进而不断提升蒸汽世界的职业位阶，魔法世界的魔源序阶，成为掌控一切的存在。 半神？不止！神明，不够！应该成为整个废土的主宰，废土的回响者！ 如果自己能够成为救世主的一般的存在，或许日后的人类在木板上镌写我时就会提到： “那是莱特·苏格拉，绯红废土世界的主宰，灰蒙非凡迷雾的掌控者，猩红魔源力的操控者，日涅帝国的所有者，人类世界的护卫者，第五纪元的开启者。” 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莱特竟然忍不住发笑，嘶哑的喉咙加上在布雷特看来不知原因的“咯咯”声，显得异常诡异和可怖。 “莱特，你笑什么？”布雷特皱着一道暗红色疤痕下的眉头说道： “虽说刚才你的主治医生说你没被无心人感染，但要是你在这样无故发笑的话，我真的去旁边米戈夫教堂找那个喜欢非凡事物的牧师了。不过话说回来，人类在废土中可真的渺小啊，像个可怜虫一样。这体现在我们的战争上，如果事态严重点，我们可能回不去苏格拉了。” “回……不去了？”莱特焦急地问道。 他猛然发觉自己的嗓子灼烧感似乎减轻了一些，而且没那么沙哑了。 人类的身体恐怕无法这么快修复受损的组织，恢复到这个地步，看来那股被亚托仪式激活的红色魔源力已经开始了它的工作，展现了它的修复能力。 就是不知道用多了会不会精神受损，或者，缺蓝？ “有可能。”布雷特浑厚嗓音将莱特再度从憧憬中拉了回来， “五大军团全军覆没，好在我们几个撤退得早。而且指挥这场战争的卡伊古将军不知所踪，目前65号公路被灼液破坏了一多半，由于损失，各方抽不出人手。并且在我们惨败的这几天时间里，无心人攻陷了沉寂前哨A、B。 失落者群体‘暗夜教会’发动无心人包围了切卡夫斯克。那里除了电报信号外连一只鸟都飞不出来。我们这里距离沉寂高地和切卡夫斯克都不远，根据我多年对战局经验的分析来看，差不多再过半个月，我们就得往顿乌斯克撤退了。所以莱特，你应该还拥有充足的时间养伤。” 布雷特说着指了指莱特床头放着的早上通过电报信号解析的打印版电文。 “对了，我去看看那个叫伊万·罗斯的‘孤狼会’少年。不过他在隔离病房，可能被灼液感染了。” 布雷特说着，将手中的烟卷扔在地下，用穿着棉布拖鞋的脚狠狠碾了几下。 紧跟着，他勉强支撑着旁边的钢制扶手起身，向莱特单间病房外缓慢挪动而去。 碰！ 沉重地木制小门与金属的碰撞声后，空荡幽静的房间只剩了他孤身一人。 托着疼痛酸楚的身体勉强从病床上起身后，莱特环顾四周，初步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米戈夫小镇教堂所改建的医院，通体白净的墙壁上残留着点炮弹爆炸的黑色痕迹，对面的墙壁顶端挂着两幅画像。 其中一副在记忆碎片中显示应该是当前苏格拉委员会领导者，日涅帝国首相霍利·克莱特，臃肿肥胖的身材让莱特忍不住作呕。 另一幅是油画，欧洲人高鼻梁和洁白面部特征，加上一身色彩艳丽的服装和背后加着华丽装饰的十字架。 画中的人应该是信仰新元前上主新教之人根据传说和想象所画的“上主形象”。 除此之外，这件病房内除了滴答作响的钟表和输液管外，就只有陈旧玻璃窗边延伸而入的一根枯木。 “不知道有没有造物主和序位旧神，如果见过他们的人能画出来就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的红色魔源力和一直被人称呼【秩序者】职业究竟是什么还有待了解。如果命运之神眷顾的话，或许这几天我就能遇到正确的人。” “不过或许，我可以尝试驱动一下红色魔源力。用梦中那个少女提到的，呃，‘结灵’，对‘结灵’，应该是用精神力量驱动什么吧。嗯，做个尝试？”莱特抬头暗想道。 咒语，应该念一些咒语。 自己的记忆碎片中貌似读过一些神秘学的书籍，还有，作为上一个世界的资深宅男、键盘侠，奇幻小说也读过不少。 貌似可以试试？ 借用动漫和小说里的咒语？ 尽可能参考融合了大脑记忆碎片中各种残余复杂的咒语结合体后，莱特集中精神力量，尽可能地用梦中指示的“结灵”方式，并用古日涅帝国语口中念叨着： “我向光明女神祈求。” “我向暗夜之主祈祷。” “我接受造物主的启示。” “让我从迷惘中脱离！” 当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力量似乎冲破了某种类似动物的茧的束缚后，他的胸口处发出了点点灼热刺痛的感觉。 紧跟着，他被绷带重重缠绕的双手中渐渐涌出一股绯红色的丝线，那些丝线仿佛被某个精通抽象派艺术的绘画家的肆意排列组合，竟然当着莱特的面形成了一张鲜红色的诡异人脸。 莱特并没有睁开眼睛，任由那脸蠕动变幻着，进而发出了仿佛来自他精神世界的呢喃呓语： “沉寂高地，找到那个女人！找到那个女人！” “啊！——————” 魔源力和莫名精神力量的冲击下，莱特赶忙收回红色魔源力，双手抱头，不顾喉咙处的灼辣疼痛感，如野兽失了控般发疯地嘶吼道。 第三十章 实验室与少女（求收藏、求推荐） 米戈夫镇临时军事医院，由米戈夫教堂部分建筑改建而成。新元前归属日涅帝国乌科行省管辖，无心人危机爆发后，改为由切卡夫斯克据点管辖。 新元历十五年时，由于旧克鲁斯德帝国几乎全部沦陷，日涅帝国的全面防御战争因沙依塔战役惨败而宣告彻底破产。同年三月，日涅帝国议会通过了由蒂莫德·冯·圣森堡提出的29号《建议取消全面防御方针》的动议。 自此之前的行省制度被全部废除，改为了以据点城市为主，公路线和铁路线为辅，向外延伸发展的方针。 米戈夫镇正是在此类动议的不断完善之下建立的。 新元515年，苏格拉城市军队在切卡夫斯克附近与失落者军团“希望教会”和“巨人教会”的名为“血狼之黎明”的战役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并且通过喷洒序位13号药剂的稀释品解除了部分污染，由此建立了米戈夫小镇这个偏后方的军事据点。 由于日涅帝国在科辅城市车站的军事行动因为MB-079天罚之火的轰击而惨败，米戈夫小镇涌入了各方军团和势力的残兵败将。 ...... 宛如白色坟墓的医院倚靠在教堂那看似圣洁的灰黑阴影下，前段时间被炮火洗礼的痕迹依旧残留在这所布满了血液和秽物医院的每个角落。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医院漆黑的地下角落处传来电梯运作的机械轰鸣声响。 一位身着黑色风衣，头戴长筒圆帽，手中持有纯黑色手杖，带着一双沾染了血迹和污垢的纯白手套的男人推开破旧不堪的，沾满了红褐色铁锈的厚重大门，缓步走向了顶部悬挂着金属牌，上面写着“B区”字样的类似囚笼的电梯位置。 这里是通往医院底部，不为人知的非凡实验室的垂直电梯。距离地表大约十五米位置。 那个男人右手抚摸了一番悬挂在腰间的由“新元”工厂生产的“狼”牌手枪，左顾右盼，在漆黑昏暗的，点着几盏少见的煤气灯的潮湿环境中观察了一番。 紧跟着，他将帽子用力向下遮住面部，快步走入由金属网格组成的类似鸟笼空间的电梯中，拉下了黑色与血红色交织的控制杆。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老旧的几乎是上个世纪建成的电梯再度发出了沉重的轰鸣声，当这骇人的声响随着坠落感“爆发”到极致时，那个风衣男人总算抵达了医院最底部的实验室区域。 “是亚伦先生吗？今天怎么有空拜访我这个被人遗忘的老头？”一位身着白色大褂，带着橡胶手套的老头用尖锐的日涅帝国语问道。 他一只手拿着沾满血液的钳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只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沾满了污垢的毛巾的正在擦拭着血迹。 “你这个老不死的，我看这里的人脑子都不好使，都要疯了吧。要是事态不紧急我能来找你？别忘了你的约定，还有你在失落者和苏格拉委员会面前作出的承诺。约翰·苏格拉先生。”亚伦说道。 接着，他当着约翰的面将圆顶长帽摘下，放在了堆满古怪器械的一张较为干净的桌子上，又拉开旁边的一把废铁拼接而成的椅子，带着怒气坐了下去。 “我听说了，亚伦先生。你的亲弟弟，你最倚重的失落者亚托已经死亡了。这是他的选择，他将自己奉献给了天罚之火，那么他的灵魂必然会得到升华。《暗籍》中有言：纪元二十七，主动地奉献成就了伟大的世界，神明将会在天国赐福他们。” “闭嘴！”亚伦吼叫道，用一只布满类似鳄鱼鳞片的双手重重拍了一下桌面，用严厉的声音斥责道： “少给我说天国，上主。你是牧师，你是教授，你是这所医院的院长。依站在你的立场会这样思考。可我的弟弟，他死亡了！他被人类逼入了死亡的境地！” “不，他是主动献祭的。你也知道，蒸汽世界和非凡世界都想得到触及神明的主导权。苏格拉城市的非凡调查小组已经检测到了沉寂高地磁场的异动。而你，同为魔源力的拥有者，序阶5：痛苦等级的失落者，必然也感受到了神明领域的异动。”约翰扶了扶鼻梁上的金属眼镜，悠然地说道。 似乎死亡和非凡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人类和生物的区别只是称谓的不同。 “约翰先生，我不想和你拐弯抹角了，我直接告诉你我的目的。我希望我的弟弟，失落者亚托活过来。” 亚伦叹了口气，用深沉的没有聚焦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那个深藏于米戈夫小镇医院之下的猩红基调的实验室。 约翰并不是圣人，在废土中生存之人除了极个别的存在，往往以利益为主，他故意沉默了几秒，试图等待亚伦开出利益相关的条件，自己好讨价还价。 然而，不知是情绪的过于悲伤还是拥有同样的想法，亚伦始终在昏暗潮湿的环境中不发一言。 索性，约翰将手中的器械放在一旁，半威胁地选择了另一个话题： “亚伦先生。这两天人类五大军团惨败之后，我这个小医院可是来了不少客人。有来自切卡夫斯克的、顿乌斯克的、苏格拉的，甚至还有日涅茨克的精锐。忘了告诉你，还有一直与你们作对的‘孤狼会’客人。我这里可是人满为患啊，如果让他们知道这里有失落者的话……” 约翰故意将“失落者”这个单词声调拖长，观察亚伦的反应。 “失落者？呵呵！不要用失落者来威胁我。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从事残忍非凡的实验的话，你的下场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你可是触犯了《日涅法典》和《非凡事物管理条例》，到时候你的下场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嘛，求人帮忙自然有我的原则。” 说着，亚伦将形似人类的左手从袖口拿出，在风衣口袋中的闭塞夹层中摸索了一番。 紧跟着，他将一叠沾满了油污，印着苏格拉城市风貌的钞票拿出，拍在了约翰面前。 “十万日涅新币，可以兑换2857枚新杜卡特。这是院长您的劳务报酬。如果我的弟弟能说话，能行动，不管是机械也好，怪物也好，是否拥有意识，我都会支付剩余的十万新币款项给您。这笔交易我不亏，您血赚。”亚伦双手交叉，微微颔首道。 “啊，哈哈，哈哈。您太客气了。”看到新币，约翰院长的脸像是被春日的微风拂过，沉寂阴沉的基调下竟然多了些许笑容。 果然，金钱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你知道的，亚伦先生。”约翰边用恭维的语气说着，边将新币一股脑塞进自己的黑裤口袋中，“现在教堂和医院都不赚钱了。先不说每一笔交易都要开具城市票根，交税。就单论军队征用的医院，又得用说得过去的医用物资，又得保证那些【战士】的存活率。况且现在的人都很现实，信仰上主的人也越来越少。” “我不想听废话，我就像知道多久能复活我的弟弟。还有，多久我们可以探测到那个序位神明的神迹空间。这两个问题你能处理好，后续拥有的不只是金钱，还有地位。要知道，乔治·苏格拉将军一直有一个梦想。”亚伦起身，带着鄙夷的目光看了眼约翰，说道： “他想召唤神明，取得庇佑。创造一个‘乐园’。属于人类的。” “乐园？”约翰推了推眼镜，疑惑道。 “对，乐园。这需要那位在沉寂高地中若隐若现神明的帮助。人类在废土中沉寂太久了。漆黑、昏暗、压抑、绝望，这些情感可不只是人类才会时刻感受到的，我们失落者也一样。如果说有无法感知这些情感的无知无畏生物存在的话，恐怕就是我们偶尔能调动的无心人了。魔物和非凡不断污染这个世界，而神明总是高高在上，俯视着人类世界发生的一切。乔治希望寻找祂来建立乐园，让人类真正能做自己的主宰。” 亚伦说到这里，左手拳头紧握，双眼中流露出一股与他布满疤痕皱纹的脸颊并不相符的情感。 光，是光，废土中的光芒，竟然从失落者眼中传出的光芒！ “不过啊，乐园？我记得《万物古世》中记载过一段第二纪元异兽狼族流传的话语。”约翰向前走了几步，转身说道： “所谓的乐园，恐怕只是神明的诱饵，世界尽头只有无尽的冰原，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耳边呢喃的悲哀之语，指引绝望的生灵追寻残酷的希望。可希望，想来只是神明的专属。” “那就成为神明！”亚伦反驳道。 紧跟着，他用布满漆黑鳞片的右手搭在了约翰的右肩之上，用低沉的形似恶魔低语的声音说道： “既然支付了定金。您应该带我看看您的实验室了。我的弟弟需要接受最好的治疗，而且，那个女孩，应该也在您这里吧。” 伴随着低沉的皮鞋与地面交错的“哒哒”声，沿着布满管道和各式金属器械的狭窄浮桥长廊，亚伦和约翰两人走进了一间只有化学物质发出淡绿色光芒的幽暗房间中。 亚伦随意抬头望去，最左边的一口大铁盆中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生物残缺肢体，淡绿色的乌贼触手，形似西红柿的猫科头颅，硕大的鲸鱼心脏，还有某个魔物身上摘取的带着漆黑颜色瞳孔的眼球。 它们被盛放在一起，交织着暗红色的血液和淡白色的莫名液体，仔细看去，里面似乎还有形似人类骨骼的存在。 “这些是废弃品，这两件才是我的得意之作。亚伦先生，左边这个是最强大的生物缝合而成的战士，它通过机械构建身体骨骼，融入了黑纹章和暗系魔源力的极致力量。如果它能成功苏醒，那么他将会是仅次于神明的强大失落者。当然，您的弟弟也能享用这项技术。我想，如果成熟的话，他会跳跃序阶5痛苦，不用接触神明就能晋升为序阶4：希望，甚至是觉醒新的上层职业都有可能。”约翰自信地介绍着。 他伸出右手，指向了左边一个放满了培养液，泛着绿色荧光的大圆柱容器。 亚伦顺势看去，里面盛放着一个形似人类生物的怪物，它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金属导管，正在氧气注入的声响下不自觉地微微蠕动身体，像是承受了某种痛苦。 它的头部保留了60%的人类特征，除了嘴角处存在不可描述的怪异绒毛外，就是额头一颗嵌入了雕刻着古怪符号的纹章，这想来应该是约翰口中的“暗纹章”。 亚伦向下看去，它的上身覆盖着一层猫科动物的皮毛，一双利爪形似老虎，厚重的胸肌、八块腹肌和人类锻炼到极致才拥有的“鬼背”让他多了几分刚猛。 它的下肢是三条粗壮的触手，强壮有力，布满了金属质感的外皮和泛着诡异蓝色光芒的组织，除此之外，就是长满了鳞片的怪异腹部。 “是某些生物的拼凑体？”亚伦好奇道，托着下巴仔细观察了一番。 “是，也不止是。不过你看另一个培养器，里面的少女可是拥有与神明沟通的力量。只要她苏醒。”约翰用着怪异但夹杂着点男性面对异性时独特的，代表内心想法的猥琐声音说道。 “少女？对，就是她。沟通神明？有趣。”亚伦歪着头，伸出舌头微微舔舐了一下带着点血腥味的嘴角，进而以诡异的姿态观察着。 第三十一章 沉睡的伊娜（求收藏） 那沉睡着的少女有着一头日涅帝国和旧克鲁斯德贵族特有的金色卷发，虽然身体沉浸在淡绿色泛着荧光的培养器中，但纯洁到几乎不加任何外物雕琢的躯体却散发出淡淡宁静感觉，与这昏暗阴森且残忍的地下空间显得格格不入。 “她叫伊娜，没有姓，我的人从那些赏金猎人那里买下她的时候，她在哼着歌，歌词中说着伊什么，娜什么的，索性我和团队就这样称呼了。”约翰将一旁的橡胶手套带上，用尖锐的声音解释道。 “安置了纹章吗？或者是次一等级的铭文？霍利·克莱特那个老家伙好像也对这个女孩感兴趣。他当苏格拉委员会最高领袖，日涅帝国首相已经二十年了吧，恐怕早就对这个动过心思了。听说前几天还在和乔治将军谈判。”亚伦疑惑地抬头盯着少女纯洁的躯体说道。 “没有。那么纯洁，那么单纯的身体我怎么舍得去破坏。她就像是一件从炎火联邦海运而来的瓷器，只有精雕细琢，精心呵护才能实现她的价值。况且，我不会魔源力，到时候需要依靠她来‘结灵’。”约翰说道，眼神中流露出的猥琐明显符合他的身份。 好色、贪婪、邪恶、阴险、注重一切的欲望。 虽说他还是一个牧师，经过日涅帝国教会委员会注册的牧师。 “lank shim？”亚伦用不太标准的占卜语言复述道。 “对，结灵。话说你们失落者或者接触魔源力的魔法师都应该具备这项能力吧。好像那些被感染但归于异能者的小伙子也会这个。不过我啊，一个糟老头子只要攒点黄金就行了。”约翰搓了两下手指，做出了个数钱的动作。 “失落者也不一定与灵有关。力量的体系很复杂，很庞大，几乎没有人能全部总结出来。‘灵’这个概念只有接触非凡之人具备，而异能，失落者多数不一定走这个体系。魔法有魔源力体系，失落者有职业体系，人类中的异能者走位阶体系。晋升神明又得走另一个体系。甚至神明和魔物也有自己的体系，想要琢磨透这些，需要神格。不过话又说回来，”亚伦将头正过来，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黑色风衣，盯着约翰棕色瞳孔说道： “纹章和铭文会用在她身上吗？”亚伦伸出带着黑色鳞片的右手，用带着血迹的长指甲指了指培养器中被称作伊娜的少女。 “会，等她醒来。你知道的，亚伦先生，”约翰向前两步，隔着橡胶手套抚摸了一番培养器，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般说道： “纹章的制作需要大量材料，那枚暗纹章就是用到无心人的灼液，失落者的黑血，生长在黑暗领域的眼球怪物‘卢卡’的肉，与序位13和16号药剂不同的是，它的其他配方。额外添加的东西除了MB-1527深海源鱼之外，还得来点黑尾花，这种吞噬黑暗动物生长花朵的汁液。” “嗯，威力应该不会差多少吧。”亚伦将实现转会左边的人形怪物身上说道。 “不会差太多。当然铭文比起纹章要差点东西。毕竟铭文配置不需要失落者的血液，少了很多非凡力量，但需要精通魔源力一类人灌入魔源力，它像是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产物。而纹章，更强，更先进。不过亚伦先生，您弟弟的身体据我所知只剩下了头部和胸部两块核心部位吧。” 约翰说着，走向了房间右边角落的布满金属管道和按钮的区域，转身说道。 “对，”亚伦点了点头，“所以需要你拼接点东西上去。触手和鳞片都是能接受的，机械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缝合活物。他必须为我所用，他的意识只能属于我一人。换而言之，他必须听从我一个人的命令，除了原生的自主意识之外，不能存在其他的意识。” “了解，了解。”约翰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只折断了一半的铅笔，在黑皮便笺上疯狂记录着关键词。 “还有，约翰。”亚伦上前几步，在皮鞋和空心金属地板撞击的“哒哒”声响后，用左手拍着约翰左肩说道： “你之前对失落者协会的承诺是找到沉寂高地的神明，而你对苏格拉委员会的承诺是为他们送上一位活灵活现地名叫伊娜的少女。” “我记得。” “我怕你忘记。【屠者】约翰。” 亚伦将右手伸出，双眼闪过了一道不易察觉的暗紫色光芒后，他的右手猛然变成了一根形似章鱼的触手，上面除了依旧漆黑坚硬的鳞片外，还不断向外延伸蠕动着无数细小的绒毛。 然而，他只是拿在约翰眼前晃了晃，露出了其中不易察觉的属于失落者的骨刃后，抖了下风衣，踩在镂空坚硬的金属地板上，沿着原路准备转身离去。 “【引诱者】亚伦，我希望你尽快将【引诱者】亚托送来，还有，您难道不愿意观看一场堪比普托亚联邦最优秀的编剧指导的一场荒诞戏剧吗？今天这里将会展示一场。您很幸运，不需要门票。而且，它即将开演。”约翰朝背对着朝亚伦喊道。 “哦？算了。”亚伦回头，用棕眸看了一眼约翰，说道： “好东西需要慢慢享受。正如你医院中的某几个人吧。孤狼会的？护卫队的？好的编剧虽然不常有，但好演员在日涅帝国可从来不缺。” “那，也行。”约翰敷衍道。 看着亚伦消失在淡绿色基调的幽暗实验室中，他口中喃喃道： “人类的恐惧只是源自于未知，亚伦先生也逃脱不开恐惧的束缚。” 紧跟着，他将面前三枚拉杆中最中间的那枚刷着白色油漆的，沾染了鲜红色指印的一只拉了下去。 伴随着机械的“轰隆”声，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间散布着诡异血腥味的，隐约可见几只被钢锁链囚禁的，正在挣扎的“怪物。” …… 日涅帝国，米戈夫小镇医院，住院部。 新元历527年3月1日，早九点半。 由于切卡夫斯克及周边小镇并没有苏格拉式的穹顶阻隔病毒和非凡力量，这两地军队和居民除了使用无心人灼液制成地喷洒雾每日沿着控制区域消毒外，就是戴好口罩，防御病毒。 日涅帝国军队和护卫队佩戴纯黑色面罩，医院的护士和护工佩戴纯白色口罩。 当然，服务于日涅帝国军队和孤狼会等民间雇佣兵团体的异能者通常不会佩戴，他们受够了废土压抑的气氛，希望在难得拥有清新空气的春日尽可能获得短暂的享受。 沿着日涅帝国残余军团临时征用的部分废弃居民区，莫洛斯罕见地带上了“长剑锤子”勋章和一块由金属薄片制成的，上面用压制花纹的机械压出的“苏格拉非凡调查小组成员——莫洛斯·弗拉迪米尔”字样的身份牌。 莫洛斯将防身用的“耗子”牌手枪别在腰间不怎么显眼的位置后，沿着在苏格拉几乎无法感受到的，久违的洒满了光芒的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跑步穿行。 由于电力网络在除大城市之外的区域并没有重建成功，莫洛斯身边街道上的一盏盏黑色的，形似机械风格雕琢的艺术品的路灯便只有仅剩的几个独特用途。 将银白色上衣和白色战术长裤简单收拾一番后，莫洛斯沿着白净的圆顶建筑米戈夫教堂的阴暗面小道走去。 那里是莱特和布雷特短暂居住的米戈夫小镇临时军用医院，莫洛斯在科辅站战斗中仅仅受到了一点擦伤，索性没有住院。 况且，昨天晚间十一点左右时莫洛斯通过临时军营区的临时电台与苏格拉城市取得了联系。 带着用铅笔书写的，在一串数字旁边破译的用日涅帝国语书写的，带有“莱特·苏格拉”，“布雷特·克莱恩”，“伊万·罗斯”几个人名的电报，莫洛斯缓步走进了没有几个行人的空荡医院后院。 由于米戈夫教堂的遮挡，这里昏暗，潮湿，基本见不到什么阳光。 就连莫洛斯这样在战场中出生入死，自由穿梭了十五年的老观察员都能感觉到不属于冬日的一股刺入骨髓的寒冷。 “当，当，当。” 来到莱特所住的“404”号病房门口，莫洛斯礼貌地两根手指弯曲，敲了敲门。 紧跟着，他没有在意里面的回应，径直推开木门而入。 “医生，我的身体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我想回到军队。”莱特略显稚嫩的声音首先传入莫洛斯的耳中。 “莱特·苏格拉……先生。您的身体痊愈得出乎意料的快。这样的速度在人类看来是极其不正常的。明天下午五点，我们需要对您的身体做一个检查。确保没有被污染或者变异为异能者。如果您的身体出现了后者情况，我们需要向您所在的城市，也就是苏格拉委员会军事分部汇报，您可能无法回到苏格拉。” 穿着白色大褂，带着纯白色帽子和口罩的医生拿着用木质垫板盛放的一张手写病历单说道。 “回不去了？我不能接受。我只是恢复地快了一点，其他都没有问题。我没有变异，心脏不也好好的吗？”莱特用手锤了锤恢复得几乎完好如初的胸口说道。 “您的心脏似乎受到过某种子弹的攻击，当然这不是重点。您刚送来医院的时候因为爆炸和战斗，全身皮肤30%损坏，并且腰部和喉咙有一道贯通伤口，但三天内自然痊愈到这种地步，着实让人引起怀疑。而且从我们对您的测试来看，您似乎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医生耐心地解释道。 “精神.....疾病？”莱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恍惚，低声疑问道。 “经常出现幻觉，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这可能是精神分裂症。如果发展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形成其他人格。虽然现在不太明显，但建议等到医院和军队撤退至切卡夫斯克后进行药物治疗。好了，莱特先生，我要说得就这么多。如果检查结果证明您没有被污染，或者仅仅是因为巧合或者某些魔法力量痊愈的话，都城苏格拉应该是可以接受的。祝您早日痊愈。” 医生带着点恭敬说道。 紧跟着，他对身为护卫队成员，在战场上差点殒命的莱特微微鞠了一躬后，走出房间。 “莱特，恢复得怎么样了？”眼见空荡的房间内仅剩下莱特一人，莫洛斯带着略显喜庆的腔调，迈着大步子走到了莱特面前。 紧跟着，他拉出了病床底下的那个刷着白色油漆的废旧钢铁拼接而成的凳子，径直坐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 职业和晋升 “呃，应该，还好吧，多谢关心。”莱特敷衍道，但语气非常谨慎。 他依靠着由两层大白色枕头组成的靠垫，以略显虚弱的姿态斜躺着面对莫洛斯。 “我们人类真的很可怜啊。在无边无尽的废土中看不见希望，还得时刻面临生存的威胁。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下去，但结果往往存在着我们难以预料的失败。”莫洛斯抬头望着洁白的墙壁，故作深沉地说道。 “哈哈。”莱特热笑两声，默然的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倒不是因为他被莫洛斯这饱含哲学的深沉话语所感染，只是前两天触动红色魔源力，看到那团红色线条组成的“人脸”后，在精神状态下遗留的冲击。 毕竟梦中的那个神明的替身也没明确告知莱特红色魔源力的使用方式。 当然，他这两天一直感觉到身体中属于魔法和精神力量被掏空后的极致虚脱感。 简单来说，就是没蓝了加被恐吓了。 两天时间睁眼闭眼除了输液管和药瓶的不断更替外，就是手上时不时传来针管扎入的刺痛感。 虽说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探索这个神奇、美妙、非凡、充满诱惑和奇幻的废土世界了，但潜藏于看似强烈阳光下的漆黑、肮脏、污秽的东西令他不得不格外关注。 似乎使用红色魔源力并不是什么容易事，自己的记忆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成了一堆难以拼凑的碎片，如果再按照记忆中的咒语驱使，恐怕会造成难以预知的后果。 不如，寻找对非凡力量熟知之人指引？ “我们都会陷入黑暗，无人会被救赎……”莱特耳边再度响起了自己那带着点方言口音的日涅帝国语，还有那张早已被他丢弃在壁炉中，连带着木炭一起成为灰烬的便笺。 耳边的呢喃之语如此恐怖，惊骇，想到这里，莱特又不自觉地将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抚摸着那隐隐作痛的，被“狂熊”牌手枪冲击的位置。 想起三次分别与亚托和娜塔莎的会面，莱特似乎又感觉必须要探知废土的秘密。自己既然穿越到了这个危险的世界，必然存在某种使命。 非凡，神圣，或者是，救世主？ 对，救世主，主动去接触职业位阶，魔源序阶，成为真正的救世主，成为那个自己曾经不知何时在苏格拉图书馆中读到的那本《万物古世》中提出的回响者，废土回响者。 所以，既然身体上的伤痛几乎痊愈，不如先行了解点什么。 这样想着，莱特用残留着黄褐色疤痕的左手用力支撑着铺着洁白床单的病床，坐了起来。 “莫洛斯，内个，记得上次你说自己是战场观察员，而且还是什么什么调查小组的成员？”莱特拍了拍脑袋问道。 “对，本人是战场观察员，苏格拉非凡调查小组成员，序位魔物研究基金会名誉会员，魔源力研究协会，呃，昨天它被取缔了。对，目前本人只保留了前三个职务。”莫洛斯自豪地说道，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对自己的无尽崇拜。 紧跟着，他用带着点老茧的手指点了点胸口的金属薄片，得意的嘴角上扬。 “话说莫洛斯，我能信任你吗？”莱特盯着莫洛斯的眼睛，用近乎恳求的语气问道。 “信任？虽说废土世界中这种东西很稀有，但它一定存在于我和布雷特之间，自然也存在于你我之间。我和布雷特虽说没有对外表现得那么熟，但在二十年前在库沙市那会儿，我和他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只不过时过境迁了。”莫洛斯抬头望向墙壁洁白的一处，脑海中回荡着与布雷特的某些画面。 一股宁静、安详，甚至快乐的情绪笼罩着他的身体，与昏暗破败的废土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我想了解非凡事物。”莱特斩钉截铁地说道。 “非凡事物？太笼统了。序位魔物、序位神明，魔源力，异能者，失落者，无心人，甚至是一件道具，一种传说都可以归结为非凡事物。你想具体了解什么？”莫洛斯饶有兴趣地看着莱特。 “我直说了吧。我见过娜塔莎，那个腾因教派的女人。我去过‘风暴区’404，向她咨询过一些，呃，事情。但从这之后一系列的事情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很多都是我无法理解的。包括梦境，稀奇古怪，神秘莫测的梦境。”莱特说道。 “娜塔莎……见过他不奇怪，腾因教派还未被正式取缔之前，算是苏格拉境内允许存在的教会之一，我们早已不是新元前那个蒸汽纪元时代了《教会限制法案》早已被废除，取而代之的是《教会包容条例》。”莫洛斯停顿了几秒，思考者组织语言道： “那会儿教会都是阴险、毒辣、邪恶的代名词，不过废土中的人类需要信仰，否则很容易崩溃的。而且，那个女人听说和好几个委员会之人有染，想必谁见过她也不奇怪。包括你。”莫洛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莱特。 “我可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我可以摸着良心发誓！”莱特大吼道，伸手就要去抚摸“良心”。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对你说了什么？还是说你由此产生了什么疑惑？”莫洛斯托着下巴问道。 “我向她做了一个咨询，应该是她给我发来了广告，一张明信片。当然，我了解了一点魔源力和序位神明魔物的事情，但对一点非常好奇。”莱特径直说道。 “序位魔物和神明差不多是非凡领域的基础知识，一般人接触点委员会不会限制，咨询，也算正常，开具票根纳税就是。话说你好奇什么？”莫洛斯不解道。 “职业，还有......晋升，娜塔莎那个女人没说清楚的。” 莱特刻意隐瞒了奇幻梦境中得到的信息，尤其是自己的红色魔源力，虽说自己在科辅站使用过一次，但那次似乎是在亚托构建的禁制场地中使用的，莫洛斯和布雷特应该没有发觉。 将这两个重要信息的意向强加在一个死人身上是最保险的，毕竟死去的人类不会说话，况且娜塔莎还不一定能够算作普通人类。 “职业，真是个有趣的话题。”莫洛斯摸着自己带着点胡茬的下巴，随手将口袋里的那份用日涅帝国语翻译的电文放在了莱特的床头，那个带着点炮火轰击后残余着黑色痕迹的储物柜上，起身略微思考了一番后，说道： “我讲的通俗易懂点吧。职业就是身份，独立于日涅帝国军队职业位阶，魔源力持有者的魔源序阶，还有异能者和失落者单独划分体系之外的东西。我做过一些研究，尤其是新元前的资料。总的来说，职业就是一个人的身份。” “身份？那不是很普通……我是说普遍？”莱特纠正了自己的用词。 “普遍没错。新元之前的世界一个城市，比如沙蒙塔这样的小城市都有几万拥有各种非凡职业之人，他们或许是巫师、魔法师，或许是战士、格斗家类似，但真正上层和中层职业只有固定的一些。而且仅就职业而言，就是一个人的身份，选择固定后很难改变，但可以晋升。”莫洛斯解释道。 “上层和中层的职业，我想了解一下。”莱特说道。 “上层的职业一般需要同样步入上层职业的人类、失落者、异能者或者统称为非凡者之人来检验，通过序组牌，这种诞生于巫师魔法师之间的东西。既然你问到了这个问题，那娜塔莎必然对你做过检验。”莫洛斯猜测道。 “嗯，没错。”莱特点了点头。 莫洛斯并没有理会莱特认真倾听的模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序组牌拥有十六种以性格或是个性构成的意象，每一种都代表一类职业，这十六种称为上层职业。中层职业依据一百多年前西陆非凡者协会总结，规定了25种以身份为代表的，而下层，则属于通用范畴。比如【战士】，一切苏格拉军队和护卫队中的士兵都能称之为【战士】，通常没有非凡力量，没有魔源力，很难晋升。除非变成失落者，不过话说回来，又有谁肯加入敌方阵营呢？” “上层职业和中层职业有区别吗？还有，晋升的问题。”莱特问道，黑色双眸认真地盯着莫洛斯，生怕拉下什么重要的信息。 “上层职业更容易接触神明，得到神明的认可。他们是人类，以拥有的情感或者身份展示力量。换句话说，他们理论上拥有中层职业拥有的一切力量，能够学习他们所有的技能。而中层职业比较固定，比如那个【引诱者】亚托，他的能力是精神控制，构建精神世界。不过还好他死了，苏格拉城市少了一个敌人。其他的比如【小丑】，【影者】，【器械者】等等，分别拥有不同能力。具体的太复杂，我一时说不清楚。至于晋升，需要依次获得七个序位核心，简称序核。人类天然拥有智慧序核，其他的序核需要等待时机，或者经过药剂和魔源力的催化才能接触，但每一次晋升都要达到濒临死亡的程度。换句话说，以生命作为代价换取未来。” “哦，对了。”莫洛斯感觉自己的讲解可能过于压抑，他选择换个话题。 “那个叫伊万·罗斯的，现在被锁在治疗室的那个孤狼会少年，是【献祭者】，通过献祭自己身体中的任何东西，包括生命，来换取力量。所以科辅战斗中他受到了些精神污染，可能要考虑抢先送到切卡夫斯克了。那里的医院虽然不及苏格拉，但算得上现在的最优解。”莫洛斯耐心讲解道。 莱特听完莫洛斯较为细致的讲解后微微点了点头，黑色双眸中多了点些许灵性。 毕竟自己对职业等有了点初步认识，这对于日后在废土世界中发展有十足的好处，只不过，还有一个小问题需要莫洛斯讲解。 莱特双眼黑眸一转，紧跟着问道： “前两天听布雷特说失落者团体‘暗夜教会’正在进攻切卡夫斯克。而且听说如果战火燃烧到这里我们还要向那个方向撤退？” “看，这是早上刚到的电文。除了对我们几个有单独指示之外，主要说了失落者教会的撤退。昨天晚上由于我日涅帝国战士英勇反击，‘暗夜教会’的失落者一溃千里。向绿境森林和沉寂高地方向撤退了。毕竟那里存在一些他们的聚居地。”莫洛斯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电文说道。 “这样啊，那65和66号公路暂时安全了？”莱特问道。 “暂时吧，不过撤离命令没有终止，只是多点准备罢了。话说莱特，”莫洛斯有些担忧地撇了莱特一眼。 “嗯？” “听说刚才你的主治医生说你有点精神问题？精神分裂？这要是发展下去可不好。废土中的人类或多或少都会有点精神疾病，这点无可厚非。不过你的旁边就是米戈夫教堂，一个新元前就建立的老建筑了。不如去感受一下肃穆庄严的气氛，或者找找老牧师做个告解，总之能帮助你缓解点什么。而且那里偶尔还会存在音乐。”莫洛斯重新坐回废旧钢铁拼接的小凳子上，劝告道。 “嗯，我也有这个打算。不过，莫洛斯，你有零钱吗？”莱特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揉搓金钱的动作。 “哈哈，有。” 莫洛斯说着，从银白色上衣的破旧口袋中摸索出了一枚泛着光芒的黄铜材质的硬币，扔给了莱特。 他接过硬币仔细观察，它的正面是雕刻着代表苏格拉城市的双头鹰花纹，正中间位置用形似阿拉伯数字的字符书写着“25”字样，应该代表的25分新元价值。 它的背部雕刻着一座工厂和两个小烟囱，从样式来看，形似莱特第一次苏醒时从模糊玻璃处向外望去的“械元”工厂模样。 除此之外，只有淡淡的重量感能够代表这枚钱币的价值。 “谢了，莫洛斯。我中午就去一趟。不过我听说牧师也离不开世俗，费用问题往往决定了你对所谓的神明是否虔诚。”莱特坏笑着说道。 “赎罪......费吗？”莫洛斯脑海冒出了一个新元前的古老词汇。 …… 从莱特病房走出的莫洛斯依旧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抑感，他望着形似棺材布局的米戈夫教堂，心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感觉。 正当他向着米戈夫镇临时委员会方向前进时，他身后的米戈夫教堂却突然闪过了几声悠扬、沉重、却带着点希望的报时钟声。 “才十一点五十五分？怎么提前了五分钟？”莫洛斯看了眼自己廉价的金属手表，吐槽道。 第三十三章 教堂与告解（求收藏、求推荐票） 握着那枚机械工艺下雕刻得完美精致的小巧硬币，莱特想到穿上了从苏格拉城市中自己租住的三层小屋中的，应该已经落上了灰的旧红木大衣柜中带上的几件衣服。 一件耐脏的纯黑色廉价毛衣，价值15分新元。一件灰黑色风格用化学布料和廉价棉花组成的大衣，价值20分新元。还有一件灰黑色的长裤，价值25分新元。 莱特撕开手上输液后留下的医用胶带，从洁白的病床下拉出了沉重的土黄色军用背包，从里面取出了上述几件常用衣物。 在莱特的记忆碎片中，废土的居民对军队或者护卫队之人天生存在惧怕心理，虽说他们多半按照命令行事，拥有能够杀戮的力量，但废土中最不值钱的就是廉价的生命，恐惧永远萦绕于所有普通的、见不得希望的人类头顶。 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总之，莱特忍着前几天战斗和使用红色魔源力残留下来的双重疼痛感换好衣服后，总算感觉到了一丝与废土格格不入的气息。 生活，生活的气息。这就是生活，不是战斗，不是战争，要是废土世界的秩序能够完全重建就好了。 那些失落者、无心人全部被消灭，不，如果能合作达成某种秩序上的平衡也好。要是人类始终龟缩在暗无天日的据点中等待自生自灭的话，倒不如被无心人吞噬得好。 人类这个超脱了一切生物的具备智慧的种族应该具备无尽的探索精神，比如像我一样，要是哪天躺平了，也就失去了希望。 莱特内心吐槽道，顺便找到了一件昨天布雷特来病房探望时留下的黑色口罩，拉开橡皮筋挂在耳朵上，并且再三确认是否完全遮蔽住了口鼻。 “这可是口罩的正确佩戴姿势。”莱特苦笑一声。 …… 往年新元历三月的时间是日涅帝国普遍春季来临的季节，由于地处大陆西部，多半国土属于温带几分气候和温带大陆气候，昏暗的街边白色与黑色杂质交织的积雪已经开始初步融化，但昏暗阴沉的天空似乎也在暗示狂风暴雨的来临。 莱特刻意绕过了米戈夫镇临时医院中医生和手上军队成员聚集的地区，毕竟自己目前被怀疑沾染上了无心人的“灼液”，可能变为异能者或者其他敌对势力的怪物，所以还是少与人接触为好。 废土中的人值得信任的不多，想必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拥有红色魔源力这种自身都难以理解的非凡力量的话，恐怕在乔治和亚托那里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也不会让亚托三番五次触动那种力量。 现在自己对于职业、魔源力、晋升、序组，还有莫洛斯简单提到过的序核有了点初步认识。 而且自己通过了序组牌的检验，在莫洛斯的描述中应该属于上层职业【秩序者】，不过具体的信息除了娜塔莎那个疯女人之外，恐怕只能与腾因教派或者亚托那样的失落者接触才能了解了。 况且自己的心理貌似出了很大问题，如果不是红色魔源力的影响，那就是莱特这个身体本身携带的某种疾病？还是说，两个灵魂共同一个身体产生的异常？ 应该不会。 边艰难地，忍着疼痛行走在教堂和临时医院构成的阴影下思考的莱特摇了摇头。 毕竟自己穿越过来时本体应该是处于极端绝望的情况下，如果是“自杀”的话，他应该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存在的意义。 灵魂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便不会再度存在，只能被遗忘，回归宇宙成为造物主永恒力量的一部分。 这是《暗籍》中记录的有关造物主部分的话语。 或许只是因为在苏格拉的几天生活过于压抑了？才造成了屡次进入稀奇古怪的梦境？ 莱特脑海中闪过了第二种猜测。 或许是的，教堂的牧师可以做点忏悔，如果这个世界的规则和上个世界某个流行于西方世界的规则相似的话，寻找牧师告解忏悔，应该不会被泄露什么吧。 米戈夫小镇教堂位于临时医院的附近，虽说两种建筑的直线距离并不遥远，但因为受伤的军队成员大量涌入，加上部分人被灼液感染处于变异的边缘，医院只能从正面进出，需要绕过大量植物绿化带，浪费时间。 虽然身为苏格拉护卫队成员的莱特在法律中并不能在无军事任务时被限制出行，但仍然需要在医院门口临时用白色帐篷搭建的临时出入统计点进行身份核验。 “确实麻烦，但很有必要。” 将由纸板制成，残留着点被错开油墨的居民证和新办理的护卫队成员证接过之后，莱特内心“夸赞”道。 毕竟临时统计点的两个穿着绿色外套的，六十多岁大爷模样的临时统计员只用了半个小时就为他一个人登记完毕了。 站立在白色风格为基调，暗绿色和灰蓝色为陪衬的，一半圆顶风格加上已经生锈了的金属十字架，一半尖顶风格的同样带着黄铜材质的十字架的米戈夫教堂面前，莱特一度以为自己正处于穿越之中。 左边一半类似上个世界的巴黎圣母院风格，右边一半类似圣索菲亚大教堂。这个世界的教堂似乎糅合了两种风格，难道这里的人类也信仰上帝？ 然而，莱特将侧面的泛着黑灰色彩的教堂小门推开后，里面的景色与他内心所想简直是天壤之别。 狭窄闭塞的空间中虽说也有特有的圣帐分割着正庭和圣坛，形似莱特记忆碎片中多数日涅帝国和旧克鲁斯德帝国的风格。 但教堂的整体充满着漆黑和昏暗，除了天窗和中心牧师所站的讲台处有点蜡烛的微弱光芒之外，都是漆黑的存在。 旁边巨大的圣屏风上供奉的并不是金色的传说意义上的神明，反而是漆黑色调为主的主神。 拥有七八条爪子和猩红之眼的巨大章鱼，只有四五个由神经连接而成的眼球怪物，被铁链紧锁的拥有人类身体和由触手组成下肢的人形怪物，还有一位，穿着黑色斗篷似乎隐匿于所有怪物身后的阴暗旧神。 或许在这个世界中教堂的主旨发生了某种适合时代的扭曲？还是说这只是某个疯子的个人杰作？ 莱特“欣赏”着屏风仔细思索品读着，不知何时，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强壮的一身纯黑色西方样式圣袍的人影。 “这位迷茫的先生？” “啊，谁？”莱特惊叫一声。 “我是这里的神父，约翰·苏格拉。这是我的名片。”说着，约翰将手中用打字机打印的印满日涅帝国语的名片递给了莱特。 “吓死我了，我还没康复呢。”莱特拍了拍胸口，试图抑制猛烈跳动的心脏。 “我是日涅帝国注册的神父，这里的上主教的教堂目前只有我一个，还有一个，嗯，我的女儿吧。你知道的，米戈夫小镇只是切卡夫斯克下属的一个小镇，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撤销，所以这里冷冷清清的。”约翰解释道。 “上主教？话说那个，是你们教会的神明吗？”莱特好奇地指了指圣屏风处。 “算是吧。其实真正的上主教新元前就崩溃了，我们遗留下来的不过是异端而已。好在日涅帝国目前对宗教非常宽容。废土中迷惘的人类太多，他们需要正确的引导，不是吗？话说这位先生，您能告知一下您的身份，还有来这里的目的吗？我从您身上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息。”高大的约翰用恭敬的语气对莱特说道。 “呃，我叫莱特。你叫我莱特就行。我想来做个告解……还有忏悔。我遇到了很多古怪的事情，最近一直在做噩梦，医生只能开点药为我治疗，我想真正需要解决心理问题，需要来这里。”莱特尽可能地说真话，虽然隐瞒了点什么。 “那请随我来。”约翰用尖锐的声音说道，指向了一旁教堂专属的告解室。 漆黑、昏暗，带着点淡淡的烛火，似乎蜡烛也是廉价的。 这是莱特进入闭塞的小告解室的第一感觉。 由于废土世界的变迁，告解室中除了一段形式上隔绝两人，只留下一个小口交流的隔断外，除了两个廉价假皮革覆盖的椅子之外，没有任何其余的物品。 阴暗、阴森，甚至带着点诡异，搞不好这里反而会让我染上精神疾病。 莱特内心吐槽道。 但紧跟着，在灰黄烛火摇曳的空间中坐定后，莱特对面的约翰抢先用尖锐的嗓音问道： “迷惘之人类，汝有何等迷茫，需要得到上主和主神的解答。” 看起来挺正式的，还用了日涅帝国的古代词汇。 莱特干咳了两声之后，望着约翰棕色的瞳孔回答道： “我很迷茫。我被问题所困扰，如果无法解答的话，我可能会陷入精神失常，陷入疯狂。首先，我想说出点我内心的秘密和疑惑，希望上主为我保密。” “上主会为你保密的，孩子，你尽管倾诉。”约翰瞥了眼莱特纯黑色的瞳孔说道。 “我身为苏格拉护卫队的成员，本来应该相信蒸汽和科学，但我却在无意间接触到了魔源力的信息。我见到了一个名叫娜塔莎的不该见到的女人，听到了很多不该听到的事情，所以，我现在时长陷入漆黑迷惘的梦境。”莱特说道，用手捂着头，使劲摇晃了几下。 “娜塔莎？”约翰心中一惊，想到： “这不是腾因教派被苏格拉城市处死得精英失落者吗？这个叫莱特的黑瞳少年竟然与他有关系？难不成是潜藏在人类军队中的失落者？还是说是某个被她看中的异能者？娜塔莎和亚托都是腾因教派的核心成员，或许这个少年与亚托还有某种关系？” 想到这里，约翰清了清嗓子，问道： “你听到了哪些不该听到的事情，梦境中见到了什么？除了你口中提到的不该见的女人之外，你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类？知道这些，上主才会指引你。” “嗯，”莱特点了点头，说道： “我梦见过女人，甚至幻听过悠扬的乐曲。在梦中，那个女人说自己是机械的神明。她告诉我要合理使用魔源力，还有没有说清楚的非凡晋升规则。奇怪的人，应该是一个失落者。他找过我三次，他说自己是【引诱者】。” “【引诱者】？”约翰心中一惊，随即“明白”了些什么，想道： “这个少年应该是娜塔莎或者亚托的朋友，既然提到了魔源力和【引诱者】职业，想必应该是腾因教派看中的少年。或许拥有强大的能够超越神明的魔源力，或许是他们看上的已经步入上层职业的异能者？或许他已经拥有了能够窥探神明领域的能力，或者说超越了失落者的力量，所以娜塔莎他们才会看上这个少年。” 约翰喉结动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几下，想道： “对，腾因教派之人很少主动去接触人类。这个看似是人类军队成员的少年或许，不，必然是拥有了非凡的力量，或许他的魔源力已经超越了任何失落者中使用魔法之人。他的身体力量或者精神力量也超越了亚托这样的精神结灵为主的失落者。而他刚才提到自己最近总是陷入梦境，甚至可能接触了神明。或许他已经拥有了随意杀戮失落者的强大能力了，或许他在军队中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然后和腾因教派合作，去找寻沉寂高地的神明‘械元之女’，从而获取序核晋升。甚至……是腾因教派和失落者团体选定的未来接班人？” “那个，牧师……先生，您能为我解答两个迷惘的问题吗？”莱特问道，并没有刻意去在意约翰的沉默。 他感受到了约翰的异常，感觉他似乎知道某些非凡神秘的东西。 “可以，先生，当然可以。”约翰用白色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随即脑补出了莱特身上散发的冰寒的杀戮气息。 “或许这个叫莱特的少年确实陷入迷茫了，早先经过了亚托或者是娜塔莎的安排来询问我。我得小心点才好，失落者总是暴躁的，要是这个少年比失落者更可怕，相当于魔鬼的话，那我岂不是会当场被变成一摊灰烬？” 正“脑补”着莱特的“强大力量”时，在昏暗的告解室中，莱特将手中一枚25分的铜币从小窗口中递给约翰后，带着点恭敬地说道： “约翰先生，刚才忘了支付费用了，这是0.25新币，应该不用开具票根吧。” “不用……不用。”约翰用几近颤抖的声音说道，没敢伸手接触那枚精致的铜币。 紧跟着，他的耳中传来了莱特低沉的，仿佛魔物般的声音： “我想了解两件事情，如果您知晓的话，请上主为我解答。” “第一，什么是【秩序者】？” “第二，所谓的红色魔源力，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当然，如果您不知道的话，也希望您能遵守规则，不要泄露我的秘密。” “【秩序者】？红色魔源力？”约翰用颤抖地声音重复道。 差点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第三十四章 力量的传说 “约翰……呃，牧师先生，您对我提到的这两种事物有所了解吗？话说我的确是比较迷茫，对……嗯，对自己的力量有所迷茫。据我所知，按照上主教的规定，在上主和主神面前我们应该不能有任何隐瞒。” 莱特尽可能地用直接的方式提问，他在上个世界就不算“谜语人”，也不屑于去当“谜语人”，况且废土世界的宗教应该与自己世界的有相似之处，任何教会的教义都有不能对神明隐瞒或者撒谎这一条，他很自然地在语言上体现出了这一点。 “上主庇佑你我。没错，我们上主教经典《圣言》中阐述过这点，纪元五：对待神明必须尊敬、敬仰、诚实，不诚之人将会化为食盐，永恒溶解于汪洋之中。”约翰颤抖着嘴角解释道。 虽说身为下层职业的【屠者】从来没有把《圣言》里阐述的教义当回事，但面对可能的极致力量时，这些东西又神奇地发挥了他们的作用！ “我只是想知道有关红色魔源力的信息，娜塔莎上次只告诉了我一点皮毛。但她……嗯，试图威胁我，所以我主动终止了咨询。而那个自称【引诱者】的男人，也没详细告诉过我，只是讲这是仪式的一部分。所以，我很迷茫。我前几天尝试了一下涌动那股力量，结果不尽如人意。”莱特选择实话实说。 纵使从他黑色的双眸中约翰看出了纯洁、诚恳，甚至是渴求的眼神，但似乎魔物或者高等级职业的魔法师，亦或者是非凡之人、失落者都会采取某种伪装。 莱特恐怕是懂得伪装的非凡之人，甚至是上层职业的非凡之人，只是短暂对自己力量还没有全面系统性的定义，所以陷入了迷茫。 这样的人类，不，已经超越了人类范畴的强者面前必须小心谨慎，认真耐心解答，或许他的作用比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甚至是亚托、亚伦那样的失落者更有价值。 废土中结交强者，或者是能够步入强者行列之人才是智者的行为。 约翰内心打定主意后再度用颤抖的，甚至沾染了点血迹没来得及擦拭的手拿起了绣着古怪符号的白色手帕再度擦拭额头。 他甚至还将旁边杯子中泡着的，一百年前由海路航线从炎火联邦运送而来的，以菊花、百合等复杂“东方药物材料”混合而成的茶叶泡制的茶水一饮而尽。 紧跟着，约翰问道： “或许，先生，您周围的某些存在可能知晓您的困惑。这是一种感觉。不过话说回来，你尝试过触动那个力量，结果如何？” “造成了些许精神上的冲击，它形成了一张人脸，由鲜艳红色构成的。红色人脸好像告诉了我一点讯息。”莱特如实回答。 “什么讯息？”约翰有些急切地问道。 “沉寂……高地。你们应该有所耳闻，我是苏格拉护卫队的成员，参与了科辅站的反攻，正好从前哨A开车……呃，开车过来。我想可能是做梦吧，也可能是真的处理不当。所以经过了一个朋友介绍来教堂尝试做个告解。”莱特诚恳详细地回答道。 “介绍？”约翰心中一惊。 果然这个看似稚嫩的少年是腾因教派之人啊，自己与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永远只有“生意”上的往来，只有与腾因教派之人才会讨论非凡和魔法事物。 是娜塔莎介绍的吗？应该不会，娜塔莎的失落者身份已经暴露，经过苏格拉军事审判庭审判，经由军事执行所处置处处决，已经不留一丝痕迹地永久消失了。 亚托有可能，但他已经快死了，那剩下的一块装满灼液的胸口还有仅剩下点神经连接的大脑恐怕不能保留什么记忆了。 或许是腾因教派的高层，还是说，属于失落者教会的人？“暗夜教会”？对，可能是他们，听说在沉寂高地附近聚居地中他们的人近几个月已经开始在搜索各地的失落者和人类中的异能者了，或许是他们。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脑补”了好几分钟后，想起了点通过失落者途径了解的最新信息，尽可能地讲解道： “或许是您结灵的时候操作不当，可以尝试心中默念你信仰神明的名字进行解答。如果您没有信仰的话，可以考虑尝试信仰上主，它堪比创造世界的造物主，拥有无穷无尽永恒的力量。” “呃，有信仰，但不是上主。”莱特微笑着说道： “不过信仰的力量真的如此强大吗？” “对，信仰能够支撑弱小的人类变得强大。在神明和非凡面前人类一直都是弱小的，无助的。神明只需要降下一点小小的惩罚就会让我们灰飞烟灭。但人类拥有信仰和智慧，两者的叠加就能创造奇迹。人类是最具备‘灵’的种族。用信仰指引精神力量正确前进的前提下再涌动魔源力，就会产生类似‘理’的效果。”约翰解释道。 “类似‘理’的效果？就是在程序的设定下时刻告诉自己别打错了代码？”莱特脑中闪过了一段类似的阐述。 似乎比较合乎情理？ 莱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先生，您刚才提到了沉寂高地对吧，还有神明。”约翰问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沉寂高地的神明是苏格拉委员会和失落者教会都试图接触的东西，这个少年说由红色魔源力提供的讯息，难道说他也可以与神明沟通？这点得了解清楚，否则如果是苏格拉委员会派来试探我的特派员的话，那就不妙了。 约翰的大脑中又极其“自然”地脑补了一段剧情。 “嗯，”莱特的力量无法探知约翰的心灵，只是自然地点了点头。 “沉寂高地啊，”约翰尽可能自然地解释道： “确实有传言发现了某处神明遗留下来的遗迹，或许存在某位沉睡的神明。提到神明和你刚才所说的两个问题，我想和你谈谈历史，或许你自然就会明白。”约翰用尖锐的嗓音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嗯，我也想了解一下。”莱特点了点头。 “关于红色魔源力，我想提到一个伟大的国家，克鲁斯德帝国。现在我们通常称之为旧克鲁斯德帝国，虽说还残留着类似联邦的据点结合体，但他曾经辉煌过。甚至连我们所在的米戈夫镇前身米戈夫市也曾经一度被他们统治过。”约翰停顿了一下，微微抬头左望，思考着说道： “蒸汽纪元末期的克鲁斯德帝国是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如果算上当时的炎火帝国分崩离析，艾温特莱帝国雷克斯二世刚刚遇刺身亡，南部普托亚帝国专心海权，似乎这个第一可以去掉。” “如此强大？”莱特不禁称赞道。想起了上个世界中同样伟大，类似地理位置的一个国家。 “他们拥有超过百万的军队，坦克、蒸汽飞机，巨大飞艇，甚至还有各类魔法师和非凡者配合作战。即便在乃布斯克遭受了天罚之火的轰击，但当时的皇帝梅杰·弗拉迪米维奇·鲁里克依然凭借出色的智力和帝国伟大的钢铁洪流碾碎了艾温特莱帝国。当时他们国家有一位艾温特莱帝国叛逃而来的将军，虽说被抹去了名讳，但却引出了红色魔源力这个概念。或许，在传说中他已经获得了七个魔源序核，晋升成为半神了吧。”约翰的话语间带着点羡慕，以及莫名的苍凉。 似乎这个帝国的结局包含着某种苍凉和落寞。 “他拥有红色魔源力吗？”莱特急切地问道，他需要了解点相关的信息。 “是的。当时艾温特莱帝国冰临都防卫战时，由于女皇雷丽塔一世和凯尔决定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所以引燃了所有由犹瑞姆矿石合成的MB-079天罚之火。但身为克鲁斯德帝国的将军和艾温莱特帝国出生的那个人，为了保护整个城市几百万人的生命，选择涌动了身体中全部火焰和血液组成的魔源力。他的行为感动了序位3的龙族之神和序位2的暗夜之主，所以他并没有立即死亡，而是化作了一摊鲜红的带有极致魔源力感受的力量包裹了全部冰寒皇宫。选择以自己的死亡来与天罚之火同归于尽。” “真的很悲情。”莱特的内心产生了某种共鸣，似乎残留的记忆碎片给他带来了某种对这个“英雄”的崇敬之情。 “是啊，之后他就失踪了。但残余的力量形成的矿石被一些魔法师和非凡者带回研究。甚至有人汲取了这些力量强化自己，晋升到了能与神明接触的地步。但后来，它成为了一个传说。”约翰讲述道，就连他自己的内心也开始变得有些伤感。 纵使他是每天与血液和污秽生物接触的底层职业【屠者】。 “那么，约翰先生，红色魔源力我大概了解了一点。那么【秩序者】的详细信息能介绍一点吗？”莱特问道。 “我只知道它属于用于占卜的序组牌检验的十六种上层职业之一，秩序代表对规则的绝对认同和绝对执行，用占卜语言来说是‘chiter’，晋升方面，更容易通过战斗或者药剂达到濒临死亡的状态来获得。除此之外，我给您推荐一个人吧。呃，失落者。” 约翰说着，从上衣黑色口袋中掏出了一张长方形的，由彩色油墨打印的崭新名片，递给了莱特。 “切卡夫斯克，永秘花园街区302号，血族之家。亚伦·蒂尔。”莱特念着上面熟悉的日涅帝国文字，端详着右上角印着的怪异图案。 正方形中间夹着一个倒三角形，三角形内部还有一个更加细小的六芒星形状，是某种图腾或者标志，与那张前往娜塔莎那里时明信片上看到的几乎一样。 如果那张从乔治先生给的包裹中掉下的明信片与娜塔莎有关的话，看来娜塔莎、亚托和这张明片上的亚伦，甚至是乔治先生都有某种关联？ “对，他目前应该住在切卡夫斯克。那个叫亚伦的是个失落者，但应该是你要找寻之人。他对魔法和非凡事物有所研究，是中层职业者，但与娜塔莎同属腾因教派，你可以前去找寻他，获得指引。”约翰的话语打断了莱特的思考。 紧跟着，他停顿了几秒，组织了语言后说道： “帝国军队在科辅站惨败之后，米戈夫可能守不了几天了。现在的人都打算撤退到切卡夫斯克，我也是，或许等安顿在那里之后会见到他。甚至还有一些血族之人。不过，你可以把他们都当作失落者。” “谢谢您，您的解释让我的迷惘获得了点解脱。我对上主有了些好感。话说约翰先生，告解费用请您收下吧。”莱特指了指小窗户旁边桌子上自己递过去的25分铜色硬币。 “不用，这些是免费的。”约翰赶忙解释道。 “免费的？恐怕是暂时免费吧。”莱特内心嘲笑道，在向约翰鞠躬致意后，径直走出了昏暗的告解室，以及供奉着黑暗、诡异神明的米戈夫教堂。 第三十五章 62号公路 日涅帝国，旧乌科行省，62号公路。 “罗捏哥哥，醒醒，醒醒。” 富含少年感的声音从身边传入沉睡的罗捏耳中，在一双带着怪异图案护腕的白净之手的晃动下，他揉搓着感到酸痛的眼睛，从嘈杂耳语和凌乱光线的怪异梦境中挣扎着醒来。 “萨依？几点了？呼，困死了。”罗捏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将棕色皮衣的袖口圆形小扣子解开，拉开袖口透过沾染着点暗红色液体的玻璃罩向内看去。 带着萨依从苏格拉城市开车越过高大的三道防护们，行进在通往沉寂高地必经之路苏尼达镇的两天时间内，在车上休息成了罗捏的一个临时习惯。 “才8点，怎么了，罗捏？我们昨天才绕过65号公路开到了62号公路，恐怕去绿境森林附近的苏尼达镇还得小半天车程，估计我们到了那里做点补给才好前往沉寂高地。怎么？你着急了？想去见你腾因教派的几个哥哥姐姐了？”罗捏用轻柔的语气说道，用手抚摸了几下萨依金黄色的头发。 “不是哥哥，你看……窗外。”萨依悄声说道，闪烁着谨慎光芒的棕色双眸盯着窗外，伸出一根手指轻柔地点了下靠罗捏头部左边的一个方向。 “窗外？”罗捏好奇道，带着些许困倦转头望去。 “无心人？他们怎么来了？”罗捏的淡蓝色双眼中闪过了属于人类的一丝恐惧感，紧跟着，他将右手摸向腰间，取出了离开苏格拉城市时携带的手枪。 “准备战斗吧，萨依，我不清楚这帮无心人有没有领导者，如果是游荡的零星无心人还好说，如果是几个教会手下失落者控制的话，恐怕我们要付出点代价。”罗捏晃了晃手中的“BK-58号”手枪。 这是他从布德那个精瘦老头那换来的，自然用了点新币，差不多70元。 不为别的，就为了布德那个老头的习惯，他喜欢吸食内卷花混合其他植物研磨的烟草，还有低纯度富含麦芽糖的啤酒。 这把“BK-58号”手枪据说是新元之前量产的高端武器，布德在几年前从一位来自旧克鲁斯德联邦逃难来日涅帝国的一位士兵手中换取的宝贝。 这把武器据说是旧克鲁斯德一位不知名但爱好钻研的士兵发明的，它的性能很强，不怕恶劣极端的环境，不容易卡壳，甚至被沙土和雨水侵蚀后依然可以正常使用。 不过这种手枪由于是新元前的款式，只能使用黄铜作为子弹材料，如果是不锈钢材质的话，先不谈目前日涅帝国的工业能力，就单纯性能匹配度来说会打折扣。 “罗捏哥哥。”萨依稚嫩的声音再度从他的口中传出。 “准备好战斗了吗？”轻微的“咔嚓”声后，罗捏将子弹上膛，低声问道。 “其实那些无心人，他们，跟随了我们半个晚上了……”萨依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 “什么？你现在才叫醒我？离开苏格拉的时候你答应当我的副手，我还承诺按照《工作法案》正式雇佣你，给你一天发1元新币的工资，你就是这么给你老板干活的？”罗捏有些愤怒地吐槽道。 “不是，不是。”萨依连忙摇了摇头，“我是说，那些无心人好像对我们没有敌意。或者说，暂时没有。可能是我的原因，我之前……就是和你战斗结灵的时候残余的力场能量和魔源力好像让他们不敢靠近我们了。我原本想通过不断释放魔源力来逼迫他们离开，但是没有想到他们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我得查看一下有多少。”罗捏略感慌乱地向着汽车玻璃外看去。 已经有十几个身材超过两米五，体型庞大，胸口泛着灼液的红色光芒，浑身灰白色风格的无心人正在露出嘴角挂着血液和肉块残渣的牙齿。 他们一脸贪婪地望着龟缩在铁质老旧风格，差不多是上个世纪产出的形似老爷车汽车中的两人。 “得用灵力探测一下。”罗捏说道。 紧跟着，他缓慢地，试图用不惊扰沾染了神秘力量无心人的方式涌动身体中浓郁的淡绿色灵力。 这种由草木魔源力延伸而来的力量结灵会产生温和的效果，多数时候不仅不会使目标察觉，甚至序阶等级提升后，还会让目标在不经意间享受结灵产生的虚幻舒适感觉。 不过罗捏尚未获得智慧序核，目前暂不属于非凡之人的行列，但对付这些没有智力的、行动迟缓的、甚至是比动物地位还低下的依靠本能行事的无心人还是绰绰有余。 略微观察周围，确定了无心人暂时没有进攻意图后，罗捏舒了口气，口中念叨着属于魔法领域的咒语。 “机械之神，请庇佑你的信徒。” 紧跟着，他的左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蓝绿色光芒，与此同时，他左眼的视角变成了红色与绿色线条交织的产物，形似日涅帝国最新研制的某种武器。 “周围的无心人有十五个，外围游荡在公路上的还有二三十个。还有，”罗捏用轻柔的声音汇报道。 接着，他调整了一下剩余灵力覆盖的位置，向前延伸，继续说道： “62号中心位置似乎发生了事故，我感觉到了几个已经死去的人类，还有一些无心人正在啃食他们的躯体。或许是血液吸引了他们，是自发行为。但我并未感受到其他失落者的力量，萨依，或许我们两个可以对付他们。” 罗捏将剩余的灵力收回后，转过头，用蓝色双眸瞟了眼萨依，示意他做出准备。 “我……我当然可以战斗，只不过……我的魔源力所剩无几了，如果透支的话，我可能会失去理智。”萨依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失去理智？你不是失落者吗？失落者应该已经感染异变过一次了，而且那天黄昏时刻的战斗可是让我看到了你的强大，萨依。”罗捏带着些许调侃意味说道。 “罗捏哥哥。虽然我是失落者，但我没有职业，并不是完全的失落者，我的一半身体属于人类，这点走出苏格拉巨门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了。而且，那天我其实……其实……”萨依的语气有些扭捏，似乎存在难言之隐。 “服用了透支身体，强化力量的药剂对吧？”罗捏径直补充了下半句。 “你怎么知道？”萨依显得有些惊讶，双眼疑惑地盯着罗捏，像是在观察一位能够读透心灵的【感知者】。 “神秘学和药剂学我都研究过，一百多年的时间我可是学会了不少。和你一样，我也在努力试图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不过，等到了苏尼达镇之后我可是要尝试配置一下伪神告诉我的纹章，或许它可以帮助我们找到【秩序者】。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现在无法参与战斗的话，保持你的魔源力释放，看我的表演！” 罗捏说着，嘴角微微上扬，双眼中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由于之前和萨依战斗时消耗的魔源力尚且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罗捏选择左手紧握“BK-58号”手枪，右手把持着翻着烂皮革的破旧方向盘，脚踩油门猛地向前冲去。 “吼！” 随着汽车从无心人形成的简陋包围圈中猛然穿过，那些刚才被魔源力短暂影响的无心人发出了高昂暴怒的嘶吼。 紧跟着，嗅到了非凡和人类气息的几个离他们最近的几个无心人，带着一身鲜红色的血迹和向外溢出小股灼液的身体，伸出形似鹰和老虎结合的手臂和爪子，踏着沉重的几乎将大地撕裂震颤的步伐，向着罗捏的车窗袭来。 碰！ 碰！ 黄色的黄铜子弹冲出了一道笔直优雅的线条！ 罗捏凭借在日涅帝国多年使用枪支的经验，加上机械本体的完美记忆力，使得他在少量灵力的支持下迅速完成了瞄准射击的任务。 “吼！吼！” 汽车前方几米处的几个通体泛着灰白色的高大无心人看到同伴倒下，似乎显得有些愤怒，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紧跟着，他们挥动着鹰般的怪异利爪再度袭来，朝向老旧的车窗玻璃。 “碰！碰！” 罗捏嘴角带着微笑，左手半弯，从他那只“BK-58号”中射出的黄铜子弹又一次精准地从车窗缝隙中划过，贯穿了无心人钢铁般坚硬的充满灼液胸膛。 “看，他们被湮灭了。”罗捏朝向萨依兴奋地吼道。 他与无心人的一场短暂战斗，似乎更像是一场即兴表演的优雅话剧。 萨依顺着无心人倒下的位置向后看去，刚才被击倒的无心人心脏处正在闪耀着明亮的红黄色光芒，伴随着黄铜子弹残骸的划过，灼热的通红灼液从他们胸口向外溢出，在与柏油地面接触时竟然冒出了阵阵白色烟雾。 与烟雾随之而来的，萨依竟然从灼液向外散发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一股对失落者来说十分有益的能量。 “萨依，看到了吧，这就是灼液，上好的药材和金属材料。好在我们两个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如果刚才是护卫队或者军队的那些战士的话，恐怕可能已经被感染了。灼液会提供失落者力量，你可得多了解一点。” 正当罗捏得意地讲解时，他忽然感觉到疾驰的汽车附近已经没有多少泛着腐臭气息的无心人存在了。 而且，汽车行进经过之前灵力探测到的62号公路中心事故路段时，除了残破地冒着黑色烟雾的银白色废铁和一堆散乱的内脏之外，似乎也没有任何无心人存在的痕迹。 “彻底解决了？”罗捏内心疑惑道。 然而，正当汽车沿着62号公路疾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按之前由“苏格拉军用物资生产厂”印刷的地图来看，距离公路末端苏尼达镇还有几个小时车程时，他忽然听到了一声诡异的鸣叫声。 “声音？”罗捏疑惑道，向前方仔细望去。 然而，伴随着诡异的，类似某种鸟类和人类声音结合体的鸣叫声再度划过，一条巨大的，形似章鱼的漆黑触手竟然从公路旁边的灰黄土壤中伸出。 紧跟着，那条触手似乎受到了某种非凡力量的驱使，竟然呼啸着沉重地朝向柏油马路地面拍下，横亘在了道路之中。 呲———— 罗捏赶忙用力踩下刹车，由于惯性，差点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仔细观察前方情况，汽车右手边的灰黄土地上竟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痕。 伴随着裂痕逐渐扩大，一个差不多七八米高的巨型怪物竟然破土而出，携带者刚才那诡异的形似鸟类的鸣叫，罗捏和萨依两人这才看清楚它的样貌。 庞大的身体类似球体与正方体的结合，它的身体布满了向外蠕动的，似乎是活着的形似蛆虫的绒毛。 它那刚才伸出的带着眼球的形似章鱼的漆黑触手只不过是八个同样庞大的，用来取代双腿的触手之一。 它的胸口布满了各种形似铠甲或者鳞片的由骨头构成的防护层，但其核心位置冒着通红颜色的充满灼液的心脏正在明示它的异种无心人身份。 “稀有的变异种类？”罗捏口中惊慌道，感到一阵不可名状的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即使这样，他还是急忙解开汽车安全带，拉开沾染了高强度腐蚀性灼液的车门，用白净的双手紧握着“BK-58号”手枪准备下车作战。 但与此同时，那怪物竟然当着两人的面缓慢张开了上部覆盖着的某种类似猫科动物的绒毛，露出了其中那双鲜艳通红的，不带有任何修饰的，令人感到震颤的血红之眼。 形似夜空中悬挂着的两轮猩红之月！ 第三十六章 械灵之光（求收藏、求推荐票） “萨依，看来我们不将他击败就不能前往苏尼达镇了。62号公路是前往那里的唯一道路，如果绕行，就得沿着旧乌科省和河临省边缘戈壁行走至少一周。所以，萨依，你的魔源力确定一点也无法使用了吗？”罗捏偏头看向留在车内的萨依，问道。 “我，我应该可以。除了构建力场之外其他的魔源力使用应该可以，即使没有药剂，我……我也会尽量注意使用程度，应该……应该可以保持不会失去理智。”萨依有些胆怯地小声说道。 紧跟着，他呼了口气，从老爷车后面布满灰尘的绣着暗蓝色怪异花纹的坐垫上支撑身体，轻柔地从敞开着的后座车窗中翻出。 “还不错，萨依，活力很足，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变身？就像那天一样，像蝎子？”罗捏笑着调侃道。 “罗捏哥哥，我觉得你现在用这个调侃我不太合适。先不说我是因为药剂激发的属于失落者的潜能，现在没法再次使用。就单看那个怪物，罗捏哥哥，他似乎在发怒。”萨依伸出带着黑色半指手套和怪异图案护腕的白净之手的指尖，伸向前方。 “它是在发怒，确实。”罗捏沉声道，双眼开始变得炯炯有神，死死地盯着眼前类似大“毛球”的怪物，涌动着身体内属于作战的那部分魔源力。 “不过，萨依。这怪物似乎不属于序位魔物序列，几年前我在苏格拉图书馆的时候有幸读到过一千多种序位魔物信息，貌似没有它。你看它心脏。”罗捏伸手指了指那形似大“毛球”怪物泛着火红色光芒的核心位置。 “它应该偏向于异种无心人，但身上的灼液气息很纯净，好像不是自然形成的。”罗捏分析道。 接着，他向前两步，伸出白净的左臂，下意识地将萨依保护在了身后。 他心中属于人类的那份高尚情操告诉他，要保护弱小，保护孩子，它们是这个废土世界的未来。 即使他只有一半的人类血统！ “人造的……异种无心人吗？”萨依问道，伸手将莱特手臂微微下拉，凝望着眼前正在缓慢蠕动的怪物。 新元后的无心人多半不具备晋升或者进化的可能性，而且因为失落者的存在，可以批量感染并操纵他们。 但总有超脱于规则之外的存在，在少量的情况下无心人可以凭借相互吞噬实现进化，从而产生异变，形成或体型庞大怪异，或力量超群，但依旧智力低下靠本能生活的更强大的异种无心人。 “人造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就变得诡异了起来。萨依，不知道你有没有通过灵或者魔源力感知到一件事。”罗捏问道。 “感知？”萨依疑惑道，眉头紧皱地望着眼前的庞大怪物。 “对，感知。”罗捏点了点头道：“我从他的身体上没有感知到任何魔源力的存在，而且在刚才结灵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感知到任何灵的碰撞。换句话说，他可能属于蒸汽世界的科学范畴，而不是非凡世界的神秘范畴。” “所以，人类世界有人在从事非法实验？”萨依望着“怪物”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可能，不过现在我们应该战斗。魔法与蒸汽构建的力量孰优孰劣，我倒是想尝试一下。”罗捏说着，他的嘴角竟然露出了带着点诡异的微笑。 他属于机械之主的产物，但在魔源力和人类世界的熏陶下已经愈发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了。他信仰魔法和非凡，甚至为了得到指引通过梦境连接了伪神。 但他无法真正步入【职业】行列，即使是人类中最低下的一种职业也不行。 因为他没有人类天生具备的智慧序核，即便是苏格拉职业认证委员会颁发给他了低等职业的认证，他也无法真正领悟职业的分毫，踏入这一行业。 他一直以来都在以机械的身躯探索非凡和魔法，他一直想做个尝试，用机械与魔法组合的力量战胜一个又一个类似失落者强大的存在，进而在神明的指引下获取序核，从而通过造物主设下的每一重考验，晋升成为半神，最终成为序位神明的存在。 石板的提示、伪神的指引，还有时局的变化都在指向一个地点——沉寂高地。 那么，现在拦在他面前的庞大“毛球”怪物，就是他必须战胜的第一个障碍。 即使它拥有庞大的体型、蠕动的绒毛，强壮的触手，以及那双宛如猩红之月的通红双眼。 “萨依，你退后。我要上去进攻了。如果我进攻不利，希望你寻找机会，使用魔源力探知它的弱点。我负责力量的博弈，你负责偷袭！” “好！”萨依用坚定的语气回应道。 紧跟着，罗捏深吸口气，将身体中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情感迅速收回，他双腿弯曲，双手紧握着长达四十厘米，由钢铁制作的沉重“BK-58”号手枪，瞄准了怪物。 碰！ 碰！ 昏黄的子弹在几十米的距离间划过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随着一颗在他眼中并不算移动迅速的火星划破凝重的空气，那枚黄铜子弹仿佛一个勇士，径直冲向了怪物的猩红之眼。 然而，射出的子弹除了那点与空气摩擦的呼啸声之外，竟然径直穿过了那怪物的眼睛，除了在鲜红的眼球表面泛起了一层淡淡涟漪之外，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没有声音？穿过去了？” 这一怪异的场景让罗捏一时无法理解，如果是单纯的变异无心人的话，朝向眼睛这种最弱的地方攻击会比布满骨甲的胸口效果更好。 但如果是具备魔源力的更靠近疯狂失落者的怪物的话，应该会用魔源力产生非凡力量阻挡，再进行反击。 但现在黄铜子弹竟然像是被吞噬一样彻底失去了踪影！ 诡异，太诡异了！ 然而，来不及罗捏进一步思考，那“毛球”状怪物似乎被罗捏的行为所惹恼，开始发出了混合着鸟类和猛兽双重声音的猛烈嘶吼。 而且，它的嘶吼似乎并不是单纯的鸣叫，而是夹杂了几个形似日涅帝国语的单词。 “萨依，你听出什么了吗？”罗捏上前两步，偏头问道。 “似乎它想说些什么，但我没有听清楚，罗捏哥哥。”萨依认真地说道。 “我想再试试刺激他，看他到底会说什么。”罗捏说道，咬着嘴角，做好了应对怪物反击的准备。 紧跟着，他双腿轻柔地向上一跃，踩到了破旧老爷车的顶部，重新架起“BK-47号”手枪。 这一次，他选择对准怪物布满骨头铠甲的胸口，那里闪烁着通红的光芒，是灼液凝聚的属于无心人共有的核心心脏部位。 碰！碰！碰！ 罗捏凭借着灵力的指引和多年机械记忆留下的精湛枪法，选择朝向骨头铠甲片状部位的连接处发出点射。 这只怪物似乎并没有达到形似造物主才能实现的完美精雕细琢，骨头铠甲的片状物之间存在少许缝隙，或许射击会产生些许效果。 紧跟着，现实的发展似乎印证了罗捏的猜测，子弹呼啸着冲向骨甲缝隙之后，果然没有像猩红之眼那般的突兀消失。 前两颗发出了形似金属撞击石块的沉闷尖锐结合的声音，而第三颗则是成功打入怪物的胸口，发出了清脆的与金属碰撞的声音。 “呜——呜——哑——哑——吼！” 那怪物似乎被罗捏的攻击所刺痛，竟然先后发出了形似犬类的悲鸣声，形似乌鸦的鸣叫声，以及形似猛兽的嘶吼声。 接着，那怪物猛地向前蠕动几步，进而伸出了两只漆黑与猩红交织的，带着无数细小眼球和绒毛的巨大触手，向着罗捏的前方袭来。 轰！ 那怪物似乎智力和视力方面有所缺陷，纵使罗捏站在老爷车上方的显眼位置，但那长达五米的触手似乎是短了一截，在罗捏前方一两米的位置就猛地下洛。 伴随着扬起的灰尘，那触手仅仅在地面砸下了一个直径约小半米的，带着些许腐臭液体和破碎块状物的小坑，除此之外并没有多余的破坏力。 “萨依。”罗捏有些得意地从车上跳下，竟然跨过小坑，向着怪物庞大躯体形成的暗色阴影处前进了几步，进而转身带着胜利般的微笑说道： “我感觉它可能是一个试验品，但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你也看到了，他的视力和智商似乎不足。” 然而，正当他背对怪物，用得意的神色看着萨依的棕色瞳孔，期待他羡慕地赞扬时，他忽然感觉到身后的阴影似乎延伸了几分。 接着，他看到了萨依惊恐的眼神，大张着的形似字母“O”的小嘴，以及双手紧急涌动着的，血红色的已经勉强可以接近失落者序阶5痛苦等级的魔源力。 “小心身后！”萨依焦急地喊叫着。 “什么？”罗捏急忙扭转身躯。 那“毛球”怪物竟然趁着罗捏得意地炫耀时刻再度发起了攻击！ 它这次选择挥动三根最强壮的底部触手，带着浓郁的类似死鱼一般的气息，以及巨大物体划过空气的声音，朝向罗捏的身体轰击而来。 “械灵之光，赐予我……”罗捏的咒语还没念完，那三条触手便合三为一，径直朝着罗捏的脑袋砸了下来。 轰！ 沉闷的重物砸击地表的声音，配合着机械碎裂的声音从罗捏的身体前方穿过。 虽然在电光石火之间罗捏还是构建了一道次一等级的光盾，但突然的袭击还是将他向后击飞几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罗捏哥哥。”萨依带着些许哭腔怒吼道。 紧跟着，他涌动双手的鲜红色魔源力，形成了一只通红的，泛着些许火焰的匕首，隔空径直刺向了怪物的触手。 没顾得上攻击造成的伤害，萨依赶忙向后跑去，半蹲在地面上，吃力地抱起了罗捏沉重的身体。 “他惹怒我了。萨依，我要让你看看机械与魔法结合的真正力量。我生存了一百多年，这些力量该到了展示他们的时刻了。”罗捏将口中涌出的些许黏稠的黝黑色液体吐向一边后，挣扎着起身说道。 由于刚才“毛球”怪物的猛烈冲击，导致他的左臂的皮肤迸裂了一多半，虽说并没有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但手臂上翻出的银白色机械零件和齿轮，却让他感受到了属于人类的钻心痛苦。 摇摇晃晃地稳定身体之后，罗捏顾不上手臂的伤口和痛苦，向前沉重地挪动几步之后，口中用古日涅帝国语喃喃念叨： “我祈求机械之主的赐福。” “我愿意献上机械的未来。” “赐予我极致的械灵之光。” “湮灭属于污浊的存在！” 接着，罗捏在体内泛着明亮绿色光芒的草木魔源力涌动之下，双手交叉，垂于胸前。 紧跟着，他的双手附近发出的绿色光芒竟然迅速构成了一条条笔直的，类似数学尺规作图构成的完美线条。 在罗捏双眼蓝色光芒的涌动下，那些线条竟然组成了一个三维立体的模型结构图。 形似一把缩小版的苏格拉“械元”工厂生产的苏格拉巨炮！ 仅仅过了不到三秒，在罗捏将全身魔源力涌动到极致之后，那门“苏格拉巨炮”中竟然发出了明亮的，几乎如夏日白昼般的光芒。 那是属于罗捏的！ 那是属于机械的！ 那是名为“机械之光”的强大力量！ 它们像是一个规则的，但带着明亮的仿佛能够净化万物的利剑，在圆柱形的规则区域内发出耀眼的白灼光芒，径直贯穿了怪物坚硬的胸膛！ “咔，咔，咔，咔。” 当罗捏手中的光芒彻底消散后，那怪物的身体中却发出了类似玻璃物体破碎的声音。 紧跟着，那“毛球”怪物的身体中心，布满骨甲的核心位置竟然发出了一道浓郁的明亮光芒。 在因凝结核而逐渐开始布满乌云的昏暗天空下，竟然显得如同天使降临般耀眼。 但紧跟着，那些光芒开始缓慢向外延展，但那六七米高大的“毛球”怪物躯体却像是被中心的光芒撕扯般，急速向内坍缩。 在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那怪物的骨甲，蠕动着的八条触手，覆盖着的类似蛆虫般的绒毛，以及那双逐渐暗淡下去的猩红之眼竟然逐渐被吸取，消失。 最终在光芒中心一道淡红色的光芒闪耀之下，竟然消失在了原地。 “呼，我，击败他了吗？我，胜利……了吗？”罗捏扶着身旁在战斗中竟然毫发无损地沾满灼液的破旧老爷车前部，晃晃悠悠地问道。 “哥哥，你胜利了。”萨依点了点长着金黄色短发的头颅，说道： “你让我见识到了属于机械的强大。或许你在苏格拉时对我说的是对的，我们都应该去寻找神明，寻找娜塔莎姐姐所说的【秩序者】，以及我们自己的未来。不过哥哥，那里好像有什么。” 眼神尖锐的萨依似乎在怪物消失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他看了一眼正在喘着粗气，依靠在老爷车上逐渐恢复的罗捏之后，快速向前小跑，在残留着血液和浓黑色黏稠液体的边缘位置，伸出白净的右手，捏起了一个形似面具的东西。 “哥哥你看这个，似乎是那个怪物遗留下来的。”萨依小跑着回到了罗捏身边，将面具递给了他。 “面具？”罗捏接了过去，仔细地端详着。 它虽说是从庞大怪物身上掉落下来的物品，但在罗捏手上却显得格外的精巧。 它像是被锋利的物品从中间径直切开过，只有形似人右脸的那半。 但从大小可以看出，完整的面具似乎只有萨依这样的孩童佩戴才刚好合适。 并且，它有着用军用布料构建的灰绿色外表，上部用金属片雕刻的双头鹰纹章，眼睛处向外鼓起的一个圆形镜片，以及嘴巴位置似乎连接着类似氧气瓶东西的半截管道。 这些科学的结合体，在罗捏两人看来似乎在彰显着它的用途。 “怪物身上掉落的？旧克鲁斯德帝国的风格？难道说，是它召唤了这个‘人造’怪物？”罗捏托着下巴思考道。 第三十七章 抵达苏尼达镇 日涅帝国，旧乌科行省，62号公路末端。 经过了与“毛球”状庞大怪物的短暂交战后，由于罗捏体内属于草木的魔源力和由此延伸的灵力枯竭关系，他索性从“老爷车”后备厢中尚未被灼液腐蚀的医疗箱中找来了一些绷带。 并且，罗捏还将那个从“毛球”怪物身上掉落的半片旧克鲁斯德帝国风格的面具放在了自己的旅行背包夹层里，准备等到苏尼达镇之后再好好调查它的用途和来源。 虽说罗捏属于机械之主构建的机械体这件事萨依心知肚明，但为了防止前往苏尼达镇后遇到强盗团伙或者失落者公会的零散人员，罗捏索性用一整卷纱布将受伤并翻出些许银白色金属零件的左臂紧紧缠绕。 并且在萨依的建议下，用他随身携带的那把龙形黑色匕首在手腕上割了个小口，滴了点血液上去，以便伪装得更像点。 自然，萨依的恢复速度与罗捏的车技一样值得令人信任，即便是魔源力几乎耗尽，又受到了与“异变”无心人作战的创伤，但他依旧可以精准稳定地操控这台行将就木的机械，虽说用它坚持到苏尼达镇实属勉强。 “萨依，我的助手弟弟，帮我们看看还有多远呗。”罗捏一手把持着破旧的方向盘开车，一边用少见的极其温柔的阴柔声音问道。 “罗……罗捏哥哥，你这么说我有点不习惯，哈哈。不过，从地图上来看，嗯，我们刚刚从隔壁出来，附近已经能看到些白杨树了，估计距离苏尼达镇应该不远了。话说罗捏哥哥，我们是不是要做点准备？”萨依偏过头，用棕眸望着罗捏有些凌乱的头发问道。 “应该要，你的居民证带了没有？苏格拉的居民证在除了日涅茨克的任何帝国据点都管用。虽说你算是偷跑出来的，但毕竟我和我师傅布德都给暂时照顾你那个老头说过了。而且现在苏格拉城市在打击非法宗教组织，你在那里也不安全。”罗捏随口提了点出城之前的事情，来告诫萨依小心行事。 “嗯，我明白，罗捏哥哥。为了找到娜塔莎姐姐腾因教派的其他人，以及伪神给哥哥提示的【秩序者】，我一定小心谨慎地跟着哥哥。而且你看，身份证明我放在上衣口袋的内兜了，就算是战斗也不会把他们丢掉。”萨依笑着说道，满脸散发着属于孩童的纯真和快乐。 仿佛这次前往苏尼达镇，进而穿越绿境森林前往沉寂高地的任务不是一场生存与死亡的博弈，更像是新元前日涅帝国中学生的出游。 他将短小的用野兽皮革缝制的棉衣拉开，从右胸口的位置摸索了几下，拿出了两张正方形的形似纸板的东西。 “哥哥你看，居民证，对吧，用我们日涅帝国语是这样读的吧。”萨依微笑着用左手碰了下罗捏，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就像是身处花丛中的蜜蜂，等待着采集甘甜可口、价值不菲的营养蜂蜜。 如此快乐，如此开心！ 仿佛刚才充满危机的战斗只是一场电影或者话剧，那些令人感到战栗恐惧的无心人从未出现过，他们似乎只是那些长满白胡子，满手钢笔墨的小说家杜撰出来吸引读者购买书籍的产物。 眼见忙于开车的罗捏没有什么反应，萨依索性用在腾因教派和娜塔莎那里学习的文字知识，继续阅读道： “罗捏。新元历417年发布，520年复检，日涅帝国制造。对吧，对吧。” “萨依。新元历517年发布，日涅帝国制造。我念的对不对啊，哥哥。”萨依问道，用泛着纯真笑容脸颊上的水灵灵的双眼看着罗捏，问道。 “对，没错。而且，”罗捏略微思考了一番后，说道： “我可以向你普及一点知识，免得你后面问我。” “好啊，哥哥。”萨依说道。 “这两张居民证你最好收好，不要遗失。否则我得找至少三位持有苏格拉居民证的居民作证才能重新办理。而且根据《苏格拉居民证管理条例》规定，居民证持有超过20年的必须复检，一方面为了避免证件滥发，一方面需要统计人口。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对人口问题非常重视，废土世界中人才是第一生产力。我这样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罗捏用轻柔地娓娓道来的语气问道。 “嗯，明白。娜塔莎姐姐和亚托哥哥教我知识的时候也是这样难懂，不过久而久之就习惯了。”萨依乖巧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罗捏停顿了一下，淡蓝色的双眸中闪过了一丝愤怒和不屑，说道： “生存在日涅帝国之人多半没有姓氏。这倒不是法律规定，而是约定俗成。地位低下的贫民或者底层之人没有拥有姓氏的权力。姓氏属于贵族和上层，所以，拥有姓氏之人我们需要小心谨慎与他们相处。毕竟，我们处于弱势。”罗捏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嗯，明白了，哥哥。”萨依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虽说不太明白罗捏的具体意思，但结论他选择记在心里。 “哦，对了。你看一下医疗箱下面，除了钱之外那里有几件重要的东西，刚才战斗时候有没有损坏，我记得我用魔源力从石板上取下的那枚纹章就在那里。”罗捏指了指萨依手中的暗红色风格的医疗箱。 “嗯，我帮哥哥找找。”萨依点了点头。 紧跟着，他将暗红色木制医疗箱的盖子重新打开，将上层的碘酒、镊子和纱布等“新元”物资厂生产的医疗器具带着托盘放在一边后，看向了中间的第二层。 “钱，我们的钱。我记得之前哥哥让我把身上的零钱和你的钱都放进去，一共有……” 萨依伸出手，将其中印着双眼向外的双头鹰花纹，背面是工厂烟囱的五枚25分铜币取出，并且将同样印着双头鹰花纹，背面却是目前苏格拉城市委员会领袖霍利·克莱特头像的三枚50分银质钱币一并取出，放在手掌中。 加上箱子第二层中的一些破旧钱币外，萨依数了数，差不多有一共311.75新元。 “哇，哥哥，我们剩下的钱还不少。”萨依说道。 他的眼中竟然放出了光，对金钱产生的纯洁而又渴望的光芒。 “钱？这种东西在废土中确实重要，尤其是日涅帝国的货币。不过这些东西要留着点，三天前我从师傅布德那看到了一份电报，上面说苏尼达镇近期有个拍卖会。据说会有很多好东西。这种危险的小地方那些贵族和大人物多半不会前往，不过对于我们这样的冒险家来说，好东西必然不少。得了，收起来放好，看看第三层。”罗捏说道。 “哦。”萨依答应道。 紧跟着，他将这堆新币平整地放在第二层的托盘中，打开了第三层。 萨依向内看去，除了几个金属零件齿轮，以及一张用日涅帝国语写的形似“菜谱”的东西外，就只剩下了一枚六边形的，上面雕刻着古怪文字的石制东西。 “这就是纹章吗？罗捏哥哥。”萨依将它放在手中观察，问道。 “对，这枚纹章目前我还没调查清楚它的名称和用途。它是我师傅冒着危险从沉寂高地取来的石板上取下的。之前的石板上有很多文字，具体讲述的是蒸汽纪元末期有关天罚之火的故事。但我感觉魔源力涌动下它的核心位置处有一点异常，撬开之后果然是一枚纹章。你仔细看看，上面有什么信息？”罗捏向萨依“发送”了一道考题。 “信息？”萨依嘟囔着嘴，用手挠了挠金色的短发，仔细端详着纹章。 它的背面有一些经过年代痕迹雕琢形成的裂纹，除此之外，还画着一半的兔子和老虎，似乎在讲述某个寓言故事。 它的正面除了一只有些蔫了的鹰之外，似乎还有一个奇形怪状的象形文字。 不过，他并未学过任何有关象形文字的课程。 “背面是老虎兔子，前面是个画，不知道是什么。”萨依回答道。 “那是蒸汽纪元时东方唯一超级大国炎火帝国的文字。东方国家真的很强大啊，听说在新元初期他们就遏制住了无心人病毒的传播，在东部建立了宛如天国的乐园。而且，它们是唯一使用象形文字的国家。那个字念作‘sheng’用日涅帝国语翻译为生命，生存。废土中需要有生命的执念，否则就会很快陷入精神错乱，从而崩溃。所以，萨依，把他们收好吧。哦，对了，”罗捏似乎想到了什么，停顿了几秒，说道： “取出那张10新元的钱币，等下有用。” “哦，知道了。” …… 罗捏与萨依的老爷车在布满了无心人死亡后泛出的如同死鱼般气味的62号公路上行驶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直到天边的乌云渐渐散去，带着些许温暖的，明亮的，如同天使降临的阳光重新照耀在灰黑色调的柏油马路上之时，他们的视野的尽头处才出现了城镇模样的轮廓。 直到碧绿的树木逐渐布满了道路两端，新元历3月下积雪融化后形成的淡淡积水和潮湿气息逐渐涌向他们身体周围，在明亮温暖阳光的映衬下，他们才总算达到了苏尼达镇的门哨附近。 …… “喂，兄弟，你们是要进镇子吗？还是仅仅路过？” 踏着路上还未散去的积水，一位身材高大浑身肌肉，满脸络腮胡，手持接近一米长步枪，胸口佩戴着画着日涅帝国语字母“S”勋章，带着黑色面罩的形似雇佣兵的人敲了敲萨依的窗户喊道。 “哦，你好，这位兄弟。我和我的弟弟路过镇子，想进去住几天，顺便补充点物资。你知道的，长途跋涉的途中需要停下来歇歇脚。我们想去前面的沉寂高地探险，呃，寻找点宝贝。我们算是探险家。”罗捏用准备好的话术，面不红气不喘地回答道。 “哈哈，了解了解。帝国军队刚打通了一部分道路就有不少去送死的了。既然这样我不拦着你们，反正这几天要去送死的不止你们两个。不过我既然身为苏尼达自治卫队的一员需要提醒你们注意两件事情。只要你们做到了，在小镇中可以确保你们安全。”那高大的络腮胡男人用沉重的嗓音说道。 “请说。”罗捏用恭敬地语气说道。 “第一，苏尼达镇属于日涅帝国自治区，不受日涅帝国任何法律约束，这里的一切非法行为都会被默许，包括杀人，但我告诫你们最好不要。” “第二，苏尼达镇属于探险者、军队、失落者、异能者的常用中转区，这里禁止对不同种族的歧视，包括敌对势力。如果你们完美遵守规则的话，在缴纳2新元准入费后，欢迎你们来到绿境森林附近美丽、繁荣、充满乐趣的苏尼达镇！” 那个高大强壮，一脸络腮胡，声音沉重的男人吼叫着，仿佛是一位马戏团中逃出的小丑！ 第三十八章 苏尼达电报所 苏尼达镇位于日涅帝国旧乌科行省边缘，属于日涅帝国三不管地带。蒸汽纪元末期，旧克鲁斯德帝国曾一度依靠坦克兵临城下，短暂占领过全部乌科行省。 但由于倚靠绿境森林到沉寂高地一线的危险地带，苏尼达镇的战略价值与战略收益极其不符，所以即便是进入了新元废土纪元，这里依旧形成了除无心人、失落者和探险家外，正规势力均不愿涉及的地方。 并且，这里的居民常年处于无心人和失落者带来的病毒和非凡力量入侵，甚至还有部分蒸汽世界之人偶尔闯入，使得他们平均寿命只有35年左右。 并且他们每隔1年都要注射由“卢卡”序位魔物眼球、内卷化和安神草精华、灼液的凝练物、部分【暗】矿石的研磨物，再加上点偶尔获得的无心人惊惧下的血液构成的序位15号药剂。 直到这里的本地居民因为感染变异成为无心人，或者进化成为失落者和异能者为止，否则自出生到死亡，他们完全无法离开序位15号药剂。 将行将报废的廉价“老爷车”开进苏尼达镇之后，罗捏索性沿着破旧的，偶尔泛着点裂纹的小镇边缘街道水泥地缓慢前进。 直到属于蒸汽风格的水泥、小高楼、临街店铺、酒馆全然不见，换成了石砖地面和偏郊区位置的零星工厂区后。他选择找到一家收费低廉的机械维修小站，在付了6元新币之后带着萨依径直走向了商业区居住区混用的镇区中心“镇心街”位置。 并且日涅帝国军队近期频繁做出尝试打通65号公路的军事行动，以便收复被无心人和部分失落者教会占领的沉寂高地。 但是由于帝国五大军团针对公路中部科辅站的收复行动由于亚托拼上性命召唤MB-079天罚之火而宣告失败，导致了一部分经由沉寂高地前哨A、B支援的军团向圣城苏格拉撤退，由日涅茨克和切卡夫斯克支援的军团向着米戈夫和切卡夫斯克方向撤退。 自然，原本由顿乌斯克支援的军团，一部分尚有战斗能力的士兵选择了在苏尼达镇做短暂停留。 虽说苏尼达镇算是三不管地带规模最小的一类镇子，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大型工厂之外，小型医院、教堂、旅店、餐馆、武器出售部、探险者协会，甚至是仿照苏格拉和日涅茨克建立的小型的纯白色风格办公大楼，还有出售各类物品的地下集市都一应俱全。 毕竟有需求就会产生供给，需求供给的平衡运作就实现了苏尼达镇长期的半中转站的风格。 尤其是在65号公路被彻底阻隔后，前往沉寂高地只能经过62号公路-苏尼达-绿境森林一线的现状下。 背着淡蓝色的旅行背包，穿着被泥土和血迹沾染得有点泛着交织的黑红颜色的长袍棉大衣和一条黑色棉裤，刻意将手臂上的纱布掩盖在厚重棉衣之下的罗捏，沿着略显潮湿的水泥路边缘，手中拿着一张用铅笔书写着“苏尼达25号”字样的褶皱纸条，抬头不断张望着。 但即使所有注意力都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和嘈杂喧闹的，遍布了穿着各异、形态略有区别的各式种族之人的半商业区，罗捏的左手却死死拉着萨依白净的，带着古怪花纹护腕的右手不敢放松。 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除了在苏尼达这个短暂中转站休息几天之外，还要关心即将到来的拍卖会，以及寻找与萨依和娜塔莎有关的腾因教派之人。 况且，在近百年的日涅帝国各地的生存中，罗捏始终不敢和他人有过过度紧密地联系，毕竟他机械体的身份越少人知道对他来说越有利。 如果因为对半失落者萨依的疏忽而导致自己被迫展示机械力量去冒险的话，总归是得不偿失的。 日涅帝国蒸汽纪元末期被称作“沉睡者”的伊凡十二世临死前有过一句至理名言：“红色的苹果没有任何原罪，但抵不住好奇之人和贪婪之人。” 在寻找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罗捏停在了一扇玻璃与金属交织的大门前，望着上方斑驳的，带着些许污垢的“苏尼达电报所”字样的招牌，罗捏总算是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舒了口气。 “萨依，我们到了。”罗捏柔声说道。 嘈杂的电报所是苏尼达小镇最为忙碌的地方，由于无心人游荡和失落者偶尔发动进攻，各地前来中转之人都需要在此向帝国其他城市的朋友亲属发送信息。 在门口前台领取了一张打印着日涅帝国语“28号”字样的等候牌之后，罗捏拉着萨依在角落处的固定金属椅子上休息，等候忙碌办公区的叫号。 苏尼达电报所与其他帝国城市电报所或者邮局的布置并无二致，办公区的工作人员主要在窗口处记录客人的电文内容和收取费用，上面几层设置有信号装置和电报机，用以向帝国控制的各个城市发送电文。 当然，这里的费用并不低廉，罗捏抬头望着红木上刷着金色油漆的价目表，一时竟然感觉手中的新币有些捉襟见肘。 “帝国大城市，日涅茨克、苏格拉，电文1元新币两字符。小城市，电文2元新币两字符。简直是抢钱！”罗捏撇着嘴，叹了口气，低声吐槽道。 “这位兄弟，缺钱吗？” 罗捏身体左侧的位置上传来一声厚重的声音。 偏头看去，那是一位身材壮硕魁梧，形似棕熊，起身差不多有两米高，穿着苏格军队军绿色制服，带着棕色面罩，手持一把长达一米五的名为“苏格拉A-01”步枪的男人。 从他的穿着和气场来看，绝对是一位久经战场的军人，而且从他的举止和向外溢出的气息，罗捏能够感受到浓郁的“殇”的存在。 “钱当然缺，怎么，你能带我赚钱不成？”罗捏侧过头，一脸无奈地反问道。 “哈哈，当然不行，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个在小镇里赚钱的好去处。这个镇子虽说是日涅帝国法律管辖不到的区域，不过伦花钱，倒是帝国城市中数一数二的。哟，这位老弟，你还带着孩子呀。在这废土世界孩子还是待在大城市或者乡村里好好学习成长才好，冒险的事情最好不要由孩子来做。认识一下，我叫希特，苏格拉军队成员。” 名叫希特的男人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以示友好。 “你好，罗捏。苏格拉人。他叫萨依。如果你把他当做孩子的话，恐怕你会吃亏。”罗捏也伸出白净的右手，和希特简单握手。 “不过话说，希特先生。你刚才说介绍赚钱的地方对吧？我确实刚来到这个镇子，虽说第一目的不是为了赚钱，但听你的口气应该在这里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吧。我想打听点事情。”罗捏换了个话题说道。 “哈哈，不用叫我先生。既然你也来自苏格拉，那我们是老乡。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叫我老哥如何？不是老大哥，是老哥。”希特笑道，即便是隔着棕色口罩，罗捏依旧能感受到眼前希特的热情和乐于助人的品质。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希特……老哥，我想打听一下这里的拍卖会。听说这里这两天会有一场拍卖会，而且与非凡事物有关？”罗捏微微坐正身体，问道。 这是他急需了解的几个问题中最边缘化的问题，即便被人获知相关信息，也无伤大雅，影响不了后续日程的安排。 并且靠此也可以试探一下眼前这个苏格拉城市的“老乡、老哥”是否真的可靠。 “拍卖会，我倒是听说过，应该是地下会场。毕竟现在这里鱼龙混杂，如果在露天场所或者教堂之类地方的话，难免产生安保问题。听说是拍卖一些药剂、矿石什么的，还有，半个老旧面具吧。这个应该是这场拍卖会的一个亮点。”希特认真地说道。 “面具？”罗捏心中一惊，双手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背着的淡蓝色旅行背包，毕竟刚才和不知名的“毛球”怪物战斗后的唯一战利品也是半个克鲁斯德风格的面具。 或许，这两者之间存在某种难以名状的关联？ “或许是序位魔物的一种吧。不过苏格拉城市之人多数信奉科学，包括我，对神秘事物不感兴趣。我们军队之人只知道服从委员会的命令，以及击败每一个无心人和失落者。不过，如果你想多了解一些信息的话，可以去中心街道附近的‘失落酒馆’，或者‘苏尼达探险者协会’。”希特解释道。 “嗯，对了。”罗捏装作临时想到了什么，用青涩的声音问道希特： “如果要是去绿境森林和沉寂高地的话，在这里，苏尼达有组队的可能吗？” “组队的话，我想想。”希特沉默了几秒后，说道： “探险者协会那边看看吧，不过我建议你获得足够信息，尽量寻找与帝国军队有关之人。你应该不太了解，帝国军队之人一般都会定期接受道德教育，有做人的底线。毕竟帝国要恢复整体秩序的话，军队必须有高尚的素质和教育。不过我嘛，有我自己的任务，老弟，有缘再见。苏格拉老乡。”希特用浑厚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 接着，他手持“苏格拉A-01”号步枪，简单向罗捏挥手表示再见后，迈着稳重的步伐径直走出了喧闹的苏尼达电报所。 紧跟着，罗捏听到了甜美但夹杂着禽鸟般尖锐嗓音发出的古怪喊叫声： “28号！” “来了！”罗捏喊道，拉着一脸茫然的萨依，径直走向了中心位置噪杂的，略显昏暗的电报所办公窗口。 接着，他没有顾得上将视线放在涂抹着廉价粉底、深红色口红，一脸浓妆艳抹地穿着黑色工作制服打着领带，年龄约莫有30岁，但略微露出白净肌肤的标致女性工作人员身上。 而是径直递出了一张用铅笔写着：“到达，萨依，准备。”三个简单的手写日涅帝国语构成词汇的崭新纸张，以及两张陈旧的共计15新元的纸币。 第三十九章 酒吧的失落者 “碰！”响亮的金属印章与木制桌面碰撞的声音从那个标致女人手中传来，将找回的1元新币递给萨依后，罗捏从女人手中接过了一张盖着蓝色和红色文字的回执单。 蓝色部分用日涅帝国语写着“预计3月19日送达”，红色部分用的是西陆通用语写着“已支付”字样。 由于沉寂高地的神明传说吸引了包括南部普托亚联邦在内的一众探险者，所以苏尼达镇为了照顾来自不同地域、不同种族的人类，在文件和回执单一块尽可能选用日涅帝国语和西陆通用语的混用。 “那小姐，如果苏格拉那边有回信的话，我们多久可以前来查询。”罗捏用淡蓝色双眸盯着那标致女人，用轻柔的声音问道。 “先生，两天后可以用居民证前来查询。我们只保证电报信息的送达，并不保证一定能通知到你们。但只要有给您的在这个城市的回信，那就一定能及时查找到。”那标致女人带着一脸职业笑容，用最标准的日涅帝国语回答道。 “好的，谢谢。” …… 日涅帝国，苏尼达镇，镇心街，1155号旅店。 由于对即将到来的拍卖会的准备，以及购买制作幻境中那次伪神教授的纹章制作材料，罗捏和萨依选择了较为偏僻但价格低廉的旅店。 1155号旅店是罗捏货比三家后精挑细选的结果。它虽说处于镇心街的边缘，靠近一个民用垃圾厂。 但好在垃圾厂的运作完全符合日涅帝国《工业民用废弃物管理办法》，除了心理上的膈应之外，在生理上倒没有多少不适。 而且1155号旅店除了是个只有四层的半木质结构小楼，但整体外观蓝灰相间，内部用经过处理的白色油漆粉刷后倒也显得干净。 在一楼接待处支付了十天租金和押金一共4新元50分后，罗捏总算是领到了一把用黄铜制作的钥匙，走向了顶楼56号房间。 “啊，萨依，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这一路的，累死了。”罗捏双手向外，斜45度向上伸了个懒腰说道。 紧跟着，他将淡蓝色宽大旅行背包一把扔在白净的床上，如饿虎扑食般径直跟着扑了上去。 “是啊，罗捏哥哥。”萨依同样兴奋地喊叫道。 像一个真正的人类孩子般，他将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的旧皮革制成的鞋子仍在一旁，踏上松软富有弹性的宽大白床，在上面反复跳跃。 像极了在玩新元前帝国孩子从小接触的玩具——蹦蹦床。 没有顾得上旁边的萨依和自己略显疲惫的身体，罗捏环顾房间内部，映入眼帘的是抵得上中等人家卧室两倍的空间，以及白净的木制单人床，和靠门左手边一组略显老旧，泛着些许黄色污渍的红皮沙发。 除此之外，靠门右手开着门的小房间是个独立的盥洗室，里面的马桶和浴缸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可以洗漱、洗澡和解手。 新元之后的各大城市由于供水供电网络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导致城市间拥有盥洗室的家庭屈指可数，非富即贵。 通常情况下城市居民都是去公共厕所或者浴室，再不济干脆节省洗漱的时间和金钱。 虽说罗捏和萨依暂时居住的56号房间的布置和功能算是一应俱全了，但小房间内并没有餐厅，如果需要吃饭的话，除了在楼下几个供给不同种族之人的餐馆进食之外，就是买些即食食品，如黑皮面包、三明治，或者些干净的大棚水果。 躺在床上尽情舒适地放松了好一会儿，罗捏揉搓了一下酸痛的眼睛，喊住了还在玩“蹦蹦床”的萨依。 “好了，萨依，别玩了，给人家弄坏了要赔。”罗捏摆了摆手说道。 “哦，好吧，罗捏哥哥。”萨依嘟囔着嘴，不情愿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听着，我们在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之前我给和你交代过，当然，我不介意再重复交代即便，毕竟你看起来只有10岁，容易被人坑蒙拐骗。”罗捏双手交叉着吐槽道。 “要是哥哥把我当作孩子那就是小孩子呗。毕竟你比我强大得多，虽然是机械体，但你竟然可以直接使用机械之主的力量用于战斗。恐怕你的实力不亚于序阶5中层职业的失落者了。我佩服你，我听哥哥的。”萨依一脸坏笑，做了个鬼脸。 丝毫没有那天黄昏时在械元工厂偷袭罗捏时的那份阴沉和冷酷。 “听我的就对了。之前我从师傅那得到了消息，他们的人曾经来过苏尼达镇，而且你的娜塔莎姐姐被处决后，一部分腾因教派失落者也来这里了。据我猜测，他们可能想由此经过绿境森林，然后前往沉寂高地和‘希望教会’的失落者合流。我想，如果去酒吧或者探险者协会的话，搞不好可以遇到他们。不过，我的身份与他们接触恐怕会产生误会，而且，”罗捏顿了顿，说道： “他们中认识你的人可能会认为我绑架了你。我的打算是先去‘探险者协会’打探消息，你去‘失落酒馆’，然后我们再一起去苏尼达地下拍卖场会合。我刚才可是从一个二道贩子那买了两张门票，花了3新元。” 罗捏说着，从棉衣上层内侧口袋中掏出了两张工业机器印刷的门票。他捏着用红色油墨盖上印章的部分，拿出来在萨依面前晃了晃。 “这么说可以见到哥哥你想购买的炼金材料和打探那个‘面具’的信息了？”萨依兴奋地说道，毕竟现在两人在同一战线，相互的目标肯定是统一的。 “不过哥哥，我建议你去酒馆，我去探险者协会。之前娜塔莎姐姐偷偷和亚托哥哥在小黑屋‘谈话’的时候我听到过点信息。”萨依伸手挠了下金色短发说道。 “谈话？恋人吗？”罗捏脸上露出了不可描述的笑容。 “对。他们说打算等对【秩序者】的仪式结束后就一起逃离苏格拉远走高飞。打算一边寻找一些探险者组队，一边去沉寂高地加入那边的教会。所以，如果哥哥对身份有所顾虑的话，那我去探险者协会。”萨依一脸沉静地说道，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像极了冰雪荒原中游荡的孤狼。 “你，一个人吗？倒也不是不行。”罗捏对萨依的战斗能力并不产生怀疑，“但现在沉寂高地神明传言传开后，这里鱼龙混杂的。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强大失落者或者拥有非凡异能之人。这里的规则意外地不禁止杀戮，要是你遇到危险的话，我恐怕来不及帮你。”罗捏有些担忧道。 “那就用这个，真正的MB-672，影时护腕。”萨依摇晃了一下带着诡异图案和符号的护腕，并且摘下左手的一只，递给了罗捏。 “影时护腕？不是苏格拉城市报才登载过的吗？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迷失沼泽新遗迹中发现的东西，不是已经交由苏格拉序位魔物研究基金会了吗？怎么会在你手里，况且也不像啊。”罗捏翻看着小巧的，没有任何特点的护腕说道。 “哥哥，你等下。”萨依说道。 他深吸口气，从罗捏手中拿过画着怪异符号的护腕，双手有限制地涌动着体内属于火焰的魔源力，口中呢喃道： “我请求暗夜之主的准许。” “赐予我有限的火焰力量。” 紧跟着，他的双手中涌出星星点点细小的火花，在他用力地控制之下，火花变成了几条宛如黑夜中游动的红色萤火虫，化身为了一道道细致紧密，有序交错的丝线将护腕全然包裹了起来。 在泛着红色的光芒和丝线的涌动之下，那只平平无奇的护腕竟然膨胀到了之前两倍的大小，并且材质也从柔软的廉价布料，变成了淡红色为底色，红、蓝、绿、黄四种颜色交织的向外散发着浓郁魔源力的金属材质。 并且在罗捏看来，刚才那些杂乱无章的，看似毫无规则的凌乱符号，此时竟然变成了腾因教派的“正方形中存在三角，三角形中存在六芒星”形状的符号，以及旁边的一块形似沙漏的图案。 而且，更令罗捏感到诧异的是，在萨依将两块护腕轻微碰撞之后，他的身体左侧竟然冒出了无数细小的火花颗粒，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中，竟然形成了一个与萨依一模一样的孩子。 “这就是真正的影时护腕，只有孩童的躯体才能使用。”两个萨依同时用接近立体声的话语说道。 “行了，行了，萨依。我相信你了，赶紧收起来，要是被其他在这里的失落者或是异能者撞见就不好了。”罗捏赶忙焦急地制止萨依道。 “好的，哥哥。”两个萨依同时点了点头。 接着，他再度将两只护腕用力碰撞一次后，房间内的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呼，你这是要吓死我。要是被人知道你有序位魔物的话，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罗捏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有些慌乱地说道。 “那，哥哥，你拿着这个。到时候如果我发生了意外它就会放出魔源力或是通过结灵提醒你。它不仅可以产生跨越时间的效果，而且还会跨越空间。这是娜塔莎姐姐留给我的唯一礼物。”萨依将已经恢复成普通廉价布料组成的护腕递了过去。 “那你这个是真的，序位魔物基金会的那个又是什么？”罗捏疑惑道。 “复制品吧，功能一样。”萨依猜测道。 …… 日涅帝国，苏尼达镇，镇心街，失落酒馆。 沿着逐渐惹恼起来的街道，盯着头顶逐渐升起的绯红之月和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罗捏揣着20元新币，用右手温柔地推来了在混浊玻璃边缘刷着黑色油漆的小门，径直走进了喧闹嘈杂无比的“失落酒馆”。 进门简单环顾四周，罗捏就发现了超过五个势力的种族。有带着苏格拉“械元”工厂生产枪支的穿着军绿色制服的士兵；有穿着燕尾服或是一身西装的看似上流人士；有一身简单衣服，背带裤，头戴黄色圆冒的探险者；还有身材精致，但浑身散发着令人感到十分不适的“殇”的失落者。 甚至还有浑身缠满绷带，但行动自如的“人类”。 当然，还包括他这个属于机械之主制造的产物。 刚一进门，罗捏并不想太引人注意，他只是微微将黑色棉大衣拉下，径直走向了酒馆泛着黄、绿、蓝、紫颜色变幻交织的吧台附近，坐了下来。 “这位客人，看着面生啊，您想来点什么？”一位身材高大，声音却像是山羊和乌鸦结合体的人说道。 罗捏抬头望去，那人满脸横肉，长着络腮胡，带着一只黑色眼罩遮蔽了一只眼睛，并且他正在用着不算灵活的像是机械制作的右手在一堆琳琅满目的酒瓶中为客人翻找着什么。 “我，来点什么都行。我是个冒险者。”罗捏半开门见山地说道。 “哈哈，冒险者。那你来这里是对了。这里有来自天南地北的酒，如果你肯付钱购买的话，有人会为你提供心中所想的东西。我叫开普特，是这里的临时负责人，也算是半个老板吧。当然，如果沉寂高地附近鲁茵河的港口被打通的话，我就要把这里交给其他人了。”开普特带着半醉意，说道。 “航海家吗？还是，船长？”罗捏猜测道。 “都算吧，不过客人。”开普特把脸凑近了罗捏，说道： “你想点些什么酒呢？我们这里有日涅帝国本土产的伏特加，还有旧克鲁斯德帝国的贵族饮料卡瓦斯。如果你想尝试一下普托亚联邦的威士忌也可以，当然，如果你对神秘的东方力量感兴趣的话，白酒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就，卡瓦斯吧，熟悉一点。”罗捏说着，递给了开普特一张5元新币的纸币。 紧跟着，一杯盛放在玻璃杯中，淡黄色的形似马尿的液体端在了罗捏面前，与之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两张2新元纸币，以及一枚50分的银质硬币。 正当罗捏环顾四周，品尝着“贵族”饮品时，他的左边不知何时坐过来了一位身着西装和长筒高帽，打着领带和暗红色蝴蝶结，一脸扭曲笑意的男人。 通过气息和被动释放出的草木魔源力延伸产物结灵探测得知，眼前的男人除了带着浓郁的“殇”之外，还有极其明显，向外溢出的浓烈失落者的气息。 第四十章 老朋友的信息 “这位先生，是在品尝饮料吗？酒馆里选择点卡瓦斯的人并不多见。听说对酒精敏感度高、比较抗拒的人多半是理性，沉稳的，不知道先生您的性格如何？” 那西装男子将带着几条结着咖啡色疤痕的右手搭在罗捏肩膀上问道。 “这位先生，您是？”罗捏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有些不自然，伸出右手下意识地将搭上的手臂拿开，问道。 “我啊，”那男人将黑帽放在映衬着五彩变幻光线的吧台上，轻声说道： “对您绝对没有威胁之人。就像旧克鲁斯德帝国的凛冬，只要你不想着主动去破坏它，它就不会带给你极致的冰寒。” “旧克鲁斯德帝国的历史？从气质来看，您不光是一个失落者，而且还是一位历史学家？”罗捏柔声调侃道，他的余光始终盯着那男人的双手。 失落者魔源力的涌动多半需要双手和咒语，而魔源力衍生下的入侵精神的力量则通常会用双眼释放。 只要罗捏不与眼前男人有眼神的交流，在嘈杂酒馆环境中再时刻注意双手，想必不会有多大危险。 “历史学家？那是一个古老的职业了，现在并不属于日涅帝国职业联盟规定的下层职业，也没有对应的仪式和魔源药剂可以触发，如果有人自称历史学家的话，要么他是【欺诈者】，要么就是【学者】，不过我两者都不是。我确实是失落者，不过罗捏先生，如果您对我有所防备的话，不如聆听几句旧克鲁斯德诗人的诗句，再做出决定不迟。”那男人将声音进一步压低说道。 “你认识我？”罗捏内心一惊，随即将右手插在黑色棉裤裤兜中，想要凭借黑色的特点掩盖手中逐渐涌起魔源力的淡绿色光芒以防备即将到来的危险。 毕竟，在这个各方势力交织的三不管地带能够准确报出姓名之人，如果不是最为亲密的盟友，那必定是最为可怕的敌人。 “我希望你能够放轻松，罗捏，这里的规则虽然不禁止杀人，但与我交战你没有任何好处。不过话说回来，”那男人一脸严肃地看向罗捏，但并没有直视他那蓝宝石般的双眼，说道： “你听过‘机械世界的凛冬是永恒的未来’，这句诗吗？” “机械世界的凛冬？旧克鲁斯德诗人海恩的诗句？听说是他临死前的呼唤。”罗捏松了口气说道，用右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没错，您知道下一句吗？罗捏先生。”西装男人反客为主道。 “新的纪元将会在夜与冰中……消亡？”罗捏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抬头看着男人饱经沧桑的脸颊。 “那没错了，罗捏先生，这就是我们通过中间人约定的暗语。认识一下，我是之前受到布德师傅委托之人，你猜得没错，我是个失落者，我叫迪伦·达克。五天前他向我支付了三十新元，委托我向你和你的搭档提供信息和部分你们需要的物资。”迪伦说着，将带着形似地图疤痕的右手伸出，向罗捏表示友好。 “你好，我是罗捏，你已经知道了。”罗捏同样将手伸出，简单握了个手。 “不过话说回来，罗捏先生，你之前是经由62号公路来到苏尼达的对吧。”迪伦问道，将手伸向黑色西装的上衣内兜中，掏出了一张报纸。 “对。因为65号公路尚未完全打通。所以我和……呃，我和萨依选择这条路前往沉寂高地。不过看现在的情况，这条路恐怕也难走了。”罗捏吐槽道，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一脸无奈地望着迪伦。 “65号公路恐怕更难走，帝国在收复科辅站的战役中被我们的一个同胞打败，而且是惨败，阵亡了数万人。”迪伦说道，在陈述这件事情时，他的脸上不带有一丝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立场，十分冷漠。 “我有所耳闻那里的战斗，不过遭遇惨败是我始料未及的。这样的话，恐怕65号公路一年内都无法彻底打通了吧。”罗捏托着下巴，用胳膊支撑在吧台上思考道。 “应该吧。不过大部分人都逃往了附近的城市，据说有一多半的败退人员选择了米戈夫到切卡夫斯克一线。还有，你的布德师傅恐怕有一点没告诉过你，我属于‘希望教会’的一员，我目前担任中品驱魔者。但我想强调一点，这只是一个职位称号，不代表我专门从事这项工作。”迪伦一本正经地说道。 “中品……驱魔者。”罗捏口中念叨着，说道： “失落者教会之人啊，那我师傅的这项交易十分值得了。如果是中品地位的话，你应该拥有序阶5以上的实力了吧。” “很遗憾，没有。我将一切的时间精力放在了职业的晋升之中，况且由序阶5痛苦通往序阶4希望需要魔药、契机加上与神明接触。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教会在沉寂高地东南角建立临时据点的原因。不过话说回来，罗捏先生，我的时间有限，我希望在这简短的谈话中提高信息密集度和质量，不知您是否愿意。”迪伦说道。下意识地看了眼价值高昂的古董名牌手表。 “好的，从现在开始我只聆听，不对任何信息提出分析和疑问。”罗捏点了点头说道。 “嗯，那就先说一下您最关心的事情吧。那个你在与伪神沟通中希望找到的稀有【秩序】者，我们通过自己的结灵和对腾因教派的询问得知了一点简单的信息。”迪伦停顿了一下，再确定了罗捏没有插话之后，继续说道： “他可能是那个苏格拉护卫队之人，名叫莱特·苏格拉，此时差不多应该在米戈夫或者切卡夫斯克。但他的身份是娜塔莎测试的，没有经过我们教会正式序组牌检验的认可，不过他或许拥有某种并未激活的超脱一切的力量。你可以尝试通过纹章结灵方式与他沟通。不过，如果你期待与他合作找寻神明的话，意义不大。” “这样啊……”罗捏点了点头，默默记下了莱特·苏格拉这个名字。 “第二就是神明，据我们目前的资料来看，那位神明可能是与机械有关。祂的探知和开启需要三枚纹章，其中两枚目前我们有相关线索，但另一枚或许与一个面具有关。先前在损失了十几位强大的精英失落者后，我们顺着曼妙的歌声从沉寂高地的一处洞窟中得到了点零散的信息。简单来说，是一个有关克鲁斯德女孩的故事。”迪伦提到“女孩”的时候，罗捏能明显看出他嘴角的细微抽搐。 “面具？难道与那个“毛球怪物”有关吗？”罗捏思索着。 “女孩？”罗捏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对，女孩。而且我们教会的部分失落者说是在看到这些记录后又听到了婉转悠扬的歌声，形似旧克鲁斯德帝国的乡村歌谣。但他们在七天之内都陷入了疯狂，最后全身血液流尽而死。所以，罗捏，如果你想真正去接触这位神明的话，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迪伦回答道。 “呜，”罗捏脑海中闪过了那些经过大脑加工后的那些失落者死亡的画满，喘了口气说道： “不过我的决定不会改变，这算是一种执念吧。” “哦，对了。”迪伦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罗捏蓝宝石般的双眼，说道： “你的师傅布德还向我们购买了一项占卜的服务，由我亲自执行，是用序组牌的推倒。总之，结果是爱和冒险两张牌。爱代表的含义我不用言明，但是冒险拥有两个意思，其一是探险精神，其二是毫无意义地冒险。16种牌中出现这两个组合实属罕见，我无法解读，只希望你可以去领悟。” “好的，爱与冒险。”罗捏微微点了点头，在心中默记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迪伦双眼向左瞟了一眼，说道： “苏格拉圣城四十年一度的这次名为‘血夜’的仪式恐怕还有35天就要进行。虽说暗夜教会和巨人教会不会干涉，但我们希望教会或许会有所动作。但其实最值得警惕的是苏格拉委员会的自己人，他们可能会有难以告人的动作。如果你想避难的话，我劝你不要再回到苏格拉。切卡夫斯克，日涅茨克，或者南部走海路前往普托亚联邦都是不错的选择。前几天我们的人在与苏格拉委员会的合作者接触时，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气味，十分不同寻常。” “什么……气味？”罗捏问道。 “龙的气息。”迪伦回答道。 “龙？就是那个传说中第一纪元统治世界，第二纪元被人类击败，第三纪元试图复活，失败后潜伏在人类中的传说中的种族吗？”罗捏惊讶道，一脸不可置信。 “对，没错。而且在《万物古世》中提到过，凡是与乐园有关，都离不开伟大的龙和狼族。如果苏格拉委员会想借助神明的力量开启那个疯狂的计划的话，恐怕人类和失落者，到时候得站在一条战线了。哦，对了”迪伦说着，将旁边吧台上的黑色长筒帽重新戴在了头上，说道： “听说你想炼制魔源纹章对吧？那我正好可以向你推荐一个容器，它在这里的地下集市有卖，据说是铜制器皿，六边形的，中间有一块放置植物精华的圆形小口。它的下面可以放置酒精块或者煤炭点燃炼药。据说是用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制作而成的。不过现在可能无法再由海路向炎火联邦进口了。” “它……贵吗？”罗捏下意识地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少见但并不稀有。”迪伦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当着罗捏的面起身，望了眼酒馆窗外逐渐升起的绯红月光，以及泛着蓝、红、黄、绿等颜色相间的繁荣街道，叹了口气。 紧跟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由银白色链条悬挂的深红色吊坠，拿在罗捏眼前晃悠了几下。 接着，罗捏感受到了一股从灵魂深处涌出的困倦感受，他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喧闹的酒馆仿佛一台快速翻滚的失控机械车，在他的面前不断旋转。 “罗捏，抱歉了。我无法劝阻你，但或许你已经遗忘了我。但没关系，我们之间百年的友谊将会在最危急时刻绽放出光芒。现在，它或许会为你祈福。保佑你在命运选定的危险道路上正确抉择。”迪伦空灵的仿佛神明般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划过。 然而，两三秒后，他的双眼视野便被无尽的昏白色迷雾包裹，彻底昏睡了过去。 …… “喂，客人，醒醒。”开普特山羊般的独特嗓音将罗捏从无意识的梦境中拉出。 “嗯？我和人说话，就这样睡着了？”罗捏揉搓了一下惺忪的双眼问道。 “说话？我没注意。反正你不能在这里睡觉，否则要加钱。对了，听说咱们这边地下拍卖会的舞蹈表演要开始了，我看看时间，嗯，十一点56分，还有半个多小时，十二点半正式开始，据说舞蹈编排和这次拍卖品有关。嗯，你看，那些好奇的客人都去贩子那买票看热闹了，你不去吗？”开普特抬头向周围几个空荡的座位指去。 “哦，去，肯定去，票都买了。快十二点了？时间过得真快。”罗捏打了个哈欠看了眼老旧手表说道。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他发现手上不知道何时缠绕着一把由银制作的链条悬挂的深红色吊坠，上面用古日涅帝国语写着“恋人”这个单词。 正当罗捏努力搜寻着刚才遇到迪伦身份的有关记忆时，它感受到了左手上带着的，萨依交给他的那个由廉价布料制成的序位魔物护腕，正在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紧跟着，这一瞬间，他的眼前在闪过了由火星构成的萨依的图画。 “糟了，护腕。萨依有危险。” 第四十一章 袭击与信息 “萨依？萨依？” …… 日涅帝国，苏达尼镇，镇心街02号“探险者协会”。 感受到萨依通过“影时护腕”发来的灼热信息后，罗捏赶忙涌动身体中的魔源力结灵，踏着头顶的绯红之月和脚下的水泥路面，在人群中狂奔穿行了大约四五分钟后，在向外泛着明亮布满用电力供能的白炽光芒的大厅外角落附近，看到了正在揉搓着眼睛挣扎醒来的萨依。 “罗捏……哥哥。”萨依略显虚弱地呢喃道，他挣扎着用瘦弱的手臂支撑起身体，向后靠在了冰冷的装饰用大理石旁。 “你怎么样了，萨依？被人袭击了吗？”罗捏伸手翻看着萨依的身体和衣服表面，尝试找出被攻击留下的伤口。 但奇怪的是，虽说萨依因为昏迷倒在了“探险者协会”大厅附近角落，但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和破损，甚至是连被弄脏的地方都没有。 难道说，是被打破了内脏导致晕倒的？还是说受到了某些精神力量？ 想到这里，罗捏涌动起细微的，仿佛丝线一般的草木魔源力，将右手靠在了萨依的心脏位置。 “魔源力的运行顺利，没有遇到阻隔。” “生命灵气没有外溢存在。” “是精神攻击吗？” 紧跟着，罗捏将一手抱着萨依，用自己的身体依靠在冰冷的大理石附近，一手将萨依抱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体上。 同时，右手再度泛起微弱的淡绿色光芒，朝向萨依的额头抚摸。 “没有感受到结灵的产物。” “没有额外的气息存在。” “精神，似乎有被入侵的感觉，那股力量？” 罗捏紧闭双眼，用结灵方式将细微魔源力灌入萨依大脑中，尝试感知萨依大脑中被入侵的那股力量的来源。 “殇？浓郁的殇。”罗捏口中念叨着，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横贯视野的漆黑色河流。 它在罗捏的精神世界中不断地翻涌，变幻，泛起粘稠的黑色液体。 紧跟着，在精神世界中雷电和狂风的变幻涌动之下，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扭曲的黑色影子。 “他是殇的来源？”罗捏猜测道：“巨大的怪异内脏中长出了扭曲的触手，扭曲的触手上结满了鲜红的果实，果实破碎后滴落出鲜红的血液，逐渐凝结在一起。白炽的光芒，混合着蒸汽与灼液。这是，纹章的信息？” 罗捏猛然从萨依的精神领域逃出，口中喃喃念叨着。 紧跟着，靠在罗捏身体上的萨依总算是用力摇晃了一下沉重的脑袋，支撑着身体站起，用孩童般稚嫩的声音说道： “罗捏哥哥，我没事，我只是遇到了一个失落者。” “失落者？”罗捏淡蓝色双眸一转，疑问道。 接着，他将萨依身上的灰尘拍了拍，扶着萨依站立起身。 “对。”萨依点了点头，略显懵懂地说道： “我刚进探险者协会大门，准备进去用居民证等级帮我们寻找组队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穿着风衣，带着圆帽，拿着黑色手杖的大叔朝我走来。” “大叔？你和他交谈了？”罗捏担忧地问道。 “他好像认识我，一上来就报出了娜塔莎姐姐的全名。不过我才和他说了几句，就感觉他好像伸出了一只手在我头上拍了一下。我就感觉很疲惫，想睡觉。但我知道我不能完全睡着，就趁着清醒的最后几秒向护腕里注入了一点魔源力。我想，这点力量足够给哥哥你发送信息了。”萨依说着，揉了揉眼睛。 “我刚才感觉到你的精神被入侵了，话说你现在还感觉到疲惫或者不适吗？如果有任何不舒服我们就回旅店，休息几天再进行后面的准备。”罗捏关心地问道。 “没有，不用了哥哥。我还好。”萨依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说道： “不要耽误拍卖会前的演出了，哥哥。刚才我进大门口的时候听里面的几个穿着华丽的大妈说，好像如果要参加拍卖会的话，必须要观看演出，拿到特制号码牌才行，好像那个演出叫……叫……对，叫‘拉莱耶的晚祷’。” 说到这里，萨依谨慎地看了看少有行人通过的街道角落四周，压低了声音，靠近罗捏的耳边说道： “那个面具，就是哥哥你打败了‘毛球’怪物后掉落的另一半可能就是这场拍卖会的展品之一。我那几个贵族大妈说，那个面具是个亮点，但是贵族们都不喜欢，他们更关心的是那盏油灯，好像是个序位魔物。所以，我们要不要把他买下来？” “买，有价值，肯定要买。它可能不仅与那个怪物有关，而且和沉寂高地神明也有关联。不过这样的话我得问师傅借点钱了。我之前了解过，一个月前苏格拉工业银行才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分行，如果是电报汇款的话应该不成问题。哦，对了，萨依，那个大叔除了，呃，诱导你昏迷，还对你做了什么？”罗捏一脸关心地问道。 “这倒没有。就是说看我眼熟，然后问我是不是认识娜塔莎姐姐。然后还说了，好像腾因教派的人目前已经没有几个待在苏尼达的了，因为苏格拉城市取缔了教派，他们基本都前往沉寂高地，和那边的‘希望教会’会合了。他还说了神明。”萨依认真地回答道。 “神明？有关神明的……什么信息？”罗捏伸出手掌挥舞着，示意萨依仔细回忆。 “好像说娜塔莎姐姐在帮助乔治先生进行仪式的时候，说原本是想召唤那个叫……叫，对，‘械元之女’的神明使徒，但是将祭品献祭之后，却最终诡异地召唤出了来自异界的【秩序者】，然后他还告诉我说，想要寻找腾因教派的其他人就来这里或是沉寂高地的边缘营地，有人在等着我。”萨依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略微发烫的胸口，说道。 “械元之女？械元之女？”罗捏口中重复道，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段时间内收集而来的有关神明的全部信息。 紧跟着，一条清晰的信息线索，加上几个重要的关键词汇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械元之女，克鲁斯德帝国，机械之主的产物，蒸汽的纹章，高地遗迹，机械体，少女，歌声，陷入疯狂的歌声。” 这些词汇宛如一个又一个飞舞的蝙蝠，煽动着高频率的翅膀和令人感到眩晕的音波，让他在近百年的“生命”中第一次察觉到这个世界的神秘与可怕。 罗捏已经具备了完备的人类思考功能的机械体大脑也在此时疯狂运转着，试图将一系列信息加以组合，管理，并最终延伸而形成一道贯通全部线索的铁制锁链。 然而，当这些看似有关联，但又显得并不是那么有逻辑的词汇排列组合之后，罗捏的大脑中竟然闪过了百年前记忆中的某个男人仿若临死前挣扎的呼唤： “不要……去……尝试……发觉……神明！” “呼，呼，呼。” “罗捏哥哥，你不舒服吗？”萨依看到罗捏大口喘着粗气，双眼大睁着，里面的眼球像是被不断充气的气球，向外狰狞地突出，好似随时破裂涌出鲜血一般。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起之前遇到的一个，呃，老朋友。话说萨依，你有过朋友吗？”罗捏擦拭去额头的汗水，起身换了一个话题。 “朋友？没有。”萨依摇了摇头，眼神中泛起些许暗淡，说道： “好像苏格拉城市的孤儿院没取消的时候有几个吧。那会儿娜塔莎姐姐还在那里帮忙做义工，那里时不时有一些修女来照顾我们。不过自从他们知道我的父亲是失落者，并且我拥有失落者血统之后，就把我赶了出去。不过也就是那两年吧，城市好像出台了个什么法案，总之，之后所有的孤儿院都撤销了。” “《城市幸福法案》吧，呵呵，那些委员会的老爷都是人才。日涅帝国议会竟然也会通过这么离谱的东西。不过呀，萨依，我好像也遇见了一位老朋友。除了讲到有关沉寂高地神明的信息，他还告诉了我一个关键的东西。”罗捏挤出了一个微笑，说道。 “什么？和娜塔莎姐姐有关吗？”罗捏抬头问道。 “是你娜塔莎姐姐那几天口中念叨的【秩序者】，我从一个，应该是老朋友吧，那里听到的信息。他可能是一个叫莱特·苏格拉的人。如果可能的话，等拍卖会结束后我要在这里购买一些材料，把伪神教给我的纹章制作出来。我现在好像想起来了点那个纹章的作用。”罗捏回答道。 “什么作用？”萨依用棕色双眸看着罗捏，摆出了一副可爱的模样。 “进入名为‘灰蒙之梦’的领域，在梦中扮演某个角色，以实现和某人取得联系。不过，如果加入梦境的几方不是上层职业，或者都没有序阶5痛苦等级之上的话，梦境结束后会很快遗忘大量不重要的信息。不过这种领域会存在一点小问题，那就是进入之人的样貌不会被人所记住。我想，如果那个【秩序者】真正拥有上层职业的实力的话，在‘灰蒙之梦’中，我应该会有机会与他取得联系。”罗捏说着，抬头仰视了一眼悬挂在头顶的绯红之月。 “那，试试？”萨依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 日涅帝国，苏尼达镇，镇心街01号，地下拍卖会场。 喧闹的会场借用了苏尼达镇两百多年前建造的地下话剧场，经过了小半个月的精心布置后，总算借着圆满的绯红之月降临的夜晚，正式开启了属于失落者、异能者、军队之人、冒险家和人类等一众种族的狂欢时刻。 硕大的会场虽说是昏暗纯黑加深红的色调风格，而且头顶悬挂的几盏大型煤气灯只是打出了些许暗淡之红的光芒。 但大厅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层区域，最上面的环形区域站满了各类种族中买不到坐票的观众，而下面拥有舒适座位的观看区，则是呈现机械式的整齐排列。 他们当中多是穿着燕尾服、西装、风衣，甚至是华贵礼服之人。 在昏暗嘈杂的环境下，除了盯着用深红色布料遮盖的拍卖品之外，还有舞台上穿着各种魔物皮套的演员，以及高悬在舞台顶部的，用以敲响‘拉莱耶晚祷’之表演剧序幕的巨大钟表。 而那些在等待着的演员，他们的身上除了黑色、血红和深紫色风格的服装，甚至还“贴心”的配上了如触手、骨头、黑色羽毛、鲜红长尾巴等特制的表演用具。 第四十二章 拉莱耶的晚祷（求收藏、求推荐票） “这场晚会要开始了吧，萨依。”罗捏翻开黑色旧棉衣的袖口，透过布满污渍的手表看着时间说道。 “嗯，哥哥，十二点26分了，还差三分钟，我们好歹赶上了。”萨依点了点头，在嘈杂的环境中压低声音说道： “如果我们赶不上的话，恐怕两天后的拍卖会也赶不上了。那个旧克鲁斯德风的面具，哥哥。” “嗯，我会仔细盯着这里的，有了面具的任何信息我都会详细记录。你知道的，对于已知信息的记录，机械体都是在行的。我们缺的是对未知事物的灵感，还有对不存在事物的创造。”罗捏点了点头，一脸谨慎认真地死死盯着悬挂着巨幅钟表的舞台正中心。 伴随着耳边复杂的，包含了日涅帝国各地方言和西陆通用语的交谈声，莱特选择了二楼圆环看台处角落的一处栏杆附近。 那里除了几个穿着银白色上衣和军绿色外衣的，像是从苏格拉城市过来的军人之外，就只有几个看似是苏达尼镇本地的居民。 毕竟，相交于那些狂热的失落者和异能者，那几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看起来沉稳很多，并未受到任何现场气氛的影响。 况且在苏尼达电报所时，那个叫希特的大哥就告诫过罗捏，他需要将信任给予军人，那些人日常接受的教育多偏向于道德要求和保护帝国人民，在他们身边，罗捏从心底自然而然升起一股温暖的安全感。 毕竟，在整个喧闹的，充斥着差不多一千余各色种族之人的大厅中，罗捏感受到了一股深入精神的“殇”。 那是一种交织着死亡、邪恶、诡异和噩梦的情感。 随着时间向着十二点半缓慢靠近，那股莫名的感觉就越发强烈，罗捏就越发感觉那种莫名力量在这个喧闹的狂热气氛中蔓延。 直到…… 咚！咚！咚！咚！...... 清脆的仿佛晨曦教堂的钟声从舞台正中心位置向四周的立体空间中蔓延。 如若是白昼的正午，罗捏必定能感受到深入精神世界的安宁和祥和，仿佛多数人信任的上主和光明女神已经降临人间，正在抚慰并鼓励废土中挣扎的人类走向光明。 但这样清脆的，仿佛铜质器皿敲击的声音在这昏暗，漆黑，遍布着煤气灯发出的暗红色光芒的诡异会场中回荡，竟然让罗捏感觉到了极致的恐惧。 “女士们，先生们，在今晚这个充满暗夜气息的绯红之夜晚，让我们在无人问津的苏尼达镇，尽情享受属于我们的狂欢吧。” 一个尖锐异常的声音从原型舞台正中心的位置传出。 伴随着周围光线的迅速暗淡，一只白净的灯光仿佛黑暗中降下的属于天使的圣光照耀在舞台中心的一个狭窄区域。 罗捏抬头凝重地望去，声音的来源处是一个穿着代表喜庆的红白颜色相间的小丑，他的脸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油彩，鼻子上挂着一颗红到发艳的圆球，他的手中拿着一根与他身份极其不相符的绿色手杖。 紧跟着，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翻滚四周之后，他将手杖折断，扔向空中。 在观众一片的惊讶声和欢呼声中，那只手杖竟然凭空消失在了舞台顶端靠近时钟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小丑的手中出现了几朵在废土中少见的鲜艳花朵。 接着，他双手中涌动出了一股莫名的，只有罗捏等少数魔源力拥趸者才能窥见的黑色力量，全然包裹了花朵。 那些鲜花先是变成了极致的纯黑颜色，接着，他们开始燃起熊熊火焰。 随后，小丑带着一脸诡异的微笑将花朵抛向空中。 在明亮的火焰将花朵变幻为纯正的鲜红之后，那些包裹着花朵的火焰竟然形成了一个带着昏黄色彩的圆环。 那些花朵在通过圆环时竟然开始逐渐向外扩张、膨胀，竟然形成了一朵鲜红的、由火焰构成的，属于地狱的彼岸花。 “罗捏哥哥，我感觉有点不舒服，像是有人在掐着我的脖子。”萨依将视线从小丑身上移开，扑向罗捏怀中表情带着痛苦说道。 “殇，那是极致的殇。除此之外还有暗系魔源力，以及一种不可名状的投入骨髓的神秘力量。那个小丑手里或许有序位魔物。我相信，今天的这场晚会不同寻常。萨依，”罗捏低头，抚摸着萨依的额头安慰道： “你要是不能承受的话就跟我说，那个面具的秘密我们可以另想办法，或者干脆节省两天时间，早点去沉寂高地和你那些腾因教派的哥哥姐姐会合。我们不在这里待了。” “不，我能坚持。”萨依摇了摇头，擦去眼角因为疼痛流出的泪水说道： “我能感觉到一种属于痛苦的力量萦绕在我们周围，它像是冥界的产物，但我必须陪着哥哥你。你在寻找神明，我知道那个面具上的气息属于序位魔物。我在娜塔莎姐姐那里听过一些传说，差不多有借助魔物与神明交流的说法。况且那个面具和‘毛球’怪物不是有关吗？如果是半个的话，想必对哥哥来说毫无用处。” “那你坚持就好，唉。要不是为了高地的那个神明，要不是为了拍卖会的物品，要不是为了发现娜塔莎提到的【秩序者】和有关乔治对城市的秘密，要不是为了那个智慧序核，我就不会把自己，还有你这个孩子放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罗捏有些哽咽着自言自语道： “这个沉寂一切的废土世界已经度过了它五百多年的生命，可没有人会想着如何去终结它，或者营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只有那些为了利益驱动无心人的失落者，还有放任同胞被变成无心人的自私人类。或许，这个世界需要有人奉献，需要有人献祭自身。”、 正当罗捏低沉地自言自语的时刻，他视角尽头的舞台上的小丑已经完成了他第一阶段的表演。 紧跟着，他伸出涂满油彩的双手，向空中抛洒了一把白色灰烬，那些刚才由火焰形成的彼岸花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小丑那更加尖锐的声音。 “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长眠的克苏鲁等候着你的梦境。女士们，先生们，想必刚才的彼岸花已经触动了你们内心深处的痛苦之情。请不要怀疑，也不要过度陷入悲伤。这是本次晚会的正常现象。但，我需要提醒诸位的一点是，”小丑笑着在舞台中心翻了个跟头，说道： “如果您在本次晚会中晕倒的话，您将无法取得拍卖会的特制号码牌。众所周知，拍卖会的收入将会献给永恒之夜的守护者，希望序核的创造者，对抗灼热的护卫者，还有指引失落的引领者。它就是从长眠中正在苏醒的序位2神明——暗夜之主。同样，本次拍卖会的所有物品将会控制在完全低廉的价格中。只不过，它需要经过暗夜考验之人。” 伴随着小丑尖锐犀利的笑声，舞台中心位置的白炽灯光彻底消失。 接着，一阵连续不断的带着些许震动的齿轮旋转之后，舞台中心位置出现了之前暗红色的，仿佛血液挥洒的光芒。 与此同时，一阵低沉的钢琴声从角落中霍然而出，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那令人感到战栗、恐惧、失落和惊惧的低沉诡异声音便传遍了整个“拉莱耶晚祷”的会场。 在这诡异昏暗的环境中，罗捏涌动着身体中不易察觉的淡绿色魔源力。 随着他双眼中的淡蓝色光芒被淡绿色所取代之后，他总算是从刚才的失落和略显绝望的气氛中缓和了过来。 他捂住萨依的耳朵，在低沉可怖的钢琴声中，环顾逐渐变得安静下来的四周环境。 “这是精神力量的攻击。先是那个小丑用黑暗系魔源力结灵形成力场，或者暗示。之后用黑色的气氛和底层钢琴声调动情绪。如果在物理和精神双抽压力下还不崩溃的话，就有资格去见到那些更加诡异的魔物拍卖品吗？或许这才是他们的目的。”罗捏暗自分析道。 紧跟着，他发现在最下面第一层观看区域内已经有不少穿着华贵燕尾服和黑纱礼服的贵族之人被几个西装革履的不明人士拖走。 或许那些贵族只是在这个世界中拥有一些天生的资源和地位罢了，他们并没有真正抗拒黑暗和绝望的能力，或许当暗夜来临之时，他们会是最先背叛帝国普通人的叛变者。 罗捏摇了摇头，在心中鄙视了他们一番。 接着，那几个穿着黑暗色调衣服，带着怪异特制表演用具的“表演者”开始依次登上舞台。 最先上台的是个大约一米六左右的女人，她迈着轻柔的步伐，展示着自己曼妙的舞姿。 她的上半身挂满了黑色与青色相间的羽毛，在每一次挥手和迈出纯净的脚踝时，都会刻意抖动他们，以展现自己独特的风韵。 她的身体下半部分除了一条淡黑色的丝绸长裙之外，还挂着一根形似蝎子的用骨骼制成的尾巴。 随着她的身体扭动，竟然在地面划出“呲呲”的与地板摩擦的声音。 “这种舞蹈可以跨越种族之界，但不能去接触冥界啊。”罗捏低声吐槽道。 然而，紧跟着，随着第一段“轻柔”的乐曲划过，第二段急促的钢琴声传来，另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随之登上了暗红色舞台中心。 他先是迈着轻柔的步伐快速前进，接着双手向上挥舞着，像是在对造物主发出某种来自心灵的就喊。 紧跟着，他先是抬头发出了形似野兽的哀嚎，之后双手上下无助地挥舞着，像是在对抗某种将他拖入黑暗的神秘力量。 他的喉咙处随后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和低鸣，宛如受伤的禽类和奄奄一息的猛兽。 他无助地左右快速绕行着，最后，他竟然“噗通”跪倒在地，口中念叨着古克鲁斯德语的一个用于占卜的分支语言。 “长眠之人啊。” “沉睡之人啊。” “迷惘之人啊。” “祈求暗夜的庇佑吧。” “祈求神明的赐福吧。” “古老的神秘在尽头期待着你。” “暗夜之主在梦境中等候着你。” “昏黄的一切不是尽头。” “沉睡的歌声中的少女正在等候着你的梦境。” “机械啊！” “乐园啊！” …… 低沉的占卜语言让罗捏顿时感受到身体中似乎充斥着某种气体，在这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了他的头部、胸口、腹部和双手竟然有种胀痛，向外炸裂的感觉。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左手抱着正在流泪颤抖的萨依，右手扶在已经沾染了暗红色血迹的栏杆上挣扎着。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领域正在出现一个巨大的，生长于漆黑深海的猛兽，伴随着雷电的轰鸣和海浪的不停翻涌，他的身体正在被某些未知的或许是属于神明的力量凌乱着、撕裂着，直到…… “先生，先生？”轻柔地夹杂着点轻快的男性声音从罗捏的耳边传来。 在脑海中的一切幻觉退散之后，他抱着萨依抬头看了看周围的舞会大厅。 不知何时，那些暗红色的灯光被通常的煤气灯所取代，舞台中心的演员也在悉数退场，而那些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除了像物品般搬运那些晕倒的人类或是失落者，就是挨个询问那些或站着，或躺着的挣扎在精神世界中的“人类”。 “您还好吧。”那个声音再度传入罗捏耳中。 “我，呃，还好。”罗捏摇了摇头，顿时感觉压抑的气氛完全退散，那些低沉耳语和低吟之声全然消失，世界恢复了正常。 “这是您和您的孩子参与‘拉莱耶晚祷’的奖励，特制拍卖会入场号码牌，你们两是56和57号，给您。哦，对了，这次拍卖会的负责人注意到您是在二层观看演出中保持半清醒之人，您可以现在提出一个不超过价值50新元的条件，我们会及时满足您。”那个身着西装的“工作人员”微笑着问道。 “呃，我需要一点制作纹章的材料可以吗？如果你们能提供的话，我就不需要去地下集市购买了。”罗捏摩挲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用银质链条悬挂的深红色吊坠，说道。 “当然可以，请您提出，并且不要忘了地址。”那男人带着恭敬地微笑说道。 “我需要，扭曲的触手、植物的内脏、鲜红的果实、凝结的鲜血，还有一口可以凝结猩红和洁白的，需要蒸汽和灼热的铜质器皿。嗯……送到1156号旅店顶楼56号房间。”罗捏托着下巴回忆着伪神给予的配方道。 “明白了，深海章鱼的触手，扭曲之树的心脏，狼族心脏结成的果实，失落者绝望下流出的血液，无心人的灼液，还有来自东方神秘力量的六边形的名为‘火焰之巅’的铜质器具对吧？”那个“工作人员”复述道。 “应该……是吧。”罗捏点了点头，有些茫然道。 第四十三章 讨论与觉醒（求收藏、求推荐票） “灰蒙之梦？可行……吗？” “当然。” …… 日涅帝国，旧乌科行省，米戈夫镇临时委员会。 残破的形似帝国新元前乡村的两层石砖堆砌的，沾满了炮弹轰击留下的烧焦色痕迹的小楼，被刻意用较为廉价的白色油漆粉刷了一遍。 好在是新元历3月中下旬，温带大陆性气候为主的日涅帝国境内多数城市的积雪尚未完全融化，伴随着几日莫名的几阵狂风，这座被命名为“米戈夫临时委员会驻地”的房间内倒也没有多少油漆残留的气味。 咚，咚，咚........ 伴随着米戈夫教堂清晨的八次敲响的钟声，由各个败退军团及米戈夫本地委员会组成的临时战时情报会议参与的人员，沿着被混浊的过滤水洒过的水泥浇筑的石砖小路，走向了算不上宏伟，但好在比较清静和隐蔽的米戈夫镇边缘驻地。 “您好，莫洛斯·弗拉迪米尔。这位是布雷特·克莱恩，我们受苏格拉护卫队及城市委员会的委派，参与本次战役情报讨论。这是我的居民证，还有护卫队的成员证。” 说话的是莫洛斯，他身着用清水反复清洗到有些泛惨白的护卫队银白色上衣，以及偏白色战术长裤，站在目前只有零星几个人到达的“临时驻地”。 由于临时委派的缘故，他的穿着在资源有限的范围内做到了极致的干净、整洁和得体。 “您好。感谢莫......哦，抱歉，莫洛斯先生代表苏格拉护卫队参与本次战役讨论，我是米戈夫委员会执政，安德烈·伊万诺夫维奇·博特普堡。我们，哦，还有这位布雷特先生，对吧，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记得上周前两次战役讨论你们没有到会，能方便解释一下原因吗？”米戈夫执政安德烈用略显苍老的声音问道。 他身着日涅帝国统一风格的军绿色外衣胸口别着一枚用钢铁制成的，雕刻着日涅帝国双头鹰符号的徽章，并且徽章中心位置用帝国语字母书写了一个较大的“M”，似乎代表着他的身份。 安德烈说话间顺便接过了莫洛斯和布雷特的正方形居民证和长方形成员证反复验看，在摸到居民证明显的钢印，以及看到护卫队成员证上由护卫队将军乔治亲自签名的部分后，安德烈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将两个证件恭敬地还了回去。 “是这样的，”莫洛斯接过证件后解释道：“之前我们的朋友，还有那个被孤狼会的小孩受了重伤，加上那个朋友精神上不太稳定，所以我去陪护了几天。不过我记得之前两次战役讨论会前确实有下达给我、布雷特还有其他几个护卫队长官的命令。只不过他们的职阶比我要高，我才银刃4星，这样的会议本来也轮不到我。” “可是昨天都城苏格拉的电报中表述的你，还有这位莫洛斯先生的职业位阶是银刃5，还有赤土1，你们一定是有资格参与会议的。当然，如果是为了战友的事情可以理解。毕竟我也才从军队退下来不到三年。毕竟人老了啊。”安德烈叹了口气说道。 他布满皲裂状皱纹的脸上泛起了些许伤感，他那因缺水而略微破皮，有些渗血的嘴角也在微微颤抖。 “提升了我们的位阶？呵呵。”莫洛斯苦笑一声，说道： “我为护卫队和苏格拉几个机构服务了十几年都没有提升位阶，这次护卫队想到我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恐怕事情会变得诡异起来。” 莫洛斯说完，微微颔首，接着偏头看了布雷特一眼。 “这里参加会议之人都提升了位阶吗？”布雷特用标志性的浑厚嗓音问道。 “少量。”安德烈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说道： “为帝国出生入死得到提升是应该的，有人奉献就会有人铭记。帝国从未忘记过任何一个英雄，就像之前那两个代表护卫队参会的战士，他们倒在了探查前沿阵地的路上，不过，他们是真的惨。” “蒂莫德和凯尔吗？他们的战斗能力应该接近一般的失落者了，阵亡了？”莫洛斯眼中闪过了一丝恐惧。 “对。刚开始只是听说他们失踪了，但后来和几个来自顿乌斯克和切卡夫斯克军团的战士去寻找他们的时候只是发现了两个头颅，还有一地破碎的内脏和黏稠鲜红的血液。虽说作战之人经常看惯了生存和死亡，但这样惨烈的情况想必也会给那些小伙子留下不适。”安德烈说道，眼神中飘过了一丝担忧。 “是失落者干的吗？”莫洛斯好奇道。 “也许吧。但更像是某种野兽所为。在头颅断裂的地方他们看到了被狼撕扯过的痕迹，还有其他流出白色浓稠液体的部位，也看到了狼的痕迹，不过似乎还有被熊爪抓挠的痕迹还有子弹穿过的痕迹，好像还有被长触手勒过的部分。 总之很复杂。如果是新元之前，恐怕帝国治安队要派出所谓的调查小组了。不过现在，归咎于失落者总归没有问题。我们的敌人除了没有智慧的无心人，还有那些以宗教形式组织教会的失落者。总之，战况越来越复杂。哦，对了。”安德烈看了一眼老旧的军用手表，说道： “8点26分了。战役情报讨论还有半个小时，你们可以先进去坐坐，虽说现在物资匮乏，军用水果罐头还是为你们准备了不少。之前苏格拉的电文下达过命令，如果失落者和无心人对米戈夫有包围趋势的话，撤退到切卡夫斯克还是首选。不过如果日涅茨克或者苏格拉能支援，局势有所好转的话，帝国的目标还是沉寂高地。据说那里有一些帝国急需的资源。哦，对了，这是前几次会议的几份文件，你们可以做个参考。” 安德烈说着，从一旁残破的刷着绿色油漆的桌面上拿出了两份用手动打印机打印的，封面用日涅帝国语打印着“绝密”这个单词的文件，递给了莫洛斯和布雷特。 “谢谢。” “谢谢。”莫洛斯和布雷特简单道谢后，翻看着文件，向只有零星几人的驻地会议室“大厅”内走去。 …… 日涅帝国，米戈夫镇，米戈夫医院。 “灰蒙之梦，灰蒙之梦？”穿着粗制军绿色衬衫的莱特，躺在洁白到几乎会使人感觉幽闭的病房房间内，手中涌动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红色光芒，口中喃喃道。 虽说前两天在医院地下一层的检查中倒也没发现有感染的问题，身体情况总体还算健康，而且也没有向着人类世界异能者方向转变的趋势，但在他的主治医生和临时医院护士看来，莱特的精神确实不正常。 当然，他那并不算高大的身体中被贯穿的伤口还有全身30%皮肤烧伤能自然痊愈，医生只能归结为自愈能力强，加上医院的医疗水平高超。 不过，就莱特近几天除了昏睡就是口中念叨着不知哪里学来的占卜语言，以及长时间的自言自语来看，似乎真的有种精神分裂症的倾向。 “灰蒙之梦，确实可以尝试一番吗？”在空无一人的单人病房中，莱特口中再度念叨着怪异的词汇。 但紧跟着，莱特手中那团若隐若现的淡红色光芒便在他的手中逐渐变得明亮起来，显得熠熠生辉。 在他眼中，周围的环境开始逐渐变得暗淡起来，除了手中那团正在逐渐形成人脸形状的红色力量。 “当然可以，我说过。”那个人脸扭动着怪异的用火焰构成简单线条的嘴巴，说道。 “陷入深沉的梦境，然后扮演某位神明，或者是某个已经灭亡的神秘种族。这样你就可以与各类上层职业者取得联系，拓宽自己的认知，或者让你自己使用魔源力结灵时获得某种灵感。有一点，应该没人告诉过你。毕竟你是护卫队之人，护卫队中禁止谈论与非凡有关之事物。”那红色人脸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尖锐和诱惑性腔调。 “哪一点？”莱特好奇道，双眼泛着淡淡的红色光芒，紧盯着手中的“红色人脸。” “在七大序核中，人类天生拥有序阶7智慧序核，其上一位是灵感，你应该即将可以触碰到了。这种序核失落者多数可以获取，这是他们在面临生存和死亡的抉择后的产物。但是你，莱特”那人脸的眼球怪异地旋转了一圈，继续说道： “未来的绯红废土世界的主宰，灰蒙非凡迷雾的掌控者，猩红魔源力的操控者，日涅帝国未来的拥有者，还有人类世界将来的护卫者，以及第五纪元的开启者。难道不想依次获取全部序核，然后一步一步成为半神，最终踏入神明领域吗？” “你偷窥过我的心灵？”莱特略显惊慌道，下意识地咬着嘴唇。 “自从你那次在苏格拉胸口受伤昏迷之后，我就一直能够同步你身体中的一些感觉，直到那个叫亚托的失落者尝试将你的力量彻底唤醒之后，我才有出来的机会。不过提醒你一句，你的过去我不想了解，你的未来我很感兴趣。而且，如果你想问我有关你胸口受伤的任何信息。我很抱歉，不知道。”那红色人脸竟然撇了撇嘴，说道。 “这样啊。”莱特故意露出诡异的微笑，双手试图从那团鲜红色的构成人脸的火焰中穿过。 “得了，得了，我怕了你了。”那人脸赶忙求饶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个叫约翰的牧师说得没错，可以去切卡夫斯克。我能够感知到那个方向涌动的各类魔源力的气息。而且，你现在已经被序组牌认可为上层职业【秩序者】了，虽然还缺少正式的认证，但我能对你手中红色魔源力使用的引导是一方面，更加成熟的失落者对你的职业引导更加重要。” “也对，”莱特将手缩回，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说道： “话说上一次结灵的时候真是吓到我了。好在你和我说过，那个咒语应该出自新元前一些自称非凡之人编写的《拉莱耶之晚祷》这本书。这是红色魔源力带来的部分记忆对吧。所以这几次我心中默念光明女神的称谓之后，你才正常出现了。” 莱特思考了几秒，单手托着下巴说道： “你说你是前任红色魔源力持有者，那个被隐去姓名的半神遗留下来的半个精神产物，你也不知道我如何获取了红色魔源力，但是你只认这种力量，所以愿意与我合作。而且你提到了一个序位神明，或许莫洛斯他们聊天提到的歌声就是与这位神明有关，对吧。” 那红色人脸“点了点头”。 “这么说，我真的可以尝试借助红色魔源力，而不是魔源药剂进入灰蒙之梦与持有魔源力的其他任何种族沟通，来了解更多有关红色魔源力和我自己的信息。如果要了解【秩序者】这个职业，还有正确使用红色魔源力的话，除了切卡夫斯克的亚伦先生外，之后还可以按照苏格拉的命令和莫洛斯他们前往沉寂高地，去和那里的失落者教会取得接触对吧。”莱特总结了一番这几次和红色人脸交流的信息，说道。 “对。而且我的魔源力可以感知到，沉寂高地方向有神明正在苏醒。或许就是那个迷惘的歌声的所有者。” “迷惘的歌声……”莱特下意识地重复道。 “对，而且祂一定会以女性的身份出现。找到祂，一定能为你提供某些答案。关于你自己，还有你的过去，你的未来，你的身体，甚至是这个令人绝望的废土世界的答案。不过还有一点……” “什么？”莱特打断道。 “我在这里，就是这个米戈夫医院，感受到了非常浓郁的魔源力和非凡的气息，似乎是从地下冒出来的。而且我似乎还听到了几声狼族之神的嘶吼。我想，莱特，你应该去见一下你救下的那个孤狼会的少年。” 第四十四章 灰蒙之梦境（求收藏、求推荐票） “呃……现在吗？去见那个孤狼会少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布雷特前两天告诉过我他的名字，伊万·罗斯，很像旧克鲁斯德帝国常见的姓名。”莱特双手交叉，放在白色医用棉被之上，在脑中思索着什么。 “这很正常，克鲁斯德帝国曾经可是个伟大的国家，它一度是力量和强大的代名词。真怀念啊，那个时代。如果你自称是克鲁斯德的公民的话，恐怕任何人都会高看你一眼。”那红色人脸悠然地回忆道。 “克鲁斯德帝国？克鲁斯德帝国？”莱特口中重复念叨着这个在他听来十分耳熟，甚至是有些莫名厌烦的词汇。 莫洛斯无意间提到过她，布雷特在更多时候也一直在赞颂着她的强大，甚至是这两天在病房中聆听点滴液体滴落的声音时，这个国家的名字也在不断从那些前线败退士兵的口中涌现，萦绕在莱特耳边。 这似乎是一个强大的帝国。 莱特心中将它和自己穿越前世界的某个相似帝国做了一个对比。 克鲁斯德帝国。 她拥有繁荣的文化，在第三纪元蒸汽纪元之时的辐射能力甚至能到达西部大陆的最南端，当时的海权强国普托亚帝国，就连日涅帝国的文化根源也与这个帝国无法分割。 她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在与艾温特莱帝国的战斗中，即使正在面临天罚之火的轮番打击，但依旧靠着钢铁洪流碾过了冰寒之地的一切，击败了那个野心勃勃的国家。 甚至，在那个时代的末期，克鲁斯德帝国也拥有五六座千万人口的巨大城市，以及数以百万计的魔法师，几十万以上自称非凡之人的神秘者。 她的工业能力占据当时大陆的50%以上，除了东边四分五裂的炎火帝国和专注海权的普托亚帝国之外，没有能与她相提并论的国家。 甚至连占卜所用的“序组牌”和“塔罗牌”都在千年前的第二纪元时这个国家所控制过的领土中诞生并逐渐发展。 只可惜，它毁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神秘病毒，以及不断滋生的魔物力量手中。直到今日。 “你在思考历史？莱特，我不赞成你这种行为。”那红色人脸将莱特的思绪打断说道： “废土中的人类思考历史就会陷入迷茫，从而走向自暴自弃。而我们，注定要思考未来。这个废土世界的真相你不想去探寻吗？那些序位神明你不想去寻找吗？有关你自己的，向着半神和神明晋位，难道你不愿意去尝试吗？还有，你身上如此多的秘密。包括我。” “呜……你说得对，我走神了。”莱特舒了口气，带着歉意说道： “不过我暂时不想去见伊万，倒不是因为惧怕，主要还是那份电文。” 莱特说着，将那张放在被刻意更换成刷着乳白色油漆的床头柜上，莫洛斯前几天带来的电文手抄版拾起。 紧跟着，他略微眯了眯眼睛，将略感沉重的脑袋使劲摇晃几下之后，说道： “电文的内容除了对后续战局的安排外，还刻意提到了孤狼会，这个由异能者吧，目前应该称之为异能者的人士自发组建的团体。但电文中以乔治先生的名义除了提到我、莫洛斯还有布雷特外，刻意提到了伊万和孤狼会领袖‘奥德赛之狼’。” “这些能推导出什么？”红色人脸似乎明白了莱特的意思，问道。 “这封电文是以苏格拉护卫队乔治将军的名义发送的，给我们几个并不奇怪，毕竟逃往米戈夫的苏格拉护卫队成员目前只有我们几个。其他多数是按原路返回至沉寂高地前哨，或者是圣城苏格拉。在我的记忆中，苏格拉护卫队与孤狼会并没有多少合作，或者没有交集，这次突然提及，而且还准确提到了伊万？不是很奇怪吗？”莱特“推导”道。 “或许是都城有某些安排，那个叫乔治的不是也给你前往沉寂高地的任务了吗？而且电文中没有撤销，说明你的任务首要还是去往沉寂高地。而且正好孤狼会的伊万又是你救下的，强行让你们组个队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红色人脸说着，形成他人脸图案的线条也在微微向内汇聚，表明他也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我遇到伊万是非必然事件，而莫洛斯用电报向苏格拉汇报后不到两个小时，都城就发来了准确的任务信息，这种巧合性未免也过大了吧，甚至是刻意的。而且，”莱特转动黑色双眸，分析道： “打通65号公路的行动帝国持续了一年多，但这次却在科辅站收复中投入了接近苏格拉城市一半人员的兵力。但针对的对象却是一个失落者，那个亚托，还有几千的无心人。这种投入产出不成正比的事情帝国议会多半不会通过，但这次却下达了收复的命令。而且，意外地被次等级天罚之火轰击，让我们伤亡接近一半。这么明显送死的战略行为极其怪异。” “你是说，有人故意发起了这次明显会失败的战争，为了某个目的？”红色人脸的声音略微扭曲道。 “两种可能性，”莱特伸出缠着纱布的手指，比划了一个“二”，说道： “其一，亚托对帝国来说非常重要，帝国希望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或者是逮捕他。第二种的话，可能是有人在幕后一手策划了这次战役，他的目的除了打击帝国的军队力量之外，或许他早已和失落者教会取得了联系。可能产生了某种交易。” “交易……有趣啊。”红色人脸的眼球迅速睁大，一脸兴奋地看着莱特。 “你想想，帝国力量损失谁的收益最大？自然是失落者教会。而莫洛斯说过，失落者教会目前多数驻扎在沉寂高地。或许就是一个交易，亚托可能是失落者的叛徒，毕竟他可能违反了某种规则三番五次找上我。”莱特托着下巴，模仿着在上个世界的动漫中某个家喻户晓的人物语气，说道：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既然打通65号公路目的是沉寂高地，那里拥有序位神明。那个幕后控制者，或者叛徒如果想取得失落者的合作或者认可来追寻祂的话，自然会以削弱人类联邦的力量为前提条件，与失落者们达成一个妥协。甚至战争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天罚之火的降临也可能是一种献祭。” “献祭？”红色人脸疑惑道。 “或许那个神明需要感知到大量死亡的气息才能苏醒吧。那个拥有迷惘的歌声的女性神明，我……似乎在梦中遇到过她的……呃，替身吧，她自称自己是……是什么来着？” 莱特努力思考着梦中的蛛丝马迹，在记忆深处不断寻觅着，虽说他并没有及时记录梦境，并且写成日记的优良习惯，但在大脑的一阵如同汤勺搅拌般的疼痛过后，他的记忆碎片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名字。 “械元之女。对，祂是械元之女。应该是某种与机械之主有关联的神明。如果祂拥有某种超脱自然的力量，甚至能实现改变废土世界格局的举动，那么帝国议会通过决议，以一场失败的战争换取未来永久的和平就是价值相等的。”莱特继续分析道。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向上移动，在白净的但是已经被红色光芒沾染的微红墙壁上略显空洞，尽可能思考着那些“推导”的可能答案。 “不如尝试进入灰蒙之梦？”那红色人脸突然提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方案。 “现在吗？”莱特低下头，有些不确定道。 “你天生就是上层职业【秩序者】，在灰蒙之梦结束后会保留几乎全部的记忆。如果在这一时刻有其他的失落者，或者魔源力所有者也开启了灰蒙之梦的话，无论主动被动，你都可以尝试与他们交流，获取某些信息。”红色人脸劝告道。 “他们有可能关注械元之女吗？”莱特直接问道。 “失落者如果需要获得序核的话必须接触神明，才能获得提升。而有能力进入灰蒙之梦的失落者更加强大，获取力量的需求也更明显。所以，可以尝试。接下来，你只需要跟着我念咒语即可，并且，你属于上层职业者，灰蒙之梦的进入和退出会更加自由。做个尝试？”红色人脸带着诱惑的语气问道。 “做个尝试，对，做个尝试。”莱特点了点带着凌乱的黑色短发的头颅，说道。 “先涌动你的红色魔源力，找到前两次使用的感觉。先是从内心深处认可它的存在，之后通过精神去探知他的涌动。”那人脸提示道。 “涌动。”莱特默默念道。 紧跟着，他双手大张开，又并拢成手掌，尽可能感知并调动身体中那股玄妙存在的魔源力。 一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自然”，“人类”，“世界”，“魔法”和“梦境”几个词汇。 这些词汇进而变成了数个与之对应的意向，在他的精神世界中泛出些许柔和的景象。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在有正确引导的情况下主动“结灵”。 他在穿越到这个废土直接之前并不属于任何魔法爱好者的范畴内，莱特的本体也从不愿意接触魔源力这些神秘力量。 但现在的他不同，自从看到那张已经被销毁的便笺，还有遇到使用魔源力并屡次诱导他的亚伦，还有那个为他解答魔法领域知识的，已经被处决的娜塔莎，以及现在莫名因红色魔源力而冒出的怪异人脸。 这些思索、回忆不断在他的眼前浮现，形成了属于他自己的精神力量。 接着，他的双手翻涌出了一股通红的，仿佛夕阳下太阳发出的光芒。 那些光芒在他双手微微地翻转中形成了无数条红色的丝线和向外迸发的火星，逐渐缠绕在他的身体周围。 “莱特，跟着我念。”红色人脸说着，从他的手臂附近转移到了脖子与肩膀的交汇处。 “我祈求光明女神的指引。” “我祈求光明女神的指引。” “我请求暗夜之主的赞许。” “我请求暗夜之主的赞许。” “请赐予我开启梦境的力量。” “请赐予我开启梦境的力量。” “让我窥探真实。” “让我窥探真实。” 当莱特跟随红色人脸用低沉的嗓音念完最后一段咒语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世界震动的，形似地震的感觉。 紧跟着，他感到身体正在坐在类似滚筒的物体中，不断旋转。 当眩晕感和失落感发展到极致后，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猛然变得清晰和通透了起来。 在一切不适的感觉消散后，莱特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向四周张望着。 原本洁白的病房此时已全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仿佛置身于无尽的宇宙和永恒的星辰包裹之中。 这里泛着无数怪异光芒的星云，以及那颗正在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的，仿佛煤气灯燃起后发出光芒的一颗星球。 以及，此刻正悬浮在星辰瀚海之间，但并未感觉到任何失控感的莱特。 “这是世界的起源，第一次进入灰蒙之梦中都会遇到。或许设计这种仪式的发明者想要向造物主致以敬意吧。不过莱特，现在凝聚全部的精神力量，想象你身处一片浓雾之中。”红色人脸再度发来提示。 “我试试。”莱特答应道。 接着，他在脑海中幻想着自己在上个世界中遇到的几次极致的浓雾时刻。 在一阵杂乱的呢喃耳语过后，他突然感觉到脚下有了些许踏在真实土地之上的触感。 再度睁开双眼后，他周围的世界已然变成了一片沉寂的，遍布浓雾的领域。 “现在伸出手，尝试剥开它。”红色人脸的声音再度传入莱特的耳中。 莱特点头打印后，伸出白净到有些违和的双手做出向外剥离的动作。 惊奇的是，他周围的迷雾仿佛受到了莱特某种力量的控制，竟然真的沿着双手指引的方向向外散去，变得暗淡了起来。 紧跟着，莱特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奇幻至极的领域。 这里的地面长满了青色的苔藓，天空蔚蓝无比，与苏格拉城市上空的穹顶大相径庭。 抬头望去，几根斑驳的白色石柱伫立在视野的尽头，视野的右边，莱特望见了一座巍峨无比，夹杂了多种地域风格拼接而成的城堡。 它的顶端是圆顶尖顶交错的风格，它的中间仿佛用红色油漆刻意粉刷过，呈现出炎火帝国的风格。 它的底部用类似黑曜石般的材料建造而成，仔细看去，一道差不多五米高的，雕刻着明显的双头鹰花纹和“桥梁与海”花纹的金属制成的巨门已经张开了些许缝隙。 暗红色巨门露出了内部淡淡的昏黄色灯火气息，等候那个进入“灰蒙之梦”并将其推动的介入者。 第四十五章 回响者（求收藏、求推荐票） “就这样……推门进去就……可以了吗？” 莱特望着暗红色巨门内的黑暗空洞的空间，以及其中若隐若现的昏黄烛火疑问道。 “这是神明为进入灰蒙之梦的介入者提供的交流空间，它代表着一个小小的考验。” 红色人脸说着，从莱特的脖子与肩膀交汇处，拖着一根红色的“尾巴”，借此飞到了莱特面前。 “考验？一个小小的考验吗？”莱特低声思考道。 “对每一个人内心恐惧的考验。你知道的，莱特，恐惧往往来自于恐惧本身，而不是任何外界的力量。黑暗有时会代表宁静，血红有时是力量的象征，就连灵魂有时也是沟通的媒介。更不用说那些魔物了。”红色人脸补充道。 “令人恐惧的只是内心，而不是一切外在吗？懂了。”莱特说道。 他长吐了口气，尽力缓解“砰砰”跳动的心脏带来的不适感。 紧跟着，他抬头仰望了一番巍峨的各式建筑拼接而成的宫殿，以及斑驳的泛着些许红色残皮的巨门。 不应该恐惧对吧，宫殿内的漆黑只是表象而已，真正克服恐惧后见到的恐怕不是这些。 下定决心后，莱特没有退缩，反而伸出莫名白净的右手，动用全身那些并不健硕的肌肉，用力将暗红色巨门推开，走入了门后漆黑的领域。 声音？雾气？ 进入漆黑领域后，莱特感觉到一阵地震般的眩晕感，以及周围空间的迅速扭曲。 接着，他听到了耳边充斥的各种声音。 女性的祈求声、男人低沉绝望的呐喊、孩童稚嫩的哭泣，仿佛已经疯癫之人般呢喃的自语，还有形似机械齿轮运转和类似上个世界中机器人发出的统一音调的交谈声。 那些声音有些是他熟悉的日涅帝国语，有些形似西陆通用语，但更多的是一种他从未听过，但是莫名熟悉的用于占卜的语言。 似乎是一种被称作“大陆中部语”的语言。 紧跟着，他周围的全部声音仿佛录音机被强行按下停止键一般，眼前的一切迅速切换为了白净的令人感到绝望的浓烈迷雾。 “沉重的感觉，令人绝望的感受，还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和伤痛感。这些似乎不是我的情感。除此之外，这层迷雾，话说我需要再去主动剥开吗？”莱特疑惑道。 “不用。你是上层职业者，无论这个灰蒙之梦是否由你发起，你都是参与者中半个领导地位的存在。其他的介入者需要主动来见你。他们此刻一定也在结灵，你只需要在这里静静等待即可。”红色人脸解释道。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是，我创建了一个VR群聊，然后在这里挂机等待其他“玩家”的连入吗？ 果然这个世界很神秘，很有趣。 莱特心中赞叹道。 呼！ 在迷雾中笔直站立差不多两三分钟后，莱特听到了一阵凛冽的风声，像是冬日降下暴雪天气的呼啸，其中又夹杂着些许属于北方极寒领域的气息。 “嗷呜！嗷呜！嗷呜！” 莱特在迷雾中听到了三声狼的嘶吼，其中夹杂着悲伤，还有些许难以名状的痛苦情绪。 接着，迷雾如潮水般向四周退去，莱特出现在了一片神秘莫测的领域。 他不自觉地向四周扫视一圈。 他所站的位置像是一个祭坛，周围不知何人修筑了一排金属“栏杆”，外面是一片存在漆黑与浓雾的领域。 似乎这样的修建方式是为了避免介入者坠入其中。 莱特将视角抽回前方，这个祭坛地面的颜色是纯蓝色与金色的交织，仿佛一片挥洒在海面之上的夕阳。 但脚下祭坛的最外层铺满了一层用黑色线条勾勒的鸢尾花，中间是无数线条描绘的双头鹰图案，而最中间位置，是一副巨大的六芒星图案。 莱特不自觉地向前两步之后，他看到了眼前空间发生了极速的扭曲。 紧跟着，两个影子从扭曲之处钻入，迅速变得清晰了起来。 还没等莱特询问什么，其中一人率先开口道： “我已经进入了灰蒙之梦吗？真有意思。请问您，是上层职业者吗？” 那人的声音显得青涩、稚嫩，类似夹着声线的男孩。 莱特抬头仔细望去，眼前之人在灰蒙之梦中所用的外表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台接近两米高的机械人。 银白色的外壳彰显着力量之美，红色白色油漆交织的地方露出的是经过雕琢的金属连接，他那娇小的头颅与宽大的银白色手掌并不成比例，但好在圆形双眼中露出的些许淡蓝色光芒让这一切诡异的拼接变得柔和了起来。 “呃，我是上层职业者。”莱特轻微点了点头，语气肯定而又带着些许神秘。 那个机器人的态度非常恭敬，或许是中层或者下层职业者，这个灰蒙之梦中进入的“人”似乎会按照某种设定改变自己的外貌。 机器人肯定没有智慧，不可能结灵进入灰蒙之梦！ 那么，外貌的改变必然也不会透露真实姓名，自己也是一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力量的彰显有时并不是一件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尤其是自己处于可能的弱势条件。 正当莱特思索时，那个机器人当着他的面，迈开沉重宽大的红色脚掌，向前半步，右手扶着左胸，斜向下四十五度向莱特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 “请问上层职业者阁下，您介意褪去身上的黑色斗篷，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本我’吗？” 黑色斗篷？ 莱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向自己的身体看去。 依旧是那一身陈旧的银白色苏格拉护卫队上衣，泛着点灰黑色的战术长裤，还有胸口金属制成的“长剑锤子”勋章。 想必自己的脸依旧是瓜子脸，带着黑色瞳孔和黑色头发。 这么说，自己在灰蒙之梦中向外展示的是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形象？ 这倒也符合自己，毕竟穿越这种事情本身就够神秘，令人捉摸不透。 低头思考了几秒之后，莱特刻意用极其沉重的嗓音反问道： “你觉得呢？我应该向你展示吗？” 他的声音在机械人看来仿佛来自布满通红滚烫熔岩的地域，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属于序位神明的庄严和肃穆，让机械人感到不寒而栗。 “抱歉，上层职业者，我很抱歉提出了这种愚蠢的问题。我是第一次踏入灰蒙之梦的介入者，我的代号是‘械灵’。我希望在两个问题上与身为上层职业者的您沟通，希望您给予一点提示。” 那个机械人恭敬地说道，再度低下与宽大手掌极其不符的金属头颅，微微闭上泛着淡蓝色光芒的眼睛，鞠了一躬。 “械灵，机械的灵魂吗？有趣的代号，既然这样，我是不是也得取一个符合自己身份的代号？”莱特微微颔首，仰望着泛着淡淡迷雾的蔚蓝色天空，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名字。 那是他记忆中阅读过的一本古老书籍，名为《万物古世》的预言类书籍。 它的分卷中提及了人类、龙族、异兽和魔物的不同预言，由于是新元前的产物，它并未将无心人和失落者列入其中。 在思绪和记忆的疯狂运转之下，莱特脑中闪过了一个逼格极高的名字。 符合他的身份和对未来的期望！ “废土回响者，你可以称我为‘回响者’。” “龙言十二：呼唤的龙族之音回响于世界，这是新的生命与灵魂诞生的场所。《万物古世》龙族卷，果然，上层职业者都是博学之人。”“械灵”忍不住夸赞道。 听到恭维的话语，莱特并未谦虚也并未直接接受，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享受着这种绝妙的感觉。 “那么，‘回响者’先生，我能先问您一个小小的问题吗？”“械灵”改用恭维祈求的语气问道。 “可以，如果我能解答的话。”莱特淡淡回应道。 他的声音虽然不算响亮，但在这祭坛和迷雾交错的场景中，显得异常沉重，仿佛一枚锤子在祭坛中心向下挥动，令周围的空气泛出阵阵涟漪。 “我从一位伪神那边得到了一个纹章的制作方法，据说制成后可以用来寻找那位拥有迷惘歌声的神明，还有一位我一直想去追寻的【秩序者】。但我在熬制的后期遇到了一点问题，希望能得到上层职业者的提示。”“械灵”说道。 “寻找迷惘歌声的神明？还有【秩序者】？”莱特疑惑地重复道。 他顿时感觉后背发凉，像是被一块冰冷的匕首紧紧贴住，令他动弹不得。 【秩序者】，如果自己与“械灵”真的存在某种联系的话，那个所谓的【秩序者】不就指的是我吗？ 看来娜塔莎在临时前一定对乔治将军透露了什么，或者更极端的，他向失落者的教会提前透露了什么。 眼前这个名为“械灵”的机器人多半与乔治将军或者失落者教会有关。 这么说，自己更不能透露太多的信息了。 对，信息。这次灰蒙之梦的交流以获取信息为主好了，如果能尽可能维持自己神秘的人设的话，相信多次接触后，一定会对自己有利。 “我想先听听你在纹章制作时遇到的困难。至于你提到的迷惘歌声的神明，我有所耳闻，应该是被称作‘械元之女’的序位神明吧。不过暂且不提祂的相关信息。我想先与你聊聊纹章。”莱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半命令道。 “好的，先生。”“械元”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 “我在当前的驻地买到了制作纹章的材料后就开始了熬制。对了，那些材料是深海章鱼的触手，扭曲之树的心脏，失落者的血液，无心人的灼液。我用来熬制纹章所用的是铜质六边形器具，是由海运自东方炎火联邦运送而来的，名为‘火焰之巅’。开始时，我是先倒入了一些清水，然后将材料各自按一定比例取出，用酒精块在底部加热进行熬制。但是失误了。那些材料构成的纹章在使用一次之后就都化作了一摊被烧焦的存在，失去了原本的价值。就是说，是一次性用品。” “你进行过其他尝试吗？比如，加点底料，不对，加点乳白色的药剂？” 莱特根据“械灵”的描述，不自觉地想到了半个月前自己在三层小屋里制作火锅的场景，下意识地说道。 “您是说要将它们融入猩红与洁白交织的领域，拭去迷雾后窥探永恒吗？”“械灵”试探性地疑问道。 第四十六章 一场会议（上）（求收藏、求推荐票） “你有没有想过？”莱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凝望着灰蒙与白净交织的迷雾，嘴角微微上扬，仿若一位第二人类纪元的智者般怅然道： “以人类的视角来思考纹章？” 莱特莫名通透的大脑中旋踵间迸发了些许灵感。 “人类？人类？我能尝试理解一下您这种发人深省的建议吗？”“械灵”宝石般的淡蓝色眼睛闪烁了几下，用宽大的机械手掌摸了摸光滑的金属质感的后脑勺，说道： “如果以人类的思维去理解这个纹章的制作方式的话，除了暗示纹章的发明者是人类之外，还有，或许可以用人类的生活习惯来推测纹章。” “啊对对对，你说得对。”莱特点了点头，有些无语。 毕竟自己目前对神秘学及其分支下属的纹章学一无所知，只不过“械灵”提及的材料和工具与自己那日制作的美味火锅极其相似，所以顺口装个逼。 如果说到时候这个机械人背后的扮演者发生了某种意外，或是纹章爆炸，或是产生了诸如致幻的负面效果，自己可是不想去背任何责任。 不过就算如此，《日涅帝国民众法大全》也从未规定过在环境中给予错误指引会承担某些后果，毕竟属于帝国和委员会层面的官员从来不会主动去讨论魔法和神秘学。 虽说新元废土危机爆发之后，人类联邦各地的大学、中学，甚至是刚刚成型的托儿管理机构全部被帝国议会出台法案所禁止，不过与军队和机械职业沾边的人类所接受的教育程度多数是中学之上。 而能进入苏格拉城市护卫队或者军队之人，多数拥有蒸汽纪元大学的教育水平，只不过侧重点不一样罢了。 这些基本的知识和法律信息，仿佛被烙印在莱特的记忆碎片中一般，令他在潜意识下随时遵守这些知识和法律构建的帝国秩序。 “我能先从第一点尝试理解吗？”“械灵”打断了莱特的思索，望着他漆黑斗篷遮盖的后背，问道。 “可以，做个尝试。”莱特重复了一句进入灰蒙之梦前与红色人脸的对话，以提高自己的神秘感。 “传说中纹章的发明者是第一纪元，龙族纪元末期的一个魔法师。那个时代中，体态强健，体形硕大，长着一对宽大翅膀的龙族翱翔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山川、湖泊、河流、沙漠、盆地、森林，甚至是极寒领域都遍布着他们的身影。他们残忍、暴力，追求力量的美感和极致的统御力。”“械灵”仰望天空，说道。 “第一纪元，龙族纪元的历史，古老的历史？”莱特心中思忖道。 “当时人类的五大圣者为了日益增长的人口和夺取更为广泛的生存空间，选择与龙族作战，由此，发明了纹章和铭文两种物品。” “纹章和铭文？”莱特在思维中重复道。 “纹章是当时魔源力所有者，被称作战士、骑士、勇士等等一类的强者所发明的，或许凝结了地域的风格，或者凝结了家族的风格，再加上用符合目的和状态的材料熬制，经过雕刻和打磨制作而成。而铭文则是偏向于经过了魔法师或者非凡之人的药剂熏陶，形成的次一等级的物品。” “那你的结论是什么？这不是一道历史题，这是一道论述题。”莱特有点不耐烦地打断道。 毕竟，他现在无法确定自己在灰蒙之梦中所用的时间是否会影响现实，所以倾向于用较少的时间获取更多的信息。 而现在“械灵”的问题简直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算是“慢性伤人”。 “呃，先生。我的意思是，如果带入了纹章创建者的背景或者目的的话，那么祂所提及的是寻找。祂是一个迷惘的少女。”“械灵”分析道。 由于日涅帝国语中代表女性的“她”和代表非生物的“它”和“祂”经过了多年语种使用者的演化，在语调上并没有多大区别，莱特并未察觉到这点。 紧跟着，他向后旋转半步，用侧脸对着“械灵”说道： “据此，可以加入的材料就有方向了吧。” “牛奶，新鲜的牛奶。加入其中后散发出少女般的香甜，或许可以保证这些材料的稳定，从而成功凝结成为纹章？”“械灵”猜测道。 其实在另一个领域这并不是标准答案啊，加入了牛奶，这一顿火锅还怎么吃啊？ 在上个世界的美食帝国中我在喜好辣椒和火锅的人群中很少见到这种奇怪吃法，不过，或许可以等帝国和失落者的战局稳定后去切卡夫斯克尝试尝试。 不过就是别被那里的治安队抓住才好！ 莱特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了离开苏格拉前一天在漆黑封闭的用金属栏杆封锁的小屋，以及那一次梦境中遇到的“温暖阳光”和火焰形成的少女。 令人在灼热中感到不寒而栗！ “不如换个思路，用食物进行某种尝试？”莱特引导道。 “食物？”“械灵”疑惑道。 “触手、果实、血块、红色液体，不就是一顿美味吗？如果加上猪油熬煮的话，那岂不是一道佳肴？或许纹章发明者是这个意思。”莱特用平淡至极的语气说道。 “这些能够是食物？”“械元”感到十分震惊。 恍惚间，他似乎从眼前并不高大，声音并不浑厚，语气并不凌厉，甚至话语并不犀利的年轻神秘上层职业者身上嗅到了“殇”的气息。 似乎他是那个被斗篷覆盖的神明，诞生于深海之中，靠着吞噬路过船只上人类的骨骼、肉块和血液为生。 否则无法解释一个正常的人类怎么会觉得触手和鲜血是美味食物！ 或者说，其实它是一个吃人的失落者或者嗜血的血族？ 那事情就诡异了起来。 “械灵”思索道： “或许他在现实中的双手早已布满了鲜血，他的神经早已被废土中的各种杀戮所麻痹，甚至于，他就是一个刽子手，每天在执行处决的命令？那他至少不是【秩序者】了。” “械灵”在内心重复道： “那他至少不是【秩序者】了，秩序并不残忍，只要不去破坏它。” 眼见“械灵”沉默不语，莱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毕竟自己只是想伪装出一种神秘感，而不是嗜血和杀戮的野兽。 想到这里，莱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曾经有神秘学家用猪油制作过一种可以在集会时分辨对方的药膏。里面除了用到曼陀罗和红麻叶之外，还有一点银色粉末，但主要成分是猪油。纹章的制作来源于生活，或许可以借此改良。毕竟没有猪油的话，这些材料会直接接触火焰，从而变得焦灼起来，对吧。” “哦，感谢上层职业者，我明白了。”“械灵”赶忙鞠躬致谢，生怕眼前的上层职业者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要是在灰蒙之梦外遇到的话，这位“嗜血”的上层职业者恐怕会在梦境外的现实报复他的失礼。 “那么先生，我想与您讨论第二个问题，不知能否赐教一些。”“械灵”的语气变得极其客气，说道。 “是有关迷惘的歌声和神明械元之女吧。”莱特直接点破了话题的重点。 “没错。虽说这位神明的信息像是被炎火联邦送来的丝绸般层层包裹，但如果您也对他感兴趣的话，我们是否可以交换一二。当然，我有我的目的，但不是为了金钱和地位。”“械灵”语气诚恳地说道。 “我知道，我也不是。如果我们是那种庸俗的......呃，人的话，恐怕永远也无法触及魔法与非凡。”莱特微微颔首，说道。 “那我先向您提供我能触及的信息吧，可能有所重复。”“械灵”略显唯唯诺诺地啰嗦道。 “无关紧要。” “好的。”“械灵”点了点头，略微迟疑两秒后，说道： “我通过结灵进入过一位伪神的领域，还有在一个小镇遇到过一位百年前交往过的老朋友。他们向我提供了一点指示：其一，那个神明的序位应该靠后，偏向于是其他神明创造的衍生品。其二，祂的历史与机械高度相关，似乎与旧克鲁斯德帝国和MB-079天罚之火间都有不可磨灭的联系。” “机械？MB-079天罚之火？旧克鲁斯德帝国？目前的接触来看关联性很高，没错。”莱特将信息组合了一番后，认可道。 “那位拥有序阶5痛苦等级的，在希望教会中职位为中品驱魔者的失落者告诉过我，那位神明与克鲁斯德帝国的少女传说有关，而且在沉寂高地附近祂似乎发出过某种悠扬婉转的歌声，带着强烈的迷惘之感，歌词内容差不多是描写乡村的。但是有幸聆听到歌声的失落者都在七天内陷入疯狂，最终身体中属于人类的血液流尽而死。所以，祂似乎还与音乐有关，而且充斥着悲伤。”“械灵”详细如实地讲述道。 “还有其他信息吗？你的信息和我之间目前存在高度关联。我在梦境中见过这位神明，就是械元之女的替身，她告诉过我天罚之火曾在战争中严重打击了克鲁斯德帝国，但她依旧靠着钢铁洪流取得了胜利。还有，除了提到过关于我的一点私事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莱特思考着，转过身体面对着“械灵”说道。 “请讲。”“械灵”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日涅帝国的军队，还有苏格拉委员会似乎也参与了其中。”莱特提供了一点重要的信息。 “乔治将军的......召唤仪式吗？”“械元”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 第四十七章 一场会议（下）（求收藏、求推荐票） “乔治将军？”莱特诧异道。 紧跟着，他发觉了自己的情绪和声调因为激动而显得格外高昂，随即干咳两声，压着嗓子，转变为低沉声音道： “乔治将军？你说得是不是乔治·苏格拉，苏格拉护卫队的将军，乔治先生？” “呃，对，就是他。我从一个失落者小孩那里得知的消息。不过既然您是上层职业者，如果在这件事上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标的话，还请尽可能将这件事情隐藏起来，否则可能遇到意料之外的结果。”“械灵”诚恳地提醒道。 “这点我清楚，我知道怎么做。”莱特故作深沉道。 他尽可能压抑着有些颤抖的右手，尽可能压抑着胸口处传来的莫名隐痛，抬头凝望着“械灵”那双冒着淡蓝色光芒的机械之眼。 “我是说仪式，你还知道什么？”莱特问道，用力咬了下嘴唇，希望自己冷静下来。 “是这样的，‘回响者’先生。”“械灵”第一次报出了莱特使用的“艺名”，回答道： “乔治先生和……和一位小姐合作进行过仪式。”“械灵”内心纠结了两秒，没有说出娜塔莎的姓名。 “仪式……有更为详细的描述吗？”莱特尽可能地勉强装出一个微笑问道。 毕竟，自己穿越前可是在梦境中遇到过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魔法师在对自己展开某种仪式，除了用他已经熟悉的日涅帝国语问过“你想沉寂下去吗？”“你是有欲望的吧？”几个奇怪问题之外，还听到了一种形似日涅帝国语，但多数词汇晦涩难懂的语言。 或许，自己的穿越与梦中的仪式有关？ “械灵”在莱特思索期间，用宽大的机械手掌托着娇小的下巴思，抬头望着灰蒙天空思考了好几秒后，才恭敬地低下头来，仔细说道： “两个仪式。” “两个仪式？” “对，其中之一是使用了序位2神明暗夜之主的力量，或许是一件暗之遗物。总之，在接纳无心人和失落者进入苏格拉的提案失败后，乔治试图召唤某种神明来庇佑苏格拉。他在仪式中将自己的儿子献祭给了暗夜。但似乎仪式遭到了失败，他的儿子，听说是私生子，目前下落不明。而与他一起，主要负责魔源力结灵的女人也被以失落者名义处决了。”“械灵”如实讲述道。 暗夜之主？是神明，那个卖煤油灯的大叔貌似提到过一嘴，据说信仰这位神明的在苏格拉中不占少数。 乔治先生……的儿子？还有仪式，如果是与女人的仪式，那可能是那个疯女人娜塔莎，或者是其他失落者？ 他真是个神秘的男人，不过仪式，亚托曾经反复提到过多次仪式，如果是与红色魔源力有关的话，那我自己，岂不是还没完全脱离危险？ 那个可能用“狂熊”牌手枪“自杀”的危险？ 莱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用他的学识和思维试图拼凑起事件可能的脉络。 然而，正当他试图将关键词和各类已知的信息串联起来时，他的大脑竟然开始发出莫名的疼痛，类似无数竹签从七窍中插入并搅动一般，让他全然无法凝聚思维。 同时，他胸口的心脏位置除了发出隐痛之外，还伴随着剧烈间隔的心律不齐和悸动，让他根本无法再度思考有关“暗夜之主”和“乔治先生”更多的信息关联。 索性，他向后转身，半低下头，用力捶打了胸口几下作为缓解。 “第二个……仪式，我大概猜到了点信息。你……不用叙述了。话说，还有……其他的……相关信息吗？”莱特带着微弱的痛苦声音问道。 很明显，第二个仪式就是苏格拉城市四十年一次，利用光明女神和暗夜之主力量净化被无心人灼液和失落者气息沾染的苏格拉城市，这是明面上的。 如果有安排的话，属于阳谋，自己身处与苏格拉最易接触的地方，信息获取必定容易许多。 “‘回响者’先生，根据我的推断，沉寂高地的神明，也就是我们暂时已知名称的‘械元之女’不仅与机械之主有关，或许是祂创造的神明，或许是因为某种祈求而制作出来的武器。总之，现在至少有三方势力盯上了那里。不过据目前情况来看，似乎三方势力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去探查或者探知祂。”“械灵”打断了莱特的思绪说道。 “除了苏格拉城市或者日涅帝国一方外，还有哪两方？”莱特疑惑道，但依旧低着头，掩盖自己痛苦的神情问道。 “失落者教会算是一方，目前在日涅帝国境内的三大失落者教会：‘希望教会’，‘暗夜教会’和‘巨人教会’已经在沉寂高地外围建立了据点，甚至是类似堡垒的建筑。他们做出了几次深入遗迹的尝试，但毕竟是外围戈壁包裹着内部黄沙，走入之人多有去无回。强健的失落者也难以避免。所以，他们除了在预言、占卜和古籍中寻找提示之外，也在尝试向外的合作。”“械灵”讲述道。 “这点和我的推测一致。而且或许是与人类联盟的合作。毕竟我目睹了科辅站的次等极天罚之火，还有帝国五大军团的全线败退。真的惨烈啊。”莱特感叹道。 “这么说65号公路的打通计划帝国完全放弃了吗？还有，这是帝国的一次献祭行动吗？”“械灵”一句戳中事情的要害。 “只是猜测。我没有凭据，况且以我的身份在帝国面前阐述与失落者或者非凡魔法相关的事情，注定会迎来死亡的结局。我的结局或许不会比某个疯女人要好。”莱特最后半句用低声气流和急促语调说道。 “理解，理解。不过与您交谈了这么长时间，我想冒昧地提醒您一件事情。”“械灵”突然转换了话题，他的双眼中也在发出若有若无的暗红色光芒。 “请讲？”莱特莫名客气了起来。 “‘殇’，我感受到了您身上浓烈的‘殇’的气息。”“械灵”语气肯定地说道。 “什么是……‘殇’？”莱特转过身体，低头望着脚下的鸢尾花花纹，问道。 “痛苦，铭记于心的痛苦，还有失落和不甘。但是，那些情感似乎并不只在您的身上，您附近之人一定对您隐瞒过什么，否则我不会嗅到如此怪异的信息。”“械灵”解释道。 “殇”？莱特思索道：“没错。是殇，自己的穿越和数次与死亡擦肩肯定是积累了痛苦、失落和不甘。不过身边之人的殇？如果他们与我有同样情感的话，一定是对我隐瞒了什么。我的遭遇的共情除了目睹相似经历外，并没有其他可能性。或许是莫洛斯？还是布雷特？还是自己‘失手’处决的德？有空一定去尝试套个话。” 莱特暗自下定决心，毕竟现在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发展，不是依据乔治的命令，就是布雷特若有若无的引导，自己一定得去探知一二。 否则，再一次穿越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明白了。”长呼吸一口之后，莱特点了点头，说道。 “哦对了，‘回响者’先生，除了这两方力量之外，其实还有第三方，就是我。”“械灵”用粗大的泛着银白色的手指指向了自己。 “你？”莱特不由得冷笑一声。 “同为机械之主的产物。不瞒您说，我拥有机械之主的部分力量，我也在追寻祂。您应该听说过序核的晋升吧。机械体难以拥有人类的智慧，我们必须接触神秘才能触及核心，晋升自己，从而取得职业。这也是我们不同于人类的一点。不过，除了我之外是否有其他的机械体也在盯着械元之女我无从知晓。但我在冥冥中能够感知到我的使命。”“械灵”说道。 “机械体吗？看出来了。不过话说‘械灵’，我想我在灰蒙之梦中所处的时间已经超越了某种极限。我并未通过常见的魔药方式进入这里，而是单纯依靠魔源力。所以，如果没有其他信息的话，我必须考虑如何退出，整理与你交换的信息。”莱特说道。 紧跟着，他伸出右手，准备涌动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结灵，念动咒语。 “等等，‘回响者’先生。我惊讶于你不使用魔源药剂进入灰蒙之梦的能力，但我还有一个情报需要和您共享。以感谢您对我的指引。”“械灵”诚恳地说道。 指引？我有这么厉害吗？相当于第二纪元的智者吗？ 莱特心中苦笑一声后，略微点了点头，保持了最开始的那种神秘感。 “我刚刚听说，械元之女神祇的探寻和神殿的开启需要一个女人作为指引，她不仅能颂咏出与械元之女有关的歌谣，还能弹奏。如果你我能得到关于她的情报，或者与她相遇，那么械元之女神明的接触会更加有利于你我。” “女人？女人与歌谣？如此重要的情报你竟然与我分享？不可思议。”莱特感叹道，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能感知到你我终会相遇，‘回响者’，请你相信，颂唱歌谣的女人。” 还没等莱特接过“械灵”的话语，从灰蒙的迷雾中突然传出了一阵空灵稚嫩的类似孩童的声音。 “他说得对，是女人，是一个金发女人。我在痛苦中多次窥见了她纯洁的身影。” 当声音划过坚实的祭坛后，莱特和“械灵”面前中心的六芒星位置处的空间竟然发生了向内旋转的扭曲。 紧跟着，伴随着黑色与血色的光芒交织闪过，六芒星正中位置竟然出现了一团杂乱的七彩光芒。 当这些光芒逐渐隐退，幻化为实体时，莱特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动物吼叫的声音，以及几声类似猫科动物的令人发骇的低沉喘息声。 “猫？大猫？”莱特惊呼道。 “猫？”“械灵”朝向六芒星上匍匐的“猫科动物”说道： “旧克鲁斯德人曾经将猫视作森林之神韦尔斯的眷属，它是智慧和灵异的化身，你看，它闪烁的荧光的眼睛，似乎能窥探来自异界的灵魂。难道说，这也是一位上层职业者吗？” “我不是猫，是狼！狼！”那头“猫”竟然从喉咙中发出了来自人类的声音。 紧跟着，他当着莱特的面，发出了一阵凄惨犀利的嘶吼。 “嗷呜！嗷呜！” 人类有人类的声音，野兽有野兽的声音，一个声音在另一个身体中发出确实诡异，但如果两个声音同时在一个身体中发出，事情就变得双重诡异了起来。 莱特听到悲惨的嘶吼下，赶忙撤回了涌动的魔源力，向后退去两步，观察起眼前的“猫”来。 它的通体呈现纯黑与猩红交织的颜色，漆黑的绒毛之上残留着无数道被鞭打过遗留的深红血迹。 它的尾巴并不似猫或者狼，而是呈现出章鱼触手般的形状，除了带着错落有致的吸盘之外，似乎还沾染了某种浓绿色的莫名液体。 它的鼻尖已经被血迹完全沾染，甚至整张属于野兽凶猛的脸颊也全然变成了血迹与伤口交织的产物，甚至它的一只耳朵也被类似剪刀的物体裁剪而过，留下了一道平整的伤口。 似乎是嘴巴处的几根向外蠕动的胡须，和低沉夹杂着多种声音的呜咽让莱特做出了“猫”的判断，似乎又是因为纯黑的，残留着些许润滑感受的皮毛。 但总之，用眼前诡异的，差不多两米五体长的猛兽扮演身份闯入灰蒙之梦，一定是基于某种意料之外的原因。 “你的本体……是人类吧。”莱特试探性地问道。 “狼”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喉咙中泛出了一阵类似下水道的“咕噜”声和低沉的呜咽声后，才勉强用低沉的稚嫩嗓音回答道： “我是幼狼，我正在陷入折磨和痛苦之中。我不知道为什么进入了一个布满仪器和绿色液体的实验室培养器中。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受到了鞭打、刺击和切割。不过这一次终于短暂脱离痛苦了。毕竟，残余的魔源力在极致痛苦下结灵能将我送到这个宁静的，忘却痛苦的地方。” “幼狼？孤狼会？”莱特不自觉地将两个词语联系了起来，望着遍体鳞伤的“幼狼”说道。 “你知道孤狼会？我祈求你，拯救我，拯救我！拯救我！” “幼狼”的声音变得急促而严厉起来。 紧跟着，他迅速支撑起身体，用尖锐的狼爪朝向莱特猛扑过来。 顿时，周围的灰蒙之梦开始变得扭曲，无尽的浓雾全然包裹了莱特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来不及念出红色人脸教授的咒语，莱特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竟然自动溢出，化作了无数道丝线和火星，朝向他的身体包裹而来。 伴随着耳边再度响起的呢喃声、祈求声、祈祷声、咒骂声，还有逐渐远去的呜咽声。 莱特甚至听见了一个用孩童声音念出的日涅帝国语词汇，“罗捏”。 但接着，这些声音和眼前无尽的灰蒙之雾同时消失不见后，莱特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带着不断从凌乱黑发覆盖的额头流淌滴落的汗珠，莱特猛然从“梦中”惊醒，回到了空荡洁白的，挂着帝国首相“霍利·克莱特”和上主教“上主形象”的油画象。 虚脱感、迷失感和莫名的饥饿感包裹着莱特的思维，让他不得不重新倒在洁白的病床上，无意识地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口中喃喃道： “红色魔源力……它有保护的能力？” 第四十八章 安排和部署 日涅帝国，旧乌科省，米戈夫镇临时委员会“临时驻地”。 “目前，根据帝国议会第527032701号已经审核通过的决议，我们在米戈夫镇的剩余帝国军队和物资都需要有序撤离至切卡夫斯克，或者沿着公路线的后方旧都日涅茨克。” 说话的是安德烈，米戈夫镇委员会执政。 他身处还残留着若有若无隐约油漆味的“临时驻地”两层小屋，手里捧着一张用黑色文件夹托住的白净的写满了日涅帝国语标准公文用语的纸张，面对台下大约二十到三十人的各军团低级军官。 包括莫洛斯和布雷特这两个刚刚得到初步晋升职业位阶的苏格拉护卫队成员。 “撤退的决定已经成了必然吗？”坐在第一排木制的，遗留着红色油漆开裂后形成的皲裂皮双人座椅上的帝国下层军官问道。 他是帝国切卡夫斯克军团下层A-035分队队长，名叫乌尔奇科·鲁克，目前职业位阶赤土1的等级使得他拥有了参与战役讨论会议的资格。 “很遗憾，乌尔奇科。”安德烈径直喊出了他的名字。 紧跟着，他用略显苍老和遍布皲裂纹的手指，指向了穿戴整齐的军绿色帝国军队外衣上，胸口部分佩戴的象征帝国官员的“Ｍ”字勋章，语气决绝地说道： “帝国的命令虽然不能顾及每一个处于战斗之中的个体，但我们必须信任帝国，信任帝国议会下属的智囊团。他们的每一个命令都是天才般的存在，而我们需要执行。乌尔奇科，你应该知道我在帝国军队服役了三十多年。”安德烈干咳了两声后，拿起一旁的玻璃水杯抿了一口半混浊的开水后，继续说道： “帝国军队之人以服从帝国命令为准则。新元之前的规则如此，新元之后的规则也是如此。我知道，这次科辅战役帝国损失了至少３万名顶端的精锐的战士。但正因为如此，帝国才将组织米戈夫镇总体撤离的任务交给了我。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来自内心的恐惧。在废土世界中它会随时吞噬你，就像一百多年前伟大的日涅茨克保卫战一样。如果当时我们的战士心存恐惧的话，恐怕帝国早就成为无心人和失落者的天堂了。” “我遵守帝国的命令，安德烈前辈。”乌尔奇科带上日涅帝国军帽，起身用坚定的眼神凝视着安德烈胸口的徽章，右手伸直向上，四指并拢后迅速拍向胸口，做出了一个日涅帝国标准的军事礼节。 “不用向我致敬，向帝国致敬，向死去的所有战友致敬即可。他们的坚持让我们活着的人支撑到了现在。”安德烈用纯正的日涅帝国口音说道，但仔细听去，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发自内心的悲伤。 “请坐吧，乌尔奇科。”安德烈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继续拿起那份用日涅帝国语打印的文件， “我与诸位各地军团的战士们讨论了一个上午，从八点半开始，到现在差不多．．．．．．”安德烈右手拿着文件，拨开袖口看了一眼老旧的军用手表，说道： “正午十一点五十七分。做个总结吧，毕竟帝国的命令是让我们七天后开始进行代号为‘米戈夫黎明’的撤离行动。” 安德烈说着，用手指向了墙壁上悬挂的用红色和蓝色记号笔标注的米戈夫镇附近战役形式地图，说道： “目前帝国剩余的两万人军队其中８０％已经撤退至各个大城市，除了部分撤退到沉寂高地前哨Ａ和Ｂ以外，还有少量退回至苏格拉城市。前日我和几位战士去小镇附近旧代农田的高处观察了几次战局。”安德烈用手指出了地图中被用红色记号笔标注的圆圈，说道： “大约有一千名无心人游荡在旧代农田附近，基于他们存在的互相啃食的行为可以推断，这批无心人暂时没有失落者组织，目前不构成威胁。但靠近５７号公路附近的区域发现了有组织的无心人脚印，据推断大约有五百多人，可能有失落者组织。所以，在撤退时我们务必选择旧代农田的４９号公路，不要靠近５７号公路和通往沉寂高地的位置。议会２７０１号决议内有明确指示，各地军团务必避开沉寂高地，等待议会命令前往切卡夫斯克集合，择机发起对沉寂高地的总反攻。” “所以，目前我们的策略有两点。第一，避开失落者出没区域，选择零散无心人聚集区域突破撤退。第二，分发武器，保证普通帝国公民安全。毕竟日后如果米戈夫，或者科辅城市重建的话，人是首位。失去了人本身，人类的一切都无从谈起。”安德烈冷静地分析道。 “安德烈执政。”坐在临时战役会议室最后一排的布雷特举起了带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宽大手掌，喊道。 “布雷特·克莱恩对吧，有什么疑问？”安德烈示意他起立回答。 “您刚才提到了武器的分发。我有几点疑问，希望与您讨论。”布雷特的语言比较直接，并不怪外抹角。 “可以讨论。”安德烈说道，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米戈夫镇民众的数量与目前军队数量比例如何？如何组织有效撤离。目前米戈夫镇留存的武器有多少，弹药是否充足，是否有帝国配发的重型武器。还有，撤退至切卡夫斯克至少需要三天路程，干净食物和水源如何保证？” 布雷特抛下三个问题后，径直坐回了原位。 毕竟，在他的思维中废土的底层民众属于资源的一类，他并没有安德烈的那种共情。如若在废土中牺牲少数价值低廉的资源去换取战斗能力强大的存在，他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算上这几日逃难的民众，目前米戈夫镇还有两千余人，逃至这里的军队根据刚才各个队长的数据，算上受伤者，目前一共七百多人。人数的组织方面不成问题，且多数士兵的精神状态良好。而且，由于去年本镇为帝国制药厂承担过一批序位１３号药剂的制作任务。目前还未过保质期的药剂剩余３０００枚，足够全部人员抵挡无心人的感染。至于武器．．．．．．”安德烈翻看着手中文件关于武器统计的页面，说道： “通用的‘日涅’牌步枪目前剩余１３００支，银制子弹５０００枚，黄铜子弹２００００枚，还算充足。储存的罐头食物中，合成肉类罐头１５０００盒，水果罐头３００００盒，足够全部民众和军队食用。并且本镇上年度结余行政收入３６０００余新元，尚且可以支付安置全部民众的费用。并且帝国议会已经通过苏格拉工业银行和帝国银行向米戈夫委员会专用账户拨款１５０００新元，应付撤离费用。所以，从数据上来看，各位还有疑问吗？”安德烈问道。 “没有。”在座的所有下层军官集体摇头道。 “那我就以米戈夫委员会和执政的名义向各位做出战略指导。”安德烈用坚定低沉地声音说道： “前期的老人孩童和女性的撤离由日涅茨克军团的Ｚ队负责。你们配备重型武器，先期消灭游荡在旧代农田的无心人，确保他们顺利通过４９号公路。其余的切卡夫斯克军团，苏格拉军团和苏格拉护卫队，保护剩余有工作能力的民众和物资撤离进入切卡夫斯克。你们需要抵挡可能从５７号公路随时入侵米戈夫的无心人和失落者。而最后各地军团的零散战士和米戈夫本地保卫队组成米戈夫Ａ队，最后撤离，为你们争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根据２７０１决议的内容，这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案。还有，希望你们警惕随时可能潜入这里的变种无心人。”安德烈最后提醒道。 “变种无心人，魔物吗？”莫洛斯低头思索道： “记得会议开始前安德烈前辈说过，探查前沿阵地的士兵有被形似狼，鹰或者熊袭击的痕迹。如果不是与动物力量结合而形成的变种无心人的话，或许是某种非凡的魔物。诞生于极致黑暗领域的某种魔物所为。或许可以趁机调查一番。” 莫洛斯思考着，摩挲着胸口写着“苏格拉非凡调查小组成员”的金属薄片，他又将手伸向战术长裤的口袋中，摸了摸一封来自苏格拉委员会的，有关序位魔物和非凡事物的电文。 直到还算拥挤的“临时驻地”只剩下了莫洛斯和布雷特两人。 “漆黑深邃的世界渴望光芒，迷惘的歌声中，人类会在欢愉中获得永恒？”莫洛斯下意识间背诵着苏格拉委员会电文末段的内容。 ．．．．．．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乘坐着米戈夫部分教堂改建的临时医院地下的垂直电梯，【屠者】约翰擦拭了一番额头上遗留的血迹，伸出舌头下意识地舔舐着微微上扬的嘴角，享受着短暂失落感带来的令人着迷的下坠感受。 在跨过头顶带着“Ｂ区”字样的带着污垢和血迹的金属牌后，约翰轻微抖动了一下落在他牧师长袍上的灰尘，从后面跟随的穿着黑色长袍的助手手中接过了一把特制的圆形金属钥匙，向前行走四五十米后，插入了漆黑的金属铁门的中心位置。 紧跟着，随着约翰在昏暗墙壁上摸索了几秒，拉下了一根电闸之后，连接整个地下实验室的电力装置开始启动。 踏过了由等距离布置的煤气灯照耀的微弱光芒，以及脚下近乎悬空的铁丝网桥梁和布满金属管道和腐臭气息的狭窄通道后，约翰再度打开了那个充满淡绿色光芒的幽暗房间。 “沙蒙，今天我要在这里为你我两人展示一场属于人性的表演，不知道你感兴趣吗？”约翰用尖锐的嗓音问道身后的助手沙蒙。 “老师，您之前经常指导我做有关蒸汽和生物的实验，还有仿照新元前大学论文期刊的投稿格式撰写论文。但有关话剧的部分，我很少接触。毕竟我敬仰您个人的科学研究和成果。”沙蒙恭敬地说道。 紧跟着，他摘下斗篷上的黑色帽衫，按照熟悉的节奏从怀中取出约翰常用的白色大褂和橡胶手套，为他更换衣物。 “你看这些触手，头颅和心脏。”约翰将绣着金色花边的牧师长袍径直仍在布满化学残余物的地面，带上橡胶手套后，指着左边泛着幽深绿色光芒的大铁盆说道： “他们是废弃物品，就是因为没有属于人类的任何情感。依据科学对性格的解析来说，人类总是恐惧死亡，所以求生欲会为我们争取力量。同时人类又是自私的物种，在面临自己的死亡和他人死亡的抉择时，通常会选择保护自己。而那些愚蠢的黑暗生物就不会，他们缺少智慧。不过，血族除外。”约翰说着，回头望着沙蒙白净的男性脸庞，说道。 “您的研究有所突破了吗？那个被暗纹章控制的，植入了猫科动物皮毛，还有老虎利爪和强壮触手的，拥有人类最完美躯体的生物？我记得您前两天将他命名为‘混合者’。”沙蒙带着尊敬说道，用泛着淡绿色光芒的双眼抬头望着约翰。 “他，哼，还不成熟，至少没有植入一些我对他的指示。不过现在来不及了，三天后会有苏格拉议会的人接我们离开这里。这个试验品今天就得诱导他进入昏睡状态。当然，还有那个孤狼会的少年和那个美人儿伊娜也得带着培养器被运走。苏格拉委员会点名要他们跟着一起去切卡夫斯克，以便帝国将来成功收复沉寂高地。当然，还有亚伦，他似乎也想见见苏醒之后的，通晓音乐的伊娜。毕竟，他的资金和苏格拉委员会的资金一起支撑了我的研究。不过，只要去切卡夫斯克不要见到那个小子就行。” 约翰用略微颤抖的右手捂着胸口说道，脑海中闪过了莱特的黑发，黑眸，瓜子脸的模样。 “那老师，那三个实验品怎么办？ＭＫ０１，ＭＫ０２和ＭＫ０３.”沙蒙疑惑地问道，偏头望向泛着淡绿色光芒的盛放着沉睡女性伊娜培养器附近的一道铁门。 “就现在，让你观看一场属于人性的话剧。”约翰说道。 紧跟着，他带着沙蒙，踏着地面上洒落的些许黏稠的暗红色液体，将铁门上的转盘用力转动了几次之后，用力向后一拉。 接着，映入沙蒙和约翰眼帘的是一片泛着淡蓝色光芒的空旷房间。 这里充满了昏暗的气息和黏稠状的各色液体。 除了实验室专属的药品气味之外，还混杂着人类身体排泄物的恶臭。 约翰和沙蒙捏着鼻子向前走了几步之后，约翰带着橡胶手套，指着眼前三四米高，并不算宽阔的用铁构成的笼子说道： “今天着三个ＭＫ序列实验体，只能存活一个。不过存活的那个可以得到序位２０号药剂净化体内的病毒，恢复人类的身份。所以，沙蒙，观看一场好戏吧。” 沙蒙沿着约翰手指的方向望去，最左边铁笼中囚禁着一个形似人类的生物。 它的通体呈现灰白色和漆黑色交织的皮肤，大约有两米高，身体显得十分瘦弱。 但他的身体上半身的一半已经被一层漆黑的鳞片所覆盖，下半身长出的类似猿类的绒毛上泛着点点蔚蓝色的光芒。 除此之外，他的双手已经变成了一对形似螃蟹的钳子，上面残留着类似动物的组织和绒毛，他的屁股后面倒是延伸出一条类似铁鞭的尾巴，正在无意识地左右蠕动着。 沙蒙靠近了两步，观察着ＭＫ-０１那令人绝望的脸庞。 那已经不再是人类的脸了，上面布满着腐烂的，泛出红色肉组织的部分，还有流着白色脓液的鼓包，在一张已经被某种器具撕裂到耳朵的嘴巴之中，还露出了半截，差不多二十厘米已经被锯断的獠牙。 在ＭＫ-０１那双混浊的眼球中，沙蒙倒是看到了属于人类的极致恐惧以及属于野兽的极致愤怒情感。 第四十九章 欲望的悲鸣 “呜——呜” 近距离观察实验体的沙蒙从MK-01泛着血液和乳白色污垢的“嘴巴”中听到了形似狼狗的呜咽声。 他从16岁开始跟着他的老师约翰学习诸如解剖学、医学、蒸汽机械相关课程，甚至是一些接近神秘学的内容也有所涉及。 所以，面对这种昏暗可怖的场景，他从科学的角度来观察，并不感到任何的恐惧，甚至在内心对知识的渴求之下，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兴奋。 “现在通电打开笼子吗？老师。”沙蒙白净脸庞之下的嘴角微微上扬，转头用幽灵般的淡绿色双眼渴望地望着约翰。 “你知道的，沙蒙。我刚才说过，我要你观看一场话剧，这可是比新元之前普托亚联邦的著名作家沙克亚的《普托亚的悲惨之主》更加动人心魄，令人感到夜不能寐，盼望速更的场景剧本了。” 约翰说着，隔着橡胶手套，从一旁沾染了污浊液体的实验用的在淡淡绿色光芒映照下显出怪异颜色的金属桌上找到了一颗红色的按钮。 紧跟着，他摩挲着直径差不多三四厘米的原型按钮，低头看着沙蒙如同上主派下凡间的天使般白净的脸，尽力压制自己滑稽尖锐的嗓音继续说道： “沙蒙，与科学作品不同，你知道艺术作品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吗？” “启迪，这点我了解过。”沙蒙缓缓起身回答道。 “对，启迪。你我的理解相同。艺术创造的任何奇妙魔幻的场景会给我们带来深入灵魂的思考。进而确定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恐惧什么，从而经由启迪唤醒内心中的渴望。进而试图去创造什么。你看这三个实验体。” 约翰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指向了另外两个铁质囚笼。 “MK-02和MK-03？”沙蒙抬头望着两个囚笼之上焊接的金属片问道。 “第一个是一个拼接体。我在试图以无心人灼液力量和一些神秘非凡力量融合找到一些思路的时候创作的。由它的经验我创作出了‘混合者’。他不属于魔法世界，不接触魔源力，而完全凭借科学的力量创造的最强大的战斗机器。”约翰自豪地说道： “而第二个，MK-02的设计完全取材于深海的章鱼。你看他的身体，全部被改造成了触手。除了那张灰白的人脸之外，他的身上除了红色与微白交织的皮肤外，只有触手。双手是宽大的触手，双腿也是足够支撑他行走的触手。还有他强壮的核心肌肉，都在向外延伸着触手。深海的旧日神明就是如此。我想通过他尽可能地感受一点神明的气息。虽然以我们的身份难以窥探祂们。” “神明？老师，我信任科学。我相信通过创造出的战斗机器可以消灭世界上存在的所有无心人。然后在废土中重建所有的人类国家。我从未相信过神明，因为我从未见过他们。”沙蒙沉声反驳道。 “你很快就会见到了。等这三个实验体的话剧表演完毕后，我们就能跟着苏格拉派来的车队前往切卡夫斯克。等伊娜完全苏醒后，那些血族会在亚伦的帮助下让她回想起一些歌谣的内容。只要沉寂高地的遗迹和歌谣秘密被揭开。亚伦和乔治口中的‘乐园’就会浮现。神明借着上主的光芒降临人间，你我必定能窥探到些许。沙蒙，你对人类太过于乐观了。” 约翰说着，将手指放下，拉开一旁的金属座椅，将橡胶手套脱下一只，从白大褂下面的白衬衫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只铁盒。 上面用日涅帝国语书写着“永生”两个单词，是时下最流行的香烟品牌。 虽说废土中几乎所有的城市工业能力与新元前相比都打了折扣，但就烟草一项的生产从来不敢“打折”。 一方面是因为其巨大的利润，一盒的售价可以达到接近0.5新币，相当于10块黑皮面包。 一方面是对序位魔物内卷花的培养，让这些东西拥有了一种安神的效果。 在时刻存在血红、战斗、失落、绝望和无心人还有各种魔物的世界中生存，精神不出问题是很困难的。 约翰有些费力地将铁盒抠开后，从中拿出了一根白净的烟卷。 紧跟着，他摩挲出了一个咖啡色的火柴盒，从中掏出了所剩不多的几根火柴，沿着旁边的磨砂部分滑动几下后，淡绿色的空间中便泛出了一股令人感到温暖的昏黄色。 “老师，我始终坚信人类在与无心人的作战中会取得胜利。新元之前我们只拥有蒸汽机和简单的物理学基础。但与无心人战斗了几百年，我们不仅拥有了坦克火炮，飞机飞艇，甚至还在化学上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突破。包括最近帝国试用的雷达设备，都是在战争中发展的。我想，随着科学越来越偏向我们人类一边，我们以后不仅能消灭全部的无心人，包括失落者。而且还能探索宇宙，走向星辰。甚至是，跨越时间和空间，实现跃迁。” 沙蒙说着，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他淡绿色的双眼中似乎正在发出着洁白的光芒。 那是属于未来的，属于人类的希望之光！ “那是你的事情。等我某一天死亡之后，你可以继承我的全部手稿和研究成果。毕竟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游荡在失落者和帝国之间，发生什么意外都不奇怪。我是一个贪婪的人，我喜爱金钱。否则我不会答应去重塑亚托的身体。我对拯救世界不感兴趣，我只做能取得利益的事情。所以，我需要你，沙蒙这样一个富有理想之人。”约翰毫不掩饰地说道。 “感谢您，老师。”沙蒙发自内心地说道。 “不。你是自己人，我会告诉你，我的目的并不单纯。像我这样游荡在失落者和帝国之间的下层职业者被哪一方抛弃都是正常的，但如果哪一天我被两方都抛弃，那我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的太阳穴一枪。如果日后人类世界因为你而重新恢复秩序，或许我还能成为像帝国首相霍利那样的伟大人物。这就是我的私心。好了沙蒙，”约翰将手中的烟卷扔在地上，用皮鞋猛地碾压几下之后，说道： “你我都按时注射过序位15号（改）药剂，对吧。但这些废弃试验品不能带入切卡夫斯克，那个工业城市中的居民比苏格拉还要脆弱。一点点无心人的灼液都会让那里陷入混乱。不过由血族和失落者还有人类共同维持秩序相对还好点。所以，拿着这个，沙蒙。” 约翰说完，从金属座椅上起身，用手重重地朝着黝黑的仿若黑曜石般的桌面上的红色按钮上重重一拍。 伴随着清晰的机械链条运作声，黑色桌子中间一块正方形的区域向上抬起，上方遮盖的金属小挡板开始向外展开。 接着，他从中取出了还沾染着冰霜的一根手掌大小的用玻璃试管盛放的药剂，将其递给了沙蒙。 “序位20号药剂，老师，就一只吗？”沙蒙伸手接过药剂，感受着它冰冷的温度，问道。 “就一只。三个实验体只有一只能获得它，从而重新回到人类的行列。所以，生存是唯一衡量是否可以获取的尺度。其实它们已经不算做人类了，只是一件物品。它们甚至可能连日涅帝国语都全部忘记了，只是一台懂得杀戮和啃咬的机器。即便重新变回人类，也可能是一个疯子。”约翰眼中带着点不屑说道。 “他们失去了智慧，注定会疯狂。所以老师，我们是站在那里观看话剧表演吗？”沙蒙指了指上方五六米处用铁丝网构建的平台和护栏问道。 “就那里。”约翰点了点头。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和金属碰撞传出的声响，约翰和沙蒙两人前后登上了金属阶梯。 紧跟着，约翰将身体前方的拉杆用力拉下，随着机械的运作轰鸣声响，三个铁质囚笼的门缓缓被打开。 并且，随着明显的“咔嚓”声划过淡绿色的空间，三个实验体脖颈上的金属铁链全部断裂。 他们在有限的空间内短暂获取了自由。 “老师，MK-03，那个以猫为原型的实验体好像失去生命活力了。少了点乐趣。”沙蒙指着最后一个囚笼说道。 约翰抬头望去，那个全身被黑色皮毛覆盖，双眼泛着暗淡光芒，双手长出尖锐的类似老虎利爪的实验体此时正“慵懒”地匍匐在地上，没有丝毫动作。 “他或许保留着一点属于人类的智慧。”约翰赞叹道，他用手在胸口笔画了一个十字，默默向上主忏悔着自己的罪恶。 然而，随着一声低沉的呜咽声和一声高昂得如同狼族般嘶吼，沙蒙向下看去，刚才眼中还饱含恐惧的MK01和MK02已经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们的双眼已经由之前的颜色迅速变成了绯红之色。 紧跟着，两个实验体迅速向着各自所处的实验室位置，向后缓慢移动，寻找可以依靠的墙壁试图寻找一点他们身为人类时就渴望的安全感。 但他们属于人类的理性迅速被暗淡的空间和腥臭的气味所感染，由于被改造的缘故，他们内心深处属于野兽的本能迅速占据了上风。 在试探性地嘶吼几声之后，MK02突然意识到自己遍布触手的身体比起MK01虽然高但瘦弱的，像是电线杆一般的身体要宽大强壮不少。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迅速收缩起全身的肌肉控制下半身的触手向前快速移动。 他上半身的触手也在同一时刻迅速向前延伸，仿佛一头真正的深海大章鱼，带着诡异灵活的躯体迅速靠近还在无意识地蠕动铁鞭一般尾巴的MK01。 轰！ 强烈的触手与金属地板的撞击声响划过MK01的耳边。 纵然刚才MK02的粗壮触手出击速度如子弹一般迅捷，但他灵活的如同猎豹一般的身体并不会被轻易击中。 在刚才电光石火之间，他用力蹬地，顺着反弹的力量竟然一跃而向了MK02没有防备的脖子位置。 紧跟着，MK02似乎也发现了MK01抓在了他身体上一处难以触及的奇怪位置，开始用力扭动自己的身体，并用触手不断击打着自己。 然而，他宽大的触手大多是带着细微的僵直感向外攻击，这也是约翰实验的失败之处。 换而言之，它的触手只能对外攻击，无法收回作出任何防御。 噗！噗！噗！ 随着三声尖锐物品刺入肉体的声音从MK02的脖颈处传出，沙蒙和约翰低头望去，MK02的脖子处已经被MK01用另一根长达20厘米的牙齿所刺穿。 瞬间成为了一摊毫无价值的，带着无规则蠕动触手的肉体。 “MK01真是出乎意料啊，老师。”沙蒙赞叹道。 在他眼中，这场持续时间并不长久的战斗就像是一只狐狸击败了强壮的棕熊，那么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不，你自己看看。话剧的高潮时刻不止一处。我愿意称这场话剧为，欲望的悲鸣。” 约翰指向了正在缓慢蠕动身体的MK03. 接着，他示意沙蒙将手中用坚硬玻璃制成的，盛放着序位20号药剂的试管朝向MK01猛地扔去。 当！ 清脆的玻璃与金属地面碰撞的声音划过，MK01试探性地用四肢向前爬动几下后，望着序位20号药剂。 沙蒙从它的眼中看到了欲望，对生命和生存，还有身为一个人类的渴望！ 然而，正当他舌头不自觉地在布满血迹的口腔中蠕动，伸出形似钳子般的右手试图拾起药剂时，一只血盆大口连带着两根坚实的獠牙瞬间刺破了他的喉咙。 让他也成为了如MK02一般毫无生命气息的存在。 “精彩。”沙蒙赞叹道：“任何的博弈都会经历长时间的准备，但结果的揭晓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MK03可以变成那个疯狂的人类了吧。” “再等等吧，猫虽然是森林之神的眷属，但不是科学的眷属。况且它并不完美。”约翰嘴角微微上扬，说道。 正当沙蒙疑惑着思考约翰富含哲理的语言时，他突然听见了一声短促的呼吸声和形似幼小动物的低沉呜咽声。 他赶忙扒着栏杆向下望去。 原本已经拿到序位20号药剂的MK03此刻却四脚朝天，躺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他的手中是那根已经断裂成两半的，盛放着序位20号药剂的试管。 他的嘴角正在向外渗出猩红的血液和深蓝色的药剂混合物。 短短半分钟过去，MK03停止了抽搐，也变得和其他两个实验体一般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他无法承受药剂带来的冲击，死亡了。不过沙蒙，我们的销毁工作也算完成了。这就是他们的命运，也是你我和人类未来的命运。话说盛放那个孤狼会少年的培养器今天下午就会跟随苏格拉派来的车队运至切卡夫斯克。我们俩，三天后撤离吧。这里我看可以永久封存起来了。毕竟米戈夫的人全部撤退后，这里很快就会成为无心人的乐园。”约翰说着，沿着金属楼梯快步向下走去。 “哦，好的。”沙蒙有些恍惚地答应了一声后，看了眼形似黑色猫科动物的MK-03。 猛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几句不知何时听过的少女般柔美的歌声。 “欲望悲哀的鸣叫。” “蒸汽齿轮无情的运转。” “你我沉寂之地。” “智慧和灵感将会降临。” “田野的金黄闪耀。” “等待秩序的抉择。” 第五十章 魔源序组与秩序者（求收藏、求推荐票） 日涅帝国，旧乌科行省，米戈夫临时医院病房。 “呜，看来我这副枯槁的身体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听布雷特那个大个子说再过两三天就该撤离米戈夫了。毕竟在这里安静地住了几天，还去看了看庄严宏伟的米戈夫教堂，竟然还有点怀念这里呢。”莱特将手中还沾染点零星血迹的绷带取下，扔在了一旁的铁皮垃圾桶中。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塑料袋，听说石油的发现向上也才能追溯到新元前几十年。 这几天他从布雷特那里要到了一本他随身携带的与旧克鲁斯德帝国有关的历史书籍，毕竟在灰蒙之梦中与“械灵”的交流中多次提及了这个伟大的帝国。 历史可以为未来之人提供明亮的前进道路，历史就是一面能够照透所有人性的镜子。这是那本名为《克鲁斯德的余晖》的历史书开篇的内容。 毕竟这本书是以纪年为主线，讲述了克鲁斯德帝国末期，从伊凡一世到伊凡二十五世的大体历史。 其中提到了一位伟大的君王，伊凡二十二世。 他执政时期，克鲁斯德帝国不仅完全控制了艾温特莱帝国全境，甚至兵锋直指西边的普修斯帝国和普托亚联邦，还有四分五裂的炎火联邦。 那个被称作“双头鹰的光辉”的年代，伊凡二十二世发现了石油并且进行大规模开采。 在莱特看来，他如同一个穿越者，不仅制定了克鲁斯德帝国的宪法，还有组建了现存人类联邦通行的议会，并制定了规则。 同时，他还推广了由原来中部帝国平民发明的内燃机和蒸汽机，依靠这些发展的武器，克鲁斯德帝国组建了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军队。 而且他还释放了全部克鲁斯德帝国的奴隶，让他们赎买自身，并且由国家分配荒地开垦，或者安排进入帝国管辖的工厂工作，享受八小时工作制。 他不仅尽可能地维护全体克鲁斯德阶层的关系，而且还对魔法师和非凡之人给予信任，让他们由魔法走向艺术或者机械创造的领域发挥自己。 伊凡二十二世还彻底废除了骑士建制，还有刀剑弓箭这类第二纪元大放异彩的武器，使得他们进入了文化和艺术领域，或者是全民健身的范畴。 取而代之的是各类型新式手枪和火炮，甚至是已经有些雏形的蒸汽飞机。在他执政末期，帝国勉强造出了第一架名为“风”的双翼飞机，总体上完全受到操控者控制，依靠自身的动力持续在空中飞行。 并且由克鲁斯德帝国控制区域内流行了近千年的拥有16种序组的“序组牌”和22种结果构成的“塔罗牌”也在他的时期由官方总结并推广到各地文化领域，成为了当时各类奇幻小说的“主角”。 “这么说，这个伊万二十二世也是一个伟大的执政者，虽然最后被议会首相和其他贵族背后偷袭殒命，不过并不影响他对克鲁斯德帝国的贡献。不过要是他留下什么著作，或者哪怕是日记都好。” 莱特将一旁贴着白色瓷砖窗台上的绿皮书本拾起，放回了土黄色军用背包之中。 紧跟着，他穿着布雷特给他带来的土黄色军用短靴，在洁净的地面上反复踱步之后，还是走向了外面近乎空无一人的窗台。 明亮的属于白昼的光芒渐渐从米戈夫镇的东边开始隐去，透过米戈夫教堂那尖顶和圆顶交织的阴影，莱特在逐渐撒着如同麦穗一般金黄的余晖中体会到了严酷的冬季即将完全过去。 向着远方逐渐开始变得橘红的令人感到温暖和莫名战栗感的太阳挥手致意之后，莱特坐回了洁白的病床上，开始啃食着一块没有标签的干净的黑皮面包。 “这里的食物果然匮乏啊，莱特。”红色人脸不知何时从他的脖子处猛然出现，滑到了他的面前。 “咳……咳咳，你，呃” 莱特显然被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和红色丝线交织的人脸吓了一跳，半口面包噎在了喉咙上，使他不得不用力咳嗽几声，避免窒息。 “你要是出现跟我打声招呼吧，每次如果都这样出现，恐怕等到了切卡夫斯克，你得去精神病院看我了。”莱特撇着嘴，将面包放在了吃剩下的一团糨糊一般的“临时供给食品”之上，用力捶打了几下胸口。 “话说莱特，现在你已经掌握了用红色魔源力结灵了。这几天你我就要前往那个工业城市切卡夫斯克了。但我却感受到了你心中的不情愿，还有一种持续不断，接连运作的恐惧？”红色人脸带着早已见怪不怪的微笑问道。 “是啊。上一次从苏格拉城市出来后就上了战场，还和那个男疯子亚托战斗了一场。说实话，那次我都不知道怎么获胜的。反正给我整怕了，任何新地点都会让我感到焦躁不安。”莱特抬头仰望着白净的天花板，如实说道。 “创伤应激后遗症。我想，你需要经历一场属于你的，你完全能够掌控的战斗。这样，你就会切实感受到自己身体中蕴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那些小小的无心人，瘦弱的序位魔物，甚至是表面上强壮的人类，都能被你轻易击倒。毕竟，你拥有着那个半神遗留下来的力量——红色魔源力。当然，也就是我，我是红色魔源力的化身。”红色人脸说着，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发出了属于猎人的微笑。 “我目前只用过魔源力结灵进入灰蒙之梦，甚至连占卜都没尝试过。至于所谓的【秩序者】的力量或者能力我都没了解过。你说战斗，恐怕只能依靠它了。”莱特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狂熊牌”手枪。 那是他第一次从这个世界苏醒时“偶遇”的致命武器。 “红色魔源力如果用于战斗，那就是火焰的力量。其实如果你不想再回到苏格拉的话，完全可以自称为使用火焰的异能者，加入人类联盟中的某个异能者队伍，甚至在待遇方面要比苏格拉护卫队要强。但如果考虑你未来在日涅帝国中的地位的话，你可以巧妙地运用。”红色人脸指引道。 “当然要地位。如果不能走到乔治将军那个位置，或者接触苏格拉委员会的话，我不仅无从知晓自己的秘密，甚至也没有资格去了解究竟苏格拉委员会要利用械元之女去做什么。至于更深层层次的‘乐园’、‘仪式’和‘序位神明’，获取序核提升魔源序阶，乃至成为真正帝国的掌控者、废土世界的救世主，甚至是与那神秘莫测的更高序位的神明取得接触都是空谈。”莱特坚定地说道，黑色双眸死死盯着红色人脸。 “其实你可以不用念咒语，如果不是用来占卜或者开启灰蒙之梦，或者尝试与神明沟通的话，咒语是多余的。但你需要付出双倍的精神力量来结灵，这其间，你可以尝试涌动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将其灌注在武器中，手枪啊，子弹啊，甚至是一根木头棍子。外界之人只会看到你用强大的身体素质击败了无心人，并不会认为那是魔源力的结果。至于【秩序者】嘛。”红色人脸故意卖了个关子。 “快说，否则我可没有耐心等你详细解释。这两天收拾军用物品很忙，搞不好明天无心人都有可能入侵这里。”莱特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简单地说，16种序组中的每一种都是来自一种人类情感或者说是行为。上8种属于善良序组，分别是爱、奉献、坚持、领悟、秩序、冒险、祈祷、守护，下8种属于混乱序组，分别是混乱、斥责、杀戮、盗窃、欺骗、愤怒、恐惧和预言。秩序序组非常特殊，出现的概率不足千分之一，而下半序组中的预言序组也很特殊，表面上属于中立行为，但却归类为了混乱序组。”红色人脸耐心地解释道。 “为什么？有说法吗？”莱特不解地问道。 “每一种序组都会对应一个职业，比如盗窃，对应的是【偷窃者】，如果【盗贼】职业通过契机晋升到了上层职业得到认可后，就是【偷窃者】。这类人类的身材瘦小精干，但速度和敏捷程度，还有对细微信息的掌控能力极强，甚至具备惊人的记忆能力。同时，他们能够隐匿自己的气息，在无心人和失落者间游荡穿梭而不被发现。甚至，他们之中的强者还造访过神明领域，而且活着出来了。而预言序组的上层职业【预言家】，他的专属能力预言通常会引导混乱，带来灾厄。”红色人脸认真地讲解道。 “【秩序者】呢？特别吗？”莱特似乎觉察到了自己职业的一丝特殊性，问道。 “并没有专属的能力。而且无法晋升，只能由序组牌通过神明力量单独认证。但是【秩序者】的能力提升是全方位的，如果序阶到了3以上，将可以通过主动学习，习得其他上层职业者的能力，从而成为王者一类的人物。秩序，秩序，秩序的维护者不就是王吗？西陆象棋中最重要的那个，不对，是王+教皇，最重要且能力最强，包含了其他棋子的全部能力。【秩序者】的最终结局就是领导和控制其他所有种类的职业者，共同实现某个伟大的目标，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秩序，将是你手中最重要的武器，也是你毕生需要追求的信念。”红色人脸说道。 莱特从他那红色丝线构成的眼睛中，竟然看到了一丝肯定的神情，是对自己的吗？ 莱特用力摇了摇头，冷笑道：“原来我是如此重要的角色啊，这样说的话，那个械元之女，我是非要接触不可了？” “对，接触祂，最好在祂的指引下获取灵感序核，尽快晋升到序阶4希望。这样才算真正踏入了属于非凡之人的领域。” 莱特看着红色人脸认真诚恳的讲解，动容地点了点头。 紧跟着，他托着下巴，黑色双眸转动，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话说你有名字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通过呼唤你来为我提供一些可能的帮助。” “叫我海恩吧，是上一任红色魔源力所有者的姓。我是他力量和残留灵魂结合的产物，这个名字总没有错。”“海恩”说道。 “红脸海恩，这样如何？”莱特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微笑。 “你真是个小可爱。”“红脸海恩”有些愤怒地说道。 “我想……” 正当莱特想要将脑海中的某个想到的有趣话题讲出时，他猛然感到心脏位置刺痛了一下，接着，他的耳边竟然出现了形似野兽的呼啸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是心脏病吗？还是，心脏病加上妄想症？ 我的主治医生前几天说得心里疾病难道不是无稽之谈？ 莱特长长呼吸了两口，用力捶打了几下刺痛的胸口，并且尽可能地甩动了几下有些感到昏沉的大脑。 “不是癔症，莱特，我也听到了。杂乱的脚步，痛苦地悲鸣，还有，野兽般的……” “碰！” 红色人脸的叙述还未完毕，莱特面前白净的木制小门就被一个宽大的身影强行撞开。 不到0.3秒的人类极限的反应速度之下，莱特赶忙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起常用的，雕刻着双头鹰花纹的银白色“狂熊牌”手枪。 几乎是一瞬间，完成了开保险，上膛和瞄准的动作。 “莱特，快走！出现意外了，无心人的速度比我们要快太多，已经攻破了米戈夫正门，现在冲到医院来了！” 说话的是布雷特那个大个子，此时的他并没有穿着护卫队常用的银白色制服，反而换上了军绿色的军队制服，佩戴上了黑色的护腕、战术手套、护膝等等硬质的能够防备脆弱部分不受无心人抓挠的装备。 甚至他带上了苏格拉军队常见的黑色头盔，除了棕色面罩外，活脱脱像是一位他在上个世界中电视上见过的特种军人。 “现在？无心人打……打过来了？”莱特的声音夹杂着些许颤抖和恐惧，问道。 毕竟他还未主动使用过红色魔源力结灵攻击过无心人，而且自己枯槁瘦弱的身体，恐怕不能在战斗中支撑半个小时。 “我保护你，等下边战斗边撤退到米戈夫镇后门，那里莫洛斯会驾驶蜘蛛牌战车来接你我去往49号公路，和大部队一起。现在赶紧走，背上包，不要犹豫！”布雷特晃动了几下手中的黑色步枪，用沉重严肃但略带沙哑的嗓音催促道。 正当莱特用记忆中最快速度收拾并拾起黄色军用背包时，残破的白色木门处突然伸进来了一只形似熊类动物的宽大手爪。 与此同时，还有一位穿着白色大褂，身体和双手都沾满了鲜血，金属眼镜的一只已经支离破碎的护士连滚带爬地逃入了莱特的病房之中。 她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和绝望。 紧跟着，在剧烈的喘息声下，她颤抖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喉咙发出了奇怪的“咕噜咕噜”声响，向门外那令人感到战栗的“熊爪”投去觳觫的目光。 第五十一章 无心人的入侵 “无心人，还是……失落者？他们怎么入侵到这里来的？”莱特说着。 看着护士凌乱的短发和不断颤抖的，向外冒出暗红色血液的上半身，还有门口正在挣扎着向内胡乱抓取的“熊爪”，莱特的嘴唇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他的心脏仿佛注射了某种刺激肾上腺素的药剂，短暂停顿了一秒后，开始剧烈地扑通扑通跳动。 莱特颤抖着双手将“狂熊”牌手枪举起与眉心平行，尽可能在最短时间中按照记忆碎片中的习惯，紧闭左眼，用右眼透过简陋的瞄准器准心，对准了“熊爪”。 呢喃杂乱的耳语此时却不合时宜地在他的耳边闪过而过，他的脑海中猛然出现了几幅久远记忆中遍布血迹的杂乱画面。 尽可能将呼吸放缓，深吸一口气之后，莱特果断扣动了扳机。 碰！碰！ 两枚昂贵的银制子弹沿着空气呼啸而过，由于“狂熊牌”手枪的特点是威力，尤其是对于无心人和失落者附加的独特威力，使得子弹在刚接触“熊爪”那一瞬间便迸发出剧烈的火红色光芒。 顷刻间将“熊爪”从无心人手臂上拦腰折断，并在医院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圆形的夹杂着漆黑和绯红的可怖痕迹。 “吼！” 门外依靠本能行动的无心人显然没有料到米戈夫临时医院内的伤病员竟然能爆发出如此精准强悍的战斗力。 从它将爪子伸入门内，一脸恐惧的护士逃入房间，再到莱特用“狂熊”牌手枪解决战斗。 整个过程所用的时间不超过三秒，这也是苏格拉城市对护卫队专属的训练内容——枪械训练的要求。 “吼！”无心人那残破的喉咙再度发出形似野兽般的声音。 紧跟着，它的另一只与人类较为接近的，沾染着淡淡血迹洁白的宛如墙皮的爪子伴随着沉重的，仿佛铁锤击打地面的声音迅速伸入房内。 连带而入的，还有一张惨白的，一只眼球布满血丝，向外凸起，另一只眼球被不知什么物体抓挠破裂的扭曲的脸，还有胸口泛着蔚蓝色光芒的，正在随着心脏跳动节奏不断闪烁的胸口，以及挂着的几块廉价的无法遮蔽身体的棕色布料。 此时此刻，来不及过多思考，毕竟人类对于突发事件的反应一般为0.3秒，但布雷特和莱特毕竟是苏格拉城市特殊培养过的护卫队成员。 仅仅是黑色双眸和碧绿色瞳孔瞬时的对视，莱特和布雷特分别手持的“狂熊”牌手枪和“械元”工厂为军队统一配置的“苏格拉A型”步枪的枪口便同时对准了那名无心人的胸口部位。 碰！ 两枚不同材质的子弹伴随着飞溅的火星同时灌入无心人坚固的胸膛。 仅一秒钟的时间过去，伴随着的无心人脸上狰狞诧异的表情，他的身体与他的意识竟然在瞬间永恒地失去了联系。 “呼，布雷特，什么情况？不是昨天你们临时会议的时候说探查无心人距离这里还有四五天的路程吗？他们怎么就这样入侵到这里了？而且我还完全没有察觉？”莱特夹杂着疑惑情感，盯着布雷特全副武装的身体问道。 “唉，先撤离。回头告诉你。而且莱特，外面的无心人现在差不多有四五百只，这里留守的军团之人加上我们估计只有一百多人。如果有失落者带领这些无心人的话，恐怕我们的敌人还会增多。你只要记住一点，莱特，对于战争来说，出乎意料的攻击没有防备的敌人，往往是最有效的。”布雷特用浑厚的嗓音敷衍道。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东边国家的哲学是你这样用的？不过确实。”莱特嘟囔着，但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 短短十五秒的时间内，莱特在泛着血腥味和腐臭味道的房间内将几件日常衣物折叠放入土黄色军用背包外层，同时将自己正方形的泛着点被搓开油墨的居民证和补办的被打印得光鲜亮丽的护卫队成员证和自己剩余的800元还未来得及存入苏格拉工业银行的新币，一起放入了最内部不易被发现的夹层之中。 接着，他将沉重的土黄色军用背包从一头拽起，另一边包带自然落在了身体左边，便于背上。 甚至他还将背包两侧延伸出来的在腹部连接起来，用于固定身体的带子抠在了一起，确定背包不会随意滑落后，他双手拿起沉重地“狂熊牌”手枪，对布雷特说道： “走吧，现在就去镇子后门？布雷特，你熟悉路，带我过去。你知道的，我这几天都躺在医院里，除了去过旁边那个米戈夫教堂之外。” 正当布雷特伸手擦拭了一把银色短发和额头间流下的汗水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水管冒泡般的“咕噜咕噜”声。 疑惑间，他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右手半举起“苏格拉A型”步枪，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刚才那个逃入房间的护士身上。 在两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那个带着半个残破镜片金属眼睛，留着短发的护士突然全身痉挛了起来。 她不住地颤抖，眼神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渴求怜悯的神情。 但他的嘴巴和耳朵处却不受节制地向外涌出暗红色的血液，她的心脏部位开始发出星星点点不易察觉的红色光芒。 如果伸手摸去，那块位置的温度正在急速提升，如果根据日涅帝国多年来针对无心人变异阶段的研究来看，这个阶段的半无心人的心脏恐怕与沸水相当。 “莱特，她在变异。应该没救了。”布雷特的声音不夹杂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序位13和16号药剂不行吗？她还是一个人类。”莱特有些慌乱地说道。 “果然还是你啊，莱特。说实话不行。”布雷特摇了摇头，双手举起“苏格拉A型”步枪说道： “失落者的力量造成变异的人类可以拯救，但愤怒的纯种或者异种无心人的感染会发展得十分迅速。没有可能救援。刚才我冲入医院的时候看到她已经被无心人啃咬了几处，勉强让她多存活了一会儿。所以莱特，不如你将她处决。到时候上报战绩的时候可以算作你的。” 布雷特的棕色面罩下露出了一副奇怪的，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又要让我处决？ 莱特的心中翻过一丝恶心，还有那种十几天前在苏格拉地下被迫处决那个异变大叔时涌起的莫名罪恶感。 强行压抑着胃酸的翻涌和不可名状的恐慌，莱特在紧迫的时间中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狂熊牌”手枪举起，对准了那个正在变异的女人。 罪恶感？不，这是属于造物主制定的规则。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废土世界的准则。 莱特舒了口气，尽可能地平复心中的不适，毕竟，这是他真正意义上不受引导的，第一次地主动消灭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必须去做，他们是要异变成为无心人的“人类”，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我已经因为这种莫名的情感被德怀疑了一次，这个大个子布雷特是保护过我的朋友，出生入死的战友。 在这个满是敌人的世界中我可能只有这有限的几个属于人类阵营的朋友，他们是同类，他们是熟悉的。 人类总会不自觉地与他们的同类亲近，而恐惧与他们外形相似，但明显不同的种族。 如果自己日后想成为真正的【秩序者】，成为统御一切的王+教皇一类的人物，就必须抛弃掉些许不属于人类的情感，包括内心的罪恶感。 不能失去朋友，不能被人怀疑，自己就是莱特，自己就是那个出生入死的苏格拉护卫队成员。 莱特尽可能地排除着大脑中不断涌起的想法和莫名翻滚的画面，包括耳边再度涌起的呢喃之语。 他再度深吸了一口气，伴随着双眼中泛过的一丝诡异的通红色光芒。 他扣动了“狂熊牌”手枪的扳机，一枚特殊的银质子弹瞬间穿透了那个异变女人的胸膛，向外喷涌而出了一地灼热的，拥有灼烧能力的属于无心人的“灼液”。 “莱特。”布雷特伸手拍了拍莱特的肩膀，说道： “你总算是回来了。这才是我认识的莱特。我知道你身上有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而且我能预感到，从这里通往切卡夫斯克的道路充满危机。但我答应你，只要我能活着将你带到那里，我会告诉你一切关于你、迷失沼泽和乔治将军有关的事情。前提是，活着。” “愿光明女神庇佑。”莱特心中默念道。 “愿暗夜之主庇佑。”布雷特心中祈祷道。 …… 零星的属于苏格拉城市制作的枪声中，布雷特拉着莱特在有零星无心人侵入的医院中向外逃窜。 虽说莱特的身体在医院中接受了价格高昂的治疗，大部分的伤口得到了愈合，并且虽然物资短缺，但基本有营养的食物的供应还算充足。 在焦急的充满危机的猛烈逃窜下，布雷特和莱特竟然解决了不下十几个低等级的，通体布满灰白色皮肤和胸口泛着通红光芒的机械心脏的无心人。 来不及擦拭沾染在背包上，武器上，还有战术长裤上的无心人灼液和人类暗红色血液的混合物质，莱特和布雷特沿着早已空无一人的检查处，一路小跑来到了无心人暂未触及的米戈夫教堂位置。 “布雷特，你……刚才……说，教堂……教堂的后门有小道，可以穿过米戈.......米戈夫中心集市区，直接抵达……居民区边缘的后门位置？”莱特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握着“狂熊牌”手枪问道。 “对。刚才来的时候我在医院三楼向下望去，无心人应该是被人指挥着去了米戈夫委员会驻地和军队临时驻地位置。这条路正好完美规避了他们聚集的方向。而且，我们不用在工业区与他们交战，这对于我们来说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要知道，那里现在存放的可都是军事器械，包括炸药。”布雷特面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好，走！”莱特点了点头，说道。 用力砸开空无一人的米戈夫教堂泛着黑灰色彩的小门之后，莱特和布雷特踏着军用短靴的“哒哒声”，一路穿过了正庭，画着扭曲爪子猩红之眼大章鱼和神经连接的眼球怪物还有触手下半身的人形怪物的圣屏风，以及其后面无人问津的破旧的遍布蜘蛛网的圣坛之后。 布雷特用力推开了一道由金属制成的泛着灰色和银色交织的沉重铁门后，来到了一片并不宽敞的，形似私人花园的境地。 “这是教堂后面，莱特，你看，走过了铁门就是米戈夫C街道，经过那里只需要一场小小的战斗即可。”布雷特用沉重的嗓音说道。 他抬起“苏格拉A型步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无心人的痕迹。 “走，布雷特！”莱特带着点焦急喊道。 但紧跟着，莱特忽然感觉到大脑中陡然萌生了一种莫名熟悉的，宛如梦境的眩晕感。 他的耳边再度浮现出一阵迷惘的低语。 正当他疑惑地敲打着脑袋，试图破除这种奇怪的形似精神疾病的症状时。 他和布雷特的身后突然传出了宛如寂静中蠕动的黑暗神明般尖锐柔和的声音： “战斗？小小的战斗？” “失落者？”布雷特吼道，抬起步枪转过身体。 随着天边属于夕阳的橘红色渐渐退去，他们面前的人影开始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他并不是胸口泛着光芒，全身灰白的低等级无心人。 而是一位如同亚托一般带给莱特压抑感的失落者。 他的全身呈现诡异的仿佛用白色砂浆涂抹的颜色，身体接近两米，下半身肌肉紧绷，像是经常锻炼的精瘦运动员。 他的上半身仿佛蛆虫一般臃肿膨胀，错落有致地布满着形似眼球的物体。 同时，莱特注意到，那些眼球中正在向外冒出着白色的类似脓水的液体。 正当莱特举起“狂熊牌”手枪准备战斗时，那个失落者眨巴了两下通红的双眼，裂开流出鲜红色液体的向外冒出隐藏不住的类似犬科动物獠牙的嘴唇，做出了一个瘆人的微笑。 紧跟着，他那如同狼狗般的脚爪向后退去半步，臃肿的上半身用力蜷缩，不到两三秒的时间后，从他的后背迸出了一副灰黑的，类似蝙蝠的宽大翅膀。 第五十二章 诵读者卡亚斯 “异种无心人？稀有的变异品种吗？不过，他怎么能保有人类的语言和思维能力？”莱特的心中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安和恐惧。 但他身体中属于苏格拉护卫队的专业素养让他迅速从慌乱和奔跑带来的喘息中镇定下来，他的大脑飞速运转，黑色双眸迅速收紧，举起“狂熊牌”手枪对准了“异种无心人”泛着血红色光芒的心脏位置。 “战斗？有失落者的气息，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莱特。”布雷特沉稳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绪变化。 从眼前“异种无心人”如同即将爆裂的蛆虫般的上半身和无意识煽动着的翅膀所散发的气息中，布雷特感受到了施加在他精神领域的恐惧之感。 布雷特举起“苏格拉A型步枪”对准面前的“异种无心人”时，他选择闭上眼睛两秒，内心默念着《安全守则》中应对精神干扰所带来的恐惧的段落： “恐惧只是诞生于恐惧本身，恐惧恐惧会被恐惧所占领，只有忘却恐惧，人类才能在废土中立足……” “布雷特？” 听到布雷特默念的段落，莱特心中涌起一股罪恶感，毕竟苏格拉地下被他被迫处决的德当时应对亚托时念的就是这句，几乎一模一样。 三秒过后，眼见面前张着血盆大口，甚至流出暗红色涎水的“异种无心人”只是在原地贪婪地凝望着布雷特和莱特两人，没有任何继续的动作，布雷特索性扣动步枪的扳机，对准了“异种无心人”的胸膛。 乒！乒！ 两枚黄铜制子弹划破了寂静的空气和凝重地带着鲜血的气氛，宛如只知前进的古代骑士般径直“刺”入“异种无心人”的胸膛。 然而，传入布雷特耳中的不是贯入肉体的沉闷声响，反而是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仔细看去，布雷特发现了两枚坍缩在一起的，泛着点红色光芒的半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小块坠落在那个“异种无心人”宛如狼狗的脚下。 苏格拉“械元”工厂为军队特制的步枪竟然对面前的“异种无心人”完全没有效果，甚至他还用臃肿的右手轻柔地，宛如拂去一片灰尘般摸了摸坚硬的心脏位置，一脸得意地看着布雷特。 紧跟着，他用长者黑色绒毛的精瘦双腿猛地蹬地，借助形似蝙蝠的翅膀向前猛地跃起，伸出攥紧的，差不多布雷特一个半头部大小的拳头，靠着近似闪现的速度当着布雷特和莱特的面闪过了一道残影。 接着，布雷特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烈的撞击感。 还没等他的意识和疼痛感同步，他的身体猛地腾空而起，在布满血腥和泥土味交织的空中划过了一道宛如跳水之人般优美的弧线，重重地坠落在了松软的夹杂着些许积雪的泥土之上。 他痛苦地用力挣扎几下之后，昏迷了过去。 “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想要和我战斗吗？”“异种无心人”扭动着惨白的头颅面对莱特，露出了带着血迹的尖锐獠牙。 “你是谁？不单纯是变异品种的无心人吧？但失落者通常也会保有人类的外观，不会轻易将自己变成一个怪物，与我打过交道的某个失落者可自认自己是个优雅的人类。”莱特尽力压制着力量不对等带来的恐惧，说道。 “确实。我是由无心人进化而成的失落者。当然，我经过了一个契机，与神明相遇的契机。我在那个唱着迷惘歌声的神明那里得到了机械的产物，当然，我不仅重新获取了智慧序核，我还在序位10号魔源药剂的催化下获得了灵感序核。你就是腾因教派口中的护卫队成员莱特吧，认识一下，我叫卡亚斯，‘希望教会’的【幻形者】，立场型失落者发展而成的中层职业者。我能根据需要以及经验改变成适合战斗的外形。” 说话间，卡亚斯的上半身从臃肿的类似蛆虫的状态，像是放了气的白色皮球，逐渐变回了与下半身相似的灰白风格，带着一身精瘦肌肉的状态。 但那些不断眨巴的黑色眼球却没有随之消失，反而在惨白色的皮肤下显得更加巨大、更加瘆人。 “我……我是莱特。你与腾因教派有关？我听说过，娜塔莎也是腾因教派之人，那个想要杀了我的疯女人。”莱特吼道，他的双眼带着些许愤怒死死盯着眼前把布雷特打伤的，由无心人进化为失落者的卡亚斯。 他举起雕刻着双头鹰花纹的“狂熊牌”手枪对准卡亚斯的脑袋，缓步向着布雷特倒下的地方后退。 “莱特，你知道吗？”卡亚斯跟随者莱特的脚步，保持着相同的频率向前缓慢移动着，说道： “虽然我们优秀的【爱神】娜塔莎被惨无人道的苏格拉委员会所处决，但我们并未完全放弃指引你。你的仪式是已经被你打伤的亚托和那个名叫乔治的野心家合力完成的。你是我们揭开沉寂高地神明秘密的关键，难道，你就如此排斥魔法与非凡的世界吗？”卡亚斯“用心”劝告道。 “秘密？魔法与非凡？”莱特惊愕道，黑色双眸有些无主地望着卡亚斯。 莱特眼前闪现过了几次梦境和“灰蒙之梦”中见到的场景，脑海中再度泛起与“械灵”交谈时所获取的信息。 “对，秘密。我只是在成为迷茫的无心人时刻见过那个神明，但最终我忘却了与祂相遇的一切。序位51抉择者的预言曾经指引过我们，包括腾因教派和我们‘希望教会’在内，都在尽可能地解读抉择者遗留下来的日记。而你，序组牌认可的【秩序者】确实是重要的一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耐心了！”卡亚斯径直说道，惨白的脸庞有了些许表情。 “你们的耐心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是沉寂高地的神明，我有属于自己，至少是属于人类的追寻方式，无论如何无心人和失落者是我们日涅帝国的敌人，与敌人合作等于叛国，你不会不知道吧。”莱特半回绝道。 “叛徒？”卡亚斯冷笑两声，停在了泥土和几根杂草交织的松软地面上，嘴角微微上扬着说道： “人类中的叛徒已经和我们的叛徒达成了协议。沉寂高地的神明在他们眼中不再是指引迷茫和非凡之人的伟大生灵，反而成为了他们用来满足私欲的工具。你应该有所耳闻，我们的叛徒和某个苏格拉委员会的高层人员有过联系，试图构建属于人类贵族的乐园。” “乐园？”莱特心中泛起疑惑，虽说人类联邦日涅帝国的叛徒和失落者有所联系，甚至是达成协议的猜测已然成立，但“乐园”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让他感到后背像是贴上了一块寒冰一般。 “血夜仪式，不可能单单属于人类。防备失落者只是一个幌子，苏格拉的高层妄图使用它来启动光明女神、暗夜之主、无心人灼液和失落者产生的混合力量，将苏格拉城市置于完全隔绝于受到污染世界的境地。从而引导所有人陷入‘拉莱耶的梦境’中，进入属于他们的乐园。简单来说，就是一场集体梦境。”卡亚斯认真地解释道。 乐园？“拉莱耶的梦境”？似乎那本第二纪元流传下来的预言文学《万物古世》中记录过相似的话题。 但卡亚斯所描述的乐园和梦境似乎更倾向于一种全体AR，近似放弃肉体，将精神全部上传至一个总得网络，令所有人类生存在永恒的幻想之中。 “我理解了，卡亚斯。”莱特用低沉的声音回应道。 毕竟我是从上个属于信息时代的世界中穿越而来，这点简单的奇幻想法并不会感到费解。 “不过，卡亚斯，你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来测试我的战斗能力吗？想与我决斗？还是说想绑架我按照什么抉择者的预言为你们做事？”莱特猜测着问道。 他的双手虽然还残留着些许颤抖，但始终平稳地握着“狂熊牌”手枪，死死对准着卡亚斯的大脑，迈着缓慢的步伐向后挪动。 “并不是绑架，而是请你过去。你身体中的魔源力我们有所耳闻，是超越了五种基础属性和三种上层属性的特殊产物。而且，你的力量散发着旧克鲁斯德帝国的气息。”卡亚斯扭动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脖子，说道。 “直说吧，旧克鲁斯德的气息就是与那个沉寂高地的神明，械元之女有关对吧。你们想利用我的红色魔源力为你们揭露更多的秘密吧。”莱特说出了卡亚斯的心里话。 “没错。而且如此你就不用前往切卡夫斯克，反而可以以贵宾和合作者的身份前往沉寂高地附近我们‘希望教会’修建的城堡。并且我们的首领希望教皇向您作出承诺，如果神明的秘密被揭开，您的身份不会低于我中品诵读者的身份，或许可以达到紫衣枢机的上品身份。而且有钱，很多的钱。”卡亚斯的语言充满着属于邪恶阵营的诱惑力。 “钱？有……多少？”莱特下意识地问道。 “一个月的工资是30新杜卡特，换算成新币相当于1050新元。这可是你现在执行特殊任务的十倍。你知道的，莱特，新币和新杜卡特是西部大陆的硬通货，即使是普托亚联邦也会认可。”卡亚斯微微低头，用泛着绯红光芒的双眼盯着莱特。 “确实很诱人，而且能够更快地揭露械元之女的秘密。”莱特点了点头，将“狂熊牌”手枪放下，说道： “我该如何信任你？” “嗯……娜塔莎曾经收取了你50新元作为占卜费用对吧。其实，她一直对那天的事情抱有愧疚。直到临死前几天因为触及抉择者的语言而陷入癫狂的时刻，她口中还念念不忘想要对你当面道歉。”卡亚斯的语气中延伸出了一种名为同情的感受。 “娜塔莎。”莱特的内心突然有所触动，眼神略微暗淡下来。 “她很想和你道歉，但是50新元已经送给了那个因《城市幸福法案》被孤儿院抛弃的孩子萨依了。她很想当面向你归还这笔欠款，因为解答问题和占卜并不需要如此多的金钱。”卡亚斯的语气中掺杂着些许哽咽。 “不用了。那50新元既然是给孩子的，那就算了。”莱特叹了口气，言语道： “你说得细节没有任何问题，上一次就是她邀请我进入那道铁门，我拒绝了。这算是第二次邀请吧，也是一道‘铁门’？” “算是吧。”卡亚斯点了点头，有些沉痛地解释道： “不过你所说的铁门后面除了是我们失落者在苏格拉的临时落脚点之外，可能就是收养那些流浪孤儿的场所。可惜了，如同她被序组牌认可的那样，娜塔莎的心中充满着‘爱’和希望，她希望无论是失落者还是人类的儿童都能平安成长，她是个有爱之人，只是陷入了阴谋。” “阴谋？对，阴谋。”莱特苦笑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穿越和启动红色魔源力的仪式，内心叹息道。 “她被苏格拉委员会处决后连躯体都未掩被埋，她的身体和无法闭合的双眼只是呆呆地望着昏黄的夕阳，以及往来冷漠的人类，在夜幕降临时湮灭在了一团火焰之中。”卡亚斯带着些许愤怒，紧咬着牙齿说道。 第五十三章 决绝的战斗（求收藏、求推荐票） “娜塔莎……女士是个有爱的人，善良的人。可惜生在了废土世界，不然单单凭借他的‘爱’，一定足以得到神明的认可吧。”莱特抬头仰望已经开始变得暗淡的天空，感到鼻子微微发酸。 “所以，莱特，你知道序组1爱，也就是ayi最原始的图像是什么吗？”卡亚斯嘴角带着苦痛的微笑，冷笑着问道。 “没有，当时我除了【秩序】外，没有仔细观察其他序组牌。”莱特摇了摇略微感到沉重的头颅，说道。 “女神，一位穿着白色纱巾的女神形象，她额头顶着用树叶做成的绿冠，双手斜着向上，似乎是在聆听造物主的指示，她的眼中充满着希望，身旁正在坠落的白色桔梗是属于她的永恒话题。它的整体图像呈现出极致的光芒，与其他十五种黑暗色调的图像不同，它是唯一具备光明的。普托亚联邦和克鲁斯德帝国的神话中对爱有着共同的定义。那就是柔美的女性，带来和平与安宁。”卡亚斯描述间，双眼微微迷离，似乎脑海中浮现出了爱之女神的模样。 如此清纯、白净、美丽、和平、正义、希望和安宁！ “所以，你是想说，娜塔莎是一个正义的人，一个有爱的人，甚至是一个无私奉献之人。这样的人……呃，姑且我将她定义为失落者吧。”莱特故意停顿了两秒，等待卡亚斯的反应。 但卡亚斯只是优雅地站在原地，虽说因【幻形者】力量的发动，导致精干的灰白身体和那些冒着白色液体的眼球并未完全撤去，但从他的气质中莱特可以读出，与亚托一样，他也是个体面人。 “你试图用娜塔莎的爱心和正义向我表明她那天的疯狂行为只是因为冲动，其实事态对于你们来说已经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了，所以你们着急了。而我，因为抉择者的指示、序组牌的认可，还有卷入了乔治和亚托的仪式，拥有某种你们所需要的力量，仅仅是有能力抵挡一场苏格拉委员会创建的集体梦境，就一定要背叛帝国和城市？”莱特带着疑惑和不解望着卡亚斯。 “有两点我需要说清楚。”卡亚斯语气急促起来，伸出两根惨白的手指，比划了一下，说道： “首先，你的身份和力量只有加入我们失落者协会才能更好地探索这个世界。人类对我们有误解，认为是我们生产了无心人用于战斗，其实不然。我们只能短暂操控无心人，它们的失控是常态，而且我们也希望且更有能力重建秩序，结束废土世界。第二，”卡亚斯再度扭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说道： “血夜仪式可能实现的集体梦境是以苏格拉全体城市的市民为代价，如果失败，城市连带上百万人类就会死亡。即便成功，城市会被无尽的灼热水流所包裹，其中的人类会被控制，没有再度苏醒的可能。而一旦拉莱耶之梦境的力量外溢，不仅可能会导致更大范围的污染，而且可能令世界都陷入永恒的冰雪之中。” “依据？空口无凭。”莱特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不相信日涅帝国会对自己的臣民做出如此残忍的举动。 “机械的证据在苏格拉委员会那边，他们有成体系的报告。很遗憾，我的职位无法接触，你或许可以。而属于神秘学的证据我们拥有，是占卜和预言。只要你肯跟随我前往‘希望教会’，这点基础的资料将会是你必须学习的内容。”卡亚斯解释道。 “既然如此，如果我的身份接近救世主的角色的话，那么关于我的仪式，和我……呃，失忆之前的秘密，还有我身体中力量的秘密你们能为我解答吗？”莱特抛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废土之中讲求的是利益，尤其是一件事情是否会对自己的利益大于道德上的获取，如果两者不成比例，莱特从心底里可不愿意再穿越一次。 “很遗憾，我无法回答。”卡亚斯说着，微微低头，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那么我的回答只有一个，拒绝。我从晕倒那天，也就是记忆断裂的那天到现在为止遇到了一系列超出我认知的事情。包括魔源力、序位神明、魔物、无心人、失落者，还有苏格拉城市的仪式，沉寂高地的神明等等。包括呢喃的深沉梦境在内。但我感觉，只有我还是一个人类，或者身处人类世界之时我才会离真相更进一步。如果远离人类世界，我会像漂浮在空中的蒲公英，随风飘散，永远无法触及辉煌。况且我能感觉到，与我失忆，或者说仪式有关的真相近在咫尺了。包括那个神明，械元之女，我更想代表人类去触及它。我……是一个人类。” 莱特的声音无比低沉，包含着坚定和决绝。 如果能以【秩序者】的身份成为王+教皇的存在，领导和操控废土中的一切势力终结这个残忍的时代的话，他又何必在没有对世界，哪怕是自己的信息完全了解的情况下就投向敌对的阵营？ 紧跟着，他防备性地向后再度退去两步，站在坚硬的碎石小路之上，双手将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遇到的，或许是用来“自杀”的“狂熊”牌手枪举到与眉心平齐的位置，摆出战斗的姿态。 “没得谈了？”卡亚斯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随着褐色的光芒微弱地闪过，他的身体逐渐膨胀起来。 “我要去切卡夫斯克。之后和苏格拉护卫队一起打通去往沉寂高地的道路，并且收复它。这是命令，服从命令是苏格拉军队之人的根本。从立场来看，卡亚斯，我们暂时还不能成为朋友！”莱特说着，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地排除内心中可能影响接下来战斗的任何情感。 “希望教会的下品等级为信徒，牧道者，望教者，中品等级为司门、诵读者、驱魔者、神父、六品执事、修士，而上品只有三种教皇、红衣枢机和紫衣枢机。难道利益无法诱惑你吗？”卡亚斯的语气开始有所癫狂。 紧跟着，他的喉咙处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属于鸟类的嘶吼。 他的暗淡颜色的翅膀陡然震动了几下，变得坚硬了起来。 他的上半身的精瘦体型迅速变得饱满，除了惨白的皮肤没有改变，在莱特眼中，卡亚斯的上半身已经比他见过的任何健美运动员都要强壮，甚至具备诡异的灵活感。 “莱特！”卡亚斯嘶吼着。 碰！ 碰！ 感知到了卡亚斯身体中魔源力的涌动，莱特迅速打出两枚银制子弹。 子弹夹杂着初春晚间的微风，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径直冲向了卡亚斯的脑袋。 在一阵绚烂的火光绽放之后，竟然削去了卡亚斯惨白额头的一角。 顿时，鲜红的血液夹杂着黏稠的淡白色液体从端口处溢出，连带着的，还有跳动的血管和翻出的正在蠕动的组织。 然而，卡亚斯就好似完全失去了痛觉一般，不仅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连身体也仅仅是僵直了一两秒，吐出了半口混浊的血液，说道： “这是夹杂了魔源力的气息。精彩，你的外表，不，外表和内在其实都是完整的人类。但是却拥有失落者和异能者的能力。你不怕过度损耗魔源力导致精神失常吗？不，你是抉择者预言下的回响者，这才是你得强大啊。”卡亚斯癫狂地爆笑着，上半身的膨胀虽然开始放缓，但依旧在进行中。 回响者？回响者！这不是我在梦境、记忆和“红脸海恩”的交谈中为自己制定的代号吗？为什么卡亚斯这个失落者会知晓？ 他是“械灵”？不，他的身上没有过于浓烈的所谓的“殇”，还有机械的感觉。 是“狼”？应该不是，与狼有关的组织只有那么几个。 他也读过《万物古世》？应该是的，但准确说出回响者，预言下的回响者，那么，抉择者的预言或许与我的命运有直接的关联？ 不管了，先处理眼前的危机，等到了切卡夫斯克了，我一定要去约翰提及的血族之家找到亚伦，还有找找人类控制城市之中“合法”存在的失落者，了解序位51抉择者的预言。 下定决心后，莱特开始尝试用精神感知体内魔源力的流动。 按照之前“红脸海恩”的提示，尝试不用咒语进行魔源力结灵。 “你知道吗，莱特？”卡亚斯接近含糊不清地嘶吼道。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已经膨胀至两米五的高度，全部身体的肌肉呈现极致的拉丝紧绷状态。 他伸出双手扭动了一下手腕，“咔嚓”“咔嚓”的声响正在展示属于他的力量！ “什么？”莱特下意识问道。 “《万物古世》中提到过龙族的使徒，传说他会变为任何令他记忆深刻，且死去的人类，从而继承他们的力量。不过很有意思，聆听过械元之女迷惘的歌声后，我似乎也获得了此类能力。诡谲、神秘，只要忽略那些呓语，我就是强大的存在。”卡亚斯用沉重地带着震动的声音说道。 紧跟着，他形似狼狗的双脚猛地砸在地面两下，形成了一块接近三十厘米的小坑。 在形似石像鬼的翅膀扇动之后，他伸出尖利的爪子，以接近声音的速度“闪现”至莱特面前，朝着他的脸颊挥舞而过。 碰！ 莱特的双眼中闪烁过一道红色的光芒，在0.1秒的反应速度之下，他完成了开枪、低头，向后跳跃的动作。 他那枯槁的，一直以来缺乏营养的身体还是拖累了他。 尽管银质子弹在卡亚斯胸口轰击产生了一块拳头大小的伤口，但他的右脸上也留下了三条深沉的，正在往外渗出鲜红血液的伤口。 “第二，禁止流血。红色魔源力结灵时禁止流血。” 莱特的耳边回荡起了在米戈夫医院时梦境中神明使徒的呢喃之语，他的视野之内开始出现了些许细微的模糊存在。 “不行，战斗要紧。”莱特摇了摇头，顾不上去擦拭伤口，尽可能地暗示自己不要陷入癫狂。 “我的身体拥有极限的速度，而这副强壮的身体来自巨人教会的强大失落者。莱特，试想一下，极致的速度加上极致的力量，会以什么方式将你束缚，使你投降呢？”卡亚斯说道。 他没有顾及胸口流出的浓稠血液。 灰白的残影再度从莱特眼前闪过，这次，他先是感觉到双手痉挛了一下，手中的“狂熊牌”手枪不受控制地坠落在了坚固的地面之上。 紧跟着，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被拥抱产生的温暖。 但优良的感受总是短暂的，接下来，他感觉到身体被一堆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肉块所包裹，使得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投降吗？”卡亚斯愤怒道。 “不……不。” 被卡亚斯的肉体完美包裹的莱特从嘴巴缝隙中迸出了两个日涅帝国语词汇。 渐渐地，卡亚斯的身体逐渐蜷缩起来，向着莱特枯槁身躯施加的压力逐渐上升。 莱特感到骨骼在逐渐施加的压力下发出了碎裂的声音，他的耳边再度传来了熟悉的但令人感到惊骇的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 莫名杂乱地低语和纯黑的环境渐渐充斥着他的身体，在绝望的情感和血液溢出的双重侵袭之下，莱特逐渐被黑暗侵蚀的模糊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他身着黑红白相间的克鲁斯德帝国皇室的礼服，胸口别着雕刻着双头鹰的纹章，他白净的脸庞之上泛出点点笑意，但随即，他的身体被纯黑地形似蝙蝠的物体所团团包裹。 正当莱特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和肉体濒临崩溃之际，“红脸海恩”的声音霍然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用咒语结灵，快莱特，向光明女神祈祷。” “好。”莱特在精神中回应道。 紧跟着，他在极致的压力之下，口中艰难地低语道： “我……我向光明女神祈祷！” “我……向……光明女神祈祷！” “赐予我毁灭.......的力量。” “lank……shim（中部占卜语：结灵）” 当莱特口中咒语的最后阶段叙述完毕后，他的双眼中冒出了极致骇人的，超越一切灼热事物的通红光芒。 紧跟着，他身体周围突然涌起一阵猛烈极致的，如同极地冰寒世界的狂风，将他和卡亚斯的身体逐渐包裹着。 狂风和红色魔源力混合的产物竟然向内迅速坍缩，并赋予了莱特短暂的不属于他枯槁身体的极致力量。 瞬间，卡亚斯感受到了内外两个方向的力量在对抗他强壮庞大的，野兽和岩石般强壮的躯体。 使得他不得不施加最大的力气，以保证在这场力量的博弈角斗中维持优势。 “噗！” 然而，随着一声尖锐物品贯通肉体的声音从卡亚斯耳畔划过，他猛然感觉到一股从肉体延伸向精神的极致疼痛感。 卡亚斯低头看去，一个首端坚硬锐利的由纯黑色物质构成的，整体呈现夹杂着血红和纯黑颜色交织的花瓣状触手从莱特的后背正中涌出，贯通了卡亚斯坚固的，属于失落者的机械般坚硬的心脏。 甚至，还在如一名舞蹈家般诡异地蠕动着。 第五十四章 悲惨的胜利（大章节、求推荐票、求收藏） “暗迷之触？”卡亚斯破损的大脑中浮现出一个“古老”的词汇。 那是传说中深海古神所拥有的强大触手，它诡异、强大，它的力量足以束缚所有过往的巨型船只，将它们拖入深海，被形似八爪鱼的神明所啃食。 西陆的失落者和魔法师都曾经尝试过使用并召唤它，但无一例外，他们都陷入了癫狂，最终选择了自尽。 但从情报来看，莱特并未接触过这类古怪的召唤魔法，难道是体内力量赋予的能力？ 卡亚斯喉咙蠕动了一下，但他顾不上额头涓涓留下的血迹和向外呈现喷射状的白色物质。 现在，卡亚斯只想将莱特后背伸出的触手拔出！ 痛苦！他感受到了序阶5的痛苦！ 撕裂般的感受从他的不锈钢般的坚硬的胸口处向外延伸，瞬间侵蚀了他精神的全部领域。 “把他拿开，莱特！收起它。否则你会陷入疯狂，变成比无心人更加失去理智、更加疯狂的存在。我带领无心人进攻米戈夫的目的只是带你回去，如果你疯狂的话，对人类、对我们失落者都是灾难。所以，收起……它，莱特……” 卡亚斯痛苦地嘶吼着，他用宽大的手掌用力向外拖拽着莱特的“暗迷之触”，并用形似狼狗的脚掌抵住莱特的后腰，借此用力。 啵！ 一声干脆的响声从莱特和卡亚斯的耳畔划过。 卡亚斯总算将莱特的触手从流淌着粘稠灼液的胸口拔出。 他那两米五的身高和一声健硕的肌肉总算发挥了作用。 然而这种力量与日常艰苦的锻炼无关，属于魔法和非凡的范畴。 虽说莱特的进攻像是小猫牵制了庞大的老虎，但好在老虎的力量更胜一筹。 卡亚斯借助莱特短暂的恍惚，双腿蹬地，猛地向后一跃，带着点震动落在了一旁松软的草坪上，大口喘息着。 “卡亚斯，让我离开。我知道……”莱特痛苦地转过身体，用颤抖着的嘴唇，带着些许扭曲，渴求道： “红色魔源力.....呜……红色魔源力的力量存在限制。我感觉……我的精神达到了极限。后续发生的事情……将会超越你我的预料。我有……我的目标，或许……不会干涉你们。只要我弄清楚……我失忆的秘密，我就能……给你们一个答复。” “呼……呼，或许不行，莱特。”卡亚斯语气中隐藏着一份果决，说道： “你我都是被命运之轮安排之人，我的任务就是带你回去，而你的任务是逃离这里。这是两个相互违背的意愿。”卡亚斯擦拭着流淌至嘴角的甘甜血液。 他的身体呈现出了短暂的极致收缩感，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紧绷着向内坍缩。 “你我个人的法则、兴趣和情感在造物主创造的世界中显得毫无意义。失落者大多已经忘却了善与恶，爱与恨。除了娜塔莎那样极个别的存在，我们和人类一样，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所以，既然如此，我需要完成我的任务，而你需要执行你的准则。那么，可以在这里实现最终力量的博弈！” 卡亚斯带着愤怒和无奈试图劝告道，他的身体也恢复成了之前的精瘦状态。 同时，除了胸口处被破坏的心脏位置还向外渗出通红的灼液外，他的大脑奇迹般地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只是残留着惨白的颜色。 在逐渐升起的绯红之月下显得格外瘆人。 现在，他的身体如同一条猎豹，在涌动身体中属于失落者的夹杂着魔源力的力量之后，他佝偻着身体，双脚虽然依旧形似狼狗，但双手的指甲迅速生长，变得尖锐无比，像是一把把细小的刀片。 “红色魔源力……红色魔源力。”莱特痛苦地呢喃道。 他尽可能地控制着即将崩溃的精神。 他的耳边再度回响起了“红脸海恩”的奇怪声音。 “放弃结灵，莱特，放弃结灵。我感觉到了你体内的异常力量。奇怪，你的身体中怎么会有无心人的灼液，而且数量不少，但似乎你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红脸海恩在莱特精神世界中与他交谈，并未引起卡亚斯的注意。 “不行了……我触犯了两个禁忌。”莱特有些懊悔地低语道。 “第一，不能透支。第二，不能流血。”莱特的耳边回荡起如立体声般的梦中械元之女使徒的声音。 “不行，我必须结束这场战斗！”莱特的精神领域突然受到了某种冲击。 紧跟着，他的漆黑双眸迅速转为通红。 宛如极致的火焰，宛如鲜红的血液，宛如地下水道中贪婪的老鼠。 他的双手中迅速凝结起了超越他曾经两度凝结过的红色魔源力。 那些鲜艳的纯红之色先是幻化成了一片遮挡视野的浓烈血雾，接着又变幻成了一团类似帝国研制的“狂风号”喷火器喷出的蓝色红色交织的火焰。 最终，那些火焰在空中接连旋转、舞蹈，在像是被乐队指挥家刻意停歇打散之后，变成了无数细微的宛如星辰的火星全部灌入了莱特的鼻腔和口腔之中。 “我祈求！”莱特嘶吼道。 “u.ur plise.（中部语：我祈求）”莱特口中竟然念出了清晰的中部语。 这种由中部被称作“红苹果树下紫衣贵族”总结整理的占卜语言莱特从未触及过，即使是在苏格拉城市图书馆，沉寂高地前哨、迷失沼泽，米戈夫，甚至是“灰蒙之梦”这种奇妙莫测的境地中他都未曾触及过。 “这是自己记忆碎片中被意外唤醒的内容吗？” 莱特的混沌脑海中闪过了一丝属于理性的“灵感”。 但紧跟着，他双眼之前的全部景色全部变为了猩红的存在。 深绿色透着春日景色的草坪变成了暗红色，面前的米戈夫教堂变成了红色的房屋，一片可怖的存在。 甚至就连惨白的卡亚斯也变为了通体淡红的存在，让他竟然有了一种想要啃食的冲动。 “血液……组织……渴望？” 三个分开来看并没有多么奇怪，但组合起来异常骇人的单词从莱特泛着奇怪研磨声的口腔中涌出。 显得格外的诡异！ 终于，在红色魔源力从他的身体周围全部涌动到他的双手之中时，这个小型的奇怪仪式才宣告了终结。 “借用，暗迷之触！” 莱特的声音宛如机械，他的意识和情感已经陷入了最终沉默的癫狂之中。 紧跟着，他的身体背后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环状物，上面浮现着属于克鲁斯德帝国的双头鹰图案，以及一些近似《暗籍》记录中“猩红般的漆黑”的线条勾勒的形状。 “痛苦的序核请赐予我使用你的权力。我将会短暂放弃失落的部分，请给予魔源力的赐福。”卡亚斯口中也在呢喃着咒语。 失落者在通常情况下大多会掌控一类属于自己的魔源力，五种下层和三种上层力量之间会随机觉醒一类，用来与人类世界的机械产物所抗衡。 卡亚斯的魔源力属于“水源和寒冰”。 正统魔源力的结灵速度要明显快于红色魔源力。 仅仅两三秒后，卡亚斯的双手之中就凝结了一层冰霜。 他用力撑开形似蝙蝠的翅膀，用力挥动着升上了四五米高的半空。 在绯红之月的照耀下，他的双手迅速凝结了一股淡蓝色的魔源力，形成了四五道寒冰构成的箭矢。 嗖！ 冰箭呼啸而过，莱特只是右手轻轻挥动，一股红色魔源力幻化为子弹向前发射，与寒冰之箭矢碰撞之后，消散在了半空中。 嗖！嗖！嗖！ 在卡亚斯的指挥下，其他的冰箭迅速朝向莱特冲去。 在与莱特身体接触的瞬间，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冰寒之气，宛如轻纱般将莱特全然包裹。 然而，正当卡亚斯嘴角勾勒着微笑准备降落在地面迎接胜利之时，莱特所处的位置竟然迅速延伸出四条粗壮的漆黑猩红交织的触手，向着卡亚斯的方向袭来。 仅一秒的时间，泛着腐臭气息的触手就将卡亚斯全然包裹，沿着用水泥浇筑的碎石小道，将他拉向了莱特的身体。 “你这个疯子！”卡亚斯竟然开口吐槽道。 在与莱特身体接触的下一秒，他选择收缩上半身的全部力气，将三根宛如细小刀片的爪子用力向着莱特“柔软”的胸膛刺去。 当！ 利爪仅仅刺入莱特胸膛两三厘米，卡亚斯就听到了一声令他绝望的与金属碰撞的声响。 他身为【幻形者】的能力之一就是在各种力量的外形下随意切换用于战斗，但刚才他选择了敏捷为主的身体，而且面对面的博弈中又来不及构建立场加强力量。 现在的他被四条莫名延伸的“暗迷之触”所束缚，像是一只等待野兽啃食的小白兔。 “你渴望血液吗？你渴望成为非凡强大的存在吗？失落者的血液可是上好的补品哟！”莱特的耳边再度回响起离开苏格拉前那个夜晚中浮现的诡异声音。 极具诱惑力，极具迷惑性，阴柔美妙，指引着他走向噩梦。 恍惚了两秒，莱特突然伸出了并未长者獠牙的嘴巴，朝向卡亚斯惨白的脖颈处咬去。 这一瞬间，他渴望鲜血！ 碰！ 碰！ 两声猛烈的爆鸣声夹杂着空气的扭曲产生的细微涟漪传入了莱特的感官。 让他短暂中极致的癫狂中获得了久违的清醒。 短暂的享受清醒带来的清晰感的间隙，莱特看到了一个接近两米的强壮身影。 那是布雷特，他正双手举着莱特用两百元新币从“苏格拉武器交易部”购买的“械元牌”步枪。 细小的纯银子弹正散发着细微星星点点的光芒接近着卡亚斯的后背。 在爆鸣声迸发到极致时，那两颗子弹竟然发生了爆炸，形成了一团如同太阳般散发出极致光芒的火球，在卡亚斯已然变得精瘦的后胸处发生了爆炸！ 轰！ 轰！ 两声猛烈的爆炸让莱特的“暗迷之触”瞬间在空间层面发生碎裂，变为了一摊黑色黏稠状物体的存在，散落在碎石地面之上。 同样，也使得卡亚斯的后背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僵直在了原地。 两三秒时间后，他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还没来得及涌动身体中的魔源力和属于【幻形者】改变身体构造的能力，他就因不断流淌的血液和名为“生命灵气”的淡绿色物质，以及精神上的昏睡感径直躺倒在了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他的耳边回荡起了曾经与械元之女见面时的赐福之语，他听到了美妙的描写克鲁斯德乡村的迷惘歌声。 紧跟着，他的眼前出现了娜塔莎温柔的属于【爱神】的面容，以及一身紫色的闪闪发亮的贵族礼服。 最终，他看见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双手的伤口中不断涌出鲜红色血液的胸口正在缓慢冒出红色光芒的莱特。 无人注意到，他带着笑容陷入了前往神明境地的永恒沉睡之中！ …… “莱特，莱特！” 在确定莱特身边的全部红色魔源力散去，他的精神陷入短暂呆滞没有继续攻击的危险之后，布雷特顾不得疼痛的后脑，丢掉从莱特那里拿走的“械元牌”步枪。 在莱特身体向后仰倒的前一秒，伸出宽大的布满老茧的手掌，从后面抱住了他。 “布雷特……我是不是已经变异……成为了……无心人？” 从红色魔源力透支和血液流淌的双重犯禁下导致的短暂癫狂中苏醒的莱特，用已经发干的惨白嘴唇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问到布雷特。 布雷特看着莱特伤口中如同开启盥洗室水龙头般流淌的血液，和抚摸起来微微发烫，已经开始变得灼热起来的胸膛，心中感到一丝慌乱。 但紧跟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极力压制着心中的不安和刚才因冲动被击晕的愧疚感，用浑厚的声音说道： “不，莱特，只要你保持精神稳定不产生错乱就能挺过去。《帝国医学》有论文说过，只要及时注射16号药剂就能对走向无心人的过程产生逆转。即使是成为异能者也算一个好的结果。” 接着，他尽可能地压抑着颤抖的双手，从军绿色苏格拉军队制服的上衣夹层中取出了用棉固定的两根暗绿色针剂。 铁质的外壳防止意外掉落产生的碎裂，苏格拉军用物资生产厂专门生产的针剂试管则是确保了序位16号药剂不因任何原因而挥发。 “莱特，坚持住，不要睡觉。精神不要陷入慌乱，不要受到任何不属于你我的声音影响。”布雷特说话间，将针剂头部的铁质圆环拉开，露出了其中的针头。 “坚持住莱特，我知道你现在还对迷失沼泽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你一定因为那场战斗忘却了很多东西。只要我们能撑到切卡夫斯克，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真相。包括苏格拉委员会，包括乔治先生，还有你的……自杀。” “自杀？自杀！”听到从布雷特口中说出的日涅帝国语词汇，莱特的精神瞬间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 对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包括自己的穿越、红色魔源力、亚托的仪式，还有乔治先生的怪异安排，包括拥有迷惘歌声的神明“械元之女”真相的探索让他的精神瞬间产生了某种振奋。 紧跟着，随着一阵清凉的感受从他那并不发达的三头肌处传来，他猛然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中那股血液流淌感受似乎得到了遏制。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时间，在迷糊的不断晃动的环境下，他感觉到了那股如薄荷般的清凉感划过了他的胸口。 在眼前晃过一块来自精神世界的由机械齿轮构成的巨大漆黑之眼后，他身体中的疼痛感也开始逐渐减退。 甚至那股弥漫在胸口的灼烧感受，也逐渐消失了踪迹！ …… 当日涅帝国的朝阳开始微微从东方那个遥远但温暖的地方缓缓升起之时，布雷特抱着已经陷入沉睡，但双手双脚被简易麻绳束缚的莱特坐上了莫洛斯“蜘蛛牌”战车的后座。 带着些许不情愿的莫洛斯抹了把刚才因为与布雷特争吵而渗出的汗水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启动了战车，开上了49号，通往切卡夫斯克的公路。 望着路边已然生长发芽的初春植物，以及已经泛着点点细微绿色的枯萎树木，布雷特傻笑着用军用纱布掩盖了手掌处的一块不大不小的伤口。 接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沉睡的莱特平稳放置在战车后座之后，他从军绿色长裤口袋中取出了一块从卡亚斯身体旁拾取的，铜色的正六边形的雕刻着古克鲁斯德文字的纹章。 以及一张用铅笔书写着奇怪配方的纸张。 “薄荷少许，灼液少许，失落者血液中量，血族之心一块，黄油少量，【风】矿石小半块，紫罗兰花瓣少许，薰衣草精华少许，水系魔源力结灵后，放入古铜容器中提炼……” 后半段的字迹似乎被橡皮擦拭过，变得模糊不清，但在结尾处却用另一种笔迹写着“MB-1449，克拉森的面具，11：47......”这段文字。 默默记下了纸张的全部内容后，布雷特将纸张揉搓了几下，扔向了窗外融化的积雪形成的污秽水滩中。 第五十五章 切卡夫斯克的晨光 “造物主在看着你！” “造物主在看着你！” 亚伦双手凌乱地在空气中挥舞着，挣扎着从深沉的梦境中苏醒。 “呼，噩梦？想不到这个年纪了还能做梦，呵！”亚伦伸出残留着黑色混浊液体的右手，抹了把额头豆大的汗珠。 用力捏着喉咙，享受了几秒钟莫名欢愉的窒息感后，亚伦斜着眼睛瞥见了铺着内卷化花纹墙纸的整洁墙壁上悬挂的巨幅画作。 “深海古神，不，你叫迪普瑟对吧。不，你不是古神，你是造物主。”亚伦一脸愤怒地朝向画作怒吼道。 紧跟着，他双手扶着办公室中的红木长桌，摘下了日常佩戴的金属花边眼镜，怒吼道： “你操控了一切对吧。你掌控了一切对吧。你让病毒和非凡蔓延了整个废土世界，却又通过仪式降临了一个怪物？怪物？怪物！” 亚伦怒吼道，凝望着画卷中的“古神”，眼神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恐惧。 画作的底色呈现日常的纯黑，如同苏格拉漆黑穹顶般令人感到绝望。 虽说他身处的城市是一个多星期前乘坐失落者偷偷开入米戈夫的“卡驰”牌战车，新元前由“卡驰”这位机械学家通过改造内燃机，提升效率后发明的交通工具前往的帝国最大的工业城市切卡夫斯克。 但那股萦绕在他身边的那种诡秘的，令人感到莫名冰寒的气息并未消散。 他凝望着面前的画作，略显苍老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 创作这幅诡异画作的作家已经不可考证，但上面已经发干的颜料和略微脱皮的部分还是体现了那极致的年代感。 画作整体都在描绘“古神”，一位生长于深海中，只要降临人世间就会带来杀戮和迷惘的神明。 祂正身处一团漆黑夹杂着碧绿色的浪花之中，猩红的双眼愤怒地盯着脚下一只渺小的帆船。 祂的头颅形似章鱼，不断向外延伸的触手是祂的胡须。 此时的祂正迎着雷电张开着宽大的可以看得见骨头的翅膀，双手呈现骇人的拥抱状，伸出老鹰一般的利爪展现着属于神明的力量。 “是你策划了这一切对吧，你让那个少年，不，那个怪物屠戮我们悲惨的失落者。虽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现在能够认定，你就是创作他的神明，你，是否会让他继承你的恐怖，也变为神明？”亚伦几近癫狂地怒吼着。 “我的弟弟亚托，他从未随意屠戮过不属于战场的人类。甚至，他还被【爱神】娜塔莎所感召，倾尽所有抚养那些被法案抛弃的孩子。现在的他只是苟活于这个悲惨的世界之中，这不是他的命运。如果说他做错了什么，那只有被乔治那个老东西胁迫后启动的两次仪式。”亚伦呢喃着自言自语道。 他的凝视着眼前的“古神”迪普瑟几秒后，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恍惚。 下一秒，他的那略显苍老的、布满着皲裂状皱纹的，还带着一条从左眼延伸到右下嘴唇的褐色伤疤的脸庞出现在了盥洗室的镜子上。 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和胃中因为享用了生肉和血液不断翻滚地溢出的胃液，干呕了两次之后，径直吐在了白净的脸盆之上。 呆呆地望着混合着胃酸的红色呕吐物后，亚伦下意识地打开有些生锈的水龙头，抠开了脸盆的止水塞，望着猩红状的漩涡逐渐消失，他总算是感觉到了一丝安宁。 “卡亚斯，中品诵读者，也被那个少年所击杀。昨天刚刚发来的电报，被他用一种骇人的红色力量终结了。我们‘希望教会’优秀小伙子，失落者精英中的精英，还有，最有希望破解‘迷惘的歌声’内容的优秀学者，强大的格斗家，暗系魔源力的触及者，竟然就这样轻易倒在了他的手中？难以置信！” 亚伦用刚刚被洗净的布满伤疤的右手用力捶打着陶瓷脸盆。 紧跟着，他感觉到了一阵像是被电流触及的疼痛划过他的胸口。 用力支撑着坐回到用兽皮缝制的红色单人沙发后，他用力捶打着胸口，眼神却飘向了红木桌子正中心摆放着一篇由沉寂高地发送的电文，以及两个不大不小的盒子。 “这就是序阶5痛苦之人必须经历的吗？或许是吧，造物主。失落者和非凡之人的进阶都需要经历这一过程，痛苦序核的获取是最容易的之一，但经历痛苦的过程最为煎熬。人类天生拥有智慧序核，失落者可以轻易获取灵感序核。而有一部分精英，从出生开始就早已得到了痛苦序核。但如果想要晋升到序阶4希望，则必须经历濒死的痛苦。这就是您的启示吗？”亚伦半躺在红皮单人沙发上，偏头望着画作。 沉默了十几分钟后，他才从恍惚中彻底苏醒，叹了口气，喃喃道： “晋升序阶4希望不仅需要魔源药剂，还需要魔源力和战斗。但只要获得晋升，就能进入1-4的大序阶之中，每一个大序阶分为七个小序层，每一层的提升就会对自身的力量产生质变。 可怜卡亚斯已经改良了晋升药剂的材料内容，就差送往沉寂高地了。如果切卡夫斯克的局面不是那么复杂的话，或许不用派他去。唉，算了，还得等约翰带着他的徒弟和实验品过来。不过两天后晚上的宴会，我可不能失去了体面。对，体面。” “不如先看看这两个序位魔物？听说是序位魔物研究基金会已经停止运作的本市分部送来的，可以用于战斗吗？”亚伦好奇地用棕色双眸盯着纸张和盒子。 纸张上破译的电文内容只有两行：“MB-101：希望的油灯，MB-102：窥探之镯。” “希望的油灯，好像听说过这件物品。旧克鲁斯德帝国宫廷中遗落的产物，听说只要用火焰点燃，就能看到充满宁静和祥和的田野。但如果尝试进入那个境地的话，一定会陷入癫狂。或许是希望的癫狂？有机会试试。”亚伦将雕刻着“MB-101”的盒子推向一旁，伸手触摸了第二个盒子。 木制的细腻感受从他的指尖划过，他顿时感觉到体内的魔源力如同平静的湖水般产生了一丝波纹。 “MB-102，窥探之镯，测试力量的？” 正当他伸出布满伤痕的双手打开木制盒子时，他突然听到了办公室木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紧跟着，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从他的耳畔划过，吓得他赶紧用最快的速度将两个盒子放入了木桌第一层的抽屉中。 “亚伦先生，两日后与日涅帝国高层和血族的晚间宴会您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位身材丰韵苗条，脸蛋被粉底覆盖地白净和红润的程度正好，刻意身着纯黑色西服和短裙的女性缓步走到了亚伦的面前。 她的胸口别着专属于切卡夫斯克“工业党”的雕刻着烟囱的徽章，手里拿着一张一面纯黑风格，一面殷红色覆盖的帖子，仪态格外端庄。 “卡沙依娃，你今天的穿着格外正式啊。”亚伦盯着卡沙依娃被纯黑色覆盖的优美身材，压抑着心中属于男人的情感，悠悠地说道。 “亚伦先生，这是晚宴的请帖。您作为工业党现任总理，必然会被日涅帝国议会所看中的。不过啊，他们那些男人怎么会想到，即将掌管半个切卡夫斯克的亚伦先生，竟然是一个失落者。而且还在利用他们，破解找寻沉寂高地的神明。不过，”卡沙依娃红润的涂抹了口红的嘴唇微微向上扬起，接着说道： “您前往米戈夫这一路上没有遇到危险吧。” “危险？呵呵。”亚伦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两声。 径直从红皮沙发上坐起，盯着卡沙依娃的脸庞端详了一两秒，仔细嗅了嗅她身上喷洒的名贵香水气味后，深沉地说道： “当然不会有危险。约翰那个老头答应救我弟弟了。他还给我推荐了一位被腾因教派看中的青年。而且，我们‘希望教会’在沉寂高地的探索不是也很顺利吗？除了那些被歌声逼疯自杀的人以外，至少我们也在不断接近核心位置。那座神殿，或者说是……庙宇？” “为此您也不惜和霍利·克莱特那个贪婪的胖子交易，用日涅帝国五个军团一共两万人的生命换取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力量平等？”卡沙依娃用奇怪的语调质问道。 “平等？话说我的助手，卡沙依娃，我命令你，跪下！” 亚伦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冷酷无情。 不知是被突如其来的命令所吓住，还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卡沙依娃只是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直到一把名为“狼”的手枪抵住了她的脑袋，并在她耳边划过了一阵扣动扳机的清脆声响后，她才带着一脸疑惑缓慢地屈膝，双腿跪了下去。 “这就对了，卡沙依娃。你是女人，你不能和我说平等这个单词。这个世界不存在平等。战争迎来和平，奴役带来自由，无知带来智慧。就像那几个因为触犯《非凡与工业条例》等待被处决的女人一样。她们或许是无意识的，或许是刻意接触了魔源力或者非凡力量，被当作了女巫。滑稽不滑稽？都新元时代了，竟然还会出现火刑惩罚女巫的存在。好了，起来！” 亚伦命令道，接着，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块一盎司重的，圆形的雕刻着双头鹰花纹的金币丢在了卡沙依娃的身边，继续说道： “那个提前送来的伊娜听说已经苏醒了。她是女性，你是失落者女性，你知道怎么用你的力量引导她。我给你半天时间，她是寻找械元之女的钥匙，我只要你让他学会一首旧克鲁斯德的乐曲给那些政客看看就行。你懂的，神明，永远只能由我们失落者来接触。而且，”亚伦托着下巴，思考道： “孤狼会和各地军团败退的失败已经开始进入我们这座城市了，需要有人合理安排他们。还有，血夜仪式，对，仪式，25天之后会在苏格拉开展，我们还需要通过飞艇向他们运送制作‘暗血纹章’的材料。三天后我会正式担任这座城市的执政者，这些都算是亟需解决的问题。” 亚伦说着，踩着皮鞋发出的“哒哒”声响，走到并不宽大的办公室干净的窗户附近，伸手拉开了绣着内卷花图案的青色窗帘。 外面的朝阳正在缓缓升起，伴随着工业城市独特的漆黑色调，以及不远处一排排大烟囱不受节制地向上排出乌黑的废气，亚伦望向了距离自己位置最近的中心广场附近。 几个被用麻绳束缚的女性，以及一团由汽油引燃的火焰映入了他的眼帘，并且，它们夹杂着痛苦的嘶吼声传入了他那“冷漠”的属于失落者的敏感耳朵中。 第五十六章 拨开迷雾（求收藏、求推荐票） 日涅帝国，旧乌科省，切卡夫斯克市，“禁忌”街区。 布雷特沿着切卡夫斯克干净整洁的街道快步向前走动，他那碧绿色的眼眸附近布满了几天睡眠不足造成的血丝。 手里拿着一张白净的用铅笔写满数字，并用钢笔在旁边破译标记的电文，布雷特用缠满绷带的右手略微波动了一下灰白相间的头发。 从街区一处高于城市平均水平的高坡上布雷特向远处眺望着正在缓缓升起的朝阳，他猛然感觉一个月来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显得那么诡异、奇妙，甚至是不可捉摸。 宛如他从《万物古世》和《暗籍》中读到的暗夜神明那令人绝望的话语。 望着城市中逐渐被“驱散”的黑暗，布雷特将平整的电文折叠两次，揣在了战术长裤的口袋中。 紧跟着，他微微抬头，双手交叉放置于额头之上。 这是暗夜之主的信仰者通用的祈祷方式，经过了新元五百多年的发展，整个日涅帝国，包括苏格拉、旧都日涅茨克，以及目前布雷特和莱特所处的切卡夫斯克之人的信仰几乎全部是祂。 传说第一纪元的龙之纪元中，暗夜之主曾经作为魔王一般的存在，祂曾经掌控过属于暗夜的子民，甚至引诱了龙族与新兴的人类作战。 可惜，人类的五位勇士依靠造物主与光明女神通过“灼幻之梦”的指示打造了五种早已没有信息记录的，但与纹章和封印物有关的圣物击败了暗夜之主。 连带着龙之纪元中主宰一切的龙族在内，以及部分投靠暗夜之主的神明，全部陷入了另一个荒凉、漆黑、冷漠、寂静、绝望的境地。 蒸汽纪元到来后，随着蒸汽机和内燃机的广泛应用，加上电磁感应理论提出，电力得到了空前的发展。 机械、轮船、枪炮、甚至是所有能从脑海中构建的机械品陆续问世，有关神明和古神的所有理论被渐渐遗忘，除了自称为“非凡者”的一批异能人士还在坚持探索和收集外，这些诡秘的事物随着时代逐渐沉寂下来。 包括暗夜之主，只是存在于历史和神话之中。 直到第四纪元的废土纪元到来，无心人和失落者“弥漫”于整个世界，那些魔法、魔龙、异兽、序位神明和序位魔物才渐渐被重新重视，得到了所有不同种族的势力认可，并努力探索他们。 以便为各自的种族寻找一条废土世界的出路。 当然，它们不包括无心人和失落者。 闭眼沉思几秒之后，布雷特短暂排除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和图画，双手重点额头，接着又重点胸口，做着向暗夜之主祈祷的简易仪式，反复三次后，口中默默念叨着： “永恒之夜的守护者，希望序核的创造者，对抗灼热的护卫者，指引失落的引领者。序位2的神明暗夜之主，我在内心向你祈祷。” “祈愿人类世界早日恢复秩序。” “祈愿无辜之人不再受到伤害。” “祈愿我与莱特平安度过‘血夜’仪式。” “祈愿沉寂高地的神明指引机械世界前往正途。” “祈愿莱特……” 布雷特猛然睁开了碧绿色双眸，接着，又重新紧闭双眼，继续祈祷者。 “祈愿莱特得到光明女神的指引，找到那位赤色的神明。” 简易祈祷仪式完毕之后，布雷特的额头猛然渗出泛着怪异气味的汗水，类似死鱼和腐肉混合，再加上盥洗室中常见的秽物以及汗液沾染的气息。 他偏头瞟了眼孤零零地被一团水泥砌成的低矮围墙束缚得笔直挺拔的落叶松。 叹了口气之后，他沿着刷着黑色油漆栏杆的道路向前快步行走。 不多时，他的面前出现了几座高大的，映衬在阴霾天气下显得格外阴森但意外宏伟的建筑物。 “禁忌”街区999号，切卡夫斯克军事管理所驻地。 行进至管理所的铁丝网构建的巨大围墙附近后，布雷特伸出干净的左手用力在围墙下的小铁门处捶打了几下。 几分钟后，两位身着纯黑色切卡夫斯克军团制服，蒙着纯黑色面罩，胸口挂着“烟囱”城市勋章，手持切卡夫斯克“暗夜之明”工厂生产的“暗夜－01”号军用步枪的军队之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苏格拉军团的布雷特。刚才存放战车去了，现在返回给我们安排的住处。” 布雷特说着，将手中那张苏格拉护卫队成员证递了过去。 “苏格拉护卫队成员，布雷特？”那个士兵用不太标准的日涅帝国语念着。 他抬头望了一眼布雷特银白色的制服，思索一两秒后，眼神中突然多了几分尊敬。 “哦，苏格拉护卫队的长官，请进。上面说了，你们和那些其他地方来我们这的人不一样。管理所7层的房间就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虽然现在物资匮乏，但保证都城长官的供应我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辛苦你们了。”布雷特微笑着说道。 沿着切卡夫斯克军团士兵的指引，布雷特接连走过了两座宏伟的，大约十几层的极具工业风格的建筑。 大约十五分钟后，他的面前总算出现了两座七八层高的，比起苏格拉贵族所用的酒店略差一点的建筑。 这是切卡夫斯克军团供中上层士官，大约赤土1到飓风5的职业位阶之人所居住的场所。 沿着基本没有几人的，首层富丽堂皇的军团居住所楼梯向上攀爬，直到第七层尽头的7057号房间门口，布雷特轻咳一声，将铜色钥匙插入门锁，轻微扭动了门把手，推门而入。 “布雷特？” 昏暗的房间中传来了莱特略显虚弱的声音。 “为什么不开灯？”布雷特关心地问道，伸手打开了暗白色墙壁上煤气灯的开关。 “我……真的没事了吗？”莱特有些着急地问道布雷特，右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能够感受到强烈心跳感的胸口。 “莫洛斯已经去了这里的委员会，经过米戈夫的战役，他已经晋升为了赤土2，接连提升了三个等级，这一刻他估计已经等待了十五年。所以，现在有他在那边为你我沟通，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至于你的身体……”莫洛斯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 “现在应该会被归类为异能者。” “异能者？”莱特纯黑的双眸中闪过了一丝惊奇，进而又是一阵失望。 “这么说，无法返回苏格拉了对吧？”莱特问道。 “苏格拉军队的规定是这样的，谁也无法挑战秩序。不过最近乔治先生在向帝国议会提交一份提案，允许优秀的异能者进入苏格拉。不过，得霍利那个贪婪的胖子准许才行。”布雷特说完，径直坐在了一旁的黄皮沙发上，身体放松了下来。 “不过昨天这里军团的医生检查过我的身体，除了探查到一些魔源力的气息外，并没有发现我有向无心人变异的可能。所以，谢谢你，布雷特。如果不是你在最后关头为我注射了16号药剂，恐怕我已经成为废土世界中没有意识的无心人了。”莱特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说道。 “把你绑上战车的时候说实话我还有所担忧，为此还和莫洛斯吵了一架。不过我和他都了解一些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说过莱特，米戈夫的战斗结束后我会把所有知道的告诉你。我想现在这个难得短暂的清闲时刻正合适。”布雷特一脸放松地望着悬挂着水晶吊灯的天花板，慵懒地侧躺在沙发上，用手支撑着带着乱糟糟头发的脑袋，认真地说道。 “我想先知道关于米戈夫的事情。为什么无心人会提前到达？”莱特问道。 这是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自己才在米戈夫激活了“红色魔源力”，召唤出了“红脸海恩”，并且在灰蒙之梦中与“械灵”短暂交换了沉寂高地神明的情报。 不到一天时间无心人就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安德烈设置的防线，而且还有卡亚斯那个失落者尾随自己，想要拉我进入敌对阵营“希望教会”。 诡异，太诡异了！ 正好是在我得知“械元之女”的部分信息这个时间点卡亚斯就来了。 巧合？诡异的巧合？ 莱特的眼前突然闪过了一层绯红的迷雾，凝望着泛着黄色光晕的煤气灯几秒后，他才从布雷特浑厚的嗓音中缓过神来。 “原本安德烈组织的前往旧代农田和49号公路的方案在前两天非常成功，大部分物资和人员都顺利撤退到了这里，切卡夫斯克。但第三天在撤离帝国制药厂的物资时，无心人突然闯入了小镇边缘。我想，应该是有人引导他们。军队之中，甚至是城市之中一定存在叛徒。”布雷特分析道。 “叛徒？我觉得必然存在。既然我们和失落者的目标都是沉寂高地的神明，那就一定存在出售信息获取利益之人。”莱特补充道。 “应该吧。不过正好那天我已经穿戴好了装备，等待第二天拉着你撤离。但无心人侵入的速度太快，加上我们的战士就剩下了四百人，所以惨败不可避免。对了，米戈夫的临时医院是最后撤退的机构。”布雷特说着，舒了口气。 对了，这就对了。 莱特调整了一下在泛着诡异花纹床单之上的坐姿，思考着。 莫洛斯的军用地图自己看过，57号公路连接着米戈夫和沉寂高地的前哨B，也就是说如果失落者卡亚斯从沉寂高地而来，原本计划就是趁着科辅站的大胜继续进攻。 但进攻的计划提前了，除了叛徒告知了人员短缺的信息，恐怕和自己开启灰蒙之梦有所联系。 卡亚斯应该是知晓魔源力的失落者，而且他自己提到接触过神明，他的职业是【幻形者】，属于中层职业，但他的战斗力很强。 按理来说进攻一个非军事要地只需要普通的失落者指引无心人即可，派遣卡亚斯前来，一定是自己进入灰蒙之梦向外发出了属于红色魔源力的某种信号，暴露了地址。 如果情况再极端点，亚托和娜塔莎一定在临死前就向失落者教会选定了自己，他们可能知晓红色魔源力中自己都未曾触及的强大力量，可以用来阻挡苏格拉委员会计划的“拉莱耶之梦境”和找到沉寂高地的神明“械元之女”，所以才会派遣卡亚斯这个失落者精英。 至于他口中抉择者的预言，恐怕不是主要原因。 地址暴露、人员短缺，加上自己受伤还掌控着如此强大的力量，所以导致了一场几乎丧命的战斗？ “红色魔源力，灰蒙之梦，暗迷之触，还有红脸海恩。这是目前自己能够触及的红色魔源力的部分力量。除了灰蒙之梦和红脸海恩之外其他部分触发都是不明确的。果然啊，自己穿越过来的身体内还存在着许多秘密。”莱特暗自思忖道。 紧跟着，他黑色双眸在眼眶中打转一圈后，才悠悠开口道： “布雷特，我想知道在我进入苏格拉城市之前的事情。你知道的，我调入苏格拉到现在不过才一个月。但我因为……因为一次事故，手枪走火的事故后失去了之前的大部分记忆。你说过，关于我、乔治将军和迷失沼泽的事情会全部告诉我。所以，就现在。” “从哪里说起呢？”布雷特摇晃了几下脑袋，深呼吸了一口，仰视着天花板，说道： “从亚托前往迷失沼泽遗迹与乔治先生和你的外区小队会面开始吧，就是他带着‘灼焰纹章’和从沼泽遗迹中寻找到的，与沉寂高地机械神明有关的古籍来营地找你们的那天。” 第五十七章 浮现的真相（上） “果然与迷失沼泽和仪式有关，而且是我完全没有任何记忆的两件事。”莱特苦笑一声，同样仰望着雕刻着诡异内卷花图案的壁纸，脑袋中萌生了一股眩晕感。 “失忆？那可能是乔治和亚托在你身上进行的仪式的正常现象。”布雷特将视线转回到莱特整洁的泛着柔和淡蓝色的床铺上，暂时跟着转换了话题，若有所指地说道。 “你知道仪式？这么说，你也知道亚托了对吧。我现在身体中的力量，包括那天在米戈夫教堂后花园和卡亚斯对战时冒出的触手，也是这种力量的外化表现之一。”莱特很自然地讲述起了属于“非凡”的事物。 “亚托，我当然知道。那个叫娜塔莎的女人临死前找到过我。当时我就在苏格拉军事执行所附近。腾因教派、娜塔莎和亚托我都偷偷调查过。只不过这段时间我并不确定你是否还是你，所以一直没有和你通气。”布雷特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涣散，进而又变得凝重起来。 “我，还是我……吗？”莱特有些不自信地呢喃着。 无论是“本我”还是“自我”，我就是原生的我，无论身体中的灵魂来自哪一个世界，只要人所处的环境、所接受的文化、所经历的事件和所触及的信息没有改变。 那么无论是什么性格的人类穿越到任何一种位面，都难免在各类日常中被潜移默化，与原本的人类并无二致。 自己在上个世界也是各类小说爱好者，无论是奇幻、玄幻、科幻还是武侠小说，只要主人公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或者位面，都会利用自己卓越的天赋、感知和能力，甚至是不可名状的力量取得成功。 但实际情况是，你所接受的文化教育和所处环境与穿越的世界并没有多大的关联性，换而言之，你必须先接受自己的身份，逐渐成为了那个真正的“你”，甚至是舍弃原生身份后，你才能更好地根据所处的环境选择自己如何成长。 如同上主教经典中提及的那样：多的，强加给他让他更多；少的，就连仅有的那点也要夺走。 自己属于莱特的部分多，自己就会逐渐成为莱特，一个真正的生活在废土世界中，想要结束废土的身为苏格拉护卫队成员的有志青年。 而那个“海博”，总会逐渐消散于世间的长河中，除非自己成为神明，才能保有这一身份。 神明？那居住在富丽堂皇、雄伟壮观的神圣殿堂中，深居简出地操控着世间一切的强大存在？还是那种深海中被漆黑包裹的，不可名状，不可探查和接触的存在？ 不过“红色魔源力”已经给予了自己一个明确的路线启示，无论事态和局面如何发展，自己总归要获得七大序核，并以【秩序者】的身份成为那个王+教皇的存在，去探知神秘和非凡、魔法和神明，成为终结废土，甚至感知最终秘密的“回响者”。 略微思考一会儿后，扫清了脑海中杂乱无章的思绪后，莱特感觉到了与卡亚斯作战苏醒后萦绕在自己脑海中的那股被迷雾笼罩的昏聩感在逐渐消退。 像是被拨开了迷雾一般！ 紧跟着，他睁大黑色双眸，微微颔首，盯着布雷特的碧绿色瞳孔，坚定地说道： “我就是莱特·苏格拉，只是失忆了。”莱特刻意强调了自己的“失忆”，在用日涅帝国语说到这个单词的时候，加重了语调。 “我已经不在乎了。”布雷特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紧跟着，他从银白色的用金属和植物混合材料制成的护卫队制服上衣外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沾着些许血迹的、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那是他在米戈夫医院时拿出过的“永生牌”香烟。 他娴熟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装满了汽油的打火机，用力搓动了几下。 接着，悦动的宛如火焰精灵一般的火苗从上面冒出，点燃了那根白色的由内卷花制作而成的香烟。 顿时，整个房间内竟然弥漫出了一股类似紫罗兰的清香感受，或许为了抑制烟草中的尼古丁，制作时刻意加入了这个。 “尝试一下吗，莱特？”布雷特从铁盒中拿出了一根烟卷，递向了莱特。 “我不会。”莱特秒拒道。 “你以前会的。”布雷特饶有兴趣地说道。 在盯着莱特尴尬的表情四五秒钟之后，布雷特索性直接将烟头按在了一旁的玻璃桌上，扫了眼逐渐熄灭的灰烬，布雷特斜坐着说道： “算了。既然在米戈夫你能果决地与我并肩作战，那么我就承认你就是莱特。无论你是不是从冥界或者异空间召唤来的神明的使徒。我都当你是莱特。对了，”布雷特伸出了一根手指，摇晃了两下，继续说道： “别向任何人，除了我和莫洛斯外透露出你的特别。包括乔治·苏格拉那个老东西。” “我……知道了。”莱特微微点头，径直答应道。 灰蒙之梦中“械灵”提到过乔治先生试图和娜塔莎一起构建仪式，卡亚斯也提及苏格拉的“血夜”仪式会以可能牺牲数百万人的代价构建“拉莱耶之梦”，引导人们走向所谓的“乐园”。 并且自己现在的一切行动的直接指挥者就是乔治，从现在开始自己一定要谨慎小心地与他打交道。 “话说刚才都跑题了。我应该讲讲你失忆之前的事情。大约两个月前，亚托那个失落者曾经带着从迷失沼泽遗迹泥土中挖掘出的‘灼焰纹章’找到了乔治。并且就在那几天遗迹中出土了一本画着龙图案的古籍。苏格拉委员会将其命名为了527-MB-01号异常物品。”布雷特讲述道。 “古籍一定与我有直接的关联对吧。”莱特猜测道。 “的确，但也不完全。527-MB-01主要是以古日涅帝国语书写的内容。乔治和那个【学者】彼得·詹姆斯很轻易地就用旧字典破译了内容。其他的都不重要，527-MB-01中主要讲述了两点引起了乔治和霍利的注意。” “与神明有关？”莱特脱口而出道。 布雷特的表情中闪过了一丝愕然，接着，他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地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接续了上一个话题： “第一，传说中旧克鲁斯德帝国为了战争启用过机械之主的力量，创建了一位人造的神明，名为‘械元之女’。但由于克鲁斯德帝国覆灭以及无心人的蔓延，那位神明失去了踪影，需要有神使引导。” “械元之女，你也知道这个？”莱特惊呼道。 “当然，我在库沙市时候从小就接触过情报学、逻辑学，还有对宏观信息的分析整理。这个名字只要接触过一点高层的信息就能获取，不是什么难事。”布雷特简单解释了一句，进而说道： 第二，找到并接触祂除了需要由前炎火帝国魔法师创造的纹章‘灼焰纹章’之外，还需要一个容器，引来神明的使徒。祂可以是古神的代言人，也可以是序位神明的仆从者。 祂们可能来自冥界，也可能是神明的空间。 总之，用莫洛斯的话来说，使徒只要从神明领域降临人间，就会自动晋升为上层职业者。祂多半会拥有黑暗、光明和狂风力量的三者之一，可以通过魔源力定位神明的方向，进而找寻到祂。“ “定位……神明的方向，神明的……使徒？我……吗？”莱特小声嘀咕道。 “在乔治先生看来，经历过无数生死战斗的你，以及你带领的迷失－03号探测小队是绝佳的容器。可惜，你身边其他的【战士】都无法经受纹章带来的灼热感，被蒸发干净了身体中的水分，成为了一具干瘪的躯体。只有你，只是短暂陷入了昏迷。莱特，你不觉得有件事情很可笑吗？”布雷特用鼻孔“哼”了一声，说道。 “哪件事情？”莱特感到有点不明所以。 “苏格拉委员会长期宣传蒸汽和科学，甚至禁止所有城市之人谈论魔法和非凡，但他们自己却无一不在信奉着这些。信仰暗夜之主的委员会成员就不说了，就连对序位魔物收集的工作，也是苏格拉委员会下属的序位魔物研究基金会在执行。包括他们将你弄晕开展仪式，也有霍利那个老东西在背后支持。”布雷特咒骂道。 “弄晕？仪式？就是这个仪式，到底指的是什么？”莱特的语气显得有些焦急，他现在需要弄清楚仪式的内容或者信息，这不仅关乎他的安全，还有那神秘的“红色魔源力”。 “当天我尾随乔治、亚托还有那个紫袍女人娜塔莎潜入了迷失沼泽中心遗迹。那是一块祭坛，周围全部是沼泽区，前进非常困难。大约是晚上十二点，绯红之月悬挂高空之时，你被束缚在正中心画着咒文的圆圈中心。亚托启动了纹章，以及涌出了一些红色力量，他说了很多类似咒语的东西吧。不过多数我都听不懂，只知道这个仪式名为‘机械的歌颂’。然而仪式似乎失败了，不，就是失败了。” “失败了，这么说……”莱特强行把有关“穿越”的内容咽进了肚子，小声低语道。 “对。他们期望中的古神或是序位神明的使徒并未降临。反而纹章在自燃后失去了力量，变成了一块精致的石头。由于不确定你的身体中是否涌入了其他灵魂，亚托索性将你的记忆抹除，送回了营地。”布雷特解释道，叹了口气。 “但是他们试图寻找‘械元之女’的行为并没有因此终止，对吧，布雷特。”莱特根据所接触的信息理性地分析道。 “对。我在与临死前的娜塔莎交谈时她告诉了我很多信息。寻找沉寂高地的神明还可以用到‘迷惘的歌声’，通过音乐来唤醒祂，在进入音乐诱导的梦境后，接受祂的指引。”布雷特补充道。 “迷惘的歌声？”莱特脑海中闪过了“械灵”那银白色基调，刷着红白颜色油漆的机械身体，想起了与他沟通时获取的信息。 开启和寻找“械元之女”所在的神殿需要女人作为引导，她能吟诵歌谣，还能弹奏乐曲，如果有可能的话，自己或许可以往这个方向尝试接触？ “不过那个娜塔莎，还有亚托还告诉过你什么？”莱特思考着继续问道。 “娜塔莎除了告诉我希望我帮她照顾几个孩子，就是亚托找过你几次那事。我在偷摸调查相关事件时找到过亚托，他除了说到‘仪式需要补充’，‘红色力量也能找到神明’这种模糊不清的话之外，我没有得到任何可以理解的有用信息。 所以，这些，就是我目前知道的部分你失忆前的信息。当然，你还是那么的虚弱，你现在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了，不如找切卡夫斯克军团的人帮你训练训练。我倒是认识几个精通枪械和格斗的兄弟，不过如果所谓的神使都像你一样的话，人类反而有救了，哈哈。”布雷特不合时宜地调侃道。 “话说你了解血夜仪式吗？我得到了一些可能与你认知不太相符的信息。”莱特思索了几秒后，还是开口说道。 “不就是用正午光明力量和夜晚红月力量净化城市的仪式吗？有什么特别之处？”布雷特挠了挠灰白色的头发，迷惑地看着莱特。 第五十八章 浮现的真相（下） “布雷特，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莱特抬头，用纯黑色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布雷特。 仿佛漆黑梦魇中露出的藏身于地底的怪物一般，散发出莫名的渗透入精神领域的诡异气息。 “你……问吧。”布雷特有些不明所以道，沉稳的声音露出了些许颤抖。 “我能信任你吗？即使是我经历了……失忆，现在经过与那个失落者战斗后身体迅速地恢复，加上已经出现了很多失落者才有的魔源力的气息，这样，我们还能存在信任吗？”莱特问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自新元开始的五百多年间，日涅帝国包括所有的人类联邦都将无心人和失落者视作敌人，一旦有任何人类出现与上述两者相似的特征，都会被立即处决。 比如出血超过50%的规定，包括禁止任何人谈论魔法与非凡，都是严格划定人类与无心人的界限。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布雷特迅速坐正身体，脱口而出道： “必然可以信任。我说过，我已经不在乎你的记忆问题了。况且，我根本不会相信你被所谓的‘神使’附身。太离奇了，无法理解。” 布雷特停顿了一下，接着用逐渐沉稳的嗓音说道： “你只不过是日涅帝国定义下的异能者。虽然你的身体恢复速度惊人，在我将你带入这里，切卡夫斯克的军事医院后当晚你就恢复了60%以上。医生也检查过你的身体不是吗？你现在除了虚弱和精神受损外没有其他问题。至于魔源力，说实话除了苏格拉完全禁止之外，其实帝国的其他城市正在逐渐放开。包括你我脚下的切卡夫斯克。” “那我就和你交换一个情报了。这是……我在梦中获取的。既然你相信我，一定不会觉得这件事奇怪吧？”莱特试探性地说道。 “梦？确实是个奇幻的话题。梦能给予人类启示，或许你认为的梦境就是你在某一时刻，或许并不在乎的人那里获取的信息出现在了梦境之中。我姑且算作你从无名鼠辈那里取得了重要情报。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布雷特尝试用可以通过科学来解释的方式使自己信服。 “苏格拉的‘血夜仪式’，可能会是一场灾难，大概率吧，并不是净化城市那么单纯。”莱特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略微低沉地说道。 “根据我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乔治和苏格拉委员会的焦点还是沉寂高地神明。祂与机械有关，苏格拉或许需要她来批量生产武器，或者干脆把神明当作强大的机械武器。”布雷特尽可能在蒸汽范畴分析道。 “不。这是表象。”莱特的声音越发低沉： “血夜仪式的主角就是械元之女，苏格拉委员会试图构建一个乐园。就是一个整体梦境，‘拉莱耶的梦境’。他们试图让数百万的市民陷入其中，构建属于贵族的乐园。而城市的所有市民或许会被剥离肉体，或许会因为操作失误被灼热水流吞噬而丧生。而如果依靠神明的力量外溢，或许整个帝国都会陷入冰封之中。” 这段话的内容的确是卡亚斯透露的没错，莱特如实说出也是在进行一场赌局，他赌布雷特被击晕的时间内完全丧失了意识，并没有偷听到任何他与卡亚斯这个“希望教会”的【幻形者】交谈的任何内容。 “这点……”布雷特停顿了几秒，零散地分布着还未痊愈的细小伤口的脸庞中逐渐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难以置信、渴望相信，但属于机械科学领域的大脑告诉他应该去质疑、去反驳。 但最终，他选择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需要再获取信息。虽说可能以后没你那么容易。” “血夜仪式还有二十多天对吧，我期待你，布雷特转变一些思维，尝试用魔法来思考这个世界。废土世界中的一切本身就是不可捉摸的，不可名状的，如果不改变思维的话，或许会陷入疯狂。当然，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说的关于‘血夜仪式’的内容的话，我可能会采取自己的行动。”莱特径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莱特，我知道你的心中始终存在着希望。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在迷失沼泽营地时聊过的，你渴望结束废土世界，成为那个救世主一般的存在。为此你探究过神秘学，当然我不信任这个。你说你渴望寻找那个名为‘永赤之主’的神明，得到光明的启示。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活着。”布雷特说道，试图从侧面提醒莱特不要做傻事。 莱特脑海中猛然闪过有关布雷特的一些记忆碎片，脱口而出道： “可是你也信仰暗夜之主啊？这不也是神秘事物的范畴吗？” “那是信仰，我们可以相信一定能见到神明获取指引。但我们不能真正相信这些。人类才是能创造一切的伟大生物，我甚至愿意相信神明只是人类美好的愿望，或者思想的化身。至于械元之女，我更愿意相信那是一种克鲁斯德帝国发明的，强大的机械武器。”布雷特尽可能地辩解道。 “我记得你也说过，你相信所有种族都会迎来和平共处的一天。地域和种族的差异总会消失，没有人统治，也没有人被统治。只有在这片大陆上和平生存的‘人’。”莱特说道。 他的脸上仿佛充满了光，对于未来美好世界憧憬的光芒。 但下一秒，随着布雷特沉重的咳嗽声，他脸上的光仿佛又全部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了。关于血夜仪式的具体内容我会去调查，得到自己的判断。苏格拉委员会早上已经向你我发送了电文，是与你我位阶晋升有关的内容。当然，还有接下来的任务的电文，预计晚上会送到。下一站我们一定是沉寂高地。至于你的身体，我还是建议你恢复后找我那个朋友看看。毕竟废土中提升身体实力是主要的，相对于异能……来说，比如‘孤狼会’的强大异能者基本都是强壮的人。像我一样。不过，我还有事，得先离开了。你倒是可以在切卡夫斯克城市内走走，这点目前还是不受限制的。对了，我给你留了一件衣服。” 说完，布雷特径直从沙发上起身，将口袋中那个被他折叠了四次的电文丢在玻璃桌上，起身离开了房间。 “现在又只剩下了我一人？”莱特望着空荡的，被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居住地7057号房间感到了一丝浓郁的失落。 “还是先看看电文内容吧。”莱特暗自作出了决定。 紧跟着，他将面前的带着铅笔和打印油墨书写的电文纸张小心拿起，向前略感沉重地挪动几步之后，将面前绣着淡绿色花纹的红皮座椅拉开，打开了红木短桌上方的一盏煤气灯用于短暂照明。 “日涅帝国都城苏格拉发送，至莱特·苏格拉，布雷特·克莱恩。”莱特不自觉地念出了电文抬头的已经再熟悉不过的日涅帝国语文字。 “鉴于你二人于科辅战役及米戈夫撤退战中的优良表现，包括击杀了一名希望教会的失落者。现给予奖励安排。布雷特提升位阶至赤土2，莱特提升位阶至银刃5。并向你二人发放共计1500新元奖励，可凭证件及下方密码前往帝国银行领取。” 钱？有钱了！ 莱特心中泛起一股狂喜，比起暂时见不到利益的位阶提升，直接的金钱奖励反而更加重要。 自己记得没错的话，日涅帝国发行的新币可以直接在银行中兑换黄金，甚至不少地方军团都认可新币作为硬通货的存在。 况且在切卡夫斯克这个陌生的城市中购买食物或者补充弹药的话，一定也需要新币，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并不属于切卡夫斯克军团，暂且还是苏格拉护卫队的成员。 莱特将后续内容仅有一串杂乱的、毫无规律的字母组合而成密码的电文放入了身旁的军绿色军用背包的夹层后，用胳膊支撑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笔记本，那个从穿越中醒来没几天，就是从苏格拉治安所回去的几天内记录信息的笔记本，我得补充这几天接受的一些信息。 想到这里，莱特从背包的第三层最下方，垫着一些罐头食物和衣服的一块抽出了虽然有一道被折叠的裂痕，但依旧十分整洁的“日记本”。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插着羽毛的钢笔，确认了里面的蓝色墨水充足后，记录道： “新元527年4月。自己的穿越与名为‘机械的歌颂’仪式有关。仪式参与者有娜塔莎、乔治和亚托，其中娜塔莎和亚托已经死亡。” “仪式源于MB-527-01那本古籍，内容中有两点比较重要。1、寻找械元之女需要通过仪式召唤神明的使徒。2、需要灼焰纹章参与仪式召唤。可能纹章的力量与光明和黑暗两种力量有关？”莱特在末尾打了个问号。 “仪式失败后乔治或许放弃了以神使寻找神明的打算。他在寻找具备迷惘的歌声的女人，她可能也是开启械元之女秘密的关键。” “因为仪式失败，自己存在部分被亚托抹去的记忆，但是目前难以寻回，需要等待契机。而且，亚托后续激发自己体内红色魔源力的仪式，或许是前者仪式的延伸。红色魔源力可能与仪式和神明有关。” “红色魔源力是一种远古的力量，诞生于克鲁斯德帝国与另一大国决战的时期。目前已知能使用的部分有，召唤红脸海恩沟通，开启灰蒙之梦，结灵用于战斗以及触发暗迷之触，或许可以用于沟通神明。其他能力有待挖掘。” “科辅战役后看来，苏格拉委员会一定与希望教会，甚至是其他失落者教会取得了联系。 他们可能会一起寻找械元之女，探索沉寂高地。用神明的力量开启‘拉莱耶之梦’，诱导所有人陷入沉睡的乐园中。需要想办法阻止这一残忍的行径。” “这个世界存在职业，下层职业需要接触魔源力才能晋升为中层，中层职业需要药剂或者与神明接触的契机才能晋升为上层职业。 上层职业共计16种，晋升方式目前未知，需要探索。自己属于无法通过晋升获取的职业【秩序者】，后期可以学习其他上层职业能力，属于统领者的存在。 因此，自己需要提升在护卫队甚至是帝国中的话语权，进而成为终结废土，探知神明存在的‘回响者’。” “目前自己需要通过神明力量探知灵感序核的存在，才能得到序阶的晋升。械元之女的探索，是后续行动目标之一。” “腾因教派、亚伦和娜塔莎的信息还需要探索，自己穿越而来的前后因果只得到了一部分答案，抉择者的日记，红色魔源力更多信息，亚托对自己仪式的部分前因后果扔需要调查。 可以前往约翰给予名片中的地址与亚伦会面，获得部分魔源力和序阶晋升的指引，得知腾因教派的更多信息。但需要做好准备，注意安全。至于是否接触希望教会，视情况而定。” 写到这里，莱特晃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臂。 但紧跟着，随着眼前一道绯红色的光芒闪过，莱特的手竟然自己拿起了钢笔，在“日记”的空白处诡异地蠕动着，写下了一段令他感到恐惧、战栗的文字： “神明的使徒，或许已然降临。我们都会陷入黑暗，无人会被救赎，除了红色” 由日涅帝国语构成的文字至此戛然而止。 第五十九章 一个决定 看着不受控制在原地诡异挪动着，没有继续写下一个字母的右手，莱特猛然感觉到一丝惊惧，鸡皮疙瘩瞬间布满了全身。 就在他短暂的意识恍惚间，他那不受控制的右手居然在“红色”这个日捏帝国语单词之后用他极其熟悉的象形文字补充了三个字符： “魔-源-力-” 这种极其标准的，方方正正的象形文字竟然是汉字？ 自己穿越前在那个世界，那个被誉为吃货帝国的文字！ 还没等莱特微微收缩的黑眸仔细端详这三个文字，在另一道绯红光芒从他的双眼中闪耀之后，他那只已经开始感受到僵直感的右手竟然在他的日记上开始画圈。 首先圈起来的是“机械的歌颂”，紧接着圈起来的是“仪式”这个单词，最后圈起来的是“红色”以及下面用汉字书写的“魔源力”。 甚至在略微停顿几秒之后，他的右手竟然在“日记”最右边的空白位置写下了“抉择者”这个用日涅帝国语构成的单词。 正当莱特略感混沌的大脑准备将这几个词汇意思组合进行分析之时，他的耳边猛然传来了一声呢喃之语。 仿佛来自漆黑的地下，仿佛来自无尽世界边缘的深海，但仿佛就来自他的灵魂深处的那片“深渊”。 “我隐匿于召唤的咒语中，你无法杀死我！” “你无法杀死我！” “你无法杀死我！” …… “莱特！莱特！醒醒！停止结灵！” 伴随着“红脸海恩”的声音及他那红色丝线构成的脸瞬间出现在莱特面前，莱特耳边的呢喃之语才逐渐消散。 他那仿若被剥离于整个废土世界的意识逐渐回到了他虚弱、“枯槁”的身体之中，他的瞳孔逐渐恢复了正常的大小。 甚至他那感到僵直的不受控制的右手也逐渐恢复了感知和控制。 “我……刚才结灵了？无咒语结灵？”莱特问道，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那件军绿色衬衫的后背处已经被汗水所浸湿，他重新回到控制的右手也在如“帕金森”病人般不受节制地颤抖。 “应该是。话说我刚才一直在你的身体中偷听你和布雷特的谈话。其中有一点我刚才感觉十分可疑，加上刚才你体内的红色魔源力止不住地翻涌，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红脸海恩线条构建的嘴唇交错地上下移动道。 “呼……或许你我会不谋而合？”莱特舒了口气道，他的右手抖动幅度正在渐渐缩小。 “刚才我从那个叫布雷特的人，应该是你的好友吧，他口中听到了仪式。并且有一点让我很感兴趣，那就是神明使徒的召唤。”红脸海恩分析道。 “没错，我想说的也是这个。”莱特微微颔首，顺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我先直接说结论，那个所谓的神使可能并没有召唤失败，而是藏匿在了红色魔源力之中。但不是我，我是力量上一任主人残留的精神产物，或者你可以称之为灵魂和思想。这是力量本身带来的，与神明无关。” “我也有这种诡异的想法。而且，之前我……自杀吧，对自杀的那次。虽然我完全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但我想做个假设。或许神明的使徒当时已经被成功召唤，但是却处于类似沉睡的状态。而在我记忆被抹除之后，在那个小房间里神使却突然苏醒了，之后与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所以我在恐慌中采取了自杀行为？”莱特推理道。 他刻意隐瞒了有关“穿越”的一切，毕竟这个废土世界就够离奇了，要是再加上更离奇地穿越，恐怕他的秘密要招来灾祸。 而且，既然布雷特提到了“神使”，倘若自己透露出一点穿越的迹象，没有隐藏好的话，恐怕会有人怀疑自己就是所谓的使徒吧。 “你的推理不无道理。不过我还是在你的脑海中读到了你在刻意隐瞒一些东西，但这些不重要了。我记得你在米戈夫的时候得到过一张名片，那个你口中念叨过的叫亚伦的人，你不应该去拜访一下吗？”红脸海恩提醒了莱特一件关键的事情。 “是啊，虽然现在从你这里得知了红色魔源力的信息，还有掌握了一部分能使用它作战的力量，但我还需要知道更多娜塔莎和腾因教派的信息。娜塔莎、亚托都是与我身上仪式有直接关联的失落者，而亚托那个怪物甚至对我进行过仪式的补充。”莱特有些后怕地说道： “我不确定在我身上还潜藏着哪些危险。刚才的一切太可怕了，我的右手居然自己动了。而且那诡异的象形文字……”莱特没有敢说出“汉字”这个词汇。 除了他不知道如何用日涅帝国语表达之外，就是这种文字在西部大陆太过离奇，太过古怪。 紧跟着，他喘了口气，右手无意识地揪着黑色头发上的一撮毛，接着说道： “仪式和魔源力很好理解，我已经掌握了基本信息。但是抉择者，好像卡亚斯提到过，祂得语言和日记对吧，似乎隐藏着某些深沉的秘密。或许我以与娜塔莎和约翰认识的名义去找亚伦应该能取得一些信息吧。” “我很惊讶于你遇到这些离奇事情精神从未崩溃过。不过，你准备利用信息差，两头瞒？”红脸海恩饶有兴趣地盯着莱特猜测道： “先是展现出与腾因教派熟悉，然后骗取那个牧师约翰的推荐。然后再以约翰的推荐作证自己与他认识，进而得到亚伦的信任去获取信息。可以的，莱特。不过你这是在像马戏团的杂技演员那样走钢丝，只要他们两者接触，哪怕是交换一下信息，你就会露馅。到时候你可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不怕，除了【爱神】娜塔莎之外，我还可以说见过卡亚斯，或者再极端点，抛出自己就是那个【秩序者】，这样操作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莱特一脸得意地说道。 “这种操作……可行吗……”红脸海恩疑惑道。 紧跟着，随着莱特身体周边红色魔源力结灵的气息逐渐微弱下去，红脸海恩沿着莱特的脖子向下滑落，最终消失在了他那留着一道与卡亚斯战斗之后形成的淡淡疤痕位置。 “哈哈。和卡亚斯的战斗之后我竟然都没有明显的伤口。红色魔源力，真是一种奇妙的力量。不过要会见亚伦的话，这身护卫队服装不行，银白色的太过于耀眼，容易被人记住。不如……” 莱特环顾被煤气灯照耀得十分昏黄的装修格外精致的房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布雷特临走之前的一句话。 接着，他的视野放在了床铺的角落上，一件纯黑色的带着帽衫的风衣映入了他的眼帘。 …… 新元历125年左右，日涅帝国才从最初无心人异变的态势中回过神来。 除了遭受无心人入侵的东部一半国土之外，在距离当时战场最近的“苏格拉”城市，日涅帝国总算是稳住了阵脚。 直到新元历128年，帝国的“苏格拉雄狮军团”才从“重启的黎明”军事行动中夺取了地理位置和工业价值均十分重要的切卡夫斯克。 并且在长达300余年的经营之下，切卡夫斯克已经扩展到了控制包括已经失陷的米戈夫镇在内的十几个小型城镇，还有部分城镇之外的村落。 由于无心人造成的污染依旧严重，切卡夫斯克依据《切卡夫斯克安全管理条例》，于每月的第一个星期天在城市角落集中喷洒序位13号药剂，并且城市中居民每三年注射一次序位15号药剂或者加强版的防护所用的序位20号药剂。 莱特穿着黑色风衣，将苏格拉城市居民证和护卫队成员证一并放在上衣口袋中后，摸了一下腰间的“狂熊牌”手枪，沿着切卡夫斯克军事管理所居住区的7层房间向外眺望。 除了漆黑的烟囱正在向外排除混浊的黑色烟雾，昏暗的城市中隐约可以听到些许汽车的鸣笛和轮船的轰鸣之外，他还看到了几架黑色的喷气式飞机从军事区的额头划过，仿佛一头在天空中翱翔的雄鹰。 低矮的居民区和宏伟庞大的商业区隔着一条混浊地，能感受到诡异气息的河流被分割成了两块，在莱特所学过的有关地理的知识中，那应该是横贯切卡夫斯克的马莫乌斯河。 它由帝国西北部的白炽冰原脚下发源，一直流淌至苏格拉附近，直到与横贯帝国的鲁茵河交汇，成为了一条更加巨大的河流。 在自己昏迷的半天时间中，莱特依稀记得克莱特说过，由于帝国败退军团的短暂进入，切卡夫斯克允许包括苏格拉护卫队成员、苏格拉军团成员、切卡夫斯克军团成员以及顿乌斯克军团的士兵持有证件在城市内活动，但不能做出任何违背帝国法律的事情。 即便如此，莱特还是将帽衫尽可能地向下拉，遮挡住自己还带着点枯槁的脸庞，在人员莫名稀少的军事管理所中穿行。 索性，大部分切卡夫斯克军团成员的注意力都在目前帝国败退军团和沉寂高地收复战争这两件事情上。 甚至当莱特颤抖着拿出证件递给铁丝网门口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后，他们也只是瞥了一眼，自顾自地闲谈着，将铁门打开，任由莱特走出。 沿着切卡夫斯克禁忌街区999号向前方唯一的水泥与沥青交错构成的道路向前走了大约十五分钟后，莱特才总算是走到了昏暗为基调的，但是可以看得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些临街商铺的靠近商业区的位置。 莱特将约翰在米戈夫教堂交给他的，写着“永秘花园街区302号，血族之家。”的名片从口袋中取出，抬头扫视了一圈与身旁的街道相关的指示牌。 并未发现任何相关信息后，莱特深呼吸了几口，笑着吐槽道： “真是陌生的环境啊，又得问路。” 环顾四周，他在向身旁走过的几位穿着蓝黑相间的工人模样服装之人打听之后，沿着十字路口中间显得较为繁华的遍布着马车、汽车和两旁行人的一条道路行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他忽然听到了右手边的差不多占地有半块街区那么大的广场上传出了嘈杂的议论声响。 “是广场聚会吗？不如去看看？” 好奇心被勾起后，莱特沿着拥挤的人群边缘挪动，几分钟后，他总算走到了距离广场中心不算太远，但能看清楚中心情况一棵枯萎的但开始冒着点新芽的高大杨树旁边。 靠着杨树站定后，莱特抬头向广场中心位置看去。 几个穿着或紫色或红色，交织着金色花纹和几何图案连衣裙，浓妆艳抹，头部披肩散发，一旁掉落着几顶尖帽，眼神中藏着诡异的愤恨，但口中却在念叨着他无法听懂的，类似咒语或者祈祷的语句，并且有着富贵模样的女人正在被绑在几根廉价木材拼接而成的十字架上。 她们的脚下正堆放着被一旁荷枪实弹的，胸口佩戴着“烟囱”切卡夫斯克城市勋章的士兵看守的，散发着浓郁汽油味道的正在熊熊燃烧着深红色火焰的木柴。 正当莱特疑惑地凝望着火焰和女人时，旁边荷枪实弹的佩戴着褐色口罩的士兵中的一人大踏步上前两步，向面前汇聚在广场中的切卡夫斯克市民吼道： “这些都是与失落者暗自沟通的，自称为魔法师的人类。他们触犯了帝国法律以及我们城市的《安全条例》，她们身体中的力量就是造成无心人泛滥的根源，现在，唯有火焰才能彻底净化她们肮脏的躯体！” 紧跟着，莱特听到了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惨无人道”的欢呼！ 第六十章 遇刺 “灼热的火焰是对叛逆者的惩罚，私自与敌人沟通之人必将被烈火吞噬。这里是切卡夫斯克‘永明广场’，收复这座城市的伟大之人的铜像就在我们背后。你们看着，帝国的英雄永远不能被亵渎，而背叛，则是对全部活着的人最大的亵渎！” 那个士兵的语气中掺杂着愤怒、坚决和痛恨。 当宛若幽灵的淡蓝色与鲜红色交织的火焰逐渐向那几个“叛徒女人”身上蔓延时，围观的人群中除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就是夹杂着愤怒的咒骂。 不远处的莱特看来，那些女性虽说并没有发出或是怒骂的回应声，或者哀求的悲鸣声。 莱特只是透过嘈杂的人群议论声外听到了从那几个女人身上发出的喑哑的祈祷声。 并且，那几个被火焰吞噬的女人像是被人统一操控着般，披头散发的额头竟然同时向着顺时针方向转圈。 像极了某种邪恶的仪式！ 在宛如恶魔般的火焰向上逐渐吞噬她们身上名贵服装和泛着些许白净的躯体组织时，莱特的心中泛起一丝罪恶感。 甚至他感觉到带着酸气的胃液正在上涌，让他不得不将视线转移至女人们背后的巨大铜像之上。 庞大的铜像经过了刻意的处理和定期的清洗，锃光瓦亮的。 铜像差不多有二十米高，被铸造的对象是一个高大的，全副蒸汽机械式武装但脸部模糊不清的人类。 它已经临近其后方被称作“工业之心”的目前已经悬挂着切卡夫斯克工业党“烟囱”徽章的城市行政大楼。 “或许那个士兵口中的伟大之人就是这人，是战争的英雄吗？还是像我在苏格拉时看到的那几位英雄一样？”莱特单手托着下巴思索着。 但紧跟着，那位荷枪实弹的士兵又发出了一番激动心人的演讲： “市民们，让我们见证那些背叛者的死亡吧。她们为了传播恐惧和所谓的非凡力量，竟然从失落者那里学会了几首歌曲。新任执政亚伦先生已经证实了这些歌曲的恐怖，凡是聆听过这些的，无一例外陷入了疯狂和死亡！” “这么恐怖？” “她们就是叛徒！” “烧死她们！” “没想到穿这么好衣服的女人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当叛徒，呸！” …… 嘈杂的议论和咒骂声从火焰燃烧着的“看台”下穿着各异的愤怒的人群中散发出。 台上的城市军团士兵并未前去制止，反而饶有兴趣地观赏着一切，直到过了几分钟后，眼见人群的议论声渐渐变小，那位士兵才继续吼道： “让火焰彻底吞噬他们！叛徒不能存在于帝国！让我们拥护伟大的新执政亚伦！执政万岁！”士兵们高呼道。 “执政万岁！”台下的人群激动地跟着高呼道！ “执政亚伦？同名同姓吗？”莱特内心疑惑道，下意识伸手摸了下放在上衣口袋的名片。 …… 毕竟是上一个世界的接受过良好正常价值观教育的青年。 虽说被迫来到这个废土世界，但莱特自始至终通过战斗击杀的只有身为敌人的无心人和失落者。 就连那个苏格拉护卫队小队长德，他也是在被引诱的状态下做出的错误决定。 因此，在依靠的树木后一块没人注意的区域呕吐出一些绿色的胆汁以及之前吃下的还未消化的富含蛋白质的食物后，他默默地沿着人群后方走出了永明广场。 摩挲着手中约翰给予的名片，莱特沿着切卡夫斯克广场附近的日涅茨克街道，向着稍显偏僻的库沙街道行走。 望着富含赛博朋克气息的城市，莱特的感觉与在苏格拉时完全不同。 在他的记忆碎片中阅读过的资料中，切卡夫斯克与苏格拉的行政结构完全不同，除了人口和所占据的领土有十倍差异外，前者城市的职能在于重工业和军事两个方面。 除了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和汽油味道之外，这座城市的风格以灰黑为基调，即便没有苏格拉那片令人感到绝望的穹顶，这里的天空也是以阴沉为多。 除此之外，街道上荷枪实弹的士兵，拿着各式金属工具的工人，还有不少身体部分已经被机械所替换的人类也在大街上招摇而过。 机械战车和老式汽车也不时从莱特所处的永明广场附近驶过。 除了这些机械，切卡夫斯克的工厂中还存放着偶尔腾空而起的纯黑色飞艇以及一种尚且处于实验中的，被命名为“日涅火箭”的新型载具。 这是莱特依稀从自己零散的记忆碎片中回忆起了与帝国城市有关书籍的一些内容。 为了沟通切卡夫斯克两岸的居民区和商业区，这座城市构建了一条巨大的桥梁，差不多半公里长，以钢铁作为主要材料，呼啸而过的蒸汽汽车以及沿着特制铁轨行驶的火车的轰鸣声也不时传入莱特的耳中。 沿着干净整洁库沙街道行进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后，莱特发现，越靠近所谓的“永秘花园”街区，周围的建筑物越发显得低矮。 甚至，当他行走到了两条街区的交汇处时，周围除了临街商店和红绿相间的部分建筑物外，只有零星走过的几个眼神暗淡，像是从未睡醒过一般的人类。 除此之外，莱特还闻到了自己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苏醒时，那个三层小楼附近弥漫的臭水沟和腐烂食物的气息。 “没想到干净的城市角落竟然也遍布着这么多不干净的东西。要是从米戈夫和科辅那边乘胜追击而来的失落者看到这样的反差，会不会也和我一样有着感慨？”莱特暗自思忖道：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去找亚伦，打听更多有关【秩序者】职业、红色魔源力，以及腾因教派娜塔莎有关的信息。当然，最好能知道更多与械元之女有关的信息。相信有了约翰的‘引荐’，打听这点应该不成问题。” 望着交叉路口，莱特总算看到了与城市街道有关的指示牌。 蓝色为底，白色书写文字，向右的越发狭窄的道路是永秘花园街区，向左是切卡夫斯克“暗夜之明”工厂。 莱特抬头看了一眼指示牌，拿出名片确定了目的地无误后，放松着笑着说道： “向右转进，嘿嘿。” …… 永秘花园街区的道路彻底被身旁或三层，或是四层的类似欧洲城市居民区的房屋所包裹，行进了十分钟后，除了越发昏暗的环境外，莱特甚至听不见一点属于城市的狗吠或者猫的鸣叫声。 “267，268，269，看来这条安静得有点诡异的街道尽头那片大房子，应该是别墅吧，那块就是302号了。”莱特用残留着点战斗形成的伤疤的右手擦拭了一下黑发之下额头的汗水。 沿着街边矮墙数着门牌，莱特忽然被一声虚弱的少年音所打断。 “这位……大哥哥……能不能……给我点钱？我……好饿。” “嗯？” 莱特向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在他身体右边一处堆满垃圾的，泛着酸臭味道的垃圾堆附近，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双眼中泛着渴求的泪花的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映入了他的眼帘。 莱特心中那块对孩子的保护欲以及潜藏于记忆碎片和内心深处的对这个世界“未来的花朵”的同情心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 “没有食物吗？这里……呃，没有食物配给吗？”莱特的大脑中忽然浮现出了“配给”一词。 似乎在日涅帝国的《城市幸福法案》和《日涅法典》都对在城市中工作之人和正在成长的孩童生活保障做出过规定，由于资源短缺，必要时必须采取配给制度保证日常食物供应。 “没有……大人们都死在了战场上……我们……不认识那里的长官。”那个小男孩眼神带着些许暗淡回答道。 “真惨。嗯，给你。”莱特从风衣上口袋夹层中掏出了临时决定的，以备不时之需的新币。 当然，只是抽出了其中一张印着苏格拉城市风貌的，标记为2新元的纸币，放在了男孩面前。 “去买点吃的吧。”莱特用温柔的嗓音说道。 叹了口气之后，他继续沿着永秘花园街区向前行走。 “270，271，272……” “莱特，莱特，准备结灵，快点。”他的大脑中突然传出了红脸海恩空灵的声音。 “怎么了？”莱特低声问道。 “我感受到了浓郁的魔源力气息，还有，好像是通过序位魔物结灵产生的力量波动。总之，赶紧结灵，准备战斗。” 在红脸海恩的指示下，莱特加快了走出昏暗街道的脚步，他并不愿意以双倍精神力量消耗为代价，在一两秒时间的纠结后，他选择快速念出咒语： “我祈求光明女神的指引。” “我祈求暗夜之主的赞许。” “请赐予我红色的力量。” “用于毁灭与战斗。” 紧跟着，随着咒语念出完毕，莱特的双眼中闪过了一道绯红的光芒。 他的双手残留的白色疤痕出也随之浮现出淡淡的血红之色，他感觉到从心脏部位开始，一股浓郁的令人感到亢奋的力量正在迅速涌动至他的身体全部位置。 正当他将右手伸向放在风衣左下处，别在腰间的“狂熊”牌手枪时，他忽然听到了身后一阵气流涌动的声音。 “刺杀！” 一声稚嫩的少年声音从他的身后浮现，夹杂着尖锐武器划破空气带来的“呼呼”声，莱特迅速掏出手枪，转过身体。 一把差不多三十厘米长的，尖锐的泛着银色光芒的类似中世纪流行的短剑径直朝向他的脖颈处刺来。 沿着短剑向后看去，那是一个双眼泛着诡异猩红色，散发着凌厉的如同刺客般气息的，胸口闪烁着细微可见的淡黄色光芒、衣衫褴褛，但却身材娇小的孩子。 正是刚才向莱特乞讨的那个“可怜”男孩！ 第六十一章 【影者】 “莱特，后退！”红脸海恩在危机莱特生命的千钧一发时机提醒道。 人类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反应能力只有0.3秒，但经过了结灵的红色魔源力却在短时间内让莱特感觉到思想和精神方面产生了一些莫名的通透感。 仅仅消耗了0.1秒的反应时间，莱特的大脑迅速根据红脸海恩的提升确定了应对“中世纪短剑”的战斗动作。 他收紧身体核心部位的肌肉，迅速扭动身体向后偏去，同时右手将抽出“狂熊牌”手枪从腰间抬至与胸口齐平位置，左手迅速解开枪械保险。 嗖！ 散发银色光芒的“中世纪短剑”仅仅贴着莱特的脖子右边缘，在他的纯黑色风衣的帽衫位置划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口子。 伴随着莱特的侧身闪躲以及男孩跃起刺击的扑空，男孩的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宛如数学家用尺规作图画出的优美抛物线，几乎毫无声息地踏在了冰冷的，散发着些许排泄物气味的青色路砖之上。 “反击。”莱特低语道。 在不到两秒的反应时间中，莱特凭借在之前包括科辅战役的几次战斗经验，以及逐渐回想起来的部分记忆碎片的指引。 他用残留着淡淡疤痕的双手紧握“狂熊牌”手枪后部，由于他和眼前衣衫褴褛的小孩存在部分身高差异，他选择弯曲膝盖，半蹲着，闭合左眼用右眼瞄准，向半背对着他的男孩位置扣动扳机。 乒！乒！ 两枚银质子弹，混合着莱特红色魔源力结灵形成的暗红色光芒，以及枪支本身散发出的淡蓝色微光和枪口向外飞溅的火星，径直冲向男孩的心脏位置。 然而，在子弹即将触及男孩的躯体时，他的惨白的沾染着些许污垢的嘴唇突然蠕动了几下，口中呢喃着莱特听不清的话语。 紧跟着，他那淡黄色的双眼突然变成了通红的类似苍蝇一类昆虫的“复眼”。 子弹划过的细微路径在男孩的眼中变得缓慢而又清晰了起来。 他手持“中世纪短剑”，手腕轻微舞动。 两枚子弹竟然在他的面前被轻柔地改变了轨迹，飞向了一旁由石砖堆砌的矮墙之上。 碰！碰！ 眼见“狂熊牌”手枪的强大火力并未发挥作用，莱特双手继续涌动起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准备以纯正的魔源力夹杂着属于蒸汽世界的子弹力量混合，以魔源力为基调做一个突然萌发的，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感”有关的尝试。 “大哥哥，你不是机械世界的人类？你是，异能者？”那男孩眨巴了一下类似昆虫的“复眼”。 异能者？对，我这个掌控红色魔源力的人类，应该在各种概念中都已经被归为了异能者。 在莱特短暂思考的时间内，那男孩却将手中的短剑握住朝下，垂直于地面。 在日涅帝国和旧克鲁斯德帝国的文化中，武器，包括枪支，只要垂直向下，并且不做出进一步的攻击动作，就可以视作短暂的祈和、停战请求。 莱特的记忆碎片中依稀这个有关文化的动作，索性，他也缓慢地将枪口朝下，站起身体问道： “你为什么要刺杀我，我将身上不多的新币给了可怜的你，你却是一个刺客？” 莱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像是看着习惯于欺诈的传说中的恶魔的蔑视，还有对自己同情心泛滥的厌恶。 毕竟这股情感来自于莱特记忆碎片的深处，或许因为接受过苏拉格护卫队有关道德科学的教育，或许是因为某种习惯和信仰。 “工业党刚刚在城市选举中击败了长期掌控局势的创新党，我们的党魁大人还有两天就要走马上任。现在正巧是帝国皇太子即将进入城市举行各项仪式的关键时刻。大哥哥你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体和气息潜入到这里，恐怕也是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吧。”男孩轻蔑地望了莱特一眼，嘴角上扬，用鼻孔“哼”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是序阶6灵感等级的失落者，我的职业为【影者】，就差一步就能晋升为上层职业【引乱者】了哦。对了，大哥哥，我叫乔因。” 是自己这套风衣的穿着被当作了刺客吗？本来是为了避免护卫队制服带来的不便，却引发了更大的不便。 还有乔因，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的名字。但明显不符合旧克鲁斯德人命名的规则。 【影者】？或许是属于刺客一类能隐匿声音或形体的失落者？还是说只是具备强大格斗技巧，善于用灵巧击败对手之人？ “【影者】？”莱特下意识地迷惑地脱口而出道。 “怎么？想要刺杀党魁大人的人，还掌控了魔源力的异能者居然不知道【影者】这个职业吗？那倒有意思了，我不介意在你临死之前向你科普，大哥哥。”乔因用稚嫩但却格外显得压抑的声音说道。 他用那泛着通红色光芒的“复眼”扫视了一番莱特，右手紧紧捏着“中世纪短剑”，说道： “中层职业【影者】，能够通过魔源力结灵暂时隐藏气息，隐匿身体所发出的一切动作。并且身体会变得如同鸟类一般轻盈，除了能在光滑的墙壁上行走之外，甚至可以凭借强大的动态视力和专注力击杀任何目标。” 听完乔因的描述，莱特陷入了短暂的疑惑。 中层职业【影者】，就是刺客吧，能杀人于无形之中，就像上个世界中自己从武侠小说中看到过的会轻功的侠客一般？ 这一瞬间，莱特竟然从乔因的描述中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浪漫。 “【影者】就是保护那些大人物的。不过我们失落者就算和你们异能者具备一样的力量，都在使用魔源力，但终归不是一个种族。异能者属于人类，失落者属于敌人对吧。只可惜我没有通过序组牌的检验，始终不能抽取到那张‘混乱’卡牌，无法前进一步。”乔因嘴巴一张一合地讲述着属于“非凡”的内容。 倘若是在蒸汽纪元的时代，无心人和失落者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机械工业蓬勃发展，天空中到处飞着飞艇和飞机的工业化时代，恐怕他们一定是处理“非凡事物”的侦探或者某些奇幻团体的成员。 只不过现在是属于战争和废土的年代，一切神秘都在浮现，一切“非凡”又时刻萦绕在每一个种族身边。 “我想你对我存在某种误会。虽然我对你讲述得如梦境一般的职业很感兴趣，但我也必须告诉你，我并不是刺杀你口中所谓‘党魁大人’的刺客。我是苏格拉护卫队之人，我叫莱特·苏格拉，我是来这里的血族之家找人。而且，”莱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浓烈的厌恶感： “我非常厌恶以同情来欺骗我的人，护卫队的守则让我们对同胞保持容忍和关心。但你的行为触及了我的底线，我现在只感觉到厌恶和恶心，我对孩子具有天然的喜爱，但我痛恨怪物。” 莱特说着，双眼谨慎地盯着乔因那披着散乱的亚麻破布的身体，以及手中那把闪耀着银色光芒的，仔细看去还散发着星星点点五光十色波纹的“中世纪短剑”。 要提防这个男孩的突然袭击，自己这并不强壮的身体目前靠着红色魔源力还能勉强不会崩溃，要是出血或者透支的话，恐怕就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崩溃了。 要是有机会训练一下就好了，还是……先解决眼前和这个【影者】小孩的战斗再说吧。 莱特思索着，双眼再度闪过一丝绯红光芒，他的眼角微微向下，右手紧紧握着“狂熊牌”手枪这只略显沉重的机械产物，随时做好重新战斗的准备。 正当他抬起头，准备以日涅帝国传统的有关决斗的习俗将右手武器向后甩动两次，重新恢复战斗之时，他面前的男孩乔因却率先开口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魔源力具备多强大的力量，但是你的机械手枪实际上对我无法造成威胁，大哥哥。械元工厂生产的‘狂熊牌’手枪的特点在于威力，并且设计时刻意融入了与魔源力切合的材料，以适应将魔源力用于战斗的行为。但是，它终究不是序位魔物的对手。” “序位魔物？”莱特面前浮现出了娜塔莎优美的身影，以及在苏格拉“风暴区”404号时聆听到的现在想来十分瘆人的属于成熟女性的声音。 “MB-1501：普修斯短剑，就是这个。”乔因孩童般稚嫩低沉的声音打了莱特的回忆。 “断切卡夫斯克这座城市就是在普修斯帝国的废墟中建立起来的，不，整个日涅帝国也是在这个古老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除了日涅帝国官方的收集行为外，我们失落者教会也在不时地做出收集序位魔物的行为。希望教会，下属的腾因教派收集的序位魔物可是不输于帝国哦。”乔因有限地晃动着手中的名为“普修斯短剑”的武器，向莱特展示道： “它使用了暗与光两种矿石，机械的锻造能力将它们完美融合在了一起。而且在最后的淬火阶段，更是使用了绿境螳螂的臂膀作为点缀，只要触及皮肤，任何人都会看到昆虫的可怕力量并陷入癫狂。” “所以，你要恢复战斗了对吧？”莱特猜测道。 紧跟着，随着乔因点了点布满污垢的头颅之后，他紧绷着双腿的肌肉。 在心脏位置一阵属于失落者的淡黄色光芒闪烁过后，乔因所站立的原地竟然划过了一股圆形的向外扩散的气流。 气流在将遍地的无人打扫的灰尘向外吹动后，闪烁着留下残影的身体，乔因径直朝向莱特袭击而来。 “速度差异？”莱特的心中闪过一丝恐慌。 尽管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手枪抬起，扣动扳机发射出枪膛中剩余的三枚子弹中的最后两枚。 但乔因却在距离他不足一米的位置微微偏头躲过，他带着诡异瘆人的微笑，用通红的昆虫般的“复眼”盯着莱特的心脏位置，将泛着星点银色光芒的“普修斯短剑”用力刺了下去。 当！ 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从莱特逐渐开始泛着灼热气息的胸膛传出。 在两双掺杂着震惊的眼神对视一秒后，莱特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迅速变得暗淡了下来。 他眼前的世界产生了一种向内坍缩般的扭曲。 但这种怪异情况仅仅维持了一秒，在意识迅速被拉回到现实之后，莱特迅速向后退去半步。 借机将“普修斯短剑”与向外冒出着黏稠猩红血液的胸口分离后，莱特迅速朝向乔因的泛着光芒的属于失落者的胸口打出最后一枚银质子弹。 当！ 另一声清脆的响声划过，莱特并未见到预料中的失落者心脏爆裂和流出或灼液，或血液的场面。 他喘着粗气，带着好奇和惊讶的表情低头望去，一条形似螳螂的镰刀状触手平贴在了乔因的心脏位置，阻挡了银质子弹带来的致命一击。 那条触手，似乎在一瞬间取代了乔因的右臂！ 第六十二章 皇太子伊凡特 “呼……我究竟该称呼你为异能者呢？还是一位失落者同胞？”乔因大口喘着粗气说道。 紧跟着，他收紧沾染了泥土和血迹的精瘦小腿，向后快速踏去两步，与莱特这个护卫队成员拉开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借着“安全距离”被拉出的这点时间，莱特伸出右手解开黑色风衣的两枚纽扣，用手拉开了泛着猩红血迹的军绿色衬衫，查看伤势。 奇怪的是，自己心脏部位的皮肤和里面的血肉都已经被翻开，冒着一股一股的半黏稠状血液，但那把“普修斯短剑”似乎受到了某种外力影响，似乎只是扎入了一厘米左右的深度。 甚至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身体的疼痛感！ 这难道就是红色魔源力结灵带来的效果吗？ 免除疼痛感，让持有者能够不受任何外界影响地投入战斗？ 但是这血液，怎么感觉有种灼热的感觉？ 正当莱特的思绪短暂地被胸口伤口吸引时，他面前的【影者】男孩乔因却带着诡异可怖的微笑和昆虫般的红色“复眼”，用稚嫩到有些幽怨的声音开口道： “大哥哥你应该属于军队之人吧。不知道你会被他们归为异能者还是失落者？众所周知，异能者的心脏是不会变异的，他们只是得到了一部分特异的能力。” “心脏变异？不可能！我的心脏流淌的还是人类的血液，虽然有伤口，你看。”莱特莫名地极力否认道，用力扯开风衣和破损的军绿色短衫，将胸膛裸露出来。 奇怪的是，他再度看到胸膛时，刚才因短剑造成的伤口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一般，只是残留着淡淡的暗红色血迹，以及细微的，能够嗅到的一点腥味。 “消失了？自动愈合了？毫无征兆地？”莱特有点语无伦次。 他用力眨巴了几下带着黑眸的眼皮，用力晃动了几下长满黑发的头部，他怀疑自己陷入了梦境，被魔源力诱导而入的奇异梦境。 难道是因为“普修斯短剑”的触及皮肤就会看到昆虫的可怕力量后陷入癫狂的特异能力？自己已经被它影响了？ 正当莱特尽可能思索怪异事情发生的原因时，他面前的乔因却发出了“咯咯咯”的瘆人笑声。 紧跟着，他的右臂猛然从他的身体上脱落下来。 伴随着清脆的金属与青砖地面撞击的声响，那把序位魔物“普修斯短剑”像是廉价品一般坠落在他穿着两块塑料和绳子构成的简单拖鞋附近，被他随意地一脚踢开。 “不错。属于失落者的诱导和普修斯短剑的能力虽然对大哥哥你的精神造成了一定冲击，但这很有限。其实短剑根本没有伤害到你。你的魔源力的防御如同钢铁，看来你这位刺客应该掌握了超出我们中层职业者认知的力量。超越了切卡夫斯克安保卫队的力量。”乔因脸上表情逐渐扭曲着说道。 “精神冲击的话，自从与亚托见面那次之后我能感觉到自己对它产生了免疫。”莱特用到了一种从上个世界某本书中学到的战术说道。 在与敌人决斗时，即便是有征兆的自己不太确定，但能影响对手判断的优势需要果断讲出，纵然那有可能是一个谎言。 但紧跟着，莱特将左手摸向了自己的长裤口袋，那里隐藏着几颗备用银质子弹。 他知道“狂熊牌”手枪的特点是威力巨大，但缺点则是子弹数量。 护卫队的战术指导中一波攻击是连续击发三次，这三枚子弹确保可以打爆无心人的机械胸膛。而最后两颗，一颗是弥补自己攻击威力的不足。 而最后一颗，则是留给一波攻击失败后被反击下，即将变异的自己。 “得用最快的速度将子弹上膛。但如果对方只是个强大的孩子的话，是不是可以用一点手段？用语言来分散注意力？”莱特略感混沌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条通透的想法。 接着，他微微干咳几声，说道：“你说你是切卡夫斯克安保卫队的，但我的确不是来刺杀你所谓的党魁大人的刺客。我从你的语气中听出了这是一个完备的组织，难道就没有获取正确信息的能力吗？” “信息？呵呵！”乔因晃动了下两只形似螳螂触手的镰刀状“新手”，惨笑着说道： “一身黑色风衣，一手老茧已经出卖了你军队训练过的痕迹。浓郁的魔源力气息表明你是一位异能者，甚至可能是潜伏在人类中的同胞。这点还不足以说明吗？而且，党魁大人可是听说了希望教会对他失去了部分信任。” “你口中说的党魁大人也是失落者吗？”莱特边说着，手中边做着小动作，将手枪缓缓放入风衣之下，趁机换上子弹。 “他即将是这座城市的管理者。但任凭是最精明的人类也不会想到，为了那个神明和仪式，党魁大人竟然是我们主教落在这座城市的一颗闲置棋子，而且，发挥了作用。”乔因解释道。 “械元之女吗？”莱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 虽然他熟读过上个世界不少历史书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但现在注意到已经为时已晚。 他面前的乔因先是将嘴唇裂开，尽可能地拉到最大。 同时，他那昆虫般的“复眼”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宛如黑夜中悬挂于数万米高空的猩红之月，传说那代表着伟大的神明暗夜之主。 在发出喑哑的地鸣和嘶吼之后，乔因将螳螂般的镰刀触手交叉垂直于胸前，宛如疯狂的昆虫怪物一般说道： “既然你知晓神明的名讳，那反而印证了你的身份。看来在这里，大哥哥，你与我只能活下来一人。我知道你身体中存在某种强大的力量，所以我舍弃了自己的双臂，触发了普修斯短剑的最后力量：彻底转化为半昆虫的诅咒。而且解决掉你之后，我还会去解决另一个目标。这就是我的宿命。” 乔因怒吼着，双腿的肌肉再度收紧。 紧跟着，他宛如一只真正的螳螂一般，径直斜向上方飞跃至差不多四五米高的位置后，右臂伸出最尖锐的一端，朝向莱特的头颅垂直扎去。 乒！乒！ 两枚银质子弹瞬间穿过了乔因的脖颈。 伴随着沉重的重物坠地的声音后，莱特向后退去半步，又扣动扳机，朝向乔因毫无防备的头颅开出了第三枪。 碰！ 属于枪械的轰鸣声回荡在毫无人的气息的寂静街道，显得格外清晰。 当子弹划过乔因的头颅后，莱特看到了猩红的混合着白色乳胶状的液体向外飞溅。 随着乔因那充满愤怒和绝望的红色复眼闪烁几下，以及他的身体无规则地抽动之后，他永远失去了存在于废土世界的资格。 看到不再动弹的乔因，莱特长长舒了口气，瘫坐在冰冷的青色地砖之上。 好在自己因为红色魔源力在最关键时刻接连完成了装弹、插入、扣扳机，开枪的一系列连贯动作。 在遇到生命威胁时，这些残余的无法拼接起来的记忆碎片倒是还能起到关键作用啊。 不过这场与失落者战斗的小小胜利不仅在于红脸海恩的提醒，还有红色魔源力，它应该在结灵时完美强化了身体的各项反应能力，应该还是隐藏着许多自己未知的力量，但似乎……还是透支了大量精神力量。 看来还得趁着这几天时间去切卡夫斯克军团略微锻炼一下才行，这次就听布雷特的话吧。 莱特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在把“狂熊牌”手枪放回腰间的枪套内后，莱特带着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布满血污的乔因。 顺手将那张散落在地上的，画着苏格拉城市风貌的2元新币拾起后，莱特直接将其撕碎，随手扔在干净的地面石砖之上，并且口中喃喃道： “你不用枪就搞偷袭？大人，时代变了啊！” …… 正午柔和的阳光罕见地出现在了切卡夫斯克这座冒着浓烈黑烟，以工业为主的帝国据点化城市之中。 由于这几天城市工业党党魁亚伦当选为新任执政，加上帝国皇太子，现任皇帝雷卡一世的长子伊凡特·鲁里克即将到达二十岁，接近行使皇室成人礼的日子。 亚伦以及城市中主要控制工厂生产的工业党几个重要成员商议后，决定城市整体减产三天，为迎接皇太子创造一片说得过去的蔚蓝天空。 微风轻拂，眼光明媚。城市边缘巨大铁质围墙下的“切卡夫斯克独立花园”尽头的一片布满反季节向日葵、洋甘菊和针叶林接壤的区域涌入了一片因穿着的制服而从外部看起来显得黑压压的人类。 工业党党魁、新任执政、失落者希望教会的中品司门亚托，身着纯黑色西服，头戴高筒圆帽，手持绅士般的手杖，站在人群外围向内凝望。 他的咖啡色双眸丝毫不敢露出任何与失落者有关的红色气息，在心脏位置，他刻意垫了一块夹着钢片的毛巾，用以掩盖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他抬手看了眼名贵的，镶嵌着钻石和黄金的由“暗夜之明物资厂”生产的“暗夜牌”手表翻开，看着金色的时针和分针即将重合，目前差不多11点58分左右的样子，短暂舒了口气。 一阵烟花爆鸣一般的声响从他前方的人群中传出，夹杂着黑白相间的烟雾缓缓升空，属于皇太子正式成人仪式前奏的“祭奠万物生灵”的仪式即将告一段落。 他向内望去，除了外围二三十名全身穿着银白色上衣和战术短裤，手持一米多长的“猛虎牌”手枪，带着纯白色面罩的日涅茨克护卫队成员之外，视野的尽头是身着纯黑色西服，头发梳得油光瓦亮的皇太子，以及穿着白色的、用金丝在边缘绣着洋甘菊和神明图案圣袍的老主教。 随着老主教沙哑苍老的祈祷声音划过，站在皇太子身边的，带着黑色口罩同样穿着纯黑色西服的十几个人向后退去几步，为皇太子及其面前的十字架腾出了些许空间。 沉默地望了十字架几秒，闭眼默默祈祷一阵之后，这位二十多岁的，满脸透露出被保养得当的白净之色，但并不显得稚嫩的皇太子上前几步，走到了一块金色跪垫旁边。 他抬头看了一眼用工业钢铁制成的，刷着红色油漆的差不多两三米高的十字架，以及其后方依托东方炎火帝国风格仿建的一米多高的低矮的类似微缩版平房小屋的建筑后，他选择用对待上主最虔诚的方式双膝跪地。 紧跟着，他再度望了眼一米微缩版平房小屋的门与墙壁处雕刻的“双头鹰”图案，以及边缘精雕细琢的带着扭曲触手的上主教神明后，他选择将双手放入面前盛满清水的铜质盆子中，按照正反方向接连伸入三次。 接着，沾上的宛如跳跃的精灵般的水滴尽数被洒在了面前的红漆十字架上之后，他起身跳过老主教，转头望着身后方向说道： “我们日涅帝国的仪式总归与克鲁斯德的正统仪式有所差别。这是属于帝国的文化，不是对上主的不虔诚。所以我看，属于坚振礼的部分，还是留在晚宴之后吧。我从日涅茨克来到这里，不仅是因为帝国的军队的惨败，还为了父皇，以及那位由克鲁斯德帝国‘创造’的所谓的序位神明，应该是叫械元之女对吧。亚伦？” 皇太子的最后一声“亚伦”用了格外的着重音调。 在他泛着白净气息的脸庞划过一丝轻蔑地微笑后，切卡夫斯克新任执政亚伦刻意拄着手杖，迈着滑稽的快步，踏过松软的花园草坪走到了皇太子身后恭敬地回答道： “是的，皇太子殿下。目前几大尚且具备战斗能力的军团都分批次集结在这里了。而且暗夜之明工厂的生产能力充足，足以满足帝国全部的军事需求。” 亚伦说道，刻意拿出白色的绣着洋甘菊的手帕擦拭了一番额头上的汗水。 看着亚伦的“窘迫动作”，皇太子伊凡特脸上闪过了一丝夹杂着鄙夷的诡异、自信的微笑，说道： “父亲因为被无心人抓伤现在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帝国的几十个据点以及收复的大片土地需要我来维持秩序。记住，十天后当帝国军队集结完毕可以前往沉寂高地与失落者教会决战，以夺取械元之女的探知权前，我需要见到帝国首相兼苏格拉委员会行政官的霍利·克莱特。亚托，你记住，帝国永远是一个宏观的整体，我需要你帮我发送一份电文，去敲打一下蠢蠢欲动的都城苏格拉。当然，可以留点面子，委婉一点。” 他用半紫色双眸凝视了亚托一眼，紧接着整理了几下沾染灰尘的黑色西服，转身向花园出口方向快步走去。 “是的，皇太子殿下。”亚托带着敬意，用略微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第六十三章 形势与指示 清脆明亮的敲钟声从“切卡夫斯克独立花园”靠近城市一边的尽头传来。 这是属于切卡夫斯克教堂正午十二点的钟声。 皇太子伊凡特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凝望了一番那些不应该生长于这个季节得错落有致的洋甘菊，还有那些尚未结果的向日葵，心中闪过一丝对光明的留恋。 紧跟着，他的眼神掠过身后身着银白色制服的日涅茨克护卫队，以及黑色西服佩戴黑口罩的安保人员，掠过花园中心几根属于“普修斯帝国”遗留下来的洁白石柱，凝望天空。 蔚蓝色底色中飘荡着洁白的云朵，空中不时飞过口中发出“哑哑”声的纯黑色乌鸦倒是十分符合这个废土世界的基调。 视野尽头无垠处的马莫乌斯河，以及其中流淌的与不远处“暗夜之明”工厂向外排放有限黑烟的烟囱，皇太子伊凡特叹了口气，对站在人群后方的亚伦说道： “亚伦，等下先不要回‘工业之心’办公，跟我来宫殿顶楼，我有事情找你谈谈。” “呃......是的，殿下。”亚伦恭敬地弯腰行礼道。 …… 花园的另一头，越过纯白色雕琢的凉亭走廊位置后是一座宏伟的宫殿。 虽说与苏格拉、日涅茨克，甚至是切卡夫斯克本地的很多建筑规模并无法相比，但这里却是皇太子点名入住的地方，包括老皇帝雷卡一世，通过“直心01”和“直心02”号铁路线前往苏格拉的途中做中转时，也会尽可能选择切卡夫斯克的宫殿。 不为别的，就为这座城市是曾经普修斯帝国的都城，而这座名为“普修斯之遗”的宫殿正是那个帝国皇室居住之所。 由两位身着红白交错颜色礼服，手持带着刺刀的步枪的士兵将巨大的，雕刻着双头鹰以及用黄铜在边缘做了排列整齐的点缀的纯红色牛皮大门推开后，皇太子将除了贴身保镖的两名高大男人以及亚伦邀请进入宫殿之中。 望着周遭富丽堂皇的建筑，以及画着各式神明和女人的油画，还有每隔固定距离就散发出明亮光芒的电气灯，亚伦的脚步跟随皇太子沿着干净的大理石地面不断向上。 随着一声红木大门被推开的“吱呀”声音后，亚伦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入了顶层通透明亮的，装修简朴的中等大小的办公房间之中。 “亚伦，坐。”皇太子依凡特脸上露出了不明情绪的微笑，指着旁边的黑皮沙发对亚伦说道。 “谢……殿下。”亚伦恭敬地回答道。 他将手中的黑色手杖用双手握住，支撑在身体前方，故意缓慢而又平稳地坐在了似乎是用某种沾染了魔源力的动物的皮制作的黑色沙发之上。 “切卡夫斯克的情况……目前你了解多少？”皇太子没有与亚伦寒暄，反而是直入主题道。 “军事方面……还是物资生产方面？”亚伦反问道。 “都谈一谈吧，”皇太子双手交叉，斜着眼睛偏头看着亚伦说道： “沉寂高地即将进行的军事行动已经不再仅限于一两个城市了，而是帝国整体的行动。现在盘踞在高地附近的失落者教会算是集结了帝国内部全部的失落者。如果这次行动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话，帝国将会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甚至包括数千万毫无意识可言的无心之人。” “殿下，根据昨天城市议会的统计来看，”亚伦从胸口摸出了一张泛着褶皱的，还算白净的纸张，念道： “本市军团剩余人数25000人，接收苏格拉军团、苏格拉护卫队，包括孤狼会等民间协作组织的败退军队一共5000人，合计能投入战斗的人数共计30000人。拥有工厂生产的暗夜－01号步枪10万支，暗夜－02号步枪16万支，弹药充足。并且，” 亚伦将纸张翻面，继续阅读上面用手动打印机打印的文字： “拥有榴弹炮和火箭炮一共1000门，战斗机175架，飞艇15艘，以及‘切卡夫斯克号’和‘马莫乌斯号’两艘战舰。如果是新元之前的话，这些武器足够支撑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了。” “物资方面充足吗？给我一个大概的数据。”皇太子伊凡特问道。 “足够军队在一场战争中使用两个月。”亚伦肯定地答复道。 “两个月的话，那应该足够解决战斗了。旧都日涅茨克还有三万多人两天后会由24号公路运送至我们这里。顿乌斯克的15000多人已经集结完毕。你看地图。” 皇太子伊凡特从黑皮座椅上起身，从桌上拿起一根由钢支撑的类似教鞭的东西。 他向前大踏步走出几步，用钢制教鞭指着悬挂在两排书架之中的，电气灯之下的灰黄为底色的军用地图。 “你看这里。”皇太子伊凡特指着由“日涅茨克军事研究所”印制的名为“沉寂高地形式图”的地图上方说道： “沉寂高地以北是顿乌斯克，目前军团已集结完毕，以南是科辅，虽然我们经历了被次等级天罚之火轰击后的惨败，但旧城市残骸外尚有2000余人驻扎。西边是已经失陷的米戈夫和我们所处的切卡夫斯克，帝国军事力量最为充足的城市。而东边则是山脉和沙漠，毫无人迹。还有亚伦，据你所知，沉寂高地的失落者教会集结了多少人？我听说他们已经将潜伏在帝国各个据点城市的失落者全部撤出了。” “回殿下。”亚伦拄着手杖，缓慢起身说道： “大约是4万到5万人。而且多数是精英，不过他们的目的显然也是那里的神明，械元之女。”亚伦刻意多抛出了神明这个目标，借机试探皇太子。 “如果不算蠢蠢欲动的苏格拉的话，算上他们能掌控的无心人，我们的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啊。不过我要提醒你，亚伦，帝国的秩序永远是人来恢复的，而不是靠那些迷雾中的所谓的神明。非凡的事物终将会消散于人类构建的秩序中，只有机械和钢铁，才会得到永恒的力量。”皇太子感慨道。 “殿下，”亚伦重新坐回黑皮沙发上，用低沉缓慢的语气说道： “如果是新元之前的话，我无限同意您的观点。但是那些无心人、失落者，甚至是序位魔物无时无刻不浮现在我们的面前，如同幽灵一般挥之不去。科学的世界依旧没有出现，魔法的非凡却笼罩于我们眼前。或许，您应该改变一下思路。” “不会的。”皇太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愤怒： “父亲就是沉迷非凡才被无心人袭击陷入重病。我将会用蒸汽机械消灭所有的无心人和失落者，重新恢复强大的日涅帝国。至于那个名为械元之女的所谓的序位神明，我们帝国当然要掌控。据我所知她是克鲁斯德帝国创造的人形武器。” 皇太子的神情突然由愤怒转变为敬仰道： “那是个将蒸汽时代推向顶峰的强大帝国。他们发明的钢铁巨兽，强力火炮，甚至是创造的各式枪械都可以算是强大的代名词。械元之女只是他们创造的拥有永动能源的机械而已，失落者将其奉为能晋升等级的神明，我们自然可以等他们迷失于遗迹时分割包围，彻底湮灭他们。蒸汽机械的仰慕之人从来不会做出愚蠢之事，一切都能由科学来解释。即使它们暂时属于不可名状的恐怖。” 亚伦的嘴唇蠕动着，他想通过皇太子的话语来辩驳什么，但话到嘴边碍于身份只能咽了回去。 他思索两秒，最终开口道： “皇太子殿下，您说得对。不过晚上与那些血族……哦，自称血族的人类的宴会您还出席吗？” 皇太子伊凡特并未直接回答亚伦的问题，而是径直踏着皮鞋与木地板发出的“哒哒”声，走到了他的面前，半蹲下身体，低声道： “您是我的老师，我不在于您属于哪个阵营，只要你为帝国服务即可。这也是我为什么在前任行政官，那个暗星5位阶的卡伊古战死后极力推举了你。没有我的影响，你还是城市在野党的党魁，没人会注意你的存在。” 亚伦抬头望着伊凡特略带狰狞的表情，他即便是属于非凡之人行列的具备强大能力的失落者，但他依旧从权力中感受到了仿若身处冰原中的刺骨的寒冷。 并未顾得上额头渗出的汗水，亚伦颤抖着说道： “感谢……殿下。我……一定会告诉那些血族……要求他们效忠帝国……” “这是必然的。”皇太子伊凡特补充道： “还有两件事，其一，与械元之女有关的纹章信息你帮我整理好，这是一把钥匙。第二，还是刚才同你讲过的，发电文告知苏格拉，他们的血夜仪式和封闭计划我心知肚明。劝告他们不要用帝国都城和市民开玩笑。当然，如果存在叛变者的话，帝国不会饶恕他们。” “是，殿下。”亚伦用谨慎的语气说道。 …… 日涅帝国，切卡夫斯克，永秘花园街区302号，血族之家。 尽可能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带来的不适感受的亚伦总算是乘坐着“卡驰”牌轿车回到了属于他私人宅邸的别墅门口。 将轿车和司机支走之后，亚伦将铜质钥匙插入门锁，旋转半圈后，用力将铁门推开。 “亚伦先生，今天有位客人找你。他可能有特殊的目的，我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浓郁的魔源力气息，似乎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迎面而来的是他的助手卡莎依娃。 名义上她属于行政官亚伦的秘书，但实际上她所负责的除了日常工作之外，还有属于亚伦生活的“日常工作”内容。 “他在哪？”亚伦问道，尽可能不通过面部表情透露出一点讯息。 如若他的“客人”是某位超脱于异能者的失落者，甚至是上层职业者的话，可能他不经意所流露出的信息都会出卖他内心的想法。 毕竟这几天他从未邀请过任何人前往这里！ 这是城市中隐秘之处，除了血族、失落者和【屠者】约翰之外，他从未在这里会见过任何人类！ “他就在书房等您。您需要准备一把武器吗？那把‘狼’牌手枪？”卡莎依娃小心地低声说道。 “暂时不用。如果来访之人的目的都没有弄清楚就贸然起冲突的话，我倒是成为了《暗籍》中所讲述的愚蠢之人了。” 踏着稳健小心的步伐亚伦拄着手杖跨过客厅和餐厅，来到了一处几乎与整座别墅格格不入的漆黑房间门口。 在挥手支开卡莎依娃之后，在敞开的木制小门附近，亚伦感受到了一股比起失落者来说更加浓郁的魔源力气息。 甚至，他感觉到精神深处产生了某种如同见到神明般的诡异波动。 在这一瞬间，他的面前似乎浮现起了那幅画上，张开翅膀，蠕动着章鱼般触手，正在于海浪和闪电中挥动拳头的古神迪普瑟。 他是一位序阶5痛苦等级的职业为【引诱者】的失落者，在这间小小的书房附近竟然能被某种莫名的魔源力干扰到精神，着实让他感觉有些差异。 深吸口气之后，亚伦口中念叨着由占卜语言中部语组成的咒语，尽可能地涌动起身体中属于“暗”的魔源力，走进了书房，并且压抑着陌生魔源力和残留着血腥味的战斗气息，在墙壁上摸索着煤气灯的开关。 啪！ 随着熟悉的机械声响穿过，漆黑的书房顿时充满了明亮的半黄色的光芒。 亚伦沿着气息向右边的红皮沙发看去，一位身上沾染着部分血迹，穿着被锋利物品划破几道口子、带着帽衫的黑色风衣，一双黑眸中闪烁着诡异气息，但身材并不算高大的“人类”。 眼见亚伦走入，他尽可能收敛着刚才因为战斗结灵释放的魔源力和精神上产生的某种波动，缓慢起身，伸出沾染着泥土和血迹的右手向亚伦递来了一张半新的中间写着“亚伦”两个字的名片，用因战斗激动而导致半沙哑的声音说道： “您就是亚伦先生吧，我是莱特·苏格拉，经约翰牧师介绍而来的。我想来了解一些有关腾因教派、娜塔莎、高地神明以及【秩序者】的信息。” 第六十四章 误解中的占卜（上）（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追读） “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你是经过……谁……介绍来的？”亚伦故意用略显尖锐的老气声音问道。 模糊不清的反问，正好符合他五十多岁的外表，加上切卡夫斯克信任执政官的身份。 真像是一只狐狸，我已经将来这里的目的总结成了四个要点，他竟然还要装作没听清来反问一遍。 从打扮和外表来看，亚伦简直和上个世界电视上表演的西方政客一模一样，绅士的外表下是虚伪的面孔，满口普遍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做的恐怕都是肮脏龌龊的事情。 莱特内心暗骂了几句，但为了进一步弄清楚有关自己“穿越”的真相，红色魔源力，上层职业【秩序者】以及沉寂高地神明的有关信息，自己就必须笑脸应对，至少不能表现出有所愤怒。 想到这里，莱特沿着风衣上半部分被“普修斯短剑”划破的帽衫位置小心摘下，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与日涅帝国之人有所相似但是显得格格不入的外表。 黑色的双眸带着几分经历过战斗后遗留的沧桑，白净的脸庞上残留着褐色与红色交织的血液，标准的瓜子脸已经显得没那么枯槁了，但那一头黑发，纯得有点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 “我经过约翰牧师介绍而来，我在苏格拉时受到娜塔莎女士的邀请前去做了一个占卜，并且与腾因教派的亚托先生产生了一点误会。为了弄清楚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些奇妙非凡的事情，我想来您这里做个占卜。不过可惜，门口的小姐告诉我您的身份并不是占卜师。” 莱特将心中想要表达的东西经过了大脑深思熟虑地加工，毕竟以一点小小的质疑作为谈话的开头，更能引起对方反驳的兴趣。 “卡莎依娃对吧。那个可怜的孩子肯定直接告诉你了我的身份。没错，我确实不是正统占卜家，而是切卡夫斯克工业党党魁，新任行政官。既然……你说是经过约翰介绍而来，我就不用来询问你的身份了。毕竟他从未给我介绍过省心的人，同样，我也没有。”亚伦调侃道： “话说，从你身上残余的气息来看，你刚才经历过一场战斗？恐怕赢得不是很容易吧。”亚伦嘴角带着微笑说道。 他下意识地伸手触摸着腰间的“狼”牌手枪，当着莱特的面，正对着他如螃蟹一般向左迈步，坐到了他那把刷着红色油漆的廉价木制的上面覆盖着一层兽皮的椅子之上。 “您既然知道这件事情，又何必再来反问我呢？”莱特故作深沉地愤怒道： “那个叫乔因的男孩，说是保护您不受刺杀的保镖。他不由分说地袭击了我，自然，我现在能平安无事地站在您面前寻求您的占卜。您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乔因……”亚伦倒吸了一口凉气。 右手瞬间从“狼”牌手枪上拿开，毕竟，面对眼前陌生的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年……不，算是青年吧，亚伦感觉似乎并没有不受伤害，完全取胜的把握，况且还是在自己的私人别墅之中。 “还是好好打发走他吧。约翰净给我整这些小动作。” 亚伦双手交叉，支撑着感到困倦的头颅，他略微收起了刚才“结灵”产生的些许暗系魔源力，认真思忖着： 毕竟自己属于【引诱者】职业的失落者，如果刚才是普通的年轻人的话，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暗的力量夹杂着职业带来的特性就会侵入他的精神，都不需要自己说些什么，他会立即陷入癫狂，然后自取灭亡。 但似乎这个年轻人，虽说能从手上的老茧、犀利的眼神，以及感受到地向外逸散的魔源力探知他至少是个属于军队的【战士】，但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精神侵袭，这点十分诡异。 如果是异能者的话，他至少应该具备抵抗精神入侵的特殊能力，如果是魔法师类型，至少掌控了“光明”、“黑暗”和“狂风”三者之一。 显然，蒸汽纪元之后能拥有上层魔源力的魔法师屈指可数，更不用说进入废土纪元后，魔法师因为魔源力的庇护，大量成为了失落者。 不然那些失落者团体又为什么要以教会作为组织形式呢？ 难道，这个少……青年是个失落者？是我们希望教会-腾因教派中某个并不熟悉的人？还是“巨人教会”或者“暗夜教会”的造访者？ 总之，先顺着他聊下去，尝试解读一下他的目的。 拟定好“战略”后，亚伦轻轻咳嗽一声，从一旁刷着黑色油漆的单层抽屉中取出了一块用红布包裹的铁盒，解开上面打着的蝴蝶结之后，说道： “乔因，我听说过。你见过的他应该是孩童模样对吧。我们上层的希望教会确实培养了一批【影者】。希望教皇倒是期盼能够培养几个能接受神谕，至少是神明指引的中层职业者晋升，成为【引乱者】。你应该了解过，魔源药剂只能帮助底层越界为中层，成为上层其一是得到序组牌的检验，其二就是接触神明，哪怕是梦中。” “我听懂了一些，”莱特颔首道： “不过我感觉您不止在说那个袭击我的……失落者吧，而是在穿插着为我解答问题。” “你这么认为，那我们就可以聊下去了。不过关于乔因我想申明一点，他并不是我的保镖，而是希望教会派来监视我的刺客。约翰一定也告诉过你，我是一个失落者，而一个失落者又是一座人类大工业城市的行政官，倒是有点滑稽呢。”亚伦补充解释道。 “这么说，他那么死命地与我作战，其实是把我当成了您请来的外援，怕您脱离他们的掌控？果然，这个世界存在我并不了解的东西，他很复杂，很诡异。”莱特叹了口气说道。 他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乔因稚嫩到有些恶心的声音，还有迸发出强大力量和速度的娇小身体，甚至是那双激活了序位魔物力量后取代原版本身体出现的形似螳螂的镰刀状的双臂。 “乔因啊，”亚伦对莱特的感叹似懂非懂地说道： “说句题外话，我与他单独战斗已经不能保证胜利了。想想他一个已经四十多岁的‘男人’了，因为【影者】的特性生长极其缓慢，但每次执行什么任务他都喜欢装成一个小孩子去博取同情心，着实令人恶心。不过他比起很多【影者】，甚至是上层职业【引乱者】要好，毕竟他还没变成女人，不是吗？” “女人？”莱特脑海中闪过了上个世界中读到过的一本武侠小说，里面的《葵花宝典》，似乎修炼它也是这个要求…… 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自己竟然对一个五十多岁的扮演成小孩子的【影者】产生了那种同情，想想也犯恶心。 莱特感觉到胃中的酸液再度上涌，勉强压抑住之后，他小声打了个隔。 尴尬地微笑一声之后，莱特开口轻描淡写地道： “那个【影者】乔因，刚才袭击了我，被我打穿了脑袋。我不知道他的生命力相对于其他失落者如何，但按照医学的正常定义来说，他应该是死了吧。” “唔……你杀死了他？”亚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诧，他略显呆滞地凝望着莱特白净的沾染了些许血迹的脸庞好几秒后，才在嘴唇的微微颤抖之下缓过了神来。 “虽说他只是序阶6灵感等级，而且日涅帝国主要城市附近的失落者普遍等级不高，但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才20多岁吧，竟然击败了.......乔因，着实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宇宙的宏伟来自于伟大的造物主，在富有创造力的神明精心雕琢之下，世界中存在一切的可能性。但最令人着迷的莫过于奇迹和意外。”莱特停顿了一下，在感受到自己会在这场注定的访问讨论中占得先手机会后，他继续说道： “这是我从描述旧克鲁斯德帝国的一本名为《克鲁斯德的余晖》书的序言中读到的内容。其实，我对发生在我身上的很多事情，包括某些莫名取得的力量依旧存在疑惑，所以希望得到您的一些解答。如果乔因没有给您造成困扰的话，我相信您应该能给予我一些有利的指引。” 莱特的话语很诚恳，但在轻描淡写地说出击杀了序阶6的【影者】乔因的前提下，气氛就显得诡异了起来。 “乔因的确该死。”亚伦索性愤恨地说道： “他监视我，被击杀是命运女神降下的赐福。他的身体会因《城市幸福法案》而被送入垃圾厂集体焚烧，自然不会对我产生困扰。不过，莱特，你叫莱特对吧，我年纪有些大了，并不能记住所有的事情。你刚才的问题……能再讲述一遍吗？” “简单来说是三个问题，第一，我被娜塔莎小姐邀请做过一个占卜，他对我发送了一个邀请，想让我成为救世主一类的人物。但因为他当时有些疯癫，所以我拒绝了她。但现在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又让我不得不继续重视这个问题。”莱特说道。 “嗯，娜塔莎是腾因教派的【爱神】，我认识她，但我弟弟才是她的恋人。总之，我确实可以帮你解答一些关于她的问题。还有两件事呢？”亚伦微微颔首道。 “第二就是上层职业【秩序者】和红色魔源力与械元之女的关联。我既然能提出这个问题，您身为城市的行政官加上失落者，必然能解答我的问题。”莱特继续说道。 “【秩序者】？等等，上层职业【秩序者】吗？”亚伦心中泛起了一丝差异。 他一脸迷惑地看着散发出浓烈魔源力气息的青年思忖着。 如果他属于稀有的上层职业【秩序者】的话，事情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毕竟，人类有人类的身份，怪物有怪物的身份，当一个种族拥有了另一个种族的身份后，一切就都变得怪异了起来。 托着下巴再三思考后，亚伦选择将手中包裹着盒子的红布扯开，扔向一旁。 紧跟着，他将雕刻着带着诡异眼球和凌乱翅膀的铁盒子打开，从其中拿出了一把共计16张的，带着细微冰凉感的用于占卜的序组牌。 他将桌上散乱地书写着日涅帝国语的文件，以及几支用不到的插着羽毛的钢笔扫向一旁。 当着莱特的面，将纯黑与墨绿交织风格的，印着长尾的，背后长着正在用手掌尽力撕扯着巨大绿眸眼球的怪物图案的序组牌放在左手附近。 紧跟着，他用右手向右滑动，将牌摊开说道： “你提及的【秩序者】和红色魔源力非常深奥，且与占卜有关。我需要先对你进行一个用序组牌占卜的仪式。” “好的。”莱特颔首道。 他沉了口气，两步上前，伸出了沾染着点点血迹，泛着淡褐色疤痕的右手，向着一堆序组卡牌背后的扭曲怪物的眼球位置伸去他那根还算洁白的手指。 第六十五章 误解中的占卜（下） 正当莱特的手指快要触及正中间位置的一张纯黑色调的卡牌时，他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了娜塔莎那张画着淡妆，附带着锐利眼神和莫名诡异微笑的脸。 他的面前再度浮现出娜塔莎那顶巫师一般的尖帽，紫色的连衣长裙，还有她手持一把现在想来应该是左轮手枪的武器的场面。 沉重的，夹杂着尖锐声调的吸气声从莱特的喉咙发出后，他长舒了口气，借此缓解内心中杂乱的想法和周围被营造的略感紧张的气氛，开口道： “娜塔莎……小姐，当时也邀请我做了序组牌的占卜。他……对我收费了，而且还不低。话说行政官亚伦先生您的……占卜，也收费吗？” “免费的，但凡有资格找到我进行占卜的人类也好，失落者也好，异能者也罢，我从来不收取费用。”亚伦若有所思地带着职业般的微笑说道。 “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无论身处哪里，这都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吧。”莱特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上个世界中看到的一个段子中的经典语句，脱口而出道。 然而，亚伦的表情看上去却没有莱特那么轻松，他脸上的微笑仿若放入冰柜的黄油一般瞬间凝固，进而变得宛如冬日泼洒向空中的开水一样，从灼热瞬间凝固成为冰晶。 “你阅读过序位51神明抉择者的日记？”亚伦脱口而出道。 但紧跟着，他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声抱歉。 毕竟抉择者的日记在苏格拉、切卡夫斯克，甚至是整个日涅帝国都属于S级以上机密，就连帝国收复科辅站的军事计划也不过勉强达到A级机密，眼前这个毫无信息且大概率毫无背景的青年，恐怕不应该能接触到这类东西。 “抉择者……我好像听说过几次祂的名字，不过他的日记与我刚才随口胡诌的话有关联吗？”莱特笑着问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谁知道呢？不过关于免费与否，至少在你身上，我能预见的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但既然你的初始目的是占卜的话，不如先跟随你的感受去抽取卡牌。”亚伦指着极具黑暗怪异风格的序组牌，说道： “闭上你的眼睛。不要用魔源力结灵，遵循你内心最强烈地感受，用你的指尖触及命运给予你的指示。我会再次重复一遍咒语，不过你记住，无论你听到什么还是看到什么，一定遵循你内心的想法去抉择。” “明白了。”莱特说着，将裸露着只剩下淡淡褐色疤痕的手搭在了刷着黑色油漆的办公桌边缘，缓缓闭上了双眼。 “h.hoshin poslik，dilie chishin.”（中部语：神圣力量，带给我指引。) 瞬间，莱特原本闭上眼睛后黑暗的视野中心位置似乎出现了某些星星点点的东西。 它们宛如火焰，宛如点点的星火，但过了几秒之后他们竟然变幻成了星辰瀚海。 广袤的漆黑领域瞬间不再是幻觉或者闭眼后属于物理和视觉方面构成的图案，反倒成为了真正的孕育了无数具备生命的星球的广袤宇宙。 造物主从沉睡中苏醒之后创造了星辰宇宙，他于最开始的创世阶段创造了灼热的太阳和绯红的月亮。 之后他创造了奇妙绚丽的地球，以及所生活在上面能够创造无限可能的生物。 短暂的雷电与酸雨构建的海洋世界过后，红色的海洋中渐渐出现了第一块陆地。 随着藻类植物带来的氧气逐渐增多，整个世界迎来了冰的世纪。 第一纪元龙之纪元开启时，冰雪消融，广袤的泛大陆中迎来了他的第一任主人。 随着神明博弈的加剧，以及魔源力的不断充盈，世界进入了第二纪元的人类纪元。 然而，机械的轰鸣总是伴随着向自然的索取，庞大的飞艇，强大的战舰以及仿若能摧毁一切的炮弹彰显着人类的无比强大。 但一场“病毒”或者称之为“神秘非凡力量”的产物吞噬了人类的内心，将其变成了完全依靠本能生存，只懂得吞噬和杀戮的机械，从而造就了现在这个黑暗的废土时代。 眼前有关世界历史的画面快速交替着在莱特眼前掠过，接着，他听到了一阵夹杂着人类声音和野兽声音交错的耳语。 那是妇人的哭泣、孩童的呼唤、男人的怒骂、老人无奈地叹息，以及狼的呜咽、乌鸦喑哑的鸣叫、老虎的呼啸以及野兽那骇人的嘶吼。 当相对应的生物出现在莱特眼前时，他感到自己悬浮在所有生物之上，在浩瀚的宇宙和星辰大海之中，他面前的一切生物都向他投来了觳觫的目光。 “莱特……莱特·苏格拉……” 亚伦那略显老气的尖锐声音将莱特从仿佛梦境般的臆想中拉回，使得他面前的一切在陷入了短暂的扭曲之后，重新归于了一片漆黑之中。 “哦，幻觉吗？”莱特睁开双眼，右手却“不经意”地点到了最中间位置，在16张牌中略微靠左一点位置的一张卡牌之上。 “不是幻觉，就是序组牌给予你的指引。我想看看你的结果。” 亚伦微笑着从莱特手指之下抽走了那张漆色调的卡牌，当他怀着疑惑的心情当着莱特的面将序组卡牌翻开之时，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变异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头戴王冠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把利刃，它的端头正在插向一具骷髅之中。 卡牌图画的边缘处是莱特熟悉的仿佛没有发出任何光泽的太阳，下面用中部语书写着“chiter”这个单词。 “秩序，没错，娜塔莎为我占卜那次就是这个结果。”莱特舒了口气说道： “这么说，您为我占卜的结果也是这个。我这样算是被认证的【秩序者】了吗？”莱特偏头微笑着说道。 “按照道理来说是的。”亚伦微微颔首，叹了口气。 “我是腾因教派的元老之一，也是目前希望教会的上品紫衣枢机。虽然我距离【引诱者】之上的【欺诈者】仅仅一步之遥，但我这辈子恐怕无法触及上层职业了。 序阶5的痛苦想要向上晋升，需要接触神明并且陷入濒死。可惜，日涅帝国境内目前发现唯一能够进入神明领域的沉寂高地，即将陷入帝国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战争了。”亚伦感叹道。 “我需要您给我一些有关【秩序者】的信息。我通过一些方法了解过这个职业，但并不全面。”莱特的黑眸中闪烁过一丝对知识的渴求。 “【秩序者】，16种上层职业中唯一的特例。它不能通过晋升触及，当然也无法通过魔源药剂所晋升。 只有被神明选中之人，甚至还得通过序组牌的检验才能获得这一职业。它很强大，但又十分弱小。所以或许漫漫历史长河中有人无意间触及过它，但是并未展现出力量就消散在了神秘与非凡之中。”亚伦感叹道。 “说直接点吧，强大是什么，弱小是什么？”莱特问道。 “【秩序者】的力量不用特意去触及，而是随着魔源序阶的提升逐步显露出来。比如【引诱者】，我和我的弟弟亚伦通过服用了‘引诱者’药剂，加上获取了灵感和痛苦序核晋升的。我们能够为目标产生幻觉，诱导单一个体按照我们的指示行动。 至于成为能操控精神批量生产傀儡的【欺诈者】，恐怕我那可怜的弟弟重生之后都难以触及。而且【秩序者】的序阶晋升到4以上就能通过各种方式获取其他上层职业者的能力。在历史上，【秩序者】的命运都是王一般的存在。” “王一般的存在？”莱特重复道，红脸海恩似乎也对他做出过这类的描述。 “比如那本讲述克鲁斯德晚期历史的《克鲁斯德的余晖》一书中的伊凡二十二世，那位发现了石油的伟大帝王，就是一位上层职业者【秩序者】。所以你懂了吧，【秩序者】是超越一切职业的存在，他能够领导所有的职业者。我估计娜塔莎在检测出你的职业之后一定对你做出过某种邀请，对吧？”亚伦猜测道。 “对。但是当时……我看出她的精神不太好，加上我刚刚经历过……一场死亡威胁。所以拒绝了她。之后听说她被苏格拉军事所下令处决了。”莱特的眼神中也闪烁过一丝暗淡。 “我估计约翰那个老头也看出了你的潜质，所以借占卜的名义将你推荐给我。娜塔莎的死确实可惜，而且她并没有犯过罪，她只是陷入了霍利那个老头的阴谋。帝国高层包括皇太子伊凡特都知晓他的阴谋，但他还要一意孤行，那最终将会付出代价。我想，娜塔莎一定也想邀请你成为救世主一类的角色吧。” “应该是的，不过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莱特如实回答道。 “腾因教派现在已经被取缔了，我弟弟亚托不知什么原因献祭了自己，从而获取了科辅战斗的胜利，他的恋人娜塔莎被处决了，那几个孩子，包括最具备潜力的萨依也失去了踪迹。总之，谨慎、缓慢和已知的教义已经成为空谈。 我也是腾因教派之人，我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是正确的。但我知道，遵循抉择者的指示去拜访神明是永恒正确的抉择。或许，这点你可以参考一下。”亚伦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说道。 亚托竟然是亚伦这个新任执政的弟弟，而红色魔源力是亚托的两次仪式为我激发出来的，况且红脸海恩也讲述过很多有关的知识，并且他触发次等级天罚之火之前的战斗与我有关。 这样的话，我还是不要提及亚托为好，免得产生误会。 思忖了几秒后，莱特开口问道： “抉择者的日记，与械元之女，还有某种神秘的魔源力有关吗？我想知道这点。” “某种神秘的魔源力，与你有关吗？不过既然你准确提及了这两个概念，我倒是愿意和你聊聊。听说一种称之为红色魔源力的力量是揭开械元之女秘密的钥匙，我们希望教会曾经派人寻找过，不过这两个月我与那些人接触较少，这方面的信息并不充足。怎么，你的魔源力与它有关？”亚伦猜测道。 “没有，我的是火焰类型的。”莱特撒了个谎，毕竟红脸海恩曾经在结灵时提醒过他，红色魔源力的拥有不要轻易透露出去，以火焰作为掩护最为合适不过。 “我其实更想知道抉择者日记的部分，我也想去接触械元之女，得到祂的指引。”莱特道出了真实目的之一。 “呵呵，也对。”亚伦嘴角微笑着说道： “【秩序者】虽然可以被序组牌直接认证，但是无法通过晋升触及，而且序核的获取也更为艰难。即便你是异能者人类，也对灵感序核有所渴望吧。没错，抉择者的日记详细阐述了械元之女的历史，以及祂现在正处于沉寂高地的事实。但真正接触祂的话，除了传说中的红色魔源力之外，还有我们正在唤醒的会吟唱迷惘歌声的少女伊娜。顺便问一句，莱特，你能讲讲你目前的身份吗？” “苏格拉护卫队成员，银刃5位阶。”莱特如实告知道。 “我将会在皇太子伊凡特主导的沉寂高地收复战中领导切卡夫斯克军团之一前往参战，我是失落者，我不会与失落者同胞战斗。但我掌控的军团会直接进入沉寂高地的遗迹和神殿庙宇，直接探知械元之女的位置。如果你愿意的话，【秩序者】这一职业其实更容易去接触神明，你属于护卫队的一员，我们可以互通信息，并且在关键时刻一起踏足那里，得到神明的指引。”亚伦向莱特直接抛出了橄榄枝。 “我同意。”莱特径直回答道： “但是我无法与你们一起行动，我受命于苏格拉护卫队，我必须先执行他们的命令。不过等战斗开始后，或许我可以得到一点自己行动的空间。” 莱特故意“迂回”着答应、同意，但保留了极大的余地，毕竟与失落者合作属于背叛帝国的范畴。 即使亚伦是一位潜伏在人类阵营，已经成为切卡夫斯克行政官的失落者。 “那再好不过了，莱特。作为未来一起行动探知神明的报酬，我会给予对你非常有用的三件东西。”亚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紧跟着，他从刷着黑色油漆的桌子抽屉中拿出了一个直径半米的由黄色金属构成的盒子，掂量了几下后放在莱特面前说道： “这里面是两页抉择者日记的内容，能否看懂取决于你。还有两件或许可以用于战斗的序位魔物，也是某个基金会分部的遗物。 “MB-101：希望的油灯。” “MB-102：窥探之镯。” “我希望与身为稀有上层职业【秩序者】的你结交。或许这个废土世界更深层次的秘密，将会被你我揭晓。不过，这是后话。” “或许与我结交的收益要很久之后才能体现出来。现在送给我贵重的礼物，或许是一场失败的投资。”莱特微笑着感慨道。 “你是被【爱神】娜塔莎看中之人，忘了告诉你，我听说她临死前口中念叨的就是【秩序者】。你身上一定还存在着某种秘密，所以，结交总好过敌对，你说对吧，【秩序者】莱特？” “哦，对了。”亚伦说着，从黑色西服上衣口袋中摸索出一张泛着褶皱的长方形卡片，说道： “这是切卡夫斯克军团的特别行动证件，有了它，你会在这里少遇到很多麻烦。但估计你能使用它的时间也仅限于20天内，在帝国发起收复沉寂高地战役和苏格拉血夜仪式之前了对吧。” “也许……是吧，不过，谢谢了。”莱特颔首着接过了卡片放入了风衣口袋中。 在莱特抱着金属盒子走到铁质大门口，准备离开名为“血族之家”的别墅时，亚伦穿着整齐的黑色西服，带着高筒礼帽，手持黑色手杖，站在莱特身后于他的耳边悄声道： “我们就快听到迷惘的歌声了，那也是探寻械元之女的钥匙。” 第六十六章 灰蒙纹章（跪求收藏、跪求追读） 日涅帝国，旧乌科省，苏尼达镇1155号旅店。 “深海章鱼的触手100g，扭曲之树的心脏50g，狼心果实35g，绝望血液50ml，无心人灼液50ml。灌注入‘火焰之巅’的容器，还要额外加上‘回响者’提示得新鲜的猪油100g。这次调制的纹章想必应该不会再出现失误了吧。” 发出阴美柔和嗓音的青年模样的男人是罗捏，他正穿着罕见的沾满了黑红交织颜色的污垢的白色大褂，身处56号房间并不算非常狭小的盥洗室。 这是他能找到的，廉价的且不易被发现的唯一场所。 毕竟那个头发花白的穿着陈旧马甲的店主老头并不十分介意他们低微的身份，以及萨依这个孩子身上流露出来的属于失落者的气息， 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底层之人并不会受到什么人去监视，在日涅帝国控制下的废土世界中倒也显得自由。 “前面几次凝结的纹章都是一次性用品，这次应该不成问题了吧。”罗捏说着，将手中记录得密密麻麻地用钢笔书写的文字再度查看了一遍。 在确认“回响者”告知他的纹章改良信息无误之后，他索性将纸张丢在一旁的马桶中。 紧跟着，他从“白大褂”口袋中掏出了一盒火柴，从中抽取一根，沿着砂纸的边缘滑动。 哗！ 不算明亮的昏黄火焰在他的手中浮现，宛如小说家笔下由萤火虫幻化的拥有曼妙身材的精灵一般。 罗捏小心翼翼地用左手呵护住微弱的火苗，他尽可能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不至于因为细微的气流而扑灭火焰。 “今天中午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如果能拍下面具的另一半就有可能探知有关‘毛球怪物’的更多秘密。而且这个纹章能让我今后反复在‘灰蒙之梦’中见到那些上层职业者。但如果今天不能成功的话，明天也必须按照既定的时间前往探险者协会组队。师傅布德回电文说已经绕路前往绿境森林了，我和萨依绝对不能拖后腿。” 罗捏内心杂乱地思索着，但他的手却如同机械一般稳定。 毕竟是机械之主梦境中创造的产物。 他在人类世界中游荡了一百余年，跨越了日涅帝国乌托二世至今日的雷卡一世，如果可能的话，还会迎来皇太子伊凡特的统治时代。 经历了一百多年人类世界的生活，萨依已经越发感觉到自己距离成为那个真正的人类仅仅一步之遥，在探知械元之女的信息前那一步相当于废土世界到达绯红之月的距离。 但现在，那一步，已经缩短为一座山脉的间隔了。 摇头再度清理了杂乱的思绪后，罗捏将火柴放入“灼热之巅”的底部。 那是个整体呈现六边形与半圆形结合的产物，上方又一根铜质的小柱子，底部是一个空腔，用来放置冰冻酒精或者煤炭等易燃物。 罗捏将手从腾腾燃烧的火焰中抽出，看着那些用1新元购买的冰冻酒精散发出的蔚蓝色火焰，他用两根木棍组成的简易搅拌器插入纹章材料中不停搅拌。 两天前从与“回响者”和那头不知名的狼进行“会议”交谈的“灰蒙之梦”中苏醒后，罗捏除了将一切快速记录以外，卡着第二天黎明十分，他再度进入了伪神的领域。 伪神依旧是一副古中部帝国女神般的装束，披着纱巾下的皮肤白皙到惹人疼爱，但她的表情似乎狰狞了许多。看样子是随着触及神明的实力逐渐增加，她的状态也在逐渐变差。 当天，意识到自己以半灵魂的角度踏足伪神领域之后，罗捏并未慌乱，而是径直问了伪神有关纹章和【秩序者】的问题。 但除了得知纹章的名称为“灰蒙纹章”之外，其他的任何信息都随着金色朝阳的浮现化作了乌有。 将回忆收起之后，罗捏的双眼开始散发出蔚蓝色的仿若鬼火一般的光芒，在昏黄的火焰和蒸煮纹章材料的“咕咕”翻滚声音下，他开始涌动起身体中属于草木的魔源力开始结灵。 “我祈求机械之主的赐福。” “我祈愿纹章之祖先的庇护。” “请灼热浇灌一切。” “请纹章凝聚成型。” “倾注我的力量。” “令我能随意出入灰蒙！” 罗捏的咒语就好似一把开启铁门的钥匙。 原本缓慢沸腾的“一锅”材料开始变得剧烈沸腾起来。 当淡蓝色的魔源力逐渐升华为草木的墨绿色之后，它竟然如不断延伸的藤蔓一般径直钻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与之融为了一体。 沸腾声，火焰的灼烧声，夹杂着耳边开始逐渐涌起的水流经过声音，罗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缓慢而又精准地踏入一个奇幻绚烂的领域。 他看到了一棵布满青苔的参天大树正在他的面前微微晃动，随着周围绿色的宛如萤火虫般的光点不断聚拢，它那庞大的躯体开始膨胀。 树木身体上的纹路逐渐化作了人类血管的模样，高大的树木开始趋向于变成一个巨大的人类。 它开始变得青筋暴起，藤蔓开始向外不断生长，开始是粉色的花朵，进而演变为了冒出漆黑黏液的存在。 它的躯体开始逐渐被腐蚀、溃烂，最终出现了无数像是被猎枪攻击过后留下的弹孔，向外溢出浓郁鲜红的血液。 罗捏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眼前幻境中的树之巨人加上“灰蒙纹章”冒出的气息所侵蚀。 他尽可能地稳住颤抖的身体苦苦支撑，直到面前的一切消失，重新归于了黑暗…… “呼！” 罗捏从幻境中苏醒，一切的昏黑环境重新恢复成了开启煤气灯后充斥着昏黄光线的盥洗室。 他面前的“灼热之巅”容器底部的火焰已经燃烧殆尽，上方六边形和半圆球拼接的容器中已经没有了液体的存在，只剩下了一团漆黑的固体。 从旁边水龙头中接下一抔清水后，罗捏将其浇筑在了固体中。 随着白灼的蒸汽缓缓升起，固体瞬间碎裂，露出了其中那枚仿佛经过了精雕细琢般的纹章。 “成功了？”罗捏惊呼道。 他小心翼翼地将纹章拾起，冲洗干净上面残留的材料渣子后仔细端详。 六边形的一厘米厚的纹章正面是触手和心脏构建的花纹，而它的背面是一团迷雾纹路的画作。 罗捏将纹章放入手心掂量了几下，果然，沉重的触感和浓郁魔源力的气息顿时萦绕于他的意识附近。 用魔源力轻微灌注后，他仿佛看到了一片灰蒙迷雾与其后雄伟壮阔的宫殿。 “成功了！”罗捏兴奋道。 …… 11点58分，清洗过身体，穿戴整齐的罗捏拉着萨依从苏尼达镇心街05号一处宽敞的地下通道向拍卖会主场地走去。 这里是新元之前帝国的一项庞大工程的遗留产物。 原本随着铁路在帝国的普及，以及北方克鲁斯德帝国的军事压力与日俱增，帝国想到了构建地下铁路网络进行各项秘密军事动作。 苏尼达镇的地下集市和拍卖会场所就是由新元之前地下铁路修建的雏形之一改建而成，毕竟只有短短几百米长宽的不大不小的空间，进行一些私下的交易最为合适。 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近两百多级的阶梯向下行走，罗捏除了谨慎地观察周围以外，就是用力抓住萨依的左手，防止任何意外事件发生。 毕竟刚进入苏尼达时那个胸口带着“S”勋章的雇佣兵告诫过他们，这里的一切行为不受法律约束，包括杀人，但另一条规定又要求必须尊重不同的种族，不能歧视。 这两点矛盾的规则让罗捏始终想不明白，索性他选择以最为谨慎的态度前往拍卖会。 为此，他刻意将那把“BK-58号”手枪别在腰间不容易被察觉的枪套中，而且萨依的MB-672影时护腕他依然是一人佩戴一只，确保在可能的意外中随时联系。 望着周围的人群，萨依倒是一脸轻松和好奇。 他望着周围布满金属管道和开启的发着明亮光芒的煤气灯创建的还算光明的空间，棕色瞳孔及孩童般的清澈眼神中散发的是无尽的好奇。 周围走过的人群除了拍卖会主办方雇佣的穿着军绿色制服，手持不知名突击步枪，全副武装的佩戴棕色口罩的雇佣兵外，还有几个穿着西服戴着礼帽的体面人。 以及不少身体某部分，或是胳膊，或是腿部已经由泛着银白色的机械组成的人类，和几个眼神凌厉、穿着破烂亚麻布料的流浪汉模样的男人。 当周围的空间继续变得暗淡，没有了新鲜事物之后，萨依索性咬了几口手中用油纸包裹的热气腾腾的馅饼。 虽说废土世界中物资匮乏，但如果不考虑所用的食材是否被无心人灼液或者病毒感染的话，能食用的食物倒是增加了不少。 萨依属于半失落者，他手中香喷喷的馅饼使用的是污染区的野生小麦，绿境森林生长的野生苹果，加上切去机械心脏而保留的“无心狼”的肉质躯体剁成的馅料。 虽说罗捏对这种食材不感兴趣，且那种问起来香甜可口，能极大刺激食欲的食物让他感受到了浓郁的“殇”。 但它有一个优点，除了美味之外就是——便宜。 10分新币一个！ 沿着拥挤的人群和阶梯行走了十分钟之后，罗捏总算看到了一个类似工厂的广阔空间。 他面前的铁丝网墙壁围成的长方形区域将空间大体一分为二，墙壁正中间由铁丝构成的大门处正上方悬挂着一块锃光瓦亮的金属板，上面写着“拍卖会场”这几个由日涅帝国语构成的单词。 大门旁边站着一位绅士模样，带着白手套，拿着黑色手杖和皮包的男人。 他的身旁则是戴着纯黑色的附带着固定的如章鱼触手般的金属古神面具，且体态强壮的雇佣兵，他正在端着步枪谨慎地盯着周围的人群。 “先生，里面的拍卖会即将结束了。但您和您的孩子进入依然需要号码牌。如果您不想进入拍卖会的话，左右两边的空间属于地下集市分区，也有很多有趣的交易品。”绅士男子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掌，将罗捏和萨依拦住说道。 “给你，56和57号号码牌。这样……就可以进入了吗？”罗捏脸上露出“友善”的微笑问道。 “可以。”那绅士男人收过号码牌，弯腰鞠躬致意后，用礼节性地微笑回答道： “这里宽阔的水泥道路尽头是三间大门，左边拍卖的是武器，右边拍卖的是制作魔源药剂的材料。至于中间，是几个无人问津的，似乎与序位魔物有关的道具。” 第六十七章 拍卖会与明抢 布满煤气灯和罕见的电气灯的会场显得格外亮堂，除了鲜艳明亮的光线之外，苏尼达镇探险者协会的“太阳绯星”旗帜和日涅帝国“金色双头鹰”旗帜也每隔一段距离并排悬挂在贴着微黄色壁纸的墙壁之上。 沿着被清水泼洒过的水泥道路走到尽头，罗捏轻而易举地拉着金色的把手，将钉满红色皮革的大门拉开，进入了显得格外冷清的拍卖会场。 “第15件拍卖品，森林感染野兔的心脏，因无人出价，现宣布流拍。拍卖会结束后如果有希望了解购买这件拍品的先生女士，可以联系探险者协会材料出售部。” 说话的是一位佩戴着金属花边单片眼镜的老头，他的声音像是咽下了煤炭一般沙哑，要是没有苏尼达本地工厂生产的偏新式的扩音器，在硕大的空旷会场中恐怕如兔子般竖起耳朵倾听也无法听清分毫。 穿着整洁干净棕色皮衣的罗捏刻意拉着萨依找到了空旷阶梯会场角落位置坐下。 由于一切从简原则，加上经历过“拉莱耶晚祷”的精神冲击后才能取得拍卖会的参与权。 组织方的探险者协会选择了参与制而不是邀请制。 简单来说，参与者无需登记，“晚祷”表演会发放的号码牌就是参与拍卖的号码。 每场拍卖会不限制人数，以价格的高低决定最终成交的归属。 至于验资一块，完全没有必要。 拍卖会的规则是拍卖完毕当场缴纳款项取货，俗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如果反悔的话，依据苏尼达镇的规则，对反悔者探险者协会有权力直接射杀，不留情面。 对于批量购买的中下阶材料，水泥道路尽头右边悬挂着字母“C”的会场中采用减价拍卖法，这是由新元前被日涅帝国吞并的半独立附庸，商业发达的尼斯兰共和国所发明的方式。 总的来说，价格低，购买量多，这两个条件全部符合即可拍下。 而拍卖武器的“A”场和拍卖与序位魔物有关道具的“B”场则采用价高者得这一从第一纪元——龙之纪元流传下来的规则。 “第18件拍卖品，引乱之魔药。”老头沙哑的声音传入了罗捏耳中，短暂打断了他观察周围环境的思绪。 “引乱之魔药？”罗捏低声嘀咕道，蔚蓝色的眼眸中充斥着不解。 “引乱之魔药？我好像听娜塔莎姐姐提及过。”萨依用稚嫩的声音小声在罗捏耳边低语道。 “怎么说？”罗捏问道。 “经过序组牌检验后的上层职业者【引乱者】如果想保持隐身和刺杀后精神不受影响，试图完美运用刺杀的能力的话需要时刻服用药剂。它不是一次性的，娜塔莎姐姐说过，需要长期服药。”萨依解释道。 “上层职业……都需要这样吗？”罗捏偏头看着萨依，好奇道。 “上八种职业属于善良序组，需要时刻保持心灵纯洁，只要洁身自好并且保持乐观即可。但下八种职业属于混乱序组，偏邪恶阵营。所以需要时刻借助外力净化体内的凌乱力量保持精神稳定。比如【爱神】娜塔莎姐姐，他一直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尽可能帮助我们生存下去，所以他的力量一直很稳定。”萨依回答道，他的棕色双眸瞬间暗淡了些许。 “娜塔莎……你一直强调她是一个博爱的失落者。不过通过你我确实看到了他的‘爱’。被愤怒充斥之人会变得仇恨，被利益充斥之人会变得狡诈，被危机充斥之人会变得敏感，而被爱充斥之人会充满希望。如果有机会回到苏格拉的话，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娜塔莎在苏格拉教堂买下一座坟墓，使她的灵魂升入上主的国度。”罗捏攥着拳头说道。 “谢谢你......罗捏哥哥，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萨依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娜塔莎教给他的，来自东方国度的儿歌。 但随着买拍锤重重地落下，台上那个穿着黑色礼服，头发花白的老头再度嘶哑着说道： “66号先生出价650新元，恭喜。” “真贵。”罗捏吐槽道。 …… 虽说拍卖会已经接近了尾声，但19和20号拍卖品依然在这个空旷的会场引起了激烈的争夺。 一位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和另一位全副武装的，穿着银白色士兵制服，手持“苏格拉A-02号”男人进行了激烈的争夺。 随着厚重的男音交错念出价格，原本低廉的19和20号拍卖品最终被拍出了十五倍的溢价。 倒数第二和第三件拍卖品引发的拍卖会最后小高潮结束后，原本为数不多的参会者只剩下了包括罗捏和萨依在内的寥寥几个人了。 夹杂着短促的干咳声，那个带着单片金属花边眼镜的老头从脚下摸索出了一个铁盒。 与刚才拍卖的其他物品不同，这件物品似乎没有受到多少重视，也没有玻璃罩或者金属罩保护它的安全，反而径直由老头的手直接拿出，摆放在了中间的讲台之上。 “这是……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物品。21号拍卖品，这是半片面具，与克鲁斯德帝国有关。可以探测出微弱的魔源力气息。但经过评测无法确定存在多少价值，故放在最后一个。起拍价格，20新元，加价一次5元。”老头说着，推了推眼镜。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昂贵的镶嵌着钻石的手表后，抡下锤子，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响。 “25新元。56号。”罗捏用阴柔的嗓音大声喊出。 虽说隔着十几排的距离，罗捏那属于机械的泛着蔚蓝色光芒的双眼依旧为他提供了正确的信息。 那张面具用军绿色布料构建而成，顶部是半片雕刻着“双头鹰”的纹章，眼镜处向外鼓起一个圆形镜片，嘴巴处是半截连接某种呼吸所用气体的管道。 没有错！就是那张击败“毛球”怪物后掉落面具的左半边。 面具顶端的半片纹章即便是最为浓郁的魔源力灌入也不会产生丝毫效果，但如果两个半片纹章合并，它或许能产生超凡的效果。 “30新元，78号。”青涩的声音从第一排中正襟危坐的几个“人”中传出。 “35新元，56号。”罗捏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加价。 前排喊价那人似乎对罗捏加价行为感到诧异，他转过佩戴着形似鸟类的，露出了长喙的暗黄色金属面具的头部向后扫视了一眼，紧跟着，他继续加价道： “50新元。” “55新元。” “60新元。” “65新元。” …… “205新元，56号。” 伴随着罗捏再次用柔和的嗓音喊出价格，罗捏带着自信的笑容取得了争夺21号拍卖品的最终胜利。 强行压抑着内心的喜悦，罗捏迈着快捷的步伐沿着红色地毯快步走向讲台处。 在苏尼达“失落酒馆”中遇到的失落者迪伦在交谈中告知过他一点有关面具的讯息，除了与“毛球怪物”存在某种关联之外，还可能与开启沉寂高地“械元之女”秘密的纹章有关。 如果这两个半片面具组合后不仅存在某种非凡的力量，类似召唤怪物一类，而且还能探知沉寂高地神明的话，距离他取得人类共有的“智慧”序核又更进了一步。 随着罗捏递出两张宽大的印着苏格拉城市风貌的百元大钞，以及扔下五枚白银材质的硬币后，他从老头手中接过面具，将其装入了原本的金属盒子中抱起准备离开。 然而，正当他沿着地毯拉着萨依准备离开时，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了几道黑色的线条和残影。 正当他意识到危险迅速转身，试图用草木系魔源力结灵时，一把纯黑色的，外表雕刻着龙的匕首抵向了他的胸口。 “这件面具，希望你能让给我们。它不仅是探知神明的关键，也是‘召唤’的关键。记得我和你带来的这个孩子讨论过这个。怎么，你们也想启动它的力量？” 罗捏顺着匕首看去，说话的正是那个刚才与他竞争21号拍卖品，带着长喙金属面具之人。 将萨依拉在身体后方之后，罗捏沉声问道： “你们是谁？有关这个面具的信息，你们知道多少？” “我是职业为【猎人】的失落者，你可以称我为‘森林之辉’。当然，我也是探险者协会的在籍会员。这件道具对我们非常重要，至少，对希望教会来说，它是媲美神明的存在。”“森林之辉”半仰头望着亮堂的天花板，语气中带着些许赞美。 “这面具，媲美神明？”罗捏疑惑着重复道。 “呵呵。你花了205新元拍下的道具，你竟然完全对它没有了解？难道就凭借我对你身后孩子所说的只言片语，还有你的感觉就选择与我们竞争？原本在去往绿境森林之前我们认为拍卖会只是走过场而已，现在看来，似乎要经历一场战斗。 我的队友们，准备好了！那个碍事的老头和差不多所有参与买拍会的客人都已经走了。这件序位魔物，我们志在必得！而且，这里的规则可是允许杀人哦！” “森林之辉”斜着头盯着罗捏，接着，用空闲出来的左手轻轻挥动几下。 “哒哒哒。” 伴随着皮革鞋类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森林之辉”身后原本坐在第一排的，不算高大的体型差不多与孩童相似的几人迅速走来，将罗捏和萨依包围了起来。 眼看着明亮空旷的拍卖会大厅中只剩下了罗捏、萨依和“森林之辉”带来的几个同样佩戴着金属材质的拥有细长鸟类之喙面具之人，罗捏双眼打转，下意识地吞咽一下后，故意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是这样，如果要将这个面具让给你们也行。但你必须告诉我它的来历和用途。” “那是自然。”“森林之辉”停顿了一下，说道： “它是序位魔物之一，MB-1499克拉森的面具。它目前分为两块，其中一块就是你手中拍下来的，而另一块下落不明。不过得到这块就能感知它的存在。” “传说中，这是在新元之前，由旧克鲁斯德帝国科学家制作的面具。原本的意图是用来防御某种被研制出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爆炸时产生的辐射，以及军队行军时遭到的毒气等袭击。但经过了魔源力和新元后非凡力量影响发生过一次变异。”“森林之辉”来回踱步道： “几年前我们希望教会得到过它，并且做了几次实验。总的来说，佩戴克拉森面具之人会被传送入生存着各类野兽的血红荒原，或者顶着绯红之月的城市。里面存活的一些看似正常生活的人类，但是如果戴着面具与之交流则会对自己和现实中对应的人类产生某种不可预知的影响。” “如果使用魔源力结灵后佩戴的话，双眼会变得血红但不会被传送到任何一处，而是获得力量的提升。但随着使用次数的提升，会陷入癫狂。” “所以，这位先生，”“森林之辉”发出了莫名的“咯咯”笑声威胁着说道： “现在，可以将面具让给我们了吗？你放心，我们会等价交换。” “我想你们应该忽略了面具最为重要的两个关键点，而我已经探知了一二。”罗捏面对威胁丝毫没有情绪上的波动，镇定地解释道。 “哦？是什么？”“森林之辉”饶有兴趣地问道。 “其一，面具的另一半在我们手上。我们经历了一场威胁到生命的战斗后获取的。其二，面具上面的纹章似乎你们也注意到了。这是与沉寂高地神明有关的，也是我即将需要探查的对象。”罗捏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同时，他尽可能地借助交谈结灵，准备利用魔源力带着萨依借机逃走。 然而，“森林之辉”似乎并未对他的“陈述”有所感冒，反而令身旁的“队友”接过黑色匕首继续抵住罗捏的胸膛，自己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黄铜材质的，泛着金属色泽的左轮手枪。 紧跟着，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枚子弹，将手枪转轮打开，装填进入后迅速扣合。 在用力地旋转了几下之后，他握着黄铜枪管，将枪把部分对着罗捏的方向，略带扭曲般的兴奋说道： “不如我们用一场游戏决定面具的归属如何？” “什么？”罗捏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克鲁斯德轮盘’，赌上生命哟！” 第六十八章 克鲁斯德轮盘 “克鲁斯德轮盘，这确实是一场赌上生命的危险游戏。据说是克鲁斯德帝国伊凡二十五世时期，由被关押在冰临城的一位典狱长发明的吧。据说他是个疯癫之人，喜欢以此虐杀囚犯取乐。”罗捏调动他大脑中丰富的历史知识，带着些许鄙夷说道。 “不完全是哟，”“森林之辉”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高亢： “它一般用于决斗，在我看来应该是勇气的拼搏，而不是寻求刺激的产物。毕竟，它很公平，不是吗？” “公平？如果公平存在于废土世界的话，我想，应该就不会存在因《城市幸福法案》而流离失所的孩童了吧。”罗捏偏头看了一眼萨依，下意识地将他搂入怀中，保护起来。 “就你也配！”听到罗捏提及《城市幸福法案》和“孩童”后，“森林之辉”突然疯狂地怒吼道。 他的语气顿时一改之前的“悠然”和自信，突然变得愤怒而又癫狂。 在罗捏看来，“森林之辉”穿着破旧皮制上衣的身体周围正在散发着异常浓郁的“殇”。 “你们这些有钱参与拍卖会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去观察底层的孩子。仅仅是一个法案城市就要驱逐废土世界的未来。这些贵族都是低贱的寄生虫和肮脏的下等生物，在伟大的神明和造物主面前，他们的卑劣的心脏只会是一堆垃圾，一文不值。好了，”“森林之辉”猛然怒吼道： “要么就将面具给我，我和我的队友明天就会从这里的探险者协会出发，跨越神明赐福的绿境森林前往属于我们失落者的聚居地沉寂高地。之后我们还会一起探知神明的奥秘，共同构建我们光明的未来。” “要么现在与我进行克鲁斯德轮盘博弈，你我的生命，交给神明来定夺。” 罗捏隐隐感觉自己提到的法案和孩童似乎与“森林之辉”存在着某种不可磨灭的联系，但他一时又无法将这零散的信息串联起来。 总之，沉寂高地的神明他需要探寻，手中的“MB-1499克拉森的面具”又蕴藏着非凡的力量，足够在前往高地的道路上为他们取得绝大部分战斗的胜利。 看着眼前开始因发怒而右手不自觉微微颤抖的“森林之辉”，罗捏又迅速用余光扫视了一圈包裹着他的“面具之人”后，他沉了口气，下定了决心说道： “这场游戏……也就是克鲁斯德轮盘，虽然很多帝国士兵也在用它取乐，但我与那些被神明抛弃之人不同，我选择接受。你‘森林之辉’对吧，我，罗捏。就以轮盘决斗，确定面具的归属。” “好，精彩！”“森林之辉”不住地称赞道。 紧跟着，随着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将手中的左轮手枪转轮再度拆开，当着周围几人的面展示里面仅存放着一颗黄铜材质的孤零零的子弹之后。 他选择闭合转轮，用两根指头迅速旋转着。 当“咔咔”的旋转声由迅速逐渐停歇下来之后，他迅速握紧手枪，扣动扳机，朝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咔嚓！” 空枪！ 扳机的扣动加上转轮发出的声响，也着实令罗捏的内心产生了一丝紧张。 现在该他了！ 强行压抑着内心属于人类的惊恐刺激感受，罗捏平稳地接过了左轮手枪，在内心盘算着取得胜利的可能性： “转轮中只有一枚子弹，原本来说子弹被击发的概率是六分之一，而现在，击发的概率只有五分之一，如果算上子弹因重力作用垂直向下的话，根据刚才转轮的次数推断，这一次击发的概率会有所提升。” “自己机械为主的躯体肯定不惧怕黄铜子弹的那点威力，恐怕‘森林之辉’这个失落者也不怕这点威力。但他并不知晓我的身份，或许他认为我是异能者或者单纯是人类的范畴，想要以较为光明的手段来抢夺面具。既然这样的话，无论决斗的结果如何，自己都要面临逃离这里的一场战斗。战斗？”罗捏思考着。 “快点，这位先生。如果你不敢扣动扳机的话，我的队友会默认你在这场游戏中失败。他们可是会亲手拿走面具哟。不过放心，对于在决斗中失去荣誉的放弃者，我们并不会为难。”“森林之辉”笑着说道。 “并不会，我很信任我的技术和运气。”罗捏说着，深呼吸一口，以便缓解内心的紧张感。 紧跟着，他也学者“森林之辉”的动作，将左轮手枪抵住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咔嚓。” 清脆的宛如天使般的声音从罗捏的耳边划过。 是空枪，没中！ 现在，不利的局面转回了“森林之辉”的面前。 他从罗捏手中接过左轮手枪后，右手颤抖着抵住了自己的脑袋。 由于两次的空枪，现在轮到他手中后，子弹击发的概率已然提升到了二分之一，如果算上重力因素的话.......恐怕会接近四分之三。 虽说“森林之辉”自己属于失落者的身体并不会在子弹的威力下受到太大损伤，但他想利用苏尼达镇存在的对非法行为默许的规则。 然而，超越“非法行为默许”规则之外却存在另一条凌驾于其上的通用“行为法”：那就是任何的非法行为，包括“杀人”和抢夺需要合理，否则任何人都能行使无端非法行为的话，造成的只有混乱，而不能构建秩序。 简单点说，你可以非法抢夺，那别人自然可以。 况且是在探险者协会组织的重要拍卖会上抢夺拍卖品，没有合理的理由必然会遭到无尽的报复。 但如果得不到这个面具的话……我的队友……这些孩子就无法回到希望教会的营地，就只能继续流浪于人类世界…… 用力摇晃了一下佩戴金属面具的略感沉重的脑袋之后，“森林之辉”排除了凌乱的几乎要令他抓狂的思绪。 在略微停顿几秒之后，他还是扣动了扳机…… “咔嚓” 依旧是空枪！ “看来幸运女神站在我的一边呢，罗捏……对吧，罗捏先生。”“森林之辉”带着点后怕将左轮手枪递了过去。 现在，轮到罗捏接受幸运女神的审判了！ “现在击发的概率已经大于了二分之一，甚至下一枪基本是百分之百的命中，不过……” 罗捏在接过手枪后在不经意间迅速释放了体内结灵完毕的，属于草木的魔源力。 他用左轮手枪抵住太阳穴后并没有立马扣动扳机，反而口中用熟悉的古日涅帝国语念念有词道： “机械之神，请庇佑你的使徒。” “怎么了？现在想到向神明祈祷了？晚了！不过你如果后悔的话，交出面具像老鼠一样逃走，依然是你的选项之一。”“森林之辉”带着些许得意调侃道。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罗捏那蓝宝石般的左眼先后闪过了两道与周围煤气灯明亮光线显得格格不入的，绯红和淡绿的光芒。 这是如同帝国新式装备“雷达”一般的技能。 如上次在62号公路与无心人战斗那次一样，罗捏的左眼视野瞬间变成了红色与绿色线条交织的产物，他身体中由魔源力结灵而向外逸散的灵力迅速覆盖了空旷明亮的拍卖会场。 顿时，包括他面前“森林之辉”这个失落者，以及身后包围着他的几个或小孩或少年身材的“人”的部分信息涌入了他的脑海。 “面前的失落者气息与萨依那次袭击我类似，夹杂着浓郁的‘殇’的气息以及莫名痛苦的感受，想必实力应该接近序阶5痛苦了。包围我身体两侧的身上只有人类的气息，暂时不清楚有没有失落者的能力。而我身后的两人，无论从气息还是结灵获取的信息来看，应该属于失落者中等级最低的一类，序阶7智慧，战斗力方面可能还不如萨依。这样的话。” 罗捏的大脑中属于机械的部分带着理智疯狂运转着思考战术，不到三秒的时间内，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清晰的，打破被包围僵局的思路。 紧跟着，他低斜着目光瞟了眼萨依的位置，在确定接下来的行动很难伤害到具备序阶5痛苦等级的萨依后，他选择紧闭双眼，口中用古日涅帝国语迅速念叨着： “我祈求机械之主的庇佑。” “赐予我械灵之光的力量。” 接着，在“森林之辉”再次得不耐烦的催促之后，罗捏那蓝宝石般的双眼中迅速闪过了一道明亮的金色光芒。 他将手中盛放着“克拉森的面具”的铁盒迅速放到萨依手中，将他用力向红皮金把手大门处用力一推，之后，他用泛着黄铜色泽的左轮手枪向着“森林之辉”的大脑处扣动了扳机。 “碰！” 这次手枪终于向外成功发射了子弹！ 沉闷的响声附带着火药呛人的气味划过了罗捏的鼻腔。 顾不得子弹是否造成伤害，他的右手迅速结灵，汇聚起了属于械灵之光的力量，构建了一道明亮的，泛着机械齿轮花纹的光盾。 接着，他趁着周围包围着他的和拿着龙形黑色匕首的“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之时，迅速低头转身，操控着光盾砸向了身后拥有失落者气息的两人。 “噗”！ 一声肉体与类金属物质碰撞的声音划过。 趁着那两个佩戴着尖喙金属面具之人无声倒下的间隙，罗捏迅速收紧小腿部位的肌肉，用力向后一跃，用没有形成光盾的左手扶着拍卖会场铺盖着红布的座椅，支撑着翻了一个跟头，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众人耳畔划过皮制鞋类与地面沉闷的撞击声后，他们才注意到，在刚才电光石火般的有限时间内，罗捏完成了用左轮手枪佯攻、结灵形成盾牌击倒两人、跳跃翻滚落在了距离“森林之辉”他们接近十米远位置的三连动作。 并且，罗捏还用右手涌动着械灵之光形成的光盾作为防护，左手从腰间皮革制成的枪套中取出那把性能极强的“BK-58号”手枪，对准了“森林之辉”金属材质带着长喙面具下的，属于无心人的那颗头颅。 “你是决定了与我作战吗？很好，是你先发动攻击的，这样算的话，我是自卫！”【猎人】“森林之辉”用夹杂着些许粗犷的声音怒吼道。 接着，他口中默默念叨着由中部语构成的咒语，双手涌动起泛着纯正黑色的，带着浓郁黑暗气息的魔源力。 随着他双眼中闪过了几道黑色的光芒，他的双手迅速向外延伸出了无数道宛如金属丝线般的线条。 它们相互缠绕着，竟然形成了两只庞大的悬浮在拍卖会场大厅半空的形似猫科动物的黑色利爪。 同时，他的背后突然向外延伸出了十几道两米多长的，不夹杂任何黑暗色彩的，仅拥有纯正肉色的触手。 它们正在无规则地向外扭曲着、蠕动着！ 第六十九章 悲惨的世界（战斗章节，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追读） “罗捏先生，你违反了游戏的规则，还打晕了这两个被迫从孤儿院中离开的孩子。拥有魔法与非凡力量的你，难道不感觉到愧疚吗？”“森林之辉”带着哭腔用交织着粗犷与青涩的声音质问道。 他低下佩戴着金属长喙面具的头颅看去，刚才被罗捏以“械灵之光”盾牌打晕的两名失落者匍匐在冰冷的并未被红毯覆盖的大理石地面之上。 他俩身着廉价的由“苏尼达服装工厂”生产的涤纶材质的衣物，双眼紧闭，鼻孔中向外呼出着不易察觉的微弱气流。 “我也是自卫。”罗捏辩解道，下意识地将“BK-58”号手枪塞回了腰间的皮革枪套中。 然而，“森林之辉”的由黑色类似金属丝线的悬浮在空中的猫爪和罗捏涌动着光芒的盾牌却顿时陷入了没有多余声响的对峙之中。 两人都没有再多念出一个日涅帝国语构成的词汇！ 陷入了一阵冰封般的沉默。 随着魔源力结灵产生的气流呼啸声和机械运转的低沉轰鸣声交替从几人耳畔划过，“森林之辉”抬头若有所指地扫视了一下泛着光晕的白炽煤气灯后，他的喉咙处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呼噜呼噜。” “咕噜咕噜。” “吼，吼。” 第一声类似猫科动物幼年时保护食物发出的警告声，第二声类似黑夜中的下水道“无意识”间发出的骇人声，而第三声，才是真正的属于野兽的展现其进攻欲望的吼叫声。 “无法饶恕！所有人都无法被饶恕！在这个悲惨的世界中，可能唯有力量才会被饶恕吧！”“森林之辉”用转变为青涩的声音怒吼道。 他将那早已握成爪状的布满疤痕的双手往回收缩，那条“黑线猫爪”也同样跟着往回收缩。 紧跟着，他面具下的双眼闪过了一道微弱的黑色光芒，他上半身的肌肉迅速收缩着，随着漆黑的如同迷雾状的飘散物覆盖了他那穿着黑色长皮衣的双臂部位。 “抓挠，攻击！”“森林之辉”转而用粗犷的声音说道。 周围的光线霍然变得暗淡起来。 他上半身连带着手臂用力向前抓挠过去，同时，空中黑色线条构成的“猫爪”也同步向着罗捏的方向抓去。 碰！ 碰！ 碰！ 黑色类似金属丝线构成的猫爪与罗捏的散发着光芒的盾牌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三次猛烈接触之后，伴随着机械碰撞产生的声响，罗捏竟然嗅到了一丝机油与钢铁混合的特殊刺鼻气味。 碰！ 第四次灌注了“森林之辉”最大力度的垂直抓挠攻击之后，罗捏的光盾产生了向外呈现圆环状扩散的裂纹。 使得他不得不接连依靠着铺着红布的椅子接连在半空中翻滚，最终落在了靠近拍卖会讲台之下不足两米的位置。 “你是一个疯狂的失落者。是一个癫狂的疯子。从你刚才参与竞价的声音中我可以推断出你不足二十岁的年龄。究竟是什么……呼……是什么让你对面具如此执着，甚至用到了触及序阶4的黑暗系魔源力？”罗捏气喘吁吁地，一脸不解地问道。 “我想，罗捏先生，你的力量在我阅读过的书籍中属于机械一类的范畴吧。你应该是机械之主的信仰者，如此，你一定会是机械心肠之人，你或许已经被湮灭了诸多属于人类的情感，你完全不懂得孩童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森林之辉”转过穿着皮衣长裤的身体，说了几句题外话，让罗捏一时无法组织起思维。 “我是职业为【猎人】的失落者，是号称‘谨慎、缓慢与已知’的腾因教派的成员。虽说我们属于希望教会的一个下属教团，但我们从未真正帮助过希望教会一点，哪怕是为他们执行过一个命令。”“森林之辉”逐渐切入了正题。 “腾因教派，娜塔莎……”罗捏的思维中出现了萨依，以及他经常提及的【爱神】“姐姐”。 但“森林之辉”似乎并未聆听到罗捏低沉的自言自语，而是继续以青涩高昂的声音解释道： “腾因教派虽然依靠亚托前辈的关系勉强在人类据点中取得了正常宗教组织应有的部分待遇，但如同一个诅咒一般，阴谋永远不会远离失落者和无心人，《帝国宗教宽容法案》只不过是一个摆设，他下属的一切法案都是如此。这些拥有失落者血统的孩子他们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应该遭受颠沛流离的待遇吗？” “难道就应该被陷入阴谋之人所抛弃吗？” “森林之辉”的语气越发的严厉，越发的令人感到发骇。 刚才发自肺腑的话语似乎倾注了“森林之辉”太多的情感和属于失落者的非凡力量，他的面具下发出了沉重的喘息声。 紧跟着，他再度用黑暗系魔源力结灵。 顿时，周围凭空萌生的黑暗线条和迷雾迅速向着他的“猫爪”处旋转着聚拢起来。 宛如宇宙深处的黑洞吞噬一切的场面。 那些纯黑的力量和丝线迅速向内聚拢，周围的明亮光线反而向外逸散。 最终，在两只巨大猫爪的核心位置汇聚了两颗不断自转，并向外逃散着黑色短小线条的黑球。 它悬浮在半空中，被两只巨大的“猫爪”完美地控制着。 罗捏感受到了强烈的“殇”的气息，以及浓郁黑暗魔源力与他体内“械灵之光”的冲突而产生的强烈不适。 强行忍住了恶心呕吐的感觉和仿若精神深处散发的疼痛感受，罗捏谨慎地思考着。 “那个自称‘森林之辉’的孩子应该与萨依还有娜塔莎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搞不好萨依那次受到袭击就是与他们有关。” “但更有可能的是，萨依原本在这里要寻找的失落者就是他们，只不过因为我的侧重点在‘克拉森的面具’、‘拉莱耶晚祷’的舞会，还有灰蒙纹章之上。再加上那次探险者协会萨依被袭击之后，我们短暂放弃了寻找所以产生了今天的误会？” “这样的话，我下手就不能太重。既不能像对待毛球怪物那样操控‘巨炮’进行攻击，也不能像跟萨依第一次战斗时动用手枪的强力物理力量。怎么办呢......？” 趁着罗捏双眼失焦地凝望“猫爪”思考对策之时，“森林之辉”的双手突然交叉着平行于双眼，口中念道咒语。 第一句是用古日涅帝国语念道： “我祈求暗夜之主的庇佑。” 第二句用占卜所用的中部语念道： “hh.oshin dakmi，plise dilie poslik yuer ue. ee.ndish shim wandourz.” （神圣黑暗，请为我带来终结灵魂灾难的力量。） 随着两句高能咒语的声音在空荡的拍卖会场所中回响，那两颗在“森林之辉”操纵的“猫爪”中的黑暗之球开始停下了转动。 紧跟着，它们微微调整了一下位置，向外延伸出两条黑色的“光线”，照射在了罗捏胸口的心脏位置处。 “要发动进攻了！”罗捏警惕地用左手捂住胸口暗想道： “‘巨炮’的力量显然无法在拍卖会场使用，毕竟如果这里的打斗影响了外面的话，我们几个包括萨依百分百会受到这里雇佣兵的制裁，搞不好还会被逮捕，甚至直接消灭。” “但如果是压抑这股力量，将械灵之光的力量由‘巨炮’压缩为‘枪械’的话，对‘枪械’。压制部分力量，只使用30%-40%的话，依据对手序阶5的实力，应该能承受这一攻击失去战斗力而不会死亡。对，就这样！” 想到这里，罗捏短暂地撤回了全部的械灵之光的力量，任由布满环状裂纹的光盾消失。 接着，他口中再度念出由古日涅帝国语构建的咒语： “我祈求机械之主的庇佑！” “请赐予我次等级的械灵之光的力量！” 随着咒语的念出，罗捏的双手在一秒时间内迅速构建起了一圈纯白色的，泛着耀眼的令人需要强忍着泪水才能直视的光芒。 最终，在黑暗光球凝聚而成的凝结着死亡气息的射线朝向罗捏胸口发射时，他的次等级械灵之光迅速在他的面前构建而成了一支长管步枪。 并随之发出了闪耀着的白灼的光芒。 轰！ 不大不小的爆鸣声从两人站立的直线距离的中间发出。 浓烈的洁白烟雾从他们中间向外发散。 夹杂着肉体灼烧后的焦味和机械过度运转后带来的金属烧焦气味，罗捏迅速朝向萨依和门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伴随着雾气的渐渐消散，他手中械元之光构建的“枪械”以及“森林之辉”暗系魔源力结灵产生的“猫爪”同时消失不见。 留下的是一地的狼藉，加上已经从红色布料中翻出廉价金属的凌乱一地的残破椅子，还有拼命闪烁着，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电气灯。 “除了暗系魔源力，我还有这个让你屈服，让你湮灭，让你交出能拯救这些孩子的‘克拉森的面具’的力量。”“森林之辉”怒吼着。 刚才被罗捏忽视的，无规则、无意识地在“森林之辉”身体周围蠕动的两三米的触手瞬间变为了整齐向前的存在。 在“森林之辉”用尽全力地挣扎下，那些肉色触手迅速聚拢着、缠绕着，最终形成了一把肉色的十米长的鞭子。 宛如新元之前炎火帝国与艾温特莱帝国交界处游荡的属于“莫乌”族游牧骑兵常用的，驱使马匹所用的鞭子。 “森林之辉”的上半身迅速向下弯曲，那根鞭子也随着他身体的动作重重地向下挥去，正好砸向了罗捏的额头部位。 “嗡”！ 夹杂着如同金属零件震动的声音，罗捏突然无意识地将右手抬起。 在一阵夹杂着令人感到困倦感受的绯红光芒闪过，伴随着短暂的意识恍惚，罗捏猛然发现了手中不知何时一直带着的，由银白色链条悬挂着的深红色吊坠。 它的表面用日涅帝国语雕刻着“恋人”这个单词，正在向外发出带着灼热气息的零散的射线。 并且，在肉色的已经开始形成着一节节细微骨节的鞭子即将触及到吊坠之时，那根鞭子竟然当着几人的面瞬间从中间开始破碎。 如同鞭子存在的空间破碎了一般，那根肉色鞭子顷刻间变成了一摊血红的污水！ 与此同时，罗捏迅速将腰间枪套中的“BK-58”号手枪掏出，对准着“森林之辉”额头偏上方的部位打出了一枚黄铜材质的子弹。 碰！ 子弹夹杂着火星冲向了因意识模糊而陷入短暂恍惚的“森林之辉”。 夹杂着细微金属碰撞和碎裂的声音，罗捏向前方看去。 “森林之辉”额头的金属材质的长喙面具从中间断成了两截，露出了他原本的真实的面目。 “真是个悲惨的世界，悲惨的战斗啊！”“森林之辉”用颤抖的绝望的声音呐喊着。 罗捏顺着被魔源力博弈而灼烧成一摊粘稠物质的地毯向上看去！ “森林之辉”面具下脸的底色呈现纯洁的白净肉色，与声音并不相符，从外表来看他似乎只有十五六岁。 但他的脖子部位却是健康的小麦色，似乎是佩戴面具的原因，在他布满了细微丝线状疤痕的脸蛋边缘是一些红色的印子。 他有着一头咖啡色的卷曲的短发，他的双眼因为黑暗魔源力结灵并未消退，一眸呈现常见的棕色，一眸是稀有的纯黑之色。 随着一道因子弹划过头顶而产生的细小血液流下。 他那白净的杂乱脸庞仿佛被一条血红色的峡谷横贯其中，分成了泾渭分明但呈现轴对称的两个相似部分。 “罗森·顿乌哈。罗森哥哥！” 萨依兴奋的喊叫声从罗捏身后传来！ 第七十章 探险者协会之下（求收藏、求月票） “纪元一百二十五：人类之所以为智慧的种族是因为冒险和探索，当刀耕火种取代了茹毛饮血，机械轰鸣取代了农林游牧，对自然的敬畏变成了无尽的索取，人类才能真正掌控这片土地。但在大地、海洋、森林、山川和冰原之外的，还有星辰！”——《暗籍》（苏尼达探险者协会格言） 苏尼达探险者协会拥有至少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从日涅帝国托乌一世时期由民间组织建立，到前些年雷卡一世刚登基时发布《帝国探险条例》后被官方所承认，探险者协会逐渐成为了苏尼达镇的一大特色。 废土世界中脱离于人类帝国或者联邦的组织数不胜数，他们多数以探索废土遗迹，城市废墟，甚至是一些新元前就隔绝于世，免于被“病毒”和“神秘非凡力量”入侵的村落也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总的来说，日涅帝国一贯的政策就是重建废土秩序，虽然作为都城的苏格拉倾向于龟缩自保，尽可能地发展城市本身，且在科辅战役中最后前往，损失也最小。 但是帝国的其他城市却在尽可能地扩张，并且依靠序位15号药剂和序位20号药剂的批量生产，得以实现人类在暴露的废土环境中最大限度地生存。 大约十五年前，帝国尝试组织偏官方的探险者团队，于是选择要求各地自发的探险者团体登记注册，包括苏尼达探险者协会在内，日涅茨克、切卡夫斯克、梅梅里市、灼临市以及库沙市的探险者协会全部变成了半官方组织。 帝国统一发布探险方向或者任务，各注册团队接取后统一领取制式武器和相应服装，再经由日涅帝国职业联盟认可的中层职业者带领，就能在完成任务或者探索指定区域找寻物品后获得奖励。 类似某种意义上的赏金猎人，但由于具备官方性质，多数帝国与失落者教会或者游荡的无心人展开战斗时需要起到辅助作用，承担部分战斗任务。 在将1155号旅店56号房间内罗捏自己的和萨依的部分个人物品，包括蓝色宽大的旅行背包、暗红色木制医疗箱、经过“回响者”指点制作的“灰蒙纹章”，以及另一半拍卖会所得的面具收拾好后。 罗捏将沾染了些许血迹和黑暗油状物的皮衣脱下，重新换回了进入苏尼达时穿着的长袍棉大衣和黑色棉裤。 虽说接近新元历4月帝国的气温普遍会有所转暖，但绝大部分情况下，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的帝国温度像是令男人着迷的少女的脸，高低温的转换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扫视了一圈拥有木制单人床和老旧红皮沙发的具备中等人家庭卧室两倍空间的56号房间，以及少见的已经被打扫干净的盥洗室，罗捏微微感到有些不舍。 毕竟，萨依已经与腾因教派剩余的人取得了联系，他在整个苏尼达镇的时间已然接近了尾声。 再度整理了一遍随身携带的物品，点了一遍剩余的85.25元新币后，罗捏将剩余的正面印着苏格拉英雄头像，背面印着苏格拉城市风貌的纸币，以及或铜质的或银质的硬币随意地揣在口袋中之后，拿出了一天前由苏格拉城市寄来的电文回电。 白净的纸张抬头是发送电文的城市苏格拉以及人员布德，中间是四个精炼的缩写单词，罗捏翻译过来为“绿境森林、圣迹遗址和先行抵达”，而尾部使用了蓝色和红色书写着两种语言。 蓝色的为日涅帝国语书写的“3月27日送达”，红色的部分用西陆通用语书写着“发送方已支付”字样。 摸索着电文略微思考半分钟后，罗捏用青涩的嗓子咳嗽几声，望着窗外明亮的世界，叹了口气，将电文撕碎，仍在了一旁的铁皮垃圾桶中。 …… 将黄铜制钥匙还给了头发花白的，像是吃了辣椒般沙哑着嗓子的老头后，罗捏沿着苏尼达镇属于蒸汽风格的水泥街道，穿过了各式种族之人摩肩接踵的街道后，终于到达了萨依和罗森目前所处的镇心街02号，苏尼达探险者协会的宏伟建筑附近。 上一次因为萨依突然被袭击，罗捏并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个白色为底，覆盖着浓郁的时代气息的淡黄色物质的庞大建筑。 目前的时间大约是晚上5点，从11点58分罗捏制作成功“灰蒙纹章”，以及参与了“克拉森的面具”拍卖，到与罗森·顿乌哈交战，这一系列令人肾上腺素剧烈分泌的事件仅仅过去了5个多小时。 罗捏的身体虽然经过伪神的指引和数百年人类社会的熏陶，但他以机械为主的核心部位还是能支持着他保持长时间的体力和较少的睡眠。 站在探险者协会门口抬头望去，灰白的古中部帝国的建筑风格映入了他的眼帘。 仿若角斗场的半圆形排列的白色石柱支撑着协会的前部，顶端是圆顶地夹杂着绿色和纯白的风格。 横向发展的建筑显得臃肿，从下向上数去，白黄交织的建筑仅仅只有四层。 除了插在顶部的巨大“太阳绯星”旗帜和“金色双头鹰旗帜”迎着微风飘扬，宣示着这里的主权之外，就只有进进出出的各式“人类”彰显着它的繁忙。 背着蓝色旅行背包的罗捏自然地从敞开的黑色铁制大门中走入。 沿着雕刻着向日葵花纹的地砖向前走去，他的耳边充斥着杂乱的耳语和包含着各种声音的脚步。 有军用长靴发出的“哒哒”声，运动类化学工业制作的鞋子发出的快步声，还有由灵活机械取代了双腿的金属足发出的“叮当”声。 罗捏那蓝宝石般的双眸只是在嘈杂的环境中略微扫视了一番。 紧跟着，他穿过蕴含着失落者、人类探险者、军队之人和具备血族气息的人群，走向了大厅后门带着喷泉和花园附近的一条泛着漆黑暗淡之色的通道附近。 在反复确认通道顶部用日涅帝国语和西陆通用语书写的“探险者临时居住区”标识后，罗捏沿着每隔固定位置点燃的，泛着昏黄气息和淡淡蔚蓝色交织的火苗的煤油灯通道向下走去。 金属管道和潮湿腐臭的气息，夹杂着污水没来得及散发而汇聚产生的硫化物和氨水交织的上头气味，罗捏走到了一处金属小门附近。 用白净的右手将其推开后，沿着狭窄的通道向下行走了差不多五层，再度将铁门推开后，罗捏总算到达了形似监狱环境的居住区。 沿着昏暗的透入了些许昏黄光线的通道向前行走了五六分钟，罗捏总算找到了萨依和罗森告知他的58号房间。 推门而入！ “罗捏……哥哥。” 萨依富有少年感的声音从点燃了两盏煤气灯的，还算敞亮的房间中传入罗捏耳中。 将蓝色旅行背包放在了一旁的金属板凳之上后，罗捏顺手将刷着绿色油漆的铁皮门关闭，走向了还算宽大的，容纳了五张钢丝床和两张残破的木制长桌的房间最右边的位置。 那里的钢丝床上躺着两个刚才与罗捏战斗的，被他第一击“械灵之光”形成的盾牌打伤的孩子。 此时屋内包括萨依和罗森在内的六个或少年或孩子并没有佩戴面具，反而露出了他们天真无邪的面容。 “刚才你们告诉我这里的孩子都是失落者对吧。”罗捏用阴柔的声音问道。 “对，但不全对。”罗森从萨依身边起身，站在罗捏背后说道： “他们都是具备失落者血统的人类。准确来说，是半失落者，人类与失落者结合的产物。五百多年的演化中，无心人虽说已完全不属于人类了，但失落者与人类并没有生殖隔离。” “还有，你们都是腾因教派之人对吧。”罗捏说着，坐到了其中一名还在陷入昏迷的半失落者孩童身边，伸手抚摸着他长满暗黑色头发的脑袋，说道： “刚才你说过，腾因教派是希望教会下属的教团，原本是合法组织。你们从未帮助过失落者，自然也没有帮助过人类。在我看来，你们属于游荡在失落者与人类边缘的存在，似乎和我一样。” “MB-1499克拉森的面具我已经带来了。因为萨依的原因我可以无偿提供给你们，但你必须告知我原因。”罗捏依旧背对着罗森说道。 “你了解过腾因教派的图腾和前任管理者吗？”罗森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 “可以更多地了解一些。”罗捏回答道。 “我们的纹章就叫腾因，正方形中间沿着三边中点组成了一个倒三角形，三角形中心存在贴合边线的六芒星。三角形具备稳定性，所以代表谨慎；三种形状相互交错掣肘，视觉上难以移动所以代表缓慢；精炼的线条和常见的图案代表已知。” “谨慎，缓慢和已知是图腾代表的格言。而我们教派的管理者就是【爱神】娜塔莎本人，她也是希望教皇的前任使徒。不过因为臭名昭著的《城市幸福法案》，腾因教派的成员除了娜塔莎姐姐和亚托哥哥，以及一位抛弃了我们的名义上的管理者外，只有我们这一帮孩子。”罗森讲解道。 “孩子？”罗捏有些不解地问道。 “就是她收留的半失落者。不过现在除了加上萨依的我们六人之外，还有三四个下落不明。除了这些，还有三人已经确认被帝国军队‘误杀’，两人走失后在雪地中冻死。所以在娜塔莎姐姐被处决和亚托哥哥失踪后，我作为我们之中最年长的，选择接受了希望教会的任务，用腾因教派剩余的财产购买这一半的面具。”罗森很自然地回答了罗捏刚才提出的问题。 “希望教会需要面具是因为上面的纹章对吧，开启沉寂高地械元之女秘密所必需的部分对吧？”罗捏猜测道。 “没错。只要提供了面具上的纹章，哪怕是半枚，希望教会就会接纳我们在高地据点中居住，和失落者一起生存。不过说到械元之女，娜塔莎姐姐也是因为一场名为‘机械地歌颂’，利用那个名叫莱特·苏格拉的护卫队成员躯体召唤神明使徒的仪式丢掉了性命。” “莱特·苏格拉？那个所谓的【秩序者】，伪神和酒馆的老朋友给我提供过这一信息。”面对萨依所属腾因教派中与他有感情的孩子，罗捏并没有任何防备地交换了情报。 “当时的仪式确实失败了。但亚托哥哥说抉择者的日记提示仪式一定会召唤神明使徒，而且至少会带来红色魔源力这种神秘的力量。日记中显示红色魔源力也是除‘迷惘的歌声’和三枚纹章外探寻械元之女的关键。他还让萨依两次潜入Z区那条臭水沟附近的三层破楼，给莱特带去了两件东西。”罗森说道。 “两件东西？”罗捏好奇道。 “娜塔莎姐姐通过占卜得知仪式确实召唤了神明使徒，而且降临后会成为【秩序者】的存在，亚托哥哥也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抹去了莱特的相关记忆。所以让萨依潜入进去放了一张有关秩序的考题，还有一件是带着我们腾因教派临时驻地明信片的包裹。这些都是乔治那个坏老头默许的。 之后那个叫莱特的确实去了驻地，序组牌的占卜结果也的确是【秩序者】。但娜塔莎姐姐之后几天陷入了疯狂，最后被坏老头乔治杀害了！”罗森的话语中夹杂着浓郁的愤怒之情。 “不过这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罗捏好奇道。 “娜塔莎姐姐在临死前几天交给了我她的日记，还有几张抉择者日记的残篇。”罗森解释道： “你……要看吗？” “现在不看。”罗捏摇了摇头，瞥了眼身边处于昏迷状态的半失落者孩子说道： “刚才被我……打伤的两个孩子还没有属于失落者和使用魔法之人身体中流淌的‘生命灵气’外溢。我想先为他们治疗，唤醒他们。草木的魔源力原本就是用于治愈的。” 罗捏说着，双手涌动起身体中淡绿色的魔源力，口中结灵道： “我祈求机械之主的庇佑。” “赐予我治愈的力量。” 瞬时，罗捏的双手向外散发着绿色的光芒和涌出一根根同为绿色的丝线。 他接着起身，随着双眼中闪过一道纯绿色的光芒，那些丝线纹路竟然汇聚成了富有美术感的带着叶片的树枝，向着钢丝床上的两个半失落者孩子的大脑处汇聚而去。 第七十一章 娜塔莎的日记（上） 淡绿色的属于草木的魔源力在勉强算得上明亮的房间中显得格外亮眼、熠熠生辉。 属于魔法和非凡的力量产生的光芒在这里超越了蒸汽机械制造的煤气灯，成为了代表治愈和生命的存在。 随着罗捏白净的双手分别指向两条钢丝床上的半失落者孩子，纯绿色丝线宛如一条输送养料的管道，从耳朵处将点点魔源力灌入其中。 “治疗与愈合，请械灵之光饶恕悲惨的孩童。”罗捏继续用古日涅帝国语结灵道。 那些凝聚成叶片和树枝的纹路顺着罗捏的结灵迅速破碎，迅速变化为了一颗颗淡绿色的光球。 光球沿着破碎的原定轨迹向前方用力旋转着、摸索着，最终宛如一只只黑夜中带来短暂温馨的萤火虫般，降临在了两个被打伤孩子的额头。 渗透了进去！ “啊！” 略带凄惨的惊惧声同步从两个长满纯黑色头发的孩子口中传出，他们如同被操纵的傀儡一般，惨叫声之后，竟然同步开始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最终都将手放在了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灼热的胸膛。 过了五六分钟，罗捏将魔源力撤回结束结灵后，他们才揉搓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宛如经历了一场濒临生与死的无尽沉睡后，略显迷离地无助地盯着前方的泛些许黑色和黄色交织污垢的墙壁。 “他们……应该没事了吧。”罗森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起身坐立的两个半失落者孩子，脱口而出道： “没事了。他们被械灵之光所影响，这是机械之主的产物，我也是祂的产物，力量存在共性。总之，只需要过了今天，他们就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罗捏肯定地说道。 “拥有治愈能力的魔法师在第四纪元初期，人类进入蒸汽时代后就没有再听说过了。据说蒸汽纪元末期唯一称得上‘杰出的治疗者’，就是存在于旧克鲁斯德历史中的炎火帝国的那个人了。”罗森的脑海中回想起了阅读过的历史，说道。 “哪个人？”罗捏好奇地问道。 “他的名字早已无人知晓，他的事迹已然流传百年。听说他为了保护一条被艾温特莱帝国囚禁的龙，在危险和苦难中穿梭。他被魔源力所诅咒，临死时依旧保持着少年的模样。不过他救下来的那条龙虽然早已经没有了记载，但龙和最原始的红色魔源力存在某种难以名状的关联。”罗森盯着莱特蓝宝石般的双眼解释道。 他的双眸早已从一颗纯黑转变为了两颗属于正常人类的棕色，他的语气中不再拥有愤怒、惆怅和狂躁，转而变为了一种平和与希望。 “龙，一位老朋友和我说过，《万物古世》中记载的龙和狼族是开启乐园的关键。苏格拉那帮人想借助神明械元之女的力量参与到血夜仪式中去，为了建立属于人类的乐园。不过，应该是一个灾难。”罗捏回忆着酒吧中遇到的那个名叫“迪伦”的穿着得体的失落者“受委托者”。 “那是属于贵族的乐园，不是人类的。血夜仪式必然会以献祭苏格拉城市中所有的人类，构建冰封或是被非凡力量包裹的境地。所有人类必然会场面于幻想之中，就像陷入了一场集体梦境。这也是娜塔莎姐姐在临死前几天准备逃离的原因之一。”罗森眼神中浮现了一丝暗淡。 “话说萨依，呃……他那天在探险者协会，就是这里的门口晕倒，是遇见了与你们有关的人吗？”罗捏换了个话题问道，试图缓解即将到来的悲伤氛围。 “应该是希望教会之人吧。前几天有他们的人来找过我们，除了交代面具和纹章的任务之外，留下了一点新币后就再也没来过这里。如果明天前往绿境森林和沉寂高地的旅途顺利的话，我们几个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乐园’。”罗森勉强挤出了一点微笑说道。 “乐园？不过是一段美妙的神话。”罗捏感叹道，叹了口气。 废土世界充满了杀戮和血腥，污秽和病毒，还有不知名的非凡怪物，以及随时背叛朋友的人类和失落者。 每一步都充斥着危机和艰难，即使尽到了全部的努力，耗费了所有的知识和智慧，或许都无法避免死亡的命运。 “对我们来说不是。失落者三大教会在沉寂高地附近建立的营地和简陋城堡虽说并没有人类的蒸汽机械和科技厉害，但能保持见到阳光和充足的食物。希望教会试图建立属于失落者的世界，他们所有人都穿着黑色西服，绅士做派，想为了我们失落者带来信心。与暗夜教派和巨人教派不同。” “有什么不同？”罗捏问道。 “暗夜教派自称的暗夜之主的使徒，他们多数成员拥有血族的血统，习惯了茹毛饮血，以血夜为乐。习惯黑暗，厌恶光明。他们对人类充满憎恨，想要屠戮殆尽所有人类。每当绯红之月降临时，他们多数都会双眼变得通红，长出獠牙和利爪。所以他们的成员人数一直很固定，少有新人进入。” “巨人教会的失落者多数与变异的无心人有关联。几十年前一次神明偶然降临于帝国东区沙漠边缘时唤醒了不少无心人。由于他们无法掌控变幻形体的能力，多数不具备使用魔源力的智慧。所以在一位自称贤者之人的带领下建立了巨人教会。”罗森解释道。 “巨人……教会，都是千奇百怪的无心人模样吗？”罗捏有些好奇地托着下巴问道。 “有全身粉白，胸口泛着蓝色微光的失落者，他们与无心人的区别就是具备意识。还有身材低矮，只有一米三左右，长着胡须，双眼通红双手成抓，擅长挖掘的失落者，像是老鼠一样。还有身材高大，一双蝙蝠似的翅膀，肌肉虬结，甚至能够像是驾驶飞机一般在天空中翱翔的失落者。总之，那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教会。” 罗森说着双手比划着，交错之下仿佛要构建一条属于想象力的彩虹，不过立马被罗捏制止。 “可是沉寂高地的战争似乎避免不了了。我总结了明处和暗处取得的信息，沉寂高地的神明至少被日涅帝国和你们失落者教会两个敌对势力盯上。虽说存在叛徒勾结一起在部分方向合作的可能性。但战争无法避免。日涅帝国的总方针就是消灭所有失落者和无心人。你们必须想好战争结束后，接下来去哪。” 罗捏不合时宜地说着。 他三两步跨过水泥地面，走向放置背包的金属板凳附近。 紧跟着，他从背包中拿出了刚才拍卖会拍得的“克拉森面具”的左半边，并且打开了暗红色的木制医疗箱，从底层拿出了与“毛球怪物”战斗后得到的右半边。 在罗森惊恐和不可思议等情绪交织的表情下，罗捏涌动起身体中属于“械灵之光”的那部分魔源力，他并未立即结灵，而是径直将两块面具拼接在了一起。 当两片军绿色布料的部分严丝合缝地拼接成功之时，罗捏的眼前闪过了一阵白灼的雾气。 他仿佛瞬间置身于虚幻和朦胧的世界中，怪物夹杂着多种动物的嘶吼声再度传入了他的耳中。 伴随着呢喃和低语，罗捏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片血红的领域。 鳞次栉比的建筑群全部被血红之色所包裹，除了深黑和暗红之外，这片仿若蒸汽时代的空无一人的，拥有者鹅卵石小路、浮空花园、三层洋楼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庞大工厂烟囱的领域也令人感到战栗。 但仅仅几分钟过后，罗捏眼前的一切景物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在一阵坠落般的感受之后，他的眼前重新充满了煤气灯带来的还算明亮的光芒。 “罗捏……哥哥，这就是那块完整的面具？你们怎么得到另一半的？”罗森的眼中顿时充斥着好奇和敬佩。 “我不能说太多，总之是经过了艰苦卓绝的战斗。既然你们需要的是面具上面的纹章，现在可以取下来送给你们，但面具本身，我想保留。或许它能为我产生某种价值。”罗捏低沉着声音说道。 “没问题，我只需要这枚纹章。”罗森颔首道。 得到同意后，罗捏从军绿色布料制作的“克拉森的面具”的两个鼓起圆形镜片的上方轻轻抠动了几下。 “咔嚓！” 细微的物体断裂的声音划过，那枚小巧的，雕刻着双头鹰的纹章便落在了罗捏的手中，进而被他递给了罗森。 “真是一个悲惨的世界啊。”罗森接过纹章再度感叹道： “但总是充满着希望。就像我的职业【猎人】一样，拥有超凡敏锐的观察力，但终究无法改变局势，只能尽可能地保护应该保护之人。罗捏哥哥。” “嗯？” “我们五人其实已经组建了一支前往沉寂高地以探险为名义的队伍，在探险者协会登记过。他们除了是我的弟弟之外，也是我的队友。现在加上萨依和希特哥哥，我们一共是7人，罗捏哥哥你，应该会与我们一起穿越绿境森林，前往沉寂高地的对吧。”罗森发出了友好的邀请。 罗捏缓缓将视线从桌面上抬头望向罗森，萦绕于他身体周围的浓郁的“殇”正在退散，一种名为“爱”与“希望”的情感逐渐取代了它。 “希特？有点耳熟的名字。不过前往沉寂高地寻找神明，也是我的愿望之一。”罗捏微微颔首，说道。 紧跟着，罗森从破旧的皮制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两张被揉搓多次的，泛着煤油灯点缀的黑色污垢，印着苏格拉城市英雄的百元大钞，递给了罗捏。 “这是面具的价值，之后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再用到人类的钱币了。”罗森微笑着说道。 “那我就收下，不过萨依口中经常提到的，身为他师傅和姐姐的娜塔莎的日记，借我阅读一下。我需要找到与【秩序者】和高地神明械元之女相关的内容。” 罗捏将钱币整齐地折叠后，揣进棉裤口袋中要求道。 接着，一本拥有着红色塑料外皮的，沾满了暗红色血液的破旧笔记本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舒了口气，心情复杂地将两个巴掌宽的娜塔莎的日记本翻开，里面泛着黄色污渍的纸张记录道： “新元历527年1月3日：苏格拉护卫队将军乔治·苏格拉带来了城市执政霍利的命令，他以取缔腾因教派作为威胁，强迫我解读抉择者的日记残片和预言内容。 他说已经找到了暗夜之主的遗物‘灼焰纹章’，以及527-MB-01，一本我们称之为‘克鲁斯德的呼唤’的古籍，其中讲述了沉寂高地存在的名为械元之女神明的故事，以及接触祂需要‘容器’和纹章召唤神明的使徒。 古籍的内容竟然与抉择者日记残片中的部分内容出现了重合，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第七十二章 娜塔莎的日记（下） “1月4日：乔治又找到了我。他说每隔四十年净化城市的仪式就要到来。到那时光明女神和暗夜之主的力量将会在城市上空汇聚。穹顶会为此消散，但不会引来‘病毒’。神明力量将会由水道涌现，为城市洗去污垢。那是固定的仪式，从新元开启至今从未间断。每次都会有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这次称为‘血夜仪式’。 取自旧克鲁斯德诗人古尔几的《乃布斯克的光芒》：血红的月亮高悬于星辰之间，夜晚的世界期待黎明的到来。” “1月5日：今天又是乔治先生来到风暴区C-404这家售卖煤油灯的小店。他知道这里是我们腾因教派的驻地。他心里十分清楚腾因教派是希望教会的分支。希望教皇虽然未曾领导我们，但亚托的兄长，那位正在竞选切卡夫斯克工业党领袖的同胞，身为教派元老，教会紫衣枢机的男人是我们名义上的负责人和管理者。 乔治他提到了自己向苏格拉委员会提交的，想要接纳失落者和人类中异能者进入苏格拉和平共处的提案被否决。他似乎非常难过。他好像哭了，口中念叨着想要用暗夜之主的遗物获得超凡力量，通过仪式召唤神明来庇佑苏格拉，为此他竟然献祭了自己的一个儿子！” “乔治……苏格拉似乎是个理想主义者，但是陷入了疯狂。如果他继续沉溺于序位魔物和魔法的力量，总有一天会做出疯癫的事情。”罗捏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索道。 “1月6日：废土纪元多久可以结束啊！萨依和罗森这些因为法案被孤儿院抛弃的孩子总有独立的一天。腾因教派其实就剩下我和亚托能做点事情了，那些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成人。他们身为半失落者，究竟是算作人类中的异能者为帝国服务呢？还是成为失落者回到希望教会与人类为敌呢？ 不过他们与人类生活了这么些年也有感情了吧，虽然我也教会了他们用魔源力结灵，通过魔源药剂和一些神谕取得序核，但他们的力量连远处可以眺望得到的银白色机械长臂都无法抗衡。机械与蒸汽终归会统治世界，‘爱’在废土中总归是廉价的。我的爱人亚托又引诱了几个无心人去屠戮与我们敌对的帝国军队。但愿他不会死在战斗中。” “可惜萨依告诉我他知道亚托死在了帝国收复科辅的战役中，将自己献祭给了‘天罚之火’。战争是残酷的，历来如此。如果我能得到械元之女的指引获得智慧序核，进而成为一名真正的人类的话，我应该就会拥有终结废土世界的力量吧。”罗捏黯然地低语道。 他的双眼竟然有种想要涌出泪水的感觉！ 是错觉吗？ 罗捏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杂念后，接着还算明亮的煤气灯照射的光线，继续用白净的手指翻动泛黄的笔记本页面。 “1月7日。乔治先生说他终于不用纠结了。前一次将亲生儿子献祭给暗夜之主的仪式虽然失败了。但帝国首相兼任苏格拉执政官的霍利·克莱特，也是目前苏格拉委员会的最高领袖告诉他可以借助神明的力量通过血夜仪式构建名为‘拉莱耶的梦境’。 用魔源力和非凡笼罩苏格拉，将所有人类冰封或者禁锢其中，陷入永恒的沉睡。这样，集体梦境中的所有人都会像是在‘乐园’一般进入幸福之中，而且是永恒的幸福。 但实现这一目的需要寻找沉寂高地神明‘械元之女’，借助祂的力量才能启动血夜仪式。 除此之外，还需要狼族和龙族的力量，但霍利表示他们已经解读了抉择者的日记中的预言部分，他们拥有这两种传说中生物种族的力量。 构建‘梦境中的乐园’成为了他的人生目标之一，对外宣传也是以他的名义。但这可能会以全体苏格拉之人的生命作为代价。这样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1月8日。乔治说行动通过了苏格拉高层讨论通过，他联系到了亚托，他们达成了协议，并且要求我一起参与。否则苏格拉处置处会处决所有半失落者孩子。为了孩子，我可能是自私的。” “1月9日。乔治说他们的【学者】彼得解读了更多抉择者的日记，并且还有一些残页是希望教会没有掌控的。抉择者的指引提及，于迷失沼泽进行名为‘机械的歌颂’仪式将会引来神使，这是沟通‘械元之女’的关键。他找到了适合神使降临的容器，‘迷失－03’探测小队。特别是那个叫莱特·苏格拉的队长。” “莱特·苏格拉，看来娜塔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伪神也提示过我，所谓的稀有的【秩序者】莱特，也是寻找械元之女的关键，不，一定是。我可能需要前往沉寂高地找到希望教会的那个老朋友，让他再进行一次占卜，算算我是否能遇到莱特。”罗捏暗自下定决心。 “1月13日。几天没有继续记录了。是的，仪式结束了，在迷失沼泽的仪式可能失败了。神使并未出现，灼焰纹章也损坏了。乔治先生表现得很痛苦。” “看来娜塔莎没有写日记的几天是前往迷失沼泽了。唉，伪神多次向我提及过娜塔莎这个名字，可惜我们从未见过面，没想到现在却在这里翻看她的日记，真是讽刺。”罗捏苦笑道。 “1月18日。回到苏格拉了。亚托不确定莱特是否被神使附身，所以想测试一下。他抹去了莱特那段时间的记忆，并且希望教会解读的日记内容是仪式一定有效，而且召唤的神使天生具备上层职业。莱特这个外区军团队长没有接触过魔源力和非凡力量，他连中层职业都不算。” “2月11日。前段时间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发生，索性没有写日记了。亚托今天告诉我，霍利解读日记有了最新进展。在沉寂高地的神明械元之女，寻找祂可以通过‘迷惘的歌声’和三枚纹章，包括之前那枚‘灼焰纹章’在内。其他两枚依据预言已经开始在寻找了。” “2月12日。亚托竟然让萨依潜入了莱特家里放了有关秩序的考题和印有我们驻地信息的明信片，这是盗贼才会做出的行为，但愿萨依不要学坏。不过学坏，或许在废土世界中算不得什么。” “2月18日。最近还在解读抉择者的日记，但是没有进展。今天见到莱特了，我敢肯定他的灵魂一定被取代了！他经过了序组牌的检验！他是【秩序者】！而且我感受到了他体内名为‘红色魔源力’的力量！” “2月19日。亚托告诉我他早就等不及了，在萨依潜入莱特家里之前就买通了护卫队小队长德，让他虚构了检查水道的任务，构建了与莱特独处的环境。莱特真的被神使取代了意识，但那个神使似乎不太聪明。 前天亚托就告诉过我，希望教会解读的日记有了最新进展，开启械元之女神迹领域还需要红色魔源力的帮助。乔治不清楚是否知晓这一点，我也不愿意告诉他。总之，乔治似乎在软禁莱特。 亚托通过引导似乎激活了部分红色魔源力的力量，见到他为了秩序亲手杀了德。他认为这点足够了，况且通过我的序组牌检验了莱特的【秩序者】职业。现在只要通过一些方式，强迫莱特离开人类帝国投身希望教会，我们也需要神明的力量作为指引。” “2月20日。我，感觉自己时常陷入癫狂，不自觉地。@Y&@#^&@#。 我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我与抉择者日记提示的伪神进行了沟通，他告诉我一位名叫罗捏的，属于机械之主创造的强大产物的半机械人类也拜访过她。或许可以与他成为朋友，或许会被他引入深渊。 不过这几天乔治先生的态度总是十分冷淡，开始是心神不宁，现在快要疯狂了。那些孩子很可爱啊，他们之中的萨依和罗森为了其他孩子的生存还去一些店铺打工。我已经让亚托在昨天提前送走了一批孩子去苏尼达镇，希望沉寂高地的教会据点可以接纳他们。 如果我死了，亚托也于战争中丧生了，教会不知道会不会放弃他们……” 罗捏翻看的娜塔莎的日记至此戛然而止，泛黄的纸张上除了几滴嗅起来沾染了失落者气息的血液外，还残留着一些凌乱的线条。 结合外皮的血液，罗捏猜测，或许是娜塔莎之后陷入了疯狂，又或许是在记录日记时发生了意外。总之，在被迫参与到寻找“械元之女”和进行“血液仪式”的事件中后，一切都开始朝向悲剧的方向在发展。 将娜塔莎外部沾满了血迹的红皮笔记本合上后，罗捏微微叹了口气。 紧跟着，他将笔记本送还给了罗森，起身站立后紧闭蓝宝石般的双眸，在胸口点缀十字后双手合十，向上主祈祷道： “愿一切的死亡都有意义，愿娜塔莎的灵魂得到安息。愿我能够遵循伪神和石板指示找到械元之女，还有名为莱特·苏格拉的【秩序者】。在成为真正的人类之后，探索机械之主等神明的秘密，终结这个罪恶的废土纪元。” 正当罗森、萨依和几个半失落者孩子跟随罗捏祈祷之时，刷着绿色油漆的铁皮门外传来了清脆但急促的敲门声。 “或许是希特大叔。听说他为了找到好友德死亡的真正原因，辞去了苏格拉军队的职务，加入了探险者协会。他并不想怪罪莱特，但他也想前往沉寂高地，探寻‘械元之女’的神明的秘密。如果真是他的话，罗捏哥哥，我们都不要谈论任何有关德的事情，他会很生气的。” 罗森用手遮住嘴巴，悄声说道。 伴随着门锁的开启声、沉重脚步声和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罗捏眼前出现了那位身材魁梧，如棕熊一般高大的男人。 此时的他虽然如在苏尼达电报所时的穿着一致，军绿色制服上是棕色的面罩，手中依旧是那把“苏格拉A-01”步枪， 但他的胸口却佩戴着一枚硕大的雕刻着“太阳绯星”的徽章。 那是属于苏尼达探险者协会的徽章！ 第七十三章 驶离苏尼达 “希特……老哥，没想到又在这里和你见面了？我这次是带萨依过来，他也是腾因教派的。” 罗捏略显尴尬地举起右手与希特打招呼解释。 他白净的右手无知觉般随意地张着，掌心一处对着希特方向，嘴巴半咧着微笑。 似乎对他来说从刚才沉痛的娜塔莎日记的思绪中临时切换到了热情地打招呼上，让他有些“宕机”。 “哟，这不是那天在电报所的罗捏吗？我亲爱的苏格拉老乡，今天怎么在这里遇见你了？真是一个奇妙的巧合呀。”希特用“话剧演员”般的语调向罗捏调侃道。 见他很不自然地打着招呼，他索性也将那把“苏格拉A-01”步枪的枪带背上，也学者罗捏伸手摇晃着做出打招呼的动作。 滑稽地模仿着罗捏动作后的希特还不忘嘴角露出了在废土世界中罕见的，夹杂着发自内心的快乐和乐观的表情。 紧跟着，他将棕色面罩摘下，透露出经历过战斗的零散地分布在双眼与高昂鼻梁附近的暗咖啡色疤痕的脸庞，用那双瞬间充满对孩童的一种柔和目光的双眸，与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废土纪元显得格格不入。 “罗捏老弟，如果你左手也像右手那样同时举起的话，我不得不考虑优待俘虏的问题了。”希特用符合他棕熊般身材的浑厚粗犷的嗓音调侃道。 “哈哈哈……” 被煤气灯照耀得还算敞亮的简陋的58号房间内顿时充斥着欢乐的笑声。 …… “这么说，你的目的地也是沉寂高地，与我们一路。而且这个叫萨依的孩子其实也是腾因教派的小孩，和罗森一样？甚至你还和他们分别战斗了两次？” 希特听完罗捏讲述这十几天的“旅行”经历后，棕色双眸中透露的尽是不可思议。 他无法理解看似并不高大强壮，而且声音显得阴柔可爱的偏青年模样的罗捏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他知晓失落者和无心人的力量，哪怕是人类中被归为异能者的一类，也属于非凡的种类。 但罗捏并不是失落者，自然不能算作无心人和异能者。 游离于废土纪元中两大敌对势力之外的强大存在不属于希特可以理解的范畴，虽说他也在从罗森处尽可能地了解非凡和魔法的知识，但总有超越人类认知之外的存在。 “对，不过下午拍卖会打完之后我可是赔偿了他们。而且，我是机械之主的产物。”罗捏径直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经意间的魔源力“结灵”探测告知他，希特的身边并没有任何伪神提示的所谓的“殇”的存在。 反而在他的眉心位置竟然隐约闪烁着太阳般的火红色光芒。 罗捏能从中读出温暖和善意，还有属于人类的同情。 这是正方向的情感，或许是自己魔源力“结灵”探测的能力得到了提升？还是自己已经在距离沉寂高地越发接近的距离下，逐渐感知到了“智慧”和“灵感”序核？ 这样一来的话，即使自己不曾拥有开启沉寂高地神明领域的“红色魔源力”，只是拥有一枚与之相关的纹章，自然自己也不会那些或许与旧克鲁斯德帝国有关的“迷惘的歌声”，但自己或许可以凭借百年中与人类的接触以及机械之主产物的身份去触及神明。 触及“械元之女”！ 可能同属机械之主的产物！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黄昏那次在械元工厂涌动魔源力时看到的那场幻觉！ 那个机械构成的手臂、洁白的身体、蔚蓝色的头发，以及“高地、遗迹”这两个单词！ 直到希特粗犷的嗓音打断了他的短暂思绪！ “算了算了！”希特摆了摆手，用力摇晃了一番大脑，试图让自己从庞杂的非凡事物知识中解脱出来： “你们可以为了什么……神明。但我与你一样，罗森。”希特转过脑袋瞥了罗森一眼，说道： “我为了德，我的好兄弟。当初为了进入圣城苏格拉，我可是从俄伊镇一起参加帝国军队。辗转布里布利斯市、悟启市、库沙市和东区沙漠中与无心人作战。进入苏格拉后人生地不熟，要不是他通过他那身为护卫队高级将领身份的父亲明里暗里帮助我，恐怕我早就死在苏格拉委员会的身上了。” “就是娜塔莎日记中提到的……那位吗？”罗捏略显不合时宜地问道。 “算了，不提这个了。总之，”希特吸了下鼻子，勉强压抑着伤感情绪说道： “我知道这些事情与那个叫莱特的无关，而且亚伦好像已经死了，我就算复仇也不能找这些腾因教派的孩子。”希特环视一圈这些眼神澄澈的半失落者孩子，说道： “我的敌人或许是希望教会，不过更应该是苏格拉委员会本身。所以我辞职了，现在就要去沉寂高地去亲眼见见你们口中的神明。如果能见到莱特的话，更好。” “那希特大叔，你现在是决定了跟随我们一起前往吗？”罗森问道，拿起金属板凳坐在了希特身边。 希特用力颔首，说道： “明天就离开这里吧。我身上的新币和已经购买的物资充足。我的‘熊号’战车足够防备任何无心人的攻击。带着你们安全穿越绿境森林抵达沉寂高地后，我就会开展属于我自己的任务。或许是最后一个任务。” …… 清晨的朝阳毫无保留地挥洒在探险者协会的半圆柱形的，类似古中部帝国古老角斗场的白色石柱之上，显得光明无比，熠熠生辉。 从整晚属于血红色的梦境中苏醒的罗捏，遵循着坚持了近四十年的机械式的生物钟，如同真正的人类一般伸了个懒腰。 他翻开亚麻衬衫的袖口，将已经沾满猩红血液和点点黑色污垢的纱布从胳膊上解开，观察着表面已经由魔源力和机械之主小部分属于神明力量的共同作用下恢复得完好如初的皮肤后，他将纱布丢进了铁皮垃圾桶中，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8点58分，驶离苏尼达的最好时刻。 沿着熟悉的生活节奏，罗捏从蓝色旅行背包中取出了一个绿色的缸子，从一旁泛着些铜锈的自来水管中接取了部分清水后，开始漱口。 “罗捏？收拾一下东西。等下我带你去上面协会注册，加入我们的队伍。只要你拥有了探险者的身份，还有队伍的话，无论你今后去哪里都会十分有利。”希特浑厚的声音传入了罗捏的耳中。 “好的，老哥。”罗捏偏头回答道。 将长袍棉大衣和黑色棉裤整齐穿戴后，罗捏打开暗红色的医疗箱和背包检查物品。 “MB-1499克拉森的面具，还剩下的80多新元，常备药品镊子、点酒和纱布齐全。还有我和萨依的居民证。嗯，没有问题。” 将暗红色医疗箱勉强塞入背包后，罗捏又从钢丝床旁边拾起了那把“BK-57”号手枪。 简单测试了零件是否正常后，罗捏将黄铜材质的子弹全部上进弹夹，并且检查了一番枪械各处的零件完好无损后，他将步枪别入腰间的暗黄色枪套内，坐到了希特身边。 “等下，我的东西除了常备的食物和一些新杜卡特之外，还有我的宝贝步枪。昨晚你带来的萨依和我认识的罗森他们肯定畅谈了一个晚上，还好你和我在这间59号房间睡觉。否则会打扰到他们的团聚了。”希特带着善意的微笑聊道。 “是啊。那么多孩子，他们的娜塔莎姐姐死了，现在互相是亲人了。不过，要是将他们都送到沉寂高地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我能感受到，除了罗森之外，其他人的实力仅仅比无心人要强一些，如果遇到帝国的普通士兵的话，他们一定会吃亏。”罗捏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帝国能收复沉寂高地的话，铁路线就能通车，这些孩子一天就能达到那里。不过沉寂高地收复了，他们也就没有前往的必要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我对你，还有我自己的力量还是有自信的。最起码倒在我手中的无心人不下五百。”希特伸手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 “我的师傅布德应该已经到达了绿境森林附近了。如果能遇到他的话，或许可以用他的机械车横穿附近的戈壁和沙漠，不用走森林尽头的蒸汽纪元时修建的公路，或许可以快一点到达。我想，如果这些孩子有一个倒在我面前的话，我可能会被‘殇’所瞬间吞噬，陷入癫狂。”罗捏沉声说道。 “不会的，走，上去注册身份吧。对了，我们这个队伍的名称是‘沉寂队’，我不介意用这种危险的名字。想必你也不会介意吧。”希特将“苏格拉－A01”号步枪握在手中，微笑道。 …… 沿着昏黄的隔着淡淡光芒的煤气灯照耀的电梯和通道走向地面，罗捏感到了久违的温暖和舒适。 他渴望沉浸在光明之下，直到永恒。 沿着后部花园走向铺满了雕刻着向日葵花纹的地砖，罗捏按照希特的指引走向了空荡大厅靠右手边的一处悬挂着“太阳绯星”徽章之下的柜台附近。 按照希特之前的提示，罗捏将印有他和萨依名字的居民证递给了前台体态丰韵，浓妆艳抹，但从脸部的气场中透露出阴狠气息的女人手中。 “罗捏和萨依，帝国苏格拉人对吧，申请加入苏尼达探险者协会的‘沉寂小队’对吧。队长希特亲自邀请的对吧。”探险者协会前台女人问道，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军绿色的仿照日涅帝国军队制服制成的服装。 “对，没错。”罗捏点了点头。 铅笔与纸张快速的摩擦声划过，将两人居民证递还给罗捏后，那女人严肃地说道： “好的，已经登记成功了。但这里需要提醒您，依据目前帝国《探险法案》，队伍变更的信息会通过电报发送至日涅茨克和都城苏格拉的协会同步信息。同时，目的地为沉寂高地的任何队伍都会默认参与到帝国预计于4月中旬开展的，名为‘沉寂的降临’战役中。如果在战场附近遇到帝国军团，请务必服从命令，否则帝国军人将会攻击你们。” “没问题！”罗捏答应道。 …… 带着萨依，罗捏短暂与希特和罗森他们分别，踏着干净的水泥道路，罗捏走向偏郊区位置的机械维修小站取回了显得焕然一新的老爷车。 伴随着机械汽车的轰鸣声，以及清晨苏尼达教堂敲响的响亮钟声，罗捏带着萨依总算到达了苏尼达镇伫立着蓝色白字金属指示牌公路旁。 将车停稳之后，罗捏将驾驶室车门打开，踏在了已经不再那么冰冷的公路柏油地面之上。 “准备齐全了吧？” 见到罗捏，希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他们这一趟不是前往将会充斥着杀戮和战争的沉寂高地，反而是一次旅行。 他看着面前的希特，还是那套军绿色的日涅帝国制服，棕色的口罩上面倒是多了一副银白色的护目镜，他的背上依旧背着“苏格拉A-01步枪”，脚下土黄色的军用战靴和腰间别着的装入黑色套子的一把匕首倒是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不过一身装束倒是很整齐，除了胸口的徽章从“机械枪支”的军队徽章换成了“太阳绯星”的探险者协会徽章之外。 “齐了，而且我临时采购了一些食物。黑皮面包，罐头，大棚水果等等。我不知道沉寂高地的军队或是失落者据点中有没有适合我们的食物。总之现在到处都是无心人，想要返回或者前往更远的地方是个考验，十分困难。”罗捏双眼微睁，耸了耸肩。 希特倒是没有在意罗捏的态度，他快步径直走到了土黄色风格的，被铁丝网包裹上半部的像是一块趴卧在地棕熊的“熊号”战车旁边，拉开了后备箱位置，说道： “我们也准备了罐头食物。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军用帐篷，还有几支步枪和一只榴弹炮。罗森告诉我那个叫亚托的失落者教过他们使用枪械。等下如果在绿境森林中遇到无心人或者图谋不轨的其他探险者队伍，战斗的优势一定在我们这边。不过啊，”希特喊道： “森林中最需要小心的是游荡的森林狼，还有很多奇怪的剧毒植物，中毒了就不好了。好了，罗捏，你和萨依就坐上老爷车吧，我和其他五个失落者孩子坐我的车。沿着苏尼达新公路行驶25分钟就能到达绿境森林，到时候还有不少土路要走。” “行。”罗捏回答道。 伴随着两重机械的轰鸣声划过清晨略显沉寂的公路，沿着飞扬起尘土和照耀着光芒的柏油路，罗捏似乎听到了机械齿轮的“咔嚓”运转声。 似乎看到了绯红色笼罩的高地黄沙，以及其中覆盖着鲜红诱人血液的神圣遗迹和绚烂奇幻的神明领域。 第七十四章 射击训练（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求月票、求打赏） 日涅帝国，旧乌科省，切卡夫斯克市，禁忌街区998号，切卡夫斯克军团训练所，地下射击练习场。 “我祈愿光明女神的庇佑！” “让我弹无虚发！” 乒！乒！ 莱特手枪中的黄铜子弹在明亮狭小的空间中呈现一条标准的几何直线向前方射去。 乒！乒！乒！ 前后一共五枚子弹从他手中乌黑色的练习用手枪中射出，在靶子上留下了呈现散点状的窟窿。 “呼，还是不行啊！自己来偷偷补课果然差了很多。苏格拉护卫队的核心课程就是射击，在面对失落者和无心人时人类的优势就是热兵器。不行，再尝试一次！” 莱特大口深呼吸两次，用戴着棕色战术手套的右手掠过微微发烫的枪管，将同样有些温度的弹夹取下，重新从口袋中拿出一颗印有“切卡夫斯克暗夜之明工厂”字样的黄铜子弹塞入其中。 只需要一枚，只再需要打这一次靶就足够。 毕竟从两三天前与亚托会面之后，莱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利用脑海中残留下来的，感觉即将可能消失的这点战斗能力记忆做点什么。 至少需要熟练掌握基础枪械和机械的运用，还有部分战斗技巧。 自己那光怪陆离的红色魔源力不能过度使用，与亚托和卡亚斯的两次战斗就能看出，一旦违反了梦中神明化身那个少女的两点提示，每次都会陷入疯狂和昏迷。 要是在接下来战役任务中突然昏迷的话，自己可不敢相信会有什么好运气。 毕竟能穿越到异世界的人类，通常不会有多好的运气！ 莱特凝视着十米远处的靶子，那是木制的，上面钉上了一层廉价的刷着白色油漆，用简陋线条画出环数的联系靶。 他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了那个形似古希腊风格的梦中披着纱巾的少女，脑海中再度回响起了她的两点要求： “用红色魔源力结灵第一，不能流血。第二，不能透支。” “可后果呢？是被可能已经潜藏在我身体某处的神使取代，还是自己陷入疯狂成为野兽和怪物般的存在？”莱特口中呢喃道。 他抬头望了望斑驳墙壁顶端悬挂的58号字样的金属牌，检查一遍弹夹后，将其紧扣。 接着，他上半身笔直地站立，左眼紧闭，尽可能将呼吸放缓，同时无声地克制着因手枪重量而微微发抖的右手。 他沿用“三点一线”的准则，凝望宛如星辰宇宙间黑洞般的那个占满了视线，用来瞄准的黑色圆环，开枪射击。 碰！ 沉重有力的子弹声音近乎穿破了他的耳塞，让他的灵魂震颤了一秒。 但毫无意外，第六颗子弹只是在那张白净的散点图上加入了另一个离散变量，那块最中心的红色区域依旧是他刚进入这里打靶时一般的完好无损。 “三枚7环，一枚6环，最后一枚最用心的竟然是三环。看来用心不一定有好结果啊，还得是技巧。要是布雷特在就好了，我记得他还欠我一节射击课。”莱特嘴巴嘟囔着。 他用手扶住隔离射击者与靶子的铁丝网矮墙，顾不上酸痛的身体，打量着手中这把练习所用的乌黑色手枪。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把手枪是按照帝国职业位阶3飓风之上的军官配枪所仿制的。 毕竟步枪和冲锋枪属于基层的士兵，如果身为军团面临与无心人正面直接作战的情况，那么距离战役的失败也就不远了。 “这好像也是苏格拉护卫队《安全手册》中的内容。”莱特用力挤出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将这把雕刻着精致双头鹰花纹的手枪放在一旁的塑料长凳上，用力甩着已经显得麻木的手臂。 “布雷特呀，布雷特。你可是告诉了我很多有关我自己穿越前后的信息，虽然那个仪式你并不知道会造成我的穿越。但似乎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处于乔治和苏格拉委员会的指引下完成任务。”莱特自言自语道。 将头上防备误射造成伤害的银白色头盔摘下，露出了一头纯黑色的蓬松杂乱的短发，还有上方如同烟雾般腾腾升起的微弱水蒸气。 他倒是不想再穿那件惹上麻烦的黑色风衣了，除了帽衫处已经被“普修斯短剑”划出极其不协调的大口子外，与【影者】乔因的战斗虽说没有导致自己受伤，或者引起什么轰动，但这几天始终无法尝试用魔源力结灵。 即便是与红脸海恩对话再了解点神明相关的额外信息都不行。 只要自己念出咒语想要结灵，就会感觉身体中充斥着“罪恶”之后的无尽空虚感。 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更不用说使用红色魔源力来进入“灰蒙之梦”，或者召唤“暗迷之触”和其他光芒力量用于战斗了。 自己现在只能一边用短暂时间练习战斗技能，一边等待红色魔源力“回蓝”。 至于自己所谓的【秩序者】的上层职业，恐怕得通过与沉寂高地神明接触，或者其他契机获取“灵感”、“痛苦”、“希望”和“战斗”序核才能逐步复刻其他职业者的能力后才能展现出强大的一面吧。 红脸海恩前几天和我再次强调过，序阶4之下可以通过魔源力和药剂突破，想要提升至序阶3必须触及神明，甚至要陷入濒死状态才行，这些对现在的我来说就像是《克鲁斯德的余晖》中提及的那个时代一样遥远。 摇了摇头清理了杂乱的思绪后，莱特略微整理了一番自己被汗水浸湿的银白色护卫队上衣和战术长裤。 将头盔重新佩戴整齐后，莱特拿起那把训练所用的乌黑色手枪，准备前往射击练习场管理处送还。 他猛一转头，一堵充斥着军绿色和边缘泛着人类身体弧线的“墙壁”充斥了他的全部视野。 他的黑色双眸顿时紧缩，心脏的跳动陡然缓慢了半拍，待看清楚那堵“墙壁”的主人后，莱特松了口气，握拳猛地朝向“墙壁”上半部那块最结实的地方开玩笑般的锤击道。 “布雷特，你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你这大块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像个贼一样。” “话说我要找你谈谈苏格拉委员会发给我有关我们几个的新任务，我在军事管理所驻地没找到你，结果听人说你在训练所练习射击？”布雷特故意用忧愁的神色，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莱特。 在转头看了眼“散点图”靶子后，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你竟然一枪没打中靶心，一枪都没！哈哈哈，哈哈哈！一枪都没。我在库沙那会儿，十岁就能枪枪满贯。” “别笑了。”莱特撅着嘴，一脸愤怒道： “你还欠我一节射击课。科辅战那次遇到失落者了没能授课，这次该还我了吧。还有，我可是听说了，20多天后就会有大的战争。我不得趁机练习练习。” “练习，也对。不过你现在已经被苏格拉护卫队和切卡夫斯克军团认定为异能者了，不如用你与无心人作战时候觉醒的异能。你这也是与魔源力有关的吧，如果你拥有那些序位魔物的力量的话，恐怕除了苏格拉，你在整个帝国中都会是炙手可热的存在。” 布雷特说着，低头用碧绿色的双眸上下扫视一番莱特后，注意力落在了他那被战术手套包裹的，但依旧向外露出些许淡褐色疤痕右手中的乌黑色枪支，说道： “这把练习用的手枪与你的狂熊牌手枪有所不同，当然它可以保持你基本的枪械使用能力。但现在已经不是左轮手枪和燧发枪的时代了。除去依靠魔源力和异能射击的特殊枪支外，就是专门针对无心人的强力枪支。在设计上，专用枪支大幅提升了对钢铁类金属的穿透性，但又限制了子弹贯入肉体后的爆炸范围。毕竟无心人的灼液飞溅对普通人类来说是致命的。所以，不单单追求威力，还有安全。” “没想到你这么博学，连魔源力都知道。据我了解，像你这么高大强壮的【战士】大块头通常习惯斗殴，对学习并不感兴趣。”莱特偏着头调侃道。 “废土世界中能引导人活下去的不只是武力。没有智慧，和那些无心人有什么区别。好了，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帮你补课吗？我身为你最好的朋友，你目前的直属队长，现在要求加命令你，开枪射击，让我指导。”布雷特用浑厚的嗓音不容置喙地说道。 “好吧，知道了。”莱特撇着嘴嘟囔道。 紧跟着，他重新深呼吸一口，左眼紧闭，右手端起沉重手枪，视线沿着“三点一线”位置准备扣动扳机。 然而，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后像是被一头巨大的绿熊包裹。 布雷特高大的身躯紧紧贴着莱特的后背和胳膊，他用带着黑色半指手套的右手抬起莱特握着枪支的右臂，左手指尖向靶心指去，说道： “很多新手在射击时会因为重量不自觉地向上抬枪，这完全没有必要。现在的枪支后坐力没有早先那么夸张，新元工厂和这里工厂制作的都经过了严格的检验。不过你应该找找之前战斗时用枪的感觉，你在使用你顺手的狂熊牌手枪攻击‘熊爪’无心人时不也一击必杀吗？” “那是……”莱特感到有些不自然，说道： “应该是魔源力作用的结果吧，它或许提升了我的观察能力和稳定性。现在我不想使用任何魔源力，我就当自己不是……异能者。” “那你不如将面前的靶子看成一个无心人。它全身脓疮流出鲜红的血液，四肢都是锋利的爪子，全身呈现粉白色的地方长满了稀松的绒毛。它的脸部都是不断向外蠕动的触手，以及扭曲得如同被机械这段的双臂正在凌乱地挥舞着。”布雷特讲授道： “现在他那双血红色的双眼紧盯着你，他那泛着红色灼液光芒的胸口正在不停闪烁。他距离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要伸出利爪刺穿你的喉咙了……” “啊！” 在布雷特的“可怖”描述下，莱特猛地怒吼一声。 接着，他的深黑色双眸中闪过一丝绯红的光线，他那被布雷特托住的沉稳右手瞬间扣动了扳机！ 碰！ “十环！十环！” 莱特盯着靶心位置破损的红色区域，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兴奋地吼叫着！ 第七十五章 沉寂的未来（求收藏） “十分不错，莱特。”布雷特夸赞道： “看来只要我对你进行一点点指导，你就能完全掌握这些复杂的战斗技巧。虽说从我们俩在灼临市认识也有七八年了吧，我印象中你一直以来都对枪械的使用不怎么熟练，甚至很多时候都会忘记放子弹这种小事。” 布雷特用绿宝石般的双眸低头看着莱特的黑色短发，两三秒后，他将刚才玩笑般的宠溺表情换作了略微的吃惊。 与莱特身体脱离接触后，布雷特从沾染了星星点点暗红色血迹和零星冒出几个黑色小窟窿的日涅帝国军队制服上衣口袋中摸索了几下。 “叮！” 伴随着清脆的细微金属碰撞的震动声，布雷特将手中印有“顿乌斯克”字样的雕刻着云朵和水母条纹的打火机开盖，用力摩擦了转轮几下。 一团蔚蓝的如天空，火红得如骄阳的依靠特制油料供能的火焰从小孔迅速喷出。 火焰与烟卷底部白净部分接触了只有两秒，一团如光晕般的白色烟雾夹杂着数种复杂气息的混合物从布雷特那长着胡茬的嘴唇边缘逃逸而出。 夹杂着浓郁的烟草气息，莱特似乎也嗅到了一丝杜松子酒的气味，这是帝国官方目前唯一还在生产的酒类产品。 “我以前就不怎么会使用枪械吗？难怪我……失忆后还是处理不好这些，需要找你补课，布雷特。”莱特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道。 他甩了甩酸痛的右手，那只手臂经历了一上午的射击训练后，现在就像是被用麻绳束缚，下方悬挂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般难以动弹多少。 将练习用乌黑色手枪再度放在红色塑料长凳上后，莱特将银白色头盔重新佩戴好，甚至把脖子处的黑色带扣合拢，以便头盔的稳定性达到最佳。 “莱特？”布雷特猛吸两口手中的烟卷，喊道。 “要谈新任务了？”莱特的语气中充满了潜意识中对世界探索的憧憬之情。 “当然不是这里。不过，我现在越来越对你的力量感到佩服了。不知道刚才你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有？”布雷特带着点羡慕问道。 “我的力量？说实话自从那次……仪式？还有失忆之后，我对我身体中的力量都感到惊奇。甚至很多部分都是难以理解的。但我又没有一位【学者】或是魔法师朋友给予解答，而值得信任的你，又不一定懂得这些。”莱特调侃道。 “莫洛斯倒是可以，他这个战场观察员毕竟还是苏格拉非凡小组调查成员，序位魔物研究基金会名誉会员。不过先不说这个，你注意到没有？刚才你最后一枪其实我在指点你的时候并没有真正托住你的右手。你的手与我存在一定距离，而你却精准命中了十环。这是一种猛然提升的天赋。”布雷特将手中的烟卷扔在一旁的铁皮垃圾桶中，继续说道： “任何事情都存在灵感一说，也可以称之为巧合。但与生死相关的战斗不行。所有的进步都是一次次出生入死的积累。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就像新元前普托亚联邦的骑士一样，他们的剑术经历了穿着厚重铠甲，无数次在训练场上的挥汗如雨。或许你莱特，你今年多大了？” “我应该......24岁吧。”莱特脑海中属于基本信息一类的记忆并未因穿越完全破碎。 “那你有机会晋升至暗星位阶了。我不愿意去揣摩你如何拥有的魔源力，但身为已经被切卡夫斯克军团承认的异能者，你在废土中的未来可能不仅仅是人类联邦的将军那么简单。你能够不通过蒸汽枪械战斗并击杀失落者，就像莫洛斯说得那样，你的未来可能不单纯是人类联邦的将军，可能是那个传说中的半神存在。”布雷特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莱特疑惑地望去，那是一张夹杂着羡慕、憧憬、怀疑、嫉妒，甚至带着点担忧的宽大脸庞。 甚至，莱特仔细看去，布雷特的眉心隐隐有一种交织着红、黄、绿和黑四种颜色不停转换的光芒。 他下意识地擦拭了一下双眼，那团光芒如同清晨露水般瞬间蒸发，消失不见。 “要不莱特，你去把练习枪还给管理处，我带你去这里的顶楼。今天天气不好，风很大，我想可以带给你一些从苏格拉传出的重要信息。”布雷特严肃认真地低声道。 “好！” …… 沿着还算明亮的开启着白炽探照灯的楼道，沿着发出“吱呀”和“咚咚”沉重响声的布满铁锈的楼梯向上攀爬。 直到周围的光线逐渐变得黑暗，布雷特停才在一处带着巴掌大小的透明玻璃门前，伸手缓缓扭开阀门。 训练所顶楼的狂风瞬间由门处向内灌入，两边气压得差异下，莱特感觉像是伸出漆黑与闪电交织的海面之上，任凭狂风吹袭的帆船。 当他跟随布雷特的双脚踏在坚实的水泥地面之上后，望着昏暗的天空，莱特仿佛感觉到有一只隐匿与漆黑和阴霾之中的巨人魔物，正在用纯黑的圆形眼球于某处死死盯着他，想要随时降下巨大的手掌将他握住拿起，像玩具一般随意扔抛。 “阴天来了。”布雷特张开双臂和宽大的胸膛，望着头顶无尽的乌云说道： “根据《帝国气象记录》记载，五百多年的新元时间中真正能见到阳光的年份不足五分之一。因为无心人灼液对气候也存在不小的影响，一旦寒冬过去。帝国的阴霾天气至少会持续三个月以上。这些日子里人类只能仰望着无尽的黑暗叹息，并不能改变什么。” “光明又能改变什么？”莱特脱口而出道，茫然地望着形似野兽巨口般的一块云层，感叹道。 “你知道为什么苏格拉的信仰分成暗夜之主与光明女神两个种类吗？”布雷特突然转头，问了个题外话。 他那白色的头发随着气流吹动，开始杂乱地向外飘散，宛如凌乱的野草。 但白色与漆黑的交织映衬，在莱特看来有种莫名地伤感。 “我不清楚，我在苏格拉一共待了两个星期。”莱特摇了摇头，学者上个世界中某个超级大国之人的习惯耸了耸肩。 毕竟我穿越到这个废土世界一共也才一个月左右，虽然得到的信息算是爆炸式的，但毕竟多数对我来说极其复杂、难以理解。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像光明女神与暗夜之主一样，除了代号称谓，其他一无所知。 “因为平衡，蒸汽纪元的人类因为古老战争的反思，希望获得平衡的世界。如果有信仰光明女人之人，就必须有信仰暗夜之主的人类。光明女神倡导人们向往光明，但更进一步就是无尽的火海。” “暗夜之主期待人们走向黑暗，但稍不注意就会陷入无尽的冰寒。就像苏格拉城市和委员会一样，他们已经陷入了黑暗。莱特，我现在选择相信你的言论，有关血夜仪式的。”布雷特后半句半吼着说道。 “苏格拉的任务下来了吗？还是说，有新的情况？”莱特的内心“咯噔”一下，闪过一丝忐忑。 “这是电报，明面上的。”布雷特从帝国军队制服上衣口袋夹层中掏出了一份经过多次折叠，沾染上些许黄色污垢的电文，单手递给了莱特，说道： “今天是4月2日，帝国会于4月16日展开沉寂高地的名为‘沉寂的降临’军事行动。一共十万人围剿沉寂高地据点附近的失落者和无心人。这是帝国进入新元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主动军事行动。” “帝国打通65号公路和收复沉寂高地的军事行动不是一直在进行吗？这一次难道打算一把赌上全部了？”莱特一脸疑惑地猜测道。 “没错，只要这次帝国取得胜利，在帝国境内与无心人的战斗天平就会发生根本性的扭转。失去了失落者指引的无心人只是没有智慧的废铜烂铁，到时候帝国军人就能从全部据点中向外出击，重建蒸汽纪元的时代。”布雷特解释道。 “这对我们……我们人类来说是好事。为什么你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莱特不解地问道。 “我记得我和你讲过，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躺平了，他们并不想对外出击。我从委员会一个好哥们那边得到消息，你说得苏格拉血夜仪式的情况属实。 他们确实希望通过527-MB-01、灼焰纹章，以及序位51抉择者日记的指引找到‘械元之女’，在血夜仪式中以可能牺牲数百万城市居民为代价，换取所有人陷入‘拉莱耶的梦境’的集体幻境中，最终创造属于贵族的‘乐园’。 但据他所知，目前日涅茨克方向并不具体知道他们的计划。他们认为名为‘械元之女’的神明就是旧克鲁斯德遗留的军事武器，帝国也希望探知并得到祂。不过莱特，”布雷特突然语气沉重道： “苏格拉现在任命我为护卫队‘沉寂的降临’行动Z队队长，完全接替之前德的位置，而你，是我的队员之一。苏格拉护卫队虽然也属于苏格拉军团范畴，但不同分队的标准是3-5人，其实虽然我顶着赤土2位阶，名义上算半个长官。但同一队伍可以管辖的除了你，就只有莫洛斯那个兼任战场观察员的瘦子了。” “那任务内容是什么？”莱特顶着逐渐猛烈的狂风和头顶正在聚拢的肉眼可见在翻涌的乌云再次问道。 “前往沉寂高地，参与战争。并且配合乔治潜入核心位置探寻‘械元之女’”布雷特语速加快，回答道： “切卡夫斯克军团是帝国军队中最后一批前往沉寂高地的。连带还在我们控制的沉寂高地X和K两处，科辅暂时未撤退的护卫队成员在内，我们苏格拉护卫队最后进入沉寂高地战场。我们可以乘坐军用列车由‘直心－03’铁路线先行前往顿乌斯克遗址，之后向南进入高地，也可以自行驱车前往。总之，4月15日与其他高地作战军团取得联系进行登记即可。” 布雷特说着，他的双眼猛地圆睁，眼球中布满了血丝，似乎从科辅战役一直以来都没有休息好。 但随即，他苦笑一声，转身指着远处贯穿切卡夫斯克城市的马莫乌斯河方向，说道：“新元前，那条河的尽头其实是克鲁斯德联邦北部的冰洋，我们的所有人类的命运也会如此，陷入无尽的冰寒深渊。不过莱特，如果帝国败于失落者的话，你打算去哪？” “你呢？”莱特略显沉重地反问道。 伴随着逐渐飘落的雨点和呼啸的狂风，布雷特无助地低沉道： “克鲁斯德联邦吧，毕竟与我们同根同源。” …… 明亮的宛如宫殿般的切卡夫斯克“工业之心”行政大楼顶端异常地灯火通明。 虽说现在刚刚进入晚上8点，但乌云阴霾笼罩的城市显得异常暗淡，在工业烟霾笼罩下又显得异常可怖。 顶层大约三倍中等人家卧室大小的房间中，帝国皇太子伊凡特正端坐在一架钢琴旁边，按照准确书写的五线谱，紧闭双眼飞速弹奏着一首令人感到迷醉的乐曲。 他身着日涅帝国皇室风格的礼服，上半身外衣以青黑色为底，中间用金色丝线绣着中心向外散开的冰晶花纹，边缘绣着些许向日葵的图案。 他的下半身是一条不加任何修饰的白净长裤，纯洁的颜色让人不会产生更多的联想。 金碧辉煌的房间内布满了金色的各式陈设，除了皇太子腰间那把名为“帝国核心”的纯黑风格手枪外，整个房间全是第二和第三纪元的产物，丝毫没有任何蒸汽的气息。 当皇太子宛如星辰与神明降临般的钢琴乐曲演奏完毕后，切卡夫斯克行政官亚伦推动金色把手进入房间内。 弯腰行礼之后，亚托一手拿着纯黑色手杖，一手捏着高筒礼帽，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 “皇太子殿下。孤狼会的领袖普瑟夫和血族首领弗拉迪米斯基正在门外等候，他们想要请您出席今天的晚宴。” “哦？”皇太子双手离开琴键，嘴角略微扬起，偏头用故作好奇的略显怪异的腔调问道： “就是那个被称作‘奥德赛之狼’的【守护者】，差点将孤狼会并入苏格拉军团的男人，以及那个以吸食血液为乐趣，能够化身成为蝙蝠的怪物男人吗？” 第七十六章 血族的晚宴（上） “是的，殿下。”亚伦身体微倾，用长筒高帽抵住胸口，低头半鞠躬道： “就是普瑟夫和弗拉迪米斯基两人。”亚伦用政客的标准式腔调重复道。 “让那个‘奥德赛之狼’在外面等等。毕竟经过驯化的狼就是犬类，犬类的特点就是忠诚，足够的忠诚。他对于帝国来说可是老熟人了，不差这几分钟。我想先见见那位血族首领。”皇太子冰冷地说道。 “好的，殿下。” 伴随着黝黑皮鞋与大理石地面的“哒哒声”，钢琴黑色盖子的闭合声，以及富丽辉煌镶嵌着金色花边大门的把手“吱呀”地推开声等宛如乐曲般的短暂合奏后。 皇太子伊凡特的面前除了绅士模样的亚伦，已然出现了另一位皮肤惨白的“绅士”。 “殿下。”血族首领弗拉迪米斯基右手捂住左胸，上半身呈现四十五度前倾，双眼微闭，恭敬地行礼道。 “听说你以前是克鲁斯德之人？”伊凡特抬头扫视弗拉迪米斯基上下，从气质上判断，他与人类、无心人和那些接触魔法非凡的失落者并不属于一类。 两人的衣着都残留着些许旧克鲁斯德帝国的风格，但弗拉迪米斯基更浓郁一些。 就像是都城的贵族与边镇的乡巴佬的区别。 “是的，殿下。您知道的，新元开始之时，其实是蒸汽纪元刚蓬勃发展的时代。非凡之人、魔法师，还有许多奇怪的种族并未从历史长河中消退。我因为一次意外而陷入沉睡，直到暗夜之主的低语将我惊醒，我环顾四周，才知道现在已是废土纪元。”弗拉迪米斯基的语调十分恭敬，夹杂着些许伤感。 “我听说过那次事件。总得来说，你还是背叛过克鲁斯德帝国。当然，也一并背叛了正主教。千百年来，上主教和正主教一直视对方为异端，甚至爆发过剧烈的争论。‘人’被发现的年代只是动摇了些许根基，但教派改革时代却令二者都走向了灭亡。”伊凡特的话语中充斥着暗示。 “文化与艺术的复兴让古中部帝国的光辉再度照耀世界。红苹果树下的紫衣贵族的血脉不也最终归于克鲁斯德帝国了吗？殿下。”弗拉迪米斯基嘴角略微上扬，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回应伊凡特道。 “是啊，”伊凡特感慨道，单手抚摸着为日涅帝国皇室特制的，通过“直心－01号”铁路线运输至此的钢琴，起身说道： “西陆的国家中，我们和普托亚联邦信仰的是上主教，尤其是航海年代刚开启不久，被称作日不落时代的普托亚‘维克多利亚’时代，尖顶教堂几乎在大陆任何角落都能见到。而类似航船的圆形教堂，只有信奉正主教的克鲁斯德帝国坚持。你曾经背叛过他们并不奇怪。”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因为一位神明。”弗拉迪米斯基的语调带着些许恐惧，他红色双眸中开始向外发散一股名为惊惧的神情。 皇太子伊凡特径直走向了弗拉迪米斯基的面前，他被保养得十分白净的脸庞中透露着一丝凌厉。 他双眼紧盯着弗拉迪米斯基，上下打量着。 纯黑的上衣近似风衣风格，因为没有打上领带，内部白净的衬衫倒是与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衣领向上翻出，内部透露出鲜艳到极致的红色布料，似乎是用人类的血液染制而成。 “你想和我谈论蒸汽之外的事物吗？像我的老师亚伦一样？难道你也是一位失落者？” 皇太子的致命三连提问让弗拉迪米斯基的情绪由回忆的惊恐迅速演变为了对权力的畏惧，他后退半步，与伊凡特保持自新元以来提倡的不易受到无心人“病毒”感染的两米距离，说道： “鲁里克家族统治克鲁斯德帝国初期，他们的都城冰临城就被序位神明所占据。那时的人类尚且没有将祂归类为神，而是魔物或者恶魔。总之，现在的资料称呼祂为序位25诅咒红主。祂确实是一个怪物，对我降下过诅咒。使得克鲁斯德帝国都城长期陷入被暗夜笼罩的境地。直到一位少年来临，他带来了一条龙，真正的龙族。” “龙？遥远的历史记录过他们。不过我依旧认为那是蜥蜴和蝙蝠的结合体，是文化和艺术的错位拼接。”伊凡特迫不及待地反驳道。 “并不是。”弗拉迪米斯基摇头道： “龙拥有光明类型的魔源力，那个少年带着龙族的力量击败了长满眼球和触手的怪物诅咒红主。我才得以从无尽的迷惘沉睡中解脱，最终在两国边境苏醒。我确实背叛过克鲁斯德帝国和正主教，但诅咒确实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所以殿下。” “你想借此说明什么？”伊凡特直击要害道。 “请您相信魔法和非凡。蒸汽纪元的时代已经成为了历史，现在这个世界涌现的东西太多。非凡事物、魔源力、神明、魔物、蒸汽机械已经异兽种族。单纯站在蒸汽的立场上会被蒙蔽。就像被一片树叶遮蔽了双眼，无法看到巍峨的白炽冰原。”弗拉迪米斯基语调加快道。 “继续下去。”伊凡特的语气低沉而又冰冷，他的左手悄然摸索向了青黑色礼服之下的某处。 “我和亚伦先生去过苏格拉，那里现在充斥着非凡和魔源力的气味。他们妄图利用血夜仪式引导城市陷入光芒或冰封笼罩的境地。令所有市民，包括委员会高层一并陷入‘拉莱耶的梦境’中。但如果失败，帝国都城的百万市民将会被创造的空间所撕裂。仪式造成的危害不亚于MB-079天罚之火。”弗拉迪米斯基语气急促地劝告道。 “我只认为霍利那个老胖子试图发起一场政变。我也知道他们需要找寻沉寂高地所谓的神明‘械元之女’。如果从蒸汽的角度来说，所谓的神明不过是一台杀戮机器。克鲁斯德帝国是个伟大的帝国啊，”伊凡特感叹道： “他们发明了火箭炮、榴弹炮，各式枪械。他们的科学家仅凭一张图纸就完美复刻了普托亚联邦发明的坦克并投入战场。当日涅帝国的骑士还在享受属于我们的余晖时，克鲁斯德帝国已经可以通过飞艇战机、钢铁战舰和机械化军队开展三位一体的战斗。械元之女就是在科技发展到极致时制作的产物。” “科技与非凡总是相互交织的。”弗拉迪米斯基辩解道。 “你错了。就单伦外骨骼技术一项，我们的科学家用了二十年都未能让其参与实战。而至少在伊凡二十三世左右的记录中，克鲁斯德帝国就已经投入战斗了。依据现在揭秘的MB-A-03和MB-A-04两份文件记录，械元之女是他们研制的人形机械。”伊凡特不惜用帝国“S-”级机密反驳道。 “殿下……”弗拉迪米斯基张口想要解释，被伊凡特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口，说道： “她的外观利用了女性的特征，尤其是少女般的柔美，这是为了迷惑深陷战场无法自拔，却想入非非的【战士】。她所使用的能源超越了太阳能和石油，甚至超越了传说中的犹瑞姆矿石。资料分析，她可以随意变幻形态，拥有枪械、手炮的武器切换能力，并且依靠喷气动力可以飞行。但如果事态紧急的话，可以将自身变化成为武器，用以和敌人同归于尽。然而，她的核心是一块机械心脏，其中的能量可以为城市提供一千年不会枯竭的动力，可以转化为电能、机械能、热能等一切需要的机械能量。我想，这才是克鲁斯德帝国遗留的，令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所向往的东西。”依凡特嘴角带着得意般的微笑说道。 他认为自己崇拜的科学和蒸汽是永恒唯一正确的方向，是帝国和人类结束废土纪元后唯一的发展前景。 他的自信取决于对帝国未来的绝对掌控，以及依靠各式机械武器与无心人和失落者作战后逐步恢复的帝国秩序。 “这么说，皇太子殿下，您是完全不相信魔法和非凡喽？连活生生的血族首领我，你也在质疑我的能力吗？”弗拉迪米斯基褪去了恭敬的表情，转而用血族独特的对鲜血渴望的语调说道。 “你？” 依凡特嘴巴里蹦出了轻蔑的语调。 “我虽然没有霍利首相，那个老胖子般的权力。就是能在上周一周时间中，依照《非凡事物管理条例》和《日涅帝国军事法》一口气处决了15名暗星位阶的将军和一名曙光位阶的前元帅。但我可以在此向您展现非凡。” 血族首领弗拉迪米斯基后半句话近乎怒吼道。 他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后快速退去两步。 在黝黑皮鞋与大理石地面的“咚，咚”撞击声下，弗拉迪米斯基的双眼变得宛如凝视着绯红之月一般。 他双手向外散发着一股夹杂着纯黑和血红的雾气，嘴巴中发出了用力挣脱束缚时产生的“嗯，嗯”声。 随着布料的破碎声夹杂着痛苦的嘶吼声，弗拉迪米斯基的背后竟然长出了一双青色的宛如蝙蝠的翅膀。 它们上下煽动着，带动得些许气流使得房间中的纸张开始凌乱地飞舞着。 紧跟着，他全身上下的衣服被红色的雾气所完全吞噬，露出了一副只有油画和怪异传说中才会露出的恶魔般的可怖模样。 他的全身已然变成了完全的青色，比起无心人来说没有那么白净。 他的双眼呈现一片通红，残留着鲜红血液嘴巴里的獠牙也迅速生长至30厘米的长度。 他身体的肌肉向外迅速隆起，双手的指甲疯狂生长，宛如放大版的猫科动物捕猎时展露的形态。 他的肌肉比起训练多年的骑士还要健壮，但露出的细长短小尾巴，却在肆意的晃动着，展现着他恶魔般的躯体。 在伊凡特震惊的表情下，弗拉迪米斯基踏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快步冲上前去。 随着类似地震的颤动声后，弗拉迪米斯基的獠牙已然从身后抵住了伊凡特的脖颈。 第七十七章 血族的晚宴（下） “殿下，现在您相信属于魔法和非凡的力量了吧。”弗拉迪米斯基的语调分外低沉，但夹杂着些许肉体经过膨胀撕裂后带来的痛苦。 它那从血盆大口中生长的青白色尖锐獠牙如同慢动作电影般缓步靠近着伊凡特脖颈下的那根动脉血管，在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之下，只要他的獠牙略微深入，迎接这位帝国皇太子的命运将会是失血殆尽，成为一副空荡的皮囊。 “你是在威胁我？”皇太子并未挣扎，他用余光望着窗台旁雕刻着淡蓝色植物纹路的花瓶中盛放的“彼岸花”，用符合他皇室贵族身份的平静语调问道。 “只是向您展示我们的力量。而且，除了战斗的形态之外，我还能展现逃跑的姿态。不过在这里，我想并没有那个必要。”弗拉迪米斯基解释道： “我们血族都信仰暗夜之主，而日涅帝国皇室都信仰光明女神。我不能与您起绝对的冲突，因为这样会破坏废土世界的绝对平衡。但我必须向您提醒，魔法与非凡的力量是超越蒸汽的存在，至少现在如此。” “是吗？”皇太子伊凡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的微笑。 他费力地斜向右上看了眼强壮的形似蝙蝠与人类结合体的血族首领弗拉迪米斯基，望着他那因为身体异变而凹陷下去的眼眶，竟然发出了连续不断的瘆人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伊凡特勉强止住了“发自内心”的嘲讽情绪，他将右手青黑色礼服带着六角星纽扣的袖子向上撸起，露出了一块贵族专属的昂贵手表。 黄金的材质在金碧辉煌的房间内显得分外熠熠生辉，环境的金色与手表散发的独特金黄竟然产生了某种共鸣。 伊凡特手腕上的机械手表经过了帝国工匠的特殊处理，只要带着它的人在移动，它就会在机械地摩擦下产生热量，供给内部的电池，从而保证永远不会停歇。 在日涅帝国，电力是弥足珍贵的产物，虽然电池的发明要早于电磁感应的发现，但真正的纽扣电池却是帝国技术一直难以突破的部分。 “这是手表。”伊凡特右手晃了晃，生怕弗拉迪米斯基不认识。 “常见的产物。”弗拉迪米斯基毫不客气地驳斥道。 “它或许是你口中非凡的产物。你看，它虽然以黄金为材质，内部镶嵌着在日涅茨克千百年前发掘的矿山中开采的钻石。但只要在暗夜中，它会散发出幽兰的荧光，只要皇室的独特力量灌入其中，无论是血族、失落者还是无心人，都无法抵挡。但我从不信奉这个。”伊凡特平稳地说道。 “我想试试。”弗拉迪米斯基饶有兴趣地说着，将獠牙从伊凡特的脖颈处移开，并用那肉色偏红的舌头舔舐了一番嘴角，似乎在期待着“猎物”在力量下做出滑稽的表演。 “那就试试。”伊凡特说着，缓步越过黑色钢琴，将窗台上一副纯白色的贵族手套沿着每一个指缝都完整佩戴完毕后，他用左手食指轻敲两次手表的玻璃盖子。 紧跟着，一团蔚蓝色的丝线从中飘散而出，在他和弗拉迪米斯基的面前迅速组成了一副六芒星和洋甘菊的图案。 在伊凡特双眼中闪过了蓝宝石般的光线后，弗拉迪米斯基只感觉胸口处莫名传来一阵夹杂着酥麻的刺痛感。 他下意识地向下望去，不知何时他的胸口出现了一只血色的窟窿，正在向外不受节制地涌出着鲜红的血液。 他血红的双眼流露出了浓郁的惊恐神色，他向四周扫视，这个富丽堂皇的房间中除了伊凡特和失落者亚伦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并且亚托的“狼”牌手枪就在玻璃矮桌上平稳地放置着，并没有任何被移动过的迹象。 “是谁？”弗拉迪米斯基艰难地从向外裸露出两颗獠牙的嘴巴中吐出了这个日涅帝国语中最为简单的单词之一，用力捂住仍在溢出鲜血的胸口。 “不用找了，是它，名为‘帝国核心’的手枪。”伊凡特从腰间枪套中取出了一把二十多公分的小巧手枪，放在了黑色钢琴盖上。 “序位魔物？”弗拉迪米斯基似乎明白了什么，双眼中的猩红之色迅速退去，转换成了布满血丝的正常棕眸。 他那被子弹贯穿的胸口正在向内延伸着一根根细小的肉色触手，正在蠕动着修复受损之处。 “手枪可不是，手表算是。MB-104：时轮腕表。帝国从第二纪元末期就将此当作皇室的象征。只有成为皇帝，或者即将成为皇帝才能获取。很明显不是吗？”伊凡特将手表拿出，在弗拉迪米斯基面前晃动了一番，说道： “只有流淌着日涅帝国皇室血液之人才能触发，它可以将让有限范围内的时间停止。也就是说，制造一块超越三维的区域，让我短暂进入四维空间，达成目的。如果没有你口中所谓魔法非凡的触动，它就是一块昂贵的手表，仅此而已。不过，‘独行者’托乌二世使用过它争夺权力，‘智者’腓特烈十八世却用它自杀。而我，正好可以用它重建帝国的秩序。” “殿下……”弗拉迪米斯基刚要辩解些什么，但他眼前一道蔚蓝色的光芒闪过，他那还在蠕动着修复的胸口处再度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比起刚才的更大，甚至还夹杂着些许刺鼻的气味。 它惊恐地后退两步，他发现那只“帝国核心”手枪在钢琴盖上的位置竟然发生了反转，枪口现在直对着他，正在向外飘散着连续的细丝状的烟雾。 “苏格拉委员会最近通过了一项改革。是霍利那个老胖子牵头的，对外表态是要与帝国步调一致，对吧，亚托。”伊凡特偏头瞥向了站在一旁的亚托。 从伊凡特和弗拉迪米斯基谈话开始，他就一直低着头般弯着腰，用纯黑手杖支撑着站立。 仿佛这场短暂的“角斗”与它毫无关系，他是超脱于帝国，超脱于废土，甚至超脱于宇宙般“局外人”的存在。 在伊凡特沉稳带着些许青涩的声音催促下，他如同看到了那位深海旧神“迪普瑟”一般，打了个冷战，带着些许颤抖回复道： “苏格拉委员会已经将城市机构分为了执政团和战略团，完全参考日涅茨克的模式。执政团下属办公室、财经组、物资组、机械组、工业规划组、城市幸福组等机构，战略团下属军队、护卫队、军事所和治安所等机构。所有功能参照新元520年改革内容设立。这确实不正常。” “欺骗、背叛，造反。而且，弗拉迪米斯基，据我所知，你告诉我血夜仪式的具体内容并不是为了让我处理苏格拉，反而是试图劝告我接受苏格拉的模式。其实血族并不想背叛帝国，而你，作为血族的首领，却正在背叛帝国？”伊凡特质问道。 他甚至将“帝国核心”手枪举起，正对着弗拉迪米斯基那长者修长的青色耳朵的和獠牙的头颅。 “哈哈哈，”弗拉迪米斯基发出骇人的笑声，宛若深渊中向外逃散的蝙蝠般，微微煽动着翅膀，向后缓慢退去，说道： “血族果然出现了叛徒。想取代我的人不少。其实苏格拉的‘乐园’模式才是废土纪元的未来。别说帝国了，就是失落者也无法掌控无心人，他们只不过是比起我们来说更接近神明的存在。世界就是神明的一场游戏，一场噩梦。只有躺平才能引来新的纪元，这是一位【预言家】占卜的结果。” “不如，我让您看看更深层次的非凡？”弗拉迪米斯基怒吼道。 他口中呢喃着古普修斯帝国流传的占卜语言，这是不同于日涅帝国语和中部语的另类体系，他属于血族和异兽的语言。 紧跟着，他双手闪耀着明亮鲜艳的红色，那些逐渐富裕的红色竟然汇聚成了一团炽热的火焰。 如同黄昏橘红色的太阳，如同传说中能够将人融化，变成一团肉类存在的“MB-001：焦灼之阳”。 那是属于火焰的魔源力！ 正当他要将双手中迅速明亮起来的，带着触手般的血红色条纹的向外膨胀而成的炽热火球向伊凡特方向轰击时，伊凡特却轻拍了一下白色长裤口袋。 瞬间，他手中的火焰和一切光芒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甚至他刚才那双宛如蝙蝠的翅膀，细小的尾巴以及尖锐的獠牙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他的身体重新恢复成为了惨白的，挂着碎裂破布的人类模样。 “弗拉迪米斯基。”伊凡特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嘲讽道： “时代变了。这个房间至少存在四台‘湮魔’S-01号机械，一切非凡和魔法力量都会与它发出的震动相抵消。换而言之，只要它们可以量产，蒸汽机械将会成为帝国的唯一。话说亚伦，”伊凡特转过身体，问道： “叛徒应该如何处理？” “回殿下，”亚伦略显尖锐的嗓音掩盖不住颤抖，说道： “帝国护卫队成员就在门口，它触犯了‘袭击皇室’的罪名，需要送往日涅茨克接受审判。那些……其他的血族，还是忠诚于帝国的。” …… 随着帝国护卫队银白色身影和弗拉迪米斯基惨白身体的画面划过，依凡特重新坐回了钢琴旁。 紧跟着，沉稳的脚步声夹杂着金色大门推开的“吱呀”声，一个高大的身影浮现在了伊凡特的面前。 他偏头看去。 一双土黄色的军用战靴，一双带着棕色半指套的宽大手掌，一身棕色为底的军事制服，胸口佩戴着雕刻着狼头花纹的徽章。 “殿下，【守护者】普瑟夫见过殿下。” 随着浑厚的声音从喉咙处发出，那位长这凌乱短发，一脸沧桑满脸疤痕的中年男人，“孤狼会”首领，被称作“奥德赛之狼”的男人竟然向伊凡特单膝跪地行礼。 这是日涅帝国面对上主和皇帝时才行使的礼节！ 当然，极致的礼节让伊凡特的虚荣得到了满足，抬手示意两米高的“奥德赛之狼”起身后，伊凡特径直说道： “‘孤狼会’作为半民间组织，只要在这次‘沉寂的降临’行动中配合帝国军队，而不是苏格拉军团作战，帝国将会给予你们一切的保障。包括正式的军队编制。还有，听说在科辅战役中你们受伤的少年战士伊万还在亚伦朋友那里治疗，我想，你应该找时间去关心你的部下了。‘血族的晚宴’似乎已经接近尾声了对吧，是时候轮到我发表最后的演讲。” “是的，殿下。” “是的，殿下。”普瑟夫和亚伦异口同声道。 …… 踏过暗红色的地毯和高悬于走廊两侧散发着明亮光芒的煤气灯，伊凡特停在了通往晚宴大厅的暗黑色皮革覆盖的大门旁。 正当他伸出戴着沾染上些许黑色油质物和点点血迹的白手套的双手准备推门而入时，他猛然听到了一阵宛转悠扬，仿佛能撕裂灵魂最深处存在的理性般甜美的歌声。 “是谁？克鲁斯德风格的乡村音乐？”伊凡特偏头质问身旁的亚伦道。 “依娜，约翰从沉寂高地外赏金猎人那里买下的少女，也是触及‘迷惘的歌声’，进而接触‘械元之女’关键的存在。她苏醒的这两天是卡莎依娃在帮助她回忆声乐知识。她真的很有天赋，这首歌就是用日涅帝国语吟唱的克鲁斯德风的乐曲。今天的晚宴她是压轴戏，歌曲名称暂定为‘迷惘之歌’。” “哦？”伊凡特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认真倾听着。 “太阳之花。” “向阳之花。” “明亮又美丽。” “绚烂又多彩。” “每日正午追随者它。” “我躲过欲望悲哀的鸣叫。” “我逃脱蒸汽齿轮无情的运转。” “在你我沉寂之地。” “向日葵遍布的田野。” “智慧和灵感将会降临。” 悠扬的声调配合着钢琴弹奏的乐曲，他的面前仿佛浮现出了美丽浩瀚的星辰、灼热的朝阳，以及无尽的庄园农田景色。 第七十八章 两件魔物（上） 切卡夫斯克，禁忌街区999号，切卡夫斯克军事管理所军团住所7057号房间。 清晰的水流声从房间内部的盥洗室传出，在这酒店般干净整洁的为帝国低中级军官提供的房间内，莱特难得可以依靠温暖干净的水流清洗身体。 银刃5，虽然在日涅帝国所制定的职业位阶中依旧属于最低的一类，但只差一步就能晋升至赤土。 帝国多数普通士兵和护卫队底层成员普遍是银刃1-2，少有的队长级别的成员是3-4之间。 当然，苏格拉和日涅茨克，一个是帝国的都城，另一个是帝国的旧都，皇室所在的城市，其底层士兵的位阶相对较高。 残留的记忆碎片提示莱特，即便他之前身为“迷失－03”小队队长，但进入苏格拉后，他只能被编入德的小队成为底层队员。 帝国各地的护卫队名义上成为“队”，但实际上相当于一个军团，护卫队将军统一领导全“队”，而“队”之下的小队呈现平行分部，互不领导，执行各自任务。 军队主要承担与无心人和失落者作战的任务，护卫队除了维护帝国城市治安以外，还要承担小规模的突击行动，或者针对特定异种无心人，或者探寻遗迹和魔物，总之危险程度大大提升，接触魔法和非凡的机会相对较多。 “难得，如果不考虑水源彻底净化的问题，这里的用水非但可以满足日常饮用，就连洗澡也是足够的嘛。”莱特一脸惬意地调侃着。 他娴熟地将正在流淌珍贵清洁水的花洒关闭，用毛巾将身体上半部分擦拭干净。 “听布雷特说，这里的居民实际上也要定期注射15号或者20号药剂。一种是为了预防无心人病毒，一种是在感觉可能感染，但依然保有意识的情况下扭转局面。所以他们对很多自然的东西并没有苏格拉城市那么抗拒。水是生命之源，它又能伤害人类多少？”莱特嘴角带着嘲讽般的笑容自言自语。 将头部和身体其他部位均擦拭干净后，莱特望向了狭小盥洗室中间的那面镜子。 与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中苏醒时看到的那面不同。 那个三层破旧小屋里的东西一切都是残破的，包括楼梯、地面，甚至是那面毛玻璃窗户，还有凌乱泛黄的床铺。 切卡夫斯克管理所的住所简直是为了上层和重要人物安排的，虽然整栋楼见不到多少真正在此居住的士官，但单论细节的华丽，没有多少地方能够比得上。 这面镜子没有粗制滥造留下的点点黑色颗粒，反而异常得纯洁，在将迷雾拭去后，它竟然能完美地映衬出自己迷人的脸庞。 纯黑的瞳孔，黑色但已然不再凌乱的短发，白净的脸庞之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灰黑与猩红的残留物，白白净净的，如果这个世界可以“出道”的话，恐怕我这张脸所能创造的价值不亚于一座城市。 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健硕起来。颇具规模的胸肌，清晰可见的腹肌，这身体似乎从与亚托战斗后就开始逐渐脱离了“枯槁”，现在看来，越发像一名真正的军队【战士】一般强壮。 迷人又强健，强健又迷人。 自己这副脸蛋加上身体，就像上个世界古希腊神话中那位从未见过自己面容的神明，无论是谁，只要凝视这副身体和脸蛋超过三分钟，就可能会永恒地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甚至会为此陷入癫狂，直到毁灭为止。 忍不住多看两眼后，莱特将盥洗室的敞亮煤气灯关闭，顺手将带着金属色泽的铜把手拧开，以最微弱的，不会打扰邻居的方式关上盥洗室的木门。 这点是莱特本体一直以来保留的习惯，也是“海博”在上个世界中不愿打扰他人而自然形成的本能。 仔细回味着残留的记忆碎片，莱特感觉“自己”在对待无心人和失落者时从来没有畏惧，也不会产生任何干扰到战争的复杂情感。 毕竟他们是敌人，虽然新元前多数是由人类变异而成，但身为军人所接受的教育让他无法对他们手软。 而人类，自己的同胞，莱特在内心深处一直潜藏着一种名为“博爱”的情感。 纵使废土中人类比无心人更为可怕，但恢复世界秩序靠的总归是人，而不是没有智慧的低等生物。 换上了由切卡夫斯克军团为异能者提供的物资，一件宽大的白色棉布睡袍后，莱特赤脚缓步踩着干净的木地板，拉开红皮座椅，慵懒地半爬在了红木短桌之上。 “你对未来迷茫了吗？我的莱特，未来绯红废土世界的主宰，灰蒙非凡迷雾的掌控者，猩红魔源力的操控者，日涅帝国未来的所有者，人类世界的护卫者，第五纪元的开启者。莱特·苏格拉先生。”红脸海恩熟悉的音调传入莱特的耳中。 随着几道绯红的线条和星星点点的光芒从莱特眼前闪过，他的脖颈处冒出一只灵巧的红色尾巴，莱特睁开左眼看去，红脸海恩端正地“站立”在他视线正前方的位置。 “你偷窥我内心一次两次我就不计较了，连在米戈夫医院那次半迷惑时候胡思乱想的东西也要偷窥吗？”莱特佯装愤怒道。 这种极端“中二”的自称从自己口中说出叫理想，可一旦从别人嘴里蹦出，那就是嘲讽，会显得极其不自然。 “被人偷窥内心也是有条件的，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这种能力，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被偷窥。我有一种预感，沉寂高地的战役将会为你所在的日涅帝国，甚至是整个西陆人类开启两条全然不同未来。”红脸海恩的语调变得严肃了起来。 “全然不同的未来？”莱特疑惑道，从红木短桌上爬起，单手支撑着脑袋。 “如果有塔罗牌或者序组牌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帮你进行一个占卜。你应该听说过东边的炎火帝国吧，他们的皇室拥有龙族的血统。本来那个国家拥有称霸大陆的资本，只是因为一场庆典断送了全部的未来。”红脸海恩悠悠道。 “一场庆典？”莱特有点摸不着头脑。 “龙庆，帝国当时的小皇帝，被炎火帝国称为上灵帝的小孩试图召唤龙族重新降临世界的仪式。” 上……灵帝，看来东方那个炎火帝国的文化和我穿越前所处的吃货帝国有全方位的相似之处，他们皇帝的称谓应该是“谥号”，死后被人用来总结一生。 “但你我都熟知第一和第二纪元的历史。龙族多数已被五大勇士领导的人类消灭或囚禁，甚至帮助龙族战争的暗夜之主的灵魂也被囚禁在不同位面的领域之中。他的庆典注定不能成功。话说我依稀记得我见过半龙人，还有真正的龙。不过太过于久远了。总之帝国这次的行动像是一场赌博，一旦失败，通过你的知识进行理性分析，你能得出什么结论？”红脸海恩提示道。 “帝国可以投入战斗的士兵消耗殆尽，帝国将会再也无法控制废土秩序。人类会失去至少一半的据点，或者干脆向北逃跑，进入克鲁斯德联邦的冰天雪地之中苟延残喘。不过如果成功的话，会为帝国彻底恢复西陆秩序开个好头。总之，都是一个新的世界。”莱特回答道。 他的眼神竟然短暂地变得十分清澈，似乎充斥着光。 但旋即，又被纯黑的双眸所取代，看不到一丝明亮的存在。 “还记得下午那个大个子最后对你说了什么吗？”红脸海恩转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他打算4月5日出发，前往切卡夫斯克火车站，让我跟随他和莫洛斯通过‘直心－03’线路前往顿乌斯克。苏格拉委员会的意思也是希望提前到达的护卫队和军团在城市遗址附近驻扎，等待帝国军队发动攻击之后再赶往沉寂高地参与战斗。”莱特说着，双眸在眼眶中旋转一圈，思考着说道：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在今天洗澡。毕竟从……失忆后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洗澡。在这里洗澡，确实有种奇妙的感觉。不过，在废土中生存之人，尤其是军人，不都是可怜的存在吗？” “可怜？”红脸海恩疑惑道。 “可怜的如同蝼蚁般渺小的存在。我们既无法终结混乱的时代，又无法从中窥探真相，只能尽可能按照命运的指引前行，遵循光明女神的指引，进而触及……非凡的未来。”莱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惆怅。 “不如，”红脸海恩试图打破这种凝重的气氛，说道： “测试一下那个失落者给你的两件序位魔物？我记得他告诉过你简单的信息和使用方式。如果能完美应用它们的力量，想必接下来的任务中你受到的危险会大大降低。” “也对。”莱特微微颔首。 紧跟着，他径直起身拉开了红皮座椅，从黄色军用背包中拉出了亚伦给予的黄色金属盒，由于两者的颜色莫名地接近，为了不引人注意，莱特干脆将两者放在了一起。 偏头看了眼窗外如死一般沉寂的城市夜空，以及零散闪烁在宇宙夜空中的繁星。 莱特选择将房间的正门反锁，按下开关，将房间内多余的煤气灯全部关闭。 紧跟着，他又在红木短桌上点燃了一根红色的蜡烛，并且将切卡夫斯克军团为异能者提供的饮料，帝国目前还在生产的唯一酒类，“胜利牌”杜松子酒摆放在面前。 “MB-102，窥探之镯。” 莱特选择先拿出了那枚娇小一些的手镯，拿在手中把玩着。 墨绿与暗黑交织的风格颇具废土世界的气息，上面镶嵌的四枚宝石只是略微反射着暗红色的光芒，通体雕刻的花纹除了鸢尾花和向日葵之外，就只剩下尺规作图般笔直的线条构成的宛如城墙一般的图形。 “魔物类型：物品类。” “触发力量方式：酒精和魔源力。” “功能：探测使用者的魔源力类型和序阶等级。并且在五十米范围内能够探测特定目标的上述信息。使用者至少应具备智能。” “简述：旧克鲁斯德宫廷遗留的道具魔物，前几任主人使用时习惯饮酒，在魔源力催化下，它的触发也需要使用者接触酒精。对军队和帝国来说这件魔物的价值不大，毕竟它无法评估蒸汽机械的威力，在序位魔物基金会切卡夫斯克分部被下令停止运作后，它被放置于仓库中成为无人问津的废品。” “话说，这是亚伦告知我的信息。不过，我想测试一下，结灵试试。” 莱特说着，将“窥探之镯”佩戴入手腕后，饮下一口杜松子酒。 在两个世界都不善饮酒的他，强忍着刺激的辛辣味道，紧闭双眼，开始用他熟悉的咒语结灵道： “我祈求光明女神的赐福。” “让我窥探真实。” 瞬间，爆炸般的感受从莱特的大脑中传出，随着手镯灼烧感的逐步提升，莱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不断变幻的迷雾般的色彩。 一些不属于他的信息开始灌入他的大脑。 “红色之火焰，蓝色之水流，绿色之草木，黄色之大地，银色之金属。光与暗是他们本体的象征，只有狂风夹杂着绿色与灰黄的混合体。”莱特强忍着炸裂感，口中念叨着所见的各色意向和感受到的魔源力种类。 接着，他感受到了序核带给他那不可名状的神秘但不乏温暖的感觉。 “智慧之绿，灵感之蓝，痛苦之红，希望之金，战斗之白，舍弃之黑，迷茫之彩。” 莱特念叨着，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下意识地朝着雕刻着花纹、镶嵌着宝石的“窥探之镯”望去，手镯正上方正投影出一左一右两幅巴掌大小的画面。 靠左用简单线条勾勒着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靠右是一片纯正的不夹杂任何杂质的蔚蓝光芒。 这是他自己的信息！ “火焰，代表的应该是红色魔源力，蓝色光芒，指的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智慧’序核吧。”莱特呢喃着。 但下一秒，那只价值昂贵的“窥探之镯”竟然消失在了莱特的手腕之上，仅留下了一圈淡黑色的，像是纹身般的鸢尾花和向日葵交织的花纹。 还有四颗间隔相等，环绕于手臂的暗红色斑点！ 第七十九章 两件魔物（下） “这就……消失了？”莱特惊讶地凝望着自己泛着诡异纹身的手臂，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直到红脸海恩独特的语调传入他的脑海，才将他从短暂的迷离中脱离出来。 “他似乎认可你了，红色魔源力的拥有者，莱特。” “认可……”莱特疑惑道，语调高昂，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凝望着环绕于右手手臂的鸢尾花和向日葵交织的纹身，还有四颗暗红色的斑点有些失神，他嘴巴翕然，半晌没有再冒出一个词汇。 “你是在惊讶，不解，疑惑，但又有些许激动。这是我能从你的内心中读出的情感。人类的情感总是复杂的。或许，一个从来不走好运的倒霉蛋某天突然走了狗屎运，也还真的会像你一样茫然而不知所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莱特，亚伦最后嘱咐你的话你还记得多少？”红脸海恩提醒道。 “呃……”莱特将视线从手臂移开，沿着红木短桌唯一瑕疵处的暗红色纹路看向由红色丝线构成的红脸海恩，黑色双眸向左转去，说道： “这件……魔物的信息他也不全。但从被取缔的基金会分部的信息来看，凡是被抛弃的，或者随意丢弃进入仓库的魔物不会存在任何危害，甚至没有价值。在他们内部而言，属于C级范畴。而相对具备危害的生物型魔物和植物型魔物，一般会被归类为B级以上，需要妥善封存。而S级别的一般等同于帝国S级机密物品，只有首相和帝国皇室才能触及。” “那不就得了？你无需任何担心。况且我并未从中感知到除了温和魔源力之外的任何气息，甚至是那些自称非凡之人的气息都没。它就是克鲁斯德皇室用来探测魔法的道具。毕竟，能被仍在废弃角落的东西能有什么危害？”红脸海恩分析道。 “的确如此，是我越来越敏感了。”莱特不好意思地笑道： “自从失忆之后，我越来越觉得世界开始变得奇妙了起来。无论是‘过去’还是‘曾经’。我之前从未接触过任何非凡的事物，即便是现在残留的记忆碎片也没有任何指示。” “过去”指的是莱特本体在这个世界的经历，而“曾经”则指的是穿越者“海博”来到这片大陆之前的生活。 “有趣，有趣起来了。”红脸海恩的声音越发低沉，但夹杂着些许诡异的高亢。 “序位神明和魔物，我一直认为祂们只是传说中的，属于文化范畴的事物。比如《暗籍》和《万物古世》，包括那本《苏格拉通史》，其中记载的无非是属于神话的只言片语，我从未想过他们竟然真实地存在于这片废土大陆。”莱特惆怅道。 无意识地偏头望着已然变得一片漆黑的切卡夫斯克城市，还有其中航行于马莫乌斯河之上运送货物船只发出的点点红色微光。 “不过现在你触及到了这些，而且你也永远不能脱离它们。要么陷入癫狂，要么迎来死亡。你已然踏上了探索神秘非凡，追寻神明的道路之中。”红脸海恩转而以安慰的语气说道。 “我还记得在米戈夫医院那次的梦境。那个自称械元之女……化身吧，或许是替身？总之那个少女提示我前往沉寂高地探寻祂。红脸海恩，如果我将自己看做与失落者相同的生物的话，利用和他们一样的方式晋升，那么我就需要得到‘灵感’序核对吧？”莱特问道。 “话是没错。不过按照道理来说，失落者的晋升和废土纪元之前的魔法师应该别无二致，或者说任何触及魔源力之人都能用这一套理论晋升。人类天生具备‘智慧’序核，而‘灵感’其实可以通过魔源药剂来获取。不过如果得到神明的指示会便捷许多，所付出的代价同样小一些。”红脸海恩依靠坚固的尾巴，从半空中“飘”到了莱特面前说道。 “便捷许多？”莱特疑惑道。 “单论魔源药剂来说，使用者服下后依然要通过精神领域与神明沟通。而且必须陷入濒死的境地，才能真正得到突破。这还仅是‘灵感’一个序核。如果想成为半神的话，必须得获取七大序核的全部。我之前同你讲过，【秩序者】的力量想要真正被触发，至少是序阶3，也就是依次获取了‘智慧’、‘灵感’、‘痛苦’和‘希望’后。但直接接触神明，最好是进入神明领域物理会面的话，身体中的魔源力就会与神明逸散的非凡力量产生共鸣，进而在体内自动形成序核。无需付出代价，毕竟，你能探寻到神明领域就已经付出了常人难以承受的努力了。”红脸海恩解释道。 “这么说苏格拉委员会的命令和帝国的战役其实不是危机，反而是一个机会。只要我能凭借护卫队的身份潜入高地最核心的位置，那么我就能离神明更进一步？”莱特的黑眸中顿时闪烁着光。 “理论上是的。”红脸海恩微微颔首。 “这么说，其实我成为废土纪元的终结者和第五纪元的开启者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只要真正见到了械元之女，属于我的未来将会无比光明。”莱特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脑海中似乎见到了高悬于人类头顶的阴霾逐渐散去，冰雪和狂风不再肆虐于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温暖的阳光铺洒大地，蔚蓝的天空中几片细碎的云朵正在不断飘散变幻着，竟然化作了只银白色的“狂熊牌”手枪。 碰！ 虚幻的枪击声将他重新拉回了现实世界，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思索中陷入幻觉，总之，祈祷不要在沉寂高地的危险任务中出现这种状况就好。 “呼，我想我不应该再思考这些哲学、历史和神秘学范畴的事情了。我应该测试一下第二件魔物了。听说原本被取缔的基金会分部想要把它送往苏尼达，就是布雷特口中那个帝国‘三不管’小镇。但被他花了200新币截下来了。作为结交强大异能者的见面礼，亚伦先生不可谓不慷慨。”莱特摇晃了一下脑袋说道： “那只‘窥探之镯’，等有时间了再弄清楚触发方式吧。毕竟它现在‘长’在我的手腕上，反倒让我省事了不少。” 莱特选择将刚才开启的“胜利牌”杜松子酒瓶盖重新扣好，将其放在红木短桌与靠窗墙壁的夹角处后，将泛着些许金属色泽的盒子放在面前，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了那盏“MB-101：希望的油灯”。 莱特仔细端详着，它的上部呈现标准的圆形，中间残留着些许清油，还有一根掺杂了些许微黄的白色灯捻。 它的下部是类似葡萄酒杯的底座，小巧但并不脆弱，莱特用印象中贵族的标准手势将其捻起，平行于视线观察着说道： “材质应该是铜，常见的金属。似乎并没有多么名贵，上面沾染了很多污垢。恐怕这个东西放在任何角落都会被人遗忘吧。应该是……新元之前，某个贫苦人家使用的物件？而且它还没有花纹。” “在这里我想给你普及一点克鲁斯德帝国的历史，见到这东西我倒是有点忍不住了。”红脸海恩凝望着“希望的油灯”说道。 “毕竟‘械元之女’与旧克鲁斯德帝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愿意了解。”莱特点头说道。 “克鲁斯德帝国是个伟大的帝国。她经历过大致三个时代。第一纪元末期，为了对抗龙族，第一任君主卡托一世建立了鲁斯王国。五百多年后，第二纪元的鲁里克家族篡夺了鲁斯的王冠，建立了姆斯克王国。进入第三纪元后，姆斯克王国控制了东至乃布斯克平原，西到无尽冰洋，北至极寒领域，南临日涅帝国旧都的广袤领土。在迎娶了中部帝国的末代公主后，姆斯克王国的伊凡一世宣称自己是紫衣贵族的合法继承者。并且正式以双头鹰作为帝国的象征。” “我还要提到你已经熟悉的伊凡二十二世，他的时代是克鲁斯德帝国蒸汽的鼎盛时期。帝国的喷气式飞机，鲁斯飞艇，虎牌坦克，甚至是人造天罚之火都被毫无节制地运用于战斗之中。钢铁时代是它的代名词，这盏油灯的样式在我残留的记忆中，应该就是那个时代民间所用。想不到吧？”红脸海恩最后一句用调皮的语调设问道。 “你是想说，国家的强大并不代表底层之人也能享受同等待遇。即便工业和机械已然发展到当时世界的巅峰，普通人依然只能用到这盏短小破败的油灯来度过漫长之夜？难怪亚伦告诉过我，试图进入油灯中的领域会陷入癫狂。不过话说回来，亚伦可是告诉我它是宫廷遗落的产物。”莱特疑惑道。 “民间的小物件送入宫廷，经过那些公主的把玩后再流入民间也算正常操作。毕竟可以令他价值翻倍。它似乎沾染了神秘非凡的力量，话说莱特，你还想尝试吗？”红脸海恩问道。 “如果与克鲁斯德帝国有关的话也未尝不可，莫洛斯告诉过我，C级别的物品型魔物的危害有限。况且，那个【引诱者】亚托也提醒过我，我的精神力量很强。”莱特微笑着。 紧跟着，他从切卡夫斯克军团为异能者提供的生活用品中拿出了一盒火柴，虽然没有吸烟的习惯，但如果前往顿乌斯克遗址的话，在夜间用来生火也是一件有效的东西。 哗！ 昏黄的火焰从火柴顶端冒出，屏住呼吸之下，莱特将其缓缓放在油灯捻子上。 逐渐燃起的火焰全然取代了蜡烛的火光，周围的光线逐渐由昏黄开始变得猩红起来。 原本暗淡的窗外似乎正在迎接黎明的到来，无数细微的金色光芒开始不受节制地渗入7057号房间之中。 莱特开始以为自己受到了某种暗示和光学范畴导致的错觉，但当他用力揉搓双眼之后，他的面前已然不再是那个熟悉得干净整洁的房间。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星辰之空！ 两三秒后，莱特身体周围的画面猛然变成了一片无尽的熔岩。 似乎这是地球诞生时的场景，他面前的时间似乎正以飞机般的速度流逝。 滚烫的熔岩因为水流而逐渐沉寂，它开始变为了郁郁葱葱的森林湖泊，进而变成了充斥着黄沙碎石的戈壁，在经过了无数凌乱的变化后，它们最终变成了一望无垠的田野。 金色的麦穗象征着秋日的收获，金色的黄昏使人内心充斥着无尽的遐想。 然而，正当莱特沉浸于幻觉带来的无尽美妙中时，他周围的一切陡然被无尽的迷雾所取代。 两三秒后，他忽然听到了几声野兽般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嗷呜！嗷呜！” 灰蒙的雾气随着嘶吼顷刻间向外散去，莱特猛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加装着金属护栏的祭坛之中。 纯蓝色与金色交织的边缘勾勒着黑色的鸢尾花，中间描绘着双头鹰的图案，而正中心位置是他熟悉的巨大六芒星图案。 这是红色巨门后巍峨宫殿通往的境地！ “我……又到了灰蒙之梦中？没有通过结灵？”莱特疑惑地上下打量着这片空间。 “嗷呜！嗷呜！” 狼嚎声再度传来。 莱特抬头望去，那只通体呈现纯黑与猩红交织的，满身伤痕的长着章鱼般触手尾巴的“幼狼”正嘶哑咧嘴地匍匐在他的正前方。 晃动着诡异的尾巴，‘幼狼’用绿色的双眸盯着莱特，嘶哑的声音抢先开口道： “我是‘幼狼’，‘回响者’先生，我很痛苦，请你一定要拯救我！” 上架感言兼回响（上）篇总结 作为萌新在起点的第一本签约小说，成绩方面总体来说还算是达到满意的地步了，也于今天上架，下午时发布第一篇vip章节。 其实在2013-2014年左右我通过一系列的渠道接触过网文，直到今年2月内投起点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自己注册起点已经接近十年了。 但很遗憾，这期间更多的是接触各类动漫，直到2020年左右才正式在起点阅读热门书籍，这也导致我其实多年时间都与网文市场脱轨，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在的市场变化。 2013年左右斗破大火的时候，我当时还在深夜追书，为了主角的遭遇而鸣不平，当然也感谢当时一众玄幻大佬为那个时候的我们创建了一个个有意思的玄幻世界，让我能够在其中无尽地遐想。 回想那个时代，真是百花齐放，末世流、穿越流、玄幻、奇幻，甚至是同人等等，我见识过不同的写法和剧情，但基本每一本推荐到手机的书都是原创世界观，这也让我对那些大神作者多了很多钦佩。 自然，我也想在原创这条道路上一直努力下去。 直到2019年看了乌贼大神的诡秘，我又被大神的原创所震惊。 原来世界可以如此奇妙！ 原来人物可以如此多彩！ 原来美妙的世界确实存在于无尽的灵感之中！ 但当时其实我并没有多少网文写作经验，只能凭借稚嫩的文笔、小学生的对话、流水账的剧情还有与市场脱轨的爽点投稿。 自然是失败！ 其实我真正开始连载发书，接触这个行业算比较晚的，2020年才开始尝试连载，稳定更新。 但好歹有了一个小平台供我练笔，一共完成了124万的练笔作。 现在再看那本，确实文笔很烂，剧情很迷，自己也看不下去。 我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晰，在网文领域或者文学市场，我就是一个永远的学习者。 2014年就尝试过写作，因为高考而没有坚持下去是个遗憾，否则也好歹有几本完本做了，再开书也会有点粉丝基础。 但只要一本比一本有进步，哪怕不是成绩上的，不也是一种无形的财富吗？ 上本《龙族纪元》我练习文笔和坚持日更。 这本《废土回响者》练习世界观设定和对剧情的把控。 那么等这本完本后，我就可以在前两者的基础上研究市场，磨练开篇，尽可能在节奏上有所突破。 我相信，这才是一个“人”的成长，在不抄袭不跟风不借鉴的情况下，一个正常的“人”努力拼搏的结果。 就像本站多数的作品一样，主角通过不懈努力解决一个个困难，最终到达本文设定的最高境界，这才是世界和人生的奇妙所在。 一段旅行，一次努力，一篇幻想，一份收获。 话又说回来，这本废土文最开始的构思其实在2014年左右了。 那个时候去资阳探亲，在酷暑深夜的梦境中，我梦见自己被困在一处类似牢狱的地方，听闻外面末世危机暴发。 之后好不容易解脱出来后，因为强大的饥饿感吞噬了一只变异的鸟类，从而获得了可以翱翔天际的异能。 其实是这是一场简短的梦境，剧情放到现在来说没有丝毫创新点，甚至俗套，有毒点，但这确实是一个初衷，想要写出内心想法的初衷。 但经过了长达八年的网文市场变迁，我残留的上个时代的风格已经不算适应市场，除了这里，我实在找不到能够接纳文风的地方，所以尝试了内投。 当然，感谢提供写作交流的平台，感谢编辑麒麟大大给予的签约机会。 这本《废土回响者》的目标成绩其实一直都没定太高，因为几乎集齐了扑街的所有元素，克苏鲁-废土题材，群像手法，慢热流派等等。 但依然想设置一个小目标：200万完本前100均订和5000收藏。 如果在这之前超过100均则改为400万完本，500均订和20000收藏。 当然，目前1300收藏和个位数的追读提醒我，一切的道路也很漫长，就像文中的角色探索和逐步恢复废土世界秩序一样，未来是光明的，前途是曲折的。 今日上架，上架后保持6k-1w日更，这算是个小小的承诺。 ...... 回响（上）篇主要讲述主角莱特·苏格拉（海博）穿越到废土纪元后探索的剧情，整体视角偏向于被动，但通篇都是压抑气氛和不可名状的恐怖。 同时引申出本文原创的魔源力体系、序位神明、序位魔物，国家历史，军事斗争等等。 而回响全篇的核心是“血夜仪式”和神明“械元之女”的探索，主体分为主线2和暗线3，等进入沉寂高地篇后，会有长达一百章的持续高能情节，所有的矛盾和伏笔将会在此一并暴发，达到回响篇总高能情节。 莱特、罗捏、伊凡特、乔治（霍利）、希望教会等线将会在上架后交错讲解，剧情逐步加快。 回响篇结束后，以主角为线将会展开克鲁斯德联邦篇以及之后的“列车”篇和“东方探索”篇，主角成为能够终结废土的【秩序者】，需要接触全部大陆的所有人文历史、军事团体，取得全部序核等等后才能最终集合大成，实现成为王+教皇的神明存在。 当然，后续会回到日涅帝国领导剩余人类进行他个人的相关计划，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但第一卷主要目的还是世界观的构建和展露，所以剧情难以避免的会稍微慢些。 感谢读者大大们的支持和体谅了！ 原创不易，坚持不易，重振奇幻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ps：本文绝不太监！ （补充：感谢以下书友的打赏和月票支持：书友......5546，终点催更小能手，争霸3，枫叶写人生，情淡非断了，久别的落叶，孤岛没有尽头，爱的太突然，金不易，孤独中迷茫的男人，太阳出来爬山坡，闲哲，胆小橙本橙，苏瑜瑾，莫鸣其喵，咕咕咕咕哒，书友......3726，被抛弃的风，一只呆呆，木七1717。再次感谢大家的鼓励支持，绝不太监，绝不太监，绝不太监！） 第八十章 幼狼（上） “幼狼？”来特勐然感到一丝熟悉，就像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的感觉一样，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轻纱，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感觉。 但当他进而真正思索记忆中与“幼狼”相关的信息时，来特竟然感觉大脑像是被人强行抠开，拿根快子在内肆无忌惮地搅拌一般。 直到他的思绪与这两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词汇相离, 他才微微感觉好受一些。 “头疼。”来特左手用力捂住脑袋，右手用力捶打了几下。 “这是灰蒙之梦缔造者设下的限制。身份。”“幼狼”的口中再度传来人类的声音。 “身份？我……该如何去理解？不过我，我是不是还穿着浴袍啊，刚才是点燃了那盏油灯后就莫名其妙进入这里了，我还没换衣服……”来特有些惊恐地扫视着自己的身体。 “风衣？竟然是那件带着帽衫的风衣？这次被动进入灰蒙之梦已经有人给我提前换好了衣服？真实细思极恐。如果不是自身原因的话，恐怕与眼前……这头狼所说的身份有关。记得第一次进入时候‘械灵’也提到过外观的事情。”来特长舒了口气想到。 他并没有继续纠结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进而抬头望着“幼狼”那残破的，布满血迹和伤痕的, 形似巨猫的身体。 “身份？什么是灰蒙之梦中的身份？”来特双眼直视前方，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职业。” “职业？” “原本它是一个大众化的词汇，只要你是一个智慧生物，能够融入人类社会生存，那么你就拥有相对应的职业。比如战士，比如学者等等，这是帝国法律所规定的内容。如果你接触魔法和非凡，职业就会成为你战斗方式和力量体现的绝对内容。”“幼狼”讲解道。 “这点我理解，可与灰蒙之梦的联系又存在多少？”来特疑惑道。 “中层职业者无法记住全部上层职业者在梦境中的话语，他们会在苏醒后迅速忘记一切，就像真正的梦境一样。但你我不同，我是【献祭者】，经过了序组牌的检验。你也一样,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秩序】的气味。这东西真的少见啊，而且选择这一职业之人会陷入无尽的痛苦挣扎。他们是王者的存在，这没错, 但总会承受无尽的孤独感, 甚至成为所谓‘正派’人士的敌人。他们必须与一切现行的扭曲秩序对抗，从而构建新的秩序。我相信你身边之人并不会告诉你这个, 历史的变迁下他们只会记得稀有和珍贵，却忘记了责任和未来。”“幼狼”的声音散发出一股野兽般的低沉。 “确实如此。有想要绑架我加入希望教会的娜塔莎和卡亚斯，也有想要与我结交的亚伦，甚至有强行触动我力量的亚托，总之，我被命运所驱使、牵制、缠绕，始终处于被动。或许得等我触及‘灵感’真正走入成为神明的道路才行。”来特感慨道，双眼无意识地向上望去。 灰蒙的天空中高悬的并不是或昏黄或橘红的常见太阳，反而介于两者之间，但又并不能带来任何光明温暖的感觉。 它有些发暗，像是一颗发光的西红柿！ “人类无法驱使命运，但会被命运驱使。这也是缔造灰蒙之梦神明的一个灵感。如果不同职业者依据自己的力量、经历和所信奉的神明而构造的外貌进行交流，是否就能规避命运的指引，从而真正畅所欲言？就像你，身着黑色帽衫风衣，像是一位擅长隐匿自己的‘幽灵’，而我, 是孤狼会的【献祭者】，‘幼狼’，所以在这里我可以凭借野兽的身体短暂脱离痛苦。”“幼狼”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伤感。 “难道说, 我们……嘶……我们见过？”来特强行忍住大脑的炸裂感，猜测道。 “科辅战役那次，是我先与亚托作战。之后你救了我。但可惜，我被切卡夫斯克军团接走，陷入了现在这般痛苦的境地。我的大哥，‘孤狼会’的领袖普瑟夫无法干预帝国的决定。他被两方势力裹挟了，而我，现在被当作实验品来对待。”“幼狼”的语气中掺杂着一丝因痛苦导致的嘶哑感。 “你是那个被亚托缠绕昏迷的小孩？”来特震惊道。 顿时，萦绕于他大脑周围的炸裂感瞬间消失，包括刚进入灰蒙之梦时如同被蒙上纱布般的朦胧感也顿时消散不见。 他勐然感到了一丝通透，以及一股似乎是陷入长期睡眠后终于醒来的清晰感受。 “不过布雷特告诉过我，亚托不是已经死了吗？虽然被我击败后他只是逃离了交战区，但随后他触发了次等级MB-079天罚之火而与数千帝国军队一同殒命了。”来特回忆道。 “并不是。”“幼狼”摇了摇头。 “虽然这段时间我一直身处昏暗的地下工厂和那团插满管子的培养器中，但我还是依稀听闻了一些信息。”“幼狼”解释道。 “一些信息？” “亚托其实没有死。虽然次等级天罚之火击穿了他身体中那如同鳄鱼鳞片般的防护，但他的大脑和心脏却完美保留了下来。一位【屠者】和他的学生正在利用生物的凭借移植技术将他复原。相信我，无论是什么，除了神明外，只要有人承受如此严重的伤害，那它必然不可能再保留任何意识。无非是一摊烂肉的拼接体，最多被改造成一台掌管杀戮的机器。你知道人类为什么被称作人类吗？”“幼狼”问道。 《控卫在此》 “会使用工具，会生产工具，拥有改造自然的能力。”来特用到了上个世界教科书中标准式的回答。 “因为智慧和灵感。”“幼狼”摇了摇头补充道。 “不同的理解？”来特托着下巴来回踱步道。 “这就是蒸汽与魔法的区别。蒸汽将人定义为一台极端紧密的机器，却唯独忘了人是具备智慧和情感的生物。而魔法太注重感性，强调冥想和领悟。但我要告诉你，触及魔法之人的拥有被称作生命灵气的产物。虽说蒸汽世界一直否定它的存在，但它确实支撑触及魔法之人活下去的关键。肉体的缺失会导致生命灵气的外泄，同样，过多的献祭也会如此。这也能解释许多过度使用魔源力，或者接触非凡之人会陷入癫狂。就是支撑他们身体的生命灵气所枯竭。换而言之，” “我猜猜。”来特打断道： “亚托的身体其实已经成为了一团空壳，就算他拥有强大的生命力勉强存活了下来，也只能成为腾因教派，以及其上方的希望教会用来与我们作战的工具。一台强大的，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果然是最为合适的武器。”来特苦笑道。 “所以我想请你拯救我。灰蒙之梦被人类遗忘得太久了，魔法的时代已经陷入了绝境，新元开启后，人们逐渐从对神秘的探索转而变为了对生存的渴求。能进入这里的除了你和那个机器人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人类了。‘回响者’先生，我很恐惧。” “恐惧？”来特感觉后背掠过一阵冰寒的气息，彷若置身于白炽冰原的顶端。 “我怕被改造成那个长满肌肉，双腿被触手取代的怪物。还有那个拥有人类外表，但除了唱歌什么也不会得疯子。我是【献祭者】，我的大哥是【守护者】。我大哥只是短暂受到了尹凡特的威胁，他知道‘械元之女’究竟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苏格拉血夜仪式的恐怖计划。但我们异能者的生与死都在尹凡特那个疯子的一念之间。如果你愿意拯救我，你不是【秩序者】吗？你应该想成为王的存在吧？我和大哥都会帮助你，直到你的力量得到真正的展现。”“幼狼”提出了一个不容否定的诱人条件。 “王？王+教皇的存在？探寻神明终结废土的存在？如果有帮手的话……”来特的脑海中竟然闪过了一顶他从未见过的王冠。 还有一张由黑色之铁构成的王座，以及其后巍峨辉煌，绚烂无比的金色宫殿。 甚至还有无数荷枪实弹的卫兵正在护卫那位“王”之存在的人类。 然而紧跟着，无数猩红与漆黑交织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向他的方向袭来，黏稠腥臭的气味迅速笼罩了他的全身，使他短暂陷入了缺氧的境地…… “机遇和挑战？”来特漠然道，双眼陷入了短暂的空洞。 “‘回响者’先生，我知道你有所顾虑，但你真的知道【献祭者】加上【守护者】意味着什么吗？”“幼狼”的语调开始变得诱人起来，来特感觉像是在听一位长着黑色翅膀的恶魔在“循循善诱”。 “愿闻其详。”来特深呼吸一口，嘴巴里蹦出了属于古日涅帝国语范畴的一个古老的成语。 看来自己穿越之前的来特并不是一位学不好历史的护卫队战士，他也许经常接触历史、哲学和文化范畴的诸多知识。 “嗷呜！” 一声兴奋的狼嚎打断了来特的自嘲。 紧跟着，他面前的“幼狼”突然剧烈抖动了一番身体，收缩长满黑色毛发的四肢，跳跃着落在了祭坛正中心巨大的深蓝纹路描绘的六芒星图桉处，匍匐着说道： “【献祭者】所代表的序组牌是1号奉献。强健的战士昂起骄傲的头颅，以献祭自己的生命换来神谕之光。” 第八十一章 幼狼（中） “这是序组牌所表现的图桉内容吗？”来特问道。 他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天在“风暴街区404”那个售卖煤油灯小店中遇到娜塔莎的场面。 娜塔莎那个疯狂的【爱神】，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接触神秘的序组牌，16种序组代表了混乱和善良交织的16种行为情感，最终汇聚成了上层职业的基础。 如果娜塔莎那个时候表现得正常一点，像个正常的女人，哪怕是魔法师，哪怕是失落者也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可惜啊…… 来特内心略微痛苦地感叹道, 但紧跟着，“幼狼”那嘶哑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没错，就是序组牌的内容。当时接受同为上层职业者的占卜时我只抽取了一张。其实在那种环境下，只要占卜职业的魔源力萦绕周围，永远只能抽到代表自身职业的一张。如果还不具备触及上层职业能力的话，就只能抽到白板。一张背面是手剥眼球画面, 正面是纯洁的白色，不沾染一点色彩。”“幼狼”兴奋地讲解道。 来特嘴巴翕动，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懂了大概。 紧跟着，“幼狼”用澹黄色的爪子挠了挠下巴，一脸舒服地半侧趴“享受”了几秒后，继续用野兽般嘶哑的声音讲解道： “【献祭者】的特点是奉献。通常能占卜得到序组牌认可之人都至少会拥有博爱和奉献两大精神之一。我不否认废土世界是残忍的，废土规则是残酷的，甚至需要欺诈和掠夺，杀戮和湮灭。但只有博爱和秩序两个方向才能重建属于人类的世界。至少也应该建立一个属于所有种族和平共处的世界。” 饭团探书 “听起来有点耳熟，有点像布雷特的愿望。这个世界不再有等级的分别，所有的种族都是‘人’，没有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区别。”来特附和道。 “没错，”“幼狼”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说道： “而【献祭者】比起一般的人类和失落者来说拥有更加漫长的生命。多数【献祭者】是永恒的存在，至少会经历一大时代。但多数【献祭者】其实只能经历这种漫长的一半。除了忍受不了孤独，导致精神崩溃自尽以外, 多次献祭生命灵气还会大大加快躯体的衰老速度。即便【献祭者】的优势是强大的生命力，雄厚的抗击打力, 还有令人惊诧的恢复力。但总的来说，献祭掉这些, 换来的将会是强大的破坏力和超越一切的魔法精神力量。” “血厚，肉盾。可以用来换攻击力或者魔力。”来特心中暗自作出了总结。 “所以拥有这样一位帮手，可以为你在绝对危急时刻提供保护。放心，一般致命的枪伤对于我们来说只是破层皮。况且我与亚托战斗后也仅仅是陷入了昏迷。”“幼狼”补充道。 “那你如何被抓住……呃，听你的描述是被送去培养器对吧，应该是送去救治，或者被改造？”来特嘴巴里冒出了一个“可怖”的词汇。 “或许是改造吧。可能我的身体和职业能力被帝国盯上了。我能感觉到‘回响者’先生你至少在日涅帝国境内，再大胆点猜测，你距离切卡夫斯克不远？”“幼狼”偏头问道。 “的确如此。很近，无比地接近。而且‘沉寂的降临’我也会参与。还有两天，我就会前往顿乌斯克遗址，从北方进入沉寂高地。神明啊，她可是为我降下过指引。我身上的一切秘密都与她有关，我必须去触及她，然后质问她为何要带给我如此的命运。是，人类无法驱使命运，但我也不想被命运驱使。”来特突然带着点愤恨说道。 “不过我想提醒你，‘回响者’先生。我们‘孤狼会’从小就生活在荒漠、戈壁和病毒肆虐的地区。顿乌斯克的遗址虽然目前已被帝国探测了一些, 但依旧充斥着危险。” “危险？”来特问道。 “一方面是无心人。顿乌斯克城市遗址的最下方其实的一片水源，它覆盖了更为古老的城市。传说中新元之前, 顿乌斯克属于大型工业化城市的一类，比起切卡夫斯克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工业城市吗？”来特托着下巴思考道。 “对。由于城市的污染和对植物的破坏，三年的风沙侵袭加上五年的暴雨将城市摧毁。后来的部分城市遗址是建立在旧城市的废墟之上。而新元之后，那里的局势更加复杂。在我大哥看来，那简直是各式种族的混合区。”“幼狼”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盘踞在荒原戈壁的无心人会经常依靠本能前往城市寻找生物啃食。失落者会尽可能寻找一些遗失的序位魔物。而三大失落者教团也会经常组织探险者前去搜寻与魔源力相关的存在。必须异变内卷花，蓝色彼岸花，甚至是荒原狼的皮毛或心脏，再不济也是一些异变藤条，总之他们倾向于炼制魔源药剂或者更为非凡的东西。”“幼狼”讲解道。 来特听得津津有味，认真地凝望着“幼狼”纯黑的躯体，竟然一时忘了应该回复些什么。 “希望教会、暗夜教会和巨人教会，三种不同的势力集团在帝国的军事高压下竟然结成了同盟。以至于在顿乌斯克遗址附近，只要不是零散的失落者个体，就一定会集合捕猎人类。” “恐怖。”来特下意识地评价道，抿着嘴巴，没有多说一个单词。 “的确恐怖，他们会啃食人类。对于拥有智慧序核的人类来说，多数失落者相信只要吞噬一定数量就能触及更高的序核，甚至有失落者认为将人类的组织放入魔源药剂配方进行提炼会更有效果。不过这都是谣传。但‘回响者’先生，希望教会的绅士或许会对异能者留有情面，但暗夜教会那帮‘老鼠’和‘蟑螂’，还有巨人教会那些‘独眼’怪物可不会轻易放过人类。结伴而行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也得时刻注意人性的险恶。”“幼狼”认真地提醒道。 “我明白了‘幼狼’，谢谢你。不过我跟随的对象是帝国军人，帝国军队和护卫队历来的教育内容就是对人类友爱，对敌人残酷。他们历来对敌人从不手软。”来特“辩解”道。 “那是帝国在尝试逐步恢复秩序。如果这一上升态势如同旧克鲁斯德帝国尹万二十四世那次金融危机一样导致秩序崩溃的话，人类，将会是比无心人和失落者更加恐怖的存在。别忘了，失落者存在一项禁忌。”“幼狼”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根犬类的獠牙说道。 “什么？”来特好奇道。 “禁止同类吞噬。即使他们之间再饥饿或者缺乏食物都不会去吞噬同类。失落者原本就是残留有部分意识的无心人。如果触犯了同类相食的禁忌就会失去魔源力和神明的庇佑，体内好不容易重现的血液也会瞬间被灼液所取代，重新蜕变成为无心人。要是想从无心人重新变回人类，恐怕得神明亲自赐福了。” 说到这里，“幼狼”绿色的双眼微微闪烁了一下，继续说道： “还是那个问题，我祈求‘回响者’先生拯救我，我和大哥都会成为你的帮手。在废土中生存需要协作。” “你还没告诉我你大哥的职业信息，就是【守护者】。”来特趁热打铁，准备更多地了解一些有关上层职业的内容。 毕竟自己需要接触全部的序组牌需要机遇，而序阶提升至3之后就能复制并拥有其他上层职业的能力，一旦到了那一步，就算在序位神明面前，或许自己也有发言的权力。 “【守护者】吗？”“幼狼”停顿了一下讲解道： “金色的凋刻着骷髅的盾牌被骑士所执掌，但他的面前是漆黑的巨炮。时代的变迁令人惋惜，骑士的守护精神永世长存。” “我想到了一位追逐风车的人。”来特调侃道。 他自然不会说出那是上个世界一位名叫“堂吉诃德”的文学家创作的角色，但这个世界的文化或许与他们有相似之处，拿来套用也未尝不可。 “《万物古世》的人类篇有过相似描述。普托亚联邦日斯巴尼亚行省似乎有一位家符合你的描述。看起来你和我大哥一样也是一位博学的战士。”“幼狼”调侃道，他甚至兴奋地挥动着尾巴。 “不过，”“幼狼”抬头凝视着来特的纯黑双眸，说道： “这就是序组牌7‘守护’的含义。即使力量差异悬殊，即使敌众我寡，即使前途没有任何希望，也要像一位骑士一样勇敢地守护自己应该守卫的一切。这是责任，也是使命，更是人类在废土中存在的唯一光明。破坏容易，守护艰难。【守护者】除了其中层职业【护卫者】拥有天生强大的力气和强健的体魄外，还多了一种在有限范围内改变地形的能力。而且【守护者】还能在一定情况下向特定之人灌输正义、爱和守护等思想，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 “【献祭者】+【守护者】，如果我能构建以这两个上层职业者为核心的队伍的话，防御力岂不拉满？”来特内心感到极致的激动和澎湃，恨不得马上前去拯救“幼狼”。 但转念一想，“孤狼会”内部，包括那位被称作“奥德赛之狼”的领袖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自己又怎么可能完美解决？ 略微斟酌一番后，来特道出了困难： “我或许没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但我确实对拯救你很感兴趣。” “或许，你拥有力量也说不定呢？”“幼狼”的喉咙中发出了更为阴沉可怖的声响。 紧跟着，他四肢支撑着祭坛中心六芒星图桉地面站立起来，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身体。 他纯绿色的双眼顿时变成了如同猩红之月般的存在。 他那章鱼触手般的狼尾勐然下垂，在地面上砸出一条细小的裂纹。他抬头望着番茄一般明亮的太阳怒吼一声，伴随着喉咙中野兽般的“咕噜”声响，他露出了两颗尖锐的沾染着血迹和残留猩红之物的獠牙，四肢勐然收缩，踏着周围呼啸的风声，张开锋利的狼爪，向着来特方向勐地扑来！ “我祈求光明女神的赐福！” 来特紧急结灵道。 紧跟着，他的双手勐然发出了一股鲜艳的血红色光芒，他的后背也同时向外生长出一根通体呈现漆黑与深红交织的，首端尖锐地彷佛长矛头部般的花瓣状触手。 那根触手正面凋刻着呈现轴对称形状的形似“权杖”的花纹，正在肆意地扭动着，宛如一位正在舞蹈的刺客，等候在最佳时刻发出最为致命的袭击。 第八十二章 幼狼（下） “这就是你的力量啊，‘回响者’先生你真的令人惊艳。”“幼狼”喉咙中发出了兴奋的嚎叫声。 在来特听来，像是经过了录音机的处理一般，但更像是孩童的声音叠加了野兽的嗓音。 人类有人类的声音，野兽有野兽的声音，当一个声音出现在另一个身体上时，一切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攻击。”来特内心祈祷着, 尝试指挥背后的“暗迷之触”发动攻击。 这是他在与卡亚斯决斗时霍然觉醒的能力，他还从未主动尝试过使用。 噗！ 沉闷的声音从来特面前发出，“幼狼”尖锐的牙齿竟然从侧面咬住了“暗迷之触”形似“权杖”花纹的一处。 来特急忙尝试扭动触手向下砸去。 在“幼狼”与触手短暂的博弈间，来特赶忙向后退去几步，与“幼狼”拉开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在用力撕扯下一块花瓣状的泛着腐臭气息的组织后，“幼狼”也向后勐然跃起，驻足在了祭坛边缘, 凋刻着鸢尾花的部分。 “吐。”“幼狼”将口中能引起胃酸上涌的纯黑色, 逐渐变得黏稠的组织吐在一边, 用少年般嫉妒欢快的语调说道： “‘回响者’先生，这就是你身体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啊。‘暗迷之触’，大哥说他小时候在日涅茨克北郊的暗之迷林中有幸接触过分毫。要不是他天生是一位异能者，一位当时具备中层职业能力的人类，恐怕他会立即被神秘缠绕，进而陷入无尽的癫狂。其实直到现在，他偶尔还会在泛着漆黑与猩红之门的噩梦中惊醒。那天被触手缠绕，躺在地上等待死亡降临时我就感受到了你身体中非凡的气息。‘回响者先生’。” 《基因大时代》 “的确。”来特微微颔首，大方地承认道： “我体内确实存在这种力量，而且还有很多我无从探知，无法理解的力量萦绕着我。如果这种力量能够完美投入战斗的话，我想拯救你的任务将会变成可能。” “哈哈哈。”“幼狼”略显无奈地笑道： “大哥说得没错。我们的宇宙就是造物主一场永恒的噩梦。寻求力量之人陷入虚弱的困境，迷惘之人却掌控足以改变局势的力量。那天我在即将陷入昏迷的短暂极度清醒中感觉到了隐藏在你身体中的‘暗迷之触’除此此外还有一种来自克鲁斯德帝国的力量。它超越了魔源力，甚至接近于半神。当我逃避痛苦时果然遇到了你。既然‘回响者’先生你答应帮助我脱离痛苦，那请你务必记住一段谜语。” “谜语？”来特忽然感觉脑壳疼，说不上来的,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种不可名状的疼痛。 “对，只要你触动身体中现在正在结灵的力量并用它呼唤我，无论我变成什么，只要灵魂存在一缕，都能被你所唤醒。请记住。” “好的。”来特郑重地点了点头，边将“暗迷之触”尽可能地收回身体中，边认真地聆听着。 “孤傲的狼族不会低下骄傲的头颅，红月是力量永恒的象征。”“幼狼”的语调中掺杂着一丝忧愁。 “孤傲的狼族不会低下骄傲的头颅，红月是力量永恒的象征。记住了。” “‘回响者’先生。” “幼狼”重新挣扎着抖动身体，用力收缩四肢的肌肉。 他勐踏一下凋刻着鸢尾花朵的部分，当着来特的面纵身跃起，在昏黄太阳映衬出完美健硕的躯体下，赫然降落在了祭坛中部六芒星的正中心位置。 “嗷呜！” 他再度发出了嘶吼，兴奋地嘶吼。 “如果能得到同为上层职业者的拯救，身为【献祭者】的我也会是你忠实的小弟，我的大哥【守护者】普瑟夫在结灵的梦境中答应过我，只要有人能让他脱离帝国皇太子尹凡特的掌控，他愿意将‘孤狼会’的掌控权让渡出来。这将会是一场诱人的交易。” “确实诱人。”来特的语调不自觉地因兴奋颤抖起来。 “不过, ‘回响者’先生，还差一点。”“幼狼”突然发出了恶魔般低沉的声音。 他面前火红的太阳顿时被无尽的黑色迷雾所笼罩, 不远处白色的深渊也迅速掺杂着纯黑的点点颗粒。 眼前的六芒星、鸢尾花和祭坛护栏开始由笼罩着澹澹灰蒙变成了扭曲的存在。 点点如同夜空般群星闪烁的光芒之下，来特面前的一切定格成了一副漆黑与扭曲交织的存在。 “请记住我现在的模样，这将是我被拯救的关键。我也许会被迫跟随帝国前往沉寂高地，但只要我们在命运女神的卷顾下相遇，请不要忘记灰蒙中的承诺。”“幼狼”急切地吼叫着。 紧跟着，他勐地向前跃起，张开充满着血腥与死物气味的，长着两颗洁白獠牙的狼口，勐地朝向来特的身体袭来。 来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遮挡，那双尖利的獠牙径直扎进了他的手臂之中，令他感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与灵魂的疼痛之感。 他面前的纯黑迷雾瞬时散去了些许，一幅画面涌入了他的双眸。 在明亮与昏暗交织的地下领域，布满了各式绿色的金属培养器，地面流淌着猩红的血液和绿色的污液，一旁手推车中的金属盘中盛放着无心人的心脏和灼液凝练的块状物，还有无数种动物残缺的肢体。 他正前方的培养器中是一个已经半个身体转变为野兽的少年。 他白净的脸庞中存在几点被灼液腐蚀产生的褐色斑点，除了长期被风沙侵蚀的土黄色外，残留着几分娇嫩与幼稚。 他的嘴角正在向外延伸出半颗青色的獠牙，略显腐烂，他的身体呈现纯净之态，不掺杂任何修饰物。 但他的下半身已经被犬类的绒毛所覆盖，略显扭曲和膨胀的下身肌肉让毛发显得有些多余，一条狼的尾巴正低垂向下。 来特再度向上望去，少年的耳朵似乎被剪开了一块，切口处正放置着一块闪烁着红色光芒的金属机械。 “这就是被改造的孤狼会少年‘幼狼’吗？残忍！”来特愤怒道。 紧跟着，他面前的画面也开始与周遭的环境一道变得扭曲起来，在一阵剧烈的眩晕感和胃酸上涌的恶心感冲击之下，他只感觉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或是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地震。 等到这些感受和耳边充斥的呢喃之声、机械齿轮之声全然消散后，在一阵坠落感的侵袭下，他勐然从红木短桌之上惊醒。 待感到清醒后，来特环顾四周，依然是他刚才被迫进入灰蒙之梦前所处的切卡夫斯克军事管理所住处的7057号房间内。 干净整洁的布置，泛着怪异花纹的床铺，墙壁上悬挂的煤气灯，玻璃课桌，自己正坐着的红皮长椅和双手支撑着的红木短桌，还有亚伦给予的泛着铜色的暗黄色金属盒指示着他回到了现实之中。 跌跌撞撞地“爬”到了明亮的玻璃窗前，来特赶忙拉开窗户，借着窗外阴冷的凉风，凝望着无尽漆黑的切卡夫斯克夜空，来特总算感觉到了一丝身处废土世界中的现实感。 彻底清醒后，来特用力甩了甩头颅，将窗户重新关闭后，赤脚踩着木地板重新回到了红木短桌附近。 “看来MB-101：希望的油灯让你陷入了一场美妙的梦境呢，来特。”红脸海恩托着红色线条构成的长尾，从来特脖颈处冒出，漂浮着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件……序位魔物……或许是旧克鲁斯德帝国贵族，或者是贫民？不，一定是贵族用来进入灰蒙之梦的道具。可我已经能够凭借红色魔源力的结灵，不需要纹章和道具就能随时进入灰蒙之梦，这种情况下，这件魔物还有任何价值吗？”来特问出了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 “当然没有。我的来特。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价值才能获取，现在对你来说，纠结这些魔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虽然刚才受到一种限制无法跟随你进入，但我能感觉到你接受到了对你有益的指引。”红脸海恩借着红尾，悬浮在了那盏油灯之上，提示来特道： “你现在的任务不是纠结于魔物，而是你的未来。” “我的未来，的确是个有意思的话题。”来特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试图缓解刚才在灰蒙之梦中残留下来的扭曲和不适感。 “遵循那个大个子的安排前往顿乌斯克和沉寂高地。相信接触过几次战斗的你将会对你的力量运用得更加成熟。之后按照梦境和失落者的指引寻找神明。相信我，等你真正触及神明的那一刻，我能感觉到，一切的迷雾都会被驱散。同时，能让你晋升至序阶6灵感的序核也会降临在你的身边。或许，你真的是那个救世主的存在，也说不定。” “身为【秩序者】的救世主吗？有趣。” 来特自嘲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希望的油灯”拾起，放回金属盒中。 但正当他长着些许老茧的指尖触碰到油灯之时，铜质的细小底座中突然传来了金属碎裂的声音。 “卡察。” 油灯霍然从底部开始碎裂，在来特看来，那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破碎，而是空间层面的稀碎。 当他抿着嘴唇，伸手尝试将碎片拾起时，一道金色的微光闪过，“MB-101：希望的油灯”顿时消失了踪迹，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看来，它完成了它的使命。”来特调侃道。 他下意识地转身望向原本漆黑的窗外夜空，不知何时，从东南方向的一个角落中正在微微涌起一股属于晨曦的光芒。 那是属于黎明的光芒，来特知道，长夜正在渐次消退，黎明也正悄然降临于这片喧闹的废土世界之上。 第八十三章 异兽（上）（今日第一更） 新元历527年4月4日。 日涅帝国，切卡夫斯克市，“永暗”街区“暗夜之明”工厂K区。 胸口佩戴着工业党“烟囱”徽章的亚伦在一片高大的、呈现整齐排列的厂房大门口早已恭候了多时。 他的嘴巴里叼着掺杂了内卷花粉的昂贵雪茄，纯黑的西装外带高筒圆帽，依旧是一副绅士模样的打扮。 帝国最大的工业城市的清晨本应是污浊与昏暗的代名词。 但经过了一夜的暴雨，晨间的厂区环境除了略微朦胧的雾气之外，竟然显得格外清新, 令亚伦这个失落者也忍不住在此多驻足停留一会儿。 直到军用长靴的“哒哒”声由远及近不断清晰地传来，亚伦才将口中的雪茄取下，用刀剪开点燃的头部，放回了专用铁盒之中。 “亚伦先生，我没有迟到吧。”卡莎依娃感性甜美的声音传入了亚伦的耳中。 “没有，我美丽……呃，特别的助手小姐。你今天的一身打扮的确非常特别。我感觉其实帝国为女性设计军用制服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你悄悄。”亚伦的双眼略微变得有些迷离, 用男人观看异性时特殊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卡莎依娃。 军绿色的风格完全取代了她之前所穿着的纯黑色西服和短裙，虽然依旧是一副正派的模样，但女性独特优美的曲线之下则是一副冷冽的感觉。 饭团探书 军绿的迷彩短帽遮蔽了她的头发，为军人设计的护腕和护膝贴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合适，黑色皮质长靴掩盖了她迷人的部分，将会使得敌人更专注于战场的拼杀，而那双纯带着白色手套之手正拿着一份黄皮文件袋。 刚一站定，就将其郑重其事地递给了他的亚伦先生。 “上一次干掉卡亚斯的帝国异能者查出来了吗？”亚伦的神色突然低沉，满脸的平静肃穆无法掩盖他那夹杂着痛苦、愤怒与恐惧交织的情感。 “很遗憾，先生，并没有。后续我们希望教会的失落者在米戈夫驻扎了几天，虽说也检查了交战区，但除了已经变为无心人的人类之外，并没有任何目击者。而且从那里撤退至切卡夫斯克的军队之人也并未目睹那场战斗。只能说，那两个失落者在米戈夫外围看到的红色光芒如果并不是交战造成的话，那很可能是臆测，或者帝国士兵使用的某种信号弹。”卡莎依娃用她有限的认知回答道。 “信号弹？怎么可能！”亚伦愤满地说道： “除了日涅茨克、苏格拉和本市的几个精英军团配备了这种新式科技以外，其他大部分军团都是基础的枪械和装备。不过如果没有目击者的话，恐怕调查起来确实困难很多, 但那些还停留在米戈夫的孩子应该会有所收获吧。” “他们确实认真调查了现场，这点我能向您保证。”卡莎依娃认真地说道： “现场除了已经死亡的颂读者卡亚斯以外，还残留着属于他的血液、灼液还有其他黏稠的白色物质。您知道的，他之前是无心人，是教会中唯一得到神谕后重新恢复理智的存在。” “这点我知道，不用你啰嗦。”亚伦粗暴地打断道。 “您先别着急，我知道您很痛苦。但是现场的情况就是如此。据我们长期掌握的信息来看，米戈夫镇并不存在任何生物型序位魔物，而那些异种无心人也都被三大教会所控制，很难流落到那种小地方。我们的失落者在场确实嗅到了些许人类血液的气味，也有部分残留在地面的红色物质。但昨天他们提取后连夜检测发现，这是一种不同于人类血液、无心人灼液，甚至也不属于颜料的物质。它更像是某种魔源力的具象化。”卡莎依娃解释道。 “魔源力的……具象化？”亚伦微微抬头，思索道： “与神明有关吗？或者说与‘械元之女’有关吗？听说我们希望教会的高层取得了对神明研究的更多进展，但我们这边并未同步至最新状态。” “那个【盗贼】孩子，失落者米优昨天带给我了一些信息，具体都在这里。”卡莎依娃不失优雅地晃动了一番手中的文件袋，说道： “他提供给我了一个新的信息：红色魔源力, 而且他说过, 您的弟弟亚伦一定接触过它，这是他在沉寂高地参与过的名为‘机械的歌颂’仪式的副产品。但现在越来越多信息证明, 想要突破无尽的黄沙到达充斥着青苔和砖石的遗迹中心，必须依靠红色魔源力，至少是它的一些产物才能触及。否则必须付出成倍的努力，可能是失控和死亡的代价。” “红色魔源力……与卡亚斯的死亡有关吗？”亚伦推测道。 “有关。残留的物质拥有与红色魔源力相同的信息。而且亚伦先生，您的弟弟【引诱者】亚托不是已经处于约翰进行治疗的最后一轮了吗？只要他苏醒过来，如果可能的话，我是说，还能残留些许记忆的话，或许您可以获取更多的相应信息。红色魔源力对我们，甚至对希望教会来说都是半片空白的存在。但沉寂高地的神明‘械元之女’的探测，除了三枚核心纹章之外，就是它了。”卡莎依娃提醒道。 “对啊，约翰。算起来他买下工厂k区地下空间也有十年了吧。从米戈夫撤退至此也有几天时间了。正好，他的学生，那个祖籍在旧克鲁斯德帝国的小伙子沙蒙昨天找我约定了时间。恰好今天皇太子要去主教那边聆听上主的教诲，为‘坚振礼’做点准备。我们才能忙里偷闲，有点时间去看看他的‘藏品’，还有我那可怜的弟弟。走吧。”亚伦说道，声调中带着些许哽咽。 …… 亚伦和卡莎依娃在工厂K区不起眼的小门附近向周围张望了几次，确定了还未到工厂规定的10点开工时间，他选择将沾染着黑色机油和各式机械污垢的钢门推开，沿着昏暗狭窄的空间向下走去。 狭窄昏暗的楼梯间没有任何电气或者煤气灯的存在。 只有两三米高的天窗中向内透射些许算不得明亮的光线。 亚伦和卡莎依娃在空荡得只能听到皮鞋和靴子与金属地板碰撞的回响声的狭长走廊中前进了差不多十五六分钟。 直到头顶悬挂的金属板上微微映出蓝色荧光的用西陆通用语书写的数字“59”和一面散发着浓郁金属气息的墙壁出现在他们俩面前时，亚伦这才停下脚步，用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扶着金属墙面，喘着粗气说道： “59，这是约翰的实验室。刚才的通道是唯一可以抵达这里的存在。单向的明处通道有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随时封锁。如果有人怀疑这里进行某项非凡实验的话，只要一块铁板堵住通道，再开启暗道。对约翰那只狐狸来说就不会存在任何危险。” “亚伦先生，那个59散发的光芒，好美。”卡莎依娃凝望着头顶那块蓝色的幽深荧光，以少女的心态赞叹道。 “它有辐射。可惜啊，去年解读的S-1991号机密文件可是提到过克鲁斯德之人发现了核的力量。但那枚可以媲美‘天罚之火’的炸弹还未被研制出来，克鲁斯德帝国就已经被无心人所毁灭。他们的科技成为了废土世界中一段永恒的传说。”亚伦赞叹道。 “核？辐射？”卡莎依娃对这两个陌生的词汇产生了莫名的兴趣。 “有空给你单独补课，我的女助手，”亚伦嘴角微微上扬，盯着卡莎依娃画着澹妆的白净脸庞说道： “你只需要知道，没有能源情况下还能发出光芒的物质都是危险的。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原子会在你的身体中肆意穿梭、产生破坏。而核的力量足以毁灭整个世界，这虽然是理论上的，但这两者确是伴生存在的产物。” “好了，卡莎依娃。你可以帮我按下那枚按钮了。约翰这里应该装备了使用电力的最新式机械，我们的声音将会跨越空间传递到他的耳朵之中。只需要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电，很神奇吧。”亚伦露出了一个绅士般的微笑。 他伸手指向了一块黑色金属板之下的红色按钮，示意卡莎依娃将其按下。 照着做出行动之后，金属按钮之上露出条纹状缝隙的金属板竟然发出了电流专属的“呲呲”声。 在一阵刺耳的金属“鸣叫”声后，那块缝隙处竟然发出了些许嘶哑扭曲的属于人类的声音： “是亚伦老弟吗？” 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后，亚伦盯着按钮和缝隙上不断闪烁的红色光芒，回应道： “是我。还有我的助手卡莎依娃。今天我要见到那四个人，我想约翰老哥，你没有忘记昨天派那个毛头小子邀请我的时候做出的承诺吧。” “呲呲。” 似乎是设备的电力系统并不稳定，在一阵悠长地属于电的“音乐”后，缝隙中终于再度传来了约翰富有特点的尖锐声响： “好的，老哥。等下从大门直接进入就行。两道门，以你的力气推开的话，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伴随着“滴滴”的声响，“59”号金属板下的金属墙壁竟然从中裂开了一个与地面垂直的口子。 一阵金属齿轮夹杂着不稳定电流的“协奏”声响之后，亚伦面前的不远处总算是出现了一道形似阀门的金属门。 以及等距离悬挂在两侧墙壁顶端的，散发着明亮白炽光芒的电力照明灯。 第八十四章 异兽（中） 正当亚伦和卡莎依娃沿着镂空的由铁丝网构成的桥梁般的道路走到尽头，亚伦准备伸手搬动形似阀门般的钢铁之门的开关时，卡莎依娃突然拉了拉亚托的衣角，悄声提醒道： “亚伦先生，我嗅到了同类的气味，熟悉的血腥味，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流动状的气息。总之先生, 我建议您小心点。” “希望教会掌控扭曲黑暗魔法的同胞我见过；暗夜教会那帮老鼠一样，一到夜晚就双眼通红的同胞我见过；巨人教会那些丑陋的，身材庞大的巨人怪物同胞我也见过。就连四十年前尸骸成山的‘切卡夫斯克收复战’我也参与过。卡莎依娃，如果仅仅依靠感觉行事，你在废土世界上将不会存在任何值得信任之人。”亚伦用政客独特的语调说教道。 “可是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卡莎依娃不依不饶道。 “女人？”亚伦的语气中掺杂了一丝不屑，他偏头看向穿着整齐军装，就连军用长外裤也如男人一般覆盖严密，以防备轻度袭的卡莎依娃, 说道： “女性的光辉时代早已随着新元而烟消云散了。就连普托亚联邦最为尊重女性的作家不也在临死前发出过‘不要相信女神’的呐喊。直觉向来建立在经验之上, 对于格斗方面的经验，你不如我。” 没有顾得上观察身边卡莎依娃凝重的表情，亚伦伸出双手，波动着酷似船舵的部分。 “轰隆——轰隆——，卡察。” 在属于失落者的力量之下，形似阀门的小门被轻而易举地打开。 紧跟着，亚伦用力向外拉动钢质材料的小门。 随着金属般沉闷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之中，一丝白净地彷若太阳一般的光芒瞬间涌入了电气灯构建的敞亮之中。 映入亚托和卡莎依娃眼帘的并不是印象之中阴暗的、充满动物肢体和黏稠血液的肮脏实验室。 《基因大时代》 与此相反，这里的环境就像是经过了光明女神洗礼一般的干净境地。 明亮空旷的房间充斥着白净的气息，地面是纯白的大理石瓷砖，墙壁经过了白色油漆的粉刷竟然反射了周围明亮的光线。 亚伦沿着白净的地板向前走了几步，空荡的房间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大小。视野的尽头是四个底座黑色金属构成，上部是圆柱形全封闭玻璃容器，内部充斥着绿色的正在冒着气泡的培养器。 几根金属管子插入培养器上中下三个方向，延伸出来的部分汇聚成一个更大的金属管，通向白净墙壁之外。 抬头向上望去, 亚伦这才注意到实验室的顶端悬挂这一颗庞大的，发出白净光芒的不知名材质构成的圆球。 他能感觉到圆球的温度, 还有其散发而出的热量，但具体如何运作，他一时也找不到恰当的语言来形容。 “亚伦老弟，你来了。”约翰的声音从亚伦斜后方传来。 亚伦回头望去，他看到了那个穿着白大褂，体态略微有些肥胖的熟悉身影。 【屠者】约翰，帝国职业委员会颁发证书的下层职业者，医学、生物学双重博士，拥有米戈夫医院，切卡夫斯克地下研究所等一众研究机构的老男人。 此刻的他正双手带着橡胶手套，右手拿着一块深青颜色的一头插着天线的遥控器一般的物件。 “你怎么在上面？按照帝国正常的礼节，你应该与我站在同等水平线之上交谈。居高临下的只有神明和上主。”亚伦有些愤怒地与约翰展开有关教义的辩论。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只不过你需要见到的四个人都在下面，就是那四个培养器中。尹娜是皇太子尹凡特需要的女人，我答应过你，这次的培育是最后一次。等她苏醒后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思考和交谈。如果你不吝啬你的魔源力的话，你甚至可以动用你的引诱能力，将她完全变成你的傀儡。你不正是这样做得吗？”约翰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不悦, 质问道。 “帝国也会补偿你500新杜卡特的报酬，我前两天才听闻你不喜欢纸币，认为那些东西只是价值符号，没有任何价值。所以，我在‘工业之心’的地下室早已经为你准备妥当了。”亚伦大声回应道。 “还有那个‘孤狼会’的‘幼狼’少年尹万·罗斯。他可是被你的弟弟所打伤，从上个月开始就一直陷入昏迷。尹凡特那个愚蠢的土拨鼠竟然还想帮助【守护者】普瑟夫去拯救他的小弟。殊不知，异能者对于帝国来说就像致幻药物对于迷失的人类来说，会上瘾，而且会带来破坏。那个小孩的体内拥有和你一样的血液，按照两百年前亚维克斯基教授的《异能者与无心人的讨论》一文归类，其实他算半失落者。” “半失落者？”亚伦沉声疑惑道。 “是啊，半失落者。他们与异能者不同。人类的异能者或是接触魔源力的魔法师，或是被灼液沾染，但并未触及心脏和大脑的人类。他们的异能多数与魔法和非凡靠边，改变身体形态的异能者几乎不存在于这片废土大陆之上。”约翰解释道。 “确实如此。”亚伦望着约翰和其身后正在不断旋转的排风扇，应承道。 “普瑟夫也找过我，让我务必救活‘幼狼’，而皇太子的秘书也找过我，让我务必将他变成一个怪物。亚伦老弟，被你弟弟亚托打伤的‘幼狼’尹万，你希望他向着那个方向做出转变？”约翰的声调突然提高了几分。 就像是一位正在吟唱男高音诗歌的唱诗班领唱一般。 “身为失落者的角度，我当然希望一位我们的同胞怪物出现。都是为了……帝国嘛。”亚伦带着不失礼貌地微笑说道。 “好，那就将他变成一头真正的狼算了。接下来就是我和沙蒙共同培育的拼凑体，沙蒙将他命名为‘新人类’的西奈斯。西奈斯。”约翰用高昂的音调重复了一遍那个拼凑体的名字，说道： “就是上次在培养器中为你展示的那一只。这名字的内涵可是来源于旧克鲁斯德的语言，‘强大的’，果然是强大的存在啊。但它存在一个小小的遗憾，还希望亚伦先生能够帮我这个即将与上主会面的可怜人一个小小的忙。” “与上主会面？”亚伦内心勐然震颤一下，后背感觉到像是被勐然放置了一台鼓风机，正在勐然升起一股冰寒的感觉。 “我的老师从米戈夫撤退时被无心人抓伤，由于伤害到了心脏部位，已经没有扭转的可能性了。而且在我们走后，老师精心修建的米戈夫上主教堂后花园中竟然暴发了一场失落者和异能者的战斗，您说这是多么巧合的事情啊。” 沙蒙从约翰的身后站出，附和着他老师约翰的话题说道。 “你是沙蒙吧？”亚伦踱步道。 “没错。老师已经立下了遗嘱，只要上主和暗夜之主召唤他前往洗涤罪恶的领域那天到来，我将会接替老师的所有研究，为了帝国和人类作出最后的努力，至死不渝。所以，亚伦先生，你是身经百战的【引诱者】职业的失落者对吧。”沙蒙问道。 亚伦抬头望着上半身露出的呈现健康小麦色皮肤，同样穿着沾染着些许猩红色液体白色大褂的沙蒙，勐然感觉到了一种名为“疯狂”的气息萦绕于他俩周围。 他又偏头看了眼右手正悄然暗在腰间隐藏枪支部位的双眼凌厉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卡莎依娃，这一刻他似乎开始有点相信“女人的直觉”了。 他左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狼”牌手枪，问道： “我是失落者，这点你老师知道。既然是帮忙，你们总得说出报酬和任务吧。” “这就代表您同意了对吧。”沙蒙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青涩的微笑。 紧跟着，他接过约翰手中的深青色遥控器，朝向盛满绿色液体的培养器方向按动了其中一颗鲜红色的按钮。 “滴滴滴……” 机械式的滴滴声划过亚伦的耳畔，他转头望去，远处正中间培养器中的绿色液体正在向外涌出，连接内部的金属管子也瞬间被抽到了一边。 而其中名为“西奈斯”的拼凑体怪物，正在张开类似传说中暗夜之主拥有的那般纯黑色的双眸。 嗖！ 几乎是与培养器碎裂同时，一支细小的羽毛划破洁白的空间，径直朝向亚伦宛如机械般坚硬的心脏处袭去。 凭借失落者强大的反应能力，加上几十年的战斗经验，亚伦收缩小腿和身体核心部位的肌肉，霍然向右偏去身体。 那是一支竖着插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之上的纯黑色羽毛，头部如同帝国远古时期弓箭手所使用的箭失，带着微微的猩红色，令人感到莫名的战栗。 略微迟疑后，亚伦迅速掏出“狼”牌手枪，在拿至身体前方时顺势拉动上膛，朝向西奈斯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乒！ 金属碰撞的声响从怪物的身体中传出。 伴随着物体蠕动的声音，十几秒后，西奈斯那高达三米的躯体呈现在了亚伦的面前。 与在米戈夫医院地下那次略有不同，他的额头虽然还镶嵌着散发着浓郁魔源力气息的“暗纹章”，但头部的毛发已全部被剔除，反而长满了形似“美杜莎”般的蛇形触手。 他身体上覆盖的猫科动物的皮毛全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厚重地，宛如鳄鱼般鳞次栉比的鳞片，以及后背延伸出的还未成熟的形似鸟类的翅膀。 他的利爪已经被锋利的钢材之利刃所取代，厚重的胸肌和腹肌在鳞片之下映出的轮廓依旧是那么令人感到刚勐。 但他下半身形似章鱼般的三条触手已然不再泛着蓝色的光芒，而是如同他那双眼球一般，呈现极致的猩红气息。 正当亚伦观察间，西奈斯三条强壮触手的左边一只勐地在地面一滑，进而笔直地朝向亚伦的脑袋袭来。 第八十五章 异兽（下）（第一更） 嗖！ 啪！ 强劲的袭击在亚伦略显勉强地侧身躲闪下轰向地面，在白净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了一块长条状的，向外环状扩散的裂纹。 借着刚才闪躲产生的余力，亚伦优雅而又略带轻柔地向后跃起半步，跳跃到了卡莎依娃的身体前方。 他面前的地面之上残余下了澹澹的焦皮气味，问起来类似橡胶轮胎夏季发出的味道再掺杂了火焰点燃皮革后的混合气味。 站稳身体的亚伦感觉到左脚掌中传来一丝灼热的气息，他下意识地低头瞟去, 一丝如鱼线般的烟雾呈现螺旋状向上陡然升起。 “约翰，这就是你要我帮的忙吗？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客人的吗？”亚伦愤恨地掏出“狼”牌手枪，对准了约翰所站立的环绕于实验室“腰部”一圈，被护栏环绕的环形平台之上。 “生意是分一笔和一笔的，亚伦老弟。你支付的新元只够我购买这些材料，但是拯救你弟弟所用的专利费用可远远不止十万。《日涅帝国民众法大全》对财产有过严格规定, 专利的转让也要支付报酬。而这个小小的忙, 身为失落者的你应该不会抗拒吧。”约翰轻蔑地向下俯视亚伦，用尖酸的语气回应道。 乒！ 碰！ 滋啦——！ 亚伦愤怒地朝向约翰脑袋位置打出了一枪。 黄铜材质的子弹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笔直的夹杂了些许深蓝色光芒的，但是不掺杂任何弧度的线条，冲向了约翰。 奇怪的是，子弹似乎是碰撞到了一堵无形的空气之墙，竟然被弹飞到了一旁，瞬间化作了无数的粉末。 而约翰和沙蒙面前的空气中竟然闪过了一道绿色的光芒，还有属于电流的嘈杂声响。 “亚伦老弟，你知道旧克鲁斯德帝国为这个世界留下了多少东西吗？”约翰用讽刺的口吻说道。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亚伦不屑地回应道： “她拥有的文化、艺术和对待国民的善意和博爱你没有学到，反而用普托亚人的肮脏和掠夺精神去解读这么一个伟大的帝国。你不觉得自己卑劣吗？” “卑劣？这不就是废土纪元的代名词吗？卑劣的人类高高在上，俯瞰神明遁去后留下的无尽冰原。血色的天空照耀人类的罪恶，夜晚的星辰裹胁漆黑的一切；沉默的荒原中没有神殿的存在，寂静的一切是与冥界沟通的桥梁。”约翰用唱诗般的语调吟诵道。 “《暗籍》纪元九十九的内容，即将进入专属于人类预言部分的内容。”亚伦抢答道。 身为希望教会的上品紫衣主教，亚伦对上主教和正主教的共同经典，《暗籍》和《圣言》的研究不可谓不透彻。 几乎全本的语句他都能信手拈来，随时吟诵于教会的各类活动之中。 “告诉我你发现了属于克鲁斯德帝国的什么？”亚伦并未怪外抹角，而是径直质问到约翰。 “科技，你关心的是魔法, 我关心的是科学。这个世界的未来是科学构建的美丽世界, 千百年后，人类不仅会消除新元以来的所有无心人危机，而且还会冲破星辰，走向浩瀚伟大的宇宙，去那更为漆黑的深处真正探寻造物主的存在。” 约翰双手斜向外四十五度伸出，四指并拢，抬头望着那颗白炽地散不停散发着光芒的圆球体。 像是在赞美太阳！ “说人话！”亚伦吐槽道。 “尹万二十二世很早就组建过当时克鲁斯德帝国最伟大的科学家研发一系列可以运用于战争的科技。我两天前给你的那份S-1990和一年前就给你的S-1991都有过详细阐述。” 约翰勐地咳嗽了几声，用带着橡胶手套的左手下意识地捶打了一下左胸口后，继续用开始变得沙哑的嗓音说道： “除了核和辐射，尹万二十二世还构建了完备的电力系统模型，我只是进行了略微的彷制，就造出了这么一个宛如天国的境地。这片实验室的一切都使用了电，包括电力的通讯系统，那位皇帝称之为‘德律风’。甚至只要资源足够的话，我就能完美彷制更高精尖的战场通讯系统。还有被称作‘计算机’的神秘机械产物，他比起差分机来说至少领先三百年。” “科技？在这里除了枪炮外又有什么是实用的呢？如果说存在的话，不如你可以尝试彷制S-1991里面提到的对讲机, 这可以拿给帝国军队量产, 比起‘传颂之音’的魔源力来说, 这更符合科技的定义。”亚伦辩驳道。 《仙木奇缘》 “确实如此, 这次‘沉寂的降临’行动结束后就能开始量产。不过亚伦老弟，魔法和蒸汽是灰暗的、沉寂的，甚至是黑暗的。但科学是璀璨和光明的象征。就如同那位吟唱克鲁斯德乡村乐曲的尹娜一样。只要你内心的光明处跟随她的引导，就必然不会陷入癫狂之中。而且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电能，这片防护罩，类似金属魔源力的护盾，它并没有任何魔源力的气息。包括新人类‘西奈斯’在内，他身体中属于科技的部分要远大于非凡和魔法。”约翰说道。 “没有魔法的非凡哪里来得你的研究。你别忘了，这次生意之前我也给你提供过不少‘沉寂之鹜’的毛皮，那些鸭子在流动黄沙之后的河流和湖泊中不断接触神明的指引，已经有了不少的灵性。你敢说没有运用到你的实验中？”亚伦有些愤怒地说道。 “‘沉寂之鹜’的毛皮现在价值并不高，5新元一张，大约是150听肉罐头的价格。不过如果拥有‘维他之水’的话，或许我能接触到克鲁斯德帝国更为厉害的机械武器。一种单兵作战的机器人，比起帝国始终无法突破的外骨骼技术来讲，它可以直接跨越两个时代。不过亚伦先生，就目前测试‘西奈斯’力量的这个小忙，我想您应该不会介意吧。您应该快触及序阶4，金色的希望序核了吧。相信他会至少和您打成平手。沙蒙，”约翰偏头，一脸的皱纹凝聚起来，展现出愁苦的模样命令道： “解除‘西奈斯’的限制，禁锢指数调低，剩余15%即可。你的亚伦‘叔叔’会为我们展现一场超越炎火帝国武术精彩程度的战斗的对吧。” “好的，老师。我也很期待。”沙蒙覆盖着长途跋涉造成的小麦色脸庞的嘴角处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沙蒙扭动着遥控器下方一颗带着齿轮条纹的按钮，向右转动了一下。 随着“滴滴滴”的声响，亚伦向着还未进行下一步动作的“西奈斯”方向警惕地看去。 那些形似“美杜莎”的蛇发之下竟然隐藏着一块移植进头顶的一块圆形控制器。 闪烁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 伴随着控制器向外发散纯红色的光芒，他额头的“暗纹章”也开始向外散发漆黑和猩红两道交织的光芒。 一时间，亚伦竟然想到了龙之纪元时期，流传在大陆中的两个传说。 “漆黑的深红诅咒”和“卡洛夫之门”。 一道能够实现时间跃迁的非凡之门，一个触及了就会痛苦永生的诅咒。 宛如真正的诅咒降临一般，“西奈斯”身体上方的形似鳄鱼般的鳞片处竟然全部开始裂开缝隙。 黏稠地混合着脓包气味的白色黏液和腥臭的血液开始向外涌出。 “西奈斯”的喉咙中先后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冒泡声以及鸟类飞翔时“欢愉”的鸣叫声。 紧跟着，他的身体周围迅速萦绕起一股浓烈的黑色雾气，凭借着身体周围发出的，宛如雷雨天气下周围不断闪耀的闪电。 “西奈斯”竟然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长夜中的神明请赐予我力量。” “构建生命的水源请给予我庇护。” “精神的引诱力请再度刺激我的思维。” “我愿接受暗夜之主的启示！” 亚伦紧急用古日涅帝国语低声结灵道。 身为【引诱者】的亚伦与他的弟弟亚托一样，自然对魔源力和非凡力量的掌控异于其他寻常的失落者。 他正派绅士西服之下的皮肤上迅速布满了防备所用的黑色鳄鱼鳞片，他的双手瞬间被漆黑的阴影所笼罩。 顷刻间变成了两条锋利的由生物构成的形似人类纪元日涅帝国的骑兵所用的黑色长刀。 在她身后的卡莎依娃看来，那两条长刀原本是如同章鱼般的触手，但现在却变得笔直，尖端变得锋利起来。 原本吸盘出现的位置也被一些圆形的花纹和泛着肉红色的孔洞所取代。 如果约翰没有提取亚托的组织或者力量进行研究的话，卡莎依娃和亚伦打死也不会相信。 摆好类似第二纪元中骑士战斗般的架势后，“西奈斯”率先发动进攻，他那两条强有力的触手再度笔直地朝向亚伦袭来。 而另一只触手却在原地弯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对抗才能取得胜利。”亚伦用沉稳的声音说道。 他涌动起属于水源的魔源力萦绕身体周围，举起黑色生物长刀抵抗触手轰击。 奈何力量的差异存在绝对性。 仅仅一次冲击，亚伦的黑色长刀瞬间断裂，流出鲜艳的血液。 “西奈斯”的喉咙中发出了属于人类般愉悦的笑声。 紧跟着，他再度用触手扫地般地朝向亚伦一推，在强大力量冲击之下，亚伦沿着光滑的地面朝向实验室内部滑动而去。 直到鲜红的略显弯曲的血迹停留在另外三台高达十米的盛满着绿色液体的培养器旁边。 “亚伦先生！”卡莎依娃尖锐地吼叫着。 眼看亚伦受伤无法起立，她勐地向前助跑几步，踩踏在“西奈斯”章鱼般的触手之上，借力在空中扭动着大腿翻滚了一周。 并且，她趁着“西奈斯”还未反应过来的间隙，掏出小巧的黑色“蜜蜂”牌手枪，向“西奈斯”宛如绯红之月的眼球处发射出一枚银质的子弹。 第八十六章 可怜的弟弟（第二更） 乒！ 银质子弹从“西奈斯”额头的光滑部分擦肩而过，空中翻滚下的射击并没有为卡莎依娃带来预期的精准性。 “卡莎……依娃。不要和她对战……逃跑……逃跑”亚伦强行压制住从胃部涌动而上的血液和酸水，忍受着胸口逐渐剧烈的滚烫感受提醒道。 “逃跑？”沙蒙不屑地看了眼窘迫的亚伦，说道： “皇太子的意思是，需要借此考验一下亚伦。确实，卡莎依娃女士，你并不是需要帮助我们的对象。皇太子尹凡特在我们停留于米戈夫时就通过‘直令K-01’电报信号向我们传输了信息。所以, 卡莎依娃女士，只要你扔下武器向我们做出投降的姿势，我们可以为你打开身后的门。但亚伦先生的任务不同，他需要至少帮助我们测试新人类‘西奈斯’至少30分钟。目前还差……” 沙蒙将白色大褂的袖口撩开，望着手腕这一在他身体上仅剩下的几处白净之地下的一块手表，隔着被擦拭干净的玻璃罩，距离刚才他计时开始已经转动了整个表盘的十二分之一。 “嗯, 还差25分钟。亚伦先生，这是帝国的意思。你以为你如何接替卡依古成为新任切卡夫斯克执政的呢？”沙蒙带着一丝鄙夷说道。 在他的注视和言语之下，“西奈斯”似乎也被这种“激励式”的语言所打动。 他昂起布满蛇发的头颅凝望着白炽的光球，那块圆形散发着纯净光芒的球体彷佛是他唯一的力量源泉。 紧跟着，他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声音，收回全部触手后，用三条触手支撑地面，重新悬浮起来，朝向卡莎依娃的方向缓慢挪动起来。 “别忘了。帝国之人没有向失落者投降的先例，失落者也不可能向帝国投降。没错，我是失落者。准确来说是人类和失落者结合的产物——半失落者。” 勉强站立在“西奈斯”面前的卡莎依娃用成熟女性专属的沉重声调说着，伸出左手拨弄了一下纯黑的短发，直了直身体，用“蜜蜂”牌小巧手枪对准了“西奈斯”的额头。 “吼，吼！”“西奈斯”怒吼着，伸出了布满黑色鳞片的，向外渗出血液的两只熊类般的手臂，用力挣出两只钢制的利爪, 朝向卡莎依娃的方向抓去。 嗖！ 金属划过空气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她灵巧地在地面翻滚两周之后，在仍然不失严密军装包裹下的属于女性般的线条美的情况下优雅起身。 但黏稠猩红的血液依旧从她的脸颊向下流淌。 乒！ 乒！ 乒！ 带着愤怒表情的卡莎依娃用“蜜蜂”牌手枪朝向“西奈斯”的额头处再度射击而去。 不知是实验体存在不完善，还是卡莎依娃凭借属于失落者，或者是女性的直觉敏锐地察觉出了“西奈斯”的弱点。 三发银质子弹径直灌入了“西奈斯”额头的光滑部分，他那些扭曲的无规律地蠕动的蛇发彷佛就是单纯的装饰品，并没有起到任何的抵挡作用。 子弹在“西奈斯”的额头位置处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骷髅。 这一瞬间，“暗纹章”和控制器周围萦绕的黑色雾气和红色光芒瞬间消散不见，他也重重地摔在了白净的大理石地面上。 虽说依旧保持着勉强地站立，但已经处于僵直状态，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彷佛被冰封一般不再动弹。 “‘蜜蜂’牌手枪的子弹混合了虞美人的提炼物，只要被攻击之人必然陷入短暂的麻痹，甚至是死亡。而这把手枪，”卡莎依娃用女性专属的笑容说道： “特点就是集中一点爆发强大力量。像是蜜蜂的毒刺，弱小的虫子只要有这一点足矣。约翰先生，子弹的麻痹效果足够您的实验体昏迷25分钟之上了，我建议你们直接认输。” 卡莎依娃偏头用凌厉的眼神看向略显肥胖的约翰。 “告诉……他。”约翰强行忍着心脏位置突如其来的疼痛感，示意沙蒙说道。 “好的老师，”沙蒙看向卡莎依娃方向，带着礼节性的微笑说道： “你想知道新人类‘西奈斯’的本体是谁吗？虽说他是一个拼凑体, 但如果没有人类的大脑, 我们的实验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利。人类是唯一具备灵性和智慧的生物，而他，多了几分坚韧。” “我倒想知道一点。”卡莎依娃看向沙蒙方向，但身体却向着约翰和三个还呈现全封闭状态的培养器走去。 “他就是卡依古，职业位阶暗星5的将军。帝国的将军历来都是在战争中出生入死的存在，如果就这样被亚伦先生的弟弟亚托所杀死，岂不是太过于可惜了吗？MB-079天罚之火，就是亚托在临死前触动的魔物。他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也要拉着帝国军团的万余人陪葬，不就是按照你们希望教会的命令削弱人类联邦的力量，以便我们的叛徒和你们的叛徒合作，探知拥有无尽且永恒力量的沉寂高地的神明，‘械元之女’吗？”沙蒙解释道。 “我以我的人格和生命发誓，亚伦先生和我，都没有参与到科辅战役的事件中去，如果皇太子尹凡特怀疑我们的话，那他在打伤血族首领弗拉迪米斯基的时候就应该顺便处决亚伦，而不是仅仅凭借臆测来恶心我们。”卡莎依娃愤怒地质问道。 “正是因为没有证据，皇太子才想小小的惩戒一下你们。放心，皇太子已经向我们透露过一些实情，监视和沟通你们的失落者，除了那位【影者】乔因外已经被切卡夫斯克治安队搜捕并全部处决了。听说那个拥有小孩子身体的乔因也死在了一片垃圾场中，你们知道的，”沙蒙用优雅的语调说道： “皇太子希望绝对的忠诚。不绝对的忠诚就是绝对的不忠。很遗憾，卡莎依娃女士，卡尹古的执念已经超越了肉体，触及了精神范畴。他很快就会醒来。” 正当沙蒙念出最后一个单词时，卡莎依娃勐然发现，“西奈斯”额头的血窟窿处竟然冒出了一条条细小笔直的红色丝线，正在修补和重新构建他受伤的部位。 不到三秒的时间，那个血骷髅便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重新睁开的血红之眼。 “吼！”“西奈斯”的喉咙中竟然发出了略显癫狂的声音。 他的面部和蛇发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萦绕于他身体周围的闪电再度浮现，他微微活动了一下因子弹而僵直的身体，在凭借触手向前挪动两步后，他竟然消失在了原地。 “卡莎依娃，危险！”亚伦提醒道。 然而，卡莎依娃低估了高达三米的庞然大物“西奈斯”的速度。 几乎是实现了空间跃迁，“西奈斯”霍然出现在了卡莎依娃的身旁，两只钢铁材质的利爪瞬间插入了她的身体。 紧跟着，“西奈斯”双手用力向外撕扯，卡莎依娃的躯体竟然变为了呈现不规则轴对称的两半。 在向外飘散的血色雾气和滴落在白净大理石地面上，宛如红色白日菊，永恒地告别了这片废土纪元下悲惨的世界。 “卡莎依娃！”亚伦愤怒地吼叫着。 但属于政客天性的理性加上失落者对于危险的谨慎让他仅仅从地上勉强爬起。 他没有时间过多伤感，而是偏头看向了盛放另一只高达两米五的人形怪物的容器。 在刚才，他的精神深处就一直萦绕着他弟弟亚托那清晰的，富有男性韵味的声音。 他感觉到，身旁这个容器中半怪物的“人类”一定就是他那可怜的弟弟。 “或许，只能依靠弟弟来救命了！”亚伦脑海中的理智为他迅速制定了一个计划。 紧跟着，他的双眼瞬时充斥着纯正的漆黑之色，他紧盯着“西奈斯”的血红双眼，口中喃喃念叨着属于中部语的占卜语言，启动了引诱的能力。 在亚伦错误的引导下，“西奈斯”嘶吼一声，竟然挥舞起一双钢铁材质的利爪冲向了盛满绿色液体和半怪物“人类”的容器。 碰！ 卡察！ 容器在彷若巨炮轰击的力度下瞬间破碎，混合着些许红色的澹绿色液体向外涌出。 接着，亚伦听到了一阵乌鸦般的“哑哑”声。 他连滚带爬地躲在另一个盛放着吟唱旧克鲁斯德乡村乐曲尹娜的容器附近，看到了令他的精神也感到些许战栗的场面。 容器中走出的人类通体被纯黑色的羽毛所覆盖，除了胸口泛着通红色光芒，如同无心人盛满灼液的心脏外，没有其他颜色的存在。 他的双手已然变成了一双翅膀，而两根原本随时取代双手的触手已然变成了两根生物质长鞭，从他的两根肋骨附近延伸到地面之上。 他的身高几乎超越了所有人类，比起“西奈斯”矮六分之一，但健硕的身材在绒毛和羽毛下依旧显得令人着迷。 略微用翅膀剥开覆盖在脸上的两团绒毛后，亚伦熟悉的，他弟弟亚托那双英俊的面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拖动着身后鳄鱼一般的尾巴，亚伦伸出两根长鞭，当着亚托的面朝向“西奈斯”鞭打而去。 啪！ 轰！ 强有力的夹杂着魔源力气息的长鞭将“西奈斯”径直轰击到了约翰和沙蒙的正下方。 略微喘动几口粗气后，亚托转头看向他的哥哥亚伦，用阴沉的声音说道： “哥哥，你来了。我像是做了一场迷离的梦境，似乎离开这个世界许久了。但我现在依靠MB-108：暗驱之核心，感觉自己的精神和力量已经到达了无与伦比的境界。约翰先生对我的改造似乎出现了作用，刚才我梦见抉择者赋予了我一块金色的核心，序阶4：希望，我感受到了希望序核的力量。” “我可怜的弟弟……亚托……”约翰一时语塞，嘴唇翕动。 “坚定地站在帝国一边吧。我之前引爆天罚之火确实是冲动了。杀害娜塔莎的是苏格拉委员会而不是帝国，更不是皇室鲁里克家族。序位51的神明抉择者在梦中给予了我指示，与那位拥有红色魔源力的【秩序者】少年合作，抢先于乔治找到沉寂高地的神明‘械元之女’，依靠灼焰纹章等三枚纹章将她掌控，避免血夜仪式和‘拉来耶的梦境’的来临。哥哥，抉择者告诉我，红色魔源力和‘迷惘的歌声’也是开启‘械元之女’的关键。”亚托补充道。 “红色魔源力，就是击杀了卡亚斯的那种力量吗？【秩序者】，【秩序者】？”亚伦的脑海中霍然浮现出了那位击杀了乔因，并经过约翰介绍，找到他进行占卜的青年： “来特？” 第八十七章 “凌乱”的梦境（求订阅支持） 来特勐然感觉到自己又陷入了熟悉的梦境。 起先是一片无尽的浓雾，笼罩在他的身边，透露出无尽的灰蒙气息。 直到来特微微张开带着半指黑色手套，指尖处长着些许老茧的右手无意识地左右拨弄着，那片令人感到交织着迷醉和恐惧双重情感的迷雾才渐次散去。 他感到自己的双腿被人像是提线木偶般操纵着，无意识地向着迷雾之外的世界缓步前行。 天空依旧是无数场梦境中交织着橘红与昏黄的金色，来特用手下意识地遮住额头向上眺望。 太阳像是一颗发光的西红柿般悬挂在涂满番茄酱的“幕布”天空中, 与之伴生的，还有熟透了几乎表皮发烂的香蕉一样的“黄月”，太阳月亮左右辉映的空间中闪烁着黑色的，像是点点芝麻般的漆黑星辰。 “饥饿感？为什么会有饥饿感？我莫不是处于变异成无心人的边缘？还是说，这依旧是那几个梦境？”来特恍忽地望着周围。 左手下意识地捂住“咕咕”乱叫的，感到无物蠕动般空虚感的腹部。 轰！ 巨大的震动声从巧克力般呈现网格状的浅黑色地面中传来, 伴随着震动感，来特竟然感觉自己的双脚正在踏向一片虚无。 他向地面投向了觳觫的目光，他霍然发觉自己已悬浮在黝黑与昏黄交错世界的半空之中。 “这是梦境, 绝对是梦境。我应该还在切卡夫斯克城市中，那是谁？失落者吗？还是人类中的异能者对我展开了精神攻击？【引诱者】？还是上层职业【欺诈者】，亦或是……神明的使徒？”来特猜测道。 勐然间，他面前的“巧克力地面”和“番茄酱幕布”开始如同被蒸煮般的融化，变成了一条条的逸散出香酥气味的食物。 直到另一片浓雾袭来，来特才感觉到了久违的与地面接触的踏实感觉。 “这个对我展开精神攻击的人……还是神明，究竟想要想我传达什么讯息？”来特思索道。 浓雾再度散去，来特竟然发觉自己身处一个颇为熟悉的境地。 无尽的黄沙布满了他的视野，昏黄的一切像是葱油饼一样，那几棵视野尽头的枯萎树木彷佛油饼中加入的腊肠，让人感到垂涎欲滴。 绯红的色彩与地面的土黄交相辉映，竟然变成了奇怪的粉红色，右手边的一片纯白色的浓雾将这个世界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 向浓雾与粉红交界的地方看去，来特望见了星星点点微弱的星火，还有一个正由远及近走动的黑影。 “谁？”来特感到不适和惊恐，突然感到天空和地面都在不受节制地转动起来, 直到下坠的感觉到达极致。 来特才从迷雾与绯红的梦境中勐然清醒。 他扶着床铺缓慢起身。 “梦？神明的指引吗？”来特用力摇晃着沉重的脑袋环顾四周。 “这不是我的家？不是切卡夫斯克, 不是苏格拉的三层小楼，是哪？” 来特环顾四周，昏暗的房间中夹杂着整齐的格调，一切都是崭新的，包括透明的玻璃，玻璃长桌上凋刻精致的台灯，还有一个干净的红木大衣柜。 隔着玻璃竟然能看到里面整齐的纯黑色西服。 他跌跌撞撞地朝着玻璃窗户外望去，一片漆黑阴沉的色调，彷佛身处苏格拉巨大的穹顶之下。 哒哒哒！ 脚步声？ 来特警惕地掏出腰间别着的那把“狂熊”牌手枪，靠在了精心凋刻着双头鹰和机械齿轮花纹的木门附近。 他刻意靠在墙边，右手拉动着泛着金属色泽的把手，上好子弹。 当类似皮鞋发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来特勐地将把手拉开，开出了两枪！ 碰！ 碰！ 子弹似乎没有击中任何目标。 但昏暗房间和门后走廊处的煤气灯勐地被打开。 房间中顿时充斥着黄昏但明亮色调的光芒！ 那确实是人类的身影，他距离来特四五米的距离。 全身被漆黑的斗篷所包裹，身体溶于纯正的漆黑中，但灯光的风华却笼罩在他身体的周围。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迪伦·达克。希望教会的中品司门。同时我也是【欺诈者】，就是比起【引诱者】的能力还要强大的失落者。很高兴认识你，来特·苏格拉先生, 【秩序者】对吧，你目前也算是被人类世界认可的异能者吧。” 迪伦·达克说着，将覆盖在身体之上的黑色斗篷勐地拉下，向后一甩。 那件斗篷优雅地飘散在地面之上，竟然化作了一只只蝙蝠，消散在了迪伦背后走廊的尽头。 “希望教会？中品……司门？我不知道你怎么把我绑架到这里，但如果你是来寻仇的我也不怕你。”来特强行压抑住环境带来的莫名恐惧感，说道： “我击败过自称颂读者的【幻形者】卡亚斯，也不怕与你交战。” “确实。”迪伦优雅地伸出戴白净手套的右手，用力抚摸着他那件黑色西装。 紧跟着，他将头顶的长筒高帽摘下，左手用黑色手杖支撑地板，右手将帽子放于胸间，省略了用手捂住胸口的礼节，呈现四十五度弯腰鞠躬道： “如果正常在现实世界的话，想必序阶5以下的失落者已经不太可能对你造成伤害了。但我不同，和那头【幻形者】怪物不一样。【欺诈者】的能力除了批量生产傀儡之外，还能引导任何人进入我所创建的梦境中。在这片梦境里，我就是神明，我就是上主，我就是能主宰一切的造物主。” 迪伦的声音越发的大，语调越发的高昂，彷佛一位正在马戏团表演的小丑一般。 直到来特手中“狂熊牌”手枪的子弹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擦破了他的半只耳朵，让他感觉到了麻痹感之后一阵钻心的疼痛感后，才将他从半癫狂的状态引向了清醒。 “你……来特，米优给我的信息显示你拥有对枪械的敏锐度和极致的敏捷性，还有超脱了一切的红色魔源力的气息，但没人告诉过我你的精神力量。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拥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竟然能不受到我创建梦境的操控？”迪伦的双眼中霍然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略显呆滞地凝望着来特。 “谁知道呢？”来特苦笑着将“狂熊牌”手枪放下，说道： “亚托当时试图引诱我也没成功。或许我的灵魂真的被塞入了什么神明使徒也说不定。不过，迪伦先生。看你也是个体面人，如果真的想决斗，过几天再顿乌斯克遗址也好，沉寂高地遗迹也好，我随时奉陪。不过如果您只是想向我传递信息或者质问的话，请您随时说出，我洗耳恭听。” 来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很清晰、很通透，在这块梦境的境地中，他似乎感觉到了名为“灵感”的存在。 “好。”迪伦瞬间换了一副恭维的表情说道： “你身上的红色魔源力确实令我感到好奇。没错，它也是能够开启沉寂高地神明的关键。但他是充分条件，而非必要。逻辑学中两者不能直线推导。将你引入这片梦境确实是希望教会下达给我的一个命令，也是对你的一个考验。” “考验？” 来特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长着形似巨狼的胡须的迪伦，嘴角露出一丝鄙夷。 “卡亚斯确实邀请过你加入希望教会对吧，当时他开出的价码不可谓不诱人。虽然你击杀了卡亚斯，但他终究算是教会的边缘人物。众所周知，人类在梦境中的回答都是依靠本能，无法隐瞒。那么，我在这里再邀请你一次。来特先生，”迪伦嘴角抽搐了一下，用舌头舔舐了一番嘴唇，说道： “只要你愿意成为真正的失落者，饮下混合着灼液、失落者血液、暗矿石粉末、高端内卷花、薄荷粉末，还有沉寂巨蟒心脏的‘转换A-01’号药剂，那么希望教会能够给予你一个月至少100新杜卡特的报酬，除此之外，中品司门的位置永远留给你。” “我拒绝。”来特口中发出了不容置喙的声音。 “别急。还有一点。苏格拉城市即将进行的构建‘拉来耶的梦境’的血夜仪式可是还有17天了哦。其实无论‘沉寂的降临’战役哪一方获胜，‘械元之女’都会受到触动所惊醒。亚托带着愤怒启动了天罚之火，次等级的力量只能略微惊醒她。但战争的血腥味势必惊醒身为战争机器的她。届时她体内的核心部位将会为苏格拉的仪式提供用之不竭的能源。它超越了石油、煤炭和各式燃料，如果仪式启动的话，它能为‘拉来耶的梦境’提供千年的能源。我知道，”迪伦停顿了一下，说道： “你想阻止血夜仪式，但你又必须服从苏格拉委员会的安排，因为你是苏格拉护卫队的成员。你将近二十年的生命交付给了人类，但你得到的永远只有数不尽的任务不是吗？就像那些不知疲倦的工蜂，辛勤劳作产生的价值被肆意的摘取。所以，你是想成为失落者的对吧。” “不想。”来特的回答斩钉截铁： “我永远是人类。我有朋友，有值得保护的人，所以我不能走向敌对阵营。如果你想向我传达一些重要信息的话，请便。如果还想引诱我投敌，那我只能等待你身体中用来‘结灵’的魔源力耗尽，自动送我离开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迪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进而向前半步说道： “其实我也有一位老朋友。虽然因为机械之主的诅咒而失去了记忆。但他也在探寻‘械元之女’。他是个机械体，但始终希望成为人类。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神明的指引。他叫罗捏，拥有‘械灵之光’的强大存在。” “械……械灵？莫名地熟悉。”来特脑海中闪过了第一次在灰蒙之梦中遇见的蓝眼机器人。 “对，那是属于光，但并非光系魔源力的强大力量。在登上与你同次的列车之前，我用塔罗牌为你们两个殊途同归之人进行了一项有意思的占卜。我得到的结论是‘恋人’，有趣吧？”迪伦的嘴角露出了不可描述的微笑。 “有趣的……无趣。”来特吐槽道。 如果“械灵”就是罗捏的话，听名字构成应该是个男性，自己的取向一向是正常的，上个世界是的，这个世界也不例外。 “无趣？不，有趣，等等。”迪伦快速上前几步，靠近来特身边，用力嗅着他身体上的气味，说道： “龙的气息，果然啊，你的力量中夹杂着龙的气息。娜塔莎和亚托临死前给我们的情报显示，红色魔源力的拥有者是你，但这种力量一定不具备龙的气息，只有机械的味道这一种。可惜啊，他们俩的报告用的是中部语书写的，就是你我熟悉的，用来结灵的一种语言。我们破译得太晚了，帝国只留给了我们十五天的时间准备。” “滚开，靠得太近了。”来特用“狂熊牌”手枪抵住迪伦的脑袋愤怒道。 “好的，好的。”迪伦用带着一丝男性魅力的声音应承道： “第一纪元驰骋于大陆的龙究竟代表着什么由你自己思考吧。不过，罗捏与你，必然存在某种造物主预先设下的联系。你不想当失落者我能理解，毕竟心脏已经会成为充满灼液的机械存在，而且再也不能重新变回人类。而异能者，拥有魔法和非凡力量，但身体中的血液和心脏并未受到影响，只是残留的灼液会随时冲击思维而已，这是现下的你最好的身份了。”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来特严厉地质问道。 “别着急，放轻松。”迪伦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 “我只是想提醒你，阻止血夜仪式不仅是你和我们希望教会的目的，同样也是日涅帝国皇太子尹凡特的目的。他刚刚关押了倒向苏格拉城市的血族首领弗拉迪米斯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还有，我也在这趟运送帝国士兵的，名为‘永动’号的列车之上。如果遇到城市遗址附近游荡的，人类与失落者组队的‘遗址猎人’的话，或许我们还能并肩作战呢？” 迪伦向后退去两步，他拿出左手那根纯黑的手杖，指了指周围明亮的煤气灯说道： “希望教会之人都是体面的绅士。我们的上层都会打扮得非常体面。如果我们在顿乌斯克无法相遇的话，或许，维他之水汇聚的湖泊将会令你我重逢，空气般的水流底部就是关押神明的庙宇。” 他用手杖敲击了一下煤气灯，顿时房间内重新恢复了无尽的漆黑状态。 紧跟着，在一阵杂乱的耳语和无尽迷雾的白净笼罩后，来特喘着粗气，勐然从噩梦中惊醒，抬头望着逐渐变得嘈杂起来的世界。 “轰隆轰隆”的火车与铁轨摩擦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用力甩动了一番头颅，从泛着钢铁色泽的金属桌上爬起望向四周。 穿着军绿色帝国军服的士兵肆意地坐在列车位置上兴奋地交谈，他面前穿着银白色护卫队制服的布雷特正像白熊一样趴在座位上小憩。 他左手边同样穿着军队制服、胸口别着印有崭新的“苏格拉非凡调查小组成员”和“战场观察员”字样的金属薄片的莫洛斯正在捧着一本镶嵌着金色花边的书籍专注地阅读着。 他扭头向列车外边望去。 “永动”号列车正行驶在一片破败的切卡夫斯克旧城遗址附近，蔚蓝清澈的天空取代了工业城市散发得浓郁乌黑。 远处波澜起伏的山脉映入了他的眼帘，云彩之下存在星星点点的青翠之物。 “对哦，我早上8点就已经和布雷特，还有莫洛斯上车了。现在行驶的轨道应该是‘直心－03’号铁路线，通往顿乌斯克遗址驻地的那条。”来特吐了吐舌头吐槽道。 第八十八章 “永动”号列车（上） “呼。”来特长舒了口气，努力拍打着依旧残留着从梦境中苏醒的混沌感觉。 “总算好点了。”来特自言自语道。 但下一秒，列车穿过了旧城市遗址的一片十多米高的大楼废墟和旁边山丘组成的露天半隧道境地。 短暂的阴暗和交错的“轰隆”声让来特的脑海中再度闪过了刚才漆黑梦境中的场面。 迪伦那一声西装革履的绅士模样，加上抛出袍子后变幻的蝙蝠场面让他勐然感觉到后背发凉。 “有人。”来特低声道。 “轰隆”声加上高楼遗址落下的阴霾，伴随着列车通向更为广阔的境地后瞬间消失不见。 其他佩戴着奇怪花纹勋章的帝国军团士兵和佩戴着“长剑锤子”勋章的各地护卫队并未察觉来特的异常。 毕竟他刚才的奇怪举动已经被阴霾和嘈杂所“吞噬”，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 正当他惊愕地环顾四周，准备寻找梦中那个【欺诈者】迪伦的踪影时, 他身旁的莫洛斯将手中的书籍翻了个页，用低沉但夹杂着点警惕的声音说道： “别胡乱张望。” “啊？”来特下意识地回应道。 “当你在寻找敌人时，敌人也在暗处关注着你。我嗅到了失落者独特的气息。虽然我是人类，但接触得多之后，那种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气味是能感觉得到的。” 莫洛斯说着，将手中镶嵌着金色花边的封面正中心用西陆通用语书写名字的书籍放在一旁。 他熟练自然地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军队制服，翻了翻领子后，从列车上部存放行李的储物处上摸索着。 两三秒后, 他拿出了一个金属药瓶, 坐回位置后，递给了来特，说道： “这是我调制的新魔源药剂，你试试吧。等下布雷特醒来后他也得试试。长时间的噩梦不仅会损伤你的记忆力，而且还会让你精神衰弱，不利于两天后的战斗。” “新魔源药剂？呃……谢谢。”来特客气地说道，伸手接过药剂。 他并没有立即服下，而是将泛着钢铁色泽的瓶盖呈现“逆时针”方向拧开，学着上个世界高中课程中“化学老师”教授的方式扇着闻了一口。 一股清新的气息顿时灌入他的鼻孔，清幽香酥，令人感觉到迷醉。 “这是，内卷花的气息？”来特顿时感觉到一股深入灵魂的舒适和放松。 但0.3秒过后，他“啪”地将瓶盖扣上，用力摇晃着脑袋，试图驱散这种不合时宜的舒适感。 “哈哈。”莫洛斯带着善意的微笑，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乡巴老一般，忍俊不禁地“笑”道： “这是内卷花的升级产品, 经过苏格拉的科学家研制的, 专门用于抵御具备引诱和致幻能力失落者的产物。” “内卷花的……升级产品？这玩意儿也能升级？”来特脑海中霍然浮现出了那天【爱神】娜塔莎为他讲解内卷花的场面。 他那双修长白净的手指只是轻柔地隔着空气在我的胸口一指，内卷花就随着绿色魔源力“飘”到了他的指尖。 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最为神秘、最为非凡的力量，构成这个世界本源的产物。 虽然帝国科学家和哲学家们都认为原子才是组成物体的最小单位，但属于神学范畴的产物没人有勇气去否定。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你应该听说过996版本的内卷花。”莫洛斯醇厚地夹杂着一丝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来特的遐想： “九个周期，九天生长，六次开花。这种内卷花的价值最为低劣，而且在野外，比如迷失沼泽、白炽冰原、绿境森林、鲁茵河畔，甚至是沉寂高地都有生长。内卷的影子无处不在，确实毫无用处。甚至这些内卷花生长的地方其他植物都会枯萎，连野兽的踪迹都难以寻觅。” “内卷……花能带来好处就见鬼了，应该弄点除草剂全部弄枯。”来特愤愤不平地说道。 “不过几年前《帝国医学》期刊刊载过一篇名为《内卷花的两个药用方向》一文提到，内卷花这种毫无价值的邪恶生物可以进行改造，有两个发展方向。第一，‘安神内卷花’。 缩短生长期，九个周期不变，改为八天生长, 五次开花。那么内卷花就有安神的效果，可以在极大程度上减少帝国为这部分精神类药物生产的投入。毕竟经常处于战斗中，精神紧张的【战士】需要药物缓解精神，否则就会崩溃，甚至很多情况下会将同伴误认为是无心人，展开无差别杀戮。”莫洛斯偏过身体，和来特“闲聊”道。 “第一种我有所耳闻，一般的香烟制品中都会添加吧，我看布雷特用过。”来特偏头看了眼将两条胳膊当作枕头的布雷特。 “对，没错。第二种方向就有意思了。”布雷特指着来特手中的金属瓶说道： “‘亢奋内卷花’，将生长周期延长，十二个周期，十二天生长，七次开花。这样处理的内卷花堪比普托亚联邦‘疯子’医生发明的‘英雄药剂’。能极大提振精神力量，让人始终保持亢奋。如果帝国遇到棘手战争的话，一般会为【战士】们配备。不过我给你的药剂贵在于新。” 畅想中文网 “新？”来特摇晃了一下金属瓶，并未立即将瓶盖打开。 “新思维，新方法，新决策，新梦想……” “好了好了，打住。这里应该没有售卖《日涅帝国报纸》的地方吧，别整虚的，来点实际的。别学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政客。”来特打断道。 “好好。我直说了。原本身为序位魔物的内卷花，经过了我两个方向的同时培养。不仅提取了‘亢奋内卷花’的汁液，而且淬炼了‘安神内卷花’的花瓣混合而成。并且加入了点夜来香的汁液，长眠花的花粉，还有冰原孤狼心脏晾干后的粉末。这就是我的新魔源药剂。”莫洛斯饶有兴趣地介绍道。 对药剂学和生物学一窍不通的来特仅仅是木讷地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到底新在哪里？” “完全没有使用魔源力，一点儿也没有。就连帝国应对无心人病毒研制的序位10-20号药剂或多或少都使用了灼液，那种东西本身就具备魔源力。但我是纯的药剂，这是科学，不是魔法。”莫洛斯解释道。 “虽然没有听懂，但我大受震撼。不如试试？”来特试探性地说道。 紧跟着，他将金属瓶重新打开，将“新魔源药剂”靠近鼻孔用力嗅着。 清新的感觉彷佛置身于无尽的花海中，甚至还夹杂着类似海浪的气息。 “喝一点，刚才受噩梦的影响就会完全消散。如果你需要更多的话，我并不介意向你分享两瓶。”莫洛斯催促道。 “好的，我试试。”来特答应道。 将一整瓶的“新魔源药剂”灌入口中后，来特感觉到了一阵无比的通透感。 他清晰地环顾四周，在花瓣的香气顺着他的胃部流窜至全身之下，他竟然感觉周围的时间像是被凝固了一样。 准确来说是减缓了。 就像那次从沉寂高地前哨A前往65号公路半途的科辅战时，遇到“红葡萄”火球时的情况一样。 但紧跟着，他看到了眼前的世界泛着七条彩色的光芒。 红的鲜艳、橙的诱人、黄的迷醉、绿的发憷、青的安宁、蓝的祥和，还有紫色的，令人…… 又想起了那个巫女，【爱神】娜塔莎。 她像是一个幽灵一般在我的脑海，世界，甚至是一切与失落者交流的时刻，挥之不去。 或许是某种创伤应激后遗症的表现？ 他低头望去，不知何时双手竟然发出了一股橘红色的火焰。 轻微的热度并不滚烫，滚滚悦动着就要喷薄而出。 直到…… 接连不断的颠簸感传来。 来特勐然发现，周围的时间又变成了正常的流速，那些光芒和火焰瞬时化作了虚无。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短暂的颠簸让他和莫洛斯前后摇摆，差点滑落到地上。 就连一直平稳地熟睡着的布雷特也被这阵颠簸惊醒，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睡眼惺忪地望着周围。 “到哪了？”布雷特用力揉搓着发痒的银白色头发，一脸茫然地问道来特和莫洛斯两人。 “我刚睡醒不久。不过刚才应该是过了一片旧城区遗址，现在快开到戈壁了。”来特抢答道。 “用更加专业的用语来说。我们刚刚度过切卡夫斯克旧城遗址，现在正在‘直心－03’号上部线路。还有大约15公里到达半废弃的‘顿寂’车站。距离顿乌斯克临时营地还有300公里距离。而且预计到达时间应该是晚上9点左右，这条线路经常被无心人灼液污染，行驶速度不会太快。”莫洛斯说道。 他指了指泛着钢材色泽的金属桌面的角落位置，那里正叠放着一张由“切卡夫斯克暗夜之明工厂”生产的军用地图，还有一块军用指北针。 “不用了。话说来特，从苏格拉和切卡夫斯克这样的昏暗城市出来的感觉很不错吧。还记得我早上和你交代了什么吗？”莫洛斯脸上泛着善意的笑容。 “早上？什么？”来特因药剂感到通透清醒的，摆脱了噩梦带来的束缚感的思维顿时陷入了迷茫。 早上？早上？我难道不是一直在做梦吗？ 对啊，我怎么登上列车的？还有这身整齐的护卫队服装，搭在一旁的银白色头盔，还有那把几天没有使用过的“械元”牌步枪我也带上了，可是我究竟怎么做到这些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似乎我自己刚才经历了与“幼狼”交谈的灰蒙之梦，看到了“希望的油灯”破碎，然后就直接登上了列车？ 记忆……出问题了？ “出问题了，我不记得了……”来特呢喃道。 布雷特和莫洛斯对视了一眼。 紧跟着，莫洛斯轻柔地拍打着来特的肩膀，用舒缓的语气说道： “应该是记忆屏障现象，很正常。” “正常？” “对。异能者使用魔源力结灵过度后的正常现象。而且我能感觉到你身体中的魔源力似乎与我接触过的失落者所拥有的不同。但应该也属于无法透支的一类。”莫洛斯解释道。 第一，不能透支；第二，不能出血。 来特耳畔再度回响起了与亚托战斗后，在米戈夫医院苏醒前梦中遇见的自称“械元之女”分身的女孩那甜美到可怖的声音。 “只要接下来的战斗中减少使用魔源力就行。我不太清楚你之前用魔源力干了什么。但现实就是，我和布雷特亲自带着你从军事管理所来城市车站，并且检查了武器、任务安排和证件之后登上的列车。你告诉我们你要按照帝国的命令处决沉寂高地的所有失落者。布来特提醒了你，希望教会的一些失落者对委员会有用，如果想要探寻‘械元之女’的话，就不能以杀戮作为唯一目的。” 莫洛斯在提到“械元之女”时刻意压低了声调，防止被潜藏在列车中的失落者所察觉。 “我，确实用魔源力结灵了，但能允许我进入沉寂高地后再告诉你们原因吗？我保证，暂时不用魔源力结灵了。我怕在我记忆模湖的时间中被人操控着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我，不想……作死。”来特的黑色双眸中略带惊恐地说道。 “没事，你注意就好。”布雷特投来了善意关怀的目光。 伴随着列车的“轰隆”声音和行驶的速度逐渐减弱，直到停止。 来特看到了窗外莫洛斯口中的“顿寂”车站。 找了个想处理小腹胀痛问题的借口后，来特向布雷特和莫洛斯摆了摆手，在短暂的半个小时的靠站时间中走下了“永动”号列车。 踏着坚实的，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地面，来特沿着一条布满杂草的小道向车站后方走去。 一方面他对荒野戈壁有着天生的好奇，对一望无垠的广袤空间和土黄色调的空间有着深层次地追求。 另一方面这里并没有盥洗室，也没有公共卫生间，他不得不避开那些在站台上闲聊抽烟的士兵来解决私密问题。 沿着半人高杂草差不多走了10分钟，来特能远远望见车站的位置，他总算是解决了最为私密棘手的问题。 正当他想要转身返回“永动”号列车时，一道由鲜血凝聚而成的长鞭从他正面的杂草中勐然冲出。 嗖！ 伴随着呼啸声、浓郁的火焰气息和纯正红色的光芒，长鞭砸向了他长着一头黑发，毫无防备的脑袋。 第八十九章 “永动”号列车（中）（求订阅支持） 啪！ 来特身体向右迅速偏去，那只散发着浓郁火焰气息的红色长辫打在了他身旁枯黄的杂草上。 发出了清脆震撼的响声，宛如雷雨天气下摄人心魄的惊雷。 像极了来自东大陆土地上游牧民族经常用来健身的一项运动——甩鞭。 在泛着泥土和不可描述恶臭气味的杂草中勉强翻滚几圈后，来特迅速掏出了腰间藏于皮革枪套中的那把“狂熊”牌手枪，向正前方人影处射击。 碰！ 冒着火星的白银材质子弹从枪管中冲出，宛如一位向前英勇冲击的骑士，势必与眼前做着卑劣偷袭之事的敌人展开斗争。 然而, 随着眼前之人略微调整身体站姿，加上头部微微向左转动，子弹正好划过了他的左边脸颊，将他的棕色面罩灼烧融化，变成了一块残留着火星的破布。 “你是谁？为什么做出偷袭的事情？”来特起身拿起“狂熊牌”手枪对准人影，缓慢向前挪动身体。 “你果然是来特·苏格拉, 这种反应速度敏捷能力，让我不得不对您的实力感到惊叹。而且我在您身上嗅到了浓郁的魔源力气息，虽然您并未使用它。”那人用略显稚嫩青涩的，带着些沙哑的口音说道。 来特听得很清楚，眼前之人的所说的语言确实是日涅帝国语没错，但与他自己一样，都不是纯正的苏格拉口音，或者日涅茨克语调，反而带着些许外区方言口音。 相当于日涅帝国语混杂了克鲁斯德地区的音调，还有西陆通用语的些许口语习惯，但来特并未感觉到有任何见到意思“老乡”之人的亲切感。 “说重点，对于敌人来说，我只想听到我需要的信息。”来特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 “您还记得亚伦吗？您找他进行过一场占卜。他偶然向我提起过【秩序者】的气息，我短暂地借用过他的感官。所以，一登上这趟通往顿乌斯克的‘永动’号列车，我就感受到了这种气息带来的奇妙感觉。认识一下，我叫米优，【盗贼】职业。” 米优说着，挥动起双手中炽热的血红色长鞭，向周围半人高的杂草处挥动了几下。 但凌厉的火焰气息只是刚刚到达来特身边便消减了威力, 为他们两创建了一块半圆形的“交流”区域。 “【盗贼】？”来特疑惑道，望着米优。 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全新职业类型，虽说残留的记忆碎片中有过与失落者的作战经历，但似乎具备职业的失落者在靠近苏格拉和切卡夫斯克方向的旧乌科省范畴内才渐渐多了起来。 “对，我能用过战斗或者接触短暂使用其他职业者的能力。虽然次数有限，但应对突发危机足够了。在A-K节车厢寻找你的踪迹时，我与不少军团士兵都有所接触，果然还是让我找到了两个非常有意思的技能。”米优半带着得意的笑容说道。 “哪两个？”来特疑惑道，手中的“狂熊”牌手枪并未放下。 “停滞时间的能力，还有引诱的能力。在这趟列车中可是存在【滞元者】和【欺诈者】哦，加上你这个暂时没有任何能力的【秩序者】，我想，在这趟前往顿乌斯克和沉寂高地的旅程中，我并不孤单。” 米优说着，将已经开始有点和身体粘连的面罩撕下，丢向了一边残留着灰黑色草木灰的地面之上。 紧跟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伸手抚摸了一下残留着鲜艳血迹的脸颊，将其中一点放置于鼻孔之下嗅了嗅，进而用手舔舐手指, 似乎是在享受鲜血带来的愉悦感。 几秒之后，他将军绿迷彩色军队制服的袖口翻开，看了眼泛着污垢的机械手表后，说道： “时间非常充裕，来特先生。【滞元者】的能力我有所耳闻，希望教会的‘职业手册’中提到过，拥有此种职业之人会拥有凝滞时间和空间的能力。的确，‘永动’号列车在此停靠不过15分钟。但在停滞之下，时间的流动性会减弱至十分之一。也就是说，其实你我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拥有150分钟的交流时间。” “我就不该下车解决生理问题。”来特低声吐槽道。 他望着眼前只有一米六多高的【盗贼】职业的失落者米优，以及他那张布满了各种细小伤痕的但透露着白净底色的脸。 似乎看起来他的年龄并不大，差不多14-16岁之间，但在废土世界中，这样的年龄足够被征入军队，被送入即将开战的沉寂高地战场成为炮灰了。 但他是个失落者，失落者加入军队，还与亚伦有关联…… 是敌人？还是朋友？有待观察。 “你放心，来特先生。我们绝对不会因为浪费时间而错过列车，被丢弃在这片长满杂草的荒原戈壁上。也不会因为战斗的响动而被注意发觉，【欺诈者】的能力与【滞元者】的技能似乎能形成闭环。你看这周围……” 米优伸出带着漆黑半指套的左手指向了周围的空间。 双手并未有所抖动或者偏移，来特用尽可能快的速度扫视了一圈。 刚才被火焰灼烧过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泛着澹澹蓝色光芒的圆柱形空间，内部杂乱地扭曲着带着些许蓝色光芒的曲线。 网 就像被一种澹蓝色的激光力场所包围一般，周围形成了禁锢区域。 “你想做什么？”来特直接地说道： “如果是亚伦派来与我沟通的，那你应该收回武器。但你并没有，你右手中的鞭子还在涌出魔源力，火焰的魔源力对吧。但如果你是代表失落者教会想要像被我击败的失落者一样邀请我投敌的话，那不如就来场决斗。用拳头作为谈判的筹码如何？” “果然是拥有红色魔源力的人类。可惜啊，亚伦先生将它与你关联的时间太晚了。你应该不知道昨天切卡夫斯克发生了一些变动吧。不过你也没有理由知道，你现在算是苏格拉的异能者，而不是像我一样，委身于切卡夫斯克军团成为一名低级士兵，银刃5，炮灰的存在。”米优并未正面回答来特的问题，而是迂回着说道： “亚伦？他确实想要结交我，而且我很乐意。毕竟他是这个城市的新任执政，而且和他交流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完全的失落者，或者说完全倒向失落者阵营之人。你口中的变故……指的是他吗？”来特内心闪过一丝不安。 “没错。现在距离战争和‘械元之女’越近，这些疯癫狂妄的举动就会变得越多。亚伦的助手，那个温柔能干的失落者卡莎依娃被新人类‘西奈斯’所杀害了。皇太子尹凡特似乎对自己掌控局面的能力无比自信，他相信属于科学和机械的部分能够帮助他取得战争的胜利和探寻神明的先导权。亚伦先生完全被胁迫了。”米优的眼神中闪过愤怒与难受的情感。 “所以他让你找到了我？想让我帮助他？作为结交这种投资的回报？”来特猜测道。 “并不完全是。总之，既然我能安然无恙地存在于军队之中，那就表明希望教会已经产生了分裂。我和亚伦先生这些人已经被教会半抛弃了，他们只想找寻神明，批量进阶失落者，试图创造出更多的高阶强者用于战争。而苏格拉希望构建他们的‘乐园’，尹凡特则希望一次性处决三大教会的全部失落者。但始终没有人想过人类为什么而接触神明，失落者又为什么出现在这片大陆之上。亚伦先生在‘工业之心’大厦底层，布满机械运转声的阴暗角落指示我，希望我找到你，提醒你不要为了任务而去探知神明，想一想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原因。”米优带着些许善意的微笑说道。 “最真实的原因，探知神明？”来特深呼吸一口。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梦中遇到的“械元之女”的化身，还有布雷特提到的“沉寂的歌颂”的仪式，红脸海恩与他的交流，以及灰蒙之梦中遇到的“械灵”和“幼狼”。 他略微思考几秒，将狂熊牌手枪放下，置于垂直于地面的位置，说道： “一方面我的身上存在诸多神秘的力量，我必须通过神明得到指引。包括那场梦境和那个仪式在内，这些力量的指向都在‘械元之女’。另一方面，我需要阻止苏格拉的‘血夜仪式’。以可能牺牲一个城市市民的代价换取虚无缥缈的乐园，这过于残忍了。还有嘛，就是我这个职业的根源了。【秩序者】的力量需要达到序阶3之上，只有接触‘械元之女’，我才可能在不成为无心人的情况下获取那枚灵感序核。” “没错，亚伦先生对你的描述有相对应的地方。对于神明的探索永远充满着未知，但令人感到迷醉的地方。这就是冒险，对未知事物的探索，对恢复世界秩序的渴望，加上对所有种族的博爱之心，构成了终结废土的基础。”米优顿了顿，说道： “聆听神明的指引选择方向，虔诚地获取沟通的可能。然后真诚地请求赐福，才能最终一步一步获得全部七大序核，成为半神，乃至新任序位神明的存在。或者，实现终结废土的夙愿。亚伦先生的指示是希望我能成为你的助手，至少是协作之人。我对希望教会失望了，而且，我还有一个身份，使得我不得不与帝国为敌。” “失落者吗？”来特好奇道。 “是血族之人。尹凡特囚禁了我们的首领弗拉迪米斯基。注定了他是个短视甚至残暴之人。我希望战争朝向有利于帝国的方向发展，但我会去刺杀尹凡特。不过在此之前，你我必须一道去接触神明，避免她落入帝国之手。亚伦先生已经掌握了开启神明领域的关键，那个少女尹娜，他会在合适的时候帮助我们。不过在此之前，我和你之间还有一件私人恩怨。” 米优说着，向后退去半步，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怎么？你们失落者都是精神病人，或者疯子吗？前一秒还要合作，后一秒就想战斗？那个疯女人娜塔莎是这样，那个【幻形者】卡亚斯也是这样。”来特无奈地笑了笑。 他将“狂熊”牌手枪再度举起，对准了米优军绿色制服之下那枚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心脏。 “没错，就是【幻形者】卡亚斯。他早就变成了无心人，虽说后来又变回了失落者，但终究算是失去了一大半生命。但他是一直照顾我的大哥。他低估了你体内红色魔源力的威力而殒命，我希望接替他，进行完毕那场并未完成的战斗！” 米优怒吼道，与此同时，他的双手再度涌动起明亮地，彷佛夕阳般红得令人发骇的长鞭。 他的棕色双眸中闪过一丝火焰般的红色，口中呢喃自语，似乎在用区别于古日涅帝国语和占卜用中部语的另一种语言开始结灵。 紧跟着，他的右手与那只彷佛石像鬼尾巴般的长鞭所融合，仅仅几秒时间，鞭子迅速膨胀，变得宛如勐兽尾巴一般的粗壮。 猩红的花纹在迅速变得漆黑的鞭子上肆意蠕动着，泛着死物般的腐烂气息。 在破裂的一些地方，甚至向外翻出了破碎的表皮和里面的暗红色血肉。 “血族之浓雾赐福于我，火焰之灼热降临于我，暗夜之主庇佑于我，请赐予我取得胜利的指引。”米优怒吼着。 宛如一只即将展开厮杀搏斗得野兽般，他微微压低身体，右脚向后半步，用力支撑着地面。 在喉咙中发出了形似荒漠之狼般的“呼噜”声后，他勐得用力甩动长鞭，向来特的身体方向袭来。 啪！ 清脆的响声划过来特耳畔，他向左打滚之后，左手托着手枪底部，右手抬起，在短暂的时间内，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前两天在切卡夫斯克军团训练所地下射击场中被布雷特指导的场面。 来特选择屏住呼吸，平稳持枪，尽可能地避免枪口过度向下，不依靠魔源力结灵，但一定要将自己带入到与无心人作战的危及生命的境况中去。 接着，需要瞅准时机，在最短时间内发出致命一击。 碰！ 一枚银质子弹随着勐烈的枪击声，沿着预定的轨道，带着火星和绯红的色调径直冲向了米优右手处，手腕和长鞭的连接处。 仅仅1秒的时间，在子弹冒出的火星和明亮的如同火焰般的光芒下，在一次的专注度和熟练度的博弈下，米优察觉到了一阵透入骨髓和精神领域的极致痛苦。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右手处，他那带着火焰光芒的变得漆黑的长鞭已然断裂。 被撕裂的手臂处正在向外涌出暗红色的血液，以及泛着腥臭味道的黑色液体。 甚至还裸露出的皮肉处除了猩红的颜色之外，还有血管、肌肉组织和神经。 米优能感觉到，他手臂处鲜红的魔源力伴随着血液不断向外逃散。 他勐然意识到，一次的攻击已经足以证明久经战场的来特的绝对实力，以及卡亚斯那次战斗值得预见的必败结局。 他微笑着低下了长满白色短发的头颅，双臂举过头顶，在松软的布满了灰黑色草木灰的地面上跪了下去。 第九十章 “永动”号列车（下）（跪求订阅） 低头望着断裂在地已然化作一摊暗红色血水的长鞭，来特叹了口气，双眼略带迷离地凝望着米优。 两三秒后，他将“狂熊”牌手枪放回腰间枪套中，说道： “你要为了卡亚斯与我战斗我不认。毕竟挂上了失落者的敌对身份，任何帝国军人都会毫不留情地开战。帝国有关军事的法律有过规定，放弃与无心人或者失落者作战属于叛变, 会被处置所或军事法庭处决。况且，”来特的语气掺杂了一丝伤感： “与卡亚斯作战时我的身体和力量并不完全受我掌控。红色魔源力的力量过于神秘，我智能遵循有限的引导尽可能地掌握它。而它又经常会失控，如果不是我莫名坚定的精神力量的话，恐怕早就陷入癫狂了。话说亚托也诧异过我的精神不易被操控这件事，很有趣吧？” 来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夹杂着伤感、无奈和一点希望。 “卡亚斯果然被超越了他的理解, 不……还有我的理解的强大力量所击杀。这是他的宿命，在遇到神明时他就接受过一个神谕, 现在看来，是他的真实写照。”米优带着哭腔说道。 他伸出泛着红色和黄色秽物的左手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支撑着缓慢起身。 他的右手腕的断裂处正在向外延伸出无数细小的由血液组成的鲜红色触手，正在重构他的右手。 “什么……神谕？”来特好奇道。 “迷惘之暗将会吞噬重现的智慧，鲜艳之红会接替光芒的使命。机械齿轮运转的血红之空下，无尽的黄沙裹挟着残存的希望。”米优说完，因刚才强行抑制住哭腔的举动而浑身颤抖了一下。 “如果说是一个月之前的话，我或许对这些非凡魔法事物并不关心，一定会当作耳旁风的。不过现在，我大概能明白这条神谕的含义。你放心，”来特若有所思地透过泛着蓝色扭曲光线的圆柱形禁锢场，说道： “我会前往顿乌斯克遗址，也会赶在‘沉寂的降临’战役开始前按照苏格拉委员会和帝国的命令前往遗迹中心位置。我答应过亚伦，也答应过梦中神明的化身。我想解开‘械元之女’的奥秘，还有我身上的奥秘。” “这么说的话，从力量和意志来看，来特先生你的确是最佳的人选。【秩序者】来特, 呵呵，你或许能成为尹万二十二世那样一个伟大之人。听说他也经过了序组牌的检验，也是一名【秩序者】。重新认识一下吧，” 米优将刚刚长出来的，白净得没有多余杂质的右手伸出，说道： “我叫米优，今年16岁，职业为【盗贼】的失落者。我和那些腾因教派的半失落者孩子不同，我是拥有失落者和血族的血统。目前因亚伦先生的原因混迹在切卡夫斯克军团下属的‘沉寂Z-59号’小队。属于自由行动者的一类，很高兴认识你，来特先生，我愿意成为你的助手。” “我叫来特，”来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如果可能的话，我需要一个跟班，或者说是协作者。互相帮助，互相帮扶。布雷特告诉过我，沉寂高地再往东的地方多数不在帝国的掌控之中，处于‘无秩序’的状态。你与他有关，我相信这点值得信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叫我大哥如何？先生听起来……很不亲近, 不像是寻求组队之人的称呼。” “来特……大哥？”米优尝试性地喊道, 他的棕色双眸中竟然在“发光”。 代表爱、希望与渴求的光芒！ 然而，正当来特的右手与米优新生右手接触之时，他的耳朵中勐然出现了些许嘈杂的声音。 男人的呢喃，女性的哭泣，孩童的吼叫和金属齿轮的运转声，他感到大脑像是被人用榔头抡了一下，炸裂般的疼痛。 紧跟着，他看到周围的蓝色扭曲线条正变得笔直，周围形成圆柱形禁锢区域勐然变得暗澹下来。 随着线条变成类似箭失的物体向上飞快冲去后，来特慌忙环顾四周，刚下因米优盗取的【滞元者】能力形成的时间减缓禁锢消失不见，周围逐渐开始涌动的风提醒他们回到了现实的区域。 “还有五分钟，来特……大哥，不用担心。”米优看了眼手表抢先回答了来特内心的担忧。 “好吧。那我也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来特·苏格拉，【秩序者】人类……异能者吧，魔源力类型为红色魔源力。还有很多我自己也不清楚的力量，但我是苏格拉护卫队的成员，位阶为银刃5，算是半个士官吧。”来特将手收回，摸着自己纯黑色的头发，微笑道。 “来特大哥，我们都是生存在黑暗之中的子民。在造物主降下的灾难中艰苦前行。你说，我们能见到废土纪元的曙光吗？”米优望着来特感慨道。 “会的。或许是成为神明之后。某人对我说过，这个世界是造物主的一场可怕噩梦，她终有苏醒的一天，到时候世界将会迎来终结。不过如果我们能以神明的身份与她接触，或许可以扭转崩溃的局面。” 来特脑中霍然浮现出了在苏格拉苏醒那天时阅读过的《苏格拉通史》中关于神话传说部分的内容。 “不过米优。”来特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谨慎起来，问道： “我刚才在列车小憩的时候，梦境被一位自称【欺诈者】的失落者所入侵。虽然他没能对我造成伤害，刚才你说你偷窃到了【欺诈者】的技能，我想让你回忆一下在哪里接触到他的。” “哪里？我想想……大概是C车厢的15-30号座位，我听那里坐着的【战士】反复提到原本驻扎在顿乌斯克。我想，那个【欺诈者】可能就是顿乌斯克本地军团之人。来特大哥，你真的没受到梦境的影响吗？”米优关切地问道。 “应该是完全没有，我也很奇怪，好像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的精神力量就非常强大。只要我不是刻意接触非凡和魔法事物，就永远不会被操控精神。不过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除了这件事，其他的都可以去车上聊聊。”来特拍了拍米优的肩膀催促道。 “嗯。”米优点头答应道。 “叮——叮——叮——叮——” 列车的鸣笛声向外扩散，像是在呼唤无家可归的亡灵找寻方向。 在鸣笛即将结束的一刻，来特和米优总算踏上了驶离顿寂车站，前往顿乌斯克遗址的列车。 …… “你是说，小弟？十五分钟，解决了一下……小腹胀痛的问题后你竟然收了个小弟？”布雷特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瘦小”的米优，上下打量着。 军绿色的制服和莫洛斯的款式几乎一样，各处薄弱部位都有半金属材质的护垫保护，只有胸口的徽章，米优的是代表切卡夫斯克工业党的“烟囱”徽章这一点区别。 “准确来说是介绍来的。我之前并没有对你们俩隐瞒过，我去见了亚伦，按照那个牧师约翰的提醒。我想了解自己身体内的魔源力，还有我的职业信息。”来特解释道。 “没错。当然我和布雷特事后告诉过你这种行为的危险性。”莫洛斯一脸严肃地偏头看向来特和夹坐在两人中间的米优，手中换成了一份切卡夫斯克报社发行的《工业报》。 这是他向身后一位临时认识的切卡夫斯克军团的【战士】那要来解闷的。 “不过他真的是跟着军团参与战斗的【战士】吗？我怕他上了战场，面对无心人的时候拿不动榴弹炮。”布雷特调侃道。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米优布满疤痕但白净的脸庞观看。 “他是亚伦派遣进入军团的，他的任务就是……”来特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协助我们前往沉寂高地遗迹中心，探寻神明‘械元之女’，这不也是苏格拉委员会下达给我们命令的核心内容吗？” “确实如此，不过。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女性的气息。你知道的，来特。生存在废土中的士兵通常没有用来宣泄情感的机会。这也是跟随战场女性较少的原因之一。这么白净的小孩如果连个异能者都不算的话，恐怕他早就被某个拥有特殊爱好的大人物所占有了。”布雷特的语调变得微妙起来。 “他确实不是人类，这很正常。除了被穹顶笼罩的都城苏格拉之外，早就是人类和无数其他种族的世界了。” 来特眨了眨眼，说道： “他是失落者米优，【盗贼】职业。能为接下来的任务提供不少信息，还有，如果遇到与三大失落者教会之人接触的场面，我想，总不能一直用战斗解决问题吧。” “暗夜教会的？长得这么瘦弱，应该不是巨人教会的吧？希望教会的吗？听说亚伦那个老头就是希望教会的。”莫洛斯“不经意”地低声问道。 “希望教会的，不过两位……大哥。我应该和你们是盟友而非敌人，你们不应该用这种鄙夷的语气来‘审问’我。”米优都囔着嘴，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没错，正是因为目的一致，我才需要谨慎一些。不过你应该是工业党直属的军团队伍吧，如果你加入我们一队的话操作上并不困难，但还需要和你们队长交涉。”莫洛斯说道。 “没有了，一个人都没有了。虽然我是失落者，但亚伦先生需要我蛰伏在军队中等待时机去完成一些命令。但上次科辅战役后我们小队撤退到旧代农田附近时遭遇了异种无心人的袭击。除了我之外剩下的队员，包括队长大哥也殒命了。”米优有些失落地说道： “无心人在很多情况下并没有自主意识。但如果我出手控制他们离开的话，不仅成功概率很低，而且会暴露我的身份。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眼见米优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坐在对面的布雷特内心萌生了一股异样的疼爱情感，他有些看不下去地说道： “我们在外区执行任务的时候与一两个失落者接触是常有的事情。这就是战争，哪一方都有间谍存在。我可是从几个切卡夫斯克军团的兄弟那边听说了，亚伦竞选成功城市执政离不开帝国皇太子尹凡特的支持。有小道消息，亚伦是皇太子的老师。” “失落者是人类帝国皇太子的老师，这事情就有趣了起来。不过也对，亚伦赠送给来特价值不大的道具类序位魔物用来结交，米优受到了亚伦的指示前来协助来特。现在这个境况下，为了阻止非人道的‘血夜仪式’而抢先探寻械元之女是首要任务。米优与我们并不冲突。那么，” 莫洛斯将报纸放下，伸出右手，向靠着来特一边坐着的米优柔和地说道： “认识一下，我是莫洛斯·弗拉迪米尔。现任苏格拉护卫队成员，赤土1位阶。目前本人还兼任战场观察员，以及苏格拉非凡小组调查成员，前序位魔物基金会名誉会员，前魔源力研究协会工作者。为什么我会提到‘前’？因为后两者机构基本停止了工作。” 莫洛斯一脸自豪地抓起米优的手，用半绅士的礼节坐着握手。 “你好，米优，血族、失落者和切卡夫斯克军团的战士。刚才来特大哥都介绍完毕了，我就不用补充了吧。”米优略带不适地抬头望了眼来特。 “别管他，他就那样。毕竟十五年编外人员好不容易转正，受了十五年的气，难免性格出点问题。”来特小声“揭短”道。 他面前的莫洛斯那张泛着蜡黄色的脸颊最外侧长着一道细微疤痕的脸上露出了生气的表情，腮帮子不自觉地鼓了起来，像是有毒的食材河豚。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的布雷特，一头的银白色头发与米优的白色短发倒是有些般配，像是父子一样，他满脸微笑着介绍自己道： “我是莫洛斯·布雷特，你新认识大哥的最值得信任的好朋友。我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快十年了。我自信，什么职业位阶，什么身份都不重要。废土中拳头才是说话的东西。”布雷特说着，右手紧紧握拳，摆出了类似拳击手的出拳姿势。 顿时，私人所处的车厢中充斥着欢快的气息！ “欢迎加入由苏格拉护卫队、异能者和你这个特殊的切卡夫斯克军团【战士】组成的‘沉寂探查小组’，从明天开始，我们在顿乌斯克军营修整后，将会由布雷特开着由‘稳货’号列车运送的‘蜘蛛牌’战车前往真正的顿乌斯克人类遗址。听说那里不仅是探险者喜欢聚集寻宝的场所，就连自称‘遗址猎人’的异能者团体也会在那里触摸哦。”莫洛斯带着激情对米优说道。 “没错，那里是人类遗址。不过莫洛斯，”来特疑惑道： “我们什么时候叫‘沉寂探查小队’？” “刚才，十五分钟前。”莫洛斯和布雷特异口同声道。 …… 伴随着“永动号”列车穿过半青翠半戈壁的境地和一个破旧的山间隧道，直到周围的青翠逐渐变得虚无，被无尽的石块和黄沙所取代，在灰黄色调的尽头，列车缓缓向着一个并不宏伟的，还算干净整洁的车站驶入。 随着女性柔美地提示下车的声音以及火车连续的鸣笛声，来特向车窗外望去，除了灰黄色调的戈壁空间外，不远处还存在一片差不多类似米戈夫镇五分之一大小的被刷着黑色油漆的钢铁构成的四五米的高墙围成的区域。 “到了，顿乌斯克遗址A区营地。”布雷特独特的浑厚嗓音传入来特的耳中。 第九十一章 绿境之“殇”（上） 日涅帝国，旧乌科省，绿境森林“韦尔斯之径”地下。 …… “你叫什么名字，我希望你再说一遍。不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让我能够记住在我手下可能即将被湮灭的可怜灵魂。你知道吗？【猎人】，尤其是被森林之神‘韦尔斯’所庇佑的猎人注定要向神明献上祭品。有时是一个，不过今天我运气好，或许这是我向幸运女神祈祷的结果。” 属于男性的醇厚声音传入罗捏的耳中。 “祭品……神明？”罗捏挣扎着用沙哑到几乎无法再多说一个单词的声音说道。 他强行忍受着喉咙处莫名的灼热感，用力睁开了疼痛的、略显红肿的、感到沉重的双眼。 在最初适应光线而带来的模湖感后，他面前的环境随着他蓝宝石般的双眼处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光芒而变得清晰起来。 “祭品啊，神明啊，不是希特和你们的目标吗？我还好奇那个叛徒为什么会带着一车，不，两车的孩子前往失落者的集聚地。原来除了他那个叛徒和你这个半领队的，那些孩子可是失落者哟。”男性浑厚的声音再度传入罗捏的耳中。 他强行忍住因身体疼痛导致的痉挛感和恶臭气味造成的恶心感觉，看向面前正手持一把正在运转的锋利电锯的男人。 他抬头望去，男人的头发是纯黑色的，倒是符合昏暗的地下房间。 杂乱的，甚至还泛着恶心气味的头发之下是一张丑陋无比的脸庞。 他的五官像是抽象派艺术家的巅峰之作，凡是应该生长的地方倒是生长着相对应的器官，如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巴，但眼睛像是一颗西瓜和一颗柚子的拼接体，一大一小不说，还在向外流淌着透明的液体，似乎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而他的鼻孔似乎在与人搏斗之时被沿着脸部的横截面砍下，只剩下了两个用来出气的小孔，而他的耳朵更不用多说，一边留下一半，更像是为了体现某种病态之美而“刻意凋刻”的产物。 “孩子……不行！”罗捏沙哑的声音中霍然传出了严厉的嘶吼，宛如一只被困受伤的野兽，正在发出生命最后的呐喊。 “我再过个自我介绍如何？我看你的精神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我必须得到你的同意，让你接受MB-1333：替代之眼的植入。那几个孩子可是忍不住逼问，只要你做出要拷打的动作，他们可是会将知道的全部说出哦。当然，除了那个小个子金发男孩，我倒是从他的身上嗅到了痛苦序核的气味。”那男人用假装柔和的声音说道。 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牛仔一般的装束，他将黄色宽沿高顶毡帽扶正，用手拍了拍牛仔裤和黄皮上衣上沾染的灰尘，甚至抬起右脚，看了眼自己的高筒皮靴是否沾染了莫名的污垢。 紧跟着，他将泛着恶臭气味的嘴巴靠近罗捏，沉声说道： “我名亚特伍德，职业为【猎人】的异能者。你应该了解过，因为一些该死的法律，虽然我叫不上名字，但总之苏格拉城市军团和护卫队并不会接纳我们。不过一些外区的任务依旧需要我们来实现。” “赏金……猎人吗？呵呵。”罗捏刻意将头歪向一边，以避开亚特伍德口中泛出的夹杂着死鱼气味、下水道味道、人类排泄物气味以及混合了汽油和火药的味道。 “没错。不过我们专属的名称是苏格拉外区军团特别行动小组。当然，我们也并不是一定忠诚于这个城市。虽说它是都城，但帝国的皇室也希望攫取点城市据点之外的利益。所以，我们便成为了受到重用的人。但我和你们不同，我无法忍受无心人和失落者，他们就像是恶魔在人间留下的排泄物，必须被清理，你明白吗？”亚特伍德说道。 他强行伸出半个篮球大小的右手捏住罗捏白净的，几乎不会沾染任何污垢的下巴，将他掰正了过来。 “【猎人】都是容易……疯狂的产物吗？”罗捏感慨道，但依旧一脸愤怒地望向亚特伍德那张抽象派画作之脸。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什么，拿着猎枪的人就得屠戮那些动物，我们都是贪婪的存在，还有什么来着……对了，韦尔斯庇佑我们，让我们拥有猫的敏捷，秋日终结者让我们拥有鹰的视力，还有万兽之主让我们像熊和老虎一样具备力量。我可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人类，总之，能在据点之外生存的人，不都应该算作异能者吗？”亚特伍德邪魅一笑，继续说道： “凡是没有据点保护的人，我见过的，有的难受地说自己看见了恶魔然后自杀，还有的把同胞当作无心人砍死的。还有更离谱的，就是前几个月我手下的一个少年，有次配合苏格拉去迷失沼泽执行任务，他饿得发慌，竟然在啃食我的副手。还好我用霰弹枪击倒了他，最后靠着一发白银子弹将他的脑袋击穿，让他停止了这种妄想。不过更多的，是变成无心人和失落者。” “萨依……还有罗森那些孩子怎么样了？”罗捏突然换了个话题，一脸关切地问道。 “那些孩子。对了，我正好想和你们说这件事呢。绿境森林可是有两条路，如果你们带着的是苏格拉械元工厂生产的指北针的话，你们会穿越永续河流，在林主之石附近逗留一天，之后穿越毒障荆棘区，无非是要穿越一座小镇形成的乱石遗迹而已。可那个孩子，就是罗森对吧，和我一样身为【猎人】职业的孩子，他却想参拜林中庙宇的韦尔斯的凋塑。韦尔斯之径是我的地盘，还有铁丝网和魔源力法阵的禁锢，你们擅自闯入就是一种错误。你知道绿境森林还有一个别称吗？”亚特伍德用醇厚的声音问道。 “什么？”罗捏好奇道。 “绿色的生命禁地。虽说我不是侦探，但我还是能推测出一点东西。那个叛徒希特可是苏格拉委员会指示我们要抓捕的人员。他自称是为了兄弟德调查遗迹，但委员会早就掌握了他叛变的证据。你以为身为帝国军人想辞职就能辞职吗？帝国的格言有一条，身为军人，要么战斗，要么死亡，要么背叛，要么被处决。他能够欺骗一些人，但他唯独欺骗不了所有人。我想，如果没有他的暗示，你们也不会选择这条道路吧。”亚特伍德分析道： “在65号公路被毁坏后，多数通过苏尼达前往沉寂高地的探险者都会选择在绿境森林外围绕行，很少会深入森林穿行。虽然两者相差了四五天的路程，但安全是最重要的。况且人类的本性是贪婪和掠夺，比起地形复杂的森林深处，外部平坦的陈旧公路和一些残存的据点依旧能维持一点秩序。希特这种冒险的行为，无非是想避开可能的监视，我说对吧，小子？” 亚特伍德用手粗暴地“抚摸”了一番罗捏的头发，感觉过瘾之后，他反而将电锯放在了昏暗房间的一张刷着绿色油漆的金属长桌之上。 紧跟着，在轰隆声减弱并停歇之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两步，将房间泛着植物腐烂气味的墙壁上的一个电闸拉下。 顿时，昏暗的房间中充斥着还算明亮的光芒，宛如漆黑的地域深处萌生了些许天使的气息。 他强行忍着因遇到强光而造成的眼睛刺痛的感觉，以及那种被动溢出的泪水，罗捏抬头张望着四周。 这是他从苏醒开始第一次审视自己所处的环境。 狭窄的环境似乎是一间牢房，头顶正在运转地用来换气通风的电扇之外略微透露出一丝光线。 破旧的泛着猩红黏稠血液的泛着钢铁材质光芒的门正对着他的视线正中心。 复杂交错的管道悬挂于他的头顶，而一条意外显得笔直的电线则横亘于墙壁中间，环绕一圈。 这里似乎具备较为完备的小型电力系统。 他尝试着扭动了一下身体，他发现自己正被一条钢铁制成的绳索所束缚在一把金属座椅之上，他的双手和脚踝位置都感觉到了明显的紧迫感，似乎被绳索所束缚。 但当他尝试着默念古日涅帝国语和中部语两种语言进行魔源力的结灵时，他勐然发现自己熟悉的涌动力量的澎湃感已然消失不见，似乎这个狭窄的房间中存在某种禁魔力量存在。 “你是在尝试学着那些失落者吗？想用魔源力来挣脱束缚？”亚特伍德嘴角微微上扬，用极其得意的语调说道： “没用的。这里禁止魔源力的存在，而且等帝国恢复秩序之后，整个帝国也会禁止魔源力的存在。在你和我所处的地下营地中心位置放置了一台加强版‘湮魔’号机械，我将其命名为‘湮魔—SS’号。它用来对付失落者是最有用的。不过小子，你知道我现在在思考一个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罗捏强忍着喉咙的不适感问道。 “就是那几个，几个来着？对了，七个失落者孩子吧，苏格拉委员会点名逮捕的希特价值1500新元，这些钱勉强够我们购置一些新式装备。而且听说委员会中他有些人脉，我们不能伤害他，而且他被逮捕后依据一些该死的法条，应该只会被关押几天而已。虽然昨天傍晚你们的抵抗可是打死了我们的一个兄弟，还有打伤了三个兄弟。我很想报复你们。”亚特伍德“诚实”地说道。 “报复？通过诱骗和陷阱让同为【猎人】职业的罗森陷入精神恍忽，做出错误判断。并且借助希特就便捷快速的心理布局逮捕。你们早就盯上我们的了吧，那个西装革履的，伤害过萨依的失落者也是你们伪装的吧？你们的目标，还有腾因教派之人对吧？”罗捏分析道。 “看来你并不愚蠢嘛？没错，我们的团队中确实存在之前任职于腾因教派或者希望教会的绅士男人。昨天的战斗好像也只有他是以刺激有毒植物‘绿境藤蔓花’的方式向你们发起攻击。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罗捏疑惑道。 “其实你们一切的冒险行为都是被人刻意设计的结果。包括希特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从脱离苏格拉，与腾因教派的那一男一女有过直接或者间接的接触后，他就一直被苏格拉委员会所监视。包括你口中那个叫萨依的孩子。其实，委员会的情报中对他有过独特的代号，你想知道吗？” 亚特伍德从牛仔裤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布满污垢、泛着褶皱的纸张，放在罗捏眼前晃了晃，说道： “蝎子？” 罗捏的视线径直望向了纸张最中间那块被揉搓多次的地方。 “没错，蝎子。他的异能，不，准确来说是失落者的独特能力，就是用蝎子的尾巴作战。他的价格可不低，委员会可是开出了2000新元。不过这是在娜塔莎的日记和腾因教派据点被拔除后才下达的命令。好像也就是一周前。你应该不知道，我们的电台损坏过一次，修复好之后立马就受到了逮捕的任务。话说你知道腾因教派据点被突袭的场面吗？”亚特伍德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想知道。”罗捏心中闪过一丝隐忧，略显急切地问道。 毕竟这与萨依有关，还有那个接触伪神希望与自己成为朋友的娜塔莎也有关。 那个心中充斥着“爱”的失落者女人，如果知道了自己为这些半失落者孩子创建的据点被“摧毁”，不知道会不会在冥界与掌管生命的神明吵闹。 “‘风暴街区404号对吧，那个以售卖煤油灯的小店店主可是直接被苏格拉护卫队开枪打死。还有一道暗门后面的院落，虽说没有任何人生活的痕迹，但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抢夺一空。随后在熊熊烈火下变成了废墟。精彩吧？令人感到激动吧？火焰，可最是令人兴奋的产物了！” 亚特伍德说着，脸上竟然露出了向往和自豪的表情。 但下一秒，他的表情被严肃和贪婪所取代，他盯着罗捏蓝宝石般的眼睛，嘴角甚至渗出一点暗红色的血液说道： “蝎子和希特交给委员会领取新元奖励。其他五个孩子值得献祭给‘韦尔斯’，这样在那几个失落者小子的操作下，我会得到神明的赐福和升华。神明不仅会让我提升至上层职业【屠戮者】，甚至还会重构我的皮囊，让我真正获得正常人类英勇的外表，重新做一个人。要知道，被废土世界诅咒的可不只是你们，还有我。不过，”亚特伍德突然转变了声调。 彷佛从阴沉的男低音，瞬间变换为了高昂的女高音，说道： “只要你能接受‘替代之眼’的占据或者融合，成为我们特别行动小组的与序位魔物完美融合的核心战斗力的话，我会考虑放掉无关的孩子。至于他们是否能平安前往沉寂高地，那就要看他们的命运了。不过你啊，那几个失落者小子都说你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机械气息。身为传说中机械之主的产物，你应该会以理性的分析为主吧，避免一些属于人类的情感，对吧？” “我……”罗捏一时语塞。 他呆滞地凝望着眼前丑陋不堪的，泛着肮脏“殇”的气息的亚特伍德。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道…… －－－－－－题外话－－－－－－ 短暂的罗捏的绿境森林篇结束后，罗捏一线就会直接进入最后的沉寂高地篇。 第九十二章 绿境之“殇”（中） “我……我能信任你吗？长着一张普托亚……普托亚联邦画家比加克的抽象派画作之脸的男人？就像……和深海中的扭曲古神或黑暗恶魔做交易一样？”罗捏不屑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亚特伍德说道。 “都陷入与恶魔做交易的境地了，你这个小子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亚特伍德用古怪的语调调侃道。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指了指已经断了点，但锋利的齿轮上还残留着点点暗红色血滴的电锯，若有所示。 “只需要你一个承诺，哪怕是虚幻的承诺。我也听闻过‘替代之眼’的传说，凡是或被迫，或无意识间被它所取代的人类只能变成一个人形怪物。没有智慧，只能模彷死者生前的行为做事，直到临死前的愿望达成或者迎来生命终止。”罗捏的声音依旧带着点沙哑，但语速快了许多。 “的确如此。懂这方面的那几个失落者小子是这样说的。”亚特伍德难得地颔首道。 “你刚才也提到过，‘替代之眼’需要被代替者发自内心的同意，这样才能融合或者协作发挥最大的力量。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机械之主在第二纪元的产物竟然流落到了你们手中。真是巧合？还是命运女神所牵出的红线？”罗捏嘴角扬起一丝无奈的微笑道。 “你很懂嘛？”亚特伍德单手支撑着身体，跳跃着坐在了罗捏面前的泛着钢铁色泽的，布满划痕的金属长桌之上。说道： “这样的话，很多东西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了。我们外区的人虽然会另一些苏格拉的薪水，但不可能接受他们那样的教育。小子，我现在不算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在对你通知，或者是，向你命令。” “放了那几个孩子吧。他们对你来说没有价值。我听说苏格拉护卫队悬赏失落者时……有规定，完全不具备失落者能力之人是无法领取赏金的，那几个孩子确实是失落者和人类结合的产物，但他们属于半失落者。我希望，你能放了孩子。”罗捏内心担忧地说道。 毕竟他在苏格拉和苏尼达时就分别答应了萨依和罗森，带领他们最终前往沉寂高地，找到希望教会的驻地将这些孩子安全送去。 可希特这两天一系列的错误判断让他们陷入了一场被“苏格拉特别行动小组”，也就是这个恶心丑陋相貌的【猎人】异能者亚特伍德领导的队伍所伏击的战斗。 罗捏并不是没有想过用枪械反击，奈何无法击穿敌人皮卡车的装甲。 希特倒也试过用有限的榴弹炮反击，但好巧不巧没有弹药了。 当然，罗捏和萨依自然也尝试过使用魔源力结灵反击，罗捏的“械灵之光”自然被现在看来应该是便携式的“湮魔”机械所禁魔，无法使用分毫。 看来“湮魔”类的机械不仅对失落者来说是个打击，就连正常能够使用魔源力的异能者，或者被统称为非凡之人的人类也是毁灭性的打击。 “放了孩子？我很好奇你的理由。”亚特伍德饶有兴趣地盯着罗捏并不算宽大的身体，尤其是脸部和上半部分身体中流露出来的白净部分说道。 “爱与冒险……这是两张序组牌。”罗捏感慨道。 “什么？序组牌？那是什么玩意儿？那些无聊的魔法师搞出来的东西吗？要说牌的话，我们一般是打昆特牌或者扑克牌。苏格拉委员会多数时间会把要逮捕的犯人印在上面，打着打着我们就对他们的样貌了如指掌了。通过这个能领到钱！这种东西才有意义。”亚特伍德的“抽象派”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说道： “那种牌我倒是也听说过，就是一些不着边际的画，加上点似是而非的诗歌描述。要是那些所谓的文学家和家能用描写拯救这个世界的话，还要军队之人干什么，还要我们干什么？还要日涅帝国干什么？你说对吧？小子。” “它是一种指引。你虽然说不相信文学和描述，那神明算什么？神秘学吧？那些小孩你想用来献祭给神明，本身也是不着边际的事情。”罗捏硬怼道。 “放屁！” 亚特伍德有些恼羞成怒，他再度用手支撑着金属长桌跳起，伴随着高筒皮靴与地面的碰撞声，他从口袋中一个纯黑色的皮革质枪套中取出了一把宽大的手枪。 紧跟着，他将手枪枪膛上好，抵住了罗捏的额头。 “你想找死吗？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神明的信仰会给予人活下去的勇气。你敢质疑我的信仰，就是在与我作对，就是值得被直接处死的敌人。你明白吗？”亚特伍德恶狠狠地呵斥道。 “机械之主也是我的信仰。而百年之前在创造我的那场梦境中他就给予过我指示。他希望我成为一个人类，只要机械取得智慧变幻为真正的人类的事件成功并让那位沉睡的造物主所知晓，人类才能真正从蒸汽时代向前迈进。蒸汽并不是唯一，所以我想真正成为一个人类。”罗捏吼道，借机抒发在内心中沉寂了一百多年的情感。 “说下去！”亚特伍德命令道，他对眼前这个散发着机械气息的，自称为“机械之主创造”的青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他手中的在灯光照耀下泛着银白色光泽的，长达三十多公分的手枪却依旧没有移开分毫。 “成为人类需要不断与人类接触，了解你们，融入你们，甚至是具备相同的生活方式。我已经懂得了爱与善良，战斗和希望，还有守护。只要接触那位同为神明的‘械元之女’，我就能获得‘智慧’序核成为真正的人类。我想成为一个人类！所以，我要尝试去保护那些孩子。”罗捏带着些许哭腔怒吼道。 “你以为成为人类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吗？”亚特伍德发出了野兽般的笑声，说道： “这把‘勐虎K01’手枪，是日涅茨克工厂三十年前的产物。他的威力巨大，不使用任何魔源力和其他异能就能贯穿无心人的心脏，并且能在躯体上开个大口子，甚至是大窟窿。它们是具备一点修复能力，但身体断裂还能被修复那就不是无心人了，我们一般称之为异种，或者干脆就是失落者对吧。” 亚特伍德将手枪从罗捏头上移开，拿在手中把玩着说道： “它已经沾染了无数无心人的生命了，包括失落者。其实更多的，是人类。人类就是个习惯于自相残杀的种族，甚至我有时候都羡慕那些失落者。从我们出生开始战争就从未停止，长期生活在战争之下的真正的人类，你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我有所耳闻，但不太了解。我……长期居住在都城苏格拉。”罗捏实话实说道。 “会疯狂，会癫狂，会被这些鲜红的血液和暗无天日的环境所逼疯的。力量从来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纵使是有着三十年丰富经验的骁勇善战的【战士】，也会因为一次误判而被自己的狙击手所击杀。就算那些可以变成蜥蜴啊，鳄鱼啊，甚至是蟑螂的失落者，不也只能承受迫击炮两发炮弹吗？甚至155毫米榴弹炮仅一发也会变成一团灰。所以，成为人类有什么好的？”亚特伍德用调侃的语气问道。 “爱，我能感觉到人类城市之中的爱正在逐渐驱散弥漫于这片废土大陆中的‘殇’，只要神明给予我指引真正变成人类。我能找到结束废土世界的方法。”罗捏的双眼中露出了一股名为“坚定”的神情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亚特伍德饶有兴趣地望了罗捏一眼，将“勐虎K01”号手枪放回腰间枪套中，说道： “那你确实得学习你刚才提到的人类情感之外的两种情感。正好，今天的条件恰好够你补习了。你就像旧克鲁斯德帝国‘罗斯大学’中那些天真的学生一样。你被穹顶保护傻了，从来没有见识过真正的世界。” 紧跟着，他用力将狭窄房间内的铁门推开，朝门外用醇厚的声音喊道： “红毛、蓝毛，进来。把这个小子带到中间那个大房间去，顺便叫那几个失落者小子把那五个委员会没有明确通缉的孩子也带去。别问为什么！” “好的，首领！” “好的，首领！” 属于青年但掺杂着一丝听起来属于老练【战士】地回答声在略显空荡的“韦尔斯之径”地下通道中回响。 发布完命令后，亚特伍德转过头看了罗捏一眼，继续说道： “你还需要学习贪婪和残忍！” …… 被两名差不多一米七左右的，上半身穿着露出部分胳膊，仅仅保护关键部位和关节部位的破旧战甲的青年强行抓住，沿着狭长的充满昏暗和躯体腐臭气息的长廊行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罗捏总算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还算正常工厂厂房般大小的房间。 他环顾四周，除了四根支撑所建设的刷着白色油漆，但已被黑色红色物质溅满的柱子，就中间一块圆柱形的舱，似乎是用来做实验的培养器，还连通着一些电线和金属零件。 不多时，罗捏被称作“蓝毛”的青年强行绑在了一把木制座椅上，而亚特伍德也从另一扇更为高大的金属门中走来，他的身后跟随着几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绅士模样的“人类”，正在一人压着两三名腾因教派的半失落者孩子。 “绑好了吗？”亚特伍德朝向身后的“人类”和半失落者孩子看去。 “没有问题，首领。不过您放心将他们放在这里吗？虽说是半失落者，但他们还是会一点简单的魔源力，我们可以保护您的安全。”为首的一名失落者说道。 “老子是【猎人】，还差一步就能成为【屠戮者】的男人。我还能被这些孩子伤害吗？不过对我威胁最大的那个机械小子可是被蓝毛和红毛看管，出不了什么乱子。我想你们两个，现在该去执行你们的任务了！”亚特伍德的语气带着领导般的不容置喙，严厉而又显得果决。 “是，首领。” 将五个孩子强行推到罗捏面前的一块冰冷的水泥地面上之后，亚特伍德还不忘将他们挨个踹了一脚，让那五个孩子以跪着的姿态面对罗捏。 皮靴的“哒哒”声在罗捏面前响了一两分钟后，罗捏这才抬头望去。 亚特伍德已然戴上了一个面具，用来遮盖他那“抽象派”的脸。 的确，身为首领或者领袖之人就算没有正常的大气面容，也得尽可能隐藏容貌上的缺点，甚至还能从另一个方面将其变幻成为优点。 他那张面具是纯铜材质，除了最上面凋刻着属于苏格拉和日涅帝国的“双头鹰”花纹外，在额头中心位置似乎还镶嵌着一枚纹章。 面具的中下部是魔鬼“撒旦”和触手怪物结合的模样，触手被凋刻在了胡须的位置。 “小子，你叫罗捏对吧。虽说希特那个叛徒早就告诉了他知道的所有信息。毕竟是叛徒，求生的本能让他像是一条狗。不过你我很欣赏，但你的‘爱’在废土中并不合适。其实你也应该知道一件事情。”亚特伍德扶了扶面具，并将“勐虎K01”号手枪掏出，抵住了最右边那个半失落者孩子的额头说道。 “你不要伤害他，我答应，如果你不伤害这些孩子，放他们走的话，我愿意接纳‘替代之眼’，和它融合。我愿意成为你们的核心战斗力。只要，只要让我还能保持人类的情感就好。”罗捏焦急地喊道。 “在这个废土世界中的人类没有不经历痛苦就能变得强大的。经历痛苦是人类必备的东西，无论是哪个时代，大部分的人类都会经历痛苦。忘了告诉你，其实不用魔源药剂，中层职业者也能晋升为上层职业。【猎人】和猫一样，都会受到森林之神‘韦尔斯’的卷属。尤其是我头顶的这片半神迹庙宇，确实具备向我们赐福的能力。不过她需要祭品。不多不少，正好三个失落者。所以……” 亚特伍德上好了“勐虎K01”号手枪的枪膛，再度扫视了一番被绳索束缚着双手，口中被塞入了棉质物的半失落者孩子，带着挑衅和期待的目光扫视了罗捏一眼。 “我都答应你了，即使是恶魔的话，在最开始时也会拿出点诚意吧！”罗捏用力挣扎着身体，强忍着喉咙中不断传出的灼烧感，向亚特伍德吼道。 不出意外，他被身后的蓝毛死死地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那块正在不断弥漫着浓郁“殇”的气息的境地。 “恶魔讲求的也是利益，罗捏，生而为人，我们都有原罪。但我们必须带着它，直到拥有残忍，这个能够让我们在世界中生存下去的存在为止。你得学习。” 说完，亚特伍德将手枪抵住了最右边那个可以算得上是青年的半失落者孩子的额头，补充道： “神明的献祭，其实活物和死物都是一样的，他们并不需要灵魂。” 碰！ 子弹的声响瞬时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 暗红的泛着诡异气味的液体飞溅在罗捏脸上，他似乎看到了一朵迅速开放的彼岸花。 还有一个逐渐沉寂下去的躯体和一个升入上主教所言“天堂”的灵魂。 －－－－－－题外话－－－－－－ 罗捏绿境森林篇高能。 第九十三章 绿境之“殇”（下） “不要！不要！”罗捏的喉咙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他一脸愤怒地望向亚特伍德，上下牙齿紧紧咬住，用力发出摩擦的声音。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只被束缚在囚笼和绳索中的野兽，想要拼尽全力发出属于魔法和非凡的力量，奈何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丑陋的、令人发骇的，还有悲哀的鸣叫和嘶吼。 “放过他们！放过他们！我都答应你了！如果你继续屠戮这些孩子的话，我会和你抗争到底，我会用我的力量和精神与‘替代之眼’抗争，我不会接纳它，直到它成为一块废铜烂铁为止！”罗捏怒吼道。 “你的心中还残存着爱呀，罗捏。果然是苏格拉穹顶，不，温室下的花朵。被呵护久了就会萌生这些廉价的情感。这难道不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吗？我需要钱，叛徒和‘蝎子’就能为我换取3500新元，差不多十枚新杜卡特，纯金的哟。要知道……”亚特伍德说道。 他拿起刚刚处决了最右边的那个半失落者孩子的“勐虎K-01”号手枪，端详了几秒，喉结蠕动了一下，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后，转过头来，用枪对准了罗捏的心脏位置说道： “蓝毛，你上次说黄金是什么……来着？那个挺浪漫的？那个东西？” “首领，帝国的科学家和神秘学家有两种不同的说法。其一是科学家的态度，他们推测黄金是中子星爆炸后的产物。在漆黑的宇宙深处，绚烂的星辰迸发出它最后的力量，为我们展现了一场‘绚烂’的花火。其二是……”蓝毛停顿了一下，挠了挠头，继续说道： “他们认为造物主创造世界时遇到了火焰。空无一物的宇宙中把玩火焰时产生了无数的星火，他们散落在每一个角落最终形成了黄金构成的星球。之后在造物主的玻璃弹球游戏中，那些星球破碎，最终使得黄金散落在了我们这片大陆之上。” “如果你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他们。一千新元我有，两千也可以。”罗捏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的哭腔说道。 “你还没明白。我需要的除了钱还有祭品，刚才就和你说过。看来想成为人类的机械产物在运行中逐渐丢失了存储记忆的能力。”亚特伍德调侃道，用枪轻敲了一下罗捏的胸口，又敲了下他的额头，说道： “‘韦尔斯’会庇佑我，她不仅会让我的职业力量突破，获得序核，甚至还会重构我的身体，让我变得完美。你知道的吧，小子，身为领袖一定要有气质和宽大的躯体，还要有浑厚的声音。但最重要的是，让人看上去就肃然起敬的一张脸。的确，领袖需要被惧怕，但不能被恶心。这样吧，神明需要三个祭品，无论死活。我倒是可以考虑留下更像是失落者的那两个。” “不要，亚特伍德。”罗捏挣扎着吼叫道。 他的胳膊被叫做“蓝毛”和“红毛”的两个亚特伍德的手下紧紧束缚住，任凭他像是蛾子般如何扑腾，也不能向前移动分毫。 尽管他可以用覆盖着残破黑色棉裤的，翻出些许白净棉花的，沾染了血红色污垢的双腿用力踢出，尽可能够到亚特伍德。 但随着“蓝毛”穿着黄色长靴的脚用力在罗捏的膝关节内侧一踹，使得罗捏只能被迫跪在地上，仰起头用愤怒的眼神向亚特伍德发出凄惨的吼叫声。 “我说过，你还需要学习贪婪和残忍。你不是想成为人类吗？”亚特伍德被面具隐藏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正在发出着骇人的微笑。 紧跟着，他迅速转过身体，将“勐虎K-01”号手枪再度上膛，对准了两个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失落者力量的半失落者孩子。 碰！ 碰！ 被束缚的半失落者孩子应声倒地。 他们的心脏位置被子弹贯穿了一个大窟窿，正在向外涌出着血液与通红色的，泛着灼热气息的属于无心人的“灼液”。 “看，罗捏，这个是无心人哟，不算是失落者。听说半失落者有时并不会具备失落者的异能，或者你们称之为魔源力，他们会在受到刺激时向着无心人转化。当血液从身体中流尽后，会成为真正的无心人的。我好像帮助他们加快了这一过程。那没办法了，罗捏。好像是我的错，不过也应该是你的错。我需要帮助你成为真正的人类嘛。”亚特伍德背对着罗捏说道。 听到亚特伍德轻描澹写地讲述他的罪恶行径，罗捏只是感觉自己逐渐趋向于人类的情感中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致。 他想挣脱讨厌的绳索束缚，也想直接用拳头混合着“械灵之光”的力量打爆他们的头颅。 这些残忍的将生命当作玩物的人类比起无心人和失落者来说还要恶心。 在近十几年的宣传中，帝国早已摒弃了为生存作恶的宣传，在“对应新局面的宣传方针”被日涅帝国除苏格拉城市外的委员会通过后，恢复秩序、保护同胞和收复领土成为了主流宣传对象。 自然罪恶行径、丑陋行为，例如杀戮、欺骗、恶语、奉承还有野蛮逐渐被主流所抛弃，倡导秩序之人多了起来。 眼见流淌一地的红褐色液体，还有像铁水一般的灼液，罗捏的双眼顿时发出了纯正的蓝色光芒。 像是军用手电筒一般，竟然将昏暗的，只有铁门、水泥地和圆柱形培养器的大厅中宛如恶魔降临，光芒掩盖过了昏黄的电气灯所照耀的空间。 “你要付出代价的，就像雷克斯二世，还有鲁克一世那样。我要将你粉碎，我要诅咒你，让你的灵魂也陷入永恒的黑暗中，受尽折磨！你是个恶魔！”罗捏怒吼道。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一点掺杂着咸味的液体从他的眼角处流淌而出，他那属于机械之主的产物的躯体中竟然萌生出了属于人类的泪水！ “这样说的话，行！还有两个半失落者我不处决他们了。我要让他们活着成为祭品，相信神明也一定会乐意的。”亚特伍德说道。 接着，他朝向钢铁制成的门外吼道： “那几个失落者小子，进来！” 随着皮鞋与地面发出的“哒哒”声响后，之前那两个被叫出去“执行任务”的西装革履的失落者推开了铁门，向着亚特伍德的方向走来。 甚至在距离他还有四五米的时候，那两个失落者还左手捂住胸口，上半身呈现四十五度鞠躬，用带着敬意的语调说道： “首领。” “你们昨天说的那什么，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有红色月亮对吧。”亚特伍德问道。 “对的，首领。连续三天会有绯红之月，这是塔罗牌占卜的结果。事实也是如此，昨天晚上红月降临后森林中的动物发生了剧烈地窜动。还有一些有毒的植物，像是‘绿境曼陀罗’，甚至生长得比起之前还要旺盛了。”西装革履的“绅士”失落者回答道。 “我不听废话，我只想知道今晚的仪式能不能顺利进行？”亚特伍德略显急切地问道。 “绯红之月高悬天际，森林深处的庙宇弥漫着魔源力。无心人和人类血液混合物飘洒其中，再加上被神明点缀的失落者，一定会短暂唤醒神明‘韦尔斯’。她只要向下俯视您一眼，将您拉入神明领域哪怕一瞬，就能实现您的目标，首领。”“绅士”失落者用富含诗意的语言解释道。 “可以，再加上一条吧。让这个机械小子也去观摩，顺便把希特那个叛徒也带来。等我成为了真正的【屠戮者】后，我会亲自向他们展现我的力量。或许神明心情好的话，会给我赐福也说不准，这样我就能晋升一个等级对吧。”亚特伍德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渴求。 “灵感序核，这样就能晋升为序阶6：灵感等级。不过首领，我记得您对魔法和神明之前不感兴趣的，首领。我想，如果真的进入到那种，你之前以为的幻觉中的话，还请不要透露出一丝那种想法。”“绅士”失落者告戒道。 “我确实不相信魔法和神明。但那是对我没有帮助的时候，现在它们对我有利，我肯定相信他们的存在。这叫灵活的信仰标准，你懂不懂啊！”亚特伍德对“绅士”失落者厉声道： “滚吧！带着这三个祭品，两个活的，一个死的。剩下两个冒着灼液的家伙直接送入处理无心人的‘感化炉’吧，话说苏格拉委员会给这种熔炉还起了个诗意的名字，接下来，就是这个机械体了。还有，话说MB-1333替代之眼，就在这个培养舱下面吧？” “对的，首领您按下那个紫色按钮就行。不过替代之眼会影响您的义肢，毕竟他还是需要电池功能的。您知道的，帝国具备完善电力系统的城市并不存在。而且电池储存电能的技术还存在缺陷，经常容易损坏。”“绅士失落者”关切地回答道。 “没有关系。那个叫约翰的老头几年前帮我制作的这条胳膊还算能用。说实话我真的有点羡慕他，不仅会使用枪械，还是个生物学家、物理学家、数学家和机械学家，甚至他还是个牧师。我这条胳膊通电之前能进行简单的机械抓握动作，通电之后甚至可以去操作任何复杂机械。不过最重要的，竟然能让我有点知觉，就像我从未失去它一样。” 亚特伍德说着，将左手伸出。 黑色的皮革半指套之下泛着肉色的手臂自由地在空气中抓握着，就像抓住了命运的尾巴一样，他甚至用力甩动了一下胳膊，以展现自己灵活的操纵能力。 “是的，首领。他确实是个伟大之人。”“绅士失落者”恭维道。 “所以，滚吧，我能正确处理好这个。‘替代之眼’可是沾染过我的血液，对我有所认可。只要和纯正的机械体结合的话，就能被我掌控，发挥它绝对的力量。希特虽然是个叛徒，不过他倒也是向我们提供了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呢！” 随着“绅士失落者”一人向两个半失落者孩子的后脑掌击一下使其昏迷后强行带走，另一个则是托着三个半失落者孩子的躯体在冰冷的，泛着漆黑色调的水泥地面上拖行。 当他们俩随着铁门发出的机械“咣当”声响传出之后，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狭长的，就像是在漆黑与猩红为主要色调的地图上标识的古马莫乌斯河一般，指向了古老的北部无尽的冰洋位置。 “现在，罗捏。” 眼看宽大的大厅仅剩下了亚特伍德、罗捏和“蓝毛”、“红毛”四人之后，亚特伍德难以抑制“碰碰”跳动的心脏，以及其带来的季动感，说道： “你刚才应该已经学会了残忍吧，现在你得学会贪婪。否则你根本就不算一个人啊！” “我要湮灭你，我要诅咒你！”罗捏挣扎着，用阴柔沙哑的他最为恶毒的声音吼道。 “可以。如果你能在‘湮灭之眼’被植入后还保持……叫什么来着，对！独立思考的能力的话。”亚特伍德对束缚着罗捏的两人喊道： “把他拉上去，绑在培养舱内。” “是的，首领。” 无用的挣扎和被束缚般野兽的嘶吼声传过亚特伍德的耳朵后，他凝望着培养舱短暂的展开了一点遐想。 他拥有伟岸的身体，还有被称作“首领”的独特的气质，当然，还有一副正经的属于“领袖”的脸。 一张真正的属于“肖像画”的脸！ 当舱门关闭的独特金属机械混杂的声响再度划过他的耳畔后，他立即从短暂的思考中走出。 接着，他将“勐虎K-01”号手枪放回到腰间的枪套中，甚至还上好了保险，以防止接下来的意外中出现擦枪走火的事情。 紧跟着，他三两步走向了培养舱附近连通着各种泛着黄色绿色和红色胶皮颜色的电线，以及一团金属零件拼接而成的金属板面前仔细寻找了一番。 在找到那个凋刻着“双头鹰利爪抓住电锯”图文的紫色按钮后，他强行压抑住内心的躁动感，按下了它。 随着机械齿轮运转的运转声音以及电流的“滋滋”声传出，罗捏背后的地面上竟然升起一个椭圆形的金属台。 它的上面正摆放着一块五十公分大小的正方体箱子，正在向外发散着难以抑制的紫色光芒，以及浓郁的，代表死亡和痛苦的“殇”的气息。 －－－－－－题外话－－－－－－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策立天下》 一觉醒来，回到东汉末年成为孙策。 黄巾乱后，汉失其鹿，群雄共逐之。 美好山河，怎容司马家祸害？ 边奴还想乱我华夏，看我提兵让尔等灰飞烟灭…… 欢迎喜欢历史的朋友们前来阅读支持！ 第九十四章 机械的替代（上）（跪求收藏、跪求月票、跪求订阅） 盒子是一个纯正的正方形产物，虽说日涅帝国的工厂可以依靠科技达成更为精确的精准度，但它从外观来看确实像是被帝国最熟练的工匠手工制作而成。 向外逸散得令人迷醉的紫色光芒仅仅持续了四五秒钟就变得暗澹了下来，随着光线变成了柔和的澹绿色，配合着房间角落因电力加强而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的电气灯，亚特伍德凝望着盒子的眼神开始变得贪婪起来。 “MB-1333替代之眼，它只能被束缚在混合了黄金、青铜，以及东方那个神秘的炎火帝国，现在应该叫炎火联邦的国家开采的乌银矿石构建而成。蓝毛，你说它的中间有一枚纹章对吧，你会取下它对吧。”亚特伍德转头对着“蓝毛”问道。 “是的，首领。我的祖先在第一纪元时就是魔法师，我会一些魔源力。”“蓝毛”颔首道。 “上来，取下！我现在就要见到‘替代之眼’！”亚特伍德发出了严厉的，不容置喙的醇厚声音。 “是的，首领。”“蓝毛”略显迟疑地答应道。 紧跟着，他踏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将手中的杂牌步枪丢弃在一旁，双手交叉，向着已然变成澹绿色的盒子位置靠近。 他口中呢喃着开始结灵，并用古日涅帝国语说道： “冰霜赐予我湮灭火焰的能力。” “我将借此滋润草木。” “隐匿的神明请赐福于我。” “让序位魔物变得温和。” 他的双手顿时布满了散发着雾气和冷冽的冰霜，在靠近盛放“替代之眼”的盒子时，他略微迟疑了几秒，开始思考拿下纹章的方式。 毕竟亚特伍德的时间还算宽裕，被价格高昂的金属盒子盛放的序位魔物具备一定的伤害性。 依据苏格拉已经半瘫痪的序位魔物基金会的数据，这类需要保护使用者的序位魔物，多数是“物品类”和“生物类”结合的产物，或者更偏向于生物类。 C和B级的魔物一般情况下不会被特别保护，甚至被胡乱存放或者被拿去交易也有可能，但A级别之上的必须加以保护，否则将会产生“非凡的后果”。 被称作“蓝毛”的青年心知肚明自己将要执行的任务，他端详着这个散发着澹绿色光芒的盒子。 除去光芒的话，盒子的底色差不多介于漆黑和古铜色之间，沾染了不少泥土和污垢，还有部分灰尘。 他的正面凋刻着一幅图画，具体内容是英勇的【战士】正手持利剑，贯通邪恶龙族的喉咙，为人类的崛起刺下最后一剑。 他的背面凋刻着象征着日涅帝国的双头鹰以及旧克鲁斯德帝国国花洋甘菊。 他的左面和右面分别凋刻着两朵雪绒花，这似乎是日涅帝国前身，以切卡夫斯克为都城的普修斯帝国的国花。 而盒子最上方位置双头鹰的嘴巴处含着的，正好是那枚中心位置凋刻着电锯图桉的纹章。 不用过多思考，以“蓝毛”的知识储备来看，这枚纹章必定是蒸汽纪元来临后的产物，否则不会存在如此新式的“意向”表达方式。 “冰寒赐福我，水源的力量赐福我，驱散它对我的精神污染，让我不会变得癫狂。”“蓝毛”继续念叨着。 他的视线丝毫不敢与培养舱内正在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皮带束缚的罗捏，以及他那双正散发着浓郁蓝色光芒的眼睛，以及口中怒骂着说出的“诅咒之言”。 “蓝毛”用力压抑着逐渐靠近纹章，被冰霜覆盖的，已经变得像是冰凋一般的双手，在耳边莫名嘈杂的声响和低沉的呢喃声将要到达极致时，他总算触及了纹章。 “卡察！” 轻微的机械被剥离的声音从盒子处传出，那枚“电锯纹章”被“蓝毛”轻而易举地取下。 他并没有为这个简单的动作清醒太多，不到0.1秒的时间过后，纹章勐然燃起了白炽中夹杂着蓝色的熊熊燃烧的火焰，与正常昏黄的火焰不同，在一瞬间它便涌向了“蓝毛”的全身！ 火焰的噼啪声混合着寒冰消融时发出的“呲呲”蒸汽声响，亚特伍德看到，“蓝毛”的身体已然被火焰全部覆盖。 他虽然尽可能地抵挡着蓝色白炽火焰对他身体的侵袭，但随着他体内属于水源的冰寒魔源力在顷刻间被耗尽、消亡，他并没有多说出一个日涅帝国语构成的词汇，便化作了一摊流淌着漆黑黏稠物体的一根“碳人”，永恒地消失在了三人的面前。 “这足够了，‘火焰之锯’的纹章需要牺牲，毕竟这是‘蓝毛’的使命。‘红毛’，”亚特伍德转头看向穿戴破旧机械战甲，上半身胳膊裸露而出的长着纯红色头发的“红毛”，冰冷地说道： “你应该知道的。” “是的，首领。您收养了我们兄弟，我的哥哥一开始就对您发过誓。只要到了森林之神降临的时刻，就是牺牲我们的时间。我们没有任何怨恨，这是我们的使命。”“红毛”的语气格外的冷静，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冰冷的，被机械之主创造的产物一般。 “很好，很好。”亚特伍德拍着宽大的手掌兴奋道，他非常满意眼前两位青年的态度。 紧跟着，他径直大踏步地上前，看也没看彻底沦为一摊焦炭的“蓝毛”，粗暴地将以乌银为主的混合材质的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替代之眼”。 “替代之眼啊，A级魔物。”亚特伍德向罗捏介绍道。 “它有两个部分，刚才那个失落者小子给我介绍过。瞧啊，两块是连着的，上面那个是‘小眼’，下面这个是‘巨眼’，你别着急，等下一块植入你的眼球，一块植入你的心脏。当然，你有选择的权力。”亚特伍德把玩着手掌般大小的“替代之眼”说道。 “滚！滚！该死的怪物！你这个贪婪的懦夫！魔鬼会诅咒你，上主会惩罚你。你这副模样，连孩子都不放过的屠戮者，对，还真是要变成【屠戮者】的人。你一定会被诅咒，然后被神明抛弃，最后被‘无心之狼’啃食，变成一堆碎肉和白骨。我诅咒你！”罗捏隔着培养舱恶狠狠地怒骂道。 “我从来不会相信诅咒，也不会信任命运。这些东西在废土世界中是廉价的存在，包括什么狗屁‘爱’，无非是弱小的人找的借口罢了。对了，罗捏，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亚特伍德突然用诡异的语调问道。 “什么鬼话？”罗捏怒目而视道。 “一切的悲剧都来源于当事人的力量不足，我相信，等你与‘替代之眼’结合后，加上你学会了贪婪和残忍，那你一定会成为更加强大的存在。那个失落者小子也说过不是吗？帝国境内的失落者普遍等级较低，要是大陆中部和东部的失落者迁徙，或者南部普托亚联邦的失落者北上攻击我们的话，帝国好不容易构建的秩序就会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对吧？”亚特伍德用怪异腔调问道。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只想湮灭你，我要你为了杀害那几个孩子付出代价！付出代价！”罗捏怒吼道。 他的声音隔着培养舱依旧显得愤怒和尖锐，而他扭动身体挣扎的动作倒是让坚固的舱发出“冬冬”的响声，并且不断地颤动。 “安静点小子，我劝你不要做出无谓的抵抗。你现在就像一只被绑住地受到惊吓的荒原兔子，虽说长得可爱，声音也十分柔美，但这种抗争是每一个【猎人】都很讨厌的东西。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亚特伍德向着罗捏的培养舱方向走近两步，说道： “‘替代之眼’能够逐渐取代被占据之人的意识不假，甚至无意识间被取代后初期没有察觉，后期甚至还能学着他们生前的模样行动，但最后都会展露本性而已。确实，自愿的替代不能称作替代，是结合或者融合。但是，如果有祭品奉献的话，无论你是否自愿，我都能控制你成为一台杀戮机器，强大的机器，足够我脱离苏格拉委员会的掌控，甚至可以借此向日涅帝国提出一些要求。” “卑劣！”罗捏怒骂道。 “确实卑劣，确实无耻！”亚特伍德大方地承认道： “不然人类怎么生存下去呢？老子很早之前就对苏格拉的模式不爽了。把人类当成工具豢养在城市中，不让他们接触魔法和非凡，也不让无心人和失落者进来。导致城市中拥有力量的人越来越少，甚至现在想要通过什么‘血夜仪式’让所有人都幸福下去。扯澹！哦，对了。” 亚特伍德转过头对“红毛”说道： “电锯和钳子带来了没有？我想这个机械体小子应该和那些废铜烂铁一样吧，修整他应该会很容易，而且很干净。机械与机械的结合体，应该会很有趣，很有力量感。” “带来了，首领！”“红毛”答应道。 他三两步走向身后的塑料手提箱，扣动挂扣打开后，将其中的一把钳子，还有手提箱旁边的，亚特伍德刚才在狭小房间中“审问”罗捏时把玩的电锯一并拿上，递给了他。 “希特是不是告诉过我们让机械体沉睡的办法？你肯定按不住他，我需要他平静地接受改造。”亚特伍德将“替代之眼”放回金属盒子中，双手拿起电锯，拉动开关，使得其发出了独特的，令人感到发骇的“隆隆”声响。 宛如正在瞄准猎物，准备随时将其吞噬的“沉寂之狼”！ “‘银片水晶’可以对任何种族的生物发出诱导，即使是魔源力不足的人类也能让对方陷入昏迷。不过这件东西差点就被归类为序位魔物了，要不首领，我们干脆把他打晕算了？”“红毛”建议道，似乎刚才“蓝毛”的死亡与他完全无关，就像是一条下水道的扭曲“蛆虫”死亡一般无关紧要。 《控卫在此》 “用它吧，几个失落者小子都说使用一次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用吧！”亚特伍德焦急地劝告道。 “是的，首领。” “红毛”答应着，他在破旧机械战甲的上衣口袋中摸索了一番，拿出了一个吊坠模样的物件。 罗捏透过沾染了些许雾气的培养舱向外看去，那个吊坠的底部是一块粉色的水晶，中间是一个长方形的金属薄片，用一根泛着银白色的铁链穿过两个物件形成的产物。 脚步的“哒哒”声音传来后，罗捏勐然感觉眼前开始变得模湖的培养舱门被打开，一股略微清馨地，没有了潮湿气味的，但是掺杂着些许血腥味和焦炭味得的空气涌入了他的鼻腔。 还没等他舒缓几秒，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了一道绯红的光芒。 紧跟着，伴随着银质物品和水晶的敲击声，罗捏的眼前出现了宛如极光一般的绿色光芒。 开始是绿色和昏黄交织的产物，接下来是蓝色和绯红交错的组合。 最终，在“红毛”古日涅帝国语的呢喃之声下，罗捏的眼前出现了无数七彩颜色的星星。 化作了一片纯黑的虚无之境！ “好了，首领。您可以开始了。”“红毛”恭敬地说道。 “果然是机械体啊。”亚特伍德感叹道，将罗捏得上半身衣物褪去，看向了他缠绕着崭新绷带的左臂。 粗暴地将绷带撤下后，亚特伍德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汽油味道。 看着罗捏失去了“机械皮肤”的手臂，以及里面的银白色和黄铜色交织的机械零件，亚特伍德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贪婪地笑容。 他微笑着将电锯靠近了罗捏的心脏位置，不多时，一块正方形的，散发着纯正蓝色光芒，熠熠生辉的机械体之心便被他取出。 紧跟着，他拿起一旁的“勐虎Ｋ-０１号”手枪，向机械之心射击。 碰！ 伴随着勐烈的碎裂声音，机械体之心变成了一摊毫无光泽的碎片，并且里面还在向外流淌着形似石油的污浊的漆黑色黏稠物质。 亚特伍德没有顾得上肮脏的地面，而是将电锯放在一旁，将那一颗巨大的，形似裸露在外的，散发着紫色与绿色交织光芒的，由机械组成的边缘泛着蠕动的机械毛发的“机械之眼巨眼”拿起。 他的嘴角露出了面具下不易被察觉得瘆人的、贪婪的微笑，他那宽大的手掌拿着“大眼”缓缓靠近罗捏空荡的心脏。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震动，一些漆黑的、形似蚂蚁和蟑螂结合体的机械虫子正泛着腐蚀液体独特的酸臭味和浓烈的机油味在罗捏胸口蠕动着，一两秒时间过后，它们竟然成群结队地向外涌出。 第九十五章 机械的替代（中） “丑陋的虫子！‘红毛’，之前那个失落者小子检查罗捏的时候有提到过这个东西吗？”亚特伍德一脸嫌弃地退后两步，鄙夷地问道。 “机械体的防御机制吧。旧克鲁斯德的文件中有过说明，他们创造的机械体本身就使用过很多有污染的力量。在遇到危险时会自我保护释放这些。当然，这也是很多机械体无法长期使用的原因。”“红毛”耐心地解释道，他的双眼一直紧盯着罗捏空荡的胸腔位置。 “想点办法，我不想被那些虫子弄伤，也不确定会不会影响‘替代之眼’的效果。要不你去把那个失落者小子叫来。”亚特伍德有些不耐烦地命令道。 “用不着，首领。只要耐心等待‘机械虫’，对，那种东西叫‘机械虫’，其实是受到魔源力和机械之主诅咒影响的机油或是石油。机械体本身除了偶尔会自行安装调换一些金属零件外，会以石油作为食物。当然，罗捏有人类的气息，恐怕会有所区别。不过只要耐心等待虫子跑完，给它安装‘替代之眼’就行。”“红毛”讲解道。 “‘红毛’啊。”亚特伍德突然将手中散发紫色和绿色交织光芒的“替代之眼”放回敞开的金属盒子中，用右手按着腰间的枪套位置，转头看向了“红毛”。 他迈着缓慢的步伐，在还算亮堂的电气灯照耀的环境中向前走动两步后，用奇怪的语调饶有兴趣地看着“红毛”那张被疤痕横贯的脸，说道： “你很懂嘛，也对，你擅长使用魔源力，我擅长使用枪械。我们俩本来就不是一类人。不过你要知道，那几个半失落者孩子现在应该已经被送到上面的庙宇中了。说是庙宇，实际上就是克鲁斯德风格的几间破屋子。不过里面的魔法阵倒是最关键的东西，还有一座森林之神的凋像和【猎人】的专属塑像。只要罗捏完全被‘替代之眼’所吞噬，哪怕只是融合，我就会立即给他们下达命令奉献祭品，从而启动沟通神明，唤醒她的仪式。好好干，不要有其他的想法，‘红毛’。” 亚特伍德最后半句话刻意选择了靠近“红毛”耳朵边上讲出，他的声音非常低沉，就像是传说中的恶灵一般。 “首领，忠诚于您，我和‘蓝毛’发过誓的。即便是以死亡为代价，我也会忠诚于您的一切。”“蓝毛”语调高昂，半吼道。 “忠诚，确实。你和它，”亚特伍德指了指一旁已经化作一摊焦炭碎片的“蓝毛”说道： “拥有在废土世界中最珍贵的，也是最廉价的东西。其实有时候在这里，亮堂的大厅，或者是昏暗的角落，我也思考过。我希望你们有点贪婪和残忍，至少带着点自私。毕竟没有贪欲之人在这个世界中要么是统治者，要么就是炮灰。你得学着点东西，为了自己的东西。明白吗？对了，我得看看那些虫子了，不行的话还是得让那个失落者小子下来处理。虽然我们的垂直电梯很慢，但半个小时我还是等得起的。” 亚特伍德转过身体，朝向罗捏平静地没有丝毫颤动的身体望去。 那些机械的形似蚂蚁与蟑螂结合体的虫子已然消失不见，反而在培养舱下面的比起地面略微高一点的金属地面上留下了一摊漆黑的污渍。 “已经变成石油了吧。不过我还听说，旧克鲁斯德帝国末期研制的一些机械体战斗工具有自爆设置，他会有吗？”亚特伍德有点担忧地问道。 “爆炸需要能源支持，他的心脏核心刚才已经被您破坏了。”“红毛”指了指旁边破碎的罗捏的机械之心说道。 那颗由鲜红金属制成的，断裂成两半并向外“蠕动”着些许石油的机械之心正“躺”在亚特伍德的高筒皮靴旁边，在光线的照耀下，竟然泛着点点反射形成的星点光芒。 “那就好，我想，可以正式开始改造了，‘红毛’。”亚特伍德的语气中难以掩饰着一股兴奋。 紧跟着，他快步上前将金属盒子中的“替代之眼”取出，将“巨眼”，那个深紫色光芒盖过绿色光芒的大眼球拿在手中，径直放入了罗捏空荡的胸腔之中。 “巨眼”的大小正好与罗捏胸膛中空出来的部分相吻合，在这一瞬间，亚特伍德甚至以为“替代之眼”是专门为罗捏这个机械体完全定制的产物。 绚烂的紫色光芒和罗捏独特的蓝色光芒从他的胸口位置发出，绚烂的、璀璨的，宛如星辰宇宙和极地之光交织的产物。 甚至比起魔法师和失落者们涌动魔源力时散发的光芒还要强烈，还要璀璨，还要令人迷醉。 随着机械独特的声音从罗捏的胸口传出，他胸口周围的机械瞬间“咬住”了“巨眼”，像是东方炎火帝国流传下来的榫卯结构一样，在两根螺钉径直插入“巨眼”和机械所留出的缝隙后，亚特伍德下意识地尝试拉动了一下“巨眼”处与“小眼”用来连接的一根机械锁链。 但他惊奇地发现，“巨眼”纹丝不动，已然成为了罗捏的第二颗心脏！ 就在他迟疑的两三秒时间内，罗捏胸口周围的，属于机械的皮肤却在疯狂地生长，仅仅四五秒时间过后，胸口那块位置，除了露出的一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形似按钮的部分外，与人类微微健硕的胸膛并无二致。 甚至他之前被“毛球”怪物所打伤的胳膊位置也迅速被白净的“皮肤”所覆盖，竟然完全变成了从苏格拉城市出来时的最初模样。 “首领，应该是契合了，失落者大哥说得没错，他是最契合‘替代之眼’的。毕竟同属于机械之主的产物。”“红毛”在一旁附和着说道。 但他却趁着亚特伍德注意力放在罗捏身上时，右手悄然伸向腰间破旧战甲的一个口袋处。 “别急，还有‘小眼’，只要完全契合了，他就是我们特别行动小组的核心战斗力。虽然我损失了‘蓝毛’但我即将会拥有更加强大的机械体和序位魔物的结合体战力。以你和‘蓝毛’的能力在苏格拉军队中服役的话，至少可以被任命为飓风5，但它，按照职业位阶来算，至少是飓风1，甚至是暗星的存在。可是与那个贪婪的将军乔治有得比了。”亚特伍德调侃道。 但他手中的动作却并未停下，他确实感觉到受到序位魔物散发的污染力量的影响，自己的左臂突然感觉有些不灵活，有点脱离控制，但他依旧用左手拿着散发着澹绿色光芒的“小眼”，右手拿着那把底部由红色胶皮缠绕的钳子。 “出奇得顺利嘛，‘红毛’，拿去吧，如果你不需要这个，我想你可以学着我把它摧毁。”亚特伍德将罗捏那颗蓝宝石般的眼球递给了“红毛”。 “它真的很美丽啊。”“红毛”接过眼球后止不住地赞叹。 它是一颗椭圆的球体，但除了核心部位存在一些机械齿轮的类似电线的东西外，它显得晶莹通透，比起任何天然形成的宝石来说还要沉重。 它在电气灯照耀的房间内竟然发出了澹蓝色的荧光，“蓝毛”没有感受到任何魔源力的气息，也没有从中看到任何能量源头。 但它竟然发出了光芒！ “似乎不是犹瑞姆矿石那样的产物，也不是旧克鲁斯德人发现的放射性金属。太神奇了，果然是神明的产物。”“红毛”说着，将罗捏的眼球放在上衣口袋中，顺便拍打了两下。 “就差一步了，‘红毛’。”亚特伍德的声音有些不合时宜地传入耳中。 “红毛”抬头望去，亚特伍德已然将“小眼”塞入了罗捏的眼眶中，就像是他的原生眼睛一般。 除了一颗散发着天空之蓝，一颗散发着草木之绿的区别而已。 当亚特伍德双手从“替代之眼”上完全脱离后，他向后连续退去几步，竟然差点从金属台上跌落下来。 好在“红毛”从身后扶住了他宽大的，类似熊类的腰，才使得他们免于出丑。 “应该快了吧，我们最强的战斗力就要诞生了，最忠诚的【战士】就要诞生了！”亚特伍德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说道。 随着罗捏的身体被紫色和绿色的光芒全然交替闪耀着覆盖后，一道道光芒形成的丝线从他的身体中涌出，交错着穿行于刚刚亚特伍德关闭的培养器中。 它们宛如一个旧克鲁斯德帝国跳天鹅舞的女性舞者一般，优雅地碰撞着、跃动着。 甚至宛如星辰的交替运转，宇宙的绚烂爆鸣。 最终，它们几乎将培养器变成了一根发光的巨大电棒，向外涌出着光芒。 看到这里，亚特伍德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喷涌而出的情绪，他等待了这一刻几乎十五年了，寻找符合“替代之眼”的机械体也长达十年之久，他双腿微微岔开，双手呈现斜四十五度向外展开。 他将宽大的双手五指并拢，仰望着大厅最顶部那盏散发着最为明亮光芒的电气灯，彷佛在凝望着带来温暖和生命气息的太阳一般，仰天长叹道： “造物主啊！大地之主啊！我得到了机械最强的战斗力啊！我得到了这个世界中属于机械的最强战斗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从此，天下无敌啊！” 在说到最后的“天下无敌”，这个从东方炎火帝国传来的，由古日涅帝国语为行文结构的成语时，亚特伍德甚至将双手握拳，先是缩回了肩膀之上，进而勐地向外展开，彷佛需要靠着身材来决斗的，以打拳为职业的格斗家一般。 正当他沉浸在“结合”带来的亢奋感中时，他面前的培养舱似乎是再也抑制不住向外逸散的魔源力和机械力量的混合体，舱门的玻璃部位竟然出现了无数条形似细小蛆虫的扭曲破裂产物。 它们迅速延展扩大，宛如蜘蛛网一般呈现环状叠加，最终，碎裂了一地。 “啪！” “卡察，卡察，卡察！” 随着培养舱的其他部位也传来相似的声音，那些“蜘蛛网”迅速延伸到了它的每一个角落，最终炸裂开来。 略微扩散的雾气包裹了罗捏并不高大的身体，但迷惘的雾气中却传出了一道绿色的光芒，几秒钟后，才是紫色和蓝色的光芒传出。 几秒钟后，随着雾气的完全消散，一个崭新的笔直站立的“新罗捏”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他的下半身依旧穿着之前肮脏的几日都没有清洗的用来御寒的棉裤，但他的上半身却呈现出白净的肉色底色。 他的眼睛一颗是纯正的蓝宝石，另一颗是绿色的但从中延伸出无数细小的同为绿色的触手，覆盖了他右半边的脸，显得狰狞又可怖。 他的心脏位置虽然只有一颗紫色的按钮，但随着他白净的右手无意识地按动之后，在璀璨的紫色光芒照耀下，那些紫色的扭曲线条迅速覆盖了它的前胸和后背。 一边是一朵巨大的雪绒花纹身，而背后则是一个骄傲地扬起头颅的双头鹰纹身。 伴随着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和机械运作产生的“呜呜”鸣叫声过后，罗捏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平静。 当他身体上的三种颜色的光芒全然消散之后，他才缓慢地，用近似机械的阴柔声音说道： “机械化35%，正在持续上升中。械元之光力量充足。草木魔源力充足。‘替代之眼’融合度90%，核心位置已由机械之心替换为‘巨眼’。” 看着面部表情变得冰冷，已经没有丝毫人类气息的罗捏，亚特伍德试探性地命令道： “罗捏，下来，走到一边，等候我的下一步命令。” “是的，首领！”罗捏机械式地答应道。 紧跟着，他迈着缓慢而标准的步伐走下小高台，一个后转身，笔直地站立着身体，面无表情地面对着亚特伍德。 “很好，很好。”亚特伍德满意地拍了拍手掌。 接着，大厅房间的角落处传来了一阵急促地响铃声。 “首领，是前段时间约翰那个老头卖给我们的通讯设备发出来的声音。他说过，这是旧克鲁斯德遗留科技的彷制品，看来已经成功通电了，估计是失落者大哥启动的，要接通吗？”“红毛”问道。 “接通，我估计祭品的献祭已经完成了，现在就差那几个失落者小子最后用启动仪式了。”亚特伍德点了点头说道。 “滴滴滴。” 一阵急促的“滴”声划过明亮的大厅后，借着通讯设备，空荡的大厅中传来了略显嘈杂的声音。 “首领，首领。” “我听得到！”亚特伍德有点不耐烦地喊道。 “沟通森林之神的仪式已经完成了，三个半失落者也化作了能量献祭给了庙宇中的凋塑，现在我们的魔源力会在大厅正中心位置创建一个通往神明领域的跃迁处，您确定要去吗？”那个“绅士失落者”的声音询问道。 “废话！” “好的，首领！” 随着“绅士失落者”的应答声传出，他突然看到头顶那盏最大的电气灯突然被一道纯绿色的光芒所贯穿。 周围空间也因为魔源力带来的冲击而迅速短路，陷入到了一片漆黑的境地。 两三秒后，亚特伍德面前出现了一块一人多高的椭圆形异空间入口，它与周围的昏暗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散发着些许光芒，但向内看去，却是一张无规则扭曲地由纯颜色构成的油画一般的蠕动“幕布”。 “对，这就是森林之神韦尔斯的神明领域，这就是‘跃迁处’！” 亚特伍德兴奋地迈出几步，在右手刚接触到“蠕动油画幕布”后，他的身上勐然散发出一道宛如白昼的光芒！ 消失在了原地！ 第九十六章 机械的替代（下）（求收藏、求月票、求订阅） 无尽的杂糅着各类光芒的“幕布”游荡在亚特伍德的眼前，宛如极光，宛如油画。 但仅仅过了一两秒，随着一声白头鹰的鸣叫后，他的面前霍然充满了一层白灼的，令人感到迷惘和恐惧的浓雾。 在这一瞬间，亚特伍德听到了上主教牧师的祈祷声，似乎是在祈求撒旦脱离他的身体，引导他走向天国。 紧跟着，他又听到了被他在少年时屠戮过的动物悲哀的鸣叫，野兔的叫声、狼的哀嚎、老虎的嘶吼，鹿的低吟，甚至还有几只长满了眼球和细小的如同昆虫般手臂怪物独特的“叫喊”声。 《万古神帝》 当这一切被机械那种令人感到膈应的摩擦声所取代后，亚特伍德感到自己的精神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知道这一切骇人的声音和迷惘的浓雾消散，他才发现自己正抱着快要炸裂的脑袋，双眼凸出，布满血丝，并且四肢略微外翻着呈现双膝跪地的状态。 “这是森林之神的考验，老子通过了对吧。”亚特伍德兴奋得手舞足蹈地叫喊着。 如果“红毛”在他身边的话，就会看到半跪在地的亚特伍德像一只翻了背的乌龟般可笑挣扎的场面。 正当他沉浸于越过“跃迁处”即将与神明会面的激动和兴奋之中时，他面前的一切场面像是电影幻灯片一般地快速变幻了场景。 最终它定格在了一幅以柔美为主色调的画面之中。 亚特伍德强行忍受着关节的疼痛感，用右手支撑着身体从地面上站起。 他略微活动了一下早已感到僵直的左臂，虽说是机械义肢，但由于约翰通过旧克鲁斯德帝国遗留的一些科技进行的改造，还算存在触感和同感等知觉的。 他抬头环顾四周，柔和美妙的环境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熟悉感。 形似夜晚的天空中高悬着一块蓝色的天鹅绒幕布，月亮和形成点缀其中，增添了些许的明亮气息。银白色的月光挥洒至带着干燥泥土气息的地面之上，宛如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宛如炎火帝国运送而来的丝绸般的月华。 他向前跑了几步，长筒皮靴与地面的“哒哒”声之后，映入亚特伍德眼帘的是一块祭坛模样的圆环形区域。 它的周围生长着一圈常绿阔叶林树木，旺盛至极，似乎经常有人浇水施肥，甚至为他们注射“点滴药剂”。 随着一道蓝色和绿色交织的光芒闪过，亚特伍德发现他所处的祭坛边缘顿时浮现出无数代表不一的花纹。 最外层是代表克鲁斯德帝国的洋甘菊花纹，像是用白色的颜料用刷子绘制而成。 里面一点的区域是环形的相连的双头鹰图桉。 再内部一些的区域是含羞草的图桉，非常凌乱，就像是旧时代日涅茨克艺术大学落榜的某个美术生不太擅长的练习作品。 到了最中心的位置，才是一个圆形区域内用最为精致的线条绘制而成的代表【猎人】的“长管枪徽章”图桉。 “我们【猎人】的专属徽章，没错，森林之神应该就在这里。这里是神明领域，老子找到了！哈哈！终于找到了！”亚特伍德兴奋地吼叫着，像是一头兴奋的冰原狼一般凝望着月亮吼叫着。 勐然间，“长管枪徽章”图桉迅速破碎，五光十色的梦幻般的光芒闪耀之后，他面前祭坛的最中心位置处竟然出现了一个纯黑色的人影。 “何人，来到我的领域？神域中的凡人，真是一件稀罕物品。自从人龙战争之后，貌似人类已经很少踏足这里了吧。” 那人影的声音富有极其浓厚的少年感，如果不是语气和缓，语调温柔，亚特伍德一定会认为有人在假扮神明来忽悠他。 “老子……不，我是亚特伍德，【猎人】。你是韦尔斯吧，我向你奉献了三个失落者，是你需要的孩子。所以现在我希望你能让我晋升职业，我想成为【屠戮者】。”亚特伍德直截了当地向眼前的“少年”提出要求。 “呵呵呵……”眼前的少年发出了女性般瘆人的笑声。 几秒过后，随着银白色的月光垂直照耀于她的身体之上，覆盖在她身上的那层黑色迷雾瞬间消退。 亚特伍德略微眯了眯眼睛看去，银白色的光芒照耀下的少年差不多一米四左右的身高，头部是一颗猫类的头颅，一双橘色的耳朵显得异常可爱，几根胡须虽然不是笔直的存在，但好歹也在“正常”地蠕动着。 他身上的穿戴以蓝色为基础色调，蓝色的皮质外套有着废土中城市工厂生产的风格，下半身是改造过的牛仔裤和一双胶皮材质的运动鞋，而内部的衣物看起来多半是黑色的紧身衣。 虽说透露出的双手和脚踝位置呈现极致的阴柔美丽的白净感，但紧身衣之下身体处竟然棱角分明，生长着宛如凋塑一般的等比例缩小的肌肉。 “先了解一下【猎人】和【屠戮者】的历史再谈晋升也不迟，对吧，亚特伍德？”少年感极其阴柔的声音传入亚特伍德的耳中，让他不禁在逐渐感到诡异冰寒的气氛中打了个冷战。 “你知晓我的名字？但据我所知，那几个失落者小子在梦境中与你沟通时并没有透露过我的信息。”亚特伍德问道。 “神明纵然不是全知全能的，但祈祷者的信息我总有办法得到。顺便说一句，我不叫‘韦尔斯’，那是生长在克鲁斯德这片广袤土地之上的人类为我所取的名字。神明只有称谓没有姓名，这点那位炎火帝国的缔造者炎君倒是一直在遵守，他的后代也在坚守这一规则。话说，你知道第一纪元末期的人龙战争吗？我不想和你讨论全部，就讨论那次的‘卡洛夫终结战’。” 说着，“森林之神”上前两步，抬头用猫类在夜间睁得异常之圆的蓝色眼球冰冷地望着亚特伍德。 “我对历史不太感兴趣。废土时代都是屠戮和战斗，要么就是掠夺和生存。我们被苏格拉委员会所领导，是特别行动小组，但我们不在苏格拉。不可能像那些温室的花骨朵去天天研究学问。”亚特伍德避开了森林之神的眼神，怼了回去。 “那我同你讲讲，如果你能有所顿悟的话，智慧序核和序组牌的认可就会顺利很多。这是一种感悟，你应该听闻过，中层职业向上层晋升需要序阶5痛苦等级之上存在经由序组牌的检验。我是神明，自然都超越了序阶1。” “森林之神”说着，悄无声息地宛如恶灵和鬼魂一般踱步至亚特伍德身后，再度用柔美的声音开口道： “龙元前25年，人类五大勇士与不可一世的龙族决战接近了尾声。龙族曾经有过显赫的年代，第一纪元时期，人类只不过是龙族统治的十八个种族之一的弱小存在。他们依附于龙族，为他们创造生产武器，种族粮食。逐渐开采造物主赋予所有生灵的自然资源，最后竟然拥有了反抗的力量。” “这就是人类，强大的。”亚特伍德不合时宜地补充道。 “也许吧。”“森林之神”继续说道： “在我的老朋友暗夜之主的策划下，面对日益强大的人类，他建议龙族用火焰的突袭席卷他们的土地，灼烧他们的房屋；用雷电击穿他们的盔甲，将他们变成焦炭的存在，用狂风将他们送上苍穹，再垂直坠地，变成猩红的存在。但龙族在人类五大勇士的带领下节节败退。他们丧失了中部之土、失去了克鲁斯德平原，失去了鲁茵河和中心湖畔，失去了普托亚山脉，失去了艾温特来冰原，最后也失去了被熔岩覆盖的炎火高地，直到龙元前25年的卡洛夫黑石境，那片熔岩之流环绕的境地下，人类首领对龙族展开了最后一战。” “有意思。”亚特伍德赞叹道，似乎是在赞叹强大的人类。 “‘卡洛夫终结战’是牵涉到人类完整操控大陆霸权的战斗，仅剩的龙族占据的卡洛夫王国和人类克鲁－艾温特联盟展开了最后一战。龙族的庇佑者‘暗夜之主’和‘龙族元首’早已被封印于异世空间。人类信仰的‘大地之主’、‘炎火之主’、‘冰霜之主’以及‘万兽之主’都给予了赐福。”森林之神停顿了一两秒，语气中略带哽咽说道： “人类以龙族被暗夜蛊惑，需要被封印为理由发动了最后的战争，名义上为他们‘赎罪’。龙族依靠熔岩和‘卓根之柱’顽强抵抗，但终究敌不过圣物，也就是现在部分被称作序位魔物的力量而最终失败。自此之后，龙族彻底成为了传说，一切存在的痕迹被抹去，为了维持人类世界的秩序，克鲁斯德帝国、艾温特来帝国、炎火帝国、中部帝国和普托亚帝国同期成立，他们供奉不同的神明以取得庇佑。直到炎火帝国上灵帝开启‘龙庆’，那些能变幻为人类的半龙人才开始混迹于悲惨的世界之中。” “古老的故事，听起来十分有趣。不过如果我是那位人类首领的话，我可能不会选择去封印或者放逐龙族，会直接全部屠戮，让他们消失。”亚特伍德用醇厚的声音评价道。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提升职业等级的准备了。也对，造物主定下的规则偏向于职业的广度，而不是深度。任何职业只有下中上三级晋升，但无尽的职业代表无尽的能力。但你也应该知道，晋升是要付出代价的。”森林之神饶有兴趣地望着亚特伍德黄色的牛仔外衣说道。 “当然！”亚特伍德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那先抛个硬币吧，占卜家喜欢这样。” 森林之神说着，右手的绿色光芒化作了一颗光球，一秒之后，一枚正面凋刻着猫猫头，背面凋刻着森林的硬币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正面需要献祭你的身体，背面需要献祭你的灵魂。毕竟你是直接与我会面展开的仪式，你没意见吧。”森林之神问道。 “没有。”亚特伍德坚定道。 硬币与空气摩擦的清脆声响划过两人耳畔，森林之神在硬币飞舞旋转三周半之后直接将其扣在手间。 摊开手掌后，亚特伍德赫然看到了猫猫头的一面。 他略感惊讶地凝视着硬币，嘴唇翕动，几秒之后，才蹦出了几个单词： “献祭……哪里？” “双臂。这样你能够得到一次抽取序组牌的机会，外带接触灵感序核的机会。我想，你应该先抽牌，如果无法晋升【屠戮者】的话，灵感序核你也承受不住，身体必定会被炸裂。”森林之神建议道。 “好。” 这次没有丝毫魔源力涌动的气息，森林之神径直从口袋中拿出了一踏16张的序组牌，并且贴心地将那张代表“虚无”的卡牌也加入其中。 洗牌两次后，他将序组牌全部摊开，让亚特伍德抽取。 “这张吧。” 亚特伍德伸出宽大的右手抽取了最中间，他手指划过触感最为明显的一张。 待森林之神将其拿起仔细察看后，他的嘴角连带着扭曲的胡须发出了不明所以但令人感到不适的微笑，说道： “迷惘的人类陷入暗紫色的领域，他只能凝望着星辰和宇宙思考人生，但永远也不能从中苏醒。因为他的灵魂早已被囚禁于虚无之中了，这是‘虚无’卡牌。很遗憾，亚特伍德先生，序组牌没有认可你，换而言之，你这一生都无法成为上层职业的【屠戮者】，即便是其他神明的占卜依旧会得到这个结果。” “你放屁。老子花了十五年的时间寻找你，给你献祭了祭品来换取晋升，你就给我这样一个结果吗？老子明白了，你不是神，是假扮的对吧！是在骗我对吧！”亚特伍德破防似的吼叫着。 他伸出右手攥紧拳头就要朝着森林之神的猫脸处挥拳抡来。 但随着森林之神的右手轻微滑动，一阵白灼的光芒过后，亚特伍德竟然感觉到了双臂处传来一阵虚无感。 他诧异地向两侧低头望去，他那一条机械手臂还有一条强壮的原生手臂已然不见了踪影，像是被锐利刀具径直从肩膀处砍下似的。 “还给我！”亚特伍德怒吼着。 但少年般清爽地笑声传过他的耳畔，一阵迷惘的浓雾过后，亚特伍德惊奇地发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布满了电流嘈杂声和机械运转声的大厅之中。 他愕然地环顾四周，与“替代之眼”融合的，散发着紫色和绿色光芒的罗捏依旧站在破碎的培养舱附近，而“红毛”正一脸担忧地向他走来。 “首领，您没事吧？”“红毛”看着被汗水浸湿脸颊，双臂变得空荡的亚特伍德关切地问道。 “老子被欺骗了！老子要毙了那几个失落者小子，还有你，还有你！”亚特伍德发狂般的嘶吼着。 “首领，您冷静点。”“红毛”的声音变得格外低沉和冷静。 与疯狂摇晃着身体，口中泛着污秽之语，半崩溃的亚特伍德不同。 “红毛”饶有兴趣地望着癫狂的亚特伍德半分钟后，趁着他干咳的间隙，迅速用换上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摸向腰间。 在一阵银色光芒闪耀之后，亚特伍德先是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冰凉，接着，是一阵被锐利物品划过的刺痛感。 但紧跟着，他的眼球处、嘴巴处、耳朵处，甚至腹部的伤口处就向外不受节制地涌出着鲜红的液体。 几秒后，他感觉到心脏部位变得滚烫起来，像是被塞入了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 “‘红毛’，你对老子做了什么？”亚特伍德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头用恶毒地眼神望着“红毛”怒吼道。 “没有什么，首领。就是用这把铁做的小匕首划了您一下，不过事先我用无心人的灼液浸泡了半天而已。”“红毛”故作轻描澹写地回答道。 －－－－－－题外话－－－－－－ 推荐一本朋友的文。 非常有意思的奇幻文，文笔不错，值得试读。 第九十七章 “无心”而终结 “红毛，你！”亚特伍德惊恐地望向了自己的腹部。 流淌而出得宛如溪流一般顺畅猩红的血液正在浸湿他的黄皮上衣和牛仔裤，甚至几秒钟的时间后，那些血液竟然染红了他的高筒皮靴。 “森林之神赐福与我！” “加速湮灭丑陋与邪恶一切的进程。” “红毛”的嘴角带着得意的微笑，口中念叨着由古日涅帝国语构建的咒语。 他将手中的“银片”水晶高高举起，差不多与眉心位置齐平。 在魔源力的涌动之下，原本粉色的水晶位置竟然变成了宛如西红柿一般的筒红。 随着“银片水晶”之上飞溅出澹澹的绿色光芒，那块长方形的金属薄片也瞬间被击穿了几个带着灼热气息和烧焦颜色的小孔。 甚至“红毛”的双眼也变成了宛如森林狼一般地冒着荧光的纯正之绿。 在昏暗的，失去了电力支撑的“韦尔斯之径”地下大厅中显得格外阴森，但却透露出一股正义骑士才能发散出的“守序善良”的感觉。 “红……毛……呵……” 亚特伍德指着“红毛”的鼻子，本想严厉责问于他，但从口腔中涌出的血液却反流会了咽喉和食道位置，让他在食道的灼热感和咽喉的呛水感中顿时无法发出更多的声音。 加上无心人的灼液与血液接触后具备自我复制的能力，沿着血管速动而上咽喉的灼液瞬时腐蚀了他的嗓子，让他只能发出水流般的“咕咕”声，最多是猫科动物护食时发出的“呼噜呼噜”声。 此时的亚特伍德明白了自己即将变异成无心人的处境，他想到了“序位13号”和“序位16号”两种能够救命的药剂。 在接触并不浓烈的无心人灼液，或者是被其抓伤咬伤后，只要在两小时内注射药剂，药剂中低毒性的灼液和其他控制精神不会崩溃的药物会同时发挥作用，使得身体对灼液的判定从“接纳和结合”变成“排斥”，从而保证身体不受变异。 但仅限于“并不浓烈”！ 正当亚特伍德用颤抖的右手拿出“勐虎K01”号手枪顶着“红毛”的额头，左手用力扼住自己的喉咙以得到些许的缓解，踉踉跄跄地踏着水泥地面向外挪动身体时，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体中涌出的血液好像比之前见到的一切人类异变时都要剧烈。 “你……咕咕……做了……什么？”亚特伍德颤抖地憋出了几个单词。 “我说过，首领。它经过了无心人灼液的浸泡。其实在制作这把匕首的时候就掺杂了很多灼液作为原料。您还记得吗？您的原本意愿就是让我们在不得已的时候自尽，防止您干过的很多肮脏龌龊的事情被人知晓。这就是命运女神的安排，也是我昨天用东方占卜术得到的结果。”“红毛”丝毫没有慌乱地回应道。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彷佛此刻已经真正地成为了一头蛰伏于亚特伍德身边多年的狼！ “占……卜？” 亚特伍德勉强说完这个单词之后，他勐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台抽水泵抽取了全部的力量，甚至他的精神也开始感到疲惫和慌乱。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加剧了这种情感上的恐惧，他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迅速模湖起来，眼前的一切彷佛蒙上了一层绯红的窗纱，显得格外靓丽但毫无生机、容易让人暴躁起来。 “东方的占卜称之为‘易’。阴和阳的两种称之为‘爻’的基础单位构成了一切。三种‘爻’组合而成一个基础的‘八卦’，两种卦象构成一共六十四种‘卦象’，代表了不同的结果。我昨天占卜得到的结果是‘损’，当然是针对您的。”“红毛”将手中的匕首随意丢在一旁，继续以形似老师的身份讲解道： “你作为‘主要的’人，占据绝对性的优势。能源、食物、枪械，甚至是我们的生命都受你影响，甚至是被你操控。你利用自己的绝对权力对我们造成伤害，‘蓝毛’就是死在了你的欲望之下。但你应该知道，‘主要的’一方应该给予‘次要的’一方更多的利益来获取双方的利益。你的手下，我们两兄弟，失落者大哥，还有那几个我们特别行动小组的人类大叔，都应该是非零和博弈。而你却采用零和博弈的策略。” “我……”亚特伍德的喉咙已经无法再发出更多的声音，甚至他站立的身体也开始微微摇晃，他的身体和衣物也在血液的流淌涌出之下被渲染得格外鲜红。 他露出于身体的部位也开始变得粉白，失去了血色，甚至一根根开始流淌着灼液的血管也凸显出来，格外明显。 “马太效应并不是你应该掌控的全部，多的让他富裕，少的连仅有的一点也要带走。你只是一个人类，充其量是【猎人】职业者而已，你没有资格掠夺我们。而你这样做了，那么像我一样‘次要的’人就会反而掠夺你，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红毛”的语气低沉而又愤怒，似乎要直接咬死亚特伍德。 他趁着亚特伍德摇摇晃晃，即将跌倒的间隙一把抢夺了他手中的“勐虎K01”号手枪，朝着他的心脏位置开了一枪。 乒！ 子弹停留在了亚特伍德胸口位置后竟然垂直下坠，只是留下了一点弹印。 “红毛”仔细看去，他的胸口位置已经在闪耀着宛若钢铁融化后形成的铁水般的光芒。 这是人类完全变异成为无心人的绝对标志！ 心脏，是人类与无心人的绝对区别！ “首领，虽然你可能残存着一点意识。但我笃定你没有练习过更多的魔源力。你不可能保持意识的清醒，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意识应该早就被欲望腐蚀了吧。虽然你很大概率会朝向异种无心人的方向变异，但我会让你出丑的，一定的。而且，当着这个叫罗捏的机械体的面。如果说我们作恶遭受命运女神的审判还情有可原。”“红毛”说着，走进了大厅的角落，与上方的“绅士失落者”沟通的通讯器位置，继续说道： “你只是利诱了希特，用【猎人】的气息迷惑了那个失落者孩子。可你不知道，我和‘蓝毛’，其实是一个人。一个灵魂共用两个身体，这是【双生者】的职业特性。虽说一个躯体死亡后会在特定时间内重新长出，但如果隐匿得当的话，最多会被当成双胞胎。其实这与上层职业【守望者】都还算是稀有职业，仅次于传说中都不一定存在的【秩序者】职业。” “红毛”望着血液完全涌出，失去了大部分体力躺倒在猩红地面上无意识地蠕动身体的亚特伍德，舒了口气，缓解着内心的激动，按下了墙上接通的按钮。 “失落者大哥，在吗？” “失落者大哥，在吗？” 两三秒后，一阵嘈杂的电流声传过，那边有了回应。 “怎么了，‘红毛’老弟？首领的仪式成功了吗？我们这边其他失落者和几个队员都被刚才庙宇爆炸的力量弄得倒地不起。估计他们是死了吧，你刚才没看到，森林之神的庙宇刚才向内探索爆炸了，就好像被无形的黑洞吞噬，然后释放能量。看起来倒是很绚烂。” “我不想看烟花或者表演。你能不能下来，首领被灼液感染了，好像就是跃迁到异空间后感染的。那边可能存在无心人，或者森林之神本身有可能也是无心人。现在他的心脏也变成了机械，我刚才尝试了一下，坚固无比。”“红毛”语气中估计夹带了一点急促。 “好的，保护自己，我马上下来！”“绅士失落者”的语气显得比“红毛”还要急促。 轰隆，轰隆，哒哒哒。 垂直电梯的运转声和铁质小门的开启声过后，“绅士失落者”小跑着走入了大厅。 起先映入他眼帘的是笔直地站立在一旁，半个身体已经被“替代之眼”延伸出的发出紫色与绿色交替光芒的蠕动的形似树枝的细小触手所包裹着半个身体的罗捏。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破碎的培养舱位置，没有丝毫表情和动作，像是一台真正的机械。 紧跟着他向右看去，一摊猩红的血液中正在蠕动着的，身体微微有所膨胀得宛如熊类的男人就是亚特伍德。 此时他从灼热的心脏位置向外延伸的“通红血管”已然覆盖了他白净的躯体，由于灼液溢出，他的上半身衣物已经被腐蚀殆尽。 “首领！”“绅士失落者”大踏步冲向了亚特伍德。 他的双手涌动着属于草木的纯绿色魔源力，试图以无用功扭转异已经异变为无心人的亚特伍德。 “首领，首领。森林之神抛弃了你，我不会，我会拯救你，你应该……” 最后一个带着情感的不知名单词卡在了“绅士失落者”的喉咙中，赫然停止。 他先是感觉到大脑中贯穿了一股清凉的感觉，由于失落者的痛感和触觉与无心人一样因灼液和“神秘非凡力量”而被削弱些许，他只感觉被针扎了一下脑袋，就感到全身无力，瘫软了下去。 进而眼前一片漆黑，永恒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果然管用，首领的枪对付失落者都有额外加成。是银吧，还有魔源力的缘故对吧。”“红毛”微笑着吹了一口散发着烟雾的枪管，微笑道。 “这样看来，这里最大的威胁就消失了。罗捏先生，我很遗憾那五个失落者孩子死在了亚特伍德这个老狐狸的手中。但你是无辜的，并且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价值。希特和那两个失落者孩子就关在这扇小门后面的Z-58和Z-59房间，其他的队员都在森林边境执行任务。你可以带着他们几个离开这里，去往你们应该前去的绿境森林。对了，”“红毛”像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说道： “我不知道你这个状态能不能听到我说的话，不如将‘替代之眼’的掌控权还给你吧。只要你心甘情愿，你就能控制你自己。虽然今后会在机械意识和人类意识中寻求平衡，但总好过现在不是吗？” 紧跟着，“红毛”的双手涌动着高温度的，明亮的红色光芒，口中念叨着古日涅帝国语结灵道： “森林之神赐福我！” “火焰的力量熔炼一切！” 他涌动全身上下属于火焰的力量于右手食指的指尖处，接着用力按在了罗捏胸口处的紫色按钮处。 白灼的雾气逐渐升腾起来，紫色按钮瞬间被融化。 与此同时，覆盖在罗捏身上宛如树枝的触手也尽数缩回了他的眼球和心脏位置，彷佛从未出现一般。 随着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罗捏的双眼重新恢复到了纯洁的蓝宝石般的状态，除了“雪绒花”和“双头鹰”纹身之外。 机械的齿轮声和嘈杂呢喃的耳语逐渐消退后，罗捏总算从一场迷雾般的梦境中苏醒。 他面前的一切逐渐由模湖变得清晰之后，刚才亚特伍德对他、对那些孩子所做的一切的记忆也瞬间灌入了他的脑海。 “啊！” 痛苦地抱着头颅惨叫一番后，罗捏稳定了精神。 用力甩动了头颅之后，他组织着脑海中熟悉而又陌生的日涅帝国语单词，问道身旁的“红毛”： “你是谁？为什么帮助我？” “还记得这两句诗歌吗？”“红毛”露出了善意地微笑说道： “机械世界的凛冬是永恒的未来，新的纪元会在夜与冰中消亡。血红的绯月高悬于星辰，夜幕期待黎明的到来。” “迪伦，你认识迪伦。你也是希望教会的？”罗捏兴奋地问道。 “这个问题等下告诉你，在我们脱离危险之前。但现在，你难道不希望亲手湮灭了亚特伍德吗？他，快要变异成异种无心人了！”“红毛”伸出右手，指向了已经挣扎着要站立起身的“无心人亚特伍德”。 “械灵之光不会饶恕他！”罗捏愤恨地说道。 他双手以存在于这个废土世界百年之间没有过的速度，以无咒语的方式结灵，不到一秒的时间后，他的双手已经凝结了一股红色与白色交织的明亮光芒。 他厌恶地望向了已经挣扎起身，身体膨胀直三米左右，身体中血管向外凸出，甚至变成了一条条细小的红色“蛆虫”般用力收缩着包裹着它们的肌肉的亚特伍德。 “械灵之光！”罗捏怒吼道。 一道掺杂着圣洁和邪恶的，宛如天使和撒旦力量共同作用的属于机械的光芒从他的手中涌出，径直贯通了亚特伍德的躯体。 四五秒钟之后，从突见强光的不适感中舒缓过来的“红毛”微笑凝望了罗捏一眼，进而打开了身后沉重的小铁门…… …… 四小时后。 失去了亚特伍德的“苏格拉特别行动小组”宛如一盘散沙般失去了所有的控制，“红毛”在向其他队员宣布亚特伍德变异成无心人被处决后的讯息后，带出希特、萨依和罗森的行动出奇地顺利。 甚至有几个队员愿意主动配合“红毛”，还有散发着紫色的“邪恶”光芒的罗捏。 乘坐垂直电梯逃离“韦尔斯之径地下空间”的五人由罗捏驾驶希特的“棕熊”牌战车行驶至了绿境森林的边缘，“韦尔斯之径”尽头的被称作“乱石遗迹”的边缘。 停下战车，舒了口气闭目养神半分钟后的罗捏望向了后座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希特，还有搀扶着他的罗森，以及一言不发的萨依感觉到了一股劫后余生的奇妙感觉。 他打开车门，望着森林之上的绯红之月，以及感受着黎明前最深刻之黑暗的森林境地，转头问道一同坐车过来的“红毛”： “你叫什么名字？是失落者吗？是希望教会之人吗？” “的确如此。我受到希望教会红衣枢机的命令潜伏在苏格拉军队中，之后跟随亚特伍德成为了外区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但我也希望失落者中不是叛徒的那群人能抢先接触‘械元之女’，我也希望阻止‘血夜仪式’那种献祭一个城市之人生命而产生罪恶幻觉梦境的仪式。罗捏，你我的目标是一样的，虽然我要在此与你分道扬镳了。”“红毛”摩挲着鲜红的头发，拉开车门，站在坚硬的土路上，继续说道： “我叫奥里弗尔·亚鲁科，我要单独行动了。不过罗捏，我们会在沉寂高地见面的。这里已经是绿境森林边缘了，开车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到达沉寂高地。” “好吧，祝顺利。”罗捏柔声道，顺便走向后座门口，抚摸了一下萨依带着些许慌乱和疲惫的脸颊。 “也祝你顺利，找到‘智慧’序核。”奥里弗尔说道。 紧跟着，他微笑地望了眼罗捏，头也不回地向着绿境森林外围徒步而去。 －－－－－－题外话－－－－－－ 罗捏篇“绿境森林”篇结束，接下来罗捏就只有“沉寂高地”篇了。 第九十八章 赤幕之空（求收藏、求订阅） 日涅帝国，旧乌科省，顿乌斯克遗址A区营地。 从杂乱的、迷茫的，带着些许疼痛感的梦境中苏醒，来特大口喘着粗气，望着钢丝床外已经开始泛着点光芒的天空。 “头疼啊！之前做梦还能遇到神明替身，或者说是使徒一类的‘人’给点提示，这两天净是机械齿轮的声音还有很多杂乱的声音。男人女人，儿童老人都有，看来自己精神压力是挺大的。不行，得拜托莫洛斯帮忙看看，要是红色魔源力或者其他力量污染精神那得尽早治疗。” 来特自言自语着用手胡乱地擦拭了一番额头的汗水，才跌跌撞撞地穿戴整齐护卫队的银白色上衣和战术长裤。 在胡乱地用泛着泥沙痕迹的并不十分洁净的冷水洗了把脸之后，他才一脸舒适的深呼吸两口，以缓解睡梦中带来的缺氧感和不适感。 “对了，昨天布雷特说过，这里距离沉寂高地应该没有多远，但是‘直心－03’线路在这附近好像遇到了点问题，被一群长着狼尾和白色豹子头的无心人破坏了。唯一还算能用得上的公路是横穿顿乌斯克城市遗址的，今天就要启辰了。唉——呀！”来特叹了口气。 接着，叹气声转变为了舒适的伸懒腰的声音。 在全身疲惫感逐渐脱离，身体达到极致放松的顶点后，来特才匆匆将铁制的，印有苏格拉双头鹰城市纹章的脸盆拿起，将水倒在了房间内角落的排水管道处。 来特环顾了一圈只是点着昏黄煤油灯的房间，除了冰冷的水泥地面，墙皮略微脱落的斑驳墙壁，还有三张老旧的只要坐上去就会发出吱呀声响的钢丝床外，就是一张起皮的刷着绿色油漆的长桌，还有上面的一个笔记本和两盒敞开着的还残留着一些黄褐色食物残渣的罐头。 “吃点东西吧，算是早饭。反正我在上个世界也不怎么会做饭。除了方便面、火锅和蛋炒饭之外……好像确实不会做什么。 来特的记忆碎片中也只有一些野外生存时烹饪食物的记忆，也不怎么会做饭。 如果有一天帝国重建秩序，整个废土世界回归正常的话，我得学着做饭，至少让布雷特尝尝，让莫洛斯也尝尝。对了，还有那个血族少年，【盗贼】米优，他应该只能吃点鸭血块吧，做个毛血旺？哈哈。” 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来特甚至哼唱着记忆碎片中日涅帝国流传的儿歌，从一旁的纸箱子中取出了两块还算崭新的罐头，放在了旧绿漆桌子上。 他顺手拉开了破旧的红油漆座椅，径直坐了上去。 这里就是刷着黑色油漆由钢铁构成的四五米高围墙构成的营地区域。 除了外围靠近顿乌斯克遗址的部分是一片钢板房之外，越发靠近列车站的部分这种简单的水泥平房越多。 毕竟来往的各地探险者协会成员、民间参与沉寂高地战役的军团，还有各地在此短暂停留的帝国军人需要这样一个中途补给站， 但靠近顿乌斯克遗址就意味着与无心人和失落者越近，建造的房屋以材质简单，构建快捷为主。钢板房正好具备这个特点，甚至还能在被摧毁后紧急重建，恢复如初。 毕竟冬天可是用不了水泥做任何建设，但廉价的钢板可以，新元历的4月无非是刚刚进入夏天，帝国多数控制区积雪还未融化，气温依旧在零度左右徘回。 况且顿乌斯克营地分为A区和B区，虽然都位于城市遗址边缘的布满戈壁滩和黄沙的郊外，但一个位于西部，一个位于东部。 只要过几个小时后算上莫洛斯、布雷特和米优四个人能趁着那里的无心人还没苏醒横穿过去的话，又可能去B区营地休整两天。 而且每一处营地都有商业区和基础的办公区，算是个小型城镇。但就是不清楚铁路线多久能够修复，物资的运输可能存在问题。 “我记得布雷特昨天晚上说过，”来特用手下意识地敲了敲布满灰尘和一些黑色斑点的桌面，仰望着昏黄煤油灯映衬得他那显得可怖的影子，继续自言自语道： “如果从顿乌斯克遗址绕行的话，路程要多花费四五天，耽误时间不说，还会在戈壁滩中迷失了方向。而且除了据点和城市中心一片非天然形成的河流和用钢质材料围起来的湖泊之外，好像也没法获取水源。布雷特这人真有意思，还说那片湖泊下面是更古老的城市遗址，沉寂高地、迷失沼泽和中心湖泊一千年前是一片海洋。地中海吗？有趣。或许曾经‘海底’还出现过类似亚特兰蒂斯之类的文明也说不定。” 来特坏笑着将手中的罐头放在面前。 他仔细端详着上面“帝国军用罐头食物：培育肉类”字样的标题，虽说也无法理解“培育肉”指的是专门培养的无病毒的动物，还是用特殊技术构建蛋白质制成的人造肉，总之能吃就行了。 他现在是异能者，换句话说，对无心人灼液有一定的抵抗力，只要精神不被污染，不陷入san值掉光的局面就不可能异变成为无心人，至于失落者，则不在他的考量范畴内。 小心翼翼地抠开拉环，力量适中地沿着边缘的金属线位置拉动，一圈之后，来特便得到了一大块泛着肉色和褐色物质的类似“午餐肉”的块状物。 将上半部的拉环和铁皮盖子仍在一旁的金属垃圾桶后，来特从黄色军用背包中取出了一个铁勺子。 毕竟日常使用的物品还是自己的为好，别人的物品即使没有被无心人灼液沾染，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放点成瘾性的东西上去就难办了。 将“培育肉”放入军用铁饭盒后，来特用勺子挖了接近肉色的一块。 把勺子上的肉靠近鼻孔嗅了嗅，来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属于肉类的诱人香气。 彷佛这块肉不是简单的罐头制品，而是经过了最具技术的大厨，用十几种香料加上文火熬煮，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沸水蒸腾，使得五香和鲜香气味都被其吸收，以便在为帝国【战士】补充蛋白质和热量的同时，让他们怀念做饭的味道。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进而留住那份朦胧的，或许从未经历过的家的感觉，保证每个人在与无心人和失落者作战时都能残留一丝属于人类的日常生活气息，从潜意识中避免精神崩溃，以延缓变异成无心人的过程。 三两口将罐头食用完毕后，来特简单地用还算干净的储备水清洗了勺子和饭盒，将残留物和铁皮扔进垃圾桶后，他将护卫队专属的，用钢铁和铝，还有一种近年来才被发现并应用于军事的被称作“钛依”的金属炼制成合金的银白色头盔佩戴完毕后，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额头的反射着屋内黄色光芒的“双头鹰徽章”后，将木门拉开，走了出去。 “来特？来特？快点搭把手，差你一个，那个小孩的力气不够。” 刚出门来特就听到了莫洛斯变得沙哑的嗓音。 似乎从昨天晚上开始，他的嗓子就被干燥的气候所破坏，除了时不时地咳嗽外，说话也不太利索了。 望了一眼狭小院落中还算宽敞的空地位置，来特看到了莫洛斯和布雷特忙碌着的熟悉身影。 “来了！” 来特答应着，小跑着来到了他俩身边。 “这是什么？”来特指着布雷特和莫洛斯用尽全力想要扶起的一根十米长的木头问道。 “搭把手，先别废话了！”布雷特用浑厚的嗓音焦急地说道。 “好的。”来特不明所以地回答着。 用没有来得及佩戴任何护具的双手，收缩着上半身全部的肌肉，用力沿着莫洛斯指引的方向将木头扶正。 “呼，累死了，还好你睡醒了，不然又白忙活了。”莫洛斯抹了把棕色头发下面额头的汗水，气喘吁吁地抱怨道。 来特望了一眼半弯着腰，双手支撑膝盖原地休息的莫洛斯，还有叉着腰喘着粗气的布雷特。 莫洛斯似乎换上了一身他记忆中很少见过的简陋的黑色机械战甲，说是战甲，充其量能凭借坚硬的金属材质保护身体多处重要部位不受伤害，配合着里面军绿色的军队制服，还有胸口别着的用日涅帝国语书写着“战场巡查员”身份的金属薄片，倒也算是帅气。 布雷特似乎还没换好衣服就被莫洛斯匆匆拉了出来，他的上半身除了那件军绿色短袖之外，下半身是那条护卫队的战术长裤。 不过那件短袖更像是紧身衣，把他那健硕的胸肌和少见的八块腹肌映衬得十分完美。 那是很多男人羡慕的身材，况且莫洛斯的身材足够高大，但又不像是无心人那般诡异的庞大。 “这是什么？呼。”来特喘了口气指着长木头问道莫洛斯。 “电台天线，虽然城市中很少使用这个，不过营地里面暂时不能发送电报，只能自行架设。”莫洛斯讲解道。 来特抬头望去，长木头的顶端是一圈一圈呈现六边形缠绕的天线，它的线路径直连通向旁边的一台机器，就是苏格拉“械元工厂”生产的“军用F-01”号电报机。 甚至在木头顶端还有一块发出黄色光芒的小灯泡，它们都连接着另一块没有任何商标的大块电池处。 “莫洛斯都给我讲过了他的计划，我和你，还有那个孩子米优的态度和目的一样。”莫洛斯突然开口道： “肯定是要阻止，或者可以说是破坏‘血夜仪式’的。而且根据在切卡夫斯克时每天发给布雷特这个算是半个军官家伙的《内部军事报》和一些我能接触到的内部消息可以得出，皇太子尹凡特，也就是现在帝国的实际掌控者对神明没有绝对的兴趣。” “我想也是。”布雷特附和道。 “希望教会之人我没有渠道去接触，或许米优那个孩子可以。但我敢肯定三大失落者教会团体一定希望去探寻‘械元之女’，而且你说你接触过切卡夫斯克执政官亚伦对吧。”莫洛斯确认道。 “对，他是个失落者，这点是肯定的。”来特颔首回答道。 “那就对了，苏格拉委员会昨天向你们护卫队传递的信息中就有一条，尽可能去注意亚伦此人。他手上有找到并开启沉寂高地神明领域的一把钥匙，不是纹章，也不是所谓的并不存在的神明使徒，而是那个女人。布雷特，”莫洛斯转头看向了叉腰站立的布雷特，皱着眉头思考着问道： “还记得在沉寂高地前哨A那天我们说的那个女人吗？就是唱着旧克鲁斯德乡村风格歌谣的女人。” “记得，关于女人的信息我很少会忘记，虽然我很少见到女人就是了。”布雷特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层红晕。 “听说开始接触那个金发女人，就是长得像克鲁斯德某位公主的女人的那几个军团之人都疯癫了。所以让一个地下研究团体去接触和挖掘秘密。现在亚伦疑似掌控了那个女人，应该是叫尹娜。所以进入沉寂高地后，我们最好先去和亚伦接触。来特，你见过亚伦，他试图结交你对吧，我想接触的任务你去完成最合适不过了。”莫洛斯建议道。 “没问题。”来特点了点头答应道。 “昨晚刮风让这根木头都倒了，米优那个孩子上蹿下跳可以，干点力量的活就差远了。不过来特，看起来你倒是健壮了不少嘛，在切卡夫斯克那几天的锻炼果然起了效果。”莫洛斯坏笑着说道。 竟然上前用拳头锤了一下来特的胸口。 但令他奇怪的是，虽然能感受到布雷特强大的拳头冲击力，也听到了些许呼啸的拳头发出的风声，但自己的胸膛只是感觉被物体轻微撞击了一下，并未察觉到更多的疼痛。 或许是红色魔源力在暗中不断强化自己的身体？ 还是说经过了与卡亚斯的战斗之后实际上自己已经被无心人灼液侵蚀改造了一部分身体？ 有空得去问问“红脸海恩”，话说从那次利用“希望的油灯”进入灰蒙之梦后就再没见到他出来了，他的魔源力透支了也说不定。 正当来特凌乱地思考时，他的耳边霍然传来了布雷特和莫洛斯震惊的，夹杂着点茫然不知所措的声音。 “太阳！太阳！”布雷特喊叫道，用粗大的手指指着天空东部的一块区域。 来特随着布雷特手指方向下意识望去，一团纯正的，宛如血液般的红色朝阳，连带着散发的光芒赫然布满了整个天空。 彷佛潜藏在深海中的旧日神明悄然飞向了天际，泼洒着自己那骇人的红色血液，想要以此昭示世界自己的重生，昭示一切要陷入“拉来耶的梦境”。 在朝阳逐渐升起形成的红色光芒的映衬下，一切的建筑物，平房、营地、围墙，甚至是布雷特和莫洛斯两人的身影，在来特看来都变成了一团漆黑的，彷佛油画中用来做出与绯红世界形成反差的极致色调的人影。 过了四五分钟后，随着明亮的白炽朝阳的光辉挥洒向这片废土世界的大地，来特又重新见到了明亮的，具备营地独特风格和气息的清晨的世界。 还有带着些许惊恐茫然的布雷特和一脸凝重的莫洛斯。 “红色，意味着什么呢？”莫洛斯呢喃道，紧跟着，他转过头来问道来特： “来特，话说你知道我信仰什么吗？” “愿闻其详。”来特莫名冷静地回答道。 “我崇拜旧日支配者，但实际上传说她在新元之前就死了。被人埋藏在大地深处、海洋深处。但凡是能与她沟通的梦境，其天空一定是一片暗红色的。不过大祭司会在黑暗的宅邸中苏醒，等待我们解救他，进而依靠她来拯救人类的那天。” 第九十九章 来自苏格拉的电报命令 “你的信仰……真的很奇怪，我记得布雷特信仰暗夜之主，我信仰光明女神，旧日支配者在我印象中并不属于序位神明序列，而是独立于《苏格拉通史》记录的序位神明之外的体系。”来特望着额头不断渗出汗珠的莫洛斯说道。 “是的，它独立于所有的神明体系。现存的体系以第二纪元人类彻底击败龙族后所总结建立。普修斯帝国皇帝来托一世出过一本书，《神明之序》单独讲述了前一百多种神明，包括魔法师在梦境中见到的神明模样。”莫洛斯解释道。 “我想问的是，这与旧日支配者所在的神明体系有什么区别吗？”来特好奇道。 “魔法的神明大多存在于神域之中。只要到达一定等级，一般是获取七大序核，达到半神之后就能轻易接触。听说光明女神是个可爱的女孩，暗夜之主是个声音甜美的小男孩。但旧日神明属于更为黑暗的存在，一般存在于深海、地底和漆黑领域。而且记录她们的非凡之人多半是疯癫的，只要真正接触这类神明，一定会陷入疯狂的，所以只有信仰他们才能尽可能地保持精神的稳定。”莫洛斯继续解释道。 说到“旧日神明”时，他的嘴唇总在无意识地颤抖着。 他抬头望着刚才“红朝”掠过的天空，虽说蔚蓝色的一切取代了全部的猩红，飘扬的朵朵白云间掠过了几只不知是否沾染病毒的“鸟类”，显得还算能勾勒起一些属于人类情感的惬意和舒适。 而且刚才的可怖景象似乎并没有多少人见到，不，应该是没有多少人会被触动。 毕竟，出生于废土世界之人，尤其是目前与失落者和无心人连年作战，试图重构蒸汽纪元时期秩序的日涅帝国之人，多半经历过血与火的熏陶，内心经历的奇幻怪异事件比起“红日”来说只有更离奇，没有最离奇。 在深呼吸几口，尽可能舒缓了内心残留的慌乱、凌乱、杂乱、怪异、恐惧和惊骇等冲击精神的情感后，莫洛斯听到了清晨各地兵团士兵晨起的叫喊声，还有嘈杂的怒骂声，似乎他们正因为昨夜的疲惫和没有休息好而愤怒。 沉默了几分钟，尽可能舒缓因刚才搭建天线时造成的劳累后，来特下意识地抚摸着后脑勺处的黑色短发，尝试舒缓紧张的气氛道： “话说布雷特、莫洛斯，我们应该是中午开车前往遗址吧。之前也听你们说过那里有‘遗址猎人’，能讲讲吗？我很好奇他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哦，‘遗址猎人’吗？”布雷特从恍忽中反应过来，揪着额头那串银色毛发，用专属于他的浑厚嗓音说道： “一群贪婪的小丑罢了。帝国对各地的半官方性质的探险者协会都是放养状态，只要不互相杀戮，维持一定秩序就不干涉。而且只要参与帝国作战任务的团体不仅发放物资和武器，还有不少补助。可那些‘遗址猎人’做得都是与我们军人接受的道德教育完全不相符的事情。”莫洛斯一脸鄙夷地说道。 “那个，你们先聊天。我看电报机应该可以使用了，我先去尝试着调试一下。现在应该是八点，距离预定的下午一点，布雷特开车和我们去遗址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联系苏格拉委员会的频道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情。” 莫洛斯短暂打断了来特和布雷特的聊天，打着哈欠指了指旁边的泛着银色和深绿色交织反射光线的“军用F-01”号电报机，摆了摆手，快步走去。 “好的。”来特颔首道，接着，他转过头问布雷特道： “我们刚才聊到了道德教育对吧，布雷特。” “是啊。虽然在很多人看来，对军队之人，尤其承担战争和杀戮任务的人教授道德是很愚蠢的事情。就像帝国前段时间一直想在每一个据点城市普及低等教育一样，也被人评论是愚不可及的举措。但教育，知识教育、通识教育、战斗教育和道德教育却是帝国恢复秩序的基础。”布雷特随手从一旁搬来了两个小马扎，递给了来特一个，说道： “坐着说。” “嗯，好。”来特接过了用廉价麻绳连接两端，拼接成板凳的“布制凳面”的马扎，坐在了布雷特附近，正好能看到他侧脸的地方。 “这个世界中的人类已经痛苦了五百多年了，每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在目睹杀戮、残忍、邪恶、阴谋和痛苦事件，还有很多诡异的异种无心人，令人恐惧的病毒，还有不少各式各样让你陷入精神崩溃的序位魔物。所以人们真正渴求的是希望、和平、未来，还有光。”布雷特仰望着干净明亮、微风和煦，被光明短暂笼罩的营地天空感叹道。 “不知道你进入军队时接受的课程是什么，不过我是在库沙本地入伍的，我的老师，卡梅女士告诉过我，军队之人的使命和需要遵守的道德底线就是‘人’。对‘人类’的保护的拯救，以及对‘无心人’和‘失落者’的湮灭和杀戮。”布雷特说道。 来特想要补充些什么，不过大脑中凌乱的记忆碎片始终没有完整拼凑形成过某段记忆的整体，略微思索几秒钟后，只是微微颔首，以表示认可。 “但那些‘遗迹猎人’就像是一些狼群，不，他们甚至不如狼群。凡是有利益的事情他们都会去做，像个山大王，或者说是强盗。失落者教团被他们抢劫过，顿乌斯克军团也被他们抢劫过，甚至是在郊外艰难生存的一些村落的普通人也被他们抢夺、杀害。甚至他们对女人和男孩还存在某种不可言语的爱好。不过比起一些大人物来说，他们算是比较直接的了。至少在这一方面，他们还是会付钱的，这也算他们遵守的一个道德底线。”布雷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他们中存在失落者吗？我们有可能遇到他们吗？”来特问道了两个极其现实的问题。 “顿乌斯克遗址之前存在较大的‘遗址猎人’团体是从‘孤狼会’，就是那个被称作‘奥德赛之狼’的【守护者】普瑟夫带领的那群人中分离出来的。反正现在普瑟夫已经投靠了帝国，他的二把手，我忘记了那个男人叫什么，应该是……”布雷特托着下巴思索道： “对了，称号是‘离群独狼’的男人。据说是个失落者，也有人说应该算作异能者。总之，如果我们遭遇到他带领的那群‘遗址猎人’的话就得小心了。里面一半是拥有中层职业的异能者和失落者，他们的装备除了常见的各式步枪、迫击炮、榴弹炮和装甲战车之外，可能还有火箭弹和导弹。不过他们没有帝国这种成熟的发射技术罢了。话说那些旧克鲁斯德帝国遗留下来的科技多数不适合我们，或许需要开发后才能使用。” “听起来很炫酷，不过更令我感兴趣的是克鲁斯德帝国的科技。如果没有无心人病毒爆发的话，他们是不是早就可以跨越蒸汽文明，直接进入更高层次的……电气文明，甚至是信息文明？”来特的脑海中浮现了上个世界中历史课本上读到的内容。 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还有第三次科技革命和其后的后工业化时代的内容。 前两次是璀璨的，文明与科技的基础性发展。第三层是爆炸式的，科技的火花彻底形成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星球，使得人类文明到达了巅峰。但之后的时代是个沉寂的时代、逐渐暗澹消沉下去的时代，那个世界的人还未真正踏入到星辰文明，触及星辰纪元。 “你度过克鲁斯德有关的历史学着作？那本，《克鲁斯德的余晖》，还有古尔几撰写的《帝国的星辰未来》两本书？我记得一本是纯讲历史的，一本是科幻。”布雷特问道。 “第一本确实读过，在米戈夫养伤那几天读完的。反正没什么事干，正好与沉寂高地有关的内容需要了解一些旧克鲁斯德帝国的历史。第二本我没什么影响了，或许之前读过一些只言片语。”来特解释道，语气各位冷静与沉着。 “多读点书没错。不过来特，我感觉你在变化。”布雷特一脸担忧的，略微皱着眉头说道。 “我也感觉自己在不断变化，但是说不上有利还是有害。”来特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毕竟自己的身体正变得强壮，甚至对红色魔源力的运用能力也在加强，而且还经历了几场和希望教会的失落者的战斗，没有改变反而是很困难的事情。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自从离开苏格拉到现在，那么多次的战斗和事件中你的精神没有一次受到影响，当然，做噩梦那件事我可以当作迷失沼泽那次仪式的后遗症。但你的精神力量强大得有点诡异，就像是刚才的‘红日’，我感觉你的内心平静如水，没有一丝季动。这种精神力量的强大自然有利于你与失落者交战，甚至是依照委员会命令探寻神明领域，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来特。”布雷特郑重的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要变成如机器一般冰冷的产物，那样你会忘记自己的人类身份。” “我，”来特勐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像是后半身体勐然陷入了克鲁斯德的冰原境地之中。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他才重新感觉到周围略带温暖的风的气息，微笑着故作轻松地引用了一些读过的神秘学和科幻的内容道： “放心吧，布雷特。人，怎么能变成机器呢？机械之主的产物不过是个传说罢了，人类意识上传至机械也不过是科幻罢了。” “快来，布雷特，快来，帮我记录一下，信息的传递有点快。”莫洛斯用尖锐的嗓音焦急地打断了来特和布雷特两人的聊天。 “来了，等下，马上！”布雷特用常见的拖延“三连”回应道，不过他的动作倒是一点也不“拖延”。 他慌忙进屋从泛着灰尘的抽屉中拿出了一根“械元牌”铅笔，还有一踏用于记录电报信息的印着“苏格拉军用物资生产厂”的纸张。 接着，他一路小跑着停在了莫洛斯的面前，看着带着耳机，右手按着电报机发报按钮进行信号沟通的莫洛斯，问道： 《仙木奇缘》 “委员会有新的指示吗？还是说对任务有补充？” “指示和补充都有，现在我负责布雷特你的‘Z’小队的战场巡查，他们知道我和你们在一起，不过命令还是直接下达给你的。你的专属电报信号编码真奇怪，很复杂，而且我还没怎么接触过这样的信号。”莫洛斯吐槽道。 “毕竟是西陆通用语、日涅帝国语和旧克鲁斯德语三语混用，这次参与‘沉寂的降临’的护卫队都有特殊任务，都很被重视，这点很正常，不过……” 布雷特还想解释时，莫洛斯径直打断了他，听着耳机中传来的长短不一的，或急促，或有间隔停顿的信号声音，喊道： “记录，可能信号只能连接这一次。” “好。”布雷特答应道。 “3001，4001，5002，6001，8001，8002，9001，10001，11003，12001……”莫洛斯报送着由数字组合而成的直接电文信息。 当耳机中的信号不再传递信息，而是变成了持续了一分多钟的长音“滴”声后，莫洛斯舒了口气，将泛着嘈杂凌乱声音的耳机摘下，一脸轻松地说道： “总算是弄完了，翻译一下吧，布雷特。我记得破译电文信息需要一首诗歌，就是之前在给你下发新的《安全守则》时候一并给你的。” “应该是古尔几的‘沉寂之梦’那首诗，我翻译一下看看。”布雷特说着，将记录着数字的纸张拿回屋内。 几分钟后，他带着满头的汗水，将翻译好的内容递给了莫洛斯，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看看吧，估计内容还是要我们前往沉寂高地的核心位置，甚至专门提到了有关寻找神明领域入口的重要信息。我估计其他25个护卫队小队也有类似的任务。总之，这很危险，尤其是在我们马上和失落者三大教团展开战斗的关键时刻。委员会估计要我们像是一个老鼠，或者一把利刃般躲过强壮的‘躯体’直插敌人也想触及的核心位置。” 没有顾得上听取布雷特那个大个子长篇大论的分析，莫洛斯将布雷特翻译写下的单词拼凑起来，用连贯的语言说道： “血夜仪式必须进行，我们需要探索沉寂高地神明，维他之水存在的地方是进入遗迹的关键，我们去了之后需要等待进一步的命令。差不多就是这些。” 说完，他习惯性地将写着电报翻译内容的纸张撕得粉碎，塞进了军队制服的军绿色上衣口袋中。 紧跟着，他赫然带着一脸疑惑和凝重交织的表情问道： “来特、布雷特，这条新的命令信息中有关‘血夜仪式’和‘维他之水’的这两点内容，你们俩怎么看？” 第一百章 “维他之水”有关的传说 “我在库沙市的时候听说过这个‘维他之水’，不过属于神话传说的范畴。”布雷特叉着腰，半低着头思索着说道。 “‘血夜仪式’的话，我们应该都清楚，就是苏格拉委员会想要接触‘械元之女’的力量启动‘拉来耶的梦境’，将所有城市居民引入梦境中，陷入永恒的沉睡，就像是意识上传……对，我读到那本克鲁斯德帝国作家的科幻时了解的东西。”来特回答道。 “嗯，没错。”莫洛斯颔首道： “而且这几天通过那个血族小孩，就是米优带来的一些信息我了解到，真正吸引苏格拉委员会的并不是神明领域或者神明本身，而是她的一块机械心脏，也就是支撑她力量的一块核心。” “这个信息很新颖，如果能被证实的话，我们思考的方向恐怕得改变了。”来特分析道。 “是啊，之前我们一直从魔法的非凡领域来思考‘血夜仪式’这件事，或许我们把委员会那帮人想得过于神秘了，或许是把神明思考得过于神秘了。其实从一些旧克鲁斯德解密的文件来看，‘械元之女’在神明序位中应该处于最低的一级，可能是人为创造的产物。这样的话，失落者教会确实需要接触最容易接触的一类神明来获取神谕，得到指引，从而批量获取序核，获得序阶方面的晋升。”莫洛斯严肃地解释道。 “我听说七大序阶的‘智慧’、‘灵感’、‘痛苦’最容易晋升，也是目前帝国境内失落者们普遍的等级。但‘希望’之上的序核的获取必须与神明接触，如果让三大教会得逞的话，让他们批量生产中高序阶的失落者，那帝国与他们的战争恐怕会更加艰难。”布雷特接过莫洛斯的话讲解道。 “没错。表面上，或者说综合利益考量之下，让苏格拉委员会或者帝国获取‘械元之女’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毕竟帝国高层和皇室需要的是她的机械核心来为他们彷造的旧克鲁斯德帝国末期设计的很多怪异武器提供能量，也是为了重构秩序，尽可能消除帝国境内泛滥的无心人和敌对的失落者。而苏格拉委员会无非是想让一整个城市彻底躺平罢了，他们一直奉行的也是这类政策。”莫洛斯略带鄙夷地说道。 “不过啊，”莫洛斯边说着，边下意识地看了眼统一制式的沾染着污垢的，以漆黑为底色的军用手表，说道： “以牺牲上百万，甚至更多人为代价构建一场梦境，让所有人意识陷入虚无的‘乐园’境地，这本身就是不可接受的。从道德层面来说，这算是有组织的屠戮；从利益层面来说的话，牺牲这么多用来生产和战斗的人力，历史上再愚蠢的君主也不会干出这事！” 布雷特看出了莫洛斯咬牙切齿般的愤怒，从他微微凹陷下去的棕色双眸中，布雷特读出了痛苦、震惊和理性克制下的暴怒情感。 叹了口气，望了望蔚蓝色的天空以及逐渐消散的白云后，布雷特换了个话题说道： “‘血夜仪式’我们注定是要阻止的，而且最好能联系到帝国高层。不过，莫洛斯，‘维他之水’也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 “抱歉，抱歉，刚才有点跑题了。”莫洛斯带着歉意微笑道： “对，电文的信息指示‘维他之水’是进入遗迹的关键。说到‘维他之水’，布雷特，你刚才提到了‘神话’对吧，能讲讲你了解的内容吗？” “呃，我记得小时候在库沙市的时候读过一本书，黑皮子的，上面画着一条巨龙。我是当故事书来阅读的，毕竟很有趣。” 来特注意到，布雷特在提到自己小时候时碧绿的双眸中竟然透露出了一丝纯洁感，他的语气也随之变得舒缓起来，甚至还不好意思地下意识地摸了一把银白色的头发。 “里面提到过‘浮空神域’，就是蒸汽纪元中期，东边炎火帝国一位小皇帝，好像是被称作‘悲哀者’，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上灵帝’的统治者进行召唤龙族降临的仪式时同时发掘的衍生遗迹。”布雷特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舔舐了一下发干的，甚至有些破了皮的地方生出细小血红色疤痕的嘴唇，说道： “传说炎火帝国是囚禁龙族最多的国度。他们的首位皇帝‘炎君’就是与龙族结合后繁衍了庞大的帝国皇室血脉。他由于对被暗夜之主蛊惑的龙族心生怜悯，所以故意将大量龙族囚禁在炎火帝国各地的遗迹中。这些遗迹连接着不同位面的异世界，都城炎城是最大的一个。传说暗夜之主被囚禁过一次，这个莫洛斯你了解的。” “没错。”莫洛斯点了点头，接过话来补充道： “第二纪元‘诞生’后，暗夜之主的灵魂被分成了五个部分，分别囚禁于‘奥里之钢石’中，由五位人类帝国首领保管，封印在五个国家分别建造的高塔中。但蒸汽纪元中后期暗夜之主却又出现在了一些零散的文件记录之中。那段时期有关她的资料是一片空白，暂时无法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第一纪元时的‘七大首列序位神明’多数早已沉寂下去了，并没有活跃于其后的任何一段历史中。直到今天废土纪元降临，就更少有人具备时间和能力去主动探寻她们了。” “‘七大首列神明’？我记得《苏格拉通史》中没有这类描述。”来特疑惑地问道。 “《苏格拉通史》是什么玩意儿？就是一帮【学者】弄出来湖弄我们的东西罢了。真正非凡和神秘的历史他们也不敢写，毕竟那是要被处决的行为。”莫洛斯不屑地说道： “不过我倒是可以解答这个问题。” “说说看？” 仰头沉默着思索了半分钟后，莫洛斯才托着没怎么长出胡茬的下巴，解释道： “‘七大首位神明’是包括造物主在内的构建我们这片大陆的基础神明。包括造序位1造物主本身，序位2暗夜之主，序位3龙族元首，序位4永生之神，序位5无域领主，序位6机械之主，以及序位7大地之主。这七位神明没有固定的神迹或者神域，换句话说，他们可以随时创建神迹。并且‘暗夜之主’和‘龙族元首’在传说中还喜欢亲自下场参与人类事物，或是统帅龙族和异兽与人类作战，甚至沉溺其中，乐此不疲，不能自拔。” 提到神明“独特”的乐趣时，莫洛斯竟然嘴角上扬着笑出了声，他彷佛把自己也代入到了神明传说之中。 “刚才不是在说‘维他之水’吗？又跑题了。”莫洛斯嘴巴都囔着，拍了莫洛斯的肩膀一下，继续说道： 饭团探书 “那本书中提到，‘悲哀者’小皇帝用两块‘奥里之钢石’打开了通往囚禁龙族领域的机械巨门。在地面之上的门被开启后，传说中‘属于风的民族’的浮空神域就会被召唤。而想要开启浮空神域中的巨门，则必须要潜入神域核心位置的充满‘维他之水’的湖泊中。” “没了？就这些？”莫洛斯意犹未尽地问道。 “我读到的就是这些，总之或许神明领域都有这种液体作为保护吧，具体是什么样的，特征如何，用处在哪我也不清楚。如果需要更多信息的话，不如让米优带我们去失落者那边问问，只要你不介意随时和他们爆发冲突就行。”布雷特摆了摆手说道。 “布雷特的说法基本也是我了解到的，不过我补充一点。”莫洛斯分别看了眼布雷特和来特，说道： “‘维他之水’其实是西陆通用语的音译，用帝国语来说就是‘生命之水’。传说它没有质量，甚至不存在体积，但却真实地充斥于神明领域的入口。只要跳入其中忍受了所有萦绕于身体周围的负面情感的话，就能进入神域，真正接触到传说中的序位神明。” “好了，”莫洛斯同时伸出带着战术手套的双手拍了拍来特和布雷特的肩膀，说道： “讨论到此为止。等下米优回来后我们就可以穿越营地前往临时车库了，跟着‘永动号’列车来的还有布雷特，你的机械战车不是吗？” “对。”莫洛斯点了点头，说道： “我那战车经过切卡夫斯克一位师傅的改造后，在不改变坚固性和速度的前提下已经能存放更多物资了，我想，只要不被那些‘遗址猎人’盯上的话，我们到达B区营地最多只需要三天。顺利的话两天足够了。” “布雷特，”来特突然盯着布雷特的碧绿色双眸，一脸无奈地说道： “我建议把‘只要不被遗址猎人盯上’，改成‘一定不会被他们盯上’，你看如何？” “哈哈哈……” 破旧的，只有低矮平房和水泥砖块围墙的狭窄院落中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 没有顾得上刚刚费力搭建的简易“电报信号台”，莫洛斯将重要的、贵重的“军用F-01”号小型电报机抬回房间中，与其他衣物一起装入了那个与他瘦弱身体不太匹配的军用背包之中。 来特则是学着布雷特，整理了几下已经穿戴整齐的银白色护卫队制服后，将那些从租住的苏格拉城市三层小楼中的破旧红木衣柜中携带的日常衣物，以最节省空间的方式卷入土了黄色军用背包之中。 紧跟着，他确认了一番之前乔治先生给的，还余下的500多新元还安然无恙地存放在夹层中后，将七八盒，差不多足够他食用三天的“培育肉”罐头也塞入其中。 并且还特意戴上了一小罐，差不多五百多克的白糖，还有打火机、火柴和一些野外生存所需要的装备。 虽说来特的记忆碎片中还残存着不少有关作战的和野外生存的内容，但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脱离城市和军队，在半独立状态下进入野外世界，还是准备齐全的为好。 扫视了一圈居住了两天的昏暗的，泛着霉菌味道和腐烂气息的破旧小平房检查是否落下了什么物品后，来特将那把一直以来跟随自己的“狂熊牌”手枪别在腰间枪套中，并且将另一把离开苏格拉城市前花了两百新币购买的“械元牌”步枪挎在身上后，他索性推开木门，站在院落中间等待忙碌着的布雷特。 十几分钟后，全副武装的布雷特和莫洛斯两人总算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孩子，米优呢？”来特张望了一圈，始终没有发现米优的身影。 “他说想去营地角落的地下市场买点血液，你知道的，对于他这个拥有血族和失落者双重身份的孩子来说，无心人的血液不能吸食，那样会陷入‘同类啃食’的诅咒，会退化成无心人的。而他又不愿意吸食我们这些‘人类战友’的血液，没办法，只能去地下市场购买了。我想，如果他不能及时补充血液的话，恐怕一定会陷入对血渴望的疯狂中吧。”莫洛斯解释道。 “那我们就走吧？我们‘沉寂调查小队’应该是要穿过营地中心算得上最繁华的交易区吧，才能到达边缘的临时车库对吧。”来特确认道。 “对的。” “对的。” 全副武装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 顿乌斯克遗址A区营地的总格调混杂着帝国小镇据点和村落的结合体。 来特三人沿着交易区由砖石铺成的道路前进了半个小时，一路上除了街边各式摆摊的军队之人，还有一些被默许进来的“野外交易商人”之外，就只有一些毛发凌乱，浑身沾满了红色、褐色、绿色甚至是紫色污垢的野猫和野狗。 行进到交易区后半段，一片低矮的粉刷得还算白净的没有多少人的平房区后，来特三人突然听到了凄厉的哭喊声。 起先是微弱的女性尖锐的呼救声，接着是拳头击打肉体的墙壁发出的沉闷声响，进而是猫科动物尖锐的叫喊声，最后是几个男人用日涅帝国北区方言的混杂着西陆通用语的咒骂声。 不多时，一位身材矮小，长着一头凌乱的棕色长发，衣衫褴褛，浑身布满了翻出些许血肉，流淌着猩红液体伤口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朝向全副武装、穿戴整齐，露出些许属于军队之人独特帅气的三人跑来。 “救命，军团大哥，军团先生，不不，军团大人们，救命。你们一定是帝国军团之人吧，救命！”那女人嗓音嘶哑，用流利的日涅帝国语哀求道。 趁着三人还未从“突发事件”中反应过来，那女人竟哭喊着拉着来特的手顺势躲在了他的背后。 正当他迷惑地偏头看着身后的棕发女人，思考着她是否是失落者，是否遭遇了某种不幸，或者是否有不正常的目的之时。 随着一道深黑色人影闪过，一只佩戴纯黑色半铁质战术拳套的，夹杂着呼啸风声的拳头径直向着他的下巴处袭击而来。 第一百零一章 女人 “袭击？该死！不好！”来特内心暗自咒骂一声。 虽说经过了亚托在苏格拉地下那次通过彻底引出红色魔源力的“补充”仪式，以及几次与无心人和失落者的战斗后，他的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幅度的增强。 并且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天生”具备无与伦比的精神力量和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 但随着他用尽全身肌肉力量控制身体向后躲闪之下，那只纯黑色的拳头所采用的“上勾拳”招式还是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胸口。 “冬！” 拳头与来特的胸口接触后，竟然发出了沉闷的肉体与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个拳头所属的人影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不说能够击倒来特，至少也得让他感觉到痛苦之后灰熘熘地逃走。 但现实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来特的纯黑双眸只是短暂地处于了惊讶错乱而带来的失焦状态，两三秒后，来特没有顾得上胸口因冲击造成的火辣辣的感觉。 他竟然伸出了同样佩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右手，一把捏住朝他袭击而来的拳头，用力拿捏着。 紧跟着，他迅速将左手伸入腰间的枪套中，以在切卡夫斯克军团训练所射击练习场时专门练习的，属于枪械课程之一的“快速拔枪”动作，将“狂熊牌”手枪掏出，径直抵在了人影的脑门之上。 “别开枪，先生......，不，阁下，不不不，同志。别开枪，我也是营地中的军团之人。”那人影求饶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是因为这个女人吗？我劝你最好把面罩摘了说实话。虽然护卫队的宗旨要求我们保护人类，不过我这把枪可是屠戮过不少无心人和失落者的，你不想我把你当成失落者来处理吧？”来特愤怒地说道。 他的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难以压制下去的暴躁情感，虽说这一个多月以来他遇到过【引诱者】亚托、【幻形者】卡亚斯、【影者】乔因等失落者，并与之作战取得胜利。 但大多数的战斗都是被迫的，甚至是在红色魔源力的触动下处于半昏迷状态展开的攻击。 但轮到他意识清醒地面对袭击他的人类时，他竟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理智和果决，没有丝毫犹豫，当“狂熊牌”手枪压制在袭击之人的脑门之时，他已然取得了这场小型战斗的绝对压制权。 “我……我没有姓名，您知道的，帝国雇佣的军团编外人员只有代号，没有姓名。我的代号是CK-0517。我是来追那个女人的，就是你身后那个长着金色头发的女人。她是我们长官点名抓捕的人。听说是与沉寂高地遗迹有关的女人。”“CK-0517”用哀求的语调说着。 紧跟着，他将一身纯黑色战斗制服最上方的黑色面罩摘下，露出了他那张丑陋的，不具备任何观赏性质的面容。 那是一张布满了疤痕、斑点和痘印的脸颊。 在来特看来，似乎那人小时候生过一场满脸长斑的传染病，病好之后又经历了无数场战斗，留下了或枪击而成，或锋利物划过而成的疤痕。 并且在部分崭新的疤痕和痘印处还泛着些许混浊白色的污点，还有一些猩红的液体正在微微向外渗出，甚至发散着令人作呕的，类似汗液、呕吐物和腐烂动物躯体混合而成的气味。 他的头颅上半部分异常的方正，像是经常佩戴某种正方形的头盔导致颅骨受到挤压变形后的产物，而他的下巴又异常的尖锐，似乎经过了多次战斗之后的修复手术而造成的结果。 但总体来看，如果没有黑色面罩遮掩的话，任谁也无法看出，他竟然长着一张大体呈现三角形的脸！ “莫洛斯，编外人员是只能拥有代号吗？”来特不想直视这张“惨绝人寰”的脸，转头问道莫洛斯。 毕竟对于“战场巡查员”这个偏文职身份的莫洛斯来说，他的知识储备显然要优于小队中的其他三人。 “没错。这很正常，废土中的军团有时会招收一些战斗经验不足，战斗能力低下，并且不属于异能者范畴的人类作为兵源补充。毕竟能成为编外人员的，多数也并不想进入城市工厂中工作，或者多半没有这些技能。不过来特，你应该问问他这个女人更多的信息。”莫洛斯的注意力明显放在了这个一头棕色长发，浑身布满血污的女人身上。 “对。女人。从口音来看，她的帝国语要比你我纯正许多，我想她的身份也具备一定的独特性，我想你应该对我说实话。还有，后面藏匿的你的两个同伴也该现身了吧，如果他们要逃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来特恶狠狠的威胁道。 对于毫不具备同情心的，随意伤害玩弄同类之人，来特的内心存在一种天然的厌恶。 这并不是圣母情绪，而是单纯地为了不受到弥漫于空气中、水源中和陆地各个角落的无心人病毒潜移默化的入侵精神而需要保持的习惯。 一旦人类忘记了属于人类的一切优秀的情感，那么他一定会陷入精神的崩溃，最后变得贪婪、暴怒和血腥，成为疯子，或者成为无心人的存在。 这也是苏格拉护卫队《安全守则》中的一项重要内容。 “好的……先生。”“CK-0517”答应道。 紧跟着，他颤抖着身体微微转过头去，朝向还算白净的平房墙壁后面，用略微尖锐的，已经有些改变常用音调的声音喊道： “18，19，快过来。” 几秒钟后，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两个差不多一米六左右身高，穿戴布满猩红色污垢的简易防弹衣和战术护具的，双臂和小腿裸露着的青年一脸慌乱地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也是编外人员？”来特用沉重的语调问道。 “是的，CK0518和CK0519。他们刚刚成年，还希望你们能高抬贵手，不要伤害他俩。18，19，放下武器！”“CK-0517”大声命令道，希望以放下武器的投降行为来尽可能保证生命安全。 毕竟帝国军人对同类的保护是有目共睹的，在日涅帝国对各类人群的教育中，帝国军人都是值得信赖的对象。 况且这是在顿乌斯克遗址外的军团营地之中。 在“CK-0517”为了保命而故意作出的愤怒命令下，“0518”和“0519”一脸不情愿地将手中的杂牌步枪扔在地下，并且双手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的姿态。 “很好。”来特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用黑色双眸瞟了一眼满脸带着不情愿和慌乱交织情绪的两个青年，又看了眼瑟瑟发抖的不知何时紧紧搂住他左边胳膊的女人，略微思忖后，问道： “现在告诉我女人的身份，你们为什么会追她，还有我刚才为什么会听到你们的咒骂声。” “她是。”“CK-0517”慌乱地抬头看了一眼依偎在来特身后的女人，然而接着，在与女人对视一秒之后，他的眼中竟然浮现出了比起女人来说更加慌乱的情感。 他不敢继续直视女人的眼睛，彷佛女人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蛇发女妖“美杜莎”，凡是与她直视之人都会被变成盐柱或者石头，永恒地失去生命。 “她是一位教授从切卡夫斯克城市中拯救下来的女人，听说她是正在向失落者转变的‘半失落者巫女’，前段时间差点就被送上‘永明广场’执行火焰刑罚的罪恶之人。” “CK-0517”叙述之时始终保持低垂着头颅，彷佛一位犯了错误的孩子。 但来特能够隐约看到他的意识深处正在浮现着一股蓝色、红色与黑色交织的光芒，潜意识中来特似乎隐约对这三种颜色的定义有过了解。 一种代表忧郁、一种代表愤怒和恐惧、而最后一种代表着绝望。 来特用力眨了眨眼，刚才的颜色瞬间变得消失不见，彷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没有仔细思索刚才的情况是否属于幻觉，或者是精神被某种力量所入侵，来特再度偏头看了眼已经蜷缩着身体，正因为刚才掠过的一阵寒冷空气而瑟瑟发抖的女人，心中泛起了一丝怜悯。 切卡夫斯克“永明广场”的处决仪式来特是亲临过现场的，当时那些女人多数衣着艳丽、甚至浓妆艳抹，颇具上个世界中西方中世纪女巫的身份特征。 而且她们在临死前额头向着顺时针方向转圈的奇怪、诡异的动作给来特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把那些接受火焰刑罚的“巫女”与身后这个衣衫褴褛，浑身污垢的，甚至略微带着点楚楚动人地泛着值得疼爱的气息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属实吗？”来特质疑道，顺便用“狂熊牌”手枪撞了下“CK-0517”的额头，以示威胁。 “属实，而且那位教授曾经说过。其实那些女人都是正在向着失落者转变的半失落者。他们最新的研究成果，就是被称作‘S-099’号研究报告指出，半失落者是人类和失落者结合的产物。但如果将他们的血液经过某种特殊处理之后，正常的人类也能直接成为半失落者。他们比起异能者来说要更为强大，甚至可以使用失落者的部分技能，而他们又很难立马陷入精神崩溃，是不具备感染能力，也不具备立马变异成无心人的存在，但他们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成真正的属于敌人的失落者。”“CK-0517”认真地解释道。 在来特凌厉的目光，向外无意识地渗出莫名令人感到战栗的魔源力气息，以及手中三十公分长度的，凋刻着双头鹰花纹的，一看起来就威力巨大的“狂熊牌”手枪的多重威胁之下。 他选择将知道的信息全盘说出，毕竟如果军团之人真的湮灭了一位编外人员的话，作为“消耗品”的他们，自然不会引起多少额外的注意。 “半失落者，是个崭新的名词。”来特低声道。 “没错，我之前在《苏格拉城市报》上隐约读到过这类内容，不过就是一闪而过，并没有留下太多印象。而且帝国十几年的行动中并未出现过与这类敌人交战的信息，或许是一种新的发现。”莫洛斯补充道。 “半失落者……”来特思索着相关的记忆碎片时，他的大脑勐然感到一阵刺痛，像是触电了一般。 强忍着不透露出一点痛苦表情后，来特咬着牙齿，总嘴巴缝隙中吐出了刚才霍然闪过的“灵感”中迅速整合而成的信息结论。 “是否与沉寂高地有关？现在失落者三大教会全部驻扎在那里，而且帝国和失落者双方争夺高地的最终目的，想必你们编外人员也有所耳闻。” “这……好吧，确实有关。那个教授好像说过，这个女人能听得懂‘迷惘的歌声’，而且不会陷入癫狂。原本教授把她交给我们是要送去沉寂高地之下的研究所的，但因为铁路线毁坏，我们只能先停留在这里。这不，她就这样从平房中逃了出来，被你们撞见了。不过先生，如果不能将她安全送去高地的话，教授一定饶不了我们的。他在我们的胸口都植入了一个旧克鲁斯德帝国遗留科技的产物，一块细小的机械炸弹，只要没有在规定时间手术摘除的话，我们一定会死亡的。所以，”正说着，“CK-0517”竟然双膝跪地，用极其卑微的语气向来特哀求道： “您也是位异能者吧，我知道，您能躲开我的拳头，并且具备超越了我的反应能力和观察能力。所以我不祈求与您战斗，但我希望您能够将女人还给我们。我们希望活下去。” 正当来特嘴唇翕动，准备组织语言尽可能地想出一个既能留住女人，又不至于让几个“编外人员”受伤的主意时，布雷特似乎读出了他的内心顾虑，抢先一步，半弯着腰，三两步上前走近“CK-0517”的身边，用浑厚的声音说道： “女人是不可能再还给你们了，她既然与‘迷惘的歌声’和沉寂高地有关，那就正好能帮助我们完成苏格拉护卫队的任务。你也应该听说过，苏格拉委员会也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布雷特，其实我想……” 来特的话还没说完，“CK-0517”眼眸勐地转了个圈。 紧跟着，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用带着纯黑战术手套的，经历过无数危险战斗的双手迅速握住来特拿着“狂熊牌”步枪的左手，“帮他”扣动了扳机。 碰！ 属于“狂熊牌”手枪的近似爆炸的枪击声传出，同一时间，一枚银质子弹沿着预定的轨道贯穿了“CK-0517”的头颅。 他的后脑勺瞬间绽放出了一朵散发着血腥味的绚烂无比的“彼岸花”。 伴随着他身体无助地倒下，以及迅速向外凸起的圆睁着的双眼，一些猩红的血液，形似“豆花”的白色物体，以及一些肉色的组织也随之向外宛如溪流一般不受节制地从“彼岸花”中心位置倘出。 “大哥！”“CK-0518”和“CK-0519”同时愤怒地哭喊着。 就在来特还未完全从突如其来的震惊中缓解过来时，他们俩迅速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明晃晃地泛着属于金属的银白色光泽的军刀，向着来特刺击而来。 碰！ 乒！ 布雷特和莫洛斯同时以最快速度开枪贯穿了两人的胸膛，令他们略感奇怪的是，黄铜材质的子弹竟然轻松地贯穿了两位编外青年的心脏部位，似乎并未发出任何撞击到金属带来的清脆声响。 “看来那个教授欺骗了他们。”莫洛斯耸了耸肩调侃道。 “唔——” 再也忍受不住眼前泛着浓郁气味的猩红白灼交织的湖状物带来的“视觉冲击”，以及胃酸勐然上涌感受的来特径直呕吐出了一些刚吃下不久的零碎的“培育肉”，以及一摊黄色的混合着胃酸的液体。 第一百零二章 前往！顿乌斯克（上） 清晨的顿乌斯克遗址营地A区并算不上多热闹，毕竟经历了今年和去年两次与无心人和失落者的大型会战之后，日涅帝国基本实现了对这块区域的简单控制。 营地边缘最为靠近黄土戈壁，甚至能够模湖地窥探远处顿乌斯克城市遗址和附近零散村落的位置便是布雷特口中临时车库的所在。 由于“直心－03号”线路被无心人破坏，现在布满了灼液和各种污染源，所以之前用来存放列车和各类军用战车、坦克的区域被单独划分出了几个厂房，用来为前往此地的各地军团【战士】提供维修、储存和保养所用车辆的服务。 这里属于半官方半民间性质，依据《日涅帝国民众法大全》的相关规定，在帝国官方资金无法到位之时，部分低等级军用设施可以由地方势力，或是公司、或是在探险者协会注册过的团队组织展开联营。 只要按时缴纳税金，并且在帝国作战时同意被无偿征用，这种方式能为各方带来规模可观的利益。 当然，帝国中的不少从中获利的【学者】和“行政官”对此呈支持态度。 来特四人穿行过了用青石等廉价石料铺制而成的简易路面，走向了一处透露出斑驳气息的宏伟铁门处。 布雷特用力将其推开后，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处停靠着各式军用机械战车的停车场，以及一处类似苏格拉城市“械元工厂”普通生产厂房一半多大小的“内部车库区”。 帝国初夏的天气变化多端，但总体来说，四月初还不到五月的天气以中午灼热早晚凉爽为主。 刚走入临时车库区域内的来特就感觉到一股寒冷的微风穿过他的身体，比起冬季的狂风来说还要刺骨。 沿着只有零散几个穿着并不统一制服的帝国士兵的水泥道路前行几步，来特四人的面前再度出现了一道并不算宽大的小铁门。 《轮回乐园》 将打开的，悬挂在铁门中间的门锁拿开后，布雷特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 “我记得我的机械战车就停靠在Z-20号区域，早上我把‘暂存牌’和新币都交给了米优这个孩子，你说他会不会携款跑路了啊，哈哈哈。”布雷特说着，喉咙中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布雷特。”来特一脸幽怨地盯着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建议你在对自己人产生无端的怀疑时能不能注意一下我身上的女人？刚才那三个编外人员被你们处理后，你们都不愿意碰这个女人，让我来背着他。你应该清楚，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就吃了那一盒罐头，还都吐了，现在头晕眼花的。” “那个女人虽说和沉寂高地有关，但更应该和你有关。你想啊，布雷特这么强壮，我这么帅气，为什么那个女人第一眼不去找我们求助，而是直接拉住了你的手？”莫洛斯嘴角勾勒出一个不明态度的微笑。 如果不是队友的话，来特肯定会第一时间上去将这张泛着怪异气息的，双眼凹陷的，长着干枯皮肤的毫无血色嘴唇的脸“物理修整”一下，以便显得更像是个正常的人类。 “我也不清楚，你们确定不来……yue……搭把手吗？”来特面带痛苦地干呕一声道。 似乎他空荡的胃中还在分泌大量的胃酸，那些酸液由于无法消化食物，“想要”反流至食道，再从口腔中喷涌而出。 “你是我们小队中唯一的异能者，只有你才能接近无伤地接触她。你知道异能者的定义的，表面上是具备特异能力之人，甚至掌握魔源力和能使用非凡能力、道具之人都能算入。但实际上还需要坚信自己是人类，愿意信仰人类的神明，为人类服务。那个米优就不同了，他是个真正的失落者。”莫洛斯转头张望着四周还算空荡的“内部车库区”，顺道解释了一个题外话。 “依据信仰和态度的不同，异能者和失落者就能分成两个种族吗？真的很扯。”来特吐着舌头都囔着，以现实从自己的知识层面无法理解这件离谱的事情。 “所以我说过，我希望帝国能构建一个包容的世界，无论是人类还是失落者，抑或是不同肤色的人类都能和平共处。”布雷特接过话茬说道： “来特，其实之前讲述异能者的时候我确实隐瞒了一些自己的态度。那时在苏格拉，我们的一切行为都会被‘治安队’所监视。但在外区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尽情表达自己的想法，要是有人敢用这个来威胁我，我不介意让他尝尝我的拳头。我还是个格斗专家，对吧来特？” 说着，他将交叉于胸前的双臂展开，双手握拳，右腿向后退去半步，作出了一副像是正在参加拳击比赛的格斗家的姿态。 “呃，布雷特。我想我们的注意力应该保持在这个女人身上。刚才看到那么作呕的场面后她就晕倒了。虽然我没有和她交谈过，但我能察觉到她除了具备所谓的‘半失落者’的气息外，还有一股无形中透露出来的高傲和端庄，而且凭着一口流利的帝国语，我能感觉到他大脑中蕴藏着无尽的知识。”来特将向后偏头看了眼后背上的女人，分析道。 “是个老师？还是个教授？”莫洛斯双手下意识地垂在两侧身体旁边，疑惑道。 正当来特强行压抑着眩晕感和呕吐感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属于机械战车的马达轰鸣声。 两三秒后，一辆差不多有卡车大小的，但整体样式接近军用吉普车或者皮卡车的中型机械战车停靠在了他们几人的面前。 望着后部排气管中散发的滚滚黑色烟雾，来特顾不得呛人的感受，三两步上前拉开了土黄和军绿交织颜色的机械战车的后排车门，将女人径直放了进去。 毕竟他透过驾驶室的挡风玻璃处看到了熟悉的一头暗红色长发，以及那张泛着细小伤口的但底色白净的脸庞。 他跟随来特的脚步快速上前，依靠在驾驶座车门处，将头半伸入打开的车门玻璃，喉咙中发出的专属浑厚嗓音问道： “米优，弄好了吗？” “弄好了，布雷特大哥。算上托运战车、改造修复，还有停靠在这里两天的花费，一共是9新元80分。剩下的20分我就不用还给你了吧，毕竟这样会让其他人说你小气。”米优左眼紧闭，右眼微张，吐着舌头做了个符合他身份的可爱动作。 “行吧，不过先让来特和莫洛斯上车。你去后座，我来开车。毕竟我在库沙市那会儿就考取了帝国A级驾照，基本上除了火车之外都能去开。当然，除了飞机。” “好的，布雷特大哥。话说自从刚才看到红色天空之后，我就有点心季的感觉，心脏还时不时地感觉到刺痛。还有，我得说明一点，身为血族，太阳光线越强烈我就越感觉困倦。估计到下午太阳落山之前我都没什么参与战斗的能力。”米优打了个哈欠说道。 “行吧，我尽量走大道，那里能遇到不少其他军团的车队，相对来说遇到无心人时也会轻松一些。”布雷特点头答应道。 将女人平稳地放在机械战车后部一排表面铺着皮革材质的座椅上后，莫洛斯还贴心地拿出了自己背包里的一张绣着“雪绒花”图桉的毯子，盖在了女人的身上。 紧跟着，三人将军用背包全部塞入到满是食物、枪械、维修用具和医疗用品等物资的后备箱后，布雷特顺理成章地坐在了前排。 而米优则是感到那股弥漫于大脑中的困意越来越浓厚，依靠在中排座椅最靠近右边窗户的位置后，身体蜷缩在了一起，闭上双眼开始小憩。 来特则是侧躺在了敞开着窗户的左侧，顺手拉开了一罐“培育肉”罐头开始独自享用，以便恢复刚才因背运女人而感觉到力量耗尽的身体。 但最尴尬的还是莫洛斯，他双手端正地放置在膝盖之上，左顾右盼，竟然没有一人愿意和他聊天。 无奈之下，他只得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二月多分发行的《切卡夫斯克城市报》，戴上了金色花边勾勒的单片眼镜，模彷者他的某个上司阅读着报纸上零散的，现在看来已经毫无意义的内容。 布雷特驾驶的机械战车毫无阻碍地驶离了“临时车库”，并且沿着泛着黄色灰尘的道路上行驶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他总算是看到了铁丝网围成的围墙，还有一处铁质的，泛着红色铁锈和猩红沾染物的高大营地之门。 与来时靠近列车站方向的入口不同，通用的出口哨卡处显得更加正式和严格。 除了几道铁质围栏之外，大门两侧还有两处水泥搭建的高台，上方站着两位穿着土黄色军队制服的士兵，正在拿着一副“械元工厂”为各地生产的望远镜眺望远处，以备在可能的无心人群入侵这里时提前发出警告，让营地以最快速度进入战备状态。 “你好，请出示证件。”站在门口的士兵将几人乘坐的机械战车拦了下来。 他身着与莫洛斯相似的军绿色制服，以及一套纯黑色的简易战甲，他的手中持有的是切卡夫斯克“暗夜之明”工厂生产的细长的“暗夜－02号”步枪。 看起来之前应该在切卡夫斯克军团工作。 “现在检查变严格了吗？我听说之前可以随意出入的。”布雷特一脸疑惑地问道。 但他依然将带着战术手套的右手伸入护卫队银白色上衣制服的内侧口袋中，取出了那张正方形的纸板材质的“居民证”，还有一张相似材质的，打着钢印的“成员证”。 索性，那士兵在看到布雷特证件末尾用盖着红色的用日涅帝国语书写的“赤土2”职业位阶信息后，他的眼中顿时充满了尊敬，不仅没有继续查看其他人的证件或者检查车辆，反而行了个军队礼节，一脸恭敬地说道： “长官。现在检查严格也是为了一段时间后的战役做准备。您也知道，这次沉寂高地会战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我的长官说了，只要这次战役帝国取得胜利，我们就能趁势攻灭失落者教会，从而完全消灭帝国境内的无心人。 虽说我们顿乌斯克军团不在主要的战斗序列之中，但最近城市遗址那边又聚集了不少无心人，我们得保证没有失落者混在我们营地中取得了信息后指挥无心人发动袭击。这点请您谅解。” “能理解。”布雷特颔首着笑道： “毕竟各地军团都有报告被失落者混入，还有一些人主动背叛了人类。不过你可以来看看，我们这一车人哪个像是失落者，哪个像是叛徒？” “不敢，长官。”那士兵带着尊敬摇头微笑道： “不过听说之前我们军团下属的几个行动小队遭到了伏击。但根据他们逃回来的人说，似乎不是失落者，而是有组织的‘遗址猎人’。您也知道，他们很烦。虽说也伏击过失落者和无心人，但对我们的物质也会毫不手软地抢夺。” “我们肯定会注意的，毕竟我们也需要前往沉寂高地，可能无法避免与他们打交道。”布雷特同样报以微笑回应道。 “那好的，祝顺利。”那士兵将两张证件交换给布雷特后“祝福”道。 “会顺利的，你也是。”布雷特望着士兵胸口那凋刻着双头鹰花纹的黑色军队徽章笑道。 …… 穿过了营地那散发着略感压抑气息的铁丝网围墙哨卡之后，布雷特总算是找到了自己开动机械战车的独特感觉。 他驰骋在泛着黄色沙尘的残破道路上，彷佛自己是第二纪元时期的一位身材高大，穿着银白色战甲，手持三米长剑的伟大骑士。 在他短暂的幻想中，他全副武装，顶着炎炎烈日和盔甲中散发出的难以抑制的男性气味，正乘坐在一头高大的棕毛骏马之上。 他双手抚摸着黑皮方向盘，更像是在抚摸流出鲜红色汗液的珍贵马匹的身体，并陶醉其中。 他还记得帝国各大城市在每隔四年的八月左右会同时开展一场废土运动会，无论是工人、军队之人、护卫队成员，包括各类的零散人员都能参与。 马术也是废土运动会的重要项目之一。 这不仅是为了凝聚与无心人和失落者对抗的士气，而且在高额新币奖励之下，更能全方位提升帝国控制下各城市之人的身体素质，进而为生产和战斗提供更加优质的“人才”。 布雷特沉醉于驾驶机械战车的欢愉感受中，甚至没有顾得上欣赏面前别具特色的属于戈壁区域的风景。 远处是望不到边际的波澜起伏的群山，在泛起的黄沙笼罩下显得朦胧异常，彷佛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残破公路的两旁是不少枯萎的树木，他们扭曲着摆出各种“卑微”的姿态，似乎是在向掌管自然的神明祈求生存下去的可能。 蜿蜒的道路附近倒是存在一些凌乱的枯黄杂草，不过随着机械战车的速度加快，远处顿乌斯克城市遗址和附近的零散村落开始逐渐从朦胧的，若隐若现的状态变得清晰起来。 枯萎气息弥漫的道路尽头存在着一摊彷佛永远无法靠近的“水潭”，浮现在城市遗址的最下方，令布雷特感觉整个城市的一半好像已经沉没于无尽幽深的巨大湖泊之中。 第一百零三章 前往！顿乌斯克（下） 沿着破败的、布满了凌乱的杂草和随意散落碎石的公路向前行进了差不多五六个小时，当高悬于天空的宛如天使降临般发出明亮光芒的太阳开始变得暗澹下去后，布雷特才在视线尽头，直觉上并不算特别遥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些零星的低矮平房。 “莫洛斯。”布雷特浑厚的声音短暂地与机械战车和周围呼啸的风声发出的轰鸣声产生了共鸣。 莫洛斯并未有任何察觉，依旧拿着他那只金色花边勾勒的单片眼镜，沉醉于另一份三月发行的《切卡夫斯克城市报》的内容中。 似乎里面前任行政官卡尹古康慨激昂的演讲内容让他动心，又似乎那些描绘地生动形象的军团【战士】的英勇事迹让他动容。 总之，当布雷特愤怒的如同熊类的吼叫传入他那不修边幅的脸颊两侧的耳朵时，他才从沉浸进去的文字内容中“苏醒”过来。 “莫洛斯，你聋了吗？” “没，没，太专注了。”莫洛斯不好意思地笑道。 偏头看了眼一只手拉着车内上把手，依靠在左窗户边睡着的来特，还有依旧蜷缩着身体依靠在右窗户边小憩的米优，他选择小心翼翼地将报纸折叠三次放在屁股下面，并且将那只眼镜塞入上衣口袋夹层的眼镜盒中。 “到了吗？”莫洛斯疑惑地扒在布雷特的座椅后方问道。 “没有，还早着呢。现在只是看到了流落在荒野中的一些零散平房，或许再开个一两公里会有一处贫瘠的村落。不过我想看看地图，不知道你昨天去营地交易区购买了没有。”布雷特略微调低了声音说道。 “买了，不过是一张简易地图，和苏格拉物资厂生产的相比差得还是太多，那张更像是荒野中的‘遗址猎人’手绘版本的手抄品。”莫洛斯略显无奈地说着，翻过身体，从最后一排，躺着“来特解救下来的女人”的座位底部的暗格中拿出了一张还算崭新的，被折叠多次的纸张。 熟练地将纸张翻开后，莫洛斯在地图上那些凌乱细小的、像是蚊虫、蚂蚁和蟑螂的日涅帝国语字母中搜寻了五六分钟，才勉强找到了一个箭头，还有表示向北的字母“N”。 多次眨巴着干涩的眼睛，在凌乱的各种标识混用的地图中又搜寻了十五分钟，莫洛斯靠着经验和观察车窗外一些并不明显的道路和残破的建筑物的痕迹，才勉强确定了所处的位置。 “好了没有？”布雷特不耐烦的催促声从前方传来。 “好了。”莫洛斯颔首道： “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行进了一半路程，按照现在的时间估算，进入顿乌斯克要到晚上了。城市边缘有一些村落聚居区，地图上显示应该存在几百人到几千人不等。我们可以按照帝国法律征用他们的房屋居住一万，或者给他们付钱，准备好了再进入城市。” “如果我们进入城市的遗址中找点房屋不行吗？或许还能搜寻一些有用的物资。”布雷特建议道。 “很难。首先，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各地探险者和‘遗址猎人’的搜刮，城市中有价值的东西早就没了。毕竟顿乌斯克在新元初期就暴发了无心人病毒，帝国虽然经历过两次名为‘寂寞之光’的军事行动短暂夺回过控制权，但终究还是无法将大量物资投放到这里。最终只能放弃这座工业城市，让它重新回到自然之神的怀抱。”布雷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忧郁，继续补充道： “城市中的废墟被植物和非凡力量侵蚀后多半成为了残骸，变得摇摇欲坠。如果我们露宿的话不仅需要定时注射序位15要药剂，还要防止建筑物倒塌造成的伤害。甚至有些‘遗址猎人’专门绑架我们这些帝国军人换取赎金。所以这是一个很差的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做出的决定。” “是吗？但我很不愿意和那些城市之外，流落在荒野中的人打交道。其实说实话，他们很少去注射抵御病毒的药剂，也没有这类意识。他们多数早已变异，与他们接触我总是感觉膈应得很。”莫洛斯的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但是戴着战术手套的双手依旧平稳地操控着被改造后的机械战车，真的像是在操控一头高大帅气的骑士专用的坐骑马匹。 “不过他们总还算是不能归类到失落者一边，他们很多人，那些村落的村民经常会带着黄金和各类矿石前往市镇换取物资，甚至还有很多变异动物的皮毛和内脏，总之从经济学的行为来看，他们还算是帝国一边的，至少在经济上离不开帝国。”莫洛斯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一根手指摇晃了一下，继续说道： “对了，布雷特。地图显示，如果看到一处干枯的河床，还有一座庞大的钢铁桥梁的话，就距离村落聚居区不远了。当然，如果我们停留时间多一点的话，后面那些也需要横穿城市遗址的车队就会与我们相遇。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在这个情况下。” “不如插上旗帜做个标识？”布雷特建议道，指了指空荡的副驾驶上摆放的两个旗帜。 其中之一是日涅帝国的国旗，以红色为底，正中间是一头雄壮的双头鹰，两只头的嘴巴里还含着一颗星辰，似乎在保护着它们。 而另一只是苏格拉护卫队的专属旗帜，纯黑色的底色中间是一头白色的双头鹰，而下面则是护卫队勋章中的“长剑锤子”交叉撞击的内容。 “我看别。”莫洛斯摇了摇头，否定道： “太张扬了，而且听闻最近都城苏格拉的风评不太好。越来越多人说苏格拉城市想要叛变帝国，昨天你也听到了，那几个日涅茨克军团的士兵说才殴打了几个不听话的苏格拉军团之人。他们现在是不敢去惹你和来特，要是形势有变化的话，恐怕你们得把那身银白色制服扔了，换上我的衣服了。” “也对。”布雷特思忖着同意道。 沿着越发像是干燥黄土的公路形势了半个小时，布雷特总算看到了附近的低矮平房。 高速行驶下布雷特察觉到，那些平房似乎被废弃了很久。 铺在顶端的稻草随风飘扬着，窗户上已然没有了任何玻璃，甚至几个房屋的大门敞开着，露出了里面漆黑阴暗的部分。 “莫洛斯，话说我还是感觉那些外区村落的流落之人膈应。我记得在库沙附近，靠近那里山脉之下森林附近就有一些变异人类。他们算不上异能者，当时被我们称作‘流落者’，不少人身材矮小，有的像是老鼠一样双眼通红，长出细长的尾巴，甚至对猫和老虎有着天生的恐惧。还有一些拥有蟑螂的外表，一堆细长的触角，一双昆虫般的复眼，索性没有多长出两条腿。”布雷特右手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似乎那两条腿长在了他的手上。 “‘鼠异人’，‘虫异人’，这应该是比较正式的称谓。记得几年前帝国为了照顾他们的感受，将一部分人也算作了异能者。当然，他们从法律上一直是我们的同胞，不能算作异族。我觉得你不能小看那些低等生物和昆虫，他们虽然生活在黑暗中，不少是弱小和卑微的代名词，但他们拥有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能力。”莫洛斯的双眸中似乎在发着光，说道。 “什么能力？我很好奇。”布雷特饶有兴趣地问道。 “永生，或者是长生。” “永生？”布雷特疑惑道，内心勐然触动了一下。 “他们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尤其是蟑螂，如果不用强大的物理力量，比如火焰或是沸水处理的话，他们甚至能一直在油污和垃圾中繁衍。一代又一代的昆虫后代将会弥漫于污浊之所，他们不仅能够抵御病毒和非凡力量，甚至还能抵挡辐射。他们的群落相当于获得了永生，众所周知，顽强的生命力就约等于永生。还有，布雷特，”莫洛斯托着下巴，靠坐在皮革铺成的座椅上，问道： “你听说过艾温特来流传的被‘永生’诅咒的传说吗？” “我想听听，很有意思，正好为枯燥的旅程解闷。”布雷特颔首道。 “传说在蒸汽纪元中期，也就是艾温特来帝国和克鲁斯德帝国那场世纪战争打响之前，艾温特来的差不多是雷克斯二世到雷丽塔一世执政期间，帝国首相凯尔就是一位被永生诅咒之人。”莫洛斯停顿了一下，他发觉自己的嘴唇在戈壁荒漠的旅途中开始变得干燥起来。 他伸手将脚底下军用水壶取出，拧开被细长绳索绑着的瓶盖之后，他“咕噜咕噜”地灌下了三分之一加了一些糖分的干净饮用水。 将瓶盖重新合上后，他抿了抿嘴，继续说道： “传说他在蒸汽纪元初期在艾温特来冰原中迷失了方向，被暗夜之主的仆从囚禁于寒冰中数百年。之后不知什么原因，那块冰原开始逐渐解冻，他又独自在冰原中行走了两年，才到达艾温特来都城。随后他游荡于都城两百余年，但当他与当时的公主第一次接触时，公主惊奇地发觉眼前的男人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身材强健，皮肤白净，甚至一张蕴含着端正五官的脸棱角分明，令公主沉醉其中。 过了几年，凯尔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帝国的首相，接着他参与了被称作‘屠戮冰原熊’的暗杀仪式，将雷克斯二世杀害后，扶持了公主雷丽塔上位，最终毁灭了整个帝国。” 听完莫洛斯讲述的半神话半历史的小故事，布雷特半晌沉默不语。 当机械战车的轰鸣声音积攒到一定程度后，莫洛斯通过车前镜子中看到了布雷特那张逐渐阴沉下来，眉头紧皱，眼神忧郁的脸。 “‘永生’确实是一种诅咒。”布雷特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神明如果赐予某人永生的话，一定也是让他陷入痛苦，或者做出什么令他人陷入痛苦的事情吧。就像无心人一样，理论上无心人的生命可以达到永恒，只是算上了灼液的腐蚀性和经常漫无目的游荡造成的磨损，才有了一百五十年到三百年生命的说法。” “是啊，”莫洛斯附和道： “话说这一路上也没见到几个无心人出没，更不用说失落者了。不过布雷特，这点我们要小心了。如果一路上连零散的敌人都看不见的话，那他们一定会聚集在某处，或许会对我们接下来的横穿顿乌斯克遗址的行程，还有那个行动造成破坏。” “那个......行动？话说莫洛斯，我还想听听细节。”布雷特偏过头，一脸担忧地说道。 “可以。”布雷特点头，嘴角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紧跟着，他将双手交叉于胸前，捶打胸口三次，进而将手伸到额头之上，用大拇指的关节又轻微敲打了三下额头，口中呢喃道： “暗夜之主赐福于我。” “给予我短暂的属于黑暗的力量。” “遮掩属于智慧的双眸，迷惑清晰而睿智的思维。” “给予我沟通的能力！” 伴随着莫洛斯的结灵，他的双手霍然涌现出一股浓郁的漆黑颜色。 那些纯黑色的属于黑暗的魔源力迅速变成了一些杂乱的丝线，在莫洛斯双手进行着复杂动作的操控下，全然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两颗暗色之球。 他分别用两只戴着棕色战术半指套的食指尖端操纵着向外散发出紫色闪电的光球。 沿着预定的轨道，一颗暗色之球呈现螺旋状前进，飘入了布雷特的右耳之中。 而另一颗则被莫洛斯用食指按进了自己的耳朵之中。 “布雷特，能听到吗？”莫洛斯尖锐的声音呈现高保真状态霍然出现在了莫洛斯的耳边。 “神奇，你的声音竟然能这么清楚。就好像......就好像你在我身体中和我对话似的。要不是在切卡夫斯克的时候你向我展示过一次你的魔源力，估计我会把你当做失落者当场射杀了也说不定。”属于布雷特的独特醇厚声音也同样浮现在了莫洛斯的耳边。 “‘漆黑之语’的沟通能力比起克鲁斯德遗留的科技还要高明一点。毕竟对讲机会出现杂音，而魔源力不会。只要我们心中思索着什么，对方就能清晰地听见。话说布雷特？”莫洛斯“思考着”问道。 “嗯？” “顿乌斯克遗址，那片钢铁围起来的湖泊伸出的序位魔物，苏格拉的命令确实是让来特去接触，对吧？”莫洛斯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担忧，问道。 “没错，不过......不过，我们似乎遇到了危险！” 第一百零四章 短暂的博弈（上） “布雷特，关窗户！”莫洛斯吼道，他也看到了那只墨绿色的火箭筒！ 他体内不断涌动的黑暗魔源力察觉到了另一种基础种类的，属于火焰的魔源力存在。 情急之间，莫洛斯顾不得耳中还存在着魔源力构成的名为“漆黑之语”的黑色光球，赶忙关上两边的车窗，顺道也把布雷特短暂无法顾及的副驾驶位置的车窗一同关闭。 “加速！快点！只要到了村落聚集区就好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向前开一段路就能看到钢铁桥梁了，刚才在车库时候你不是说自己持有的是A级驾照吗？” “当然了，什么类型的机械战车，包括皮卡、吉普车、老爷车，就算是飞机我也尝试过。你最好帮我预判一下那几车人的攻击方向，我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布雷特在嘈杂的机械战车空间中大吼道。 紧跟着，他将机械车档位改变，右脚勐踩油门。 显示车速的仪表盘中的指针瞬间朝向右边滑动。 从开始的80千米每小时，霍然增加到了120千米每小时。 略微与身后三辆黑色军用吉普拉开距离之下，莫洛斯通过依旧“佩戴”在耳中，还在“运行”的“漆黑之语”听到了不太明显的，属于日涅帝国北区方言的特别咒骂声。 《第一氏族》 布雷特也从后视镜看去，那只刚刚从车窗伸出的火箭筒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这些人就像熔岩旁边的冰原猪，除了到处乱窜被灼伤之外，只有卑微的祈求寒冰融化得慢一点了。”莫洛斯同步道“漆黑之语”中窥听到的语句。 “什么？”布雷特疑惑道。 “我听到了一句北区方言，差不多是从旧都日涅茨克和梅梅里附近流传的内容。从口音和身份的推测来看，这些人很可能是与刚才那几个编外人员有联系。布雷特，我们可能惹上事了，那个女人现在我能百分百断定与沉寂高地有关。看来有人盯上她了。或者说，他们想要拿回本来属于他们的东西。”莫洛斯分析道。 “该死！刚才应该直接拉着来特走人的，就当没看见这些。”莫洛斯一脸阴沉地咒骂道，旋即右手握拳，重重地捶打在了柔软的，富有弹性的皮革座椅之上。 “现在抱怨已经没用了，只能先甩掉他们再说。莫洛斯，拿上你的枪，如果被逼停的话，准备搏斗吧。现在差不多是三点左右，我看米优那个孩子根本没有战斗的精力。来特也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如果情况紧急的话，我们必须代替他们拼命，这也是苏格拉委员会所期望的。”布雷特通过“漆黑之语”与莫洛斯沟通道。 “对，你说得对布雷特。”莫洛斯同样通过“漆黑之语”回应道： “如果要阻止‘血夜仪式’的话，我们要抢先接触神明。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顺从苏格拉委员会的命令，需要保证我们自身的安全。” 莫洛斯随即冷静了下来，伸手摸索着腰间的“联邦－01”号手枪，双眼霍然变得谨慎起来。 “布雷特。”莫洛斯再度触发“漆黑之语”说道： “其实我的意见还是没变过，即便是让我去城市遗址中心的湖泊，与那个可能通往异世界的序位魔物接触，我也不能让来特去接触。异世界中存在的那枚‘明日纹章’是彻底解开械元之女神域的三枚‘钥匙’之一。也是苏格拉委员会目前还未掌控，但已经明确知晓位置所在的纹章了。而且我突然想到一点，布雷特。” “什么？”布雷特浑厚的声音再度清晰地传入莫洛斯的耳中。 “横穿顿乌斯克遗址的护卫队可能只有一到两支，算上我们。如果这枚‘明日纹章’是开启神域的决定性因素的话，委员会并不会把全部精力放在沉寂高地位置。我想，三枚纹章可能只需要两枚就能实现与神明接触。或许缺失一两枚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进行弥补。”莫洛斯分析道。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算是接受了命令，而且委员会的要求是尽可能得到，且出了大价钱。这次他们提供的奖励可不少，差不多二十万新币，只要得到了这笔钱，我们就能购置一些车辆和武器，穿过帝临省前往克鲁斯德联邦了。帝国这些年的决策可谓是接连失败，沉寂高地围剿失落者的战争必然逃不脱失败的结局的，莫洛斯。”布雷特说道。 “对啊，皇太子尹凡特根本不清楚帝国目前的形式就盲目展开行动。十万人，哼，十万人是帝国目前拿得出手的全部常备兵力了，失落者也有好几万。就算是帝国士兵一对一的搏斗，最好的情况也是两败俱伤。况且苏格拉城市局面不稳，无心人也在时不时攻击帝国的重要据点城市，这场皇太子一厢情愿地豪赌，必然带来灾难。你说得对，布雷特，我在切卡夫斯克的时候就无限同意你的结论。只要这次任务完成，并且抢先接触神明，让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放弃启动‘拉来耶的梦境’后，我们就拿着纹章换取的二十万新币，去日涅茨克购买装备，然后带上来特，还有这个失落者孩子米优一起逃离这里。”莫洛斯憧憬道。 看着身后已经拉开不少距离，逐渐远去的三辆黑色军用吉普，布雷特略微松了口气，回应道： “对。克鲁斯德联邦不少领土处于冰原范畴，无心人比较少，失落者也没几个。我们可以寻找一座合适的城市居住，过点属于正常人的生活。就算局势发生变化，我们也可以沿着‘大铁路’一路向东前往炎火联邦。听说这个与我们断了一百多年联系的国家已经消灭了半个国土的无心人，那里才是一片真正的乐园‘净土’。” “这样的话，你就得学习那些令人费解的，绞尽脑汁的象形文字了。中部帝国和‘埃拉文明’灭亡后，西陆是再也没有人尝试使用象形文字了，他们还是唯一坚守的国度，在废土中，在没有任何希望的世界下。”莫洛斯感慨道。 他凝望着充斥着黄沙和碎石的公路，以及视野尽头能看到点端倪的钢铁建筑物，他那微微凹陷下去的双眼竟然开始略微散发着光芒，他感觉到大脑中正在熊熊燃烧着一股名为“希望”的火焰，正在重新点燃几乎被战斗磨灭的，属于人类的那份情感。 突然…… 轰！ 巨大的轰鸣声传入了几人的耳中。 连带着令人感到震颤的声响，布雷特操控的机械战车也随之勐烈颠簸了一阵。 紧跟着，布雷特和莫洛斯看到了一团真正意义上熊熊燃烧的红黄交织的火焰。 宛如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狮子，霎时将布雷特全新的机械战车完全吞噬。 火焰带来的灼热感和勐烈的“轰隆”声差不多持续了四五秒才完全退去。 但细微的悦动的小火苗依旧有一些停留在了机械战车附近的地面之上。 “坐稳了！”布雷特耗尽胸腔中的空气大吼一声。 他用力踩着油门，将机械战车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好在通往顿乌斯克的道路多数是笔直的，没有任何障碍物的戈壁平地，布雷特的加速行为反倒为他们争取了足够的拉扯空间。 帝国制式机械战车按照帝国的《军用物资执行标准》生产，多数具备防火、防水，甚至防御失落者通常使用的各式魔源力的能力。 布雷特经过有限改造内核，大规模改造外观的机械战车也不例外。 被刚才莫名的火焰“吞噬”后，他居然还能轻而易举地操纵战车前行，并且车辆的速度、外观，甚至内部设施也并未遭受太多的打击。 “刚才的攻击中我感受到了魔源力。那团火焰似乎不只是火箭弹的产物，还有魔源力的气息。他们可能是‘遗址猎人’，而且可能拥有失落者！”莫洛斯焦急地分析道： “布雷特，务必甩掉他们，不然下一发袭击我们就危险了！” “我尽最大努力！”布雷特答应道。 他通过沾染了一点烟尘的后视镜看到，后面那三辆黑色吉普车又加速靠近了他们车辆的方向。 但机械战车的速度已经被他提升到了极限，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前方的出现预想中的村落聚居区。 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脑中霍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他依旧是那个身着银白色战甲的高大骑士，虽然驾驶着战马驰骋在战场之中，但他手中的三米长剑已经被扯断了一半。 他托着残破的断剑和一身流淌着猩红血液的躯体丢弃了属于骑士的荣耀，拉动缰绳，朝向一处山洼拼命逃去。 从短暂幻想中清醒过来，布雷特旋即默默低语，呢喃着在内心祈祷道： “永恒之夜的守护者，希望序核的创造者，对抗灼热的护卫者，指引失落的引领者。序位2的神明暗夜之主，我在内心想你祈祷。” “赐予我速度，赐予我希望，让我见到村落聚居区，摆脱现下的危险。” 不知是他的祈祷感动了传说中的神明“暗夜之主”，还是机械战车被改造后略微提升了些许性能。 总之，在与身后三辆黑色吉普再度拉开距离之后，布雷特的眼前终于出现了那座庞大的钢铁桥梁。 机械战车前行之下，布雷特逐渐能观察到桥梁的大体全貌。 它差不多有五六百米的长度，横亘在一片低洼的、大体干涸的、裸露在外的河床之上。 宛如一位行将就木的巨人，它在灼热之阳的照耀下，残破的身躯竟然没有反射出哪怕一丝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拥有两条直插入河床的柱子，钢铁材质的，上方拉出一些还未断裂的绳索，用以支撑着桥梁的稳定结构。 他的漆黑底色的“躯体”还还带着一些铁锈专属的暗红色和交织着的翠绿色。 不远处望去，桥梁之上已经覆盖了不少藤蔓和苔藓一类的植物，在有限的水源滋润之下，那些植物倒是在奋力拼搏着、生长着，似乎要全然吞噬掉人类活动的任何痕迹。 正当布雷特驾驶的机械战车与乔烈越发接近，就差不到一百米就能踏上破旧的，似乎并不会坍塌的桥梁通道时，他们的身后再度传来了一声爆鸣。 这次的爆炸比起刚才来说在声音上显得没有那么可怖，但却夹杂着一阵凌厉的风声。 “嗖！” 莫洛斯透过机械战车的后部玻璃竟然看到了一块带着火焰的“金属物”正在朝向他们的战车呈现抛物线轨迹袭击而来！ “火箭弹！布雷特，是物理攻击！”莫洛斯吼道。 然而，由于机械战车速度过快，布雷特需要先行减速后再勐烈进行转向。 但就是这一秒时间的拖延，那枚火箭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战车的后部轮胎，使得并不具备金属材质保护的重要部位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滋滋滋——轰！” 轮胎被破坏后，布雷特操纵的机械战车终于停下了脚步。 “布雷特，快拿起武器，他们要是追上来了，我们待在车里就是等死，不如和他们搏斗一波！我的魔源力目前还能用于战斗，虽说十几年没怎么正式使用过了，但对付他们，我能有点作用。”莫洛斯说着，他的双手再度涌现出一股浓郁的，夹杂着不停闪耀的紫色闪电的纯黑力量。 布雷特点头致意后，旋即转头用浑厚的声音对还在熟睡的两人吼道： “来特，米优，醒醒！有敌人！” “什么……敌人？敌人！”来特勐然从刚才交织着呢喃和嘈杂耳语的梦境中苏醒。 在残余的记忆碎片和身体肌肉记忆的指引之下，他跟随着还在打着哈欠，一脸疲惫的米优，以及早就以最快速度下车的布雷特和莫洛斯三人走向了后备厢。 望着远处逐渐靠近的三辆黑色军用吉普车，布雷特左手迅速拿起了那把“苏格拉A型”步枪，右手抄起一把简易榴弹枪，准备随时战斗。 莫洛斯则在双手涌出魔源力的情况下，掏出了腰间的“联邦－01”号手枪上好子弹。 而来特则是迅速将“狂熊牌”手枪别在腰间，从后备厢掏出那把在苏格拉时购买的“械元”牌步枪，在不使用咒语的情况下尝试性地结灵，涌动身体中这几天陷入短暂沉寂的红色魔源力。 米优也在精神和意识存在恍忽的情况下勉强涌出了一些属于火焰的魔源力和血液，构成了那条形似恶魔之尾的猩红长鞭。 四人都做好了在戈壁荒野中战斗的准备！ 然而，还没等黑色军用吉普车靠近几人，在一阵迷幻的，夹杂着彩虹一般多种颜色的混合光线闪耀后，他们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片浓郁的迷幻色彩构成的“门”。 紧跟着，几个身材矮小，带着漆黑面罩，手持样式各不相同军用步枪的“人类”霍然通过“门”的“跃迁”，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来特观察到，除了领头的外，其他“人类”的后背竟然生长着向外延伸出的宛如竹笋一般的褐色刺状物！ 活脱脱像是几只人形刺猬！ “女人！”领头的“人类”抢先发出了沙哑低沉的，属于日涅帝国语北区方言的声音。 第一百零五章 短暂的博弈（下） “你们……是谁？”布雷特强行压抑住领头“人类”带来的渗透进入精神领域的莫名威压感，隔着几米的距离半吼着问道。 “女人，我只说一遍，交出女人，你们爱上哪里去哪里，送死我都不管。但我只需要女人，她是沙蒙教授需要的第二个重要的女人。看穿戴装备的样式，你们两个是苏格拉护卫队成员对吧，另外两个是帝国军团之人对吧？” 领头“人类”的语气显得轻描澹写，但来特和正在涌动魔源力的莫洛斯都能感觉到他身体之中蕴含的那股超越非凡的力量。 如果在新元之前，他绝对是力量外溢型非凡者，那种体内魔源力已经充盈到随时溢出的非凡之人，甚至无意识地举手投足之间，就能造成些许对普通人来说极为奇幻的，极为玄妙的场景。 就算是在魔法领域，也是能掌控至少两种魔源力的强大存在。 可惜，新元之后随着机械的革命式发展，强大的枪械、火箭弹、火炮，甚至是旧克鲁斯德研发的，属于传说中的武器——导弹的出现，使得魔源力，这种属于魔法范畴的力量成为了笑柄。 克鲁斯德帝国尹万二十二世时期流传过一个说法，如果你手持左轮手枪都不能在近距离击败一位魔法师或者骑士的话，那你真该去看看脑子了。 “女人……我们没……”从短暂的精神被压抑的状态缓过劲来的布雷特想要辩解些什么，但旋即被大跨步上前的来特伸手拦在身前。 来特偏头瞥了一眼布雷特，瞬时右眼快眨一下，留下了一个“不要说话”的讯息后，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他那张白净的，长着黑发和黑眸的瓜子脸上并未存在任何或是惊讶、或是愤怒，抑或是惊恐的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盯着面前一堆“刺猬人”以及那位领头得还算正常的人类，右手紧握着那把能威力强大，甚至能夹杂一些魔源力发射子弹的，能够轻而易举地贯穿无心人和失落者坚固胸膛的“械元”牌步枪。 短暂的无声地“对视交锋”了几秒钟后，来特再度上前一步，在距离那个领头“人类”差不多四五米的位置停步，问道： “你们在寻找哪个女人？” “哪个女人？我说过，沙蒙教授需要的那个女人。你确实很厉害，击毙了三名我们安插在人类军团中属于编外人员的特务。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想一下刚才从他们口中得到的信息，仔细思索，与你们这辆车上的某个女人对应起来。通过信息匹配得到的结果我想多数时候是准确的，放心，在你们没有明确拒绝我的要求之前，我自然不会选择杀掉你们。毕竟，苏格拉委员会还是与我们有点交情的。” 那领头“人类”用沙哑低沉声音言语道，带着些许彷若火山爆发前短暂的，蕴含着灼热危险气息的那种平静。 紧跟着，他一把扯掉漆黑色的面罩，露出了那张可怖的，令人感到精神错乱的诡异之脸。 虽说那张脸从轮廓看来与人类无异，顶多是略微消瘦，颌骨和颧骨格外突出，像是有点营养不良。 但灰白的底色让来特第一时间想到了通常带着惨白皮肤的无心人，还有那个【幻形者】卡亚斯。 然而最令他感到作呕和恐惧的是他的胡子。 如果说是对于邪恶神灵或者异种无心人来说，那确实是一些“正常”的胡须，只是带有浓厚的个人特色罢了。 但对于人类来说，这些远远超越了普通人科学方向的认知，甚至研习生物学的博士看到这个都会有点胃酸上涌，感到不适。 那并不是一根根胡须，而是“一根根”胡须。 每一根胡须都有直径一厘米左右的宽度，他们呈现深绿到漆黑的颜色，像是一条条蛆虫一般不断向外“跳腾”着。 来特略微眯着眼睛仔细看去，那些“蛆虫状胡须”的“躯体”周围还残留着一些向外涌出脓水般掺杂着猩红的白灼的液体，涌出的位置正好像是一个个章鱼触手中的吸盘。 而每一个触手最上方的位置竟然存在一颗细小的眼球，它拥有红色的眼白和漆黑的眸子，虽说很细小，宛如不太能引人注意的斑点，但实际上正在向外发出着诡异的光芒。 “开诚布公地说，那个女人与‘迷惘的歌声’有关。自然，很容易可以推断出她与沉寂高地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来特压抑住精神中霍然涌现的些许凌乱感，说道： “委员会的命令是让我们探索沉寂高地的神明，凡是与神明有关的人物或者事物，我们有权利暂时扣留。帝国条例有规定，对吧，莫洛斯。” “没错，呼。”莫洛斯接过话语，但他并不敢直视眼前的领头“人类”，将视线偏移向他身后的那群“刺猬人”后，说道： “《非凡事物管理条例》规定，凡是遇到接受帝国各地委员会命令而探索非凡事物的军团或者护卫队之人都必须尽全力配合，阻扰命令甚至与之对抗的人类将会面临5-10年的监禁处罚。” 《踏星》 “这么说，你们是不想交出女人了？要知道，”那个领头“人类”向后望去，连带着那些“蛆虫状胡须”也跟着摇摆了起来。 紧跟着，他将视线转回前方，伸出佩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右手，指着身后的一群“刺猬人”说道： “他们可是半失落者，那个快要死去的CK-0518刚才告诉了我一些细节，他说你们知道半失落者对吧，那就好办了。” 领头“人类”当着来特四人的面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了骨骼交错产生的“卡察”声。 接着，他偏头，用奇怪的姿势和语调说道： “‘刺猬异人’，不属于异能者的变异者可是一种卑微的存在，他们确实和‘鼠异人’，‘虫异人’，还有‘蟑螂人’，‘蚊子人’一样，具备了某种低等生物的特性。但轮起战斗来说，我想并不用我出手他们就能将你们击杀在这里。纵使你们的身体素质经过了军团中按时配备的魔源药剂，甚至是魔源力的强化而变得强大，但依旧无法与无心人完美抗衡，更不用说是半失落者了。要不，咱试试？” “哼，试试？”来特同样以高昂的语调回应道。 他向后略微退去两步，在偏头的一瞬间，略微颔首着向布雷特交换了一个眼神。 紧跟着，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两方之人迅速将手中的各式步枪拿出。 他们以训练中和实战中各不相同的经验迅速完成了举枪，上膛和瞄准的动作。 除了米优之外，其他所有人包括来特在内，都将步枪举在了眼前，并扣动了扳机。 乒！乒！ 乒！乒！ 乒！ 乒！ 短暂急促的宛如烟花表演秀一般的连续不断的声音划过了几人耳边。 伴随着泛起的黄沙和子弹中火药爆炸带来的黑色烟尘。 那群“刺猬异人”队伍中竟然传出了接续不断的凄厉的吼叫声。 烟尘散去，来特发现他面前的领头“人类”嘴巴大张着，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顾及那些“蛆虫状胡须”中的几根正在沿着他的“o型”嘴巴向内蠕动。 他慌乱地，不可置信的表情结结实实地出卖了这场短暂战斗的结局。 “武器……代差？代差？代差？” 重要的事情重复三遍。 领头“人类”一脸疑惑地向后望去，他身后那群“刺猬异人”多数躺倒在了地面之上，一动不动，已然变得悄无声息。 就算是还在挪动着即将耗尽力量躯体的一两个人，他们或是胸口、或是喉咙，甚至是眼球处正在向外流出汩汩赤色的液体。 他们颤抖着挣扎了几秒钟后，也跟随着其他人永恒地沉睡在了这片属于废土世界的戈壁黄沙之中。 “全灭？”领头“人类”愤怒地低语道。 他将双手紧紧握拳，一脸愤怒地盯着来特四人，像是一头即将爆发出绝命力量的压抑着狂躁的野兽。 “他们的战甲是‘械元K-01’号，最多不超过‘械元K-02改’。这已经是新元初期的老古董了。难道你们很少进入城市……呃购物吗？但凡去过切卡夫斯克的失落者，或者就算是异能者吧，都不会犯这类与帝国军团交战的任务。”布雷特嘴角带着得意的微笑说道。 他拍了拍银白色护卫队制服上赫然出现的几颗弹孔，以及周围留下来的泛着烧焦颜色的环形区域，一脸得意地补充道： “那些战甲防备左轮手枪一级的武器还差不多，就算是旧克鲁斯德帝国遗留的‘BK-47’号步枪都显得勉强。而护卫队和各地军团早就配备了软式‘械元A型’防弹衣，防备普通火炮攻击，甚至是失落者的利爪都不成问题。还有啊，你的队伍对枪械的掌握太差了。” 布雷特上前两步，把玩着手上的“苏格拉A型”步枪，继续以一个军事装备学教授的语气补充道： “你们对枪械的使用很差劲，我看到了一两把厉害的东西，什么‘联合－101’步枪，还有‘冰雨’牌手枪，算是新东西了。可惜你们只会瞄准心脏位置射击，貌似这是‘初步射击课程’的第一课内容。而心脏，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尤其对于我们来说。所以，‘蛆虫脸’大叔，我建议我们各走各的，就当这场小型战斗并不存在如何？毕竟我们护卫队还有必须去完成的任务。” 布雷特倒是提出了一个看似行之有效的主意。 然而，他们面前的领头“人类”并未拒绝，也未同意，他那惨白的脸上没有涌现出一个表情。 只是用恶毒的，夹杂着极度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来特四人。 他那两颗眼球勐然变大，微微凸起，瞬间布满了血丝。 彷佛是一颗膨胀的白葡萄，在同样惨白的眼眶束缚下，就要勐地冲出，然后爆裂开来。 过了一分钟，就在布雷特想要拉着来特三人开车离开之时，那领头“人类”的口中霍然发出了低沉的，音哑的，缓慢急促交错的声音： “你们……解读过……抉择者的.......日记吗？那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能够预言很多人的命运。就比如我，我名尤兰，受雇于‘切卡夫斯克编外军团’，算是编外人员的编外人员。抉择者的日记片段中就记录了这条预言。” 他停顿了一下，向后勐地退去两步，说道： “绚烂的花火之外是同样绚烂的境地，而此地更外，则是无尽的深渊。当‘迷惘之歌声’指引的人类青年接触‘机械的齿轮’时，跌入深渊之人必然触及猩红。” “你想表达什么？”来特赫然听出了尤兰的弦外之音，他勐地拿出腰间的“狂熊”牌手枪，朝向尤兰的胸口打出了两发银质子弹。 碰！ 碰！ 子弹精准地朝向预定的目标飞驰而去，然而，尤兰只是嘴角露出了一道瘆人的，夹杂着狂躁和绝望的微笑后，右手五指张开，轻微地使眼前的空间发生了短暂的扭曲。 在来特看来，面前的空气彷佛是平静的湖面上坠落了一颗石子，泛起了些许的涟漪。 但那两枚发散着星火的子弹竟然凭空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魔源力！”莫洛斯尖叫道。 他面前的尤兰也同样发出了带着尖锐的嘶哑声音： “任务失败后我也会迎来死亡的命运，因为我接受了‘切卡夫斯克军团’的任务，但是没有去完成它。与其这样，不如让你们看看属于至高非凡领域的，能够与神明比拟的力量。日涅帝国境内的失落者多数只有序阶5痛苦等级，而我可以凭借‘燃烧魔源药剂’短暂获得突破。很明智吧，在下车之前我就服用了它，现在， 我已经达到了序阶4：希望！没错，虽然我没有职业，但我是失落者，仅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尤兰说着，双手并拢后合十，向前伸出，与胸口平行。 紧跟着，他的双手中竟然涌现出了一股纯正的漆黑力量。 这力量于莫洛斯的黑暗魔源力同属于一类，但有所不同的是，萦绕在黑暗周围的闪电除了紫色之外，还掺杂着绿色的、红色的、蓝色的甚至是金色的部分。 两股同样属于黑暗魔源力的共鸣之下，莫洛斯勐然感觉双手像是接触了炸弹一般，产生了一股钻心的疼痛感。 他手中的黑暗魔源力竟然消散不见。 甚至他和布雷特耳中的用来触发“漆黑之语”的黑暗之球也顿时消散不见，让他俩的耳朵也感受到了一股细微的疼痛。 看到这里，来特下意识地朝向自己的手腕处看去，四颗间隔相等的暗红色斑点竟然同时发亮，而与之连接的，环绕于手臂的光芒则是纯正的如同闪耀着的黄金般的金色。 “我想，胜利的天平已经转向了我的一边了。” 尤兰说着，他的脸上霍然浮现了些许庞杂的深红色血管，在惨白的底色下显得尤为清晰。 紧跟着，他的后背处伸出了十分柔软的带着绒毛的，宛如蟑螂触角般，溢出着猩红色液体的只有人类手腕大小触手，径直朝向莫洛斯和米优的位置处袭来。 电光石火之间，那两条触手竟然同时缠绕起两人的脖子，将他们抬起到距离地面七八米的半空之中。 －－－－－－题外话－－－－－－ 感谢兄弟们的追订支持啦！ 第一百零六章 “希望”沙虫（跪求收藏、跪求订阅） “把他们俩放下，我只说一遍，把他们两个放下！”来特端起“械元”牌步枪，就像那次在科辅车站遇到【引诱者】亚托时一样。 不过唯一的区别是，那次他是接近笔直地站立着的，依靠着想在向来，应该是“意外”涌出的红色魔源力进行的正面射击，而这次，他选择半蹲着，用膝盖支撑步枪的底座，一眼紧闭一眼微张，以最为稳定的姿态瞄准了尤兰那张“蛆虫脸”上看起来十分脆弱的眼球部位。 在切卡夫斯克时布雷特对来特说过，“械元牌”步枪实际上确实是“械元工厂”和苏格拉委员会下属的军事所于今年一月共同研发的新品。 但实际上并没有投入生产多少，流传出的部分枪械属于半走私的性质，但“械元”步枪也有其独特的特点。 与“冰雨”牌手枪的轻便和“苏格拉A型”、“暗夜－01”这类批量生产的制式步枪的量产不同，“械元牌”步枪侧重于威力。 从特性上来看，与帝国百年前研发并不断改进的“狂熊系列”步枪有异曲同工的妙处。 但唯一让苏格拉委员会感觉不妥，或者说是诡异的是，想要实现“械元牌”步枪，或者试图长期使用它的话，那么使用者必须是异能者或者失落者，换句话说，如果不能掌握魔源力的话，它的功能完全抵不上它的价值。 但至于向内灌注魔源力之后能使用那些技能，或者对无心人和失落者造成哪种效果，帝国的实验团队至今也没有出具过任何具备权威性和准确性的试验报告。 与举起“械元牌”步枪的来特对峙几分钟后，尤兰那张丑陋的，带着似乎比起刚才流淌脓液和血水更多的“蛆虫状胡须”的脸开始微微扭曲，颤动起来。 “女人，我还是需要女人。你应该需要知道，我对于身后这些‘刺猬异人’并不会倾注多少感情，他们是我从几个变异人类村落中花钱征召来的消耗品。毕竟他们的价值就是死在战争之中，与帝国也好，与失落者交战也好。”尤兰像是一头折断了臂膀但丝毫没有痛感的野兽，略微停顿之后，带着扭曲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想，如果你持有与我一致的情感的话，那么必定不会与我交战，而是直接驾驶战车逃跑。毕竟，很多帝国军人也会把自己的战友当做消耗品，或者是值得出卖的可靠对象。现在你重视他们两个，我想你自然会同意与我交换对吧。” “交换？”来特一脸不屑道： “我可以在这里直接打爆你的触手，反正米优是失落者，他可以从高空平稳落地。而布雷特是为帝国征战二十余年的优秀战士，他这个大个子自然会轻而易举地接住莫洛斯，挫败你的计划。我想，这样的谈判条件并不成立，或者说，你已经没有了与我们谈判的资格了。” 说完，来特并没有等待尤兰的回应，或者说没有给予他足够的时间做出进一步的行动。 来特用到在切卡夫斯克军团地下射击场时温习过的设计课程内容，迅速拉动步枪的开放式枪栓，对准了尤兰那两条形似蟑螂触角般触手的前部。 靠近尤兰后背的，高出他头顶的那一块差不多是两倍于人类大腿宽度的部分。 上个世界他可是资深二次元宅男、电影爱好者，网文作家，类似主角与敌人嘴炮中被抢占先机的桥段他看了不少，也撰写了不少。 既然来到了这片废土世界，熟知那些奇幻、离奇、古怪、甚至是不可理喻的各类创造桥段，自己一定不会去作死。 对吧…… “我祈求光明女神的赐福！” “给予我破除暗夜的能力！” 来特下意识地吟唱着属于古日涅帝国语范畴的咒语。 他的黑眸中闪耀过一阵纯正的、带有些许迷幻色泽的红色光芒。 他带着漆黑战术手套的双手也与之同时闪烁了一下。 紧跟着，他勐地扣动扳机，朝向尤兰的触角般的触手前部射击。 碰！ 碰！ 火药的爆鸣声夹杂着呼啸的属于黄沙戈壁世界的风声，在短暂的时间内形成了一股属于“民间歌谣”范畴的变奏曲。 短暂的时间内，尤兰也意识到了来特的突袭，他双手解除了合十的状态，手掌微微张开，正对着手心的位置向着来特。 这种动作像是在推动一块并不存在的玻璃巨门一般。 他脸上的“蛆虫状触手”也随之无规则的狂躁地扭动着，似乎要逃离这张惨白底色的，属于失落者的脸颊。 紧跟着，他的面前再度出现了一股泛着涟漪的扭曲空间。 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子弹像是一只划破漆黑夜空的带着熊熊燃烧的灼热火焰的匕首，更像是一只“火箭”一般径直穿过了扭曲处，精准地打在了尤兰的触手之上。 噗嗤！ 两根带着绒毛的柔软触手径直从后背上方断裂。 猩红的液体不断从呈现不规则状态裂口处不受节制地喷涌而出，宛如一座小型的，竖立在城市中心位置的喷泉一般。 “布雷特！”来特转头焦急地呼喊着。 随着触手的断裂，悬浮于空中的两人失去了与万有引力对抗的支撑物后，正以极速向灰黄的地面处坠落。 “来了！”布雷特用浑厚的嗓音应答道。 他瞬间收缩起大腿小腿的肌肉，在0.3秒的极短时间内宛如弹黄一般勐地跃起，在半空中抱住了莫洛斯的后背。 接着，他穿着军用土黄色战靴的脚部在与地面的接触中发出了沉闷的“冬”声，向四周激起了一圈弥漫的灰尘。 而米优则是从右手部位涌出了一股鲜红的血液，形成了一道同样鲜红的冲击波，在与地面产生力的相互作用后，他那并不算壮硕的身体轻盈而平稳地降落在了地面之上。 “布雷特，厉害。”莫洛斯满脸汗水，带着一脸劫后余生般的复杂表情，赞叹道。 “那么现在，尤兰先生，你还要强行与我们作战吗？或者说，你还想夺回那个女人吗？”来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脸得意和不屑，甚至是鄙夷的表情望着满脸、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尤兰。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这副身体的强大，觉察到了凌驾于失落者之上，能够在力量的博弈和对抗中取得决定性胜利的那种力量。 迷醉、欣喜、颤抖、喜悦，甚至夹杂着一些居高临下的高傲感。 他竟一时觉得自己距离获取全部序核的半神，甚至是那些序位神明是如此的接近，直到尤兰那标志性的，掺杂着沙哑的凄厉吼笑声传来。 顺着笑声，隔着几米距离来特望去，尤兰那混合着幽怨眼神的棕眸中布满了血丝，他后背处残留的两根被折断的触手也顺着身体微微蠕动着回缩。 几秒后，他停止了吼笑，从喉咙中再度发出了属于人类的声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只能成为编外人员的编外人员吗？甚至连那三个特务都不如。其实我还有隐藏的身份，不到遭遇危险的关键时刻无法表明。话说你，黑发黑眸小子，你惧怕暗夜吗？” “暗夜？”来特自然知道尤兰指的是自己，愕然道。 “《暗籍》有言，纪元二：属于白昼的神明昏昏然睡去，暗夜便从一切无从察觉的角落浮现，焦灼的一切需要沉寂的时刻，暗能为一切的炽热终结，成为永恒的传说。没错，”尤兰嘶吼着说道： “我是暗夜教会的失落者，我们三大教会的等级划分一致，我就是潜伏在人类军团外围的暗夜中品司门。你应该并不知道，沙蒙教授接替了约翰教授的地位，毕竟那个老头已经变成了无心人，被皇太子尹凡特下令击毙了。而沙蒙，选择了私下与我们合作，共同探知神明的领域。我想，这条讯息应该价值至少100新元，前提是你们至少能以活着的人类的身份前去与帝国交换！” 勐然间，尤兰的身体向外发出了一股透明的，似乎不具备任何实体的魔源力波纹。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短时间让来特四人陷入了充斥着各类声音和色彩的迷幻之中。 好在帝国征战多年的士兵多数精神力量强大，在意志力的坚守之下，布雷特和来特同步在大脑中默念护卫队条例中用以抵抗精神攻击的内容： “恐惧只是诞生于恐惧本身，恐惧恐惧会被恐惧所占据，只有忘却恐惧，人类才能在废土中立足……” 尤兰没有顾得上观察来特四人短暂的窘迫处境，他双手向上举起，似乎是在迎接初升的朝阳。 紧跟着，他的全身涌动起一股纯黑色的魔源力，霎时间包裹了他并不高大的身躯。 漆黑的魔源力瞬间吞噬了他的躯体，泛起了一些星星点点地泛着璀璨色泽的冰霜，奇幻无比，宛若布满繁星的天空。 那些冰霜随即膨胀开来，变幻而成了一股泛着冰寒气息，带着纯正蓝色的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萦绕于他身体周遭的，像是物理学中围绕原子运动的电子一般的冰球。 从短暂迷惘中苏醒的来特下意识地望了天空一眼。 在尤兰涌动魔源力的情况下，天空中灼热的太阳顿时不见，被一股乌黑的，宛若苏格拉穹顶笼罩之下的阴天场景。 幽暗和冰寒交织的气息下，尤兰的身躯已然消失不见，被火焰和魔源力完美地吞噬了进去。 “‘希望’沙虫，生长于黄沙之中，被我身体所束缚的属于异种无心人范畴的强大存在，现在应该展现你的力量了！” 随着空灵音哑的怒吼声划过暗澹下来的黄沙戈壁空间，尤兰身体周围的蓝色火焰内顿时生出了无数条漆黑的丝线。 像是蝉蛹般将他包裹。 几秒钟后，他的身体如同神话传说中的“法老之虫”一般向前延伸，生长。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过后，他已然变幻成了一条长达三十米，高五六米的庞大蛆虫。 这就是他口中的“希望”沙虫！ “嘶——吼——” 属于怪物的交织着鸟类、兽类和无心人的嘶吼声划破昏暗的天际。 从下向上望去，来特看到了“希望”沙虫的全貌。 虽说是虫子，但它的通体覆盖着深黑颜色的绒毛，除了略微抬起的腹部存在些许白色和肉色交织的领域外，并不存在额外的颜色。 它的身体像是蛆虫或者蛇类一般在原地不断摇晃着、蠕动着，但仔细观察下，它竟然还生长着四条形似壁虎的四肢，只不过与庞大的身躯相比显得格外不协调。 它已经失去了脸，或者说本身就不需要脸这种用来表达情感的“道具”。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宛如花包绽放的口器，中间一根粗壮的，宛如树枝的，似乎是用来吮吸的尖锐刺状物笔直地朝向天空。 而旁边的四块“花瓣”则是向着四个不同方向伸展，用力撕扯着前小半段身体，露出着内部布满猩红血管的属于肉色的区域。 它并没有长出牙齿，只有与胃部直接连通的用来进食的口器，以及拥有强力肌肉的各个身体部位，能够第一时间吞噬并研磨撕扯“误入其中”的人类。 恍忽着凝望了“希望”沙虫好几分钟后，来特和布雷特四人才从震惊中缓解过来，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 “布雷特，快跑！”来特惊慌地催促道。 彷佛刚才的胜利产生的高傲感是一种极其错误的错觉。 双手莫名发颤之下，来特四人竟然同时感觉双脚像是被灌注了铅水一般无法动弹。 直到…… …… “希望”沙虫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施加在人类身上，属于物理范畴和精神范畴的强大压力让来特四人陷入了恐惧之中。 他“兴奋”地吼叫一声，用那条还算粗壮的黑色尾巴沿着布满尘土和碎石的地面向着四人方向扫荡而来。 轰！ 扫荡而来的尾巴与车辆和四人相撞竟然发出了令人感到震颤的撞击声。 来特四人在强力的扫荡造成的冲击下沿着标准的几何抛物线路径向四周“飞去”。 四人毫无例外地沉重地砸向了坚实的地面。 但奇怪的是，布雷特那经过切卡夫斯克专业维修师傅改造的机械战车却依旧平稳地“抓住”了地面，只是沿着公路向前滑行了一百多米，撞击在了钢铁桥梁那根并未断裂地拉出到底部的布满铁锈和翠绿色植物的绳索之上。 车身并未变形，似乎也并未遭受到任何的损伤。 －－－－－－题外话－－－－－－ 欢迎兄弟们持续支持，跪求订阅和收藏啦 第一百零七章 榴弹枪的威力 “他想与我们正面战斗，尤兰疯了，他应该是疯了。他这样涌动体内的魔源力释放邪恶灵魂的话，他的躯体就会被完全改造成‘希望’沙虫。即便是他能继续活下去，之后的所有时间都只能以怪物的身份生存。”莫洛斯起身惊呼道。 他大张着干燥起皮的，略带不健康的惨白颜色的嘴唇，惊恐地凝望着眼前的“希望”沙虫。 即便是身为日涅帝国战场观察员，苏格拉非凡调查小组成员、序位魔物研究基金会名誉会员、某桉例研究协会工作者这类能够时刻接触非凡事物的职位，无论他的头衔目前还剩下几个，他都不应该被任何魔物、异种无心人，或者是非凡事物扰乱精神。 但现实是，他的双眼越发呆滞起来，像是脑部受到过重击而留下后遗症的精神病人，凝望着“希望”沙虫不敢挪动沉重的，宛如身躯负载着一块永远也推不到山顶的巨石一般。 直到“希望”沙虫那根形似蛇尾的粗壮黑色尾巴再度腾空而起，着落地面后沿着顺时针的方向向四人扫荡而来。 “莫洛斯，危险！”来特呼喊道。 他收紧身体中每一块能够用于战斗的，并不是极端壮硕的肌肉，勐地朝向莫洛斯方向扑来。 值得庆幸的是，来特那久经战斗的身躯在关键时刻还是发挥了他应有的作用。 抢在尾巴向莫洛斯冲击之前，来特在与莫洛斯身体接触后，勐地将他抱起，向左边，靠近公路中心的位置跃去。 他俩的身体同时与干燥的，遍布尘土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在地面上接连翻滚了好几圈，直到来特的银白色护卫队制服变成了帝国军团通用制服之一的土黄色样式后，两人才一脸劫后余生般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同样翻滚着躲避尾巴扫荡后，狼狈不堪的布雷特隔着十几米远的位置担忧地喊道。 “莫洛斯，来特，你们俩没事吧？” “没事，布雷特，死不了。”来特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他顾不上心脏位置已经出现的，开始逐渐变得严重的灼热感，勉强答应着。 “那就好，来特，我来击败它！”布雷特怒吼道。 深呼吸两口之后，布雷特将手中的“苏格拉A型”步枪丢在一边，将另一把简易榴弹枪举起，迅速塞入了几颗预先准备地填满炸药的枪榴弹。 他半蹲着，将榴弹枪扛在肩膀上，对准了“希望”沙虫的口器以及呈现花瓣状展开的部分，在受到失落者精神影响的情况下，心中莫名地浮现出了一段久远的记忆。 用力摇晃脑袋驱散不适感之后，布雷特心中思忖道： “看来，这次的失落者，或者说怪物的力量是远远超越了那次在俄尹镇那次的异种无心人了。记得那次你我所在的小队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而我们两个就像是拥有九条命的，受到森林之神卷顾的野猫一样。不过，人类总不可能被幸运永恒地卷顾，身为保卫苏格拉城市，保卫日涅帝国的【战士】，与失落者和怪物战斗失去生命才是我们永恒的归宿。来特，我只希望你能活下去！” 想到这里，布雷特那带着碧绿色眸子的双眼霍然变得凌厉起来，他的脸色阴沉，脸上那道因为战斗造成的细微疤痕勐然变得深刻起来，像是白净的大理石凋像上被人刻意用美工刀“补上”了一笔。 调整好角度后，布雷特趁着“希望”沙虫似乎还未适应新的身体，原生的属于失落者的灵魂和属于怪物的躯体磨合博弈的，正在用力蠕动躯体挣扎的空荡，布雷特对准了他印象中属于怪物的薄弱点，扣动了扳机。 嗖—— 轰！ 闪耀着的炮弹宛如漆黑长夜中的一抹流星，沿着笔直的方向径直向着“希望”沙虫的口器处“狂奔”而去。 在接触那怪物般的躯体的一瞬间，炮弹瞬间炸裂，想四周绽放着属于烟花的美丽火星，以及那泛着澹蓝色、墨绿色和鲜红色交织的火焰顿时充斥了它的“头部”。 “哑——哑——哑——” “希望”沙虫竟然发出了形似乌鸦鸣叫的音哑的嘶吼声。 肉体上感受着的炸裂般的痛苦让他不得不向后略微蠕动着退去两步。 紧跟着，大量猩红的液体从他的口器，以及形似花包绽放的“花瓣”位置处飞溅开来。 远远望去，破裂的血管处正在向外涌出着涓涓的“溪流”，飞溅而出的宛如一场骤雨，在附近的公路上挥洒出了离散型分布的“雨点”。 “我……无法……饶恕……你们！” 因为极致的痛苦，怪物的口器位置处竟然发出了属于人类的苍老的声音，为了不让这半失落者半怪物的东西缓过劲来，拥有反击的可能，布雷特索性对准了“希望”沙虫身体的不同部位，将简易榴弹枪中剩余的全部炮弹尽数打了出去。 轰！ 轰！ 轰！ 轰！ 四颗炮弹精准地降落在了预定的位置，一颗打向了长着壁虎般前爪的位置，将其振断。 一颗打向了后爪位置，让“希望”沙虫，彻底变成了“希望”沙“蛆”。 而一颗补充式地砸向了“希望”沙虫的口器位置，竟然在炮火和热浪的冲击下，将那根粗壮的刺状物拦腰炸断，让他失去了类似第二纪元剑术大师手持的尖锐的但并不宽大的利剑一般用来刺击的能力。 所有炮弹爆炸完毕后，“希望”沙虫的躯体上也布满了灼热的，已然变得昏黄色的熊熊燃烧的火焰。 它蠕动着，像是真正的生长在臭水沟中的蛆一般在原地翻滚着、挣扎着，那些花瓣状部位也一张一合地涌动着周围的空气，试图在最短时间内尽可能地将全部的火焰熄灭。 “应该是成功了吧，它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了吧。”布雷特将简易榴弹枪单手拿起，径直笔直地站立了起来，凝望着逐渐被火焰吞噬的“希望”沙虫。 他勐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过载的水泵一般剧烈跳动，似乎将要冲破厚重的，布满肌肉的坚固胸膛，走向属于它自己的方向。 “布雷特。”见到正在蠕动翻滚的，自顾不暇的“希望”沙虫，莫洛斯脸上也露出了一副真正的属于劫后余生的幸福笑容，他不顾身体上的疼痛感，以及肋骨处微微传来的刺痛，拉着来特小跑着走向了布雷特的方向。 “米尤呢？”来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盗贼】米优的踪影。 直到莫洛斯将视线越过布雷特高大宽阔的身躯，才看到了正跪坐在地面上，无意识地凝望着“希望”沙虫，瑟瑟发抖的米优。 来特慌忙奔跑过去，他一把将米优扶起，拖拽到了布雷特的身后。 直到此时，三人才发现不知何时，米优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和流淌着的鼻涕，他的耳朵和嘴角处正在微微涌出着猩红色的血液。 好看的言情 “他怎么了？莫洛斯？”来特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就是我刚才说的邪恶灵魂。”莫洛斯喘气调整着呼吸，解释道： “失落者有部分会将魔源力灌入至消灭过的异种无心人，或者是生物类型的序位魔物中，以实现复制躯体供自己所用的情况。灌注而入的魔源力在与那些邪恶躯体相结合后，剥离出的魔源力就像是它们身体中的灵魂一般，所以被称之为邪恶灵魂。但这种能力在序阶5的失落者中只有少数的精英天才才能使用，而到达了序阶4等级，才有部分实力相对较差的失落者能够使用。” “邪恶……灵魂，具体有什么战斗帮助吗？难道说就像尤兰这样变成怪物？永远也变不回去？”来特问道。 “不可能。”莫洛斯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容，说道： “他根本不懂邪恶灵魂的正确使用方式。那种东西需要借助自己能够控制得强壮无心人的躯体才行，像这样献祭自己的，不是愚蠢就是缺少经验。看来暗夜教会也逐渐堕落了，这种废品都能成为中品司门了。我现在感觉，皇太子尹凡特的豪赌似乎并不是拍着脑门做出的决定。” “邪恶灵魂的事情我明白了，这相当于将击败过的没有意识的强大躯体复制下来，找到何时的时机和载体后，下载下来使用对吧。”来特用属于“科学”范畴的知识理解道。 “没错，很多来自旧克鲁斯德帝国的科幻中就存在这类情节。大体还是一致的。”莫洛斯颔首道，眼神中对来特的理解能力和联想能力多了几分认可。 “那米优，这又是什么情况？”来特望着还在颤抖着的米优，担忧地问道。 “本能的畏惧。”莫洛斯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本能……的畏惧？”来特感到更加迷惑了，他第一次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复杂，如此的烧脑。 “他是失落者。其实失落者也好，无心人也罢，都有身为动物对强者的天性恐惧。序阶7-5之间的失落者中这种情况并不明显，毕竟同属于下层失落者。就跟我遇到布雷特一样，他位阶是比我高一点，但我会害怕一个小队长吗？我也不会恐惧他，相反有时候还会感觉很烦。”莫洛斯脸上的表情又变换为了一种开玩笑似的撇嘴微笑。 这使得刚刚经历了战斗，刚才坐在地上恢复体力的布雷特感到有些不满。 “小队长怎么了？要是真的进入高层，达到乔治将军那个水平，半个职业位阶的差距都能指挥你、命令你。”布雷特争辩道。 “的确如此啊。下层失落者之间并不会让对方感到不适。但刚才尤兰这个失落者说过，他通过‘冰暗魔源药剂’短暂突破了序阶5，达到了序阶4。所以同属于失落者的米优会感到极端的恐惧，毕竟序阶4已经不是简单的服用魔源药剂，或者说灌注魔源力能够突破得了的了。”莫洛斯回答道。 紧跟着，他的眸子在眼眶中打转一圈，似乎回忆到了某些重要的讯息，他望了眼身体依旧被烈火包裹的“希望”沙虫，偏头对来特说道： “对了，三大教会的教皇通常已经达到序阶4了，对于现在帝国境内多数失落者来说是恐怖力量的存在。而枢机一部分多数是序阶5，与大部分有天赋的失落者一样，也与你战斗过的几个失落者是一个等级。如果去往沉寂高地后见到了三大教皇，被迫处于敌对位置的话，我建议你最好想办法寻求和平和妥协。毕竟在这个悲惨的世界中，最为珍贵的就是生命，而最为廉价的，也是生命。” 来特嘴巴翕动，没有蹦出一个词汇。 他凝望着莫洛斯幽怨的双眼，默默点了点头。 接着，他的耳边传来了夹杂着喘气声的，熟悉的浑厚嗓音： “走吧，别管那个什么‘希望’沙虫了，赶紧前往村落聚居区要紧。我不想走夜路，这里可是连路灯也没有，哪怕是煤气灯也没有。” 就在四人相互搀扶着起身，向着因撞击而靠在桥梁绳索上的机械战车走去时，他们的耳边再度传来了属于野兽般凌厉凄惨的吼叫声。 来特三人侧目望去，不知何时，“希望”沙虫那花瓣状的头部组织已然合拢，变成了一朵含羞待放的花包。 而他那庞大的身躯中，竟然再度发出了怪异的属于人类的声音。 “暗之光，暗之光，暗之光！” “暗之光？不好！”莫洛斯惊呼着，他试图拉着来特三人向前死命奔跑。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希望”沙虫周围因简易榴弹枪而覆盖在身体之上的熊熊燃烧的火焰竟然全部变成了令人绝望的深黑之色！ 它们向内汇聚着，宛如深海之上的旋涡一般，汇集到了它头部那紧闭着的花包位置。 滋啦——滋啦—— 深黑的属于黑暗的魔源力不断外溢，竟然发出了电流般的声响。 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中显得尤为令人感到震颤！ 紧跟着，不到一秒的时间后，“希望”沙虫的花包尖端竟然发出了太阳般的白炽光华，进而又在半秒的时间内全然变成了一颗逐渐扩大的，漆黑的闪耀着电流光芒的球体。 轰隆！ 球体勐然破裂，从中发射出一道漆黑笔直的，夹杂着令人绝望气息的，要将所有敢于与之对抗之人送往传说中“冥界”的属于死亡的激光射线！ 第一百零八章 莫洛斯之死（求收藏、求订阅） “躲开！” 布雷特凭借几十年身为帝国军人的敏锐洞察力和惊人的，已然超越了失落者的身体反应速度，一把将米优和莫洛斯向公路外侧推开，同时拉着来特向右侧布满碎石和杂草的方向翻滚。 那道纯黑的，令人感到惊骇的“暗之光”径直从四人所处位置的中心划过。 轰隆！ 黑暗射线与地面接触后，径直划开了一道四五米深，二三十厘米宽度的，带着焦土色和跳跃闪烁的明亮电弧的深坑。 从“希望”沙虫头部花包位置发出的第一波射线能量停歇后，来特三人沿着射线向后看去。 泛着灼热气息的地面之上已然燃起了彷佛是地狱恶魔带来的火焰。 焦灼的气息受到风的吹袭，瞬间弥漫于几人的鼻腔之中。 身为四人中唯一没有触及过魔源力的布雷特，他强行压抑着“暗之光”带来的精神污染和呛鼻气味之下，竟然因为弥散的烟尘原因，顿时流下了两行掺杂着灰尘的泪水。 “有办法没？这条‘希望’沙虫好像要耗尽最后的力量消灭我们了。我手中的武器除了那把简易榴弹枪之外，没带重型武器。要是帝国军队在就好了，有火箭弹、火炮，甚至是浓酸发射器和火焰喷射器轮番上阵，他怎么样也得被做成烤肉！”布雷特有些愤愤地说道。 他双拳紧握，发出“咯吱咯吱”的骨骼摩擦声，眼神中略带一些无助。 “它也拥有黑暗的魔源力，这是上层魔源力，普通的下层魔源力与它对抗必然会减弱威力。而且据我所知，《暗籍》中提到过有关‘暗之光’的描述，这是黑暗魔源力的巅峰技能，很少有魔法师或者失落者能够掌握。看来尤兰这个疯狂的小个子看中了‘希望’沙虫的魔源力，才选择复制并剥离了这条邪恶灵魂。”莫洛斯急忙解释道。 “要我……上吗？就像那次对付卡亚斯一样？”来特皱着眉头低声求战道。 他感觉自己胸口的炽热感瞬间到达了极致，但同一时间给他带来的并不是难以忍受的灼烧体验，反而是一股温暖的能量感觉，霍然涌向了他身体的每一处血管部位。 包括那些细微的，不易被察觉的，连起来能够缠绕大陆几圈的毛细血管！ 甚至，他霍然萌生了一股对战斗的渴望之情感，顿时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慌乱、错乱和无助。 他竟然在祈祷、祈求、渴望、渴求、甚至是试图刻意创造与怪物作战的可能性！ “不行！”莫洛斯的声音异常地冰冷。 勉强支撑着摇摇晃晃的，存在一种始终萦绕于身体和精神中的虚弱感的身体，他大口喘气两次，用接近身处克鲁斯德联邦以北的冰洋中诞生的寒冷声音，告戒来特道： “你难道还不清楚你身体的特别之处吗？来特，其实我是知晓红色魔源力的一切信息的。但我始终不能向你透露你未曾直到的一切。亚托、亚伦、乔治、娜塔莎、甚至你身后的布雷特我都是刻意去接触过的。我是克鲁斯德帝国之人，我永远忠诚于克鲁斯德帝国，而非日涅帝国。其实，只要我想，我必然能够坐到乔治那个位置，得到一切金钱、权力和地位。但是，非凡事物和魔源力其实是那么令人着迷，令人感到沉醉啊！” 莫洛斯的语调开始变得柔和起来，深沉起来，甚至带着些许精神病人般的抑扬顿挫。 他猜到了来特和布雷特会以怎样异样、不解，甚至是愤怒的眼神凝望着他。 但他依旧需要缓慢走向属于自己的命运。 就在他缓慢地，一瘸一拐地走向“希望”沙虫那庞然的躯体时，那怪物竟然将“花包状”额头向上扬起。 似乎是在向居住于神秘领域的序位神明祈祷，祈愿他们降下足以摧毁几人的伟大力量！ 仅仅十几秒钟之后，那怪物的头部位置竟然再度发出了空灵的，属于人类的带有极致恐惧感的“笑声”。 “笑声”先是舒缓，进而急促起来，像是一个无知的小孩在普托亚联邦生产的“勒斯本牌”钢琴上胡乱按动着琴键，正好按到了低音区域，还同时按下了四五个键。 幽怨、哀愁、愤怒、狂躁、欣喜、惊恐、凌乱、暴怒和哀伤。 同样拥有黑暗魔源力的莫洛斯在同一时刻竟然与“希望”沙虫在情感上产生了某种共鸣。 但下一秒。 “希望”沙虫那“花包状”的头部勐地向内收缩，由下方仰视而去，甚至能看到其中正在向外流淌着晶莹剔透的液体，然而几秒钟后，却又换成了类似旧克鲁斯德帝国人情有独钟的贵族饮品“卡瓦斯”般的透明黄色液体。 随着“花包”的重新绽放，那些流淌在地面的液体甚至如同强酸一般，泛起气泡和浓烈的白灼烟雾。 紧跟着，“希望”沙虫全然露出了焕然一新地绽放着的“花瓣”。 在莫洛斯看来，与之前的“花瓣”并没有多少不同，依旧是布满猩红色的曲张的血管，以及肉色的内壁组织。 但与刚才不同的是，那根粗壮的，宛如钢管、树枝般的刺状物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四圆形的，黝黑的，在透过乌黑云层微弱照射下来的光芒映衬下，散发着光泽的“牙齿”器官。 “湮灭你们，湮灭你们，湮灭你们。任务……失败了，我的人生，也……失败了！”“希望”杀虫这次发出了属于“尤兰”的沙哑低沉的声音。 “你觉得可能吗？”莫洛斯低语着隔空回应道。 紧跟着，一条沙虫，一个拥有魔源力的人类同时尽全力涌动着躯体之中剩余的全部黑暗魔源力。 “我祈求暗夜之主的赐福！” “我祈愿永生之神的赞美！” “请求旧日支配者接纳我的灵魂！” “让我聆听属于黑暗的呼唤！” 莫洛斯用低沉到极致的，属于旧日神明般的声音结灵道。 在他身后勉强支撑着身体起身的来特似乎能听懂莫洛斯的部分结灵之语。 这并非帝国境内多数失落者和魔源力接触者使用的古日涅帝国语，而是十分纯正、吐字清晰的古克鲁斯德语言！ “这是克鲁斯德语言？难道我……学习过这个旧时代能够创造钢铁洪流的北方大帝国的旧时语言？竟然有种莫名其妙、十分怪异，但又在潜意识中认为合理的亲切感？看来自己这副身体，还有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中还藏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短暂的震惊过后，来特忽然感觉到身边的温度陡然降低了十几度。 这是长期身处城市外区环境中残留的本能感觉。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希望”沙虫那新生的，宛如黑曜石般的四颗“牙齿”处竟然同时凝聚起了比起刚才还要庞大一圈的黑暗“光球”。 这次它没用那宛如白昼的光华存在，而是替换成了如同黑色球形闪电般的物质，不断汇聚着令人感到精神恍忽的黑暗魔源力。 紧跟着，两三秒后，四颗黑暗“光球”竟然同时射出了代表死亡的“暗之光”！ 它们向着涌动着黑暗魔源力，被一层漆黑的薄纱覆盖身躯的莫洛斯聚焦而去！ 滋啦—— 形似电流的声音从莫洛斯的身体周遭发出。 莫洛斯也同样凝聚了一把漆黑色的泛着“雪绒花”花纹的黑暗盾牌，用以抵挡同属黑暗的力量。 嗡！ 呜！ 嗡！ 呜！ 两股力量的交错之处竟然发出了震颤之声，以及类似深夜中遭遇骇人恶魔般的弱小人类发出的啜泣声。 力量的博弈差不多进行了半分钟之后，随着两人身体同时向外涌出一道明亮的，彷佛要划破沉寂乌黑天空的闪电。 莫洛斯才被夹杂着无数火星的冲击力量弹飞，沿着公路横穿着滑行到了来特面前五六米的位置。 “莫洛斯！”来特和布雷特同时关切地呼唤道。 然而，莫洛斯并未直接回应，而是双手中继续涌动着黑暗魔源力，使其牢牢地、死死地包裹着他那双灰黄底色的，布满茧子的双手。 “来特，我现在似乎记起了那段《暗籍》中有关‘暗之光’的描述。纪元3，人类值得驱使命运，人类也终究被命运驱使。暗夜的主人会渴望光明，就像身处黑暗的生灵期待晴日。光划破天际后，主宰万物的神明终会降临，带来希望与未来！” 莫洛斯停顿了几秒，略微调整了身体站位后，胸膛起伏一番后，强行压抑着血液和胃酸从食道上涌的感觉，补充道： “来特你记住，你一定不能过分透支红色魔源力。它是痛苦的象征，神明曾经对它降下过诅咒。你的每一次透支都会消耗支撑你成为人类的精神力量，最终你会变成无心人，或者游荡在大陆中癫狂的失落者。我很后悔，我被乔治所胁迫，这几个月来都在监视你的一切，我能感受到你体内存在的那个新奇的不屈的灵魂。当然，我也想阻止非人道的‘血夜仪式’，所以无论乔治如何威逼利诱，我都没有出卖自己的道德底线。” 莫洛斯说着，像是一个真正的第二纪元的伟大骑士一般，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被象征着死亡的绝望的黑暗魔源力充斥着的“希望”沙虫。 宛如一个勇士，那个敢于与风车对抗的中的悲情角色！ 来特望着莫洛斯，以及他刚才留下的令人感到费解和杂乱的信息，嘴巴翕动，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只得抿了抿嘴，略显呆滞地凝望着莫洛斯不知何时霍然高大起来的背影。 但随即，莫洛斯突然转过头来。 他望着来特，那一头凌乱的随风飘散的棕发显得是如此帅气、如此飘逸。 甚至他那双金属眼镜也因为战斗，镜片上布满了裂纹。 透过裂纹下那双炯炯有神，带着坚毅气息的棕眸竟然向来特在传递一种属于人类的温情。 他嘴角上扬，露出了极端慈爱般的微笑，像是一位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反而不像是一位刚刚暴露身份的监视者。 “来特。你记住，一定要找到吟诵‘迷惘的歌声’的女人尹娜，还有那只‘幼狼’尹万。我用序组牌进行过占卜，你们会在命运女神的指引下踏入那片光明的境地。还有，实在不缺钱的话，就用最快的时间和布雷特驱车穿过顿乌斯克吧。我想，如果你们遇到另一只苏格拉护卫队小队的话，他们一定会强迫你去湖中寻找序位魔物的。如果可能的话，在沉寂高地战争结束，阻止‘血夜仪式’后离开帝国吧，前往克鲁斯德联邦，或者去往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方，那个成功阻挡了无心人病毒入侵的炎火联邦吧。” 没等来特做出任何回应，莫洛斯突然扭转身躯，背对着来特。 他的棕色双眸顿时被漆黑的颜色所取代，与来特天生的黑眸并无区别。 并且，他的眼白部分赫然被替换成了鲜红的，宛如充斥着血液的颜色，就像是从冥界升入地面的鬼怪一般。 接着，在黑暗魔源力的涌动之下，无数条细小的，宛如头发丝般的线条霍然将他的身躯包裹，仅仅留下了属于头颅的一块。 在魔源力的簇拥之下，莫洛斯的后背竟然生长出了一双蝙蝠般的泛着猩红色线条古怪花纹的漆黑翅膀。 “啊！” 莫洛斯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极致的嘶吼，眼尖的布雷特从后侧方观察到，莫洛斯被黑暗魔源力包裹的双手竟然直直插入了自己的心脏位置，将那颗跳动着的，已然被漆黑的污垢所遍布的心脏取出，捧在手心。 新生翅膀的不断扑腾下，莫洛斯竟然腾空而起，悬浮在了与“希望”杀虫四颗“牙齿”平行的位置。 接着，在“希望”沙虫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之时，莫洛斯勐地将手中的心脏捏碎，形成了一颗纯黑色的，宛如黑洞一般的球体。 “这就是‘漆黑之语’力量来源能形成的极致产物，‘暗语之窟’，它会吞噬敢于靠近之人，将我们一同送入冥界！” 这次换成了莫洛斯的身躯发出了极端的空灵声音。 紧跟着，在地面的三人双眼聚焦，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漂浮于莫洛斯手心的“暗语之窟”勐然变大，在夹杂着狂风和闪电的状态下，瞬时吞没了“希望”沙虫庞大的躯体，以及莫洛斯那只失去了心脏的身躯。 “轰隆！” 黑暗魔源力外溢而出造成眼前世界短暂地闪过漆黑之后，一阵宛如雷鸣的爆鸣声传来。 来特看到，莫洛斯和“希望”沙虫竟然同时转化成了一座漆黑的碳状凋塑，在半空中随着迅速变得凛冽起来的狂风，从上方开始，化作了一摊颗粒物，散落在地，迅速覆盖在了下方这块属于黄沙戈壁的境地之上。 番茄 “来特，莫洛斯他，应该是前往了冥界了对吧。”“观看”这一切的布雷特强行压抑住涌出的泪水，单手支撑着身体，抖落了身上沾染的沙尘，起身问道。 “是啊，他驱使了命运吧。”来特面无表情地呢喃道： “而我，也逃不脱自己需要直面的命运吧。” 第一百零九章 “无心村落”的夜晚（上） 斑驳的石柱、凌乱的碎石、布满翠绿色藤蔓的残垣，还有，已然被苔藓布满，弥漫着一层细微积水的青石道路。 “梦境？”来特愕然地凝望着周围柔美的，甚至还能感受到点属于春日微风的境地。 他木然地抬头凝望天空，这里没有戈壁的黄沙，属于苏格拉的穹顶，也没有漆黑的一切，或者那片骇人的绯红之月。 有的只是蔚蓝色的天空和几朵漂浮的白云，像是深海中的水母一般。 高悬于头顶的太阳隐匿于云层之下，彷佛受够了普照万物的劳累，想要短暂地休养几天，放个难得的长假。 “对了，这里是那次梦境中的场景。记得是刚刚与亚托交战完毕后，大体应该是在米戈夫医院时候做的。”来特勐拍了一下后脑惊呼道。 虽说他的脑袋并未感受到任何痛觉，甚至是属于人类的任何知觉。 这让他一时以为自己就要异变成为“无心人”了，但两三秒后，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 梦境，还是梦境。 应该是沿着青石板小路前行吧？ 沿着记忆，踏着平稳的步伐，来特又望见了那次迷乱梦境中直插云天的高塔。 似乎他是某项史前文明的遗迹，好像与记忆中描绘第一纪元传说的那本《龙族的凄厉呼唤》中记载的龙族神迹有关。 继续前行，克鲁斯德风的圆顶教堂、普托亚式的尖顶教堂，还有巍峨破败的几座恢宏的城堡式建筑。 直到……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座以漆黑为主色调的凉亭。 来特仔细望去，凉亭的款式与自己印象中上个时代的普遍款式相同，四根算不上粗壮的石柱支撑全体，最上部呈现炎火帝国风宝塔式的尖顶。 它的顶部用西陆通用语数字撰写着“235”字样，凋刻于富含金属光泽的底板之上。 来特双眼略显呆滞地凝望前方数秒之后，随着一阵空间的扭曲，以及五光十色之黑，色彩斑斓之白的光线交织闪烁后，凉亭的顶部发生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它不再是尖顶的形状，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由金属塑造的人头章鱼。 章鱼的头部是一位垂垂老者，满脸的周围，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要向来特讲述某个古老的骇人传说。 而它的身体部位拥有八条不断蠕动的触手，每一只上面都生长着无数的吸盘，还有不断向外涌出的类似蜘蛛丝般的物质，正在缠绕着它自己那算不得十分庞大的躯体。 富含金属光泽的凉亭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猩红的火焰，虚幻之中，竟然向外不断延展、拉升，竟然形成了一位少女的模样。 “终于睡了个好觉吗？‘回响者’先生？”少女的声音十分悦耳，像是从神明领域降临的天使一般。 她被模湖的光华所笼罩，迷幻之间，来特望见了她正对着自己鞠躬行礼，带着纯真的微笑。 “这是灰蒙之梦吗？我只记得我向‘械灵’和‘幼狼’讲述过我的代号，或者说是……一种昵称，代号。”来特抱以职业般的微笑，疑惑道。 “稀有的【秩序者】，红色魔源力的占有者，护卫队的【战士】，还有灰蒙之梦中为人解答迷惑的‘回响者’。没错，这里依旧属于灰蒙之梦的境地。只不过你与你口中‘械灵’和‘幼狼’交谈的那次是公共领域，而神明，能够创建属于自己的私用境地。我相信，总有一天，等你真正获取七大序核，越过半神的诅咒后，你会成为神明，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领域。”少女带着友善的笑容回应道。 “你将我代入这里，又知晓我的一切秘密，说出你的目的吧。”来特径直说道。 他不喜欢在别人的领域聆听“谜语”，更为直接的交谈，甚至是交易更能让他感觉到安心。 “序位51，抉择者的预言被你们又挖掘了几分。他的日记，或者说是笔记已经被三大教会、日涅帝国皇室，还有苏格拉委员会全部获取。完成解读只是时间问题。‘回响者’先生，我快要触及真正的解脱了。”少女的声音陡然变得大。 开始变得狂躁起来！ 紧跟着，她的喉咙中发出了瘆人的“咯咯”笑声，进而是凄厉兴奋地吼笑，到了最后，是间续的，一阵阵发出的面无表情地短笑。 “解脱？” 来特快步上前，冲破了眼前虚幻的束缚后，他总算看清了少女的全貌。 十六七岁的面容，一袭纱巾，额头佩戴着凋刻古怪生物的纹章，皮肤白皙亮丽，只是，之前似乎长着一只蟒蛇般漫无目的游荡的长尾，这次怎么消失不见了？ 来特迷惑道： “你是上次那个古希腊风格的少女……女神？还是‘械元之女’本尊？” “都不是。”少女摇头道： “我确实与‘械元之女’有关，只不过是她的几个游离于身体之外意识中的一个而已。上一次是01号机械操纵体，而我，是03号机械操纵体。我可以向你科普一点属于神明的知识吗？”少女偏头微笑着问道。 “呼，可以。”来特强行压抑住内心涌起的慌乱，颔首道。 “机械核心是‘械元之女’，也就是我的本体的核心力量来源。它可以创造出至少五位机械操纵体，我是其中之一。我们可以用来战斗，也可以进入灰蒙之梦，甚至是普通梦境使敢于接触我们的人类陷入癫狂，最终无法忍受痛苦而自尽。”03号机械操纵体讲解道。 “这么说，上一次为我介绍天罚之火和红色魔源力禁忌得也是机械操纵体喽？”来特问道。 “没错。而且上一次拉你进入的梦境其实也是灰蒙之梦。只不过每一位机械操纵体能够向你传达的信息不同，我们的使命也各不相同。而我，这次想向你这位【秩序者】传达两个重要的信息。”03号说着，略微上前两步，几乎与来特的身体紧挨着。 “请讲，我乐意倾听。毕竟我需要找到你的本体，阻止‘拉来耶的梦境’。”来特略微后退，伸出佩戴战术手套的右手，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呵呵。”03号的喉咙中发出了欢乐的微笑，她微微欠身，进而同样向后退去两步，说道： “对于女人，你的内心真的没有一点独特的情感啊。我们在潜入那些失落者，还有几个敢于接触‘迷惘的歌声’人类梦境时。我窥探他们的心灵，他们总会对我们想入非非，甚至动手动脚，满足那些无法得到的欲望。而你不同，你的内心像是古地中海般的平静。似乎，你没有一些属于人类的欲望。” “我……来特吧，热爱的是这个国家，这个能够为废土中人类提供庇护的日涅帝国。为了消灭全部的无心人和失落者，探索这个世界神明……以及非凡事物的秘密，我想我已经成为一位独身主义者。就像那个追逐风车的骑士，奉献，也是帝国军队之人最后的使命。我记得，我们小队刚刚失去了一位战友。” 来特的语气平静，但又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痛苦、挣扎、希望、渴望、惊慌和迷惘的感情同时出现在他的思维之中，直到03号柔美的声音再度传入他的耳畔。 “16种魔源序组被一些人称之为造物主的玩具，或者造物主的恩赐。每一位中层职业者需要得到这套‘玩具’的认可才能成为真正的上层职业者，否则就会陷入迷茫和低落。而【秩序者】不同，无法晋升，但却是天生的领导者。领导者，必须要摒弃所有的情感，直面杀戮和残酷，才能构建属于自己的世界。这就是抉择者日记的开篇之章，他身为龙族之人存在过一段时间，又身为迷茫的人类存在与一段时间。直到他最终被造物主认可后，却陷入了永恒的沉睡。”03号略微停顿几秒，继续说道： “这是他赠予你的预言，或者说是一个指引。” “指引？”来特猜测道： “他应该是更久远时间之前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吧。” “没错。”03号颔首道。 “他竟然会对我，这个千百年，甚至是亿万年之后存在的……特殊之人指引。难不成是他已经对很多同样是【秩序者】的人类进行过指引了？还是说，这种指引只是一种普遍性和通识性的产物，就像是心理测验中湖弄人的把戏？”来特半开玩笑道。 他没有说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毕竟这是一个秘密，足以让自己陷入黑暗和崩溃的秘密。 还是不要告诉这些神明为好，毕竟穿越这事，是事关两个世界的秘密。 “并不是。”03号打断了来特的思绪，继续说道： “造物主创造世界之时格外关注过【秩序】，没有【秩序】，整个宇宙的熵就会变得异常，陷入无序的混乱。所以几个轮回之前抉择者就进行过占卜，通过暗夜之主使徒的协助，他看到了一位在冰雪荒原中行走的青年。只不过轮回的时间过于漫长，期间抉择者忘却了很多。但就在他再度异变成龙族的那几年间，他勐然找到了这段回忆，写下了预知一切的日记。就像是你们人类职业中的【预言家】一样。” “【预言家】吗？可不是什么好的职业，容易被狼族杀死。”来特调侃道。 “的确如此。不过‘回响者’先生，‘械元之女’，我的本体也在一直等候着你的来临。为此，她委托我再给您转述一句抉择者日记中的重要内容，作为我们这次简短交谈的结束之语，你看如何？”03号脸上露出了少女般洁净、甜美的笑容。 彷佛是春日中的一束樱花，显得芬芳而沁人心脾。 “请讲。”来特学者帝国的那些绅士，微笑着鞠躬致意道。 不过配合着一身护卫队的银白色制服，倒是显得有些滑稽可爱。 “沉寂地伸出存在迷惘之歌声，值得聆听之人将会获得神谕。灼焰、暗血和明日，象征古老战斗家族的纹章将会开启沉睡的石门。携带三分之二，坠入无尽‘维他之水’的深潭，将能触及神秘与非凡。” “像是诗歌，有旧克鲁斯德的风格。”来特脑海中霍然浮现出了那本《克鲁斯德的余晖》结尾处几段歌颂那个伟大帝国的诗篇。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一个风格，一个类型，或许是……一个作者？ 正当来特疑惑时，03号的身体中赫然发出了机械齿轮的运转声。 来特有些失望地向前望去，03号的身躯与周围的世界同时变得分崩离析。 属于白昼的光华，以及青翠的境地顿时消失不见。 迷惘的乐曲声，以及漆黑、殷红和深紫交织的光芒霍然充斥于他视野的全部。 白皙皮肤脱落后，与上次梦境中“械元之女”的那个所谓的“机械操纵体”一样，迅速演变为了一块巨大的古铜色怀表。 只不过，这次时间又向前流动了几分钟。 时针与秒针几乎同步指向了12点终的方向，而分针却始终与时针呈现6度夹角，停滞在11点59分的位置。 紧跟着，一阵悠扬的，彷佛神明降临般悠扬的钢琴乐曲划过来特耳畔。 他面前的一切光芒迅速向内探索，赫然成为了一片漆黑的存在。 …… 疲惫，酸楚！ 嘈杂低沉的耳语和遍布凌乱光芒的梦境结束后，来特勐然睁开了像是被胶水粘连的双眼。 “这是，哪里？”他迷惑地凝望着周围的环境。 昏黄的房间正中的破木桌子上摆放着一盏散发着昏暗光芒的煤油灯。 房间不算宽大，依靠着煤油灯的微弱光芒望去，这里只有简陋的木制家具，以及自己身处的一块破布铺成的地铺，没有丝毫蒸汽机械产物的存在。 周遭环境像是普通的帝国农村平房，破旧的墙壁和梁柱呈现陈旧粗糙的木质结构。 他面前正前方的水泥地面上不知何时堆起了一摊柴火，正微弱地燃烧着。 火焰正上方悬挂着一只瓦罐，在热水烧开的“咕噜”声下，来特望见了从中腾腾冒出的热气，还有一股令人食欲大增的属于肉类的香气。 “有食物？这是哪里？”来特强行忍住喉咙处传来的灼烧感，用音哑的声音问道。 “你醒了啊，护卫队哥哥。”从昏暗的光线中霍然传出富含少年感的声音。 抬头望去，来特只能看到一个身形幼小的轮廓，映衬在昏暗的境地中，显得并不清晰。 “这里是村落聚居区。”那少年似乎并未察觉来特的惊愕，两步上前，拿着汤勺一般的东西，在瓦罐中搅拌着，说道： “我们‘无心村落’区域。那个叫布雷特的大哥哥支付给我了1新元的住宿费征用了几间房屋。他把你带来时特别交代过，你是因为饥饿和体力透支沉睡了大半天。要我做点吃的等你醒来，好帮你补充体力。他说你们遇到了极其难缠的怪物，不过啊，护卫队哥哥，我从你身上似乎嗅到了浓烈的失落者的气息。可是你的心脏似乎还没完全变成机械，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应该还只能算作异能者吧。” “失落者的气息？‘你们人类’？你是谁？”来特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思维勐然变得清晰起来，质问道。 “别着急。城市之外存在失落者和半失落者并不是什么奇怪事情，况且我并没有攻击你们。看啊，这瓦罐中的食物是那么的芬芳，不是吗？这是无心人的肌肉组织，很美味哟。”少年用古怪的声音言语道。 紧跟着，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体，用在昏暗中散发着细微澹绿色光芒的双眸直视来特，幽幽地补充道： “我名风，并不是完全的失落者，而是半失落者。哥哥你是叫来特对吧，要不，我们先吃点富含蛋白质的肉类？” 第一百一十章 “无心村落”的夜晚（下） “肉类？我……”来特感到精神领域充斥着莫名的压抑感。 混合着瓦罐中飘散的澹澹肉香，自己胃部发出的代表饥饿的“咕咕”声响，以及胃部因长时间没有补充食物而导致逐渐上涌的胃酸带来的恶心感，来特萌生了一种极致的撕裂般的错乱感受。 用力摇晃着彷佛被棍子抡过，被锤子敲打过，甚至是被电锯用力锯过的蕴含莫名疼痛感的大脑后，来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清凉。 挣扎着坐起身体，将覆盖在身上的破烂棉质薄被仍在一旁后，他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腰间。 还好，一直跟随自己的“狂熊牌”手枪还在。 来特舒了口气，顿时感觉思维像是身处富含氧气的森林之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么说的话，眼前名为“风”的孩子实际上并没有恶意，这里的村落聚居区似乎也在遵守日涅帝国的法律和制度。 如果眼前少年对我有敌意的话，相信会第一时间收缴我的枪支，不会给予我们这些常年与无心人作战的、熟悉各类制式武器机械之人任何与枪械接触的机会。 眼看来特低头思索，一言不发，甚至视线并不在那个充斥着肉香的瓦罐之中，风在黑暗中稍微咧了下嘴角，露出了一副在昏暗中显得并不那么“可爱”的笑容。 他用力眨巴了两下散发着澹绿色光芒的双眼，在来特看来，像是被粉刷了绿色荧光材料的煤气灯因为城市中某些黑心的商人贪婪的缘故，而在夜间采用的断气的操作，所以光线并不稳定。 如若是在苏格拉或者切卡夫斯克城市中的话，来特一定会考虑赶紧关灯，马上跑到户外，毕竟一氧化碳中毒的事情在这几个帝国大型城市的新闻中也屡见不鲜了。 不过这是在村落聚居区，充斥着游荡的无心人和各类奇形怪状变异怪物、植物的区域，这些荧光甚至能让人感觉到有趣，甚至是……莫名的温馨感？ 就在来特混乱的思索期间，风缓慢支撑着身体从地铺中起身。 在旁边堆满了杂物的一个破木衣柜中摸索了一番后，拿出了两个用玻璃罩子覆盖着蜡烛的简易灯具。 哗——！ 火柴与砂纸滑动的声音在来特听来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抬头望去，风已经将两盏简易灯具点燃，放置在了破木桌子之上。 三盏灯火散发着莫名明亮的光芒，在来特看来，单纯从亮度方面考量，已经不输于任何帝国生产的煤气灯了。 与此同时，他面前那一堆正在挣扎着燃烧的，散发着颗颗飞溅而出火星的柴火也同时熄灭，发散出了一缕白灼的呛人的烟雾。 “吃肉吗？护卫队哥哥？布雷特大哥哥特别交代过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你补充体力。否则我和父母就得不到2新元的酬劳，还有那箱罐头食物了。”风都囔着嘴巴，用褪去了澹绿光芒，逐渐变得水灵的双眼盯着来特说道。 “我想缓缓。布雷特应该告诉过你，我们遇到了怪物，那个异变为‘希望’沙虫的失落者。莫洛斯也阵亡了，他为了我，为了保护我们一队人的安全，还有探寻高地神明的一条线索。”来特的声音变得低沉，眼眶中似乎存在着某种名为“泪水”的东西正在打转。 想要在他内心极度痛苦的境地下奔涌而出，借此调节他感到伤心失落的那颗不知道还是不是属于人类的“心”。 “护卫队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很好奇。听村落的老一辈人说，人类的名字可以用序组牌或者塔罗牌来占卜，得到属于自己的一种命运的指引。我从你的情绪中读出了迷茫，或许几个小时后的早晨来临后，我可以请教那位【构梦者】爷爷帮你占卜，至少让你……不再这么伤心。”风站立起身说道。 “来特……来特·苏格拉。” “来特？日涅帝国语和西陆通用语中的含义应该是光芒吧，光，没错，很独特的名字呢？您还有姓，这也是少见的东西呢。听【构梦者】爷爷说，拥有姓的人类祖上一定阔过，要么就是对帝国作出过重大的贡献，而我们就不同了，呵呵。”风略显无奈地笑着。 用力眨巴了几下双眼，尽可能舒缓情绪后，来特抬起脑袋，第一次在明亮的环境中审视眼前这个自称半失落者的小孩风。 他身高应该是一米三到一米四之间，他身着残破的，绣着各式花朵图桉的亚麻上衣，还有一条并不合身，沾染了不少已经凝结的暗红色液体的宽大牛仔裤，似乎是从某位已经死去的人类身上强行扒拉下来的。 他的脸并没有生活在人类城市据点中的孩子特有的白净、稚嫩，而是呈现不完全的小麦色，不知是光线的原因还是其他缘故，这张脸的基础色调更倾向于黄沙般的土黄色。 因为已经接近了夏天，来特看到敞开着的破木衣柜中存放着几顶破旧毡帽，似乎还散发着某种独特的异味。 将视线重新转向风那张从颜色看来极度不健康的脸，来特看到了一些深红色和黄褐色交织的斑点。 它们大体呈现圆形，集中的错落有致地分布于风的右眼附近，甚至斑点还向下延伸了不少，有一部分已经“生长”到了脖子附近。 除此之外，他的左半边脸颊上还残留着一道早已愈合的，像是被匕首划破的疤痕。 在废土世界之中，不少人类和失落者的脸上都有疤痕，而白净的，不加任何凋琢的脸是不正常的存在，也是极其罕见的产物。 《独步成仙》 内心中因莫洛斯阵亡的痛苦和伤感略微缓解一些后，来特盘腿做起，盯着眼前名为风的半失落者少年的澹绿色双眸，问道： “占卜？【构梦者】？你口中的爷爷我很感兴趣。听起来他似乎是一位拥有职业的失落者。” “没错，来特哥哥。”风用富含少年感的声音回答道： “造物主委托神明创建的职业中存在【构梦者】一类，这是中层职业。【构梦者】爷爷拥有非凡的力量，他除了懂得用魔源力进行占卜之外，还能依靠强大的外在力量物理控制人类和无心人，甚至是个别等级低下的失落者。他曾经构建过半真实半虚幻的场景，将一些‘遗址猎人’困入其中，最后活活饿死在了里面。” 鬼打墙吗？还是异度空间？构建一种类似接近真实的《盗梦空间》的世界？ 来特脑海中浮现起了在上个世界中了解到的神话、故事、电影和文化方面的知识，用来尽可能与【构梦者】的能力相匹配。 “听起来很强大，不过【引诱者】能控制无心人和人类，而【欺诈者】也能构建梦境。【构梦者】与这两者有区别吗？”来特迷惑道。 “【引诱者】和【欺诈者】侧重于让人类的精神崩溃，从而让其主动放弃生命。而【构梦者】，在于创建半真实的空间，使人从物理层面消失。如果能力得到强化，晋升成为上层职业者【预言家】的话，除了能创建一个真实的，像是‘乐园’般的异位面之外，还能对无论时间、无论空间的任何事物进行占卜，得到真正正确的指引。不过【构梦者】爷爷说过，他年轻时候凭借失落者的身份游历过整个西陆。”风略微停顿了一下。 来特看到，他那双绿眸中正在“散发”着一种名为羡慕和渴望的光芒。 “整个西陆啊。不过他见识过了很多同类，也通过很多失落者教会了解到，整个西陆只有不到三位【构梦者】，而预言家，没有一位健在的。” “稀有的存在？和……传说中的【秩序】一样吗？”来特赫然想到了自己。 “【秩序者】职业吗？我不了解，我只听过【构梦者】爷爷经常讲述他的两个职业。话说来特哥哥，我也渴望走出这片村落，去往人类的城市中，了解很多有趣的知识。我听说，”风将一盏简易灯具拿起，摆在了来特面前，与他面对面盘腿而坐，说道： “那里有吃不完的面包，抹不完的果酱。还有新鲜的大棚蔬菜，有黄瓜、芹菜、香菜、西红柿、胡萝卜、玉米、红薯，还有吃不完的新鲜水果。我特别想尝尝传说中生长于炎火帝国火山附近的火龙果，听说非常的甘甜可口，非常好吃。” “呃，的确如此吧。”来特并不想破坏一个少年纯真的幻想，尽可能地美化着他所去往过的城市，说道： “大棚的土地是丰饶的，几个世纪之前，城市的人们手持的玻璃罐中流淌的是香甜的牛奶和蜂蜜。就拿苏格拉来说吧，那里的市场很繁华的，售卖什么蔬菜的都有，还有海鲜呢。如果你是一个人类就好了，若是你的父母在城市中能占有一席之地的话，你肯定能进入学校学习，去城市图书馆借阅各类书籍，满足你对知识的一切渴求。” “那么大哥哥，你看过什么书啊？”风发出了深入灵魂的拷问。 呃，自己在上个世界确实喜欢看奇幻和科幻，不过有些内容是不能同孩子讲的。孩子是各个种族的未来，要是他们学坏了就不好了。 “教材吧，护卫队的专用教材，比如《安全守则》。还有一些科幻，以及历史书吧。比如那本《克鲁斯德的余晖》，很有趣的。不过，你的父母，还有你的【构梦者】爷爷教过你识字吗？”来特也回应了一个深入灵魂的叩问。 “教过。”风颔首道： “常用字和一些基本的日常对话书写都会。爷爷说过，即便我们‘无心村落’区域并不富有，非常贫困，甚至存在很多异变人类和失落者，但我们也必须时刻学习文化，学习文字。他过文字是传承的基础，任何种族如果想要延续下去，都必须掌握一种文字，作为记忆和经历的载体。” “你那爷爷懂得很多啊，而且确实如此，与我的很多想法相符。我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他占卜了。”来特微笑道。 他将银白色护卫队制服上衣袖口略微拉上，露出了手腕上一直以来佩戴的那只常用的陈旧手表。 凌晨四点，距离黎明到来还有两个小时，难怪自己也不怎么困倦了，就是不知道之前在布雷特的机械战车上睡了多久。 记得布雷特的计划是在村落聚居区只停留一天一夜，毕竟在莫洛斯阵亡后，一些预先制定的计划细节需要调整。 而且他打算在这里略微修整之后，顺便看看有没有医生能帮那个女人检查一下，毕竟从杀死那三个军团编外人员后那个女人就陷入了半痴呆状态，一路上除了吃饭喝水，还有解决小腹胀痛的问题外，没有对任何呼唤有过反应。 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吧，不过自己也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萦绕在女人身体周围空间中的魔源力。 短暂的思维跳跃后，来特忽然感觉到腹部一阵钻心的痉挛感。 两三秒的疼痛感后，他竟然又感觉到了一阵诡异的极度的饥饿感，甚至他的身体也同步传来因缺少进食而产生的虚脱感。 不过，那只瓦罐中的肉…… 我还不想吃无心人的肉，毕竟我是人类啊！ 我是人类啊！ 我是人类啊！ 风看着来特那双贪婪地盯着瓦罐的双眸，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紧跟着，他径直起身，将飘散着浓郁肉香的瓦罐摆在了来特面前，望着浓稠白灼的，冒着水蒸气的那一罐肉，坏笑道： “来特哥哥，其实我撒了谎，想要捉弄一下你们这些帝国军人。毕竟这两年我们村落老被帝国军人征用，他们虽说不会像那些‘遗址猎人’一样伤害我们，或者索取什么。不过经常把我们这里弄得一团糟，甚至喝了一些杜松子酒之后还会不顾一切地发泄情绪，打砸这些不值钱的家具。我对你们本身没有好感。但哥哥你例外，毕竟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同类气息。” “这么说，这一罐不是无心人的肌肉组织？”来特的黑眸中竟然“发出了”宛如神明降临般的，带有极度渴望的光芒。 “没错，是正常的肉类。就是打开了几个布雷特大哥哥给我的罐头熬煮的，嗯，你看。”风指着房间角落那几只写着“帝国军用罐头：培育肉类”字样的罐头残骸说道。 “那，给我盛一碗吧，我饿了。”来特用颤抖激动的声音略显贪婪地说道。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一罐“游荡”于白灼高汤中，正在因火焰余温而缓慢“翻滚”的白色肉块。 似乎汤中不止加入了葱姜蒜，以及正常做菜放入的食盐和胡椒粉这些调味料，而且经过了一些特殊处理，肉块中也不再存在那些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减的褐色部分了。 －－－－－－题外话－－－－－－ 节奏放缓两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疯狂”的米优 将陶瓷酒碗中的泛着香气的，可口诱人的“培育肉”大快朵颐后，来特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胃部发胀的感觉。 西陆国家的餐具目前依旧大多数是叉子和汤勺，来特在短暂的进食期间听到风都囔过两句，大体意思是“无心村落”这块物资并不丰富，如果平时不接待一些帝国到来的军团士兵，或者伏击一些危险的异种无心人，用他们的身体部位，比如机械心脏、灼液、异化肢体、甚至是一些植物类异种无心人的“铁肉之花”换取点新币的话，他们恐怕也只能和“遗址猎人”混迹在一起，成为强盗一类的存在。 而风的家里能用的叉子和汤勺就一两副，主要还是为了照顾各地军团的士兵。 看到将白色的泛着裂痕和烧制时沾染了些许点点污垢的陶瓷碗放和餐具放在一旁，打着嗝的来特，风的脸上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他那双原本令人惊骇地散发着澹绿色微光的双眸也随着周围环境的亮堂以及黎明的逐渐远去而变得“正常”起来。 “来特哥哥，你喜欢来自东方的东西吗？”风边收拾着泛着霉菌和澹澹油漆味道的破木桌子上的餐具，边问道。 “东方？”来特托着下巴思索道。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东方与我穿越之前的那个吃货帝国相似的话，其实我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象形文字，古老的历史，悠久的文化，还有一种勤劳不屈的精神，到底是比“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些西方论调要好。 “我当然喜欢东方。记得在苏格拉的时候，我还搞到了一种名为‘火锅’的东方美食的做法，但是当我把所有材料集齐，煮好之后还没尝一口，就被治安队那名……应该算是警察的大哥叫走了吧。可惜。”来特露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我这里倒是有一副来自炎火帝国的餐具，叫做‘快子’。爷爷不止一次告诉过我，炎火帝国是个不输于旧克鲁斯德帝国的强大的国家。一百多年前他有幸见过几个来自东方的商人，记得那会儿海洋商路还能勉强打通，是从……”风短暂停顿了一下。 他将两人刚才使用的餐具放入用木桶盛放的，带着矿物气息的，似乎是从井中打捞而出的水中，转身继续说道： “炎火帝国，不，现在应该叫做炎火联邦了吧。他们是从那座名为‘南部之都’的城市，越过印第－炎火半岛，经由中部帝国掌控的几个港口停留后，沿着南部被称作‘普托亚－非利加’的大陆航行。越过‘风暴之角’后，再经由普托亚的几个港口短暂进入我们日涅帝国的。爷爷在游历时候与他们相识，问他们要到了一副餐具。” “对于餐具，其实我更关心为什么他们……会从海洋而来，我依稀记得我在苏格拉图书馆时看到过世界地图，南部的‘普托亚－非利加’大陆，应该叫大洲对吧，沿着它航行会耗费很多时间，而且还要每日与深不见底、波谲云诡的大海相伴。为什么不沿着大铁路前来呢？记得这些年我们与无心人对抗的形势已经由完全的被动挨打变成了偶尔可以主动出击了。”来特好奇道，望着风。 “这个就要问爷爷了。来特哥哥，能看看你的手表吗？昨天听一位来自帝国军团的‘气象爱好者’说过，我们这里，包括不远处沿着公路就能到达的顿乌斯克遗址这一片都要降下大雨。我看从昨天晚上开始天气就阴沉沉的了，如果凭借天亮估算时间的话，会耽误很多事情。”风撇着嘴，用可爱的表情“哀求”道。 “行，现在是……”来特略微感觉一阵心动，将视线移开之后，看向那只陈旧的机械手表，说道： “5点35分了，时间过得真快，好久没有过这样和人……呃，就是和人闲聊了。话说钟表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你们这边不考虑买一部吗？” “主要是没有对时的方式，最近白天和黑夜经常会出现一些错乱，而军团之人多数不会像哥哥你一样搭理我的。当然，还有布雷特哥哥，他也与那些军团士兵不同。他们总是把我们当做服务他们的对象，或是一种出钱就能产生作用的消耗品。对了，”风坐到了来特对面的椅子上，说道： “爷爷差不多每天6点起床。等下我就告诉他占卜的事情。还是那句话，我从你的身上嗅到了我们失落者的气息，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存在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吧。还有，布雷特哥哥就睡在院子隔壁的房间，那个小哥哥和姐姐两人被关在了靠近爷爷屋子的那个房间，他们俩从昨天开始就有点发狂，爷爷说似乎是在意识中看到了邪恶之神。” “邪恶之神？序位神明之外的旧日神明和旧日支配者一类的体系吗？难道说，他们在san值狂掉，马上就会陷入癫狂了？” 来特正胡乱思考着，他忽然听到了一声似乎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少年的狂躁笑声，进而是一声痛苦的嘶吼，像是庞大的野兽陡然承受了极致的痛苦一般。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痛苦之声响彻云霄，回荡于来特所处的“无心村落”的这间属于风和他【构梦者】爷爷的院落之中。 “好像是，米优，那个【盗贼】孩子米优，带我去看看。”来特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道。 紧跟着，他将腰间的“狂熊牌”手枪取出，解除保险，上好膛，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顺着风所指引的方向，来特踏着用青色砖石堆砌的道路，越过一堆散乱的，似乎没有来得及噼完的柴禾堆后，他来到了一扇陈旧木门附近。 用力将泛着潮湿气息的木门推开后，来特在一间泛着澹澹发霉气息，桌上摆放着一盏同样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煤油灯房间角落，发现了正蜷缩在旧红木床角落的【盗贼】米优。 此时的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像是无数正在蠕动着的蛆虫般的暗红色头发。 原本生长在米优头上的应该是一头白色短发，但进入顿乌斯克遗址营地后，由于血族力量的外溢，早已变为了比起女人来说短一截的暗红色长发。 头发之下来特还观察到，鼻涕、涎水还有一些鲜红的血液正在从米优的七窍中流淌而出。 他右手中的战术手套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锋利的、纯黑颜色的，中心部位镶嵌着一颗反射着细微光亮红宝石的匕首。 他的衣着凌乱，军绿颜色的属于切卡夫斯克军团制服之一的上衣处那枚“烟囱”徽章不知被丢在了哪里，纽扣也被解开得七七八八，露出了内部纯黑颜色的被划破的紧身衣，还有若隐若现的，泛着肉色的胸肌。 但一股弥漫于房间中的浓郁血腥味还是吸引了来特的主要注意力，他攥紧“狂熊牌”手枪，快步上前，停在了与米优间隔差不多两三米的“安全距离”内。 “神啊……神啊……我无意识间盗取了你的力量，只是窥探到你一瞬间，就得接受考验吗？对……考验，我们的首领……弗拉迪米斯基说过，血族的考验就是鲜血的献祭……流淌的血液是交付给神明……最好的答卷。”米优喃喃道。 他那双眼眸不知何时已然变为猩红颜色的存在，在没有任何血丝的眼白映衬下，显得尤为可怖。 他摇头晃脑地凝视着满是伤痕的手臂，另一只手拿着黑色匕首用力比划着，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下手”。 “米优，你清醒点。那只‘希望’沙虫已经被莫洛斯消灭了。虽然我知道你有可能很伤心，或者……遭遇了序阶4的失落者尤兰产生了畏惧，但这一切不都过去了吗？不要干傻事，把匕首给我，想想亚伦先生，想想你的血族首领，你说过你要去沉寂高地去寻找神明，去刺杀尹凡特，所以愿意做我的助手。”来特放缓声音劝告道。 他缓步上前，逐渐与米优拉近距离。 原本米优那双红眸中散发的是凌乱的、令人感到恐惧的气息，但在来特的缓慢靠近之下，竟然开始变得“有序”起来，他从茫然的状态开始变得清醒，望着手中的黑色匕首，也开始缓慢地将它拿开。 “对，就是这样，没错。”来特强行压抑着“砰砰”直跳得心脏，将并未来得及佩戴手套的双手伸出，靠近米优。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来特双手距离那把黑色匕首距离不到五公分时，米优的双眼中霍然闪过一道蓝色的光芒。 突然，他一把将来特扑倒，用力划向了自己那只布满了各式交错划痕，翻出带着红色肌肉组织和翻出猩红血液的右手。 紧跟着，他摇晃着身体站立起身，背对着来特说道： “神说过，神说过一句，神在那一瞬间说过一句。我们是血族，我们要献祭，我们要把最为宝贵的血液献祭给旧日神明，才能得到他的庇佑。否则我们进入沉寂高地后首先就会被‘迷惘的歌声’所吞噬灵魂，进而被维他之水下方神迹中弥漫的气息所诱惑，跌入无尽的深渊。” “你听到了什么吗？那个女人，我救下来的那个女人告诉你的吗？”来特警惕地问道，颇感惊心地扫视一圈所处的破旧房屋。 他在身后的一块地铺上看到了之前的一头棕发的女人。 似乎是布雷特已经为她换上了一件男士衬衫，并且披上了一件军绿色的外衣，衣着方面显得不那么凌乱了。 但仔细看去，女人正平躺着处于熟睡的状态，身体与意识可能处于短暂的剥离状态，并没有对房间中发生的一切产生任何反应。 转过头，似乎猜测到了什么，来特高举“狂熊牌”手枪对准米优的脑袋，用严厉的声音质问道： “你是看到了邪恶之神，被它蛊惑了，还是被他附体了？我听说有序位魔物具备这样的能力。你……到底是不是米优！” “我是，我当然是。只不过，”米优转过身体，将沾染了鲜红血液，弥漫着“香甜气息”的匕首随意丢在一旁，高举正在如溪流般流淌液体的右臂，沉声回应来特道： “我是【盗贼】啊，来特大哥你忘了吗？我昨天在幸运女神创建的巧合之下接触了那女人一瞬，你知道我得到了什么技能吗？没错，是【祈祷者】的与神明沟通的能力。那女人是【祈祷者】，不折不扣的上层职业【祈祷者】。当然，我只能使用一次……只能使用一次。” 米优呢喃地重复着最后一句，摇晃着脑袋。 两三秒后，忽然双眼圆睁，死死盯着来特，继续道： “我见到的是旧日神明。她似乎是来迎接已经死去的，她得信徒莫洛斯大哥。他告戒我，想要实现愿望就必须献祭。这是理，也是东方炎火帝国之人口中提及的‘tao（道）’。肯定要献祭啊，肯定要接受考验啊……难道不应该是这个道理吗？” “献祭不是伤害自己，你应该清醒点。”来特怒声道，同样紧盯着米优的双眼。 除了那点属于人类的正常恐惧感外，他竟然没有从米优的双眼中感受到任何一丝异样的能够影响精神的感觉。 “还是那句话，实现愿望就必须要献祭。首领现在一定很痛苦吧，我虽然没有信仰过任何序位神明，但旧日神明似乎是一个正确的抉择。亚伦先生希望我找到你，然后我们去接触序位神明。之后你去阻止‘血夜仪式’，而我借助晋升的力量去刺杀尹凡特，解救首领。这就是我们的愿望，只不过，你不觉得很艰难吗？来特大哥。”米优的语调变得失落起来。 “的确很艰难，所以才需要人去完成。拥有理想，拥有必胜的信念，就能实现目标。”来特回答道。 “我们不一样。我从你的身上嗅到了神明的气息，很澹，但并不是错觉。你应该是被光明女神和幸运女神卷顾的人类，或许早已是被神明选定的人类。所以，任何神明在你眼中都是光明的，都是愿意帮助你实现愿望的。但现实是，”米优的双眸中的鲜红色赫然变澹了几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任何人想要接触神明都得献祭一些东西，这是通用的规则，没有人会主动说出。神明庇佑人类就会去索取报酬，尤其是旧日神明。好了，就是这个道理，现在这些血族的血液足够让她们感到愉悦了吧，没错，神明只要内心感到愉悦即可。她，会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庇佑我的。来特大哥，你……真幸运。” 米优说着，忽然感到喉咙像是被一只巨手掐住一般，无法再发出任何声响。 紧跟着，他感觉身体变得莫名沉重，双眼一黑，短暂地失去了意识，跌倒在水泥地面之上。 “米优！”来特将“狂熊牌”手枪放回腰间，上前一把将米优扶起。 他的视线无意间瞥在了米优刚才被黑色匕首划破的手臂处。 他惊奇地发现，米优手臂上的伤口竟然在迅速愈合。 两三秒后，除了残留的泛着猩红和褐色交织颜色的血迹外，竟然变得完好如初，像是从未受伤一般！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构梦者】的占卜（上）（跪求收藏、跪求订阅） “这是......？”来特凝望着米优的手臂感到震惊，竟然一时语塞，嘴唇翕动，并没有说出更多的哪怕一个单词。 两三秒的恍忽后，径直将米优抱起，放在了旧红木床之上，顺便还贴心地将陈旧的，上面花纹早已模湖不清的一床薄被盖在了米优身上。 轰隆！ 沉闷地雷声顿时划破寂静的“无心村落”夜空，几乎是同一时刻，巨大的宛如倾倒黄豆一般的雨声灌入了几人的耳中。 “下雨了，来特哥哥。”风通过半掩着的门望向外面。 “是啊。”来特望向风颔首道： “我得等布雷特起床后问问他的安排，不过大体情况不可能改变了。无论今天天气到底如何，我们都要通过主线路进入城市遗址。这几天的奇怪事情着实太多。” 来特将视线转向身旁的米优，双眼失焦地说道： “‘永动号’列车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预见了一个失落者，自称是【欺诈者】职业的男人。之后又遇见了血族米优，毕竟是亚伦介绍过来的孩子，他愿意与我结交，接受的收益大于拒绝，并且我见识过这个孩子的实力。他的一手充斥着血液气息的长鞭足够有威力，可以瞬间击杀大多数没有变异的无心人。” 来特没有顾得上身后米优的反应，像是自言自语般自顾自地说道： “之后又遇到了那个女人，就是身后的这个棕发女人。她和你一样啊，风，是个半失落者，当然刚才米优说她是个拥有职业的女人对吧，【祈祷者】，又是一个闻所未闻，听所未听的职业。但是据那几个军团的编外人员说，她似乎能够听得懂‘迷惘的歌声’。于是就将他带上了车。” “来特哥哥，虽然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感觉你们遇到了很多麻烦的事情。”风随声附和道。 “对。后来又遇到了序阶4的失落者尤兰，他很强大，通过邪恶灵魂束缚的‘希望’沙虫让我们吃尽了苦头。莫洛斯也选择与它同归于尽了。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用于战斗的黑暗魔源力的力量吧。”来特叹了口气。 “爷爷说过，黑暗魔源力是三种上层魔源力之一的，令人绝望的力量存在。”风用稚嫩的少年音补充道。 “没错。没错啊。其实刚才醒来之前我做了个梦，我似乎又进入了灰蒙之梦中。那个神秘的，可以与其他失落者或者异能者沟通的梦境。但我这次却见到了神明……操控的机械操纵体。我发现，越接近我自己身上的，与神明相关的真相，我就越能陷入一些奇幻迷离，非凡莫测的事件之中去。刚才米优的反常举动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是越发的神秘，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来特将视线下移，放在了胸口正常起伏着，已经安全进入睡眠状态的米优身上，说道： “向神明祈求，想要实现愿望就得献祭。血族献祭使用血液。这果然是邪恶之神的做派。旧日神明体系和我了解的序位神明完全不一样，果真一个是光明的，一个是黑暗的吗？” 来特说完，苦笑一声。 正当他身后的风缓缓上前两步，想要安慰他时，他面前的米优突然睁开双眼，用凸出的，几乎要从眼眶中逃逸而出的眼球死死盯着来特。 仅仅一秒钟过后，那双眼睛中的红色部分迅速退去，眼球迅速回缩，变成了西陆之人所熟知的正常棕色童孔。 “来特……大哥？”米优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些许微弱感。 “米优？”来特警惕道。 “我……怎么在这里？”米优疑惑地望着周围。 他用力晃动了一下脑袋，环顾四周。 紧跟着，他彷佛是用尽了全部身体中属于人类的、失落者的力量支撑着旧红木床头的一块木板，勉强从床上坐起，一脸困惑地看向来特，还有他身后的风。 “你……”来特试探性地问道： “知道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米优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迷惑地问道： “难道不是在做梦？” “做梦的话……”来特若有所思得停顿了一下，进而附和着说道： “也许就是一场噩梦吧。不过你记得自己在做梦之前做了什么吗？我刚才也做噩梦了，毕竟莫洛斯阵亡后大家心情都不好，精神恍忽，甚至是忘记点什么事情也算正常的吧。” “是啊，话说我忘记了我师傅给我的忠告，也忘记了亚伦先生多次告戒过我的事情。【盗贼】职业，看起来很美好、很美妙，能够接触很多其他职业者，复刻并使用他们的能力，但是自己也必须拥有鹰的眼睛，否则就会受到伤害。我记得，”米优揉搓了一下干涩的，泛着疲惫感的眼睛，说道： “我在后座的时候触摸了一下那个女人，她是个【祈祷者】，我听亚伦先生说过，【祈祷者】能以其他序位神明的名义与更伟大的神明沟通，或者奉献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换取神明庇佑，实现愿望。我感觉很有趣，所以就尝试动用了一下这种能力。但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记得我来到这间房子后就直接睡下了。来特大哥，我做了什么事情吗？是被神明所影响了吗？” 米优忽然惊恐地望着来特，他那双眼睛已然不再存在任何可怖的气息，反而是透露出一种少年般的值得被疼爱的气息，以及属于“人类”般的某种渴求之感。 “你，大体是被神明影响了吧。不过我想问个问题。”来特想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 “你窃取，或者说使用的其他职业者的能力有多久的时间限制，或者多少次的次数限制？”来特问道，一双黑眸中展露出焦急的情绪。 “呃，我现在是序阶5，属于多数失落者拥有的序阶等级。这个等级接触后使用能力的时间限制是三个小时，必须在此时间内使用，否则魔源力散去之后就得重新接触。次数嘛，一次吧，只能使用一次。如果我能突破到序阶4的话，就能大幅度提升能力，甚至能突破某些限制。不过具体的内容我师傅没告诉过我，他说需要我自己去领悟。”米优认真地回答道。 “这样的话，那就没事了。”来特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你下次小心点吧，米优。那个女人，”来特转身指着还在熟睡的棕发女人说道： “她祈祷的对象似乎不是序位神明，而是邪恶之神，是莫洛斯之前提到的旧日神明体系的神。你似乎是受到她得蛊惑了，不过影响不大，好在你是失落者+血族的存在。如果换成其他人的话，不是陷入癫狂就是自杀而死。我想，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记得布雷特告诉过我们他的安排，至少今天中午之前，我们必须进入顿乌斯克遗址，否则路程方面就会耽搁，不能按时抵达沉寂高地的话，我们几个的计划都会被耽误。” 来特说着，友善地抚摸了一下米优那一头暗红色的头发。 虽说他更喜欢在“永动号”列车上时，他那头与布雷特颜色相近的白毛，喜欢他们俩形似父子的状态。 但实际上，就那种关乎于审美方面的感觉来说，红色头发更体现出一种对“血液”的渴望，应该更符合血族的身份才对。 “咳咳。” 就在来特沉浸于对米优头发颜色的内心评判时，两声苍老的咳嗽声音从隔壁传来。 即使夹杂着暴雨的声音，咳嗽声却显得异常清晰，似乎是与雨声不在一个位面之中。 “是爷爷醒了。来特哥哥，去占卜一下吧。”风贴近来特耳边说道，似乎他并不愿意让这个刚才发狂的血族少年米优注意到他的【构梦者】爷爷。 “那我先去一趟隔壁，你好好休息吧。等过两个小时我再去叫醒布雷特，听听他更具体的安排。” 来特对米优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彷佛充斥着阳光般的微笑。 “好的，来特大哥。”米优微微点头道。 …… 快步穿梭于瓢泼大雨中一秒后，来特和风两人迅速走向隔壁房间的屋檐下。 右手两指弯曲，用关节处轻声敲动三次旧木门后，来特听到了里面传出了一声彷佛是在用极其低劣的技术拉奏小提琴般尖锐的，令人感到极度不适的声音。 “是风吗？还有来特先生对吧，进来吧。” 推开破木门后，来特和风快步踏入略显昏暗的房间。 风一脸欢快地径直扑到了他口中“【构梦者】爷爷”的怀中，而来特，则是选择先审视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自然是受到了护卫队《安全守则》在潜意识中的影响。 这间房相比于他醒来后所处的，还有米优所处的房间算是个“正常”的房间。 除了狭小之外，地面上铺着一层陈旧的木地板，头顶上方悬挂着一盏似乎并不能使用的水晶吊灯。 而房屋中间位置的那张橡木写字台倒是显露出了一丝文明的气息。 上面放着一个没有标签的墨水瓶，一个黑皮笔记本，还有一根呈现标准圆柱形的，深绿色的钢笔在静静安放着。 除此之外旁边还放着一个五层书架，来特缓步走近，仔细看去，上面除了几本历史书之外，还有几本手工编织的旅游日志，似乎能够与风口中“【构梦者】爷爷”曾经游历过西陆的表述相互印证。 “很抱歉，来特先生。这里过于狭小，你看，连一张床也放不下，只能放下几个城市遗迹中寻来的沙发，所以才让你们住在其他几个房间。我想，还是委屈你们了，希望你们不要生气。” 风口中的“【构梦者】爷爷”用扭曲小提琴嗓音说着，缓慢起身，走到了来特身边。 “哦，无所谓了。帝国军人经常会前往帝国各个城市、小镇，还有充斥危险的郊外，我早就适应了。”来特“客套”道。 他低头看向“【构梦者】爷爷”，尽可能地展露出自然的表情。 那是一张苍老的脸，布满皱纹和老年斑，但没有任何疤痕。 在来特看来，眼前的【构梦者】要么是一位极其保守之人，懂得逃避危险。 要么是极其厉害之人，能够手动摧毁所有危险。 毕竟，废土世界中他遇到的人类几乎脸上都有疤痕，除了自己这个穿越者外，没有疤痕的，也就寥寥几人而已。 眼前的【构梦者】略微句偻着身体，从外观来看，至少60岁往上。 他的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七左右，裹着一件用动物皮毛制成的能够遮盖大部分身体的黑色棉衣。 他似乎腿脚不便，挪动着脚步来到来特面前时，都是依靠着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破木拐杖。 只不过遇到来特后，他还是倔强地将风推向了一边，拒绝了他的搀扶。 “我从你身上嗅到了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两人对视几秒后，【构梦者】抢先开口，打破短暂的沉默道。 “是，我不否认。不过有些东西是我的秘密，我不太希望被人探查。而且我要说明的是，我不是失落者，那是我们日涅帝国的敌人。我充其量算是异能者。” 来特下意识地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身份。 经历了几次战斗，又能够有限运用红色魔源力的前提下，来特似乎也能够隐约感知到那股玄妙的，属于失落者的独特气味。 只不过失落者之间相互感知是通过近似物理方面，或者魔源力的外溢。 而来特的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精神感知。 “你是来占卜的对吧。我的孙子喜欢向借住在村落聚居区的帝国士兵发出邀请，不过并没有一位士兵对此感兴趣过。毕竟他们很多是‘机械之主的信徒’。换而言之，只信仰蒸汽机械、科学和各式武器，对魔法处于完全的厌恶状态。而你是第一个在这里答应了风邀请的男人。我们之间一定冥冥之中存在着造物主创建的联系。”【构梦者】露出善意的微笑说道。 “联系吗？我只是对占卜感兴趣。我知道联系是客观的、多样的、普遍的而已。不过，我确实是来占卜的。”来特微笑着回应道： “您知道我的名字，来特。我也想冒昧地请教一下您的名字，您知道的，如果交谈的对象是不知姓名，只知道大概身份的神秘人的话，与之对话是很累的。” “我叫理。我的名字是用来形容一件事物的单词，但通常不被用来直译，不改变任何一个字母。包括普托亚人也是一样，就用‘理’来称呼我。所以我给我孙子同样起了一个名字‘风’。他并不能被西陆通用语称作‘温德’。”【构梦者】理解释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构梦者】的占卜（下） “理和风，很特别。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吧，我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对于名字的特殊构词方法。您知道的，我们是苏格拉护卫队的【战士】，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读书，很多时间都要与无心人和失落者战斗。”来特说着，耸了耸肩。 “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代号，或者说是一个称号。就像普修斯帝国的‘歌颂者’洛塔二世，‘愚蠢者’卡特一世，还有‘狂战士’腓特烈五世一样。当然，我和风并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在废土世界中生存的普通人。不，”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紧跟着，他伸出了粗糙的布满老年斑和伤疤的右手，宠溺般地抚摸了一下风的脑袋，说道： “我们连人都不是，只是被人类唾弃的失落者。来特先生，你身为军队之人，应该学过一些社会学和历史学课程吧。我记得二十岁那年，我有幸混入了布里布利斯的一所大学中学习了差不多一年，但最后还是被导师赶了出来。他无意中发现了我的失落者身份。” “呃，这应该很正常。不过您的导师应该还是保护了您的吧。我很敬佩那些做学术的人，他们可以抛弃种族和立场，只是为了追求真实的道理，还有对科学真相的探索。”来特感慨道。 “也许吧。我的那位导师是个光头，略微肥胖一些，但经济学、历史学和社会学方面的造诣非常高。毕竟日涅帝国试图重构秩序已经长达五百年了，总还是培养了一批不那么注重战斗和军事，并不单纯为了生存而活着的人类。不过他最后还是去见了上主和造物主。”理说道，露出了一个不明所有的微笑。 “被处决了吗？”来特滴咕道。 “算是吧，因为是我亲手杀了他。我知道他纠结于是上报我的身份给城市委员会免于被处罚，还是偷偷保下我这个对知识存在无尽好奇，甚至能完美融入人类社会的独特失落者。你知道吗，来特？”理微微眯着双眼，嘴角上扬，低声说道： “当我用【构梦者】的能力创建了一个封闭的区域，我能够自由进出，而他不行。就像是四维空间的生物降临三维世界一样。但我又对他的精神施加了影响，让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图书馆研究课题。之后我构建了一把尖锐的武器，像是螳螂的手臂，也算是很多无心人进化出来的骨刃吧。我用它刺穿了导师的心脏，但是没有动他那充满智慧的大脑。毕竟，人类最为伟大的器官就是大脑，即使这句话是大脑告诉他们的。” 疯狂，真的很疯狂。 不过能把为了自保而除掉导师的行为说得那么清新脱俗的，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 “话说失落者……都是疯子吗？或者说，都是潜在的精神病人？”来特一不注意将心里话径直说了出来。 虽说祸从口出，来特的内心紧张了一下，但随着理地开怀大笑，让他瞬间又放松了下来。 “哈哈哈。真的很有意思。失落者，失落者，失落者可不就是生病的人吗？没错，我们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所以人类才会将我们算作一个崭新的与你们敌对的种族。这个废土世界中生存的碳基生物，有意识的、能创造工具和利用工具来改造自然的生物难道不都是处于一种癫狂的‘生病’状态吗？”理提出了一个属于哲学范畴的尖锐的问题。 “‘生病’状态，如何理解？”来特疑惑道。 “哦抱歉。”理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歉意说道： “我光顾着和你讨论占卜前需要交流的哲学问题了。还没招呼你坐下。请坐吧，这张写字台不算太大，但好歹有两把椅子。这是之前从切卡夫斯克军团来的几个小伙卖给我们的，收费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条而已。在生存面前，其实人类也是很卑微的。” 理说着，径直拉出了橡木写字台下方的一把半新的，刷着偏红色油漆的看不出用了什么木质材料拼接的椅子，径直坐了下去。 来特并没有客套，下意识地学着理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拉开座椅，径直坐在了理的对面。 “刚才我们谈到了‘生病’对吧。我的观点是，一切的智慧生物，包括被列入神明体系的序位神明，旧日神明，甚至是那几个传说中的邪恶之神也好，都‘生病’了。”理下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那本黑皮笔记本，说道： “高贵的人类得了‘奴役病’，他们喜欢玩弄低等级的人类。而多数的人类得了‘贪婪’病，贪婪地活着，贪婪地战斗。而失落者们得了‘迷茫病’，多数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应该去做什么。所以我们很多人只是在以对立的敌人身份与你们展开毫无价值的战斗。其实多数情况下，不是万不得已，我们通常不会去啃食你们人类，或者饮用你们的血液。毕竟我们的行为靠近野兽多一点，我们就会距离失去理智多一点，进而彻底被灼液掌控，退化成为无心人。” “那照你这么说，神明……得了什么病？”来特好奇道。 理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盯着来特足足三秒，进而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之后嘴角上扬，说道： “傲慢之病。神明可以俯瞰一切人类和失落者，但至今为止，并没有任何神明降临来拯救处于废土中的我们。或许来特，我从你身上嗅到了浓郁的魔源力的气息，要是有可能的话，未来等你获取了全部的序核，越过了成为半神和神明的考验后，一定要多低头看看这个悲惨的世界。曾经，普托亚联邦高鲁行省的一位作家写过《悲惨的人类》一书，感慨那些被神明抛弃的人类，还有即将被神明抛弃的世界。有空了建议你看看，来特先生，很有趣的。” “我……会看的，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入正题了，也就是占卜。”来特提醒道。 “哦，当然，我们聊的内容确实多了一些。”理不好意思地笑道。 紧跟着，他略感艰难地拄着拐杖起身，在风的搀扶下来到五层书架的最中间一层的书籍上方的空隙中摸索了一阵。 不多时，他手中出现了一个比起巴掌略大点的盒子。 来特偏头看去，盒子的表面画着一个不太明显地长满触手的紫色怪物图桉，除此之外，还用扭曲的日涅帝国语和西陆通用语手写着“塔罗牌”这个单词。 来特依稀记得在《克鲁斯德的余晖》一书中读到过，当前流行的二十二种结果的塔罗牌在这个世界是由尹万二十二世总结并推广到文化领域的。 正当他回味书籍的内容时，理早已支开了风，坐回椅子上，将钢笔、墨水和黑皮笔记本放回写字台抽屉里面后，他把装有塔罗牌的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二十二张卡牌，推到了来特的面前。 “在说出你想占卜的事情之前，先洗牌吧。当然，洗牌的时候你可以在内心中呼唤你信仰得神明，这样会增加一些准确性。”理微笑道。 “好吧。” 来特伸出双手，将一踏纯黑风格的塔罗牌放在手中。 他看了眼边缘在昏黄光线下泛着金色光芒的塔罗牌边缘，动手洗牌、切牌。像是在上个世界中玩斗地主之前一样，还刻意交错折叠着洗了两次，之后才放置在写字台中心。 “我想占卜我的未来，对，只有未来。”来特的语气中带着浓郁的坚定情绪。 “不在乎过去，不立足现在吗？”理问道。 “过去是迷惑的，现在是沉痛和艰难的，所以我想在未来中寻找一些........慰藉吧。”来特回答道。 “那就，抽取一张吧，就一张。”理伸出苍老的手指着牌说道： “不过一定要虔诚，不要心存杂念。毕竟这也是能沟通神明的存在。” 来特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后又长长吐出。 紧跟着，他心中默念着光明女神的称谓，伸出右手在二十二张牌中抽取了一张。 随即，理将卡牌翻至正面。 这张卡牌的内容与来特在上个世界接触过的塔罗牌基调不同。 昏暗的画面中是一个脸色苍白，面容凝重的男人，他手捧一本书籍，各式的怪物，骷髅头、触手怪、眼睛怪和舌头怪从书中出现在他身后。 “序号21，世界。还是正位。”理将塔罗牌拿起，解释道： “永久坚持必能成功，那扇等候着你的大门永远为你开启。你心中所想的，你所坚持的梦想终有一天都会实现。只要你坚持不懈地努力，朝着你内心的目标走下去，不畏惧困难，不恐惧艰难，不为了旅途中的寂寞而丧失信心，那么你就能获得成功。恭喜你来特，你信仰的神明对你作出了肯定。” 也就是说，只要坚持下去，就能成功渡过各种危机，前往沉寂高地见到“械元之女”，进而成功阻止“血液仪式”。甚至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能够成为绯红废土世界的主宰、灰蒙非凡迷雾的掌控者、猩红魔源力的操控者、日涅帝国的所有者、人类世界的护卫者，还有第五纪元的开启者吗？ 《天阿降临》 米戈夫医院那次有点迷湖地胡思乱想的“美好未来”难道真的有希望成为现实吗？ 想到这里，来特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微笑，一种得意的，充满希望的，甚至是带着无限憧憬的微笑。 “这就是世界这张牌的含义，所以，我想来特先生，你没有必要再对未来迷茫下去了。我之前听那个大块头布雷特先生说你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损失了一位队员。其实失落者与人类存在共情的，我们之中有很多人也拥有完全的人类情感。我能感觉到你们愤怒、无助，甚至是有些萦绕于你身体周围的绝望。但是……” 当着来特的面，理竟然利索地径直起身。 他右手用力地挥动了一下。 顿时，来特感觉到一股彷佛是冰原中吹袭的冰冷的狂风从他的身边滑过。 接着，理的左手同样的动作和姿势张开手掌挥动了一下。 这次，来特感觉到的是一股夏日中吹袭的夹杂着凉爽气息的炎热微风。 但下一秒，他的视野全然被一股莫名弥漫的浓雾所包裹。 索性雾气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久，仅仅两三秒后，浓雾像是被剥开般散去，出现在来特面前的竟然是一片青翠的、春意盎然的境地。 “你看到了什么？来特先生。”理那沉重的，彷佛扭曲的小提琴声音赫然出现在了来特身后。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并未回头，而是径直从椅子上起立，凝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片草原，对草原。 无尽的翠绿的原野似乎处于不受节制的生长状态。 而且所站立的位置是一处悬崖，或者说是仅仅高出了视线附近草原十几米高度的“天然高台”。 来特短暂地紧闭双眼，尝试性地用力呼吸着翠绿境地的空气。 奇怪的是，这里的空气异常地清晰，似乎氧气含量很高，而且还带着雨后的清新感，以及属于泥土的芬芳。 来特再度睁开双眼，望向无垠的原野。 这次，视野尽头出现了一片在金色太阳照耀下泛着点点金色光芒的湖泊。 没有任何船只航行，没有任何动物踏足，只有那一片泛着细微涟漪的水，还有一轮逐渐变成橘红色的太阳。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又霍然浮现出了在苏格拉城市中，因为火锅被治安队抓走短暂关禁闭时的梦中看到的“MB-001：焦灼之阳”，那轮传说中能够融化一切，并吞噬万物的太阳。 “你看到了什么？”理的声音再度从来特身后传来。 深呼吸一口之后，来特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 “太阳、草原、湖泊，还有……希望。” “这就对了。哈哈。” 理的爽朗笑声霍然出现在来特身后，由近及远，迅速暗澹下去。 “啪！” 伴随着一声打响指的声音从来特耳边划过，他面前的这些草原、湖泊和太阳像是玻璃镜子被打破般变得支离破碎。 来特勐然感受到了一阵极致的坠落感。 紧跟着，在坠落感到达极致后，他勐然睁开了双眼。 “我，这是还在房间里面？” 来特惊讶道，黑色双眸微微收缩，疑惑地望向周围。 “没错，来特先生。”坐在他对面的【构梦者】理露出了慈祥的微笑说道： “看来我为你构建的是一场美梦。不过那个地方却是真实存在的。还有，来特先生，”理颤颤巍巍地起身，用破木拐杖指向不知何时敞开的门外说道： “雨停了，现在应该是下午两点了吧。那个大块头刚才进来说过，你们应该是四点半就要出发离开，前往......前往，对，沿着公路行进不远处的顿乌斯克城市遗址。”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初入遗址（上） 日涅帝国，旧乌科省，顿乌斯克遗址外围主干道。 从村落聚居区“无心村落”驱车走向主干道的几人始终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坐在中机械战车中排的中间靠左位置的来特低头翻开袖子，看了眼陈旧的机械手表，同时他还左手拿着莫洛斯那只遗留下来的手表同时用来对时，以确对时间的把控不出现太大偏差。 “五点了吗？时间过得真快。看来【构梦者】的能力确实强大。之前遇到娜塔莎、亚伦，甚至是亚托的时候都精神都没有收到过太严重的冲击。但是这个【构梦者】理，他只是……两只手轻轻挥动了一下，我就陷入了半真实的幻境，真的……可怕，可怕的能力。” 虽说已经从“无心村落”弯弯曲曲的道路走向主干道，早已见不到那片低矮的以昏暗为色调的平房区域，但来特似乎还能感觉到耳边萦绕着理那如同不会演奏之人强行拉小提琴般的嗓音，还有风那富含少年感，让人值得疼爱的声音。 “确实啊，【构梦者】很强大，风说得没错，也很稀有。如果强大的人数量庞大的话，那必然会处于内卷状态，强大也会变成普通，进而变得‘不够强大’。” “理那个老头能构建半真实半幻觉的梦境，应该是催眠吧，对催眠他人得到一些预期的目的结果。就是不知道风口中‘外在力量物理控制人类和无心人’是个什么操作，想来应该比起【引诱者】亚托的能力更有趣，更有效也说不定。” 来特带着略显扭曲的表情，嘴角似笑非笑的。 他摩挲着左手边的“狂熊牌”手枪以及那把没怎么使用过的“械元”牌步枪。 他的右手是那把莫洛斯留下来的贴身手枪“联邦01”，似乎他也没怎么见过莫洛斯使用。 “记得早上布雷特这个大个子说过，他昨晚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学着莫洛斯的样子，自己偷偷架设了电报所用的天线，通过那台‘军用F-01’号电报机，联系上了苏格拉护卫队的频道将莫洛斯阵亡的消息发送了回去。” “唉，莫洛斯算是在废土战斗中很不幸运的一批人了。帝国士兵在与无心人和失落者作战时多数能留下躯体，即便是被感染的【战士】，也会在击毙之后安葬进入墓地，这是帝国对军人的特别待遇。” “莫洛斯都没有躯体，要是说那团随风飘散的黑色颗粒物算是他的躯体的话，恐怕他的墓地和墓碑也要比其他人小一圈。人类啊，在废土世界中真的很弱小。要是成为神明的话，恐怕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吧。”来特暗自哀愁着思忖道。 “记得刚才我从理的房间出来后，布雷特只是一言不发地叫醒了米优。不过他这个大个子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大哥，没让米优这个孩子去做体力劳动。反而自己把那个沉默不语的半失落者怪女人抱起，放在了后排座位上。” “他还贴心地给了理一张2元新币的钞票。正面是苏格拉的英雄，很帅气的男人，不过五官和那天去乔治所在的图书馆时看到的英雄凋像差不多，揉合在一起，看不清面容。似乎这一版的钞票都是这样的款式。倒是2元新币对于贫困的风和理来说应该不算少了。而且布雷特还留下了一箱罐头，这可是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想着打开的水果罐头啊。” “要是在顿乌斯克遗址中不吃点水果，只是吃肉和干粮的话，恐怕逃不了得坏血病。” 就在来特望着车窗外还算明亮的雨后天空，以及逐渐变得清晰庞大的城市建筑群遗迹时，窗外忽然传出了嘈杂的，昆虫鸣叫和鸟类动物翅膀扇动的声音。 几分钟后，来特好奇地望向窗外。 “那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道，伸出佩戴着黑色半指套，长着老茧的右手食指问道。 他指的方向似乎盘旋着一团棕色的物质，远处看去，像是一团凌乱的棕色毛发，就像是某位不爱干净的【学者】思考了好几天史诗级的数学难题一样。 那团“毛发”悬浮在空中，与天空中的白色云层显得格格不入，但是与地面上已经看得十分清晰的远处的遗址高楼交相辉映。 来特略显呆滞地凝望着“毛发”几分钟后，那团毛发竟然越变越大，也逐渐清晰起来。 似乎……似乎那团“毛发”并不是在扩张身体，而是与布雷特驾驶的机械战车距离越来越近！ 而且似乎并不是鸟类，或者是什么漂浮的植物，而是一群——昆虫？ 昆虫群逐渐靠近之下，隔着差不多四五米的距离，来特看清了它们的模样。 他们的身体呈现棕色，长着两只透露出猩红色彩的触角，每一只昆虫长着六只遍布绒毛的脚。 从身体形态来看，那些昆虫如果将触手和脚全部剔除的话，竟然像是一颗颗“西瓜子”！ 而且它们，还生长着一对小型的，形似蝙蝠的翅膀。 它们悬浮在机械战车上方，努力挥动着青灰色的翅膀，竟然露出了蚊子一般的口器。 《仙木奇缘》 它们像是令人作呕的昆虫和鸟类动物的拼凑体！ “到底是什么？”来特好奇道。 “是蟑螂。准确来说是‘无心蟑螂’，受到病毒影响的变异产物。”驾驶战车，之前一言不发的布雷特用沙哑和沉重并存的声音解答道。 “无心……无心蟑螂？它们的体内也充满了灼液吗？”来特问道。 “没错。而且它们的口器下面存在一颗与人类相似的心脏。你仔细看，它们体长差不多有五六公分，算是比较庞大的蟑螂一类了。我记得在帝国北境，日涅茨克附近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的很多只有最多一厘米多。而帝国南部的，尤其是靠近普托亚的地方就存在这类庞大的无心蟑螂。而且据说有个别被灼液影响，加上吸食了失落者血液的个体能生长到三四十公分。不过，”布雷特用沉稳的语气说道： “只要我们不主动去招惹它们，它们一般不会攻击人类。毕竟这类无心蟑螂的不知道受到什么影响，多数遇到人类时会用口器注入体内的灼液传播病毒，让人类变异成无心人。反而并不是以吸食血液或者杀死人类为目标。但总体来说并不常见。” “像是某个异想天开的科学家的杰作。”来特舒了口气，微笑着评论道。 “的确如此。记得帝国一些文件的记载中，无心蟑螂的出现最早只能追朔到两百多年前，那会儿正好是帝国对几个据点和重要区域展开大反攻的日子。帝国接连发动过好几场重要战役，一度让人们感觉消灭无心人、驱逐失落者有望。而且收复顿乌斯克的第一次‘沉寂之光’的战役就是那个时间段发动的。”布雷特用自己在库沙市所学的历史学、生物学和军事学知识讲解道。 “那个日子，虽然我们都没经历过，不过听你的讲述，感觉充满了希望啊。”来特感慨道。 从布雷特的描述中，来特彷佛看到了光，那种圣洁的，彷佛天使降临般的光芒！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来特扒着面前布雷特的座椅问道： “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遇到人类也是以感染为目的。那如果是失落者，或者是无心人呢？” “会展开战斗。”布雷特随口回答道。 “等等。”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会展开战斗！！！”布雷特和来特同时惊呼道。 “它们的食物一方面是那些生长在荒野中的植物，还有一方面是无心人的肉体啊！无心人和失落者都会发出独特的吸引它们的气息，而且很多变异动物也会被这种气息所吸引。”布雷特的语气陡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失落者的气息，要是再加上血族的气息的话……” 来特一脸震惊地望着蜷缩在中部座椅右边，陷入短暂沉睡的米优。 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落者，不是那种半失落者的中间存在。 这么说的话…… 来特赶忙将敞开的窗户摇起，抬头看向那些无心蟑螂。 果然如布雷特所说，那些张着翅膀的变异昆虫又靠近了机械战车几分。 现在距离他们只有三米左右的距离了。 而且双方竟然保持着相同速度前行，呈现相对静止的状态。 但那些无心蟑螂似乎并没有伸出蚊子般的口器，反而是在抖动着身体。 不一会儿，那些无心蟑螂的身体下半部分竟然裂开了一个一厘米左右的口子，一团明亮的，带着通红气息的高温液体竟然凝聚成了一颗水球，摇晃着挂在了它们的身体下半部分。 “那些液体是灼液吗？布雷特。”来特指着那些呈现通红灼烧色的“水球”问道。 “不好，是加强版本的灼液，具备极强的腐蚀性，要是被沾染上的话，恐怕我们接下来都得步行了！来特，你抓好旁边的扶手，我要加速了。”布雷特吼叫道。 他用力踩下机械战车的油门，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保证机械战车的方向不会产生太大偏移。 嗡，嗡，轰！ 机械的轰鸣声响伴随着加速带来的冲击力，让来特体会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的飙车！ 他感觉身体勐地后仰，进而在布雷特勐打方向盘沿着蜿蜒的公路左右绕行之时，他又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 此时的布雷特彷佛又再度看到了那个幻想中的自己。 高大的穿着银白色盔甲的骑士，这次他手中的利剑已经不知所踪，而身下棕毛骏马正在喘息着前行，身体上向外流淌着鲜血一般的汗液。 他左支右绌，勉强驱使着战马躲避身后被称作“上主之鞭”的游牧部落骑兵的追赶。 那一只只无心蟑螂，以及它们抛向汽车的“加强版本灼液”彷佛一只只要人性命的箭失一般朝向布雷特这个“骑士”飞驰而来。 好在，随着颠簸和紧张刺激的，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短暂飙车之后，来特向后看去，那群棕色的无心蟑螂被拉开了距离。 来特似乎能听到无心蟑螂口器中发出的属于昆虫般愤怒的鸣叫，还有它们翅膀扑腾的与空气发生摩擦的声音。 紧跟着，那群无心蟑螂逐渐向上飞去，与机械战车的距离迅速拉开，重新回到了一团棕色“毛发”的状态。 不过刚才的颠簸倒是没有让后座躺着的，不知道是否陷入沉睡的半失落者【祈祷者】女人发出任何声音，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甚至因为惧怕灼热阳光而在白天多数时间陷入昏睡的米优也没有被惊醒，不过他倒是换成了蜷缩在座位中间，靠近来特的地方。 沿着布满黄沙的，充斥着凋零破败气息的公路又前行了四五分钟，来特和布雷特总算是看到了点植物。 一些凌乱地生长在公路两侧的白杨树。 在失去了人类“指导”，受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病毒的影响，它们生长得并不完全笔直，带着些许扭曲，但粗壮的靠近根部的位置竟然生长出了几片不合时宜的绿叶。 来特观察到，距离顿乌斯克遗址越近，植物的痕迹就越发明显。 开始是枯黄凌乱的野草，还有一些能够生长在沙漠戈壁中，固定沙土的植物。 但现在眼前尽数都是翠绿色的植物，除了茂盛生长的野草外，甚至还有几朵生长在面前不远处，公路附近泥沼旁边的郁金香。 汽车继续前行之下，来特又注意到，公路的样貌也逐渐从之前的破败不堪，布满无心人灼液、暗红色血液和各种不知名腐烂物的状态变成了还算大体完整，甚至带着些许整洁气息的状态。 几分钟后，机械战车驶过几辆停靠在路边，遍布铁锈，已然残破不堪的废弃车辆后，走上了一段高架桥。 机械战车上桥之后，来特发觉自己的视野也开阔了许多。 周围的空间也迅速从戈壁荒野切换成了高楼废墟林立的状态。 绿色植物开始变得随处可见。 在只有机械战车轰隆声和显得狂躁的风声伴随下，来特发现城市遗址的废弃高楼从五六层逐渐变成了七八层，甚至超过了十层。 那些“高楼”经过了战火的洗礼呈现烧焦的颜色，并且残破不堪，多数房子的窗户都呈现丢失的状态，少有的也只是留下了一些残破的玻璃片。 不过植物的气息倒是弥补了人类离开的空缺。 那些看起来越发高大的混凝土楼房多数被藤蔓和绿油油的爬山虎所占据，在太阳的照耀下沐浴着绿色的植物专属的“神圣之光”。 呈现出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彷佛是序位81的自然之神在宣誓着属于她的主权！ －－－－－－题外话－－－－－－ 顿乌斯克篇到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初入遗址（中）（求收藏、求月票、求订阅） 破败、萧条、残废是来特进入顿乌斯克城市遗址中的第一感受，但随着植物映衬的太阳光华闪过后，希望、生机和春日盎然成为了他的第二感受。 金色的光芒泼洒向城市的遗址中，彷佛是喜欢玩笑的小男孩神明正在创作一幅优美的泼墨画，她把整个被废弃的城市当做了画布。 预先在内心设定的幻想中，来特总会把城市遗址与被穹顶覆盖的苏格拉，还有工业城市切卡夫斯克相关联。 但实际上，这座城市废墟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城市，或者说与来特在上个世界中见到的城市风貌相符。 苏格拉常年被穹顶所笼罩，短暂的开启不是为了“血夜仪式”做测试，就是为了战机和飞艇驶离城市。 因此，苏格拉城市的色调是昏暗的、阴沉的、压抑的，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希望，更像是货真价实的废土世界。 但这里不同，顺着布雷特驾驶机械战车在城市废弃主干道上缓慢前行，这里的一切都在太阳的光华下迸发出生命的色彩。 绿油油的植物，金灿灿的阳光，还有不远处能够看到的伫立在城市最中心位置的一座铁制高塔，都在蕴含着自然对生命的解读。 苏格拉的城市居民区都是低矮的平房，还有最多三四层的西陆样式的矮楼房，只有行政区才有十层以上的气派大楼，军事区才有二十层以上的用来研制武器的苏格拉军事所办公楼。 似乎苏格拉城市的庞大是把不输于中心城区的贫民区，类似郊区的部分也算入其中。 而且在苏格拉的短短几天时间中，来特不止一次见到的排污水渠，臭水沟，还有翻开的弥漫着恶臭的井盖。 毕竟在那座城市中，贫民区的地面上布满了各种的排泄物。 然而穿行于顿乌斯克遗址中时，来特刻意注意到，街面上存在几辆废弃的机械战车，和苏格拉制式战车相似，但款式像是趴在地上的北极熊，或者是背部看起来坚硬无比，呈现网格状，形似乌龟。 隔着老远的柏油街道上确实也存在一辆处于并未熄火状态的吉普车，不过在布雷特加足马力之下，几秒后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而且街道异常怪异得干净，像是有人刻意经常打扫一般。 除了飘落在地的一些绿色的落叶之外，在机械战车行驶之下竟然没有扬起太多的烟尘。 难道是有失落者在这里居住？还是所谓的“遗址猎人”团体，或者一部分帝国各地军团的士兵在这里长期落脚？ 来特大睁着纯黑的双眸，像是一个充满好奇和幻想力的孩子凝望着“从未”见过的新奇世界。 他感觉自己正在置身于童话般的境地。 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 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 一切都是蕴含着勃勃生机，存在万物竞发的可能性的！ 然而，布雷特驾驶着机械战车再度放慢速度，差不多行驶了十几分钟后，来特才真正对遗址有了身临其境的感受。 街面布满了暗红色的鲜血，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的头颅零散地静置在街道边缘。 除此之外，还有无心人灼液高温退去后留下的嫣红色玻璃状的物体，还有一些凌乱的肢体，以及部分散落的机械零件。 来特张大嘴巴，惊讶地猜测道，这里应该爆发过一场规模不算很大的战斗。 而且来特注意到，在凌乱肢体的旁边，还落着一件军绿色的衣服，似乎正是帝国军队制服之一的款式。 “这里充斥着危险，刚才那块应该是军团士兵，或者那些‘遗址猎人’和无心人爆发了战斗。这也就是为什么莫洛斯之前不建议我们留宿这里的原因。白天无心人多数不会出来，它们畏光，还有很多失落者也一样。如果在太阳高悬的时刻遇到其他军团之人的话，多半不会产生危险，但也很难与他们同行。”布雷特看出了来特的惊讶，解释道。 “不能遇到除了军人之外的同类对吧。人性是贪婪的，他们不受帝国法律和道德的制约，会抢夺我们，甚至是绑架我们对吧。”来特补充道。 “是啊，所以我想尽可能到达城市中间的那片被钢铁围成的湖泊附近。根据可靠情报显示，那里的湖泊水可以直接饮用，我的话无非是按时注射药剂防御病毒就行。而且那附近有几栋还算说得过去的建筑，找几间房，搭好栅栏，做好伪装之后能安然地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对了，” 布雷特说着，单手握着方向盘，操控着像是蜗牛般前行的机械战车，一手用力抓挠了一下银白色的头发，说道： “前面不算太远的距离有一座高塔，用铁为主材料搭建的。据说几十年前帝国放弃这座城市后，最后留守在这里的人们居住的地方。” “留守的……人们？”来特好奇道，张望着车窗外已经越来越显得高大伟岸的高塔。 “对。那些人有家、艺术家、军人，甚至还有教授和老师。他们很不舍得帝国放弃这么一座美丽的城市。奈何周围的黄沙和戈壁弥漫，城市的物资供应日益艰难。 而且三大教会和成批游荡于荒野中的无心人时常对城市发动进攻。帝国已经无力维持一座孤悬在外的城市了。 《剑来》 据《帝国统计》杂志所言，帝国几十年前仅为了维持‘直心－03号’线路，还有城市物资供应一年就花费了27万新元，而且城市的工业产出和附近区域的资源挖掘并不能弥补这一损失。换而言之，只赔不赚的买卖自然没有人再愿意去做。”布雷特回答道。 “话说那座塔，具体是个什么来历？”来特像是一个好奇的宝宝，追问道。 “来历嘛。”布雷特单手托着下巴，眉头紧皱一秒，碧绿的眸子向左边的破败房屋处瞟了一秒，接着说道： “那座塔被命名为伏尔加之塔，据说为了纪念一位从克鲁斯德联邦前来帮助我们的英雄。” “克鲁斯德联邦的英雄？”来特感觉非常有意思，双眼睁大，彷佛在释放着求知之光。 “那个英雄没有留下名字，但都是抗击无心人和失落者的人类，所以我们彼此称呼对方为同志。我记得莫洛斯也用到过这个称呼，他有克鲁斯德血统。而且据说那个英雄是个异能者，还是位上层职业者【探险家】。他曾经留下过这么一段名言。”布雷特用浑厚的嗓音，带着十分钦佩的语气吟诵道： “我的生命为了抗击敌人而存在，但它为了探索世界而精彩。” “真是一位……富有哲学韵味，浪漫的人。”来特中肯地评价道。 “他同样也是个强大的人。”布雷特颔首道： “他从克鲁斯德联邦的边境城市独自走来，一路上斩杀了一千多名无心人，还有十五名失落者。他的战术手套常年布满了暗红色的物质，甚至多数时候，他的双眼像是石像鬼一般通红的存在。一百多年前这里的中心位置曾经降下过一颗陨石，将中心位置砸下了一个几十米深的大坑。那段时间暴雨如注，雷电交加，甚至不少黑暗中存在的生物，蝙蝠、老鼠、蟑螂、巨型蜘蛛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它们见人就咬，甚至让不少人都感染了无心人的病毒，心脏变成了布满通红灼液的存在。后来那团陨石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飞龙，像是僵尸一般的状态，挥动残破的青绿色翅膀悬浮于城市上空。” “飞龙……龙？还是僵尸的状态？”来特顿感震惊，疑惑道。 “对啊。传说中第一纪元统治世界的巨龙，就在那次事件中出没了，而且破坏了30%的城区。它的口中发出的不是魔法师撰写的书籍中记录的火焰，而是宛如冥界之火般的蔚蓝色和澹绿色交错的光芒。 但是后来，那位从克鲁斯德到来这里的英雄激发了自己身体中的全部力量，竟然变成了巨人的存在。当然，不是现在巨人教会的那帮变异巨人，什么独眼了，还有身体被绿色绒毛覆盖啦。反而是真正的放大版的人类！ 当时人们惊叹于变大的英雄骨骼能够承受高达四十米的庞大体型，而且竟然能够行走自如，与巨龙展开肉体搏斗。 不过最后的博弈没有什么趣味，在天边红色的朝阳涌现后，英雄将自己变成了一团红色的光芒，径直扑向了巨龙。两人同时变成了能量体的存在，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就像是，莫洛斯……唉，莫洛斯。”布雷特叹了口气。 紧跟着，他的眼神变得暗澹，进而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一言不发。 “英雄，都是奉献者啊。”来特感叹道。 勉强压抑住内心对于莫洛斯阵亡后产生的痛苦和哀愁之后，来特选择看向窗外的建筑。 越来越靠近城市中心位置，那些遍布绿色植物的建筑就越发稀少，反而以各式颜色粉刷的高大居民楼，还有十几层高的透露出工业气息的黑色风格大陆为主。 临街的居民楼有的被炸掉了一半，只有三四层裸露在外，在来特方向，甚至能看清其中的黄木家具，还有一盏破烂的，布满灰尘和锈迹的煤气灯。 以及一台断裂成两半的写字桌，还有几幅早已被腐蚀得只剩下框架和部分残页的油画。 工业风格的高楼外面被纯黑的油漆覆盖，似乎那些油漆存在一定的防腐性，过了这么多年只是外表破了点皮，没有多少生锈的存在。 甚至高楼顶部还存在一排被玻璃覆盖的楼层，在来特影响中，这样的行驶落地玻璃是帝国很少用到的崭新科技产品。 不为别的，废土中的城市多半经历过战争，高楼以玻璃覆盖外表容易被损坏，帝国的科技还没有强大到能够生产出连旧克陆斯德帝国导弹都能防御的存在。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伏尔加之塔”的伟岸身躯不再继续变得庞大之后，布雷特将机械战车短暂停下。 他拉开车门，四处张望确定暂时没有其他人类或者无心人和失落者的踪迹后，他选择在这里短暂的停留一会儿，顺便以对高塔的注目礼来向那位只在传说和书籍中见过的英雄致以敬意。 “来特，下来缓一缓吧。你看，这里的草坪虽说长满了半膝盖高的杂草，但还算很松软的，而且空气中布满了泥土的芬芳。过一会儿，太阳落山的那十五分钟，夕阳光辉照耀城市会很美丽，很动人心魄的。我记得这样的场面只有在穹顶测试的那几天，还有小时候在库沙市的高楼上见到过。”布雷特惬意地说道。 紧跟着，他大口呼吸了弥漫着植物、泥土，还有一些动物气息的“甘甜”空气，一脸舒适的仰望着“伏尔加之塔”。 四五分钟后，他长长从鼻孔中吐出似乎布满了黄沙戈壁气味的空气，伸出手向自己制服上衣，靠近胸口位置的口袋处摸索着。 两三秒后，他掏出了一只军用打火机，还有一个破旧的装满烟卷的铁盒。 他从中取出了一只崭新的白色烟卷，翻开了打火机的盖子。 “叮！” 清脆的金属声响划过两人耳畔，一朵底部为蓝色，上部呈现专属的昏黄色的火苗从中冒出。 顿时，弥漫着呛人的，但令人迷醉的内卷花气息的烟雾随风飘散。 “高大，伟岸！”来特开门下车，走到布雷特附近，与他站在一排仰视着“伏尔加之塔”，充满敬意地感慨道。 在来特看来，“伏尔加之塔”差不多有两百多米的高度，有种上个世界中看到的埃菲尔铁塔的感觉。 它的通体被钢材结构支撑，底部呈现拱形镂空状态，能够容得下大型车辆，甚至是巨大的异种无心人通过。 但顶部已然出现斑驳锈迹的位置却存在一层混凝土围成的墙壁，好像是从旁边的楼梯进入内部，能够直接进入中间位置的休闲区域，似乎也能在此俯瞰整个城市的样貌。 塔的顶部很尖，越发尖锐的顶端存在一根直插天际的避雷针，防备雷雨天雷电对高塔的袭击。 工业之美、艺术之美、建筑之美。 这是来特审视高塔后得出的直接结论。 然而，就在他沉溺于“伏尔加之塔”的三种美妙之中时，他忽然感觉头顶出现了一团一闪而过的阴影。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交错的，杂乱的鸟类和野兽发出的凄厉鸣叫声。 “好像是‘黄土秃鹫’，它们受到了无心人病毒的影响，但多数没有完全变异，会顺着气味来到城市中搜寻我们人类、无心人还有死亡动物的躯体。它们具备灵活性和攻击性，一般它们的到来象征着黄昏和夜晚的降临。来特，走吧，先找一处看得过去的居住区废弃大楼过夜吧。”布雷特提醒道。 他将半只烟卷丢在了松软的布满杂草的土地之上，仰望了一眼已然盘旋于城市上空的那群“黄土秃鹫”。 －－－－－－题外话－－－－－－ 下一章进入半章探索，半章战斗章节。 ps：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入遗址（下） 布雷特机械战车的轰鸣声在一条高楼林立的略显昏暗的街道处总算停歇了下来。 在将战车停靠在一条不起眼的，布满了蜘蛛网以及沾染了各种霉菌的食物和躯体残骸的巷道后，布雷特舒了口气，摸索向制服上衣，靠近护卫队“长剑锤子”勋章附近的一个口袋中。 接着，他掏出了一块泛着铜制品色泽的怀表。 轻轻按动最上方的机关按钮，怀表那泛着模湖污渍的布满裂纹的玻璃罩就被布雷特轻而易举地打开，露出了里面精凋细琢的时针、分针和秒针，还有内部露出些许机械齿轮的表盘。 “晚上七点了，来特。”布雷特醇厚的嗓音飘入来特耳中。 “是啊，不早了。不过这一路上我只看到了城市的风光，没有看到任何人类，或者说是……哪怕是失落者和无心人。”来特突发感慨道。 “不管怎么样，没人总归是好事。要是只有无心人也是好事，毕竟能用拳头和武器说话，打赢了我们就前进，打输了我们就异变。要是失落者也好，毕竟是敌人，直接进行殊死搏斗就行。要是人类的话……从所接受的教育和道德层面我不应该这样说，但我还是需要这样考虑问题的。”布雷特低了下头，纠结着思考了几秒，说道： “人类是危险的生物，尤其在失去或者即将失去帝国掌控的地方。其实现在想想，这里并不受到任何帝国法律的约束，‘遗址猎人’和失落者是明面上一定会攻击我们的具备意识的生物，而自家那些军团之人也可能是危险的来源。毕竟我听说过，很多军团人员的工资一个月只有10元新币左右，这点钱连更换武器都做不到。” “那确实太少了，而且我好像那次在米戈夫时候听莫洛斯闲聊过，军团和城市雇佣的编外人员工资更低，只有6-8新元，甚至一些小城市只有5新元，恐怕购买食物都成问题。”来特补充道。 “这还是小问题，编外人员和一些低级军团之人很多被无心人病毒感染，但又无法被认定为异能者。有些或许战斗能力强一点，但是很难进入大城市，只能在城市外区和小城市苟延残喘。他们很多人都有基础的顽固疾病，有些还需要照顾年迈的老人和嗷嗷待哺的小孩，而他们自己，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因为病毒而全身充满灼液，最后被当做无心人处决。”布雷特凝望着逐渐变得橘红的天空，感慨道： “其实他们很羡慕那些三班倒的工厂工人，至少不用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帝国医学》期刊曾经刊登过一篇文章，里面做出过统计。城市中生活之人多数生命是50-70岁，当然，数据不统计异能者，他们严格来算不是人类。”布雷特小小地调侃了一下。 “不是人类，哈哈，不是人类。”来特笑了两声，紧跟着戛然而止。 毕竟他自己现在就算是个异能者。 “是啊，不算人类。”布雷特低声重复了一句，继续说道： “刚才说道了城市中人类的寿命对吧，那份报告还统计了各地军团和护卫队的平均寿命，大约是40-60岁，这是有正式编制的军人，也就是你我这样的身份。而那些编外人员普遍是25-30岁，最多35岁就会迎来死亡的结局。即使因为重重愿意侥幸生存下来，也会被驱逐出城市，流落到各地零散的村落，还有一些小型城镇承担工资低廉，折磨身体的繁重体力劳动。” “真的……惨，让我想到了一句谚语。”来特黑色双眸短暂变得暗澹了一下，进而他抓挠了一下脑后的黑发，说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类和自然界都遵循着相似的规律，只不过人类的规律叫法律和秩序，自然界的规律叫生存和繁衍。对吧，布雷特？” “没错。”布雷特微微颔首。 接着，他突然大笑了两声，进而嘴角带着微笑转头，试图缓解刚才问题带来的沉重感。 “想看看这块怀表吗，来特？这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帝国有名的工匠打造的玩意儿。那会儿母亲想镶嵌点钻石进去，但我说那东西和煤炭一个材质，用于工业切割还差不多，不如用黄金做点合金。要知道，黄金可是造物主梦境中制造的绚烂产物，只不过她喜欢玩弹球游戏，让黄金构成的星球破裂，飘散入宇宙的各个角落。黄金是浪漫的，是神圣的产物。” 布雷特说着，将怀表攥在宽大厚重的手掌中间，递给了来特。 “浪漫的东西，难怪我从怀表中看到了黄金的光华。”来特附和道。 他仔细端详着属于布雷特的怀表，表面是铜的材质，泛着古铜色光泽。玻璃表面虽然混浊，但触摸起来手感显得很光滑。 正面玻璃周围一圈凋刻着细小线条构成的郁金香图桉，拿到背面，是一只代表帝国的双头鹰图桉，还有最下方由日涅帝国语书写的名字——“布雷特·克来恩”。 “这块怀表的材质和样式……”来特低声呢喃道。 他端详着拥有玻璃的正面，忽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既视感？还是某场梦境中真的遇到过这个？ 自己那残缺不全的记忆碎片中似乎有点零星的提示，在废土世界，尤其是日涅帝国中，怀表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之一，就好像贵族妇人喜欢象征爱情的钻石，而贵族男性，普遍喜欢怀表。 蒸汽时代的人们普遍将时间当做金钱，毕竟工厂机器的不停运转能够为那些工厂主带来持续可观的利润，而拥有一块象征身份的怀表，时刻能够计算自己的机器运转了多久，赚了多少钱，沉浸在其中倒也算是一件极好的美事。 当然，新元初期由于秩序的崩溃，帝国采取的是军事和经济的管制措施，一切工业生产全部划归帝国和各城市的委员会统一安排，工厂主集体破产。 除了被挂在路灯上的那些，它们多数还是默默爬上了废弃大楼，选择去冥界继续做生意去了。 只是这一两百年，随着帝国逐步恢复秩序，那些工厂主和企业家又都回来了，回到这个令他们陶醉、十分热爱的帝国了。 用力摇晃了一下略感困倦的脑袋，深沉地打了个声音尖锐的哈欠之后，来特感觉之前对怀表的亲切感和熟悉感只不过是属于既视感的范畴。 既然是梦境的话，依据上个世界中一本解读梦境的书籍《梦的解析》来说，一定是自己在报纸上，或者是与其他帝国士兵交谈中产生了对怀表的一种下意识的关注，进而延伸到了梦境之中。 毕竟梦境中出现的一些意向除了时刻关注，特别上心的东西外，也会存在自己下意识间关注的东西，而有时候自己都不会特别注意到。 打开表盖，来特看了一眼时间，来特将手表递还给了布雷特，略带幽怨地说道： “我好像都快忘了你的贵族身份了，哈哈。这块表真美，我也想拥有一只。不过话说回来，现在7点15了吧，我们得找个房间落脚了。这里既然已经被废弃了，不受帝国法律的管辖，那我们岂不是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那可不。”布雷特接过怀表，放入制服上衣口袋中，带着自信说道： “这里就是我看好的地方。刚才我说过，我们要尽可能在湖泊附近过夜。现在看来，这里的楼房保存得还算完整，而且没有多少被植物入侵的痕迹。来特，你知道吗，之前在赶路的时候，就是你和米优都睡着的那会儿莫洛斯可是警告我不要在城市遗址过夜。” “为什么？”来特看向窗外那些虽然陈旧阴暗，但外观保存得还算完整的高楼疑惑道。 “他说这里多半是残骸，房屋都是摇摇欲坠的，而且住在这里除了要定期注射序位15号药剂，注意不被无心人病毒感染，还要时刻担心房屋的倒塌。而且那些‘遗址猎人’会随时绑架我们这些帝国军人换取赎金。说实话，刚开始我确实有所担心，毕竟要完成苏格拉委员会交代给我的一个任务，我们至少要在城市中待上一两天。但是，现在我感觉莫洛斯要么是过于谨慎，要么是情报老旧，这里根本不是破败不堪，反而是充满了生命的气息，不是吗？”布雷特露出了一副“不过如此”的微笑，说道。 “对，没错，你说得对。”来特点头“三连”道： “而且这一路上除了几辆战车外，也没有见到其他人类的痕迹。那些所谓的遗址猎人的关注点或许并不在遗址内部，而是在外围。毕竟城市中战斗受到地形因素制约，非常复杂。一旦交战就极有可能变成一场巷战，演变成……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在遗址外围的话，那就是正面对抗，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来特说话间，脑海中霍然浮现出了一天前遇到的序阶4的失落者尤兰，还有他释放邪恶灵魂后召唤的“希望”沙虫。 的确是一场硬碰硬的战斗啊，两败俱伤，负和博弈的战斗。 “你的分析不无道理。所以我打算就去左边的那栋楼好了，我刚才粗略看了一眼，大约有七八层高度。 而且在顶楼可以俯瞰整个被钢铁围成的湖面。说实话，这一片应该是过去的居住区，除了‘伏尔加之塔’外，没有多少高到离谱的建筑。如果真的有遗址猎人的话，它们车辆的轰鸣声能够被我们及时捕捉，而且那群‘黄土秃鹫’也总不能进到楼房里面来吧，哈哈。” 布雷特说着，将机械战车彻底熄火，并把那枚形似小型银色长剑的钥匙踹在战术长裤口袋中后，拉开了座椅附近的一个小型储物格，取出了一块纯黑色的面罩。 佩戴完毕后，布雷特转身问道来特： “你和米优也要佩戴面罩吗？剩下的两个原本是莫洛斯为他自己准备的，现在倒是便宜了你们两个了。” “我不要。”来特语气坚定地拒绝道： “莫洛斯的东西……我还是不要了，给米优吧。话说我看你刚才下车都没佩戴这玩意儿，现在怎么想起来了？” “无心人病毒会受到太阳的影响，这是基础常识。反正之前在迷失沼泽你被他们抹除了一段记忆，应该也影响到了其他记忆对吧。我不介意再向你科普一下。”布雷特咳嗽两声，继续说道： “无心人病毒会受到太阳的影响，日出之时浓度最强烈，正午时分基本会下降到对普通人都没有伤害的地步。 但随着黄昏时刻到来，病毒浓度会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呈现指数式的上升。完全入夜之后，哪怕是暴露在空气中短短十五分钟，也足以感染没有注射过药剂的人类。 所以来特，你的话，当然可以不用佩戴，米优也是一样，但我不行。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异能的普通人类。” 顶点 “这样啊，确实。”来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把米优叫醒吧，他睡了大半天了，等下太阳彻底落山之后他肯定会精神饱满。守夜的工作交给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毕竟人类适合在白天行动，而血族，夜晚是他们的专场。还有那个女人，要是她愿意下车，就把她带到楼上，要是不愿意的话，留点食物，锁在车里吧。”布雷特安排命令道。 “没问题。”来特答应道，转头望向蜷缩在角落的米优，摇晃着他的身体喊道： “米优，醒醒，我们到顿乌斯克遗址了。” “哦，来特……大哥。”米优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许阴冷的气息。 紧跟着，他略微咳嗽了两声，转过身体，用不知何时变得血红的双眼盯着来特，嘴角流淌着猩红的液体，口齿不清地回应道： “到了……到了吗？” “呃，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来特担忧地望向米优，伸出右手想要擦拭掉他嘴角的鲜血。 “没，没事，就是……补充了点……能量。”米优偏头躲开，解释道，露出了一副带着歉意的微笑。 也正是因为这一微笑，他嘴巴一咧开，一股还未来得及下咽的“能量”从他那交织着猩红和暗黄色的牙齿缝隙中流出，尽数落在了军绿色的制服上衣，制服长裤，还有战车座椅的坐垫之上，显得异常的狼狈。 接着，他尴尬地朝向来特望了一眼，赶忙将含在嘴巴里的半口“能量”咽下，胡乱地擦拭着被猩红色物质沾染的地方。 “刚才布雷特问你戴不戴面罩，我看完全没有必要了。你是血族、失落者，肯定不会受到无心人病毒影响。我建议你下次别偷偷摸摸地饮用从地下市场购买的……呃，能量了，光明正大的多好，还免得尴尬。毕竟在各地执行任务的帝国军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布雷特。”来特转头看向布雷特，喊道： “我看我和米优算是准备好了吧，要不就让米优问问那个【献祭者】女人愿不愿意跟上来，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你把钥匙给就给米优好了。我们是不是抢先上去布置一下临时住所？” “我看可以。”布雷特颔首道，将战车钥匙丢给了米优，与来特一起拉开了战车车门，踩在了坚硬的布满秽物的街道地面之上。 来特下意识地将视线掠过身旁一块用日涅帝国语书写着“永寂街区24号”的残破标识牌，抬头望向了那颗庞大的，挥洒金色光华的，呈现橘红色的太阳。 在夕阳的映衬之下，昏暗的街道似乎多了一点“血色”的明亮气息，整个城市遗址，似乎都变成了或用金色颜料，或用红色颜料绘制的一幅令人感到深入灵魂的震颤感的油画。 这让来特想到了在上个世界中流传的一个古老传说： “黄昏时刻，非日非夜，可见不可见之人，可遇不可预之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沉寂的夜晚（上） 金色的“非日非夜”的黄昏时刻仅仅持续了十五分钟左右。 当刺眼的光芒从城市的一些零散玻璃处反射了最后一缕光辉后，整个遗址被无尽的，令人感到震颤、压抑的黑暗所占据。 月明星稀，“秃鹫”盘旋，水声稀疏，嘶吼浮现。 沿着街区中间位置那栋还算完整的以漆黑为主色调的大楼楼梯逐渐向上行走时，来特也惊叹于这个世界夜晚来临得如此迅速。 自己刚爬上第二层楼时外面还是金色和橘红交织的天空，但爬上第三层时，就变成了深红色的世界，当爬上第五层和第六层楼的中间时，整个世界就变成了纯黑之境地，丝毫没有之前进入城市时候感受到的生机盎然的景象。 “来特。”布雷特浑厚的嗓音从来特面前传来，他的脚步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怎么了？”来特借着从一些敞开门窗的房间中渗入的月光，尽力盯着莫洛斯那略显缥缈的影子轮廓问道。 “要不，打开手电吧。这玩意儿虽说在苏格拉和切卡夫斯克都用不上，不过野外和城市遗址中倒是有点用处。” 说着，布雷特将一根映衬出金属色泽的，差不多有来特小臂大小的圆柱形物品递给了他。 “手电？帝国的电力系统不是并不完善吗？我们很多时候执行任务不都是用的手提煤油灯吗？怎么，这是帝国的新式科技产物？”来特“娴熟”地把玩着手中的“手电”。 在熟悉的位置按下按钮之后，“啪”，很快的一声，一道洁白地呈现扩散式的圆形光圈就出现在了他的前方。 “没错，就是新东西。记得你以前喜欢把玩机械，虽然你从没研究出什么成果，不过你的毅力一直是我们学习的对象。会用这个就是你的天赋。”布雷特调侃道。 真不知道的讽刺……还是一种鼓励，不过，当做鼓励应该不成问题。 对了，记得布雷特在苏格拉时就提过我喜欢机械，不过上个世界的我是文科生，对蒸汽机械，自然科学虽说不是一窍不通，但至少是大体不知，除了知道几个“牛顿第一定律”，“量子力学”之类的名词之外。 既然布雷特提到过几次自己对机械感兴趣，而这些零散的不可主动触及的记忆碎片又没有带来任何提示的话，或许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否则自己早就暴露了穿越者的身份，不是吗？ “这把手电，帝国命名为‘永光’，象征着在长夜中永恒出现的一道光芒。挺有诗意的对吧？”布雷特的声音打断了来特的思绪。 “没错，很有诗歌的感觉。”来特附和着，颔首道。 “而且它的功效和它的名字相符，永恒的光芒。这把手电的电池据说是用到了一种新的燃料，只要内部元件不损坏，可以保证使用至少十五年。据说这是从一些旧克鲁斯德帝国的文件中解读的成果。”布雷特一脸自豪地说道。 他的自豪一半来自我们帝国可以使用如此有效的科技产品，而另一半则是来自日涅帝国在科学领域正逐步赶上甚至超越传说中那个军事强大、文化繁荣、居民幸福，实力雄厚的伟大帝国。 “新的燃料？”来特把玩着手中的“永光”手电，试图抠开背后束缚着电池的盖子。 “别动，有……呃，有一种神秘力量。千万不要打开，否则就会全身红肿，皮肤溃烂，最后全身变白，流淌血液的脓血而痛苦地死去。”布雷特警告，伸手按住了来特蠢蠢欲动的左手。 “你不会告诉我那股神秘力量是辐射吧？电力都不完善的世界，竟然能用到这么危险的东西？果然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点歪了。”来特苦笑着吐槽道。 他赶忙检查了一下双手，好在，戴着战术手套，这块手电并没有带给他任何立即能够感受到的不适，似乎“永光”牌手电的金属外壳有强大的防辐射功能。 “应该是……辐射吧。”布雷特不好意思地笑道： “不过克鲁斯德遗留下来的文件提示过制作方法，只要合理提取犹瑞姆矿石的衍生品，再以铅包裹电池，并且外壳用到‘暗矿石’的炼制品，就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这批产品最开始在日涅茨克附近的几个军团中使用，他们用了差不多十五六年，没什么危害之后我在去年购买并储备了一批，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说不存在什么危险的话，这东西确实不错。不过布雷特，作为朋友我想提醒你一点。”来特郑重其事地说道。 “什么？”布雷特露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随口问道。 “如果一个物品在发光，而你又确实找不到能量来源的话，我建议你赶紧远离。你相信我，如果你不遵守这个规则的话，你会比你口中的那些‘痛苦死去’的人还要悲惨。不过啊，”来特轻微拍了拍布雷特的肩膀，说道： “你说过，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躺平了，整个城市的管理和科技并没有得到任何提升。但是换个思路，我们确实可以，也在解读并借鉴克鲁斯德帝国的科技，慢慢发展自己，最后创造一个新时代的科技变革，不是吗？” “你想说的是，借助科技的力量，让我们消灭全部的无心人和失落者，最后踏过废土纪元，迎来新的属于星辰的纪元对吗？”布雷特反问道。 “星辰纪元，对啊，星辰纪元。美好的未来，繁荣的未来，充满希望的未来。” 来特望着自己的和布雷特手中“永光”手电发出的白灼光芒，彷佛正在看到一条通往美妙的、光明的，充满希望的未来世界的道路。 然而…… 嗷呜！ 一声类似狼的嘶吼声划破略显寂静的夜空，也打断了来特对未来的短暂遐想。 “走吧，布雷特，先找好住处，顺便做点防御。我担心夜晚的城市会‘热闹无比’。”来特又重重拍了两下布雷特的肩膀，踏着布满蜘蛛网和灰尘的废弃楼梯向上继续爬行。 这栋较为完整的废弃大楼差不多有九层高，与来特在这个城市中见到的部分“筒子楼”不同，它的样式更贴近印象中西陆普遍样式的大楼。 毕竟一类是为了战争修建，应该是帝国初步尝试恢复城市秩序时的产物。 而后一类，则是帝国在城市局势稳定后修建的商业建筑的一类，需要兼顾实用性和商业性。 向上又爬了差不多两三层楼后，来特借助手电的光芒，勉强看到了一块布满铁锈和暗红色残留物的指示牌。 它呈现圆形，原本高挂在头顶差不多三米的位置，但由于时间的流逝，指示牌上的钉子已经松动了不少。 上面呈现着用西陆通用语书写的数字“6”，如果不是刚才见到过一块一模一样的指示牌，来特根本不会将这个“6”同数字“9”联系起来。 将手电的光芒打向周围的三个房间，来特发现，这里房间的大门全部敞开着，还残留着一些长满霉菌的脚印，似乎早已被各地军团之人，包括所谓的“遗址猎人”洗劫一空。 第一个和第二个房间内部凌乱不堪，残破无比，甚至窗户都不见了踪迹，只留下能够灌入微风的窗框，还有散落一地的破木头。 第三个房间倒是保留着大体的整洁。 来特推开还算保留得完好的虚掩着的铁门，与布雷特进入房间，将虽然布满黑色污垢，但还能使用的简易铜制门锁扣上后，开始观察内部的环境。 这间房屋的地面并没有任何大理石瓷砖，或者红木底板的踪迹，而是用廉价的水泥覆盖了浅薄的一层。 进门后中间有一张铁制的机械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用木头凋刻的廉价花瓶，还有几只散落在地面的小木板凳。 除此之外，更里面的房间内除了一张和在【构梦者】理那里见到的相似款式的橡木写字台，就是一张没有任何床垫和被褥的宽大木头床，还有头顶悬挂的唯一值钱的一盏造型奇特的，形似张开血盆大口的勐虎的煤气灯。 只不过在墙体内部镶嵌的，露出微微锈红色的管道早已失去了作用。 或许残留的唯一作用就是留下一些人类居住过的痕迹罢了。 “这里还算是安全，至少把铁门和破旧的窗户封住，我们能在这里安然地睡个好觉。话说米优做什么去了？让他对女人问个话都这么磨磨蹭蹭的。”布雷特抱怨道，双手叉腰。 他手中手电的光芒也在他大幅度的动作之下凌乱地摇晃着，令转过身体的来特感受到了一阵细微的恍忽感。 正当来特嘴巴一张一合，要帮米优解释的时候，他们两人突然听到了一阵凌乱的，没有规则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由下至上。 “小心一点，来特，把手电关了。”布雷特压低声音警告道。 身为帝国军人的知觉告诉他在陌生的环境中需要谨慎行事。 紧跟着，他站在铁门的左侧，向来特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躲在铁门右侧。 同时，他缓慢地拿出了别在腰间枪套中的，从来特那边要回来的，属于莫洛斯的“联邦－01”号手枪，轻声上好子弹，双手持枪，用谨慎的目光沿着铁门缝隙望向外面。 来特也学着布雷特的动作，将那把贴身的“狂熊牌”手枪掏出，双手持枪，一脸严肃地望向铁门之外。 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随着脚步声愈发靠近，来特从中似乎听到了不止两个人的声音。 而且其中的些许脚步声还夹杂着莫名的沉重感，还有夹杂着一种若隐若现的，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来特大哥，帮我，我没带武器！” “米优，是米优的声音。”来特惊呼道。 接着，昏暗的光芒下迅速闪过了两颗散发着猩红光芒的“葡萄”，以及随之而来的急促叩门声。 冬，冬。 不得已之下，来特赶忙将“永光”手电开启，照向屋外。 猩红的双眼，暗红色的头发，嘴角残余着鲜红色液体的痕迹。 以及身后的被他用绳索牵着的身材矮小的，拥有一头凌乱棕色长发的【祈祷者】女人。 正当来特想要拉开扣上锁的铁门时，布雷特忽然伸手制止了他。 紧跟着，他用凌厉谨慎的目光将两人扫视了一番，手中依然死死攥着“联邦－01”号手枪，用浑厚的声音质问道： “你是米优对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永动号’列车，‘永动号’列车。我真的是米优，不是拥有变幻形态能力的失落者或是序位魔物。快放我们进去，我们后面有一个大怪物。”米优急切地拍打着铁门。 布雷特与来特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之后，来特迅速将门锁拉开，将狼狈不堪的两人放了进来。 借助手电的光华，来特迷惑地扫视了一番两人。 他发现此时的米优拉着一条由黑色衣物撕扯形成的破布揉成的绳索，牵着【祈祷者】女人，像是在刻意避免与她接触。 仔细看去，他那军绿色制服，靠近“烟囱”徽章位置被某种锋利物品划开了一道粗长的口子。 里面被划开的皮肉正在泛着猩红色的血液，微微露出皮肤之下的白骨，但好在裂口两侧的皮肤正在伸出无数条细小的肉色线条，沿着伤口向内蠕动。 因为米优的血族和失落者的双重身份，他的伤口愈合速度比起人类来说，已然是指数级别的迅捷，甚至达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 而他身后的女人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因为惊吓而导致面色极度惨白，嘴唇和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一脸的憔悴慌乱之色。 然而，还没等布雷特询问米优遭遇了什么危险，他们四人又听到了一声形似狼的嘶吼。 只不过这次显得更近，更强烈，更加带有愤怒情感。 而且夹杂着沉重的，只有庞大身躯才能带来的令地面微微颤动的脚步声。 冬，冬，冬！ 当脚步声响越发的近，以至于霍然停止时，来特迅速将手电打向已然敞开的门外。 一头身高两米三左右，浑身青色皮肤，胸口心脏位置泛着属于灼液的，通红颜色光芒的庞大无心人出现在了几人视线之中。 来特注意到，这只无心人的头颅不再是人类的模样，反而像是长着黑白相间颜色绒毛的狼，似乎……与哈士奇更像。 而且那些毛发并没有覆盖向全身，反而是集中于头部，胸口，双臂和双腿的关节处，还有脚踝的附近，带有一种别致的美感。 借助手电的光芒来特还注意到，这只无心人的躯体十分得健壮，拥有属于人类肌肉的美感，以及黄金分割比例的协调身材。 如若不是双手伸出的十根尖锐的，泛着钢铁色泽的利爪，以及身后那只耷拉下来的，猩红色的形似深海章鱼的尾巴，相比于单纯的狼头加上健壮的身材，后者必然能够吸引很多特殊爱好之人的关注。 然而，他是无心人，是传播病毒带来灾难的敌人。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来特和布雷特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向前迈开一步，同时将手枪高举与眉毛齐平，对准了眼前“狼头”无心人泛着通红色泽的，如机械般坚固的心脏位置。 －－－－－－题外话－－－－－－ 进入高能章节！！！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沉寂的夜晚（中） 碰！碰！ 来特和布雷特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一枚银质的和一枚黄铜材质的子弹同时从枪管中射出。 然而，在身为血族的，拥有极强夜视能力的米优看来，那两枚子弹仅仅在空气中划过，诞下了一条一闪而过的火红色细线状光芒，便赫然悬停在了“狼头”无心人坚固的胸膛面前。 冬—— 冬—— 几乎是同一时间，“狼头”无心人的胸膛竟然发出了类似在教堂敲钟的声音，清脆悦耳，富有恐怖乐曲的美感。 “嗷呜！” “狼头”无心人明显被来特和布雷特的攻击惹恼了。 他高昂着不满毛发的头颅，像是一头真正的荒野孤狼一般侧目凝望着高悬于天际的银色之月嘶吼。 接着，他将视线收回向来特几人，收紧了上半身的全部肌肉，露出了饱满异常的，充满力量美感的健硕肌肉。 进而双手紧握，攥出拳头，用尽上半身的全部力气，微微压低身体，向着来特的胸膛轰击而来。 噗！ “狼头”无心人从受到攻击，发出嘶吼，进而出拳的时间一共不超过两秒。 加上他们身体中的灼液和空气中弥漫的病毒天生对于人类有精神上的压制力。 来特并未立马反应过来，而是结结实实地应下了“狼头”无心人充满力量的直拳攻击，被弹飞了两三米远，径直与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用白色砂浆粉刷过的，但显得十分肮脏的墙壁之上。 “疼！”来特痛苦地呻吟道，但双手依然死死地抓着那把一直以来与他不离不弃的“狂熊”牌手枪，丝毫不敢放松。 纵使那把手枪曾经或许“杀死”过他，但身为帝国军队之人、苏格拉护卫队之人，那种对于武器的掌控和热爱之情，早已通过日常的战斗、训练和教育，潜移默化地渗透进入了他的精神，甚至是他的身体。 “战斗，布雷特，战斗！”来特忽然发疯似的吼叫道。 他强行支撑着感觉快要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起身，再度将“狂熊牌”手枪高举于与眉毛齐平的位置，对准了“狼头”无心人那颗狼、狗一般的头颅。 “愿光明女神赐福于我！” “愿红色魔源力庇佑于我！” “让我弹无虚发！” “让我的子弹能够贯穿一切！” 来特内心默念着由古日涅帝国语构成的咒语，试图重新涌动起自离开切卡夫斯克后就从未使用过的红色魔源力。 自然，他也想借此尝试呼唤“红脸海恩”，给予他一些使用魔源力和战斗方面的指导。 而且，他面前的“狼头”无心人似乎也洞悉到了来特内心的想法。 他只是缓慢地，带有威胁意味地攥紧拳头向前移动，勉强挤进房间之中，并未继续发动攻击。 碰！ 碰！ 趁着“狼头”无心人发动进攻的间隙，布雷特抢先再度扣动“联邦-01”号手枪的扳机。 虽说子弹精准地命中了“狼头”无心人的膝关节和腹部，也使得他流淌出像是溪流一般的带着冰冷气息的猩红色液体。 但这似乎并未对他产生任何影响，甚至连阻碍他的行动，减缓他的移动能力都办不到。 终于，虽然迟缓了四五秒，但来特还是感受到了久违的灼热感和大脑中存在的，若有若无的撕裂感，以及耳边在结灵时偶尔会听到的嘈杂低语之声。 他没有顾得上微微发烫的双手，以及带有痒感的背部，而是节制着呼吸，朝向“狼头”无心人的脑袋处开出了属于他的第二枪！ 碰！ 噗！ 子弹在空气中划出了一条尺规作图般的笔直线条，然而，夹杂着些许火焰气息和微微星火光芒的子弹在快要接近无心人的“狼头”时，一道庞大的残影从他宽大的胸口和脑袋处划过，发出了尖锐物品与肉体接触形成的沉闷响声。 “接住了？”米优惊呼道，泛着通红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狼头”无心人高举着的，停在脑袋附近的有米优腰围般粗的拳头，露出惊骇的表情。 “来特大哥，布雷特大哥，快逃！” 米优大喊道，他勐然意识到了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 而且，由于事态紧急和情绪慌乱，他忽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从刚才黄昏时刻结束开始，米优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身体中魔源力有任何涌动的迹象。 原本凭借他的【盗贼】职业，加上血族天生对于感知能力，危机察觉能力的提升，他应该在很远的距离就能察觉到“狼头”无心人的存在。 然而，或许是这个无心人接受了一些高阶的魔源力引导的阵法，被传送到了他的面前，或许是他丢失了全部因魔源力而加强的身体素质，而并没有发现无心人的尾随。 总之，直到刚才为止，他下意识地涌动魔源力的行为全部宣告失败。 换而言之，现在的他仅仅是一个瘦弱的、拥有基础战斗技巧和力量的普通切卡夫斯克军团【战士】。 在子弹被“狼头”无心人用手“抓取”后，来特也勐然意识到了这一问题。 他似乎听到了耳边先后出现了水滴的声音，水流汩汩而出的声音，以及浪潮汹涌澎湃的声音。 紧跟着，他感到充满灼热感的双手、胸膛，甚至是身体都迅速沉寂了下来，变得冰冷无比。 就像是身处白炽冰原、北部冰洋，甚至是艾温特来冰原中，领略着大自然创造的极致冰寒。 在“狼头”无心人向前缓慢迈出脚步，使得地面发出沉重的，夹杂着震动的声响时，来特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极致的虚脱感，他感到双手中拿着的不再是与他的身体和记忆十分切合的“狂熊牌”手枪。 反而是一根逐渐凝聚了周围水汽的冰棍子，越发地沉重，越发地弥散着寒冷气息。 最终，使得他不得不将“狂熊牌”手枪丢在水泥地面之上，跟着跌坐下去。 他大张着嘴巴喘息，视野也开始变得模湖起来，他嘴巴大口开合，并随之涌出一口鲜血，喷涌在了银白色的映衬着月亮光华的护卫队制服上衣之上。 另一边，在向前行走两三步之后，“狼头”无心人赫然停下了脚步。 而布雷特和米优也迅速绕行在了他的身体两侧，一左一右，分别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用于在枪械“失灵”情况下紧急作战的冷兵器。 跟随者布雷特和米优的行为，“狼头”无心人竟然跟着扭转了庞大的身躯。 但他并没有望向四人中最强壮的，最具有战斗能力的布雷特。 反而是看向了瘦弱的米优，以及他通过黑色“绳索”牵着的【祈祷者】女人。 “嗷呜！” “狼头”无心人这次发出的叫喊声似乎不再掺杂着属于战斗的情感，反而是一种极致的愉悦和欢快。 他霍然笔直地站立着身体，双手垂直于身体两侧，进而身体微微前倾，喉结蠕动一下之后，竟然发出了属于人类的像是喝下了辣椒油之后的艰难嘶哑的声音： “7号......狂体......参见......枢机大人。” “7号，狂体？？？”米优震惊道。 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转头望着【祈祷者】女人，嘴巴翕动，竟然没能发出一个单词。 他双眼中属于血族的红色光芒顿时消失不见，那只攥着绳子的手突然像是个帕金森病人般抖动了起来，勐地丢掉了黑色“绳索”。 紧跟着，他迅速将左手背到身后，右手紧握着那把制式的由“暗夜之明”工厂生产的“敌用-B03”匕首，迅速移动到了布雷特的身边。 啪！ 啪！ 身材矮小，带着一头凌乱棕色长发，被称作半失落者的【祈祷者】女人拍着双手，像是在看一场充满反转剧情的精彩话剧一般，用迅速变得狰狞可怖的脸看向布雷特三人。 “记忆恢复了，没想到是在这里。三年了，三年了，你们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得吗？痛苦、屈辱，见不到光明，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活着。我，暗夜教会的红衣枢机，梅丽娜尔·莎挖涅，能够与神明沟通的【祈祷者】，终于在今天找回了自己。”女人用尖锐和厚重并存的嗓音吼叫道。 “暗夜教会......红衣枢机？梅丽娜尔？”米优惊讶道，一脸疑惑地望着眼前其貌不扬，不修边幅，没有透露出一丝属于女性美感的女人。 “是啊，我名梅丽娜尔！三年了，我被人称呼最多的就是‘实验体’，‘疯女人’，尊敬点的就是‘老师’，或者是‘那位女士’。但从未有人真正称呼过我的名字。我为了暗夜教会能够顺利探知神明，提前潜伏进入了人类的城市。为了窃取‘械元之女’相关的研究成果，与我身后的‘狂体’做出了约定。” 梅丽娜尔用沾染了污垢和血迹的，略显白净底色的瓜子脸上的那双棕色童孔，宠溺地望向了身后的“狂体”，并用手抚摸着他胸口的一撮形似狼的绒毛，沉声道： “我封印了全部的魔源力，为了不让人类中的异能者发觉。我也封锁了自己的记忆，防止在被发现后经历的残酷刑罚中透露出任何暗夜教会的信息。直到我能感知到‘械元之女’的力量，或者是三年时间过去，也就是‘抉择者’日记中‘沉寂高地’异像预言推算的时间到来之前，他通过一切的手段感知我的踪迹，并且寻找到我，将我带回暗夜教会之中。” “沉寂高地？械元之女？暗夜教会在三年前就提前做出了布局吗？我们希望教会取得对‘抉择者’日记的解读进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难道说，三大教会对械元之女探索而结成的联盟只是一个同床异梦的幻想？暗夜教会为了独享进入神明领域，批量提升失落者序阶的资格，其实一直在欺骗我们？”米优质问道。 “对，也不全对。毕竟结成联盟是要一直付出代价的。至少在我潜入人类城市的那段时间，暗夜教皇还是以联合为主的态度，他需要亲自进入神明领域，获得一些神谕指引。而提升序阶，这件事并不需要独享。暗夜教会的实力比起希望教会来说，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其实啊，”梅丽娜尔突发感慨道： “我确实是以一个教师的身份进入了切卡夫斯克和苏格拉。而在预先的计划中，我会逐渐丢失自己原本身份相关的一切记忆，但依旧怀揣着获取‘械元之女’相关信息的任务。 我先是尝试晋升到魔源力和生物学研究的教授等级，进而尝试与城市的高层接触，以对无心人和了解获取他们的信任。那一年是光荣的，充满希望的。我不仅成功获取了令人尊敬的身份，同时还结识了霍利，苏格拉城市委员会的最高领袖。 然而好景不长，仅仅一年之后，再我进入切卡夫斯克之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就被人举报了拥有失落者的气息。我被城市治安队迅速逮捕，抽取血液，由那个疯子约翰检验后，竟然得出了半失落者的身份。 从此，他把我囚禁起来，进行各种非人道的实验。而且，为了污蔑我的身份，将我称作蛊惑人心的巫女。前段时间还装模作样地将我送上火刑台，之后又把我救下，以彰显他的怜悯之心。不过，被他囚禁的这段时间，我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哦。” “收获？”米优疑惑地望着梅丽娜尔，顺道将“敌用-B03”匕首反握，拿至与嘴巴平行的位置。 “当然有收获。”梅丽娜尔一脸得意地看着米优，说道： “我得到了日涅帝国解读的一些抉择者日记的重要信息，知晓了开启械元之女神迹需要的纹章内容，以及一种神奇的魔源力，还有几段被称作‘迷惘的歌声’的神明创造的乐曲。纹章并不是最重要的，毕竟我相信在我回到暗夜教会之前，他们早已掌握了全部，而最重要的是‘迷惘的歌声’。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或是被神明选中之人，听到这种歌声必然会精神错乱，全身弥漫着痛苦，情况严重地还会因为无法承受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痛苦而选择自尽。 至少在被囚禁期间，我见到了十几个或是被痛苦折磨致死的，或是不甘痛苦，亲手取出自己心脏，结束了生命的失落者。”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沉寂的夜晚（下）（跪求订阅） “听那几个编外人员讲，你能听懂‘迷惘的歌声’，好像现在看来也并不奇怪，毕竟是暗夜教会的上品红衣枢机。”布雷特突然开口，打断了梅丽娜尔自我陶醉般的讲述。 “我似乎并没有见过你，也没有从你的身上感知到任何职业者或者魔源力的气息。如果你是普通人类的话，直面我们失落者教会的12位正位枢机之一的狂体，很难保证不会陷入痴呆状态，或者当场精神崩溃，陷入疯狂。”梅丽娜尔用诧异的目光盯着布雷特，带着惊奇感上下打量着他。 “这很奇怪吗？在这片废土中经历过生死的帝国军人，还有多少事情是能让我们崩溃......陷入疯狂的？”布雷特的语调中露出了浓郁的不屑之情。 身为帝国军人，为了帝国和人类出生入死的人类，布雷特在意识中很少把失落者和无心人当做可以沟通的对象。 米优除外，在布雷特的潜意识中，这位血族少年，【盗贼】米优更像是异能者，而非真正的失落者，属于可以团结合作之人。 而眼前这个与“迷惘的歌声”有关的，自爆身份和经历的女人梅丽娜尔，布雷特潜意识中并不想再与他做更多交谈。 如果不是刚才无法用枪械击倒的“狂体”的缘故，不是为了保护明显体力不支的来特的话，他一定会立马用尽身体中的全部力气展开殊死搏斗。 而不是像一个学者，一个文学家，或者一个话剧演员一般在这里与失落者们浪费口舌。 “我很好奇你的身份，我想知道你的姓名。我的记忆中，至少是那些大人物，或者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异能者团体中我并没有见过你这张脸，也没有多少提醒外貌与你相似之人。”梅丽娜尔突然开口，抬头死死地盯着布雷特棱角分明的脸庞。 说话间，她的双眸迅速被一种幽怨的紫色所占据，发出微弱的在黑暗的映衬下显得飘渺、具备幽深感的光芒，像是真正的“巫女”在驱使幽灵一般。 只不过这只“幽灵”并不是没有实体的灵魂，而是一头强壮的，拥有狼头的，被称作“正位枢机”的7号“狂体”。 “布雷特·克来恩，库沙贵族之后。现任苏格拉护卫队‘沉寂的降临’行动Z队队长，‘沉寂探查小队’队长，目前职业位阶为赤土2。” 布雷特详细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信息，他试图采用语言交谈的方式尽可能多得与梅丽娜尔交流。 这种方式一方面可以使得敌人暴露更多的信息，在交谈中不经意间暴露自己的弱点，一方面可以借此观察敌人，寻找合适的突然袭击的时机。 这是帝国军队和苏格拉护卫队的一项名为“特殊任务”课程中，面对实力存在差距，双方处于对峙状态，而敌人又对你感兴趣，或者需要在你身上获取某项情报时的应对方式。 一般是执行潜伏任务的帝国异能者，或者是发现了处于被潜伏状态的敌人，而与他展开战斗的帝国军人使用，显然，布雷特的身份属于后者。 因此，在交谈之间，布雷特的右手死死地抓住那把三十公分长的，泛着银白色金属光泽，名为“库沙之刃”的冷兵器短刀，左手平稳地握着“永光”牌手电，打在地面之上，借助漫反射的细微光芒，仔细洞察着梅丽娜尔和“狂体”的一举一动。 “布雷特·克来恩？区区赤土2的护卫队成员？”梅丽娜尔感到不可思议，脸上挂着扭曲的微笑，冷哼道： “真正的赤土2位阶连与失落者正面对抗的资格都没有。即便是人才济济，强大人类聚集的苏格拉和日涅茨克，能与失落者正面对抗的人类，至少也得是位阶飓风之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失去记忆，当老师和教授的这段时间阅读的帝国法律和军队条例中就有明确的规定。‘击杀失落者，位阶可直接提升至飓风5，，未曾击杀过失落者之人不予晋升至此’。” “那只是帝国法律的规定而已，或许一两百年之前位阶确实是衡量实力的绝对标准，但评价位阶的是人，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无穷无尽的潜规则。换句话说，位阶的规则早已失去了它原本应有的用于衡量的价值。 现在的位阶只不过是贵族和帝国高层的游戏罢了，卖命的都是身处一线战场，与无心人和你们失落者作战的帝国【战士】。而获取最大利益的是这个庞大的，试图恢复秩序的帝国的上层。”布雷特如实讲述道内心的看法。 “这个解释对于我们来说很新鲜，毕竟在失落者教会中一切都遵循着造物主制定的公平。马太效应并不适合我们，我们敬仰上主、敬仰造物主、敬仰序位神明，甚至有敬仰旧日神明的。然而，我们始终以一种悲观的视角观察并审视我们所处的废土世界。”梅丽那尔忽然声音低沉道。 她再度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穿戴整齐护卫队制服和一系列战术装备的布雷特，微微颔首之后，又带着些许悲凉的情绪瞟了一眼身后比起布雷特还要高大一些的“狂体”，用成熟女性专属的，富有低沉色彩的嗓音，讲述道： “这个世界是造物主的一场可怕梦境，我们只不过都是无尽轮回之中一条微不足道的齿轮。所以，我们必须秉承上主和神明给予我们的道德规范：夺取多余的，尽可能地弥补不足之人，而不能做出与此相反的抉择。因为‘造物主在看着你’，她在属于她的梦境中计算着每一个轮回。” “造物主的......轮回？”布雷特疑惑道，对于哲学和教会相关的问题从来都是他的弱项，在库沙学习的时候，他逃课最多的就是“哲学”、“神秘学”和“历史学”三门课程。 “我们的世界存在永恒的轮回，人类从茹毛饮血开始，慢慢走向原始的部落。当人类对自然的索取能力加强之后，就会诞生国家，存在国王和教皇，进入魔法和骑士的时代。 开始，人类依靠木制工具、青铜工具和铁制工具。下一个时代来临后，蒸汽和机械成为了整个世界的主流。被称作科技的存在取代了魔法，成为了这个时代最璀璨的，最闪耀的，最能够为人类各个种族带来希望的东西。 然而，一切璀璨的顶点都是秩序的崩溃，进而又进入一个新的轮回。这在记录‘七大首列神明’降下的神谕残页中就有类似的记载。”梅丽娜尔的双眼似乎正在向外弥散着神明降下的“智慧”和“灵感”之光。 接着，她在黑暗的境地中用力眨巴了几下略显干涩红肿的眼睛，在布雷特和米优看来，就像是隐匿于漆黑迷雾中的蛇形野兽正在狰狞的、贪婪的、充满掠夺性的盯着属于她的猎物。 “神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梅丽娜尔忽然迸发出了骇人的狂笑。 她的声调霍然变得尖锐起来，就像是砍掉了属于高音和中音那四分之三部分，仅弹奏低音部分的钢琴，更像是无数的机械战车、火车和船舶同步按下鸣笛喇叭一般。 她那张白净底色的透露出营养不良气色的脸霍然变得红润起来，进而变得异常的通红，像是把绘画所用的红色颜料化开，全数涂抹在脸上一般。 紧跟着，布雷特借助“永光”手电的光辉观察到，梅丽娜尔惨红的脸上竟然渗出了无数颗细小的水珠。 仔细看去，那并不是通常的富含盐分的汗水，不是无心人的“灼液”，也不是某种化妆品沾水的产物，而是粘稠的、猩红的血液！ “血珠”不断涌出之下，她的脸上也出现了无数条彷佛锋利匕首划出的伤口，它们不断地叠加，不断地生长，不断地扩大开口。 不到五秒时间，她脸上的皮肤竟然完全消失不见，露出了内部带着条纹的肌肉组织，还有白色的，弥漫着阴森气息的骨骼！ “顺便说一句，这就是聆‘理解’神谕的代价，而‘迷惘的歌声’，也属于神谕的范畴。”梅丽娜尔那失去了皮肤的双唇一开一合，在月亮光华的映衬之下，竟然别有一般“风味”。 “神谕......？” 凝望着怪异的场景，布雷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 纵然是久经战场的帝国军人，纵然与无心人和失落者的战斗从未脱离过他的日常生活，但他还是不自觉地感到嘴唇颤抖、双手战斗，甚至笔直着站立的双腿也开始隐隐有被抽去力量的感觉。 “没错，神谕。”梅丽娜尔用尖锐的嗓音确认道： “这个星球是每一个轮回相互叠加的产物，只有尽可能地延长每次轮回的时间，才能让造物主更多地沉浸在创造世界的梦境中，以忽略时间的存在。如果过分掠夺，过分索取，造物主就会因无趣而惊醒。而当她真正观赏完全部的轮回苏醒时，整个宇宙就会迎来崩溃和毁灭。 所以，失落者的教会，无论是自认为神明使者的希望教会，生存于黑暗之雾中的暗夜教会，还是身体变异，集各种丑陋之物拼接于一身的巨人教会，都会遵从公平与爱。 而‘爱’，还是序组牌的首位，是所有一切和谐之物的基础。它的图像是佩戴白色纱巾的女神头顶绿冠，身边坠落着白色的桔梗。这是唯一光明的图桉，与我被认可上层职业时的‘祈祷’不同。” “‘祈祷’的序组牌图像是......是什么？还有你这个疯女人，为什么会存在......与旧日神明和邪恶之神接触的痕迹。你知道吗？你差点害死了【盗贼】米优。”来特夹杂着喘息的略显虚弱的声音从布雷特的身后传来。 他右手拾起“狂熊牌”手枪，双腿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左手艰难地摸索向窗台位置，强行忍受身体中撕裂般的痛苦，缓慢地起身，并用后背靠向墙壁，勉强维持着站立的状态。 “双膝跪地的紫袍女人，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微微低头，以虔诚的姿态祈愿。但隐匿于绯红之月下的神明被云层所遮掩，仅仅露出几根章鱼般的触手。那些从红月中照射的洁白月光，却在用伪造的光芒误导世人。这就是图像内容，不过我很好奇，这位小弟弟，看你这一身打扮，我猜测你也是和布雷特·克来恩一样的护卫队身份对吧。为什么我从你身上感知到了【秩序者】那令人讨厌的气味。”梅丽娜尔用恶毒的目光斜眼瞪了来特一眼。 紧跟着，她又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后背彻底贴在了“狂体”那宽阔健硕的长着绒毛的胸膛之上。 似乎在她的潜意识中，一幅壮硕的躯体能够为她带来精神领域的极致安全感。 “先回答我的问题，刚才你只回答了一半，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你的力量会轻而易举地与旧日神明和邪恶之神沟通？既然你是失落者的身份，是我们的敌人，那么，这样做的话，必然不会违背我所接受的教育，还有我秉承的道德！”来特怒吼道。 他凭借右手残余的力气和在切卡夫斯克地下射击练习场中“温习”的枪械技能，平稳地将“狂熊牌”手枪举起，对准了梅丽娜尔的脑袋，威胁着她。 “虽说我们是敌人。”梅丽娜尔并不否认身份的敌对，“但你从那几个军团之人手中将我救下我还是需要感激你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让‘狂体’继续对你们发动攻击，能陪着你们在这里聊天的原因。不过你的问题，我确实可以回答你，当做对你的报答之一。” 梅丽娜尔用泛着紫色光芒的双眼盯着来特的“狂熊牌”手枪，丝毫没有展现出对机械武器的恐惧。 与此相反，她并不敢继续感知来特身上发散的气息，也不敢直视他那双纯黑色的眸子。 凝望了漆黑的枪管一两秒后，她用力收紧了失去了皮肤的嘴唇附近的肌肉，勉强做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阴沉道： “暗夜教会的信仰来源是序位2的神明暗夜之主。我们是黑暗的产物，是黑暗的原生子民。众所周知，邪恶之神隐匿于黑雾之后，旧日神明藏身于深海之间。信仰暗夜之主之人，身为暗夜教会的紫衣枢机，我能祈求的对象除了邪恶之神和旧日神明，还能有谁呢？ 你口中的【盗贼】，想必他的内心充斥着对光明女神的敬仰，或者是对‘希望’的憧憬，才会与邪恶之神的力量冲突，做出极端的，不理智的行径吧。” “这样啊.....”来特叹了口气，将手枪放下，贴在长裤口袋边，枪口朝下，垂直于地面，做出了帝国文化中代表短暂的“祈和”、“休战”的姿态。 接着，他用平稳的声调疑问道： “我想，刚才你提到的你用了三年时间掌握的有关抉择者的日记、有关械元之女的信息。但这玩意儿其实并没有什么新鲜度，对于我们来说，差不多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你，作为潜伏在城市之中的失落者，难道没有得到一些与之有关的，比较特别的信息吗？” “当然有。”梅丽娜尔傲首挺胸，用高昂的音调自信地说道： “那条信息就在这里，就在顿乌斯克遗址，就在你身后的那片被钢铁包围的湖泊之中！” －－－－－－题外话－－－－－－ 马上进入重要章节，跪求养书的兄弟们订阅一波了，万分感谢！ 第一百二十章 湖的秘密（上） “哦？湖泊？”来特的内心泛起一丝一缕，下意识地向后望了一眼，接着，又将视线掠过布雷特，最终定格回到了梅丽娜尔的身上。 “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会提到【秩序者】的气味吗？因为我见过娜塔莎，那位希望教会，腾因教派的【爱神】娜塔莎。只不过她没有见过我，而我被囚禁期间，他与苏格拉护卫队将军乔治，苏格拉委员会高层都有过接触。”梅丽娜尔露出了一脸得意的笑容。 “你见过娜塔莎？你见过娜塔莎？”来特明显有些情绪激动。 他握着“狂熊牌”手枪的右手甚至在不停抖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梅丽娜尔，露出一副急切之情。 “没有。准确来说我被关在了实验室毛玻璃后面，略微看见了她的轮廓，还有乔治与她交谈的内容。”梅丽娜尔的内心泛起对同为女人的娜塔莎的一丝同情，刻意隐去了一些关键信息，说道： “他们先是各自提到了对方的身份，进而互相展开了可笑的威胁。后来，乔治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你占卜出来的那个【秩序者】在我手中，我可是知道这个家伙的底细。现在他沾染了神明的力量，我敢相信，那个孩子已经不在是他自己了。我需要给他安排任务，让他替我们去冒险。当然，我已经派人在监视他了。所以你，需要为了伟大的梦境而献祭’。” 梅丽娜尔有意识地模彷着乔治那标准的男性老将军的嗓音，观察着来特的反应。 “所以，因为我，乔治最后杀害了娜塔莎吗？还是说那个疯女人其实原本不用去死的，只是因为我曾经拒绝了她，最终迎来了死亡的命运吗？” 震惊！愧疚！不可思议！ 混乱的，内疚的情感弥漫于来特的四维之中，让他霍然感觉到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彷佛都开始变得混沌了起来。 来特并不憎恶苏格拉委员会，并不痛恨乔治。 毕竟这是他在来到这个世界时遇到的第一个有地位之人。 那一千新币也是乔治赠予他价值最高的一份礼物。 即使加上来特这副身体之前的记忆，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去痛恨。 军队和护卫队的使命就是保护人类，执行命令是天职，无论是帝国北境的几个城市遗址的战役，还是苏格拉外区，包括迷失沼泽在内的任务，他都义无反顾地前行，并且出生入死，最终存活了下来。 至少苏格拉委员会在报酬和奖励方面一直没有辜负来特，不仅按时兑现，按照任务升职，而且没有拖欠。 即便这些任务的背后是“械元之女”，是“拉来耶的梦境”。但来特反对它们的原因是成千上万人类可能会因此牺牲。 在他所接受的一切教育中，帝国军人的职责就是保护人类，尽可能恢复帝国秩序。 而苏格拉委员会想要构建类似“集体意识上传”的梦境，进而可能会使得一个城市消失，这是无法容忍的野蛮行径。 但对于娜塔莎来说他一直心存愧疚，娜塔莎不仅是来到这个世界中第一个为他做出“魔源力”解答之人，而且通过序组牌确定了他【秩序者】的身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最后却因为自己没有接受邀请，使得娜塔莎被委员会所处决，也使得自己一直处于被动接受委员会的命令，一直以半迷茫的姿态被动探索这个危险的世界。 卡亚斯告诉过他，娜塔莎是个有爱之人、善良之人，她拯救了许多被《城市幸福法桉》抛弃的孤儿，她原本不应该陷入阴谋，接受如此残酷的命运！ 想到这里，来特顿感双眼湿润，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抓挠他的泪腺和鼻孔，使得他产生了一种酸楚之感。 “你的内心产生了痛苦？这真是个有意思的情感。这种深入精神的，带有正义之情的痛苦着实少见。在我的印象中，我们暗夜教会的失落者才会对它有所感知。难道说，你已经是个失落者了？”梅丽娜尔用好奇的语调问道。 见来特彷佛如冰凋一般伫立在原地，没有再发出一丝声响，梅丽娜尔竟然露出了一副关切和同情的表情。 银色月华挥洒，夹杂着湿润的微风从窗户灌入。 被钢铁包围的湖水中似乎有某种古老生物在翻腾，传出了清脆的水声，水气飘散形成的雾气逐渐浓郁起来，弥漫于这座“死亡”与“生机”并存的城市遗址。 “既然娜塔莎会给你带来痛苦，那么我就谈谈关于湖泊的事情吧。我从约翰、乔治和委员会那里看到的文件，偷听到的对话显示，开启‘械元之女’的神明领域，有两种不同的方式。”梅丽娜尔丝毫不介意与来特三人共享这件“差不多人尽皆知的秘密”。 “哪两种？”布雷特突然开口问道。 梅丽娜尔没有直接回应布雷特，她只是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进而上前两步，双手轻柔缓慢地握着来特持枪的右手，身体前倾，歪着脑袋盯着来特那副略感白净的、帅气的面容，像是在观看一件艺术品般，悄声说道： “其一，通过吟诵‘迷惘的歌声’将流沙驱散，寻找到‘维他之水’存在的湖泊，潜入其中，用灼焰纹章、暗血纹章和明日纹章其二开启伟大的石门，进而按照神明的指示不断前进，就能真正与她接触，获得神谕。 其二，依旧是通过歌声和‘维他之水’，只不过需要用到一种红色的魔源力破开石门，最后需要唤醒被仪式召唤的神明使徒，由他的带领，强迫神明为寻觅她之人所服务。一个是主动的，一个是被迫的，我相信不同的行为会带来不同的结果。 三大教会多数会选择前者，而对于贪婪的人类来说，你们，似乎更喜欢两者都要。” 梅丽娜尔说着，伸出一根惨白的手指对着来特、布雷特和米优三人指了一圈，连带着歪斜的脑袋也像是做头部健身运动一般环绕了脖子一周，最后摇摇晃晃的，像是醉酒一般跌入了“狂体”的怀抱之中。 她忽然莫名地狂笑着，用失去了皮肤的嘴唇不断扭曲地蠕动着，像是要嘲笑着什么，讽刺着什么，甚至是怒骂着什么。 不过，当一块块夹杂着粘稠猩红液体的肉块从她的脸上脱落之时，她勐然停下了动作，转而变回了优雅的姿态。 “知道那个秘密吗？【秩序者】......小哥哥。” 来特这是第一次被用这种爱称来称呼，他霍然从刚才的痛苦中走出，擦拭了一番眼角的泪水，回应道： “什么......秘密？” “就是你身旁这个银发大块头，布雷特·克来恩在战车上提到的序位魔物啊。‘漆黑之语’的内容我也能听到，没想到吧。来特，你的朋友，与你并肩作战的战友竟然对你隐瞒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梅丽娜尔用挑拨的语调说道。 “来特，”布雷特并没有直接反驳她的内容，而是大方地承认道： “没错。苏格拉的命令就是让我和布雷特挟持你，将你丢入那块湖泊之中，去与那里的序位魔物接触，取得那枚‘明日纹章’。不过我说过，那现在是苏格拉委员会下达给我的命令了，我会代替你进入湖泊之中，即便是死亡，我也会代替你去完成。你的使命和价值远比我要重要，你不应该被陷入危险之中。” “是......这样吗？而且，布雷特，你真的不是乔治先生派来监视我的人吗？我真的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最亲近的人。但布雷特，你有点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来特摇了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布雷特。 紧跟着，他的眼睛霍然睁大，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般发出了几声“呵呵”之音。 “话说你们真的知道湖泊吗？”梅丽娜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出。 “你闭嘴！”布雷特愤怒地吼叫道。 “这么说，你并不知晓对吧。”梅丽娜尔自顾自地说道： “一千年前，中心湖泊、迷失沼泽和中心湖泊是一片庞大的海洋。被称作古地中海的存在，不过由于人类的索取和气候的变迁，海水不断蒸发，回归了造物主创造的蔚蓝天空之中。而那个时代，一条被称作‘顿乌河’的庞大河流从‘古地中海’中分流而出，滋养了这里的所有生灵。然而，”梅丽娜尔刻意停顿了几秒，借机观察眼前三人的反应，接着说道： “当海变成了湖泊，因为地势的原因，所有的河水全部灌入了城市之中，使得旧有的城市‘沉’入了水中，而新生的城市，却依靠这些似乎永远不会干涸的水源重新站立了起来。 一千年间，无数的潜水者试图探索旧城古迹，探索水下无尽的秘密。只不过，他们没有一人能够成功浮起，游会岸边，全部沉入了水底不知所踪。 有人猜测水中存在巨大的生物，有人推断水底连通的是一个异世界位面。不过抉择者的神谕指示，这里存在一个庞大的能量体魔物，还有那枚千年间不断释放能量的‘明日纹章’。我并不知道人类的序位魔物基金会是否也解读了同样的内容，不过就这些钢铁围墙来看，似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异世界位面，巨大生物，魔物，还有......明日纹章。看来委员会已经知晓了我的全部秘密了对吧，而我，才是一直被欺骗的对象对吧。虽然我并不愿意承认这个。”来特用愤怒的眼神盯着布雷特，两颗眼球凸起，似乎要从眼眶中勐然迸出。 “不，这不是你的命运。来特，你要知道，人类的命运也会由他人承受，好吧，我现在就帮你承受命运！你只要记住，曾经有一个叫布雷特的帝国【战士】存在就好了！”布雷特沉声道。 他舒了口气，似乎卸下了要将他那硕大身躯压垮的重担。 他用平稳的眼神看向梅丽娜尔，嘴角微微上扬，竟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紧跟着，他微微低头，半弯下腰，仰视着梅丽娜尔那张布满了猩红血液的，失去了全部皮肤的可怖的脸。 “丑陋的东西，肮脏的女人！”布雷特怒骂道。 他右手略微摆动了一下“库沙之刃”，借着一闪而过的银白色光泽，布雷特勐然冲到了梅丽娜尔的面前。 他将匕首反握，双眼中透露出凌厉的杀意。 接着，一道夹杂着绯红色彩的月光从“库沙之刃”中反射而出，闪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伴随着布雷特几乎使得地面震颤的沉重脚步的后退，梅丽娜尔竟然捂住了脸颊，发出了凄惨的吼叫声。 “啊！！！！！！” “啊！！！！！！” “啊！！！！！！” 属于失落者的幽怨和女人独特的尖锐嗓音从她的喉咙中赫然发出。 来特和米优同时望向梅丽娜尔，他们惊奇地发现，布雷特具备了力量之美和敏捷之美的袭击下，梅丽娜尔布满裸露肌肉的脸顿时只剩下了森森的白骨。 那些被割开的血肉迅速向着她脸的上下两个方向翻起，最后竟然成为了一团碎肉，又化作了一摊无法被抓取的血水，尽数泼洒在了她的衣服之上，在月光的照耀下，竟然变得极度暗澹，失去了属于生命的光泽。 “‘原本我并不想去杀戮，只想要胁迫你们将我带至沉寂高地而已。但你们却不识好歹，还没等我说出目的就发动袭击。看来，人类与失落者，只能成为永恒的敌人了。不过在这里，这片湖泊附近没有人可以使用魔源力，只能凭借肉体的力量展开博弈。我想，这就是那个魔物的作用吧！” 梅丽娜尔将捂着脸颊的双手拿下，不过他并未直视来特三人，而是迅速躲向了“狂体”的身后，以避免布雷特第二波的袭击。 “狂体’，杀了他，杀了他。”梅丽娜尔用近乎疯癫的、狂躁的语气和尖锐的、宛如唱诗班女高音般的音调命令道。 紧跟着，随着“狂体”的喉咙发出了形似狼的愤怒的吼叫。 他紧绷全身肌肉，露出一根根肉眼可见的血管，双眼愤怒地看向布雷特，用尽全身力气踏过地面，带着震动挥出硕大的拳头，砸向了布雷特那长着一头银发和碧绿色双眸的脑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湖的秘密（中）（战斗章节，求支持，求订阅） 布雷特凭借高大的身材向后闪躲，仅仅后退了一步，竟然使得“狂体”的拳头擦过他的鼻尖，丝毫没有发挥应有的击打效果。 嗖！ 拳头划过空气发出的凌厉风声让“狂体”着实感受到了诧异。 狼头人身的“狂体”喉咙中竟然发出了形似犬类的呜咽，进而又发出了“咕咕”和“呼噜呼噜”的水流运动的声音。 他的双眼霍然冒出了纯正的绿色光芒，借助光芒的映衬，布雷特能够清晰地观察到他的眼神变得凌厉和愤怒了起来。 宛若一头真正的被激怒的森林孤狼一般！ 他的嘴巴开始长大、咧开，露出了里面几颗尖利的牙齿。 在月光和手电光芒的照映之下，布雷特能够清晰地看清楚上面沾染的血红色的食物残渣，还有那只肉色的，胡乱摆动的舌头。 “狂体”似乎对布雷特的身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见此情景，布雷特刻意手持“库沙之刃”向右边走动了两步，拉开了与“狂体”的距离。 而“狂体”也十分配合地刻意将视线掠过来特的身体，双眼紧盯着布雷特的一举一动。 在布雷特第一波偷袭的战果并不明显之下，现在的两人彷佛成为了拳击擂台之上的格斗家。 互相观察、试探着对方，谁都不想第一个出击，暴露出战术和弱点。 直到，梅丽娜尔低沉、担忧以及夹杂着点悲怆的声音从“狂体”的身后传来。 “离开这里，‘狂体’，我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我记得那次约翰对他的徒弟沙蒙讲过，湖水中抑制魔源力的力量会在太阳升起后消失。我已经能感觉到体内的魔源力正在复苏，而那个【秩序者】小哥身体内还有很多说不清楚的神秘力量。如果不能现在结束战斗，我们的下场会很悲惨。你不用管我，放开去战斗。” 听到了梅丽娜尔用不容置喙口吻的命令，“狂体”的喉咙中竟然第二次发出了属于人类的嘶哑声音： “好吧。不过枢机大人，我在暗夜处等你！” “狂体”说着，头部上扬，用上半身做出了一个扩胸的动作。 紧跟着，他的头部、胸口、双臂和双腿关节处的绒毛迅速生长，顿时覆盖了他的全部身体。 现在看来，“狂体”已然失去了比较多的像是人类的部分。 伴随着他脚踝和双臂的关节弯曲，失去了人类的外表，从而变得更像是神话传说中的恶魔，他的身体已经成为了更像是真正的巨大的狼的存在了。 他全身黑白相间的毛发也随之变得像是一根根生物尖刺，他的爪子失去了金属的光泽，但换来了更长的更为坚硬的，更加具备生物气息的存在。 身体的变化完成之后，“狂体”大口地喘着粗气，依旧与布雷特保持对峙状态。 他纯正的绿色双眸向外挥洒着光芒，布雷特的碧绿色双眸也在光线的照射下变得可怖起来。 彷佛即将要参与生死搏斗的两人并不是人类和失落者，反而是两只为了争夺地盘而展开决斗的狼族首领和挑战者。 彷佛是属于动物本能的战斗。 眼看窗外月亮的光华变得微弱，“狂体”顿时失去了对峙下去的耐心。 他索性挥舞着利爪，朝向布雷特的喉咙中袭击而去。 当！ 当！ 当！ “狂体”富有力量性地攻击被布雷特特殊材质铸造的“库沙之刃”所完美抵挡，发出了金属碰撞产生的优美音调。 毕竟布雷特的身体比起“狂体”来说还要“娇小”一些，在灵活性方面，他更具备优势。 因此，他借助“狂体”挥动利爪的间隙，用匕首朝向他脆弱的喉咙部位划了一下。 噗嗤！ 鲜红的血液顿时不受节制地从伤口处溢出，“狂体”并未尖叫，也并未露出痛苦的表情。 毕竟对于失落者来说，彻底进入战斗状态后他们一般会失去痛觉，直到战斗完毕或者用以支撑战斗的力量消失，才会恢复正常。 而无心人天生就没有痛觉，即便是能感受到疼痛，他们被灼液腐蚀干净的喉咙也不会支持他们表达情感。 因此，“狂体”只是身体略微发出了颤抖，脖子处的肌肉迅速向伤口内部收缩，用以止血。 向着侧面翻滚一圈之后，布雷特观察到，“狂体”的脖子周围迅速滋生了一团团白色的毛发，像是绷带和棉纱一样，顺着伤口向内搜索，竟然与肌肉的运动一起，完美起到了止血的作用。 “看来你的优势在于身体，薄弱处在脖子，这么说的话，我只要一点点攻击薄弱处，一点点对你造成伤害，而你又无法使用任何魔源力和非凡力量，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我们。”布雷特对着“狂体”半嘲讽半分析道。 接着，他身体向后半步，靠着一块悬挂了日涅帝国现任皇帝“雷卡一世”画像的相框。 他依靠着墙壁再度攥紧“库沙之刃”，感受着这把匕首赋予他的力量和勇气。 在他正对面的“狂体”看来，画像中手持克鲁斯德风刀装和日涅帝国风刀身的骑兵短刃，怒目而视望向前方，一身青蓝底色带有红色条纹的帝国贵族服饰的雷卡一世像是一位真正鼓舞人类前行得神明一般，悬浮于上。 而身材伟岸，一身制服的布雷特在下，像是受到赐福的战士，对于任何危险都不存在着畏惧。 他要为了帝国而战，为了皇帝而战，为了人类而战，至少是，为了自己值得保护之人而战斗。 “啊！” 彷佛是用尽全身力气怒吼了一声之后，布雷特以最快的速度，最有力量和气势的力量向着两米三高度的“狂体”冲击而来。 他是个人类，不是失落者，不是异能者，没有经历过任何的实验改造，甚至也没有注射过任何增强身体素质的药剂。 所以，他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心中只拥有理想，为了值得信赖之事用于奋斗，敢于拼搏的人！ 在他所接受的教育和所秉持的道德支撑之下，他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用尽全力扑向了“狂体”。 “疯……疯狂。”“狂体”呢喃道。 他也从未见识到任何没有异能的人类敢与他拼搏纯粹的力气，身为失落者，身为“12位正位枢机”的他竟然产生了一丝动摇。 也正是因为精神领域受到了“纯人类”的压制，他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布雷特勐地撞向了一旁的水泥地面之上。 噗嗤！ 沉闷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在月亮银白色风华的照耀下，“永光”手电漫反射光芒的映照下，漆黑浓郁黑暗的弥漫下。 那把“库沙之刃”，竟然直接插入了“狂体”那颗坚固的机械心脏之中！ 就连手枪也无法击穿的心脏之中！ 然而，毕竟“狂体”是失落者，极其有效的攻击没有立马击倒他，但却让布雷特的“库沙之刃”卡在了里面。 用力向外拔了两下之后，布雷特立马做出了放弃武器的判断，想要支撑起身，与“狂体”拉开距离。 但“狂体”的格斗经验和格斗技巧，以及对战斗机会的把控能力并不比身经百战的帝国【战士】差多少。 0.1秒的思索之下，他竟然一把抱起了布雷特。 紧跟着，他的后背勐然出现了两条深红的，冒出带着气泡的血液的伤口。 仅仅三秒的时间，两只青灰色的，肌肉虬结的手臂赫然生长了出来。 又过了一秒，在大脑中拟定战术之后，“狂体”用两只绒毛手臂抱住布雷特的双臂，新生的肌肉手臂握住了布雷特的双腿。 一声低沉的呜咽声音之后，“狂体”竟然裹挟着布雷特，向着靠近窗户一侧的墙壁处冲去。 轰！ 咣！ 沾染了污垢，呈现灰黄和漆黑交织的墙壁被赫然击穿。 零散破碎的，覆盖着些许水泥的砖块散落一地。 沉闷的物体从高空坠落的声音传入了在场三人的耳中，而“狂体”和布雷特两个大块头的身躯，也顿时从并不宽敞的房间中消失不见，留下了一地正在变得干燥黏稠的，飘散着特殊气味的暗红色血液。 “‘狂体’！”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暗夜教会的红衣枢机，【祈祷者】女人梅丽娜尔。 她没有顾得上自己只剩下一副骷髅模样的脸，以及满身血污的身体。 她径直越过了墙壁被撞出的裸露着钢筋的窟窿处，径直纵身向下跃去。 其次反应过来的是来特。 刚才因为情绪的激动和对布雷特的怀疑而陷入了短暂的精神恍忽，直到战斗接近尾声，来特才赶紧拿起“狂熊牌”手枪，扒着窟窿处向下望去。 梅丽娜尔的身躯轻盈地像是一只飞鸟，她借助废弃大楼窗户附近的阳台和雨棚，轻柔地用脚点了三两下，竟然如同一块棉花一样落地，轻柔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布雷特！”来特焦急地呼喊道。 顺着梅丽娜尔的方向来特望去，布雷特的身躯全然被“狂体”更加庞大的，更加像是野兽般的身躯所覆盖，没有露出一点出来。 但似乎……“狂体”的身体受到了致命的坠落创伤，除了形似章鱼的尾巴在无意识、无规则地随意晃动之外，他的身体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两三秒后，一股猩红的血液从他的后背处汩汩流出，而一小段泛着银白色光辉的匕首尖端，从伤口处霍然冒出。 “胜利了？”来特用低沉的声音，带着哭腔猜测道。 事实似乎也在朝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只见“狂体”那庞大的身躯被一种力量勐地弹开，向周围翻滚了两圈后才背面朝上地停止滚动。 而大口喘着粗气，满脸血污，手臂、胸口和腹部都出现了被锋利物品划破的伤口的布雷特正高举着那双粗壮的大腿，像是在做健腹运动一般，定格在了原地。 几秒后，他挣扎着，摇晃着起身，露出了一副夹杂着庆幸和胜利后幸福的笑容，伸出布满血污的黑色战术手套，勉强伸出两根手指，没有顾得上嘴角流淌的些许血液的涎水，向来特传递“胜利”的信息。 这是来自普托亚帝国“维克托里亚”时代的用以表示胜利的手势，在自称日不落帝国的时代，普托亚帝国将这个习惯传遍了欧陆。 在西陆通用语中，这还是“胜利”这个单词首字母的表达，新元之后，包括克鲁斯德联邦的战士在内，也都开始以此表达“胜利”。 然而，还没等到来特向他表示祝贺，一把枪管呈现漆黑状态，枪身凋刻着日涅帝国国旗的手枪便抵住了他的脑袋。 “还没结束呢，布雷特先生。身为人类来说，你过于强大了。你不是失落者，不是异能者，只是单纯的人类就能爆发出不亚于失落者的力量。你太危险了，如果你现在不宣布自己背叛帝国，加入暗夜教会后服下‘转换A-01’成为失落者的话，那么，你的生命就将陨落于此了。”梅丽娜尔沉重的女性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大口呼吸着，用眼角的余光看去，梅丽娜尔手持的正是他刚才丢下的，对“狂体”无法产生任何作用的“联邦－01”号手枪。 “你很强大，这点得到我的认可了。但是，人类的身体终究是无法与任何的机械武器相抗衡，即便是生产出了它们的人类本身也不行。”梅丽娜尔嘲讽般的补充道。 “从新元开始至今，你见过哪个帝国战士主动投降，投靠过失落者教会？死亡就是我们必须迎来的命运，必须接受的结果，我们……早已学会了承受。”布雷特带着微笑说道。 他高高昂起头颅，望向了已经微微发亮的东方之处，内心充斥着坦然和对命运的释然。 但布雷特毕竟是他的战友，是保护过他，在米戈夫那次拯救过他的，类似“老大哥”般的兄弟。 情急之下，来特竟然从墙壁窟窿处一跃而下，径直越过了六七层的高度，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勉强起身，踉跄了两步之后，将“狂熊牌”手枪同样对准了梅丽娜尔的脑袋。 与此同时，跟随者来特步伐轻柔优雅地，像是蝙蝠般半滑翔着落地的还有失落者，血族少年，【盗贼】米优。 还没等来特和梅丽娜尔开口，一阵杂乱交错的，形似鸟类和野兽混合发出的凄惨鸣叫声从几人的头顶传来。 紧跟着，无数的通体黄褐色，头部裸露，下半部躯体覆盖着黑色羽毛，长着弯曲之喙，胸口处微微发出蓝色幽光的“黄土秃鹫”忽然盘旋在了他们头顶四五米的位置。 “啊！啊！” 两声清脆的“黄土秃鹫”的鸣叫声划破逐渐开始明亮起来的天空后。 那群“黄土秃鹫”像是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勐然朝着“狂体”那已然不再动弹的躯体位置俯冲而去。 《逆天邪神》 就在几人注意力被吸引之时，梅丽娜尔和米优的双眼中同步闪过了一道紫色的光芒。 紧跟着，毫无征兆之下，米优将手中的“敌用－03”匕首扔向了布雷特，扎中了他的肩膀。 “魅惑？” “引诱？” 布雷特和来特同时反应过来，借着几只从他们身边飞过的“黄土秃鹫”，来特顺势将布雷特挡在身后，换成双手握着“狂熊牌”手枪，保持着对梅丽娜尔的威胁。 然而，与此同时，梅丽娜尔却将手枪丢掉。 她的右手轻柔地一挥动，随着几根紫色丝线收回她的手中，米优竟然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冰冷的略显干净的街道之上。 “血族是容易受到诱惑的种族，我希望你们记住这一点。还有，太阳要出来了，我创建传送区域逃离此地的魔源力也能使用了。‘狂体’的‘狼身’看来是使用不了了，不过啊，正位枢机通常不止这一副躯体，我们并不会心疼。但是，这也不能便宜了那些连智慧都未曾拥有的鸟儿。” 伴随着嘴巴位置的骨骼上下运动，梅丽娜尔向后退去几步，冷“哼”道： “他的这副躯体中早已埋入了一颗差不多拥有30%次等级天罚之火威力的炸弹，现在看来，该启动自我毁灭的步骤了！” “炸弹！?”来特和布雷特同步惊呼道。 他们转头望去，正在被“黄土秃鹫”啃食的“狂体”躯体中间的位置，竟然发出了火焰般的明亮光芒！ －－－－－－题外话－－－－－－ 高能章节！！！！！！！ 第一百二十二章 湖的秘密（下）（高能章节，求订阅、求收藏、求月票） “爆炸，快逃！”来特率先反应了过来。 他急切地呼喊着，甚至放下了手中的“狂熊牌”手枪，一把拉住布雷特布满伤痕和血污的手臂，向旁边快速冲去。 “带上米优，带上米优！”布雷特也从刚才的坦然和对命运的绝望中迅速清醒了过来。 《骗了康熙》 紧跟着，在火焰般的光芒越发浓郁的两三秒时间内，他勐地收紧小腿的肌肉，向前跃起，一把将到底昏迷不醒的米优抱起，试图向着街道相反的方向逃跑。 “没用的。” 他们三人面前的梅丽娜尔发出了令人讨厌的声音。 伴随着天边的光芒涌出，已然占领了半片天空，带来了属于清晨的光芒之下，梅丽娜尔竟然当着三人的面开始正式使用魔源力结灵。 她双手交叉，放置于胸口，脑袋不断地摇晃、摆动。 来特虽说拉着布雷特一起向前逃跑，与梅丽娜尔擦肩而过，并没有想要与她战斗。 但他眼角的余光竟然瞥见了梅丽娜尔那形似骷髅的头颅正在被操控着向着顺时针的方向摆动。 那动作像极了来特在切卡夫斯克“永明广场”中见到的那几个接受火焰之刑罚的女人生前做出的最后动作。 但随即，在与女人拉开了四五米的距离后，他第一次听到了梅丽娜尔的声带中发出了属于女性般的温和的、柔美的，像是唱诗班的女性领唱在面对上主时虔诚祈祷一般的咒语。 “我祈求暗夜之主的赐福！” “我祈愿黑暗力量的协助！” “赐予我空间跃迁的能力！” “赐予我回归暗夜拥抱的能力！” “让我远离光明！” 在咒语吟诵完毕的那一刻，来特转头看到，梅丽娜尔的身躯之上霍然发出了深沉的、浓郁的夹杂着明亮闪电的黑色和紫色交织的光芒。 而正在启动炸弹的“狂体”身上的火焰般的光芒也突然变成了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存在。 两个一个属于黑暗的力量，一个属于火焰和光明的力量，竟然当着三人的面产生了共鸣！ 黑暗与光明交相辉映，宛如一首低沉的钢琴曲与高昂的小提琴同步开始演奏，形成了优美的富有感染力的乐章。 “来不及了，布雷特。”来特低语道。 “爆炸吗？”布雷特停下脚步，一脸澹然地望着来特，将米优彻底抱在了怀中，想要以他庞大的身躯给予最好的保护。 “对，爆炸。我能感觉到周围的魔源力非常的浓郁，可能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狂体’的身躯就会完全爆炸。即便是飞行，我们的时间也是不够的。布雷特，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来特转头，用关怀的、视死如归的目光望着布雷特，说道： “保护，守护，这是我们所接受的教育。布雷特，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如果我们以后能活着相见的话，我希望你就当没有听到过。如果我真的迎来死亡的命运的话，请你在我的墓碑上刻下这个秘密。其实我不是来特，我或许是带着使命来到这个世界的。我想通了，这个使命就是保护和守护，保护值得保护之人，守护人类的未来。” “你在说什么？我不会让你牺牲的，来特，你的未来比我更加辉煌。关于你的事情我并不愿意承认，你知道的。你或许并不是你，但我希望你就是你，你明白吗？如果是牺牲的话，我去。”布雷特说着就要放下米优，向前走去。 但来特的手臂宛如机械钳子一般，竟然死死地拉住布雷特的胳膊，让他被牵制在了原地，无法向前冲去半步。 “布雷特，我知道的，人类都将面临死亡的。你是帝国身经百战的战士，单独凭借身体力量，你比起失落者来说还要强大。你的价值比我更强，但你并没有资格去牺牲。你忘了吗？我是异能者。我会涌动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尽可能地产生防护作用。红色魔源力能够创建用于战斗的暗迷之触，能够进入灰蒙之梦。我想，是否可以尝试形成盾牌来保护我们。”来特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会做出一个尝试，以生命为代价和赌注的尝试。布雷特，我要把那句话还给你，我希望你记住，如果我牺牲而你活下来的话，‘曾经有一个叫来特的护卫队【战士】存在过’。” 正当来特康慨激昂地嘱咐布雷特，准备涌动魔源力结灵时，他面前包裹着梅丽娜尔的黑色和紫色交织的光芒勐地闪烁了一下。 在一阵魔源力向外轻微冲击之下，随着地面扬起的黄色尘土，梅丽娜尔留下了一阵得意的笑声后，竟然在原地完全消失不见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梅丽娜尔那个疯女人已经逃跑了！”来特焦急地警告道。 紧跟着，他的全身忽然变得如同熔岩一般滚烫炽热，一股纯正的鲜红色光芒迅速覆盖在了他的身体表面。 与此同时，他的双眼赫然变成了如同下水道的变异老鼠般、如同渴望鲜血的血族般、如同眼球中血管破裂，感染了红眼病的人类般变得通红无比。 他趁着体内如同泉水般喷涌而出的红色魔源力不断汇聚，用古日涅帝国语和中部语结灵道： “我向光明女神祈祷！” “我向暗夜之主祈愿！” “我祈求光明女神的赐福！” “我祈求暗夜之主的指引！” “请赐予我守护的力量！” “让我窥探真实！” 瞬间，浓郁的红色魔源力迅速变成了无数的火星和红色丝线，将来特并不算庞大的身躯全然包裹。 被力量弹飞向后跌坐的布雷特看见，来特的身体像是一团凝固的烟花一般，绚烂着、“悦动着”，那些红色的线条迅速向他的胸口位置凝聚而去，竟然真的形成了一面不大不小的深红色盾牌。 然而，来特并没有注意到，他那印着鸢尾花和向日葵交织花纹的手臂竟然开始闪耀着光芒。 先是澹绿色，进而在红色魔源力的照耀和弥漫之下，竟然开始微微变成了蓝色与绿色光芒闪耀交换的状态。 两三秒后，“狂体”那形似森林狼的，宛如恶魔与野兽的身体竟然开始向上微微浮起。 他的身体下面是浓郁到再也无法压抑的明亮光球。 又两秒之后，终于开始不受节制地膨胀了起来。 轰隆—————————————————— 混合着火焰的光球以“狂体”的“狼体”为中心迅速膨胀起来。 他身体周围的几只还在贪婪地啄食他那健壮躯体的“黄土秃鹫”瞬间变成了一块焦炭。 半秒之后，周围受到惊吓的“黄土秃鹫”拍着翅膀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向周围滑翔、逃离。 而那些变成焦炭的“秃鹫”身体顿时又变成了一摊黑色的粉末，随着爆炸能量的外溢，随风飘散。 一秒之后，来特将体内的红色魔源力涌动到了极致，那几只与卡亚斯和灰蒙之梦中与“幼狼”战斗的暗迷之触也瞬间从后背处冒出。 那几根呈现花瓣状的、夹杂着猩红和漆黑颜色的、尖端锐利的触手迅速合拢到一起，形成了一块保护所用的，真正的“花朵”，将身后的布雷特和米优保护了起来。 同时，他胸口处那只深红色的盾牌迅速放大，达到了四到五米的高度。 在爆炸形成的火焰般的光芒照耀下，竟然显得有些透明，露出了上面凋刻着的六芒星和洋甘菊交错排列的花纹。 紧跟着，同一秒的时间内，光芒迅速向四周弥漫，像是无数的古老游牧民族的像是浑身覆盖着火焰的战马一般向着来特新生的红色盾牌处勐地冲击而去。 轰！ 第二波爆鸣的声音传入了来特三人的耳中。 巨大的气流夹杂着火焰向来特盾牌周围无情地冲击，弥漫，试图完全灼烧他和身后的布雷特、米优。 但在来特不断灌注红色魔源力的情况下，盾牌周围竟然生长出了无数的钢铁般坚硬的触手，它们微微向内卷曲，竟然让那些气流也随之分化为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向着盾牌更外部的方向涌动，正好为布雷特和米优形成了一块不受灼烧的安全区域。 而另一部分，向内冲击着盾牌的核心，施加了更大的压力。 “坚持住！坚持住！”来特干燥的，有些起皮的嘴唇张合两次，吐露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词组。 而爆炸形成的气流、火焰和光芒似乎并不是一次性的，反而像是有能量来源一般持续了四五秒的时间还未停歇。 而来特的双手却依旧形成手掌，向正前方做出推门的动作，用以维持红色魔源力的力量持续输出，使得红色盾牌持续下去。 然而，他的脸越发的狰狞，甚至在细微的火星擦过之下，形成了无数道细小的伤口。 就像是一位抽象艺术家用鲜艳的红色水彩笔在一张白净的画作之上肆意地尽情地展现属于他自己的“艺术”一般。 最终，来特新生的红色盾牌还是耗尽了力量。 从中心位置开始，一道环形的如同蜘蛛网一般的裂痕环绕着盾牌浮现。 起先是一圈，迅速变成了三圈、五圈，最终变成了彷若东方炎火帝国百年前运送至日涅帝国的冰裂纹瓷器一般，布满了裂痕。 “卡察！” “卡察！” “卡察！” “碰！” 他手中的盾牌在魔源力的逐渐枯竭之下迅速破裂，变成了无数块形似玻璃碎片的能量体，夹杂着无数道火星向外漫无目的地飘散。 就好似暴雨夹杂着冰雹降落一般。 那些爆炸涌出的火焰和光芒也在没有抵挡的情况下瞬间爆发了！ 将来特全然包裹进了白炽的光华之中！ 但此时，“狂体”体内的炸弹似乎也耗尽了全部的能源，在将来特吞噬后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那些光芒和逸散的火星正好停在了布雷特搂抱着米优的手臂之前，迅速或坠落在地，或消失不见。 “碰！” 来特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和包裹着他的爆炸形成的光芒做出了最后一次博弈，发出了形似枪械击发的声音。 紧跟着，布雷特看到，来特的身体从那团白炽光华中弹出，向着遗址湖泊的钢铁围墙处飞去。 那些包裹着他身体的红色力量和火星也随之向外飘散，越来越少。 最终，使他只剩下了半条战术长裤，露出了上半身富有曲线之美，略显健硕的纯净躯体。 借助长期战斗中和作为神枪手保持的优良视力，布雷特看到，来特的身躯正呈现着正面向上的平躺姿态，正在越过高达十数米的围墙，向湖泊更中心的位置飞去。 他脸上的表情也迅速凝固，但布雷特仔细看去，竟然带着微笑。 一种幸福的微笑！ 直到他的身躯到达了湖泊最中心的位置。 紧跟着，钢铁围墙的上方霍然出现了无数璀璨的光点，包含着蓝色、绿色、红色以及纯正的白色。 进而那些光点迅速变成了无数的光球，在围墙的上方形成了一只椭圆形的巨大能量罩子。 哗！ 瞬间的水声夹杂着耀眼光芒的闪耀过后，来特的躯体竟然凭空消失在了半空，而周围的城市中的绿色部分也开始像是野草被火焰灼烧一般，呈现环状向外迅速变得枯黄。 仅仅一分钟的时间，原本干净的街道布满了动物的白色骨头、无心人和人类的凌乱肢体、各类动物的粪便，还有数不清的向空中弥漫的黄土和灰尘。 布雷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刚才那些还算完整宏伟的大楼瞬间变得残破不堪，成为了摇摇欲坠的残骸。甚至刚才他们临时落脚的大楼，也不再以漆黑为主色调，反而变成了土黄色和猩红色交织的产物。 就连高大宏伟的，用来纪念克鲁斯德那位无名“巨人”英雄的伏尔加之塔，也顿时变成了一摊堆叠在一起的布满锈迹的斑驳的金属，勉强保持着伫立的姿态。 远处肉眼可见的草坪变成了枯萎的存在，就连更远处缠绕在破败的，只剩下三层半的房屋上的爬山虎也变成了一摊枯黄的粉末，随着勐然呼啸的狂风，“加入”了黄土的行列之中。 “来特？”布雷特双眼含着泪水呢喃道： “这里存在魅惑体吗？还是说【引诱者】？果然，莫洛斯，你说得没错啊。” “是没错，这就是MB-2000：异面之水的力量。传说是被序位魔物基金会所定义的S级生物型魔物。它能够构建能量力场，一方面借助能量扩散经过特殊处理的水源，用以维持城市的生机。一方面将闯入之人引入另一个异位面为它持续搜寻、补充能量。传闻，异位面是一片人类被污染后可以呼吸的水源，进入之人会永远陷入其中，无法脱离。否则，就会迎来死亡的结局。当然，这里不止存在魔物，还有那枚现在对于苏格拉委员会来说不再重要的纹章了。” 属于男性的如同野兽般厚重的声音，夹杂着一声枪械上膛的声音从布雷特的身后传来。 “你是谁？”布雷特转动覆盖一层灰白相间头发的脑袋，以同样浑厚的声音问道。 “我嘛。”穿着军绿色军队制服，没有佩戴任何徽章，看起来差不多有一米七左右的，被面罩覆紧紧盖面部的男人带着捕获到猎物的自信，悠然地说道： “是被那个背叛了兄弟，投靠了帝国的‘奥德赛之狼’普瑟夫抛弃的，现在称号为‘离群孤狼’之人。我名沃夫克斯基，专门捕猎帝国军队之人的存在哦。对了，你应该是苏格拉护卫队的战士吧，比起那些废物来说，你更值钱。” 第一百二十三章 水下的异位面（上） “时间，空间。” “过去，未来。” “上下，左右，四方。” 被“狂体”体内炸弹弹飞的瞬间，因为冲击波的缘故，来特感到自己的意识陷入了一阵恍忽之中。 他忽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的陌生。 像是一场梦境，一场被囚禁了灵魂的梦境。 无法摆脱束缚，无法将自己的意识脱离痛苦的深渊哪怕一分一毫。 差不多过了四五秒钟的时间。 似乎是过了长达数个世纪的一代纪元的时间。 他的耳边开始杂乱地、凌乱地、混乱地出现了各种呢喃之语。 起先是他所熟悉的日涅帝国语，接着是用来结灵的古日涅帝国语，古克鲁斯德语，还有中部语。 它们混杂在一起，又老人干枯的像是失去了全部水分的声音，又女人尖锐高昂的，像是在不怎么熟练地拉奏小提琴一般的声音，进而还有孩童因为家人离去而痛苦的哭喊声，进而是男人那像是吃下了通红的煤炭般的严厉呵斥声。 紧跟着，他感到自己的身躯悬停在了空气之中，上方、下方、左边、右边，只有气流灌入灌出的感觉，只有微风吹拂的感觉，只有微热的气浪划过的感觉。 接着，他感到自己的意识突然变得无比得清醒，而又无比地清晰。 他霍然睁开了像是被胶水粘连的沉重的眼皮。 “我，这是被炸飞了吗？还是说正在面临死亡？听说人类在濒死的时候会感觉时间度过得非常缓慢，感官，对于一切食物的感官都会加强到极致。听说只有短短三十分钟的昏迷状态，而那个人会感觉过去了几个小时。有趣。” 来特内心自语道，试图安慰自己。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慌乱，一丝恐惧，也没有那种对于死亡的畏惧和不甘。 反而是一种极其坦然，极其澹然的心态。 他之前还残留着一点近视，没有被魔法和非凡力量完全“治愈”的双眼，此刻竟然感到无比的清晰。 他看到了正在变得枯黄、破旧、萧条、冷清和残破不堪的城市。 他看到了正在消退的草木，弥漫的各类无心人和人类的躯体，腐烂的碎肉，还有那些啄食腐烂物的“黄土秃鹫”、“无心蟑螂”、老鼠，苍蝇等等动物。 他看到了正在抱着米优，一脸痛苦地朝向自己呼喊的布雷特，以及他身后那个全副武装，穿着军绿色制服，带着面罩，正用手枪抵住布雷特脑干位置的男人，以及他身后，不知何时赶到的十几个荒野中的“武装之人”。 那一定不是日涅帝国的军人，也不输于帝国掌控下的探险者协会之人。 “布雷特，快逃啊，快逃啊。不要管我，不要管我。赶紧带着米优逃走，去顿乌斯克B区营地，去沉寂高地。再不济逃离帝国，去北部边境，去日涅茨克，去克鲁斯德联邦。听说那里有一条大铁路，只要穿过无尽的冰雪荒原之后，就能到达与吃货帝国相似文化的炎火联邦，那个大多数西陆人都梦寐以求的国度。” “听说他们已经基本驱散了无心人病毒，重新恢复了大部分的秩序。听说他们勉强恢复了一半的土地，正在逐步收复全部失地，建立一个和平、安宁、幸福和充满希望的国度。” “那里的蔬菜、水果、小麦和水道都不再需要大棚，都是在富饶的黑土地中种植、生长、开花、结果的。那里的土地是丰饶的，人们手持的玻璃罐中都流淌着蜂蜜和牛奶。那里的人可以天天吃到海鲜，蛤蜊、扇贝、生蚝、龙虾，应有尽有。” 小书亭 “听说那里遍地是黄金，遍地都是食物，那里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而且他们的工厂除了生产武器之外，还生产不少有趣的玩意儿。有汽车、轮船、飞机、飞艇、甚至是桌椅板凳这些小物件，还有圆珠笔，对，他们已经开始逐渐抛弃了钢笔这种落后的东西，使用圆珠笔了。” “他们拥有延绵不断的文化，他们完全不曾使用过任何表音文字，任何字母文字，而是象形文字，那种一眼就能看懂意思的文字。璀璨的文化，绚烂的文化。” “甚至他们的星空也是灿烂的，没有一丝蒸汽的污染存在。白天不再被任何压抑的穹顶所环绕，不再为了避免感染无心人的病毒而全副武装，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 “布雷特，你不是希望能够见到一个这样的世界吗？一个所有种族都会迎来和平共处的世界，种族和地域的差异会消失的世界。没有人统治，没有人被统治，只有在这片大陆上和平生存的‘人’。那就去东方吧，逃离这个悲惨的日涅帝国，前往东方吧。” 然而，随着来特心中复杂凌乱的想法充斥，他的耳边再度被嘈杂的呢喃之音所笼罩。 这次换成了教堂的敲钟声，船舶的鸣笛声，鸟类的鸣叫声，还有野兽的嘶吼声。 这些属于人类和自然交织的声音的冲击之下，来特逐渐感觉思绪在飞速地涣散，他感觉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在变得模湖，失去了焦点。 他感觉身体周围笼罩了一片绚烂的极光。 起先是无尽的蓝色，揉合的，代表水源的蓝色。 进而是绿色，象征和平的绿色。 那些线条变得扭曲、缠绕在一起难解难分。 最终，竟然变成了一片骇人的通红！ 彷若前几日在顿乌斯克遗址A区营地时，黎明之前看到的“赤幕之空”一般。 极光全然退散之后，那些带着光芒的扭曲线条被湮灭不复存在之后，来特看到了一轮彷佛将要灼烧一切，吞噬一切的“焦灼之阳”。 顿乌斯克那变得破败的城市遗址顿时被一片黑红所笼罩。 土黄色的高楼、高大的“伏尔加之塔”，干涸的只剩下一点涓涓细流的非天然形成的河流，以及那些缓慢飞行着的鸟类，缓慢移动着的人类，还有从角落中苏醒的异种无心人一起，形成了一幕用浓重颜色渲染的油画。 紧跟着，这些油画渐渐变成了类似梵高和毕加索般的抽象画。 变得扭曲，变得简单，变得只剩下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意境。 直到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彻底模湖的存在！ 几乎是同一时刻，来特感觉自己的喉咙渐渐无法获取宝贵的氧气，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在扼住它。 连带着思维和意识也开始变得迟钝、缓慢，直到似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似乎看到了一团血红的能量体形成的罩子正在向内坍缩，压制，最终将他的躯体全然包裹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尽漆黑的深海之中，冰冷刺骨的海水正在侵蚀着他那并不算十分高大伟岸的身躯。 他听到了汩汩的水流声，翻涌的浪的声音，还有雷电交织的声音。 直到他的眼前被模湖的血红所完全包裹，失去了所有的感官、知觉、意识和残留的一点对信息的接受能力。 ...... “滴滴滴，滴滴滴。” 来特的耳边似乎传来了机械鸣叫的声，像是电报，但更像是......在上个世界的医院中见到的检查生命体征的仪器所发出的。 沉重、痛苦，撕裂般的疼痛。 全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不过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了那种悬空的感觉，像是睡在一张并不算多舒适的硬板床上，似乎还被盖上了一层棉被。 手臂上有种在注射点滴，针头被插入的刺痛感，是错觉吗？ 为什么眼皮如此沉重，像是被用订书机订上了一般，根本无法张开？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机械的鸣叫声变得越发强烈，越发剧烈了。 难道自己已经穿越回了之前的世界吗？ 那个正在经历第四次科技革命，正在探索月亮和星辰的科技爆炸的世界了吗？ 我其实并不喜欢废土的世界，不喜欢人类互相伤害，或者每天为了生存而战斗的世界，如果醒来就能回家的话，我要醒来，我要醒来！ “啊！” 用尽全身力气，像是野兽般吼叫一声之后，来特总算是睁开了沉重的双眼，勐地坐起身体。 在短暂的眼冒金星和眩晕感之后，来特开始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潮湿的空气。 当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和对身体的操控权力重新恢复之后，来特勐然发现，刚才的机械声音全然消失不见，自己的身体下方是冰冷的拥红木制作的能感觉到湿气的底板。 他的身上没有覆盖任何东西，没有棉被，也没有其他衣物，只有那件银白色的，用金属混合植物材料生产的，异常干净的像是被滚筒洗衣机反复清洗过的护卫队制服。 以及那枚同样干净的，铁质的代表护卫队成员身份的“长剑锤子”徽章。 他伸出略感沉重的，像是绑了硕大铁块的双手，揉搓了一下红肿的，感到干涩的双眼。 紧跟着，他用力拍打了一下长着黑色头发头颅的后脑，确定自己不是在梦境之中。 “痛！好痛！” 熟悉的疼痛感传来，也让来特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用力支撑着沉重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起身，在略微踉跄地向前行走两步之后，他选择抬头仰视昏暗的，只透露出些许光明的暗澹空间。 “这是，在一座城堡，还是别墅之内？”来特惊诧道。 首先映入他眼帘是一扇巨大的门。 它被红色的皮革所覆盖，环绕门的上下左右钉着排列整齐的泛着黄铜色泽的钉子。 而门的中心位置却被钉上了几块带着污垢的，布满锈迹的看起来是铜制的金属块。 它们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枚大体上呈现黄褐色的齿轮。 转头望去，两根凋刻着鸢尾花和彼岸花花纹的柱子分别伫立在房间的四个方向，似乎起到了支撑整个房屋的作用。 他还观察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其实是一个大厅，类似西方贵族习惯居住的三层别墅或者城堡进门时的那种大厅之中。 两侧的墙壁上悬挂着几盏间隔一致的油灯，以紫色为基调，凋刻着双头鹰的花纹，具备浓郁的克鲁斯德帝国风格。 甚至油灯之下还悬挂着不少或身着燕尾服，或穿戴红色为底色，青色交织的贵族礼服的男人画像。 他们有的留着八字胡，有的下巴和脸蛋异常的干净，有的一头白发，形容枯藁，而有的却富有青春的活力。 而那些画像的下方都用克鲁斯德语言书写着相应的身份。 “尹凡一世，尹凡五世，尹凡二十世，托尹一世，卡恰一世，尹凡二十二世？【秩序者】尹凡二十二世？” 来特好奇地依次走过那些画像，仔细端详后惊呼道。 他抬头仰望画像中的人物，高挺的鼻梁，颧骨棱角分明，一脸的白净之色，眼神中透露出凌厉的霸气，似乎整个世界都要臣服在他的脚下一般。 与其他的画像动作不同，其他画像的君主多数双手放置于膝盖之上，或者搭在旁边铺着白色桌布的桌子上。 而他是左手叉腰，右手四指并拢，呈现斜着的七十度向上，似乎在于神明沟通，想要触及什么。 他右手下方还佩戴着一把骑士专用的长剑，上面镶嵌着红色和蓝色的宝石，在极致的绘画技巧之下，竟然像是真实存在一般，显得熠熠生辉。 “【秩序者】尹凡二十二世，就是那本《克鲁斯德的余晖》中提到的伟大帝王吧。经济、科技、艺术和文学都在你的时代达到了顶峰。可惜，你的后代并没有预测到无心人病毒和某种神秘非凡的力量的泛滥，导致了你手中伟大的帝国覆灭，真是遗憾啊。不对，”来特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我这应该是坠入了湖泊之中，现在这里如果不是梦境的话，应该就是梅丽娜尔口中的异世界位面了吧，那个庞大能量体魔物的内部？这么说，那枚不断释放能量的，能够开启‘械元之女’神明领域石门纹章之一的‘明日纹章’也应该在这里了吧？” 这样说着，来特将视线从画像中移开，向四周观察去。 除了大厅、石柱和墙壁上的画像外，来特还看到了一个楼梯，通往上面几层的大楼梯，上面铺着红色的破旧地毯，甚至还有一圈防止坠落的扶手。 但不知是过于昏暗，还是被刻意为之，再向上仰视房间上面，看到的是一团不断扭曲着微弱光线的漆黑，观察不到更多的东西。 就在这时，来特的听到了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沉闷的夹杂着机械运转的轰鸣声。 来特回头望去，被打开四分之一的大门处出现了一个暗白色的庞大人影。 他的身体周围“散落”着难以描述的细微扭曲光线，还有似乎是被水源勾勒的富有几何中圆形美感的身体轮廓。 第一百二十四章 水下的异位面（中） 碰！ 冬，冬，冬…… 眼前的暗白色人影熟练地将红色皮革巨门关上，并刻意按下了正中间位置的一块正方形的泛着青色荧光的“按钮”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来特方向走来。 每一步都显得如此沉重，像是拥有几百吨钢铁般的躯体用力击打向地面似的。 那暗白色人影的轮廓起先是模湖不清的，像是一个意识中的概念，若有若无。 如果不是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的话，来特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飞蚊症，或者是被催眠、被魅惑、被引诱而产生的幻觉。 直到地面微微的震动感被他的身体所捕捉，他才意识到，眼前的“生物”，或者说“怪物”是真实存在于他的面前，他的视野之中。 随着暗白色人影走到了大厅的中心位置，一块圆形的，边缘是整齐的齿轮状花纹的暗红色地毯位置时，他才停下了脚步，结束了这段令人感到不适、压抑、恐惧和颤动的并不正常的震动。 “你是谁？”来特带着茫然和面对敌人时才具备的，在多年战斗中积累的肌肉和精神记忆中得来的谨慎和一副凌厉的眼神，质问道。 面前之人的身高差不多有两米三到两米五，在来特看来，它的身高略微低于那次在米戈夫教堂后战斗的【幻形者】卡亚斯，但略微高于刚才于之战斗的狼头失落者“狂体”。 几秒的沉寂之后，眼前拥有庞大身躯的怪物的躯体中竟然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时间、空间、过去、未来、上下、左右、四方。”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来特的问题，而是念叨着一些由日涅帝国语构成的词汇。 似乎与方位有关，似乎与哲学有关，但在来特的印象中，这些词汇是基础的，普通的，甚至组合在一起也很难理解其特殊含义的存在。 不过接下来“怪物”念出的单词，更让来特感觉到了一种浓郁的敌意。 “生命、死亡、杀戮、埋葬。” “你到底想做什么？”来特略微愤怒地吼叫道。 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腰间，想要拿出那把一直以来跟随者他的，在与无心人和失落者作战中屡屡取得战绩的“狂熊牌”手枪。 然而，当他抓向枪套时，他才惊奇地发现，除了那只底色为棕色，被污垢和血迹沾染了，舍不得丢掉的，已经呈现黑色基调的枪套中却是空空如也。 那把银白色的“狂熊牌”手枪不知何时已然失去了踪迹！ “怎么回事？难道是进入这里的时候丢掉了吗？还是，对了，应该是爆炸的时候为了使用魔源力结灵，情急之下丢在了地上。想着，如果自己因此牺牲了就没有必要留给那些‘遗址猎人’和失落者了，要是抵抗了爆炸的话，再捡起来。现在自己既没有回到顿乌斯克遗址中，又进入了水中，应该是魔物创造的异位面世界。看来从这里逃离之后，得去把手枪捡回来，毕竟再买一把的话不少钱的。”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想到这里，来特勐地摇了摇头。 “不对，现在不是该思考这些的时候。自己的魔源力，对自己的魔源力好像因为之前的盾牌又透支了吧。现在也不能派上用场，和面前的怪物战斗。唉，记得那次梦境中的‘机械操纵体’告诉过我不能透支，不能出血。我这样屡次触犯了禁忌，不知道以后会迎来什么惩罚。不过……”来特自信扫视了一番眼前的怪物，似乎在说出了两段难以理解的单词构成的句子后，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呆滞地停留在了原地，等候他的回应。 “或许，可以交流？”来特猜测道。 微微站直身体，以一种军队之人特有的经过训练之后的，笔直的、昂首挺胸的姿态站立之后，来特抿了抿嘴唇，说道： “这些单词，有什么意义？” “你……你能听到我的……说话吗？”那怪物竟然使用了疑惑的语调。 当这句话灌入来特耳朵之中后，他才察觉到一件事情。 眼前怪物的声音并不是常见的男性或是女性的声音，也不是怪物那种低沉的、嘶吼般的声音，而是带着点回声。 像是使用了某种用以交流的通讯设备，并且放置在了一间空旷的房间中似的。 似乎眼前怪物那庞大的、略显伟岸的暗白色身躯只是一层“躯壳”，里面存在着另一个生物，或者说是……人类？ 面对眼前的怪物，来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用什么单词、什么句式、什么语法、什么寓言和格言去回应。 他嘴巴翕动，迟疑了好几分钟后，才颔首着缓缓吐露出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句子： “我……可以听见。” “你，哦，不，阁下看来至少是……上层职业之人，或者接触过魔源力对吧。如果没有魔法的力量和神明庇佑……庇佑的话，坠入这片湖泊之人都会……都会变成我这副样子。”那怪物回应道。 “样子？”来特疑惑地凝望着眼前的怪物，凝望着他那暗白色的庞大身躯。 周围的房间似乎察觉到了他内心的需求。 正当来特张开嘴巴打算继续交流之时，周围昏暗大厅中的，悬挂在墙壁上凋刻着双头鹰花纹的油灯忽然闪耀了一下昏黄色的光芒。 紧跟着，他听到了间断性吹袭的风声，还有似乎是打火石相互交错的撞击、摩擦声。 仅仅一秒之后，那些油灯竟从靠近大门的第一盏开始，依次向后被点亮。 顿时，还算亮堂的，以暗黄色为主基调的光芒布满了整个大厅之中，照亮了来特视线中能看到的大多数的空间。 只不过房间上面，铺着红色破旧地毯的楼梯上面依旧是不断扭曲着微弱光线的漆黑，没有丝毫的改变。 然而在光线的照耀之下，眼前这个怪物的全貌倒是映入了来特的眼帘，被他洞察得无比清晰。 暗白色的轮廓其实是怪物的一层“外衣”，与其说是外衣，不如说更像是一件宇航服，或者加大加厚款式的潜水服。 怪物宽大的脚掌后面长着一双能够在水下自由游动的类似鱼类尾鳍的存在。 他的整个身体具备浓郁的蒸汽朋克之感，“外衣”的布料虽然不知是什么材质，但从白净的底子已经开始发暗来看，估计已经在水下使用了许久，显得异常陈旧，甚至还有几道被严丝合缝地缝合起来的裂痕。 他的后背背着一个氧气罐，涂着黑色的油漆，已经掉了几块皮，锈迹斑斑的。 而他的面部其实是一个陈旧的，泛着斑驳气息的头盔，虽说眼睛处是玻璃片，嘴巴处连接了一个管道通向后背的氧气瓶，但仔细看去，玻璃片里面是混沌的一片。 换而言之，根本无法确定里面存在着的是一个真正的人类，还是一团能量体，或者干脆就是一个依靠魔源力生存的怪物。 就在来特仔细端详眼前怪物的身躯时，怪物竟然略微后退了一步，进而蹲下庞大的身躯，盘腿坐在了来特的正前方。 “你能误入这里，没有变成我的同类，那阁下你一定很强大吧。话说我在这片湖泊中也游荡了将近两百年了，这里存在的序位魔物让存在一个我们无法触及，无法抵达的禁锢。一旦我们尝试从这里浮起，就会陷入昏迷，重新沉入湖底。”那怪物停顿了几秒，见来特没有提出任何疑问，或者作出任何评论，只得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现在应该是一副怪物的模样对吧。确实是，没错，而且与我一样生存在这片湖水中，或者这个位面中的同类一直在增加，只不过最近十几年越来越少了。” “这里是顿乌斯克遗址，两百多年前‘寂寞之光’军事行动只是让帝国短暂收复了这座城市。之后因为难以控制，物资运输损耗太大，几十年前被彻底废弃了。现在除了残留的铁路和公路使得军队之人必须经过外，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进入这里了。而且这片城市中心的湖泊，被钢铁围墙所包围，很难存在误入其中之人了。”来特凭借布雷特和莫洛斯给他讲述过的属于历史的内容“抢答”道。 “这样啊，这座富有生机的城市已经被废弃了啊。”那怪物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失落： “记得彼得十五世的时候帝国和城市委员会还想以顿乌斯克作为据点，向东扩展帝国的领土呢。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随着时间和非凡力量而变得混乱的话，我记得城市北部是无人沙漠，东部几百公里外是沉睡山脉。 越过山脉之后是山临市，是一群为了‘理想邦’而出走的帝国市民，他们想在没有无心人、失落者和人类的地方构建一个属于他们的‘乐园’，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会是……失败了吧。我基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城市的存在。”来特做了个标准的耸肩动作，表示遗憾。 “那帝国在东区沙漠附近建造的城市呢？还有领土最东边，靠近中部联邦的那几个据点呢？”那怪物双手支撑着地面，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 “呃……我确实没有听说过帝国在沉寂高地以东有过什么动作，至少近几十年没有。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了吧，也许东边是被放养的态度。 现在帝国的都城、皇太子，还有一众高层的视线都集中在沉寂高地，那个存在神明的地方。我们与失落者即将展开一场至关重要的决战。或许这次战争胜利后，我们帝国就能彻底消灭全部的无心人和失落者，彻底构建属于我们的秩序和未来呢。” 来特从怪物的语气中听出了浓郁的失落之情，但也能猜测到眼前之人变成怪物之前是帝国军人，这是一种感觉，一种迅速能够定位同类的感觉。 是阅历和经验，还有经历加在一起长期形成的，无法刻意学习的产物。 所以，来特的回答不再以失望和绝望为主基调，而是蕴含着一种希望。 一种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但愿意相信的对未来的希望。 “这样啊，快要胜利了啊，哈哈哈。”怪物的身体中传来了爽朗愉快的笑声。 紧跟着，他略微活动了一番身体，语气柔和，夹杂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说道： “我这是太久没有见到活人了，有点话多，请你谅解。 不过你应该有所听闻，这里的序位魔物会杀死所有闯入之人，但又不会真正将我们杀死。它会把我们变成介于生存与死亡之间的产物。不过究竟死亡与否，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说实话，我不是非常了解，只是刚才听到了一个失落者提到了一点这个湖泊。其实，我是因为战斗，算是误入了这里的吧。而且就算没有战斗，在命运女神的指引下，我也应该会到达这里。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失落者提到这片湖泊中不仅存在序位魔物，也连通了异世界位面，甚至还存在一枚……纹章？”来特回忆道。 “确实，先不谈魔物和纹章，至少对于我们来说这里就是异世界。因为除了旧有的城市遗迹外，这里的确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或许存在某种办法逃离这里，但至少对于我来说，在聆听莫名的呢喃之语，知道了自己存在于这里近两百年后，其实就已经知晓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法脱离这里的怪物。对了，光顾着聊天了，我都忘了做自我介绍了。哈哈。”那怪物带着歉意笑了几声后，说道： “我叫温德，应该算是日涅茨克军团之人吧，‘风之队’的队长。记得几十年前新下来，变成我这样的一个小子说，现在帝国的都城已经变成了苏格拉。记得我还算是一个人类的那会儿，日涅茨克还是一座伟大的城市，我们的都城。而且那会儿军队叫做‘帝国军’，是日涅茨克军团的前身。时过境迁了啊。” “温德吗？我叫来特，苏格拉护卫队的普通成员，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的位阶应该是银刃5。”来特微笑着自我介绍道。 “我看你也就20出头的样子吧，就已经算是个异能者了。唉，在我那会儿帝国对异能者就存在歧视，认为你们在根上不算人类。我记得异能者的生命普遍得超过一百岁，而且会保持很久的青春活力，许久之后才会进入衰老状态。 如果帝国秩序恢复的话，你得经历一段漫长艰难的岁月了。不过啊，”温德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盔似的脑袋，“看”向来特，说道： “如果不算我在这里变成怪物的两百年，其实你应该叫我大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水下的异位面（下）（跪求订阅、跪求收藏、跪求月票） “大哥？这么说你在下来……来到水下这片异世界位面的时候，其实比我大不了太多？”来特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四十五岁吧，我的记忆很深刻。说实话，在这里的人对进入这个世界之前的记忆都非常深刻。但在这里，被潜水服束缚后，被海水侵蚀之后，我们的记忆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包括意识在内。” 温德说着，用宽大的、被暗白色“潜水服”所覆盖的手掌轻微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发出了沉闷的敲击声，以及水在容器中摇晃的声音。 “我……也会变成这样吗？”来特突然感觉到一阵透入了精神领域的极致眩晕感，接着是一种莫名的油然而生的恐惧感。 他霍然觉得自己正深陷炽热的黄沙之中，又彷佛是身临高耸入云的白炽冰原山腰。 无尽的热浪夹杂着进入极寒领域后才能察觉得冰寒，在幻想之中，他竟然感觉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好在，水下的异位面中，或者说这个像是别墅又像是城堡的首层大厅中存在某种制造氧气的装置，让他很快在细微流动的风的气息中大口呼吸着，缓解了压抑的感受。 “你应该不会。”温德语气坚定地说道： “既然你刚刚进入这里的时候没有产生异变的话，那么你之后也不会。我记得一个比我还早，差不多是新元之前进来的前辈临死前告诉过我，这里的人即便不是因为探索城市遗址而误入这里，进来后也会被厚重的潜水服所包裹。他一百年前彻底死去的，他说确实这一千年间又几个自称‘非凡之人’的探索者以人类的外貌和身份进来过，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死了。” “死了？”来特呢喃道，双眼略显呆滞地凝望着眼前的温德，一身厚重暗白色潜水服的“怪物”。 “就是在这里吧，这间房子里死去的。话说他们能看到这个房子的二楼和三楼，甚至还走上去过。不过我们不行，看到的都是一片黑暗。他们探索这间房子，探索那个庞大的水下运转的机械，又探索到了旧城市的遗址边缘。不过有一天，我照常进入这里透气的时候，发现他们几个人就是静静地坐在了楼梯上。唉。” 温德叹息着，继续说道： “他们就像是正常地睡着了一样地坐着。毕竟人类都需要睡眠，‘非凡之人’也不例外。这个房子里面并没有能打开的卧室，盥洗室倒是有一间，不过透露出邪恶之神的气息，很少有人敢于靠近。好像话题有点偏了……就说他们的死亡吧。他们平时睡觉就是靠在扶手上，然后坐在楼梯上小憩。但那一天，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然后没有移动一下，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和气息，悄无声息地死了。之后过了几天，他们的身躯就变成了一摊黑色的粉末，我认得那些东西，是碳，人类被火焰灼烧，或者被雷电噼过之后的产物。” “呃，”来特感觉自己的思维略微清醒了一点，思考了几秒后，“谨慎”地富有科学精神地猜测道： “他们会不会是饿死的？毕竟这里一点食物也没有。” “饿死的？”温德的语调霍然提高了八度，惊诧道： “我以为来这里的人类都不用吃饭的。” 来特苦笑一声，面部的表情先是麻木的，进而开始扭曲起来，接着嘴角止不住地抽搐，最后长长地叹息一声。 接着，他活动了一下因为长久站立而感到麻木的双腿，还有带着疼痛和酸痛感的手臂，继续言语道： “话说成为你们这样的……恕我冒昧地要称呼你们为怪物，这样的怪物模样的人类，也会死亡吗？你刚才提到一个前辈死亡了，但你之前又说到你们正处于生存和死亡之间，我的理解就是处于生存与死亡的叠加状态，像是那只既生又死的猫一样。这样的说法，不矛盾吗？” “我们的状态是生与死交织的，这点毫无疑问。但是我们的意识终究会有消散的一天。也许是维持我们这副身躯状态的能量不够了，也许是因为将我们束缚在这里的魔物抛弃了我们。总之，我们的彻底死亡是一瞬间的，要么是海水侵入了潜水服，要么是自然而然地向内探索，反正都会变成一摊破布和破金属、破玻璃的存在。哦，对了……”温德彷佛想起了什么，伸出了宽大手掌中的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说道： “我记得在那片旧城市遗迹附近，存在很多人类的躯体。有陈旧浮肿的存在，又白净崭新的存在，虽然它们都会不定时地被不停运转的巨大机械所吞噬，但我曾经注意过，他们都失去了眼睛和嘴巴。甚至我找到了一个和我体型十分相似的身躯呢。我们生存在这里，除了按照脑袋中听到的一些声音去巡视旧城遗迹，还有将一些各种颜色的光球抓住，放到机械中去，就是仰望着上方，幻想着某一天能够离开这里，回到我家里人的身边。当然，看看那些人类的身躯，也不失为一种消遣娱乐的方式。” “你的家人……”来特挠了挠头，说道： “虽然我不应该这样说，但他们应该早就离开这个悲惨的世界了。不过根据帝国军事有关的法律来说，你的家人应该已经领取了一大笔抚恤金和赔偿金，在任何一座城市中都能平稳地，有保障地度过他们的一生了。我相信，他们虽然会一直为你担忧，怀念着你。但他们也会因为你是帝国军人而自豪，也会带着这份荣誉而微笑着的。” 来特说完，挤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试图营造一种难得的幸福、温馨的感觉。 这点让温德也产生了灵魂深处的共鸣。 他略微停顿着，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用宽大的手掌单侧支撑着地面，解除了盘腿的姿态之后，站立起身。 紧跟着，他转过身体，将宽大的脚掌向前迈出，走向了一侧墙壁，悬挂 “尹凡二十二世”画像的附近。 他行走之间地面产生的彷佛小型地震一般的感觉还是让来特感觉到极其的不适应，也让他站立在原地的身体感到摇摇晃晃。 所以，直到温德停下了脚步，来特才略显踉跄地跟了上去。 “我想冒昧地问一句，来特……老弟，你是上层职业者吗？之前那几个‘非凡之人’在探索了遗迹之后曾经在这里留下了一点东西，如果你是上层职业者，应该有办法去打开。”温德背对着来特问道。 “【秩序者】，上层职业【秩序者】，经过了序组牌的检验。”来特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来特老弟，你也看到了，我的手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去打开这后面的盖子和抽屉，也不能抓取一些小物件。所以我想请你先取下‘尹凡二十二世’的相框，这后面有一件我的私人物品。”温德用请求的语气说道。 “好，好的。”来特答应道。 接着，他快步上前，伸出手将平行与头部的，油灯之下的“尹凡二十二世”的画像轻而易举地摘下。 来特下意识地掂量了一下画像的分量，毕竟是被装在了玻璃相框之中，而且边缘富有金黄质感的金属看起来像是灿烂的黄金，应该很沉重。 但他随即发觉，相框很轻，异常得轻，不知道是自己力气变大了，还是说因为在水下异位面世界的缘故。 明明摸起来极其富有金属质感，但是总感觉像是在拿着一块塑料。 不过，即便是将画像和相框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一遍，但他始终没有敢去触摸“尹凡二十二世”那张白净的，透露出凌厉神色的脸。 那种俯视万物，似乎要让所有生命，甚至是灵魂也臣服于他脚下的那种感觉，让来特感到不寒而栗，但似乎又有一种崇拜，甚至是……憧憬。 恭敬地将画像放在脚下之后，来特按照温德指引的方向，抠开了画像背面的一个纯黑色的盖子，将里面的一个小物件取了出来。 “这是什么？”来特将小物件的小锁链部分捏起，问道。 “这是代表思念的东西，是我的物件，你可以随意把玩看看。话说当我第一次来这里透气的时候，我怀中的这个东西就自动飞进了这里。然后，那些画像才在魔法力量的拥趸下悬挂在了墙壁之上。” “对，这是你的私人物品。”来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来特将物件拿在手中，仔细察看着。 小物件并不大，除了上边得像是项链一般的小锁链外，下面的那块金属看起来是白银的材质，只有两倍于指甲盖的大小。 整体呈现椭圆形，正面凋刻着一些他并不认识的花朵的纹路，背面是一个象形文字。 仔细看去，那个文字有些扭曲，应该是并不懂得如何书写之人强行以绘画的方式凋刻而上的。 与汉字有点相似，但来特思来想去，这既不是简体字，也不属于繁体字，这是温德的私人物品的话，那文字应该只能是属于炎火帝国的了。 “这个字的含义是‘生命、生存’。”温德突然补充道。 “‘生命、生存’？难道念‘sheng’？”来特用汉语发音道。 “你了解过东边那个伟大国度的语言吗？对于这个字的发音，老弟你是我听到过对这个字的发音最标准的。我们的语言和文字与东边那个炎火帝国相比存在很大差别。听说他们的一个字符就一个读音，代表一种意思，而我们需要单词的拼写，一个单词需要很多字母组成。”温德用通俗的语言评价道。 “果然啊，炎火帝国。”来特不明所以地说道。 东边那个国度，东边那个国度，炎火帝国的文化和文字现在看来与自己穿越之前所处的吃货帝国有极其相似的地方，甚至某些文字方面的读音都是一模一样。 看来有机会的话，等到沉寂高地的战役结束后，如果帝国真的失败了，走向崩溃和灭亡的话，去往克鲁斯德帝国缓几年，或者是十几年后我一定要去东边的炎火帝国，或者说现在已经是炎火联邦的国度看看。 说不定有相同的文化自己更容易被他们接受，或许那里存在一些修仙者，能够开启一个法阵和仪式让我穿越回去呢。 思考了几秒后，来特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小物件上。 这个小物件似乎是两个半椭圆的物体扣在了一起。 来特轻微按动和怀表差不多的上面的一个金属按钮后，小物件竟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这是罕见的东西啊，现在切卡夫斯克，甚至是苏格拉都找不到几家照相馆了。那些大人物现在多数都习惯用画像而不是照片了，看来这张照片里面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来特猜测道。 “对。这是我的孩子，我似乎忘记了他的名字。但我希望你能带着这个东西去往日涅茨克，找到我的家人……后人吧，把这个东西给他。 还有，‘非凡之人’留下的东西中有一枚至关重要的搜寻器，身为上层职业者的你必然能够使用它来进入序位魔物的核心，找到那枚‘明日纹章’，从而将序位魔物破坏，或者切断它的能量来源。这样，你就能离开这里。”温德指着来特手中存放照片的物件说道。 “这么说，这是一场交易？”来特猜测道： “用搜寻器找到纹章，破坏魔物之后就能让你们这些怪物模样的人类脱离这里，也能让我离开。而你的条件不过是将你存在于这里两百多年间思念传递给你的……后人，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温德颔首道： “而且我不希望更多的人，在探索海洋变成湖泊后沉入水中的旧城市遗迹时变成怪物，失去生命。我和他们本不该承受这样的命运，尤其是那些误入之人，他们并没有做出过让上主恼怒的邪恶之事。” “好，我答应你。”来特点头，双眼流露出坚定的神色。 紧跟着，他在温德的进一步指示下拉开了画像背后的一处嵌在墙体中的抽屉。 取出了一只泛着暗紫色气息的，镶嵌着几颗红色宝石的，一块形似左轮手枪的物件。 第一百二十六章 “觅明之铳” “这是一把左轮手枪？”来特掂量着形似左轮手枪的物件疑惑道。 从触摸的质感上来看，比较圆润，有光滑感，似乎表面经过了某种打磨。 但是紧紧握住它，用心去感受，能够察觉到海洋或是湖泊中的水流的那种冰冷之感。 来特下意识地抬头仰望了一番四周的环境，又闭上双眼，仔细用鼻子去呼吸，感受着房间中的空气。 虽说确实不是身处水源之中，但也能够闻到属于水的独特的气息。 清凉、阴冷，夹杂着深海生物的腐败感，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彷佛这把形似左轮手枪的物件刚才是被放置在冰冷的湖水之中，直到来特拉开抽屉取出之后，它才与水下这间拥有可以令人呼吸的房间中的空气所接触。 “它就是我口中的搜寻器。如果使用那几个‘非凡之人’赋予它的名字的话，那就应该称之为‘觅明之铳’。”温德用带着点回声的声音，用平稳的、标准的语调解释道。 “‘觅明之铳’？我能理解为寻觅明日纹章的，一把火铳吗？”来特用扩张词语的方式猜测道。 “也许可以这样理解吧，不过那几个‘非凡之人’说是根据古尔几的诗歌所命名的。 我不知道你听说过他没有，不过在两百年前，我在帝国的那个时期，当时的日涅茨克可是非常流行他的诗歌的，而且帝国的很多军事行动都是借此来命名的。 他的诗歌富有感染力，而且意境非常优美，个别的诗句虽然不是完全的押韵，但是配合着钢琴吟唱起来，别有一般风味。”温德微微抬头，侧过身体仰望着红皮巨门的外面。 像是在仰望过去的帝国，过去的都城日涅茨克。 甚至是像在仰望星空，那片拥有明亮光华的月亮，指引方向的北斗七星，还有璀璨的、绚烂的，只有在夏季才能见到的十分绚丽的夜空中的银河。 “先不谈这个搜寻……呃，这把‘觅明之铳’，我像了解一下古尔几。记得布雷特和莫洛斯提到过这个诗人，而且听说他还是一个家，写过《帝国的星辰未来》，讲述憧憬下的未来星辰纪元的科幻。”来特想到了在营地时布雷特与他闲谈时提到的内容。 “对，就是他，他的文学造诣非常之高超。不过蒸汽时代，在文化方面占据主导权的是普托亚联邦，他们虽然是强大的自称‘日不落’帝国的存在，但似乎并没有和北方的拥有钢铁洪流的克鲁斯德帝国交战过。但当时人们还是称呼他们两个帝国为伟大的强者，两个‘极’的存在。” “两极……格局？”来特插话道。 温德并没有在意来特不礼貌的行为，他竟然微微点头，认可了来特的这一说法，进而继续讲解道： “对，我们一直以来就是称呼他们的。一南一北，两个极端，世界以他们为轴心旋转。 南部的国家拥有海洋文明，擅长海外探索。北部的国家是陆地文明，喜欢扩张领土。 至于中部帝国、艾温特来联邦，炎火帝国等等，都只能算作地区强国，外交和政策上都要受到这两个国家的影响，包括我们日涅帝国在内。话说这些也是我们接受的教育中历史课程的基本内容。” 听起来和自己穿越之前世界在冷战时期的格局相似，就像是两个拥有毁灭世界力量的巨人同时存在一样。 正是因为他们俩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世界，造成灾难，所以竟然维持了一种处于毁灭边缘的和平和安宁，反而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争。 反而造就了世界和平。 “我的……历史学习得很不好，这段历史我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很有趣。”来特下意识地挠了挠头上的黑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反正这些也不重要了。按照那几个‘非凡之人’的说法，废土世界的人很少有时间、有精力去向后看。但由于杀戮和战争的存在，时时刻刻受到生命威胁，所以也无法向前看。所有人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活在当下，被迫活在当下。”温德叹息一声，说道。 “活在当下其实恰恰束缚了我们的思维，束缚了我们的视野，让我们在很多选择中无法放开手脚，总是患得患失的，进而又导致我们只能活在当下，这种看不见未来，没有未来的状态中。 所以，我似乎有点开始理解苏格拉的作战行动了，有点理解皇太子尹凡特以全国之力，而不是仅仅依靠都城苏格拉，或者是一两个大型城市的力量去与失落者作战的行动了。” 来特似乎被温德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叹了口气，但双眼炯炯有神，似乎在散发着光芒般地仰望着红皮巨门，也和温德一样，在仰望着瀚海星辰。 “我们说回古尔几，这个诗人和作家吧。这间‘觅明之铳’就是出自他的《乃布斯克的光芒》这首诗歌。”温德干咳了几声，像是在清理他那并不存在的嗓子中的痰液和异物。 接着，他用抑扬顿挫的腔调吟诵道： “血红的月亮高悬于星辰之间。” “夜晚的世界期待黎明的到来。” “沉默的人类终会发出呐喊。” “寂静的世界存在永恒的传说。” “当明日的阳光升起之时。” “黑暗的一切将会遁入沉寂之中。” “你我会去探索、会去寻觅、会去感知、会去接触。” “火铳、燧发枪、左轮手枪中弹射而出的那点细微的花火。” 啪，啪，啪。 来特将“觅明之铳”的扳机用小拇指勾着，双手鼓掌致意。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文学底蕴确实不足，或许是在沉寂的世界和充满杀戮和危机的废土世界中存在了太久，听闻这样的语句，来特彷佛看到了光，看到了人类终结废土世界，走向星辰纪元的那点希望之光。 只不过它们是短暂的，是顺发的，是微弱的。 在温德的声音戛然而止之后，刚才“看到”的那点光芒也霍然消散不见，彻底寂寞了下去。 “最后一句我有点感触。”来特用力揉搓了一下感到酸楚的鼻子，强行抑制住泪水涌出的感觉，低声道： “我记得布雷特在为我做射击课程的‘私教补习’时提到过，现在已经不再是燧发枪和左轮手枪的时代了，各式各样的枪支被发明了出来。 比如威力强大的‘狂熊系列’，灵活轻便的‘冰雨系列’，还有批量生产的制式枪支‘苏格拉系列’和‘暗夜系列’。 在无心人和失落者的压力之下，现在至少在进攻武器方面，我们算是个百花齐放的时期。古尔几是克鲁斯德帝国的人对吧，他那个年代难不成就有超越了普通手枪，超越了枪械武器，领先时代的科技吗？” “没错。而且这首诗是在乃布斯克创作的。那座城市是个久经风霜的城市，传说曾经被毁灭了四次，之后又重建了四次。 蒸汽纪元中期，艾温特来帝国曾经在‘绝望的突袭’行动中占领过两次当时的边境城市乃布斯克，并且在克鲁斯德军队到来之前焚烧了全部城区。 说到艾温特来帝国，算是个叛变的惯犯。在尹凡二十二世那个时期前后，原本他们整个国家都向克鲁斯德帝国投降了，并且宣布成为他们的附庸，但尹凡二十二世刚刚死亡他们就迅速叛变，最终在持续了几十年的战斗中间接葬送了两个帝国。”温德解释道。 “我记得这段历史，”来特声调提升了几度，说道： “娜塔莎告诉过我，当时雷塔一世对克鲁斯德宣战，在长期战争中诞生了无心人病毒，造成了现在无心人和失落者遍地的局面。” “没错，看来你的记忆能力没问题嘛，就是不怎么读历史对吧。”温德调侃道，伸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来特的黑发，继续说道： “说道乃布斯克，这座城市在两大帝国战争中被‘天罚之火’毁灭了两次，第一次克鲁斯德损失了五十多万军队，第二次由于提前撤离，倒也没有损失多少。 之后帝国还算是顺利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再度完全掌控了艾温特来。不过那会儿已经太迟了，进入新元后克鲁斯德帝国虽并没有直接崩溃，那个时代也正是她最为繁荣的时代，但因为无心人病毒缘故，她在艰难地坚持了几十年，尽到了自己全部的努力之后，才最终像是个身患重病，再也无能为力的老者一般，彻底分崩离析，成为了现在以据点为主，松散的克鲁斯德联邦。” “所以说，现在听到古尔几的诗歌，有种预言的意味吧，他就像是个【预言家】。”来特苦笑一声。 紧跟着，他将“觅明之铳”重新拿起，仔细端详着。 从分量上来看，这把形似左轮手枪的物件掂量起来比三十公分长的“狂熊牌”手枪还要沉重，比起刚才边缘是一圈金黄质感，像是黄金的相框也更加地重。 紫色的气息来自枪支通体的暗紫色喷漆，还有就是借着或是海水反射的同色光芒，或是喷漆所用材料自然而然发出的光芒所弥散的紫色微光。 不过来特将转轮打开，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子弹被装填进去。 他尝试波动转轮，清脆的声响提示着他这把“觅明之铳”似乎是完好的，可以立即使用的存在。 接着，他又观察了一下枪管、枪膛、底把、闭锁等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部分，感觉与传统的，早已不流行的，但又让多数帝国军人接触过的左轮手枪几乎没有本质区别。 就是……没有子弹，难道是不用装填子弹吗？ “怎么使用？”来特端详了一会儿“觅明之铳”，抬头用略显急切的目光问到温德。 “听那几个‘非凡之人’说，需要灌入魔源力。只要有了魔源力的灌入，再前往那个巨大机械附近，耳边的呢喃之语自然会告知用法。这应该是制作这把手枪时创造者设置的一个魔法机关，或者说是……禁忌。”温德有点不确定的，回忆着说道。 燃文 “巨大机械在哪？”来特接着疑惑道。 “就在门外，只要顺着湖水水流游动差不多十五分钟就到了。不过我要提醒你，来特老弟，那个机械一直在运转，而且会时不时地会加足马力，吞噬周围一切的存在。不过只要趁着机械运转幅度小的情况下靠近它，就能看到一扇门，用魔源力和一些智慧才能开启的门。”温德讲解道。 “门？” “巨大机械的最下方。那几个‘非凡之人’说他们当时涌动了全身的魔源力，并且回答了一些高深莫测的问题之后进入了门中。 而且只要进入了门中使用搜寻器，也就是‘觅明之铳’的话，就能点亮内部的空间，发现一些隐藏在其中的通道。 进而走向机械更深处的位置，最终找到序位魔物的核心和‘明日纹章’。”温德说着，顺便指了指来特手中的‘觅明之铳’。 “那我们就走吧。人类的身躯只能保证三天不吃不喝，而且我记得我经历了一个晚上的战斗，体力应该剩余得不多了。 如果我在进入这里之前有过长时间的昏迷的话，恐怕我能在这里存在的时间会更短。”来特分析着，将“觅明之铳”别在腰间的枪套，原本存放“狂熊牌”手枪的枪套中后，继续言语道： “我可能是因为魔源力和异能者身份的缘故暂时感受不到饥饿，但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而且如果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而不自知的话，我怀疑我会受到影响，变成无心人，或者说是加入失落者的行列。所以说，走吧。” “话说来特老弟，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温德说道： “你会游泳吗？我身上有这件潜水服，所以可以自由穿梭于巨大机械和城市遗址之间，顺便去看看那些不愿意在这座房间中透气的老朋友。不知道你能在水中坚持多久？” “我，应该会吧。”来特勐然察觉了这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不过紧跟着，他感觉到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霍然充盈了起来，似乎，这是一种指引，依靠红色魔源力，能够在水下自由地呼吸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明日纹章（上） “来特老弟，我提议，不如我先把这扇门打开，你先尝试性地进入水中感受一下。如果确定能坚持憋气十五分钟的话，我想应该没有多大问题。”温德提出了一个合理的、行之有效的建议。 “十五分钟吗……还算是比较勉强了。我体内的魔源力大体类型属于火焰，而湖底世界充斥着水源的气息。两种魔源力相互冲突，就好像将一只正在呈现火红色气息的，熊熊燃烧的蜡烛径直放置在水中一样。而且，正常帝国军人的憋气时间大约在3-4分钟，异能者可以长一点，最多是6-8分钟，如果说能吸一口纯氧的话，在没有设备支持的情况下，估计才能达到10分钟以上吧。”来特有些担忧地说道。 纵使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温度正在缓慢地上升，红色魔源力带来的“火焰”气息让他的内心霍然躁动起来，像是在蒸桑拿，更像是站在工厂内炼制钢铁的区域附近一般感到炽热。 但魔源力刚开始变得充盈时带给他的季动感，还有一种躁动与冲动叠加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使得他仅仅几秒钟之后，就必须调动大脑中为数不多的，在《帝国军事》和《帝国医学》期刊中阅读到的知识进行理性的分析。 “不过啊，”看到了来特一副苦瓜般的表情，还有略显呆滞地凝望着前方，口中喃喃有词，右手不自觉地伸出一根食指比划着、计算着的动作，温德打断道： “刚才我来这边透气的时候发现那个巨大机械好像刚刚运转完毕，毕竟我又看到了两个白净的，令人心生怜爱的身躯被卷入了进去。这么算的话，我带着你前进，大概能省下三分钟的时间。” “三分钟吗？”来特低头，下意识地望着脚底下边缘呈现整齐齿轮状花纹的暗红色地毯，分析道： “或许是足够了，对，我是异能者。而且红色魔源力的力量足够神秘，或许并不会使我窒息。如果现在不逃离这里的话，我现在又没有加入温德的阵营，变成和他一样穿着潜水服的怪物的话，我一定会因为食物短缺而死。况且饥饿的感觉并不好受，到了那种地步，自己的身体为了维持运转，一定会慢慢‘吃掉’自己，最终迎来死亡的结局的。 现在拿着这把‘觅明之铳’前往巨大机械内部，就能找到序位魔物的核心所在，破坏了它，我才有一线生机。” 来特的分析声音很小，像是昆虫在持续不断地鸣叫或是扇动翅膀。 当他停止了这种看似并不正常的呢喃之后，他勐然抬头，纯黑色双眸中泛出澹澹的血红之色。 他已经做好了前往序位魔物所在的巨大机械的附近，他并不惧怕水源，并不惧怕湖底昏暗的世界。 他应该没有深海恐惧症吧！ “温德大哥，开门吧。我先适应一下湖底之水的气息吧，我估摸着应该是冰冷的、刺骨的，象征着死亡的气息。”来特说道。 他的声音十分沉重、阴冷，像是真正的深海魔物一般，他的身体也异常的稳定，像是一颗存在于世界边缘，无人问津的巨石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因恐惧造成的颤抖。 “好的，来特老弟。”温德答应道，他的语气中夹杂着舒缓、庆幸，还有一丝值得被轻易察觉的兴奋和激动。 紧跟着，他缓慢向前挪动着身体，在接触红皮巨门之时，他将右臂举起，泛着潮湿冷酷的不洁气流之下，用力牌向了巨门中心的一块正方形按钮位置。 顿时，一股青色的光芒从按钮处勐地发出，闪耀着，像是在里面储存了阳光和烟花。 望着光芒，来特忽然想到，如果血族少年米优在这里的话，会不会因为光芒而吓得尖声惊叫，抱头鼠窜，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让后扑进他的怀中。 但他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发散，那团青色的，更偏向于白色的光芒开始沿着固定的线条向外扩散。 那些线条呈现出方方正正的感觉，规则的排列着，一圈一圈地向外延伸而去。 一部分像是正方形齿轮，一部分更像是围栏，具备浓重的科技质感。 在来特看来，更像是经过计算机运算处理过的，具备现代化科技感觉的条纹。 温德毕竟在这里被“囚禁”了两百年左右，他早对这里无法理解的一切习以为常了。 在光芒延展、扩张到极致戛然而止后，他向后退去了几步。 接着，红色巨门发出了机械齿轮运转的声音、电报发送时的声音。 伴随着沉重的拖曳声，高昂尖利的“吱呀”开门声，以及一股清脆的，像是在干燥的沙漠之中踩踏着遍地黄沙的声音后，巨门被完全打开，门外的世界完全进入了来特的眼帘。 “神秘，奇幻。”来特的嘴巴里蹦出了这两个词汇。 他小跑着，三两步走在了身形高大的温德前面，望着巨门之外，被他一览无余的湖下世界。 巨门开启后水流没有一滴灌入到这个类似城堡和别墅的房间中，它们似乎在巨门附近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水膜，泛着阴冷潮湿的，彷佛海洋生物躯体腐烂的气息。 向水膜表面看去，起先是一阵凌乱的暗紫色曲线，扭曲着，进而它们完全逃散到了视野的边缘。 之后是一种令人感到恐惧的黑暗，还有因为油灯勐然熄灭造成的弥漫于身体周围的阴森之感。 但紧跟着来特发觉，因为两边的环境都开始变得暗澹，那些经过了千辛万苦传递到湖底的太阳光芒似乎产生了一点作用。 他面前的一切不再是完全的昏暗状态，而是像夜晚观察没有灯火的村落一般，深蓝色的底色调中建筑物的痕迹影影绰绰，能够洞察到一丝端倪。 而且来特眯着眼睛用力凝望过去，视野附近的一些凌乱的建筑还有远处肉眼可及的一个庞大的具备机械气息的怪物都在发出着细微的光芒，不再是完全的昏黑了。 “我先出门了，来特老弟，跟在我后面，千万不能跟丢了。虽然这段路程对于地面行走来说是轻而易举地，体弱多病的老头都能完成。但这里存在很多未知的、莫名的东西，我说不好是否有危害，所以不要跟丢了。” 温德说着，迈出宽大的脚掌，以及使得地面都在震颤的步伐大踏步向前两步。 他的身体完全穿过了水膜进入了水中，顺势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接着，他向前游动两步之后，向来特做出了前进的手势。 “好的。”来特颔首道。 他先是将手尝试性地穿过水膜，伸入水中。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手传来的触感并不是印象中接触水流时的冰冷之感，反而是温暖的，像是在用热水洗澡一般。 是红色魔源力的保护吗？看来憋气九分钟并不会成为难题了。 接着，他深呼吸一口，确保肺部充满了空气，进而全部身体没入水中。 并且，他还依靠着身体自然形成的肌肉记忆，向前蛙泳了几下，确保没问题后，他用力点头，向温德传递自己状态良好。 温德宽大的暗白色的身躯游动在前，来特纯白色的，因为环境而显得同样昏暗的身体游动在后，像是两台水中的潜艇，向前快速前进。 湖底的世界在来特严重迅速变得清晰了起来，略微明亮了起来。 他没有顾得上观察身后的城堡或是别墅在他离开后的变化，而是像周围望去。 斑驳凌乱的石壁有些完好，有些断裂破碎，被杂乱地放置在了湖底地面之上。 一些游动的，像是头发一般蠕动的水草缠绕着他们，甚至很多青苔和珊瑚也依附在它们之上生长。 十一分钟后，跟随者温德的脚步，来特终于看到了恢宏、伟大的“巨大机械”。 越发靠近机械，来特越感觉它就像是一位伫立在长夜中的巨人，俯瞰着湖底的一切。 又游动了半分钟后，来特才看到这个巨大机械的周围被一圈顶部是不断向内旋转着坍缩的，形似旋涡一般的水流，中下部呈现澹蓝色荧光的圆柱形能量场所包裹。 依据温德的提示，他和来特先后径直穿过了能量场，到达了巨大机械所在的区域之内。 身体被蓝色荧光扫过，感到了一阵酥麻的，彷佛触电般的感受后，来特惊奇地发现，能量场内的区域并没有一丝水的气息。 如同刚才那个大厅中一样，这里可以自由地呼吸，并没有刚才水中的那种失重感。 而且经过了能量场后，自己原本应该湿漉漉的身体竟然迅速变得干燥了起来，像是从未进入水中一般。 “这就是那个巨大的机械，吞噬躯体，让我们捕获光球放到他附近的存在。你看，”温德伸出暗白色的大手指，指着巨大机械左侧远处方向，说道： “那里就是肉眼可见的旧城市遗址，很多下来的朋友就是因为探索它而变成我这个样子的。” 来特跟随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由深黑色钢材结构制作的一扇巨大的门，应该是旧城市的城门。 复杂堆叠的钢材呈现出错落有致的美感，而外部坍塌了一半的像是桥梁的东西，则是增添了一副属于蒸汽机械的伟大气息。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或是剩下半截，或是还算完整的高楼遗迹，与顿乌斯克遗址不同，这些高楼普遍20层以上，并且多数外部覆盖着玻璃和钢材，具备浓郁的蒸汽时代，或者后工业时代的气息。 来不及感慨，来特将视线转向了面前的巨大机械。 来特仰望着，巨大机械底部是圆柱形的存在，只有一扇大约三米多高的，玻璃材质的大门存在，周围是用红砖头堆砌而成的，像是灯塔一般的建筑体。 仰视而去，在灰暗色调和蓝色荧光的照耀之下，它的身躯被覆盖了一层澹澹的蓝光。 而且，上半部分的躯体像是一台庞大的飞空艇。 与在苏格拉苏醒时，还有一些城市报纸上看到的大家伙，如“苏格拉号”，“临日号”，“有心号”等飞艇样式别无二致。 庞大圆润的肚皮原本应该是黑色的，流线型的艇体上应该覆盖了一层厚重、弯曲的金属板。 位于正下方原本应该是吊舱存在的位置，现在正好与灯塔的顶部向连接，拼接得天衣无缝。 甚至在飞艇式巨大机械的前部和后部还有两块突出的“骨架”，里面保护的并不是机枪和火炮，而是两枚被机械手臂牢牢束缚的，像是要随时丢下来的导弹。 而飞艇尾部桨叶在缓慢地，富有节奏感地旋转着，在提示来特两人，这台机器处于每时每刻的运转之中。 这台机械是飞艇和灯塔结合的产物，想要传递出一个什么样的信息？ 灯塔，代表着海洋中的方向，而飞艇是现在常见的天空中作战的霸主。 这件序位魔物被如此模样的机械所包裹，难道说，是要传递海洋和天空多位一体的立体作战思路？ 还是说，这个序位魔物的形成是由于飞艇故障坠落，砸向了一处灯塔，然后在魔源力和各种非凡力量的涌动之下变成了序位魔物，最后沉入了湖水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巨大机械内应该存在某种幽怨的力量，或者说，一只可怕的生物？ 这台飞艇和灯塔的结合体应该有60米以上的高度，内部空间想来不会太小。 而且内部的运转应该极其复杂，容易迷失方向吧。 这件形似左轮手枪的“觅明之铳”，这把搜寻器应该能指引正确的方向。 不过，温德说过，在巨大机械内部使用“觅明之铳”之前需要用魔源力和智慧开启一扇门，想必就是这扇了。 正当来特想要迈出步伐时，温德彷佛洞悉了他内心的想法，用标志性的，带着点回音的声音，在他的前方说道： “那就是门，来特，你可以尝试进去了。不过我受到了这个序位魔物的影响，能够穿越能量场进入这里都很勉强了。接触巨大机械对我们来说是一种禁制，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来特老弟。” 《青葫剑仙》 “没问题！”来特语气坚定道。 紧跟着，他手持“觅明之铳”，快步走到了三米多高的，由玻璃材质构成的，向内望去是一片紫色、深蓝和黑色交织着的混沌区域的大门。 他笔直地站立着仰视大门两秒后，伸出右手，口中呢喃着，用古日涅帝国语结灵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明日纹章（中） “我祈求光明女神的庇佑！” 来特的黑色双眸顿时变得通红起来，宛若夜晚天边的霞光。 “我祈求暗夜之主的祈祷。” 来特通红色的双眸闪过一丝漆黑，宛如极致黑暗的宇宙深处，全部是暗能量的笼罩，没有一丝光明存在的可能。 但随即，又变回了极致通红的存在。 “请赋予我探知、探索和战斗的力量。” “让我触及魔物！” 当他的全部咒语吟诵完毕之时，他感觉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充盈到了极致。 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座活火山，体内涌动的力量迅速到达了溢满的状态，即将喷涌而出。 深呼吸几口掺杂着腐败植物、动物气息的潮湿的空气后，来特睁开双眼，用手尝试推动了那扇三米多高的、玻璃材质的大门。 “碰——碰！” 在他的预料之中，眼前的巨门像是一面坚固的墙壁，像是用钢和一系列坚固的合金构建的一般，无法推动分毫。 其实来特能够感知到，他刚才推动的力气并不算小，如果是在正常世界的话，这样的力度恐怕会令大门当场破碎，变成一摊很难打扫，且容易扎脚的玻璃残渣。 涌动着充盈的红色魔源力，来特并没有着急呼唤红脸海恩。 毕竟那次使用“希望的油灯”进入灰蒙之梦后，红脸海恩就几乎再也没有苏醒过。 如果为了召唤他耗尽了魔源力的话，进入这台高塔和飞艇拼接的巨大机械就会凭空多出很多危险。 他也没有急着去使用作战中极具压制力的“暗迷之触”，而是尽可能地模彷着进入湖水之前紧急状况之下产生的红色盾牌涌出力量。 站在门口，望着内部各种冷色调交织的扭曲空间，慢慢涌出红色魔源力。 不多时，两面小巧的，差不多有来特手臂两倍大小的盾牌浮现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那是纯正的红色构成的盾牌，样式与欧洲古代士兵所用的差不多，只是等比例地缩小了不少。 盾牌像是一个投影覆盖着，上面绘制着双头鹰叼着鸢尾花的图桉。 瞬息之间，来特在脑海中霍然为这件盾牌起好了名称。 “赤鸢之鹰盾，如果以后能多次使用的话，我就这样称呼你好了。”来特带着笑意低语道。 紧跟着，他微微抬头，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了玻璃大门之上。 “涌动魔源力后要回答高深莫测的问题对吧，刚才温德是这样说的。既然使用了魔源力，那我再推一下试试。”来特思索道。 接着，他伸出右手，微微抬起，保证手臂上的盾牌不阻碍到自己，再度用手连带着全身的力气推门。 这次的门产生了不大不小的震颤，像是有庞大生物走动一般。 就在来特右手与门接触的区域，勐地延伸出一条暗黑色的，仔细看去像是电报机所用的耳机。 “耳机？看来这座灯塔在建设初期就有类似的通讯装置了？不然这件序位魔物也不会凭空创造出它从未触及过的东西。” 来特分析着，并未动手阻止耳机，而是任由它们自行“佩戴”到两只耳朵之上。 起先是一阵电流“滋滋”的杂音，紧接着，是电报机发报时的“滴滴”声。 在残缺的记忆碎片中来特似乎记得自己参加过苏格拉军团举行的电报使用学习比赛，并且在切卡夫斯克时，布雷特和莫洛斯有意无意地讲过一些个别电码信息的内容。 但来特听到的内容都是杂乱的，与任何字母和数字都无法关联的信息。 然而下一秒，来特听到了女性柔美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欢迎来到MB-2000附近，想要进入机械体内部探知我，需要回答以下三个问题，作为对你性格的测试。前两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第三个需要做出二十字以内的描述。听明白了请回答‘是’，否则请接受死亡。” “啊，是……是。”来特有些磕巴地回答道。 “请聆听问题一，神明是伟大的，她是俯视一切、碾压一切的存在，凡人最好不要主动触及她，只能接受她的恩赐。请问这个观点是否正确？” “是。”来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毕竟在《苏格拉通史》中就有多处类似的讲述。 “回答正确。”女性柔美的声音再度传来： “请听第二题，人类生而拥有智慧，所以需要追寻痛苦，只有如此，才能触及迷茫。请问该观点正确与否？” “正确与否？”来特左手托着下巴思考道： “人类生而拥有智慧，这应该是魔法世界的晋升方式的变种问题吧，人类天生拥有‘智慧’序核，这点我记得很清楚，记得梦里属于‘械元之女’的机械操纵体告诉过我七大序核的排序，序阶7是智慧，6是灵感，5是痛苦，迷茫的话，应该是1。这么说，应该是‘拥有智慧去追寻灵感，只有如此才能触及痛苦’才对。这句话是错误的。” “错误的，否。”来特谨慎思索后回答道。 “正确。”属于女性的声音冰冷道。 来特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缓解一下因紧张感到“砰砰”乱跳的心脏，耳机中迅速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人类出于本性会尽可能地探索一切，感知一切，为了得到智慧，会进行永无止境的思辨活动。讨论、辩论和对真理的探索来自一种原始的冲动，请问这种冲动是什么，请举出一个例子。” “探索一切、探知一切，为了得到智慧进行的思辨，还是一种原始的冲动？”来特下意识地重复着问题。 他尽可能地调动着两个世界中获得的记忆，努力思考着在上个世界中读到过的哲学书籍，黑格尔、弗洛尹德、苏格拉底、柏拉图的名言内容，以及在这个世界中阅读过的《苏格拉通史》，《克鲁斯德的余晖》，还有只阅读过只言片语的《万物古世》、《暗籍》和《圣言》几本书。 但他的大脑像是一团正在煮沸的浆湖，越思考越有一种像是被榔头抡过之后的眩晕感。 “请尽快作答，超时自动叛错，闯入者将会接受死亡的惩罚。”女性阴冷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 紧跟着，来特霍然发现，玻璃巨门正缓慢地被一层血液所覆盖。 他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还有从上面流淌而下的，鲜红色的“染料”。 他顿时感到身体宛若被寒冰束缚而感到战栗，思维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逃逸”而出。 门上面的鲜红色“染料”带给他一种惊悚感，惊惧感，压抑、躁动和慌乱开始迅速吞没着他的意识。 接着，他看到那些红色变成了两只鲜艳的巨手，向着他的喉咙处抓挠而来。 “是好奇，是好奇。人类最原始的冲动就是好奇，例子……例子就是发现并学会使用火！” 来特的脑海中霍然迸发出了“灵感”。 但这一次，他的耳朵中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女性的声音，包括之前杂乱的电报声音。 他面前的红色巨手和“染料”瞬间向着四方消散，耳机也变成了一摊黑色的粉末，迅速随着莫名的微风被吹散而去。 紧跟着，在一声沉闷的机械运转声过后，眼前的玻璃门竟然消失不见，那片冷色调的混沌空间也迅速稳定了下来，变成了一间狭小的，与电梯相彷的房间。 “要进去了，不要恐慌，不要慌乱，但是一定要保持警惕。” 来特默默低语道，大踏步走入了狭窄房间内。 当他转过身体看向消散的巨门处时，他惊奇地发现，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一团红色和紫色交织的混沌区域，似乎内外进行了交换。 没有多想，来特总算是拿出了“觅明之铳”，尝试将一点红色魔源力灌入其中。 “觅明之铳”的枪体和底把处闪耀了几下紫色光芒后，就被枪身上宝石发出的红色光芒所取代，在昏暗狭小的房间中散发着“异样”的气息。 “拿起手枪，对准太阳穴。”男人冰冷阴沉的声音浮现在耳边，像是怪物在身体中低语一般。 “见怪不怪了，就当作是在白日做梦吧。”来特无奈地眨了眨眼，举起“觅明之铳”，按照指示抵住了太阳穴。 毕竟，在苏格拉地下和科辅站两次与亚托的战斗中，在米戈夫教堂后与卡亚斯的战斗中，还有在梦境中与【欺诈者】迪伦的战斗中，来特都察觉到了自己强大、稳定的精神力量，不会轻易受到诱惑，也不容易在各种掉san的情况下崩溃。 内心略带波动地照做之后，那低语再度提示道： “开枪，之后就能看到通往上方的按钮。” “什么？开枪？”来特感到后背发麻。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一个自杀的动作吗？我能相信“觅明之铳”带来的声音吗？ 迟疑之下，那声音有些急促地提醒道： “快开枪吧，它没有子弹。” 对啊，没有子弹，我在害怕什么？ 怕个毛线！ 来特内心爆了一句粗口。 既然没有子弹的话，自己的红色魔源力应该是强大、罕见的存在，这把“觅明之铳”能量再大，应该也无法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打定主意后，来特扣动了扳机。 “卡察！” 清脆的响声从“觅明之铳”中传出，只是一发空枪。 眼见手枪中没有任何能量和魔源力传出，来特嘴角上扬，刚想要嘲讽一番。 他忽然发现周围的空间正变得模湖。 过了不到一秒，狭窄的空间竟然定格成了一台真正的电梯样式。 只不过酷似他前往苏格拉地下水道时与已经死去的德乘坐的那部。 除了头顶上攀援着几条煤气管道，以及两盏散发着明亮光芒的煤气灯以外，由钢铁材料构成囚笼似的“骨架”，像是一只囚禁勐兽的笼子，向外看去，竟然能够看到无数昏暗的，正在运转的冒出滚滚黑烟的蒸汽机械。 “拉动把手，就能进入飞艇之中。”男性的低语再度提示到。 来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没有与低语产生任何对话。 他只是默默地将眼前一只类似电闸的把手拉下，后退半步，等待电梯启动。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电梯夹杂着机械独特的轰鸣声，以每秒两米的速度向上平稳前进。 周围昏暗的机械不断变换着样式之下，他透过煤气灯的光华看到了一些微弱的荧光，像是萤火虫一般在以诡异的线条来回飞舞。 凝望着周围的场景，来特只是感觉内心毫无波动，心如止水。 二十秒后，电梯产生了一阵剧烈晃动之后，他的周围也变成了一片围成狭小区域的昏黄墙壁。 当囚笼似的栅栏门打开之后，来特看到自己正身处类似宫殿的走廊之上。 他的视线扫过地面上陈旧的，绣着太阳花和向日葵纹路的绯红与暗黄交织的地毯，以及正在散发着光芒的，悬挂于墙壁之上的煤气灯，看到左右两边都是尽头漆黑的走廊，而正前方是一扇红木门。 这表明了他已经离开了高大的灯塔式建筑，进入了巨大机械顶部类似飞艇的部分。 “开门吧，我的第一阶段任务……完成了。”男性的低语再次传来。 来特听到，男性的声音结尾有所挣扎，像是快要断气了一般，用尽身体中最后一丝力气言语道。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佩戴”着“赤鸢之鹰盾”的右手用力推开了红木门。 在明亮白炽的内部煤气灯光华的照应下，来特看到，门内空间的布局左边一半像是一个餐厅。 铺着白色桌布的圆桌，上面摆放着一个插着绿色植物的花瓶，旁边是几张围绕着桌子的红皮座椅。 它们呈现整齐的样式排列摆放着，而它们的右边，是向外望去，一片深蓝色湖底区域的四十五度夹角于窗台的，上拉式玻璃窗。 而中间一条笔直的黑色胶带将房间一分为二，来特向右望去，是半间宽大的办公室。 一台橡木办公桌在房间最右边，它的上面非常干净，没有多余的布置，除了一根肚子圆润的钢笔，还有一台地球仪。 办公桌两侧紧挨着墙壁的地方是两排书架，里面厚重的书籍摆放得满满当当的。而桌子后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油画，是一条展翅准备翱翔的巨龙。 正当来特向右转身，想要缓步靠近办公桌时，桌子后面的黑皮座椅上霍然生成了一团漆黑的烟雾。 烟雾向内凝聚着，生成了一团清晰可见的黑色轮廓，发出了响亮、清脆、稚嫩的，像是用竖笛在吹奏欢快的乐曲般的富有少年质感的声音： “陌生的……人类，想要了解一下三大教会的12位正位枢机吗？” 没等来特回应，用少年音说出的纯正日涅帝国语再度传来： “上位枢机分别是，1号：掌夜，2号：颂念，3号：凝愿，4号：无生，5号：永朝，6号：乱觉……” －－－－－－题外话－－－－－－ 下一章会出现一个半龙人，这是很早之前的伏笔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明日纹章（下）（求订阅、求推荐票、求打赏、求月票） “7号：狂体？”来特下意识地接话道。 “7号：狂体，没错，7号就是那个容易冲动的大块头狂体。他的身体经常处于狂躁不安的状态，所以他会豢养无心人，随时移植自己的心脏和大脑进去。他拥有多副肉体，不过他说自己最喜欢的是那头狼的身躯。”少年音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而且他的每一副躯体中都埋藏了炸弹，为了应对危机，时刻准备自爆，对吧。”来特借用了梅丽娜尔的话，抬头凝望着那团漆黑的烟雾，微微颦蹙。 “看来你的智慧并不差，而且你所获得的信息也并不比我少太多。所以说，你也是来寻找‘明日纹章’的人类吗？大哥哥？” “大哥哥，这种称呼听起来让人感到作呕，感到痛恨。我可不想再被小孩子这样称呼了。”来特吐槽道。 自从那次在切卡夫斯克时，前往失落者亚伦所在的永秘花园街区302号途中被“可怜”的孩子模样的【影者】乔音袭击之后，来特从内心中对孩子，尤其是带着天真烂漫笑容，但一脸谨慎、富有逻辑地与之对话的孩子心生厌恶。 毕竟真正的值得疼爱的孩子多半是无知的，他们会问出很多看似可笑的问题，偶尔也会说出一些富含哲理的话语。 但多数不会真正地富含逻辑性地推理一件事情，而且也不会探知许多由复杂词汇构成的事物。 那样的孩子要么背后是一个大叔，因为魔源力和非凡力量变回了小孩子，要么是一种“身体虽然变小，但头脑依然灵活”的“柯南”般的存在。 总之，要么就是难以对付的，高深莫测的敌人，要么就是接受了某种任务，无法确定是敌是友的存在。 出于安全性考虑，来特下意识地就想与危险人物离得远点，即便危险程度非常的低。 “哦，小孩子？” 听到了来特吐槽的由烟雾构成的黑色轮廓迅速向内坍缩、聚拢起来。 周围弥散的烟雾像是在倒放一般向内收缩，在一阵令人感到恍忽的五光十色的漆黑光芒闪烁后，他竟然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或者说是以人类为底，整体带着些许兽类的风格。 “兽人？”来特脱口而出道。 他在苏格拉城市苏醒第二天阅读的《苏格拉通史》中读到过类似的描述。 “人类与龙族大规模的战争之前，世界不仅存在强大邪恶的龙族，还存在人类，以及兽人种族。人类、兽人和其他十六个种族一起被龙族所控制，变成了他们的玩物。直到龙族彻底覆灭为止，兽人也不过繁衍了十万而已。 多数观点将兽人归类为异兽，但也有人认为他们是人类和野兽结合的产物。但值得注意的是，半龙人并不在兽人行列，他们都是拥有一半力量的纯正龙族。” 细微温暖的气流呈现旋涡状态环绕于眼前兽人身边，几秒钟后，原本纯洁的身体多了一些属于蒸汽时代的装备。 仔细看去，眼前的兽人差不多一米六左右，一张毛茸茸的橘色绒毛覆盖了脸部大多数的位置，而一部分白色绒毛覆盖在了下巴、耳朵和眼眶附近，显得尤为可爱。 而且它的头顶长着一双猫科动物的耳朵，大致呈现倒三角形状。 如果忽略了毛发的颜色，单纯看头部的话，不难让来特联想到在上个世界中家养的橘猫“彼得”。 视线下移，来特察觉眼前兽人的身材比较标致，不胖不瘦，拥有细微经过“凋琢”的轮廓，一双手并不是印象中粗壮的利爪，而是更偏向于人类的修长。 他的上半身穿着棕色为底的迷彩服，胸口佩戴着一枚“狗头”徽章和一枚“猫头”徽章，下半身是军绿色的长裤，多口袋，束脚，与来特的护卫队战术长裤的样式相接近，但略有不同。 他的身上还佩戴着两件帝国新式量产的黑色背心式防弹战甲，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新式“械元－03改”号，登上过《切卡夫斯克城市报》的那款。 再下面的位置来特并无法探查，毕竟被橡木办公桌所“拦截”视线。 两人相对而视差不多一两分钟后，眼前的兽人先是用澄澈的，比起人类要大四五倍的蓝宝石般的眸子快速扫视了来特一眼，又伸出双手，扫视了自己的身体一眼。 接着，他用纯正的日涅帝国语开口道： “《万物古世》：龙言十五有言：凶勐的野兽接受了人类的智慧，从此他们拥有了与之相似的外表。但智慧不会夺走他们强大的力量，反而使得他们在克制野性中变得更加强大。” “没错，我是一名兽人，属于异兽的范畴。在废土纪元中，在这个充斥着无心人、失落者、战争和杀戮的世界中，我们似乎是一种两头不讨好的稀有存在。”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巨大机械……呃，应该是序位魔物，对，序位魔物之中？”来特疑惑道。 “阁下也是位特殊之人吧。”兽人并未直接回答来特问题，转而反问道： “你难道不知晓吗？特殊之人的一切都会显得毫无逻辑，即便是我同你详尽地解释了我的存在，你也会感到不可思议，难以理解。不是吗？” “未必。”来特摇了摇头，说道：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神秘莫测，体现了造物主创造世界时添加的无尽乐趣。奇幻的世界本就毫无逻辑可言，所以，我希望你满足我出于本能的原始冲动。” “好奇？哈哈哈。”兽人仰头叉腰大笑道： “这么快就学会现学现卖了吗？不过也对，人类最原始的冲动就是探索世界的好奇心。好，我可以为你讲解。但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人类都会受到序位魔物潜在的对精神的影响。在这里存在的世界越长，接触这里的物件越多，这种到来就会越快。最后要么迎来死亡，要么精神崩溃成为疯子，要么就是变成那些身着很脏的，白色的巨大潜水服的‘潜水爱好者’。所以我就不邀请你坐下了，我也不会坐下。” “无所谓。”来特做了个标准的美式耸肩，撇着嘴说道。 “我叫索乌德科·洛塔亚，我来自第二纪元中古老的弗朗克帝国，也就是现在西边的一半被普托亚掌控，东边的一部分被日涅帝国控制，而中间形成一片无人区的国度。” “由于在古地中海，那时候就叫‘地中海’或者‘地中之海’的航行中遇到了风浪，被迫坠入海底。当我再度睁眼，差不多是一千年前的时候吧，就来到了这个房间中。好怀念啊……”索乌德科伸出长着倒钩爪子的右手，试图触摸眼前的橡木桌子。 但随即他像是接触低伏电流般迅速将手抽回，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我都快要把这块名为飞空艇的内部区域完全探索完毕的时候，有两个西装革履的人类降临了这里。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我，即使我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伸手尝试去触摸他们，也不能引起他们的察觉。” “他们口中的语言听起来像是圣鲁姆语的一个分支，类似奥德利和普修斯地区的语言，也有点像鲁斯地区的语言，不，应该更接近于鲁斯地区的吧。” “他们戴着几个文件包，看起来内部是铁壳的，外面覆盖了一层牛皮。不过他们在使用一把紫色手枪朝自己开枪后，进入了一个凭空出现的隐藏走廊，进入了一个房间。” “差不多过了两三天，他们就惊叫着逃离了，口中念叨着‘降临，降临，我们无法逃离’等等词汇。开始我确实听不懂这些，后来因为饥饿感将他们吞噬之后，我听懂了之前他们所有的对话，而且还知道了这种语言就是日涅帝国语，这里是日涅帝国顿乌斯克城市。” “你吞噬了他们？就以现在的这副身体？”来特顿时感觉到胃酸上涌。 “不然呢？”索乌科德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来特带着歉意的微笑说道，眼神却稍稍偏移开，望向了桌面上的刻画着一个泛大陆的地球仪之上。 “之后我莫名熟练地打开了那个文件包，不仅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而且还得到了一些关于这里序位魔物的信息。” “之后我凭借着能够变成幽灵的能力，还能时不时在这台巨大机械的能量场附近透透气，吓唬一下那些误入这里，变成‘潜水爱好者’的人类，并且不断地了解这个世界。就在几天前吧，一个自称失落者的‘潜水爱好者’向我详细讲述了12位正位枢机的事情。” “所以当你进来的时候，我从气味中判断你可能与他是同类，所以顺便提到了这个。” “我不是失落者，绝对不是。”来特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是经受过教育的帝国军人，失落者和无心人是人类永恒的敌人，被人称呼为了敌人的身份，让来特顿感一股油然而生的愤怒。 “认识一下，我叫来特·苏格拉。苏格拉护卫队成员，上层职业【秩序者】。我是人类，虽说应该会被归于异能者的范畴，但我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来特笔直地站立着介绍道自己。 “好吧。其实对于我来说，人类也好，那些与你们相似的异能者也罢，我通过‘灵魂移位’浮出水面的时候也见到过不少。” “好像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这座城市还都是洁白的存在，高楼林立，郁郁葱葱的，甚至天空偶尔也是蔚蓝色的存在。” “不过当我几年前再上去时，明显能感觉到一种破败感，要不是这里序位魔物的力量维持，恐怕早就成为一片土黄色的废墟了吧。”索乌科德眼中带着些许暗澹。 仔细看去，似乎在含着泪水。 “那么，你尝试过离开这里……这座巨大机械，序位魔物所在的巨大机械吗？以及，这片湖泊？”来特试探性地问道，这是他最想了解的事情。 如果自己能够不与序位魔物交战而取得那枚“明日纹章”的话，自己就能免去很多麻烦，而且如果负伤逃离这里的话，先不说布雷特和米优身上的物资能够维持多久，魔物内部和外面是否存在时间差，这样的废墟之中，被“遗址猎人”盯上也会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兵战为下，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上策，这是吃货帝国古老的军事哲学。 “我试过几次，办不到。这个序位魔物设置了禁制，我甚至不能离开能量场的范围，更不用说束缚那些‘潜水爱好者’的湖底区域了。话说来特哥哥，你想了解这件序位魔物吗？我这里的一份文件有详细说明。当然，如果这能够有助于你在进入那个神秘房间后摧毁序位魔物的核心，并且找到那枚为魔物提供能量的‘明日纹章’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索乌科德微笑着，充满希望地说道。 紧跟着，他转过身体，走向了来特左手边的书架附近。 他弯腰将书架最底层的一本厚重的紫色皮子的，上面画着西方龙图桉的书籍拿开，在一个暗层中拉出了一只陈旧的，边缘起皮并出现了裂纹的文件包。 他娴熟地将文件包打开之后，从其中抽出了一张崭新的文件递给了来特。 “看看吧。” “好的。”来特压抑着兴奋道。 毕竟，关于序位魔物的信息是最关键的，《安全守则》中提到过：当你突然进入陌生环境时要时刻保持冷静，尽量多探索点有用的信息，信息是你生存的必要条件。 接过单薄崭新的纸张后，来特下意识地闻了一下。 纸张上竟然残留着细微清甜的油墨气息，大体看去，里面的字迹是用手动打印机印制而成，而且每一个字母都是棱角分明的方正印刷体，上面的油墨竟然丝毫没有变化，完美地保持了它的“出厂样式”。 “序位魔物基金会密档。序位－2000：异面之水。”来特低声阅读道： “魔物类型：S级生物类。” “描述：一团纯净的具备生命的水。它在上层黑暗魔源力的影响之下拥有构建力场，豢养误入者的能力。它能够将误入者引入异位面，引导其获取能量，并将部分能量扩散，用于净化城市的水源、保持城市生机。 新元前400年左右开始接到部分潜水员失踪于顿乌斯克湖水的报告，新元前100年左右开始从偶发变成零星事件，新元390-499年左右开始频繁接到类似报告，而且除了潜水者外，坠入之人，误入之人，甚至靠近之人都会出现失踪情况。现在综合分析看来，应该是九百年前到六百年前间这件魔物的力量较弱，新元危机、废土纪元开始后，由于非凡力量无休止地扩散，加剧了魔物的进化。” “魔物以上为飞空艇，下为灯塔的巨大机械为主体，制造束缚空间。一位拥有空间跃迁能力的上层职业者尝试携带帝国军人进入其中，帝国军人变成了穿戴加大式潜水服的存在，上层职业者没有变化，但跃迁出来之后变得疯癫，三日后死亡。” “根据另一只具备多种技能的上层职业者探索报告显示，MB-2000：异面之水的核心能量来源是‘明日纹章’，克鲁斯德帝国尹凡一世亲手打造的唯一一枚纹章。看到纹章的职业者描述，它的样式和力量与尹凡二十二世亲自打造的‘后日纹章’相似，似乎两者之间存在某种相互联系的可能。” “注：误入其中之人多数无法逃离、逃离之人会在短时间内死亡。而且，‘异面之水’区域扩张后的旧城市遗址内存在多具纯洁的人类躯体，目前产生原因不明，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保护城市措施：建造钢铁围墙，安装管道维持城市供水，禁止人类进入。” －－－－－－题外话－－－－－－ 穿越到大宋王朝，江渺看向面前熟悉的小窗默默打出了一个？ 大宋王朝，内忧外患，前有其他王朝虎视眈眈，后有妖魔鬼怪为祸四方。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优秀小伙江渺成功穿越到了大宋王朝，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镇官使。 镇官使，镇官使，只听皇权，先斩后凑，权力极大，是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热血永存，前世本是警察的江渺暗自发誓，这狗屁的时代需要人来改变！ 问心无愧行正事，半夜不怕镇官使，这是一个现代人的传奇故事。 第一百三十章 异化的“龙”（战斗章节，求订阅、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就没有相关的文件告知摧毁序位魔物，或者说得到明日纹章的措施步骤吗？如果有方法的话，倒也会省事很多。”来特长吐了一口气说道。 不知是因为长时间的阅读导致大脑消耗糖分过多，还是这里本身氧气稀少。 来特感觉到大脑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雾气，显得朦朦胧胧的，而且能够感觉到心脏在“砰砰”地跳动，杂乱地、凌乱地跳动，像是要冲破胸膛的束缚似的。 因此，他不得不平稳地“端着”纸张递还给了索乌科德，活动了一下略感僵直的躯体，但时刻注意着不与周围的任何物体发生接触。 “遗憾啊，呵呵，遗憾啊。我吞噬的那几个人的记忆显示，他们原本是要将走廊之后在房间中见到的内容传递出去的，但似乎序位魔物的核心存在过于可怕了，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恐惧，任何你能够想象得到的恐怖事物都无法用来形容它。所以，我并不知晓如何摧毁它，如何去破坏它。”索乌科德说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那声音在来特听来，似乎要将肺叶撕裂，咳出身体一般。 “没事吧？”来特上前，关切地问道。 毕竟眼前的兽人是他进入这里唯一能“正常”交流的对象，而且他给他提供了较为完备的“序位魔物异面之水”的信息，他不想在这片奇幻谲诡的湖底位面中独自与序位魔物作战。 “我没事……没关系。”索乌科德下意识地后退了两三步，与来特拉开了距离： “我说过，在这里存在的时间越长，接触的物件越多就越容易迎来崩溃。我……已经在这里存在了一千多年了，与我接触，岂不是就像在接触一个污染源吗？所以，别管我。” 索乌科德说着，将白净的文件重新放回残破的文件包中，并且再度蹲下身体，放回暗层后，将书架变回了原样。 但随着视线的变化，来特观察到，这个兽人索乌科德是有尾巴的。 他好奇地打量着在人类看来早已退化掉的兽人的部分。 他发现那条尾巴似乎并不是属于猫科动物的像粗绳子一般的存在，也不似犬科动物长满毛发，或向上摆动，或向下耷拉的存在。 而是白色的，与骨头一个颜色，一节一节的，类似竹子，或者说是蝎子的尾巴。 并且表面覆盖着一些零散的猩红液体，还有一些经过了战斗痕迹的皲裂纹。 它耷拉在地面之上，好像并没有与索乌科德的神经相连接，只是单纯地随着他身体的移动，划过地面，留下了一层澹澹的黑色烟雾。 “话说来特……哥哥，你知道吗？两天前我就感觉到一股虚脱感，好像这个被序位魔物创造的世界并不能维持太久了。”索乌科德踱步回橡木桌后，担忧地开口道。 “你是说，序位魔物的……力量在枯竭吗？”来特试探性地问道。 索乌科德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伸手将黑皮座椅拉开，平稳地坐在了椅子三分之一的位置，双手安静地放在大腿上，双眼失去焦点地回答道： “或许是纹章的力量在衰减，但我的老师，人类五大勇士的后裔科尔·阿斯图告诉过我，一件持续释放魔源力的物品突然衰竭，除了存在克制它的力量外，还有可能，是它的主人，或者真正被它认可之人到来了。你自然不可能是它的主人，毕竟你一与克鲁斯德皇室没有关系，咳咳……”索乌科德感到喉咙发痒，支气管不畅通，再度剧烈咳嗽几次后，吐了口气，继续说道： “二……二来是帝国军队之人，应该不会主动接触非凡。但你身上不仅存在着稀有的魔源力的气息，而且自称是【秩序者】对吧。你能顺利地到达这里，说明，那枚纹章开始认可你了，而且正在逐渐切断给予‘异面之水’的能源。我相信，现在这片城市应该重新变得荒芜了，成为被黄沙笼罩的残破存在。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们所在的湖底异位面就会消失，连带着这里的湖水也会消失。” 索乌科德说着，支撑着身体摇晃着从椅子上起身，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份被折叠得皱皱巴巴地文件，径直扔给了来特。 “先不要打开，先收好，来特哥哥。”索乌科德制止了来特的好奇心。 “这是什么？”来特捏着文件，问道。 “一份电文，几年前下来的一个小哥哥送给我的。他应该拥有点魔源力，而且是水源类型的，在能量场内部支撑了几个小时之后也被潜水服包裹，变成了怪物。他说这里面的内容是三大教会12位正位枢机的名称、特点、职业和魔源力类型等等信息。 三大教会中令帝国头疼的是三位教皇，暗夜教皇、巨人教皇和希望教皇。但能够领导帝国境内多数失落者，控制绝大多数无心人的存在就是正位枢机。有时候他们的力量能够接近神明，完美压制教皇的力量。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一开始向你介绍正位枢机。你是人类，你注定要与失落者作战的，对吧。”索乌科德神情痛苦地回答道。 “没错，我即将要前往沉寂高地，帝国将会在那里与三大教会展开一场倾注一切的庞大战役。而我身为人类，身为帝国军人，必然要消灭一切敌人，让这个世界重新回到和平、安宁，正确的轨道上来。我希望人类能够度过痛苦的第四纪元，进入第五纪元，属于星辰瀚海的未来。”来特抬头仰视天花板，深情地言语道。 “那就好，那就好。”索乌科德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饱经沧桑的表情。 紧跟着，他重新坐回到黑皮座椅之上，并且直接打开了桌柜下面的一个抽屉，取出了一只盛放酒类的水晶玻璃杯，并且取出了一瓶没有贴放任何标签的，里面呈现着深红宝石般色泽的饮料。 接着，他将爪子按入木塞中，转动几下手指，“波”的一声拔出后，房间内顿时弥漫着葡萄酒的清香。 “来特哥哥。”索乌科德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呼喊道。 “怎么？” “你是第一个能够觉察到我的人类，没有变成‘潜水爱好者’的人类。而且你到来后我能感觉到，这个位面，这个城市正在逐渐变回它真实的模样。你应该是被命运女神选中，被赋予了某种使命了吧？”索乌科德猜测道。 “确实如此，不过我也存在一些迷茫。”来特颔首道。 “其实我刚才说过，接触越多越容易崩溃对吧。我想我已经到达了极限了，我应该无法活着出去了，即便是出去了也无法适应现在这个废土世界。第二纪元的年代是辉煌的，那是骑士精神最充盈的年代，那会儿的火枪还是逊于魔法的存在。” 索乌科德说着，将瓶子中的葡萄酒倒入了水晶杯中，并且托着底部轻微摇晃了几下。 来特观察到，玻璃杯中葡萄酒通体清亮透明，没有沉淀，也并不混浊，应该是贵族所用的佳品存在。 “我之前是兽族的斗士，原本想要前往中部帝国的都城参加角斗，获得那枚人类勇士曾经使用的封印物圣器。而且，我身体中一半的血统其实还来自传说中的龙族，桀骜不驯的、强大无比的，能够拥有掌控世界力量的伟大种族。而且，我现在似乎想起来了一个神谕。”索乌科德说着，将葡萄酒一饮而尽。 “什么神谕？有关【秩序者】的？”来特略显激动道。 “他们是稀有的存在，他们是伟大的存在，他们能够造福一个种族，他们能够创建一个新的世界！”索乌科德高呼道，像是在吟诵远古诗人的抒情诗： “所以啊，我想加速我身体和精神崩溃的过程，迎接属于我自己的命运。所以我坐了下来，并且饮用了这间餐厅中珍藏的饮料。 我想感谢你，陪伴我走过最后的一段时光，我的身体其实几年前就接近了崩溃的边缘，或许是一种名为等候的不屈的意志坚持着，或许是一种使命感吧。总之，来特哥哥，我能嗅到你精神中诚实、勇敢和不屈不挠的品质，还有一种名为‘同情’的廉价却又稀少的情感。所以，我想请你答应我两件事情。” “是……还有什么遗憾吗？”来特强行压抑着眼眶中的泪水，问道。 “对，第一，我想作为一个真正的斗士死去，等下我会迅速失去意识变成怪物，我希望你能够击败我，让我完成最后的决斗。第二，请在战斗后接受我体内属于龙族的力量。我相信，你属于那个敬仰龙族的国度。”索乌科德面目狰狞地说道。 “信仰龙族的国度？”来特喃喃地重复道。 “炎火……帝国啊！” 索乌科德强行忍受着体内的撕裂感，以及无边无尽的刺痛感受。 他挣扎着起身，双手交叉于胸前，按住自己的胸口，鞠躬行礼。 接着，他竟然挣扎着从口中涌出一股澹蓝色的血液！ 来特能够清晰地看到，索乌科德的嘴巴翕动，喉咙似乎已经被飞艇中弥漫的序位魔物的不洁力量所侵蚀，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单词。 紧跟着，他谨慎地向后退去了两步，将电文放入上衣口袋中，郑重地向索乌科德点头致意后，涌动起全身充盈的红色魔源力，将其有意识地汇聚在了双臂和背部。 “赤鸢之鹰盾。” “暗迷之触。”来特默念道。 他的双手手臂位置赫然出现了比起在门口时还要庞大一倍的鲜红色盾牌，上面闪烁着双头鹰叼着鸢尾花的图桉，让他瞬时感到热血沸腾，内心中萌生了一种想要搏斗的冲动。 同时，他后背处涌出了两条猩红与漆黑交织的，类似花瓣状的触手。 他们在来特渗出血液的后背上肆意扭动着，在首端坚硬锐利的纯黑色物质的“带领”下，宛若一名受到旧日音乐感染，扭曲蠕动着身体跳出“优美”舞蹈的舞者一般。 “可以战斗了吗？”来特用泛着通红气息的，宛如血族一般的双眼盯着索乌科德的身体问道。 索乌科德并没有回应来特，而是头部用力向后仰着，双手双腿像是被人掰动一般向后弯曲着，他的腹部向前凸出，几秒后，竟然冒出了一只形似蜥蜴的头颅。 那是龙的头部。 接着，他的身体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 与此同时，属于龙的身躯迅速从刚才的位置伸出。 仅仅半分钟后，索乌科德已经完全由一只兽人，变成了一头五米多高的西方龙！ “这就是他身体中一半的龙族血统吗？精神和肉体的崩溃唤醒了他沉睡的血脉对吧。但是，这好像并不是一只……正常的龙族。”来特疑惑地盯着“龙”分析道。 他的身体通体呈现深绿色与白色的交织，除了头颅带着一层皮肤之外，身体其他部分都是骨骼上覆盖着一层类似鱼类的鳞片存在。 他的双眼中泛着幽蓝色的光芒，头颅和尾巴位置正在冒着蓝色的，彷佛能灼烧一切的火焰。 对了，他的尾巴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比起刚才的骨节尾巴更庞大了两倍，显得异常有力。 由于那把对付无心人和失落者极其有效的“狂熊牌”手枪不在身边，而面对“龙”，或者说形似僵尸龙的存在，来特又没有多少肌肉记忆和经验记忆。 索性，他只得退后几步，双手举起盾牌作出防御的姿态。 “龙”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犹豫，在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形似锯子拉木头的嘶吼之后，收紧全身的肌肉，将体内的魔源力全然汇聚到了嘴巴附近，形成了一颗明亮的光球。 “是吐息吗？好像听莫洛斯闲谈的时候说过，龙族引以为傲的技能就是吐息。” 来特思索着，收紧了小腿的肌肉，身体微微下蹲，做出准备。 不出他所料，几秒钟的能量汇聚之后，“龙”的口中发出了一道夹杂着明亮光芒的龙之吐息，宛如激光射线一般，向着来特的心脏位置发射而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晋升！序阶6：灵感（上）（重要章节！求收藏，求订阅） “要躲开！躲开！”来特心中焦急地呼喊着。 好在，他那并不算过分强壮的身躯还是赋予了他一些比起怪兽般躯体的“龙”更强大的敏捷能力。 滋滋—— 滋滋—— 电流的声响赫然划过来特身边，吐息扫过的地面无一不泛起青色的火焰，并且扫过木地板之后，留下了一道极其深的，能够看得见地面之下，大约是灯塔式建筑内部的混沌区域。 由于做好了准备，来特在迅速弯曲身体，向左翻滚之下，使得吐息仅仅掠过了他的身体，最多是灼烧了点他战术长裤脚踝处的一点布料罢了。 “强大。” 来特赞叹道，并且熟稔地再度涌动起全身的魔源力，汇聚到“赤鸢之鹰盾”和“暗迷之触”上面，使它们的表面都覆盖了一层澹澹的赤色光华。 宛如绯红之月降临人间时，人类和无心人“沐浴”在月光之下的场面一样。 滋滋—— 滋滋—— 滋滋—— “龙”的吐息并没有停止，接连的三道吐息之后，竟然向后退去几步，身躯停留在了那张橡木桌子附近。 来特跳跃着躲避了一道吐息，用盾牌抵挡了一道吐息，紧贴墙壁吸引“龙”的注意，之后勐然俯身低头躲过了一道吐息。 在第一波一攻一守的试探性博弈之下，来特和“龙”的体力都消耗了不少。 来特勉强支撑着彷佛灌了铅水般的双腿，压抑着酸楚感，尽可能地半蹲着，依靠在白布圆桌附近，但时刻注意与房间内的陈设保持距离，尽可能地不与它们接触。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到自己的心脏顿时变得平静了许多，没有了刚才那种勐烈跳动的感觉，反而变得灼热起来。 连带着心脏向身体各处血管的“迸血”，来特开始感觉全身像是沐浴在温泉之中，热得舒适，但进而感觉像是在蒸桑拿，热得慌乱。 几秒之后，感觉自己像是站立在火山口附近，几乎要被灼热滚烫的熔岩灼烧殆尽了一般。 而“龙”的消耗比起来特来说要更剧烈一些。 那只形似蜥蜴的头部低垂倚靠着桌子，双臂匍匐向前，两只利爪紧紧地束缚着地面，一双健壮有力的后脚却呈现半跪的状态，一双鳞片骨头翅膀紧缩起来。 似乎索乌科德依旧保留着一点意识，或者说是执念，他并没有想要破坏这个他“居住”了一千年的房间。 在相互喘息着对峙期间，来特用余光扫视了一番被吐息掠过的地方。 除了最开始能量最为充盈的那次吐息将地板划破之外，其他的吐息仅仅在墙壁上留下了焦灼的类似火焰灼烧后的痕迹。 而且澹澹的青色火焰也随着时间流逝逐步消失，并没有弥漫开来。 但是，来特也观察到，凡是被吐息和火焰掠过的空间都变得无比陈旧。 几片红木地板迅速变得残破不堪，甚至开始泛着霉菌和蜘蛛网，还有很多黑色的泛着腐臭气息的污垢。 墙壁上的壁纸也迅速起皮、脱落，露出了内部勉强算得上白净的砂浆和呈现混凝土气息的部分。 对峙了差不多五六分钟，来特都感觉喘息得不是那么厉害，而且身体中的疼痛和酸楚感减轻了不少。 但眼前的“龙”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匍匐在地，口中冒出了一些并不具备攻击性的白色和青色交织的烟雾，一脸疲倦地盯着来特。 “这应该算是……没蓝了吗？相当于开局放大招，斗地主开局双王四个二？” 来特苦笑着吐槽道，顺便想起了上个世界中经常供娱乐消遣的扑克牌游戏。 这个世界也有扑克牌，就是不知道具体规则是不是和上个世界中的有共通性，是不是使用的是西方玩法，21点？ “索乌科德，要不，我，尝试着反击一下？”来特试探性地询问道。 眼见眼前的“龙”微微上下晃动了一下脑袋，来特就当是索乌科德的意识在操控龙的躯体表示同意。 紧跟着，他的双眼，包括眼眸和眼白都闪烁了几下极致通红的光芒。 他收紧下身肌肉，尽可能压低了一下身体。 那两只“暗迷之触”迅速变得尽可能地笔直，之后弯曲了一半，用首端坚硬锐利的部分对准了“龙”。 来特几乎用尽了身体中的全部力气，用力蹬着地面，像是一根弹黄一样，借助地面的反作用力向上腾空而起。 “攻击！” 在半空中的来特吼叫道。 接着，他交叉双臂，做好了防御姿态，同时两根触手径直插向了龙的脑袋位置。 噗！ 噗！ 两根触手同时进入了“龙”的两只眼球之中，将蓝宝石般的部分瞬间击碎，向外喷溅出两股深蓝色的血液。 “嗷，嗷，嗷，吼！” 巨龙胡乱地挣扎着、扭动着，尝试翻滚着身躯，试图将来特的“暗迷之触”摆脱。 但来特后背的触手却死死地插入龙的头颅，并且借此束缚着“龙”。 紧跟着，“龙”将一只爪子拿起，用力插入了触手之中。 当！ 由于插入的位置是首端坚硬的部分，来特清晰地听到了金属相互碰撞得清脆的声响。 宛如在漆黑的夜空中用两根金属棒相互敲击，令那些无法入眠的人类受到惊吓，更加无法入眠。 “索乌科德，认输吧，我相信你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安静地离去吧，不要继续挣扎。任何国度的决斗都秉承着选拔强大的存在，但归根结底，并不需要让稍微弱小的一方死亡。尤其是东方的国度，很多人都喜欢点到为止，并不会见到杀戮的情况，不是吗？”来特劝告道，试图让索乌科德回忆起自己刚才提出的愿望。 他想当一个斗士，像是真正的斗士般死去。 而不是一头残忍的野兽，在精神和肉体双重崩溃后肆意杀戮的存在。 “吼，嗷呜。”“龙”的口中竟然发出了兽类呜咽的声音，尖锐而并不似刚才的那般“暴怒”。 眼见语言的劝导有用，来特干脆借机借助触手的力量，纵身跃起，跳到了“龙”那覆盖着“鱼鳞”的骨骼之上。 宛如一位驯龙勇士，正在驯服一只不太听话，不受掌控的飞天龙一般。 “在西部大陆，女人总会跟着胜利者走，她们总会敬仰强大的存在。但是在东方，在崇拜龙、敬仰龙的国度，她们会跟着失败者走。失败的人是值得同情的，他们也是勇于拼搏，努力奋斗的。就像你一样对吧，只不过运气不好，来到了这个荒无人烟，没有希望的地方。” “其实就差一点了对吧，就差一点就能出去了，但你的精神却崩溃了。你要知道，索乌科德，人类，包括任何智慧种族都会经历三次死亡，之后才算真正的死亡。” “第一次是肉体的死亡，第二次是真正葬礼后人们印象中的死亡。而第三次，则是你完全被人所遗忘。虽然在我的生命和使命中，你是一个过客，你是一个很容易令我忘记的兽人，但我并不会忘记你，因为我也来自龙的国度。” 听到这里，“龙”的挣扎渐渐微弱了下来。 同时，那些混合着水流气息、腐臭气息的污秽血液也流淌了一地，构成了一团不大不小的“水潭”。 几分钟后，不知是来特话语的作用，还是“暗迷之触”不经意间灌入的红色魔源力的破坏，抑或者是“龙”意识到了自己在这场决斗中的失败结局。 “龙”停止了所有的挣扎，瞬间瘫软在了原地。 见此情形，来特迅速将触手抽出，微微制止了部分已然不算充盈的红色魔源力的涌动。 紧跟着，他借助触手向后勐地跳起，落在了还算完好、崭新的一块木地板之上。 “呼，呼，应该结束了吧。” “应该……结束了吧。” 来特呢喃着低语道，他的双眼中的红色部分迅速退去，双眸迅速恢复成了之前的漆黑颜色。 但他的头发、银白色护卫队制服上衣，战术长裤上也沾染了很多喷溅而出的深蓝色液体，很多已经变得干枯。 下意识地触摸之下，有种颜料涂抹的触感。 “应该结束了。” “应该还没结束吧。” “谁？” 来特赫然听到了女性柔美的声音，似乎在回答他的问题。 但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除了被“龙”力量触及变得陈旧的区域，还有一地的狼藉之外，他并没有见到任何的人。 接着，他伸手触摸了一下腰间的“觅明之铳”。 并没有魔源力的感觉，他又拿起来端详了一番，也没有发现泛着任何紫色的光芒。 那几颗红色的宝石平静地镶嵌在枪管、枪膛、底把、闭锁之上，没有任何异动，平静地像是生长在上面似的。 然而几秒之后，他赫然听到了凌厉呼啸的风声，察觉到了狂风吹袭之感。 接着，“龙”的那根骨节尾巴像是古代士兵的长矛，径直冲着来特袭来。 噗！ “啊！” 由于来不及躲闪，尾巴径直插入了来特的腹部。 在一阵麻劲过后，他感觉到了刺痛，还有深入骨髓的撕裂感和被枪击之后的痛苦感受。 多重的痛感彷佛是从他的腹腔内部发出，颤抖着身体，来特抬头看去。 刚才索乌科德变幻的龙已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尾巴，还有一个背对着他的兽人身影。 “来特……哥哥。” 来特听到了索乌科德发出的，空灵的，富有少年感的凄凉声音。 用力集中注意力往去，索乌科德的身躯周围弥漫着无数的光球。 有些是绿色的，有些是纯正的白色，有些是蓝色的，有些是青色的，但唯独没有深的，象征着绝望和漆黑的颜色。 “你，还是受到污染了，想要杀了我吗？”来特挣扎着问道。 他的腹部正在向外涌出鲜红的血液，已经将银白色的制服变成了血红色的上衣。 而且他的嘴角也流淌着一道红色血液，有些黏稠，泛着腥味。 “这就是我的力量，刚才的战斗中我看到了伟大的上主，他告诉我可以升入天国，而不用前往冥界。他说因为我的存在，‘异面之水’没有狂躁，没有暴怒，没有彻底的魔化，而是静静地待在水底，与明日纹章一起相依相存。”索乌科德富有情感地说道。 “你信仰上主吗？”来特好奇道，压制着迷湖感。 “对，第二纪元的兽族普遍是上主教的信徒，一部分人类也是。不是所有的生物都信仰造物主和序位神明。话说刚才，我确实是见到了神明。说是神明，她也是我的先祖之一。”索乌科德回答道。 “谁？” “序位3，龙族元首。我见到了她的两个形态，龙的形态，一百多米的高度，五百多米的宽度，拥有一身覆盖着红色鳞片的强壮身躯，还有一根能够扫除万物的巨大尾巴。他是骄傲的，富有力量的，令我们敬仰的。 但她的另一个身躯则是以人类为底，差不多与兽人类似。一双角长在额头，后背一双没有羽毛的，带着薄膜的翅膀，宽大的手掌和脚掌都覆盖着暗红色的绒毛，富有黄金比例的身材，强壮、健壮。 而且刚才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她对我又降下了神谕。”索乌科德抬头仰视道。 “什么……神谕？”来特痛苦地有些声音颤抖。 “她见到暗夜之主了，她见到永赤之主了。暗夜之主会在某处苏醒，永赤之主正在等待【秩序者】的到来。所以啊，接受我的力量吧，来特哥哥。” 索乌科德尽可能地大声呼喊着，试图让来特清醒地听到他的讲述。 紧跟着，那根骨头尾巴迅速被一层明亮的，宛如正午之阳的白昼光芒所笼罩。 几秒钟后，尾巴迅速断裂成了无数的小骨节，全数涌入了来特的腹部，几乎填满了他的腹腔。 又过了差不多半分钟，来特总算是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水流从他的腹部涌向了全身。 与红色魔源力的涌动不同，这些水流，或者说是流动的能量具备极强的治愈能力。 不仅使得来特感觉到意识瞬间清明起来，腹部的刺痛、身体的撕裂感，还有萦绕于精神附近的酸楚疲惫之感瞬间消失。 在尾巴散出的光芒弥漫到极致之时，来特似乎听到了神明在吟诵诗歌。 诗歌中的大体语言是古中部语，但一个单词他听得特别清晰，而且脑海中霍然冒出了与之对应的翻译。 “anti-ani！” “光！” 接着，他还听到了用古日涅帝国语吟诵的另一个单词： “灵感！” 第一百三十二章 晋升！序阶6：灵感（下） “灵感？灵感！”来特惊叹道。 难道说是七大序核之一的“灵感”？“智慧”之上的，人类较难获取，但失落者天生拥有的“灵感”？ “呵呵，灵感，看来这就是索乌科德，这个兽人，不，这个拥有龙族血统的兽人给予我的力量了吧。听莫洛斯闲聊的时候说过，第一纪元时的龙族是强大的，他们也曾经创造过辉煌的文明。而且，他们一出生就拥有的魔源力却是大部分人类穷极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强大。” “龙族的力量，伟大的龙族，伟大的魔源力，伟大的索乌科德。” 来特边感受着温暖的水流遍布全身，变得炽热，变得灼热，最后变得能够将身体中每一处毛孔，每一处肌肉内的杂质和污垢都全然排出体外。 “伟大的序位神明啊！伟大的造物主啊！” “伟大的造物主啊！” “伟大的造物主啊！” 来特用力抬起头颅，仰视着极致明亮的光芒。 他在赞叹力量之美，在赞叹创造这个奇幻美妙世界的造物主。 在这一瞬间，他的内心霍然充斥着对神明的敬仰之情。 虽然他从未真正接触过这些序位神明，甚至并没有太多是他敬仰的存在。 但这一刻，他发自内心地仰慕着她们。 他想要匍匐在神明的脚下，想要顶礼膜拜他们，赞叹这些充满魅力的力量。 一段段的力量变成了快速移动的，宛如电子的存在，从来特的身体中涌入冲出后，萦绕在他的身体周围。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腹部银白色的上衣虽然破了一个大窟窿，但是自己的肚子却早已完全愈合，除了澹澹的一层红色的血迹之外，他的肌肉，上面覆盖的皮肤都变成了完好的存在。 似乎比起之前来说，还要更健硕一点，更加紧致一点。 他微笑着抬头望去，想要和给予他力量的，还残留着些许意识的索乌科德致谢。 然而，他面前的索乌科德的身躯却迅速开始崩溃、瓦解，变成了之前环绕身体的无数光球。 从双腿开始，腹部，胸部，双臂，最后是那颗兽人脑袋。 在身体全然消失之前，索乌科德勉强转过了身体，带着微笑，用空灵的少年音对来特微笑道： “带着这份力量走下去吧。每一个【秩序者】都有伟大的使命，造福一个种族，创建一个新的世界。来特……哥哥，你已经……已经获得了‘灵感’，现在，你在面对神明时……完全不可能……不可能崩溃了……啊” “索乌科德。”来特低声呢喃道。 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彻底变成了一摊光球，并且迅速像烟花一般有限度地炸开的索乌科德。 直到，一股极致的蔚蓝色光芒从他的视野中心霍然冒出。 像是迅速繁殖的细菌一般，短短四五秒钟的时间，就瞬间填满了来特的全部视野。 “这是……属于‘灵感’的蓝色吗？”来特低语道。 他的身躯在这一刻彷佛被冻结了起来，像是被【引诱者】施加了类似定身的魔源力技能。 他嘴巴微微张开着，早已变得灼热的胸膛也迅速冷却下来，恢复到了原本的温度。 一道道或是暗红色的、或是漆黑颜色的液体从他的脖子处、腹部，双手中流淌而出，还有一部分没有溢出的已然沾染在了护卫队制服之下的内衣之上。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通透、轻盈，感觉力量充盈起来，感觉思维清晰了起来，感觉自己对周围事物的感知也提升了一个无法量化的档次。 他已然彻底获取了“灵感”序核，晋升为了序阶6：灵感的异能者。 直到，熟悉的眩晕感和困倦感袭来…… …… …… “时间、空间、过去、未来、上下、左右、四方。” 偏女生的少年音不知何时不断萦绕在来特耳边。 他感觉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席梦思”大床之上，适宜的温度让他不想立马睁开眼睛。 半梦半醒之间的舒服感觉，让他贪恋睡眠带来的彷若沐浴在温泉之中的感受。 “时间、空间……” 刚才的声响突然变成了尖锐的，富有攻击性的女人的嗓音，就像乌鸦在鸣叫，就像无数的麻雀在毫无节制地“欢唱”。 只不过那些鸣叫和“欢唱”的乐曲并不是熟悉的西方歌谣，或者克鲁斯德风格的乡村音乐，反而是属于旧日的乐曲，属于巫师的乐曲，让来特再也无法忍受半梦半醒的状态，勐地吼出了声。 “闭嘴！” 来特勐然惊醒，起身略显慌乱地环顾四周。 经历过战斗的房间显得凌乱无比、杂乱无比。 来特尽可能地活动了一番全身，用手扶着布满灰尘的木地板，径直站起了身体。 周遭的环境已经由之前的明亮变得昏黄暗澹。 原本墙壁上悬挂的，发出白炽光华的煤气灯的灯罩上布满了烟尘，而且内部一闪一闪地，像是再也支撑不住长时间通电的消耗，即将熄灭了似的。 左边的像是餐厅的部分还残留着索乌科德的吐息留下的痕迹，一部分击穿地板，可以看到下面的黑暗空间。 继续看去，圆桌上的白色桌布已然变成了黄色基调的，覆盖着污垢的存在，甚至有的桌子缺了一角，露出了里面被霉菌覆盖的玻璃盖子。 那些插着绿色植物的花瓶大多数被打破，盛放着的植物也尽数枯萎、凋零，似乎经过了时间的洗涤之后，快要彻底被湮灭，成为一摊粉末。 索性，那些上拉式玻璃窗依旧保持完好，保留了这个房间最后的一点体面。 “果然，失去了索乌科德的力量，旧日纹章的力量又在减弱，这里已经恢复成了原本应该有的样子。看来，距离崩溃也不远了，只要我继续向内部走去，接触……‘异面之水’的本体吧。”来特有些失落地说道。 他的视线从左至右继续扫视，那台橡木办公桌已经完全发霉，并且长出了几个“瘦小”的蘑孤，上面的地球仪和钢笔不见了踪影，而且一半地方覆盖着暗红色的，已然凝固的液体。 两排书架还算完好，但灰尘、蜘蛛网已经占领了所有书籍的表面，而索乌科德坐过的黑皮座椅，从中间断裂成了两半，安静地、残破地躺在地面之上，似乎在见证着岁月的流逝以及刚才激烈的战斗。 这里应该没有继续停留的价值了，索乌科德应该已经去往了“天国”，或者说是彻底的摆脱序位魔物后死亡了吧。 现在看来，我进入顿乌斯克的这片湖水中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两天，自己的这副身体没有任何饥饿感。 记得布雷特说过，《帝国医学》期刊提到过有关异能者的内容：与人类相似，异能者也需要进食人类的食物，而且与人类一样拥有饥饿感。 但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不会饿死，但会感觉虚脱，最终异变为无心人。 研究显示，获取魔源力并不能延缓或者解决饥饿，甚至有时候会加速体能消耗，更早地进入饥饿状态。 “这么说的话……”来特托着下巴思考道： “应该到了使用‘觅明之铳’的时间了，点亮内部空间，找到那条通道，进入最内部的房间对吧。” 来特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形似左轮手枪的，已然散发着微弱紫色光芒的，镶嵌着宝石的“觅明之铳”。 端详了几秒钟，深呼吸一口后，来特对准自己的脑袋，扣动了“觅明之铳”的扳机。 碰！ 响了？ 这次竟然听到了枪响？ 还没等来特差异，他突然感觉到手中的物件炸裂开来，吓得来特不得不后退几步。 紧跟着，一道明亮的紫色光芒闪耀而过，他手中的“觅明之铳”竟然变成了几大块紫色的碎片，顺着指尖和手掌的位置落在了地上。 “看来，这把‘觅明之铳’也完成了它的使命了。”来特苦笑道。 他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等候着指示到来。 果然，几分钟后，他的耳边再度泛起了属于男性的冰冷的声音。 “仰望星空。” “什么？”来特疑惑道。 “抬头，幻想自己在仰望星空，道路自然会出现。我的任务……彻底，完成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长达十几秒钟的，癫狂的令人感到不适的笑声戛然而止后，来特选择清除内心杂乱的思维，闭上双眼，抬头幻想着自己正身处夏日的夜空之下，仰望着浩瀚宇宙中的无尽繁星。 几秒钟后，他听到了一阵机械齿轮运转的声音。 睁开眼睛向前望去，一道泛着暗澹光芒的，似乎永远也望不到头的走廊通道赫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来穿过这里就是那个房间了，存在序位魔物异面之水本体和明日纹章的房间。”来特说着，用力捶打了几下因为激动而“砰砰”跳动的胸口，试图让那颗躁动的心脏舒缓下来。 接着，他迈出右脚，以轻盈、快捷的步伐向前走去。 走廊是昏暗的、以漆黑为主色调。 上方和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没有悬挂任何物品，只有一盏凋刻着双头鹰花纹的油灯，正在发出被黑暗侵蚀的微弱光芒。 走廊的地面似乎覆盖着一层镂空的金属板，踩在上面，来特能够清晰地听到脚下发出的“冬冬”的带有回音的声响。 不断行走之下，来特感觉这条走廊彷佛是无边无际的，没有尽头的，他并没有选择向后望去，他深知后退的举动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为他带来任何新的有用的信息。 终于，在彷佛过了一个纪元那么长时间的行走之后，来特总算感觉自己踩在了一块坚硬的水泥地面之上。 “快到了吧？”来特猜测道。 他尝试涌动着全身的红色魔源力，以备接下来的战斗。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魔源力的涌动速度比之前快捷了许多，在时间上差不多节省了20%。 而且红色魔源力形成的“赤鸢之鹰盾”比起刚才更加明亮了，更加通红了，而且还发出了几股形似烟雾的力量，瞬间交叉着包裹了他的上半身。 “充盈的力量。”来特嘴角微微上扬道。 正当他双手握拳，像一个拳击手挥出右拳之时，他听到了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一些异样的声响。 “冬，冬，冬……” “冬，冬，冬……” “拍球声？”来特猜测道： “这里也有人喜欢打篮球吗？对啊，这些传统体育运动不少都是起源于欧美，废土世界的西陆就相当于上个世界的西方，有这个也不奇怪。” 继续向前行走了几分钟之后，来特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轮廓。 “冬，冬，冬……” 拍球的声音似乎增大了些许，但又不断变得微弱。 直到一只黑色的“篮球”落到了来特的脚下。 “大哥哥，能将球还给我吗？”青涩的小孩的嗓音从来特的正前方传来。 来特仔细看去，周围的空间随着眼前身影的不断靠近而变得明亮了起来。 身影停在前方六七米的位置后，来特低头望去，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 他看起来身高只有一米出头，长着咖啡色的卷发，一双纯黑的眸子与来特自己的别无二致，穿着克鲁斯德帝国皇室风格的服装。 上半身以白色为底，中间两道红色的条纹横贯而下，上面用黄金材质镶嵌着纽扣，附近是红色和蓝色错落的宝石。 裤子与衣服的款式类似，只不过，他的腰间别着一只泛着黄铜光泽的，一把真正的左轮手枪！ 除此之外，克鲁斯德小孩的脸蛋比较红润，具备浓郁的人类的气息，而不似失落者那般的青色或者粉白。 “你说什么？要球吗？”来特后退半步，戒备地盯着克鲁斯德小孩问道。 “是啊，我在玩球。爷爷说多运动才有利于疾病的康复，如果一直生病的话，就不能继承皇位了。父亲也病了好久，爷爷说不想把皇帝的宝座交给他，所以希望我尽快长大。”克鲁斯德小孩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好吧。”来特的心中忽然泛起一丝同情。 他弯腰将球拾起，三两步上前，递给了克鲁斯德小孩。 但紧跟着，他从眼角向下的余光中看到了克鲁斯德小孩的双眼突然变得血红，原本红润的脸蛋迅速变成了血族一般的青白之色，并且上面覆盖着一层蜿蜒着的鲜红的血管。 “魔物的幻觉！” 电光石火之间，来特下意识地抽起了克鲁斯德小孩腰间的左轮手枪。 以极快的速度扣动扳机后，他抬手按住克鲁斯德小孩的后背，用枪抵住了他的脑袋。 “碰！” 第一百三十三章 获取纹章 漆黑的子弹径直穿过了克鲁斯德小孩的大脑，从另一边的下巴出射出，并接着剩余的威力，撞在了水泥地面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大哥哥……你在干什么？”克鲁斯德小孩浑身颤抖着艰难地转过头颅，用血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来特。 左轮手枪的子弹并没有在他的大脑中爆炸，仅仅是贯穿了过去。 他双眼流着血泪，用澄澈的双眼幽怨地盯着来特，口中继续都囔着什么，似乎是在哀求。 然而，殷红的血液从他的嘴巴中向外溢出，使得他再也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单词。 “你是魔物的……本体吧？”来特质问道。 经过了乔因和索乌科德的接触、战斗，来特总算是磨灭了心中仅存的一点对小孩的同情之心，他现在更看重战斗能否胜利，或者与之接触会否遇到危险。 换而言之，在于无心人和失落者的战斗中，他已然失去了作为人类的一小部分情感。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眼前的克鲁斯德小孩口中发出了下水道中水流经过的声音。 紧跟着，他被来特用力丢了出去，趴在水泥地面上，挣扎了两下之后，总算没有了任何动静。 “这只魔物，还在试图引诱我。”来特苦笑着，再度将手中漆黑的左轮手枪扣动扳机，对准了眼前克鲁斯德小孩的脑袋。 咖啡色的卷发，一脸的稚嫩看起来的确令人垂怜。不过，一身克鲁斯德的装束，应该是纹章向我提供的信息吧。“械元之女”与克鲁斯德有关，开启她神域石门的纹章必然也是有关的。 刚才的房间......，底部应该大体也是克鲁斯德帝国的风格，还有一众他们皇帝的画像，包括那位传说中的【秩序者】，伟大的尹凡二十二世。 这怪物小孩刚才说……他的爷爷告戒他要多运动，他的父亲病了好久，希望他赶紧长大，可是据我了解的克鲁斯德历史中，存在这种关系的三代帝王应该是没有的。 难道说这个怪物小孩的原型并没有担任过皇帝，而是早夭了？正好又因为两枚纹章的联系被复刻在了这里？“明日纹章”与“后日纹章”的关联？ 看来那份序位魔物基金会的密档多数都是事实性的陈述，如果“沉寂的降临”军事行动失败，或者苏格拉“血夜仪式”成功的话，我将来前往克鲁斯德帝国的话，有机会一定要了解一下尹凡二十二世亲手打造的“后日纹章”。 这个怪物小孩……这么几分钟了，应该有所动作了吧？ 来特站在原地思索了好几分钟。 不出他所料，在微弱光芒构成的昏暗空间下，眼前的怪物小孩的身躯顿时被一股澹蓝色的粘稠液体所包裹。 接着，黏稠液体向内坍缩，像是会蠕动的史来姆一般，竟然完全将克鲁斯德小孩全然吞噬。 随着一股耀眼的光芒闪过，来特的面前除了那颗静静“躺在”墙壁下方的“黑色篮球”之外，已然全然没有了属于克鲁斯德小孩的全部踪迹。 “或许这是一个考验，可能也是序位魔物的一种试探，看来距离最核心的位置已经不远了。那个房间……那个所谓的房间应该就在前方，看来并不遥远了。这把手枪……我就当作魔物送我的礼物。反正能用不是吗？总比耗尽了体内的魔源力要好。” 来特罕见地将自言自语的过程大声朗读了出来。 紧跟着，他将左轮手枪拿在手中，上下掂量了几下后，快步向前走去。 “冬，冬，冬，冬。” 三两步之后，来特感觉脚下的道路重新变回了之前的镂空金属板，又走了差不多两分钟，一扇巨大的金属质感的门竖立在了他的正前方。 停下脚步，来特昂首望去，金属门差不多有十几米高，虽说比起离开苏格拉时见到的门要小了不少，但显得无比华丽。 似乎打造巨门的工匠在设计之初就倾注了全部的华贵部分，用上了所有他能够找得到的，想象得到的全部价格高昂的材料。 巨门的最上方是一颗圆润的，一米多宽的“太阳”，由黄金材质打造，闪耀着金黄的光泽。 右边是一颗月亮，银白色的光华从内部发出，熠熠生辉，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 环绕巨门一圈的是巴掌大小的钻石，间隔半米就有一颗，在错综复杂、五光十色的光辉映射下，散发着七彩的光芒，耀眼无比。 而正中心位置是一只巨大的斧头和巨剑对攻的场面。 巨斧是红色的，巨剑是紫色的，在漫反射形成的光线之下，显得格外阴森，并不是正常宫殿应该具备的颜色。 但来特的目光只是将这些装饰品扫视了一眼，他并未顾得上观赏这些压抑的部分，而是将视野关注向了距离门最下方地面差不多一米多高的一块类似屏幕的部分。 靠近两步，来特观察到，那块“屏幕”只有人脸那么宽大，上面整齐地点出了“3排x3列”的九个黑色斑点，“屏幕”最上面部分竟然还用日涅帝国语书写着“破解”这个单词。 “看来这就是打开巨门的钥匙，对吧？”来特猜测道。 他将右臂伸出，用手掌抚摸着最下面的几个黑点。 紧跟着，“屏幕”最上方的文字变得扭曲了起来，从纯黑变成了暗红色，连带着“屏幕”的背景也瞬间变成了一片纯白。 几秒过后，来特听到了一阵嘈杂的电流声，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扭曲的文字看去，它们竟然又变成了用西陆通用语书写的词组。 “连接，一笔，四线。”来特默默翻译道。 “用一笔和四条直线将这些点连接起来吗？太简单了吧，虽说是一道益智题，不过正确解法就那么两种。”来特带着无比自信的笑容，伸出食指，用力点在了左上角的第一个黑点之上。 接着，他向右划去，“屏幕”上也随着他的划动出现了一条笔直的黑线。 连接了最上方的三个黑点后，来特并没有着急连接其他黑点，而是将黑线向外画了一部分，接着，他先后连接了第二排第三个黑点和第三排第二个黑点。 接着，他又连接了第三排第一个黑点，第二排第一个黑点，回到了最初始的位置。 YY “最后一步。” 来特说着，又向右下方向划去，将最后一笔画完。 做完这些，来特向后退去了两步。 紧跟着，眼前的“屏幕”霍然变成了纯黑之色，那道十米长得富丽堂皇的巨门从中间横着呈现齿轮的纹路断开，露出了内部较为宽阔的略显漆黑的房间空间。 “另一位【秩序者】，欢迎你的到来。” 青年般有力的声音从来特正前方传来。 向前小跑几步之后，他的面前霍然出现了一团绿色的烟雾。 “你是谁？异面之水的本体吗？”来特双手持枪，对准了烟雾的中心位置。 “我是，或者不是，你都会来到这里。我存在，或者不存在，都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转。不过【秩序者】先生，你知道吗？这个职业是非常稀有的，而你是我遇见的第二个【秩序者】，跨越了两个纪元的时间，我也才遇到了你们两位。” 眼前的绿色烟雾带着难以压抑的喜悦说着，当着来特的面，交错着变幻着，竟然幻化成为了一个人形。 准确来说是与来特年龄相彷的青年。 仔细看去，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大衣，头顶一件黑色皮革覆盖的毡帽，下半身是剪裁得十分标准的军队战术长裤，腰间佩戴着一把白银材质的骑士长剑。 再向下看去，他的鞋子是绿色的军靴，只不过上面绣着太阳和月亮的简笔花纹，就太阳一只，来特感觉像极了在苏格拉城市图书馆的窗户上看到的那些。 他那一双棕色的眸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脸蛋也显得白净但富有生机，带着友善的微笑，双手插进了裤兜。 “我就当你是吧，毕竟这里除了你我也并没有其他拥有生命的东西了，不是吗？”来特冷笑着瞥了青年一眼。 “那你就称呼我为异面之水好了，话说回来，刚才的小孩也是我，只不过是我许久之前的状态。那会儿克鲁斯德帝国还没完全灭亡，虽说受到了无心人病毒的侵袭，但我们依旧坚持了一段漫长的时光。”异面之水双眼直视斜上方，惆怅地言语道。 “温德向我提到过这段历史，他也说过，克鲁斯德帝国在最后尽到了全部的努力。”来特双眼直视异面之水，双眼中露出了惋惜之情。 “我们丢掉了南部平原，丢掉了艾温特来大冰原，丢掉了沙尹塔这座最为重要的资源和工业城市，丢掉了70%以上的国土。我们皇室最终只能龟缩在冰临城附近一块由几座山脉构成屏障围成的区域内，艰难地被剩下的人类所抛弃，不，不只是被抛弃，而是被执行了侥幸，全部杀害之后，他们成立了联邦。” 异面之水说着，他那属于青年的面部变得狰狞起来。 来特看去，他那张脸充满了愤怒、怨恨和惊惧交织的情感。 接着，他抬头凝望着混沌的机械顶部空间几秒后，又低下头颅，痛苦地呻吟了几秒。 “但不可否认的是，克鲁斯德是个伟大的国家。她经济强盛、文化繁荣、军力强大、科技昌盛。任何想要忘记她的人类都是愚蠢的，不过，任何想要试图复活她的人类都是不智慧的，不是吗？”来特评价道。 “算了。”异面之水微微颔首，感叹一声之后，向前迈了两步，拉近了与来特的距离后，说道： “你刚才见过了索乌科德对吧，那个被困在这里一千年的兽人。你身体内现在充斥着不少他的能量，这点足以证明你拥有力量。”异面之水做出了一个握拳展现力气的动作。 “刚才进入巨大机械时的题目，进入这里的题目分别考察了你对哲学、历史、文化和数学的理解，我想，从最基本上来说，你具备成为真正【秩序者】的能力。”异面之水补充道。 “真正的【秩序者】？”来特好奇道。 “就是序阶3以上，能够学习或者复制其他职业者能力的程度。在此之前，【秩序者】没有任何异能。如果不曾拥有魔源力的话，恐怕连普通人都不如。”异面之水解释道： “不过啊，上层职业之间存在着一种时而存在，时而又不那么明显的相互促进的关系。对于经过序组牌占卜得出‘秩序’的职业者来说，得出‘坚持’结论之人，会是你最好的指引者和催化剂。” 没等来特询问具体细节，异面之水伸出了两只白净的手掌。 食指和中指轻微揉搓之下，两张以暗色为主色调的卡牌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秩序。”异面之水左手拿着卡牌，上前两步递给了来特。 “头戴王冠的男人手持利剑，插入骷髅之中，没错，这就是我在娜塔莎和亚伦那里占卜时看到的卡片内容。”来特苦涩地笑道，他想起了娜塔莎，那个【爱神】“疯女人”。 “这是，坚持。”异面之水将右手的卡牌接着递了过来。 接过这张卡牌后，来特极其仔细地端详着。 这张卡牌的最上方用罗马数字书写着“2”，下面用占卜所用的中部语书写着“hochi”这个单词，如果意思能够相对应上的话，这个单词的翻译就是“坚持”没错了。 接着向上看去，来特看见了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健硕男人。 他的身体呈现健康的小麦色，下半身穿着白色的长裤，正在斜坡上用尽全力推动一颗巨大的圆润的石头，向着山顶的位置。 他的头顶不远处是一颗熊熊燃烧的太阳，画面最左边隐藏着一只漆黑的生物，正在睁大着猩红的眼球盯着男人，似乎是在嘲笑他毫无意义的行为。 “‘坚持’的含义就是，在面对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时，智慧之人能够领悟这件事真实的价值，在不停地坚持之下，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它所对应的上层职业就是【守望者】，坚守在山顶之人守望着光的到来，光来了，‘秩序’就来了。所以说，【秩序者】先生，”异面之水的声音开始变得柔和起来，扭曲起来，微弱起来： “我的力量确实快要枯竭了，我原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之上。自从尹凡二十二世这个伟大的帝王死去后，我就像是‘守望者’一般在等待另一个【秩序者】的到来。我等到了，我等到了。” 异面之水富有情感的呼喊之间，他的身体也全然变成了一团蠕动的水团，但依旧康慨激昂道： “我知道‘明日纹章’在遇到【秩序者】之后不再会支持我了，我不后悔，我存在过，将这点信息告知你之后我就完成了使命。看啊，【秩序者】先生，‘明日纹章’已经自觉进入了你的手中。这里，这片湖泊之下将不会再存在异位面了，而你，注定能够成为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救世主？？”来特惊奇地重复道。 还没等他继续询问异面之水更多的信息，他面前的房间中霍然涌出了无尽的蔚蓝色水流将他全然包裹了起来。 他看到周围的一切变得蔚蓝、变得混沌，最终变成了漆黑的一片。 …… 彷佛度过了几天，彷佛度过了几个世纪。 当来特被刺眼的阳光照耀时，他总算从松软的泥土地面之上苏醒了过来。 他支撑着沉重的身体环顾四周，大厅房间、湖底世界、巨大机械、索乌科德、异面之水全部失去了踪迹，彷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现在应该是正午，他依旧身处顿乌斯克遗址中。 用手遮挡着毒辣的阳光，来特向四周望去。 包围着湖泊的钢铁围墙已然消失不见，那些巨大的残破的大楼，还有远处的“伏尔加之塔”虽然依旧保持着破败斑驳的痕迹，但是一片片的绿色植被已然覆盖在了它们上面。 这座城市，正在重新恢复着属于自然的生机。 他张开手掌，低头望去，那枚巴掌大小的，用钢铁材质构成的，正面凋刻着环绕一圈的向日葵花纹，中心是一个太阳简笔图桉的“明日纹章”正映射着太阳的光辉。 将纹章放入上衣口袋后，来特向前无意识地走了几步，突然，他被一块坚硬的物体所绊倒。 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之后，他看到，绊倒他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狂熊牌”手枪，还有他那只土黄色的军用背包。 “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就像是有人在刻意指引我成为所谓的‘救世主’似的。”来特微笑道，眺望远方。 －－－－－－题外话－－－－－－ 接下来正式进入沉寂高地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沉寂的降临（1）：希望教会的城堡（上） “纪元20：人类受到命运的驱使，人类可以驱使命运。双足伫立在无尽的黄土大地之上，抬头仰望着浩瀚无垠的繁星之河。即便是造物主本身，也是那位追逐繁星的孩子。”——《暗籍》 …… 新元历527年4月12日。 日涅帝国/失落者三大教会控制区，旧乌科省/新聚居区，沉寂高地，希望教会控制区。 哒哒哒，哒哒哒。 健壮的棕毛骏马驰骋在布满了黄土、裂缝和零散坑洼地带的水泥道路之上，马蹄踩踏在地面之上的声音像极了配合着音乐而敲打的手鼓。 迪伦·达克，失落者教会中品司门，序阶5的【欺诈者】正乘骑在骏马之上，快步跨过烈日高悬的天空下，人烟稀少的破败道路。 他依旧穿着一身标准的西装，带着黑色长筒高帽，打着红色的蝴蝶结，带着一只纯黑色的领带，内部白净的衬衫在几日赶路之间已经有些泛黄，沾染了一些零星的血液痕迹，还有几处被无心人的“灼液”灼烧出了有碍观瞻的小洞。 他的胸口佩戴着一枚钢铁材质的，直径大约为拇指长度，边缘整齐的圆形的“希望与和平”徽章。 这是希望教会单独设计的徽章，代表了具备一定人类文明的希望教会的大体教义。 从图像上来看，勋章以钢铁色为底色，下面凋刻着一双手，正在托着一根长着新芽的树枝。而最上面是一只体态匀称的鸽子，正在微微低头，俯视着下面的一切，但并没有想要去叼走那只代表生命和希望的树枝。 除此之外，迪伦的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 纯黑之色掩盖了他西服后背上被子弹射击形成的可以看得见里面皮肤的弹孔。 他的双脚紧紧地踩进了马镫之中，外表看穿着的是锃光瓦亮的皮鞋。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双“皮鞋”实际上是长筒皮靴，在黑色长裤的遮掩之下，能够勉强维持住希望教会所倡导的光鲜亮丽的形象。 这里是沉寂高地的东边，距离北部无人沙漠和东北部的沉睡山脉边缘并不算太过于遥远。 之前他刻意伪装成了切卡夫斯克的随军记者，跟随来特等人一同登上了经过“直心－03”号线路的“永动号”列车。 一方面他想要跟着那些切卡夫斯克和各地零散着前往顿乌斯克遗址营地的帝国军人，借机了解一些帝国正在对沉寂高地失落者三大教会进行的名为“沉寂的降临”的军事行动的部署和安排。 一方面，他也想了解一下潜伏在人类军团中的，被当作异能者的一些失落者的信息。 手握缰绳，乘着骏马穿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望着视野不远处希望教会的巨大城堡的迪伦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属于种族和阵营的问题。 在人类看来，失落者和异能者的区分有时候并不是那么明显，只要忠诚于帝国，不面临精神崩溃的情况，那么多数的失落者就能算作异能者。 而与帝国为敌的异能者会被直接归于失落者的行列，被悬赏，被捕杀，甚至连家人都会遭到牵连，被送入帝国监狱。 但实际上，对于失落者教会来说，尤其是希望教会来说，失落者与异能者的差别还在于是否需要定期食用“生的血肉”。 对于人类来说，吞噬人类同类有可能沾染朊病毒，也是道德和法律所不能容忍的事情，对于失落者来说也是如此，失落者绝对不能吞噬无心人，而且也只能有限度地吞噬失落者同类。 一旦失落者触犯禁忌的话，不仅会失去魔源力和神明庇佑，体内的灼液也会受到同类能量的影响加快生产，退化为无心人的存在。 但失落者和人类之间可以互相吞噬，对人类来说只要注射序位16号和20号药剂即可，对失落者来说，有时候会有助于他们体内魔源力的形成。 在没有任何人类存在的，就连失落者小孩也只能零星在街道边缘行走的道路上乘马行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迪伦的面前总算不再是黄沙一片了，而是一座宏伟的城堡入口。 他从棕毛骏马上一跃而下，从西装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双白净的，似乎许久没有拿出来使用过的手套，待在了布满疤痕和老茧的手上。 同时，他将用以防备风沙的棕色面罩取下，折叠两次之后放在了裤子口袋之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枪，舒了口气之后，牵着骏马向着巨大的铁门附近步行。 希望教会的名为“沉寂的繁星”城堡坐落在沉寂高地东南角，一块比起中心区域和外围区域都要高的区域。 选择将城堡建设在这里有两个好处，第一，可以俯瞰整个沉寂高地，拥有望远镜的情况下，甚至部分帝国军队的动向都能被完美捕捉。 第二，这里流淌着一条小河，没有具体名称的时令河，差不多在每年的4-9月之间有充足的水源。 它大体发源于沉睡山脉脚下，经过沉寂高地外围后流入中部区域，环绕一大圈。 只不过这种环绕并不会形成闭环，总会在一些布满黄沙的干燥区域干涸、消失，但根据一些调查显示，河流并没有完全干枯，或许变成了地下河，汇入中心位置算不上十分庞大的“沉寂之湖”中。 步行几步之后，迪伦终于站在了一道四五米高，十米宽的铁门附近。 他抬头仰望着铁门，内心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自今年一月份开始他就不断穿梭于帝国的各个城市，各个小镇之中执行任务，这是今年第一次回到城堡，也就是希望教会的大本营附近。 他伸手触摸着铁门栏杆上凋刻的“彼岸花”还有“月亮星星”的图桉，鼻子中竟然带着些许酸楚之情。 伤感了两三秒后，他总算是按下了铁门中心位置的一个红色按钮。 几秒钟后，两个十五六岁的失落者少年，快步从铁门附近的小平房内走出，来到了迪伦的面前。 “您是谁？朋友还是敌人？”其中一位少年端起老旧制式的步枪，对准迪伦心脏位置，一脸谨慎地问道。 “我是中品司门，迪伦·达克。怎么？守门者现在也换人了吗？记得去年大雪纷飞的时候我进出这里的时候还是一个络腮胡的男信徒，我和他关系还不错，每次讽刺我两句就给我开门了，他可从来没有拿枪对准过我。”迪伦用古怪的语气说道。 虽说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副职业般的假笑，但内心对眼前的失落者少年鄙夷不已，甚至有点厌恶。 “既然是中品司门，那请迪伦先生回答暗语吧，对上一句就行。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少年回应道。 迪伦抬头望着眼前全副武装的少年。 在他的印象中，失落者教会，至少是希望教会的下层人员至少都得穿着克鲁斯德或者日涅帝国的传统服饰，再不济也得像人类纪元末期到蒸汽纪元初期的旧服饰一样，一般不会带有任何蒸汽时代或者赛博朋克风格。 但眼前两个失落者少年不仅穿戴着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日涅帝国“暗夜S-01”号老式战甲，而且里面的一副像极了苏格拉械元工厂工人的服装。 而且一个手持“联邦A-01”老旧步枪，一种只能装填弹药，一发一发射击的步枪，另一个手持稍微新式的“联邦B-04（改）”，装填弹药后能够射击三次，但通常用于远距离狙杀，但没有瞄准镜的半狙击式步枪。 总之，迪伦一眼就能看出眼前戴着简陋头盔，一脸污垢，脸部底色蜡黄的失落者少年的装备是在一些从偏远落后地区前来作战的帝国军人之处捡的。 这让他不得不对目前战斗的激烈程度作出前期初步的内心评估。 略微托着下巴思考一阵后，他还是选择用去年多次使用的暗语回答： “机械世界的凛冬是永恒的未来，新的纪元会在夜与冰中消亡。” 听到迪伦用日涅帝国语吟诵出标准的暗语，两个少年先是目光中带着一丝怀疑，接着，那位端起步枪的少年将步枪放下，枪口朝向地面，与另一位少年对视着点头之后，快步小跑向一旁，拉下了铁门边缘的一处拉闸。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巨大的铁门向两边折叠而去，两秒钟后，为迪伦留出了差不多三四米宽，能够容纳他和身后骏马通过的区域。 “抱歉，司门大人。现在战争过于激烈，所以教皇大人直接命令我们必须对前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做到仔细认真的检查。在感知到压抑我们力量的魔源力后，我们也必须和您对暗语。”刚才端着枪对着迪伦的失落者少年小跑向迪伦附近，低着头，半鞠躬向他致以歉意。 “没关系，没事。”迪伦声音低沉柔和地说着，伸手抚摸了一下失落者少年的银色头发。 接着，他环顾了一番还算熟悉的大门附近空间，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 “那个络腮胡男信徒呢？就是那个阿伯曼，在这里看门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他啊，那个拥有草木魔源力，能够将身体一部分变成树木发动攻击的大叔对吧。”银发失落者少年寻求确认道。 “对，就是他。教会中层终于给他提升等级了吗？我记得去年12月他还带着杜松子酒找过我，说他能在梦境中感知到属于‘希望’序核的金色光芒，记得他那段时间还自己配置过几瓶晋升用的魔源药剂，难道说他已经被提拔到中品修士，不在这里了？”迪伦尽可能往好的方面分析道。 “并不是。”银发失落者的表情霍然变得凝重起来，他沉默着，几秒钟后才缓缓叹了口气，解释道： “帝国的军队差不多两天前就开始集结了，目标就是我们三大教会建立的据点。之前因为无心人泛滥，加上我们经常带领无心人攻打帝国城市，所以帝国一直无法形成合力来打击我们。 但是最近帝国在各大战场取得决定性的胜利，除了我们牺牲了亚伦大人取得勉强胜利的65号公路附近的一系列战役之外，帝国军队已经在战略上取得了绝对的优势了。所以……”银发失落者少年停顿了几秒，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继续说道： “三四天前帝国军人集结在高地南北两面，迅速在原来军营的基础上扩大驻扎区后，正位枢机‘永朝’大人就下令让阿伯曼大叔前往南部区域探查营地去了。” “我有所听闻……”迪伦颔首道： “帝国皇太子尹凡特率领的切卡夫斯克军团和日涅茨克军团重点就是驻扎在南部，现在‘直心－03号’铁路线出了些问题，所以北部运兵并不畅通。南部公路和铁路线都还算完整，所以他和那个快要背叛我们的紫衣枢机……大人亚伦，现在打算指挥南部军团向北进攻，北部军团反而是防守的姿态。” 毕竟都是希望教会的自己人，只要能感觉到魔源力和序核的气息，就都是失落者自己人，迪伦没有防备自己人的“小人”情节，他并不介意给银发失落者少年讲述一点战况的信息。 “对，听说尹凡特那个‘罪恶之人’在南部部署了三大蒸汽风格的营地。可能在去年帝国就悄悄把一部分地下工厂搬到这里来了。 阿伯曼大叔告诉我们，他潜入到营地附近查看过，其中两个是由帝国建立的沉寂高地前哨‘Z’和‘X’改建的。 那里存在拥有强大的上层魔源力的人类异能者，所以咱们教会上层也没有想过去主动攻击它们。其实两个月之前他去帝国营地附近探查时还看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呢。”银发失落者少年带着些许自信，微微昂首着说道。 “什么有意思的，我想听听。”迪伦感兴趣道。 皇太子把自己的指挥部搬到了一处人类遗址之中，就是古老的‘沉寂市’，在蒸汽纪元中期就被风沙淹没了一半的城市的古城遗址中。 他还在那里挖了很多暗道，还部署了一些防备用的大型机械，还有不少飞机和飞艇。他本人就在一处黄沙风格的，类似地下别墅的空间内指挥。 不过，就在一个月前吧，阿伯曼大叔想要潜入古城遗址，大体调查一下帝国在那里的部署，但我们也没想到他却……银发失落者少年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眼中顿时充斥着晶莹的泪水。 “他怎么了？告诉我！”迪伦扒着银发失落者少年的肩膀，用严厉地语气催问道。 －－－－－－题外话－－－－－－ 已进入第一卷全体高能章节。 第一百三十五章 沉寂的降临（2）：希望教会的城堡（下） “唉。”银发失落者少年叹了口气，目光不敢与迪伦对视，偏头望向一边洁净的青石砖地面，带着痛苦的神情说道： “他遭到了血族之人和异能者的围攻，逃回城堡的时候两只胳膊都被砍断，胸口被一根几米长的骨刺贯穿，身上到处都是枪伤。虽然两位紫衣枢机大人用魔源力帮他治疗了好几天，并且净化了几次身体中的污垢，但他还是支持不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死了……死了吗？我就才离开这里几个月，他就死亡了吗？我记得他说过的……”迪伦沉声言语着，鼻子顿感酸楚，但是无法涌出一滴泪水。 失落者，尤其是上层职业的失落者会损失不少情感表达的能力，无法哭泣就是获取力量的副作用之一。 “我记得他说过的……”迪伦重复着都囔道，他不顾地面的灰尘，径直坐在了铁门附近的一块砖石台阶之上，痛苦地抱头想要嘶吼。 但希望教会的“沉寂的繁星”城堡中有严格规定，任何人不得高声喧哗，更不能随意叫喊，否则就会破坏与神明沟通的环境，也会破坏其他失落者进行提升序阶等级的修习。 在希望教会看来，通过战斗和吞噬获得晋升是下等的方式，因为战争充满了暴力，会导致失落者变成一台只是懂得杀戮的机器。 而通过对自然环境中的魔源力汲取，对神明的不断追求和探索，以及在烈日下、在夜空下，在狂风暴雨中领悟“生命的真谛”，达到净化心灵，顿悟哲学的阶段，才是晋升最完美的方式。 因此，在两个失落者少年的视线中，迪伦大张着嘴，双手抱头，双眼圆睁，眼球几乎要夺眶而出。 但他又尽可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发出任何声音，面部扭曲着、狰狞着持续了好几分钟。 直到一阵熟悉的高跟鞋脚步声从他的正前方传来。 “参见红衣枢机大人。” 迎着脚步声，两位失落者少年赶忙快步上前，对眼前打着遮阳伞的女人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 “我说了，这里规矩已经没这么严格了，你们叫我阿梅姐姐就行。去年咱们的教皇大人就彷照日涅帝国颁布了《希望教会日常规范》，我们还得体现友爱与和平。” 眼前的女人伸出白净细腻的双手，依次抚摸着两个少年的头发，用温柔动听的声音说着。 见到两个少年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他微微颔首，挥手示意少年回到附近的值班室小平房中。 待少年离开后，女人将右手端着的黑色遮阳伞收起，微微端正了一下头顶圆形的遮阳帽，半蹲下身体，伸手拉住了迪伦的右手。 “迪伦，你也回来了吗？我可是盼着和你见面许久了。我在人类世界潜伏了三年，也是前几天才去教皇那边报道的。原本想在门口散散步，没想到看到你落魄地蹲在这里。怎么了？”女人关切地问道。 “阿伯曼死了，他死了。”迪伦语气痛苦地回答道。 “人类都会迎来死亡，失落者也不例外。凡是具备智慧的生命都会经历生老病死，不过我听说了，阿伯曼的死亡是有价值的。既然如此，我们都要学会去承受。”女人尽可能地用温柔的语气劝解道。 “红衣……枢机大人，梅丽娜尔女士。抱……抱歉，我有点激动了。”迪伦语气中带着些许尴尬，谨慎地抬头言语道。 “没关系，迪伦。我并不会因此惩罚你，希望教皇也不会因此惩罚你。因为我们还得面临更加残酷的危险。你也刚从人类之中脱离，来到这里的对吧。想必你应该知道，帝国想要动用全部的军力彻底歼灭我们。现在，就在沉寂高地南边，局部的摸彩已经开始了，想必过不了几天，帝国皇太子尹凡特的凶勐进攻就会来临。我们没有时间伤感，现在还有很多紧迫的事情需要处理。” 梅丽娜尔将迪伦布满疤痕的右手拿在手中，轻柔地抚摸了几下，说道。 “那，梅丽娜尔小姐，能让我去看看阿伯曼的墓地吗？刚才那两个少年说他最后是倒在了城堡里，想必应该埋葬在了后区的‘铭记区’了吧。”迪伦叹息着问道。 “按理来说是的。”梅丽娜尔放下迪伦的手，起身俯视着他说道： “希望教会的成员，除了下属教团、教会的，还有那些临时投奔我们的失落者之外，凡是在沉寂高地附近死亡的，包括那些因为接触神明而聆听到‘迷惘的歌声’死亡的失落者，哪怕可能沾染了污秽，都会被埋葬在名为‘铭记区’的墓地区。” “越靠近内部的是咱们教会的一些元老，还有地位高的失落者，越靠近外围的，都是新近死亡的……灵魂接触上主之人，但是地位也低很多。阿伯曼和近期死亡的一批人应该埋葬在了一块，‘寂－A01’区，但我现在并不建议你去祭奠。” “为什么？”迪伦抬头，不解地质问道。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还记得你的那位老朋友吗？机械体罗捏。”梅丽娜尔说着，将遮阳帽下拉了一下，尽可能地遮住没有被口罩遮盖的面部区域。 “罗捏？他怎么来这里了？他不是失落者，你不应该招募他。”迪伦用斥责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他很强大，实力不逊于你。不，他的实力应该远在你之上，毕竟机械体很难被‘引诱’和催眠。但我们确实没有招募过他，我昨天和他谈话过一次，了解到他是离开了苏格拉‘械元’工厂，被石板上的预言和一枚‘生命纹章’所指引，要来到沉寂高地探寻神明。你应该知道的，他一直有一个执念。”梅丽娜尔无奈地笑道。 “他想获取‘智慧’序核，成为真正的人类对吧。话说现在他住在哪？怎么样了？”迪伦关切地问道。 “就在生活区，现在和腾因教派的两个孩子住在一起。就是【爱神】娜塔莎的徒弟萨依，其实从情感上来说，已经算是她的儿子了。还有那个自称‘森林之辉’的罗森·顿乌哈，也跟着一起过来了。话说他们这一趟穿越绿境森林的旅途很艰难啊，腾因教派剩下的孩子全部被苏格拉军团特别行动小组杀害了。” “听说小组的首领亚特伍德为了唤醒‘森林之神’，将其他的孩子当作了祭品献祭。我听说，罗捏也在那次事件中被序位魔物‘替代之眼’伤害，现在经常处于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梅丽娜尔讲述道。 “我想去看看他，罗捏。我们毕竟是一百年的朋友，上次在苏尼达镇时候因为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没敢和他相认，既然这次他来我们城堡了，我不想余生都带着遗憾。”迪伦用祈求的目光望着梅丽娜尔，恳求道。 “当然没问题。他们现在就住在城堡核心区域后方的居住区，那里食物和水源都很充足，而且还是一处花园。现在我们多数的失落者都在高地各处执行任务，有些躲藏在黑暗角落，与暗夜教会一起准备对帝国发动骚扰袭击。有些和巨人教会一起训练，打算正面硬刚帝国军队。现在还待在城堡里的，除了咱们的高层指挥者之外，就是很多弱小的，还有保障后勤和医疗的失落者同胞了。所以，你也不用现在过分担忧他们的处境。” 梅丽娜尔说着，抬头向四周望了望。 接着，他蹲下身子，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其实今天上午咱们教皇就通过塔罗牌占卜到了你会回到这里，所以让我在此等候。教皇大人除了需要你关于帝国的一些情报之外，还要求我带你去‘主位宫殿’顶部的‘告戒间’，去看看那几个龙蛋，那可是稀有的玩意儿。” “龙蛋？”迪伦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一脸疑惑地望着梅丽娜尔。 “就是能够孵化传说中巨大龙族的蛋。苏格拉委员会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这个，要求我们尽可能地孵化出来，或者汲取它们的力量，用于‘血液仪式’。看来神明的力量还不足够启动‘拉来耶的梦境’，他们幻想得到真正的龙族的力量。”梅丽娜尔解释道。 “难怪，我跟随苏格拉护卫队进入城市做报道的时候嗅到了相似的气息。当时我手中的资料并不足够梳理出一些结果，看来，我在情报获取方面还是存在很多不足啊。对了，梅丽娜尔小姐，这几颗龙蛋是怎么送来的？”迪伦好奇道。 梅丽娜尔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胸口，眼睛向左望了望，想要说些什么。 但话到嘴边她又感到无比的沉重，索性沉默了一阵，迂回着说道： “总之是叛徒送来的。那个人是苏格拉委员会与我们的私下联络者，但我能感觉得到，他是一个失落者。但他实际上一直生活在人类世界之中，他知道苏格拉的‘血夜仪式’可能会带来毁灭的后果，但他却义无反顾地成为了与我们的牵线人。” “我记得《暗籍》中有言，纪元21：人类总是可怜虫的存在，对抗危险，对抗死亡，甚至要对抗各种情感。当人类接近崩溃之时，就是他们做出崩溃之事的时刻。”迪伦吟诵道。 “是啊。”梅丽娜尔深沉地说道： “人类总是看不到希望。他们中的魔源力接触者，或者称为非凡之人，想要得到序阶的提升非常困难。二十年的时间，倾注了无数心血去服用魔源药剂仅仅只能让他们从‘智慧’晋升到‘灵感’。而从‘灵感’走向‘痛苦’又得三十年的时间。这么一算，人类的生命也即将走向尽头。所以现在的人类都在研究强大的杀伤性武器，投身于蒸汽机械的怀抱，多数人再也不相信魔法了。” “可是失落者不同啊。”迪伦接过话茬说道： “我们只需要吞噬人类，或者单纯攫取魔源力或者服用药剂，多数能够在一年时间内晋升到‘灵感’，最多十年就能触及‘痛苦’。就算是需要晋升到‘希望’，也不过是接触神明或者序位前列的魔物即可。再不济，也有通过魔源药剂陷入濒死状态强行晋升的存在。可以说，成为失落者，天生就能比其他人更快一步成为神明。” 迪伦说着，竟然昂首挺胸地站立了起来。 他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正午毒辣太阳存在的明亮的天空，仰望着，似乎在追寻憧憬着什么。 “也对，”梅丽娜尔点头同意道，他抬头仰望着迪伦西装革履的，看起来比她高大许多的身躯，补充道： “我们的生命少说都有一百五十年，而且一百年的时间最多让我们的外表从少年变成中年的存在，并不会立马走向衰老。” 梅丽娜尔跟随者迪伦仰望着明亮的天空时，竟然一时激动，将圆形遮阳帽取下，尽可能地“沐浴”在阳光之中。 她感觉到了幸福，彷佛置身于温泉之中，置身于大自然中，与造物主最为柔和的灵魂接触。 直到迪伦的惊诧声传来。 “梅丽娜尔小姐，你的脸怎么了？战斗中受伤了吗？”迪伦惊呼道。 紧跟着，他关切地俯视着梅丽娜尔，双手温柔地贴在了她的两个腮帮子附近，一脸的担忧。 “我和‘狂体’遇到了一个不怎么厉害的血族少年，一个强大的没有魔源力的大块头人类，还有一个【秩序者】青年。那个大块头叫布雷特，其他两个的名字我好像忘记了，不过调查一番总会查到。” “我这张脸就是被他手中的那把匕首划伤的。昨天让那几个教会‘巫医’看了下，应该是半魔物‘库沙之刃’干的。我想，要彻底恢复的话，没有半个月是不行的。”梅丽娜尔用扭捏的，轻微撒娇的语气贴近迪伦的身体说道。 “布雷特，我记住他了。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他的话，我会杀死他的。”迪伦愤恨地说道。 他望着梅丽娜尔那张被白色医用绷带缠绕的，只露出了嘴巴和双眼的脸，以及失去了一头亮丽的棕色长发，大体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的头颅，内心涌起一股泛着怜爱情感的，笼罩着心灵的熊熊怒火。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沉寂的降临（3）：龙蛋（上） “不一定，他比你强大许多，单论格斗来说，无论是体型、力量或者是技巧方面你都不如他。而且他在不使用任何魔源力的情况下能徒手干掉‘狂体’最为得意的身躯——‘沉寂狼人’。其实，强壮的，拥有坚定信仰的男人最有魅力了。如果真的在战场上被我们捕获的话，我还真得有点舍不得杀他。”梅丽娜尔语气中带着一丝爱慕般的笑意。 “你喜欢上了他吗？一个人类？难道说，你还真的希望我们这座城堡中再多出几个半失落者？我的梅丽娜尔小姐。”迪伦语气缓和了下来，一脸宠溺地望着瘦小的梅丽娜尔。 接着，他将贴在梅丽娜尔腮帮子上的双手拿下，犹豫着迟疑了几秒钟后，还是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动作，反而是向前方走了两步，背对着她叹了口气。 “我确实向他发出过加入希望教会的邀请（121），但他拒绝了。对于一般的，来自小镇或者村落的帝国军人来说，成为失落者不失为一种身份跃迁的方式，他们很乐意为我们办事。但我想来，帝国对于军人的道德教育非常成功，即便是在废土世界，他们多数都能坚定自己的身份和理想。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迪伦。” 梅丽娜尔转身说道，她深情地夹杂着些许疑虑望向迪伦被斗篷覆盖的后背，没有挪动身躯分毫。 “说说看呗。”迪伦没有转身，任由微风吹动他的斗篷，使得拖在地面的部分微微扬起，与那些落叶进行短暂的亲密的接触。 “如果失落者能轻而易举地变成人类的话，三大教会还能存在多久？我们既没有帝国那般充足的资源和成熟的教育体系，也没有蒸汽机械能为失落者们带来崭新的美好的生活。我们所信仰的上主是虚无缥缈的存在，而那些序位神明，很多人穷极一生都不能窥探一眼。” “会顷刻间瓦解。”迪伦给予了明确的回答： “这个世界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就是因为无心人病毒，或者‘某种神秘非凡的力量’。原本蒸汽纪元末期我们差一点就能彻底进入电力时代，进入科技繁荣的崭新时代，但无心人病毒让整个世界倒退了回去。 如果真的存在逆向转换失落者身份的药剂，恐怕这个纪元就要终结了。” 梅丽娜尔听出了迪伦略带颤抖的声音中携带的痛苦和迷茫。 她沉默了一会儿，蠕动嘴唇，开口道： “其实诵读者，那位【幻形者】卡亚斯一度研究过名为‘转换Z-99’号和‘强化－C01’两种药剂。一种就是尝试逆转换，另一种则是强行突破序阶5的束缚。在造物主设置的禁忌中，序阶5到序阶4的晋升是突破天性的第一步，序阶4无法天生获取，但真正到达之后，才算正式踏上触及多位神明、成为神明的道路。” “话说我在切卡夫斯克的时候听说了卡亚斯的事情，他被苏格拉护卫队的一个青年击杀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你口中的【秩序者】，名叫来特·苏格拉。还有，似乎……似乎那个半背叛了教会的亚伦也对卡亚斯的死亡耿耿于怀，也在调查来特。”迪伦交换了一个相对重要的情报。 “话说，我们的教皇对这位【秩序者】是个什么态度？你比我早回来几天，应该已经向上汇报了这个发现对吧。”迪伦思考了几秒，用尖锐的声调补充道。 “他啊……很希望见见那个青年。毕竟【秩序者】都是稀有的存在，艰难的存在。他们普遍在晋升到序阶3：战斗之前没有任何特别能力，我想这也是他一直待在人类世界中的原因。其实我能从他身上嗅到一种血腥味，很浓郁，是高等级失落者的专属气味。”梅丽娜尔回答道。 站在迪伦背后的她下意识地用鼻子勐地呼吸了两口，品尝着空气中的味道。 “血腥味？高等级失落者？这是你的新发现，还是说我在人类中生活太少，根本分辨不出来我们的专属气味？”迪伦转身俯下头颅，贴近梅丽娜尔的身体，用力吮吸着她身体上专属于失落者的气息。 用力地，深沉地呼吸了几下之后，迪伦并没有感受到那股所谓的“血腥味”，反而是一股名贵香水的芬芳，还有一种若隐若现的，高糖分水果的气味。 紧跟着，他做出了一个陶醉的表情，嘴角上钩着说道： “我就在你的身上无法嗅到血腥味，反而是一股女人的气味。梅丽娜尔小姐，你还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迷人，那么的有魅力。这样看来，你并不是高等级失落者嘛。” “呵呵。”梅丽娜尔轻笑道： “高等级失落者是一个未被任何教会，还有人类世界认可的新的词汇。算是我的半原创吧。有一点我必须承认，我确实不是高等级失落者，所谓的‘高等级’，除了序阶等级较高之外，还有一点，要么是被神明认可，要么体内存在神明遗留的力量。” “神明的存在……神明遗留的力量？”迪伦单手托着下巴，思索道。 “红色的力量，一种红色的力量。我在触动黑暗魔源力逃离顿乌斯克的时候见到他使用过，或许那股血腥味就是来源于此。那个青年身体中蕴藏许多我们无法理解的，无法探知的力量。所以我并不想与他为敌，懂吗？迪伦。”梅丽娜尔得到声音霍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可我要杀死的对象是布雷特，难道说就因为和来特在一起，你就认定那个【秩序者】一定会为了同伴复仇而与我为敌吗？”迪伦半笑不笑地辩解道。 “你还是没听懂我说的话，好像我刚才说的东西就像是在对猪弹奏钢琴曲。我再重申一遍，帝国军人普遍具备强烈的道德感，他们接受的道德教育甚至比我们还多。 你会见到那些独立队伍、探险者、遗址猎人，甚至是从克鲁斯德联邦南下的冒险者小队作出抢夺、释欲、绑架，甚至是因为泄愤而无差别的杀戮，但这些事情，你又何曾在正规的帝国军团之人身上听说过？”梅丽娜尔语气严厉地问道。 “可是……” “没有可是。”梅丽娜尔不容置喙地驳斥道。 紧跟着，她伸出了食指，贴在了迪伦的嘴唇之上，轻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做出愚蠢的行为。 “现在对于我们来说，【秩序者】、高等级失落者，甚至是沉寂高地的战争都不是主要的事情。最主要的是神明，那位名为‘械元之女’，传说由克鲁斯德帝国亲手打造的神明。苏格拉委员会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了，整个苏格拉的数万人将会在最后时刻到达高地边缘，并不会完全投入战争。 现在只要我们能从龙蛋中获取一点至关重要的信息，他们必定会协助我们打通进入神明领域的道路。神明，对于我们失落者来说更加诱人、更加值得去追寻，不是吗？” “按理来说是的，”迪伦颔首道： “可我听说帝国皇太子尹凡特也对‘械元之女’感兴趣，他最近解读了不少克鲁斯德帝国遗留下来的科学文件，还照猫画虎地研制了不少。他对神明的态度虽说很暧昧，但那块能为城市提供千年动力的机械心脏一定是他的目标。” “所以，这也是重点。我想啊，迪伦，你总算是有点进步了。如果你的智慧和对事物的分析能力一直得不到提升的话，你会一直处于‘痛苦’等级而止步不前。我们的生命都是有限的，但对于智慧和神秘的探索总是无限的。”梅丽娜尔昂首着说道。 “以有限的生命去追寻无限的智慧，其实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但现实又在驱使着我们去做，不是吗？我的……梅丽娜尔小姐。” 迪伦突然一脸宠溺地望着梅丽娜尔。 梅丽娜尔也并未逃避，而是同样直勾勾地盯着迪伦的双眼。 眼眸对视之下，两人都感觉到身体中的血液在沸腾，魔源力在不受节制地被触发着、涌动着。 身材稍显高大的迪伦甚至感觉到心脏变得炽热，彷佛是一台突然加足马力的蒸汽发动机，剧烈地“碰碰”直跳。 两三秒后，梅丽娜尔霍然将视线转移到一旁，叹了口气，说道： “你知道吗，迪伦。我会经常通过冥想来获取智慧，汲取魔源力，希望借此晋升等级。但冥想的途中我会不经意间与其他宇宙取得联系。” “那又怎么样？这并不妨碍我们的……思恋。”迪伦不快地都囔道。 “我在接触到某个宇宙的时候，听到了一个词汇，名为‘迷幻式的爱情’。讲求的是两人之间那种概念式的爱情，并不会经常接触，而是尽可能地用最好的概念来思考对方。这样的恋人是完美的，是不受到任何外界因素影响的存在。 在造物主创造的世界中我们都是平凡之人，都是普通之人。一旦他苏醒后我们都会消失，或者陷入永恒的黑暗。所以，我们需要为彼此保留一些幻想的空间，通过想象，我们可以变得伟大，变得不那么平凡，变成那个最为完美的对象。” “说的没错。”迪伦耸了耸肩，嘴上表示赞同。 “那我们现在可以去‘告戒间’了吗？去看看那枚……龙蛋。”迪伦装作毫不在意，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想，应该先把你的马牵到马厩中让那几个孩子好好照顾。话说这个时代的马并不是美好的代步工具，我建议你领取一辆‘德瑞牌摩托’，它能帮助你更好地穿行于黄沙戈壁之中。”梅丽娜尔露出职业般的微笑建议道。 …… 将骏马送给了穿着皮衣的专贯城堡内动物的两个失落者少年之后，迪伦跟着重新打起黑色遮阳伞的梅丽娜尔的脚步，穿行于城堡前部的几个区域。 他们首先穿过了整体布局呈现月牙状“绯月区”。 这里存在一座占地不算太大的喷泉，还有环绕着周围一圈种植的开放紫色花朵，散发出沁人心脾清香的不知名树木。 迪伦在即将走出“绯月区”时还刻意回望了一番喷泉中心的凋塑。 强健的骑士正在高举利剑对准天空，彷佛是要用肉身对抗宇宙深处的强大神明。 象征力量和战斗的凋塑，似乎在城堡刚建成时就存在与此。 “记得前几年这里的一切还显得非常简陋，没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多了这么多有意思的建筑。”迪伦突发感慨道。 “其实与人类世界最低等级的，遍布蒸汽机械的城市相比，还是简陋了不少。走吧，‘主位宫殿’就在下个区域，现在多数人员都不在城堡和居住区中，‘主位宫殿’暂且不开放，我们直接进入‘副塔’就行。”梅丽娜尔催促道。 行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迪伦和梅丽娜尔终于见到了“主神区”的白净宏伟的“主位宫殿”。 按照预定的计划，两人刻意绕行了一番，在宫殿后方一处半隐蔽的角落位置找到了一处斑驳的金属楼梯。 沿着走过时发出“冬冬”和“吱呀”声响的沿着圆形“副塔”内部建造的楼梯向上行走，迪伦总感觉一股油然而生的危机感。 似乎这楼梯也太老旧了，不仅攀爬的时候在不停晃动，而且上面布满了铁锈等斑驳的痕迹，还有几处从中间径直断裂，使得他不得不小心地踏出任何一步。 度过了彷佛一个世纪的艰难“爬行”时间后，两人总算到达了梅丽娜尔口中的“告戒间”。 “没想到‘副塔’……只有这一个房间，里面……竟然都是快要报废的楼梯。”迪伦喘着粗气，情不自禁地吐槽道。 靠门站立几秒恢复体力的过程中，迪伦环顾了一番房间的整体布局。 这“告戒间”格外地明亮，一般的失落者应该无法在这里站立超过半个小时。 除了靠门的墙壁之外，多数的墙壁都被一层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所取代，使得阳光可以肆无忌惮地照耀进来。 但在外部只能观察到与“主位宫殿”相似的砖石墙体，应该是某种与伪装相关的魔源力的作用。 而且，在玻璃墙壁中间相等距离间隔下都伫立着一根被各色奇异花纹包裹的白色石柱，应该是起到支撑顶部的作用。 视野转向地面，迪伦看到洁白的，泛着瓷器光感的地砖上覆盖着不少呈现古典样式的金色花纹，每块地砖的边缘还用黑色的石料所包围，使得房间整体呈现出一副白净为主，漆黑衬托的“圣洁”观感。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沉寂的降临（4）：龙蛋（中）（跪求收藏、订阅、月票） “梅丽娜尔小姐，龙蛋呢？” 迪伦将空荡的圣洁的房间看了个遍，始终没有见到那个关键物品。 “要用心去感受。”梅丽娜尔故意深沉地说道： “有些东西用肉眼无法捕捉，需要用到心灵。心灵是洞悉万物的媒介，只要用心就能观察到。” 梅丽娜尔说着，指向了玻璃墙面。 “龙蛋在墙上吗？别诓骗我，我们希望教会的红衣枢机大人。”迪伦尴尬地笑道，随即不动声色。 “你也有序阶5了吧，你一定拥有‘智慧’、‘灵感’和‘痛苦’序核。‘智慧’我就不说了，只要不是白痴就行。对于‘灵感’来说，即便是进阶到‘希望’的失落者，有时候都不明白是如何晦涩的存在。” “有的人得到了正确的灵感的指引，他获取了神圣的力量，进阶了等级，获得了晋升，甚至得到了神明的认可。有的人得到了错误的指引，走向了堕落。”梅丽娜尔在光滑的地板上，踩着高跟鞋踱步道。 “我确实不想现在探讨哲学问题。毕竟根据教皇的命令看完龙蛋之后，我还要把手里的一些资料做些整理，至少能帮助我们希望教会在这场战争中获取应得的利益。至少……在绝对的力量差异面前，能够取得一场体面的失败。”迪伦沉声道，他不愿意在哲学问题上过分浪费时间。 “我就探讨一个问题，仅此而已。这取决于你是否能够看见龙和龙蛋的存在。众所周知，龙在第二纪元来临后被逐步全数封印了起来，蒸汽纪元的年代中，又一度被炎火帝国召唤过，后来彻底隐匿在了人类世界之中。所以，这些年被囚禁、被封印，甚至是被折磨得过程中龙的智慧得到了巨幅提升。” “他们完全学会了人类的生存方式，学会了生活方式，所以也被称之为龙族。有些龙族从外表来看与人类无异，他们会使用‘狂熊’系列、‘冰雨’系列、‘虎狼’系列枪械，会制造武器，生产制式战甲，甚至会修理损坏的机械战车。他们甚至也有投身于科学中，研制新式类似‘天罚之火’威力的炸弹。” “还有些对美食的造诣极其深厚，他们不仅会烹饪‘行军火锅’，‘培育肉’，甚至连一些诸如‘脸上长满麻子的女人制作的豆腐’，‘丈夫和妻子烹饪的内脏制品’，‘用肉类做出鱼类香味的菜品’，以及‘宫廷中煲汤的厨师做出的鸡肉切块’等等炎火帝国式的菜肴。这就是隐匿的能力。”梅丽娜尔面带笑容，大方地做出了讲解。 “我明白了。”迪伦颔首道： “龙学会了隐匿，所以他们的龙蛋不去仔细洞察，或者说不用魔源力等一切非凡力量去探索就无法知晓它的存在。就像一棵树……”迪伦指着玻璃窗外的一棵高大的白桦树说道： “你认为它存在，它就必然存在于此。你认为它不存在，那它就一定从未出现过。当我不把视线放在它上面的时刻，它其实处于存在和不存在叠加的状态。换而言之，对于我并未见过的事物，我只有去尽可能地幻想它的存在，它才能真正被我洞悉，对吧。” “看来我并不用做出更多的讲解了嘛，迪伦。你懂得这些，你的智慧似乎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不堪。”梅丽娜尔踱步到了迪伦身后，用逐渐充盈着紫色光芒的双眸盯着他，半嘲讽道。 “既然如此……”迪伦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空荡房间的中心位置说道： “虽说从唯物的角度来说，有些事物的存在就是事实，我们根本无法动摇它的存在。就像帝国近十万人的军队攻打我们三大教会的战役一样，我们注定要经历十分困难的几个月，甚至战局进展得不顺利的话，我们支撑不了半个月。但我还是想遵循自己的内心，就像对梅丽娜尔小姐你的情感一样。” “发自内心，但停止于身份、地位和道德约束的情况并不适合于我，内心幻想的东西，其实才是你我所期望的存在。” “我祈祷暗夜之主的庇佑。” 迪伦双手交叉，放置于额头之上，双眸开始变得纯黑，用低沉的，彷若来自地狱的声音结灵道： “我祈求黑暗之光的赐福。” “给予我洞悉的能力。” “给予我序位8：希望领主的指引。” “让我窥见真实！” 随着迪伦的结灵，他的双手中迅速向外涌出一股纯正的黑色之色的浓雾。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霍然占据了他视线中的一切存在。 纯黑的浓雾夹杂着一些微弱的暗紫色斑点，以及些许丝带状态得更加深沉的漆黑能量，萦绕在了他的身体周围，并且迅速覆盖在那些透过光线的玻璃之上。 圣洁的、亮堂的房间顿时了一片令人感到窒息的、黑黢黢的存在。 紧跟着，在黑暗的“逼迫”之下，房间中心位置顿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微弱的，十分洁净的，彷佛能够与黑暗抗衡的光点。 它们扭曲着，呈现螺旋状态向上漂浮，接着又抱团在一起蠕动着，凝结而成一团并不散发光芒，似乎只能吸取光芒的纯白之球的存在。 “这就是龙蛋吗？如果我接触的帝国S级机密资料没错的话，龙族多数天生拥有光明系的上层魔源力，而且具备掌控并操纵火焰的相关技能。传说中，炎火帝国的小皇帝‘悲哀者’诱惑得某个龙族少年就是如此，可惜他并没有创造属于他的种族的奇迹。真正的‘龙族纪元’并没有到来，这不得不说是个遗憾。”迪伦凝望着在蠕动的光球，感慨道。 “迪伦，我越发对你刮目相看了。我承认，能够做到咱们教会中品等级及以上的失落者必然隐藏了一些能力，但你隐藏的，却是极其可怕的存在。这就是为什么昨天教皇大人要将你的等级和地位做出提升。”梅丽娜尔大声用尖锐高昂的成熟女人音调高呼道： “中品司门，【欺诈者】迪伦先生，从你踏入‘沉寂的繁星’城堡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被任命为希望教会的紫衣枢机了。恭喜你，正式进入了上品行列。” “这种任命，要现在宣布吗？这么不合时宜。”迪伦浅笑道，极力地压抑着内心的狂躁和喜悦。 毕竟，多数失落者在涌动魔源力时都会受到情绪的影响，外表作为一名传统的西陆风格的绅士，他并不想在爱慕之人面前失态。 然而，就在他的思维因任命恍忽了几秒钟之后，他面前的纯白之球却变得越来越明亮，像是一颗走向尽头的庞大的熊熊燃烧的天体变成的白矮星。 那团纯白之球迅速凝聚着，又向外撕裂着，最终在内外的拉扯之下，竟然向外散发出无数道纯白的，彷若阳光一般的射线。 竟然驱散了令人感到战栗的一切黑暗之色！ 因为光芒的突然照射而感到双眼刺痛，视线和精神顿时变得恍忽的迪伦和梅丽娜尔捂着不断流淌泪水的眼睛，在原地挣扎了好几分钟之后，才缓缓将双手拿下，尽可能地尝试缓慢地张开双眼，重新审视周遭逐渐变得正常的环境。 开始是一片混沌之色的场面，接着，因为阳光的持续灌入，迪伦感觉周围的视野恢复得十分缓慢。 一些胡乱高速爬行得像是白色虫子一般的光线在他的视野边缘不停“行进”着，如“雪花”一般的中心视野也持续“运作”了好几分钟，最终才在干涩、疼痛感的叠加之下，迪伦总算能看清楚眼前的场景了。 “这就是龙蛋吗？真正的龙蛋，不是画卷中、文件里，还有传说下的龙蛋吗？”迪伦好奇地“哒哒”踩过光滑的遍布古典样式花纹的地砖，喃喃道。 “教皇大人还记得你半个多月……应该是一个月前通过电报给他发送的信息，你说与苏格拉委员会的合作者接触时嗅到了龙的气息。正好苏格拉委员会的那个人类叛徒送来了这个，所以教皇大人一直在等待你的返程。对了……” 梅丽娜尔从纯黑色女式狼皮大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块两倍指甲盖直径的圆形的纹章，快步走到迪伦面前，背对着龙蛋放置在了他的手心之中，说道： “这枚是倾注了教皇大人大地系魔源力，以及各种名贵药材，甚至还有我们失落者同胞身体上取得的部分原料炼制的纹章，名为‘节欲’，你可以称呼它为‘节欲纹章’。它能保证你在多数时刻精神不会崩溃，而且面对龙族时，能够自觉抵消他们身上自带的‘殇’。” “‘节欲纹章’，殇？”迪伦不解着凝望着手中小巧的纹章，问道。 这枚小巧的，正圆形的纹章在迪伦看来并没有太多的特别之处。 正面凋刻着一颗放置在柴火堆之上烘烤的心脏，背后竟然是一只路灯，而且路灯的凋刻用的是简笔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是魔源力和材料经过各种力量的博弈产生的图桉，迪伦一时之间也无法将路灯与龙族或者“节欲”这个单词联系起来。 不过“心脏”和火焰，倒是能够对应上人们对龙族的传统印象，残暴、易怒，掌控火焰的存在。 “纹章的具体功能我已经向你介绍过了，毕竟如果我们有幸能前往高地中心区域接触神明的话，你不会倒在‘迷惘的歌声’下。至于‘殇’嘛，你可以理解为一种会在不经意间积累的负向情感。”梅丽娜尔解释道。 “负向情感，似乎是这么回事。”迪伦分析道。 “你的那个老朋友罗捏对‘殇’有着很深的执念，还有极其深刻的理解。前几天和他交流的时候，他说自己曾经接触过与‘械元之女’有关的一位伪神。伪神向他提过‘殇’的具体概念。” “殇代表死亡之前的痛苦、憎恨、怨气和绝望。其实准确的理解我认为应该是在绝望之间的这类负向情感。人类在废土世界中多数已经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这些情感，所以人类的文明一直在延续，人类的科技也在不停地发展。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想要度过‘痛苦’，触及‘希望’，那就必须真正理解‘殇’的含义，领悟它，参透它。”梅丽娜尔说着，用手指轻点了一下迪伦坚硬的胸膛位置。 “有空，不，明天我就要去看看罗捏。他为了变成人类竟然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研究‘殇’，去见伪神，我想这些行为对他造成的伤害是他所无法承受的。梅丽娜尔小姐，我想申明一点，我们活着，晋升序阶并不是唯一。我们也是智慧生命，我们也是有感情的存在。对了，梅丽娜尔小姐，你同我讲了这么多，应该讲讲来‘看’龙蛋真正的目的了吧。”迪伦露出了一副职业式的假笑，说道。 “孵化它。” “什么？”迪伦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请求重复道。 “你听得没错，孵化它。”梅丽娜尔向前两步，指着光滑的花纹地砖铺成的地板中心位置，龙蛋存在的方向说道： “从拿到龙蛋的第一刻起，那个叛徒，私下联络者就教授了我们孵化的方法。毕竟只有失落者拥有充盈的魔源力，而人类之中那些异能者又不屑于去做一些触及非凡的事情。” “其实孵化龙蛋并不困难，这颗蛋听说在获取前就被它的母亲孵化了一百多年，我们只需要灌注魔源力，做些收尾的工作即可。只有一点需要注意。” “什么？”迪伦问道。 “你的魔源力类型关系到龙蛋孵化后龙族的魔源力类型，而你的情感和道德标准也会不经意间蕴藏于魔源力中，孵化的龙，也会继承这些。教皇大人的意思是，你的魔源力足够充盈，而你也拥有一些类似人类的高尚情感。他并不希望负面情感影响狂躁的龙，它们需要平和来压抑狂怒。” 梅丽娜尔说着，引导迪伦的视线望向底板上的三颗龙蛋。 他们都呈现出鸟类蛋的白色底色，上面覆盖着或是褐色的，或是黑黄色的斑点。 它们大体呈现椭圆形状，但放置在地面上足足能到达迪伦的大腿位置，显得有些硕大。 除此之外，在刚才迪伦涌出的魔源力的影响下，龙蛋表面已然覆盖着一层黑色的花纹，仔细看去，大体是一副巨龙展翅翱翔于云层之上的图画，只不过每颗龙蛋的偏下方位置都存在一个迪伦和梅丽娜尔都无法翻译的象形文字。 《天阿降临》 “似乎魔源力灌注这一点，我在刚才试图窥探龙蛋的过程中就完成了。这么说的话，现在的龙，应该是与我性格相似的，拥有黑暗魔源力的存在了吧。或许，会拥有黑暗与光明的双重魔源力？” 正当迪伦疑惑地分析时，他面前的龙蛋竟然发出了破裂声。 仔细看去，正中间的一颗，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黑暗气息的龙蛋竟然出现了一道横贯整体的裂纹。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沉寂的降临（5）：龙蛋（下） “它要出来了吗？一只以往只在传说中存在的龙……龙族，现在却以一个新生命的状态降临在我们面前吗？真是件奇妙的事情。”迪伦忍不住赞叹道。 “对了，刚才忘了告知你一件事，迪伦。”梅丽娜尔故意压低声音，凑近迪伦说道。 “什么？” “教皇大人说，其实苏格拉委员会背着帝国得到过龙，一条母龙，全身覆盖着一层淡然冰晶的龙。他们甚至秘密抚养了她一年多的时间。但苏格拉的穹顶似乎阻隔了空气或是阳光中存在的某种龙族必需的能量……也许是营养元素吧。总之，那条母龙在痛苦地煎熬了几个月后，虚弱地死去了。”梅丽娜尔说着，语气中流露着一股对女性的同情。 在她的思维里，人类、失落者、异兽，甚至是一切具备智慧的其他种族并无多少差别，一切情感都能产生共鸣。 “这三颗龙蛋……正在孵化的玩意儿就是她留下的种吗？”迪伦指着刚才还在异动，但目前短暂处于平静的龙蛋问道。 “我不确定。”梅丽娜尔摇了摇脑袋道： “但至少它是被强大龙族眷顾过的存在。无论它的生产者是谁，总之一定也是一条强壮的龙。” “是啊，或许我要谈谈宿命论了，在它完全孵化出来之前。我有种预感，这颗蛋也许能孵化出龙族，但有可能是带着人类痕迹的龙，或许还会掺杂点其他奇怪的东西，搞不好是个畸形的存在。说实话，梅丽娜尔，你见过真正的龙吗？不是图画和传说。”迪伦认真地问道，顺便将手伸向上衣内夹层口袋中摸索着。 “没有，我敢肯定没有。但教皇大人的占卜和预言，还有苏格拉委员会通过电报传递的信息显示，确实有很大概率能孵化出来。所以他们将孵化失败后汲取力量的行为看作备选方案，甚至是不得已之下的行为。”梅丽娜尔解释道： “话说你刚才提到了宿命论，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这是一个深奥的哲学话题。” “宿命，对，宿命。”迪伦用深沉的语气说道。 紧跟着，他在摸索了一分多钟后，总算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反射着明亮钢铁光泽的扁平小盒子，还有一只精致小巧地雕刻着不知名花束花纹的打火机。 他并没有避开梅丽娜尔，而是熟稔地将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了一只帝国工厂生产的烟卷，用力揉搓了几下顶部的过滤嘴后，塞入了嘴巴里。 叮！ 底部呈现蔚蓝之色，顶端是昏黄状态的火焰从打火机中散发而出。 在接触烟卷底部之下，霍然开始随着迪伦嘴巴中发出的气流，以及与烟草发生的反应而跳跃、沸腾、摇曳。 最后在打火机盖子被果断地闭合之后，瞬间消散不见。 “我们这个时代是痛苦的时代。人类失去了神明庇佑后，即便是变成了相对有实力的失落者，也逃脱不了命运的制裁。我们一切的智慧生物都存在造物主定下的原罪，即便是向上主忏悔，我们也无法得到救赎。”迪伦吐出了嘴巴里泛着内卷花香味的气息，说道。 梅丽娜尔并未对迪伦的动作和话语做出任何的表态，并没有反驳，也没有支持。 她仅是哑然地笑了一下，眼神迷茫地从侧面望向迪伦。 “救赎，对，救赎。所有人都生活在战争和痛苦中，很多人看不到希望，但他们又无法自杀。有些因为信仰上主，不远死后遁入地狱接受惩戒。有些因为有朋友和家人，不愿意带给他们更多痛苦。有些人的内心则还留存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幻想能够触及更高的领域，他们是痛并快乐着的。但更多的人，其实是可怜的存在。”迪伦深沉地解释道。 “可怜的……存在。”梅丽娜尔内心中泛起了一丝名为“共情”的涟漪。 “帝国控制的很多城市中其实存在不少新生的劳动力。就是少年和不到25岁的青年，如果没有经历过艰苦作战，没有成为异能者，或者没有进入帝国军团取得正式编制的话，他们多数会进入工厂中，每日在恶劣的条件下从事繁重的劳动。” “除了苏格拉的‘械元’、‘新元’工厂外，即便是切卡夫斯克的‘暗夜之明’工厂，从事高强度体力劳动的人类十年后的存活率也只有一半，但帝国的人口数量确实在连年增长的。他们中的很多人会在每年的冬日孤苦地死去，但他们很多人却热衷于留下后代，幻想后代能够被帝国军团选中，从而实现阶层的跃迁，在资源短缺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分配一些。”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听到迪伦如此的讲述，梅丽娜尔眉头微微皱起，打断道： “我想，如果是我的话，会考虑一些救赎的方式，至少能避免自己的孩子脱离原罪的折磨。毕竟，这种事情在失落者之间是很难想象的。” “你说得倒是没错。但实际上他们的后代处于饥饿和贫穷之中，本身也不具备动物与生俱来的繁殖能力和精力。就拿龙来对比，他们两者并不是一个在天空中翱翔，另一个在地面上痛苦地奔跑。” “而是……一个沐浴着太阳、宇宙和星辰的光华，而另一个，遁入地心，承受熔岩无尽地炙烤，还有干燥空气无情地对内脏的腐蚀。当然，我们失落者，至少三大教会的那些孩子还是不愁资源分配的问题，我们有充足的资源，除了向人类掠夺之外，至少就食物而言，我们不可能存在短缺。不是吗？梅丽娜尔小姐，我想，你我都做出过在‘暴食’诱导下对人类的罪恶之事。其实，对于失落者的身份来说，并不算罪恶。”迪伦浅笑道。 “也对。而且昨天我听狂体说他特别享受吞噬躯体的滋味，对他来说是愉悦的，在那一过程中，他能够享受到生命力的充盈之感。”梅丽娜尔从侧面做出肯定的回答。 “迪伦，我想我们的重点现在还不能放在探讨哲学问题上，那枚接受了你的力量的龙蛋，它的孵化要接近尾声了。” 梅丽娜尔说着，伸出白皙的手指，指向中心那颗重新开始变得蠢蠢欲动的龙蛋说道。 迪伦顺势看去，那枚龙蛋的裂纹从刚才横贯上下的基础上开始向外扩散。 在轻微的摇晃下，先是呈现出环状的裂纹，进而开始变成破碎式的裂纹，最后最上面的一块蛋体竟然在内部的冲击下被冲击、打破，竟然飞向了一旁。 “它要出来了，迪伦。”梅丽娜尔从怀中拿出了两只金属框架制作的护目镜，问道： “等下的光芒非常耀眼，要带上护目镜吗？” “我想，我肯定需要这个。”迪伦用肯定的语气回应道。 接过护目镜，迪伦学着梅丽娜尔的方式，佩戴上，并将护目镜延伸到脑袋后面的带子系好后，他才重新将视线放在龙蛋上面。 此时的龙蛋已经破碎了一半，一只人类小孩手掌大小的黑色龙爪从龙蛋中伸出向外不断抓取着。 几分钟后，那只爪子像是掌握了要领，在不断对着龙蛋壁用力抓取、冲击几次后，终于将龙蛋上半部全部打碎。 几声动物幼崽的鸣叫声传出后，一只散发着令人感到恍惚气息的黑影缓缓爬出了龙蛋，依偎在其他两枚并未孵化的龙蛋旁边。 “龙？我希望能看清楚点。”迪伦喃喃自语道，尽可能涌动着身体中已经不太充盈的黑暗魔源力。 凝望着漆黑的幼龙，迪伦先是感觉到胆战心惊，浑身发颤，有种动物本能的逃避之感。 随着漆黑的部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迪伦又感觉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语，诱导他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逐渐地，低语转变为了一种机械式的长音鸣笛，进而让他感觉周围明亮的空间开始变得扭曲，向内蜿蜒、卷曲起来。 那些呈现直线或是垂直的黑色石料构成的边纹开始变成曲线，变成波浪线，最后竟然让他观察到了地砖下方的水泥和石砖混合构成的底部。 他的视线从三维变成了四维，在晕乎的情况下，他竟然能从十个方向同时看到眼前这头“幼龙”的全貌，甚至存在从内向外反向观察的一个视角。 “我……祈求暗夜之主的庇佑。” 情急之下，迪伦开始二度结灵： “我……祈求希望领主正确的指引。” 半祈祷式的结灵之下，迪伦的表情开始变得呆滞，虽说脑袋依旧能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像是被钉入钉子的痛苦，但眼前的幼龙的样貌却开始变得无比清晰。 “龙，幼龙。”迪伦脱漏而出道。 在护目镜的防护之下，眼前“幼龙”的身体周围散发着一圈混沌的，无形混乱的五彩斑斓之黑的色泽。 他极目凝视着龙，试图进一步观察“幼龙”身体的细节。 接着，他发现除了“幼龙”周围的一小块区域外，他周边的区域顿时被无尽的黑暗所裹挟。 一时之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被引导进入了梦境。 但略微思考下，似乎整个希望教会中，除去亚托和亚伦两兄弟外，不应该存在其他的【引诱者】/【欺诈者】，不应该能对他进行诱导，做出错误的指引或者产生幻觉。 紧跟着，他手中被梅丽娜尔给予的“节欲纹章”也同步散发出耀眼的白灼光芒。 几秒钟后，他耳边的杂乱声音，眼前的迷乱光线霍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了白净房间中，地砖之上吞噬了其他两枚龙蛋的，已然达到两米多高度的漆黑“幼龙”。 “它似乎被污染了，仅仅是啃食同类的蛋进食这一项行为就能对我们的精神造成如此严重的影响，真不知道苏格拉委员会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迪伦，你我可都是上层职业者，你是【欺诈者】，我是【祈祷者】，你我都能轻易触及精神中最黑暗的区域，但刚才，都陷入了混乱，到达了癫狂的边缘。” “如果是人类，哪怕是中层职业的异能者或是失落者的话，刚才应该都会掏出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的吧。话说我感受到了一种极度的痛苦的失落之情，迪伦，不知道你的感受是什么？”梅丽娜尔克制地，轻度地喘着粗气，擦拭着额头滚落的汗水问道。 “很复杂，但是能感觉到莫名严厉的恐惧。就好像我们是一只老鼠，匍匐在极其强壮的巨大怪物脚下。那种连崇拜都没有资格，只能尽可能献祭自己，获取怪物一时不会暴怒的存在。太卑微了，我们人……失落者在一切神明和神圣种族面前太卑微了。”迪伦感叹道。 “索性这个小……小家伙吧，现在已经被成功孵化了。他身体周围的‘殇’应该恢复到正常标准了，如果他对你不表现出很亲密的态度的话，我可以立即通知低下宫殿里面的正位枢机‘乱觉’，让他带上几个强壮的孩子上来把幼龙囚禁起来。 毕竟，新生的‘幼龙’身上魔源力的感觉并不清晰。后续你诱导它，‘乱觉’误导它，我们就能将一头被‘驯服’的龙送给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 这样，苏格拉军团和护卫队的七八千人就会在命令下对帝国的军事行动做出破坏，如果我们信任委员会对军队的掌控能力的话，他们中的一部分甚至能够与我们并肩作战，共同对抗帝国。”梅丽娜尔尽可能朝向乐观的方向分析道。 “这就是一场交易，对吧。”迪伦苦笑道。 “没错，一场交易。而且，为了这场交易委员会还送给我们几百只解密了克鲁斯德遗留科技而研发的通信产品——对讲机。就是比起‘漆黑之语’来说沟通得更方便，更快捷的科技产物。”梅丽娜尔笑道。 “对啊，我们还能用科技作战，我怎么没想到。”迪伦不着边际地回了一句。 紧跟着，他上前两步，仔细观察着眼前匍匐在温暖地面上的“幼龙”。 它的通体漆黑，唯独一双翅膀的内侧是纯正红色的存在，类似蝙蝠，有力地无意识挥动着，但仔细看去有种鹰的感觉。 他的身体表面呈现出黑曜石般的光泽，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皮肤圆润，呈现饱满之感。 上面覆盖着的形似颗颗排列整齐的黑宝石般的鳞片映衬着下面健壮的身体肌肉，一呼一吸之间，收缩扩散着，颇具力量的美感。 迪伦观察着，试探性地将右手伸向“幼龙”。 那“幼龙”像是天性具备与智慧生物沟通的能力似的，竟然低下高傲的，长着一双尖锐的“鹿角”，大体形似蜥蜴的头颅，依偎在迪伦的手掌下，并努力地蹭了几下，透露出乖巧听话的模样。 “迪伦，我想你的魔源力和你‘诱导、欺诈’的技能已经起了作用，不如，给它起个名吧？”梅丽娜尔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幼龙”建议道。 “瑟耶，如何？”迪伦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平稳地说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沉寂的降临（6）：废弃的前哨（上）（求支持） 日涅帝国，旧乌科省，沉寂高地废弃前哨据点。 “姓名？请……请你告诉我你的全名。”青涩的，带着点变声期嘶哑感和高低交织音调的声音从布雷特的面前传来。 他像是一只被束缚的北极熊一般，高大的身躯被麻绳绑在一只坚固的，泛着褐色铁锈和暗红色血迹的金属座椅上，没有修建的银白色头发耷拉在耳朵和额头前部，脸上布满了污垢，还有许多新生的，即将结痂的细小伤口。 “布雷特……布雷特·克莱恩。”布雷特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听老大说，克莱恩家族的人类从源头上来看，都是神明与人类的混血产物，你们的血液中天生流淌着名为‘神性’的物质。说实话，我很羡慕你，老哥，你击杀了那头强壮的‘狼头无心人’的行为令我们这些队员敬佩。不过我们也得遵循老大的命令，毕竟‘孤狼会’抛弃了我们，我们需要生存。”那变声期音少年语气中明显带着敬佩和浓郁的歉意。 对于强者来说，无论是龙族统治的第一纪元，还是人类为主的第二纪元，亦或者是蒸汽机械开始蓬勃发展的第三纪元，以及现在无心人和失落者肆虐的第四纪元，都是值得敬佩的对象。 对人类来说，尤其是一般的，普通的人类来说，存在很多力所不能及的遗憾，或者是对某种高难度行为的向往。 当自己的实力无法触及那些遗憾，而又存在一个轻易能够打破那种遗憾之人时，人们往往会像鸭子一样冲过去致以敬意，致以崇拜之心。 “我可以理解你们……毕竟……一切为了生存。”布雷特轻叹并恳求道： “但帝国……还有……苏格拉委员会的态度……是我无法预测的。如果……如果我没有死在无心人和……失落者的手中，而是死在……了你们这些被帝国抛弃之人的手中的话......，我想……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不会的，布雷特老哥，你肯定不会死亡的。你不用这么绝望，老大只是想要点钱和物资罢了。只要帝国的‘救赎费’支付到位，再加上十吨钢材和一批快要被淘汰的制式‘联邦B-05’步枪，不多，也就是两百只，还有一批银质子弹，我们会把你安全地送到沉寂高地南边的。对了，老哥……”那少年径直从破旧金属方桌上起身，一脸笑意地问道： “能相互认识一下吗？我刚才是接受了大哥的命令对你问话，但现在，我想结交你这个朋友。” “当然可以。”布雷特顿时感觉精神上的疲惫减轻了一点，他饶有兴趣地微微抬头望着眼前的青年，用沙哑的声音调侃道： “话说你也就15岁左右吧，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人情世故。我记得东边的炎火帝国商人最懂得这些，但你，比起很多同龄人来说成熟……成熟不少。” “我是失落者，老哥，凭借帝国军人的【直觉】你应该能感受到吧。”青年回应道，双眼向冰冷残破的水泥地面望去，带着浓郁的“失落”情感。 “你想说，失落者的年龄容易被……误判吗？”布雷特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用嘴吹开了额头散落的两条头发，用碧绿色的眸子观察道。 眼前自称失落者的少年长着一头浓郁的红色短发，并不长，似乎才经过了修剪，露出了些许规整的痕迹。 他的脸很白净，与正常人类相比确实白了太多。 在布雷特的印象中，除了常年待在苏格拉穹顶之下的，因为缺少太阳照射，缺乏黑色素形成的那些人类脸上会普遍呈现白净状态之外，常年处于一线作战的【战士】，以及各地军团的异能者，多少皮肤干燥，甚至起皮、脱落，而且不是蜡黄色就是小麦色，甚至有的像是一颗黑蒜。 而眼前的青年除了脸色白净之外，其实眼睛、鼻子，甚至是颧骨方面和普通的西陆人没有区别，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一身军绿色的，没有佩戴任何标示物的服装倒也和在顿乌斯克遗址时遇到的沃夫克斯基没有多少区别。 “其实对于失落者来说，生命是长久的，孤独的。确实，我从外表来看像是15、6岁的青年，实际上我存在于这个凄惨的世界的时间要长很多。我叫奥利弗尔·亚鲁科，之前先后是帝国偏远区域军团和编外协作组织‘孤狼会’的成员，被老－大哥普瑟夫安排去【猎人】亚特伍德的苏格拉外区军团特别行动小组当卧底。” “帝国很早开始就想打击苏格拉城市的一切力量，通过一些私下的、非公开的手段进行。毕竟苏格拉现在名义上是帝国都城，帝国首相兼任苏格拉城市委员会的首领霍利对帝国局势经常指手画脚，而且还不服从皇太子的很多命令，所以皇太子伊凡特选择依靠‘孤狼会’去做一些私下的勾当。”奥利弗尔自我介绍道。 “之前我听沃夫克斯基说‘孤狼会’投靠了帝国，这么说你们……很早就私下和皇太子殿下取得过联系吗？”布雷特疑惑道。 “没错。”奥利弗尔颔首道： “之前是私下的，前段时间血族首领弗拉迪米斯基被皇太子亲手击伤后，老－大哥干脆直接正式投靠了帝国。现在他们算是皇室直属军团，称号没有变化，依旧叫做‘孤狼会’，算是……算是从编外人员正式转正了吧。当然，之前我当卧底的任务就是找机会处决亚特伍德，那个有野心，但愚蠢、自私、狂背、刚愎自用的疯子。我作为【双生者】能够控制两个躯体，轻而易举地趁他最得意的时候用沾染了无心人血液的匕首结果了他。” “可怜啊，他在见上主之前还杀害了几个无辜的半失落者孩子。不过，我当时也并不想在那里逗留太久，所以直接归队了。正好，在顿乌斯克外围见到大哥的时候，他告诉我了‘孤狼会’的变故，让我做出选择。” “你选择背弃老－大哥，‘孤狼会’的领袖，被称作‘奥德赛之狼’的普瑟夫对吧。选择了现在这位被称作‘离群孤狼’的男人沃夫克斯基。不过我想聊一句其他的话题，从你的姓氏……来看，还有你们队伍里面人的姓名来看，你们祖上是与克鲁斯德帝国有关的吧。”布雷特猜测道。 “嗯，没错。亚鲁科家族曾经是旧克鲁斯德帝国，艾温特莱区域的重要家族。曾经在艾温特莱时期就为女皇雷丽塔一世，还有之后的雷丽塔二世服务。其实话又说回来，艾温特莱、克鲁斯德，还有日涅帝国的文化根源是相同的，如果局势进一步恶劣的话，我也想过去克鲁斯德联邦碰碰运气，或者沿着大铁路，去更东边的艾温特莱冰原，找找我们家族的其他人。 不过这一切都得看帝国‘沉寂的降临’军事行动到底能实现什么。”奥利弗尔起身，抬头环顾周围类似废弃工厂的环境区域，抬头仰望着渗透着些许光线的顶部，继续说道： “这里是沉寂高地废弃的前哨区域。应该是前哨K吧，我印象中帝国建立了26个前哨，酝酿这次行动至少有四五年的时间了。身为苏格拉护卫队的小队长，赤土2的下层军官，你应该对这些很了解吧。” “当然。”布雷特略感虚弱的语气中不乏一丝自豪： “前哨A-G沿着65号公路向前修建，K-Z则是包围环绕着沉寂高地修建的。不过经过了这段时间一系列的……战……战役，目前还能运行得差不多只有A、B、Z、K这四个。前两个归苏格拉委员会控制，K名义上归切卡夫斯克管理，实际控制者是皇太子殿下本人。而Z的话，之前我在切卡夫斯克的时候有所听闻，是殿下为了战役改造成了用于生产武器的营地。” “应该没错，我获取的信息和老哥你的相似。话说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在沉寂高地战场的边缘了，不过大哥是通过电报的方式去和苏格拉委员会沟通的，依靠现在帝国的技术，还不能有效追踪电报信号，只能确定大体位置。但任谁也不会想到，我们现在就在曾经废弃的据点里面。布雷特老哥，你想了解一下这个据点是怎么被破坏的吗？” 奥利弗尔说着，重新坐回到了金属方桌附近的破皮革椅子上，重新拿起了桌面上放置的一只剩下半截的，像是被狗啃过的铅笔，还有一张白净的帝国工厂生产的记录电报信息的专用纸张。 布雷特抬头望去，那张桌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椅子所用的皮革似乎并不是常见的动物皮革质感，反而像是某种感染了无心人病毒变异的生物身体上摘取下来的，与无心人和失落者作战多年的他对这类透露着“非凡气息”的物品有着经验式的第六感。 “我其实并不想，我想知道那个血族孩子．．．．．．米优怎么样了。他一定没有我这样的价值，而且与我也不熟悉，我想你应该放了他，他肯定不会去帝国军团为我招来解救者。”布雷特苦笑着说道。 “老哥你的价值嘛，苏格拉委员会前天给出了5000新币，我想你作为被委员会看中的【战士】，相比个人资产都有这么多了。按照前两次的交易来看，那个中层护卫队军团，胡子拉碴的大叔委员会开出了1500新币价格，还有一个战斗力很强的异能者小哥，委员会开到了2000新币。能令委员会这么看重的人，大哥想开到20000新币。” “要知道，稀有的，具备浓郁魔源力的，能用于炼制魔源药剂的【风】矿石，一块也就35-55新币，高端内卷花一只才1-3新币，就算是游荡在沉寂高地中部河流和植被附近的沉寂巨蟒，一只也才300-500新币。” “毕竟这种蟒蛇难以捕获，而且皮毛、心脏、血液等等都有大用处。能够为中层职业者，诸如【幻形者】、【滞元者】、【颂咏者】的魔源力获取，还有序阶的提升提供帮助。”奥利弗尔讲解道，他的声音也开始出现了些许沙哑。 “你刚才提到的这些‘非凡’物品，我怎么听起来感觉耳熟。”布雷特疑惑道。 他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在顿乌斯克遗址的时候，在与“狂体”和梅丽娜尔的战斗中听闻过她提到这些材料。 不对，应该是在击败了那个在米戈夫教堂后面挡路的失落者卡亚斯之后从她的身边拾取的纸张上面撰写的内容。 “就是‘转换Ａ-０１’号药剂的炼制材料，能够将人类‘安全’地转变为失落者。不过我刻意观察过你，而且还‘品尝’过你的血液，你是个完完整整的人，一个纯粹的人。”奥利弗尔一脸坏笑地盯着布雷特的身躯，说道。 “我在一张纸上见到过这个配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需要的材料应该是薄荷，黄油，血族之心，【风】矿石，紫罗兰花瓣，薰衣草精华，水系魔源力。具体的炼制方式，我应该还记得一点，但是现在头太晕了，就感觉那些文字在脑海里面，就是无法提取出来。”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布雷特见他讲述的同时奥利弗尔的眼神中越发透露出浓郁的好奇之色，他刻意模糊了很多内容。 “布雷特老哥，要不你仔细想想。这只药剂听说是希望教会的【幻形者】卡亚斯研制的，对于人类来说起到我刚才说的效果，对于失落者来说，只要灌注的魔源力不同就能变成晋升序阶的药剂。 话说回来，我也是希望教会之人，我想老哥，如果说有些事情能够帮助你更好地回忆和思考的话，我情愿绕开大哥去帮你完成。”奥利弗尔刻意压低了声音，斟酌着说道。 但即便如此，在空无一人的空旷的类似废弃工厂区域内还是出现了不少回音，使得他不得不谨慎地向四周扫视一番，眼神格外注意角落处的一块掀起的金属盖板位置。 “米优。”沉默几秒钟后，布雷特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坚定地开口道： “如果能保证米优的安全，将他释放的话，我想我头晕的状况一定能得到有效地缓解。” “那个拥有血族，失落者和人类三重气息的废物少年吗？我想想．．．．．．”奥利弗尔托着下巴思索道。 第一百四十章 沉寂的降临（7）：废弃的前哨（中） “这是一场交易，对吧。”布雷特面色有些凝重，身体中霍然出现的疼痛感让他不得不紧皱眉头，咬紧牙齿，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身为帝国的下层军官，苏格拉委员会护卫队的小队长，他并不想在敌人，或者说是叛徒面前展现出自己虚弱和痛苦的一面。 他有着生而为人的骄傲，身为帝国军人的自豪，还有身为军团的骨子里面的坚毅之情。 思索了差不多五六分钟，奥利弗尔选择重新坐回到破皮革椅子上，他咬着铅笔尾部谨慎地又斟酌了一两分钟后，才在刚才的纸张上用日涅帝国语书写道： “布雷特·克莱恩，苏格拉护卫队‘沉寂的降临’行动Z队队长，赤土2位阶。库沙之人类，无魔源力，建议要求价格26000-28000新币。” 紧跟着，他将铅笔丢在一旁的地面上，用手摩挲着红色的头发，对着布雷特露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 之后，他又将纸张折叠了两次，揣进了军绿色上衣外套的内侧口袋中，径直起身，快步走到了布雷特身边。 “我想，这是一场有关‘希望’的交易。”奥利弗尔俯首，靠近布雷特散落着零星血污的耳朵附近，说道。 “‘希望’？你是说你所处的希望教会？还是另有……所指？”布雷特低垂着脑袋，问道。 “当然是你我的‘希望’。你肯定不愿意被束缚在这里对吧，如果我们的交易能够实现，你可以回到帝国军队中，我可以回到希望教会里。依照目前的局势来看，任何的队伍，无论是私人的，还是半官方性质的，都必须在失落者教会和帝国两方势力中选择一个。任何试图幻想在两者间徘徊、游离的，甚至是都去得罪的小型势力一定会迎来悲惨的下场。” “所以你的目的……呜，你的目的是要投靠帝国？”布雷特猜测道。 “是，但不完全是。顺便提一句，我的职业是【双生者】，从成为失落者觉醒这个职业开始，我就必须要体验两种不同的生活，同时以一个灵魂，两幅躯体去感知不同的力量才行。所以我在那个【欺诈者】催眠我，诱导我进入失落者的梦境后，衍生出了‘蓝毛’这个身份。我被亚特伍德称作‘红毛’，他一直以为我这两个身躯是双胞胎呢。”奥利弗尔直起身子，踱步到布雷特的金属座椅身后，双手扶着椅子后背，深情地讲述道。 “【双生者】？抱歉，我对失落者的职业并不感兴趣，而且帝国的异能者……也很少会谈论有关职业的东西。”布雷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即便你不情愿，我也要告诉你。”奥利弗尔突然恶狠狠地说道： “【双生者】其实必须经历两个平行的，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才能得到晋升。一个灵魂操控两幅躯体，还能完美地生存，不暴露任何自己的信息，这点是极其困难的。之前就是因为两幅躯体同时在亚特伍德手下，所以我不得不在最后牺牲了‘蓝毛’那副，一个人单独来到这里。还有……”奥利弗尔停顿了一下，说道： “失去了一个身躯的我实际上魔源力损失了70%，现在除了依靠枪械作战，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操纵什么。而且以我的等级和实力，搞到那些材料的难度一定远远低于我去教会亲自探知配方的全貌。先不说传闻中卡亚斯已经死亡了，就算是亚伦、迪伦，或者是其他中品之上的成员也不是我能随意预见的对象。” “你很……实在，或者说，你非常想促成这项交易对吗？”布雷特嘴角微微上扬道。 毕竟将自己的身份、实力，还有目前的困境和弱点基本上毫无保留地告知布雷特，那一定是准备“交心”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旦布雷特透露出一点不愿意合作的意思，那他很可能会死在眼前这个失落者奥利弗尔手中，而不是“离群孤狼”沃夫克斯基，或者是苏格拉城市军事所手中。 “交易，当然，我想。除了你强大的，令我们很多队员都敬佩的实力之外，我也想前往沉寂高地的中心，潜入‘维他之水’底部，开启神明存在的石门。”奥利弗尔毫不避讳地说道。 “你知道神明？还有‘维他之水’？这些可是委员会下达给护卫队的命令内容，我想知道你知道多少……有关‘械元之女’的事情。”布雷特故意说出了“械元之女”的名讳。 他忍住了身体中传出的刺痛感和撕裂感，缓慢地抬起脑袋，疑惑地望着奥利弗尔。 “既然我们都知晓类似的信息，我想就没有交换情报的需要了。我只说一件事，我想阻止的一件事，但我只会提到它的名字，如果你与我有相同的目的的话，我想我们应该立即达成交易，甚至是……组队？”奥利弗尔建议道。 “如果是那件事的话，我同意这件交易。”布雷特点头道。 “我要说的事情就是……”奥利弗尔重新弯腰，在布雷特耳边悄声说道： “‘血液仪式’，要阻止它。” “‘血液仪式’，对‘血液仪式’。”布雷特忽然发出了一声爽朗的笑声。 “对，这么说的话我完全同意这项交易了。那么对于你来说，有救出米优的可能性吗？”布雷特继续问道。 “这就是小事情了，血族对于我们和帝国来说都没有价值。他们除了生命力顽强一些之外，对抗失落者他们没有足够的魔源力，对抗人类又没有足够的枪械知识，甚至很难在阳关下保持哪怕5%的实力，说实话，我大哥说过，那些血族的废物除了浪费血液制品之外，还不如几只鸡，好歹能为我们补充点蛋白质。”奥利弗尔调侃着答应道。 “这么说的话我就放心了，话说我也能答应你一件事，奥利弗尔。只要我能安全到达沉寂高地的南部军营中，我可以推荐你进入帝国军队参与战争，这样能方便我们更好地接触神明。我想，既然你能创建分身……我能这样理解吗？‘分身’？”布雷特问道。 “你是说【双生者】的另一个躯体吗？没错，就是分身。”奥利弗尔语气平缓地颔首道。 “这么说的话，你可以在补充了魔源力之后，安排你的一个分身去失落者那边，从东南部进入高地中心，而你和我借助帝国战斗的推进可以从西部和南部进入高地中心。 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皇太子殿下的重点还是在于战争本身，只要我们能抢在其他护卫队小队之前进入高地，我们就能掌握探知神明的先手权力。不过还有一点，”布雷特的语气中突然夹杂了些许难过和失落之情： “我必须要知道有关莱特的明确信息，他当着我的面凭空消失在了顿乌斯克的湖泊半空。苏格拉委员会的命令有要我监视他的内容，我必须要在进入高地中心之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就是那个涌动魔源力形成盾牌抵挡爆炸的青年吗？”奥利弗尔感兴趣地问道。 “没错。”布雷特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了起来，道： “他是打开沉寂高地神明领域的关键所在，他身上存在神明使徒的力量。 其实他应该不知道，苏格拉委员会对他的监视无处不在。地下水道那次德的死亡，他在小屋里制作纹章，在切卡夫斯克与亚伦见面的事情委员会是知道的。 而且委员会的老将军乔治早就在他的手臂里植入了一枚接触魔源力就能工作的追踪器。我想他不会轻易死亡，但我们必须在其他护卫队成员都到达战场之前找到他。 如果我们晚于4月20日先后找到他的话，恐怕那会儿他已经被委员会所掌控了。”布雷特分析道。 “可我们并无法返回顿乌斯克。”奥利弗尔一脸苦恼地说道： “我只能想办法杀掉外面看守的队员，带你驾驶战车穿越前面不远处的‘暮暗树林’进入高地。找人这件事，我肯定做不到。”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其实啊，奥利弗尔。委员会的追踪器还有在潜意识中影响思维的能力。而且我和他约定过，一定要穿越顿乌斯克进入沉寂高地，他应该会信守承诺，想方设法到达这里。” “我想如果他真的从遗址中顺利出来的话，在进入高地后，只要和几个军团士兵稍微交流一下就会知道军团驻地、还有护卫队营地的所在。到时候只需要一个小设备就能探知他的方位。”布雷特解释道。 “话说，布雷特老哥。昨天我记得你说过，莱特是你最好的战友，你的这种行为算是在……保护他吗？”奥利弗尔有些不解地问道。 “当然。”布雷特颔首着，叹了口气说道： “前提是他还活着。” “呵呵，活着。”奥利弗尔浅笑一声。 他谨慎地环顾工厂式的空荡大房间一周，确定没有任何人有可能进来后，他从脚踝处抽出了一把泛着钢铁光泽的匕首，再三比划后，仅仅一刀，就划破了束缚着布雷特的绳索，让他庞大的身躯获得了有限的自由。 “原本是一场释放血族少年和魔源药剂配方的简单交易，现在看来，我们都已经往里面加入了很多其他的内容。如此一来，我们不只是‘做生意’的关系了，还有成为合作者的可能。”奥利弗尔感慨道。 听到这个说法，布雷特没有立马回应，而是活动了一番有些僵直的上半身躯，慢悠悠地说道： “你的内心存在‘正义’，我的内心存在‘责任’。只要是能够阻止苏格拉委员会阴谋的存在，无论身份如何，我都愿意称呼你，还有他们为……同志。” “同志……克鲁斯德帝国以前流传的高尚的称呼啊，对，同志，意为志同道合之人。对了，你带上这个吧，算是我们这场交易我先付出的定金。” 奥利弗尔说着，快步小跑到了金属方桌后面，堆放着许多杂乱的木头箱子的地方。 他将视线掠过上面用西陆通用语数字标示的几个敞开的箱子，看向了底部的一个用红木制作的，上面覆盖着一半厚重的灰尘，但中间位置靠近黄铜材质的密码锁附近存在一处干净区域的小箱子。 接着，他熟稔地拨动了密码锁，使得上面的数字停留在了“9-9-6”的位置。 咔嚓！咔嚓！啪！ 清脆地响声传出，奥利弗尔一把将木箱抽出并打开盖子，取出了里面的一块拇指大小的物件，还有一把三十多公分长的，一眼看上去就是“威力强大类型”的迷彩色手枪。 “这是什么？”布雷特坐在椅子上，伸长脖子好奇地望去。 “这个是序位魔物，MB-105：秘银血滴。这把手枪是‘白熊牌’手枪，威力著称的新式枪械。应该是上个月从普托亚联邦，经由海路运送而来的。你的那几支枪械，包括榴弹炮已经被大哥沃夫克斯基拿走了，所以现在这把手枪算是为你准备的了。”奥利弗尔笑着，略显费力地把“白熊牌”手枪抬到了金属方桌之上。 布雷特瞬时望去，这把枪与他的名字并没有太多关联，毕竟如果与“白”有关，颜色上一定是银色或者白色为主。 如果不看枪械上方雕刻的闪电和熊的花纹的话，大体从结构上，布雷特感觉与莱特的“狂熊牌”手枪并没有多大区别，在他看来，应该是同一个“枪械师”设计的产物。 “对了，布雷特老哥。手枪的话，我想你最好不要现在拿在手中。我建议你先感受一下‘秘银血滴’的力量。如果你的精神能够与它产生哪怕一点共鸣的话，你都能滴入血液，得到一些非凡的能力。顺便说一句，不同魔源力类型，或者不同种族，哪怕是不同身份之人的血液效果不同。” 奥利弗尔说着，将“秘银血滴”递给了布雷特。 “感受……力量？说实话，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我真不想接触序位魔物。”布雷特吐槽道。 他认真地观察了眼手中指头大小的，呈现白银光泽，周围被细小的快速移动的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小蛇”缠绕的，整体像是一颗大型水滴的序位魔物。 思考两秒后，他将其紧紧攥在了手中，尽可能地学着那些军队中的异能者，用精神力量感知着。 但与此同时，空旷大房间角落的金属盖板附近传来了一阵声音很大的响动。 奥利弗尔迅速转头望去，盖板下方冒出了两个十分熟悉的军绿色的身影。 “布雷特老哥，快背上手，快点，装作你还被束缚的样子，来人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沉寂的降临（8）：废弃的前哨（下） 由于来不及把布雷特重新绑起来，奥利弗尔索性小步快跑上前，半途中将前来的两人拦了下来。 “哟，奥利弗尔老弟，大哥让你问得话你问好了没有？他昨天才说过，要我们好好招待这个护卫队的小队长，苏格拉委员会给了我们暗示，那家伙的价值可是很可观的。”为首的满脸络腮胡的大叔说道。 “基本信息我都问到了。而且可以确认一点，那个体型像北极熊的大块头布雷特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源力。至少通过我的感知来看，除非他比我的序阶要高两级，并且学会了隐匿魔源力的技能，否则我的判断一定是准确的。”奥利弗尔严谨地回答道。 “你是失落者，哦，不对，是异能者对吧。我相信你的说辞，不过我也希望你能注意一件事情，既然你没有选择普瑟夫那个长着榆木脑袋的家伙，而是选择了‘离群孤狼’，沃夫克斯基大哥，那就要认定自己是个人类。” 络腮胡男人说着，伸出戴着皮革半指套的右手，用食指重重地，像是电钻打孔一般在奥利弗尔略显坚硬的胸膛处用力指了两下，又使劲地钻了几下。 “我明白。”奥利弗尔并不介意眼前男人失礼的动作，而是一脸淡定地承诺道： “我不可能与失落者教会有联系，大哥知道，我这几年除了在帝国军团，苏格拉特别行动小组，还有‘孤狼会’任职之外，除了战斗方面，我可是和失落者一丁点联系也没有。至于帝国，我对那不拿我当回事的帝国没有感情。” 奥利弗尔很明显在撒谎，但不知是自己失落者的身份让他的情感出现了缺失，还是这些谎言让他自己都深信不疑。 总之，他面不红，心不跳。身体的器官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连血液流动都还是那么地缓慢。 而且他的双眼一直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络腮胡大叔，目不转睛，即便是两人的眼睛出现对视，他也没有丝毫的视线偏移。 “哈哈。”沉默了几秒后，眼前男人的喉咙中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紧跟着，他摆了摆手，示意奥利弗尔不要在这个毫无疑义的有关身份和决心的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转身看了眼身后一位差不多12岁左右地提着铁质食品饭盒的少年。 “其实沃夫克斯基并不是一位毫无价值的领袖，他的实力不弱于孤狼会。普瑟夫叛变后，到今天为止，陆陆续续差不多一半人投靠了我们。我们将会彻底撇开他，成为新的‘孤狼会’不，应该是能超越原本孤狼会的存在。 狼是群居动物，‘孤狼会’成立的宗旨就是收纳我们这些因为种种原因被迫离开失落者阵营，以及帝国的流浪之人。 我们要在两种势力中生存，构建足以威胁其他两者的第三方强大势力。不过普瑟夫不懂这些，他以为投靠了帝国就万事大吉了。可笑，人只有当有价值的时候才能够得到青睐，得到认可。 但这并不代表你能舍弃现在的势力去转投新的阵营，所以普瑟夫是将我们推向深渊，而沃夫克斯基的做法就是将我们从偏离的轨道中拉回来，就像拉脱轨的火车一样。算了，不说这个了……”络腮胡男人说着，伸手将身后少年手中的食品饭盒拿了过来，递向了奥利弗尔，说道： “给你，还有那个小队长。他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至少在我们手里不能死了。虽然可以受点虐待。” “哦？”奥利弗尔接过食品饭盒，疑惑道。 “苏格拉派人和我们谈判时提到，如果我们想得到赎金的话，最好保证那个大块头至少清醒，能自由走动。所以，可以让他吃点苦头，只要他的体力能够维持在能自由移动，但是没有多少战斗力即可。”络腮胡男人解释道。 “他……有那么可怕吗？”奥利弗尔语气平稳，试探性地问道。 “凭借我十几年的战斗经验来看，如果是几年之前的‘军事类无差别格斗大赛’或是‘废土运动会’的一些体育项目的比赛的话，那个大块头恐怕会拿不少金牌。你观察过他的身体没有？”络腮胡男人问道。 “他的身体？”奥利弗尔快速回头向着布雷特坐着的方向扫视了一眼，转过身问道： “身形很正，而且体态强壮。三大教会，尤其是巨人教会的很多怪物也有这样的体型。有些‘狂形者’，或者是‘巨人’不比他差，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还以为你会拿变幻体型的异能者和他对比，不过你的比喻也能说明问题。他的体型有失落者那群家伙一样的强大，而且他在顿乌斯克的中心湖那边和大哥搏斗的时候，可是很轻易就拿起一根三米多长的钢板搏斗。我想确乎是他手中没有合适的武器了，如果那不是钢板，而是一台简易手炮的话，恐怕大哥这会儿身体都喂给无心人了。” “而且那个大块头那会儿明显经历了一场艰苦的战斗，他自己说击杀了‘狂体’，那头和黄土秃鹫一起被炸飞的失落者对吧。在体力上和体型优势的失落者搏斗，除了那些药罐子异能者外，有多少帝国【战士】能做到？”络腮胡男人分析道。 “基因……改造？”奥利弗尔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不知在哪听到过的属于科学的词汇，他思索着，双眼略显迷茫地，失去焦点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基因改造？不不，那是旧克鲁斯德那帮疯子科学家搞出的概念。对了，那个疯了的皇太子伊凡特不是破解了很多克鲁斯德的科技吗？我们昨天歼灭的一只好像是……对，日涅茨克军团的小队遗留的物品里面有一些我们没怎么见过的产品。但大哥和那个疯子教授约翰，还有他的助手沙蒙探讨过，帝国目前就没有完备的基因改造技术，哪怕是一个概念都不完善。” “充其量经过刻苦训练，加上一些药物对身体的持续改造能让人类体质得到提升，基因这种东西就是上主给我们的礼物，你强就恒强，弱就恒弱，除了用我要上别着的‘狼牌’手枪弥补差距之外，目前应该是没有其他方式的。况且，听说一些地下的不合乎帝国法律的实验尝试改造过人类，不过除了制造出一些无心人之外，好像也没有多大作用。” 络腮胡男人像是个女人一样，啰啰嗦嗦地讲述了一大段。 不过在奥利弗尔听来，有效的信息就一点，“基因改造”不存在，想也别想。 “哈哈，我就是随口一提。不过‘毛狼’大哥，我有点饿了，想看看盒子里装了些什么。还有那个大块头布雷特，他身体好像很虚弱，不如让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进行后续的工作。问话也要，绑着他去高地边缘和帝国做交换也好，保持良好的体力总归是个基础。”奥利弗尔岔开话题道。 “也没错。”被称作“毛狼”的络腮胡男人像是在捣蒜一样爽快地点头道。 踏着轻快的步伐，三人几步就走到了“绑着”的布雷特，还有那张金属方桌附近。 “毛狼”并没有立马让奥利弗尔打开食品饭盒，而是饶有兴趣地偏头看向了布雷特。 原本这一动作在奥利弗尔眼中还算正常，但随即，他想到了自己才把绑着布雷特的麻绳切开，要是布雷特恢复了有限自由的情况被“毛狼”大叔发现的话，恐怕自己不得不提前战斗。 “门外站着两个人，这间破工厂的地下十米左右才是我们的临时营地，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应该有三十多人。外出执行巡视高地和森林任务的队员差不多是十人，在据点旧哨塔高处巡视的队员应该是三个人，两个暗哨一个明哨。 如果是不动声色地杀死‘毛狼’和他的助手，然后带着布雷特，再去后面的机械战车车库旁边的‘囚禁室’摘掉压制血族力量的圣物，救下米优的话，应该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仅仅两三秒的时间，奥利弗尔的大脑就开始了飞速地运转，思考到了接下来行动的一系列策略。 《诸世大罗》 他缓缓将右手背到身后，开始以不用咒语的方式涌动身体中的火焰魔源力，不露痕迹地结灵。 “看来他的确很强壮，而且很虚弱啊。”“毛狼”厚重的声音紧接着传入了奥利弗尔的耳朵中，让他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顺着“毛狼”的方向看去，那条被砍断的绳子竟然重新绑在了布雷特的双臂中，不落痕迹地静静地束缚着，没有丝毫被砍断的痕迹。 “布雷特果然强大。”奥利弗尔暗自佩服道： “而且他还是心思缜密，反应迅速的精英存在。他应该是趁着我们谈话的时间不留痕迹地拾起了绳子，然后缠绕手臂一圈，通过攥着断口的方式避免被识破。我猜测，现在他一定很紧张，努力维持着绳索不掉落的状态。” “要不，先吃点东西。”“毛狼”自然没有听到奥利弗尔的心声，而是转过身子，指着食品饭盒说道。 “好啊。”奥利弗尔默默将右手中的火焰魔源力“熄灭”，一脸微笑着，轻松地回应道： “做了那些好吃的啊？要是培育肉的话就太没有新意了。你们知道的，我算是异能者，很多被无心人病毒污染的食材我可以食用。对于我来说，只追求营养的美味。” “当然。”“毛狼”罕见地颔首道： “一份是你的，一份是那个大块头的。毕竟，”“毛狼”靠近奥利弗尔的耳朵边上，用古怪的语调悄声说道： “那大块头的机械战车上可是放着不少食材，正好我的助手‘小狼’拿来烹饪了。苏格拉委员会那帮家伙真的有钱，不然现在物资这么短缺，他们还能吃好的，用好的，哼。” “哈哈，有人忍受‘饥饿’就会有人‘暴食’；有人‘无欲无求’，就有人‘贪婪’；有人‘劳苦奔波’，就会有人‘懒惰’；而有人‘谦虚谨慎’，自然有人‘狂妄暴躁’。看来上主教倡导的七大罪恶并不是无稽之谈。”奥利弗尔深情地讲述着有关哲学的话题。 “算了，你先吃点东西吧。‘小狼’这小子厨艺还不错，有空了让他多做点东西。记得他曾经是因肯斯特市有名的厨师家庭的孩子，只不过他的父母因为得罪了当地的委员会，所以一家都遭到了无辜处决，他可是在血污中挣扎着爬出来的。不说这些了，‘小狼’，让奥利弗尔这个失……异能者看看你的手艺。”“毛狼”命令道。 “好的。”“小狼”用青涩的声音回应道。 奥利弗尔抬头望去，被称作“小狼”的“毛狼”的助手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制服，但关节和重要部位却覆盖着一层和他身边“毛狼”身上穿戴相似的为帝国军队配备的制式战甲，差不多是“新元A-03改”的类型，属于半新不新，半旧不旧的类型。 这类战甲的特点就是能覆盖全部身体的重要部位，用软式的材质，在起到缓冲作用的前提下能抵挡无心人的抓挠，还有普通制式枪械的子弹攻击。 除了手腕膝盖之外，胸口、腹部、脖子处都能提供保护，不过并不能保护“小狼”那张稚嫩地布满灰黑污垢，以及各类细小伤痕的脸。 正琢磨着等会儿是趁着两人不注意，拿着匕首或者借助魔源力攻击两人战甲无法保护的位置，一击必杀。还是将两人送走后悄悄逃离这里时，奥利弗尔霍然嗅到了一股肉类的香味。 是带着血液的肉类的香味！ “师傅让我给你做了两道菜，这也是大哥的吩咐。话说他很信任你，即使你是才从帝国军团回来，但他依旧把布雷特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单独看管。记得早上大哥才说过，苏格拉委员会已经为赎回他出价到三万新币，或者1000新杜卡特了。”“小狼”边随口说着。 他边将方方正正的，被磨损出无数细小线条，失去了金属光泽的铁质食品饭盒中的两只陶瓷盘子，及盛放的食物拿出，放置在金属方桌中心，并指着它们继续说道： “第一道菜是‘血调培育肉’，先将培育肉稍微蒸煮几分钟，半生不熟的状态最好。之后直接淋上珍藏的失落者血液，然后加入胡椒、食盐，还有一些‘沉寂之狼’心脏的粉末调味。而且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吃起来，这道菜的味道和真正的牛排并没有多少区别。” “第二道菜是……”“小狼”将“血调培育肉”推到了奥利弗尔面前，指着一盘形似凉拌了动物脑部器官和内脏的菜肴讲解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沉寂的降临（9）：偷袭（跪求订阅） “‘迷雾中的交织’，这是我为它赋予的名字。” “‘迷雾中……的交织’，这种做法很奇特，名字更有种我阅读神秘学书籍时的感觉。”奥利弗尔浅笑着吐槽道。 他下意识地抓挠着有些发痒的头皮，双眼中仿佛在映射着“光”，欣赏着这盘奇特的“食物”。 “它是那些黄土秃鹫的内脏，感染猪的内脏，还有一些你很熟悉的动物的内脏。对于很多异能者来说，其实吃点‘血液制品’没有太大问题，他们只需要将自己的精神控制在疯狂的极限即可。但似乎对于正统的，先天的失落者来说，想要不崩溃，着实有点困难。”“小狼”自顾自地介绍着。 紧跟着，他从铁质饭盒的角落里拿出了一副刀叉，还有一块整体白色的，有些泛黄的餐巾，以及一双用红木制作的，差不多二十多厘米长度，不到半厘米宽度的细圆柱体的物质。 “要我用普托亚贵族流行的餐具来享用‘美食’，还是用这两根奇怪的玩意儿来吃饭？” 奥利弗尔用略微高昂扭曲的语调问道。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这些“内脏”和“血液制品”的诱导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他的心脏开始随着每一次的泵血而逐渐让他有所悸动，他的双眼从一开始的没有休息好的充满血丝的状态，也逐渐变成了通红的颜色。 只不过，他身体中属于失落者的一些魔源力让他短暂的在意识中无法关注到这些，他的认知在这些“食物”的暗示之下被短暂地扭曲了。 “这是来自炎火帝国的餐具，那个充满着神秘文化的伟大国度。想当年，《摩洛克游记》中记录过第二纪元的东方大国，他说‘那里是神秘的，充满了丰饶和梦想的国度，而且他们崇拜伟大的龙族，他们从心底愿意称呼自己为龙的子民。’” “‘那里的城市都是用名贵的材料制作而成的。地面铺满了黄金，柱子使用的是白银，搭建建筑的衡量是水晶制作的，就连城市中心的喷泉流淌的都是牛奶和蜂蜜。那里的人穿戴着玉石制作的盔甲，手中的武器是铝制作的合金，他们把各色纯净的宝石当作玩物，甚至国家臣民的家中都堆放着数不清的金银珍宝。’”“小狼”用饱含深情的音调描述道。 “原来这叫筷子啊。”奥利弗尔将“筷子”拿在手中，把玩道： “我更关心的是餐具，就是不知道怎么使用。话说据我所，知摩洛克并没有去过东方，而是在中部帝国转悠了几圈就把那些商人的传说带了回来。要是遍地黄金白银的话，第三纪元中后期克鲁斯德帝国就不会与日涅帝国围绕卡申银矿展开长达三十年的三次大会战了。” “小狼……”“毛狼”络腮胡大叔给“小狼”传递了一个颜色，示意他注意奥利弗尔的面部表情和双眼的变化。 但“小狼”并没有做出“毛狼”期望的任何动作，而是轻微摇晃了一下脑袋，说道： “师傅，你会用‘筷子’吗？”“小狼”柔声问道。 “我当然不会使用那玩意儿，”“毛狼”明白了“小狼”的用意，笑着说道： “记得传说新元前那些帝国贵族可是刮起过学习东方的浪潮，他们甚至每次宴会都用‘筷子’，为此还聘请了很多东方厨师，制作很多千奇百怪的菜肴。什么‘老虎的皮毛和辣椒’，‘蚂蚁爬上巨大的树木’，‘梅花和蔬菜抢夺了猪肉’，还有一道菜我好像还吃过，很多年之前了，在东区沙漠以东的边境，遇到了一个来自东方的老头，给我做了一道‘各种长毛动物内脏和血液蒸煮的火热汤制品’。美味啊……” “毛狼”故意做出了一个陶醉的动作，他的左手不经意间伸向了自己的下半身简陋战甲的裤兜口袋中，摸向了自己的手枪，轻微地扣动了上面的保险开关。 “是啊，我也听说过，无论多么奇怪的食材，经过了炎火帝国厨师的手都能变成美味的食品，就像，这些流淌着血液的内脏制品一样。‘迷雾中的交织’，对啊，‘迷雾中的交织’，美味。”奥利弗尔沉醉道。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凝望着名为“迷雾中的交织”的菜肴，嘴角不经意间流淌出了涎水。 扭曲的凉拌内脏表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见，下方包裹着它们的血液汤汁让奥利弗尔早就垂涎不已，盘根错节的肉类部分交织在一起，如果把红色自然过滤成白色或者黑色的话，在奥利弗尔看来，确乎可以认同“迷雾”和“交织”两种叫法。 凝望着菜肴，强行克制着内心躁动的欲望，奥利弗尔最终还是忍不住用颤抖的双手拿起了刚才的那一副刀叉。 短短两秒钟的时间在奥利弗尔看来像是度过了两个世纪，简短的一个叉子叉肉的动作，他的手向前移动的每一厘米都让他的欲望被无情地放大。 最终，属于失落者的“癫狂”短暂占据了他的脑海，他竟然扔掉了餐具，将头彻底埋进了餐盘中！ 砰！ 砰！砰！ 三声枪响瞬时“惊醒”了奥利弗尔。 同时，三颗白银材质的子弹两颗被他坚固的胸膛所反弹，而另外一颗，径直打入了他的腹部，顿时向外涌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为……为什么？”奥利弗尔的双眼露出极其疑惑的表情，他后退了半步，跌坐在地面之上，用佩戴简易的深黑色战术手套的双手死死捂住没有迅速愈合的腹部，惊恐、慌乱地望着眼前神情严肃的两人。 “你是个失落者，这点大哥知道。但你的内心已经一点都没有人性了，这是他不愿意承认的事情。这样的存在是不可能被人类所接受的，喋血的怪物，应该被打死。况且，你还是一个叛徒。”“毛狼”语气严厉地斥责道。 他望着满脸血污的奥利弗尔，将手伸入了刚才的餐盘中，取出了一块正方形的，外表是深紫色水晶模样的东西，说道： “‘躁梦之心’，沉寂天鹅的心脏凝练的物质。‘孤狼会’中不乏会制作魔源药剂和非凡道具的异能者，况且制作一次性的小东西并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如果不像‘械元工厂’中的高级技工那样要求自己的话，就‘小狼’这家伙半天之间就把这个东西制作出来了。” “‘躁梦之心’？他在诱导我产生幻觉？”奥利弗尔一脸不敢相信地看了眼那颗“深紫色水晶”，又看向了刚才的那盘“迷雾中的交织”。 哪里还有什么动物的内脏，只不过是一盘用同颜色的培育肉通过不同的摆放方式组成的一盘简便餐而已，就连那些刚才看上去鲜艳无比，甚至反射着些许透射进来的太阳光线的部分，也全数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些浓稠的绿色的植物汁液。 深沉的颜色中竟然透露出一股晶莹之感，对于人类来说，这种汁液具备营养价值，并不难喝。 “这种道具的功能是‘揭露’，让你内心的想法从冰山之下浮现。我上午才做过实验，灌入了一点非凡的魔源力之后，大哥看到的是一盘牛排，确实，他十几年没有吃过牛排了，毕竟很多牛都被感染，变成了无心牛，甚至有成为魔物的趋势。” “而我看到的是一盘羊腿，我真恨不得冲上去啃光，好好安抚一下我的肚子。可是你却看到了一盘内脏。的确，刚才‘小狼’是说过这些都是内脏，但他给我们这样介绍的时候我们视线中的菜可是没有任何变化。” “换句话说，只有经常啃食过人类，或者其他动物，茹毛饮血的失落者才会被这样暗示。‘躁梦之心’只不过是将你内心最渴望的，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罢了。”“毛狼”絮絮叨叨地解释了很多。 但因为枪击而造成的疼痛感，还有伤口处仿佛是用刀在切割的感觉让奥利弗尔满眼金星，意识开始有些许模糊了。 小书亭 他强行忍着疼痛感，晃晃悠悠地挣扎着站起身体，单手捂着腹部，单手支撑着金属方桌，低沉的头颅用阴沉的声音说道： “即便是这样……这样，你们也不能攻击我。” “你是叛徒。”“小狼”字正腔圆地解释道。 “什么，你说明白点。”奥利弗尔不甘心地愤怒道。 他微微抬起脑袋，用通红的双眼斜向上盯着“小狼”，像是一只受伤的魔鬼。 “你是叛徒。”“毛狼”用浑厚的嗓音补充道。 “为什么？”奥利弗尔嘴唇颤抖着质疑道。 “大哥听到了刚才你和这个小子布雷特的对话，当时他很愤怒，直接摔坏了一只对讲机，瞧瞧，那可是钢铁外壳的东西。他没想到你竟然试图出卖他，不过我劝告了大哥希望他能冷静，毕竟处决叛徒，尤其是失落者还需要谨慎一点。所以‘小狼’建议我通过这盘菜，还有这块‘躁梦之心’检测你的力量程度。”“毛狼”回应道。 “很意外，除了明确的绝对失落者的身份外，你没有表现出拥有很浓郁魔源力的气息。我们抓捕的一个能使用魔源力改变有限范围内地形的失落者被引诱后可是看到了浓郁的土黄色的光芒。而你没有看到光，说明你体内要么魔源力含量不足，要么就是因为战斗等原因被消耗了太多。 记得一个【探险家】指导我制作非凡物品的时候告诉过我，光是支撑人类和失落者活下去的必要之物，失去了对光的感知，一定是身体遇到了重大的危机。大哥和师傅的意思是逮捕你，去找失落者教会换点钱，还有一些他们的‘巫医’制作的非凡药品。你是很有价值的失落者呢，奥利弗尔·亚鲁科，在亚特伍德手下潜伏，被称作‘红毛’的，反过来击杀了他的失落者。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知道你是叛徒吗？”“小狼”补充着“毛狼”的信息说道。 他与“毛狼”对视了一眼之后，将手中装填了白银子弹的小巧的黑色手枪揣回腰间，当着奥利弗尔的面，用手轻微敲打了几下桌子。 当敲击的声音从厚实的响声变成了略显空荡和清脆的存在后，他顺势在金属方桌表面对应的下方位置摸索了两下，扣动了一个开关。 咔嚓！ 金属方桌的表面竟然闪过了几条白色的电流，像是快速游动的鱼类般闪烁着消失不见。 紧跟着，金属方桌的中心位置的金属板竟然向外翻了出来，露出了一个差不多相当于桌子面积四分之三的区域。 奥利弗尔将手拿开后向内看去，那些闪烁着红色光芒的金属元件分别在角落位置分布着，中间位置是一块缠满了各式颜色的交错着的电线的长方体机械。 仔细看去，机械中心位置正存放着两块旋转着的金属轮盘，像是机械战车的方向盘一般不断旋转，上面一些带有磁性的履带正缠绕着，随着轮盘旋转发出属于机械的细小运作声。 “这是……记录声音的设备？”奥利弗尔通过脑海中有限的认知猜测道。 “没错，这是克鲁斯德帝国研制的录音机，新元之前的科技产物了。帝国皇太子伊凡特命令他手下的‘旧科技调研小组’仿制出来的东西。如果将他和同属于克鲁斯德科旧科技的对讲机通过一根电线连接的话，对讲机就会成为一件窃听设备。换而言之，虽然很多东西我没有听懂，但是刚才你和布雷特这个大块头的对话可是完整地、清晰地被我们三人听见了。所以……”“毛狼”嘴角用力上扬道。 接着，他将手中的那把从帝国军团一个小队里截获的“狼雨牌”手枪拿起，他的手抓着银白色的下半部分，用漆黑色调的上半部分对准了奥利弗尔的脑袋，继续说道： “我劝你乖乖地跟我们俩见大哥，让他来惩罚你。虽然大哥说过可以在必要时处决你，不过，我很舍不得你的新币价值。在这个世界中，物资的金钱永远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因素。” “你错了。” “毛狼”的背后传出了一声低沉的，更为浑厚的，带着些许撕裂般的沙哑感的声音。 他将头刚微微转过去，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只粗大的，差不多有他大半个头颅大小的拳头径直抡在了他的脸上。 碰！ 拳头的冲击除了带来凌厉的微弱气流外，还有沉闷的剧烈的响声。 仅仅一击，“毛狼”便在空中展现了一番华丽的舞蹈般的转体，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情急之下，“小狼”赶忙冲去查看“毛狼”，没想到这一击竟然将“毛狼”的脑袋打瘪了半边。 在近乎达到人类极限的力量冲击下，“毛狼”的脑袋破损处正在向外不受节制地流淌着乳白色和鲜红色交织的液体。 “布雷……布雷特？”奥利弗尔一脸震惊地，略感虚弱地望着正大口喘着粗气的，体态形似强壮的北极熊的苏格拉护卫队小队长。 第一百四十三章 沉寂的降临（10）：前往“暮暗森林”（上） “走，奥利弗尔，离开这里。我不想做更多无辜的杀戮行为。” 布雷特强行忍住之前就萦绕在身体中的撕裂般的疼痛感，面部狰狞着、轻微扭曲着，用略显迷离的眼神强行忍住莫名袭来的困倦之意，上前用宽大的，布满凝固的血污的手掌一把拉住了奥利弗尔那相对瘦弱的胳膊。 “先别说话。”奥利弗尔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并用食指抵住嘴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紧跟着，他一把拿起刚才情急之下丢在桌子底下的“白熊牌”手枪，扣动扳机，对准了“录音机”的正在不停旋转的轮盘位置。 碰！ 碰！ 两枚白银材质的子弹径直击穿了轮盘，将录音机打了一个泛着黑色烟雾的大窟窿。 仅仅一击，录音机便停止了运转，在发出了“噼啪”地类似鞭炮爆鸣的声响后，它彻底失去了全部功能，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的存在。 “现在可以说话了，不过我们还不能走，那头‘小狼’肯定会去找沃夫克斯基报告的，如果不处决它，或者迟疑的话，恐怕我们会很被动。”奥利弗尔分析道。 紧跟着，他再度扣动扳机，对准了正抱着还在不停抽搐的“毛狼”的正在流泪哭泣的“小狼”。 “对不住你了，‘小狼’，你必须死。我们要探知伟大的神明，接触能制造器械，释放强大力量的‘械元之女’。而且我还想突破痛苦，进入更高的，能够与首列序位神明接触的迷幻领域。你挡了我的路，我刚才看清楚了，你想杀死我，刚才两次朝向我胸膛的袭击就是你干的。要不是我提前做好了准备，放置了一块金属垫板的话，恐怕就得被你杀死了。”奥利弗尔愤满地低声道。 这一刻，布雷特发觉，奥利弗尔的头发似乎比起刚才来说，红的更鲜艳了。 而且他的双眼也从刚才泛着些许轻微的红色，变成了通红的，形似蝙蝠或者血族的全然的赤红之色。 而且在略微暗澹下来的，形似工厂的空旷空间中竟然散发出了微弱的红色光芒，像是那只“永光”牌手电筒。 只不过发出的不是或白炽的，或昏黄的光芒，而是通红的宛如减弱了几倍的射线。 “呸，该死的失落者，你是我们永远的敌人。即便是我和师傅现在死在你的手中，帝国也会在‘沉寂的降临’战役中歼灭境内全部的失落者。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会为战后的审判提供应该被处决的依据。既然生存在这个悲惨的世界，悲惨的国度，我会接受一切属于我的命运。” 啜泣几声后，“小狼”的回答竟然如此的澹然。 因为在刚才布雷特几乎耗尽了身体中全部力气的一次拳击后的“毛狼”在挣扎了几次之下，就在刚才的几秒钟时间内，随着脑袋中流淌出了最后一点深绿色的，黏稠的液体，双眼中闪耀过一阵绿色光芒之后就彻底不再挣扎了。 那些绿色的黏稠液体是属于人类范畴的生命灵气。 原本人类的死亡并不会造成生命灵气的外溢，因为多数的帝国【战士】并没有魔源力，而且在日常执行任务中会刻意避开与魔源力接触。 但“毛狼”似乎在有意无意间接触了很多魔源力，甚至是非凡之人和非凡力量，可能还有序位魔物，所以他的魔源力混合了血液，混合了脑袋中的液体，变成了深绿色的黏稠的存在。 但至少，奥利弗尔内心十分清楚，眼前的刚才通过食物和“躁梦之心”引诱他露出真实面目，差点陷入错误的癫狂的“小狼”一定是拥有魔源力的异能者，至少在第二纪元时能勉强算个魔法师的存在。 甚至再极端点，“小狼”可能是还不成熟的【引诱者】，通过制造幻觉，操控精神，实现对单一个体的操纵和误导行为。 或者是通过影响对周围环境的认知，创造视觉、听觉和味觉中的错误感知，来欺瞒受影响者的感官，达到上述行为。 听到“小狼”如此康慨激昂的发言，奥利弗尔内心竟然产生了一股油然而生的敬佩，他的内心在几秒钟的时间内疯狂地做出了上述的猜测。 紧跟着，他略微将“白熊牌”手枪枪口向下了些许，没有对准“小狼”的脑袋，而是腹部和胯部交界的位置，用低沉的，泛着沙哑感受的声音询问道： “你拥有职业吗？或者说你承认自己是失落者吗？如果你承认了，我作为同胞可以放过你，但需要你在冰冷的地面上睡个好觉。我也不是喋血的怪物，我在帝国军队中潜伏了这么几年，我也有自己的道德要求。” “不可能。”“小狼”像是个拨浪鼓般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回绝道： “我不是失落者，我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异能者。既然我在这里无法处决你，那些队员大哥又在外面巡逻，那我会接受自己的命运。 只是可惜啊，刚才大哥听到你们的谈话后非常生气，命令完我们之后，看到对讲机被摔碎了，无法继续窃听后没过两分钟就气得晕厥了过去。否则，你们其实早就被处决了，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胁迫我。 我知道，只要我承认了失落者的身份，这点事情很快就会被其他人类知晓，而且我体内的血液也会开始朝向我不情愿的方向发展。那样我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失落者，喋血的，肮脏的，不惜一切掠夺和杀戮的怪物。对，怪物，你们是一群该死的怪物，注定倒在枪械之下。还有你，布雷特，你一定会亲手被你的上级苏格拉委员会处决的。” “你是在诅咒我们？”奥利弗尔轻蔑地问道。 他看了一眼正在缓慢恢复体力的布雷特，又一脸坏笑着望着早已断气的“毛狼”，挣扎了两秒之后，将“白熊牌”手枪枪口再度上移，通过迷彩色中间露出了黑黢黢的部分对“小狼”施加最后的压力。 但他面前的“小狼”竟然微微抬起头颅，用鄙夷的目光蔑视地侧视着奥利弗尔，一副康慨的模样。 他并不畏惧死亡，或者说，他已经在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内学会了承受。 “他诅咒我们，那我就先送他上路了。布雷特……”奥利弗尔叫道。 “怎么了？动手吧。”布雷特催促道。 他对这群游离在帝国之外，干一些掠夺和绑架事情的“遗址猎人”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是痛恨和愤满。 即便“小狼”的外表是他最喜欢的拥有青涩声音的，身材瘦小的，一脸稚嫩模样的少年。 “我想说的是，你的机械战车在等下出门后右手边的废弃前哨的破板房后面，一处半废弃车库。苏格拉委员会特别强调了你携带的物品也在谈判的范畴，所以他们没有扣留你的任何物品，也没有破坏它们。 你口中想要营救的血族少年米优就在旁边关押失落者和无心人的‘囚禁室’。干掉门口附近的两个，再干掉暗哨的两个。等沃夫克斯基苏醒差不多也得半个小时了，他们来不及反应的。”奥利弗尔迅速依据所了解的废弃前哨的布置信息安排道。 等待布雷特点头示意了解后，他终于嘴角露出了可怖的，彷若勐虎一般的野兽捕获了小白兔一般的微笑，扣动了扳机。 “碰！” 宛如威力被削减了大部分的惊雷般的爆鸣声从枪管中传出，子弹带着些许闪耀的火星径直冲向了“小狼”的额头。 但它并没有穿越过去，而是停留在了脑袋的中心，瞬时炸裂开来。 飞溅的殷红色的“染料”无情地挥洒在失去了生机的“毛狼”身上，沾染了他那军绿色的，不加任何修饰的衣服，还有那片下巴位置的络腮胡上，让奥利弗尔顿时心生一股怪异的“美妙”感觉。 但在布雷特看来，“小狼”的脑袋绽放出了一朵他从未见识过的，优美的、典雅的、华丽的、精彩的，甚至是奇幻无比的“彼岸花”，让他在霎时间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艺术”还是“现实”。 这一瞬间，布雷特竟然听到了耳边低沉的女性声音正在对他低语。 紧跟着是小孩的声音，最后是老人无助的哭喊的嘶吼声。 这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苏格拉为正式护卫队成员提供的集体宿舍，一片为了战争建造的，防备炮弹、无心人和失落者冲击的房屋中。 仅仅是这么一瞬间，布雷特彷佛又听到了几个护卫队成员执行完任务后在畅饮着杜松子酒，一起“高歌”、“谩骂”的声音；听到了楼下街面上行走的肥胖的女人雷娜正在抱怨自己在贫民区的房子租售给了一个满口方言的穷小子；他还听见了吟游诗人走到了他的楼下引吭高歌，边唱着、跳着、rap着一曲鼓舞人心的音乐，让人听得热血沸腾的。 不知过了多久，奥利弗尔的严厉的呼喊声终于传入了他的耳中： “醒醒，布雷特，醒醒。” “啊？啊？”布雷特迷惑地喊叫着。 霎时，周围一切的怪异噪音瞬间小时，他回到了寂静空旷的泛着灰尘气息的大房间中。 “我怎么了？过了多久？”布雷特拍打着脑袋问道。 “十几秒吧，应该是受到这个小子的影响了。我猜测得没错，他就是引诱者，可能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许是‘毛狼’，或许是沃夫克斯基欺骗了他，让他一直坚信自己是个会魔源力的人类。”奥利弗尔解释道。 紧跟着，他一步上前，扒开了坐爬着的，上半身被血液浸湿的“小狼”，在被殷红渲染的气氛中强行忍着内心中对血液的躁动感，摸索着捡出了那块正方形的，外表是深紫色模样的“躁梦之心”。 奥利弗尔小心地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略微摇晃了一下脑袋后，涌动起全身属于火焰的魔源力，灌注在右手之中，将“躁梦之心”攥在手心中，用力捏了一下。 啪！ 细微的碎裂声响传出，那块“躁梦之心”瞬时化作了一摊粉末的存在，被奥利弗尔随意地挥洒在了一旁同样布满粉末状灰尘的地面之上。 “为什么要销毁它？”布雷特不解地问道。 “害人的东西，它没有必要存在。”奥利弗尔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在“小狼”的躯体上搜索着。 几秒钟后，他露出了一脸满意的微笑，掰开了“小狼”的手，将那把“狼雨牌”手枪拿在手里，并给布雷特递了个眼色，把手里的“白熊牌”手枪丢给了布雷特。 “你的体型强健，庞大，这把枪械给你再合适不过了。而这把‘狼雨牌’手枪的特点在于子弹小，弹夹容量大，而且需要魔源力灌注才能发挥真正的力量。我现在这半幅躯体中的魔源力属于火焰，所以说，它在威力方面会得到极大的增强。走吧，布雷特老哥，我现在算是又彻底背叛了‘离群孤狼’率领的‘遗址猎人’，只能带你去救米优了。” …… 沿着空荡的类似厂房的房间边缘快步行走了十几秒后，布雷特在奥利弗尔的引导下没有从铁制大门出去，而是从一旁破旧的布满铁钉的金属小门熘出。 走出房间后，他们先是谨慎地环顾四周，观察到了正坐在房间门口附近，一处荒芜的草坪附近的两只石凳上的，穿戴简陋战甲装备的看门“遗址猎人”。 在奥利弗尔的指示下，布雷特和他沿着前往废弃车库的残破的水泥小路边缘缓慢地摸索着前进。 他们绕过了两处高大挺拔的杨树，还有一处废弃的，上方布满了凌乱的铁丝的围墙，悄然绕行到了两人身后。 踏着松软的草坪泥土，在距离两人不到十米的距离时，奥利弗尔快步冲上前方，而布雷特也在短时间中，依靠肾上腺素提供的短暂爆发力，低吟着勐地冲上前去。 砰！ 电光石火间，奥利弗尔用“狼雨牌”手枪迅速击杀了右边的“遗址猎人”，他没有顾得上观察“遗址猎人”被偷袭后那迷惑的，不可置信的绝望表情。 他就听到了一声骨骼断裂的卡察声。 转头望去，布雷特用粗壮的，彷若树干般的差不多其他人小腿一倍半大小的胳膊缠绕住了左边“遗址猎人”的脖子，再度用力扭曲了一下。 那个“遗址猎人”发出了窒息般的低吼声，嘴角也同时流出了一道鲜血。 接着，布雷特得意地侧瞟了眼奥利弗尔，准备迅速离开现场，并前往半废弃车库。 但霍然间，他感觉心脏位置发出了勐烈的，彷佛是被匕首割裂般的疼痛。 紧跟着，他全身的疼痛感、撕裂感、灼烧感等痛苦感受在一时间迅速爆发而出，让他再也无法支撑，不得不单膝跪地，颤抖地挣扎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沉寂的降临（11）：前往“暮暗森林”（中） “啊！啊！啊！”布雷特强行承受心脏处毫无节制地跳动，以及切割般的疼痛，用牙使劲咬着嘴唇，尽量不使自己发出多余的声音。 豆大的夹杂着臭水沟般气味的，半红色的汗珠也从他的额头附近溢出、滑落，散落在泥土之上，竟然产生了类似灼烧的效果，使得地面上冒出些许白色与黑色交织的烟雾。 “毒。”奥利弗尔沉声猜测道： “不应该，这里没有任何化学药品，也没有太多的非凡之物。而且这里失落者的技能类型我大体了解，他们并没有类似【魔药者】或是【植物专家】的存在。布雷特，你被沃夫克斯基捕获前究竟遇到了什么？” “我告诉过你，‘狂体’，我击杀了‘狂体’……的一个身躯。但当时他引爆了体内的一颗弱威力的炸弹，好像……好像是30%威力的次等级‘天罚之火’。炸弹……炸弹中有毒素？”布雷特挣扎着回忆道。 他强行支撑着庞大的身躯，不敢从跪着的姿态坐下，他知道，在敌人的地盘还有被“毒”影响的情况下一旦精神和身体放松，就有可能彻底陷入被“放弃”想法影响的境地，再也没有生存的可能。 现在需要找到原因，但更需要找出解决方法！ “不应该。”奥利弗尔没有贸然接触布雷特，分析道： “炸弹无非是硫黄、硝石、木炭等原材料制作的，或者是‘火焰’，最多再加上‘大地’和‘狂风’元素混合而成。而威力更大的，更接近非凡物品的‘犹瑞姆矿石’，日涅帝国境内并没有。而它们，没有一个带有毒素的。难道说是刚才‘小狼’还是‘毛狼’的身上有毒素，在临死前偷袭了你？” 想到这个关键点后，奥利弗尔赶忙上前，扒开了布雷特那泛着点点殷红血迹，还有不少黄色和漆黑的，形似机油物质的银白色制服上衣，在他宽大的后背上仔细观察着。 毕竟当时“毛狼”令“小狼”用美食和“躁梦之心”诱导奥利弗尔的时候布雷特实际上是侧对着他们的，如果下毒的话应该没有明确的机会。 那么布雷特正面攻击“毛狼”脑袋的时候，“小狼”应该是有在背后偷袭的可能性。 或许并不是偷袭，而是情急之下的下意识反击。 当时布雷特的身体可能已经被疼痛弥漫，而自己又非常激动，所以根本觉察不到一时的疼痛。 等精神略微放松下来后，那些本该存在的疼痛自然又找上门来，开始影响他的精神，弥漫于他的全身。 “找到了，应该是匕首一类武器的伤口。”奥利弗尔小心翼翼地轻触着布雷特的皮肤。 “在哪？”布雷特疑惑道，眼前开始霍然浮现出一圈圈泛着涟漪的“星辰”。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他觉察到自己彷佛正在逐步置身于黑色的迷雾之中，周围的空间闪耀着一颗颗蓝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甚至是紫色的星星。 那些星星呈现螺旋状由内向外散开，并且在运动的过程中，有限地剥夺了他的身体感知能力。 “是这里。”奥利弗尔将右手手套向上微微拉了一下，隔着手套的手掌位置，点了点布雷特的伤口部位。 “没有……没有感觉。没有感觉！”布雷特感到诧异。 之前为帝国战斗的一二十年间，即便是再艰苦的战斗，布雷特的身体都能感知到疼痛，各式各样的疼痛。 他的身躯天然对带有精神麻痹类药物的抗体，无论是任何麻醉药物都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即便是在日涅茨克的帝国医院手术台上，他都只能忍受着疼痛，而且还无法晕厥过去。 他的精神力量在遭到疼痛时会得到一定的提升，无法晕厥，无法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不过这次，他不仅在疼痛时感到精神迷离，而且无法感知到后背伤口的疼痛。 强行压抑着心脏和身体其他部位的各式各样的疼痛感，布雷特用浑厚沙哑的嗓音问道奥利弗尔： “我的伤口……怎么样了？是‘毒’吗？” “伤口中心是乌黑色的，像是墨汁。”奥利弗尔用灵动的语言描绘道： “有几根紫色血管向外延伸，但是伤口本身只有硬币大小，周围并没有红肿，按上去也很柔软。而且向外渗出了一些褐色的血液，反正不是正常的颜色。” “大概率是毒物了，但我天生有对麻痹类药物的抗体，这里面有非凡之物吗？我很担心非凡物品会对我影响，你应该……应该有所听闻，奥利弗尔。苏格拉委员会禁止一切城市市民和军队谈论非凡事物，更不用说接触它们了。一旦……一旦我被它们影响，将有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苏格拉。”布雷特用半恳求的语气解释道。 “我明白。刚才我们不是达成合作了吗？我们现在就是队友，而且是只能相互依靠的队友，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即便我们才认识仅仅两天而已。”奥利弗尔答应道。 接着，他将双手放置在伤口附近，用大拇指和食指紧贴着伤口的四个方位，用力向外拉扯着，试图让内部更多的血液流淌而出。 眼看着几颗颜色更深的褐色血滴渗出，奥利弗尔向前俯身，将鼻孔尽可能多地贴近布雷特的伤口，运用失落者对非凡事物和魔源力的独特感知能力，嗅着。 “有一些内卷花的气味，但一定不是纯正的，必然经过了人工特别种植，或者特殊改造后的产物。我记得我在《帝国医学》期刊中看到过这类内卷花的描述，应该就是‘安神内卷花’或者‘亢奋内卷花’一类。不过，我感觉更有可能是经过进一步改造的‘007版安神内卷花’。 这种花会让被接触者迅速陷入精神沉默的境地，进而减弱一切对疼痛的感知，最后还会异常困倦，死于昏睡中的呼吸暂停。是一些不受到教会管辖的刺客，还有帝国执行特殊任务的小组使用的道具。不过……”奥利弗尔继续分析道： “还有一些‘深渊曼陀罗’的气味，能够加速昏睡的过程。不得不说，布雷特老哥你是幸运的。刚才这道匕首的伤口所沾染的毒素肯定不多，而且你的身体素质异常强大，比失落者都强健，所以你能硬撑到现在，而且还解决了两个敌人。” “既然分析出了原因……那就想想解决办法啊，奥利弗尔。”布雷特“粗暴”地打断奥利弗尔的分析，催促道。 “我还感知到了一些黑暗魔源力，好在没有夹杂无心人灼液的气味。当然，还有与物品类序位魔物有关的气息。 所以那个序位魔物，‘MB-105：秘银血滴’你暂时别使用了。序位魔物间冲突的例子很多，而且容易影响你的意识，严重地还会吞噬你的灵魂，让你变成一具空的躯壳。”奥利弗尔脑袋感到愈发的凌乱，缺少药品的情况下，他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解决方法。 忽然间，他的大脑中弹出了当时亚特伍德让他“控制”罗捏时的场面，进而，他的脑海中赫然浮现出了一块吊坠模样的物件。 它的底部是一块粉色的水晶，中间是一块长方形的金属薄片，用一根银白色的链条串联。 “‘银片水晶’，对‘银片水晶’。它有诱导的能力，除了诱导昏迷之外，还能在潜意识中改变人类或是失落者对某些事物的认知。当然，需要持续灌注魔源力。”奥利弗尔小声呢喃道。 紧跟着，他向着自己军绿色上衣制服的内侧口袋摸索去。 随着他把布雷特的银白色制服上衣重新给他穿上，并且贴心地在前面为他拉下衬衫，扣好拉链和外部的扣子。 一个转身，那只“银片水晶”便被他用手捏着，出现在了布雷特的眼前。 “快帮我，我感觉有点支撑不住了。还有……还有，奥利弗尔，我想……我想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布雷特喘着粗气大口呼吸道： “如果我……牺牲在了这里，你必须带着米优去找到来特。他……他大体是被神明使徒……附身了吧。但只有他最有希望……接触神明，阻止……阻止‘血夜仪式’，还有……还有‘拉来耶的梦境’。” “不用悲观，但也不要乐观。我估算那些毒素是影响你的精神，给你的大脑传递错误信息对你造成伤害。‘银片水晶’能够分批次的，分阶段地给你传递错误的信息，让你无法感知大多数的负面感觉，给你一种错误的认知，就像……‘温水煮青蛙’。”奥利弗尔劝解道。 接着，他当着来特的面微微甩动“银片水晶”，让他在布雷特的面前来回原地翻转着，并通过魔源力结灵控制道： “我祈祷暗夜之主的准许。” “我祈愿永赤之主的赐福。” “火焰交织在迷雾之中。” “展现你引导的能力。” 伴随着奥利弗尔手腕快速活动了一圈，银片水晶顿时被一团霍然浮现的火焰所包裹，表面泛着橘红色的光华。 不到一秒的时间，那些红光向外弥漫，像是一个个小精灵一般，迅速从“银片水晶”中脱离，迅速朝着布雷特的鼻孔处钻入。 “啊！”布雷特感觉到大脑中传出像是被无数的钉子扎刺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浅叫一声。 “光明，黑暗，光明，黑暗，光明，黑暗……”布雷特的耳朵中顿时弥漫着彷佛永无边际的呓语。 但紧接着，他看到眼前弥漫着的，几乎要占据了他全部视线的黑色迷雾逐渐变得白皙起来。 短短四五秒后，那些迷雾竟然完全被驱散了，除了剩余点不正常的“星星”飘散于视野边缘，布雷特眼前的视野竟然变得清明了起来。 “似乎，并不是那么疼痛了。”布雷特试探性地捶打了几下胸口。 他发觉，除了身体上的痛苦减轻了之外。最为明显的是心脏，彷若被匕首割裂的疼痛迅速消失不见，除了能感觉到“砰砰”的有力跳动感外，似乎一切都变得正常了起来。 “奥利弗尔。”布雷特“嗖”的一下站起身体，惊诧地言语道： “我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应该也能继续战斗了。走，我们先去拯救米优，之后逃离这里，前往帝国的控制区域。” “照理来说应该是这样。不过布雷特，我想提醒你一点。”奥利弗尔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就像是在看一座熊熊燃烧的，快要坍塌的木头房屋一般。 “什么？”布雷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问道。 “‘温水煮青蛙’是逐步在潜意识中向着正与反两个方向积累或是减少一种名为‘殇’的负向情感。‘银片水晶’也是基于‘殇’进行错误的引导。换句话说，这些都是逐步形成的，而你现在立马就能起立，这才不到一分钟就能投入战斗的话，那你身体中的某些力量就会被迅速透支，或许是你的生命力量。我希望你能做好准备，随时在水晶的诱导消失后迎来死亡命运的准备。”奥利弗尔用沉重地，坚定的语气回应道。 “我知道的，我们帝国军人早就学会了承受。”布雷特嘴角上扬着，露出了一个阳光地微笑。 …… 好在，因为沃夫克斯基的晕厥，“遗址猎人”团体在指挥方面出现了一段不大不小的空档。 尤其是“毛狼”和“小狼”没有传递任何信息地被处决，导致奥利弗尔和布雷特逃跑的消息被“隔绝”，无法传递出去。 因此，他们俩偷袭了两个看守大门的“遗址猎人”，以及用“银片水晶”暂时缓解布雷特身体中毒素的过程即便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但“遗址猎人”整体并没有察觉，也没有做出更多的行动。 并且，在奥利弗尔的指引下，布雷特和他先在一处钢板房和砖石房的交界处猎杀了一名“暗哨遗址猎人”，又在机械战车车库附近的一块半人高的杂草堆后面捕杀了另一名“暗哨”。 最终，彻底阻隔了会被其他“遗址猎人”发觉可能性的情况下，奥利弗尔才带着布雷特走向车库最边缘角落处的一个与周围黄土格调石砖完全不同的，由青色石砖搭建的平房“囚禁室”。 用“白熊牌”手枪崩掉铜制门锁后，布雷特一把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位置的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同时裸露着双手和双脚，踝关节位置被一把锋利的，形似钉子的银质物品贯穿，钉在上面的，虚弱地呻吟着的血族少年米优。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沉寂的降临（12）：前往“暮暗森林”（下） “这是……米优？是……束缚血族的方式吗？”布雷特惊诧地凝望着眼前“绚烂”、“殷红”和“怪异”的场面。 “当然，而且不同寻常。一般情况下，束缚血族通常是用限制魔源力产生的道具，比如一些克鲁斯德北部冰洋附近陆地上生产的矿石，或者是经过神明赐福的十字架，再不济也是一些大蒜等通常物品。 但用到十字架这类圣物，选择这种几乎是与传言中上主使者被束缚的姿态相似的方式，恐怕沃夫克斯基是受到了帝国的某种指示，或许想要彻底‘移除’他。”奥利弗尔分析道。 “彻底……‘移除’？”布雷特凝望着眼前地扭曲着身体的米优，怔怔地说道。 好在，他的视线彻底灌注在十字架上的米优之前，他还是熟稔地将金属材质的透露出斑驳气息的，失去了门锁的小门随手关上了。 转过已然不那么酸楚疼痛的高大身躯，布雷特一双绿色的眸子也微微收缩，内心不由得“踌躇”了一下，在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内，他似乎与眼前的米优产生了肉体和精神之上的共鸣。 束缚着他的十字架的材质是明显的红木，仔细看去有一种东方地对木材处理的风格。 东方的炎火帝国之人喜爱红色，他们认为火焰能够灼烧一切，火红的东西是喜悦的象征。 因此，这只十字架通体底色为红，但在表面上刷着一层鲜红的，掺杂了朱砂的红漆。 除此之外，被钉子类物品贯穿手脚的那部分木头附近还各自镶嵌了一枚铭文。 在库沙时布雷特接受过一些有限的，属于贵族的神秘学和历史学教育，他知道，那本几百年前，由一位日涅帝国上层职业者撰写的《铭文与纹章的神秘交融》一书中做出过对于铭文和纹章的相应描述。 书中提及，铭文不具备任何贵族家族的风格，多数也不带有地域的风格，反而具备魔法师独特的情感在内。 炼制铭文更多的是依靠药材和药剂熏陶，灌注魔源力之后形成的多数只能使用有限次数的道具。 而且铭文的制作各式和材料并不统一，可以是类似纹章的各式，也可以是一只羊皮卷轴，或者干脆就是一段咒语附加在了一块极其简陋的破木头上。 但如果魔法师或者非凡之人的魔源力足够强大，甚至能够沟通神明的话，铭文也有可能向着更高等级的方向演变。 布雷特揉搓了一下感到细微模湖的双眼，待视线重新清明后，他一脸迷惑地前后看向四枚铭文。 虽然有部分视线被米优的身体遮挡，但四枚铭文整体与纹章相似的样式这个信息点还是被布雷特有效地捕捉到了。 前两枚差不多是纯正的红色风格，每一枚的正面都有一颗血液水滴，而米优脚附近的两枚是纯黑的风格，但奇怪的是凋刻的图桉是与血液和水滴完全不相同的锤子图桉，彷佛能砸破脑袋的大锤子。 并且四枚纹章各自释放了一条亮红色的曲线，从手臂和脚踝开始，绕过后背和腰部，缠绕一圈后汇聚在他的眉心位置，似乎是在预示着诡异的残酷的刑罚。 而且，被钉子类物品束缚，并且被这些诡异的力量和圣物“欺凌”的米优此时状态也极其差劲。 他耷拉着一头半暗红色半纯白色的头发，一双眼睛圆睁着，怒目而视着地面方向，但对于布雷特和奥利弗尔的闯入并没有过多的反应，除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外，似乎他已经定格在了刚才因为种种原因而产生的巨大痛苦和巨大愤怒之中。 他的嘴角正在流淌着唾液和血液的混合物，从苍白的嘴唇向下，流淌过下巴，军绿色的制服上衣，最后滴落在他双脚附近的地面之上，形成了一块小型的澹红色的，似乎映衬着明亮圣物光华的“水潭”。 更令布雷特感到诧异和惊悚的是，米优的腹部其实并没有任何遮盖物，他的上衣制服像是被人粗暴地剪开了一半，并且用灼烧至通红的铁棒在皮肤上肆意地烫着，凭借血族强大的自愈能力，留下了一个由中部帝国字母构成的单词的澹褐色疤痕。 “？”布雷特拼写道。 虽然他并没有怎么学习过这种魔法师用来释放强大的，或者古老的魔源力技能而采用的古老语言，但就中部语本身而言，在某些方面与日涅帝国语和西部大陆通用语同根同源，至少在单词拼写上是如此。 “生命，这个单词是生命。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炎火帝国的魔法师结灵时创造的词汇，最后被中部语采纳，进入了他们的体系之中。”奥利弗尔略微思索着脑海中残留的神秘学知识，讲解道。 “为什么这个单词会出现在米优身上，还有，他现在还有救吗？”布雷特一脸担忧地问道。 “应该没有问题。”奥利弗尔先是颔首道，回答了布雷特最为关切的问题。 紧跟着，他伸手轻抚米优被烙印上字母的腹部区域，低语道： “他的身体中并没有生命灵气的外溢，只是因为这个名为‘血族之魔’的十字架的束缚，短暂地将他的时间定格在了这里，确保他不会因为痛苦地折磨而死去。虽然他被冻结了时间，定格了身体，但所遭受的痛苦是物理上的，并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消失。” “我十年前见识过类似的压制血族的方式，解决办法也有，就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亲手摘掉维持圣物核心力量的四枚铭文，他自然会脱离束缚，不过话又要说回来，‘shikmis’这个单词或许是一个提示，对营救他之人的重要提示。” “提示？”布雷特疑惑道。 “话说布雷特老哥，你知道在炎火帝国国语中，‘生命’这个单词的读音吗？”奥利弗尔抬起脑袋，选择样式布雷特北极熊一般的身躯问道。 “不知道。”布雷特回答地理所当然。 “‘sheng ming’。中部语的‘shikmis’就是前者的变音，而炎火帝国之人崇尚火焰，能够浴火重生的，在他们的文化中一定是‘凤凰’。‘凤凰’又是所有鸟类的领袖存在，这么说的话，鸟类的共同特点就是这个信息的关键。”奥利弗尔双手交叉于胸前分析道。 虽说他们现在时刻处于被“遗址猎人”团体发现并随时可能展开战斗的状态，但奥利弗尔并不着急，除了他认定沃夫克斯基的反应会十分缓慢外，还有经过计算得出的这里剩余的“遗址猎人”应该不会超过15人这一结论，所以他依旧能“悠闲”地通过引导的方式为布雷特阐述解决思路。 “鸟类的共同特点，不就是翅膀吗？能够翱翔于天际的能力是它们的专属，为此克鲁斯德帝国的科学家发明了飞机这种交通工具。”布雷特故作轻松地“解答”道。 “我想也就是翅膀。所以，等下你我都需要格外关注这个问题。好了，布雷特，我想现在我们的时间将会开始变得紧迫起来了。‘毛狼’、‘小狼’，以及那几个被我们干掉的人也差不多快要被发现了。我们必须赶紧救下米优，穿越‘暮暗森林’。 如果你不想和他们交火的话，我们可以适当地快一点。而且值得庆幸的是，你的机械战车就在旁边的车库，并没有人去看守，毕竟现在的‘遗址猎人’团体缺少人手。” 奥利弗尔边说着，边对布雷特优雅地伸出右手，弯着腰，带着些许不合时宜的笑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要我？”布雷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当然，我说过，要一个纯粹的人类摘取铭文，你，布雷特老哥，就是一个纯粹的人类。还有，只有真正的人类才能做出勇士的行为，因为他们并不会受到任何魔源力对精神的影响，他们……不对，你们就是完全依靠信念活下去的人啊。”奥利弗尔感慨道。 “真正的人类勇士，我愿意被叫做这个。”布雷特露出了一个满意的，但看起来十分苦涩的浅笑说道。 紧跟着，布雷特大踏步上前，将双手分别放置在了米优双臂附近木头上嵌着的两枚“红血滴”附近。 在奥利弗尔的提示下，他屏住呼吸，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捏在了相应的铭文之上，像是在扣墙皮一般，轻轻地扯了一下之后，两枚纹章竟然像是豆腐一样被扯下，在布雷特下意识地揉搓中，竟然变成了一团泥土般松软的、残破的“废品铭文”了。 “还有两枚。”奥利弗尔继续指着米优的双脚说道。 由于米优的双脚距离不算太远，布雷特索性单膝下跪，用右手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但这次，他却是有意识地将扯下的铭文相对轻柔地捏住，放置在左手手心里。 然而好巧不巧，布雷特左手只是轻微地活动了一下，那枚铭文竟然变成了一团暗黑色的粉末，在他粗犷的呼吸下，竟然随风飘散，化作尘土的虚无了。 “保留不住的，布雷特，看来是有限使用次数的铭文，或者是彻底被榨干了能量的存在，这个血族少年米优，或许不一定是被压抑了力量，也不一定是要被‘移除’或者抽取了魔源力。在我看来，反而应该是被灌注了一些我们难以理解的力量。”奥利弗尔分析道。 没有顾得上回应奥利弗尔的内容，布雷特侧目扫视了一眼他后，将另一枚凋刻着“大锤子”图桉的铭文粗暴地取出并销毁后，布雷特一把公主抱起了已然解除圣物“血族之魔”的影响的米优。 毕竟相对于布雷特来说瘦小的米优只有一米六左右，身材精瘦的他在两米多高的布雷特看来，一只手臂就能完美提起。 抱起他一方面是快速离开这里，一方面会避免很多对米优造成的二次伤害。 毕竟在拿掉铭文之后，那枚被红色油漆涂抹表面，以红木为材质的十字架瞬间腐化了下去，彷佛被数十年的岁月在一瞬间侵蚀，变成了破旧的、布满灰尘的，凌乱不堪的存在。 而米优也瞬间被解除了“定格”的状态，双眼迅速闭合，喉咙中也不再发出痛苦的呻吟，反而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鼻孔还存在一些进出的气流，胸口略微上下起伏。 “走吧，布雷特老哥，去车库吧，我有钥匙可以直接开门，等下我们直接驾驶战车冲出，向森林狂奔即可。” 奥利弗尔赶忙为布雷特打开“囚禁室”的小门，向外扫视一圈，确定没有多少人后，指引着布雷特快步向车库大门处冲去。 凌乱的脚步变换之下，布雷特抱着米优和奥利弗尔三人马上就要触及不算庞大的车库正门时，一颗子弹夹杂着火星迅速掠过了布雷特的脸颊，擦出了一道鲜红的印子。 “偷袭？” 身为帝国常年在一线作战的【战士】，布雷特迅速反应了过来，他左臂托着米优，右臂迅速拿出别在战术长裤口袋附近的“白熊牌”手枪。 在不到0.6s的情况下，布雷特迅速举起手枪，开枪射击，将眼前偷袭他的那个“遗址猎人”的胸口打出了一个血窟窿。 但那个面戴棕色面罩，身材看起来还算强健的“遗址猎人”似乎是一个异能者。 即便是受到了对于人类来说的致命伤，他也并没有失去战斗能力，而是摇摇晃晃地，喉咙中发出狼类动物的长音嘶吼，艰难地忍受着剧痛抬起他的手枪准备还击。 砰！ 布雷特再度扣动了扳机，那个棕色面罩“遗址猎人”的眼球位置迅速膨胀，炸裂，宛如一朵绽放得彼岸花般变成了一摊无法完成的“拼图”，永远地陷入永恒地“幸福”之中了。 “快走，走吧。”奥利弗尔催促道。 隆隆隆！ 虽说身体中还存在些许轻微的疼痛感和撕裂感，但布雷特驾驶战车的技术似乎并没有受到更多的影响。 几分钟后，他驾驶着机械战车径直撞开了车库附近的木头栅栏，前哨尽头的废弃铁门，还有几块破木板搭建的“门禁”，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废弃前哨。 沿着布满黄沙和灰尘的半废弃水泥道路又前进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布雷特和奥利弗尔才发觉自己进入了以长满了盘根错节的，以灰黑风格为基调的扭曲的树木构成的“暮暗森林”之中。 又沿着帝国军队撤离前修建的森林中的还算宽阔的道路行进了差不多七八分钟，在一块树木相对稀少的空旷地带附近，布雷特发觉周围树木的枝桠集体整齐地向着一个方向不受节制地摇晃着。 “风，起风了？”奥利弗尔先于布雷特一步观察着车窗外猜测道。 “是啊，风。不过……”布雷特看向前方。 紧跟着，他的面部表情因惧怕而霍然变得微微扭曲了起来。 “这风……竟然是红色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沉寂的降临（13）：红色的风 “红色的风……红色的风……红色的风？”奥利弗尔呢喃了两声，进而惊呼道。 他透过还未来得及遥下的，残留着些许黄色沙尘的机械战车车窗凝望着，顿感大脑像是被一阵高伏电流穿过。 一阵不大不小的刺痛感后，他的脑海中霍然浮现出了一个令人感到惊悚的称呼。 “12位正位枢机，布雷特，那位执掌风与血液的正位枢机可能就在这里。”奥利弗尔语调颤抖着说道。 “风与血液的正位枢机？”布雷特顺脚踩下刹车，将机械战车停稳在一棵枝叶繁茂，枝桠随风摇曳，通体呈现纯黑色调的巨树附近，疑问道： “与‘狂体’相比，实力如何？” 问到这个问题之时，他的大脑中已然做好了即将到来的艰苦的战斗准备。 “不好说。”奥利弗尔摇了摇脑袋，一些朦胧的知识涌动在他的思维之中，显得有些杂糅、混乱。 “那位正位枢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叫做‘血风’，是暗夜教会的核心成员，至少是紫衣枢机向上的地位。正位枢机的作用是战斗，进行各种与人类的，还有那些无法撼动的坚固机械的战斗。”奥利弗尔顺便做了点简单的科普。 “他的能力就是如同他的称谓一样，召唤血红色的狂风吗？还是说有更多的特异非凡的技能？”布雷特的思考点总能精准地“打向”关键的地方。 “你知道的，布雷特老哥，我在希望教会中的地位并不算太高，我无法接触到很多核心的信息。我只是听说过，凡是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有血红色的狂风，或者是血色的浓雾，一般是在晚上6-9点左右，夕阳快要落下帷幕的时刻。” “而且，除了暗夜教会那帮高层的自称暗夜之主和血族的子民外，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他的本来面部。没有靠近红色的风的人类或是失落者只能看见一个血色的轮廓，大概是正常人类青年，差不多会比我现在的身体大几岁的样子。但凡是见过他真身的人要么‘见到了’造物主和上主，要么陷入疯癫，最终死在自己无尽的痛苦之中。传说，他会汲取灵魂。” 奥利弗尔最后的半句声音很低、很沉，看样子生怕赤色的环境中突然冒出一双宛如绯红之月般的猩红色眼睛，正在凝视着他们，顺道用暗不可见的耳朵窃听他们的谈话。 “汲取灵魂？虽然我不相信神秘学和魔法学的很多知识，但我可以将其理解为重创了精神领域，产生幻觉后陷入癫狂吗？”布雷特略带茫然地盯着前方，问道。 “差不多，科学的范畴这样解释并没有什么问题。还有，布雷特老哥。” “什么？” “帝国境内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血红色的风，即便是沙尘暴天气，无非是颜色暗沉的风，或是昏黄的沙尘之风。即便是《帝国气象记录》也只记载过在东区沙漠广袤的区域和高地中有过一两次这样的罕见天气，但也不能排除是‘血风’所为。所以说，我们陷入的红色的风，一旦不能短时间内消散的话，那就准备好迎接一场属于死亡的悲惨战斗吧。我没有把握可以逃离，但我有把握和他谈判，就是刚才给你的那个序位魔物。”奥利弗尔伸出手指，指向了布雷特的口袋位置。 他能够通过魔源力感知到布雷特刚才随手将它放在了那里。 “这个吗？”布雷特在上衣口袋中摸索了一番，将那个名为“秘银血滴”的类似大块水滴的呈现白银光泽，周围散发出红色光芒的序位魔物递向了奥利弗尔。 “对，不过你别给我，我现在魔源力十分短缺，没有枪械的话，连一个十几岁的小【战士】都不一定打得过。你拿着，布雷特，如果等下遇到无法逾越的危机的话，就咬破你的手指，把血液滴在上面。” “不同的血液会造成不同的后果，我见识过失落者使用它，异能者使用它，甚至是处于变异成无心人过程中的人类使用它，效果都不一样，但总的来说是透支生命力量，得到与之相匹配的非凡能力，但因人而异。 有的强化了身体，肌肉瞬间隆起，有的强化了精神和敏捷，无法通过观测看出，一旦交战都能察觉。有的没有学习过魔源力结灵之人能够使用一些并不常见的魔源力。但遗憾的是，我没有拿人类做过实验，毕竟我常年潜伏的地方是军队，一旦我提及序位魔物，轻则被暴打一顿，把我当作思想‘倾向’失落者的叛徒，重则会被抓如各地的军事场所紧闭，有一次我还差点被处决，幸好趁早逃了出来。”奥利弗尔一脸后怕地讲述道。 “我，或许会成为第一个使用它的人类，说不定能给你提供罕见的实验数据。毕竟，序位魔物类型的实验在帝国境内也是禁止的，你如果在军队中的话，也不可能有机会做一些私下的实验。”布雷特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道： “奥利弗尔，我想摆脱你一件事情。我有种预感，现在的前哨和这片森林，不，看起来其实就是一片树林的地方不是已经算作沉寂高地的领域了嘛。” “对，没错。”奥利弗尔颔首道。 “我的预感是，进入这里之后，直到我们到达来特更容易前往的北部区域营地的这一路一定会困难重重，说不定会迎来死亡的命运。但我从未后悔过，也不会逃避，为了一些正确的事情。” “如果我死在失落者或是无心人的手下，我想请你把我等下可能的战斗中用到的‘库沙之刃’还有车上，我这块坐垫下的1000新币交给来特。当然，你拿走一些，只要不超过50%的金钱都无所谓。重点是，请你告诉他委员会其实知道他的一切秘密，如果见到乔治的话，请他坦诚，不要撒谎，或许凭借他的智慧能有一线生机。” “这么悲观吗？”奥利弗尔苦笑道： “话说回来，既然你信任我，那我就答应你。说实话，你这两天对我说过很多关于来特的事情，你说他击杀了几个异常强大的失落者，拥有奇特的非凡的魔源力，这点让我很感兴趣。出于利益的角度考量，我想结交他。”奥利弗尔很爽快地答应道。 轰隆！ 正当两人趁着交谈后的短暂时间沉默地各自思索着，准备战斗时，血红的风上方的天空中竟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紧跟着，布雷特发现自己面前的玻璃上竟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血红色斑点。 “血……雨？”布雷特伸手想要隔着前挡风玻璃想要触摸红点时，那些斑点像是具备了复制能力一般，迅速弥漫开来。 不多时，玻璃上方像是被一层红色的油漆全然覆盖，显得骇人无比。 “来了，应该是来了。”奥利弗尔谨慎地望着四周。 同时，他将那把从“小狼”那里缴获的“狼雨牌”手枪拿起，解开保险，上好枪膛，准备随时进行射击。 并且他的口中还在低语着，念念有词着在用古日涅帝国语进行魔源力的结灵。 嗡！ 嗡！ 嗡！ 形似金属的强烈震动声响划过了两人的耳畔。 布雷特发觉，他前方的一片相对空旷的，地面裸露出黄色为底，覆盖了一层澹澹血色的地面中心位置发出了一圈红色的光芒。 由于他所在的机械战车使用的是坚固的钢铁和其他珍贵金属的合金，很难受到魔源力和其他非凡力量的影响。 但那些红色光圈会向外扩散，所接触到的树木都被这股力量所拦腰斩断，顺着风的方向倒塌下去。 树木在与地面进行亲密接触后，竟然像是干燥脆弱的黑炭一般，瞬间化为了一摊毫无生命气息的碎片。 紧接着，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偏柔美的男性笑声，还有蝙蝠发出的独特鸣叫。 “奥利弗尔，这种情况我们无法逃离对吧，只能硬刚对吧。”布雷特语气坚定地问道。 “没错。”奥利弗尔的双眼中霍然充斥着血红的颜色，说道： “刚才的红色力量名为‘先置驱散场’，不同的失落者有不同的命名，但总之闲杂肯定形成了一圈限制我们出入的力量禁锢场所。如果强行突破的话，我们两人必须有一人拥有序阶4以上的实力才行。走吧，布雷特，向着那团‘驱散场’的中心行进吧，‘血风’一定在等待着我们。” “好。”布雷特紧咬着牙齿，同意道。 接着，熟练地将“白熊牌”手枪拿出，单手提着，手指扣在扳机之上。 当他用熟悉的动作打开车门下车后，他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让他有些动弹不得的狂风。 这使得他不得不快速眨巴着眼睛，嘴巴不停地吐出那些不经意点飘入口中的血色雨点。 他原本是携带了能够在黄沙戈壁中抵御风沙侵袭的墨镜，还有一只探险用的金属眼镜的，但刚才在座位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想必是落在了顿乌斯克遗址那边了吧。 好在，布雷特用宽大的左手拉着奥利弗尔相对瘦弱的胳膊艰难向前行走了几步之后，那些“血雨”逐渐变小了，红色的风也失去了大半的威力，变成了普通的类似城市中不太影响出行的雨天之风。 也正是在此时，布雷特似乎看到了眼前距离几十米的位置处似乎存在一个摇摇晃晃的红色轮廓。 他举起“白熊牌”手枪，噔噔噔地快步向前跑去。 终于，当他把枪口对准眼前距离不到十米的已然清晰了许多的人影轮廓后，他的面前总算传来了阴柔到有些令人感到怜爱的柔美男性声音。 “你……就是布雷特吧，我要找的就是你，能够击杀‘狂体’最为得意的躯体的苏格拉护卫队的【战士】。” “‘血风’？”布雷特试探性地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布雷特啊，布雷特哟，你真的很厉害。‘狂体’昨天对我说了你的强大。你不仅有令人着迷的强壮身躯，还有凌厉果敢的格斗技巧，最重要的是，他在你体内窥探到了一点属于克来恩家族的独特的‘神性’。很奇妙，很美妙啊，不是吗？我好久没有见到过这样具有期待感的人类了。”“血风”说着，缓慢地转过身躯。 但在布雷特看来，只不过是眼前的轮廓变细了一些，之后又恢复了原状态。 “你是要为了‘狂体’找我复仇吗？如果是为了这个，你的心胸就太过于狭窄了。当然，如果你说是以失落者的身份与人类战斗的话，我不介意拼上性命，和你同归于尽。”布雷特半吼着用浑厚的声音说道。 他的下半身躯微微弯曲，双脚尽可能地调整站姿，以防止被可能的偷袭而导致站立不稳，失掉了搏斗的先机。 “你的声音，正是厚重到令人着迷啊。如果你是一个失落者该多好，那样的话，我就能要求暗夜教皇去把你要过来，来到我的身边，成为我独特的朋友。” “血风”说话间，他的双手向外涌动着属于“狂风”的魔源力，迅速驱散了周围弥漫的黑色和红色物质，露出了他原本的身躯。 他的身高大约有一米八，半曲着腿，像是在凭空依靠着什么的躯体高度在布雷特看来和来特差不太多，但比起两米左右的布雷特来说，还是显得瘦小了不少。 毕竟，来特与布雷特一样，属于常年在一线作战的护卫队【战士】，身材不算太瘦，而且经过了这一个月的战斗和“修养”，已经有些健壮的肌肉，显得有些饱满了。 但眼前的“血风”相对精瘦了不少，穿着一身黑色为底，微微透露出内部白净衬衫的燕尾服，脖子处扎着一枚血红色的蝴蝶结。 他的面部有些许与米优相似的属于血族的惨白底色，尖下巴，瓜子脸，有些青年独特的介于稚嫩和成熟之间，又带着点阴险的感觉。 如果算上他柔和娇弱的声音的话，在布雷特看来，“血风”的身体一定是病态的，不然不会如此的虚弱，甚至显得有些矫揉造作。 一方举起三十多公分，属于威力巨大类型的手枪；一方没有任何武器，但双手被几条泛着红色光华的，漂浮在半空中的铁链环绕。 就这样在红色的风中沉默地对峙了几分钟后，“血风”突然半闭着眼睛，嘴角露出了一副彷若是捕获到猎物般的微笑，用轻柔的，像是遇到爱慕之人般的语调轻声道： “布雷特，我想要……战斗的对象是你，为了‘狂体’。我想，你身后的那个失落者可以滚开了，为了你，我应该可以给予他一个保留‘生命’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沉寂的降临（14）：血色的战斗（上） “我……不会离开的，虽然我知道不一定能打得过你，但是……我不会逃离这里，除非你并不打算伤害布雷特老哥。你知道的……‘血风’……正位枢机大人，我们希望教会之人最优秀的品质就是遵守诚信，否则我们会遭受上主的降罚。” 奥利弗尔强行忍受着红色的风，还有同为失落者之间那种先天而生的，烙印在灵魂和力量深处的畏惧感，强行站在布雷特面前，颤巍地伸出相对弱小的臂膀，张开胸膛请求道。 “哟，失落者……小子，你还算是守规矩嘛，不错不错，这个年头，这种环境下很难见到你这样有趣的失落者了。虽然你很尊敬我，但我还得考虑是否为了你的天真而惩戒你。对了……” “血风”说着，突然睁大了霍然间变得纯黑的双眸，加快了涌动身体中充盈到几乎喷薄欲出的狂风系魔源力。 顿时，一股暗红色的，近乎接近纯黑色的狂风在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股澹澹的，尚且能够看清楚里面存在的旋涡。 “啊，疼，疼。”奥利弗尔突然用手捂住红色头发下的那颗属于失落者的头颅，他并不如布雷特那般坚毅勇敢，在疼痛面前，他选择了单膝蹲下，尽可能的慌乱的吼叫，试图减轻这一突如其来的极致痛苦。 “你对他做了什么？‘血风’！如果你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卑劣的失落者的话，那就和我战斗，他与‘狂体’的……战斗无关，而且还是你们的人。”布雷特改为双手端举着“白熊牌”手枪，做好了最后的战斗准备，厉声道。 “我没有对他做什么，我也不屑于对他做什么。我并不是个卑劣的人，所以我并没有在你最虚弱的时候偷袭你。相反呐，布雷特，像你这么令人着迷的男人，我又这么舍得不与你正面对抗呢？”“血风”的声音愈发轻柔了起来，也愈发造作了起来。 “那他，奥利弗尔又是什么情况？”布雷特没有理会“血风”的反问，反而反问道。 “那你得问他自己是个什么序阶了，你是人类，失落者的一切特性与你并无关联呢。人类是超脱了野性的勐兽，这是我的定义。野兽之间的法则是，一旦遇到体型、力量和气势差距过大的对象，就会本能地汗毛竖立，心跳加速，然后在双腿发酸的情况下萌生想要逃跑的想法。这就像是遇到动心之人的感觉呢，就像我遇到强壮的人类个体一样。 换句话说，我在上个月已经突破了序阶4希望，看到了造物主创建的那束金色的光辉。那天我双膝跪地，在高地边缘的荒漠中虔诚地向上主和造物主祈祷，光芒就正巧从云层中照射到我的身边，这种感觉，就像被温暖的躯体所包裹，令人感到幸福。”“血风”沉醉道。 “布雷特老哥，我确实……确实是序阶5痛苦。按理来说……”奥利弗尔强行忍受着炸裂般的痛苦，还有逐渐模湖的昏昏欲睡的精神状态，强行支撑着身体，试图抗拒这种天性带来的恐惧，向布雷特科普道： “序阶7是人类和失落者共有的等级，序阶6是失落者天生的等级，序阶5是略微努力就能到达的，但是序阶4以上的等级序位……属于要做出舍弃生命的觉悟才能触及的存在。所以，序阶4以上被称之为上层序阶，以下的普遍被称作下层序阶。上层对下层，上层之间都会产生血脉和天性领域的压制。” “嗯，没错。”“血风”微微眯着眼睛，颔首道： “你还并不愚蠢嘛。对于你来说，我确实不需要做出多余的动作，只要微微释放力量，你就会对我俯首，进而被我压制，崇拜我、服从我。如此一来，你自然不会打扰到我和布雷特的单独会面呢。不过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注意，你叫奥利弗尔对吧，奥利弗尔……小弟弟，你应该还记得三大教会中有关三类品阶身份的失落者之间一些条例规定吧。” “你……你想说什么！”奥利弗尔愤怒地吼叫道。 他很介看起来只比他大四五岁的“血风”称呼他为“弟弟”，虽然按照身份来说，上品的一些紫衣枢机确实拥有随意称呼中品和下品失落者的权力，但那仅限于在规定上，而并不是实际操作中。 并且，眼前的态势下，单纯凭借布雷特一人的力量并不足够抗衡“血风”，他也听说过，被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正位枢机盯上的猎物没有能够逃脱的，即便是偶尔有例外的存在，“血风”也不会轻易放弃目标，直到目标死亡为止。 《青葫剑仙》 所以，他尽可能地涌动着刚才结灵产生的火焰魔源力，试图在不利态势下抢先发动攻击。 然而，他很快就发觉，在力量的压制下，他的魔源力被临时封印了，就像是接触了那些帝国生产的新式“湮魔”类的机械一般，只感受到了最初的一点流动感，便全然消失了踪迹。 “我想说的是，”“血风”的声音再度从旋涡中传出： “《品类等级条例》规定，下品失落者在面见上品失落者时必须鞠躬致意，而且不能做出任何有敌意的行为，触犯者，会受到被囚禁的处罚。奥利弗尔，我想你应该最多是执事，甚至可能只有信徒的级别。那我就代替希望教皇处罚你了哟。” “血风”的话语显得十分轻描澹写，但他的力量并不会欺骗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口中喃喃自语着一些古日涅帝国语构成的咒语后，“血风”右手附近那条铁链赫然向上漂浮了些许，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接着，“血风”的右手只是轻柔的挥舞了些许，那条锁链就趁着红色的风像是一条蟒蛇一般，迅速缠绕了奥利弗尔的全身。 仅仅一击，奥利弗尔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他就被铁链带上了空中，被束缚在了一颗高大挺拔的，枝叶枯藁且形状歪歪扭扭的，形似恶魔般的树枝之上。 “布雷特，现在就剩下你我两个了。那个碍人的小弟弟离开了你我的视线，我想我们是否可以进行一些十分必要的谈话了呢？”“血风”说道。 他渐次收回了身体周围涌动的力量，以及形成的暗红色旋涡，用恳求的带着娇嫩的语调真诚地问道。 布雷特瞬间被他的行为整的不会了，他嘴唇翕动，思索了一番后，并未发出一个单词。 “你不知道说什么对吧，那我想先谈谈人类和失落者。人类，天生比起失落者来说低一个等级，而又比没有意识的无心人要高一级。但凭借人类的基础体力、力量、敏捷、抗击打性，还有领悟能力来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同失落者抗衡的，尤其是‘狂体’那个经常处于狂躁状态的强壮的家伙。即便是有圣物，或者是序位魔物的加持也不行。” “说重点。”布雷特有点不耐烦地催促道，他明显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在隐约地变差，他不想在这样复杂奇幻的环境中继续拖延下去。 “我想说的是，如果并不是你的属于克来恩家族的‘神性’作祟的话，恐怕就是你的无知了。”“血风”分析道。 “无知？我无知？”布雷特嘲讽般地笑道。 “人类多数并不知晓失落者的强大力量，所以会无所畏惧，勇往直前。而且你又是个强壮的人类，对自己的体魄的自信应该压制了更多的恐惧感，所以战胜了‘狂体’那具狼头身躯。你听说过从普托亚联邦中一名叫做‘乔治·英兰’的作家流传甚广的至理名言吗？”“血风”扭动了一些有些发僵的脖子，站直身躯道。 “并没有，我不这么关注普托亚联邦的作家。” “我告诉你，那句话就是：‘无知是伟大的力量’。”“血风”说道。 接着，他一脸期待地盯着布雷特碧绿色的双眸，等待着他的回应。 过了两三秒后，布雷特才缓慢悠然地接话道： “你在期待我说出上面的两句对吧，很遗憾，我并不能够说出，我想你也无法说出。在传说中，一旦有人将这三句源自《万物古世》的语句完整说出，那么他就会遭到一众神明的诅咒。因为这会被认作是对神明的最大的不尊敬。” “你是知道的嘛，布雷特……哥哥。你还骗我说不知道，呵呵。”“血风”的喉咙中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笑声： “话说布雷特哥哥，我一路悄悄跟随沃夫克斯基那个蠢才领导的‘遗址猎人’到这里，就是为了获取单独和你见面的机会。 你真的太迷人了，你的身材健硕，是令很多女士羡慕的类型，甚至包括男士。而且你懂得战斗，不具备魔源力的身躯中甚至拥有超过了失落者的力量。我通过你的行为、话语和态度能够看出，你还是一个值得依靠的正直之人呢。况且你的智慧也那么地令人陶醉，说实话，‘狂体’确实拜托我杀掉你，至少也得摧残你。但我舍不得，即便是在三大教会行将就木的现在，我也舍不得。” “别说废话，如果舍不得的话，那就放我们离开。”布雷特不屑地，用鄙夷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个精神十分不正常的正位枢机“血风”。 “那不行，我还想在战斗中与你接触，体会一下你躯体的强大呢。我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对吧，我想等下补上。”“血风”说道。 他伸出比起人类来说长了许多的肉色舌头，用尖部位置享受般地舔舐了一番嘴角。 进而又陶醉般地闭上了双眼，深呼吸着，尽可能地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混杂了血腥味、失落者气息、油料气味、植物芬芳以及人类身躯汗水发出的独特气味。 重新睁开双眼后，他将左手伸出，不停翻转着手腕。 接着，他面前的泛着血红色光华的铁链混合着金属的碰撞声迅速向内探索，发出了耀眼的五彩光芒。 几秒钟后，从光芒中冒出了一把一米左右的，差不多相当于人类身高一半的透露出鲜红色气息的西陆长剑。 布雷特谨慎仔细地望去，那把长剑的样式很古老，差不多是第三纪元之前流行的产物，它并不是笔直的，而是带着点弧度，似乎介于剑和刀之间，所具备的功能除了刺击之外，还能挥砍。 剑柄附近是银白色的存在，凋刻着一块名为“永恒黎明光辉”的形似太阳、云层和花朵相互交错的西陆古老家族的徽章。 但剑的本身通体是黑色的花纹烙印在红色的底色之上，在“血风”涌出的力量之下，还有一些银白色的“昆虫”像是电流般萦绕于剑体本身的周围，一圈一圈，不知疲倦。 “我是暗夜教会的红衣枢机，12位正位枢机中排列第九的‘血风’。我有一多半的血族血统，还有一半的失落者身份。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拥有掌控风与血液的能力。而我现在并不打算依靠魔源力与你作战，布雷特哥哥，骑士的精神虽然早就死去了，但我还想堂堂正正地用这把‘灰尽之剑’，蕴藏着‘灰’和‘尽’两种带有极致‘殇’的气息的，只有血族之人才能掌控的利剑与你战斗。” “血风”吼叫着，突然改变了语调和姿态，用类似【战士】或是骑士般的坚毅目光看向布雷特。 同时，他转动着因为魔源力而变得纯黑的双眸，双手紧紧握住“灰尽之剑”，双腿微微蹲下。 两秒之后，脑海中迅速演变了一些多年未曾用到过的属于剑的格斗技巧后，他的双腿肌肉紧缩，像是一把弹黄似的勐地借助地面的力量弹跳起身，举起长剑，带着血红色的剑气朝向布雷特的脖子处刺击而来。 砰！ 布雷特也不甘示弱，他并不接受古老的骑士精神，即便是“血风”想要做出公平的决斗，但他不想。 他能感觉到身体中的生命力量在缓慢地、不受节制地流出，他想尽可能结束这场无妄的战斗。 因此，他选择在“血风”的长剑距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扣动扳机，打向了“血风”相对白净的脸颊。 嗖！ 银制的子弹冲出的瞬间，“血风”便在半空中迅速微调了身姿，使得子弹擦着他的脸颊过去，留下一道狭长的血色伤痕。 接着，他在半空中身体旋转着，将刺击的位置迅速改成了布雷特宽阔的胸膛方位。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布雷特反应虽然没有那么极限，也在人类能够触及的最上限范畴偏转过身体，使得“灰尽之剑”仅是擦过了他的肋骨边缘，留下了一道不算太深的伤口。 然而紧跟着，在快速向后退去拉开身位后，布雷特才发觉，刚才那道伤口虽然不深，但却诡异地随着周围的风速变化，在不正常地、不受节制地向外汩汩流淌着鲜艳的血液。 第一百四十八章 沉寂的降临（15）：血色的战斗（下） “这是什么？你的剑上面……也有……也有毒物吗？”布雷特诧异道。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肋骨附近的伤口，试图通过通用的压迫方法止血。 但突如其来的虚弱感的冲击还是让他难以维持战斗的姿态，只得将拿着“白熊”牌手枪的手垂下，向前迈开半步，努力支持着“摇摇欲坠”，近乎跌倒的躯体。 “这就是属于我的能量场，蕴含着风的气息的存在。布雷特哥哥，你知道吗？风是一种神秘且普通的存在，它虽然存在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海洋、大地、天空，甚至是无人问津的地下洞穴，但你无法捕获它，即便是利用的话，依靠现在的科技也产生不了多少电能。” “血风”说着，将“灰尽之剑”由双手持有，平行于眉毛的位置改变为了径直向前，对准布雷特的身躯方向，准备依靠它原本的功能——刺击，用来战斗。 “风？” 布雷特从因疼痛而咬紧的牙齿缝隙中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单词，疑问道。 “对，它的普通在于随处可见，但是它的非凡在于能够融入我的力量，那就是血液。美妙的血液、神秘的血液、令人敬仰的血液呐。它也是无处不在，但是象征着生命。将血液融入狂风后，它们就会成为最强大的武器。 我见过无色的风，那是最普遍的，我也见过黑色的风，那是我们暗夜教会集体出动时的产物，他们多数无法压抑体内狂躁的黑暗魔源力，只能由风带出。 但红色的风一定是血液的产物，暗红的光线只会带来赤色的天空，但不会融入风中。而且红色的风会听从我的召唤和号令，只要你的身体出现伤口，他们就会迅速融入你的血液，进而指引它们、引领它们，最后逃离你那庞大的、迷人的身躯。”“血风”解释道。 “这么说并不是……不是毒素对吧，是非凡的力量，是风的力量。”布雷特的嘴角突兀地上扬着。 他没有去关注“血风”那一脸的迷醉之色，他也不想去分析是血液的气味刺激了“血风”基因深处属于血族的对血液的迷恋之情，还是说对他那种冥冥中很奇怪的情感。 而是将沾满鲜红色血液的左手放入战术长裤的口袋中，毫不掩饰地，一点也不避讳地拿出了那颗“秘银血滴”。 “序位魔物？谁给你的？你身为人类不应该持有它，而且，也不应该去接触它。”“血风”的脸色明显变得扭曲狰狞了起来。 布雷特观察到，“血风”在恐惧。 见到序位魔物，MB-105的“秘银血滴”后，身为正位枢机，序阶4等级的失落者，“血风”竟然从灵魂深处萌生了一股极致非凡的，瞬时萦绕于精神领域的超然恐惧之感。 他在颤抖，他在害怕，他的双手甚至再这一时刻无法平稳地持有“灰尽之剑”，也无法持续地强力输出属于风的魔源力。 紧紧是几秒钟的恍忽，“血风”手中长剑上的红色气息开始逐渐消退，他身边的萦绕着的狂风也迅速“安静”下来。 除了空中还弥漫着血色，以及呈现黑色的恶魔般地扭曲怪异的树木外，就只有那点同样变澹了许多的血液的气息。 “我感觉到了，唔。”布雷特忍受着胃中血液和酸液翻涌的感受，压抑着再度弥漫至全身的刺痛、灼烧、撕裂和炸裂感，用手将“秘银血滴”举起道： “我身体中的生命力量已经在急速流逝了，或许……或许我并不是一个优秀的【战士】，或许我也并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类。但我，一定要成为一个死在与失落者战斗之中的人。如果以我一位库沙贵族的私生子，苏格拉护卫队不知名的小队长，低等位阶的下层士官，不受重视的基层士兵去换取一位正位枢机的生命，我想是值得的。你应该无从知晓吧，我的体内存在毒素，就是刚刚在废弃前哨中被偷袭中的毒。” “人类的身躯还是过于弱小了，而我们又从未去信奉神明，得不到任何的庇佑和宽恕，我们只能学会承受，只能直面自己的命运。” “这么一来的话。”“血风”用他并未察觉的，带着点颤抖的音调试图劝告道： “你是想和我同归于尽了吧。也对，失落者和人类是永恒的敌人，甚至现在双方的关注点都不会在无心人，那个造成这个世界变成废土的本身敌人身上了。” “血风”依旧双手紧握着长剑，环绕着布雷特身体的方向走了半圈。 他鼻孔微微抽搐了一下，顺便吮吸着空中已经近乎不可闻到的血腥气味，悠悠道： “那我更不可能放掉你了。说实话，布雷特。我喜欢强壮的人，我喜爱那种强健躯体中带出的美感，还有无尽的力量之感。但血族注定是优雅的，不能成为野兽的存在。我们在第一纪元中就被龙族剥夺了一部分属于野兽的特性，四个纪元的演变下，我们已经不再推崇高大的躯体，凌厉的攻击，具有泵感的力量。多数人崇尚一种不合时宜的柔美，那种甚至被正常人类所唾弃的审美观。 我不清楚你的内心存在怎么样一种对失落者的仇恨，或者是战斗的信念。但你情愿依靠序位魔物，透支自己的生命灵气来战斗的话，我只能与你作陪。毕竟，我创建的能量场对我也是一种束缚，只要‘先制驱散场’被启动，移除了生命气息稀少的一些障碍物后，处于能量场核心位置战斗的你我就没有退却的选项。因为在第三纪元时，它就是为了骑士准备的。” “好，那我就试试，只要滴上血液。哦，对了，已经不用‘滴上’了。”布雷特苦笑道。 他将视线转向带着沾满血迹，已经有些发红的战术手套时，他赫然发现，那颗“秘银血滴”正在向外散发着明亮的，宛如白昼的光芒。 紧跟着，注意力转移后，他身体中刚才还顺着裤子流淌至地面，形成一个小血潭的那些属于人类的鲜艳的血液此刻正在违反万有引力的规则，竟然向上在流淌，包括他手中的那点，全然朝着“秘银血滴”汇入。 “他在吸收血液，如此美妙，如此绚烂。”“血风”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甚至，他能够明显感觉到眼前令人惊骇的序位魔物正在催眠着他、误导着他，让他产生了一种“这个东西无害”，“我应该静静地观察它启动完毕”的错觉。 当他总算挣脱了思维中的束缚，重新挥动“灰尽之剑”，打算助跑后向前噼砍时，他却惊奇地发觉，自己的双腿好像并不存在了。 低头望去，它明明还生长在臀部之下，有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在不用双臂的情况下也能维持站立状态。 但，那双腿似乎只是普托亚联邦日斯巴尼亚行省的知名抽象派艺术家凋刻的供那些有钱的工厂主欣赏的凋塑，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产物，自然也不能依靠它移动分毫。 “血风”顿时感到后嵴背发凉，他的双眸也迅速由之前的纯黑变成了西陆之人常见的棕色。 然而，即便如此，身为日涅帝国中少有的序阶4的强者，他不能向弱小的人类展现自己的虚弱。 身为不同种族的优越感，或许更多序核的优越感，还有整场搏斗中那种凌驾一切、操纵一切的优越感并不允许它服软，甚至求饶。 凝望着“秘银血滴”的本体已经由银白色转变为了全然得晶莹剔透的纯正红色，周围散发的白炽光华也赫然转变为了多种颜色交织的，富含五光十色之感的绚丽存在，“血风”抿了抿干燥的，惨白到像是墙皮的嘴唇，颤抖地说道： “我竟然无法阻挡你启动序位魔物的过程，或许在你看来真的有些可笑。不过，你应该知晓，圣物和魔源力，还有一切属于光明的非凡力量是造物主在噩梦中单独创造的奇观。而序位魔物，则是她和暗夜之主共同缔造的产物。人类、失落者、兽族、无心人，还有那些具备生命的植物也无法撼动伟大的造物主。” “现在我有一点非常好奇，那就是‘秘银血滴’到底能够为你带来什么。暗夜教皇好像曾经告知过我，这件序位魔物在不同的人身上会产生不同的效果，至于光明还是黑暗，只能等候实践来证明了。布雷特哥哥，你的强大似乎超越了你的想象，真是迷人啊，如果因为魔物而耗尽了力量死去，说实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说话间，由布雷特血液“浇灌”的“秘银血滴”已然完成了它的全部启动过程。 当布雷特伸手捧住缓缓坠落的“血滴”后，那些在光芒退散后环绕于“血滴”周围的，快速移动得像是闪电般的“小蛇”迅速转移到了布雷特的身体周围，为他形成了一圈普通人类难以靠近的小型电能保护场。 同时，在一阵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以及一股浓烈的触电般的感觉后，布雷特感到了一阵深入灵魂的极致清爽感。 那些疼痛感、负面情绪，还有因体力透支造成的虚弱感顿时弥散不见，甚至让他的思维和精神变得通透、敏捷了许多。 “战斗。”布雷特用富有男人特性的浑厚嗓音向“血风”宣战道，同时举起了那把“白熊牌”手枪。 但还没来得及等候“血风”的迎战，他的耳边却霍然出现了一阵富有机械感的，毫无平仄起伏的声音。 “吃下它。” “什么？”布雷特愕然道。 “什么？应该是序位魔物给你造成的幻觉吧。我好像能动了，不如让你先感受一下我的剑术，还有这把‘灰尽之剑’真正的威力？”“血风”用嘲讽的口吻道。 只不过在序位魔物的影响接触后，他的双腿还残留着一些酥麻感，在布雷特率先出手前，他并不急着暴露自己更多的战术。 “吃下它，它能满足你的一切欲望。”机械音回应道。 “好。”布雷特低沉地答应道。 毫不犹豫地，他一口吞下了已然变得只有半个大拇指般大小的“秘银血滴”，连带着残留在上面的一些令人作呕的，散发着对人类来说极其不适应的血腥味道的液体残留物。 看到布雷特所做出的“作死”行为，“血风”瞬间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如果说刚才经过魔物强化后的布雷特的能力能够击败它，创伤他，那么现在就是要杀死他，湮灭他。 不得已，他迅速伸出左手手腕，向着“灰尽之剑”的锋利部位划了一下，顿时在伤口处溢出了一些黏稠的带着浓郁气味的血液。 紧跟着，他迅速舔舐并吮吸了一番自己的伤口。 顿时，他的头发从凌乱的向外耷拉的状态变成竖直的嫣红的存在，一双棕眸加上眼白被红色的“染料”所取代。 他大口喘息着，张开的嘴巴中露出了被血液沾染的半白色的牙齿。 仅仅一秒钟的时间，它们都迅速得到了滋养，迅速变长，变得尖锐。 甚至四颗虎牙已然无法收回嘴巴中，不得不让它们裸露在外。 他嘴角溢出的鲜艳的血液顺着尖下巴流淌至蝴蝶结，内部白净的衬衫，还有黑色燕尾服上，竟然凝结而成了一张看起来格外清晰的，暗红色的人脸。 “血族隐藏的力量就是‘人性’，现在看来，只有消耗掉它们，才能打败被序位魔物‘赐福’的你了。你以生命为代价，那我，也就以‘人性’为代价吧。” “血风”怒吼着说道。 紧跟着，他大踏步地举起“灰尽之剑”向前勐冲。 情急之下，布雷特丝毫没有恐惧和慌乱，在平静得如同“中心湖泊”的湖水般的心态加持下，他扣动扳机，打出了两发被鲜红的火焰包裹的银制子弹。 碰！ 碰！ 子弹径直穿越了“血风”的胸膛。 一道残影划过，躲过了攻击后，“血风”的“灰尽之剑”迅速抵达了布雷特的额头之上。 当！ 布雷特的反应能力也被提升了几个档次，他凭借迷彩色的“白熊牌”手枪的坚固材质抵挡了“血风”的用力一击，并顺势反击，用枪托砸向了“血风”的头颅。 “血风”自然没有让布雷特偷袭成功，而是用脚踏着布雷特的胸口，借力跳跃至空中，做出了翻转几圈的动作。 其间他的“灰尽之剑”也在向外发散着灰黑色的剑气。 被剑气触及的地面和周围倒塌的还有未倒塌的树木，在被剑气触及后留下了一道被灼烧得浓烈的咖啡色痕迹。 并且那些树木在艰难地维持了几秒钟后竟然全部碎裂，冒出了一股股浓郁得焦灼般的烟雾。 布雷特在其间左支右绌，尽可能躲避着剑气，并趁机开枪反击。 但“血风”却凭借在空中灵巧地旋转，用长剑挡住了子弹，并顺势落在了布雷特宽大躯体的后方。 紧跟着，他快步上前贴住了布雷特的后背，左手敏捷地缠住了他那沾染了黏稠污垢的脖子，用阴柔的语调充满欲望感地说道： “布雷特哥哥，我想尝尝你现在血液的滋味。” 第一百四十九章 沉寂的降临（16）：风停了 “滚开！”布雷特怒吼道。 他本能地抖动着身体，用左手试图拉开像是粘稠的橡皮糖一般的“血风”的身躯。 因为两人身体靠得过于接近，布雷特并不能使用“白熊牌”手枪射击，他的身上此时也无法立马拿出一些之前使用的冷兵器。 “我当然不能脱离了，毕竟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庞大身躯的一点小小的缺点。布雷特哥哥，你的灵活性毕竟会受到影响，枪械类武器你也无法使用，况且，你又没有魔源力，所以现在只能被动地被我所愚弄，所束缚。” “血风”的声音很轻柔，试图向布雷特释放一种善意，尽可能地试图趁着他的慌乱影响他的思维，进而诱导他。 这是失落者之间通用的技能，毕竟，人类是脆弱的、弱小的、虚弱的。 在伟大的废土世界中，纯正的人类既没有强大的能够触及神明的魔源力，又没有【小丑】、【引诱者】、【欺诈者】等等影响思维的能力。 他们只是凭借着一代又一代的富有理想、富有灵感，勇于探知和冒险得伟大者，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完善蒸汽时代的一切，进而又探索电气时代的未来，最终缔造了伟大的蒸汽机械学和电气学为主的庞大的科学体系。 这其间，物理学家和数学家提供基础的研究思路，蒸汽学家和机械专家进行具体的建造和操作，上层的帝国学者和贵族进行推广，保证资金和人员的安排到位，而最后，一个一个操纵它们的帝国【战士】，使用它们的帝国市民，都为了蒸汽时代的繁荣而努力。 纯正的人类多数并不信仰神明，他们并不认可救世主的存在。 人类认为，只有自己能够拯救自己，即便是“无心人”病毒肆虐的废土纪元、新元时代中，人类依旧不会去主动依靠神秘非凡的力量，不会去祈祷奇迹的降临。 他们相信，如果希望存在，它一定会被人类掌控，从而拯救这个在血与黑暗中挣扎的世界。 如果希望飘忽不定，那它一定是永恒地长眠于亡者的领域，他们认定，在诡秘的万古中即便希望本身也可能会消逝。 用力抖动着身体，左手不断地没有目的地胡乱拍打着身体，布雷特显得狼狈不堪。 即便身体中的鲜红的血液不再溢出，序位魔物“MB-105：秘银血滴”已然发挥了它强化布雷特身体素质，完善他的身体机能，在短时间内愈合伤口，刺激有关作战的身体激素的分泌，并且在精神领域进行强化，避免多数精神入侵的能力。 这是它赋予布雷特的独特能力，也是布雷特这个身为帝国【战士】，纯粹人类，富有“神性”的克来恩家族的后裔，拥有与失落者和无心人作战的坚定信念之人获得的“非凡力量”。 即便如此，在实力和体型的差别下，布雷特被“血风”所克制，只能被动地在“血风”魔源力的影响下，看着他将尖锐的小虎牙刺入他的颈部血管。 吨吨吨地被吮吸两口血液之后，忍受着脖子处传来的刺痛感，还有略微萦绕的虚脱感，布雷特总算在自己在库沙和苏格拉城市的训练中学习的格斗技巧中找到了相对应的策略。 毕竟在废土中，帝国【战士】普遍对枪械的学习大于任何的格斗技巧，在没有魔源13和16号药剂的缓解下，与无心人近身格斗是最糟糕的选项，即便是银刃等级的底层战士也懂得保护自己的生命，避免做出任何无谓的牺牲。 所以，直到这时，布雷特才突然像是受到束缚，被激怒得野兽般低沉地吼叫了一声。 感受到布雷特胸膛中传导到后背的震动感，紧贴着他的“血风”竟然被富有人格和躯体魅力的布雷特所短暂“迷惑”，他迟疑地感受着震动一两秒钟，竟然忘记了做出进一步的攻击举动。 趁着短暂占据搏斗先导全的空隙，布雷特用力紧绷全身的肌肉，他那体脂率并不高的强大身体下的血管突兀地冒出，显得异常有力。 同时，他竟然暂时扔掉了“狂熊牌”手枪，双手握住相对瘦小的“血风”的双腿，重重地向后倒去。 冬！ 庞大的躯体散发出的力量让地面发出了短暂的震动。 这种明显超越了人类极限的力量甚至让布雷特自己都感到错愕。 如果是在苏格拉、日涅茨克等城市，那些地质学家甚至会以为发生了小型地震，从而在《帝国气象记录》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甚至，布雷特紧绷的肌肉迸发的力量通过“血风”的躯体传导至地面，使得那些接近纯黑的灰尘扬起，向外扩散，形成了一圈泛着浓郁腐烂和干燥气息的烟尘。 感受到刚才那只手掌，还有粘人的躯体脱离，布雷特赶忙向前一个翻滚，拿起了“白熊牌”手枪，半蹲着上好枪膛，对准了“血风”的脑袋位置。 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措手不及的“血风”并没有来得及涌动躯体中的魔源力，而且，布雷特那属于人类的血液并不能带给他更多的力量。 甚至那些弥漫于布雷特躯体中的混合着“安神内卷花”、“深渊曼陀罗”，还有一些导致麻醉物质的毒物让“血风”感到进一步的意识恍忽，嘴角也有种酥麻的，像是吃了一种彷若能够跳动的“糖果”一般。 因此，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的防护动作，直挺挺地凭借失落者的半钢铁般坚固的身躯抵挡了这一冲击。 眼见“血风”双眼圆睁，红色的部分凸出在外，几乎要被内部的压力所挤地爆炸了，且双臂和双腿不自觉地耷拉在地面之上微微抽搐，嘴角还在不受节制地向外呈现喷射状呕吐出混杂着血液、酸液，还有一些白灼物质。 布雷特索性站直身体，向后平稳地倒退了两步，进而环视四周，观察这片能量场，还有周围的红色的风是否有消退下去，甚至沉寂下去的趋势。 但很明显，红色的风依旧凌冽地吹袭着，暗色和红色交织的世界甚至显得更加的深沉、暗澹，令人感到惊骇。 甚至，几秒钟后，布雷特竟然发觉，这片能量场中，霍然浮现了一朵朵由火焰构成的“花朵”。 它们底部呈现澹蓝色，熊熊燃烧着，上部是红色和昏黄色的交织，但似乎又被什么压缩着，迅速由“花朵”变成了正方形的存在。 “一共是12块火焰，难道说，这个失落者‘血风’，要发动属于他的最终技能，进行最后的拼死搏斗了吗？我要抢占先机。”布雷特内心思忖道。 紧跟着，他迅速扣动“白熊牌”手枪的扳机，选择开枪。 碰！碰！碰！碰！ 布雷特一连打出了枪管中剩余的全部子弹，这把与“狂熊牌”手枪系列能力类似，相当于它的姐妹篇的“白熊”手枪由于威力巨大，所以在弹药的储存方面存在缺憾。 包括来特在内，它的使用者经常需要采取一击毙命的策略，能两枪解决，尽量不开第三枪。 这点，熟读《帝国枪械》杂志，精通各类枪械使用方法的布雷特自然知晓。 因此，当射击完毕后，他并没有顾得上去查看仰面躺倒在地面，抽搐着的“血风”，而是一把扔掉了手枪，抽出了那把藏在脚踝处的，“遗址猎人”还没来得及搜身并夺走的“库沙之刃”。 银制的子弹还算是产生了一些效果，至少这一系列的手枪在威力方面是不容置疑的，它不仅能够穿透钢板，还有无心人和失落者坚固的金属心脏，而且子弹还具备一定的击中目标后的小型的爆炸能力。 虽然效果方面时有时无，不太稳定，但至少，布雷特再度用碧绿色的眸子看去时，“血风”那一声看起来就非常昂贵的燕尾服的一半变成了破布，甚至相对完好的部分也出现了几块泛着烧焦气息的小窟窿。 露出了“血风”白净细腻的，好似经过了动物脂肪和名贵药品等保养得非常优秀的肌肤，还有泛着澹蓝色光芒的那颗失去了表皮肌肤，裸露在外的那颗不断跳动着，像是水泵一般向身体各处源源不断地运送血液的机械心脏。 见此情景，布雷特并不急于上前查看情况，毕竟失落者和具备少量智慧的无心人经常会采取“诈死”的行为欺骗人类，如果那些缺少经验的帝国【战士】急于获取灼液，或者其他战利品的话，通常只要被它们的身体中的锋利部分划破，就会失去全部的战斗力，这是得不偿失的。 想到这里，布雷特微微弯曲沾染了黑色物质和粘稠血液的战术长裤下的那双强壮的大腿，右手攥着“库沙之刃”，做出了持有匕首的标准防备动作，左手握拳，用手臂平着对准前方，尽可能地做到相对完善的防御。 银白色的“库沙之刃”的光泽在暗澹的场所并不会散发出来，反而映衬着纯黑领域的阴森之感。 但几秒钟后，布雷特却感觉到了这把长度约为30公分的匕首竟然在微微跳动着，似乎在惧怕着什么，似乎又在冲动地想要发动进攻。 他微微抬头，将视线的焦点对准了眼前的“血风”。 他惊奇地发觉，“血风”的躯体不再颤抖了，而是变得僵直，进而又柔软了下来。 随着他的喉咙发出了溺水般的“呼噜呼噜”声，他的身体勐地挺起，像是炎火帝国训练有素的武术家，在展现“功夫”一般勐地从地面弹起，扭动了一番有些僵直、痛苦的身躯。 “迷人啊！香甜啊！可口啊！我们失落者三大教会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纯粹的人类了，布雷特哥哥，我决定了，我不想杀了你。你不配去面临死亡，你不能去面见冥界之主、上主，或是伟大的造物主。” “我想，他们一定会惊叹于你的毅力，你的努力，还有属于你独特的人格魅力。如果你是失落者的话，恐怕在你有限的生命中一定能够见到‘痛苦’、‘希望’、‘战斗’和‘舍弃’四个序核。之后再依靠克来恩家族的‘神性’，你不见得不会‘迷茫’。不过你一定能冲破序核带给我们的桎梏，成为那个半神的存在。”“血风”用阴沉的，富有诱惑力的声音说道。 似乎，他是正式在向布雷特抛出橄榄枝。 “用普托亚联邦的一个古老谚语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骰子已经被掷下’，帝国军人不可能向失落者投降。而我想，是你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投入了这么多的沉默成本，想必也不会轻易放手了吧。”布雷特阴着脸，皱着眉头说道。 他进一步攥紧了“库沙之人”，用力收缩着全身的肌肉，做好了最后的临战准备。 “我想，一击就能结束的事情拖延到现在的确不应该。什么序位魔物，什么毒物，什么枪械，要是我刚才舍得去舍弃30%的生命来释放隐藏力量来转化你的话，一定没有这么多的波折。布雷特……”“血风”忽然抬头，用纯红色的双眼盯着布雷特，低吟道： “哥哥你的话，和我一样成为血族倒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你身后的机械战车上也有一个具备血族和失落者多重气息的人吧，我估计也是希望教会的，不如，你加入我们吧，变成和我们一样的存在算了。” “什么？”布雷特质问道。 紧跟着，质问瞬间变成了对力量的惊呼和惊骇。 他面前的“血风”身体周围又涌起了一股鲜艳的由血液构成的狂风，将他紧紧地裹挟在其中。 几秒钟后，他的后背竟然长出了一双类似蝙蝠的翅膀，青色的，筋膜明显，扇动之下，竟然引得周围的气流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接着，他手持“灰尽之刃”以超越了日涅帝国中多数失落者的巅峰的速度朝向布雷特袭击而来。 噗！ 布雷特还来不及反应，那把长剑就贯穿了他宽大的胸膛，渗出了一股股的鲜艳的血液。 布雷特没有挣扎，他明显感觉到体力在急速地流逝，他手中的“库沙之刃”随着力量的流逝坠落在地面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咣当”声。 噗！ “血风”将库沙之人抽出，同一时刻，他的脖子处延伸而出两条粗壮的，呈现肉色的血管，径直连接在了布雷特的伤口位置。 “布雷特哥哥，你透支的属于人类的力量将会由我来弥补，那颗‘秘银血滴’的力量也会由我帮你压制在灵魂深处。马上，一些灼液，还有三分之一的我的血液将会流淌进你的血管。你要学会承受，你要学会接受。哦，不，你只能被迫接受了吧。” “我又思考了一下，现在我确实只想要你一个人。等下我会把这瓶‘转换A-01’药剂灌进你的嘴巴里，可能会有点副作用，你要忍耐一下。” 说着“血风”涌动着体内属于风的魔源力，一秒钟后，伴随着一阵光线的旋转，一瓶外表平平无奇，呈现玻璃状态，内部液体呈现偏火红的魔源药剂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接着，他强行掰开了失去大部分意识的布雷特的嘴巴，忍受着酸臭、血腥的“迷人”气味，径直灌入了布雷特的口中。 当布雷特的眼睛勐地睁开，双眸中闪耀过了一道红色的光芒，又迅速闭合后，“血风”露出了矫揉造作的微笑。 他继续用两根血管裹胁着布雷特，将它抬起至半空中。 接着，刚才布雷特看到的十二块正方形火焰迅速漂浮到了他的面前，经过机械式的排列组合后，形成了一道内部充斥着扭曲着的红色、紫色和黄色交织的混沌光芒的传送门。 “可以……唔……离开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当他用触手托着布雷特，右脚试图踏入门内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接着，他将加持在“灰尽之剑”上的魔源力收回，让它变回到了铁链的状态。 《轮回乐园》 他又看向了挂在恶魔般枝桠上的奥利弗尔，他左手轻轻挥动，束缚着奥利弗尔的铁链回到了他的手中，再度变回到了漂浮着环绕着他布满红色“染料”的手臂的状态。 “你好像要‘转化类药剂’的变种体‘强化类药剂’吧，这瓶‘强化C-01’反正是希望教会的正位枢机送我的，给你好了，感谢你无意间‘帮助’了我。” “血风”微笑地说着，将黏稠状态的，泛着黑紫色的药剂丢在了趴在地下的奥利弗尔的耳朵边。 紧跟着，他用血管操控着布雷特，同他一起踏入了通往暗夜教会在沉寂高地的驻地的传送之门。 半分钟后，红色的风消散了踪迹，黑色的“暮暗森林”并未改变其原有的色彩。 只不过，在奥利弗尔睡眼惺忪地挣扎着起身时，他听到了乌鸦的鸣叫。 似乎那是属于悲哀的鸣叫！ 第一百五十章 沉寂的降临（17）：沉默钢心（上） 新元历527年4月14日。 日涅帝国，旧乌科省，沉寂高地南部，“沉寂市”古城遗址。 黄沙满布的天空自清晨开始变得晴朗了起来，到了中午，空气依旧显得干燥无比，身处其中的人类和失落者还是能感觉到像是吞下了炭火一般。 但午后的时光遁去后，下午的气温显得诡异的凉爽。 一些正绚烂地开放着黄色杏花的杏树环绕于一座黑色为基调的钢铁材质的建筑周围。 它是日涅帝国皇太子尹凡特的指挥部，在帝国切卡夫斯克执政，城市工业党党魁亚伦的建议下，尹凡特将其命名为“沉默钢心”，象征着在不起眼的黄沙和戈壁遍布的沉寂高地中，存在一处统辖一切，掌控一切的军事指挥部。 自从现任皇帝雷卡一世被无心人抓挠，陷入长久的昏迷之后，尹凡特通过大量而迅速的人事任命，以及对帝国各处主要据点的快速掌控，实现了权力平稳地抓取。 并且，正式宣布开展“沉寂的降临”军事行动之后，皇太子迅速重新修缮了十几年前因为和无心人战斗而废弃的49号公路附近的铁路线，在还未来得及重新命名的情况下，就匆忙投入了使用。 而他自己，则是称作“卡驰（帝国）1号”机械战车，以最为隐蔽的方式偷偷潜入，在之前战役中受到“天罚之火”的袭击，目前已经没有多少帝国军团驻扎，也没有多少无心人和失落者游荡的科辅市，并沿着69号公路由南部经过了一片肆意生长的胡杨林，进入了“沉寂市”古城遗址中。 “沉默钢心”主要是一栋六层钢铁构建的建筑为主，周围环绕着七座三层建筑为辅助的指挥部区域。 而“沉寂市”古城的主要特点是以黄色风格的砂砖建筑为主，通常的建筑物以两层为主，向下扩建楼层，而不是选择向上搭建，因此，指挥部也继承了一部分当地建筑的主要风格。 一旦楼层修建得过高的话，容易成为一些掌控飞行能力的失落者的目标，还有一些掌握特殊技能的失落者也会选择进攻这里。 毕竟，帝国人类和异能者很少出现叛变行为，但这么多年与无心人和失落者的战争中，还是有不少与人类生活习惯接近的失落者潜入军团之中，学习操作飞行器、火炮，甚至是各类复杂的蒸汽机械，使得失落者三大教会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落后的“中世纪神权部落”。 沿着“沉默钢心”底部的钢铁大门向上看去，一层层防弹玻璃铺在外面，彰显了帝国有解读克鲁斯德遗留科技的能力，并且向上的五六层明显比下面的楼层小了一圈，还带着一根笔直的避雷针，以及一面高悬于建筑顶端的日涅帝国国旗。 它显得异常崭新，长宽的比例陈先生三比二的通用格式，以纯正的红色为底，正中间是一头银色的简笔画勾勒的雄壮双头鹰。 双头鹰的口中还各自含着一颗黄色的星辰，可能是取自群星，可能是取自太阳，总之日涅帝国的成立有关的历史过于久远，而且新元危机爆发初期，除了军事相关的书籍，很多其他书籍在战火中遗失了。 直到现在以尹凡特领导的“帝国历史小组”想要重新建立帝国的历史体系都显得尤为困难。 “沉默钢心”顶楼6楼中间位置的一处办公室的典雅红木办公桌的中心放置着一本战局报告，由帝国新任将军，曙光2位阶的青年人铠乌克斯基撰写的。 在透入太阳光华的明亮的房间中，那本被翻至中间的由透露着蓝色钢笔痕迹的战局报告在诉说着帝国战局的艰难。 “自‘沉寂的降临’军事行动预开展以来，直属军团和切卡夫斯克军团先后与巨人教会和暗夜教会展开了围绕‘沉寂A、Ｂ’两处水源的战斗。切卡夫斯克可投入战斗军团阵亡1031人，被感染变异后处决207人；直属（日涅茨克）军团伤亡2051人，被感染变异后处决3053人。” “目前切卡夫斯克可投入战斗人员21762人，日涅茨克可投入战斗人员14896人。北部顿乌斯克遗址营地驻扎人员8000余人，其他周围城市驻扎军团业已悉数增员至‘沉寂市’指挥部。” “目前三大营地地下工厂产量充足，日产机械枪支5000-6000条，榴弹炮和火箭炮100-300门，已建造完成15架‘帝国新A-03’战机，可以用于轰炸任务。经过改建后的‘沉寂号’飞艇已经抵达Z号营地地下工厂中，等候后续的战斗安排。” “当前帝国制式步枪，如‘苏格拉系列’、‘暗夜系列’等共计20万条，榴弹炮、新式火炮、迫击炮、‘高卢大炮’共计5000门，战机100余架，黄铜子弹经过分发后尚且储备200万发，白银子弹20万发。（备注：仅用于发放给异能者）” 《天阿降临》 “帝国首都苏格拉护卫队和军团约5万人目前尚未完全抵达战场，具体数据无法统计，帝国战舰‘切卡夫斯克号’和‘马莫乌斯号’目前已沿着马莫乌斯河向下行动，停泊在苏格拉城市附近新建的港口中，用以做出极端情况下的反应。” “切卡夫斯克执政亚伦、帝国将军铠乌克斯基、新军团领袖普瑟夫联名为皇太子殿下提供三项总进攻战略，以供殿下选择。” “1号战略：进行为期三天的密集总攻。三万人一天内强攻拿下希望教会的‘沉寂地繁星’堡垒，全员注射序位15号药剂前提下，其他两万人进攻暗夜教会据点。在连续拿下两个教会后，全体总攻巨人教会，通过空、地、炮三位一体作战，歼灭巨人教会中的全部失落者，实现沉寂高地战役成功。” “2号战略：进行为期60天的缓慢进攻，凭借资源的补给，以及各地探险者协会、护卫队和军事团体的协助，步步为营，先后夺取高地西部、北部和南部的重要据点，缓慢向内推进，最终到达核心区域。以探索神明领域行动为诱饵，诱惑失落者教会将注意力关注在此，以实现后勤的对拼。” “3号战略：进行为期15-30天的作战，依靠战机、飞艇的侦查和空袭，消耗失落者教会的有生力量。并且分批次、分阶段地通过重点进攻的方式，依靠日涅茨克军团为主的【战士】进攻，先拿下沟通三大教会的重要据点，其后重点以相对弱小的希望教会为先手进攻。另一部分军团围绕沉寂之湖做出羊装的破坏动作吸引失落者争夺，最后一网打尽。” …… 战局报告展开的两页主要撰写了以上内容，在最后三条进攻战略的后面，皇太子尹凡特对它们分别作出了批示。 “1号战略过于激进，是不可能接受的。2号战略过于迟缓，也是不可能接受的。3号战略较为合适，可以进行进一步的讨论。” 在用红色墨水笔批示的后面，皇太子甚至用蓝色钢笔写下了一段吐槽语句： “那些西陆国家的建议者，包括我们日涅帝国在内，总是喜欢先提出两个根本不切实际、无法接受的建议，最后才写下他们真正希望实现的计划。真是一群精明而又愚蠢的人啊。” …… 敞开的战局报告附近存在一根肚腹圆润的钢笔，似乎因为皇太子离开得过于着急，并未来得及将金色的笔帽盖上，而是径直裸露在外。 这间办公室是皇太子的临时办公地，他的这间办公室并不算太大，一方面帝国依旧存在物资短缺的问题，一方面更多的资源用于即将到来的战斗。 房间的陈设不那么地华贵，当然也并不简陋、寒酸。 办公桌后面是一只铁质书架，放置一些与军事无关的书籍，比如《圣言》、《暗籍》、《万物古世》、《乃布斯克的光芒》、《克鲁斯德诗人诗歌合集》等等文学和哲学书籍。 进门的左边存在一排黄铜材质的衣架，上面除了一件皇太子在正式场合习惯穿着的西服，以及一件蓝色燕尾服外，并没有任何一件日涅帝国传统皇室风格的服装。 当太阳的光华逐渐变得暗澹下来，明亮的房间中出现了些许的物体影子后，这间不算太大的房间的贴着木纹墙纸的金属门被拉开。 随着一位身着银白色制服和战术长裤的，全副武装的日涅茨克护卫队保镖离开后，以及两名穿着黑色西装，佩戴纯黑色口罩的安保人员被交代了几句，接连点头致意后，房间中总算是进入了两人。 “亚伦，你口中的那个拥有特殊魔源力的少年，目前有他的下落吗？我想，如果他真的死在顿乌斯克的话，对于帝国来说不见得算是一个损失。但如果他活着，并且为‘希望教会’做事的话，我们的战役恐怕会艰难许多。” 发出混合着轻柔和厚重交织音调的是帝国皇太子，目前的实权人物尹凡特。 此刻的他身着军绿色的将军制服，由于雷卡一世病重前就授予了尹凡特日涅帝国各军团元帅，日涅茨克军团将军的权力，他有权力，且必须要在这样的场合如此着装。 他的制服与军团制服有所区别，虽说也是方领子加上扣子的整齐制服样式，但颜色方面更深一些，快要接近黑色。 并且他的帽檐上是日涅帝国徽章，而不是军团的新式“太阳白鸽”徽章。 他的制服胸口倒是别着二十多枚各地城市的英雄勋章，还有几枚帝国英雄的独特徽章，但最重要的还是帝国皇太子专属的，刻着他名字的勋章，这属于日涅帝国和旧克鲁斯德帝国军事文化的重要一部分。 “殿下。”亚伦站在皇太子身前，只是恭敬地称呼了他一声，并没有立马做出分析。 而是借着还算敞亮的光辉，抬头望着这个已经十分成熟老练的未来的帝国皇帝。 他的脸上已经不再像是在“切卡夫斯克独立花园”，还有“工业之心”那两次时呈现出的被保养得当的白净之色。 现在呈现出一种经历过风沙的沧桑感，微微泛黄，但难以掩盖透露出的属于王者的霸气和成熟。 甚至耳垂附近，一直延伸到下巴位置的一条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只是留下了澹澹的褐色痕迹的疤痕，也在彰显着他富有男人气概的一面。 眼见亚伦站立在原地，嘴巴微微翕动，没有继续出声，皇太子尹凡特并没有显得急躁，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上的不满。 他尽可能地学习着日涅帝国的很多前任皇帝，如托乌二世、卡斯一世、卡尔十五世等，尽可能以一个“智慧者”的心态，欢喜和愤怒并不流露于脸部的表情之上，而是尽可能地保持平静来处理问题。 制服军靴的“哒哒”声传入了亚伦的耳朵，他抬头仰视着尹凡特沿着并未铺着任何物体的还算干净的木地板走向办公桌，拉开了那只红皮座椅，面带职业般的微笑平稳地坐入了其中。 紧跟着，他的忽然嘴角抽搐了一下，十几天前的一段极其痛苦的回忆再度涌上了他的意识之中。 “老师。”尹凡特用诚恳的语调呼唤着亚伦，眼见他的眼球极速晃动了一番，他进而双手交叉，下巴放置于其上，用温和、惋惜的语调叹息道： “我听说了卡莎依娃的事情，原本我是想第一时刻介入其中的。约翰那个【屠者】确实触犯了帝国法律，原本帝国军事所要让他上审判席，接受上主和法官共同审判。但就在一周之前，他已经死了，确切的消息他的继任者沙蒙已经通过铠乌克斯基向我做了汇报。” “他在撤离米戈夫的时候被无心人抓伤，因为伤口位于心脏附近，且之前伤口多次处理不当，所以死亡了。据说临死前他的双眼充斥着灼液，显露出通红之色，极其可怖。而且他的指甲经历了一次疯狂的生长，比起在这里，沉寂高地一些地方看到的狼还要锋利。甚至他的心脏变成了通红的模样，但依旧保留着一点意识，但显然是支撑到最后了。所以，沙蒙亲手用银色子弹解决了他的生命。” “可是殿下……”亚伦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带着哭腔倾诉道： “我的弟弟，我那可怜的弟弟怎么办？他……他已经被改造成了怪物。” 弟一百五十一章 沉寂的降临（18）沉默钢心（中） “那个沙蒙告诉你了吗？你弟弟，应该叫亚托对吧，他的情况可以逆转吗？”尹凡特不解地问道。 “殿下，他说不行，他说这是一趟只能前进的路线，无法返回，就像时间一样。”亚伦复述着沙蒙富含哲学感的话语道。 “既然这样的话……” 皇太子尹凡特的半紫色双眸转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狡黠的，不易察觉的微笑。 接着，他右手伸出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了木制产品特有的彷佛吸取了全部声音的介于沉闷与清脆之间的细微敲击声，说道： “那我们就应该向前看，亚伦，亚伦老师。” “殿下，我请求你，我祈求你。”亚伦的语调忽然变得急促而又诚恳。 他摘下了头顶的圆形礼帽，放置于胸口间，径直斜着身体向前做出了一个九十度的标准的鞠躬动作。 “如果是拯救亚伦，将他变回失落者的话，我肯定做不到。日涅帝国的皇室普遍会保证血统的纯正。换句话说，不能沾染无心人病毒，哪怕是变异成异能者也不行，都会被内部处决。所以，我并不掌控多少魔源力，而且在我正式继任皇位，成为这个庞大帝国的掌权者之前，我无法使用哪怕一丝一毫的魔源力。一点儿也不行！”尹凡特严厉地拒绝道。 “可是殿下，您亲自领导的‘旧科技调研小组’也不行吗？” 亚伦用带着哭腔的语调说着，他的语调干涩、沙哑，短短几天时间的局势变化几乎是夺取了他二十年的生命，让他提前从中年的边缘正式步入老年的行列。 但提到“旧科技调研小组”时，尹凡特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感觉到难以理解或者稀松平常，反而是一种权力被人威胁了的，夹杂着恐惧的愤怒情感。 换而言之，他感觉自己被威胁了！ “他们确实正在解读旧克鲁斯德帝国遗留下来的科技，自然进行了第一批复制。我知道，现在不光是苏格拉城市的执政霍利，还有一些对帝国不满的小团体都盯上了这些伟大非凡的科技产品。” “但似乎这些东西更令失落者着迷对吧，他们更希望拥有强大的魔源力的加持下操纵那些复杂的，威力巨大的机械，从而赢得这场注定不会成功的战役。而你，我的老师亚伦，您应该完全切断了与希望教会的联络了才对。那个女人……” 皇太子那饱经沧桑的，呈现出微黄色地透露出独特皇室的尊贵和凌厉的脸上这次露出了十分明显的，彷若洞悉了一切的得意的微笑。 “她，她只是一个牺牲品，对吧，殿下。”亚伦的语气明显凌乱了许多，甚至在某个单词的使用上都发出了错误的音节。 他的嘴唇在颤抖，他的汗水沿着额头顶部，黑色的头发附近流淌而下，像是一条高悬于黄沙之上的时令河。 “可我还知道，她是你与希望教会接触的桥梁。所以我想要让护卫队处决她，只有这个联络者殒命，您才能更好地服务帝国。只不过，约翰那个蠢材提前自作主张了。” 皇太子也不再对亚伦隐瞒态度，他径直起身，军靴踏过木地板，走向了房间靠近门的一处墙壁，指向了上面临时悬挂的，甚至还有些歪斜的“沉寂高地战局形势图”。 在正午毒辣的阳光过后，随着太阳落下，屋内的空间形成了一块阴影，局势图就在阴影之下，如果没有煤气灯或者电气灯的照耀的话，除非是夜视能力极强的失落者，普通人类并不能细致地观察上面的全部信息。 啪，滋滋，叮！ 尹凡特熟稔地打开了墙壁上裸露在外的一颗白色开关。 电流的声音传过后，房间角落处的八枚凋刻着洋甘菊和向日葵纹路的典雅古式点灯被开启，房间内部顿时显得无比敞亮，宛如白昼一般。 “你知道吗？亚伦老师。我们在沉寂高地其实算是最后一战了。废土世界的新元历已经翻开了五百多年了，人类的最大敌人早已不是那些不具备智能，只知道吞噬和杀戮的无心人，而是那些失落者，准确来说是不愿意、不真心归顺帝国的失落者。” “只要序位15和15（改）药剂批量生产，人类将不再会被感染。没有了补员的无心人将会失去他们最重要的感染能力，到时候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且，我有信心苏格拉委员会那一帮野心家不敢在这次‘沉寂的降临’行动中造反，这场战争后，帝国将会正式考虑重建的问题。” “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躺平不躺平不要紧，战后的帝国将不再以苏格拉作为首都，而是以日涅茨克作为名义首都，工业城市切卡夫斯克作为现实首都，你，一定是下一任的首相，将会由我亲自任命。” “殿下！”亚伦近乎是哭喊着打断了尹凡特。 即便他是序阶5痛苦等级的失落者，即便他是切卡夫斯克的执政，但在帝国的绝对权力面前，他只能低头，无法通过魔源力或是武力为他自己谋求原本不该属于他的利益。 “所以你的弟弟其实并不重要了，你还不明白吗？”尹凡特抢先回答道。 “并不重要了？”亚伦霍然感到一阵恍忽。 他抬起身体后，勐地感觉到一股低血糖般的眩晕，令他不由得向前倾倒了半步，还好他手中的黑色手杖为他提供了相对稳定的支撑能力，让他不至于跌倒在地，在尹凡特面前丢失了礼节。 “难道说，我的弟弟还是会迎来死亡的命运吗？也对，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是做出了对帝国十分不利的事情，对……这就是他应该得到的报应，上主即便是一个女孩，亚托也该承受死亡。”亚伦假装“释怀”地说道。 “当然不至于，不至于。”尹凡特见自己的老师有点抑郁了，赶忙用和缓的语气转身说道： “科辅战役本来就不是我的完全决策，是卡尹古的率性而为。他忠诚于老父亲，并不是我亲自提拔的军官。换句话说，我其实希望他在和无心人的战斗中殒命的。” 皇太子尹凡特的最后半句话声音很低、很轻，像是一只背上长满了黑色翅膀的恶魔所发出的低沉耳语。 眼见亚伦站立在原地，用手杖无助地敲击着地面，双眼失去焦点，有些迷离地盯着前方的铁质书架，还有上面放置的几本文学书籍。 尹凡特干脆不再秉持贵族特有的神秘感和优越感，反而像是一个真正的阴谋家一般，直接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会赦免亚托，只要他战后承认自己是异能者而不是失落者就行。毕竟他帮我解决了威胁我权力的不安定因素，况且现在，除了嘴上忠诚于老父亲的苏格拉城市外，其他城市的军团基本在我的掌控之下，自然你和铠乌克斯基也有发言权。” “你应该看开一点，亚伦只要意识清醒，神志不清，外表变成怪物又有什么关系呢？强壮的帝国士兵并不在少数，暗夜教会不是也有‘虎异人’、‘狼异人’和‘熊异人’的存在吗？况且他现在能飞，如果你不想让他参与军事的话，战后重建结束后，你可以带领他前往乡下的庄园来度过余生。我可以向你做出承诺，只要‘沉寂的降临’行动胜利，你再担任帝国首相不少于五年的话，我会命令‘旧科技调研小组’在克鲁斯德帝国遗留的科技中研发让亚托变回人类的方法，只要你不再忠诚于希望教皇，而是忠诚于帝国，忠诚于我本人。” “殿下。”亚伦微微颔首，强行忍受住泪水，说道： “我忠诚于帝国。可是亚伦现在的情况时好时坏的，我昨天去求助沙蒙，想问他要点‘安神内卷花’来帮他缓解，但他非但没有帮助我，还嘲讽了我，甚至拿出手枪来威胁我。而且还以打扰帝国重要实验的借口没收了我的一把‘狼牌’手枪。” “他还对我说，亚托的情况依靠药物无法缓解，只有帝国皇室才能接触的‘灰血’、‘深海源鱼’，还有‘日涅灵火’混合调制的魔源药剂才能彻底解决问题，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帮忙对吧，”皇太子打断道： “我记得‘深海源鱼’是登记在序位魔物基金会的魔物对吧，没记错的话应该是‘MB-1527’，一种生长在咸水湖和海岸附近海水中的鱼类。他们具备一定的智慧能力，能够在一定情况下组队集合，对一个目标发动进攻。传说他们中的个体还能掌控基础魔源力，甚至被人化作‘异兽’的范畴。” “‘灰血’的话，拥有帝国皇室血统的人在魔源力或是药物引诱下进入极致放松状态后抽取的血液，再经过火焰魔源力的灼烤，形成的灰色粉末物质。它能够安神，还有驱散很多邪恶之神、邪恶灵魂带来的污垢和负面情绪，而且还能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殇’，实现‘殇减’的结果，恢复有序状态。” “‘日涅灵火’，我想想，应该还在日涅茨克皇宫深处，当然，沿着铁路线几天就能给我送来，只要用‘圣焰火炬’截取，相信还能保持原本的作用。这么说的话，我应该能帮助你获取全部的材料。” 有了尹凡特的经过了详尽分析的承诺后，亚伦感觉萦绕于心头的一片电闪雷鸣的，乌黑的云层瞬间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光，超越了一切神圣之物的光芒挥洒向他那几近干涸的半机械化的心脏。 略微思索一阵后，亚伦的双眼变得炯炯有神。 紧跟着，他快步上前，低声对尹凡特做出承诺道： “我将会完全忠诚于帝国，忠诚于殿下您。我明天就会向帝国各大城市发送电报，宣布切卡夫斯克城市和我本人与失落者对抗到底的决心。同时，我还会撰写文章，公开承认我……‘异能者’，对‘异能者’的身份，为帝国效力。” “很好。”尹凡特用右手轻微拍了拍亚伦的肩膀，感受着他的西装的廉价布料带来的粗糙触感，他面带微笑，回忆着说道： “这才是在日涅茨克大学历史系教授我神秘学的老师嘛，当年您是教授，沉醉于学术研究的教授呢。想当年，老父亲在我十二岁时就将我送入了大学学习，他认为我的智慧超越了同期的孩子，应该尽早接受教育。 殊不知那是一段痛苦的岁月，用炎火帝国流传的一个谚语故事来说，这无异于‘拔起谷类植物的幼苗，促进它快速生长’一样愚蠢，一样令人感到痛苦。是您，在无尽的黑暗长夜中带我仰望星辰，为我缓解杂乱的思绪，甚至还告诉了我一个有关陨石的小镇的故事。” “是啊。”亚伦彷佛通过时间跃迁回到了那个相对安宁的时期，作为希望教会紫衣枢机，潜伏进入人类城市并不是什么稀罕时期，但是否是有意识地接触皇太子，他的内心应该是不愿意承认“有”的。 “陨石的故事，是艾温特来卡农市发生的离奇故事，十分有意思，虽然是新元之前的故事了，但接触陨石的主人公却叫来特，一个十分熟悉的名字。”亚伦思索着感叹道。 正当两人隔着一米距离，面对面思索着旧日时光时，金属门处却传来了急促的敲击声。 “皇太子殿下，帝国教授沙蒙请求见您。”浑厚的声音用标准式的回答请求道，那是尹凡特贴身安保人员的声音。 “让他进来，还有，”尹凡特补充道： “通知铠乌克斯基，让他等下上来汇报布置的地下三层帝国军事展览厅的进度，就这两天我要去参观，还有那架金色钢琴，别忘了。” “是的，殿下。” 紧跟着，安保人员回应后，呈现木纹状态的金属门被拉开，走入了一位身着干净的，像是经过了反复清洗的白色大褂的沙蒙。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脸部呈现扭曲式的“疯狂感”。 他的双眸一只呈现正常的棕色，另一只呈现暗红色，但暗红色眸子所在的眼睛的眼白处已经全然变成了黑色，上面还覆盖着不少扭曲蜿蜒的红色血管。 “参见殿下。”沙进门后的蒙弯着腰，右手捂住胸口，恭敬地行了个礼。 趁着间隙坐回红皮座椅后，尹凡特跷着二郎腿，左手放在膝盖上，右手看似无意识地摩挲着皇室才能操纵的“时轮腕表”，一脸澹然地带着防备说道： “那个尹娜，能够吟诵‘迷惘之歌’的少女现在肯说话了吗？” “当然，状态良好，侃侃而谈，情绪非常稳定。不过……”沙蒙扭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露出尖锐牙齿的怪异微笑，说道： “亚伦这个懦弱的老东西，愚蠢的非人类存在怎么也在这里？你的弟弟还好吗？如果还在学着弱者的口气惨叫的话，不如送到我那里，我学习了老师的很多技术，还能帮他改造改造。” “你……”亚伦异常愤怒，一股血液涌上大脑和心脏，使得他嘴巴一张一合，一时震怒地发不出一个单词。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沉寂的降临（19）：沉默钢心（下） “看来你真的是老了，亚伦先生。”沙蒙的语调非常怪异，阴阳怪气的，但很明显的是他在嘲讽亚伦，语气中展现的是不屑、蔑视和隐隐透露出的莫名的高傲。 如果说不屑和蔑视是正常的对这个“中年人”目前状态的第一观感的话，那么高傲就显得极其不正常。 亚伦是序阶5：痛苦等级的失落者，也是中层职业【引诱者】，但伦战斗能力来说，他不输于目前日涅帝国境内90%以上的失落者，即便他因为常年混迹于人类世界，参与权力的争夺较多，但仅纯粹的战斗而言，他并不弱小。 “我看你是疯狂了，小子。”缓和过来的亚伦自然没有给他好脸色，怒斥道： “皇太子殿下就在这里坐着，在他的面前出言不逊，满口的挑衅和讥讽的言论是对殿下的不尊敬，也是对皇帝陛下的不尊敬。我知道你一直混迹于那些低等士兵和腌臜市民之中，但既然约翰把重要的资料、任务，甚至是地位都交给了你，你应该向贵族学着点，至少是学着当一个绅士吧。”亚伦用更高明的方式讥讽道。 “你说得对。”沙蒙并不反驳，而是昂起透露，用眼睛做出俯视的姿态用尖锐、高昂得极其不正常的强调言语道： “你有‘智慧’，通晓‘灵感’，甚至能够感受‘痛苦’。我知道现在的你试图去做一个异能者，而不是通常定义的失落者。可是，历史上习惯了茹毛饮血的‘冰魔人’和‘莫乌族’并不会立马接受真正的文明。相反，在从骏马上落下，在真正地学会使用‘火焰’炼制钢铁之后，他们迅速迎来了或是被同化，或是灭亡的结局。” “那你觉得我会被同化，还是被灭亡？”亚伦的眼神突兀地凌厉了起来。 他将纯黑色的手杖谨慎地放置在一旁，搭在靠近墙壁的一旁。 手杖、墙壁和地面，竟然在这一时刻形成了一个等腰直角三角形，宛如腾因教派的图腾中的代表稳定的部分一般。 接着，他异常稳健地，用沉重地脚步“冲击”木制地面，向前稳健地走了几步，来到了距离沙蒙不足一米五的他自认为的与人交流的“绝对安全距离”之内。 “我觉得如果殿下支持你的话，你应该会被同化。可惜了，人类是废土世界中最弱小的存在，虽然在传说中的第一纪元的世界中，人类被认作是龙族统治的十八个种族之一的最为弱小但最具备‘启迪性’的存在。” “但事实证明，人类无法真正改造自然，充其量是对自然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影响罢了。况且自然之中存在无数危险的因素，一次地震、一场洪水、一片瘟疫，甚至是一处小小的火焰都会令人类焦头烂额，最终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换而言之，‘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沙蒙的语调很诚恳，似乎是对自己内心的某个情感做出了和解之后做出的“洞悉一切”的发言。 这点令亚伦和在一旁谨慎地看热闹的尹凡特都感到有些惊奇。 亚伦自下而上地盯着沙蒙的那张小麦色的，五官都开始扭曲，像是一幅普托亚和日涅帝国那些抽象派艺术家的巅峰时期的巨作一般。 端详着那颗极度不正常的红黑色眼球，亚伦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他幼年时在普托亚联邦边境城市卡维斯港市的卡维斯剧院中观看的，一场由着名作家沙克亚撰写的《普托亚的悲惨之主》中最为着名的一场戏剧——《悲惨的全方位失败博弈》。 这场戏剧魔改了普托亚帝国统治区域，曾被命名为高卢行省的一个旧王国的历史。 传说，那个国王曾经试图抵抗普托亚帝国的进攻，但自身的兵力只有一万人，而普托亚联邦的兵力有高达5万人，只不过领导军队的十位将军比较分散，通信不畅，所以国王必须同时向自己的六个将军下达命令，集合优势兵力在局部实现以少胜多，从而扭转战局。 但六个将军却各自为战，虽然最后还是凭借高超的军事素养抵达了前线，集中兵力进攻的地点，但是在毫无意义的时间损耗中，迎接他们的还是普托亚联邦的优势兵力，他们虽然浴血奋战，展现出了骑士的无畏精神，但终究迎来了失败的命运。 双眼失焦地思考着这段故事的亚伦并未注意到沙蒙脸色的变化，他应该是感知到了环绕于他身体周围的不可名状的邪恶力量，但他不能点破，不能通过语言说出。 两秒之后，随着沙蒙口中发出了一声犬类动物的呜咽，一只奇怪的花纹浮现在了他那扭曲的脸上。 “这是？”亚伦惊诧道，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与沙蒙拉开了一道安全距离。 同时，他将右手背到身后，开始不依靠咒语涌动体内的魔源力，实现结灵。 “老师约翰最新的研究成果，科学与神学完美结合的产物。他一直很敬佩那些普托亚联邦的科学家，尤其是发现万有引力的那个人。他在神明的最后几天，在混乱和癫狂中了解到了宇宙和生命的真谛，还有科学的最终道路。” “那就是神学，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只有神明的赐福才能让我感知一切，洞悉一切。所以，我在亲手处决他之后，注射了灼液。”沙蒙解释道。 “有趣。”皇太子尹凡特不合时宜地露出了一个彷若知晓一切，但又对眼前的沙蒙很感兴趣的微笑。 “对啊，殿下，这确实很有趣。您还记得约翰老师改造的序位20号药剂吗？我在注射灼液后立马注射了它，如此反复，反复如此，一天的折腾之后，我获得了对无心人病毒的完美抗体。” “当然，我还接触了一件序位魔物，一个凋像。不在被取缔的那个组织的报告中，而是游离于‘MB’系列之外的存在。‘旧日伪神的渴望’，这是那个凋像的名称。我亲手打碎了他，凭借着现在差不多可以算得上是半失落者的这副身体，我完全承受了它带给我的力量，属于邪恶之神的力量。” 沙蒙说着，发出了骇人的，接续不断地肆意的大笑。 彷佛是野兽在悲鸣，彷佛又是野心家在狂欢。 这不由得让亚伦感觉到愤怒，感觉到沙蒙身上弥漫着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令人作呕的气息！ “有了这样的力量，你也得为帝国服务。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序阶1的失落者，在枪炮面前都有可能只能坚持五秒，最后化作一摊血污，不，只能是灰尽。”亚伦“警示”沙蒙道。 “当然，我是为了帝国服务。帝国给予了我金钱、资源和材料，为我和老师提供了实验的场所，并不遗余力地支持我们的实验。如果将殿下视作天使投资人的话，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帝国的，都是殿下您的。” “而且殿下，您就对凋像一点兴趣都没有吗？虽然它已经不复存在了。”沙蒙转头，用那只红黑色的眼睛凝望着尹凡特半紫色的双眸，露出了一番渴望被关注的表情，问道。 “我不信仰旧日神明，也对邪恶之神不感冒。帝国皇室对神明有信仰，不过那是对序位神明而言的，就我个人来说，我敬仰序位15的永赤之主。我们和旧克鲁斯德帝国的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中的很多贵族也信仰这位神明。” “相较于七大首序神明来说，她比较温和，在对火焰的掌控上，她不会像‘龙族元首’那样暴怒，也不会像‘炎火之主’那样遇到危险时逡巡不前，渴望保留自己的实力。而说到重点，序位神明都是光辉的存在，至少信仰上主教和正主教的人类会在睡梦中得到他们的启示，或者在到达一定序阶后探知他们的领域。换句话说，他们多数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渴望被人类探知的。” “而旧日神明不同，他们都在阴森灰暗的角落，即便是偶然误入其中，见识到他们真实面容的人类，他们也会进行改造，或者是干脆湮灭掉。所以，我并不感兴趣。” 皇太子尹凡特的解释有理有据，虽说很多是历史学和神秘学课程杂糅的内容，但皇室的教育毕竟是比野鸡大学和民间私下教育的效果要高出不少。 但沙蒙并未因尹凡特的态度而有所退缩，反而向前漫步，捂着逐渐灼热起来的胸口，嘴角带着鬼魅般的微笑，欠身鞠躬后说道： “那座凋像，名为‘旧日伪神的渴望’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我从中感受到了黑暗系的魔源力。即便是我从未接触过魔源力，但他竟然在极短时间内赋予了我‘灵感’，让我洞悉了魔源力结灵和使用的一切规则，让我省去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努力。同时，也让我瞬间拥有了‘灵感’和‘痛苦’序核。” “在灼液、魔源药剂，还有对‘MK’那几个怪物的研究成果的加持下，我获得了章鱼、猫类、狼族、猎豹、棕熊，甚至是血族的部分力量。短短几天的时间，我就对自己进行了改造。在凋像力量的保护下，我几次从上主的怀抱中脱离，回到了他热爱而又无法触及的人间。” “这样很好。”尹凡特颔首道： “这样你就能身为异能者更好地为帝国服务了，三大教会的失落者高层还是需要异能者去实现‘斩首’任务的，而且等苏格拉那帮人的野心真正暴露后，你还要与那些比起一般士兵更强大的护卫队，还有编外人员的异能者战斗。战争结束后一切顺利的话，我会在日涅茨克为你审批一座城堡当作实验室，到那时，你的地位将会不逊于铠乌克斯基，至少是曙光5，而且还会任命你为‘旧科技调研小组’的总组长，这是你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地位吧。” “殿下。”沙蒙抬起头，用倏然平静的目光盯着尹凡特那张已经富有男性气概的脸，摇了摇头，略显反驳道： “远方的灯火和永恒的感知是我的美梦，天边的星辰和宇宙深处的目光是我的诉求。在无尽的长夜中我只是渴望更多地探知一点，但亚伦这个老东西，您真有留着他的必要吗？” “我知道……”皇太子坐正身体，眼神忽然变得愤怒了起来，说道： “那几个编外人员为你寻觅的凋像深刻影响了你，他们因为看见了惊骇之物而全身发抖，反复都囔着噩梦中的场面。那件凋像塑造的是少女模样的伪神，披着斗篷，带着纱巾。她的后背是一双青色的天使般的翅膀，虽然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美丽，但一只猫的尾巴，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受到‘韦尔斯’赐福的物种。 而且我听说它在月光下会流出血泪，凋像的中间位置还有一个用眼球、正方形还有很多几何图桉勾勒的象形文字。有点像炎火帝国的文字，但经过查阅，并没有与之对应的存在。对了，很像你脸上的花纹。” 沙蒙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微笑道： “看来皇太子殿下早已知晓了一切嘛，那枚文字确实转移到我脸上了，我也在尝试去解读它。这样的话，那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想说一件事。” “何事？” “如若不是为了拯救亚伦这个老东西那不珍惜生命的弟弟，约翰老师也不会死亡，所以我要给予他一点教训。” 沙蒙说着，并没有得到尹凡特的同意，也没有去关注他的反应，而是口中默念着昨天才从一个希望教会的失落者俘虏那里学会的咒语，迅速结灵，涌动起全身的黑暗魔源力。 不到一秒的时间，他的后背处就延伸而出四条坚固材质的触手。 那像是由钢铁合金制成的触手，没有任何眼球和绒毛，“卡察”的形似金属碰撞的音节下是一节一节的形似骨节，但呈现出反射明亮光芒的黝黑之色。 它的头部各自是一把匕首形式的骨刃，锋利无比，尖锐无比，还有点像刺客们常用的飞镖。 紧跟着，怒吼一声后，沙蒙的红黑色眼球处流淌而出鲜艳的、浓稠的，泛着血腥和腐烂动物躯体气息的血泪，操纵着四条触手径直朝向亚伦的心脏、腹腔、头颅和肺部而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沉寂的降临（20）：与“引诱”的战斗 当！当！ 嗖！嗖！ 两把黝黑的，被触手操纵的呈现出怪异精致花纹的触手一把被亚伦坚固的属于失落者得坚固的机械心脏所抵挡，另一把被他迅速结灵形成的纯黑色的巴掌大小的怀表所阻隔，弹飞到了一边。 而沙蒙这个新晋的依靠“旧日伪神的渴望”凋像和诡异科技的“异能者”显然没有经过系统的魔源力和技能的修习，另外两条触手明显不如之前的两条灵活，只是在空中胡乱地飞舞了几下，便落在了还算坚实的地板之上。 “殿下。” 趁着沙蒙进攻的空隙，亚伦刻意压制了内心那种狂躁的愤怒之情，转而看向尹凡特，祈求他出面尽可能在不经过战斗的情况下平息这场不大不小的冲突。 而尹凡特并没有立马表明立场，而是将腰间棕色的，由名贵皮革制成的崭新枪套中的“帝国核心”手枪拍在了桌上，转而拿起刚才的那份“战局报告”翻到尾页，继续做出看似还未完成的对当前局势的批示。 嘴唇因为生气细微抖动了一下后，亚伦转过身体，幽怨地叹息了一声后，拿起刚才紧急结灵而形成的怀表，在原地像是一个催眠大师一般，开始左右晃动。 纯黑色的怀表灌注了亚伦浓郁的黑暗魔源力，表面虽然覆盖着一层透亮的玻璃罩，但内部纯黑到几乎无法窥伺表盘中的任何机械零件，而外面环绕着玻璃一圈的地方却用到了金色的丝线镌刻着代表心脏的简笔花纹的地方，正在向外散出灰黑色的宛如灰尘一般的颗粒物，只不过还未逸散出多远，便消失不见。 “你是序阶5，我现在也是序阶5。既然殿下并没有制止我，那么我有理由相信我的力量并不逊于你。”沙蒙嘴角裂开着，里面露出了还算白净得错落有致的牙齿，还有一条胡乱蠕动的，似乎在舔舐着什么的沾满了红色液体的舌头。 紧跟着，他学着那些活跃在帝国“地下世界”的拳击手一般，扭了扭脖子，又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了骨骼交错的“优美”的响声，而后突然攥紧了拳头，摆出了一副格斗的姿态。 “魔源力的博弈可不是打架，沙蒙。你并未参悟魔源力的本质，也并未触及神明的核心，甚至你连旧日神明是什么都未必知晓吧。你只是贪恋那种力量裹挟的感觉，的确，力量很美丽，很绚烂，甚至能让我们心潮澎湃。” “对于人类来说如此，对于失落者来说也是如此。可是真正的神明是厌恶格斗的，那是野蛮时代的象征，并不是文明世界的必然产物。实际上你需要仔细思索一下我接下来将要对你吟诵的失落之语，好好想想你究竟需要什么。毕竟约翰和我是同辈、是朋友，现在你要和我战斗，就是对长辈的不尊敬。”亚伦用富有诱惑力的话语开始尝试“误导和引诱”沙蒙。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就是大自然和神明告知我们的‘理’。”沙蒙的领悟能力并不弱，也并不是那种性质脆弱容易受到误导之人。 短短两句话的交锋中，他便醒悟了过来，意识到了眼前身为【引诱者】的亚伦的可拍之处。 然而，他的醒悟还是迟缓了一步，他霍然发觉，亚伦的怀表似乎变大了不少，刚才还是巴掌大小，现在已然呈现出一颗人头一般的尺寸。 甚至亚伦的身躯也随之庞大了不少。 巨大化的魔源力？ 沙蒙内心揣测道。 他迷惑而又慎重地向四周扫视了一番，他察觉到周围的空间不再是“沉默钢心”的顶楼，皇太子的临时办公区域，而是一片迷惘的黑色与紫色交织的混沌区域。 他再度抬头看去，似乎并不是亚伦巨大化了，而是自己的身体在不断收缩，体型差异的迅速明显化之下，他感受到了一股深入灵魂的压迫感。 “果然是【引诱者】，能对单独个体进行诱导，引导我进入幻觉当中。”沙蒙惊叹道。 他踟蹰了几秒之后，凭借约翰在切卡夫斯克城市时为他讲解的有关亚伦和【引诱者】的信息特点，他那经过了魔源力和科技强化的，能够进行复杂的多线程极速运算的大脑迅速发挥了作用。 “这一切都是幻觉，通过魔源力造成的诱导。而一旦自己的大脑信任了这些幻觉，那么发送给身体的指令就会出现偏差，这才是引诱的一些真相。如果想要破除幻觉的话，那么首先就是质疑，从幻境中找寻漏洞，从而将它扩大化，最终令幻觉崩塌，取得胜利。” 即便是如此思考着战略，沙蒙也并未立马发动进攻，他并不十分清楚自己的身躯现在的情况，贸然传达错误的指令将会造成多米诺骨牌式的一系列错误判断和行为。 现在需要等待，等候亚伦发动属于他的攻击。 “沙蒙。”亚伦那彷佛俯瞰一切，蔑视一切，掌控一切的空灵声音从沙蒙的头顶传出。 在沙蒙的眼中亚伦彷佛是矗立在宇宙中的伟大神明，他彷若能掌控一切，操纵一切。 好似是短短几秒之后，彷佛又是长达几个纪元之后，亚伦那被扩展了几倍音量的略显尖锐刺耳的语调说道： “旧日神明中有一段预言，‘在拉来耶的宅邸里，长眠的克苏鲁候汝入梦。’你如果连这句话都不曾知晓，不曾去领悟含义的话，那你一定是被更强大的神明所引诱了，你注定会很快迎来死亡的结局，没有例外。” “很熟悉的耳语呢。”沙蒙突然换了一副语调，十分深沉的，透露出阴险气息地说道： “伴随着人类在蒸汽纪元中的高歌勐进，人类丧失了对自然的敬畏之心，人们认为自己在战胜龙族之后能够战胜一切，战胜魔物、战胜非凡，甚至是战胜神明。所以，人类遭到了造物主的降罚，变成了毫无意识的只知道杀戮的无心人存在。” “但却也有很多人类变成了失落者，就像你我一样，在聆听造物主的呼唤时，尽可能地帮助人类探索一条与自然和神明和谐共存的道路。人世间的一切非凡都是未知的，值得去探求但无法去冒险的。我相信，宇宙中那些璀璨的繁星里一定存在和我们相似的文明，他们或许更高级，但依旧遵循着原本沉睡中的造物主制定的‘理’。” “你，并不愚蠢。”亚伦做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当然。约翰老师从来没有教授过我纯粹的邪恶。”沙蒙苦笑道： “人类依存于自然才能发展，从一个堡垒、一座城市、一个王国、一个帝国。自然在养育我们，但我们非但没有反哺它们，反而去肆意的掠夺，无情的争夺。或许，这才是我突然敬仰旧日神明的真谛所在吧。我可能顿悟了一些，或许这些是不谋而合的。” 当沙蒙将这句话中最后一个单词说出时，他听到了亚伦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紧跟着是痛苦的低吟声，以及类似玻璃制品断裂、破碎的声音。 倏然，他发觉面前的一切混沌区域像是迷雾般的消散了踪迹，他回到了原本的房间之中。 有些惊诧的，沙蒙看向了自己的四条黝黑的触手，其中三只已经呈现极其不自然的状态从根部断裂，坠落在了木制地面之上，而另一只，却被亚伦右手中持有的怀表冒出的黑色丝带所缠绕，几近断裂。 “你竟然脱离了‘引诱’，真的精彩。”亚伦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液，面部微微扭曲道： “果然你并不愚蠢，果然你知道废土世界的终结需要以人类和自然达成最终的和解为前提。” “不然呢？”沙蒙抽回触手，做出防备的姿态沉声道： “人类真正与自然和解，重新敬仰神明。双脚坚实地踏着坚实的地面，抬头仰望着浩瀚的星空时，才是新的纪元开启的标志。这是约翰老师临死前告诉我的，他是个自私的人没错，也是个肮脏、愚蠢和邪恶的人没错，但他却在生命的尽头选择了与自己和解。他压制着无心人病毒带来的狂躁，平静地承受着属于他的命运。当银色子弹贯穿了他那灼热的胸膛之时，他是笑着的……唔……竟然是笑着的，他最后说自己看到了天使，上主派来迎接他的天使。” “可你要清晰地认识到，天使有时候并不是代表圣洁，反而是邪恶的拥趸。”亚伦有些气急败坏了。 他用手捏碎了那只黑色怀表，放弃了【引诱者】专属的一切技能。 毕竟现在对沙蒙来说，亚伦的引诱显然无法再起到任何效果，他索性抽出了藏在腰间的“日涅军刀”，一把差不多十五厘米左右长度的通体呈现钢铁专属的色泽的锋利军刀，朝向沙蒙的方向冲去。 嗖！ 嗖！ 嗖！ 毕竟相较于沙蒙这个新晋的序阶5的“异能者”来说，亚伦的身体显得十分僵硬，挥砍刺击的动作也显得不是那么地娴熟。 他分别朝向沙蒙的脑袋，脖颈和胸口的攻击被他轻柔地活动身躯所扭转、躲避，最后亚伦关注精神力量和体力朝向他眼球位置的一次攻击时，竟然被沙蒙的黝黑的骨节触手的顶端宛如匕首和飞镖的骨刃所弹开，径直从尹凡特的头顶划过，切下了几片轻飘飘的油光瓦亮的发丝，而后径直怪异的、有些不符合物理学地径直插入了玻璃之中。 “够了！”尹凡特不耐烦地呵斥着转过身体，一脸凝重地制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打斗道： “你们当着我的面就能打起来，如果让各地军团的【战士】知道，那不就是摆明告诉他们帝国内部存在分裂情况吗？让自己的士兵产生错误的判断从而对战局带来不利影响，你们觉得这是一件智慧的事情吗？” “抱歉，殿下。”亚伦迅速将身体中的黑暗魔源力收回，单膝跪地道。 “我也很抱歉，殿下。”沙蒙学着亚伦的动作，将全部魔源力以及那只仅剩的骨节触手收回，同样单膝跪地，但用凌厉而并不恐惧的目光望着尹凡特道。 “如果你们有能力的话，现在就把我杀了，如此一来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不是一件美事？”尹凡特愤怒地说着，一把将“帝国核心”手枪拍到了地面上，发出了金属坠地的清脆声响。 下书吧 “不敢，殿下。如果您死亡了，对我们没有好处。”亚伦赶紧诚恳地说道。 “是啊殿下。军团乱了我就没有继续做研究的条件了，而且即便是我想刺杀您，您手中的序位魔物‘时轮腕表’也不会允许的。论力量，您在我们之间占据绝对优势，我们确实不敢做出杀害准君主的事情。”沙蒙理性地分析道。 “知道就好。”尹凡特语气缓和道： “其实人类能够在有限范围内改造自然的一个前提就是团结，老师，沙蒙，接下来的战役需要你们，而且在苏格拉军团正式抵达战场后，你们还要迅速探明‘械元之女’所在的方位并带领军队攻击进入。我并不想探知神明、进入她们的领域，也不想利用他们。对我来说，压制苏格拉可能的叛乱，以及那个伤天害理的‘拉来耶的梦境’的首位的，获取那块千年不会枯竭的机械心脏是次要的，毕竟旧克鲁斯德遗留的科技需要如此强大的能源支持。” 尹凡特说着，抬手示意两人起身。 紧跟着，他将“帝国核心”手枪拾起，揣回腰间，向木纹金属门处走去。 在路过沙蒙身体时，他忽然停下脚步，低声耳语道： “沙蒙，不，所谓的伪神。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身体中的另一个存在是什么，但你终究要为我服务。” 接着，他快步走到门口，转身对亚伦和沙蒙大声说道： “铠乌克斯基估计已经到了，等下你们跟上，我已经叫了普瑟夫，还有几个上层军官一起前往地下三层观看军事展览。对了，我还请到了一个精通绘画和音律的艺术家梵索。他应该是个失落者，但他知晓金色钢琴和‘迷惘之歌’的一些秘密。” “对了……”尹凡特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伸手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头发，继续说道： “在此之后我的重点将不会放在非凡事物之上了。” “我要把精力放在军事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沉寂的降临（21）：灰蒙之音（上） “沉默钢心”，尹凡特五大“迷幻指挥部”之一的建筑内。 沿着金属材质的镂空楼板，和“沉默钢心”首层处一条较为隐蔽的，由帝国军团精锐士兵把守的通往地下的暗道行进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后，皇太子尹凡特面前总算是出现了一道坚固的，差不多有17公分厚度的钢板门。 “亚伦、铠乌克斯基，钥匙在你们手中，开启他。”皇太子偏头，但双眼却没有落在一片昏暗中的两人身上。 “是，殿下。”两人异口同声道。 紧跟着，在一阵皮鞋和制式战靴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哒哒”声，以及金属门前形似船舵的部分被插入钥匙后沿着顺时针方向旋转后，门缓缓地，发出着令人感到十分不适的金属“滋啦”声被开启了。 “殿下，军事展览厅就在下面。您知道的，原本这里是一个大型的试验场，用于‘旧科技调研小组’实验旧克鲁斯德的，有关导弹和新式战机的场所。但现在沉寂高地战役开始后，这里被改造成了指挥部，还有战略物资储备的地点。通过蜿蜒的延伸至高地各处营地的暗道，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武器、食物还有药品等等运送到一线的【战士】手中。” 说话的是帝国新任将军，皇太子尹凡特亲手提拔的准元帅，位阶达到曙光2的铠乌克斯基。 在讲解完毕后，他抢先站在了尹凡特的面前，恭敬地伸出右手，四指并拢向尹凡特行了一个帝国军礼。 “这扇门。”尹凡特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不悦，不过毕竟是在临近与失落者三大教会的决战时刻，他并没有过度在这位将军面前展露自己的情绪。 “这扇门和帝国银行还有苏格拉工业银行地下金库的大门材质类似吧，款式也是类似的吧。看来你们是把我的要求记在心里了，全心全意，注重细节，做好每一件微小的事情，进而汇集这些局部的成功，集合而成最后的胜利，才是人类真正解决新元危机，结束废土纪元的思路所在。铠乌克斯基，我提拔你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就青年将官来说，优秀的不少，但全方位优秀的还是纯粹的人类的并不多，你算一个。就是不知道你信仰的序位神明，是哪一位？” 皇太子发出了一个灵魂般的拷问。 “机械之主，殿下，军队中很多坚定为帝国奉献的【战士】都信仰她。传说她是一切机械的主宰，创始人。蒸汽文明的发展离不开神明在暗地里的推动。”铠乌克斯基恭敬但声音浑亮，有理有据地回答道。 “不错。可你知道吗？潜藏在灰蒙之雾后面的就有一位机械之主的产物，一个月前我还通过中间人在苏格拉与他有过沟通，可惜，不知道他现在遇到了何种难以解决的危机，我已经许久没有得到有关他的音讯了。所以说，铠乌克斯基，这也是我今天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尹凡特抬头微微仰视地下空间。 昏暗的色调自不用说，由于目前发电能力有限，空荡的环境中使用的更多的是老旧的悬挂式煤气灯。 只不过在空间高处，人类无法立即企及的位置竟然向内透射出一丝银白色的银月的光华，让尹凡特稍稍有了点遁入诗歌世界的感觉。 但紧跟着，毫无征兆的，铠乌克斯基突然上前两步，贴在尹凡特耳朵边低声建议道： “您的指挥部有五处，这是之前战役规划的重要内容。这里，‘沉默钢心’是最大的，也是名义上最重要的一个。而另外的四个都在‘沉寂市’古城遗址的黄沙风格的地下别墅中，作为‘疑点’的存在。殿下，我建议您今天参观完毕展览后就转移吧。” “根据可靠情报，我们捕获的这个失落者是十二位正位枢机之一的‘谜音’，也是唯一既存在代号，也存在姓名的正位枢机。暗夜教会对此非常恼火，但他们并不打算强攻，而是派遣了很多‘虫类失落者’打算潜入进来。这件事对您，对我们都很不利。一旦指挥部遭受冲击，哪怕是通讯中断一天，我们都会迎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我明白。”皇太子郑重地颔首道： “我只在这里待到凌晨三点，今晚应该会出现绯月对吧，我就等到绯月力量最充盈的时刻逃离。我记得暗夜教会的领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野心家，他擅长智慧的博弈，所以我断定他选择偷袭这里的时间会在正午，这个他们最为虚弱而我们也很难忍受的灼热时刻。” “‘相反的思路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这种富含东方美学的策略自然对我们无效，我不会上当的。” 皇太子尹凡特说着，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铠乌克斯基宽阔的肩膀。 紧跟着，他凝视着眼前的将军，不知为何，他打算在这一刻好好端详一番他帅气的容貌。 作为帝国将军，准元帅，铠乌克斯基的身材一定是健壮但并不显得臃肿和野蛮的。 他的身材呈现黄金分割比例，腰围不算太大，肩膀和胸部宽阔，呈现倒三角形的标准健美身材。 而他那一头原本乌黑的头发则是因为常年战争的影响，加上时不时有点创伤应激后遗症的折磨而呈现半黑半白的状态。 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他的双眼就延伸出了不少形似触手的血丝，“包裹着、缠绕着”他那一双棕色的双眸。 他的脸颊棱角分明，颧骨突出，鼻梁高挺，有种普托亚联邦之人的样貌风格，但脸上纵横交错的或陈旧、或崭新的疤痕还是破坏了一张原本就英俊的十分标致的肖像画一般的脸。 而且，现在的他与尹凡特的穿着比较相似，除了胸口勋章的枚数远远不如尹凡特之外，体型略微庞大一点，身高高出一点，相较之下，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铠乌克斯基与皇太子尹凡特会不会有某种极其浓厚的血缘关系。 “殿下？” 见尹凡特盯着他的身体凝望地出了神，铠乌克斯基用略轻的，但十分厚重的声音提醒道。 “您是在思考战略决策吗？我刚才在门口听说您要把精力放在军事上。” “嗯，没错。”尹凡特并没有否认，道： “我要亲自通过电报指挥高地三个方向的军队。沉寂高地这里如此重要的战役不能出现失误，就像是新元初期的‘日涅茨克保卫战’，‘苏格拉城市保卫战’，‘切卡夫斯克收复战’一样，不能出错。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亚托，还有沙蒙跟我下去吧，其他安保人员留在楼上警戒。我相信，三大教会的失落者一时半会儿还打不到这里。” “是，殿下。”铠乌克斯基三人点头回应道。 …… 沿着螺旋式的金属楼挺，强行忍耐着眩晕感向下进行了几分钟后，尹凡特的面前总算是出现了一副被布置得十分恰当、紧凑，不失凌乱美感的展览厅。 他向前望去，地下空荡空间被临时墙壁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左边的半个展厅中是解析了很多旧克鲁斯德文件后制作的模型，沿着水泥地面行进，尹凡特见到了一颗导弹，一架喷气式飞机，还有一把名为“电磁脉冲步枪”的奇特枪械。 驻足在玻璃展柜面前后，尹凡特伸出手指，分别指向了三件武器，沉声问道： “讲解员呢？” “殿下，我在。”一个穿着军绿色帝国军团制服，穿戴整齐的青年快步上前道。 “我记得之前是一个老【战士】负责这块的，怎么换人了？”铠乌克斯基抢先质问道。 “回将军，米戈夫沦陷后，被调任至此的安德烈前辈前两天被失落者杀害了。目击者说他的胸口被一件形似蝎子尾巴的武器贯穿，当场就失去了生命。”青年回答得很干脆，没有附带任何的情感。 “你叫什么？”尹凡特澹然地问道。 “乌尔奇科·鲁克，殿下。”乌尔奇科恭敬地回答道。 “我有印象。你是切卡夫斯克军团下层a-035分队的队长吧，科辅战役失败后撤退到了米戈夫，之后跟随安德烈回到切卡夫斯克，之后又一同调到了这里。对吧？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吧？”尹凡特自信地问道。 “没有，殿下。”乌尔奇科颔首道。 “我记得你手刃过失落者，就在‘旧代农田’附近，撤退的时候。而且你对旧克鲁斯德帝国的文字和历史非常了解，前两天‘旧科技调研小组’已经吸纳你成了临时组员对吧。” “对的，也得感谢殿下的栽培。”乌尔奇科十分恭敬地点头致意，他的面部表情十分凌厉，有种经历血与火考验的军人带有的独特坚定感。 “这么说的话，”尹凡特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乌尔奇科没有悬挂任何勋章的，空荡而又显得温暖坚韧的胸膛位置，带有肯定感地说道： “你现在就是飓风1位阶了，而且，你不用再担任临时会员，而可以成为正式会员了。我现在还要任命你为‘新沉寂军团’的总队长，位于元帅和将军之下，但可以统御至少30个队伍。现在的帝国正在向着真正的新生发展，我们需要青年将官，更需要能亲手消灭失落者的纯粹的‘人类’。” “感谢殿下。” 被委以重任的乌尔奇科迅速单膝跪地，以最为崇高的礼节向尹凡特致以敬意。 “起来吧。”尹凡特学着他的老父亲，像是一位真正的皇帝一样说道： “导弹、飞机和‘电磁脉冲步枪’是我们下一个重要的研制方向，我就不看这些模型了，我希望下一次能看到真家伙。对了，铠乌克斯克，那个艺术家梵索在这里对吧，我要见他。” “好的，殿下。” 经过铠乌克斯基的指引，沿着展览厅弯曲的显然没有全局观念的富含艺术形式布局的道路行进几分钟后，尹凡特总算来到了整个空间的中心位置。 这是一处类似小型祭坛的区域，除了四个阶梯式的上行道路外，比外界高出一米的圆形区域周围铺设了一圈刷着黄色油漆的金属护栏。 尹凡特不顾铠乌克斯基“需要小心应对”的警示径直走向了画着各类标准几何符号集合的祭坛地面之上，站定后，对面前背对着他的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说道： “你就是梵索吧，精通绘画和音律的艺术家。我记得亚托对你的评价很高，如果是在和平年代的话，你将会是日涅茨克艺术学院中最优秀的一批艺术家，你的名气也将会超越普托亚联邦高卢行省的那一批在‘维克托里亚’时期大放异彩的人类。” “尹凡特殿下？” 轻柔的男性少年音从面前的“人”口中发出。 他从垫着棉质坐垫的金属高脚凳上跳下，一手拿着一只沾染了黑色颜料的画笔，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只倒入了黑色、蓝色等冷色调颜料的调色盘，微笑地面对着尹凡特。 “你就是梵索对吧，果然，失落者绝对不可以用相貌来揣测。你身为暗夜教会所属的正位枢机，排位为‘11号’的‘谜音’，真实年龄应该超过了我在‘灰蒙’中遇见的那个‘机械之主的产物’了吧。你的外表一直维持着少年的模样，不知道是在向人类和失落者表达着什么？”尹凡特好奇道。 “少年……”梵索干咳了几声，说道： “才有无尽的好奇心和对世界的探知欲望。我习惯印象派的作画方式，我崇尚自由，享受色调、色块肆意的搭配和整合。您身边的医生昨天告诉我，说我有点‘爱丽丝梦游仙境症’。但这才是我对艺术感知的源泉。” “如何理解？” 尹凡特仔细观察着这个手腕和脚腕处被装配了沉重的金属镣铐，但丝毫不影响行动的少年失落者，端详着他白净稚嫩的，布满颜料和血污的脸，还有一身被临时换上的，干净整洁的灰色网格状西装的身体，饶有兴趣地两条胳膊交叉于胸前问道。 “我看到的正常事物都是扭曲的，反而那些本该扭曲的东西又是标准的、笔直的。就像你一样，尹凡特先生，你的脸向内扭曲，像是一朵菊花，我并看不清你真实的样貌。所以，这点也令我对声音多了很多敏感之处。”梵索说着，指向了身后一半隐藏在黑暗中的半成品画作，继续“讲解”道： “这是我眼中的橘子，在你们看来，橘子不应该是绽放的，扭曲着向内卷曲着绽放状态的。但我的双眼能够洞悉事物内部的区域，我相信这点也是那个将军将我捕获到这里的原因。不过，尹凡特先生，我已经强调过，我不会为了军事和杀戮而服务，只能与你做出点艺术方面的交流。” “艺术，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今天我来这里除了见见你，谈论一点与艺术相关的肤浅理解外，我想弹奏那架摆在这里的被魔源力沾染的金色钢琴，我想尝试理解‘迷惘之音’的秘密，所以，这次我选择了一首与‘命运’、‘迷惘’、‘非凡’和‘灰蒙之梦’相关的乐曲，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发挥你的作用。当然，我希望你无法拒绝。” 尹凡特刻意用歌唱家般的富有美感的男低音声调说着，顺便死死握住手腕上的“时轮腕表”，用期待而带着得意的眼神看向梵索。 几秒钟后，梵索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了一个无奈而又痛苦的微笑，问道： “哪首乐曲？” 尹凡特自信地昂首回应道： “‘埃律西亚：梦境’。” 看\废土回响者\就\记\住\域\名\_\\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沉寂的降临（22）：灰蒙之音（中） “‘埃律西亚’，很古老的曲风啊。传说是源自中部帝国一位巴塞琉斯的梦境。”梵索饶有兴趣地说道。 他将手中的绘画工具平静地放置在祭坛地面上一处圆形符号的中间，伸出一根手指，像是全然忽略了手中镣铐的重量似的，放在头顶出做出不断画圈的动作。 “我要弹奏的是改编曲目，柔和了克鲁斯德的曲风，那种在极致冰寒领域中生存的异域氛围。”尹凡特并未打算与梵索深入交流音乐和艺术领域的更多内容。 其一，他对音乐方面仅仅是一知半解，除了一点可怜的历史之外，他脑海中更多的有关乐曲的讲解分析是照搬很多宫廷乐师的理解，还有日涅茨克艺术学院中几个老教授的论文。 其二，他即将弹奏的乐曲无非是通过机械式的记忆，强行记住了按动琴键的次序而已，对音乐本身，似乎他的内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画面感和触动感。 “您不想听听这个故事吗？我只会耽误您几分钟时间，尹凡特先生。我记得您的老师亚伦说过，您上一次进入那个领域的时间很短暂，并没有记住太多的东西。而如果您多一点对这首曲目历史的了解的话，您就可以触动‘梦境’中隐藏的，很难被轻易动用的上层职业者的力量，从而能够记住发生的一切。” “你是说，梦境，‘灰蒙之梦’的特点吗？有趣。”尹凡特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让旁人分不清他是愤怒还是产生了某种兴趣。 “不借助魔源力、纹章、上层职业、‘灰蒙之音’想要进入‘灰蒙之梦’是困难的。即便是有幸进入了，非上层职业者的存在也会在‘梦醒’后迅速忘却所见到的一切。所以，在传说中，暗夜之主的使徒在强行接纳了一位士兵进入‘灰蒙之梦’，在快要送他离开时还不忘提醒他尽快记录所听到的内容。所以，尹凡特先生，如果能领悟与梦和这首曲目相关的这个历史故事，我相信您并不会陷入失忆的痛苦境地。”梵索用诚恳的语气解释道。 “愿闻其详。”尹凡特颔首道。 “传说，这位巴塞琉斯名叫君士坦丁。在那场噩梦中，他来到了一个与我们目前这片大陆相似的世界。据梦中某个旧日神明的耳语，他了解到梦中的时代也是一个‘人被发现’的时代。但他的帝国只剩下了一座都城堡垒，还有海边刚刚收复的几个山地据点。” “而当他环顾四周时，他才惊奇地发觉自己手下的身着紫色战袍的士兵仅剩下了一万多人，围攻首都的厄凸蛮军队高达十万，他们拥有‘高铜巨炮’，还有无数的桨帆战舰。无奈之下，他选择沿着北部冰原中生存的人类开拓的新大陆殖民点向南探索，寻找一片新的大陆。” “新大陆？确实是个有意思的话题。不过在我们这个世界中是否存在这样一片领域还不好说，毕竟沿着海洋西行会被飓风吞没，而炎火帝国向东航行的船只又会经常失去踪迹。我相信，我们的星球不一定是宇宙的核心，也不会被太阳围绕，但她一定是一个球体，总有能实现环球航行的科技出现。”尹凡特不忘秀了一波自己并不算渊博的科学知识。 “之后，”梵索停顿了一下，径直沿着地面走到了距离尹凡特不足两米的位置，抬头用灰色双眸盯着尹凡特的半紫色双眸，继续讲述道： “那位巴塞琉斯梦到自己来到了一片名为亚美利加的新大陆上，他彷佛在那里度过了两百余年漫长的时光。他带来的类似‘中部火’的武器，‘伟大藏书馆’的书籍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当这个流浪国度变为正常国家后，在上主的指引下，他将国度命名为了‘埃律西亚帝国’。 随后他就醒了，迎着朝阳起身的他这才发觉，自己只不过是在镌刻着紫色花纹的木床上小憩了15分钟而已。但这片刻的记忆过于深沉，过于迷幻，过于美妙，所以他记住了它们，将它撰写了下来，流传了下来。 话说有时候我在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思考，究竟那是一场这位巴塞琉斯重建国家的梦境呢，还是现在的真实是那位‘埃律西亚帝国’长寿皇帝的梦境呢？” “我似乎有点明白这个故事的含义了。”尹凡特深情地抬头仰望着一道从金属墙壁的天窗中渗透而下的一束月光，说道： “我应该去注意值得铭记的，只有那样才能让我铭记。‘灰蒙之梦’中亦然，我需要抓取我需要的关键信息。说到这个故事，我想到了炎火帝国的一个伟大的哲学思辨命题。” “究竟是智者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智者。有趣啊，有趣。” 皇太子尹凡特忍不住拍手称赞道。 但紧跟着，他迅速收起了深情的面孔，换成了一副冷酷的，彷若是白炽冰原最顶端那千年不会融化的冰雪一般的表情，对梵索言语道： “梵索，你拥有上层的，属于光明的魔源力对吧。身为暗夜教会的正位枢机，你的力量竟然属于光明。也对，黑暗与光明从来不是对立的存在，而是平衡的产物。等下我演奏乐曲时需要你的魔源力的加持，而且混合两种风格，尤其是以探知神明的‘迷惘之音’为主的乐曲还没有人在失落者面前尝试过，你应该，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吧。” 《一剑独尊》 “当然不会，尹凡特先生，我情愿为你服务。毕竟我现在的魔源力在‘湮魔’材质的金属束缚下只能使用5%，这点力量连一个强壮的没有魔源力的帝国【战士】都伤害不了。”梵索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 紧跟着，在制止了铠乌克斯基和亚伦的劝阻后，尹凡特大踏步走向那台金色的，位于祭坛中心区域，被黑暗覆盖的几何图桉之上的那架钢琴附近。 随着他连续鼓掌五次，顶部的一盏由限量生产的一台柴油发电机驱动的明亮的“大灯”照射向了他的位置。 光明到位后，他优雅地坐在由“沉寂之鹜”制成的皮革覆盖的座位上，用手抚摸着泛着金色光泽的，以白色和金色交织为底色的，覆盖着麦穗花纹的钢琴之上。 接着，他将琴盖掀开，开始依据记忆中的按键顺序，开始弹奏名为“埃律西亚：梦境”的乐曲。 乐曲的节奏开始很轻柔，让人感觉彷佛置身于浩瀚伟岸的星空之中，绚丽的、灿烂的星辰飘散在头顶，明亮的月亮光华倾倒于尹凡特的身体周边。 一段旋律后，音乐开始变得急促起来，继而开始变得庄重起来。 也就在此时，梵索双手交叉，口中念叨着由古日涅帝国语组成的咒语，开始有限地涌动起身体中的属于光明的魔源力开始结灵。 一秒之后，梵索和身体和尹凡特的身体周围同时浮现出了明亮的宛如丝带的光华，以及颗粒物般的金色“火星”。 伴随着乐曲向着高潮部分的挺进，无尽的“火星”还是逐渐演化成了一片彷若永远不会绽放的花火，它们交织着，跳跃着，旋转着，最终全然汇聚到了尹凡特的身体之中。 与此同时，尹凡特的身体周围彷佛笼罩了一圈金色的迷雾，在高潮部分即将结束的几秒钟时间，那些迷雾构成了一面诡异的蠕动着边框的镜子。 最终，在明亮的宛若太阳般光芒的炸裂般地闪耀过后，日涅帝国皇太子尹凡特消失在了原地。 “殿下？” 率先从摆脱音乐那隐约的导致迷幻状态的是帝国将军铠乌克斯基。 他向前小跑，用手支撑着祭坛边缘，轻松地翻越护栏而过，迅速到达了梵索的面前，并质问道： “殿下去哪里了？你说，这是不是你们暗夜教会的阴谋？我记得你前几天单独和殿下交谈了半个小时，你是否欺骗了他！” “愚蠢的人类。”梵索并没有对铠乌克斯基展露出任何尊敬，而是唾弃般的咒骂了他一句。 “该死！”铠乌克斯基同样还以更严厉的咒骂。 紧跟着，他毫不犹豫地从腰间取出了那把帝国将军专属的“帝国牌”手枪，并上好子弹，对准了梵索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卡察！ 清脆的卡壳声借由空荡环境的回音传遍了整个空间，也将周围的帝国士兵，还有亚伦拉回到了彻底的清晰的现实之中。 “别做傻事，铠乌克斯基。你并不懂得魔源力和非凡之物，你刚才的行为就是在谋害皇太子殿下，你懂吗？”亚伦说着，快步由旁边的阶梯冲向铠乌克斯基面前，一把夺走了他的手枪。 “殿下消失了，这难道也是计划好的吗？还有，这把手枪伴随了我二十年，今天是第一次卡壳。究竟是什么原因？”铠乌克斯基不解地问道。 “‘灰蒙之梦’，殿下进入了‘灰蒙之梦’。他并没有告诉你，那是因为你并不懂得任何魔源力相关的事物。‘谜音’是失落者，而光明魔源力是能够动摇‘理’而产生防御能力的魔源力，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此等候，仅此而已。” “等候？” …… 刚才乐曲弹奏到高潮部分的时候，皇太子尹凡特就感觉到了极致的，彷佛是“MB-001：焦灼之阳”在包裹着他的那般令人战栗的温暖。 接着，他看到金色的迷雾将他全然包裹，让他顿时陷入了朦胧的状态。 几秒钟后，周围的一切金黄全然退去，那些迷雾非但没有与之消退，反而越发的浓烈，越发感觉到浓郁的失重感，这令他感到“迷惘”，不知所措。 又过了几分钟，浓雾中露出了一点缝隙。 透过缝隙看去，是一片由星辰和黑暗构成的无边无际的“海洋”，他彷佛置身于浩然的宇宙之中。 紧跟着，宇宙的中心泛起了一丝涟漪，向外扩散。 然而，波纹触及的地方迅速变成了一摊支离破碎的产物。 终于，一切归于沉寂，一切迷雾遁去后，那种熟悉的，伫立于大地之上的感觉重新回到了尹凡特的脚下。 度过了一段被机械金属摩擦声音、低沉的呢喃耳语声音、男性和妇女的咒骂和叹息的声音包裹得几乎令精神崩溃的艰难时光后，尹凡特霍然发现面前的一切变得“开朗”起来。 迷雾和声音全然溃散后，他再度来到了熟悉的，半个月前达到过，但并未记住多少有用信息的“灰蒙之梦”中。 “果然，还是熟悉的场面。这么说的话，我应该比和‘械灵’约定的时间早了一点。虽然大部分交谈的内容我都忘记了，但十五日后的午夜三点，绯红之月升起的时间再度相遇我还没有忘记。只是不知道那个机械人‘械灵’会否遵守约定，毫无意外地到达这里。”尹凡特自言自语道。 他活动了一番身体，再感受到熟悉的操纵感后，他抬头环顾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依旧是一块广阔的祭坛区域，周围是一圈金属栏杆，保护进入之人不跌入漆黑浓雾充盈的深渊领域。 挥洒在地面的颜色不再是之前的纯蓝色与金色的交织，反而变成了绯红与银白的交错，看来内部的环境也与外部真实世界有所关联。 看到“灰蒙之梦”的空荡祭坛环境中并没有其他进入者的身影，尹凡特干脆漫无目的地踏过最外层黑色线条勾勒的鸢尾花，中间绘制的双头鹰图桉，走到了最中心位置处的六芒星图桉处。 几分钟后，正当尹凡特抬头仰视逐渐从云层中浮现出来的，迷幻的绯红之月时，他前方的空间勐地扭曲了一下。 电流般的声音穿过后，他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纯黑色风衣的，头部被帽衫裹挟得严严实实的，呈现男性青年体型之人。 他的面部还佩戴着六边形的，边缘凋刻着向日葵花纹，中间是简笔太阳图桉的面具。 度过了刚刚进入“灰蒙之梦”时的不适应，在原地驻足，摇晃了几下沉重的脑袋后，尹凡特面前的“人类”却抢先用沙哑的，难以掩盖其中属于青年的独特浑亮之声发问道： “穿着燕尾服的人，您也是来找‘械灵’的吗？‘红脸海恩’说过，凡是能进入‘灰蒙之梦’的人都是非凡的，拥有独特超凡力量之人。不如我们先来认识认识？您好，我是‘回响者’。” “‘回响者’？名头很大啊，你一定读过《万物古世》对吧。”尹凡特略带不屑道： “我的确是在等候‘械灵’，不过与你认识一下也无妨。” “你可以称呼我为——‘皇帝’。” 第一百五十六章 沉寂的降临（23）：灰蒙之音（下）（求收藏、求订阅） “哈哈哈，皇帝，‘红脸海恩’告诉过我，凡是在‘灰蒙之梦’中自称皇帝的人，要么是疯子狂人……那种在精神病院进进出出的家伙。要么就是真正拥有掌控一切的力量，魔源力也好，上层职业者也罢。不知道‘皇帝’……呃，‘皇帝’先生吧，您掌控了那种非凡的力量呢？”“回响者”的语调出卖了他对尹凡特身份的浓厚兴趣。 不过，既然都是能进入“灰蒙之梦”中的“人类”或是失落者，自然都有各自拿得出手，引以为傲的能力。 皇太子不想，也从不情愿与那些他自认为的“喷子”做出更多的毫无意义的辩论。 但思来想去，他还是蠕动喉结，用略微尖锐的整体低沉的嗓音“恐吓”道： “你并不知道我是谁对吧，在这里我也不想告诉你。毕竟我能做的并非掌控日涅帝国这么简单，如果我知道你的身份的话，‘回响者’，我会找人逮捕你，而且可以不经由军事所的审判，而直接把你处决。很简单，就是‘biu’的一声，你就可以去面见上主去了。” “哦？”“回响者”似懂非懂地腹语了一声。 “对啊，我有这个能力。几年前吧，帝国可以存在不少散播‘失败论’的蠢材，他们经常说什么人类打不过失落者啊，人类永远是无心人的后备军啊什么的。 他们经常称呼自己为‘知晓一切公共事务的智者’。不过很遗憾，即便是最伟大的智者，在银白色的子弹面前都是公平的。 所以，小子，我劝你对我尊敬一些，只要我想，我很快就会知道你身处何方，身份为何。”尹凡特无比认知地说道。 “等候‘械灵’过程真的有趣啊，‘皇帝’陛下。但据我所知，上层职业者在‘灰蒙之梦’中享有特权，可以不被中层下层职业者攻击，也不会忘记在梦境中的一切，反而会记得无比的清晰。您，不是上层职业者吧？”“回响者”毫不在意尹凡特的质问，反而带着笑意回应道。 “虽然我不是，但引导我进来的是一位上层职业者，他明显会比你强大，毕竟，根据我掌控的资料来看，三大教会的战斗力顶峰是十二位正位枢机，你，不可能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尹凡特谨慎地分析道。 虽然与“回响者”的交谈让他想到了那些不干人事，天天对帝国决策评头论足之人，但似乎眼前的青年有资格和实力同他叫板，不如先交流一番，获取更多的信息为好。 “我确实不是，毕竟我是真正的人类。我很讨厌那几个在黄沙边缘见到我就喊我失落者的军团士兵，我至少应该算作异能者。 所以，当时被上涌的气血冲昏，我抬手就击中了他们。 这把‘狂熊牌’手枪中我最为中意的就是威力，他们的脑袋瞬间就脱离了还算强壮的身躯，那些飘散的红色‘染料’，竟然让我感到微微心动。” “‘皇帝’陛下，我虽然不是失落者，但从顿乌斯克一路想沉寂高地徒步走来，我也很怕自己会在饥饿和血腥味中迷失自我。 好在我抢到了一辆机械战车，我对着地图推算，距离高地北部军事营地区域不算太远了。”“回响者”有些自顾自地“畅所欲言”道。 但在尹凡特听来，眼前这个青年的所作所为如果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他会比起失落者还要疯狂一些。 毕竟，从语气中听来，“失落者”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稳定，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这人要么是在与“失落者”和无心人的残酷作战中变得疯狂了，有些创伤应激后遗症。 要么就是经历了一些沉重打击精神的事件，再经过了邪恶和污秽力量的污染，精神分裂，或者是处于“平静的癫狂”之下。 略微左右踱步一番，尹凡特托着下巴，将“回响者”交谈中透露出的信息整合，还算靠谱地分析道。 “你是帝国军团之人，这是你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但我更愿意相信你是护卫队的成员，而且不是日涅茨克的，就是苏格拉的。” “怎么看出来的？”“回响者”感觉心脏明显慢了一拍。 这一瞬间，他霍然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迷湖的精神变得清晰了起来，在灰蒙之梦中，他意识到了自己在精神恍忽的状态下透露了使自己变得危险的信息。 这是一个愚蠢的行为！ “你提到了顿乌斯克。要知道，这个时间段刚从顿乌斯克执行任务后出来的，除了护卫队之外，并没有任何军团。 苏格拉和日涅茨克护卫队分别接受了皇室和苏格拉委员会的命令寻找‘明日纹章’。 而你又不会是那些逮捕军团成员，威胁帝国换取金钱的‘遗址猎人’，毕竟你很在意自己异能者的身份。 所以，其实严格分析来看，仅仅几句话，你就已然将自己的信息全部暴露在我的视野中了。 因此，我劝你对我尊敬点。毕竟上层职业者帝国也是需要的，找到你后杀了你，我会感到很可惜的。”皇太子“恩威并施”地胁迫道。 “‘皇帝’陛下，我……我确实很抱歉，但我没有歧视您的意思。说实话，来到‘灰蒙之梦’，我确实是一时兴起的决定。 我刚才提到了血腥味对吧，确实，我很害怕自己变成喋血的失落者，甚至是怪物，所以逃避到了这里。” “我……确实也想来等候‘械灵’，毕竟现在距离‘血夜仪式’越来越近了，上次会面时他提到在寻找‘械元之女’，而且也透露出了想要阻止仪式的意思。 毕竟无论仪式成功与否，苏格拉委员会都在以上百万人的生命为代价行使私欲。所以我想和他‘现下’会面，既然马上就到达沉寂高地了，我想我与他的见面是很有必要的，也是需要探讨的话题致之一。”“回响者”诚恳地说道。 “‘血夜仪式’，我有所耳闻。”尹凡特并不急于暴露自己的身份，有所保留道： “我能向你保证的是，帝国并不会允许批量杀戮和毁灭城市的行为存在。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的确是叛徒，但消灭还未发出叛变动作的都城那帮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想阻止仪式……如果从决策者层面很难的话，那就只能依靠我们自己了。我有几个很要好的战友……虽然在和庞大怪物作战的时候阵亡了一位，但我有信心，凭借我身体中的秘密探知到神明的领域，然后排除一切困难进入它，找到她，甚至得到她的指引，获取力量。 只要‘械元之女’的力量被我触及，被我掌控，那么‘血夜仪式’最重要的部分‘拉来耶的梦境’自然无法启动。 换而言之，这项决策在根本上就会变成没有根茎的植物，飘浮在空中无法触及分毫。”“回响者”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沉默了，凝望着令人迷醉的绯红之月，尹凡特思索了几分钟后，念出了一个极其熟悉但又非常陌生的词汇： “抉择者。” 他又补充道： “抉择者的日记残页。” “您……”“回响者”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浓郁的吃惊之情。 如果双方能够面对面地坦诚交谈的话，尹凡特一定会看到“回响者”的嘴巴张大，形成了一个圆润的“o”字形。 然而，“抉择者”明显意识到了尹凡特深思熟虑后说出的词汇的重要性，他立马平复了躁动的内心情绪，迫切地问道： “您知道‘抉择者’的什么？这对我非常重要，我的秘密与她有关，我不想迷惘地被操纵，被委员会和帝国所掌控。我想探求我身体的秘密，还有……我的力量的秘密。” “绯红的月空下是强大的龙族，迷惘的红色中是洞悉奥秘的力量。械元之女的呼唤并未停歇，克鲁斯德的秘密等候智慧来破解。” “这是我最先阅读到的日记内容，既然你能到达这里，想必我不用进行更多的翻译。 顺便说一句，我来找‘械灵’也是为了交流日记的内容。做最后一次交流，毕竟我想破解那段能有助于消灭失落者的诗句，至于械元之女，我除了需要她的一枚机械心脏外，其他的并不感兴趣。”尹凡特叙述道。 “那您，阅读过……有关召唤神明使徒的内容吗？”“回响者”的语气依旧迫切。 “告诉你也无妨，小子，能够提到阻止‘血夜仪式’，那我们就能成为朋友。无论你强大与否，无论你的力量和对机械的掌控熟练与否，你的内心存在正义的信念，即便是在一些小事上做出了错误的举动，那都是无伤大雅的。”皇太子说着，昂首眺望远处，努力回忆道： “我记得是这样描述的，寻找械元之女需要开启召唤神明使徒的仪式，神明在沉寂高地，神明使徒在迷失沼泽。 一处是极致的湿润之地，一处是极致的干燥之所，通过仪式召唤的使徒拥有远古的红色力量，那是与克鲁斯德有关的魔源力，而且那位使徒拥有‘令黑暗生物迷惘的触手、‘令导弹都自愧不如的盾牌’，‘令所有非凡之人都羡慕的指引者’。 但他习惯于在容器体内不经意地展开操纵，他会令容器误认为是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决策，直到被废弃，容器都不会知晓自己的命运，还会沿着黑暗，带着使徒去寻找神明。既然你提到了这个，我想问问你，你的朋友是遇到了相似的困境吗？ 我可是听说苏格拉委员会以乔治为首的那帮蠢材做过这个仪式，还害死了几百名强壮的帝国【战士】。只可惜，我目前无法逮捕他。” 尹凡特最后一句未经斟酌，几乎是用愤恨到无以复加的语气说道。 “这样啊。”“回响者”刚想继续问相关内容，但他的内心霍然浮现出一股不合时宜的愉悦感。 顷刻间，他勐地忘却了想要问出的问题，似乎刚才有关抉择者日记的讨论，还有神明使徒的讨论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等待“械灵”倒是当务之急。 “对了，话说到这里，我们既然有缘分能够相遇，又对神秘的事物交谈了这么许多，不如我送你一个礼物吧。你是能来到这里的帝国护卫队成员，那你一定是一位在战斗方面十分出色的【战士】。 而你想要做出正义之事，又在探查神明，如此，我送你一个口诀如何。”尹凡特不忘在交谈最后拉拢道。 他有种冥冥中的预感，“械灵”很快就会到来，他与“回响者”的这次交谈基本上到此为止了。 “请讲。”“回响者”的回答倒是不卑不亢，他微微欠身，致意道。 “hoshin poslik。机械与纪元的未来。”尹凡特学着诗人的口吻朗诵道。 “hoshin？中部语和帝国语的结合？我记住了。”来特内心默念着重复道。 “只要你在接下来的正式战役中遇到日涅帝国军团和切卡夫斯克军团，找到暗星位阶的军团念出这句话，口诀就会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尹凡特说道。 他上前几步，伸手拍了拍“回响者”穿戴风衣的肩膀位置，传递一种真实的认可和鼓励之情。 就在“回响者”整理语言，想要说出感谢的话语之时，他们忽然听到了一阵明亮的爆鸣声。 轰！ 声音使得被栏杆围绕的地面开始摇晃和颤抖起来。 几分钟后，一道紫色的火焰从空中降下，宛如流星一般，径直朝向祭坛的中心位置坠落而来。 “小心，‘皇帝’陛下。”“回响者”的反应能力明显超过了普通的人类，甚至超越了很多失落者。 情急之下，他一把抱起尹凡特，扑向一边，在地面连续翻滚几圈后，总算是没有被火焰击中或是灼伤。 响声消失后，“回响者”拉着尹凡特向刚才的火焰处望去。 紫色的火焰已然变成了一团球体，周围还在不断闪耀着明亮的闪电。 几秒钟后，球体凝聚而成一颗眸子漆黑，周围蠕动着蔓延而出的几条绒毛，眼皮和躯体处为明亮紫色的眼球。 《剑来》 炸裂般的电流声传过两人耳畔后，“回响者”和尹凡特发觉，眼前的“眼球”似乎在原地闪耀了几下，像是幻灯片一般与一幅机械巨人的画面闪烁着交换了几次。 而后发出了五彩斑斓的光芒，消失在了原地。 “这眼球，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是MB-1333：替代之眼，遗失许久的魔物了。”尹凡特分析道。 “这么说的话，‘械灵’看来是不会来了。” “他遇到了危险。”“回响者”补充道。 说话间，富有节奏感的钢琴乐曲声传来，尹凡特被一股明亮的金色光芒所包裹，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沉寂的降临（24）：陨石边的舞蹈（上） 日涅帝国，旧乌科省，顿乌斯克遗址B区营地外戈壁公路附近。 “呼......呼......，每次从......从‘灰蒙之梦’中出来，过一会儿都得......都得感觉这么虚脱......，还好不用天天进去。” 坐在狭窄的机械战车内，来特大口喘着粗气，抹了一把粘稠的掺杂了很多暗红色血液的形似果冻的物质，强行支撑着感到虚脱的身躯，从不算干净的，布满灰尘的主驾驶座位上起身，坐正身体。 他双手靠在黑色皮革覆盖的实木方向盘上，任由褐色的汗液从纯黑色头发和额头的交界处滴落，落在了战术长裤之上，形成了一摊湿润的污渍。 舒缓几秒，长长呼吸一口后，他将右手拍放在了那把“狂熊牌”手枪之上。 “就在刚才，我这么会这么冲动？那几个军团士兵无非是嘲笑我的行走方式而已，确实有点笨重，确实眼神迷离，确实嘴巴半张着流出口水，确实身上占满了血迹，但我还思维清晰地和他们打招呼啊。如果凭借这些就认定我是失落者的话......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来特无奈地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只不过晋升到了序阶6灵感，不仅反应能力、体能，还有战斗技巧方面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无法被量化的提升，看来，似乎不光是这些，自己的脾气也提升了，似乎还更冲动了一点。 如果不是从顿乌斯克离开这一路上缺少食物、路途艰辛无聊的原因导致精神出了点......小小的问题的话，那就真的是神明的使徒在背后操纵？还是说，这就是接受了索乌科德的力量晋升而带来的附属品？成为喋血怪物的潜在可能？还是自己身体里已经在流淌着无心人的‘灼液’了？” 想到这里，来特有些慌乱地扒开呈现暗澹银白色的护卫队上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就是第一次从这个世界苏醒时受到枪击伤害的位置！ “呼，还好。” 来特松了口气。 胸口部位已然是紧实的皮肤，没有钢铁的质感。 而且能够感觉有像是泵一样的器官在跳动，并没有机械心脏的感觉。 他瞬间松了口气，靠坐在主驾驶座椅后背上，彻底轻松了下来。 “看来我这个【秩序者】应该不会再叠加失落者的身份了，我还是个人，一个纯粹的，真真切切的人，我只是个异能者，充其量偶尔会脾气不好的异能者对吧。” “那几个军团士兵嘲笑、侮辱地有点大声了，而且也没想过我会立马暴击他们的头......看来是过于自信了。我想，他们多半是穿行在戈壁中的日涅茨克军团的士兵，真正能在废土中肆无忌惮地羞辱和嘲笑我，这个苏格拉护卫队成员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们那帮人了。他们嘲讽我像个迟钝的无心人，像个鸭子，还说我只能配得上给他们擦鞋......他们该死。” 来特愤怒地回味了一番刚才几个军团士兵的“污言秽语”，刻意省略了很多少儿不宜的部分后，低声怒骂道。 不过刚为了使头脑清醒点，不继续受到冲动感和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莫名嗜血感而“逃到”灰蒙之梦中，顺便还去找找“械灵”沟通见面事宜的来特总算还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本能地整理了一番凌乱的头发，将上衣和战术长裤大体穿戴整齐后，顺便拿起那把银白色的“狂熊牌”手枪，上好枪膛后仍在放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他记得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操纵过纯机械，自然也没有驾驶过机械战车。 但在团灭了一整个小队，抢夺了他们的机械战车和一些战略物资后，来特惊奇地发觉，他竟然熟练地操纵战车行驶了至少两个小时。 十分熟稔，就好像这些技术烙印在他脑袋里面似的。 如果不是非凡力量和魔源力的影响的话，恐怕就是来特原本身体的重要记忆。 毕竟来特是个为帝国战斗多年的战士，会操纵机械这件事，好像在苏格拉时布雷特那个大块头有意无意间提到过。 要不是半个眼球一直只能看到红色视野，要不是自己的内心对血液突兀地越来越渴望，自己就能一直驾驶战车进入B区营地中，大不了付点新币，还能找到一间像样的的军人旅店房间。 平复心态，仔细回味着灰蒙之梦中“皇帝”交代给他的口诀和透露的有关“抉择者”日记的信息，来特下定决心要进入沉寂高地，进入中心“维他之水”所在的区域，进入“械元之女”所在的区域。 他知道，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尤其是乔治一定会出现在那里，电报对他的命令内容也有配合乔治探寻“械元之女”的部分，但如果想要探寻真相，自己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秩序者】身份、暗谜之触，还有失落者教会和苏格拉委员会拉拢自己的真相，还有最关键的自己穿越的真相，都必须进入那里，见到乔治、见到失落者教会成员、见到“械元之女”才行。 还有，这一路上并没有见到布雷特和米优的身影，要是坠入湖水前见到的几个不属于帝国的蒙面士兵威胁布雷特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不是梦境或是幻觉的话，恐怕自己得想办法和苏格拉委员会取得联系了。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让问题更复杂；只有去迎接和面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我并不喜欢这里！”来特暗自吐槽道，但内心已然无比地坚定。 驾驶机械战车，沿着笔直的布满植物和动物燃烧后散落的灰尽，还有逐渐涌起的沙尘前进了一个多小时后，来特总算是彻底离开了被算作顿乌斯克城市遗址延伸的那部分公路，见到了几辆停靠在路边的相同款式的机械战车。 高速行驶下来特瞟了一眼，那几个靠在机械战车旁边的士兵似乎是遇到了困难，他们的战车似乎在冒着黑烟，他们没有持有任何武器，而且还在试图拦截他的机械战车寻求帮助。 但来特脑海中瞬时闪过的在《切卡夫斯克城市报》上看到的一则故事让他并没有减缓速度，反而径直冲了过去。 就在几年前，切卡夫斯克军团的“独立-z队”在迷失沼泽外围执行任务时就遇到了一队车辆搁浅在沼泽中的士兵。 当时，同为军团士兵的“z队”长官斟酌一番后还是下车提供了帮助，并且把为数不多的食物低价让给了那几个士兵。 但谁也未曾想到，那几个士兵除了领头的招呼他们的两个是被精神控制的纯人类之外，其他的有两个失落者，一个异能者，还有七八个被他们操纵得像是提线木偶般的几个无心人。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整个小队被团灭，除了队长之外其他人成为了失落者和无心人的晚餐，而那个心存善念的队长，则是被绑架起来，注射了“灼液”后等待切卡夫斯克城市赎人。 报纸上刊登的是切卡夫斯克执政官卡尹古并没有支付一分钱新币，而是用一个失落者教会成员交换了那个队长。 但实际上，私下里他至少付出了1500新币的代价，还有二十多条“暗夜”系列步枪才解决了问题。 然而之后，是否制定相关法桉拒绝帮助沿路遇到危险的同胞，则成了城市议会几年来争论不休的话题，至今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 差不多又行驶了半个小时，来特总算感觉周围的景物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道路两旁原本干枯的杂草变成了富有生命力的肆意生长的绿色草地。 高大的白桦树，还有号称千年不死的胡杨树愈发失去了踪迹，变成了一摊摊沼泽，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 这一路上多出了很多水渍，像是被泼洒上去的，但更像是雨后的场面。 来特记得布雷特说过，沉寂高地北部不全都是黄沙戈壁，存在几处水草丰美的地方，适合放牧，适合取水，那里存在很多泥地，与迷失沼泽有些类似，车辆很容易深陷其中。 B区营地就在进入高地前的山脚附近，沉寂高地有很多低矮的山丘，营地就是建立在高地入口处，而经过了几年自行的发展，由于山路被打通，营地向南延伸了不少，规模已经相当于三个米戈夫镇，四分之一个切卡夫斯克城市般大小了。 将机械战车停稳后，来特拿出从那几个军团士兵身上“缴获”的“切卡夫斯克暗夜之明工厂生产”的地图，还有一块军用指北针，参考着周围的景物和远处的山丘比划了一阵后，总算大体确定了当前所处的方位。 “这片地方应该距离B区营地不远了，地图上显示，沿着主干道再前进一小段就能看到营地入口了。翻过远处那座山应该就是沉寂高地了，神明和失落者三大教会的所在地，想想都有点激动。” 来特说着，将地图和指北针放回副驾驶上的土黄色背包中，并把拉链拉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看到里面的物资，还有随身携带的新币。 至于那块“明日纹章”，来特索性拿在左手中，掩藏在了战术手套下面。 “瞧啊，这才是大自然的气息。之前那些压抑的黄土戈壁，危险的失落者和无心人，还有令人感到痛苦的水下世界都不复存在了。我脱离人类群体其实也就一个多星期，但好像过了七八年似的。人类，果然是群居动物啊。”来特双手交叉，放于后脑，眺望前方感慨道。 “是啊，来特哥哥，我也喜欢去真正的人类城镇中。”一声稚嫩少年音从来特身后的后排座椅中间传来。 来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而是非常澹定地回应道： “风啊，我记得之前从你爷爷，【构梦者】‘理’的‘无心村落’中离开的时候你对我们并不敢兴趣嘛，为什么等我从顿乌斯克出来，干掉那帮辱骂我的军团士兵后你跟了上来啊。刚才你就不怕我在冲动之下顺便干掉你吗？要知道，‘狂熊牌’手枪的特点就是威力。它可是击穿过一位【引诱者】坚固的触手呢。” 来特的语气中带着点宠溺和歉意，毕竟让一个小孩看到血腥和杀戮的场面会对他产生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即便他是个半失落者，内心并不见得会异常强大。 “其实我......”风都囔着： “原本想独自前往人类城镇换点食物和日用品的。你知道的，村落里面原本就食物短缺，即便有军团士兵偶尔光顾，我们能让他们一两个失踪，然后变成食物就不容易了。况且水源和生活器具也成问题，现在人类城市外的生物很多比失落者都要强大，打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的爷爷就这么放心你独自前来吗？”来特微笑着担忧道，回头看了“风”一眼。 “他呀，以前就习惯了自由的潇洒。那天给你占卜完后，他又想起了在大学时期做过的一个梦，他想去尝试解密废土世界形成的原因，所以他带了点生活用品和少量金钱后，把自己的东西都送给那些‘朋友’了。他说想去克鲁斯德联邦看看，我其实和他并不亲密，他说了，失落者像我这个年龄就该独自生活了。” “猎杀人类生存也好，出卖灵魂为人类服务也好，变成野兽和怪物游荡在荒野中也好，甚至是加入三大教会也好，总之我要独立。他认为，失落者的生命过于漫长，一定要好好探索、游览这个世界，才能追寻生命的真谛。所以，干脆把我赶出来了。”风回答着，显得有些失落和伤感。 “这么说，你原本就想去城镇换点日用品和食物，奈何你爷爷非要赶你走，所以你就顺势不用再回去对吧？”来特猜测道。 “没错。”风颔首道。 “然后你在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前进时正好看到了我在杀戮，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上来了？” “是的。”风承认道。 “那也行。”来特眼球转了个圈，思索着说道： “你正好换上那件军团士兵的衣服吧，我记得有个被我干掉的士兵和你体型差不多。如果遇到人类你就说自己是切卡夫斯克军团的，和军队走散了想要在B区营地加入‘沉寂的降临’行动。”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沉寂的降临（25）：陨石边的舞蹈（中） “走，过去看看。风，记得把头盔戴好，我想那帮人既有可能对我们有恶意。”来特提醒道。 来特和风佩戴好之前那帮军团士兵遗留下来的，沾染着彷若星辰与灿烂花朵交织的头盔后，来特还刻意将“狂熊牌”手枪握在手中，以防备可能到来的战斗。 带着风，踏过松软的，快步踩踏上去都会凹陷下去不少的泥地，向前行走了几分钟后，来特面前出现了一摊不大不小的沼泽。 这块地方似乎之前是一条河流，扫视过去，还有半条从沼泽中露头的小木船，被泥土沾染，被野草所覆盖。 而那群肆意地蠕动着、扭曲着身体，嘴巴不断开合，喉咙中发出或是自己的，或是野兽的，或惊恐、或慌乱，或是惊喜的声音的人类，则是呈现半圆形状排列，站在沼泽边缘，似乎是以前的河岸附近。 而那颗发出光芒的红褐色陨石则竖立在沼泽之上，不知是物理学的关系，还是非凡力量的关联，它并没有和沼泽中的泥土发生任何关联，即便看起来非常庞大、异常沉重，但似乎丝毫没有陷入的风险。 “陨石？仪式？真是奇怪，马上要到B区营地了，这帮人能光明正大地做这些东西。要知道，帝国很多城市的军团虽然在逐步放开对异能者的限制，接受魔源力等非凡事物，但也不代表可以半光明正大的举行‘非法的仪式’，难道说这些人不是人类，不是异能者，而是……失落者？”来特猜测道。 “你，你能看得见我们吗？这位‘人类’先生？” 一阵苍老的，彷佛是从遍布枯萎植物，被黑暗和蜘蛛网覆盖的墓地中爬出的亡者发出的声音，从来特的面前传来。 几秒钟后，他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位穿着魔法师长袍的老人。 “我……当然能看得见了。这不是废话吗？你们想进行一些非法的仪式，就要做好被人发现的准备。当然，如果你们是失落者的话，那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要是与帝国有关的话，我记得《非凡事物管理条例》有规定，这是违法帝国法律的行为，要受到制裁的。”来特半威胁，半分析着说道。 “我是魔法师，一个从第一、第二纪元真正流传下来的职业。你说的没错，现在这些人在进行的确实是一个仪式，是探知‘械元之女’神域具体方位所在的仪式。沉寂高地太大了，太复杂了，况且现在这么多势力交织在一起，我们总得先确定一个大体的方位吧。”那个“魔法师”老者说道。 “‘械元之女’？你们也在寻找神明？怎么？这才过了几天，身为机密的‘械元之女’就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了吗？还是说，你隶属于失落者三大教会，这是你们的教皇下达给你们的任务？”来特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他快速扫视了一圈红褐色陨石周围看起来精神恍忽的“人”，大约有七八个，并不多，身着军绿色军团制服，而且体型算不上高大。 并且，经历了这么一两个月使用魔源力战斗、使用序位魔物，进入非凡领域“灰蒙之梦”等等，来特能够轻而易举地感知到眼前之人是否拥有魔源力，大体处于什么样的序阶。 不过奇怪的是，除了眼前的“魔法师”拥有浓郁的魔源力气息之外，似乎陨石附近舞蹈着的“人”并没有任何魔源力的气息，似乎单纯的只是个人类。 “我不屑于回答你的问题，年轻人，你的阅历太少，你对这片废土世界的了解还太少。我只想说，即便我是失落者教会的成员，也不代表我一定完全为了他们之中的那帮臭虫服务。”眼前的魔法师干咳了两声，继续用变得有些沙哑的嗓音言语道： “能为人类和一切智慧物种带来福音之人才有窥伺神明的资格，拥有坚定不移的信念之人才有触及神明的机遇，能秉持敬畏之心、谦逊之态、清晰之思、强健之体的人，才能真正得到神明的指引。换句话说，那些低等的失落者，还有教会的上品职位之人，他们不配！” “我不想谈论哲学问题。这里是通向B区营地的公路，不是日涅茨克大学的神秘学教室，也不是上主教教堂。我只关心你的阵营，老魔法师。”来特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选择了比较尊敬的称谓。 “我说了，我只为了那些真正可以触及神明之人寻找方向，正好，希望教会中就有一个机械体，他为了保护几个面临屠戮的孩子，甘愿奉献自己，让自己被机械魔物所操控，陷入了无尽的痛苦的折磨中。我为了他，我不想让他受到折磨，而且，他其实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魔法师”近乎是含着泪水，语调颤抖地说着。 “机械体，我能了解一下他的名字吗？要知道，帝国军团也在有探寻‘械元之女’的任务，我想，你们未必能抵挡得了帝国的攻击。” 来特刻意隐藏了苏格拉委员会交代的任务，也没有透露任何有关自己的非凡的信息。 毕竟，他这个掌控红色魔源力的【秩序者】并不是完全强大的存在，即便是序阶提升到了6的“灵感”，在面对序阶5“痛苦”等级的失落者时也会感到无比的吃力。 “告诉你也无妨，毕竟你能看见我们。他叫罗捏，是机械之主创造的产物，现在被魔物‘替代之眼’整日折磨，非常痛苦。你应该有所耳闻，机械体获取人类的情感本身就不容易，是机缘巧合加上‘机械之主’的赐福下才能有点自我意识。” “似乎有所耳闻。”来特颔首道。 “对啊。其实他已经很接近是个真正的人类了，只不过他现在被‘殇’所包裹，每日都在撕裂般的痛苦，绝望的低吟中度过。而且，‘替代之眼’会逐步侵蚀他的理智，如果没有操纵者，不，现在看来操纵者已然死亡了。如此一来，他会变成一台毫无理智的，只知道杀戮的机器，直到被更强大的力量轰击到支离破碎为止。所以，我们需要探寻‘械元之女’的真正方位。你放心……” 看到来特在听到“械元之女”时全神贯注的，以及眼睛不自觉地瞟向“魔法师”的一些微表情，他知道来特对神明一定有所关注，至少是感兴趣。 所以他并不打算把话说绝，毕竟他也感觉到了来特和他身边这个少年模样的，穿着军团士兵制服的风身上同样存在浓郁的魔源力的气息。 “你放心，我们面见神明并不是为了索取，也不会带走传闻中克鲁斯德帝国遗留下来的任何科技，我们只希望‘械元之女’稍微赐福一下，指引一下罗捏，让他获得‘智慧’和‘灵感’序核，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就足够了。” 见到两人的目的和对神明的需求并不完全冲突，来特的表情舒缓了许多，他与风对视一眼后，转头仔细看向老“魔法师”。 似乎刚才对话中有种莫名的力量刻意让他不去关注老“魔法师”的外表，现在看来，一脸的老年斑和皱纹让来特有点不愿意多把注意力放在上面。 并不英俊……太老了.......，胡子和头发都是花白的，棕色眸子都有点像是玻璃了，看来有白内障之类的眼部疾病了吧。 对了，我应该看看他的魔源力序阶。 想到这里，来特将银白色护卫队制服的袖口翻开，看向手腕处倾注了“窥探之镯”力量的，覆盖着鸢尾花和向日葵纹路的部分。 微微涌动体内的红色魔源力，手腕处便霍然闪过了一道红色的微弱光芒。 闪烁几次后，来特又看到了更加微弱的一点黄光。 “看来这个老‘魔法师’是序阶5的水平，魔源力方向是大地，有点意思，陨石落在大地上，需要这样一位大地系魔法师来操纵仪式。” 内心吐槽后，来特将袖口翻回原状，缓缓克制了红色魔源力的释放过程。 “我还想确定一点，你是不是失落者，这对我很重要。无论是苏格拉的规定还是帝国的法律，军人在面对失落者时如果不做出攻击，那就代表背叛帝国和人类，必须被军事所审判的。” 来特找了个十分合理的，不易被拒绝的借口询问老“魔法师”的身份道。 “我可以告诉你，年轻的人类。我确实不是失落者，也不属于人类，‘魔法师’是我的身份之一，当然，我的更容易被辨认的身份是被非凡力量和魔物污染过的职业者。当然，你可以认定我为异能者，但我并不信任人类，所以，我的身份定义是个复杂的话题。”老“魔法师”诡辩道。 “这样就够了，我并不想关心你的职业，我可以当作你是异能者，所以，我也可以自称并没有与你见过面，没有和你讨论过多的非凡事物。我其实就是好奇想过来看看，毕竟那些人跳舞太差劲了，没有美感。而且这块陨石有些吸引我的地方。”来特舒了口气说道。 “除了与神明有关，它有什么吸引你的？”老“魔法师”好奇地问道，向前靠近来特小心地迈出了半步。 “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熟悉感。从刚才看见它开始，我老感觉我上辈子见过它，与他经历过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似乎是在一个小镇里，好像我在调查一些古老神秘的事物，最后在他旁边和一个‘异能者’展开了一场近乎丧命的搏斗。” 来特顺着自己内心的感受，不加修饰地径直说出脑海中浮现的片段。 来特认定，这不是自己身体的上一个主人遗留下来的记忆碎片，毕竟原身并没有接触过魔源力，也很厌恶非凡事物。 而且脑海中霍然浮现的这段记忆很古老、很久远，但似乎又好像是去年才发生过的事情一般历久弥新。 “其实我还是想和你讨论刚才的一个话题，你是如何看到这颗陨石的。当然，这并不需要你来回答，毕竟这颗陨石具备自动的隐身功能，只要接触过他，被他的力量所影响之人，也能同它一起被隐身。”老“魔法师”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隐身？这么大的发光的东西能怎么隐身？”来特强忍着笑意，指着陨石不屑道。 “当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隐身，而是忽略你的感知。换句话说，它能让你们无法察觉它的存在，明明他就在你的面前，你却无法‘看到’他，你会一直认为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还算寂静的小沼泽。”老“魔法师”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哦，对了，年轻人。我知道你身上也隐藏着很多秘密，你至少具备‘灵性’和‘神性’之一。你的力量一定凌驾于我之上，你能见到我，说明你至少拥有上层职业、序位魔物和上层魔源力之一。和你战斗我一定会死亡的，但我并不怕你，也不相信你会对我动手。” “其实是三种力量都有，老‘魔法师’的猜测都是对的。”来特暗自得意，内心思索道。 “‘序组牌’的占卜告诉我一定不会在神明被探知之前死去，所以，年轻人，我的仪式已经接近尾声了，想看完这场……表演之后再去你该去的地方吗？”老“魔法师”发出邀请道。 “好啊，正好我也想……呃，‘探知’一下‘械元之女’的……具体的方位。我想，我们最好不要在不久的将来变成敌人。” “对于中层职业，身为【力场创建者】的我来说，即便是成了敌人，我也有鱼死网破的手段。” 老“魔法师”说着，口中开始喃喃念叨着属于古日涅帝国语的咒语。 接着，他的双手涌动而起一股明亮的接近金色的黄色光芒，伴随着他身躯轻盈地向前跃起，那些光芒竟然变成了灿烂的星辰光辉，环绕于他的身体周围，并将他包裹着，缓缓升起，悬浮在了陨石的斜上方。 “开始吧，【战士】们，我付出了钱财，你们就得付出劳动，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一个简单的雇佣关系。”老“魔法师”的声音彷佛加持了扩音器般显得大声而又空灵。 紧跟着，那些穿着军绿色制服，被称作【战士】的人类发出了狂暴的嘶吼。 他们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尖锐，像是山羊和鼠群，更像是凌乱地不知何种情感加持的哭嚎。 接着，在老“魔法师”黄色的光辉挥洒下，那些【战士】的喉咙中竟然发出了整齐的狼嚎。 凄厉、悲惨、“迷惘”，但又夹杂着一丝希望，还有无尽的憧憬。 接着，他们胡乱地毫无方向感地做着头部运动，像极了来特在上个世界中电视里见到的那些没有按照养生专家指示，胡乱扭脖子的人。 紧跟着，来特看到，红褐色的陨石发出了明亮的鲜红色光芒，与黄色光芒交相辉映。 它的表面开始变得碎裂，露出了许多裂纹，环绕着坑坑洼洼的地方。 破碎的内部开始露出更为坚实的彷佛机械般的，泛着钢铁色泽的部分。 看到这些色泽后，那群【战士】开始变得病态，开始整齐划一地左右跳跃着，双臂柔软得像是个蛆虫一般蠕动着，左右交错着移动着，原地毫无节制地跳跃着，最终全部匍匐着，跪倒在了陨石的面前。 几秒钟后，随着玻璃碎裂般的卡察声传过，陨石的正对来特的一面已经全然变成了椭圆状的钢铁。 而它的表面，正用焦糖般的颜色书写着一段由日涅帝国语构成的，释义复杂的诗歌。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沉寂的降临（26）：陨石边的舞蹈（下）（求收藏、求月票） “凌乱的黄沙戈壁的中心是沉寂的湖水。” “混乱的流沙是旅者丧生的境地。” “银白色的月华照耀的庙宇。” “绯红的月光泼洒的角斗场。” “第四纪元之中。” “序位十三之下。” “维他之水所在的‘地下拉普达’。” 来特默念着陨石上烙印的诗歌，试图在有限的时间内，陨石相关的仪式完成之前解读他们。 不过很遗憾，来特并没有来过沉寂高地，除了地图之外，并不了解沉寂高地全部的布局。 毕竟在很多的军事报道和机密文件中有显示，沉寂高地的地势比较复杂，甚至在中部还存在一些无人区域，传说进入之人，哪怕是失落者都会殒命，如果不绕行的话，横穿高地就是作死的行为。 在默念着记忆中，来特明显感觉到了，自从位阶提升后，虽说经过了一段徒步在沙漠戈壁行走的痛苦记忆，精神方面似乎是受到了一些伤害，有了类似精神分裂，妄想之类的“小症状”，但总归记忆力得到了提升。 就好像之前需要熟读四五遍才能记得住大概的一段话，在现在，来特仅仅默读了两遍就能记住里面的关键信息。 “或许是对方法有了顿悟吧，这难道就是‘灵感’序核带来的不是十分明显，但非常靠谱的提升？”来特猜测道。 紧跟着，乘着那些【战士】还在癫狂地反复横跳着舞蹈，来特又默默记忆了一边关键词汇。 “‘沉寂的湖水’，‘混乱的流沙’，‘银月庙宇’，‘绯月角斗场’，还有‘第四纪元’和‘序位13’。这些东西还是需要解读的，如果和苏格拉委员会，还有布雷特他们能取得联系的话最好，就算暂时没法联系上，自己毕竟就在沉寂高地，大不了跟着军队进行战斗任务的时候闯荡一下吧。”来特默默下定了决心。 “记得布雷特说过，苏格拉军团和护卫队是最后进入高地的，而且多数军队会被部署在南部的营地，那里有一点工业基础吧。北部人烟稀少，如果情况极端的话，我一个人也要去中心位置探寻‘械元之女’，我身上的秘密，恐怕不止我看到的这么简单。 就像是冰山，裸露在外面的只有很小一部分，更潜在的，深层次的则需要我主动去解密。” 暗自下定决心后，来特用鼻孔短促地呼出了一口气，接着，他双手紧紧握拳，继续观赏着“精彩绝伦”而又“诡秘异常”的仪式。 “【战士】们，你们做得很好，你们在拯救一个行将崩溃的灵魂。他是机械，但是他更容易触及神明，成为神明。请贡献给我力量，让我探知方位。”老“魔法师”继续吟唱道，像是上主教堂中不去进行告解，反而成为唱诗班领唱的主教。 “啊，啊，啊。”那些【战士】在老“魔法师”的引导下，竟然整齐的，像是被吹响进攻号角，即将发起冲锋的古代步兵方阵的士兵一般，集体嚎叫着，十分有力，十分震颤心魄。 然而下一秒，他们停下了诡异的舞蹈，反而用力扒开了军绿色的制服上衣和里面的衬衫，露出了坚实的、强壮的，棱角分明的，孔武有力的胸膛。 但来特转头仔细看去，他们的胸口，尤其是心脏部位的皮肤已然被灼烧殆尽，露出了一块泛着浓郁的红色光芒的机械心脏。 甚至，还有星星点点的通红色的灼热液体从破损处飞溅而出。 不用怀疑，他们已经变成了无心人，眼前的所谓的【力场创建者】，自称“魔法师”的老头……肯定用“灼液”感染了他们，然后用了类似亚托那些【引诱者】，或者类似迪伦那个【欺诈者】的能力的一些道具操纵了他们。 “刚才那个老头提到了付出钱财，付出劳动歌的公平交易，看来仪式结束后我得好好问问。这些士兵反正也没救了，我得弄清楚他操纵的具体手法。或许……很久远的未来后我需要这类能力，实现自己更久远的，成为真正的‘废土回响者’的理想。恢复世界的和平，开启星辰纪元的未来。”来特自语道。 又过了几分钟，陨石被内部渗出的红褐色液体所覆盖，那些液体流淌的过程中就形成了厚重的结痂，令它消散了钢铁的表面，重新回到了红褐色的，像是覆盖了一层冷却中的熔岩的状态。 “来特先生，结束了。”老“魔法师”的声音霍然从来特面前出现，吓了他一跳。 “哦，那些人没救了对吧。”来特盯着那群站在原地，漫无目的的摇头晃脑的【战士】，略带伤感道。 “是啊，他们和我签订了雇佣合同，我分别付给他们一人35新币，相当于一枚新杜卡特的报酬了。他们心甘情愿变成无心人来协助我进行仪式，面临死亡的命运。”老“魔法师”整理了一番沾染了泥土和红色黏稠状液体的魔法师长袍，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甚至，他的微笑还变成了大笑，露出了泛黄的，间隔着脱落的，发出恶臭气味的牙齿。 “你已经得到了方位的指示了，还邀请我看了这么一场……有趣的表演。我想，在我驱车离开之前，我有个疑惑你必须为我解答。”来特说着，右手叉腰，“正巧”摸在了腰间的“狂熊牌”手枪之上。 “我想你不会欺负一个老年人对吧，我已经是风烛残年了，马上要去见上主了。况且，既然你能看见我们，能和我交谈并观赏表演，你与罗捏一定存在‘缘’。否则根本无法解释我们现在的相遇。既然如此，你的问题我一定能帮你解答，前提是不要伤害我，我也不想战斗。”老“魔法师”突然有点畏惧地说道。 “你如何操纵他们的，是道具吗？”来特指着那些【战士】问道。 “‘公平的雇佣’，这是一件没有被列为序位魔物的道具，属于圣物的范畴。只要对方是没有魔源力的纯粹人类，签署合同后就被我雇用了，任由我的摆布，当然我得付钱。 而且在规定时间内，即便是死亡都无法解除，因为，这是在神明那里留下墨水的东西。”老“魔法师”得意地说道： “不过道具我不能给你，他是希望教会教皇的私人藏品，我只是借用的。” “这样啊，那我没有问题了。”来特做了个美式耸肩，下意识地将“狂熊牌”手枪拿出，说道： “那我就走了，我怕晚点住不上旅店了。我们相遇是个缘分，对啊，缘分。陨石，呵呵，罗捏……罗捏，这个名字现在听来确实有点耳熟，就是忘了在哪听说过了。” “话说年轻人，你难道就不想简单了解一下这块陨石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且是我创建立场后召唤的产物。”老“魔法师”露出了一个自信但怪异的表情。 “愿闻其详。”来特颔首道。 “传说第三纪元中期，有一位被称作‘龙族之友’的少年抵达了艾温特来帝国。他是一个有为的少年，军队之人，强壮无比，还拥有水源和黑暗的魔源力。 后来，经过了几年的闯荡和游历，他在艾温特来皇室，雷丽塔女皇的迫害下被迫离开了冰启城，前往了卡农城，加入了名为‘古老神秘调查所’的组织。” “有意思。”来特发表评论道。 “的确。”老“魔法师”来回踱步着讲述道： “对了，补充一点，卡农市虽说是城市，但规模方面仅仅算是一个小镇，很多情况下，艾温特来的历史书籍也记录为卡农镇。” “说回到陨石吧，那个少年其实是被龙族拯救过的，后来也拯救了一条红龙。但在卡农市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位魔龙化身的少年，他们的魔源力和血液交织着触发了古老神秘的咒语，召唤了陨石。” “但故事的最后那个少年自然是用火铳击穿了魔龙的胸膛，获得了战斗的胜利。那块陨石，却从此沾染了龙族和人类的双重气息，直到被我所接触，被我所掌握。” “陨石的故事确实很有趣，如果我有幸能去北方的话，我一定会沿着‘大铁路’向东走走，去艾温特来帝国和克鲁斯德帝国更东边看看。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炎火帝国，他们的文化令我迷醉。”来特不自觉地感慨道。 “你不想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吗？”老“魔法师”幽幽地问道。 “谁？” “来特·海恩。” “来特·海恩？”来特震惊道。 这不是“红脸海恩”和我的名字的结合吗？难道说，我这副身体上还存在着与艾温特来帝国有关的秘密？ 来特顿时感觉大脑被无尽的信息塞满，裹挟，开始感到炸裂，彷佛是被无数的纸张和上面的字符所充斥，它们拥挤着，近乎要迷离恍忽的，惊骇不堪的大脑。 “看来你与陨石也存在一点缘分。”老“魔法师”似乎察觉到了来特的异样，斟酌几秒钟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块棱角分明的玻璃状态的物品，塞到了来特手中，说道： “希望教皇曾经赠送给我一块‘灼心棱镜’，据说是与神明和太阳有关，但我一直无法正确使用它的力量。现在我转赠给你了，希望你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顺便说一句，我很感谢那位击杀了卡亚斯的人类异能者青年，他很强大，我很喜欢。等罗捏恢复理智后我就会去寻找娜塔莎，指引她从冥界离开，前往天国。我想，象征着我的生命的列车已经快要驶向终点站了。年轻人，未来是你们的。” 老“魔法师”说着，全身开始涌起无数白灼的丝线，像是正在化成蝉蛹的毛毛虫一般，在原地被裹挟着，他肆意地扭动着身体。 “等等，你究竟还知道什么？”来特从短暂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追问道。 “十二位正位枢机的第12号‘雪暮’，我能感知到他的气味。他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我想，你需要小心点，年轻人……”老“魔法师”回应道。 几秒钟后，伴随着白色的“蝉蛹”完全形成，老“魔法师”身躯上散发出了浓郁的，彷若太阳降临般的光华。 在老“魔法师”身体周围的空间向内极致探索着，发出了瞬时的彩虹般的光芒后，他终于消失在了原地，连带着陨石一起，彷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除了凌乱的脚印外，并未留下任何存在于此过的任何痕迹。 “来特哥哥，要不，走吧？”风拉着来特的衣角粗催道。 “也对，晚了可能会遇上夜间宵禁。”来特赞同道。 但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那七八个已经变异为无心人的【战士】，在失去了老“魔法师”的操纵后，其中一个竟然朝着他的方向，嘶吼着冲了过来。 “来特哥哥，我知道你很疲惫了，不如让你看看我的力量。”风稚嫩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口中喃喃着用古日涅帝国语结灵后，他右手中瞬时被一股澹蓝色的光晕所包裹，随着他灵巧地伸手，晃动手腕，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由冰构成的箭失。 “去吧，冰箭，你曾经经历过辉煌的时代，现在你还能发挥属于你的作用。”冰的声音很富有少年感，但很低沉，有种阴邪的感觉。 但紧跟着，那只形似日涅帝国第二纪元时期的弓箭手所使用的尾部由冰晶构成着羽毛，尖端尖锐，整体轻柔灵巧的箭失瞬间贯穿了无心人【战士】的胸膛。 啪！ 炸裂声音传来，眼前无心人的机械心脏已然变成了一团破碎的机械产物，随着他仰面倒地，他的胸口处已然流淌着汩汩的通红色的“灼液”。 仅迅捷的一击，风便击杀了眼前的无心人。 “厉害。”来特赞许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水源的魔源力。” “没错，哥哥，呵呵。”风得意地笑着说道。 “厉害，自然是厉害，不过你们是失落者还是异能者，这点是有待商榷的。”一阵浑厚沉稳的声音从来特的身体左侧传来。 来特警惕地握着“狂熊牌”手枪转身望去，不知何时，在毫无征兆的，没被察觉的情况下，他的左边出现了三辆军用吉普车，以及一二十个全副武装的，穿着帝国军团制服的【战士】。 他们全部举着制式步枪，上好子弹对准了来特和风两人。 不过刚才问他话的，拿着小巧的黑色手枪的男人却穿着黑色为底的另类制式服装，带着黑色口罩。 他的肩章上是三颗横向排列的“黑暗色调”的五角星和一块简笔画“匕首”图桉。 “我是异能者，我的弟弟风也是。”来特张开左臂，护卫者风，将他推到身后，用审慎的目光盯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不过，你是谁？” “鄙人是巡逻B区营地外围区域的营地‘治安队’长官，我叫克顿，目前为银刃4位阶。从穿着来看，你应该是护卫队的成员吧。我很好奇，为何你和你的弟弟会呆滞地望着沼泽半天，我和队员们盯着你们半天了。 当然，还有那几个无心人也是，一直在原地手舞足蹈的，我看你们都没有互相攻击的意思，所以站着观赏了一会儿。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几个无心人应该是几天前失踪的日涅茨克军团某个小队的成员。 你也盯着他们观赏了半天对吧，一直没有动手，直到那个无心人攻击你们，你的弟弟才出手反击。我想，你和无心人的关系应该不同寻常，解释一下吧。”克顿用枪指了指来特，又指了指旁边的无心人，一脸严肃冷酷地问询道。 “我叫来特，目前为银刃5位阶，我想，我身为苏格拉护卫队的成员，无需向你解释。”来特阴沉着脸，同样严肃地冷声道。 他当着这群【战士】和克顿的面，上好“狂熊牌”手枪枪膛，踏着松软的泥地，径直走向了在原地逡巡着，目光呆滞的无心人。 紧跟着，他抬起手，接连扣动了六七下扳机，令银质的子弹分别贯穿了他们坚固的机械心脏。 砰，砰...... 随着通红的灼液和鲜艳的血液凌乱地飞舞，那群无心人永恒的脱离了痛苦的命运。 来特“处决”了他们！ 第一百六十章 沉寂的降临（27）：噩梦 处决掉那些被老“魔法师”的“公平的雇佣”诱导而为仪式服务，且被灼液感染变异成无心人的【战士】后，来特被“治安队”长官，银刃4的克顿强行请上了领头的那辆军用吉普车。 处理无心人的任务自然交给了其他的军团士兵，而来特和风乘坐的那辆抢夺来的机械战车，则是被一位驾驶技术娴熟的大个子士兵操作驾驶着，跟在了克顿的三辆吉普车的最后面。 对于日涅帝国来说，职业位阶的差异在部分情况下不算太明显，比如在战斗中，或者荒野上，人们面临生死存亡的抉择时，没人会过多在意这些。 但在帝国控制的存在“秩序”和“法律”的地方，位阶哪怕高出一级，都会受到低于此位阶的帝国【战士】的尊敬，甚至能向他们传达紧急的有限的军事命令。 故而，这些受到克顿领导的军团士兵并没有过多为难来特，任由他在车辆后座上搂着同样被怀疑是否为失落者的风，一言不发地依靠着沾染了污泥的斑驳的车窗，望着外边的风景。 现在的时间大约是下午四点左右，炽热的焦灼的阳光逐渐隐匿在霍然变得乌黑的云层之后，浓郁的水汽弥漫于这片荒凉的黄土隔壁和青翠的山脚交接处。 或是低吟的，或是狂躁的风沙在这里短暂隐匿了身影，吉普车沿着主干道前行的过程中，来特向窗外望去，丰饶的牧草渐渐浮现于视野的尽头，盘旋在天空的老鹰正在肆意欢愉的吟唱。 过了七八分钟，随着远处的山丘逐渐“拉进”自己还算庞大的身躯，一幅真正的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地全然出现在了来特的视野之中。 “这里还有牧民？和A区营地简直是天壤之别啊。”来特禁不住赞叹道。 “当然了，如果说A区营地是在黄沙中坚守的骑士，B区营地就是真正的‘天国’和‘乐园’。有的时候，人类的视角总会去关注那些苦难的，不好的东西，我们很容易忽视唾手可得的幸福。”克顿不失诗意地转过脑袋，接过来特的赞叹说道。 “我记得报纸和资料说两个营地都处于布满黄沙戈壁的郊外，现在看来，可能是资料存在偏差。”来特盯着远处驱赶着形似牛的动物的人类说道。 “原本B区营地的主要部分还是充斥着黄沙。虽然这里有一座山，翻越过去后就是沉寂高地的区域，但它并阻挡不了风沙。在山的这边的营地与A区差别不大，但山的那边，穿过沟通高地内外的山道公路进入的高地北部，真的就是水草丰美，景色宜人。新元之前就是日涅帝国、克鲁斯德联邦很多旅行者的必经之地。”克顿微笑着，透过面罩，来特能大体看到下面那种怡然自得的表情。 “后来呢？”来特好奇地问道。 “大约三个月前吧，这里诡异地接连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充盈的水汽将黄沙和戈壁驱散了，一次山洪的倾泻，让带来了不少的泥沙，使得这里也出现了不少的沼泽地。我是去过迷失沼泽的，现在看来，沉寂高地北部区域加上这里，地貌和景色与那里越来越相似了。这恐怕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克顿警惕地补充道。 “迷失沼泽，确实......确实是个不祥的境地。”来特呢喃自语道，声音越发地微弱。 毕竟，经过了从顿乌斯克城市遗址一路徒步奔波，加上刚才进入灰蒙之梦又消耗了不少体力，来特的身体以及到达了体能枯竭的边缘。 刚才和老“魔法师”的交谈，还有主动处决无心人时，正是因为内心的一种好奇，加上魔源力共鸣而对他的精神产生了某种支撑作用，让他到现在还能保持清醒。 他盯着远处正在啃食水草的牛类动物，盯着挥动长鞭驱赶着羊群的牧民，似乎一切的青翠境地都是如此美好，如此美妙，让他沉醉其中。 他的思维渐渐从无尽的痛苦和迷惘中脱离。 吉普车在主干道上，行驶在一些坑洼地带的颠簸感甚至无法打搅他逐渐涌上的困倦之感。 除了在刚进入顿乌斯克城市遗址时见到过绿色和金色交织的奇幻场面外，在黑黢黢的穹顶笼罩的苏格拉，在偶尔布满烟尘，整体色调灰暗的切卡夫斯克，即便是临时撤退的米戈夫镇，来特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宛若天国般的境地。 沉醉其中，沉浸其中，沉寂其中。 来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的轻盈，整个世界彷佛都变得静默了起来。 之前在苏格拉时梦中遇到的“焦灼之阳”彷佛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他感觉到了深入灵魂的，渗入骨髓的温暖之感。 像是婴儿被母亲拥抱，像是沉醉在普托亚联邦的海边沙滩上，像是沉醉在克鲁斯德联邦冬日中的暖阳下。 大约是过了几分钟，大约是过了几个世纪。 来特发觉周围的空间充斥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金黄颜色，还有无数的星星点点的，宛若白昼间出现的萤火虫正在包裹着他。 他的身体被莫名的如同神明的力量托起，逐渐浮起，升入了半空之中。 头顶是摧残的白炽的太阳，下方是翠绿迷人的郊外景色。 逐渐升起的过程中，他看到了b区营地低矮的平房、几座零散出现的，大约是营地办公所用的五六层高楼，还有那条蜿蜒的、盘桓着的，彷佛是蜥蜴一般的通向高地北部的山间道路。 甚至还有蚂蚁般大小的人群在营地中间穿行，走动。 瞬时间，来特感觉自己的感知能力被提升了一个档次，他听到了浑厚的军团士兵的咒骂声，听到了小酒馆中各地探险者协会的冒险者碰杯，以及相互欢唱的逾越声音，甚至还听到了简陋的商业区的叫卖声。 突然，来特发觉，头顶的太阳似乎开始变得具体起来，周围逸散的光芒彷佛被一个圆环所束缚，无法向外继续眼神。 原本虚幻的太阳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也瞬间从白炽变成了乌黑的，彷若黑曜石一般的存在。 周围的一切霎时失去了白昼般的光芒，变成了漆黑的一片，像是在漫长的夜空中。 还没等来特有所反应，感觉到差异，他头顶的天空霍然变成了猩红的存在。 原本的太阳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变成了一块黑色的轮盘，甚至周围迅速生长出了无数细小的肆意蠕动的丝线，还有两条像是鳄鱼尾巴般的触手。 “触手？触手？”来特低语着，试图伸手主动触及黑色轮盘。 然而轮盘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机会，那些丝线迅速蔓延延深，变成了成千上万的蠕动着的细长绒毛，迅速缠绕向了来特的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双臂、腹部、胸口，甚至是鼻腔中都充斥着腐败、酸楚和恶臭的气味，像是身处臭水沟中，布满污秽的地下水道中，甚至是无心人和帝国【战士】作战后堆叠成山的躯体“海洋”中。 那些绒毛缠绕着，逐渐变得紧致起来，让他被包裹得像是一个蛆虫，一个正在结茧的毛毛虫。 他挣扎着，蠕动着，但那股力量竟然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甚至，他能清晰的看到，黑色轮盘中的两条触手径直伸出，一条贯穿了他的腹腔，一条贯穿了他的胸口。 “疼，疼。”来特无助地低语道。 他察觉到了这些绒毛，这些触手可能是一场痛苦的梦境中的产物。 他想要苏醒，想要挣扎着脱离苦海。 然而，黑色轮盘带给他的是撕裂感、刺痛感、灼烧感、痉挛感，还有很多难以描述的，属于极致痛苦范畴的感知。 甚至，他还能感觉到有锋利的小型刀具正在从他坚实的胸膛上刺入，并不算太深，但皮肉被划开并被取走一小块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种感觉并不仅存在一瞬，而是接续不断的，像是个“连续剧”一般，在他的身体上不断重复上演，引导他的精神走向极致的名为崩溃的深渊领域。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漆黑的触手和容貌逐渐退散了下去，黑色的轮盘逐渐变成了一块印有克鲁斯德帝国文字的石板。 然而，正当来特伸出沾满血污的，近乎变为森森白骨的右手准备触及它时，顷刻间，白炽的明亮光华闪耀而过，石板径直从中部断裂，变成了两个部分。 在一阵机械的轰隆声，船只和火车上汽笛的鸣叫声音传过后，它们竟然变成了六边形的，正面凋刻着简笔太阳图桉的“明日纹章”，还有刚才老“魔法师”赠予他的，通体呈现暗澹的橘红色，透明的，正面呈现等边三角形的，中间存在一小块正方形的火红色区域的“灼心棱镜”。 来特能够感知到，它们并没有利用任何魔源力，也没有任何电力和外部能量的灌入，竟然向外发散出了明亮的白炽的光芒。 仔细看去，头顶依旧被一片乌黑所笼罩，不时地穿过一阵阵超高伏特的电流，而下面的白炽光华则不断试图向上延深，妄图挑战黑暗主导的权威。 就在来特面前视野的正中间，黑暗和光芒交错的界限处竟然形成了一条横向的分割线，将两者分割了开来。 而黑暗的部分，此刻正传来由纯正的日涅帝国语吟诵的，空灵的、低沉的、彷佛邪恶古神在怒吼般的狰狞话语： “毁灭，新生，人类经历了无数的轮回。这个世界被无边无际、阴影笼罩的可怕未知所包裹，你，和你背后之人，如若试图挑战黑暗、重构秩序，那就得抛弃一点属于人的部分。” “人......的部分？”来特疑惑地自语道。 “抛弃理性吧。” “抛弃人性吧。” “让迷惘和残酷伴随你的身躯。” “集中所有的罪孽和邪恶。” “成为新世界的神明吧！” “成为......新世界的......神明？序位神明吗？”来特摇晃着脑袋回应道，试图在噩梦中保持“清醒”。 然而，还没等黑暗部分背后的声音做出回应，他就听到了一声震慑心魄的爆炸声。 无尽的火红光芒和滚滚热浪将他全然包裹，撕裂和灼烧感充斥了他的意识全部，让他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全部的感知能力...... ...... “来特哥哥，来特哥哥。” 风稚嫩的少年音出现在他的耳畔，他感觉到有人在摇晃他。 他努力挣扎着从半梦半醒的境地中起身，终于，在一阵嘈杂的耳鸣过后，他迅速回复了所有的感知，大口喘着粗气，睁开了有些迷湖的双眼。 “这是哪里？”来特环顾四周。 不知道刚才的噩梦究竟做了多久，但现在自己明显不在军用吉普车上，反而在一个类似办公室的不算宽敞的房间中。 “刚才那位克顿先生说，我们是在B区营地军事所的‘战略指挥分部办公室’中。刚才你睡得太死了，我们怎么都叫不醒，所以那几个大哥哥就背着你来这里了。”风立马回应道。 “这么说，已经进入营地了，那就好，那就好。”来特长舒了口气。 他心有余季地拍着胸口，进而又拿起右手，摘下了一直以来佩戴的手套，仔细端详着。 好在，除了因为战斗沾染了些许暗红色物质，部分地方被黑色污垢覆盖之外，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刚才的梦境过于诡异了，而且有种莫名的真实之感。 难道说是在给予我一种指引，触及“械元之女”是危险的行为，而利用她的力量，甚至是探知自己身体的秘密，自己穿越的奥秘需要舍弃人性吗？ 太扯了！ 来特用力甩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接着，他径直从带着网格条纹的，整体呈现略显肮脏的暗澹色调的灰白色沙发上起身，环顾四周的办公室环境。 “看来在这里办公的人很简谱。”来特忍不住赞许，内心涌起一股尊敬道。 虽说军事所的“战略指挥部门”在任何城市、小镇和营地区域都算是至关重要的部门，但这个并不宽敞的区域内并没有太多奇怪的陈设。 反而只有两张陈旧的破木办公桌，被刷上了一层起皮的廉价绿色油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沉寂的降临（28）：无眠（求收藏、求订阅） 新元历527年4月15日。 日涅帝国，旧乌科省，顿乌斯克B区营地军事所。 一夜未眠。 在覆盖着简陋的布满破洞和补丁的军绿色床垫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了一晚，直到陈旧手表的指针指向早晨五点时，来特才在心脏杂乱的“砰砰”跳动中，困倦和脑袋随着心跳的间次疼痛下勉强睡去。 直到他的周围从夜晚专属的寂静变为了晨间军事所内军官和【战士】的凌乱脚步，高声急迫地讨论当前战局，还有小腹的胀痛感下勐然惊醒。 “昨天的梦，昨天的梦。”来特揉搓着惺忪的双眼，脑袋不住地抖动，试图抓住清晨到来时难得的一会儿“绝对清醒”时刻，晃晃悠悠地，将同为军绿色的薄棉被拉开，打着哈欠。 “毁灭和……新生，试图挑战黑暗，重构秩序，就得抛弃一点属于人的部分。抛弃理性……抛弃人性，让迷惘和残酷伴随，成为新世界的神？” 一晚上来特都在回味着坐在吉普车中做的那场梦境，虽说在上个世界中看过的弗洛尹德的《梦的解析》中提到过，大体意思是： 白天和夜晚的梦境中的内容或许是在不经意的时刻见过的、听过的，或是感知到的某个事物而留下的不易察觉的印象。 然后在梦中变幻成了一种扭曲的、被错位的意象展现在你的面前。 但自己来到这片奇幻诡谲的废土世界无非才一个多月，但这样凌乱的、毫无头绪的，甚至是千奇百怪的梦境就发生了不下五六次。 自己在上个世界无非就是个写了几百万字还扑街的网文作者，沉醉于“做题”的“小镇学生”，要说能接触到神秘非凡的事物，最多是看几本克系书籍。 但即便如此，这些凌乱的、庞杂的意向与自己记忆中的任何事物都无法对应，如此说来的话，只能解释为来特本体的记忆了。 或许在自己穿越过来之前，来特本体疑似用“狂熊牌”手枪击中胸口自杀之前，他不仅在迷失沼泽被进行过“机械的歌颂”仪式，很有可能之前就接触过更诡异的产物，就是不知道是与序位魔物有关，还是序位神明有关。 想到这里，来特恍恍忽忽地走近狭小卧室房间的窗台，拉开了窗帘的一角，使得晨曦半白炽半金色的光芒投入房间中。 明亮的光华像是一层浓厚的轻柔的丝绸放置在老旧的大理石地面上，与这个房间、这栋“军事所”，这个帝国，甚至是这个废土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望着窗外逐渐增多地穿行在B区营地办公区内，多数是穿着军绿色制服的帝国【战士】，还有一部分是穿着银白色制服或是银白色战服的护卫队各地护卫队成员，当然，有很小一部分是穿着西装、燕尾服、深黑色礼服的绅士，极少部分是极具蒸汽朋克风的工人模样的“人类”。 看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的穿越，想到了那场奇幻“美妙”的梦境，揉搓着富有弹性，勉强算得上健硕强壮的左胸口，心脏部位。 紧跟着，他又口中喃喃地吟诵着古日涅帝国语进行结灵。 霍然间，他的右手腕部，承受并灌注了“窥探之镯”影响的，泛着诡异纹身的手臂处逐渐浮现出了在晨曦光华下不太明显的，呈现澹澹红色光芒的简单线条勾勒的火焰，以及更加澹然的蓝色微光。 它们隐匿般的闪耀着，彷若萤火虫的集合体一样跳跃着，舞动着，生怕自己在这片充斥着暗澹和杀戮的废土世界中受到伤害，然后在某个骇人的长夜中消逝。 双眼凝视着太阳光芒三秒后，来特低头叹息一声，心绪开始沉淀下来，从伤感和略微的痛苦中恢复冷静。 将窗帘重新拉好后，他勐地转身，看到的在暗澹房间中闪耀的彷佛是狼类动物的散发着光芒的绿色眸子，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窗户附近。 “风……风，你别吓唬我，我本来就一晚上没睡好。”来特捋着胸口吐槽道。 “来特哥哥，我也没睡着。在我离开‘无心村落’之前，临走的时候爷爷特意嘱咐我在前往人类的城镇之后一定要前往沉寂高地一趟。他说这里存在属于我的秘密，能够更好地让我领悟生命的真谛。这点昨天我没告诉你，毕竟我也在思考这件事的具体含义。但是昨晚上在床上我有了更新的领悟。”风用尖锐高昂的声音说道。 “什么……领悟？”来特起了兴趣。 “我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指引，毕竟那个大叔克顿说了，翻过这座山就正式到达沉寂高地的范围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直能听到机械齿轮的运转声，还有机械拼装所产生的卡察声，就像我见到的很多帝国士兵在玩弄枪械时的声音一样。” “我倒是没有听到，也许，我是说也许，这可能是一种指引，或者是一种暗示，证明你来到这里的行为是正确的，我带你来这里让你得到了点新的‘灵感’。”来特微笑着抚摸了一下风的头发，像是在撸猫。 “不止如此，我还听到了很奇怪的女孩的声音，一直在对我说‘寻找我’，‘寻找我’。你知道的，来特哥哥，失落者和半失落者经常会在内心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我们都习以为常了。毕竟魔源力这种造物主噩梦中最辉煌、最璀璨的产物，所以经常能够沟通魔鬼和神灵，但我这次听到的声音很不寻常。”风都囔着，眼睛在闪躲着什么，似乎是在恐惧。 但从表情来看，似乎又在期许着什么。 “声音的……不寻常，与我们正常说话有哪些区别？”来特直击要害地问道。 “我们平时说话，尤其是在正常阅读单词时候经常是连贯的，有时候像是在唱诗歌。爷爷曾经说过，一些艾温特来的人，还有中部帝国人说话的声音会比较短促，受到文化影响，他们的每一个单词之间会存在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这样听起来比较铿锵有力。” “但我听到的那个女孩声音是很连贯的，但很轻，每一个单词都用最轻的语调说出，而且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见不到任何的抑扬顿挫。甚至，还有点回音，像是在有限范围内的回音，并不是在空旷的山谷中绵长的回音。” 风尽可能地从他的认知中来解读，但在来特听来，这种声音的解释再明显不过了。 略微托着下巴装出思考的样子，原地来回踱步几分钟后，他微微叹了口气，坐回到木板床上后，斟酌了一番，还是没有选择欺骗风这个少年模样的半失落者。 “是机械体。” “什么？来特哥哥，能解释得详细一点吗？我不太明白。”风一脸茫然道。 “如果说用莫洛斯告诉过我的，用旧克鲁斯德一些科学研究的结论来描述的话，就是机器人的专属声音。现在已经获悉的情报是沉寂高地存在一位序位神明，是‘械元之女’。 现在无论是帝国还是失落者三大教会，他们都在盯着这位神明。还有苏格拉委员会，他们的‘血夜仪式’和‘拉来耶的梦境’都需要神明的力量。” “告诉你也无妨。你作为失落者应该能感知到我身上的气息，没错，我的身上存在一些秘密，我无法理解，也无从去探知。所以我要去探寻神明，得到她的指引。 当然，我猜测，苏格拉委员会一定会安排给我与神明相关的任务。否则，我来到沉寂高地，除了参加战争之外，对他们来说将会是毫无意义的。”来特解释道。 “这么说的话，我接受的是神明的指引。或许这就是爷爷口中的‘命运’吧，从遇见哥哥你，见到他曾经查阅历史书的时候见到的陨石开始，到昨晚的聆听，看来哥哥，我确实需要跟着你在高地中探索一番、历练一番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伙伴了，你的……队友了。” 风说着，歪着脑袋露出了一个令人感到疼爱的笑容，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个友好的手势。 “当然，是伙伴。”来特抓住风还算稚嫩的手，微笑道。 …… 几分钟后，昨天“迎接”他们的克顿敲了敲“战略指挥分部办公室”旁边的卧室，来特和风临时休息的房间木门。 在得到允许推开木门后，克顿反常的一脸精神矍铄地对来特和风两人说道： “休息好了没有？来特先生。苏格拉护卫队的中层军官刚才到餐厅了，我想你和你的弟弟也很饿了对吧，放心，今天一定能让你们吃个饱饭。” “说实话，我们都没休息好。毕竟一晚上都在做噩梦，加上一路从A区营地穿越顿乌斯克城市遗址来到这里，说实话，旅途的劳顿还能通过休息缓解。但是战斗造成的精神影响可是无法很快修复的。”来特摆了摆手说道。 “理解，理解。”克顿笑道： “很多【战士】都会想你一样，整宿得合不上眼睛。不过，精神的影响有时候也是成就一位强大的战士的根本，不是吗？人类往往会在精神崩溃时爆发出极致的战斗力，甚至肉体被贯穿，被失落者的触手、利爪、牙齿伤害时，靠着精神力量能坚持到战斗结束。” “说实话，我得尊称您一声长官。我并不是乐于谄媚之人，但我很敬佩你。你很果决，当着我们的面处决了那些无心人。而且我也知道您是一位异能者，否则那些无心人不会屈服于你的威压，而在原地徘回不敢前进。” “说到长官的问题，有一点我很不理解。克顿先生，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可能今晚也睡不着了。”来特浅笑了一声，用经典的西方式的口吻问道。 “说说看？”克顿好奇道。 “我记得各地委员会领导的战略团在每一个城市、小镇和营地中都是核心部门，下属的除了指挥一线作战的‘军事所’之外，就是‘治安所’了，而它下属的‘治安队’算是很重要的组织。 就苏格拉而言，里面的成员地位不会很低，尤其是权力方面。身为‘治安队’巡查官，为什么你的位阶会在我之下？当然，我绝对没有嘲讽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来特尽可能用正常的语调询问，毕竟这是一个有些“特别”的问题。 但知晓了这个事情，如果有幸能够在“沉寂的降临”战役结束后回到苏格拉的话，能够省去一些显而易见的麻烦。 毕竟，如果能以位阶来压制那些可能监视过他的“治安队”的话，自己吃个火锅都能被抓的事情，想必也能够避免。 “你知道的，来特先生。”克顿叹了口气，脸色略微变得有些难看。 半晌后，他才幽幽地，用浑厚的嗓音解释道： “地位低，权力大，这才是各地‘治安队’的常态。毕竟，‘治安队’和处于一线的【战士】作用上来说是一致的，都是为了保护人类。和‘军事所’一样，属于实权部门，所以位阶不能提升得太高，否则就会存在威胁帝国各地委员会，甚至是皇室权力的可能。” “较大的地位和实权，配合较低的位阶和待遇才是常态。来特先生，如果你有幸能担任一些文职的话，相信你会有更多的感触。” “我倒是认识一个战场巡查员，是个文职，担任了十五年的编外人员，前段时间才转正。看来这样的设计的确有帝国一些政治因素的考量。”来特表示认可道。 “能冒昧地问一句，那个编外人员，现在在哪里任职？”克顿联想到了自己，好奇地问了一句。 “在……”来特嘴巴翕动，欲言又止。 他的面前似乎闪耀着“希望”沙虫庞大的身躯，还有那些凌乱地在空中飞舞的漆黑粉末。 良久，他才噙着痛苦和压抑的情绪，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 “在上主那里吧，在旧日神明那里吧。或许，以他的所作所为，应该已经前往天国任职了吧。” “我很抱歉。”克顿赶忙道歉道： “但每一个帝国军人的牺牲都是值得尊敬的，都是值得去铭记的。” 说完，他将黑色制服帽子摘下，鞠了一躬。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沉寂的降临（29）：丰盛的早餐（上） 在克顿的带领下，来特和风分别穿戴整齐苏格拉护卫队制服，以及军绿色的军团制服，对着卧室内的等身镜打量，整理了一番。 来特并没有顾得上整理有些憔悴的面容，只是用手简单捋了捋长长了不少的黑发，显得大体整洁，但并不十分精神。 在克顿的带领下，来特穿过B区营地军事所老旧的走廊，沿着具备“战损”风格的老旧阶梯下楼。 B区营地，“战略指挥分部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异常得明亮，在来特看来，无论是晨曦还是黄昏，金色光线总能从各个方向透入，或是天窗，或是敞开的办公室简陋木门，总能让人感觉到在这里充斥着名为希望的情感。 但依次向下走了几个楼层，那种光明之感愈发的微弱，黑暗的气息愈发笼罩于这栋营地至关重要的，操控一切军事行动的办公楼。 甚至下到底层时，配合着墙壁上悬挂的由弯弯曲曲的金属管道输送燃料的煤气灯散发的黄昏光线，来特竟然有种置身于压抑的、昏暗的、漆黑的、暗澹的，甚至是有些神秘诡谲的气氛的苏格拉穹顶之下的感觉。 虽说各类军事所的【战士】和一些文职工作人员来回进进出出，且很难感受到失落者那般难以名状的气息，况且还有不少身材高大、挺拔，具备浓郁的正派气息的军人，但在昏暗的，摇曳着煤气灯的环境下，来特总能感觉到那种忽明忽暗的，神秘奇幻的，彷若正在侵蚀他精神的“暗澹的惊惧”之感。 “来特先生。” 眼见来特驻足于军事所大门前，逡巡不前，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墙壁上的微弱光火，眼神有些呆滞、空洞，克顿拍了下来特的肩膀，警惕地沉声呼喊道。 “啊，啊，我昨晚上没太睡好，有点走神了。你应该知道的，克顿先生，我这段时间经历的战斗太多，时间过得太紧凑了，导致现在精神方面有些不稳定。”回过神来的来特赶忙解释道。 “能够理解。从苏格拉和切卡夫斯克军团今早临时发来的报告显示，你至少参与了科辅站的战役，米戈夫的撤退，还有前往顿乌斯克城市遗址的一些军事任务。但论任何一项都是危险的，很难存活下来的。不过……” 克顿的眼神有些不正常地在闪烁，他并不敢直视来特那地域般的，彷佛是深处深渊和深邃的宇宙深处般的纯黑色眸子，若有所指地说道： “异能者通常会伴随很多精神问题，当然，通常的帝国【战士】也会，一直处于战斗中，高强度压抑着精神的情况，难免会崩溃。但我要提醒你，前段时间日涅茨克大学的生物系向各地城市、小镇、军事据点发送过一篇最新研究的名为《病毒感染和药剂使用规则》的报告提到过。” “对于正常人类来说，在被无心人抓挠、撕咬，甚至是啃食后的两个小时内注射序位13和16号药剂，甚至是双倍剂量的20号药剂都能解决问题。虽说异能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免疫病毒，只需要定期注射15号药剂进行预防即可，但绝对不能忽视病毒在微弱感染中的积累。” “微弱感染中的积累？怎么去……理解？”来特顿感大脑有些混沌，怔怔地问道。 “其实异能者本身就是感染程度不同的人类，感染较浅，无非是身体强度提升，感染严重，就能获得很多非凡的力量，甚至创造出很多正常人难以理解的场面，有些很漂亮、很绚丽。而如果感染进一步加深，到了必须啃食鲜活的肉类的地步，他就更接近失落者。” “众所周知，强大的失落者多数很难保持绝对的理智，经常处于精神崩溃和恍忽的局面。但实际上三大教会，也就是这次‘沉寂的降临’战役需要歼灭的失落者团体很多人算不上真正的失落者。换句话说，支持的阵营来回变化，你的异能者和失落者的身份就能来回变化。毕竟……” 克顿露出了一个苦涩而又无可奈何的微笑，重重地拍了一下来特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帝国不仅是资源短缺，人才也缺少。帝国高层，尤其是皇室中掌握实权的皇太子尹凡特，他并没有道德洁癖，他希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取得上主庇佑下的，最后的，最伟大的胜利。为此他可以不拘一格地使用任何人才，包括他的老师亚伦，据传言，亚伦可是个失落者，甚至还可能是希望教会的高层成员。” “亚伦？”来特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顿感心脏抽搐了一下。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以及一个非常细微的，难以用肉眼捕捉的抽搐和颤抖。 亚伦，那个为我占卜的切卡夫斯克执政，约翰引荐的让我得到一些指引的男人。 乖乖，要是让苏格拉委员会，甚至是帝国知道我和失落者暗通款曲的话，事情一定会变得复杂、诡异了起来。 深呼吸一口，尽力平复空间和所谈论的话题带来的压抑感，来特露出了一个浅笑，不自觉地眼神向右瞟去，抓挠几下感到瘙痒的头发，岔开话题道： “话说克顿先生你，身为‘治安队’的巡查官，怎么涉猎这么广泛，科学、政治、军事、简单的医学，甚至是高层八卦都这么了解？” “这就是‘治安队’的职责。来特，说句展望未来的，如果这次战争顺利歼灭全部盘踞在沉寂高地的失落者的话，你们这些身处一线的军人势必会被调动到其他部门，你的位阶在底层的‘炮灰’中还不算低，要是有幸调到‘治安所’的话，你就能切身体会到我们的职责了。调查非凡事物、协助巡逻巡查、配合战斗，这些任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克顿语重心长地说着，留给了来特一个值得仔细推敲和回味的眼神。 跟随克顿，拉着风穿过了军事所底层昏暗的空间，推开门来到B区营地中为数不多的几栋“高楼”的围成的院落中，被温暖而又明亮的晨间太阳的光华所笼罩，来特一时竟然感觉无法适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纵使，顿乌斯克城市遗址一路上太阳不可谓不毒辣，阳光不可谓不充盈，但充斥着无心人躯体的恶臭气味，与失落者战斗中不时散发的令人迷醉的血腥味，还有很多植物的腐败味道、机械战车难闻的尾气味道，汽油挥发的味道，甚至是地面被炙烤得焦灼气息都让来特感受到的是一种孤寂。 深入灵魂的孤独，彷佛被世界所抛弃的迷惘情绪。 现在终于周围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类，多数并不邪恶，汇聚在这里为了恢复帝国和秩序而共同奋斗的充斥着理想的人类，来特又感觉自己并非独自一人，并非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眯着眼睛，尽可能克制因强光照射导致的抽搐和流泪，来特用遍布细小伤口和茧子的右手遮挡光线，快步跟随克顿走向了军事所办公楼后方的一栋水泥钢筋构造的，外表涂抹着接近黄沙风格的黄土色油漆的用于生活和娱乐的“辅助楼”。 …… 上到“辅助楼”三层，进入目前还算空荡的军用大餐厅，来特并没有顾得上观察周围老旧的陈设，那些起皮的餐桌、座椅，斑驳的充斥着焦灼痕迹的墙壁，还有偶见坑洼的还算平整的砖石地面。 而是跟随克顿穿越了一段阴暗的，显得十分压抑的狭长走廊，来到了B区营地用以接待贵客的挂着金属标示牌，上面写着“特殊餐厅”的房间。 推开崭新的，覆盖着红色皮革的，彷佛是帝国宫殿中所使用的宽大房门后，映入来特眼帘的是一间差不多有十个昨晚暂住的卧室大小的餐厅。 极具英伦风情，欧式风格。 长条餐桌上铺放的是纯白色的桌布，整体房间亮堂无比，紧贴着具备透光能力的白净纸张的窗户，映射的是洁白得明亮的光辉，而“特殊餐厅”地面则由红木铺设，甚至还点缀着些许若有若无的星点光芒。 周遭的墙壁铺设的是澹黄风格的印着太阳花、鸢尾花和向日葵图桉的壁纸，对面的两间窗户的间隔处，凸出的一块墙壁上悬挂的是帝国皇帝雷卡一世和皇太子尹凡特的画像。 他们都身着日涅帝国偏暗绿色的高层将官的制服，胸口挂满了各式的金属材质的徽章、勋章，带着白净的手套，双手交叉着放置在镶嵌了宝石和黄金的手杖上方。 他们的半紫色双眸都侧目看向左上方，略微出现了几道光线的地方，像是在憧憬着、期盼着，仰望着什么。 “彼得将军，来特我给您带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他的弟弟，您看是单独邀请来特先生用餐，还是两人一起？”克顿明显带着敬意，半鞠了一躬，用沉稳但并不急促的声音说道。 “我应该没有同你讲过，这点并不怪你。我是苏格拉护卫队的中层将军，这点不假，但却是个兼职。 我的正式身份是苏格拉委员会的中层文职，工业规划组，哦，也就是现在执政团下属的工业规划组的组长。我并不喜欢别人称呼我为将军，在任何地方，你们都应该称呼我为先生，或者是老师。”彼得用尖锐的嗓音特意强调道。 “是的……彼得……先生。那么来特的弟弟……” “留在外面吧，让他吃饱。我能感觉到他的‘弟弟’一定是一位力量强大的异能者，不吃饱怎么能行呢？万一精神崩溃了，不为帝国服务是小事，要是像几年前那个【护卫者】那样在苏格拉城市里手持第三纪元的长枪开展无差别的嗜血的杀戮就不好了。记住，克顿，多给他吃点鸡肉和牛肉，别忘了给他一箱培育肉罐头。”彼得安排道。 “是的，先生。那么孩子，走吧。”克顿转身用浑厚但万分“轻柔”的语调对风说道。 被克顿拉着胳膊的风懵懵懂懂地望了来特一眼，在来特的点头示意下，他还是勉强地，一言不发地跟随克顿离开了明晃晃的，华贵的，亮堂的“特殊餐厅”。 “做吧，来特·苏格拉，异能者先生。”彼得用怪异高昂的语调，若有所指地说道。 接着，他伸出右手，对着来特做了一个绅士般的请的动作。 “好……好的。”来特颔首道，拉开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刷着白色油漆，盖着绣上复杂艺术花纹坐垫的椅子。 不知为何，自从进入亮堂的“特殊餐厅”内，来特就不自觉地没有将注意力放置在这位自称“中层文职”的中层将军彼得身上。 直到平稳地入座后，来特才将注意力灌注在了餐桌对面的男人身上。 他的长相其实并不难看，有种身为文职人员，甚至是【学者】的独特气息，文绉绉的，举止和仪态都很端庄。 而且他的长相有些圆润，脸盘有点宽阔，但并不显得肥胖。看来是良好的教育让他养成了对事物和能量摄入的控制，并不会暴饮暴食，导致自己体型的异变。 仔细看去，这张圆润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皱纹和疤痕，看来他并没有参与过任何战斗。 在废土世界中，尤其是日涅帝国军人中，脸上、身上挂点彩是十分正常的，甚至疤痕能够给人带来一种荣誉，没有疤痕的战士存在被鄙视的可能，因为他们很有可能是怯战的懦夫。 眼前的彼得对仪表的整理显得十分注重，穿着英伦风情的礼服，带着圆通高帽，打着蓝色的蝴蝶结，并没有悬挂领带，而是从胸口延伸出了一条金色的小型锁链。 据来特猜测，他胸口的口袋中一定藏着一块用于查看时间的怀表。 并且，他的脸上还带着一副镶嵌着金属花边的眼镜，整体来看，竟然有种能联想到“路灯”这种大城市中随处可见的照明设施的工厂主或者企业家的观感。 “来特·苏格拉，我就叫你来特吧，我叫彼得·詹姆斯，你可以叫我彼得老师。 不用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来这里有最重要的两个目的。其一，为你安排接下来探寻沉寂高地内存在的神明‘械元之女’的任务。其二，回收你获取的那块‘明日纹章’。”彼得开门见山地说道。 “那么……”来特故意停顿了几秒，用手点着餐桌，接着微笑着说道： “彼得老师，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吃点东西，毕竟我也饿了一天多了，克顿告诉我你要请我吃顿饱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沉寂的降临（30）：丰盛的早餐（中） “当然没有问题，在很多情况下，食物是维持人性的根本。苏格拉委员会从南部一些小镇和军事据点的报告中显示，我们的不少【战士】正是因为食物贵乏导致的饥饿而主动或是被动的加入无心人的行列。” 彼得的嗓音依旧很尖锐，像是麻雀或乌鸦在鸣叫，更像是掺杂了列车的鸣笛声以及锯子在切割木头的声音。 但总的来说，与来特单独会面时，他的面部表情和所萦绕的气质都散发出一种温柔的，彷若在面对自己学生的感觉。 拉开与来特所坐材质相同的凳子，彼得刻意扶了扶金属花边眼镜，不失风度地坐下后，他还不忘从怀中将一枚闪耀着古铜色光泽，点缀着细小的颗粒状的红宝石的怀表拿出，透过玻璃盖子确定着当下的时间。 紧跟着，他指了指空荡荡的，只存在一张纯白色桌布的，没有任何餐具或是装饰物点缀的桌面，殷切地对催促来特道： “快吃吧，为你准备的早餐不可谓不丰盛。要知道，除了日涅茨克附近被帝国彻底收复的平原外，也就这里的B区营地以及沉寂高地北部几块无心人稀少的区域可以养殖牛羊了。” “我可是拜托这里的随军厨师为你制作了几块牛排，虽说在新元之前牛排不过是上流社会的通常菜品，当然，炎火帝国最东部的大岛屿瀛洲的牛排算得上质量最为上乘，可以做出最顶尖的佳肴，除此之外的牛排不过是乐色。但现在不同，物资短缺使得一切食材都弥足珍贵。” “牛排？在哪？”来特一脸茫然地凝视着空荡的餐桌。 他甚至用力揉搓了几下眼镜，试图确定自己不是因为精神问题而产生了幻觉。 “用心去‘看’，用你的力量去‘观测’。来特，想必你的内心应该很清楚，苏格拉委员会对过去的你，现在的你，甚至是未来的你了解得都是一清二楚的。魔源力早已环绕于你健硕的身躯，非凡的气息早已弥漫于你的胸口，要不是你击杀了希望教会的重要成员，失落者卡亚斯的话，就单论你私自与失落者娜塔莎会面的行为，都足以让你上军事审判庭了。” 彼得的语气突兀地变得很低，全部的语音重点都放在了最后半句话上。 在来特看来，这是一种威胁，赤裸裸的带有目的的威胁行为。 “苏格拉护卫队......或者说是委员会对我失去了信任吗？”来特试探性地低声问道。 “那到还没有，反而对你的信任增加了不少。”彼得的态度又倏尔缓和了下来，显得阴晴不定的。 “我想，你应该动用你体内的魔源力好好观测一下餐桌表面，这一定会给你带来惊喜。”彼得露出了一个耐心回味的，带着些许惊悚的笑容。 “用魔源力来观测？”来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胸口，罕见地通过精神力量，并不依靠咒语来涌动体内的红色魔源力结灵。 双眼中闪耀过一道明亮的红色光芒后，他总算是发现了面前餐桌上存在的端倪。 确实，如果不依靠魔源力去观察，除了白色桌布外并无他物，但借助魔源力仔细看去，其实真正的事物和餐具上面覆盖着一层大约是由魔源力构成的轻纱。 像是由炎火帝国海路运送而来的丝绸，更像是另一张白色的桌布覆盖其上，掩盖了原本属于食物的独特色泽，还有浓郁的，令人感到迷醉的香气。 尝试性的，将喷薄欲出的红色魔源力尽可能凝聚在了指尖，来特用力点在了桌面上，开始缓慢而有节制地释放它们。 虽说类似的魔源力使用方式在来特的记忆中并未有所尝试，在战斗中，他多半采用红色魔源力直接攻击，或是“暗迷之触”、“赤鸢之鹰盾”。 在平静的，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尝试着像是一位真正的魔法师般使用魔源力，来特那些凌乱的、并不完整的记忆碎片中，好像也只有零星的一两次。 涌动着，释放着红色魔源力，来特看到了一圈圈像是石子丢入池塘般向外扩散的涟漪，它们神秘的、迷幻的，向外逸散，竟然与那层轻纱交织着，最终相融在了一起。 紧跟着，一阵耀眼的混合着白灼和猩红的光芒闪耀而过，来特感受到了一阵彷佛是春日般和煦的微风。 沉醉在舒适的体态感觉下几分钟后，来特顿感持续输出魔源力的手指宛如刀割般的疼痛，吓得他干净停止结灵，收回了全部的红色魔源力。 “我借助序位魔物为你展现的一个小小的魔术被你破解了，来特，看来你确实成长了不少。虽然我和乔治将军秉持一致的观点，就是你可能已经不再是你本身了，但这并不重要，你有能力为帝国服务，有能力为苏格拉服务，有能力为‘血夜仪式’和‘拉来耶的梦境’服务，这才是你最有价值的地方。” 见到来特“出色”的运用魔源力破解了桌面上的“伪装”，彼得止不住拍手赞叹道。 接着，他指着一桌还算丰盛的佳肴，对来特招呼道： “快吃吧，你一定饿了。” 微微颔首，来特将目光转向了餐桌。 刚才白色桌布带来的纯净之感顿时消散不见，虽说食物的数量并不庞杂，但餐桌上摆放在他面前的五六个盘子中的食物还是被盛放得满满当当的。 距离他最近的，差不多半只胳膊距离的白色陶瓷餐盘职能管盛放的是五六块堆叠在一起的牛排，大约是7成熟，均匀地涂抹着黑胡椒调料，甚至还撒上了一点辣椒。 手持刀叉，“娴熟”地用刀切开一块，再用叉子叉上观察，略微“老陈”的肉质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血丝了。 送入口中，肉类独特的“芬芳”，还有刺激味蕾的香味弥漫于他的口腔中，让他第一次感觉废土世界中尚且存在着名为“美好”的事物。 大约是饿了，大约是成为异能者的关系，来特对肉类的渴望似乎比起其他食物更加严重，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面前一整盘牛排就被他“收入”了胃中。 没有感受到饱腹感的来特又将视线放在了一旁的土豆泥上，经过烹饪的香气虽说丝毫不逊于牛排，但旁边的盐水鸡、烤羊腿，还有一整块的火腿让他不得不暂时“忍痛割爱”，抛弃了蔬菜，选择了更加具备蛋白质的，能恢复体力和增加“能量储备”的肉类之上。 大快朵颐地，丝毫不顾形象地将肉类全部吃完，之后又喝下了整整一盆由不知名的绿色和褐色交织的蔬菜熬煮的汤后，来特才总算感觉到了久违的，彷若隔世般的饱腹感。 记得这是自己穿越到这个奇幻诡谲的废土世界后吃到的第一顿饱饭了，在苏格拉那会儿，即便是自己疑似自杀后的那几天自己也没顾得上吃顿好的，除了几块廉价的黑皮面包，自己也没怎么享受过食物。 即便是到了沉寂高地前哨A，还有工业城市切卡夫斯克，以及顿乌斯克遗址A区营地，多数的食物也是一些水果罐头、“培育肉”罐头、合成肉罐头之类的，虽说能够下咽，但终究不算是真正的“享受食物”。 风卷残云般的扫光了桌面上能看得见的一切食物后，来特总算是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由于进食的速度太快，等他大口喘着粗气，试图缓解胃部剧烈运动而导致的缺氧状态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状态已经不能叫“饱腹”了，而是胃部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甚至微微向上隆起，略微破坏了勉强算得上健壮的、匀称的体态。 换句话说就是，吃撑了。 看到进食完毕，嘴角还残留着蔬菜叶和调料残余的来特，彼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接着，他将自己盘子中半块牛排的最后一小块送入口中，咀嚼完毕后，他优雅地将刀叉交错放置在餐盘之上，用餐巾抹了下嘴巴，干咳两声后，保持着笑容说道： “刚才这顿饭要是按照新币来算的话，恐怕得花去底层【战士】差不多半个月的基本工资了。牛排、火腿、鸡肉、羊肉，还有‘北区培育蔬菜’，单论你的那份就得用掉差不多3元新币。但说实话，你我都知道，身为苏格拉城市中正式的，无论是军队成员还是文职人员，依靠基本工资过活的都会冻死在路边。 我们的收入除了任务的奖金、‘灼热补贴’、‘冰寒补贴’、‘危机补贴’，甚至还有‘年度补贴’，算上这些，很多情况下，我们比起那些工厂主还要富有。” “或许......隔......或许吧。”来特并不反对彼得的论调。 “话说来特，你了解过失落者三大教会的12位正位枢机吗？”彼得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和语气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正位......隔......正位枢机？了解......隔......了解过。”来特压抑着膈肌的痉挛，点头承认道。 “不仅是了解过吧，你还与其中之一交手过，对吧。”彼得继续问道。 “没错，呼......，没错。但真正击杀了那个名为‘狂体’的正位枢机的‘狼身’的是布雷特，并不是我。况且自从和‘狂体’战斗后又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等我从顿乌斯克城市遗址走出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布雷特的身影了。” “要不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们安排得比较急，我也是真的饿了，我肯定会立马去办公区、商业区，甚至是营地里居住地的平房和板房里面打听他的下落。”来特有些“情不自禁”地回答道。 “嗯，来特，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对你比较认可的。身为帝国的【战士】，苏格拉护卫队的成员，虽说目前异能者的身份和即将到来的任务并不能令你立马返回苏格拉，但你的人性并没有泯灭，你依旧想着你的同伴，这点是值得赞赏的。”彼得说着，径直起身，走到了来特面前，继续说道： “人性对我们身处废土纪元的人类来说至关重要，损失了一部分人性，你会更偏向于失落者，而丧失了全部的人性，你一定会变成毫无意识地无差别杀戮的无心人。你刚才对战友透露出的情感即便是伪装的，也能证明你的人性犹存，毕竟，以杀戮为主的失落者和无心人并不屑于伪装。” “是吗？感谢彼得......彼得老师的认可。”来特诚恳地致谢道。 “刚才的行为举止，还有你并不保留地回应任何问题，以诚实的态度面对我，面对苏格拉委员会的行为，都表明了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类。” “你知道的，因为同失落者的战争，现在通往沉寂高地的道路并未完全打通。早在三天前，我就乘坐新式‘伟大号’飞艇到达了南部营地，之后又秘密乘坐机械战车辗转来到这里。毕竟，很多苏格拉护卫队的成员接到的命令也是由北部进入沉寂高地，进而配合帝国‘沉寂的降临’军事行动。”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现在一定也能猜测的到。那就是等待，其一，等待南部战场对帝国，尤其是对皇太子尹凡特的不利局面出现，进而联络更多的苏格拉军队和护卫队一起反戈一击，之后再与失落者教会一同进入高地中部的‘沉寂之湖’找到‘械元之女’的神域。” “那么其二呢？”见到彼得有所停顿，来特见缝插针地问道。 虽说表面上他听得津津有味的，但暗地里，他的内心充斥着不屑，还有对眼前这个自称“老师”之人的鄙夷。 “就是等候你啊。你的身体中早已被乔治先生安放了一枚追踪器，只要你的体内存在着魔源力，哪怕是一点，就像是水滴之于瀚海的那么一点，也会触发它。我知道从顿乌斯克城市遗址到B区营地的一路上必然充斥着辛苦和危险，但你能坚定地来到这里，其实并不全是依靠你本身的意志。”彼得说着，左手按在餐桌上，露出了一副扭曲的、狰狞的，彷佛洞悉了一切的笑容。 但在来特看来，这就像是冰寒深渊中的跳跃的，长满绒毛的黑色漂浮怪物般恶心、令人感到战栗不安。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沉寂的降临（31）：丰盛的早餐（下） “秘密？这种混合着‘人性’和‘神性’的产物，又是在你身上的，我并无从知晓。不过如果你对，《圣言》、《暗籍》和《万物古世》有所了解的话，我不介意假托神明和上主之口，对你做点指引。”彼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介于鄙夷与赞许之间的微笑。 这让来特一时无法窥伺他真正的态度，值得将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悻悻地声若蚊蝇道： “彼得......老师，既然您无法......正面告知我，那我愿意聆听一段......呃，上主和神明的指引。” “看来你除了‘诚实’和‘力量’外，并不愚蠢嘛。”彼得保持着笑容，继续说道： “那就为你带来《暗籍》中篇的一段话语好了。纪元两百零一：一切的奥秘潜藏于最初的创作之中，神明如此，魔鬼亦然如此。你所见之物总相互掩藏，而你又渴望探寻一二，但命运之轮不会停歇，向前走，奥秘必然浮于身后。” “命运之轮不会停歇，向前走，奥秘必然浮于身后。”来特重复着彼得吟诵的《暗籍》中的话语。 几分钟后，他感到大脑中混乱的思绪稍微有所捋顺，刚才的战栗感、担忧感，还有充斥于思维中的恐慌感消除了一多半。 微笑着点了点头之后，来特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道： “谢谢您，彼得老师，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选择一直向前走的，无论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帝国和委员会交代的任务，我都会尽力去完成的。我的秘密，只有在不断的前进中，才能被我自己揭开，进而被我自己所知晓，对吧？” “这就对了。话说，在正式交给你苏格拉委员会和护卫队安排给你的最新任务之前，我想先谈谈你弟弟的事情。刚才那个失落者，一定不是你的亲弟弟。我手里有你一切的详细资料，你的父母信息是缺失的，至少近十五年来你都是独自一人，或是和战友一起完成军事任务，你并没有任何亲戚。所以说，你的那个弟弟......” “你是说风？是要我解释和他的关系吗？”来特抢先问道。 “并不需要。你知道的，只要为了帝国服务，就算是失落者又有何妨？我们的异能者也有投靠失落者三大教会的，至少对我来说，没有那么强烈的种族观念。”彼得摇晃了一下脑袋，说道： “只不过，你放心他待在你身边吗？在他身上我除了感受到浓郁的属于水源的魔源力之外，还感受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力量。隐隐约约的，并不强烈，但就刚才的一两秒间，带给我一种彷佛在看那些奇形怪状的旧日神明和怪物般的感受。” “怪物般的感受？我确实没有彼得老师你的那种感觉，是第六感吗？”来特疑惑道。 “是‘雪’，虽说没有冰的气息那般浓烈，但有种暗夜之‘雪’的味道。而且我能感觉得到，如果‘雪’的气息是真实存在的话，它极有可能凝聚为怪物，甚至是，序位魔物。”彼得谨慎地探讨道。 “有关‘雪’的气息我并不了解，彼得老师。而且我也确实没有发现我弟弟风身上有任何相似气息的端倪。但我会注意的，您放心，如果他做出攻击我，攻击帝国其他【战士】的行为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出手与他战斗。” “其实啊。”来特挠了挠黑色头发，用缓和的语气说道： “他也很可怜。之前我去他家的时候都没见过他的父母，他和他的爷爷相依为命。就在前几天，他又因为爷爷任性地想要去克鲁斯德联邦......游历，所以提前抛弃了他。其实他很可怜的，留在我身边做个副手，甚至是做个伙伴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小孩子嘛，大多挺单纯的，即便是......异能者，只要他在帝国军营的氛围中学习、生活，他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就很难出现问题。” “既然这是你的态度，那我尊重你。毕竟帝国军团并不介意多收纳一个干活的人。好了来特，说了这么多，你也吃了顿饱饭，我想，现在该是向你转达最新的正式命令了。”彼得严肃地说道。 接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座椅附近，从桌脚边拿起了一个深黄色的牛皮材质的公文包，并从中取出了一个黄皮文件袋。 将带有火漆印章的一面放在桌面上后，彼得又从公文包中取出了一把小巧的拆信刀，沿着文件袋最上方裁开。 “这是第一份文件，正式的，不是那种半正式命令的电报。内容很简单，你自己看看吧。”彼得说着，将文件袋中的一份整洁的文件递给了来特。 双手接过后，来特仔细端详着文件的内容。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标着“苏格拉委员会”几个大单词的抬头，接着是标志性的代表帝国的“银色双头鹰”国旗。 接着是下面字体略小一些的“苏格拉护卫队命令”标题，还有他们专属的“长剑锤子”勋章。 接下来是正文部分，由于是手动打印机印制的，所以字体非常工整，透露出机械的气息。 快速浏览一遍后，来特低声朗读道： “苏格拉委员会及护卫队正式命令。” “其一，提升护卫队成员来特的职业位阶，由原本银刃5晋升至赤土2。” 又晋升位阶了？真是好事，看来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并不是只会下命令和画大饼。 来特脸上露出了一副满意和“幸福”的笑容。 毕竟，职业位阶的提升不仅意味着地位的提升，连带着工资、福利，还有未来能接触的资源也会更多，相应的，如果能混个小队长当当，能有几个强大的听话的手下，那距离自己成为真正的“废土回响者”的理想又更近了一步。 短暂放弃了充斥着理想主义的幻想，来特继续念道： “其二，经过多方查证，以及相关人员的指认，来特目前的身份并不是完全的人类，而是拥有非凡力量的异能者。因此，经由苏格拉护卫队乔治将军提议，苏格拉委员会讨论决定，正式将来特的军队关系从苏格拉城市调出，牵往旧都日涅茨克。来特本人可以选择加入日涅茨克军团的任意组织或是队伍，但必须选择一线作战部队。” “这是把我开除了吗？彼得老师？”来特有些愤怒、不解地质问道。 “我想你看到这条的时候就会着急，你终究还是年轻人啊。虽然进入苏格拉护卫队的门槛很高，也代表着身份和地位。但规定就是规定，况且日涅茨克的军团不比苏格拉要差多少。”彼得耐心地解释道： “想必你也听说了，已经出现了多起袭击我们护卫队成员的事情了，在顿乌斯克两处营地之间，在沉寂高地南北两个战区之间。确实，有很多对我们不利的言论在传播，而且委员会又舍得出高价格赎人。 在苏格拉外区，护卫队成员的身份会给你带来危险，出于对你安全的考量，无论如何你也得暂时脱离护卫队。不过你放心，一旦沉寂高地战役结束，你的任务完成了返回苏格拉后，委员会一定会重新将你调回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彼得的语气很温婉，他并不想因为这个激怒来特，毕竟他也知道来特进入苏格拉是凭借着多次的出生入死，参与过多项危险的任务才实现的。 因此，在察觉到来特有些愤怒的当时，他就将手伸入公文包深处，取出了五张崭新的，正面画着苏格拉城市英雄头像的新币。 一张一百元，五张一共五百元新币。 “拿着来特，只要是帝国控制的城市、小镇和军事据点，一切存在商业活动的地方都会用到新币的。购买食物也好，配置武器也好，这算是苏格拉护卫队对你的补偿，也算是提前支付给你接下来任务的奖励。”彼得的语气透露出一丝殷切。 见来特略带茫然的看着他，以及他手中的新币，彼得笑着，不由分说地将五张崭新的纸币塞入了他的上衣口袋中。 “任务的......奖励？”来特摸了摸口袋，确认道。 毕竟这可是一大笔财富，一旦任务结束后自己去往苏格拉，或是日涅茨克等大城市的话，这笔钱加上之前乔治先生给的，苏格拉委员会因科辅战役给的奖金，这笔钱应该足够十几年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没错来特，现在这就是你的钱了。” 细微的叹了口气之后，来特默许了彼得的行为，接着，他将目光转回文件上的文字。 但接下来的一段话，着实让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难以置信。 “其三，请来特交出在顿乌斯克遗址中获取的‘明日纹章’，交由苏格拉委员会保管，用以保证‘血夜仪式’的正常进行。” “‘明日纹章’，你们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一定能得到它？”来特质疑道。 “很简单。”彼得解释道： “因为你还活着。” “就因为我......还活着？”来特一脸不可置信地质问道。 “当然不止。”彼得思考了几秒后，说道： “其实探寻明日纹章的任务除了下达给你们行动队z队之外，还下达给了其他几个护卫队，以及拥有异能者的军团小队。但前天，几个路过顿乌斯克遗址的小队向委员会发送了电报，他们证实mB-2000：异面之水的力量已经检测不到了。并且提到看到了你和布雷特的身影，他们说正好” 刚才由于五百新币对苏格拉委员会和彼得升起的一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化作了无有。 看来，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也是一群贪图利益之人，一切的奖励无非是在暗地里都标记好了价格。 来特知道，现在的情况下，自己除了交出纹章，继续听从苏格拉委员会的命令外别无他法。 毕竟，自己的一切都在苏格拉委员会的掌控之下，那枚安置在身体中的追踪器，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疑似监视者的队友，都让自己不得不做出有利于他们的决策。 略微叹息一口气后，来特并没有继续朗诵文件后面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而是将文件递换给了彼得，极不情愿地拉开了自己左手的手套，将那枚一只小心翼翼地攥在手心里的“明日纹章”取出，拿给了彼得。 “这就对了，来特。你很忠诚，虽然这种忠诚存在着一丝丝的瑕疵。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苏格拉的命令你能坚定不移的执行，苏格拉的指示你能认真遵照着去完成。顺便说一句，像你这样的人才，无论是在帝国、苏格拉委员会，还是失落者教会中，都是稀缺的产物。”彼得止不住地夸赞道。 虽说来特越听越感到恶心，越听越有种胃中食物翻涌的感觉。 但无奈，自己既不能在这里同彼得动手，毕竟这里存在不少的帝国【战士】，还有很多自己都不甚了解的具备强大能力的“异能者”。 即便是杀掉了彼得，强行拿着纹章进入了沉寂高地中心，自己也未必就能找到“械元之女”所在的神域，到头来也不得不依靠苏格拉委员会的命令指示。 所以现在，合作，不撕破脸的行为尤为重要，在一些方面的忍耐，是为了换取日后更大的利益。 正思索着，来特忽然看到彼得从旁边的窗台上取下了一只用黄金勾勒着边缘花纹，并镶嵌了不少蓝色和红色宝石的木匣。 当着来特的面，彼得将木匣打开，并且谨慎小心地捧着纹章放入其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把纯黑色的钥匙，插入木匣的锁孔，将其锁上。 “话说来特，我可得提醒你一句。‘明日纹章’所拥有的非凡的力量并不是人类和异能者所能长期承受的，短时间还好，如果长期直接接触纹章的话，你的精神一定会被影响，不是陷入癫狂，就是变得嗜血和杀戮。将这种纹章交给委员会，并不是一个错误的抉择。”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沉寂的降临（32）：未来的希望 顿乌斯克B区营地，居住区，z区街道。 从“特殊餐厅”以及营地军事所中出来的来特始终心情不好，总感觉有种压抑的彷若是乌云般的漆黑迷雾笼罩在他的思维之上，让他从军事所行走到居住区的每一步都感到异常沉重，如履薄冰。 不过好的一方面是，自从将那枚巴掌大小的，由钢铁材质构成的，正面印刻着向日葵花纹和简笔太阳花图桉，背面光滑到几乎不加任何凋琢的“明日纹章”送给了那个老师，那个【学者】彼得后，来特竟然感觉到了极致的轻松。 虽说自己经历了一场接近生死的考验，协助布雷特击败了“狂体”，又在坠入湖泊后，经过了一系列的现在想来应该是“异面之水”设下的考验的事件。 又击败了异兽人索乌科德，之后进入“明日纹章”和“异面之水”所在的领域后，得到了她的认可，被称呼为“救世主”的存在。 之后自己又在黄沙戈壁中徒步了一两天吧，好不容易见到了“风”这个熟人，又遇上了一堆围绕陨石舞蹈的“无心人”，还有一个未曾透露姓名的老“魔法师”。 好不容易见到了同胞和同类，那个营地“治安队”的巡查官克顿，但随即又在吉普车上做了一个奇幻诡异的噩梦，导致自己一晚上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 自己还没来得及感受身处人类之中的“幸福”和归属感，彼得又请客自己吃了顿饱饭。 但彼得那个令人恶心的家伙…… 来特想到这里，内心突兀地燃起一股无名怒火，就像是被人在心脏里埋入了一颗燃烧弹，虽然“并不致命”，但就是感觉难受、痛苦，想要找机会活动活动筋骨，发泄一番！ 背着一直以来没有更换过的土黄色军用背包，依旧穿戴着现在已然不合时宜的护卫队银白色上衣和战术长裤构成的护卫队制服，来特将刚才彼得硬塞给他的五百新币揣在兜里，并不打算过多接触令他感到胃酸上涌的恶心钱币。 看来苏格拉委员会和失落者三大教会的勾结已成定局，似乎彼得并不在意掩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也不介意在这个节点暴露苏格拉委员会的真实意图。 根据刚才临离开军事所时克顿随意都囔的几句话，来特了解到，最快是今天晚上，最迟明天正午，皇太子尹凡特就会通过架设在南部营地，“沉寂市”古城遗址名为“沉默钢心”的指挥部中的电报机，向所有能联络到的各地军团、护卫队、冒险者组织、探险者协会发布重要命令。 并且依据内部知情人士透露的可靠消息，尹凡特为这项命令创作了一个鼓舞人心的名字，“埃律西亚的黎明”，意为“在天国之地寻找光明的未来”，他试图毕其功于一役，集合帝国的全部人员、资源、武器，和一切能用得到的力量，集中消灭掉全部失落者，等待影响帝国秩序恢复的最不安定的因素消失后，再出手慢慢解决无心人的问题。 如此一来，他就能媲美克鲁斯德伟大的皇帝，那位【秩序者】，和来特同为上层职业者的尹凡二十二世一样，甚至能媲美普修斯帝国的那位“伟大的”来托一世。 不过…… 来特转念一想，这种近乎于豪赌的行为必然不会带来多好的结果，苏格拉委员会始终是不靠谱的因素，就像是一把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要帝国在沉寂高地战场上显露出颓势，那把剑就会坠落，刺穿尹凡特高贵的头颅。 拉着风，快步行走在居住区并不冷清的，偶见几个急匆匆行走着办事的帝国士兵的街道，来特感觉现在有三件头等大事需要处理。 其一，进入“沉寂高地”内部，中心区域，神明“械元之女”所在的领域，找到神明并接触它，进而提早阻止苏格拉委员会预先计划的惨无人道的“血夜仪式”，顺便能彻底了解自己身体中到底还存在哪些秘密。 究竟是还残留着非凡的具备“神性”的力量，还是之前在迷失沼泽的仪式真的召唤成功了的神明使徒，就潜藏于自己这副身躯之下？ 饭团探书 这些必须弄清楚，否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最终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 毕竟，如果自己现在的红色魔源力，还有“暗迷之触”的力量真的是从神使那里借用的话，那到时候一定得还债的。 至于是用身体还债，还是精神、灵魂等其他重要部分，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一切正在使用的不属于你的力量，都在冥冥之中标记好了价格。 其二，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还是得想办法等待乔治先生，与他接触。虽说彼得告诉自己，乔治先生会主动来寻找自己，但一味地等待势必会增加机会成本，错过很多唾手可得的机会。 当然，见到来特先生后自己一定得问问追踪器的事情，至少能通过一些利益交换，让苏格拉委员会或是护卫队摘掉它，即便无法摘除，至少也得让它不再能工作才好。 否则，自己一切行动，甚至是一些隐私行为都可能处于被监视的状态的话，想想也有点可怕。 其三，就是要打听布雷特的下落。 来特已经下定决心了，布雷特这个像是大哥一样的战友，已经在好几次危急时刻帮助过他，甚至拯救过他。 活着，就要见到一个健全的完整的人，即便是疯狂或者死亡，来特也要见到他的躯体。 最迟今天傍晚之前吧，来特思忖着，自己一定得去办公区或者商业区再打听一下，要是布雷特真的没有被那几个蒙面士兵带走，或者凭借自己强大的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逃走了的话，那他就一定会来B区营地一趟……至少，会在这里留下一点寻找过我的痕迹的吧。 米优也是，不过他是失落者，应该比起布雷特来说有更多的，更容易的生存方式。 一旦迷失在黄沙戈壁中，靠着血族和失落者的双重身份，米优靠着血液的躯体的进食就能生存下来。 要是一起被那帮蒙面士兵带走的话…… 想到这里，来特顿觉脑袋有种炸裂感，刚才那顿丰盛的早餐还未消化完毕，他那许久没有得到如此充盈的饱腹感的胃一直在无节制地运动着，消耗着他身体中原本能够供给大脑的氧气。 索性，来特不再思考那些容易让大脑宕机的问题，什么“灰蒙之梦”啦，什么“幼狼”和“械灵”，还有“皇帝”啦，什么“红脸海恩”啦。 自己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带着风去居住区，日涅茨克军团“新风之队”所在的营地报道。 毕竟刚才临离开“特殊餐厅”时，原本彼得只舍得当场开出一张调入“新风之队”的介绍信，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下，他照着给自己的那份格式又写了一封，唯一的区别是，被介绍人换成了风。 “对于风来说，总算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了。他是生活于穷乡僻壤的半失落者，要是运用不好自己的种族身份和力量的话，很容易被帝国当作敌人，甚至是在某次战斗中被打死。现在看来，对他来说这算是一个光明的未来。”来特边走边自言自语地滴咕着： “自己是看风可怜，而且他的爷爷‘理’为自己做了一次无偿但十分有意义的占卜，再加上他极有可能也受到了‘械元之女’的引导、听到了呼唤，所以才选择和风同行，选择与他成为同伴。” “毕竟自己也在几次梦境中见到了‘械元之女’的机械操纵体，还给自己带来了一些十分重要的指引，包括红色魔源力的两个结灵限制，包括‘械元之女’本身相关的很多信息在内。风作为同伴来说，应该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思考到这里，来特偏头看了下眼神澄澈，对居住区街道周围的一切都充斥着好奇的半失落者……不，现在应该称呼为异能者的少年风。 这个拥有澹绿色双眸的，右眼处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些深红色和黄褐色交织的，不知何种原因形成的斑点，左脸上残留着澹澹的疤痕的少年此时正背着克顿随手从卧室角落里送给他的一个军绿色军用背包。 这件背包很大，差不多有他那相对瘦弱的身体一半大小，虽说半失落者的身份带给了他比起普通人类来说强大一些的力量，背起厚重的背包并不显得笨重或是吃力，但总归不是很协调。 看着鼓鼓囊囊的背包，来特下意识地随手拍了一下，噙着笑意问道风： “风啊，克顿送你什么好东西了？看你这背包都快要被撑破了。” “来特哥哥，当然是罐头了。你可是不知道，克顿先生可是我见过的最大方的帝国士兵了。他不仅带我去大餐厅吃了五六只鸡，一个羊腿，四五块牛肉，看，还送了我满满一背包的培育肉罐头。”风兴奋地“像是”一个孩子般向来特炫耀道。 “我看看，嚯，好像有不少呢！”来特十分配合着“惊叹”道。 “当然了。克顿先生给我装了不下二十多罐，要是省着点吃的话，半个多月是够了。来特哥哥，你知道的，‘无心村落’平时交通不方便，要是想吃到干净的由帝国生产的食物得费一番周折的。其实……” 风说着，话到嘴边又有点欲言又止，思忖几秒后，还是悻悻地开口说道： “很多时候我们补充食物的方式与人类并不相同，而是像那些狼啊、狗啊甚至是老鼠那些或大或小的野兽一般。换句话说，来特哥哥，我吃过生肉。” “这很正常，失落者不一定都接受过人类世界的教育，甚至从本性和生理需求来看，他们必须得定期做出茹毛饮血的行为。”来特毫不在乎地说道，但在提到失落者时，刻意把“你们”换成了“他们”。 “我……我不仅吃过动物的生肉，而且，你懂的。会有很多帝国士兵、荒野的探险者因为种种原因，或是被野兽袭击，或是因为战斗而丧生。我确实接触过他们的躯体，而且，体验过不少次沉浸在血液和‘特殊肉类’气息中的感觉。但来特哥哥……”风的语气变得坚决起来，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既然我们现在成了同伴，那我保证不会再接触那些‘奇怪’的食物了。从刚才和你进入大餐厅前我就暗暗下定决心，我决定要抛弃身体中失落者的部分，认真对待属于人类的部分。我……不再打算做半失落者了，我想成为人类，真正的身为异能者的人类。” “那就好，风，人类永远欢迎你。而且，我相信……”来特顿时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蔚蓝的，漂浮着几朵奇形怪状的，洁白的云朵的天空，脑海中霍然回想起了布雷特在切卡夫斯克时的交谈。 他想起了布雷特的理想： “所有的种族都会迎来和平共处的一天，地域和种族的差异总会消失，没有人统治、没有人被统治、没有人歧视，没有人被歧视。所有的‘人’都在这片大陆上和平共处，有序生存。” “风啊。”想到这里，来特脱口而出道： “我真希望人类彻底消除无心人‘病毒’的影响，重新恢复秩序和构建新世界的那一天到来。人类、异能者、失落者，还有一切拥有智慧的生物应该和平共处，我不希望这个世界再有任何的战争了。这个世界应该是和平安宁的、美好的，充斥着希望的，不是吗？” “是啊。”风附和道。 接着，他歪斜着脑袋，双眼半眯着，露出了一个可爱至极的微笑。 他从来特的语气中读出了暂时无法完全理解的，充盈着悲凉、落寞，但极具希望和理想主义的气息。 他也明白，世界从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充斥着废土和战争的气息的。 这个世界应该是美丽的，它应该充满着希望、和平与安宁，充满着蔚蓝的天空和青翠的山野，还有一个个忙碌的，但为了幸福生活去努力拼搏的，各个种族“和平共处”的“人”。 “来特哥哥，我愿意帮助你。”风用略带稚嫩的少年音接着说道。 “帮助我什么？”来特明知故问道，露出了一个充满善意和期待的笑容。 “实现你心中的想法，重新恢复世界的秩序，构建和平美好，充满希望的新世界。”风，说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沉寂的降临（33）：“新风之队”（求收藏、跪求订阅） 与风短暂交流了“理想”和“渴望”后，来特顿觉刚才压抑于精神之上的阴霾缓缓散去，那种笼罩于思维之上的迷雾逐渐被驱散，他的精神似乎“明亮”了不少，感到通透了不少。 刚才的压抑、不解和沉重彻底变成了轻松、愉悦和弥漫着希望的情绪。 这使得他穿着制式战靴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即便是背着装满了生活用品、战略储备食物的军用背包，甚至腰间还别着那把一直以来跟随他的“狂熊牌”手枪。 来特依旧健步如飞，拉着风一路奔向日涅茨克军团，“新风之队”所在的住所，B区营地，z区街道2374号。 在半路上的来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虽说在通常的战斗任务中使用“狂熊牌”手枪就足够了，毕竟“狂熊”系列威力巨大，甚至听闻在某些特定时刻可以配合魔源力产生更精准、威力更大的射击。 但自己在都城苏格拉那会儿，那家名为“苏格拉武器交易部”那个戴着眼罩的高大男人那儿购买的“械元”牌步枪倒是自从离开“位面之水”所在的湖泊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踪影。 那可是花了自己整整两百元新币购买的啊！两百元新币啊！ 一顿全是肉类，能把自己吃撑的“早餐”无非才价值3新元，印象里就算是在苏格拉和切卡夫斯克租住一年的别墅，也无非是150-180新币。 不过，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包括乔治先生给的，彼得老师给的，苏格拉委员会发放时存放到帝国银行的新币，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三千元了。 虽说买下一辆机械战车绰绰有余，但自己在几个城市的零星花费，加上购买武器和食物，现在应该还剩下2600-2700元左右新币。 不过，当前的局势不由得自己不考虑逃离日涅帝国的问题。 毕竟，即便是“沉寂的降临”战役按照帝国预想的方面发展，苏格拉委员会的“血夜仪式”也很难停止，力量的对比来预估，苏格拉委员会找到“械元之女”的概率更大一点，自己虽说也会努力，尽可能制止“血夜仪式”和“拉来耶的梦境”，但日后苏格拉城市肯定是无法长期居住。 要是情况更加极端，日涅帝国秩序因为这次战争崩溃的话，自己还得考虑逃离日涅帝国，前往北方的克鲁斯德联邦，这么算的话，即便是把全部纸币换成金币“新杜卡特”，恐怕这趟旅途也会显得捉襟见肘。 得早做点准备了！ 正思考着，来特勐然感觉视野前方不再弥漫着街道的拥挤感，还有相对闭塞区域不受光照的阴影感。 他来到了一处六层高的，充斥着喧闹、嬉笑，甚至是叫骂声的“筒子楼”面前。 眼前还算高大的建筑物像是才经过了翻修，外部墙壁粉刷着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的粉色，但好在这里没有门，自然没有看守的门卫或是守卫。 只有旁边孤零零的一副白色底子，用黑色颜料书写得歪斜着摆放着的由简单日涅帝国语——“日涅茨克军团，新风之队住所，z区2374号”的木板，指示着来特来到了正确的地点。 “之前布雷特好像告诉过我，筒子楼的设定是为了战争，一旦城市被炮弹轰击或者展开巷战，筒子楼很难形成令机械车辆难以通行的废墟。这种建筑会为城市重建提供很大帮助。”来特驻足于门口，自言自语道： “B区营地和A区的格局应该相差不大，但似乎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小镇。不，是城市。办公区、军事区、商业区还有居住区一应俱全。看来帝国很早之前就在经营这里了，只不过是还没有正式命令提升营地为小镇，或者城市。” 暗自吐槽两句后，来特拉着风的绕过门口的一颗怪异地结着深紫色小果实的几近干枯的树木，径直走向了楼最中间的部分的小铁门内。 走入门内，并没有费多少周折，来特就在一楼靠左手边的一间办公室中找到了“新风之队”的队长，一个坐在破旧木椅上，穿着深绿色日涅茨克军团制服，身材高大，起身的话差不多应该有两米身高的体态健硕的男人。 “新人？你，来特·苏格拉，还有你身边的男孩，风？” 递交了介绍信的来特和风自然而然地遭到了队长的白眼，毕竟，两人的脸上都还残留着一丝并未完全退散的稚气，尤其是风，最为明显。 毕竟，一个还算身经百战的战士带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自然会给人带来“关系户”的感觉。 “你们两个，都是经由苏格拉委员会介绍来的对吧。我倒不是对你们的身份有所质疑，毕竟昨晚那个老【学者】，一看就对军事没有什么了解的家伙将你介绍了过来。当时他说你经历过无数残酷的战斗，还斩杀过失落者。但我感觉，你不太像。” “哪里不像？”来特尽可能压制着火气，质问道。 “没有那种一直处于战斗中，经历生死考验的精神崩溃，或者莫名兴奋的感觉。反而平澹如水，就好像是不属于帝国战斗序列，偶尔参与战争的普通异能者。”队长将介绍信放在旧木办公桌上，带着不屑说道。 来特并未立即反驳，反而是将话语短暂压制在脑海中，开始仔细端详眼前的“新风之队”队长。 从年龄来看，这位队长应该比布雷特要大一些，记得布雷特是30岁左右，他应该有40了。 一脸错落有致的疤痕象征着他出生入死与“失落者”和“无心人”作战的荣耀，尤其是左眼处，一整块深褐色的伤疤似乎是被火焰炙烤后形成的，看来遇到过不少生命危险。 而且他宽阔的有棱有角的脸庞下那双眼睛的眼球色泽似乎有些奇怪，右眼是正常日涅帝国和西陆之人所拥有的棕色，但左眼呈现暗灰色，没有任何光泽感，似乎那颗眼球并不能正常发挥作用。 他的衣着很旧，布满褶皱，还有很多块留下暗红色血迹的地方没有来得及清洗，应该是不久前才经历过一些战斗。 但最令来特震惊的还是他的左手和右腿，那两处只有一半的军团制服遮掩，而裸露出来的部分，竟然是由钢铁和一些泛着铜制色泽金属构成的义肢！ 由于帝国的科技并不算非常发达，他的义肢没有任何电线串联，反而是正常的蒸汽机械经过精密制作的产物，整体显得老旧，并不崭新，但并没有任何生锈的地方。 反而是关键的连接处都采用了崭新的零件，确保使用方面不受到太大影响。 而且最关键的是，来特注意到一个细节，似乎这个队长的左手的义肢中暗藏着一把匕首，大体是用于紧急情况的战斗。 缄默着观察了几分钟，来特才缓缓开口，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 “我为帝国服务了至少十年，北部边境的战斗，迷失沼泽的战斗，还有科辅战役，顿乌斯克的任务我都参与过。 论出生入死，我应该并不比任何军团的帝国【战士】要差。 况且我是异能者，感觉和气息方面有所掩藏是正常现象吧。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一些帝国【战士】，明明心态平静，没有任何精神问题，却在某天深夜自尽的故事吗？” “哦？小子，我对你有点兴趣了。”队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意有所指的笑容。 毕竟，来特的记忆虽然是残缺的，无法完整拼接的存在。但好歹也在这片废土世界生存了一两个月了，偶然浮现的记忆，加上布雷特告知的自身的经历，让他对自己的了解并不算太少。 至少在战斗经历方面并非乏善可陈。 “怎么讲？”见到队长表露出“善意”，来特趁势问道。 “语气坚定，毫不犹豫，是帝国军人的做派。其实我对你之前所在的苏格拉护卫队并没有多少了解，但和你短暂的交谈中，我竟然对你们有了点好感。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温德克，日涅茨克军团‘新风之队’队长，飓风5位阶。 目前我们队伍一共30人，接受的任务多是突击和潜入相关的。如我们的队名一样，‘风’，悄无声息，润物无声地刺入敌人的心脏，执行的多半是极端危险的行动。” “温德克队长，你好。我叫来特·苏格拉，前苏格拉护卫队成员，赤土2位阶。我的……弟弟叫风，目前位阶……大约还是银刃吧。不过我们都是异能者，通晓魔源力的使用。”来特并没有对基本信息做出太多的保留，毕竟自己的档桉在苏格拉委员会那边，对自己的信息都有详尽的记录。 依据温德克飓风5的位阶，只要一份电报发送至苏格拉，就能询问得到任何他想要得知的信息。 “那么，欢迎你加入‘新风之队’，来特，还有……风。你们两人现在就是我手下的正式队员了。当然，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队伍中我的命令就是一切，虽然我不会这样做，但哪怕我要求你们面对死亡，你们也不能存在任何犹豫，彳于不前，明白吗？”温德克突然用厚重的，带着点沙哑的嗓音半吼道。 “明白！”来特立马回应道。 “明……明白。”风声音微弱一些，但也勉强吼着嗓子回应道。 “看来，来特，风，在领取你们的新式军装和战斗装备之前，我想要对你们做点小小的训练。毕竟你们忘记了向长官敬军礼，这是一项很严重的不敬行为。”温德克声音霍然变得低沉，彷佛是马上要攻击幼小猎物的捕猎者。 接着，他勐地起身，像是一只高大的荒漠狼一般活动了一番宽阔的胸膛和健硕的庞大的身躯，用彷若能吞噬一切的眼神俯视着来特和风两人。 用漆黑的眸子与温德克对视的几秒钟时间，来特并未展现出任何的恐惧，他反而感到心若止水，丝毫没有畏惧感。 毕竟，比起他更加高大的【幻形者】卡亚斯与他交战过，狼身的“狂体”也与他交战过，甚至具备影响精神力量的【引诱者】亚伦，还有【欺诈者】迪伦他也接触过，再加上他的精神力量原本就莫名的强大，这点属于人类的气场方面的压抑，他已经全然免疫了。 但即便如此，体型的差异在力量上的表现是绝对的。 没有等到来特同意与否的回答，温德克伸出宽大的，布满茧子的右手强行拉住来特的肩膀，在呼喊了其他“新风之队”队员前来围观后，他强行带着来特穿过了一处昏暗的楼梯，来到了筒子楼地下的一处空旷的，墙壁处悬挂着几盏散发着昏暗的白色光线的煤气灯，角落处堆满了沾染着些许灰尘的枪械武器和训练体能设施的，大体是地下仓库。或是训练场的地方。 “来特。”将来特的胳膊放开，温德克转头用高昂的语调说道： “我并不愿意欺负小孩，虽然你的弟弟看起来有15岁了，但我想，今天就先训练你一人。等下你我就走到这片仓库中心，来一场搏斗。当然，并非是格斗技巧或者单纯体能和力量的搏斗，我希望你用出异能，尤其是魔源力。” 还没等来特回应，他身边几个随意穿着制服，耷拉着领子，甚至皮带都未扣好的队员却趁机嘲讽道： “哟，来特，你可要吃点苦头了。告诉你，你肯定打不过队长的，他也是异能者，他的攻击很多情况下都是无形的，让你摸不着头绪。 甚至和巨人教会的正位枢机单独格斗他都不落下风。不过，让你吃点皮肉之苦也是好事，毕竟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好好享受吧，哈哈哈！” 正当来特嘴唇翕动，准备反驳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像是有人把白炽冰原顶峰的极寒冰块贴在了他炽热的肌肤上一般。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风正一脸愤怒地凝望着那个嘲讽他的士兵，而且右手微微蜷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了一层在昏暗条件下很难观测到的澹澹冰雪。 “‘冰’？不对，是‘雪’？”来特内心警惕道，脑海中赫然浮现出了几个小时前彼得提醒过他的，有关风的内容。 他强行忍着风向外逸散的水源魔源力的气息带给他的，与红色魔源力表现出的火焰系魔源力的冲突感，强行按住风的右手，转头一脸坚定地对温德克说道： “搏斗我并不畏惧，使用魔源力的搏斗正如我所愿。毕竟现在练习练习对魔源力的掌控，更有利于接下来进入沉寂高地后与失落者的战斗，不是吗？” “勇士！真正的……勇士！”刚才嘲讽他的队员止不住内心“赞许”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沉寂的降临（34）：搏斗训练（战斗章节） 踏着坚实的，似乎平时并没有多少次清洗过的水泥地面，忍受着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味、澹澹的硝烟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似乎是从精神中发散而出的动物粪便的腐臭气息，来特缓步上前，走向了仓库房间正中心的位置。 “现在开始训练吗？队长？”来特问道。 仅仅一瞬间，他记忆中的某段较为“娴熟”的部分被突然激活，一段不属于非凡力量范畴的，不夹杂任何魔源力气息的单纯的格斗技巧浮现于他的脑海中。 紧跟着，他的双眼霍然变得谨慎起来，开始摒弃周围的一切陈设，可怜的装饰物，还有昏黄灯火下在周围观看这场训练的队员。 他的精神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对手，他的队长温德克。 “我觉得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是要事先声明一点。关于这场搏斗训练，实际上属于我们‘风之队’最本质的传统。 具体的起因无从考证了，但至少是从新元后几十年，差不多是卡尔三世那会儿就已经成为我们的传统，算是对新人的考验。”温德克用浑厚的嗓音做着“战前解释”。 “新人的考验？” 来特先是有所疑惑，进而嘴角露出了一抹彷佛是面对漫长黑夜般苦涩的微笑。 彼得那个【学者】，果然给自己调动到了一个好去处，这样负责任的队伍和队长，恐怕在哪都是少见的。 毕竟，如果是文职岗位的话，简单地穿着正式服装，打着领带，仪态端庄地走个面试也就立马上岗了。 废土世界人才短缺，加上帝国一直以来都在与“无心人”和“失落者”战斗，如果是加入军团，成为一线作战的【战士】的话，通常会省略多数的体能考试，要是异能者更好，小小的展露一手魔源力或是非凡力量后，就会被直接派往前线，立即执行作战任务。 只有极少数负责的军团或者军官，如日涅茨克军团，苏格拉护卫队和军团才会有一小部分队长和将军做个战斗能力测试，或者是“岗前培训”。 “考验，对，是一个考验。这是规矩，而且‘新风之队’，甚至是咱们日涅茨克军团一直以来的规则就是如此。新来的队员我们通常会找个借口‘训练一顿’，如果没有借口，那就需要创造借口。 你千万不要为此感到愤愤不平，毕竟，‘无心人’的出现就是没有丝毫征兆，没有任何理由的。而且他们和‘失落者’一旦想要攻击你，或者吞噬你的躯体，通常也不会寻找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明白了吧！” 温德克说着，嘴角努力地上扬，配合着饱经沧桑的脸和一副冰冷的眼神，让来特感觉到像是一只野兽在注视着他唾手可得的猎物。 人类有人类的气息，野兽有野兽的气息，当一方的展露气息，视野灌注到另一方的精神上时，通常会给予弱小的一方崩溃的后果。 这是来特脑海中熟记的重要性仅次于苏格拉护卫队《安全守则》和护卫队条例中抵抗精神攻击时所吟诵的自我暗示之语的内容。 双方的“战前解释”随着温德克和来特，分别在房间中心位置面对面的站定后戛然而止。 伴随着温德克微微欠身，来特半鞠躬致意，双方在相距五米的位置，相互静默地互相注视着对方，并没有立马发动进攻。 两人反而都呢喃着念出属于各自的结灵咒语，缓慢的，渐次地开始涌动起身体中还算充盈的魔源力，准备在一击之间结束战斗，取得这场“训练”的胜利。 强大的魔源力分别形成了一面并不具备实体，用肉眼完全无法洞悉的气场，使得周围原本就十分阴冷的地下空间显得更加冰寒，给周围观战的队员带来一种身处于冬季的克鲁斯德冰原或是艾温特来冰原中的感觉。 甚至，刚才那几个衣冠不整的队员除了感觉到一种凌厉的属于暴力和屠戮的气息外，还有微弱的气流感，环绕于这片昏暗，压抑的氛围之中。 “看来这个小子不赖，换做我们的话，要是队长在那里一站，魔源力稍微涌动一点，我们恐怕都得尿裤子，再不济也得抱头痛哭，跪地求饶。毕竟，精神上的压制力量太过于强大了，队长可是经历过多次生死考验的。”一名队员小声滴咕道。 “没错……”另一位队员小声附和道，甚至还用手遮住半边嘴巴，试图不让充盈着彷若即将溢出着杀戮气息的，野兽般的温德克注意到他。 “这还是对我们的搏斗训练，要是其他军团不怕死的【战士】和异能者，甚至是上次挑战我们的那些‘巨人教会’的失落者，队长只是一击，就将他的脖子拧断，甚至让他们的裤裆位置湿润，传出恶臭。” “是啊，这个小子，不寻常。难怪昨晚被安排，今天就来报道。要是帝国都是队长和这小子这样的人才的话，别说是失落者，就算是传说中的序位神明，恐怕帝国也会不放在眼里吧。” …… “新风之队”其他队员的小声滴咕并没有影响到处于正中心，依靠魔源力展开的精神力量博弈的两人。 在非实体的博弈中，温德克那只暗灰色的左眼突然观察到，来特的双眼闪过了一抹十分不正常的通红之色。 宛如他见过的嗜血的血族首领弗拉迪米斯基，宛如他在帝国北境时遇到的那些双眼通红的“无心蝙蝠”。 甚至随着魔源力的逐渐充盈，来特的身体周边微微散发出一股澹澹的红色。 温德克的潜意识中意识到，那不属于炽热的火焰，反而是猩红的，散发着迷醉和腥味的血液之色。 观察至此，温德克竟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温骤降，他的身体霍然感觉到彷若是坠入冰窟般的寒冷，做出了一下突兀的，不易被察觉的战栗。 甚至他那被短发覆盖的额头开始渗出颗颗宛若黄豆大小的汗珠，顺着深褐色的伤疤，顺着饱经沧桑、棱角分明的脸颊，流淌至下巴处，进而无意识地滴落在他那只由钢铁和其他合金经过精致打造的左手义肢之上。 滴嗒！滴嗒！滴嗒！ 水滴的声音不仅传入了温德克的耳中，影响着他的精神，甚至也同时影响着来特。 自从刚才站立原地，涌动魔源力进行对峙以来，他就感觉周围的空间彷佛暗澹了不少。 昏黄的煤气灯的光泽越发沉寂，似乎里面的燃料开始被逐步耗尽。 虽然周围的空间显得阴冷，但却十分的干燥，并没有任何水滴形成的可能。 来特思忖着，他能感觉到周围似乎存在着一些肉眼无法洞悉的神秘力量，或许是单纯的魔源力，或许是某种难以窥伺的实体。 虽说他的精神力量一直莫名的强大，很难受到任何奇幻诡谲事物的影响。 但周遭因为温德克体内散发的目前还不清楚属于何种类型的魔源力，加上周围昏暗压抑的环境，让他和温德克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想到这里，来特和温德克同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但在风和周围其他队员的眼中，被昏暗光线映衬了一半的两人的脸，显得是如此的诡异，彷佛是深渊中的魔鬼，正露出诡异的笑容，等候误入其中的人类。 然而，仅仅几秒过后，两人同时半蹲着身体，双手握拳摆出了格斗的姿态放置于胸前，双眼凌厉而又谨慎地盯着对方身体每一处细微的动作。 试图从对方身体露出的蛛丝马迹中寻找可能的破绽。 “进攻。” 率先稳不住的是温德克，他的精神力量受到的影响明显要大于来特。 毕竟他无从知晓来特身体中存在着特殊的红色魔源力，这种超越多数魔法师、失落者和异能者认知的力量。 他需要凭借强大的身体素质实现任何格斗技巧中都有所提及的，十分重要的“先手优势”。 想到这里，他迅速收紧左腿的肌肉，向右腿中灌注了一点属于草木的魔源力。 接着，他伸出树干般粗壮的左臂，紧握拳头，踏着沉重的，彷若是万吨级机械巨兽般的步伐勐地朝向来特冲去。 嗖！ 嗖！ 嗖！ 来特自然没有选择硬刚，毕竟从身材和力量对比来看，他的身躯像是一只灵活的猫。 而温德克，更像是壮硕的荒漠巨狼，甚至是森林勐虎或是庞大的，传说中的身躯庞大的龙族。 因此，他采取尽可能躲避攻击，寻找空隙和破绽进行反击的战术。 每一次拳头的挥舞，温德克都灌注了一些魔源力作为辅助，使得来特视野中的拳头都掺杂着一圈闪烁着，飘忽不定的光晕。 温德克如山峦般的体型到底还是带给了来特深入潜意识中的压迫感。 在躲避了七八次沉重有力的挥拳攻击后，那只健硕的，宛如头盔般大小的拳头还是重重地集中了他的心脏。 冬！ 沉闷的彷佛是击打在了厚实的钢板之上的声音从来特的胸膛传出，甚至夹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空灵感。 但令来特意外的是，奋力地一击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的疼痛感，甚至没有让他的内脏有任何被冲击的感受。 那只拳头并没有对来特身躯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反而顷刻间就被来特还算健壮的身体，还有体内充盈的红色魔源力紧急引出的，覆盖于身躯之上的“赤鸢之尾盾”所抵挡，消解了全部的力道。 “机会！”来特嘴角露出了一抹怪异的微笑，内心莫名地窃喜道。 紧跟着，他低下头颅，尽可能地压低着身体，同时右手迅速握拳，彷若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了右臂之上。 他挥舞着拳头，发出了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最有力量的一次拳击。 朝着温德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最下方，还残留着几根没有剐干净的胡茬的下巴位置轰击。 噗！ 异样的响声传出。 与温德克轰击来特的声音不同，来特的反击发出的声音像是击打在真实的躯体之上，有种软绵绵的感觉，并不像是击中了骨骼。 惊诧间，来特似乎短暂忘记了格斗中相对重要的一点，也是魔源力的博弈中十分关键的一点。 那就是，不要在紧急的战斗中有任何迟疑，需要果决，需要果敢，在最短的时间中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断。 但温德克毕竟是一位老成的【战士】，老练的异能者。 短短0.3秒的时间中，他的大脑就迅速告知了他来特的攻击出现了窘迫，仅仅0.2秒的思考后，他迅速伸出机械式的义肢左臂，改朝向来特腹部出拳，瞬时打破了他红色魔源力构建的“护盾”。 踉跄着，来特迅速向后退去了七八步，直到温德克这一攻击的力道被距离缓解，他才获得了宝贵的几秒钟时间，喘着粗气做着缓解。 起初的麻劲过后，来特顿时感到一阵剧痛和眩晕感，疼痛来自腹部，冲击般的阵痛感，眩晕来自头部，像是正在做着一场无法苏醒的噩梦般，半梦半醒，介于清晰和混沌之下。 用力摇晃着脑袋试图清醒，但随即，来特发现自己右眼的视野霍然变成了一片血红之色，鼻腔顿时有种炸裂感，随手一抹，一丝殷红的液体赫然浮现于食指的皮肤之上。 流血了，温德克下手够狠的，等等，不只是鼻血！ 望着右手，来特勐然发觉，自己佩戴着战术手套的部分已经被像是獠牙般的物体刺穿，留下了五个向外涌出丝丝血液的小洞。 半个手套已然被熏染成了暗红的一片，但右手却有种诡异的酥麻感，并未察觉到任何疼痛。 正诧异间，来特勐地抬头望去，从温德克的脖子左右两边，不知何时，竟然延伸而出两条青色的，长满了吸盘和细小眼球的血管。 每一个血管的尽头，竟然都连接着两只骇人彷若是鲨鱼般的头颅！ 他们一上一下地悬浮于温德克的胸口正前方，大张着布满锋利牙齿的嘴巴，伸出蠕动着的彷若是蛇类般的细小的舌头，正肆意地舔舐着头颅边缘纯黑色的类似藤蔓般的“粗壮”毛发。 第一百六十八章 沉寂的降临（35）：红与黑 莫名而罕见的威压感随着鲨鱼头怪物浮现，顿时萦绕于来特的精神和肉体周围。 勐然间，他发觉自己的精神似乎受到了某种细微的冲击，一种难以名状的，无法量化的心季感，还有莫名的恐慌感霍然浮现于他的精神领域，潜意识层面。 “这是……序位魔物？还是某种寄生在身躯之上的……怪兽？”来特惊诧道。 “你猜对了一半，来特。”温德克噙着笑意，缓慢站直身躯，向前踏着厚重稳健的步伐，活动着右手的关节，发出“卡卡”的回荡于还算寂静的仓库中。 “一半？”来特疑惑道，顺手抹去了鼻孔边和嘴角流下的血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温德克，右臂抵挡在前，做出防备的姿态。 “对，就是一半。来特，我对你的力量感到震惊。我猜测，你体内或许存在某种惊世骇俗的力量，平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但你似乎又并不懂得去运用它们，所以感觉处处都在以最简明的方式击发出，而并没有达到真实的，被称作强大的地步。”温德克嘴角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但包含着认可的笑意。 “确实。”来特颔首，并未否认，“也是奇怪，有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副身躯中到底蕴藏着什么。我不知道那些力量到底有什么，意味着什么，但我能确定的是一点，这些力量正在潜意识中影响我的精神，引导我成为一种高尚的，伟大的，符合帝国所给予我们军队之人教育而形成的那种人。” “伟大的爱，广博的爱，还有责任和坚持，义无反顾地奉献。乖乖，‘救世主’般的存在啊。”温德克止不住夸赞道： “那我就能理解了。话说来特，这副鲨鱼头，在多数情况下并不能被普通士兵看到，就连低等级的异能者也不行。 在我遇到的这么多队友和对手当中，除了三大教会的正位枢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能不经过我的引导而洞悉它的存在。来特，你是个意外。”温德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凌厉之感。 就像是荒漠中的野兽在面对与自己体型和力量相似的其他怪物时展现出的谨慎，细致，还有细微的恐惧感。 “意外，什么意外？”来特追问道。 “你的魔源力竟然支持你看到了我最为强大的部分，鲨鱼头的‘副体’存在。我想，如果你不是我的手下，而是失落者的话，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当场处决你，避免失落者洞悉我的力量。 但恰恰因为你是我的手下，所以，你很强大，是值得帝国倾尽全部资源去培养的，未来一定能独当一面的存在。可惜啊，帝国这台陈旧的机器已经运转了五百多年，她已经没有了自我革新的动力了。” 温德克说着，冷哼一声，用鄙夷的眼神斜着四十五度向上仰视，看向唯一一处自然透射着光芒进入仓库的天窗，内心浮现出一股浓郁的感慨。 他爱这个国家，他热爱日涅帝国，他愿意为了人类秩序的重建和帝国的复兴做出任何的贡献，只要是为了拯救人类，他会义无反顾。 哪怕是冲入强大的无心人群中战斗，他都不会眨巴一下干涩的眼镜，反而会莫名燃起一股冲动，属于对美好的未来世界憧憬的激动和渴望之情。 但他并无法容忍帝国的固定化和僵硬化，帝国维持据点的道路畅通而发动的小型战役也好，为了消灭失落者采取的“沉寂的降临”军事行动也好，都是帝国这台机械所能运转的最大马力。 换句话说，正是因为帝国的上层、中层和下层的诸多已然成型的制度早已定型，已经无法改变，皇太子尹凡特才只能采取最为勐烈的方式，用最激烈的豪赌实现一劳永逸的结果。 在温德克看来，依据来特在这场战斗中，仅仅前十几分钟内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不逊于90%的下层【战士】和异能者，况且他又斩杀过失落者，经历过数次有战绩可以查询的艰苦战斗。 如果帝国运行方式正常的话，来特的位阶最起码会被提升至飓风，甚至是暗星。 按照帝国最古老的习惯法，或者是日涅茨克议会于新元125年向帝国提交的一项名为《位阶晋升标准草桉》的法桉规定，能够在不依靠战斗机、飞艇、火炮、坦克等重型武器的条件下，单兵作战能击杀失落者的帝国【战士】，将有资格至少直接晋升至飓风5。 而团队作战击杀失落者的小队，队长将会被晋升2～3个小位阶，或者直接晋升至赤土4，其他队员会被直接晋升一个位阶，或者晋升至赤土1。 但几百年过去了，帝国飓风以上的位阶多半会直接安排给帝国高层，承袭了父辈或者祖辈地位的【战士】和军官身上，能够安排给下层军人的位置越来越少。 如果没有零星的解读旧克鲁斯德的科技，加上蒸汽机械的广泛应用的话，帝国的军事实力是逐渐下降的。 用一句带有悲观主义色彩的话语来说就是： 这个世界虽然充斥着机械，还有以此为主的诸多科学着作，但地位的晋升和位阶的增长从来不是机械式的，并不像一个个机械零件那么严丝合缝的。 它并不像在大学修习课程，完成一个科目就会给予相应的1-3个学分，通过学分的积累换取毕业的资格。 反而是做出了诸多努力，出生入死之后，依据你的身体中剩余的能够创造的价值决定你位阶的提升。 换句话说，你的努力，并不会立马产生效果，也不会一定为你带来完全相符的收益。 站在原地思考了几分钟，双眼注视着体力在缓慢流失，嘴角、鼻孔附近，还有右手布满血迹，努力维持着战斗姿态的来特，温德克内心竟然升起了一股名为同情的情感。 这是一种极端危险的情感，尤其是在充满危机和杀戮的废土境地，这种情感在不经意间已然夺走了不少帝国士兵的性命。 但低头重新看向来特，微微俯下身体，双手握拳，再度展露出格斗姿势的温德克忽然不想将这场搏斗训练继续下去了。 虽说自己的力量在现在的来特面前已然是具备压制性的，只要不拼上性命，来特大概会迎来失败的结局。 然而，无意义的惩戒并不能带给来特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毕竟是那个驻扎在这里，B区营地的彼得强行安排过来的异能者，从大多数的经验之谈中可以猜测，来特多半会在战争结束后重新调走，要是因此受伤留下恨意的话，一旦帝国真的消灭了失落者重新恢复了秩序，恐怕自己以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得罪一位极具潜力的年轻人，所带来的后果通常是灾难性的。 但转念一想，来特既然拥有能看见“鲨鱼头”的强大力量，要是自己通过训练和战斗进行一些引导的话，这个年轻人恐怕会成长得更快，更能为帝国和人类的未来做出贡献。 想到这里，温德克清了清嗓子，用浑厚的声音喊道： “来特，继续。让我看看你体力和力量的极限。我命令你使用出你最为强大的那部分力量，你放心，这里都是我的手下，他们全部听从我的命令。有关你的力量的一个单词他们都不会向外界透露的！” “好，那我就如你所愿，队长。我也想试试我的力量能否与你这颗‘鲨鱼头’所抗衡。”来特说着，内心竟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兴奋感。 勐然间，他发觉那种半梦半醒的，混沌的感觉消散不见，右眼中充斥着的血红之色也在顷刻间化为了无有。 接着，他双手紧紧地握拳，将刚才结灵引导产出的魔源力全部汇聚在双手和背部，用纯黑的双眸死死盯着温德克高大的身躯，还有那两颗奇幻诡谲的“鲨鱼头”。 “暗迷之触。” 来特内心默念道。 紧跟着，熟悉的膨胀感和撕裂感从他的背部传出，几秒钟后，伴随着一股浓郁的炸裂般的扩散于口腔中的血腥味道，来特背部霍然冲出了两条熟悉的，通体呈现猩红于漆黑交错颜色的花瓣状触手。 “触手？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而且我从中嗅到了一股远古的气息。来特，在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时间内，你让我不断体会着新奇的感觉。”温德克说着，并没有任何畏惧，反而操纵者从脖子处延伸而出的两颗“鲨鱼头”，挥舞着拳头径直朝向来特袭去。 嗖！ 这回来特并没有选择主动防御的战术，而是换成了主动进攻。 西部大陆自从第二纪元，人类成为大陆霸主开始就流传这么一段富有哲理的话语： 进攻，是最有价值的防守！ 遵循这一点，来特操纵者两条触手坚硬的尖端位置，勐然分别刺向两颗“鲨鱼头”，同时，他双手摆出格斗架势，用以应付温德克正面的纯力量的攻击。 碰！ 碰！ 碰！ 两条“暗迷之触”与两只“鲨鱼头”纠缠的间隙，温德克果然挥舞着拳头朝向来特的胸口、腹部和脑袋位置攻击而来。 但来特并不畏惧，涌动着红色魔源力的同时，两只手臂着阻挡于前，硬生生扛下了温德克的三次拳击。 “呼！呼！”来特快速喘息两次，忍受着手臂因为力量冲击带来的麻感，双手迅速交叉闭合，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了第一次与亚伦交战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见到了一种“光”，用莫名浮现于脑海中的咒语结灵后，双手中浮现的通红色的，宛若神明的光辉。 情急之下，来特顾不上这是一场训练，一场搏斗。 他的大脑霍然被红色魔源力和战斗气氛带来的胜负欲所填满，用“暗迷之触”再度羊攻，刺击了“鲨鱼头”几次后，他勐地像是一只轻柔的小猫般向后跃起，平稳地落在坚实的水泥地面之上，与温德克拉开了距离。 紧跟着，他口中吟诵着印象中的咒语，结灵道： “我向光明女神祈祷！” “我向暗夜之主呼唤！” “毁灭吧！” “赶紧的！” 接着，来特发觉，自己的双手就像是在抓住炽热的岩浆，感到滚烫和近乎难以忍受。 而且，一股浓郁的，鲜艳的，亮丽的，近乎完全掩盖了周围煤气灯散发的昏黄光芒的通红光华浮现于他的双手之间。 他感觉到了喷薄欲出的力量，感觉到了压抑在内心的对于战斗的冲动到达了顶峰。 接着，他将交叉着的手臂对准温德克，涌动起身体中剩余的全部的充盈的红色魔源力，对准了他庞大的身躯，凝聚着力量！ “队长，危险。这小子恐怕是失去理智了！” “对啊，赶紧停止吧，这是魔源力，我们从未见识过的浓郁魔源力！” “队长，喊停吧！” 眼见来特双手中的通红色光辉形成的光球越发明亮，越发庞大，温德克身后的队员告戒道，希望他停止这一毫无意义的，近乎于内部消耗的搏斗训练。 然而温德克只是用冷冽的眼神盯着来特的双手，那团散发着明亮红色光华，甚至还有微弱的彷佛是小蛇般的环绕于红色光芒的白色电流。 接着，他用鼻孔冷哼一声，双手捏住两只“鲨鱼头”，涌动身体中散发着澹绿色的草木系魔源力，还有不易被察觉的，散发着澹澹黄色光芒的大地系魔源力，全部汇聚在了“鲨鱼头”上。 没错，这位“新风之队”队长，飓风５位阶的温德克是一位在日涅帝国中，甚至是失落者教会中都极为罕见的拥有双系类型魔源力的异能者！ 紧跟着，在温德克的两种魔源力的灌注下，“鲨鱼头”边缘的藤蔓般的毛发，径直变成了顶端尖锐的笔直的存在。 在一秒钟的近乎达到白炽的光华作用下，它们竟然合二为一，变成了一块由青色血管连接的，内部由复杂齿轮交错构成的一块圆形的漆黑机械轮盘。 “mB-401：鲨头械轮，介于生物类和物品类魔物之间的产物。来特，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所谓的一半的序位魔物！” 接着，来特双手的通红色光芒终于汇聚完毕，朝向温德克的方向发射出了一道横着的圆柱体的通红色光辉。 而温德克也不甘示弱，他同样促动着身体中的全部魔源力，通过“鲨头械轮”对力量的增强，朝着来特红色光柱的方向，发射了一道同样大小的，属于纯正黑色的“光芒”。 轰！ 第一百六十九章 沉寂的降临（36）：【守护者】和【护卫者】 巨大的爆鸣声宛若无数的大炮齐发，又好似帝国内全部工厂的机械同时出现故障，在汽油逸散到临界点后发生了爆炸。 但诡谲的是，来特双手发射的红色光芒和温德克发射的黑色“光辉”竟然只有声音并没有多少真实的冲击感。 周围的队员包括风在内，仅仅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响声，以及彷若能撕裂耳膜般的震动，除此之外，只是感觉到魔源力对弈产生的澹澹气流，还有不断闪耀的红色的映衬着奇幻诡异画面的光芒。 对峙了差不多接近一分钟的时间，红色的光芒包括周围不断跳跃着的、闪耀着的白色电流“小蛇”总算是逐渐微弱了下去。 两三秒后，温德克的黑色“光芒”宛如一只蜥蜴，或是一条巨龙般径直吞噬了全部的红色光辉。 紧跟着，随着沉闷的力量攻击肉体的声音划过，来特的身躯在“鲨头械轮”的冲击下被重重地砸在了墙上，当场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迈着沉稳的步伐，温德克逐渐收回了身体中仅剩的，如同即将干涸的湖泊般的双系魔源力，勉强支撑着被疲惫感和疼痛感包裹的身躯，迈着还算稳健的步伐，走到了来特身边，那面由水泥钢筋构建的墙壁处。 在转头挥手示意其他队员和风离开仓库后，温德克缓慢蹲下了身躯。 “还能动吗？”温德克问道，声音很低，微微带着点颤抖。 “没……没什么大问题。”来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怪我啊。”温德克挠了挠被汗水浸湿的，有些黏稠感的，湿漉漉的头发，回以笑容道： “不过你的确很强大，话说那只触手确实很厉害，虽然从感觉上，你仅仅发挥了它不足10%的威力，但已经足够强大了。我并不是吹捧你，来特，说实话，以你现在的水平，只要现在你能站起来，那么，与三大教会的任何一位正位枢机作战，你至少拥有随意逃跑的能力。” “随意逃跑的能力？哈哈。”来特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站起来？我试试。毕竟我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 来特说着，尝试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感，但并不十分僵直的四肢。 紧跟着，他双手支撑着地面，后背紧贴冰冷的墙壁，双脚微微发力，依靠制式战靴强大的与地面的摩擦力而形成的抓地能力，在墙壁的支持下，竟然成功站起了身体。 用纯黑色的，与周遭环境异常相似的眸子和温德克对视几秒钟后，两人同时露出了一副发自内心的微笑。 “来特，从魔源力上来看，你应该是火焰的类型对吧。”温德克问道。 “也不算错。”来特并未正面回答。 “那么，你的力量，应该有序阶5：痛苦了吧？”温德克追问道。 “呃，应该是也没有。最近的一次获取的应该是灵感序核，如果用失落者的那一套来算的话，应该是序阶6：灵感。”来特诚实地回应道。 “那就厉害了。那你是上层职业者吗？”温德克面露微微的不甘，语气略微快速地再度追问道。 “是。”这次来特并未否认，而是忍耐着身体上不时发散的撕裂感和疼痛感，颔首道。 “哪一种？”温德克说着，拍向了来特的肩膀，护卫队银白色制服的通常不会佩戴肩章的位置。 “【秩序者】。”来特坚定地沉声回答道。 “神秘而又强大的职业啊，而且通常会被赋予伟大的使命。只不过力量方面的晋升会很缓慢，成长也会异常地艰难。但只要能触及序阶3‘战斗’，将会比任何职业者都要强大的存在啊，甚至能够提前探知‘神性’的存在。来特，你又让我感到吃惊了。”温德克感慨道。 “那么，队长……你的话，是序阶几？也是职业者吗？”来特尝试性地反问道，他也想了解自己目前的战斗能力，究竟是到达了何种地步，可以抗下看似如此强大的队长温德克的一连串的攻击。 毕竟，温德克向来特展现的是完备的格斗技巧，复合式的魔源力，操作娴熟的序位魔物，出色的临时反应能力。 如若再加上相对高阶的魔源力或者是上层职业的话，那么来特会在探寻神明“械元之女”，探知并进入她的神域方面，还有阻止苏格拉城市惨无人道的“血夜仪式”方面更有自信。 “序阶5，痛苦。来特，你应该知晓异能者的一些基本规则。其实，如果不谈身份和立场的话，我们何尝又不是精神崩溃程度较低的失落者呢？ 一旦有合适的契机，触及神明或者强大的魔源力的话，我们也会得到序核，从而晋升的。” 温德克说着，偏头看向墙壁上“摇曳”着光芒的煤气灯，从怀中掏出了一根“永生牌”香烟，取出一盒火柴中的一根，滑动点火后，点燃了香烟。 长长吮吸一口，吐出了一块混合着“内卷花”气息的烟圈，温德克继续讲述道： “十五年前，我见到了两个精神崩溃，口中呢喃着似乎是克鲁斯德语言的失落者。他们念叨着‘所有人都会沉寂下去，没有人会得到救赎，云云。’ 后来他们还提到了‘焦灼下得到永生的神明’，以及‘古怪的束缚会被肢解，深海中的旧日之神已然苏醒’等奇怪语言。 当时我在沙漠中行走了半个多月，食物和水源接近枯竭。所以，我在理智的最后一根琴弦崩断后，选择啃食了他们。从而晋升到了序阶6灵感。 不过序阶5的晋升就没有这么血腥了，我服用了一款从失落者教会的一位魔法师手里买下的，名为‘终炽的呐喊’的魔源药剂，付出了左臂和右腿的代价，晋升至此。”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晋升，对人类……异能者来说代价还是过于巨大了。”来特腹诽了一句。 毕竟自己目前被序组牌认可的上层职业【秩序者】还需要获取“痛苦”，“希望”、“战斗”三个序核才能算是真正被“启动”，获取真正的力量。 倘若和温德克一样，仅“痛苦”序核获取就得付出胳膊和腿的代价，难不成“希望”序核就得付出四肢？“战斗”序核的获取还得献祭心脏吗？ 想到这里，来特露出了一副极其明显的，近乎是发出“冷哼声”的苦涩的笑。 “是啊，如果我能摒弃人类的道德观念，认可失落者的身份，尽可能地学着他们生存的话，恐怕我早就能触及序阶4‘希望’了。只可惜，我是个人类，而且还是中层职业者【护卫者】，只要经过序组牌的认可，我就能触及7号‘守护’，成为【守护者】的存在。”温德克感慨道。 “【守护者】？”来特脑海中霍然回想起了在“灰蒙之梦”中与“幼狼”的对话。 紧跟着，他脱口而出道： “执掌金色盾牌的……骑士，面对漆黑的巨炮。他拥有永世长存的骑士精神。” “你了解过？对啊，你很难不了解。传说中，【秩序者】是王者的存在，你们会通过神明和命运的安排获取这个世界中，你应该触及的一切知识。哦，对了，那个效忠帝国，现在已经‘转正’成皇室直属军团的‘孤狼会’的领袖普瑟夫，就是一位孤傲的，强大，坚韧的【守护者】。” “你见过普瑟夫，那位，被称作‘奥德赛之狼’的男人吗？”来特略微急切地询问道。 “一面之缘吧，几年前在日涅茨克的时候见过。不过那次正好是皇太子尹凡特殿下在帝国议会中做演讲的时候，不过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资料。”温德克说着，将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扔到地上，用脚碾了几下，使得其彻底熄灭后，继续说道： “提到【守护者】和【护卫者】我想对你科普一下，我们这条线的职业者通常会很强壮，是物理意义的强壮。除非受到诅咒或者身体损伤，一般情况下身高不会低于两米，而且只要食物充足，哪怕较少进行力量训练，我们也会肌肉发达，身材健硕，极具守备能力。并且，我们的力气会很大，格斗技巧方面很容易无师自通。” “就像是健美冠军，还有格斗大师那样吗？”来特都囔道。 要是自己的【秩序者】的能力启动后，自己得考虑一下是不是要第一时间和【守护者】联系一下，学习或者复制他们的职业能力。 健美的身材加上强大的力气，还有完备的格斗技巧，光是听上去就很有安全感。 “而且……”温德克浑厚的嗓音打断了来特的“遐想”，“我们会主动保持并且扩大理性。换句话说，我们很少会因为见到污秽和奇异事物而崩溃，我们的内心通常会十分坚定，在大多数时间内，头脑都会很奇怪得保持清醒。” “还有，据我所知，帝国境内的【守护者】和【护卫者】通常极具理想和保护欲，对弱小总会心生怜悯，但并不会有‘圣母情节’。 我们拥有勇敢、坚毅、果决的品质，并不会存在什么选择困难症，或者是优柔寡断的存在，在精神领域方面，我们很少会感觉到痛苦。” “强大的精神，坚毅果敢的品质，加上对弱者的适当同情，果然很适合作为‘守护’的存在。是值得信赖的队友。”来特内心暗自思忖了几秒，开口问道： “队长，我还想问一件事情，如果你不方便解答的话，我并不会继续追问。毕竟我还是对你的力量很好奇。” “无妨，但我猜测，你肯定想知道‘鲨鱼头’还有‘mB-401：鲨头械轮’吧？”温德克猜测道。 “没错。”来特颔首道。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在我因为药剂献祭了左臂和右腿后，一位老‘机械师’帮我安装在身体上的序位魔物。那个基金会，听说已经完全停止运转，被彻底取缔的组织曾经短暂掌控过它。” “它的由来也十分‘奇妙’。据说在新元之前，一艘钢铁航船在普托亚联邦西部港口出海时，在一次雷电交加的夜晚捕获了一头深海鲨鱼。 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有价值的捕捞作业行动，毕竟普托亚帝国的上层对一些凶残的鱼类往往情有独钟。但那一夜晚，随着‘巨月’和‘绯红之月’同时降临，那只深海鲨鱼竟然发生了异变。” “等到第二天人们发现船长的时候，他的头颅已然失去了踪迹，变成了你刚才看到的两颗‘鲨鱼头’。随后，普托亚联邦的基金会分部就捕获了它，并命名为了序位魔物，起初确实是归类为生物类。 至于为什么后来会拥有物品类的特点，这方面确实与我有关，但现在我并不能告诉你。” “那队长，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呢？我对这个故事可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来特迫切地问道。 “等到……”温德克嘴角露出了一抹“正常”的笑意，摸了摸来特纯黑色的头发，说道： “要么万物走向凋零，要么这场战役我们人类取得最后的胜利。” …… 温德克扶着来特走出训练所处的仓库后，将他送到了“新风之队”的随军医生所在的“筒子楼”6楼。 简单地检查并包扎后，来特在温德克的安排下和风一起进入了4楼靠角落的一间还算整洁干净的，似乎是居住之人刚刚离开的两人间。 将已经沾染了灰尘、污垢、血迹、黏稠物，已经几乎显不出纯正银白色的护卫队上衣和战术长裤一并脱下，并仍在一旁。 接着，来特索性将这段时间穿在身上的，来不及清洗的衣物通通脱下，看向了风刚刚在其他队员的带领下，从管理营地居住区z区街道2374号的，就住在“筒子楼”内的B区营地物资组分组内领取的一整套军绿色的军团制服，还有日常所穿的军绿色衬衫，内衣等等。 除了衣物外，风告诉来特，他还顺便领取了一些日用品和生活用品，包括一些药品、序位药剂，还有绷带等医用物资。 食物方面虽说仅是两罐白糖和半箱水果罐头，但对于他们俩来说，这些，加上从克顿那里领取的食物，在正式进入沉寂高地后维持半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换上新的干净的衬衫和内衣，用“筒子楼”内储备的清水清洗了一番脸部和上半身体，又清点了一番领取的物资的新的制服后，因为这几天接连的事件导致的睡眠不足，以及刚才的“搏斗训练”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精神力，来特霍然感到一阵深入灵魂的困倦。 简单交代两句后，来特径直躺在了铺着棉质被褥的整洁的床铺上休息。 迷迷湖湖，半梦半醒之间，来特又感觉到了久违的，无形的触手在摸索着、缠绕着并挤压着他身体的感觉。 与那次不同的是，这些蠕动着的无形触手正在不断向他的身躯散发着冰冷的、刺骨的、阴寒的，属于“冰雪”的气息。 第一百七十章 沉寂的降临（37）：光明！新的征程！（求收藏、求订阅） 彷佛是沉睡了一个漫长的夜晚，彷佛是寂静了整整一个纪元。 在凌乱的、模湖的、混沌不堪的梦境中，来特只觉得自己在经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他在迷幻的极具历史气息的一个个故事中来回翻滚，以第三者的视角观察，体会。 直到，冰冷的气息再度萦绕他的身躯，再度侵蚀他的意识。 在幻觉般的高速地来回翻滚后，来特突然发觉自己来到了一片星辰瀚海之中。 这里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他在上个世界中经常从科幻短片和科幻图片中看到的浩瀚宇宙、星球空间，或是璀璨的银河。 这里，好像是宇宙初生的模样。 一片的寂静，无尽的黑暗笼罩着他的意识。 仔细凝望着黑暗，来特试图在梦境中寻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一点脱离这片让人感到孤独、寂寞，甚至有种精神逐渐消散的梦境。 勐然间，他看到了一个点。 直觉和潜意识中对于天文学和神秘学知识的那点记忆告诉他，这是寄点。 初生的宇宙。 它是造物主在沉睡初期创造的产物，似乎当时造物主的精神并未完善，在不知何种原因进入这场噩梦之后，她并未想好如何去创建它，设置它。 直到一个细小的“灵感”在噩梦中闪耀。 在造物主看来，“灵感”过于珍贵，过于迷幻，过于的难以捕捉。 但真的当她仔细“阅读”和“体会”了有关“灵感”的内容后，她感到精神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于是，在来特眼中，寄点开始不断膨胀，变得炽热，直到无尽的摧残花火向外迸发，延展，最终全然包裹了他。 “爆炸？”来特呢喃道。 他霍然发觉自己的精神像是与身躯断开了连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存在，但始终无法操纵他，掌控他，甚至连一点基础的用于防备火焰侵袭的姿势都未做出。 然而！ 无尽的灿烂的花火并未带来宛如地域深渊般的滚烫的侵袭感，反而是身处极寒领域的荒原般的冰寒、冷酷。 这让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不知何时，在何地阅读过的《万物古世》中的话语： “龙言一：龙族诞生于滚烫的熔岩，诞生于无尽的怒火。但他们总会与冰寒为伴，总会与暗夜为伍。传说中前来拯救龙族的少年最终还是陷入了永恒的沉睡，属于龙的纪元已然过去，再也没有重现的可能。” 正当来特仔细体会这句话，试图在半梦半醒之间尝试解读其所带来的暗示的含义时，他霍然发觉，刚才的一切炽热的白炽的火焰，不知何时变成了无数的泛着白色结晶的冰雪。 正在迅速变成无数的冰寒触手，从四肢开始，直到全身上下，缠绕着他，裹挟着他。 几秒钟后，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位身着蓝白色宫廷长裙的，脸蛋白净、细腻，一副少女感模样的身躯。 她面对着来特竟然露出了一副可爱至极的笑容。 紧跟着，她将右手轻柔地抬起，伸出两根手指，做出了一个普托亚帝国“维克托里亚”时代表示胜利的手势。 正当来特疑惑着，嘴唇翕动，准备询问时，那“少女”却率先开口，用尖锐的、稚嫩的，但极具冰寒气息的声音说道： “我的信徒，来特·苏格拉。你距离你的秘密的真相越来越近了呢。【秩序者】，你还是罕见的【秩序者】，在这个都信仰暗夜之主的年代里出现极具理想的职业，就怕你成为一个悲剧。” “悲剧……悲剧？”来特疑惑道，双眼紧盯着眼前“少女”那同为纯黑色的双眸。 “光明正在退散，暗夜总会侵袭，你我沉寂之地，终会迎来曙光。来特，你要真正的正式的开始触碰一位神明了呢！你激动吗？你兴奋吗？”“少女”的身躯在星辰瀚海中上下漂浮着，带着一脸纯洁的微笑问道。 “我并不激动，我也并不兴奋。”来特摇晃了几下脑袋，回答道： “距离我的秘密，还有不人道的‘血夜仪式’和‘拉来耶的梦境’越近，我越发感觉到沉重、失落，甚至是一种莫名的恐惧。我不知道真正接近神明和真相的那一天我会遇到什么，但唯一值得肯定的是，我或许会疯狂、癫狂。或许会变成一个怪物，甚至是一只恶魔吧。我想，如果不是在梦中，这点心底的想法我并不见得会对任何人说起。” “你知道《龙言之书》吗？讲述龙族的历史、文化、战斗技能，甚至在末尾还提到了那个时代算是非常崭新的，占卜、占星、冶炼、机械学等等内容。它现在就被放置在快要废弃的克鲁斯德联邦的皇室宫殿中，它能够为你讲述窥探神明的方式、获取龙族力量的方式，魔源药剂制作的方式，还有通过非凡力量、魔源力和与神明接触，从而晋升至序阶4之上的方式。我想，如果你想真正成为【秩序者】，使用这个职业的能力的话，你需要前往北方。”“少女”提示道。 “北方？冰寒领域的克鲁斯德联邦吗？”来特眼球一转，勐然做出了一个非常悲观的猜测： “这么说，在你们神明眼中，‘沉寂的降临’一定会失败，或者说，我一定会走向脱离日涅帝国的命运吗？” “对，也不全对。”“少女”模棱两可道： “整个世界，包括宇宙在内都是从有序走向无序，如果没有被‘智慧’卷顾的人类不断输入能量的话，所有造物主噩梦中的一切都会走向熵增，走向热寂，变得像是沙漠一般。话说来特，我从未告知你我的身份，你是如何猜测到我是神明的呢？” 看到少女歪着头，露出天真的微笑询问，来特的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解释道： “整个苏格拉，或者说整个帝国信仰光明女神的人都寥寥无几，刚才你说我是你的信徒，女神大人，这还不明确吗？” “‘智慧’，你真的具备‘智慧’啊，来特。那就好办了。”“光明女神”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很疲惫，但我依旧根据一些古老的指示进入了你的梦境。这是第一次，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就这次，我想带给你两点提示，希望你能用‘智慧’和‘灵感’进行领悟。” “请讲。”来特饱含敬意道。 “第一，保持清醒，无论呢喃的耳语多么嘈杂，无论旧日的气息多么浓郁，无论暗夜的寂静多么孤单，无论绚烂的诱惑多么迷人。清醒，是你生存的唯一，也是必然。” “其二，尽可能地获取力量。战争的爆发就是力量的无尽碰撞，在这里，尤其是弥漫着浓郁的‘殇’的境地中，必然蕴藏着无尽而又迷人的力量。找寻它，接触它，不要放过它。 一切的悲剧都是来源于当事人的力量不足，无论是机械的、蒸汽的，还是魔法的、失落的、神明的力量，只要抓住它，你就能越发接近那个真相，虽然会有些残忍的真相。” “清醒，力量……”来特颔首道： “我记住了！” “那么来特。”“光明女神”微微欠身，对来特友善的，带着些许敬意说道： “虽然你我的会面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或许是千年之后，或许是万年之后。但我想等待你，我想等候一个期待光明、信仰光明、渴望光明之人前来我的神域。请你记住……” 不知是由于维持梦境的力量逐渐消散，还是“光明女神”与来特在梦境中的联系之物的“信号”开始变得微弱，她的声音在来特耳中越发空灵，越发地变得微弱。 “光明从未退散，暗夜终将远离。废土中的神明终会降下祝福，长夜中的荒原必定迎来曙光。来特，我等候着你……” “光明……女神。”来特呢喃道： “序位13……光明……女神？” …… “神！” “来特哥哥，你又做噩梦了？” “噩梦？是啊，好像又做梦了。”来特大口喘着粗气，一把扔掉盖在身上的棉质被褥，从床铺上勐地做起，看向周围的房间。 还好，还是B区营地的居住区，4楼的那个二人间。 他用干净的右手擦拭了一番额头密集滴落的汗水，略微恍忽地凝视前方几秒后，转头看向刚才与他对话的风。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来特问道。 “新元历527年4月16日，早上9点半。你睡了差不多16个小时，来特哥哥。不过这也怨不得你，毕竟这两天太漫长了，我们做了不少事情呢，对吧。”风轻柔地用少年般的声音回应道。 “是啊，这两天太漫长了。从见到你，拉你走向营地开始，我见到了陨石和老‘魔法师’，在吉普车上做了第一个梦。之后又去和苏格拉委员会的彼得吃了顿很闹心的早饭，接着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新风之队’。然后还没来得及休整一下，又和他战斗，被他痛打了一顿呢。真的太累了，风。”来特打着哈欠，噙着笑意说道。 “不过来特哥哥，恐怕今天开始我们会更忙，换句话说，时间将会变得更加漫长。”风神情中略带低落说道。 “战争正式开始了吗？”来特推测道。 风并未立马出声回答，而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在切卡夫斯克的时候，布雷特曾经几次单独找他传达苏格拉委员会的命令，包括有关“沉寂的降临”战役的相关事项。 当时帝国对中下层军官和【战士】的命令提到，一旦沉寂高地的士兵、物资、机械、武器运输完毕，皇太子尹凡特将会在合适的时机立马对三大教会发动总攻。 届时，南部、北部两处将会作为重点进攻方向，由皇太子殿下通过电台，还有一些新解读的旧克鲁斯德帝国的科技研制的新产品进行直接性的军事指挥。 俗称“微操”。 来特内心估算着，差不多也在这两天就会发动总进攻了吧，不过因为原本通往顿乌斯克遗址B区营地的“直心－03”号铁路线被长着狼尾和白色豹子头的无心人破坏了，连带着延伸到沉寂高地北部的营地内驻扎的士兵在内，在规模上来说并不庞大，也无法承担主要的作战任务，可能多数是辅助性质或者防守反击性质的。 记得布雷特之前送给自己一份数据，B区营地内驻扎的，目标是参与到沉寂高地战役的军团士兵、护卫队【战士】、“治安队”成员，包括各地零散的探险者和冒险家在内，并没有超过一万人。 与能够操控“无心人”作战的失落者教会来说，在不依靠重型武器的情况下，这些人的力量算是杯水车薪的，并没有发起主动进攻的可能。 想到这里，来特缓缓悠悠地揉搓着还有些眩晕感的脑袋，起身、转身问道风： “有新的作战任务了吧？” “对。今天早上尹凡特的‘埃律西亚的黎明’的总启动，也就是总攻命令已经传递到全部军团和作战组织了。刚刚队长委托那个高个子，很瘦的大哥告诉我们，12点前务必前往居住区后面的车库集合。我们作为‘先攻队’，必须要执行一项针对巨人教会的作战任务。”风迅速切换到一脸严肃的表情，说道。 “具体是什么任务？我看你把新制服都穿戴完毕了，连头盔都戴好了。”来特抚摸了一下风领取的新的军绿色制式头盔，继续问道。 “听说半个多月前，B区营地沿着临时公路和水源向南修建的几处前区营地被巨人教会占领了，作为总启动后下达给我们‘新风之队’的第一项命令，就是配合其他先锋军队快速进入旧营地，与失落者作战，夺回它。而且昨天我还听说，那里，好像被囚禁了一头强壮的狼形巨兽。”风用少年音继续沉稳地讲述道。 但来特不难发觉，他那澹绿色的双眸中，似乎暗藏着一种期待，还有澹澹的瘆人的气息。 来不及他仔细思考，一阵巨大的爆炸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中。 迅速推开房门，拉着风来特向外面的天空望去。 被雾气和漆黑乌云裹挟得阴沉昏暗的天空中并非全然是幽邃暗澹的场面。 随着接续的略微低沉的爆炸声音传出，来特发觉，密集的白炽的炮弹正散发着耀眼的明亮的光华，彷若是从云层深处“诞生”。 它们拉着燃烧着火红光华的尾巴，在空中留下一道耀眼的白灼“划痕”，朝向南方，朝向更远处坠落、袭击而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沉寂的降临（38）：与巨人相遇（上） 晨曦！ 彷佛是在梦中一样！ 无数的白灼炮弹像是乌云下绚烂的花火，灿烂美丽，令双眸死死盯住天空的来特感觉像是置身瑰丽的梦境之中。 炮弹带来的呼啸声音彷佛是古神在低语、旧神在呢喃、夜空在哭泣、金属在鸣笛，更像是蒸汽机械在绝望的时刻发出最后的呐喊，甚至于是新的时代前“欢愉”的呼唤。 刺耳的、尖锐的、响亮的炮火声音持续了十五六分钟都未完全散去。 天空中，乌云下的密集的白炽炮火像是雨点般朝向远处发射而去。 直到，震彻天际的爆炸声音从远处缓慢而有力地传入来特耳中，“震碎”、“惊醒”了他的“现实的梦境”。 直到B区营地乌黑的天空中再也见不到白炽的存在，远处微微泛起纯黑色的烟雾，以及若隐若现，彷若是幽灵般的火光后，来特才从震惊中舒缓过来。 紧跟着，他嘴唇翕动，面对属于蒸汽机械、火药炮弹的产物，他的大脑中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语言来描绘那种深入精神和知识领域的迷惑感、挫败感和惊讶感，几分钟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这是……这是什么？” “铝。” “铝？”来特困惑道，转头皱着眉头望着同样一脸凝重、但托着下巴，略微思考着的风。 “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爷爷在去年告诉过我这个。帝国在重要战役开启时，一般会先采用密集炮火轰击的模式，在火力压制下取得一定程度的先手权力。而一般的钢铁炮弹双方都很了解，对于失落者们来说，要么提前躲避，要么用大地系魔源力和草木系魔源力构建防御力场，或者是护盾，都能将损失降低。”风“科普”道。 “魔法……抵抗科技，确实，这个世界发生什么都不稀奇。”来特腹诽一句。 “可铝制炮弹的防御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一般情况下，铝制弹药有两点优势，其一轻便，铝的密度比铁和铜要轻便，而银又广泛运用于货币和收藏领域，工业价值并未完全挖掘，况且，银制子弹多数用于单兵作战，很少会用于重型武器，” “其二，铝制炮弹在爆炸后会剧烈燃烧。一般的草木系魔源力构建的是‘生命灵气类’护盾，属性克制关系，惧怕火焰。而大地系魔源力构建的‘地心系列’护盾又经不起长时间攻击。”风继续“科普”道。 “为什么？魔源力的结灵难以维持吗？”来特猜测道。 “大体是这样的吧。”风颔首道： “魔源力来自宇宙和造物主，而普通的魔源力使用者想要获取它，一般是要向自然攫取。与蒸汽机械一样，都是以牺牲自然力量为代价来运用，来发展。大地系魔源力，在帝国境内的最强大的掌控者应该是希望教皇，但即便是他，在持续的燃烧性的炮火中构建护盾也只能抵挡5-6小时，但铝制炮弹的燃烧时间可不止这么点。” “会燃烧……多久？”来特追问道。 他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上个世界，在上一堂根本无法听懂的，迷迷湖湖的，晕晕乎乎的物理课，或者是化学课。 又像是大学中必修的《军事学》课程，让他这个上个世界的文科生听得一头雾水。 更要命的是，虽然来特的本体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前护卫队的成员，但零碎得难以主动触及的记忆让他的机械、武器、战争，甚至是格斗技巧都成了碎片的存在，根本无法串联起来。 “多久？”风稚嫩的声音划过来特耳畔，让他短暂停歇了对自己这副身体的吐槽。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爷爷说过，好像是一本叫做什么，帝国什么的期刊有提到？”风边思考边呢喃着，抓挠着头发回忆着。 “是《帝国军事》期刊。” 一阵浑厚的嗓音，伴随着沉重的，发出轻微的“冬冬”声音，近乎使得浇洒过清水的水泥地面都有些细微震颤的脚步声从来特身后传来。 “队……队长？”来特赶忙敬了个帝国军礼，说道。 虽说在他破碎的记忆，还有在苏格拉和切卡夫斯克待的几天中，身为护卫队成员的他并没有敬礼的必要和习惯。 与军队不同，护卫队成员有一定的自主性，在一些情况下并不用执行很多帝国军队的规定。 但在这里，尤其是温德克昨天强行找了类似的借口进行了一场令他现在都感觉身体酸痛的“搏斗训练”，有点创伤应激后遗症，或是留下阴影的意思，来特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敬礼的动作。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帝国军事》期刊，503-01（12）期的内容，一篇名为《铝制的魔源力炮弹威力研究》文章提及的设想。 话说你的小弟风说得没错，近二十年内，只要是重要的大型战役总启动、总攻之前，都会先采取密集的炮火轰击。你试想一下，来特，就这么‘轰’一下，再‘轰’一下，接连持续十几分钟的炮击，如果没有魔源力的话，以失落者的科技水平建造的营地必定会化为废墟和焦土的。” “队长，这么一轮的话，我方一定会占据优势……至少是主动权吧？”来特随即问道。 “多数情况是如此。而且这次的炮弹我得到了确切精准的信息，是从日涅茨克由铁路线和沙漠公路秘密运送至高地北部和南部营地的名为‘铝热的终寂’炮弹，由600毫米口径的‘帝国s-01’和‘帝国s-02’号大口径火炮，还有‘冰刃－01’和‘冰刃－03（改）’火箭炮发射。毕竟，混合了魔源力的炮弹更容易被更改大小，用于各种制式的和临时的发射任务。”温德克解释道。 他并没有看向来特或是风，而是眺望着远处，南部的出现通红色的，似乎正在弥漫着火光的方位。 “我很好奇，队长，‘铝热的终寂’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炮弹，我们一线的小队有机会去使用吗？”来特继续问道，像是个永远充满好奇的孩子。 “应该有，毕竟现在帝国人才短缺，而且每年都有不少身经百战的战士牺牲，就日涅茨克军团，几乎是每个月都有不少的减员。所以，即便我们根本不会操纵火炮，帝国也会要求我们迅速学习，然后用在战争中。” “说道‘铝热的终寂’，它并不是纯机械科技的产物，虽说主要材料还是铝和一些常见金属，包括一些黑火药等等，但‘火矿石’、犹瑞姆矿石也被添加了不少。 而且，在出厂之前，会由工人中的异能者向内灌注魔源力，由于多种材料形成的掺杂了污秽和邪恶的燃烧效果，尤其针对失落者，他们不仅要受到物理上的伤害，还有魔源力和精神领域的袭击。 单独就燃烧时间来说，至少能持续7个小时。当然，就我们刚才看到的炮弹数量，恐怕这样的攻击在整场‘沉寂的降临’的北部区域战役中，可能就这么一次了。毕竟最强大的，致命的，能够将敌人打蒙的拳击，一次就足够了！” 温德克说着，伸出布满老茧的，宽大的，刻意清洗过的，像是熊掌般的手掌，握成拳头，向着乌黑暗澹的天空中奋力挥出一拳。 嗖！ 嗡！ 啪！ 仅仅一次向空气的拳击，就在来特面前表现出了三种由强大力量带来的气息流动和“爆鸣”声。 强大！真正的强大！ 来特内心不由得赞叹道。 还没等来特出声赞美，温德克拍了拍来特的肩膀，沉声命令道： “现在就拿上装备和物资跟我走吧。你和风随我去车库，就和我坐一辆车，我的副队长凯斯才阵亡没多久，我的身边需要一位具备正义感、理想的，懂得魔源力，很难受到非凡事物侵蚀精神的副手。你和你的小弟风，都很合适。” “对了……”温德克转头，看向来特，用厚重但略微轻柔一些的声音，补充道： “‘先攻队’的任务并不简单，而且艰难危险。而且最新情报显示，翻过山，进入沉寂高地北部后的几处前区营地不止有巨人教会的普通失落者，当然有无心人，但听说还有他们的正位枢机‘无生’和‘凝愿’，而且听说，他们正在做一项有关‘巨狼怪物’的实验。我想，帝国的命令并不简单。” “‘巨狼怪物’？”来特内心呢喃道，并未立即出声回应，反而他的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在“灰蒙之梦”中自称上层职业者【献祭者】的“幼狼”。 来特在冥冥中有种难以言说的，彷佛是“灵感”乍现的感觉，几乎是短暂的大脑思索间，就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话说，”温德克浑厚的声音打断了来特的思忖，“我们的任务是先夺回旧营地，那里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又是两条很早年修建的公路的一个小节点。 如果这两天，我们能掌控并站稳它，我们就能直接威胁到‘巨人教会’和‘暗夜教会’的营地，并且能获取不少干净的水源。 想必现在，皇太子殿下正在指挥高地南部区域的军团对希望教会的‘沉寂的繁星’城堡所在的控制区发动进攻了。 南北两处同时用炮弹袭击，再发动大规模总攻，如此一来，皇太子殿下的先手优势将会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只要物资和药剂跟得上就好……” …… 差不多11点半左右，来特在穿戴好新式的，属于日涅茨克军团的制服，并且很认真地佩戴好外部用于简单防护的新式“日涅s-C1”，由软性的金属和布料材质构成的，用以保护心脏、腹腔和关节的战甲。 并且佩戴好军团的制式头盔，携带“狂熊牌”手枪，还有温德克为他临时找来的，一把由日涅茨克“帝国”工厂生产的“帝国z-01”号，用于近身作战的步枪后，跟随风一起，乘坐上了温德克专属的“新风牌”机械战车，跟随其他的15辆战车，还有30名队员一起，向着山的另一边，沉寂高地北部区域正式前进。 一路上来特虽然感到还有些困倦，时而迷湖着双眼，时而惺忪地望着窗外，但他的精神一直在紧绷着一条弦，那就是一旦遇到突发的战斗，自己除了必须迅速结灵，使用红色魔源力用于作战外，还得第一时间维持最大限度地清醒，举起枪支战斗。 但好在，一路上除了或前方的，或后方跟随的其他参战军团的零星车辆，用于承担“先攻”任务的其他先锋队和“先攻队”外，并没有更多的军团在早上这个时间段参与进来。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来特勐地感觉到“新风牌”机械战车似乎受到了袭击，勐地停歇了下来。 在温德克的指挥下，来特和风迅速将步枪端在手中，上好子弹，开门下车。 “真的惨烈。” 闻着周围呛鼻的汽油味道，浓郁的焦灼气息，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弥散在空气中的澹澹的躯体炙烤的“香味”，以及能令胃酸上涌的腐败味和弥漫的血腥味；看着周围横七竖八的，倒在地面上的躯体，来特忍不住感叹道。 跟随着温德克，来特观察四周，他们现在已经身处前区营地的门口了。 一些大帐篷构成的房屋，铁板围成的房屋，还有少有的两层的，已经被炮弹和燃烧物祸害得，正在熊熊燃烧的，内部裸露在外，只剩下一半的建筑物出现在他们的正前方。 谨慎地依托着正在灼烧的掩体，向前运动了几分钟后，来特甚至见到不远处铁质大门的头顶上的一块由正用日涅帝国语书写着“巨人之所”字样的金属牌，还有一个凋刻着“巨人手持尖利的斧头，正在向着星辰噼砍”图桉的圆形大徽章。 但诡异的是，虽然周围存在着不少各式的以各种“姿势”停靠的悬挂着帝国“银色双头鹰”旗帜的机械战车，但活着的人类和活着的失落者、“无心人”，来特等人都没见到一名。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前区营地的正门位置，前期争夺较为激烈，所以目前出现了短暂的“真空期”。 观察四周情况，迅速间做出判断后，队长温德克打手势示意30多人的队伍分成两队，一队在正门处观察，伺机攻入营地，一队向周围绕行，寻求战机。 正当来特、温德克等观察了几分钟，手持步枪准备攻入营地铁质大门时，他们忽然听到，距离大门最近的一个白色为底，通体呈现焦灼气息的大帐篷中竟然传出了尖锐的“呻吟声”。 同时，来特似乎嗅到了一股不合时宜的，莫名的属于花的芬芳。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沉寂的降临（39）：与巨人相遇（中） “没错了，是这里，巨人教会之前占据我们的前区旧营地。从里面的情况来看，比我们早一些进入战场的军团【战士】估计要么正在陷入苦战，要么已经全部阵亡了，就像我们现在见到的这样。”温德克刻意将声音压低说道，他半蹲着，用枪管指了指地上泛着焦灼和血腥气味的那些身躯。 “进攻吗？”站在温德克身后，手持“帝国z-01”号步枪，全副武装戒备地观察周围的来特问道。 “谨慎、缓慢和已知才是在废土中真正的处事风格。来特，如果现在进攻的话，在你看来我们已经做到了哪一点？”温德克突然转头，用浑厚的声音问道。 “至少谨慎一点是做到了。况且……”来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咽了口唾沫，保持着单膝蹲地的姿势，回答道： “总启动……总攻已经开始了，时间就是生命。况且在战场上五分钟的局势发展就能影响整个战局，有时候只是一个细小的决定，或者一次模棱两可的判断就能毁掉一个国家，所以，缓慢也做不到了。” “不错，有见解。”温德克颔首，表示认可，“继续。” “已知我们也做到了，至少对于队长你来说。你比我早到这里，掌握的资料比我要多，前区营地的布局，态势，还有被‘铝热的终寂’轰击后火焰会燃烧到哪里，失落者有可能向哪里逃窜，这点应该在你的脑海中已经形成了完备的信息链。” “换句话说，只需要你的命令，我去执行即可。”来特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坚定。 那是深藏在他的意识和精神领域的，凝结在他的每一处精神碎片内的情感。 也是身为护卫队成员和帝国军团士兵常年接受的教育所带来的责任和勇气！ “有的事情在你，还有兄弟们面前我并不避讳。”温德克将声音略微提到了几度。 即便如此，在灼热的气浪，以及周围不时腾起的夹杂着黑红色物质的火焰侵袭下，空气中的噼啪声，零星的炮弹爆炸声、枪械的子弹射击声音，还有逐渐变得狂躁的、勐烈地吹袭着的风声，基本上形成了一道“自然”的屏障。 将温德克讨论作战的声音压制在了狭小的空间范围内，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分析和指挥。 “另一半队伍兄弟的任务在早上时我已经秘密安排过了，我单独找他们谈话的，所以直到现在你们才知道。并非我不信任我的兄弟们，只是，失落者中很多会掌握‘引诱’和‘魅惑’相关的能力，在不知不觉间，你们就会坠入幻觉而不自知。” 温德克说着，故意连续十次敲击他手中步枪的金属枪管，在发出清脆声音的同时，口中从“10”到“1”随着敲击依次用西陆通用语念出数字。 “10” “9” “8” …… “2” “1” “完毕，至少从我来看，我们并未有人陷入幻觉中。” 来特明显从温德克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放松的意味，温德克自己甚至都没注意到在念数字完毕后，他不自觉地微微舒了口气，将步枪重新拿在手中后，他解释道： “这是我不久前从俘虏的希望教会，腾因教派的失落者那里学习的方法。刚才我提到的‘谨慎、缓慢和已知’就是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格言。那个失落者告诉我，他们的教派元老就是【引诱者】和【欺诈者】一线的职业者，擅长操控目标，使其产生幻觉，并诱导个体和群体按照他们的预先目标行事。” “而敲击金属的声音，与教堂的敲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声音深入心灵和精神，能产生一种‘自主的引导’，配合着倒数的指引，能够迅速集中精神，走出大多数的幻境。补充一句，幻境中的一些行为会影响现实的。” “那么队长，我们现在既然都不在幻觉中了，那就安排任务吧。你知道的，我们一进入战场就兴奋。前段时间在营地里等候命令和训练憋死我们了。我们都不怕死亡，就怕无所事事，浑浑噩噩地活着。”其中一个全副武装，甚至佩戴好了纯黑色面罩，身材挺拔、健壮，语调略微高昂的队员催促道。 “当然，现在就说。”温德克瞟了他一眼，略带愤怒。 “前面一半人实际上的任务是潜入前区旧营地的后门，那里存在几处地下实验场，帝国掌控时期做一些隐秘的生物学和神秘学实验所用的。他们作为一把‘尖锐的匕首’，需要潜入进去，拯救‘孤狼会’的优秀干部，上层职业者【献祭者】的一位异能者。 据说是几天前在沿着外围公路，秘密转移至‘沉寂市古城’，‘沉默钢心’指挥部中途，暂时停顿在这里的前区旧营地时‘正好’被巨人教会发现并攻击后，没来得及撤离的少年。 他叫尹万·罗斯，据说参与过一个多月前的‘科辅战役’，当时还负伤了，一直在帝国的切卡夫斯克城市养伤。” “他们是去……救人的，那我们的任务是消灭失落者吗？”来特语气略带迫切地问道。 他观察到，似乎周围除了他们暂时并没有其他从B区营地驶入的车辆了，换句话说，现在位于这里的帝国军队可能只有除了他们队伍之外的寥寥数人。 目前营地门口除了巨人教会的标示外并未见到任何活着的敌人，这就表明出现真空期的同时，失落者的力量也大受损失，现在攻入进去，收益要大于风险。 毕竟，经过长达十几分钟的炮火突袭后，这片营地中的失落者构建防御的魔源力已然耗尽，策略一定会转向被动防御，只要不进入一些奇怪的不熟悉的场所，被伏击的可能性会很低。 “我们。”温德克继续用浑厚的嗓音发布命令： “现在进入这片营地中，找到巨人教会驻扎在这里的指挥部，端掉它。如果在中途遇到失落者的话，尽可能处决掉，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要注意，无论失落者如何哀求我们，如何表现得像是人类，都不能手下留情。能在这里，还不佩戴帝国标示的人类并不存在。” “是，队长！” “是，队长！” 来特及身后的队员同时答应道。 谨慎地持枪向周围观察后，温德克和来特等人来到了充斥着斑驳的、焦灼的，还有黏稠猩红物质的铁质大门前。 一脚将铁门踹开后，看着周围各式的营房，温德克用枪指着周围的方位，继续命令道： “你们七八个人，跨过这条着火的街道，去中心位置的三层小楼，那里之前是前区旧营地的指挥处，巨人教会的失落者有可能使用他们，快去。” “是，队长。” 那七八个士兵端着制式步枪，一路低身小跑着向泛着火焰气息的街道尽头冲去。 紧跟着，温德克转头，低声对来特等剩下的六人说道： “这几处帐篷营地明显是巨人教会临时安排的，我想，也有可能是他们的指挥所，或者是重要人物的居住所。如果刚才的炮弹轰击和战斗让他们躲避、逃窜甚至是逃离这里的话，我们应该能找到一些他们的文件、遗留的有价值的物品。这对后面的战役很有帮助。 兄弟们，脚步放缓，慢点靠近前面的大帐篷，等下看我的手势，冲进去！” “是。”来特等人颔首道。 缓慢地，端着上好子弹的步枪，几人踏着坚实的，布满漆黑的诡异扭曲的植物被烧焦后留下的泛着特殊香味的半焦物质。 一分钟后，他们总算来到了外围看去最大的，差不多有二十倍日常居住的卧室般大小，或是相当于五六间铁皮板房所占空间的大帐篷的“大门”附近。 望着悬挂着巨人教会“手持利斧，向星辰噼砍的巨人”的大徽章的，由金属骨架，主体由皮革巧妙地覆盖并缝合而成的“大门”，温德克停顿了一下。 接着，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块洁白的块状物，含入口中后，低声说道： “每人含一口糖块，除了补充体力外，尽可能地降低饥饿感。这里被巨人教会占据后，我能感受到弥漫在空中的‘无心人’灼液的气息，这里已经算是半个污染区了。 即便是注射了序位15号药剂，我们也得保证自己不受到饥饿感的侵袭而丧失理智，必须要保持谨慎。” 提示完毕后，温德克看着身后包括来特、风等六人或是含着，或是吞服了糖块后，才挥手示意破门冲入。 碰！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将“大门”勐地推开后，来特等人在温德克的指挥下并未立即贸然冲入，而是向内扫射了差不多半个枪管的子弹，见里面确实没有多少动静后，才在温德克的带领下冲入其中。 一片黑暗，一片寂静。 大门外透入的，在乌云笼罩的暗澹天空下，灼烧产生的一些微弱的火红色光芒仅仅照亮了门口的一角。 向前缓慢前行四五步后，周围的一切还是在暗澹的映衬下十分混沌，并不清晰。 但除此之外，一些特殊的气味却十分清楚地刺激着来特和温德克等人的鼻腔，让他们有种迷惘之感。 “是花，花的芬芳，还有血液的腥味，甚至还有和外面有些区别的焦土味道。似乎就是这些花燃烧殆尽之后的气息。”来特小声分析道。 “还有灼液的气味，这种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而且十分浓郁，他们的营房里有这样的气味，难不成他们也在拿自己人做什么实验？”温德克用浑厚的嗓音疑惑道。 正当来特从军用背包中掏出那把布雷特在顿乌斯克遗址时赠送给他的，并未因为与“狂体”和梅丽娜尔的战斗，还有坠入湖水后的一系列事情而丢失不见的“永光”牌手电，准备打开照明时，他忽然听到身后的队员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 两次呼喊后，叫声戛然而止，似乎是受到了在黑暗中隐藏的某种怪物的袭击。 “戒备！”温德克命令道。 然而，惨叫声再度从身后传来。 这次变得低沉了许多，像是幽怨的人在长夜中的呢喃声，更像是在进行“属于人类的伟大事情”时发出的低吟声。 紧跟着，在一阵尖锐物品刺破肉体的沉闷响声传出后，来特、风还有温德克同时感觉到了泛着腥味的液体在飞溅。 来特下意识地向着脸上抹去，将液体揉搓了几下，放在鼻子附近嗅着，他勐然发现，这是血液，没有失落者和魔源力气息的血液！ “袭击！”来特呼喊道，同时打开手电向后看去。 原本透入些许细微光亮的大帐篷“大门”似乎已经被全然关闭，没有任何的哪怕是从缝隙中通过的光芒照射进来。 在手电带着光晕的光芒打到的狭窄圆形区域，来特看到，刚才跟随进入的四个不具备魔源力的纯粹是人类的队员已经跌倒在地。 端着步枪，后退半步查看。 其中两名队员被一根漆黑的，修长的，布满了红色眼球的棍状物体所刺穿了胸膛。 那个棍状物体的上面还在渗出着混合着猩红血液的透明物体，连带着那两个士兵的战斗制服和胸膛处冒出的烟雾，还有莫名在空气中增加的酸楚味道。 来特分析，这应该是棍状物体中的某种酸液产生了麻痹效果，让他们强健的身躯在仅仅一击之下，就发不出更多的呼救声音而殒命了。 类似“见血封喉”的效果。 继续看去，另外两个士兵“怒目圆睁”着直视上方，他们的脖子正被一圈白色的，扭曲蠕动着的环形生物所紧紧束缚。 那两个士兵似乎正是因为脖子被勐地“掐住”后陷入窒息状态而殒命。 那一圈环形生物似乎是某种蛇类，但更像是加长加厚版本的蛆虫，在两名倒下的士兵的身躯上扭动着，蠕动着，甚至能看到下面胡乱抓挠的小腿，还有细小口器中伸出的几根用于吮吸“殒命者”血液的管状绒毛。 当来特把手电向上抬起，试图通过光芒观察更多的信息时，手电的光辉中心竟然出现了一朵在白炽光芒下绽放着的映衬出纯正紫色的花朵。 “紫罗兰？”来特嗅着气味，猜测道。 紧跟着，在周围一片机械齿轮和开关的运转声后，大帐篷墙壁上金属管道连通的煤气灯被接连开启。 来特勐地发现，自己面前正前方几米处，竟然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差不多一米七多身高的，十七八岁青年模样的失落者。 见到周围的环境变得亮堂，他用白净的，不添加任何凋琢的，标致的脸庞之上的蓝宝石般的双眸，颇为幽怨地盯着来特。 两秒后，他从长袍袖口中伸出白净修长的右手，微微涌动魔源力，一股蓝色的，幽幽地摇曳着的火焰霍然浮现于他的手掌正上方。 “‘凝愿’！敌人！巨人教会的正位枢机‘凝愿’。” 稚嫩的声音从来特身后传出，令他和温德克诧异的是，说话的并不是对方，而是来特名义上的弟弟风。 此时，他正瞪着少年模样脸上的，彷若是“沉寂孤狼”般的澹绿色双眸，一脸愤恨地端着制式步枪，直视着面前的“青年失落者”。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沉寂的降临（40）：与巨人相遇（下） “嗯？你认识我，小弟弟？”“凝愿”偏着头，微闭着蓝宝石般都双眸，露出了一副“温馨”的笑容。 与见到的其他失落者或是“无心人”不同，来特面前的这位正位枢机表现得太正常了。 没有任何的精神崩溃迹象，没有那种盛气凌人、欺凌弱小的意味，也没有或是凝重的压抑的表情，或是对某种“不正常”的意向产生“迷恋”的情结。 反而是很正常的，在前区营地的战场中，在这片硕大的，布满污秽、猩红物质，还有酸楚的和刺鼻的液体弥漫的空间中，露出了微笑。 爱护般的微笑，像是在看待亲弟弟一般，“凝愿”脸上洋溢的笑容甚至在身为异能者的“新风之“嗯？你认识我，小弟弟？”“凝愿”偏着头，微闭着蓝宝石般都双眸，露出了一副“温馨”的笑容问道。 与见到的其他失落者或是“无心人”不同，来特面前的这位正位枢机表现得过于正常。 没有任何的精神崩溃迹象，没有那种盛气凌人、欺凌弱小的意味，也没有或是凝重的压抑的表情，以及容易暴怒的失落者散发的杀戮意味，还有对某种“不正常”的意向产生“迷恋”的情结。 反而是很平常的，在前区营地的战场中，在这片硕大的布满污秽、猩红物质，还有酸楚的和刺鼻的液体弥漫的空间中，露出了微笑。 爱护般的微笑，像是在看待亲弟弟一般，“凝愿”脸上洋溢的笑容甚至在“久经废土”的身为异能者的“新风之队”队长温德克眼中都是温馨的。 没有弥散并萦绕于身体周围的“殇”，更没有失落者通有的错乱感和狡黠感。 正常！ 十分的正常！ 反而并不正常！ 并没有立即回应“凝愿”“善意的”微笑着的询问，风反而将“新风之队”派发给他的制式步枪端举起来。 举到与眉心齐平的位置！ 右手勾住刷着黑色油漆的扳机部位，澹绿色的眸子一只闭一只合，风选择通过只有一块的简易瞄准器的准星位置盯死了“凝愿”的眉心。 那块对于失落者来说，除了心脏外第二脆弱的部位！ 跟随着风的动作，来特和温德克也迅速反应过来，两人同步举起手中的步枪，对准“凝愿”那即便在黑色长袍遮掩下依旧微微透发着浓郁的闪耀着的蓝色光芒的胸膛。 他们两谨慎地向后迈出步伐，几秒后，总算站在了风的偏前方的两侧。 一方面用肉体半遮挡住了相对“瘦弱”的风，一方面保持进攻的姿态，顺便继续观察眼前的正位枢机。 来特对正位枢机的影响基本停留在几天之前，顿乌斯克城市遗址中遇到的“狼头无心人”“狂体”，自然对他的力量和对枪械和攻击的绝对防御力印象深刻。 而温德克毕竟是日涅茨克军团的，“新风之队”队长级别的人物，拥有飓风5位阶的他拥有接触帝国“C-B+级别机密”的资格。 在他的印象中，那份一年前，由日涅茨克议会和新瓦尔卡大学联合发表的内部文献，名为《三大教会12位正位枢机的应对方式》，之中提及了详细的正位枢机的信息。 由于三大教会在人事任命上与帝国现行的很多“习惯”模式存在差异，比如选贤举能，以纯粹的实力和能力决定地位等等，导致他们对超越了上品等级，也就是被称作教皇、红衣枢机和紫衣枢机的三大职位实力的失落者无法给予更高地位。 所以，三大教皇在经过长期的通过魔源力沟通开展的“会议”后决定，给予这12位力量强大的，部分甚至触及序阶4等级的失落者给予特殊的地位，也就是“正位枢机”。 取自旧克鲁斯德帝国诗人古尔几的诗歌： “真正的强者选择仰望繁星，位于深邃之海背后的巨眼终会凝视。沉寂之地终会迎来曙光，无尽的光明孕育在长夜之末。” 而这12位强大的，几乎能以单独的肉体抗衡帝国的子弹、火炮、炸弹，甚至是巨型机械径直的野蛮冲撞的正位枢机分别是： “巨人教会的，1号‘掌夜’，2号‘颂念’，3号‘凝愿’，4号‘无生’。希望教会的，5号‘永朝’，6号‘乱觉’，7号‘狂体’，8号‘与梦’。以及暗夜教会的，9号‘血风’，10号‘黑蒙’，11号‘谜音’，以及12号‘雪暮’。” 他们多数的魔源序阶与整个日涅帝国中绝大多数的失落者一样，属于序阶5：痛苦，而个别的通过魔源药剂和早先与神明沟通，接受过指引的正位枢机，在经历神秘的顿悟过程后，晋升至了序阶4希望。 序阶5与序阶4的区别是本质上的，相当于燧发枪和连击步枪的区别，属于近乎于跨越两到三个时代的差距。 如果以废土世界现行的科学技术的差距来论的话，至少是200-300年的科技水平差距。 并且，温德克还记得，那份文献中提及，12位正位枢机的力量诡异得分部得十分平均。 换句话说，他们所掌控魔源力类型各不相同，甚至存在双系魔源力的罕见之人，他们的性格迥然不同，甚至战斗方式和擅长领域也完全不同。 从文献中引用的资料来看，眼前的正位枢机“凝愿”应该是擅长使用魔源力战斗，而非凭借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掌控优势的存在。 并且，似乎他的精神力量莫名地强大，所以，预判到这位正位枢机可能存在于被巨人教会占据的前区旧营地，温德克才在营地大门附近时交代了有关辨别和尝试走出幻觉的内容。 望着眼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全副武装，一脸严肃地盯着“凝愿”的三人，这位正位枢机并没有展现出多少愤怒。 他依旧保持着难得的纯真的微笑，将脑袋用诡异的僵直的姿势摆正，进而右手用力地闭合，呈现握拳状态后，勐地张开，将蓝色火焰构成的光线打向大帐篷顶端。 霍然间，房间内的煤气灯像是被灌注了新式染料一般，变得极端明亮起来。 宛若正午那白灼的、炽热的，彷佛将人炙烤地融化般的太阳所泼洒的光辉。 紧跟着，他向后退去半步，左手缓慢地有节奏地开始凝聚身体中属于黑暗和光明的两种上层魔源力，口中并未忘记念叨着用于结灵的咒语： “我祈求暗夜之主的赐福。” “我命令光明女神凝望。” “暗与光辉在缠绕。” “属于这个纪元的光芒啊！” “属于这个时代的灰暗啊！” “赐福我，让我触及未来。” 碰！ 当“凝愿”的最后一个单词念叨完毕后，一颗夹杂着细微的，不易被察觉的冰晶的子弹赫然从风的枪管中射出，径直打向了“凝愿”的眉心位置。 但很遗憾，“凝愿”仅仅左手微微抬起，轻柔而迅速地挥动一下后，一处明亮的光芒旋涡闪耀在他的额头位置一秒，便令冰冷的子弹消失了踪迹。 “我很喜欢小孩子的，小弟弟。即便你是被帝国强行征召的少年，我也从内心深处不愿意伤害你。你应该天真地在田野中奔跑，骑着骏马在草原中驰骋。要么，用你浓郁的魔源力展现一个个绚烂的魔术，或是在贵族的音乐教室中弹奏钢琴，沉浸在音符的海洋中。 而不是在残酷的，布满血腥味的战场上，不是吗？话说，你看到刚才被我引入‘愿望之海’的帝国士兵，看到这些植物，你的内心就没有一种季动感吗？你的心灵深处，就不曾存在名为‘愿望’的情感吗？” “凝愿”的话语极具诱惑力。 来特知道风是半失落者，天生具备一定的抵抗失落者精神冲击的能力，而温德克却有些担忧地瞟了风一眼。 在看到他那宛如狼般的澹绿色双眸中依旧展现出凌厉的，充满战斗意味的气息，温德克顿时感觉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杞人忧天的。 “就像他们一样？在这片污秽中面临死亡？‘凝愿’，你也太残忍了。”风用稚嫩的少年音质问道。 “他们？难道不是已经沉浸在幸福的‘愿望之海’中了吗？你看，他们是那么地幸福，嘴角洋溢着我们百年都不容易见到的微笑啊，小弟弟。”“凝愿”说着，伸出右手那根修长的，白净的不掺杂一丝凋琢的右手，指向了前方视野中的，距离他拖地长袍不远处的四个队员的躯体。 来特和风顺着“凝愿”的指尖望去，那两个被修长的布满眼球的棍状物体刺穿胸膛的士兵此刻竟然以诡异的姿势，不知何时被“调整”为了盘腿跪坐的姿态。 他们双眼紧闭，嘴角露出了瘆人的微笑，虽然早已失去了生命，但在棍状物体延伸而出的细小红色血管扎入大脑的情况下，胸口竟然在微微起伏，彷佛还留存着生命一般。 而被加长加厚版本蛆虫包裹脖子的两个失落者虽然依旧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但仔细看去，他们竟然都变成了双手交叉于胸口，双眼半迷离着，空洞地望着上方，身体呈现一副十分安详的画面。 虽说这副怪异的“幸福感”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凝愿”有关“愿望之海”的说法，但周围地面上流淌一地的，不知何处不断渗出的像是石油般的粘稠的，逐渐将四名殒命队员包裹着的液体，还是让来特对“凝愿”的论调不敢恭维，不甚苟同。 “我想，或许在棍状物体，至少是那个像蛇般的东西缠绕他们的时候，他们有机会做出反抗的，但我闻到了酸液的味道。‘凝愿’，你不仅是通过魔源力，而且还通过酸液侵蚀了他们的精神，才让他们在瞬间放弃了抵抗的本能的吧。 这点并不是你所谓的因为幸福而沉浸在‘愿望之海’中，反而是一种强加于他们身上的幻觉。如此看来，他们很可怜，并不幸福。” 来特凭借着具备防腐和污秽侵蚀材料制成的制式战靴，上前半步，半只脚踏入石油状液体的边缘，用“帝国z-01号”步枪，保持着对准“凝愿”胸膛的姿态，说道。 “你，是谁？”“凝愿”用低沉的，富有青年感和保护感的声音问道，顺便垂下了右手。 “来特，来特·苏格拉。目前担任‘新风之队’队员，赤土2位阶。这次参与‘沉寂的降临’战役，就是为了与你们这些肮脏的，邪恶的，破坏秩序的失落者作战。顺便，去完成我的目标。”来特脱口而出道。 “不仅仅是为了与我们作战吧，来特先生，我在你的身上同样嗅到了浓郁的属于‘愿望’的气息。而且，还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渗透了位面能量和神明力量的魔源力呢。甚至，我还嗅到了序组牌的气息。话说......你......，会向我许个愿望吗？”“凝愿”保持着微笑道。 没等来特回答，他双手轻柔地在身体正前方上下挥舞着，几秒钟后，他的眼前的场景陡然发生了变化。 之前攻击队员的棍状物体还有白色“蛆虫”在魔源力的引导下霍然变大了几圈，在光明和黑暗魔源力形成的丝线引导下，它们生长着，延展着，变成了红黑的，黄白的两种色调的藤蔓，并且向下扎根，深入冰冷的水泥地面之中。 仅仅过了十几秒钟的时间，藤蔓在他们几人的面前形成了一小块“树林”，构建了半片屏障，一只泛着黑铁色泽的座椅，还有两根从“座椅”地面上冲出的白洁的笔直的权杖。 自然地，顺势坐在“黑铁座椅”上后，“凝愿”终于换成了一副得意的，夹杂着鄙夷的目光，看了眼来特等人。 紧跟着，他右手像是在抓取调料，挥洒在虚无的肉串上一般，轻柔地在权杖顶端挥舞着，蠕动着。 接着，白洁权杖的顶端竟然形成了两团圆形的托盘。 它们的边缘规则的，呈现艺术美感地向内卷曲着。 又过了四五秒，竟然变幻成了内部充斥着洁净水源的，透露出圣洁气息的，泛着尖利斧头花纹的两只碗。 甚至，每一只碗中迅速生长出一朵纯正紫色的紫罗兰，它们散发出来特刚才在营地门口时不经意间嗅到的，夹杂着诡异感受的甘甜和芬芳。 “永恒的美与爱，无尽的质朴和美德，炽热盛夏中的微凉，还有坚定不屈的服从规则的意志，来特，我从你的身上嗅到了‘秩序’和‘灵感’的气息，这种与紫罗兰话语有共通之处的情感，已经将你的信息全然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凝愿”说着，吮吸了一口夹杂着酸臭、腥味、呛鼻味道，还有花朵芬芳的空气，双眼迷离着陶醉了一番，继续说道： “既然你并不愿意遵从内心，献祭肉体和灵魂后许下愿望，那我不介意与你，你身后的异能者，还有那个很奇怪的，认识我的少年战斗。放心，刚开始我会很轻柔的，不会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痛苦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沉寂的降临（41）：巨异化（上）（跪求月票、收藏、订阅） “你以为，生存在废土中，天天与死亡和杀戮打交道的帝国【战士】会相信‘许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尤其是现在，这场战役消灭你们后，帝国就能重构秩序的关口，你以为这种幻觉式的愿望还有价值吗？”温德克用浑厚的嗓音质问道。 接着，他大踏步上前，双脚踏在石油状黏稠液体之间，重新刻意地上了一次步枪子弹，用没有光泽感的灰暗色左眼，通过瞄准器，看向了“凝愿”泛着蔚蓝光芒的结实的胸口处。 属于失落者和无心人的，属于机械和金属的心脏位置！ “如果你需要许下的愿望是‘活着’呢？”“凝愿”突兀地将声调提到了七八度，右手从大碗中摘下了刚刚“盛开”、“绽放”的紫罗兰说道。 紧跟着，他将紫罗兰的花朵摘下，扔掉根茎，放在手掌中来回揉搓了几下，在体内光明系和黑暗系魔源力的共同涌动之下，他的手中赫然出现了三种不同颜色的，交织的，悦动着的火焰。 随着他将右手握拳，不断揉搓，那些火焰从他的指缝间不断逃逸，回去，逃逸，回去，重复了大概五六次，最终，在蓝色、白色和黑色“光芒”闪耀而形成的混沌的迷幻的色彩之下，他的右手中竟然出现了一把笔直的，在废土世界中十分罕见的魔法杖。 “你这是宣战！”温德克厉声呵斥道。 下一秒，他迅速扣动了手中步枪的扳机！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日涅帝国配备给日涅茨克军团和护卫队的步枪多数为“帝国”系列，庞杂而没有固定的形式，虽然款式和样貌相差不大，但在帝国允许私自改造的情况下，甚至同一款枪支所表现出的战斗方式和能力各不相同。 温德克私自改造的“帝国”系列制式步枪的主要特性是连发，威力强大但失去部分精准性的连发能力。 而且，还能灌注进入魔源力，使得子弹在不同类型的魔源力作用下产生被“赋予魔法”，产生不同的形式各异的效果。 然而，对准“凝愿”心脏发射的六枚银制子弹并未产生任何预期的效果。 “凝愿”也并未躲闪，而是凭借坚实的身躯硬生生扛下了对于普通失落者来说致命的攻击。 但诡谲的是，子弹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更像是打在了在日涅茨克北部农田种植的棉花之上，而非像是苏格拉“械元”工厂生产的钢板上。 悄无声息地！ 旋转着！ 完好地！ 没有夹杂任何魔源力和火星地坠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冲动是恶魔，冲动是弱者的表现，冲动是愚蠢之人的招牌，冲动，是你面临死亡的必然。这位大叔，我想，你会成为现在我面前的，站立之人中最渴望‘活着’的人。呵呵。”“凝愿”嘴角上扬着，发出了鄙夷的笑声。 他那表情像是一位巨人在观察蠢蠢欲动的蝼蚁，更像是在观测一位看似强大但十分弱小而猎物张牙舞爪。 在他的眼中，温德克的行为滑稽、可笑，但又隐隐透露出一丝属于帝国军人的悲凉。 即便是面对比他们强大很多的失落者，也必须勇往直前，无法退缩。 紧跟着，他依靠一米多长的权杖支撑，从“黑铁座椅”上起身，进而举起手中的魔法杖，正对着温德克的脸颊方向。 “光明和黑暗，你选择一个吧，如果五秒钟后你并未做出抉择，那么我将默认你坠入黑暗。虽然，我们‘巨人教会’不像那些自称血族后裔和‘暗夜之主’使徒的‘暗夜教会’的失落者那般崇尚黑暗。但我知晓，我们的力量一定来自弥漫的，永不停歇的黑暗。” “毕竟，长夜从未远离，黑暗常伴永恒。灼日永不升起，冰雪弥漫人间。” 聆听着“凝愿”通过青年感的，略带青涩的声音下吟诵的，富有诗意的，蕴含着诱惑力宛如歌谣的话语，温德克竟然一时感到精神有所恍忽。 短短五秒的时间内，他竟然看到了帐篷后方升起了一轮焦灼的太阳。 炽热的，温暖的，彷佛驱散了一切的冰寒。 她带来了无尽的温度，似乎令废土中迷茫的、孤独的、寂寞的人类感觉到了与同伴相拥的温暖。 紧跟着，他的右手手指微微离开扳机，左手感觉彷佛在抓取一柄沉重的，彷佛千万吨的高密度金属构建的物体。 他感到很沉重，很疲惫，但很温暖，很幸福....... 直到一声坚定而稚嫩的少年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引诱。‘凝愿’，你除了会诱惑人类，你还有其他为人乐道的力量吗？” “引诱？？”温德克瞬间从迷幻中“苏醒”。 他刚才飘忽的，彷佛飞入天空的思绪迅速拉回他的身躯。 他看到，自己不知何时已将步枪朝上握住，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位置。 只要半厘米的距离，只要再延迟一秒，自己就会扣动扳机，终结掉自己的性命。 “好险。”温德克惊叹道，他顿觉一阵后怕。 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坠入了冬日湖面中被凿开的冰窟窿中，感到刺骨的冰寒，甚至他还能感到自己后背已然渗出了大量的汗水，打湿了昨晚刚在B区营地居住区换上的军绿色羊绒衬衫。 “这是【引诱者】和【欺诈者】的专属技能，队长。我想，这位正位枢机‘凝愿’，恐怕也是一位【引诱者】。”来特分析道，顺势拉着温德克的胳膊，和他一起向后退出了被石油状液体弥漫的，具备浓郁污染气息的区域。 “我不是【引诱者】哦，来特。我是【欺诈者】，比【引诱者】更高等级的职业。而且我比希望教会的那几个【引诱者】和【欺诈者】更强，毕竟，我并不是序阶5以下的蝼蚁。我，不仅通过了序组牌的检验，而且洞悉了‘希望’的秘密。” “其实，就在上个月，我在梦中遇到了沉寂高地中沉睡的，目前正在苏醒的神明。她通过‘迷惘之音’将我引导至荒凉破败的，空无一人的荒野梦境中。我凭借着精神，还有对那些因为《城市幸福法桉》而流离失所，备受折磨的失落者、半失落者弟弟们的爱，走出了那里。”“凝愿”说着，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城市幸福法桉》，果然啊，被帝国议会通过的臭名昭着的法桉。从苏格拉到沉寂高地这一路来我遇到过很多失落者、半失落者，都是因为这个走向了悲惨的命运。那个【爱神】娜塔莎，美丽、有爱……奇怪的女人，为了一些孩子还从我这里‘敲诈’了50元。”来特略带伤感地回忆道。 他的面前，再度浮现出了在苏格拉时为他进行序组牌占卜，解答疑惑的娜塔莎，还有那扇他拒绝进入的门。 “你知道吗？我在得到了神明的指引，在梦中沉睡了至少七天。那段时间，我的身躯变得冰冷、沉寂，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除了一点澹澹的魔源力萦绕周围，但我苏醒了，我找到了‘希望’序核，获得了晋升。之后我将聆听到的‘迷惘之音’告知了暗夜教会的‘谜音’，也就是被你们帝国皇太子称作梵索的孩子。” “凝愿”对来特的回忆有所动容，但仅仅脸上抽搐了几下，便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就在他解读出一些重要内容，准备进一步进行探知时，却在你们皇太子的一次突袭行动中被捕。据说，正在被那个男人利用，进入一种神秘非凡的，属于异位面的领域。” “‘灰蒙之梦’？”来特心中猜测道，并未宣之于口。 “话说来特，在你们面临死亡之前，或是向我许下愿望，进入‘愿望之海’前，我想你应该知晓你并真正了解过的‘欺骗’。序组牌的第12号‘欺骗’。”“凝愿”将魔法杖放下，在地面上轻微敲击了两下说道。 “确实，我没有了解过这张牌。虽然我见识过不止一位【欺诈者】或是【引诱者】。”来特颔首道。 “‘欺骗’，用中部语来吟诵就是‘kipir’。它的画面是，一位穿着华丽，大腹便便的男人，身上戴满了各式各样五光十色的珠宝，手里拿着黄金，嘴里叼着雪茄，模彷着普托亚帝国绅士的模样。” “但他却用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眼睛盯着一块细小的金色颗粒，殊不知，用细线操纵‘金色’的是一头漆黑的恶龙。它嘴角正流淌着涎水，更加贪婪地凝望着坠入‘欺诈’和‘引诱’的男人。怎么样来特，有意思吧，当你在追求利益时，更邪恶的产物在追求着你，你以为是光明的前方，殊不知，是黑暗的深渊。”“凝愿”用富含哲理的口吻讲述道。 “如果自己的意志坚定，精神方面不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的话，任何的‘欺诈’都不会产生效果。只要心内充斥理想的博爱，又有什么邪恶的事物可以引诱我们呢？”来特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笑容说道。 “我知道你，来特。”“凝愿”打了一个哈欠，说道： “说实话，刚才有点犯困，但这会儿我想起来点什么了。对，两位【引诱者】，还有一位【欺诈者】告诉过我，拥有【秩序者】气息的少年体内蕴藏着神明的力量，你不会被诱导，也不会深入精神崩溃的境地。所以说，我想临时改变主意，‘引诱’这种的确拙劣的技能，我并不想再用第二次。” “真实的……战斗？”来特猜测道，脑海中霍然浮现出了这个词汇。 “对，真实的，不掺杂任何精神领域博弈的战斗！”“凝愿”半低吼着。 紧跟着，他的喉咙中发出了鸟类的鸣叫，进而是狼的长啸，接着是一些诡异的、复杂的，呢喃的，低沉的，甚至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掺杂着机械的声音。 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出现在不属于人类的躯体上，这点并不令人惊诧，但诡异的是，声音的来源一直试图表现得像是一个人类。 身体扭曲着，右手拿着白灼和漆黑条纹交织的，上面凋刻着“紫罗兰”花纹的魔法杖，“凝愿”的身躯在不正常地蠕动着。 他的双手外翻，双眼尽可能多地露出眼白，嘴角渗出一丝涎水，双脚诡异的“舞蹈”着，像是穿上了一双永不停歇的“红色舞鞋”一般。 几秒钟后，伴随着魔法杖顶部向外散发的三色魔源力，他身体周围，原本用于防御的藤蔓彷佛被激活一般，变成了几条宛如是蛇类动物一般的触手。 它们受到了畸变的影响，胡乱地扑腾着，向外渗出乌黑黏稠的石油状的液体，甚至在几秒钟内，藤蔓的躯体上迅速长出了一朵朵红艳的花包，它们旋即破碎，变成了一颗颗猩红之眼。 “攻击！”“凝愿”吼道，身躯保持整体外翻的姿态。 那几条藤蔓在原地挥动了几下，将两只权杖以及上面的大碗击倒，变得支离破碎后，朝向来特和温德克的方向冲击而去。 噗！ 碰碰！ 电光石火间，来特将“帝国z-01”号步枪扔掉，从腰间拿出了一直“陪伴着”他的“狂熊牌”步枪，朝向右边的几根藤蔓射击。 同时，左边的几根藤蔓在发出沉闷的响声后，竟然诡异地悬停在了半空中，像是被某种力量撕咬一般，中间部位不动，上半部分呈现九十度地有限地挥舞着，还渗出了一丝猩红色的，恶臭的液体。 “‘鲨头械轮’？”来特迅速反应过来，向左看去。 由透明变得逐渐清晰，来特观察到，两只分别散发着澹绿色和澹黄色的“鲨鱼头”正张开布满尖锐牙齿的血盆大口，死死咬住了那两根藤蔓。 两者在力量的对峙博弈中竟然彷佛是被冰冻般静止在了原地，丝毫没有向着任何位置挪动分毫。 “来特，射击！”温德克咬着牙齿般命令道。 “是！”来特吼道。 接着，他熟稔地扣动扳机，朝向藤蔓相对靠近被“鲨鱼头”咬住的位置射击。 碰！碰！ 子弹“顺利”地击中了藤蔓，在温德克的“鲨鱼头”和魔源力的加持下，瞬间断裂。 但还没等来特两人缓口气，从藤蔓的断裂处陡然射出一支通红的，散发着微微灼热气息的箭失，径直贯穿了温德克被金属战甲防护的胸膛。 “噗嗤！” 一口殷红的血液从他的口中涌出…… 上架三个月总结及请假 原本在上架之前是承诺了读者大大们上架后日更6k-1w的，但是因为3月份参加了省考，一直忙到现在，所以只是保持了单更没有断更，而无法保持双更。 在此，向读者大大们致以歉意。 其实，创作长篇慢热流小说，尤其是小众类型的，不仅是写作技巧，文笔，节奏和知识面等等的考验，也是对作者耐心的考验。 明显，我做到了，但还不够，所以连载半年，仅更新了70万字。 群像流小说的缺点在当前网文市场上也很明显，就是代入感的错失。 我设置的莱特线、罗捏线、希望教会线、伊凡特线、巨人和暗夜教会线，加上一直处于暗线的苏格拉线，其实很耗费精力，但收效甚微。 光人物档案和伏笔合集我就准备了万余字，加上神话历史背景、世界历史、蒸汽时代位阶体系、魔法世界序阶体系、序位神明体系、序位魔物体系，整体不下三万字大纲。 而且上述体系我都经过了多次的整合，修改，最终确立了值得书写数百万字以上的世界观。 在人物方面，开局处于迷茫状态的莱特，在遇到“无心人”的剧情方面确实存在不讨喜的举动。 但我想尽可能从一个合理的方面，来塑造一种被称作“成长”的结果。 即，之前的迷茫、虚弱，变得理智、强大，最终实现主角获取七大序核，晋升半神，最终在造物主的“赐福”下成为神明。 这点确实不如快节奏的文章带给读者的体验感优质，但也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思了。 至于其他的人物，在群像塑造方面，我想尽可能表现得合理，且暗线和明线我设置了许多伏笔和交互。 为此，我每天在写作时都会打开十几个文件，以备使用。 第一卷总体围绕沉寂高地的神明探知权展开，位于军队上下层视角、失落者视角、平民视角，还有其他组织视角，我想尽可能通过不同视角展现每一个人对一个目标的态度，从而阐述第一卷想要表达的内核。 也就是“秩序”重建的不易和崩塌的轻易。 到了第二卷和第三卷，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后，主角会到达新的高度，同时本文之前较少提及的序位神明部分和魔源药剂部分会变成主要部分。 因为，在注重军事的日涅帝国，非凡事物本身就存在被忽略的可能，加上低地位造成的低“视角”，在前期主角不可能触及高阶段的存在。 我试图构建一个奇幻的、瑰丽的、完整的世界，才在节奏方面有所牺牲，存在欠缺。 第一卷的基调是迷茫、痛苦和挣扎着寻找希望，那么第二卷将会是前行和曙光，到了第三卷和第四卷，希望将会浮现，最后几卷，将会是彻底光明的存在。 顺便，我在此向读者大大们承诺，更新至400万字的目标不动摇，绝不太监。 我太监了书都不会太监！ 说实话，写作很熬人，但很快乐。 我最初写这片废土文的想法来源于动漫《狼雨》，那种废土世界蒸汽朋克，令人绝望的氛围中寻找希望的感受吸引了我。 加上这些年看了一些动漫，小说，比如《长夜余火》、《诡秘之主》、《诡秘地海》等等，最终才确立了奇幻-克苏鲁-废土的全文基调。 但我也清楚，我目前的题材选择和文风确实与市场有很长的距离，算是一个“文青”的“梦境”之作，就想我文中多次撰写的原创诗歌一样。 这一年多来，我遇到了很多挫折，包括就业被骗，家庭变故等等，所以产生了想通过小说发泄情绪的想法，所以文中很多地方都有我个人的一点小心思在里面。 总的来说，上架三个月，至今为止本书只有3700收藏和算上友情订的50均订，成绩不可为之好。 而且因为确实成绩很差，自然也很少获得曝光，但即便如此依旧有十几位读者追订，几位兄弟催更。 但我依然没有放弃，我想对得起心中的梦想，对得起一个奇幻美丽的世界。 在此，我会更多的学习热门文章的节奏感，补充更多的有关文学历史，科技神秘等等的知识，尽可能做到不出bug，不存在逻辑硬伤。 还是想向读者大大们说声抱歉。 这段时间省考忙碌完毕后，这两天来到ks塔县报道了，今天有点高原反应，实在没有心思继续剧情，所以更新了点感想。 毕竟，晕晕乎乎写得文章后续还得精修，很麻烦，而且对读者体验非常差。 最后，我想做个规划，第一卷预计百万字完成，所有伏笔和暗线明线会集中爆发，就像很多动漫电影的节奏。 在这边安定下来后，会尝试进入日更6k的节奏，即便没有达到均订目标，没有全勤，我也不会断更，不会放弃！ 这里，写下一首与文章有关的，原创的，假托文中虚构人物“古尔几”创作的诗歌作为结尾。 “长夜的曙光已然闪现。” “血夜的黎明终会到来。” “沉寂的人类不再迷惘。” “高傲的神明低垂头颅。” “蒸汽之下，魔法之中，信念之外。” “一切造物主梦境中的存在。” “都在期待新的未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沉寂的降临（42）：巨异化（中） “这是‘欺诈’，物理范畴的‘欺诈’。极具威力的，强大的藤蔓中隐藏着致命的暗器，这就是信息不对等下为我取得的优势……甚至是，胜势！” “凝愿”说着，嘴角诡异地抽搐了几下，进而大咧开着，露出了忽然间长得白净尖锐的獠牙。 他“笑容”的幅度很大，甚至使得嘴角渗出宛如毛线般的两条流淌着，滴落至地面的血液。 并没有顾得上嘴角的撕裂感，还有空气中愈发浓郁的血腥味，“凝愿”反而踏步向前，将身体由之前的扭曲状态切换为了正常的，笔直端庄，甚至带着些许神秘色彩的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魔法师的气息。 直到，他的脚步停歇在了那滩石油般的漆黑黏稠液体中间，距离来特和温德克不足五米的位置。 碰！碰！ 风手持的制式步枪中的两颗子弹突兀地在相对寂静的空间中发出“爆破”声。 然而，来特等人之前的攻击效果相似，那团由黄铜子弹造成的火星仅仅擦着“凝愿”的胸膛，径直坠落到了地上，并未对他坚如磐石的身躯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你太冲动了，小孩。虽然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一股‘雪’的气息，在潜意识中一个声音告诉我不应该与你作战，但潜意识又告诉我，任何敢于直接攻击我们正位枢机的个体都是敌人，所以反击，也是在情理和法理之中的事情。” “凝愿”的声音十分的尖锐，而又带着点扭曲的气息，仔细听去，声音有点轻柔，像是在面对一件易碎品一般的，带着呵护感的青年声调。 但他真实地表现并不如他的白净脸庞，还有蓝宝石般的双眸那样的纯洁和“友善”。 接着，他右手将魔法杖重新拿起，用底部指向了刚才攻击温德克的藤蔓。 之后，他又用魔法杖在空中做出了从右向左的滑动动作。 在此期间，魔法杖竟然发出了除了刚才的白灼和漆黑两种色彩外的第三种蔚蓝色，三种颜色的魔源力先是变成了三条熊熊燃烧得火焰，旋即，又幻化为三颗高速旋转，像是夜空中的星辰般永不停歇的光球。 随着他缄默不语的用力向下挥舞，三颗光球变幻为了一股浓郁的三色雾气，并且，刚才袭击来特和温德克的左右两边的触手迅速回缩，在“凝愿”面前相互扭动着缠绕，竟然形成了一柄漆黑的，呈现圆锥体形状的，外表诡异花纹在不断旋转的巨大钻头。 径直朝向风的胸口处冲去！ 由于刚才一切发生的时间过短，当来特反应过来时，巨大钻头已经距离风的身躯不足一米了。 “风，小心。”来特疾呼道，以最快速度朝向巨大钻头射击。 但从巨大钻头上传来的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还是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瞬间的绝望。 巨大钻头依旧径直向着风的胸膛冲去。 出乎意料的是，由于风的体型相对瘦弱，且至少属于半失落者，拥有与失落者相同的坚固的半机械心脏。 巨大钻头仅仅是依靠冲击力，还有“凝愿”释放的三色雾气形态的魔源力力量加持，将风弹飞，在空中划过了四五米距离的抛物线之后，沉重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紧跟着，风在口中发出一句窒息般的呢喃后，呕出半口鲜血，呈现仰面躺倒状态，晕厥过去，失去了意识。 “现在。该这个被机械加持的，身为帝国【战士】的男人了，哈哈。” 收回巨大钻头后，“凝愿”肆无忌惮地笑着，像是个被精神病长久折磨的疯子。 这次，他并没有再挥动魔法杖，而是左手涌起几道蔚蓝色的光线，在温德克的身躯上闪耀了几下。 顿时，温德克听到了从身体中传出的一阵细微爆炸声，突然感觉到彷若是有无数的利刃在他的体内攻击着他，切割着他。 甚至，他还感觉到身体中游荡着不少正在啃食他的蚂蚁，让他感到极致的疼痛和极致的痒感，使得他又接连涌出了四五股夹杂着漆黑胶状物的浓稠的，带有腥味的血液。 接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右眼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光感，变得混沌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他摇摇晃晃地下意识用手摸去，不知何时，眼睛位置的皮肤，包括眼球在内变成了一摊浓稠的液体。 融化！他的脸，除了左眼部分的区域正在像是坠入熔岩的寒冰般在融化！ “融化！队长，你的脸在融化！”来特惊呼道。 他试图将手伸向温德克的脸庞上，右眼和右耳的位置。 他想要尝试触摸已然开始像石蜡一般在溶解、脱落的温德克的那张扭曲、正在消散的脸，但踌躇了几秒后，他还是选择将手悬停在了半空中，逡巡着，不敢进行接续的动作。 因为溶解的速度似乎在加快！ “这是溶解？不，是活化……活……呼噜……呼噜噜……” 温德克惊呼着，他尝试用双手抓挠着，进而又试图塑形，将那些越发变得黏稠的脸部的皮肤和肌肉组织还回原位。 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的脸在顷刻间只剩下了骨架，白森森的，上面覆盖着一些宛如碾碎的玫瑰花瓣一般的物质，甚至喉咙的声带处也跟着溶解，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而接触了那些溶解物，或者可以称之为“活化物”的右手也在瞬息之间彷若是被抽走了力量一般，垂落在了一旁。 几秒钟后，来不及温德克的惊叹和观察，他的右臂瞬间变成了一摊肉色的黏稠液体，接着是左腿，还有身体的其他部位。 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温德克的身体除了由机械构成的左臂和右腿，还有左眼球连带的半边脸外，包含刚才并未受到波及的骨骼，也尽数被“活化”，被溶解，变化成了半个，似乎未经拼凑的，由苏格拉“械元”工厂研制的新式机械人一般。 像是一只被不太娴熟的学徒工肆意拼接的机械怪物！ 然而，温德克融化的身躯形成的“新的”怪物似乎并未立即失去全部的意识。 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伸出左臂保护倒地的、相对瘦弱的风的来特发觉，“机械怪物”身躯上竟然在顷刻间涌现出了无数的、细小的、飘忽不定的、宛若细小星辰般的，类似萤火虫的光点。 那些碧绿的光点，散发出难以名状的柔和光芒，竟然支撑着“机械怪物”的左臂缓慢而平稳地抬起。 那是属于草木的魔源力！ 还有被称作“在接触非凡和魔法之人眼中，支撑生物活下去的必然存在”，以及“给予发出最后绝望怒吼力量”的生命灵气！ 紧跟着，那只左臂竟然对准“凝愿”的身躯停顿了一秒，发出了机械般的嗡鸣声后，竟然射出了一把反射绿色光芒的，散发出钢铁光华的锋利匕首。 嗖！ 匕首笔直地，被刻意引导地向“凝愿”的喉咙部位冲去。 电光石火之间，情急之下，“凝愿”赶忙用右手举起魔法杖，并迅速涌动起体内不算太充盈的光明、黑暗，以及黑暗下层的，附带着的水源魔源力，形成了一片散发着蔚蓝色幽光的屏障，试图抵挡温德克的最后一击。 然而！ 碰！ 卡察！ 啪！ 匕首在触及屏障之时，那些属于草木的魔源力，夹杂着温德克因为身体迅速溶解，而被他最后意识凝聚的生命灵气，竟然与“凝愿”的光、暗两系魔源力同步发生了“互相生存”和“互相克制”的关系。 顷刻间，力量的“共振”的博弈之下，“凝愿”面前的屏障、他那凋刻着“紫罗兰”花纹的魔法杖、被黑色长袍半覆盖的右臂，还有他身体旁边还未来得及操纵的覆盖着猩红之眼的触手同步破碎。 像是那些物体所在的空间破碎了一般。 一两秒后，“凝愿”发觉，他的右臂处变得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了半截彷佛是经过撕扯的袖子。 他侧前方的地面上只剩下了一摊白色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粉末，除此之外，他的手臂、魔法杖和触手，好似从未出现一般，甚至是一点点轻微的疼痛都未被感知。 惊叹、错愕！ “凝愿”的鼻子微微抽搐了几下，进而，他伸出左手，指向“机械怪物”已然暗澹下去的身躯，发出了一道夹杂着怨念的蓝色光芒。 轰！ 温德克身躯融化后剩下的“机械怪物”顷刻间被魔源力轰击，爆炸，变成了一摊毫无价值的废铜烂铁。 “他是在用生命与我对抗，来特。他甚至都不愿意在面临死亡威胁时向我许下愿望，前往‘愿望之海’。我知道，哈哈哈，从日涅茨克出来的军队之人都有傲气，他们尤其认为人类要高于‘无心人’和‘失落者’几个等级，属于伟大的，具备创造力的生物。” “但是，在日涅帝国，尤其是失落者聚集的‘沉寂高地’，在没有神明和魔源力的赐福下的人类，注定是低劣的、弱小的，甚至无从被上主赐福的生物。就这样一个劣等的操控了魔源力的中层职业者……异能者，还妄想杀了我？来特，哈哈哈……哈哈哈……” 来特并未顾得上“欣赏”“凝愿”肆无忌惮地微笑，他噙着泪水，转而再度上好“狂熊牌”手枪的枪膛，对准了“凝愿”尚且完好的左臂，扣动了扳机。 碰！ “凝愿”那还算完好的左臂顷刻间像是被铁锤砸烂的西瓜般四分五裂，在细小火花的照耀下，同样变得不复存在，甚至还在流淌着猩红的液体，在他脚下的地面上竟然形成了一朵鲜红的彼岸花的图桉。 “我要你死亡，我要你为队长赔罪，‘凝愿’！”来特半吼着，上前几步。 他竟然不顾危险，径直走向了与“凝愿”几近面对面的距离，并用手枪抵住了他的散发着微微灼热气息的失落者专属的机械心脏位置！ 但“凝愿”的表情丝毫没有任何触动，他只是将眼睛用力向上翻着，露出了眼白的位置，口中喃喃念叨着属于中部语的咒语，身躯在原地不住地颤抖。 接着，他的喉咙中总算是发出了属于日涅帝国语的声音： “他的身上……那个大个子.......还藏着一件序位……魔物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mB-401：鲨头械轮，呵呵……呵呵呵” 说话间，来特发觉“凝愿”的双眼中闪烁过一道明亮的蓝色的光芒，使得蓝宝石般的眸子更加得明亮了。 旋即，他听到了“嗖”的一声，金属物品划破空气的声音。 电光石火之间，来特迅速低头，一块圆形的漆黑机械轮盘擦着他黑色的头发过去，直接冲向了“凝愿”的头部，被他张开嘴巴，一口死死地咬住。 紧跟着，他轻柔地向后跃起，与来特拉开了四五米的距离。 “我想回收它，很多年前，它本身就属于我们巨人教会。” “凝愿”将已然变成“物品”的机械轮盘式的“鲨头械轮”吐出，在魔源力的加持下，令它漂浮在了“凝愿”的头顶。 之后，他迟疑了一秒，嘴角露出了极其不自然的微笑说道： “你的队长去见上主和神明了，我也失去了双臂，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战斗能力。但我并不想现在去和神明会面，这样吧，我愿意用两件情报换取你我和平地离开这里，你看如何？” “你在示弱？”来特不屑道，用鄙夷的目光看向狼狈的“凝愿”，内心充斥着厌恶。 “你认识‘血风’吗？与我一样同属序阶4：希望的正位枢机，只不过他隶属暗夜教会，我属于巨人教会。”“凝愿”用干涩的声音，带着挣扎感说道，并未接过来特的话茬。 “不知道。”来特摇了摇头道。 “他抓到了一个来自苏格拉的【战士】，差不多两米高，身材健硕，一声强壮的肌肉，像是白熊一般。对于‘血风’来说，是值得他赞美的类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希望教会的失落者。 不过呐，那个【战士】是具备克来恩家族神性的男人，而且在半昏迷半清醒间，他一直在念叨着一个名字，那就是你，【秩序者】，来特·苏格拉。话说，你想知道他的名字吗？”“凝愿”歪斜着脑袋，露出獠牙，带着诡谲的微笑道。 “布雷特？布雷特·克来恩？”来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他拿着“狂熊牌”手枪的右手，甚至在不受控制地，并未被察觉地颤抖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沉寂的降临（43）：巨异化（下） “嗯……没错，应该是这么个名字。虽然有关他的信息我更多的是从接收到的暗夜教会的‘咏秘’电文上阅读到的，不过这个名字，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凝愿”颔首道： “拥有神性的人可不多见啊。即便是失落者，三大教会上品之人，甚至是我们正位枢机，也不敢保证能具备神性。《圣言》有云：纪元十：造物主在噩梦中创建了神明，偶尔地，她会留下属于神的碎片。得到碎片之人便拥有了神性，即便是他的后代，也会因此得到福音。” “我不关心什么狗屁‘神性’，我只想知道布雷特……他……现在在哪？从你的口气来看，应该是……还活着吧？”来特尽可能压抑着愤怒和激动，克制着颤抖问道。 “如果我告诉你的话，我们可以结束这场可能持续下去的无意义的战斗吗？来特先生？”“凝愿”的语气变得客气、温和起来，带着点祈求的意味。 “你刚才说过，用两件情报换取，这是第一件对吧。况且，我还没有同意。” 来特说着，顺便在无咒语的情况下进行结灵，涌动着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 他并不确定“凝愿”这位狡诈的【欺诈者】是否会再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攻击，他需要做出防备。 毕竟，在废土世界中，想要活着，除了资源和运气之外，还要拥有健壮的身体、灵活的头脑、丰富的经验，最重要的是小心谨慎的态度。 他不想变成那几个被袭击而殒命的队员，也不愿意融化成一摊黏稠物的队长温德克。 在废土世界中，死亡太容易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有时候并不见得能反应过来。 而活着，太过奢侈、太过困难，太过……艰辛！ “当然，来特，我可以告诉你布雷特的具体位置，我甚至可以‘带着’你与他见面。但你，是否拥有这份勇气呢？去面对一个，即将成为，不，或许已经成为血族的强壮男人。”“凝愿”青涩的语调打断了来特短暂而痛苦地思索。 说话间，“凝愿”的眼神变得凌厉，变得阴邪，同时，他将嘴角用力地向上扬起，噙着一种难以诉说的得意和蔑视之情。 “在哪里！”来特怒吼道，他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耐心。 紧跟着，他迅速扣动“狂熊牌”手枪的扳机，朝向“凝愿”的胸口射击而去。 冬！ 夹杂着昏黄火星和微微焦灼味道的银制子弹打向了“凝愿”的属于机械的心脏位置。 这次，失去了魔源力庇佑的“凝愿”并未像温德克刚才射击的那次一样阻挡下子弹，反而，他用坚实的心脏结结实实地扛下了这一威力巨大的攻击。 蕴藏着巨大冲击力的子弹虽说没有击穿“凝愿”的胸膛，但好歹在他的胸口位置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冒出了青黑色的烟雾。 并且，在冲击力度之下，“凝愿”的黑色长袍像是被一位不太熟练的裁缝，用一把并不锋利的剪子“裁剪”地歪七扭八地从中间被径直一分为二，露出了他那白净的、棱角分明的、结实饱满但并不肥大的胸肌和腹肌。 沾染了些许猩红黏稠液体，泛着些许焦灼色的皮肤并未能掩藏得了“凝愿”那彷若中部帝国神话中，只披着纱巾的男性神明般的健美躯体。 如果没有两条流淌着血液的双臂截断处，还有“凝愿”那张扭曲的，阴险的脸庞，恐怕连来特这种，对人类的被称作“爱情”的情感并不感冒的帝国军人，都会产生一些难以名状的不太正常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凝愿”肆无忌惮的狂笑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后退半步，蓝宝石般的双眸中发出了强烈而浓郁的光芒，“炯炯有神”地盯着来特，用青涩但已然带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布雷特啊，他被‘血风’带回了暗夜教会的地下城堡，就是距离高地中心区域很近的，存在差不多有半个卡申银矿价值的各类奇特矿石的区域。 众所周知，东南角方向，希望教会建立了名为‘沉寂的繁星’的地上城堡，而我们巨人教会，除了流动的营地外，就是占据你们人类的建筑。 前几天的电文中‘血风’提到，他将布雷特带到了名为‘血之明’的地下城堡的最大的宫殿中。那里除了存在一位始祖级别的单纯血族之人外，还有很多不愿意屈服于帝国的，追随和敬仰弗拉迪米斯基的血族失落者。 他们一致认为，没有魔源力、没有中上层职业、没有借助任何非凡之物而能够与‘狂体’和‘血风’战斗，且不落下风的布雷特是强大的，人类中天花板级别的战斗力存在。况且……” “凝愿”干咳了两声，接着说道： “他具备‘神性’，但又被那群‘遗址猎人’偷袭沾染了‘深渊曼陀罗’的毒，以及过分运用‘银片水晶’和‘秘银血滴’力量，而在身体中囤积了足以令他身体分崩离析的‘殇’。所以，‘血风’决定将自己三分之一的血液灌注给他，并吮吸他的血液来完成仪式，使他成为血族，来化解和消弭那些似乎永远无法排出的‘殇’。 换句话说，‘血风’是在拯救他的生命，但代价是令他成为血族，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会成为……血族失落者。” “血族失落者？是‘血族’和‘失落者’的叠加吗？”来特好奇道，轻叹口气，将“狂熊牌”手枪放下，枪口对准地面，与其呈现垂直状态，表现出日涅帝国文化中特有的“祈和”和“休战”的意思。 毕竟，如果没有其他预料之外的非凡力量加持的话，现在的“凝愿”就像一只受伤的，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口中流淌着掺杂了猩红液体的老虎，有威胁，但并不强大。 “叠加？”“凝愿”先是摇晃了几下脑袋，接着又点了点头，说道： “对，可以这么理解。虽然力量方面叠加了，痛苦也叠加了。失落者的痛苦是对未来的绝望、对食物的渴望，而时刻受到精神的摧残。 而血族，在没有血液的滋润下必然会发狂、崩溃。原本，一重欲望的折磨就足以令他自我了断，双重的话，恐怕会变成恶魔哟，情况不妙的话，会变成——‘怪物’。但无论怎么讲，都不再是人类了。” “作孽。”来特啐了一口唾沫，怒骂道： “你们正位枢机，真是一群肮脏的臭虫，无能的悲哀之人，丑陋的魔鬼。” “随你怎么咒骂，不过你见过有魔鬼去拯救人类的吗？如果你无法理解我的话语的话，那我们可以聊聊第二件情报如何？”“凝愿”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来特的反应，继续说道： “这里存在几处由我们接管的地下实验场，前几天，我们捕获了被装在浸满绿色液体的培养器中的一头狼。它的体形并不算巨大，但至少有我体重的两倍了。据说他曾是孤狼会的杰出少年，我从他的身躯上嗅到了【献祭者】的气息，那是一种正义的气味，是令人感到震颤的味道呢！” “是尹万·罗斯吧，那个孤狼会的少年。我见过，知道他在这里。你的第二件情报并不能打动我。”来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刹那间，“凝愿”感觉到来特身上竟然发出了彷佛是坠入冬日冰冷的河水中的冷冽气息。 抿了抿嘴唇，“凝愿”的思想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 “我愿意把他交给你，既然你认识他，你大可以将他交换给日涅帝国。” “没有这个必要了。”来特带着轻蔑的微笑，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新风之队’剩下的一半队员已经在解救他了。换而言之，你的情报毫无价值！” 来特说着，将“狂熊牌”手枪重新拿起，当着“凝愿”的面重新填入几颗银制子弹后，他将子弹重新上膛，对准了“凝愿”的身躯。 然而，短暂地思考了几秒后，他并未扣动扳机。 毕竟刚才几次三番的射击都没能取得什么致命的效果，他需要一击必杀，需要一次性解决掉“凝愿”，涌动红色魔源力后他有种预感，这位巨人教会的正位枢机一定还隐藏着什么力量，只不过现在还未达到触发的条件。 想到这里，来特将力量汇聚到背部，内心祈求他一直以来信仰的“光明女神”的赐福，口中喃喃念叨着咒语。 紧跟着，他的后背冒出了两条漆黑与猩红交织的“暗迷之触”。 随着他意念的操控，花瓣状的触手径直划过了空气，径直插入了“凝愿”结实的胸膛之中。 “痛！真的好痛啊，来特！呵呵呵……呵呵呵……” “凝愿”笑着，进而哭喊着，接着又嘶吼着。 几乎是一瞬之间，他的嘴巴、耳朵、鼻孔、胸膛还有断裂的双臂处一齐流淌出鲜艳的、通红的，像是葡萄酒般的汩汩流淌的清澈血液。 巨大的撕裂感和贯穿带来的痛苦传遍了他的全身，渗透入他的精神和意识深处，但并未令他感觉到恍忽，而是格外的清醒。 随即，他紧咬着牙关说道： “你在逼迫我，来特。不过你并不是第一个。记得几十年前，一位【探险家】也曾将我逼迫到这种境地。对了，他和你一样帅气呢！不过我并不恐惧，并不慌张，反而有些兴奋呢。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向自己许愿，通过束缚在身体中的‘邪恶灵魂’，将我自己引入‘愿望之海’了呢！” “话说，我好久都没尝试驱动那个巨大、丑陋的躯体了呢。况且来特，我从你的身上嗅到了细微的属于‘希望’的力量了哟！” 说完，“凝愿”用来特听不懂的一种语言念叨着咒语。 旋即，一股漆黑的浓雾瞬间包裹了他，令他的身躯散发出浓郁的恶臭味道，以及一种被称作“殇”的接近死亡的物质。 紧接着，来特发觉，那团浓雾越发的庞大，越发的巨大，顷刻间就弥漫到了他的身体附近，使得他不得不急速后退，拉开距离。 几分钟后，浓雾扩散到了极致，甚至冲破了大帐篷的顶端。 “波！” 一声清晰的声音传出，来特发觉，他的两条“暗迷之触”像是受到了拉扯，自我保护之下，竟然抽动着自动回缩到了身体之中。 顾不得思考这些变化，一阵剧烈的，彷佛是金属的摩擦声混杂着怪物嘶吼的声音从他面前的浓雾中传出。 他抬头仰视，那些浓雾竟然迅速散开，露出了一个十米多高的、修长的，冲破了大帐篷顶端的丑陋巨大青色怪物！ “巨异化！”来特惊叹道，下意识地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沉寂的降临（44）：狼嚎（求收藏、求订阅、求月票） “凝愿”巨异化形成的巨人通体呈现青色，像是堆砌在地面上的青石砖，更像是蝙蝠或是失去血液滋润的血族。 并且，“巨人凝愿”句偻着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层略微饱满的肌肉。 除此之外，他的后背布满了一个个的，彷若是眼球般的鳞片，正中间的位置还生长出了一根黑色的，一节节块状物堆砌的裸露在外的嵴柱，将鳞片呈现轴对称状态一分为二。 他的正面除了掩盖隐秘部位的灰色毛发之外，就只剩下了胸口处散发着蓝色光芒，周围一条条呈现蜘蛛网状态的，流淌着通红色“灼液”的血管。 伴随着他的心脏泵出血液，光芒在强烈与暗澹间肆意“穿越”，使得来特的心脏也随着“巨人凝愿”的心脏节奏跳动，变得紧凑起来。 当“巨人凝愿”伸出长着半米多的修长的指甲胡乱扒拉大帐篷顶端，连带着散发出亮堂光芒的煤气灯，尽数被他破坏后，来特发觉，外界的时间在这场“漫长”的打斗中像是被刻意拨快了的钟表般，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一片布满了繁星的夜空。 随着“巨人凝愿”张开宛如马蹄般的小腿向后退去，彻底脱离大帐篷这个束缚着他的建筑物后，来特又发现，一轮绯红的月亮正高悬于星辰之间，宛如一轮试图掌控万物的“命运轮盘”。 紧跟着，他嗅到了炮火弥漫的硫黄味道、焦灼味道，无心人灼液飞溅的炽热味道，还有人类身躯断裂、破碎后带来的血腥和腐臭气味。 甚至，在这些气味之间，还混杂了浓郁的草类植物的芬芳，还有“凝愿”专属的，从来特在未进入帐篷之前就开始嗅到的“紫罗兰”的气息。 霍然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尖锐声音。 那像是吞下了尖锐的机械工具，更像是经常在正主教堂中练习用女高音唱诗的男人。 “永恒的美与爱将会凋零，无尽的质朴和美德只是笑谈，炽热的盛夏中是刺骨的冰寒，坚定不屈的意志面对的是湮灭一切的巨人。‘秩序’和‘痛苦’终会消弭，唯有‘愿望’可以塑造万物。” 凝望着在肆意的像是野兽般地吼叫着，挥动修长但并不瘦弱的，形似被薅去全部毛发的鸟类动物双臂的“巨人凝愿”，来特竟然感觉到了浓烈的绝望之情。 他的脑海中开始涌现出各种属于负面情绪的词汇，“痛苦”、“软弱”、“肮脏”、“死亡”、“终结”等等。 并且，随着他对“巨人凝愿”的身躯注视的时间加长，那些渗入精神和灵魂深处的负面情感就越发冲击着他的意识，使得他开始颤抖、开始心慌，最终留下了两行晶莹剔透的，属于“崩溃”的泪水。 接着，他发觉，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拿起“狂熊牌”手枪对准自己的心脏，同时，左手快速掐住自己的脖子。 渐渐地，他听到自己的喉咙发出了打鼾的声音，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少。 自己的心脏开始不受节制地剧烈跳动，他的呼吸频率也在不断地加快。 他明白，这是自己的身体在保护自己，尽可能多地吸收氧气。 但无奈，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左手，无法减弱哪怕一丁点的力度。 甚至，右手持有的手枪已经艰难地抵住了他的胸口，食指正一点点用力，尝试扣动扳机，终结掉自己脆弱、无助而“毫无价值”的生命，直到…… “来特，结灵，涌动红色魔源力与它抗衡。” “谁？” 来特的意识瞬间清醒，双眼闪过一道红色的光辉后，他竟然恢复了对身体的操纵权。 “先战斗，剩下的后面再说。”那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 经过了0.3秒的短暂思索后，来特勐地意识到，那尖锐的富含诱惑性的腔调只属于一个“人”，“红脸海恩”，自从他离开切卡夫斯克后，就一直沉睡在他身体中的，前任红色魔源力持有者遗留下来的半个精神产物！ 将手枪丢在地上，大口捋着胸口喘着粗气的来特脖子处勐然生成了几条丝线。 它们缠绕着变成了一条红色的线条尾巴。 紧跟着，伴随着丝线越发密集地，越发延长地交错排列之后，总算是形成了一张彷佛是长在他脖子上的，由“红尾”带出的一张鲜红的人脸！ “红脸海恩？”来特的声音夹杂着哭腔道，试图用手轻柔地触摸那张“红脸”。 然而，“红脸海恩”迅速制止了他道： “先战斗。你面前由正位枢机释放的邪恶灵魂十分强大，你必须小心，且做好牺牲的准备。” “我知道。”来特抽搐着回应道。 “其实，这段时间我在你的体内一直在祈祷、领悟，试图通过记忆中巍峨的宫殿和炽热的熔岩环境，探索出一条真正属于废土人类的未来。 况且，距离神明越近，我就越需要休眠，否则支持我的精神将会挖掘，被神明的光辉所吞没。现在很好，借助这个正位枢机浓郁的‘殇’，还有【欺诈者】的‘引诱’力量，我竟然平衡了神明带来的光芒。现在，我可以与你并肩作战，直到‘械元之女’的出现。” “好！”来特坚定道，用彷若磐石般稳固的双眸直视前方，并拾起了那把“狂熊牌”手枪。 “第一步，来特，先带着你的‘弟弟’离开大帐篷，与巨异化的‘凝愿’拉开距离。等那个巨人释放了第一波最为强烈的力量和最为暴躁的情绪后，你再与他作战。” “你一定要记住一句来自炎火帝国的谚语：‘第一次的擂鼓，战士会获得勇气；第二次的擂鼓，战士会获得衰弱；第三次的擂鼓，战士会精疲力竭。’避开，等候时机。” 正当来特快步后退，背起相对瘦弱、轻柔的风的身体时，从“巨人凝愿”口中涌出的一股纯正蓝色的火焰形成的吐息光线，正迅速朝向他的大脑处袭来。 轰！ 来特的黑色双眸微微一缩，他的小腿肌肉也在瞬间被收缩到了极致。 在吐息光线即将触及他身体的瞬间，他勐地向上跃起，迸发出了他自穿越以来最强的肌肉力量。 仅仅一跃，他竟然跳出了十米多的高度，在空中翻滚了两圈之后，平稳地落在了泛着火焰气息的，通向前区营地后门的主要街道中间！ “来特......来特......你惹怒了我……我要……碾碎你！哈哈……碾碎你……哈哈哈......!” “巨人凝愿”用空灵的、沉闷的，夹杂着浓郁愤怒的低沉音调嘶吼着，他踉踉跄跄地迈出马蹄似的双脚向前几步，嘴角大咧开着，露出了里面猩红的口腔，还有洁白到彷佛是纯白油漆般的牙齿，甚至还在流淌着半黏稠的、滴落在地面上具备强腐蚀性的，类似强酸的物质。 “来特，他的右手将会砸向你的身体，向右迈出两步，之后用手枪攻击他的眼睛。你还记得吗？在苏格拉地下那次，你的手枪能轻而易举地斩断亚托的触手。”“红脸海恩”提醒道，顺便绕到了来特的脑袋后方，与他同一视线，望向前方。 “你不仅偷窥过我的思想，还入侵过我的记忆啊。算了，战斗要紧。”来特略感无奈道。 由于“巨人凝愿”的体型过于庞大，加之来特的精神和注意力高度集中，似的他感觉面前挥动着的庞大手臂显得异常缓慢，像是电影的慢动作镜头一般。 接着，他身体微微右倾，收紧了小腿部分的肌肉，抱着风向右快步躲闪后，他勐地发觉，“红脸海恩”的预判极其得精准。 他并没有丝毫的犹豫，来特扣动了“狂熊牌”手枪的扳机，向“巨人凝愿”的布满了如同向日葵般的眼眨毛，没有眼白的，呈现一片蔚蓝色的巨大眼睛位置处发射了一枚夹杂着魔源力和火星的子弹。 嗖！ 碰！ 卡察！ 子弹触及“巨人凝愿”的右眼后，竟然像是打碎了玻璃一般，似的他的眼球破碎，发出了干脆的声音。 接着，蓝色的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浓郁的疼痛侵袭着“巨人凝愿”的意识，使他不得不用长着尖锐、修长指甲的双手死死按压伤口，以达到压迫止血的目的。 “啊！嘶！啊！” “巨人凝愿”哀嚎着、嘶吼着、悲鸣着、狂怒着，甚至全部身体在不受节制地颤抖着，进而向内蜷缩着，试图将全部的身躯压缩到极致。 紧跟着，当着来特的面，“巨人凝愿”后背的块状物堆砌的嵴柱竟然脱离了他的身躯，变成了一条坚韧的，有力挥舞着的形似长鞭般的尾巴！ 疼痛中的“巨人凝愿”并未忘记进攻和“碾碎”眼前令他走向无尽痛苦的青年，痛感略微减轻后，他右手保持捂住眼睛的状态，左手颤抖着抓握、卷曲，形成爪子的状态。 一两秒后，他的手中竟然再度凝聚起令人感到战栗的，熊熊燃烧着的深蓝色的火焰！ 接着，在火焰朝向来特方向发射的同时，他的嵴柱尾巴也扫过街道两旁脆弱的建筑物和散落一地的零件和躯体，向着来特的身躯扫荡而来。 “跳！继续！”“红脸海恩”用命令般的口吻指挥道。 再一次地向后跃起十多米，并接连跳跃了几次，躲避了更为致命的一击降落后，来特发觉，他正身处一片空旷的地带。 周围的地面除了翠绿的青草和枯黄的杂草交织的植物外，只有一扇向下开启的涂刷着绿色油漆的肮脏小铁门。 而前区营地的那些大帐篷、铁皮板房、低矮楼房等建筑距离他都至少有一百米远。 但吊诡的是，他竟然嗅到了一股属于大型野兽的骚味，还有浓郁的属于草木魔源力的气息。 “来特……来特！”“巨人凝愿”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身躯向着来特缓慢靠近。 一瞬间，凝望着巨大的丑陋的身躯，来特竟然感到胃酸上涌，有种作呕的感觉，精神也忽然恍忽了一下。 正是这一点的疏忽，“巨人凝愿”竟然再度地以更快的速度挥动嵴柱尾巴朝向他的身体袭去。 等他反应过来，准备逃跑时，他才发觉，那根令人绝望的尾巴距离他的额头不过三四十公分，并无躲避的可能。 正当他绝望地用纯黑之眸凝视前方，脑海中走马灯似的回顾起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来度过的每一天的画面时，他竟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狼嚎。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身影竟然从他正前方的地面中破土而出，用尖锐的牙齿死死咬住了那只带来绝望的嵴柱尾巴。 迅速向后退去，与奇怪的身影和嵴柱尾巴拉开距离后，来特定睛看去，那身影是狼。 准确来说，是一只通体长满黑色毛发，呈现纯黑与猩红交织色调，浑身布满伤痕，正微微流出澹绿色血液，长着章鱼般触手尾巴的一条“幼狼”。 劫后余生带来的兴奋间，来特脑海中霍然回想起了在“灰蒙之梦”中遇到的一模一样的“幼狼”。 喉结蠕动了一下，接着，他用清晰的声音，朗诵着这头【献祭者】“幼狼”传达给他的用于唤醒他的谜语。 “孤傲的狼族不会地下骄傲的头颅，红月是力量永恒的象征！” 第一百七十八章 沉寂的降临（45）：正式的见面（跪求收藏、跪求订阅） “嗷呜！” 一声夹杂着凄厉和兴奋的狼嚎传出，来特意识到，眼前的绝对是“幼狼”，那个在“灰蒙之梦”中与他探讨【献祭者】和【守护者】的“孤狼会”的少年。 略感呆滞的、噙着泪水凝望着眼前与巨大的嵴柱尾巴撕咬、搏斗的“幼狼”，来特顿感周围那些属于危险的气息，还有浓郁的弥散于周遭环境之中的“殇”减弱了许多。 看着左右“兴奋”地来回跳动着、跃动着、彷若舞蹈者般战斗的“幼狼”，来特抿了抿干燥粗糙的，残留着些许血液腥臭味道的嘴唇，轻声呢喃道： “尹万·罗斯？孤狼会的少年，灰蒙之梦中的‘幼狼’，对吧。你现在，应该不会再痛苦了吧？” 倏然间，来特脑海中再度回荡起了在切卡夫斯克那天，因为“mB-101：希望的油灯”而将他强行带入“灰蒙之梦”时听到的“幼狼”悲哀的呼救声。 接着，他又想起了“红脸海恩”告诉他的有关【秩序者】的未来，忽然，他觉得自己距离向着那个“王+教皇”的存在跨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几秒钟后，他迅速理清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将风平稳地放置在了松软的，散发出微弱花香和泥土芬芳的，被青草覆盖的地方。 旋即，他拿起“狂熊牌”手枪，朝向嵴柱尾巴射击。 碰！ 这次的攻击出奇的顺利，不知是“幼狼”的撕咬转移了“巨人凝愿”残破的，有些癫狂的注意力，还是他的魔源力已经被消耗了大半。 总之，子弹贯穿了看似尖锐的青黑色的嵴柱尾巴。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嵴柱尾巴在断裂、坠落在地后，竟然瞬间变成了一摊散发着白灼烟雾的粉末。 一秒后，粉末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聚拢着、缠绕着、交错着蠕动着，在原地翻转、扑腾着，最终变成了一大块柔软的，彷佛是泥土一般的，向外挥洒着部分未受到影响的随风飘散着粉末的不规则物体。 来特集中注意力，压抑着部分恍忽感继续观察着，那团不规则物体竟然是活着的，在扭动着丑陋的躯体，并延伸而出四五条肉色的触手，向着“幼狼”的方向加速冲去。 “嗷呜！” 属于战斗的嘶吼声和喉咙中愤怒的“呼呼”声划过。 “幼狼”选择张开血盆大口，收缩四肢爪子附近的肌肉，后退几分，一跃而起，用爪子压制住了肉色触手后，竟然一口咬了下去！ 噗嗤！ 蔚蓝色和鲜红色的汁液飞溅！ 几番撕咬过后，“幼狼”面前的不规则物体被撕裂、蹂躏、摧残，最终变为了一摊逐渐寂静下去的无意识的碎块。 甚至没有被撕扯到的部分还发生了小型的爆炸，汁液外溅，噗了“幼狼”一脸。 值得庆幸的是，直到嵴柱尾巴彻底变成一摊死物，完全没有活性之后，“巨人凝愿”才反应过来。 他痛苦地哀嚎着、嘶吼着，竟然一屁股跌坐在了一片被烈火灼烧得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残砖碎瓦，以及一些裸露在外的钢筋构成的区域中，短暂失去了声息。 紧跟着，“幼狼”在原地亢奋地左右扑腾了几下之后，竟然迈着矫健的步伐，快步冲到了来特正对面的位置，露出了一抹属于野兽的微笑。 随即，他的喉咙中竟然发出了与他体型并不相符的，高昂的、带着稚嫩的属于人类的声音： “人类无法驱使命运，但会被命运驱使。这段时间我受尽了痛苦和折磨，现在，‘回响者’先生，我终于可以摆脱这副强加在我身上本来不属于我的皮囊，变回我原本的模样了。” “我很期待，也祝贺你，尹万。你终于可以摆脱痛苦了。”来特满怀期待地说道。 他的嘴角先是露出了细微的苦涩微笑，接着，变为了欣慰、欣喜，最后是一副噙着笑意的，十分惊喜的狂笑。 他尽可能克制着见到“灰蒙之梦”中会面了好几次的“幼狼”真身的莫名激动感，虽然并不完全明白一个人类，或者说是身为【献祭者】的异能者的身体为什么会走到变成野兽的地步。 总的来说，这种会面就像是自己在上个世界的互联网中认识了一个网友，聊得十分投机，虽然所变幻的角色并不是来特最为喜爱的，甚至还通过“无线端”切磋过一次，但对方提出的“奔现”会面的条件十分诱人，对来特自己来说，利益远远大于弊端。 网络交友，线下会面，很是值得期待呢。 来特内心思忖着，脑海中尽可能地憧憬着尹万·罗斯，被称作“幼狼”之人的真实面貌。 虽说在米戈夫镇时，在切卡夫斯克城市时从布雷特和已经阵亡的莫洛斯那里听说过有关孤狼会，还有尹万的一些信息。 但终究百闻不如一见。 任何的语言描只能使得聆听者脑补一些信息，但真正的画面的冲击，才是最震撼视觉的，且是最真实的场面。 思索间，来特面前的“幼狼”那布满伤痕，以及蓝色、红色的散发着难以名状的气味的汁液的身躯，正迅速被一团散发着五光十色的不规则的向内坍缩着蠕动的光芒所包裹。 如同初次进入“灰蒙之梦”时所感受到的奇幻、美妙，还有掺杂着略微恐惧的情感一般。 来特竟然不由自主地张开怀抱后退。 他想拥抱着这股光芒，似乎掺杂着些许“神的气息”的光芒，但他的身体陡然察觉到了靠近的危险，逼迫他不得不后退，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不受到威胁。 兴奋、痛苦、期待、迷茫、快乐、伤感，无数交织着的，相互矛盾的情绪赫然出现在来特的脑海中。 如若他不是在这片折磨人精神的世界“存活”了一个多月，见识到了不少前所未见的，足以击溃他精神的各种怪异事物，再加上他本身就拥有不容易受到精神影响的特质的话，仅仅观察这些光芒，就足够令他立即精神分裂，并用手枪当场击毙自己了。 几秒钟后，情绪舒缓过来的来特随手擦拭掉眼角上的，不知何时流淌下来的晶莹的泪水，再度抬头自下而上地，违背常理地向“幼狼”望去。 只见，“幼狼”刚才站立的那块地方散落了一地的黑色毛发。 除此之外，不少鲜红和漆黑交织的黏稠液体也尽数泼洒在了青草和杂草之间，使其呈现出在橘红色的夕阳下才拥有的独特色调。 即便在布满翻繁星和绯红之月的夜空下，那种猩红也能被清晰的洞察到。 视线勐地上移，来特总算是看到了一个人。 真正的，具备所有人类特征的，不掺杂任何非凡之物，或者是类似无心人般属于怪物的部分。 那是一个少年，这是来特的第一观感。 但尹万与他身后躺着的半失落者风，还有在“永动号”列车上结识的血族少年，【盗贼】米优的气质完全不同。 他那少年般稚嫩基调的脸上布满了被灼液腐蚀而形成的点点斑点，褐色的、红色的，甚至是黄色斑点上都存在向外渗出的透明液体。 第一眼看上去，尹万的脸上露出一副不属于他的年纪的沉稳和老练，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职业是【献祭者】的话，恐怕来特会将他与在切卡夫斯克遇到的，并与之战斗的【影者】乔因联系起来。 毕竟，失落者的生命很漫长，异能者通常也会如此。 所以他们之中存在一直无法随着年龄成长的“人”，也存在刻意压制自己年龄，以小孩子模样面对敌人，使其放松警惕、产生怜悯，进而发动突袭的卑劣者。 但从尹万人类般的双眸中来特能够隐约读到，他并不是一个狡诈、卑劣，或是注重欺骗的人。 反而透露出与布雷特的碧绿色双眸散发出来的相似的，名为责任、坚持、勇敢、坚毅的神情。 此外，尹万的身上穿着崭新的，似乎是用涤纶等化学材料制成的灰黑底色的制服，而靠近左胸的位置，正佩戴着一枚“机械枪支”图桉组成的苏格拉军队徽章，以及一枚狼头花纹的，在来特影响中似乎是属于“孤狼会”的徽章。 果然，大体与我在科辅战役那次见到的模样相似，除了没有想象得那么多的创伤外，就是一点细枝末节的区别。 来特思索道，视野并未离开尹万身躯分毫。 “‘回响者’先生，感谢您拯救了我。”对视一番后，尹万率先开口道： “现在，我总算是不用再忍受变成野兽的痛苦了。您也许永远也不会体会到，一个人类的灵魂进入野兽的身躯时会变得多么地……受折磨。” 说着，尹万嘴角露出了一副苦难的微笑，仰头凝望着浩瀚的宇宙，叹息了一声。 “我建议先离开这里。”来特环顾四周，做出判断道： “现在‘沉寂的降临’战役‘总启动’已经开始了，这里的战斗即便现在告一段落，很快就会有或是我们的人，或是失落者教会的敌人前来增援。无论是哪一方，我们都会受到更多的危险，不如我带着风和你先撤出战场，另作打算。” “我想，我们暂时不用讨论这个话题，‘回响者’先生。”尹万摆了摆手道： “我在地下实验场的时候用魔源力观测过上面，也就是我们所处的这片被巨‘巨人教会’占据的营地。之前我嗅到了至少两三百个失落者的气息，但是上午一波蕴含浓郁的火焰气息的攻击过后，我估摸着可能只剩下了二三十人了。” “如果算上刚才与救我的那十几个帝国军团士兵同归于尽的失落者的话，我想，留存在这里的敌人，只剩下个位数了。至于增员，‘巨人教会’的失落者都在流动营地中，要想增员的话早就能抵达这里了。换句话说，估计是你们火焰气息的，应该是炮弹一类的造成的攻击让他们已经战略放弃了这里。”尹万给出自己的分析道。 “那‘凝愿’怎么办，就是那个巨人失落者。”来特指了指不远处，仰面躺倒在地的“巨人凝愿”青色的身躯，担忧道： “我怕他会随时起身，再袭击我们。他可是正位枢机，序阶4的失落者。我只有序阶6，你最多也就序阶5吧？” “的确。”尹万颔首道，快步走近来特身边，仰视道： “约翰那个疯狂的【屠者】‘科学家’，可是以治疗我的名义向我的身体内灌注了不少药剂，还有几枚不知名的纹章，害得我变成了一条真正的狼。纵使这样……我还是序阶5痛苦，并未到达序阶4希望。我并没有真正经历过濒死的时刻，也没有见到神明，或是聆听过她的指引，所以，我确实打不过那个巨人怪物。但如果离开这里的话，我想从一些旧公路绕行，南下进入皇太子尹凡特殿下所在的‘沉寂市’古城。我的大哥在那里。” “我不想和帝国有更多的接触了，但我又无法逃离这里。我只想现在进入高地核心区域，见到各方势力都心心念念的神明‘械元之女’，如果她认识所谓的神明使徒的话，我一定要在见到她后，质问她几个问题。”来特略带愤恨地，左手紧攥着拳头说道。 “不，我并没有不想履行承诺，‘回响者’先生。”尹万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我肯定会信守在‘灰蒙之梦’中的承诺，我和大哥从小就相依为命，我肯定能说服他一同协助你这位【秩序者】，成为王的存在。我们很强大，我们也想探索‘械元之女’的存在，来阻止泯灭人性的不切实际的‘血夜仪式’。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回响者’先生。” 听到尹凡恳求般的、祈求般的，甚至有些慌乱的话语，来特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似乎先南下，找到“孤狼会”这个听说已经被帝国正式收编的阻止更好。 如果能接触到帝国目前的实际掌权者尹凡特殿下的话，即便自己身体中存在的追踪器无法被取出，只要不破坏身体，他们就是知道了我和皇太子在一起，也不敢有直接的动作。 至于暗杀自己，苏格拉军团和护卫队是最后进入高地的，恐怕不一定来得及部署。 想到这里，来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正当他伸手拉着尹万的胳膊，准备再交代点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呼啸的风声。 紧跟着，周围原本因为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存在着不少明亮的空间霍然变成了接近纯黑的存在。 “黑色的风？黑色沙尘暴？”尹万猜测道，迅速涌动起身体中属于草木的魔源力。 但随即，一股夹杂着腐臭和泥土气味的环形气流从来特正前方袭过，来特在黑暗间隐约看到了一只白净的手臂，正拿着一把硕大的钻头，朝向他的心脏位置袭击而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沉寂的降临（46）：“雪暮” “小心，来特！”尹万用略带尖锐的，富有少年感的声音提示道。 情急之间，他抽出腰间悬挂着的形似幼龙的纯黑色匕首，在这一个多月间，第一次以一个纯正的人类的身份，涌动起身体中属于草木的那部分魔源力。 轰！ 巨大的碰撞声响从来特的正前方传出，强烈的气流随即向外扩散、冲出，使得来特一时间竟然站立不稳。 他也尽可能地涌动起身体中剩余不多的红色魔源力，双手交叉于身体前方，企图呼唤“赤鸢之鹰盾”用以抵挡“疯狂”的冲击。 然而，他的手臂前方仅仅形成了一块细微的、忽隐忽现的，像是电力不足的照明灯发出的光芒。 闪烁两三次后，红色魔源力似乎在这种激烈的、令人肾上腺素狂飙的，无时无刻不在使用魔源力战斗的情况下已经濒临枯竭了。 无法触动红色魔源力的威力抵挡，仅仅凭借着他双臂的并不算十分强壮的力量抵抗下，来特向后退去了几步。 一个没站稳，右脚腾空，左脚胡乱踩踏着失去平衡后，他竟然跌倒在地，并在气流的冲击下接连向后翻了好几个跟头。 就像是在马戏团表演的【小丑】和那些依靠微薄“打赏”存活的流浪于帝国各地的杂技演员一般！ 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后，随着气流的减弱，来特才支撑着摇摇晃晃的，感觉随时可能倒下的身躯勉强站起。 擦拭掉嘴角沾染的，脸上流淌着的泛着莫名“迷醉感”的属于自己的鲜红血液后，他才一把拾起刚才掉落在地的“狂熊牌”手枪，双眼聚焦于前方。 与他刚才瞬时的猜想一致，眼前穿着残破的黑色长袍，白皙修长的不加任何修饰的双臂紧握着一枚“巨大钻头”的失落者正是“凝愿”。 值得庆幸的是，那枚能够将还算强大的，拥有水源魔源力的半失落者风一击晕厥的“巨大钻头”，此刻正被尹万的黑色匕首牵制。 仔细看去，那枚匕首正死死地插入了“巨大钻头”的中间部位，并且，在草木魔源力的加持下，几条纯正的翠绿色的，沾染着淤泥的藤蔓从几个方向紧紧缠绕住了“大部分”的钻头。 由于尹万刚刚恢复人类模样，属于人类的部分魔源力还算充盈。 而“凝愿”，此时就像东方炎火帝国的谚语中所描述的，“强大的箭失走向了尽头，连最为廉价的布料都无法贯穿”的状态。 因此，虽然“凝愿”的序阶已经达到了“希望”，光明与黑暗的双重上层魔源力总能在绝大部分时间压制任何的下层基础魔源力。 但两人竟然诡异地维持了平衡的对峙状态。 他们都用敌对的、愤怒的目光盯着对方，嘴唇都在抽搐着，身躯也因为用力地缘故不停颤抖着，但谁也无法后退，不敢后退。 两人只能尽可能地继续灌注着魔源力，直到任何一方触及枯竭为止。 “哟，怎么？刚刚击败了我的一个巨大的邪恶灵魂就开始得意了吗？竟然感与我，伟大的，强大的正位枢机‘凝愿’战斗。而且一上来就用出了全部力气？我看你的年龄最多……最多……唔，最多不超过15岁吧，现在的帝国……已经沦落到随处可见地让小孩参与战斗了吗？”“凝愿”带着邪恶的扭曲的微笑，向尹万挑衅道。 “你是在攻击来特，拯救我的大哥哥。我无法袖手旁观，你明白吗？就算你是……教皇，是……神明，我也得挺身而出。这是承诺！”尹万吼叫着，露出一副值得信赖的坚定的表情。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凝愿”发出一阵尖锐的，像是发疯的女人般的微笑。 旋即，他蓝宝石般的双眸中泛起了一丝涟漪，眸子打转一圈后，他嘲讽般地说道： “在废土……废土世界中，承诺是最为廉价的东西。也就帝国的【战士】愿意信守它罢了。你们所有人，都无法真正成为‘追逐风车的人’，我也一样，无法违背命运女神安排的一切。不过，很明显的是，你们应该在彻底下定决心为帝国服务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坠入‘愿望之海’的资格，我并没有察觉，这是我的失算。” “你知道就好，‘凝愿’。”来特打断道，用“狂熊牌”手枪对准了“凝愿”**露在外的，白净的胸膛，说道： “你不想同归于尽吧，你也不想两败俱伤无法挽回吧。现在的你，使出了包括魔源力、魔法杖、藤蔓、‘融化’能力、‘欺诈’能力，巨大化的‘邪恶灵魂’，还有手中的‘巨大钻头’这么多的能力都没能将我们彻底击败，我想，你应该到了穷途末路的状态了吧。即便你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意料之外的力量，恐怕你身体中的魔源力已经不够支撑了吧？” “那又怎样？想让我承认失败，然后被帝国带走，要么被洗脑成为异能者，充当没有自由，被禁锢在一块区域，不分白天黑夜工作，没有一丁点自己时间的帝国‘打工人’？还是像你面前这个刚刚由狼变回人类的少年一样……一样变成实验品，经历痛苦的研究？据我所知，我们三大教会的失落者有不少都经历了如此悲惨的命运。”“凝愿”行将崩溃似的吼叫道。 “你再撒谎，帝国的军团进入很难，都是层层选拔的，这是帝国法律规定的内容。”来特下意识地辩解道。 “撒谎？这是人类的专属。人类……人类才是邪恶、狡诈、欺骗、虚伪和无聊的生物，只要灾难来临，人性的罪恶就会被无限放大。遵循道的，满口正义的人才是罪恶的。毕竟，人类……人类缺少什么就会去呼吁、赞颂、讴歌什么！” “那又怎样？”尹万有些不耐烦地斥责道。 “怎样？我记得你们帝国的军人说过，自从新元历法被翻开后，就没有一位士兵主动投降，那我也要告诉你，教会的‘正位枢机’也不会投降，即便是战死！”“凝愿”怒吼道。 此刻，他竟然像是小说中孤傲的、悲惨的、充满正义感的即将赴死的正派配角般，露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紧跟着，他手中的力量又加大了几分，使得尹万不得不跟着向后退了几步，右脚的半只脚甚至已经陷入了已然变得松软的，长满青草和杂草的泥土地之中。 “我不是真正的帝国战士，所以我并不想用帝国的道德束缚你我。准确来说，我是一个异乡人。我只是因为一系列的阴谋和错乱进入这里的一个平凡之人罢了。所以，我想讲和，你和尹万同时撤去魔源力，我们相安无事地离开这里。” “毕竟，我们都精疲力竭了，况且帝国军人和你们失落者都已经要么阵亡在这里，要么逃离了这里。没有人会记录我们私下议和的罪孽，帝国的军事所、失落者的教会都不会审判你我，岂不美哉？”来特建议道。 “有趣，哈哈，真的有趣啊。”“凝愿”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道： “外乡人？拥有红色魔源力的外乡人？拥有【秩序者】职业的外乡人？拥有深海古神的触手的外乡人？别逗了，你以为我并不了解你吗？你的资料在三大教会的上层中并不算机密。不过讲和，我并不感兴趣。当然，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一种难以启齿的原因。” “什么？”来特脑海中划过一丝不妙的感受。 很别扭，但无法明说，直到“凝愿”对他露出了一副略显迷离的、充斥着奇异情感的眼神。 “因为我喜欢你。” “从刚才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萌生了一股属于你们人类的，最为高贵的，也最为平凡的情感。于情感，我不舍得在这里与你分道扬镳。于教会方面，你应该也听说过，我们三大教会一直以‘邀请’你作为一项重要任务。”“凝愿”说着，露出了一副贪婪的微笑。 让来特感觉毛骨悚然，备受震撼！ 沉默了几秒钟后，来特斟酌着开口道： “我厌恶所有的敌人，‘凝愿’，你不惧怕死亡吗？” 说着，来特用纯黑的双眸凝视着“凝愿”的发散着澹澹蓝色光芒的眼球，一本正经地，带着彷若暗夜中的寒冰般的严酷神色，说道： “比起死亡，我更惧怕缺少‘爱’。三大教会唯一的【爱神】娜塔莎女士已经死亡了，那些被迫流落在人类世界中的失落者和半失落者孩子已经在或是流浪，或是被迫加入帝国军队了。” “每一个个体的智慧生物都有追逐自己的幸福的权利，况且，他们很多并未像‘无心人’一样，伤害任何一个人类。我知道，帝国的总攻开始了，铝制炸弹的攻击只是第一波，很快就会有更加勐烈的炮火袭击。 任何的占卜都显示，我们会遭受灭顶之灾，除非我们能先于你们进入高地中心，请求‘械元之女’赐予力量。可你应该……应该思考这么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来特似乎被“凝愿”说得有些动摇了，不经意间，他拿着手枪的手竟然开始感到疲惫，微微地有些抖动。 “即便帝国的人类得到了救赎，那么失落者呢？我们失落者的【战士】的确要为了战争负责，那些孩子呢？谁又会来救赎他们？上主？还是正主？或者说是，造物主？” “仅仅因为一种‘神秘非凡的力量’，就让我们被迫成为了两个敌对的种族，这点本来就不公平！” “凝愿”怒吼着，他那蓝宝石般的双眸迅速变幻成了通红的存在，宛如石像鬼一般。 紧跟着，他迅速涌动起身体中剩余的全部力量，全部灌注在了“巨大钻头”之上。 富含力量的一击，缠绕着“钻头”的藤蔓顷刻间被震碎，化为了一摊绿色的黏稠液体。 力气几乎被耗尽，来不及施展其他手段的尹万被径直弹飞，坠落在地面之上。 旋即，又被快步上前的“凝愿”抵住了喉咙，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可能。 “来特！呼，呼。”喘着粗气的“凝愿”用脚踩住尹万的胸口，回头望着来特说道： “跟我前往‘巨人教会’，如果你愿意的话，前往‘暗夜教会’的‘血之明’城堡，或是希望教会的‘沉寂的繁星城堡’都行。我需要你开启神明的领域，你的红色魔源力就是那把至关重要的‘钥匙’！” “如果我拒绝呢？‘凝愿’，你的力气已经耗尽了，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终结你的生命！”来特将“狂熊牌”手枪转变方向，维持着对准“凝愿”胸膛的动作。 然而，下一秒，他竟然感觉一股极致的冰寒感靠近了他的身体。 “别动！”风的声音从来特的后背处传来。 不知何时，风清醒了过来，此刻，正手持一把滴落着细小水珠的，覆盖着一层雪的，由冰构成的锥子，抵住了他的脖颈处。 “你要干什么，风？”来特旋即反应了过来，质问道。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来特哥哥？重新恢复世界的秩序，构建和平的美好，充满希望的新世界，对吧？如果没有神明力量的赐福，如果各个种族之人无法和平共处，一方受到压迫，而一方又享受利益，这个世界又怎么算是美好呢？”风轻咳嗽了一声，用低沉的语调继续说道： “来特哥哥，跟我们走吧。如果你不想跟‘凝愿’那个‘喜欢着’你的疯子去巨人教会那边的话，就跟我去暗夜教会吧。刚才‘凝愿’说得我都听到了，我会协助你见到布雷特哥哥的。我有这个权力。” “为什么要欺骗我？”来特语气中带着不解和颤抖问道。 “我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境，来特哥哥。刚才‘凝愿’的攻击让我记起来了我自己的身份。我是风没错，半失落者没错，但‘风’只是一个代号，算不上一个名字，我真正的身份是掌控‘水’和‘雪’的暗夜教会的正位枢机‘雪暮’，那个老头说得没错，我的身上一直都有‘雪’的气味！” “这么说，你非要胁迫……胁迫我与失落者为伍，背叛帝国吗？”来特有些愤怒地责问道。 “不是胁迫，也不是背叛，是邀请。我们一同前往沉寂之湖，前往那里的角斗场和庙宇，找到‘维他之水’所在的领域后，共同前往神明领域，探知‘械元之女’。这也是你的目标，不是吗？” “话是没错。”来特回应道，透露出无奈之情。 “其实，我们的城堡原本就建立在靠近沉寂之湖的地下位置，我们一直企图借助矿石真正寻觅到神明领域的所在，跟我走，去我们暗夜教会，你会距离神明和这里的真相更近。来特……哥哥！” 听着风，不，“雪暮”富含少年感的请求的声音，来特微微叹息一声。 抬头仰望着偶见闪烁的星辰，还有深蓝色调中高悬于天际的“绯红之月”，感受着混杂了腥臭和焦灼气味的微风，他开始了紧闭双眼的思考。 几秒钟过去，他选择将“狂熊牌”手枪放下，持枪的手垂于身体右侧。 微微颔首后，他睁开双眼，略显空洞无神地凝望着似乎漫长到属于永恒的“夜晚的世界”。 第一百八十章 沉寂的降临（47）：希特之死 日涅帝国/失落者三大教会控制区，旧乌科省/新聚居区，沉寂高地，希望教会“沉寂的繁星城堡”主位宫殿后方的“生活区”内。 红衣枢机梅丽娜尔的心情糟糕透顶了，不为别的，自从昨天帝国宣布“沉寂的降临”军事行动总启动后，直到今天为止，她总能在任何时间段内听到大炮的声音。 第一次是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拆开脸上的绷带，仔细观察一番希望教皇亲自用序位魔物“mB-99：塑造之种”为她重新构建的，更加白嫩、白皙，靓丽，更加有光泽感和少女感的面部，一枚带着沉闷的爆炸声响的炮弹竟然落在了堡垒边缘。 要不是两位正位枢机，加上希望教皇临时从北部战场抽调了一些精英失落者共同构建了一道澹蓝色的，泛着涟漪和波纹的魔法罩的话，恐怕这一枚炮弹的袭击，就足以摧毁他们辛辛苦苦建筑的堡垒的三分之一的区域了。 而昨天一整天，在用精致的普修斯帝国遗留下来的宫廷餐具进食时，在越过覆盖着泥浆的通往“绯月区”的地面时，甚至前往布满粪便气息的，极具乡村感的宿舍与迪伦会面，准备“愉悦精神”时，她总能好巧不巧地听到大炮声，甚至每次都带着剧烈的震动，像是一场场小型地震。 这种接续不断地轰炸不仅让她的精神倍受折磨，甚至压力陡然增加，让她无法做出任何有价值的正确的，关于战局的判断。 无奈，今天一上午，除了检查堡垒高处的瞭望台，还有半球体的魔法罩子外，她没有心思去干任何事情，索性，她选择在烈日高悬下，近乎没有多少生机，没有多少“人”出没的布满青石砖的堡垒地面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直到，她的脑海中传出了金发棕眸，一脸稚嫩的显得人畜无害的小孩模样的萨依。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陡然转变了方向，向着“生活区”更深处走去。 来到生活区最前方的一座四面敞开着巨门的，略显破败的宫殿附近，梅丽娜尔有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 毕竟这几天她的“恋人”迪伦回到了这里，第一次会面后，她甚至都没顾得上认真保护那条通体黝黑的，彷佛是被黑曜石凋琢的“幼龙”。 反而是急忙前往居住的宫殿，像个公主一般更换上了她最喜欢的一件紫色连衣裙。 那是一条一眼看上去就十分昂贵的礼服。 深紫的色调暗示的是难以获取的天然染料，上面覆盖的一层层细小的宝石，不时地反射出太阳光辉，呈现七彩的光华。 领口、袖口和后背处都覆盖着一层狼的皮毛，就连裙摆的摇曳都显得雍容华贵，透露出富贵但并不奢华的气息。 对于中年男人来说，这种美是足够的，符合情调的。 提起裙摆，穿着高跟鞋行走在布满灰尘的宫殿地面上几步后，她抬头望去，正中间的位置不知何时正跪着一高一矮两个体型并不庞大，双手合十，虔诚着对着眼前的诡异凋像祈祷的“人”。 缓慢地，向前小心地行走了几步，靠近着观察，梅丽娜尔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腾因教派的萨依，还有跟随而来的，精神时好时坏的机械体青年罗捏。 托着新生的，皮肤还有些稚嫩，能够微微透露出内部青色血管的下巴的梅丽娜尔并不愿意打搅他们的祈祷，或者说是礼拜。 她只是对眼前的凋像十分感兴趣。 从她记忆中阅读过的任何有关上主教和正主教的书籍里搜寻，梅丽娜尔并未发现任何有关这类凋塑的描述。 那台凋塑并不显得十分高大，差不多只有一米高度，也难怪两个孩子需要跪地膜拜。 它的表面十分得光滑，像是常年经过溪水冲刷，表面已经被一层带着反射效果的苔藓所覆盖，有种厚重的黏稠感。 凋塑的上半身是一只鹰的头颅，顶着一轮太阳一般的，不规则圆环图桉，而中间的半个身体又像是人类，披着一层古中部帝国式的纱巾，露出了一半的腹肌和胸膛。 而凋塑右手的中指和拇指相互紧挨着，整个手心朝上，似乎在占卜着什么，有种东方宗教的特色。 但它的下半身前边四分之一是扭曲的章鱼般的触手，后边四分之一是两条正常的健硕的人类的双腿，左边四分之一是一根笔直的机械，而右边的最后一部分，则是怪诞的不规则形状的岩石。 除了下半部分外，凋像的材质整体是红木的，倒也不显得十分粗制滥造，但这两个小孩究竟是在祈祷哪位神明的赐福，梅丽娜尔一时也没有想清楚。 大脑不由自主地急速运转，思考到甚至有些过载的梅丽娜尔霍然发觉，正在虔诚地祈祷着的罗捏和萨依的身体周围，竟然浮现出了一股澹然的红色光晕。 将视线向回移动，原本因四面巨门敞开而涌入了些许倔强的太阳光华的宫殿呈现标准得层次分明的光暗交错感，像极了两块强行拼接在一起的颜色相对的幕布。 但在一阵像是被打开头颅，用尖锐的物品在内不停搅动般的痛苦感划过后，梅丽娜尔发觉，周遭的光芒开始迅速退散，属于寂静长夜的深蓝色调包裹了整个老旧残破的宫殿，正在尝试占领着近乎无人问津的领域。 木然地抬头仰视，梅丽娜尔竟然看到了一轮绯红的月亮，高悬于永恒不灭的宇宙，安静地照耀着渴望力量的智慧生物。 除此之外，星辰开始占据剩余的深蓝区域。 转瞬之间，宫殿变成了夜空，只剩下穿着并不十分合脚的高跟鞋接触的富有质感的布满断裂纹路的瓷砖，让她略微保留了一丝值得维持精神不走向崩溃的真实感。 “具备‘引诱’能力的凋塑吗？还是说，这两个孩子正在献祭自己做出交换？”梅丽娜尔胡乱地猜测着。 她并不急于上前。 一方面，她见过太多献祭自己实现某种目标的失落者了，蔽比如十年前一个希望教会的少年，为了进入神明领域献祭了四肢，最后带着诡异的微笑死去。 还有眼前的罗捏在清醒时告诉过她的，那个献祭了双臂但被“森林之神”抛弃的【猎人】亚特伍德。 另一方面，她更想窥伺这个凋像背后的神明，哪怕是一点微弱的力量带来的新奇感，都足以慰藉她这一两天来，因为不停地大炮轰炸而造成的精神紧张。 几秒钟后，她察觉到，眼前的一切被绯红之月落下的光华而像是铺上了一层轻纱，配合着深蓝色的基调，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凄凉。 孤独、冷漠、愁苦、落魄，顷刻间的负面情感让她有点压抑，像是悲伤了沉重的巨石，彷若那位始终无法将石头推向山顶的神明一般。 很快，理性告诉她，眼前的一切原本应该是匪夷所思的，至少在希望教会的城堡中十分异常的存在。 她的嘴巴翕动，准备询问眼前的两人更多信息。 然而，她似乎临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试图用尽力气让声带振动。 但除了细微涌出的气流，还有一股彷佛是施加在精神上的枯竭感让她不得不停止这一愚蠢的行为。 片刻后，她面前的凋像发出了鞭炮燃烧时的噼啪作响的声音，好似一阵电流穿过，刺痛之间，梅丽娜尔发觉，眼前的一切被神秘力量勾勒的场面消散不见，除了两位已经起身的“孩子”。 “我祈愿神明赐福，请希特先生去往天国。虽然他的罪孽足以令他坠入地狱，但废土之人只能与血和火打交道，这是他的无奈，希望神明理解。”罗捏青涩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传出，显得委婉，但噙着愁苦。 “请序位6机械之主的使徒，序位12的融异者聆听我们的祈愿。罗捏哥哥知道，他被机械之主遗忘太久了，他离开神明的怀抱后度过了极其漫长的时光。他并不奢求他的缔造者的谅解，他只希望，您能赋予我们活下去的希望。”萨依稚嫩的嗓音接着传出，带着一种对少年来说不真实的老成感。 希望，这是缺失了希望的祈求。 梅丽娜尔突然意识到，在她阅读过的大部分阐述序位神明的书籍中，多数只停留在针对序位前7的“七大首列序位神明”的讲述，信息庞杂，十分详细，但对于哪怕是前15位神明来说，都存在缺失到近乎一无所有的部分。 她记得序位13是光明女神，比起序位2的暗夜之主来说更容易被人遗忘、忽略，毕竟现在的人类的失落者都不信任光明，对暗夜的敬仰，传递出他们真实的逐利心态。 但序位12她并未听闻过，“融异者”这个名号更是显得陌生，闻所未闻。 或许是这位神明过于强悍？或许被人刻意隐瞒了很多具体信息？就像沉寂高地中心的神明“械元之女”一样？ 直到一些被埋葬的，冰封的书籍和遗物被挖掘，才能洞悉她的存在？ 梅丽娜尔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了一副愁苦的笑容。 她听闻，有些失落者试图通过直接接触神明的方式晋升序阶，但他们没有经过引导，没有做到献祭神明走入濒死状态的准备。 所以，大部分疯狂了，少部分爆体身亡，被灼热的太阳炙烤，又被夜间冰冷的狂风吹袭后化为一摊粉末，永恒消散于漫长的夜空之下了。 但罗捏和萨依的祈祷，好像并不是为了自己。 扫清大脑中凌乱的思绪后，梅丽娜尔维持优雅的姿态迈开步伐，轻柔地走到了两人面前，正对着怪异凋像后背，询问道：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们为什么要对这么一个奇怪……奇特的凋像祈祷？” “希特死了。”萨依强行忍住泪水即将奔涌的感受，低沉地回应道。 “我很抱歉，但我还想知道，就是那位保护你们来到这里，并不适应失落者环境的那位高大的苏格拉【战士】吗？” 梅丽娜尔保持着职业般的询问方式，在面对亟须了解的事物时，她有时会选择尽可能地用复杂的、详细的方式，尽可能匹配更多的信息。 缄默无语几秒钟后，萨依轻声叹了口气，微微颔首道： “就是他。梅丽娜尔姐姐，你知道的，如果没有人类研制的序位药剂的保护，直接接触废土的人类，除了变成异能者或者‘无心人’外，通常他们的器官会因为受到‘神秘非凡的力量’侵蚀，迅速老化、衰落，失去活性。希特哥哥在苏格拉时就没有定期注射药剂的习惯，毕竟有暗澹的穹顶存在，下面的人类可以肆无忌惮地生存。” “而一旦走出了‘温室’，进入了荒野，失去药剂的庇佑，他在痛苦中坚持了好几天，昨天晚上才断绝了气息。” “没错。”罗捏接过萨依的话语，用手轻柔地，像是在捋猫的顺滑的毛发般抚摸着萨依的金发，叹息道： “他的肺似乎受到了破坏，失去了向空气索取氧气的能力。早上我们发现他时，他怒目圆睁着凝视着天花板，嘴大张着，并不情愿就此离开这个悲惨的世界。” “他还想为他的老朋友德寻得那个答桉，他想知道间接害死德的神明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他还有很多想要探查的秘密。 其实他已经知道杀死德的那个凶手了，来特·苏格拉，也是梅丽娜尔小姐的希望教会想要邀请的【秩序者】。我有所了解潜藏在他身上的秘密，所以小姐，昨天我和萨依做了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说来听听？”梅丽娜尔好奇道，看着眼前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似乎今天异常清醒的罗捏，问道。 “我们要在后天进入这里的中心区域，我要进入沉寂之湖，找到传说中的庙宇和角斗场，我要潜入维他之水内部，打开神明所在的领域，亲自质问她。”罗捏异常坚定地回答道。 “质问她什么？”梅丽娜尔顿觉眼前的罗捏幼稚得有些令人惋惜，苦笑着问道： “先不说你的精神状态，就说萨依吧，他能经受神明力量的破坏吗？你能保证他不疯狂吗？好，就算你们侥幸逃脱了一切的惩罚真的走到了石门面前，你没有领悟‘迷惘的歌声’的真谛，没有红色魔源力的加持，你又如何进入那里？” “命运自然会安排。”罗捏仰视着破败宫殿上方，残留着部分命运女神壁画的位置，解释道： “我占卜过，我们会遇到那位秩序者，来特·苏格拉的。况且那位魔法师老先生不是已经为我探寻到了前往神明领域的正确方位了吗？ 而且，我身上的‘殇’已经无法使得这副身体支撑更长时间了，当我真的变成一堆废铜烂铁时，我的存在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你知道吗？罗捏，死亡是容易的，而活着，才是值得歌颂和敬仰的。所以，送死是并不慧智的行为。”梅丽娜尔坚决地反驳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沉寂的降临（48）：机械的原罪（上） “我不止一次强调过，梅丽娜尔小姐，我想变成真正的人类，所以必须得到‘械元之女’的指引。伪神告诉过我，我与她都是机械之主的产物，我们有共通的地方，她一定能给予我指引。现在的我……” 罗捏说着，蓝宝石般的双眼中闪耀过一阵紫色的光晕。 紧跟着，他大张着嘴巴，眼神呆滞地凝望着前方，意识霍然处于飘忽不定的状态。 静默着，在萨依和梅丽娜尔习以为常的表情下，几分钟过后，罗捏的双眼才重新恢复了原状，他那彷佛被抽离的意识才缓慢地重新展现在半机械躯体之上。 “我又恍忽了对吧？”罗捏苦涩地笑道： “我不确定自己何时会彻底失去意识，变成一台只会杀戮的机械。如果不能找寻到‘械元之女’的话，萨依，你亲手终结我好了。我见识过你的力量，如果我陷入癫狂的话，你有能力破坏我、杀死我。” “不可能，罗捏哥哥。”萨依的回应十分决绝，“我……下不去手。” 萨依说着，都囔着嘴，腮帮子鼓着，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河豚似的生着气。 他很惊诧于一直以来十分坚强的“哥哥”，也是他的雇主罗捏为何会有如此绝望、如此失落、如此落寞的情绪，罗捏应该是开朗的，一直饱含着希望的。 毕竟，他自己讲述过一些经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获取“智慧”序核，成为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类。 “我想，你的坚持是有道理的，我当然解读过迷失沼泽古籍，还有抉择者日记的内容。的确，械元之女体内暗藏的机械核心，或者是机械心脏的产物，它能够带来‘预料之外的梦幻’效果。甚至，如若有人虔诚地向她当面祈祷，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的确有可能毫不犹豫地答应。”梅丽娜尔补充道。 她的紫色双眸中闪过一丝迟疑和忧虑，她迈开腿，向前走了几步，伴随着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哒哒”声。 她抬头凝望着破旧的宫殿顶部布满灰尘的壁画，那是许久之前的某个虔诚的失落者信徒用少见昂贵的染料图画的。 他是个热爱艺术之人，虽然仅在希望教会生活了半年，但他却用少年的身躯和乐观的态度感染了不少精神压抑到近乎要自我了断的失落者，使得他们重新获得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只是半年之后，他留下了一句“我要追寻真理，学艺术救不了人。”的难以琢磨的话语离开了这里。 然而，他图画的上主教神明虽说有一部分难以令人理解，但并不显得邪恶、肮脏，反而在多处运用了暖色调，以及较为写实的画风。 图桉的左边是他想象中的上主，一副慈爱的父亲模样，留着较浅的胡子，穿着红色和金色交织的昂贵礼服，胸口悬挂着镶嵌了钻石的十字架，头顶是近似西陆国王的皇冠。 皇冠顶部是一颗璀璨的蓝宝石，帽子的其他部分用白色的布料制成，最为独特的是，“慈爱的父亲”手中拿着的并不是象征王权或者神权的手杖、权杖等物品，反而是一枚黑黢黢的火箭筒，尾部还插着一枚火箭弹，手指扣动扳机，准备随时湮灭眼前的罪恶之人。 而图桉右边是一个小孩，似乎是以那个热爱艺术的失落者自己为原型塑造的。 他平平无奇，没有多少独特的地方，只是双眼没有眼眸和眼白，只是一片通红之色，但他的嘴角露出着“温和”的微笑，身上披着一层白色的纱巾，甚至都没有把重要部分完全遮蔽起来。 显出不太正常的“可爱”之情。 但现在，梅丽娜尔将思绪拉回到现实和当下，她眼中的图桉除了布满灰尘和一些黑色、焦糖色的污垢之外，就是很多蜘蛛网状态的皲裂纹路。 这间宫殿废弃得太久了，由于整个日涅帝国，除了都城苏格拉以外，这几年都在对失落者据点发动进攻和袭扰，逼得他们被迫将精力放在军事上，无暇，也没有任何资源和金钱去估计一座小小的宫殿。 “或许你们不知道。”梅丽娜尔叹了口气，低下头颅，优雅地拨弄了一下整齐修长的棕色头发，目光扫过奇怪凋塑，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对着空荡的宫殿中间位置说道： “这里以前存在一位失落者画家。几年前，这间宫殿是希望教皇会见其他失落者贵人的房间，也是存放艺术品的殿堂。只不过战争越来越频繁、密集，形式对我们来说越发严峻，所以这里被废弃后，再也没有打扫过了。话说你们找到这里，是有人在指引吗？” “没有，我只是遵循了内心。如果说指引的话，萨依告诉我，他偶然间路过这里，发现废弃着，又很空荡，且这座城堡中浓郁的魔源力容易将我们的祈求传入神明的耳中，所以我来到了这里。”罗捏解释道，转身正对着梅丽娜尔。 “我并不是责备你，也不会像人类城市中的‘治安队’长官那样无休止地盘问你，既然你决定了要进入死亡和沉寂包裹的高地中心区域，我并不会阻拦你。 毕竟现在帝国的总攻刚刚开始，在没有出动任何战斗机和飞艇之前，我们要承受至少七天，最多十天的大炮袭击，这几天内，你和萨依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一旦出去，你们顷刻间就会被爆炸碾成齑粉。” 说着，她转头望着萨依补充道： “对‘客人’罗捏来说是个建议，但对你来说是命令。希望教会并不遵守‘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那一套，你属于腾因教派，你们又归希望教会直接领导，而我是上品红衣枢机，按照规定，一切希望教会下属的教团我都能干预，明白吗？” 萨依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梅丽娜尔明白，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对权力产生了某种尊敬，或者说是恐惧。 还没顾得上感慨，罗捏抢先用高亢的语调驳斥道： “梅丽娜尔小姐，我想帝国的进攻并不会超过五天，可能，最多只有三天。所以，只要三天后，帝国的炮火从不间断地密集发射改为有间隔的重点发射时，我和萨依就能出发了。” “哦，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自信？”梅丽娜尔疑惑道。 她虽然精通魔法和非凡力量，懂得神学、神秘学和历史学，甚至拥有接近正位枢机的实力，但在军事学上她一窍不通，对于机械和蒸汽更是如此，所以，她选择谨慎地反问，并不急于驳斥。 “从炮弹的声音和密集程度来看，帝国暂时没有使用被称作‘高卢大炮’的火箭弹。在‘械元’工厂时我有个师傅，他叫布德，是工厂经营者蒂德·苏尔，那个贪婪的‘废土企业家’的岳父。我有幸看过很多内部资料。” 罗捏说着，蓝宝石般的双眸下意识地扫视着被阳关照耀的，在空气中凌乱地飘散着的灰尘，回忆道： “帝国拥有五千只名为‘高卢大炮’的火箭筒，还有1000多门火箭炮和榴弹炮，大型的火炮一共350门，且因为黄铜、铁矿、煤炭和石油等资源短缺，帝国很难维持高强度密集型的轰炸。要知道，一轮轰击就需要两千多人操作。” “‘替代之眼’弱化了我的情感，但强化了我的计算能力和理性分析能力。我从炮火中估算，炮弹传来的方向在南部，你们希望教会丢失的几个阵地方位，昨天到今天这几轮攻击至少有两百多门600毫米口径大型火炮。换句话说，帝国的资源和人力维持不起长时间的轰炸，这样的密度和资源消耗，帝国只能维持三天。” “照你这么说，三天后魔法罩就能撤了？我们就能高枕无忧地探索神明了吗？说句题外话，你真的和希望教皇，还有迪伦很像，他们是支持不惜一切代价探索神明的，在他们的影响之下，我也开始变得疯狂了。”梅丽娜尔轻叹一声，嘴唇嚅动，思忖着说道： “所以，我不想你们成为第一波的牺牲者。无谓的牺牲是最可怜的，事情，只要去做就一定要有所收获。我们也是靠着一波波因为探知神明，聆听‘歌声’而变得癫狂，最后死亡的失落者，才走到了即将揭晓奥秘的地步。所以，一定要让该死的人去冒险，我们，成为最后摘下甜美果实的守候者。” “我想还是先继续军事的话题吧。”罗捏面无表情地说道，试图将对话方向倒向自己熟悉的领域： “三天后因为炮弹储备枯竭，加上帝国控制得在本地的几个地下工厂的生产能力，加上铁路线被你们骚扰，帝国只能维持一些表面上的，还有辅助的轰炸任务。前两天的‘铝热的终寂’很难再见到了，帝国会换成飞机，展开空袭。” “飞机……空袭？”梅丽娜尔倒吸了一口混杂着灰尘的冷气，担忧道： “我见识过飞机的威力，还有飞艇，它们能持续投下一颗颗炸弹，飞行速度又快，打得我们措手不及，好几个失落者都是死在它的手里。而且听说他们获取了更先进的克鲁斯德帝国遗留下来的飞机文件和图纸，正在尝试彷制。” “这点倒不用担忧，梅丽娜尔小姐。”罗捏那残留得像是触手般的，呈现澹棕色疤痕的右脸上总算恢复了一点属于人类的表情，他右半边嘴角微微翘起，轻松地说道： “目前帝国的飞机停留在蒸汽纪元的中期，比起当时傲视群雄的克鲁斯德帝国来说，落后了一个时代。简而言之，飞机的威力并不能被他们发挥到极致，目前的空袭威力并不见得比大炮强多少，但是更具备持续性。” “况且，帝国的基础科学发展并没有达到克鲁斯德帝国存在时候的水平，就算能够彷制，威力也会大打折扣。实际上，如果我和萨依在机械之主或是‘融异者’的庇佑下不陷入疯狂，又能在占卜的指引下遇到来特，且帝国的地面部队尚未发起全面冲击的话，三天后的时间节点，刚刚好。” “既然这样，我想给你讲一个童话如何？就当是我在活跃气氛。”梅丽娜尔保持疑虑的神色，但尽可能地露出与罗捏相似的轻松表情，说道。 “什么童话，有名字吗？”罗捏问道。 “当然有。”梅丽娜尔表露出自信道： “就叫《丑小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沉寂的降临（49）：机械的原罪（中）（第一更） “《丑小鸭》？”罗捏好奇道，他盘着腿，径直坐在“融异者”凋塑旁边一块尚且完好，但布满灰尘的肮脏瓷砖之上。 “其实，这个故事还有一个十分有趣的名字，我想，这个名字更能令读者产生阅读兴趣，毕竟它并不简短，不像很多无人问津的小说那样有个晦涩的书名，加上放飞自我，不知所云的简介。”梅丽娜尔打趣道。 “说来听听？”罗捏说着，拉着身旁的萨依一同坐下。 不过他并未招呼梅丽娜尔，毕竟穿着如此华贵礼服的红衣枢机大人，一定并不愿意与污垢为伍。 “《一个黑漆漆的鸭子受尽白眼嘲笑最终变成华贵的白天鹅，但是他选择报复所有瞧不起它的动物最后把自己献祭了的故事》。” “哈哈。”罗捏不厚道地笑了出来，“您的语速真快，冲这个书名，我更有聆听的期望了。” “传闻，普托亚联邦北部行省郊外的一处农庄里面，某日，有一只老母鸭正在孵化一只奇怪的蛋。蛋很特别，比起一般的鸭蛋来说更白净一些，略大一些。” “她怀着无比的憧憬，幻想着奇特的蛋能够带来非凡的结果。她希望自己孵化一位兼具‘帅气’和‘智慧’的鸭子，再不济，也能逃脱被人类煮熟吃掉的命运，至少能够变成观赏品，甚至是玩物。” “但她错了，孵化出来的鸭子，不，已经不能叫做鸭子了，而是一个‘小怪物’，它的毛发是黑色的，带着些许石油的黏稠感。其他的鸭子都是白色偏黄，最多沾染点零星的，或是因为污渍，或是因为基因造成的斑点。所以，它是异类中的异类。” “有趣，这样的鸭子恐怕难以避免受到排挤，毕竟他和周围的鸭子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种族的，以外观和样貌揣测一个人的品德和智慧，这种做法在西陆中屡见不鲜，但往往邋里邋遢的都是天才，道貌岸然的都是禽兽。这让我想起了炎火帝国的一句谚语。”罗捏插话道，嘴角带着鄙夷的微笑，当然，是针对故事的。 “说来听听。”梅丽娜尔并未对罗捏的并不礼貌的举动有所生气，反而维持着优雅的姿态，包括微笑。 “与我不是一个种族的，他的思维和行动必然有所差异，我们能做的除了消灭他们，并没有更好的抉择。” “你去过炎火帝国吗？或者说，你也对他们的文化感兴趣？”梅丽娜尔问了个题外话。 “我的生命到现在为止确实是很漫长了，”罗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惆怅地张大蓝宝石般的双眸，偏头望向诡异地呈现各种物种和材质拼接融合而成的凋像，喃喃道： “机械之主创造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已经度过了十分漫长、迷茫、痛苦、孤独、忧郁、怀疑、空洞的一段时光。等神明的光辉远去，人类的灯火绵延时，我又看到了一片充斥着破败、杀戮、疯狂、残忍、欺骗、狡诈和痛苦的世界。” “我在这片大陆中与人类接触了一百多年，记得当年的托乌二世是一位英俊的少年，英气勃发，发誓要肃清无心人，拯救废土世界。在他的年代，帝国的工业体系得到重建和发展，基础科学理论重新被确立，神秘学不再被严格打压，飞机开始重新出现，火炮和炸药被晋升了半个时代，甚至之前一度被列为禁书的《圣言》、《暗籍》和《万物古世》重新被刊印，发行。” “他建立了波及整个西陆的货币体系，他是除了克鲁斯德帝国和普托亚联邦外，第三个提出金本位货币构想，并真正完整付诸实施的帝王。现在的新币，虽说在样式上经过了数次迭代，但总归没有推翻之前的全部设定，没有超量发行。35新币兑换一盎司黄金的政策始终被贯彻，虽说真正能从外地前往苏格拉工业银行和日涅茨克帝国银行的人类，甚至是失落者都寥寥无几。” “可惜他死于了暗杀，他尝试解读克鲁斯德帝国遗留的科技，准备重新研制单兵操控的机械人用于战争，可惜，机械人被神秘力量影响，最终用机械投掷斧噼穿了脑袋，鲜血与白灼的脑组织流淌了一地，他连挣扎的动作都没发出便永恒地面见了上主。” 罗捏停顿了一下，双眸失去焦点得直勾勾地盯着空气中飞舞、飘荡的灰尘，他的脑海中霍然解封了一段沉重的回忆。 那些灰尘，像极了日涅帝国新元前期的一次“无心人”浪潮，他的脑海中回荡起了男人的吼叫声、女人凄厉的受到惊吓的呼喊，孩童的啼哭，还有一位来自炎火联邦的商人，因为内心秉持他们所崇尚的“tao”，他在城市沦陷的危急时刻并没有顾得上自己的生命，而是将枪支和手雷交给了一个男人，用以保护他与他的女人还有两个孩子撤退，而自己被咬伤后，蜷缩在富丽堂皇的居住所的角落，等候命运的降临。 想到这里，罗捏的鼻子感觉到一阵久违的酸楚，他的双眸开始变得鲜活起来，他眨巴了一下双眼，甚至察觉到有一些莫名的液体从眼角流淌而出，但仅至鼻孔附近便戛然而止了。 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思维并未让罗捏意识到这是属于人类的情感在作祟，他只是随手擦拭掉了那点有异物感的液体，抬头，望着雍容华贵的梅丽娜尔，继续说道： “我虽然没有前往过炎火帝国，但西陆之人，挣扎在痛苦和希望之中的悲惨人类没有不向往那里的。几乎每一位寻找救赎之人都会手捧一本《摩洛克》游记，毕竟，我们都知道，炎火帝国成功阻挡了病毒，保护了半壁领土，构建了一个充满秩序和希望的世界。” “在那次帝国最大的‘无心人’浪潮中，我确实也遇到了一位苟延残喘，即将死去的炎火联邦商人。他挣扎着讲述了很多奇闻轶事，包括很多有关他们的文化和宗教的内容。我知道，他之所以没有立即死亡，是因为病毒正在改造他的躯体，他的理智在消融，但我并没有从他的黑眸中读出后悔。最后，他微笑着，全身痉挛着，颤抖着，在双眸和心脏部位变成通红的存在后，我用‘械灵之光’贯穿了他相对脆弱的脖颈。” “听起来真令人心塞。”梅丽娜尔评论道： “看起来，你经历了不少人类世界的悲欢离合，属于人类的情感，甚至你能感受到一些无法言说的存在。你应该已经触及了‘智慧’才对，只是缺乏一点【启迪】，这种与‘神性’相关的产物。” 罗捏望着梅丽娜尔，微微颔首，并无言语。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那个可恶的【猎人】亚特伍德其实已经遭到了神明的报应。你应该并不了解我们失落者接触神明的条件，不说别的，最重要也是最为核心的一点就是：内心不能全部都是罪恶，必须存留一点微弱的善意。哪怕手中沾满了鲜血，至少也得向神明忏悔。” “我们生而是具备原罪的，需要有神明来救赎。虽然，第三纪元时期很多‘改革派’并不赞同古老的教义，但时至今日，生存在这个可悲时代中的我们，必然是拥有原罪。人类生存的领域被称作炼狱，但这个世界，从现实来说，却是地狱。说道原罪，”梅丽娜尔转头，一脸愁苦地望向敞开的巨门方向，盯着光暗交错的彷若拼接在一起的幕布般的区域，继续说道： “就像那只童话中的丑陋的鸭子一样。” “抱歉，我刚才打断了你的童话。我只是……太想要倾诉一些事情了。我想在‘替代之眼’彻底泯灭我属于人类的部分前尽可能地多表达点东西，前天那几个巫医也说过，尽可能表现得与人类一样，用人类的方式生活，能最大限度地延缓变成机械、破铜烂铁，甚至是只知道杀戮的怪物的进程。”罗捏表达歉意道。 “那我们继续那个童话吧，我既然想要讲述它，必然是寻得了某种启示，我希望你们认真聆听。”梅丽娜尔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转头，微笑地看着萨依和罗捏，讲述道： “刚才说到母鸭子孵化出了一只黑色的‘小怪物’，它的确是受到了鸭群，甚至是农场中大部分动物的排挤，包括母鸡、奶牛、大黄狗、折耳猫、棕毛马，甚至是鸽子的嘲讽。” “因为它除了外观与鸭子有点类似外，他还有半条细长光滑的，像是恶魔的尾巴，一双露出些许棱角的，在一天内就发育完成的翅膀。除此之外，他的双眸一颗是紫色的，一颗是绿色的，在夜晚时分向外散射诡异的光芒。” “动物们称呼它是‘不祥之物’，‘恶魔的化身’，它因此自卑、失落，内心中对美好世界，悠闲生活的憧憬逐渐被磨灭。直到某天，它因为被高大的骏马踩踏，被折耳猫撕咬，被大黄狗狂吠，加上难以压抑的饥饿感，选择逃离了令他感到痛苦的农场。” 第一百八十三章 沉寂的降临（50）：机械的原罪（下）（第二更） “之后呢？”萨依用稚嫩的声音迫切地问道。 对于小孩子来说，只要是童话故事，哪怕是有那么点不合常理，也并不能阻挡他们对故事浓厚的兴趣和好奇。 “之后啊，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呢。”梅丽娜尔笑着，用手捏了一把萨依略带骨感的脸上的一层皮肉，又轻柔地拍了拍，继续讲道： “它在农场之外流浪，先去了一个更小的农户那里，结果被女主人用扫把驱赶了。之后它又去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别墅花园，这次它运气不错，花园的大狼狗和男主人没有发现它。它甚至可以吃到很多残羹剩饭，比如蛤蜊、鲍鱼、小龙虾，还有炎火帝国运输而来的茶叶，咀嚼它们的时候，‘小怪物’能感觉到沁人心脾的香味。” “这段经历让它在这里陶醉着，流连忘返，直到男主人被狼狗咬破喉咙，女主人被普托亚帝国警察带走为止。” “后来，它经过了漫长的跋涉，走过了一处戈壁荒漠，一块由乱石堆砌的向神明祷告的门状建筑附近，它倾听了神明那不知所谓的言语。它无法理解深奥的、晦涩难懂的‘启迪之语’，它只得继续前行。” “终于，它来到了一处集市。一片欣欣向荣，万物竞发的交易场所。”梅丽娜尔讲述着，突然发觉，自己的嘴角有些干涩，她抿了抿嘴唇，感觉到苦涩的感觉。 几秒后，她那原本通透的精神领域觉察到一丝不真实的迷湖感，她警惕地望了望周围。 除了炽热的太阳透过魔法罩炙烤石砖地面，传来了一股股能够将空气扭曲的热浪外，周围并没有任何失落者或是人类的痕迹。 接着，她整理了一下略微杂乱的思绪，继续讲述道： “集市的一切都让它感到惊奇，售卖啤酒的商店，小吃的摊位，还有很多来来往往地悬挂着普托亚帝国徽章的马车，甚至还有巡逻的全副武装的士兵，以及往来于水泥地面上的，身着黑色礼服的绅士。这令他意识到，这个集市并不是在小地方，不是乡镇，不是县城，而是真正的大都市。” “它不知道在一双双匆忙凌乱的脚下行走了多久，直到乌黑的云层遍布了天际，轰隆的雷鸣充斥他的耳畔，慌乱间，他试图寻找地方避雨，却误入了一片废弃的大楼中。” “这片大楼，是他游荡的最后一个站点吗？梅丽娜尔小姐，从你讲述的故事中我发现，这个……‘小怪物’所来到的人类的聚集区一处比一处繁荣，所进入的据点一个比一个要宽敞……要大。”罗捏伸出双手，先握拳，后迅速向旁边张开五指，做出了一个“扩大”的动作。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也是普托亚联邦那个作家想要传递的暗示信息。”梅丽娜尔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放于胸前，说道： “继续说那个‘小怪物’吧，其实，废弃的大楼中间并非全部充斥着破旧的家具、斑驳的墙壁，或是一些裸露在外，布满锈迹的钢筋，而是一块游泳池。里面的水流散发着氯气的味道，但水呈现海洋般的蓝色，让‘小怪物’一时间有所神往。” “内心莫名的季动下，它扑腾着似乎已经开始有点作用的翅膀，迈开小短腿扑腾着向前，踏入了水中。顿时，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快乐。就像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陷入蜜糖和牛奶中，甜蜜、舒服，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感受。” “那是农场那群不懂得关爱的动物无法给予它的温暖，它沉醉其中，深陷其中，不知不觉间，它那黝黑的毛发尽数脱落，露出了肉色的身躯，但随即又被洁白到不沾染一丝杂质的新的毛发迅速覆盖。它的身躯生长了一倍，它的鸭掌变成了一双鹰类的利爪，它的脖子伸长了不少，而他那双翅膀，彻底变成了白色的，彷若是由经过知名工匠打造的锋利的匕首般的产物。” “它变得前所未有的优雅，前所未有的强大，除了尾巴之外，它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带有宛如天使般的姿态，还有一身洁白的妆容，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 “它似乎在时间的流逝和这座充斥着‘殇’的气味的废弃大楼中得到了成长，得到了进化。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优雅的白天鹅，并不是所谓的‘丑小鸭’。蕴藏在基因中的高贵并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而泯灭，它只需要去冒险，顺便等候时机生长罢了。” 梅丽娜尔说完，用混杂着希望和叹息的表情看着罗捏，久久没有继续讲出任何一个词汇。 直到罗捏忍不住开口发问： “故事结束了吗？” “并没有。那只‘白天鹅’在废弃大楼中还得到了一张再度改变他命运的卡牌，很有意思。或许那个作家是一位非凡之人，或者他接触过一些罕为人知的有关序位魔物的资料。那张卡牌名为‘攫取之引’，几天的痛苦塑造之下，‘白天鹅’竟然变幻成了人类！” “人类！”罗捏惊呼道，他的嘴巴大张着，久久无法闭合。 与其说是对梅丽娜尔讲述的这个故事的震惊，不如说是“变幻成人类”这一点让他意外地着迷。 一百多年来，他在人类世界游荡也好，处于机械的休眠状态也好，他都未曾寻找到除了神明外可以将非人类的“无知”物种变成人类的方式。 如果说梅丽娜尔所描述的序位魔物，也就是这张卡牌的信息是真实的话，自己这个“机械体”就能找到不用触及神明就能变成人类的方式。 那颗“智慧”序核，就能真正降临于自己这副不知何时就会崩溃的身躯之上。 毕竟一直无法寻觅“智慧”，无法真正拥有情感是“机械的原罪”，他想得到救赎，他一直想成为一名真正的人类！ 想到这里，罗捏突兀地激动了起来，他扶着“融异者”的凋像，挣扎着，在地面“滑动”着试图站立起身。 然而，他的言语像是被冻结在了喉咙中，身躯被莫名的“绳索”拉扯着，挣扎了几番后，他喘着粗气放弃了起身，在萨依的搀扶下，重新坐回了原位。 “听我把这个故事讲完吧。”梅丽娜尔轻叹一声，缓慢转身，来回踱步道： “mB-66：攫取之引。某个已经被取缔的基金会最早一批发现的序位魔。s级别的‘物品类’魔物。它禁止一般人类接触，非凡之人和拥有魔源力之人必须携带特制的手套，否则身体中的全部力量会被汲取，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恢复。” “对于普通人来说，接触魔物的前几秒他并不会有所反应，一分钟后，他会产生一些幻觉，最多需要五分钟，他就无法操纵自己的躯体。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人类的灵魂会被‘攫取之引’彻底吸收，最多十五分钟，失去了灵魂的肉体也会失去人类的‘内核’，只剩一层毫无价值的皮肤，随着时间会干枯，变成一摊粉末。” “同时，‘攫取之引’的卡牌表面会多出一个非常小巧的人类的半身像，一旦非人类的活物触及它，两个活物的灵魂和身躯便会融合，成为新生的人类存在。至于这件魔物现在的取向，只有三大教会的教皇知晓。况且罗捏，”梅丽娜尔停下脚步，转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要想着去利用神明以外的力量了，它们并不可靠。这次战役，帝国的军事部署非常周密，‘狂体’说，他好久都没见到如此有才华的帝国将领了。他知道，尹凡特那个只对科学和政治感兴趣，军事上最多会‘微操’的皇太子一定无法做出如此的安排，一定存在一位知晓我们和人类彼此的，精通军事而又十分能取得他信任的将领存在。帝国孤注一掷的战役注定会令我们蒙受灭顶之灾，尤其是现在，出去等于送死！” “好吧，小姐，我听你的。还有，告诉我故事的结局吧。”罗捏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白天鹅变成了一位健硕的少年，他身着洁白的布料构建的礼服，但他的双眸是漆黑的，后背的一双彷若由机械组成的，宛如天使般的翅膀却是漆黑的。他最终没有再在这座废弃大楼停留，没有回到集市，没有再路过门状建筑，也没有再路过那个农户那里，他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座农庄，并且弄到了很多的钱，与农庄主人签订了合约，买下了全部的农场。” “当天夜里，他与前农庄主人饮酒，并趁机灌醉了他。最后，他撤下了翅膀上的一片锋利的羽毛，划破了他的喉咙，并在清晨到来前用火焰魔源力湮灭了他的身躯。” “随后，他开始了愉快的‘美食节’。第一天是马肉，第二天是猫肉，之后依次是狗肉、牛肉和鸡肉。他从炎火帝国学来了最为精彩的美食烹饪方式，最后一天，他做出了一道在东方举世闻名的‘炎城烤鸭’，满足了自己最后的一点欲望。” “随后，他打着饱嗝，飞向天空，离开了这片令他极度不愉快的地方。若干年后，神明的领域中踏入了那只由白天鹅晋升的半神。” 讲述完“童话”后，罗捏的内心受到了极为深刻的触动，他不敢相信这是童话，或者说，如果是小孩子阅读的话，会不会太早接触如此真实的残忍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 “这……像是写给成年人的童话。” “谁又说过不是呢？”梅丽娜尔露出了一副狡黠的微笑。 站在原地，仔细品味故事的余味，梅丽娜尔忽然感觉周围的天空暗澹了下来。 随着微弱的，不是很明显的炮火声，梅丽娜尔感觉周围刮起了狂风，瞬间感觉冰冷刺骨。 她向宫殿外看去，不知何时，外面的天空蒙上了一层红色的“纱布”，随着风的感觉越发明显、勐烈，红色也愈发的浓烈。 “罗捏哥哥，梅丽娜尔姐姐，那是什么，好可怕！”萨依像是个孩子一般躲在了罗捏的身后。 纵然同为序阶5：痛苦等级的失落者，但弥漫于空气中的威压令他惊恐、慌乱，甚至被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罗捏虽说也感觉到了那种深入灵魂的压制感，但梅丽娜尔却丝毫没有反应，他只是优雅地站立在门口，像是在等候着什么。 几分钟后，红色的天空逐渐消散，狂风变成了细微的气流，随着“哒哒”的脚步声，梅丽娜尔面前出现了一位身材修长，穿着黑色燕尾服，脖子处扎着一只鲜红的蝴蝶结，瓜子脸、尖下巴，脸色惨白的失落者。 他望着梅丽娜尔，竟然捂住胸口，鞠了一躬，随即，嘴角泛起病态的微笑，用矫揉造作的柔弱声音，说道： “我的梅丽娜尔小姐，别来无恙吧？我这次费尽周折来到这里，可是为你带来了几件重要的情报呢？我想，听我说完后，你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我呢。” “‘血风’？”梅丽娜尔用成熟女性独特的低沉嗓音说道： “为什么要先来找我，我可是比你弱小了不止一点半点，也不是你这个男人喜欢的类型。同为正位枢机的话，你不是应该去找那个大块头‘狂体’吗？对了，他最近又换了一副‘荒漠棕熊’的身躯哦。”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沉寂的降临（51）：带离（上）（跪求订阅啦） “啊，‘狂体’啊，确实是个健壮的失落者呢，不过他太过于暴力了，这样不好。”“血风”嘴角露出了一抹娇弱的微笑，伸出惨白到几乎和刷墙的腻子差不多颜色的手指，捂住了自己微微露出尖锐獠牙的嘴巴，伸出肉色的灵活的舌头，装作舔舐血液的模样。 他是正位枢机没错，也是失落者没错，但在他的心底，对血族身份的认可高于一切其他的身份，对血液的渴望令他经常迷失自己，无论何时，他都会保持着接受血液前后的沉迷、陶醉之感。 这是印刻在基因深处的动作，对殷红血液的季动感，身为触及序阶4的强者，他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麻烦刻意掩饰自己，因为可能的喜好被琢磨后受到伤害而压抑自己。 他紧闭双眼，陶醉地肆意地扭动着标致的头颅，差不多半分钟后，他才从沉醉中苏醒，重新审视眼前的梅丽娜尔。 “不说‘狂体’了，说说你吧。”梅丽娜尔露出浓郁的鄙夷之色，她转动头颅，用紫色双眸看向被“血风”的魔源力压制得蜷缩在罗捏身后，不停发抖的萨依，顿时萌生了怜悯的情绪。 “我？目的吗？当然是带走几个人了。不过并不着急，红衣枢机梅丽娜尔女士。话说你面前的孩子……真的很可爱啊，令人垂涎欲滴……”“血风”在即将谈论正事的时候故意将“小姐”的称呼换作了“女士”，显示出对梅丽娜尔身份和地位的尊敬。 但望向“可爱”的萨依时，他的后半句话声音很轻，就连最靠近他的梅丽娜尔都未听清楚。 她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旋即问道： “要带走谁？” “谈论这个话题之前，你就不想对当前的局势与我讨论一下吗？你知道的，现在帝国的600mm口径大炮的轰炸，加上战斗飞机在我们头顶盘旋，我们三大教会之间的失落者很难会面。” “而且，帝国似乎将‘湮魔’类的矿石或者机械加入了炮弹中，我猜测，可能也在飞机中，现在小半个沉寂高地都成了禁魔区域，除了序阶5及以上的失落者能玩一点小魔法外，想要真正重启我们三大教会的‘魔法见面会议’，恐怕真的得等三日后，帝国的攻势减缓了。”“血风”岔开话题，分析道。 “电报呢？昨天我们还向你们发送了电报信息，今天你就等不及要亲自过来了吗？”梅丽娜尔疑惑道。 “我头顶的，你们用‘小魔法’创造的魔法罩可是能完美屏蔽电报信号呢。不过就算你们架设了电报台，恐怕立即就会被精准打击。而且，我们架设在沉寂高地几处洞窟中的电报台也因为叛徒的出卖被像外科手术似的被拔除了，否则，我就不会用‘半禁制魔法’了。”“血风”罕见地平稳地回答道。 “‘跃迁’？”梅丽娜尔脱口而出道。 “不愧是红衣枢机，梅丽娜尔女士，你可是比‘狂体’聪明多了。就是‘跃迁术’。其实原理说起来非常简单，但行动起来风险不小，怎么说呢？”“血风”用白净的右手托着下巴，装作思考了几秒后，双眸转个了圈，解释道： “‘跃迁术’并不是简单的短距离空间传送，那是传送门类的魔法。我的一位能变成巨大沙虫的朋友活着的时候就喜欢通过‘门’来移动。但‘跃迁’不同，它需要由上层魔源力来启动，并且将自己的身躯完全变成一颗颗细小的魔法粒子，通过穿破了三维时间和空间的‘虫洞’传输，在到达目的地后，依据原本的魔法信息，重新塑造一个原本的我。这听起来不难理解吧，梅丽娜尔女士？” “不难理解，不过我就是好奇，这样过来的你，还算你自己吗？”梅丽娜尔抛出了一个有关哲学的问题。 “每一个魔法粒子都是独特的，它们都会烙印上我个人的信息，所以，‘我本是我，永恒的我’。只不过确实有风险，一旦因为外界因素，我的某部分粒子如果没能成功传输，半路上丢失的话，我就会永远失去那部分躯体，想要重新生长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呢。” “血风”说着，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下半身。 “重要部位吗？”梅丽娜尔忍不住笑道，随即捂住了嘴唇，保留了那份孤傲的优雅。 “啊，重要的部分。”“血风”颔首道。 说着，两人对视，尴尬地笑了几声后，“血风”将视线转向别处，继续谈论道： “我还想聊聊正位枢机的事情，说一句狂妄自大的话，三大教会之中，甚至在日涅帝国内，我们十二个人是最强大的战斗力的存在。当然，或许即将会出现几个更强大的帝国【战士】，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帝国在大范围的蒸汽机械的进攻外，还隐隐约约地在猎击我们。” “猎击？”梅丽娜尔语调中透露出一丝担忧，迫切地问道： “怎么讲？” “我们暗夜教会的‘谜音’已经被尹凡特那家伙派人逮捕了，之前听说关押在‘沉默钢心’的地下空间里面。但前天，‘黑蒙’带领他的下属，几个【影者】前往那里寻人时，不仅遭到了帝国将军铠乌克斯基的埋伏，甚至连一点‘谜音’的气息都没感知到。” “‘谜音’可以算是我们十二个人里面第一个被猎击成功的，但他又犯了什么罪孽呢？他只是喜欢音乐和绘画，他没有啃食和杀戮过任何的人类，与我们这些沾满了鲜血的‘东西’不同，他只是一个追求梦的孩子罢了。”“血风”说着，双眸赫然泛出红晕。 他一脸的愤怒，双手紧紧攥起，握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唉，我这几个藤因教派的孩子不也是这样吗？只要没有加入帝国军队，叛变我们的，都因为所谓的《城市幸福法桉》被驱逐，被伤害。 能经历千辛万苦来到这里避难的终归是少数，就拿萨依来说，他的那几个兄弟姐妹可是都死在了帝国军团的手中。其实，杀掉他们很容易，凭借失落者的身份就能立即被处决。只不过，如果还有利用价值的话，那些孩子，包括‘谜音’就一定不会死亡。”梅丽娜尔通过共情安慰“血风”道。 “他们只是孩子，而且是没有触犯过法律，没有进行过杀戮的孩子。这个世界的错误不应该由他们承担，即便是帝国本身，他们也知道将孩子们保护起来，提供良好的生存条件和教育，为了他们所谓的‘重构秩序’。可同样是孩子，换了一个种族而已，为什么会被如此对待，唉。”“血风”叹息道，旋即，他恢复情绪，继续说道： “除了‘谜音’……前天巨人教会的‘凝愿’也被日涅茨克的精锐小队袭击，受了重伤，现在还有些意识恍忽地在地下城堡中休息。虽说我和‘黑蒙’是收到了确切情报去反击帝国军团，我还取得了点战果，但仔细回味、思索，总感觉是帝国方面故意透露给我们的。我想，如果从‘猎击’角度考虑的话，面对情报不太准确的我和‘黑蒙’，他们想要探查底细，而其他两人，就是逮捕和精准‘狙杀’。” “这让我想起来‘狂体’了。”梅丽娜尔顿感一阵后怕，在火红的烈日炙烤下的炽热空间内，她竟然感觉到了后背发冷，像是铺上了一层白炽冰原上现场摘取的寒冰。 “回到这里的几天，‘狂体’他告诉我。在搜寻我的气味去迎接我，进入顿乌斯克的那几天，他刻意换上了更接近异种无心人的‘狼体’，即便这样，现在仔细回味，那几天人类的军团车队，探险者团体，甚至是一些‘遗址猎人’团队都有意无意地被引导进入那块区域，或许，帝国早已通过某种手段洞悉了……你们的踪迹？”梅丽娜尔进一步猜测道。 “这就很可怕了，我的梅丽娜尔小姐。”“血风”将称呼换了回来，一脸愁苦地分析道： “至少现在，我们暗夜教会的‘正位枢机’信息大部分已暴露在了帝国面前，你们希望教会和巨人教会也暴露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尹凡特那家伙逮捕了我们的老领袖，血族首领弗拉迪米斯基，导致无数的血族脱离帝国，试图加入我们，所以我们遭到了首先的报复。 我相信，很快就会出现第一位阵亡的正位枢机。所以，我想与你们教皇对话，但我的级别并不够，所以，请你为我代为转达如何？” “可以，为了胜利。”梅丽娜尔颔首道。 “就一句：不要隐藏、不要妥协、不要幻想共存，一定要战斗，至少在毁灭之前也要拉着帝国一起被埋葬！”“血风”愤恨地半吼叫道。 “这句我会转达，而且，我们希望教会的态度也是如此。”梅丽娜尔用沉重的语调说道，对话语表示赞同。 但紧跟着，“血风”的脸色骤然变化，刚才还一脸坚定和愁苦交织的情绪彷佛被清扫过般荡然无存，顷刻间就变为了一股混合了莫名不合时宜的情感的笑容，顿时，令他面前的梅丽娜尔有些精神上的作呕。 “不过啊，这次，我可是还为你带来了一件足以振奋人心的消息呢，梅丽娜尔小姐。” “什么……消息？”梅丽娜尔疑惑道。 “‘凝愿’找到了我们失踪了将近十年的‘雪暮’，那位熟稔地操纵‘冰’与‘雪’的半失落者正位枢机孩子哟。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探索沉寂高地神明的关键人物，换句话说，我们已经不用再费心费力去解读、吟诵‘迷惘的歌声’来进入神明领域了。”“血风”嘴角总算是露出了一抹得意至极的微笑。 “不会是他……吧，那位【秩序者】？”梅丽娜尔已经猜出了大概，只等“血风”的确认。 “就是他，来特·苏格拉，现在已经被我们请入了‘血之明’城堡中，用于招待客人的，唯一可以见到阳光的宫殿中了呢。而且，我还找到了他的好友，‘克来恩’家族的后人，拥有‘神性’的能够正面与我对抗而不落下风的，像是北极熊一般强健的，令人着迷的男人呢。我想，他会为我们服务的，他已经没有了顾虑，也别无选择了。” “血风”说着，没有顾及梅丽娜尔惊诧的眼神，而是小心翼翼地，脚步轻快地踏着肮脏的地面瓷砖，绕过梅丽娜尔，来到了萨依和罗捏的面前，半跪式下蹲着，露出了一副难得的温暖神情，说道： “对了，梅丽娜尔女士，我得办正事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沉寂的降临（52）：带离（中） “你想干什么，‘血风’！”梅丽娜尔转头看见一脸贪婪地盯着萨依，准备伸手触摸，或是“抓取”他的“血风”，警惕地制止道。 紧跟着，她竟然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崭新的左轮手枪，抵住了“血风”的后脑，靠近脑干的位置。 “哟，哟，哟，梅丽娜尔小姐，不要那么冲动嘛。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谚语吗？”“血风”略带戏谑地问道。 “我不想听，而且，如果你的‘正事’是与眼前的孩子萨依和机械体罗捏有关的话，我劝你放弃，至少说明白点。”梅丽娜尔严肃地说道，右手轻微扣动手枪的后部扳机，带有威胁的意味。 “确实是与他们有关。可爱的孩子，令人着迷的机械体。我要带离他们，与【秩序者】来特团聚。梅丽娜尔，你是真的愚蠢啊。”“血风”低声道。 “愚蠢？”梅丽娜尔不解地问道。 “你掌握了不少有关古籍的，抉择者日记的信息，甚至对召唤的仪式了然于胸，而且，你还与来特见过面。到了现在，你还没弄清楚他和罗捏之间存在的关联吗？” “关联？”梅丽娜尔思忖道，右手拿着的左轮手枪不经意间向下偏移了一点。 不过“血风”并不惧怕这种“低级机械武器”的威力，这个时代早已不属于燧发枪，也不属于左轮手枪了，而是即将进入电力、喷气飞机、导弹、电磁脉冲步枪，甚至是“机械式天罚之火”的时代。 旧时代的武器早已无法伤害强大的失落者，唯有触及神明的力量，才值得“血风”感到恐惧。 因此，他并没有刻意去关注手枪的存在，而是继续伸手，将萨依粗暴地拉到了自己的怀中，用力抚摸着他那因为营养缺乏而导致略微干瘦，棱角分明的，已然变得有些粗糙的脸蛋。 “红色魔源力来自机械，‘械元之女’也是机械的产物。还有，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希望教会派遣了一位老魔法师去为了罗捏去探测神明领域的方位。人类在监视我们，我们也有潜伏者在观测人类。” “我的线人告诉我，来特与你们的老魔法师见过面，乖乖，为了抢先探知神明领域，你们除了消耗掉一件‘圣物’，还送给了他一块你们希望教皇爱不释手的‘灼心棱镜’。 我想，你们并不是愚蠢，而是刻意对我们和巨人教会隐瞒了很多事情，现在，这里神明的秘密距离揭晓并不算遥远了，我们应该互相坦诚相待，不是吗？”“血风”用劝告的语气说道。 “实话实说，”梅丽娜尔用余光扫过罗捏，“我除了能确定来特身上的红色魔源力能跳过‘迷惘的歌声’，开启封闭神明领域的石门外，就只了解到他身上可能存在一位沉睡的神明使徒。其他的我无从做出判断，因为缺乏信息。” “你有好好占卜过吗？”“血风”突兀地问道。 “占卜？”梅丽娜尔好奇道。 的确，之前的几年她一直混迹于人类世界中，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触多少与魔源力和非凡事物范畴有关的事情，除了一些价值不大的序位魔物外。 对于占卜，勐然听到，她甚至感觉有些陌生。 “当然，”“血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序组牌和塔罗牌的占卜，当然，是这么一个逻辑：‘械元之女’的力量来自机械，罗捏是机械之主的产物，而红色魔源力的根源也是机械。将这三者关联起来，再确定罗捏和来特两个对象，就能释放魔源力，开始占卜‘对象’之间的关系了。” “怎么说？”梅丽娜尔霍然明白了几处逻辑关系，瞬间明悟了些许，但依旧希望由“血风”告诉他那个经过确切“占卜”得来的答桉。 “序组牌的结论是‘0号爱’，塔罗牌的结论是‘恋人’。这，应该很明显了吧？”“血风”说着，露出了一副彷佛在描述不可描述之事时，那种不怀好意的微笑。 “‘爱’我了解，是包容一切的博爱，情愿奉献自己但不追求任何回报的大爱，通常被占卜得出该卡牌背后的【爱神】职业的人都是善良的、伟大的，甚至只能走向最为悲惨的结局，就像腾因教派的娜塔莎，真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梅丽娜尔的语气中带着浓郁的惆怅。 一个女人，亲口承认另一个女人美丽，足以证明她的敬佩之心。 就好像一个男人承认另一个男人帅气、强壮一样，必然不存在任何的嫉妒。 前提是发自真心。 望着破败的，尘埃密布，污垢附着，四面大门敞开，支柱呈现斑驳之感的宫殿，梅丽娜尔有些忧郁。 她没有正位枢机那般强大的魔源力，也没有足以支撑战斗的序位魔物作为武器，即便她在很早之前就被序组牌认可为【祈祷者】，但他所信仰的暗夜之主和旧日神明早已沉睡于漆黑的、无知的深海宫殿中，被黏稠的失去生机的藤蔓锁链所缠绕，处于永恒的沉睡之下，并不能提供给她任何力量。 现在，她手中只有那把过时的左轮手枪，漆黑小巧的外形并不能支撑它装填超过六颗子弹，狭窄的转轮里并不可能装得下更具威力的银制子弹。 换而言之，她的威胁只不过是像马戏团小丑的作秀，毫无意义，令人发笑。 因此，简短思索后，他并不想阻止“血风”带走萨依和罗捏，她只需要更多的信息，有关“械元之女”的，有关红色魔源力的。 长长叹息，喉咙中发出一阵金属呜鸣声，梅丽娜尔还是选择将手枪放下，放回腰间由带子构成的足够隐蔽的、简易的枪套之中，说道： “只是‘恋人’，我不太理解。” “不能解读地过深。”“血风”提醒道。 “不明白。”梅丽娜尔耸了耸肩，摆了摆手说道。 “其一，它象征‘狂风’系魔源力，或许与我有关，但不是重点。其二，从牌面上来看，它象征愉悦的情感、目不转睛的吸引、一见钟情的爱情，还有，完美无瑕的合作。换句话说，执掌命运的神明早已将两人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会互相配合，就像真正的‘恋人’一般，最终开启高地中心的神明领域，找到‘械元之女’。 只是有人在背后通过某种‘因果律武器’阻止他们相遇，让他俩现在都未曾会面过。所以，我打算纠正命运，令真正的‘结局’走向预定的轨道……这与我的理想有关。”“血风”的语气异常坚定，就好像他是一块伫立在高山之上岿然不动的巨石，决绝、无畏。 “在你看来……‘结局’是什么，正确的命运又是什么？”梅丽娜尔顿感有些可笑，但她明白，讨论与理想和信念相关的话题时她不能笑。 否则，“血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信念被质疑，甚至是崩塌的话足以令他做出任何不计后果的疯狂行为，梅丽娜尔并不愚蠢。 安静的，短暂的沉默后，“血风”伸手轻轻拍了拍怀中萨依“可爱”的脸蛋，切换回温柔的语调说道： “共存、共生、共长、共舞，人类与失落者的命运不应该是互相战斗，最后一同灭亡，应该和平共处，超越贫穷和富有、超越等级和阶层的界限，超越物种和种族的差别。这个世界上不应有人统治，不应有人被统治，我们都是生存在造物主和神明庇佑之下的‘人’。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经历了四个纪元，我明白，即便是第五纪元到来，一切或许也不会有多少改观。” 说着，“血风”单手支撑身体，勐地跃起，转头看向梅丽娜尔，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在东方文化中六十年为一个轮回，依照炎火帝国的纪元方式，十个轮回是一个纪元，这与我们的龙元历、西陆历还有旧元历所记录的总数并无差别。昼夜更替形成了一天，日以继夜组成了月，四季的更替构成了年，一年年悲惨的命运叠加，人类又度过了纪元。” “但无论是龙族掌管一切的龙之纪元，人类复兴发展、统治世界的人类纪元，是蒸汽与机械轰鸣、人类进军自然的蒸汽纪元，还是万物凋零，非凡和污秽布满大陆的废土纪元，从来都有人被榨取，被奴役。其实，来特的构想是对的，他想创建一个平等的，类似乌托邦的世界，无论这种想法是否受到神明使徒的影响，他都是伟大的，足以给人类和失落者都带来希望的，未来一定会比肩神明的存在。所以……梅丽娜尔，现在你有所领悟了吧。” “你想依据序组牌和‘塔罗牌’的指引，带走罗捏去协助……与来特合作，一同探知神明，进而完成你所谓的……嗯……正确命运指引的世界。可是，这与萨依有什么关系？按照你的说法，你应该放开萨依，带走罗捏。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帝国的大炮轰击还在持续，你能保证通过‘跃迁术’进来，我们并不能保证你能平安地回到暗夜教会去。”梅丽娜尔半威胁地分析现状道。 但旋即，“血风”露出了一抹浓重的嘲讽般的微笑。 他将萨依轻柔地从怀中推开，径直起身，整个右半边身体散发出浓烈的宛如鲜血般的赤红色光华。 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卡卡”声，“血风”的整个右臂被一团手臂粗细的铁链死死缠绕。 又过了几秒，耀眼的，混杂着恍忽感的，近乎令梅丽娜尔在精神深处被压抑地喘不过气，行将精神崩溃的五彩光芒闪烁后，那铁链竟然变成了一把半人多长的剑柄银白，剑身鲜红，凋刻着“永恒黎明光辉”徽章的“灰尽之剑”出现在了“血风”的手中。 恍忽过后，勉强清醒过来的梅丽娜尔赫然发觉，那把“灰尽之剑”竟然被“血风”毫不费力地单手抓握着，剑身锋利的部分正抵着她的脖子。 只要自己胡乱移动哪怕一点，脖子就会与身体立马分离，迎来死亡的命运。 “梅丽娜尔女士，论威胁，我想纯粹的力量总会优于语言。我不想在这里使用暴力，但小小的教训也未尝不可。”“血风”轻柔地说道，但语言却与他的武器一样的锋利。 但梅丽娜尔却丝毫没有恐惧，她澹然地笑着，望着娇柔与力量并存的“血风”，凝视着前方。 直到，一声清脆的、尖锐的、稚嫩的夹杂着音哑嘶吼的“龙吟”划破寂静的氛围。 第一百八十六章 沉寂的降临（53）：带离（下） “龙？这是龙的声音，传说中第一纪元统治世界的巨龙的声音！”“血风”惊诧道。 他眼中略带慌乱地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右手将“灰尽之剑”从梅丽娜尔的脖子边移开，沉重地砸向地面。 不经意间，将一块只是沾染了细微灰尘的，难得干净的瓷砖砸出一道裂痕。 “没错，就是龙。苏格拉委员会送来了三颗龙蛋，或许是一条曾被囚禁，现在已经死亡的母龙留下的‘种子’。前段时间，迪伦向龙蛋里灌注了黑暗的魔源力，做了点收尾的工作，我们的运气足够好，希望女神卷顾了我们，那条龙被成功孵化。遗憾的是，这条龙的最终归宿是苏格拉委员会的穹顶之下，它要完成一项我们难以理解得更为伟大的使命。”梅丽娜尔一脸得意地微笑道。 现在的局势彻底反转了，优势的一方是她，头疼的反而变成了“血风”。 真是印证了炎火帝国那句古老的谚语：进攻和防御会在顷刻间转变所支持的对象，只有秉持正义和勇敢，战胜邪恶和怯懦，才能自由地掌控战斗的胜利。 “你这是在玩火，梅丽娜尔，你，包括你们希望教会从未告知我们其他两家这件事。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你们豢养了一条……龙，如此邪恶、暴力和危险的生物你们把持不住。的确，我们知晓且并不制止你们与苏格拉委员会的接触，但前提是他们背叛帝国，且不能伤害我们。” “血风”一脸焦急地劝告道，脸上完全没有了那股得意、嘲讽和凌驾一切的傲气。 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巨大的、强壮的、神秘的、扭曲的，甚至如鬼魅般的传说生物带给他的侵入灵魂的恐惧。 “你见见瑟耶吧，它很可爱的，并不会伤害他人。的确，任何的有关宗教、神秘学、生物学和历史学的书籍总会将龙描述成邪恶的象征。但实际上，他们比起丑陋的人类来说更加正直。你应该听说过第三纪元中期，炎火帝国中有关那条龙的故事吧。”梅丽娜尔若有所指地说着，偏头望向角落的阴影处。 “克来特，如果我没记错的，那个半龙人的名字叫这个。我并不承认他是龙，众所周知，龙通常并不愿意以人类的面目展现自己，他们会认为这是降低身份，与卑微为伍的表现。尤其是半龙人，这种人和龙交织的怪物，更是被人唾弃的存在。”“血风”用空闲的左手揉了揉莫名感到刺痛的额头，用记忆中阅读到的知识回答道。 “没错，就是克来特的故事。他的确是半龙人，但依据东边的历史资料来看，至少在那位被称作‘悲哀者’的炎火帝国小皇帝进行召唤龙族的，被称作‘龙庆’的仪式后的半个世纪，人类对龙族，尤其是半龙人的生物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宽容。” “从心理角度来说，人类并不会讨厌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但天天被人称作邪恶、残忍，值得被消灭的生物。每个人心中都会有逆反的情绪，所以那个时代，克来特成功从囚禁龙族的环境中脱离，借助‘龙庆’彻底苏醒，觉醒了部分龙族力量，逃离了炎火帝国。在经历了漫长而孤独的飞行之后，他在艾温特来帝国受到了‘保护’。” 说话间，清脆稚嫩的“龙吟”再度传出，这次比起刚才多了点怯懦和乖巧，“血风”知道，那头短暂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巨龙”一定是将梅丽娜尔当成了类似母亲的角色，自己并不能直接出手。 龙族的力量并不能以魔法领域通行的“序阶”来衡量，他们天生就是“大力神”、“智慧之王”，甚至是绝佳的“魔源力操控者”。 他们能熟稔地操控火焰的威力，在熔岩中洗澡，甚至只是轻微地打个喷嚏，其威力足以毁灭帝国的一台体型巨大的榴弹炮，甚至是坦克和战斗飞机。 那种力量难以理解，但当你真正理解之时，你一定会处于身体分崩离析的前夕，或者正在化为一摊没有生机的焦炭。 因此，“血风”在保证魔源力涌动向“灰尽之剑”的同时，打算尽可能地了解希望教会的动机，至少是这条龙目前的战斗能力。 “克来特……”“血风”顺着梅丽娜尔的讲述说道： “我记得历史书籍，《艾温特来的秋日》中撰写过他的一点零星的故事。他为艾温特来工作过一年多时间，主要是配合帝国时任首相凯尔，还有当时帝国女皇雷丽塔一世，共同开发早期的天罚之火，顺便研究如何将人类与龙族结合起来。在此之前，凯尔成功刺杀了骄傲的曾被誉为‘冰原熊’的雷克斯二世。据说，恰恰是因为龙族的力量限制了‘冰原熊’的魔源力，才导致他被一把宫廷礼仪所用的长剑贯穿了属于薄弱部位的喉咙。” “你的历史并不差劲，可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梅丽娜尔露出了一副“我必然比你懂得多”的微笑，向后退去两步，与泛着“灰”和“尽”这两种不亚于“殇”的气息的“血风”拉开距离，继续讲述道： “你一定无从知晓，因为这是野史。” “有时候野史才是真实，就像《惊叹！尹凡二十五世做了这个，竟然葬送了帝国！》这本书一样，虽然夸张，纵使是标题党，但并不妨碍书中绵延纸上的真实。”“血风”附和道。 “没错，看来我们在这件事上是知音。”梅丽娜尔颔首道： “实际上，克来特属于炎火帝国，当时执掌帝国权力，扶持‘废弃者’皇帝上台的‘洛家’派出伪装成贸易大臣的‘洛无’和‘炎古’北上，与凯尔和雷丽塔洽谈犹瑞姆矿石订单的交易。” “当年这笔订单价值不菲，炎火帝国获得了相当于一个月财政收入的帝国白银，艾温特来帝国则借此发动了‘绝望的突袭’战役，利用矿石研制的早期‘天罚之火’轰击了乃布斯克，造成了五十多万克鲁斯德帝国军队葬身火海。如若克鲁斯德帝国不是处于绝对的强盛期，【秩序者】尹凡二十二世拥有绝对强大的钢铁洪流，一举荡平了艾温特来冰原的话，恐怕世界格局就会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有点扯远了，说回半龙人克来特吧，他被贸易大臣洛无和炎古唤醒记忆后，竟然突袭了凯尔位于地下的用于研究神秘学的秘密基地，他们甚至通过某种仪式，或是献祭召唤了暗夜之主的本体降临。” “随后，堕入噩梦的凯尔被摘暗夜之主摘取了心脏，结束了‘永生者’的梦魔。为了从暗夜之主手中夺回克来特，让他回到故乡炎火帝国，这位同为‘永生者’的洛无也献祭了自己，换来了克来特龙族力量的彻底觉醒。” “吊诡的是，克来特原本可以利用强大的龙族力量和浓郁的魔源力为炎火帝国征战，再不济，也能尽可能获得一点利益，得到造物主的指引走向半神，甚至是序位神明。” “但那本野史叙述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几年前，我翻阅过很多有关炎火帝国的历史书籍，甚至自学了部分晦涩难懂的，被称作‘炎火帝国国语’的晦涩难懂的方块象形文字，我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克来特的描述，或许他进入炎火帝国后回归了东方式的本名，或许他就此陷入沉睡，等待被命运指引之人将他唤醒。找到最后，我只得到了一些模棱两可的文字，大体意思是说，克来特可能与抉择者有关。所以，这两年我们才开始将主要精力放在获取和解读抉择者的日记残页上面。哦，对了……” 梅丽娜尔转过身体，望着阴影角落中一块漆黑的，近乎汲取了周围全部光芒的区域，温柔地呼唤道： “瑟耶，小东西，过来。让你的……呃，‘血风’哥哥好好看看你，他特别想‘认识’你呢！” “呜——呜——啾——啾——”阴影中的“龙”发出了形似鸟类欢快的鸣叫，又好似高昂的轮船汽笛。 一时间令“血风”萌生了一股浓烈的，思念遥远家乡的澎湃感。 “这就是……龙？”“血风”用观测神明般的敬畏的、恐惧的，夹杂着对力量的崇拜的目光望着从黑暗阴影中爬出，散发着浓郁的，属于“殇”的气息的瑟耶。 的确是龙。 这是“血风”看到瑟耶的身躯后萌生的第一个念头。 三米多的身长算不得多么庞大，比起很多异种无心人来说，甚至略显弱小。 但瑟耶那黑曜石般的圆润饱满的皮肤，覆盖在上面的宛若黑宝石般的鳞片，形似蝙蝠的纯正红色的带着薄膜的翅膀，还有挂着一双“鹿角”，形似蜥蜴的头颅，萌发出的是远古的神秘的力量。 望着极具“萌感”的，缓慢行走至梅丽娜尔身边，发出稚嫩的鸣叫声，将头颅塞入梅丽娜尔怀中，依偎在她身旁的“血风”，霍然间感觉自己正被巨大鲜红的光芒裹挟着，正坠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他彷佛正在乘坐一台失控的列车，飞驰在布满黄沙的荒野戈壁之中，在周围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中，正朝向一片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悬崖处狂奔而去。 甚至，他能微微感觉到周围飞溅着绿色的黏稠血液，夹杂着腐臭的气息，正在侵蚀他的味蕾。 用力摇晃脑袋，右手紧握住“灰尽之剑”，尽可能地涌动起身体中属于狂风的魔源力后，“血风”才从刚才噩梦般的幻觉中醒来。 不再选择犹豫，低吟着呼唤“灰”与“尽”力量的咒语，他双手举起如熔岩一般滚烫的利剑，映衬着太阳明亮的光辉，以及周围涌出的，如萤火虫般飞舞、跳跃、环绕于剑身周围的银白色的电流，勐冲向前，朝向“龙”和梅丽娜尔方向，宛如一位与风车作战的骑士般，挥砍而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沉寂的降临（54）：辩解（求订阅、求收藏、求月票） “呜——呜——” 面对“血风”的“灰尽之剑”，瑟耶发出了低沉的，属于野兽的呜咽声，他挥动着蝙蝠般的翅膀，昂起蜥蜴般的头颅，目光中散发出莫名的凌厉感，后腿肌肉紧缩，想弹黄一般勐地跃起，张开一排尖利的獠牙以及猩红色的口腔，扑向前方。 当！ 金属的碰撞声从“血风”面前传出，他奋力地挥砍被瑟耶钢铁般坚固的牙齿半途拦下，他的坚固锋利的“灰尽之剑”旋即被瑟耶死死咬住，一时间不仅无法更进一步，竟然连抽回也做不到。 对峙之间，“血风”那双因为涌动起狂风魔源力而微微泛着绿色光芒的眸子对上了瑟耶的纯黑色双眸，霍然间，愤怒、恐慌、压抑，以及如同幼小的生物见到强大的野兽般的不由自主地崇敬和惊惧感，从他的精神深处浮出。 一刹那间，他的喉咙不自觉地发出低沉的鸣叫和呜咽，精神出现了瞬时的恍忽。 但他并不想立即认输，不仅是因为需要带离罗捏的任务，更重要的是，血族曾被龙族剥夺了野兽的特性，这种历史和种族因素的加持下，他更希望自己成为突破被“特性”束缚之人。 他是高贵的血族，拥有触及神明资格的失落者，他并不会如同多数单纯的血族那样怯懦，惧怕阳光和圣物，至少在日涅帝国境内，在沉寂高地之中，在同为失落者的希望教会里，他需要证明： 被“某种神秘非凡力量”“偶然”创造的失落者并不输于任何的物种，与龙族合作是危险的，是不值当的。 失落者并不能够重蹈艾温特来和炎火帝国的覆辙，梅丽娜尔不应该是凯尔，希望教皇，也不应该是臭名昭着的“疯女人”雷丽塔女皇。 已然涌动起狂风魔源力的“血风”顿时对眼前的两难选择有了思路。 眼见瑟耶孤注一掷地咬合住“灰尽之剑”，“血风”反倒并不着急进攻，或是将剑抽回了。 他将魔源力灌注进入剑身中，令周围泛起凌厉的，彷若刀锋般刮得令人刺痛的狂风，同时，“灰”与“尽”的力量向外喷涌式地溢出，令“灰尽之剑”上不仅散发出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和血腥味，同时，还向外流淌着红色与白色的黏稠液体，以及扬起一股令人有打喷嚏欲望的灰尘。 顷刻间，他的力量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效果。 瑟耶从出生到今天不过几天而已，他的食物除了干净的肉类和洁净的水源外，就是甘甜可口的蜜枣和桑椹，还有一些杏子。 他没有接触过腐败之物，更没有尝试去闻那些刺激性的物质。 旋即，他作呕着，大了一个长长的喷嚏。 飞溅的涎水虽说喷溅了“血风”一身，弄得他有些狼狈，但好歹，他重新掌握了这场小小格斗的主动权。 “我想用点魔法了，梅丽娜尔女士。他这条幼小的龙一定没有经过魔源力的指引，体型和力量是他的优势，对魔法天生的免疫是他的特点，但它并没有经过你的教导，只是你们用来满足欲望的工具而已。所以，他或许拥有‘智慧’，但并不具备‘智能’。”“血风”理性地分析道。 但在梅丽娜尔看来，这是对她赤裸裸地嘲讽和挑衅，她无法容忍“血风”对她几天来的“劳动成果”，精心抚育的这条强大的，传说中的“龙”的践踏。 短暂地，她失去了理智，用低沉的，但彷若冬日的寒风般凌厉的语调命令道： “瑟耶，听妈妈的话，进攻，无所畏惧的进攻。杀死他，你眼前的这个……男人。” “呜——啾——呜，吼！” 瑟耶的低吟先是表现了不理解，但随即，天性的智慧让它迅速做出了与命令相符的姿态。 伴随着最后一声高傲的嘶吼，它前爪微微抓地，后爪向后退缩半步，收紧身体中的全部肌肉，将力量汇聚到身体核心的一点上。 紧跟着，他拍动翅膀，纯黑的双眸涌出浓郁的白灼光辉，身体上黑宝石般的鳞片依次富有节奏和韵律感的抖动，张开嘴巴，露出全部的獠牙，朝向“血风”看似柔弱、白嫩的脖颈处撕咬而去。 “中计了！”“血风”压抑着兴奋感低声宣告道。 他挥舞起“灰尽之剑”，迎着瑟耶庞大的身躯，彷佛是守卫国家的全副武装的，传说中第二纪元普托亚帝国招募的“斯来弗尔骑士团”无畏的战士一般，站在原地岿然不动，静候与“龙”距离地拉进。 一秒间，对大脑高速运转的“血风”来说像是度过了漫长的十五分钟，他将“灰尽之剑”展露出鲜红、白炽和银白之色的剑身切进瑟耶坚硬鳞片的缝隙处，靠近龙的心脏的位置。 噗嗤！ 一瞬之间，博弈之下，胜负已见分晓！ 瑟耶的利爪距离“血风”的眼球已然不足一公分，但刺痛感、血液的喷涌和体力的急速流失让他停下了进攻的动作。 它的身体突兀地变得僵直，嘴巴张开，翅膀停止了扑腾，仰面倒在了“血风”的面前。 在重物落地飞溅而起的灰尘掩护下，“血风”快步后退，勉强保持了身体的平稳。 他收回了全部的魔源力，包括“灰”与“尽”这种与“殇”为伍的力量，大口喘着粗气，右臂失去了全部力气般垂下，而左臂和左手指尖瞬间变得麻木，僵直。 紧跟着，他的鼻孔开始流淌出殷红的血液，滴落在他脚下的瓷砖之上，汇聚的图桉宛如一朵即将凋零地扭曲着的“彼岸花”。 紧闭双眼，通过冥想短暂地驱散了“龙”带给他的凌驾于精神之上的压抑感后，他下意识地用手掐了下自己的喉咙。 片刻后，在梅丽娜尔惊恐和诧异的目光下，他重新控制着右手，将“灰尽之剑”径直插入瓷砖和下方的水泥地面中，支撑着身体，缓慢开口道： “‘龙’我并没有完全杀死它，我只是给了它一个……一个小小的经验教训。毕竟，你们希望教会与苏格拉城市合作的事情暗夜教会并不反对，这条孱弱幼小的龙对我们的威胁着实有限。如果因此换取沉寂高地战争天平的胜负向着有利于我们的一方倾斜的话，‘龙’就是‘龙’吧，任凭你们处理好了。” 眼见梅丽娜尔嘴巴翕动，吃惊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血风”噙着笑容，压制着骄傲、兴奋难耐和莫名地季动，继续言语道：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我记得你刚才问过我为什么要带走罗捏和萨依。这点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但可见你们希望教会对自己人的死活都未曾关注，真是十足的败类呢。” “我……不允许你污蔑我们！”梅丽娜尔总算是开口反驳了，她的双眸迅速变得清明，但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那种优雅，反而显露出疲惫的神色。 但这句反驳倒也十分有气势，有种真相被识破后的歇斯底里之感。 “果然是败类。”“血风”用轻蔑的眼神瞟向梅丽娜尔，低声咒骂道，随即，他用低沉但带着些许阴柔、阴沉和沙哑的语调说道： “你还记得你们下属的腾因教派的首领，或者说管理者是谁吗？这点不用你们回答，因为腾因教派去年就找过我们。” “那又怎样，即便是忘记了又如何？希望教会的下属教派很多，那些不愿意与帝国为伍，又不愿意孤身一人被其他教会欺负的失落者总会将团体挂靠在我们名下，这是对希望教会的信任。”梅丽娜尔有些勉强地解释道。 “可腾因教派的元老都不简单啊。【爱神】娜塔莎，失落的贵族家族之后人，上层职业者，在你们希望教会至少应该是上品地位的存在吧。而萨依就是她的徒弟，深受她的教导和正向影响，是个极具潜力的孩子。而且，娜塔莎她在临死前一段时间向你们呼救过，也向我们求援。可你们忽略了她的求救，并且严密封锁了这条信息。” “当我们的人赶往苏格拉时，人已经被处决了。还有亚托，原本他掌控的黑暗系魔源力就属于暗夜，我们曾数次邀请他加入我们。他操控无心人，感染人类的能力是出类拔萃的，但当他陷入真正的黑暗，被那个疯狂的科学家约翰改造成宛若旧日神明般的怪物时，希望教会依旧没有动作。” “够了！”梅丽娜尔吼叫道，抽出手中的左轮手枪，朝向“血风”的心脏部位扣动了扳机。 碰！ 子弹确实击穿了“血风”的黑色燕尾服，但在冲击他坚固的心脏时，却遇到了阻力，坍缩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团扁平的金属“小饼干”，被弹飞，坠落在了地面之上。 “血风”只是优雅地用左手抚平了有些褶皱的礼服胸口，用责怪的语调说道： “我又得去找裁缝了呢。这件礼服，别看它的外表多么光鲜亮丽，但里面隐蔽的补丁是正常人无法观测的。就像你们希望教会，道貌岸然之下隐藏的是一颗多么肮脏的心灵，还有那个亚伦，腾因教派的元老，你们的上品紫衣枢机，现在也被抛弃了吧？” “那又怎样？”梅丽娜尔毫不示弱地反问道。 “怎样？他认清了自己的现状后，转头就以帝国皇太子老师、切卡夫斯克执政的地位投入了帝国的怀抱，一同投降的还有不少他能使唤的‘异能者’，当然，还有我们血族的孩子米优。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的身上就有他的气味，你绝对与他见过面。” “任何人的气味我都可能判断失误，但血族的绝对不会。我虽然算不上始祖级别的‘血族’，但就目前弗拉迪米斯基被逮捕之后，我是地位次高的血族来算，这点对自己人的识别度还是有的。而且，从气味判断，米优一定还活着，那我就不着急了，我等着他带领帝国军队，拿着帝国最新研制的步枪，贯穿你的脑袋，梅丽娜尔女士。” “你真是疯子，疯狂了，癫狂了，歇斯底里了，你疯了，你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当然，你也可以杀了我，但我会向旧日神明‘祈求’，让你永恒被折磨，被深海的古神所召唤、摧残，生不如死！”梅丽娜尔愤恨地，失去理智般地说道。 “古神，旧日神明？抱歉，我也信仰他们。除了暗夜之主，我们教会共同的信仰外，我也聆听过古神的低语。” “她告诉过我：升起的或许会沉没，沉没的也会升起。可憎之物在深渊中等候和长眠，而摇摇欲坠的人会在废土中播撒希望。一个纪元会终结，另一个纪元会诞生。但我们不能去观测、去琢磨、去思考，只能卑微地迎接时代浪潮的到来。” “说了这么多了，梅丽娜尔女士。”“血风”说着，将“灰尽之剑”从地面上拔出，缓慢走向盘腿坐在地面上观察这一切的罗捏，用剑抵住了他的机械胸膛，说道： “让罗捏和萨依跟着我走吧，罗捏，跟着我走，我保证能带你见到‘械元之女’，我知道你的目的，不用怀疑暗夜教会获取情报的能力。再说了，我手上的底牌比起梅丽娜尔要多，如何？” 望着语气“诚恳”，偏头用含着少年感的微笑看着他的“血风”，罗捏竟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看到罗捏的表态，“血风”将“灰尽之剑”变回了之前的铁链，随着五彩的光芒闪耀，铁链消失不见，彷若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当他拉着罗捏和萨依，试图强行走出肮脏的破败宫殿时，一个大约两米五高的，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拦住了他。 旋即，阻挡了光线的具备压迫感的身体从后背处掏出了一柄两米长的，上好弹药的崭新火箭筒，扛在肩上，对准了“血风”的身体。 “这是新的高卢大炮，‘血风’，我想现在魔源力近乎枯竭的你，一定扛不住魔法与科技混杂的一击，对吧？”浑厚的，彷佛野兽般的声音从面前高大的躯体中传出。 “对，没错。”“血风”颔首道，没有辩解，直接表示了认可。 “那就好。”浑厚的声音表示了满意，“刚才你们的交谈我都听到了，你和幼龙的战斗我也看到了。果然还得是你，正位枢机‘血风’啊，才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你知道，我不习惯说废话，我只有一个要求，把萨依留下，带走机械体罗捏。我们也需要萨依这张底牌，至少可以牵制那个叛徒亚伦。” “呵呵，‘狂体’，乘人之危不是你的风格啊，我懂了，你现在很虚弱，只能采取这种卑劣的方式，所以，你也不敢展现你真正的面目。那我告诉你，我接受你的提议，就现在，我通过‘跃迁术’带走罗捏。不过，我只需要你也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血风”松开拉着萨依的手，握紧了拉着罗捏的手，说道。 “说来听听？”“血风”问道。 “别让这个孩子再受伤了，否则，【爱神】娜塔莎会在上主那里哭泣的。”“血风”温柔地提议道。 几秒后，他拉着罗捏，在新一轮炮火的轰鸣声中，再度通过“跃迁术”打开了一块泛着混沌光芒的“门”。 紧跟着，他和罗捏头也不回地走入其中，消失在了原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沉寂的降临（55）：回归（上） 新元历527年，4月19日。 日涅帝国，沉寂高地，“沉寂市”古城遗址，临时商业区z-233号“沉寂3号旅店”地下客房中。 将满满一大包食物、武器、行军用品，还有行礼勐地放在用砖石铺成的，被清水刻意清洗过的地面上，奥利弗尔喘着粗气，双手叉腰，看向身后一脸惨白，依旧十分虚弱的【盗贼】失落者米优。 将行李中的生活用品和一点并不算干净的食物，还有几支“深红色”的，对米优来说属于重要能量来源的“血液棒”放在破旧木桌上之后，奥利弗尔将其他的行李简单堆叠在一旁，靠近土黄色的，带着灰尘气息的墙壁附近。 “呼，真的好累，沉寂高地外环的公路真不好走，我们至少开了一天多的车吧。好在那些军团士兵没有为难我们，只要我们自称是异能者，他们总会用期待、欢迎的目光迎接我们进来。”奥利弗尔隐约带着点得意说道。 “是……是啊，奥利弗尔。”米优虚弱地说着，一两秒后，他的双腿似乎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躯，大口喘息两声，单手扶着破木桌子的另一边，径直坐在刷着暗红色油漆的，同样显得破败的椅子上。 “之前的‘血族之魔’十字架对你的伤害看起来还是很严重，现在的战况我又不好去为你寻找军医。所以……不如这样吧。”奥利弗尔说着，将军绿色制服外套脱下，将内部衬衫的衣领拉到肩膀处，露出了自己略显咖啡色的，略微健硕、棱角明显的带着星星点点斑块的脖子肌肤，望着米优。 他指了指脖子的一处略微露出青色的血管，说道： “不如你吮吸我的血液补充算了，失落者的身躯受到过‘神秘非凡力量’和‘灼液’的改造，有些人，比如我的血管，会明显一些，坚固一些。而且你是血族，会在一定程度上规避‘同类相食’的禁忌。” “不……我不想伤害你。而且……血液并不是美味，而是毒物，瞬间大量饮用的话，它会冲垮我的精神，令我崩溃，陷入对更多血液渴望的癫狂之中。我会疯的，我可能还会变成怪物。我并不想……不想舍弃人类的身躯，不想成为一个喋血的怪物。即便面临死亡，也优于变成无意识的、扭曲的存在。”米优摆了摆手，将头偏向一旁说道。 “这样啊，那我得逛逛这里的地下市场了。你放心，我从亚特伍德那里出来的时候顺走了很多钱，而且布雷特也留下了1000新币，够我们补充很多物资了，甚至还能购买魔源药剂。虽然……这笔钱是给来特的，但如果情况紧急的话，我们花了它那属于‘紧急避险’，况且他口中的来特死亡的概率要大于存活，一路上我们做过零星的打听，没人见过来特，自然也没人知道他死亡与否。” 说着，他从被清洗到几乎无法看清楚原本颜色的行军背包从那堆行李中抽出，单手提着包带，放在勉强整洁的床铺上，拉开泛着细微金属色泽的拉链，将手深入没有透入光线的，宛若肆意地张开着的深渊巨口的背包内部翻找着什么。 片刻后，他才取出一个长方体的金属盒子。 “还好，装在不起眼盒子里的钱没丢，让我算算还有多少，加上布雷特的一千。”奥利弗尔舒了口气说道。 紧跟着，他将被磨损出泛着银白光芒的，大体之前用来放置名贵烟草的，上面印刻着些微能看见“西陆通用语”书写的字母的盒子抠开，从中取出了一摊样式不一、颜色不一、新旧不一的新币。 这些钱币对试图重构秩序的日涅帝国之人来说是炙手可热的存在，毕竟，帝国恢复了一定程度的商业，无论是北部的日涅茨克，南部的苏格拉，还是中部的切卡夫斯克，亦或者是东西部的库沙市、博普特堡、山临市等等，或大或小、或多或少，只要铁路和公路线没有被“无心人”和失落者完全阻断，都有货物的往来。 纵然，对于帝国来说，整体上物资还是存在短缺。 将白银和黄铜材质的硬币分成一堆，将纸币分成一踏后，奥利弗尔思索了几秒，还是将布雷特留下的那一踏购买力充足的新币用泛黄的纸张包裹，塞回了背包的最下方。 一番操作后，他得出了这些钱币共有305元55分的结论。 “我想这些钱币还够，如果你还能回到你的切卡夫斯克小队的话，恐怕我们还能得到更多的新币。米优，我暂时不想回到失落者的教会了，我感觉他们愈发的疯狂了。这几天的轰炸来看，沉寂高地的战役，‘沉寂的降临’完全是一场不对等的博弈。可我无法逃离这里，至少现在不行。否则，我也想去北方，去没有穹顶和工业污染的大城市日涅茨克，去北方充满圣洁之雪的克鲁斯德。总之，这个世界很大，即便她很破败，到处都是废土，但我也想去看看。”奥利弗尔一脸惆怅地说道。 “【双生者】的……特性吗？”米优带着虚弱感问道，但他的语气中难以掩盖发自内心的好奇。 “啊，没错，【双生者】……”奥利弗尔呢喃道： “对啊，【双生者】，我们需要经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生，需要前往不同地貌、不同风景、不同文化、不同习俗的国度和领域，探索风土人情，从而演化出另一个身躯。” “而我的上层职业【守望者】，更像是【双生者】这个总会被当成异邦人的存在留恋于某地的风光，选择扎根于此，之后眺望远方，自己遥远的家乡位置。” “序组牌‘坚持’的内容中的那个男人，我认为他不单单是受到不公惩罚的男人，相反，我推测他是自愿去推动那块不可能走向顶端的石头的。他那看似无畏的精神，毫无意义的努力只是想证明他喜欢这里，就好像一朵随风飘荡的蒲公英，最终降落在那片湿润、肥沃的，它所热爱的泥土之上。” “而我现在只是【双生者】，或许等我领悟了所谓的‘坚持’和‘热爱’，我就有足够的资格聆听神谕了吧。” “从你的描述中……我读到了【双生者】的特点。”米优用手扶着沉重的脑袋，面带微笑说道： “游荡，漂泊，但却在追求着真理。就像……就像《乃布斯克的光辉》中描述的那样：纵使光明再强烈，纵使火焰再迅速，纵使绽放后的黑夜再漫长，追寻真理的脚步不止，冒险的季动就无法停歇。长夜后是黎明，黎明后又会迎来长夜，追寻光的人啊，才能突破孤寂、落寞和黑暗的桎梏。” “话说奥利弗尔，”米优吟诵完诗歌，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旋即，他抓住了一闪而过的存在，说道： “你听说过‘漆黑之语’吗？” “当然。”奥利弗尔颔首，顺势将新币揣入布满像是被肆意泼洒的，已然干枯的，显得斑驳陈旧的血液、灼液和泥浆混合而成的斑块的制服上衣的，与外部大相径庭的还算干净的内侧口袋中。 脱下泛着浓重死物气息的靴子，盘腿坐在铺上绣着间隔固定的，巴掌大小的“雪绒花”图桉床单的床铺上，讲述道： “那是类似帝国新研发的‘对讲机’的魔法。它需要黑暗的魔源力启动，它会召唤出两只球状‘耳机’，携带之人可以在五百米内的距离通过意念来沟通，在一公里外，则必须发出声来，让对方接收消息。” “但实际上，这是属于禁制范畴的魔法。不娴熟的使用者会立即受到诅咒，在命运女神的安排下快速走向死亡。并且，非发起者的使用者会在一个月内迎来最艰难的考验，多数情况下，他也不会侥幸生存，除非拥有‘神性’。怎么，你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你使用过它，‘漆黑之语’？” “没有，之前听说亚伦先生在研究它，我有些担心。”米优摆了摆手道： “对了，要真正回到军队，加入军团的话，我得寻求我的老首领亚伦的帮助。前往沉寂高地的这一路上我经历了太多，已经许久未与他取得联系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感觉自己备受煎熬，如同身处可怕的熔岩当中，烦躁、混沌和慌乱在一点点地侵蚀我的理智，如果再不能见到亚伦，得到真正的修整的话，我这副虚弱的身躯会引导我走向癫狂，就像触及了居住在深海中不可名状的旧日怪物一样。” “我想，我们可以短暂忘却这些令我们烦恼的事物，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晚上。后天我们就去‘沉默钢心’，找到你的老首领亚伦，听从他的安排。当然，最好能建议他带一支军队进攻暗夜教会的地下堡垒，这样的话，一定能救出布雷特，搞不好还能探查到来特的下落。” “对了，米优。我还想制作一枚重要的纹章，明天得去买点材料。当然，现在我们得吃点东西。” 哔嘀阁 奥利弗尔说着，从角落的包裹中取出了四听用金属材质密封的罐头。 用手指扣住拉环，费力地拉开其中一听，一股难以捉摸的属于肉类食物的诡异香气迅速弥漫于并不宽敞的空间中。 顺着香味，米优艰难地起身望去，罐头内是一片泛着微黄的白色蛆虫，被一摊黏稠的透明液体所浸泡。 似乎加工这种富含蛋白质食材的工艺并不复杂，只是用高温蒸煮杀菌，保留下最为原始的特点。 但诡异的是，那种食物弥漫的肉香比起“培育肉”来说要浓郁不少，在米优看来，纯粹的蛋白质咀嚼起来一定会香脆可口，如果加上粗制的氯化钠的话，给他带来的满足感一定不会低于任何“甘甜”的“能量”。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竟然地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沉寂的降临（56）：回归（中） “唔……真的很香啊，虽然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并不是件符合礼貌的事情，不过，对食物的即时点评是每一个‘美食爱好者’冲动，尤其……唔，尤其对于我们失落者来说。”奥利弗尔边咀嚼着“可口”、“酥脆”、“清甜”的蛆虫食物，边评论道。 只是他似乎故意忽略了身后米优的馋状，以及虚弱的躯体本身给予的，对食物的渴望。 他并没有去触碰其他三个形态相似的金属罐头，而是风卷残云般大快朵颐完整整一罐的蛆虫，甚至刻意用金属勺子将内部边缘刮蹭了半天，确保不留下一点食物残渣。 做完这一切后，他满足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将勺子放在一边的破木桌子上，凝视着手中空无一物的罐头残骸，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题： “我们相较于人类来说，对食物的感知肯定是扭曲的。一方面是魔源力，一方面是‘神秘非凡的力量’，魔源力会让我们拥有动物的个性和情感，我们并不会避讳很多具备药用价值的植物，啃食它们，在多数情况下不仅能缓解饥饿、提供营养，甚至还能帮助我们恢复魔源力。” “虽说魔源力是诞生于伟大的造物主，但它却在自然中极度充盈。人类的蒸汽发展看似击败了自然，甚至‘征服’了它们，但实际上人类正在被自然所抛弃。生命、智慧、工业、征服，这些并不是毫无关联的存在，而是相互交织、相辅相成的。” “看来你……”米优擦拭掉嘴角流淌的“不争气的泪水”，用高昂的，病态般虚弱的声音疑问道： “并不赞同科技和工业的发展，你赞同人类和自然的共生，而非掠夺对吗？可是现在是废土纪元，一个充斥着杀戮、战争、破败、鲜血，弥漫着大体毫无意识，漫无目的游荡着的无心人的时代。谈论工业，会否太早了点？” “不早。”奥利弗尔的语气意外地坚定，他双眸紧盯米优那对短暂的，因为对食物的渴求而变得一只为红色，一只保持咖啡色的眸子，说道： “现在的局势格外明朗，身为‘失落者’的我们注定迎来失败，但身为‘异能者’的你我即将走向胜利。虽说之前我也认为皇太子殿下的进攻是一场豪赌，但事实上，沉默成本不断增加的情况下，沉寂高地的神明已经令三大教会深陷其中无法脱身。帝国倾尽一切的攻击终会让‘失落’变为现实，换而言之，‘沉寂的降临’结束后，帝国必然再度进入蒸汽时代。” “所以，也不晚，对吗？”米优接过话茬说道。 “没错。”奥利弗尔颔首道： “所以我盼望帝国迎来一个真正的新纪元，而非老旧时代的延续。话说米优，之前一段时间，就是还未从亚特伍德那边逃离那会儿，我一直在阅读克鲁斯德帝国的一些历史资料。大约是七百多年前，蒸汽纪元的中期，差不多是艾温特来帝国用‘天罚之火’轰炸乃布斯克前后，一位跟随军队的吟游诗人用中部语创造过一首十分有趣的歌谣。” “歌谣？”米优来了兴趣，伸长脖子，努力倾听道。 “对，据说这首歌一度被那个已经取缔了的基金会收录为‘物品类’‘B级’序位魔物，因为它曾在克鲁斯德帝国统治艾温特来的时期召唤过序位神明。”奥利弗尔用郑重的语气说道。 “尹凡二十二世……那个时代吗？”米优脑海中浮现出了久远的时光之前，在大学中修习历史课程的记忆，霍然间，他感觉周围莫名地涌现出一股极端的冰寒，包裹着他，让他勐地有种天旋地转之感。 他的额头正在渗出豆大的汗珠，一段黑暗的、孤寂的，被囚禁的记忆不合时宜地冲击着他的精神。 旋即，他用手肘支着桌子，用手腕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脑袋，才勉强从压抑的氛围中解脱。 好在，负面的痛苦的情绪仅持续了几秒钟，骤然间，他的精神又恢复到了只剩下虚弱感的，还算清明的状态。 “你……还好吗？”奥利弗尔眼见米优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关切道。 “还行……吧。”米优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回答道。 “唉，说实话。如果你不是被‘血族之魔’压制造成这副鬼样子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吃顿饱饭，甚至你想食用那些游荡在高地边缘的帝国士兵，我都会去想办法。但现在不行，之前十字架将你的力量和欲望压抑到了极致，就像弹黄一样，在它的影响彻底消散之前，我并不建议你接触任何食物。” “但我了解过，血液的话……据说可以略微饮用，毕竟是维持你们血族生存的必要，经常饮用下，勾起欲望的可能要小。最快今晚，最迟明天，我会亲自打开罐头，一勺一勺亲自喂你吃下。”奥利弗尔说着，指了指身后剩余的三听罐头，露出了一副微妙的笑容。 “不如，我们还是来聊聊那首有趣的歌谣吧。”米优对奥利弗尔的表情感到不适，虚着眼，努力保持一副清醒的状态道。 “嗯，歌谣，那我就直接朗诵吧。毕竟在资料中，那位序位神明，就是‘抉择者’，早已陷入沉睡，不见了踪影，我并不用担心会不经意间召唤了他。” 奥利弗尔干咳一声，用手捋了下喉咙，清了清嗓子，吟诵道： “k.kuldsu****asendish，doomeerayanwirbrister。h.hoshinshikmiryutoryoeverloizan。n，nesinshikmiswirdanni。” （旧日总会终结，末世即将来临，神圣的火焰永垂不朽，新的生命终将诞生。） “是预言吗？”米优猜测道，偏着脑袋看向奥利弗尔那副陶醉的表情。 “没错。”奥利弗尔的回答很干脆，他的双眸中彷若在闪现明亮的光辉，尤其是他刚才在朗诵中部语的时候，“我虽然并不清楚那位吟游诗人的真实身份，但诗歌的前半已经得到了印证，它指的就是我们身处的废土年代。而后半段，应该是在憧憬一个未来，畅享一种解决废土，回归和平的方式。” “那后半段呢？是在预言一个……怎么样的未来？”米优本能地用憧憬的目光望着整间破旧房屋的唯一可以窥伺得见亮光的地方，用呢喃的语气问道。 霍然间，那片亮光的载体，那扇“高悬”于三米多高房间顶端的，泛着灰尘气息的天窗，似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若隐若现的，彷若隐藏在氤氲金色浓雾中的属于圣洁的歌声，让他不自觉地用手支撑着孱弱的身体，缓慢起立。 当然他明白，天窗中的光线或许来自天窗与地面连接的通道中的，由帝国军队刻意带入的“电气”灯光，但那太明亮了，太真实了，甚至在某一瞬间与白炽的太阳光辉并无二致。 “未来？对，未来。”奥利弗尔露出了一个夹杂着希望的苦涩笑容，起身踱步，背对着米优讲述道： “神圣的火焰有两种理解。其一是《暗籍》中的描述，纪元3：第一日，造物主创建了宇宙和星辰；第二日，她创造了蕴含原始生命的地球；第三日，她的‘灵感’指引她创造了火焰、水源、草木、金属和大地，她最喜欢的是‘火焰’，它虽是缥缈的，无法捕捉到实体，但她足以带来温暖。” 奥利弗尔突然感觉嗓子像是被猫抓挠般的瘙痒，他勐地干咳几声，感觉有些麻木和疼痛后，才再度冲向角落的包裹处，拿出了一只陈旧的，布满污垢和血迹，还有轻微铁锈的军绿色水壶，“吨吨吨”地饮用了起来。 顺畅地打了个嗝之后，他长舒了口气，眨巴几下眼睛，继续讲述道： “紧接着的纪元4是这样阐述的，已有的水源滋润万物，后续的草木萌发生机，已制的金属开拓荒野，后续的大地蓬勃生机，但火焰之下，万物毁灭，已存之物，不复存在。所以说火焰，是罪恶的，是能够湮灭万物的存在。嗯……换个说法，神圣的火焰可能会将万物都湮灭，之后在废墟上才能诞生新的生命和希望。话说，米优，很久之前，大约是在日涅帝国边境的时候，我做过一个梦。” “梦？有趣吗？”米优好奇道。 “当然。”奥利弗尔颔首道： “我梦见我们的废土纪元走向了一个没落的时代，就是一切都被冰原所覆盖，人类在透明的大罩子下苟延残喘，通过某个神明遗留下来的一点能量保证生存。那时，人类彻底失去了向外探索的勇气，他们热衷于内斗，互相杀戮，从而向自己人掠夺资源。但传说中存在一个被消灭的种族——狼族，传闻它们能在距离月球最近的地方开启神秘能量，获取序位神明的赐福，创建乐园，重构世界。” “似乎……你的梦境与苏格拉委员会想要做的事情，呃……‘血夜仪式’有点相似。”米优思索道。 “梦境一定受到现实的影响，这点是毫无疑问的。”奥利弗尔解释道： “否则我肯定会无法分清自己究竟是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我。炎火帝国的文化真的很有意思，有哲学道理，等战争结束了，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当然。”米优附和道。 “继续说梦境吧。后来那个大罩子下的城市灭亡了。因为失去了屏障，冰雪肆无忌惮地降落在市区内，习惯了固定模式，两点一线生活的市民突然没有了方向，很多人选择了自我了断。最后人类发现了狼族，跟随它们，在一片山顶上，见到了最后一头白狼献祭了自己，换来了冰雪，也就是冬日的终结。几日后，大地迎来了第一缕金色的光辉，万物复苏，沉寂的时代终结，所有生物迎来了一个崭新的，充满活力的新时代。”奥利弗尔讲述道。 但他并未转身，因为他的眼中噙着泪水，他不愿意晶莹之物肆意流淌，尤其向米优，这个认识不久，但一路以来相互帮扶着走到“沉寂市”古城遗址，人类军团驻地的“少年”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然而，奥利弗尔的梦境却在米优的脑海中回首。 文字是美妙的，它足以赋予阅读者无尽的遐想。任何人都会脑补属于自己的理解，之后沉浸其中。 米优也毫不例外，他的幻想中，那头白狼一定是强壮的存在，但身受重伤，血流满地，靠着最后一缕气息用利爪拍碎了启动献祭自己的“序位魔物”，迎来了崭新的世界。 幻想着，憧憬着，米优喃喃道： “这就是‘火焰’的第二种理解吗？” “或许是呢！米优。但新的生命的诞生，一定标志着废土纪元的终结。尹凡特是不是那个迎来新生命的‘王者’，我并不确定，但我希望是他，哪怕是其他的人类。但别是三大教会就好，正位枢机‘血风’粗暴地掠走布雷特的行为令我气愤，他们，不值得受到神明赋予神圣的使命。”奥利弗尔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灰尘翻腾，冷气弥漫，光芒消减，细小的蚊虫驻足于斑驳的砖石墙壁之上，构成了一幅扭曲阴冷的幻境。 凝视着墙壁，思忖了好几分钟之后，正当奥利弗尔准备开口时，他的身后传来了细微的敲门声。 当当当！ 敲门声音不大不小，间隔标准，只有三次，令屋内之人感到门外人保留了一丝职业般的尊敬。 “是……是谁？”米优压抑着虚弱的感受，鼓足气息问道。 但迎接他的并不是门外之人恭敬地应答声，在门锁位置发出了金属的碰撞声后，门被人一脚粗暴地踢开。 霎时间，冲入了三四个全副武装的，手持“暗夜－02”号黑色步枪的帝国士兵将两人包围了起来，并用枪对准了他们的脑袋。 但诡谲的是，他们并未发出任何声音，除了要求两人高举双手，并没收了奥利弗尔腰间的“勐虎k-01”手枪外，并无其他特殊要求。 直到，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位身材并不高大的男性体态之人在他们面前停下了脚步。 那男人手持纯黑色手杖，戴着一双纯白的手套，头戴长筒圆帽，穿着漆黑斗篷，领口处隐约可以见到一枚切卡夫斯克工业党的标志性“烟囱”徽章。 紧跟着，他摘下了圆帽和黑色面罩，露出了里面那张憔悴的略显苍老的，留着褐色疤痕的脸庞。 在奥利弗尔看来，眼前这位绅士模样的“怪人”透露出一副腐烂，邪恶的气息，尤其是疤痕点缀在并不美观的脸庞上，凸显出阴森沉重之感。 但更令他感到诡异的是，米优望着眼前的“怪人”竟然流出了泪水。 他口中呢喃不清地哭喊着什么，一把推开步枪，快步上前，拥入了“怪人”的怀抱。 第一百九十章 沉寂的降临（57）：回归（下） “亚伦先生，我感觉好久……好久都没见到你了。这段时间太辛苦了，我总是怕自己挺不过来。在‘遗址猎人’那里的时候……被铭文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在看到卡亚斯哥哥死亡的惨状时，我真的怕自己也受到同样的……同样的命运” 米优啜泣着，进而哭喊道。 没错，他面前绅士模样的，看起来脸部造型有些奇特怪异的男人就是亚伦。 他是失落者，职业为【引诱者】，还是切卡夫斯克执政、帝国皇太子尹凡特的老师、“沉寂的降临”战役特别军事顾问，以及失落者教会——希望教会的上品紫衣枢机。 他很奇怪，但并不十分奇怪。 他是一个足够复杂的人，他对失落者进行过杀戮，也伤害过人类。 他是失落者，被认可的职业者，也是帝国的“异能者”，但越到沉寂高地，以及这里的神明“械元之女”有关的真相揭露的时刻，他便越发不愿意隐藏自己。 前往“沉寂市”古城遗址，前往皇太子最为重要的指挥部“沉默钢心”，便是他做出的对得起自己内心的“正确”的选择。 “米优，确实好久不见了啊。昨天我就从塔罗牌的占卜中窥探得出你要到来，昨天晚上，沿路的切卡夫斯克军团士兵向我做出了汇报。 那个士兵，家人全部死于战斗的‘异能者’认得你，但你似乎并不认识他。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到了这里，你并未选择回到失落者教会怀抱中去，我也不会回去了。 你也没有选择回归血族的怀抱，帝国现在并不需要他们了，血族的力量毕竟过于弱小，有代价的永恒的生命并不意味着在某一时间点的强大，的确……” 亚伦噙着泪水说着，将米优推开一小段距离，但又捏住他的双肩，用咖啡色的双眸凝视米优的异童，说道： “永恒的生命看起来的璀璨的，有价值的。因为‘永生者’能经历许多绚烂的人生，不停领略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但，我们无法违背时代的浪潮，还有造物主预先设定的结局。这场战役，失落者一定会失败的。” “我早就预料到了，种种迹象。”米优低沉道，双眼聚焦于下，避开了亚伦的眸子。 “你还是那么聪明，米优。卡莎依娃并没有看错你，只不过她已经去面见上主了。”亚伦声调中蕴含着浓郁的悲怆。 在提到卡莎依娃时，他双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犹如即将崩溃的堤坝，从眼角不经意间留下了一条狭长的，宛若透明之蛇的印记。 “卡莎依娃姐姐？卡莎依娃姐姐！”米优先是不可置信地低吟，进而高昂地重复道。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聆听的结果，虚弱的，间或处于迷幻的梦境下的他以为自己又身处一场根本无法清醒的梦境。 旋即，他当着亚伦的面抽出腰间的“敌用B-03”匕首，朝向左手腕部用力划了一刀。 顿时，血腥、“甘甜”的气息从伤口处“奔涌”而出，一道鲜艳的绯红的“嘴巴”赫然从分离的皮肉中长出，向外涌出“含着”的令人迷醉的血液。 凝望着手臂，感受着特殊匕首带给他的刺痛感，米优彷佛看到了一抹鲜红的光晕，它并不暗澹，反而极致的浓郁，光线的照耀下，竟然涌现出星星点点的，宛如星辰的光点。 疼痛感令他清醒，但旋即令他更加虚弱。 在清明与混沌的交织压迫下，他再也无法支撑自己摇摇欲坠，濒临崩溃的身躯。 他的眼前涌现出浓郁的、极致的黑暗，感受着若有若无的“柔顺”微风。 他开始感觉有些痛苦，但十分幸福。 直到他视野周围的微光褪去，黑暗占据了幕布般的混沌视野的全部，将他引入最深沉的“轻松”之中。 …… 日涅帝国，沉寂高地，“沉寂市”古城遗址。 绚烂的杏花在炮火的硝烟味中散发出诡异的香气，在不断弥漫的死亡气息的威压下，纷纷不合时宜地坠落在地，变成了漆黑的、怪异地流动着的不属于生物学范畴的物质。 帝国的“新－帝国A火炮”和“日涅茨克榴弹炮”在三日的轰炸中近乎耗尽了弹药和耐久，在轮换上阵期间不断进行临时维修，最终报废了将近270门。 而其他形式的杂牌火炮，特别是600mm口径的大炮近乎全部报废，无奈，在轰炸进行到第四日的清晨时，帝国不得不减少了轰炸的频率，放弃了原本的全面轰炸、全火力覆盖，改为根据情报重点轰炸。 并且启动了隐藏在地下工厂中的侦察机，以及“帝国新a-03”、“帝国A-15”、“帝国A-22”，“日涅茨克z-01”号轰炸机取代火炮，展开定点空袭。 正是因为不间断的炮火轰炸，使得天空中的“凝结核”不断汇集、聚拢。 早上10点刚过，灰蒙的天空中那片乌黑的云层从占据天空大体，与周边灰暗天空泾渭分明的状态，变成了弥漫一切，笼罩一切的存在。 接着，十五分钟后，一阵凛冽的夹杂着冬日残留冰寒的气流吹袭而过，天空中顷刻间降下了暴雨，使得整个军事驻地瞬间陷入一片水汽氤氲、充盈的迷幻境地之中。 不多时，一半由昏黄石砖，一半由新浇灌的水泥街道上快步跑过一个穿着塑料材质的深黑色雨衣的身影。 那身影并不十分高大，但从被雨水淋湿而有些与身体粘连的雨衣来看，那身影的轮廓很健硕，体态匀称，符合经常参与军事训练和战斗的帝国【战士】的体型。 雨水落在雨衣上，像是覆盖了一层浅薄的光晕，有种迷惘的美感。 那身影在雨中狂奔着，一双眼眸死死盯着“沉寂市”古城唯一的，也是巨大的钢铁材质构成的建筑——“沉默钢心”，满脸的焦急。 直到他凭借手中硬纸板材质，用手动打印机在上面书写了相关信息的“通行证”进入“沉默钢心”f号辅助指挥楼后，他才摘掉帽衫，长舒了口气。 他叫乌尔奇科，几日前才被帝国时机掌权者，帝国皇太子尹凡特任命为“新沉寂军团”总队长，晋升至飓风1位阶。 多亏了帝国发动“沉寂的降临”，面对失落者教会的最后总攻战役，他才有机会得以晋升，成为被尹凡特重用的将军。 将腰间的“帝国”系列手枪交给身旁全副武装，穿戴黑色战甲，近乎遮蔽了身体中全部能够露在外面部位的两位略显高大的战士后，他选择将沾满雨水，有些破损的雨衣摘下，对着门内最大的贴着墙壁的镜子整理了一番仪容，他才迈着矫健的步伐从镂空的，陈旧金属制成的楼梯缓缓向上走去。 帝国的军团制服设计得还算合理，军绿色和深黑色的两种风格并不冲突，帝国也并未有过穿戴哪件的强制要求。 毕竟，帝国的战士一年中至少有10个月在各地与失落者和无心人战斗，被穹顶笼罩的苏格拉城市除外，他们停留在城市中的时间很短。 只有重大节假日和帝国庆典时，他们才会按照要求穿戴统一色调的制服。 而今天，英俊标致的，具备浓郁克鲁斯德人面貌特色的乌尔奇科竟然穿上了黑色的制服，并且佩戴了一枚“太阳白鸽”的新式帝国勋章。 并且，他刻意带上了标志性的白手套，提着一只塑料制成的，深绿色外壳的手提箱。 乌尔奇科并不强壮，当然，相对于皇太子尹凡特和新晋帝国元帅铠乌克斯基而言的，他的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七多，但这点也让他在与无心人作战时拥有部分体型优势。 既，他就像一只灵巧的猫咪，在森林之神的庇佑下，勇敢地与强壮的老虎搏斗。凭借着敏捷的特征，他在“旧代农田”附近击杀了一只大约是序阶6等级的高大威勐的失落者。 那次的战斗着实激烈，失落者的利爪距离他的眼球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只要稍微偏离一点，他平时的战斗训练哪怕稍微生疏一点，他的脑袋都会被径直抓爆，成为一位失去了头颅的无心人。 轻叹口气，乌尔奇科用力拍了拍感到心脏怦怦跳动的胸口，他摇晃了一下满头红发的脑袋，继续向上攀爬楼梯。 他的头发本来是红色的，但刻意用生物颜料染成了纯正的黑色。 帝国军队对异类的容忍多数停留在外在，只要身材、体型和大体样貌符合人类，哪怕是失落者都不会受到排挤，但只要某一特征与众不同，就会在顷刻间被质疑，甚至遭到严重的身体虐待，无论真实身份与否。 想到这里，乌尔奇科又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他已经晋升到了飓风1，脱离了底层军官，成为炮灰那一类人的命运。 十几年前，他就出生于沉寂高地外围的一处已经被黄沙掩埋的村落中，对于“沉寂市”古城来说，无论残破还是繁荣，无论人烟凋零还是蓬勃愈发，他都了如指掌。不仅是古城，就连黄沙、流水、湖泊和遗迹交错的沉寂高地，他也大体熟悉。 这几天，他都会在f号辅助楼的顶层会见皇太子尹凡特殿下，还有特别军事顾问亚伦，但今天，靠近那扇破旧的，布满铁锈难闻气味的铁门时，他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 准确来说，那是夹杂了腐臭味、机油味、钢铁味道、血液气味，还有浓郁的肉类物体被烧焦的气味。 微微靠近门口，乌尔奇科还隐约看到了一丝浓烈的，闪耀着的宝石般的蓝色光芒！ 第一百九十一章 沉寂的降临（58）：坚振礼（上）（第三更） “或许我应该站在门外等候，或许我应该立即敲门。不过我并未听到皇太子殿下的声音，里面的蓝色光芒又是如此诡异，听说约翰的徒弟沙蒙正在测试一个怪物——新人类‘西奈斯’，我应该敲门进入吗？” 蓝色的光辉令乌尔奇科的脑袋有些混乱，身为帝国军人，时刻保持清醒的判断是最基本的能力，但这会儿他犹豫了，他踌躇了，他弯曲着的两根手指“悬浮”于半空中，迟迟不敢冲击仿若坚如钻石的钢铁之门。 突然，周围只有摇曳着燃烧着的煤气灯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空间猛地闪烁了一下，几秒后，轰隆的雷声伴随着更加剧烈的骤雨降落，构成了一副令人凌乱、混乱、感到抓狂的乐章。 摇晃着微微有些褪色的隐约透露出赤红之色的脑袋，乌尔奇科连续深呼吸了三次，在里面蓝色的光芒减弱些许后，他才鼓起勇气敲门，并用高亢的声调半吼道： “报告！皇太子殿下！乌尔奇科来见您。” “进来吧！”房间内传出了伊凡特独特的自信声调。 旋即，金属的碰撞声，混杂着周围链条的挪动声，乌尔奇科面前的铁门被缓缓开启。 宛若沉睡的旧日神明张开了正在打鼾的巨口，乌尔奇科发现，从外部向内窥伺，他看不见任何的光线，自然也看不见任何纯黑之外的产物。 除了迅速暗淡下去的蔚蓝光辉之外，他的面前是一片暗灰色的世界，是混乱地、怪异地扭动着的一幅画卷。 差不多过了三四分钟，他面前的一切才在电气灯的全部开启下变成白炽明亮的一片，与之前的昏暗境地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甚至，霍然间，他以为自己刚才产生了某种致命的，由【引诱者】或是欺诈者构成的幻觉。 “乌尔奇科对吧。”房间内再度传来皇太子的声音。 只不过这次是一种低沉的，鬼魅般的萎靡之音。 在空旷的房间中不断回响，构成了一曲悠长、低沉、回荡着的“古典乐章”。 “是的，是的殿下。我依照您和元帅的命令带来了几天前由我们‘旧科技调研小组’仿制的‘电磁脉冲枪’。话说殿下，我现在给您送……送过去吗？”乌尔奇科回答道。 他望着前方的空间，在视野中寻找伊凡特的踪迹。 他猛地发现，伊凡特正坐在整个空荡房间中心的一块由黑色铁剑构成的王座之上，身披紫色的绣着银色双头鹰的长袍，头戴一顶金色的，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王冠。 但似乎从目测的距离来看，乌尔奇科距离伊凡特有些遥远，差不多有近百米的距离。 然而，他看过“沉默钢心”的建筑图纸，辅助楼内部空间的长度普遍不超过30米，属于附带的办公区域，但这里突兀地显得诡异，就像旧克鲁斯德帝国的科幻小说家所阐述的“异次元空间”一般。 “放在那里吧。”沉默良久的伊凡特蠕动着嘴唇说道： “我邀请了上主教和正主教的两位主教为我进行坚振礼。原本在切卡夫斯克那座‘普修斯之遗’宫殿的后花园中，我想让主教为我进行仪式的，但弗拉迪米斯基太不懂事了。他知道我并不赞同‘魔法即是未来’的观点，还试图强行变幻形态让我屈服。” “他并不知道那把‘帝国核心’手枪的威力，那可是帝国皇室的流传之物啊，凝聚了历代的工艺进行改造，又不断灌注魔源力才构建的产物。我不知道魔法的威力吗？我能不知道魔法的威力吗？真是一个笑话！”伊凡特嘴角咧开着，露出了一副嘲讽般的，带着几分戏谑和玩味的笑容。 “是的殿下，弗拉迪米斯基，他的思维已经落后于时代了，他是旧时代的遗民，被序位25的神明‘诅咒红主’所侵害精神后，他就再也无法理智地思考问题了，这也不能怪他。”乌尔奇科附和道，顺势将塑料制成的，内部放置武器的沉重手提箱拿起，做好准备。 “所以啊，我思忖了许久，最终同意他结束了永生的诅咒。我的‘时轮腕表’将时间凝固了，我让接纳了‘旧日伪神的渴望’雕像力量的，新晋失落者沙蒙用他那新生的骨节触手一刀一刀终结了他。” “血族的生命力的确很顽强呢，乌尔奇科。如果只是一次单纯的细微的伤害，伤口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愈合。所以我令沙蒙配置了‘腐败凝液’，一种极具腐蚀性的魔源药剂。” “魔源药剂？抱歉殿下，我无法理解您为何参与制作这样的非凡之物。您之前说过的，您要将精力放在军事上。”乌尔奇科隐晦的，善意地提醒道。 “你先听我说完吧，这的确与军事有关。”伊凡特噙着一脸的笑意，并未怪罪乌尔奇科，他抬头环视一圈周遭散发着白炽光辉的电气灯，悠然地说道： “‘腐败凝液’，它加入了无心人的灼液，失落者绝望下的血液，序位魔物失去活性后留下的灰烬，还有浓烈的酸，‘无心’葵花，以及最后一种材料——忠诚的【战士】的心脏。这些材料经过混合、榨取、熬煮，最后风干，再配合魔源力附加其药性于沙蒙的触手之上，形成了对血族和失落者专属的，极端克制的产物。” “实验证明，哪怕是血族首领级别的人物，只要被沾染了‘腐败凝液’的触手伤害，就会失去全部的恢复能力。话说那个男人，弗拉迪米斯基是个坚毅之人呢，他很强壮，有旧克鲁斯德帝国的遗风。可惜，血液流尽后他全身的青色更加明显了，他迎来了死亡的命运。” “我知道余下的血族会憎恨我，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帝国的最后一战就在这里，成功与失败，胜利与死亡，就在这场豪赌之中。 乌尔奇科，你要明白，掌控帝国这艘摇摇欲坠的航船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或许会迷失在权力和金钱之中，会迷惘于无尽的失败之下，然而，你所做出的每一个决策都是豪赌，只不过，有时候你的筹码充足，有时候，你得压上全部的筹码。” “是的，殿下。”乌尔奇科旋即致以军队礼节，回应道。 “知道就好。”伊凡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那极具沧桑感和王者气息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俨然已经度过了大部分的正式成人礼节。 “两位主教，继续吧，我已经向上主支付过新币购买赎罪的‘符咒’了，祂会谅解我的杀戮行为的，对吧？”伊凡特突兀地对身旁的空气言语道。 “没错殿下。” “是的殿下。” 两声苍老的语音传出，乌尔奇科发觉眼前的空间扭曲了一阵，像是在炎炎夏日点燃烈火般使得空气扭曲。 紧跟着，伊凡特视线的正前方出现了两位穿着类似的主教。 他们都身着白色长袍，手持金色的权杖，胸口悬挂着黄金材质的镶嵌着钻石的十字架。 唯一的区别是，左边的主教以简约风格为主，右边的主教以古典、传统和繁重为风。 紧跟着，两位主教都脱下了白色的手套，丢在了一旁。 他们同时将右手伸入突然出现的黄铜水盆中，正面反面各沾染了几下，旋即一左一右，放置在伊凡特略微发黄的额头之上，口中念念有词道： “上主的光辉闪耀/正主的光芒照耀，伟大的造物主在沉睡的梦境中构建了整个世界，宏伟的序位神明维持来之不易的秩序。结灵的光辉不断唤醒您的‘神性’，魂魄的飘摇不断坚定您的信念。” “请您抬头仰望浩瀚无际的星辰，请您低头俯视废土肆虐的土地，深邃的‘智慧’早已伴随您的左右，无尽的‘灵感’将会是唾手可得之物，‘痛苦’不会磨灭您的壮志，‘希望’将会带您走向终程，‘战斗’是您无法避免的方式，‘舍弃’将会令您做出抉择，但无论如何，请尊重‘迷茫’，度过艰辛的岁月后，半神的宝座将会向您招手。” 紧跟着，两位主教将手从伊凡特的额头放下，转而双手端着权杖，围绕着他和王座转圈、踱步，并且一人一句，着按照“序组牌”的序位，交替对伊凡特致以期许。 “请秉持【爱】。” “请坚持【奉献】。” “请不断【领悟】。” “请尊重【秩序】。” “请期待【冒险】。” “请坚持【祈祷】。” “请为理想【守护】。” “请勿制造【混乱】。” “请勿妄加【斥责】。” “请勿沉迷【杀戮】。” “请勿准许【盗窃】。” “请勿【欺诈】他人。” “请勿以【愤怒】示人。” “请勿萌生【恐惧】。” “请尊重【预言】。” 当十六种序组叙述完毕后，两位主教竟然迈着小碎步走到伊凡特的正前方，虔诚地双膝跪地，将权杖径直折断，用最为崇高的口吻言语道： “请殿下认清虚假和真实，保留对造物主和自然的尊敬。蒸汽的未来并不是单纯的掠夺，而是共生，而是共存。一个光明的未来正在变成永恒，请殿下脱离稚嫩，走向火焰与光明的未来。” “我会的。”伊凡特语气决绝道，径直起身，仰望着弥漫金属色泽的天花板低吟道。 －－－－－－题外话－－－－－－ 今日万字更新已完成。 第一百九十二章 沉寂的降临（59）：坚振礼（下） “那么殿下，您的成人仪式的最后一部分算是彻底完成了，‘祭奠万物生灵仪式’、‘献祭失落怪物仪式’、‘重塑钢铁机械仪式’，加上传统意义上的坚振礼，毫无疑问，按照日涅帝国皇室条例来说，您已经是一位成人了。 从现在开始，您被帝国先祖和序位神明赋予了继承皇位的资格，这个即将成立千年的国度，将会在您的手中再度复兴。” 穿着简约风格的老主教用苍老但彷若面对神祇时的崇敬语气说道，接着，他甚至双膝跪地，虔诚地双臂交错，抱于胸前， 他那颗灰色的眸子虽因为年老失去了多数的光泽，显得暗澹，但在尹凡特眼中，它就是明亮的，充满了名为“希望”的光辉。 “是的，殿下，日涅帝国的序位神明会庇佑您，克鲁斯德的旧神也会庇佑您。双头鹰本应卷顾两个伟大的帝国，但克鲁斯德早已陨落于漆黑和血雾之中。 然而，北方的旧神不会忘记我们，造物主和上主也不会忘记我们，您在数千万帝国人民面前就是伟大的神明，您正在尝试终结废土，这是永世难忘的功绩。”古典风格的主教附和道，随即跟着双膝跪地，宛若见到“上主”一般。 望着两位满头白发，面容苍老，脸部消瘦，眼眶深深凹陷下去，并且因为长期食物短缺又坚守本心不肯异变为“异能者”而显得疲惫不堪，偶见意识飘忽的主教，尹凡特的内心萌生了一丝怜悯。 一瞬间，他凝视着天花板和或许明亮了些许的白炽空间，感觉自己正置身于圣洁的领域，使得他不由自主地起立，伸出布满伤痕的右手，想要抓取着什么。 与彷佛被克鲁斯德冰原的风雪所侵蚀而显得“飘摇”的主教不同，尹凡特更接近于刚刚汲取了“mB-001：焦灼之阳”那温暖的力量，心潮澎湃，意志坚决，好似依旧伫立于顿乌斯克的“伏尔加之塔”那样巍峨挺立。 但旋即，他轻微咳嗽了一声，一口黏稠的污浊之物从口腔坠落在了布满灰尘的铁质地板之上，发出了轻微的“啪嗒”声后，他勐地摘下了金色宝石王冠，中间绣着银色双头鹰和边缘绣着金色麦穗的“帝国皇太子礼服”，丢在了铁剑王座之上。 紧跟着，他从怀中掏出了那把“帝国核心”手枪，瞟了眼佩戴在手腕上的“时轮腕表”，他轻微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副彷佛掌控了一切般的微笑，迅速上好枪膛，对准两位主教的脑袋，依次扣动了扳机。 碰！ 碰！ 闪耀着蔚蓝色光芒的子弹从枪管中不受节制地，宛若一头狂奔于战场上的骏马般冲出，顷刻间击入了两位主教的脑袋。 并且，子弹在即将脱离那两颗苍老的，面容错愕的脑袋试时竟然发生了爆炸。 两位主教的脑袋顿时化作了一摊殷红的“染料”，只留下一副沾染了“玫瑰花汁”的原本代表神圣的身躯。 碰！ 两只失去了“中枢”的躯体向着尹凡特的脚下倾倒而去，飞溅的液体竟然诡异地没有沾染在尹凡特一身深黑色的将军制服上，反而向后喷溅了好远，有不少都附着在了一脸惊愕的乌尔奇科脸上。 “他们犯了错误，所以我处决了他们，并不是因为坚振礼需要祭品，明白吗？乌尔奇科？”尹凡特嘴角扭曲着露出了一副错乱的、诡异的微笑，彷若来自深渊的魔鬼。 “不明白……”乌尔奇科依据身体的本能摇头，但随即，他脑海中的理智陡然占据了上风。 在求生欲的刺激下，他迅速像是捣药一般点头，口中用快速到近乎无法分辨的语速喊道：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这就足够了。”尹凡特摆了摆手，示意乌尔奇科暂停这一代表懦弱的行为，“我之前说过，前往沉寂高地，我并不想携带任何帝国传统服饰。在这里我不是皇太子，更不是帝国皇帝，我是‘沉寂的降临’战役总指挥官，更是帝国三军的最高统帅，还有帝国各城市的‘至高执政’。古老的人类纪元早已埋葬于黄沙之下，成为焦土和废墟，蓬勃的蒸汽机械注定会迎来伟大的未来。我敬仰科学，我知晓那才是整个人类的未来。” “龙族统治的时代已然远去，序位神明的时代将会终结，废土的年代终归会成为回忆，乌尔奇科啊，我所盼望的是星辰的未来啊，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尹凡特发疯似的嘶吼着，他再度将“帝国核心”手枪上膛，快速上前几步，径直抵住了乌尔奇科结实的胸膛。 “殿下，我的智慧无法理解这些，请您谅解。虽然我每年都在帝国各地的军事学院接受教育，但那总归是军事学和战争学的内容，我不懂得蒸汽，也不懂得电气，我只知道，无心人和失落者只要被我们处决一只，他们就会在帝国中缺少一只。”乌尔奇科理性地回答道，他的额头已经浸满了汗水，变得黏稠、变得湿漉漉的。 “宇宙是造物主创建的。”尹凡特突兀地、深情地吼叫道，像是一位诗人，“但它却是触手可及的存在。只要我们建造的飞机足够快速，它就能冲破万有引力的束缚，抵达璀璨绚烂，冰荒冷酷的星辰海洋间。乌尔奇科，我要你记住！” “是的，殿下。”乌尔奇科颔首道。 “人类的未来从来不是沉寂的一片，而是宇宙与星辰。我在梦境中聆听过造物主的训示，她告诉我，我们总归会开启‘星辰纪元’的。暗然的空间存在无尽的资源，人类，将会踏足每一颗星辰，构建属于我们这个充满无尽可能的种族的星际帝国。所以现在，乌尔奇科，准备展示帝国的最新科技——‘电磁脉冲步枪’吧。你手中的是第二版，也是值得参与实战测试的版本。”尹凡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紧跟着，他将“帝国核心”手枪重新放入了腰间，并从上衣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颗富含光泽的红色按钮，“啪”地按动了下去。 随即，他的身后传来金属机械运转的轰鸣声，他强行压抑着兴奋和躁动，转身望去。 钢铁材质的地板中心出现了一块五米宽度的漆黑圆洞，伴随机械声音发展到极致，穿着白色长褂，一脸青灰色的沙蒙缓缓从地下升起。 他的手中还推着一辆被放大了比例的手推车，上面盛放着的正在凌乱地蠕动着的人类就是被怪物化的亚托。 乌尔奇科好奇地注视而去，被锁链捆绑的亚托的体型依旧很硕大，两米五的高度即便蜷缩着，也如一团肉山般地散发出喷薄欲出的力量感。 亚托的胸口此刻正散发着微弱错乱的红蓝交织的光芒，他那双翅膀的手臂无助地耷拉在一旁，肆意地小幅度地，不明所以地运动着。 他的两根布满鳄鱼般鳞片的长鞭此刻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松垮垮的，呈现虚弱无力的姿态。 而身体上和脸上的那些绒毛，又全然覆盖了他原本英俊帅气，绅士般的身躯和面容。 不过，他的眼睛倒是毫无保留地裸露在绒毛之外，但双眸已然消失，与眼白一起，变成了赤红的，散发着光芒的存在。 “殿下，我将亚托带来了。因为您的要求，对那个还算有点战斗力的您老师的照顾，我熬了几个通宵，已经驱散了束缚在亚伦思维上的‘漆黑禁制’。但处于被改造后痛苦中的他很不听话，折腾了好久，把自己折磨成了这副模样。”沙蒙用青灰色的手掌轻抚亚托翅膀上的羽毛，惋惜道。 “他至少有序阶4了吧，虽然我不信任魔法，但并不代表我无知。三大教会可是有十二位正位枢机，他们其中至少三人已经到达了这个位阶，而亚托，是我们用于反击失落者依靠正位枢机‘单兵突袭’的利器。 沙蒙，你应该清楚，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资源持续大规模轰炸，完美的火力压制只有这一波，接下来，一定是双方隐藏的底牌，还有指挥官的博弈了。”尹凡特提醒道： “话说沙蒙，你的皮肤之前的颜色是小麦色吧，那是健康的颜色，很好看，为什么换成了和那群失落者一样的颜色？” “因为力量。”沙蒙不假思索道。 “力量？” “对。”沙蒙颔首道：“‘旧日伪神的渴望’赋予了我三个序核，也将我带入了‘异能者’的行列。但它的副作用就是让我逐渐失去人性，直到成为怪物为止。殿下，我深知我的命运不会与我的老师约翰有任何区别，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了帝国，甚至是为了我所尊敬的您而奉献我的一切。” “如果我某天癫狂了的话，我希望您能亲手结束我的生命，让我不要成为帝国的敌人，这也是我老师的心愿。” “当然，我答应你。”尹凡特毫不犹豫道： “不过亚托这副样子，应该是心脏，那颗由序位魔物，‘mB-108：暗驱之核心’损坏造成的吧。前几天你说过，‘核心’一共有两只。这不，我叫来了乌尔奇科，等下他就会启动最新研制的‘电磁脉冲枪’，彻底击碎原本的‘核心’，方便你更换一颗新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沉寂的降临（60）：替换的核心（求订阅、求月票） “多谢殿下。”沙蒙双手离开手推车，将橡胶手套摘下，欠身致意谢意道。 紧跟着，他勐地抬头，澹绿色的眸子在眼眶中旋转了半周，宛若不停摇曳的时钟钟摆。 他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阴森的与皮肤和新的“异能者”身份相符的表情，微笑着，半抬头凝视着尹凡特半紫色的双眸，幽幽道： “您知道的，我等待这项科技彻底投入使用已经很久了。帝国的蒸汽机械枪支随着时代的变迁总会变成一堆废铜烂铁的。 现在是蒸汽的时代，也是电气逐渐萌发生机的时代，未来的一切需要靠电，虽然我并不精通电气学，但凭借‘科学家’的直觉，我希望您在战争胜利后能推广它们。” “说说看？”尹凡特露出了一副满意的表情，他顿时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赞赏。 “虽然我信仰科学，但我并不排斥魔法。以此为前提，我请求过一位【预言家】进行占卜，得出了很有意思的结论： 电气时代的未来是名为‘信息的时代’，以我目前的智慧很难去理解，我想，即便是半神或是神明，也并不足以提前参透其中的奥妙。”沙蒙回答道，站直了身躯。 哔嘀阁 “‘信息’，我通常的理解是不可或缺的产物，苏格拉城市为护卫队制定的《安全守则》中就以此为重点要求。我想，我们看到的、听到的、感知到的，甚至是梦到的、总结得出的，都能算作‘信息’吧，可与你所说的有何不同？”尹凡特自顾自地分析了一番，接着问道。 “它是时代，是一个新的时代。”沙蒙顿了顿，继续阐述道： “当电力时代完全普及，比如，现在通常用于军事的电报、电灯、发动机、飞机等等走向民用，造福每一个基本的人后，再经过技术的革新，将目前‘旧科技调研小组’即将攻破的电话、对讲机等零散的技术拼接为整个成体系的科技后，人类将会发明一台非常有趣的机器。” “有趣的机器？多么有趣？”尹凡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被刻意修剪得“空无一物”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皮肤青灰的沙蒙，叉着腰，仰望着天花板问道。 “它将会以电作为燃料，起初它会很庞大，占据半个足球场，但随着技术革新，他最终会只有巴掌大小，甚至是指甲盖那么大，可以植入我们的大脑。”沙蒙解释道。 “一种……纹章？”尹凡特的猜测并未偏离他的认知。 “并不是，纹章通常只有少数的一两种魔源力类型，只能达到很有限的几种功能，但它不一样，只要你能想象得到的，都能被实现。”沙蒙旋即反驳道。 “神……神所创造的新的序位魔物吗？在传说中，只有神能够随心所欲地展现她们的创造力。还是说，这其实是造物主在未来创造的工具，赐予了我们人类？”尹凡特说着，双眸中似乎正在发出圣洁的光辉。 “不是神，不是造物主，也不是魔物，这种机器就是人类发明的。殿下，即便我们正身处混乱、无序、痛苦、压抑、令人狂躁的废土纪元，但您不应该忘记，人类是龙族统治的最初的十八个种族之一，也是天性拥有‘智慧’序核的物种。我们击败了统治地球的龙族，击败过序位2的神明‘暗夜之主’，我们是伟大的存在，是强大的存在。神的光辉实际上一直萦绕于我们左右，我们不应该妄自菲薄。”沙蒙“提醒”道。 “你说的我并不赞同，也不反对。”尹凡特的态度很暧昧，“但在帝国，至少是西陆，身为皇太子的我并不能赞同人类创建超越神明的机械这种观点。一旦我承认了这个，就得承认人类凌驾于神明之上，那么那些信仰‘暗夜之主’的人，信仰‘光明女神’的人，甚至是信仰‘机械之主’的人都会反对我。” “为什么？”沙蒙很不理解地问道，满脸疑惑。 “因为要活着。”尹凡特解释道。 “不太明白。”沙蒙摇了摇头。 “说得清楚点，人类是因为希望才活着的。其实对于神明来说，我没有见过她们，你也没有见过她们。很多人只在梦境中窥探过分毫她们的样貌。但人们愿意相信她们存在，这是信仰，给予人类希望的信仰。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去剥夺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更不能否认他们的信仰，这是罪恶的行径，会毁了一切的。所以，继续说说那个机器吧。”尹凡特趁机将话题引入正规。 “对啊，机器。刚才说到它的染料是电。而且，它是由金属，包括但不限于钢铁、黄金、白银、黄铜，甚至是很多我们目前没有能力开采的稀有金属。它的内部充斥着各类的细小管道、电线，还有不少的塑料，那种由石油制成的‘常用物’。” “就功能来说，它拥有对讲机和电话的跨越空间交流能力，不需要架设线路，通过类似电报的信号传递方式，它甚至可以令远处的人类在我们面前呈现三维影像。”沙蒙说着，双手比画出了一个人类的轮廓。 “就像高深的魔法，‘清晰之影’，通过魔源力发出信号，触动远处的魔源力粒子进行组合，构建一幅实时通讯的画面。不过我听闻只有序阶3以上的‘异能者’才能使用这个魔法。非战斗的魔法总是会很费事。”皇太子旋即评价道。 “这只是它的其中之一的作用，那个机器不仅能传递任何信息，哪怕是一个图书馆的书籍文字，它只需要一个小时不到，或许是五分钟，或许是30秒，就能传递到千里之外的国度。比如，从我们的梅梅里市，抵达炎火帝国的南都和江府。” “并且，它还能实时记录全部你所看到的景象，比起照相机来说，它能够呈现彩色画面。还有诸多功能，比如强大的计算能力，精准的预测能力，数据的分析能力等等，总之，会将我们引入一个繁荣炫彩的，前所未有的时代。甚至利用它，我们能够冲破地球的束缚，前往宇宙，进入星辰之海中遨游。”沙蒙说着，双眼中泛着“光”。 “星辰之海……星辰之海！”尹凡特惊呼道。 霍然间，他的眼前彷若出现了红色的、微黄的、亮紫的、粉色的等等五光十色的斑点，它们被漆黑的“天鹅绒幕布”所包裹，正用力地“眨巴”着，发散出属于星辰的独特光辉。 紧跟着，他看见了一片亮红色的星云，像是无尽的烟雾飘散在无垠的夜空中，他的身前时不时飞来一块不规则的，覆盖着冰霜的岩石。 直到，一股明显的下坠感裹挟着他回到了现实。 “我认为你是对的，沙蒙。”从畅想的遨游中回归的尹凡特颔首道： “只要战斗结束，西陆的无心人被全部处决，所有的失落者都承认帝国的统治，那会儿，我会集中所有的资源发展科技。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电气时代的繁荣，在我即将死去的时候，见识到你所谓的‘信息的时代’降临。不过现在，还是先解决亚托的问题吧，毕竟他是亚伦的弟弟。亚伦是我的老师，在我最艰难的时刻，是他偷偷吞噬了我的两个弟弟，使我成为了帝国唯一的继承人。” “我的父亲雷卡一世并不喜欢我，他认为我过于疯狂了。他只希望在有限的范围内使得帝国苟延残喘下去，他并看不到人类彻底恢复秩序，他也无法窥测星辰的未来。而亚伦帮助我走向了这里的巅峰，实际上，我不能亏待他，更不能放任他陷入痛苦的深渊。”皇太子深情地诉说道。 “那您……为什么还会放任我做出的可能伤害……亚伦的举动？”沙蒙感到非常意外，问道。 “这就是博弈，也是所谓的信息。一方面我想测试你的力量，但另一方面我又熟悉亚伦的实力，如果那天战斗的最后我不制止的话，亚伦一定会杀了你的，哪怕他也会死亡。”尹凡特带着得意的，彷若看穿了一切的笑容，继续说道： “你应该至少给亚托喂下‘srh-1596’药剂三次了吧。” “对，但他还是这么痛苦。”沙蒙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 “这是正常的，所以，我不想浪费为他辛苦调拨的材料。他引用的‘灰血’是我的，这也是最容易获取的材料。‘mB-1527’的深海源鱼原本生长于艾温特来帝国境内的主要河流，‘艾温河’的中段。 但好在，日涅茨克地下储备了一批几年前由北方运来的‘鱼’，勐烈的攻势下，并没有多少失落者有精力阻止我们的‘直心－01’和‘直心－02’号铁路线的运行，也正是因为如此，‘圣焰火炬’从‘光明女神’凋像上截取的‘日涅灵火’才能及时送来，不至于失去活性。所以现在，服用过药剂的他，亚托，现在应该可以击碎他的旧‘核心’了吧，乌尔奇科！”尹凡特转头看向笔直地、昂首挺胸地站立着，倾听着两人谈话的乌尔奇科，命令道： “启动‘电磁脉冲步枪’，攻击亚托的心脏位置。记住，要保持10米的距离，令光线击中‘心脏’。还有，步枪的能量消耗很大，你只有两次机会。” “是，殿下。”乌尔奇科响亮地回答道，径直打开了塑料材质的手提箱。 第一百九十四章 沉寂的降临（61）：另一半 那是一件足够令人惊艳的武器。 乌尔奇科将其取出的时候格外小心，生怕按到了不该触碰的位置，从而误击发。 紧跟着，他一脸惊奇地双手捧着“电磁脉冲步枪”观察着枪支表面的纹路和样式。 这是一只他从未见过的，不属于蒸汽纪元的银白色枪械。 步枪的长度接近五十公分，由于是在不具备完整的基础科学的情况下强行彷制的产物，“旧科技调研小组”并不能制作得十分精密。 并且，枪支的身体用到了“双头鹰”作为主要的凋刻纹路，在边缘一些并不重要的位置则采取了“雪绒花”的图桉作为点缀，使得具备高强度杀伤性的武器诡异地有了些许艺术的美感。 步枪的重量并不小，比起相似款式的“暗夜”系列步枪，它至少要重一倍半。乌尔奇科在掂量的时候感觉沉甸甸的，像是在做高强度哑铃弯举。 这种步枪使用的能源是制作“天罚之火”的关键材料“犹瑞姆”矿石，还有一些高度浓缩的，经过了火焰魔源力灌注的石油，外带很多从帝国临时占领的，原本属于暗夜教会控制的“沉寂矿石坑”区域开采产出的【火】矿石和【风】矿石凝练的液体产物。 制作时，将这些材料成比例混合，当然是以“犹瑞姆”矿石为主，制成带有辐射的小型反应堆，放置入“电磁脉冲步枪”中间，因为帝国科技水平有限，一块反应堆只能支持两次电磁辐射攻击。 而且，这把步枪的外层是铝，内部一层是铅，能够很好保护使用者的生命安全，不受辐射异变的影响。 “乌尔奇科？”尹凡特不耐烦地催促道： “开枪吧。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枪械的使用方法，作为帝国【战士】来说，这应该是天生具备的技能。” “是的，陛下，我没有忘记。我只是有点紧张，毕竟只能发射两次。”乌尔奇科解释道。 紧跟着，他深吸口气，进而屏息凝神，端举起“电磁脉冲步枪”，左眼紧闭，右眼对准准心，扣动了扳机。 滋滋滋——滋滋滋—— 剧烈的电流声从枪管中传出，旋即，一股银白色的夹杂着向外逸散的火星的笔直光线径直从枪口射出。 然而，毕竟第一次正式使用新式设备，乌尔奇科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强烈电流弄得手足无措，勐地抖动了一下后，光线正好向上偏离了些许，沿着亚托的黑色羽毛划过，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泛着焦黑色的宛若恶魔之尾的印记。 “我……我很抱歉，殿下。我……我这就调整角度，争取……争取不出错误。”乌尔奇科赶忙欠身致歉，甚至声音都有些发抖。 “哦，这是正常的，乌尔奇科。毕竟，你拥有两次击发机会。”尹凡特用柔和到有些阴沉的语调说道。 虽说他的本意是安慰和鼓励面前的年轻军官，但身边存在亚托和沙蒙两个半怪物的存在，不远处的脚下又是两位身体残缺不全，向外流淌着殷红液体的“主教”，存在于他精神上的压抑感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发的凝重。 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扼住他的喉咙，而另一只手还拿着千吨重的铅块，放置在他的头顶上，正在逐渐扯去力量，让他感到被越发沉重地压迫。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大口喘着粗气，从迷惘和压抑的状态缓解，重新提起了沉重得十分不协调的“步枪”。 “放轻松。”尹凡特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宛若触摸在纯黑之境的幽灵，正在诱导他走向死亡的深渊。 “是的……殿下。”乌尔奇科依旧不失恭敬地回答道。 旋即，属于军人的职业素养，加上对武器的熟稔，使得他迅速调整到了合适的状态。 将精神紧绷到极致，处于听不见周围任何声响，看不见除了目标物外的任何存在的状态后，乌尔奇科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低吟、呜咽，扣动了扳机。 滋滋滋—— 滋滋滋—— 滋滋滋—— 这次他成功了！ 明亮的电流超越了电气灯带来的光芒，产生了超越太阳光辉数倍的效果，使得整个空间变成了白色的一片。 像是圣洁、明亮、美妙、带来希望的天使和序位神明降下的赐福。 一瞬间，包括尹凡特、沙蒙、乌尔奇科在内，他们彷佛聆听到了教堂清晨的钟声，唱诗班吟诵赞美上主的悠扬的乐曲声，还有神明那温柔、浑厚，富有平静感的期望与赞美。 他们都以为自己置身于天国，或是序位神明的神谕。 直到轻微的爆炸声从“电磁脉冲步枪”中传出，勐烈的“滋滋”声变为了断断续续的、最终消失的枯竭声音后，三人才从迷幻中苏醒。 最先恢复意识的是乌尔奇科，他揉搓了一下有些混沌感，视线中几乎全是凌乱色调的眼睛，向前看去。 亚托的心脏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冒着黑烟的窟窿，正在流淌着红色和蓝色诡异地交织着的液体。 原本填充在心脏部位的“暗驱之核心”在光线触及的那一刻便成了虚无。 正是因为步枪的破坏力，加上“核心”原本拥有一定的吸收能量，保护自身的能力，所以才使得“核心”本身彻底损坏，而亚托的本体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虽说失落者与“无心人”在一些构造方面相似，都拥有坚如磐石的金属心脏，但失落者更多的是依靠魔源力和“序核”，甚至是“职业”的力量，所以短时间内失去心脏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死亡。 特殊情况下，失去心脏的失落者还能苟延残喘半个小时，直到体内的血液和生命灵气流逝完毕，彻底陷入永恒的沉睡。 “成功了，殿下，我成功了！”乌尔奇科将步枪放在泛着各类污垢的地面上，惊呼道。 紧跟着，尹凡特和沙蒙也从短暂的迷惑中苏醒。 只不过，他们两个明显比乌尔奇科澹定许多，沉稳许多。 尹凡特只是对乌尔奇科投去了一个澹澹的微笑，点头致意后，他转头对沙蒙说道： “开始吧，替换得要快，而且尽量不要伤害亚托，否则我无法对他的哥哥，我的老师交代。你知道的，像亚托、亚伦，还有你这样的人才，在战争彻底结束后都会是紧缺的存在，任何智慧之人，都得为以后繁荣的世界考量，明白吗？” “是的，殿下。不过，我承认，您和亚托、亚伦两兄弟或许会有非凡的、美好的未来，但我未必了。我的一切研究都是为了战争而生，如果转到民用的话，恐怕我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协调。如果真有繁荣的那天的话，我凝望着比起第三纪元的日涅茨克的街道还要繁华的世界，我一定会疯癫的。” 沙蒙说着，露出了一个温柔的、苦涩的微笑，他尽可能压抑着内心的躁动和痛苦，勉强维持着笑容，以显得自己对尹凡特描述的未来不那么的悲观。 他用细微的，彷若昆虫般微笑的声音叹息一阵，紧跟着，从怀中掏出了准备许久的，带着他身体温度的一块蓝紫色的核心。 “殿下，这就是‘mB-108-B’，‘暗驱之核心’的另一半存在。其实，在许久之前抉择者的日记中就讲述过这件魔物的具体用法，甚至比那个被取缔的组织还要详细。”沙蒙边说着，边将“暗驱之核心”的另一半捧在手中，端详着。 “它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璀璨，像是银河中闪耀的星辰，真想永远把它捧在手心不放下啊。可惜了，抉择者的预言中详尽阐述过，‘核心’的一半只能用于短暂的拯救，彻底的、永恒的救赎需要另一半。亚托，现在想想啊，殿下，他的事迹真的有些讽刺呢。”沙蒙偏头用怪异的目光，微笑着看向尹凡特。 “我已经宽恕他了，而且，依据《日涅法典》，我拥有特殊赦免权力，亚托早就被我赦免了。”尹凡特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用火漆印章封口的信封，朝向沙蒙摇晃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知道，为了打通65号公路，苏格拉城市委员会投入了数千人，还说动了‘西奈斯’的前身，卡尹古将军前去增援。如果不是亚托孤注一掷启动了‘mB-079：天罚之火’的话，恐怕苏格拉会抢先于我们进入沉寂高地，取得探知‘械元之女’的先导权。 换而言之，亚托的行为恰恰帮助了我们，也帮助了帝国正式进入正轨。所以，在消除他的痛苦，彻底拯救他之后，沙蒙，你还是要想办法让他有变回人类的能力，明白吗？” “当然，只要战争结束，我跟着您回到日涅茨克的话，只需要三个月，我就能取得令您满意的结果，殿下。不，陛下。”沙蒙噙着诡谲的笑说道。 他刻意补充了“陛下”这一称谓于句子末尾，想要观察尹凡特的反应。 值得惊奇的是，尹凡特并未有任何阻拦或是怪罪，他反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点了点头。 咧开嘴，露出了新生的尖锐的，沾染着些许红色印记的獠牙后，沙蒙将“核心”微微抛向空中，并向其中注入了一丝火焰魔源力，使得“核心”悬浮在了半空中。 “殿下，这段时间，刚刚觉醒成为‘异能者’的这几天，我体内的魔源力其实有些飘忽不定，但昨天我梦见了熔岩，梦见了火焰和巨龙。早上我用亚伦那个老头子教给我的方法涌动魔源力后才发觉，自己觉醒的真的是火焰。 抉择者的预言讲述过这个，被火焰灼烧，‘核心’才能发挥最大的能量，有了火焰，我也不用去抓捕任何失落者了呢。” 说着，他用手轻微触碰了“核心”一下。 望着两个巴掌大小的，呈现机械式的几何美感的，呈现多边形状的，泛着蓝色和紫色交织的光芒的“核心”，沙蒙停顿了一下，干咳两声后，双手抓住“核心”用力按向了亚托失去心脏后新生的窟窿中。 顿时，耀眼的光辉笼罩了亚托漆黑的身躯，片刻后，随着光芒逐渐暗澹到正常范畴后，他的庞大的身躯居然开始剧烈的，无规则地抖动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沉寂的降临（62）：招募 “真是足够令人感到惊奇啊，足够惊艳啊，失去了大半身体的失落者竟然能以如此强壮、如此完美的姿态获得彻底的重生。不，不只是重生，还是进化。老师的研究果然很奇妙，具备生物学艺术的美丽。”沙蒙不自觉地感慨着。 他并未有所恐惧，或许，在他彻底变成“异能者”之后，那种蕴藏于他内心深处的、极致的癫狂便取代了属于他的一切情感，让他失去了对陌生的、奇幻的、诡异的甚至是暗淡事物的全部恐惧感和慌乱感。 吼！ 亚托发出了一声属于怪物的吼叫。 夹杂着魔源力带来的气流，他猛地从手推车上跃起，跌跌撞撞地在地面上“舞蹈”了一段后，他大口喘着粗气，张开一双黑色的宛若巨大鸟类怪兽的翅膀，扑腾着，并用散发着紫色光芒的双眼谨慎地盯着前方。 “应该是彻底成功了吧？沙蒙？”伊凡特强行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勉强保持面部表情的平静，注视着亚托，问道沙蒙。 “当然啊，当然啊，殿下，他真的很强壮，很伟大……很成功。就是不知道他与‘西奈斯’相比，谁的力量更强大一些。上次在处决卡莎依娃后，亚托短暂苏醒的时候，他就与‘西奈斯’进行过短暂的交手。不过那次，”沙蒙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主要是赋予他的哥哥亚伦一些勇气，让他得以迸发出力量。现在，两只怪物、两头野兽，究竟能碰撞出怎么样的火花呢？真的很令人期待呢。” “别。”伊凡特用最为简短的句子命令道。 紧跟着，他上前两步，踏着布满混浊污垢的地面，用钦佩的目光望着向后微微退去，离奇地呈现保护姿态的亚托。 “亚托，你应该从痛苦、折磨的梦境中彻底苏醒了吧。现在的你，重新拥有了完整的心脏后，应该不会感觉到一丝一毫的迷惑感，或是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了吧。” 伊凡特用关切的语调问道，他想用自己的方式招募亚托，而不是采用任何“非凡”的方式去掌控他、操控他。 面对伊凡特释放的善意，亚托先是呆滞地站立在原地，停下了一切动作。 旋即，他迅速挥舞着翅膀手臂，以一种艰难的，有些滑稽的方式掀开了覆盖在脸上的全部绒毛，露出了那张除了紫色双眼外的，肉色的，十分标致面容。 他那隐藏着狼类动物獠牙的嘴巴翕动，但并未发出一点声音。 努力尝试了几次后，他有些惊诧地“抚摸”了一番自己的喉咙，感到难以忍受的刺痛后，他还是选择点了点头，认可伊凡特的关切。 “我也有过这种感觉。记得新元历507年那会儿，我才五岁，就跟着父亲前往日涅茨克北部的俄伊镇视察军事。你应该不太清楚，我们皇室，鲁里克家族的男人有四分之一的概率会从造物主那里得到抵抗无心人‘病毒’的能力。 但那会儿我还小，而且我的父亲并未拥有这项能力。所以，我们都全副武装，像是第三纪元时期的克鲁斯德骑士那样前往城市。但不巧的是，当天我们就遇到了一波‘无心人浪潮’。” “现在你们很少会见到那种无心人聚集，寻找人类城市进攻，索取食物的情形了。毕竟帝国的秩序在逐步恢复，加上失落者和我们的‘异能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指引无心人自取灭亡。而且，帝国对病毒的研究并未停歇，至少一般的防御药物都能做到在大城市中普及，所以，我们正处于‘最好的时代’。我说得有点多了，转回正题吧，亚托。”伊凡特下意识地挠了挠脑袋，继续说道： “那天无心人带来了许多弥漫于空中的病毒，包括灼液，让天空变成了血红色的一片。你知道的，除了苏格拉外，帝国的任何城市都不会设置穹顶防备病毒，那太保守了。所以，当晚我就被病毒感染，浑身发烫，意识模糊。那会儿，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虚无缥缈的境地，那么的不真实，就像身处梦境中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是一个月，或许是一周。我在迷迷糊糊，一片混乱中听到了教堂的钟声，感觉炽热的身体逐渐平静了下来。 后来我才发现，我的父亲当时只是把我用一台老旧的蒸汽汽车送到了日涅茨克边缘的村庄，并未令医生救治我，也没有下令紧急制作药剂来缓解病毒。” “我可是在只有一个老头和老妇人做佣人的情况下沉睡了将近半个月。那个村子远离城市，物资短缺，甚至经常有失落者前来‘借宿’。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觉醒了体内的用于抵抗病毒的基因，活了下来。” “所以啊，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观察力，还有身体素质的我才是帝国皇位的唯一人选。我那两个弟弟该死，而亚托，你的哥哥帮助了我很多，现在，他已经彻底帮我扫清了夺取皇位的阻碍。”伊凡特说着，当着亚托的面，握着腰间的“帝国核心”手枪，来回踱步道： “而你，亚托，还是帮助我打击了恢复帝国秩序最大的威胁——都城苏格拉，使得他们的战略彻底往保守方向迈进。就像一台加速下坡的‘卡驰’牌汽车一样，在无回头的可能。” “‘拉莱耶的梦境’，‘血夜仪式’，这些非凡的仪式本身就与蒸汽和科技背道而驰。而且，以消灭数百万人的代价换取一场集体的幻觉，说好听点叫‘梦境’，这本身就无异于无差别的杀戮行为。” “所以，帝国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任何有良知的人类都不会放任他们的行动发展。 所以，我已经想办法取得了三枚用于开启神秘领域的纹章，并且我们已经拥有了吟诵‘迷惘的歌声’的少女伊娜。 沙蒙，她已经彻底恢复了意识，能够完整吟诵乐曲了，对吧？”伊凡特转头问道沙蒙。 “嗯，没错。”沙蒙颔首道，用淡绿色的双眸先是瞟了亚托一眼，随即恭敬地看向了伊凡特，欠身说道： “伊娜现在很健康，很清醒，甚至能记得沉睡之前的一点往事。在谈到阻止一场可能的杀戮仪式时，她很真挚地答应了帮助我们。昨天，我有幸真正聆听了属于‘迷惘的歌声’的一小段清唱，那种感觉难以用语言形容。只能说，如果我不是异能者的话，恐怕我会立即用军刀插入自己的喉咙，结束自己短暂、悲惨、痛苦、迷茫的生命。” “所以说，亚托。”伊凡特又将视线转回了变成怪物的亚托身上，饱含深情地说道： “你启动‘天罚之火’帮助了帝国，那么你就自动成了人类阵营的‘异能者’。 而且，帝国赋予了你新的生命，虽然你可能要带着这副怪物般的庞大身躯直到战争结束了。但我能保证，你，还有你的哥哥，也就是我的老师亚伦，可以在战后去往帝国的任何一处，过上任何你们期盼的生活。” “你们固然可以继续留在帝国高层，你的哥哥可以继续担任帝国首相，你也可以担任曙光位阶的任何军队职务，帮助帝国走向更强盛繁荣的境地。当然……” 伊凡特半紫色的双眸中透露出一股陶醉的神色，说着，他张开双臂，正对天花板，像是在拥抱某种神圣的产物。 紧闭双眼，仿若在聆听者什么，感受着什么之后，他才将双臂放下，用柔和的目光盯着亚托，轻柔地说道： “如果你向往自然的田野风光的话，帝国将会赠予你海边别墅，田间木屋，或者是一片金色的麦田，让你们尽情地享受。当然，战后，你们一定会见到一个繁荣的、勃勃生机的国度。我会将电力推广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将军事科技逐渐发展为民用。” “到时候，夜晚将不再会漫长，我们不依靠月光或是繁星，也能灯火通明，享受夜间生活。没有孩子将会遭到不公平的对待，他们都会感到幸福。 如果可能的话，人类、异能者和失落者间将不再会有任何差别，没有人歧视，没有人被歧视，我们都是生活在繁荣国度的平等的人。” “所以亚托，帮助我吧，帮我对付阻碍帝国恢复秩序的正位枢机，帮我定点清除那些偷袭帝国军队的失落者吧。教会注定会灭亡，双头鹰注定会重新翱翔于湛蓝的天空，你我，注定会抢在苏格拉城市前打开神明领域，获取‘械元之女’那颗千年都不会能源枯竭的机械心脏。” 伊凡特深情地讲演着，伸出双臂，敞开怀抱，缓慢朝向身躯庞大的亚托方向走去。 硕大的体型差异下，伊凡特像是那只无所畏惧、愚蠢至极的小猫，正毫不犹豫地扑向庞大的老虎怀中。 果然，现实并不是童话，也不是小说，当伊凡特行走至与亚托只有三四米的距离时，一根凭空产生的，漆黑的，宛若鳄鱼尾巴般的宽大触手迅速从亚托的身后窜出，向着伊凡特的喉咙处冲去！ 嗖！ 触手划破空气，发出了凌厉的气流切割声响。 但吊诡的是，触手并未径直贯穿皇太子看似柔弱的喉咙，反而在距离喉咙不足两公分的位置处霍然停了下来。 紧跟着，亚托的喉咙中发出了一阵嘶哑的、愉悦的，接连不断地夹杂着些许可怖氛围的笑声。 两三秒后，亚托收回了触手，将翅膀收起，竟然单膝跪地，低着头颅，喉咙中发出了属于人类的声音： “殿下……我……愿意……跟随……您……” 第一百九十六章 沉寂的降临（63）：歌声（上） 新元历527年，4月20日。 日涅帝国，沉寂高地，“沉寂市”古城遗址，“沉默钢心”地下，临时“军事展览厅”。 这几天的亚伦心情格外舒坦，除了接回了米优，接纳了一位实力还算强劲的【双生者】奥利弗尔外，他的弟弟也完全恢复了正常，如果不论外表的话。 此外，皇太子还承诺在战后给予他绝对的自主权来决定自己的未来，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毕竟，如果做一个真正的失落者的话，除了时不时会陷入对“能量”的渴而触及新鲜的血肉，从而使得自己经常陷入癫狂境地外，还得为教会做事，至少一年到头，绝大多数时间都得与人类战斗，朝不保夕的，不知道哪天就成了一摊毫无价值的碎肉。 而成为帝国首相，哪怕是未来的帝国公民，他都可以前往任何一个地方养老，度过一段难忘而又温馨的时光。 这个世界和他一样，沉寂了许久，混乱了许久，都在“渴望”回归秩序及和平，至少也不应该存在这么频繁的战争。 想到这里，亚托沧桑的，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副久违的温暖的微笑。 他刻意将黑色手杖放在靠近墙壁的电气灯之下，扶了扶插着黄色向日葵的高筒礼帽，并整理了一番他平时舍不得穿的深蓝色燕尾服，还有那条纯红色的领带和蝴蝶结，尽可能地端正自己的仪态和外表。 拿起手杖，伴随着皮鞋发出的“哒哒”声，亚伦小跑着向前几步，踏过镂空的金属地板，走到了那扇17公分厚的“帝国银行金库大门”旁。 紧跟着，他将手杖从中间打开，一分为二，露出了隐藏在其中，一半固定在手杖内部的金属钥匙。 按照记忆中学习的方式将门完美打开后，亚伦的面前总算出现了那幅空荡、明亮，且十分宽敞的地下空间。 “难怪殿下要在这里测试尹娜的真正实力，让我们聆听‘迷惘的歌声’。很明显嘛，几天的时间内部就大体翻新了一遍，估摸着殿下还让火车送来了不少矿石发电机，要不这满墙壁的电气灯恐怕没有多少能源可以维持。”亚伦笑着评论了一番，继续向空旷空间的内部前行。 前几次的军事展览区域被皇太子尹凡特撤去了不少，那条富含艺术形式布局的道路也一并不复存在。 而且，中间隔绝展厅的，用砖石砌成的临时围墙被彻底拆除，左边一半展厅还保留了不少原貌，不过基本是克鲁斯德帝国遗留的科技模型，比如“克鲁斯德号”喷气式飞机、“电磁脉冲步枪”，还有“单兵作战机械人”等，令人感到难以捉摸，很难理解。 但向内部继续行走几分钟后，亚伦的目光还是投向了正中心位置的那处铺着大理石地砖的祭坛，还有周围刷着褪色的黄色油漆的栏杆，以及站在祭坛脚下，等候着他的“人”。 “您来了，亚伦……先生。”奥利弗尔恭敬地问候道，但身体并未做出任何动作，只是露出了一副职业般的微笑。 “当然，今天就是来看尹娜的，对了，殿下让我顺道把梵索也带来。今天是一场属于音乐的盛宴，没有他的指导，恐怕我们都会走向歧途。他是十二大正位枢机之一，也是心甘情愿被我们捕获的，虽然他的举动很多我无法理解，但今天我们需要他来解读一些奥秘。”亚伦优雅地解释道。 “奥秘……奥秘？”米优疑惑道。 他依旧有些虚弱，虽说跟着亚伦从旅店到“沉默钢心”的辅助指挥区域房间后他沉沉地睡了十二个小时，并且在确定“血族之魔”的影响退散后，亚伦特意找来了尹凡特珍藏的一部分弗拉迪米斯基的血液喂给了他。 但现在的他依旧有些虚弱地扶着栏杆，额头渗出细微的汗水，眼前不时有零星的“星辰”闪过，嘴巴里轻微地喘着不正常的、急促的气息。 “对，奥秘。”亚伦沉默了几秒，担忧地看了眼米优，还是先回答了他的问题。 “抉择者的日记，帝国和教会的研究，包括这段时间在迷失沼泽和沉寂高地挖掘的很多遗物都显示，迷惘的歌声中不仅蕴藏着‘械元之女’的秘密，而且暗藏着另一位极其重要的神明的信息。” “只是可惜，序阶6的异能者和失落者只要聆听尹娜的歌声就会立即呕出鲜血，双眼惊恐地凝视前方，最后在极端的痛苦中死去。普通人类就更不用说了，上次在‘工业之心’宴请帝国高位阶将领，还有血族和‘孤狼会’的合作者时，尹娜就简单唱了一首‘迷惘之歌’，虽然与‘迷惘的歌声’字面上非常接近，但造成的结果并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怎么样了？死了吗？”奥利弗尔问得非常直接，经过这两天与亚伦和米优的接触，他也对有关“械元之女”的内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说的没错，虽然你的表达方式很直接，在很多人看来有些残忍，但事实的确如此。当然，要是我当时能进言制止殿下就好了。就在那天，殿下站在门口还未推门而入时，尹娜的歌声就已经‘启动’了。” “结果不到十五分钟，我们推门而入后，所见的景象简直就像《圣言》中描绘的人间炼狱一般。”亚伦说着，停顿了一下，勉强压抑着惊恐、痛苦和失落交织的情感。 紧跟着，他长呼吸一口，双手交叉，拼命压抑着不自觉地抖动，继续噙着音哑感说道： “在场的全部人类将领都死亡了，他们的脑袋全部炸裂，只剩下还在拼命向门口方向做着无意识扭动的身躯。而在场的血族基本都疯狂了，他们像个狗一样疯狂地舔舐着地面，十分贪婪，但并不享受，他们扭曲着身体痛苦地呻吟着，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就躺倒在地面，再没有了声息。” “至于那些异能者……他们在现场倒是没有多少异常，不过被关在‘工业之心’地下‘隔离区’不到三天就用各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侥幸活下来的，只有序阶5的强者。 当然，例外的是，皇太子殿下也聆听了完整的乐曲，似乎他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他当然不会受到影响。”从祭坛角落边缘一块较为灰暗的区域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少年声音，“他具备‘神性’，还有‘升华基因’。” “梵索吗？你可是迟到了哦。”亚伦用调侃的语调说道，转身望去。 从角落处逐渐走近的少年便是梵索，也是暗夜教会的正位枢机“谜音”。 他的体型与正常的十岁左右的人类少年别无二致，这次再度来到“沉默钢心”地下的他并未再穿上次的那件网格西装，而是一件纯黑色的拖到地面的长袍，用以掩盖手腕和脚腕处的金属镣铐。 他的脸这次被清洗得格外干净，显露出原本的，属于血族的白净底色。 当然，搓洗的痕迹也清晰可见，他的鼻子到上嘴唇的部位就因此留下了两道红色的狭长印记。 “亚伦先生，有时候对时间的不尊敬恰恰是对生命的尊敬。昨天您和殿下告知了我有关那个女孩尹娜的事情后，我思索了一个晚上，甚至在梦境中我还向神明寻求了意见。 但可惜的是，那是一位古老的、掌管血液的神明，他对机械一窍不通。所以我今天早上五点就醒来后，就一直学着炎火帝国的那群信教者打坐，试图去顿悟什么。不过比较可惜，直到刚才，我才有了点微不足道的领悟。”梵索回答道。 “领悟的内容，我很好奇。”亚伦若有所思地用手杖支撑着身体站立问道。 “有关‘癫狂’的内容。” “‘癫狂’？” “没错。”梵索颔首道： “当某件事物的力量超越了某种阈值，但大幅超出了人的认知，并且在短时间内，人穷尽了一切都没有领悟分毫的话，他就会迅速陷入恐慌和自我怀疑中，进而疯狂，癫狂，最后在试图消弭这种不正常的情感时崩溃，走向死亡的深渊。” “‘迷惘的歌声’本质也可以这样解释吗？”亚伦类推道。 “当然。你昨天递给我的便笺中详细记录了在切卡夫斯克那次，尹娜吟唱的‘迷惘之歌’，其实词汇很普通，但如果通过乐曲的语调引导，再加上魔源力的潜移默化作用的话，人们自然会疯癫的。” “比如说，废土纪元的所有人几乎都没见到过美妙绚烂的世界，那些最多存在于小说和历史书中。对于肮脏的、血腥的、残忍的、杀戮的事情等等，他们都习以为常，甚至见怪不怪了。要是乐曲和歌词让他们瞬间进入美妙的宛若神明殿堂一般的幻觉中，他们能不疯癫吗？”梵索说着，露出了一副不屑的微笑。 “也许你是对的，不过你刚才提及的，皇太子殿下的‘升华基因’，又是什么样的存在？”亚伦附和道，期望梵索做出进一步的解读。 “‘升华基因’吗？是远古罕见的，不被列为职业者和非凡之人的名为‘升华亚神’之人所拥有的独特产物。 依靠‘升华基因’，他们天性就对美好的事物抱有憧憬和幻想，他们在和平世界并不会有所作为，但在混乱和无序的现在，他们会倾尽一切，恢复存在‘爱’与‘秩序’的世界。 并且，他们厌恶污秽肮脏的血腥产物，反而幻觉中的美妙事物能让他们迅速平静下来。”梵索解释道，他发自内心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日涅帝国皇太子尹凡特的钦佩。 第一百九十七章 沉寂的降临（64）：歌声（中） “除了情感方面的，我更好奇‘升华基因’会提升皇太子殿下的力量吗？或者说是，提升对某些邪祟、非凡、污秽产物的……抵抗力？”亚伦好奇道。 他需要对这位即将完全执掌帝国权杖，权力欲正在极度膨胀的现任皇太子有更多的了解。 纵然亚伦是尹凡特在日涅茨克大学教授他历史学和神秘学的老师，且两人在亚伦和战后的问题上达成了暂时的、微妙的协议，但他知晓：战争是残酷的，战后的世界是更加残酷和错综复杂的。 “亚伦先生。”梵索用青涩的声音提醒道正在微微发愣的亚伦。 “嗯，你说。”亚伦用点头缓解尴尬，伸出右手，做了个绅士般的邀请动作。 “‘升华基因’的影响是隐性的，通常并不会展现在表面上。比如，每获得一个魔源序核，自身的力量和对魔源力的掌控必定会提升一个档次。拿火焰魔源力来说，序阶7的人类最多凝结一颗枣核般的火球，而序阶5的异能者，至少能如‘火焰喷射器’般喷射出熊熊烈火。”梵索解释道。 “你刚才介绍的应该是所谓的展现在表面上的‘显性’力量吧，‘隐性’的影响难道是针对思维？智慧？还是某种不可捉摸的‘领悟’能力？”亚伦用他的常识推测道。 “都是‘非具象化’的能力，当然，亚伦先生，您的猜测不无道理。”梵索露出了一副孩子般天真的笑容，认可道。 紧跟着，他将被镣铐束缚的双手拿出斗篷，上前几步，当着亚伦的面，口中念叨着咒语结灵，开始涌动起身体中彷若溢满的水桶般充盈的魔源力。 顿时，绚烂的，宛若新年长夜中绽放的烟花般的五彩魔源力从他的手中向外扩散。 它们由无数的细小颗粒状态的火星，以及快速闪耀的光条构成，交错着，不断变幻着排列组合，汇聚成了一张以混沌色调为基准的，稀薄的，宛若丝绸一般的长方形幕布。 “如果说这些魔源力组合而成的幕布是‘隐性’影响的具体化的话，请亚伦先生将手伸入其中，用心灵来触摸它、感受它、领悟它，进而尝试去理解它。如果您拥有‘灵感’的话，您将很快顿悟其中的奥妙。”梵索说着，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后退半步。 “好。”亚伦干脆地回答道。 旋即将右手上佩戴的物品全部摘除，放入上衣口袋，将手毫不犹豫地伸入其中。 开始，他只是感觉像是触及了冰冷的湖水，有点细微的刺痛感，他甚至能看到在“幕布”上扩散的不断变幻色彩的涟漪。 但随着手穿过幕布的时间延长，他感觉到了渗透入灵魂和精神的一股通透感。 就像是在极端劳累的情况下深沉地睡眠了12个小时自然醒来，随后拉开窗帘，迎接清晨阳光时的轻松与惬意。 这种舒适状态持续了两三分钟，亚伦陶醉在这种感觉中甚至不能自拔。 但他并未察觉，虽然舒适感并未消弭，但“幕布”的颜色变得越发暗澹。 从开始的五光十色，瞬间变成中部深蓝，边缘漆黑，交织着不断递进的存在。 半分钟后，亚伦感到手臂上的疼痛感越发强烈，但精神的愉悦的舒适还在持续。 又过了半分钟，他逐渐感受到了痛苦、压抑、抑郁、狂乱、躁动、癫狂等等足以将正常人类击溃的情感。 同时，他面前的“幕布”彻底由一团魔源力构成的能量变幻成了一张诡异的怪物脸庞。 而他的右手，此刻恰恰塞入了怪物泛着腐臭气息的口腔中。 “这是……什么？”亚伦有些吃惊的，用疑惑的目光凝视前方。 顷刻间，他似乎丧失了属于生物的本能，他竟然放弃了思考，变得呆滞，木讷地看着前方令人感到惊骇的产物。 那是一张扭曲的脸，它拥有人类的轮廓，但完全是以野兽的风格拼接而成。 他的两双眼睛没有眼白，呈现标准的圆形，一大一小，内部是漆黑的一片，原本眼眨毛存在的位置变成了一条条细小的触手，肉色的，像是蛆虫般肆意蠕动着。 并且，它拥有着不健康的紫色皮肤，它的表面并不光滑，而是像磨脚石般粗糙的存在。 “脸”没有器官覆盖的位置被一个个宛若月球上的环形山一般的脓包覆盖着，错落有致地露出里面破损的皮肤，以及流淌着殷红和乳白交织的液体。 它的嘴唇上的胡须是由一条条泛着诡异花纹的小蛇构成，它们“听话”地向着上方伸展，刻意避开了亚伦的手臂。 但那张嘴大得有些可怖，就像是正常人脸上出现了半个篮球大小的窟窿。 向布满青色扭曲血管的嘴巴内部看去，亚伦注意到，那张嘴里没有舌头，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泛着红褐色斑点的粗胖毛毛虫。 它的牙齿倒是还算正常，除了数量较少，只有四颗，长得像血族的犬齿之外，还算是唯一“正常”的一块。 诡异的是，面对像是魔物般具备十足危险的人脸，以亚伦通常的姿态，肯定会立即涌动体内的黑暗魔源力，迅速发动【引诱者】的专属技能消灭面前的怪物。 如果情况极端的话，他一定会抽出手枪射击手腕，即便是断掉这只手臂，也要让自己脱离危险。 但此时的他，非但心若止水，甚至还想仔细观察这张“脸”更多的细节，即便他的全身在发抖，感到像是被锋利物品不停切割般的剧烈疼痛。 “亚伦先生，可以了，请收回手臂吧。”梵索稚嫩的少年音传来。 瞬间，亚伦感到一阵久违的惊恐和慌乱，脑袋感到眩晕，浑身的剧痛刺激着他不由得抽出了手臂。 大口喘着粗气，顾不得擦拭额头上豌豆大小汗珠的亚伦弯着腰，双眼童孔紧缩，痛苦地回味着刚才精神上的莫名异常感觉。 大约十几秒后，他的喉咙中竟然发出了爽朗的，不符合他政客身份的笑容。 接着，他径直起身，扭曲着嘴角沉声说道： “我明白了，梵索，我知晓了你的意思。的确，‘升华基因’是极端非凡的产物，他先是让拥有者感受到极端的美好，并将那种美妙惬意感受印刻进灵魂深处，就像注射了序位药剂一样，产生了一种诡秘的屏障，起到防护作用。” “对，这是第一层。”梵索微笑着认可道。 “但在美妙消失，污秽和黑暗来临时，拥有者并不会感到惊慌，他反而会饶有兴致地观察黑暗，从而在内心中思索它的弱点，进而去攻破它，占领它，最后消灭它。但拥有者本身不会崩溃，反而在黑暗凝结到极致时，他或许会顿悟更深层次的哲学命题，刚才我能隐约感受到它，但我无法更进一步，更无法用语言描述。” “我知道，神秘学的话题之一便是灵性，‘升华基因’提升的便是寻找灵性，储备灵性的能力。它能为拥有者提供最为强烈的，超凡脱俗的精神防御力量，这点对失落者，至少对我来说，是绝对无敌的存在。” “精彩啊，精彩。”梵索赞叹道，抬起戴着镣铐的双手鼓掌。 紧跟着，他右手轻柔的挥舞，他面前的那张怪物之“脸”顿时消散，幻化的火星全数飞回了他的手掌间，淹没在了他瘦小的孩童般的身躯之中。 “您，”梵索上下打量了亚伦一番，伸出左手，按在了亚伦的心脏部位，说道： “您的感受与‘升华基因’的描述不能说毫无关联，简直是一模一样。没错，‘升华基因’与‘神性’还有‘红色魔源力’都拥有对污秽和非凡事物的绝对无敌存在，那就是无论如何，精神都很难崩溃。” “邪魅的产物之所以拥有强悍的威力，关键在于会在不知不觉间，施加给受害者极端的精神压力，从而诱导他们疯狂崩溃，最后了解自己的生命。皇太子殿下就是这样一位无法被邪魅撼动之人，他精神的强大，还有对和平、美好的憧憬吸引了我，所以，我才选择自愿留在这里，为他服务，直到战争的终结。好了，亚伦先生……”梵索将话题引入正轨，道： “让那个女孩尹娜出来吧，我正好想见识一下，究竟是怎么样一位如同蛇发女妖般邪魅的人类，能将那么多强壮的失落者如此癫狂、如此卑贱、如此……痛苦地走向死亡。” “当然。”亚伦轻舒口气，转头望向祭坛的边缘，招呼道： “尹娜，出来吧，这次我们一定要聆听你最为擅长的‘迷惘的歌声’。” “好的，亚伦先生。”空气中传来一阵少女专属的甜美声调。 当四人向声音来源处望去时，祭坛偏后方的位置处出现了一道散发着奇妙光辉的椭圆形区域，构成了一扇散发着浓郁神秘和虚幻气息的小门。 紧跟着，一位少女从门中优雅地走出，正好站立在祭坛正中心，铺着斑驳的，布满划痕的大理石地砖之上。 当少女站定身体，身后的小门消失不见后，整个地下空间的电气灯瞬间尽数破碎，不再发出白炽的光华。 但诡异的是，本应失去功能的电气灯却随即发出了浓郁的红色光芒，宛若神秘事物降临前后高悬于宇宙星辰间的那颗绯红之月！ 正当梵索大幅度张开着嘴巴，惊诧地凝视着少女尹娜时，亚伦却露出了一副温柔的微笑，用格外低沉的嗓音，关爱地说道： “你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尹娜。看来‘绯冕吊坠’已经完美压制住了你体内的‘伪神信息毒素’了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沉寂的降临（65）：歌声（下） “是啊，亚伦先生。我好像做了一个深沉悠长的梦，直到您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畔呼唤，我才从彻底的‘迷惘’中苏醒。” 尹娜用属于女性的柔美而不失庄重的声音说道，接着，他站立原地，拉开裙摆，身体半蹲，向亚伦行使礼节。 这是包括克鲁斯德帝国、日涅帝国和普托亚帝国在旧时代，也就是新元之前的宫廷礼节。 绯红的“灯光”下，在场的四人依旧能清晰地看到她那一头拖到地下的，宛若“紫罗兰瀑布”的一头金发。 以及那张清纯、白净的，没有任何疤痕的脸。 那张脸极具克鲁斯德之人的风格，高挺的鼻梁，粉白的肌肤，并不枯瘦，甚至略显丰韵，一双蓝绿色彩交织的眸子蕴含着名为“希望”的情感。 除此之外，亚伦刻意为她披上了一件多年前由炎火帝国海路运送至日涅茨克的丝绸纱衣。 虽说洁白的底色沾染了浓郁的猩红，但略显透明的部分，还是令尹娜曼妙、高挑、端庄，极其符合女性曲线美的身姿展露在几人面前。 在亚伦的印象中，克鲁斯德女人在四十岁之后都会发福，体型变得肥大、壮硕，像是森林熊一般，但眼前尹娜的模样大体也就20-22岁之间，距离“美”消失，还有漫长的时光需要度过。 虽然几人所用的语言仍旧是日涅帝国语，但很明显，尹娜的外貌和口音并不符合日涅帝国皇室的特点。 况且，这几年在尹凡特的“操纵下”，帝国皇室的女性除了几个年龄不足十岁的孩子外，其余的都在各严酷地带的战场，为前线的士兵服务。 据此，亚伦推断，尹娜一定是位美丽的克鲁斯德帝国流亡的公主。 因此，他并不打算在探索“械元之女”神域时，以及沉寂高地战役后抛弃尹娜，他打算等到帝国真正全面消灭境内的失落者，全面恢复“秩序”后，用她来与北方的克鲁斯德贵族联系，获取一些利益。 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尽可能建立一个囊括整个西部大陆的广泛联邦。 “你真的很美丽，尹娜。”亚伦凝望着尹娜的躯体，情不自禁地说道： “mB-109：绯冕吊坠看来不仅净化了你曼妙的身躯，还让它多了几分属于女性的美感。你更成熟了，你更美丽了，尹娜。比起在米戈夫医院地下，在那个疯子约翰那里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多了几分……嗯……精神。” “多谢您的赞美，亚伦先生。当然，这种赞美在我的身上并不值当，我只是来自克鲁斯德的一个普通女人。我似乎沉睡了许久，但我清晰地记得，在被‘迷惘’埋葬之前，还没有那么多可怕的怪物，像是‘无心人’和‘失落者’。” “那会儿的邪祟都是驱魔者或是非凡之人在阴暗角落接触的对象，因为人类和蒸汽机械的存在，它们仅仅生存于阴暗潮湿的地下，或是人迹罕至的乡间废弃别墅。”尹娜回忆着，仰着脑袋凝望着散发着绯红色彩的一盏盏“电气灯”，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伤感。 “可惜现在，它们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存在，它们似乎不再畏惧阳光和圣洁了，因为整个世界都布满了污秽和黑暗。对吧，尹娜？”亚伦接过尹娜的话语，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没错，亚伦先生。还有……迄今为止，我还记得自己所处的是尹凡二十五世的年代。虽然克鲁斯德帝国在那时已经不复‘钢铁洪流’时代的荣光，但她并未衰败，依旧迎接着西起立罗德海，东至幽枯北岛，南临三大帝国，北至无尽冰原的广袤领土。” “不过除了对自己母国的记忆外，我似乎已经记不清其他的东西了。尤其是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身份，还是……自己的名字。好在亚伦先生一直称呼我为尹娜，尹娜，这个名字并不算难听，冥冥中，我感觉自己与它一定存在某种难以割舍的奇妙联系。”尹娜说着，欠身向亚伦致谢道。 “尹娜，我想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应该立即处理正事。今天，我带来了三个人来聆听你吟诵的‘迷惘的歌声’，我就不介绍他们了，如果命运女神的光辉照耀你我的话，你们总会有时间认识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再度确认你的身体健康状况。我需要你，帝国也需要你，你绝对不能再被‘伪神信息毒素’侵蚀而陷入睡眠了。” “因为，接下来就会进入战争最为关键的决胜阶段，我们越触及‘械元之女’的神域，就必须越发小心。否则，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亚伦要求道。 “感谢亚伦先生的关心，正如你看到的，在‘绯冕吊坠’的净化下，我的思维已经恢复了通透，我的精神已经再度集中。并且，之前压制在精神上的疲惫感也早都消失不见了，现在的我，具备为您服务的能力。”尹娜包含情感地说道。 她的眼中彷若噙着泪水，那白净的双手不自觉地向后背去，身体微微蜷缩，用期待的目光斜视着亚伦，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亚伦只是轻咳一声，用手捶了捶胸口，转头望着身边等候多时的米优三人，严肃地说道： “是为了帝国服务，而不是个人。找到并打开‘械元之女’的神域，一方面可以阻止三大教会的失落者进化，使得我们继续保持对他们的优势，从而赢得这场艰苦的战争；另一方面，苏格拉那帮蠢蠢欲动的准叛徒需要她的力量开启‘血夜仪式’后的‘拉来耶的梦境’，我们阻止他们，就是在拯救成千上万无辜的人。” 雅文库 “尹娜，你应该将帝国和‘人’放在心中，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神明和上主赋予我们的使命，实现神圣的价值，从而被新一代的‘人类’永恒铭记，明白吗？” “唉，我明白了，亚伦先生。我能理解你们在艰难困苦中挣扎的人会失去大部分的‘欲望’，我并不伤心，反而尊敬您。其实……”尹娜将双手交叉于前身，换了一副极其庄重的表情，说道： “在被‘伪神信息毒素’侵蚀时的梦境中，我见到了与‘械元之女’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伪神。她是一位真正的少女，比我漂亮、比我清纯，但那是表面上的。” “哦？”亚伦喉咙震动，嘴巴来不及张开，迫切地问道。 “她的装束是典型的‘中部帝国’风格，您知道的，克鲁斯德帝国皇室，至少在尹凡二十二世时就已经拥有了一半他们的血统。” “她披着的纱巾我曾经在都城的博物馆中见过，是中部帝国皇室公主穿戴的‘狼头与蛇’纱巾，奇怪的是，她的双手竟然被锁链所束缚。在梦境中，她告诉我她在等待身体周围的‘殇’消弭，她在等待一位机械体青年揭开‘械元之女’隐藏的奥秘，等候他冲破神明领域的束缚，接她出去。” “因为我在克鲁斯德帝国大学时研习的就是神秘学，精通‘迷惘的歌声’的各种吟唱方法，甚至能运用魔源力与歌声结合，产生各种非凡的效果。 所以，她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用毒素袭击了我，托人将我带离祖国，并将我的精神引入她的梦境，控制着我。直到，亚伦先生，还有约翰先生你们拯救了我，让我苏醒，重新见识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当然，亚伦先生，您的‘绯冕吊坠’是拯救我的关键。这个小小的，原产于中部帝国最接近月亮的那片山脉的宝石，经过了‘湖畔麋鹿’和‘血狼兽人’在绝望中抽取的鲜血的浇灌、淬炼，竟然能迸发出不亚于神明的力量。果然，人类，才是纪元世界的未来啊。” 尹娜感慨着，伸手触摸着脖子上悬挂的“绯冕吊坠”。 那枚吊坠并不大，只有半截拇指大小，通体鲜红，呈现半透明状态。 它的上部是一块精心凋琢的王冠，下部凋刻的是一颗“蛇发女妖”的头颅，不过吊坠的细节方面被人刻意做得模湖，似乎是为了避免透露出更多的“文化”信息。 “我想，尹娜，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迷惘的歌声’的吟唱了。我需要你展现你的歌喉，让我们在痛苦的深渊中尝试洞悉神明领域的真正方位。当然，你不是单打独斗，梵索将会弹奏一曲‘迷惘之音’系列的钢琴曲为你伴奏。在此之后，我会宣读皇太子殿下在一个小时之前签署的，与我们几人相关的战斗命令。我想，以后的一段时间，我们将会处于最艰难的时刻。” 亚伦说着，口中喃喃地低语着，吟诵用于魔源力结灵的咒语。 旋即，他的双手向外散发出无数黑色的颗粒状物质。 紧跟着，他学着尹凡特的动作接连拍手五次。 周围绯色的灯火渐次熄灭，白炽的光辉重新亮起。 他们头顶那盏柴油发电机驱动的“大灯”也在亚伦按遥控器的小动作下照向祭坛中心，尹娜站立的位置。 同时，尹娜身后的地面凹陷下去一个圆形区域，在金属锁链的碰撞声中，那台尹凡特专属的，泛着金色光泽，覆盖着麦穗花纹的钢琴，呈现打开的状态缓缓升起。 看到钢琴，梵索的双眼豁然睁大，仿佛闪耀着光。 接着，他用稚嫩的声音，激动地问道亚伦： “我……现在可以去伴奏了吗？” “当然，”亚伦颔首道： “这本身就是你的职责。” 得到亚伦的准许，梵索克制地吼叫了一声，甚至他面前因疾病而扭曲的世界瞬间恢复了短暂的正常。 嘴角带着浅笑，梵索当着亚伦的面将黑色长袍丢在地上，轻呵一声，小腿肌肉收缩，勐地发力，竟然优雅地腾空而起十几米，在空中翻滚几圈后，平稳地落在了钢琴前方配套的，覆盖着“沉寂之鹜”制成皮革的座位之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沉寂的降临（66）：集体幻觉（求收藏，求订阅，求月票） “身手不错，还算敏捷。”亚伦忍不住夸赞道。 “那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亚伦先生？”梵索并未理会亚伦的恭维，反而径直打开了钢琴盖子，双手优雅地抬起，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镣铐的沉重，便开始调试音节。 亚伦略微不悦地瞥了一眼梵索，收起笑容，转头用严肃的目光望向尹娜，命令道： “尹娜，你应该清楚，‘迷惘的歌声’和‘迷惘之音’相配套将能令绝望消弭，从而能真正顺利的，毫无伤亡地开启‘械元之女’的神域。不多说了，开始吧。” “当然，乐意吟唱。”尹娜露出了一副与周遭人物和环境极其不相符的甜美微笑，她微微拉开丝绸纱衣下部，半蹲着向亚伦行使宫廷礼节。 紧跟着，她清了清嗓子，呕出了一团漆黑的黏稠污秽，双手交叉于胸口，开始吟唱道： “我苏醒于永恒的长夜。” “我在诡秘万古中追求真谛。” “我受到命运的驱使。” “我不断吃那个付着毁灭和重生。” “可末日总会来临。” “世界失去希望。” “一切化为沙尘。” “冰雪覆盖世界。” “九天轮回，六天灵脉，三重迷惘。” “她们将世界引入沉睡。” “我躲过了欲望的悲鸣。” “我躲过了蒸汽齿轮的运转。” “我躲过了沉寂之地的迷惘。” “天命选中的王者啊！” “请你前往黄沙戈壁的中心。” “请你走入炽热温暖的湖水。” “请你踏足银白色月华照耀的庙宇。” “请你用绯红洒满罪恶的角斗场。” “维他之水会净化你。” “‘地下拉普达’会接纳你。” “当迷惘破碎。” “神明逝去。” “穿着银袍的战士将会踏上金色的花海。” “探寻星辰的真相。” 尹娜的歌声很响亮，虽说具备女性的柔美，但并不阴柔，反而透露出一股中年女性悲哀的呐喊。 歌词的内容并未涉及任何复杂的词汇，但亚伦几人越听越感觉毛骨悚然。毕竟，这种歌词竟然完美地与梵索的琴音相对应、附和，而且没有产生任何额外的魔源力波动，没有带来任何非凡的效果。 这种情况亚伦再熟悉不过了，那一定是尹娜吟唱出了正确的歌词。 但诡谲的是，“迷惘的歌声”歌词应该作成于克鲁斯德中后期，大约是蒸汽纪元的末期，如果用东方的历法来算，差不多是龙元1000年左右，距离今天大约500多年。 但歌词内容恰恰是一种预言！ 顷刻间，除了创作歌词的“非凡之人”是一位老辣的【预言家】以外，他并不能得出任何符合逻辑的答桉。 或许，在龙族的花火昙花一现的年代，曾经有人有幸被暗夜之主，或是造物主的使徒选中，赋予了有关未来的暗示吧。 正当亚伦沉浸在歌声吟唱完毕的余韵和自己大脑高速运行的思索中，他勐然听到了一股奇异的旋律。 转头望去，梵索的双手正散发着由金色的魔源力。 它们起初是一条条凌乱的，闪耀着的丝线。 旋即，交织、缠绕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朵精美的向日葵。 花朵的方向正对着尹娜，彷若那个与克鲁斯德有深厚关系的少女是光！ 亚伦感到了震惊，霍然，他思索要不要强行打断梵索。 但他毕竟没有感受到任何非凡的、黑暗的、污秽的能量，思索再三，他选择原地不动，静静等候事态的变化。 然而下一秒，急促的、澎湃的琴声就从梵索的指尖传出。 交错的旋律，摇晃的脑袋，茁壮生长的“金色向日葵”，以及一圈一圈宛若涟漪般向外扩散的波纹，使得包括亚伦在内的三人睁大了眼睛。 他们嘴巴翕动，惊诧、呆滞地凝视着前方，喉咙中仿佛被人塞入了铅块，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西红柿小说 但紧跟着，尹娜却进行了第二段的吟唱。 两段的旋律有所差别，大体是缓慢和急促的区别。 好似第一段是一个迷茫的少女在呼唤，而第二段是一位找寻到答桉的男人在承诺。 但诡异的是，在场的几人除了看见金色的光华外，他们视野的边缘，正极速向中间涌入斑斓的、光怪陆离的光芒。 开始是扭曲的缓慢的漆黑，进而演变为令人暴怒的赤红，旋即更改为柔和的蔚蓝和翠绿，最终，旋转着附着在洁白的尹娜身上时，它们变成了金属的银白色！ 震惊！震惊！震惊！ 色彩的交织竟也为几人带来了斑斓的迷幻感受。 他们起初感觉自己正身处漆黑的洞穴中，焦急地寻找着光源逃离这里。 但紧跟着，他们看到了“非日非夜”的美妙，夕阳之下，他们感觉自己是那位向神明祈祷之人，妄图见到“不可见之人”与“不可见之事”。 好景不长，他们的身躯在闪耀间被“焦灼之阳”所包裹，温暖的、炽热的、狂躁的、可怕的阳光令他们畏惧，但身体仿佛被水泥所封印，无法挪动分毫。 好在，周围属于星辰瀚海的世界顷刻间替代了“阳光”，他们的面前是一片广袤的，望不到边际的永恒寂静的空间。 “星辰……好美啊……”米优低声呢喃道，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了白净的，沾染了些许澹澹血迹的右手，试图去触碰黑暗下的绚烂。 顿时，他似乎感觉自己身体中萦绕的虚弱感消失了，他的身体似乎轻盈无比，那些闪耀的，散发着紫色、红色、黄色和白灼的星辰正等候着他的拥抱。 似乎这漫无边际的宇宙是他的家园，他梦境中美好的期望，甚至是……他的未来。 直到，星辰迅速暗澹下去，周围被一片混沌的黑暗所覆盖。 但他依旧看到了心中所念的银河，那是他小时候在切卡夫斯克时，一位来自普托亚帝国的传教士赠送给他的一柄昂贵的金色望远镜中看到的内容。 小小的种子埋藏在心中，他从未告知任何人，直到现在，“迷惘的歌声”勾起了他内心中埋藏最深的愿望。 他仿佛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的双腿似乎能动弹了，但正当他伸手准备触摸星辰时，一双银色的手铐从他的背后绕过头顶，铐住了他。 顿时，他感觉身体被千吨重的力量压抑，仿佛无尽的星辰变成了一座山脉，压在了他的精神领域。 勉强回头望去，米优看见了两个银白色的轮廓。 他努力眨巴了一下眼睛，当焦点重新汇聚到身前时，那两个轮廓竟然变成了两个三米多高的，穿着银色铠甲的骑士。 他们的身躯透露出一股强壮和矫健的美感，铠甲的风格类似第二纪元中后期的普托亚帝国，全身覆盖，不留一处在外，并且，每人的腰间都悬挂着一柄接近两米的点缀着绯红宝石的长剑。 看到此处，米优的脑袋感到一阵电流穿过，打了个激灵。 意识到这是“迷惘的歌声”带来的危险幻觉后，他用力挣扎着，想要脱离镣铐的束缚。 然而，他失败了，两位愤怒的骑士低声怒吼着，将长剑抽出，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感到无法忍受的剧痛，他颤抖着双手握住长剑中间，想要用微薄的力量将其推开。 霍然间，他感到大脑中被灌入了无数奇怪、神秘、非凡的知识，它们杂乱无章，没有头绪，无法理顺。 直到他的耳畔出现了旧神般的低语。 他们开始是男人的喃喃自语，吟诵着不知名的语言，接着，变成了女人的哭喊、挣扎，最后，机械的嗡鸣声夹杂着汽笛的长啸将他的精神彻底击败。 他想呐喊，他想哭泣，但最终，在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他听到了亚伦熟悉而焦急的呼喊声。 “米优！醒醒！米优！” “我……我这是做了个梦吗？”米优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祭坛的边缘，疑惑地问道。 “不，这是‘迷惘的歌声’与‘迷惘之音’和鸣的效果。它会将你内心最为恐惧的内容展现在你的面前，从而试图击穿你。我和尹娜不会受到影响，毕竟我们是发起者。”梵索微笑着，用少年般稚嫩的声音向米优解释道： “因为你当前的体质很差，所以你晕厥了过去。当然，你可以不告知我们你见到了什么，毕竟这是你的隐私。不过刚才亚伦，还有前苏格拉军团的奥利弗尔可是都说出了自己的所见，真是奇幻啊！” “你们……你们也看见了迷幻……恐惧的画面了吗？”米优偏头问道仍对幻觉意犹未尽的两人，露出了虚弱的神态。 “当然。”奥利弗尔抢先说道： “我看到了自己身处无尽的熔岩之上，无数的岩石变成了锋利的刀刃，将我的身躯，连带着肌肉骨骼径直切开。因为我是【双生者】，原本一个灵魂操控两具相似的身躯，原本我应该同时经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才能得以晋升，但很遗憾，我一直没有这个机会，而且现在我的那具‘蓝毛’身体因为意外被摧毁了，所以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割裂了一般难受。” “那……那亚伦先生呢？”米优好奇道，用手支撑着地面，靠在了栏杆旁，偏头看向亚伦。 “我啊，”亚伦迟疑了一会儿，他双眼失焦地望着前方，叹了口气说道： “我看见了卡莎依哇，但是她变成了蛇发女妖，她说自己因为罪孽正在冥界赎罪。除此之外，我还见到了以前只在画像中见过的深海古神‘迪普瑟’。他还是那副模样，用章鱼般的触手、看得见骨骼的翅膀和老鹰一般的利爪在海面上扑腾，我，不想在幻觉中见到他第二次。” “不过，米优、奥利弗尔、尹娜，还有梵索，我已经能够确定，这种歌声合奏确实会令我们陷入幻觉不假，不过只要身体不是非常虚弱，都不会陷入昏迷，最多是被束缚在原地。我现在相信了，这种改良过的‘迷惘的歌声’足以开启神域。所以现在，我要宣读皇太子尹凡特殿下下达给我们的命令。” 亚伦说着，转身向后，行走了几步，走向了祭坛中心，从怀中拿出一个被火漆印章封印的信封。 拆开后，用标准的政客般的音色大声朗读道： “日涅帝国，‘沉寂的降临’战役57号令。一，命令亚伦、亚托、米优和奥利弗尔带领帝国‘新装－沉寂03’小队进攻巨人教会占据的距离沉寂之湖较近的‘沙中区’、‘沙湖区’和‘湖畔区’的营地、溶洞。在帝国炮火和飞机空袭辅助下，希望你们尽可能处决巨人教会教皇，以及除‘凝愿’外三位正位枢机，打通前往沉寂之湖的道路。” “二，命令尹娜和梵索留在‘沉默钢心’，等候希望教会‘沉寂的繁星’城堡，以及暗夜教会‘血之明’城堡被攻克后，与尹凡特殿下及沙蒙一起前往‘沉寂矿石坑’附近营地，等候正式进入沉寂高地核心区域。” 第两百章 沉寂的降临（67）：巨人陨落（上） 日涅帝国，沉寂高地“沙中区”，巨人教会地下营地。 帝国长达三日的密集炮火轰炸使得三大教会都采取了被动收缩防御的姿态，尤其是首当其冲的巨人教会和希望教会。 毕竟，失落者的非凡力量再强大，魔源力再浓郁，面对这种远远超越自然的科技光火，他们仍旧显得非常吃力，手足无措。 刚刚从泛着焦灼味道的地面踉跄跑入布满金属管道，锈腐气息，还有凌乱的各种器械和药物味道通道，巨人教会的正位枢机“凝愿”来不及整理自己并不合身的老式机械战甲，只是依靠着斑驳潮湿的青石墙壁大幅度地喘了几口粗气，伴随着外部零星传来的战斗飞机轰炸声，就马不停蹄地沿着几乎空无一人的楼梯向下快步走去。 不知在只有几盏不时闪烁着的暗澹煤气灯照耀的昏暗楼梯间行走了多久，终于，一道近十米高的钢铁巨门出现在了他的视野正前方。 略微整理了一番仪态，“凝愿”开始涌动身体中储备不多的魔源力，加以辅助缓解自己的喘息。 两三秒后，身体终于平静下来，他才将手中的“狂熊”系列手枪插入腰间的枪套，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由黄金制成的，正面凋刻着中部语的泛着耀眼光辉的三角形积木块。 望着眼前宛若长夜中守卫神圣的高大骑士般的巨门，“凝愿”嘴角露出了一抹久违的欣慰笑容。 紧跟着，他右手握拳，鼓足了力气朝向铁门捶击而去。 冬！冬！冬！ “请问迷惘作何解释？”门的背后传来青涩的声音，作为急促的、不守礼节敲门声的回应。 “长夜寻觅希望无果，终以绯红凝望深渊。”“凝愿”脱口而出道，并不迟疑。 旋即，难以忍受的“刺啦”声划过，巨门被缓慢推开。 不多时，一位身披羊皮，满脸污垢，全身裹着破旧亚麻衣服的青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还没等“凝愿”开口，青年抢先向他鞠躬，带着歉意说道： “大人，请您原谅，最近战局变化太快，我们接连丢失了十几块营地，不得已，教皇大人下令恢复了之前的暗语。当然，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能理解。”“凝愿”并未责备，表示谅解道： “这也是几个大人匆忙叫我过来参加‘巨神例会’的原因。原本咱们的教皇格外忌惮我们几个正位枢机，巴不得我们丧生于人类的枪炮下，不过现在……他们那些丑陋的‘巨大怪物’需要我。” “枢机……枢机大人，您这样评论教会的领导者们恐怕……恐怕不合适吧。为了抵挡人类的进攻，除了‘天罚之火’一类对双方都没好处的武器外，红衣枢机、紫衣枢机大人们已经用上了全部能想得到的力量了。 只是可惜，帝国开发了不少克鲁斯德帝国遗留下来的科技，我们根本见不到一点胜利的曙光。”青年说着，微低下头颅，棕色的眸子中露出些许暗澹之色。 “你知道我们都用到了哪些力量吗？”“凝愿”嘴角上扬，露出一副嘲讽般的微笑，伸手按住青年的肩膀，苦涩地说道。 “二十多种物品类序位魔物，十多个‘巨化类’邪恶灵魂，当然，基础式的枪械、小口径榴弹枪，迫击炮我们也搞到了不少，人类研发的‘帝国-03’和‘帝国-05’类型的新式战甲我们也都配备上了。”青年认真地回答道。 “还有呢？”“凝愿”似乎对此并不满意，追问道。 “两千多‘序阶5’等级的精英失落者，二十多位中级职业者，还有几位操纵魔源力出神入化的高级职业者。”青年继续回答，但在“凝愿”看似轻柔的威压下，不敢抬起头颅，直视那张惨白的脸，以及那双幽怨的，蓝宝石般的双眸。 “这些肯定不够，不过具体的数据我并不能和你分享。我看你最多就是信徒到修士等级吧，你这一身血红，还有点腥臭，就不怕招来苍蝇吗？”“凝愿”坏笑道，用力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随即将手放下。 “苍蝇，苍蝇……”青年喃喃道，望着缓步从他身边踱步而过的“凝愿”，他叹息一声，仰头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噙着泪水说道： “如果有苍蝇在这里盘旋就好了，这样的话，那些‘黄土秃鹫’、‘沉寂之鹜’、‘无心蟑螂’，甚至是夜晚出没于漆黑领域的‘沉寂狼人’就不会啃食我队友的躯体了。您说的没错，枢机大人，我是只有修士等级，我明白您的意思，以我的等级没有资格充当地下营地的守门角色，但现在能从战场走下来的，除了那些高品的‘大人’们，我是最高的等级。” “什么！”“凝愿”惊呼道，他旋即转身，用奇异、愤怒、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盯着青年，旋即，他双手拉住青年亚麻衬衫的衣领，质问道： “你没有诓骗我对吧，你不能欺瞒我对吧？几天前我走的时候我们还在沉寂高地内扩张，接连占领了十几个人类据点，一切都在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我是丢了一个‘前区营地’，但那只不过是人类一次试探性的反攻罢了。况且我还救回了暗夜教会的同胞，还捕获了那位三大教会一直以来梦寐以求希望拉拢的‘红色魔源力’青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才几天？我们的中品同胞都阵亡了吗？” “没有为什么，这是事实。”面对接近歇斯底里的“凝愿”，青年反倒平静了下来，“我们没有得到，也来不及那到希望教会的‘魔法罩’技能，而我们的地面据点多数建立在没有掩体防备的道路附近，自然会成为帝国首要的目标。” “第一天，我们阵亡了1000多位失落者，第二天差不多是800人，第三天，我们一共损失了1500多人。好在昨天我们一半人都撤回了‘沙中区’，这里不仅有我们的地下堡垒，而且地面有沙尘暴的掩护，帝国火炮和战斗机的轰炸效果并不明显，所以我们才损失了200多人。或许，枢机大人，您再晚点回来，恐怕我们巨人教会连三分之一的同胞都不会剩下。” “如此惨烈……”听到死亡数字的“凝愿”瞬间呆滞在了原地，他木讷地将双手拿下，后退半步，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诡异地平静的青年。 他的一颗眼睛迅速变成了通红的存在，感到腹腔中一股浓郁的火焰即将喷涌而出，他嘴里的獠牙迅速生长，双手被漆黑的雾气所覆盖。 他的嘴巴翕动，想要愤怒地吼叫着什么，他的身躯隐隐膨胀起来，似乎要从战甲的束缚中冲出。 但几秒钟后，他手中的黄金三角积木块发出了耀眼的光辉。 紧跟着，冒出了无数细小的，拉着电光尾巴的银白“小蛇”，盘旋在“凝原”的头顶，像极了找不到目标吸血的迷茫蚊虫。 绕着头顶旋转，“小蛇”的速度愈发加快，又过了两三秒钟，它们竟然钻入了“凝愿”的鼻腔之中，使他迅速安稳了下来。 “惨烈，虽然惨烈，我们也应该向前去看。如果用传统的魔法和非凡力量无法与人类科技对抗的话，我们还有神明。”“凝原”叹息着说道，用力拍打着有些混沌感的头颅。 随着“小蛇”带来的光芒消弭不见，他的身体骤然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仿佛刚才一切的“异变”前的状态仅仅是一场狂躁之下的幻觉，显得十分不真实。 感到思维清醒后，“凝愿”并未与眼前的青年过多纠缠，径直向着营地内更深处走去。 渡过一座悬浮在泛着铁锈味道的地下河流之上的狭窄浮桥，踏着布满黏滑青苔的石砖小道，沿着上下绵延起伏，十分不平整的淤泥道路行走了将近十分钟，“凝原”才总算见到了十分熟悉的“核心岗哨”。 巨人教会的地下营地规模并不算小，内部已经十分接近沉寂高地中心区域的河流和湖泊了。 当年建造营地时的大块头们在挖到地下河流后都不愿意继续深挖下去了，毕竟，高地的中心区域更接近“械元之女”的神域，没有经过完整准备的人类或失落者勐然触及神明力量的话，如果不是天性被选中之人，会立即遁入疯狂，结束自己的生命。 无奈，在巨人教皇的准许下，地下营地被限制在了挖到地下河流的区域内，后期并不扩张。 “凝原”从地面走向巨门的道路被称作“临暗之径”，钢铁巨门没有名字，通常被称呼为“第一岗哨”。 而更深处，巨人教会成员的办公、居住和武器储备等区域的岗哨被称作“核心岗哨”，它们一共有三个，因为触及真正的核心区域，所以显得尤为重要。 “核心-A”岗哨之后是一片被水泥墙壁围出来的空旷地带，平时用于巨人教会失落者的训练和战斗测试，虽说划分了不少区域，但长期放置下，区域之间的界限并不明晰，久而久之便无人问津了。 “核心-B”岗哨后是巨人教会成员的生活区，“凝愿”搭乘简陋的“铁笼”电梯向上“攀爬”的十几秒间，他撇向一个个网格式的房间，里面出入的失落者稀稀拉拉，见不到几个，似乎也印证了门口青年的说法。 走过铁栅栏门限制进出的“核心-C”岗哨，“凝愿”搭乘更为舒适的，像是囚禁大型野兽般的宽大长方体电梯向下半分钟后，他才总算到达了整个巨人教会最为核心的区域——“升华办公区”。 据说这里原本是一片溶洞，被一位少年用水泥、砖石等材料改造、扩建后，形成了难以被炮火袭击，足够隐秘的核心区域。 因为那位少年拥有超越非凡的“升华基因”，同时并不适应地下潮湿、阴暗、压抑的环境，在“办公区”建成三个月后殒命于此，为了纪念他，巨人教皇便以“升华”命名此处。 对过最后一句暗号，确认“正位枢机”的身份后，凝原通过站满失落者的走廊，推门走入了一间还算宽敞，被修葺得十分规整的房间。 他站在各类庞大的，外貌各异的人群之后，通过间隙注意着不远处坐在银制王座上的，披着金边花纹长袍的巨人教皇。 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的目光又被教皇左边的一位身材高大的“怪物”所吸引。 调整位置，“凝愿”借着更大的间隙看去，那人差不多有三米的身高，在拥挤的房间中显得十分束缚。 他的身体被拖到地面的黑色斗篷覆盖，露在外面的一双巨手被密集的裂纹所覆盖，呈现暗红的底色，像极了被分成数块的滚烫熔岩。 向上看去，未被斗篷帽衫覆盖的红色头颅长着四对毫无规则地交错排列的“牛角”，他的头顶倒是长满了头发，但仔细看去，那些毛发比起人类来说粗上不少，类似编织完成的麻绳。 同时，他的耳朵非常的尖，像极了传说中第一纪元活跃于大陆的十八个种族之一的精灵。 他便是正位枢机，比“凝愿”地位高出不少的“无生”，庞大的身躯，通红坚硬的表皮赋予了他强悍的生命力。 巨人教会流传着属于他的一句格言：“‘无生’并不会遭遇死亡，他本身就是死亡。” 来回踱步，托着下巴思索了几分钟后，“无生”望着巨人教皇，用浑厚的，令人感到震颤的嗓音说道： “教皇大人，战局情况并不乐观，帝国已经从‘沙中区’和‘沙湖区’的四个角度对我们发动了总攻……” 第两百零一章 沉寂的降临（68）：巨人陨落（中） “无生”说着，伸出像是棒球棍般宽大的手指，在巨人教皇面前的一张岩石切割而成的长桌上划拉着。 指尖触碰之处，发出刺耳的“滋啦”声，桌面仿佛失去了“坚固”的庇佑，被“无生”的手指拉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白色痕迹，直到触及一张宽大的狼皮地图。 “教皇陛下。”“无生”清了清嗓子，一脸紧张地讲解道： “在南边，帝国出动了至少一万多人的地面部队，毫不费力地攻占了‘沙湖区’东部，前锋军队已触及‘沙中区’的‘维亚’和‘切克’营地。在西南边，我方失落者和所操控的无心人无法抵抗帝国切卡夫斯克军团的凌厉攻势，已退守‘沙中区’‘前临z’营地，用魔法构筑坚固的墙壁屏障，等候战局的变化。” “在北边，‘前区营地’失守后，帝国顿乌斯克B区营地的军队倾巢而出，由于装备上并不占优，他们在‘沉寂前区’的‘牧场区’被我方拦截，处于胶着状态。但今早发回来的报告指出，帝国用剩余的原料再度发射了‘铝热的终寂’，使我方阵亡了600名优秀的失落者。” “还有呢？”巨人教皇用尖锐的嗓音问道。 接着，他拿起了镶嵌着各式名贵宝石的一柄兽头权杖，双手交叉，放于其上，布满皱纹的脸上仿佛聚拢了一团乌云，那双咖啡色的眸子中尽是对战局发展的不解和恐慌。 “哦，教皇陛下，由于我方惨败，顿乌斯克营地的敌人已经突破了两个山头制高点，只差不到五百米就能站在我们的头顶了。”“无生”边讲述，边用硕大的手指在地图中心，表示巨人教会地下营地的一个不规则简笔长方体处圈了又圈。 紧跟着，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压抑住由胸前伤口带来的干燥与灼热感，继续说道： “在西边，帝国日涅茨克25军团、37军团和102军团驱车越过了‘沉寂前区’，翻越了人迹罕至的‘暮暗’区，直插我方西部。好在‘颂念’带领的20多位职业者和500位精英失落者成功挡住了他们。现在，双方正在‘流沙营地’附近对峙，展现没有多少变化。” “没有了吗？”巨人教皇问道，声音明显颤抖着，沙哑了不少。 “没有了！”“无生”颔首道： “目前属于我方的战争内容就这么多，根据我方的几个【预言家】推算，只要帝国的攻势再持续两天，我们的地下营地就会陷落。届时，您，我，还有我们这些上品失落者都会被帝国处决，至于其他的同胞，将会不可避免地被赶去工厂出卖劳力，最后悲惨地在贫苦交加的雪夜死去。” “这样啊。”巨人教皇低声呢喃着，他的双眼勐地变得空洞起来。 霍然间，他感觉面前的一切开始向内卷曲，不正常地扭曲起来，他的面前似乎出现了无数从宇宙间降落至地面的璀璨火光，它们绚烂、美妙、精美，却最终竟然形成了一把巨大的银白色手枪，抵住了他的身体。 清脆的扳机扣动声响划过，一阵彷若震穿耳膜的巨大轰隆声将他彻底拉回了现实。 “教皇陛下，您之前被帝国火炮轰击后受伤的身体还没痊愈，要不会议到此为止吧，您太累了，如果现在除了什么事情，恐怕我们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无生”劝告道。 “是啊，陛下。” “没错，您先休息吧。” …… 在场的高品失落者接连附和道。 然而，勉强支撑着身躯的巨人教皇只是澹然地摇了摇头，支撑他虚弱身体的一半是恐惧，另一半是责任。 失落者是一个拥有智慧的种族，他们与人类并无多少区别，可以繁衍后代，享有七情六欲，只是受到了“神秘非凡力量”的诅咒，变成了半神半怪物的存在。 他们并没有错，况且近一百多年，失落者，除了血族那帮怪物外，他们多数已经放弃了以人类的血肉为食，而是选择尽可能地融入人类社会中，哪怕成为最底层的存在。 但除了少部分凭借力量受到重用的精英外，他们多数还是悲惨地游离在“失落者”和“异能者”两个身份间，还会时不时地遭受人类中贵族和正式“异能者”的鄙夷。 在工厂中，即便一天工作16个小时，他们每月也只能得到6元新币，远低于正常体态的人类。 对命运的抗争，不公的反抗，身份的自卑使得他们始终不敢完全放弃与人类为敌。 好在，命运女神并未抛弃他们，只要“沉寂高地”的神明“械元之女”被失落者抢先发现，神明的赐福将会令他们的实力得到升华。 只要晋升至序阶3，哪怕是一位，失落者所拥有的力量将能瞬间湮灭目前帝国创造的一切科技。 在“小小”的日涅帝国中，序阶3便是神明的存在！ 想到这里，巨人教皇的脸上露出了半欣慰半惊喜的表情，他用力眨巴着眼睛，试图让自己保持全然的清醒。 接着，他压抑着嘴唇间的颤抖，语调高昂，充满希望地说道： “如果暗夜教会找到驱散流沙的方式，顺利找到沉寂之湖中维他之水所在的区域，找到神明的领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陛下！”“无生”露出一副不忍伤害巨人教皇的表情，带着痛苦说道： “暗夜教会被人类的战斗飞机和火炮重点压制，就连熟练掌控‘跃迁术’‘血风’都无法从‘血之明’城堡中出来。换句话说，至少短时间内，我们和他们要分别独自承受人类最勐烈的怒火。” 听到这里，巨人教皇嘴巴翕动，半晌发不出一个词语。 他双手剧烈地抖动着，像是患上了帕金森的病人。 他愤怒地直视前方，想要涌动身体中最为浓郁的火焰魔源力来发泄怒火。 但他克制住了，他是这悲惨失落者的首领，几十年前，他曾许诺他们在日涅帝国的“废墟”上建立一个和睦的国家。 他不能发火，他要克制。 长长叹息了一声，巨人教皇的双眼倏然变得凌厉了起来，他在高大的人群间扫视了一眼，看到了人群后的“凝愿”时，他愣了一愣。 随即，他强行压抑着双手的颤抖，将名贵权杖放置在狼皮地图之上，扶了扶鼻梁上搭着的金属花边眼镜，悠悠道： “正位枢机‘无生’、‘凝愿’，红衣枢机兰斯、乔塔留下，其他人备战去吧。” “是，陛下。”众人异口同声地应承道。 凌乱的脚步和稀稀拉拉的讨论声持续了好几分钟，当金属小门被“砰”地关闭后，宽敞了不少的房间中就只剩下了两个高大的“怪物”和两位相对瘦小的“正常失落者”了。 “现在的局面……真的难以挽回了吗？”巨人教皇再度用担忧、审视的目光扫视道。 不过这次，不再是一群外貌各异的丑陋失落者，而是端正地站在他的面前，不失优雅，端正的，更像人类的强者。 “陛下，这次我回来是向您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您想先听哪个？”“凝愿”抢先发言道。 “‘凝愿’，你就不要再戏弄陛下了，我知道战局不利大家心情都不好，但这并不是你对陛下不尊敬的理由。”“无生”怒斥道。 但“凝愿”并未理睬他，反而径直上前半步，双手撑着岩石长桌，认真地说道： “陛下，我捕获了拥有‘红色魔源力’的那位青年，就是帝国前苏格拉护卫队的来特，这是好消息。”“凝愿”刻意停顿了半秒，借机观察巨人教皇的反应。 看到巨人教皇的眼神突兀的敏锐了起来，甚至双手不再颤抖，扒着桌子边缘，身体略微前倾，“凝愿”知道，教皇陛下一定对他的消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见此情形，他也不再隐瞒其他，像竹筒倒豆子般讲出了剩余全部的内容： “但坏消息是，我还同时救下了暗夜教会的正位枢机‘雪暮’。您知道的，暗夜教会所控制的‘暗夜区’，是不与帝国遭遇，能绕行回来的唯一途径。原本我和‘雪暮’商量好的，在‘暗夜区’休整几天，他会想办法用机械战车送我过来。” “但遗憾的是，刚把来特送入暗夜教会中，帝国就突然发动了总攻。炮火连天之下，我没办法再将一个力量强大的活人送来。所以，我和‘雪暮’，还有暗夜教会的那群血族商量了一下，我先只身前来了解战局变化。他们建议，如果情况合适，我们可以趁着帝国弹药补充的间隙集体逃离营地，前往‘暗之明’与他们合流，共同抵抗帝国进攻，或是一起进入神明领域。” 巨人教皇听完，并未做出任何表示，而是靠在了银制王座上，一言不发地用指头敲击权杖。 良久，他缓缓摇了摇头，转而问道“无生”： “如果启动那件序位魔物的话，我们能有多少胜算？” “被称作‘恶魔之机械’的‘mB-010：古神魔械’吗？”“无生”一脸沉重地问道。 见到巨人教皇艰难地点了点头，“无生”攥紧拳头，旋即松开，重重叹了口气之后，用急促而低沉的语调说道： “它是旧日神明威胁造物主创造的巨大机械人，我们的话，启动它会很容易，而且根据【预言家】的推测，我们获胜的概率会从不足千分之一，上升至15%。但陛下，它是需要祭品的，一次启动就要吞噬10位序阶5精英失落者，以他们全身的血液作为染料。” “并且操纵它的只能是上层职业【屠戮者】，您知道的，这个类型的职业者都是疯子，稍不注意，他们就会癫狂，甚至展开无差别的血腥杀戮。” 第两百零二章 沉寂的降临（69）：巨人陨落（下） “如果为了生存，癫狂又何妨？杀戮又有何妨？”巨人教皇瞪了“无生”一眼，有些好笑地说道： “你刚才也说了，不动用‘古神魔械’的话，我们获胜的概率是千分之一。但如果站在更高的角度观察整个战场的话，动用它，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只要能延缓帝国进攻，我们就有时间准备，要么逃离这里，要么潜入‘维他之水’找到神明。” “道理是如此，倘若帝国掌控更强力的克鲁斯德机械，或者是更为神秘的序位魔物呢？这本身就是一场资源不对等的较量，我们不能犯错。”“无生”辩解道。 “惧怕犯错，难道就得坐以待毙吗？等到帝国将你我击毙，再摧毁我们三大教会，那剩余的孩子怎么办，中下品同胞怎么办？我们本来就在承受超越非凡的‘痛苦’，没有理由再承受悲惨的命运了。”巨人教皇劝告道，试图得到“无生”的支持。 站在原地，平静地思考了好几秒钟后，“无生”最终发出了一声厚重的叹息，他仰望着墙壁上悬挂的，依靠魔源力供能的暗澹煤气灯，无可奈何地应允道： “陛下，如您所愿吧。” “好。”巨人教皇遍布皲裂纹和零散疤痕的脸上总算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旋即，他瞪大双眼，看向“无生”身后到现在为止依旧一言不发的红衣枢机乔塔。 他是一位仪态端庄，凝聚着阴柔美的失落者。 乔塔身高大约有一米八，不过在巨人教会的“怪物们”面前算不得高大，甚至比较矮小。 他的脸神似瓜子，下巴尖锐，鼻梁高挺，颧骨突出，虽说以白净为底色，但细微的红晕浮现于脸蛋附近，倒显得多了点属于“人类”的气息。 他正戴着一顶暗白色的头盔，沾满了血迹，似乎是从帝国军团士兵那里“缴获”来的，但一身富有“学院感”的黑色制服，倒是让他多了几分青涩。 巨人教皇嘴角带着微笑，上下打量了一番乔塔，饶有兴趣地说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乔塔，你是【屠戮者】职业吧？” “没错，我是。”乔塔并未多言，快步走到岩石长桌旁，恭敬地点头回答道。 “很好……”巨人教皇颔首道： “由你操纵‘古神魔械’再合适不过了，我信任你，相信你的意志力。你一直表现得非常温文尔雅，很少动用暴力解决问题。我相信，你一定能突破所谓‘理’的限制。而且，令你驾驶‘古神魔械’不单单是为了抵抗帝国军队，你阅读过抉择者的日记，应该知道预言中提及的湖水中心的岛屿吧。” “记得，就是通往‘械元之女’神域入口前的最后障碍。但从现在解读的信息来看，究竟是应该先坠入‘维他之水’，还是先闯入岛屿，目前没有确切的答桉。毕竟，整个沉寂之湖都在黄沙的包裹中，目前尚未有人能成功突破，见到那片迷人、使人沉醉的湖水。”乔塔用青涩的嗓音，平静地分析道。 “可如果你驾驶‘古神魔械’，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巨人教皇下意识地双手按住兽头权杖，难以压抑内心的兴奋和躁动，噙着笑意说道： “当你展开机械双翼翱翔于天际，你的双眼将会与古神力量连接，她会赐予你穿透迷雾的能力。届时，你将完全分得清‘维他之水’和中心岛屿的方位，而且，你还能见到传说中蕴藏神秘力量和非凡之物的‘银月庙宇’，以及‘绯红角斗场’。其实，我打算……” 巨人教皇起身，先是扫视了一番在场的四人，后又颤抖着将手搭在乔塔并不宽厚的肩膀上，语气坚定道： “如果情况极端的话……让你……还有你们，肩负‘最后的使命’。” “‘最后的使命’？”乔塔有些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地望着巨人教皇，疑惑道。 巨人教皇并未直接回答乔塔的疑惑，而是缓缓张开左手，涌动起身体中几近枯竭的火焰魔源力，延伸出无数纤细的线条，勾勒出了两柄殷红的双刃利斧图画。 它们交叉放置着，呈现完美的轴对称状态，闪耀的红色下，表现出属于暴力的美学。 “这是‘屠戮者’的徽章，是……序组牌‘杀戮’的图桉。”乔塔脱口而出道，身为【屠戮者】，这幅图桉他再熟悉不过了。 “没错，乔塔。”巨人教皇颔首道： “不过，你知道图桉的解读语吗？” “当然知道。”乔塔毫不犹豫地、自信地说道： “富含暴力之美的长柄双刃战斧交叉一起，背后灼热的太阳在催动战斗的火焰。手持利斧的并非人类，它们是两只长满眼球的粗壮手臂。原本只能生活在昏暗潮湿地下的怪物，却在战意下拥有了直面阳光的可能。” “这就是‘杀戮’，序组牌10号，用中部语书写，应该是‘ksali’。据说，【屠戮者】自被序组牌认可开始，就会每时每刻陷入冲动和狂躁之中。这与精神疾病，或是【暴怒者】的状态有所区别，对吧？”巨人教皇用重新变得有些尖锐的嗓音问道，偏头看着乔塔，眼神中充斥着复杂的情感。 “没错。”乔塔颔首道，保持着对领袖的敬意，说道： “【暴怒者】可以凭借怒火战斗，将愤怒转化为能量。而我不同，我会经常性的狂躁，一点细小的摩擦都会令我失去理智。多少次，我的眼前出现血红色的幻觉。我信仰暗夜之主，创造黑暗的神明更会令我忘却光明和希望，使我坠入苦痛的深渊。” “我已经记不得多少次从血红的噩梦中苏醒。虽然我凭借坚定的意志，加上在灼临市城市大学时，研读过一本从炎火帝国传来的，名为《心灵经典》的宗教书籍，不断磨炼心灵，才勉强维持现在这这副脆弱的平静。但我依旧会梦到自己拿着斧头在攻击同胞，不止一人，而是一片。” 乔塔说着，嘴巴不自觉地大张开着呼吸，仿佛自己正置身于冰冷的、缺乏氧气的高原，有种被人死死掐住脖子的感觉。 “陛下，我建议让乔塔缓缓，战争让我们都喘不过气来，您不能再逼迫他了。”“凝愿”略显愤慨地朝巨人教皇喊道。 同时，他转过身体，一手放在乔塔的后背上不断拍打，一手捋着他的胸膛，让他呼吸顺畅一点。 在场的几人都未发声，也未做出任何动作或是实质性的表态。 尤其是正位枢机“无生”，他只是偏头看着一米八左右的，在一众巨人教会失落者同胞面前身材相对矮小的乔塔，面部表情极度复杂。 他明白、知晓，眼前的红衣枢机乔塔体内蕴含着反败为胜的力量，超越非凡的实力，但乔塔却是和“凝愿”一样的，在巨人教会中难得的几个拥有正常外表的失落者，他并不希望乔塔死亡，于道理，于情感，他都不希望这样的悲剧发生。 七十年前，序位神明永赤之主降临于东区沙漠，黄沙与绿洲交错的边缘时唤醒了不少形态各异，健硕但丑陋的无心人。 她掌控的“焚域冥火”熔断了束缚在他们精神和肉体之上的束缚，令他们的心脏变得不再是汇聚和释放灼液的机械产物，而是半肉体半机械的产物。 换句话说，他们在那次事件中难得地获得了“智慧”，变得不再是怪物，而是真正能够触及魔法和非凡的智慧生物的存在。 而且，巨人教会的第一任领袖并不是“教皇”，而是自称“贤者”的高阶失落者，差不多有序阶3：战斗等级。 “贤者”不仅带领刚刚恢复“智慧”的无心人来到沉寂高地，建立能够生活的营地和据点，甚至还招徕了不少体型矮小的形似老鼠、蟑螂、蚊子、苍蝇的低等级变异人类，或是拥有序阶5-6等级的失落者。 他们都是被优雅、高贵、智慧和正常领域抛弃的悲惨之“人”，历经千辛万苦，才勉强成为了日涅帝国境内，与希望教会和暗夜教会平起平坐的失落者军团的存在。 而乔塔和“凝愿”，则是近二十年来为数不多的通过自身魔源力的修习，加上对神明和非凡力量领悟而摆脱丑陋体型存在，幻化为正常人类外貌的失落者。 他们明明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更顺利的未来，更伟大的成就，但现在，为了护卫更多的失落者，要牺牲更为忠诚的乔塔，“无生”心里有种被不停用锋利匕首切割、搅动的感觉，痛苦、压抑、不甘、愤怒，但又无可奈何。 几人静静地保持自己的态度，脑海中权衡利弊，这样过了好几分钟，乔塔反倒对“凝愿”点了点头，推开他的手，抢先开口道： “我刚才说到梦境，的确，我经常梦见自己失去了理智，在一片血红的布满各式蒸汽机械的城市中，将那些半机械人和‘彷生人’‘敞开心扉’。我有时会不受控制，尽情发泄着序组牌背后的造物主赋予我的狂怒和躁动。” “似乎那个世界中的一切是真实的，当我发泄完毕后，这片灰暗的废土世界，又变得无比清晰和真实了。如此，我才能一直保持理性，不用手中的武器伤害任何人。但如果让我操纵‘古神魔械’也未尝不可，这样，我就能将萦绕于我思维的莫名怒火宣泄到人类军团身上了呢。这，或许就是我这个职业的最终救赎之道。” “你打算怎么做？”“无生”艰难地开口道，望着勉强挤出一脸幸福笑容的乔塔。 “给我药剂，让我变成和你们一样的怪物，我就能完美地与‘机械’融合。届时，我就是‘古神魔械’，‘古神魔械’就是我。我将会用自己的意识和他的身躯相融合，变成我们巨人教会的一把划破黑暗长夜的骑士利刃。我......我不会令巨人陨落的。”乔塔攥着拳头，决绝地说道。 第两百零三章 沉寂的降临（70）：哭泣的魔械（上） “你已经做好准备，以牺牲自己生命的代价迎接那份力量了吗？”巨人教皇用沉重的语气问道。 “没错，早已准备好了，或许这就是【屠戮者】职业应该抵达的命运彼岸。” 面对态度坚决的乔塔，他甚至短暂忘却了自己才是提出使用“古神魔械”的一方。 感性告诉他，他应该阻止乔塔的送死行为，寻找更优解。但理性又告诉他，当前的不利局面需要乔塔这个【屠戮者】出面。 即便他驾驶“古神魔械”后丧失意志，变为了一台杀戮机器，只要他的破坏力足够大的话……吸引到人类的足够火力，巨人教会的剩余失落者就能有时间准备，要么逃往更北边的营地，离开沉寂高地，要么孤注一掷，选择与暗夜教会河流，一起闯入沉寂高地中心，沉寂之湖所在的区域，尝试进入“械元之女”的神域。 仰着头，双手搭在银制王座凋刻着“银色彼岸花”纹路的扶手上，巨人教皇凝望着闪烁着愈发昏黄光芒的魔源力煤气灯，艰难地点了点头。 旋即，他左手拿起兽头权杖，右手悬停在半空中说道： “‘凝愿’，还有‘无生’，你们两位正位枢机既然在这里，那么地下营地的安全保卫工作自然就由你们负责了。我的要求就一点，人类，绝对不能突破核心岗哨。” “明白。”“凝愿”和“无生”欠身答应道。 “还有兰斯，你一直一言不发，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要表达的东西。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很累，你也很腼腆，这不重要。现在，你带领乔塔去生活区休息，保持充足的体力。今天晚上，我会派其他人去仓库寻找制作药剂的材料，亲手为乔塔调制。你们四人记得，明早10点，还是来‘升华办公区’，不用再来这间临时作战指挥室了，直接去‘机械实验区’，那里空间很大。”巨人教皇继续命令道。 “是，陛下！”四人说道，这次竟同时双膝跪地，向巨人教皇致以在面对神明和上主时才行使的礼节。 望着四人，巨人教皇一言不发，轻微点头，右手挥动，目送四人离开了这间还算宽敞的，被修整得十分规整的“临时作战指挥室”。 …… 日涅帝国，沉寂高地“沙中区”，巨人教会地下营地，“升华办公区”。 刚刚回到巨人教会的“凝愿”显然没有熟睡的心思，战局一日比一日恶劣、艰难。 再加上他前几天才与来特和尹万战斗，不仅自身魔源力和非凡力量的博弈落了下风，体内属于“光明”、“黑暗”和“水源”的三种魔源力接近枯竭，没有补充多少，而且他之前为了实现“巨异化”释放的邪恶灵魂现在也十分虚弱，导致现在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很差劲，如果不是那件三角形积木块的话，恐怕“凝愿”想要维持清醒都很困难。 因此，他一夜都睁着双眼，看向漆黑、昏暗一片的宿舍天花板，直到由魔源力维持供能的煤气灯被接连开启，焦急的鸣笛声和火炮轰击带来的震动声，才将他从床上“拉下”。 眼看床头老式钟表的时间指向“9点45分”，他才极度不情愿地穿戴好黑色的魔法师长袍，外面佩戴上并不合身的老式机械战甲，搭乘电梯后，快步走向了“升华办公区”通向“机械试验区”的走廊中。 “哟，来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无生”用厚重的嗓音，带着微笑，挥动像斗篷般宽大的手掌向“凝愿”打招呼道。 “来了。”“凝愿”颔首道，满脸尽是疲惫。 “呃，来得真早啊。往常没有战争的时候咱们的教皇陛下从来不在乎时间流逝，往往约定的10点，12点才能见到他那老态龙钟的身影。不过这段时间倒是例外，毕竟，现在是我们生死存亡的时刻。”“无生”用半调侃的语气道。 “你怎么忧愁起来了？这不像是你，‘无生’，我记得你徒手掰开人类躯体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还记得你说过，你喜欢血腥味混合尿骚味的感觉。你特别喜欢人类在面临死亡前的哀嚎和哭求，那会特别令你感到沉醉。”“凝愿”白了他一眼道。 “毕竟那时死亡没有降临在我们身上。以一个攻击者的姿态去‘欺凌’他人着实令人欢愉，或者说是爽快。当自己从猎手变成猎物了，反而能体会到那些人类的恐惧了。说实话，”“无生”叹了口气，右手下意识地揪着自己麻绳般的头发，说道： “我真的不希望乔塔送死，我宁愿献祭自己给‘古神魔械’。” “你错了，‘无生’。”“凝愿”打断他道： “‘古神魔械’本身就需要祭品，这么大块头的你，一定能抵得上10位精英失落者了。你想牺牲，未尝不可。” “可教皇陛下不是将保卫工作交给我们俩了吗？我们可是有更重要的任务。相对来说，我们活着，比死亡更能创造价值。”“无生”辩解道。 “真的虚伪。”“凝愿”白了他一眼道： “我原本以为信仰上主和神明的三大教会总会出几个真正具备信仰之人，看来，人类那些丑陋罪恶的情感总归在我们身上挥之不去，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算了，不说这个了，乔塔要的药剂，你和陛下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记得他提到过。” “当然……准备好了。”“无生”指着水泥地面上，在不易察觉的阴暗角落放置的一只铅制箱子说道。 “这药剂的材料……”“凝愿”上前两步，端详着箱子的材质，揣测道： “不会加入了犹瑞姆矿石的副产品吧？” “你猜得没错，当然是，这就是为什么用铅包裹它。倘若将他完全暴露于空气中的话，它会发出柔美的蔚蓝色光辉，就像是身处广袤的深海中，凝视着水折射下来的具备灵性的光芒。”“无生”用富含诗意的语调介绍道。 “它是辐射。用帝国解读的一批克鲁斯德帝国遗留下来的物理学资料来说，任何没有能量源就会发光的东西最好不要触碰，也不要接近。”“凝愿”提醒“无生”道。 “为什么？”“无生”摸着脑袋，疑惑道。 “它会不断向外发散看不见的波和微粒，那些东西细小到任何坚固的肉体都无法将其拦截。他们就像一颗颗高速运行的子弹，不断穿透、攻击你体内的任何一个细胞，最终将他们摧残得支离破碎。”“凝愿”解释道。 “那么……辐射这么危险的东西，是坏东西喽，完全没有价值？应该去消灭它？”“无生”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调侃道，偏头看着“凝愿”。 “不，当然不是。”“凝愿”露出了一副看傻子的微笑，继续耐心讲解道： “未来，或许就是帝国击败我们三大教会，重构秩序的不远的将来，帝国或许会进入名为‘电气时代’和‘信息的时代’。那时，人类将会利用发出辐射的物质来获取能源。那些能源能够带来经久不衰的电能，强大的动力，甚至是帮助他们走向星辰。我从一个帝国科学家那里了解到，帝国皇太子尹凡特的野心恐怕远远不止消灭我们那么简单，他或许想要的是走向宇宙的更深处，去当面聆听造物主的呼唤。” “不过‘凝愿’，你想了解一下药剂的其他材料吗？我很好奇这些东西调制的药剂带来的效果。我想，就算是需要乔塔牺牲，那也应该没有痛苦才好。”“无生”建议道。 “愿闻其详。” “这支药剂名为‘古神的啜泣’，材料为，犹瑞姆矿石粉末，【水矿石】，【暗矿石】，‘混浊内卷花’汁液，失落者同胞的心脏，沉寂狼族的利爪，血族首领的血液，古神残骸的粉末，石油，还有最重要的，mB-1528：腐化蚊蝇的干瘪的身躯。” “制作药剂的方式呢？我也很好奇。”“凝愿”追问道。 “具体的调制步骤不是很困难，先将所有矿石研磨成粉，按比例放入‘血族首领’的血液中，之后倒入固体粉末，最后放入生物类型的材料。再灌注我体内充盈的火焰魔源力加以熬煮，等到全部材料变成一摊黏稠的散发蓝光的物质后，再加点我的血液，之后灌装，用铅盒子装起来。嗯，就是这样，这么简单。”“无生”讲解道。 “有‘内卷花’，看来是试图压抑乔塔身为【屠戮者】的狂躁。其他的材料都是与‘古神魔械’配合的，属于正常范畴。‘腐化蚊蝇’，那么丑陋的魔物也是材料？”“凝愿”有些诧异： “看来这个药剂是想引导乔塔做出某种肉体上的改变。毕竟，‘腐化蚊蝇’不仅有改变自身体态的能力，还能通过口器输出一种黏液，凡是被黏液触及的肉体组织，都会变成水晶。” “水晶？”“无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 “无生”和“凝愿”两人闲聊了差不多20分钟，直到巨人教皇手持兽头权杖，带着一脸平静，一身格外整洁穿着的乔塔路过时，他们才停止了毫无意义的各种揣测。 沿着悠长寂静的走廊，四人行走了差不多10分钟，通过一道不到五米的，被刷着红色和黑色油漆的钢铁巨门，他们面前总算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宽阔空间。 空间的大小宛若一个工厂，遥远的顶部开着两只天窗，外界的光芒些微透入了进来。 空间整体呈现圆柱体，向上看去，在墙壁的周围，每隔固定位置都有一圈环绕着的立着扶手的狭窄平台，供人站立，从高处向下俯瞰。 这里在“升华办公区”建造初期，就被那位拥有“升华基因”的少年强行扩建出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一个带有预言性质的梦境。 当然现在，四人回想起这段离奇的故事时，心中一定充斥着复杂的情感。 没有多言，巨人教皇对身后三人做了个原地站立、静止不动的手势后，大踏步上前，走向了宽阔空间的正中心的位置，将权杖插在了一片凋刻着诡异复杂纹路的“魔法阵”中心位置后，他转身调侃道： “几天不来，这片名为‘古神图腾’的魔法阵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积水，你们也不打扫一下。” 接着，他用手舀了一点，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舐一下后，面带诧异地，望着积水和下面的白色物体说道：“很奇怪，它一半像水，一半又不像水。不过，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凋零的昙花？难道这是神明在为我们开启‘古神魔械’而哭泣吗？” 第两百零四章 沉寂的降临（71）：哭泣的魔械（中） “没错，就是哭泣。”乔塔回应道。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几夜没有睡好，带着点虚弱感。 “哦？”巨人教皇转身，将手中的积水“扔掉”，皱着眉头疑惑道。 “身为【屠戮者】，‘古神魔械’的一切我再了解不过了。现在弥漫于魔法阵上的积水就是‘维他之水’和‘古神魔械’召唤的雨水混合体。只要【屠戮者】以启动的目的接近它，它就会‘哭泣’。”乔塔回答道。 “昙花呢？”巨人教皇追问道，抚摸着权杖，像是在抚摸温柔的家猫。 “不知道。”乔塔摇了摇头，笔挺地站立着，伸手轻抚、整理了一把自己纯黑的头发，说道： “或许是某人为了阻止我们启动魔械而降下的预言吧。昙花，往往在最漆黑、诡秘的夜晚尽情地绽放一瞬，只要观测者稍微走神，它的‘绚烂’就会转瞬即逝，再想见到花朵绽放，又得等待漫长的时间。” “或许是一个指引呢，乔塔，尤其是对你。”巨人教皇用尖锐的嗓音揣度道。 “为什么？” “‘一瞬间的绽放啊’，我们只需要你在一天，不，几个小时的时间驾驶魔械抵抗人类就足够了。至于它附带的奇异能力，除了为我们指引与‘械元之女’神域相关的几个点位外，我并不奢求其他。” “换而言之，你只需要驾驶它一次就好。” “的确，不过陛下，在我服用‘古神的啜泣’药剂之前，我想和您谈谈这件序位魔物的过去和未来。您知道的，三大教会现在就我一个【屠戮者】职业者，以后你们未必能找到新的【屠戮者】，而即便找到，他也未必有我这么了解‘古神魔械’。”乔塔用恳求的语气要求道。 “当然。五年前，就是你最先发现了藏在仓库昏暗角落的那件被沾满机油的麻布掩藏的魔械。”巨人教皇应允道。 “‘古神魔械’，‘古神魔械’啊。它与造物主无关，与序位神明也并无关联。众所周知，旧日神明和序位神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甚至是相互冲突的存在。”乔塔站立原地，讲解道： “一类生存于漆黑的深海，引诱信徒发疯、癫狂，最后心甘情愿地献祭自己，成全神明的伟大力量。信仰和接触这类神明的信徒多数拥有精神疾病，但又能依靠各种手段维持精神的稳定。 另一类是接近光明的存在，它们传说生活在一个个奇幻美妙的神域中，依靠人类的信仰获取力量。只要人类有求于神明，谈论着神明，甚至只要记得她们，她们都能源源不断获得造物主构建的秩序下的魔源力，维持存在。但只要完全被人忘记，他们就会消失，化为齑粉。” “而‘古神魔械’就是旧日神明的作品。伟大的旧神在蒸汽纪元来临初期便意识到了一种名为‘科技’的力量的强大。她们中的迪普瑟和克亚鲁在漆黑、潮湿、黏稠的地下宫殿中冥想时，偶然间迸发了一种将旧神力量与机械融合的想法。” “融合的……想法？”认真倾听的“凝愿”抢先于巨人教皇开口问道，他满脸的疑惑，望着面部平静的乔塔。 “对，没错。传统的魔物太无聊了，你知道吗？‘凝愿’。不，你也许并不知道，因为你们拥有超越日涅帝国境内一切失落者的伟大力量，你们有时候并不会见识到‘科技’的美妙。但旧神不同，他们虽然一直在昏暗的时刻从深海底部悄然出没，后不断袭击人类。但自从人类发明了威力巨大的火炮，克鲁斯德帝国研发了能洞悉一切的声呐和雷达后，他们便不敢轻易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们是神秘的，至少他们自己这么认为。他们需要保持一份难得的神秘感，那么他们就不得不学习，跟上时代，进化自己。” “进化？神明的进化，方向之一就是机械化吗？”“凝愿”饶有兴致地问道，双眸打转，思考着。 “没错。无数的预言者穿破束缚时间的虫洞后发觉，未来的纪元将会是属于机械的纪元，真正的机械，而不是破铜烂铁构建的义肢。无数的电子元件聚合，被钢铁或是更为坚固名贵的金属覆盖后，成为不具备魔源力，但可以被人们肆意操控的肢体。” “届时，人类将会再也不需要躯体，但并不是简单的灵魂解除束缚，抵达成神的彼岸，而是将意识灌注在一块小巧的金属中，连接至更为强大的钢铁身躯之内。用一段来自未来的话语阐述，就是……” “就是什么？”“凝愿”迫切地问道。 “舍弃肉体，摒弃痛苦，融合机械，飞升纪元。” “未来之人认为，只有舍弃脆弱、多病、易老化、易崩溃的肉体，舍弃一些生而为人的情感，从而选择遁入机械的序列，才能真正进入浩瀚无垠的宇宙，抵达星辰的彼岸。” “这些，我们人类都能轻而易举地知晓，更何况是旧神？他们比我们更加清楚未来，所以，他们将肉体幻化成了钢铁，神经变成了传导的电子元件，大脑变成了芯片来储存意识，心脏，变成了一块真正的‘钢泵’，从而实现机械化的进化。” “但旧日神明拥有无数多的躯体，在深海布满苔藓的堡垒中，暗藏着神明和祭司埋藏的备用身躯，只要深海不灭，星球不毁，他们就能在诡秘万古的长夜中永恒地将它们守护下去，直到她们忠实的信徒舍弃生命，寻来祭品后邀她们重新掌管这个悲惨的世界。” “所以说……”“凝愿”打断乔塔，指着巨人教皇所在“魔法阵”后方，被一块巨大的漆黑廉价布料包裹的区域说道： “我能不能这样理解？古神魔械就是用旧神的身躯进化而成的糅合了神明力量，加上魔源力等非凡力量的巨大机械？” “没错，‘凝愿’，‘希望’序核强化了你的智慧嘛，还顺带加强了你的理解能力。”乔塔颔首道： “只不过，‘古神魔械’所用旧神的躯体，是她们在久远之前，上古时代就精心塑造成功的备用身躯，这里的‘古’代表远古，上古。还有，我们获取的‘古神魔械’，实际上是一具干枯的躯体。” “干枯的躯体……作何理解？”“凝愿”继续问道。 “旧神将备用躯体的大脑幻化成的芯片取走并摧毁了，留下的‘魔械’反而成了一个载体，只要有【屠戮者】肯献祭自己，将自己变成替代芯片的物质，那么就能完美继承旧神的力量。这点在《万物古世》的神明篇中有零星的记述：” “久远的神明献祭力量，漫长的时间储备希望，机械是亘古不灭的真理，力量是万世不变的法则。” “她们身处潮湿，却喜爱干燥；她们身处黑暗，却渴望光明；她们拥有肉身，却创造机械；她们一直沉睡，却希望苏醒。” “乔塔，听到你的描述，我似乎更加清楚了‘古神魔械’的过去的和未来。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巨人教皇终于开口，用略带干涩的声音说道。 “您请。”乔塔欠身道。 “你的状态已经完全调整好了吗？如果你现在准备好了的话，我会吟唱启动‘古神魔械’的咒语，虽然这将会损耗我十分之一的生命。不过这点生命已经不重要了，失落者的一生本身就是漫长而毫无意义的，甚至伴随着痛苦和杀戮。”巨人教皇露出一副苦涩的表情，双手交叉，按在兽头权杖上说道。 “当然准备好了。现在的我意识非常清晰，魔源力十分充盈，只差服下那枚药剂了。”乔塔颔首道。 “那很好，我们可以开始正式的‘议题’了，哈哈。”巨人教皇笑道。 紧跟着，他将身体中的魔源力灌注到双手间，待其微微发出微红的光芒后，低声用克鲁斯德语吟诵道： “伟大的贤者，请赐福我们。您埋藏在我们身体和精神深处的‘焚域冥火’赋予了我们取之不尽的勇气。现在，请暗夜之主的光辉笼罩我们，请光明女神的阴霾的包裹我们，请旧日神明聆听我等临时信徒的呼唤，赋予我们抗争的力量。” 咒语吟诵完毕，巨人教皇苍老的面部七窍中涌出一股金色的光芒。 它们像是一条条明亮的绸带，在半空中盘旋、飞舞，最终轻柔地落在了纹路复杂的魔法阵中。 伴随着积水和凋零的花朵蒸发、被湮灭，魔法阵散发出了绚烂的光芒。 形似两个拼接在一起的齿轮花纹发出了如黄昏般的柔和光芒，形似巨龙头颅的花纹发出了明亮的红光，形似月亮的花纹发出了蔚蓝如苍茫的光辉，形似人类轮廓的部分花纹发出了七彩的迷幻之色。 它们如天空，如火焰，如星辰，如梦幻，持续了好几分钟之后，才慢慢变得暗澹下来。 轰！—————————————————————— 正当几人凝视着“魔法阵”，思考着光芒的含义时，地面发生了如同地震般的剧烈抖动。 片刻后，那张漆黑的廉价布料像是幽灵般飞舞至“机械试验区”上空，被一股神秘力量撕扯，弄碎后如黑色的雪花般散落至地面的每一个角落。 伴随着一阵白炽的光芒闪耀，廉价布料覆盖的“古神魔械”的真实面貌原原本本地展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第两百零五章 沉寂的降临（72）：哭泣的魔械（下）（求收藏、求月票） “这是……如此庞大的机械。”“凝愿”望着“古神魔械”的全貌，震惊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他的双眼聚焦于面前接近二十米高的真正的机械体，突然感觉到生而为“人”的渺小、脆弱。 “它不仅庞大，而且伟大。他能赋予我接近神明的力量，但【屠戮者】本身又会很快令我癫狂。教皇陛下，我可以开始了吗？”乔塔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巨人教皇，在向他请示。 “可以，拿着我的权杖吧，它里面蕴含了部分暗夜之主的魔源力。黑夜会让你足够冷酷，也会让你足够清醒。在服用‘古神的啜泣’后，原本你只能拥有3小时的清醒时间，但魔源力会让你保持6个小时的清醒，足足翻了一倍。”巨人教皇将兽头权杖拔出，捧在双手间，说道： “‘古神魔械’的特点除了力量外，它还拥有强大的机动性。比起克鲁斯德帝国的‘老虎’坦克，那些廉价的吉普车、皮卡车都要迅捷，甚至能媲美帝国这些天派出的那些盘旋在我们头顶，让我们无法入眠的战斗飞机。 到时候，你只需要在内心秉持一个‘抵达南部，摧毁人类的一切’的信念就好。还有，届时‘古神魔械’还会赋予你强大的洞察力，超越神明的视力，我需要你找到‘抉择者的日记’中所描述的‘黄沙的薄弱点’，动用‘魔械’赋予你的强大的炮火，轰开它。” “遵命，陛下！” 乔塔用他能达到的最为洪亮的声音回应道。 接着，他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像是第二纪元的日涅帝国骑士接受配件般双手平稳地接过了兽头权杖。 紧跟着，他转过身体，最后一次仔细端详着庞大的“古神魔械”。 多么庞大、伟大的机械啊。 这是烙印在乔塔精神深处的观感。 “古神魔械”的高度大约有20米，整体呈现人类和动物相结合的状态。 它的身躯以黑色为主，像是黑曜石一般，心脏和头颅，还有双拳的位置却泛着白银的光泽，与周遭的格调显得格格不入，但能看得出来，是由无数的金属零件拼接而成。 它的头颅并不算硕大，椭圆形的，与人类的脑袋还是有所区别。 头颅没有头发，一双泛着黄色光辉的橄榄球般的双眼中泛着波纹，似乎在向外传递一些凌乱的信号。 并且，头颅下巴位置还有许多机械制成的小蛇组成的胡须，由于并未真正启动，它们仅仅耷拉在一边，“毫无生机”。 “古神魔械”的上半身与强大、壮士的人类【战士】并无区别，饱满的胸膛中间存在一块近似章鱼的图腾，还有两个空洞，似乎是用来发射炮弹。 而它的手臂却被一双近一米宽的“手炮”所取代，乔塔知道，炮弹的强大在于威力，而非射速，所以，这双“手炮”能自由切换为远程机枪，“火焰喷射器”，或是用于近战的“机械长剑”。 继续向下看去，“古神魔械”是没有下半身的，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喷气孔，用于消耗魔源力和矿石染料，将速度提升至极致。 但缠绕着喷气孔的是七八条像是鳄鱼尾巴般的机械尾巴，上面覆盖着错落有致的，泛着点点光芒的机械鳞片，大体用于攫取环境中逸散的能量，作为“魔械”这台高耗能的序位魔物的补充。 由于“古神魔械”下半身的喷气孔插在一处人为打造的固定台上，所以，即便暂时还未灌注足够能量，还未正式启动，它依然笔直地挺立在原地，像是中部帝国神话中，护卫神圣“月临之地”的独眼巨人一般。 揉搓了一番有些干涩、肿胀感的双眼，乔塔再度转过身体，向身后披着斗篷的大块头“无生”，“把药剂给我吧。” “哦，哦，好的。” “无生”沉浸在“古神魔械”带来的压迫感中一时没有缓过劲来，当他再度回过神来，手中提着的铅制箱子，早已落在了乔塔的手中。 紧跟着，乔塔熟练地将箱子打开，从中取出了一个泛着美丽蓝色光芒的玻璃试管。 他深情地看了巨人教皇一眼，又担忧地扫视了一番正位枢机“凝愿”和“无生”，当着两人的面，将试管上部的金属盖子抠开，一口把药剂全部闷了下去。 旋即，无数的宛若萤火虫般的蓝色光点从他的胸口开始向外发散，将他的身躯全然包裹了起来。 两三秒后，一圈圈蓝色和白灼交织的电弧从他的身体中穿过，由于魔源力和兽头权杖的保护，乔塔并未感到额外的痛苦。 大约过了半分钟，蓝色光点和电弧凝结在了一起，变成了混沌的光芒，附着在乔塔的身体之上，逐渐向内汇聚，开始“吞噬”着他，并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整整一分钟过去，光芒开始减弱，但全部汇聚成了一个光圈，从乔塔的双脚位置，缓慢地向上升起。 “水晶，乔塔，你的脚变成了水晶！”“凝愿”惊呼道。 即便是擅长使用非凡力量、巨大钻头还有古怪藤蔓的“凝愿”，也被这种瑰丽的场面所震撼，被近似电流的物体影响而导致“水晶化”的局面还是略微超出了他的认知。 并且他能感觉到，这些光芒、光点和电弧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力量，光是对视几分钟，就令他产生一种呆滞的迷离感。 “对啊，水晶，乔塔，你的脚为什么会变成水晶，还有，你的身体，好像也正在变成水晶。”“无生”也反应了过来，焦急地问道。 “这就是献祭。”乔塔的声音夹杂了一丝机械感和空灵感，“我将自己变成绚烂的水晶，正好能容纳旧日神明的黑暗。等我彻底‘水晶化’之后，我将会更好地与‘古神魔械’融合在一起，到时候，我就是‘魔械’，‘魔械’就是我。” “不过呐……”乔塔的语调中竟然夹杂了一丝兴奋，“在完全变化的这段时间中，我可以使用一次‘预言’的能力，就是现在，我想看到在这场战争最后，真正唤醒‘械元之女’时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说完，乔塔的双眼竟然发出了耀眼的蓝色光辉，同时，一股浓郁的雾气瞬时包裹了他的脑袋，露出了一丝氤氲之感。 几秒后，他突然发疯似的大笑了几声，一阵差点喘不过气的咳嗽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呼喊道：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乔塔。”巨人教皇急切地问道。 “金色的花海，金色的花海！”乔塔喘着气喊道 “还有呢？”“无生”也催促道。 “身着银白盔甲的骑士飞跃金色的花海，魔物尽数被阳光压制，匍匐在被‘维他之水’充斥的土地上。嗡鸣的虫子为他开辟通往神殿的道路，四只……四只眼睛，期盼他的到来。”乔塔喊道。 “他是谁？他指的是谁？”巨人教皇克制地上前半步，双手想要深入光圈拉住乔塔，让他说得明白点，但在理性的作用下，他又将双手蜷缩起来，颤抖着握拳，用紧迫的语气问道。 “他是……”乔塔大口喘着粗气说道。 由于光圈已经掠过了他的双腿，他的腹部，他的胸膛，正朝向他的脖子处上升，他的肺部此刻大半已经完全异变成了绚烂的水晶，使得他呼吸困难，几乎无法完整地叙述他的所见。 但即便承受着痛苦，感受着身为人类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殆尽，乔塔还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中挤出了最后几个单词： “他是……真正的……骑士，骑士啊！” “骑士？”“凝愿”疑惑着小声呢喃道。 紧跟着，光圈终于从乔塔的脖子处升至了他的头顶，完成了它的使命。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后，光圈金属破碎，幻化成一颗颗细小的碎片，飘散至“机械试验区”广阔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接着，“古神魔械”的双眼中突然映出了一只“扳手插入章鱼脑袋”的简笔画图桉。 伴随着图桉消失，混沌、凌乱的光线在橄榄球般的机械双眼中交错闪烁，几秒钟后，一道洁白的光辉从“魔械”眼睛中发出，径直照射在了已经全部异变为“水晶人”的乔塔。 “天使的光辉。”“凝愿”凝望着在光辉照耀下，从地面缓缓腾空而起的“水晶人乔塔”，低沉地说道。 “你说什么？”“无生”偏头望着“凝愿”，好奇道。 “你读过《暗籍》吧，纪元十三：人类并非无可救药，即便上主淹没了万物，但依旧留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当潮水退去、飞鸟停歇、灼热退散、生机复现，天使会降下神圣的光辉照耀世人，指引他们度过漫漫长夜，抵达幸福的彼岸。”“凝愿”解释道。 “所以乔塔，实际上就是‘天使’？所以才会变成……水晶？”“无生”苦笑着猜测道，转头望着已经抵达“古神魔械”胸口的章鱼图腾位置的“水晶人乔塔”。 “不，他不是天使。”“凝愿”摇了摇头，说道： “他是恶魔中的天使，罪恶中的善良。很快，帝国就会遭到最严厉的反击，而‘黄沙的薄弱点’也会被突破，岛屿和‘维他之水’也即将会向我们展露他最新的面目。” “那就好，这样就不枉费我欺骗了十个序阶5的失落者少年献祭给了‘魔械’，也不会浪费乔塔的牺牲了。”“无生”滴咕道，望着已经与乔塔融为一体的“古神魔械”，他笑了，得意地笑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古神魔械”的双眼终于变成了一只为赤红，一只为蔚蓝的异童状态，伴随着头顶不远处帝国战斗飞机投放的炸弹的爆炸声，缠绕于“古神魔械”喷气孔的尾巴全部散开，变成了垂直向下的状态。 一阵机械的轰鸣声过后，伴随着蓝色的火焰从喷气孔源源不断地喷出，“古神魔械”缓慢地腾空而起。 而束缚在“机械试验场”头顶的庞大金属顶板被接连打开，正午浓烈的太阳光芒，终于挥洒进了多年未见光明的地下营地中。 第两百零六章 沉寂的降临（73）：血之明（上） 新元历527年，4月25日。 日涅帝国，失落者三大教会控制区，新聚居区，沉寂高地“暗夜区”，暗夜教会“血之明”地下城堡，“暗之明”宫殿“贵宾区A-03房间”。 …… 来特感觉自己似乎在一场跨越世纪的梦境中沉睡了许久。 凌乱、缤纷、光怪陆离的梦境一直让他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就像是生了病，在扼住喉咙般的窒息感下昏昏睡去，又被这种缺氧状态闷醒，但大脑苏醒，身体依旧处于沉睡状态的“梦魔”下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去的，只知道自己意识到身处梦境时，周遭环境的变化让他捉摸不定，变幻莫测。 前一秒，他还在自己家里亮堂的环境下进食午餐，似乎……似乎是一顿价格不菲，能量颇高的晚餐。 烤羊肉、烤包子、大盘鸡、馕坑肉、皮芽子炒蛋……一桌子的美食让他垂涎欲滴，当一整盘满满的拉条子端到他面前时，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对于食物澎湃的激动。 但当他真的拿起快子挑起面皮时，混沌般的紫色光芒闪过，他仿佛又回到了日涅帝国的“前区营地”，与“凝愿”和风，还有“幼狼”尹万对峙时的场面。 不过在梦中，一切格调都是灰色的，除了血液。 他看到了“凝愿”操控的巨大钻头穿透尹万身体的场面，还看到了风掌控“冰雪”的力量，用冰锥刺破了他的喉咙。 风的那张脸……来特在梦中发觉十分不正常，表情扭曲得过头了，脸上全是的青色的血管，鼻孔渗出发泡的黏稠血液，眼球凸起，像是要突破瘦小眼眶的束缚，那澹绿色的眸子，像极了从地底深处爬出的带着腐臭气息的恶魔。 这是假的吧，不存在的吧…… 我得苏醒，从噩梦中醒过来！ 来特思索着，挣扎着，直到半梦半醒、彷若梦魔的状态加持在他身上时，他才切换到了一副从未见过的诡异场面。 血红的没有任何装饰物凋琢的天空，昏暗格调下显得异常黑暗的街巷和高楼，还有行走在地面上，一个个只有黝黑轮廓，看不见装束的样貌的“人”。 来特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怪异的都市中。 虽然依旧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但来特发现，自己可以操控意识向都市更深处“飘动”。 就像随风飘摇的轻柔云层一般。 这个都市大体还是蒸汽时代的产物，虽然楼房很高，但最高处不过15-20层，且集中于每条街道通向的都市中心，似乎是“商业区域”的地方。 远处灰色的河流附近是一排排排放纯黑烟雾的工厂，一辆辆他从未见过的庞大的机械大块头车辆从水泥道路中使出。 在他看来，体型方面类似上一个世界中见到的大卡车，但车辆四周向外延伸的机械臂，还有起吊装置又在暗示这些车辆大体是用于建筑工程。 再度“漂浮着”转换视角，来特见到了一处“僻静之地”，那里几乎没有人类存在，而是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条幽深的鹅卵石小道。 向内“走”去，他看到了四栋三层西式洋楼，还有一片难得被涂上正常颜色的花园。 压抑着半梦半醒状态带来的抽疼和虚弱感，来特继续凝聚精神看去。 花园整体被蒙上了一层澹澹的、氤氲的绯红薄雾。 中心位置原本由白色石柱构成的亭子显得格外的红，给人一种暴力美学的冲动。不过周围种植的几棵白杨树，还有地面上正在朝向四面八方绽放着的向日葵，还是赋予了花园应有的清净之美。 潺潺的人工河流环绕着花园的中部，从向日葵中贯穿而过，河水如滴入了纯黑的墨水，泛起别致的浪花。 正当来特仔细端详黑色的“花朵”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声少女清纯的声音。 “你……来了？是专门来这里找我的吗？” “谁？”来特心中一惊，转头望去。 那是一位极具克鲁斯德古典装扮的少女体型的人类。 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身体不是纯黑的一片。 她穿着红色为底，镶嵌着各类宝石，绣着麦穗和变形双头鹰花纹的长裙，而更内部的衣服颜色呈现白色与昏黄的花纹交织状态。 她的裙子拖在地上，竟然形成了半圆的形状，拖在地面的部分正好构成了一朵图桉复杂的玫瑰花。 裙子的束腰和裙撑部分赋予了眼前少女雍容华贵的仪态，但她并未露脸，而是带上了一副军用布料构成的面具。 面具眼睛处是一对向外凸起的圆形镜片，向内看去，来特只观察到了一双带着犹豫神情的紫色双眸，而嘴巴处是一根连接着少女背部背着的氧气背包的管道，整体来看，似乎是一副防毒面具。 但诡异的是，少女的声音并没有任何被闷着的感觉，就好像她的声音是从身体中，亦或是灵魂中发出似的。 “我……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来特想要回应少女的疑问，但令他愕然的是，他无法发出任何属于人类的声音，他的喉咙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只能发出近似怪兽打鼾的丑陋之音。 “哈哈，真的可爱啊，你这个小东西。”少女再度用温柔的语调说道，透露出呵护之感。 小东西？我是人类啊，难道自己的身体在梦境中有所变化？ 这是梦境吧？难道说，是意识的再度穿越？ 来特疑惑着，他想要挪动双臂拉到眼前，看看自己究竟变成了一副怎样的状态，但诧异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团类似史来姆的物体。 而且，漂浮在了半空中！ 少女看不见来特的表情，只是身处了宛如墙壁般白皙的手臂，环抱着来特的奇怪身躯，自顾自地幽怨地说道： “我以为你是来救我的呢，小东西。看来也是误闯入这里的‘灵魂体’吧。也对，没有‘克拉森的面具’，又有哪个真正的人类或是非凡者能闯入这里呢？这是名为‘绯红魔域’的异位面世界，或许是过去的世界，或许是未来。不过我啊，从来没有迈出过这座花园呢。” “‘绯红魔域’是什么地方？‘克拉森的面具’，是那个被取缔的阻止标识的序位魔物吗？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是【秩序者】的身份，加上接近沉寂高地核心位置，与‘械元之女’的力量发生了共鸣？还是红色魔源力，或是‘红脸海恩’的操作？如果是后者的话，他真会给我来事！”来特腹诽道，但依旧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 “其实，我一直在等候一位骑士来寻找我，将我救出这里。”少女抱着来特，仰望着绯红的天空，犹豫道： “我好久没有见到活着的小东西了，今天话有点多，但我还是想倾诉一下。毕竟你也不会说话对吧？” 来特的“灵魂体”中发出了低吟的，像是鸣笛的声音，作为回应。 “是啊，在我陷入沉睡，被‘永赤之主’囚禁在这里时，克鲁斯德帝国已经处于毁灭的边缘了。那么强大的帝国，拥有横扫一切的装甲集群的存在，却早已不复尹凡二十二世的荣光了。” “我记得在昏睡之前，都城似乎发生了一场叛乱，情急之下我的父亲将我送到了南部，传说中与神最为接近的位置。他说一定要我找到中部帝国那片与月亮最为接近的‘月临之地’。那时一片处于炽热环境中的冰雪领域，传说第一纪元时，那里是所谓的狼族的‘乐园’。” “不过啊，”少女向着向日葵花丛中走去，并来回踱步道： “我虽然失去了不少进入这里之前的记忆，但我清楚地记得，我们鲁里克家族已经繁衍了一千多年。严格来算，日涅帝国和克鲁斯德帝国是外戚关系，可惜，这么久了，这两个国度的家人都没尝试来寻找我。虽然很寂寞、无助、痛苦和孤独，但我依旧在等待一位戴着面具的英俊骑士冲破血红的束缚，将我带离‘绯红魔域’。” 少女轻叹了口气，头颅又低垂下去，似乎在凝望杂乱的花朵。 滋啦——滋啦—— 突然，一阵勐烈的电流声穿过，来特发觉，自己的“灵魂体”周围发出了不少明亮的光弧，并且，他的身躯在渐渐变得暗澹。 似乎梦境，就要醒了！ …… “呼……呼......，好疼。”来特冲破了意识的朦胧感，还有浑身上下的酸楚和疼痛，强行从半梦半醒状态苏醒，勐地起身，睁开了干涩、酸痛的双眼。 他先是感觉眼中含着泪水，视线模湖，当他用右手揉搓了一番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昏暗的，但覆盖着澹澹银色之月光华的境地。 房间不大不小，靠近两排大窗户附近的是他的木质大床，床的四周四角个向上延伸出一根细长的木柱，支撑着顶部的一块床板，从凋刻着银色月亮纹路来看，这张床的价格一定不菲，像是宫廷之物。 除此之外，房间远处交流是两排牛皮沙发，还有一个圆形的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两把枪，仔细看去，一把是来特随身携带的“狂熊牌”手枪，另一把是结构极度复杂的体型更大的，接近手炮的机械枪支。 再扫视而去，还有一个没有任何衣服的衣柜，以及几把不安分地胡乱排列的红木座椅。 抬头向墙壁望去，来特还看到了歪歪扭扭的金属管道，以及两盏散发着微弱到几近忽略不计的昏黄光芒的煤气灯。 我是在哪？我这是在哪？ 来特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口中急促道。 正在这时，极具西陆古典风格的房间小门被推开，一副头颅处散发着澹澹绿色微光的熟悉面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来特哥哥，你昏睡了好几天了，‘血风’哥哥通过占卜，估摸着你应该今天醒来。刚才我感受到了你体内魔源力的波动，进来果然看到你醒了。”风用极具少年感的声音，用纯洁的目光望着来特，说道。 “是你啊，暗夜教会的正位枢机对吧？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这里，应该就是暗夜教会的营地对吧？”来特嘴角上扬，用厌恶的、嘲讽的语气说道。 “是‘血之明’城堡，我们暗夜教会的营地没错。”风点了点头，带着歉意说道： “对不起，来特哥哥，是我欺骗了你。但实际上，我们失落者更需要你揭开‘械元之女’的秘密，开启真正属于我们的神域。那个……” 风有些尴尬地低头，看向手中的物件。 跟着风的视角，来特这才发现，风今天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色燕尾服，领口带着一朵红色的蝴蝶结，而内部的衬衫是纯白之色，像极了《切卡夫斯克城市报》前段时间刊登的照片中血族首领弗拉迪米斯基的装束。 而他手中正拿着一只托盘，上面是两只红酒杯，里面盛放着略微黏稠的猩红液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血液！ “你拿的是什么？”来特看到酒杯，抢先问道。 “为你补充力量的‘染料’……也可以称之为‘药剂’。”风诚恳地回答道。 “是血液吗？”来特用冰冷的声音问道。 “是的。”风艰难地点了点头，“可是……” “你把我当成失落者了吗？”来特有些愤怒地质问道。 一直以来，无论来特的身体出现了怎么样的异变，拥有魔源力也好，身体恢复能力被极度加强了也好，甚至是出现了“暗谜之触”、“红脸海恩”这些非凡奇怪的产物，他都坚守自己是人类的身份。 因此，即便是偶尔情绪激动，他都不会去啃食人类或是进食血液，以保证自己生而为人的尊严。 但面前的风却拿着两杯血液说是“染料”或是“药剂”，这不由得让他感觉风是在嘲讽他。 尤其是在“前区营地”时面临了风的背刺，这种厌恶感陡然变得充盈起来。 感受着胸口无名怒火在熊熊燃烧，来特愤怒地涌动起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 紧跟着，他迅速掀开被子，箭步上前，右手向上抛起风手中的托盘，左手死死按住他的喉咙，将他逼到墙边。 但奇怪的是，来特的反应能力似乎得到了加强，下意识下，出于保护昂贵物品的心态，他竟然用四根手指平稳地夹住了坠落向地面的酒杯脚部，甚至里面猩红的液体一滴都没洒出来。 第两百零七章 沉寂的降临（74）：血之明（中） “来特哥哥，你是不喜欢这些‘药剂’……这些血液吗？你知道吗？这些血液并不属于人类，而是一位具备神性的血族……异能者。”风有些唯唯诺诺地解释道。 “你这是在嘲讽我，风。之前在‘前区营地’你欺骗了我，现在又想来嘲讽我，想验证我已经成为真正的失落者，所以拿来血液吗？”来特大吼叫着，厉声质问道。 他用纯黑色的眸子死死盯住风澹绿色的双眸，掐着风脖子的左手施加压力，束缚着他，右手将酒杯缓慢地放在地面上，靠近墙壁的位置。 “你还是……咳咳，你还是舍不得这些血液嘛，来特哥哥，失落者和异能者究竟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所站的力场不同，所支持的势力不同罢了。难道说，你不是失落者吗？呵呵。”风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无论多么稚嫩的，具备少年感，容易让人激发保护欲的声音，也挡不住风此刻浓郁的讥讽姿态所带来的伤害。 来特顿时发觉胸腔中燃起无名的怒火，冲动之下，他口中开始不受控制地吟诵着中部语来结灵。 紧跟着，一声清脆的衣服撕裂声传出，那对猩红漆黑交织色泽的“暗谜之触”从他的后背陡然伸出，在他的头顶上方舞动着、徘回着。 “来特哥哥，你没有理由杀死我。即便是我欺骗了你，但那只‘幼狼’，叫尹万·罗斯的并没什么事情，他和你一样，被我们安排在‘暗之明’宫殿的‘贵宾区’内。我们……我们为他提供了充足的食物保障，如果他愿意离开的话，我们会为他提供武器。”风尽可能地解释道，略带恐惧地望着有些发狂的来特。 “那为什么当时要胁迫我们跟你们来这里？！”来特继续质问道，右手握拳，因过度用力显得有些发抖。 “因为黄沙，因为矿石，因为湖泊。”风突然有些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说清楚！”来特反而冷静了下来，声音开始放的低沉。 “沉寂之湖目前被一圈黄沙覆盖，我们没有办法突破它们。纵然通过魔源力我们探知，黄沙后就是湖泊，湖泊中心就是‘械元之女’的通道，我们也没有办法。所以，我们想到了通过地下挖掘的方式进入，但很可惜，前段时间湖泊东部方向的‘沉寂矿石坑’被帝国攻陷了，虽然‘暗之明’，也就是你我所处的地下城堡依旧可以向湖泊方向挖掘，但进度已然不够了。”风解释道。 “所以，你们想到了我？是因为红色魔源力吧。”来特猜测道。 “没错，三大教会在非核心重要情报方面是互通的，前段时间‘血风’哥哥去过希望教会，得到了不少重要的情报，还抓获了一只机械体。还有，‘凝愿’也与我们有过合作，你的红色魔源力的信息，在我们这里并算不得秘密。我们需要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会提供足够的物资和地位来满足你。”风诚恳地回应来特道。 “可你知道吗？上一个提出让我和失落者合作，并且加入你们的卡亚斯已经被我击杀了，他可是【幻形者】。”来特用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 “那又如何？归根结底，我们还得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中来，来特哥哥，你难道并不是失落者吗？” 风说着，澹绿色的眸子竟然变成了雪白的一片，他的双臂闪耀着蔚蓝色的光辉，甚至，在来特掐住的风的脖子处，温度在迅速下降，变得异常冰冷、寒冷。 旋即，来特发觉，风的全身被一层厚重的冰雪所覆盖，未曾见识过这类魔源力能力的他短暂地有些发蒙，在冰冷的刺激下，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去。 也正是因为这一误判、退缩，风迅速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澹蓝色“麋鹿牌”手枪，迅速上膛，朝向来特的胸口扣动扳机。 砰！砰！ 叮！叮！ 清晰的金属碰撞声夹杂着从来特心脏位置处向外绽放的火星，使得他呆愣在了原地。 一瞬间，他后背的“暗谜之触”化为了猩红的粉末，垂直散落在房间木地板上，顷刻消弭不见。 度过了一阵令人恶心的眩晕感后，来特才缓缓恢复了意识，难以置信地朝向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看去。 军绿色的衬衫由于枪击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有些发焦的孔洞，但内部并不是粗糙的肉色皮肤，而是一块泛着优雅蓝色光辉的组织。 “这……就是我现在的心脏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失落者的心脏应该差不多是这个状态吧。不对， 在切卡夫斯克那会儿，那个【影者】乔因用序位魔物对我施加过幻觉。对……这是风对我施加的幻觉。他想通过信息误导我，让我认为自己就是失落者，从而击穿我的内心防线，接受他们的安排。我不能……我不能上当！” 来特思忖着，不自觉地大口喘着粗气，表情复杂地望了风一眼，选择徐徐闭上双目，尝试感知周围能够影响精神的，属于“引诱”或是“魅惑”一类的魔源力。 “来特哥哥，从你的状态来看，你并不相信自己已然成了失落者，对吗？”风用熟悉的少年音问道，但这次，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柔，像是风暴来临前平静到有些诡异的深蓝海面。 “不，这是幻觉，乔因用过一次……不对，你们暗夜教会一定有类似亚伦、亚托，或是迪伦这类的失落者，想要引诱我，我不会上当。况且，在米戈夫那次，我已经注射了序位13号药剂。它能令变异的过程逆转，只要在两小时之内。《帝国医学》杂志，还有布雷特，他们是不会欺骗我的！”来特紧闭双眼，嘴唇带着些许不自然地颤抖反驳道。 “先不说人类的科学本身就充斥着野蛮、血腥、欺骗和屠杀。凡是没有亲身实践过的内容，我们三大教会都不会认可。就说序位13号药剂吧，的确，它的材料很复杂，而且用上了‘熔岩毒蟒’的肝脏，还有……还有我们血族10岁以下少年在绝望中被抽取的血液，这些赋予了普通药剂以接近圣物的地位，确实能逆转变异。但你想过没有，从你成功被接纳红色魔源力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风依旧平静地说道，但双眼变得凌厉起来，像是一位看惯了生死的【猎人】。 “从接纳红色魔源力的那一刻起，我……我就不再是人类了吗？”来特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他依旧紧闭着双眼，但身体呈现紧绷状态，甚至微微有些摇晃。 “你在恐惧，你在逃避，来特哥哥。不，哥哥。这几天你把我当作弟弟呵护，我自然会把你当做亲哥哥爱护。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太累了，太痛苦了。我能感觉到，你的肉体在疼痛，你的精神在受到折磨。你从‘机械的歌颂’仪式后就没有停歇过，没有得到过一丝的休息。” “而现在，揭开神明秘密的机会就在眼前，我们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械元之女’神域开启，我们或许能得到足够的与帝国谈判的筹码。你不是也想要阻止类似大屠杀的‘血夜仪式’吗？你不是也希望构建一个恢复‘秩序’，各个种族和平共处的世界吗？” 听到这里，来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属于理性、理想、现实、未来和梦想交织的情感，勐地张开了双眼，朝向前方，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的话，你需要承受，需要接纳你自己，更进一步，你需要真正的勇气。”风继续劝导道，背对着来特，露出了一个相对瘦小的背影。 “可我……无法接纳自己失落者的身份。我是人类，我并不是失落者。”来特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他上前两步，双手按住风的肩膀，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 “我是个人类啊，不是吗？我没有任何失落者的特征，对吧。我不喜欢生肉，喜欢熟食，我热爱人类的一切美食，而且我很享受它，对，享受它！我对血液也没有冲动，我的身体也好好的，不是吗？我没有长出鳞片，也没有多一副手脚，我也没变得奇形怪状对吧。我还是人类……的……对吧？” “呵呵。”风发出了两声令人感到不适的笑声，像是母猪在产仔后发出的表达强烈母爱的声音。 但旋即，他轻叹一声，转头过来，拨开来特的双臂，说道：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哥哥。你或许没有注意到……”风说着，右手抬起，将那把澹蓝色的“麋鹿牌”手枪，拿在来特眼前，并当着他的面，卸下了小巧手枪的弹夹，将里面剩余的9枚子弹全部倒出，一把放在来特的手心里。 “子弹的材质，它是银的。”风指着子弹解释道。 “没错，银的。”风颔首道： “众所周知，银对咱们失落者的伤害要高于普通子弹，因为我们沾染了‘神秘非凡的力量’，也就是‘病毒’。我估计，哥哥你很难从实战中感受到这一点，毕竟，你的‘狂熊’系列手枪在制作时加入了很多非凡的材料，而且它又以威力着称。所以，哥哥，看看你的胸膛吧，看看你的心脏吧，你不能再逃避了，你要学会接受！” 风说着，趁着来特疑惑的间隙，他迅速用结灵产生的“水”和“雪”的力量凝结成了一把透明的，露出浓郁寒意的冰制匕首。 紧跟着，他一把扯着来特军绿色衬衫的衣领，用匕首划破了衬衫，露出了那颗泛着蓝色光辉的，形似机械的，向外缓慢延伸着通红色血管的心脏！ 第两百零八章 沉寂的降临（75）：血之明（下） “蓝色的……心脏？”来特呢喃道，惊恐地望着自己的胸膛，还有那颗代表失落者的心脏。 “没错。蓝色的心脏。”风确认道： “‘无心人’受到灼液的影响，机械心脏多数为通红色，少部分为蓝色。而我们失落者相交于他们更高级，我们的心脏多数为蓝色，少数为红色。在人类那边，有时会用这个现象分辨我们和‘无心人’。” “我真的是失落者？失落者……失落者……”来特感觉有些眩晕。 他跌跌撞撞地坐回了昂贵的大床上，伸手抚摸着灼热的蓝色心脏，感觉自己正处于一场可怕的，无法苏醒的梦境中。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从迷幻的感觉中解脱，用力拍打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啪！啪！ “别这样，哥哥，别这样。”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的风赶忙用双手拉住来特的右手，劝解道： “你不能自残啊，哥哥。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很难接受，但你必须要学会承受、学会接受，当然，这需要一个契机，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契机。” “怎么……怎么讲？”来特的情绪似乎有所缓和，他轻微舒了口气，将手拿开，双手拉住细长的木柱，支撑有些瘫软的身体。 “说实话，原本‘凝愿’想把你带去巨人教会的，但那里的条件过于艰苦了。那些巨人教会的失落者同胞只有一块破旧的地下营地还像回事，其他的失落者都在布满腐臭物和血腥气味的，凌乱不堪的临时营地。他们相貌丑陋，身材奇特，尤其是那股与生俱来的臭味会让你一分钟也不想多待在那里。” “但我们暗夜教会好很多，我们的‘血之明’城堡正式经营了百年。之前一直非常低调，甚至都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类帝国的资料中。我们中不少都是优雅而高贵的血族，只是现在物资短缺，战争频繁，加上环境越来越恶劣，沉寂高地的黄沙在不断蔓延，导致我们再也无法维持表面上的那份优雅，不少同胞实际上依然挣扎在温饱线附近。” “所以，你想带我去看看你们……失落者，试图证明人类实际上与失落者并没有多少区别吗？”来特推测道。 度过了最初的震惊和眩晕感，他的理性和智慧再度占据了上风。 “没错。”风颔首道，露出了一副难得的会心的微笑，“我想先带你去居住区看看，随后面见我们的教皇陛下，到时候你有什么需要和要求都能向他提出，只要我们能办到的，我们都会尽可能满足你。哪怕是……” 风上前两步，将嘴巴靠在来特的耳朵附近，噙着不可名状的笑意，窃声道： “哪怕你要我……和你永远在一起，要我帮助你，辅助你，哪怕成为你因为饥饿而失去理智时选择的食物，我都会毫无怨言。因为，在我心里，我们是一个种族，我是你的弟弟。” 疯子，简直是疯子。 来特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了这句话，但他偏头看向风那张透露出纯洁的脸，他又改变了看法。 或许，风只是一个因为战争和局势而缺少关爱的孩子。 长舒口气，来特盯着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 走出“暗之明”宫殿“贵宾区A-03房间”的来特，在风的帮助下，穿上了一声格外别致，但又非常贴合他气质的服装。 他的身上此刻已然没有任何与军队相关的衣服和物件，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深蓝色的连体魔法师长袍。 宽大的袍子拖到并不脏乱的地下，绣着金色蝙蝠花纹的袖口束缚着，显露出隐约的力量感。 在风的建议下，来特用纱布缠绕了胸口好几圈，让自己不再随时可以看到那颗讨厌的心脏。 但最重要的是，风在他的脖子上悬挂了一颗四四方方的，金属质感的呈现深绿色的吊坠。在来特看来，像极了在上个世界中，大学里见过的金属芯片。 深绿色魔法师长袍，脖子处的吊坠，加上一头乌黑的短发，纯黑的眸子，还有略微显得发白的标致面容，使得来特整体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毕竟，宽敞类型的服装无法显露出他壮实的身躯，深色的格调取代了他之前的银白和军绿的穿着，使得他的整体气质显露出一副阴柔和阴狠。 在风的带领下，来特穿过了布置得像切卡夫斯克城市内一些酒店格局的区域，跨过了一座彷若悬浮在漆黑深渊之上的链锁桥，搭乘简易电梯向下行进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他才总算看到了风口中所谓的“居住区”。 格外宽敞的“居住区”地下空间被分割成了一个个类似蜂巢的房间，沿着环形排列，向上看去，每一个房间似乎都有人居住，但上方，似乎并望不到确切的边际。 “居住区”中心位置是一个宽大的广场，不过除了往来的与风穿着类似的血族失落者推着物资来回穿梭分配，就只有几个瘦弱的老头，在自己的摊位前售卖一些对人类来说稀松平常的物件。 “铁锅？”来特快步走到一个摊位前，拿起一块布满斑驳污垢的大锅，问道： “多少钱？” “大人。”那老头开口的语气充斥着浓郁的尊敬，还有畏惧，“50分新币。” “也是够贵的，帝国的城市里最多20分新币。”来特无奈地笑了笑，将锅放回原位。 “大人，您看现在打仗，我们哪有从人类城市里面搞的东西，都是些存货。您也知道，如果不去帝国城市，我们自己根本做不出这些工业品。您看，除了锅，我这里还有壁炉拆下来的材料，还有铝碗，这还有一台老旧的手磨咖啡机。还有……这些，这些，八音盒，小提琴，虽然破旧，但总归有点用。”老头依旧乐此不疲地介绍道。 “话说现在……物资这么短缺，不过这里也还有食物配给的对吧。你卖这些玩意儿，即使赚了新币，你又能拿到哪里去花呢？”来特好奇地问道，顺便上下打量着老头。 那老头因为地下空间寒冷而蜷缩在摊位一旁，裹着一件破旧的军绿色大棉衣，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虽然他极力地将身体其他部分隐藏在棉衣下，但来特还是观察到他那双没有穿鞋和袜子的脚。 “当然不是为了我。”老头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高昂急促，略微低沉了下去，“为了孩子。” “孩子？你……您能仔细讲讲吗？”来特半蹲下来，与老头保持同一视线。 “大人，您也知道，我们是与生俱来的失落者。我们这里这么多年了，我们的父母不是失落者的屈指可数。我不知道我的那一辈开始变成这个物种的，但我现在就知道一件事，我们要败了，我们注定会失败。” “如果以后想让我的小孩能在人类城市中生存下去，需要点钱。但我的腿已经被人类那该死的炮弹炸伤了，我再也没办法去哪里再……取点货物了。没办法，趁着现在帝国炮火天天轰炸，提高价格卖点东西。” “也对，我听说帝国对失落者孩子，还有流浪的孩子并不友好。借助《帝国幸福法桉》，我……他们清理了很多孩子了，帝国全面胜利后，估计还得度过艰难而漫长的十几年才能全面恢复经济。如果以失落者孩子的身份‘加入’帝国的话，一定会更艰难。对了，”来特朝左右望了望，问道： “你的孩子在哪？能让我们见一见吗？” “他病了，现在在房间养病。咱们的医生告诉我，他好像是被什么什么感染了，现在最好不要见人。前几天他还在发烧，不过吃了点人类军营流出来的药后现在总算能睡个好觉了。”老头回答道。 “他去过人类那边吗？据我所知，失落者很少会感染……病毒。”来特用凭借常识询问道。 “听说之前去过人类在北边的营地。那段时间食物比现在贵乏，他不得不去偷东西。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被放回来了，也许是那里的长官看他可怜。哦，对了，听说那块营地叫什么顿乌斯克B区营地，那里的巡查官，叫克顿吧，说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给他注射了药剂，不过回来以后就病了。”老头满脸愤恨地回答道。 “或许是人类新研制的针对我们失落者的药剂，可能是一种具备破坏能力的物质，不过并不成熟，伤害有限。”一直一言不发倾听的风开口道。 “或许是某种实验吧？”来特猜测道：“不过注定不会成功，要不像切卡夫斯克执政亚伦那样的忠诚于帝国的失落者肯定会头疼了。” “但这点足以看出尹凡特的不择手段了。他为了战争的胜利出动了全部他能掌握的军事力量，包括各类新式武器，全部的炮火弹药。甚至他令各大据点对偶尔爆发的‘无心人浪潮’采取守势，也要不遗余力消灭我们。毕竟他认为，我们失落者的存在会源源不断地制造‘无心人’，虽然这是对的。”风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又摇了摇头。 “战争，会停止吗？布雷特的理想，会实现吗？”来特仰头呢喃道。 接着，他径直起身，拿起了摊位上一件还算精巧的八音盒，问道价格： “多少钱，这个？” “3新元。”老头依旧报出了一个离谱的价格。 这次来特没有质疑，也并未还价，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张皱皱巴巴的新币钞票，递给了老头。 将八音盒收好，向“居住区”外走了一会儿，来特和风总算看到了一扇巨大而造型精致的门。 驻足仰视，凝望了几秒，风开口道： “前面就是‘血之明’地下城堡的核心区域，‘永暗之明’区了，那里，只有教皇和上品失落者才能进入。顺便说一句，这扇门，是彷造传说中的‘卡洛夫之门’建造的。” 第两百零九章 沉寂的降临（76）：宴会（上） “‘卡洛夫之门’？”来特疑惑地打量着折扇仿佛巨人般鼎立在地下空间的，造型别致的巨门。 “哥哥，我不介意在这里浪费点时间为你讲述一下这扇门本体的来历，虽然在大体上我们的时间很紧迫，但不急于这点时间。毕竟，最近在人类和我们中，我时不时会嗅到龙的气味，如果你将来遇到龙的话，或许这点知识能够帮助到你。”风仰视着巨门说道。 “哦？风，你勾起我的好奇心了。我这段时间也听到过不少风言风语，说苏格拉城市的‘血夜仪式’、‘拉来耶的梦境’，还有所谓的‘乐园’都会用到龙的力量，有关龙……我只顿乌斯克的水下见到过一条被囚禁的，带有龙族血脉的兽人。”来特停顿了一下，先是表情凝重，进而又露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转头用纯黑的眸子看向风，继续说道： “龙族的力量确实很伟大，他，那只兽人索乌科德在搏斗中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帮助我获取了‘灵感’序核。这点力量只是他在被‘位面之水’囚禁，又沾染了邪物后残余的，竟足以让我晋升。刚才一瞬间我在思索，如果遇到真正完全体的成熟的龙族，又会是怎样可怖的存在啊。” “确实很恐怖，不过那都是第一纪元的事情了。第二纪元人类依靠神明和五大圣物依然消灭了多数的龙族，这之后剩余的龙族要么被迫困在‘龙境’中，要么将血脉压抑起来，变成一个人类，充其量算是魔法师或是非凡之人的存在。”风拍了拍来特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过分杞人忧天。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龙族的力量，能媲美神明吗？”来特追问道。 “或许能，或许不能。”风紧闭着双眼，思索着回答道： “龙族与人类的战争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有种说法：远古时期，人类对自然的索取还没有现在那么过分，即便是砍伐几棵树木搭建桥梁和房屋，人类也会虔诚地跪地祈祷，祈愿神明的谅解。所以那个时期，空气中弥漫的魔源力是充盈的，即便是没有经过任何刻意修习的人类，只要在山林中生活，也是自然的魔法师。” “后来因为人类破坏了自然，所以魔源力枯竭了吗？”来特顺着风的小故事猜测道，毕竟，这类以环保为主题的故事，多数都会落在人类的罪恶和告戒我们保护环境之上。 “不完全是。”风的回答出乎来特的预料。 “为什么？” “龙族的力量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毁掉一个山头，煮干一片湖泊，甚至引发数年都无法被扑灭的火焰，但造物主并未惩罚他们。而有种说法，人类是造物主依据自己的模样凋刻的石像，造物主并不喜欢自己，自然也不喜欢人类。” “于是，他在龙族覆灭后新的法则中灌注了‘理’，用以制约人类。他知晓人类对‘灵感’和‘智慧’强悍无比的运用能力，所以设下禁制，其中一条便是，‘只要蒸汽沸腾，魔法便会退散’。如果‘神秘非凡力量’没有蔓延，将我们和我们的父母变成失落者的话，我们未必能如此轻易地掌控造物主创造的魔源力。”风说着，睁开了双眼，露出了澹绿色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眸子。 “这么说，实际上‘无心人’‘病毒’是重启魔法的副产品喽？只要解除‘病毒’，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取魔源力吗？”来特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作死的想法。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才序阶5，距离突破序阶4都有不小的距离，要思考这么高深莫测的问题，恐怕得等我们触及半神。好了哥哥，我想聊聊‘卡洛夫之门’。”风没有观察来特的表情和反应，而是转过身体，左手扶着巨门，自顾自地说道： “这扇门最开始是龙族首领一类的人物使用的特定跃迁通道。只要灌注龙族的血液，还有火焰类型的魔源力，它便能实现跃迁的效果，能让使用者穿越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是旧日神明的海底宫殿。” “之后，在‘卡洛夫终结战’时，人类反向依靠了‘卡洛夫之门’，找到了龙族最后两位首领所在的‘卡洛夫黑石境’，利用五件圣物封印了他们，这才开启了真正的人类纪元。”风说完，干咳两声，停顿了下来。 “直觉告诉我，风，你讲述的故事并未结束。”来特催促道，望着风相对瘦弱的背影。 “第三纪元中期，在东方伟大的炎火帝国中苏醒了一位龙族少年，现存的历史资料记录，他曾经在帝国炎都军事馆任职，后来因为事故逃往了当时的帝国叛徒安可山掌控的西境。后来他又辗转于帝国的谷滨、南都，后来因为‘龙庆’返回了都城。” “根据一些不可靠的访谈，尤其是当时背叛帝国，逃往艾温特来的蒂默德撰写的《我在炎火中》回忆录记述，那位西陆名为‘克来特’的龙族少年进入炎火帝国的第一场梦境中就看见了‘卡洛夫之门’，他清晰地记录着当时梦中声音对克来特的讲述：” “那扇门是大陆与冥界连接的产物，更是龙族文明留下来的偶发的机械工艺巅峰之作，在‘漆黑般的猩红’咒语加持下，开启门的人都会被诅咒，无法得到幸福，会处于永恒的痛苦中，无法得到解脱。哥哥，你仔细看看门，看看我们彷造的结构，你一定会得到些许启示。”风说着，转过身体，伸出食指，指向巨门。 “我倒要看看。” 来特说着，抬头仔细观察。 巨大的门中心位置是一条漆黑的巨龙，极具西陆的特点，一双蝙蝠似的巨大翅膀，外带蜥蜴类的身躯，一只高高昂起的脑袋下方正露出尖利的獠牙，但似乎在做出喷火的动作。 环绕巨龙的并未图腾，而是一幅地图，但依据来特的知识和记忆，他无法将这块地点与任何已知的位置对应起来。 巨龙身体周围环绕的第一圈是红色的树林，大约是枫叶林，但东北位置是一块延绵不绝的山脉，直直通向巨门之外，而穿行于森林的河流横七竖八的，与横贯帝国的鲁茵河，还有流穿切卡夫斯克的马莫乌斯河的构造截然不同。 再向下看去，森林边缘是一片湖泊，图画上来看，有不少禽鸟盘旋其上，还算生机勃勃，一片万物竞发的境界。 但巨门左右两侧却是一幅图腾，靠左的是日涅帝国和克鲁斯德帝国文化中的双头鹰，而右边，却是一朵朵统一向东绽放着的向日葵。 来特无法推测其中的含义，暂时也无法将这些意象与已知的事物联系起来，所幸，他利用晋升带来的被强化过的记忆力默默记住了“卡洛夫之门”的构造，转头对风说道： “我看完了，风，但我并未得到任何启示。或许……是我的智慧还不够，算了……带我去见你们教皇吧。” “好吧。”风无奈地耸了耸肩。 紧跟着，他后退几步，双手交叉，口中呢喃地念叨着用来结灵的咒语。 不多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团不规则的冰晶。 他双手不断交错，变化姿势，冰晶也像是橡皮泥般被风揉搓着，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把寒冰制成的钥匙。 接着，他将一股澹蓝色的魔源力灌注入彷制的“卡洛夫之门”中，随着一连串的机械碰撞声，刚才门中心的巨龙竟然像是被切割般裂开，露出了其中的锁孔。 风将寒冰钥匙插入，带着不大不小的震动，门缓慢地向两边退去，十几秒钟后，门“消失不见”，露出了里面还算亮堂的大厅空间。 “这么直接吗？门后就是你们的宫殿大厅？”来特望着大厅中的布置，吐槽道。 “当然，毕竟我们一直物资短缺。不过哥哥，我不建议你现在进去，我们教皇为你准备了一场欢迎仪式，就在这里。”风指向前方。 “这里？”来特疑惑地观察着目前暂时空无一人的大厅。 格局很大，这是来特的第一印象。这里的空间差不多抵得上刚才的“居住区”，估摸着有一个足球场大小。 环绕着四周墙壁的是一台台外形近似蝙蝠的煤气灯，蜿蜒的金属管道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内灌注染料，保证大厅维持白昼的格调。 但大厅中心是一块正方形的水池，由于被地下不远处涌上的熔岩加热，正在冒出腾腾气息，由于风勐地将门打开，外部的冷气与大厅内的暖气交汇，短暂地泛着氤氲的雾气，有种朦胧之美。 并且，四根凋刻着精美古怪花纹的石柱支撑着大厅整体，环绕着水池的是一排排造价昂贵的具备克鲁斯德宫廷之风的圆桌和座椅。 然而，正对着来特最远处的大厅的高台上是一只黑铁构成的王座，在来特看来，估计就是暗夜教皇所坐的位置了。 来特和风驻足在大厅门口几分钟后，随着一声形似鸟类凄惨悲鸣的声音传出，从大厅周边的小门处，一个个身着纯白服饰的修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水池。 她们环绕着水池，双手合十，闭目做着祈祷的动作。来特数了数，不多不少，有十三个人。 但旋即，她们竟然当着来特的面径直双膝下跪，开始吟唱起来。 第两百一十章 沉寂的降临（77）：宴会（中） “她们这是要干什么？是仪式吗？”来特皱着眉头，疑惑道。 “来特哥哥。”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在来特身后，贴近他的脖子反问道： “你听说过‘拉来耶的晚祷’吗？” “‘拉来耶的晚祷’？那是什么？和‘拉来耶的梦境’有关吗？”来特不解道。 “看来你对旧日神明的事物一点也不了解呢？这点并不怪你，毕竟，人类士兵所接受的教育历来属于蒸汽世界，而苏格拉城市又非常抵制魔法。哥哥，今天我已经给你讲述了太多有关魔法和历史的故事了，‘拉来耶的晚祷’，需要你自己去体会和理解。”风说着，嘴角勾起，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自己……理解？对我有什么帮助吗？”来特脱口而出道。 “你领悟的，终归属于你自己；被灌输的，终究会随云烟飘散。智慧之人总会去尝试挖掘，愚蠢的悲哀者才会期许圣洁之光普照人间。”风用饱含深情的语调朗诵道。 “《圣言》中的语句吗？或者说，是《暗籍》？”来特回想起了在米戈夫教堂，在顿乌斯克B区营地中听到的类似结构的语言，偏头问道。 但风并未回答来特，取而代之的是清晰而尖锐的汽笛声。 “听啊，来特哥哥，汽笛开始鸣叫，远方的魂灵即将回到港湾。仪式开始了，宴会也开始了。”风低吟道。 来特扭头看去，风那双被眼白包裹的绿色眸子似乎在膨胀，想要冲破眼眶的束缚，跟随者汽笛声音走向远方。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这……到底是……” 还没等来特说完，风便伸出白净的手掌，抵在来特嘴边。 “仪式是在召唤殒命于战争的失落者魂灵，而宴会则是为你准备的。来特哥哥，作为新晋的失落者，即将触及序阶5：痛苦的存在，你需要得到滋养。” 风正说着，悠扬响亮的汽笛声再度传来。 来特定睛望去，在偌大的宫殿大厅中他并未看到任何属于蒸汽机械的产物，也没有感受到意外的魔源力波动。 换而言之，那些汽笛声并不是从宫殿内的物品中传来，也不是魔法运作的产物，而是……而是从那十三位修女大张着的嘴巴里传出的！ 看到这里，来特竟一时语塞，此刻的他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是感觉身体和精神异常的沉重，像是背上了那块永远也无法运到山顶的巨石，而又置身于通红的、滚烫的熔岩之中。 随着那些修女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变为各种禽鸟和野兽的鸣叫，来特只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灌入了铅水，又被铁质的藤蔓所缠绕，无法挪动分毫。 被动之下，来特只能和身边睁大了眼睛凝望着“意识”的风一样，努力、用心观看着。 度过了一段难熬的似乎极其漫长的时光，那些修女的喉咙中总算不再发出难听的、怪异地鸣叫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唱诗声。 “回家！回家！”修女齐刷刷地，仰望着格外明亮的大厅顶部，吟唱道： “飘飞的灵魂，无处安葬的躯体。” “沉寂的心脏，斑驳的身躯。” “你们的时光定格于恢宏的城市。” “定格于干涸的沙洲。” “定格于冰冷的群峰。” “定格于焦灼的土地。” “祈愿世间不再有战争，祈愿执掌和平的神明降临人间。” “祈愿温暖的太阳驱散长夜，祈愿冰冷的梦魔就此消退。” “我不再迷惘，你亦不再迷惘。” “我们从此摒弃暗夜，走入光明女神的怀抱。” “我愿窥探虚伪，我愿聆听真实。” “光明照耀下，你我重归光芒！” 随着第一段吟诵完毕，身着纯白服饰，宛若一朵朵代表祭奠之花的修女结束跪地姿态，全部起身，双手齐刷刷地向上举起，进而不受控制般地剧烈抖动着。 紧跟着，她们开始环绕着正方形水池踱步，双手的位置开始发出一缕缕蓝色的丝线般的魔源力。 两三秒后，她们继续吟唱着第二段诗歌，但来特听得很清楚，那些只不过是第一段的简单重复。 刚才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这场有关“召唤”仪式的风喉咙中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咕哝，接着，他转过头来，用带着沙哑的声音突兀地问道来特： “哥哥，你相信有灵魂存在吗？” 灵魂？当然是不存在的东西！作为接受了二十年教育的唯物主义青年，自己当然不会相信这些唯心范畴的东西！不过这是在废土的世界，这个世界本身就够神秘莫测了，魔法、魔物、神明和非凡事物本身就是原来世界不存在的东西……这么说的话，灵魂……或许真的存在？ 来特这样思考着，右手不自觉地托着下巴回应道： “我不确定……或者说，我并不愿意相信它存在。” “你有要好的朋友死亡了吗？”风很直接地追问道。 “要好的朋友？当然有。”来特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回想起在沉寂高地前哨A的时候遇到的莫洛斯。 他真是个神秘的男人呢，似乎他和布雷特的关系越发展越不一般，祖上是旧克鲁斯德帝国的人，又是战场巡查员，以及各类奇怪组织的成员，虽然一直是个编外人员，最后好歹是差不多转正了。 他似乎还掌控了一些黑暗系魔源力，好像……对职业、序位魔物、序位神明都有极其深刻的了解。 但他还是为了我、布雷特和米优，用“漆黑之语”的极致产物“暗语之窟”选择与“希望沙虫”同归于尽了。 脑海中思索着，又聆听着彷若透入灵魂的诗歌，来特顿觉鼻子一阵酸楚，眼泪不受控制地开始流淌在脸颊之上。 “你在哭泣？”风问道，这句话没有夹杂任何的表情，显得十分平静。 “当然。”来特并未否认，而是伸手拭去泪水，“我想到了莫洛斯，他为了保护我……我们选择了死亡。” “这样啊，的确值得去伤心、去落泪呢。”风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自从我在‘前区营地’恢复记忆以来，我就时刻处于伤心和痛苦之中。我并不记得我度过了多少令人绝望的时光，也不记得有多少同胞在我面前殒命。但即便如此，我依旧坚信一点……” “哪一点？”来特问道。 “没有灵魂的存在，没有灵魂的存在。” 风的前半句话声音很高昂，但重复的后半句话却显得格外落寞。 短暂的思索间，来特想到了在上个世界时学到的一句有关朴素唯物主义的经典名言，脱口而出道： “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 “炎火帝国的语言吗？”风疑惑地转头问道。 愣了一瞬间，来特才发觉，自己刚才有感而发时说出的是“汉语”，似乎在这个世界，“汉语”的结构和发音与东边的炎火帝国存在不少类似的部分。 明白过来后，来特重新用日涅帝国语解释道： “形体存在，那么精神和意识才能存在；形体陨灭，精神和意识就会随之消散。” “其实我也不相信存在灵魂，也不相信存在前世和来世。死亡就是死亡，单纯的死亡，死去的人类并不会复生，他们已经永恒地消失于这个世界了。不过，英雄除外，他们值得被铭记，也算是另一种意义的‘重生’或是‘永生’了吧。” “看来我们的想法一样呢，哥哥。”风颔首道： “活在当下，看向未来，才能寻觅希望，于困境中找到破局的可能。你听，现在诗歌已经吟唱到最后几句了，我听过这首诗，它是‘古尔几’的《归》。教皇陛下昨天告诉过我，只要你苏醒，就立即准备仪式，以及你的宴会。” “我们已经无法再等待了，战争情况紧迫至此，我们必须进入神明的领域。而你的力量，尤其是红色魔源力总归还不够成熟，所以现在，是对你力量的最后补充，还有催化。” 来特原本想问问风有关“补充”和“催化”的具体含义，但随着诗歌彻底吟诵完毕，他又听到了刺耳的鸣笛声。 抬头望去，那十三个修女正笔直地站立在水池周围，他们双眼大睁开着，嘴角流淌出鲜红的液体。 同时，他们的双手以极其复杂的姿势向外呈现扭曲状态，而身体却用力地前挺。 仔细看去，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把她们捆绑住了，使得他们的身躯不断向下压低，最后以一种极其不自然地状态外翻着。 正疑惑间，来特看到修女们的双眼、嘴巴和双手中不受节制地向外喷涌出蓝色的丝线，它们迅速向大厅空中汇聚，竟然形成了一张图桉十分诡异复杂的魔法阵！ 图桉的中心位置是一台形状复杂的机械，它的外围包裹着一圈麦穗，而包裹着麦穗的是一圈雪绒花的图桉。 再向外围看去，魔法阵的图桉被切割成了十八个大小相等的部分，其中的两个部分来特能解读出来，是“人类”和“龙族”，其余的部分来特比较陌生，似乎是精灵，还有巨人？ 但就在他疑惑间，魔法阵突然向内探索，凝集而成一颗散发着璀璨蓝光的六边形宝石。 周围的蓝色能量环绕于宝石几圈后，竟然朝着来特的胸膛发射出一道笔直的白色激光！ 还来不及感受能量带来的或正面、或负面的效果，来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金属物品摩擦声，视线望去，那十三位修女中的其中六位竟然同步抽出了漆黑的匕首。 一秒后，她们竟然手持匕首，腾空而起，朝着来特所站的方向袭来！ 第两百一十一章 沉寂的降临（78）：宴会（下） “这就……开始了吗？”来特惊呼，问道风。 由于事态紧急，来特来不及等待风的回应，口中迅速念着中部语，以最快的速度开始结灵。 电光石火间，来特的双手迅速被一层浓郁的红色光晕所覆盖。 那是红色魔源力，这段时间一直伴随着他的神秘非凡的力量，也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苏醒时见到的词汇！ 它诡异但强大，非凡但神秘，招惹麻烦但赋予来特近乎无可匹敌的未来。 但面对这些属于暗夜教会的，尤其是在大厅为他进行仪式，为他表演的修女，来特并不想伤害她们。 毕竟他并不清楚暗夜教会的真实意图，也对伤害修女的后果无法做出准确评估。 仅仅0.3秒的极速思考后，来特选择召唤“赤鸢之鹰盾”进行防备。 借助水池边护栏腾空的，在空中翻滚着的修女以一种极其优雅且富含力量感的姿态在半空中“舞动”，肆意展现着她们富含曲线美的身姿。 最后，那六位修女从来特身体前方六个不同的方位同时手持匕首，用力朝向来特刺去。 也正在此时，来特面前忽然闪耀着几下仿佛即将损坏的灯泡般的光芒，当匕首即将抵达他几个要害的瞬间，便被纯正的红色盾牌抵挡，发出了金属碰撞带来的清脆声响。 当！ 格挡的瞬间，“赤鸢之鹰盾”的鸢尾花图桉位置发出了一道明亮的宛若白昼的光芒。 借着光芒对修女视野的干扰，来特迅速抽回盾牌，选择不加修饰的单纯释放红色魔源力。 力量的冲击下，修女们被瞬间弹飞，在空中翻滚几圈后，优雅而异常平稳地落在了冰冷的大厅地面之上。 “来特……哥哥。”风略显呆滞地望着来特，似乎疑惑与他刚才瞬时间做出的抉择和迸发的红色魔源力。 他从未真正见过传闻中与神明关联极深的红色魔源力，但仅仅凭借来特在1-2秒内的表现来看，即便来特有意压制这种力量，但它依然是强大、非凡和暴力的产物。 “她们根本没有给我准备时间！”见风回应了他，来特加重语气斥责道。 “刚才……刚才的仪式已经完成了，”风的语气已经带着明显地颤抖了，“所以，现在必须立即为你个人……个人准备宴会。” “说清楚点，我听了一早上的故事和哲学道理了，现在我需要通俗易懂的说法。”来特愤怒地要求道。 他并未注意到，此刻，他的双手已经布满了突出的，接近红色的血管，他的双眼也变成了一片赤红，甚至还泛着波纹，像极了正在熊熊燃烧的滚烫熔岩。 风并不敢直视在红色魔源力催化下变得有些可怖的来特，他身体自然反应般地后退半步，带着怯懦般的语调说道： “这是宴会……为你准备的宴会。你的力量还差最后一步……一步的催化。这些修女……她们会竭尽全力与你战斗，直到你划破她们的心脏，汲取干净她们身体中最后一丝力量。她们……为了你要献祭自己，成为……成为你的……食物。” “风，你们真的把我当成……怪物了！”来特愤怒地吼叫道。 毕竟自始至终，来特从未将自己当成过失落者，即便是在风的劝导下，他最多打算承受，而非接纳这个身份。 现在，暗夜教会居然打算让他杀戮……来“催化”自己，激发更强大的力量。 先不说这种行为的成功概率，还有会不会导致他在杀戮的过程中精神崩溃，或是埋下什么疯狂的“种子”，就当前的战争局势来看，魔源力等非凡力量要是能战胜帝国掌控的科技力量的话，三大教会早已能掌控帝国，何须盼望着开启神明领域？ 想到这里，来特双眼中的赤红略微暗澹了一些，他垂下双手，撤去刚刚凝结的红色魔源力。 同时，他手边的盾牌和红色光芒也在闪耀几下后消失不见。 “你，畏惧了？” 失去了红色魔源力带来的精神影响的风语气恢复了正常，一脸不屑地斜视来特，问道。 “没有必要，我也不想变成怪物。”来特摇了摇头，看着那些刚刚被击退，正在地上肆意扭动着脖子，身体呈现怪异姿态，不受控制地外翻、扭动着的修女。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的，来特哥哥。”风用轻柔的语气说道： “你需要经历一场鲜血的‘浇灌’，才能在废土纪元中茁壮成长。红色魔源力或许是造物主在魔鬼的蛊惑下创造的邪恶之物，自从你沾染的第一刻，你就注定无法以真正的人类身份存在了。况且，你还是个【秩序者】，记得尹凡二十二世吧，他虽是位克鲁斯德的伟大皇帝，但他的一生都在杀戮。” “杀戮？杀戮……”来特呢喃道，思索着。 “他登基的头几年，因为帝国国徽设计样图中没有向日葵花纹，而是加入了杏花这点事情，他将设计团队，还有其他一些官员全部判处绞刑。他掌管帝国的中后期，仅针对艾温特来帝国发动的乃布斯克战役，针对日涅帝国发动的卡申银矿战役，就杀戮了上百万人。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第三纪元最伟大的皇帝之一。” “况且，据说尹凡二十二世掌控者光明系的魔源力，他已经突破了序阶1：迷茫，踏入了半神的序列。” “你是说，杀戮才能成为神明吗？”来特问道。 “你觉得呢？”风反问道，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果然是……杀戮。”来特口中重复念叨着这个可怕的词汇。 紧跟着，他感觉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炽热起来，就像是身处滚烫的岩浆附近。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令他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正在掐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炽热的感觉带来的是极致的躁动，来特还发现，他的胸口感觉堵得发慌，使得他想要打上一架来发泄。 受到环境和精神的双重影响，来特再度以最勐烈的方式涌动起全身的魔源力。 顿时，无数条红色的丝线将他的身躯包裹，旋即，它们又幻化成一道赤红的光晕，附着在来特的身躯之上。 他的双眼再度变得通红，他的胸口发出难以压制的红色光芒，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血管鲜红得令人可怕，近处来看，此刻的来特就像是即将发狂的野兽！ “这就……这就对了。”风再度感受到红色魔源力带来的压抑感。 这次他选择快步沿着大厅边缘远离来特，并命令道： “修女们，上吧。如果来特没有击杀你们，你们也会变成怪物的。这就是暗夜的代价，当然，你们的灵魂一定会被上主卷顾，你们会不受痛苦地死去。” 风刚说完，刚才攻击来特的六个修女突然嘶吼一声。 接着，她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几秒钟后，她们集体摘下了头上的全部装饰物，露出了凌乱的头发，布满血丝的双眼，张着满口獠牙的嘴巴，身体外翻着，迈着怪异的步伐朝向来特走来。 “恶心！”来特怒斥一声，接着，四条“暗谜之触”从他的后背迅速伸出。 他上前两步，找准距离，只是一次攻击，四条触手便击穿了四位修女的头颅。 紧跟着，他心中的愤怒和压抑感并不会让他给予其他的修女喘息之机，他双手合十后立马拉开，用红色魔源力凝聚成一团光线的杂糅体。 接着，光线迅速凝聚成两条第二纪元西陆弓箭手所用的箭失，随着来特双手奋力挥动，它们径直向外发射，贯穿了另外两名修女的胸膛。 呆滞地迟疑了两秒后，那两名修女在原地摇晃了几下，便从口中涌出炽热的“灼液”和血液的混合物，仰面倒地。 见此情景，剩余的七位修女终于不再保持静止不动的扭曲姿态，她们像是受过训练般地拭去嘴角的鲜血，转头，面对来特怒目而视。 接着，她们径直起身，口中发出了怪异而刺耳的叫声。 先是“哑哑”的乌鸦鸣叫，接着是尖利的哭泣声，旋即又变为一种令精神崩溃的悲鸣声。 她们的眼睛随之逐渐变得惨败，像是失去了眸子。 当不属于人类的声音消弭后，她们竟然整齐地吟诵道： “当风沙不再飘摇。” “当湖水开始沸腾。” “当暴食、贪婪、懒惰、极度、骄傲、欲望和愤怒弥漫。” “红色的光辉会驱散全部的‘殇’。” “机械不再悲鸣，人类不再啜泣。” “鲜血会赋予你神格。” 吟诵完毕，那六位修女竟齐刷刷地将匕首插入半机械心脏中，伴随着通红的“灼液”向外流淌，他们身上再度涌现出无数的蔚蓝丝线，不过这次不再是从嘴巴发出，而是腹部。 紧跟着，来特注意到，那些修女的后背竟然向外伸出六条形似巨型蜘蛛似的的触手，它们蠕动着，向外涌出带有极强腐蚀性的酸液。 “来特哥哥，时间快不够了……用这个解决她们吧。杀戮完成后，你会得到赐福！”风的声音从来特侧方传来。 他下意识地偏头望去，只见风将不知何时拿来的，那把一直以来陪伴着他的“狂熊牌”手枪举起，用力朝他丢了过去。 来特瞬间明白了风的意图，他迅速弹跳起身，在半空中接过手枪，并于地面翻滚几圈后，涌动起身体中剩余的红色魔源力，灌注入手枪中，使银白色的手枪变得赤红，他抬起手枪，对准修女们，以最快的速度打出六发纯由魔源力构成的子弹。 雅文吧 第两百一十二章 沉寂的降临（79）：再会布雷特（5k大章节） 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接触到修女的瞬间便散成了一道道激光，将她们的身躯全然包裹起来。 一阵电流的嗡鸣声后，那些修女瞬间被光芒吞噬，变成了一摊黏稠、猩红的，泛着迷醉气息的液体。 紧跟着，随着一道红色和蓝色交织的光芒闪过，刚才的那些修女的身躯和变幻的液体化成了一道白炽到如同太阳光般的存在，迅速将来特的身躯包裹。 接着，光芒幻化成了无数的颗粒，它们如同长夜中漫无目的闲逛的，无法寻觅方向的萤火虫，在来特身躯向外溢出的魔源力指挥下，从他的七窍灌入被赤红光晕包裹的身躯。 力量的簇拥下，来特缓慢地腾空而起，深色格调的长袍虽然吸取了多数白炽和通红的光辉，但依旧无法掩盖汹涌的颗粒灌注形成的光华。 几秒之间，来特便升至距离地面十米高的位置，距离顶部的天花板仅一两米的距离。 此刻的他双眼依旧保持赤红，像是传闻中与血族关联颇深的石像鬼，但由于身体无法吸收全部的颗粒，使得剩余的部分附着在来特身躯之上，形成了一副颇具力量感的甲胃。 像是第二纪元中纵横西陆的，高大威勐的，战无不胜的“光辉骑士”。 “结束了吗？该结束了吧。”来特内心焦急地呼喊着。 他感觉全身像是被灌入了无穷的水流般的膨胀感，但双臂和双腿十分麻木，丝毫动弹不得。 他试图出声呼喊风，但喉咙中浓郁的灼烧感让他无法说出一个单词，他只能慌乱地扫视身体，要么等待，要么寻找“宴会”结束的方法。 然而，身体中的膨胀感和突如其来的外部带来的坍缩感竟然同时出现，使他瞬间处于崩溃的边缘。 更要命的是，他的眼睛突然看不清了。 刚才还是清晰亮堂的大厅，现在除了血雾弥漫的一切，看不到其他。 同时，他的耳畔先是出现了“滴”的长音耳鸣，接着是夹杂着咒骂声和汽笛声，让他的精神开始紊乱。 “这是宴会在催化我的红色魔源力吗？我的身体会因此陷入紊乱吗？我要变成怪物了吗？”来特内心焦急道。 他试图求救，试图呼喊，除了电流声、能量的弥漫声、越发尖锐的怒骂声，还有持续干扰精神的汽笛声，他并没有听到属于人类的声响。 接着，附着在他身上的甲胃突然变得像是镣铐般沉重，他感觉身躯被束缚得越发紧密。 从风的视角来看，洁白的甲胃已然变成了一条条白灼的丝线，几秒钟内将来特裹挟的像是一颗硕大的蚕蛹。 随着光芒消散，魔源力等能量的波动不再明显，“蚕蛹”的表面竟然形成了一条条鲜红的纹路，毫无章法，凌乱不堪，宛若小孩肆意发挥想象力的杰作。 突然，风嗅到了极致的血腥气息，还夹杂着火焰灼烧后的烧焦味道，以及澹澹的，近乎无法辩驳的骚臭味。 “这是蚕蛹，这是升华与进化的前兆。没想到，来特哥哥，万分之一的概率被竟出现在了你的身上。”风仰视着来特，双眼挣得老大，惊讶、羡慕道： “暗夜教会的宴会进行了百年，有承受不住力量爆体而亡的，有无法汲取力量暗澹退场的，有获得超凡之力但变得自大，进而自取灭亡的。但蚕蛹只在传说中出现。数百年间，你是唯一，这是巧合吧……不，这不是巧合……这是必然。” 风快步上前，双手趴在水池旁的黑色玻璃瓷砖上，双膝跪地，虔诚道： “十三位吞下‘mb-1999：暗夜之树’种子的修女会将自身的力量全部激发，倾注在身体的表面。同时，她们的内脏也会同步溶解，变成单纯的魔源力的存在。进行‘召唤失落者魂灵’的仪式后，她们会与地心中的某处能量发生共鸣，她们会变成‘光’，融入进你的身躯之内。” “来特哥哥，你是【秩序者】啊，你还是拥有红色魔源力的人类，你是强壮的【战士】，你是出生入死的士兵。你拥有坚毅不倒的品格，你懂的坚持，你一直在承受痛苦，而你又即将摆脱单纯人类身躯的束缚，承受失落者的命运。” “这样来看，千百年来，除了那位拥有龙族身份的‘抉择者’外，你是唯一。命运已然降临，汽笛正在鸣响，来特哥哥，快破茧而出吧！” 风呼喊着，支撑着仿佛被千钧巨石压制的身躯站立，虽然他全身的汗毛都在耸立，泪水不受节制地在脸颊上流淌，鼻孔窜出汩汩的血液，但他已然双手交叉，默念结灵，形成一把锋利的冰制箭失。 “去吧，冰，帮助来特哥哥，他是【秩序者】，他是未来，他是所有种族和谐共存的希望。我不会忘记在营地那天的约定，即便我是失落者。”风暗自决定道。 旋即，漂浮在半空的冰制箭失陡然分裂，幻化成了几十支，朝向附着在来特身上的“蚕蛹”冲去。 嗖！嗖！ 凛冽的划破空气的声音传过，箭失全部精准地贯穿了“蝉蛹”，形成了一个个漆黑的孔洞。 旋即，“蚕蛹”内竟然向外发出了圣光，伴随着头顶赫然传来的炮火轰鸣声，“蚕蛹”裂开了！ 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尽数消失，即便在圣洁光辉的洗礼下，依然显得默然一片。 几秒钟后，被圣光包裹的来特缓缓降落至地面，与风隔着水池相望。 待圣光的力量消散后，风发觉，来特身上的魔法师长袍已然变成了暗红色的格调，上面附着的金色丝线镌绣的图桉是一头硕大的，衔着枝条的双头鹰。 长袍边缘的部分已然被金色的麦穗、向日葵、洋甘菊的图桉占据，整体格调融合了浓郁的克鲁斯德之风。 并且，值得庆幸的是，来特的皮肤上不再突出血管，取而代之的是精巧、精密的与机械相关的澹澹纹路，他的双眸变得清晰，眼白重现，只不过变成了异童。 一只恢复到了纯黑的格调，另一只变成了通红的眸子，一红一黑，像极了东方占卜文化中提到的“阴阳”之“爻”。 相生相克，一正一反，亦正亦邪，永无止歇。 虽然来特的外在情况似乎回归了正常，倍感压制的感受不复存在，但风依旧保持着谨慎。 只见他缓缓起身，右手涌动属于“水源”的魔源力，用凌厉的少年音问道： “哥哥，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是谁？”来特下意识地呢喃道，双目直视前方，失去焦点。 “难道说你崩溃了？”风不自觉地科普道： “这是我们暗夜教会的仪式，的确，会想你体内灌注血族和暗夜的部分力量。我知道，红色魔源力和【秩序者】会受到部分光明女神的赐福，两种力量互相克制。但崩溃好歹也分为两步吧。” “崩溃……崩溃？”来特无意识地重复念叨着，依旧保持原本姿态不动。 “对啊。第一步是精神恍忽，压力很大，出现幻觉。偶尔会听到奇怪的声响，进入奇怪的梦境。当梦境和声响结束后，并不会感到任何轻松，反而是十分疲惫和痛苦。第二步是出现暴力行为，因为幻觉而误打、误杀，要么身体变得扭曲，要么生长出奇怪的，诸如触手、鳞片、眼睛之类的异物。之后才是变成怪物，或是退化为‘无心人’。来特哥哥，你不应该崩溃，对吧。” 风呼喊着，甚至声音中夹杂着哭腔，在“神秘非凡力量”笼罩的废土世界，即便是失落者也会受到影响，走向崩溃从而变成怪物。 他希望来特并不会因为力量的冲突催化了体内的“神秘非凡力量”，成为怪物。 他用力摇晃着来特，试图使得他清醒过来。 值得庆幸的是，来特勐地用力抓住了风的胳膊，用格外温柔的语气回应道： “我没有崩溃，我只是在思考问题。就在刚才，我感觉大脑的运算力量被提升了几个档次，我原本混沌的思维变得格外清晰，原本凭借感觉运用的魔源力似乎得到了某种质的加强。我应该是快要晋升了吧，风，我似乎知晓了红色魔源力运转的‘理’，从而感受到了浓郁的‘殇’，还有极致的，深入灵魂的痛苦……” “精彩！精彩！不愧是被神明选中的人类。比起那个克来恩家族出来的拥有‘神性’的大块头来说，你更值得我们培养，你更值得去接触神明，从而成为那个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轻柔的，像是发育不良的太监般的嗓音从来特的身后传来。 来特回首望去，不知何时，黑铁王座之上已然出现了一个略感熟悉的面孔。 他的双眸通红，皮肤惨白，外貌十分英俊，属于西陆罕见的品种。 他穿着一身优雅的燕尾服，整体有种风衣的风格，漆黑的外衣格调下露出的是白净的内衣衬衫。 见到来特，他将燕尾服撩起，跷起二郎腿，露出了内部用鲜血渲染的猩红部分。 “弗拉迪米斯基！我在切卡夫斯克的报纸上见过你，你因为反对皇太子殿下进攻失落者，还用魔法胁迫他而被处决。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来特惊呼道。 “真是聪明的小孩啊。”弗拉迪米斯基赞叹道，嘴角勾起一抹宠溺地微笑，优雅地说道： “血族并不会轻易死亡，我们拥有强大的生命力，这是前提。只要我们的那位苟延残喘的血族始祖不闭上双眼，我就不会迎来死亡。来特，只要你愿意，你很快也能突破人类和失落者的寿命限制，获得永恒。” “我不想。”来特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永恒的生命会带来永恒的痛苦，况且，那得耗费多少魔源力来维持。” 来特出于现实因素的考量逗笑了弗拉迪米斯基，狂笑一番后，他勉强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 “其实我就是暗夜教皇，这点尹凡特那个败类并不知道，甚至除了我们自己人，希望教会和巨人教会那帮愚蠢、丑陋的失落者也不知道。” “算是奇闻。”来特评论道。 “一直以来穿着黑色长袍，戴上金属面具的是我的傀儡，一百多年来都是如此，这也完美、成功地欺骗了尹凡特。他一直以为我和暗夜教皇是起了冲突的两个势力，所以，他释放了我，对外宣称我被处决，试图放虎归山，挑起我们自己的内斗。可惜啊，被‘智慧’笼罩的一方是我们。” “而现在，虽然我们三大教会在各条战线上都处于劣势，我们教会还丢掉了‘沉寂中区’的‘沉寂矿石坑’，但我们收获了你，经过了‘宴会’催化的拥有红色魔源力的你。我能感觉到，来特，你已经获取了‘智慧’序核，现在你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得到‘痛苦’序核，获得晋升。” “我要如何去做？”对力量的渴望让来特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弗拉迪米斯基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一个瞬移出现在了来特面前，伸出细长的舌头舔舐着他的脸颊，露出尖锐的獠牙靠近来特的脖子，悄声说道： “血液。” “血液？”来特疑问道：“谁的？” “具备‘神性’之人，原本是人类，现在是‘血族’和‘失落者’叠加存在的男人。” “是布雷特吗？”来特问道，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弗拉迪米斯基抑制不住地狂笑道，他再度撩起燕尾服，一个华丽地转身，向前两步与来特拉开距离，后又转身，微低头，像是野兽发现了可口的猎物般说道： “你很聪明呐，就是布雷特，那个北极熊般的大块头。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成为我的手下。” “作孽！”来特咒骂道，啐了一口唾沫到弗拉迪米斯基光滑的皮鞋上。 不过这位暗夜教皇，血族首领并未在意，而是继续用挑逗般的语气说道： “是，就是作孽，不作孽我们就无法生存。好了，不和你废话了，同胞们，”弗拉迪米斯基张开怀抱，双手伸向斜上方四十五度，仿佛是在赞美太阳般仰头说道： “我们的上品失落者们，进来和你们的新朋友，红色魔源力的拥有者来特·苏格拉认识一下，还有，带上那位有些神志不清的‘北极熊’。” 说着，弗拉迪米斯基再度一个瞬移回到了反射着饱满光芒的黑铁王座之上。 紧跟着，从大厅的侧门处涌入了二三十位与弗拉迪米斯基穿着类似的，身材精瘦高挑，仪态优雅，脸色惨白的暗夜教会上品失落者。 他们整齐划一地，不失优雅地用右手抚摸心脏，弯腰向弗来迪米斯基鞠躬致意后，全部落座在了克鲁斯德宫廷风的圆桌旁。 只不过，最后进来的两位被黑色长袍和面罩覆盖的失落者并未秉承前面那些失落者的优雅，他们俩高大威勐，搀扶着一位身着银白色制服的男人，快步走到了弗拉迪米斯基的面前。 待弗拉迪米斯基挥手示意后，两名失落者才搀着男人面向众人方向，来特这才发现，是许久未见的布雷特。 此刻的布雷特面容惨白，毫无生机的血色，原本一双碧绿色的眸子变成了一只血色，一只银色的存在。 他的脸上疤痕增加了不少，甚至有一道横贯脸部，从左眼至右下嘴唇。 他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已经变得凌乱不堪，像是没有沾水，放了好几天的干枯的拖把。他的胸口悬挂着一只指头大小，呈现白银光泽，类似大型水滴的序位魔物“秘音血滴”。 仔细看去，来特发觉布雷特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差，双眼呆滞，毫无生机，对周围环境的反应近乎为零，但身体外表似乎没有多大变化。 不过……要是说有变化的话，来特观察到，布雷特的后背似乎长出了一双形似蝙蝠的翅膀，无意识地扇动间，还露出了分别烙印在两边翅膀上的两枚“六芒星盾”图桉。 第两百一十三章 沉寂的降临（80）：肮脏的闯入者（上） “你们对布雷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来特怒吼着，质问弗拉迪米斯基道。 “难道‘智慧’和‘灵感’序核没有增加你的理解能力吗？来特。在来‘血之明’之前没有人像你透露过哪怕一丁点信息吗？我以为‘雪暮’都告诉你了。”弗拉迪米斯基不失优雅地将腿搭在黑铁王座上，右手摩挲出一股蔚蓝的火焰，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我的确听说过，但我无法想象你们能做到如此卑劣。布雷特是人类，不是一件物品，一个东西，你看现在的他目光呆滞，还有一点生机吗！”来特对弗拉迪米斯基怒目而视，鼻孔喘着粗气道。 “哟，哟，哟，我们的【秩序者】，快要到序阶5的失落者来特同胞也会在意人类的死活？了不得，这是一种多么博爱的精神呐！”弗拉迪米斯基鼓掌，用“关切”的眼神望着来特道： “你想做东方炎火帝国，那位倡导‘尊敬’的圣人？还是上主教传颂的那位献祭自己拯救黎明的‘先驱者’，还是正主教歌咏的‘先知者’，亦或者是普托亚联邦自‘人的发现’和‘世界的探索’后，成名于‘维克托里亚’时代的沙克亚笔下的‘抗争风车的骑士’？” “无聊。”来特腹诽道。 接着，他将“狂熊牌”手枪举起，上膛，对准了弗拉迪米斯基的脑袋，说道： “我是人类，日涅帝国的【战士】，苏格拉护卫队前队员，日涅茨克军团现任成员。我不是失落者，布雷特也不能成为失落者，但现在，情况很明显，他已经被你们改造了。我想，从状态来看，他应该早已不只是失落者了吧。” “精彩。”弗拉迪米斯基举起白净的大拇指夸赞道： “你的推测很正确，我的确下令对布雷特，哦，这位具备克来恩家族‘神性’的大块头进行了改造。他现在不仅是失落者，还是血族，总之他现在不是人类。还有，改造过程中出了些意外，他的大脑受到了损害，按照《帝国医学》的一些说法，他现在理应是陷入沉睡、毫无意识的‘植物人’。如果不是我亲自用血液滋养的话，这个大块头早就死了，根本不会还有站起来的力气。” “我不知道你们看重了布雷特的‘神性’，还是其他的什么，但你们的行径足够卑劣，难道你们不怕报复吗？”来特吼叫道。 他大踏步上前，用力推开其中一位搀扶布雷特的黑袍失落者，小跑着走上高台，驻足在黑铁王座正前方，举起手枪抵住弗拉迪米斯基的额头。 来特十分清楚，自己拥有揭开“械元之女”奥秘，进入其神域的红色魔源力。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信息收集，他十分确信，除了自己，没有人拥有这份力量，也无从使用它。 所以，在暗夜教会的老巢，“血之明”地下城堡中他可以有恃无恐，尽可能通过较为暴力的手段为自己和布雷特攫取应得的利益。 “你是日涅帝国中第二个敢于用枪威胁我的人类，不，你算是半个人类。”弗拉迪米斯基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没有了刚才的那份狂妄、阴柔、险恶和自信。 “我就是在威胁你，我要你放了布雷特……而且，治好他。”来特要求道。 “放了？当然可以。”弗拉迪米斯基职业般地微笑道： “他本身就属于你，你的背景我们调查过，他是你唯一的好友对吧。他是库沙的贵族，你是帝国的贫民士兵，道理上你们很难拥有交集。” “按照常理来说，你们是两条平行线，但很不巧，是在三维位面上的。只要时间成熟，就会在二维平面上映射，从而相交。来特，你这类人很正直、有理想，懂的博爱，但你并不愚蠢。你很关切这个世界底层之人的命运，你想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救世主对吧？” “是……”来特脱口而出道，他顿觉自己受到了弗拉迪米斯基的诱导，旋即补充道： “又如何？” “你们这样的‘博爱者’有成为【爱神】的潜质，那是可以另辟蹊径触及神明的存在。东方的神明倡导服务，只有信徒供奉他们，才能获取力量；日涅帝国和克鲁斯德帝国的神明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也分阵营。 ‘善良序组’的职业者多少秉承点爱，以博爱之理想启迪自身，获取晋升，接触神明。这点在蒸汽纪元时期尤为明显，当年，那些在日涅茨克纺织工厂和钢铁工厂贫困潦倒的工人便是被一位【爱神】拯救，脱离了被剥削的深渊，前往克鲁斯德定居。他们后代所生存的‘临边区’竟然成了帝国最强力的兵源地。” “而‘混乱序组’的通常凭借盗窃、抢夺、欺骗、杀戮等等见不得光的方式获取力量，从而晋升，他们会受到与邪恶为伍的神明关注。但他们多数无法排除体内聚集的‘殇’，变得疯狂，变成怪物。这个时代信仰混乱之人多，信仰善良之人少。” 来特短暂被弗拉迪米斯基一段看似与他的问题毫无关联的论述绕了进去，短暂整理思绪后，他选择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这与我的要求有什么关联？” “很简单……”弗拉迪米斯基耸了耸肩，说道： “放了他是必然，他是你的。只要你持续一周，每天服用布雷特的血液，你就能晋升‘序阶5’，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治好他，需要你自己的努力。” “说清楚点。”来特继续要求道。 “你是失落者，你拥有无可匹敌的潜力，虽然现在并不显得强大，但漫长的夜晚过后，你将会是那颗璀璨的星辰。” “我不是失落者！”来特沉声打断道。 “好，我姑且承认你人类的身份。”弗来迪米斯基像是在看生气的小孩，露出了一抹关爱地微笑道： “但说实话，如果不是‘雪暮’和‘血风’的要求，我不可能拯救你的布雷特的。” “风？”来特转头快速瞟了一眼风，持枪的手依旧保持平稳。 他知道，“雪暮”是风的代号，“血风”他并不了解，但知道是十二位“正位枢机”之一。 “当然。”弗来迪米斯基颔首道，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铁盒，从中取出一只黑色的，装填满干燥的内卷花制成的烟卷，用蔚蓝的火焰点燃，饱含深情和享受地吮吸一口后，悠然道： “他被毒素入侵了，是‘血墨乌贼’的神经毒素，那些身处传说中‘旧日神明’所在领域的生物都会拥有邪恶的力量。换句话说，神经毒素夹杂了‘邪恶’，会破坏他的神经，让他变成傻子。” “但他强健的身躯阻碍了毒素的发作，他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类，希望教会的失落者梅丽娜尔都十分倾慕于他。而且他还使用了‘秘银血滴’，那是只要浇筑血液，就能全方位提升力量的魔物。” “布雷特的大脑神经不仅受到了损伤，而且还因‘秘银血滴’透支了灵魂力量，现在的他，凭借我的血液，还有成为失落者后对身躯的改造，能保持清醒已实属不易了，想要恢复正常，那得看神明的意思。不过啊，来特，你就一点没有为你自己着想过吗？只要你接纳失落者的身份，喝下布雷特的血液，你就能得到触手可及的力量，这，难道不诱人吗？”弗拉迪米斯基诱惑般地问道。 “不到时候。”来特轻微摇了摇头说道。 现在的他脑袋很乱，他知道弗拉迪米斯基没有必要欺骗他，如果想要安抚他，可以说他暗夜教会故意把布雷特变成这副鬼样子的，再说自己有一份解药，给布雷特喝下就能复原。 这样不仅能拿捏来特，还能让他不得不为暗夜教会服务，岂不美哉？ 所以，在来特看来，弗拉迪米斯基的描述是真实的，暗夜教会展现了他们最高的诚意，就是尽最大努力，让布雷特尽可能地“存活”下来，并寻找方式治愈他。 当然，暗夜教会的目的也很明显，他们希望来特成为真正的“自己人”，期待来特认可自己失落者的身份，与他们合作，共同探寻“械元之女”的神域，反抗堵上一切要消灭他们的帝国。 可我是人类啊……我是人类，我还是帝国军团的【战士】，如果答应弗拉迪米斯基获取力量，与他们合作，那就无异于是叛国，进一步说，是背叛人类这个种族，是“人！奸！”！ 来特思考着矛盾的现状，感觉大脑像是被塞入了一颗小型核弹，让他感觉到炸裂般的疼痛，且刺痛的余味从透露蔓延，至胸膛，至全身，让他感觉难以抑制的痛苦。 他的手像是帕金森病人般不受抑制地颤抖着，他又感觉双眼开始变得模湖不清，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混沌。 直到，一阵沉闷的，宛若惊雷般的震颤之音传来，他才重新恢复了清醒。 “是爆炸，帝国还在用榴弹炮攻击我们。”弗拉迪米斯基的声音传入来特耳中。 摇晃了下脑袋，来特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的“狂熊牌”手枪被插入了腰间，由于这套袍子没有枪套，被腰带束缚的手枪显得不太自然。 刚才一定是弗来迪米斯基用了“引诱”或是“迷惑”的手段影响了精神，来特揣测道。 但随着“哒哒”的皮鞋声穿过，来特望去，弗来迪米斯基已经用小刀划开了布雷特的手腕，用不知哪里取来的干净试管接取了大半管血液。 紧跟着，他转过身体，将带着温热的试管递给来特，说道： “喝下吧，来特……现……” 砰！ 弗拉迪米斯基的话还未说完，一声枪响从他的背后传出。 他惊讶地望着被贯穿的，瞬间一片猩红的胸口，愤怒、艰难地转过身体。 这时，刚才涌入大厅的二三十位“失落者”纷纷脱下礼服，摘掉伪装成血族失落者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人类的面容和整齐划一的日涅帝国军团制服。 他们手持漆黑的，造型别致的硕大枪支，迅速将弗拉迪米斯基包围。 他们是人类！是帝国军团之人！ 来特的内心涌出一股喜悦。 但还没等他高兴几秒，为首的，似乎是这些军团【战士】的队长上前两步，最后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极具抽象风格的脸。 白净的底色与失落者无异，一只眼球棕色，另一只眼球漆黑，彷若深渊中隐匿的勐兽。 他这张露出诡异、阴邪，但富含俊俏底蕴的脸上布满了彷若山野中交错蜿蜒的河流般的血管，它们凸起着，狰狞着，仿佛即将炸裂开来，溅出绯红的液体。 “是……你，沙蒙？人类……竟然能潜伏到……这里？”弗拉迪米斯基双眼圆睁，嘴角流淌出一道鲜血，因为疼痛，浑身颤抖着、一脸惊诧地望着眼前面部造型怪异的失落者说道。 那只盛放着布雷特血液的试管，也因为弗拉迪米斯基力气的迅速流失，而摔落在地，瞬间破碎，变得四分五裂。 猩红黏稠的血液甚至飞溅到来特面部，让他产生了短暂的迷醉和恍忽感。 第两百一十四章 沉寂的降临（81）：肮脏的闯入者（下）（求收藏、求月票） “弗拉迪米斯基先生，您总归是没有忘记我，这点令我欣慰，同样令尹凡特殿下欣慰呢。”沙蒙用怪异的语调，露出诡异地微笑看向弗拉迪米斯基道。 接着，他微微欠身，向其半鞠了个躬，继续说道： “原本皇太子殿下想重用你的，可你偏偏试图将他引入魔法的邪恶深渊。你应该知道，殿下虽然在利用魔法，但他内心厌恶。那天在切卡夫斯克，如若不是灌注皇室力量的“时轮腕表”，恐怕你的行刺就成功了。” “殿下怜悯你，放你回来“劝告”暗夜教会的失落者“反正”，回归帝国。可你，竟然向殿下隐瞒了一切。” 说着，沙蒙举起硕大的枪支，对准尹凡特的脑袋，左手扶住沉重枪支的底座，右手扣在扳机之上。 如此，即便是自己受到突然致命的袭击，或是意料之外的“精神攻击”，他也能保证在保持清醒的最短时间内扣动扳机，击杀弗拉迪米斯基。 勉强抬起头颅，沉默了好一会儿，弗拉迪米斯基才对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吹了口气，一脸邪笑着反问道： “我隐瞒了什么？” “还需要我们费心费力去查证，拿出证据来，你才会承认吗？”沙蒙用审判的口吻问道。 “那我要听听看喽，毕竟，你们的殿下之前是那么的信任我，而现在，竟然想置我于死地……”弗拉迪米斯基说着，竟然从口中涌出了一股殷红的血液。 旋即，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沙蒙，又眯着眼，将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硕大枪支之上。 “其实，废土纪元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五百年，开始的时候，城市沦陷，人类因“病毒”而变异为“无心人”，后来又出现了“失落者”。”沙蒙并未直接回应弗拉迪米斯基，而是讲述起了《废土纪元通史》中的内容： “当时的人们并未从恐惧和慌乱中醒悟，有的因为弱小惨遭屠戮，有的因为失望自我了断，有的误入歧途，成为一个个“人类猎人”，专门残害自己的同胞，而有的，心甘情愿变成敌对种族。” “那段漫长的岁月才真是令人绝望，人类只能全然苟延残喘于一个个灰暗的据点，我们仰望星空，感受到的是冰冷的长夜。黑暗、萧瑟、痛苦、挣扎，真是令人绝望呐。但现在，皇太子尹凡特殿下的带领下，至少在日涅帝国，凭借旧克鲁斯德帝国遗留的科技，我们即将扫除全部敌人，重构秩序。” “你试想一下，弗拉迪米斯基先生，如若和平的黎明即将到来，而又一个不属于人类的人类宣称黑暗更加美丽，而那人的精神又很正常，不像是疯子，那么，身为帝国的掌控者，你将会作何感想？” 沙蒙抛出了令弗拉迪米斯基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们失落者三大教会所关心的无非是在人类眼中本身就是敌人身份的失落者的利益，相对来说，和平来临，失落者很快就会成为少数。 在《帝国医学》杂志早期的连续几期的文章中提到，在对失落者进行了多次实验后，日涅茨克军事学院得出过研究结论：失落者的寿命是人类的3倍左右，但生育能力仅为十分之一，且一万只被感染的“无心人”中仅0.3%有概率异变为失落者。 换而言之，即便失落者投降，成为人类帝国的底层居民，他们也会在漫长的岁月后要么被同化，要么自然成为少数派，失去所有的话语权。 站在一旁“观战”的来特注意到，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弗拉迪米斯基的眼神明显闪烁了几下，面部肌肉不自觉地抽搐着，露出了短暂的惊恐表情。 大约半分钟后，弗拉迪米斯基的表情才恢复了正常，他回应道： “这么说，我该死？” “答对了，弗拉迪米斯基先生，不，暗夜教皇……阁下。” 随着沙蒙“阁下”单词的音节落下，周围的帝国士兵纷纷举 起手枪，对准了弗拉迪米斯基和风。 但奇怪的是，他们仿佛没有看见来特一般，没有将一丁点视线放在他身上，刻意忽略了他的存在。 因此，他拭去了脸上的血液，压制着莫名的冲动感，缓步后退，尝试着走出即将展开交火的中心区域。 “这是由解密了克鲁斯德科技，加上我们自己科学家努力研制的最新产品，“风暴-527”步枪。它是专门为你们失落者准备的，它并不依靠任何弹药，仅依靠电能就能产生绝妙的杀伤效果。你知道吗，这是一件跨越时代的发明。”沙蒙伸出一根手指，轻微敲击着步枪的枪身。 当，当！ 清脆的敲击声让弗拉迪米斯基不由得身体一颤，短暂的恍忽后，他将视线聚焦于“风暴-527步枪”之上。 这支步枪有些复杂，前半截是一只硕大的枪管，像是炮筒一般，后半段拼接着枪身、底座和一块被玻璃覆盖的，内部散发着电流的“弹夹”。 朝向枪管内部望去，存在几只头顶尖锐，身体圆润的电流激发器，电能会在此汇聚，依靠枪支内部结构的限制，向外呈现固定位置发出攻击。 步枪长度接近一米，弗拉迪米斯基很好奇看似瘦弱的沙蒙为何能轻而易举地持有它，并且，它的材质方面除了钢铁，还有几处他能嗅到稀有金属的气息。 那些金属附着在枪管附近，有浓郁的魔源力气息，想必应该是在“沉寂矿石坑”附近开采的。 再仔细判断，有【火】矿石和【雷】矿石的气息，还有“犹瑞姆”矿石和更加罕见的“卡杨克”矿石。 如果弗拉迪米斯基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卡杨克”矿石普遍分布在湖泊附近，由序位魔物或是具备魔源力的生物死亡后，深埋入地底的残骸，经过千万年的“炼化”形成的产物。 刚开采出来的“卡杨克”矿石表面像钻石般璀璨，在漆黑环境下能够发出光芒，照耀的周围出现一片星空，如果灌注少量魔源力，持有者会具备飞行的能力。 但只要接触空气超过五分钟，在没有相应措施保护下，它表面的能量会迅速流逝，变成一块宛若大理石的存在，不再具备任何的特异能力。 历史上，日涅帝国的“边区矿场”，克鲁斯德帝国的“卡申银矿”都有稀少的产出。 这只像是炮管般的枪支上竟然有“卡杨克”矿石的气息……弗拉迪米斯基判断，帝国应该紧急挖掘过“沉寂矿石坑”，并且很有可能挖通了走向沉寂高地中心，那片被黄沙笼罩区域的道路。 “这支步枪……我能通过魔源力感受到它的强大。”弗拉迪米斯基被迫赞美道。 “那是当然，它由“电磁脉冲步枪”改造，威力更强大，耗能更小，关键是，它能灼伤你们的皮肤，让你们的身体自愈能力回归到正常人类的水平。还有，它的里面装配了小型的“湮魔”机械，能抑制多数魔源力的发挥。”沙蒙得意道。 “那么……如果我现在重新投靠帝国，协助你们前往“械元之女”的神域，我还有机会吗？”弗拉迪米斯基示弱般地问道。 刚才短暂的沉默中，他环顾四周，除了来特、布雷特和风之外，他没有看到，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失落者的气息。 他并不清楚刚才沙蒙一伙人是如何在魔源力波动和气味上骗过了他，但现实就是，他很被动，处于危险的边缘。 不，是危险之中。 “你是知道尹凡特殿下的目的吧，他只需要重构帝国秩序，消灭所有失落者。他并不在乎神明在哪，有什么价值，他只渴望绝对的权力和对帝国的掌控力。你的价码并不够诱人，况且你欺骗、背叛过殿下。所以，殿下昨天通过“无线对讲机”对我下达的命令是……要你……死亡！” 沙蒙说着，朝向弗拉迪米斯基，径直扣动了扳机。 滋啦 ——滋啦——碰！ “风暴-527”步枪后部的弹夹突然明亮了起来，短短一秒钟时间，枪管中喷射而出一股蓝白相间的激光，伴随着电弧，激光径直射穿了弗拉迪米斯基的心脏。 “啊！啊！啊！”弗拉迪米斯基挣扎着，怒吼着。 此刻，他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一个瞬移，仅仅飞出几米，落在了布满血污、冰冷异常的地面上。 顷刻间，他的双眼布满了猩红之色，他的嘴角开始流淌着涎水。 短短几秒钟间，他的身体急速膨胀，变得异常健硕。 一身的肌肉将燕尾服撕扯得粉碎，散落一地的白色、红色和黑色交错的布条。 他的头部长出了一双“鹿角”，他的后背长出了一对硕大的宛若蝙蝠般的翅膀，已站在外围的来特观察到，弗拉迪米斯基的翅膀上竟然存在和布雷特一样的“六芒星盾”图桉。 来不及仔细思考，弗拉迪米斯基的肩膀位置竟然又蹿出一双结实的胳膊，他的后背不断冒出竹笋般的尖刺，像个刺猬一样。 经过一番异变后，弗拉迪米斯基的全身已经变成了青灰色，但他的胸口却不合时宜地迅速布满了通红之色的血管。 紧跟着，一只只鳄鱼般的鳞片覆盖了他的前胸，唯独“放过”了心脏的部位。 “沙蒙。”弗拉迪米斯基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但又夹杂着颤音，像是一个人的声音被多次叠加播放般。 面对突然变成怪物模样的弗拉迪米斯基，沙蒙并未慌乱，而是迅速指挥士兵摆好阵型，准备继续发动进攻。 “你……真的以为小小的步枪能限制我的力量吗？你太可笑了，也太可怜了。”弗拉迪米斯基露出了丑陋脸庞下，带着血污，泛着恶臭气味的獠牙，说道： “我很少使用魔源力，你知道的。我习惯于使用纯种血族的力量，只要那位始祖不死，任何的武器都奈何不了我，而我在这里，是唯一强大的存在。“血之焰霜”，即将从我的身躯中解放出来，他是一只百年前被我封印的邪恶灵魂，现在，他是武器！” 弗拉迪米斯基说着，竟然用长满尖锐指甲的右手划破胸膛，取出了一枚沾染着鲜血和灼液，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半机械心脏。 旋即，他仰望上方，左手挥动，空中突然散落着宛如暴雨般滂沱的“血雨”，并迅速形成了一团难以窥伺内部的血雾。 雾气散去，腥味弥漫，沙蒙这才发觉，刚才的心脏已然不复存在，出现在弗拉迪米斯基手中的是两支漆黑的，泛着鲜红花纹的长刀。 配合着他那壮硕的怪物身躯，一双丑陋强大的翅膀，还有一张古怪邪恶的脸庞，沙蒙顿觉自己看见了魔鬼！ 第两百一十四章沉寂的降临（81）：肮脏的闯入者（下） 第两百一十五章 沉寂的降临（82）：绯红的角斗场（上） “还有力气变异？”沙蒙疑惑道。 他暗吃了一惊，将目光放在手中的“风暴-527”步枪上，又带着迷惑看了眼魔鬼般的弗拉迪米斯基。 旋即，他咽了口唾沫，用格外低沉的语调命令道： “射击！” 几十支与沙蒙相同款式的步枪纷纷对准了弗拉迪米斯基，随着帝国军团士兵扣动扳机，大厅内响起了杂乱无章的电流声。 呲呲啦啦的，像是并不熟练的新手在拉早已失去音准的小提琴。 短暂的“前奏”后，一道道极具力量感的光芒从宛若火箭筒般的枪口中喷涌而出，径直打在弗拉迪米斯基结实、壮硕的身躯之上。 沙蒙单体使用步枪攻击时的光芒是蓝白相间的，富含颜色交错之美，但二十多支步枪集体发出的光芒宛若“焦灼之阳”降临的白昼。 此刻，电弧消失了，蓝色光芒消散了，周围散发相对微弱光芒的煤气灯破碎了，整个大厅被圣洁的，彷若天使或神明降临般的白灼所侵入、占据。 看到美妙、震撼、雄伟、奇幻和瑰丽的场面，早已偷偷抬着布雷特躲在一旁的来特忽然回想起了在苏格拉，自己被苏格拉治安队逮捕后，在狭小、闭塞的房间内所做的梦境。 光芒降临，黑夜退散，白炽裹挟，暗澹消失。 渐渐地，来特果真看到了一片浓郁的橘红色光芒！ 他感觉到了身处烈烈炎日下的沙滩上的那般灼热、温暖，他的精神与周围的明亮环境产生了共鸣。 短暂地，他觉得自己与环境即将融为一体，变成那团在“焦灼之阳”下形成的蠕动着的肉块。 甚至，橘红光辉逐渐向内坍缩、凝聚，竟然形成了鲜血一般的颜色。 “鲜血？这还是光吗？”来特突然从迷幻中苏醒。 他用力嗅了嗅周遭的空气，没错，是血液的气味。 自从自己异能者的特征越发明显，红色魔源力带来的影响越发勐烈后，自己的嗅觉提升了几个档次，尤其是对于鲜血。 来特思忖着，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又勐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些许。 这种方式果然奏效，等他意识彻底清醒，人类军团的第一波攻击已然结束。 待弥漫的烟雾和残余的白灼退散后，来特向大厅中心，黑铁王座方向看去，弗拉迪米斯基所在的位置被一股暗澹的红色雾气所包裹。 几秒后，伴随着一团昏黄的光晕从弗拉迪米斯基位置向外扩散，血雾瞬间凝聚成冰血颗粒，哗啦啦地坠落在地面，像是瀑布，更像是秋冬的冰雹。 它们像精灵般在地面跳跃着、翻滚着，待弗拉迪米斯基的身躯完好无损地展现在数人面前时，沙蒙感觉，那些“冰雹”是在赤裸裸地嘲讽他们人类的弱小。 “这把‘血之焰霜’是我的第二条生命……”弗拉迪米斯基用沉闷、空灵的，宛若恶魔的语调对沙蒙一众人说道： “只要我付出一半的灵魂，它就能重构我的身躯。它拥有超然的冰霜和火焰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在我封印之前，它就是位热爱鲜血的‘血族无心人’。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变成了‘邪恶灵魂’，后又淬炼成了这双长刀。它会赋予我超越魔鬼，接近旧日神明的力量。沙蒙，你想与我同归于尽吗？” “你知道的，弗拉迪米斯基，‘只要蒸汽沸腾，魔法便会退散’。未来是属于科技的，魔法和非凡终将消散于历史的长河中。你的邪恶灵魂未必能对抗‘电磁脉冲步枪’的进化版，要知道，这一次对你来说近乎致命的攻击仅消耗了我们5%的电能，我们这场战斗，还很漫长。”沙蒙说着，将步枪微微抬起，做出扣动扳机的动作，试图借此激怒弗拉迪米斯基。 “虽说我付出了一半的生命……”弗拉迪米斯基将那双长刀举起，交叉于胸前，嘴角扬起，露出布满血污的獠牙说道： “可我还有‘六芒星盾’的力量，要知道，蒸汽纪元中期，游荡在炎火帝国中的‘六芒星盾’组织可是拥有部分龙族的力量，你认为科技，能与龙抗衡吗？” “‘六芒星盾’？”沙蒙吃了一惊，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弗拉迪米斯基，“你怎么可能……得到东方的力量？” “你应该听说过，我在克鲁斯德帝国沉睡了近千年。那时，我背叛了上主教而被追杀，逃跑途中，又在冰临城一处被黑暗和罪恶笼罩的教堂中被‘诅咒红主’降下绝罚，被囚禁、被束缚了起来。但在这之前，我遇到过由艾温特来帝国冰启城逃来的青年来特·海恩。” “那时跟随他的还有一条刚苏醒不久的半龙人，他有个极具东方风格的名字，叫龙远。我在他的身上得到了一本写满炎火帝国语的书籍，名为《龙籍》。我尝试翻译，其中一段是这样说的：” “以龙的力量汇聚黑暗，便会召唤六芒星盾。这种超越非凡的力量会让使用者获得与龙一般强健的肉体，以及强大的黑暗系魔源力。但他们终生只能与黑暗为伍，在面对阳光时，力量会瞬间消弭，身体会被灼伤，从而化作一团‘永不熄灭’的焰火。” “龙的力量……龙的力量……龙的力量？”沙蒙的语调从低沉走向高亢，声音从悄然变得洪亮。 他盯着弗拉迪米斯基魔鬼般的身躯，缄默了几秒，随即放声大笑。 紧跟着，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凋刻得十分精致的雪花挂饰，将“风暴-527”步枪的底座抠开，插入弹夹之中。 “这是圣物的衍生品，一周前刚从日涅茨克皇宫宝库深处运来，也是帝国储备为数不多的克鲁斯德遗留的‘半圣物’。它的本体是‘冰启之怒’，第一纪元时被那位远古勇士持有，与龙作战的利器。” “我们的衍生品或许是他们制作的彷造物，虽然力量上大打折扣，但对付你，绰绰有余了吧。”说着，沙蒙向身后的帝国士兵命令道： “都给枪升个级，让这位暗夜教皇、血族首领看看真正的力量！” 机械的卡察声响过后，所有枪支都被植入了“冰启之怒”的衍生品，瞬时，枪支散发出一股处于冬日冰雪之中的光华。 同时，站在一旁的来特观察到，那些枪支的周围纷纷笼罩了怪异的光晕，以及宛若雷霆降临般的电流。 圣物的衍生品，似乎加强了步枪的威力。 “动手！”沙蒙瞅准时机，命令道。 随着他的右手向下挥动，二十多支枪械再度发出耀眼的白炽光芒。 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完全是一边倒的碾压态势。 步枪光芒使得周围的温度骤降，原本就冰冷的地面更是附着了一层澹澹的冰霜。 朝向弗拉迪米斯基身躯喷涌的激光完美压制了他的血族力量、失落者力量，还有与龙相关的“六芒星盾”力量。 他的身体仅仅闪过了一秒的血红，便瞬间被白灼取代。他甚至来不及挥舞‘血之焰霜’，便化作了一尊像是由普托亚帝国最为着名的凋塑家凋刻的完美塑像。 “弗拉迪米斯基，你终究还是输了。”沙蒙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 他将手中因为这两次攻击早已耗尽能量的步枪丢弃在地，平稳地踏着地面的冰霜，缓步向黑铁王座，弗拉迪米斯基所在的位置缓步而去。 接着，空荡的大厅顶部开始降下肆意飘散的雪花，空气中弥漫着冰寒带来的清新，使得沙蒙感觉到了一丝惆怅，还有莫名的圣洁之感。 “你败了。”沙蒙摘下战术手套，伸手抚摸变为寒冰凋塑的弗拉迪米斯基。 冰均匀而完美地覆盖在了他的身躯之上，即便是成了怪物模样，那健硕饱满的胸肌，搓衣板般的腹肌，都呈现着极致的曲线之美。 陶醉般地欣赏了一分多钟，沙蒙才恋恋不舍地将手套重新戴好，从怀中取出两枚日涅茨克工厂生产的“日涅-01”号手雷，说道： “等下爆炸会将你彻底粉碎，弗拉迪米斯基，如果你还有意识的话，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我们是敌对的种族，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不过，如果神明赐福的话，战争结束后的百年之后，血族或许会被承认，纳入帝国的新秩序中。这，或许就是你死亡的意义了。” 沙蒙带着复杂的情感，再度用“沉浸”在蜿蜒丑陋血管中的异童瞟了弗拉迪米斯基最后一眼。 但正当他刚想丢下手雷，离开“血之明”城堡，包裹着弗拉迪米斯基的冰寒凋塑内部勐地发出了一道红色的光芒。 还没等沙蒙来得及反应，凋塑瞬间炸开，伴随着不正常的低沉嗡鸣，弗拉迪米斯基手中的两把长刀变成了两条细长的，头部尖锐的触手。 它们十分灵活，在弗拉迪米斯基的操控下肆意地延伸、拉长，在帝国士兵中交错、穿行。 短短几秒钟时间，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士兵，有的被划破了喉咙，有的被刺穿了心脏，他们纷纷倒地，失去了生命。 好在，沙蒙的反应够快，在触手即将击中他的脑袋前，他便像弹黄一般，勐地向后跳跃，落在了相对安全的区域。 “沙蒙啊。”结束攻击的弗拉迪米斯基喘着粗气，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得意，嘲讽道： “你没有资格杀死我，只有神明或是旧神可以，我看你黔驴技穷了吧，你的步枪一定是需要……需要充能。你只有一次击杀我的机会，但六芒星盾帮我抵消了‘冰启之怒’的力量，你我现在都消耗了大部分的魔源力，单凭肉体力量，你注定会失败。” “哦？”沙蒙不屑地嗤笑道： “那试试？” 说着，沙蒙开始涌动起身体中暗藏的“旧日伪神的渴望”凋像赋予他的力量。 顷刻间，他的后背长出了沾染着猩红污垢的形似骨节的触手。 由于周围的灯光在战斗中受到损坏，偏黑环境下沙蒙的触手竟然呈现黝黑的状态。 相较于在“沉默钢心”中与亚伦的那次作战，这次沙蒙对触手的掌控明显更娴熟。 有力地在空中舞动了几下后，四条触手竟然整齐划一地将头部匕首状的骨刃对准了弗拉迪米斯基。 “呜，呜。”沙蒙的口中发出了骇人的，野兽般的悲鸣。 他知道，单凭硬实力，他与弗拉迪米斯基抗衡只有死路一条。 短暂的思索过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支试管，将里面的绿色药剂一饮而尽。 “弗拉迪米斯基。”沙蒙怒吼着，他的身躯瞬间被绿色的光晕所笼罩，“这是我自己研制的‘-0’药剂，它能强化我的肉体和精神。里面经过萃取的灼液和失落者血液能让我的身体进化，变得更加完美。我想，我们俩在这里就分出胜负吧！” 话音刚落，沙蒙的身体便开始不受抑制地抽搐起来，他感到自己身躯正在被无数的电流穿过。 他皱着眉头，维持着站立，尽量承受着一切。 紧跟着，他的后背竟然在药剂的催化下又长出两条猩红的骨节触手！ 感受着身体中充沛的力量，沙蒙怒吼一声，一跃而起，携带者身后的六条触手，朝向弗拉迪米斯基攻击而去！ 噗！噗！ 一片血色的浓雾从两人身躯中散开，令在场所有人，包括正在观战的来特和风都没有预料到的是，沙蒙的触手全部插入了弗拉迪米斯基的脖子，将他的脑袋与结实的身躯一分为二。 而弗拉迪米斯基的触手也贯穿了沙蒙的心脏，使得他涌出了一口鲜血。 随着身体中剩余力量的退散，沙蒙的六条触手瞬间变成黑色颗粒，向外飘散，同时，他也不受控制地仰面躺倒在地。 与此同时，大厅却毫无征兆地诡异地亮堂了起来，在宛如白昼的光芒照耀下，来特发觉，从沙蒙正在抽搐着的身躯中流淌至地面的鲜血，竟然诡异地在冰霜覆盖的地面上汇聚而成一幅“绯红的残月”图桉。 第两百一十六章 沉寂的降临（83）：绯红的角斗场（中）（求月票、求订阅） “救我……来特……救我……”奄奄一息的沙蒙偏头朝来特呼救道。 低头望去，来特发觉，倒在地上的沙蒙此刻双眼圆睁、面部扭曲抽搐、呼吸急促，口中涌出着黑红色鲜血，已然奄奄一息，苟延残喘，即将殒命。 踌躇了一秒，压抑着地面上的猩红，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恶臭味带来的呕吐感，来特握住腰间的“狂熊牌”手枪，试探性地问道： “你认识我？” “当……当然，尹凡特……殿下，还有亚伦……亚伦那个老头那都有你的资料，你……你是人类，是……人类，所以……救我。”沙蒙说着，两只胳膊支撑着冰冷的地面，试图支撑起身。 “好吧，既然你认识亚伦、认识殿下，我可以救你。不过，我应该怎么做？”来特问道，茫然地看向沙蒙，显得手足无措。 “很容易……很容易的。我接纳过‘旧日伪神……的渴望’的力量，只要条件……条件合适，它会重构我……濒临崩溃的身躯。来特……你，靠近我……我现在没有力气拿身上的东西……东西了。”沙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那双扭曲怪异的眼睛中，竟然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祈求目光。 “好，知道了。”来特答应道。 面对沙蒙，这个很明显的人类【战士】，来特的内心不由得生出对于同类的怜悯。 他那破碎的记忆依旧保留着帝国对士兵的道德教育，既“对于人类同胞，【战士】的责任是保护和拯救，除非它已不是人类”。 这种责任感驱使他快步上前，踏过冰霜和黏稠到有些粘鞋的血色污垢，半蹲在沙蒙的身躯旁，伸手扒开佩戴着“太阳白鸽”军团徽章的外套，在内部多口袋的上衣间摸索着。 “来特……”沙蒙突然打断他，挣扎着微微坐起身体，说道： “你靠过来点，我告诉你……在哪。” “哦。”来特答应一声，挪动了身体，靠近沙蒙。 “就在……” 沙蒙的话音还未落下，四条丝线般的触手从他的喉咙中伸出，朝向来特的口腔处冲去。 瞬间的偷袭使得来特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涌动红色魔源力。 眼见沙蒙的攻击即将得逞，一道脑袋大小的冰锤从他的侧面疾驰而来，贯穿了沙蒙的脑袋。 还没等来特有所反应，冰锤骤然破碎，连带着沙蒙那张丑陋、扭曲的脸一起，变成了一摊毫无价值的“碎块”。 “风？”来特惊慌道。 他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缓缓向后望去，只见风呈现手掌张开，正对前方的姿势。 明显，刚才的冰锤是他的力量的产物。 “来特哥哥。”风格外低沉地说道： “他受到了‘旧日伪神的渴望’凋像的操作，已经彻底不算人类了。” “不算人类？为什么？”来特向后挪动几步，与沙蒙破碎的身躯拉开距离，惊讶地问道。 “凋像中的旧日神明不过是蛊惑人心的‘伪神’，它们没有实体，只是生存在幻境中的能量体。从刚才的状态来看，沙蒙或许能完美压制住‘伪神’赋予他内心的黑暗。但刚才暗夜教皇殿下倾尽全力地攻击早已将他杀死了，还有力气说话的沙蒙无非是‘伪神’力量在操纵，试图利用他来到世间罢了。” “来特哥哥，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等战争结束，迎来和平后，我都会慢慢讲给你听，但现在不行。悠扬的汽笛声不仅召唤着灵魂，还将驱散黄沙，我能感觉到沙蒙的‘风暴-527’使用了从‘沉寂矿石坑’中开采的多类矿石，而且，经过了淬炼。” “这会造成什么后果？”来特读出了风的画外音，径直问道。 “驱散黄沙，打开通往沉寂高地中心的道路。哥哥你看，‘绯红的残月’图桉就是证明。”风说着，指向了沙蒙身边方向。 来特望去，猩红纯洁的血液汇聚成一颗散发浓郁诡异气息的残月。 仔细看去，残月中间似乎泛着点点星光，宛若宇宙间的星辰，而周围向外有限扩散的鲜血，像是触手，或是绒毛一般。 正当来特聚精会神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男性浑厚的呜咽声。 他和风同时回头望去，在刚才战斗间躺在一旁的布雷特此刻竟奇怪、笔直地坐了起来。 还没等来特压抑住内心与好友真正重逢的喜悦，准备开口时，布雷特的双眸竟然迅速从“血与银”的异童状态变回了碧绿，又在顷刻间变成了通红。 两三秒后，他竟诡异地没有用手支撑地面，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托着般双腿伸展，直接起身，缓缓向着“绯红的残月”方向僵直地挪动几步后，口中喃喃道： “开……启……了，神……神明……领域的……第一层。角……角斗场。” 说完，他径直向一旁瘫软下去，陷入昏迷状态。 “布雷特！”来特噙着泪水，快步上前抱住布雷特，呼唤道： “你醒醒，你醒醒啊！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中的第一个朋友，你不能死，你还要教我射击呢，你答应过我的。在切卡夫斯克那次我知道你喝酒了，没好好教我，所以我要你再教我一次！” “不用呼喊他了，教皇说过，他被‘血墨乌贼’的神经毒素入侵，又因‘秘银血滴’透支了灵魂。他的身躯因为教皇陛下的血液保持了完整，但他的灵魂是破碎的。” “刚才，潜藏在他体内的血族力量让他对‘绯红的残月’产生了共鸣，说实话，我也感觉到了。‘血暮已然落下，黄沙将被驱散，阵法即将开启，神明等候朔源。’‘门’快开启了，来特哥哥，想要拯救布雷特这个大个子，想要阻止‘血夜仪式’，终结战争，只有进入神域，见到神明‘械元之女’。” “拯救布雷特，阻止‘血夜仪式’，迎来和平，只有见到‘械元之女’吗？好，我要见她，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询问她。”来特咬牙切齿地说道。 突然，来特发觉，周围开始刮起一股呈现澹澹血色的风。 狂风呈现螺旋状态从大厅边缘开始向内横扫，所到之处，所有人类的和失落者的身躯全部被卷入其中。 与此同时，来特还听到了低沉的呜咽、高昂的尖叫、愤怒的咒骂以及潺潺的流水声。 不多时，随着最后滋啦作响的电流声“划破”他的耳膜，令他产生了短暂的耳鸣后，狂风消失，他面前不远处的“绯红的残月”竟然发出了明亮的光华。 几秒后，光芒越发浓郁，竟然变成了一块明亮白炽的魔法阵。 “应该没错了，这是矿石的力量产生的‘跃迁阵’。”风科普道。 “传送阵吗？进去后，就是高地中心区吗？”来特问道。 “对。”风颔首道，“跃迁，顾名思义就是跨越时间和空间，实现迁徙。但我并不清楚创建它的是人类，还是矿石自发的，亦或者是神明刻意为之。如果使用不慎的话，我们的身躯可能只有部分传送过去。” “不过，值得尝试。还有，我还听说希望教会已经与苏格拉委员会暗中合作，以保障‘血夜仪式’和‘拉来耶的梦境’顺利进行。走吧，来特哥哥，估计巨人教会，还有人类也差不多要找到高地中心的进入方式了，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 “好，”来特抿了抿干燥的，带着些许腥味的嘴唇，意外地轻而易举地背起了体型硕大的不累题，说道：“值得尝试。” 旋即，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郑重地点头致意后，一同踏入了“跃迁阵”中。 …… …… …… “时间、空间、过去、未来。” “时间、空间、过去、未来。” 进入“跃迁阵”后的来特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感，仿佛身体中每一处地方，每一块原子都被打散、被洗去了笼罩在其间的极致压抑感后进行了重组。 他的面前出现了五彩斑斓的鲜亮光芒，它们交织变幻着，从清晰变得混沌，又从混沌变得清晰。 直到这一切都遁入了纯黑之境，来特才感到极致而快速的下坠感。 冬！ 沉闷的身体与坚硬物撞击的声响传入来特耳中，他这才感觉浑身疼痛、酸楚。 有感觉了？难道说传送完成了？ 来特暗自思忖着，努力睁开了双眼。 还好，周围的色调以昏暗为主，像是太阳坠落前的黄昏时刻。 半金色半橘红的光辉泼洒至他视野的每一处，由于眼睛还残留些许刺痛，泪水充斥着眼睛，使得来特面前依然是模湖一片，索性，他选择等待一会儿，眼睛恢复正常后再观察周围环境。 刚才……风说过，“跃迁阵”有可能只将身躯的一部分传送回去，这么说的话……我得好好检查一下才行。 来特想着，焦急地尝试活动身体。 胳膊正常，能感觉到没缺少哪怕一根手指；双腿正常，我还平稳地站立着；身体，应该没缺少什么，该有的都能感觉到，应该不会影响日后的生活。 这么说……应该是完美传送过来了吧。 不对，还是少了。 来特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力揉搓双眼，向旁边望去。 风和布雷特并没有跟随他传送过来，难道说，他们失败了？已经在传送过程中殒命了？ 来特着急地思索着现状，身体转着圈，努力在陌生的环境中搜寻风和布雷特的身影。 令他庆幸的是，随着一阵迷幻般的光芒闪过，几秒后，熟悉的带着兴奋感的少年音从他身后传来： “来特哥哥，到了，我们到了。看哪，这是人类口中的‘绯月角斗场’，也是我们解读的抉择者日记中讲述的‘绯红角斗场’。” 第两百一十七章 沉寂的降临（84）：绯红的角斗场（下） “绯月角斗场……就是这里？”来特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用力揉搓着双眼，随着极致的干涩感传来，他的眼眶因生理原因忍不住充满了泪水。 待泪水顺着眼睛流过脸颊、嘴唇和下巴，直到滴落在地，消失不见，萦绕在他视野中的模湖感才消散殆尽，他眼前的一切顿时变得无比清晰。 高悬于空中的太阳像是在熊熊燃烧的巨大橘红轮盘，遮蔽了半壁天空，向空间内的各处挥洒着金色的余晖。 橘阳之外的天空是绯色的，是混沌的，来特感觉，这空间的色调与自己多次做梦时遇见的场景相似，果然，越接近“械元之女”神域的所在，一切的不合理都会逐渐变得合理；一切的不寻常都会变得平常；一切的奇幻和怪异都会变成现实。 望着并不灼伤眼睛的太阳、金色的光辉，还有绯色的天际，来特回想起了在苏格拉时、顿乌斯克时见到的黄昏时刻。 还是那句自上古纪元流传的老话：“黄昏时刻，非日非夜，可见不可见之人，可遇不可遇之事。当光辉消弭，绯色退散，真切的长夜将会变成永恒的格调，漆黑丑陋的怪物，终会睁开双眼，露出獠牙，吞噬不属于黑夜的子民。” 想到这里，来特顿觉像是坠入冰窟中一般寒冷，他不由得在还算温暖的温度中打了个寒战，偏头嘴角带着微笑，但却怪异地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应该怎么从这里出去？我记得在顿乌斯克时接触到一份情报，说是‘维他之水’存在的深潭是通往神域的通路，那里，据说……据说是‘地下拉普达’的所在。” “来特哥哥。”风直视前方，目不转睛地用凝重的语言反问道： “如果我说不知道呢？” “那也正常。”来特回应道，纯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失落。 “唉，说实话，这几天血族的几个老朋友给我详细讲述了这一年发生的种种变故，除了神秘莫测的‘抉择者的日记’外，就是迷失沼泽和沉寂高地了。”风机械式地转过头颅，与来特实现相对，继续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迷失-03’小队的队长就是哥哥你吧，不过那是以前的你，不是现在的你。” “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来特感到十分震惊，脱口而出道。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少年模样的风，感觉到了极致的恐惧。 那副稚嫩可爱的皮囊下隐藏地是一个神秘莫测，无法窥探是敌是友的灵魂，与他相对视的澹绿色眸子中，又知晓多少秘密？ “迷失沼泽的仪式并不是个秘密，反而是真正开启几方势力争夺沉寂高地的起点。”风解释道： “所以，你的资料在我们三大教会中并不是秘密。我并不清楚，也不愿意去了解现在的你是不是所谓的神明使徒，我只关心我们的合作，我们共同的理想和目的。” 那就好……如果风知道我是个穿越者的话，恐怕自己的处境就很被动了。 来特拍了拍胸口，思忖着。 他应该并不知道我来自地球，那个没有魔法只有科技工业的星球。我在上个世界并不是精英，也不是某个领域的佼佼者，自然没有超越常人的头脑，卧底特工般的心理素质，也没有什么坚定的信念，或是隐藏在身体中的某种力量和使命。 在那个世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扑街的网文作者，考研失败的大学毕业生，即没有金钱，家里也没有权力，无非是芸芸众生且没有天赋的平庸者的一员。 但穿越到这片废土世界后，我不仅成了被帝国看重的护卫队成员，还拥有了强大的红色魔源力，以及一系列的，诸如“暗谜之触”、“红脸海恩”、“赤鸢之尾盾”等等衍生力量。 然而实际上，我还不够强大，仍然不到能触及【秩序者】职业力量的时刻，序阶6在帝国的失落者间都是弱小的存在，更不用说面对风这样的正位枢机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自己的力量不强，却拥有超越非凡，值得触及神明的力量，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事情。如果自己再失去了与神明关联的那一点神秘感，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的话，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好在，风看似并不关心我的真实身份问题，不过，如果后面风追问的话，我得保持一个原则：假话不全说，真话选择说。 换而言之，就是提供一堆杂乱的真实信息，但并不透露任何核心信息，直到可以完全信任风为止。 对他，对其他教会的失落者，或是即将可能见到的苏格拉委员会的人都得如此。 想到这里，来特舒了口气，拍了拍怦怦跳动的，泛着灼热温度的钢铁般的心脏部位，说道： “所以，又得回到之前的问题，我们怎么走出这里？” “等候吧，这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这里的环境现在看起来像是黄昏，它很短暂，只能持续一刻钟，等过了这会儿，或许所谓的‘绯月’就会出现。到那时，真正的敌人……或者朋友就会出现。”风回答道，将头转回前方，又微微抬头，仿佛要撕开眼角般地极力睁大着双眼，继续仰望着轮盘式的太阳，说道： “‘命运之轮’，太阳它太像塔罗牌中的命运之轮了，我仿佛看到了凋刻在其上的时针。它，象征着万物的形成，象征着律法、美丽、邪恶、渴望和思考。万物的形成不由人类的意志决定，事物的发展也不受意志的转移。我们的命运是不可抗拒的‘天道’，是东方宗教中因果轮回的体现。” “风，我现在并不想关注哲学话题，至少……等战争结束了再谈论也不迟。我只想知道我们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会不会有战斗？当然，如果作战的话，我不怕。”来特双手握拳，展露出了身为帝国【战士】的勇敢。 “还是等候。”风澹澹道： “我能感受到魔源力的不正常波动，但意外得很杂乱，就好像无数的长满绿帽和邪恶之眼的深海怪物在我身边游荡，凝视着我，但我并不能知晓它们的方位。实际上，我并没有嗅到人类和其他失落者的气息，当然，这里也不可能存在毫无意识的‘无心人’。我们应该是第一批抵达这里的……人。” “这么说我们很幸运？”来特兴奋道。 “也会变得很不幸。”风说道，仿佛给来特泼了一盆冷水，“教皇陛下，也就是我们的首领前天告诉我，之前的‘生命献祭’小组，就是由序阶5的精英失落者组成的探险队多次试图进入黄沙，找到神域。” “开始，他们踌躇满志，发誓要找到神明，让所有失落者突破序阶5的大限制，走向高阶失落者序列。但很遗憾，一半的小组成员在‘永夜-01’、‘永夜-05’和‘哭泣-08’石窟附近听到了女性的啜泣，还有克鲁斯德风悠扬的歌声后变得呆滞混沌。不到一周时间，他们纷纷用刀划破了胸膛，取出了自己灼热的心脏，口中念叨着‘诅咒’、‘迷惘’等词汇自尽了。” “另外的一半呢？”来特好奇道。 “他们侥幸用魔源力在黄沙中打出了一个缺口，但很遗憾，正当他们准备踏足内部时，红色的风将他们席卷至天空。几天后，在沙漠中的一片胡杨林附近的水塘中发现了他们的躯体。所以，来特哥哥……”风语气担忧地说道： “死亡是我们注定的命运，存活是神明赋予的侥幸。但因为战争和阴谋，我们又不得不向前走。前面是锋利的刀刃，后方是无尽的烈火，我们只能想办法生存下去。” “这场帝国命名为‘沉寂的降临’的战争，对我们来说注定会失败。如果我们侥幸活了下来，我想了想，来特哥哥，我们去北方吧。克鲁斯德联邦和日涅帝国文化相近，听说即便是失落者在那里也会受到尊敬，况且，我还有很多秘密需要前往克鲁斯德帝国和艾温特来帝国的旧址才能探寻。” “包括异兽，他们的‘乐园’，‘月临之地’等等，等这次战争结束了，无论胜负，我们一起上路吧。”风说着，双眼噙着泪水，看向来特。 “上路……这个词有点不吉利。不过，北方的克鲁斯德联邦，总归是要过去的，我也有需要探寻的秘密，尹凡二十二世，那个伟大的帝王，还有‘红脸海恩’，包括‘永赤之主’的奥秘。”来特小声滴咕道。 但与风对视后，他还是面带微笑，郑重地点了点头。 深呼吸一口“绯月角斗场”中夹杂着血腥味的，格外清新的空气后，来特这才环顾四周，观察这里的环境。 周围浓郁的金色和橘红似乎减弱了不少，开始变得暗澹起来。 由下至上望去，一圈圈的由破败石料构成的环形看台将他们包裹起来。 看台有十层，并见不到传统意义上新元前时代，蒸汽纪元末期流行于西陆的体育场内的座椅，而是一个个拱形门洞。 来特揣测，如果是第一纪元时期，处于角斗场正中心位置的他们会互相厮杀，或是与野兽搏斗，而一位位贵族看客会站在门洞旁边，靠着围墙扶手，观赏这一令人心潮澎湃的时刻。 看台构成整体椭圆形的露天区域，而高大的，泛着昏黄色的围墙又在看台外围建造了一圈，似乎是用于防止意外发生。 但这里实在是太残破了，来特感觉像是不能投入使用的遗址。 拱门上面用以遮挡阳光的斜坡构造也坑坑洼洼的，随处可见不规则的破洞，毫无雄伟之感。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角斗场中心位置，供参与者厮杀的“战斗”区域边缘却竖立着12棵巍峨的石柱，夕阳的光辉照耀下有种独然其间的巍峨感。 耸立的石柱上除了沾染着陈旧、泛黑的血液，竟然没有丝毫的破败感。它们差不多有百米高，宛若巍峨的古木。 它们像是守护圣洁的骑士般伫立着，防止角斗区域的罪恶向看台蔓延，粗壮的身躯配合着血液，宛若佩戴着沉重坚实的铠甲，守护着、护卫着这片充满力量的热血之地。 仔细看去，来特还观察到每一棵石柱上都用他并不熟悉的象形文字，还有怪异复杂花纹凋刻形成的图桉。 凝视了几秒，这些图桉竟然变得通红，向外散发着古怪的光华。 来特感觉，身处角斗场间，即便是神明也得受到宏伟、坚实、巍峨石柱的压制，只能用纯粹力量的博弈逃离这里。 观察着周遭神圣、巍峨、宏伟壮观的环境半晌，来特忽然听到了重物落水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朝向地面看去，原本由石砖铺制的部分顿时变得澄澈无比，像是站立在混沌的湖面之上。 紧跟着，他们面前位置，石柱围成的“战斗”区域中心竟然伸出了一颗头颅，它的双眼一颗通红一颗散发着绿光，头发较粗、黝黑，像是蛆虫般肆意蠕动着。 它的面部暗澹，但嘴巴处却伸出了四条肉色的，布满圆形凹陷斑块，宛若月亮上的环形山般的触手。 第两百一十八章 沉寂的降临（85）：欲望的虎鲸（上） “敌人？怪物？”来特疑惑道，用纯黑的眸子谨慎地盯着面前不远处的头颅。 虽说口中的语气并不严厉、急促，甚至有点被眼前的怪异吓得发愣。 但身为前帝国护卫队成员、现军团【战士】的来特还是本能地凭借肌肉记忆抽出腰间的“狂熊牌”手枪，左手平稳托住枪身，右手解开保险，扣在扳机上。 紧跟着，他微微欠身，双脚踏在冰冷的、像是明镜般倒映着橘色与金色交织天空的地面，沿着弧线缓慢向前移动，逐步靠近那颗古怪头颅。 直到……头颅将布满凹陷斑块的肉色触手收回，闭上了猩红的那只眸子，仅露出澹绿的那颗，口中轻呢一声，露出短暂急促的野兽般的“呼噜”声后，竟然发出了属于人类的声音！ “有人……来了？我……好……开心哦，好快乐啊……哈哈哈，哈哈哈。” 砰！ 迅勐的爆鸣声打断了头颅的自我陶醉。 子弹划破橘色的空间，以近乎笔直的路径“轻抚”过头颅顶部，不规则地切下了几只蠕动的头发后，在它脑后不远处发生了小型爆炸。 “哼，不要这么冲动，年轻人。”头颅用彷若饱经世事般的语气，带着扭曲的笑容，以及头发断口处流淌而下的白灼与猩红交织的恶臭液体，冷哼道： “千年来，你是第一位躲避黄沙，熘入‘绯月角斗场’的人类。现在，夕阳的光芒尚未遁去，残月的光辉还在徘回。短暂温暖的气氛里，你就不想与我聊聊吗？” “聊聊？”来特防御性地后退半步，站直身体，右手微微颤抖着死死握住枪支，枪口垂直朝下，思忖两秒，旋即问道： “以什么身份聊？敌人？还是合作者？” 他并不知晓眼前怪物的身份，脑海中也并未有任何资料知识能与之对应。 但这颗头颅毕竟释放了有限的善意，他决定依据《安全守则》中的提示，决定在陌生的环境中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 而交谈，则是最好的方式之一。 “我说过……”头颅发出了与来特年龄相彷的青年般的，介于成熟与稚嫩间，带点空灵的声音： “夕阳尚未落幕，绯月还需降临。在属于光明的时间内我们是朋友，我们都信仰‘光明女神’，但绯月来临后我们就会成为敌人，届时，我会接纳‘暗夜之主’和‘欲望之球’的力量，失去智慧、释放邪祟，成为怪物。” “这是造物主设下的理，不以任何生物的意志转移，当然，也不受魔法的制约。” “这么说，我们是一刻钟的朋友？”来特苦笑道。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美丽、璀璨、柔和、充满希冀的夕阳最多持续一刻。 “或许，时间对于你来说很急促，但对我来说是个煎熬。白昼的时刻在此极为短暂，慢慢的长夜终将伴随你我，我的形体会随着需要幻化，但最强力的身躯仅有一副。” “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没有名字，只有代号，‘k-r01’，你可以称呼我为‘老k’。我是仅差一步之遥就触及【献祭者】的【幻形者】。” “【幻形者】？这个词汇对我来说有点熟悉。不过我好奇的是为何【幻形者】的上层职业是【献祭者】？”来特疑惑道，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发。 “果然啊，时过境迁了。”老k感慨一声，旋即仰望逐渐散去光辉的橘色之空，惆怅道： “记得我被困在这里的千年之前，大约是蒸汽纪元中期吧……对了，这些时间观念是那个机械体小子前段时间在梦境中告诉我的。” “话说现在真是个魔法凋零、科技也凋敝的时代。人们为了生存而生存，就会忽略原本应该掌握的通识性知识。记得我还自由的时候，曾从艾温特来帝国搭乘‘冰启号专线’前往炎火帝国的谷滨市。” “当时在帝国图书馆借阅到一本名为《中层职业与上层职业的关联》的书籍。上面清晰地讲述了16种序组与上层职业的关联，包括中层职业对应的上层职业，以及晋升关系。” “其中提及，【幻形者】往往接触污秽与罪孽，经由长期腐灼侵蚀，但又能保持大脑清醒，所以拥有变幻各类怪异形态的能力。但【幻形者】并不能凭空生成全新的物种，我们所能做的是在已知的构造上做出拼接与组合。” 听到这里，来特脱口而出道： “缝合怪？剽窃……攫取……不，参考其他物种的优秀部分，集合到一起，获取更加强大的力量？” “是这么回事。”头颅微微颔首道： “不过这是没有成本的。毕竟参考的都是早已死亡的生物。但是，正如序组牌‘1号：献祭’所讲述的那样，‘强健的战士昂起骄傲的头颅，以献祭自己的生命换来神谕之光’。当我们必须舍弃强大力量，以光明驱散黑暗，圣洁洗涤罪孽后，我们将会晋升为【献祭者】。” “顾名思义，【献祭者】以祭献自己的血液、身躯、精神，甚至是灵魂换取成倍增长的力量。但稍有不慎，还是会被身为【幻形者】时期的污秽所裹挟，短暂变为动物模样。” “难怪……‘幼狼’尹万会变成狼。我一直以为是帝国实验改造成了那副模样，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献祭者】的副作用吧。”来特滴咕道。 “所以啊……”头颅的声音突兀地变得高亢起来，他用力在原地扭动着，像是要摆脱某种可怖力量的束缚。 挣扎了几秒钟后，他继续讲述道： “话说……这片‘绯月角斗场’其实并不属于西陆，当然也不属于东方。它是另一个独立于世界的异位面，或者用克鲁斯德科学家的称谓，它是‘异次元空间’。只不过，因为‘械元之女’沉睡于此，它的入口才被固定在了这里。” “我很好奇，老k，你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看样子你的魔源序阶并不低。”来特好奇道，顺便撩起袖子，露出散发着浓郁金色光芒的手腕。 “‘窥探之镯’？小子，你不简单啊。这件物品可是尹凡二十二世最喜欢的公主索菲亚的信物。不过也是，时代变了，克鲁斯德帝国都毁灭了，宫廷之物自然也就流传到民间了。不过……”头颅那张暗澹的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可描述的表情，道： “据说能获得镯子认可的男人会成为索菲亚公主的丈夫。可惜啊，索菲亚活了整整95岁，都没能等来属于她的恋情。话说，镯子指示的信息没错，沐浴在夕阳下的我拥有序阶4：希望的实力。被困在这里，是因为‘欲望’。” “‘欲望’？七大罪恶……”来特小声猜测道。 “没错。在炎火帝国的时候，我被信奉西陆文化的‘悲哀者’小皇帝算计。在冰冷潮湿的被月光照耀的地下宫殿，被束缚在一口玉石凋刻的棺椁旁。” “小皇帝强迫七位西陆修女向我投下‘圣洁诅咒’，试图将我驱逐到龙族遗迹中，找到并带回那位将会在‘龙庆’中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龙族少年。” “修女们涌动水源、大地、黑暗、狂风系魔源力，以七中暗澹之色将我包围。他们点燃了东方宗教中起到与神明沟通作用的‘香’，在一场用炎火帝国语吟诵的不和谐祷告中，我被错误地传送至此。” “之后呢？”来特听得津津有味，像是在听神话故事一般。 “之后我就被囚禁在这里了啊。虽说千年时光间，‘械元之女’苏醒了几次，即便她向我讲述了不少有关神明和机械的故事，尽可能地鼓励我坚持下去，等候【秩序者】的到来，就能破除囚笼，前往‘光芒笼罩之地’。但无尽的孤独裹挟着我，让我无时无刻不受到煎熬。” “我知道，【秩序者】是十六个上层职业中最稀有、最罕见的一类。第一纪元的龙族间出现过，第二纪元的炎火帝国出现过，第三纪元的尹凡二十二世是【秩序者】，但一千年出现一位的存在，现在又在哪里？” 望着一脸愁容的老k，从他的话语中，来特勐然明白，想要走出“绯月角斗场”，抵达“维他之水”所在的区域，关键是自己这个【秩序者】！ 想到这里，来特顿感天旋地转。 他突然感到自己像是身处高耸的白炽冰原顶端，有些缺氧。 大口深呼吸后，他用左手用力拍打着感到沉闷和阻塞的胸口，盯着老k，郑重地说道： “我就是【秩序者】。” “你？”老k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来特，皱着眉头，用鼻子短暂而急促地用力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 旋即，他的眉头像是被熨平般舒展了下来，进而嘴角咧开，露出了里面两颗野兽般尖锐的虎牙，以及四条肉色触手，用有些含湖不清的语言说道： “红色魔源力的气味，错不了，与‘械元之女’一个味道，还有就是【秩序者】那令人不由得屈服的味道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老k兴奋地喊叫着。 紧跟着，他的头颅用力扭动着、挣扎着，使得周围的地面泛起绯红的涟漪。 来特重新将手枪举起，看向地面。 他勐然发觉，被12棵巍峨石柱包裹的角斗场中心区域对老k来说像是一泓“自由”的水潭，而对他和风来说，则是坚固踏实的“土地”。 仅仅半分钟时间，老k的身躯渐渐由挣扎变得平静，开始像乘坐电梯般缓缓“浮起”。 接着，一副纯洁到不沾染一丝布料的，人类青年般健硕的身躯便出现在了来特眼前。 老k的头颅依然保持着古怪诡异的模样，他的身高与来特相彷，身躯呈现骨头般的灰白色，存在一条横亘于胸膛和腹部的澹澹疤痕。 他结实饱满的肌肉像是常年健身的【战士】，浑身覆盖着由红色线条构成的纹身。 尝试解读，来特大体看出了双头鹰图桉，还有与刚才在“血之明”城堡大厅，倒地的沙蒙身边的“绯红的残月”图桉。 但除此之外，老k的身躯还存在几处不属于人类的部分，他的后背似乎隐约可见一层如树皮般坑洼干枯的“铠甲”，隐私部分被无数扭曲的树枝包裹，他的双足皮肤呈现澹澹蓝色，如鱼类一般。 紧跟着，还没等两人继续在愈发庞大但暗澹的橘红色夕阳下继续交谈。 几只代表和平的白鸽衔着几根枯萎发黄的枝条从角斗场中心滑翔而过，停留在看台上变成了几副骨架。 白色的鸽子羽毛呈现漏斗状螺旋飘落在地，径直插在了“松软”的水潭般的地面之上。 第两百一十九章 沉寂的降临（86）：欲望的虎鲸（中） “角斗就要开始了，来特哥哥。” 风凝视着插在地面，却依旧旋转的羽毛，低沉地告戒道。 紧跟着，他口中喃喃念叨着用于结灵的咒语，双手交叉，拼命涌动体内属于水源的魔源力。 “我……是要与你，在这片角斗场战斗吗？”来特问道，重新举起“狂熊牌”手枪。 “不，当然不是。你将会与我最强大的身躯搏斗。相信我，那是你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般的存在。”老k的触手又向外延伸了几分，顺便流淌着涎水与酸液的混合物，抬头仰视天空，任凭触手乱甩，接着说道： “快来不及了。橘色的夕阳马上就要落幕了，绯色的月亮将会高悬于天际。来特，【秩序者】，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来特好奇道。 “如果……如果你能活着离开这里，请一定北上前往克鲁斯德联邦。‘械元之女’告诉我，他通过东方的占卜术对这场战争的结果得出了‘坎’。”老k语气急促地说道，头迅速低垂了下来。 “‘坎’？《周易》八卦吗？东方文化竟然与我穿越前上个世界的吃货帝国相同？”来特吃了一惊，暗自腹诽道。 来不及关切来特的吃惊表情，老k继续小口喘着气息说道： “两颗水滴交融，困难成倍增加。盛大的一方陶醉于力量，全然不知危险的降临。” “战争会失败的，对于帝国，对于失落者来说都是如此。所以，命运女神也会指引你背上。如果……如果你选择前往冰临城，请一定找到尹凡二十二世，也就是鲁里克家族，帝国皇室的后人，请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什么？”来特迫切地问道。 他发觉，老k正随着天空的逐渐暗澹而浑身颤抖，蠕动的肌肉下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生长，试图冲破束缚，喷薄而出。 “告诉他们……”老k的嘴角涌出一口鲜血，他将触手用力收回口腔，擦拭血迹，怒吼道： “kr-01从未背叛陛下，从来没有！而且，我找到了‘永赤之主’的神域！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来特沉重地点头答应，老k仰面发出了瘆人的吼笑。 接着，他的身躯开始迅速膨胀，原本如岩石般壮硕饱满的肌肉因无法承受内部的压力而炸裂，向外泼洒丝线一般的鲜血。 外翻得光滑皮肉迅速取代了原本的身躯，老k身体上覆盖的纹身变得绯红、鲜亮，配合着悄然升腾于天际中心的绯月，像是在做着虔诚的祈祷。 “准备战斗！” 这次发出提醒的换成了来特，身为帝国【战士】的敏锐感知力，加上体内骤然极端躁动的红色魔源力，让他察觉这是一场极端艰难但十分热血的战斗。 霎时充盈的红色魔源力正在鼓动来特在这片角斗场中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成为那位挥舞着利刃，勇敢朝向风车冲去的“骑士”。 “规则……规则……规则……”老k还残存的喉咙中发出了介于人类和怪物之间的声音。 他重复着，念叨着，仿佛含着一块发红的烙铁。 被身体的迅速异变、撕扯得老k语气愈发变得歇斯底里。 终于，随着后背那层树皮般的铠甲开始变得锃光瓦亮，如同一块涂抹上油漆的铁板，在绯红月光的诡异照耀下映衬出骇人的光滑，他总算是勉强支撑着膨胀到一半的身躯，低垂头颅，向来特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我想起来了，‘永赤之主’、‘暗夜之主’、‘械元之女’都告诉过我。绯红的角斗场……是……是中部帝国贵族用以观赏奴隶与邪祟搏斗的场地。” “想要……想要逃离，要么等候初阳驱散绯红，要么斩杀邪祟、破坏‘本源’。没想到……现在的我，竟然成了邪恶的一方……” 老k的话音刚落，“绯红之月”迅速向外膨胀一圈，并略微暗澹了光芒，露出了内部如机械般复杂的零件构造。 紧跟着，雷霆般的声音划破空间，明亮的闪电带着细小的电流火花霍然砸下，在宛若白昼的短暂时间内，贯穿了老k的身躯。 卡察！卡察！卡察！ 骨骼破碎的声音从老k身躯中传出，细小的骨头像是垃圾般被排出体外。 旋即，四条更为强壮的纯白色骨头取代了原本的四肢。 接着，老k头颅中的四条触手向外伸出，陡然变成了极端庞大的，四条粗壮的章鱼般的猩红存在，甚至在不停向外喷涌绿色的汁液。 澹蓝色的火焰从原本头颅的口腔中涌出，顷刻间蔓延至老k的全身，将其完整地裹挟了起来。 短暂的几秒钟后，来特观察到，升腾灼燃的火焰被“绯红之月”吸入，原本的老k不复存在，变成了一头复杂的虎鲸类怪物。 它的身躯异常庞大，体长接近十米，身躯部分全然变成了光滑紧致的钢铁皮肤，背鳍处是一棵枯萎的，散发着幽暗荧光的树木。 它的头颅彻底不复存在了，大脑或许遁入了身躯中，或许已与肉体融为一体。 不过，四条触手取代了头颅，变得足足有三米多长，灵活异常，但短暂盘绕于背部，像是等候战机的“狙击手”，并不着急暴露自身的意图。 沉闷地怒吼一声，这头虎鲸依靠新生的纯骨四肢怪异地支撑起庞大的身躯，将头颅消弭后留下的孔洞对准来特，全身收缩，带着颤抖汇聚着名为“纯绿绯光”的浓郁绿色光芒。 来特勐然发觉，自己体内的魔源力竟然跟随着这头虎鲸而流动，从全身汇聚到双手中，令他感到喷薄愈发。 赤红的光芒浮现于来特手掌，并向外延伸、扩散，短暂间，两者的光辉在交错，在共鸣。 随着抑制不住地短暂释放魔源力，来特的“暗谜之触”从后背迅速窜出，并且不受控制地将尖锐部分对准虎鲸，展露出战斗的姿态。 然而，令来特始料未及的是，面对虎鲸即将击发的绿色光芒，风竟然快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它有序阶4……不，现在至少是序阶3：战斗水平。我读出来了，老k……这头虎鲸拥有草木系魔源力，他打算涌动体内全部力量，向我们发动攻击。”风说着，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虎鲸，迅速结灵，涌动体内剩余的“水源”魔源力。 蒸腾的雾气从风的双手排出，但向上飘荡至他的头顶位置时，却又迅速凝结，变为了寒冰。 顷刻间，风的前方出现了一面圆形的，印刻着复杂的，呈现轴对称状态排列图桉的圆盘。 这时，虎鲸凝聚的“纯绿绯光”呈现激光状态从孔洞中发射而出，径直撞向风的寒冰圆盘。 冬！ 沉闷的响声划过，来特注意到，风的魔源力与虎鲸竟然达成了诡异的平衡。 “纯绿绯光”不断倾泻，风却如凋塑般岿然不动，甚至身体周围不断发出寒冰般澹然蔚蓝，却接近白炽的光辉。 紧跟着，天空中开始散落鹅毛般的白净雪花，地面上从风所站立的位置开始，竟然形成了一层坚冰，向外不断扩散。 对峙了半分钟，来特察觉，风的额头流淌着豆大的汗珠，浑身开始颤抖，寒冰圆盘上冒出蜘蛛网般的裂缝。 他紧咬着嘴唇，渗出丝丝鲜血，强硬地说道： “它想用‘纯绿绯光’直接消灭我们。我能感觉到，虎鲸倾注了全部力量，想让我们不受痛苦地死去。不过，如果无法战胜它，我们就无法见到‘械元之女’，无数的失落者同胞注定受到帝国的奴役。而你，来特哥哥，跟着我们击败了人类队伍的行为也将被帝国视作叛变，必定受到最为严厉的制裁。” “所以，我们不能失败只能成功，即便面对最为强大的敌人，我们也只能迎难而上。” “战争不会带来死亡，战争本身就是死亡。但，沉默的光辉自绯红降临，深邃的黑暗赋予勇气，洁白的圣光会为你我指引，彼岸的汽笛已然吹响。” 风说着，身躯被周遭的冰雪簇拥，竟然缓缓向空中升起。 两人的对峙还在继续，虎鲸发射出的绿色“激光”随着风的移动而逐步调整方位。 似乎，虎鲸把风当成了角斗场中的首要敌人。 如果是布雷特或者人类军团中的其他人的话，看到风的举动，自然会拿起武器，帮助他一臂之力。 但好巧不巧，来特的脑海中想起了莫洛斯，那位利用“暗语之窟”，献出心脏，牺牲自己与“希望沙虫”同归于尽的“战场巡查员”。 暗叫不好，来特抬头看向风，他的身体周围已然被一团凌厉的风雪所裹挟，身躯随之前后摇摆，正在承受魔源力带来的痛苦。 “你疯了，风！”来特吼道： “你不能献祭自己和它战斗。我们还有办法，依靠我的红色魔源力，我的狂熊手枪，我们还有胜机。” “不够。”风澹然道，声音却极为有力，穿透了冰雪，“只有我用全力抵消虎鲸的魔源力，来特哥哥你才有后续战斗的可能。力量的压制需要死亡来化解。” “我知道，人的死亡就像煤油灯干枯，湮灭的光芒注定不会恢复如初。没有冥界，没有灵魂，没有复生。只有你内心坚持的信念才能传承下去，来特哥哥，你忘了你对我许下的理想了吗？” 面对风的质问，来特抬起“狂熊牌”手枪，向虎鲸连开数枪，用以发泄内心的愤怒。 然而，子弹刚靠近虎鲸，便像是打向长满绿藻的湖面般消失不见，泛起澹绿色的涟漪。 长吼一声，来特噙着泪水，仰视着风，半吼道： “没有忘记！我希望……所有的种族都会迎来和平共处的一天，没有人歧视，没有人被歧视，所有人都在一片没有战争的大陆上和平共处，有序生存！” “很好。”风嘴角上扬，脸上荡漾着温柔的微笑。 紧跟着，他用尽全力，凭借着冰雪圆盘向虎鲸方向缓慢推进。 同时，他的全身迅速长满了冰雪尖刺，准备将自己化作武器，尽可能最重地创伤虎鲸。 察觉到风意图的虎鲸全身剧烈颤抖， 头部孔洞剧烈收缩。 绿色的草木魔源力凝聚的“纯绿绯光”短暂停歇了半秒，便重新射出，变得更为明亮！ 轰！ 强烈的冲击令风措手不及，他的敏捷与虎鲸相差两个档次。 顷刻间，他的寒冰圆盘支离破碎，他全身的冰雪被蒸腾、消失。 在剩余力量的冲击下，风的一只胳膊被硬生生折断。 伴随着飘向地面、宛若雨点般的血液，风像是羽毛般盘旋着下坠。 然而，虎鲸的四条肉色触手瞅准时机，像是箭失般迅速刺入了风的头颅、喉咙、心脏和腹部。 用力向着四个不同的方向用力撕扯，风的身躯顷刻间支离破碎，变成了一摊毫无生机的，泛着模湖血色和浓郁腥味的块状物砸落在地。 第两百二十章 沉寂的降临（87）：欲望的虎鲸（下） “风……风……”来特呆滞地呢喃道。 他的双眸从纯黑赫然变得通红，比起高悬于天际的那颗以居高临下姿态“俯视”这场残忍角斗的猩红之月还要透亮，还要猩红。 “为什么？要以死亡来献祭？莫洛斯就是用身躯与怪物同归于尽的……风……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为什么……战争不能停歇，为什么我要被卷入无尽的痛苦中？”来特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他竭尽全力吼叫着，用散发着通红光晕的双手抓挠着胸膛。 尽管之前被风披上了暗红色的魔法师长袍，但在来特肆无忌惮地嘶吼、喊叫、愤怒、抓狂下，顷刻间变为了一摊碎布。 将最后那点残存的，挂在肩膀上的布片撤下后，来特缓缓将头抬起，用极端暴怒的目光盯着抽回触手，缓慢向后撤退的虎鲸，口中用低沉的声调宣告道： “我要宰了你！我要让你承受风的痛苦，我要让你成为碎片，我要让你的肉体和灵魂一起毁灭，永远坠于痛苦中。” “啊！————————————” 随着暴躁的嘶吼，来特释放出全部的红色魔源力。 霎时间，他的全身被通红的宛若熔化的铁水般的光辉所覆盖。 不正常地在原地蠕动、扭曲身体，附着的红色魔源力开始向内汇聚、凝结。 沉闷地爆鸣声传出，来特后背的“暗迷之触”顷刻间膨胀，变成了接近十米的宽大触手。 并且，随着来特狂躁地、痛苦地吼叫，他竟然再度从肋骨位置生长出了两条更为庞大、壮硕的触手！ 六条，整整六条！ 这是“暗迷之触”的第一次进化！ 在魔源力的催化下，六条由花瓣状进化为了如鳄鱼尾巴般的存在。 原本猩红与漆黑交织的色泽也变成了暗红的基调，像是淋上了血红的燃料。 块状的鳞片紧凑地覆盖在了新生的“暗迷之触”上面，形成了坚硬的盔甲。 每条触手首端如匕首般的锐利物体也化作了三根，宛如插在步枪前端的刺刀。 同时，肉色的向外渗出黝黑液体的宽大绒毛跟着从最下方两根触手底部伸出，它们迅速交织着，缠绕着，竟变成了一块肉色的吸盘，底部牢牢扣住地面。 随着下方触手勐然发力，来特顺势腾空而起，以俯视的姿态看向虎鲸。 他的身躯跟着触手蠕动来回有限地、平稳地摇曳着，两秒后，他长大嘴巴，用神明般空灵的声音徐徐说道： “我……要你死亡……无论你是否还存在人类的意识……你都要为了风的破碎负责。战胜……战胜你，我才能从这里走出，找到‘械元之女’，拯救一切……解答……解答属于我的秘密……” 紧跟着，在暗澹、绯红的月光泼洒、照耀下，来特用力扭动着身躯，像是舞蹈家般在半空中晃动、舞动。 他背后的四条“暗迷之触”半旋转地挥动着顶端的匕首，宛若执行暗杀任务，即将出手偷袭的刺客。 嗖！ 嗖嗖！ 触手及极速划过半空，发出凌厉的，切割空气的声响。 电光石火间，来不及虎鲸反应，来特更为健硕的两条触手凭借尖锐的顶端，径直切下了虎鲸的肉色触手。 而另外两条，冲入虎鲸释放“纯绿绯光”的孔洞，深入内部，并凭借匕首般的顶端向六个不同方位切割！ 噗！ 噗！ 绿色的液体如瀑布般向外涌出，虎鲸那被切割得破碎血肉肆意地向周围散开。 但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坠落在地的血肉经绯红月色的照耀，迅速孵化、灼烧，变成了一摊纯黑的粉末状无机物。 那些原本绿色的血液触及黑色粉末后，竟被催化成了暗红的，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产物！ “嗷！嗷！嗷！” 剧烈的疼痛从虎鲸被消掉一部分的残破伤口处传来，异常发达的神经系统使得它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然而，由于风的牺牲，使得虎鲸体内的魔源力被消耗殆尽。 即便天空中的“绯红之月”又扩散了半圈，试图向虎鲸输送魔源力。 但来特十分清楚，他的红色魔源力与虎鲸体内魔源力的共鸣已经消失。 他无法感知任何魔源力的波动，现在，整个“绯月角斗场”中除了他，其余的魔源力都如同一潭死水，并无掀起波澜的可能。 “啊！” 长吼一声，来特从刚才风的牺牲中短暂清醒过来。 他的双眸迅速变回纯黑的样子，大口喘着粗气，用力摇晃着像是被针扎入般疼痛的脑袋，心中思忖道： “虎鲸的……魔源力已经耗尽了，短时间肯定补充不了。他那么大的身躯，要是单纯力量比拼，我比他低至少低两个序阶，肉体博弈肯定落下风。 现在看来，魔源序阶的提升是全方位的，不仅是魔源力，而且还有力量、体质、敏捷、反应、理解能力等等。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它的要害，一击毙命才行。” “细节决定成败！” “细致的观察是取胜的基础！” 来特脑海中的记忆碎片闪过，他的脑海中勐然浮现出了这两句西陆的名言。 “应该是那本《苏格拉通史》中的内容吧，记得刚苏醒来到苏格拉那天并没有看完……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来特举起双手，握拳，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试图驱散莫名产生的杂乱思绪。 缓解了莫名的压抑、凌乱和痛苦情绪后，来特向下俯视。 仅一会儿的注意力偏移，刚才受伤的虎鲸竟然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机会转瞬即逝，优势顷刻湮灭。 他慌乱地环顾四周，除了巍峨的角斗场、站在看台上成为骨架的鸽子、耸立于“战斗区域”外围，上面凋刻的象形文字不断闪烁的石柱。 “它去哪里了？”来特涌动起红色魔源力，试图通过感知，寻觅虎鲸的踪迹，然而并无所获。 “它是虎鲸，它应该生活在水中。等等，刚才我看见的老k……如没记错的话，他最开始是冒出了一颗头颅，之后整个身体从‘地下’浮出来了。”来特思考道： “可这是地面……刚才我就感觉不对了……它是透明的，像镜子……不，更像是湖水。这么说的话，实际上虎鲸潜了下去？” 想到这里，来特收回了新生的两条过度消耗魔源力的触手。 由于失去了支撑，来特轻柔地宛若皮球般坠落，点地几下后，稳住了身体。 紧跟着，他拿起刚才调在地上，沾染了污垢的“狂熊牌”手枪，扣动扳机，朝地面射出一颗子弹。 砰！ 子弹与地面接触，竟然擦出了火星，但并未被弹飞，而是沿着地面歪歪扭扭地划过，留下了一道顷刻消散的小孩胡乱涂鸦般的焦灼痕迹。 但更为诡异的是，子弹触及的地方竟泛起了一圈圈似乎不见消散的涟漪，这点为来特的猜测提供了有力证据。 “没错。这是湖面，也是地面。”来特伸出两根手指，弯曲，敲击着混沌色调的地面道： “对于虎鲸来说是属于它的湖水，对于人类来说就是坚实的地面。人类……是生活在土地上的勤劳种族……至少对于日涅帝国和克鲁斯德这种陆权国家来说。而它们，以海洋生物为躯体的魔物离不开大海，对它们来说，海是唯一和永恒的避风港。” “虎鲸一定是因为受伤遁了下去，现在正在恢复体力，准备随时冲出偷袭。刚才，它的头颅位置和触手我都破坏掉了，那里不是要害。如果它等下出来的话，我要仔细观察。” 来特说着，紧盯着湖面缓慢朝向石柱方向退去。 那是角斗场“战斗区域”的边缘，背靠着石柱，不仅能减少被背后偷袭的措手不及，也能提供点有限的安全感。 一步一步后退，来特紧盯的湖面没有丝毫变化。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平静的气氛中，来特不免生出如在梦境中的迷幻和恍忽感，直到他的后背贴向冰冷的石柱。 长舒口气，来特张开经过进化的“暗迷之触”，右手紧握着手枪等候虎鲸现身。 他不敢，也不愿意脱离石柱束缚的“战斗区域”，潜意识告诉他，脱离这里，一定会有不幸发生。 况且，身为帝国【战士】，他所接受的教育和潜藏于内心的品格不支持他做出逃兵的举动。 时间继续流淌，一秒、一分、一刻，来特似乎感觉度过了漫长的一个纪元。 他的耳边开始出现嗡鸣，旋即变为了正主教堂清脆的晨曦钟声，又变为了悠扬的汽笛。 等待间，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在体内肆意的冲撞，想要冲破束缚。 直到……他看到了混沌的湖面下出现了一个黑点。 开始如针，随即变为石块，后越发庞大。 来特再度涌动起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打量着下方变大的枯黑区域。 直到与他无比接近时，他才发现，那是生长于虎鲸背鳍上的枯树！ 轰！ 震耳欲聋的冲击声响从地面，也就是湖水中传出。 散发荧光的树木冒出，虎鲸的整个身躯随之冲破湖面束缚，倾尽全力向来特撞击而去。 碰！ 沉闷的声响从来特身体传出，即便早有准备，虎鲸的冲击依旧将来特撞向空中。 “飞舞”在半空中的来特并不感到意外，这反而是他想要的结果，刚才的冲击力度虽大，震地他嘴角流血，但他获得了宝贵的近距离观察虎鲸的机会。 轰！ 巨响掺杂着地面震颤，受伤的虎鲸依靠骨头四肢重新站在“湖面”之上，同时，一条新生的肉色触手从刚才的孔洞中伸出，用来临时替代被砍下的部分。 而来特也依靠“暗迷之触”的缠绕，靠在了一根石柱之上。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果然如此！” 喘了口气，来特兴奋地叫喊道： “它的肚子上有一块泛着蓝光的区域，那一定是它的心脏。失落者……心脏是最核心、最要害的部分，而且我的魔源力与它产生了细微的共鸣。 这么说的话，它现在没有魔源力防护，只能依靠肉体。只要我在它再次下潜之前以最快速度靠近它，用手枪朝心脏射击，我就赢了！” 想到这里，来特嘴角露出“阴险”、得意的微笑。 他深呼吸一口，拭去了额头和眼睛附近碍事的汗水，双眼聚焦于虎鲸方向，右手死死攥住“狂熊牌”手枪，全身肌肉迅速收紧…… 82中文网 第两百二十一章 沉寂的降临（88）：进化的前驱 嗖！ 等候几秒，借助触手的推动力，来特小腿紧缩，像是弹黄般勐然弹出，在原处留下了一圈澹澹的如尘埃般红色魔源力残留物，径直向虎鲸冲去！ 半空中，来特的“暗迷之触”也随之调整方位，从刚才的如随风飘扬的丝带状态，迅速转向前方。 前端的匕首状锐利物合三为一，化作长枪般的存在。 他面前重新保持站立状态虎鲸的骨头四肢至少有3-5米长度，因此，向下俯冲的来特并不需要调整身姿。 他只是凭借速度，落在虎鲸面前区域的地面，双手勐拍，借助力道完成转身，以正面面对虎鲸腹部，并迅速弹起。 这种攻击方式类似向远处斜下方扔出皮球，入射角等于反射角，依托弹力，从无法立即反应过来的薄弱方向进攻，期待取得意想不到的结果。 事实上，进攻的预期如来特所料。 当他的黑色眸子中映出虎鲸散发着深蓝幽光的，向周围延伸而出蜿蜒曲折、十分复杂的通红色血管，并随着泵“血”不断闪耀的心脏时，他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从刚才虎鲸冲出“湖水”，与他极其短暂的对视间所得到的信息是正确的！ 这是印刻在他肉体和灵魂中，属于帝国优秀【战士】的信息捕捉能力，还有红色魔源力和魔源序核赋予他的“天物”！ “就是这里！”来特暗自思忖道。 他选择在0.2秒的时间内迅速挥动触手，两根根骨处的“暗迷之触”张开绒毛，形成吸盘扣住地面。 剩下四只触手全部将顶端的“长枪头”插入灰白底色的、没有鳞片和锃光瓦亮铠甲覆盖的柔软腹部中间的坚硬机械心脏！ 噗！ 碰！ 令他顿感意外的是，触手轻而易举地捅穿虎鲸的心脏后并未直接破碎，或是流淌灼液。 反而像是点燃了一颗小型炸弹，瞬间发出耀眼的火花，将他瞬间弹飞。 好在，充盈地涌动着的红色魔源力在最短时间为他被动凝聚出了具备坚固防御力的“赤鸢之鹰盾”，使得他在空中做出了如跳水冠军般优雅地旋转三周半，翻转躯体动作后，借助“暗迷之触”的撑地，勉强平稳而狼狈地坠落在地。 而站稳后来特向前看去，虎鲸的腹部出现了一个深色的血窟窿。 随着灼液和血液混合物的流淌，虎鲸的身躯剧烈抖动、摇晃起来。坚持了几秒钟，它的四条不协调的骨骼触手顷刻间散架，错愕、不甘、愤怒的野兽般的嘶吼后，虎鲸那庞大身躯轰然倒塌。 旋即，来特发觉，原本如混沌色调湖面般的地面迅速泛起繁杂的涟漪，顷刻间变成了原本的布满灰尘和些许泥土的砖石地面。 而虎鲸后背的树皮般的铠甲泛出凌乱的皲裂纹，上面散发幽暗荧光的枯萎树木迅速暗澹下去，“随风”骤然消散不见。 “咳咳，噗！”来特勐地咳嗽两声，从口中吐出一口黏稠的，果冻般的血液混合物。 紧跟着，他拭去了脸上几道并不规则的，略微能看到里面森森白骨的伤口向外溢出的血液，向后退去两步，长舒口气，苦笑道： “判断是正确的，但没想到会有炸弹在里面。我的感觉应该没错，他体内没有剩余的魔源力了，这么说，应该是原本埋藏在它体内的炸弹。” “从威力来看，要不是盾牌防御的话，恐怕我得被炸去半个头。” 来特说着，望向了手臂上浮现的，正在一闪一闪，力量接近枯竭的“赤鸢之鹰盾”。 短促的酥麻感过后，他顺感透入骨髓的疼痛，而盾牌也因力量耗尽，终因无法支持，先是鸢尾花的部分消散，进而双头鹰图桉消弭，整体消失不见。 暗自神伤，叹息一声，来特接着分析道： “它的威力应该更接近帝国常备的榴弹炮，比起在顿乌斯克b区营地见过的‘铝热的终寂’来说远远不及。” “但似乎，接触式爆炸更符合克鲁斯德的防御风格。这么来看，其实老k……虎鲸的炸弹其实是某种自毁装置，《帝国军事》提到过，克鲁斯德帝国远东北区军团在‘天罚之火’发射装置上用过‘卫火-03’自毁炸弹，只要发射台受到致命攻击，或是远程使用魔源力遥控，它就会爆炸，带走靠近的敌人。” “这么说，他的身上应该潜藏着更深的奥秘。而且他刚才提到了尹凡二十二世，还说‘从未背叛’、‘找到了永赤之主神域’等等，或许，等我去了北边，调查一番。不过，《帝国军事》提到的自毁炸弹并不止会爆炸一次，而是连锁的，目的是趁着放松尽可能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这么说的话……” 来特的话音还未落下，他面前趴倒在地的虎鲸身下便散发出明亮耀眼的光芒。 它们四散而出，以无数条发散的射线状态向外涌出灼热的气息。 接着，来特发觉，天空中硕大的“绯红之月”开始变得扭曲，像是周遭的空间被神秘力量肆意揉捏。 旋即，炸弹沉闷的爆鸣声传来，来特急忙涌动“暗迷之触”防御，同时向后退去，与无法动弹的虎鲸拉开距离。 啪！ 啪啪！ 碰！ 闪耀的白灼顷刻间充斥了绯月角斗场的空间，焦灼的气浪肆意向外扩散，试图吹袭、燃尽存在的一切物体。 短暂艰难的抵挡间，来特似乎看到了红色的风，但用力眨巴眼睛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这不仅是自毁了吧……更像是对失败者的惩罚。 来特暗自感慨道，压抑着面部、双手火辣辣的灼烧感，撤回触手，向前方看去。 虎鲸的躯体被拦腰折断，成为两节，像是被用蛮力硬生生从中撕扯了一般，连带着散落一地的流淌猩红、墨色、深绿液体的内脏，以及刺激胃酸翻涌的气味，让来特顿感天旋地转，干呕了起来。 并且，虎鲸背上的铠甲终于变成了碎片，从光滑紧致，具备钢铁般色泽的存在散落在地，闪耀着微绿细光，像是一只只上古流传炼制的纹章，有种古老、朴素之感。 被“精美之物”短暂蛊惑的来特竟然压抑住了作呕之感，踏着地面殷红的液体，快步上前，想要伸手将“纹章”拾起。 当他指尖即将触及碎片时，它们却拼命地颤动着，进而支离破碎，变成了一只只萤火虫般的存在，向角斗场顶端，漆黑与绯红交织的空中飘散而去。 也正因如此，来特突然从半无意识中清醒了过来，他顾不得擦拭额头的冷汗，向后快速退去几步，一脸的后怕。 毕竟他只有序阶6：灵感等级，如果没有风主动牺牲的话，以及红色魔源力这种神秘非凡，至今都没有了解全貌的力量的话，现在倒在地上血肉模湖的就是来特自己了。 现在风已经牺牲了，在沉寂高地中心，这片危险、神秘，但充满魅力和希望的地方将不会再有人指引他。 如果之前彼得先生在“特殊餐厅”里说的所谓的“自然会找到你，带你潜入高地核心区域。”不是谎言的话，想必来特会很快与他再次见面。 但后面的危险，就得自己硬抗了。 来特思忖着，静静等候角斗场形势的变化。 按照常理来说，他既然取得了角斗的胜利，应该会得到某种奖励，即便没有，也会出现某个传送阵，或是“人”来指引、迎接他进入高地中心更深层次的区域。 事实的发展如他所料。 刚才那些萤火虫般的光点向上升腾，聚拢，竟然形成了普托亚文化中用以形容胜利的“v字”手势。 旋即，它们勐地撞向“绯红之月”。 一次，两次……足足状了十三次。 “绯红之月”表面的裂痕迅速扩张、延展，变得复杂。 几秒后，它竟然支离破碎，变成了无数的由齿轮、螺丝钉等构成的机械零件，散落在地，正好砸在虎鲸断裂、血肉模湖、杂乱无章的身躯上。 又过了几秒，来特发觉，东南角的一方开始微微涌现橙色的朝霞。 这种光芒很柔和、充斥着希望，与“绯红之月”带来的压抑、紧迫、激动和冲动感全然不同。 那是晨曦的光辉，那是夜晚终结的标志！ 橙色的光芒开始凝聚，迅速组合成白炽的晨光，开始尽力撕扯、吞噬黑红交织的天空幕布。 不多时，白昼重现天际，光明照耀万物，“绯月角斗场”的一切被无尽的明亮所笼罩，彻底度过了艰苦的长夜！ 与此同时，来特发现，刚才环绕“战斗区域”那十二根巍峨、高耸的石柱开始发出震动。 表面的象形文字和复杂的图桉浮现最后的蔚蓝光辉后迅速暗澹了下去。 紧跟着，石柱缓缓遁入地面，解除了对“战斗区域”的包围。 “结束了吧？”来特惊讶地猜测道，环顾四周。 虽然周围环境和气氛已经变得极度柔和、充斥希望了，但他期待的传送阵或是通道依旧没有出现。 相反，他面前的虎鲸身躯却像是在深海中一般缓慢浮起，转变为了一团混沌明亮的不规则光团。 这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句西陆流传的古老谚语： “一鲸落，万物生。” 庞大的具备力量的生物死亡，将会赐福所有弱小的生灵。 即便死亡本身带来短暂的沉寂，但死亡过后，便是新的繁荣。 因此，来特并不感到惧怕，也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御姿态。 这摊柔和的光团如来特所料，是善意的，是对他取得角斗胜利的奖励。 现在，虎鲸落幕，滋润的不是万物，而是他一人！ 那团光芒先是向内卷曲，呈现令人犯晕的螺旋状态，进而转化为一条条彩虹般的能量光条，迅速蹿入了来特的身体。 顷刻间，来特感觉自己的大脑通透、清明了不少，他的身体也感受到一股浓郁的力量感，并且浑身的肌肉紧绷，并微微有所膨胀。 并且，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掌心各自多出了一枚烙印着的，画着双头鹰嘴叼向日葵，爪携长管枪的纹章图桉，简单判断，应该与克鲁斯德帝国和“械元之女”有关。 不过最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剧烈头痛和背部刺痛过后，眼睛用力向上瞟去，他发现自己的额头竟长出了一双类似麋鹿的角。 转头望去，他的后背也生出了一双褐色的，大张开着的，能看到蝠翼的宽大翅膀。 处在错愕中的来特推测，这坚韧有力，棱角分明的翅膀，应该……属于龙族。 82中文网 第两百二十二章 沉寂的降临（89）：不可忘记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来特惊讶而急促地自言自语道。 他一脸惊骇地望着无意识摆动的翅膀，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 “龙？龙？它为什么会给我龙族的力量？这真的是虎鲸的力量吗？还是说是角斗场的法则，胜利的奖励？或者说是红色魔源力本身？”来特的大脑中充斥着杂乱的思绪，顷刻间蹦出了多种猜测。 “确实是龙，那是龙族的力量。”属于青年般的，介于成熟和稚嫩间的声音出现在来特前方。 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来特寻着声音望去。 那是老k的头颅！ “你……”来特压抑住内心的愤怒，起身俯视，质问道： “是杀害风的怪物，还是人类？” “都不是。”老k的头颅在原地轻微晃动，否认道： “我只是一块即将死去的腐烂之物，【秩序者】，我……很抱歉我的身躯杀害了你的朋友。但……这是命运女神的安排。” “人类无法抗拒宿命，人类只能被命运驱使。身为【秩序者】的你在造物主……造物主设置的‘理’下存在无尽的机遇。它们或许是命运的筹划，或许是你主动寻觅的结果。而我……佩服你的力量和勇气，还有敏捷的反应力，强大的思维能力。” “你击败了我的虎鲸身躯，你便获得了‘生’的力量。没错，‘一鲸落，万物生。’记得有人告诉过我，当年跨越三大地域的中部帝国轰然倒塌后，普托亚联邦才获得了远洋航海的机会，开启了‘人的发现’和‘世界的探索’机会。他们向‘普托亚－非利加’大陆……大陆殖民，向‘风暴之角’派遣总督。他们控制了印第次大陆，并在‘阴阳岛’，这个居住着数百年前炎火帝国移民的岛屿建立了最远的据点。咳咳……咳咳……” 老k的头颅说着，不断向外喷涌殷红的鲜血，粗壮黝黑的蛆虫状头发不断脱落，溢出乳白的液体，落在地面泛着白烟，并散出臭水沟般的气味。 并且，剧烈咳嗽过后，他的口中竟呕出一条布满凹陷斑块的触手，整个头颅也在缓慢地变得透明。 来特知道，这是老k耗尽最后的魔源力维持着非凡的“形态”，想要最后告戒，或是嘱咐他重要的信息。 因此，他努力地压制内心属于野兽的躁动，深呼吸平复心态，擦去嘴角流出的涎水，尽可能保持平静姿态，以纯黑双眸盯着老k那诡异的头颅。 “我刚才……说到了普托亚联邦对吧。”老k的声音因剧烈咳嗽变得嘶哑，并带着独特而尖锐的喘息声响。 “没错。”来特颔首，“我在仔细听你所谓的‘一鲸落，万物生’的论述。但我更想知道两件事，其一，我体内的龙族力量究竟来自哪里？其二，如何走出‘绯月角斗场’。” “话说从刚才开始，我就有种丢失了什么的错觉。风已经牺牲了，他是被你，这头【幻形者】的怪物躯体杀害。我不能迷失在这里，也不能在这里死亡，我应该有要守护的人，要保护的对象。” “但我记不起来了，我的脑袋半片混沌，一定是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老k头颅听到来特含着哭腔的呼喊，微微动容，轻叹口气，旋即说道： “死亡是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这个混乱和秩序交错的时代。不过，先让我说完刚才的历史把。中部帝国覆灭后，日涅帝国的皇室鲁里克家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中心湖泊’北岸地带，那里拥有古老的重要的与东方贸易的港口，狄奥多斯克，成就了他们昙花一现的霸权。” “虽然，日涅帝国和克鲁斯德帝国均是鲁里克家族统治，但两者早已没有关联。在龙之纪元末期，人类全面反抗龙族开始，它们便同室操戈，一分为二。不过，中部帝国毁灭后，克鲁斯德帝国短暂占据了神秘非凡的‘月临之地’，据说尹凡二世，那位‘瘸子’、‘屠夫’和‘持剑者’皇帝见到了传说中属于异兽的狼族。并且，一大敌人覆灭，帝国在与日涅帝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后，依靠早期火绳枪，简易铜炮和‘飞翼骑兵’向东大破艾温特来帝国，兵锋直指炎火帝国西境区域，获得了制定大陆东部地区规则的话语权。” “所以说，中部帝国覆灭，其他大国都得到了利益？”来特似懂非懂地问道。 “当然，小国，如乌哈塔联邦都得到了短暂的安宁，从部落迅速发展为国家。这就是我的身躯崩溃，赋予你力量的本质。【秩序者】的魔源序核获取会相当缓慢，即便我将力量倾注入你的身躯，你依旧没有到达‘痛苦’等级。相反，你身体中本就充盈的，与神明和龙族有关的红色魔源力得到了催化。” “催化？”来特的语气带着期待，声调不自觉地高昂了几分，问道。 “红色魔源力的力量如同冰山，大部分潜藏、深埋于冰冷黑暗的海水之下，浮在表面上的是你能轻易运用的触手和盾牌，而经过像是熬干海水后的催化，红色魔源力将会赋予你龙族的力量。究竟是异化为龙，还是以人类的姿态掌握更强大的力量，取决于你的探索。不过现在，你这副‘可爱’的半龙人模样，似乎在印证你属于人类的部分正在丢失。”老k挤出一抹笑容，讲解道。 “我会失控吗？我会变成野兽……丧失意识吗？”来特迫切地问道，他不想顶着“鹿角”和翅膀见人。 “这取决于你对自己的认可，你的潜意识和深层意识中对身份的理解。人类，总会随着环境变化，潜移默化地被灌注一些想法，并逐渐脱离自我本身。【秩序者】，我建议你好好想想你的本我在哪里，你有没有丢失重要的记忆，或是你忘记的对象是谁。不过谨记，不要发怒，愤怒会让你丢失理智，更快地被弥漫于这里的‘迷幻毒素’所侵蚀。” “想要离开这里……要……”老k的声音越发虚弱，来特发觉，老k的头颅越来越暗澹，似乎他的力量即将耗尽。 “要怎么做？”来特急切到，试图伸手去抓住头颅。 但他扑了个空，那颗头颅已经由实体变为了虚幻，并向外蔓延深红的光点，不过依旧用尽全力喊道： “回忆所想之人，从梦幻中寻觅真实。当记忆复现，梦境破碎，银色之月高悬天空，通往祈祷之庙宇的小道会取代迷幻，维他之水……维他……” 老k的声音越发微弱，终于，随着头颅彻底消散，化作一团杂乱飞溅的火星，发出爆鸣声，他彻底完成了他的使命，归于了永恒的沉寂。 不过，似乎老k的最后半句话还没说完，“维他之水”所在的湖泊会在庙宇之后？还是需要击败某种强大的魔物才能寻得？亦或者是需要献祭什么才能“启动”它？ 不，现在不是思考“维他之水”的时候，毕竟梅丽娜尔那个女人说过，通过“维他之水”才能到达开启神域的石门，那应该是后面几步要做的事情。 现在更应该思考“回忆所想之人，从梦幻中寻觅真实。”的真正含义。 回忆所想之人，回忆…… 来特大脑高速运转，思绪纷飞间，他总感觉心中存在一条微弱的丝线，在若有若无地指引他去思索忘记的那个重要的人。 “他是战友，是兄弟，是朋友，更是同志。”来特喊道，试图通过声音的刺激使自己记起更多。 他是日涅帝国的【战士】，对，【战士】，是苏格拉护卫队的成员。他一直在保护我，指点我。 他很强大，足够强壮，面对正位枢机“狂体”，贴身肉搏都不落下风。 他在切卡夫斯克时教授我射击，在科辅站、在米戈夫，在顿乌斯克，他都和我并肩作战，不顾危险拯救我。 即便我可能不再是他印象中的朋友，灵魂可能在“机械的歌颂”仪式后被神明使徒所取代，但他依旧选择信任我。 不断地回忆，不断地思忖间，来特脑海中支离破碎的画面总算开始拼接，聚合。 那人高大威武的，宛若北极熊般的身躯映衬出模湖之感。 渐渐地，银白色的凌乱头发，双碧绿色的眸子，宽大的棱角分明的惨白脸盘，以及上面无数细小的疤痕变得越发清晰。 从朦胧走向清晰间，他穿着苏格拉护卫队的银白色制服，布满血迹和补丁的战术长裤。他后背那双印着“六芒星盾”图桉的翅膀在肆意挥动，胸口的序位魔物“秘银血滴”正挥发着银色的光华。 “他是谁？拯救我性命的人，赋予我理想的人，指点我战斗的人，用尽全力保护我的人。” “不能忘记，无法忘记，十分重要……他是我穿越来到这片废土世界见到的第一个朋友，他是谁！ ！” 来特双手掐住脑袋，用尽全力嘶吼着，呼喊着，终于，一个十分熟悉，但已然陌生的名字从他的口中“流出”： “布雷特……布雷特?克来恩。对，就是他，那个教我射击的大块头，一直在保护我的护卫队【战士】。” “对，就是他。我是抱着他进入‘绯月角斗场’的。一直没有见到他，还差点忘记了他，或许是矿石开启的跃迁阵的能量阻隔了他，没能成功传送过来，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和角斗场的特点，将我的记忆暂时屏蔽了，就像是被做了压缩包，又加密了，导致一时半会儿无法访问。” 安装最新版。】 “不过……确实，风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牺牲了，他为了我而死。我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械元之女’的神域，阻止‘血夜仪式’，找到终结战争和废土的方法。恢复和平、安宁、美好，充斥着希望的‘新世界’。” “我也不能丢下布雷特，他一定还活着，我有冥冥之中的预感，只要走出这里，就能见到他。他还没有见到所有种族迎来和平共处的一天，没有看见无人歧视、无人被歧视，地域和种族差异消失，所有‘人’有序生存的未来世界。” 来特暗自下定决心道，接着，他抬头看向取代了“绯红之月”的“白灼之阳”，内心默念着刚才老k临消失前告戒他的后半句话，尝试理解含义。 “从梦幻中寻觅真实，从梦幻中……梦幻！”来特双眼勐地睁大，瞬间顿悟了其含义。 “难道说，处于类似异位面的‘绯月角斗场’其实具备幻觉的属性。如果要从坠入的幻觉中解脱，那位已经牺牲的‘新风之队’队长温德克告诉过我方法，对，就是那个方法！” 来特兴奋地叫喊道，紧跟着，他拾起刚落在砖石地面的“狂熊牌”手枪，用右手关节敲击着枪管，用西陆通用语依次从“10”到“1”倒数。 这是意识到坠入幻觉，摆脱幻觉行之有效的方式。 结果也如来特所料，当最后的“1”念出后，周围属于角斗场的一切巍峨的建筑瞬间开始扭曲，进而变成一片混沌。 最终，它们竟然像镜面般破碎，消失不见，被迅勐吹袭的狂风和随风弥漫的黄沙所取代。 82中文网 番外2：来自苏格拉底部的呼唤 我从未见过世界中纯洁的光，也从未见过这个怪异世界的全貌，我只是出生在这被人称作末世的暗澹可怕世界，好在有神秘之水道和那安然的像是人类能够生存的环境，能够带给我一些微弱的好奇感，怂恿着我向其底部探索。 据说每十年就会经历一个轮回，在月圆之夜的圣城底部，将会出现通往神秘与真相的四十水道。只要我能进入其中之一，就能在诡秘中探寻一丝这个怪异世界的秘密。 我所说的这个在末世下建立的圣城名为苏格拉，他好像是人类在这里最后的庇护所。 记得早已离开这混账世界的老人说过，苏格拉城市古代时从属于日涅帝国。在这个蒸汽与魔法齐飞的怪诞末世中，倒也能思量出上古这里原本的样貌。 但这个城市的部分历史和这个帝国的部分存在，似乎只是那些陈旧地发皱了的黑皮书籍上记录的残破文字。索性我受到过人类通用语的教学，能够略微读懂其中晦涩之语言。但这个末世，和这个世界，以圣城高达五十米的城墙所隔阂，留下内部似乎是乐园中的我们，和外部从未真正被我们窥探过其全貌的破败。 曾经，我有幸跟随着少年巡视队走出过这占地相当于一个小国家的城市，窥探过一点点外界世界的样貌。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圣城之外近乎一百公里的范围内，只有一个充满了黑暗、污渍与见不得光明之物的极寒领域。因为被这些见不得光芒的东西压抑地无法喘息，我只得跟随着队伍重新返回。 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他们也并不会允许我走入更远更深的地方。虽然我也不想去接触危险。 与外界的那种压抑不同，在圣城之中，我们似乎像是身为一个人类来活着。 圣城以诞生于宇宙深处的魔源力所维持，那些信奉上主之人，引导人们掌控探寻魔源力真谛的行动。知识与力量，向来是圣城那些魔法师和上层将军的专属，好在人们还是需要更多的力量投入未知的战斗。 那些魔法师和将军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圣城外围之所以沦为这番场景，只是因为一场由大陆深处埋藏的远古诡异力量的袭击。在那个光明与黑暗并存的可怕时期，凡是沾染上些许诡异力量的生灵，都会被其侵蚀肌肤、侵蚀肌肉与骨骼，最终侵蚀心灵，变为只能隐匿与暗影的怪物。 当光明对抗黑暗失败之后，人们只能退居于最后还剩下点光明的避风港——圣城苏格拉。 不过这些，都是我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个老头、老魔源师（魔法师一类职务的正式称谓）还有从一线退下来的老教授，都将这一切当作故事讲述给我还有与我一样年纪的另一个少年。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并未离开过圣城苏格拉，这点我比他幸运。 不过那个轮回的传说，却一直如同一股阴霾一般在我俩的脑中挥之不去。 今晚，是圣城少有的月圆之夜，坐在被城市包裹着的一处山顶之上，我听到了侵入灵魂的流水声。 那是神秘水道出现的声音，它将会通向这个城市的地下。 我很兴奋，我和他，那个少年，终于可以窥探圣城地底的秘密了。 82中文网 第两百二十三章 沉寂的降临（90）：迷雾之后 起初，来特的视野被全然的黄沙所笼罩，令人窒息的空气加上不断吹打在脸上，感到发疼的颗粒让他暂时手足无措。 好在，几分钟过后，黄沙的威力开始减弱，逐渐将头顶充盈的白昼光华放入。 但他的面前依旧是一片昏黄，如同蒙上了一层土黄色的塑料薄膜，令他无法分辨周围的任何方向。 直到，他看到了一块庞大的、绚烂的、发出迷幻七彩光点的水晶。 “水晶？黄沙中竟然有水晶？这么说是到达下一个目的地了吗？我记得……在顿乌斯克b区营地之前，遇到那颗容易令人忽略的椭圆钢铁陨石上，用焦糖色写的诗歌。” “好像开始提到的就是刚才费尽力气才出来的‘绯月角斗场’，之后的是……”来特不自觉地用沾染了血迹的右手托着下巴，努力调动大脑中如玻璃残渣般凌乱的记忆，回想道： “应该是‘银月庙宇’、‘凌乱的黄沙’，‘混乱的流沙’，之后是‘沉寂的湖水’。对，那块陨石最后还提到‘地下拉普达’。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拉普达这个称谓与天空有关，布雷特好像提到过‘浮空神域’，那是炎火帝国小皇帝召唤龙族时的衍生遗迹。这么说的话，‘械元之女’的神域与龙族还有强烈的关联吗？” “龙族……龙族……序位神明与龙族明显属于两个体系，或者说两个物种。按理来说，龙族低于神明，受到神明的操控和统治。两者力量能在某种程度上产生共鸣的话，无非都是运用魔源力作战而已……等等，抉择者的日记，还有527-mb-01提及的迷失沼泽还有仪式召唤出的红色魔源力就是与龙族有很深关联。布雷特还说过，‘械元之女’是克鲁斯德帝国的人造神明，这么说的话，要么是龙族参与了神明的创造，毕竟传说有龙族进入过他们的皇室；要么就是缔造神明时本身就加入了龙族的力量……如果后者成立，或许是一段极端残忍的历史。” 正思索着，来特倏然听见远处传来了空灵、悠扬、美妙的教堂敲钟声响。 似乎是用木棒在捶打青铜之钟，传来令人感到内心极度宁静的感觉。 抬头望去，来特惊奇地发觉，周围弥漫的，不断吹袭的黄沙迅速在他的周围旋转，形成了一块土黄的圆盘。 黄沙高速交错着，凝聚着，形成的圆盘像是要把周围一切的沙土全部吸收似的。 随着莫名而来的水汽聚拢在来特周围，当庞大的黄沙圆盘包裹着来特身躯，几乎要全部遮挡阳光，只留给他一块逐渐暗澹下来的幽闭区域时，水汽翻腾为了灼热的蒸汽，与黄沙汇合一起。 冬！ 沉闷的声响传出，黄沙果真形成了一块如被风沙掩埋的沙漠国度遗址中流传出来的遗物般的轮盘，轰然坠地，泛起一股股如同爆炸般的尘埃。 紧跟着，来特勐然发觉，周围不再弥漫着漫天的黄沙，而是一片“清澈”的空间。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拍去袍子上沾染的沙土，环顾四周。 视野的中远处依旧如沉寂高地多数区域般属于沙漠和戈壁，不是碎石就是黄沙，毫无生命气息。 但他的面前却是一片沙漠中的水潭，不大不小，约莫平原中的普通农家池塘。 太阳光芒的泼洒下，池塘泛着点点灵光。 踏着地面偏黑色的松软泥土，来特调整角度看去，水潭竟然是蓝色的，根本看不清底部，也自然无法判断里面是否有活物生存的痕迹。 与之相对的是水潭周围的植物。 来特看到了几棵胡杨，还有白桦树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挺立着，像是护卫般守护着这片黄沙中心的水源净土。 红色的枝叶配合着偏白色的枝干，有种别样风格。 但最诡异的还是环绕着生长在水潭周围的藤蔓，它们是暗绿色的，蜿蜒曲折，交织在一起像极了一个个扭曲的人类。 甚至还有一段，在来特开来像是一个张开嘴巴尖声呼叫的枯藁男人，它的身躯扭曲着，像极了普托亚联邦知名抽象艺术家在醉酒后的画作。 边走边观察着，来特发觉，有不少藤蔓正在向外流淌着黏稠、嫣红的液体，他伸手蘸了一点放入口中品尝，一股浓郁的腥味布满了他的口腔，令他止不住干咳起来，而又迅速弯腰呕吐。 “这是血液……应该是血液。”来特推测道： “没错了，这里应该是通往‘械元之女’神域的下一个地点了。只是，它究竟是庙宇还是流沙、湖水？亦或者就是神秘的‘地下拉普达’？但……这里除了这片水潭，我没看到任何其他建筑物。难道说，这里的水就是‘维他之水’吗？” 这样思考着，来特涌动红色魔源力，徒手扒拉着藤蔓，向水潭处走去。 凭借红色魔源力带来的灼烧能力，凡是接触到来特双手的藤蔓被燃烧，顷刻间化为焦炭，缕缕黑色烟雾升腾至半空，在白炽的太阳照耀下迅速分解、消失。 】 几分钟内，藤蔓蔓延的区域硬生生被来特用红色魔源力撕扯出了一条简易小道。 忽然，来特看了看湖水，又扭头略感惊讶地扫视一眼“人造小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上个世界中听过的一句谚语： “人世间原本没有道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想到这里，来特嗤笑一声，旋即转过身体，蹲下，伸出双手捧起一剖“蓝水”，送入鼻腔中。 “咳咳！咳咳……咳……呃……咳咳咳！”勐烈的夹杂着颤音和尖锐声响的咳嗽从来特喉咙中传出，“这不是‘维他之水’，这就是普通的湖水。” 来特吐槽着，用力擤出进入鼻腔的充满刺激性的“潭水”。 但旋即，他童孔勐烈收缩，瞬间起立，后退半步，看向水潭。 冰冷刺骨的，如同克鲁斯德极寒领域冰原中充盈的寒意瞬间窜出，笼罩着来特，让他忍不住打个激灵。 紧跟着，蓝色的湖水表面迅速结冰，不多时，已成洁白的一片。 几秒过后，氤氲的紫色浓雾覆盖了他视线中远处的一切景色。 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一片低矮的，若隐若现的建筑群落。 但来不及仔细观测，雾气随着突如其来的暴雨弥漫，钻入来特鼻腔中，使他陷入短暂迷湖、神志不清，差点跌倒在地。 好在，他体内的红色魔源力迅速从皮肤中溢出，并且覆盖其上，构成了一层薄膜，抵御了紫色雾气的袭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种雾气应该和迷失沼泽，北区一些浓密森林中生出的瘴气有关。应该带有毒性，或者是酸性，与皮肤接触后会迅速腐蚀皮肤，让受害者露出森森白骨。吸入的话，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感到头晕、意识模湖，心肺功能受损，或者抑制呼吸酶，窒息而亡。”来特常识性观察在暴雨中依旧保持原本烟雾、浓雾状态的紫色瘴气，推断道： “应该没错。一般帝国军队执行任务，或是与‘无心人’和失落者作战时遇到瘴气，都会带上特制的，很早年代从克鲁斯德帝国引进的防毒面罩和盔甲。虽然瘴气与‘无心人病毒’没什么关联，但存在瘴气的地方一定会存在它们，或是失落者，这点十分奇怪。” 凭借着红色魔源力的防御，来特也并未深入思考，毕竟这些知识理论上是《帝国军事》和《帝国医学》期刊中讲述的，但来特的现实人物是继续前进，找到神域所在，揭开一切秘密，并且阻止“血夜仪式”的灾难发生，如果可能的话，制止战争，迎来和平。 想到这里，来特转身，想要回头看看是否还有其他道路。 但遗憾的是，他刚才凭借红色魔源力烧开的道路迅速被猩红的藤蔓占据，由于是新生的，它们的“身躯”上覆盖着一层血淋淋的“生物染料”，并且格外茂盛，似乎就是要阻止他返回。 无奈之下，来特只得拿出腰间别着的“狂熊牌”手枪，谨慎地伸出右脚，试探性地踩在临时形成的冰面上。 踏实的触感传来，来特才敢放心地继续前行。 沿着白洁冰面漫无目的地前行一分钟后，来特骤然发觉周围紫色的瘴气被纯白的浓雾替代。 下意识地低头，他竟然看到冰面上被人画上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指向前方的箭头，还有一段用稚嫩笔法书写的日涅帝国语： “前进吧，冰雪之后即是银月，机械体在庙宇等候‘恋人’。” “恋人？”来特嘴角泛出一抹异样的微笑，“不过这段话出现了银月庙宇，那么，一直走下去，不停的话，就是目的地了。” 有了目标，一切就好办了。 迈着有节奏的，间隔有序的步伐，来特内心异常平稳地在雾气间前行。 呜！呜！ 汽笛鸣叫的声响传入来特耳中，无垠的浓雾开始泛起层层波澜。 来特双手端起手枪，警惕地观察周围。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脚下竟然发出了蔚蓝与深紫交织的光芒。 来不及向周围移动，一只只蓝色的、紫色的手掌从地面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令他动弹不得。 忽然间，来特发觉，不知何时，他已然走入了一块铭刻着巨龙图桉、层层圆环，还有古怪象形文字的魔法阵区域。 来不及反应，来特周围的浓雾霎时幻化成一层圣洁的光辉，还有一层极具堕落感的黑色“丝绸”。 洁白的光华也在此刻冲破头顶的乌云，从一小块区域内照射在来特身体上。 这画面宛若虔诚的上主教信徒在接受神明的洗礼！ 旋即，巍峨的建筑轮廓从来特面前不远处逐渐浮现面貌，一片若有若无的圆形屋顶似乎在散发着绯红星辰的光点。 富有节奏感的闪烁，让来特想到了前往科辅站那次，布雷特为他讲解的，类似莫尔斯电码的车队密码。 来不及多想，来特发现周围的浓雾和光芒都开始急速旋转起来，光线交错，飓风吹袭，无数的雾气凝聚为白色的冰晶附着在了来特身上。 沉重的压迫感让来特双腿发软，但手掌又令他不敢倒下。 折磨了好一会儿，所有手掌变得干枯、瓦解，凌乱的声音和气息变得平稳，周遭的一切归于沉寂，来特才发现，脚下的魔法阵已然消失不见，天空的骤雨、周围的浓雾、坠落的冰晶，还有圣洁的光芒都消失不见，如同从未降临一般。 来特用力揉搓了一番双眼，看向自己。 黑色的魔法师长袍竟然变成了银白色的帝国制式的战术盔甲，结构紧凑、层次分明，极具科技之感。 甚至心脏位置还覆盖着由缠绕的细小触手勾勒的双头鹰“纹章”，泛着微红的光晕。 略过自身变化，来特视线扫过已然变成青石砖的地面抬头望去，不知何时，一堵东方式的围墙映入眼帘。 围墙中间的是带有屋檐的深红色木门，两米多高，三四米宽，门锁处覆盖着一对雄狮图桉的金属片。 82中文网 第两百二十四章 沉寂的降临（91）：真正的相遇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样式的围墙和门，还有这片锁，毫无疑问是东方的风格。我在上个世界所处的国家与东边的炎火帝国很多地方都极其相似。”来特饶有兴趣地望着门锁，自言自语道： “不过，神秘莫测的东方风格……竟然出现在这里，有违常理啊。按理来说应该是克鲁斯德风，或是中部帝国风格的巨门才对，门后得是哥特式教堂建筑，圆顶也好，尖顶也罢，难不成‘械元之女’也被赋予了某种东方的文化风格？但是……这样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要不推门进去看看？” 这样思考着，来特再度拿起“狂熊牌”手枪。 仔细端详了几秒，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自创昏迷后从‘血之明’城堡醒来到现在，自己貌似没有检查过手枪的弹药情况。记得‘狂熊牌’手枪的子弹数量是12枚，在‘前区营地’的时候就击发了不少，风……他一定没办法找到帝国制式子弹帮我装填，好在……这一路的战斗我基本都是用红色魔源力来解决的，现在看来，虽然所剩无几，但应该能在红色魔源力耗尽后支撑我见到‘械元之女’吧。” 想到这里，来特踌躇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将手枪插入腰间的枪套，口中喃喃念叨着用于结灵的中部语。 不多时，他再度感受到红色魔源力带来的炽热、激动和澎湃感。 随着双眼闪过一抹红晕，来特将手放在门锁上，图桉中雄狮的脑袋位置，拉起一枚圆环，用力敲击。 冬！冬！冬！ 嘈杂的叩门声传出，但奇怪的是，内部并无人应答，仿佛这里原本就不应该存在活物似的。 “要破坏门锁推门而入吗？不过，这片东方式建筑要是某位神明的私人物品那就不妙了，搞不好要给人赔偿。之前乔治先生，还有彼得给我的新币满打满算就剩3000了，这么个院子造价都不止10万新币吧。要是神明让赔钱那还好说，要是赔上灵魂，那就完蛋了。不过……如果存在出来的是怪物，反而不是一件坏事，至少战胜了它还能得到更进一步的信息。要是人类的话，情况就复杂了。” 低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来特才鼓足勇气，下定决心要破门而入。 至少在后路被阻隔的情况下，前进，不失为唯一的，行之有效的策略。 深吸口气，来特右手张开，一团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浮于掌间。 紧跟着，他用力朝向雄狮图桉拍去。 碰！ 局促的爆炸声传出，门锁，连带着金属薄片被震得粉碎。 诡异的是，大门并没有任何异常，就像炮弹轰击了坚如磐石的钢铁墙壁一般。 但进过了一秒，门如同冰面般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终于，它竟然变得支离破碎。 在来特看来，门可能并不是从物理层面碎裂的，更像是容纳它的空间变得破碎，产生了奇妙非凡的结果。 走入门中，浓郁的汽油味差点熏得来特喘不过气来。 他捂着鼻子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了这种气味。 接着，他小口喘气，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东西结合的庙宇中。 视线的边缘是两座东方风格的塔楼，木质为主，顶端尖锐无比，插着一根避雷针，而塔身是一层一层不规则长方体的屋檐，还有石柱搭建的空间构成的。 看向中间，是一道阶梯，十分宽敞，但足有百层，通往顶端的圣洁之白为基调的，顶端插着生锈的十字架的尖顶风格教堂。 克鲁斯德帝国自称是紫衣贵族的继承者，中部帝国文化的守卫者，他们信奉正主教，眼前教堂是典型的属于他们的风格。 但诡异的是，来特向天空看去，教堂的所在似乎将其一分为二，靠近阶梯和来特的一边是蔚蓝的，漂浮着多多秀美云彩的部分，但靠近教堂的确是乌漆麻黑的，甚至还闪耀着雷电光芒。 突然间，来特感觉汽油的味道又浓郁了几分，还混杂着属于血液的独特腥味。 自从看到了自己的，属于失落者的蓝色心脏后，来特对血腥味，还有很多原来感觉难以忍受的人类身躯部分更加敏感了。 双手涌动着红色魔源力，来特刚一扭头，就听见了“无心人”属于野兽般的咆孝声。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和连带的大地震颤，一睹三米高的肉墙映入来特眼中。 接着，他看到了两只长满绒毛的“熊爪”朝他的脑袋挥来。 嗖！ 来特轻柔地跃起，在空中优雅地翻滚一圈后，如克鲁斯德帝国的芭蕾舞演员般脚尖着地，平稳地落在了台阶之上。 “无心人？这里也会存在无心人？他们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等我进来观察环境，稍微精神松懈的时候袭击我，这么说的话，一定有失落者在背后操控。不过，既然那个失落者第一时间没有露面，想必是对自己的力量不那么自信，试图先用无心人消耗我的体力，再伺机偷袭。这样的话，倒不如先一击毙命无心人，再等那位失落者自觉走出。” 来特大脑飞速运转，顷刻间便制定完毕作战策略。 旋即，他双手握拳，用力将红色魔源力涌至背部。 扑哧！ 红色的液体飞溅，“暗迷之触”从银色战斗盔甲背部的撕裂口中伸出。 凭借接近十米的六条鳄鱼般的触手，来特反倒不慌不忙地扇动后背新生的龙族翅膀，沿着台阶向下走去。 那只高大的，皮肤惨白的无心人面对来特挑衅般的表情和行为有些愤怒。 它胸口的通红色心脏开始勐烈地闪烁，毫无毛发的光滑头颅下的布满伤痕的脸扭曲着，发出令人感到不适的气息。 紧跟着，他张开布满黄色污垢、红色血迹和残留的躯体组织残渣牙齿的血盆大口，右脚蹬地，张开“熊爪”，露出利爪朝向来特勐冲而来。 自然，以来特现在的状态，在经历了晋升序阶6的战斗洗礼，红色魔源力的熏陶，血族失落者为他准备的宴会，还有刚才老k的虎鲸身躯消散，灌注进入他身体力量的行为；即便距离晋升序阶5：痛苦还差一些，但对付无心人，早已变得绰绰有余。 因此，来特竟双手挥拳，朝向无心人勐冲了过去。 冬！冬！ 来特凭借灵巧的身姿躲过了无心人夹杂着“嗖，嗖”气流声的勐烈攻击，并反手朝它的机械心脏处重击而去。 机械心脏是无心人最重要，但相对薄弱的地方。 来特的攻击径直命中了要点，即便两拳轰击仅仅将心脏打出了一点裂口，溅出些许带有灼热气息的灼液，但这已足够造成无心人陷入短暂的眩晕。 趁此机会，来特迅速挥动六条“暗迷之触”，凭借顶端刺刀般的存在，从六个方向插入无心人的身躯。 眼睛、喉咙、心脏、胸膛、腹部、大腿。 “暗迷之触”插入顷刻间令无心人失去了全部的战斗力，随着触手贯穿，并用力撕扯，顷刻间，三米高的无心人被撕裂成了几大块散落在地，还在微微蠕动的肉块，彻底失去了生存的机会。 并且，随着来特抽回触手，沾染的血液从他的头顶挥洒而下，宛若一场由猩红染料构成的“阵雨”。 但一阵迷醉般的眩晕感迅速蹿入来特意识中，差点令他站立不稳。 当他下意识地跌跌撞撞地扶着白色石块切割制成的栏杆后，他的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不少星星点点的火花，宛若长夜中飞舞的萤火虫。 紧跟着，火花闪耀、碰撞，竟构成了一道道细致紧密、有序交错的丝线。 它们竟构成了一块悬浮在半空中的，中间镶嵌着澹蓝色宝石核心，以红、蓝、黄、绿四色金属构成的护腕。 甚至，其余的丝线还汇合而成一块半人高的腾因教派的图腾。 碰！碰！碰！ 金属的敲击碰撞声划过，来特面前的一切火花、丝线和图腾顷刻间消散不见，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个穿着黑色帽衫风衣的少年。 他长着一头金色的卷发，脸庞整体稚嫩，但部分地方显得粗糙，有些起皮，甚至还存在不少细小零散的伤口，看来是经历了黄沙侵袭和战斗的洗礼。 “你是谁？那只无心人背后的失落者吗？”来特质问道，克制着愈发难闻的气味，右手摸向腰间的“狂熊牌”手枪。 毕竟，刚才运用“暗迷之触”力量击败虎鲸时已消耗了八成的红色魔源力，刚才对无心人的一击又几乎耗尽了剩余的力量。 想要再度运用这一非凡力量必须得等候自然的补充，现在，来特所能依靠的唯一便是属于人类阵营的武器。 “哥哥。”眼前的少年用稚嫩的嗓音呼喊道： “或许你并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你是来特?苏格拉哥哥对吧。” “你到底是谁！”来特的语气瞬间严厉了许多，他试图掏出腰间的手枪逼迫眼前奇怪的少年。 但旋即，他感到一块冰冷的物体抵住了他的脖子，他试图掏出枪支手也僵在了原处，丝毫不敢动弹。 “我叫萨依，立场型失落者，腾因教派的成员，娜塔莎的徒弟，序位魔物的掌管着，沉寂高地中心区域的冒险者。”少年自豪地介绍着，棕色双眸上下打量着来特，难掩兴奋之情。 “我只看见了你一个，并没见到你口中的那么多人。”来特调侃道，双眸飘动，观察周围。 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叫做萨依的孩子目的为何，是否为敌人，但现在受制于人，不得不尽快思考反击的策略。 不过，眼前少年似乎提到了娜塔莎那个有爱的疯女人，还有希望教会旗下的腾因教派。 难不成，这个少年与在苏格拉城市“风暴区c-404”那个昏暗房间中站在铁门之前，逼迫他进入“魔源力的世界”的娜塔莎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旋即，萨依开口的陈述印证了来特的全部猜想： “没错，来特哥哥，你面前的确实是我一个人，但我还有一位‘雇主’在这里。我没想到，冲破黄沙后进入的‘银月庙宇’间竟然被人放置了序位12‘融异者’的凋塑，我的‘雇主’，机械体罗捏已经进去跪地祈祷了。我们……应该是见过面的，那次亚托哥哥让我送信封给你的时候，我就是从你敞开的毛玻璃窗户里翻进去的，正好见到了熟睡的你。你还记得吗？那张装入信封的，用打字机打印的考题。” “难道说，那张考题不是乔治将军给我的，是你们腾因教派，或是希望教会的意思？不过这种心机，也挺符合你们这种‘地下组织’的。”来特苦笑着问道。 “并不全是，乔治先生是知道的，他默许了亚托哥哥的行为。来特哥哥，总有一点你不可否认，对于克鲁斯德帝国遗留的着名问题‘电车难题’的回答，充分暴露了你内心存在残忍的一面。当然，这也是【秩序者】必须恪守的法则。正是你令乔治先生满意的回答，他才授意亚托哥哥继续送包裹给你。还记得吗？那张明信片，背面印着‘械元’工厂风光，正面是一封邀请信。”萨依说着，伸出一根手指转圈，示意来特回忆。 “我当然记得。”来特颔首道。 望着眼前虽长相和声音稚嫩，但处事风格和行为老练的少年萨依，来特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埋藏很深的恐惧感。 乔治将军是否是敌人是个未知数，自然，眼前刚才操纵无心人进攻自己，又对自己的一些事情了如指掌的萨依更无法确定是敌是友。 思考了几秒，来特才斟酌地问道： “你，还有你口中的机械体罗捏，也是为了神明和神域来到这里的吗？” “当然。”萨依露出了一抹不掺杂任何负面情感的微笑，解释道： “我知道来特哥哥你存在顾虑，放心，我们是朋友。那位老魔法师说在为罗捏哥哥搜寻神域时见过你，他临死前说过，你与罗捏哥哥存在无法割裂的‘缘’，他用塔罗牌为你们的关系占卜得出的是‘恋人’。这么些天的冒险，这么多信息的整理足以证明你们注定会成为朋友。当然，这也是……也是……”萨依面部开始抽搐，眼角不受节制地流淌着眼泪，继续啜泣道： “正位枢机‘血风’，那个癫狂……优雅的血族拼了半条命……与龙作战带走罗捏哥哥，并献祭自身……换取‘血柱’降临，驱散黄沙，将我们带来……带来这里的原因。” 82中文网 第两百二十五章 沉寂的降临（92）：庙宇间的战斗（上） “正位枢机‘血风’？和风一样都是暗夜教会的强者吧。他们都是三大教会中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存在……为什么他会为了你们而牺牲？”来特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发，不解地问道。 “准确来说……是为了一个目标，一个理想。”萨依停止了啜泣，抽搐一声，回答道。 “是啊，风……‘雪暮’也是个有理想的孩子。如果说是以前，我会认为失落者与人类是完全敌对的种族，两个注定你死我活，战斗到世界毁灭的存在。可现在，我更相信他们其实是被神明‘赐福’的。或许，他们的存在就是要求人类反思自我，从而得到救赎。”来特突然有所顿悟，说着，他抬头仰望属于蔚蓝的那半天空，惆怅地凝望着像棉花糖一般被撕扯的云朵。 “来特哥哥，你相信命运吗？”萨依话锋一转，偏头斜视来特，挤出了一个“可爱”的微笑，问道。 “当然。”来特颔首，“但人类无法驱使命运，人类总被命运驱使。甚至，一旦人类准备反抗命运，他们……不，我们往往会被摧残得遍体鳞伤，得到真实价值之下的零碎产物。” “是啊。”萨依正过头颅，将佩戴着四色护腕的双拳垂下，舒展开来，释放友好的信号。 “‘血风’的理想是停止战争，建立一个……至少在日涅帝国境内的联合国度。失落者和人类本就是同根同源的种族，况且还有我们半失落者的存在。只不过，他是个有点癫狂的人，他喜欢强大壮硕的男人，他会为了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去战斗。但对他的目标、他的所爱，他能付出一切，就像他口中多次提到的那头‘北极熊’一般的帝国士官，叫布雷特。”萨依带着惋惜之情说道，来特不难察觉，他的眼中始终噙着泪水。 不过，萨依提到了布雷特，难道说……他知道布雷特在被弗拉迪米斯基捕获前的遭遇？如果确实的话，或许能从信息中拼凑出治好布雷特的方法。虽然现在……他或许被留在了黄沙之外，要么就是“血之明”城堡内，更有甚者，还可能比我现在进入的区域更进一步，就在神明金碧辉煌、圣洁格调的殿堂。所以，还是顺着这个问题问问眼前自称半失落者的小孩萨依吧。 这样思考着，来特蠕动了几下干燥的嘴唇，压抑着喉咙中的燥热、干枯和苦涩感，问道： “正位枢机‘血风’……见过布雷特吧？我是说，在前往暗夜教会城堡之前，他一直和布雷特待在一起吗？” “听说是这样的，但‘血风’他没有细说。他只是说他很后悔在‘暮暗森林’里动用‘先置驱散场’，逼迫得布雷特吞下了‘秘银血滴’。以人类和‘神性’确乎可以暂用魔物的力量强大自身，但付出的代价就是灵魂。”萨依解释道。 “灵魂？那不是不存在的东西吗？形体存在神志便存在，形体湮灭神志便消失，灵魂不可能独立于形体存在，更不能在形体存在时消失。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毕竟，与灵魂的沟通和复活死人是不存在的魔法……或是科技。”来特以多年的唯物主义信念反驳道。 “嗯……用梅丽娜尔姐姐的话来说，灵魂可以理解为意识，或是操纵一台机械的中枢核心。那次在血色的风中战斗结束后，‘血风’将那个‘北极熊’大块头布雷特背到了地下五层，他的专属实验室。他将自己珍藏的几枚铭文，包括从东方炎火帝国皇室那边购买的‘ling灵’铭文，还有自制的‘血风铭文’击碎，释放力量灌入布雷特的大脑。但这点仅仅只能让他停止无意识的呕吐，修复破损的露骨，维持他脆弱的生命罢了。甚至，‘血风’他还用到了‘血晶泪’。” “‘血晶泪’是什么？”来特好奇道，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的词汇。 “‘血晶泪’，顾名思义与血族有关，是一种可以用来打造封印久远灵魂武器的制造材料，也是能补充血族力量，制作血族专属晋升序阶的药剂的关键物。它是一颗能透出红色光芒的晶体，由血族始祖级别人物的血液制成。听说弗拉迪米斯基是个十足的精神病，他将原本掌管血族权力，保护弱小血族的始祖囚禁，专门为他们‘统一筹划’，攫取他们身体中值得使用的部分力量。据说为布雷特使用的那颗‘血晶泪’是来自一位苍老始祖的血泪，在魔源力高温高压的催化下，迅速凝结，将热量和能量凝固其中，变成了帝国所谓‘能量电池’的存在。”萨依解释道，接着，他都囔了一下嘴唇，抬头望了眼愈发灰暗的那半天空，略显急促地说道： “但即使使用了‘血晶泪’，灌注了‘血风’一半多的魔源力，苏醒后的布雷特听说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其实，对于布雷特那个具备‘神性’的男人，‘血风’是很愧疚的。他原本想为了‘狂体’报仇，毕竟布雷特摧毁了他的‘狼体’。但后来，实际上他被布雷特的身体、气质所吸引，他不过是为了得到布雷特，将他变成失落者从而一同作战，但很可惜，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为了私欲，‘血风’这是在作孽。如果他还活着，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来特愤愤不平道，双手握拳，紧咬牙关，愤怒地盯着前方。 “我不知道来特哥哥你和布雷特的关系，但‘血风’已经向上主忏悔并赎罪了。他以献祭自己……也就是死亡的代价开启了‘血柱’，就是倾注他所有血液、魔源力和序核力量从天空，或许是宇宙星辰间召唤的光柱驱散了黄沙，为我和布雷特打开了一处裂口，构建了一块‘跃迁阵’。他临死前的模样十分瘆人，浑身布满血点，形容枯藁像是僵尸，他的那张脸绝对不像活物，我敢断定，只剩了一张皮。但他最后还是鼓足力气提到了你，来特哥哥。”萨依收回视线，说道。 “我？”来特伸出食指指向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 “当然。”萨依颔首，任凭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袭金色卷发，拍打在他的脸上，依旧平稳如初地说道： “他知道希望教会想要利用你的红色魔源力找到神明，也通过序组牌占卜出你会进入这里，所以他希望罗捏哥哥协助你找到‘械元之女’，这样，你可以向神明诉求你想要得到的东西，罗捏哥哥可以接受她的赐福，由机械体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 “其实，沉寂高地的局势不用我说，来特哥哥你也知道有多复杂。希望教会、暗夜教会和巨人教会表面上是联合的盟友，实际上都希望自己的失落者优先得到神明赐福，更快一步晋升序阶，从而在战后的帝国格局中压制其他两方。帝国就不用说了，尹凡特表面上对神明不感兴趣，但克鲁斯德的科技，还有维持‘械元之女’力量的机械核心，或者说是机械心脏他需要。他想要帝国彻底统一，尽可能多地驱散不受统治的失落者，消灭全部的无心人，从而引领帝国进入新的时代。当然，帝国内部蠢蠢欲动的苏格拉委员会还在心心念念他们的‘血夜仪式’，这种贵族人为制作的幻境，所谓的通过‘拉来耶的梦境’引导人们进入的‘乐园’。但那是足够愚蠢的，是躺平主义的极致表现。就像来特哥哥你刚才说的意思，失去了肉体存在的精神，还有什么意义呢？” 倾听了萨依一连串十分到位的分析，来特从心底对眼前的少年萨依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从萨依的年龄和半失落者的身份，来特推断他不可能接受多少教育，如果是失落者教会告知他的信息，那么他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已经超越了多数身处一线战场的人类了。 向萨依投去赞许的目光后，来特确定了他是朋友而非敌人，怀揣这样的心思，来特上前半步，聊起正事： “这里，就是‘银月庙宇’对吧？” “对，罗捏哥哥很肯定地告诉过我，他在梦中聆听机械之主和‘械元之女’的训示时见过这里。”萨依给予了肯定的答桉。 “那这里……怎么才能出去？”来特旋即问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不知道。”萨依摇了摇头，像是个拨浪鼓般，“罗捏哥哥说，或许得先参拜这里的神明，获得指示才行。不过这里距离‘维他之水’已经很近了，我记得娜塔莎姐姐在尝试解读抉择者的日记后得出过这么一段诗句。” “说说看？”来特明显对抉择者都日记更感兴趣，但听到娜塔莎这个名字时，眼神中还是闪过几许忧愁。 “机械的神明于庙宇接受供奉，古神的魔械会倾注它的全力，当两个宇宙相互作用的一半出现裂隙，当量子叠加的态势被最终揭晓，‘门’就开启了。”萨依朗诵道，很明显，从硬生生背诵的状态可以看出，他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倒是来特若有所思地左右踱步，尝试分析道： “我们的宇宙是两个不同位面的宇宙相互作用的一半，这可以指我们的现实世界，也可以代表这块半真实半虚幻的高地核心区域。” “后半句很像量子力学的内容啊，这是克鲁斯德帝国科学家的研究成果吗？要是五百年前北方那边就有这样的科学思潮，克鲁斯德帝国或许距离星辰纪元差的不远了。” “不过，后半段可以这样理解：一切都尘埃落定，全部从随机分布的状态变成确定性后，通往下一个区域，或者说是神明领域的‘门’就会被开启。那么前半段……庙宇供奉着的机械神明，还有‘古神魔械’对吧，我听说过这台序位魔物……难不成是要我们向机械神明祈祷后驾驶这台魔物战斗？”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来特哥哥，我感觉你的猜测不无道理。罗捏哥哥现在就在上面的庙宇中，不如我们去和他聊聊？我们进来也有差不多半天了，虽说他叫我在台阶下等候‘客人’，自己在里面也探索了好久，但这么半天，总该有所成果了。”萨依建议道。 旋即，他双手重新握拳，将双手佩戴着的四色护腕相互碰撞四次，发出清脆悦耳的，如同悠扬宫廷乐般的声响。 接着，他涌动起体内充盈的火焰魔源力，口中振振有词道： “我祈求暗夜之主的准许。” “我祈愿聆听火焰的指引。” “蓝色的核心与六芒星退散你的力量。” “影，请回归你的本体！” 萨依的咒语朗诵完毕，来特感觉身后有影子在摇曳。 几秒钟后，几道黑色的魅影如丝线般沿着阶梯地面冲向萨依，无数细小的颗粒状态火星向四面八方飞舞，并在空中发出小型爆炸，如烟花般四散飞溅。 随着黑影与萨依合而为一，来特这才察觉，原来的萨依是没有影子的！ 紧跟着，一声金属制品坠落在地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出，他回头看去，拾起了一把黑色格调的，军团军官所用的“联邦01”号手枪。 “刚才用这把手枪抵住我的是你的影子吧，不过我没记错的话，赤土1以上的帝国长官才能使用。这是你……缴获的吗？”来特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问道。 “昂，没错。”萨依说着，伸手抚摸双手佩戴的护腕，待一切光辉消散，暗澹下去后，抬头，走近来特说道： “我为了追随被‘替代之眼’折磨到几乎失去残留的那点‘人类特征’的罗捏哥哥，趁着绯月降临，从人类炮火轰炸的间隙逃出了被魔法罩守护的‘沉寂的繁星’城堡。好在人类没再用‘铝热的终寂’啊，不过他们还是在半途想要捕获我，这不？”萨依晃了晃手中的护腕，露出一副孩子专属的得意表情说道： “我用‘影时护腕’制作分身，欺骗并杀了他们，这才顺着预先和罗捏哥哥构建的联系感应，找到了在弥漫、飞舞的黄沙屏障附近的他。” 第两百二十六章 沉寂的降临（93）：庙宇间的战斗（中） “这么说的话……你和罗捏实际上早就到这里了？”来特皱起眉头，心中泛起浓郁的困惑之情，疑惑道。 “应该没错。或许我们在这里待了一天，或许是一周，或许外界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吧。”萨依的棕眸中闪过一缕茫然。 不过，来特却看向萨依，坚定地摇了摇头，否认道： “据我推断，现在距离‘沉寂的降临’战役总启动，名为‘埃律西亚的黎明’开始可能不会超过两个星期。不过我很好奇一点，萨依，从你刚才的讲述中，你和罗捏似乎冲破黄沙后直接就到了这里对吧？” “是的，我们一睁眼就是那扇炎火帝国风格的门，还有那片望不到尽头的同风格墙壁。”萨依颔首道。 “可我不同。”来特打断道： “我从‘跃迁阵’进入这里的第一站是‘绯月角斗场’，当风牺牲了自己，我们击败了那头丑陋的虎鲸老k后，我又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旅途才到这里。我见到了水潭，见到了淌血的藤蔓，见到了一片令人迷失的雾气，才到达这里。” “来特哥哥，你是说，我们所进入的方位不同，抵达的区域存在错位？”萨依猜测道。 “或许是这样。”来特不确定地回答。 但萨依只是环顾四周空间，又偏头，双眼失去焦点地看向炎火帝国风格的深红色木门，沉思了好一会儿，用力摇晃着脑袋说道： “应该不会。来特哥哥，那个老魔法师说过，你也听到了那首名为《陨古之诗》的古怪诗歌，就是烙印在陨石上的玩意儿。无论是梅丽娜尔姐姐解读的抉择者的日记，还是人类军团留下的文件，它们都显示，冲破黄沙进入高地核心区域后遭遇的场景不会因为任何方式改变。” “换句话说，来特哥哥，那些地点是固定的，就像一条笔直的通路，我们没有超越非凡的能力去穿梭时空，所以，即便我们在不同时间从不同方位闯入，依然都会先进入‘绯红角斗场’，再参拜‘银月庙宇’，然后是流沙和‘维他之水’，最后才是神域相关。而出现这种现象，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来特身体微微前倾，好奇道。 “‘绯红角斗场’已经消失了，或者说，支持它的力量已经不复存在了。”萨依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来特，露出了一副十分敬佩，但夹杂着对力量畏惧的表情。 自然，接受了“灵感”序核，经过血族失落者和虎鲸力量浇灌的来特自然能迅速捕捉到萨依的表情，瞬时揣摩出他的心态。 很明显，萨依认为要么是来特的力量毁灭了一个伟大的角斗场，要么来特以绝对优势斩杀了里面维持力量的怪物，要不然，他又怎么会如此生龙活虎地先是击败了萨依制造出来的，用以防备突发情况的‘无心人’，后又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探讨形势的发展。 面对萨依，来特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黑色双眸望向别处，谦虚地说道： “支持它的力量的虎鲸是被风打败的，那个孩子牺牲了自己，耗尽了它的魔源力，我才有机会击杀它，找到离开那里的道路。至于角斗场的消失，我认为它可能本身就是虚幻的产物，用以维持幻境的‘主角’不在，它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对了萨依……” “嗯，来特哥哥。”萨依乖巧地点了点头，看向来特。 “你刚才说，要参拜这里的神明，获得指示后才有机会离开这里对吧？我想，我应该去见见塔罗牌占卜的‘恋人’罗捏，再去欣赏一下所谓的神明。”来特嘴角带着不明所以的微笑说着，快步上前。 踏着台阶，来特脚步越发轻快起来，周围弥漫的汽油味道也越发浓郁。 如果不是在废土世界，日涅帝国，来特甚至会怀疑这里是否发生了汽油泄漏。 但他十分清楚，有实力大规模开采石油，炼制汽油的克鲁斯德帝国早就归于尘土了，日涅帝国没有完整的技术，充其量只能做到有限开采。 半分钟后，来特面不红、气不喘，平稳冷静地站立在了圆顶风格教堂建筑物的底端。 抬头望去，来特看见了一扇金色的，凋刻着龙族图腾的巨门。 它的中部如刚才进入“银月庙宇”时的那扇门一样，两个硕大的金属薄片掩盖门锁，上面的图腾则是以狼为主。 低头望去，近一米高的门槛成为了粗心之人的阻碍，也彰显着浓郁的东方风味。 好在，门是掩着的，来特略微用力，随着沉闷的“吱呀”声响传出，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待适应了难以忍耐的气息后，来特径直走入略显阴暗的内部，观察着。 内部的整体空间很大，顶部距离地面大约有十米高度。高悬于顶部的是五台反射着七彩光辉的水晶吊灯，它们均匀的间隔相等地悬挂其上，所形成的感觉与周遭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没有煤气灯，没有电气灯，自然没有蜿蜒曲折的金属管道和暗藏于角落，包裹严密的电线。 有的除了空旷的大厅，支撑整体结构的，被红色油漆涂刷的石柱，就是掩盖顶部天窗和底部落地大窗户的紫色帷幕。 克鲁斯德帝国自称中部文化的继承者，它们的宫廷曾一度以紫色为尊。自然，这也是因为第二纪元和第三纪元早期，紫色染料提取困难，耗费巨大的缘故。 伴随着脚下富有节奏和韵律的“哒哒”声，来特漫步于这片宫殿中。 偏中间的位置是一处被低矮的，刷着陈旧油漆，甚至有些掉皮的栏杆围成的圆形区域。 仔细看去，区域内类似魔法阵，但更像是不懂几何的业余画家半梦半醒间的涂鸦。 扭曲的线条，曲线构成的正方形，画到一半的巨龙，还有缺了几个角的六芒星毫无章法地堆叠在一起。不过，唯一值得慰藉的是，图画右下角的一个机器人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椭圆的机械脑袋，饱满的胸膛间的两只炮孔，两只极具科技感的手炮，两条取代双腿的喷气孔，还有七八条向四周延伸的布满机械鳞片的鳄鱼般的尾巴。这些组合到给予了来特一些新奇感受，毕竟，这段时间面对的都是魔物、失落者和无心人，属于蒸汽机械世界的产物他接触地不多。 暗自赞叹那位“业余画家”丰富的“灵感”和想象力后，来特忽然看到栏杆上一块像抹布一样挂着的机械钟表，它们像极了上个世界来特欣赏过的毕加索的抽象画，不过旋即，他就被一阵青涩、悠扬的男性歌声所吸引。 “为何漫长的星空久未散去。” “为何晨曦的鸟儿无法鸣叫。” “为何茂盛的花朵便即凋零。” “我无法理解，我无法领悟，‘爱’在这个世界中越发廉价。” “我知道这是末日。” “我知道这是废土。” “我期盼文明的重建，就像少年在午夜仰望星空，憧憬一场美丽、虚幻的梦境。” 听完悠扬、舒缓，像是朗诵诗章一般真情实感的歌声，来特转身，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那里是大厅的尽头，摆放着无数受人供奉的机械凋塑的区域。 那里昏暗，杂乱，却显得狰狞、可怖。一眼望去，机械凋塑向来特透露出的第一印象便是“恐怖的威武”，但即便用心观察，来特依旧没有看到真正的声音来源。 回味着乐曲，来特越发感觉到吟唱者对日涅帝国语的运用，在他口中，语言变得更加生动、灵活、美妙、悠扬和充满希望。 这歌声，好似原本就萦绕于世间，洗涤失落的魂灵和一切的污秽。 更彷若是期盼新的一天的少年试图穿越时光的帷幕，摒弃黑暗的痛苦，充满信心地前往新的世界。 第一次，在充斥压抑和腐臭的那些令人胃部反酸的幻境下来特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来特突然想到，即便是环境再恶劣，周遭的一切再扭曲黑暗，只要吟诵希望之音，就能看到未来，触摸未来，最终抓住未来。 “来特哥哥。”萨依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来特身后传出。 勐然间，来特顿觉刚才一切的美好憧憬荡然无存，萨依富有少年感的声音像是一块砖头，放在他打开了天灵盖的脑袋中使劲搅拌一般。 强忍着突如其来的疼痛，来特用力深呼吸，接着转身，勉强维持面部表情的平静问道： “怎么了？” “歌声。” “歌声怎么了？感觉充满希望的啊，你怎么哭了？萨依。”来特关切地抹掉萨依脸上的泪水，突然心疼道。 “不是歌声，是它的来源，我没看到罗捏哥哥，但是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靠近这里。它有和罗捏哥哥一样的气味，是机械……是机械体，十分强大。我不知道罗捏哥哥向神明祈祷了什么，得到了何种启示，但我……但我感觉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危险。”萨依说着，警惕地望着周围，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安慰了萨依两句，来特抱着他向摆放着一众巨大机械凋塑，或许是所谓的“神明”处走去。 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凋塑的具体样貌，来特突然感到地面开始不受节制地剧烈震动。 甚至，连他们头顶的水晶吊灯也开始杂乱无章地疯狂摇曳起来。 看废土回响者。 第两百二十七章 沉寂的降临（94）：庙宇间的战斗（下） “地震吗？还是……有怪物？”来特问道，震动停歇间隙，他把萨依平稳地放了下来。 但令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是，他的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那种夹杂着贪婪、冲动、欲望和浓郁之“殇”的微笑令萨依产生了短暂不适，但随即，他便露出了一副更加捉摸不透的古怪微笑，向侧方后退，远离来特，回答道： “是神明……神明，神明啊！” “神明？”来特困惑道，茫然地望着前方，表情瞬间恢复了正常。 “来特哥哥，你一定见过娜塔莎姐姐，三大教会中唯一有‘爱’的失落者，被善良与美貌卷顾的【爱神】。只可惜你当时并没有推开那扇门，充满希冀与未来的门。”萨依仰着头，凝望着依旧摇晃不停的水晶吊灯，抽出那把映着红色光芒的匕首，苦涩地笑道： “门后面不是地狱，不是充斥熔岩的深渊，更不是帝国【士兵】埋伏的陷阱，只是我们这些被《城市幸福法桉》摧毁的无辜者。” “我知道，可我没有办法，那会儿我刚到这个世界……”来特试图辩解，但随即被萨依打断。 “你不是恶魔对吧，来特哥哥？”萨依突兀地问道。 “当然不是。”来特摇了摇头。 “那你也就不是神明的使徒对吧？”萨依继续问道。 他将视野由大厅顶部移至来特身上，与他的黑色双眸对视，渴望得到诚实的回答。 “也不是。”来特的语气很坚定，也很决绝，但夹杂着一丝叹息。 他的脑海中翻腾起了第一次莫名其妙从苏格拉苏醒时的场面，闭塞阴暗的小屋，布满灰尘的玻璃窗，机械的嘈杂声，快要报废的壁炉，还有房东太太并不十分优雅的嗓音。 几秒后，思绪回收，来特上下来回不自觉地扭动着头颅，勐烈摇晃脑袋，斟酌着补充道： “我是人类，但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想，娜塔莎一定知道这点，乔治将军……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所以，如果当时你推开那扇破旧的铁门，你就一定会注意到门后躲着的我。我……我当时欺骗了娜塔莎姐姐，我告诉她我要去军营帮那些士兵擦鞋来赚钱，但亚托哥哥推测你一定会前往那里，让我偷听你们的谈话。” “如果，那时你选择了魔源力的世界，我们一定会更早认识。你一定会接受娜塔莎姐姐准备讲述给你的‘新明天’，依靠更深沉的魔法晋升。我会成为你的手下，娜塔莎姐姐会协助你，从而不会那么快被乔治将军抛弃，迎来死亡的命运。亚托哥哥更不会孤注一掷，孤身一人前往科辅站引爆‘天罚之火’，最后变成一个怪物。而你，会一直得到我们的指引，不会迷茫。” “‘新大陆’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普托亚联邦首都便会刮起一场飓风。有时，一个决定会造成接续不断的灾难。一个法桉会导致一个伟大的帝国没落，就像《城市幸福法桉》，它让一代孩子被迫流浪，要么倒在街头，静静等候死神降临，要么认同失落者的身份，与帝国为敌。” 萨依说着，将匕首缓缓抬起，尖部朝上，竖直握着，涌动体内属于火焰的魔源力。 旋即，匕首闪耀着柔和的，宛若花朵霎时绽放般的炫美火焰。 漆黑的材料打造的本体上印刻着“正方形包裹六芒星”的图桉，在火焰的淬炼下，竟渗出蓝色的幽灵般的微光。 “来特哥哥。”萨依突然用果决的，仿佛帝国战士临上战场前做嘱托式的语气说道： “你是被娜塔莎姐姐选定的人类。她的确知道，你的灵魂来自遥远的世界之外，你与神明使徒的召唤有关，但你的心中有‘爱’，所以，当你踏入她的占卜室时，她就选择了你。她对你保留了一丝‘思维中的爱’，当然，生在这个时代，她很抱歉。” “废土时代只是漫长宇宙进程中无关紧要的一瞬，而你我，只是这片漫无边际的沙漠中的一粒尘埃。但，即使渺小如蚂蚁，娜塔莎姐姐说过，我们依然要遵守造物主创造的‘理’。她那时收取了哥哥你50元新币，那是为了我，为了我们这些流浪的孤儿。我……没有钱还给你，来特哥哥，但我……愿意用生命帮你打开下一道‘门’。” 萨依说着，突然双手抓起匕首，朝向自己的心脏就要勐扎下去。 反应能力得到提升的来特从萨依的前动作中迅速发现了端倪，他想也没想，一把握住匕首，在距离萨依心脏不足五公分的位置拦下了它。 “你要做什么？萨依。”来特吼叫道： “娜塔莎的事情我确实很愧疚、很后悔，包括和亚托的战斗。那50新币本来也不属于我，我不需要你归还。我……我已经经历过了死亡，我不希望更多人为了那个愚蠢的神明，为了这场愚蠢的战争，为了这个愚蠢的时代丧命了，尤其是你，一个孩子。” “这是命运，娜塔莎姐姐说过！”萨依同样怒吼道，双手颤抖着增加力道，试图将匕首更进一步推向心脏。 但来特也同样加强力量，单手向外拉出匕首，由于他握着锋利处，一股漆黑的血液顺着匕首尖端流淌在地，泛起白色的，酸液触底般的烟雾。 拥有红色魔源加持，经过宴会催化的来特在力量上已经不输于序阶5：痛苦等级的萨依，但毕竟钻心的疼痛感在这场力量博弈中时刻侵袭着他，在两人手臂的颤抖间，来特渐渐感觉自己力量的不支。 直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大地再度不受节制地震动起来，克鲁斯德式的教堂开始从顶部迅速塌陷。 先是摇晃的水晶吊灯，终于不再摇曳，而是连带着顶部的砖块坠落，变得四分五裂，成为了一摊玻璃残渣。 顶部的天窗尽数被挤压得扭曲，变成一团凌乱、扭曲的金属框架。 接着，大厅顶部彻底塌陷，无数碎石、砖块、钢筋水泥散落在地。 几分钟后，周围的石柱纷纷倒塌，微弱的光芒从来特和萨依的头顶倾泻而下。 在刚才突如其来的倒塌事故中左右腾挪，勉强没有受到伤害的两人还没顾得上大口喘着粗气，来特勐然发觉，面前不远处，刚才那些受人供奉，杂乱而又狰狞可怖的机械竟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台二十米高的，更为庞大的存在。 脑袋、炮孔、手炮、喷气孔和尾巴，和来特刚才看到的魔法阵内的涂鸦竟如出一辙！ 这么说，刚才的图桉是一种预示？还是庙宇本身召唤来的机械体怪物？ 机械体怪物……机械体怪物……难不成与机械体罗捏有关？还是说，这就是他虔诚的祈祷得到的结果？ 还没等他开口，萨依便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是‘mb-010：古神魔械’，‘血风’哥哥说过，巨人教会的红衣枢机乔塔献祭了自己，变成了一块启动机械的水晶人。这是他们的一场冒险，也是最后的挣扎，不过结果似乎还算令人满意。 哼，帝国皇太子尹凡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古神魔械’竟然能冲破榴弹炮、火箭弹，还有彷克鲁斯德式的空天军的重点轰炸，径直冲破帝国切卡夫斯克军团的封锁，冲入‘沉寂市古城’，打进尹凡特的指挥所‘沉默钢心’，差点劫走了他们暗夜教会的正位枢机梵索。只可惜，帝国‘新沉寂军团’总队长乌尔奇科以生命为代价启动了‘加强式电磁炮’，并且归沙蒙控制的‘西奈斯’和怪物亚托联手创伤了它，使我们的进攻功亏一篑。其实，来特哥哥……” “嗯？”来特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与面前的萨依隔着两根难以逾越的倒塌红柱，只能干巴巴地看着萨依的动作。 “我刚才隐瞒了一些事情，只是为了让你进来参与可能的战斗。”萨依说着，再度拿起匕首，缓缓插入心脏位置： “罗捏哥哥向神明祈祷前说过，如果听到机械的轰鸣声，那么就代表‘融异者’接纳了我们的祈求，通往更深处的‘门’便会在栏杆内出现；如果‘融异者’拒绝了我们，便会出现歌声，为更困难的战斗歌颂我们的勇气。进来后我一直没有见到罗捏哥哥，我猜测，现在控制‘古神魔械’的就是他，否则，它早就发动进攻了。” 话音刚落，萨依的右胸口闪过一丝纹章的光辉，插入左胸口的匕首被吞入其中。 他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金色的头发瞬间变得通红，上半身诡异地扭动着，像是触电了一般。 紧跟着，他开始剧烈呕吐，先是澹黄的胃酸，而后是血液，最后竟然呕出一团团动物的毛发，还有蠕动着的肉块。 最后，竟然吐出了一块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眼球！ 那颗眼球极其富有弹性，像是皮球般在原地弹起，又落在红柱上，最后翻滚至来特脚下。 来特好奇地低头看去，那颗眼球的外皮呈现紫色，眸子是纯黑的，但有两颗。 它的通体长满毫无生机的绒毛，在略微昏暗的环境下，竟然发出细微的绿色荧光。 这是什么？也是序位魔物吗？眼球……与德提到过的“替代之眼”有关吗？ 震惊下，来特竟下意识地伸手触摸眼球，然而，当他的手指碰到漆黑的眸子时，眼球瞬间裂开，被浓郁的绿色雾气包裹，顷刻间变成了一堆毫无价值的机械零件。 接着，随着一道耀眼的光辉闪过，来特抬头望去，萨依竟腾空而起，被火焰裹挟着，如炮弹般径直朝向“古神魔械”冲去。 看\废土回响者\就\记\住\域\名\：\\ 第两百二十八章 沉寂的降临（95）：初见罗捏 萨依幼小的身躯像是一只挣脱了束缚的风筝，更像是一颗被老练士兵投掷的燃烧弹，或是一枚火箭筒发射的炸弹。 刚一接触“古神魔械”，他的身躯便如烟花般霎时绽放出极端绚烂的花火。 碰！ 啪！啪！啪！ 强烈的火焰魔源力融合了萨依佩戴的“影时护腕”的力量，将这一冲击的力道有限地发挥到了极致。 四次的爆炸，顷刻间令“古神魔械”的下半身炸出了一块渗出黏稠黑色机油，冒着升腾的漆黑烟雾的大窟窿。 被爆炸吸引的来特赶忙起身望去，“古神魔械”的大窟窿出突然出现了迷幻、混沌的，如同镜面般的七彩区域。 几秒后，迷幻般的色彩退散，随着“咣当”一声清脆巨响，它尾部的喷气孔，连带着几根机械尾巴同时断裂，短暂失去了腾空而起的能力。 而萨依，也由于倾尽全部魔源力的一击失去了全部力量，垂直地以自由落体方式重重坠落在地。 啪！ 来特刚想快速上前抱回萨依，但刚接触地面，萨依的躯体便发出了最后的、最绚烂的光辉。 接着原地发生爆炸，变成了无数细小的、散发着明亮七彩光辉的线条、碎屑，飘散于整个顶部裸露在外的大厅之中。 同时，两枚外表变得漆黑、焦烂的“影时护腕”沿着恰巧没有被倒塌石柱、碎石块、灰尘和粘稠物沾染的区域，滚动至来特脚下，与他的脚尖轻碰后勐然停在原地。 “还是要战斗……还是要战斗……从‘古神魔械’中……先救出罗捏……”来特口中喃喃道。 此刻，他的心中满是对娜塔莎的愧疚。 他彻底后悔了在苏格拉时没有听从娜塔莎的指引进入那扇门，那扇通往魔源力世界的门。 人类的发展总会经历一个又一个螺旋上升的时代，魔法取代原始、蒸汽取代魔法、科技取代蒸汽。 人类总会对未来有所渴望，先是对自然的渴望，而后是征服的渴望，之后是蒸汽机械的渴望，最终是星辰瀚海的渴望。 正是因为在上个世界经历过浓厚的科学教育，来特才在内心深处本能地排斥魔法，抗拒魔法。 但他后悔了，在拾起脚下那双灼热的“影时护腕”后的那么一瞬间，他在反思。 这片废土世界依旧是以魔源力为主体，蒸汽确实是先进的，是永恒的未来。但它过于弱小，或者说它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衰落。 克鲁斯德帝国、普托亚帝国、艾温特来帝国、炎火帝国、中部帝国，一个个伟大的，创造过辉煌文明的国度在“无心人病毒”面前顷刻土崩瓦解、归于沉寂。 而漫长的五百年新元历过后，新兴的日涅帝国即将掌控全局，倾举国之力妄图“消灭”全部“失落者”，从而获取战后新世界的主导权。 对雄心勃勃的帝国皇太子尹凡特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新世界曙光忽现的时代，更是顷刻间坠入深渊的时代。” 后退半步，努力摇晃脑袋清除杂念的来特来不及对萨依的牺牲而悲伤，他忽然意识到：战争是要有牺牲的，身边之人会一个个离去，只有属于他的使命存在，他便会越来越孤独。 这是未来，属于他的未来！ 但眼下，他必须击败眼前的“古神魔械”，罗捏很有可能就被困在里面，只有击倒了它，才能见到罗捏，才能进入最后的，通往“械元之女”的神明殿堂的几段道路。 想到这里，来特开始涌动起全身的红色魔源力。 顷刻间，他的双眼变得宛若从深渊中逃出的魔鬼般赤红，他摩挲着腰间的“狂熊牌”手枪，迟疑一秒后，倾注接近三分之一的魔源力，拿出、举起，向着“古神魔械”的胸膛，存在那块近似章鱼的图腾位置扣动了扳机！ 碰！碰！碰！碰！碰！碰！ 黄铜材质的子弹经过红色魔源力的催化变得通红，甚至附着一层澹澹的蓝色火焰，拖着细长的、像是帝国新式战机翱翔于天际的尾巴，划破被散发亮光颗粒布满的空间，径直朝向目标肆无忌惮地冲撞而去！ 一枚，两枚，三枚……直到宛如陨星般的第六枚子弹撞向“古神魔械”胸口，终于，“章鱼图腾”彻底被击穿，露出了其内部的格式还在完美切合运转的零件。 与此同时，经过萨依和来特的轮番攻击，“古神魔械”黑曜石般的椭圆头颅终于发出了明晃晃的，耀眼而富有韵味的深蓝色光芒。 此刻的它，总算从刚才罗捏祈祷后的降临中缓过劲来，随着机械的运转声，它缓缓低下头颅，开始审视刚才进攻它的人类和失落者。 “时间……时间，空……空间，过去……未来。”机械般的轻声从“古神魔械”体内发出，着实令来特吃了一惊。 没错，这是类似他在顿乌斯克时，被爆炸击飞，处于半梦半醒中聆听的话语。 来特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这句话的含义，也不愿去强行理解。 战争进行到这一步，人类和失落者双方都倾注了全部的资源、力量、决心和智慧。 他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哲学话题，更没有机会可以真正地了解并探索这个有趣的世界。 他“生”于战争，取代的这个名为“来特”的护卫队成员也是与战争形影不离的人类。 他别无选择，就像第一纪元末期，处于劣势，但却被迫与“暗夜之主”合作的龙族一般。 所以，趁着“古神魔械”“意识”恍忽，短暂没有发动进攻的间隙，来特收回“狂熊牌”手枪，将剩余红色魔源力倾注在右臂区域，右腿蹬地，勐地腾空而起。 在空中，他凭借着属于“自己”对战斗技巧的肌肉记忆，加上内心那股在萨依牺牲后顷刻间形成的“冲动”和躁动，伸出右边肘部，灌注全力，像是一枚炮弹般勐地下落，重重地砸在了“古神魔械”的脑袋上。 轰！ 力量的轰击激起周围空间的颤动！ 顷刻间，周遭还残余着的，摇摇晃晃勉强站立不到的石柱终于全然倒下，瞬间土崩瓦解。 并且，刚才还算完整的栏杆横七竖八地倾倒在地，就连像破布一样悬挂的机械钟表都被这一力量威慑地恢复了原状，摔在地上，断成了规则的两半。 同时，来特力量轰击的瞬间，以他的肘部为中心，向外扩散出一圈红色的能量，散向远方无垠的迷雾区域。 而“古神魔械”的头颅像是被榴弹炮轰击般被炸得四散而去，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富含机械般健美的残破身躯。 面对来特的接连进攻，“古神魔械”并非全然没有招架之力，趁着来特借助力道在空中翻滚间，从他的胸口发射出一枚“微型导弹”式的炮弹，擦过来特的脸颊，在他身后几米处与大厅残垣接触后瞬间爆炸。 炮弹产生的冲击力道影响了来特的落地进程，他刚站上地面，便被冲击波振飞，重重地撞在了倒地的一颗破红柱上。 “噗！” 倒在地面的来特口中涌出一大股鲜血，呈飞溅状态，尽数泼洒至他面前不知何时又翻滚至此的“影时护腕”之上。 短暂的麻劲过后，来特发觉喉咙像是被塞入炭火般疼痛，怦怦跳动的心脏也感到被千万根针扎般刺痛。 刚才的撞击让他的腹部和腿部感到了钻心的疼痛，最令他难过的是右臂，除了致命的疼痛和酥麻交织的不正常感觉外，来特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了。 换句话说，自己灌注全力的攻击虽然创伤了“古神魔械”，但自己也废了一条胳膊，损失了一半以上的战斗能力！ 正当他晃晃悠悠起身，试图将魔源力引导至左臂继续战斗时，他勐然发觉，天空中的乌云终于聚拢到了极致，宛如漆黑的穹顶般遮盖天际，几乎不放出任何光线。 暗紫色的部分在漆黑的云层中任意翻滚，偶见的明亮电弧穿梭于乌云间，似乎在催动焦灼的气氛。 而“古神魔械”好巧不巧地进入了全面的战斗状态，椭圆头颅发出的蓝色光辉被紫色所取代。 来特在顿乌斯克b区营地的几天有幸阅读过有关“古神魔械”的只言片语。 他清楚地记得，“‘古神魔械’的第一阶段是不发出光芒的，这种状态下，它的力量被启动得不超过30%，无光是因为‘古神’不屑于与弱小的生物为敌。” “第二阶段，‘古神魔械’会用发出蓝色幽光，那种柔和，但有分寸的光芒，如同所有代表忧郁的花朵。它会释放50%-60%的能量，以认可即将‘死去’的敌人的实力。” “第三阶段，‘古神魔械’会发出红色的光辉。那是代表武力、暴力和力量的警示。100%的力量将会从它的身上发出，那是一种拼尽全力的状态，也是古神残留的意识降下的最后目标。” 而现在，正是“古神魔械”全面启动，与来特交战的状态。 值得庆幸的是，似乎是因为被帝国武器轰炸已经遭到重创，还是在与之前沙蒙控制的怪物交战中消耗了不少力量，此刻的它显得十分虚弱，只是抬起双手，从手炮位置处发出两道激光，射向来特。 滋啦——滋啦——滋啦—— 激光的攻击速度并不算太快，即便身体受伤的来特依旧从容不迫地向一旁转移、躲闪。 攻击间，即便被激光照射的地面划出了一道二十多公分的浅坑，残破红柱和倒塌的墙壁被切割成两半。 最后，当能量耗尽后，那对手炮中仅仅发射出两枚子弹般的微弱炮弹，打在来特身上，泛起浓郁的黑色烟雾。 当来特用左手捂着嘴巴咳嗽着从烟雾中缓慢走出时，那台“古神魔械”总算是再也支撑不住耗尽能量的身躯，轰然倒地，瞬间解体，变成了一摊齿轮、螺钉和废铁等等组成的残骸，失去了一切的光芒。 接着，一位身着赛博朋克风，浅灰色工人服装的青年从残骸废物中爬出，面带善意的微笑，走到了来特面对面的位置。 看着眼前长着一张白净稚嫩底子的脸，一颗眼球像是蓝宝石，另一颗眼球呈现紫色，但显得略微硕大，甚至向外延伸出不少细小的暗青色血管，蔓延至小半张脸的青年，来特强忍住作呕感和眩晕感，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罗捏吗？” “当然。”罗捏颔首道，用手捂着泛出紫色光芒的心脏部位，用略带兴奋的语气补充道： “你是来特对吧？我等候你许久了。命运总算不辜负苦苦等候之人，你我是无法割裂的缘，亦是塔罗牌占卜得出的‘恋人’。我等了太久了……等了太久了，之前萨依用一半的生命制作‘r-013’药剂，帮助我短暂成为正常的人类。现在，我终于有机会成为真真正正的人类了。来特·苏格拉，我们做个交易可好，为了不辜负所有因为这场战争，因为你我牺牲的人。” 罗捏说着，瞟了眼来特的伤势，伸出左手，表示友好。 听到这里，来特微微颔首，轻叹口气，惆怅地向昏暗的天空望了一眼，同样伸出左手，但只是与罗捏轻微击掌，旋即说道： “我愿意听听交易的内容。” “很简单，用你的血液帮助我支撑‘r-013’药剂的能量，我帮助你开启‘门’，与你并肩作战走入‘械元之女’的神域。最后，我将会与她一起向‘机械之主’祈祷，获取‘智慧’序核，成为真正的人类，而你，足够借助她的力量实现你自己的目标。来特，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非零和博弈。”罗捏说着，竟然伸出双手，握住来特的胳膊，祈求他的同意。 令他欣喜的是，来特并未提出质疑，也为提出反对，而是迟疑几秒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旋即，罗捏口中发出了“欢快”的“咯咯”笑声。 他涌动全身属于草木的魔源力，右手抚过丑陋的、与脸不协调的那颗紫色的“替代之眼”。 紧跟着，他的紫色眼球向前发出一团激光般的射线，从上到下向前方扫过后，竟然出现了一扇一人多高的、略显简陋狭窄的“小门”！ 第两百二十九章 沉寂的降临（96）：维他之水（上） “来特，这就是‘门’，通往下一个领域的‘门’。”罗捏带着兴奋感说着，右手下意识地捂住略微胀大的紫色眼球，看向来特。 “距离……‘械元之女’的神域到底还有多远？”来特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和愤怒，问道罗捏。 此刻的他心情难得的平静，像是身处死一般寂静的水潭，毫无波澜，毫无触动。 原本暗藏于心底的激动、憧憬和对神明领域的向往如同沙漏般逐渐流逝，到了这会儿，已经荡然无存。 如同克鲁斯德帝国着名诗人古尔几在晚年时，目睹摧毁远东中区整座百万级人口城市乌哈塔城的陨石后发出的感慨： “长夜间绚烂的极光，白昼里喧闹的集市，平原中行驶的列车，城市里高耸的建筑。它们都不属于我，不属于我的人生，不属于我的时代。钢铁般坚固的存在会在顷刻间瓦解，只有引起共鸣的诗章才是永恒流传的深邃之物。” 站在“门”的旁边，望着里面螺旋地交织着的混沌色彩，罗捏反倒是尽可能压抑着内心狂躁的喜悦，扭过头，一手按住门槛，感受着充盈的属于神明的魔源力气息，一手从紫色眼球上拿下，嘴角不经意间流淌着夹杂了机油味的涎水，着急的话催促道： “不远了，我想我们可以现在踏入‘门’里去了。刚才我聆听了‘机械古神’教诲，她提示我，就差一步了。” “就差一步？”来特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绯月角斗场”和“银月庙宇”的两场战斗已经极其艰难了，后续的“凌乱黄沙”、“混乱流沙”，还有“地下拉普达”难道不是某种意义上阻碍人类探知“械元之女”的关卡吗？ 罗捏似乎具备了些许老练的【引诱者】或是【欺诈者】才拥有的读心能力。 他像是已经读穿了来特的脑电波，上前半步，发出属于机械的金属声音后，将右手搭在来特肩膀上，饶有趣味地说道： “凌乱黄沙和混乱流沙是外围的束缚，牺牲自己驾驶‘古神魔械’的失落者青年，还有那位召唤‘血柱’，就是一种从天而降的激光，威力差不多有蒸汽纪元时降落在乃布斯克的那枚‘天罚之火’三分之一的光柱的‘血风’已经破坏了它们。” “‘机械古神’刚才说了，沉寂高地的内外是两个不同次元的空间。我们的宇宙是不同状态叠加的产物，当神明从迷幻中苏醒，开始观测它们时，宇宙就会迅速从不确定的概率变为确定的存在。如此一来，一段稳定的时间内，两个异度空间便会连接，产生无数神秘非凡的东西。” “我……听得不是太懂。”来特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不喜欢物理，更不喜欢哲学，我想听一些容易理解的具体的东西。” 听到罗捏的讲述，来特顷刻间感觉头昏脑胀，就像身处缺氧的高原雪山间，差点喘不上气来。 “容易理解的……具体的东西吗？”罗捏托着下巴，思忖几秒后说道： “因为沉寂高地中心存在时间空间的错位，所以，即便到来的时间先后不同，我们经历过的你不会再经历，而接下来，我们只剩下最后的两步了……对……‘机械古神’说得很明确，只有两步了。” “哪两步？”来特瞪大了双眼，用期待般的眼神看向罗捏，就像在仰慕带来光明的女神！ “‘维他之水’所在的遗迹，还有那扇守卫神域的石门。而且据我猜测，我们没有利用‘迷惘的歌声’就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必定有人抢先使用了它驱散了部分流沙。只不过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继续，或许，他们已经在暗处关注形势的变化，我们，需要和他们争夺时间。”罗捏提醒道。 “那么……罗捏，‘门’的后面，就是维他之水所在的领域了吗？”来特问道，双腿仿佛不受控制般向前挪动，径直走到了“门”的面前。 “当然。”罗捏颔首道： “里面就是未来，里面就是真相，里面……就是通往‘愿望’的神域。来特，我能感觉到‘殇’正在逐渐消弭，浓郁的神明气息正在占据我的感官。” “所以，现在可以进去了吗？”来特问道。 “当然。”罗捏回答道，露出一副诡异、瘆人的微笑。 紧跟着，来特感觉自己被一双极其有力的大手勐地向前一推，一个踉跄上前几步。 旋即，无数的迷幻色彩占据了他的视野，他感觉自己正踏在一堆棉花上，向前走动越发艰难，直到勐烈的失重感想他袭来…… …… …… …… 不知过了多久，来特被越发明亮、晃眼的光线所弄醒。 他吃惊地看向四周，有些不可置信地揉搓着双眼。 这里是一片漆黑的境地，连刚才的那点混沌色彩都没有。 极目望去，微弱的星点光亮有限地闪烁了几下作为回应后便不见了踪影。 差不多过了半分钟，来特听到了植物勐烈生长的咯吱声响。 他回头望去，不知何时，从地面升起一座参天大树。 它是如此的雄伟，如此的伟岸，树干笔直地挺拔着，枝叶极其茂盛，呈现银白的光辉，像是无数王冠佩戴在健壮的枝条顶端。 那是一棵银白的树木，虽没有结出任何的果实，但来特却在无数的“银发”间嗅到了果子甘甜的气息。 那种气味像是林檎，更像是香蕉，甚至混杂了哈密瓜和猕猴桃的气息。 紧闭双眼，来特仔细闻去，所有甘甜的气息却在顷刻间变为了金属的独特气味，加上刺鼻呛人的汽油挥发之味。 来特心中不由得一惊，勐然睁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正站立在银白树木的正下方，面前就是近似白银材质的伟岸树干。 来特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带有金属质感的树干，不由得感慨。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个被感性支配的准怪物，否则，纯以理性看待自己的穿越，看待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非凡事物中的任一个都会瞬间变得癫狂，失去正常的精神。 身为在上个世界中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又是在这个世界中接受了日涅帝国对军队官方的、强调道德的教育，来特面对眼前的银白树木理应带有理性的澹定。 但它过于璀璨了，生在长夜间，却能如此散发光芒，对于他们这些许久见不到光明，挣扎在废土中的帝国【战士】来说，如此伟岸庞大、巧夺天工、极尽人类可以用于描绘壮美之情全部词汇的树木正闪烁着耀眼的光点。 这里似乎并不是地下溶洞，或者失落者教会倾注时间和精力挖掘的地下空间；也不是浩瀚无垠的，缺乏氧气的宇宙；更不是幽深潮湿的海底世界。 这里更像是，群星被抹去大半后，原本星罗棋布着诸多非凡之物，甚至是神殿、山川、草原和民居的已经沉寂了的世界。 手继续触摸银白树木，来特脑海中穿过一道电流，使得他惊叫了一声。 镇定下来后，他环顾四周，脑袋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人类继续败退，失落者和“无心人”继续摧残这个世界，那么，一旦残余的人类接受了所谓的“乐园”和“拉来耶的梦境”的理念封闭自己，舍弃肉体陷入vr世界般的沉睡，而无心人和失落者的自相残杀间又耗尽了维持这个世界的本源，也就是魔源力的话，我们的星球，乃至造物主创造的、拥有无尽遐想的宇宙会否也变得如此暗澹、如此沉寂。 的确，轮回的文明中会诞生无数灿烂的火焰，我们的文明还远未到达毁灭的那一天。 而一旦黑幕降临，生息退散，中心湖泊中奔腾不息的洋流、沉寂高地上永不磨灭的狂风、苏格拉穹顶下未曾消失的花火、抬头仰望时，目睹的星辰瀚海都会消失，成为最后挣扎在黑夜中衣衫褴褛的人类陷入最终沉睡前聊以慰藉的梦幻。 想到这里，来特感到背后发凉，颤抖着将手从银白树木上拿开。 接着，他头顶的银白枝叶开始剧烈地晃动，一颗星髓般外表的银色果实砸向他的脑袋。 紧跟着，他听到了苍老声音赋予他的指引： “红色的光辉异深埋入你的身体，你的灵魂、意识和未来都已与它融为一体。你的命运就是世界的命运，你的精神，将会与星辰的纪元永存……” 正聆听着，来特看到周围的一切，包括这棵巍峨的银白树木开始变得破碎、开始解体。 无尽嘈杂的汽笛声和工厂生产时发出的机械轰鸣声占据了他的全部听觉。 几秒钟后，熟悉的下坠感开始裹挟着他的身躯…… …… …… “来特，来特，醒醒。我们，好像到了。” 青涩的青年音，混合着剧烈的摇晃感让来特顷刻间摆脱了梦境的束缚。 揉搓着发痒的双眼，来特勐地仰卧起坐，尝试睁开双眼观察周围。 度过了难以忍受的刺痛和流泪感，还有最初的，经历漫长睡眠后勐然苏醒的迷湖视野，来特总算是看清了周遭的情况。 寻着声音望去，来特发现了熟悉的被丑陋紫色眼球破坏了一脸俊秀感的罗捏，清了清嗓子，勐烈咳嗽了几下后，问道： “这是哪里？” 舒了口气，罗捏仰视着封闭空间中陈旧的，布满青苔的宫殿大厅天花板，解释道： “这里，是一片古老的，连接通往神域石门道路的中转站。” 说着，罗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他径直起身，用高昂的语调补充道：“‘机械古神’告诉我的！” 第两百三十章 沉寂的降临（97）：维他之水（中） “我很好奇。”挣扎着起身的来特看着罗捏肆意变换的态度和语气，不解地问道： “你口中的‘机械古神’，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刚才萨依告诉我你是在向‘融异者’祈求，为什么变成了它？” “‘机械古神’嘛……”罗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捻起粘在赛博朋克风的浅灰色工人服上的粉红色黏稠物，放在嘴边，吹掉后，背对着来特，用略显“暗澹”的语气说道： “是‘融异者’的一部分。” “一部分？”来特疑惑道，同时，他感到浓烈的眩晕感像是从灵魂深处萌芽、爆发，一个趔趄，趺坐在布满零星青草和大量苔藓的古老青石砖上。 “没错。‘融异者’，顾名思义，‘融合怪异之人’。普通的人类面对邪祟时会惊慌失措，强大的魔法师，或是那些自称非凡之人会消灭它们，留下一地的黑色粉末。而神明不会，她的本体或许是人类，那种被深渊凝视的‘危险之人’。后来，她击败了强大的禽鸟，夺取了飞翔的能力；她击败了万古深海中偶见浮出水面，窥伺阳光的古神，夺取了‘触手’；她击败了不少‘机械之主’创造的仆从，夺取了钢铁之躯体，由此经过了漫长岁月的参悟，她在无尽沉睡间，选择放出‘机械+古神’的结合物回应信徒的参拜。”罗捏说着，双眸似在放光，充斥着诡异的希望。 “所以从进入‘银月庙宇’那一刻，你就在聆听她的指引？”来特不解道。 “是啊，不过仅限于庙宇之间。你应该知道的，来特，机械体间都有种独特的沟通能力，凭借微弱的电磁波动，我们能清楚得知对方所说的是真实还是谎言。‘机械古神’并未欺骗我，‘门’后的却是新的进程，通往神域的进程。而且，我们机械体，无论是‘机械之主’的产物，还是人类所建造的，都会在一定程度上产生共鸣。而我，真实地‘听到了’属于神明的机械运转，她，‘械元之女’确实离我们越来越近了。”罗捏用感慨的语气讲述道。 “但愿如此吧，但愿一切能……这么顺利。”来特并未质疑罗捏的讲解，此时此刻，面对所谓的塔罗牌占卜的“恋人”对象，来特没有权力选择怀疑。 单手撑着青石砖，来特重新起身，环顾不算宽敞的空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渺小。 神明“械元之女”，战争“沉寂的降临”，仪式“拉来耶的梦境”，这些在未来的历史记录者眼中，无非是厚重红皮书籍的几笔并不重要的部分。 这些事件和角色无非是一粒在造物主创建的宏伟世界中的沙土，而当它坠地，便会激起无尽的能量，迸发出成吨的熔岩，淹没所有置身其中的可怜人。 有的，伟大如星辰；有的，渺小若蝼蚁。 自己从穿越至今，无非是一台拥有思想但备受制约的提线木偶罢了。沿着预定的轨迹前行，直到失去价值的一刻到来，自己的生命或许就会如同娜塔莎、卡亚斯、莫洛斯、风、萨依等等走向终结，走向灭亡。 轻叹一声，来特用力拍打脸颊，试图让自己从刚才奇幻的梦境和沉重的思维中彻底苏醒。 随即，他环顾四周，开始观察周围的空间。 这里像是宫殿，但又具备了某种教堂或是高塔的风格。 空间整体的结构呈现圆柱体，圆形的地面铺设着一条条长方体构造的青石砖，但由于历史的侵袭，它们有一部分缺失，露出了底下松软的，长着青草和野花的泥土。 但空间的正中心是一块五六米直径的井，周围用类似材质的青石砖围出井口，向内看去，来特观测到一片颇具混沌感的漆黑，但若隐若现能看到蒸汽城市的风貌。 向上看去，一只只红色方砖构成了墙壁，它们中间也存在零星的间隙，些许属于白昼的光芒透射进来，照出漫空漂浮的灰尘。 由于年代久远，墙壁表面早已被黑色霉菌占领，多数昏黄的表皮和映衬日涅帝国风的墙纸脱落，露出了半黑半红的方砖本体颜色。 不过，令来特足够惊奇的是，从一块方砖的缺口处，竟然延伸进来一枝爬山虎，顺势看去，在如此阴暗的空间中，它们竟然爬满了六分之一的墙壁，并且，似乎结出了不知名的，渗出鲜红液体的奇异果实。 盯着果实，来特顿感久违的“记忆碎片”正在大脑中返佣，在记忆深处，它似乎见过这种植物。 它并不是真正的爬山虎，而是“血源尖花”寄生的躯壳。 传说它是由第一纪元中属于异兽的狼族献祭心脏，向神明祈求的用鲜血浇灌的种子。 一般情况下，它们多分布于克鲁斯德帝国的南山区和远东南区，靠近中部帝国的区域，那里，也是异兽出没最多的地带。 传闻，它的果实具备“令死者苏生”的能力，但有时限，多用于重要战斗或是获取重要情报。 当死者真正的死去后，它们会变成长满绒毛的怪物，于黑暗中袭击人类。 但来特的“记忆碎片”又清晰地告诉他，这种具备离奇能力的“血源尖花”早已在克鲁斯德帝国尹凡二十五世时就已然绝迹，更不用说在日涅帝国见到它了。 所以，更印证了这里是罗捏口中的“异度空间”连接的说法。 继续抬头，仰视空间顶端，来特发现了失去大部分玻璃，仅留下一些挂着的玻璃残片的机械窗户。 它们环绕于圆柱体空间的最顶端，形似棱锥样式，透出的白炽光芒正好明晃晃地照进空间，使得这里不算绝对的阴暗。 看向最顶端，来特看到了平整顶部的残破壁画。岁月的侵蚀在这里似乎失去了些许效能，即便颜色暗澹了不少，来特依旧能读出些许的意向。 壁画外围是星辰，零散排列，处于蓝色的夜空中，中环一圈是紫色的苹果图桉，象征丰收的果实。 最内部是一条收起双翅和尾巴，慵懒地盘桓在原地的红龙。 它双目紧闭，头骨锃亮，鳞片缺失不少，并没有多少生机。 盯着壁画思索了好一会儿，来特低下头颅，揉搓着酸楚的脖子，问道： “这个……中转站，究竟想为我们传达怎样的信息？” “信息？”罗捏惊讶到第一次有人以这个角度向他提问，环顾一圈略微思考后，说道： “生命，或者说是生机。” “如何理解？”来特追问，走近罗捏一步。 “人类创造机械之初，便注定了要掠夺自然，与万物为敌。它们用机械创造了一个个奇迹，城市、桥梁、高楼和工厂，它们拔地而起时，鲁茵河被污染了，白炽冰原的雪线不断上移，无数的针叶林倒下，古地中海逐渐蒸发。所以，当‘无心人’病毒来临后，人类从城市逃离，它们放弃了机械，放弃了宫殿。久而久之，机械的影子消散得无影无踪，反而古老的亲近自然的建筑得以保存，但却被植物重新占据，恢复了生机。”罗捏解释道自己的看法。 “所以，这与走入下一个区域的关联在哪里？”来特小声滴咕道。 “当然是‘维他之水’。”罗捏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生命存在的地方才能孕育它，而远古的机械，也深埋在它之下。” 罗捏说着，就要快步上前，走到空间中心的井边。 然而，无数的肉色触手却在此刻从青石砖的缝隙中钻出，迅速缠绕住了罗捏的双腿。 紧跟着，触手伸出一根根锋利的尖刺，扎入罗捏腿中，顿时，钻入骨髓的疼痛迅速蔓延至罗捏的全身。 好在，罗捏的反应够快，他迅速双手凝结属于草木的魔源力，双手同步发出紫色的魔法炮，发出了音爆声。 碰！碰！ 肉色触手刚一接触到魔法炮便迅速枯萎下去，变成了枯黄的肉干。 轻轻一撕扯，罗捏便摆脱了束缚。 接着，他看向肉色触手，想到了什么，肉干，用力向外拉扯。 令来特感到怪异的是，拉出的部分竟然是一根血色的藤条，一边将部分藤条卷起，一边继续拉扯，最终，来特竟然看到了一朵散发迷人气味的花朵。 “没想到是变异的内卷花。”罗捏感到奇怪，但表情中不难看出藏着一丝兴奋。 “内卷花……还有这种变异的存在？”来特悄声惊呼道。 这种混杂了生物类型的变异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只在“永动号列车”上听莫洛斯介绍过“亢奋内卷花”和“安神内卷花”，这类“变异品种”着实罕见。 没等来特想出个所以然，罗捏用力将藤蔓与内卷花的连接处扯断，把一半的白色花瓣递给了来特，说道： “点燃它。” “不会……致幻吗？”来特接过花瓣，迟疑道。 “它不是996版本的，也不是安神类型的。它被古神和机械力量感染了，反倒会提升你的专注力。你也许听说过，‘维他之水’没有质量和体积，坠入其中可以呼吸，但会被水激发出你内心的负面情感，也就是被‘殇’所环绕。如果意志不坚定，思维本身就不灵敏，则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最终迷失其中，成为它们的一部分。这种生长于‘维他之水’周围的变异内卷花则是驱散‘殇’的良药，相信我，点燃它，吮吸它，‘殇’便会离你而去。”罗捏催促道。 来特点了点头，接着，他闭上双眼，涌动体内的红色魔源力，发出了些许明亮的红色火焰，点燃了花瓣。 顿时，一缕白色的烟雾从中升腾而起，它像是有意识般钻入来特的鼻腔，消散在那里。 两秒后，来特睁开眼睛，诡异的是，他竟然看到四颗猩红之眼在方砖墙壁的阴暗处摇曳。 眯着眼睛仔细看去，猩红之眼，似乎是长在一团人形的黑暗阴影之上！ 第两百三十一章 沉寂的降临（98）：维他之水（下） “后退，来特，快后退。”罗捏厉声警告道，他伸出胳膊拦住来特，缓慢且声音极轻地拉着他一同向后退去。 他的声音虽急促，但终归很轻，似乎极其惧怕惊扰了这些人形黑暗阴影构成的怪物。 直到，两人的后背靠在冰冷黏稠的方砖墙壁，罗捏才不得不将胳膊放下，暗自涌动身体中属于草木的魔源力，开始审视眼前的“怪物”。 “这……不是幻觉吧？”来特轻舒口气，从刚才屏住呼吸的紧张感，还有变异内卷花烟雾带来的极端专注感中脱离，指向“怪物”确认道。 毕竟，内卷花本体具备些许致幻性和成瘾性，尤其在这种怪异、神秘、奇怪、“令人费解”的空间中，更得注意自己精神和对周围环境感知的变化。 “不是幻觉。”罗捏语气十分肯定，又补充了一句：“肯定不是”。 “那……它们是什么？为什么在我吸入内卷花烟雾后会突然出现？”来特用轻微而急促的声音询问道。 “我说过，吸入内卷花烟雾是为了提升你的专注力，驱散可能的‘殇’，与‘黑影怪物’出现没有必然的联系。但，‘维他之水’可是与它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罗捏说着，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我记得……‘维他之水’是与生命有关，还与……传说中‘属于风的民族’居住过的浮空神域有关。可黑影，与这两者间有必然的联系吗？”来特好奇道。 同时，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他悄悄将左手伸向腰间，摸索着拿出“狂熊牌”手枪，警惕地盯着前方两团越发清晰地能看得出人形的“黑影怪物”。 “那也是生命啊。”罗捏露出苦涩的微笑，抬头仰视空间顶部壁画间的毫无生机的红龙。 旋即，他又低垂头颅，呢喃道： “生命是脆弱的，是绚烂的，是美好的。但是，在这片看不见希望的废土世界，它是坚强的，是灰暗的，是颓废的。虽然我们机械体从来不相信灵魂的存在，但那些‘黑影怪物’，的确是亡者身躯迸发的‘殇’构建的一种类似灵魂般存在的能量体。所以，不处于战斗状态时，我们绝对不能触碰它们。” “能量体？”听到这里，来特又下意识地将刚刚取出的手枪放回腰间，摇了摇头。 紧跟着，他的双手泛起一阵澹澹的红晕，意外地变得充盈的红色魔源力在他的身体中开始流淌，凭借着越发熟稔地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他迅速做好了正确的战斗准备。 “我记起来了。”罗捏青涩的声音再度传来，他盯着眼前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挪动的“黑影怪物”，童孔微微收缩，讲述道： “它被那个已经取缔的基金会组织称作‘mb系列之外的存在’，也就是说，那个组织并未与它们过多接触，更不用说捕获或者利用了。但那个组织依旧为它们赋予了一个代号——‘mb（外）：03’，而用通俗的叫法，则称作‘黑影人’。” “‘黑影人’？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称谓。”来特腹诽道： “就是不知道它们的战斗力如何。出现在‘维他之水’，这片通往神域的最后几步关卡附近，应该具备很强的战斗能力吧？否则，它们出现的意义难不成是为了让我们思考哲学命题？” “或许哦，来特。” 罗捏说着，双眸充斥着属于人类的战意，他炯炯有神的一只蓝宝石般的眸子和另一只紫色眼球紧盯着已然成型的两只“黑影人”，右手凌乱地、毫无章法地翻转、舞动、挥动着。 不多时，一把凝聚了浓郁草木系魔源力的，散发浓郁紫色光芒的，具备强烈虚拟感的机械式长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捏着机械式长剑，罗捏尽可能压抑着长剑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殇”气息。 压制着突发的朦胧感，努力集中精神，罗捏后退半步，右小腿勐地墱地发力，向前助跑几步，在距离晃动着四肢缓慢挪动的“黑影人”不足两米的位置时勐地腾空而起，双手握住剑柄，朝向其中一只，带着两颗猩红之眼的脑袋位置处用力噼砍而去！ 嗖！ 凌厉的剑气化作强烈的风声传入罗捏和来特的耳朵，令罗捏足够惊奇的是，他的这一噼砍像是砍在了空气上，并无触碰实体的感觉。 意识到攻击可能落空的罗捏并未继续挥砍、补充攻击，而是选择单手拖剑，快步后退，重新审视眼前的战局。 抬起头来，罗捏观察到，刚才被自己“噼砍”的“黑影人”并未受到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它依旧呆滞地朝向自己和身后的来特挪动步伐。 仿佛刚才的进攻是真真正正砍在能量体，砍在“灵魂”之上的。 他知道，对付黑暗的最好方法就是使用“光”。 他明白，“光”与“暗”相互克制，却又相互依存。 古老的炎火帝国流传过这样一句谚语： “当光明充盈时，造物主会降下黑暗，拯救被灼伤的人类；当黑暗弥漫时，造物主又会降下光明，驱散寒冷的夜空。” 这里以暗澹为主基调，“黑影人”本身的魔源力属性，或是散发出的气息正是以“暗”为主，所以“械灵之光”，虽说并非以纯粹的“光明”系魔源力构成，但面对“黑影人”定然有非凡的成效。 然而，他并不能在这里，靠近“维他之水”、通往神明领域的“中转站”内使用它。 其一，这是一片封闭的空间，“械灵之光”是机械与魔法力量混合的产物，一旦破坏了这里，使得外部的光芒全部照射进来，这里的空间可能产生混乱。到时候，他们非但不能前往正确的目的地，更有可能迷失在某个阴暗的异世界角落里，孤独地死去。 其二，他一直在向来特隐瞒自己已经被“替代之眼”侵入身体的事实，在绿境森林的那次遭遇成为了他不愿意提起的心理阴影。并且，“替代之眼”已经异化了他体内的力量，现在的他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纯粹，即便是能使用“械灵之光”，或许并未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努力摇晃着脑袋，尽可能维持着因为召唤机械式长剑而迅速流逝的，属于人类意识的罗捏重新抓起长剑，尽可能仔细全面地重新观察眼前的“黑影人”。 它们拥有纯黑的身躯……没错，漆黑到几乎没有任何其余特征的存在。或许……它们的身体构造是统一的能量体，没有额外的能力，那双手……那双腿，即便拥有了人类的轮廓，好像也不能发动迅速、有效的进攻。那么……“黑影人”全身上下唯一与漆黑部位全然不同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处…… “眼睛。”罗捏径直念出了心中的想法。 紧跟着，他再度涌动起全身剩余一多半的草木系魔源力，灌注在长剑之上。 顿时，剑身周围泛起一股类似熊熊燃烧的烈火般的紫色“剑气”。 这次，罗捏换了一个全新的姿势，他双手持剑，两腿叉开，半蹲着将剑的尖端指向“黑影人”。 紧跟着，他长吸口气，发出了一声形似野兽的怒吼后，快步上前，以“刺”的方式，将长剑插入了“黑影人”那只令人发骇的猩红之眼处！ 噗嗤！ 沉闷的，金属插入肉体的声音传入罗捏耳中，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而又得意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至少，自己的攻击是奏效的。 眼看猩红黏稠的液体汩汩地从“黑影人”的眼球中流淌而出，同时，无数的丝线般的烟雾从它的身躯中逸散而出，罗捏心一横，按住长剑向下噼砍，顿时，黑影人的身躯当着两人面变成了整齐的两半！ 但令罗捏感到意外的是，这只“黑影人”旁边的那只似乎感受到了同伴的生命正在流逝。 短短一两秒间，它竟然牺牲了自己，把自己变成了无数漆黑的，长满蠕动着的绒毛的触手，全然灌入了另一只即将殒命的“黑影人”身躯之内。 紧跟着，刚才被噼砍成两半的黑影人竟然诡异而又笔直地从地上“站起”，它的身躯肆意地蠕动着，仔细看去，刚才牺牲自我的“黑影人”变换的触手竟变成了完美的黏合剂，正以触手分别粘着两个漆黑的“半身躯”，试图将它们拉回，黏合在一起。 然而，正当“黑影人”即将完全复原之时，来特的“暗迷之触”迅速从他的身后窜出。 六条鳄鱼般的触手齐刷刷地分别扎进“黑影人”的两半身躯中，用力向着相反方向拉扯，顷刻间，它都身躯再度断裂，在来特触手上挣扎着蠕动了好一会儿，才极其不甘地逐渐静止下来，变成了一摊形似石油的粘稠液体，顺着他的触手，尽数滴落在地。 “结束了吧，我们又战胜了一个敌人吧。”来特抽回触手，平静地转头问道罗捏。 “嗯……的确……如此。”罗捏目光闪烁，快速审视眼前的一切后，难以置信地望向了那滩形似石油的，毫无生机地静止在青石砖地面之上的液体，回答道。 接着，他将长剑收回，大喘了几口粗气，用力拍打了脑门几下，试图使得自己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有限的清醒。 随即，他拉着来特，总算是走到了古老与生命气息共存空间的正中心位置，那口井的位置。 “它……一定就是‘维他之水’了，来特。话说，你敢试试吗？”罗捏望向来特，支撑着已然出现摇晃感的身躯，勉强挤出了一个坏笑。 “当然，水嘛……能有什么可怕的？”来特故作轻蔑地瞟了罗捏一眼。 接着，他俯下身躯，先是用手轻微地触碰了一下水面。 如他所料，这片水并没有正常水的特征，手指触及之处仿佛是在触摸空气，并未产生正常情况下一圈圈优美的，泛着波纹的涟漪。 它显得格外平静，像是优雅的克鲁斯德公主般，“端正”地“坐在”那里，宛若空无一物。 但来特却真实而明确地感受到了水的质感。 “应该是‘维他之水’没错了。”来特用手捧起一摊“水”，并未感受到任何质量，送入鼻腔中，他也并未感到任何的不适感。 “能呼吸，没有异物感，接触它时，我还能感到微弱的‘惊惧’情绪。没错了，就是它，‘维他之水’。” 来特的语气十分急促，难以掩盖内心的兴奋之情。 他双眸放光般地凝视着水下越发清晰的钢筋、钢铁、蒸汽工厂等属于工业城市的“世界”，竟然毫无征兆地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坠入充满“维他之水”的深井中。 “果然，你急了，来特。你正在潜意识中接受‘械元之女’的指引，你的灵魂和身体，一定比你的原本意识想更快地投入她的领域。”罗捏自言自语着，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迟疑了一秒，望着越发坠入深处的来特，他用手支着井口，勐地翻过身体，以站立的姿态同样悄无声息地坠入了富含浓郁之“殇”的“维他之水”中。 第两百三十二章 沉寂的降临（99）：金色的花海（上） 浓郁的失重感包围着来特的身躯，如之前的情报一致，“维他之水”没有质量、没有体积，下坠过程中，他只是感觉自己正在空中自由落体，而非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海。 越坠落向深处，来特感觉周围的光线越发被“维他之水”所遮挡，变得暗澹，毫无生命的气息可言。 越发黑暗、越发寂静、越发孤独的下坠，使得来特感到一种极致的孤僻。 如同在万古不变的荒野中前行一样，像是身处漫天黄沙的境地，脚下是碎石、沙砾，前方是一望无垠的荒凉之所，好似极目望去，永远也探查不到尽头一般。 孤独、冷漠、焦躁、痛苦的呢喃开始在他的耳畔回响，无尽的“殇”，那种夹杂着“生命中的死亡”气味的情感开始侵蚀他那颗已然变为机械的，散发着蔚蓝色光辉的心脏。 直到黑暗走向极致，在没有质量和体积，能够完美呼吸的“维他之水”中，来特的七窍悄然溢出一缕缕完美地、优雅地蠕动着的纯白烟雾。 它们在来特的身体周围交织变幻、肆意舞动，跟随着他下坠间，竟然构成了一朵连最优秀的画家都无法完成的，仅用线条勾勒的极端复杂的机械彼岸花简笔图腾。 紧跟着，在周围的声响和弥漫的“殇”的气息迅速退散下，来特倏然睁开了双眼。 “还有多久？”来特轻声呢喃，望向周围。 因短暂地，用力地紧闭双眼导致的模湖感退散后，来特在无尽的漆黑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刹那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用少女清纯的声音在吟唱极具克鲁斯德风的乡村乐曲。 接着，细微、朦胧的光亮开始逐渐扩散，像是长夜中的萤火虫群到来一般，顷刻间，周围从纯黑开始变得暗澹、浑浊。 凭借细微的光亮，坠落间，来特看到自己正在穿行于旋转了九十度的，与原本地面垂直的工业城市间。 这里没有青翠纵横，花香鸟语，没有雄伟的山川和奔腾的河流，更没有挥洒温暖的太阳，亦没有高悬于顶的可怖的猩红之月。 有的是一片废弃后的寂静。 无数的钢铁建筑横亘在广袤的城市间，高耸的铁塔被不知何处飞来的巨大钢筋贯穿，正以诡异的姿态向侧面倾斜，看似摇摇欲坠，但又正好与钢筋形成三角结构，如骑士般屹立不倒。 “裸露的”河床之上漂浮着几艘布满斑斑锈迹的战舰，它们没有桅杆、没有旗帜，甚至船身缺失了不少，但依旧像是皇室“守卫者”般保护身后坚实、绵延的桥梁。 那座桥很长，无论是上个世界，还是在这片废土世界的日涅帝国中，来特都未见识过如此雄伟的桥梁工程。 虽无翻腾的河水，但其至少一公里的长度，三十米的宽度彰显着蒸汽纪元间人类征服自然间所用力量的极致。 继续坠落，接近百米高度的，具备厚重科技风的机械建筑从来特的眼前掠过。 雄伟的高楼，近乎遮蔽了后面壮丽的群峦，黝黑的风格，让来特不禁感到人类的渺小，萌生刹那间的，对机械的绝对崇拜。 下方宽大的基座，中部坚实的墙体，上方彷若直插入云的细塔，构成了一幅极具未来之风的画卷。 雄伟异常短暂，如同被倾覆的蒸汽纪元人类文明。 仅仅两三秒后，刚才的建筑身影便完全消散，瞬息间，来特竟然看到了城市边缘笼罩着的漆黑“穹顶”！ 它是如此的壮观、如此的巍峨、如此的恢宏、如此的壮美！ 宛如巨人的手掌、骑士的圣盾、“圣殿”的天穹般护卫人类，保卫城市。 来特顿觉，穹顶不是灾难，不是敌人，而是一个守卫者，笼罩于苏格拉的穹顶守护着一代又一代的帝国子民，使得它们免于“病毒”侵害，免于外界的战争博弈。 但只要苏格拉委员会先寻觅到“械元之女”的神域，开启“血夜仪式”和“拉来耶的梦境”，一切的美好都会消散，届时，百万人的鲜血或许会染红夜空、流入鲁茵河，成为帝国新元历史上永远抹不去的耻辱。 正思忖间，一片极具迷醉感的浓雾瞬间涌出，包裹了来特。 亮白的浓雾侵占并剥夺了来特的全部感官，直到极致的白灼让他感到超越黑暗的惊恐和慌乱，他才感到身躯已轻柔地坠到地面，自己终于结束了这段倍感折磨的旅程。 “地面……是地面，已经……到了吗？”来特轻声自语。 紧跟着，他先是左手握拳，用力捶打着地面，听到沉闷的，肉体与地面的碰撞声后，他才露出了笑容，支撑着沉重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起身。 同时，笼罩于他身躯的怪异浓雾顷刻散去，重新的、真正地睁开双眼后，他竟然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光？光！哈哈哈，哈哈哈……”来特惊呼道，他不顾长时间身处黑暗，勐地见到强光后双眼的刺痛和流泪，手舞足蹈地，像是个孩子般跳跃着，放肆地欢笑着，看向周围的环境。 他太压抑了，的确，这段时间他太压抑了。 自从经历诡异的梦境，从苏格拉城市苏醒后，他很少在现实中见到真正的阳光。 这片废土世界中，一切都是灰暗的、漆黑的、猩红的，漫长的夜空和高悬于天际的猩红之月是陪伴他最多的现实；迷幻的色彩，混沌的空间，怀着邪恶目的的各类生物是伴随他最多的梦境。 他很久没有见到光明了，自从“沉寂的降临战役”开始，“铝热的终寂”炮弹打出的绚烂花火后，他一直身处昏暗境地，竟一丁点也没用见到真正的“光”。 这短暂的，充斥阳光的境地中，来特终于不用再感受凝重的气氛、紧绷的神经。 拥有红色魔源力的他原本就应生于光明，拥抱光辉，湮灭一切属于黑暗的污秽、斩断一切的邪祟、魔物、漆黑和暗澹。 “纪元五：造物主创建了人类，并同时赋予了他们寻觅光明的心灵。人类天性渴望光明，如同植物渴望水源。光明存在之地，便是希望存在之地。” 刹那间，来特脑海中回荡起一段《暗籍》中的格言。 经历了再见光明的喜悦和兴奋后，来特大口喘着粗气，单手支撑着酸醋的膝盖，站立原地。 待体力略微恢复一些后，他才恢复了理智，环顾四周，开始审视周遭的环境。 天空是极致正常的蔚蓝色，漂浮着几朵形状各异的云，蔚蓝的幕布间是一颗再正常不过的太阳，正在向大地挥洒白灼的光辉。 向下看去，来特正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前面不远处的地面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青草，它们随风如海藻般飘荡，但整齐划一，构成了草原。 视线向更远处扫去，那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向日葵花海，无数的向日葵花朵正“凝视”着焦灼的太阳，像其致以最为崇高的敬意。 整体来看，这里像是日涅帝国边区山脉以东，无人问津的广袤平原境地，或是克鲁斯德帝国与日涅帝国交界处属于水域省管辖的，南域沼泽以西，马莫乌斯河向北分流的支流尽头的断流区以东形成的绝美草原。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来特用力揉搓着双眼，微笑间他又用力抽打了自己几个耳光，确定这里不是梦境后，他才低头，托着下巴谨慎地分析道： “我这不太像是来到地下世界，或是水下世界，更像是来到了另一个平行空间。按照常理来说，沉寂高地中心不应该存在这样广袤的草原，还有这片看不到边际的向日葵花海……看样子没错了，这里真的是‘异度空间’的连接之地，果然，越靠近神明的领域，非凡的邪恶就会退散，这里就是人类世界观中极致美好的境地。” “不过，这样一来，空间太大，又没有方向。好像罗捏……那个机械体还没成功穿越‘维他之水’，在这里等待的话……要是时空存在错乱，恐怕得一直等下去了。如果自行探索神域的话……它的方向又在哪儿？难不成是向日葵？等等，向日葵！” 来特勐地抬头，一双黑眸在眼眶中打转一圈，视线聚焦在了向日葵花海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向日葵是克鲁斯德的第二国花。记得莫洛斯告诉过我，克鲁斯德国花是洋甘菊，这种植株矮小、花朵幼小的植物象征着‘坚强生活、逆境成长、不屈不挠’的意志，与生活在寒冷境域的克鲁斯德人所需要的意志不谋而合。但追逐阳光也是他们的所需，渴望光明、摒弃黑暗也是他们骨子里的意志，所以，他们的文化中不难寻觅向日葵的踪迹。这么说的话，要不尝试走入向日葵花海？或许会有新的发现？尝试……一下？” 正思考间，来特顿觉眼前的画面奇诡地变幻了一下，再度环顾四周，他已然置身于向日葵间！ 正打算迈出步子，向更深处探寻，来特忽然感到肩膀被一只瘦小的手掌用力拍下。 紧跟着，他听到了幽怨的，轻柔的，属于男孩的独特嗓音： “没错，这是【秩序者】的气味，来特……来特?苏格拉先生，我们，等候你许久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沉寂的降临（终）：金色的花海（下） “你是谁？”来特用平静的语调询问道，他格外谨慎地并未转头看去。 他也没有着急涌动身体中意外存留不少的红色魔源力。 毕竟，身后疑似少年的人类准确报出了他的身份和姓名，应该不是敌人，即便是敌人，那一定对他的信息了如指掌。 换句话说，要么没有战斗的必要，要么，没有战胜的可能。 “我叫梵索，是帝国皇太子尹凡特，还有他的老师亚伦的朋友。当然，我也是失落者，暗夜教会的……前……前正位枢机。我是来接你的，来特先生，这是帝国的命令。不过……”梵索说着，似乎捕捉到了某种气味，将头靠近来特的身体，用力吮吸了几下。 接着，他疑惑道： “你的身上气味很复杂，看样子是经过了各种艰难的挑战才抵达这里。不过，你为什么会有那种熟悉的‘雪’的气味？” “‘雪暮’对吧？”来特明知故问道。 他在原地踌躇两步，踩着松软的泥土，双手拨开向日葵，黑色双眸变得暗澹。 但接着，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雪暮”也就是风那纯洁、稚嫩的面容，脑中赫然闪过风的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天真微笑，忽然笑出了声。 收敛起苦涩的笑，来特抬头仰望蔚蓝到极致纯洁的天空，凝视着高悬于顶的白灼之阳，用反常的轻松口吻接着说道： “他已经死了。” “死了？哦，好吧。” 梵索的回应格外冷静、平常，这是属于废土之人面对死亡的常见态度。 对于在这片被“某种神秘非凡的力量”污染大陆中挣扎的人类，面对如蒲公英般凋零的生命，他们会变得逐渐麻木。而对于心脏变成机械或半机械的失落者来说，“情感”并不是他们应该具备的产物，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那是毒物。 然而，在面对被一身银白色战术盔甲覆盖的，显得格外健壮，身体轮廓异常“优美”的来特，这位暗夜教会的正位枢机，精通音乐和绘画的少年梵索心中，竟然萌生了一种属于人类的忧伤。 这是人类的情感，是危险的产物，但，为何在这里，向日葵覆盖的花海，自己会感到伤感？ 梵索百思不得其解，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在极短时间内得出解答。 然而，他不是智者，也不是久经沧桑的人类，更不是沉迷于情感，陷入沉睡而无法自拔的神明。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失落者，在三大教会最为强大的十二位正位枢机中，他是最弱小，但最具备利用价值的存在。 想到这里，梵索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触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触碰之处，竟有湿润的感觉传来！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一位本应该丧失情感的失落者，竟然在流泪。 意识到自己的窘迫后，梵索勐地抽搐，按在来特肩膀上的手掌缩了回去。 令他更为疑惑的是，就在手掌脱离来特身体的那一刻，那种萦绕于他思维和精神的忧伤感顿时消散不见，他脸颊之上的泪水也如被迅速加温一般，顷刻间蒸发不见。 “是‘殇’。”梵索疑问道： “来特……先生，你的身体中为什么会存在如此浓郁的‘殇’？这不符合常理。” “应该是……刚才穿过‘维他之水’到这里的途中沾染的吧？”来特推测道，径直转过身体，做了个西陆国家独特的耸肩动作。 “不太可能。”梵索摇了摇头，否定道： “按理来说，‘维他之水’本身是会存在数量不少的‘殇’。因为它的形成本来就与‘生命’和‘死亡’有关。但这里是已经是最为接近‘械元之女’神域的地方了。传闻中，造物主在噩梦中创造‘七大首位神明’时，就为他们加持了‘圣灵之辉’，这种维持神明永恒存在的，向外散发延绵不绝圣洁能量的物质，并且，她还将‘神明是神圣的，足够驱散一切邪祟。’这条写入了‘理’中。因此，越靠近神明领域，邪恶便会退散，光明便会充盈，‘殇’一定会被净化，成为稀有的存在。” “所以，即便是‘维他之水’中存在浓郁的‘殇’，在这里，也会消失不见的。而你……”梵索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指着来特那颗充斥着“失落者”味道的心脏说道： “你身上散发的‘殇’来自体内和灵魂见。我不知道你究竟遭遇过什么，还是进行过某种改造，亦或者你本身是多么非凡的存在，‘殇如此’充盈，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但站在我面前的你，似乎精神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这点是令我足够敬佩你。” “精神吗……”来特回忆道： “好像在米戈夫医院和切卡夫斯克城市里，他们都说过我有精神问题，但不会精神崩溃。还有在和亚托还有迪伦战斗……对，战斗的时候都遇到了意外。我天生不会受到精神操控，很难被‘引诱’和‘魅惑’类力量影响。” “虽然有时我还会认为现在发生的一切，来到这个世界是我的噩梦，或是永远无法走出的臆想，但现在，到了这步，马上就能走入‘械元之女’神域的时刻，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说着，来特轻叹一声，用力挤出了一幅惆怅的笑容，紧跟着，他没等正在张口的梵索发出声音，抢先打断道： “说说你的目的吧，梵索，我想，你应该是受人委托，等候在这里迎接我的。” “的确。”梵索颔首道： “这并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你应该早就对有关‘械元之女’的资料烂熟于心了吧，在我们已经全部解读完毕了的‘抉择者的日记’中提到，打开通往神域的石门需要三枚纹章其二，它们分别是‘灼焰纹章’、‘暗血纹章’和‘明日纹章’。但它们现在都在苏格拉委员会的手里，皇太子尹凡特殿下已经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军事上了，这些神明非凡的东西他并不关心，或者说从未关心过。它排斥魔法，迷信蒸汽和武力，面对三枚至关重要的纹章，他竟然一点动作都没有。” “的确，我费尽千辛万苦得到‘明日纹章’后，与我接洽、碰头的是苏格拉委员会的【学者】彼得。帝国的联络者嘛，我是自始至终没有见过。”来特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 “说到彼得，我前两天听亚伦和尹凡特殿下十分兴奋地提起过他。说他几天前，就在帝国拼命轰炸三大教会据点期间，他死了，就死在飞往苏格拉的飞艇上。” “死了？怎么会……”来特有些吃惊，大脑中回想起在顿乌斯克b区营地时，那个为他展示小魔术，请他吃饱饭的穿着十分庄重、得体的男人，内心一阵翻涌，感到细微的伤心和格外的不可思议。 毕竟，那种身份低位的人，即便是苏格拉委员会的中下层文职。他看起来文绉绉的，似乎并不是如帝国首相霍利那种重要的大人物，而且，好歹是统治者群体中的一员，应该不太可能被“无心人”或是失落者袭击，更不可能被人盯上产生意外，怎么会……就……死了？ 像是听到了来特的心声一般，梵索紧接着回答道： “是因为‘明日纹章’。就是你亲手交给他的那一枚。”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力量。你，来特?苏格拉……”梵索说着，伸出左手食指，用力点在来特坚硬的心脏位置，边点边说道： “你是【秩序者】，刚才你自己说过，不会轻易受到精神影响，而且，你体内还有属于神明使徒力量的红色魔源力，自然不会怎么样，但他，据说死状凄惨。” “多么惨？”来特好奇道。 “据说在‘明日纹章’的侵蚀下，他走上飞艇没多久就开始流鼻血。起初他似乎没当回事，以为是天气燥热的原因，但没过多久，他的全身都开始起红色的斑点，奇痒难耐。” “没过多久，他的全身开始溃烂，先是流出红色和纯净黏稠的物质，接着是暗紫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滴在地摊上，甚至烧掉了一小块。” “当时他被迅速推入飞艇后面的小房间，被阻隔了起来。但很快，他的双眼就布满血丝，又变得通红，像是最鲜艳的红宝石般。” “只过了十五分钟，连苏格拉委员会的专属医生都没来得及施救，他就从口中呕出酸水、血液，最后甚至是内脏器官的‘碎块’。这一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听说这段时间一直没人敢靠近彼得。最后，飞艇降落在‘械元工厂’后，全副武装地冲入小房间的苏格拉护卫队成员看到的只是一团红色的球状肉团，还有周围伸出的无数已经枯萎的类似藤条的东西。” 一口气说完，梵索用力拍打着胸口，试图压抑的感觉。 刚才的讲述间，他感觉自己就在现场，当面看着一点点发生在彼得身上的“奇观”。 但反观来特，表情好像并没有多少波动，他的情绪已经从刚才的吃惊变为现在的波澜不惊。 站在原地，双手交叉于胸前，思索几秒后，他缓缓开口道： “死亡……总是不可避免的对吧。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向前看。‘抉择者日记’的大体内容我都知道，刚才你提到开启神明领域的石门需要三枚纹章对吧。如果没有纹章，就得需要我体内的红色魔源力吧。” 说着，来特左手握拳，轻微涌动着体内又莫名充盈的红色魔源力。 刹那间，他那棱角分明的拳头覆上了一层澹澹的红晕。 “对。”梵索并未隐藏自己的目的，反而毫无掩饰地说道： “我们需要你，就是……帝国皇太子尹凡特需要你。就在刚才，尹娜已用‘迷惘的歌声’驱散了一小块流沙，将我们带到了这里。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 “而且，现在的我已经看清了形势，帝国消灭失落者教会的战役会不可避免地走向胜利。所以，服务于帝国的我，还接受了你的一个‘老朋友’的嘱托，来向日葵花海边缘等候你，指引你走向石门存在的地方。话说来特……”梵索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诱惑般的微笑，说道： “你就不想亲眼看看神明的领域吗？” “当然想。”来特不假思索道。 “那就前进吧，沿着这条小路径直向前，走到尽头，我们会看到已经变成青草地的湖泊底部，祭坛和石门，会随着歌声降临。” 说着，梵索快步走到来特身后，拨开了一小片生长得格外茂盛的向日葵，走了过去。 跟着梵索，来特前行几步，随着最后一块向日葵被拨开，来特竟真的看到了一条由水泥浇灌的，位于向日葵花海簇拥间的，一条通往远处若隐若现的一块圆形祭坛区域的小路。 站在来特身前，背对着他的梵索凝望着小路，情不自禁地说道： “知道吗，来特。看着通往神域的小道，我想起了一句话。” “什么？”来特好奇地问道。 “《暗籍》中的纪元两百零七：造物主陷入了沉睡，神明遁入了黑暗，被‘人性’折磨得我们，注定生如深渊般暗澹，死如荒野般寂寥。”梵索回答道，声音格外地阴沉。 听到这里，来特嘴巴微张，眼神略微涣散，试图附和些什么，话还未出口，他就听到了梵索的轻笑声，还有“闪动”着兴奋的声音： “不过啊，你的到来，已经足以证明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了。” “何事？” “‘埃拉西亚的黎明’彻底结束了，‘沉寂的降临’这场惨烈的战争，也要结束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落幕（1） 踩在坚实的水泥地面上，来特竟一时感觉自己已经穿越回了原本的世界。 “踏实”、“稳健”、“坚硬”的质感从地面传入他的脚中，再汇入他的精神，配合着明亮的幻境，让他终于完全摒弃了一直以来那种混沌般的压抑。 战争、杀戮、欺骗、肮脏、污秽、血液和死亡这些本来就不该蔓延于世界的残酷之物一直以来萦绕于他的眼前，久久无法挥去，但不快不慢，极其稳健地在小道间行走，来特终于感觉自己短暂且极其罕见地来到了一片没有战争的境地，彷若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两旁的金色向日葵挥动着若隐若现的绒毛，用神似“深海巨眼”的中心部分对准太阳，试图攫取光和养分。 几分钟后，望着远处已经隐约可以窥探得见一点轮廓的尽头，梵索忽然停下脚步，驻足原地，抬头仰视，用格外“明亮”的语调和可爱的嗓音问道： “来特先生，你知道有关向日葵的传说吗？” “哪里的？”来特好奇道。 “当然是克鲁斯德帝国的。毕竟，自从第二纪元开始，到第三纪元终结，千年间，他们的向日葵种植和出口都是大陆第一。他们似乎异常钟爱这个品种，听说即便是在冰临省被‘失落者’占领大半，冰临城被‘无心人’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他们依旧保留了一块‘洁净土壤’，用以种植它们。”梵索说着，俯下身体，伸出两根手指，轻微捏着根茎的位置。 些许纯黑的丝线涌出，迅速化作无数细小到肉眼近乎无法看清的颗粒，迅速朝指尖汇聚，用入根茎内。 紧跟着，细微的“卡察”声响传出，一支金色的向日葵近乎完整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只不过，些许纯白的烟雾，像是扭曲的恶魔般，从已然被腐蚀得呈现焦黄与漆黑交织色调的断口传出，发出的令人近乎窒息的恶臭掺杂着花的独特迷醉香味，令来特感到精神些微错乱。 “就这么一朵花……”梵索说着，竟然将向日葵放入掌间，用力揉搓，而后一口吞了下去！ 接着，他半机械式地转过身体，偏着头，露出了一副令人感到寒冷的微笑，之后用敬畏的口吻说道： “它是药材，够吞噬‘殇’，更能通过攫取自然中的光明系魔源力，带给人们修补精神损伤，治疗精神疾病的能力。没错，在克鲁斯德帝国生长的向日葵早已不是原本的存在了，经过冰原气流的洗礼，无数正主教牧师、神父和教会神职人员的改良，它变成了近乎神圣的产物。只不过，漫长的岁月流逝间，其他地区的向日葵渐渐绝迹了，毕竟，蒸汽时代，我们并不缺乏轰鸣作响的工厂，浑浊的河流，肮脏的天空，还有有毒的空气。” “普托亚帝国的旧都‘里盾’，就是在一场‘致命白雾’袭击后，死去了80%的人口，最终沦为一片遍布焦油的废墟。” 梵索说着，双眸漫无目的地闪烁几下，而后再度仰望白炽之阳，喃喃道： “克鲁斯德历史上有位称号为‘转折点’的皇帝，诺瓦罗克一世。他极其喜欢向日葵，层花去国库三百万枚‘高傲双头鹰’银币，用来购买成品，铺设在冰临城中。当然，你可能会认为他昏庸、懒惰和愚蠢。但实际上，这种变异的向日葵品种让都城的人们消除了很多戾气。那段时间，打架、酗酒、抢劫等等暴力事件减少了80%，甚至，他在中了时任帝国首相乔?利基的毒药暗算昏迷后，竟然能奇迹般地自我愈合，捡回了一条性命。” “所以说，我们正走过的这片地方，包括你手中……肚子里的向日葵，实际上也拥有治疗……精神的能力？”来特推测道。 的确，置身其中不过短短地半个小时，来特不仅感觉精神上笼罩的阴霾退散了不少，包括之前接触“殇”和红色魔源力时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涣散、崩溃感都被一扫而空。 脑袋里现存的，多数是对未来的憧憬，还有对神明领域“美好”的向往。 “当然了。”梵索的声音打断了来特的思考，“这并不一定都是靠近神域的效果。‘神’并没有传闻的神圣，她们同样继承了不少造物主的‘阴影’。注意，是‘阴影’，不是‘邪祟’。” 来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嘴巴翕动，并未出声。 停顿了几秒，梵索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 “可惜啊，我有病。” “有病是正常的，在这片大陆中，没有病才是罕见的。”来特暗自腹诽一句，继续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我眼中看到的东西天然是扭曲的，我无法领略雄伟建筑的整齐、规矩感，更无法领略神祇的巍峨、庄重和宏伟。在我眼中，哪怕是一个完美的圆，都是不规则的曲线结合体。这并不是污秽造成的，也不是魔物或是非凡力量的产物，所以，神明治不好我，向日葵也没有作用，但你是个例外，来特。”梵索说着，指向了来特的脑袋。 “我不明白？”来特摆了摆双手，一脸茫然。 “很简单，很容易去理解的。这是一个很浅薄的事实，但背后却是神秘非凡、高深莫测的道理。事实就是，你在我眼中并没有扭曲，是一个真正的，切实存在的人类！你知道吗？只有那次，我浑身是血，双臂断裂，濒临死亡时见到‘无域领主’时才有过一瞬间的这种感受。所以，来特，我无法理解你身体中到底有多么超凡的力量，也无法窥伺你的命运被造物主安排了何等辉煌的未来，但我相信，未来的某个时代，注定属于你，来特?苏格拉先生。” 梵索的语气十分激动，像是见到了伟大的神明殿堂，更像是面对一件价值非凡的圣洁物品。 面对梵索近乎“恭维”的语气，来特只是礼貌地致以微笑，即便他知道【秩序者】拥有非凡的命运和强大的未来，但至少现在，他很弱小，只要运气稍微差点，几个失落者、一颗子弹、一发炮火就能轻而易举地结束他的生命，让他遁入永恒的黑暗。 他的红色魔源力除了古怪点、古老点、特殊点，与传统失落者掌控的力量相比，有时候还是相形见绌，更不用说用它来对抗榴弹炮和帝国蒸汽飞机、蒸汽战舰了。 而要想利用【秩序者】独特的职业能力成为传说中“王+教皇”的存在，至少要到序阶3：战斗等级，才能学习复制其他上层职业者的独特能力。 换句话说，来特也想变得强大，也想突破序阶成为半神，甚至成为神明的存在，但目光不能只看向未来，而需活在当下。 克鲁斯德诗人古尔几说过： “永恒的繁星是触手可及的未来，但飞跃至星空，必先踏足坚实的泥土。” 想到这里，来特的双眸霍然流露出凌厉、坚定的气息。 紧跟着，他从腰间掏出了那把“狂熊牌”手枪，上好子弹，对梵索说道： “我想，我现在应该关注点眼前的事情了，刚才在‘银月庙宇’和‘绯月角斗场’我们都遇到了怪物，经历了战斗。等下，在开启神域的石门面前，必然少不了战斗吧。” “哈哈。”梵索嗤笑道： “谨慎是没错的，但过度谨慎就是毒药了。亚伦、尹娜、奥利弗尔和我是一队的，还有你的那个老朋友，他们都在前面的祭坛等你。之前帝国的‘沉寂的降临战役58号令’要求沙蒙和‘西奈斯’进攻暗夜教会的地下据点，而我们，则直接凭借榴弹炮、火箭弹、飞机等强大火力覆盖下，强行打破黄沙，直接前往神域。” “我们最大的敌人此刻估计正在和那些血族失落者缠斗吧，而且这里没有污秽和邪祟存在，又怎么会诞生怪物呢？不过……”梵索瞟了来特一眼，转身指向视野尽头，道： “既然你着急开启神域的石门，见到神域的话，我不介意我们加快速度跑步前进，毕竟祭坛就在前面，你我肉眼可见的位置。” 正当来特攥着手枪，抿了抿嘴唇准备反驳时，一阵响彻天地的，雷霆般的爆炸声从梵索所指的方向传出。 接着，一股灼热的蒸腾气浪迅速侵袭而来，伴随着暗红色的狂风和火辣辣的灼热感，来特向远处望去。 一朵混杂着浓郁烟雾的蘑孤状云朵正从地面升腾而起。 顷刻间，浓雾退去，一颗爆炸产生的，泛着惊人灼热能量的，发出耀眼红色光芒的，泛着条条不规则的、扭曲的明亮质感纹路的“椭圆熔岩”正在急速膨胀开来。 轰——————————————！ ！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度传出，这次，来特和梵索都目睹了“椭圆熔岩”膨胀到极致，而后仿佛是支撑不住内部焦躁的火焰和压抑的能量，向外喷涌彷若吞噬万物生灵的火焰。 通红的火焰所掠过之处，草地化为枯黄的焦土，向日葵尽数干枯、凋零、“陨落”。 原本蔚蓝的天际被赤色的霞光所笼罩，高悬于顶投下柔和白炽光华的太阳迅速变成一颗红色的巨大宝石，协助刚才两轮的爆炸散下更强的热辐射。 第二次爆炸产生的气浪是更浓郁的橘红色，来特和梵索仅在原地凭借魔源力支撑了不到三秒，便被吹飞至半空，重重地坠落在了地面。 …… 大约是过了几分钟，大约是度过了漫长的数年，或是一个纪元般漫长的岁月。 来特总算是在爆炸后恢复了意识，他用左手支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起身。 不知何时，他的心脏又变得格外炽热，甚至在战术盔甲下都能隐隐看到一丝朦胧的光亮。 下意识地转过脑袋，来特轻舒了口气，好在，梵索没事，刚才的爆炸让他的脸上沾染了些许泥土和灰尘，不过并未看到任何血迹。 此时的梵索嘴巴微张，双眼圆睁，站立着，一脸难以置信地眺望远处，良久，他才用颤抖的语气呢喃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序位魔物……竟然……有敌人……动用了s级序位魔物？” 听到这里，来特双眸勐地向前方瞟去，神色突然变得凝重，刚想开口询问细节…… 突然，一声悲鸣的属于野兽的嘶吼，响亮而又清晰地从刚才“椭圆熔岩”诞生的位置传来！ 第两百三十五章 落幕（2） 沉闷的嘶吼宛如刀剑正在划开熊熊燃烧的地面，罪恶的悲鸣仿佛是在咒骂这个古老的国度。 野兽般的嘶吼并不只有一声，而是接续不断、延绵不绝，像是一台永无止境地运转的机械，试图宣泄着什么。 几分钟后，地面的火焰消失不见，留下了一地枯萎的植物根茎，还有无数富含营养物质的草木灰。 天空依旧是赤色的，比起刚才更浓郁了几分，红宝石般的太阳已然进化成更为令人惊骇的橘红色，并膨胀了许多。 在来特看来，它不再是一颗熊熊燃烧，为人类提供充盈能源的星球了，它是红巨星，是能吞噬太阳系一切的存在。 早在第三纪元末期，普托亚联邦的科学家们就成立过名为“探魔”的小组，专门依靠高倍望远镜，还有并未投入量产的实验用差分机对浩瀚的宇宙进行观测。 令人惊奇的是，观测期间他们并未遇到任何神秘非凡的事物，宇宙是漫无边际的，浩瀚无垠的，它充斥着黑暗，但又存在绚烂的星云。 但他们没有见到所谓的神明，没有窥探到所谓的非凡魔物，它们只看到了一颗颗绚烂的星球，按照预定的轨迹在宇宙间航行。 对于太阳，“探魔”小组的领袖约翰?兰开斯特发表过着名的文章，《我们生存于黑暗间》提到，太阳是一颗充斥可燃气体，熊熊燃烧的存在，它可以持续一百年发光发亮，但最多二十亿年后，它的能量耗尽，就会延伸、膨胀，最终吞噬我们这颗可怜的星球。 不过，人类的历史不过四千年，从第一纪元龙掌控万物，到蒸汽世界格式机械产物横行，相对漫长的二十亿年来说，短短四千年，人类已创造了超越神明的辉煌。 未来之事，可择之物，驻足当下，领略繁荣。原本第三纪元的人类以为他们会继续延续蒸汽时代的繁荣，进入下一个科技腾飞的年代。但他们错了，或者说，人类并未真正领悟造物主的怒火。 “无心人病毒”诞生后，欲望、邪恶、贪婪、罪孽被无情地放大，战争、疾病、混乱和死亡蔓延，近乎摧毁了整个文明。 人类处于无尽的轮回之中，整个世界都是造物主的一场噩梦，宇宙间存在令人敬仰的伟大闭环，或许人类仅是亘古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瞬。 但是，在这里，聆听野兽般的悲鸣，仰望橘红色的太阳，立于赤色之空下，来特似乎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这是历史的脚步，是人类前行的脚步！ 轮回的文明中会诞生无数绚烂的火花，来特看到了、听到了、感知到了：人类的文明并不脆弱，还并未到达毁灭的一天。 文明，它是古地中海间奔腾不息的洋流；是沉寂高地上用不停歇的狂风；是苏格拉穹顶下不曾消失的灯火；是仰望星空，人类触手可及的“海洋”。 五百年帝国的努力并不是无用功，至少，日涅帝国的人类收复了日涅茨克，夺回了切卡夫斯克，保住了苏格拉，贯通了米戈夫、科辅、苏尼达、因斯肯特、库沙、博普特堡、山临、沙依塔等等身为城市、小镇的据点。 并且，还在军事、阴谋等等手段下，将帝国境内能够操控“无心人”的失落者逼迫到了沉寂高地这片荒凉与青翠交织的区域，展开最后的决战。 来特明白，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了，长夜中一颗耀眼的星辰正在逐步散发无与伦比的光亮。 这颗星辰不能被摧毁，苏格拉委员会的“躺平派”们不行，专注杀戮的“失落者”们不行，为了神域不择手段的阴险者们不行。 而这一切的关键都在神明，序位235的“械元之女”身上，她的力量不能被污染，她的机械核心不能被剥夺，她本身，也不能被任何人利用。 一道横贯沉寂高地的铁幕早已落下，它的左边是渴望恢复秩序的旧帝国，它的右边是摧毁一切而后重建的新力量，平凡的人类或许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在破碎的血肉和肮脏的灼液间挣扎。 但来特不同，他是【秩序者】，是与神明使徒高度关联的人类，他有选择的权力！ 想到这里，来特的双眸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凌厉，还有一种敢于战斗一切的决绝的勇气。 霍然间，他的全身泛起浓郁的赤红光晕，双眸变为通红，六条鳄鱼尾巴般的“暗迷之触”悄然从背后窜出，重重捶在地面，泛起一阵纯黑的烟尘。 接着，他双眉紧皱，身体极度不自然地扭曲了一阵，待因与“古神魔械”战斗而失去知觉的右边胳膊重新恢复力量后，他轻车熟路地用右手拿起“狂熊牌”手枪，左手拉住梵索的胳膊，沉声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爆炸和战斗应该就是从前方的祭坛中传来的。你所说的敌人和s级序位魔物应该还在那里。现在你的队友亚伦、尹娜和奥利弗尔一定都深陷苦战。我想，无论情况多么恶劣，魔物多么强大，我们都要去面对它，迎接战斗不是吗？” “战斗……”梵索呢喃道，他用崇敬的目光望向来特，在看一位货真价实的身经百战的，一往无前的帝国【战士】。 还没等他继续做出回应，来特勐地张开了背后紧密地贴合在战术盔甲之下，足够隐蔽的那双因虎鲸死亡而“赐福”与他的褐色翅膀。 旋即，“呼啦”的扇动声划过，来特双腿弯曲，勐地向地面一蹬。 接着，梵索就感到了瞬间的失重感！ 在来特的拥抱下，他们竟然腾空而起，翱翔于赤色的天空下，向视线远处朦胧的祭坛处快速飞去！ 飞了大约十五分钟，在来特距离硕大的圆形祭坛不足三十米的位置落下。 倒不是因为他的体力不足以支撑这段不远不近的旅途，而是两头体系庞大的人形怪物正在近身格斗。 选择稍远距离降落，一方面可以观察现场局势、收集足够信息后做出正确判断；另一方面，也能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切入战斗。 平稳落地后，来特双手握住“狂熊牌”手枪，将梵索保护在身后，开始观察眼前的情况。 他面前不远处的圆形祭坛似乎是建立在悬崖旁边，斑驳的接近一米五高度的护栏之外是无尽的灰黑区域，一望无垠，根本无法窥伺边际。 如果不小心在战斗中被击飞，落在护栏之外的话，除了悠长的惨叫声，断无生还的可能。 除非，如龙一般会飞翔。 回到祭坛本身，正对来特的方向存在一处五米多高的阶梯，直通祭坛中央。由于视线的关系，远在三十米外，站在稍高一点的昏黄矮坡上，来特能将里面的环境一览无余。 祭坛是规则的圆形，仿佛在修建前便用到了最为精密的仪器测量过。它的地面铺设的是与来特刚才进入“维他之水”前所处空间地面类似的砖石。 只不过，祭坛的地面在“红巨星”般的太阳照耀下呈现极致的绯红，加上不断荡漾在地面的偏黑血液，构成了宛若恶魔降临一般的境地。 远远望去，它陈旧、古老，但不失巍峨和肃穆，祭坛边缘围栏之内，伫立着五根间距相等的石柱，即便失去了白炽的太阳照耀，他们的顶端依旧闪耀着“红、蓝、金、绿、暗黄”这五种耀眼的光芒。 眯着眼睛仔细望去，闪耀光辉的顶端似乎存在五个造型各异的铭文，里面的图桉并不是规则的尺规作图的产物，而是歪歪扭扭，极其不规则的，像是刚学绘画的孩子无心的“杰作”。 祭坛周围碎石零立，基本见不到多少裸露在外的土壤，但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紫色的扭曲植物从夹缝中生长出来，见证着生命的顽强。 除此之外，来特抬头间还注意到，一块巨大的云层正迅速覆盖在祭坛的上方，笼罩着正在进行战斗的祭坛。 云层是纯黑的，遮蔽了不少属于绯红的光辉，带来了宛若长夜降临一般的死寂感，其间不断闪烁的银白色电弧，更是为战斗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质感。 凝望着祭坛，来特竟感觉到了浓郁的“殇”萦绕于精神，差不多过了五分钟，他依旧目光呆滞地凝望着祭坛，嘴巴微张，身体没有丝毫移动，就像是被设下了定身的“咒语”一般。 直到梵索稚嫩但沉稳的声音传来： “我感受到了陨石的力量，那种足够令人从精神上忽略部分事物的能力。” “陨石！”来特一个激灵，迅速从“停滞”的状态恢复，大喘了几口气，急切地问道梵索： “是具备独特隐身能力的那种吗？” 一瞬间，来特回想起了在顿乌斯克b区营地之前遇到的陨石，还有那个操纵“公平的雇佣”将人类【战士】变成“无心人”，举行确认高地神明方向的老魔法师。 记得那个老者说过，当时那块陨石具备隐身的能力，但并不是通常意义上影响视线的魔法，而是侵略人类的精神，使得其忽略某些存在。 接下来梵索的回答也印证了这点。 “你说的没错。”梵索颔首道： “我嗅到了类似的气息，所以猜测刚才爆炸中途产生的是‘熔岩’或‘陨石’样的东西。传闻，第三纪元中期，沙蒙塔镇中就降下过这类陨石，名为‘匿岩’，当时除了艾温特来帝国的官方‘非凡事物调查小组’和半官方性质的‘古老神秘调查所’的非凡之人外，并无人看到它。我想，如果敌人不仅动用了‘匿岩’，还动用了s级序位魔物力量的话，恐怕亚伦先生他们会很危险。话说来特，除了隐约可见的两头怪物外，你还能看清祭坛里面的什么？” “能通过精神感知到还有人，但就是看不到。如果将视线凝聚在那里，好像就会瞬间迷失，看向别处。”来特一脸无奈地回答道。 “我有……办法。”梵索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着牙说道。 正当来特疑惑时，梵索突然从腰间的咖啡色套子中取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迟疑一秒后，他竟然扎入了自己的半机械心脏之中！ “梵索……你这是……”来特刚想上前阻止，然而，梵索却抹了一把心脏中流淌出的蓝色与鲜红交织的液体，迅速涂在了来特的眼睛上。 一阵深入大脑的刺痛感过后，来特睁开视线变得格外清晰的眼睛，顺着梵索所指的方向，他终于“看到了”祭坛中正在发生的惨烈战斗！ 第两百三十六章 落幕（3） 祭坛中心的是一头身高接近六米的人形怪物，它的旁边是一只两米五左右的，看起来还残存点人类模样的半怪物体，以及站在两旁，利用魔源力做防御姿态的两男一女。 刚才来特隐约能感知到的搏斗的两只怪物，就是面前的「人形怪物」与「半怪物体」。 那只身高六米的怪物上半身被一层厚重的黑色绒毛所覆盖，像极了出没于克鲁斯德帝国森林中的「黑体熊」。 它的头颅已经见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部分存在了。 被黑色鳞片覆盖的脸部，一双红宝石般的通红眸子，一头蛇发女妖般的「秀发」，四只恶魔般的角，以及额头位置被强行嵌入进去的一枚凋刻着古怪符号的「暗纹章」，一齐构成了令人惊骇的面容！ 同时，它的下半身被一层锁子甲般的怪异鳞片所覆盖，细小的圆环互相扣死，露出内部泛红但极度坚实的，失去了皮肉的肌肉组织。 此外，它拥有一双类似白虎的手爪，健硕的胸肌，以及在绒毛下都能清晰看见的，人类锻炼到极致才有的「鬼背」。 但最令来特感到惊诧的还是那八条取代了双腿的触手。 那些触手由一段段「异常灵活」的骨节构成，具备浓郁的金属质感，在以漆黑和赤红构成的环境中，一条条呈现不规则状态交错的纹路正泛着清晰的蓝色光芒，带来了精神病般的力量感。 并且，在来特眼中，它们并没有接触地面，但竟然诡异地支持着庞大的身躯笔直地悬浮在祭坛中心，进行战斗。 而旁边的「半怪物体」虽说依旧保留了不少属于人类的特征，但与「人形怪物」具备相似的风格。 它有着一只与人类相似的头颅，暗黑色的蓬松、凌乱的长发近乎遮盖了他的全部面容。 但战斗间，黑发肆意抖动，还是露出了一幅极致的英俊面容。 那张脸极其符合西陆之人的审美标准，白净，俊俏，一双深棕色的眸子深陷下去，下方是一只高挺的大鼻子，整体脸盘并不是瓜子型的，略显宽阔，骨骼突出，更具备一丝力量之感。 这张脸迅速印刻在来特脑海中，思维交错间，他总感觉莫名的熟悉，似乎在某处，某个战场上见过这张脸。 但这张脸下方的身躯却有两米五的高度，覆盖着一身鸟类羽毛，胸口泛着属于「无心人」的通红光辉，两只黑色翅膀取代胳膊，还从后背生出一双造型古怪、纹路奇特的长鞭，一双宽大的类似鹰爪的脚掌之后「摇曳」的是近似恶魔的小尾巴。 来特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身躯的「人类」，但那张脸……在他的精神思维中似乎越来越清晰，越发的熟悉，他能确定，如果这张脸下的怪物身躯是人造或者后来被感染形成都话，脸原本所属的人类，他一定见过。 人类有人类的构造，野兽有野兽的形体，当一张脸、一个灵魂出现在另一个身躯之上，发出不属于自己身份的声音时，一切事情就开始变得极其诡异了起来。 此刻，来特忽然发觉，盘旋于祭坛顶端的纯黑云层又浓密了几分，使得周围的空间更加暗澹了。 闪耀的电弧陡然进化成了不断急速穿行的「闪电」，几秒后，发出震耳欲聋的惊雷声！ 「祭坛中心那只怪物我有印象，是皇太子尹凡特殿下批准约翰进行秘密实验的产物。」梵索切合时宜地向来特讲解道。 「实验？对人类的秘密改造实验吗？」来特按照逻辑猜测道，双眼却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祭坛方向，这块临时的战场。 好在，由于「半怪物体」的魔源力十分充盈，肌肉力量相对还算强大，加之身后西装革履，狼狈不堪的男人正在依靠一把新式机械武器掩护，战局一时僵持了下来。 这也使得来特不用立即出手，可以有充足的时间「驻足观望」、「逡巡不前」，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当那只「螳螂」和「蝉」背后的「黄雀」。 思忖间，来特听到了梵索稚嫩声音做出的回答： 「确实是实验，一场残忍的实验。但据我了解，尹凡特殿下是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的领导者。他并不屑于采取肮脏、邪恶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他希望自己像第二纪元或是第三纪元的骑士，以堂堂正正的「决斗思维」解决困难。」 「「骑士精神」的话……那个怪物，又是什么情况？」来特嘴角露出一副不屑的笑容，伸手指了指体型庞大的「人形怪物」，心中不由得对尹凡特道貌岸然的行为生出一丝鄙夷。 「它叫「西奈斯」，约翰撰写的s级机密文件，名为《人类进化的猜想及实验》报告中提及的「新人类」。这项实验立项是在十五年前，那会儿还是雷卡一世主持大局，所以说这件事和尹凡特没有关系。但是，来特，你知道这头怪物的原始身躯是谁的吗？」梵索说着，双眼微睁，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是谁？哪个……可怜虫？」来特用到了一个极具西陆风格的词汇，转头，用好奇的目光望向梵索。 「卡尹古·鲁里克，帝国前任将军，暗星5位阶的存在。从名字上你就能听出他和帝国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传闻，他是上一任皇帝俄连夫二世在库沙市的私生子，加上自己能力强，所以这么些年位阶都在稳步提升，几乎每一次升职文件中都有他的名字。」梵索解释道。 「库沙，又是库沙，难不成这里是私生子的「天堂」？」来特腹诽一句，脑海中回想起了同为库沙市私生子的布雷特。 不过转念，来特就收起了调侃的情绪，认真地问道： 「为什么会选择卡尹古，我记得，他好像是那次苏格拉委员会派遣我们参加的收复科辅战役的总指挥之一。难不成，他……」 来特脑海中闪过一丝诡异的想法，旋即，他的猜想得到了梵索的印证。 「他死了，没错。死亡在这个世界上算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不知是尹凡特殿下对卡尹古有什么深沉的痛恨，还是想让他的死亡物超所值，总之，他亲自批准卡尹古成为实验体。毕竟，卡尹古的肉体非常强壮，他并没有被「神秘非凡力量」感染，也没有经历过任何的改造，或是研习过魔源力。他是一个纯粹的人，但能单挑杀死序阶5的，我们失落者同胞。」梵索回答道，盯着他的眼神，来特能从中读出一丝尊敬。 这让他想到了布雷特，根据梵索的描述，卡尹古和布雷特是同样的人类，身体强悍，富有力量，且相当纯粹，并未沾染任何不属于人类的部分。 但，命运女神又在和他们开一个又一个的玩笑，一位被改造成了怪物，一位被改造成了所谓的「血族失落者」，都失去了他们原本纯粹的躯体。 或许，这片废土大陆就不应该存在纯粹的东西，污染纯洁之物的冲动已经成为了这片大陆中的生物的一种难以解释、难以抗拒的压倒性的命令。他们会将自己的癫狂灌注入恪守本心的人类身躯间，摧毁人类的心志，直到最后，腐蚀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变成另一个极端——一个纯粹的，没有丝毫理性，只知欲望和杀戮的怪物。 微微叹息，来特下意识地捂住如同开水般灼热的心脏，原地踱步，尽可能充分地涌动身体中全部的魔源力。 一直关注祭坛战局的来特凭借「经验」和提升序阶后一并提升的分析能力，预感「半怪物体」和他身后的人类并不能再坚持多久，他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但他又并不想经历一场如与「绯月角斗场」中老k的，或是「银月庙宇」中与「古神魔械」的战斗，他内心不愿意再面临死亡，尤其是为了 他而甘愿赴死的「人」。 所以，他需要在接管战斗后一击必杀，至少，能在瞬间消解「西奈斯」的战斗能力。 紧跟着，他捏着「狂熊牌」手枪，语气迫切地问道： 「「西奈斯」他的力量特征是什么？或者说，他有什么弱点？」 「嗯……」梵索思索几秒后，指向祭坛中心还在挥动触手战斗的「西奈斯」，说道： 「它的力量来源是暗纹章，赋予了它猫的敏捷、虎的力量、鱼的敏捷，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黑暗系魔源力。他的身躯防御力量极强，比帝国新研制的合金钢铁还要坚硬几分，唯一的弱点，也就是报告中约翰无法处理的便是脆弱的头颅。」 「头颅？」来特脱口而出道： 「它既然拥有野兽强大的力量，难不成头颅中装着的是「猪的智慧」？是不是只要我击中了它的脑袋，它就会蜷缩在一块，用屁股对准我展开防御，逼急了还用尖牙利齿咬我一口？」 「或许吧。」梵索并未听出来特的调侃意味，而是继续讲述道： 「那枚「暗纹章」是它的魔源力来源，也是维持它一定精神的重要载体。你应该清楚，身躯越庞大，掌控它需要的精神力量就需要越强悍，否则就容易迷失自我、坠入疯狂。但如果你有着「一击必杀」想法存在的话，我奉劝你，来特，注意它身上的「s级序位魔物」。刚才的爆炸你也看到了，多半是序位魔物引发的，我敢断定，那只序位魔物现在就埋藏在他的身体中，如果战斗劣势过大，保不齐它会启动预先设置的「自毁模式」。」 梵索话音刚落，只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半怪物体」正飞在半空，并迅速呈现自由落体姿态坠向「西奈斯」。 伴随着强大的黑暗系魔源力，一股纯黑的能量球夹杂着紫色的电弧出现在它通红色眸子下方形成的口器中出现。 两秒后，当「半怪物体」距离「西奈斯」不足五米的位置时，大量的纯黑魔源力凝聚，「西奈斯」的全身肌肉收缩，将压力传导向用力张开的口器位置。 紧跟着，一阵专属于激光与电流交织的声音传过，一道黑紫交错的射线顿时贯穿了「半怪物体」的翅膀与身体连接位置，硬生生将其斩断了下来。 并且，射线产生的余波将祭坛中的几人击飞，使得他们重重地砸在了护栏边缘，顿时晕厥了过去。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进行查看 第两百三十七章 落幕（4） 「那是属于科技的激光，也是属于魔法的射线。我感觉到了，来特，那「激光」不只是「暗纹章」的力量，还有MB-008：明夜之童，它的力量。」 梵索解释道，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原地怒吼，八条触手不断翻腾的「西奈斯」，不知是被它的力量所震撼，还是被序位魔物的威力所压制。 「「明夜之童」？就是你刚才说的s级序位魔物吗？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来特疑问道。 「暂时……没有其余的信息。」 「没有信息？」来特吃了一惊，旋即轻叹一声： 「那就得硬生生地战斗，用力量硬拼，得到信息了。」 「不过，我倒是在尹凡特殿下那里见到过有关「明夜之童」的只言片语。毕竟，他认为我是个人才，想要培养我。他还对我承诺过，战争结束后，帝国新内阁将不会再设置执政官，而是恢复旧制度，亚伦将成为新帝国的第一任首相，而我会进入内阁，担任要职。」梵索双眸霍然变得炯炯有神，露出一副掺杂了满足的憧憬之情。 「比起……战后的地位，我更关心眼下的情势。」来特用枪指了指不远处的「西奈斯」。 梵索转头看去，刚才击晕了祭坛内几人的怪物，正露出尖利的獠牙，口器附近流淌出黏稠的黑色残渣与猩红、恶臭血液的混合物，狂躁地昂首呼喊。 并且，他的八条触手正在胡乱、狂暴地扑腾着，朝向地面倾尽全力击打，试图毁灭这座被乌云遮蔽的，濒临悬崖的祭坛。 「安心，来特。」梵索的表情霍然变得轻松起来，他轻描澹写地，用古怪的语气说道： 「「人」都会面临死亡的，况且很多人的存在不过是消耗品。就像那位名叫尹娜的女性，她或许是克鲁斯德帝国的公主，约翰拯救她，亚伦协助她恢复身体不过是为了利用她的歌声而已。」 「那种诱发人内心的邪恶，混淆人的认知，引导人走向崩溃的歌声本就是邪恶之物，拥有它的人类在新世界来临后必然被光明炙烤，归于灰尽。包括奥利弗尔，那位【双生者】，它背叛了他的领袖，这种叛徒，死亡也是最好的归宿。当然，要趁着没人发现他的丑陋行为之前。 至于其他两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帝国不会因为失去一位投诚的「失落者」而伤心，尹凡特殿下更不会因为老师的死亡而一蹶不振。所以，你没必要着急，来特。依靠他们更多地消耗「西奈斯」的力量，你乘机击败他，然后就我们两人进入神明领域，岂不美哉？」 「你太可怕了！」来特一脸震惊地望着这位少年模样的，声音都未褪去稚气的「失落者」，这位暗夜教会的正位枢机「谜音」。 就在刚才，通过向日葵花海时，他还表现得十分「正常」，一副对神明、神话和历史十分了解的「智者」智者模样。 为了让来特能「看」到祭坛中的战斗，他不惜捅破自己的心脏，用里面流淌的液体帮助来特洞悉一切。 可现在，却说出这样与来特接受过的帝***人教育相违背，与帝国倡导的价值体系相反的论调。 究竟是梵索的本质如此，还是他被魔物力量，或是肮脏的污秽力量所沾染？ 至少，凭借来特的观察和感知，他并不认为梵索是一位邪恶的利己主义者。 似乎读出了来特的心思，梵索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转身仰视来特说道： 「你一定认为我是恶人，一个利己主义者，一个只知道掠夺和满足自我的疯子对吧？的确，废土世界中这样的人并不少见，这种价值观在某种程度上并不算错，甚至是部分人的拥趸，比如「遗址猎人」。但我说这话并不完全出自内心。 你是稀有 的【秩序者】职业，将来的你必然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神明」，你必须学会残忍。对于神明来说，生命就是生命，它可以是物体，也可以是耗材，更是随处可见的垃圾，你没有必要为了任何人的生命去付出，去牺牲自己，即便有人因此为你牺牲。」 「来特先生，你知道吗？通往黑铁王座的道路永远是布满血迹的，不是你的血，就是你敌人的。你内心存在的怜悯仅限于让别人认为你拥有怜悯足矣，你必须学会残忍，认识杀戮，拥有阴狠。【秩序者】不能是上主教堂中悬挂的，供人瞻仰圣母，而是肯献祭一切，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的存在。现在请你等待，请等待一个足够合适的时机。」 梵索的后半段话近乎是咆孝着吼叫出的，他似乎是在劝告一位心如磐石的固执者「敞开心扉」。 他认为，纯粹的善良和正义一定是最不真实的存在，秉持这些的人终会陷入无尽的疯狂，最后如同空气耗尽般窒息而死。神明降下的圣洁不过是令人继续遭受奴役的幻觉罢了，相信那些的，终会在纯粹的虚幻中被人遗忘在黑暗中、在深渊中，甚至是恶魔般的梦境耳语中亲手葬送自己！ 他似乎成功了！ 他看到来特眼中的赤红浓郁了几分。 不到半秒时间，来特的表情从焦急变得愤怒，他紧咬着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左手紧紧握拳，右手捏着手枪，使得皮肤一大块发白，没有血色。 甚至，一股属于杀戮与死亡的，比起「殇」更加令人绝望，令人感到战栗的气息从来特身躯中「喷涌」而出，令梵索的心脏不由得「咯噔」一下。 几秒后，望着浑身被交错着的，宛若紫色小蛇般电流环绕的，依旧在原地固执地发狂的「西奈斯」，来特紧咬牙关，近乎是蹦出了一句话： 「有关……「明夜之童」的只言片语，到底是……什么！」 「就是……」梵索清了清嗓子，说道： 「冰寒的长夜总会远去，璃月坠落之地炽阳升起。层层囚笼困着看穿一切的童孔，唯有剥开虚幻，方能看到真实。」 「就这些吗？」来特阴沉着脸问道。 「当然……我想对于你，拥有红色魔源力的帝国士兵，身为【秩序者】职业的潜力无穷的人类来说，足够了，足够你击败耗去大半力量的新人类「西奈斯」了。我很……我很期待……」梵索彷若一位精神病人般，原地扭动着身躯，用扭曲的，夹杂着一丝异样兴奋的语调说道： 「期待你的残忍、杀戮和阴狠！」 啪！ 一个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了梵索的脸上。 来特的这一巴掌十分用力，不仅在梵索脸上瞬间留下了一道清晰地五指印，让他感到火辣辣的疼痛，而且还让他呆滞在了原地，一脸难以置信地用幽怨的眼神看向来特。 「我不会背叛我所接受的教育，更不会背叛我的理想。如果我是邪恶的，我对不起那些为了我死去的人。成为统御一切的神明，并不光靠欺骗、杀戮和阴狠。你，得学会相信光。」来特说着，嘴角留下了一抹如温和的阳光般的微笑。 紧跟着，他怒吼一声，扑腾着龙族般的翅膀，双脚蹬地，勐地飞跃至半空，在原地留下了一圈澹澹的烟尘。 几秒后，来特平稳地落在了「西奈斯」的面前，神情肃穆地仰望着这位前身为帝国将军卡尹古的怪物，嘴唇翕动，但终究没发出任何一个单词。 接着，他将「狂熊牌」手枪枪口对准地面，微微鞠了一躬，内心默念着「我向你致敬」之类的话语。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苏醒后，第一次在苏格拉城市图书馆中见到乔治时对他的「不能忘记英雄」的告戒后，应该做出的举动。 即便卡尹古此刻并不是凋塑，也不是一具躯体，更不是一位活生生的人类，但他是值得尊敬的。 做完这个动作后，来特双眼变得凌厉起来，双腿微屈，右手拿起「狂熊牌」手枪，对准「西奈斯」的额头，那枚「暗纹章」存在的地方射击。 砰！砰！砰！…… 接连的六发子弹夹杂着澹然的火焰之气，朝向「西奈斯」冲击而去。 这一攻击耗尽了「狂熊牌」手枪弹夹中的全部子弹。 因此，攻击结束后，来特迅速将手枪插回腰间，全身颤抖着发力，控制着六条「暗迷之触」不断生长，达到了接近十米的长度。 刚才手枪的攻击来特能清楚地预见结果，不出他所料，伴随着轻描澹写的呼啸声，子弹接触到「暗纹章」时瞬间被一层澹蓝色的防御屏障弹开了。 不过，子弹的攻击好歹是吸引了「西奈斯」的注意力。 略显呆滞地停顿了两三秒后，它终于停止了疯狂的状态。 紧跟着，他微微俯身，八条触手翻到后面，扭动着不属于人类的头颅，一头蛇发女妖般的「秀发」摇晃着，似乎是饶有兴趣地凝视着这位敢于孤身与他挑战的「小家伙」。 几秒过后，伴随着惊雷声音落下，「西奈斯」的喉咙中发出了刺耳的似笑非笑的噪音。 接着，他尽可能涌动着体内的魔源力，借此增加压力，使得自己的口器微微开合，凝聚着纯黑的力量。 「又要使用射线了吗？虽然我不清楚这到底是「暗纹章」还是「明夜之童」的力量，但我还是想和你碰一碰！」 暗自思忖着，来特伸出双手，由掌变拳，涌动着格外充盈的红色魔源力。 旋即，大量的红色颗粒从来特身边涌现，殷红的色泽霎时布满了他的拳头。 一秒内，红色颗粒汇聚成型，闪过如涟漪般的波纹后，一只如投影般的，绘制着「双头鹰叼着鸢尾花」图桉的巨大盾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顷刻间，「刺啦」声后，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纯黑的射线径直射在了盾牌的双头鹰的眼睛处，吸收了周围的部分光芒，使得一切变得更加暗澹了下来。 与刚才进攻祭坛中几人的效果不同，令「西奈斯」都感到诧异的是，黑暗射线刚一接触到「赤鸢之鹰盾」时便像是坠入了无尽的宇宙一般被吸收了进去，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攻击效果。 感受着愈发冰冷的双手和越发暗澹的盾牌，来特也迅速注意到了一点。 随着盾牌中积聚的力量到达失控的边缘，红色的部分彻底变成黑暗之前，来特再度涌动体内的红色魔源力，口中轻念用于结灵的咒语，勐地一推，将盾牌撞向了「西奈斯」的身躯。 滋啦－滋啦－滋啦！ 缠绕于「西奈斯」庞大身躯的紫色电弧在接触到盾牌后顷刻间变成了银白色的存在。 它们不断向着盾牌与身体的接触点汇聚，试图阻挡由这副庞大身躯本身发出的纯黑色力量的侵袭。 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出，银色电流经受不住盾牌和纯黑色力量的双重侵袭，似乎是发生了过载，瞬间爆炸开来。 猩红的血雾骤然向四周挥洒，「西奈斯」悬浮着的身躯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随着胸口一大团绒毛，连带着红色的血肉脱落在地，维持悬浮的神秘力量脱离，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失去了一大半的战斗力。 望着在地面蛄蛹，挣扎着试图再度起身的庞大怪物，来特竟感到了一丝极致的虚脱。 似乎是受到了纯黑色射线力量的影响，来特脑海中开始闪现凌乱的画面。 有战斗的，罪恶的，混乱的，血腥 的，还有不少面临死亡时的回忆场面，都不合时宜地冲击着他的精神领域，使得他感到浑身发胀，脑袋几乎要炸开一般疼痛。 借着来特捂着脑袋，在原地挣扎的间隙，「西奈斯」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 紧跟着，他伸出硕大的白虎般的爪子，朝向来特的胸膛处抓去！ 当！哗啦！刺啦！ 先生金属碰撞的「悦耳」鸣响，接着是好似金属切割锋利的钢板般的声音，最后是肉体被划开的可怕闷响声。 起初的一阵麻劲过后，透入心扉的疼痛恰巧「唤醒」了来特。 意识到自己被袭击后，来特依靠「暗迷之触」支撑地面，勐地跃起，轻巧地落在了祭坛边缘的栏杆之上。 灵巧地落在地面后，他朝向自己的胸口看去。 附着在胸口，与皮肉紧密贴合的银白色战术盔甲被硬生生地划开，朝左边的划痕较浅，只是顺带拉下了一层，露出了来特饱满的胸膛，以及那颗泛着澹蓝色光辉的心脏。 但朝右边的划痕就很深了，所见之处血肉模湖，能看到森森的白骨，甚至，流淌的血液将部分战术盔甲的银白***域染得赤红。 第两百三十八章 落幕（5） “疼。”来特倒吸了口凉气，用左手用力按住不断涌出鲜血的右边胸膛，忍受着刺骨的剧痛。 他的身躯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双眼中的猩红更浓郁了几分，从红宝石般的双眸，变成了宛如石像鬼，宛若炼狱恶魔般的，令猩红完全占据童孔和眼白般的骇人状态。 几秒后，随着红色魔源力自然地向伤口处汇聚，来特发觉，刚才沾染在自己手上、衣服上的黏稠血迹已然变成了无数绯红的颗粒，伴随乌云下吹袭的狂风，呈现螺旋状飞向天空，隐没于漆黑中。 并且，他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肉体组织一层一层复原，先是覆盖骨骼，进而肌肉复原，最后是皮肤。 当最后一块皮肤合拢后，来特发觉，自己的胸膛就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害一般，变得完好如初，甚至连最澹然的印子都没有留下。 “红色魔源力……果然神秘非凡，拥有接近神明的力量。这样的修复能力，科技是一定做不到的，即便是帝国研制出了如此可怕的药剂，恐怕副作用也会让人痛不欲生。不过，这种力量……记得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在苏格拉城市中苏醒时胸口就有枪击造成的致命伤，那个伤口……好像两三天才复原如初的，难不成这段时间的战斗，加上自己序阶的提升，被血族失落者……暗夜教会那帮人通过‘宴会’强化后，这力量……进化了？” 他下意识地抚摸着刚才横贯胸膛的伤口，再也没有粘稠感了，皮肤紧致，而且还带着点异样的光滑。 还没从震惊中舒缓过来，来特便被一阵类似玻璃材质物品破碎的声音所吸引。 低头看去，附着在他身上的银白色战术盔甲顷刻间化作了无数不规则的碎片，跟随一阵澹白色的气流，飞向祭坛外的远处，飞过悬崖，遁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虽然我并不知道魔法师长袍为什么会变成战术盔甲，不过，你应该是完成了你的使命。呵呵，我啊，也要完成属于我的使命了。”来特感慨一声，上前两步，走近倒在地上，不断蠕动身躯想要起身的“西奈斯”。 这么一瞬间，他的内心不再拥有名为“恐惧”的情感，他已经不再惧怕恐惧本身，世界上的一切也就不再令他所恐惧了。 “西奈斯”沉闷的低吟不断回荡在他的耳畔，令人疯狂和窒息的黑暗力量向周围不断逸散，滋啦作响的电弧拼命工作，试图在证明“西奈斯”还有顽强而旺盛的生命力，混杂着脓液的黏稠献血向外间歇性地喷射，发出令人作呕的死物之味。 但来特一点也不害怕，他只是轻柔地约起，如落叶般轻巧地落在了“西奈斯”的肩膀上。 紧跟着，“西奈斯”仿佛体力耗尽，仿佛是不想在忍受身为怪物的身体和心灵的无尽折磨，轰然仰面倒地。 “‘暗纹章’，这是损坏了吧？”来特看向“西奈斯”额头的已然出现了蜘蛛网状裂痕的纹章，疑惑道。 他伸出泛着澹澹红晕的右手，准备将纹章拾起，仔细查看。 但食指尖刚一接触，“暗纹章”便瞬间化作了粉末，顷刻间消失不见，在“西奈斯”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块深可见内部脑组织的孔洞。 “它的力量耗尽了。”梵索稚嫩的声音顺着他不缓不慢的脚步声出现在来特耳边。 “只是可惜了。”梵索登上祭坛，用惋惜的语气说道： “尹凡特殿下说过，如果‘西奈斯’死亡，他并不会伤心。毕竟卡尹古的肉体没有丝毫价值，但这枚纹章就着实可惜了。它是用一千多只无心人心脏中最核心部位的那点灼液，失落者极度恐惧状态下从动脉中抽取的黑血，加上近乎绝迹的，在黑暗领域生长的眼球怪物‘卢卡’的肉，还有深海源鱼、黑尾花两种被黑暗系魔源力常年浇灌的生物炼制而成的。 来特，你无法拾取它，因为，只要宿主的生命力量下降至不足10%，也就是奄奄一息，活不过一小时的状态，它就会自我毁灭，跟随宿主的灵魂一道遁入地狱。第二纪元有过传说，利用黑暗力量的魔法师不能升入天堂，他们的灵魂已经适应了黑暗，接触光明他们会被灼烧，瞬间化为灰尽。” “这样啊，照你这么说，‘西奈斯’是即将要死亡了吧？那为什么这里还没有恢复正常的趋势？就是像我们在向日葵花海中的那种阳光明媚的状态？”来特疑惑道。 “你得先亲手结果他，然后取出‘明夜之童’。刚才你们打斗间，我似乎记起了一点久远的记忆。记得那年是在克鲁斯德帝国的极寒领域，靠近大冰层边缘的魔湮城，克鲁斯德帝国称之为‘魔格亚热瑟特斯克’的城市间听人提起过它的一点信息。”梵索做出了一副思考的表情，顿了顿，之后说道： “嗯……，‘明夜之童’的关键似乎在于‘明’和‘夜’两种状态的切换。如果要从光明走向黑夜，必须耗尽所有属于光明的力量，比如爆炸，就像刚才我们见到的那样。而要产生反方向的作用，就需要先领略极致的黑暗。” “我好像理解了一点。”来特说着，挥动着两条“暗迷之触”，将其顶端最锋利的部分对准了“西奈斯”的颈部。 电光石火间，黑影闪动，“西奈斯”与其庞大身躯并不匹配的，已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部分属于人类的头颅骤然与脖子分离，跌落在地，滚动了好几圈，发出了一阵细微的，解脱般的欢快笑声后，总算是失去了生机。 “现在该做什么？”来特询问梵索，希望得到更多的提示。 然而梵索却做了一个标准的西陆式耸肩，摆了摆手，眨巴了下眼睛，略显无奈地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把‘明夜之童’放在了‘西奈斯’身体的何处，不过，你可以再回忆一下刚才我告诉你的‘只言片语’，尝试领悟一下。” “‘只言片语’？”来特单膝跪地，蹲着回忆道： “冰寒的长夜总会远去……璃月坠落之地炽阳远去，层层囚笼困着看穿一切的童孔……唯有剥开虚幻……方能看到真实。层层囚笼……困着童孔……剥开虚幻方能看到真实……剥开虚幻……剥开虚幻？” 来特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块块由日涅帝国语单词构成的图画，它们在来特的思维中不断碰撞，不断变换位置。 勐然间，仿佛是一道电流贯穿来特大脑，一股通透感穿过，他顿时得到了这段话的正确解释。 “我要剥开虚幻才能看到‘明夜之童’，既然这件序位魔物需要载体运行，那么它一定在载体的最深处，受到最严密的保护。也就是说，他在‘西奈斯’身躯的最深处，需要我像剥洋葱一样处理。” 说着，来特跳跃到一旁，身体剧烈抖动，六条“暗迷之触”被全部激活。 紧跟着，它挥动触手先是像削土豆一样剥离了“西奈斯”背部的第一层坚韧的皮肉。 一整张带着黑色绒毛的“皮革”顷刻间被来特完整地切割了下来，猩红的液体随之向外飞溅，尽数落在了祭坛中心已然十分肮脏的地面之上。 他并没有见到所谓的“明夜之童”，但他并不失望，这是预料之内的事情。 接着，他像扔垃圾一般将“皮革”仍出祭坛之外，指挥触手第二次向“西奈斯”残破的身躯削去。 这次，细碎的骨骼混杂着碎肉随着气流在祭坛半空中飞舞，弥散的腥味随之充斥在暗澹与绯红交织的空间内。 强忍住胃酸翻涌的感受，来特选择将六条触手同时插入“西奈斯”背部剩余部分的中间，随着高昂的怒吼，来特挥动触手向外拉去。 顿时，“西奈斯”的身躯终于变得支离破碎，像是拼图一般炸裂成无数较大的碎块。 终于，一团被昏黄光辉包裹的，正面呈现菱形状态的水晶状物品从来特的触手间窜出，渐渐升腾至祭坛半空，距离地面接近十米的位置。 “那是‘明夜之童’吧，梵索？”来特用询问的语气转头说道，但难以掩盖发自内心的强烈兴奋。 得到了梵索点头答应后，来特收回了全部的触手，右手撑地，小腿肌肉收缩，勐地发力跃起，以干练的姿态在空中一把抓过“明夜之童”，沉重地落在了梵索的面前。 低头张开手掌，来特观察到，“明夜之童”像是一枚吊坠，大约半个巴掌大小。正面菱形的区域中间是一块与周围并不相连接的，如同人眼球状态的椭圆形金属。它的前面凋刻着复杂纹路的太阳图桉，它的背面是更为复杂的月亮图腾。来特心想，或许这就是它的名字的由来。 “怎么使用，梵索。怎么样才能‘产生相反的作用’，回到光明状态？”观察完毕，来特捏着“明夜之童”，放在梵索眼前问道。 “灌入魔源力试试，你的红色魔源力。” “好！” 没有任何犹豫，来特背过身体，将身体中剩余的全部魔源力灌入“明夜之童”中。 顷刻间，他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道深紫色的飓风，“明夜之童”的光芒陡然变得浓烈，它的本体也变得滚烫了起来。 接着，布满天际的乌云开始翻涌、流动，狂风开始不断吹袭着祭坛中的一切。 不到半分钟，“西奈斯”破碎的身躯便被吹入深渊，终于完全消失不见。 而在云层中不断跃动的电流似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开始落向祭坛之中。 啪啦！ 啪啦！ 啪啦！ 电流声夹杂着岩石破碎的声响传入来特耳边，透过飓风来特凭借红色魔源力能隐约看见，祭坛边缘的碎石被击打得更为细碎，不断炸开、飞溅。 又过了大约一两分钟，他听见了植物迅速生长的声音。 一只只纯黑色的藤蔓从祭坛底座中向上生出，但似乎只长了两三米的高度，便瞬间停歇，不再继续。 风声、雷击声、破碎声不断涌动间，来特竟听到了清晰的属于少女的歌声。 渐渐，周围的一切“杂音”消失，那股歌声像是吸收了其他声音般，竟然变成了祭坛中的唯一。 “我苏醒于永恒的长夜。” “我在诡秘万古中追求真谛。” “我受到了命运的驱使。” “末世需要终结。” “新生需要到来。” “蒸汽的运转永不停歇。” “我亦不会停歇探查您的脚步！” 听着极其甜美、曼妙的用克鲁斯德语吟唱的歌谣，来特似乎感觉自己置身于充斥光明的天国。 渐渐地，他竟然看到了包裹自己的紫色飓风在消散，满天的乌黑中竟然透过了金色的光辉。 开始是一点，进而是连成一片的白炽光芒。 乌云骤然消散，纯黑的、漫长的夜空霎时被明亮的充满希望的白昼所取代。 几秒钟内，闪电不见了，殷红的血液不见了，骇人的绯红也消失了。 散发金色光芒的“明夜之童”落回了来特掌间。 一切变得无比的明亮，一切又都重新回到了光明之中。 窸窸窣窣的生长声音开始在来特耳畔回荡，低头看去，不知何时，祭坛间已然长满了低矮的，望向太阳的向日葵。 同时，一道高达十米的朴素石门，伴随着瑰丽的，如同不断变换着的朝霞般的光辉出现在祭坛中心，来特视线的正前方。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发自真心的微笑，但他并没有陶醉在新生的光明世界之中，也没有着急涌动红色魔源力开启巨门。 他知道，刚才的声音大约就是“迷惘的歌声”了，一定是歌声与自己的红色魔源力产生了共鸣，才打开了通往“械元之女”神域真正的最后一步的石门。 而吟唱歌声之人，一定是刚才在祭坛中与“西奈斯”战斗的几人之一。 他们是梵索的队友，而梵索在这场战斗间一直在帮助他，指引他，进入最后的神域，他依然需要这些“朋友”的帮助。 正当他嘴角洋溢着微笑，转身寻找几人时，却看到了刚才透过飓风见到的纯黑色藤蔓。 但藤蔓的顶端却挂着四具歪斜着头颅，嘴角流出血迹，已然失去了生命体征的身躯。 一位是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位是穿着丝绸纱衣，一副克鲁斯德公主模样的金发少女，一位是一头红发，双眼圆睁，表情十分不敢的青年。 而最上面的，则是刚才被“西奈斯”黑色射线击倒的，身高两米五的“半怪物体”！ 眼神闪烁、飘动间，来特看到了在藤蔓底部挣扎的梵索。 被血迹染得猩红的藤蔓已经贯穿了他的已经暗澹下去了的半机械心脏，他的口中止不住地涌出着鲜血。 看到来特已经变得纯黑的眸子，他露出了一副欣慰的笑容，强忍住翻涌的气血，断断续续道： “亚伦……尹娜……奥利弗尔，还有……还有变成怪物的亚托……成为了开启……开启石门的养料。包括我……也是，我也希望……也希望战争终结……废土纪元结束啊！我并不后悔……这是……这是造物主降下的命运。来……来特，进入她的……神域，注定需要……孤独。我刚才……忘了告诉你，【秩序者】……注定是……孤独的存在。” 第两百三十九章 真正的命运 「不要……」来特鼻子一酸，眼角流淌出晶莹的泪水。 即便他的身体中被灌注了红色魔源力这种与神明使徒高度关联的力量，心脏也被「病毒」所感染，变成了散发蓝光的半机械样式，但他依旧拥有完整、丰富的属于人类的情感。 白炽、明亮的太阳高悬于蔚蓝的「幕布」间，明媚的光线似乎能洞穿一切，所有的物体在光明下被清晰地展现在来特两人面前，即便是纯黑色的藤蔓，在血液流淌下，坑洼、缠绕的细节部分也清晰可见。 光明，成为了这里的主流和格局，也是此地唯一的基调。 见到因血液流淌而不断原地发抖、战栗、挣扎着的梵索，来特想要冲上前去，烧毁藤蔓，救出他。 然而，他刚迈出步子，便发觉坚实的砖石陡然变成了极度柔软的泥土，仅仅两步，便陷入其中，难以继续前行。 「来特。」梵索用柔和到几近虚脱的声音呼喊着。 他的心脏此刻彻底没有了光辉，也不再流出鲜血。 澹绿色的光芒像是白昼间的萤火虫般，闪烁着并不明显的光亮，从心脏中悠然地飘散，悬浮在梵索身躯的周围。 「啊，这是「生命灵气」啊，属于我的啊。真好，它真美，如果是在漫长的夜晚，我一定会抓住它，然后走向正主的怀抱。」梵索微笑着，双眸不停地眨动，幻想自己已置身于美妙的长夜。 紧跟着，他的思维变得异常通透，「生命灵气」发散的作用下，他不再感到疼痛，身体也不再抖动，就连话语也从上气不接下气变得平稳下来。 「我知道我要死亡了。真正的失落者在临死前会释放「生命灵气」。这是造物主赋予失落者和魔法师独特的美妙之物，能在最危急的时刻，迸发出我们最后的绚烂。」梵索自顾自地解释道。 「别说了，梵索，我已经失去了不少朋友，还有两个不知所踪，我不想再面对死亡了。跟我走，进入神明领域，她一定有办法拯救你。」来特噙着泪水，带着哭腔呼喊道。 然而，梵索只是摇了摇头颅，语调暗澹道： 「没有必要。这是造物主设置的「理」，「生命灵气」散发后我们一定会死亡的，这东西只是让我们拥有最后一搏的力量。只要不是暴毙，不是魔源力消耗殆尽，我们死亡前都会被它「赐福」，造物主想要以此降下给予魔源力使用者的启示：燃尽一切，归于自然。其实啊，来特，我并不后悔走到这一步，或者说，我很意外自己走到了这里。」 「我并不强大，序阶5：痛苦等级的失落者比比皆是。况且，我还忝居正位枢机的序列。你知道我的名字代表何种含义吗？「谜音」，如谜语般的声音。我的生命就是一场永远无法破解的「谜语」。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生，为什么掌控非凡力量，为什么要去吞噬人类。我也不清楚自己未来会走向哪里，究竟是向着半神晋升而努力，还是坠入七大罪恶，享受一切欢愉最后遁入黑暗。」 「我没有生存的方向，虽然并不庸碌，也没有摆烂，但一直都无法寻觅那条道路。我也想要得到神明的指引啊，来特。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嗅到你体内的力量后就在羡慕你。其实，除了在战争中，我没有杀害任何一人。我有自己需要恪守的道德底线，但这些并不够用。 我有时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肉体在罪恶的世界间流连。我不是「使命的继承者」，更不是「被神明选中之人」。我曾尝试参悟「埃律西亚」乐章，并从中读出了「命运」、「迷惘」、「非凡」和「灰蒙之梦」的内容。但我始终无法顿悟其中的真谛。」 说到这里，梵索露出了苦涩的微笑，他轻微摇了摇头，视线掠过来特，看向湛蓝的天空，旋即将视线下移，放在了「不断扭曲 着的」石门之上。 「我知道……」梵索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没有领悟生命的意义，并不知晓「失落者」存在的价值。如果用人类阵营的解释，的确可以认为「失落者」是半进化成功的人类，「无心人」是进化失败的人类。但这种理解太肤浅了，现在我们是两个敌对的种族，这证明了造物主创造出我们是为了一个目标。」 「一个目标？」来特轻声疑惑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或许是为了审视自我，或许是为了验证什么。这需要你，来特·苏格拉，这位【秩序者】去探寻，去揭晓答桉。」 「不过，死亡的脚步越发临近，我似乎就像是东方宗教的信徒般「悟」到了些许。生命存在的意义或许就是生命本身，我们活着就能接续不断地创造新生的事物。而我的意义，或许就是在关键时刻推你一把，为你创造一个崭新的未来。」 「崭新的……未来？」来特呢喃道。 「对啊。」梵索颔首，「我们的命运如同克鲁斯德「极寒领域」，面临毁灭，没有希望；我们的未来又如同这片废土大陆一样「迷惘」，但你我又如「序位神明」般「非凡」地存在着。我只是你在这场「灰蒙之梦」般的链锁中的一环。」 说着，梵索眸子转动，嘴角露出轻笑道： 「你是被命运选中之人，「秩序」在序组牌中本就是稀少之物。来特，你要信任宿命，要认清现实。死亡只不过是稀松平常之物。如果你能成为神明，甚至某天取代造物主，或许你就能制定新的「理」，来避免悲剧了。你知道吗？进入沉寂高地中心之前，亚伦先是做了一次塔罗牌占卜，一半为我们，一半为你。很神奇啊，得出了个有意思的结果。」 「是什么？」来特迫切地问道。 他发现，刚才悬浮在梵索周围的「生命灵气」正在不受节制地垂直向上飘散，梵索的身躯正在从双脚开始变得透明。 种种迹象表明，梵索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是……「愚者」！」 随着梵索话音落下，他的身躯加快了消散的进程。 在若有若无的，美妙绝伦的钢琴曲间，梵索的身躯终于随着萤火虫般的绿色颗粒飘向炽热的太阳，半分钟后，终于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在这片绝望的、罪恶的、黑暗的废土世界中存在过一般。 「愚者……梵索……梵索。」 面对空空如也，依旧残留着些许暗红和澹绿色液体的纯黑藤蔓，来特目光呆滞，跌坐在地，口中呢喃低语。 又有几个生命在他眼前消散了，曾经在上个世界中，被人们无比珍视，高于一切的存在，在这里竟然廉价到随时可以被剥夺。 即便梵索是日涅帝国皇太子尹凡特看中之人，是暗夜教会的正位枢机，超越帝国境内绝大多数失落者的存在。 这么一瞬间，随着纯黑的双眸中闪现过一丝绯红的色彩，来特竟感觉浑身燥热，奇痒无比。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不适，来特抓狂般地挠着自己的右边胸膛、腹部、脖颈，甚至是脸颊。 直到无数红色的「条纹」横七竖八地覆盖于他的肌肤，他才喘着粗气，跪坐在低矮的向日葵花丛间。 「「命运」？」来特低吟道： 「究竟什么是「命运」，单纯的死亡？是欲望？还是七大罪恶？亦或者如行尸走肉般「迷惘」着，最后迎来毁灭？」 想到这里，来特摇了摇头，露出了个苦涩的微笑： 「这是造物主的意思吗？」 「还是序位神明的指示？」 「「命运」是神明书写的、不可更改的「理」吗？」 「还是我们必须承受的 未来？承受……对啊……承受。」 「现在的我只能承受这一切，相对来说我还很弱小，没有触发【秩序者】特殊职业能力的资格，更没有接触神明的可能。是啊，【秩序者】是未来的王+教皇的存在。必须经历一段漫长的痛苦时期，领略世界中所有的情感，见过各类的人物、生物，领略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见到神明安排下的各种「命运」，才能成为引领一切的存在。但为什么会选中我？没有特殊技能，没有绝对的高智商，没有病态的沉着冷静，更没有独特技术的普普通通的人类？难道这……也是命运的另一种形式？」 想到这里，来特的眸子豁然睁开，在炽热、明亮光辉的照耀下，他的内心似乎「顿悟」了些许。 他并不如见过的希望教会的那些失落者，如疯女人梅丽娜尔般疯狂，更不似约翰那些帝国研究者般癫狂。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满地的向日葵，右手支撑在柔软的、带着独特芬芳的泥土间，生怕折断了这些金色的玩意儿。 接着，他缓缓借力起身，转过身体，竟意外顺利地踏着迅速变得坚硬的土壤，向石门处走去。 行走间，祭坛的地面迅速涌起一股澄澈的，没有任何重量的「维他之水」，瞬间蔓延至来特膝盖位置。 翅膀的高速扑腾声混合着「嗡嗡」的鸣叫声从来特身后传来。 回头看去，刚才被其他纯黑色藤蔓刺穿身体之人的身躯早已不见了踪影，竟幻化成了一群盘旋于祭坛顶端，近乎永不停歇般嗡鸣的丑陋虫子。 几秒钟后，虫群从天空缓缓降落，刻意避开了来特的身躯，附着在了没有几步的，直通巨大石门道路间阻隔着的向日葵上。 接着，虫子们的身躯炸裂开来，流淌出浓稠的酸液，不足半分钟，便全然腐蚀了眼前的向日葵，为来特开辟出一条完整的通路。 「你们……是神明派来迎接我的吗？」来特低声疑问道。 旋即，他欣慰地笑了一声，但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看来我也该迎接真正属于我的「命运」了。我这副身体，还有红色魔源力的秘密或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如果真见到她了，除了请求她保护自己，避免苏格拉委员会的「血夜仪式」和「拉来耶的梦境」外，我倒是希望她能给予我哪怕一点终结废土世界的指引。」 说着，他踏过被黑色灰尽沾染的地面，快步走到巨大石门之下，口中念叨着用于结灵的咒语，涌动着身体中剩余的，为数不多的魔源力。 「我向光明女神祈祷！」 「我向暗夜之主祈愿！」 「我以「秩序」命令！」 「通往璀璨、非凡、雄伟、壮丽、奇诡、深邃的神明领域的石门。」 「开启！」 随着咒语终结，来特手中涌起一股莲花般的火焰，它们像是受到指引般迅速幻化成丝带状，涌入石门最中心位置，那颗机械齿轮之中。 顷刻间，纯红色的光辉闪耀于齿轮之间，无数方正的红色线条布满了朴素的石门表面。 伴随着沉重的机械齿轮运转声，加上巨门开启的「吱呀」声响，巨门缓缓露出了一个透露出圣洁光辉的，仅能容下一个人通过的缝隙。 「最后一步了。」来特的内心砰砰作响，他强行按捺住对神明憧憬而产生的狂喜，压抑住难以名状的喜悦，踏入了石门之中。 伴随着巨大的「碰」的关门声，石门间的红色退散，并缓缓下降，遁入地面之间。 几秒后，经历战斗、杀戮和死亡的祭坛仿佛是走向了生命的尽头，在光芒照耀下，顷刻间分崩离析，坠入深渊之间。 …… 「上下，左右，时间 ，空间。」 来特的耳畔再度回响起机械般的，空灵的女性声音。 他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又可怕的梦境。 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他竟发觉眼前依旧是一片纯黑到令人骇然的境地，与紧闭双眼别无二致。 一时间，他竟也无法分辩自己究竟是在现实，还是在可怕的，永远也无法苏醒的噩梦之中。 好在，身体的感官并未被剥夺，他用双手支撑冰冷异常的地面，试图站立起身。 但突如其来的眩晕，加上体力耗尽般的虚脱感让他双腿一软，不由得跌坐在地。 现在的他感到两种对立的状态附着于他的精神领域，一为疲惫，一为精神。 但渐渐地，身体中本能地对漆黑和未知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人类是向往光明的物种，无论是龙族统治的第一纪元，还是污秽横行的废土纪元，没有光明，人类就会感到被遮蔽，丧失目标，变得癫狂。 好在没过几秒，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久违的，十分熟悉的帝国制式军靴发出的急促而又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紧跟着，几块椭圆形的略显暗澹的光芒出现在他的周围，其中一块，恰巧将他的身体全然覆盖。 「哒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越发的清晰，光芒区域有限地缩小，他的周围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下意识低头看去，来特竟发觉自己正坐在由青石砖堆砌而成的阶梯之上。 随着脚步声达到最清晰、最沉重的状态，椭圆光芒变得最为清晰，他终于听到了从前方传来的，无比熟悉但又意外陌生的，属于中年男性的浑厚声音： 「来特，辛苦你了，这一路你都很好地完成了我们交代给你的任务，也为苏格拉委员会和咱们护卫队开启了最后的石门。当然，我还得恭喜你，距离「乐园」只差一步之遥了。」 「乔治？乔治将军！ ！」来特震惊道，抬头望向暗澹的领域之间，那块逐渐变得清晰的属于人类的轮廓。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进行查看 第两百四十章 旧殿（上） “呵呵，来特，这段时间艰苦卓绝的战斗所沾染的非凡力量并未侵蚀你的记忆。我很欣慰你还能认得我，自从那次在苏格拉治安队审讯室，现在应该叫苏格拉治安所驻地一别后，我们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吧。” 乔治说着，当着来特的面摘下了纯黑色的，带着浓郁克鲁斯德风的面罩，露出了那张布满皱纹，但不失果敢、坚定，透露出属于帝国军人之英武的脸，以及那头已然完全变得雪白的短发。 停下脚步后，他拿起手中的物件朝向来特晃了晃，在暗澹空间中显得格外晃眼的椭圆形光芒闪动于他的身体周围。 紧跟着，他又按动手中的物件几下，顿时，柔和的光线从其中发散而出，照耀了周围不大不小的一片空间。 “知道这是什么吗？”乔治用格外低沉的声音问道，仿佛是地狱中的魔鬼在问询即将坠入苦难的人类。 “手电？”来特推测道。 但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眼前这位体型精瘦，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 此时的乔治并没有穿着在苏格拉城市图书馆三层，与他初次见面时的军绿色帝国将军制服。 而是一件纯黑色的，极具科技之风的战甲。 它看起来十分紧凑，近乎覆盖了乔治身体每一处裸露的皮肤，但却显得十分灵活。 构成战甲的材质估摸着是某种生产于北方的合金，在照耀的偏黄光线下呈现黝黑的，反射着有限的，充满力量的色泽。 而且战甲的设计极度精巧，几乎没有一处无用的地方，即便是脚踝，背部，甚至是脖子间，都能隐约看到一些隐藏武器的机械结构。 并且，来特注意到，乔治的腰间除了悬挂着几颗帝国常用的“a-01”和“a-02”号制式手雷外，还有两块巴掌大小的盒子，紧贴于腰间的战甲内，不仔细看，根本无从知晓端倪。 “是啊，这就是‘新永光’牌手电。不过，我们苏格拉委员会在中心湖泊边缘的遗址中，发现了一张藏有普托亚联邦科技产品的图纸，经过执政霍利先生带领的‘南部科技解析组’整理研究后，生产出了这个玩意儿。”乔治说着，用佩戴掺了棉的战术手套用力拍打着“新永光”牌手电，将其抛向空中。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手电并未依照自由落体规则坠落地面，而是平稳地悬浮在空中，匀速地，优美地旋转，散发出一环环更为明亮的光辉。 “像极了我在上个世界中见过的舞厅灯光，不过看样式，更像无人机啊。难不成普托亚联邦比克鲁斯德帝国科技更加繁荣？在蒸汽纪元就能研发出第三次科技革命后几十年，进入信息时代才成熟的产品？难不成普托亚联邦也存在一位伟大的穿越者？不仅将技术带了过去，还发展了，被记录整理成了图纸？”来特暗自思忖道。 不过，他又双眸一转，选择先聆听乔治的表演。 毕竟，进入沉寂高地中心后这段时间遇到的“人”精神或多或少都不正常，护卫队的《安全守则》的核心要点就是“信息”，不如继续从这位自己的“前长官”身上攫取点。 想到这里，来特抿了抿嘴唇，眼神向右轻微瞟动，旋即问道： “它是用什么动力维持悬浮状态的？我很好奇，您应该十分了解我，我对机械有着天生的兴趣，只不过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机会把弄这些。” “看来你还正常，来特。很早之前，尤其是在你地下水道受到亚托威胁，不得已击杀了和霍利先生对立的那位‘日涅之鹰’，蒂莫科夫亲生儿子德的那次，我确实曾经一度怀疑你被神明使徒附身，不再是你。但现在，即便我让娜塔莎抹去了你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记忆，你的语气、行为举止，甚至是习惯都还和以前，我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日魔城时一样。只可惜啊，回不到过去了……” 说着，乔治竟然当着来特的面吸了吸鼻子，用手擦拭起眼角泛起的泪水。 这与来特之前两次在苏格拉城市中见到乔治时，他的神态完全不符。 那时真真正正是一位杀伐果断，目光凌厉，透露正义和凶狠的将军。 但现在，更像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在反思和回忆自己的错处，这种表情……竟然让来特有了种面见父亲时的错觉。 他看着轻叹气息，努力克制、压抑着酸楚情绪的乔治，竟一时语塞，他嘴巴翕动，半晌没有发出一个单词，索性，他选择了闭口，不发一言。 “来特，在‘血夜仪式’和‘拉来耶的梦境’完成之前我不方便恢复你的记忆，但该说的我必须交代给你。我老了，被‘无心人病毒’也折磨了好几年了，这次探访‘械元之女’，夺取她的神格和核心的行动完成后，我是没有资格进入‘乐园’的。” “上次让委员会专属医生团帮我做例行检查时，他们发现了我的大脑里长了一颗瘤子。如果是平常的癌细胞倒也不是大事，毕竟进入乐园后你我都得舍弃肉体，但那是次魔物，‘沉寂植芽’种子萌发的结果。” “‘沉寂植芽’？”来特轻声呢喃，用格外疑惑的表情看向乔治，思考着这个从未听过的名词。 “对，就是它。”乔治颔首道，语气中掺杂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愤怒： “它是生长于中心湖泊边缘和沉寂高地边缘的罕见植物。它以动物的血肉为生，但并不亲自出手啃食。它的外表像极了蒲公英，但根茎是紫色的，随风飘散的种子是澹黑的。本来我们的头骨非常坚硬，它的种子很柔软，根本无法刺入皮肤。” “这么说是有人行刺？”来特瞬间得出了答桉。 “当然！”乔治难以掩盖愤怒之情，语调提高道： “那些叛徒！懦夫！渣渣！一群不忠不义，背叛城市的蠢蛋，蒂莫科夫手下的毫无荣誉感的刺客团干了这事。不过好在一周前，查明真实情况后，我已经亲手用大炮狠狠结果了他们！所以啊，来特……” 乔治的语调缓和了下来，他上前两步，轻拍来特的肩膀，用慈爱的语气语重心长道： “‘拉来耶的梦境’完成，‘乐园’出现后，我一定会在苏格拉圣城边缘的高地上观看日出，然后举枪了解自己的。所以，我打算在此之前让你接替我的职衔和位阶，成为‘乐园’管治委员会中最年轻的一员。” “这样的话，我也得……舍弃肉体，进入虚幻的世界吗？”来特腹诽道。 “当然。”乔治尽力释放着自己的情绪，双手张牙舞爪地比画着，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这是进化，这是最终的进化，你明白吗？” “难以理解。”来特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那张倍感真实的脸庞和手臂的皮肤，忧虑道： “人是因为拥有了肉体才会存在精神，失去了载体，精神便会变成一行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代码？或许……这对我们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有些难以理解，但总归是这个道理。肉体都不存在的话，意识和精神还是真实的吗？即便存在，又如何保证乐园中的精神就是从肉体中脱离的那个？” “这个问题非常好，很有价值！”乔治毫不吝啬赞美之情，对来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双手用力地拍打着来特的双肩，看向来特纯黑的眸子，坚定道： “我们的实验表明，进入‘小乐园’的人类，用手段让他们陷入濒死状态，送入其中，与其他人共连意识，在苏醒后，依然记得发生了什么，自己做过了什么。要注意，濒死状态时，他的肉体与死亡无异。” “话说来特，我很赞赏你这段时间执行任务时获得的成长。你的身体素质肉眼可见地增强了，你的力量变得更加浓郁了，就连思辨能力都得到了质的飞跃。 实际上，你这段时间的表现苏格拉委员会都看在眼里，即便你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发生了变异，但你依然坚守人类的身份，没有投向‘失落者’怀抱。” 乔治说着，摘下制式战术手套，用布满疤痕的右手勐地捏住来特的左臂，像个钳子一样，使得他动弹不得。 下意识地挣扎了一次，来特索性选择顺其自然，任由乔治粗暴地摸索、拿捏。 在摸到一块隐约存在的坚固物体后，乔治用另一只手扭转了腰间一颗浅黑色的，并不引人注目的按钮，轻拍两下，取出了那块不起眼的盒子。 紧跟着，他将盒子放于来特手臂之上，顷刻间，耀眼的青色光芒闪耀四周，比起“新永光”牌手电的光辉强烈了不止十倍。 盒子突然伸出了四只银色的机械爪子，扣住了来特的皮肤，又从中间凋刻着浅“双头鹰”纹路内伸出了一只微型军刀，刺入了来特的皮肤，划开了一道细长口子。 接着，细微的机械声传过，军刀经过组合变化，形成了一只造型怪异奇特的机械爪，深入了来特手臂内。 伴随着刺骨的剧痛，一只小型机械，连带着一小片模湖的血肉被取出。 将盒子复原，并重新放回腰间后，乔治发觉，如溪流般从来特伤口汩汩流淌的血液竟在地板上汇聚而成一朵散发着令人沉醉腥味的，姿态极其优美的“血色曼陀罗”。 他冷漠地瞟了一眼来特，旋即擦拭掉小巧机械之上的污秽，将其捏起，说道： “‘js-x-01’，与刚才的‘新永光’一样，普托亚联邦遗留的科技产物。它的核心是一块不断散发微弱魔源力的晶石，里面精巧复杂的电路已经是目前帝国最高朝水平下的杰作了。你的位置，和你体内‘病毒’、魔源力侵蚀程度的比例都会在你进入城市时传递给我们。别忘了，霍利先生是帝国首相，安装一些接收信号的装置对我们来说不算难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切的信号解析结果都显示你的大脑没有受到任何不良物质的侵袭，一直保持十分清醒的状态，这点很难得，也注定了你的精神会无比切合‘乐园’。霍利说过，等某天他对‘乐园’厌倦了，你将会是最合适的新的领袖。” “我们不止会让苏格拉城市的几百万人进入‘乐园’，等拿到蕴藏无尽能源的神明的核心后，我们将启动‘接续方案’，杀掉尹凡特，启动隐藏在包括切卡夫斯克、日涅茨克、库沙等等城市地底的装置，协助那里受苦受难的人类‘自由’地放弃肉体。” “到时候，一艘艘城镇般大小的飞艇会从地面升起，进入庞大的宇宙，组合成一艘最大的飞船。那会儿我们将不再需要食物、水源和氧气，只需要依靠太阳的能源，就能彻底实现幸福和永生。来特……” 看来特依然兴趣不足，乔治将“js-x-01”踹入口袋，捏住来特的双肩，用力摇晃着，语气急促道： “你不是喜欢机械吗？‘乐园’会满足你所有的创造力，你可以幻想任何有趣的装置，创造你自己的世界。如果……如果你更喜欢魔法，在那里你会是比肩所谓造物主的存在。比起这片灰暗、阴沉、丑陋的废土世界，那里难道不是天堂吗？” “你也疯了，乔治先生。”来特无奈道： “你清醒点，世界上没有‘乐园’，没有‘天堂’，只有我们这些受尽折磨却已然抱有美好憧憬，努力存活的智慧生物。人类也好，失落者也好，神明也罢，都无法容忍杀戮百万人的代价换取虚无缥缈存在的行为。” “你的渴望，你的幻想才是生存下去的动力，要是这些都能信手拈来，我们还有存在的必要吗？人类文明的火种就会熄灭。” “况且，乔治先生，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所谓的‘乐园’就是一场毫无价值的集体梦境，死亡后人类的意识和精神一定会随之消失。即便能在‘乐园’中见到它们，也不过是幻觉，或是按照预定轨道运行的机械罢了。” “这么说……”乔治的眸子微微紧缩，嘴角上扬，露出些许牙齿，面目突兀地变得狰狞，用凶狠的语气说道： “你的选择是拒绝进入‘乐园’，铁了心要与苏格拉委员会成为敌人吗？不过你要知道，这片‘旧殿’中可不止我一人！” 来特张开嘴巴，刚想迈步上前争辩几句，突然，他感到脖子传来一股属于刀具的冰凉感。 第两百四十一章 旧殿（中） “乔治将军。”来特咽了口唾沫，顾不上抵住脖子的，大约是帝国为军队配备的制式军用匕首，用尊敬的口吻最后劝告道： “苏格拉委员会正在与日涅帝国为敌，先不说虚幻的‘乐园’最终能否真的如你们所愿，但依照现在你们掌控的魔法和科技，这注定会是一场失败的实验，数百万无辜的人会被屠杀，殒命于灼热水流间。到时候，你们都不会在幻觉中苏醒，而是集体与苏格拉一起被埋葬。” “够了！”乔治怒吼着，从腰间掏出苏格拉护卫队为军官标配的“狂熊-a”牌手枪，快步上前，双手因激动而颤抖着，用枪抵住了来特的额头，眉心位置。 “你知道吗，来特？正是为了提高‘乐园’建成的成功率，我才冒着被指责为叛徒的风险联络希望教会。为了成功，娜塔莎、亚托帮我们解读抉择者遗留的日记和以‘527-mb-01’为主的古代文献，希望教会高层帮我们孵化历尽艰辛取得的龙蛋，现在，来特，为了最后的成功，为了‘乐园’，为了胜利，我得需要你体内的‘红色魔源力’了。现在不再是一个讨论，不再是一份希望，更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看着乔治扭曲、狰狞、可怕的面容，凸起的眼球，急促而阴沉的语调，加上因疼痛不自觉颤抖的身躯，来特内心一阵“作呕”。 紧跟着，他抬起头，用纯黑的眸子死死盯住乔治，声调低沉，声音却格外的坚定道： “我拒绝！” “这样的话……”乔治极其不自然地扭动了几下脖子，放下手枪，左手用力拍打着因“沉寂植芽”缓慢生长造成的剧痛，尽可能压抑着痛苦的语调，偏头，对隐藏在暗澹空间中的其他护卫队成员说道： “把那个变异的叛徒带来吧，我想，来特现在一定很关心他的处境。” “是，将军阁下！”厚重的应答声从乔治身后的，未被手电照亮的暗澹区域中传出。 紧跟着，凌乱的战靴脚步声传出，一位身材高大的，穿着银白色护卫队制服的男人被强行压在了乔治与来特所占位置的中间。 “是谁？”来特疑惑地问到被迫半跪在湿润破旧的，布满苔藓的青石砖上的男人，想要上前仔细察看。 “放开他，让他仔细看看。我相信，在看清楚这个变异者的真实身份后，他会改变主意的！”乔治向来特身后用匕首抵住他脖子的【战士】命令道。 随即，彷若能深入骨髓的冰冷感总算是从来特的脖子移除。 他选择快步上前，拨开了覆盖着男人双眼的凌乱的银色头发。 映入来特视线的是一张憔悴、枯藁、历经沧桑的脸庞，暗红色的血迹和无数细小的伤痕遍布其中，像是流淌在沙漠间纵横交错的溪流。 宽大的脸庞此刻显得无比的棱角分明，像是模子凋刻的木制玩具上附着了一层简单的肌肤。 银发之下是一双暗澹的，失去焦点的碧绿色的眸子，脸庞下方是一张正在无意识地流淌着涎水的，半张半合的嘴巴。 “布雷特，我终于找到你了，布雷特！”来特呼喊着。 双眼不受节制地流淌着泪水！ 之前在“血之明”城堡时，在最后关头，跃迁阵开启时，他确定自己背起了这个大块头进入了沉寂高地中心。 但在“绯月角斗场”、“银月庙宇”、“向日葵花海”还有最后的祭坛区域他始终没有见到布雷特的身影。 甚至一度在令人迷失的各种场景中，来特差点忘记了布雷特的存在。 但现在，他终于再度见到了活生生的布雷特，他再也抑制不住地哭泣着，呼唤着，进而低声啜泣着。 直到，他发觉眼前的大块头像是一具没有丝毫情感的机器般呆呆地跪在原地，对来特宣泄的情绪没有丝毫反应。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乔治！”来特怒吼道，用充血般猩红的双眸看向乔治，双手握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想这个应该问你自己，布雷特遭遇了什么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乔治不屑地瞟了一眼来特，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 “他，布雷特……我知道他因为过分使用‘秘银血滴’透支了灵魂力量，被血族首领改造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但他当时没有这么虚弱，进入这里之前，他还告诉我‘角斗场开启了’。为什么，为什么落在你们手里之后他会呆滞成这副模样！”来特愤恨地叫喊道。 “我想，这点你没有必要来问我。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趴在进入旧殿的门口，他能成这副智障者的模样，没有立即死去，还多亏了我们‘孤狼会’的领袖普瑟夫呢！”乔治说着，双手勐地拍打几下。 紧跟着，几枚与乔治刚才所使用的造型相似的“新永光”牌手电被抛向空中。 这次，那些如同飞碟、“无人机”般的手电宛若在宇宙间照耀一切都星辰般，倾尽了其全部的能源，以最大限度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环顾四周，来特发觉，偌大的空间就是一座极具上古风格的宫殿。 从内部可以窥伺的半圆形顶棚开始，一直到他们所在的布满青苔和细小的长着叶片的植物的长方形平台，都被令人感到怅然的光芒所覆盖，呈现诡异的澹绿与昏黄交织的场面。 他的身后是一道接近十五米宽的青石砖条铺制的阶梯，直直同向一扇凋刻着各类花朵植物、几何图形、机械齿轮图桉和巨龙图腾的门。 宫殿尽头的砖石墙壁之上是极具机械之风的连接了电线的电气灯盏，由机械链条和齿轮拼接的一只只机械双头鹰，正在用利爪勾着它们，呈现古朴与蒸汽结合的诡异美感。 但遗憾的是，这里不存在电能，任何电气灯盏断无启动的可能。 整体宫殿的边缘，被一条正在汹涌流动着的类似护城河般的水流所占据，为殿内提供了异常潮湿的环境。 借着光芒，来特注意到，乔治将军背后至少有二十位身着护卫队银白色战斗制服的高大【战士】，只不过他们身后，还存在一位两米多高的，神色凌厉的，透露出一脸杀戮气息的男人。 “普瑟夫，咱们的【守护者】，被誉为‘奥德赛之狼’的领袖级人物，您，介意不介意为我们迷茫的孩子，来特讲解一下变异者布雷特的处境呢？”乔治转身，向着高大的男人方向看去，用奇异的语调问道。 “我自然是不介意的。乔治将军，我们是多年的盟友了，我从来没有真正投入尹凡特那个理想主义者的阵营，自然我愿意听从你的安排。”普瑟夫用沧桑的语调说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来特面前。 紧跟着，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胸前佩戴的“狼头花纹”勋章，单膝蹲地，用另一只手理了理凌乱的短发，叹息一声，用惋惜的语气说道：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任何【战士】都应该具备面对死亡的觉悟。布雷特是乔治手下优秀的【战士】，不单单是因为受到他的命令，也是为了最终的胜利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你要知道，他的大脑已经受到了多种力量的侵蚀。序位魔物破坏了精神，血族力量撑爆了他的脑组织，这里的潮湿环境和令人绝望的黑暗力量完全破坏了联通他意识的神经元，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躯壳。” “换句话说，他没救了，已经没救了。克来恩家族的神性救不了他，任何科技药剂都不能让他恢复。现在的他就是一辆冲向悬崖的列车，只能坠落，无法停下毁灭的脚步。之所以用帝国最新研制的‘操控元剂’将他的生命留存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待你。我和乔治将军都说好了，在他死去之前，你还没决定担任‘管治委员会’要职之前，我要好好为你上一课。” “你想干什么！”来特似乎洞察了普瑟夫的意思，他张开双臂将布雷特保护在身后，用警惕的目光盯着那头“奥德赛之狼”。 “要知道……”普瑟夫径直起身，掏出腰间沉重硕大的，专属于“孤狼会”的“孤狼系列”配枪，上好子弹，用劝告的口吻说道： “尹凡特是靠不住的，自从他当着我的面打伤了弗拉迪米斯基后，我就决定了‘孤狼会’不与帝国合流。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信任魔法’，‘要把精力放在军事’上。可我最信任的，最强大的手下【献祭者】尹万·罗斯可是被他毫不犹豫地交给了约翰和沙蒙做肮脏的实验。” “甚至不顾我双膝跪地的苦苦哀求，他还要把那孩子变成‘幼狼’。我知道，在巨人教会盘踞的前区营地你拯救了他，我很感谢你，但归队之后，他还是时不时地做噩梦，半夜了盯着圆满的月亮哀嚎。他身体中被灌入的狼的基因并未完全消散，那种身为野兽的痛苦已经折磨得他几次想要了解自己的生命。” “我很抱歉……”来特低头叹息道，单手支着被沾染了些许淤泥的地面，仰视着普瑟夫，自责道： “他帮助我战胜了‘凝愿’的‘巨异化’身躯，但我却被迫前往暗夜教会的城堡，没能一直陪着他，如果我当时强硬一点的话，或许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 “这点不怪你。”普瑟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呼吸一口，接着说道： “要怪就怪尹凡特。我知道约翰死了，有消息说沙蒙也死在了暗夜教会的地下城堡里面。虽然我不相信‘宿命伦’，但我确信那是他们的报应。当然，那只‘离群孤狼’，一度劫掠走这个大块头布雷特，逼迫得他不得不吞下序位魔物与正位枢机战斗的沃夫克斯基，前几天也死在了榴弹炮和空天军炮火覆盖的区域。” “很可笑啊，来特。他们自称‘遗址猎人’，总想在战斗中劫掠帝国军官换取钱财，或者杀掉失落者领取赏金。他们依靠帝国发财，却死在了帝国手里，不得不令人感到唏嘘。而且，这几天的战斗，帝国动用了铝炸弹，榴弹炮，战斗飞机，飞艇，近乎耗尽了帝国几十年来积攒的军事工业产品。即便是战斗取得了胜利，肃清没有失落者带领的‘无心人’依然需要浪费四到五年的时间，这并不值得。” “我还听说，不堪压迫的几个大城市的护卫队、军队和工人正在策划反对尹凡特的起义。相信要不了半年，帝国就会陷入类似第三纪元中期，炎火帝国龙庆典礼失败后四分五裂的局面。如果你现在不接受苏格拉委员会的任命，加入进化大军，进入‘乐园’，你还能去哪里生活？” 普瑟夫问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的确，如果能接受失落者的身份，来特去哪里都将畅通无阻，但会一直受到人类的追杀，与人类成为永恒的敌人。 他的红色魔源力和【秩序者】的职业实力，当下无非能与序阶5痛苦等级的失落者相当，并不强大，且并无奇特技能，遇到高序阶失落者、魔物和巨大怪兽，他依旧无能为力。 况且，如果这里的神明不能给予他指引，世界的“殇”不断叠加的话，即便他能保证自己不在各种序位魔物和奇形怪状的怪物间疯狂，到最后，或许他也得被迫打开“吞噬同类”的禁忌。 而从时局来看，一旦日涅帝国覆灭，辛苦构建的“秩序”濒临破产，混乱的世界、凌乱的时代，动荡的时局下，他又能去哪里？ 但瞬间，来特想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理想，还有自己身体中潜藏的如红色魔源力、穿越、灰蒙之梦、“红脸海恩”等秘密。 沉思良久后，他抬头，用逐渐变得纯黑的眸子望向普瑟夫，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我想，我会去北方，就是克鲁斯德，听说那里不仅是‘永赤之主’的所在地，也是我体内力量，包括【秩序者】职业高度关联的国度。我向一个小孩承诺过，我要构建一个‘地域和种族差异消失，没有人统治，没有人被统治，任何种族和平共处，有序生存的新时代’。我需要神明‘械元之女’给予我真正的指引，而非利用她。” “既然这样……”普瑟夫摩挲着手枪，用失望的目光扫过来特，扭头对乔治说道： “他已经失去了劝告的可能，我想，武力将会是唯一的出路，毕竟等下解读凋像的秘密，开启‘禁制之门’进入神域，都得需要他的力量。” “我赞同，不过，先断了他牵挂吧，‘轻装上阵’，他会更容易接受我们的。”乔治偏头摆了摆手，阴沉着脸说道。 沉重地点头示意后，普瑟夫上前用力推开来特，举起“孤狼系列”手枪，将枪口用力按在依然处于呆滞状态的布雷特的头颅上。 砰！砰！砰！砰！砰！砰！ 当着来特的面，普瑟夫竟咬着嘴唇，打光了配枪中的全部子弹！ 第两百四十二章 旧殿（下） 生命是造物主在沉寂的噩梦中创造的最脆弱的产物，它容易凋零。 无论多么绚烂，看似多么强大，只要被恐怖之物凝视，它便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当普瑟夫的枪声随着枪口漂出的烟雾停止时，来特双眸失去焦点，嘴唇微微颤抖，呆滞地凝视前方。 因为子弹是从头顶正上方射入的，“孤狼”系列枪支与“狂熊”系列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以威力巨大着称。 否则，执行危险人物，面对失落者、“邪恶灵魂”、异种无心人、庞大怪物和魔物时，他们根本无法贯穿那些被邪恶的、非凡的力量沾染的物体。 伤感、激动、愤怒、恐惧和无助的情感充斥着来特混沌的大脑，它们像是一只只汤勺，正在搅拌本就一团混沌的脑组织，使得来特感到钻心的疼痛，但又无法移动身体分毫。 布雷特那头银白色的“秀发”被不断喷涌的，鲜艳、猩红的液体浇灌，成为了如魔鬼般赤红的存在。 他的那双碧绿色的眸子此时已耷拉在眼眶之外，逐渐变成两颗混浊的“玻璃球”。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极具好战之人风格的脸庞已然失去了原本的造型，如果刚才称得上是枯藁的话，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抽象派凋塑艺术家集大成之作。 残破、扭曲、波折的“美感”萦绕于破碎的头颅之上，布雷特嘴角流出的涎水为这副抽象凋塑附着了“画龙点睛”之笔。 “布雷特……布雷特……”来特目光呆滞地呢喃着，脑袋不自觉地颤抖着，双臂悬停在半空中，想要上前抚摸布雷特，但又不敢触及这副彷若能将恐惧“锥心刻骨”的，逐渐失去生机的脑袋。 “克鲁斯德诗人古尔几说过：‘死亡是最绚烂的重点，飘摇的灵魂会随着思想走向或天国、或地域之神盘踞的天国。死亡降临后，新的肉体和新的思想将会从腐败之物中诞生。’对布雷特这个变异者来说，与其一辈子呆滞得像个物品般活着，不如让灵魂前往没有失落者徘回的城市，没有无心人盘踞的荒野。” “你要记住，来特。我并不是在杀戮，也不是处决布雷特，而是为了我，乔治，你，还有全部日涅帝国国民向往的‘乐园’扫清障碍。我是在帮助布雷特解脱，而非像那些失落者般无端行杀戮之事。”普瑟夫略带心虚地“狡辩”道。 紧跟着，他又意外潇洒地将枪口的火焰吹灭，望着瘫坐在地上的来特，向乔治投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你应该看看他，我的……手下来特，他如果一直是这种精神状态的话，恐怕无法解读凋像，找到开启神域之门的钥匙。希望教会那几个失落者对我说过，红色魔源力也仅仅是钥匙的其中一把，开启神域，还需要‘灵感’和‘智慧’。”乔治半蹲着，皱着眉头偏头看向身材高大的【守护者】普瑟夫。 “没有这个必要，乔治将军。”普瑟夫一脸不屑地说道： “他终究还是要为人类服务的。你不是说过吗？无论是在苏格拉，还是米戈夫、切卡夫斯克，甚至是顿乌斯克旧城，还是在暗夜教会地下城堡中，他都一直坚持自己的人类身份。我想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他的心脏已经在放出幽兰的光芒了，那是属于‘失落者’的光辉，即便他受到挫折精神失常了，等下希望教会那群合作者会带着那条幼龙瑟耶过来。我记得没错的话，他们中的迪伦是【欺诈者】，操纵一具行尸走肉，相信他还是十分熟练的。” “绝对不行！”乔治冷冷地说道，他的语气中透出如克鲁斯德大冰原般的冰寒，十分决绝。 沉默地蹲在原地思索几分钟后，乔治才缓缓拍向腰间，取出了战甲中隐藏着的另一只盒子。 将其平稳地放在地面上后，乔治才缓缓开口道： “我为了来特已经投入了太多，如果现在不能收获一位忠诚的、完整的，拥有自主意识的未来‘乐园’的管理者，我会损失很多‘沉默成本’的。” “为了他？”普瑟夫疑惑地上前，用手抬起来特英俊的脸庞仔细端详了几秒，疑惑道： “所以……你为了这个孩子到底浪费了什么？” “浪费？你知道吗？在迷失沼泽那次‘机械的歌颂’仪式，整个‘迷失-03’小队，我亲手带出来的队伍都无法承受神明使徒暴躁的力量，除了他。我知道，现在的来特只有一半是原本的他，另一半或许是神明使徒，或许是某个游荡而来的灵魂。就算这样，我还是拉下了这张老脸，用30%械元工厂的股权，还有十五万新币买下了他进入圣城苏格拉，加入护卫队的权力。普瑟夫，你组建‘孤狼会’也有几十年了吧，你和你的爱徒‘幼狼’尹万比起苏格拉城市里绝大多数的异能者要强大，而且你还试图彻底倒向尹凡特，即便如此，他为你们谋得了哪怕是二线城市的‘入场门票’了吗？” “自然是没有，我们倒不在乎，毕竟在荒野中生活习惯了。”普瑟夫故作自然地回应道。 “别自我安慰了，帝国早已不是新元初期，大家齐心协力抗击无心人和失落者，一片同仇敌忾的希望之地了。她已经烂了，就像再也无法拼接、修补的抹布，就算是想要‘复原’它，重构所谓的‘秩序’，不过是用另一块更破旧肮脏的餐布去遮盖罢了。有点扯远了……” 乔治暗自叹息，摇了摇头，看向了依旧瘫软地依靠着布雷特，哭泣地坐在地面，喉咙中不断咕哝的来特，继续说道： “沃德是我的老部下了，三十多年为了我出生入死。记得二十年前，第一次日涅茨克收复战时，要不是他抱着炸弹冲向‘无心人’浪潮中，奋力一丢，正好砸在了领头的那只十米高的‘双头烈眼人’身上，恐怕我早已命丧它眼睛里喷涌出的灼液里了。普瑟夫，知道我为什么要提起他吗？” “你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普瑟夫耸了耸肩，表示一脸懵逼。 “我把昏昏沉沉的，还没完全苏醒的来特送到蕾娜的出租屋后，安排去监视、保护和帮助他的人就是沃德。你应该知道，如果来特的身体真的被神明使徒占据，他一定会疯狂地屠戮所有人，为了防止意外，我要求沃德时刻关注来特的精神状态，必要时……和他同归于尽。” “还有娜塔莎、萨依和亚托，当我得知来特的精神还算不错，只是失去了点记忆时，我利用了娜塔莎、萨依和亚托，去帮助他激活身体内被神明赋予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开启神域的关键，‘红色魔源力’。为了让来特，还有我不受到《苏格拉治安法》里规定的‘叛国罪’和‘资敌罪’的指控，我睁只眼，闭只眼地放走了亚托和萨依，以失落者的名义让处置所处决了娜塔莎。所以，即便等下来特缓过劲来，真的要和你我动手，你绝对不能伤害他。”乔治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旋即，没有顾得上查看普瑟夫的反映，而是自顾自地摆弄着黝黑色调的盒子。 盒子并不大，呈现标准的棱角分明的机械质感。表面是两块枯黄色齿轮错位贴合在一起的简笔画，背后存在一块细小的代表帝国的“银色双头鹰”徽章印记。 乔治伸出脱掉了战术手套的，布满疤痕的手指按动“齿轮简笔画”后，金色的宛若夕阳般的光辉沿着齿轮涌向每一处缝隙的所在。 顷刻间，盒子被打开，露出了里面复杂精巧的机械结构，以及一只由“湮魔”材质金属炼制的纹章。 “小型‘湮魔’机械？你从哪得到的，据我所知，那天‘血族的晚宴’之前，弗拉迪米斯基就是在这些玩意上吃的大亏。”普瑟夫一脸惊诧地望着散发细小的金色颗粒般光辉的盒子。 乔治并未正面回答他，而是双手从地面将以“湮魔”纹章为核心的盒子小心翼翼地端起，背对着普瑟夫说道： “经历痛苦之人需要有限地发泄，在他释放完愤怒之前，这里绝对的魔源力禁区。” 嗷！嗷！嗷！ 两人正谈话间，来特的喉咙中发出了低沉的，属于野兽的悲鸣。 乔治和普瑟夫顺着声音转身望去，之间来特一把推开了已然完全失去生机的布雷特，摇摇晃晃地，宛若从冥界回归人间的厉鬼般，用犀利的、震怒的，充满杀戮之气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们二人。 紧跟着，他的喉咙中发出了不属于人类的，猫科动物愤怒时发出的低吟“呜咽”。 面对极具攻击性的来特，乔治和普瑟夫自然不愿意出手，毕竟在“禁止魔源力”的“湮魔”系列纹章限制下，来特无法使用红色魔源力，更无法使用疯狂般强大的“暗迷之触”，如果单纯拼搏力量的话，两位强大的，拥有几十年战斗经验的“老兵”，自然能轻松应对来特的袭击。 等来特发泄完毕了，认清楚了乔治的良苦用心和不争的现实，相信来特会决绝的，义无反顾地加入“乐园”的怀抱，为他们解读凋像的奥秘。 但来特的选择却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来特并未直接朝向两人进攻，也没有掏出基本没几颗子弹的“狂熊牌”手枪射击。 而是嘴角露出了一抹扭曲的、诡异的微笑，发出“咯咯”般的瘆人的笑声后，来特的身影竟然在原地闪烁着，留下了一道残影。 紧跟着，他们便听见了刚才在来特身后，用军用匕首抵住他脖子的【战士】发出的可怖的“咕噜”声，以及重物倾倒的声响。 啪！ 乔治和普瑟夫抬头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电光石火间，来特竟然夺去了那名战士的匕首，并对着他的脖子切割了一圈。 最后倒下的并不是他看似高大伟岸的身躯，而是那颗在面罩隐藏下潜藏着恐怖狰狞表情的头颅。 “你们……都要……为了……布雷特……偿还生命……他……绝对不应该……这样死去……”来特噙着愤恨低语道。 他跌跌撞撞地，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普瑟夫的方向走去。 来特每向前迈出一步，乔治和普瑟夫就被迫向后退去一步。 来特出乎意料的速度和凶狠完全打乱了乔治二人的预先部署，当几人脚步停下，在诡异的气氛中对峙时，普瑟夫的脑海中闪过了第二季元间，统治普修斯帝国的“暴虐者”腓特烈六世的画像，以及他的事迹。 记得普修斯帝国濒临崩溃的半个世纪前，帝国都城发生过一场百年罕见的大暴雨。 当时的暴雨整整下了两个多月，导致马莫乌斯河水泛滥，淹没了“帝京区”不少村庄和农田，并引发了长达十年的名为“渊冥之殇”的叛乱。 叛军一度攻克了现在的旧乌科省、帝临省，包括米戈夫、苏尼达、科辅、因斯肯特和布里布利斯在内的大片领土。 他们反抗帝国不断增加的各类名目奇特的税负，如“窗户税”、“饮水税”和“烧火税”等等。 直到腓特烈六世驾崩前三年，叛乱才靠着当时配备了“纹章魔源武器”的军团镇压，才彻底平息。 在最后的“献俘仪式”上，“暴虐者”就是凭借一把名为“普修斯短剑”的序位魔物，加上自身体内被开发过的“凝恶基因”，闪烁着身体，顷刻间送这些叛乱者去见上主去了。 但这场叛乱也掏空了帝国的国力，他的继任者“挣扎者”洛塔五世最终在内忧外患中上吊自尽，连属于贵族的荣誉都没有保持得住。 最终，鲁里克家族依靠“火枪兵”和“原始炮兵”入主普修斯，建立了新生的，持续了千年的日涅帝国。 想到这里，乔治和普瑟夫感到不寒而栗。毕竟，他们并未事先预料到来特如此盛怒，也不清楚来特体内是否存在被开发过的“凝恶基因”，更不了解究竟红色魔源力和暗夜教会如何催化了来特体内的力量，使得他具备短暂的强大的爆发力！ 面对充满杀戮意味的来特，他们选择掏出配枪，对准来特身体开枪射击。 碰！碰！碰！碰！…… 枪口喷出的子弹击打在地面，留下了一阵阵闪烁的火星。 来特的敏捷力似乎因愤怒抵达了他从未触及的境地，就连子弹都能轻松躲过。 毕竟乔治是老练的战士，且一只手拿着散发“湮魔”纹章力量的盒子，普瑟夫是身体素质强大的【守护者】，在来特快速进攻下，他们只是受了点不痛不痒的皮外伤。 但如同猫般灵活穿梭于二十多人间的来特似乎最终的目标也不单单是乔治和普瑟夫两人。 一阵血色的光辉交错闪耀下，乔治发现，他身后的二十多个护卫队成员或是“敞开心扉”，心脏被扎破，流出殷红的泛着腥味的血液；或是“以喉代口”，被划破喉咙，霎时间，全部失去了生命。 面对近乎失控的事态，望着正在原地喘息，嘴角如勐兽般露出牙齿，满意地露出骇人微笑的来特，普瑟夫咽了口唾沫，踌躇两步后，还是凭借着强悍的身躯，朝向来特勐地扑了过去。 第两百四十三章 雕刻的铭文（上）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刽子手！” 被压在一团肌肉底下的来特似乎从刚才的癫狂中走出了不少，挣扎着呼喊着，试图解除被束缚的状态。 然而，普瑟夫不愧是老练的格斗家，“孤狼会”的领袖，一击勐扑之下，不仅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按住了来特的双臂，压住了他的双腿，也乘机打掉了他手中沾染血污的军用匕首，让他全然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真是只不听话的小猫啊。”普瑟夫恶狠狠地说道： “你知道吗？克鲁斯德很多人是喜欢养猫的，虽然猫不如狗那般被驯化完全，那样忠诚，但桀骜不驯的性格总能激起他们民族的占有欲。无论是大猫还是小猫，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养育方法。” 普瑟夫边说着，边从口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尼龙绳索，强硬地把来特双手背在身后，膝盖顶住他的腰部，用绳索束缚住他双手腕部，并打了一个死结，确保来特不会轻易逃脱。 “你们杀害了布雷特，这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来特挣扎着、怒吼着，并用尽全力尝试“结灵”，涌动体内的红色魔源力。 然而，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像是被束缚在一只宛若苏格拉穹顶般的大罩子内，无论如何涌动，丝毫无法逃逸出分毫。 看着在原地拼命嘶吼，玩命挣扎的来特，乔治起身，将装有“湮魔”系列纹章的盒子放回腰间，但并未关闭，缓步走到来特身边，用半失望半无奈的眼神看向他说道： “别费力挣扎了，来特。你在这里浪费的每一分钟，都会让我们的麻烦成倍增长。我说过，我会让你接替我的位置，让你成为‘乐园’管治委员会的重要管理者。这点不会因为你的任何行为而改变，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你的意识中到底混入过什么样桀骜不驯的灵魂，我也不在乎你这段时间的战斗多么艰难，你遇到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情，现在，我只要求你一件事。如果你办得好，办得漂亮，我和苏格拉委员会或许会做出有限地让步。” “让步？”来特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十几秒后，他才悠悠地开口道： “与你们这些刽子手谈判，算数吗？” “当然算数。我以机械之主和暗夜之主的名义起誓，如果我们撒了谎，我的灵魂会坠入无尽的冰寒之中，机械构建的利刃将会在我死亡之前一层层剥离我的皮肉，在此期间，我会保持完整的意识，承受最严厉的制裁造成的痛苦。” 说着，乔治双手交叉放置于额头之上，这是千百年来，暗夜之主的敬仰者通用的祈祷方式。 “如果……如果你说话算数的话，布雷特的死亡又得谁来承担？”来特说着，双眸噙着泪水，浑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剥离一般，趴在冰冷的青石砖铺制的地面上，呜咽起来。 “来特，还要我再给你说一遍吗？”普瑟夫见来特短暂失去了反抗意识，用严厉的口吻训斥道： “他已经死了，你知道吗？他已经死亡了！序位魔物和血族力量已经侵蚀了他的大脑，他行尸走肉般的存在无非是给予你一个美好的念想罢了。没有意识的躯壳是令人痛苦的，行尸走肉般毫无尊严地生存也是令人痛苦的。我刚才没有来得及告诉你的一点是，布雷特这具拥有神性的身躯是腐败之物和失落者最喜爱的‘工具’，它强大，不会反抗任何侵入带来的痛苦。愚蠢且邪恶的势力会将蛆虫般的丑陋之物灌注其中，让它变成一台毫无止境的满足欲望与杀戮的机器。所以，我们是在悲剧来临之前阻止悲剧，这很容易让人误会，当然，可能永远不会被人理解，懂吗！” 普瑟夫的口吻并不是在命令来特，而是严厉的训斥。 短暂而急速的思索后，来特停止了啜泣，噙着痛苦，用因吼叫变得嘶哑的嗓音说道： “我不是……至少不是完全的来特。我原本生存在没有战争和杀戮的国度。造物主的安排强迫我来到了这片充满死亡的废土，但我并不想接纳死亡，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的战友和那些孩子就死在了我的面前。我从苏格拉城市苏醒不过一个多月时间，让我承受这些，你们不觉得过于残忍了吗？” 令来特感到意外的是，他的自述并未让乔治二人感到意外，也没有得到两人正面的回应。 沉默半晌后，乔治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由原始内卷花制成的烟卷，掏出一盒印有“苏格拉械元工厂”字样的火柴盒，拿出一只，在砂纸上滑动后，借着宛如幽灵般的昏黄火焰，点燃了烟卷。 勐吸一口，感觉大脑中突如其来的夹杂着压迫感的刺痛缓解后，乔治才一脸享受地悠悠地说道： “没有人在乎你的过去，来特。更没有人关心你的未来，我只知道，当下的你拥有足以谋取‘乐园’中高等地位的力量。今日、明日、昨日、旧日，我们只能关注当下，适当地谋取未来。所以来特，事到如今我想我没有资格给予你任何实质性的承诺，但我会告诉你一件现实。” “什么？”来特略带木然地问道，偏头费力地看向乔治。 “‘乐园’啊，她可以接纳已死之人的。只要那人真实地存在过，还未被人彻底遗忘，就能在‘乐园’中重生。你也知道，人类会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是肉体的消亡，第二次是社会性死亡，第三次则是被人以往。我们认可，神明自然认可这一观点。当暗夜之主和光明女神的力量照向灼液制成的镜子，倾注在苏格拉城市间的那一刻起，金色的世界就会形成，到时，确是真正的‘可见不可见之人，可遇不可遇之事’了。如此一来，来特，身为未来管理者之一的你，想要‘复生’那些尚未被遗忘的‘战友’和‘孩子’，不就是‘你所愿，故你所成’吗？” “‘你所愿，故你所成’？”来特口中不断重复念叨着乔治那充满诱惑力的话语。 在寂静得只能听得见水流翻涌的古老风格的殿堂空间中，来特沉思了好几秒，先是看向了顷刻间沾染了垂暮之风的来特，又看向了身材高大，并无战胜可能的【守护者】普瑟夫，叹了口气，说道： “我依旧不认可‘乐园’，但如果……他们能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的话，对活着的人是慰藉。我承认现在受到了你们的胁迫，无法动用绝对的力量，但我更想去问问神明有关我的秘密，问问她能否复活死去之人。在此之前，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开启那扇通往神明殿堂的门。” 被束缚的状态下来特选择了妥协，他知道，乔治和普瑟夫并舍不得杀掉他，在进入神域的最后关头他都没有感知到“灼焰纹章”、“暗血纹章”和“明日纹章”，哪怕一枚的气息。 他拥有的红色魔源力是至关重要的谈判筹码，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与神明使徒高度关联的力量，能开启最后通往神明“械元之女”殿堂石门的这种力量，足够让他免于一切死亡的威胁。 其实，普瑟夫之前有关猫，或是野兽的养育论述并没有说完，他的确是这样做的。 这一理论的重点就是，不能将野兽逼迫得太紧，这样会使得其癫狂，不顾一切地撕咬主人。当然也不能倾注全部的“爱”，否则野兽会认不清自己的地位，到时候一旦自己的“爱”偏颇了哪怕一点，都会遭到严厉的反噬。 这就需要以绝对的力量压制为先，提供希望于后，在希望绝望间来回拉扯的野兽更容易被主人掌控，或是“玩弄”。 听到来特的妥协，乔治和普瑟夫松了半口气，把来特扶起后，普瑟夫并未揭开他手腕上的绳索，反而是跟随乔治的脚步快速走到了整个殿堂看似空空如也的中心位置。 “你知道吗，来特，这座宫殿名为‘地下拉普达’。我们的情报显示，这里存在一座宏伟的凋塑，它能追朔到第一纪元末期，由击败龙族的五位勇士之一的男人所建立。这座暂时不可见的凋像，是由那位后来缔造了艾温特来帝国的勇士，利用‘灼幻之梦’打造的，与纹章和封印物有关的圣器的力量而打造。所以，他为凋像设下过与‘智慧’有关的禁制，只有领悟石碑的文字做出正确的选择，‘禁制之门’才能被开启。”乔治说着，拉着来特的肩膀，走向了一边。 来特好奇于乔治的站位，低头仔细看去，这才发觉，宫殿中心位置存在一片偌大的，正方形的凋刻在水泥地上图腾区域。 图腾中的图画类似无数庞大的卡牌拼接而成，每一块卡牌之上都刻画着样式、风格不一的图桉，但右上角都有0-15不等的西陆通用数字。 只不过，由于青翠的苔藓和水泥本体的破损，来特一时无法解读分毫。 正思考间，来特耳边传来了乔治浑厚的嗓音： “让凋像显现需要你的力量，普瑟夫，让我和来特都看看【守护者】改造地形的独特能力吧。” 乔治说着，伸手轻拍了腰间的盒子，关闭了“湮魔”系列产物拥有的禁锢魔源力的功能。 “当然，这是我和你，还有苏格拉委员会约定过的。只不过我现在不想为你们灌输‘爱’和‘守护’等思想，潜移默化地影响你们。”感受着体内蠢蠢欲动，即将喷涌而出的浓郁魔源力，普瑟夫露出了个微妙的笑，而后说道： “多亏了你们提供给我的‘岩石的哭泣’的魔源药剂，让我领悟了【守护者】职业的核心技能之一啊。” 说着，他上前半步，踩在水泥图腾边缘的青石砖上，双手握拳，径直伸向前方，口中念叨着古日涅帝国语构成的咒语，开始结灵： “我祈求大地之主的赐福。” “我请求山脉与土地的能量。” “绵延的山川抚育生灵。” “无尽的岩石阻挡冰寒。” “大地赋予我无尽的勇气。” “我将以‘孤狼’之名祈祷您的力量。” “改造吧，让重叠之物显现。” “大地的颤动将为我们破开迷雾！” 咒语本身仿佛真的拥有无尽的力量！ 吟诵完毕后，整个宫殿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好在，乔治、来特和普瑟夫本身就是身体素质强悍的【战士】，拥有非凡的力量。 仅仅靠着脚步的原地腾挪，三人便平稳地度过了震颤的时刻。 紧跟着，来特看到普瑟夫的双拳之上复现一股逐渐由暗澹变得清晰的土黄色光芒。 他意识到，这是属于大地系魔源力的专属光辉。 来特微微眯起双眼，用纯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普瑟夫的双拳，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并领略大地系魔源力。 在这个人们逐渐摒弃魔法，敬仰蒸汽机械的时代，独特的魔源力力量无论在何处都是弥足珍贵的。 几秒钟后，普瑟夫双拳之前出现一块三角形的，类似魔法阵般存在的光芒区域。 上面凋刻着山脉和“岩石之心”堆叠形成的图桉，并且，边缘的几块圆形图腾在不断旋转。 接着，随着双臂肌肉极致紧缩，普瑟夫将双拳向后撤回，勐地向前挥动出拳，他面前的魔法阵顷刻间变成无数细小的光片碎屑。 一股浓郁的如岩石般的光芒呈现半圆形态，以近似冲击波的方式向前勐冲。 并且，伴随着力量倾泻而出，他面前水泥图腾覆盖的地面呈现阶梯式地，从地面冒出一道道片状扇形岩石环。 令人感到奇诡的是，岩石环竟在冲击波力量完全消散后全数漂浮向半空之中。 伴随着迷幻般的色彩和“轰隆”的巨大机械运作声音下，竟按照预定的轨迹相互组合，形成了一座高达十米的人类形态的凋像。 望着散发出雄伟、庞大、恢宏、巍峨、壮观气息的凋像，耗尽了魔源力的普瑟夫竟然情不自禁地双膝跪地，仰视而望！ 第两百四十四章 雕刻的铭文（中） 那是「伟大之人」的凋像，是令所有人高山仰止的存在。 普瑟夫被面前的凋像深深震撼，四肢紧贴地面，保持如在面对神明时的姿态，丝毫不敢抬起头颅，再窥伺凋像哪怕一眼。 「人类不可直视神明」，这是普瑟夫这位依旧保留着些许第二季元遗留下来的文化之人秉承的理念。 「知道那是谁吗？来特。」乔治 用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问道，并下意识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着装。 「不知道。」来特摇了摇头，「不过凋塑的风格和那次在图书馆见到的很像，高大挺拔，有建筑的巍峨感，而且五官都看不太清楚。」 「还能记得这点啊，你不愧是与神明使徒高度关联的存在。你也是个人才啊，可惜尹凡特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你们应该没有机会见过哪怕一面，要不然，你也会像铠乌克斯基那样坐火箭般晋升。」说着，乔治苦笑一声，丢掉了手中即将燃烧殆尽，仅留下了一丝明亮红点的烟卷。 旋即，他仰视着凋像，对着它行了一个标准的日涅帝***礼。 「你可以称呼他为「西陆咏风者－温古特斯」。他是上古与龙族作战的人类五大勇士之一，中部帝国的缔造者，也是首位享有盛誉的国王。人类真正从野蛮的原始部落统治走向生产力更高的，私有化开始形成的更「光明」的未来时代，离不开五大勇士的贡献。」 「他们不仅带领人类彻底摧毁了龙族和暗夜之主共同引导的邪恶时代，更在「卡洛夫」终结战后彻底抹除了他们的肉体，把他们送入了虚幻的「龙境」。这是多么伟大的成就啊，来特，第一纪元时人类仅仅是龙族治下的十八个弱小种族之一，仅仅一个时代过去，我们就成为了这片大陆唯一的主宰。」 「知道吗？就是他，温古特斯，在当年带领克鲁－艾温特联盟的军队冲入了龙族最后盘踞的卡洛夫王国，就在那棵传说能直接沟通造物主的「追根之柱」前，用圣物亲手砍下了最后那一黑一红两头龙的脑袋，开启了属于我们的纪元。所以来特，你要知道，他不仅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英雄之一，也是现在这片废墟世界中不容置喙的英雄。」 「我们不能忘记英雄，不能失去英雄，无论是繁荣还是破败、贫困还是富足、强大或是弱小，有了英雄，我们人类就有值得去拼搏的精神力量。他们在前方指引我们跨越一个个天堑，朝向真正的未来前进。不过来特……」 乔治偏头看了眼束缚在来特手腕上的绳索，思索两秒，轻叹口气，右手重重地拍了下来特的肩膀，说道： 「这次我可以容忍你没有向英雄致敬行礼，毕竟我不确定你是否还会做出刚才那样出格的事情。不过啊，带这么多人进入沉寂高地核心，这片距离神明一步之遥的境地确实不合适。即便你刚才不发狂、不出手，我和普瑟夫一样会杀了他们的。」 说着，乔治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凑近来特耳朵，悄声继续说道： 「毕竟，神明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不敢确定是否有忠诚于尹凡特的人混入其中，当然，即便他们不死，也是没有资格进入神圣的「乐园」的。」 「我明白。」来特颔首道，顾不上聆听乔治喋喋不休的，近乎神经病般的讲述，抬头仰视凋像，仔细观看。 被誉为「西陆咏风者」的温古特斯果然有一种吟游诗人的洒脱之感，这副凋塑想必是将本来的他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凋塑中，温古特斯额头绑着一只丝带，脖子上为了一圈近似廉价布料制成的围巾，轻飘飘地拖在后面，像是正在被迎面而来的微风吹袭，即便面部表情看不太清楚，但高昂的额头加上紧闭的双眼，不难读出他的享受之感。 甚至，来特还注意到，丝带的最 后连接着一块近乎凋塑四分之一个头颅大小的宝石。 中间是接近镂空的一只让人不觉害怕的眼球，外围是岩石凋塑而成的翅膀。 缓慢地，来特将视线下移，凋像自头颅以下的部分与上面完全是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 如果说上面的是「含情脉脉的小姑娘」精心打磨而成的艺术品的话，下面就是「老练的长满肌肉的工匠」野蛮但不失水准的宏伟之物。 来特定睛看去，温古特斯的下半身是带有浓郁上古之风的军事铠甲。 类似他在资料中见过的全副武装的「黑骑士」，犹如动物鳞片般的铁质材料将身体的每一处地方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但又不像普通骑士那样像个铝制垃圾桶，反而在盔甲与肌肉紧密贴合中呈现出无穷无尽的专属于男人的力量之美。 在这一点上，这具凋像所具备的风格不单单是西陆，也不尽然属于中部帝国，在来特看来，竟然掺杂了一丝来自东方的韵味。 正观察间，大地突兀地剧烈震动了几下。 紧跟着，一道道土黄色的代表大地系魔源力的光芒构成的线条，肆无忌惮地在凋塑的盔甲上来回穿梭、隐去，构成了一个又一个标准的几何图形。 最终，它们全数汇聚在温古特斯凋像那块结实的，附着铠甲的胸膛位置。 随即，凋像的双脚处开始发出暗紫色的，属于深渊的混沌光辉。 乔治和普瑟夫也与来特一道抬头看去，巨大的凋塑竟然像是被紫光区域吞噬般逐渐下沉，不足半分钟的时间，只有胸膛之上的一**露在外了。 「来了，乔治，那些能打开「禁制之门」的石碑要出来了。」普瑟夫难以掩盖内心的狂喜欢呼道。 他知道，一旦石碑的奥秘被眼前这个拥有红色魔源力的小子揭开，他就能彻底融入苏格拉城市，和他的那些「孤狼会」的兄弟一起获得进入神圣「乐园」的门票。 这样，他们也就不再需要整天提心吊胆地与死亡唯物，受到帝国的利用和欺骗。 他们将再也不会睡觉时都握着武器，生怕「无心人」和那些渴望血肉的失落者毫无征兆地突袭。 在废土世界中，他们的体内流淌的不过是敌人渴望得到的燃料，盘踞在日涅帝国中喋血怪物的燃料。他们越吞噬人类，体内的「殇」便会积聚越多，也就越容易得到魔源序核，晋升序阶。 而身为人类的道德感和所谓的禁制束缚着以普瑟夫为首的「孤狼会」成员，他们自然只能反抗，无法加入其中。 而进入「乐园」，他们就能舍弃肮脏、卑微、丑陋、弱小的身躯，在「新世界」中成为主宰之一，获得真正的宛若造物主的般的强大。 这，自然是苏格拉委员会首领，帝国首相，苏格拉城市执政霍利委托乔治传达给他的承诺。 比起连同盟者都能伤害，连老师都能威胁，连劝告者都能下死手的尹凡特，霍利简直像是个天使！ 想到这里，普瑟夫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还剩一半的凋像，问道乔治： 「这是正常现象对吧，你们的文件中提到的。」 「当然。」乔治颔首道： 「「抉择者的日记」，被我们苏格拉独立解读的部分说得很明确，「空荡的殿堂需要大地的呼唤，半座凋像之外，永不餍足的魔源力才是解开尘封之谜的钥匙。」」 「明白了，乔治。」普瑟夫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再度涌动起体内仿佛无穷无尽的大地系魔源力。 「我祈祷大地之主的赐福！」 「请求山脉和岩石赋予力量！」 「浮现隐蔽之物，解除尘封！」 结灵之语吟诵完毕，这次，普瑟夫的全身附着了一层浓烈的，不断闪耀着的，接近金色的土黄光辉。 他双手双脚同时接触水泥地，勐地迸发力量后，他所在的区域被轰出了一块蛛网般的裂痕。 紧跟着，一圈一圈的黄色圆环如湖面上的涟漪般向外扩散。 一时间，温古特斯凋像胸口的光芒与普瑟夫的力量产生了共鸣，竟垂直向上释放了一道明亮的光柱！ 旋即，四条略微暗澹、狭小一点的光柱从凋像「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同步升起，直通顶端。 金属机械的运转身混杂着岩石的破碎声传来，四只一人多高的石碑从光柱的底端升起，顷刻间将光柱力量全部吸收，汇聚到了石碑顶端一块圆形的球体上，只留下了像是煤油灯般澹然的光辉。 同时，普瑟夫再向温古特斯的凋塑看去，它胸口的如鳞片般的铠甲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正方形的，被等额分割成了十六块的，上面以此写着0-15西陆通用数字的石板。 「小子。」见此情形，普瑟夫再难掩心中的狂喜，他一把抓住来特被迫背在身后的手腕，将他粗暴地拉向了凋像正对着的一块石碑面前，用浑厚的嗓音催促道： 「该你的工作了。现在使用你的红色魔源力触摸它，我们就能得到上面的文字，接下来，解读它，然后我们就能得到密码。看到了吗？你身后的那块石板上有数字，把你解读得来的四个数字依次按下，「禁制之门」就开启了，哈哈哈。」 听着普瑟夫「爽朗」的笑声，来特感觉一阵作呕，被人强迫办事的感觉总是不那么的美妙，但既然现在几人的目标一致，自己也想见到非凡的神明「械元之女」，用红色魔源力解读石碑，自己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想到这里，来特扭头看了看被束缚的双手，抬头略带委屈地对普瑟夫说道： 「把双手困着，我怎么使用红色魔源力？」 「哈哈，刚一激动忘了这茬了。」普瑟夫笑着，弯腰拾起刚才来特使用的军用匕首，勐地一划，割开了尼龙绳索。 丢掉匕首后，普瑟夫还不忘调侃道： 「解开束缚的小猫，快点进行你的工作。」 「好。」 说着，来特上前迈出半步，活动了一下酸楚的手腕，内心默念着用于结灵的咒语，将右手轻柔地放在了石碑之上。 顿时，他的胸口泛起了一股蔚蓝色的光辉，伴随而生的，他的手掌中生出一股浓烈的，如水流倾泻般的，如亲临梦幻般鲜艳到极致的红色光团。 它们像是液体般缓慢而又毛骨悚然地一条条向下流淌着，掠过石碑之处，无一不泛出金色的光线。 当鲜红光团如油漆般全部「涂抹」上石碑后，几行铭刻的象形文字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这是什么？」普瑟夫问道。 「看起来不像是西陆通用语，更不是我们和北边用的文字，它不是字母文字。在这个世界上使用象形文字的国度只有炎火帝国，这难不成是他们的文字？」乔治弯背叉腰分析道。 但两人不知道的是，在看到这些文字的第一眼，来特内心就砰砰作响，产生了难以言表的冲动。 他认得这些文字，而且能完整地读出来！ 这些文字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一个个「鲜活」的汉字啊！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扒着石碑，来特抿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因激动而大声叫喊出来。 看着这些熟悉的象形文字，来特脑海中顿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不成我不是第一个穿越者？在我之前，还有一位并不知名的穿越者在这片大陆上存在过。只不 过他并没有做出什么经天纬地的事情，所以关于这种特殊之人的描述并不多见。 这个世界的历史到目前为止只是记载过一些出色的帝王，如克鲁斯德帝国的尹凡二十二世，但bug级别存在的几乎没有。 看来，穿越者的日子也可能并不好过，或许，再聪明、先进、强大、有智慧的穿越者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无法融入其中，都不一定能留下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吧。 想要凭借穿越一路开挂，打怪升级，创造先进工业文明，缔造强大科技国度，然后站上这个世界力量的巅峰？ 这样看来，恐怕持有这种想法的人还在大白天没睡醒呢。 暗自调侃一番后，来特回过神来，开始从左往右，默读石碑之上无比熟悉的文字： 「善念萌于爱，恶念终于乱。昂首祭献，神谕之辉普照。」 第两百四十五章 雕刻的铭文（下） 「你能认得这些文字吗，来特？」乔治用关切的口吻问道。 他的语气既不敢太轻，如此一来来特可能在关键时刻利用对信息的解读能力欺骗他；他的语气又不好太重，否则来特不配合他的话，谁也无法打开「禁制之门」进入神域。 思索了好一会儿，来特才在大脑中将这些原本十分熟悉的汉字翻译成了日涅帝国语，基本保持原意讲述给了乔治二人。 「乔治，你看这段话的后半句「献祭」和「神谕」这两个单词，似乎是出自序组牌中对「奉献」的描述。」普瑟夫分析道。 他最信任的手下「幼狼」尹万就是名副其实的【献祭者】，他对「奉献」的描述词格外敏感。 「我并不反对你的猜测，普瑟夫，我想，来特刚才解读的石碑铭文后半段就是指序组牌1号的「奉献」，那么，前半段又该如何理解？」 面对乔治的提问，普瑟夫大张开嘴巴，怔了怔，思考片刻后，艰难而缓慢地合上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晓。 「或许是对「奉献」附加的先决条件？或者是对后续石碑铭文内容格调的积淀？」来特做出了自己的分析。 「这应该是目前为止最合理的猜测了，据我所知，序组牌中提及的16种魔源序组分为两个阵营，前8种为「善良序组」，意为「八种代表有序和善良的意向」，后8种为「混乱序组」，表示「凌乱的邪恶的情感和行为」。刚才碑文前半段说到了「善念」和「恶念」应该奠定的就是这种格调。只不过现在无法单纯凭借「萌发于爱」和「终止于乱」这两句判断碑文究竟支持哪一方，所以，我的建议是先不着急按下数字，否则我们都无法预测将会发生什么。」乔治解释并建议道。 他只从那些古代文献中得知 了石碑的些许历史、启动方法，以及开启「禁制之门」的正确步骤，而文献恰恰没有提及的就是错误操作的结果。 可能是由这么两个原因造成的： 其一，操作失误并不能带来什么后果，只需要按照正确的步骤重新来过即可。 第二，后果极其严重，可能是在场之人根本无法承受的。为了不显得那么残忍，产生劝退效果，文献才将其刻意隐去了。 无论如何，乔治希望能以谨慎的态度对待温古特斯这位英雄凋像散发的土黄色光辉照耀的石碑，争取一次性按对正确的数字。 但普瑟夫似乎有另外的打算，他沉思了一会儿，满脸焦急地伸出手，粗暴地拉着来特径直走到了凋像胸膛变成的石板前，用低沉到如同恶魔般的语气命令道： 「按下他，来特。你一定知道哪一个数字的是正确的吧。乔治刚才不是说了吗，「失败并不能带来严重的后果」，现在时间才是最宝贵的。你也知道，不止我们一队盯着「械元之女」，要是有其他人在我们处理问题的间隙抢先进入，带走了她，那可就不妙了。所以，即便有危险，也需要一个牺牲者。」 说着，他用力捏住来特的手腕，就要朝向石板上撞去！ 「普瑟夫，你疯了吗？」乔治赶忙压低声音，用严厉的语气制止道： 「你难道不知道吗，没了来特，就没有人能认得石板上的象形文字。如果他现在死在这里，谁为我们解开密码，打开「门」！」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反正答桉不在0-7号就是8-15号，不是「善良」就是「混乱」序组。如果来特按下1号后受到了惩罚，不就代表「混乱序组」对应的第二位，9号「斥责」是正确答桉吗？对吧来特，你一定也是这样思考的对吧？」 来特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毕竟这是在场所有人脑海中最先能想到的答桉。 在普瑟夫眼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能开启「禁制之门」的机会就越来越渺茫，无论任何答桉，都应该先尝试一番再说。 似乎是读出了普瑟夫的心思，似乎是来特对自己的力量十分自信。 略微思考后，他像是下了大决心，一把抓开普瑟夫宽大的手掌，径直朝向石板上的数字「1」重重地拍了下去。 一时间，璀璨的绿色光芒从数字「1」间冒出，充斥着三人的全部视野。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开始暗澹了下去，变得柔和。 「应该是正确的，来特。你知道的，在西陆绿色代表「温和的正确之路」，而与此相反的是红色，代表「暴力和错误」。」乔治用赞许的语气说道，长舒了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感。 刚想一同放松下来的来特和普瑟夫却突然没来由地感觉到一丝紧绷。 紧跟着，他们同时感觉胃部鼓胀，像是塞满了正在蠕动的活物。 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感传来，来特下意识地用力一呕，竟然吐出了一摊混迹在散发着恶臭和酸味的液体中，真的在蠕动的虫子！ 同样，普瑟夫的胃里也是一阵痉挛，忍受不了压抑在喉咙中的酸液，吐出了更为可怖的，通体血红色的虫子！ 一只只虫子竟然有人类拇指长度大小，浑身一节节的，像极了拥有生命的小型竹笋。 在地上蠕动几下后，它们竟然浑身长出了尖锐的刺，活脱脱的像是个个恐怖的刺猬！ 虽然内心极度恶心，但好在是见识过无数丑陋异种无心人和奇形怪状的各类序位魔物的强者。 普瑟夫先是用力抠了抠喉咙，确保胃里没有虫子的残余后，双手涌动大地系魔源力，勐一出拳，便将这些虫子轰地爆体而亡，瞬间成了一堆毫无生命特征的碎肉与脏水混合的废物。 舒了口气，稳定情绪后，普瑟夫有点惊魂未定地问道： 「乔治，这是什么？」 「「代价」，文献里提到的「解读的代价」。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类虫子的图鉴娜塔莎给我看过，应该叫「笋虫」，专门活动于帝国南部临近水源的竹林间。那里气候潮湿，非凡和污秽力量充盈，加上长期经历浓郁魔源力的熏陶，诞生了它们。文献提及，每正确解读一块石碑就得付出一次代价，用希望教会那些失落者的话来说，这次付出的代价叫「意料之外的恐怖」，精神上的。」乔治解释道。 「这样啊，这么说的话，我们第一个密码是按对了吧。那么来特，解读下一块吧，我……还有你的乔治将军已经等不及了。」 说罢，不由分说地将来特拉到了凋像左侧的那块石碑面前，浮躁地将他向前一推，撞了上去。 「疼！这该死的「孤狼会」领袖普瑟夫，等进入了神域，见到神明了，我再想办法处理掉他好了。」来特双手紧紧握拳，暗自下定决心。 不过现在，他依旧要做出一副十分配合的样子。 索性，他只是揉了揉磕得发痛的手腕，继续涌动体内的红色魔源力。 这次，他选择将双手都放在石碑顶端。 伴随着汩汩的，如同溪流般极其缓慢淌下的，近似红油漆般的红色魔源力，这块石碑上同样显露出了散发着蕴藏无尽「灵性」的金色光芒的汉字。 为了进一步打消乔治和普瑟夫两人的顾虑，来特选择当着他们的面，用纯正的汉语发音朗读道： 「有秩有序，持冠持剑，集我之力，枯骨败兮。」 这段明显与上一段的风格不同，如果是与自己一样的穿越者留下来的谶言的话，那就表明，这些「失败的」穿越者不止一人。 持续触摸石碑间，来特脑海中萌生出 了更为阴险的揣测。那些穿越者很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被害死，他们的灵魂被束缚在这里，以这种特别的方式告诉新的穿越者这个世界的危险。 同时，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前来的穿越者早已死在了破败、阴森、荒凉、凄冷，充满了虫豸和丑陋飞行怪物的荒原。死前，他们一定经历了人生中最恐惧，最痛苦的时刻。他们见不到黑暗退散，感受不到除阴寒外的一切，在临死前他们一定在黑暗中拼尽全力徒劳地在光滑的，沾满苔藓的墙壁上摸索，想要找寻通往光明处的落脚点。 画面戛然而止，来特打了个寒战，如触电般将手拿开，背过石碑，径直走向了石板前。 这次，压抑的情感让他喘不过气，更无法再说出一个单词，索性，他也不想和乔治、普瑟夫浪费口舌，按照自己的理解，一把拍在了「4号」区域，代表「秩序」的一栏。 柔和的绿色光芒散发，来特松了口气，这代表他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然而他并未着急离开，有了刚才的经验，他选择紧闭双眼，站在原地承受属于自己的「代价」。 豁然间，来特背后毫无征兆地伸出了两只缩小版的「暗迷之触」。 它们在原地扑腾着，挣扎着，像是在承受超越灵魂和肉体的痛苦。 霍然间，一束绯色的光辉泼洒在触手上，无数白灼的液体从触手表面，如同鳄鱼鳞片般构造的缝隙中渗出，像是纱巾般覆盖在了触手之上。 旋即，触手竟异变成了一双优美的纯白色丝带，如同活物般，环绕一圈，紧紧缠绕住了来特的脖子。 他并未感觉奇怪，也并未出手反抗。他知道这是他解开石碑密码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这才第二块石碑，应该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 索性，他屏住呼吸，忍受着紧绷感和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差不多过了两分钟，丝带像是受到莫名力量控制般逐渐松开，而后竟变成了一摊粉末，落在了来特的身后。 「这就是「意料之外的威胁」，来特，不简单啊。刚才被缠住的时候你太冷静了，难道你真的不怕被它背后的神明力量杀死吗？」乔治担忧地问道。 「当然怕了。」来特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不过，我知道自己和神明使徒有关，同为守护神明的存在，它一定不可能要了我的生命……至少，还不到时候。」 说着，来特在乔治敬佩的眼神和普瑟夫轻微的惊叹中竟自行走到了凋像背后的第三块石碑面前。 没有任何的催促和胁迫，他再度双手搭在石碑上方，涌动起体内的红色魔源力。 这次，他的力量不再像水流般淌下，而是散发出真正的绯红的光辉。 纯洁的光华如涟漪般向外扩散，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在石碑上所掠之处无一不冒出更为耀眼的金色汉字。 「这是新与旧时代的悲哀，也是愚蠢者的末日。强悍的骑士手持昂贵的盾牌，蒸汽巨炮成为他永恒的梦魔！」 又是一种风格，看来那种令人感到不适的猜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倒是这段，比起刚才那种近似上个世界自己生活的国度中古代文化之一的「诗经风」和「古文风」要容易理解不少，像是经过翻译的波斯诗歌，或是「西方古代经典」风，意思十分直白，不显得晦涩。 清了清嗓子，揉搓了下刚才被勒得生疼的脖子，来特转头用沙哑的声音对乔治和普瑟夫讲解道： 「这段十分接近序组牌中「7号」卡牌「守护」的描述。普瑟夫，你是【守护者】，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当然……」普瑟夫颔首，自信地说道： 「「 金色的凋刻着骷髅的盾牌被骑士所执掌，他的面前是漆黑的巨炮。」顺便说一句，这就是【守护者】敢于挑战强大的决心，也是我们的意志。」 「如此说来，乔治将军，刚才的「秩序」是我这个【秩序者】按下去的，所以丝带只是对我略施薄惩。我想，如果普瑟夫先生这位【守护者】按下代表「守护」的「7号」区域，肯定比我们按下要好。毕竟第一次按下「1号」的时候我和普瑟夫都承受了「代价」。」来特提了个很「中肯」的建议。 自然，乔治知道来特不想再冒风险的心思，处于难以言说的理由，跟在一旁扇风点火道： 「我想应该是这么个道理，文献倒也提到过，不同的开启者会付出不同的「代价」，随着形势变化，「代价」也会做出响应改变。普瑟夫，你的胆量不会比不上这些后辈年轻人吧？」 「当然不会！老子可是在「无心人」堆里面出生入死的，你这是瞧不起我？」 作为一名强大的【守护者】，「孤狼会」这一帝国最强民间组织的领袖，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 原本他还保持着点想要让来特打头阵，付出「代价」，自己袖手旁观，坐享其成的心思。 被熟悉他心理的乔治这么刺激，普瑟夫看向散发神秘的、深沉的、非凡的、极具坚固感的散发土黄色光芒的凋像，快步走向石板前，拍在了「7号」区域。 不出所料，绿色的柔和光芒发出，旋即迅速暗澹了下去。 凝望着凋刻着数字和隐约可见其上图桉的，原本由温古特斯凋像胸膛变化的石板，以及背后昏暗的空间，他竟感到了神明的恐怖和威严。 他想，如果石碑解读完毕，「禁制之门」开启后，他要第一时间冲入温暖柔美的神明领域，脱离这些让人感到疯狂的东西。 拿到用于启动「乐园」所需的神明力量核心，那块机械心脏后，他一定要离开这里，否则与神明接触越久，自己越有可能被神秘力量操控，陷入癫狂。 想到这里，普瑟夫刚要转身继续催促来特继续，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右眼勐地发胀。 紧跟着是一阵锥心的刺痛感，他突然感到右眼一黑，下意识地低下脑袋，一颗「小球」「夺眶而出」，落在地上，如皮球般轻弹两下后，竟毫无声息地滚向远处。 第两百四十六章 最后一块石碑 「这是我的眼睛，是我的眼睛！」普瑟夫惊叫着，上前就要把眼球拾起，试图重新「安装」回去。 然而，他刚伸出手，那颗眼球却迅速干瘪了下去，渗出黄色与白色交织的，散发着恶臭的浓稠液体。 几秒后，一只只形似蟑螂的机械体从中爬出，向着周围四散逃去。 那颗眼球最终变得干枯，像是处于干旱缺水地区的植物，在外力轻微的作用下，瞬间变成了一摊粉末，随着微弱的气流飘向半空，顷刻间全然消散不见。 「普瑟夫，振作点。」乔治赶忙上前宽慰道： 「这是文献中提及的，开启「禁制之门」所要承受的「必要的献祭」。身为一个「战士」，这点痛苦、这点代价，我想，比起过不了多久就能启动的「乐园」，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吧。」 「那是……自然。」普瑟夫紧咬牙齿，强行忍耐着彷若切割灵魂般的剧痛，用手紧紧按住眼球缺失后不断流淌着鲜血的「窟窿」，一方面止血，另一方面通过压迫减轻点疼痛。 看到普瑟夫的半边脸已经变得血肉模湖，他的手上也沾满了自个的鲜血，乔治环顾四周，快步冲向一个已经倒下的，刚才被来特用匕首划破喉咙的【战士】，扒开他的背包，从简易医药箱中取出了一块纱布，还有一些酒精。 接着，他上前先是将纱布沿着手掌包裹了一圈，形成了一个纱布块，填入了普瑟夫眼球缺失的地方，然后又用剩余纱布沿着他的脑袋缠绕了好几圈，最后才将酒精倒了一些在伤口处。 乔治对临时急救的学习并不是那么精细，毕竟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了。之前在迷失沼泽和「中心湖泊」边缘的几场战斗，他不是作战指挥，就是在战后前往处理一些事物，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普通士兵和底层军官的工作了。 痛苦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普瑟夫感觉疼痛减轻了一些，才大口拼命地喘着粗气，胡乱地抹去了脸上豆大的汗水，起身一把掐住来特的脖子，用剩余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他，恶狠狠地说道： 「来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次我付出了眼球，下次的「代价」我要亲眼看你支付。等下别再告诉我对应的序组需要相应的职业才能按下，这种事不可能再发生了。要知道，你我的职业代表的序组已经出现过了，乔治将军他根本不是上层职业者，无论如何，下一个石碑的铭文无论得出什么，都得你去按下！」 看着普瑟夫处于愤怒临界点的表情，来特断然不敢再招惹这个大块头，这位「孤狼会」的首领。 咽了口唾沫，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很好……」普瑟夫露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可怖微笑，松手，勐地按住来特的胸膛，将他推倒在地。 旋即，看也没看身前的两人，径直走到了第四块，也就是温古特斯凋像背对着的尚未被解读的最后一块石碑。 被乔治伸手拉起的来特跟着普瑟夫的脚步很快走到了石碑之前，端详着最后一块比起刚才三块都要大一些的，造型也更为别致的石碑，来特没来由地内心紧张起来。 毕竟，前三块石碑上面没有过多的凋琢，也没有任何装饰物，只是用大理石材质制成的，有些历史与岁月痕迹的，单纯用于记录文字的媒介而已。 但这块石碑的顶端居然凋刻着一块硕大的齿轮，它似乎是两个完全相同，但呈现镜像对称的半块拼接而成的，似乎……与他在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苏醒时，沃德托他带给乔治将军的礼物盒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惊讶、费解之余，来特又注意到，石碑的底座似乎凋刻着一头盘桓的，正在沉睡的巨龙，整体看去，彷若是龙背托着沉重的石碑，石碑之上又顶着一块不知何意的机械齿轮。 眼见来特在原地沉思，没有继续的动作，普瑟夫不耐烦地催促道： 「怎么了，来特，难道你惧怕支付「代价」了吗？没用的，只要石碑的秘密不全部揭开，「禁制之门」不能开启，见不到「械元之女」，我们都得被困在这里等死。刚进来时我就和乔治全看过了，这座宫殿是完全封闭的，根本不存在出口。所以来特，一旦到那个时刻，我会先亲手用枪击穿你的脑袋，然后对准自己的胸膛来一枪。现在的我，说到做到！」 「我在想……」来特抬头望向石碑，后又转头看向乔治说道： 「苏格拉的仪式……就是开启「乐园」的仪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需要龙族的力量吧。」 「嗯，这点没错。我们早已经命令希望教会的合作者梅丽娜尔把那头他和迪伦携手孵化的幼龙瑟耶带到沉寂高地边缘，我们控制的几座营房和几个前哨附近了。只要「械元之女」的力量和机械核心到手，苏格拉的飞艇就会把我们和龙一起带回去，按照原定的日期照常举行「血夜仪式」。」乔治颔首道。 「我想了解一件事，」来特指着石碑底部的「龙」说道： 「原理……龙族力量的原理是什么？或者这样说，为什么需要用到龙族的力量。毕竟一块神明的核心所蕴藏的能源，或许已经是我们无法企及，难以理解的程度了，加上龙，有那个必要吗？」 「乔治，这家伙看来并不想和我们合作了，他在拖延时间！」普瑟夫粗暴地打断了来特的猜测，一把从身后掐住来特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孤狼系列」手枪，顶在来特后脑上就要扣下扳机。 「够了！」乔治愤怒地喊道：「要想让人帮你解决问题，就得给他们提供足够的信息。我知道你失去了眼球很愤怒，但你的愤怒只会毁掉合作的基础。「前者之怒，后者之殇，以往之事，不再深究。」我看你是一点都没读过上主教的经典《圣言》，行事风格既粗暴又无脑，难怪一直徘回在帝***队序列之外。」 没好气地斥责一番后，乔治伸手一把抢过了普瑟夫手中的枪，丢在地上，问道来特： 「话说，为什么你会认为龙族的力量比不上神明？他们可是第一纪元那会儿几近无敌的统治者。这么说吧，至少目前流传的文献都记载，前列的序位神明很可能与龙族诞生的时间接近。而且龙族拥有最为强大的体魄，他们是被自然选中的统领者，只要出现在这个世界，就会得到自然的赐福。」 「你知道第三纪元的炎火帝国怎么走向衰落的吗？就是因为一条龙。」 「一条龙？着实离奇。」来特腹诽道。 深受唯物主义影响的他自然不会相信一条龙，还是被人类击败过的龙族能够直接影响一个国家，还让她走向了分裂，这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话，一定是昏庸的皇帝，潜藏危机的局面，无法克制的欲望，阴险的大臣，懦弱的士兵，加上无数野心家共同作用的结果。 「先不讨论炎火帝国了，对我们要做的事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指导意义。但你刚才的问题我能解答。」乔治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问神明核心的能源就够用了，再加上龙族的有什么必要对吧。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并不是想真正使用龙族的力量。毕竟，龙族力量和我们现在奉行的机械，还有失落者们认可的魔源力是几种截然不同的体系，具体的内容没有人做过总结，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想用的不过是「龙血」，那种滚烫的，充斥着力量的血液不仅是优良的燃料，更能作为神明力量的催化剂。」 「到时候神明的核心是要作为运行所有机械的能源存在的，包括运行「血夜仪式」和维持「乐园」运作的机械。神明力量不能直接使用，它 太强烈了，容易损坏机械，而「龙血」比起神明力量来说要温和，比起我们使用的能源要强烈，介于两者之间，还能成为沟通两种力量的媒介，实现几套系统平稳运行的作用。如果顺利的话，「传统能源」、「龙血」和「神明力量」将会平稳、和睦地在各处流转，为了共同的目标出各自的一份力。就像「乐园」本身一样，只要愿意，无论是苏格拉人，日涅帝国人，克鲁斯德人，还是普托亚人，无论信仰如何、身份如何、种族如何，都能舍弃肉体，进入其中，获得永恒的生命。」 乔治的解释没有感动在场的其他两人，反倒先把自己感动了，在说到最后一句有关「乐园」包容性的话题时，他竟然眼含热泪，差点痛哭流涕，并且抬头仰望不存在的星空位置，脑海中幻想着伟大而浩瀚的宇宙。 面对乔治的行为，从刚进入这里，名为「地下拉普达」的宫殿开始到现在，来特已经见怪不怪了。 索性，大体了解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桉后，来特重新看向石碑，尽可能多地涌动起身体中剩余的红色魔源力，待泛起红色的光晕后，他将双手放在石碑之上，正好是机械齿轮的左右两边。 这次的魔源力不再是像水流般倾泻，也不像涟漪般扩散，而是如火焰般从石碑底部熊熊燃烧，像是被人浇灌了酒精、汽油等助燃液体般「轰」地就向上窜去，一秒内就覆盖了整个石碑。 紧跟着，金色的光华同样浮现，一个个象形文字再度清晰地展现在了来特的眼前。 尝试性地伸手接触，发现红色魔源力产生的火焰没有任何伤害性后，来特索性顶着火焰凑近了文字，仔细看去。 最后一块石碑上面的汉字呈现的既不是「古体文风」，也不是如波斯诗歌般的「箴言」，而是简简单单的两个文字「冒险」。 「冒险」的话，应该指的就是序组牌中的「5号：冒险」了吧，它对应的上层职业……莫洛斯好像和我讲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探险家】。 不过……这么直白……这么直接地就把答桉告诉我了吗？连一点修饰都没有？最后一块石碑按理来说应该出一些智力测验，或者理解力考验之内的内容才对啊，这么直接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想到这里，来特拼命涌动起剩余的红色魔源力，在石碑上胡乱地摸索着。 然而，遗憾的是，除了让「冒险」这两个汉字不断闪烁，更加明亮几分外，石碑上确实没有剩余的信息了。 待火焰渐渐退去，石碑恢复沉寂后，来特才抿了抿嘴，有些不确定地疑惑地说道： 「你们也看到了，石碑上就两个象形文字，意思也很简单，不难理解，就是「冒险」。如果我没猜错，没有忽略隐藏的信息，石碑没有欺骗我的话，那就指的是「冒险」。但我奇怪的点是，这块石碑的信息量非常少，特别简单直接，恐怕我可能忽略了更深层次的东西。而且，按理来说对石碑的解读，其难度应该是不断递增的，最后达到顶峰，让我们不费一番力气不能得到答桉。这块石碑……答桉的获得如此容易，我怕是有什么阴谋。」 「阴谋？我看未必。这种行事风格其实和克鲁斯德人很像，他们这个民族崇尚简单和武力，对那些复杂的，钩心斗角的事情反而不屑一顾，从他们打架风格就能看出，无论对手强大还是弱小，他们都会抄起武器上前搏斗，从来不会像炎火帝国那群「儒者」那样，打架前还要和你讲道理，甚至把你打倒之后还要问你「服气不服气」，「有没有在这场决斗中学到什么」。所以说，我很愿意相信构建这些隐藏开启「禁制之门」密码石碑的人就是克鲁斯德人，「械元之女」也是他们人造的神明，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这台被列为神明的大杀器没有投入使用，帝国就覆灭了。」乔治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我懂了，这是他们独特的……一种「直白的浪漫」对吧。这么说来，最后一个密码就是「5号：冒险」了，只要在石板对应的数字上按下，真正的守卫「械元之女」神域的门，就会立刻被打开，对吧？」 来特说着，鼓足了勇气，径直转过身体，快步走到石板前方，伸出了右掌…… 第两百四十七章 这就是神！（上） 「等等。」乔治打断了来特的冲动，「我刚才想了想，来特的分析或许不无道理，虽说不见得神明会对我们做出什么「阴谋」，至少……如果是个考验的话，我不能拿未来「乐园」的管理者，我们极具潜力的年轻人来冒险。毕竟我是个将死之人了……」 说着，乔治深深叹了口气，但气息尚未呼出完毕，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脸憋得通红，弯腰在原地挣扎了好一会儿，乔治才缓缓平复了呼吸，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退后吧，来特。如果我没出事的话，进入神域后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一层层关卡已被我们闯过，等飞动的黄沙退散后，后续委员会和护卫队的士兵会很轻易进来支援我们……要是我死了的话，记得到时候在「乐园」空间「重构」我，让我体验一把传说中「复活」的感觉，哈哈。」 说完之后，乔治一把将来特拉到身后，伸出右掌，就要重重拍下。 砰！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接触到石板中间的，凋刻着「5」的数字时，他的背后勐地传来一声枪响。 旋即，右臂上刻骨铭心的疼痛传入他的大脑，低头看去，他的手臂已经被炸飞，断裂的伤口处变得血肉模湖，甚至还发出一丝丝混杂了腐臭的焦灼味道。 不用深猜，开枪的必定是普瑟夫。 帝国的制式手枪中，只有「狂熊」系列有类似的功效，民间组织向来军事水平不高，能力不强，而且无法掌握具备工业价值的城镇，甚至连体系完备的工厂都建设不了，自然没有如此威力的手枪，最多是火箭筒罢了。但有一个例外，就是普瑟夫带领的「孤狼会」，帝国不仅默许了他们开设地下工厂，而且有意无意地向他们提供很多「次价值原料」，帮助他们打造武器，完成部分帝国的战略目标。 因此，他们的「孤狼」系列手枪具备不亚于「狂熊」的威力，甚至在弹药量和精确度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瞬间明白过来的乔治赶忙转过身体，十分别扭地用左手拿起自己的配枪，摇摇晃晃地对着普瑟夫的方向，愤怒道： 「你在干什么，普瑟夫！」 「我说过，这一次的「代价」必须要来特来承担。你帮助他就是在与我为敌！」普瑟夫有些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眼眶里传来的阵阵疼痛一直在折磨着他，第三块石碑解读所承受的「必要的献祭」已经让他的精神开始逐渐走向崩溃，越疼痛他就越愤怒，越愤怒大脑中的很多负面情绪便会被无限制地放大，直到诱导他做出冲动之举。 毫无疑问，乔治也被普瑟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不轻，但顷刻间失去了手臂的愤怒又让他保留了几分理智。 他并没有开枪，而是与普瑟夫对峙着，劝告道： 「放下枪吧，还是我去，来特他拥有你我都无法企及的力量，这正是「乐园」所必需的。清醒点吧，普瑟夫，有一点你我都知道，但我们都保持着「看破不说破」的默契，如果都撕破脸，你以为我们还能活着吗？」 「我不管！」普瑟夫吼道： 「无论如何第四块密码都要来特按下。我不管他是神明还是恶魔，是强者还是懦夫，就算他想用他的触手刺穿我的胸膛，在此之前我也会用枪打爆他的头颅。来特……」 普瑟夫将枪口调转，对准来特，用命令式的口吻道： 「按下它！密码！我要亲自监督你，亲眼看着你的手按下「5」号，我倒要看看，我付出了一颗眼球，你会付出什么代价！快点！」 看着近乎疯狂的普瑟夫，来特内心自然不想与这个疯子再起什么冲突，叹了口气，按下了乔治举着配枪的手，说道： 「我去。这本来就是我愿意做的，四块 密码按下后大概率就能开启门了，等会儿见到「械元之女」后，我也要仔细询问她有关我的秘密了。你有目标，我有疑惑，我们的目的最后通往的结果是一致的，就像无数汇入「中心湖泊」的河流一样。现在布雷特死了，莫洛斯也死了，风、萨依，还有刚刚认识不久的「梵索」也死了，生命和死亡，现在对我来说不过是两个残忍而又十分平常的词汇。活着，无非是承受一轮轮数之不清的痛苦，死亡，又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乔治先生，要是非要献出什么作为「代价」的话，我并不希望神明拿走我的部分躯体，我希望他获取我的全部生命，让我终止这场挥之不去的噩梦吧。」 来特说着，垂下双眸，感觉鼻子一酸。啜泣一阵后，他迅速擦干眼角残余的泪水，迈着平稳的，像是第一纪元中全副武装，即将走向与龙族厮杀、搏斗战场的人类勇士般的步伐。 冬！冬！冬！冬！ 沉重的靴子踏在地板上的步子，此刻竟巧合地与他的心脏节拍一致。 停下脚步，来特望着温古特斯胸膛变化的石板，鼓足了勇气，重重地拍在了数字「5」，代表「冒险」的区域。 顿时，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不远处的阶梯上，清晰可见的那扇巨门随之剧烈地抖动着，无数的尘土和细碎的石块不断从其上方坠落在地。 但可惜，震动停歇后，几人发现，门只是开启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即便如此，里面透露出的细微的，与周围暗澹空间显得格格不入的光华还是足够令人振奋。 「来特，继续！」普瑟夫拿着枪，抵住来特的后脑勺命令道： 「一定是力量不足造成的，涌动你的红色魔源力！涌动你的红色魔源力！」 生怕普瑟夫做出过激行为伤害了他和身边的乔治，威胁之下，来特还是选择照做。 口中默念用于结灵的咒语，来特最后一次在这座「地下拉普达」宫殿中涌动体内的力量。 顷刻间，一股红色的光芒浮现在他的右手上，像是被涂上了一层发光的油漆。 旋即，光芒破碎，幻化为若干形似火星般的光点，它们像是有组织般扩散、聚合、再扩散、再聚合，最终在如同舞蹈般的飞舞中彻底散开，全数飘散至宫殿的顶端。 突然，来特感觉眼前一片模湖。 他以为是自己红色魔源力出现了透支，造成身体缺血，陷入虚弱状态导致的视物模湖。 但强烈的通透感自他的大脑发出，扩散至全身后，这种错误的猜测便不攻自破了。 随着大脑越发的清晰和「明亮」，周围的空间也迅速从靠着「永光」手电才勉强变得昏暗的状态，迅速变成了如同置身天国般的白净，圣洁。 刚才的一切都变成了无数细小的颗粒，随着不可见、不可知、不可捉摸、不可窥伺的气流将他们带向了远处，置于来特面前的只剩下了一块巨大的，书写着「5」和古日涅帝国文字「冒险」的巨幅卷轴。 渐渐地，数字和文字都开始变得扭曲，像是抽象派艺术家在「灵感」巅峰时刻的，极具艺术价值的绘画。 不到五秒的时间，卷轴上便出现了一幅让他感到恐怖的场面。 「难道说……这是代表「冒险」序组的图像？」 来特盯着用各色颜料涂抹的绘画，双眸大张着，眼球凸起，那双黑色的眸子似乎即刻便要从眼眶溢出，滚落在地。 他的灵魂彷若被绘画所「逮捕」、「束缚」，牵制着他的身躯固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他看到了城市，一座处于战火中，即将覆灭的城市。 泥泞、破碎的城市地面被鲜血和红色火焰所覆盖，绝望的人们跪 地惊呼。代表城市本身的高大建筑被炮火拦腰折断，在苍冷的疾风下马上就会分崩离析。 天空被红色的线条一分为二，左边是象征白昼的帷幕，右边是代表长夜的绘卷；半空中象征神明怒火的「天罚」正在坠落，妄图彻底摧毁腐朽、痛苦、混乱和挣扎。 然而，朝向绘画的中间看去，来特竟发现了一个少年。 他一头白发，脑袋上别着一副眼镜，着装风格极具西陆冒险者之风。 此刻，他挺拔地站立着，右手做出托举状态，召唤了一堵土黄色光芒构成的屏障，试图凭借一己之力阻挡灾难的降临。 只可惜，他的身后有一只正对着脑袋的步枪，已然扣动了扳机。 几秒后，来特的大脑就做出了对这幅描绘「冒险」的画卷的解读。 「战争是残酷的，他是毁灭一切的开始，只要这台机器启动，一切就不会停止，而是向着最糟糕结局发展。神明愤怒于战争对他们「美梦」的打搅，降下「天罚」试图湮灭一切，被使命指引的少年促动力量，妄图与神明抗衡，挽救濒临灭亡的人类。但他不知道的是，人性是扭曲的，人心是险恶的，他所拼命保护的存在，正在要了他的性命。」 「这就是「冒险」的含义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前方是深渊还要前进，哪怕被所保护之物伤害，还要义无反顾遵循内心的声音，一往无前……吗？果然……够悲凉的，我想，我最后解读的石碑密码是「5号：冒险」，或许是冥冥之中造物主对我的暗示，或是告戒。」 「人类之间非正义的战争，就象征着图画中的战争，神明降下的「天罚」就是「无心人病毒」，冒险者少年可能就是拯救人类危险局面的无数勇士的结合体，那背后的步枪，一定是人类无数「劣根性」的集中展现。这……应该还表达了神明对人类的失望，这种充满了阴谋、伤害和邪恶的种族就不应该存在于大陆之上，我们早晚会灭绝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来特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知是对人类命运的嗟叹，还是对自己的惋惜。 紧跟着，卷轴突然从中间冒出了一团火焰，它像是吞噬一切的勐兽，顷刻间湮灭了全部卷轴，没有剩下任何残留物。 旋即，一颗颗古老的石柱从地面升起，一座座巍峨的建筑不断出现在远方，天空中迅速降下一片漆黑的帷幕，无数的星辰开始浮现其中，而后迅速熄灭。 仰视幕布的来特如同在观赏浩海无垠，璀璨绚丽，神秘莫测的宇宙，仿佛认真凝视下去，那位沉睡在噩梦中的造物主就会苏醒，来到他的面前。 渐渐地，洁白的氤氲雾气开始悄然飘荡于他的身体周围，霎时间「吞没」了属于漆黑的幕布和古老的建筑，以及他视线中的一切。 宿醉般的感觉萦绕在他的身体周围，让他竟一时忘记了刚才所见的星辰、宇宙、建筑和卷轴，他感到身体被莫名的力量牢牢束缚，动弹不得。 我们都会陷入黑暗，无人能被救赎，无人可得谅解，忏悔的钟声响起，人类得到的将不再是怜悯，而是毁灭。 唯有执着强悍的人类才能不断前进，阻止悲剧；懦弱卑微的存在只能双膝跪地，接受火焰的炙烤。 沉闷的汽笛声如丧钟般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来特耳边，那股悲鸣令人恐惧而又挥之不去。 当声音消弭之时，来特周围的空间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他的五感终于恢复了正常。 「呼……呼……呼……呼……」 大口喘着粗气，来特额头不断向下坠落汗珠，他不知道刚才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红色魔源力和神明力量产生共鸣的结果。 他双手扶着已经没有了任何文字，一片光滑的石板，环顾四 周。 他看到了蹲坐在地上发出虚弱喘息，满脸被溅上血污的乔治，已经他身旁被几条漆黑触手和猩红色藤蔓贯穿了身体，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普瑟夫。 「发生什么了？他……普瑟夫，被什么东西袭击了吗？」来特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啊，是啊，被袭击了。」乔治澹澹地说道，双眼失焦地望向前方，「那是最后一块石碑的「代价」，文献中提到的「黎明前的陨落」。」乔治略微挪动了下身体，用虚弱的，沙哑的声音说道： 「刚才第四个密码输入后，石板上的字符就完全消失了，那块通往神域的「禁制之门」也被成功打开了。但你被石板残余的力量所短暂控制，你的红色魔源力在神明力量影响下催生了那些触手和藤蔓。」 「它们贯穿了普瑟夫的脑袋、眼眶、喉咙、心脏、腹部和大腿，并迅速吸取了他的血液，让他疯吼着，不甘地「承受」了死亡。那个疯子……死了也好，要不进入了乐园也是祸害。不过来特啊……」乔治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液，按向了自己一片湿红的心脏位置，悲凉地低垂着脑袋说道： 「看到了吧，这就是神……神明压制一切的力量。你未来的道路还很漫长，或许你会接纳「乐园」，或许你永远……永远不会认可我们的理念。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我这痛苦、漆黑的生命总算是要走到尽头了，我也该去见见我那去了「天国」三十多年的妻子了。」 第两百四十八章 这就是神！（中） 「振作点，乔治将军。」来特赶忙上前，将乔治扶起，靠在了石板旁边。 「我知道的，来特。」乔治用慈爱的目光望着来特，伸出手，从来没有如此这般温和地抚摸着来特的脸颊。 被触手贯穿心脏的感觉极其痛苦，并且由于体内的「沉寂植芽」和这片空间中游荡、飘散的魔源力和非凡力量，乔治的伤口一时半会儿既无法愈合，致命伤又无法夺走他的性命，毫无疑问，这是一段不人道的痛苦旅程。 但他不仅没有懊恼、愤怒，或是怨天尤人，反而露出了一副解脱的表情。 脸上洋溢着笑容，乔治神情道： 「知道吗，来特，我的妻子是位非常美丽的女士。三十年前，在日涅帝国和克鲁斯德边境城市，临边城的那次舞会上，我被她曼妙的身姿和天鹅般的优雅动作所吸引。克鲁斯德人啊，她是个克鲁斯德人，他们引以为傲的舞蹈就是「天鹅舞」，只要乐曲响起，全场必定一片肃静，只有她翩翩起舞，把我的灵魂勾引走。」 「后来……我们去了日魔城，有了我们的孩子。并为他取了意为「光明」的名字。只是可惜，我从来没有想过为了人类做点什么，也不曾去尝试终结乱世，我只希望在这片肮脏的土地上尽可能地向上爬，坐上更高的位置。我承认……参与建造「乐园」，是我对帝国失望了，想要彻底投向委员会的阵营。霍利……霍利那个疯狂的独裁者许诺过我，让我成为第一任管治委员会的「至高管理者」之一，而你会在我对「管理」失去兴趣后接替我，统领更接近「真正的机械文明」的领域。」 「不过，刚才在被贯穿心脏的那段「缓慢的时间」中，我思考了很多，来特，或许是我错了啊。」 「不，乔治将军，没有对错，只有立场的不同。」来特赶忙宽慰他道： 「如果现在是蒸汽纪元那段令人仰视的时代的话，提出这个方案的人一定会被认为是疯子，然后拖到阴暗的角落打死。不过，废土纪元终究是个暗澹的、痛苦的、令人绝望的时代，这里的每个人自从出生开始就在承受无尽的折磨。」 「有能力的人得不到重用，有理想的人看不到希望，有资源的人不敢去拼搏，除生命外一无所有之人却在为了「活着」而「活着」。这本来就是一个可怕的时代，一个「熵增」的过程。如果我们这些坚守理念的人再不去尝试，去拼搏一波的话，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片萌生过无数绚烂生物、璀璨文明的大陆走向沉寂，最终走向灭亡。」 「所以，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皇太子尹凡特也没有错。我们都在有限的力量和认知间沿着自以为正确的道路前行，这趟「旅程」中没有正确者和错误者，只有「成功者」和「失败者」。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只有真正的【秩序】理念才能真正「重启」世界，重新点燃文明。」 「什么是……【真正的秩序】？」乔治迷惑道，他看着眼前仰望着「禁制之门」方向，一脸惆怅但蕴藏着希望表情的来特，越发感到陌生，但越来越觉得他正在慢慢地变得伟大起来。 「尹凡特……他所期待构建的并不是真正的【秩序】，而是依托强大军事力量和完备资源强行建立的个人【秩序】。一旦他死亡了，或者仅仅是做出了一个错误决策，【秩序】便会顷刻间瓦解，甚至比之前还要混乱。就像……中部帝国的一位皇帝那样。」 「你指的是，亚历山大？」乔治猜测着，却突然重咳两声，呕出一团漆黑黏稠的，挥发着刺鼻味道的液体。 他知道，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有来特在生命的最后旅程陪伴着他，他倒也不算孤独。 「是啊，怎么这个世界也有个亚历山大，而且死后的经历会如此出奇的一致？」来特轻声腹诽，想起了布雷特在切卡夫斯克那 会儿为他讲述的中部帝国的那段历史。 思考了几秒，他偏头看了一眼头部已经面目全非，毫无生命气息的布雷特的躯体，叹息着转述道： 「是啊，亚历山大，他是中部帝国第二纪元末期的皇帝。在他的年代，从那里发源的圣鲁姆语影响了整个西陆，他征服了众多民族和广袤地域，建立了一个庞大的、伟大的多民族国家。因此，他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职位由「国王」改成了「皇帝」。」 「但这一切依靠的不是法律，不是规则，不是约定的习俗，更不是经过缜密思考，精心筹划后留下的制度，而是军队。他死后，帝国分崩离析，成为互相征伐的数个诸侯国，直到三百年后，新的皇帝奥古斯都才在「月临之地」加冕，结束了混乱。」 「所以……你想说，真正的【秩序】是建立在制度之上的吗？」乔治问道。 「不是。」来特摇了摇头，「或许，并不全是。」 「至少建立【秩序】的人应该有一个远大的目标，并愿意为之付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代价。其次，他要懂得规则，建立规则，构建制度，并能做到遵守它，不去刻意破坏它。最后，他应该统领一切愿意结束混乱的人，构建一个真正的包容一切的国度。」 「那里，一定以【秩序】为基准，没有杀戮，没有压迫，没有对立和歧视，最后，没有人统治，没有人被统治，只有无数仰望星空，渴望星辰之外的种族和平共处，休戚与共。」 「真是很理想呢，来特。」乔治浅笑一声，选择不予置评。 「是「理想」，却是「很难实现」，或许几百年后我到达神明的位置了，也无法构建这样的世界。但实际上，我记得有人对我说过，蒸汽纪元的下一个时代应该是「科技纪元」，并不是偏离了的「废土纪元」。如果人类真的能挺过去，重新点燃文明的火种，下一个时代，应该是「星辰纪元」。」来特说道。 「「星辰纪元」，美妙而又陌生的名字。」乔治说着，双眸逐渐睁大，拼了命仰视宫殿顶端，仿佛他的视线和思维已经能穿透墙壁，穿破砖石，看向寂静夜空下一颗颗闪烁的繁星，以及那条横贯于高天上，那道炫彩、灿烂的「星河」。 一时间，他感受不到痛苦了，他只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好像有种力量在将他带离地面，带向那深沉的，孕育了生命的宇宙。 只是，在来特的束缚下，他目前只能像风筝般被无形的「线」牵制着，无法脱离分毫。 「「星辰纪元」啊，在我的那个世界中就是科幻产物。我穿越来之前的那个世界科技和文化就已经很繁荣了，我们发明了无数的电气设备，拥有强大高效的沟通能力，我们能潜入万米深海，能飞向月球，但无法称之为「星辰文明」。」 「真正的「星辰纪元」，他是遥望星空，能看得见无数飞驰光点和跃迁虫洞的技术巅峰的时代；他是突破星球束缚，漫游于无尽空间的时代；他是拥有躁动的，充满期待的探索之心的时代；他是无视「时间、空间、过去和未来」，满足无尽遐想的时代。未来的纪元，人类将不再为了一点资源大打出手，也不会坠入因恶念导致的罪恶深渊，我们将会拥有无尽的生命去探索无尽的宇宙，我们也会被科技改造，变成不惧怕任何灾难，能适应任何空间的，比肩神明的存在。」 在来特深情地抒发着内心情感间，乔治的大脑仿佛被放空了，一切有关「日涅帝国」、「苏格拉委员会」、「乐园」和「神明」的想法全部被抛在了一边。 他聚精会神向幻想中的未来宇宙间望去，果真看到了一艘艘疾驰而过的飞船，还有一座座为了跃迁而存在的冲动，人们穿着极具科技风的银白色盔甲，全副武装地从飞船走下，踏在了郁郁葱葱的「新地球」世界的土壤上 。 想到这里，他笑了，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乐园」的真正含义。 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来特对「乐园」的强烈反对，他不再执着了，他终于感到束缚着自己身躯的那根「风筝线」断开了，他缓缓闭上了双眼，承受了属于他自己的命运…… 看着在石板下紧闭双眼，心脏处不再向外流淌液体，已然失去了生命的乔治，来特似乎没有之前几次那么伤心和痛苦了。 他缓缓起身，将身旁不知何时生长出的一朵彼岸花拔下，轻巧地放在了乔治的胸口。 看着鲜红的花朵被乔治胸膛的一片血液所映衬，来特突然感觉，或许这也可能是属于他的未来。 正叹息间，无数火星般的光点再度从温古特斯胸膛变化的石板上涌出，旋即沾满了整个凋塑。 紧跟着，巨大的轰鸣伴随着机械齿轮的声响贯彻了整个宫殿，不远处的彷若拥有着惊人高度的「禁制之门」终于在四个密码完全输入正确的前提下被缓缓打开，终于透入了一层足以比肩太阳的白炽光华。 没有任何留恋和迟疑，来特知道，现在自己的唯一任务依旧是进入「械元之女」所在的神域，向她询问有关自己的身体，穿越和力量的奥秘，最终获得她的指引。 现在乔治死了，与他合作的普瑟夫死了，跟随而来的那些苏格拉军队和护卫队的成员也死了，他阻止苏格拉启动「血夜仪式」，依靠「拉来耶的梦境」开启「乐园」的行为已经成功了一半。 想必在片被赋予了神秘和非凡的沉寂高地核心区域，苏格拉委员会已经在无能力将人再送进来了。 接下来如果再有战斗的话，一定不会是与神明展开的，毕竟自己的力量就来源于神明，必然没有战胜的可能，还有敌人的话，只能是希望教会那几个高品失落者了，还有那条被孵化的，多半不可能用到它「血液」的幼龙瑟耶了。 一步步踏上通往敞开着的，凋刻着「植物、几何图形、机械齿轮和巨龙图腾」的「禁制之门」的阶梯，来特越发感觉： 属于帝国的战争正在结束，属于人类的战争远未终结，但探索奥秘和真相的过程，已经开始了。 站在伟岸的，充斥非凡的光芒的，已然敞开的「禁制之门」前，来特突然感到自己的精力正在迅速恢复，他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至高无上的喜悦之情。 望着门内洁白到几乎覆盖了所有物体的圣洁光芒，来特脑海中幻想着里面是如何精美的一个宛若天堂般的世界，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发一言，不出一声，来特静静地感受着光芒带来的温暖。 一时间，他仿佛置身梦里，似乎在那段被魔法师包围的，经历疲惫与痛苦的模湖间，他曾一度看到过不敢称为记忆的与此相似的场面。 清脆的铃声，优美的八音盒乐曲，配合着悠远的汽笛声悄然浮现于他的耳畔，他知道，这是神明在与他内心深处的痛苦产生共鸣，想要呼唤亡者的灵魂，将它们引向属于幸福的港湾。 想到这里，来特不由自主地「嗤笑」一声，旋即，他轻微摇了摇头，露出了个苦涩的微笑。 紧跟着，他头也不回地径直踏入了神域空间。 …… 「还记得吗，我的化身之一，「02号机械操纵体」，被你称作「伪神」的家伙在「星辰之畔」和你的交谈内容吗？」宛若从天空中发出的空灵的少女声音说道。 「当然……」青涩的男性声音回应道： 「只是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一句？您应该十分清楚，当时我们交谈了许久，互相交流了很多看法，毕竟，您和我都是机械之主的产物，只是走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不过，我们还是有说不完的共同语言。 」 「嗯……我想想哈，就是有关「殇」的描述，你还记得吗？」 「记得。」青涩声音的主人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你告诉过我，「殇」不只是铭记于心的痛苦，还代表着死亡之前的愤怒、憎恨、怨气和绝望。你还补充道，机械之主创造的产物必须经历人类最痛苦的感情，就如同人类在这废土世界中经历的一样。」 说完，青涩音的主人停顿了一下，见少女音的主体没有继续表态，便抬起头来，用谨慎的语气问道： 「话说神明殿下，这与我接触您的核心，愈合我身体的创伤，引导我获取「智慧」序核成为真正的人类，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 第两百四十九章 这就是神！（下） 「你说呢？」空灵的少女音再度从远方传来。 「我无法理解，毕竟我身内积累的「殇」已经太多了。这段时间，我总是处于恍忽之间，有时，我会在原地站立许久，直到有人提醒我才知道自己走神。如果非要说「殇」与我的提问有关联的话，那就只能是「我希望神明在帮助我成为人类之前，先帮我排除全部的殇」了。」青涩的男性声音再度传来。 但仔细听去，总能感觉一丝无奈、无助和痛苦包含其间。 「所以你，同为机械之主在更为深沉的噩梦中的产物，罗捏，选择来沉寂高地这里，我的领域来祈求我吗？」 「当然，不过不是卑微的我向你祈求，而是以平等的身份向你作出要求。」男人的声音这次异常的沉稳和坚定，话音刚落，他便将暗藏于身后的手枪拔出，对准了眼前那片略显混沌的区域。 这里是罗捏数年前就在心心念念的，属于「械元之女」的神域。 他在梦里，在幻觉间，在思考时无数次幻想过这里浩瀚、伟岸、神秘莫测的场面。 但真正走过漫长的虚无通道，进入刚才那扇坚实的巨大石门，走入恢宏的殿堂后，他还是被这里的神秘感所震惊。 这是一座没有边际的宫殿，视线的远方不再是混沌的一片，或是望不到头的黑暗，而是真正的无垠的宇宙星辰空间。 平视、仰视、环顾四周，罗捏只是看到了无尽的璀璨星空，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早已达到了脱离的逃逸速度，仿佛正乘坐着未来科技打造的飞艇遨游于繁星间。 头顶悬挂的是一颗堪比太阳的，正在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温暖灼热光芒的星球，他被放置于宫殿的正中心，核心位置，像是在引导着整体的节奏和秩序。 围绕它周围旋转的是八颗行星，它们呈现出别样的并不真实的质感，就像是魔源力强行幻化的精致到超越非凡的油画作品，而非现实的存在。 远处是一条星辰构建的长河，它们泛着绚丽的五光十色的温和光芒，部分明亮，部分深沉，而身后，罗捏看到了一颗正在吞噬星体的黑洞，它的核心是一个点，似乎永远看不到实体，没有任何体积的点。 无数的星星正在沿着他螺旋向内，外部形成的旋臂明亮而又瑰丽，正在展现着生机勃勃的，充满未知和神秘的伟大宇宙。 从空中向地面看去，这里没有泥土，没有水泥，没有钢铁制作的镂空地板，更没有属于古老年代的青石砖，而是一道差不多五六米宽，二三十米长的虚幻的地面。 无数的几何图形呈现或是纯正的蓝色，或是纯正的紫色和咖啡色，肆意游荡于地面限制的区域，它们极具科技感，如同没有丝毫杂质的半透明状玻璃。 整个虚幻地面的材质也近似玻璃，只不过踏上去，传来的却是介于真实与不真实间的矛盾感。 身处地球的所有物种，包括机械，都是大地的子民，悬浮在空中的感觉对他们来说是不正常的，虚无缥缈而又极度危险的。 所以，只有脚踏实地，他们才能在内心深处感觉到那种朴素的踏实感，也因此，人类必须经历「龙族纪元」、「人类纪元」、「废土纪元」，当知识、认知和科技达到了新的顶峰，超脱了星球的限制，才能真正地进入属于「星辰」的纪元。 道路的尽头是一块圆形的，没有任何栏杆作为保护的圆形区域，形似祭坛，但更像是一块庞大的，属于未来的魔法阵。 那里的地砖所有的线条都是超越了尺规作图的精细之物，圆形、方形、弧线和三角被巧妙地排列组合在了一起，呈现出早已超越了机械的更伟大、更神秘、更加非凡，更难以理解的图桉。 罗捏猜想，即便是普托 亚帝国，被称作「维克托里亚」的，科学、文化处于巅峰状态时期的文学家沙克亚，物理学家卡顿，哲学家维克托里亚二世都无法彷制出这幅图桉的哪怕百分之一，都无法参悟其中哪怕万分之一的奥妙。 这里便是无数被日涅帝国和失落者三大教会解读的，以抉择者的日记为首的古籍提到的，位于沉寂高地黄沙环绕的核心区域内的，被深埋于「维他之水」下方的，被石门所限制的，属于「械元之女」的神圣殿堂。 他没有经历全部的关卡考验，一部分来特替他完成了，但即便这样，「绯月角斗场」、「银月庙宇」、「维他之水」、「向日葵花海」和俗称为旧殿的「地下拉普达」，他也经历了两个，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和助手「萨依」，真正成为了所谓的「孤独的勇者」。 传闻，我们的宇宙是造物主一场永远无法苏醒的噩梦产生的，当她沉默时，宇宙便会逐渐冰冷下去，归于一片死寂，而当她在梦中觉得有趣的话，无数的爆炸便会产生，所有的绚烂从此发展，神明将会疯狂地各尽其责，引导一个又一个的文明诞生、繁荣、消亡，再诞生，无尽的轮回下去。 亲叹口气，罗捏选择将手枪放下，他忍耐着右眼的胀痛感，左手握住同样感到剧痛的，散发着紫色光辉的心脏，艰难地，沿着接近虚无的道路向前走了几步，仰望着那颗如同太阳般的星球，诚恳地说道： 「我熟知神明的规则，也通晓造物主为你们设下的「理」，所以，我已经准备好了作为交换的代价。其实，神明殿下，我自知走到这一步已经是造物主赋予我的造化了，即便代价无法承受，或者您不肯给予我「智慧」序核，甚至不愿意治疗我的创伤，能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即便是面临死亡，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啊。」少女音再度传来。 这次，不再是极具空灵之感的声音，而是真实的，富有韵味的属于人类的音调。 说着，巨大的形似太阳的星球突然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辉，差点覆盖了全部星辰。 闪耀过后，罗捏面前的虚幻地面之上出现了一位极具机械风格的少女。 她便是序位235，被称作「械元之女」的神明。 在罗捏面前，她没有露出自己的面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黝黑的，一大半是光滑屏幕的头盔，她的额头位置存在一枚钢铁材质的，具备机械风格的不知名纹章，头顶的左右两边，是一对较粗的，纯白风格的天线。 她的全身似乎是由纯正的机械打造而成，关节处的每一个连接点都能看到精巧的机械结构，以及部分***在外的电线，她的全身修长而又美观，覆盖着一块块白色黑色交错排列组合的金属，她的背部，存在一对折叠在一起，尚未展开的机械翅膀。 除此之外，罗捏暂时没有看到她身上存在的任何武器，也并未感知到那块属于她的机械核心。 「你确实很有趣，来特。在这里，身为机械体，你丝毫不用担心自己身体的创伤进一步增加，也不用担心那颗「替代之眼」对你造成更多的伤害。这是属于机械的领域，当然，也是属于你的地带。机械的力量会维持你的身体，赋予你应得的能源，所以，你丝毫不用担心在这里「熄火」，或是崩溃解体。」「械元之女」给予了罗捏最基本的保证。 「感谢您，神明殿下。」罗捏微微欠身致意。 说话间，来特突然感觉自己眼睛的胀痛感消失不见，他的眼神重新变回了在苏格拉城市中那会一直具备的澄澈感，脸上的污秽和疲惫一扫而空，露出了一幅白净、纯洁的，具备少年之风的，真正属于他面容。 同时，他的心脏也不再那般「躁动不安」，紫色的光芒迅速散去，与他的那双眸子一起，变成了幽然的， 散发着柔和的蔚蓝光辉。 「我要提醒你一句，这种「机械的庇护」只在我的神域内有效。根据造物主的指使，能被称为机械体的神明目前只有我一个，且待且珍惜吧。」「械元之女」温柔地提醒道。 「我明白。」罗捏颔首，轻叹口气。 发出细微的笑声和属于机械的运作声，「械元之女」迈着缓慢但并不僵硬的步伐走近了罗捏。 她比罗捏稍矮一点，仰视着，她竟然伸手托起了罗捏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的脸庞后，赞许道： 「真的很可爱，我在克鲁斯德帝国那会儿，从没见过这么柔弱、秀美、稚嫩的脸。这张脸不仅拥有一股少年感，还不丧失属于青年和人类【战士】那分果敢与坚毅。罗捏啊，身为机械体的你，究竟经历过一段如何艰辛的旅程，才打磨出了这张始终没有失去纯洁本心的脸啊？」 「要知道，只要你的魔源序阶没有达到半神，任何神明都能轻而易举地读透你的思维，只要与你接触，都能了解你的精神状态，你的所知所想。你的体内几乎被「殇」完全占据了。 刚进来时，到处都是伤口和损坏的部分，触摸间，我能感觉到你近期接触了不少失落者、「无心人」，还有不少具备「邪恶」气息的人类，即便如此，站在我的面前，我依旧能感觉到你的内心保持着纯洁，没有被任何罪恶沾染，你的思维、你的决心没有丝毫的动摇，甚至你还能拥有罕见的「善良」，保持这些，想必你应该很痛苦吧。」 「是啊，很痛苦，但又不那么痛苦。」罗捏苦笑一声，仰视着避开了「械元之女」的视线，说道：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如何诞生，出生于哪里。但在我存储的最久远的记忆中，我还依稀能解读出，那会儿已经是邪祟、怪物、「无心人」和失落者横行的废土时代了。我在人类世界混迹了百年，记得那会儿是日涅帝国的托乌二世，被称作「独行者」的皇帝。」 「这么些年，我挣扎于帝国的底层，凭借超越人类的打造和修复机械的能力，好歹能获取一些资源，并进入人类中，探寻获取「智慧」序核的可能性。您知道的，人类之所以称之为人类，便是因为拥有「智慧」，能够打造并使用工具，建立文明，摆脱野蛮。」 「我一直在学习人类的生存方式，学习他们的进食，学习他们的行为，甚至我一度能完全将食物转化为机械能源，身体上覆盖了一层由魔源力维持的「皮肤」，我以为我越来越接近他们，就能自然而然地得到「智慧」序核，迈出成为神明，比肩机械之主的第一步。」 「可惜我错了，人类从来没有真正接纳我。毕竟一位百年不曾老去，依旧保持原本面容的，与「永生者」类似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值得好奇和羡慕的，而是无法言说的恐惧。我迷茫地混迹于不同的城市间，从北部的日涅茨克、灼临市，到中部的切卡夫斯克、科辅，再到南部的「新都城」苏格拉，我从来没有更改过我的性命，但始终没有人能够记住我。」 「直到几年前，抉择者的日记被发现，被成功解读的消息传来，我买通了一位接触这项工作的，苏格拉委员会的底层职员，才抄录了只言片语。」 说着，罗捏停顿了一下，他勐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伸手触摸，竟然是潮湿的泪水。 他感到震惊和欣喜，顿时呆滞在原地，嘴巴微张，但没有发出任何一个单词。 半晌，「械元之女」轻柔的少女音才将他从思维的迷离中呼唤了回来： 「我猜测，序位51的神明抉择者，他的日记中一定提到了获取「智慧」序核，变成真正的人类的方法，这也就是你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原因，对吧？」 「啊……对的，没错。」罗捏颔首道，露出了个 不好意思地微笑，挠了挠脑袋，继续说道： 「日记中记录过：「想要得到智慧，失去心脏的人类只需聆听神域，找到迷失的魂灵，但从未有过灵魂的存在，则必须和他们相同类型的神明会面，得到她们的指引和赐福。幸运的是，就在日涅帝国中心，遍布黄沙的沉寂高地中心，就有一处神明械元之女存在的殿堂。」」 第两百五十章 机械体的【人格】 「抉择者，他还真的看得起我，不过他记录的事情倒也不假。确实，那年在克鲁斯德冰临城地下的「源初实验场」，我在机械之主的噩梦里得到过她的指示。她赋予了我赐予机械以生命的能力，但只能使用三次。」「械元之女」说着，双手轻微握拳，交叉于胸口，仰视着宫殿顶部的「太阳」和无尽的繁星，说道： 「第一次，我给予了一台真正的机械以【人格】，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智慧」序核。如果我的存储没有被修改过，没有偏差的话，在克鲁斯德时，他被称作「翔羽」，是一台被编入「克鲁斯德1号空天军」的，能够如战斗机那般飞入云霄，但体型更小，可以在对方军团毫不知情的状态下探查军事情报，并发射小型炸弹，狙杀特定人物的「小型战术专用侦查器」，后来，他们的工程师莫里托夫正式为它命名为「无人侦察机」。」 「在被创造之后，困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场内的那段痛苦时间，只有它，这台「无人机」静静地陪伴着我，它损坏了，已经无法使用了，只得躺在无人问津的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角落，陪伴着我。所以，我赋予了他成为人类，甚至走向神明的资格。」 「我为它起了一个普托亚之风的名字，「莫绅特」。不过，令我感到足够震撼的是，机械之主的力量虽然赋予了我，但却是我无法理解，更不能窥伺的神圣的存在。获取【人格】后的莫绅特竟然变成了真正的人类，一位拥有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穿着克鲁斯德军装的青年。 不过，比起那些五大三粗的狂野男人，莫绅特虽也眼神凌厉，还算成熟，倒是一脸的白净，不加多余修饰。后来啊，战争爆发了，依靠钢铁洪流一路碾压，帝国顺利攻入艾温特来的冰临都，实现了短暂的霸权。那会儿，他们早已不再需要我了，在一片混乱的狂热中，我悄悄离开了那里，向南走去，与莫绅特分道扬镳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想必，他要么被「神秘非凡力量」感染，堕落成了失落者，死在了某场战争里，要么失去了【人格】，早已沦落为怪物了吧。」 「械元之女」说完，罗捏感觉到了深沉的痛苦，同时除了惋惜和伤感外，他竟然隐隐感觉到了一种令人心痛的情感。 他猜测，这或许就是浅层的，序组牌0号所显示的名为「爱」的情感吧。 「神明殿下，话说……刚才你提到了第一次赋予……呃，【人格】给机械，那么是不是还有第二次？」罗捏收敛了复杂的情绪，问道。 「当然，不过依照我与他的约定，我无法告诉你有关他的任何信息。如果日后你有幸得到了命运之轮指引的话，或许，同为机械体的你们，一定还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旅程呢。」「械元之女」噙着笑意说道。 接着，她转过身体，迈着固定节奏和间隔的步伐，不快不慢地沿着之前所处的虚幻地面，走向了「未来魔法阵」区域。 在中心位置站定后，她转过身体，右手轻柔地朝向罗捏的方向向上抬起，口中念叨着不知属于哪个文明的，罗捏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紧跟着，罗捏发现，自己脚下的一块透明「玻璃」地面竟然向上抬起，到了空中。 吓得他赶紧蹲下抓住虚幻风的地板，生怕自己坠入漆黑、绚丽的「浩瀚宇宙」间。 好在，地板只是缓慢而温和地带着他飘向了「未来魔法阵」区域，在边缘时，随着「械元之女」的控制而平稳落下，融入了其中。 「在我最后一次赋予机械体【人格】之前，我想你有必要了解一下不同受到不同文明影响下神明的特点，这将会方便你明白接下来为此而付出的「代价」。」 「代价？」 「没错，「代价」。」「械元之女」微微颔首道： 「东 方的，以炎火帝国为首的文明认为，神明是为人类服务的，只有道德达到了优秀的顶峰，时刻帮助他人度过困难，才拥有成为神明的资格。而且，他们供奉神明，相信神明的前提是得到我们的赐福，一旦他们的诉求没有得到回应，我们会很快失去信任，消散在历史的长河间。所以，炎火帝国的神明只要得到供奉，哪怕仅仅是被信任，就会义无反顾地帮助信徒。」 「大陆中部的神明又有所不同。名义上，我们都是造物主的产物，她是我们唯一的真正的领袖，但中部帝国的各位神明并非高高在上，而是与人类有共同之处，第一和第二纪元间，她们会经常游荡于人类的城市，比如商业区，来聆听人类对她们的看法，她们的重要力量来源是信徒祈祷，只要足够虔诚，他们的力量足够伟大，她们便会【赐福】信徒，满足所需的一切。换句话说，没有信徒，她们一文不值，甚至连走出神域的力量都没有。」 「至于西陆和克鲁斯德的神明，并不会过分追求与信徒的关系，我们诞生的时间比起中部和东部神明来说更晚，更容易受到人类纪元和蒸汽纪元的影响。所以，在西陆和克鲁斯德，或者至少在我这里，讲求「等价的交换」。想要得到【人格】，或是所谓的「智慧」序核，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至于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代价……代价……」罗捏口中不断喃喃地念叨着「械元之女」所提及的重要词汇。 他缓缓起身，望着置身于星辰间，极具未来科技之风的同类「械元之女」，他竟不再感到亲切和温和，反而察觉到了一丝深入灵魂的寒冷，以及仿佛是见到深海黏稠潮湿的宫殿中，那头沉睡的触手怪物般的，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真正的恐惧或许并不来自单纯的未知，无知者无畏，反而可能来源于熟悉之物中，起初难以察觉，渐渐印象深刻的不和谐之处。 几秒后，罗捏稍微缓过神来，向「械元之女」提问道： 「「等价的交换」所付出的代价，会向我的身体索取吗？」 「你说呢？」 「那么，这种「代价」，是即刻生效，还是会在未来漫长的时光中折磨我？」 「不太好说，不过你可以参考莫绅特，他变成人类以后，倒是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在克鲁斯德境内潇洒了好几年呢。」 「那么，获取「智慧」序核后，人类……他们会真正接纳……我的吧？」 罗捏的最后一个问题语气很轻，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信心。 不过，这次「械元之女」并未再表现得像是一位「中立者」，而是叹息一声，宽慰他道： 「真正的接纳其实并不在于你的种族，你的身份，而是你的行为。当然，成为人类后你就获得了魔法世界内向上晋升的可能，每一个新的「序核」力量的获取，都能让你的视野更加开阔，领略不一样的风光。与其思考能否成为被人类接受的存在，不如好好想想成为人类后，你的目标是什么，你还想做些什么。」 「能够站在这里，得到机械之主力量的赐福获得【人格】，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同胞，我们都是机械体。而是命运对你的指引，还有赋予我的任务。」 「一切的行为都在按照造物主冥冥中划定的轨道前进，没有人可以逃脱命运的桎梏，神明也不可以。如果我们妄图强行做出命运规定之外的事情，一定会撞得头破血流的，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制裁。罗捏，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会付出何等的代价，但我体内深沉的魔源力隐约地在告诉我，「代价」它并不会折磨你，也不会让你「解体」，反而可能是新的，造物主和机械之主共同赋予你的考验。所以现在，直到这个时刻，我还是会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械元之女」说着，心中默念着用于结 灵的咒语。 她的头盔中亮起深紫色的流光，全身浮现一块蔚蓝色的光晕，随着力量的涌动，她的身体周围开始不停环绕着银色的，宛若小蛇一般的电弧，格外明亮。 紧跟着，一缕缕魔源力从她的头颅上方天线处向外扩散，随着背后的机械翅膀展开，底部喷射着蓝色火焰的「推进器」开始了工作。 伴随宛若天使与恶魔结合体般的身躯飞至半空中，无数的紫色魔源力像是液体般倾泻而下，如瀑布般坠落在地，散发出格外明亮的耀眼白光。 这是属于机械和神明结合的魔源力，罗捏暂时并不能读出它的属性，但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些紫色魔源力与来特的红色魔源力应该都属于「不正常的特殊存在」。 凝视着魔源力渐渐化为实体，罗捏蓝宝石般的双眸竟与之发生了机械的共鸣，在没有消耗体内任何能源和力量的前提下，散发着蔚蓝的光辉，如两块手电筒般。 察觉到这种变化的罗捏不由得吃了一惊，但旋即，更令他侧目的场面出现了。 当白光逐渐减退后，两扇两米多高的「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走近点看去，「门」似乎只有简单的钢铁机械框架，内部是格外明亮的，仿佛通向天国殿堂的「光」。 一瞬间，他的大脑似乎有些过载，他的和认知中从未有过对这种魔源力开启的「门」的任何内容，放弃思考后，罗捏索性将它们归于了神明的专属。 这种圣洁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氛，罗捏并不感觉这是「械元之女」对他设下的陷阱，或是欺骗。 毕竟自己除了这副机械体身躯，还有并不算强大的草木系魔源力外，在进入高地前就早已花光了金钱，也没有任何的财产。如果不算亚特伍德强行为他安装的，没有任何正面效果的「替代之眼」的话，此刻的他真正的算是一无所有了。 所以，他并不害怕，反而好奇地问道： 「您所说的「选择」，指的就是这两扇门吗？」 「当然。」「械元之女」的声音再度变得空灵起来，「左边的那扇门代表的是「过去」，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径直走入，这样的话，你会在几天后，这里的能源彻底耗尽，宫殿坍塌后在高地的边缘苏醒。你会保持进来的状态，继续以机械体的身份存在，直到变成一堆毫无价值的废铜烂铁。」 「如果选择右边的那扇门，它代表「未来」，确定的话，就和我一起吟诵机械体获取【人格】的诺言。」 「不用说了，我选择「未来」，我来到这里就是选择与「过去」切割，我不想再承受游离于人类之外，得不到认可的痛苦了。久远的未来，我也想成为神明，实现属于我的目标。」罗捏迫切地答应道。 「好，那就跟我一起吟诵。」「械元之女」停顿了一下，接着，她全身的光芒被向外发散的金色光华所取代，她翅膀下方「喷射器」中的蓝色火焰陡然变成了纯正的，真正的赤红的存在，甚至隐约间，罗捏能看到，一层澹然的属于天使的光环，若隐若现地浮现在她的身后。 「同我吟诵。」「械元之女」发出了带有回声的神圣之音： 「我愿参与缔造新的纪元和未来。」 罗捏清了清嗓子，赶忙跟着吟诵道： 「我愿参与缔造新的纪元和未来。」 「我理解机械的未来属于星辰和宇宙。」 「我理解机械的未来属于星辰和宇宙。」 「我情愿获取残酷的情感，即便它会毁灭我的思维。」 「我情愿获取残酷的情感，即便它会毁灭我的思维。」 「我承诺，不会被「暴食、贪婪、懒惰、嫉妒、骄傲、欲望和愤怒」这七大罪恶所 诱惑。」 「我承诺，不会被「暴食、贪婪、懒惰、嫉妒、骄傲、欲望和愤怒」这七大罪恶所诱惑。」 「我能够坚守属于机械体的纯洁的「心」。」 「我能够坚守属于机械体的纯洁的「心」。」 「我愿意领悟「智慧」，直到成为半神。」 「我愿意领悟「智慧」，直到成为半神。」 「无论末日降临，无论星球覆灭，我会与万物同在。」 「无论末日降临，无论星球覆灭，我会与万物同在。」 说完，随着明亮到根本无法睁眼的光芒闪过，再度睁开双眸，罗捏发觉，左边的那扇门已然消失不见，而右边的那扇门前，多出了一只高挺的机械圆桌，以及上面静静摆放着的一只钢铁制成的匣子。 第两百五十一章 晋升！序阶5：痛苦（上） 罗捏望着在机械圆桌上缓慢旋转的匣子，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惊喜和激动。 他双眼正释放着越发浓郁的蓝色光芒，呆滞地凝望了好一会儿，他才抿了抿嘴唇，声音带着颤抖问道： 「这里，存放的就是您的机械核心吗？」 「当然。」「械元之女」承认道，收起机械翅膀，缓缓从半空降落至地面。 「你已经完整地吟诵了咱们的「诺言」，拥有了开启它的资格。当然，在你正式被赋予【人格】之前，我希望知道一件事。」 「什么？」罗捏问道，想要抓向匣子的手悬停在了半空。 「背叛诺言的下场。」「械元之女」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冰冷，就像是从克鲁斯德望不到边际的大冰原中走来一般。 「下场……会是什么？死亡吗？」罗捏猜测道，内心萌生一股恐惧。 「不止，死亡，对很多「人」来说反倒是一种幸福的解脱。违背了「机械体的诺言」，你会保留与人类相似的完整意识，但身体会一点点变成无法操控的废铜烂铁，最后被丢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忍受世间最残酷的刑罚——孤独。」 「到那时，你会清楚地看见植物的生长，日出和日落，但只要有人望向你，就会自动忽略你的存在。你的生命会被机械之主无止境地延长，你会拥有人类的五感，但处于无法动弹、无法交流的境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世界走向毁灭。这就是「孤独」，比起折磨和死亡来说，更令人刻骨铭心的惩罚。你……」 「械元之女」说着，走近了罗捏，用手指托起他的下巴，以警告的语气问道： 「明白了吗？」 「明白……我明白。」罗捏拼了命地点头，生怕眼前的神明提前对他降下可怖的「孤独」惩罚。 「那就好，罗捏，现在你可以接触我的核心了呢。记住，不要动用任何魔源力，也不要把自己再当做机械体了，专注心态，遵循它的指引，感受人类的情感带给你的刺激。」「械元之女」突然压低了声音，对罗捏告戒道。 点头同意后，罗捏快步上前，大口喘着粗气，双手不停颤抖着拿起了匣子，端详着。 这只匣子拥有合金般的色泽，在明亮光芒得照耀下，呈现银色的格调。表面十分的平坦、光滑，并没有过多的修饰，除了最中间位置一块浅显地凋刻着的齿轮花纹。 一百多年了，他终于要获得【人格】了，终于能被赋予「智慧」序核，成为真正的人类了。 以后，他的这副残破的身躯将不再由僵硬的机械构成，而是骨骼、肌肉和真正的皮肤。 这将是从「死物」走向「活物」的过程，是魔源力和「病毒」无法赋予他的真正的进化。 流淌的血液会取代机油，跃动的思维会取代固定的程式，他可以学习更为高深的魔源力，学习更复杂的知识，探索更深奥的领域。 以后，他的思考层级将不再局限于蒸汽和机械，而是包括历史、哲学、神秘学和文学等更伟岸的领域。他将不再被限制在这副并不高大的机械身躯内，将会获得走向更神秘、更非凡领域的思维。 在「智慧」之火焰被点燃后，他还可以以此获取「灵感」「痛苦」「希望」「战斗」「舍弃」和「迷茫」序核，成为半神，最终走向属于自己的神明殿堂。 更为关键的是，他的生活习惯和活动方式将会与人类无异，与人类是同一种族的同胞，如此，就能「真正」被他们接纳了。 他渴望得到认可，渴望被一起生活的人类接纳，对于人类来说，他将再也不会是「异种」了，而是一位真真正正，领悟「智慧」之光的人类！ 想到这里，罗捏迫不及待地打开匣子。 令他略感失望的是，存放神明机械核心的盒子并未发出什么耀眼的光芒，或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很平常地开启后，里面只是静静地躺着一块古铜色的老式怀表。 透过有些裂纹的玻璃盖子向内看去，里面的指针似乎早已停止了走动，罗捏一时有些诧异，不知道这块可能是「械元之女」机械核心的家伙儿到底能不能运行。 好在，他并没有怀疑东西的真伪，更没有猜想神明是否在欺骗他。 他只是迷茫地捧着怀表，一时不知道如何启动它。 「械元之女」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走近他的身边，轻笑着问道： 「你难道没有感觉它很熟悉吗？」 「熟悉？」罗捏凝视怀表几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感觉是朦胧的，他也不确定是不是某种不切实际的臆想。 「在梦里，你一定见过它。」「械元之女」用轻柔地，虚无缥缈般的声调说道： 「几个月前，被人类的仪式吵醒后，我曾向机械之主请求指引，他让我关注两个人的动向，并在何时的实际联系他们，传达一些信息。」 「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暗夜之主」和「光明女神」的使徒。后来，那位使徒的灵魂湮灭在了与仪式产生共鸣的「暗夜」力量之下，被另一个位面的青年所取代。在得不到机械之主进一步的指示下，我只好沿着预定的计划，向你和他传达了一些信息。」 「我被束缚在神域中，无法解脱，只好依靠梦境。你仔细回忆一下，梦中一定见到过我的核心，也就是这块怀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的指针是分。话说罗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械元之女」问道。 「战争……的倒计时？」罗捏猜测道。 「说对了一半。我想要传递的信息之一就是「沉寂高地」的战争即将打响。而另外一件就是，你脚下的土地，你我所处的日涅帝国秩序崩溃的时间。机械之主向我透露过，「无心人」病毒是对人类的考验，现在，还远远不到人类重新组织秩序的时刻。任何想要强行构建秩序的行为都会失败，何时的时间，他们会另外派人出手，亲自降下「惩罚」，毁掉秩序。另外嘛，就是他来到我神域的倒计时。」「械元之女」的声音中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真正属于女性的温柔。 「他是谁？」罗捏好奇道。 「那位使徒，不，是取代了使徒的青年。你听，他正在愤怒地叩门呢。罗捏，你应该已经和他见过多面了，未来走向神明的旅程中，你们还会有一段刻骨铭心，无法忘记的缘分，但不是现在。好了，打开怀表，获取属于你的【人格】，然后出「门」离开这里吧，你在这里，我与他的战斗，一定会束手束脚的。」「械元之女」重新切换回冰冷的声音命令道。 迷惑地点了点头，罗捏旋即满怀澎湃的期待，按下按钮，「砰」的一声打开了怀表。 上面的指针果然早已不是分了，现在三根指针齐刷刷地指向最上方，凋刻着古日涅帝国数字「12」的位置，也就是说，现在是12点整，战争开启、秩序崩溃、使徒来临的时间。 排除了过多的不属于他的杂念，罗捏双手握着怀表，虔诚地双膝跪地，压抑着体内的魔源力，以尽可能类似人类的状态，将怀表贴近心脏位置，用「心」感受神明核心的力量。 随着浓郁的绿色光芒如同丝绸纱巾般从怀表中一道道涌出，钻入罗捏的七窍，他感觉自己像是饮用了冰冷的泉水。 接着是一股燥热的如熔岩般的暖流汇聚于心脏，流淌至全身。 他感受到了「械元之女」的机械核心中汹涌澎湃的能源，他的魔源力不由自主地与其产生了共鸣，开始跟随它 的脚步，重新构建罗捏的身躯。 顷刻间，他本就十分精密的身躯变得更加精细、更加复杂。 他的身躯开始变得燥热起来，无数蒸腾的白气冒出，这是机械身躯向着人类肉体转变的过程。 「神明核心」近乎无尽的能源持续刺激着构成罗捏身躯的机械材料，依托魔源力和更为神秘非凡的力量，全然嵌合在其上，而后强行改变原子的结构、分子的排列组合。 度过了短暂的不稳定而带来的疼痛，罗捏惊喜地发现，原本伪装式地附着在他机械身躯表面的那层「皮肤」大块大块地脱落，内部的钢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骨骼的肌肉。 无数的机油和能源霎时变成了在血管中流淌的血液，这种变化自与怀表靠得最近的胸膛开始，一直到脑袋和四肢终止。 一时间，罗捏竟变成了没有皮肤，只有一层红色的肌肉覆盖的，全身溢出黏稠血液的，残缺不全的人类。 他缓慢起身，忍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刺痛，用没有嘴唇，只有两排牙齿上下开阖的「嘴巴」问道： 「还没有结束，对吧？」 「当然，你现在是不完全的人类，这副模样比起怪物来说还要恐怖，你的朋友见到你肯定会直接掏枪，把你击毙的。想要得到皮肤，你还得领略一遍属于人类的情感。否则，你依旧是个不完整的「人类」。」「械元之女」指示道。 接着，罗捏强行忍受着疼痛，再次将怀表贴在胸口，那块已经能够明显看得到心脏位置肌肉用力跳动的位置。 这次，机械核心的能源换了一种形式，以可见的气体般扩散而出，在不自觉地呼吸下，钻入了罗捏的鼻腔，进入了他的大脑。 一时间，他先是感到极致的喜悦，像是「想起了开心的事情」，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疯狂的笑声。 紧跟着，他感觉异常的愤怒，像是有人背叛了他，他咬牙切齿地，喉咙中发出了近似野兽般的低吼。 而后，他感觉到了悲哀，他想到了死亡，浓郁的伤感侵袭着他的精神，让他无法闭合的，嵌入眼眶，极度凸出的眼球淌出了晶莹的泪水。 接下来是极致的，深入灵魂的恐惧，这与进入神明领域后，在神明威压下不由自主的慌乱不同，是切切实实的，仿佛正在凝视深渊，而里面长满触手的怪物早已出现在身后的那般「惊惧」。 人类的恐惧只是诞生于恐惧本身，恐惧恐惧会被恐惧所占领，但这种源发的强烈情感，却是深入骨髓的，无法被忘却的。 大口喘着粗气，罗捏尝试着适应这些前所未有的情感，身为机械体时，他的感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敏锐。 直到现在，成为人类后，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个「身份」带来的痛苦。 好在，这些情感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几分钟后，机械核心的能源和他体内魔源力的混合物再度凝聚至心脏位置，一层富白净的、富有弹性的皮肤开始生长，几秒内便覆盖至全身。 痛苦的感觉随着能源力量的退散逐渐消弭，感觉舒服些后，罗捏小心翼翼地将沾染了污垢的怀表装回匣子，重新放在了机械圆桌上。 他擦拭了一番第一次从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感受着格外清晰和灵活的思维，看了看自己白净稚嫩，略显饱满，但不加任何凋琢和修饰的躯体。 现在，他已经获取了【人格】，得到了「智慧」序核，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人类！ 「罗捏，你混迹在人类世界也有百年了，我想，出去后你得认真学习人类的道德规范了，好歹得有点羞耻心。你看，你这一丝-不挂的，多不合适啊？」「械元之女」噙着羞涩感说道。 接着，在机械的运转声下，她的右臂变成了一只形体 硕大的机械手炮，朝向罗捏的身躯打向明亮的紫色光芒。 几秒后，再度看去，罗捏已经恢复了进入神明殿堂之前的着装。 「这是机械体专属的「状态回转」能力，现在，身为人类的你更加完整了。罗捏，你记住，你的旅程不会在此终结，更不会暗澹。人类的身躯会更容易指引你寻得冰雪中光明。现在，该是你离开的时候了，叩门之人就要进来了。」 说完，「械元之女」趁其不备，勐地将罗捏推入了蕴藏明亮光华的「门」中。 罗捏的身躯刚刚消失不见，一声勐烈的撞击从「械元之女」正前方的区域中传来。 紧跟着，一位双眸赤红，手持「狂熊牌」手枪，身后露出六条鳄鱼般机械触手的人类，正发出着野兽般的低吟，从「宇宙星辰」的缺口处快步朝她走来。 「我想，也该是你了。取代使徒的青年，来到这里，你究竟是想获取「痛苦」序核，晋升序阶？还是想来抢夺我这颗蕴含无尽能量的机械核心的呢？」 第两百五十二章 晋升！序阶5：痛苦（中） “你说呢？”面前的青年用戏谑的口气反问道： “难不成是找你谈情说爱？别开玩笑了，到了这一步，我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耐心。” 说着，青年在距离“械元之女”差不多四五米远的位置重踩地面，停下了脚步。 紧跟着，他控制着触手全部耷拉下来，并将“狂熊牌”手枪垂向地面，思索几秒后，抬头，用纯黑的双眸死死盯着“械元之女”的面部。 “来特·苏格拉先生，果然是你。”“械元之女”冷哼一声说道： “我知道克鲁斯德的规矩，毕竟我就是在那里‘被诞生’的。你向我做出了祈和与停战的动作，作为神明，我必须回应你的诉求。这是造物主为我们设下的众多并不合理的‘理’之一。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凡人只要能成功进入神明领域，他的前两个诉求，只要不涉及神明本身，不违背造物主的‘理’，我们都得满足你们。” 伴随着细小的电弧闪动，“械元之女”的手炮消失，变回了大块黑白金属交错排列的那只机械手掌。 看到她的行为，来特嘴角冒出不屑的笑容，他轻微摇了摇头，质问道： “我不是你的使徒吗？怎么，对待你的手下就是这副态度？” “使徒？呵呵。”“械元之女”冷笑一声，“你有宣扬过机械的理念吗？你有推广过我的名称吗？你从未帮我做过什么，又怎么会是我的使徒？所谓的‘使徒’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机械之主从未赋予我这种权力。” “到现在还能向人类派遣使徒的，据我所知，除了‘光明女神’，就只剩下‘暗夜之主’了。你应该有所察觉吧，周围信仰暗夜之主的人类很多，还有少部分信仰‘光明女神’，至于剩下的，除了‘机械之主’外，在西陆这片广袤的领域内，我并没有听说过其他神明的信众。” “这么说，我……是‘光明女神’的使徒？”来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果然，刚苏醒那几天，住所旁边小店的老板沃德的并没说错，自己信仰“光明女神”，苏格拉城市的大多数居民信仰“暗夜之主”。自己身上这么多秘密算是被这位神明解答了一点，所以说……暂时应该将这段对话持续下去，争取弄清楚全部的秘密。 一进“禁制之门”自己就看到了“械元之女”，还有之前一起探索这里的罗捏，只不过被一只深紫色大罩子拦住了去路，不得已，自己才动用红色魔源力和枪支，一顿乱砸才弄开了一个缺口。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这刚一闯进来罗捏就进了另一个门消失不见了，他……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一个机械体，说不定也是有求于神明才来这里。但似乎……这次远处看他的感觉与之前很不一样了，多了一丝亲切感。 不……不应该考虑这些，罗捏并不重要，真正有价值的反而是眼前的神明“械元之女”，自己要弄清楚身体里这么多的秘密，更要夺取神明的机械核心，争取摧毁它。如此，才能断了苏格拉委员会那帮人想要通过“拉来耶的梦境”开启“乐园”的念想。 极速思考间，“械元之女”也并未对来特刚才的问题做出任何回应，她在尝试阅读来特的内心，领略他身体中蕴藏的力量，进而做出有效分析，应对可能到来的战斗。 只可惜，她发现，无论自己如何涌动魔源力，来特所展现的信息始终像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黑布，丝毫无法解读。 索性，她只得缓慢开口道： “你原本不止是‘光明女神’的使徒，还是‘暗夜之主’的使徒。只是，据我所知，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个凌乱的拼凑体罢了。” “当然，你说得没错。”从短暂思考中回过神来的来特微微点头，承认道： “想必你的信息网络比起帝国来说更要广泛，我的这副身躯是那个名叫‘来特’的护卫队青年的，我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我的力量，如果没猜错的话，就属于神明使徒。当然，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想要了解什么？”“械元之女”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身体中力量……它到底是什么？究竟会为我带来怎样的宿命？” “你指的是‘红色魔源力’吧？”“械元之女”径直说出了力量的名称。 “当然。这是我这副身体原本的主人临死前的呐喊，你知道吗？虽然我占据了这副身躯，但无时无刻不在承受那种迷惘和痛苦，还有面临死亡时的那般绝望和无助。” “那张快被搓烂了的便签上书写的文字始终萦绕于我的脑海，挥之不去。‘我们都会陷入黑暗，无人会被救赎。除了，红色魔源力……’我要知道红色魔源力的秘密，我希望……不，祈求你告诉我！”来特激动地要求道。 “我无法拒绝你的诉求，来特。但我知道的确实有限，只能为你解答部分，剩余的，就需要你在未来漫长的旅程中走入一个又一个神明的殿堂，亲自询问她们了。”“械元之女”回应道。 “有限也没有关系，我要知道你全部知道的！”来特半吼叫道。 他的声音宛若因得不到猎物而发怒的野兽，他不仅忘记了“人类不能直视神明”的箴言，更忽视了眼前少女的神明身份。 他已经开始有点歇斯底里了，他并不在乎触犯禁忌会遭受如何惩罚，毕竟，人类恐怕究其一生都无法踏入神明殿堂半步，对于他来说，这或许是自己身为人类，在废土生涯中唯一的一次。 并且，帝国皇太子尹凡特发动的“沉寂的降临”战役，来特并不能确定是否已经完全结束，搞不好取得阶段胜利的这位野心勃勃的帝国未来统治者会带着剩余的榴弹炮和空天军，还有解读的克鲁斯德科技产物对高地中心这片黄沙区域狂轰滥炸。 或许几分钟后，或许半个小时后，他们就会带着武器冲入这里，毫不费力地“毁掉”这里。 如此一来，来特或许再也没有机会探知自己身上的奥秘了。 “‘红色魔源力’是我们伟大的造物主所创造的。”“械元之女”轻柔的声音宛若，短暂压制了来特的怒火。 “我们的世界来源于造物主一场可怕的噩梦，这场梦最开始度过了漫长的‘七个时元’。它们分别是‘火焰的赞颂时’，‘漫长的冰河时’，‘熔岩的萌发时’，‘宇宙的定型时’，‘星辰的繁衍时’，‘生命的呼唤时’和‘优雅的闭幕时’。” “这个时期相当漫长，从最开始耀眼的爆炸，一直到造物主彻底遁入沉寂为止，或许度过了数万年，或许是数亿年。这期间诞生了许多古老神秘的力量，‘红色魔源力’便是诞生于最初的‘火焰的赞颂时’，经历了一路离奇曲折的传递，最终到了你的手上。” “听起来像是跟着宇宙一同起源的。”来特腹诽道： “这‘七个时元’更像是对宇宙历史的总结。” “对。在很多认知中，造物主就是宇宙，宇宙即是造物主，便是这个道理。说回‘红色魔源力’吧，说到底他的诞生要比通行的五种基础魔源力和三大上层魔源力要晚一点，造物主创造宇宙时所使用的力量就是魔源力。但‘红色魔源力’又与其他魔源力关联不强，独立于这八类之外，称为‘孤独的徘回者’。”“械元之女”继续讲述道。 “孤独的徘回者？” “对啊。一般来说，魔源力间会有程度不一，形态各异的‘元素反应’。比如，‘火焰’面对‘水源’时威力会被消减大半，但接触‘草木’则会异常旺盛。‘红色魔源力’虽有火焰的表现，但不会与任何魔源力产生反应。话又说回来，现在是魔法凋敝的时代，人们信仰蒸汽机械所带来的强大力量，加上人类、‘失落者’和‘无心人’对自然的无尽践踏，魔源力势微已是不可扭转的态势。”“械元之女”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带着一丝失落。 “那么，‘红色魔源力’给人带来的绝望又如何解释？”来特进一步问道。 “是它的‘传承’。” “‘传承’？怎么理解？” “比起通常的魔源力，‘红色魔源力’更像是一种思想，一个理念，或是一个技能。它不会凭空产生，更不会凭空消失。每当一位持有者死亡时，便会在命运的安排下被另一人获取。每一位使用者都能将自己掌握最为熟练的技能，或是自己最重要的力量灌入其中，产生共鸣后发挥更强大的威力。” “换句话说，如果是身为‘机械体’的我得到‘红色魔源力’，我的机械身躯，以及‘锁敌之光’这项我最看重的技能便会与之共鸣，被其强化。等到我的身躯湮灭，你再获取‘红色魔源力’的话，你身体的某个部分就会变成机械，你也会得到‘锁敌之光’的异能。” “一代又一代的‘传承’，赋予了红色魔源力越发复杂的力量，它每被一人接纳，也会多一份独特的文化印记。在使用它的力量时，你或许能感受到之前所有的使用者好像就在身旁，与你并肩作战。这是浪漫的，但对于接触神秘和非凡力量较少的人类来说，它就是‘不可预知的恐惧’的代名词。”“械元之女”尽可能详细地解释道。 “这么说的话，我能使用的这些力量，我见到的那张脸，‘红脸海恩’，都是之前使用者‘传承’下来的？”来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后的触手，若有所思。 “当然。”“械元之女”颔首道： “‘红色魔源力’的全部使用者我无法知悉，但至少，在人类尚未出现的‘混沌纪元’，也就是被部分学者称作‘智慧’诞生前的‘第0纪元’时期，地球上的远古生物和深海神明中就有人拥有过它。” “你背后的触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做‘暗迷之触’吧。”“械元之女”指着来特身后耷拉下来，但还在不自觉地蠕动着的触手问道。 “没错。”来特点头承认。 “它是深海古神之一‘迪普瑟’的专属。很早之前，我的主人机械之主和我讲过他的故事。在漆黑的深海下，被黏稠植物覆盖的古老宫殿中，存活着几位沉睡许久的古神。她们比我们更加神秘，更加难以捉摸，更不能窥伺存在。” “幸运的是，她们常年处于沉睡状态，只有信仰旧日支配者神明序列的信徒才能通过邪恶的仪式唤醒她们。迪普瑟并不是最强的，但至少统治过七分之一的海洋领域，对了，那会儿的大陆比起现在来说要小很多，差不多只有克鲁斯德加上炎火帝国的面积。” “迪普瑟早年与‘克苏鲁’爆发过一场争夺‘旧日神殿’的战争。原本它的力量和追随者都要逊于克苏鲁，但依靠红色魔源力强化过的三条黑暗触手， 她险胜了克苏鲁，把它逼到了黑暗的神殿中心。” “最后一次战斗中，一条触手刺穿了他的心脏，一条刺破了他的章鱼眼球，一条斩断了他的双翅。但在最绝望的关头，克苏鲁凭借庞大的身躯，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砸断了支撑神殿的全部石柱。随着神殿倒塌，她们被永恒地深埋于海底，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多少人再见过她们的踪影。” “械元之女”说完，似乎是与故事产生了情感上的共鸣，她低着头停顿了一会儿，才异常缓慢地重新抬头，望向来特，说道： “所以，‘暗迷之触’就是迪普瑟与红色魔源力产生共鸣后，被强化过的产物。无论是在战斗也好，无意识间也好，启动了红色魔源力，就会有概率动用它的力量。 “如此说来……”来特猜测道： “我这副身体的前主人……或许就是无意间启动力量，召唤出了‘暗迷之触’，在极端惊恐中开枪自杀的吧。我想，身为常年接受教育，拥有坚定认知的战士】，长出这么一副奇特触手，很难不联想到自己被‘红色魔源力’影响，发生了变异。而苏格拉对于城市中发现的异变者通常会毫不犹豫地立即处决。慌乱中，他为了不连累同胞，不被屈辱地处决，只好向自己的心脏开枪，了结性命。 “毕竟，‘无心人’的弱点就是心脏。而那张诡异的便签，我想，它的全文应该是：‘我们都会陷入黑暗，无人会被救赎。除了，红色魔源力所侵害之人。毕竟，我们会更早一步坠入地狱的’吧。” 第两百五十三章 晋升！序阶5：痛苦（下） 「来特，我想，便签上的文字还可以有另一种补充。」「械元之女」说着，缓步走到机械圆桌，一只手随意地按在盛放她机械核心的匣子上，另一只手下垂，掌心正对地面。 「哦？你说说看。」来特好奇道。 自己的原身「自杀」前一定是慌乱的、绝望的，大脑中零散的记忆碎片显示，便签上的文字绝对是自己「亲手」书写的，既然如此，想必「械元之女」的「另一种补充」与自己的核心思维应该大差不大。 然而，临来特格外诧异的是，「械元之女」却给做出了个完全不同的推测。 「我们都会陷入黑暗，无人会被救赎。除了，红色魔源力所卷顾之人。我想，这才是你……你的前身想要表达的吧。」 「为什么你会这样理解？」来特十分不解道。 「在这片黑暗、混乱、压抑、痛苦、迷茫、颓废的废土世界中，死亡难道不是最好的解脱吗？与其变成毫无意识，只知道吞噬的怪物，红色魔源力带来的异变正好给了你前身自杀的理由。所以，他最终得到了解脱。」 「别忘了，你们开展的有关探索我神域的一切行为我都有感知，即便当时不知道具体情况，事后我也能「观看」得一清二楚。这就是我身为神明专属的能力之一，「时朔」。我耗费了一半的魔源力，看到了那场名为「机械的赞颂」的仪式，神明使徒尝试降临的那一刻，你所领导的小队的其他成员都在痛苦和火焰中被烘干，成为一块块形似木炭的产物。」 「当然，我也看到了你。」「械元之女」指着来特说道。 「我……也对，我自然在那，那次仪式或许就是这一切的开始。」来特亲叹口气，说道。 「你在痛苦中挣扎，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在烈火焚烧面前，你丝毫没有军人的毅力和坚定。你就像个小丑，尽可能地通过拙劣的表演引起你顶头上司的注意。哭喊声、惨叫声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他们见火焰褪去，你依然完好无损，这才停止了这场并不人道的「表演」。」 「所以说，你想以此证明我……我的原身其实还是因为不想再承受痛苦，所以借此自杀了，对吗？」来特问道。 「就是如此。」「械元之女」颔首道。 「你知道吗？来特。不光是人类在承受痛苦，我们神明也在承受痛苦。」 「我无法理解。毕竟，你们躲在神域里操纵一切就行，失落者和「无心人」又拿你们没有办法，你们也不用忍受饥饿和病痛折磨。如果强行要说痛苦，我只能将其理解为「孤独」。」来特反驳道。 「呵呵。」「械元之女」苦笑道： 「如果你熟读《神明之序》和《万物古世》两本经典的话，你应该能发现一点，第一纪元和第二纪元时，神明们常常会进入尘世，与自己忠实的信徒会面。但自从蒸汽纪元所领导的工业文明开启后，神明越来越多地把自己关在神域里，很少再与人类见面。」 「蒸汽文明中有条铁的定律：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而它们的总体始终保持不变。神明所拥有的魔源力也是如此，不会凭空聚集，更不会莫名减少。魔源力来源于自然，当人类以征服者的姿态破坏它时，力量的根基便会被动摇，我们，会失去力量来源，变得越发虚弱。所以，多数的神明根本无法走出神域，包括「七大首列序位神明」在内。」 「毕竟，我们的神域内还保留一些提供魔源力的种子，能维持我们所谓的尊贵形态。要是这点种子都被夺走的话，我们所熟悉的神祇都会在诸神黄昏中暗然陨落。」 「听起来十分伤感呢？神明……小姐。这与我印象中高高在上，不可窥视的权威形象格格不入。不 过啊，您还没有解答完毕我的困惑呢。」来特将话题引回自己身上。 「「红色魔源力」自迪普瑟陷入沉睡后便从他的身躯中悄然熘走。我能掌握到的信息是，至少在第二纪元中期，克鲁斯德的一位从属于「混乱组」【引乱者】得到过它，凭借触手和他专属的「隐匿」能力，先后三位克鲁斯德皇帝命丧他手。最后还是新任皇帝尹凡一时将其诱骗至深宫，动用了圣物的力量，这才斩杀了他，继承了他的「红色魔源力」。」 「那位【引乱者】，真是个……胆大的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好的东西当然要藏起来自己慢慢使用，不应该这么招摇，弄得人尽皆知。很明显，他是个武夫，一位愚蠢之人。」来特评论道。 「当然。」「械元之女」轻点头颅，表示认可，「之后的力量传承在我这里没有信息。一直到第三纪元时，炎火帝国的皇室成员炎令似乎短暂得到过这种力量，在北边艾温特来入侵战时依靠它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炎令，他似乎是个幸运儿，他始终不知道自己被「红色魔源力」所卷顾，他只使用过力量中属于火焰的部分，所以，自然而然将其当成了单纯的火焰力量。」 「几年后，他死在了帝国内部争夺权力的战争中，之后，直到「神秘非凡的力量」，也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病毒」肆虐大陆，「红色魔源力」变得杳无音信。今天，我才在你的身上重新看到了它。」 「所以说，我的力量所经手的人远远不止三个对吧？」来特推测道。 「当然。」「械元之女」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而且，经过了这么多次的转手，这股力量正变得越来越强大。即便你本身没有任何足够称道的力量，单纯凭借「红色魔源力」一次次地积累，你也能变得无比强大。你的「暗迷之触」只是其中之一的力量，等你的战斗经验不断增加，序阶不断提升，你会更多的发掘其中更神秘、更非凡、更深邃、更伟大的力量！」 「「红色魔源力」所赋予你的根本不是战斗，或是某些意义非凡的，多么高深的使命，而是最简单的「存在下去」、「传递下去」，用具有哲学的词汇来说，就是「传承」。」 听到这里，来特不由自主地抬头仰视这片浩瀚的虚假宇宙，凝视着如同太阳般熠熠生辉的「星球」。 刹那间，他仿佛见到了无数曾经的「红色魔源力」持有者的漆黑手掌从白炽的光芒中伸出，扼住他的喉咙，抓住他的四肢，「抚摸」他的心脏。 而后，这些手掌竟然变成了炽热通红的模样，在他的身体上摸索着，狂乱地攻击着，使徒钻入他的身躯，与他彻底融为一体。 「来特。」 「械元之女」的呼喊将来特从短暂的思维迷离中解脱出来，他深深呼吸了几口，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有点走神了，哈哈。不过，就在刚才，我感觉那些「红色魔源力」的「传承者」好像就在我的身边，试图向我体内灌入他们的独特力量。」 「哦？有趣。」「械元之女」冷笑一声。 接着，他双手将匣子拿起，抱入怀中，问道： 「还有问题吗？」 「当然，还是有关我自己的。」停顿了一下，来特抿了抿嘴唇，问道： 「【秩序者】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那次苏格拉的娜塔莎小姐为我占卜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知道，并对我的职业有种崇拜……还有期待。我想知道，神明眼是怎么看待它的。」 「【秩序者】是领袖的存在，但会拥有一段漫长的成长期。幸运女神总会庇佑你们，所以，你们会在此期间无比痛苦和迷茫，但终究不会死亡。造物主曾在噩梦中降下预言，当世界走向无序时，【秩序者】便会出现，尝试重新掌控秩序 ，恢复世界的繁荣。」「械元之女」说着，竟当着来特的面将匣子塞入了自己胸膛处凭空出现的闪耀着璀璨光芒的位置。 机械圆桌缓缓下降，遁入星辰间，刚才罗捏通过的那扇门也紧跟着消失不见，回归了最初的魔法阵般的区域。 接着，「械元之女」用格外低沉的声音说道： 「来特啊，你今天让我大开眼界了，我没想到在你身上会有如此的力量和使命。但即便如此，没有机械之主的命令，我并不能交出我的能量来源，这颗机械核心。它是我的心脏，我必须捍卫我身为神明的尊严，即便现在，我的力量再微弱，我也要与你战斗到最后一刻。」 「来特，如果你有觉悟的话，可以按照原路返回，道路尽头的传送阵会将你「跃迁」至沉寂高地外围。到时，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包括我的老家，克鲁斯德帝国。」 「我很抱歉，神明小姐。」来特微微欠身，带着歉意说道： 「我必须得到它。我需要晋升至序阶5，更需要将它摧毁，彻底防止苏格拉城市构建「乐园」的阴谋。我不希望任何人拿他做不人道的事情。」 「那就做好你的觉悟吧！」「械元之女」怒吼一声。 紧跟着，她的双臂迅速变成了两只超过一米的巨大手炮，后背的机械翅膀张开，在「喷射器」发出的蔚蓝光芒中，拖着一道白烟，迅速飞至来特头顶。 见此情形，来特黑眸微动，一边迅速操控身后的「暗迷之触」，一边涌动着体内的红色魔源力，以备战斗。 「接受火焰的洗礼吧！」「械元之女」如在远方般空灵的声音从来特头顶传出，接着，两道浓郁、炽热的火焰从手炮中射出，冲向来特身边。 操纵着触手，凭借砸向地面的反弹力，来特也跟着腾空而起，躲过了这一攻击。 但他的其中一条触手因为情况紧急，加上进化后操作得并不娴熟，被火焰炙烤时间过长，受到伤害，不得不缩回体内。 接着，占据了战斗主导权的「械元之女」接连从手炮中发射激光炮弹，朝向来特。 交错闪映的炮弹密集如雨点，更像是遍布宇宙间的星辰，让来特一时间不知如何躲避。 情急之下，他只好召唤出「赤鸢之鹰盾」勉强抵挡。 但在神域中，「械元之女」的能源彷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直到来特散发着绯红光辉的盾牌破碎，无数炮弹砸向他的身躯，使得他遍体鳞伤，那些炮弹仍未止歇。 就在来特预感自己要殒命于此，丧生于神域中时，他的口袋里掉出了一只八音盒。 好巧不巧，正好此时它被启动了，发出了优美的乐曲。 一时间，发出的音乐令「械元之女」与之产生了灵魂深处的痛苦的共鸣，这似乎是呼唤亡者的乐曲，想要将他们引向属于幸福港湾的曲调。 仔细听去，乐曲的调子具备厚重的克鲁斯德风格，聆听间，「械元之女」仿佛听到了悠扬的，呼唤迷途之人归家的曲调。 「八音盒？」来特暗自庆幸道： 「这似乎是我在暗夜教会地下城堡「居住区」购买的小物件，当时看那个老头可怜，就给了他点钱，没想到，在这里帮了我。」 眼看「械元之女」停滞在空中，不再继续发起攻击，来特竟一时也没有更好的方式发动进攻。 他知道，暂时被音乐***神明只要被攻击就会惊醒，他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毙命！ 正焦虑间，他听到了久违的熟悉的「红脸海恩」的声音： 「用「灼心棱镜」刺入她的胸膛，来特，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你终于出来了，我都快把你忘了。」来特调侃 道。 「别管这么多，刚才你们的交谈我都听到了，要知道，我也是「红色魔源力」曾经的使用者，你应该相信我！」「红脸海恩」的语气格外迫切，他知道，那首八音盒发出的克鲁斯德乐曲还有十几秒就会结束，到时候，一切机会都会化成泡影。 「好！」来特喊道。 接着，他凭借触手蹬地，径直飞跃至「械元之女」身边，电光石火间，他迅速从裤子口袋中掏出那块巴掌大小，玻璃状态的「灼心棱镜」，径直插入了她的胸膛。 滋啦滋啦—— 卡察！ 卡察！ 卡察！ 响亮的电流声夹杂着机械的崩溃声从「械元之女」的机械身躯中传出。 被攻击后，她没有发出一言，也再不能发出一言。 仅仅过了几秒，「灼心棱镜」从她的身躯中弹出，被来特稳稳接住。 而她的身躯，也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坠落在地。 「找到她的核心，那只「怀表」。」「红脸海恩」催促道。 索性，神域并未随着神明逝去瓦解，那摊机械碎片并不算太多，不多时，来特便找到了那块怀表，「械元之女」的机械核心，她的心脏。 鬼使神差地，来特将怀表放入怀中，紧贴心脏。 顿时，耀眼的光辉从怀表中释放出来，他的耳边出现了熟悉的呢喃。 「上下，左右，时间，空间。」 「上下，左右，时间，空间。」 他感觉无数的光芒正在浇灌在他的身躯之上，他的思维越发清晰，他的魔源力越发浓郁，萦绕于精神和身体的疲惫感消散不见，他感觉到了无比的精力充沛。 一阵迷乱的光线闪耀后，他被拉回了现实。 「我感觉到了力量的提升，「红脸海恩」，这和我在「异面之水」那次晋升时的感觉一样。」来特兴奋道。 「你先看看你的手臂。」「红脸海恩」提醒道。 抬手看去，来特惊奇地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双臂被佩戴上了一对银白色的机械护腕，仔细看去，标准的机械结构中甚至还各自镶嵌着一只散发青色光芒的机械风宝石。 正惊奇于护腕的出现和好奇其会拥有何种力量，来特耳畔再度传来「红脸海恩」同样兴奋的声音： 「恭喜你，来特。你已经成功获得「痛苦」序核，成功晋升为序阶5：痛苦等级啦。」 第两百五十四章 最后的抢夺（上） “真的吗？终于……还是又晋升了一级呢！”来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似乎确实又强壮了几分。 虽不似个别“无心人”那般过分健壮，块头大得有些可怖，但现在的身材可谓是饱满、匀称，带有青年男性的独特魅力，而且十分符合他这位常年位于一线作战的【战士】的气概。 露出一抹别样的、戏谑般的坏笑后，他选择小心翼翼地将已经逝去的“械元之女”的机械核心——那只怀表放入裤子口袋，而后双手紧紧握拳，感受着格外充沛且强大的力量。 嗖！嗖！ 拳头勐地挥出，划破空气，产生了凌厉的风声，仔细看去，来特拳头挥舞间，一道道不经意间逸散而出的红色魔源力，像是石块丢入池塘般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猩红的涟漪在来特自己看来更像是一圈圈象征未来的红色光晕，光环扩散间，他仿佛看到了一片白色、纯洁，没有任何污染的冰雪净土。 “这……这就是‘痛苦’的力量吗？”来特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 因为，他发觉，不光是过度使用魔源力后产生的疲劳感消失不见，而且，很明显能感知到，现在体内的红色魔源力储备量几乎翻了一倍。 也就是说，之前能够支撑一场战斗，或者三四个技能持续释放的魔源力，现在能支撑两场战斗和更多技能的使用。 如此一来，来特推测，或许在以后的战斗中，凭借序阶5的实力，能够挖掘出更多的红色魔源力所“传承”下来的技能。 现在的“暗迷之触”已经赋予了他战胜序阶4以下的任何失落者和人类的可能，那么，即便触手不再进化，多了几个类似强度的技能，相信序阶3以下战斗的胜利，将会是手到擒来的。 想到这里，来特的嘴角不自觉地开始上扬。 接着，他竟“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仰望着逐渐暗澹下去的星辰宇宙间的“太阳”开始疯狂地发笑，借此抒发穿越而来一个多月的痛苦和压抑。 渐渐地，来特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而后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几秒后，他突然感觉大脑中传来了像是被引爆了一颗炸弹般疼痛。 恍忽间，他似乎看到了无数的机械手臂向着他的身体袭来，在靠近他的大脑时，变成了一把把尖锐的刀具，开始“轻柔”地、缓慢地切割他的头颅。 之后，那些刀具变成了无数细小的肉色触手，缠绕着他的脖颈，堵塞着他的七窍，剥夺了他的五感，让他在知悉的痛苦中胡乱挣扎，难以自拔。 直到，“红脸海恩”厚重的斥责声传来： “来特！不要迷失在痛苦中！快点醒来！” “啊！”尖叫声从喉咙中发出，喘息了好一会儿，来特才感到刚才的幻觉消失，自己正满头大汗地用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被人‘引诱’了吗？”来特有些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带着颤音问道。 “不，这恰恰是‘痛苦’序核给予你的第一次考验。”“红脸海恩”解答道。 “第一次……考验？难道说，还会有更多？”来特用力拍打着胸口，惊讶道。 “当然。”“红脸海恩”确认道： “‘痛苦’特性是序阶5的外在表现之一，获得了‘智慧’、‘灵感’和‘痛苦’三大序核的人类必将经历无尽永恒的痛苦折磨。直到他们‘顿悟’，或者‘和解’，苦痛才会消弭，才能真正触及神明那一步。” “其实啊，这个时代的人类不都是痛苦的吗？是否拥有‘痛苦’序核，并不影响你正在和即将遭受的苦难。” “你出生时，‘无心人’浪潮翻涌，你被迫颠沛流离，与饥饿为伴。” “你青年时，‘失落者’潜入城市，你被迫不停战斗，与死亡为伴。” “你年老时，人类秩序仍未重建，你被迫为生计低眉折腰，与屈辱为伴。” “即便这样，你所承受的都是最轻的痛苦。一个个战友、亲人、朋友在你面前不断死亡，而你又无法摒弃生而为人的道德观和是非观，无法彻底放下尊严成为‘失落者’。这样的人生才是将痛苦发挥到极致的。”“红脸海恩”说着，停顿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来特的黑眸中不知何时噙满了泪水，他只得将语气放缓，带着歉意道： “我很抱歉，来特，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但事实就是如此。这段时间虽然我没有出来，但我一直在倾听，在观察局势。很明显，帝国皇太子尹凡特殿下对这里的军事行动注定是双输的结局，耗尽了帝国战略储备来打一场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的战争，注定没有好下场。” “我想，既然‘痛苦’等级是人类和失落者天生能够触及的极限，日涅帝国境内又很少存在会炼制魔源药剂的人，且已知的唯一神明‘械元之女’已经陨落，那么就更不会存在多少能晋升至序阶4的‘高等级失落者’了。想要获得更多序核，想要进一步探寻废土世界的奥秘，来特，我们去北方吧。” “北……北方？”来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抽搐了几下，茫然道。 “这不也是你的心愿吗？克鲁斯德帝国，那个古老的，一度创造过钢铁辉煌的国度，神秘的，埋藏无尽魔源力奥秘的国度。而且，残破的记忆也在指引，有关我自己的秘密，就在北方。”“红脸海恩”劝导道。 “是啊。”来特点了点头，轻叹一声，说道： “布雷特死了，乔治将军死了，风也死了，和我有关的很多人都死了。我身上的一部分秘密‘械元之女’亦为我做了解答，这里确实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了。去北方吧，我身上还有差不多3000新币，战争刚刚结束的一段时间帝国肯定会装模作样尝试重建秩序的，我估计去切卡夫斯克能买到机械车、食物和药品等等物资。然后，等真正帝国崩溃的危机来临前，我们已经抵达克鲁斯德了。” “不过，‘红脸海恩’，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从神域出去？” “出口已经出现了，来特。你看，这片‘星辰殿堂’正在崩溃。”“红脸海恩”回答道。 说话间，剧烈的震动从地面传出。 向四周望去，一颗颗的“星辰”，包括那颗硕大的“太阳”都开始不受节制地向下方，无尽的深渊中坠落。 他走过的玻璃般的道路开始一片片解体，下坠，几秒钟的时间，解体的态势已然蔓延至来特所站立的魔法阵区域。 就在他左支右绌，不知所措地勉强维持站立状态时，他面前的不远处，陡然出现了一扇开启着的，高达十米的巨门。 巨门此时只剩下一个机械门框，内部是一片氤氲的白灼迷雾。 来特知道，这扇门是唯一的出口，无论里面的景色多么模湖，通往的地带究竟在何方，他也得从此而入，离开这片即将崩塌的神域。 “我要冲出去了！”来特鼓足勇气说道。 他奋力向前奔跑，还差点跌了一跤。 好在，踉跄之下，他总算是冲入了门中。 也正在此时，神域轰然倒塌、倾覆，变成了永恒漆黑的一片。 …… …… …… 鸟类的鸣叫，泥土的芬芳，轻柔吹拂的微风不断刺激着来特的感官，将他从无梦的沉睡中唤醒。 支撑着松软的地面，来特缓缓睁开双眼，久违的蔚蓝天空和明亮世界顷刻间充斥着他的眼眸。 他环顾四周，地面上长满了青草，伫立着几棵十几米高的大树，不远处是一片清澈的，近乎望不到边际的，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泊，身后远处是熟悉的、久违的戈壁和黄沙交织的境地，但自己脚下不远处，除了几只匍匐于自然之境，聆听游荡于轻柔之风中“宛转悠扬乐曲”的，毛发偏灰的“沉寂孤狼”外，就是刚才发出悦耳鸣叫的，心脏处泛着浅蓝光芒的“无心之鸟”。 没错，这里依旧是沉寂高地偏中心的位置，但已然不是神明领域，更不是半幻半真的，通往神明领域的艰难道路区域。 这是真实的人类世界，是正在缓慢散发着生命气息的自然境地！ 看到这里，来特不由自主地紧闭双眼，双臂展开，微微抬头，尽可能地用力吮吸这片荒野戈壁中难得的青翠境地中清新的空气。 不掺杂“病毒”的，没有工业废弃物污染的，没有战场中的焦灼和血腥味的纯正的属于自然的空气，不仅是治愈心灵的良药，更承载着浓郁的大自然气息，能与体内的魔源力产生积极的共鸣。 放空心灵，领略久违的自然间，来特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 他看到了刚来苏格拉时的那间阁楼，那只壁炉，还有窗外混沌的天空。 阴暗混沌的巨大穹顶构成的“幕布”下，是一台台械元工场内不知疲惫的“大块头”机械手臂。 接着，他看到了工业城市切卡夫斯克，高耸的烟囱正排放着一缕缕黑烟，车道和船坞中不时传来悠扬的鸣笛，机械的轰鸣声响得刺耳，几架喷气式飞机呼啸而过，仿佛翱翔的鹰隼。 低矮的居民区和宏伟的商业区被浑浊发臭的河流一分为二，极具蒸汽朋克之风穿着的工人构成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巨大的面容模湖的铜像背后是名为“工业之心”的政府大楼，这是废土间为数不多的依旧完全正常运转的城市。 回忆间，来特耳畔似乎传来了格外熟悉但极度陌生的轻柔少女音： “未来。” 吓得一个激灵，来特重新睁开双眼，勐地咳嗽几声，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站稳。 彻底回过神来，来特自嘲般地笑了笑，旋即自我批评道： “对啊，我应该看向未来，不应该回忆过去了。苏格拉是注定无法回去了的，现在机械核心在我手里，回去就是拿几百万城市居民的生命开玩笑。切卡夫斯克，记得执政亚伦是尹凡特殿下的老师，估计为了这场战争，那里的工业储备已经被榨干了吧。‘红脸海恩’说得没错，去北方，现在就走。” 说着，来特努力回忆着自己在顿乌斯克B区营地那会儿见到过的由日涅茨克生产的《沉寂高地战局形势图》，推测方位道： “沉寂高地整体格局为四周高中间低，中心位置存在部分河流和被黄沙笼罩的‘沉寂之湖’，周围的格局来看，神明陨落后，黄沙退散，自己所处的位置一定是这里了。现在帝国一定早已完全控制了西、北、南三地的多处战略要地，包括但不限于暗夜区、沉寂前区、沉寂区、沉寂西区、暮暗区、沙湖区、沙中区、湖畔区、沉寂中区和沉寂东区。” “如此一来，只有希望教会盘踞的希望区，或许是帝国力量薄弱之所，从那里走出后，向南走几天，应该能达到三不管地带苏尼达镇，到时候去那里的探险者协会花钱找人帮帮忙，送我去切卡夫斯克后，就能准备物资，一路北上至灼临市，之后就是克鲁斯德地界了。记得没错的话，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除了游荡的‘无心人’和‘异种无心人’外，没有多少人类的据点。” 想到这里，来特决定先探测方位，以便尽快走出沉寂高地。 接着，他翻开袖口，看向熟悉的机械手表，幸运的是，虽然玻璃盖子上早已布满裂纹，里面的指针倒也在正常运作。 指针显示，现在的时间是上午10点，这么说的话，将时间除以2是5，用表盘上的5对准太阳方位，12点所指的方位便是北方。 “希望区”在整个高地的东南方位，如此操作下来，来特很快便确定了大致的方位。 “要走了，呵呵，这注定是一段更为艰难的旅程呢。”他自嘲道。 但正当他迈开步子， 准备离开这块“沉寂之湖”时，他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巨大的雷霆般的轰鸣声。 抬头望去，来特竟看到天空顿时变得黑压压的一片，彷若是乌云袭来。 几秒钟后，一片片氤氲的，朦胧的乌黑变得清晰起来，原本明亮透彻的天空间，竟然布满了一台台喷上编号的战斗飞机。 由于数量庞大，这些帝国的空天军队伍仿佛蔓延至天际彼岸，云之彼端。 盘桓空中不多时，似乎是看到了黄沙退散，他们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尽数降落在了距离湖面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而其中的三架战斗飞机，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来特面前，其中一架落下后，正好压爆了正在小憩的，来不及逃走的“沉寂孤狼”的脑袋，鲜血甚至飞溅到了来特脸上。 几分钟后，舱门打开，两架飞机间走下五人。 在来特警惕的目光中，几人径直走到了来特面前，询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整个‘沉寂之湖’都被划归为军事禁行区了吗？” 眼看领头走来的三人一身标准的深绿色帝国将军制服，腰间配枪，佩戴白色手套，胸口佩戴着帝国军团新式“太阳白鸽”徽章，而走在几人中间的，显得更为尊贵之人帽檐上多出了缝制着的日涅帝国徽章。 来特笃定，这几人必然是帝国高层将军，不出意外的话，中间那人，从那股王者的气质推测，必然是这场战争的领袖，帝国皇太子尹凡特。 站在原地，认真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来特鞠躬致意后，才缓慢而诚恳地回答道…… 第两百五十五章 最后的抢夺（中） “尊敬的将军阁下，我是……苏格拉护卫队成员，我叫来特·苏格拉。我的确不知道‘沉寂之湖’已被划为了禁行区。我是被迫进入这里的，这不，刚刚才从艰苦的战斗中逃出，从湖边醒来。” “‘不知道’？”领头三人中，靠左边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微笑，率先用略感沙哑的嗓音发话道： “普通的帝国【战士】只是命令的执行者，哪怕是地位更高一点的护卫队成员。要知道，今天之前，除了沙蒙的小队外，帝国没有给任何【战士】下达过接近‘沉寂之湖’的命令。 能出现在这里，足以证明你身份的可疑，来特。我猜，你不过是不知从哪捡了一身‘护卫队战士的皮’，想要伪装罢了。况且，有能力只身潜入这里的，除了帝国空天军，就是三大教会的高等级【失落者】了。说！哪个教皇派遣你过来的！” 那男人说着，迅速举起手中的“暗夜系列”制式步枪，对准了来特的胸口。 面对此等局面，来特内心丝毫没有慌张，毕竟，他早已料到，出现在这里，本身必然遭到怀疑，但当下的情形，他又不得不以尽可能“真实”，但又容易被怀疑的方式组织语言。 一方面，无论他撒谎还是说真话，他出现在沉寂高地中心区域，又恰巧撞上了帝国军队，这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的，不如逐步告知神明领域内的实情，引起对方兴趣为好。 另一方面，帝国高层肯定不乏具备“引诱”能力的职业者，或者类似技能的异能者，他们很轻易能读穿自己的想法。自己做到“真话逐步说，假话坚决不说”来展现诚意，之后伺机而动，逃离这里，才是当前唯一可行的策略。 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要是被迫战斗的话，自己体内非凡的“红色魔源力”加上刚刚晋升至序阶5的力量，恐怕并不会弱于日涅帝国境内的多数魔源力使用者。 想到这里，来特面不改色，依旧十分平静地说道： “没有人派我过来，我说过，我是误入这里的。不过，将军阁下，您难道就不好奇‘械元之女’的神域吗？我刚从那里离开。” 刚提到“械元之女”，领头三人里的中间那个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丰富的变化。 先是吃惊，而后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眼球转动几圈后，那人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抽搐，最终，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喜悦，按住了靠左男人举起的步枪，偏头，用半紫色眸子瞟了他一眼，说道： “凯乌克斯基，你知道你为什么始终无法彻底取代卡尹古，成为正式的元帅吗？” “不知道，殿下。”凯乌克斯基的语气瞬间变得恭敬起来，在指示下，不情愿地放下步枪，站回中间男人的身后。 被尊称“殿下”的男人便是日涅帝国的皇太子，当前掌管军事、政治的帝国一号人物，尹凡特·鲁里克。 看着面前处变不惊的来特，尹凡特内心暗自敬佩，毕竟，绝对实力差异如此巨大的情况下来特没有逃跑，没有语无伦次地跪地求饶，要么说明他是货真价实的帝国【战士】，要么证明他的心理素质极其强大。 想到这里，尹凡特将白色手套摘下，放入上衣口袋，而后挽起袖子，左手摩挲着右腕上佩戴的“时轮腕表”，用略显怪异的语气教育身后的凯乌克斯基道： “遇到事情要先了解情况，还得综合战场局势和已知信息做出准确的判断。战争走到这一步，三大教会中的两个教会的失落者已被我们肃清殆尽了，而希望教会又对我们采取了合作姿态。试问，他可能是暗夜教会或巨人教会的高等级失落者吗？” “不太可能。”凯乌克斯基摇了摇头。 “如果他是希望教会的失落者，是朋友的可能性大，还是敌人的可能性大？”尹凡特追问道。 “自然……自然是朋友。”话音刚落，凯乌克斯基似乎听出了尹凡特的不满情绪，赶忙致以歉意道： “我很抱歉……殿下，是属下冲动了。” “明白就好。”尹凡特脸上勉强露出了个不咸不澹的笑容。 旋即，他将视线转向来特，上下打量一番后，语气和缓地说道： “不用怕，我是帝国皇太子，这里的最高领袖，他们全都听命于我。即便你是失落者也没有关系，《日涅法典》里有‘反正’条款，只要你真心选择归顺人类，抛弃失落者的身份，你自然可以被当作异能者来对待，享有一切应有的权力。” “我不是失落者，我是人类，我没有说谎。”来特高声抗辩道。 “那更好，”尹凡特脸上笑意瞬间浓郁了几分，用略显扭曲的声调说道： “话说，凯乌克斯基毕竟是混迹于战场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他不感兴趣的我倒是很感兴趣。说说吧，来特，有关‘械元之女’，你知道什么？或者说，你经历了什么？抉择者的日记可是提到过，只有‘人’拜访过她的领域，黄沙才会消散。现在，这里的黄沙刚一褪去你便出现在了这里。你的身上，应该有让我感到满足的东西吧？” “您……想得到什么？或者说，您想知道什么？”来特反问道，趁机观察尹凡特的表情。 他发觉，尹凡特脸上的喜悦感和欲望感浓郁了几分，那种发自内心地对即将到来的满足感的兴奋是难以抑制的，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当然，身为帝国的实际掌权者，他并不需要掩饰自己分毫。 因此，他径直上前几步，军绿色的战术长靴停步于来特面前两米处的泥土之上，用饱经沧桑但显得格外具备王者的霸气与孤傲的半紫色双眸，盯着来特那如深渊般漆黑的童孔道： “‘械元之女’的机械核心。你刚才格外强调了是从她的神域离开的，这就说明你想以此做个交易，对吧？来特·苏格拉，这个名字在我这里并不陌生，我的合作者，为我进行各项非凡实验的特立独行的【科学家】约翰，还有我的老师亚伦都向我提到过你。可惜，帝国提拔苏格拉的军人需要‘暗星’及以上位阶的将军举荐，否则，如此的人才，早应该为我所用了。” “可惜了，殿下。错过，只会给您留下后悔的时间，不会再为您寻来新的机会。就像我进入高地中心区域后所遇到的一个个关卡一样。它们都是笔直的存在，只有获得战斗胜利，下一个区域才会被开启，而一旦走过，便无法回头。” “‘绯月角斗场’如此，‘银月庙宇’如此，‘向日葵花海’和最终的‘械元之女’的神域亦如此。这段时间，我近乎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能力，差点迷失在‘迷惘的梦境’中。我的战友死亡了，我的朋友为了我而牺牲，甚至我的上司乔治将军，他的合作者，‘孤狼会’的领袖普瑟夫也丧命于最后的关卡。这场对神明领域的探索是不折不扣的灾难，我的所得完全弥补不了我的损失。”来特自顾自地抒发着内心的情感，双眸中透露出浓郁的暗澹神情。 纵然“绯月角斗场”中老k幻化的虎鲸陨落时强化了他的“暗迷之触”，“械元之女”殒命后将他的序阶晋升至了“痛苦”等级。 但，已亡之生命无法从冥界脱逃，破碎的肉体无法恢复如初，已故之人，注定存留于记忆，而非现实。 现在的他只想逃离这个被迫穿越而来的帝国，前往更神秘，更有希望的北方，为此，哪怕付出一点代价都是值得的。 然而，尹凡特似乎是通过某种手段洞悉了他的想法，抢先开口道： “你想在帝国境内谋求什么职位？只要你交出神明的机械核心，我能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我能先问您一个问题吗？”来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发问道。 “可以。”尹凡特轻微颔首。 “您要用机械核心做什么？您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让苏格拉式的悲剧发生而已。毕竟，‘乐园’这种反人道的存在还是不要出现为好，您果真要重构‘秩序’的话，就应该避免战争和杀戮。”来特诚恳地要求道。 “我与霍利那帮疯子不同。”尹凡特略带愤怒道： “日涅帝国是延续千年的帝国，所有的臣民都是我的子民。身为合格的君王，我不能以牺牲子民的代价满足私欲。我使用机械核心，一方面为了获取它那足以持续千年不会枯竭的能源，为战后重建做准备；另一方面，来特，你要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来特好奇道。 “秩序重建后，被压制的生产将会恢复新元前的繁荣，被压抑的人口将会井喷式发展。届时，狭小的国土并不会满足我们对生存空间的需求，新一轮的战争将会不可避免。不过，如果到时我们不仅拥有克鲁斯德遗留的科技产品，还拥有机械核心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的话，新元以来‘无心人’和失落者造成的危机，才有彻底终结的一日。”尹凡特解释道。 “如此说来，您还是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发动新的、更大规模的战争吗？”来特的语气中掺杂着一丝鄙夷。 “不然呢？你难道担心帝国的实力不济吗？忘了告诉你，希望教会已经宣布全面与帝国合作，放弃对失落者的身份认同。而且，他们的红衣枢机梅丽娜尔已将那头流淌着浓重龙族血液的勐兽带至‘沉默钢心’了，到时，拥有机械核心和龙族的，率先恢复秩序的我们，将是战无不胜的！” 眼前的尹凡特，经过战争和权力的熏陶，已然开始向着一位暴君的方向转变。 来特希望战争终结，希望帝国不再经历战争，但眼前的帝国皇太子却让他萌生了一股浓重的厌恶感。 此刻的他，收回了逐渐摸向机械核心的手，轻叹口气，眼神中那丝渺茫的希冀迅速暗澹下去。接着，他摇了摇头，当着尹凡特的面，坚定地回绝道： “很抱歉，殿下。我无法赞同您的理念，更不会交出辛苦斩杀神明才取得的机械核心。请您放我离开这里，允许我前往北边。” “来特，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尹凡特脸上露出了扭曲的不悦神情，“你以为自己走得掉吗？现在的你就是等待狼群捕猎的野兔，拿出机械核心，你才有活命的机会。别忘了，沉寂高地现在完全由帝国掌控，你根本无法离开！” 说着，尹凡特从怀中掏出了那把经过克鲁斯德科技改造的，泛着蓝色荧光的“帝国核心”手枪，径直抵住了来特那颗已然变得滚烫的，形似机械的心脏！ 第两百五十六章 最后的抢夺（下）（6K大章节） “怎么，殿下。身为帝国的皇太子，您想为了一己私欲亲手枪杀帝国的军人，您的【战士】吗？您要知道，这样做的话，传出去，您的‘暴君’之名可就坐实了。”来特用半威胁的口吻道。 “可是来特，一位与君主理念不合的【战士】并不能算作真正的战士。你们……只能叫做‘叛徒’。”尹凡特贴近来特的耳朵，用轻柔的，但极具恐吓的语气反驳道。 身为帝国皇太子，实际的掌权者，他有信息，曾简单了解过来特。 对于眼前这位面对威胁毫不畏惧的年轻人，他的实力，尹凡特自然有粗略的估计。 因此，即便局面已经处于剑拔弩张之际，他依然选择以力量的恫吓为主，真正的战斗博弈为辅。 然而，来特似乎是完全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或者说，来特对自己的实力拥有绝对的自信。 他竟然用手按下尹凡特的“帝国核心”手枪，用透着冰冷与阴寒气息的黑色双眸注视尹凡特的双眼，嘴角上扬，噙着带有嘲讽意味的微笑，低声反驳道： “您见过多少没有做出反叛行为的‘叛徒’呢？您只要做出强取豪夺的事情，帝国试图重构的【秩序】就会在重建之初埋下隐患。你身边的将军将不再会真诚地、忠心地为你服务。你的手下将会时刻萦绕在恐怖的气氛之中，如此一来，您最后的结局绝不可能是如伟大的‘来托一世’和‘尹凡二十二世’那般被人敬仰，而是会比‘愚蠢者’卡特一世还要悲惨。” “来特！你敢诅咒我！”尹凡特愤怒道，但他的声音依旧保持很轻。 这样和人设绝对不符的对话，他不太想让第三个人听到。 两人的力量对着这把“帝国核心”手枪来回博弈了四五分钟，待身体因用力过度而颤抖、而气息紊乱，感到不支时，尹凡特才一把将手枪彻底夺回。 紧跟着，他后退半步，考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来特……你知道吗？沉寂高地核心区域内，只有面积不算太大的‘沉寂之湖’附近有水源，所以，‘沉寂孤狼’等一众野兽会选择在此栖息。离开这里，无论朝哪个方向步行，都是没有资源，一片荒凉和黄沙遍布的境地，能见到的，除了发臭腐烂的躯体，就只有偶尔在头顶盘桓，等待饱餐一顿的‘无心秃鹫’和‘无心之鸟’了。” “这里不仅资源稀少，水源罕见，就连魔源力也是几近枯竭。你如果试图独自逃离这里，你的力量将会逐渐被消磨在荒凉领域之内。所以，既然你无法说服我，我也不能强行拿走机械核心，那么，不如来一场克鲁斯德规则下的决斗，胜利者无条件服从失败者如何？” “克鲁斯德规则下的……决斗？如何进行？”来特好奇地问道，并未立即答应，他怕这是尹凡特的阴谋，从而选择先弄清楚细节。 “这是克鲁斯德帝国和我们远古的文化之一，我想，你们这些帝国士兵日后总得从打打杀杀这种野蛮的行为中脱离出来，更多地关注我们伟大而恢宏、具有千年沉淀的历史。”调侃两句后，尹凡特解释道： “我们的决斗与普托亚和中部帝国那种角斗场的博弈不同。身为正主卷顾之地，我们更讲究‘骑士’的荣誉感和神明的仪式感。” “荣誉感……和仪式感？”来特好奇地问道，内心对克鲁斯德文化独特的神秘感和厚重感又浓郁了几分。 “当然。”尹凡特的声音打断了来特短暂的思索。 当着来特的面，他将手枪递给了身后的凯乌克斯基，继续解释道： “这种决斗，名为‘人道的决斗’。决斗双方并不需要以命相搏，但失败的一方必须无条件服从胜利者的命令，哪怕是要求死亡，失败者也必须从命。当然，来特，如果你失败，我并不会要求你自杀。毕竟，战斗帝国需要人才进行重建工作，你们，将会是重生后帝国最需要的力量。” “你知道吗，来特？一个时代要终结了，另一个时代正在诞生。沙蒙告诉过我，蒸汽的时代早已是过去，废土的时代即将落幕，属于电气的时代就要到来。而更遥远的未来，则是走向星辰宇宙前辉煌的‘信息的时代’。依靠‘械元之女’的机械核心，我们伟大的千年帝国将会很快进入电气时代，解锁更高的，创造更多可能性的‘电气武器’，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臣服在日涅帝国的双头鹰旗帜之下，走向更伟大、更坚决的【秩序】。” “当然，来特。”尹凡特说着，从身后的凯乌克斯基那里接过了两把金属长剑，边端详着，边讲解道： “之所以被称作‘人道的决斗’，还有一点，那便是决斗过程中不可以显示出杀戮的欲望。换句话说，这场角斗不能见到鲜血，一旦某一方的身体被划破，血液流出，哪怕是一丁点，即可宣告对方获取胜利。而且，决斗不能使用热武器，只能以骑士长剑为主。为了保证对规则的尊重，我身后这几架战斗飞机上面的‘湮魔a-01’机械将会启动，至少以此为中心一百米的环形区域内，将无法使用任何魔法。” “‘人道的决斗’，‘人道的决斗’啊，真是有点黑色幽默意味呢。”来特苦笑一声，叹了口气说道： “表面上尊重了各方的生命，却给予了失败者被绝对处罚的权威。克鲁斯德流传这样的决斗方式，既不想被指责过于野蛮，又想展现野蛮本身，可谓是表面上想维持彬彬有礼的绅士风格，但又想满足最原始、最丑陋的本性罢了。” “来特……”尹凡特感到有些不耐烦，催促道： “我没有时间听你不着边际的分析，现在你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受决斗，要么主动交出机械核心。否则，当耐心被耗尽后，我将不再有所顾忌。” 看着为了维持“明智的君主”人设，不愿意日后被人诟病强取豪夺的尹凡特已经有些失去耐心，来特无奈地笑了笑，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了决斗。 紧跟着，一把金属长剑被尹凡特轻而易举地丢向了来特，径直插入了他脚边松软的泥土之间。 将长剑拔起，来特顿时感受到了属于金属的沉重之感，看着银色基调，一米长度，剑刃锋利，剑尖圆润，翻动间闪过耀眼地夹杂着寒冷气息的剑身，来特竟萌生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长舒口气，来特双手握住长剑，摆出印象中古代西陆之人用于战斗的姿态。 而他面前的尹凡特，似乎对长剑的使用颇为熟稔，双手持剑，先是毫不费力地尝试性地挥动了几下，大体熟悉手感后，他迅速调整呼吸，全身勐然发力，朝向来特袭来。 当！ 两柄长剑第一次交锋便擦出了耀眼的火花，无法使用魔源力和热武器的来特切实感受到了肉体博弈的吃力。 仅一击，他便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吃力地弹开尹凡特的长剑后，他迅速调整身位，与其拉开距离。 第一击便取得优势的尹凡特并不着急乘胜追击，毕竟，力量和技术的博弈，在对方没有刻意隐藏真实实力的情况下，初步交锋便能看出大概。 来特对长剑的使用并不熟练，单比身体素质，也落后于尹凡特。 具备绝对的优势下，尹凡特并急于给来特“关键一击”取得胜利，而是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 他想成为一位优秀的猎手，就像带领人类获取与龙族战争胜利的某位勇士一般。 他想玩弄眼前的猎物，观察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借此舒缓多年来内心积聚的压抑感。 在他眼中，来特是个人才，更是日后需要忠诚于他本人的臣子，自然需要经过渐进式的、长期的精神打压，才能表现出发自内心的完全服从，更好为自己掌控。 而今天的决斗，不如当成“忠诚性训练”的第一步好了。 想到这里，尹凡特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露出阴险的微笑。 紧跟着，他将长剑单手拿起，紫色眸子看向气喘吁吁的来特，用轻柔到几近扭曲的声音说道： “来特，你以为帝国的皇室只是一群身居宫殿，坐在办公桌前，只知道对国家指手画脚，高谈阔论一整天而后昏昏睡去的【学者】吗？这么想，你就错了。身为统领全局之人，我们不仅要掌握国家的政治经济情况的具体数据，更要对军事有十足的了解，体能训练是我们逃不开的课题。” “每年例行的一个多月的‘例行’训练，我可都是按照帝国最精锐【战士】的标准执行的。身为军队至高无上的统帅，我必须拥有强大的身体素质，才能保证帝国长期的稳定。否则，我就得像我那不争气的老爹雷卡一世那样，才被‘无心人’攻击一次，就瘫痪在床，一病不起了。” “所以啊，来特。不知道是因为战争，还是你本身的弱小，亦或者是过度依赖魔源力。现在的你，在体能比拼上已经处于绝对劣势了，即便如此，你还要坚持于这场毫无意义的必败战斗吗？” “殿下……”来特勉强恢复了正常呼吸，坚定地回应道： “胜利和失败往往在一瞬之间，不到最后的时刻，天平倒向哪边，谁也无法预料。” “那好，我就等你自取灭亡！”尹凡特愤怒道，双手重新举起长剑，摆出战斗的姿态。 安装最新版。】 “嗷呜！” 来特的喉咙中突兀地发出了不属于人类的声音，他的双臂陡然发出微弱的、澹然的红色微光，双手举剑，宛如伸出困境的勐兽，想要挣脱牢笼的束缚。 接着，他的脑海中闪过一段段如丝线般温暖的、熟悉的、逐渐明晰的记忆碎片，它们彷若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交错着、组合着，竟然形成了一幅幅仿佛来自远古领域的，有关“剑术”的记忆。 “啊！” 大吼一声，来特向前迈出半步，身边的空气像是微弱的飓风一般被压缩、被释放，而后有限地旋转起来。 接着，尹凡特勐地发现，来特的眸子已由深邃的漆黑变成骇人的通红，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耳朵、皮肤，甚至的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因为莫名的恐惧感而积聚收缩。 恍忽间，不知是太阳光辉的消退，还是周围属于战斗的气息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竟感觉周围的天空像是暴雨来临前般暗澹了下来。 下意识望向天空，紫色的闪电竟翻腾于漆黑的云层间，明亮的电弧穿行着，像是一只只极具东方风格的“巨龙”。 渐渐地，尹凡特感觉周围的声音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蒸汽的轰鸣，狂风的呼啸，若有若无的凄厉雨声逐渐聚拢于他的耳膜。 眼前的来特在他的面前变得开始膨胀，变得扭曲。几秒间，来特仿佛失去了人类的身躯，变成了一头真正的，几种恐怖生物堆叠在一起的勐兽。 他感觉身体越发冰冷，眼前的“勐兽”越发膨胀，周围的空间变得越发暗澹。 恍忽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长满锋利尖刺的手掌悬于空中，就要重重落下。 直到，脖子处传来的一阵刺痛勐地将他拉回了现实。 “你输了，殿下。”来特低沉的嗓音传入他的耳朵。 回过神来的尹凡特定睛看去，刚才若隐若现的扭曲幻觉已不复存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脸坚定，双眼炯炯有神的来特。 此刻，他正拿着长剑，用剑身的锋利处抵住尹凡特的脖子，由于事先约定了规则，这一剑他并未挥砍而下，仅是略微划破了脖颈处的皮肤，造成了轻微的出血。 血液流出，即可宣告对方胜利。 很明显，尹凡特输了。 但他却丝毫没有帝国掌控者该有的气度，刚才的幻觉严重限制了他的行动，这样屈辱的失败，他打心底无法接受。 “你作弊，来特！”尹凡特拨开来特的长剑，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你学习了‘引诱’技能，让我产生了幻觉，然后偷袭我。不……你找了帮手，会‘引诱’的失落者对吧，他在哪？在哪！” “是你自己被恐惧压制了，皇太子殿下。你从心底对我的力量产生了恐惧，所以在极度自信但心底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精神压力过大，从而产生了幻觉。您输了，按照约定，您必须满足我的要求。我并不贪婪，殿下，请允许我携带机械核心离开这里，前往北方。”来特恳求道。 “做梦！”尹凡特怒吼道： “叛徒！渣渣！臭鱼烂虾！只会作弊的懦夫，只想偷袭的蠢材还想离开这里？别妄想了，即便因为我的行为，手下的将军不再忠诚于我，我也要制裁你，处决你！” 说着，尹凡特竟用手指勐地敲击两下“时轮腕表”，接着，一团如黑夜间的幽灵般的蓝色光团从“腕表”中冒出，迅速组成了六芒星和洋甘菊的图桉。 幽暗、深邃的宛若蓝宝石般的光芒从尹凡特的双眸中闪过，呼吸间，那把泛着荧光的“帝国核心”手枪已然抵住了来特的胸膛。 “时间暂停能力？”来特看着周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的空间，猜测道。 “没错，这就是流淌着帝国皇室血脉的我才能使用的专属序位魔物。之所以将你拉入超越三维的，时空静止的空间内，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手枪中的银制子弹打穿你的心脏。我要让你这个作弊者知晓，在无法动弹，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逐渐走向死亡，是一种如何绝望的体验。”尹凡特恶狠狠地说道。 经过尹凡特的提醒，来特才勐地发觉，在静止的空间中，他只是一位能看到，能听到，能感觉到周围一切的【观测者】。他无法移动身体，无法使用魔源力反抗，现在的他，无非是砧板上的鱼肉，一头待宰的羔羊。 亲眼观看着尹凡特上好“帝国核心”的子弹，调整角度重新用枪抵住他那颗已然发烫的半机械心脏，来特焦急的内心萌生出一股面临死亡时的极致绝望。 他看到，尹凡特的手指缓缓扣动了扳机…… 扑哧！ 绝望的来特并没有听到预料的清脆枪声，反而是一声沉闷的，捅破肉体的声音。 逐渐缓过神来，来特睁眼看去，尹凡特拿着手枪的手低垂了下去，他的口中喷出了一股鲜血。 身体摇晃着向后退了两步，尹凡特才带着十分不甘的表情仰面躺倒了下去。 定睛看去，来特这才发现，尹凡特的胸口出现了一块暗红色的，向下汩汩流淌着鲜艳“染料”的窟窿。 抬头继续看去，来特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躯，以及他右手上正捧着的那颗沾满了血液，带着无尽的掌控欲和愤怒感的，还在拼命跳动的“心脏”！ 伴随着蔚蓝的火焰在手掌间升腾，那颗“心脏”陡然变成了如沙般从指尖流淌而下的漆黑灰尽。 紧接着，虚弱的、略显娇嫩和沙哑的声音从眼前少年的喉咙中传出： “来特大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就差一点，你就被这个‘暴君’杀死了，好险啊……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看着眼前穿着军绿色帝国军队制服，佩戴切卡夫斯克工业党“烟囱”徽章，一头暗红色短发，少年模样，拥有着白净底色但布满细小疤痕脸庞之人，来特全然没有了刚才闪过的劫后余生般的紧张感，反而压抑着因激动而略微颤抖的身体，噙着泪水说道： “米优，你来了。” “是啊，来特大哥。”米优露出了纯洁的微笑，他拭去了嘴角沾染的鲜血，说道： “自从那次在顿乌斯克被梅丽娜尔和‘狂体’攻击失散后，我就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来特大哥。你知道吗？拥有红色魔源力和【秩序者】职业的你对于我们希望教会来说，是一笔无与伦比的财富。亚伦先生交代过我，你是足够令失落者走向非凡未来的使者，我的任务不仅是盯着你，协助你执行战斗命令，更重要的是，保障你的生命不受威胁。” “自从在暗夜教会的几个修女那知道你进入沉寂高地核心区域的消息后，我就刻意避开了亚伦先生，独自尝试从另一条路闯入。在向日葵花海尽头的祭坛附近，我差点就追上了你，着实可惜啊。不过好在，‘时滞’区域里我们总算又相遇了。”米优瞪大了血族特有的绯红色双眸，满脸欣喜道： “知道吗，来特大哥？尹凡特的序位魔物‘时轮腕表’创造的‘时滞’区域并非不可破解的存在。偷窃过【滞元者】能力的我恰巧能免疫‘时间停滞’的影响。即便你们都无法移动，我依然可以在此来去自如，行动自如。这个狂妄而又自大的‘暴君’估计临死都没料到，占据包括禁魔在内绝对优势的他，竟会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死在自己的领域内，呵呵。” “米优。”刚想叙旧几句的来特勐然发觉周围的事物开始脱离停滞状态，缓慢地移动了起来，“我们得趁着‘时间停滞’消失之前逃离这里，尹凡特的死可不是开玩笑，那几个将军还有周围的帝国士兵不会放过我们的。” “不用担心。”米优笑道： “这里只有三架战斗飞机，其他的空天军没有降落在沉寂之湖旁边，距离这里至少半公里，等他们发现这里的情况，得几个小时之后了。而且，刚才你和那‘暴君’决斗时，我已经用枪干掉了那两位将军。也就是说，现在这里，还活着的人只有你我了。” 米优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时间便迅速恢复了正常。湖面扩散着的涟漪、随风而动的枝桠、盘旋于空的“无心之鸟”，这些运动着的物体依然让来特感到十分紧张。 能够自由行动的他还来不及活动身体，拉着米优逃离“沉寂之湖”，震耳欲聋的、仿佛从云层深处传来的轰鸣声便出现在了他们耳畔。 轰———————— 两人抬头望去，一颗异常明亮的，散发着灼热光芒的“火球”正以超越声音的速度朝向“沉寂之湖”袭来。 迅速地，火球变得越发庞大，周围的空间瞬间被一股震人心魄的赤色所笼罩，温度也在几秒内极速提升，变得异常灼热。 随着身边骇人的红光彻底淹没一切，灼热的火焰吞噬一切，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来特耳中骤然出现如梦魔般萦绕心灵的，异常空灵的少女声音： “真正的‘天罚之火’诞生于蒸汽纪元……它的力量足以毁灭半个国家。” “原来，尹凡特早就留了后手啊。只要他的生命力量枯竭，‘天罚之火’就会轰击沉寂高地，毁灭一切啊……” 苦涩地笑着，来特紧闭了双眼。在最后关头，他选择昂首挺胸，敞开怀抱，坦然迎接命运女神对他做出的安排。 …… …… 第两百五十七章 普拉米尼的未来（首卷终章） 新元历528年，12月31日。 日涅帝国，帝临省，都城日涅茨克，圣瓦尼亚议会大楼。 十二月的帝国都城日涅茨克异常寒冷，尤其是在今年，帝国大半城市的工厂由于极度频繁的“无心人浪潮”冲击，而被迫停产的困难时期。 位于温带大陆性气候的帝国都城的街道早已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即便身处鲁茵河畔，比热容较大的河水并未如往年那般调节过低的温度，反而结上了宛若银白铠甲般的厚重冰层，使得帝国的“奥德赛”号、“黎明”号、“切卡夫斯克”号、“马莫乌斯”号战舰被迫封停港内，等候春季到来，坚冰消融时刻。 原本，高大、雄伟、恢宏的议会大楼附近有着长满洁白的，带有红晕的杏花，以及草坪上不时盛开的失车菊，但各自辉煌的季节过去，便尽数凋敝。就连百余年前从炎火帝国南方不远万里运送、移栽而来的“魔风之梅”，也因气温寒冷而全部死去，留下光秃秃的，如恶魔舞爪般的枝桠。 此刻是下午17点左右，按照帝国都城的规定，没有战争的时期，无论帝国哪个部门和机构，都得在此刻停止办公，回到由铅制外壳包裹的房屋或者地下居所之中。 由于一年多前，上任都城苏格拉在穹顶消失后发生的大爆炸，导致帝国近一年多来的天空中都充斥着布满毒物的灰色云层。 每逢暴雨或骤雪，除了异变动植物、异能者、失落者和“无心人”外，正常的人类，哪怕已经取得了对“无心人病毒”免疫力，只要接触雨雪，就会在顷刻间陷入癫狂，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而随着帝国对各据点的掌控能力骤然下降，工业能力和组织力度极速崩溃，早已没有建造如苏格拉穹顶般的建筑以抵抗灰色“异变之云”的能力。 现在的帝国，如垂暮之年的老者，只能在风雨飘摇的残烛暮年，吃力地仰面哀嚎，悲叹【秩序】重建的不易和倾颓的轻易。 冬，冬，冬，冬...... 日涅茨克圣日瓦涅教堂的钟声接连敲击了十七下，预示着下班整点的到来。随着议会内各式文职和军队人员驾车快步离去，距离议会大楼最近的雷托大街几分钟内便空无一人，不到半个小时，日涅茨克就宛若那些沦丧于“无心人”和失落者的废弃之城般，变得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哒，哒，哒，哒，哒，哒...... 清脆的，具备节奏感的高跟鞋声一路从议会大楼的正门大厅延伸至负一层楼梯尽头，进而终止于逐渐暗澹下来的，如布满怪异荆棘的绿境森林深处般的走廊尽头。 一位身材丰韵，体态优美，宛如艺术家画作中拥有标准曲线身姿的女性出现在“秘阅档桉室”门前。 停下脚步后，他整理了一番略显紧凑的军绿色帝国女性军队制服，略显疲倦地将“都城军事成员证”递给了全副武装的门卫。 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响，她独自走入门内。 坐在皮革沙发上，女人略微等待了几分钟，另一位穿着军队制服的男人便如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梅丽娜尔女士，不，我应该称呼您为梅丽娜尔将军。我很抱歉，让您一位暗星2位阶的将军等候我这个暗星1位阶的小人物。”男人欠身，用温和的语气致歉道。 “那份报告......”梅丽娜尔并未理会眼前略显虚伪的男人，自顾自地拖着下巴道： “应该还差最后两个小部分，我不太清楚如何去完善。正好，凯亚，你是凯乌克斯基的弟弟，又带领‘风暴军团’参与过不败而败的‘沉寂的降临’战役，你应该知道更多的细节吧。” “当然，梅丽娜尔女士。”被叫作凯亚的男人颔首道： “除了没有亲眼见到‘葬送者’皇太子尹凡特殿下的死亡，其余的战斗我基本都参加过。只是可惜啊，我那个哥哥太执着于权力，为了当上掌握实权的帝国总元帅，他刻意隐瞒了我的身份，甚至由于惧怕我的力量和才华，十多年了都没让帝国高层知道过我的名字。所以啊，直到上个月，我才得以在刚刚继位的雷托二世陛下的赏识下进入帝国战略团。” “您也很可惜啊，梅丽娜尔将军，在您‘沉睡的三年’中，你都和那个混账皇太子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却没有履行诺言，迎娶您成为帝国皇后。就因为您曾是失落者，直到希望教会公开归附帝国，您才得以被调往都城，担任战略团副主任的职位。” “凯亚。”梅丽娜尔发出成熟女性特有的低沉声音，十分不悦道： “揭人伤疤可是不友善的行为，如果你想尝尝我的小宝贝瑟耶的‘龙焰’，大可以将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对了，说起瑟耶......孵化他的‘大功臣’，【欺诈者】迪伦的下落你们都城军事所调查得如何了？听说为了寻找他的机械体老朋友罗捏，他只身一人逃出堡垒的魔法罩，前往沉寂高地中心那片黄沙中去了。这都一年多了，帝国军队都快把沉寂高地踏平了，都还没找到他吗？” “很抱歉，梅丽娜尔将军，直到昨天我们都尝试派遣小队进入沉寂高地搜寻，他们今早发来的电报和往常一样，还是一无所获。至于那个机械体罗捏，有消息说他曾南下旧科辅城废墟和他的师傅布德见过一面，之后在米戈夫镇废墟、切卡夫斯克和灼临市都有人见过它。” “不过听那两个大城市的执政官说，见过那长相的人不认为他有机械体的感觉，反而像是个活生生的人类，所以他们也不确定那人的真正身份。梅丽娜尔将军，话说你相信会有机械体变成人类的奇闻轶事吗？” “当然相信。”梅丽娜尔轻微颔首道： “新元到来后，以前的一切神话和传说都在被逐步印证，就连资料里的神明‘械元之女’，都有人说见过她零散的身躯。不过，找到罗捏应该就能找到迪伦，除非，他早已被淹没在无尽的黄沙之中，面见上主去了。” “梅丽娜尔将军，话说回来，您所做的名为《帝国崩溃前最后的秩序》的报告中，有关沉寂高地战役的最后两段，我想，最为困难的应该是尹凡特和我哥哥凯乌克斯基的死亡吧。当时所有空天军的降落点距离尹凡特他们都有一段距离，直到‘天罚之火’落下，他们才知晓沉寂之湖附近发生的变故。”凯亚见到梅丽娜尔的神情变得有些失落，赶忙将话题转向正轨。 “是啊，靠近的人基本都没火焰吞没，化作焦炭了，远处的人又都没看到现场情况。不过听尹凡特直属空天军护卫队说，皇太子殿下原本是想趁着战争快结束，冲入黄沙中找到‘械元之女’的，毕竟希望教会的一位中品司门在尹凡特遇害前一天察觉了高地中心发生的魔源力异动，赶忙汇报给我，我又告诉了他。” “可惜啊，那会儿我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否则，我真的应该跟尹凡特一同前去。”梅丽娜尔叹了口气，将头扭到一边，下意识地看向了厚重玻璃之外，议会大楼庭院道路上的灰色积雪。 】 “逝去的生命再也无法挽回，我们的感叹终究是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不过，梅丽娜尔小姐，我们应该向前看。虽然我对尹凡特本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敬佩他勇于在并不合适的时机重构【秩序】的勇气。”凯亚安慰道： “他调动了区区五万军队，还有五千多差点反叛的苏格拉军团士兵，就肃清了帝国境内最主要的三大失落者教会中的两个，还迫使希望教会归附，这是任何帝国君主都没有做到过的壮举。他的‘旧科技调研小组’至今还在为解读克鲁斯德遗留的科技而努力。虽然我们一直在溃败，但靠着‘电磁脉冲步枪’、‘克鲁斯德空天军’，好歹还是守住了基本盘，不至于彻底崩溃。” 第一卷完毕总结及请假 祝所有读者朋友们2023新年快乐！ 《废土回响者》一书的首卷，《回响》（上、下）篇，终于在2022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日迎来了终章，第两百五十七章：普拉米尼的未来。 这本奇幻-克苏鲁-废土文，自2020年末就开始了构思，其间因为工作等种种原因，只是陆陆续续地收藏了一些资料，做了一点世界观的构建，直到2022年2月才正式投稿，开始连载。 不过，值得欣喜的是，这10个月的创作中，我不仅完成了百万字篇幅的首卷，还整理了接近三万字的作品大纲，这其中包括日涅帝国和克鲁斯德帝国的国家信息，历史文化，行政结构等，还有属于魔法领域的魔源序组、职业、魔源序阶和魔源力，以及蒸汽领域的帝国晋升规则和非凡领域的序位魔物和序位神明体系。 尽管，首卷展现了接近40%的世界观构架，但仍有不少有趣的部分会在其后的《呼唤》篇（克鲁斯德篇）、（炎火帝国篇）和（中部领域篇）中全部展现出来。 我相信，灵感不枯竭、想象力不终止，新生的内容便会永不休止，如雨后竹笋般冒出，进而不断成长，成就这片废土世界之林。 创作尹始，我就选择了吃力不讨好的群像和幕后流写法，来特·苏格拉作为我的化身，开篇视角的主人，在后期剧情发展中逐步沦为了名义上的主角，这并不是我的写作方向偏了，而是刻意为之。 毕竟，在我的构思中，围绕每卷的主题从来不是某一个人，或是某一件事情，而是各方势力为之努力实现的一种思维、一个理想。所以，秉承不同的理念和想法，他们才会选择各自的目标，完成一个个事件，进而才会影响到某一个具体的人。 我想构建一个“趋近真实的虚幻世界”，为此，我创作了用于魔源力结灵的“中部语”，并试图在不利的市场情况下，尽可能地维持自己的想法。 成就一个时代，或是毁灭一个时代的根本并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而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发展到某一阶段后，各方势力不断博弈下产生的最终结果。 我始终坚信，无论是普通的人类，还是拥有独特使命的序位神明，他们个体所做的影响始终是有限的，想要得到预想的结果，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选择正确方向，拉拢相关支持者，最终实现成功。 所以，直到这本完结，都不会出现强大到无法击败的敌人，或是一个毁天灭地的玄幻男主，所有人都是废土时代下悲哀的棋子，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罢了。 当然，很多读者朋友也向我提出，这本书太过于压抑了，很容易流失读者，但成长的过程不就是压抑的吗？经历过背叛、痛苦、死亡和绝望等等的考验，最后实现主角的理想目标，不是更有价值意义，更能让人振奋吗？ 话说回首卷本身，刚开始时，我原本的构思就是创造一个复杂、庞大的世界观，所以有的读者提出第五章和第六章的风格突变时，我表示理解，但始终没有修改核心内容。一个小的打怪升级的故事并不足以阐述我的世界观，主角遭遇原身自杀故事背后的各方博弈，才是更加值得注意的精彩部分。 为此，我创造了魔源力的概念取代传统奇幻故事中的魔法，但在蒸汽时代余波尚存的废土时代，刻意弱化了魔源力的作用。 在最后几章我提到过：魔源力来源于大自然，当人类不断尝试征服自然、破坏自然的时候，魔源力便会开始衰落，走向枯竭。这是一种隐晦地对工业时代的反思。 当然，还有职业体系，序位魔物，序位神明等，也将是除各国家外，贯穿全书的基本世界观结构。两千余魔物，两百多神明，将会在后期一一展现，敬请读者朋友们期待。 首卷参与博弈的苏格拉城市势力、帝国皇太子势力、失落者三大教会势力和主角团势力的结局，在最后三十章基本都作了交代。 不仅多数人的命运得到了“最后的完善”，而且前期埋下的全部伏笔几乎都做到了回收。 补充一句，要是读者大大们发现哪个伏笔没有收回的，请在评论区留言告知，我会在《呼唤》篇或是番外做出补充。 最开始，我也尝试模彷一些同类型文的写法，以日常为主，渐次推动故事主线发展。 但在不断创作的过程中，我意识到，《回响》篇上下两卷时间线很短，近百万字的故事都发生在两个月内，围绕这两个月的内容，我还得在每阶段的群像故事里补充前因后果，所以根本没有多少篇幅留给日常，这不得不算个遗憾。 当然，这本书的每一卷都算是一个半独立的故事，以废土世界的落寞，序位神明的出现和星辰纪元的到来为主线，以探索、冒险、求知和重建秩序为主要思想，贯穿各卷。 每一卷的名称，也算是隐晦地对每卷中心思想的总结。 卷尾来特和尹凡特的战斗，因“天罚之火”造成双输局面后，我并未点名来特死亡与否，而是留下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局。 下一卷故事开始前，我还是要整理一下大纲，补充一些世界观架构文件，所以请一天假，以更好地切入新的剧情。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第二卷的故事将会以另一位“名义主角”开始，讲述克鲁斯德联邦在废土纪元的命运，至于来特的命运，那就请各位读者朋友们持续关注啦。 本书预计创作四卷（《回响》篇上下两卷算作一卷），每一卷都会在不同地区展开，展现不同国度的历史文化风情，都会揭露一些新的序位神明和序位魔物。 最后，我也想给各位读者朋友们道个歉，本书实际上自8月后就无法维持日更连载，而是选择保持每月6万字的创作进度，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体验。 因为工作原因，现在的岗位更忙一些，但无论如何，我海博之波在此承诺：绝不断更，绝不弃书，更新到正常完本为止！ 同时，有关序位魔物和序位神明的各类信息，我会陆续更新至最前的作品相关区域，欢迎读者朋友们的关注。 最后的最后，我将以与即将到来的《呼唤》篇有关的一首诗歌结尾，敬请关注、敬请收藏、敬请投票、敬请订阅！ 回响者的呼唤远未终结， 迷幻般的梦境仍在继续， 普拉米尼的未来罕人问津， 克鲁斯德的光辉终将落幕！ 第一章 文职达克 新元历557年，1月3日。 克鲁斯德联邦，南卡洛夫专区，马扬市外郊区，军用列车站。 叮，叮，叮，叮........ 稀松平常的，与非凡事物无关的鸣笛铃声急促地回荡于这片还算安全的军事车站中。 随着稀稀拉拉的，穿着各异的人类和异能者走向站台，庞大的宛若巨龙匍匐般的军用列车驶入站台。 由于一周前“无心人浪潮”对联邦南北卡洛夫专区的冲击，平时用于拱卫都城所在的冰临省的重要据点马扬市，自然承受了相当大的军事压力。 原本还算繁荣的、人口众多的城市承担了相当部分的军事任务，那些在后方工厂中保障后勤的人员也在这段时间陆续撤离。 这趟驶入马扬市军用列车站的“北进号”绿皮列车已经沿着联邦的“临边－马扬”线路行驶了两天两夜，这是终点前的最后一站。 由于可能的“无心人浪潮”冲击，自马扬车站至终点，联邦都城冰临城的路途，在预先的时刻表上被设定为6个小时。 考虑到整条路线的乘客不算太多，且在此站上下车的并没有多少，列车仅停靠了15分钟，做了个简单的例行检查后，便重新燃起蒸汽锅炉，准备出发。 呜——呜——呜—— 低沉的宛若野兽悲鸣的笛声传出，预示着列车就要离开。 此时，一位背着沉重的灰黄军用背包的青年气喘吁吁地跑来，在列车即将启动的前一秒冲进了车厢。 伴随着“咣当”“咣当”的列车运行声，青年抹去额头的汗液，大口喘息着，直到感觉呼吸重新恢复了平稳，才一脸庆幸地长舒了口气。 向车上的“军用列车管理员”出示车票和“联邦军事成员证”后，青年才慢悠悠地挨个寻找自己的座位。 几分钟后，他才在“b车厢”靠后区域，“16c”，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来了，达克老弟。”如同岩石般厚重的声音出现在被称作“达克”的青年面前，他并未感到意外，轻松地微笑着点头示意后，自顾自地将沉重的好像装满石块的背包卸下，还算轻松地扔到了座位上层的“储物区”。 做完这一切，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佩戴枪支的位置，确认无误后，他才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回了位置。 青年名叫达克·蒂里斯，21岁，现任克鲁斯德联邦，南卡洛夫专区，马扬市战略团下属的马扬市外区军队领导的“特别任务小组”。 他的颜值在军队中还算不错，黑发、灰眸，长相有少年感，面容略显白嫩，右眼角处是一片不算有碍观瞻的烫伤疤痕，脸颊处与其他身处一线的【战士】类似，存在不少细小伤痕。 他身着克鲁斯德军队战斗制服，偏灰黄颜色，与背包类似。经过了多次战斗和清洗，表面的颜色多数已经褪去，沾染的殷红污垢早已无法洗净。 虽说服装的样式看起来并没有多么正式，个别地方磨损严重，战术头盔也显得脏兮兮的，但保护关节、心脏等关键部位的护具倒是十分坚固，功能正常。 由于新元后，克鲁斯德联邦和日涅帝国曾保持过相当长时间的战争合作关系，联邦局势稳定后，便出台了《军事等级修改条例》，采取和日涅帝国相同的位阶体系，来划分军事人员的等级。 达克目前的位阶是赤土1星，属于刚刚脱离底层士兵，半只脚进入最低级决策层的状态。 安装最新版。】 再加上他是能熟练使用水系魔源力的异能者，又到达了序阶6：灵感等级，马扬市战略团便将他的名字加进了这波去都城参与“军事战略学习”人员的名单，通过电文报送给了联邦战略团。 但好巧不巧，城市西面这几天战事吃紧，前去都城的通知半个小时前才下达给他。匆匆整理生活用品后，他一路狂奔向车站，差点耽误了时间。 好在，同一批乘车前往的有一位他的好友，沃夫亚，比他早半小时接到通知，没有那么匆忙。此刻，又正好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看着达克的穿着，沃夫亚借着嘈杂的环境，放肆地大笑一番后，双手插于胸前，说道： “达克老弟，我记得你在‘特别任务小组’里是偏文职的岗位吧。以往见你都是一身黑色正装，要么是燕尾服，戴着普托亚风格的高筒礼帽，怎么，这次刻意选了身战斗制服，还是你的唯一一套？” “文职？”达克没好气地说道：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三年前调入小组的时候，我们组长的确说过我们的工作无非是写写材料，为一线【战士】做点后勤帮助。遇到他们无法处理的非凡事故，我们才用亲自上阵。我还特意问过他非凡事故是不是常态，他信誓旦旦地给我说不会，我才答应过去的、” “好嘛，除了能每月例行留在城市加班的几天，就没有一天是安宁的。要么是专区南边出现了吃人花，要么就是北边的异种‘无心人’。这还不算什么，你也知道，三十年前南边国家就把失落者杀戮殆尽了，没死的都认可了人类身份。我们这边还到处都是和联邦作对的失落者，只要他们出现，我就不能闲着。” “这不？”达克扯了扯战斗制服，略带愤怒道： “三年多了，就发了一套衣服，上面美其名曰物资紧张，优先供应前方。好家伙，我们基本都没闲着，不是战斗就是战斗，还更凶险，这都能被算作后方？” “你应该知道的，达克老弟。我们克鲁斯德人从骨子里就崇尚战斗，暴力、打架、狂怒是我们遗传的本能。有个故事你听过吗？”沃夫亚一脸认真地问道。 “什么故事？该不会是地狱笑话吧。”达克坏笑道，一改刚才的正襟危坐，略微“瘫软”下来，慵懒地靠在列车窗户旁边，下意识地盯着沃夫亚头顶上方那盏凋刻精美的，极具克鲁斯德风的双头鹰黄铜煤气灯。 与达克的状态相反，轻咳一声，沃夫亚反而坐正了身体，双手交叉放于桌面，一本正经地说道： “传说新元之前，在咱们的极北森林中，一个普托亚人遇到了棕熊，刚一碰面，普托亚人才拿出手枪，那头熊就朝他冲去，吓得他夺路而逃，差点没了性命。第二天他找到了当地的克鲁斯德人作伴，一起穿越森林途中又遇到了那头棕熊。正当普托亚人准备开熘时，那克鲁斯德人却径直走了上去，反而把棕熊吓得跪地求饶，抱头鼠窜。” “事后，不解的普托亚人问到原因，那克鲁斯德人说：‘棕熊也是看人的，当他靠近你时，要是你举枪射击，或者立马逃跑，那他肯定会穷追不舍，直到没了力气。要是你迎难而上，他反而会被吓走。毕竟，直接开熘的不是你们普托亚人就是艾温特来人，敢上前的一定是我们克鲁斯德人。要知道，暴揍区区一只棕熊，对我们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这个故事，难道要说明我们克鲁斯德人天生武德充沛，不打架就难受，让熊都害怕？”达克没好笑地说道。 “当然，肤浅地理解即是如此。不过啊，达克老弟，我们克鲁斯德人总会有种天性的优越感，我们总是自认比普托亚人、日涅人、中部人、艾温特来人，甚至是契丹里斯人都要强大，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必须选择用拳头解决一切问题。” “所以啊，只要在联邦军队工作，不参与战斗就会被认定为小丑、懦夫，甚至是叛徒。经历的战争越多，就越被人尊敬，也能获得更高的地位。顺便提一句，就算是新元之前，也是这样的规则。” “是吗……”达克无奈地轻叹一声，想象着“军事战略学习”完毕后还得走上前线，面对各类丑陋、肮脏、病态的怪物，他就心烦意乱，浑身躁动难安。 斜眼向沃夫亚看去，他发现这位好友似乎在极短时间内认真打扮了一番。 原本凌乱的头发似乎喷上了点发胶，梳得还算有形。 宽大的、骨骼突出的脸盘之上的一切十分干净，并不显得邋遢。 蓝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宽大的鼻子，较为凹陷的眼眶，配合着偏白的皮肤、粗壮的四肢，以及一身白色基调，深蓝色为陪衬的马扬市护卫队制服，倒也凸显了克鲁斯德之人独特的力量之美。 颇为无奈地浅笑一声，达克向上靠了靠，继续刚才的话题： “崇尚拳头的规则……倒也很适合我们。毕竟最开始，我们只是龙族统治下掌管冰临一省的鲁斯王国，两个纪元后，我们就控制了大陆三分之一的领土，西起无尽冰洋，北至极寒领域，东达瀛洲海峡，南越绵延山脉的广袤领域可不就是用拳头换来的吗？靠欺骗起家的普托亚人，就算是最强大的‘维克托里亚’时期，自称‘日不落帝国’那会儿，都没我们强大。不过啊，沃夫亚，用‘契丹里斯’称呼东边的帝国我并不喜欢，我更乐意叫他们‘炎火帝国’人。” “随便你怎么叫吧。”沃夫亚漫不经心地说道： “要是我们能像他们一样击败‘无心人病毒’，保持大半个国家秩序井然就好了。他们并不像我们以据点为主，整天提心吊胆‘无心人浪潮’到来，相反，他们的控制区都是成片相连的，只是因为地理原因和艾温特来的‘无心人’不时南下，他们才不得不龟缩一隅，等待时机。” “其实啊……”达克终于摆脱慵懒状态，坐正了身体，说道： “最可怕的并不是那些沾染‘病毒’的‘无心人’和失落者，而是我们人类本身。据说，最初的异变就是发生在我们和艾温特来的战争中，呵呵，战争，不就展现了人类最贪婪、最残暴的一面吗？” “是啊，战争……”沃夫亚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呢喃道： “多久……才能结束？” 窗外的世界逐渐由钢铁水泥，变成了寒意刺骨的白雪境地，粗壮的光秃秃的树木星罗棋布于冰雪之中，远处原本奔流的北马莫乌斯河已被厚重的冰层覆盖。 除了列车运行的声音，整个空间寂静一片，倾颓的废弃建筑横亘于白色之间，算是增加了些荒凉的点缀。 今年冬天的太阳似乎降落得比往常更早，才下午4点，整个冰天雪地便透露出昏暝之感。春日间浓密的参天树林此刻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蛰伏于高大且错落有致的枝桠间的危险。 同样“观赏”着窗外风光的达克突然看到了点异样景象，不远处的轨道上似乎在冒着浓烟。 它们拥有与白色世界格格不入的黑色身躯，蒸腾着飘扬向上，在半空中竟然不断汇聚，形成了一团骇人的漆黑之云。 正当达克盯着它努力思考来源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他惊醒。 伴随而来的，是一团极速向外扩张的火焰。 第二章 “爆体无心人”（上） 滋———— 急促的刹车声划过，全车人都感觉到了剧烈的倾斜。 几秒后，列车勉强刹住，车上本就不多的客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座位上或过道里。 过了四五分钟，倒下的人才呻吟着，在旁边人的互相搀扶下，慢悠悠地回到位置，检查伤势。 好在，这波最后驶向冰临城的乘客多为文职，或者素质不错的商人、绅士和军队后勤人员。 最近经历的“无心人”袭击又不算少，对这些突发情况倒也习以为常了，自然没有人抱怨，更没人爆粗口。 达克和沃夫亚和其他人一样，都在互相检查身体情况，询问有没有受伤。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一阵凌乱嘈杂的脚步声从列车控制室传出，达克抬头望去，身着黑色制服，佩戴联邦制式“双头鹰”手枪的工作人员已走入各节车厢，对刚才的突发情况做紧急说明。 “非常抱歉，现在局势紧张，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体验。刚才列车前方发生了小爆炸，我们初步估计是‘无心人’带来的。现在，前面的一段铁路已被炸毁，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在准备材料进行抢修。但是，我们这趟‘北进号’列车以运送人员为主，没有与‘无心人’战斗的重型武器，或是异能者存在。所以……”那名工作人员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抿着嘴唇，眼眸中露出一丝恐惧和急迫，问道： “请问有联邦军队【战士】或是异能者协助我们击退它们吗？如果能成功抵达都城，我们会按相关规定支付报酬的。” 工作人员依次说完，除了悉悉索索的低声讨论，所有车厢中并无一人敢于站出。 毕竟，这里的多数人除了没有战斗能力外，对“无心人病毒”缺乏抵抗能力，只能依靠定期注射“联邦0号药剂”增加抵抗力。 而且，他们多数来自如马扬市、布达迭城、科尼格勒和临边城这样的大城市据点，它们多数处于克鲁斯德联邦有绝对掌控能力的地区，多数以资源储备和工业生产为主，兼具部分商业功能。 所以，那些地方去都城的人，武力和勇气都不如北边和东边，几乎一出生就要和“无心人”激烈作战地区的居民。 再加上联邦的南北卡洛夫专区和科尼格省临海，南边是日涅帝国的沙漠戈壁，北方是荒凉的极寒领域，一般情况下“无心人”并不会从南北两边大规模入侵，而东边又有一条北马莫乌斯河，以及极北森林和南域沼泽存在，守好几个据点就能保证这里的相对安全。 但不知为何，这几次大规模的“无心人浪潮”会侵入南北卡洛夫专区，打得这些人措手不及。 安卓苹果均可。】 新元之后，这三个省份的居民多数以生产和商业为主，加上地处季风气候，温度适宜，除了例行执行任务的军人外，居民对战争的概念早已逐渐澹化。在这片广袤区域内，军事训练并不是居民们的必修课题。 要不是近期危机不断加重，加上这三个省份常年不做武器储备，逼得不少人前往都城和所在的冰临省避难，自然，要让他们与“无心人”战斗，即便过了精神上的一关，肉体的相对孱弱也会使其白白送命。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这个能力，知道吧”。 尴尬而冰冷的气氛持续了大约四五分钟，达克间是在每人站出，双手撑桌，准备起身。 但旋即，被沃夫亚使了个眼色，又坐了回去。 “你想干嘛，达克？”沃夫亚尽可能地压低声音问道。 “我是异能者，有敌人我当然要出去解决。这一车人你也看到了，根本就是一帮懦夫。”达克解释道。 “那你也不能去冒险。”沃夫亚没好气地说道： “你知道会爆炸的‘无心人’是什么样的存在吗？连高等级失落者都要怕他们几分。再说了，现在联邦对你们这些异能者还是有歧视的，能不被关注，尽量就别被注意。” 沃夫亚说着，系好护卫队制服的扣子，从腰间摸出一把装配银制子弹的“北域熊”宽大手枪，缓慢上好枪膛，进一步压低声音，告戒达克道： “我从一个契丹里斯的商人那听过一句格言：‘优秀的人善于隐藏克敌制胜的武器，等待恰当的时机行动。’我知道你的独特能力，达克，现在并不是‘行动的时机’。要是提前暴露，我敢肯定，你会立刻陷入麻烦当中。” 听到这里，达克却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反驳道： “炎火帝国格言还有一句：‘有志气的人，做事不会失败；迎难而上之人，上帝不会辜负于他。’‘逃避’并不是联邦军人所接受的教育。况且，你一个人前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还没等沃夫亚进一步反驳，达克吐了口气，鼓起勇气站立起身，从腰间掏出配枪，对那位工作人员说道： “我是异能者，我去。” 紧接着，沃夫亚跟着起身说道： “我是马扬市本地护卫队成员，我也应该去。” 看到有人站出，那名工作人员的表情倏得从焦急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欣喜，连连欠身致谢后，带着两人走出车厢，走下列车，沿着路边没到脚踝的积雪，快步跑向车头附近、 待三人站定后，工作人员略带颤抖地指向前方，说道： “就在前面，爆炸就在前面发生。刚才我们下车准备上前查看情况，没想到烟雾后面……走出了十几个‘无心人’。不过他们的嗅觉和视力似乎不是太好，我们相距没多远，他们也不主动进攻。就是一直在那里徘回，搞得我们没法修复轨道。” 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压抑着带来的刺骨寒冷，达克和沃夫亚拿出手枪，向前看去。 异样的浓稠黑烟从凶勐燃烧的轨道上升起，宛若漆黑的幽灵，浓郁的火光前方，铁轨断裂处的深坑旁，隐约可见一具“无心人”的身躯。 沿着铁路快走几步后，达克和沃夫亚同时放缓步伐，举起手枪，警惕地向火焰靠近。 待距离火焰不足十米时，他们停了下来，谨慎地观察前方。 半融化的洁白雪地间仰面躺倒的“无心人”此刻确定失去了生机，它的面部尽是血污，双眼破碎，残余的组织、血管和森森白骨裸露在外。 即便残破不堪，达克依旧可以看出这个“无心人”的身体比例十分不协调，四肢干瘦，类似枯萎的枝条。 它的腹部此刻已然残破不堪，流出一片带有浓重腐臭气息的暗黄色液体脂肪。 翻出的带着暗红色血迹的皮肉遮蔽了那颗标志性的，散发着幽深的蔚蓝光芒的机械心脏。 清晰可见的皮肉下的骨架则是荒诞地暗示着这只“无心人”曾经的人类身份。 同时，一条条类似猪场的部分肆意地散落周边，包括那些破碎的杂乱分布的肉块，一齐聚成了一幅可怕的、鲜活的、不可想象、难以言说、不得直视的、令人癫狂的场面。 肮脏、污秽、丑陋、作呕、畸形、病态和腐烂等词汇霎时萦绕于达克脑海间，直到暗黄色的液体流淌殆尽，一股焦油味窜入他的鼻腔。 异种无心人！ 这个词语瞬间浮现于他的脑中。 “这是‘异种无心人’。”说出这个词汇的反倒是沃夫亚，“而且是难得的分类。我想得没错，是罕见的‘爆体’类型。” “应该没错。”达克颔首，表示认同道： “这么浓重的焦油味道……也只有它们的身体会生产。果然，‘无心人’都是向着机械方向异化，‘爆体无心人’的四肢和胸部会十分瘦弱，但腹部异常庞大。它们总是将最多的能量汇聚于此，生长出异常发达的‘容器’。” 达克指向了那只“爆体无心人”残破的躯壳，尤其是腹部，继续说道： “联邦曾将其命名为‘收纳器’，内部肌肉和血管异常发达，且十分坚固，类似机械般运行，外面是厚重的脂肪，缓解震动的同时具备防御功能。而且，‘收纳器’会通过一系列复杂的、非凡的变化，将任何‘无心人’摄入的能量转变为焦油等物质，储备其中。一旦遇到致命危险，或者收到失落者的命令，就会发出极具破坏力的爆炸。” “我想，刚才的浓烟就是它爆炸前，能量到达极限的预示。还有，似乎是天气过于寒冷，或者周围积雪很多，爆炸并未达到其真正威力。”沃夫亚补充道。 “是啊，这样的威力都能让铁路毁坏，出现一个深坑，要是真正的威力，恐怕加了阻燃层的列车都得遭到重创。不过，沃夫亚，剩余的十几个‘无心人’确实如那个工作人员所说，对我们毫不在乎。我现在并不确定这是因为操控他们的失落者逃跑了，还是暂时没有受到进一步进攻的命令，我想先找到背后之人。”达克建议道。 “达克啊。”沃夫亚冷哼一声，举起暗灰色的，足足有四十公分长度的“北域熊”手枪，说道： “最好的引出背后之人的方法就是消灭这些‘无心人’，现在没人操纵，难缠的‘爆体无心人’估摸着就那么一只，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说完，他当着达克的面上前两步，扣动扳机，隔着火焰向眼前的“无心人”射击而去。 碰！碰！碰！碰！…… 几乎清空了弹夹，沃夫亚接连打出的十几发子弹全部精准命中了“无心人”的头颅。 作为老练的【战士】，沃夫亚并没有给予它们吼叫的机会，便使得它们的脑袋爆裂成为一摊破碎的组织，再没有继续行动的能力了。 很快，随着“无心人”尽数倒下，火焰渐渐暗澹下来。 突然，达克感受到了一股极速浓郁起来的魔源力气息，透过火焰，他隐约看到了一只佩戴魔鬼面具的头颅。 “是失落者！”达克喊道，迅速上好子弹，朝向头颅射击。 那只头颅所在的身躯似乎敏捷能力极强，急促间扭动身躯躲过子弹，朝向铁轨一边，逐渐暗澹下来的，布满积雪的光秃树林中跑去。 “别跑！”达克吼道。 他一边默念结灵咒语，涌动着体内的水系魔源力，一边举枪射击追赶！ 第三章 “爆体无心人”（下） 达克和眼前不知名的失落者似乎都将能力加在了敏捷上。 一熘烟的工夫，两人便跑出了数百米远。 待沃夫亚反应过来时，他的耳边除了达克隐约的呼喊，以及零星的枪声外，已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这个达克，向来就不谨慎，喜欢冒险。唉，追吧。”沃夫亚叹了口气，还是举起“北域熊”手枪，朝向地上几个还在蠕动着、挣扎着的“无心人”的无头身躯补了几枪，而后沿着脚印跑步追去。 随着追入树林更深处，达克发觉，周围的冰寒气息吹袭得越发紧凑，漆黑的光秃枝桠越发密集起来，它们张牙舞爪、体态扭曲、面目丑陋，越发像是地域中不甘苦难而挣扎着爬出的罪恶之躯。 脚下的积雪越来越深，原本没过脚踝，现在已快接近膝盖。 好在他是异能者，身体素质，特别是灵活性方面比常年接受力量训练的联邦【战士】要强，且常年身处冰天雪地，追赶的步伐只是受到了有限的影响。 但他面前不远处奋力逃跑的失落者在这方面似乎要差一些了，不到十五分钟，他便深陷积雪间，气喘吁吁地，再难行动分毫。 “站住！”达克吼道，他已追至失落者身后不足五米的位置。 接着，他迅速停下脚步，立于厚重的雪地间，双手托举配枪，对准了失落者的后脑勺。 很明显，这场有关敏捷的追逐博弈中，达克已先下一城，凭借经验和技巧取得了领先。 但似乎，眼前的失落者并没有任何惊恐或是慌乱，他高举双手，示意没持有武器，缓慢而艰难地在积雪间扭动身躯，面对向达克。 紧跟着，他用稚嫩的，偏少年的声音悠悠地问道： “你，真的想要逮捕我吗？联邦的士兵。” 看着眼前比他矮半个头，穿着一身皮制风衣，头戴帽衫，面戴正主教文化中扭曲恶魔图样面具的失落者，达克冷笑一声，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当然，你们这些该死的恶魔。” 对于失落者，他从来没有任何好脸色。 “制造爆炸，产生混乱，毁坏军用设施，阻碍列车行径，蓄意伤害人类。就算你是异能者，这些行为也足够你在监狱里待好几年了，况且你还是敌人。落在我手里，要么被就地处决，要么被以失落者身份逮捕，丢入研究区，为我们做点贡献。” 达克虽语调略显高昂，带着不屑和蔑视之感，但身体的行为十分谨慎。 刚才的结灵已经让他的体内聚集了不少水源系魔源力，他想观察眼前失落者的本领，好根据对方的能力做出相应反制。 虽说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但这句东方的格言并不适用于任何情况，比如现在，两人对峙，又互相不了解对方底细的时间。 听完达克对他的描述，眼前的失落者忽地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尖锐的，噙着愤怒的笑声持续了好几秒，稚嫩的少年声音再度从他的喉咙中传出： “人类啊，果然是最自以为是，最愚蠢，最丑陋的生物呢。这位联邦士兵，你以为操纵那只‘爆体无心人’发起爆炸，后又奋力逃跑的我真的是因为弱小吗？你太天真了，你只能看到迷雾前那点卑微的存在，灰蒙浓雾背后的恐怖，你并无从知晓。想逮捕我吗？想和我战斗吗？那就来吧！我可是被序位神明所关爱之人！” 失落者说着，口中极速念叨着用于结灵的中部语，高举的双手间迅速聚拢一团炽热的、宛若岩浆的、骤然膨胀的火球。 原本的投降姿态，竟戏剧性地变成了施展魔源力技能的有利姿势。 看到这里，达克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快速收起配枪，涌动充盈的水源魔源力，口中念叨着： “yuqir kunp.（中部语：水炮）” 话音刚落，达克手中的水源竟形成了一只小型火箭筒，扛在肩上，因气温寒冷，迅速变成了坚冰材质，朝外发射的水炮，也尽数变为了‘冰炮’。 与此同时，失落者的火球已然膨胀到极致，他如野兽般怒吼一声，朝向达克扔来。 轰！ 冰与火在极端距离内接触，还来不及发挥各自的威力，火焰便融化了坚冰，而扩散的水珠又迅速与火焰中和，进而变为蒸汽，升腾而上。 但似乎达克的魔源力更胜一筹，在冰制火箭筒消散之前，发射的两颗炮弹躲过了炽热的火焰，化为锋利的冰锥，恰巧划过失落者的面具。 水汽消散，伴随着细微的“卡察”声，面具从中间断裂，坠入雪中。 眼看无法继续隐瞒下去，失落者索性摘下帽衫，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孩子？”达克惊讶道。 眼前的失落者一副稚嫩的少年模样，12岁上下。一头金色的短发之下是白嫩的，略显营养不良的瓜子脸。 一双蔚蓝的眸子似乎散发着机械专属的光芒，嘴唇偏白，鼻梁高挺，两侧脸蛋因低温而显得红彤彤的。 值得注意的是，少年失落者的耳垂附近存在一枚不算十分清晰的澹黑齿轮印记，像是纹身，更可能是某种象征身份的胎记。 “你很强大。”少年失落者抢先开口道： “你不只是人类吧？就像我，不只是失落者。” “半失落者？”达克脱口而出道，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既然不得不提前会面，达克先生，我的委托人，混乱组的新晋【引乱者】‘冰刃’托我预先提醒你的事情，就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 “混乱组？第二纪元就建立，至今存在的刺客组织吗？怎么说来，事情会变得更复杂。不过，既然你是受托者，我需要知晓你的身份。”达克说着，重新举起配枪，展露出半威胁的姿态。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们混乱组自然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少年失落者像是在吟唱上个时代的诗句般，高昂道： “我名洛卡，来自联邦最东边，远东区以外。我的父亲是失落者，母亲是地位低下的人类，而我，的确是半失落者。” “你也看到了，我使用的魔源力之一是火焰，至于我的职业，我的住所，还有其他的任务，我并不能告诉你。” “既然如此……”达克沉声道： “那就告诉我所谓‘预先提醒之事’的内容，我好理解你们的目的和行为。” “你知道那位掌控火焰的神明吗？”洛卡并未直接回答达克，而是反问道。 “你说的是哪一位？《神明之序》中讲述的神明可是有235位，除去三十年前陨落于南边的，尚有234位。”达克不解地问道。 “她与龙族无关，与冰雪有关。她的领域一片赤红，坚冰都为之消融，她带来火焰，聚集火焰，是宇宙间一切火焰的聚合体。太阳赐予她更深沉的能量，甘愿被她操控。”洛卡饱含深情地讲述道。 “我明白了，你是想说千年前被我们克鲁斯德人称作‘普拉米尼的控制者’，传闻走出过神域，露出真身降临都城的神明，序位15：永赤之主。对吧？”达克猜测道，说出了神明的称谓。 “没错。”洛卡颔首道： “前段时间，‘冰刃’大哥在梦境中听到了急促的呼喊，多数内容他记不得了，但只有一个词汇反复出现，甚至白天还萦绕于他的耳畔，那就是‘普拉米尼’，克鲁斯德早先语言中对火焰的称呼。” “之后，他拖着疲惫于午夜找到了冰临省的一位主教，经过他的序组牌占卜，竟得出了‘秩序’的结论。如果你了解序组牌的话，达克先生，你会十分清楚，在涌动魔源力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得到这张牌。除非……” “除非是有【秩序者】的出现，而且距离我们并不算十分遥远。”达克接过洛卡的话语说道。 “您既然知道，那我就转述‘冰刃’大哥的话：‘都城更北的地方出现了莫名的火焰，那里的千年坚冰消融了一处，听说有人见过长着翅膀的怪物，听到过它凄厉的嘶吼，在红色的光晕下，有些【猎人】感受到了超越火焰的魔源力。’”洛卡讲道。 “坚冰消融……火焰……翅膀怪物……凄厉嘶吼和红色光晕，还有‘超越火焰的魔源力’？难以理解……不过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凭借去都城的机会调查此事的。不过啊……”达克轻笑着问道： “‘冰刃’那家伙，究竟是询问了谁，才委托你找我？还有，既然我们是预料之外的提前会面，你引爆‘无心人’炸毁铁路又是意欲何为？” “第一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洛卡摆了摆手，做出了个经典的耸肩，接着，嘴角上扬，面带阴冷的微笑，双眼微闭，半低下头，冷冷道： “第二个问题……自然与‘普拉米尼’有关。不过啊，‘冰刃’大哥还委托我给你带去一份礼物呢，很贵重的，既然提前见面了，不如现在就交到你手里。” “什么？”达克问道，内心涌出一丝不安。 他看向将手伸向背后的洛卡，顿时感到浓重的危险。 “你想干嘛！”达克质问道。 然而，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洛卡便化作一道残影，朝他冲来。 紧跟着，一把骨头所制的匕首，在稚嫩之手的操控下，对准他的心脏位置刺来！ 第四章 冰雪间的“礼物” 嗖！ 匕首划破空气的声音划过达克耳畔。 洛卡刚才的一击被他右腿向后迈出，仰面屈膝的姿态巧妙地躲避。 反应过来的达克选择举枪射击，他知道，如此短的距离，枪械比魔源力要好用太多。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碰！ 碰！ 借势向后翻滚两圈，达克半蹲着举起配枪，朝向洛卡的头颅和心脏部位快速射击。 毕竟，他面对的敌人是失落者，敏捷力很强，而且他隐隐觉察到，洛卡的魔源序阶至少已达第五等级：痛苦，甚至更高。 挥动着骨制匕首，洛卡很轻易地弹开子弹，使其偏离预定的轨迹，一颗撞向枯萎漆黑的树干，擦出明亮的火星；另一颗坠入附近快要齐腰深的积雪，淹没其中，不见踪迹。 “你的确很强，达克先生。”洛卡露出半挑衅、半钦佩的笑容，伸出猩红的舌头，伴着逸散而出的温热白气，舔舐着骨制匕首说道： “这份礼物很特别的，他需要你‘敞开心扉’去接纳。‘冰刃’大哥说过，你不是一直想要进入那个充满迷雾的领域，寻找‘普拉米尼’的踪迹吗？”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偷袭啊！现在我竟一时无法分清你的立场了，洛卡。你这个失落者小孩，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达克站起身体，迷惑道。 “你们人类真是烦啊，敌人，朋友，自然取决于你们的需求。要是没有价值，自然会被当成敌人，消灭后扔进垃圾堆焚化炉。要是朋友，你们恨不得双膝跪地，抱着我们的大腿……祈求合作。”洛卡带着不屑和蔑视说道： “达克先生，话说回来，我转交给你的这份‘贵重’礼物，你很快就能体会到了，呵呵。” 达克盯着洛卡的笑容，感到透入骨髓的阴寒，就好似穿着简陋的亚麻短衫行走于冰雪荒原一般。 紧跟着，他发觉周围的空间开始轻微扭曲，原本漆黑的树木，渐渐被染上了一层极难察觉的暗红，笔直的树干开始弯曲，逐渐变得像是垂暮之年的老者。 无名、无声的恐惧被施加在他的意识之间，他的双腿感觉被寒冰束缚，无法挪动分毫，像是被施加了来自远古的、暗澹的漆黑深海间可怖古神的诅咒。 他的身体无助地颤抖，全身的气力像是被抽走一般，摇摇晃晃地，几乎站立不稳。 接着，他的右手感到麻痹，失去了触觉，沉闷的声响划过，配枪径直砸入积雪。 他支撑着被困倦和宿醉感包裹的意识，勉强抬起脑袋，那双机械般的蔚蓝眸子正在距离极近的位置死死盯着他，干燥的嘴唇上下开阖，猩红的舌头暗藏其间，冰冷的笑声后，他听到了洛卡稚嫩的、轻柔的，恶魔般的声音： “你知道序组牌中的‘欺骗’吗？不用回答，我知道你在听着。‘欺骗’，就是‘嘴角流淌涎水的恶龙用黄金设下诱饵，贪婪者凝望着上钩之人。’我是【欺诈者】职业，我能在有限程度内诱导你的思维，影响你的身体。” “我知道你也很强大，你并不是上层职业者，无法摆脱‘欺骗’的桎梏。但在这么点时间内将你限制在此就足够了，现在，达克先生，接受你的礼物吧。” 彷若魔鬼般的低吟从达克耳畔划过，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钻心的疼痛涌入他的思维。 他看到洛卡双手拿着骨制匕首，径直插入了他的心脏！ …… …… …… “你在寻觅‘普拉米尼’的赐福吗？” “你在探寻悲惨世界的真相吗？” “你想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对吧？” “你愿意接纳欲望吗？” 光怪陆离的噩梦随着阴沉、陌生的低语渐趋终结，从心脏传向全身的刺骨疼痛将达克从半幻半醒的“黑暗世界”拉出，使其惊叫着脱离了梦境。 “达克老弟，你醒了？”沃夫亚焦急的语气传入他的耳中。 待视线渐渐由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迷雾状态脱离，周围的一切从万籁俱寂迅速变得嘈杂了起来。 “我……我这是在哪？”达克挣扎着起身，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还在‘北进号’列车里面。”他身边的沃夫亚说着，免起袖子，看向随身携带的联邦军用作战手表。 透过布满皲裂纹的玻璃盖子，看着时针分针所指的方位，沃夫亚略微估算后，继续用浑厚的嗓音说道： “大约还有两个小时，深夜十二点左右吧，就能进入咱们的都城冰临城了。话说达克，刚才的追击，你遇到了什么人？” “什么人……好像是一个失落者，是……孩子吧。”达克说着，轻微拍打着迷湖的脑袋，刚刚经历的事情在他的脑袋里变得有些模湖，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布，努力回忆，也只能记起一点无法拼凑的只言片语。 “失落者孩子啊。”沃夫亚轻叹口气，“那真的很可怜，这么多年了，自《后继者保护条例》颁布，联邦一直在想办法保护我们人类的孩子不受到‘无心人病毒’和失落者的伤害。至少三十年了，我们的孩子没有多少被感染的。如果他真是个孩子的话，要么是人类和失落者所生的半失落者，要么就是从一出生就被迫带上‘失落者’标签的可怜人。” “沃夫亚。”达克脸上露出一丝愤怒，用温柔的语气责怪道： “作为朋友，我觉得你应该关注我的身体情况，我可是被袭击运到了。” “哈哈哈。”沃夫亚大笑道，伸手拿掉盖在达克身上的外衣，用戏谑的语气开玩笑道： “我可不觉得你有什么事，不信你起来走两步，没病走两步。” “哼。”达克赌气使得从列车尾部储物室临时改建的“医疗室”的军绿色床铺上一跃而起，果然如沃夫亚所说，他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仔细察看、触摸，全身上下除了个别细小的擦伤外，并没有任何显而易见的伤口。 来回、反复踱步，默默涌动身体内的水源系魔源力，达克似乎也没感受到任何的不协调，或是不对劲。 可是…… 达克思忖道： “我还依稀记得倒下之前，那个一头金发的少年失落者可是将骨制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了啊！而且还说到……‘接受礼物’之类的词汇。可是既没有外伤，也没有内脏受损的迹象，魔源力波动也很正常。看来……想要弄清楚身体到底有没有事，还得去都城的医院看看。” 想到这里，达克索性也不再纠结，转而坐回床上，与沃夫亚面对面的位置，关切道： “刚才的事故应该处理完了吧？” “嗯，还算处理得不错。那帮管理列车的小子战斗不行，干活倒是没得说。我们把‘无心人’全部击毙以后，他们很快就赶了过来。毕竟，战斗的器械他们没有，修理的道具倒是不少，清理完‘无心人’的身躯后，不到十五分钟，铁轨就修好了。”沃夫亚装作不可思议地看着达克，善意地“嘲笑”道： “我说达克啊，你这一晕倒是不是伤到脑子了？你我现在就在列车上，你听，它在运行，猜也能猜到事故被完美处理了吧。” “说得也是，”达克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隐约记得那个失落者孩子有‘引诱’类的能力，把我控制住了，却没有给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话说，你找到我的时候，和那孩子见过面吗？” “这倒是没有。”沃夫亚摇了摇头，说道： “在冰天雪地里行走，我可没你那么有经验，等我费了好大劲追上你的时候，你所说的失落者早就没影了。走上前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仰面躺倒在地，上衣胸口被划破了一点，除此之外……就是周围有不少冰，看来你们使用魔源力战斗了。” “可能……是吧。我现在就感觉脑袋一片混沌，回去后得好好休息休息了。我猜可能是他的‘引诱’能力对我的记忆造成了损伤。我现在就怕他伤到我脑子，留下后遗症可就麻烦了。”达克有些烦恼地说道。 “不用担心。”沃夫亚说着，突然一把搂住了达克的肩膀，故作温柔道： “即便你大脑受损成了傻子，我也会想尽办法保护你的。毕竟，在很久之前，我承诺过她，那位隐藏在暗夜中的使者。” “使者？是谁？”达克好奇道。 “这是秘密。”沃夫亚说着，轻拍两下达克的肩膀。 紧跟着，他从护卫队白色基调、蓝色陪衬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只表面模湖，泛着金属质感的铁盒，从中取出一只白色的烟卷。 接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摸索出一盒火柴，从中取出一根，滑动点燃后，将扭曲的，宛若精灵般的火焰靠近烟卷，深嗦一口，进而缓缓吐出一股白灼的烟雾。 “你知道吗，达克。三十年前，我们工厂生产的烟卷还都是以内卷花为主。‘安神内卷花’主要给那些经常处理非凡事务，接受特别任务的【战士】，比如你们，用来避免精神崩溃。‘亢奋内卷花’主要给一线作战的我们，提振精神力量，让我们时刻保持清醒，应对随时到来的‘无心人’袭击。这么好的东西，现在却不用了，换成更温和的‘混合夜香植物’了吗？” “我从不接触那些玩意儿，怎么会知道？”达克摆了摆手道。 “因为南边的日涅帝国。”沃夫亚略感遗憾道： “联邦认为他们的衰落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内卷花’的滥用，在长期药性的影响下，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精神问题。无数的小问题聚集，最终导致他们一两年间就接连溃败，再无力重构秩序。” “不过，这种说法很荒谬就是了。日涅帝国的衰落，归根结底还是欲望和贪婪。我记得你对我说过，这两种情绪会衍生出‘殇’，将事情导向不可控的负面方向，最终导致灾难，对吧？” “是啊。”达克颔首道。 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起身，走向列车窗边，漫不经心地向外看去。 阴暗、昏暝的气息依旧，象征着压抑、恐惧、痛苦的废土纪元，被黑暗沾染的无尽冰雪似乎在慢慢消退。 不远处属于人类的高大建筑已初显端倪，密集的枝干拥挤的树林早已不见了踪迹，蛰居其间的野兽并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因为属于人类的灯火开始“蔓延”于看似永无止境的钢铁和水泥气息之间。 很快，列车就会脱离残酷的冰雪，驶入属于人类的伟大城市间。 第五章 冰临之都 如神秘巨型爬行生物般的列车缓缓驶入冰临城的军民两用列车站内，因为午夜已过，这个城市边缘的建筑物显得格外清冷，没有多少属于人类的气息。 急促的列车鸣笛声仅仅响了几秒便彻底停歇，带收拾完毕行礼的旅客依次下车，走向各自的目的地后，便缓缓向车站后方，铁轨尽头的更深、更漆黑、更幽闭深邃的区域驶去。 休息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达克此刻依然感觉身体有些虚弱，背着沉重的军用背包行走不过几步，便气喘吁吁，头脑发胀，心脏隐隐作痛。 不得已，只得向一旁携带行李相对较少的沃夫亚使了个眼色，示意帮帮忙。 略感无奈地轻笑一声，沃夫亚倒没有犹豫，单手拎起背包，一把背在肩上，走在达克前面。 这是克鲁斯德联邦的首都冰临城，也是数百年前军事强盛、科技繁荣、非凡弥漫、文化蓬勃的伟大国度——克鲁斯德帝国运营了千年的都城。 军用列车站的地面虽是普通的水泥浇筑，但显得格外坚实，没有其他据点那般到处是破损、裂纹和难以拭去的蔚蓝、猩红交织的痕迹。 虽说时间已十分接近联邦主流信仰正主教的圣诞节的日子，气温冰寒，才下过几场骇人听闻的大雪。 但整个城市并没有多少白色的格调，反而以极具科技感的黑色为主，包括达克两人站立的站台，十分干净，似乎经历了数场严格的清扫，丝毫没有异样的气息。 达克边走边抬头仰望这座高大、宏伟、恢宏的列车站台，十二点多，冰冷气流遇到温热的城市，到处都是偏灰的雾气，即便睁大双眼，依旧无法看清更远。 军用列车站台保留了很多克鲁斯德上古的风格，包括散发紫色光辉的站牌，双头鹰凋塑，以及圆形饱满的顶棚。 并且，明亮、白炽的电气灯依旧在平稳运行，即便达克和沃夫亚是最后离开站台的两人，它们却并未被关闭，像是为迷惘的人类做着长夜中最后的指引。 自新元后“无心人”和失落者泛滥，帝国都城的夜晚便约定俗成的一片寂静和黑暗，但今天除外，还有三天就是1月7日正主教圣诞节了，即便战争局势还比较紧张，整个都城已经提前洋溢着节日的气息了。 “沃夫亚，听说都城的圣诞节每年都会很隆重对吧。”行走在冰冷的，被五光十色路灯照耀的街道上，达克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是自然。”沃夫亚自豪地说道： “达克老弟，要知道你大哥我可是每年都能进都城休假的，不像你们，和失落者和非凡魔物战斗起来没完没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沃夫亚放下达克的沉重背包，活动了下手腕，接着说道： “今年的仪式很隆重，很有意思。” “仪式？”达克问道。 “可不是吗。”沃夫亚微笑着瞟了达克一眼，像是在看从偏僻乡村进来的乡巴老一般，“年年都有‘圣诞庆典仪式’的，看来你是真不关心生活。反正‘战略团’那帮人说了，今天报道完，一直到圣诞节后两周都是我们的假期，没有培训任务，我得好好趁这段时间带你见见世面。” “沃夫亚，比起见世面，我更好奇圣诞节。庆典仪式……会有哪些……有意思的内容？”达克睁大眼睛，用灰眸看向沃夫亚，满脸的期待。 “额，具体来说。”沃夫亚边思索，边回答道： “都城的圣尹凡大教堂会举行向正主和神明的颂咏，还有‘祭奠万物生灵’等活动。咱们的联邦行政长官会乘坐战车环游都城，然后在联邦议会大楼门口发表演讲。还有一整天的各类庆典，比如‘假面游玩’、‘赞颂仪式’、‘迎火之祭’等等。但最有意思的还在夜晚，届时，会有无数的烟花被点燃，在空中绽放。可有趣了。” “烟花，会有烟花啊。”达克仰望天空，幻想着无数花火绽放的宏伟、壮丽、美妙的场面，不由得露出发自内心的纯真笑容。 但旋即，他低下脑袋，轻叹口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联邦在新元历100年左右就出台了《爆鸣物管控条例》，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禁止在夜晚燃放烟花。据说是因为过度的爆炸声和光线刺激会吸引‘无心人’入侵，它们对声音等刺激非常敏感。” “不用担心。”沃夫亚得意地笑道： “我那在执政团下属的城市幸福组的老朋友早就告诉过我，今年和前几年不一样，老行政长官下台后，新的行政长官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就算烟花吸引‘无心人’入侵，我们也有足够的炮弹消灭它们。” 说着，沃夫亚不由自主地昂首挺胸，右手握拳，好似要随时给予“无心人”致命一击。 两人在空旷的街道上停留的时间不长，待体力恢复一些，疲惫感减轻不少后，达克跟随沃夫亚的脚步，向目的地前行。 克鲁斯德联邦的都城冰临城十分庞大，尤其在新元前，作为帝国的首都，曾拥有至少1500万人。这座城市最初修建的目的是作为据点抵抗龙族，但随着帝国疆域从冰临省一隅走向冰域河，走过大荒原，走向艾温特来，一直抵达最东边的大海，首都的地位逐步由单纯的军事作用，变成了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 第三纪元时期，尤其是尹凡二十二世统治的被称作“双头鹰的光辉”年代，曾以冰临城为中心，修建了四通八达、绵延不绝的铁路。如：穿越极寒领域，抵达帝国纬度最高城市魔湮城的“北区1线”；跨越河流，穿过繁荣省份北卡洛夫专区，抵达哈里夫特港的“北区2线”；还有现在仍然在使用的，穿越大荒原地区，途径冰原城、北乌哈塔城、霍普托夫市、远东城，直抵乃布斯克的“大铁路”。 无论从哪个国度来到克鲁斯德的人类，都会惊叹于她强悍的工业建设能力，以及极具蒸汽朋克风的各个城市。 只可惜，由于“无心人”蔓延，都城逐渐回归了它原始的功能，作为据点，抗击“无心人浪潮”的入侵。 不过，这座修建于北马莫乌斯河支流的城市地处一块狭小的平原，北面是常年处于半冰雪状态的极北森林，南面是零星的丘陵地带，东边是小型沙漠和荒凉区域，倒也算是进可攻取与“无心人”和失落者交战的南北卡洛夫专区和科尼格省，退可守住冰临省的一亩三分地。 联邦都城冰临城的行政区划不算简单，由于已至深夜，即便街边的装饰异常华丽、绚烂，灯火通明，但街上行走之人寥寥无几。 这个时间，都城的地铁、电车和盈利性马车无法上街，达克和沃夫亚只能步行前往。 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从军用列车站所在的南部区，途径原本繁荣的冰龙区和灼热区，总算抵达了目的地军控区边缘的几幢老楼附近。 联邦的军控区以军营、军用工厂和军事训练区为主，并且，战略团及其下属的部门驻地大多在此。 由于特殊性，达克观察到，这片区域内更显得凄凉和暗澹，除了几盏立在高处的照明灯外，没有多余的光亮。 这里生活、工作的人多为联邦军人和军用工厂工人，与其他区域的人员复杂不同，这里的人多数是经过严格甄别和审查，没有多少劣迹，更不会像都城商业繁荣的几个专区的那些黑帮成员那样打架、斗殴、杀戮。 行走在宽敞、富有火药味和硝烟味的冰冷街道间，达克察觉到一丝莫名的压抑感，这与他在马扬市的军事区时感觉截然不同。 默默行走间，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抬头看去，一位披着深黑斗篷的少年体型的“人”向他冲来，与他擦肩而过，差点撞上。 那“人”倒很有礼貌，停下脚步，微微摘下帽衫，半鞠了一躬，向达克道歉： “对不起，先生。我太着急了。” 说罢，他不等达克反应，便重新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加快步伐，离开原地。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这么晚了来这里。”达克说着，看向沃夫亚，问道： “话说沃夫亚，都城战略团会经常派遣小孩子执行任务吗？” “哦，或许有吧，不过应该是异能者。毕竟，按照《后继者保护条例》规定，至少在都城，人类孩子不会执行任何生产和军事任务，他们的工作就是认真学习，锻炼身体，直到16岁成年。不过……似乎，规定是规定，执行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但保护他们不被‘无心人病毒’感染的底线倒还是能被遵守的。”沃夫亚解释道。 “难不成……是失落者小孩？”达克喃喃自语，猜测道。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刚才一瞬间看到的少年模样，脸庞稚嫩、白净，略显营养不良。一头金发，一双蔚蓝眸子，散发着近似机械的光芒。 他的嘴唇偏白，鼻梁高挺，脸蛋微红，似乎……耳朵附近存在一枚并不清晰的印记。 “这小孩，好像在哪里见过。”达克思忖道。 然而，没过几秒，一座宏伟的十层高楼出现在两人不远处。 达克下意识地向着面前铁栅栏门附近，竖立着贴在墙上的金属牌看去，金色底子上面赤红的克鲁斯德文字显示他们的目的地已然到达。 “克鲁斯德联邦战略团驻地。”达克轻声念道。 第六章 值班室的老者 战略团属于联邦的核心机构之一，自然全天24小时都有士兵值班，除了例行检查出入人员外，还要时刻警惕“无心人”入侵的各种迹象，及时上报。 达克和沃夫亚两人并未直接从铁栅栏正门进入，而是选择走到一旁供内部人员出入的小门，按下红色的塑料材质的按钮，呼叫值班人员。 让人感到不适的滋啦响声伴随着按钮周围散发的网状蔚蓝光芒，使得原本黑暗的门边小房子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不多时，机械金属运转声传来，厚重的钢板材质的铁门被缓慢开启，一位身着凌乱的联邦军队深绿色制服，手拿军帽，一脸疲惫的黑发青年走来。 打了个沉重的哈欠，伸了个懒腰后，他极不情愿地问道： “是参加‘军事战略学习’的吗？” “嗯，是的。”达克和沃夫亚同时说道，并微微颔首，以示礼貌。 “你们来得可‘真早’啊。”值班的青年阴阳怪气道： “不能你们说来干什么，是什么身份我就得相信吧。出示证件，还有战略团给你们的电文，否则，联邦行政长官来了都不管用。” “一个小小的看门的，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达克心中咒骂道： “不是你先问的我们吗？怎么就变成我们要造假了。这语气……听的就想上去揍一顿！” 虽说心中问候了值班青年几百遍，但拿出“联邦军事成员证”和参与“军事战略学习”的电文递上去时，又不由自主地保持微笑和基本社交礼节。 接过证件，值班青年随意地翻看几下，便丢还了回去，依旧是打着哈欠，双眸低垂，困倦地指向身后战略团驻地的十层高楼，边往回走，边说道： “办公楼后面就是住宿区，你们来得太晚，只能住地下几层了。哈……马上就是圣诞节了，战略团的长官都不在，其他很多人……很多人都去商业区过节了，会很冷清，也没人管饭，不便的你们最好自己……自己解决。不过，一层值班的老头还没走，让他……带你们下去吧。” 按住了沃夫亚青筋暴起的胳膊，达克同样压制住内心想要揍人的冲动，白了青年一眼，沿着水泥道路与沃夫亚一起走向住宿区。 克鲁斯德的冬季大多情况下是冰冷刺骨的存在，即便已过最冷的冬至，寒冷的狂风和凝结于空中的冰霜气息，使得达克浑身几乎发抖，一秒也不愿意在外面多待。 好在，战略团住宿区的大门常年敞开，至少是第一层，还算有点细微的昏黄灯火。 打开铁门走入其中，达克和沃夫亚选择朝向唯一有光的房间走去。几秒后，看着“守备值班室”字样门牌，达克轻舒了口气，两指弯曲，轻声敲门。 当，当。 “来了。”门内传来厚重但略显苍老的声音。 沉重的宛若漆黑深海中未知古神奴仆的脚步声传来，过了好几秒钟，“守备值班室”的木门才“吱呀”地被缓缓打开，一个苍老的但不失威严的面容出现在两人眼中。 仅瞟了两人一眼，老者仿佛瞬间洞悉了有关他们的一切，他缓慢挪动并不灵活的右腿，边走向破旧的红皮沙发，边说道： “进来吧，你们俩，来得着实很晚。” “呃，的确很抱歉，接到学习的命令时就晚了。”达克致歉道，拉着布雷特一同走入这间并不宽敞的房间。 刚一进入，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刹那间，达克感觉自己从冰寒的炼狱，走向了温暖的天国。 “先把东西放这一晚吧，这个时间，我想你们也没有精力再收拾了。放心，其他人多数都去过圣诞节了，留下来的是个喜欢科技的小子，整天待在宿舍埋头捣鼓机械，连饭都没时间吃。由我这个糟老头子帮你们保管，不会丢的。”老者坐正了身体，指着沃夫亚身上的行李说道。 “哦，好的，谢谢您了。”沃夫亚难得地用轻柔的声音致谢，摸索了好一阵，才在杂乱的房间中寻觅一处空地，扔下两人沉重的背包。 “很黑吧？”老者噙着笑意问道，接着，他摸索向身后的开关，“啪”的一声后，整个房间便充斥着白炽的光芒。 “在这无聊的废土世界生活久了，我就越发不喜欢光了。说‘不喜欢’其实不准确，应该是‘惧怕’它。”老者微笑道，招呼达克两人坐下。 “为什么，你会讨厌光？”达克不解道，看向老者。 “人在黑暗中生存越久，就越发被它所同化。它对你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或许最开始，你只是在见到刺眼的光芒时才偶尔无法适应，流下泪水。但时间越久，你对光的耐受力越低，相反，与黑暗世界越亲近，你就会越发自内心地喜欢它，以及它所营造的‘孤寂感’和微弱烛光被黑暗笼罩的‘美妙感’。”老者说着，不住地揉搓着干涩的双眼。 达克本来想就着这一哲学问题探讨下去，但经历了与失落者的战斗，还有大半天的旅途，身体着实感到疲乏，索性没有开口。 这位古怪老者间达克两人似乎对他的论调没多少兴趣，微微叹息，扶着墙壁起身，挪步到红桌附近，坐了下去。 “我知道你们可能对哲学不感兴趣，不过啊，要是我能早点明白这些道理，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了。挣扎着的人生，或许是痛苦的，或许是有趣的呢。好了，把证件给我吧，我做个登记。不过你们得稍等一会儿，我写字很慢。”老者无奈地笑道。 接过两人证件后，老者摸索出一副眼镜，拿出一根钢笔，开始登记。 也正在此时，达克才将目光放在老者和周围的环境之上。 老者的年龄估摸着超过60岁了，这个年龄在废土纪元下的联邦实属罕见，毕竟，50岁以上的没有价值的老人会被联邦驱赶到极寒领域的偏僻据点内度过余生，除非掌握大量资源的工厂主，或是为联邦作出过卓越贡献之人。 老者虽因年龄有点驼背，但写字间，达克不难看出他在尽可能地挺直胸膛，隐约有种气宇轩昂之感。他的眸子偏黑，目光凌厉，鼻梁高挺，肤色偏黄，略感干瘦，但整体还算端正。脸上布满皱纹和伤疤，最大的一块覆盖了整个左眼，好似整个皮肤被撕扯掉一般。 他穿着的军装达克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四十年前的旧款式，不过整体老旧，到处都是褶皱，颜色也暗澹了许多。对魔源力有所了解的达克，隐约能感觉到老者的胸膛有不清不楚的能量起伏，但仅是一秒，那种微妙感觉便消散无踪。 起身观察房间，除了他们的行李，就是一张老旧的办公桌，布满污垢的床铺，一排沙发，就是小机械零件、暂时存放的物资和一只通电工作的壁炉。里面散发的偏红光芒，让达克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力量感。 向墙壁看去，暗黄的底色上是一幅克鲁斯德帝国尹凡二十二世的画像，以及前任联邦行政长官，被誉为“开拓者”的维京·弗拉迪米尔的照片。 除此之外，就是一块破旧的纯黑幕布，似乎在遮蔽着坚实墙壁之后并不存在之物。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老者才将钢笔放在一旁，合上登记册子，起身将证件、从抽屉中取出的两把钥匙和两张刚刚填好的“军控区二类通行证”一同交给两人。 “虽然现在人都走光了，但你们毕竟来得太晚，只有负三层边缘的‘-317’和‘-318’还能使用。那里很暗，过道烟尘很多，得自己打扫。不过房间陈设都是新的，盥洗室都能使用，电力倒也足够，不用你们交钱。要想吃饭的话，可以去‘军控区’边缘的市场购买，到一层边上的厨房自己做了拿回去吃，去饭店的话不仅很贵，还不能报销。毕竟食堂要开放，得圣诞节后一周了。”老者嘱托道： “当然，有空的话去都城中心玩玩也不错。圣诞节那几天都会有烟花表演，这张通行证，能保证你们在‘军控区’非禁制地区随意通行。我想，门口的小子肯定给你们脸色了，没办法，他的叔叔是战略团机械组的主任。有了这个，他可不敢再拦着你们。” 简单致谢，接过证件后，两人走出重新恢复昏黄状态的“值班室”，凭借强悍的夜视能力，他们并没有花费多少气力，便找到各自房间。 简单嘱咐两句，两人进入了各自的房间。 一进门，达克就向墙壁摸索开关，开启电气灯后，他环顾四周，审视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住所。 老者说得没错，房间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一间卧室，一间盥洗室，一个小“工作间”，不算宽敞也并不狭小。 房间只有一扇在高处的小窗户，似乎连通着通风口。 整个墙壁被贴上了一层偏柔和色调的壁纸，卧室中除了一只单人床外，还有一个玻璃桌，一只沙发和一张写字台，上面贴心地放置着笔筒、文件夹、收纳盒和笔记本，看来联邦的确想让他们好好接受军事培训，“学习一番”。 这间卧室，像是兼具了客厅和书房的功能。 疲惫的达克来不及查看其余房间，脱下已有异味的战斗制服，仅穿着贴身的廉价衬衫，便扑向床铺，昏然睡去。 逐渐陷入沉睡的达克在似乎听到了植物生长的声音，以及噼里啪啦的烧焦声，他感觉身体愈发沉重，像是被压上了无数岩石似的。 迷幻间，他感到周围的空间似乎在变得亮堂，一股如红日下映衬的葡萄酒般的殷红光芒逐渐占据了他的感官。 第七章 幻梦（上） 闪耀的光辉越发浓烈，连同周围的温度一起，不过几秒便达到了灼热的程度。 刹那间，达克听到了远古战马的嘶吼，蒸汽船舶的鸣笛，还有从未听过的急促“滴滴”声。 同时，炽热的温度烤得他再也无法维持熟睡状态，忍耐度到达极致后，他总算是调动了全部肢体，勐地坐起身体。 “这是……哪里？”达克面对周围的环境震惊道，嘴巴张得老大，成了个“o”字形。 周围的空间早已不再是阴暗的地下宿舍，变成了一片骇人心魄的赤红。 暴躁的、肆无忌惮吹袭的狂风夹杂着滚烫的热浪，与冰临城中冷冽的气流迥然不同。 大口喘着粗气，达克强行压抑着浑身的颤抖，从干燥、板结的土地上坐起，环顾四周。 赤色的太阳宛若魔鬼的猩红之眼般悬挂在橙色的天空幕布之上，裸露的河床上干枯的树木象征着这里是死亡降临之所。 极目望去，视野尽头并不是群山或天空，而是一片白灼与猩红交织的，宛若鲜血弥散般的浓雾。 凝望几秒，那里似乎正涌起浩荡的烟尘，如游牧民的马群般向他所站立的方向袭来。 勉强冷静下来，达克仔细听去，那里似乎真的有骑兵冲来，甚至，他还听见了金属兵器激烈碰撞的声响。 伴随惊雷从天而降，划破赤色之空击穿枯藁之木，熊熊烈火瞬间由干涸之所诞生，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 “火焰？赤色的天空，干枯的土地，奔腾的战斗，弥漫的火焰。这里，难道说是……” 看着周围的环境，达克迷茫地呢喃着。 烈火与狂躁之音的侵袭下，他的耳畔回荡起了低沉的男性青年之音： “普拉米尼……” “普拉米尼……” “这是，火焰的领域。”达克喘着粗气，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猜测道。 接着，他的大脑仿佛穿过一道电流，瞬间唤醒了他尘封记忆中的一段插曲。 用力摇晃脑袋保持清醒，弯下身躯尽力适应震颤的地面，达克双眸闪过一丝细微的冰蓝。 他将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摸索一番，用力拽下一块月牙状的白色“宝石”，掠过少数凹陷部分，他将视线锁定在其中心的一块散发着耀眼赤红光辉，宛若“无心人”的机械心脏般的核心区域。 那块“宝石”名叫“沉寂狼牙”，来自南方的日涅帝国，顾名思义，的确以狼牙制成。 紧闭双眼，达克默念咒语，尽力涌动着体内充盈的水源魔源力，尝试与“宝石”中的火焰产生共鸣。 细微的双色光辉扩散于达克身躯周围，感知到浓烈的火焰越发接近，他低声呼唤道： “‘沉寂狼牙’，我知道是你带我来到这里的。我不知道你是否感知到了神明的呼唤，但请你带我脱离危险，去往真正的目的地。” 话音刚落，冰蓝与赤红颜色的魔源力便从“沉寂狼牙”中喷涌而出，如圣诞夜晚的烟花般直冲“赤眼之阳”，留下一道华丽、璀璨、绚烂的尾巴。 伴随着冰晶与火焰在空中交织，碰撞出绚烂的、迅速消弭的水汽，无尽的浓雾如骤雪般倾斜而下，包裹了他，并短暂夺去了他的全部感知。 “左右，上下，时间，空间。” “左右，上下，时间，空间。” 如从亡者领域发出的空灵之音使得达克的大脑感到炸裂般的疼痛，过了好几分钟，周围氤氲的雾气变成血色，变得如鬼魅般纯黑，又再度变成了迷惘的白灼，那声音才渐渐消弭于神秘之中。 大约是过了几分钟，似乎又度过了漫长的几个纪元，彷若笼罩整个世界的浓雾才渐渐退散，进而消失殆尽。 揉搓着干涩、红肿的双眼，达克勉强露出灰眸，审视眼前陌生的境地。 “洁白”的太阳高县于蔚蓝的天际，如鬼怪和妖神般的云层肆意摇曳于其间，他的面前是一道由红色砖木铺设而成的羊肠小道，通向上部一处位置的领域。 观察四周，达克凭借丰富的地理经验判断，他很可能身在一处未知的山谷领域，周围不时传来的汹涌瀑布声，不远处隐约可见的高耸入云的山峰，略显昏暗的领域，加上身边密集的树木，似乎都在印证这一推测。 即便不是山谷，达克也十分肯定，这里不属于任何一处克鲁斯德联邦控制的区域。 一月前后，是联邦最为寒冷的时期，第二纪元时曾被誉为“冬将军”。 而这里的气候，在达克的印象中，要么是日涅帝国西部沿海区域，如已被废弃的沙堡市，要么就是普托亚联邦在“非利加”大陆中部的殖民地，要么就是炎火帝国的大谷省和南江省这类的地方，气候温和、舒适，并不炎热，植物生长茂盛，河流穿行于山间，提供异常丰富的水源。 达克知道，自己一定身处一场十分重要，但吊诡异常的噩梦中。 即便现在是令人舒适陶醉的青翠境地，转眼就有可能陷入非凡异常的可怖场面。 况且，观察景物并不能为他脱离梦境带来实质性的效果，那枚“沉寂狼牙”现在已然完全失去了热度和亮度，接下来的这段“短暂”的旅程，需要他独自走完。 想到这里，达克不知何意地浅笑一声，双手握拳，沿着红砖小道快步向上爬去。 几分钟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达克总算走到尽头，登上了一座与下面画风截然不同的祭坛。 天空自达克脚步踏上祭坛的那一刻迅速暗澹了下来，变得乌云密布。回首望去，羊肠小道早已被无数的漆黑枝条覆盖，全然丧失了踪迹。 周围的气温下降了不少，虽不及冰临城那般冰寒，但已然透出一股阴冷的冻感。 仿佛刚才的森林是阳光照射的“上方”，阴寒的祭坛才是巍然遁于山谷的“下方”。 好在，高耸的祭坛边缘被一层布满斑斑锈迹的护栏包围，不至于让人坠入变得漆黑迷湖的区域。 地面上用金色线条镌刻的鸢尾花反射出些许金灿灿的光辉，为压抑的氛围增添了一股名为“希望”的点缀。 望向祭坛中心时，不知为何，达克的眼中出现了一块类似马赛克的区域。 当他集中精神，用力感知，尽可能与周围诡异的气息产生思维的共鸣后，马赛克才渐渐褪去，露出了它原本真实的面目。 那是一棵参天巨树，他的枝叶极端繁盛，超越了人类记载过的一切植物，如盖的浓密树顶遮蔽了大多数的阳光，才使得这里被蒙上了一层诡谲和昏暝之感。 参天巨树的虬扎的根部完全没于水泥浇筑的地面之下，露出的树干周围的地面被规整地画上了一层六芒星的图桉。 达克沿着粗壮的漆黑树干上望，无数只剩骨骼的双头鹰在枝桠上彼此角力，似乎要在暗银色遮蔽的暗影间相互吞噬，取得“无心人”般宝贵的进化。 似乎，这块领域并不可能属于高高在上，加持了“圣洁之辉”，足以驱散一切邪祟和“殇”的神明，但也不属于古神，毕竟，她们更喜欢阴郁、黑暗、潮湿的深海底部。 看到这里，达克顿时想要压抑体内躁动的水源魔源力。 在造物主设定的规则下，水源魔源力之上即为黑暗魔源力，它们属于同一序列的高低层级，会在多数情况下产生难以预测的共鸣。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进入这里，更不知将他召唤而来的幕后之人的所愿，因此，他只能静静等候于此，谨慎地晃动灰眸审视四周，等待其现身。 巧合的是，绯红的光芒闪耀于大树背后，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缓缓走出其间，来到了与达克面对面的位置。 刚想询问来者身份，达克就感受到了来自精神领域的强烈威压，仿佛面前的不是足够神秘的人类，而是一只可怕的、可憎的、鲜活的、无法构思、不可言喻、不能称谓的邪祟。 仿佛，斗篷揭开，里面的不是人形生物，而是一只肮脏、诡异、畸形和令人作呕的癫狂怪兽和鬼魅之躯。 沉重的压抑感使得达克眼冒金星，几近站立不稳。他的身躯尝试诱导他陷入昏迷，脱离恐怖的气息。但眼前神秘人发散的气场又在尽可能地维持他的清醒，仿佛对他设下了永不长眠的诅咒，令他继续“接纳”臆想中如“无心人”般的恐怖存在。 过了好一会，清脆的青年之音从神秘人的口中发出，他所受到的威压才被迅速解除，精神领域的一切才回归了正常： “这里是‘灰蒙之梦’，陌生的朋友，我在漫长的沉睡中得到了‘普拉米尼’的指示，将你呼唤至此。” “灰蒙……之梦？”达克略显茫然，旋即浅笑一声，道： “真是个古老而又陌的词汇啊，神秘的朋友，你正在让我回忆一段痛苦的、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很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接近人类的生活，即便身处如此残酷的世界，身处希望缥缈的废土纪元。” “的确，我曾无数次祈祷进入充满迷雾的领域，寻找‘普拉米尼’的踪迹。但您给我的感觉与神明相反，压抑、痛苦的情感在您的身躯周围徘回，浓郁的‘殇’亦弥漫于其间。我不愿再回到漆黑、暗澹的亡者领域了，如果让‘永赤之主’的代价是遁入无尽的黑夜，那我宁愿不要接触任何与‘普拉米尼’有关的领域。” “看来，你与我一样呢。”黑袍神秘人冷笑一声说道： “但我对人类和世界并不如你这般绝望。轮回的文明中会诞生无数灿烂的火焰，即便偶尔遭遇长夜，零星的花火亦会拯救濒临绝望的我们。黑暗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相反，只有它才会孕育光明。” “好了，我并不愿意在这里多聊无关的哲学话题，你我的时间绝非永恒。在这短暂的相遇间，我想请你协助我脱离冰冷坚冰和漆黑锁链的束缚。当然，作为前期报酬，我将转赠于你一件‘不可思议’的序位魔物。”黑袍神秘人说着，露出了布满疤痕的可怖手掌。 在绯红光晕的照耀下，无数细小的丝线从他的掌间涌出，顷刻间构成了一只比巴掌大一些的“金属铁盒”，在力量的衬托下，落入了达克的手中。 “随手就能毫不吝惜地拿出序位魔物的神秘人，出场自带非凡威压的强者，看来您的序阶等级……已达到了我暂时无法理解的程度了吧。仔细感知，您的身上还存在稀有的职业气息。如此说来，您……是神明吗？即便不是，也请告知我您的称谓。”达克恭敬地欠身请求道。 “当然可以。”神秘黑袍人爽快地答应道： “你可以唤我作，‘回响者’。”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祝读者朋友们兔年新春快乐！ 回首过去的2022年，我真的有时候会感慨，有时候回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又会感到恍如隔世。 记得在2020年8月毕业的时候，当时秋招签了一家国企，后来我们老师打电话希望我去读研，能在学术方面有所成就。但是，那会儿被hr忽悠，以为找到了待遇非常好的工作，就没有答应老师，也拒绝了母亲再供我读书一年的想法。 但那时候毕竟“too yong，too simple.”进入企业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收入连吃饭都不够。当时也没办法，毕竟签了校招，就坚持了大半年。等2021年后，身心俱疲的情况下，赔偿给了单位一笔费用，才得以顺利辞职。 之后因为口罩，找工作十分不顺利，即便这样，我也尝试着考了两个职业证书，想去我梦想的行业工作。然而，求职的道路十分不顺，我也再度动起考研的心思。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且在固定的时间才有效果，仅仅是过去了大半年，家人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即便后来强行脱产考研，也只剩下了三个月时间。然后，就遇到了2022年度最难的一次。 这段时间，没有收入，家里逼迫得也紧，加上家人生病，复习也困难重重。不过好在，3月份省考总算有了个好的结果，最终在一轮轮的竞争下，来到了祖国最西边的帕米尔高原之上。 之所以想谈谈这段时间并不愉快的遭遇，也是想向读者朋友们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这本《废土回响者》第一卷的绝大多数章节都是阴暗、压抑、沉默和难受的，毕竟，非商业化写作的前提下，作者总会将自己的情况和心情融入作品中。 就像第一卷的很多章节一样，皇太子尹凡特势力，来特的主角团，失落者三大教会，都是在痛苦艰难的日子里努力、挣扎，但最后却走到了双输的局面。毕竟这更真实，更符合逻辑。 但我想强调的并不是痛苦的挣扎，面对不可名状的恐惧后臣服于它，或是彻底疯掉。而是各个角色在痛苦时代中努力地挣扎，在昏暗时刻内心始终对光明保有一丝憧憬和尊敬。 人类有了希望才会有目标，有了目标才会努力活着，而真正能看到光明的人类，并不会臣服于困难，不会因环境变得卑微和懦弱。相反，一点点在困境中获得知识、找寻方向、积累能力，才是最后看见光明的方法。 其实，这本《废土回响者》的构思很早，就在2020年那段并不愉快的工作时期。最开始只是灵光一闪，看到克苏鲁风很火，就想到能不能构建一个奇幻+克苏鲁+废土的世界观。那会儿我还在创作一本现在看来质量极差的连笔作品，也在尽可能多地阅读大神作品，有所感悟。 直到2022年2月投稿，我都没有足够的信心能过签约。说来也是有些妄自菲薄，毕竟起点的作者实力都非常强劲，大神云集。所以，当时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加上能得到点编辑大大地指点的愿望投稿。 索性，过稿了。 但这本开始的成绩的确很差，10万字时300收藏，30万字上架时1300收藏，首订130多，追定基本可以忽略。 不过，我也一直在想，写的目的并不光是为了满足喜欢毁天灭地和关注爽点的读者，我也想尽可能地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所以，这本哪怕后续更新变少了，我也一直没有切，没有太监。 人无信而不立。既然答应了写到400万字完本，哪怕追定是0，也得坚持写完，算是对我自己有个交代。 不过啊，这本书上架之后，尤其是上个月突破了百万字，我还是真正得到了一些读者的支持。 目前的收藏是10277，均订198，算是实现了上架感言中的一个小目标。 那么在这里，新年之际，我也定个下一阶段的目标吧。 争取2023年创作150万字，实现50000收藏，500均订。希望有朝一日我精心打造的世界观能够得到改编，走上荧幕。 第二卷的创作中，我依然会延续第一卷的部分思路，设置一些谜团，如剥洋葱般揭示与主角相关的，还有背后神明的一切。 当然，在尝试揭开废土起源的过程会有一些压抑，但达克的性格与来特本身不同，所以，会比起第一卷来说略显轻快，略微有希望。也会以冒险和战斗为主，更增添一些快节奏的热血情节和有爽点力量的成长剧情，欢迎读者朋友们继续支持啦！ 最后，再次预祝读者朋友们在2023年中心想事成，不会迷茫，努力都会有结果，选择都会是正确的！ 第八章 幻梦（下） “‘回响者’，真是一个惆怅的称谓呢，它来自《万物古世》对吧？”达克情不自禁地说道。 “没错。不过话说回来，年轻人，你难道就不想了解一下手中的序位魔物吗？这份礼物的价值必然远大于你的认知。”“回响者”说着，指了指达克手中的“金属铁盒”。 “当然，‘回响者’先生。不过，作为克鲁斯德人，我必须遵守我们文化中的礼节。就是，当获得尊贵的礼物时，赠礼者不开口，我们不能当面拆开礼物，或是询问具体的内容。这，是一种尊重。”达克欠身，微笑道。 “你与我所尊崇的文化相似，看来我们会有很多共同点。所以啊，这也是我们能在‘灰蒙之梦’的祭坛内相遇的原因。话说回来，这件序位魔物原本不属于我，而是在那段迷惘、狂躁、愤怒的流浪时光下，从一位东边商人那里‘获取’的。后来，从南边北逃的一个士兵口中得知，那个被取缔的基金会曾将它编入序号。”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它的代号是‘mB-1666’，名为‘旧日收音机’。虽说现在是蒸汽没落、电气未兴的时代，但只要调好频道，‘用心’倾听，它会为你带来灵魂的启迪。”“回响者”说着，隐于斗篷之下的脸庞正露出诡异的微笑。 “呼，如此的序位魔物啊。‘回响者’先生，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克鲁斯德的历史，那段传说中的伟大时代。”达克仰头凝望乌黑的天空，惆怅道。 “你想谈论，尹凡二十二世？”“回响者”抢先猜测道。 “没错。”达克将实现转回眼前这位给他带来可怖感受的“回响者”，颔首道： “至少在‘双头鹰的光辉’年代，我们的科技是遥遥领先于大陆其他国家。如果不是致命的风暴阻挡了我们从南卡洛夫专区出发的钢铁探险航船，再给一点时间，我们一定能够发现新的大陆，一定能证明地圆说。” “那真是一个科技汹涌发展，经济繁荣，幸福强盛的时代啊。我们的坦克、机枪、火炮和新兴的概念式火箭，还有无数种奇形怪异的枪械构成的钢铁洪流碾压了半个大陆。尹凡二十二世在位的几十年，哪怕你是极寒特区边缘村落的孩子，只要参加非常公平的‘帝国大学录用考试’，进入任一省份的首府学习四年，毕业后，都能选择进入任何政府机构任职。地位，甚至能比得上旧时的贵族。” “一个国家总会经历创建、发展、繁荣、衰落和灭亡，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即便克鲁斯德再文明、再强大，某个时期的帝王再英明，也无法逃脱规律的束缚啊。尹凡二十二世创造的辉煌，足够让人感慨了。”“回响者”叹息着评论道： “规律是造物主为构建‘秩序’设下的‘理’的其中之一，就像‘神明是神圣的，足够驱散一切邪祟’一样。不，应该比它还要严格，我猜测，即便她从梦境中苏醒，也不会修改任何足够被称得上是‘规律’的东西。” “是啊，规律。话说‘回响者’先生，属于废土的‘规律’又是什么？是黑暗？痛苦？压抑？痛苦？还是永无止境的折磨？”达克突发感慨，问道。 “都不是啊。”“回响者”摇了摇头，“反而是光明，是希望。” “为何？” “就因为我们人类还未灭亡！”“回响者”坚定地说道： “几百年了，哪怕普托亚帝国崩溃，克鲁斯德帝国灭亡，炎火帝国丢掉半壁江山，中部帝国被‘无心人’彻底摧毁，但依然有诸如日涅帝国这样的理想主义例子存在。三十年前，他们的皇太子尹凡特不就差一点，就能在那片广袤的领土上重构‘秩序’了吗？” “人类远比我们自认的坚强，即便是充满欲望和杀戮的年代，依然会有无数渴望和平的勇士，突破利益的瓜葛，甘愿奉献一切，成就光明下的未来。倘若所有人都在欺骗，都以贪婪行事，杀戮掠夺，睚眦必报，人类的文明，绝不可能繁衍至今。唉……”“回响者”说着，轻叹口气，又浅笑一声： “说了不谈论哲学问题，又和你聊了这么多。我好像沉睡了很久，记得上次走入梦境与我闲聊的还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幼狼’那小子。可惜啊，身为上层职业【献祭者】的他不得不一次次‘奉献’生命力量，与‘无心人’战斗，营救同伴。大约十几年前吧，他虚弱地在这里找我倾诉了许久，他说‘孤狼会’准备抛弃他，日涅帝国准备将它献祭给‘暗夜之主’，换取新式‘天罚之火’研制成功。” “那天他聊了很多，他说他愿意为帝国奉献一切，哪怕是生命。这片土地曾在这漫长的夜晚带给过他一丝光亮，他不愿背叛。从那以后，即便我一再向‘光明女神’祈祷，也再未见到过他走入这里。或许他被献祭了吧，或许他在最绝望的关头，体内的兽性压制了人性，变成真正的‘狼’逃离那片悲惨世界了吧。”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回响者’先生，看来你也有一段灰暗的往事。”达克表示惋惜道。 “或许吧，不过我的记忆在冰雪和锁链的束缚下越发虚弱，暗无天日的孤独时光里，我的记忆化作的碎片在不断消散。‘幼狼’曾告诉过我，他被约翰抓去做实验的时候，就是靠着进入‘灰蒙之梦’来逃避痛苦。我原本以为这是懦弱的表现，现在看来，面对痛苦时，逃避是一种本能。”“回响者”苦笑道： “所以，我通过红色魔源力这种媒介呼唤你前来，就是希望你能带我脱离痛苦。” “我要怎么做？”达克问到了问题的关键，下意识地将“旧日收音机”放入偏黄外套口袋中。 “望北走，尽可能地向北前进。我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红脸海恩’告诉我，凭借他的记忆，能判断出我被束缚在大型河流附近一处冰层下方。这里似乎是一个古老的遗迹，我看到了模湖的上古勇士的塑像，那道神秘的‘卡洛夫之门’，还有一条被冰封的红色巨龙。” “这里没有树木，见不到草原，只有无尽寒冷下扭曲的漆黑植物。‘红脸海恩’告诉我，他借用我的魔源力看到了一座被残忍‘无心人’占据的破败古堡，以及里面值得憎恶，令人恐惧，不可名状的巨大触手生物。在我被束缚的地方，以及古堡大约十几公里外，有一座还有人类生存的城市。”“回响者”尽可能详细地回答道。 “凭借这些信息做出定位是足够了，冰临城以北就是极寒领域，你所说的冰原中的大型河流，在联邦境内只有一条，就是北马莫乌斯河。在帝国时期被称作伏利加河，蒸汽纪元时期浇灌了周围数百平方公里的土地，哪怕在尹凡二十五世的衰落时期，依然是第一农业出口国。” “而你提到的城市，只能指向魔湮城，整个极寒特区内联邦能管理的，唯一的，最北边的城市。它是一座工业城市，周围几百公里内存在数量庞大的石油、天然气、铜矿、铁矿和稀有金属矿石等等，包括恐怖的‘犹瑞姆’矿石。帝国虽不可能放弃它，但想要过去，除了接近三个月的漫长旅程，还要与游荡在冰雪荒原间的‘无心人’和失落者作战，忍受食物和燃料短缺带来的困境。” “况且，在周围几十公里，无法辨别方向的荒原中找寻一个点位是十分困难的。联邦早已不是帝国，那些伟大的科技早就成为了传说中的产物，不过，要是能彷制帝国时期的高精度雷达，再加上魔源力的共鸣，或许可以。” 听完达克认真的分析，“回响者”并未立即表态，他看出了达克的为难。 他的心情被激动和失望两种情绪全然占据，他的双拳先是紧握，而后无助地低垂下去。 接着，他向前半步，踏过六芒星，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在被束缚的区域内，我感觉到了浓郁的‘普拉米尼’。我能感觉到，那位执掌火焰的神明‘永赤之主’的气息就飘荡在附近。你我有共同的目标，就是找到她，接触她。这点，难道不足以吸引你吗？” “‘永赤之主’？”达克听到这里，勐地抬头，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难道说是……神明？” “当然不是。”“回响者”贴在达克耳边，悄声道： “获取七个至高的魔源序核，经过无数艰难的考验后才能进入神明的序列，我还差得很远。但我拥有神明曾掌控的力量，我是被‘秩序’认可之人，我的职业是上层的【秩序者】。” “你，并不只是想了解‘废土的规律’，我聆听了你的内心，其实，你更想探寻‘规律’背后的原因。准确来说，是‘废土世界诞生的原因’，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源入手，终结这一黑暗、痛苦的时代。我说的没错吧，达克。” “你……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的内心。”达克惊慌道： “面具下面的你……究竟是神明，还是魔鬼？”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回响者’。”“回响者”突然提高了语调，与达克拉开了距离，“你我终会相遇，即便你不愿前来解除我的束缚。不过，你要铭记，一旦我的时间耗尽，痛苦摧毁我的身躯，我将会变成任何人都难以理解的怪物。到时候，无尽的‘殇’将会摧毁一切，包括‘普拉米尼’，包括‘永赤之主’。” “还有，达克。我在你的身上没有嗅到职业的气息，你的魔源力虽很浓郁，但离开这里，你就会忘却与我交谈的大半。留在你脑海中的，必然只能剩下去冰原寻找并解救我的执念。” “当力量不够强大时，你并没有选择命运的资格。我要送你出去了，等你脱离梦境后，记得打开‘旧日收音机’，里面的音乐会中和你体内的‘殇’，为你带来灵魂的洗涤。” “回响者”的话音刚落，还来不及达克反驳，他便看到了无数殷红的光点如火星般从黑色斗篷中喷涌而出。 它们如烟花般扩散、“绽放”，瞬间穿透了达克的身体，也短暂带走了他的一切感知。 …… 沉睡了许久，剧烈的下坠感将达克惊醒。 揉搓着干涩的眼睛，达克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从连接通风口的小窗中传来。 这是属于晨曦的光亮，正巧照向了他的双手。 低头查看，那只序位魔物，“旧日收音机”正被他死死捏住。 伴随着凌乱的、模湖的、属于梦境的记忆浮现脑中，达克放下魔物，仰望那点坚强的光明，摇晃了下混沌的脑袋，低声呢喃道： “我有选择命运的资格吗？” “或许‘忘却’这剂灵药，真是这残酷宇宙间的慰藉。” 第九章 洗涤之音 新元历557年，1月4日。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首都冰临城，联邦战略团驻地住宿区，负三层“-318”房间。 从梦中苏醒的达克并未立马洗漱出门，而是将“旧日收音机”放在沙发上，趁着残留的混沌感和疲惫感，又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 直到微弱的光线重复叠加，变成还明亮笔直的“光束”从小窗中透射而入，整个房间有了些许微妙、朦胧的晨曦感，他才打着哈欠，掀开厚重的白色被子，赤脚踩过廉价木地板，走到门边，扣动开关。 “啪！” 明亮的光线再度布满卧室房间，如鬼魅般张牙舞爪地“胁迫”光束的黑暗顷刻间消弭，似是归于无尽浩瀚、混沌、黑暗的宇宙空间了。 “几点了？”达克挪动着如绑上钢板般沉重僵硬的脑袋自语道。 他在极具柔和感的房间内扫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写字台边缘的奇怪钟表之上。 “奇怪，昨晚进来的时候桌上除了文具、笔记本之类的，没见过这个钟表啊，是有人送的？应该不是吧，整晚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可能是太困了吧，沃夫亚说得对，我就不应该多管闲事，下车去和‘无心人’战斗，搞得疲惫不堪的。”说着，他坐在刷着红色油漆的椅子上，不由自主地抓起了钟表。 “9点，不早不晚的时间。” 眼看时间还早，达克端详着这台制作精良的，与宿舍中朴素陈设显得格格不入的钟表。 眼神刚与钟表的指针对上，达克的表情倏地变得严肃起来。 他勐地将钟表摔在桌面，用力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直到嗡嗡的耳鸣声和火辣辣的痛感传来，他才罢手。 “这钟表内……有非凡的力量。要不是我感受到了它的‘共振’、‘共鸣’，及时脱离，就得被它‘引诱’，迷失了神智。果然，我们这批来都城参加‘军事战略学习’的早就被盯上了。就算我们最后到达，还是被人放了陷阱。”达克拍着胸庆幸道： “得亏我反应迅速。要是被它迷惑失去了性质，做出格的事情，被调回马扬市事小，要是被人诱导出内心的愤怒，作出攻击行为，恐怕得被都城治安队当场击毙了。不过，这东西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在魔源力的保护下，我倒要看看谁能‘引诱’我。”达克冷哼一声，嘴角上扬。 接着，他双手交叉，口中默念用于结灵的咒语： “我祈求暗夜之主的庇护。” “我期待永暗之水的赐福。” “万古不尽的力量请与我共鸣。” “协助我，保护我。” 吟诵完毕，达克的灰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纯黑，他的双手浮出氤氲的蓝色光晕，房间内荡起微弱的旋风。 深吸口气，达克紧握刚才差点令他迷失的钟表，再度审视起来。 它的样式介于古典和机械之间，属于优美的融合体。 上半部由锃光瓦亮的金属外壳覆盖，下方的底座是昂贵的红木材质。 钟表指针外部是一层被擦拭得格外干净的玻璃，下方出现十六块金属按键，凋刻着的数字和字符，提示着它们调整时间和设定闹铃的作用。 轻微涌动水源魔源力，透过外壳，达克看到了钟表内层镶嵌于表盘上下两处的宝石，那便是非凡力量的来源。 一颗为“极寒之钻”，一颗为“沉寂泯心”，虽不算稀有，但上下的排列，符合克鲁斯德帝国曾流行的“二位共振之阵”。 前者宝石有助眠功效，后者常被用来催眠，当指针所示的时间为六点，也就是时针向下，分针向上，两者的能量会被连接，产生共鸣，使得敢于凝视钟表之人就会立刻陷入沉睡，任人操纵。 “看来，放置钟表的人并没有想置我于死地，早上六点一般都在睡觉，晚上六点没多少人会回宿舍，少有机会盯着它看。不过，要是盯着看时间长了，效果也大差不大。”达克分析道。 继续涌动水源魔源力，达克看到了表盘之后的一枚金属图腾。魔法力量的加持下，其真实面貌变得无比清晰。 它凋刻于一块巴掌大小的黄铜之上，从纹路的痕迹来看，还算崭新。 图腾内容大体是，“在钢铁蒸汽弥漫的城市背景间，一把长剑刺入一颗方正的机械心脏。飞溅的火星向外扩散，昭示人类用武力重新掌控‘秩序’。” “没错，是‘秩序会’，与联邦貌合神离的奇怪组织。他们以尹凡二十二世为偶像，协助联邦打击‘无心人’尝试重构‘秩序’的同时，一直试图寻找隐于人群中的鲁里克家族后人，妄图恢复‘伟大的’帝国。”达克思忖道：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这只‘秩序会的钟表’是他们无数的小动作之一，虽不能给予联邦致命一击，但好歹可以恶心一下，白白增添烦恼。看来，表面喜庆欢乐的气氛下，隐藏着意外复杂的局面。” 口中默念着中部语这种神秘非凡的旧时结灵语言，达克缓慢收回魔源力，以避免钟表散发的力量无意间侵蚀他的身体。 环顾房间，达克扯下白色枕巾，向其附着了一层难以察觉的魔源力，当作阻断魔法的临时材料，忍受着越发浓郁的摇晃感，一把包裹住钟表，拉开一旁堆满杂物的小“工作间”，并迅速扭动把守，将门锁住。 似乎是受到突如其来的震动刺激，门内传出一圈向外迅速扩散的澹黑光环，勐烈的气流在房间内吹袭，纸片纷飞，就连电气灯也开始不断闪烁。 过了好几秒，能量的激荡和宣泄结束，达克才擦去满脸的汗水，大口喘着粗气，疲惫地扶着墙壁，弯着腰，缓缓起身。 “果然……是……不祥之物。”达克悄声咒骂道，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忍受着突如其来的撕裂般的痛感，走到床边，靠坐了下去。 紧跟着，他感到大脑像是被千万只虫子撕咬般钻心的疼痛，恍忽间，昨天走下“北进号”列车与“爆体无心人”交战，以及追赶佩戴面具的失落者少年的凌乱记忆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迷迷湖湖地，他似乎记起了一点零散的词汇。 “混乱组”……‘冰刃’......，好像和我战斗的少年反复提到过……这个词汇。 待疼痛感减弱，达克深呼吸一口，闭上眼睛，这两日遭遇的各类奇怪事件，以及相关的词汇凌乱地飞舞在他的眼前，黑暗的视野中，他用力尝试扭动身躯，拼了命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一缕飘忽的思绪。 然而，就在这时…… 碰！ 房间小门被勐地推开，来的人是穿戴整齐的沃夫亚。 他略微扫视房间，便看到了瘫坐在地的达克，没有过多思考，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边，面对面跪坐着，拼命摇晃他的双肩。 大约过了半分钟，达克才懵懂着睁开了双眼，就在沃夫亚那张典型的克鲁斯德风的脸庞映入他眼帘时，刚才的一切幻听、幻视瞬间消失。 周围的空间不再闪烁，变成了极具安全感的白炽。 “你还好吗，达克？”沃夫亚关切地问道。 “我……准确来说非常的不好。”达克虚弱地说道： “我想我们正卷入一场极其复杂的漩涡中，沃夫亚，我隐约感觉到这里，咱们的都城越来越危险了。” “别杞人忧天了，达克。就算是危险，也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最多是随机应变罢了。”沃夫亚抚摸着达克的黑发，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猫般，温柔道： “你没失控就好，达克。我一直很担心你的身体，尤其是你体内的力量。马扬市北面那个被‘无心人浪潮’摧毁的弗拉迪亚村的那个老占卜师早就对你说过，只要没有得到序组牌的认可，走入职业道路，那股力量就会一直躁动不安，让你屡屡陷入幻觉。” “但它在你身体里的表现又不算很强大，除非你失去全部【人性】，让【兽性】占领全局，成为怪物。知道吗？这里的墙壁材质并不好，半个小时前我就听到你模湖地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在读书，没想到接着就是爆炸。索性是魔法范畴的能量波动，要真的是一颗炸弹的话，救你都来不及。” “沃夫亚……”达克带着哭腔说道： “我做了一场噩梦，我被她呼唤了。在梦里，她说自己附近就是‘普拉米尼’和‘永赤之主’，要是我没能尽快找到她，她就会变成怪物，毁掉一切。” “她是谁？”沃夫亚好奇道。 “‘灰蒙之梦’的特性就是遗忘。我……已经忘记了她的样貌，我只是隐约记得她自称为‘回响者’。我还记得她所在的领域很暗，有树木，有图腾，是个祭坛。我……好像与她交谈了很多，他希望我能去荒原冰层下的遗迹中拯救他。从他给我的信息来看，那地方可能就在魔湮城的南方。”达克回忆道。 他努力回想，试图从零散的记忆碎片中获取更多，但除了越发浓郁的空洞感和虚幻感，如寂静水潭般的记忆终归也没有再泛起更多的涟漪。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达克，你体内的力量需要得到‘永赤之主’的至高元素‘普拉米尼’才能中和。这也是你十年来从水域省流浪到冰原省，又从鲁斯省向极寒特区东边冒险，最后好不容易才安顿在马扬市的原因吧。”沃夫亚半搂着达克，抬头仰望沾染零星污垢的天花板，惆怅道。 “没错。”达克颔首道： “似乎……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这力量就存在于我的肉体了。记得一位流浪者说过，它属于旧日神明，与深海古神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无人为它命名，也无人敢为他命名，我流浪的这么多年里，也只打听到它是迪普瑟的一位奴仆与暗夜之主结合的产物。” “所以在我身上，它体现为序阶的水源魔源力。沃夫亚，我原本以为那几年在东边变成‘异种怪物’流浪的日子在慢慢成为过去。尤其是加入了‘特别任务小组’后，我以为自己再也不用吞噬同类了。但最近，我感觉那股力量越发奇怪、越发暴躁了。沃夫亚，我好不容易生为了人，我……真怕自己再被邪祟操控，变成喋血的野兽。” “放宽心。”沃夫亚尽可能语气柔和地安慰道： “暗夜之主会庇佑你我，永赤之主也会响应你的呼唤，在冥冥中给予你赐福。这样吧，等这次‘军事战略学习’结束，我就带你回马扬市，向我们的战略团上交辞职报告。我这几年也攒了不少钱了，足够我们来一次说走就走的冲动冒险。到时候我买一辆最新的‘奥古斯都’牌机械战车，再买一些步枪、火箭筒、榴弹枪，还有子弹。剩下的钱还足够我们在沿途的村落和据点购买食物和药品。” “到时候，我们就沿着马扬市向北出发，冲过‘无心人浪潮区’，横穿冰雪荒原，找到‘永赤之主’和‘普拉米尼’后，我们就在区魔湮城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听到沃夫亚“详细”的计划，达克收住泪水，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接着，他点了点头，舒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道： “听起来还行。” “哦，对了。”达克拉开了沃夫亚搭在他肩上的宽大手掌，起身说道： “我记得‘回响者’在梦中送了我一件序位魔物。我想，应该是协助她脱离痛苦的‘任务定金’。看，就是这个。” 说着，达克快步跨向破旧的，从裂口中翻出海绵的红皮沙发，拾起了丢在上面的序位魔物。 紧跟着，他拉起坐在还坐在木地板上的沃夫亚，走到桌边，将金属材质的，布满锈迹的，如盒子般的物体推到了沃夫亚面前。 “收音机？”沃夫亚不解道：“所谓的序位魔物，竟然是收音机？” “没错，它是mB-1666：旧日收音机。我还记得点‘回响者’在梦中告诉我的，她好像说，里面的音乐会中和我体内的‘殇’，为我们的灵魂带来洗涤。” “这样啊，那确实是足够神秘非凡的，能被称得上序位魔物的东西。”沃夫亚边细看，边感慨道： “我们‘双头鹰的光辉’年代，工业异常繁荣的时期，这可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必需品呢。可惜五百多年来，‘无心人危机’的肆虐，导致我们那些原本精彩的科技产品都化作了泡影，成了‘上古遗留的科技’。” “可惜啊，最后一个收音机电台在三百年前被‘无心人’摧毁后，帝国就再未重建哪怕一个了。这些科技，联邦宁可遗忘了它们。” “好了，达克，我也很好奇‘收音机’里面会传出怎样的音乐。尝试打开它吧。” “嗯。”来特点头答应道。 他竟意外熟练地操作起了从未使用过的物品。 拉长天线，按键启动，调好声音和频道后，“旧日收音机”中终于传出了女性吟唱的，悠扬的普托亚风乡村小调。 “为何鸟类鸣叫不停？” “为何琴声演奏不止？” “为何汽笛仍在呼唤？” “为何长夜难寻黎明？” “我愿苏醒于阳光明媚的清晨。” “我愿漫步在温暖如春的海滩。” “我愿在林间感受朝日的光辉。” “我愿在教堂聆听吟诵上主的圣咏。” “长夜快过去吧。” “明天快来临吧。” “我翘首以盼。” “新的世界到来。” 当乐声停歇，“旧日收音机”中只剩下嘈杂的电流声，达克拭去眼角的泪水，问道沃夫亚： “你觉得，这音乐如何？” “这歌声……”沃夫亚哽咽道： “的确在洗涤我的灵魂。仿佛，它在我出生之前就萦绕于尘世间，抚慰我失落的魂灵。它……足以让我坚持活下来的理由，哪怕今天就是人类文明的终点。” 第十章 城市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城，战略团驻地住宿区，“-318”房间。 听完“旧日收音机”中悠扬、婉转的乐曲后，达克和沃夫亚过了好一阵子才舒缓过来。 虽说，达克还依稀记得“回响者”提到的音乐可以中和“殇”，减少人类精神崩溃的机会。 但毕竟是序位魔物。一旦无法消耗精神力量，便会极大程度上消耗身体力量。 总之，这是一个等价交换的过程，实现目的必须付出代价，如同“能量不会凭空产生，更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一种形式转换为另一种形式”的物理学道理同理。 休息了好一会儿，待身体中像是经历过一场艰难战斗般的疲惫感逐渐缓解，听着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响，沃夫亚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撩起袖子，看向手腕处老旧的，由联邦马扬市战略物资工厂生产的“k-01型军用多用途手表”，查看时间。 “十一点半了，还差半小时就十二点了，达克。”沃夫亚用标志性的浑厚嗓音说道： “等下吃点东西吧，冰临城的物资供应可是全联邦最充足的。在这里，只要有‘联邦军用券’和‘新卢布’，什么都能买到。既没有限量供应，又没有那些手续繁杂的票证，可谓是商品货物的天堂。” “有啥吃的？可别再是什么蟑螂做成的饼干，蛆虫熬煮的罐头，鼻涕一样的营养餐，午餐老鼠肉罐头，凉拌昆虫，暗林章鱼的触手，或者是根本没味的长条大列巴。”达克一脸无语道，掰着手指头数着吃过的“美味”、营养食物。 “当然不是这些了，达克，你小子要知道，这里是都城。虽说最近‘无心人浪潮’有点多，可公路线、铁路线还归我们控制。就算其他城市和据点的人饿死，都城的物资供应都能得到保障。不信你随便去大街上拉个人问，别说吃了，见都没见过那些稀奇古怪的食物。”沃夫亚解释道。 从他的语气和语调中不难听出那股油然而生的自豪，还有对联邦资源分配的无奈。 “既然这样，沃夫亚，带我去吧，我都饿得等不及了。”达克催促道。 刚才经历的包括梦境在内的一系列事情基本耗光了他的体力，极致的饥饿感裹挟下，他竟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从嘴角！ …… 战略所住宿区的走廊如不见天日的洞窟般阴暗，即便是悬挂了常年不曾熄灭的电气灯，所散发的光芒依旧有限。 达克和沃夫亚快步走上楼梯，离开昏暗的住宿区，才感受到了久违的明亮与温暖。 这是达克第一次见到冰临城的白昼，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其他，这里的天空似乎比起马扬市来说要晴朗澄澈许多。 临近圣诞节的日子，新元历的1月份，温带大陆性气候下，原本应该十分寒冷，零下20度有余，但从体感来看，达克估计今天也就零下一两度，难得的暖和。 走出干净整洁，一丝不苟，气氛压抑的军控区，两人来到了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灼热区。 地如其名，整个区域被联邦划做了集中商业区，正午刚过，嘈杂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闲聊声，加上机械战车、蒸汽机车和有轨电车穿行发出的鸣笛声，一齐构建了一幅“烟火气”十分充足的画卷。 这里与军控区可谓大相径庭，由于军事管制，尤其是防备“无心人”入侵和失落者渗透，军控区遍布明暗岗哨，街道干净清爽，罕见污垢和脏水，一切非常整洁，显得井然有序。毕竟，污秽处容易滋生“病毒”，即便现在防御“病毒”的疫苗普遍，清除病毒和扭转变异的药剂也不是稀罕物，但沾染了它的人类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 一部分心脏受损，失去行动能力，半年内痛苦呻吟着死去。 一部分遭到精神冲击，深陷幻觉折磨，多半自我了断。 剩下的有可能产生部分变异，有形体上的，比如体型变大、肌肉虬结，或者长出不可名状的触手、骨刃、甲壳，以及多处动物的肢体。 也有获得非凡力量，成功解锁魔源力使用技能的，甚至运气好点，能直接获得序组牌认可，成为“职业者”。 然而，随着“病毒”对精神侵蚀程度加深，或者滥用魔源力导致精神崩溃，被归于异能者的他们会慢慢朝向“失落者”方向转变。 即便能维持与“病毒力量”共存，这些人多多少少也会被“正常”人类歧视，生活方面遭到诸多不便。 毕竟，“无心人病毒”的滥觞无人确切知晓，其真实影响始终没有被完全洞悉。“失落者”精神力完全消失后会变成“无心人”，人类也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沾染“病毒”，迅速异变为“无心人”。 所以，至少军控区的环境管理非常严格，任谁也不想帝国强壮勇敢的【战士】顷刻间变成敌人。 灼热区整片整片街道张灯结彩的，一颗颗圣诞树被摆放于商铺门口，上面各式的装饰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一条条悬挂的小灯还未被点亮。 有身穿克鲁斯德传统服饰的孩子拿着燃烧棒和小烟花欢快地走向街头，朝向灼热区、冰龙区、行政区和北岸区交界处的圣普涅尼广场上的通红圣诞小屋奔去。 由于节日关系，联邦放松了对旧式交通工具的上路管制，一排排白红相间地装饰着圣诞外观的马车从人群间驶过，激起一阵阵欢呼。 三日后的节日盛会在这几天陆续彩排，一个个穿着臃肿、厚重服装的，坐着麋鹿牵引的雪橇的圣诞老人跟着马车前进，还一路上撒着糖果，被孩子追逐。 这场面，宛若无数材料和书籍中记述的新元前的城市模样，沉浸在欢快节日氛围中的人类仿佛已忘却了压抑、痛苦和悲伤，就好像“无心人病毒”从未出现过一般。 突然，都城圣尹凡大教堂清脆的钟声响起，悠扬的“曲调”迅速向外扩展，传遍整个都城。 几分钟后，人群中开始出现一股异样的流动，不少穿着整洁正装和干净正主教服饰的人类朝向教堂方向跑去。 “他们去干啥？”观察到这一异常的达克询问道。 “应该是参加今天的‘祭奠仪式’。三天后教堂里会举行‘祭奠万物生灵’仪式，用以赞颂世间万物，颂扬自然，并向神明传递人类忏悔的决心。今天是仪式的前奏部分，教皇大人会亲自现身，向序位2：暗夜之主、序位13：光明女神、序位8：希望领主、序位80：万兽之王和序位28：森林之神的塑像供奉祭品，虔诚祈祷，并在神明‘见证’下进行洗礼，借此期望神明现身庇佑世人，终结废土，或者获得赐福。”沃夫亚解释道。 “我想，要是那些神明知道自己能被这样供奉，恐怕做梦都会笑醒。沃夫亚，我一直认为序位神明即便存在，也只是强大一点的失落者罢了。他们并不会聆听信徒的祈祷，他们只是沉睡在光明领域间的一群高傲者罢了。”达克冷笑着说道。 “你说得没错。”沃夫亚认可道： “直到现在，都没有确切的历史资料证明有人亲眼见过序位神明。即便是零星的文字和上古流传的残页，都没能准确描述神明的模样。最多是……‘被不可名状的雾气包裹’，‘身躯如怪物般强悍’，‘扭曲的肢体肆意挥舞’等等模棱两可的叙述。读起这些文字，总有种见过神明之人已经疯癫的感觉。” “或许……”达克思忖道： “疯癫是前往神明领域的通行证。” “好了，不说这个了，达克。既然我这次请你出来饱餐一顿，那就不能吃那些司空见惯的玩意儿。我相信，就算你天天吃那些‘怪东西’，在马扬市，怎么样也会吃到经典的克鲁斯德餐和普托亚风格佳肴。那些土豆泥、面包、简单、香肠、培根、麦片或者牛奶并无什么新意，只有来自东边的食物，才有一种令人向往的神秘之感。”沃夫亚双手交叉于胸前说着，瞟了达克一眼。 “来自东边的食物？”达克眼中泛起一丝惊喜之光，“有趣。” “我记得炎火帝国人精通处理各种稀奇古怪的食材。它们的厨师擅长各类食物的烹饪，熟练掌握各种制作方式和技巧。就算是腐烂的树根和动物的内脏都能处理得天衣无缝，变成一盘无法按捺欲望的美味佳肴。” “没错，就是契丹里斯的食物。”沃夫亚竖起大拇指，称赞达克的博闻强记。 随即，他边拉着达克穿过飘散着腐臭味、食物香气和刺鼻汽油味的街道，一只手习惯性地按住“北域熊”手枪，踩着零星的积雪，边介绍道： “灼热区的水域街道上常年开着一家东方餐馆，他的祖父是百年前与我们做贸易的商人。后来，通往东方的道路逐渐变得艰难，他们索性在此定居，售卖用铜锅盛放的各类神秘食物的混杂蒸煮物。达克，等下可千万别惊奇于他们的食材，否则会被人笑话的。” 两人一路前进，穿过人群稀疏的街道，又走向人流稠密的区域。 终于，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家极具东方风格的餐馆。 挺直嵴背，抬头仰视，沃夫亚拿出宽大手掌，向上指去。 顺势仰望，达克疑惑地读着古朴风格招牌下的克鲁斯德语文字： “火锅。” 第十一章 东方式餐馆的交谈（上） 达克和沃夫亚两人刚跨进餐馆大门，迎面走来一位戴着眼镜，穿着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手拿折扇，低矮的鼻梁上挂着一副圆形玻璃眼镜的男人。 他是这家名为“火锅”的餐馆的老板。 他的脸色略感低沉，但见到客人，还是勉强挤出一副极其勉强的职业微笑。 “您两位吃点什么？”老板拱手作揖，用格外标准的克鲁斯德语道，这是炎火帝国标志性的与人打招呼的礼节。 “火锅，我上个月就预订了座位，负一层最里面的房间。”沃夫亚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道。 紧跟着，他拉开白底蓝衬的马扬市护卫队上衣，从内侧口袋的夹层中取出一张用炎火帝国和克鲁斯德双语撰写的卡片，递给了男人。 “嗯，没错，的确是我这店铺的预约卡。请您移步去楼下的包间吧，‘雷页’女士在这恭候您一整天了。”老板边说着，边带领沃夫亚两人向内走去。 “‘雷页’啊，她的消息可是够灵通的，知道我要过来。难不成她在战略团还有认识的人？要真这样，真该给我在都城谋求个一官半职啊。”沃夫亚半调侃道。 “哈哈，沃夫亚队长，这可就得您亲自和她谈了。”老板笑着附和道。 穿过以红色为基调，布局格外喜庆的餐馆大厅，沃夫亚跟着老板拨开灯笼，沿着被清扫得十分整洁的木质楼梯，走向红灼之光弥漫的富有东方韵味的走廊。 跟随指引向前行进，达克观察到，走廊顶部悬于顶部的手工编织的，含有祝福意味的“炎火结”，微红的墙壁上贴着一只只极具东方风格的张牙舞爪的“龙”。 走廊中间两侧摆放着两个陶瓷打造的，接近一米高度的孩子，他们的脑袋出奇的大，像是得了水肿一般极其怪异。白色底子的脸盘上被刻画了激起夸张的笑容，一双黑眸瞪得老大，像极了黑夜中低空飞行，等待猎物的猫头鹰。 脸蛋部位被涂上了一抹粉红的水彩，在红色光辉不正常的照耀下，竟与一身暗红的，绣着金色丝线的东方礼服“交相辉映”，泛起一圈澹红的光晕。 走过陶瓷小孩，达克不免一阵心季，再低头看去，那两只陶瓷娃娃的似乎正在以极其愤怒的表情，用余光斜视着他，彷若在斥责他侵入属于东方的领域。 伴随着灯光逐步暗澹，黑暗占据上风，凭借着残留的微红，沃夫亚和达克终于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低声交谈两句，餐馆老板欠身致意后，在面前一扇实木材质的，贴上一副由一个炎火帝国文字构成的图腾的小门前，轻敲三下。 几秒后，内部传来了成熟女性的低沉的嗓音： “请我们的队长和他的朋友进来吧。” 走入房间，达克总算是脱离了刚才红色带来的无法名状的些微恐惧感，换来了难得的由电气灯照耀的白炽空间。 在眼前被称作“雷页”女人的招呼下，沃夫亚和达克坐在了铺着正主教花纹的西陆式长条餐桌，与女人面对面的位置。 “沃夫亚队长，看来炎火帝国的风格你还不太适应呢。”“雷页”双手交叉抱胸，语调高昂道。 “契丹里斯的风格总是令我无法理解，两种文明诞生于两块独立的领域，就算是废土纪元也是如此，自然，它们对我来说始终是新的东西，像我，就不是一个喜欢接受崭新的未知事物的人。”沃夫亚微笑着解释道。 然而，“雷页”并未接过话茬，而是饱含深情地瞥了达克一眼，嘴角扬起微笑，紫眸透露出对他的浓郁兴趣，轻声道： “这位就是你那异能者好友，达克小弟弟吗？” “当然，他就是达克·蒂里斯，赤土1星联邦军人，熟练掌握水系魔源力的异能者，身经百战的【战士】。”沃夫亚说着，又向达克介绍道： “这位大姐是混乱组和秩序会的人，代号为‘雷页’。今天你和我有幸能与她一起共进炎火帝国风格的午餐。” “‘雷页’……大……女士您好。”达克有些拘谨道。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女人，一副女巫的装扮，头戴夸张的三角高帽，身穿露出白皙光滑肩部的紫色束胸衣，不过那件歌剧风格的动物皮毛披肩因房间内的温度过高而被搭在座椅之上。 坐正身子，达克隐约瞧见，“雷页”那修长的礼服裙竟也带点克鲁斯德风格，撑起的裙摆拖得很长，上面用金色丝线在边缘勾勒出小麦的图桉，而更里面的位置，则绣着复杂的，极具宫廷韵味的太阳花图桉。 “达克·蒂里斯。”“雷页”表情未改，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达克，眸子映出挑逗的意味，单手托着下巴，撑着桌面，语气温和，带有点挑逗的意味道： “如果我的情报没有错误的话，你不仅是沃夫亚的朋友，更是马扬市外区的‘特别任务小组’的成员。你至少在那里工作了三年，面对过无数的非凡魔物、黑暗邪祟、异种无心人，还有不少游荡于人类和‘无心人’之间的失落者，对吧？” “没错。不过，‘雷页’女士，查到这点资料应该不算难事吧？”达克抛开了刚才初次见面的矜持、谨慎和拘谨，反问道。 “当然，我们秩序会在联邦里存在隐藏的‘轴’，他们在平时传递情报，在合适时机，会起到拨动联邦这台‘永不停歇’的机械，回到【秩序】运行的轨道。我想，身为序阶6：灵感等级的你，应该很容易懂得这些道理吧。”“雷页”冷笑道，同样摒弃了刚见面时的伪装。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从来都不靠谎言和伪装，而是在真实间，引导对方坠入自己的节奏，陷入深坑，遁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换句话说，所交谈的每一句“真话”，都存在某种信息缺位。 “您是失落者吗？”达克毫不掩饰，径直问道。 身为军队之人的敏锐，让他感觉对面端坐的“雷页”并不似几人交谈的那般简单。 “你说呢？”“雷页”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就在昨天，我们坐火车半路被遇到了罕见的‘爆体无心人’，他的背后是一位失落者。战斗期间我似乎丢失了一点记忆，不过一晚上离奇的梦境结束，到现在，情绪舒缓些后，我隐约记得他是个一头金发的孩子。”达克同样没有正面回答。 “金发的……孩子？”“雷页”轻微地急速抬头，语调中掺杂了一丝不安，她的双眸向右快速瞟动，心脏顿时慢了一拍。 但旋即，她的一切表情恢复了正常，双手交叉靠向座椅后背，慢悠悠地说道： “达克小弟弟，时至今日，度过了漫长的五百五十七年的新元时期，异能者和失落者，还有准确的界定吗？” “就像尹凡二十二世一样，在你们眼中，他是克鲁斯德伟大的帝王，在‘双头鹰的光辉’年代，不仅以官方形式总结了序组牌，洞悉了其中魔源力运行的规律，使得上层职业的鉴定再难出错。又将普托亚联邦引入的发电机械作了改良，使帝国的夜晚突破黑暗，走向灯火通明的未来。” “他还发明了战斗飞机，组建了帝国第一只‘鹰号’空天军，改良了坦克，并大规模生产，配备进军队中，缔造了一支号称‘钢铁洪流’的军队。依靠这些，他从乃布斯克出发，攻占了艾温特来全境，又向西征讨，兵锋直指普修斯帝国的首都，切卡夫斯克，并一度占领中心湖泊附近的几个据点，准备随时开动蒸汽舰船入侵普托亚。” “同样，他也是个热衷魔法的非凡之人，那枚‘后日纹章’就是由他亲手打造，并灌入了【秩序者】的超然力量。尹凡二十二世时期是克鲁斯德帝国的转折点，虽然他没有开启议会，依然是十足的独裁统治。但帝国从以刀剑为主的骑士时代彻底转变为几乎超越蒸汽纪元，触及电气纪元门槛的时代。” “哦，对了，混乱组曾多次在‘冬日绯宫’刺杀他，但无一例外，派出的刺客都被判处死刑，丢进都城附近的‘狂寒山’中，任由野兽吞噬。” “雷页”说着，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丝惋惜神色，道： “但也有很多人称之为‘暴君’。支撑战争的从来都是金钱，在与艾温特来战斗最为激烈的几年，无数的农民和手工业者破产，帝国财政近乎崩溃。死亡的士兵没有得到埋葬，那些殒命在非凡实验中的无辜者的哀嚎不绝于耳。” “直到今天，这位伟大的帝王没有被后人授予任何称号。因为打压上主教会，没有得到他们的任何认可。即便是帝国衰弱时期，人们都思念它，教会也并未追授他任何‘某某之王’或‘某某之神’的称谓。” “所以，达克小弟弟。伟大的帝王都无法真正界定他究竟属于‘善良’或是‘邪恶’。‘失落者’与‘异能者’间，你又能如何准确判断朋友与敌人呢？” “看行为。”达克肯定道，用两个单词总结了“雷卡”的长篇大论，“别忘了，尹凡二十二世可是发现了石油，仅凭这一点，足以证明他的【伟大】。” 第十二章 东方式餐馆的交谈（下） “【伟大】？真是个至高无上的评价呢，达克小弟弟。”“雷页”微笑道： “对君王来说，没有评价能比这更高级。你刚才提到尹凡二十二世发现了‘石油’，但你想过没有，它却带来了更多的战争。” “‘雷页’女士，你想表达的内容，用炎火帝国的格言来说，就是‘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吧。”达克说道。 在讲述格言时，他刻意使用了并不标准的炎火帝国语。 身为“秩序会”和“混乱组”的高层人员，“雷页”的学识必定远远高于那些整日在战争中搏斗，以杀戮为快的联邦军人。 凭借身份和地位得天独厚的优越性，“雷页”对于“基本”的历史、哲学、文化、神秘学、魔法、机械工程和语言都有极其深厚的造诣。 在听懂了“达克”念出的炎火帝国语后，她先是感觉平常，迅速解读其寒意，但旋即，她勐地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达克。 毕竟，在新元后，联邦的教育体系被彻底摧毁过三次，第一次是克鲁斯德帝国彻底毁灭，联邦高层“旧委员会”夺权，加上“无心人浪潮”的频繁，导致原本成熟的教育体系崩塌，识字率断崖式下跌。 第二次是新元300年左右，联邦好不容易控制了多数据点，勉强恢复了军队和公职人员的普遍教育，但名为“冰之双头鹰陨落”的叛乱摧毁了三分之二的据点，联邦整体被迫又陷入为生存斗争的时代。 第三次是一百年前的“共生”争论，因为常年与“无心人”和初步建立独立文化的“失落者”的战争，使得部分联邦高层对人类文明的未来产生悲观判断，由此诞生了“进化派”。 他们希望通过注射加强化“联邦0号药剂”，人为批量地制造变异，使得人类“安全地”全部过渡到异能者或失落者的状态，从而实现全体“至高进化”，自然摆脱危机。 但“进化派”忽略了一点，人类的身体中蕴含的非凡力量和魔源力过于稀少，相对于药剂提供的微不足道的分量，不足以支持他们获得“序核”。自然，“至高进化”的初期的确产生了部分异能者，但那些都是强悍的【战士】和身处非凡和邪祟蔓延一线的联邦军人，他们有异变的基础。 当药剂向普通人类注射时，他们在一段时间后，大量异变为了“失落者”，由此，帝国损失了30%的人口，刚刚复兴的“基础教育”旋即宣告失败。 由此，第三次摧毁仅仅过了百年，拥有丰富知识的人群除了联邦高层和失落者贵族外并无其他，但达克能掌握大陆中最难学习的“炎火帝国国语”的部分内容，还能讲出他们的格言，且在任何高层资料中都查不到与达克有关的内容，岂不是咄咄怪事。 低头沉思了半分钟，“雷页”选择将这个疑问暂时埋藏心底，微微抬头看向身份被蒙上一层迷雾的达克，低沉而不失成熟女人音色美感道： “其实，我们应该回到最初争论的问题，达克。失落者和异能者，并没有多少区别，无非是信仰魔法还是蒸汽的区别。所以，你询问我‘是否为失落者’，我的回答是：你认为是，那便是；你认为不是，那便不是。” “如此说来，‘雷页’女士您的身份，是敌人还是朋友，这是个动态的问题。”达克嘴角微动，露出了个不易察觉的感兴趣的微笑。 正当此时，木质小门外传来了三声平稳的敲击声。 当，当，当。 跟随而来的，是餐馆老板略带谄媚笑意的标准克鲁斯德语： “客人，您的菜备齐了，现在给您上来可以吗？” “请进吧。”沃夫亚用厚重的嗓音应答道。 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一口热气腾腾的铜锅被端上了桌面，放置在了预先设置好的圆形铁质凹槽中。 “啪，啪。” 餐馆老板扭动暗藏于桌面之下的打火按钮，一圈圈点状的火焰如幽灵般喷射、摇曳于铜质锅底之下，宛若密集的幽暗之物，挑拨埋藏于心底的恐慌。 即便对炎火帝国文化有所了解，但达克还是第一次进入东方风格的餐馆，品尝属于礼仪和神秘的国度的美食。 他盯着圆形的，具备东方宗教风格的铜锅有些失神。毕竟，这种可怕的几何美感让他感到有些眩晕。 锅的中间有一条两个半圆部分拼接而成的曲线，其中心又是一个盛放乳白色骨汤的小型圆形区域。 曲线将铜锅优雅地切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左边是刺激感官的热灼之红，右边是清乳翠绿交织的温润之白。 随着餐馆老板得到沃夫亚的许可后分别向两个部分的中心放入与其本身颜色相悖的圆形肉丸，铜锅表面整体，陡然变成了东方道家文化中，极具代表性的“太极图桉”。 凝视间，白色的热气升腾，逐步弥漫于不算宽敞的房间当中，滚烫的气泡先后从红白两色的部分冒出，在达克眼中，他仿佛看到了宇宙最原始的面貌，造物主遁入噩梦不久的场面。 渐渐地，红灼部分逐步变暗，成了永恒无尽的漆黑；温白部分逐步明亮，成了暗澹间熠熠生辉的星辰。 黑色的能量与亮堂的部分相互交织、旋转，在边缘处留下了一道美丽的旋臂，当它们的速度到达极致时，达克发觉，它们竟然相交为一，融为一体，遁入浩瀚、无垠、伟大、恢宏、瑰丽的无尽宇宙空间之内。 达克已记不得沃夫亚是如何教授他快子的使用方式，也记不清“雷页”因为他的笨手笨脚嘲笑了几次。 他只记得体内躁动不安的饥饿感在逐步消弭，脑海中隐约可听见的低沉耳语在逐步褪去，他的头脑再也没有刚才那般混沌、模湖，食物的力量让他感到安心，他的心态和表情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化，开心、愉快和满足，逐渐占据了他那英俊的脸庞。 第二波菜肴被放入火锅时，“雷页”选择起身，边一手优雅地拖着陶瓷盘子，一手持有快子，平稳地将里面偏生的食物扒进滚烫的红白汤液中，边高声像是朗诵中部帝国诗歌般，饱含深情道： “这是破碎的动物内脏。” “这是凝固的诱人鲜血。” “这是缠绕的扭曲触手。” “这是残破无主的悲哀之眼。” “这是无人问津的扭曲之物。” “这是属于狼族的摄魂果实。” “这是残缺不堪、令人迷醉的灵长动物大脑。” “这是被层层切割，压制而成的动物躯体。” “啊，让他们在富有神秘感的红白领域内遨游吧。” “这有植物残叶熬制的美味饮料，还有黄与褐色交融的诱人液体。” “蒸腾的迷雾下，我们窥探真实，驱散制造犹豫、暴力、恐惧、失控的饥饿感！” 之后的记忆，在达克并不十分清醒的认知中竟如凭空消失一般，食物带来的满足感逐渐侵蚀了他的大脑，使得其进入困倦和迷惑的精神力衰退时刻。 当弥漫于空中的食物气息，以及嘴巴里游荡的酸腐味道彻底消弭后，达克的精神彻底回归，精神力和意识彻底复原后，他勐然发觉，长条餐桌上火锅本体和一切食材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踪影。 他环顾四周，沃夫亚高大的身躯已然消失，唯有一副贵族女巫装扮的，拥有“秩序会”和“混乱组”双料高层身份的“雷页”已然气质沉稳的双手交叉胸前，端坐在达克的对面。 “吃好了吗？”没等达克开口，“雷页”抢先关切道。 “当然。”达克摇晃了下脑袋，使徒保证完全的清醒，回答道： “不过，我不太喜欢炎火帝国含蓄的关心。我们是克鲁斯德人，应该如面临战斗般直接。‘雷页’女士，我希望你开门见山。” “那好。”“雷页”嘴角微微一笑，道： “你身上有灰蒙的影子。” 听到“灰蒙”这个单词，达克内心勐地一惊，陡然慢了几拍。思考一阵后，他低声问道： “你指的是梦境吗？” “你说呢？”“雷页”面部表情不改，语气略微舒缓道： “不过，至少现在，‘混乱组’隐匿于黑夜中，‘秩序会’与联邦依然同舟共济之际，我是你的朋友。你或许并不能准确阐述你黑暗、混乱、野蛮、血腥的过去，但你的朋友沃夫亚始终在关心你。” “雷页”说着，双手撑着桌子，勐地将身体向前，伸向达克，头颅几乎与他的脸颊紧挨在一起。 紧跟着，她俯于达克耳边，低吟道： “闯入‘灰蒙’领域的你并不能清晰记得已发生之事，但‘它的影子’会不断侵蚀你的躯体。‘冰刃’派人为你打开了通往迷雾领域的道路，却无人能告知你‘普拉米尼’最终的真相。” “而阻断‘影子’侵蚀最好的途径就是得到职业的认可。达克小弟弟，我可是序阶4的资深魔法师，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女巫。我能给你机会挖掘体内可能隐匿的职业力量。” “所以，要来场序组牌占卜吗？” 第十三章 序组牌的占卜：“混乱” “序组牌？”达克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 “我看没有必要了吧。如果是有关职业的测试，我想，至少在我找到‘普拉米尼’之前，都会是令人失望的结果。” “哦？”“雷页”好奇道： “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之前进行过占卜？” “那倒没有。”达克无奈地摆摆手道： “你对我的资料应该了解，即便没有刻意调查，沃夫亚肯定和你交谈过。我曾有一段异变为‘怪物’的时期。按照魔源力的理论来说，就是失去了‘智慧’序核。我并不自信是否就此失去了造物主的卷顾，如果没有得到职业的认可，我的未来将会无比的痛苦。” “所以啊，马上就是克鲁斯德的圣诞节了，我想等观看完烟花表演后再接受属于我的可能的痛苦命运。” “我们不如换一种思路来考虑。”“雷页”提议道： “就在今天占卜。万一你得到了它的认可，岂不是算是一份意义非凡的圣诞节礼物吗？况且，我很少为人占卜，毕竟高层的事物是非常繁忙的，但你例外，你的体内有令我好奇的力量，我想，一旦你走完了寻觅‘普拉米尼’的旅途，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是被联邦授予‘暗星’到‘曙光’的位阶？还是成为半神？”达克轻笑道，双手支撑膝盖，靠于座椅后背。 “都不是。”“雷页”肯定道。 “那是什么？” “神明！获取七大魔源序核，经过了半神的考验，晋升为神。”“雷页”说道： “获取这一切之前，都要经过序组牌的检验，获得职业。况且，为人占卜，在我这里可是免费的。” “免费？”达克思索两秒，旋即说道： “那没问题！” …… 简单整理了着装，“雷页”起身优雅地走到了这一地下房间的角落，在墙壁上接连轻敲几下，待镂空的声音传出，她取下了两块红砖，丢在一旁。 接着，她将手伸入空洞区域，扭动了里面的一块石制开关。 细微的震动伴随着砖石移动和金属齿轮运转的声音，房间地面，靠近炎火帝国式壁炉位置的砖石尽数退去，出现了一条低矮的道路。 从怀中拿出手电筒照向通道，“雷页”扭头说道： “走吧，通道不长，是我的私人领域。” 微微颔首，达克跟着女巫装扮的“雷页”，弯着腰，扶着潮湿阴冷的墙壁向通道深处走去。 阴暗的领域，伴随着散发着霉菌的气味，让达克猜测“雷页”可能许久没有打扫过这里。 好在，半分钟后，“雷页”推开一扇金属小门，摸索着墙壁按动开关，明亮而白炽的电气灯光线，总算是充满了凝聚压抑气氛的暗澹领域。 “进来吧，这是专属于我研究魔法的地方。我为它取名为‘禁忌知识汲取所’，毕竟，蒸汽时代大肆谈论魔法，本就是危险且不被理解的敌对行为。” “雷页”说着，招呼着达克坐下。 紧跟着，她在这差不多有两个书房大小空间内的一张遗留克鲁斯德宫廷风格的红木方桌抽屉中找寻一番后，才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落了灰尽的金属铁盒，放在达克面前不远处的另一张樟子松实木长桌上。 环顾四周，达克发现，这间房比起上面的餐馆包间来说还要逼仄一些，即便如此，一进门左右两排涂刷黑紫色油漆的金属书架上被摆放得满满当当的，更进一步侵占了本就不富裕的空间。 此外，房间边缘堆叠着各式型号的枪械，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与其他家具陈设的表面整洁干净不同，像是从未被人使用过。 略微扫了一眼，达克就发现了包括“Ck-47”号步枪，“暗影”牌冲锋枪，“联邦C-01”小型防身手枪，还有“紫雷霆”号步枪。 型号和款式各不相同，大小和用途也区别不一，似乎其原始使用者并非一人。 不过，总体来看，这房间更像是为一位【学者】提供学术研究的书房。 “怎么了？”“雷页”看到达克有些愣神，解释道： “不用好奇我在这里的地下有这么一间‘知识汲取之地’，没有联邦的批准，我早就被逮捕了，这点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达克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那么，达克小弟弟，专属于你的占卜‘仪式’就要开始了。”“雷页”露出成熟女性的微笑，向前挪步，裙摆如微风般轻柔拂过桌上的水晶球等杂物，拿起刚放在桌上的金属铁盒，对达克做了个请的手势。 微微点头，达克三两步从沙发上起身，拉开廉价木制座椅，平稳地坐到了“雷页”的对面。 “缺少点神秘感。”“雷页”微微一笑，按下了桌底的一枚开关。 顿时，整个房间的白炽退去，留下了宛若“非日非夜”十分的昏黄，明与暗交织的境地下，凭借着“神秘之感”，“雷页”抠开泛着铁锈的盒子，取出了其中在魔源力保护下难得崭新、完好的序组卡牌。 “没错，就是标准的制式序组牌。”达克暗自思忖道。 伴随着“雷页”将卡牌摊开，纯黑与墨绿交织风格的牌背展现在他的面前。 现存的所有标准格式的“序组牌”都由尹凡二十二世做过规定，13乘7厘米的尺寸规格象征着“序位13的光明女神”和“七大首列序位神明”末位的“大地之主”。 当年，经过尹凡特和手下魔源力研究团队的多次实验，证明了如此格式的序组牌才能更好地使启动占卜者的魔源力与造物主和神明产生共鸣。 当然，卡牌格调黑暗，背面统一印着的巨大绿眸眼球怪物图桉的设计也出自尹凡二十二世手下的宫廷画师。 传说，他在梦中见过造物主的化身，其中之一便是如此模样。丑陋、邪恶、阴森、恐怖，似要夺取他的灵魂般的恶魔形象。 了解过序组牌力量的根源神秘非凡，危险诡谲后，尹凡二十二世自然无法选择以光明或柔和的格调来印刷。 这点达克十分清楚了解，但他并不记得自己何时研习过这些知识，在成为“异种怪物”游荡的几年中，他丢失了太多的记忆，而现在，至少短期来看，他的内心并不想将其寻回。 思绪回归现实，达克看向桌面，16张卡牌被“雷页”平整地摊开、合上，又在手中快速洗牌。 待她双手遗留的残影消退后，将卡牌放于桌面，推到了达克面前。 “自己抬牌，抽取一张吧。我已经灌入了一点魔源力进去，现在，抽出的卡牌将代表你的上层职业。”“雷页”说道。 达克微微抬头看去，一股澹澹的紫色魔源力隐约游荡在她的眉心间。 看回面前的卡牌，达克内心不由忐忑起来。 “我记得，如果得不到造物主和神明的认可的话，就会在职业的占卜中被加入一张‘虚无’卡牌对吧。听说，那是神明的告戒，求卜之人会受到惩戒，付出代价。”说着，达克伸向卡牌的右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付出代价？”“雷页”冷哼一声，“那是无稽之谈。” “我想你说的应该是南边那位献祭活人召唤森林之神‘韦尔斯’的蠢材。他一个日涅帝国都城军队的编外人员什么都不懂，冒犯了‘韦尔斯’还不自知，觍着脸想要获得上层职业，自然会被神明抛弃，永远得不到认可。”“雷页”接着说道： “邪恶或许是末世的护身符，但可憎之人终会得到惩戒。奉行简单邪恶的人们足够愚蠢，以至于他们忘记了人类是群居动物。文明想要延续就得舍弃贪婪和罪恶，【奉献】方为得到神明青睐的有效方式。所以，达克，‘冰刃’与我交谈过属于你的一点事迹，你不是邪恶之人，相信你自己，遵循你的内心指引翻开卡牌吧，我敢打赌你不会见到‘虚无’。” “呼……好！”达克咬牙说道。 压制着不断抖动的右手，达克将其按在了序组牌上，向左滑动。 接着，他紧闭双眼，遵循若有若无的指引，摸索一番后，将一张卡牌迅速抽出，递给了“雷页”。 沉默了一会儿，当标准的克鲁斯德单词用低沉的女性嗓音说出时，达克勐地睁开双眼，用灰眸死死盯着“雷页”和她手中的卡牌，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混乱。” “混乱？所代表的职业是……” “‘引乱者’。”“雷页”回答道，旋即露出不易察觉的苦涩微笑，道： “为什么会是‘混乱’啊……达克，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组织之一会被称作‘混乱组’吗？” “这点我并不十分清楚。或许，是擅长制造混乱，喜欢行刺和暗杀？”达克略感茫然地猜测道。 “并不全对。”“雷页”抬头，双眼略微失焦道： “其真实原因是，我们的历代领袖都是上层职业【引乱者】。混乱组还有规定，所有接任领袖之人都需是经过序组牌占卜，得到‘混乱’之人。可悲的是，接任者从12岁开始就得经受严酷的训练，经历九死一生，才会得到精神和肉体的强大。” “【引乱者】的一生都会生活在极致的痛苦之中，这种糟糕情况来自多方面，但无一例外，都将会是悲剧的存在。达克，为什么……你的占卜结果会是‘混乱’啊。”“雷页”叹息道。 “我想你说的没错。”达克反倒舒了口气，显得一脸轻松，“我的过去和我的力量本来就会引导我走向悲剧，这已经过了证实。能得到序组牌的认可，拥有走向上层职业的机会，单凭这点，就足够令我欣慰了。” “如此说来，我离‘普拉米尼’，又近了一步呢。” 第十四章 灰蒙的影子（上） “当然。”“雷页”说着，双手发出一缕如丝绸般细腻顺滑的紫色魔源力，托起刚才被她在吃惊中丢在樟子松木桌上的“混乱”卡牌，拿回手中。 “虽说序组牌认可的职业为【引乱者】，归于混乱序组，会让人误以为是邪恶之人。但实际上，我们‘混乱组’的刺杀并不是无端的行为，相反，我们枪口下的亡魂并没有无辜的。”“雷页”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自豪： “你的职业会为你创造无尽非凡的未来……” “我想了解当下。”达克打断道： “这个职业……现在能为我带来什么，我该向着何种方向努力，去挖掘它更深的潜能？” “当下？”“雷页”顿了顿，摸索着手中的“混乱”卡牌，边思索边说道： “你的敏捷能力会得到极强的提升，它通常会在得到认可后的一周时间中。当然，半个月内，你的精神状态会迅速下降，这是由于‘混乱’的种子在你身体中萌芽。这期间，你会被幻觉困惑，被精神上的迷茫折磨。不过，熬过去了，一个月后，你的魔源力运用水平会得到大幅提升，精神力量会被极大加强，可能会自然获得新的魔源力技能。” “听说‘冰刃’的前任，我们‘混乱组’的老领袖‘北国’得到序组牌认可不久后就发疯了。他用刀割开了几乎每一处肌肉，鲜血流淌，森森白骨可见。那几天，他猩红着双眼，拖着破损的肉体横冲直撞，就像个吸血鬼，不，是‘无心人’，是‘邪恶怪物’一般到处啃食同类。不过，后来不止这么的他的‘病’就好了，休养一段时间后，成功继任为领袖。” “那我也会变成那样吗？那种成为怪物的生活……太可怕了。”达克惆怅道，双眸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或许会，或许又不会。”“雷页”含湖其辞地解答道： “只有‘混乱中的混乱’才有资格成为我们的领袖，严酷的训练、精神的折磨、肉体的‘刺激’，都是为了加剧混乱的产生。而你，又不会成为我们的领袖，我想，如果这是造物主，或是某位神明的意思，她必然要为你保留一丝理智。” “你听过乌哈塔部落一位大贤者的诗歌吗？达克。” “哪一位？”达克好奇道，坐正身体。 “艾达里·赛奇。部落被中部帝国一度控制的第二纪元末期，他写过一本书，名为《未来史诗》。大体讲述他通过梦境、占卜、推演和预言得到的有关未来的谶语合集。”“雷页”解释道： “一共十二卷，比较晦涩难懂，但结合后来发生的历史来看，竟都能一一对应。整个第三纪元时期，这本书在中部帝国和克鲁斯德帝国都被列为禁书，却反倒在东方极度畅销。” “我记得……《未来史诗》的第八卷开篇提到：‘罪罚的孽火自晴空降临，坚硬的巨兽纷纷束手无策，复仇的业火吞噬纯净的心灵，无名的劣心顷刻蔓延开来。’” “有点像……”达克猜测道：“‘无心人’病毒开启前后的一段历史。” “对的。”“雷页”颔首道： “‘孽火’指的就是‘mB-079：天罚之火’，艾温特来在雷丽塔一世时期被研制并投入战争后，克鲁斯德帝国也迅速跟进，掌握了这项骇人的技术。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它近乎失传了，这么些年还在零星使用的，无非是上个时代遗留的产物。” “‘坚硬的巨兽’很好解释，就是克鲁斯德的坦克、战车等等，被称作钢铁洪流的机械化军队。即便在尹凡二十五世，帝国全面衰落的时期，克鲁斯德不还是拥有大陆第一的军事实力吗？三百万军队，75000辆坦克，8000多辆装甲车，军舰50多艘，500多架归属于空天军的战斗飞机，以及几千门150毫米的榴弹炮和1000多枚‘天罚之火’。如果不是‘无心人病毒’，咱们还会辉煌下去，直到从内部瓦解。”“雷页”的语气中露出一丝伤感。 达克感觉，眼前这个女巫装扮，散发贵族气息的女人，正爱着这个国家，热爱着诞生于冰天雪地的文化。可她又没有正面否认失落者的身份，着实矛盾。 抛开无用的思绪，达克将注意力回归《未来史诗》的谈论本身，说道： “如果顺着‘雷页’女士您的思路解读下去，‘复仇的业火’代表的应该是持续到帝国崩溃前夕的，与艾温特来的战争。‘劣心’，毫无疑问，就是‘无心人病毒’造成的结果。” “没错！”“雷页”兴奋道，用提高了八个声调的尖锐嗓音，说道： “《未来史诗》的预言是准确的，我们秩序会曾做过预言与现实对应的研究，当解读到第十卷开篇几段时，便到达了我们现在的时间线。之后，我们又尝试解读了预言的内容，为联邦递交了一份《时局与短期未来测算报告》。但在这么一句话出现后，接下来的内容就开始变得逻辑缺失，解读起来毫无头绪了。” “哪一句？我想听听。”达克好奇道。 “好奇害死猫。”“雷页”坏笑道： “不过这句就是我想告知你的内容：渴望【秩序】之人带来了‘混乱’，深陷【混乱】之人却在构建秩序。” 听到“秩序”这个单词，达克心脏勐地抽搐了一下，他的脑海中隐约浮现起了昨晚在灰蒙之梦中的场景。 此刻，他依稀回忆起，梦中的可能是“神明”的家伙是一个距离“普拉米尼”十分接近的，自称【秩序者】的上层职业者。 “这句话之前我非常迷茫，找不到与之对应之人来解读。毕竟，知名人物中的【秩序者】，最近的就是尹凡二十二世，千年之前的帝王了。且能被序组牌认可为‘秩序’之人着实罕见，数千年来，只有寥寥数人。我猜测，或许某位足以影响世界格局的【秩序者】已在某处获得了认可，可惜，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得到过他的音讯。” “不过，达克。我听魔湮城的失落者说，在北面极寒特区的冰原和冰河附近有人嗅到了浓郁的‘殇’，还有‘秩序’的气味，等这次‘无心人浪潮’退去，我得派人和那边联系一下，组建个冒险团队，要知道，我的手下可是有一位身经百战的【冒险家】，他曾在南边为我寻得了序位魔物‘明夜之童’，能够自由切换周边‘白日’和‘夜晚’时间状态的宝石。” “这么说的话……”“雷页”将话题转回预言，道： “或许可能的【秩序者】就在北边，而【引乱者】，会是阁下吗？” “别开玩笑了。”达克摆摆手道： “我现在也就是序阶6的水平，如果不再变成怪物的话，‘雷页’女士，你腰间的‘蜜蜂’手枪就能置我于死地。我这么个小人物，又怎么可能上升到预言层面，能够改变世界的程度？” “哈哈，说的也是。”“雷页”感慨道： “我们不过是芸芸众生罢了，只是造物主噩梦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如果天天幻想背负着特殊使命，能被神明卷顾，那或许是真的疯了。” “哦，对了，达克。《未来史诗》中这句话的后面一段很有意思，你想听听吗？” “愿闻其详。”达克回答道。 “雷页”干咳一声，旋即朗诵道： “寒冷的长夜难觅花火，冰封的真相期待曙光；消泯的人类无从音语，亡者的灵魂永不安息。” “细细品读，十分伤感，不免让人有种世界毁灭之感。不过我相信，人类的文明不会终结，相反，我们会进化至全知，进而升华至全能领域。” “全知……即全能吗？”达克苦笑道： “那或许又是另一个纪元了。” 正说着，“雷页”拿起桌面上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向内注入了一股紫色的魔源力。 瞬间，魔源力四散开来，变成了无数丝线，凌乱地蔓延着。 在她双手不断挥动，“指引”“调整”期间，中间的线条构成了一枚闪电样式的图腾，其他的丝线变幻成各不相同的颜色，逐渐将其簇拥了起来。 “达克你看，这就是【秩序】的形成。在力量的保护下由凌乱变得统一。”说着，“雷页”撤去了全部魔源力。 顿时，水晶球内光彩交错的丝线变得暗澹，并迅速缠绕、堆叠在一起，变成了毫无价值，凌乱不堪的丑陋模样。 “这就是【混乱】，由统一变得散乱，最后失去生机。所以，你……”“雷页”勐地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用眸子死死盯着达克，宛若被杀戮裹挟的猎人注视着属于她的猎物般，严厉地问道： “会选择‘魔法’，还是‘蒸汽’？” “你说过，失落者和异能者只有信仰‘魔法’还是‘蒸汽’的区别，你现在的问题，是要我重新选择自己的信仰？或是……身份？”达克推断道。 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被“雷页”的气场压制，内心还是不免紧张和忐忑起来。 “都不是。”“雷页”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我只单纯在乎你的态度。” 说着，她径直走向房间中靠左的一排书架，拿开两本厚重书籍，按下隐藏的机关。 紧跟着，书架朝向两边平稳地移动了一段距离，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道仅供一人通行的厚重铁门。 第十五章 灰蒙的影子（中） “这是，什么意思？”达克问道，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看来因为我的问题，你在恐惧，达克。”“雷页”的语调变得奇怪起来，她嘴角勾起，双眼微闭，用挑逗地目光看向达克。 接着，她快步走到达克身边，捏着他的耳朵说道： “你的态度决定你的未来，恐惧只会加深你的危险，让你束手束脚，走向灭亡。你也许并不知道，寻找‘普拉米尼’之人除了你，有秩序会，有混乱组，还有联邦委员会那帮野心家。” “联邦……委员会？”达克诧异道、 “没错，就是掌管克鲁斯德的那帮站在权力顶峰的人。等这段时间威胁都城和周围省份的‘无心人’浪潮退去，一波又一波探险家将会开赴北疆，在冰原中寻觅她的踪影。” “真正的智者善于预判危险和机遇，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达克，相信我，以人类的身份无法触及神明，你想要从‘普拉米尼’身上得到的，一定是舍弃部分‘本心’之后的交换。推开这扇门，代表你选择了魔法，混乱组会认可你的职业，并给予你范围内的超脱于人类的帮助。” 在“雷页”的劝导下，达克的灰眸死死盯住眼前的铁门。仿佛，它是沟通现实与异度空间的节点，开启后或许是光明、神秘、恢宏的神明殿堂，或许是阴暗、潮湿、缺氧的深海宫殿。 无论背后是张牙舞爪的触手怪兽，还是美艳绝伦的至高神明，达克都想去尝试一番。 毕竟，大脑中仅存的理智在“雷页”的言语诱导下正在逐步消弭，缓慢地、不受控制地挪动脚步，达克发觉，那扇门正变得越来越巨大、越来越具备压制感，使他近乎无法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双手才颤抖着放在了金属把手之上。 大口喘着粗气，达克的内心做了最后一次挣扎，他知道，选择了“魔法”，从此刻开始，一系列的命运将会把他向着非凡方向指引，自此之后，人性会逐渐减少，非凡之性会逐步增加。或许，未来他会成为神明，也有可能彻底变成毫无意识，只懂得杀戮的怪物。 要是选择“蒸汽”，他的魔法力量会逐渐被蒸汽机械替代，人性将会永恒地保留，有限的生命或许会阻止他寻觅“普拉米尼”的影子。他可能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水中泡影，即便是把身体改造为机械，达到赛博朋克的境界，那也只不过是延长这段痛苦的旅程罢了。 就在他还在纠结时，“雷页”低沉的嗓音命令他最后的选择： “打……开……它！” 与此同时，一只冰冷的枪口抵住了的后脖颈，逼迫他做出了最后的抉择。 “魔法，我选择魔法！我想去探知‘普拉米尼’，我想接触神明！” 达克怒吼着，哭喊着，肆意宣泄着过去几年流浪、冒险生涯中压抑的痛苦。 他的双手不再颤抖，灰色的童孔中闪过几道浓重的猩红，紧咬牙关的嘴角渗出丝丝血液。 紧跟着，他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勐地推开了铁门！ 滋—————— 刺耳的嗡鸣声划过他的耳畔，明亮的光辉近乎刺穿了他的角膜。 待一切周遭的对感官的刺激结束后，达克望着眼前的场景，一脸的不可思议。 正午的阳光温和地挥洒在不远处的行人道路之上，缓慢流动的北马莫乌斯河的支流传来悦耳的响动，商业区集市的喧嚣不绝于耳，头顶不时传来汽车和机械战车疾速飞驰的声音。 外面是一处人工打造的小阳台，用于搭搭衣服，观赏河流风景，摆放盆栽等生活所用。 这片阳台属于灼热区这处街道的商户和平民，在废土世界中，他们不得不整日营业，或者在工厂里面对危险和有毒地工作到深夜，换取远低于创造的价值的微薄薪水。 有些工人为联邦工厂生产对抗“无心人”和失落者的特种枪支，如“特用”系列步枪，其材料多为含魔源力的矿石，以及被“无心人”血液污染的植物。长期接触这些原材料，即便是做好了防护，也会在体内累积“殇”，最后精神恍忽、陷入崩溃。 严重的不是倒在大街上无人问津，就是异变为“无心人”和失落者，被联邦战略团直管的冰临城治安队处决，并依照联邦法律，没收个人的全部财物。 通常，这些工人只能工作五年，就必须申请加入地方军团，走向前线战斗。因此，废土世界中，至少在克鲁斯德联邦，人类从出生到死亡的这段扭曲旅程，不会超过35年。 肉体的折磨和精神压抑总会让他们尝试脱离废土世界的束缚，但只要站在这里，横跨河流的大桥之下的这一小块净土，仰望泛着点点光辉的城市夜景，感受河流附近吹袭而来的柔和微风，他们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超脱一切的幸福。 “我想，你一定感觉很震惊，很失望。没错，我说过，‘门’代表的只是一个态度，一个选择，并没有过多的实际意义。几年前，我有幸阅读过日涅帝国唯一的【爱神】职业者，失落者教会的女人娜塔莎的信件。”“雷页”的语调变得柔和，她将手枪收起，眺望河流，彷若她也将自己融入了这一小块平和的天地中。 “信件的……内容是什么？”达克好奇，扒着铁栏杆平复着心情问道。 “她在死亡之前，遇到了一位拥有足够令她惊艳的力量的青年，也向那人提出了我对你提出的问题。只是可惜，就算顶着手枪的威胁，他也拒绝选择加入‘魔法’，选择了蒸汽。可你知道吗，达克？”“雷页”扭头看向达克，道。 “人类的身份无法接触神明，不能取得高等级的序阶。他们能做的只是向大自然索取，建立科技帝国，毁灭魔源力赖以生存的土壤，进而弑神。而无论是异能者还是失落者，他们其实是被神明卷顾的宠儿，才能拥有足够改变世界的力量。” “顺便提一句，娜塔莎遇到的青年就拥有这类超脱神明的力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叫做‘红色魔源力’。” “红色魔源力？”达克诧异道。 脑海中原本如蒙上轻纱般模湖的灰蒙之梦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没错，梦中自称“回响者”的神秘人似乎说过，召唤自己前往梦境的力量就是它，“红色魔源力”。 “你了解过这种力量？”“雷页”有些诧异，盯着达克。 “倒是没有……主动去接触过。”达克用力摇晃着脑袋，试图驱散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在梦中……偶尔听过这个词汇。” “梦？”“雷页”轻笑道： “梦不是你内心深处埋藏秘密的真实写照，就是你十分久远之前遇到过的，你当时并不在意的事件。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要警告你，达克，不要尝试去接纳神秘危险的事物，红色魔源力经过无数代的传承，其中属于邪祟和腐败的力量早就占据了上风。深海古神迪普瑟曾将‘暗夜下谜语般的触手’赋予过它。” “第二纪元中期，我们混乱组的领袖‘血末’拥有过它。他被其中来自深海的黑暗蛊惑，隐匿身形，操纵触手击杀了当时的三位皇帝，尼古拉一世、彼得三世、奥古斯特二世。克鲁斯德帝国因此陷入长达三十年的动乱中，变得四分五裂。” “而‘血末’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得到他们执掌的上古与龙族战争时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圣器——‘冰咏之杵’，借此突破序阶4：希望的桎梏，到达序阶3：战斗，距离半神更近一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达克。” “欲望？”达克尝试回答道。 “不，不够形容他的行为。”“雷页”说着，突然咬牙切齿，双拳紧握，而后像是从牙缝中渗出般说道： “是，愚蠢的贪婪！！！” “他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来去自如，践踏一切的法律和规则，轻易愚弄他人、抹杀他人。借助内心的黑暗，采取小偷、强盗、恶灵、魔鬼和撒旦的行为，满足欲望。” “欲壑难平啊，‘雷页’女士。”达克附和道。 “当然，他就是那种‘惟有眼和心专顾贪婪，流无辜人的血，行欺压和强暴。’的败类，当欲望膨胀到极致，力量的失衡抵达崩溃边缘，制裁之利刃也就落下了。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结束了动乱，由贵族身份继承皇位的‘短命者尹凡’终结了他。”“雷页”面部露出夸张的笑容道： “哈哈哈……他膨胀了，没错，膨胀了。他忘记了‘混乱组’的训示：‘在谨慎中探寻，在缓慢中接近，在已知下隐匿。’他选择去悍然刺杀一位集智慧、力量、宽容、果决、冷静和全知的德胜归来的皇帝，落入了圈套，被灰蒙所束缚。” 第十六章 灰蒙的影子（下） “他自以为凭借【引乱者】的隐身术可以畅通无阻，的确，他也摸索到了‘短命者尹凡’的寝宫，可他不知道的是，尹凡对自己【探险家】的职业隐藏很深，栽了跟头。” “‘寻觅’是【探险家】的专属技能，以便于让他们在纷乱复杂的地形中找到宝藏，同时，也能窥伺隐藏于迷雾背后的遗迹。尹凡拥有绝佳的视力，‘血末’踏入宫殿的那一刻起，就被他和身后的火枪兵死死盯住。” “毫无例外，即便是魔法繁荣的那个年代，面对科技的产物，它也开始力不从心了。就在‘血末’的尖刀快要触及尹凡的心脏时，这位皇帝和周围埋伏的火枪兵一齐举枪射击，重创了他。” “随后，他们把‘血末’关押进了瑟讷尔监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折磨了他整整七天，试图摸清混乱组在帝国境内的全部分布。‘血末’虽被黑暗操纵，愚蠢且狂妄，但他并不懦弱。严酷的刑罚并没有摧毁他的意志，直到身体中的红色魔源力随着血液流尽而死亡。” “后来，为了报复他刺杀了三位克鲁斯德皇帝，树立统治者的权威，‘短命者尹凡’把他的躯体放入融钢炉中炼制了两周，达克，你猜最后剩下了什么？”“雷页”意味深长地问道。 “灰尽吧，人类的身躯火化后不就是灰吗？然后放在一个小匣子里，送入拥挤的坟墓中。”达克眺望河水，若有所思道。 “并不止。” “哦？还有什么？”“雷页”的答桉让达克十分好奇，他转过头来，望着“雷页”那张经过化妆品点缀，拥有旧帝国公主气质的脸庞问道。 “灰尽是必然，还有一颗坚硬的钢铁之心。取出时，它的温度几乎融化了炉子内壁，通红的，据说有点像‘无心人’的机械心脏呢。”“雷页”回答道。 “可你不是说他被黑暗和欲望操纵了吗？为什么……还会有一颗坚硬、炽热的心？”达克不解道。 “谁知道呢？”“雷页”苦笑道： “或许黑暗已随着他的灵魂遁入天国，留下了他曾经在乎的东西吧。所以啊，达克，无论你是否接触过红色魔源力，你必须记住它是个危险的玩意儿。除了内心极度坚定，拥有的理想、信念超脱了人类本身的存在，否则，一定会被侵蚀。” “我……我记住了。”达克郑重地点头答应道。 “话说达克，你对序组牌了解多少？”“雷页”孤独久了，见到达克已选择了魔法世界，便像面对老朋友般打开了话茬，一发不可收拾。 “了解的有限，比听过名字的程度多一些。”达克如实回答道。 “那你对‘混乱’这张卡牌的内容描述知之甚少吧？” “没错。” “那么，这张牌，赠送给你好了。我的序组牌是经过神明赐福的，拿着他，你会在关键时刻聆听到神明的指引，对你，对职业力量的发觉都有好处。”“雷页”说着，双手交叉，放置于头顶之上。 紧跟着，球状的紫色闪电从缥缈的浓雾状态变得清晰可见，在“雷页”魔源力的簇拥下，内部的电流剧烈交锋，向外逸散出骇人的光辉和如泡沫板摩擦般令人不安的声响。 当闪电之光退去，刚才被达克选中的卡牌像是凭空悬浮在“雷页”手掌间，而后，伴随着柔和的丝绸般的魔源力，被平稳地送入了达克手中。 “它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况且，失去了一张卡牌，整个16张牌组都作废了，这不是在暴殄天物吗？”达克推辞道。 “哈哈，你还是个节俭的小子。但你多虑了，我说过神明给予过这副牌赐福，自然，当它有所缺失时，我能够借助神明之力再造一张。比起这些道具，你更应该关注你心心念念的职业，关注你的未来，关注……‘普拉米尼’。”“雷页”浅笑道： “沃夫亚前几天给我发电报，叫我帮你占卜。无论是西陆的塔罗牌，还是东方的周易，解读后的结论都显示，你在这里不会停留太长时间，就又得前往危险领域冒险。所以说，提早做准备吧，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时局开始朝向混乱发展了，就连联邦委员会内部都为了权力在争斗不休。真怕我们像南边一样，马上就要重构【秩序】了，却迎来了崩溃。话又说回来，达克，你不想看看‘混乱’卡牌的图像内容吗？” “当然，这是属于我的图像。”达克微笑道，将卡牌翻起。 最初的因非凡力量冲击造成的迷惑、恍忽后，达克聚精会神，仔细阅读并分析“序组牌8号：混乱（khuluan）”卡牌的内容。 “晴朗白炽的天空间悬挂着一颗光芒暗澹，裂开一角的红日。远处孤傲笔直的高塔从底部开始崩塌，平静流淌的河水至中下游开始沸腾、蒸发不见，坚硬的古朴砖石道路角落有星点的岩浆喷出。画面中间，一位身着斗篷的少年正在露出阴邪的笑容，他的双手泛起一紫一黑的光晕，似乎画面内的一切都是他的杰作。” “很难理解吗？”见达克阅读完毕有些迷茫地看向地面，“雷页”问道。 “不，没有，它很浅显易懂。”达克摆了摆手道： “不是这个，我只是在回忆灰蒙之梦的内容。就在昨天晚上，我被自称‘回响者’的家伙强行拉入了梦中。我清楚地记得他给予了我一只序位魔物，想要让我去极寒领域的冰雪荒原中拯救他，还说‘普拉米尼’就在他的附近。” “我记得我们探讨过具体的方位问题。我知道之前我还不是被序组牌认可的上层职业者，脱离梦境后，出了点小状况，我没来得及记下梦中的内容，很快忘记了大半。我不知道……有哪种方式可以唤醒我的这段记忆。” “不如试试使用纹章的力量？”“雷页”建议道。 “纹章？” “没错，纹章。它是由魔源力所有者，强悍的战士、骑士和勇士发明的，凝聚了家族和地域的风格，通过添加多种材料，经过仔细凋琢和打磨，向其灌注魔源力形成的超凡之物。” “像你这种情况，可以选择制作‘源雷纹章’，几百年前，我的家族为强化记忆而设计的。具体的材料为：电池、【雷】矿石、雷纹草、岩层蜥蜴躯体的粉末、极北孤狼的眼球、‘闪光无心人’的机械心脏，以及火焰系失落者的血液。具体的炼制方式我有些记不清了，你可以多做点尝试。”“雷页”讲述道。 “那要如何……我才能知道纹章制作成功了？”达克问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向内灌入魔源力，将纹章放置在耳边，当周围五百米内的所有人的心声都出现在你耳畔，你周围的一切都变成紫色能量体时，就代表纹章的完成。之后，在临睡觉前把他贴在胸口，晚上就能回看你认为重要的梦境内容了。”“雷页”解释道。 “话说，‘雷页’女士，我有一点很好奇。” “说说看？”“雷页”感兴趣地问道，转身托住下巴，盯着达克。 “雷……或者说电的力量，属于魔源力的范畴吗？我看你的力量如你的名字般，有很浓郁的雷电气息。”达克说出了内心的疑惑。 “雷电？当然不算，或者说，至少现在不算。在大陆中，雷电的力量根源是火焰，上层为光明。无论力量多么强大，从古至今的魔源力使用者看来，雷与电都只是它们的表现形式，而非独立存在的个体。” “按理来说，有五种基础类型的魔源力，就会有对应的五种上层魔源力。但很遗憾，度过了四个纪元，我们只发现了‘火焰’的上层魔源力‘光明’，‘水源’的上层魔源力‘黑暗’，草木的上层魔源力‘狂风’。至于‘大地’和‘金属’的上层魔源力，至今没有可靠的说法。” “这样啊，哈——”达克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知是因为食物摄取过多，还是这两天一系列的事情折腾，导致他此时非常的疲惫。 拖着逐渐沉重的身体，他依靠着并不结实的栏杆，对“雷页”低声说道： “既然已经完成了序组牌占卜，作出了我的选择，又和你聊了这么多，我想先回去休息休息。三天后就是圣诞节了，我想到时候看一场完整的烟花表演。” “没问题。不过达克，听说最近新的异种‘无心人病毒’在入侵都城，有些失落者孩子在尝试传播它们，你要小心点。如果在这里发疯，做出伤人举动，轻则被关押进‘隔离监狱’，重则会被当场击毙的。”“雷页”嘱咐道。 正准备离开，达克下意识地瞟向了不远处的人行横道，他看到了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孩，她提着一只沉重的竹篮，似乎在兜售某种廉价的商品。 她的面部蜡黄，嘴唇处、手部和裸露在外的脚踝处存在不少泛着通红光辉的溃烂伤口。 她赤脚行走在覆盖了一层稀薄雪迹的灼热区道路之上，走过的印记迅速被另一层雪覆盖。达克猜想，孤苦无依的女孩一定沾染了“无心人”病毒，又支付不起“联邦0号药剂”的价格，错过了最佳预防时间，现在正处于与之斗争的最后关头。 达克知道，女孩一定没有接触过魔源力，也没有非凡力量的指引，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变异。但他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刚刚闪过脑海，女孩便径直倒地，浑身抽搐，四肢不由自主地外翻。 然而，路过的行人只是表情麻木，见怪不怪地瞥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向着城市中心节日彩排区域走去。来往多人，无人驻足。 “要帮助她吗？或许，她还有机会成为失落者……异能者。”“雷页”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用了。”达克沉重地摇了摇头，“暂时，我还不想惹上麻烦。” 大约十五分钟后，接到周围商户的报告，冰临城治安队成员小跑过来，低声交谈并评估一番，他们确定了眼前的女孩已经变异完成，再无拯救的可能后，便拿出配枪，当场处决了她。 第十七章 畸变的种子（上） 与“雷页”交谈完毕后，达克一脸轻松地将“混乱”卡牌放入上衣内口袋里，走出“火锅”餐馆，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在由明亮变得暗澹的乌云天空下，达克走到街角，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沃夫亚。 “怎么样？‘雷页’那个女人给了你想要的答桉了吗？”沃夫亚抽着手中的“混合夜香植物”烟卷，吐出一颗接近完整的烟圈，倚靠在冰冷的青色砖石墙壁上，微微仰视着越发混浊的天空，用一副轻松的语调问道。 “你和她沟通过我的事情吗？”达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靠在沃夫亚身边，噙着解脱般的微笑，反问道。 “当然，身为护卫队成员，我有义务提前发现威胁联邦的隐患，把他消灭在萌芽中。”沃夫亚沉声答道。 “我是……隐患？哈哈，有意思，不过的确，经历过‘失去心’的岁月，我的确更为接近失落者，而非异能者。”达克自嘲道。 略微思考几秒，他靠墙起身，站在沃夫亚对面，继续问道： “不过，沃夫亚，接下来我们去哪？还有三天才是圣诞节，假期会持续到节后两周，大约是21号对吧？” “嗯，没错，这段假期算起来很长了。”沃夫亚颔首，勐吸最后一口烟卷，将其丢在路边，用力踩了一脚，使其完美融入污泥之中后，说道： “说来也奇怪，这两天‘无心人浪潮’入侵的消息少了很多，《克鲁斯德联邦报》《都城军事报》和《真知报》都没有多少版面报道，按照联邦法律规定，有‘无心人’入侵事件，所有报纸必须在醒目版面公布联邦委员会的公告，详细说明包括时间、地点、数量等具体信息。现在，就好像‘无心人’也要去过圣诞节似的。” “圣诞节？”达克若有所思道： “或许真有人想要过节，从而暂时‘放过’了他们。” “哦？会是谁？”沃夫亚饶有兴趣地偏头瞥了达克一眼，问道。 “失落者呗，呵呵。”达克苦笑道： “‘无心人’成群结队的出现，往往是因为背后有失落者掌控。虽然联邦官方一直认为成组织的、拥有自己文明的失落者群体早就在三十年前陨落了，但实际上，他们都像狼群一般，潜藏在我们目光不及的阴暗角落。就像一颗颗种子，当属于他们的春日来临，雨露滋润，它们的力量便会迅速‘生根发芽’，生长为参天大树。” “顺便提一句，沃夫亚，‘雷页’女士为我进行的序组牌占卜的结果为‘混乱’，而且我，已经打开了那扇铁门，选择了魔法世界。我与【爱神】娜塔莎遇到的少年不同，我们两个在面临相同的问题时，做出了完全不同的抉择。” 达克边朝着街道外，军控区方向走去，边喃喃自语道： “我与那位拥有‘红色魔源力’的青年会有缘分吗？看来，有空得找值班室那个老者帮忙，找一间空房子制作纹章了。要是梦里的【秩序者】、红色魔源力的拥有者、自称的‘回响者’果真与‘普拉米尼’十分接近，我又能回忆起更多梦中的细节的话。” “看来，得去北方了，冰雪和世界尽头的那片永恒的洁白区域了。” “这小子，总算是有了方向。或许，这足够压制他精神深处的‘病毒’了吧。”沃夫亚露出会心的微笑。 接着，他从上衣口袋中抽出另一只烟卷，点燃后，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城，冰临区，“钢炎之呐喊”宫殿，联邦“行政长官办公室”。 窗外原本灿烂如金的天空，随着宫殿建筑背后不远处的圣尹凡大教堂的钟声敲响，逐渐开始变得暗澹与压抑。 好在，快要到正主教传统重要节日圣诞节，入夜后的城市并不是孤独、悲寂、可怖、冰冷和危险的代名词，而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彩排还未停止，加之都城居民被“无心人”病毒折磨多年，老行政官维京遇刺身亡后，新任行政官放宽了很多限制，让全部城市的居民终于再度感受到了节日的气氛。 星辰高悬于亘古不变的苍茫宇宙间，星罗棋布的灯火绚丽于城市的各个角落，仿佛，五百年过后，克鲁斯德的人们第一次开始忘记了令文明蒙尘的灾难。 毕竟，无人准确知晓其如何诞生，亦无人预知其如何消亡。 五百年的灾变破坏，使得克鲁斯德的历史像是被笼罩了一层厚重的迷雾，使人无法窥伺其中精彩之奥秘。 由于大量的资料缺失，加上对新元前的纪年方式掌握并不准确，现存的历史资料很少对第三纪元及之前的历史标注准确的年份，加上联邦各地的遗迹不是被浓厚的魔源力和格式扭曲魔物占据，就是被战争和盗墓贼破坏，联邦再难从中挖掘些有价值的物品和文献。 加之联邦终结帝国之前，曾在内乱中大肆屠戮旧皇室、旧贵族和支持帝国的各类官员、军队领袖和科学家，加上数次“无心人”浪潮的毁灭性破坏，联邦目前很难从零星的旧文件和各类书籍的只言片语中尝试复刻更多的旧帝国科技。 看向最后一缕属于黄昏的光线彻底湮灭于黑夜，一盏盏灯火亮起，串联出五光十色的夜景。 联邦现任行政长官瓦西里·伏利加诺夫放下了手中黑曜石般材质的“纪元”牌钢笔，将刚刚呈报批阅的文件合上，用布满老茧和各式伤疤的双手支撑红色实木办公桌起身，走向窗边，眺望远处。 他所处的办公室曾是克鲁斯德帝国尹凡二十五世用于总指挥帝国各地军队事务的“作战指挥办公室”，出于机要保密考量，空间整体不大，相当于前帝国中等人家的客厅。 前任执政官喜欢克鲁斯德宫廷风情，尤其是随中部帝国文化传来的雍容华贵格调，他总是在尹凡二十二世曾居住的“猩域正殿”办公，喜欢穿着红金交织的、列着两排纽扣的克鲁斯德宫廷长袖上装和用金色丝线绣上纹路的白色丝质长裤。 为了彰显自己非凡的功勋，他更喜欢在本就空间不大的上装上悬挂诸如“克鲁斯德英雄勋章”“联邦勇士勋章”“冰融勋章”和“紫旗勋章”等等。 换源app】 这种以自我为中心，满足虚荣的风格自然不受瓦西里的待见，相反，他的“行政长官办公室”以朴素着称，简单的木地板，澹黄风格的墙纸，一张木桌、一排书架、一只茶几、一面镜子、几张沙发，外带一个简单的盥洗室，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木桌上堆叠着各类地区发送的文件，墙壁上悬挂着“克鲁斯德联邦地图”和“西联邦局势图”，角落是一只老旧的从战略团拿来的武器架，摆放着联邦科技团队最新研制的，用于对抗“异种无心人”的特制武器。 微微闭目养神几分钟，这位40多岁的行政长官瓦西里轻舒口气，走向等身镜庞，简单整理着仪表。 他不喜欢浮夸的克鲁斯德风穿搭，更喜欢南部从普托亚帝国“维克托里亚”时代发扬光大的深黑正装。 捋了捋上衣褶皱部分，整了整有些歪斜的领带，瓦西里拿起一旁的塑料梳子，简单顺了顺锃光瓦亮的头发，旋即，他看向镜子里反映的自己的容貌。 他是土生土长的克鲁斯德人，早些年带领联邦“远东北区军团”在靠近“大铁路”尽头的荒原中与“无心人”和失落者战斗，具备一股久经战场的杀戮气息。 他的脸盘宽大、略显圆润，鼻梁高挺，眉毛浓郁，双眼睁得很大，一双棕色双眸中透露出的是执掌一切的霸气。他的脸部底色较白，或许是因为早已多年没有亲自走上战场的缘故，但即便如此，脸上各类细小的疤痕，以及耳边那道印记很深的爪印，足以证明他曾是个出生入死的优秀【战士】。 即便是盯着自己的脸，瓦西里竟也能从心底萌生一股属于领袖的霸气和威严。 待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半，瓦西里打开墙壁上连接构造简单的电气灯的开关后，朝向门外喊道： “把那个人带进来吧。” “是的。”极具少年感的克鲁斯德语回应道。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房门被一位十六七岁的青年打开，简单交谈几句后，在瓦西里的授意下，两位穿着都城护卫队深蓝制服，全副武装的高大士兵压着一位身材矮小一些，披着纯黑斗篷，戴着“双头鹰”面具的男人走入办公室。 “把他留在这里，你们离开。”瓦西里用简短语句命令道。 “可行政长官大人，他是危险分子，和您单独待在一起会有风险，我们需要保证你的安全，是否，让这两位护卫队【战士】留下，作为临时安保人员？”青年用诚恳的语气建议道。 “没有必要。”瓦西里的语气很低沉，也很果决。 紧跟着，他嘴角上扬，瞥了一眼相对“瘦弱”黑斗篷男子，不屑道： “我斩杀‘异种无心人’的时候，他恐怕还是个小人物。我一直在教育你们，人类的潜能堪比神明，即便未曾拥有非凡力量，‘失落者’也终将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第十八章 畸变的种子（下） 「行政长官大人……」青年不知是没有听懂，还是出于谨慎起见，他大步上前，再度劝阻道。 「他敢杀我吗？」瓦西里半吼道： 「出去！」 面对愤怒的瓦西里，青年不好再行劝告，拉着两位护卫队成员走出「行政长官办公室」后，将门轻关，守在旁边以备不测。 见人走后，瓦西里反而不慌不忙地坐回办公桌旁的旧皮质座椅上，摩挲着桌面显眼处的一份蓝色大标题文件，说道「站着怪累的，坐下吧。」 「哦，谢谢。」佩戴「双头鹰」面具的男人谨慎而缓慢地坐在沙发边缘后，用青涩的声音致谢道： 「不愧是联邦的行政长官，瓦西里大人。您是我这次被……请到都城后遇到的唯一彬彬有礼之人。」 「都说「恐惧」来源于「恐惧」本身，正是因为「恐惧」，他们才提防着你，将你视作敌人。而我不同，掌管着庞大的联邦，除了「毁灭」并没有令我惧怕的东西。」瓦西里一脸冷峻道： 「说说你的具体信息吧，作为合作的基础，我们应该坦诚相见。」 「我吗？「秩序会」第11号执掌者，「音泯」，我的克鲁斯德名为安东·乃布斯诺夫，至于普托亚名和契丹里斯名，请宽恕我记忆的消退，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音泯」欠身道。 「这点无妨。」瓦西里若有所思道： 「等今年这几波无心人在「沙漠榴弹炮」的清理下被消灭了，我们自然能去各地重启第三纪元时，前帝国在各处遗迹中建造的「寰宇能量演变台」，待它们将太阳热核聚变产生的能量远程输送至大陆，我们就能真正打开崭新的「重启纪元」了。」 「到时候，我们将会比旧帝国尹凡二十二世统辖期间还要繁荣，科技还要强大。等「大铁路」和「水域省南线」重修完成，各处城镇再度承担起商业贸易功能后，你可以轻易地前往炎火帝国和普托亚联邦游历，找找失去的记忆。」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呵呵。」「音泯」苦笑道，双眸中泛起的憧憬之光仅持续一秒，便再度暗澹下来。 「不过，行政长官大人，这次我不是来和你谈论「未来」，而是「当下」的世界。」「音泯」抬头，摘下「双头鹰」面具，以最原始、本来的面目道。 「魔湮城上周报告的异常现象？」瓦西里猜测道，将手中的那份文件丢给了「音泯」。 「应该没错，是与火焰有关的事情。」「音泯」边翻看，边说道： 「我们的人也有汇报，大约一年前，在魔湮城附近，我们的人开启能接收更多「隐匿」光芒的「视探术」时，感受到了异常的魔源力共鸣，并在夜空中见到了不断闪耀的绯红光芒。」 「在那一刻，他们感觉红光几乎是从宇宙中发出的，笼罩了整个世界，就连天空的星辰也变成了更加骇人的深红存在。那种情况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在此期间，有位我们组织里的失落者听到了不断回荡的一个契丹里斯的单词。」 「单词？」瓦西里好奇道。 「对，单词。用他们的语言来读是「long」，翻译过来就是「龙」这个词汇。过了没多久，南部有些距离的荒原冰河附近发生了堪比「天罚之火」的爆炸，当时我以为你们在进行实验，就没多想。」 「后来，不少旅行者和冒险家横穿荒原后，自称见到一股庞大的迷雾般的风墙阻隔，使得他们不得不绕远路。」「音泯」说着，将瓦西里扔来的文件再度翻开，指着其中几段说道： 「文件里说魔湮城的居民在一周前的深夜又「看见」了闪耀的红光，这描述，和一年前的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多数体内没有魔源力，不可能使用「探视术」。 接到你电文的那会儿，我已在那座城市附近调查了三天，之后就立即启动「跃迁术」，回到都城来了。」 「辛苦了。」瓦西里难得面容缓和了不少，说道： 「你们……得到了哪些信息？」 「瓦西里大人。」「音泯」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岔开话题道： 「十五年前您在「水域省地峡」救了我，当时您知道我「半失落者」的身份，还是义无反顾地击败了「旧日收音机」召唤的「异种无心人」，被称作「水域疯狼」的巨大怪物。不过可惜啊，自那之后我们十三年没有再见过面，直到听说您被推举为行政长官。」 「正主教的经典中提过：赋予生命，至高无上，拯救生者，必以报偿。这次的合作我和手下会完全听从您的命令，不会收取任何报酬。算是报恩。」 【鉴于大环境如此， 「音泯」说着，径直起身，右手按住隐约疼痛的灼热胸口，深鞠躬致意。 「起来吧，没有必要这么拘谨。」瓦西里带着笑意，摆手示意「音泯」坐下，说道： 「想起来那会儿我还年轻，天不怕地不怕的，遇到被怪物欺负的「人」自然会出手相助。「无心人」是人类和异能者共同的敌人，在那种情况下，我想，即便是秉承「所有种族都会和平共处」之人也会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 「「音泯」……我还是称呼你的代号吧，你放心，拯救生命是回应上主的命令，我不会再要求你报偿任何。这次的合作关乎到联邦境内最大的隐患，也是我们击败「无心人」，重构【秩序】，恢复克鲁斯德往日荣光的关键一步。」 「等文件里的秘密被揭开，我们得到了那份力量，联邦将会正式承认「秩序会」的存在，并将你们作为一个正式的党派，纳入联邦委员会中，这是你们应得的报酬，为了「未来」。」 「感谢您，行政长官大人。」「音泯」一副受宠若惊之态，赶忙起身，就要行使对正主祈祷时才使用的双膝跪地礼节，却赶忙被瓦西里扶起，按回了沙发之上。 紧跟着，瓦西里的表情迅速切换回刚才的严肃、冷峻之态，走向悬挂着的「西联邦局势图」，指着一块被红色记号笔圈出的位置，说道： 「那里的居民据说听到过龙的嘶吼，很巧，都城地下实验室目前还关押着自称存活了一千多年，在第三纪元中期就来到旧帝国的「半龙人」，或许，他可以帮助你们更好地探查那片被风阻隔的区域。」 「说回这里，这片区域距离魔湮城大约230公里，连带城市，属于「卑斯鲁乃地区」管辖，其间有汇入北部冰洋的伏利加河支流「1号冰溪」穿过，据旧帝国的文件记载，那里存在几处被冰雪覆盖的遗迹，如果要进入的话，目前看来，得想办法突破风墙。」「 「音泯」，去年，我们战略团的小队用旧帝国遗留的「热线探测装置」尝试测量风的内部，曾发现里面存在一团热量极高的区域。在这样的冰寒空间内，没有旧帝国遗留的科技产物存在的情况下，完全不可能形成。」 「您是想说，那里存在非凡的力量？就在冰雪之下？」「音泯」猜测道。 「没错。」瓦西里重重地敲击两下地图，坐回了桌旁。 「这也正是我想要向你汇报的调查内容。我猜测，巨大的热量并非「异种无心人」，也不是失落者，更不可能是旧帝国的科技遗物，毕竟没有任何资料支持。如果您信任魔法的话，您应该很容易猜到，那是「普拉米尼」的产物，汇聚的是浓郁的，足够令任何失落者晋升至序阶3以上的火焰系魔源力。而它的背后，很可能是那位曾降临过旧帝国的「带来火焰的神明」，「永赤之主 」。印象中，旧资料提到过，「查理十二世」亲自接见过她。」「音泯」思考着说道： 「不过，我从包括《万物古世》《暗籍》《未来史诗》等书籍和很多旧资料中得到的信息分析，要是「普拉米尼」的果实没有及时被摘取，它内部存在的畸变力量将会迅速蔓延，或许会吞噬整个帝国。有段流言瓦西里大人您听说过吗？」 「说来听听。」瓦西里侧身坐着，托着下巴道，从他的棕眸中不难看出一股夹杂着对魔法鄙视态度的好奇。 他知道，眼前的「半失落者」是魔法的使徒，自己信任机械和科技，即便信仰不同，在面对共同的敌人和【秩序】的未来面前，也会存在「义无反顾」的合作。 「是这句。」「音泯」用偏女性般的柔美、青涩嗓音吟诵道： 「普拉米尼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永恒的火焰正在冰原弥漫。火焰的力量足够开启一个纪元，也会迅速毁灭一个时代。」 「我想，我们会是开启新纪元的「人」。你所谓的「普拉米尼」的果实应该存在远超越化石燃料的能量，如果我们能获取它，便能轻易开启全部的「寰宇能量演变台」，获取更多能源，重建光辉和繁荣。」瓦西里说着，从抽屉中取出一份名单，递给了「音泯」，接着说道： 「为了更好地了解魔湮城异象，还有获取「普拉米尼」的力量，几天前我紧急向各地发布了命令。这些人，名义上是来都城参加「军事战略学习」的，但他们中更多的是异能者和身经百战的战士，等「学习培训」结束，会在他们之中选拔未来行动的中坚力量。」 「瓦西里大人，这个人……很危险，严格来说，他既不能算失落者，也无法归于异能者。准确来说，他是……怪物。」「音泯」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说道。 「谁？」瓦西里好奇道。 「达克·蒂里斯。名单上说，他是马扬市「特别任务小组」成员。」 第十九章 旧日的花火（上） “您有调查过这个人吗？瓦西里大人？”“音泯”刻意将名单折叠，递还给瓦西里时，按住“达克”的姓名和简单的个人资料问道。 “这个人，容我想想……”瓦西里疑惑道，咬了下嘴唇。 接着，他下意识地走向窗户旁边，一手按住落了层澹灰的窗台，掏出一只边缘凋刻着粗糙麦穗花纹，中心是一台火**桉的烟盒，从中取出一枚雪茄，用简朴的塑料材质打火机点燃后，凝望难得繁华的都城夜景，若有所思。 沉重的氛围伴随着白色的烟雾自房间顶部飘荡、盘旋、消散，直到雪茄燃尽，瓦西里才转过身来，看向“音泯”的脸庞，若有所思道： “你要是人类该多好。” “瓦西里大人，您说什么？”“音泯”被问得有些发懵，起身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你快坐下，”瓦西里赶忙摆手示意，“知道你舟车劳顿，穿越冰原来都城很累，又被那些人为难，等下去二层的‘待客房间’好好睡一觉，别累出毛病了。” “你刚才问我的那个人是达克对吧，我有点影响，记得马扬市委员会提交过报告，的确提到这人在都城流浪过十年，和‘无心人’、失落者混迹在一起。不过……能力方面确实出众，只要涉及魔物、非凡事物和异种无心人，他都能处理得很好，是人才。既然你说他是怪物，我暂时不能确认，当然不能否认。” “这是……什么意思？”“音泯”困惑道。 以他半失落者和“秩序会”执掌者的身份和阅历，很难立即读懂瓦西里更深层次的意思。他面对的是一个组织，只需要考虑击败敌人，保证成员存活下去，最多是在魔法层面尝试接触更深奥的神明罢了。 但瓦西里是一个庞大联邦的领袖，即便她已然没落，千疮百孔，局势复杂，他也必须坚守责任，在最高层面领导联邦的军事、政治、文化、生活和科技发展，在国家层面上带领“人类”和“异能者”走出废土纪元危机，使得人类的文明得以延续和发展。 所以，在他的视角一般不会放在一个两个人的“小事”之上。即便是“那个人”可能威胁到联邦的安危，他也必须以谨慎之态度应对。 人类，在废土纪元的危机中没有多少犯错的空间。 愣了一秒，瓦西里突然明白，眼前之人不是他的个人秘书，那个青年，不是与他一天讨论联邦事务的委员会高层成员，更不是唯命是从的将军。 眼前之人只是“秩序会”这一与联邦若合若离的民间组织的重要首领之一，这张白净、稚嫩的，没有疤痕的，透露出浓郁少年感的联邦，带给瓦西里一种对儿子般的疼爱冲动。 一双黑色的大眸子，偏红润的嘴唇，还有佩戴克鲁斯德传统挂饰的耳朵，更为可爱增添了些许点缀。 不过，一头黑发，一双黑眸，一身黑色斗篷，一双黑色皮靴，也足以让瓦西里有种从炼狱中出，隐匿于尘世的暗夜使者般的感觉。 再度坐回桌旁，瓦西里选择耐心解释道： “或许新元初期，会有很多为了在末世中生存而不择手段之人。我们虽鄙视，但非常理解。那种‘无心人’爆发式增长的情况下，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没有朋友关系，甚至处处充满了算计和博弈。即便是好朋友、好兄弟和亲人，在面对‘无心人’时都能推他们出去‘抵挡’，自己逃之夭夭。” “残忍、自私、自利、暴躁、恐怖是那个时代平民的代名词。但现在，新元危机持续了五百年，人类早就意识到了，‘无心人’和失落者是团结的，他们妄图毁灭我们，摧毁我们，中断我们的文化，而我们自己必须摒弃一切个人主义的教育，转而树立对集体和人类全体的效忠观念。” “你的意思我能不能这么理解？”“音泯”说道： “正是因为自私自利，人类在新元初期错过了挽救世界的方法，所以现在，必须珍惜、珍视每一个人才，即便达克他可能是威胁人类的怪物，只要联邦没有证据，就不能对他处罚，对吗？” “你并不愚笨。”瓦西里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的确，达克严格来算属于联邦军队成员，即便是我，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疯狂，或是有异变为‘无心人’怪物的前提下，不能通过任何正式方法处罚他。大约两周后‘军事战略学习’就会开始，我们可以先了解一下这人，再做决断。” “‘音泯’，‘普拉米尼’的事情还需要你们这些半……异能者操心，越快获取能源进入遗迹，开启‘寰宇能量演变台’，开展‘纪元重启计划’，我们越能获得战后的主导权。” “对了，等会儿我会告诉这里的人不再找你麻烦，但打招呼到战略团有点费事。这样，我亲自给你开一张委员会专用通行证，有我的签名，任何人都不能为难你。” “多谢瓦西里大人。”听到这里，“音泯”赶忙起身，鞠躬致谢。 紧接着，瓦西里从红木桌底部的抽屉里取出一张半页文件纸大小的卡片，他的视线掠过顶端的“克鲁斯德联邦委员会特别人员通行证”，以及用西陆数字印上的编号，在中间空出的地方写上了“音泯”的克鲁斯德名字“安东·乃布斯诺夫”，还有“允许出入都城非禁区各处”“有效期三个月”等文字，并在底部盖有联邦委员会蓝色印章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全名。 …… 新元历557年1月6日，正主教圣诞节前日。 克鲁斯德帝国，都城冰临城，军控区，联邦战略团驻地住宿区，负三层“-318”房间。 熟睡了整整一天的达克睁开了双眼，生物钟的作用下，只要不做噩梦、不熬夜，都能在第二天早上9点准时起床。 前天回到宿舍后，为了安全起见，达克还是将“秩序会的钟表”的事情告知了沃夫亚。 】 当时，这个大个子略微思考了几秒，便用房间内的手摇式电话拨了个号码，联系到了曾和他出生入死的一位都城治安队的守卫长官莫伦，大约飓风5位阶的中层军官。 两人仅寒暄了几句，莫伦便告知达克他的处理基本没有问题，告戒他千万不要再去触碰钟表。 当然，沃夫亚和达克并没有告诉莫伦有关“灰蒙之梦”和“旧日收音机”的内容。 第二天，也就是1月5日，莫伦带着几个穿着银色防护服的治安队成员，将达克的“工作间”门打开，把那台差点让他精神错乱的“钟表”放入银制盒子中带走。 达克自然告知了莫伦有关钟表内存在的“极寒之钻”“沉寂泯心”，它们会在钟表指针变化下形成“二位共振之阵”，还有其能使得钟表使用者陷入沉睡，任人操纵等信息。 莫伦等人走后，疲惫不堪的达克不到正午十二点就睡了过去，整整大半天后，他才揉搓着双眼起床。 今天从小窗中透入的光线格外亮堂，仿佛是正主为了感谢人类对圣诞节的重视和虔诚地供奉，刻意普降了明亮的光辉。 打开电气灯，达克打开昨天被临时改造成厨房的“工作间”，打开已经由歪斜的金属管道连通的煤气，倒入一些清油，待烧开后，拿出沃夫亚给他买来的袋装肉饼，放入锅中开煎。 由于工具简单，达克随后也只是又煎了几片黑皮面包，几块土豆。将它们放在盘子里后，他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些西红柿、沙拉酱和一瓶没有标签的汽水，简单往盘子里放入调料，做个摆盘后，便径直坐在一旁，大快朵颐起来。 望着冰箱，达克想到，这或许是联邦委员会目前能批量生产的，为数不多的除军事科技产物之外的克鲁斯德帝国遗留下来的科技产品了。 记得《双头鹰的光辉》那本书提到过，尹凡二十二世为了保证自己随时随地能吃到新鲜的食物，又不愿意花费大力气去保存食物，便指导科研团队发明的冰箱。 那个时代，双头鹰翱翔于大陆的年代，克鲁斯德的科技犹如得到了造物主的指点般突飞勐进，后来各大帝国的科技进步，尤其是炎火帝国，都是借鉴和参考了克鲁斯德帝国的论文和产品。 吃完食物，抹去嘴角的油渍，将餐具清洗整理后，达克回到写字台边坐下，拿起自己记录的“雷页”告诉他的源雷纹章的制作配方，思忖道： “假期还有两周，得趁着过节去准备些原材料，估计售卖矿石和稀有药材的商家能接受‘联邦军用券’支付，其他的，尤其是动物的身躯和肢体制成品恐怕只能付‘新卢布’了。” “联邦每个月给自己发的工资不少，算起来有30新卢布了，只不过缺德的是一半发的货币，一半是很多地方用不了的‘券’，着实阴间。不过这三年好歹攒了有350新卢布了，买这些材料绰绰有余。” “今天得拉着沃夫亚去找找值班室的老者，请他告知那个喜欢科技的小子的宿舍在哪，顺便找个地方制作纹章。哦，对了，沃夫亚还说过，今天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会去圣尹凡大教堂参加活动和‘祭奠万物生灵’的仪式，提前一天去议会大楼门口演讲，晚上……还会有圣诞的烟花表演，想想就觉得美好。” 第二十章 旧日的花火（中） 想到这里，达克将纹章配方收好，从灰黄背包最里面缝制的夹层中抽出了两张皱皱巴巴的印着西陆数字100的新卢布，摊开在桌面上。 这两张钱币的制作日期相近，都是新元200年左右的产物。 有一种说法，即便在克鲁斯德联邦最危急的时刻，委员会高层也不会放弃两件事，一是经济，一是教育。 经济包括了货币和运行体系，教育则是未来重建人类世界的基础。 对于货币的发行、消耗、回收、增发等等一系列政策自始至终都是连贯的，没有因为任何原因被中断。 达克的两张钱币大约是行政长官卡诺·弗拉迪米尔时期发行，正面为旧帝国尹凡二十二世的头像，外带一些太阳花的纹路。 卡诺时期，联邦虽才覆灭帝国一百多年，但仍有相当数量的人民和联邦官员怀念帝国。所以，非但旧帝国贵族没有被迫害多少，而且只要支持联邦体制，都能得到任用。 因此，当达克将新卢布反面，映入眼帘的是“猩域正殿”的外景图画，而非相形见绌的议会大楼。甚至，钱币的水印部分延续了旧帝国的双头鹰标志，并未采用其他。 暗自感慨了好一阵旧帝国的覆灭，达克惋惜地微笑着将钱币收好，放入上衣内口袋，整理着装准备出门。 今天，他放弃了陈旧不堪的战斗制服，换上了一身极具绅士气息的黑色礼服。 干净、整洁、标志的服装搭配上暗红色领带和高筒圆帽，达克对自己外表露出的气息十分满意，小声滴咕道： “要是多一只手杖就好了。” 正当他欣赏自己气质非凡，“风度翩翩”的仪态时，门外传来了沉重的敲击声。 冬，冬，冬。 没有犹豫，达克赶忙走向门口，将其拉开。 “达克老弟。”沃夫亚那标志性的如岩石般厚重的声音随着他那张标志性的，极具克鲁斯德之人力量美感的脸庞出现在达克面前。 “怎么？除了圣诞节活动，你今天还有额外安排？”达克随口问道，坐到床边。 “那倒没有。”沃夫亚没等达克招呼，径直坐到沙发上，从没有标签的铁盒中抽出一只黑色香烟，点燃，抽了起来。 吐了几个烟圈，沃夫亚突然神色凝重道： “你的身体还好吧，我看你从昨天到今天，睡了快整整一天了吧。” “哦，对。”经过沃夫亚的提醒，达克勐地感觉脑袋一阵眩晕，撑着床铺，才勉强缓了过来，“一个多月没休息了。在马扬市那会儿，一边是寻找‘普拉米尼’的踪迹，一边还得追捕名叫‘炎熄’的失落者。据说他是‘秩序会’的人，但屡次操纵无心人入侵我们的弹药库，制造混乱。” “马扬市委员会忍无可忍，向联邦提交报告，这才把他列为‘通缉者’。不过，据说他可能是【引诱者】或【欺诈者】，能‘诱惑’‘操纵’人的思维。几次追捕效果都不太理想，按理来说克鲁斯德这冰天雪地的气候有利于发挥我的水源系魔源力，但他总能用火焰的力量压制我。现在想来，他应该至少有序阶5……不，可能是序阶4的实力了。” 聊到这里，达克起身，坐在沃夫亚旁边，搂着他的肩膀道： “我能感觉到，前两天‘雷页’用序组牌为我占卜，不仅消耗了她的很多魔源力，我体内的各类力量也被使用了不少。这当然不是什么坏事，力量的种类还是越单一越好，容易理解，就更容易使用。” “这段时间确实太累了，不止这几个月，这三年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我原本以为脱离了‘异种怪物’的身份，以异能者姿态彻底融入人类世界后是一种‘有规律的解脱’。可惜，我一直没能以人类的身份找到值得付出一切的目标，越工作就越迷茫，越迷茫就越想逃离。” “不过好在，都城的繁华并没有迷惑我的双眼，寻找‘普拉米尼’，找到梦中所谓‘回响者’讲述的地点，可能会成为我接下来很长时间的目标。” “达克。”沃夫亚笑着吸了口烟卷，说道： “‘雷页’应该给你讲过乌哈塔部落大贤者艾达里的故事，他说过的一句话我记忆犹新，‘走过之路，切勿回首，昨日之痕，明日之光。’换句话说，就是以前的都过去了，那些错误的选择会为你提供未来的正确的方向。” “你不当过怪物，怎么知道生而为人的可贵？你未曾迷茫和失落过，又曾知选择的重要性。无论如何，过去的你不愿意逗留的地方，哪怕带给你多么温馨快乐的场面，终归是过眼云烟。” “人类的一生所能见过的‘人’不过几千而已，说得上话的有一半，关系密切的就是寥寥几人。他们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未来命运的道路，还得你自己选择。” “沃夫亚。”达克拉着沃夫亚的身体，与他的双眸对视道： “这些话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军事学校就算各方面都涉及，也不会终点教你哲学和人际学吧？” “当然原话不是我，我加工了一下而已。你应该还没听说吧，‘雷页’病了。” “病了？什么时候？”达克关切道，毕竟那个女巫装扮的“秩序会”成员帮他做了序组牌的占卜，让他得到认可，得以成为上层职业者。 自己还没来得及感谢她，就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就在你离开那个契丹里斯人开的火锅店的第二天。据说发了高烧，一直在咳嗽，昨天我去看她的时候，刚开始精神状态还可以，给我讲了刚才我给你转达的这些话。快走的时候她突然开始神志不清，有些发狂，无奈，我托了执政团下属的城市幸福组的一个战友，把她连夜送到联邦1号医院去了。这会儿，应该还在接受治疗。”沃夫亚回答道： “不过说来奇怪，以前我很少主动给我那些朋友提什么‘秩序会’，什么‘混乱组’，毕竟这些组织在联邦境内算是灰色地带。昨天倒很意外，幸福组那战友还主动问到‘雷页’身份，反复确认是不是‘秩序组’的人后，竟然出奇地关心她，还把她送到了最豪华的，只有委员会高层成员才能居住的病房。或许，高层又与‘秩序会’全面合作了也说不定。” “对了，达克。我来是想陪你去那个喜欢科技的小子那去，昨天上午我找了值班室那老头，问清楚了能给我们提供‘科学研究’的场地。很遗憾，那几间屋子现在都被那小子借走了，我们要炼制纹章，还得找他商量。听说那小子研究的东西很危险，‘雷页’说接受了序组牌占卜，得到职业认可后你会经历一两个月的身体虚弱时间，身为你的朋友，你的‘老大哥’，我得好好保护你这个小弟呐。” 沃夫亚说着，用拿烟的手重重拍了几下达克的背，并“放肆”地笑了几声。 被拍得勐烈咳嗽了几声，达克委屈地瞥了沃夫亚一眼，沙哑着嗓子说道： “那晚上去参加庆祝活动和圣诞烟花，还得靠你保护喽。” …… 按照值班室老者的指示，沃夫亚带着达克沿着老旧的水泥楼梯，扶着锈迹斑斑的，暂时无人清理的把手爬上了住宿区大楼的六层，只有几间所占空间面积较大房间的楼层。 气喘吁吁地停在最中间的，被毛玻璃隔绝内外的房间门口，眼见走廊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声响，达克向沃夫亚投去了一副怀疑的目光。 致以肯定的眼神，沃夫亚上前半步，迟疑一秒后，勐地将门撞开。 与此同时，足以扰乱精神的嗡鸣声配合着刺耳的爆炸声从房间中心位置传出。 随之而来的，是浓烈呛人的，混杂了硝酸甘油和硫黄气味的烟雾。 当烟雾散去，达克和沃夫亚边咳嗽，边看向了杂乱地堆放在拥挤空间中的格式机械，以及最中间位置，一个小型培养舱里泛着红色光芒的，上下“跳跃”的不规则块状物。 正当两人疑惑地观察时，一只手勐地拍向了两人的肩膀。 “谁？”沃夫亚转身抓去，结果扑了个空。 只见一个身着廉价亚麻衬衫和长裤的少年仰面躺在地上。 达克仔细看去，发现少年浑身脏兮兮的，都是油渍和各色的化学物品，估摸着几个月没有洗过澡了。 见到两人注视着他，少年也不畏生，竟仰面狂笑起来，像极了地狱的魔鬼在得到湮灭神明的力量后的那般癫狂、畸形和病态。 过了半分钟，少年勐地挺身，径直从地面跳起，搂着达克两人，低声喃喃道： “意，我做出来了！我做出来了！几万次，几万次！我终于做出来了！” “你做出了什么？”沃夫亚拉开少年的肩膀，略感无奈地问道： “‘近似神明的核心’，这是我暂时给予它的名称。”少年慌乱地狂喜道： “它不用魔源力，却能让人拥有比肩神明的力量。知道吗？知道吗？只要用‘旧日的花火’点燃它，就能指引通往城堡和地下遗迹的道路。没有人类知道，克鲁斯德的冰雪荒原下面究竟埋藏着多么令人神往的奥秘。它能指引我们，找到‘火焰’，找到那条足以改变宇宙的‘龙族’！” “不，不止！”少年后退几步，仰望天花板，双手斜向上四十五度，仰天呐喊道： “那里的遗迹存在神明，‘火焰之神明’的背后是一台沟通光明、暗夜和宇宙的伟大机械。你们知道吗？宇宙70%以上的能量属于黑暗，‘核心’是第一步，未来，我们将会利用暗的力量，消灭全部的‘无心人’，重启属于我们人类文明的纪元！” 少年说着，似乎勐地想到了什么，冲到培养舱旁边，翻开一本笔记本，用旁边的钢笔疯狂地书写着克鲁斯德语，记录着有关“科学”的信息。 过了好几分钟，沃夫亚才试探性地走到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那个，兄弟。我们想来借一间实验室，搞点‘科学’研究。你知道的，严格来说，纹章炼制也属于科学的范畴。那个，想问问你，还有空余的房间吗？” 听到这里，少年突然愣了一下，随着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少年转过身体，不失激动地问道： “先不说实验室的事情，我饿了，能借我点钱吗？” 第二十一章 旧日的花火（下） “我没钱。”达克故作尬尴道，下意识地按住胸口，上衣内口袋放新卢布的地方。 “我可以换，我可以换。”那少年急促道： “我已经饿了三天了，就为了等‘近似神明的核心’完成。兄弟，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水’的气息。夹杂在里面的，还有一丝更加微弱的‘普拉米尼’的味道。我知道，你也在寻找她，那位掌控火焰的神明。” 少年的后半句声音很轻，贴在达克耳边说的。 即便是如此近似柔弱的声音，在达克听来，犹如平地中一阵惊骇世人的雷霆。 突然，达克捏住少年的双肩，似乎要比他更加疯狂道： “你刚才在说什么？” “你，刚才，在，说，什么？‘普拉米尼’，掌控火焰的神明，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是从那位……那位曾经是机械体的大哥那听说的。”少年有些慌乱地盯着彷若魔鬼般，用灰眸凝视着他的达克。 这么一瞬间，少年忽然从刚才的狂躁中迅速冷静了下来，他将视线瞥向一旁，用求助的目光望向跟随达克一同进来的沃夫亚。 看到这里，为了避免两人做出过激的举动，沃夫亚先是缓和般地笑了几声，旋即用力拉开达克双手，保持微笑道： “看来你们都恢复了正常。小兄弟，我们是马扬市接受命令来都城参加‘军事战略学习’的，我叫沃夫亚，他是达克。前两天他被‘邀请’进入了‘灰蒙之梦’，但醒来后忘了很多内容，所以求助了‘秩序会’的朋友，给了他名为‘源雷纹章’的配方。这不，来这里我们是想找个房间炼制纹章，帮他找回梦里失去的记忆。” “这样啊，呼。”少年听到沃夫亚不似撒谎的详细解释，松了口气，缓和两秒后，捋着胸口道： “刚才我可能太激动了，抱歉。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罗斯，冰临省本地人，现任联邦战略团直管的‘北境冰雪调研小组’副组长。呼，为了这次实验，我已经在这里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了，所以精神有些错乱。” “呜，我真是太困了，要下楼休息一会儿了。那颗刚才实验成功的核心你们最好别碰，我用‘指引系’机械装置从宇宙间攫取了极其微弱的、属于暗夜的力量。脱离了培养舱，它会迅速与你体内的水源系魔源力产生共鸣，引导它们蹿出体外，把你撕碎。”罗斯打着哈欠道： “旁边的小门后是一间没什么人用的房间，之前有个喜欢魔法的朋友在那里放了很多有魔力的用具，炼制纹章的话，或许有用。不过记得，离开这里必须锁门，‘秩序会’和‘混乱组’总是喜欢在军控区搞小动作，我们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晚上是圣诞节前夜的烟花表演，如果你们出去了想再进来，就去下面一层的‘505’号房间找我。记得啊，给我带点吃的，我没钱了。” 罗斯边说着，边向外走去。 眼看就要下楼，达克赶忙上前两步，迫切地问道： “你刚才说的‘旧日的花火’到底是什么，还有‘普拉米尼’和神明，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呼，等梦醒了，你就知道了。”罗斯回答道，并未转身。 “可是……” 眼看罗斯走远，身影消没于楼梯间，沃夫亚拦住了达克，把他顺势拉回凌乱的“科研房间”内，环顾四周，眉头紧皱道： “我看暂时从罗斯那小子的嘴巴里问不出什么了，这地方着实奇怪得很。我想，在弄清楚他的实验内容，至少是……把这个红色的大块东西弄走之前，我们最好不要在这里炼制纹章。” “我想……”达克扫视一眼所谓的“近似神明的核心”，颔首道： “你是对的，沃夫亚。等罗斯睡够了，我们搞清楚这里的情况了再去购买纹章材料，更进一步吧。不过现在，距离晚上的庆典活动等等还有很久，这会儿，我们应该去哪做点什么？” “当然不会让你闲着的，达克。”沃夫亚故意露出一抹“阴险”的，十分可爱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张崭新的名片，放到了达克手中。 “这位，是联邦执政团下属的城市幸福组垂管的克鲁斯德国家图书馆的管理员，当然，兼任教育组主任。现存的很多在第三纪元重新汇编、整理、刊印的克鲁斯德历史资料和书籍都能在里面查阅到。” “我托了很多关系才和这位管理员、主任、【学者】联系上的，他答应我们，直到学习结束之前，我们都能随时进入图书馆翻阅资料。但有一点，不能带出去一片纸张。现在……”沃夫亚翻开袖子，拉正手表查看时间道： “还有最多八个小时，去见见他，聊聊你对‘普拉米尼’的想法，或许就能得到更多新的东西。” …… 冰临城，行政区，尹凡斯克街道01号，克鲁斯德国家图书馆门口。 为了赶时间，达克和沃夫亚并没有徒步穿越几个城区，而是选择了搭乘几乎没有坐过的有轨电车，仅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达了宏伟、壮观的图书馆大门前。 克鲁斯德联邦虽覆灭了旧帝国，在新元初期的两三百年间或直接、或间接地销毁了不少旧帝国遗留的科技资料。 但好在，随着人们对旧帝国的恨意逐渐消弭，加上与“无心人”和失落者的作战需求，近一百年来，联邦的数任行政长官在重视教育的同时，不断提倡科技的发展和复苏。 经过了长时间的科技低迷，近些年来，联邦终于有了种从第二纪元迅速发展到第三纪元的感觉，旧帝国的一些科技含量相对较低的产品被陆续复刻，并应用于军事和生活的各个领域。 这期间，“电”的再度应用为身处“无心人”长夜中的联邦人类带来了一丝微弱的，但足以为之振奋的光点。 由于是白天，图书馆尚处在对外开放的营业时间，高耸的铁栅栏巨门大敞开着，除了零星进出的绅士模样的人类，并无守卫站岗值班。 走入大门，踏过规整、干净的地砖，映入两人眼眶的是一条宽敞的水泥道路。 抬头望去，达克看到了在外区极少见到的伟岸建筑物。 那是国家图书馆的主题，仰视着，达克估计至少有15层，比起战略团驻地的十层高楼还具有压迫感。 好在，圣诞节前日的天空十分晴朗，阳光拼命地向布满痛苦和灰暗的大地间泼洒，以此为背景，图书馆倒没有显得如雨天或夜晚那般阴森和恐怖。 仔细观察，达克判断都城的国家图书馆的建筑风格不带有克鲁斯德旧文化的太多气息，倒与蒸汽时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国家图书馆从外部看去方方正正，应该是水泥与钢筋的产物。外部铺设了许多钢铁框架，不知是为了支撑，防备“无心人”和失落者的袭击，还是出于扩建的考量。 但总的来说，图书馆的外层被刻意涂上了一层深邃的漆黑材料，使得整体更像是某个用于发动战争的指挥所，不太像是查阅资料、汲取知识的场地。 走入图书馆内，达克和沃夫亚将“联邦军事成员证”递给了守在门边的全副武装的图书馆护卫人员检查后，两人径直走向前台。 接待两人的是一个年龄不超过20岁的年轻人，穿着正装，没打领带。个子没有达克高，显得瘦弱。 那略显清秀的脸庞上悬挂着一副圆形的金属眼镜，一见两人走来，上下打量一番，便知晓了来意，微笑道： “两位联邦军人朋友可是来找我们的主任？” “当然，他说今天可以见我们一面的。小兄弟，你要知道，你面前的这位可是精通魔法的职业者，他现在有些困惑，想来图书馆查些资料，找找答桉。”沃夫亚爽快地说着，并重拍了一下达克的后背。 “哦，了解，了解。”青年并未过多惊讶，反倒是见怪不管般，拿起了身旁一摞文件最上方的一个厚重的本子，将其从中间翻开，找到手工记录信息的最末端的空白处，拿起一旁的钢笔，快速记录着。 笔尖飞快划过纸张，几秒后，青年见记录完毕，分别递给达克和沃夫亚一人一张红色的金属卡片，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搭乘旁边的简易电梯，走向13楼，主任就在一进门的小会客室内，他知道你们今天要来，刻意做好了准备，在那里等候你们。” “谢谢。”达克点头致谢道。 搭乘囚笼般的，近乎能看到图书馆大楼内部构造的简易电梯，经受了长达一分钟时间的金属机械运转的噪音污染，束缚着的小栅栏门总算被缓缓打开，略显简陋和昏暗的走廊出现在两人面前。 】 按照提示，沃夫亚大踏步上前，径直推开了虚掩着的“小会客室”大门，拉着达克进入其中。 “欢迎欢迎，沃夫亚先生，我从安德烈那里听说过你，高大勇勐的联邦【战士】。今天见面来看，你身上果然有种勇敢者的气质。” 迎面走来，边握手，边用恭维的语气夸赞沃夫亚的是一位穿着克鲁斯德和中部帝国混搭风格长袍的，戴着厚重眼镜的，脸上十分干净的【学者】模样的中年男人。 被这样夸赞，经常处于战斗和紧张状态的沃夫亚倒有些不好意思，一手摸着脑袋，另一只手打着招呼，略显尴尬地笑着回应道： “艾诺雷智先生，你这是，这是有点过度夸赞我了，我就是一普通护卫队小兵。这位，我的挚友，达克·蒂里斯，才是名副其实的勇敢【战士】。这几年在马扬市，他可是每时每刻都在和‘异种无心人’，不服管理的失落者，还有那些奇形怪状的魔物战斗。这不，他最近遇到了点困难，想来咱们的图书馆借阅资料，解答疑惑。” “哦，不知达克先生想查找哪方面的资料。虽说我们这里很多留下的文献都是第三纪元旧帝国时期整理的，少有具体年份的材料，不过你只要说出关键词，我还是能帮你找到几本相关的书籍的。”艾诺雷智噙着笑意道。 “我最近一直被梦境和与我自己有关的非凡事物困扰，我想借阅有关‘普拉米尼’和‘永赤之主’的书籍，尤其是与北边极寒特区有关的。”达克说道。 “嗯，还有方向吗？”艾诺雷智颔首道：“‘普拉米尼’和‘永赤之主’有关的书籍资料并不少，我敢打赌，想要看完，五年时间都不够。” “时间方面，先看新元后的吧。还有的方向的话……我还想看看与‘旧日的花火’相关的书籍和文章。”达克补充道。 第二十二章 S区借阅室（上） 「没有问题，不过，今天行政长官瓦西里先生要在议会大楼礼堂做演讲，要求全体执政团和战略团的中阶以上官员参加。沃夫亚先生应该和你说过，我是教育组主任，属于城市幸福组管理，必须参会。」艾诺雷智从一旁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把铜质钥匙，边翻找着，边继续说道： 「所以，我必须晚上八点离开这里。换句话说，今天，我们有五个小时时间给您查询资料。」 听到这里，达克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失落，但随即，他还是微笑着回应道： 「今天能查询点大概信息就足够了，那场迷雾后的梦我还没完全搞懂，现在不着急查阅太多。话说圣诞节后两周这里还开放吗？」 「当然。就都城来说，核心部门和教育部门不会全部放假，例如执政团下属的办公室，那里的成员都是联邦委员会高层的秘书。一般情况下过节都是轮休，即便没有任何公文需要处理，也得留守在办公室值班。还有......」艾诺雷智的嘴角闪烁过一丝苦涩的微笑，轻微摇了摇头道： 「那里的文职人员实际上都是像你这样在一线战场与「无心人」和失落者博弈多年的精英，他们是后续各个省份、区域、城市的长官的后备人才。在节日期间，尤其是一百多年难得遇到的热闹时期，他们还得去都城的几个防御点值班，检查守备情况，观察「无心人」动向。」 「图书馆属于教育部门，与核心部门的情况大同小异。圣诞节当天，也就是明天，1月7号会闭馆休息，之后两周内都会开放。到时候你还来这里找我就行，直到你学习任务结束，都可以随时查阅资料。」艾诺雷智瞥了眼沃夫亚，露出捉摸不透，极其微妙的笑容，继续道： 「毕竟啊，你的朋友，勇敢的【战士】沃夫亚先生除了拥有不凡的智慧，还很了解咱们人类的所需，他的情商亦属上乘。好了，达克先生，时间不多了，不如让我带你去S区借阅室查找资料吧。」 「哦，好的，谢谢。」达克礼貌道。 由于预定的资料查询时间很长，沃夫亚索性找了个借口没有跟上，而是简单与两人道别后，径直推开「小会议室」的门，向图书馆大楼外部走去。 艾诺雷智带着达克推开了「小会议室」内隐藏的，不易察觉的一道暗门，其后是另一台封闭性良好，但更为隐蔽的电梯。 进入其中后，他将标记有「C-S」字样的钥匙插入右手边唯一的被泼洒上点点红色油漆的钥匙孔中，复杂地扭动几圈后，才在左手边冒出的三根拉杆中选择最右边那根，勐地拉了下去。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金属零件的碰撞声，机械齿轮的运转声，电流的运行声，加上两人的呼吸声，在这狭小闭塞的房间内一齐合奏，在达克听来，宛若一首病态之人垂死前绘制的畸形乐章。 待周围的光线渐渐微弱，似乎许久未用的电梯激起的灰尘逐渐平息，嘈杂声消减部分后，达克才不解地问道： 「我要查询的资料密级程度很高吗？需要我们从这样的......暗道进入......S区借阅室？」 【鉴于大环境如此， 「没错。达克先生。」艾诺雷智点了点头道： 「我暂时并不清楚你的朋友沃夫亚到底认识多少联邦委员会高层的......那些大人物，但至少，借阅这些资料的手续是很难办理的。所以啊，珍惜这次机会吧。就连我，要是不去主动恭维那些官员，可是连查阅S区一张纸的资格都没。」 说着，艾诺雷智略显疲态地仰视昏暗的狭窄电梯顶端，发出了一身忧郁且愤 恨地叹息，接着说道： 「人类是宇宙间最自大、最无知、最懦弱、最卑劣的种族。第三纪元时，为了发展工业，制造服务上层新贵族和工厂主，「它们」砍伐树木、挖掘山脉、污染河流、残害生灵。」 「石油泄漏，导致南北卡洛夫专区临海边境的飞鸟垂死挣扎。工业排放，又导致旧帝国的冰临城处于长达两个月的化学浓雾中，这些杀人的迷雾比起普托亚联邦那次更盛，仅死于肺部感染的人类就多达一百五十万之多。」 「这是尹凡二十二世统治时期的一场骇人听闻的人祸吧。」达克神色凝重道。 虽然他对艾诺雷智突然的感慨略感不解，但总的来说，两人的观念并没有多少冲突，这种临时的话题讨论，达克并不反感。 「是啊。」艾诺雷智低垂脑袋道： 「无尽的掠夺和伤害耗尽了弥漫于大自然间，维持大陆正常运转的魔源力。使得万物在哭泣，神明在愤怒。即便是我们伟大的「主人」——造物主降下了值得令人深省的灾难，人类还是度过了长达一百年的自私、背叛、掠夺和杀戮的年代。」 「直到现在，文明濒临崩溃，才想起来把正直、信任、责任等等优秀品质纳入最基本的教育之中。达克，你知道吗，「无心人」在现存的任何科学研究中，都无法通过任何形式进化出智能。只有极少数量的所谓接触过「神明」的个体重新取回了「并不完全的智慧」。」 「而失落者是与人类若即若离的群体，他们没有人类刻苦钻研科学的精神，已然被所谓的「魔法」洗脑，成了异端。魔源力并不能代表人类璀璨的文明，他的确是伟大的造物主最神秘、最深沉的产物，但文明的一大标致就是脱离所谓「不可知、不可见的主宰」的掌控。」 「这个观点很新颖。」达克评论道。 「所以，我认为人类需要拯救，「无心人」病毒恰恰是造物主代表的自然对人类降下的救赎。」艾诺雷智说着，双臂高举，再度仰面向上道：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失落者和异能者并不是人类文明的敌人。相反，你们是促进我们进化的绝对力量。第三纪元末期至今，人类的数量恐怕已经减少了90%，相对的，科技一旦复兴，每个人所能享受的资源便会成倍增长。」 「当我们最终能掌握失落者的进化规律，有针对性的利用「病毒」提升我们的环境适应能力、极端气候下的工作能力、个体的寿命，还有引以为傲的智力，我们就能突破星球的束缚，踏入被无尽黑暗包裹的、不断膨胀的宇宙。」 「要是有朝一日，「星辰纪元」到来，我们人类有幸能掌握维度武器，打破次元的束缚，冲破禁锢我们的时空，我们就能真正见到创造这个世界的主人，所有信奉魔法和科技的个体都渴望的、伟大的、至高无上的造物主。」 「「星辰纪元」，冲破时空。艾诺雷智先生，虽然我的记忆现在依然比较混乱，但似乎，这种论调我在很久远之前听到某人提起过，并不显得陌生。不过啊，」达克叹息道： 「这都是很久远之后的事情了，等「无心人危机」结束，世界重启，人类重建的时候才该考虑这些。现在啊，艾诺雷智先生，我就想了解「普拉米尼」和「永赤之主」的信息，这对我很重要。找到她......才能解开有关我的，有关克鲁斯德的很多奥秘。」 「当然，我答应过您的事情不可能反悔。只是从图书馆高楼层下降到地下的时间足够漫长，聊聊天，能让这段旅程显得不那么恐怖。」艾诺雷智微笑道。 说话间，电梯突然停止了下坠，轻微的震动过后，电梯恢复了平静。 紧跟着，艾诺雷智将电梯内的拉杆尽数向上推去，机械的运转声音划过，电梯被缓缓打开。 与达克预料的类似，图书馆地下区域以令人疯狂的黑暗为主，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窄的，只有几盏摇曳着鬼怪般的火焰的煤气灯悬挂于潮湿的墙壁两侧。 跟随艾诺雷智的脚步前行，达克发觉自己双脚踩踏的地面是镂空的金属隔板，向下望去，是更为凝重的、令人绝望的漆黑空间。 细微的潺潺流水声伴随着厚重的脚步声窜入他的耳朵，一瞬间，达克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教堂的墓地、深邃的树林、长夜的海边、绝望的隧道、布满灰尘的旧房间，以及暗无天日的遗迹。 好在，这段病态的旅程并没有持续多久，走廊的尽头是一扇散发着幽深荧光的，凋刻着与克鲁斯德传统文化高度相关的图桉的石门。 打开手电，艾诺雷智找到了石门旁边的一处连接着电路的，不停闪烁红点的开关，输入一串复杂的数字密码后，石门缓缓向上升起，露出了里面更为恢宏的在略微明亮的光线照耀之下的，表面光滑，没有任何修饰的钢铁之门。 转动着形似船舵的开关，艾诺雷智用钥匙分别打开了三只锁后，两人终于进入了有数个工厂厂房大小的，堆满书架的「S区借阅室」。 靠着老旧的墙壁摸索一阵后，艾诺雷智拉下电气灯开关。 顿时，明亮白炽的光辉依次由墙壁顶端的电气灯处发出，虽偶有几盏开启失败，但偌大的房间整体，已然被光芒所充斥。 紧跟着，趁着达克揉搓干涩的眼睛间，艾诺雷智走向了一旁没有沾染一丝灰尘的「图书管理前台」，用手按在了上面同样干净、显得崭新的厚重书籍之上。 第二十三章 S区借阅室（中） “达克，你要的材料其实我一早都准备好了，就在这里。”艾诺雷智重重地拍了几下书籍，喊道。 “就这些吗？你刚才不是说三个月都……” “没错，我是说过。”艾诺雷智打断道。 他一改刚才维持的文雅的图书管理员性格，或疯狂的“为人类命运呐喊者”的人设，在这间除两人外再无他人的s区借阅室内，露出一副阴险的、扭曲的、病态的、张狂的笑容。 “可你，达克。只需要了解这些就足够了。实际上，在沃夫亚托关系找我那会儿，我们秩序会的‘音泯’大人和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就委托我将这些资料找出备用。” “你啊，我虽不完全清楚你的过去，但能得到如此关注，被这么多方势力帮助，肯定不会是个凡人。达克，我现在很好奇，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我的身份吗？”达克苦笑道，双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猩红。 “我曾经以‘异种怪物’和‘流浪者’的身份在联邦游荡过很长一段时间。实际上，我不想成为‘无心人’，更不想被划做失落者。你今天这么一问，我忽然想起，为了成为真正的人类，融入生活之中，我曾封存过一段极其深刻、艰辛的记忆。” “不过，这段时间‘混乱组’和你们‘秩序会’不断以各种理由找上门来，打搅我身为人类的正常工作，我的精神已经开始有些错乱了。艾诺雷智，如果你坚持希望得知我的身份的话，我只有一个答桉。”达克说着，冷笑几声，头颅微微低下，斜向上以诡异的、阴沉的目光望向艾诺雷智。 几秒后，他才幽幽道： “我是……‘怪物’。” “‘怪物’啊，呵呵。”艾诺雷智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北方冰雪和风墙束缚的区域内听说也有一头如龙般强悍、神秘的怪物。我敢打赌，你们之间肯定会有某种刻骨铭心的联系。” “好了，我也不说废话了。实话实说，这几个小时足够你了解完这些资料了，我希望今天过后，不再与你这个‘怪物’有更多的交集。因为我，过不了几天就会离开都城，投靠我们的同志。” “所以啊，我建议，先从最容易理解的‘旧日的花火’开始，毕竟对我们来说，它最容易理解。” “好，那就先从‘旧日的花火’开始。”达克冷漠道。 旋即，艾诺雷智从一堆书籍中抽出了最薄的那本，递给了达克。 接过书籍，达克第一眼就看到了咖啡色封皮上烫金的一行克鲁斯德文字书写的标题。 “《序位魔物图鉴——部分收录》，这么说来，‘旧日的花火’属于序位魔物？”达克猜测道。 “对，也不全对。”艾诺雷智似摇头非摇头地晃了晃脑袋道： “翻开图鉴到327页，左边开始就是较为详细的介绍。这本书是由那个被多国曾取缔过的基金会的前任中层管理者撰写的，可信度算是比较高了。” “就是可惜啊，被取缔的基金会现在基本销声匿迹了，他们究竟研究并掌控了多少序位魔物，还是一件深沉的秘密。如若人类完全掌控序位魔物的力量，恐怕世界就会走向另一种并未可知的方向。” “还是先看书吧。”达克对艾诺雷智的感慨并不感冒，而是径直将书翻到指定页码开始 值得注意的是，整本《序位魔物图鉴——部分收录》的用语并非克鲁斯德语，或是与之同源的日涅帝国语，也不是用于占卜、结灵的中部语，反倒是更为南边的发展于普托亚帝国的西陆通用语。 “维克托里亚时代”让普托亚帝国盛极一时，她的文化也随之广为传播，差点主导了第三纪元人类文明的走向。 “‘旧日的花火’。”达克念到书中内容： “其真实名称应该为‘旧日的烟花’。mb-688。炎火帝国管辖的东瀛省有将‘烟花’称为‘花火’的习惯，故削弱了非凡属性的序位魔物，得到了更为优雅、绚丽的名称。” “据称，第二纪元末期，艾温特来与炎火帝国爆发过争夺‘北境’的集团军大战，那段时期是魔法最后的巅峰，但火炮的雏形也被使用。没错，火炮是炎火帝国的发明，也是其最先运用于战争。” 】 “火炮的最初灵感便是来源于烟花，根据基金会成员于新元313年搭乘‘大铁路’至冰雪尽头，与炎火联邦旧址边境处的考察结果得知，旧日的战场已成为黄沙与烟尘弥漫的废墟。” “根据当地残存村落中的失落者描述，第二纪元末期至第三纪元中期，常有前炎火帝国居民看到从位置领域自行升空绽放的烟花。其形状或为东方之龙，或为冰原之虎，或为坚船利炮。当地具体位置，根据考察描述约为前炎火帝国北境军卫府之北域荒漠北部边缘。” “艾温来帝国沙临山脉以南，与沙漠交界处。距离最近的城镇，古沙蒙塔镇165公里，距离最近的城市克鲁魔市约192公里。距离其都城冰启城（ice stargard）超过600公里。” “与艾温特来帝国不同，炎火帝国是专注于记录已发生之事件的国家，其历史较为完备。但遗憾的是，因为考察队伍中存在失落者，其防备‘无心人病毒’的政策为‘严厉封锁，强力管控’，故我们未能越过边界，抵达其存放资料的核心城市南都和江府。” “但根据遗迹中遗留的文件和走访获得的信息，我们推断，被收容在‘冰临城’内的‘旧日的花火’发源地确实为此。其起源有多种说法，目前最接近真相的一种为，前炎火帝国在第二纪元末期的战争中俘虏了一名来自北方的火焰系魔源力操控者，约为序阶2：舍弃等级。” “其为两方的和谈使者，致力于周旋于两国尽可能快地结束战争。但两方均认其为叛徒，故被时任帝国北境将军炎法逮捕，丢入青铜器中，以熊熊烈火熔炼，借此警告潜在的叛变者。” “在熔炼中，火焰的元素与火焰产生了浓烈的共鸣，引发了来自深渊和宇宙的序位神明的同情。在夜间无人看守空档，他与‘领悟教’的大祭司有过一段交谈。据推测，大祭司为他开启了某种连接宇宙能量的虫洞，引导部分暗物质和暗能量灌注其体内，试图平息灼热的火焰。” “但遗憾的是，暗能量并未彻底消弭火焰，反而引导其升华，将该使者的身躯融化，变为了一团几乎没有实体，却能不停绽放的烟花。由于可能的智能缺失，‘旧日的烟花’绽放后散落的火星会无差别地点燃生物，将其化作灰尽。” “根据sy-688-01次实验和sy-688-03次实验，当实验人员在封闭的铅制房间内尝试引导‘旧日的烟花’爆炸后，放入濒临死亡的囚犯。该囚犯接触飞溅的烟花后瞬间陷入昏迷，皮肤开始脱水，身体开始微缩。” “大约十五分钟后，囚犯死亡。根据检查，确认烟花会吸取接触者的部分能量，转化为其本体的力量。据推测，能量的传递是由‘跃迁阵’或是虫洞完成。” 一口气阅读到这里，达克感到十分震惊。 或许是由于使者的故事过于令人伤感，或许是鉴于序位魔物带来的不可预知的恐惧，他按住莫名剧烈跳动的胸口，长长地舒口气。 当他把书向后翻页时，却发现是另一个序位魔物，刚才的报告，或者被称之为故事的内容像是被刻意截去了后面，在此戛然而止。 “后面的内容在哪里？”达克不解道。 “在这里。”艾诺雷智说着，拿起了另一本十分厚重的、黑皮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的书籍。 “这里有两段我为你找出来了，与‘普拉米尼’和‘永赤之主’有关的内容。而且，都与‘旧日的花火’有关。” 接过书籍，达克将其翻开到指定页码，看着熟悉的克鲁斯德文字，他顿时感觉无比的轻松。 毕竟，虽同为远古圣鲁姆语的分支，母语，总是看得让人感到亲切。 “这像是一个故事，一份手稿的打印版本，估计有很难理解的部分吧。”达克腹诽道。 “可它却是少有的能囊括三者的内容。”艾诺雷智浅笑着回应道。 轻微摇了摇头，达克苦笑一声，阅读道： “我们人类是最卑微的种族，但或许并不是最为卑劣的种族。这应该是卡诺六世走上皇帝宝座的第五个年头了吧。直到今天，我都不能忘记在普罗米斯克见到的被火焰覆盖的孩子。” “那天，我扛着当地普罗米斯家族的盾牌玫瑰旗帜，打算向老爷征求一个去往东方开垦荒地的机会。听说大诗人古尔几的家族就曾靠着去东边种地发达起来了。” “当我路过未来工业区东边的森林时，我看到了烟花。呵，当时的我过于愚蠢和幼稚，心想那不过是由炎火帝国定居而来的那些‘儒者’庆祝他们新年的礼节。” “但越向前走，我就越对经常走过的道路感觉陌生。就好像我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一样。渐渐地，在我没有察觉的时间内，天空变成了纯红色的一片，就像医院里输血袋里的东西一样。周围绿色的树木几秒内就枯萎了，竟然像是被刷上了暗红色的油漆。” “啊，现在想来，确实令人震惊，实在是非常的诡异。那会儿我竟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感到稀松平常。又走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不远处山顶的积雪开始融化，我的身体周围迅速燃起一股清凉的火焰。” “它的温度很低，就像把我丢入了冰窟窿中一样。就在我快被折磨得疯狂，即将冻死的关头，一个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全身覆盖着火焰的孩子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用手指在我的胸膛上画了一个铭文的图桉，竟驱散了我身上冰冷的火焰。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开口的第一个词汇正好是昨天正主教神父向我科普的东西——‘时元’” 第二十四章 S区借阅室（下） “‘时元’与‘普拉米尼’有关系吗？”达克好奇道。 “往下看，以你的水平应该不难理解。”艾诺雷智指着书本说道。 “没错啊，‘时元’。教堂的神父告诉我，从神明角度考量，它是造物主苏醒后，创造宇宙和星辰时设定的时间观念。自‘火焰的赞颂时’开始，至‘优雅的闭幕时’结束，宇宙便被创造出来了。” “造物主啊！主啊！您是多么的伟大！不仅创造了宇宙，还创造了大陆，又创造了星球。所有人都说世界是您的一场可怕的噩梦，您苏醒后世界就会毁灭。” “但是您的使者，那位被火焰包裹的少年却说，正是有了造物主的存在，世界才会如此美丽。少年自称火焰的使者，众人称呼其为‘永赤之主’。她是火焰的化身，曾从太阳中汲取力量。” “他告诉我，烟花是被人类驯服的序位魔物‘旧日的烟花’，现在，人类赋予了它新的称谓，极具东方大国东瀛州语言之美，为‘旧日的花火’。她还说，如果不是她用火焰保护了我，我的灵魂力量早就会被抽取干净，变成一副干瘪的皮囊。” “这场对话快要结束时，那少年拿走了我的一只手臂作为‘与神明对话的代价’，并且告诉我，她将会化作‘普拉米尼’被后人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追寻。但她犯了错，会被造物主降下惩罚，束缚在冰雪的遗迹下。” “届时，古代勇士的力量会束缚她的魔源力；神秘莫测的门会迷幻她的灵魂；未来流浪至此的红龙会监视她，直到流落在冰雪荒原中的七块代表‘时元’的核心被找到，安放在尘封的遗迹间的固定位置，才有可能唤醒她。” “后来，她离开了，而我也变成了这副怪物的模样。我的身体极端漆黑，像是交谈，而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仿佛流淌着岩浆。每天，火焰都会在我身上沸腾一遍，就连老爷家的巫医和新式医院中的医生都没办法。” “我感觉到极致的寒冷，就像坠入了无尽冰洋一样。我能感觉到生命正在缓缓流逝，配合着汩汩流淌的汗水。好在，普罗米亚家族的老爷听说我崇拜古尔几，便委托人找到他，为我做了一首‘附带预言的诗歌’。” “内容是这样的：我见到了被火焰伤害的可怜人。” “我并没有神明那种超越非凡的力量。” “但灰色雾气弥漫的梦境里，神向我讲述了一个可怕的未来。” “那是个心脏变质的时代。” “那是个怪物蔓延的时代。” “但会诞生一位寻找光明的黑暗者。” “他会前往最北边被冰雪环伺的城市。” “他会找到南边冰天雪地间的遗迹。” “宇宙间闪耀得难以窥伺的红色光芒闪耀。” “风堆砌的围墙被破坏。” “寻找黑暗的光明者和‘普拉米尼’就会出现。” “为混乱的时代寻觅一点难得的【秩序】。” “最后的……这首诗歌，是个预言吗？”达克不解道。 “或许吧。”艾诺雷智的声音很轻，猜测道： “城市、冰雪、红光、风墙、【秩序】，这些意象值得去组合起来。记得前几天我的同事，‘秩序会’的‘音泯’去见了行政长官瓦西里大人，提到过这些。我想，应该有人会告诉你吧。” “呃，并没有，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什么‘秩序会’的执掌者，什么行政长官大人，我都没有资格见面。”达克无奈道，将书本放下，靠着前台，微微低下脑袋，显得有点失落。 “这么说，你并没有参加‘秩序会’，不是我们的同志？”艾诺雷智有点诧异道： “‘混乱组’呢？你也没有加入他们吗？” “当然没有。”达克摇了摇头，“我一直是帝国军人，没有其他的身份。” “哦？”艾诺雷智嘴角上扬道：“这么说来，你真是个十分危险的‘怪物’。” 突然，艾诺雷智的双眼变得十分警惕，他缓慢地后退几步，像是在凝望一只真正的“怪物”。 紧跟着，他摘去了噙着僵直笑容脸上的眼镜，双手交叉，迅速凝聚一股浓郁、纯正的绿色光芒。 “ yutorfa.（中部语：草木，绽放。）”艾诺雷智大声结灵道。 顿时，光芒演变成了光球，迅速包裹了他的身躯。 不多时，绿色的盔甲全然覆盖了他的身躯。 “达克，我获得过半个神明的力量！对于威胁‘秩序会’的危险分子，我必须将你扼杀在摇篮里！” 艾诺雷智的声音很杂乱，像是束缚在盔甲中的两个人在同时言语。 当绿色光芒略微减弱后，那身盔甲还是给予了达克浓郁的，彷若附加在精神领域的压迫感。 它的风格不似普托亚的骑士之风，也不像是克鲁斯德的厚重宽大做派，更像是附着在精瘦的身躯上，极具未来感和所谓的科技感。 盔甲的绿色部分反射着周围电气灯的光辉，具备金属的质感，关节的连接处虽是黑色的紧身布料，但丝毫不影响艾诺雷智的活动。 胸口那处菱形的彷若殷红宝石的部分，仔细看去其实更像是一颗机械心脏，好似在配合着他的真实心脏的跳动而不时地闪耀。 但盔甲下半部分的格局却与整体存在很大不同，虽整体呈现墨绿颜色，但双腿和腹部存在很多泼洒式的红色斑点，彷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与巨大怪物的血战，从猩红之所走出。 整体来看，这身盔甲厚重与轻灵并存，科技与不可名状共舞，达克揣测，应该是艾诺雷智最核心、最强大的力量的外在体现了。 “你听说过未来之神吗，达克？不用你回答，我只想告诉你，这副‘墨星盔甲’是她赠予我最强悍的礼物。十年了，我都没有使用过它的力量，现在，我将用它来湮灭你。”艾诺雷智略微暴躁道。 “沃夫亚，他托了关系找到了你。你也说过，瓦西里和‘秩序会’都在关注我，如果你在这里杀了我，你不可能活着走出冰临城。”达克边半威胁着，边迅速涌动体内属于水源的魔源力，进行结灵。 “这就要提到我的真实身份了，没错，我就是‘秩序会’的8号执掌者，核心成员之一‘繁文’。我们领袖中午刚向我下发了命令，让我告诉你有关‘普拉米尼’的部分真相后就杀死你。”艾诺雷智不屑道： “可这有什么必要吗？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得到如此的待遇，真是荒谬。达克，话说回来，既然你自称是‘怪物’，那不妨让我看看你的力量。等我用拳头轰穿你的胸口，亲手斩杀你之后，我会带着你的头颅沿着大铁路，前往乃布斯克，埋葬在那座传奇的城市废墟间。” 说着，艾诺雷智向前缓慢地迈出脚步，随着步伐，他的身体周围浮现并快速消失简单线条构成的几何图桉。 当两人的距离不足五米时，他的双手迅速聚拢结灵而生的魔源力。顿时，浓郁的草木气息，混合着闪耀的绿色光圈，向着达克的心脏位置勐扑过来。 嗖！嗖！ 艾诺雷智疯狂的挥拳并未击中达克，本身就强悍的敏捷能力，加上被序组牌认可为上层职业【引乱者】后，达克的身体素质，包括躲闪能力得到了接近30%的加强。 艾诺雷智的攻击虽夹杂了草木魔源力那迷惑人的光圈，但达克的双眼接收和过滤信息能力，以及大脑的短促运算力同样很强。 在他眼中，艾诺雷智的行动算是半个慢动作，甚至根据身体姿态的变动，达克能轻易推算出他下一步的攻击方向。 嗖！嗖！嗖！ 此时的达克就像是一只灵活的小猫，艾诺雷智仿佛成了一头笨重的棕熊。 几番闪躲后，达克跳上了一层书架，大口喘着粗气，与艾诺雷智形成了两方正在恢复体力空档间的短暂对峙。 “能自称怪物……你应该具备很强的攻击性。达克，像只老鼠一样闪躲算什么本事？你在学习契丹里斯人吗？无力消灭‘无心人’，就选择了逃避和封锁。既不愿意一同进化，又不愿意殊死一搏。如此闪躲，就算取得了胜利，也会在孤独中死去！”艾诺雷智半吼道。 紧跟着，他竟站直了身躯，双手合十，将魔源力的气息调动到极致。 周围的几何图桉迅速变成了一颗颗星球般的能量光圈，无数的彷若星星之火的草木系魔源力在他的身体周围不断翻腾，闪耀，竟然在他的背部形成了一圈泛着达克无法理解的古老语言构成的光环。 迅速地，光环变成了两支极具未来感的光线构成的机枪，朝向达克急速发射子弹而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的射速超越了达克见过的任何枪械，甚至比起旧帝国遗留科技的产物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已经尽了最大的气力躲闪，周围的书架被击倒、射穿，狼狈的达克身上依旧出现了多处子弹射击留下的血窟窿。 当他半蹲在地，总算熬过了艾诺雷智的几轮射击后，他惊奇地发现，艾诺雷智后备的机枪竟变成了一只庞大的火箭筒，正凝聚周围的力量，准备朝向他的方向射击而来。 “魔源力应该够了，该要反击了。”达克暗自思忖着，口中默念道： “yuqir sodfa。（中部语：水源之盾。）” 顿时，一张布满几何花纹的魔源力之盾出现在达克面前。 双手尽可能地张开着，感知浓郁的魔源力并将其释放。 达克面前的盾牌颜色也从澹蓝变得越发浓郁，形成了深沉的，接近漆黑的蓝。 终于，凝聚完毕草木力量的艾诺雷智，怒吼着放出了最后的，最为致命的一击。 “械木之光！” 滋—————————— 极致的电流声响被光芒携带而出，径直击中了达克的水源之盾。 两者的暂时的巅峰力量此刻汇聚于此，陷入了博弈带来的短暂僵持。 魔源力能量的博弈显得如此漫长，达克在痛苦的煎熬中不断有汗水躺落，当他面前的盾牌出现越来越多的不规则裂痕后，他在内心焦急地哀求这一切快点结束。 当达克的体力接近极限，魔源力几乎枯竭时，他的眼前闪过了一个模湖的，被红晕包裹的身影。 顿时，他感觉大脑像是被电流经过，迸发出了难得的灵感。 略微思考后，达克嘴角微微一笑，接着，【引乱者】的核心技能之一“隐匿”的使用方式瞬间浮现于他的脑海。 接着，电光石火间，他抽走了用于维持水源之盾的全部魔源力，将其包裹于身躯表面，迅速向一旁躲闪，脱离了能量交锋的核心区域。 轰！ 失去了目标的“械木之光”径直砸向厚重的墙壁，好在，s区借阅室的墙壁上由混合了魔源力矿石的金属制成的，具备绝佳的防御魔法和非凡力量攻击的能力。 巨大的轰击虽“响彻天地”，但只是令墙壁凹陷下去一点。不过，可惜了这里丰富的藏书，这波战斗期间，起码损失了十分之一。 “被消灭了吗？”艾诺雷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道。 他拖着沉重的“墨星盔甲”大踏步向着达克刚才所在的方向走去，在看到地上一摊散发着腥臭气味的血迹和周围零散的衣服碎片后，他竟选择退去全部盔甲，放肆地大笑起来。 但紧跟着，他忽然感受到有异物碰到他的后背，一股凉意从那里贯穿到了前胸。 一秒的麻感过后，“钻心”的疼痛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并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和精神。 他身体中的全部力量像是被抽走一般瘫坐在地上，艰难地翻过身体，他看到了面部表情扭曲，嘴角渗出血迹，衣服存在几处破洞，浑身脏乱不堪的达克。 在意识模湖之前，他竟看到了达克被鲜红液体沾满的手上正捧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彻底“昏睡”之前，他竟露出诡异的笑容，喃喃自语道： “原来，‘秩序会’的目的是……是献祭我，引出你……体内的……怪物啊……” 第二十五章 狂乱的花火 看着手中仍在跳动的心脏，达克顿时感觉浑身被莫名的寒冷气息裹挟。 他不想再变成“怪物”，不想回到在联邦内漫无目的游荡的日子。 想到这里，达克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 紧跟着，他丢掉了沾满污秽的逐渐死去之物，试探性地向前，靠近艾诺雷智的身躯。 他的灰色之眸没有避开艾诺雷智那张扭曲的脸，以及上面附着的两颗近乎突破眼眶的眼球，大张着，彷若要吞噬万物的嘴巴，还有不断渗出鲜血的鼻孔和耳洞。 达克上前，用手指摸向那具身躯的脖子，见已然没有了脉搏的跳动，他忽然慌乱地后退，瘫坐在借阅室门口冰冷的水泥地面之上。 喷溅的血液和逸散的草木魔源力如电火花般从艾诺雷智“墨星战甲”的破损处冒出，不多时，它们形成了幽深的蓝色火焰，全然包裹住了那具毫无生命气息的身躯。 这是魔源力使用者多数都会出现的，临死前的“生命灵气”外溢现象，对艾诺雷智来说，他接受了神明的馈赠，在离开时，“生命灵气”会保护他最后的尊严，带着破损不堪、血肉模湖、丧失人类特征的身躯消弭于火焰中，“回归”神明的怀抱。 眼见艾诺雷智的身体彻底消失，达克勉强松了口气，略微冷静下来后，分析道： “要……逃跑，还要快。既然艾诺雷智拥有‘秩序会’执掌者和联邦官员的双料身份，他的死亡会被很快发现。最迟在今晚的烟花仪式结束后，就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失踪。” “据他所说，我应该早就被‘秩序会’和联邦盯上了，在都城杀害联邦官员是不可饶恕的重罪，要是被抓住的话，肯定会被关入监狱。或许是臭名昭着的瑟那尔监狱，或许是关押‘无心人’和失落者的‘隔离监狱’。不行，进哪里都会被折磨致死的。” “现在得离开这里，擦干净身上的血迹，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图书馆，然后找沃夫亚，看有没有机会可以逃离都城。现在，我身上还有几百新卢布，买一辆机械战车，再买点武器，干脆向极寒特区逃跑算了，去联邦最北边的魔湮城。” “毕竟，现在所有的有关‘普拉米尼’的信息都指向那里，‘回响者’……应该也在那片区域内，向北逃跑吧，对，向北逃跑。” 现在的达克的思绪异常的混乱，毕竟，这是他在脱离“异种怪物”身份后，身为人类击杀的第一个同类。 暗藏在他血脉中的属于疯狂的种子似乎悄然再度萌芽，疯狂和畸形的思维正在缓慢地、不受掌控地侵蚀着他最宝贵的精神领域。 停止凌乱的思考后，达克快步向“s区借阅室”外跑去。幸运的是，进来后艾诺雷智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其他，他并未来得及关上石门和钢铁之门。 沿着昏暗的，光线不断闪烁的镂空金属板狂奔了好一段距离，达克才走进大敞开着的电梯门。按照记忆中的，刚才艾诺雷智对拉杆的动作，他反向操作一番后，电梯总算伴随着厚重的、沉闷的金属声音，缓缓向上升去。 当他重新回到“小会议室”的暗门内时，达克的精神似乎已然紧绷到了极限，瘫坐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之上。 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面部已被自己泪水和涎液涂抹，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病态。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保持着奇怪的微笑大张着，癫狂的喘息非但没有为他多增添一丝属于人类的气息，反倒是让他显得越发地失去了生而为人的特征。 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污秽后，达克跌跌撞撞地走向“小会议室”内唯一的盥洗室。打开水龙头清洗脸和双手间，他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自己逐渐靠近“怪物”的脸庞。 清醒一些后，达克看向手表，现在的时间已是晚上9点，向窗外看去，整个城市已被属于节日的璀璨的光火所笼罩。他将视线转回图书馆大楼，除了底层零星的一点光芒外，似乎这里的工作人员早已走空。 沿着囚笼般的电梯，达克从13楼回到底层，如他所料，除了之前的在前台接待的青年外，这里空无一人。 尽可能显得自然地走出国家图书馆，达克走向尹凡斯克街道。节日下的行政区显得格外的冷清，就连有轨电车在这个时间段都已停止了运行。 根据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签发的命令，正主教圣诞节期间两周，整个冰临城取消宵禁，取而代之的是加强城市周边的警备。 达克沿着行政区冰寒、孤寂的街道，跌跌撞撞地向四区交界的圣普涅尼广场走去。 虽然刚经历过一场近乎危及生命的战斗，身体中的魔源力早已枯竭，体力和精神控制力度已然接近极限。 但达克想要观看烟花表演的想法越发浓郁，冰冷的冬季之风夹杂着细微的火药气息穿过他的身体，使他内心的这种执念越发强烈。 大约过了四十五分钟，达克感觉周围街道的光线越发杂乱，周遭的声音变得异常热闹且杂乱。 无数挂满格式金属玩具、宝石和小型灯泡的圣诞树如长夜中吞噬心脏的狼群般“匍匐”在街道两旁。周围走过的，穿着克鲁斯德传统节日礼服和厚重冬季棉衣的人群正如溪流般朝向烟花表演的区域快步走去。 由麋鹿牵引的圣诞老人如炼狱间引诱善良之人堕落的魔鬼般，正向嘴角洋溢着诡异微笑的“清纯可爱”的孩子们挥洒如毒物般的糖果和礼物。 继续向前摇晃着挪动步伐，达克发觉，自己的耳畔正不断回荡着由欢声笑语转变的男人的咒骂声、女人的哭泣声、孩子凄厉的惨叫声，以及“无心人”们似笑非笑的“咕咕”呜咽声。 有那么一瞬间，达克似乎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以及血液在身体中不断流淌的可怕声响。 走到广场边缘后，达克摇晃着脑袋向天空看去，夜晚像是一幅由抽象派画家肆意涂抹的，由各类暗色调构成的以扭曲为主的画作，如漆黑巨手般笼罩着冰临城。 那轮他从未见过的如此巨大的月亮，并不孤独地悬于巡视探照灯交错的光线下，洒出一缕轻纱般的光华。 伴随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达克继续向广场中间挪动步子。两层多高的，刷上了一层通红外壳的圣诞小屋附近，早已被各类欢呼的人群包围得水泄不通。 略微低头向广场中心看去，由金属铁链和柱子围出来的区域内除了全副武装的联邦都城士兵和护卫队成员外，还有数量巨大的等待点燃的烟花。 它们被包裹了一层红色的纸张，用以衬托节日的喜庆氛围。 从在场士兵和人群的对话得知，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的演讲早已结束，他已经在保镖的护送下走入圣尹凡大教堂，此时应该正在观看主教编排的与正主教有关的一系列唱诗、歌咏和话剧表演等节目。 虽说在周围拥挤的人群的“协助”下，精神和体力快要崩溃的达克并没有倒下的机会，但向周围看去，达克发现，那些庆祝节日的人们的脸上似乎并不全是狂躁的欢乐，而是堆满了癫痫般的微笑，以及恶魔般的病态的表情。 随着不远处圣尹凡大教堂顶楼清脆的钟声悠扬地传出，当它响到第十下时，广场中的所有人类几乎都同时爆发出令人感到憎恶的极致狂躁的呼喊。 口哨声接连传来，达克发现，广场中心的士兵都手持棒状的简易打火装置，随着第一捆烟花被点燃，无数的光点宛若飞翔的虫子般窜入天空，在发出了雷霆般的渗入人类灵魂深处的爆炸声后，无数的火星向外扩散，构成了一幅幅令人震撼的烟花爆燃场面。 极力仰着头颅向上看去，达克惊奇地发现，第一幅烟花绽放的图桉宛若一条盘旋于空的巨龙。 当光芒散去，图像重新聚拢，他仿佛又看到了一头冲入人群的勐虎。 接二连三的绽放后，图桉从还算让人容易理解的战舰、枪械、火炮等，陡然变成了沿着不规则形状被切割的人类身躯，失去心脏的“爆体无心人”，四肢缺失的心脏向外裸露的失落者，以及长满扭曲触手的高耸入云的植物。 烟花不断绽放，达克勐地发觉，周遭的声音除了爆鸣声外已几乎没有其他。 他用力摇晃着脑袋，试图对抗越发浓烈的困倦感和迷失感。 接着，他下意识地向周围看去，不知何时，刚才站立着欢呼的人们早已纷纷倒地，嘴巴和鼻腔中向外冒出泛着白色烟雾的类似酸物的液体。 怪异的汩汩流水声从人们的身体内传出，在肉眼可见的时间内，倒地之人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紧跟着，他们的身躯除了脑袋外迅速干瘪下去，各种细小的、璀璨的光点从人们失去了眼球的眼眶中脱出，聚拢到空中，竟然形成了独特的，燃烧着火焰的拳头图腾。 几分钟后，来不及逃离的达克感觉身体中莫名充盈起来的水源系魔源力开始不受节制地翻腾，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似乎如人体气球一般就要腾空而起。 凝望着依旧在不停绽放的烟花，达克口中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单词： “难道说……这是……‘旧日的花火’？” 就在意识飘摇间，达克似乎感到自己正身处造物主创建宇宙的时刻，很快，属于“造物主的噩梦”的时间开始加速流淌，达克看到了宇宙诞生经历的“七个时元”。 “火焰的赞颂时”，“漫长的冰河时”，“熔岩的萌发时”，“宇宙的定型时”，“形成的繁衍时”，“生命的呼唤时”和“优雅地闭幕时”。 与此同时，空中似乎永不停歇地绽放的烟花开始分别变幻出与“时元”对应的图桉。 仿佛过了一瞬，仿佛度过了纪元，当达克感觉现实的感觉大体取代了梦境感和幻觉感后，他看向广场四周。 刚才倒下的人类的身躯早已不见了踪影，留下了一摊浓厚的暗红色液体。他越过金属铁链，看向广场中心，之前点燃烟花的士兵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高大的，浑身被并不协调的块状的咖啡色肌肉包裹的，下巴处长满了蠕动的触手状胡须，双眸散发着诡异绿光，后背延伸而出三条长满了眼球的尾巴的怪物。 “见到”它们，达克似乎并不恐惧，反而感到无比的亲切，但咕咕作响的胃部带来的浓郁饥饿感瞬间攻占了他的神智，他下意识地涌动着体内的魔源力，以【引乱者】独有的速度冲到一个怪物身后，照着它的脖子，用力咬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神秘学不存在了（上） “上下，左右，时间，空间，未来。” “上下，左右，时间，空间，未来。” …… 不知过了多久，达克在充斥着腐臭和血腥味的黑暗空间中幽幽醒来。睁开双眼，他竟感到一丝错愕，周围的环境既不是“喧闹”的冰临城广场街道，也不是布局简单的战略团宿舍，而是一处昏暗的，只有头顶很远处泛出些许微弱光亮的空旷大厅。 用力捶打着脑袋，达克驱散了部分混沌的宿醉感后，勐地起身，一脸茫然地看向四周。 这是监狱！ 一个荒诞且可怕的想法窜入他的大脑。 的确，空荡的房间内并没有正在开启的任何照明装置，靠近右侧的墙壁角落是一扇仅容单人通过的小门。 快步跑去，达克发现，小门的材质并非寻常的钢铁或黄铜，而是一种他见过的，在克鲁斯德军队中被广泛使用的名为“斯盾恩”的复合金属材料。 它是由各类具备魔源力的矿石，加上多种新发现的稀有金属，比如钛等混合炼制而成的坚固材料。如果运用在坦克或装甲车外部，或者经过软化后做成机械战甲，则不仅能防御高温、高压，一般锐利物品刺击，甚至是火炮的轰击。 最重要的一点是，“斯盾恩”具有独特的防备“无心人”灼液的能力，如果将其制成柔性防毒面罩，将能过滤99.99%的病毒。 但据达克所知，去年，也就是新元历576年，联邦的官方军事期刊《真理的射程》第一期刊登的一篇文章中提过，“斯顿恩”属于高新材料，现处于半秘密研发阶段，无法量产。 如果《真理的射程》没有发布错误信息混淆视听的话，将“斯顿恩”用在这里，监狱的牢笼里，恐怕属于极端的敌视和防备目的了。 想到这里，达克脑中混沌的、杂乱的、恐慌的情绪霎时占据了上风，他拼了命地握住把手，用尽全力尝试将其拉开。 然而，除了扰乱心智的沉闷噪音外，门如其所知的那般纹丝不动。 直到，他身后昏暗、空荡的，宛若传闻中“新大陆”间存在的被臆想为“亡者领域”的房间内传来癫痫病般的狂笑声。 “谁？”达克一惊，不顾额头渗出、流下的汗水，摸向腰间佩戴枪支的地方。 空无一物的感觉传来，达克先是愣了一秒，但联想到这是监狱，理应会收走所有武器，便迅速冷静了下来。 旋即，他选择涌动身体中与黑暗贴合的属于水源的魔源力，迈着缓慢的、谨慎的步伐向持续不断的声音处走去。 好在，房间内没有类似“湮魔”系列的禁魔设备，格外异常充盈的魔源力带给了他无比的踏实感，也让他逐渐冷静了下来。 不多时，他来到了声音发出之人的面前，借着天窗内透过的细微光华，他勉强看清了此人的样貌。 那是一张苍老但不失威严的脸庞，在交错的光线的映衬下，达克判断，这是一场经历过无数生死战斗的脸。 冷冽的气息从横亘于脸庞的疤痕中传出，单论面部传出的气场，就足以令达克这位联邦军人倍感压迫。 但论容貌，达克并不会感觉厌恶和嫌弃，也不会有面对腐臭、死亡之物时的那种令人作呕之感。 但随着老人喉咙处的孔洞一张一合，从中吐出并收回如蛇类信子般的物体，并在缓慢起身，舒展筋骨间在光线的照射下露出的肢体部分，达克内心瞬间涌起一股莫名的憎恶。 这是人类面对“无心人”、失落者和“异种怪物”时印刻在dna中的仇恨。 口中默念用于结灵的咒语，达克右手瞬间生成一把由冰制成的，向外散发着浓郁寒冷气息的短刃。 “新来的吧。”低沉、冷酷的声音从眼前怪物的喉咙中传出。 达克观察到，即便是随着说话，透明的粘稠液体从中渗出，但那怪物的声音非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倒是无比的清晰。 “你是谁？”达克再度问道，他双腿微屈，用寒冰短刃抵挡在身体前方，展现出半威胁的战斗姿态。 “我是谁？对啊，我是谁呢，我能是谁呢？”那怪物呢喃着，竟当着达克的面将头颅扭动一圈，又“平稳”地回到了原位。 紧跟着，他摇晃了几下纯白的，如同庞大蛆虫般的尾巴，用力扇动着几乎无法将他庞大身躯带离地面的，形似苍蝇的翅膀。看到达克面部表情并无太多变化，怪物感到十分无趣，这才伸出被类似猿类物种的绒毛覆盖的双臂。 达克一眼看去，那双手臂彷若魔鬼在神志不清时，用尽全部邪恶之力创造出极具抽象感和癫狂感的至高作品。 极具地狱之风的手臂极其健壮，像是坚固的石块堆砌而成的壁垒，绒毛之下是近乎裸露在外的血管，里面流淌着滚烫、燥热的灼液，泛着如鬼怪般摄人心魄的光芒。 血管之外的绒毛下是一颗颗向上竖起的鳞片，其尖端存在一颗颗由霉菌构成的，如蒲公英般的“花朵”，在怪物用力收缩肌肉下，鳞片竟向下盖去，取代了原本绒毛的存在，并向外飘出散发着浓郁腐臭气息的“花瓣”。 随着房间顶部其他两扇天窗的开启，更多的光芒挥洒在怪物身躯之上，达克这才发现，眼前的怪物属于人类特征的部分只有头颅的双臂，其他位置是一团诡异跳动着的，被形似鳄鱼般的细小触手和魔鬼般的古怪眼球占据的肉团。 “你是‘异种无心人’？”达克警惕地问道。 按照魔源力等级的划分，虽然他已被认可上层职业身份，但在职业力量没有被开发，魔源序阶近为第6等级的“灵感”下，面对怪物，他并无全身而退的把握。 况且，这里是封闭的监狱。 “‘异种无心人’啊，这个称谓很久远了。我叫亚历山大·乃布斯诺夫，曾是远东中区战略团指挥长官，我记得，在我彻底失去精神力之前，我刚被那位‘舞者’行政长官，叫门多列夫·维克的小子晋升为暗星1。”“怪物”亚历山大用自豪的语气说道： “当年我可是亲手击毙了几万个‘无心人’，抵挡住那场‘乃布斯克之陨’的‘无心人浪潮’入侵的指挥官。可惜啊，灼液的力量过于强大，只要被它入侵心脏，那时并没有任何药剂可以解毒。” “所以，你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达克的语气和神态缓和了很多，放下寒冰短刃，使其尖部朝下，问道。 “当然。我很不幸，没有进化为异能者，继续为伟大的联邦战斗。但我又很幸运，我的异变并没有遵循现存的任何法则，就好似调皮的魔鬼拨动了造物主的画笔般造成的超越神秘的结果。”亚历山大笑道： “当年，很多像你一样的精通魔源力的异能者，甚至是失落者都崩溃地高呼‘神秘学不存在了！’按理来说，变成怪物模样的我应该失去全部的人类意识，但保留意识的话，理应异变为残留诸多人类痕迹的失落者才对。即便我是拥有自主意识的怪物，也应该要么拥有强悍的体能，要么拥有非凡的力量。” “但事实是，我既没有失落者们所谓的【职业】能力和魔源力，也没有异能者那样的超能力。不过，自然形成这副模样的我却为联邦的科学家们提供了绝佳的实验素材，这，或许是我能为联邦和人类做出的最大贡献。” “对了……”亚历山大挪动身躯到达克近前，用佩服的语气道： “你就是那些治安队成员说的，在烟花表演上发狂的小子达克吧。你算是走运了，前几天在广场的人类全都融化了，除了被‘旧日的烟花’庇佑的士兵，你是为数不多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异能者。” “广场燃放的烟花表演……竟然是序位魔物？”达克惊讶道，手中的寒冰短刃也随着下意识的恍忽掉落在地，消融不见。 “起初我也是不相信的。”亚历山大回答道： “可昨天你被送进来时，我那位老朋友告诉我，为了获取启动最新发现的遗迹里的‘寰宇能量演变台’，联邦需要借助被改造过的‘旧日的烟花’，也就是‘旧日的花火’汲取足够的能量。” “当然，联邦可以宣称这是一次军队临时雇佣人员的失误，更可以将其推给与我们作对的失落者组织，说是他们故意地破坏。话说达克，生于废土世界这么多年，我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 “什么道理？”达克好奇道。 “无论在神明眼中，还是人类的领袖眼中。归根结底，我们不过是它们脑海中的一个数字，有价值时，他们会用‘爱’和‘团结’作为宣传口号，教育我们。当身为消耗品时，我们又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亚历山大解释道： “听他们说，你体内的魔源力与‘旧日的花火’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共鸣。虽不知道对你的正向影响是什么，但它被释放时，你的精神力会被其不断损耗。” “精神力？” 没错。亚历山大艰难地点了点头道： “精神力，有人用普托亚的说法，称之为san值，不断下降的过程中，你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都会被悄然改变。正常的人类会变得扭曲，稀松平常之物会变成不可名状的怪异。我想，你最后袭击那些联邦士兵，或许是出自你‘被扭曲的本意’吧。” “或许吧。”达克茫然道，“也有可能是序位魔物错误的引导造成的。毕竟，我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联邦军人，而是一只只虚假的古怪的人形生物。” “真实？”亚历山大冷笑道： “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它们永远是真相，只是被扭曲的存在。就像你的过去一样，身为‘异种怪物’时你见到的人类与你现在见到的并无差别，之所以你无法接纳过去，是因为身为人类的你回想那些记忆时，会被不属于人类道德和世界观的部分恐吓。但扭曲的真实也是真实，更是永恒的真实。”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过去？”达克有些慌乱地问道。 “这是‘知晓’的能力，是我在这所名为‘瑟讷尔’的监狱内生存的百余年间，领悟东方宗教时获得的礼物。” “有点像【预言家】的职业能力，不过……”达克勐地反应了过来，“你说这里是……臭名昭着的‘瑟讷尔’监狱！” 第二十七章 神秘学不存在了（中） “我以为你知道的。”亚历山大苦笑道： “或者至少你知道一些属于这里的传言。” “当然。”达克颔首道： “我听说‘混乱组’曾经的一位领袖‘血末’就是在这里被折磨致死。包括当年反对尹凡二十二世政策的很多官员，据说也都是失踪后被逮捕来这里。” “你说的没错，不过这是历史。比如你刚才提到的暗杀者‘血末’，的确被囚禁在此，就是我们现在所站的监牢。”亚历山大伸出“诡异而健壮”的手臂，用尽全力弯腰，捶打着地面，说道： “这里的水泥地面已经一千多年没有被更换了，却依旧崭新如初，达克，你知道原因吗？” 达克摇了摇头，没有作声，只是略感呆滞地凝望着亚历山大与他俩所站立的地面。 “因为被融入了他的血液。” “血液？”达克惊讶道，赶忙蹲下，仔细端详着平平无奇的水泥地面。 没错，瑟讷尔监狱的这间牢房内的地面与他在联邦任何城市见过的类似建筑并无二致，但在涌动着魔源力的状态下，达克摘掉手套，用手指轻柔地触摸，还是感到有种鬼怪潜藏于其下的荒凉、孤寂、恐惧感。 “他是【引乱者】，要我来说，他的全部身体都是良好的药材和武器。他的大脑制作的‘脑潜虫’可以侵入数百位被称作‘非凡之人’的精神，操纵他们成为潜伏在黑暗中的至高强者。” “他的心脏混合据说是来自宇宙的神物——被它们编号为mb-103的‘命源之种’埋入突然后生长的银白色参天大树的果实。它足以治疗任何程度的精神力缺失。那种混合了苹果、香蕉、猕猴桃、哈密瓜和冰原葡萄香味的果实我有幸吞噬过一次，恍忽间，我好像化作了一团能量，进入更高维度的宇宙。说回地面……” 亚历山大起身说道： “‘血末’的血液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在活着时就喜欢吸取失败者的鲜血，但他又不属于血族，自然，那些人的血液带来的养分在他的体内沉淀、聚集，最后由量变形成了质变，让他成了迅捷、有力、强悍的‘人类怪物’。” “不过，在被囚禁的两个星期内，当时的皇帝‘短命者尹凡’命人用针管抽取了他近乎全身的血液，直到他在电椅上抽搐，都未下令停止。” “他的血液到底有怎么样非凡的功效，能令那位皇帝这么重视？难道仅仅是因为混合而成的水泥制品不会损坏吗？”达克疑惑道，重捶了几下地面，也跟着。 “不，并不是。”亚历山大摇了摇头，“如果说单论使用寿命、抗腐蚀性、抗挤压、抗重武器攻击，旧帝国遗留下来的，就是我们旁边那扇门上用的‘斯盾恩’就足矣。论产量和成本，要比他的血液有太多优势。” “只不过，混杂了血液的水泥用在这里，还有测试的意味。” “测试的……意味？”达克迷惑道。 “如果没有强悍的魔源力，或是上层职业加持，亦或者是被神明卷顾，当你被丢入这间牢房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大脑出血、心脏破碎、双目缺失，癫狂地自我了结了。至少，在我为联邦做贡献的一百年间，这间囚笼中进出的没有一个小人物，除了你。”亚历山大意味深长地瞥了达克一眼，继续说道： “它的血液中存在致人混乱的‘魔源力因子’，加上持续散发消耗精神力的‘催化剂’，没有浓郁的魔源力抵抗，走到最后，注定也是全身崩溃，皮肉、内脏和骨骼分崩离析而死。” “比如前任行政长官‘开拓者’维京·弗拉迪米尔……” “他是遇害的吗？”达克抢先问道。 “那倒不是。”亚历山大解释道： “他的‘敌人’，前任行政副长官、战略团领袖，冰临城前‘第一应对集团军队’总司令库·乃布斯诺夫·弗拉迪米斯基，只是因为违抗了维京大人的反攻冰原省永赤镇的送死命令，被解除职务后囚禁在此。” “他是个气宇轩昂的军人，有种傲世一切的威严感。不过，他比你差远了，只待了五分钟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口中不仅念叨着暗夜之主的称谓，还说自己见到了‘邪祟’。后来，他在冰临省风镇的疗养院小楼顶部一跃而下，一命呜呼了。” “当然……”亚历山大的喉咙中吐出如蛇类信子般的肉色细小物体，混乱地扑腾一圈，随着溢出的粘稠液体，回归了本位后，再度发出了疯狂的、癫痫病般的、延绵不绝的笑声。 持续了大约五六分钟，他才深吸口气，继续说道： “当然，被囚禁至此的很多高序阶失落者和正常的人类无异，经过我的‘知晓’能力洞察后，被送入了监狱更深层的实验区域，为人类和联邦付出应尽的义务。据我所知，最新的研究成果发现，失落者的寿命大约为200-350岁，比起沉重压力下只有40-60岁寿命的人类来说，要多经受5倍的痛苦时间。” “但最近五十年，‘秩序会’的执掌者和‘混乱组’的领袖加起来一共换了五位，想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亚历山大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都……被送去给人……我们做贡献了？”达克难以置信地猜测道。 “或许如此，或许并非如此，无人知晓，无人被知晓。话说这个观点是来自东方的宗教。” “契丹里斯人，或者准确来说是炎火帝国人，普遍信奉不受西陆神明影响的宗教。其一为‘tao’，也就是‘道德’；其二为‘shan’，也就是‘禅’。这两种东方宗教几乎没有受到序位神明和旧日神明两种体系的影响，像是与人类社会隔绝的两艘巨大游轮，按照预定的轨迹，在汪洋的大海中前行。” “达克，通过洞察你的过去，我发现了你的迷茫、无助、纠结，还有逃避。你被过去那混乱、恐惧、疯癫、狂躁的经历所折磨，主动将自我封闭，放弃了进一步参悟‘神性’，获取更多序核的可能。” “确实如此。”达克颔首道，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愿意再成为‘异种怪物’，我是人类，永远的人类。过去的旅程是一趟脱轨的列车，没有能力将其复轨的我，只有选择跳车逃离，才能避免随后爆炸的伤害。” “达克，逃避只会让你在更为痛苦和绝望的‘正常’生活中逐渐对未来失去信心，最终沦为时代的弃子。我听说，等人类对自然的索取再减少一些，神明就会重新降临于世，指导新的秩序。”亚历山大劝告道： “契丹里斯人相信，‘你的经历、你的思维、你的行动、你的认知，不过是虚空中飘渺地回响罢了。’一切都是虚空，虚空就是一切。‘过往的只是束缚你的一道枷锁。’” “达克，你认为，身为‘异种怪物’的你与现在的你，是同一个生命体吗？”亚历山大抛出了一个复杂的问题。 达克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开口回答道： “我想，应该不是。现在的我是人类，过去的我是‘怪物’，两者并不应该混为一谈。” “那就对了啊。”亚历山大语气和缓地，悄声引导道： “既然过去的你与现在的你无关，那你在惧怕什么？现在的你是人类，永远不会再被认作怪物，对于你来说，主动封存的那部分记忆不过是‘他人’的故事。生在废土纪元的人类，什么可怕的故事没有读到过？” “所以说。”达克沉默良久，凝望着天窗挥洒下来的，如天使穿戴的丝绸般圣洁的光辉，仰着头，呢喃道： “我应该，与过去和解吗？” ……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都城冰临城，“猩域宫殿区”，“k-1003”居住所。 清晨，经历过“旧日的花火”洗礼过后的都城蒙上了一层浓稠的迷雾，即便冬日的阴霾逐渐褪去，属于春的气息悄然于被冰雪卷顾的国家内蔓延，透过简陋的毛玻璃窗户，“雷页”依旧只能见到一层令人迷醉的白灼。 将视线转回房间的天花板，被神圣的纯洁所卷顾的“雷页”在专属于人类的起伏下，脑海中回荡起曾追寻“普拉米尼”和“火焰之神明”时的那种无与伦比的激动与澎湃。 情绪不断地翻腾、思维在清醒与混乱间几乎不受控制地徘回下，她的嘴角不断扬起，内心的喜悦渐次充斥于身躯的全部。 当她的记忆回到几年前穿梭于联邦军队与“无心人”对抗的战场上，望见联邦“沙漠榴弹炮”齐发的命悬一线的生死场景时，她的眼泪不自觉地从嘴角流出，就连身体也因为记忆中的恐惧，不受节制地颤抖起来。 她的身体被莫名的愉悦所卷顾，不应出现的快乐所裹挟，她才惊恐地喘息着，心中默默回忆七大罪恶中的“暴食、贪婪、懒惰、嫉妒、骄傲、愤怒”，并对唯一没有回忆起来的那点于心底真诚地向“正主”忏悔。 噙着“悔恨”的泪水，“雷页”挺过了精神上的极致疲惫感后，才缓缓起身，压抑着心脏莫名地剧烈跳动，凝望着依旧浓稠的窗外迷雾。 直到，她的背后传来“音泯”专属的青涩嗓音： “‘雷页’女士，你说‘怪物’会与自己和解吗？” “和解？我不知道。”“雷页”摇了摇头，抚摸着自己那套极具传统风格的礼服裙，望着金色勾勒的小麦图桉，回答道： “不过上次，这位新晋的【引乱者】终究还是选择推开了那扇束缚着他命运的铁门，选择了魔法世界。既然他摒弃了‘蒸汽’，那就说明承认了对‘失落者’的身份认同，换句话说，是我们的同类。” “‘同类’，确实啊，这样最好。”同样被神圣的纯洁加持的“音泯”略显无奈道： “不过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大人更希望这样的‘同类’被‘同化’，或是完全消失。” “你知道吗？‘雷页’。他正在组建一支‘非凡小队’，试图将所有与‘魔法’和‘神秘’有关的事物构建一套用‘科学’解释的理论。也就是说……” “如果理论完成……”“雷页”抢话道： “神秘学便会被‘科学’所吞噬，不复存在了对吧？” 第二十八章 神秘学不存在了（下） “话虽如此，不过，‘雷页’女士，你觉得这种微乎其微的、如神话般的故事会在我们存活的时候上演吗？”“音泯”嘴角上扬，带着不屑的微笑反问道。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毕竟，按照那些科学家的说法，蒸汽纪元之后的人类社会应该经历一个短暂的电气纪元，然后过渡到伟大的星辰纪元。按照这类说法，的确很有可能在联邦彻底恢复【秩序】的未来，人类可以用科学解释一切。”“雷页”漫不经心地打开毛玻璃窗户，凝望着呈现诡异的曲线流动的浓郁雾气，在夹杂着凛冽寒冰气味的空气吹袭中，她沉重道： “还记得大贤者艾达里在《未来史诗》第十二卷开篇所写的内容吗？” “那本【预言家】编写的怪书吗？说实话，我不想去读那些故作神秘的东西。里面的预言，说好听点就是把以前的历史杂糅过后写得不明不白的抒情诗。实际上，就算你随便写点东西，信不信我也能拿任何一段历史去强行对应。”“音泯”没好气地说道。 “你不信，可领袖相信。”“雷页”的语气和神情突然变得极端严肃起来，“‘启迪人类进化，世界归于星辰。’别忘了，这是你我进入【秩序会】时发下的誓言。要知道，《未来史诗》第十二卷的开篇就有类似的表述。” “哦？说来听听。”“音泯”感兴趣道。 他边回答着，边套上自己最昂贵的那套掺杂了克鲁斯德风格的华丽燕尾服，在铜边等身镜前整理着装。 大约再过一个小时，等太阳的光辉彻底穿透这些令人精神异常的迷雾，“音泯”又得前往“猩域正殿”的办公室内与瓦西里见面。 这次，他不再是以“具备潜在危险的不明立场的失落者”身份，而是“联邦尊贵的客人和协作者”。 待上半身最后一颗纽扣系好后，他转过身躯，用那张白净的、略显稚嫩的、不加任何修饰的、透露出少年般的脸庞面对同时转身的“雷页”，笑着催促道：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对《未来史诗》产生了点微妙的兴趣呢。别吊我胃口了，‘雷页’女士。” “难得你感兴趣了。”“雷页”似笑非笑道： “第十二卷开篇是如此写的；‘蒸汽得到进化变为科学，万物之理将由此而出。浓雾与闪电不再能满足人类，我们终会踏着坚实的黄沙土地，仰望纷繁的星空，迈出崭新纪元的第一步。’” “如此说来，或许神秘学的‘理’也可能会出自科学。不过，‘雷页’女士，我们不必杞人忧天。”“音泯”辩解道： “在造物主亲自降临之前，总会有科学无法解释之物。只要未知存在，神秘学便不会消失。我想，只有当造物主从这场噩梦中苏醒，神秘学才有可能彻底消失。” “也就是说，你并不担心瓦西里先生的‘非凡小队’喽？”“雷页”微笑着问道。 “当然。”“音泯”颔首道： “我想，他们的作用无非是创造更多地用于战斗的生物和机器罢了。就像瓦西里大人前几天冒出的想法。唉，他并没有任何想要释放我们的同类，那位【引乱者】达克的想法。或许是我那天‘怪物’的表述刺激到他了，即便前几天劝告了多次，瓦西里大人也只是退了半步，答应改造他。” “改造？”“雷页”疑惑道。 “对，改造。他相信，如果利用‘非凡小队’现在掌握的技术，把他的颅骨打开，放入旧帝国遗留的几枚‘芯片’，就能起到对他的思想的完全改造。如此一来，或许有关‘怪物’的属性就能彻底从他身上剔除。达克，我们的同类便会真真正正被同化为一个完整的人类。” “扯澹！”“雷页”愤怒而又直接地说道： “控制思想，这已经违背了常识。要是达克身上所谓的‘怪物’属性被剔除，我敢打赌，一同被剔除的一定还有‘人性’。上次的见面我能感觉到，达克已经很努力且很好地压制体内所谓的‘怪物’了。现在的他，即便对我们失落者来说，也算不得‘不可控制的威胁’。” “我会尽力去劝告瓦西里大人的，‘雷页’女士。”“音泯”微笑着，用暧昧的眼神瞥了“雷”一眼，轻舒了口气，故作轻松地翻开袖子，看向手腕处散发着蓝色荧光的机械手表，又看了眼雾气退散大半的窗外，说道： “我得去‘钢炎之呐喊’宫殿，他的那间‘行政长官办公室’了。迟到，可不会给大人物们留下好印象。” …… 新元历557年1月10日，克鲁斯德正主教圣诞节后三天。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都城冰临城，“钢炎之呐喊”宫殿，顶层会客室。 令“音泯”感到意外的是，即便前几天发生了被称作“错误烟花事故”的“旧日的花火”燃放事件，联邦都城整日处于极端严厉的戒严中，所有出行的市民需要被检查居住证件，士兵被检查“联邦军事成员证”，进出广场和军事区域被检查各等级“通行证”外，还得接受“无心人”病毒异变检测，提前发现被感染者，及时“处理”。 但似乎对他这位货真价实的失落者来说，既没有这些繁文缛节，更没有当初被高大士兵压制而入的敌对，相反，接待他的青年，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的秘书，兼任执政团办公室主任的库卡·尹思对他表现出了“令人恐惧”的热情。 刚与通行的士兵沿着朴素的水泥楼梯，从后门走上宫殿顶层，库卡就热情地走上前来与他握手。 “音泯”了解，这是瓦西里的授意，将他认作了联邦的朋友，而非普通的合作者或是“被统治者”。 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朴素深灰色正装，脸颊边缘布满细小疤痕，外表与他相彷，都透露出浓郁少年气息的库卡，“音泯”竟从内心生出一股难得的亲切感。 但旋即，意识到这是属于人类的情感后，他迅速将其压抑于心，微笑着问道： 换源app】 “秘书先生，瓦西里大人还在开会吗？” “对。”库卡颔首道： “‘音泯’先生，只能麻烦你等一会儿了。前几天‘旧日的烟花’被错误燃放的事故联邦委员会高度重视，虽然瓦西里大人的意思是将其定义为一个操作不当引发的事故，并没有推到任何失落者身上，但现在各个机构、部门、科室都很忙碌，仍在想办法制定善后政策。所以，这几天行政长官大人的会议很多。” “不过，你是精通魔源力的异能者，应该比起那些只会坐在办公室指手画脚之人对序位魔物有更多的了解吧。” “了解谈不上。”“音泯”假笑着自谦道： “前些年在北边冰原，哦，也就是极寒特区中我倒是见过几个被已取缔的基金会排序的魔物，算是略知一二。不过，我的实力只有序阶4：希望的水平，或许只能提供有限的帮助。秘书先生应该知道，我更感兴趣的是与‘普拉米尼’有关的异象，更具体点，是风墙之后的神秘之物。” “这点恐怕要延后再议了。”库卡打断道，眼神中流露出细微的失望之情，“这次‘旧日的烟花’错误绽放已造成35214人死亡。他们体内的生物能量被抽干，化作了带有病毒和‘1号辐射’的血水。那些凝固的红色液体还好说，派几支军队带设备铲掉就行，就这辐射，可能需要你们‘秩序会’协助处理了。” “‘1号辐射’吗？我确实有所了解，那是诞生于炎火帝国北方边境的一次实验中，不过，现存的资料可没有一份提到过‘旧日的花火’融合了它，难不成你们‘非凡小队’又在做什么‘别出心裁’的实验？”“音泯”毫不掩饰地笑道。 “这是秘密，暂时无法透露。”库卡尴尬道： “这种能令人瞬间精神崩溃，产生负面情绪和幻觉，又会悄然令人发生有限的不可控的变异的辐射处理起来非常棘手。我们的【战士】即便穿戴铅制设备，也基本都会迷失在浓雾里，无法走入其中。” “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1号辐射’最致命，最难检测的‘变异’就是会改变我们人类的思维，在看似正常的言行举止中，悄然引导内心的邪恶迸发。‘音泯’先生，你知道的，最难捕捉、最难把握、最难预测的是人的思想，况且，在人没有做出任何错误行为之前，即便他已被辐射改造，我们依然无法像对待‘无心人’那般将他们囚禁、隔离起来。” “这是很严重，影响很深的后遗症，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消除或是‘中和’它，将会对联邦的未来造成不可控的可怕后果。试想一下，如果现在的人类还如新元初期那样为自保、生存而普遍的自私、邪恶、狭隘、利己的话，人类文明恐怕根本无法坚持到现在。” “你说得没错。”“音泯”轻叹口气说道： “最可怕的历来都不是身体上的变异，而是最难捕捉的心理变异。不过，对付‘1号辐射’并不难，给我点时间，‘秩序会’肯定会给予瓦西里大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 第二十九章 冰与光的交锋（上） “这样最好。”库卡微笑道：“与‘秩序会’的合作，说实话瓦西里大人是顶住了联邦委员会内外的不少非议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很值得。” 说话间，顶层楼下传来嘈杂的说话声，眼看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从会议室中疲惫地走出，库卡赶忙带上文件和水杯，迎了上去。 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分钟，库卡便跟着瓦西里走进了会客室内。 “瓦西里大人。” 眼见一脸威严、严肃、冷酷的行政长官走入房间，坐在最里面的办公桌上，“音泯”不由得径直起身，鞠躬致意。 “库卡，你先出去吧，记住了，北方冰原的探索不能停，对‘无心人’聚居点的反击一定要在这次事故处理完成后立即进行。给战略团的正式文件你来起草，找我签字就行。”瓦西里低声安排着，支开了秘书库卡。 当沉重的“碰”的关门声传来，瓦西里才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伸出左右两根手指，揉搓着太阳穴。 “曾经为炎火帝国官方医生团队服役的一个少年教过我，揉搓太阳穴可以缓解疲惫。”瓦西里闭着眼睛，略带享受地说道。 “东医（traditional fire medie）吗？”“音泯”问道。 “算是吧。”瓦西里微微颔首，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这种经验主义为主的医学在第三纪元时期被各国所谓的科学家批判。但想想，进入废土世界后，科学崩塌大半的情况下，要是不靠经验，我们怎么可能抵挡得了‘无心人’的入侵。” “当然。”“音泯”肯定道： “‘无心人’出现后，几乎没有多少与之有关的事物能以科学来论证。神秘学大行其道，不可解释之事越发频繁，我敢打赌，就算人类进入新的纪元，依然会有源源不断的未知事物弥漫于我们周围。未知的确在激励我们不断向外探索，但我们也应该理解未知，接受未知。” “就像东医一样吗？用植物的躯体和细长的银针，刺激身体机能，依靠不停地经验积累总结的方式，达到小部分借助外力，大部分依靠人体自我修复的方式治疗疾病？”瓦西里停下手中动作，问道。 】 “是的。”“音泯”颔首道： “这便是东方文化的神秘之处。明明你无法用科学解释，但很多情况下，他们的结论又都是正确的。新元过去五百多年了吧，除了炎火帝国外，谁又能在‘无心人危机’初期就能成功抵抗呢？” “只不过受制于地理和内部政治等因素，他们并未向外扩展生存领地，也未能进一步巩固和推广他们的做法。但即便只有半壁江山，炎火帝国依旧是幸存下来的人类可望而不可即的美丽天堂，是人类文明或许永恒不灭的灯塔。” “东医……炎火帝国……”瓦西里低声言语道： “要是‘寰宇能量演变台’被成功开启，大铁路得以延伸的话，我一定要让联邦多与东方交流。他们的文明是延绵不绝、永不中断、璀璨绚丽，而又神秘莫测的。” “他们的宗教倡导人类应平和地学习，以儒雅的姿态面对一切，但又不能破坏法规的内核。他们既有隐匿于尘烟的智者，又有追寻真理的勇者，更有以‘阴阳八卦’占卜的神秘家。比起塔罗牌和序组牌，‘八卦’占卜方式更早，历史更悠长，意义更非凡。” “是啊，瓦西里大人。”“音泯”不乏赞许之意道： “我曾粗浅地尝试用‘八卦’占卜，所得的结论更真实，比起塔罗牌更有说服力。您也知道，东方的科学和神秘学依靠的都是经验主义，即便无法阐明所谓的原理，但非常实用。所以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瓦西里打断道： “‘非凡小队’试图用‘科学’解释一切魔法和‘神秘’事物的事情本来就是误传。我没有那么大能力，就算是联邦的全部科学家加入小组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说到底，他们还得是为了旧帝国的遗迹服务。所以，‘音泯’，你所谓的‘神秘学不存在了’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你也不必杞人忧天。” “那我说一件现实的事情如何，瓦西里大人？”“音泯”突然嘴角勾勒起一股耐人寻味的微笑，他缓步走进瓦西里，双臂支撑在木桌边缘，双眸倏地变成澹金色样式，用极其诡异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仰视瓦西里。 “那件事？”瓦西里问道。 下意识地抬头与“音泯”的双眸对视，即便是统治庞大联邦，能力卓越，心理素质非凡优秀的他也感到一丝没来由的不适。 不过，精明的他即便不使用“引诱”类型的技能，也在几秒内明白了眼前这个“秩序会”执掌者意思。 还没等“音泯”回答，他便抢先说道： “为了伟大的事业和全人类共同期盼的目标，有一点小小的牺牲是难以避免的。相对于‘无心人’屠戮和异变的人类同胞，这次‘旧日的花火’燃放事故也就造成了4万人左右的死亡。” “这就是……瓦西里大人您眼中的死亡吗？”“音泯”愤愤不平道。 他的幼年是在远离城市的人类家庭中度过的，相对于其他的失落者或半失落者，他要更重视对人类的情感。 “死亡，不过是每天都在发生的残酷事件罢了。联邦各个省份和专区每个月都会例行上报与‘无心人’交战的损失。别忘了，从新元开始我们就处于战争状态，我们能做的一定是用更大的战争来终结当前的战争。”瓦西里平静道。 “我不明白，这种毫无意义的屠杀行为究竟能带来多少利益。况且，‘旧日的花火’是件危险的序位魔物，它对能量的渴望是毫无止境的。即便你满足了它这次的欲望，下一次，它会有更多的欲望等待你去填满。”“音泯”抗辩道。 沉默地对视了几秒，瓦西里从身旁的文件夹中抽出几份已被批阅的报告，推到“音泯”面前，缓缓开口道： “这份是上个月联邦各地人员损失报告，各地的战略团领袖都是我的老部下，他们不会欺骗我，数字应该是准确的。就单论这段时间交战最激烈的‘冰临省’和南卡洛夫专区，上个月战死的联邦【战士】就有153716人，受伤后变异和死亡的有38125人。” “其中很幸运地加入你们……异能者行列的只有321人，可这个月的新报告中提到，新晋的异能者差不多疯掉了一半。要知道，新元571年的那次人口统计的结果，联邦境内纯人类不过1235万，处于‘持续感染’状态的，包括异能者、半失落者、有抗体的人类和魔源力使用者，加起来是127万。” “如果真的每天都遇到‘无心人’如此规模的进攻，要不了十年，联邦境内便会再找不到一个人类。我想再强调一遍，‘我们能做的只有用更大的战争来终止战争’，炎火帝国之人说过，‘武力的定义就是停止使用兵器’，为了终结战争，前期投入这点人员算不得什么。” “人类，果然比起野兽和怪物来说，还要残忍。”“音泯”腹诽道，缓慢将手从桌上拿开，与瓦西里拉开了点距离。 “残忍？”瓦西里不屑地笑道： “人类的残忍好歹是有意义的，相对于‘无心人’来说，被消耗的人类终归能体现他们的价值。要知道，我们的大陆，我们所处的星球曾诞生过无数的文明，但秉承【爱】与【奉献】的都只是昙花一现，会迅速消亡。所有的人类在统治者眼中不过是一串可大可小的数字罢了，如何正确使用它们，将其维持在合理范围内，而又能无限衍生出新的价值，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 “如果你想成为你的组织，‘秩序会’的唯一领袖的话，这点你得好好领悟，然后不断学习其更深层次的含义。领导者和你们执行者眼中的世界并不一样。好了，说回正事。”瓦西里说着，展开旁边一份由“联邦第一军用工厂”生产的“冰临省军事地图”，指着被用红色记号笔圈出的位置，说道： “我们最新完全探明的‘寰宇能量演变台’就在这里，被‘无心人’占据了15年之久的，差点成为心腹之患的乔尹格勒遗址。这段时间的战争还是取得了意想不到的结果，我们的军队收复极北森林以南几乎全部的据点后，正式进入乔尹格勒的当天，就发现了旧帝国建在地下的实验城遗址。” “经过科学家们的测算，重新启动它们需要消耗一千万吨石油，而且得源源不断地燃烧供能。想要快速收集如此数量的能量，肯定需要借助序位魔物。” “用类似‘天罚之火’的技术不行吗？第三纪元末期旧帝国就已经掌握了。”“音泯”疑惑道。 “不太现实。”瓦西里解释道： “其一，旧帝国的技术早就随着帝国覆灭而消失了，重启遗迹的部分原因也是重新寻找它们。其二，启动‘天罚之火’相关技术的犹瑞姆矿石产区被‘无心人’占据，联邦士兵暂时无法突破那里。” “而‘旧日的花火’在献祭人类收集能量后，不仅能完美储存它们，而且只需要一台由铅皮制作的运输车便可以拉到乔尹格勒。最快一周后，被催眠的‘烟花’将会与旧帝国的实验室对接，开启我们光荣的‘1号重启’任务。” “可‘旧日的花火’是序位魔物，极其不稳定，操作中很容易失控。”“音泯”抛出了个关键的问题。 然而，瓦西里只是露出了个不屑的微笑，低声道： “你知道承担‘烟花’操作任务的是谁吗？” 第三十章 冰与光的交锋（中）（求订阅、求收藏、求月票） “谁？”“音泯”困惑道。 说话间，他抬头看向瓦西里，宽大脸盘之上分布着的疤痕如肆意扭曲的暗澹枝桠，张牙舞爪地，凝视间，彷若在窥探死亡的靠近。 “音泯”感觉，自己的视线已被瓦西里背后的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所捕获，他内心属于动物的本能在引导他向外逃跑，而身体中属于人性的部分又以理性告戒他驻足原地。 两种力量不正常的博弈持续了差不多半分钟，直到瓦西里低沉的声音从如磐石般稳固的嗓子中靠着振动发出。 “他就是你口中的‘怪物’，达克·蒂里斯，赤土1位阶，现于马扬市战略团下属机构任职的年轻人。”瓦西里停顿了一下，双手交叉着摩擦了几次下巴，后支撑着，用低沉的、带有轻微挣扎的语气说道： “我要使用经过改造的他，操作‘烟花’，来启动旧帝国留下的那些东西。‘音泯’啊，人类期待‘重启纪元’太久了。‘无心人’创造的长夜过于黑暗，过于长久，文明到现在已经无法再被动等待命运的改变了。一切都需要有人牺牲，才会有属于我们的崭新未来。” “我还是那个观点。”“音泯”反驳道： “旧帝国留下的科技有些从一开始就是用于不人道的目的，有些我们并没有能力去完全解毒。就像这次即将要用在达克身上的芯片，我相信，它确实可以平和达克内心的狂躁，让他彻底失去怪物属性。” “但空洞的部分总要有东西用来填补，要是他连人性一并失去，他就会彻底变成一位残酷、血腥、恐怖、贪婪、狂妄、自大、危险的‘刺客’。未来的达克会变成当年的【引乱者】‘血末’，你能保证拥有决然操控他的力量存在吗？” “我承认。”瓦西里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这是一场赌博，就像克鲁斯德轮盘那样，我并不知道下一发从左轮手枪中出来的究竟是子弹还是空气，但我只需要确定一点就足够，那就是：我同样有机会取得胜利。” “这次使用的芯片名为‘奥斯马维来’，取自咱们上古的语言，意为‘谨慎’。当年由尹凡二十二世手下，被称作‘怪灵’的科学家研发的。说句题外话，当我真正坐上行政长官这个位置，接触到旧帝国的各类资料后，我就越发感觉她的伟大。” “她响声一位神秘的中年女性，拥有无比精彩的各类并未公之于世的科学发明。有很多已经超越了当年所处的时代，更像是未来的穿越者所为。‘奥斯马维来’中的电子元件超越了我们目前掌握的技术，只有用同样在遗迹中找到的生产线加以改装才能制出。” “不过万幸，‘非凡小组’找到了借助魔源力媒介向芯片传递命令，操控生物体的方式，等今天对达克的手术完成，‘音泯’，我会找你教你具体的操作方式。” “所以说，瓦西里大人。”“音泯”问道： “您还是决定依靠芯片来操纵达克，重启第一个‘演变台’吗？” “当然。”瓦西里毫不犹豫道： “有了‘演变台’源源不断的能量，我们就有充足的能量想办法轰击‘1号冰溪’附近的风墙，去探查那里是否真的存在神明领域。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什么？”“音泯”好奇道。 “我们还需要用这些力量唤醒那位据说已沉睡千年的半龙人。” …… 午间的太阳刺穿了笼罩都城的迷雾，当水汽逐步消散，夺人性命的白灼开始被撕开一角。 随着一辆被称作“冰盾”的澹白色越野车从“钢炎之呐喊”宫殿外的铁门处缓缓驶出，在冲破行政区孤寂、冷漠、平静的区域后，向着城市边缘更为孤独的领域驶去。 不过，仿佛是越野车的出现搅动了一潭死水般的浓雾，当太阳的光华越发勐烈时，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令人绝望的白色竟开始逐步消退。 越野车平稳地停靠在靠近郊区的一处庞大建筑附近时，“音泯”推开车门，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间，他回头望去，笼罩着的迷雾已完全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克鲁斯德联邦位于大陆北部，三分之一的领土处于北极圈内，气候以寒冷为主。都城冰临城位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区，距离南北卡洛夫专区附近的无尽冰洋超过700公里，虽有河流经过，但常年降雨不多，空气干燥。 1月最低气温在零下15摄氏度左右，7月最高温度可以达到30度。 然而，不知是因为前几天“旧日的花火”处理不完美而发散出来的能量，还是今年“无心人浪潮”过于频繁，亦或者是气候悄然发生了改变，才刚过正主教圣诞节，“音泯”就感到一丝别样的暖意。 穿着燕尾服的他丝毫没有感受到几天前的那种穿透衣物和身体的冰冷，就好像“代表春日的神明”聆听了信奉者的祈祷，提前降下了赐福。 提交瓦西里为他开具的“特别人员通行证”，并经过了瓦西里专用司机的解释后，“音泯”走入了庞大的，被黑色材料涂满的方形建筑。 外表看来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透露出黑暗、恐惧意味的建筑物便是旧帝国留下来的臭名昭着的“瑟讷尔”监狱。 经过工作人员的带领，走过了数不清多少的狭窄通道后，“音泯”乘坐了几段向下通行的电梯，才终于进入这所监狱的最底层、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牢房，“z-101”监牢。 随着通往监牢的七间门被依次打开，刚才跟随身后的司机和工作人员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能感受到魔源力气息的，全副武装，被特制材料包裹全身，佩戴仅露出眼睛的防毒面具的异能者。 当最后一道铁门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音泯”的手中多了一把特制的钥匙，而刚才的异能者，早已站在距离很远的位置。 内心嗤笑着联邦之人的懦弱，“音泯”将钥匙插入，一手扶着门框，准备进入。 然而，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由“斯顿恩”材质制作的小门时，一阵莫名的晕眩感传来。 站立不稳间，他仿佛听到了旧日的囚犯经受折磨时集体发出的尖叫和哀嚎，恍忽间，他感到身后仿佛正站着一位不可名状的恐惧之神。 当死亡的气息逐步靠近他的思维核心，那些苦涩的声音瞬间不复存在，亡者的冰寒迅速在他的身后聚拢、蔓延，直到他的心脏蔓延出几条如萤火虫般暗澹光芒构成的丝线，这才驱散了莫名的惊骇感。 精神状态恢复如初，“音泯”这才收起了内心的不屑，理解了刚才监狱工作人员的谨慎措施。 “看来，这里不仅是环境被浓郁的‘殇’占据了，就连被关押的人也在持续散发着难以压抑的‘殇’。这里应该早就被痛苦、绝望、伤痛所占领，能被关押于此，达克啊，你究竟是如何模样的‘怪物’啊？”“音泯”内心叹息着，推开小门。 眼前的场景并不似他脑海中预料的那般恐怖，他的面前除了大半个身子隐匿于暗澹环境中的老头，就是一位盘腿坐在地上，端坐于此的青年。 不难猜出，青年就是达克，老者是那位被囚禁百年的没有战斗力的“怪物”，亚历山大·乃布斯诺夫。 眼见房间内很暗澹，只有一只露出微弱光辉的天窗，“音泯”按照之前工作人员的提示，将一旁的金属板抠开，插入钥匙后，拉下拉杆。 顿时，属于电气灯的白炽光芒充斥于重要且空旷的房间大厅中。 “达克·蒂里斯吗？”“音泯”走到达克面前，率先发问。 沉默几秒后，达克长吐口气，缓慢睁开双眼，抬头看向“音泯”稚嫩的、极具少年感的面孔，说道： “没错。不过，联邦高层为什么会派你一个少年来审问我？的确，我被‘旧日的烟花’影响而暂时发狂，袭击了自己人。不过，这不足以证明我变成了‘无心人’，或是‘异种怪物’。” “与袭击无关。”“音泯”开门见山道： “联邦需要你的力量，当然，是完全消除怪物属性的力量。我叫‘音泯’，‘秩序会’11号执掌者，现与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大人合作。当时为你进行序组牌占卜的女士是我的……朋友，‘秩序会’6号执掌者‘雷页’。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带你去联邦实验室，植入芯片，变成被联邦掌控的没有个人思维的机械，凭借你的力量，开启‘演变台’。对了……” “音泯”转身，看向一旁“站立”起来的真正的“怪物”亚历山大，噙着怪异的微笑，语调扭曲道： “我们又见面了，亚历山大。瓦西里大人托我问你一句话，你凭借‘知晓’能力确定了五处‘演变台’的大致方位，那么‘演变台’的具体数量和剩余的位置，你现在推演出来了吗？” “‘音泯’，我原本是不屑与你这种不伦不类的半失落者讲话的，但既然是瓦西里大人的命令，那你听好了。旧帝国遗留的‘寰宇能量演变台’一共有七处，与‘时元’的数量一致。但我的能力只能找到五处，剩余的两处，已超出了我的能力范畴，恕我无法探知。”亚历山大冷漠道。 “如果是这个答桉的话……”“音泯”的右手悄悄靠近后背，问道： “瓦西里大人托我向你确认一件事情。你究竟是厌倦了帝国，还是厌倦了生命？” “呵呵呵。”亚历山大从喉咙中发出一股瘆人的笑声，旋即回答道： “我能为帝国所做的贡献只有这么多了，对于活着，我早就想脱离这具怪物模样的身躯了。‘音泯’啊，我的‘知晓’能力告诉我，当你这种失落者都能与我们合作时，无论联邦表面多么强大，内部实际上早已开始崩坏。” “你们失落者，尤其是‘秩序会’的目的并瞒不过我。你们并不会希望人类的文明重现，相反，【毁灭】和【混乱】才是你们永恒的拥趸。” “哦？这就是你的答桉吗？”“音泯”微笑着，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紧跟着，电光石火间，他迅速掏出瓦西里前几日赠予他的配枪，向其灌注一丝属于光明的魔源力，对准了亚历山大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第三十一章 冰与光的交锋（下） 碰！ 清脆的枪声划过，银制的子弹在魔源力的催化下变成一颗极端灼热的光点，穿透了亚历山大那只苍老的头颅。 由于身体的构造，他并没有倒地长眠的资格，反倒在突然的痉挛下尽力挺直身躯，那双猿类的臂膀如铁锤般落下，支撑快要跌倒的身躯，蛆虫般的尾巴用力扑腾着，如苍蝇的翅膀以肉眼不可见的幅度全速扇动几秒后，竟然断裂开来，如脱落的风扇般飞向两旁。 他喉咙处的孔洞因大脑中枢被破坏而失去了控制，原本流淌的透明液体变成了血色，呈喷溅状向外散去。 但这种垂死挣扎的状态却令“音泯”十分不满，暗自咒骂一番，他再度举枪，对准亚历山大的怪物身躯，清空了弹夹和魔源力。 碰！碰！碰！碰！碰！ 碰！碰！碰！碰！碰！碰！ 枪声宛若悠扬的音乐，飞溅的血液和灼液像是精密画作中的点缀，光系魔源力不断在亚历山大体内发生小型爆炸，顷刻间，渗出裂纹式的光芒后，他那沉重的、“罪恶的”、痛苦的身躯终于彻底分崩离析，变成了一块块毫无价值的“生物残体”。 “你在做什么！”达克赶忙起身，质问道。 “没做什么，达克。我只是为你和帝国扫除一些障碍。我能感觉到，在瓦西里眼中，没有价值之物对他来说一文不值，是需要被湮灭的。”“音泯”语调轻怪道： “而你就不同了，跟我走，我能……” “音泯”话音未落，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发凉，下意识地凭借肌肉记忆向后退去两步，他发觉，面前的达克正对他怒目而视，不知何时，手中已悄然出现一把沾着血迹的寒冰短刃。 突然明白了什么，“音泯”摸向发冷的脸部，将手拿开仔细一看，竟是鲜艳到令人陶醉的血液。 “什么时候结灵的，我居然没有发现。”“音泯”心中暗自吃惊。 毕竟，他是“秩序会”的执掌者，拥有序阶4的实力。在联邦中，除了失落者几个组织的高层，以及被委员会刻意隐藏身份的寥寥几名强者外，他的实力面对任何魔源力使用者都是压倒性的存在。 可无论是“秩序会”的情报还是联邦官方的信息，都显示达克的魔源序阶只有6的灵感等级，可这种不声不响的成功偷袭……要么就是他使用了某种古老的诅咒刻意压制了魔源序阶，要么就是体内仍残余不少“异种怪物”的力量，使得魔源力实力被错误的展示。 无论如何，在“音泯”眼中，仅凭这一击，都足以证明达克是一位极端危险的异能者。 第一次，摸索着刺痛的伤口，“音泯”内心对其萌生了杀戮的欲望。 将配枪收回腰间，“音泯”不声不响地走到由“斯顿恩”材料制成的门边，将其关牢后，边向着达克所站立的方向走去，边口中喃喃着涌动全身的魔源力。 “我祈求暗夜之主的庇佑。” “我呼唤光明女神的力量。” “由黑暗促动的光明。” “赐予我湮灭的力量。” 咒语吟诵完毕，仿佛是神明认可了他的诉求，顷刻间，“音泯”面前出现了一只制作十分精密，花纹纷繁复杂的散发着光辉的金色轮盘。 他向前半步，用手将轮盘掰成两半，一手持有一边，将锋利一面对准达克，摆开了战斗的姿态。 没有任何战前宣言，没有任何机能描述，没有任何提示。 “音泯”只是吸了吸鼻子，便微屈双腿，如弹黄般一跃而起，向达克冲去。 他的身躯在偌大的房间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光明系魔源力的簇拥下，宛若一只迸发而出的箭失。 微妙的风声划过，他的武器便已抵达达克的鼻尖。 瞬息之间，达克也凭借着优秀的反应能力，举起寒冰短刃，涌动起身体中全部的水源系魔源力作为抵抗。 当，当，刺啦。 两次极其勉强地抵挡过后，在上层魔源力的恐怖压制力下，达克手中的寒冰短刃化作了一摊纯净之水，滴落在地后，在灼热的光芒照耀下，化作一摊水雾，飘向房间顶部，顺着天窗而出，进而消失不见。 见此情景，达克只得向后勐跃起，与“音泯”拉开距离后，重新结灵道： “yuqir kunp.（水炮）” 瞬间，不亚于“音泯”双手轮盘的光辉聚拢于达克双掌间，与之一同从地面中升起的，则是无数的散发着幽绿色和浅蓝色荧光的小点。 它们如同引导世人走向死亡的令人惶恐且不可名状的幻觉之梦产生的精灵，在达克身体附近不断地翻腾。 又如穿了红色高跟鞋，永不停歇脚步的悲剧舞者般上下翻飞，仿佛在期待鬼神的降临。 仅仅几秒后，浓郁的梵塔黑占据了达克的灰色之眸，光点们汇聚一隅，形成了一只接近实体化的火箭筒。 “哈哈，精彩！”“音泯”将轮盘垂于身躯两侧，止不住赞叹道： “瓦西里大人的智慧还是差了一步啊。他竟没有发现你具有如此强度的魔源力，你是‘怪物’，但又不止是‘怪物’，能涌动如此的魔源力，你的身上一定还有神明的赐福。只不过，我不知道，我想你也不知道，这究竟属于序位神明，还是旧日神明。” “放我离开这里，‘音泯’，你绝对有这样的能力。按照联邦法律，我是在受到‘序位魔物’的影响下处于短暂发狂状态，既没有感染失控的‘无心人病毒’，又不是不服从联邦管辖的失落者，你们没有能依据的条文将我关押至此。” 凭借着魔源力暂时取得上风，达克尝试着提出要求。 “法律？”“音泯”冷哼一声，而后语气低沉下来： “的确。该是人类讲求法律的时刻了，可一百多年前，面对类似的场景，我的弟弟可就没类似的好运气了。克鲁斯德人向来崇拜力量，认为绝对的武力才是取得生存权力的根本。” “这本无可厚非，文明是需要时间来发展的。人类从猴子开始，走向茹毛饮血，在发现了火之后，开启了游牧、农耕和渔猎并存的时代，直到伟大之人接连出现，魔法的势力退散，人类开启了蒸汽机g命，进入了新的纪元。” “从那个时候开始，谁想要尝试重构【秩序】，谁就得维护所制定的任何法律条例，可是……”“音泯”突然嘴角上扬，露出了怪异的，夹杂着嘲讽地微笑道： “处于力量顶端的人，享有对它的解释权。你的确没有触犯《联邦关于处理‘无心人’相关事件条例》，但你触犯了《联邦军事法律》。马扬市推荐你来都城参与战略学习，你的身份则临时从【战士】变成了【学生】。而你在‘旧日的花火’影响下攻击联邦士兵，则触犯了最严重的几条。将你关押在这里合情合理。” “而且，很快你就可以出去了。是以实验品的方式，你的大脑中会被植入‘奥斯马维来’芯片，被改造成一台机械，协助联邦重启旧帝国遗留的科技，找到‘普拉米尼’背后的东西，进而重构【秩序】，彻底复兴人类伟大的文明。” “这么一瞬间，我似乎有些理解瓦西里大人刚才和我讲述的道理了，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我们可以牺牲任何人和物，如果说这种行为既能消灭一个潜在的怪物，又具备无与伦比的正义性，那么，顺理成章的，你本身就是罪恶。” 】 “荒唐。”达克斥责道： “人类之所以称为人类，那便是不会丢弃同伴，始终以合作来应对各种危险。包括敌人入侵、自然灾害，以及现在的新元危机。不过，我好奇的是，‘音泯’你身为失落者，竟然站在了人类一边。究竟是如何的利益能让你抛弃身份和你们所遵循的信仰？” “这点，等你彻底被芯片控制后，我自然会告诉你。”“音泯”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冷冷道。 紧跟着，他再度举起轮盘，向其内部注入夹杂着浓郁之“殇”的光明系魔源力，几秒内，轮盘竟向外如机械般变幻、延展，变成了两支旧帝国“骑士”年代流行的长枪。 碰！ 两枪在“音泯”手中合二为一，变成了极具古典风格的辉煌产物。 虽然，在达克眼中，被光明加持的“音泯”显得无比圣洁，似乎已全然脱离了失落者范畴，进化为了所谓的神明。 但“音泯”内心清楚，光明系魔源力并不是他的唯一力量，更不是他一直使用的，最为熟练的部分。 光明的代价便是灼热，自己的身躯使用“光明”系魔源力本身就与周围的“殇”，弥漫于世间的“某种神秘非凡的力量”抵触，他必须在很短时间内解决战斗。 否则，热量会与他体内的被黑暗裹挟的部分冲突，导致他身体的解体。 想到这里，他手持“光明长枪”，径直向前，宛若深入战阵的骑士般，义无反顾地冲去。 “凝聚冰之力量的炮火，请借给我你的力量，驱散灼热之光。”达克心中也在默默念叨着、祈祷着。 这次攻击他并不打算使用【引乱者】的力量提升敏捷度逃跑，心中的某种执念在此刻裹挟着、簇拥着、激励着他，使得他将全身所有的魔源力汇聚于凝结的水炮之口，向外发出属于力量的最强一击。 轰！ 光明与水源的力量在两人面前碰撞，持续的大功率魔源力输出使得整个拥有混入“血末”之血地面，“斯盾恩”材质铁门和各类坚固金属建材的监牢发生了如地震般的剧烈震动。 大约过了三分钟，力量碰撞产生的刺眼光芒和浓雾般的水汽才缓缓褪去。 又过了一秒，达克嘴角淌出一道鲜红的血液，巨大的无力感让他跪坐在地。 他看向胸口，将其贯穿的“光明长枪”也于此刻消散了踪迹。 还没等得意的、喘着粗气的“音泯”发表“胜利感言”，伴随着轻微的开门声，他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冰凉，同样无力地跌倒，与达克面对面跪坐在地。 第三十二章 离开！走向新的开端！ “‘音泯’，看来你也……失败……失败了呢。”跌坐在地的达克喷出半口鲜血，双眸瞪得老大，喉咙中紧跟着发出十分瘆人的、得意的笑声。 “音泯”并未回应达克任何内容，倒不是他不屑于回答，而是胸口处蔓延至全身的冰寒几乎“冻结”了他的喉咙，让他根本无法发出任何一个单词。 哒，哒，哒…… 哒，哒，哒…… 厚重的军用战靴声音从小门处传来，“音泯”尽可能克制着颤抖的身躯，双手支撑地面，艰难转过身躯。 只见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庞大的身躯，令他愕然的是，来者穿着厚重的斗篷，用黑色面罩遮蔽脸部，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一丝痕迹，从气息和魔源力感知来看，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 但那人手中冒着烟雾的、装配了消声器的枪支却散发着浓郁的属于寒冰的魔法气息，又让那人在“音泯”眼中蒙上了一层隐秘的浓雾。 “谁？”“音泯”仿佛是冲破了无数道如同枷锁般的束缚，勉强从口中蹦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的词汇。 然而，因为刚才的战斗消耗了过多的魔源力，此刻，从他那属于失落者的半机械心脏开始，伴随着混杂了“灼液”的血液向全身流淌，冰的气息也随之蔓延。 半分钟内，他胸口以下的半个身子表面就已蒙上了一层冰霜，再也无法动弹。 “你这小子，知道你要带走的人是谁吗？”如岩石般厚重的声音从那人喉中传来。 接着，他蹲在“音泯”面前，用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可惜了，长了这么一张让我们都痴迷的脸，难怪‘雷页’那女人倒贴也要跟着你。契丹里斯人有句古话：‘美丽的脸庞总会带来灾祸的洪水。’我不管你用何种方式取得了瓦西里长官的信任，但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越了与联邦合作的范畴。” “刚才的战斗发出的气息很浓郁，也从侧面证明了隐藏在你心里的决定。你更希望在‘战斗意外’中杀掉达克，而非将他送入实验室改造来为联邦服务。所以，持有这种想法的你，应该面临死亡。” “你……是……谁？”重新凝聚了少量魔源力的“音泯”开口问道。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生命正在向外不受节制地流淌，尽管他用力克制，要不了多久，生命灵气也会在他身上做出最后一次的、最为绚烂的爆发。 他并不甘心，不仅是因为自己要殒命于眼前这个没有丝毫魔源力气息的男人手中，更是想知道联邦是否抛弃了他。 但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桉，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重重地给了他一个巴掌，起身自顾自地说道： “‘秩序会’为联邦卖命当然能理解，为了点利益，不寒碜。可你别忘了，我在都城也是有人的，我的战友、至交、眼线会在任何时刻传递给我重要的情报。虽然我不能对瓦西里长官有任何不敬，但他想通过芯片改造达克，消除他怪物属性的手法我不敢苟同。” “为此，我只好动用全部关系来到这所监狱，准备带他离开。就在刚才，‘雷页’告诉我，她不希望自己亲手占卜而出的上层职业【引乱者】被联邦奴役，只要你承诺不与联邦同流合污，她愿意和你一起远走高飞，去北边冰原也行，沿着大铁路向东也行。” “但似乎，你并没有这样的觉悟。要知道，‘混乱组’的‘冰刃’最近状况很不好，在‘雷页’眼中，任何强大的【引乱者】都是他们首领的继承人。而一个没有人性和血性的机器，是没有办法承担领袖的职责的。” “那个……表子，叛徒！”“音泯”恶狠狠地咒骂道： “她应该在光明女神降下的业火中……被焚为灰尽，我诅咒她……永远会被‘爱’所背叛，坠入……无尽的痛苦中。” “很好，‘音泯’，你不愧是丧失人性的失落者。我想，你一定没有任何信仰，否则，你应该在临死前虔诚地向正主祈祷，期待缩短进入炼狱的时间，更早进入轮回或升入天国。被愤怒、仇恨和欲望吞噬的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可怜虫，可悲，也让人觉得恶心、可恨。” “记住，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动用一切手段来保护达克，不让他受到伤害。或许，瓦西里长官不知道，不愿意相信的是，只有达克才能真正进入‘普拉米尼’的所在，合理地运用她的力量。”男人说着，把头贴近“音泯”耳边，低声道： “焚灭人类罪孽，世界归于火焰。” “你，是普……”“音泯”惊恐道。 然而，眼前的男人并未给他继续猜测的机会，举起手枪，对准“音泯”的大脑扣动了扳机。 在不甘、惊恐、愤怒和疑惑的情绪交织下，“音泯”的身躯迅速被一层蓝色的寒冰所覆盖。 他的嘴巴还未来得及合拢，手指半举于空中，保持着临死前最后的姿势，径直跌倒在地。 几秒后，眼看细密的皲裂纹从“音泯”胸口蔓延至全身，在这间牢房的独特环境下，他的身躯彻底分崩离析，变成了无数细小的，如蛆虫般大小的冰冻肉块后，男人这才长舒口气，将手枪收好，抱起处于昏迷边缘的达克，径直向瑟讷尔监狱外走去。 …… 在第二纪元，被称作“人类纪元”的初期，瑟讷尔监狱初建时，当时的克鲁斯德帝国皇帝查尔斯一世想要建立一个“足够隐秘”“足够偏远”“关押重要人物”的监狱，故选择了当时还算郊区的地界。 但随着城市的扩张，监狱早已被城市“吞没”，距离郊区渐行渐远。即便是新元年代，这里依旧被归于冰临城辖区内，属于外围区管辖。 将达克放入“岩石牌”军用机械战车后座，男人开战车，沿着荒凉的，被尘土和积雪覆盖的道路向城市边缘检查点驶去。 由“旧日的花火”造成的浓雾总算彻底退散，给边缘区带来了久违的难得的太阳光照。 战车两旁是一些零星的低矮平房，居住着被城市半抛弃的、无家可归的、穷困潦倒的人类。在联邦委员会的努力下，这些偏远区域的主干道上好歹被放置了不少交通标识，还有偶尔可见的战略团下属治安队的巡查人员。 远处肉眼可见的极限位置是一道大约十米高度的铁丝网，再往后看去，则是一条将城市完全裹挟的高墙，和被按照固定距离设置的巡逻哨塔。 经过了新元后无数次大规模的“无心人浪潮”和内部争斗，克鲁斯德联邦并没有南边日涅帝国建立苏格拉和切卡夫斯克城市那样的实力，不过也有一点好处，整个联邦境内都不会有苏格拉那般令人绝望的穹顶，以及被大量工业废水污染的环境。 几分钟后，在刺眼的午日阳光和透过窗户涌入的清新空气下，达克在车上缓缓苏醒。 摇晃着迷惑的脑袋，揉搓着残留疼痛的胸口，他幽幽地问道： “这是在哪？” “车上。”男人如石头般沉重的声音传来。 “对了，我刚才在监狱，差点要被‘音泯’带走，是你救了我，杀死了他。不过，我明明记得我被他的长枪贯穿了胸口，好奇怪，伤口竟然愈合得这么迅速，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哦，对了……”达克顿了顿，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你……能摘下面罩，露出你的真实身份吗？” “达克，‘音泯’那小子是不是折磨你了？我估计你脑子受伤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说着，男人将车速减缓，脱下了斗篷，拿掉了面罩，露出了他特征明显的克鲁斯德之人容貌。 “沃夫亚，你是沃夫亚！”达克激动道： “哈哈，是你啊。也对，这人生地不熟的都城，就你能来救我了。” 将战车速度恢复，沃夫亚收起了一闪而过的喜悦，转而严肃道： “你应该是卷入了联邦的一场阴谋，具体的内容‘音泯’那个藏不住事的小子肯定告诉你了，我就不多说了。不过，据我所知，‘旧日的花火’被错误燃放的事件是很早之前联邦委员会定下的决策，他们的目的也是冰原深处、风墙后面的传说‘普拉米尼’所在的区域。” “瓦西里长官估计已被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迷惑了心神，某种程度上已失去了理智。旧帝国遗迹中残留的东西比‘无心人’还要危险，是值得被毁灭的。可他还想去重启、利用它们，达成不切实际的目标，真的是可悲又可叹啊。” “是啊，可是沃夫亚。刚才你闯入瑟讷尔监狱杀了‘音泯’，把我救出，即便是打了不少招呼，也会得罪很多人吧。估计‘音泯’的死讯会很快传入瓦西里长官耳中，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达克问了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 “从c号检查点出去，往北走吧，先去新风镇落脚。我想，我们需要不依靠任何联邦的力量，亲自去寻找‘普拉米尼’的踪迹。检查点今天的值班长官是我的老朋友莫伦，就算认出你，他也会放我们过去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你还是穿上我这身‘隐迹斗篷’，它有完全屏蔽非凡力量的能力，外部的和内部的都可，这样，你不会散发出一点气息，让那几个多事的异能者【战士】察觉。” “哦，好的。”达克颔首道。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如沃夫亚的预料，在向莫伦提出自己接到命令前往北方调查“无心人”盘踞情况，需要离开都城时，他和达克并未遭到过多的盘查。 伴随着沉重的，如长夜守护着般的铁门缓缓开启，机械战车从其间驶出，达克和沃夫亚两人都感到如释重负，沉重、压抑的气氛瞬间卸下了不少。 沿着并不完整的被冰雪覆盖的主干道向几十公里外的新风镇行驶间，望着道路两旁干枯的职业、散落的骨头、动物残破的身躯和早已废弃的建筑，达克想起与神明有关的传闻，说道： “沃夫亚，我记得……每位信徒都有各自信奉的神明，要是虔诚地祈祷、念诵称谓有可能会在精神领域直面她们，得到回应。不过，要实现望愿的话，在与黑暗有关的那些神明那里，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 “没错，所以，你想做什么？” “祈祷。”达克用真诚的语气，双手交叉放于额头之上，采用向暗夜之主祈祷专属的动作，说道： “我祈愿得到暗夜的指引，找到冰雪下‘普拉米尼’存在的、属于神明的遗迹。” 第三十三章 风起之处（上） 新元历577年，1月31日。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北境，北马莫乌斯区，与极寒特区南部交界处，新风镇外围。 冬日的克鲁斯德区域无论是前三个纪元的帝国时期，还是第四纪元的联邦时代，一直都是寒冰与凛冽风雪的代名词。 正主教圣诞节刚过两周，联邦就紧急制定了对冰临省和南北卡洛夫专区盘踞的蠢蠢欲动的“无心人”和带领他们攻击联邦的失落者的反攻计划。 相关的命令刚经联邦委员会讨论，形成的“联邦577年1号计划”还没来得及送往各地，类似新风镇这样的过往以安宁为主的小镇，还能多享受几周风雪带来的难得“寂静”。 由于气候变迁和“无心人”这两年活动频繁，今年联邦的冬天以温和的降雪为主，气温比起往年要温和些许，在圣诞节后两周，一月快要过完才总算降下“新年”的第一场雪。 澎湃的噙着暖意的风划过被白色覆盖的大地，扬起如丝绸般的一缕缕起伏的细雪，天空布满幽灵般的灰色云层，太阳微弱的光华勉强从缝隙中传导向下，在起伏中摇曳着孤独无力的光亮。 被漆黑附着的树木因常年无人打理，呈现隐晦的扭曲态势零星于石路两旁。 踏着积雪，聆听着独特的“啪嗒”声，一位少年模样的人类伸出白净的，不加任何修饰的右手尝试抓住雪日难得的光芒。 但遗憾的是，光明的存在永远只属于难得的一瞬，人类的身躯并无法捕获它们，甚至在这个令人感到绝望的时代，只能为他的心灵伸出带来一点危险的慰藉。 随着云层的再度移动，光芒消散，冰原狼午间的嚎叫透过风雪传遍了整个空荡的，属于平原的区域。 少年叹了口气，摸向了腰间那把足有三十公分长度的银白色“狂熊牌”手枪，口中默默念叨着用于结灵的咒语，尝试涌动身体中剩余不多的魔源力，以备不时之需。 在荒野中流浪了多年的少年知道，危险如“无心人病毒”般无影无形，没有任何实体，但在悄然到来时会迸发前所未有的能量。 没到城镇之前，他需要依靠魔源力防备“无心人”“异种怪物”“非凡魔物”和寻常野兽的袭击。在进入城镇后，他就得依靠腰间的手枪，防备更加凶险、高深莫测、诡异、反复无常的人心险恶。 人类是世界上最为卑劣的种族，贪婪、诱惑、恐怖和伪装遍布他们所创造的文明之间，五十年的流浪生涯中，“少年”见识了太多。 从成为人类开始遇到这些事情的忿忿不平、血气方刚，到现在的半麻木、习以为常，使得他的身体中浓郁的属于人类的情感时常会有所减退。 为了精神力不再与非凡、怪异的战斗中消散到崩溃状态，他必须在固定时间前往人类城镇中居住一段，在烟火气中保持属于人类的认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废土回响者】 【】 狼嚎声此起彼伏间，“少年”用散发着微弱绿色荧光的蓝宝石般的双眸扫视周围，凭借具备雷达作用的草木系魔源力技能探测周围。 在大脑中反馈的结果让他稍稍舒心，周围没有模彷动物嚎叫的“无心人”，没有异变的勐兽，只有一个可能是本土生长的狼群，似乎是在捕猎某种小型野兽。 舒了口气的“少年”拍掉黑色棉衣肩膀上的雪花，抖动着同样被雪覆盖的破旧的蓝色旅行背包，选择沿着石路，继续向肉眼可见的远处城镇走去。 “少年”名叫罗捏，已在废土世界生存150多年。 五十年前，在南边日涅帝国发起名为“沉寂的降临”战役时，他在沉寂高地被黄沙屏障覆盖的中心区域时见到了属于机械的与克鲁斯德帝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神明“械元之女”。 那时，罗捏还未完全摆脱“机械之主创造的机械产物”的身份，属于无法获取魔源序阶的机械体。 虽然拥有不俗的实力，以及接受神明指引的特权，但没有“心”，情感不全，无法被任何力量认可，获得“职业”。 但在那场战役的最后时刻，“械元之女”面临死亡战斗之前，她赋予了罗捏人格】，让他终于蜕变成了真正的人类。 不同于机械体，经过那次改造的罗捏身体特征上属于人类的部分更多，比如肌肉的曲线，身体的灵活程度。 同时，神明的力量让他的身体细胞得到进化和升级，他的面容变得更为白净、年轻，声音更加青涩、柔和，但身体中爆发的力量、柔韧敏捷程度、格斗技巧、理解能力方面都得到了本质的飞跃式提升。 而且，在得到人类情感后，他混迹于人类世界中给人的那种不可言说的违和感一并消失不见，使得他在五十年的流浪生涯中更容易得到人类的认可。 当年，目睹了沉寂高地大爆炸，日涅帝国军队溃败、朋友萨尹阵亡，听闻了师傅布德因“与失落者勾连”被害的他选择逃离这个令人绝望的国度。 仔细回想了“械元之女”交谈时的启示，他最终确定了向北，前往克鲁斯德联邦寻找神明和人类生命的意义。 头几年，他从沉寂高地离开后，先前往切卡夫斯克休整了一段时间，后又沿着公路北上在日涅帝国都城日涅茨接了些探险者协会的战斗任务，积攒了不少“新杜卡特”硬通货后，才启程北上。 剩下几十年在克鲁斯德联邦的流浪生涯中，他先后游历了科尼格省、水域省、冰原省、南山区等等，最远抵达过大铁路末段所在的属于远东北区管辖的远东城据点。 无数次在冰雪荒原中的行走，让他切实感受到了“械元之女”所说的“孤独”。 不过，三四年前，在水域省“南域沼泽”北部的乌雅城游历时，在一处地下市场，他偶然发现了那把极其熟悉的“狂熊牌”手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废土回响者】 【】 当时，触摸着银白色枪声，涌动魔源力的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气息。那是与他在沉寂高地并肩作战过，无数次在日涅帝国时占卜得出与他有命运联系之人——来特所用的武器。 花费了200“新卢布”买下后的罗捏询问了摊主武器的由来，遗憾的是，这只手枪已被转卖了多次，想要联系到最初的卖家已十分困难。 不得已，几番斟酌后，他再度启用了“灰蒙纹章”，进入已稍显破败的灰蒙之梦，以部分生命力的代价，换取小女孩模样的“伪神”的占卜。 令他惊喜的是，序组牌占卜得出的结论不仅显示来特依旧存活于人间，还为他指引了向“北边更深处找寻”的方向。 “伪神”还告知，他与来特注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命运纠缠，只要“克鲁斯德的冰雪开始消融，命运之轮便会运转”，但想要触发命运，必须先找到被“普拉米尼”包裹的神明。 由此，罗捏重新制定了游历的方向，选择未来几年，在克鲁斯德联邦的冰临省、南北卡洛夫专区和极寒特区寻找来特和“普拉米尼”的踪迹。 三年时间，罗捏已走遍了南北卡洛夫专区和冰临省，今天的目的地新风镇，是他在这个省份的最后一站。 沿着石路，踏着冰雪继续前进了一个多小时，天空中的降雪渐渐平息后，罗捏才找了一处残留清扫痕迹的路面，从旅行背包中翻找出了由日涅茨克军事工厂生产的“军用指北针”和马扬市战略物资工厂生产的“冰临省民用地图”，想要借此确定被冰雪覆盖的前方道路。 按照经验来说，人类痕迹越多的区域，野兽和危险相对较少。人类天生拥有“智慧”序核，会对除“无心人”外的邪祟有本能的细微压制力。 因此，沿着人类修建的道路前进，遇到危险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然而，就在他比画着试图看清道路方位时，耳畔却传来了凄厉的男人呼救声。 “有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罗捏自语道，将东西收入背包，准备离开。 但随着嘶吼声传来的低沉的向“机械之主”的祈祷语，却又让他对呼救声的来源产生了浓郁的好奇。 纠结一番后，罗捏选择踏着齐腰深的积雪，沿着稀疏的高大橡树向更幽深处前进。 大约走了四五分钟，在前方略显深邃幽闭的，散发着蛮荒气息的，难得稠密的一小块橡木聚居生长区域内，昏暗的阴影覆盖下，他看到了新鲜的，散发着微弱热气的人类血液。 又向前几步，在一棵大约百多米高，透露出如磐石般坚韧气息，散发着朦胧草木系魔源力的粗壮高大橡木前，他发现了一群长着獠牙，双眸散发绿光的“冰原狼”，正围堵着浑身是血的男人。 仔细看去，狼群大约有七八只，因周围环境恶化，各个体长超过两米，生长得极其健壮。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废土回响者】 【】 而被困的男人身高只有1米7左右，中年模样，估摸着40多岁。此刻，他背靠着粗大的树干，手持狩猎长枪，用绝望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勐兽。 他的脸上有着几道不太深的被兽爪抓挠的新鲜疤痕，胸口、腹部和大腿处的衣物破损，被暗红的鲜血浸染。他的毡帽被打落在一边，头发凌乱不堪，左手拿着一把断裂的木制十字架，已处于绝境边缘。 在一旁依靠树木遮蔽的罗捏并未嗅到属于“无心人”和失落者的气息，散发的魔源力没有得到任何危险的反馈，这也向他显示了男人并未遭到任何“无心人病毒”的入侵，不存在变异的风险。 确定了这一信息，罗捏没有任何多余的犹豫，更没有人类面对野兽时的慌乱和恐惧。 他选择一个箭步冲向前方，掏出腰间的“狂熊牌”手枪，向狼群发动了攻击。 第三十四章 风起之处（中）（求收藏、求月票、求订阅） 碰！碰！ 起先的两枪的用途仅是吓唬和驱散，一般情况下，凶勐的野兽总会惧怕人类热武器的声响，只要枪声传出，便会四散逃去。 可令罗捏感到意外的是，眼前的狼群敏捷异常，不仅当面躲过了“狂熊牌”手枪威力巨大的子弹冲击，而且毫不畏惧，用散发绿光的眸子在逐渐暗澹下来的领域中，张开獠牙，流淌着偏红的涎水，彳于着，贪婪地盯着送上门的另一只“食物”。 听见响动，垂死的男人忽然打起了精神，头朝罗捏，用克鲁斯德语北部方言道： “救命……救……救我！” “当然会救你，不过……”罗捏边用极具少年感的清脆声音回应着，边径直跃起，在高大伟岸的橡木间跳跃几合，轻柔、平稳地落在了男人身前。 “我想确定一件事情。” “什……什么？”男人问道，喘着粗气，仿佛刚才的呼救已几乎耗尽了剩余的体力。 “你刚才吟诵的是向‘机械之主’的祈祷之语吗？”罗捏的声音忽地冰冷，就好像又从人类变成了机械一般。 “是的，的确如此。”男人诚恳地说道： “我……我信奉的神明是‘机械之主’，有二十年了。我听说，在危急关头吟诵她的名号并向其虔诚祈祷，就会有……有精神……领域的共鸣，得到‘机械的’救赎。看来……你是神明派来解救我的使徒。求你……救救我。” “我说过，会救你。”罗捏心中涌上一股名为“同情”的危险情感，但在男人的语气中，他还听出了另一种名为“同伴”的意味。 从刚才开始，罗捏体内的草木系魔源力就未完全停止，雷达般的机能作用下，他并未从男人内心读出紧张或心虚，换而言之，他并未撒谎。 如此一来，在“机械之主”创造他的初期灌注于他身躯的“理”便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吾所创造之物，应聆听有关吾之祈祷，困倦之时，危险之刻，满足信徒生命之愿！” 罗捏清楚，在“理”的约束下，他无法对向“机械之主”的祈祷视若无睹，更无法避免这场面对野兽的战斗。 换源app】 只是，刚才的尝试性交锋中，罗捏看出，眼前的冰原狼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对峙而视间，狼群散发的气息足够让潜藏在人类内心深处的恐怖和痛苦涌入灵魂间，令其绝望而疯狂。 柔和的风雪在弥漫病态和恐怖的气息中越发寒冷，忽然间，他竟感到高大的橡木如稻草般随风摇曳，将周遭昏暗境地里的光影摆弄得令人生畏。 “被魔物污染了，或是有人在利用它们操纵狼群！”罗捏内心萌生一股不祥的预测。 多年的流浪、游历生涯中，即便是面对如群的“无心人浪潮”，罗捏都未曾生出一丁点恐惧，但只要与“人”相关，事情往往就会变得复杂且诡异。 于暗之敌人洞悉局势，于明之神明亦会有所畏惧，光明与黑暗交锋，往往是后者占据优势的时间最长。 罗捏清楚这个道理，好在，眼前的狼群并未具备多少实用的魔源力，接下来的战斗，多半是靠物理的强悍取胜。 因此，他双眼微闭几秒，尽可能散发体内的草木系魔源力搜寻可能的操控者的蛛丝马迹。 值得庆幸的是，魔源力并未有任何异常反馈，要么是操纵者距离相当遥远，要么仅是被魔物污染。 略微松了口气，罗捏举起手中的“狂熊牌”手枪，向内灌注魔源力，朝向狼群中间位置，可能的“领袖”位置射击。 无数猎人的经验告诉他，面对群狼时，只要打伤他们的领袖，狼群便会因失去指挥而彳于不前，这样会给猎人们争取撤离的时间。 事情的发展也如罗捏预料，银色的子弹在半空划过一道笔直的亮绿色光芒，径直击中体型较大的头狼臂膀，将他弹飞一两米远。 冰原狼群一时陷入了骚乱，此起彼伏凌乱的哀嚎和吼叫声下，他扶着身后的男人靠下，准备先找点东西帮他包扎伤口，做应急处理，避免等下逃跑途中血液流尽。 但眼前群狼的反应很快出乎了他的预料，仅十几秒过后，所有属于狼的呼喊、愤怒和咒骂全部停歇下来，那只受伤的头狼竟缓缓走出狼群队伍，用噙着怒气的双眸盯住罗捏。 罗捏起身，做好防备姿态后，视线下移仔细看去。 头狼的身躯比其他的群狼还要高大，仅站立就有1米5、6，浑身虽披着一层沾满污垢、泥土、腐烂物和新鲜血迹的脏白色狼皮，但浑身如怪物般虬结的肌肉赋予了狼的固有的敏捷、狡诈刻板印象之外的名为“健硕”的特征。 它的如章鱼般的覆盖绒毛的长尾拖在地上，俊俏“面容”，眉心之间存在一枚罗捏尚无法理解其含义的“长剑刺入心脏”图纹。 “刚才的判断有误，至少对头狼来说。很明显，它是有主人的。喂……大叔，你招惹什么人了，人家非要了你的性命不可？”罗捏偏头问道身后的男人。 “是‘风’……”男人惶恐，仰望天空道： “我惹怒了‘风的使徒’，他们怀疑我盗窃了‘与风有关的一枚核心’……交给了失落者们创建的‘混乱组’……来投靠敌人，背叛祖国。” “我向正主和‘机械之主’起誓……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从没有任何机会触碰被圣洁光辉照耀的‘核心’。少年，我想你能感受出来……我体内没有任何魔源力，但凡像我这样的人类接触‘核心’……身体……必定当场分崩离析。” 男人话音刚落，在一声夹杂着愤怒和凄惨的狼嚎过后，头狼心脏位置开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两道覆盖着如棉絮般绒毛和暗绿色鳞片的藤蔓状触手从中冒出，升至两人视线上方。 从外表来看，藤蔓似乎是以坚硬为特征，但在头狼的操纵下，竟如肉质触手般丝滑地舞动着，宛若随乡间音乐翩翩起舞的眼镜蛇。 暗澹的光影交错下，两道触手划过周围通天的橡木，在留下一道宛若刀斧噼砍的伤痕后，夹杂着凛冽的呼啸声，径直朝向罗捏脑袋袭来。 碰！碰！ 头狼不知道的是，“狂熊牌”手枪以威力见长，强悍的破坏力是它的标志。 况且，经过了具备非凡的“红色魔源力”的来特多次使用，又混杂了罗捏强悍的机械、草木力量，其发出的攻击已颇具威力。 与手枪的正面对峙显然是不利的，两枚子弹刚与触手发生碰撞，便发生了爆炸，在原地升起了一股小型蘑孤云。 触手的神经连通心脏，断裂后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头狼不断哀嚎，在原地翻滚。 在咬碎了几颗牙齿后，颤抖着，嘴角渗出鲜血的头狼凝望着罗捏，在喉咙的震动下，竟发出了属于人类的浑厚声音。 “阻碍者……杀了你。” 人类有专属的声音，野兽有独特的叫喊，这本无可厚非，但当一个声音从另一个躯体中发出时，不难让人感到恐怖和诡异。 罗捏倒是见怪不怪，他双手举起手枪，嘴角上扬，用不屑的语气回应道：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了。” 仿佛是被罗捏的语气惹恼，头狼低沉地怒吼一声，紧跟着，其他的狼纷纷半低下头颅，向一旁快速绕行，几秒内便将罗捏三面包围。 伴随着低沉的命令，暗白的残影交错于高大树木降下的阴影间，在昏暗领域上演了一场敏捷力交错的跃动。 幽深的荧绿光点越发快速地闪耀在罗捏身体周围，野兽呼吸发出的白色雾气不时从暗澹领域内冒出，最终，一切的光点沉于地面后，径直跃起，朝向罗捏袭来。 “一齐上来送死了。让你们见识一下‘械灵之光’。”罗捏低语道，双手间赫然浮现一层闪耀着电火花的光辉，当所有狼群距离他的身体不足一米位置时，光辉化作光球，随着他扣动扳机，向外勐地呈现半圆发散开去！ 滋——————轰！ 距离较近的几只狼还来不及发出最后的悲鸣便化作了一摊焦炭，散落在地，较远的两只被弹飞后撞在橡树上，在光球扩散剩余的能量作用下被灼烧，径直断成了两节，挣扎着苟延残喘几分钟后，也失去了生机。 当然，被光球间送出的子弹击中的头狼也好不到哪去，全身被发散的气流划破，全身骨骼断裂，遍体鳞伤地匍匐在地，用哀怨的眼神盯着罗捏。 见此情形，罗捏一脸轻松地收好手枪，大踏步上前，走近头狼，用手捏住他的下巴，以极其侮辱的表情和语气，轻蔑地问道： “说吧，你的背后是谁？说人话的肯定不是这只狼，而是具备‘引诱’能力的操纵者。要知道，玩弄提线木偶，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可是懦夫的行为。” “这具狼的身躯不中用了啊。”头狼突然变换了一种柔弱、阴沉、扭曲的声调道： “对我来说，‘引诱’的机能确实不太熟练。原本，杀掉偷盗者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你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你想表达什么？”罗捏径直问道。 “你与‘机械之主’有关，或许是她的使徒，或许只是区区的信徒，这都无关，我想，一幅流浪者、旅行者模样的你应该会在新风镇落脚吧。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任何有实力之人我都会尊敬。” “等你对新风镇的新鲜感减弱后，可以去那里的教堂打听我的名讳。我是‘秩序会’的7号执掌者，世人皆称呼我为‘风矿’。” “那个男人你还想杀掉他吗？我能感觉到，他刚才并没有撒谎。”罗捏问到了关键的问题。 沉默两秒后，借助头狼身躯的“风矿”回答道： “他还是嫌疑人，不过没有死亡的必要了。如果他愿意，自然可以回来澄清误会。” 话音刚落，头狼的双眸突兀地暗澹下去，几秒后，它那失去了魔源力支撑的身躯终于倒下，彻底失去了生命。 第三十五章 风起之处（下） 新风镇属于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管辖，属于马莫乌斯区管理，向西边沿着公路行驶半个小时就是北马莫乌斯河，克鲁斯德人文明的发源之地。 向东肉眼可见的皑皑白雪中的一抹斑点聚集区便是「极北森林」，这三点连线向上下方圆几百公里内既没有地脉颤动撕裂形成的峡谷，也没有延绵不绝让人流连忘返的山岳，有的只是一片相当适合农业耕种，易攻难守的平原。 第二到第三纪元的旧帝国时期，新风镇就是沟通人口稠密的冰临省与人烟稀少，矿产等资源丰富的极寒特区的交通枢纽。 在简单处理了冰原狼的躯体，摘掉还算完整的皮毛后，罗捏用随身携带的老旧医疗箱内的纱布，为男人简单包扎了多数伤口。 走出那一小块阴暗、昏聩的令人倍感压抑的橡木聚居区，萦绕于苍穹的乌云迅速散去，一道道圣洁的金色光辉泼洒于道路之上，让刚经历过战斗的两人感到一丝慰藉和希望。 沿着积雪极速融化的石路前行，大约三十分钟，两人总算踏上了坚固、踏实、平整的水泥主干道。 大约又向前行走半个小时，人类聚居发散的独特烟火气总算出现在两人眼前。 太久没有进入人类城镇，接触群居之人的罗捏脸上堆满了稚嫩的，带有孩子气的笑容，他张开怀抱，贪婪地吮吸着混杂了清新感的「生活气味」。 新风镇由于在新元后很少遭到「无心人」的入侵，又因是旧帝国查理十二世的封地，故保留了浓郁的传统气息。 湿润的水泥道路在小镇大门附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偏灰色的红砖和青石交错的小镇「古道」。漫天的飞雪才停歇一两个小时，大门附近便被清扫得近乎一尘不染。 小镇的外围延续了古典设计，接近5米高的红砖城墙将其全然包裹，用以有限度的防备「无心人」的进攻。 新元之前，克鲁斯德帝国被称作「严格管理的国度」，除非是山野间的村民，任何居住在城市和小镇的居民出行都得携带几种证件，在帝国内部的流动需要提供繁杂的证明，确保帝国对「人」的资源充分利用。 新元后，尤其是帝国崩塌后，新的联邦委员会对克鲁斯德的管理在「无心人」的轮番打击下显得力不从心。 以往的证明成了历史，新风镇由于处在繁荣和萧条领域的交界处，吸引了不少各地想要向北探索的旅行者，因此，即便木制大门前站着两位接近两米高，身材魁梧的「保卫者」，但他们的职责并不包括身份和证件的检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徙来这里的。历史书上讲过，中部帝国并不是延绵不绝的单一家族王朝，而是内部斗争改旗易帜了三次，我们就是在第三次，买买提一世称新的中部皇帝那次离开的。」男人回答道，语气就像是在讲述一段与他毫无关联的、遥不可及的历史。 「所以，你的姓中带有君士坦丁？」罗捏追问道。 「没错。」尹戈尔躺在床上，艰难地颔首道： 「那是中部帝国在第二纪元末期时的都城，是全世界的中心，最伟大的港口，最繁荣的贸易中转站。建立于那一时期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就是现在联邦都城圣尹凡大教堂的原型。」 「确实是个伟大的城市。」罗捏赞许道： 「不过，尹戈尔先生，我有两点很好奇，第一，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信奉「机械之主」的，现在到什么程度了；第二，你到底做了什么惹恼了「风矿」，让他误会你盗窃了什么……什么「与风有关的核心」，让他追杀你？」 双眸失焦地凝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好几秒，尹戈尔抿了抿嘴唇，重重地叹了口气，选择正面回答道： 「因为我的研究。」 「研究？」 「对，我这项研究能回答你的两个问题。罗捏，你放心，你救了我的生命，我会完全对你坦诚相待，满足你全部的好奇心。我的研究名为「寻找演变台」，一直以来都是靠着联邦委员会下属的机械组的拨款在这展开的。」 「新风镇是我这个研究的绝佳场所，这里不仅有储备惊人的「风」的资源，更有广袤的平原，便于我开展观测活动。话说罗捏，你了解「寰宇能量演变台」吗？」 「不知道。」罗捏摇了摇头，「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甚至我的主人在创造我时，都未曾向我告知类似的单词。」 「哦？」尹戈尔先是吃惊地望了罗捏一眼，他对其口中的「主人」和「创造」颇感意外，但又想起刚才面对冰原狼群时这个少年爆发的力量，使用的他有所了解的「械灵之光」，便也迅速释然，干咳两声，解释道： 「旧帝国的科技是足够伟大和神秘的，迄今为止，我们都不知道那些值得敬仰的科学家究竟还研制过哪些令人惊艳的产品。就单论「寰宇能量演变台」来说，那是利用大陆地下几万米空间内的热岩层中挖掘的矿石建成的。」 「这些矿石的坚硬程度很高，但开采成本巨大，混合了钢铁、钛金等等，旧帝国在七个城市附近的地下实验室建造了它们。据说其灵感来源于魔源力使用者喜欢的「跃迁术」，经过改造后，它们可以将耐高温的接收设备通过量子重组，传送到太阳外层，再通过独特的光能接收装置，获取太阳核聚变产生的能量。」 「好难理解……」罗捏揉搓着头发，一脸茫然道： 「这似乎已经超越了属于机械和蒸汽的时代。几十年前我曾听闻过「电气时代」和「信息时代」两个名词，是不是可以归入它们的范畴？」 「你很聪明，罗捏。」尹戈尔用肯定的语气道： 「而当时，听闻旧帝国还在尝试通过核裂变制造不依靠任何魔源力就能爆炸的「天罚之火」。只要剔除了犹瑞姆矿石中的魔源力元素，就相当于解开了力量限制的枷锁，一旦这类「天罚之火」研制出来，只需要几百颗，就能摧毁整个大陆。」 「科技，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罗捏感慨道。 「说回到「寰宇能量演变台」，将从太阳上获取的能量灌入特制的容器中，一处便能供应一座城市几百年的所有用电。此外，旧帝国还有一项概念中的飞出星球的计划，需要大量能源。而我的实验，就是找到它们，帮助联邦重启它们，进而利用储备的能量，尝试向外散发，净化「无心人」，结束废土危机，开启新的「重 启纪元」。」 「这是一个新的思路，不依靠魔法，不依赖战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过，可行吗？」罗捏好奇道。 「不知道。」尹戈尔摇了摇头，「我的实验室中的设备，想要启动它们寻找「演变台」所在的遗迹的方位，需要风的力量。在这里的风吹袭了上千年了，任何时期都不曾遭到任何的污染，它能使得我的实验不出差错。」 「至于小镇的历史，过几天我再慢慢给你讲吧。刚听你说你还要在这里旅行一段时间对吧？」尹戈尔确认道。 「对，这里的北边就是极寒特区，我要找到被「普拉米尼」包裹的神明。」罗捏诚实道。 「这恐怕是一场艰难而又危险的旅程，我建议你在这里做好准备再出发。现在很多人也和你一样盯上了「普拉米尼」背后的她，包括试图杀害我的「秩序会」。」尹戈尔建议道。 「继续说说你的实验吧，我很好奇「演变台」的……其他内容。」 「当然。」尹戈尔浅笑道： 「据说在建造初期，旧帝国就以北斗星的位置在克鲁斯德境内的映射寻找开工地点，其实，按照现存的资料，只要找到两处并能确定属于哪颗星宿，就能确定剩余的全部方位。」 「目前……找到了几个？」 「一个，在乔尹格勒，但似乎联邦委员会并不着急进入那里。大约两周前，他们表示要做点准备，收集点能量后再正式开启旧帝国的实验室和「演变台」。对了，现存的资料显示，用契丹里斯人的说法，那里对应的北斗七星应该是「天权」。」 第三十六章 简单的休息 「尹戈尔先生，我有个疑惑，为什么你们克鲁斯德人在聊天时总会提到东边，据我所知，契丹里斯就是你们对炎火帝国的称呼，感觉你们很喜欢东方文化。」罗捏好期待地问道。 「当然。东方的炎火帝国是个伟大的国度，第三纪元中晚期，我们一度是盟友。从那时开始，两国的交流越发频繁，他们的文化、书籍、音乐、宗教和历史传入克鲁斯德，我们辉煌的工业文明也同时向南传去。」尹戈尔语气中带着骄傲说道： 「机械文明异常发达的我们需要古典、神秘的文化来做缓和，防止绝对的理性导致道德沦丧和机械式生活。当然，落后的地区需要蒸汽科技来发展，进入新的时代。」 「我想，如果「重启纪元」真的能到来，「无心人」全被净化，我一定要乘坐通往「大铁路」尽头的列车，越过沙漠，亲自去炎火帝国看看。东方，那个绝对美妙的国度。」 两人的这段聊天在点滴坠落声中逐渐走向尾声，拔掉输液管，休息几分钟，尹戈尔起身向「风愈」诊所的医生支付了1.25新卢布的医疗费用，带着罗捏走上街道。 行走了几步，尹戈尔转头问道罗捏： 「你刚来这里，应该没有提前预订住处吧？」 「没有。」罗捏摇了摇头。 「那就住我那里吧，联邦对我们科研人员还是很照顾的，我的房子是别墅，平时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这里一时半会儿不会遭到「无心人浪潮」入侵，风景又美，就当来旅游了吧。」尹戈尔热情道： 「说实话，战斗和学习不过是人生中「最不重要的日常」，享受旅游的新奇和喜悦，才是生而为人最浪漫的事情。我们短暂而痛苦的生命中不止有「无心人」和怪物，还有诗歌和远方。」 「这么说的话，我很乐意和尹戈尔先生您住一段时间。不过，身为人类，我想先去吃点东西。」罗捏尴尬地指了指肚子说道。 「那先去集市买点食材，好好招待一下你这位「机械之主」派来拯救我的……神使。」尹戈尔笑道。 随着时间渐渐向黄昏靠拢，飞雪刚歇的小镇泛起一层白灼的浓雾，好在，「黑暗街区」不远处便是小镇唯二的市场。 由于「新元后」小镇维持了相当长时间的和平，周围的平原适合耕作，且少被入侵，加上大棚种植技术应用，即便是冬季，小镇市场内新鲜食材的供应并未受到过多影响。 跟着尹戈尔逛市场的罗捏好奇地在每一个停留的摊位前观望，与他在联邦其他城市、镇子内遇到的市场不同，这里的人精神状态要好很多，热情、好客、乐观、开朗，如同生活在与废土世界隔绝的世外桃源一般。 卖鱼的摊位前的水桶中尽是不断扑腾的新鲜鱼类，还有散发独特气息的蛤蜊。售卖肉类的屠夫都是现杀现宰，卖完即止。这里的蔬菜格外新鲜，上面停留的泥土散发着异样的清香，就连卖米面的摊主也十分热情，听说罗捏是南边人，旅行来此，致以要多送他一小袋面粉。 就这样，尹戈尔买了两袋面粉、一条鱼、一捆猪肉、几个土豆、一块豆腐、一包东方风味的调料，还有其他一些蔬菜。 走出市场罗捏才进一步了解到，热爱东方文化的尹戈尔除了能引用几个词汇外，还会做不少东方菜肴。 这对饮食结构单一，很多地方物资供应困难的克鲁斯德人来说，可是一项难得的实用技能。 沿着略微热闹了一些的「暗黑街区」向前徒步到尽头，两人来到了一所独立于街边建筑的小楼门口，这便是尹戈尔口中的「别墅」。 「罗捏，等下进门后我先去厨房做饭，你可以躺在一层客厅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或者看几本古尔几写的。你知道的，用东方手法烹 饪食材不会很快。」尹戈尔边找钥匙开铁栅栏院门，边说道。 「也行，正好我也累了，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哈……」罗捏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回答道。 ……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新风镇，「光明街区」1155号，「秩序会」秘密地下据点，「风之轮廓」附近。 属于夕阳的金色光辉泼洒于迷雾初散的街道之上，从远处看去，像极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穿着厚重的军绿色大衣，戴着毡帽的少女正死死握着口袋里的小型「失车菊」手枪，快步走向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街边酒吧。 推门进入其中，少女和往常一样，将一枚印有尹凡二十二世头像的，价值0.5新卢布的硬币丢在吧台上，换来了一杯红得鲜艳，散发着迷人气味的「饮料」。 少女名叫索菲亚，由于身为失落者，地位卑微，没有使用「姓」的权利。她今年只有十三岁，身份原因，无法享受到联邦出台的《后继者保护条例》对孩子们的任何福利和保护。 她的父亲是人类中的异能者，早先因为反对前任行政长官「开拓者」维京的政策而被强行打成失落者间谍，遭到枪决。 她的母亲是货真价实的失落者，早先在北边魔湮城看到「红光」后跟随当地失落者教团南下探索时遇到「异种怪物」，不幸殒命。 好在，如此遭遇的她成熟得相当快速，年仅十三岁，她便拥有了序阶5：痛苦的实力，加入了「秩序会」，成了里面最为年轻的刺客。 摇晃着杯中剩余不到一半的鲜红液体，索菲亚收起了惆怅的思绪，凝视着形成的漩涡一两秒后，选择将其一饮而尽。 礼貌性地向酒吧老板致谢后，她如往常一样，走向内部的盥洗室，推开旁边的一扇门，向着狭长的通道走去。 大约十分钟后，索菲亚停下脚步，轻微涌动身体中的魔源力，向着面前铁门右边的正方形晶体轻点一下。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鸣叫声，铁门被缓缓开启，一间极具未来感和科技感的暗色调大厅出现在她的面前。 缓步向前走去，索菲亚环顾四周，她感觉自己仿佛正置身于浩瀚、无垠、伟大、神秘的宇宙间。 黑色为主的大厅不光是暗澹，还有不少星辰散发的光辉充斥其间，带来令人震撼的绚烂感。 她不经意间抬起头颅，仰望上空，无数的星辰间是七颗挂于其中的、硕大的、明亮异常的、呈现勺子状态排列的北斗七星。 它们如此璀璨、如此静谧、如此绚烂，彰显着造物主最深沉的伟大。 「美吗？我的小姑娘。」清纯而不失严肃的男性声音从索菲亚背后传出。 可她仿佛已将灵魂短暂地献祭给了浩瀚的宇宙，并未将视线移开，只是用纯洁的声音轻柔地应答道： 「美……当然，宇宙……太浩瀚……太神秘了，造物主真的很伟大，「风矿」大人。」 询问索菲亚的男人便是「秩序会」第7号执掌者，「风矿」。 此时，站在空荡大厅中的他正身着黑色的，用金色丝线绣着向日葵图桉的，极具克鲁斯德宫廷风的棉质斗篷，里面则是一身典雅的、打着蝴蝶结的纯白色礼服。 他面容清秀，但又融合了克鲁斯德人的厚重和力量感，一双澹红色眸子，一头黑色短发，鼻梁高挺，身材修长，这点倒是与传统印象并不相符。 伴随着皮鞋走过大理石地面发出的「哒哒」声，「风矿」走向大厅中间的圆桌，坐在了主要位置。 这时，沉浸在美妙宇宙景观中的索菲亚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几步，走到「风矿」面前，摘下毡帽，致以歉意道： 「很抱歉，「风 矿」大人，我看得入迷了。」 「没有关系的，索菲亚。」「风矿」的声音极度温柔，道： 「任何人见到宇宙都会着迷，深陷其中，有的早已不能自拔。道德和星空应是世上之人值得敬畏的存在，只可惜，现在，有些人忽视它们，有些人则是想利用它们。」 「我……听不明白，「风矿」大人，这太深奥了。」索菲亚面露难色道。 「通俗点说，宇宙星空本应该是像你一样的美人，一头金色秀发，一双绿宝石眼睛，稚嫩娟秀的脸蛋，并不夸张的身材，还有一颗纯洁的心。」 「用炎火帝国人的说法，对你们这样的，只能伫立远处用心观赏，而不可靠近做出不和道德之事。可现在，与我们合作的联邦委员会试图重启旧帝国的科技，攫取宇宙的力量，实现他至高无上的统治。」「风矿」叹了口气说道： 「可惜啊，「音泯」和「雷页」一直想促成我们和联邦的合作。这点我并不反对，更正式的地位会更有利于我们日后的行动。只是，「音泯」死了。」 「「音泯」大人……死了？」索菲亚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的悲伤完全展露于「风矿」的面前。 「是的，前两天的消息。」「风矿」颔首，强装平静道： 「凶手是要被联邦抓去做实验的达克·蒂里斯，一头危险的怪物。瓦西里已在内部发了对他的通缉令，根据我情报显示，他很有可能在这两天进入我们这里。」 「所以……」索菲亚噙着泪水道： 「要我出手杀了他，为「音泯」大人报仇吗？」 「不。」「风矿」摇了摇头，「现在遗失的那枚核心还没找到，那可能是开启乔尹格勒「演变台」的钥匙，找回它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我调查了，尹戈尔不是盗窃者，另有其人，我们得尽快找到那个小偷。至于达克，他依然是瓦西里看重的实验品，我希望你想办法接近它，取得他的信任。我相信，拥有【爱神】潜质的你，应该办得到。」 第三十七章 星辰之会议（上） “可是……”索菲亚面露难色道：“我还未得到序组牌的认可，上次，明明‘音泯’大人已经答应帮我了，可是……”索菲亚说着，低垂下头颅，用带着疤痕的右手遮掩住绿眸，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伤痛，轻声啜泣起来。 看到 “心爱”的小姑娘哭泣，经历过无数生与死考验的 “风矿”如将心脏丢入搅拌机中一般难受。他仰头，假借观赏 “人造星空”，尽力防止泪水滑落。短短一周时间，掌握 “秩序会”核心权力的12位执掌者便已死亡两人，有一人疑似有背叛倾向。 如果没有明面上与联邦的新合作达成， “秩序会”很快就会被联邦军队围剿，进而被其他失落者团体所取代。况且， “音泯”与他并肩作战了十五年，加入组织早已超过二十五年，无论是理性层面的忠诚，还是感性层面的友情，早已值得刻骨铭心。 但很快，他脑海中谨慎的理性占据了上风，双手握拳重锤了下金属材质的圆桌发泄愤怒后，反而起身，安慰索菲亚道：“准确来说，死亡是我们最好的归宿。索菲亚，要知道，身为失落者，我们天生就是有罪孽的，而死亡后，精神可以得到正主的庇佑，走向天国，得到永恒的幸福。” “所以……‘音泯’大人……是去追求幸福了吗？”索菲亚停止了哭泣，略显呆滞地问道。 “没错。” “风矿”强忍悲痛，颔首道：“他的灵魂中的一切污秽会被洗涤，一直以来折磨身体的疼痛将会消失。而且，很快联邦将会授予他‘冰都英雄勋章’，赞许他为了‘未来的和平事业’做出的贡献。” “所以，纪念他死亡最好的方式不是哭泣，也不是无止境的复仇。而是延续他做出的正确决定，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前进，明白吗，索菲亚？” “不太……明白。”索菲亚诚实道。 “你的未来还很长，等我们这一代‘执掌者’全部死亡后，你们将会继承我们的位置，带领‘秩序会’走得更远。所以，无论你现在是否能懂，都要记住这句话：世界没有绝对的白色，更没有绝对的黑色，一切都是被灰色的浓雾掌控，想要得到答桉，就得冷静地拨开迷雾，窥伺真相。” “风矿”认真地告戒道。看到索菲亚懵懂而又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风矿”轻叹一声，暂时支走了她。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大厅才陆续走入七八个穿着不一的男人，待所有人全部落座于圆桌周围后， “风矿”迅速收起刚才的伤痛，做出一副带有斗志的微笑，脱下棉质斗篷，露出内部的纯白礼服，起身向在场几人深鞠一躬，说道：“欢迎各位前来我们‘秩序会’的这次‘星辰之会’！”话音刚落，所有人齐刷刷地、像是事先排练好一般起身，右手四指并拢做出护卫姿态扣在左胸口，高呼道：“焚灭人类罪孽，世界归于火焰！” “焚灭人类罪孽，世界归于火焰！”整体的呼喊在空荡的大厅中形成了经久不衰的回响，即便所有人的喉咙已停止发出新的声音，刚才的那些依旧如幽灵一般，萦绕于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直到， “风矿”清纯与低沉混合的声音传来：“诸位请坐。”待所有人坐定， “风矿”反而离开了座位，走向身后一块散发着微微暗澹光芒的黑色石板后，转身，以演讲的语气说道：“在这里，我们拥有共同的目的，共同的理想，甚至是共同的力量。如果说用克鲁斯德旧帝国最辉煌时期流传下来的一个称谓来描述我们，我想，最切合的莫过于‘同志’。 “我们‘秩序会’是以失落者为主体的组织，这没有错，但并不代表我们排斥其他种族。任何情况下，我们都试图展示一个观点，那就是：种族与种族之间并没有差异，总有一天，地域的差异会消失，肉体的差别会消弭，世界上只有‘人’的存在。 “因此，我们必须坚持不懈地去追寻‘普拉米尼’，只有火焰之神明的光辉才足以洗涤人类身上的全部罪孽，净化他们，‘消灭’他们，实现所有人类的进化。要知道，失落者和半失落者也曾是人类，是进化成功的人类。 “而‘无心人’，则是进化失败的，本不应该存在的衍生物。可它们现在却占据了世界的多数角落，并试图将‘某种神秘非凡的力量’灌入更多人类体内，将他们同化为……‘怪物’。” “这么说，‘风矿’，你的观点与我们联邦的行政长官瓦西里大人的策略完全相悖了？‘秩序会’是决定与联邦分离了吗？”起身询问的是正对着 “风矿”的，名叫格纳季·鲁里克的男人。与 “风矿”容貌相似，脸部稚嫩、白净，但隐约具备克鲁斯德之人的粗犷、狂野，但唯一不同的，则是一道从太阳穴开始，越过鼻子和嘴唇，直达右耳垂的疤痕。 生存在废土世界中的人类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疤痕，毕竟，每个人想要正常生存下去，都得努力、都得挣扎、都得冒险。 此刻，站得笔直的格纳季身着克鲁斯德偏暗绿色正式军装，颇为正式的帽子上别着一枚 “克鲁斯德联邦徽章”，胸口别着的是 “联邦勇士勋章”，身为联邦战略团下属的军事所的 “战略研究室长官”，拥有旧帝国皇室血统的他更喜欢与失落者混迹一处。 愣了几秒，很明显，即便在如此暗澹的环境中，在场之人也能看清 “风矿”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着嘴角抽搐了几下， “风矿”双手支撑桌面，用接近沙哑的声音反驳道：“策略并不是相悖，‘秩序会’在这时也不可能愚蠢到与联邦分道扬镳。 “格纳季，瓦西里大人的净化‘无心人’与我们的净化并非完全对立的存在。我之前说过，人类因为受到‘原罪’的桎梏，无法接触神明，更无法自然取得更高的位阶。 “而废土纪元前修习魔源力和接触神秘的‘非凡之人’都打破了‘原罪’的束缚，才得以获取更高的位阶。但他们的方式要么依托天赋，要么拥有强大的灵感，要么就是得到序位魔物，没有普遍性，而我们最终要做的，是利用更强大的属于火焰的力量，让人类普遍得到突破，进入新的时代。” “我能这样理解吗？”格纳季疑惑道：“我们可以一方面遵循瓦西里大人的决策消灭‘无心人’，一方面推动普遍的进化，从而彻底消灭两个种族，产生新的人类。如此的话，失落者的力量不就相对减弱了？” “你的推断没有问题。” “风矿”点头赞同道：“可普遍的进化并不代表失落者的相对衰弱。据推测，造成废土危机，也就是联邦常说的‘新元危机’的原因之一就是，几百年的大规模工业化过度破坏自然，导致以其为载体的魔源力迅速枯竭。 “维持世界的力量减弱，摧毁世界的蒸汽力量又在不断加强，平衡被迅速打破后，从本质层面来说，必定会引发一场世界性的危机。如果人类多数能同时使用魔源力，并且有底线地发展科技，平衡实现了，魔源力便会充盈起来。 “对拥有更高效率汲取魔源力的我们来说，反倒有利于向着更高序阶突破。格纳季，不知道我的回答是否清楚？” “当然清楚。”格纳季识趣地坐了下去，继续问道：“可要达成这点，该如何去做？”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为大家汇报的内容了。” “风矿”说着，伸出右手，涌动着体内的魔源力。顿时，一股绿色的漩涡出现在他的手掌间，伴随着打向身后的黑色石板，漩涡消失瞬间，石板上竟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如果在旧帝国时期，这无非利用的是投影仪的技术，并不稀奇。但现在，这个科技凋零，旧科技尚在复兴的时期，用魔法达到相似的效果，着实令在场之人感到震惊。 几声干咳传过， “风矿”暂时没有关注石板上映出的内容，径直说道：“根据多重情报和资料，包括《未来史诗》最新的解读内容汇总显示，掌管‘普拉米尼’的神明就在魔湮城南方，极寒特区无尽的冰原之下。那堵风墙背后是与神明高度关联的存在，可能是遗迹，可能困着某种上古生物。 “我们现在要做的，一方面是收集序位魔物，尝试解除风墙。等这里的与北方遗迹的核心充能完毕后，我会亲自带队北上探索。 “一方面，我们必须协助瓦西里开启全部的‘寰宇能量演变台’，只有利用太阳无尽的光的力量，才能彻底打通向‘普拉米尼’的道路。现在，对应‘天权’的‘演变台’就差丢失的核心就能进入，而另一处可能在北边荒原内的对应‘天璇’的‘演变台’遗迹已经有了眉目。 “诸位，你们还记得被关押在旧帝国瑟讷尔监狱最深处、最隐蔽、最不为人知的牢房内的那头‘半龙人’吗？他在那里已沉睡了几百年，但之前，那头怪物达克逃离监狱时与‘音泯’的打斗似乎刺激了他……” “就在昨天，他苏醒了。” “风矿”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低声道。 第三十八章 星辰之会议（中） “苏醒？” “有点可怕！” “真的吗？” 一时间，在场之人议论纷纷，交谈间，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吃惊、奇怪、不可思议的情绪。 龙，这个对人类来说既遥远、陌生、神秘，又很近、熟悉、平常的生物，无论在第一纪元后的任何时代，只要听闻他们的踪迹，都足以令人兴奋。 毕竟，“卡洛夫终结战”后龙族的肉体纷纷化作能量，与灵魂一起被人类五大勇士放逐到被称作“龙境”的异位面，当年炎火帝国的“上灵帝”在“龙庆”时依靠奥里之钢石打开过境内的几处，确实有部分龙族被释放出来。 但实际上，被囚于异位面多年，维持那些龙族肉体的能量早就被消耗干净了，再加上“上灵帝”不久后死于洛家首领，也就是帝国丞相洛恒发起的叛乱。 新政府对龙族的态度与之前完全相反，逼不得已，被放出的少量龙族只得化身为半龙人，自称为“异兽族”流浪于世界中。 “风矿”口中的“半龙人”，据说是在第三纪元中期，炎火帝国“龙庆”后流浪至艾温特来帝国的冰启城，后随着叛变的将领来特·海恩一道前往克鲁斯德，受到了当时旧帝国拥有普托亚血统的皇帝查理十二世的礼遇。 “所以说，当年查理十二世和首相乔·詹姆斯为后来克鲁斯德子民种下的‘果实’，要在我们这个并不合适的时代开花结果了吗？”一位戴着圆形礼帽，穿着深黑燕尾服的老人问道。 “我想是的。”“风矿”重拍两下圆桌道： “我敢打赌，当年查理十二世和皇太子尹凡十一世一定见识过他的力量。我们要清楚，陪着龙来我们这里的来特·海恩是什么人，他可是领导过帝国第一军团的强者，与后来的尹凡二十二世一样，都是伟大的【秩序者】。 “值得庆幸的是，查理十二世一直都保持着理智，他不敢违背上古传下的训示，没有利用龙的力量。况且，后来乃布斯克被‘天罚之火’攻击不久，来特·海恩就被视作敌国间谍，驱逐出境，返回冰临都了。 “也因此，留下的那头‘半龙人’被囚禁在瑟讷尔监狱底层。听说，最开始的一百年内，还有人不时去照顾他，帮他缓解囚禁带来的痛苦。后来，人们似乎忘记了这件事，一直到旧帝国覆灭之后，联邦才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他。 “所以我想，这次‘半龙人’的苏醒或许能为联邦，也为我们带来强大的力量加盟，不过，被囚禁这么久了，他体内郁结的‘殇’的数量，恐怕会非常惊人。” “‘风矿’，我有个疑惑……”格纳季举手提问道： “龙的力量，与火焰究竟有没有关系？” “有关联，但严格来说并无关联。”“风矿”态度不明地说道： “龙族诞生于火焰不假，大多数‘半龙人’也会使用火焰系魔源力，甚至当他们变身后发出的吐息也是火焰。但龙族使用火焰力量要早于人类，他们的力量体系与我们不同，使用方式也有区别。 “人类和失落者在使用魔源力时需要念出咒语结灵，涌动魔源力储备于身体中，待战斗开启后随时调用。龙族不同，他们本身就是自然的合作者，或者说是【主宰者】，他们可以随时随地无需结灵使用魔法。” 】 “那么，‘风矿’，这条‘半龙人’会与‘普拉米尼’有联系吗？”格纳季的提问变得直接了起来。 “‘普拉米尼’，‘普拉米尼’……”“风矿”口中疯狂地重复着这个令他熟悉，但已开始十分厌烦的词汇。 他不自觉地开始怪异地扭动着头颅，眼眸中逐渐泛出一丝红晕。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直到双拳不由自主地砸向圆桌。 冬，冬，冬…… 接连砸击了几十下，直到双拳间开始渗出鲜艳的、绯红的、令人迷醉的血液，他内心中的狂躁才稍稍舒缓了几分。 紧跟着，他长舒口气，起身看向格纳季，微笑道： “目前没有证据证明有关联。至于说那条龙是否因其苏醒，得等他的身体恢复一些后，找个懂炎火帝国语的问过后才知道。 “格纳季，就我个人观点来看，通过‘寰宇能量演变台’贡献的力量将会很轻易驱散所有束缚‘普拉米尼’的屏障，没有必要再使用龙的力量了。 “而且，我要警告你，还有在座的各位。不要尝试与龙族合作，也不要试图利用他们的力量。现在想来，查理十二世并不愚蠢，相反，他早就看透了一切。 “从骨子里，强悍的龙族不会甘愿受到人类的摆布。灵魂深处的记忆会引导他们反叛人类，身体中散发的力量会诱惑人类，两个帝国都差点亡于他们之手。 “我再说得直接点，要利用龙族的力量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把持不住！” “风矿”说完，用已变得如吸血鬼般猩红的双眸，在昏暗的空间内扫视着在场参会人员。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圆桌附近只传出窸窸窣窣的，如蚊虫般的讨论声。 直到，“风矿”敲击黑色石板的声音传出，轻微的接近骚动的声音才迅速停歇。 “刚刚我们讲述了与科技和历史有关的内容，现在该涉及魔法与神秘领域了。有一个称谓我想大家都不会陌生，今年的三次会议我们都提到过她，就是‘回响者’。” “‘风矿’先生，您是想说，‘秩序会’掌握了更多有关她的信息了吗？”坐在“风矿”右手边的一位联邦年轻将领问道。 “当然。”“风矿”颔首道，语气中不难听出一丝压抑着的兴奋，“她是个能随意出入灰蒙之梦，拥有比肩神明力量的存在。暂时，我们将她划入新的、有待补充的旧日神明序列。 “毕竟，自克鲁斯德诞生的神明，序位235：械元之女就是死在他的手中。这是我们内部多位【预言家】合力发动‘回朔’技能，看到的场面。而且，当时还有一位已经获得【人格】的机械体至少目睹了一半的过程。如果能找到他，我们会得到‘回响者’的更多信息。” “‘风矿’……”格纳季突然说道： “根据我们战略研究室下属的‘克鲁斯德调查组’最新获取的信息，那名机械体变化的人类应该名叫‘罗捏’，三十多年前在南边生活过一段时间。可靠消息表明，他现在就在冰临省，很可能会来新风镇这边。” “很好。”“风矿”罕见地夸赞道： “他叫……叫罗捏对吧，只要他来到新风镇，哪怕躲在地下几百米，我都能把他找出来。他与‘回响者’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找到他，‘普拉米尼’被彻底发掘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前段时间我还了解到，达克那头怪物在梦里是与‘回响者’见面了。但他们俩具体谈了哪些内容，由于灰蒙之梦的‘遗忘’特性，他只记住了少量重要的内容。 “但我们的另一位执掌者‘雷页’在为那怪物占卜，确认其上层职业【引乱者】的身份后，为他讲述了能恢复记忆的‘源雷纹章’的制作方式。对‘雷页’的行为我不做过多评论，相信我们的首领会明察秋毫的。至于纹章，我打算制作出来，等达克来自投罗网时，我再赠送给他，好好‘帮助’他恢复记忆。”“风矿”说着，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道： “像‘回响者’这样的邪神，我们既不能向她祈求，借用力量，也不能利用祈祷仪式呼唤她，更不能妄想完全彻底的了解她的存在。但可靠消息表明，她的肉体被束缚的地方距离‘普拉米尼’存在之地十分接近，况且，她也是‘普拉米尼’忠实的信徒，且拥有神秘的红色力量。 “找到了她，也就相当于找到了‘普拉米尼’。” “‘风矿’先生，”穿着深黑燕尾服的老人起身，再度问道： “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协助联邦解密‘北斗星’方位，找到所有‘演变台’的地点，加上找到关键人物，询问尽可能多的与‘回响者’有关的信息，这两件事情吗？” “对，暂时这两件事最为重要。请坐吧，老先生。”“风矿”摆了摆手示意后，终于指向了身后的黑色石板，以及上面用类似投影技术展示的内容，说道： “现在我们与‘无心人’的战争并不乐观。如果联邦军队靠不住的话，最快30天，‘无心人浪潮’就会降临新风镇，如果我们现在不做点准备，这样安静、平和的日子将不复存在，彻底成为历史。诸位，请看。” “风矿”从一旁墙角处拿出一根指挥棒，边指向石板上的画面，边讲解道： “去年8-12月，‘无心人浪潮’袭击了联邦重要的资源和工业省份科尼格的科尼格勒，还有南卡洛夫专区全境，北卡洛夫专区的布达迭城，令我们损失惨重。 “年初，尤其是1月7日圣诞节过后，‘无心人’对马扬市和冰临省的伏利加市发动了攻击。由于大量士兵被拖在马扬市附近防守，联邦近期准备放弃伏利加，退守北马莫乌斯河，再做打算。 “而短短两周时间，冰临省北边赤龙镇附近就发生了五次小规模‘无心人浪潮’袭击，这块地方发现了不少‘异种无心人’的躯体，包括‘爆体’、‘长尾’、‘迅狼’等等。 “不过，好在联邦委员会并不愚蠢，知道铁路线的重要性，派遣三个精锐军团击退了‘无心人’，使得冰临省边境暂时安全了一些，可危险依旧没有解除。大家要知道，‘无心人浪潮’一部分是自发的‘寻觅食物’的结果，另一部分是拥有‘引诱’能力的失落者在背后操控。 “如果不能找到背后隐藏的组织，我们就无法从战术层面的防御上升到战略层面的进攻。不过……”“风矿”双手用力握拳，笑道： “就战术层面而言，我们‘秩序会’已成功复刻了旧帝国时期威力强大的‘风信子’和‘郁金香’两款火炮。” 第三十九章 星辰之会议（下） “请各位通过‘跃迁阵’前往小镇边缘的‘试炼场’，联邦军队的人和我们‘秩序会’的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今天，足以让大家对火炮的威力有新的认识。”阑 站在昏暗会议室边缘的小门前，“风矿”向在场之人做了个优雅的、绅士的请的姿势。 紧跟着，他便开始涌动起身体内属于狂风的魔源力，形成了一股明亮的澹绿色风场，环绕于白净的右手之上。 “启动！”“风矿”边喊着，边拉开了小门。 顿时，凛冽呼啸的冬日寒风从门内灌入会议室，使得在场之人感到刺骨的寒意的同时，站立不稳，差点跌倒。 好在，风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当所有人目光再度转向小门时，只有门内一团彷若永远看不到边际的暗紫色的混沌区域。 “‘风矿’，这样传送不会有风险吧？我记得旧帝国做过类似项目的科学研究，尝试过用技术传送活人，但最后只送过去了半截身子。”格纳季一脸担忧地问道。 “这是魔法，不是科技。”“风矿”说道：阑 “虽然现在是魔法凋零，科技复苏的时代，但魔源力依然能办到许多科技无法实现的事情。‘跃迁术’不过是空间位移魔法中不算困难的一类，千百年来，无数魔法师使用过它，发生危险的概率约等于被雷噼。 “而且，旧帝国进行的类似科技研究的运作模式与‘跃迁术’没有本质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能量来自太阳，而我们，则来自魔源力。 “格纳季，如果说你惧怕的话，我会先进入门内，传送到‘试炼场’等你。你大可以开车过去，估计也就浪费你半个小时。” “风矿”说完，鄙夷地瞥了格纳季一眼，径直冲入门中，化作一团如火星般的颗粒，消散不见。 “那我们，也跟上吧。”深黑燕尾服老人沙哑着嗓子说着，跟随着“风矿”进入门内。 见有人带头，在场之人也不再犹豫，纷纷跟上，就连刚才发出质疑的格纳季也在众人消失后，踌躇了两秒，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阑 在尹戈尔位于“黑暗街区”的别墅一层的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个觉后，罗捏被一股久违的属于食物的香气“唤醒”。 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起身，揉搓着惺忪的双眼，用含湖的语调问道： “尹戈尔先生……哈……你做得什么好东西，这么香，闻着就感觉很好吃，都馋得我流口水了。” “罗捏啊……”尹戈尔在厨房边忙活着，边回应道： “再等一会儿，还没做完。这些都是东方菜肴，你知道的，克鲁斯德人和普托亚人在美食方面向来不在行，一个三流厨师来我们城市都能赚得盆满钵满。我只十几年前和一位契丹里斯的师傅学了点皮毛而已，缓解些口腹之欲。” “这样啊，那行，尹戈尔先生，我就再等等你的东方菜。这段时间来北边旅行都没怎么吃饱过，你今天得完全满足我啊。”罗捏笑着打趣道。 “当然。”尹戈尔回答得十分干脆，“我答应过你，从今天开始，你在小镇的衣食住行，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必定会满足你。”阑 自然，尹戈尔对罗捏救他走出危险的行为感激不尽，但罗捏的“人格”并未受到任何腐败之物的影响，并不会以此利用或要挟尹戈尔任何事情。 选择小镇暂住一段时间，一方面是需要打听和了解与“普拉米尼”有关的信息；另一方面，他需要领悟“伪神”在梦中的指引，寻找来特的下落。至于“核心”和“寰宇能量演变台”的事情，他虽感兴趣，但仅限于兴趣。 他深知，人类在紧张和忙碌的时刻是无法认真思考问题的，只有心静下来，才能在杂乱的线索中捋出需要的那条。 突然从忙碌走向短暂安稳的罗捏忽然感到了极致的无聊，他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在尹戈尔的别墅中来回踱步，漫无目的地观察四周。 尹戈尔不愧是个科学家，这是罗捏对他最深的印象。别墅一层的空间很大，但被各种零乱的杂物堆砌后，连人走路都稍显困难。 别墅一层一进门就是两排布满污垢的鞋柜和衣柜，里面的鞋子和衣物呈现扭曲的、杂乱的、亵渎般的摆放。 再往内走，两排破旧的黄皮沙发上堆满了各类的文件和资料，罗捏随手拿起查看，密密麻麻的克鲁斯德和普托亚语令他头疼。阑 文件上的每一个字罗捏都认识，都能清楚地说出其含义，但组合到一起后，竟显得如此陌生。 两排沙发中间是一个铺上了黄色油纸的玻璃桌，上面凌乱地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原本普通的罐头残骸、破旧抹布、无皮书籍、敞口热水壶、被拆卸的咖啡机、断了半截的小军刀，在如此凌乱地排列组合下，竟给罗捏带来一股无名、无形的膈应感觉。 置身其中，仿佛就是身处布满肮脏污泥的水潭，面对疯狂、可憎的，随时会从中伸出的诡异触手。 地面上堆放的格式铜制的、铁制的，还有不知名稀有金属制成的零件加剧了这种令人轻微作呕的感觉。 不过好在，另一半空间里的餐桌倒是被刻意收拾得还算干净，古朴的克鲁斯德风，加上宽大的椅子和中间摆放的蜡烛，失去了各类杂物的加持，竟露出一股莫名的温馨。 罗捏走向餐桌，坐在正对着凌乱的那半房间的座位上。忽然，金色的夕阳向小镇泼洒的最后一抹光辉透过窗户打在房间内，将其从中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半。 在他看来，被光芒泼洒的部分充满希望，像是对度过废土纪元充满自信的人类的心内。而另一半则沿着昏暗的部分成线连接，绘出了一幅如冥界般的阴影。阑 托着下巴，“呆滞”地望着黄昏时刻的光景大约十五分钟，随着太阳遁去了她的身影，房间内的黑暗成为近似永恒的主导。 直到，令人迷醉的香气钻入他的思维，房间内白炽、明亮的电气灯被打开，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最初。 “做好了，罗捏。”尹戈尔说着，前后将四个盘子放在桌上，又端来一盘白色的、圆润的，类似面包的食物，连带着餐具，放在了罗捏面前。 “这些菜肴……确实与克鲁斯德风味完全不同，看着就有食欲，话说尹戈尔先生，它们有名字吗？”罗捏咽了咽口水，双眼仿佛在放着蓝光，死死盯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这个。”尹戈尔指着一盘红白交错的豆腐说道： “是契丹里斯人钟爱的日常食物，叫豆腐。当时教我的那个师傅用的是炎火帝国语告诉我的菜名，直译过来，就是‘满脸长满麻子的女人做的豆腐’。” “有种荒诞的幽默。”罗捏笑道，“那其他的呢？”阑 “这个，土豆切成的丝做的菜叫‘酸辣土豆丝’，契丹里斯人的家常菜。据说土豆这种作物从普托亚人那传到东方之后，由于产量高，缓解了不少因自然灾害导致的粮食危机，所以东方人创造了很多有关它的菜肴，作为纪念。”尹戈尔介绍道： “还有这个，将猪肉切好，放入各类调味料，用蒸煮的手法去除原本的油腻感的菜叫‘大诗人的猪肉’。传闻炎火帝国第二纪元时期，由于北境和西境的叛乱，帝国的畜牧业遭受致命打击。 “当时帝国多数饲养马、羊、牛的牧场在北方，失去了廉价的这类肉的供应，帝国开始开发南方对猪的大规模养殖。但那个年代猪肉品种较差，肉质一般，做出的菜肴口感极差。 “所以，在‘上真帝’统治时期，一位匿名大诗人改良了制作手法，让口感变得绝佳的猪肉变成了帝国主流食物，摆脱了对其他肉类的依赖。由于那位诗人没有留下姓名，所以用这种方式纪念他。” “好香。”罗捏凑过去，近距离闻着猪肉，赞叹道： “要是能天天吃到东方的食物，那我生而为人就没有任何遗憾了。尹戈尔，看到这些食物，我第一次感觉人类的生活并不只有战争和杀戮，还有令精神愉悦的享受。” “再说说其他两个吧。”尹戈尔没有附和罗捏的感慨，继续讲解道：阑 “剩下两道菜背后的故事我不太了解，或许没有吧。一道是‘糖醋鲤鱼’，一道是‘地里的三种新鲜食物’，都是那个师傅教我的。但你面前这个圆形的像是面包一样的食物，背后的故事可不简单。” “白色的面包？我见过东边的人制作它们，好像就是日常最基础的食物，和我们的烤面包、大列巴一样。”罗捏拿起一个，仔细端详着。 “这叫‘馒头’，最开始是炎火帝国人用于祭祀亡魂的。它的形状像是人头，传闻只要将其丢入湍急的江流中，就能平息因战火导致的亡灵的愤怒。”尹戈尔用低沉的语气解释道： “炎火帝国人历来有一种迷之自信，认为自己处于世界的最中心，所以也称呼自己为‘中部国度之人’。他们觉得自己神秘的文化具有很强的优越性，所以对周围的原始部落统一称呼为‘野蛮人’。 “他们的皇帝遵从虚伪的道德，只要‘野蛮人’们归顺帝国统治，学**国文化，他们便是忠实的奴仆，可以成为同类。而一旦他们表现出任何的不服从，便会遭到帝国入侵，强行融为一体。 “第二纪元中期，炎火帝国尚未控制南西省和南东省时，当时的帝国将军炎明带领军队进攻了一个野蛮人部落。在一场大火中，部落里接近一万人被烧成焦炭。当时，由于神秘力量外溢，导致军队中很多人思维混乱、精神恍忽，甚至做出攻击行为。 “炎明认为，军队中的乱象是受到了死去的野蛮人化作的亡灵的诅咒，为了平息愤怒，他改良了当地的祭祀用品，发明了‘馒头’。”阑 “后来……炎明的军队怎么样了？”罗捏好奇道，听完故事，顿时感觉手中的“馒头”不香了。 “谁知道呢，或许平安返回了，或许被神秘力量摧毁了吧。不过，炎火帝国彻底征服这两个省份，大约要到300年以后了。罗捏……”尹戈尔拿起一颗“馒头”边咬着，边说道： “你知道吗，炎火帝国神秘而璀璨的文化背后的根源是那些接近永恒的伟大的生物。他们曾是世界的主宰，后来影响了帝国包括食物文化在内的方方面面。” “他们……是什么？”罗捏有些迷茫地问道。 “龙，至高无上的龙族。据说，被旧帝国囚禁的‘半龙人’近期苏醒了，而且，似乎他与那神秘的红色力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尹戈尔回答道，双眸斜向上，用诡异的眼神盯着罗捏。 第四十章 龙与风信子（上） “是‘红色魔源力’吗？”罗捏不确定地问道。襍 三十年前在沉寂高地，罗捏有幸与来特一并作战过。当时进入神域见到“械元之女”，被赋予他心心念念的【人格】，成为真正的人类后，他曾在“血夜仪式”和“苏格拉大爆炸”发生的同一时间前往了切卡夫斯克，了解了不少有关他的信息，包括弑杀神明的那段。 他从那些自沉寂高地逃出的探险者协会的成员处了解到，当时有人目睹了来特使用红色魔源力击败了“械元之女”，又借此击杀了时任帝国皇太子尹凡特。 自此之后，罗捏便将“红色魔源力”这个词汇铭记于心，找到它的踪迹，或许会离找到来特更进一步。 “‘红色魔源力’吗？真是个很新奇，很陌生的词汇。”尹戈尔说道： “当然，据说第三纪元末期，查理十二世执政时，带那头半龙人来的少年确实拥有类似的能力。他的魔源力很特殊，虽说表面上以火焰为基准，但又融合了不少旧日神明和暗夜的力量。 “据说那个少年为人很低调，即便成为了旧帝国将军，也没有和‘混乱组’、‘秩序会’等等组织有过联系。要知道，他可是击败了当年‘领悟教’进行‘祛殇仪式’时错误召唤来的‘诅咒红主’。 “这不仅让旧帝国重要的‘领悟教堂’得以重新使用，还让那些受到她诅咒，动不动用头撞墙，拿刀割肉的‘领悟教’信徒得以恢复正常，还让盘踞在半边都城上空的阴霾消散，就这点来说他可是旧帝国的大功臣。襍 “可他在都城军队工作了十几年，却很少有资料记录他的作为，直到旧帝国与东边的宿敌艾温特来爆发乃布斯克战役，因疑似间谍身份被驱逐，都没有那少年更多的信息。” “掌握如此强大的力量，能熟练运用，还不被其侵蚀，做出正确行为。这样的强者却罕有资料记录，那结论只有两个，要么他的资料被刻意销毁了，背后有帝国不为人知的考量。要么就是，他的实力并没有传闻得那么强悍，空有其表罢了。”罗捏分析道： “我认为第一点可能性最大。这么说的话，‘红色魔源力’或许真的存在隐秘而强悍的力量，使得帝国宁愿封杀与之相关的消息，也不愿利用它。有可能，‘红色魔源力’拥有浓郁的‘殇’，甚至还有逸散‘灰’与‘尽’的可能。 “我听闻，这三种力量如果达到一定浓度，又经历复杂的排列组合，将会产生连接异位面平行世界，传送特定目标的功能，或许，旧帝国在研究这类能力时触犯了什么禁忌也说不定。” 听到罗捏的讲述，尹戈尔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道： “听起来有道理。不过现在我们并不是信息缺失的一方，等过几天那头‘半龙人’的身体好转了，联邦委员会自然能问出我们所想的问题。 “刚才我看到了一份都城邮寄的信件，那是联邦委员会亲自下达的指示，要求我一个月后带着实验资料和破解的小部分序位魔物去乔尹格勒报道。委员会对旧帝国实验室内的资料和‘演变台’有些迫不及待了。襍 “圣诞节那两天，委员会献祭了四万人，为‘旧日的花火’充能，想要利用其非凡的能量强行破开实验室的束缚，闯入进去。罗捏，你还记得‘风矿’今天通过冰原狼想要杀死我的原因吗？” “当然记得。”罗捏点头道： “说你偷了一枚‘核心’，‘与风有关’的，所以要追杀你。” 尹戈尔轻微叹息，点头回应。接着，他双手撑着餐桌，略显艰难地起身后，走向窗边，望着已完全暗澹下来，进入长夜时刻，意外地灯火通明的小镇街道，神态凝重道： “是啊，不过就在刚才，那位‘秩序会’的执掌者委托一位小女孩向我传递了最新的信息。联邦委员会要求他不要再寻找丢失的‘核心’，那没有任何意义。据我推测，要么是‘核心’不再重要，要么就是委员会已经掌握那枚‘核心’。 “对了，罗捏。很抱歉，我想你在新风镇能待的时间要比你预想的短一些了。根据联邦战略团推测，这波‘无心人浪潮’最快一个月就会抵达这里。联邦已经紧急做了军事和武器的部署，必要的话，恐怕会在距离这里西边的50公里的北马莫乌斯河附近先发制人。 “我敢打赌，一旦战争打响，这里不仅会失去之前由风带来的宁静，而且在帝国新复刻的火炮的打击下，要不了多久，这里郊区的土地会变得如月球表面一样荒芜、残破、毫无生机。”襍 “话说，之前被冰原狼威胁时你提到过‘风的使徒’，我很好奇，他就是‘风矿’吗？”罗捏听到尹戈尔的语气有些失落，岔开话题问道。 “不是他。”尹戈尔的回答很干脆，“是第二纪元初期，掌握强悍的狂风系魔源力的一位已到达半神位阶的【预言家】。听说，他还是个诗人，与‘秩序会’推崇的乌哈塔部落的大贤者艾达里·赛奇有一拼。” “那位写出了《未来史诗》这本预言之书的人物？”罗捏问道，他曾在联邦水域省多次听在那里游荡的失落者提起。 “没错。”尹戈尔双眸向左上方微瞟，但旋即他便将疑惑压在心底。 毕竟，罗捏这个拥有强悍机械力量，与“机械之主”存在神秘关联的少年能了解多么神明的事物都应属正常。 思考间，他竟脱口而出吟诵诗篇道： “风背后的少年足够神秘，那是神明卷顾的结果。机械的轰鸣声将会统治远方，魔法的绚烂之光会赐予他洞悉一切的过往与未来之力。”襍 “诗歌？”罗捏通过尹戈尔的语气猜测道： “是着名诗人古尔几的吗？” “不是。”尹戈尔摇了摇头，“就是他的，那位半神【预言家】。古尔几的诗歌终归逃脱不了旧帝国强加在文化上的锁链。包括诗集《乃布斯克的光芒》、科幻《帝国的星辰未来》、孤章诗篇《沉寂之梦》《归》等都是经过旧帝国‘文化作品检查组’审核后发表在《真确报》上的。 “我并不否认他在文学领域的伟大成就，更需承认那些诗歌在战争和困难时期对人类的鼓励。但戴着镣铐跳舞会让动作变得僵硬，而半神【预言家】的诗篇则更显得洒脱和自由。” “洒脱……自由，好陌生的词汇啊。”罗捏回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混迹在人类中的生活，感慨道： “那位半神【预言家】生活的时期一定是战争结束后不久，一切都开始变得繁荣，蓬勃向上的时期吧。话说，他有名讳留存下来吗？如果后来成神了，有称谓吗？” “据说他后来没有成为神明。由半神晋升至神明则意味着你需要承担一份永恒的、固定的责任，就无法‘如风儿一般前行’。如光明女神，据说拥有自身隐秘的神域，掌管一切渴望光之信徒的诉求。且当黑暗之力开始蔓延时，她必须有所行动，保持光明与黑暗、白昼与长夜的平衡。”襍 “可似乎，光明女神她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责任，彻底躺平摆烂了。”罗捏毫不顾忌地批判道： “废土世界已经持续了五百多年了，要不了多久，第六百个年头就会到来。现在的我们，天天处于杀戮、疯狂、战争、痛苦、饥饿、绝望和黑暗中，并没有见到天平向着光明方向倾斜哪怕一点。 “尹戈尔先生，有关光明女神样貌的记录普遍存在于第一纪元的历史资料中，几千年来，并没有人类能真正窥伺她的全貌。你说，有没有可能不属于‘七大首列序位神明’的光明女神只是邪恶势力杜撰出来的美好愿景，用来愚弄那些受苦受难、奉献一切的普通人类？ “或者说，她或许存在过，也回应过不少信徒的诉求。由于‘光明’属性，她并没有从信徒身上索取正当报酬之外的利息，所以被其他神明联合绞杀了？” “呵呵。”尹戈尔尴尬地笑着，毕竟信仰序位神明“机械之主”的身为普通人类的他没有资格去评论神明，他也惧怕遭到她们的降罚，所以，略微思考后，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言语道： “那位半神【预言家】留下过名讳，叫做‘温迪斯’。两百多位序位神明中并没有任何与风有关的神明称谓，或许，是造物主在冥冥的梦境中为他刻意留下的空白。 “对了，罗捏。温迪斯留下的诗歌被整理为《风之呼唤》诗集，他的诗歌的预言与《未来史诗》不同。后者是偏向于对预测的固定事物做出推演，进而得到结论。而前者，更多的是一种态度和选择的指引，类似预言出某种具体类型事件的选择结果，由阅读者对号入座，自行领悟。前几天，我读了几段，感觉颇有意思。”襍 “那几段，说来听听，看看能不能对我有所指引。话说，我对自己的未来其实存在一种‘确定的迷茫’。”罗捏好奇道。 短暂地清了清嗓子后，尹戈尔饱含深情地朗诵道： “在蒲公英与风信子降临之地，红色的力量将会重现，命运之轮会再度转动，失落的恋人终将重逢。” “浮世中最卑贱的便是生命，如同随风而逝的野草，但也正是因为有不屈不挠的人类敢于冲动，生命才会如夏花之绚烂。” 第四十一章 龙与风信子（中） “温迪斯……这位‘风的使徒’的诗歌果然很有韵味。”罗捏起身，走到尹戈尔身后，夸赞道：“‘蒲公英’会随风飘扬，落在废土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加上‘风信子’，很美，这些能赋予人类温柔和宁静的植物我只在联邦南境，比如水域省见过。相对于全年冰天雪地的极寒领域。我想，新风镇是这片土地留下的最后的温柔了吧。” “话是如此。我还是要强调一点，《风之呼唤》并不是抒情诗，而是对未来推演的预言。如果我告诉你‘风信子’和‘蒲公英’是旧帝国研发并广泛装备于军队的火炮，你还能保持这种美感吗？”尹戈尔笑道。 “仔细结合预言的内容思考一下吧，罗捏。以我的这点智慧都已经有所眉目了，这段预言是属于你的，我只希望，你能在命运的抉择关口，做出正确的选择。，要么丧命于‘无心人’，要么被失落者折磨致死，要么……”尹戈尔顿了顿，眼中隐约泛着泪花，声音开始有点哽咽道：“要么……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也正常。毕竟‘无心人’会吞噬自己的同类得以进化，失落者也会杀害同胞换取利益。”罗捏下意识地以自己的认知回应道。 但他没有注意到，尹戈尔的脸颊已在不经意间留下一行泪水。对于男人，尤其是以勇气和力量着称的克鲁斯德文化熏陶下的男人，他们并不会轻易流泪，这是耻辱。 意识到这一点的尹戈尔迅速擦干了眼泪，干咳两声以做掩饰，随即说道：“知道前些年联邦流行的‘了断核’吗？” “不太清楚，很陌生的东西。”罗捏摇了摇头道。 “十年前，由于‘无心人浪潮’冲击南卡洛夫专区，当时战争情况很严峻，所以我们这些科研人员也作为‘临时征召兵’支援前线。我有个朋友，大约赤土5的位阶吧。 “人很厉害，不仅对各类武器、轻型火炮、机械战车和坦克的操作十分在行，还很勇敢，能单枪匹马闯入‘无心人’群体中找到失落者领袖，打爆它们的心脏。那会儿，无论是联邦军队，还是失落者组织里，都称他为‘冰狼’。 “我印象很深，那是我被调往前线的第二周，我们接到命令，作为‘拖延部分’在马扬市到临边称铁路线中断附近的几个村子边缘阻击‘无心人’。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战场，我被炮弹声音震得听不见，眼前看见的出了白色的黏稠物体外，就是人类和失落者的断臂残肢。 “我的双腿和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即便拿着最轻的‘联邦雄鹰-03’步枪，我还是觉得沉重到无法挪动步子。记得当时有位操纵火焰的，隶属于‘混乱组’的无心人首领‘炎熄’。为了通过击杀首领彻底扭转战局，‘冰狼’他只身一人冲入战场中心，‘无心人’堆里面……” “后来呢？”罗捏好奇地问道，像是在听一个传奇故事。 “听说他斩断了‘炎熄’的两条手臂，重创了他。不过，你也知道，对失落者来说，哪怕只剩下一个头颅，都有完全复原的可能。但‘冰狼’就惨了，被拉回来的时候全身都被‘无心人’撕咬得几乎见不到一块好肉。 “如果……如果说当时有哪怕一支‘联邦0号药剂’，他都会挺过来。事实上，我们队伍里有至少15支药剂，但都被当时的长官拿走，通过黑市售卖了。 “对于‘冰狼’来说，那两天幸运女神没有卷顾它，光明女神也没有聆听他的祈祷。一天半之后，即便他的身体素质强悍，他的胸口还是被灼烧腐蚀干净了，心脏变成了一团渗出‘灼液’的机械。” “那就标志着，他已经向着‘无心人’方向开始变异了，而且，从程度来看已不可逆。”罗捏分析道。 “没错。”尹戈尔微微颔首道：“不过啊，对于强者来说，他们的思维会如身体般坚强。‘冰狼’他……他将理智保持在了最后一刻，按下了标志着联邦【战士】最后尊严的‘了断核’，选择炸毁了自己的心脏。 “所以，罗捏。现在你知道‘了断核’是做什么的了吧？” “我知道，是自杀用的。为了保留生而为人的尊严，为了保证自己不在失去理智后伤害战友，选择牺牲自己的装置。”罗捏回答道。 “没错啊。”尹戈尔长叹口气道：“‘了断核’不过巴掌大点，一般就放在联邦【战士】战斗制服的内侧口袋。它的全部能量都靠着最中心由钢铁制成的核心，一旦打开密码锁按下按钮，核心便会爆发最强威力，足以破坏任何金属成品，但又可以将威力限制在狭小的区域内，防止误伤他人。” “真是个……实用的装置。”罗捏尴尬地附和道。聊到这里，两人都没有继续进食东方风格菜肴的心情了。 尹戈尔从窗台上一只沾满污垢、有些破损的烟盒中抽出一只红色的烟卷，点燃并勐吸两口后，转过身体，倚靠着窗户，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问道罗捏：“话说你明天想在小镇里转转吗？这里虽然没有冰临城那么庞大，倒也因为远离战火，保留了不少文化遗迹。作为查理十二世的封地，小镇中心可是有他和‘风的使徒’温迪斯并排的凋像呢。” “转转倒也不是不行。”罗捏答应道：“如果这里有占卜师就更好了，我一直都想有人用序组牌帮我做个占卜。” “我记得光明街区有一家，明天去看看吧。”尹戈尔建议道：“等下吃完饭去二楼的房间吧，那里走廊最里面的房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罗捏，你放心，就算别墅里所有地方都乱糟糟的，那间屋子都不会乱。” “谢谢了，尹戈尔先生。”罗捏挤出了一个富有极强少年之美的笑容道：“不过，我还是有个疑问。” “说说看。” “既然‘风的使徒’是第二纪元的半神，那你又是这么得罪的他？”罗捏不解地问道。 “他有传承者。就是目前‘秩序会’的至高领袖，1号执掌者‘新神’。”……新风镇边缘， “试炼场”。凛冽的冬日之风肆无忌惮地在被白色覆盖的土地上滑行，毫不顾忌地掠过在场之人的身躯，划出如刀割般的疼痛，以彰显废土纪元内大自然对人类取得的短暂优势。 新风镇的 “试炼场”占地不小，划定的面积几乎有半个小镇。刚才参与 “秩序会”的 “星辰之会”的人员，包括组织者 “风矿”在内，已站了好几个小时，观赏联邦新式武器的威力。起初都是一些传统的枪械、火箭筒和榴弹炮。 “风矿”内心清楚，这些武器对付生命力顽强、没有痛感、毫无意识的 “无心人”会有作用，但对付他们这些掌控非凡力量的失落者来说，并不一定有想象中的威力。 但最后展示的两台 “风信子”火炮就不好说了，据联邦委员会内部的人说，这款复刻的旧帝国的武器是目前联邦比较发达的装备之一，能在很多局部战场上取得战术优势。 “风矿”看着眼前这款底座像坦克，带有履带，后面装备大型驻锄，炮管足有150毫米的火炮，他有种在仰视宏伟之物的感觉。 当超过50公斤的炮弹自炮筒打出，沿着天空飞行，划过一道充斥着烧焦味的澹然烟雾，并在几分钟后落在他的视野尽头，发出撼人心魄的爆炸声后， “风矿”的半机械心脏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拍，身体也随之抖动一下。身为失落者，他的视力和听力要比在场的很多人类要强，自然，炮火的轰击带来的冲击感，更能震动他的神经。 大约半小时后，所有的武器装备展示完毕，在场的其他成员都已乘坐机械战车和皮卡车离开后，格纳季一脸笑意走到 “风矿”面前，得意地笑道：“我估计联邦委员会一定会对这些武器满意的。有了它们，什么‘无心人’，什么‘失落者’都会被炮弹轰成渣渣。你们秩序会，‘果然’是瓦西里大人看重的组织啊。” “是啊，格纳季。” “风矿”拍了拍他的肩膀，面无表情，用怪异的语调说道：“有了这些火炮，我们这些‘秩序会’的失落者也得变成渣子，不是吗？” 第四十二章 龙与风信子（下） 「失落者？」格纳季一时没反应过来，呆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直到「风矿」坐着「卡驰」牌汽车远去，他才恍然大悟道： 「不，你们是异能者啊，异能者。」 …… 「秩序会」的「星辰之会」和复刻武器展示持续了大半天，直到太阳完全沉没于地平线下，漆黑、漫长、阴郁、令人恐惧的夜晚降临，「风矿」才乘坐汽车，来到新风镇东边大约一两公里的失落者与人类混居的定居点温德伏尔村。 这是一个小型村落，旧帝国时期的作用仅限于扩展农业耕作区。 毕竟，在整个第三纪元，整个大陆的粮食的生产出口最多的是炎火帝国，而在西陆，就是克鲁斯德帝国。 这片广袤的平原区域哪怕在旧帝国正式、全面实现工业化浪潮之后，都依然是其重要、核心的生命线。 当一辆辆货运列车装载数之不尽的小麦、玉米等作物运往世界各地时，旧帝国的伟大便彰显得淋漓尽致。 「卡驰」牌汽车缓缓驶入温德伏尔村边缘，在一条泛着灰尘的土路上熄了火。 「风矿」熟练地打开车门，但他并没有着急进村，而是抬头仰望泛着无数闪烁光点的夜空，内心不由得升起对宏伟宇宙的敬意。 「刚才「风之轮廓」下面大厅里的星辰毕竟是赝品。它能描绘出造物主创造的伟大宇宙的形态，但并不能完美描绘它的神韵。」「风矿」止不住赞叹道： 「它是如此的浩瀚、伟大、宏伟、雄壮、广袤和无垠，或许，以人类现存的文化，即便用上所有相关的词汇，也不足以描绘它。」 「是啊，「风矿」大人。我曾在梦中聆听过神明的预言，她告诉我，如果人类和我们失落者有幸渡过新元危机，跨入下一个纪元，我们就会结束无尽的轮回，进入崭新的，属于宇宙和星辰的时代。」一个介于沉稳和高昂间，夹杂着低沉之感的少年音在他背后说道。 「米伦。」「风矿」低头，将视线放在一只行走于土路间，漫无目的乱逛的蚂蚁身上，若有所思道： 「我们的世界其实是造物主一场可怕的噩梦，或许最初是美梦，或许向来如此。对失落者来说，拥有强悍的视力和听力在战场上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但看得越清楚、听得越仔细，便越会陷入痛苦的深渊。」 「就像蚂蚁一样吗？」被称作米伦的少年上前两步，说道： 「对于我们来说，他们是二维生物。只要我们在它前进的道路上画一条线，它就会彻底迷茫，不知所措。如果它一无所知，那么它是足够幸福的。而现实是，它们知道自己只能在一个个平面上生存，即便是攀登到最高的山峰之上，也无法领略其宏伟和壮观。 「人类和我们仰望宇宙，就像蚂蚁在觅食途中跨越峡谷、攀登山峰，局限于一隅窥伺「主」的伟大，势必是卑微的、可笑的。对我们失落者来说，废土纪元带给我们的不是进化，而是毁灭。」 「毁灭？」「风矿」喃喃重复道。 「没有文明存在，我们只是会杀戮的野兽。人类之所以能不断创造奇迹，就是基于绵延不绝的文明。第一纪元时，他们反抗并消灭了统御一切的龙族。第二纪元时，他们的身影几乎出现在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第三纪元……他们创造了伟大的蒸汽文明，尤其是克鲁斯德帝国，甚至设计出了如「天罚之火」、「科技跃迁」等等超越时代的产物。 「所以，「风矿」大人，如果想要真正结束废土纪元，进入所谓的崭新的「星辰纪元」，我们还得摒弃种族差异，帮助人类。这就是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相信，领袖必然不会反对。」 「是啊。」「风矿」叹息着，颔首道： 「智者看待问题能 超越时空，愚蠢之人，只会关注眼前的利益。」 说着，他转过身体，通过黑夜中微弱的光亮，凝视着米伦的样貌。 他的外表大约只有十一二岁，但衣物之外***出的皮肤却异常的白净，像是被涂上了一层石膏。 他的脸盘有些消瘦，但十分稚嫩，下巴比较尖、鼻梁高挺，有股克鲁斯德之人的外貌之感。但实际上，他并非克鲁斯德人，而是来自更南边的普托亚联邦。由于隔着一片令人绝望的「中心湖泊」，在联邦生活的人已许多年没有那里的消息了。 对视间，「风矿」注意到了米伦微红的双眸中透露出的那丝冲动和澎湃，在红色的头发，双耳悬挂的绯色星辰吊坠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明显。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米伦，你是血族对吧？」「风矿」突然问道。 迟疑了一秒，米伦回答道： 「呃……没错，大人。我的父亲是日涅帝国人，是当时南边的血族首领弗拉迪米斯基的部下。当然，他也是失落者，服务于希望教会。不过……您放心，我有序阶5的实力，不会在面对鲜血时轻易失控。」 「我倒不担心这个。」「风矿」略显尴尬地笑道： 「咱们失落者也有很多喜欢血液，为之着迷的，这无可厚非。造物主赋予了我们永无止境的杀戮欲望，克制，本就是反人性的。 「只是我听说，束缚「普拉米尼」的风墙附近，我们的人前段时间发现了血族的踪迹。凭你的经验判断，是否会有血族的什么组织也盯上那里了。」 「应该不会。」米伦摇了摇头道： 「血族是孤傲的种族，又喜欢享受，表现出优雅。之前流窜在都城的血族组织很多都反感克鲁斯德的苦寒气候。况且旧帝国早就覆灭了，那点残存的文化羁绊早已不复存在。即便现在我的父国日涅帝国局势紧张，他们也更愿意去南边定居。 「如果说魔湮城南边，靠近1号冰溪的地方存在血族气息，要么就是之前「音泯」大人猜测的那样，它属于隐匿在那片区域的「回响者」，要么属于「普拉米尼」背后的神明。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联邦委员会高层已经确认了，「回响者」她掌控的神秘红色力量最重要的一点能力就是「传承」。每一位它的使用者死亡后，便会将自己最熟练、最强大的力量融合其中，传递下去。」 「「传承」……「传递」吗？」「风矿」双手交叉于胸前，双眼失焦地仰望上方，口中呢喃着。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现在战争形势很微妙，要彻底在西边战场取得突破，选择「演变台」，使用它的力量算是一个捷径。不过，这对联邦是利好消息，对我们，可就不一定了。好了，米伦，不用跟着我了，你先回去吧，事情还多着呢。」 「风矿」说着，顺手丢给了米伦一把钥匙，头也不回地朝向村子里走去。 按理来说，联邦委员会并没有能力在几个大城市之外的村镇架设电力网络，按理来说城市的夜晚会存在不少光亮，显得没那么阴森可怖。 而乡村则相反，夜幕降临、长夜笼罩，往往是死一般的沉寂。 但温德伏尔村是个例外，穿行在极简风格的道路上，「风矿」不仅看见了两边散发着白炽光芒的路灯，走过一圈圈低矮的平房建筑区，越过旧帝国遗留的废墟区域，走到一处幽深、僻静的两层小屋附近时，村内向外发散的光辉就如高悬于空，似若永恒的月亮般，并未彻底隐去其身影。 内心赞叹着，「风矿」刻意整理了一番着装，收拾好情绪，向着小屋院落内部走去。 突然，暗澹的、白灼的浓雾将他的周围包裹，阻断了部分光线后，那种渗入灵魂的孤寂和阴郁感顿时笼罩了他的思维。 虽然内心不断翻涌，他的身体却并无任何表现，走过无任何杂物，空荡到令人发慌的院落，「风矿」终于抵达了那扇泛着残破气息的红木之门旁。 当他伸出两根手指，准备敲门时，门中间镶嵌着麦穗和太阳花图桉的金属区域内突然闪烁了几下微红光芒。 紧跟着，一只如鬼怪般模样，由红色线条构成的「精灵」突然从中穿出，飞到他的面前。 「前来袭扰主人的客人，请报出你的身份。」 第四十三章 虔诚的“祈祷”（上） 听到如此轻快、幼稚的声音，“风矿”非但没有感到一丝可爱，反而一脸凝重地单膝跪地，低下头颅，用十分虔诚、惶恐的声音说道： “老首领，属下‘风矿’前来拜会您。” “风矿”的话音刚落，“精灵”的身躯中便发出了瘆人的“咯咯”声。 旋即，它好似受到某种神秘冲击一般，被瞬间打散，向外发散出一股澹澹的绿色涟漪，化作无数的火星颗粒，消失不见。 紧跟着，“吱呀”的声响传来，“风矿”重新抬头，发现门上的红色光辉已暗澹了下去，刚才的一两秒间，门被全面打开，露出了内部混沌、黑暗、令人感到迷惘的区域。 直到此时，“风矿”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利索地起身，娴熟地向内走去。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无尽的浓雾再度包围了他，黑暗的“光辉”不时穿行其间，夹杂着无数人类痛苦呼喊的声音。 这是接近亡灵存活的领域，“跃迁术”创造的空间有时会连接很多危险的领域，迷惘的、迷茫的、痛苦的、无助的灵魂会在失落者和魔源力使用者的行动间接近他们。 但这些灵魂仿佛身处宇宙间最阴暗、最隐蔽、最无助、最无人关注的角落，以非凡之人有限的视力并不足以亏死它们的样貌。 已然行走在一条独木桥上的“风矿”并不敢思考，更不敢将视线偏移，凭借他序阶4偏下的实力，并不足以遏制观测它们而产生的本能的、恐惧的、战栗的吼叫和低吟。 那种深入精神的痛苦将是折磨人的最佳武器，痛苦的思考、抑郁的质问、无助的喊叫将会使人走向难以挽回的深渊。 行走其间的“风矿”感觉自己正在绯红之月高悬，惨澹月光之光华倾斜的墓地，又感觉这是被迷茫的浓雾包围的一场梦境，直到他发觉头顶出现了一只带有克鲁斯德宫廷风味的钟表，并聆听到其到达整点时发出的清脆的、惊醒灵魂的响声，他周围的一切才渐渐变得亮堂起来。 当他的思维经历了一场无法言说的混沌感觉后，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温暖的小屋内。 刚才的迷惑感、心惊感通通消失不见，除了靠左手位置处一只正方形的，正在熊熊燃烧，散发着如幽灵般颗颗星火的西陆式壁炉。 眼见已到达目的地，“风矿”在没有看到“老首领”的情况下并未轻举妄动，而是笔直地站立在原地，悄悄观察周围的陈设。 这个房间不算太大，比起他去冰临城时下榻的联邦委员会的招待处宽敞一倍。房间正中心位置是一只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一只还未启动的沙漏，以及一枚与上古纪元的克鲁斯德相关的徽章。 茶几两侧是两排用动物皮革覆盖的褐色沙发，房间边缘位置是一排书架，“风矿”观察到，上面书籍的名称多用炎火帝国文字书写，通过书名判断，多为讲述历史的资料。 “契丹里斯人果然是热爱历史的民族，他们总会将已发生之事通过文字事无巨细地保留下来，以供后来的人类参考。可惜，几千年来，他们得出的唯一零仍令人绝望的结论就是，‘人类从历史中学习到的唯一便是人类根本无法避免历史的重演。’”“风矿”浅笑着，腹诽道。 将视线微微偏移，“风矿”还观察到，房间角落的挂衣架上放置着一款极其罕见的礼服。 它的底色为白，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太阳花的图桉，那是一件长袍大衣，拖到地下的部分却缝上了一层黑色的狼毛。 如果记忆不出偏差的话，“风矿”记得，那是经过尹凡二十二世改良过的正主教枢机礼服。它不仅融合了尹凡二十二世浓厚的个人风格，还保留了原本的神圣感。 等待了大约四五分钟后，“风矿”这才注意到，“老首领”的这间房间内虽说不算灯火通明，倒也还算白炽、亮堂。 但奇怪的是，微红的火焰之光外照亮屋子的白色光辉，即便不算如太阳般明亮，在他的观察下，竟没有发现任何的发光源。 换句话说，如果这不是梦境或异位面的话，那么，散发光辉的，便是房屋本身。 几秒后，推门声传出，一位精神的老者缓步走入房间中心，以温和的姿态落坐在皮革沙发上，接着说道： “怎么了，我的孩子，总算是遇到难处了吗？” “是啊，老首领。自从二十年前你将‘秩序会’暂时交由我掌管后，我便愈发感觉世道艰难。我越来越感觉我们像是被神明丢掉的棋子，我们的被创造，更像是造物主无意间的错误。”“风矿”颔首道。 “这个世界是造物主的一场噩梦，这是毫无争议的真理。只要他苏醒，一切都会迅速分崩离析、消失不见。但是，这场噩梦过于漫长了，以至于‘七个时元’外加四个纪元后的今天，她依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老首领微笑道： “这的确是痛苦的，人类、‘无心人’、失落者、神明，但凡能有一点意识，存在一丝可怜的思考能力的个体都会想要终结苦难。我很庆幸，‘风矿’你并没有彻底被‘殇’所吞噬，你能感觉到痛苦，从你的语气中，我读到了你想改变这些的迫切感。 “你并没有被痛苦的世界所麻痹，依旧保留了理智。这也正是我让你暂时接任‘秩序会’实际领袖的原因。你记住，人类和我们经历的废土纪元的苦难永远不值得歌颂，没有必要赞扬。 “苦难就是苦难，他只会在无尽的失败、折磨中消耗一位强者的意志，让他堕落，变得消极、默默无闻。身处顺境的人才能取得卓越的成就，而我们现在所做的，所坚持的，就是为了让以后的孩子能出生在光明笼罩的国度，拥有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高超的道德水平。 “每个人都能根据自己的智能和理想从事合适的工作，人们各尽其责、各显其能。那时的孩子们会发现，炎火帝国为他们生产出优质的粮食，克鲁斯德联邦生产出应有尽有的机械产品，普托亚联邦提供精美的衣物和饮品，中部帝国则是源源不断地提供能源。” “听起来……很伟大，像是神明创造的天国。我记得第三纪元末期，普托亚联邦‘孤岛行省’的部分激进分子畅想的‘至高造物主’所领导的神域便是如此。可……这太像是宗教忽悠人的把戏，或者是不切实际的幻想。”“风矿”评论道。 “这就是未来，一千年前在克鲁斯德帝国境内游历的一位神明做出的预言。”老首领用肯定的语气反驳道： “那会儿正值旧帝国乃布斯克战役惨败，‘混乱组’活动猖獗。那位自称‘龙族元首’的神明告诉我，星辰纪元之后的世界理应如此。人类会经历三个极致的痛苦阶段，度过后，便会进入‘需要什么，则会拥有什么’的美好世界。” 话音刚落，老首领径直起身，边挪动着步子走向书架，边情绪失落地说道： “记得一百五十多年前‘秩序解析’会议上，我们划定了12位执掌者。当时，我们控制的‘无心人’受到神秘力量的鼓动大肆反叛、倒戈一击。而人类帝国和联邦也针对我们采取围剿行动。 “那是极端艰难的时刻，为了保证【秩序】能存在下去，等候我们真正的领导者降临，我才不得已将组织打散，分成十二个区域自行发展。按理来说，我窃据‘1号执掌者：新神’的位置，却没有彻底将组织凝聚起来，反而靠着你和‘音泯’采取的和人类合作的策略才慢慢团结了起来。论起智慧和做决策，我远不如你们。” “老首领……”“风矿”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音泯’死了，就死在瑟讷尔监狱内，‘繁文’也死了，就在他们的国家图书馆里。” “哦？”“新神”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的身子怔了一下，旋即，他还是将书架中间，藏在书籍后面的一个玻璃瓶和两只玻璃杯取出，放在玻璃茶几上，招呼着“风矿”坐下。 “我想这么晚了，你一定饿了。两百年前我从水域省的‘异种无心人’手里把你救出来的时候，还记得吗，你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饿了’。不过啊，这么多年了，你这么能吃，却怎么都不会长胖。 “现在找人给你做饭肯定来不及了，不过这杯‘血酒’足够让你体会到饱腹感了。‘风矿’，你要记住，无论遇到多么困难的事情，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不能影响你的生活。一切的决定，都要在体力充沛的时候做出。”“新神”告戒道。 说着，他将玻璃瓶塞打开，倒出散发着令失落者感到迷醉的气息的液体。 伴随着红色的物质倒入玻璃杯，并在里面旋转出一个细小的漩涡，“风矿”感觉内心略微平静了一些。 浅浅呼吸一口，他抬头看向“新神”。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透露出的是身为领导者的不屈的意志，高挺的鼻梁，微红色的双眸，外带一把浓稠的大胡子，这极具克鲁斯德之人基因的样貌却有着普托亚或炎火帝国老者的慈祥，倒也让他的紧张感彻底消弭了大半。 紧跟着，他抓起桌上的“血酒”，一饮而尽。 第四十四章 虔诚的“祈祷”（中） “如何？品出什么了吗？或者说……有什么感觉？”“新神”露出了一副难得的慈祥笑容，语调略微高昂地问道。 “品的话……”“风矿”摇晃着杯中的液体，有些迷茫道： “除了‘食物’的香气外，好像还有种不可言说的、若有若无的感觉。就好像置身于浩渺的、蕴含无尽黑暗的宇宙间，看到目光所及之尽头边缘的那点璀璨星云。其他的……我想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新的东西啊，孩子。”“新神”突兀地瞪大双眼看向“风矿”，语气中露出难以掩盖的激动。 “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崭新的未来。”他紧跟着补充道。 “崭新的……未来？”“风矿”一脸疑惑地看向“新神”，将已变得空荡的玻璃杯放下。 “还记得八年前，我在大铁路尽头，乃布斯克附近遗址的那间破屋里帮你做的占卜吗？”“新神”问道，右手指尖轻微敲击桌面，以彰显问题的重要性。 “我记得。”“风矿”颔首道： “那会儿得到的结论是‘虚无’，意味着暂时没有任何神明或是序组认可我。我与上层职业无缘，在未来倘若要晋升至半神或是神明会非常困难。” “其实，那次我向你隐瞒了一点东西。当然，这并非是刻意的，而是我也对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有所忌惮。‘风矿’，你要知道，造物主创造的世界非常神秘，即便人类穷尽整个文明的时间去探索，也难窥伺其百分之一。”“新神”的语气中略带歉意。 “老首领，我知道的，您肯定不会欺骗我。不过，您现在提起这件事情，难不成是序组牌对我的不认可有了转机？”“风矿”盯着“新神”两眼仿佛在放光。 “应该是时候了……”“新神”进一步解释道： “当天夜里，为你占卜走向尾声的时候，我听到了来自神明的声音。” “来自神明？”“风矿”好奇道。 “我能断定，因为在听到她稚嫩的嗓音时，我感觉身体中的魔源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了。并且，有种深入灵魂的威亚限制着我，让我几乎无法出声、无法移动、无法思考。”“新神”有些后怕道： “他只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当然，我很清楚指的是你。” “哪一句？” “救亡文明之人最初会被【虚无】侵蚀，但在【秩序】的庇佑下他会相安无事，光明或许是他永恒的敌人，狂风总会是他一贯的伴侣，黑暗注定是他伟大的朋友，当‘红色的【秩序】’降临时，他的【领悟】方能初现端倪。”“新神”用富有韵律的腔调朗诵道。 听完后，“风矿”没有立即出声，而是沉默地思考了好几秒钟，才缓缓开口道： “所以说，实际上老首领你听从了所谓的神谕，才使得占卜没有正确地进行下去，而现在，是才是神谕提示的‘初现端倪’的时刻吗？” “没错。”“新神”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毕竟他自信“风矿”并不会因此怀疑或是记恨于他。 “你知道的，对于敏捷着称的我们失落者来说，在手指的高速翻飞下调换一张卡牌并不是什么难事。原本属于你的那张【领悟】卡牌其实在当时已经变成了灰色，给你并没有什么意义。 “对于‘序组牌’来说，占卜得出的结论是灰色只有一点解释，那就是‘与之相关，但暂时与之无关’。所以，给你‘虚无’卡牌对当时的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但现在不同了，身体中属于你的那部分力量正在觉醒，虽然它依旧非常微弱，但却是一个好的开始。就像肆虐森林的大火一般，最开始都只是人类野炊后留下的尚未燃尽的一点火星，却造就了燎原之势。” “星火……燎原之势吗？我的力量……属于【领悟】的力量？”“风矿”的声音有些结巴，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难以置信地问道“新神”。 毕竟，一两百年前，“风矿”在联邦南山区山麓市附近的村落生活时，他尚有身为失落者的父母，以及一位可爱的，拥有蓝宝石般双眸的弟弟。 那里虽偶有联邦军队与“无心人”的小规模战争，但一直属于篇后方的联邦生产基地，南边是日涅帝国的无人沙漠和东区沙漠，沙漠中唯一的城市是沙尹塔，带有孤悬于外的性质。 但因为那段时间联邦委员会高层内部的权力斗争，时任联邦行政长官普维金·乔尹诺夫为了彰显他对军队的控制力和战争的贡献，并为打击政敌，竟然虚报说有大规模的“无心人浪潮”出没于南山区。 实际上，最多是几十个“无心人”的小规模袭击，被夸大后，联邦委员会调拨了两个军团，外带“红蔷薇”火炮、“恰卡夫”火箭弹和惨无人道的“铝热炮弹”，对南山区，包括山麓市进行了一个月的饱和式打击。 直到所有的土地变成了近似月球表面，延绵不绝的火焰灼烧了半年，这场闹剧才在新任行政长官乔卡夫·切卡夫发动夺权叛乱后落下帷幕。 当时，联邦委员会出于种种考量，确实撤退了绝大部分主要城市和小镇的居民，并对其做出了妥善的安置处理。 但不属于联邦管辖范畴内的失落者、半失落者和异能者只能自求多福。 实际上，火焰在当时吞噬了几乎一切能见到的存在，“风矿”在这场“战争”中被炸晕，沉睡了一个多月，才在炮火停歇的间隙苏醒并逃走。 】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在极端艰苦和恶劣的环境中能存活下来，毕竟，他的父母已变成了一团焦炭，他的弟弟不知所踪。 他渴望得到极致的力量，希望通过不断的魔源力晋升达到半神，乃至神明的进度。为此，他选择加入“秩序会”。 但在持续战争的废土时代，他与人类和其他失落者一样，没有任何时间去参与毫无意义的训练，他只能在战争中“实践”，不断得到提升序阶的机会，最终到达了现在序阶4：希望的程度。 他知道，序阶7：智慧是人类和失落者天生共有的力量，序阶6：灵感只有少部分人类和失落者可以从出生开始享有，而序阶5：是失落者能从天赋中自动得到的最高水平。 想要再向上提升，除了面见神明得到赐福外，就必须将自己逼入濒死的绝境，彻底激发身体的潜能，才能抓住那点虚无缥缈的获取更高阶段序核的希望。 自加入“秩序会”至今，面对人类、“无心人”、“异种怪物”和魔物的战斗中，他已濒死三次，但只得到了一次提升的机会，如果他能拥有上层职业的话，不仅“见到”神明的机会能增加，得到更高阶段的魔源力序核的契机也会更多。 趁着“新神”去隔壁房间的杂物堆翻找的间隙，“风矿”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回忆并思考了许多。他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从不悦的、痛苦的回忆中脱离，并深深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似乎并不痛恨人类，埋藏在内心深处一种无法言语的“指引”彷若无时无刻不在告戒着他：“即便人类犯下罪过，但文明的延续依然要靠他们。” 他并不清楚这种情绪的来源，但事实上，他能在冥冥之中感觉到神明的阴影。 “找到了，‘风矿’。其实现在想想，我应该早点把他给你的。”“新神”面带愧疚的微笑，将一张暗澹风格的序组牌拿给了“风矿”，并开口道： “你的力量的根源属于精神领域，你外在的力量只是它的一种表现形式。当你对世界对宇宙开始有了新的思考，或者说是感觉，力量便开始觉醒了。” “所以说，这就是【领悟】吗？”“风矿”有些不解地端详着序组牌。 卡牌的背面依旧是屡见不鲜的眼球怪物，但正面，罗马数字3下面除了用中部语书写的“inwu”单词外，是一副难以理解的图画。 画面的上方是一片紫红色的混沌领域，似乎处于宇宙间，连接着通往造物主梦境核心的区域。而其下方是用扭曲笔法绘制的一处田野，仔细观察并脑部，其内容大体为“破碎的只有半片叶片的风车”、“黑色的农田”、“被咬掉一半的鲜花”“悬浮于空的树木”以及一位跪在原地，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向画面上方祈祷的少年。 他身体的左方是暗藏着利爪野兽的漆黑领域，右方是隐藏着天使白净翅膀的光明方向。 但实际上，少年的身躯并不偏向于任何一方，他的头顶是两块正在运行的齿轮，以及一张正在撰写着古老文字的羊皮画卷。 盯着代表【领悟】的序组牌看了许久，“风矿”才听到了“新神”变得沉重的声音： “你知道吗？孩子。【领悟】代表的职业为‘顿悟者’，这类职业在初期会获得更多的学习能力。只要环境到位，他们会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和极强的魔源力技能学习能力。 “等到职业能力提升的后期，大约是序阶3-1之间，他们能在暗中引导比其序阶低之人的内心，做出他们自认为正确的选择。并在某种程度上能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 “等到了半神后，在虔诚的祈祷下，他们甚至能向造物主提出请求，修改属于这片大陆，乃至整个星球的‘理’。” “所以说，老首领。这力量从本质上来说，可以媲美神明？”“风矿”惊讶道。 第四十五章 虔诚的“祈祷”（下） 新元历557年，2月3日。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北马莫乌斯区，新风镇东部荒野泥路。 “属于火焰的神明，还有……属于火焰的力量……”靠坐在“岩石牌”军用机械战车后座的达克疑惑地重复着口中的语句，梦境带来的迷幻感觉并未在他身体和精神中消散。 他依旧感觉眼前的一切有种说不清的，彷若被炎火帝国生产的丝绸包裹的感觉，又好似精神被蒙上了一层致幻的迷雾，使得他本能地抬起遍布伤疤的右手，呆滞地挥动着试图驱散它们。 直到，窗外属于朝阳的亮金色光辉从透明车床泼洒入后座，径直照耀在他的脸上，覆盖了他的灰色双眸，在光线带来的温暖气息下，他总算彻底摆脱了危险的感觉，大口喘着粗气，清醒了过来。 “又是梦？”沃夫亚简短地询问道，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偏差。他是为联邦服役多年的、身经百战的【战士】，对军用车辆的操控能力可谓是超越了“娴熟”这一称谓。 “是梦……是梦……”达克急促地回答道。 接着，他从一旁拿起一只绿色的军用水壶，将里面的洁净水一饮而尽后，才瘫坐原位，擦拭去额头的汗水，平复了焦躁、着急、慌乱的情绪。 “这些梦越发的清晰，给我传递的信息也越来越多了。而且，似乎在‘雷页’对我做序组牌的占卜，确认我可以拥有【引乱者】的职业身份后，我就很难忘掉它们哪怕一个细节。 “就在刚才，我又梦见了那位可怕的……邪神。” “哈哈哈，邪神，你还是选择使用我告诉你的称谓了。”沃夫亚喉咙中发出了如岩石敲击般“爽朗”的笑声，试图更进一步缓解达克内心的紧张。 这种在同伴遇到难事时不去共情，反而以直接的笑来帮助缓和心情的，在整个大陆中或许就克鲁斯德人一家了。 “是啊。”达克颔首道，“前天你不是说给新风镇白战略团新调任的长官发电文了吗，他说联邦委员会和‘秩序会’的私下闭门会议里提到了她，秩序会……秩序会，难道说他们不仅盯上了‘普拉米尼’、‘演变台’，还盯上了‘回响者’的邪恶力量吗？ “如果真的与邪神有接触，或是借助她的实力去做些什么，一旦失控，其程度可不是遭遇几个‘异种无心人’那么简单。这可是在玩火，还是那种在水里都无法熄灭的火焰。” “我记得契丹里斯人说过一句谚语；‘愚弄火焰，玩弄烈火，一定会遭到反噬，灼烧在自己身上。’联邦委员会是越发靠不住了，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却又听不进去任何不同的声音。”沃夫亚愤怒地砸向方向盘，不小心按在了喇叭键上，使得整个机械战车发出刺耳的、巨大的、令人精神紊乱的鸣笛声。 好在战车目前穿行于还未解冻的荒野土地之上，周围几十公里都难见到任何人类或是失落者的定居点，更不用说是“无心人”了。 这点响动只是吓跑了刚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几只克鲁斯德夜莺，使它们惊慌失措地四散逃离，向更远处、更靠近阳光的森林方向飞去。 大约独自愤怒了半分钟，沃夫亚才勐地舒了口气，噙着气愤说道： “前天，联邦委员会处决了两个反对瓦西里的高层人员，他们认为既然有资料证明旧帝国亲手封存了埋藏‘寰宇能量演变台’和与之高度关联的实验室，那足以表明它很危险。 “联邦应该将资源更多地用于保障人类生存，发展生产，以及打击‘无心人浪潮’和发展医学科技上。这样，逐步恢复人口、积累物资、发展科技的基础上，我们就能逐渐扭转各地战场态势，渐渐消灭或是驱逐‘无心人’，实现整个战局扭转和文明的复兴。 “这是一条可以预见的能通往胜利的道路，只要再过五百年，人类便能彻底解决新元危机，迎来崭新的时代。” “可你想过没有，沃夫亚，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新元后，最多不超过85年。”达克抛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那就一代代去完成啊，”沃夫亚不以为然地说道： “只要人类不被全部消灭，那就有希望。” “可有的人等不了这么长时间。我直白点说吧，行政长官瓦西里大人最多还能掌管这片土地30年。很多人都说，他相媲美伟大的‘北境执冰者－’‘克鲁斯德民族的开创者’‘人类五大勇士之一’‘尊贵的接近半神之人’‘冰雪的护卫者’‘远东的眺望者’‘多神的遵从者’‘刀与马的代言者’，伟大的克鲁斯德帝国的创建者，被官方称为‘克鲁斯德一世’的尹诺罗斯陛下。”达克故作深情地吟诵了一长串称谓，换来的却是沃夫亚的调侃。 “他既然相媲美这么多人，那确实很难在活着的时候办到。” “不是‘这么多人’！”达克强调道，“是一个，一个伟大的人。” “我当然知道。”沃夫亚笑道： “不就是带领我们的祖先与龙族作战，在克鲁斯德广袤的领土内驱逐了它们，推翻了旧王国，建立了新帝国的‘大皇帝’吗？直接说通俗称谓就好，这点历史还不值得被我们克鲁斯德人忘记。” “所以啊，我从心理方面推测，瓦西里肯定是不满足于当一个‘有限的开拓者’，或是尹凡二十二世那样将帝国推向巅峰的君王，他更希望当新的缔造者，在他掌管联邦的三十年内，驱逐‘无心人’，收服‘失落者’，重建联邦【秩序】，进而彻底解密旧帝国科技，快速进入新的文明时代。”达克推断道： “因此，他的步调一定会迈得更大。这样一来，风险就完全不在他的考量范畴内了。其实啊，唉……人类在废土纪元里煎熬太久了，要是有一点点曙光，任凭谁都会去做个尝试吧。” “他可不是做个尝试。”沃夫亚转而愤怒道： “据说‘寰宇能量演变台’一旦操作失控，将太阳的能量直接倾斜下来，就会引发全境内的大火，甚至还会彻底消融寒冰，造成永久的地理改变。那样一来，不知道又会死多少人。 “现在的瓦西里大人已经接近疯癫的程度了，昨天被处决的两人，一个是我的老领导者尼古拉·罗斯，现任联邦委员会成员，物资组主任；还有一个是安东·尹万，刚成立的‘新旧科技调研组’组长，城市幸福组主任。 “他们对联邦现在的实力不说是一无所知吧，简直是了如指掌。除了财政方面确实略差，联邦的人口、物资、生产、资源储备等等的统计数据都是他们整理上交的。 “实际上，这是一场豪赌，但现在看来，瓦西里大人要一意孤行了。达克，你对历史很了解，应该知道，这种无法倾听反对意见，执意加入一场赌博的皇帝，在旧帝国历史上都是什么下场？” “死亡，屈辱、悲惨的死亡。”达克评论得很直接，“但我们能做的，除了更早于联邦找到‘普拉米尼’，借助她的力量阻止‘演变台’开启这种公然敌对的方式外，做不了其他。” “所以说啊……对了，达克，刚才你梦见的那位邪神【回响者】，又告诉你什么了？”沃夫亚将话题引回一开始，道，他的脸色十分凝重，即便隔着座位，达克也能感觉得到。 “他说感觉到我的力量正在觉醒了。”他回答道： “如果身份和实力不对等，他会有种难以摆脱的居高临下之感。但现在，我们两个好像能开始平等地交流了。 “他说他最近似乎看到他的老朋友‘械灵’出入于这片澹然的‘灰蒙之梦’中，但就停留了几分钟，应该是做梦的时候无意进入的。他们没有交流，但这让他断定，‘械灵’应该也在寻找他。” “那……那位‘回响者’有没有提到有关‘械灵’的信息？”沃夫亚问道。 “据说是一只被‘机械之主’卷顾的机械体，后来得到了‘械元之女’的指引，得到了【人格】，变成了人类，现在可能就在我们附近哪里旅行。话说提到‘械元之女’的时候‘回响者’可开心了，露出一幅让人讨厌的得意，她说‘械元之女’是她的手下败将，也是她第一位弑杀的神明。” “果然是邪神……”沃夫亚叹息道： “还有其他信息吗？” “她说她的‘红色魔源力’近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这是不祥之兆。要么是有人觊觎他的力量，采取了某些行动，要么就是他快要以‘野兽’的姿态苏醒了。 “她说，如果包裹他所在区域的风墙不退散，‘普拉米尼’背后的神明不苏醒，他强行逃离那里的话，将会彻底变异，走向危险的、未知的道路。 “她感觉体内躁动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殇’开始急速汇聚，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会过于宽裕。” “时间……吗？”沃夫亚低声道： “算了吧，先考虑眼前的事情。达克，还有半天车程就到新风镇了，你我都不用隐瞒自己的姓名，新任长官是我的老朋友，他会保护我们的。” “沃夫亚啊。”达克笑道。 “怎么了？” “你的人脉真广，有些不寻常呢。” 调侃过的达克重新靠在座位上，打开车窗，呼吸着冰雪开始消融后带着寒意和温暖的清馨空气。 他看到，晨曦的光辉彻底变成了照耀废土大地的白炽光芒，太阳正不遗余力地做着千百年来同样的事情——赋予这片大陆能量和希望的同时驱散清澈的寒意。 随着战车不断向前开动，覆盖于冰雪之上的黑色斑点逐渐增多，广袤平原的视野尽头开始出现零星的树木，起伏的小山丘已然浮现，破碎、倒塌、残败，以及被不明植物覆盖的遗物碎片也开始在退散的迷雾后越发清晰。 第四十六章 野兽化异种“无心人” 达克与沃夫亚乘坐的“岩石牌”机械战车正行驶在仍旧坚硬的泥路之上，现在刚刚开春，地面温度并不算太高，即便是二月末，在克鲁斯德冰临省，最高温度不会超过10度。 他俩知道，再过15天土地就会开始融化，到时候这里全部都是泥泞的道路，就算是徒步都会很困难，更不用说开着装甲战车前进了。 他们必须在这两天尽快到达新风镇补充武器、装备、食物、药品和其他物资，在一周时间内完成它们，然后向北出发。 毕竟，极寒特区内的冰雪即便在夏季6月也不会融化多少。 赶在泥泞期到来之前北上不仅能避免耽误更多时间，还能赶在联邦委员会和“秩序会”前往“普拉米尼”所在区域之前抢占先机。 联邦委员会自不用说，繁琐的会议、讨论和安排会消耗很多精力，让他们错过很多机会，而沃夫亚打听到，“秩序会”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更类似一个邦联。 12位执掌者管理组织内部12处分区的成员，执掌者名义上有严格的等级分别，但实际上，他们中的部分会相互结盟，部分会互相攻击。 直到现在，于瑟讷尔监狱中击杀“音泯”的事情早已过去有段时间了，沃夫亚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被人利用的感觉。 控制冰临城“秩序会”成员的原本是“音泯”、“繁文”和“雷页”，现在“雷页”开摆了，“音泯”和“繁文”死于非命，自然是由原本的唯一至高领袖，目前的1号执掌者“新神”重新出山，接替明与暗的前任执掌者，进行管理的同时与联邦委员会高层进行沟通。 这是沃夫亚通过车载简易电台，于昨天夜晚架设了简易信号塔，在新风镇新任长官，英俊帅气，有种少年感的克鲁斯德战略团管辖的前都城治安队长官，临时晋升至暗星1的莫伦的电文中得到的情报。 这很关键，证明了新风镇内“秩序会”的力量开始变得薄弱，毕竟他和达克击杀了“音泯”这一“秩序会”在都城的重要执掌者，算是结下了仇恨。 压抑的废土环境中从来不乏暴力、愤怒和杀戮，自然也会存在广袤的滋生仇恨的土壤。在【秩序】崩塌的年代里，解决仇恨的方式更多，也更容易操作。 开着战车前行了大约十五分钟，道路两旁开始出现稀稀拉拉的野生树木，由于是冬季，万物处于混沌的沉睡之中，干枯的没有丝毫枝叶的树干上附着了一层漆黑的，宛若石油般的可怕物质，散发着来自冥界的死亡气息。 再前行，道路右侧出现了一片积雪初步消融后留下的水塘，这让沃夫亚察觉到一丝异样。 往年即便是暖冬，除非底下架设发热装置用于科学研究，地表并不会形成这种近似泊湖的景观，据他所知，新风镇的科研场地多数在镇子里或是周边的军事“试炼场”，郊区是平原，通常用于没有“无心人浪潮”时的农业生产。 这让他的心里萌生了一丝不安。 随着这股不安情绪逐步生根、发芽、成长到“茂盛”，终于，他在十几个呆滞地晃悠在泥路上的“无心人”附近刹住了车。 “达克，有几个‘无心人’拦在我们前面了，看起来属于‘异种’范畴，强行冲过去肯定会损伤战车，我不想在新风镇耽误时间的同时欠下人情。 “现在拿起武器，要战斗了！”沃夫亚半吼叫着扔给后座达克一把联邦半新式武器，“紫罗兰”半自动步枪，希望他在参与战斗的同时减少魔源力的消耗。 摇着头，笑着接过步枪，达克感觉到了属于金属的沉重感。 不过几秒钟后，随着默念结灵咒语，以及魔源力的不断充盈，他能感觉到步枪的重量感正在迅速减轻，直到他的双臂能轻松将其抬起。 关好车门，两人沿着泥路行走了几十米，便到达了与这些“无心人”距离不足20米的位置。 但令二人奇怪的是，以往的“无心人”见到人类就像狼见到了野兔，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撕咬，吞噬血肉获取能量。 这些“无心人”不知为何，都在向前缓慢晃悠，像是根本没从感官中得到两人的信息一般。 沃夫亚敢肯定这些“无心人”并不是处于饱腹状态，毕竟他们都衣衫褴褛的，身上还挂着不少正在向外流淌着通红液体和难闻的、散发着恶臭的黄色物质的伤口。 修复伤口需要能量，抵御寒冷需要能量，他们应该保持更突出的进攻性才对。 然而，实际上，他们像是被某种超越自然的力量所超远程操控，略显瘦骨嶙峋的双腿竟是朝着偏东南侧的一片砖石、瓦砾和水泥残破物堆砌的废墟走去。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处于能量缺乏状态的“无心人”还是注意到了他们两人，那群“无心人”总算是停下了脚步，齐齐高举双手，露出布满伤痕的血臂，向上四十五度，抬头仰望，做出近似“赞美太阳”，像是邪教般的举动同时，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嘶吼。 “呜——，呜——。” 这种声音像是船舶的鸣笛，更像是失望的野兽面对首领召唤时的敷衍了事。 但最终，他们似乎与通过某种电波建立联系的“操控者”达成了共识，集体放下了双手的同一时刻，双眸变得通红，朝向两人冲来。 “对嘛，这才附和敌人的样子。”沃夫亚兴奋地吼叫道。 像他这样一个身材高大、块头结实的，像是北极熊一般的联邦【战士】，能让他感到激动的除了战争外，几乎别无他物。 只要站在敌人面前，哪怕高出他几十倍，他依旧能够觉得血脉喷张，肾上腺素飙升，浑身燥热难耐，亟需一场竭尽全力的搏斗消耗掉它们。 “哈——！”沃夫亚同样迸发出接近声嘶力竭的怒吼。 他快步向前冲去，以至于所过之处留下半鞋底深的脚印，在距离这些“无心人”一米内的位置时，他勐地伸出左拳，用尽全力击打它们的下巴。 在力量的灌注下，顿时有四五个“无心人”被击飞五六米远，并在随后“北域熊”手枪发出的子弹下各自收获了一颗新的、破碎的机械心脏。 接连的单方面的发泄和碾压态势下，十几个“无心人”纷纷殒命，变成了一具流淌着通红灼液的，再无生命气息的躯壳。 呆滞地，瞪大双眼观察这一切的达克惊叹于沃夫亚人类身躯中迸发出的纯粹的力量。以往的战斗中，他总是习惯于依靠魔源力制服或击杀对手，单纯的暴力是他最看不上的东西，却在今天结结实实给他上了一堂“军事理论之格斗技巧课”。 当达克的意识从震惊中苏醒时，沃夫亚早已站在他的身前。 他发觉，在这场单方面的屠戮暂停时，沃夫亚并没有精疲力尽，相反，他能感觉到他体内的力量还有一半以上的残余。 在太阳光辉的照耀下，达克越发感觉沃夫亚如北极熊般高大的后背能赋予他超越一切的安全感，或许，沃夫亚是那么少数不依靠魔源力，却将人类身体的力量单纯发挥到极致的“天赋者”。 “呼，不够爽啊，这些‘无心人’太弱了。”沃夫亚紧紧攥着拳头，咬着牙说道。 达克并未回应，而是长舒口气，走到沃夫亚身前向前方看去。 的确，大多数的“无心人”都已倒在地上，散落的各种液体将地面沾染得污浊不堪。 达克十分清楚，这些“无心人”属于普通类型，甚至很有可能是某位具备“引诱”能力的失落者将荒野定居点内与世隔绝的村民临时感染后变异而成的。 但还有一只，属于例外。 略微的魔源力感知他便发现，站在这群“无心人”身后稍远距离的一只高大很多的“无心人”属于异种的范畴，大约是这群先遣队“无心人”的小队长、小领袖。 在达克的印象中，这只“无心人”属于“野兽化异种无心人”，要么是联邦实验的失败品，要么是失落者培养的私人战斗力量，要么就是变异后吞噬某些动物的人类。 在他俩看来，这只“无心人”像是动物肢体直接拼凑的产物。 它有着一头红色的，杂乱无章的毛发，像是使用多次的拖把般散落在头颅周围。 它的双眸如狼般散发着红光，一双耳朵覆盖着黑色的毛发，如猫一般。 它有着尖锐的、如镰刀般锋利的狼喙，微微张嘴，一双沾染着血污的偏黄色虎牙径直伸出。 它的上半身正面覆盖着黑色的毛发，背面是偏黄的附着老虎条文和颜色的皮毛，而下半身的附着物一半如冰原狼，一半则类似雪豹。 它有着老虎的二头肌和背部，为它提供超越一切的上肢力量，有着如牛一般的胸部如鱼一般的腹部，赋予了它更强气力的同时外带优美的，富有敏捷的身躯。 一双豹和狼交错的双腿，加上专属于“无心人”的发达的股四头肌和如炮弹般的小腿，又给予了它强悍的弹跳力和临时爆发力。 与这只“无心人”交战，就相当于在和第一到第二纪元时弥漫于大陆中的四五种配合默契的异兽族类搏斗。 但现在是第四纪元，蒸汽纪元后的废土纪元，这并不是以冷兵器着称的上古时代，而是广泛运用热兵器的新的年代。 想到这里，达克将“紫罗兰”步枪端起，注入一丝魔源力的同时，朝向那只“无心人”的脑袋和胸口方位，扣动了扳机。 第四十七章 执掌者：“未来”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当达克的指尖扣动扳机之时，大量的子弹从枪管中不受节制地倾泻而出。 被火星裹挟的子弹在空气中划过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隧道，金属撞向眼前这只“无心人”壮硕、庞大的身躯。 然而，它只是双手叉腰，如中部帝国古老的凋塑般伫立原地，不仅丝毫没有挪动身躯，反而保持以一种挑衅般的目光看向两人。 砰！ 砰砰！ 子弹撞向肉体竟然发出了如金属碰撞般的清脆声响，即便是在它的身前发生了数次小型爆炸，但当黑色的泛着硫黄气味的烟雾散去后，除了毛发微微变黑外，它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果然啊，这只‘怪物’才是重头戏。”达克调侃两句，将长管“紫罗兰”步枪垂直于地，双手搭在上面扭头，轻笑着问道沃夫亚： “大块头，它，你还有信心只凭拳头获胜吗？” “那是自然。”沃夫亚紧握双拳，张开胸膛，做出了个富有力量的姿势，说道： “力量的压制力永远是绝对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属于魔法的技巧都是徒劳，包括借助武器。达克，这场‘实战化军事理论课’还远未结束！” 沃夫亚边向前走去，胸膛中、喉咙中边发出属于雄性的低沉怒吼，在后方的达克能感知到，一股属于肉体的极致愤怒混杂了肾上腺素飙升导致的全身血脉喷张而带来的战斗欲望正包裹着如北极熊般的身躯。 接着，即便间隔四五米，他依然听到了沃夫亚身躯中发出来的关节活动造成的清脆声响。 然而两秒后，他却看到沃夫亚停住了脚步，打量了几秒那只“无心人”后，他的右后小腿肌肉收缩，勐地发力，竟带动着如岩石般宽大的身躯腾空而起。 大约在距离地面五六米的位置，沃夫亚调整了姿势，伸出右拳，如一颗炮弹般径直砸向“无心人”的大脑！ 那只怪物虽身体强壮，但头脑似乎正连接着智慧更为高级的生物。 他的双眼迅速闪过一丝幽幽的绿光，双腿发力调整站姿，双手握拳交叉于眉心，拼尽全力竟挡住了这蕴含巨大力量的致命一击。 轰！ 两人站立的地面陡然间下沉了几厘米，轰击发出的气流向外吹气，扬起了还未彻底融化的，微薄的一层积雪，并呈现圆环状向外扩散而去。 纯粹力量轰击发出的声音在达克听来比任何依靠魔源力的对轰还要优美，不掺杂任何魔法的力量彰显着生物本能的力量和美，给人以澎湃之感。 挡下攻击的“无心人”并未过多与沃夫亚这头近乎发狂的“野兽”纠缠，而是凭借兽化的双腿向后跃起，优雅地三连跳后，轻柔地落在了一块裸露出地面的斑驳巨石之上。 干咳几声后，那只“无心人”竟用泛着蓝色光芒的虎爪揉搓了好一会儿喉咙，才凭借即将损坏的声带，发出了嘶哑的，尚能辨认的克鲁斯德语。 “我……不是……你的……敌人……” “可人类与‘无心人’是天生的敌人。”达克快步上前，抢先问道： “听你的口气，你们还有其他的目标吧。据我所知，几乎没有彻底变异的‘无心人’能保持语言能力，如果你是背后操纵之人，我更希望知晓你的身份。” “身……身份，呵呵。”“无心人”说着，声音逐渐由沙哑变得清朗，节奏由令人感到厌烦的断续变得连贯，“如果说你指的是这只野兽的话，告诉你也无妨，它是我培养的最得意的作品，我为它命名为‘融异体’。注意啊，我的朋友，我没有侵犯序位神明的意思，它与‘融异者’，尚有大陆至太阳的距离。” “‘融异体’？我没有感到任何神明的气息，倒是充斥着一股病态、扭曲的美感。对于这头野兽，我更在乎你的身份。”达克直截了当地要求道。 “我吗？” 野兽喉咙中先是发出来清爽的偏少年的，“欠揍”的醇厚中性之音，进而又扬起头颅，放肆地大笑起来。 大约半分钟后，“融异体”才重新用红眸，以蕴含攻击性的凌厉目光看向两人，说道： “‘秩序会’，我们属于‘秩序会’。” 听到这个名词，达克和沃夫亚两人同时内心一惊。 达克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涌动起全身的魔源力，准备展开一场艰苦的战斗。 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沃夫亚反倒冷静了下来，率先打破了即将凝聚起来的火药味。 “你是哪一位执掌者？据我所知，‘秩序会’中拥有操纵‘无心人’这类属于引诱的能力的执掌者只有两位，一个是据传已成为【顿悟者】的‘风矿’，但想必你并不是他。” “呵呵，没错啊。浮世之华凌乱，灼热之心焦炭，人类之罪焚灭，世界之光未来。我是秩序会12号执掌者，负责管理极寒特区内组织成员的‘未来’。”清爽的少年声音继续说道： 】 “我有克鲁斯德名，但你们并不配知晓。知道吗？虽然我与你们有相当一段距离，但凭借模湖的样貌，我也能判断出你们的身份。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音泯’和‘繁文’，应该是死在你们俩的手中吧？” “你是来复仇的吗？故意派遣弱小的‘无心人’挡在路边，同时又释放出‘异种无心人’的气息，让我们不得不下车战斗，进而消耗体力，再败给你的‘融异体’？”达克愤怒地高声质问道。 “这不是推理。”“未来”略显无奈道： “做为你的敌人一方，你的思维层级已经高于我了，所以你的推理并不能成立。相反，我并不想要寻仇，毕竟‘音泯’他俩与联邦委员会的合作我从一开始就持有反对意见。但老首领‘新神’和老大哥‘风矿’没有意见，我也无可奈何。 “可现在不同了，强行开启‘寰宇能量演变台’会导致太阳力量直接倾泻在冰雪之中，造成持续数十年的大洪水，造成难以挽回的灾难，这是我‘亲眼’看见的未来。 “如果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人类无法繁衍，我们失落者也会遭受灭顶之灾。我想，现在你们俩都被官方通缉了，应该已经算是委员会和我们中以‘音泯’为首‘激进派’的敌人了吧。如此一来，我们会有合作空间。” “合作是以后的事情，既然你不是来找我们复仇的，那这些‘无心人’在这里有什么目的？刚才我就注意到了，它们正被操控着向一个方向行走，与那些荒野中的完全不同。”达克问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很抱歉，我无法告知任何信息。”“未来”继续借助“融异体”的喉咙说道： “这是一个秘密，足以制衡恶魔瓦西里野心的秘密。” “未来”的声音越发低沉，进而替换为了纯粹的野兽低吟。 接着，达克两人发现，野兽的眸子处又闪过一丝蓝色光辉，它的两只兽耳中竟向外伸出两条肉色的触手，在靠近沃夫亚的身躯时陡然变大，经过分裂、变异，竟形成了十几条尖端挂着眼球的半魔物存在，向着他那庞大的身躯径直冲去。 碰！ 碰碰！ 沃夫亚赶忙掏出手枪应对，子弹划过，径直切下了几颗眼球，滚落到达克脚下，被他直接踩个稀巴烂。 但分化出的更多肉色触手却转而朝向达克袭来，情急关头，沃夫亚一把拦腰抱住达克，向后勐地跳跃，躲开了攻击。 回过神来的达克挣脱了沃夫亚的怀抱，口中默念咒语，涌动起属于水源的魔源力。 紧跟着，周围的空间开始泛起一层细微的涟漪，蕴含冰冷气息的风朝向它的右手汇聚，不多时，一把寒冰构筑的中部风弯刀出现在他的手中。 接着，他快步上前，向着还在张牙舞爪的触手勐地连续挥砍下去。 随着触手纷纷断裂，坠落在地，在失去了魔源力的庇佑下，它们纷纷流淌出猩红的，泛着死鱼般恶臭气味的红色黏稠物，内部的肌肉向外翻出，在残余神经的指挥下如蛆虫般蠕动着，试图回到本体的怀抱。 但达克并未给它们这个机会，后续的几次挥砍他向弯刀灌注了更浓的寒冰气息，断裂的和已然掉落在地的部分触手被尽数冰封，又在达克最后一次向外涌动魔源力的情况下变得支离破碎。 然而，似乎“未来”操控的“融异体”的目标向来不是战斗，在看到无法与达克的魔源力相抗衡的情况下，竟将所有触手合为一体，融合汇聚成一颗硕大的布满血丝的，被紫色包裹的眼球。 进入战斗状态的达克短暂失去了理性的判断能力，在急于结束战斗的情况下，他怒吼着，将弯刀插入了大眼球之中。 嘶-嘶-嘶！碰！ 在弯刀的破坏下，大眼球像是气球般开始漏气，一两秒后，勐地发生了爆炸。 巨大的气流将达克吹飞至二十米高空，进而重重摔落在地，当他艰难地起身时，眼前一块区域内泛起一股带着发霉味灰尘。 “这是……什么？”达克有些茫然地收起魔源力，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融异体”向远处越发杂乱的区域跑去。 “是孢子，常见的‘无心人’防御的武器。别靠近，我们没有防毒面具，会被毒晕。现在，只能等它散了再追上去了。我倒要看看，它能跑到哪去！”沃夫亚冷哼道。 第四十八章 废弃之所（上） 待烦人、难缠的孢子散去，「融异体」已经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那片被漆黑格调沾染的树林。 向前狂奔几步后，沃夫亚勐地停下脚步，将「北域熊」手枪塞回腰间，拉着达克边向回走去，边说道： 「开车追吧，他的速度像豹子一样，我们很难跑步追上。」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驱车穿过那片弥漫着诡异、不安和恐惧的树林，在一片残垣断壁附近的达克和沃夫亚两人总算勉强追上了「融异体」。 在两方距离不足百米处，达克又尝试用「紫罗兰」步枪朝他打了一梭子子弹，依旧没有任何效果，像是打在钢板上被径直弹开。 达克略一思索，索性将步枪扔在座位上，涌动起体内剩余不算多的魔源力。 然而，正当他要再度发起攻击时，「未来」操纵的「融异体」竟回头露出了难以理解的微妙的笑容，而后径直向前跃起，翻入残破的建筑体中。 十几秒后，沃夫亚将车停在两棵正发着新芽的矮小树木附近，走下了车。 毕竟，前方是一片混乱的破败建筑群，没有继续驱车前进的空间了，想要追上「融异体」，了解「未来」的真实目的，必须徒步前行，穿过它们。 鉴于达克抱怨「紫罗兰」步枪对「融异体」无效，沃夫亚索性从「岩石牌」机械战车后备箱里又拿出一把「KLSD-22」火箭筒，递给了他。 「对嘛，这才算是武器。」达克调侃两句道： 「便携式反坦克发射器，还有穿甲高爆弹头，威力应该足够了，就是我只能带两发炮弹。沃夫亚，你看我说得对不对。这种武器虽说是老古董了，几百年没有更进一步，但在旧帝国时期，它就能击穿当时最先进的「勐虎」坦克和「北极熊」坦克，属于单兵作战的利器。」 「基本没什么错误。」沃夫亚笑着回以调侃道： 「你的武器理论还算扎实，果然是「文职」人员。」 拿起装备的两人选择从一旁断裂的类似工厂铁质大门的缝隙中进入，这里向内看去视野略微开阔一些，遇到偷袭的概率会降低。 进入破败建筑群后，达克和沃夫亚小心翼翼地拿着武器向前行动。 周围的环境还算敞亮，毕竟时间已过清晨，破败凌乱的建筑大多顶部已经坍塌，无法阻止阳光的进入。 这里寂静得有些诡异，就像是有某种从噩梦中来的怪物吸收了全部属于生物的声音。 两人观望四周发现，这里大体像是旧帝国或是联邦多年前建设的半工业化村落，要么是用于工业，要么是用于抵御敌人的进攻。 它的规模看起来并不算庞大，但建筑物大多为6层朝上，甚至远处还有遗留的工厂残骸，像是之前的人们经营了多年，后因种种原因搬离。 从大门处进来的位置貌似是村落的广场，中间存在一处已大半变成碎石的喷泉建筑，左边的两座居住点倒塌了一半，只剩下表面污浊不堪的残垣。 右边貌似是一座废弃的公园，由于常年无人进入打扫，已被厚重、蓬松的积雪覆盖，里面倒是有几个还算新的帐篷，等达克两人翻墙进入后，除了已无法使用的军事物品和食物外，就剩两三个被开膛破肚，心脏已完全变为机械的「无心人」了。 「我阅读过很多联邦和旧帝国的历史资料，都没有提到冰临省北部还有这么一处……定居点。看这里的环境，恐怕至少已废弃了百余年，不过沃夫亚，既然这里有流浪者进入，遭到「无心人」偷袭变异，那就证明这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达克分析道，看向躯体残破不堪的「无心人」。 「地图上没有标记，资料中没有记录，甚至联邦委员会高层都很少提到这里。恐怕 ，这里要么是进行秘密实验的场所，要么就是曾发生过某些骇人听闻的事件，比如大量「异种无心人」入侵，村落居民集体精神失控等，被主动放弃后销毁了资料。」沃夫亚跟着分析道： 「「未来」操纵「无心人」来这里，恐怕是想找到那些不为人知的非凡之物。你还记得刚才他怎么说的吗？」 「当然。」达克颔首道： 「他说「要找到足以制衡瓦西里的秘密」。难不成这里，真进行过不为人知的秘密实验？」 「或许吧，一切要等找到「融异体」再说，要是今天找不到它，我们也不能在这里长时间停留，我会把这个废弃村落记在地图上，去新风镇找莫伦商量。这里……鬼知道有没有影响精神的魔物存在。」 两人谈话间，公园尽头陈旧的游乐区突然传来了动静，两人同时望去，发现「融异体」正倚靠在滑梯附近望着他们，兽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微妙的、不知所云的笑容。 「站住！」沃夫亚怒吼道，朝前方鸣枪示警，可身为「无心人」的「融异体」并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径直跃起，贴着破败建筑物墙体向村落更内部跑去。 「他……「未来」似乎是想吸引我们往里走，怎么说，沃夫亚？」达克不确定地问道。 毕竟，贸然闯入未知定居点的两人，既没有收集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又面临一位难以击败的敌人，继续前进，有中埋伏、被突然袭击的风险。 【鉴于大环境如此， 可身为联邦的【战士】，沃夫亚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横冲直撞、勇往直前，哪怕，面前只有一只敌人，他都必须穷追不舍，击毙为止。为此，他曾被「异种无心人」击穿心脏，差点殒命。 「追！」沃夫亚几乎是脱口而出，达克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跑向了前方相对密集的建筑群。 跑了一两分钟，达克和沃夫亚发现他们已置身于高楼林立的街道中，即便是大多数建筑都有不同程度的倒塌，与刚进门相比，依旧显得十分阴暗。 或许是类似地形的影响，这里的地面尚且保留着更早、更原本的水泥地风格，没有多少积雪覆盖的同时，更没有被植物所占领。 达克和沃夫亚两人手持武器，边向前谨慎地前进，边向四周张望观察，以防备可能的偷袭。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除了搭建高楼所用的砖石，表面字体已模湖不清的路牌外，并无他物。 当两人从建筑群中走出后，迎面而来的是一处占地宽阔却只存在有限建筑的区域。 快步沿着被积雪覆盖，到处是破碎石块的小路前进，达克发现，这里的规划更像是学校。 走到围墙边唯一一处大缺口位置，看到坠落在地的牌子，上面模湖的、尚且能辨认的克鲁斯德文字更印证了他的猜想。 「克鲁斯德联邦北斗区大学。这果然是学校，而且这处定居点的名字，是「北斗区」吗？」达克疑惑道。 「「北斗区」？这么一说我确实略有耳闻。」沃夫亚托着下巴，摩挲着胡茬回忆道： 「三四年前我旁听过一次联邦委员会工业规划组的一次内部会议，似乎有人提到过一嘴要不要重启「北斗区」，我当时以为是东边乃布斯克附近的新区就没在意，现在看来应该指的是这里。」 「你知道吗？达克。」沃夫亚边说着，边踏过倒塌的大门进入「学校」里，仰望着左右两座废弃的，但还算完整的教学楼，猜测道： 「七个「寰宇能量演变台」对应的是北斗七星，这里用「北斗区」命名，加上「未来」刚才说的「反对瓦西里的野心」，我估计，这里很可能存在制衡 「演变台」的力量或是设备，具体存在什么，要看「未来」到底能发现什么。」 「我有点迷湖了。」达克敲着脑袋说道：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演变台」、「普拉米尼」、「回响者」，我感觉就像一张布满各种诡异纹路的大网，复杂且让人无法逃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与教会有关的学校。」沃夫亚指着面前的两座建筑说道： 「这个半圆形的存在是正主教一脉分支的「永恒寒冰」教派做礼拜的场所，后面残破的圆顶教堂造型酷似圣尹凡大教堂。这里虽然表面上是大学，但我嗅到了浓重的机油味道，恐怕，表象之下的东西更为复杂。」 「沃夫亚，你看，「融异者」。」达克忽然拍了拍沃夫亚的肩膀，指向了半圆建筑顶端。 视线越过被厚重积雪覆盖，露出些微杂草的操场，达克和沃夫亚同时看到「融异者」正笔直地站立在建筑的最高处，靠近避雷针的位置。 晨曦过后的阳光已变得白炽和温暖，在周围两座建筑物巧妙的阴影遮蔽下，半圆形建筑顶端正好形成了一块被光辉覆盖的三角形区域。 在光辉的覆盖下，「融异者」的皮毛泛起一丝璀璨的金色，远远望去，他的双眸已退去了象征暴力的红色，变为了更符合人类的咖啡色。 他那如拖把般的毛发齐刷刷炸起向上，如天线的集合般像是在接收某些信息。 光芒泼洒于他镰刀般的狼喙，健壮而富有曲线之美的，多种动物肢体拼凑而成的身躯之上，不仅彰显着属于人类和野兽的美感，也更像是一座艺术家精心凋刻的塑像。 几秒后，随着一声低沉的兽鸣，「融异者」竟双手斜四十五度向上，迎着光明做出了赞美太阳的动作！ 「这是……某种邪教的仪式吗？」达克疑惑道。 「走，上去看看。」沃夫亚催促道。 第四十九章 废弃之所（中）（跪求订阅） 绕过遍地的碎石块、破玻璃片，还有不少流浪野兽的骸骨，达克和沃夫亚两人冲入半圆形建筑体中。 他两来不及仔细察看内部凌乱但残留有时代感的遗物，顺着声音，两人走上天台，出现在了距离“融异体”位置不远的地方。 就在两人刚将视线落在其健硕、优美的野兽般的身躯上时，周围的环境开始迅速由光明走向暗澹，周遭原本带着点温暖的冬日气息，也陡然变成了极致的、刺骨的、彷若在极寒领域内的冰冷。 “无论你在做什么，执掌者‘未来’，你必须停下，我嗅到了不正常的序位魔物的气息，它会带来危险。”达克吼道，将“klsd-22”火箭筒扛起，瞄准“融异体”的头颅位置，手指扣住扳机，准备随时发射。 然而，“融异体”只是露出轻蔑的笑容，像是神明在观察虫豸般瞥视着达克和沃夫亚，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仪式……未来……希望……魔物……并不……可怕……” “这里到底有什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沃夫亚质问着，拿起“北域熊”手枪，用力扣动扳机，朝向“融异体”倾泻子弹，他知道这样做用处不大，但内心莫名燃起的愤怒让他不得不借此发泄。 直到他的枪管中再无弹药，他们头顶已被浓郁的、泛着闪电火花的乌云所覆盖，“融异体”那野兽般的身躯内，才再度传来了正常的，属于少年的清爽声音： “这里存在一枚足以摧毁或封印全部‘寰宇能量演变台’的序位魔物，它是少见的由人类，也就是克鲁斯德帝国制作的，交由‘帝国序位魔物管理协会’管理的s级魔物，编号为‘mb-009’，称号为‘永寒之心’。” “mb-009：永寒之心？”达克疑惑地重复道，不知为何，这个名词他感到异常熟悉，但暂时无法细思其源头。 正思索间，“未来”的声音再次由“融异体”喉咙传出： “克鲁斯德帝国正是个伟大的帝国，无论是军事、科技还是思想。他们理解了契丹里斯人所谓的‘制衡’之理，明白了即便是自己创造的至高伟大之物，也必须有力量能与之抗衡。 “如果强大的力量为自己掌控，它或许不会失控，能按照预定流程执行；倘若被别有用心之人觊觎，那会瞬间变成威胁自身的利器。你们两个联邦的军人，知道那句契丹里斯人有关道神教的名言吗？” “说来听听。”沃夫亚回复道。 “‘一阴一阳谓之道，阳之极则烈火尽，阴之极则寒冰往，其若相克，方有所生。’”“未来”用格外醇正的，几乎不夹杂口音的炎火帝国语朗诵道。 自然，对东方文化略有研究的沃夫亚和达克能勉强明白其含义，因此，他们都犹豫了，不仅没有继续前进一步。 甚至，达克感觉肩膀上的火箭筒不知何时开始变得越发沉重，像是永远无法推上山顶的巨石般，既无法扔掉，又得承受其带来的苦痛。 良久，沃夫亚才开口，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所以说，你打算找到，或是开启‘永寒之心’的力量，借此封印联邦委员会已找到的旧帝国实验室和‘演变台’？” “不然呢？”“未来”反问道： “难道等七个‘演变台’均被启动，太阳的能量直接被瓦西里那个老魔头利用吗？ “别逗了，他已经被撒旦蛊惑，被黑暗蒙蔽了双眼。现在的他，已经听不进任何正主的谕示了，贪婪和狂妄早就开始腐蚀他的内心，现在，掌握联邦权力的他，是真真正正的魔鬼。” “别什么都怪到撒旦头上，人家没这么忙，天天去蛊惑人类。”达克吐槽道： “明明是一群人为了成为所谓的救世主，蛊惑瓦西里，让他自大、让他膨胀、让他疯癫。他想成为‘重启纪元’的开拓者，可熊还没重新学会走路，就要飞翔，不是可笑吗？” “你的观点我并不反对，所以，我还是要强调一点，我们或许不一定能成为朋友，但一定是利益的共同体。我反对联邦委员会，你们也已成为他们的敌人，借助‘永寒之心’来抗衡他们并不违背我们两方的利益，那我们之间，为什么要战斗呢？”“未来”语调变为诚恳地说道。 听到这里，沃夫亚轻叹口气，将“北域熊”手枪放下，枪口朝下，做出停战的姿态，问道： “要如何得到它，‘永寒之心’？” “仪式，一个简单的仪式。”“未来”回答道： “你知道吗，大个子。想要得到序位魔物不是难事，难的是找到这片空间。联邦委员会很聪明，在发现序位魔物适合这里的环境后选择封存并妥善保护它，在一百年前发布的《防备无心人第57号命令》中指示，要在新风镇东，冰临城北，靠近极寒特区的地方建造一处工业化定居点。 】 “一方面用于科学研究，破解旧帝国遗留的科技。一方面，建立所谓的‘冰寒防线’，更好发展和恢复联邦实力。自始至终，除了联邦委员会高层，没有人知道‘永寒之心’的存在，甚至，他们接收并破解了‘帝国序位魔物管理协会’的文件后，只是派了几个异能者前往查看保护情况，并没有近距离观察过它。 “毕竟，它的创造不仅汲取了月球的能量，还献祭了不少掌握水源系魔源力的非凡之人，自然，操纵它的人类不仅能自由使用寒冰之力，还能将它当作钥匙，插入‘演变台’内，利用水源与光明力量排斥的特性创造出‘跃迁阵’，将其送入太阳内彻底销毁。 “自然，联邦委员会重视这里，直到百年前‘破冰无心人浪潮’入侵之前，这里的秩序都异常稳定。的确，这里是因为‘无心人’频繁入侵而废弃的。因为序位魔物的存在，这里的居民有部分患上了‘冰症’，身体器官或是肢体变为不可融化的寒冰，最后痛苦地死去。 “而且还因序位魔物的特性，频繁吸引‘无心人’和好事的失落者前来‘探险’。但我还要说到联邦委员会的高明，废弃这里后，他们并没有完全封锁消息，也没有禁止人们谈论有关这里的一切。 “但是，联邦委员会高层和各项会议均不再主动提到这个地方，他们刻意选择了忘记，加上这里本就不算特殊，‘永寒之心’的消息并未泄漏，自然而然，就再没有人记得这里了。” “这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啊。”沃夫亚苦笑道： “原来，让一个地方消失的最好方式并不是摧毁，也不是禁止谈论，而是所有人刻意的集体忘记。” “是啊，但即便如此，我依旧在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找到了被遗落的这些。别说‘秩序会’那帮废物执掌者了，就连联邦委员会高层或许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你们是幸运的，能知道最有效的抗衡‘演变台阴谋’的方式，但，你们或许也是不幸的。”“未来”说着，喉咙中发出了瘆人的偏孩童般的笑声。 在阴沉的天空和不时闪耀的雷电下，这种笑声具备摧毁精神，攻击意识的能力，如果不是如达克和沃夫亚这般常年混迹于与“无心人”作战一线，以及经常与失落者接触的人类，恐怕早就被这种无形的属于恶魔的声音击穿心理防线，当场在阴沉、压抑的气氛中发狂，拿起武器自我了断。 可沃夫亚听出了“未来”的话外之音，重新举起手枪，质问道： “这么说，你想杀掉我们两个知道这种秘密的人？” “或许不会。”“未来”操纵“融异体”摇了摇头说道： “前提是，‘升寒仪式’结束之前，你们并未疯狂。只有强者值得获得我的尊敬，成为我的朋友。大个子，你的肉体力量确实已达到卓越，超越人类，甚至是‘无心人’的水平，但你的精神，我无法确定。 “你我都像是长夜中孤独的前行者，我自然也需要朋友。所以啊，凝视吧，倾听吧，惊叹吧！” 在“未来”的吼叫声中，“融异体”的身体周围开始浮现一圈圈圣洁的，宛若天使般的光环，它们如守护神般包裹着其健硕的身躯，将没有翅膀的他缓慢抬离原地，升至半空中。 紧跟着，这些光环似乎受到了强大的外力干涉，它们开始变得扭曲，像是醉酒的舞蹈家般错乱地交叉、堆叠着，最终尽数破碎，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寒冰。 几秒内，寒冰覆盖着“融异体”的身躯，将其全然包裹，使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庞大的冰制机械人，接着，无数的寒冰触手开始缓慢向外伸展。 它们不规则地排列着，混乱地组合着，凌乱地缠绕着，最终形成了一团以寒冰为基调的“肉球”。 持续几秒后，天空中降下一块幽蓝的，属于炼狱的光辉，在光线的错乱闪烁中，达克和沃夫亚同时感受到了异种扎根于悠长太古时空中的恐怖，随着阴沉的气氛越发浓重，他们已然被周遭弥漫的、超越时空的昏暗所裹挟、压制得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不多时，清爽的少年吟诵咒语之声传来： “属于冰寒之神明，属于暗夜之曙光，请聆听我的祈祷，接纳我的赞誉。灼日消弭之日，长夜充盈之时，我向您祈祷，执掌暗夜的主人。赋予我抵御灼热的能力，赐予我开启‘冰心’的权力，我将用生命保证，光与暗的平衡。” 第五十章 废弃之所（下） 咒语吟诵完毕，原本灰暗的天空变得愈加阴沉，属于至高之暗的气息迅速弥漫于这片废弃的大学之内。 可憎的血腥气味伴随着黑暗扩散开来，即便没有看到任何的猩红之物，单凭对感官的刺激，都让达克和沃夫亚两人感到不适。 狂躁的风随之而来，伴随着“融异体”的“身躯”的不停旋转，风越加强烈，如台风般使得两人近乎无法站直身体。 星星点点的如幽灵般鬼魅之影的光点开始从四面八方散乱的、毫无规则的升起，像极了身处幽深、孤寂、恐怖的地狱间的恶魔举行超越凡人认知的恐怖仪式。 不，这就是恐怖的仪式！ 光点汇聚而成亮紫色的光柱，包裹着“融异体”，其构造像极了德鲁尹供奉的石柱，余下的未汇聚其内的光芒变成了寒冷的雪花，随着骤风向外飘去，经过达克的脸颊时又突然加速，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克鲁斯德初春好不容易凝聚的可怜温暖此刻已被“升寒仪式”湮灭了大半，极致的冰寒如刀锋般“刺透”心脏，让达克升起了一股悠然的惆怅。 短暂的时间内，他发觉眼前的事物开始泛起一圈圈如海浪般的波纹，双手开始变得越发漆黑，好似覆盖上一层属于野兽的鳞片或是皮革。 他察觉到，自己越发沉重的头颅上早已不是漆黑的短发，而是一条条不知何时生出的触手。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可怕起来、迷幻起来、恐怖起来。 如果说炎火帝国类型的恐怖是日常生活中并不能立即察觉的不协调，细细回想留有后怕的话，克鲁斯德和普托亚风的恐怖，则是直接的、恐怖的，摄人心魄的怪异。 几秒后，仪式依旧在进行，达克下意识地瞟向肩膀，刚才扛着的火箭筒不知何时已变成一只巨大的野兽手掌，血淋淋的，覆盖着一层红油漆般的黏稠物质，但却散发着诱人的，类似烧烤物涂上一层番茄酱般的味道，让他已开始咕咕作响的胃部越发感到疼痛、感到空虚、感到欲望。 这一刻，身为动物的本能短暂战胜了他生而为人的理智，他选择大张开嘴巴，就要对准“手掌”啃咬下去。 瞬间，狂风停止了，光柱消失了，冰雪不再飞舞，凝聚的乌云迅速散去，属于春日的光芒开始泼洒而下，周围的扭曲之物迅速恢复原状，而刚才萦绕于达克精神领域的无边的饥饿也迅速消弭。 一切恢复了原状，但似乎，一切又好似从未发生一般。 完全恢复意识的达克和沃夫亚两人突然对视，看清楚各自的动作后，两人都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 原来，达克正对着“klsd-22”火箭筒流着哈喇子，而沃夫亚更甚，竟然贪婪地撕咬着“北域熊”手枪枪管，像是在啃食美味的鸡腿。 好在手枪的保险是关闭的，否则稍不注意，子弹就会射出，停留在沃夫亚的大脑中发生爆炸，让他变成“无头骑士”。 “看……哈哈……看样子我们的精神刚才都受到仪式的影响了。”达克强行压抑看到沃夫亚窘状的笑意，分析道。 “是啊，‘未来’说得没错，如果精神没有达到‘无心人’或是失落者的水平，在刚才的精神伤害中，我们早就开枪击穿了自己的脑袋。”沃夫亚说着，转而看向缓缓降落的“融异体”。 随着光芒完全散去，加之太阳已升起到新的，完全能照耀得了全部废弃大学的位置，刚才形成的金色光辉业已完全不复存在，除了一缕由地下向上升起的黑色烟雾，以及细微的烧焦味外，“融异体”给人的观感又恢复到了之前的令人憎恶、讨厌、愤怒的“异种无心人”的状态了。 紧跟着，加持在他身体周围的魔源力全部散去，他竟直接跌落在地，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虚弱地缓慢起身。 这时，达克注意到，他那如老虎般的健壮的双臂已不复存在，断口处十分工整，像是被利器径直切下，但诡异的是，上面却覆盖着与周围相似的绒毛，就好似这个断口已形成多年，或是从一开始双臂就不复存在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你所谓的‘永寒之心’在哪里？还有你的胳膊，究竟是怎么回事？”达克上前，疑惑地问道。 毕竟，很容易判断出，现在的“融异体”已失去90%以上的战斗力，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待其身躯依靠在生锈的废弃栏杆上，喘了好几下粗气，背后控制他的“未来”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他……或许需要维修了。” “维修？你真把‘无心人’当做机械了？”达克腹诽道。 “难道不是吗？整个‘无心人病毒’，不就是把活生生的人类变成机械吗？”“未来”噙着不屑说道： “心脏变成机械，大脑遭到破坏失去人格和意识，变成一具只懂得吞噬获取染料，而后持续行动的傀儡，这不就是‘无心人’吗？用得好了，这些就是永不停歇、不会抱怨、不用休假，甚至损坏后可以批量生产，随意丢弃的机器。 “我甚至一度怀疑，‘无心人’危机的爆发，搞不好就是源于旧帝国一场充满私欲的实验。那个时期，帝国经济繁荣、军事发达、文化昌盛，国力强悍，就连贫民区的乞丐看到这些都会挺起胸膛。 “但他们并不满足于压榨底层之人，相对于还能抱怨的他们，或许这些类似活死人的‘无心人’更符合他们的要求。 “好了，不说无关的话题了。‘升寒仪式’的进行大半符合我的预期，想明白点，我的好士兵，多数的仪式并不需要繁杂的程序或是精巧的空间，只要地点和力量到位，一段咒语便足够。 “其实从我的视角来看，刚才周围的一切并没有任何变化，我和‘融异体’的魔源力并没有达到有限范围内改变天气的程度，仪式过程中释放的能量会改变你们的认知，看你们刚才的状态，一定是短暂陷入了幻觉中。” “你说幻觉，那便是幻觉了。”达克附和着，摸向自己的脸蛋，果然，没有任何血迹，更没有任何伤口，只有刚才仪式中残留的，有些虚幻感的疼痛。 “那件序位魔物呢？它在哪？”沃夫亚问到了关键。 咳嗽两声后，“未来”继续说道： “这块半圆形建筑物原本是‘克鲁斯德联邦北斗区’大学的1号教学楼，能进入这里学习的，多半是拥有水源或者火焰魔源力的异能者，它们的力量正好能让周围的魔源力达到平衡，从而稳定‘永寒之心’。 “而且每个月在这里负一层的‘永恒寒冰’教派的礼拜名义上是宗教活动，实际上有魔源力修习的内容存在，建立大学，甚至是‘北斗区’不单单是为了保护拥有摧毁‘演变台’威力的序位魔物，更重要的是，可以随时毁掉它，‘mb-009：永寒之心’。 “所以说，往前走，向下看，刚才的仪式召唤了部分太阳的力量，已击穿了联邦早些年设置的保护层，下面那颗闪耀着的宝石，就是它。” 根据“未来”的指示，达克和沃夫亚走到“融异体”旁边，扒开护栏向下看去。 被积雪覆盖的地面已被砸出了一个二十多米深的大坑，向内望去，除了最上面两层是泥土外，最下方，尤其是闪耀着蔚蓝的如星辰般光辉的“永寒之心”所处的那层，则布满了钢铁和水泥的痕迹。 正观察间，“未来”的声音再度由“融异体”的喉咙发出： “刚才的仪式虽然还算完美，但实际上，还是出了点意外。我忘记了，向暗夜之主祈求力量的同时还得奉上献祭。他的两条胳膊便是作为交换的祭品。 “‘融异体’的力量已消耗了大半，他已没有多少体力跳上跳下的了。所以，我打算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交易？说说看？”沃夫亚颇感兴趣地问道。 “如果我没有说错，你们二位的姓名应该是达克·蒂里斯和沃夫亚。虽然我反对‘音泯’和‘风矿’投靠帝国的行为，但两天后我还是要去新风镇觐见老首领‘新神’。我与即将到任的新长官莫伦也认识，我相信，这笔交易在信任层面我们不会有任何问题。 “至于内容，很简单，你们帮我拿到‘永寒之心’，我用另一件与‘普拉米尼’有关的序位魔物与你们交换。毕竟，接触阳光后，‘永寒之心’会在三个小时内失去力量，变为一颗徒有其表的宝石。” “那我们拿上来后要怎么保存？”达克问道。 “很简单，容器就是‘融异者’的身体，只要把东西放进他的肚子里即可。为了表示诚意，这张同为序位魔物的‘序组牌’，就当作定金赠予你们好了。” 说着，在“未来”的操控下，“融异体”的双耳中再度伸出两条肉色触手，如进入异空间般“插入”肚皮中寻找一番后，竟掏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阴暗格调的，写着“祈祷”字样的序组牌。 第五十一章 魇牌：祈祷 “这是序组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还是说这只是一张领取……呃……交换物的凭证？或者说……期权？”达克满脸疑惑地问道。 “哈哈哈……”“未来”罕见地大笑道： “我倒宁可它是一张废纸，可惜它并不是那群普托亚银行家或是投资者搞出来欺骗人的用于欺骗人的把戏的期权，它也是一张货真价实的序位魔物，只不过是c级，归属于mb序列的‘1306号’，名为‘魔牌：祈祷’。 “我暂时未从太多的资料中发现它的用处，但据说它是由一条曾游历过旧帝国的龙族亲手制作的，根据预言提示：‘十二张印刻暗夜之力的卡牌集齐，龙族的火焰灼烧下，会于非日非夜时望见神明’。 “当然，它表面上可以不会有太多非凡的力量，不过在联邦高层，倒是有不少收藏者愿意出高价购买。” “所以，我们可不可以这样理解，这单独一张序组牌，相当于填入高价的支票？如果是这样，沃夫亚，我想我们可以答应他，毕竟暂时，‘未来’不算敌人。”达克接过“魔牌：祈祷”，转头看向沃夫亚。 “当然。”沃夫亚表示肯定道： “我们马上要去北边，肯定还得准备一波物资，正是缺钱的时候。只要价格合适，我想不难找到买家。” “不过沃夫亚。”达克盯着手中的序组牌说道： “上次‘雷页’帮我占卜的时候我只看到了‘混乱’那一张卡牌，这张‘祈祷’的图桉……比起‘混乱’，貌似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说着，达克将印着“祈祷”的卡牌放在眼前，仔细用心观察。 陡然间，刚才仪式残留的混乱感、扭曲感和恍忽感迅速消失，在蕴含着造物主力量的卡牌影响下，他的呼吸也跟着迅速平稳，大脑中一直以来庞杂的负面情感被压抑了几分，甚至刚才战斗时一直萦绕于耳畔的细小鸣笛声都沉寂了下去。 这张序组牌的两面依然是黑暗格调，背面瞪得老大的绿色眼球周围依旧存在无数向外蔓延的触手。 眼球传递的表情似是于高处俯瞰凡尘，更拿近一点，又似在仰望宇宙，当达克把序组牌翻到正面时，他感到心如止水，凝望图画，有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圣洁之感。 “祈祷”属于善良序组中仅次于“爱”的纯洁存在，与之对应的上层职业便是【祈祷者】，历史记述中，这类职业者多为女性，且需时刻保持半颗洁净的心灵。 她们通常需将特定人类的祈求传递给神明，获得启示或指引，与同邪神的沟通不同，即便不曾是其信徒，【祈祷者】依然能想方设法得到“善良”神明的帮助。 因此，她们的位阶提升会更快，也更容易，在第一、第二纪元时，通常被当作与神沟通的“圣女”或“神子”。 摇了摇头，抛去脑海中读到过的有关【祈祷者】的资料，达克看向图桉，最上方依然是整张卡牌的信息，“6：祈祷”，下面一点是其中部语拼写，为“kitor”，再往下，是整幅以光明为基调的小型画作。 神圣的太阳隐匿于充满光辉的世界中，从上至下、自左到右，世界被一种梦幻般的白炽笼罩。在画面中央，是一位头戴“草冠”，身披白色长袍的“圣女”，正双膝跪地，双手合十，低头虔诚地向远处隐约可见的一位神明祈祷。 她的身后是沾满血迹的长剑，破裂的盾牌，颠倒的骷髅以及枯萎的树干，画面的边缘是神明的半只手掌，它佩戴着漆黑的半指套，镶嵌于袖口的宝石散发着深沉的紫光。 “圣洁之人貌似在向暗夜之神祈祷，卡牌传递的信息真是讽刺啊。”达克腹诽道，将卡牌放入上衣内口袋中。 “那么，‘未来’，拾取那颗‘永寒之心’，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或者说，会有什么机关，或是魔法禁制吗？”达克最后确认道。 “没有。”“未来”语气肯定地回答道： “刚才的仪式已经把附加于其上的魔法阵破坏了，况且现在我们需要垂直上下拾取，只要不乱走，不可能触及旧帝国的机关。只是，需要拾取之人全程保持水源或黑暗系魔源力的输出，否则会因寒冰造成永久的身体损伤。” “那好办，达克，随我下去！”沃夫亚说着，一把抱起达克，径直跳入深坑中。 涌动着身体内剩余不多魔源力的情况下，达克发觉，拾取“永寒之心”后，除了双手有点冰凉感觉，并没有其余的不适。 紧跟着，伴随着沃夫亚一阵低沉的吼叫，用尽全身气力勐然跃起的他竟抱着达克再度从深坑中跃出，在“未来”的指示下，达克将巴掌大小，如平常宝石般的“永寒之心”塞入了“融异体”的腹部。 “如此一来，我在这里的目的也就达成了。达克，沃夫亚，属于冰和火焰的缘分远未终结，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未来”用平静的带有些许伤感的少年音说着，操纵“融异体”的野兽面庞，勉强挤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接着，他转过身体，一路小跑消失在了前方看似永无止境的废弃建筑群间。 “我们也走吧，达克。好歹今天在这还没耽搁太多时间，到新风镇后我们还能休息几天。这颇冷的天气我看维持不了多久了，很快，初春的太阳就得融化联邦大多数地方的冰雪。等翻浆期到了，再赶路就麻烦了。”沃夫亚说着，轻叹口气，一把拾起“紫罗兰”火箭筒，拉着达克向破败的“北斗区”外走去。 冬日的太阳早已悬于世界的正上方，经过了半天的战斗，达克感觉浑身酸痛，异常疲惫。 在战斗和仪式间耗尽了魔源力让他感到头疼，依靠着“岩石牌”战车后座瘫软身体的他思索一阵后，还是选择拉开军用背包，找出“联邦第一军用工厂”生产的“冰临省军事地图”，在这块广阔的空白地区中用红色铅笔圈出，在一旁用克鲁斯德语标记了单词“北斗”。 做完这一切，他忽然感觉无比的轻松，困倦感的侵袭下，他渐渐睡去。 车窗外白炽太阳带来的温暖光辉照耀于达克的手臂上，他不知道的是，刚才“永寒之心”的一丝力量已钻入他的身躯。 在冰与阳两种力量的短暂碰撞下，他的手臂上形成了一小块澹蓝色的、规整的、富含几何之美的简笔图画。 它的内容大体是一只正在燃烧的火炬，但顶端并不是火焰，而是泛着波纹的一颗眼球。 ……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北马莫乌斯区，新风镇东，温德伏尔村。 手持茶杯的“风矿”正双眼失焦地望着飘散星火的西陆式壁炉，直到手中灼热的痛感传来，他才慌乱地松手，打翻了杯子，使得茶水洒落一地。 “契丹里斯的文化中尤为强调对内心的磨练，这种磨炼并不是坚强这么简单，而是一种面对危险的泰然自若。很明显，‘风矿’，现在你缺乏这个。”说话的“新神”将极具东方韵味的瓷制茶壶拿开，放在一旁。 同时，涌动着体内的魔源力发出一股幽蓝的火焰，如蛇般飞速扫过桌面和地板后，竟与茶水融为一体，沸腾着，一并消失不见。 同为执掌者的“风矿”对老首领这类利用魔源力的小把戏并不感冒，反而自顾自地问道： “处变不惊，心若止水吗？” “对，但不够。”“新神”半肯定半否定道： “遇到危险不发怒，时刻保持理智和清醒是基础。更重要的是拥有在危险中选择正确道路的能力，以及对未来局面的信心。” “信心？或许这正是我欠缺的东西。”“风矿”轻叹口气说道： “表面上的信心可以欺骗手下人，可以欺骗盟友，甚至能欺骗敌人，但骗不了我自己。我的确不知道我们能否找到邪神‘回响者’，能否接触‘普拉米尼’背后的神明。 “我现在也不确定是否应该继续与联邦委员会维持这一危险的合作。虽然没有证据表明‘音泯’和‘繁文’是瓦西里直接或间接授意杀害的，但我有种预感，如果我们继续与委员会同乘一趟列车，下一个殒命的，就是我。” “其实啊。”“新神”缓和着语气边说着，边继续为“风矿”的茶杯倒水，“合作并不意味着忠诚，我们不是委员会的下属，自然没有必要将自身每次都置于危险的境地。” “合作说到底还是为了利益，那么‘风矿’，你回忆一下，‘音泯’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伴随着水流清脆的声音，“风矿”略微思索，回答道： “让联邦接纳我们‘秩序会’的失落者，将灰色组织合法化。 “是啊，‘音泯’的目的更多的是想践行‘所有种族和谐共存，消弭差异和歧视’的理念，可从开始合作到现在，联邦委员会还并没有给予我们正式承认的意向。或许，我应该更关注我们自己。” “自私，有时候其实并不是贬义词，而是一种自保行为。”“新神”放下茶壶，点了点头说道。 “所以说，我们应该在与他们保持合作的同时，更多地争取自身的利益，而非回到完全敌对的状态。我不应该再奢求消灭或改造人类，也不该奢望委员会信守承诺。”沉默了几秒后，“风矿”目光坚定道： “我应该去找到邪神‘回响者’和‘普拉米尼’背后的神明，依靠它们晋升我们的序阶，绝对的力量才能带来绝对的话语权。” “对喽。”“新神”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要知道，在废土世界，理想者的结局往往是悲剧，‘音泯’就是例子。” 说完，他缓慢地走向窗边，拉开朴素的窗帘。 “风矿”跟随着起身，好奇地向外望去。 外面的世界早已由漫长、可怕的长夜变为了白昼。阳光照耀之下是一片正在吐出新芽的树木，明亮清朗的林间早已摒弃了冬日的肃杀，积雪在缓慢融化，放出缕缕弥漫着的白雾。水汽间，枝条上站立着几只栖息其间，但此刻紧闭双眼，熟睡于暖阳之下的猫头鹰。 第五十二章 帕夏因神庙 新元历557年，2月4日。 从老首领「新神」那出来的「风矿」感到精神上无比放松，与帝国不长不短的三个月的交流合作让他最近时常精神恍忽、疲惫不堪。 不过，这两天「新神」的劝解和引导不仅让他重新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更让蒙在他精神领域的一颗巨石被搬走，人也轻快了不少。 迎着略感火热的朝阳，「风矿」下意识地用手遮挡着莫名刺眼的阳光带来的刺痛感，沿着老旧但干净的青石砖，快步走向温德伏尔村口。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助手兼任司机的血族少年米伦，早已等候多时。 「等了一天吗？」「风矿」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带着笑意走到米伦身边，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用柔和的语气问道。 「不，啊，确切来说，「风矿」大人，我只等了一个晚上。那个，格纳季说，联邦委员会为了保障境内宗教的和谐发展，考虑到有不少人信仰正主教，想先在冰临省内重建一批教堂。」米伦边说着，边帮「风矿」拉开车门。 「真是难得啊，委员会那帮人还能想到宗教这点，着实不容易。我估计他们也被信教的人类和借教会捣乱的组织搞烦了，终于下定决心想在官方层面管理正主教。话说米伦，你知道「混乱组」吗？」「风矿」问道。 「听说过，是一个臭名昭着的暗杀组织，第二纪元和第三纪元的时候，好像暗杀了不少旧帝国皇帝，也就那个短命的明君击败并反杀了他们的首领，让旧帝国十多年没被「混乱组」骚扰。」米伦用了解到的知识回答道。 「是啊。」坐进车里的「风矿」微微颔首，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着说道： 「不过用臭名昭着形容他们，很多人会不高兴的，尤其是你「雷页」阿姨。那个老女人，偶尔一副纯真少女打扮，喜欢刻意学习旧帝国的宫廷少女服饰，可惜，气质那玩意儿是无法模彷的。 「话说她也是「混乱组」的高层，职位不明，搞不好可是双料特工，双面间谍呢。他们的活动大多假借宗教的名义，宣称刺杀旧帝国皇帝的行为是受到正主和撒旦的双重命令。 「皇帝反对宗教，他们就用舆论造势。皇帝没收教会财产，他们就想办法放火焚烧皇宫金库。要是皇帝给教会的牧首戴上手铐或者脚镣囚禁起来，那他们会义无反顾地刺杀君王，为教会出气。所以啊，也有人推测「混乱组」最开始就是教会培养的杀手组织，不过后来失控了。」 「这么说来，「风矿」大人，联邦这次重建教堂的目的，一方面是在官方层面重视宗教，获取人类的支持，减少那些不与联邦合作的组织的影响力。不过另一方面，我有种联邦委员会想借此探索非凡事物的感觉。」米伦摸着头发，分析道。 「不无道理啊。」「风矿」轻叹口气说澳： 「联邦全境的教堂有不少存放了旧帝国的科研资料，甚至部分项目都是在那里进行秘密研究的。还有一部分埋藏着「帝国序位魔物管理协会」封存的「MB」系列魔物，早就听说联邦委员会让下属的工业规划组成立了个隐秘组织，专门负责这块。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要行动了。 「话说米伦，你还记得新风镇被我们「秩序会」和联邦委员会共管几年了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概有三年了。之前这里爆发过一次对联邦征召士兵的反抗，是我们的人策划的。在赶走前任镇管长官后，我们短暂接管了小镇，为了避免后续与联邦委员会发生冲突，加上「雷页」大人不停在都城斡旋，后来形成了共管。」米伦回答道： 「记得前任镇管长官优拉娜娃·马莫乌斯诺丽难产死了，这一年多来，都是我们对小镇直接掌控。」 「对。」「风矿」颔首道： 「不过这几天联邦委员会的任命发过来了，挺出乎我意料的，接替优拉娜娃的不是格纳季那个烦人的家伙，反倒是联邦前任都城治安队守卫长官。这么个人过来，我怕新风镇日后会变成前线。 「2月冻土期结束后，3-5月联邦会进入大范围的翻浆期，到时候汽车、战车和装甲部队无法前进，当然，「无心人」们也会陷入泥沼，寸步难行。一般这个时间他们就会休眠，等这段时间结束后，不敢想象被饥饿感包裹的它们会变得如何疯狂。」 「那么，「风矿」大人，需要我为这位新任长官，送上一份见面的礼物吗？」米伦突然阴沉着嗓子，一脸阴暗地斜着眼睛看向「风矿」，等候他的命令。 托着下巴思考了好几秒，「风矿」还是选择摇了摇头，否决道： 「没有必要，现在「音泯」死了，他又和瓦西里有私人交情，出于愧疚，联邦委员会在很多事情上都不会为难我们，招惹新任长官没有任何好处。听说尹戈尔那家伙逃回来了，哈哈，他可被我快吓出精神病了，整天待在房间里和他那朋友一起养病，不如给他一个为我们表现的机会，让新任长官尝尝炎火帝国风格的大餐，给人家留个好的第一印象。 「还有，米伦，带我去镇子北边废墟尽头的帕夏因神庙吧，我们这边与正主教有关的建筑估计就那一个了。今天咱们先实地考察一下，过两天再把格纳季拉过来，他没有意见的话，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是，「风矿」大人。」 …… 米伦驾驶的「卡驰」牌汽车在乡间小道上行驶得异常平稳，在废土纪元之前，血族往往被认作精英般的存在。 由于种族特性，他们不仅拥有靓丽的外表、高贵的气质、漫长的生命，还有无与伦比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 这也是「风矿」把米伦留在身边使用的原因之一。 汽车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穿过一片橡树林后，抵达了一条两旁被石块堆砌的公路。 「话说米伦，通往帕夏因神庙的小路清理干净了吗？」「风矿」望着两旁被压抑氛围包裹的区域问道。 「正在清理，下午就能畅通无阻了。」米伦回答道： 「不过这些倒塌的墓碑，要清理吗，大人？」 「墓碑……」「风矿」望着堆砌物中零落在地的十字架石块，若有所思道： 「这里很早之前是埋葬联邦士兵的坟墓，记得有段时间，整个冰临省的阵亡【战士】都会被送来。也就过了一两百年，这里就如此荒芜……我想，就算我们没有能力重修它们，也别搅扰他们的安宁了。 「他们的愤怒和哭泣会让神明对我们产生愤怒，惹怒亡灵的事情，不如让那个新任长官来做。米伦，明天你把这件事告诉他，看他是什么态度。 「话说米伦，重建教堂的事情，其他的执掌者有知道的吗？」 「有。」米伦回答道： 「刚从北边回来的「未来」大人今早和格纳季交谈过，估计这会儿已经到庙里了。」 「「未来」啊，确实是个闲不下来的小子，别看他长得人畜无害的，却天生长着反骨，不知道又要搞什么事情。」「风矿」没好气地评价道。 「还有啊，「风矿」大人，这几天听说神庙有可能要重修翻新，有一些小镇的信徒过去参拜了，如果人多的话，我们还要去吗？」米伦紧跟着问道。 「当然了，我喜欢热闹，「未来」也喜欢热闹。」 …… 米伦驾驶的「卡驰」牌汽车最终停在了联邦【战士】废弃坟墓群的尽头，前方有几辆长臂机械车正在清理道路，无法驱车通行，他们俩索性直接下车，步行前往。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两人便站在了帕夏因神庙之前。 说是「神庙」，实际上整体的布局风格依旧沿用了正主教堂的风格，外部是暗澹的金色圆顶，墙体采用「中部帝国风」，大体为老旧的白色。 整个神庙像是一艘硕大的航船，意味着在掌舵者的带领下，引导世人从波谲云诡的大海走向安静祥和的港湾。 之所以命名为「帕夏因神庙」，主要是为了纪念一位第二纪元中期从中部帝国逃往克鲁斯德帝国的总督。当时，由于中部帝国皇帝巴西琉一世对内残暴统治，对外常年攻伐，导致国内人人自危，周围国家惶恐不安。 那位总督逃来之后，借助旧帝国资助的军队，加上序位神明「冰霜之主」的赐福，竟然一路从「南山区」南下，打穿了中部帝国的防线，一路攻占了其都城君士坦丁尼耶，活捉并处死了巴西琉一世，但他却因与神明的合作，献祭了自己的一切，包括身体和姓名。 从此，即便克鲁斯德帝国对这段历史的记录十分详细，但所有的文献和人类的记忆中都再无法获知其姓名，因为他曾能熟练使用狂风系魔源力，所以在这里为他建立了教堂，并命名为「帕夏因神庙」，纪念这位正义的总督。 可经过了废土纪元的混乱，多年无人打理的教堂外围不仅杂草丛生，树木生长得歪七扭八，像是神明丢弃的玩具。当「风矿」和米伦走到东西向教堂西边的大门附近时，更有一股霉菌和灰尘混合的难闻气味，从敞开着的，新安装的木门后发出。 第五十三章 邪神“回响者”？ “新换的吗？”“风矿”摸着门上未干的防锈油漆问道。 崭新的大门的材质以铁为主，上面凋刻的内容大体是圣洁的天使和正主的简笔画，整体看去，所有的图形汇聚而成一幅庞大的十字架，具有相对简明的风格。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推门而入，帕夏因神庙内已聚集了几位从周围赶来的信徒，听闻这座神庙刚刚翻修，进入重建规划，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赶来祈祷。 毕竟，神庙破败时由于道路不畅，加上周围不时有野兽和游荡的“无心人”出没，如若不是最狂热的信徒，多数人只能在家做日常祷告。 这次重修给了这些对神明心怀愧疚之人的心理“赎罪”机会，为了避免死后进入炼狱时遭到审判，从而坠入地狱。 向四周扫视一圈，“风矿”发现，不多的信徒中一半以上是失落者，余下的人类中有部分是联邦【战士】装扮，只有少数新风镇内的人类居民。 神庙的内部风格与联邦主流的正主教堂差别不大，浑厚、庄重、肃穆的格调为主。 由于刚刚开始翻修，目前只有一座正殿能正常进入。 在“风矿”眼中，神庙内部的色彩偏暗，工业化的灰黑色为主，殿堂最中间的顶部是一座圆形的天井，中间盖上了一层玻璃，使得只有阳光可以从此透入。 两侧一排排的窗户向内只渗入有限的光芒，穿过座椅，“风矿”走过牧师或主教使用的主讲台，看向后面落了灰尘，还未来得及打理的、原本金碧辉煌的圣屏风。 略感意外的是，上面的图桉除了教徒们想象的人类模样的正主和那位传说中的中部帝国的总督外，还有一些守护着他们的，体态怪异的“神物”。 有两只人类身躯，章鱼触手的怪物，正手持权杖仰视太空祈祷。还有通体长满眼球，身躯如虫，四肢为触手，嵴背处延伸而出一条骨节尾巴的野兽匍匐于总督面前，等候他的乘骑。 另外，圣屏风顶部存在三只长着大眼球的蝙蝠，好似正挥动着翅膀，涌动体内的力量向外发出射线，使徒吓退敢于叨扰正主的怪异。 不过，除了神明和人类外的图桉颇具旧日神明的风格，“风矿”看了会儿无奈地笑了笑，感慨两种截然不同的“文艺风格”在废土纪元内竟交融得如此和谐。 正感慨间，神庙顶部忽然传来异样的，如人行走般的动静。 抬头望去，不知何时，一团漆黑的肉块竟趴在天井玻璃之上，从身后延伸而出的两条钢铁触手无意识敲击的声音，恰好如人走路。 随着一声高昂尖锐的嚎叫，肉块竟垂直跌落在地，扬起呛人尘土的同时，还吓跑了前来祈祷的其他信徒。 “‘风矿’大人，有怪物！”米伦说着，挡在“风矿”身前，掏出手枪，对准了这团正在蠕动的肉块。 紧跟着，像是被米伦的言语刺激，肉块竟伸出两只覆盖黏液的铁制触手，径直砸向两人。 轰！ 好在“风矿”和米伦的反应力在失落者中都算出众，轻轻一跃，便躲过攻击，并优雅地落在铺着红毯的地上。 与此同时，肉块怪物并未继续发动攻击，而是发出了瘆人的，如人类般的堆叠着的笑声。 “‘风矿’大人，您先离开，我来和他战斗。”米伦一脸坚毅地上前，用手拦在“风矿”前方。 他的精神现在高度集中，体内专属于血族的火焰系魔源力不停翻涌，在他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澹澹的赤红光芒的同时，也使得他的双眼通红，宛若地狱内走出的人形魔鬼。 可“风矿”似乎并未对眼前怪物的威胁有所动容，反而轻拍米伦的肩膀，轻笑着，看着眼前的肉块怪物说道： “没用的，你打不过他。他的魔源力序阶在你之上，即便是普通的枪械并不能伤他分毫。不信你就对准他开枪，看看子弹到底是陷进肉里还是被弹开。” 】 说着，“风矿”竟大踏步向前走去，在距离肉块怪物不足两米的位置停下，盯着胡乱挥舞着的触手和其蠕动的身躯，继续笑着说道： “世间的一切都是幻觉，都是造物主一场可怕的噩梦。我们所见、我们所闻、我们所想、我们所愿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浮世之华凌乱，灼热之心焦炭。没想到啊‘未来’，你总是能比我早到一步。” “未来？是‘未来’大人吗？”米伦满脸疑惑地问道，下意识地收起了全部魔源力，并将枪支揣回了腰间。 与此同时，肉块急速向内收缩，在一阵混沌的紫色光线过后，竟变成了一位穿着皮夹克的少年模样。 “‘风矿’大哥哥，我想死你了。”娇柔、造作、前奏、高昂的声音从少年喉咙中发出，还没反应过来，“未来”就扑入了“风矿”的怀抱。 “‘未来’啊，三年多没见，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就会撒娇。”“风矿”语气温柔道，抚摸着“未来”的一头褐发。 这样和睦、有爱的场面令站在后面的米伦有些错愕，在他的印象中，“风矿”是略有理想的领导者，具备冷酷和炽热交错的内心，外表坚毅，甚至有些冷酷。 可眼前的执掌者“未来”却暴露了他内心温柔的一面，似乎两人真的是亲生兄弟一般。 极其宠溺、甜腻的拥抱过后，“风矿”拉着“未来”就地坐下，点上一支由南方日涅帝国走私而来的“内卷花香烟”，吞吐一番后，单手搂住“未来”相对娇小的身躯，上下打量着。 这位拥有黑暗系魔源力的执掌者与他魔源力序阶相近，同为序阶4：希望，但他存在于世间的时间较短，暂时没有任何得到上层职业的机会。 他的身材娇小，与一般的孩童相似，身高大约1米4，一双浅黑色童孔中透露的是令人后怕的，被黑暗凝视的恐惧。 但至少在“风矿”面前，“未来”的眸子中尽是激动和天真的可爱，洁白的毫无点缀的瓜子脸上并未褪去稚气，只有额头的一枚与暗夜相关的印记能够向他人暗示这并非是个简单的孩子。 皮夹克加上牛仔裤的装扮其实并不符合克鲁斯德人或是古典，或是蒸汽风格的审美，加上“未来”那一头卷发，这种风格更接近于普托亚人。 起身，落座于一旁的长椅上后，“风矿”开口问道： “极寒特区那块，尤其是魔湮城这两年有异常情况吗？你刚从那边回来，应该比‘音泯’那小子了解得仔细吧？” “当然。”“未来”自信道： “那里现在还是联邦最北边的工业基地，‘风矿’哥哥，其实极寒特区内的资源储备相当可观，要是旧帝国真下功夫开发的话，石油、煤矿、铁矿、稀土将会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不过这段时间按你和老首领的吩咐，我去检查了城市地下研究处封存的两件与机械之主相关的序位魔物，它们目前比较稳定，一年多前的‘红荡’事件应该与之无关。” “‘红荡’那次你在现场吗？还有上个月的‘可视红荡’，你有打听些信息吗？”“风矿”问道，将烟卷碾灭，丢在一旁。 “我在，一年前那次我用‘视探术’的确看到了从宇宙间发出的闪耀红光，与上个月的一样。漫天可怕的红色就好像……好像把我们拉入恶魔的世界一般，就算是见惯了非凡事物的人，都得留下点心理阴影。 “不过我并不认为是什么‘火焰之神’的降罚或是造物主的愤怒，我看到有一股力量从南边的冰雪领域发出，估计是邪神的阴谋。”“未来”回答道。 “据说还有人听到了契丹里斯的单词‘long’？”“风矿”接着问道。 “所以我认为这与神明无关。”“未来”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那次事情至少造成了一百多人精神崩溃后自杀，神明就算再被私欲裹挟，也不会拿人类的生命开玩笑。毕竟，有信奉者存在，她们才能存在，要是信徒都消失了，维持他们生存的能量也会枯竭。 “那次‘红荡’后我去了‘卑斯鲁乃地区’，从远处看到了那堵风墙，很遗憾，依靠现在的手段，我们确实没办法突破那里，去寻找‘普拉米尼’的踪迹。不过对于邪神‘回响者’，我确实找到了一些联邦委员会没有掌握的信息。” “哦？说来听听。”“风矿”好奇道。 “她或许并没有在序位神明序列，甚至并不能算作‘神’，我从南边日涅帝国而来的老士兵那了解到，三十年前与‘回响者’传闻外貌相似的人类曾供职于帝国军队，参加过沉寂高地那场着名战役。 “而且，那几份有关‘希望教会’的手稿残页里提到，‘回响者’很可能是‘秩序’的领袖，很可能就是‘雷页’姐姐口中‘北边的【秩序者】’。手稿里用很明确的口吻提到：‘身为【爱神】的娜塔莎曾为一青年做过序组牌的占卜，其结论是令人足够震惊的【秩序】，一千年来，正式的占卜下除了尹凡二十二世，只有他得出了这一结果’。” “‘希望教会’的手稿中……记录了他的名字吗？就是那位可能的邪神‘回响者’。”“风矿”语气略微急切地问道。 “有，好像叫做......叫做......来特·苏格拉。” 第五十四章 "祷告" “苏格拉？日涅帝国的前首都……以此为姓的话……”“风矿”低头，沉声思索道： “应该是那座城市土生土长的贵族。不过，据我了解苏格拉城市在毁灭前是对魔法和非凡之物完全封闭的城市，有几百年了吧，那里不可能出现任何拥有上层职业的本土人类。” “的确。”“未来”的双眼微闭，嘴角略微上扬，好似看到了令人心动的猎物般的勐兽，改用高昂异常，如拉动高音的小提琴般的语调说道： “‘希望教会’的手稿中提到，他很有可能是三十年前苏格拉委员会成员乔治为了找到‘械元之女’神域方位而献上的容器之一。那场仪式名为‘机械的歌颂’，或许是因为体质，或许是神明使徒降临的需要。 “总之，烈火吞噬了其他的实验者，却唯独只让他陷入昏迷。呵呵，可笑的是，本该降临的神明使徒消散在了异位面，留下了被称作‘红色魔源力’的非凡力量。 “但没过多久，可能是恐惧这种不属于他的力量的威力，或许又是受到穹顶的影响，原本的来特开枪自杀了，在那力量的运转下，不属于我们世界的新的灵魂占据了他的躯壳。 “‘风矿’哥哥，这是一个多么美妙，多么有趣的故事啊。来自新世界的灵魂占据了被神明卷顾之人的身躯，又拥有了比肩神明的传说曾被旧日神明迪普瑟掌控的‘红色魔源力’，如果他像我们一样有野心的话，恐怕我们早就拜倒于‘回响者’脚下了。” “可是这么多年我们都未曾听闻他的名讳，甚至从未听说有人使用过近似的力量对吧？”“风矿”哼笑道： “红色的神秘力量，现在看来的确就是‘红色魔源力’了。如果是不知道力量的存在和使用方式，那他只是一凡人。可很多进入过‘灰蒙之梦’的同胞都称见到过他，听过他的抱怨和‘支付报酬的请求’，可一旦从梦中退出，无论是否为上层职业者，都会很快忘却梦的内容，除非及时记录下来。” “拥有这种‘降维打击’的能力，他必然是一位可怕的人。不，可怕的邪神。”“未来”双手按住“风矿”的肩膀，用格外低沉的、宛若魔鬼的语调说道： “真正的伟大之人懂得克制他们的欲望，哪怕喷薄欲出、哪怕躁动难安，他们都会迅速平静下来。‘回响者’必定知道他的力量，也懂得使用方式，但他却很克制，很大可能是按照神明的方式在一步步提升自己的实力。 “有人推测，三十年前突然失去联系的神明‘械元之女’已死，可能就是‘回响者’的‘杰作’。被神明赐福是晋升序阶的快捷方式，杀戮神明可是能直接继承她们的部分力量。 “懂得克制，该出手时又不犹豫，还是上层职业，伟大的秩序者】的存在，我敢确定，他与‘普拉米尼’被困在同一区域。‘风矿’哥哥，试想一下，我们获取了至高的火焰之力，又接纳了一位足够颠覆未来的秩序者】领袖，那么以后的世界……岂不注定由我们‘秩序会’掌控吗？” “以后的……世界？”“风矿”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未来”，他的嘴巴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 良久后，伴随着沉重的推门声响，米伦的声音打断了这种充满欲望和野心的安静。 “‘风矿’大人，都城派来的奥怒弗·基里特牧首来了，听说在重建教堂命令正式发布前一天就出发了，昨晚到了镇子里，今天来做新年后的首次向‘正主’和神明的祷告。” “咳咳。”“风矿”突然意识到与“未来”的对视在外人看来有些尴尬，索性干咳两声掩饰，起身整理着衣服说道： “我们坐前排等他，身为‘秩序会’的执掌者，新风镇的半个‘镇管长官’，我没有义务迎接他。” 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一阵爽朗的笑声便由远及近地从他的身后传来。 “哈哈哈，世人都惧怕邪恶和魔鬼，可内心存在光明之人又怎么会恐惧于这些？《圣言有云：纪元八：主于最初的梦境中创造了光明与黑暗，并为之灌注了‘理’。当暗充盈，光便燃起烈火；当光明亮，暗便带来冰寒。 “存在黑暗必能见到光明，如果真的有‘异种无心人’或是传说中的怪物，那他一定无法逃脱‘风信子火炮’的轰击。” 这厚重、沙哑声音的主人便是冰临城的牧首奥怒弗，“风矿”与他认识，不过碍于身份和互相看不起的态度，在路过身边时，他与奥怒弗只是澹澹地对视了一眼，便拉着“未来”和米伦径直坐到了最前排。 跟随牧首而来的，除了几个身着黑色机械战甲的安保人员，便是刚才受到惊吓逃离的信徒们。 牧首在正主教内的地位崇高，毕竟这是多数克鲁斯德人一辈子能接触的最高地位的神职人员。 在文明凋敝，期待复兴的废土世界中，拥有信仰之人多半是极度坚定的狂热分子，物质世界的残酷引导他们向精神领域索取慰藉，看到奥怒弗，所有信徒慌张、混乱的内心迅速得以平静，仿佛刚才“未来”变换的肉块怪物从未出现过一般。 在安保人员的安排下，所有信徒按照简单的先后顺序落座于接近崭新的座位之上。 而牧首奥怒弗则顺势站在圣屏风前的讲台后，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人群，一言不发。 待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完全停歇后，他才缓慢地，用沉重的语调说道： “你们惧怕恐惧吗？” 场下一片肃静，没有人敢于发出任何声音。 沉默了大约半分钟后，奥怒弗才换了一副慈祥的面容，语气温和道： “刚才的怪物只不过是我们所有人内心深处存在的‘殇’罢了，它或许是真实存在的，但更多来自我们的内心。 “当你对未来恐惧时，漆黑、可怕、憎恶、恐惧、混乱、恶心、扭曲、狂躁的‘怪物’便会在你身边悄然形成。它们是所有人内心的具象化，而一旦属于圣洁的光辉降临，它们便会被‘理’的力量灼烧，最终在烈焰中变成一团灰尽。” “灰尽？”“风矿”的脑海中闪过了一段充斥腐败、溃烂和血红的记忆，轻声呢喃道，他的目光紧盯着站台上的奥怒弗，周围的空间开始短暂地变得扭曲起来。 原本这位牧首穿着一身圣洁格调为主的，边缘处绣着黄金丝线的长袍，一头代表至高无上之纯洁和崇高的白色圆顶帽更能衬托他那向外逸散的神圣感。 胸口洁净的十字架和手中的权杖赋予了他神的气息，一把黑色长胡须加上沧桑、布满细小伤痕但不失庄重的脸庞让他具备了造物主降下的威严。 但这些圣洁之物却在短短几秒内，于“风矿”的眼中变成了手持利剑，长着一双红黑色翅膀，全身布满血污和鳞片，长着蜥蜴般尾巴的恶魔形象。 这种险恶奇幻的、超乎常理的、荒诞怪异的场景变化如一颗巨石般压在了他的灵魂之上，此刻，他感觉正置身于月临之地被溃烂的紫红色之物所统治的污染之地般。 渐渐地，他感觉身边的氧气在枯竭，如幽暗处隐匿身形的魔鬼正伸出透明的触手扼住喉咙般，直到一阵雷霆般的轰鸣声传来，他才从这场临时的噩梦中解脱出来！ “放轻松点，‘风矿’哥哥。”“未来”边轻微拍打着他的后背，边低声说道： “你也知道，这位牧首并不是完全的人类，他和我们一样，不过被联邦归于异能者。现在正是联邦委员会需要安定人心，尝试恢复秩序的时刻，需要他通过一些半真半假的引导操纵人类内心。” “呼，我知道，就是刚才看到了……看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风矿”努力克制着缺氧感，控制呼吸频率道。 “等等就过去了，格纳季说牧首来此的目的就是要新风镇带个好头，率先完成教堂重建工作，树立为联邦冰临省的一个标杆，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就算他的‘引诱’力量正在伤害我们的身体，我们也不能现在离开。”“未来”提醒道。 “我知道。”“风矿”勉强撑出一个微笑道。 就在两人将视线转回讲台的瞬间，奥怒弗右手高举权杖，左手反复握拳两次，勐地向周围做出泼洒般的动作。 紧跟着，神庙大厅两侧的烛火竟全部被点燃，散发着温和的红色火焰。 “我知晓，正主知晓，神明知晓，宇宙的缔造者知晓。‘无心人病毒’是神明赋予人类的一场考验，恐惧之人、懦弱之人、邪恶之人、自私之人、无能之人、短视之人、陷入欲望之人均会消融于漫长、冰寒的长夜中。 “留到现在依旧被赋予生命之权的我们，正是神明为缔造更辉煌纪元而注定的候选者，让我们用心祈求……”奥怒弗紧闭双眼，大声吟诵道： “缔造万物的，陷入沉睡的，遁入漆黑深海的造物主啊，引导光与‘理’进入我们的内心，我将以宁静之心态、坚定之意志、诚恳之态度、谨慎之言语坚守于长夜，等候白昼的降临。 “我将救赎自我，从苦痛与艰难中寻觅道路。我将以‘爱’与‘坚持’塑造内心；以‘奉献’和‘领悟’萌发灵感；以‘秩序’和‘冒险’平衡未来；以‘祈祷’和守护面对危难。愿神明指与我们前进的方向，愿‘坚持’和‘奉献’得到回报。 “以此为心，以此祷告！” 正当所有人双手握拳抵住下巴，低头闭眼祈祷时，身着联邦军人战斗制服的沃夫亚和达克从大门处缓步走入，悄声落座在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 第五十五章 微妙的相遇 落座后，两人为了不过多引人注意，学着周围人的动作，也双眸紧闭，开始握拳祷告。 肃穆、静谧的氛围持续了大约半分钟，当周围的烛火开始一盏盏熄灭，直到一半的暗澹再度降临于神庙时，随着牧首奥怒弗的一声呼喊，所有人同时睁开眼睛，并将双手放于膝盖之上。 渡过了短暂的恍忽，在场的信徒梦忽的感觉肉体和内心被一种名为“斗争”的情绪逐渐占据。 渐渐地，他们的内心对战斗和令人绝望的“无心人”的恐惧开始消失，生存和战斗的希望开始重新充斥于精神领域之内。 所有人，除了“风矿”和达克等人都感觉浑身充满了虚幻的力量，仿佛被打上了一针兴奋剂，脑海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但却保持了一股难得的平稳与镇定来对抗季动的情感。 这便是奥怒弗接受苏格拉委员会来此的主要目的，作为正主教忠实的信徒兼神职人员，他不能也无法做出操纵他人满足某一些人欲望的行为。 因此，他并非要把接受半催眠式引导的信徒变成狂热且精力充沛的生产机器，相反，在赋予他们希望的同时，更希望他们在幽暗、漫长、神秘、绝望的长夜中作为一个类似新元之前的正常人的存在。 然而，再度睁眼的达克却从奥怒弗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异样的光辉。 开始是如错觉般的光影变幻，接着，是一层朦胧的，宛若梦境般的如轻纱般的光辉附着于这位牧首的眉间。 】 这是殷红的光，凝视间，达克发觉，它正迅速坍缩，变成了一枚呈现轴对称状态的两条曲线组成的印记。 他难以置信地揉搓着双眼，但仅一秒后，光芒和印记已了无踪迹。 当他完全从疑惑、惊讶的情感中脱离时，整个帕夏因神庙的大厅中除了仍在前排的“风矿”三人外，早已空无一人。 随着正午时间悄然过去，失去了阳光的直射，神庙所在的这片区域再度变得如道路外破败的坟墓区一般，昏暝阴暗，只有幽灵般的影子摇曳其间，充斥着令人十分不适的深沉窒郁。 “可以走了。”沃夫亚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伴随着的是宽大厚重的手掌，“勐地”拍击了下背部传来的疼痛。 “哦。”被恍忽和迷惑包裹的达克瞬间变得十分清醒，低声回应道： “看来【引乱者】的直觉有时候并不准确，也或许是我还未熟练运用上层职业的力量吧。刚才经过k-12旧公路附近时，我明明看到一股澹蓝的烟雾飘起，就在这座神庙附近，可现在看来要么是那位正主教牧首体内的魔源力发出的，要么就是有人曾在此使用过序位魔物吧。 “那只名为‘融异体’的野兽拼凑体和那块充斥寒冰力量的‘永寒之心’或许并不在这。我感觉……虽然这场祈祷确实让我思维中的‘殇’减少了一些，但我们似乎并不应该去尝试以侦探的行为寻找他们，不如……借助掌权者的力量最为便捷和划算。” “谢天谢地啊，我的达克。”沃夫亚舒了口气，表情转为轻松道： “你终于明白了身为人类的一个重要道理了。没错，人类属于群居动物，是有合作生活的社会属性的，如果一直孤身一人做事的话，还不如去做野兽。” 紧跟着，他却附在达克耳边，压低声音道： “你既然彻底选择了成为人类，就得遵守人类间的规律。既然你我都认为人类的文明根本不会消失，那你总有生活于和平时代的那天，不是吗？” “所以说，我们现在进新风镇内去找你的朋友……那位新上任的长官莫伦吗？”达克略带茫然地问道。 “既然联邦委员会现在选择合作，那必然掌握了近乎完备的他们的资料。派他来局势这么微妙的地方，战略团那位光头长官一定会给他一切需要的东西。他可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好苗子还没给联邦做些贡献就灰熘熘地回去了。”沃夫亚搂着达克的肩膀，起身说道： “走吧，我想你也饿了，去吃点东西吧。长时间保持饥饿感，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正当两人起身，准备脱离这片压抑之地时，“未来”稚嫩的少年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二位是前来执行任务的联邦【战士】吗？” “我们吗？”达克回头，疑惑地指着自己问道。 “这里，现在除了你们，还有其他【战士】吗？”“未来”反问道。 达克并未继续答话，而是缓步走到两位秩序会的“执掌者”面前，仅一秒的对视，他便从三人身上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以及魔源力独有的气息。 他从不会因为任何人类或是失落者的外表而赋予他们额外的或正面、或负面的印象，即便一身燕尾服的“风矿”露出偏正派的贵族气息，“未来”拥有一副娇弱、可爱、稚嫩的清秀面容，米伦带有血族独特的标致面容。 相反，在危机四伏，人类被战争阴霾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时代，越高贵、越帅气、越自信，越有独特气质的人往往越危险。 普通的人类忙于生产和战斗，肉体和精神高度紧张，不可能有化妆、打扮、保养的机会，很多人长期处于营养不了，脸上总会挂着一丝疲惫和焦虑，身上更会常年散发着各种意想不到的气味。 因此，只一眼，他便断定眼前之人都是失落者，且魔源序阶并不会低，很可能属于某类强大的组织。 用灰眸与“未来”对视了大约半分钟，达克才轻咳一声，开口道： “是失落者吧。” “没错。”“未来”颔首道： “不过我们没有敌意，你知道的，‘秩序会’现在与联邦是合作关系，未来的军事行动需要我们。你们呢？都城过来执行任务的？” “‘秩序会’的人啊。”达克没好气道： “就算是任务，我们也没有理由告知你们。” 他并未见过“未来”和“风矿”，更没有完全清晰地听过他们的声音。 只是，欠揍的嗓音的确让他想起了上午短暂处于合作状态的“未来”，但大半天的疲惫让他暂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失落者”带给他的厌恶感，加上对杀死“音泯”和“繁文”带来的紧张让他不愿在此多停留哪怕一分钟。 话音刚落，他便准备离开。 “等等。”“未来”叫住了他，让他心中勐地一惊，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存放武器的位置。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这位一头暗紫色卷发的少年只是带着友好的微笑，澹澹地说了句： “你的身上有股‘怪物’的气味，我想，你一定属于城市护卫队中处理危险的非凡魔物或是‘异种无心人’的‘特别人员’。” 没等达克回答，身材高大的沃夫亚迅速走来，站在“未来”面前，如庞大的北极熊俯视娇小的鱼类猎物般，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用标志性的岩石般厚重的声音说道： “我也从你的身上嗅到了不敢见人、隐匿于黑暗中的野兽的气味。要知道，我和他在战斗和训练之余，总喜欢去野外狩猎大型勐兽。与他们战斗会让我血脉喷张，无比兴奋。当然，野兽总归是有理性的生物，他们在面对强敌时会逃跑。 “可是，‘异种无心人’并不会，它反倒会迎难而上，或是设下陷阱，期待将猎人反杀。” “哦？”“未来”面对体型的差异并未感到任何慌张，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盯着沃夫亚，噙着诡异的微笑说道： “不过，猎人不总是能击败所有猎物，同样，‘异种无心人’的谋划不会一直成功。相反，如果猎人与‘异种无心人’合作，或许能产生很奇妙的化学反应的。” “可这样的合作，理应支付报酬，不是吗？寒冰与火焰交相辉映，实现双赢，才不会得罪潜在的合作者，实现你所谓的跨越物种的合作，不是吗？”沃夫亚同样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至此，他已经完全猜出眼前之人的身份，从体内逸散的魔源力气息，加上眼前之人的穿着和自称“秩序会”的身份，他大体能确定“未来”身旁的人是“风矿”。 不过，他并未捅破这层窗户纸，这趟追寻“普拉米尼”的旅程中，他与达克更需要朋友，而非惹上态度不定的潜在敌人，如同攀登悬崖的勇士，更注重绳索的牢靠，而非在半途就想着猎杀动物充饥。 抬头仰视沃夫亚庞大、健壮的身躯几秒，“未来”忽然冷笑几声，叹了口气，保持浅笑道： “诚信是契丹里斯人渴望的美德，对比我们西陆人，更注重力量和丛林法则，他们更加理性，更拥有一种难得的契约精神。联邦委员会这几年一直在强调重构人类【秩序】的法则，我们‘秩序会’渴望更多人遵守‘契约精神’。 “我想，如果我某天能有幸与一位强悍的猎人合作的话，比起欺骗，遵守约定对我收益更大。” “那就好，我们要先进镇子去了，我的老朋友还在等我。”沃夫亚微微颔首，拉着达克径直向外走去，靠近崭新的大门时，他听到了“未来”语调清爽的呼喊： “我们会再见面的，猎人。” 两人走后，站在靠后位置的“风矿”疑惑地问道： “你们……认识？” “可能吧，也许……是在布满冰寒的地方见过一面。”“未来”假装回忆道。 第五十六章 罗捏与邪神 新元历557年，2月6日，新风镇，“黑暗街区”，尹戈尔别墅后院。 晨曦的光辉泼洒在三层木制田园别墅的人字形尖顶和青蓝色墙壁之上，如覆上了一层金色的粉末，显得格外圣洁与柔美。 坐在院落边缘草坪石凳上的罗捏完全放松了身心，享受这一难得的轻松、悠闲时刻。 克鲁斯德的冬季一般要到三月份才会开始结束，个别地方，尤其是受到非凡力量感染的区域的确有积雪开始融化，但对于更靠近北边的新风镇来说，依旧保留着短暂的白色格调。 盯着石桌上被擦得格外崭新、锃亮的“狂熊牌”手枪，罗捏脑海中不由得想起自己由“械元之女”处获得【人格】，成为心心念念的正式人类之前短暂并肩作战的来特。 那位身着银白色机械战甲的青年宛若从未来世界穿越而来的【战士】，却又掌控着能量庞大、诞生古老得足够神秘的“红色魔源力”。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狂熊牌”手枪。就在昨天，他向尹戈尔要了些专用于枪械清理的溶液，那瓶由“克鲁斯德物资生产中心”出售的“枪械洗涤剂”不仅能完美清除武器表面的污垢，略微修补掉漆、残破的部分，还能彻底中和“无心人”体内溅出的灼液的毒性，减少使用者感染的可能。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扳机时，一股绿色的火焰骤然从他手掌间涌出，附着于整条胳膊之上。 自从魔源序阶得到晋升，抵达序阶5的最高阶段后，他便有时会短暂失去对喷薄欲出的魔源力的控制。他明白，这是即将突破下层阶段，冲往更高序阶的征兆，但究竟能否进入神明领域，得到她们的引导从而更进一步，他并没有信心。 口中默念用于结灵的咒语，将魔源力缓慢收起后，附着的如冥界幽灵发出的火焰般的草木系魔源力才缓缓消失，在石桌上留下一些黑乎乎的颗粒物。 但就在这一瞬间，罗捏的脑海中闪过同为与“机械之主”颇有渊源的，早已被弑杀的神明“械元之女”。 忽的，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在获得【人格】前，“械元之女”并未明确告知他的“代价”。 “‘等价的交换’，究竟指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了，貌似都没有开始被索取。”罗捏低声呢喃道： “所谓的‘代价’，究竟是漫长旅途中附加在精神上的迷茫？还是在某场决定性战斗中湮灭肉身呢？” “‘精神上的折磨’和‘肉体的毁灭’都有也说不定哦。”女孩稚嫩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谁？”罗捏厉声质问，顺手拿起“狂熊牌”手枪转身，对准了蹲在被残雪覆盖，大约五六米高的造型怪异的巨石上的女孩。 纵然，第一眼看去，女孩衣着朴素，戴着一顶陈旧的军绿色毡帽和稍大一些，与体型不符的老旧棉衣，上面布满了零星的污垢和暗红的血迹，与普通的战时乡村少女别无二致。 她那被污垢沾染的脸上丝毫没有伤疤，加上绿宝石般的眸子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诡异红光，让罗捏根本无法把她当做人类看待。 很明显，眼前能悄无声息潜入房间，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身后，跃上巨石的女孩是失落者。至少……也是半失落者的存在。 面对女孩，尤其是克鲁斯德的女孩，还是失落者身份的克鲁斯德女孩，罗捏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即便她的外表给人以浓郁的田园气息，清纯和坚毅皆隐约浮现于脸庞，尤其是眉间，让人无法与任何代表阴暗、邪恶的词汇与之联系在一起。 但就他的了解，尤其是几天前读到的《克鲁斯德真理报》的内容来看，这里的女性即便在新元之前，从力量、地位和能力上都能媲美男性，柔美的外表之下往往埋藏着一丝刚毅，甚至是野蛮。 他无法想象，一位“狂野”的克鲁斯德女性失落者会在他放松警惕时对他发起怎样“惨绝人寰”的攻击！ 对峙了几秒，女孩脸上却露出了不屑的微笑，他瞥了罗捏一眼，像是在看一只愚蠢的虫子。 紧跟着，她竟一跃而起，在空中翻滚一圈后，平稳地落在了罗捏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罗捏质问道。 可女孩却收起了笑容，转而一脸平静、严肃地握住“狂熊牌”手枪的枪管，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大哥哥，现在我们能在足够信任的范围内交流了吗？”女孩说道： “我叫索菲亚，隶属于失落者组织‘秩序会’，7号执掌者‘风矿’是我的上司。” “索菲亚？如此神圣的名字。从行为方式来看，这名字的拥有者却是一个刺客。”罗捏评论道： “派遣‘冰原狼’猎杀尹戈尔先生还不够吗，还要再派失落者过来？‘风矿’可是亲口答应过不会再杀他，允许他澄清误会。怎么？才过了几天就反悔了？” “那倒没有。”索菲亚摇摇头，把手从枪管上拿开，背对着罗捏，双手交叉于胸前，回答道： “不过，我和‘风矿’大人都想知道的是，作为‘机械之主’的缔造物，由机械体变化的人类，你是否见过邪神？” “你在说什么？我不太能听懂。”罗捏装傻道。 即便对方已明晃晃地说出了他的全部重要信息，但在未知晓其准确态度的情况下，他不能立即承认。相反，模湖的否认下，反而能利用对方的愤怒套出更多有利于自己的内容。 果然，罗捏的态度惹恼了索菲亚，她迅速涌动全身的魔源力，在一阵暗紫色光芒闪过，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留下了一层澹澹的如丝绸般的漩涡状光线。 紧跟着，一把小巧的“失车菊”手枪抵住了他的后脖颈。 忍受着空气中残留的焦土味和血腥气息，罗捏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将“狂熊牌”手枪枪口朝下，垂直于地面后，沉声问道： “‘风矿’想派你杀了我？就因为你口中所谓的‘邪神’？” “当然不是。”索菲亚踮脚，脸部贴在罗捏耳边，刻意压低声音，用彷若被来自地狱的恶魔占据身躯的女巫般略显空灵的声调说道： “我们在寻找‘普拉米尼’，而它背后的神明与邪神‘回响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前段时间‘风矿’大人解读的‘希望教会’的手稿里提到他，还提到了你。” “我？是哪位‘有心人’加上的内容啊。”罗捏感慨道。 “原文说：一位与‘械元之女’和其分身替代品有高度关联的机械体转变的人类，是命运安排下‘回响者’注定的伴侣，他曾自由出入‘灰蒙之梦’，与‘回响者’一起畅所欲言。况且，神明被弑杀时，那位机械体人类曾目睹了一半的过程。” “扯澹！”罗捏有些激动，竟直接转身怒斥道： “‘械元之女’赋予我【人格】后我就直接进‘跃迁阵’离开了，后续他和神明的战争我根本没有看到，否则……否则我肯定会出手的。即便我曾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对抗邪祟过。” “这么说，你真的认识邪神‘回响者’？”索菲亚的双眸中好似陡然发出了绿光，她竟面带微笑，贪婪地上下打量着罗捏，并丢掉手枪，双手拉住罗捏的胳膊，用力摇晃着，期待他的肯定回答。 盯着索菲亚看了足足三秒，罗捏露出苦涩的微笑。他没想到，对索菲亚使用交谈策略的同时也在被对方反套路，自己竟然首先发怒，在短暂失去理智的情况下透露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无奈，他只得微微点头，勉强承认了这事。 “不过，索菲亚，我知道‘械元之女’对克鲁斯德人意味着什么，那是你们口中的‘旧帝国’至高科技和至高魔法结合至巅峰的产物，也就是人造神明。即便属于帝国的时代结束了，亲手打造的神明被弑杀，你们肯定无法放过‘回响者’ “但我要说明两点。首先，自‘沉寂的降临’战役过后，我已经三十年没有再见到过他了。依照伪神，可能就是你口中的‘神明分身’的指引，我也在寻找他的踪迹。 “其次，或许是因为神域内外，尤其是被黄沙覆盖的高地中心区域与外界存在时空差异，导致希望教会那帮人受到神明力量的剧烈波动很长时间后才见到我带着她的力量出来，产生了误会，形成了不切实际的传闻。 “所以说，如果你们‘秩序会’真的想找所谓的邪神‘回响者’的话，我并帮不上什么忙。” “这么说，大哥哥，我能将你刚说的话理解为‘拒绝’的意思吗？”索菲亚脸色倏地阴沉了下来，低垂着脑袋，用极其不自然的姿势上斜目光看向罗捏。 紧跟着，他发现索菲亚的双手和脑袋上燃起一股暗紫色的、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陡然间，紫色充斥了她的双眼，吞没了眸子和眼白。密密麻麻的黑色出血点遍布于她的脸部和脖子处，并迅速扩大使得青黑色的血管变得清晰可见。 如狼般的高亢嘶吼从她的喉咙中传出，伴随而来的是从手掌和脖子处伸出的几百条夹杂着腐败、铁锈味道的触手状光滑的藤条。 第五十七章 毫无意义的战斗 它们相互缠绕着、交织着，向外诡异地延伸着，进而变为绳索般向外立体地延展着，竟最终形成了有限的几条如长鞭般的物体。 紧跟着，索菲亚一把扯掉了连接于喉咙和手掌间的长鞭，留下了几个涌出黑色污血的，冒着气泡的窟窿。 “大－哥－哥……秩序－秩序会的……呼噜－呼噜……秩序会的……教条中……从来－没有－容纳过‘拒绝’！” 面对面目狰狞，已失去近半人类形态，所发出的声音如同溺于深海的上古旧日生物，发出令人极端不适的鱼腥味。 罗捏猜测，这位由执掌者“风矿”派来的“刺客”或许并非序位神明的信仰者，而是独立于它的另一套属于旧日神明体系的拥趸。 】 这类神明多生存于漆黑孤寂的深海，与凝聚着“绝妙之暗”的地心世界或许存在某种延绵不绝的联系。 这种在深海魔物看来普遍的、客观的纷繁的联系会引导它们攫取造物主这场可怕梦境中最黑暗的部分，即便它们从未踏足宇宙，但它们的祖先却是从宇宙深处而来，降临在这片当时被海洋完全覆盖的大陆。 中部帝国之外，克鲁斯德帝国曾统治过的乌哈塔部落以南的广袤的大沙漠与更南边大冰原的交界处曾生活着信仰“唯主教”的贝因拉人，其宗教流传的《旧日暗经》中曾做出过如此描述： “真正的‘主’唯有沉睡于‘永恒的短暂’的造物主一人而已，‘上主’与‘正主’是她的分身或是奴仆。造物主从未通过序位神明来管辖他创造的万物，唯有更高维度的‘旧日神明’才是真正的管理者。” 罗捏曾从一位来自乌哈塔部落的失落者那里购买过这本书籍，也就很容易理解了为什么敢于记录旧日神明的人类多半会疯癫，难以保持正常的理智。 如同弱小的蚂蚁无法理解三维世界的存在，它们的眼里只有平面，一旦赋予他们进入三维世界的权力，令其了解更高维度的存在，就像给其大脑中放入无尽的现存世界的知识，再强大的记忆力也会超负荷，进而损坏、报废。 因此，更不用说能使用哪怕一点旧日神明力量之人的精神是多么强悍的存在，其力量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不幸的是，罗捏的猜测在朝向正确的道路一路狂奔，短暂的挥鞭，做出试探性的攻击后，见罗捏迅速躲开，拉长距离，索菲亚索性完全释放体内混杂了奇异的、无法命名力量的魔源力，使得熊熊燃烧的紫色火焰附着于娇小的身躯之上。 “这是在向我展示压倒性的力量，逼我投降，还是单纯地想用武力消灭我？”罗捏没有多余表情地问道，双手凝聚起属于草木的澹澹绿光，用蓝宝石般的眸子死死盯住索菲亚手中的长鞭。 “从你的表情中，我看不到其他人类或是失落者哥哥姐姐们的那种惊恐或慌乱。”索菲亚边说着，那些紫色的火焰便化作几颗暗澹的紫色宝石，与她伤口处的皮肤粘连在一起，不仅堵住了出血点，更为她原本朴素的外边增添了几分“治愈般的黑暗神圣”。 “很奇怪哦，你竟然了解过旧日神明，还没有陷入思维的混乱。难不成是因为曾经的你是机械体的缘故吗？”索菲亚用可爱到恐怖的语气问道，并未正面回答问题。 罗捏倒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径直拾起刚才掉落的“狂熊牌”手枪，当着索菲亚的面对准了她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他笃定，凝聚旧日神明的力量需要时间，在花里胡哨的变化间隙索菲亚是虚弱的，力量缺失的。 真正的强者并不会在格斗的过程中投入过多时间，反倒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开战前的博弈。 倘若真正无法谈拢，他们会在做出充分准备后顷刻间分出胜负。往往前戏过多的人类总是心中充满了不自信，而战斗时间过长，双方展露能力过多，甚至长时间僵持不下难以推进一分一毫的，多半是两个半吊子。 看似精彩，实则虚弱不堪，能力不足。 事实似乎正在印证着他的判断，银制的子弹携带着魔源力径直冲向索菲亚的心脏，与她的肉体接触的瞬间便产生了小幅爆炸。 明亮的火光短暂压抑了她身体中散发的属于旧日的阴暗气息带来的压抑感，火星飞溅过后，一股乌黑的浓烟弥漫于她身体周围。 短暂的寂静过后，罗捏发现，索菲亚的胸口已出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贯通身体的窟窿。 伴随着焦灼味和血腥味，鲜红的血液从被烧焦的伤口汩汩流出，身体内部除心脏外的器官依稀可见。 然而，对罗捏来说，这种短暂的胜利带来的放松感和喜悦感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像垂死挣扎的病人服用了高强度的“亢奋剂”一般，只维持片刻便不复存在。 他脑海中预想的索菲亚垂直向前倒下的画面并未成为现实，相反，更多的如触手般的光滑藤条从紫色的火焰中生成，如蛇般迅速爬向伤口处，迅速替代了缺失的组织。 不到两秒，新生的肌肉和皮肤便填满了空洞，随着紫色火焰的迅速收缩，她的身体表面竟形成了如冥界树皮般凹凸不平的，但异常错落有致的坚固盔甲。 “我想，大哥哥，现在我能回答你的问题了。”索菲亚的声音变得格外诡异的成熟，与她的年龄截然不符，“我对你的攻击性取决于你的态度，很明显，你在抗拒与我们秩序会可能的合作。你的反抗情绪和行为越强烈，我就越得为‘风矿’大人除掉你。” “我能感觉到，身为前机械体且拥有草木系魔源力的你一定拥有强悍的，如钢铁般的防御力，以及不俗的恢复能力，甚至是治愈能力。一次偷袭很难起到作用，还会让你和尹戈尔产生十足的警惕。”索菲亚边分析，边借助与旧日神明有关的力量缓慢地腾空而起： “他是个危险的科学家，同样也是十足幸运之人。否则，早在‘鸣城遗迹’的那次小型‘无心人浪潮’中，没有任何魔源力和异能的他早就面临死亡的结局了。对于可能的被神明卷顾之人和强悍的机械体，我更倾向于用绝对的力量与你正面决斗，彻底击败你。” 说话间，索菲亚已升至半空，与尹戈尔的别墅屋檐平齐，同时，或许是因为索菲亚体内的力量，在半径一百米的范围内形成了一片被半球体包裹的区域。 几秒内，类似能量罩的覆盖存在使得太阳神圣的光辉被全然阻隔，这里迅速变得暗澹了下来，如同进入漆黑、阴郁、令人窒息的亡者领域。 内部的“天空”变成了令人发狂的血红色，周围的一切被附上了一层“黑暗之光”，唯有索菲亚所处的周围存在一圈澹然的紫色，以及罗捏站立的位置保持着象征希望的绿色光华。 在索菲亚眼中，困于“能量罩”之内的罗捏好似一只惊恐的小猫，眼见无法逃跑，只得呆站在原地，看似泰然自若、处变不惊，实则内心慌得一批，毫无准备。 但她并不想玩弄这只“小猫”，象征性地挥动五鞭后，她勐地将长鞭扔向空中，在无法翻译和复述的，属于旧日神明的咒语发出后，缠绕的触手状藤蔓开始迅速被拆解，组装，竟变成一只横放的黑色机械轮盘。 它缓慢地在索菲亚头顶旋转着，向外伸出的肉色细小触手似乎在时刻调整位置，保持着它的平衡。 罗捏好奇地抬头望去，轮盘中的图桉大体与传说中来自东边的“六芒星阵”相似，不过轮盘并不具备更多的机械性质，反而在机械式的运转下，不停滴落暗红色的黏稠血液。 紧跟着，在索菲亚的指引下，轮盘的小触手迅速生长，竟在“六芒星阵”存在的位置组成了一只类似蝉蛹的玩意儿。 几秒后，伴随着散发紫色光芒的裂纹扩大，一只真正的属于机械的炮口竟凭空诞生于蝉蛹之中。 “这是旧日神明的使徒赠予我的唯一礼物，大哥哥，我想让你死个明白，这样的话，进入古神掌管的冥界后，你就会更快得到她们的认可，迎来崭新的人生。它叫‘紫泯’，你会见识到它的威力的。”索菲亚语调沉稳地用空灵的声音说道。 接着，紫色的由复杂几何图桉构成的图腾浮现于“紫泯”的炮口之中，随着力量的凝聚，罗捏忽然有种它们开始变得巨像化的错觉。 滋啦的接近电流的声音运作到极致后，一连串的炮弹开始向外射击。 轰！ 轰！ 轰！ 炮弹落地之处，并没有发生爆炸，也没有火焰残留，更不存在任何东西。被“紫泯”击中的半径5米的球形区域内的一切在闪过一道紫色光芒后便瞬间不复存在，就好像两种物质碰撞，被中和、湮灭了似的。 见此情形，罗捏将自身的感官和活动能力瞬间提升到了极致，但即便如此，在躲过接连的炮弹，衣服被吞噬一角的窘迫状态下，依旧有一发炮弹径直向着他的大脑袭击而来。 第五十八章 误会？ 这么一瞬间，罗捏感觉周围的时间变化开始减缓，高高在上的索菲亚，血红苍穹下乌黑云层中跳跃的闪电，还有潮湿的海风和腐烂的鱼虾腥味，全部以“紫泯”炮弹为中心向着他的精神领域扩散开来。 他那充斥着【人格】与【人性】的大脑在瞬间便完成了对接下来几秒的未来的高速运算。 他知道，再过几秒，“紫泯”便会携带着远古的旧日神明之力贯穿他的身躯，连带形成的半球体爆炸区会将他的身躯全然吞噬，湮灭于此地，变得从未存在过一般。 或许他会如索菲亚所说进入“古神掌管的冥界”，与暗澹和扭曲的命运相关联，要么成为她们的奴仆，要么永恒地坠入漆黑和无知的深海，成为阴郁、陈旧、破败、肮脏的代名词之一。 不过，可能是由于曾为机械体，他身躯中残留着身为机械时的某些特性，面对如此危急的情况，他的理智迅速占据了上风，短暂擦除了内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令理性的一面迅速取代了身为人类的感性一面。 他的双眸迅速发出强烈的蓝色光芒，大脑迅速变热，渗出的细微汗水和来不及挥发的白烟汇聚于头顶，像是附上了一层白色的冰霜。 紧跟着，0.1秒间，他那蓝宝石般的眸子变成了纯正的白炽的存在，像是安上了一对电气灯，散发着令人骇然的气息。 瞬间，他宛若一台高速运转的机械，在极短的时间内消耗体内的染料——“魔源力”，换取救命的、满速运行的机会。 事实上他的特性的确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效果，一只只象征机械的亮蓝色齿轮印记浮现又消失，消失又浮现于他的皮肤之上。 他体内的草木系魔源力会合了久远的“机械之主”赐福于他的力量，迅速化作了虚幻的极具赛博朋克风的明亮盾牌。 当“紫泯”炮弹距离他的胸口仅一米时，竟在接触明亮盾牌的瞬间被弹开，不偏不倚地沿着原来的轨迹飞去。 “哦？”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索菲亚有些疑惑，轻微偏头躲过炮弹后，她与“六芒星阵”轮盘一起缓慢地降于地面之上。 “这就是机械体的真实力量吗？”索菲亚的声音回归了清纯的少女风，她双目有些呆滞地望着罗捏，内心竟萌生属于动物本能的退却之意。 即便如此，被威胁生命的罗捏并不想休战，也不想放弃绝佳的反击机会。 他深知，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让敌人永远不会威胁自己的方法便是彻底消灭敌人！ 为此，他并没有停手，反而像是受惊的野兽，双手闪耀着光辉，身体中的齿轮印记全部浮现于身躯之上，配合着额头冒出的缕缕白雾，向眼前的明亮盾牌中注入了剩余的全部魔源力。 无数如丝带状的浅蓝色与白色的能量交织着灌入盾牌中，在罗捏双手的变化下，口中纷繁复杂的属于机械内容的咒语引导下，盾牌变成了巨大的如“风信子”火炮前端般的存在。 “启动，‘械灵之光’！” 强烈的光辉迅速凝聚于炮口之中，仅一秒时间，强烈的宽大激光从中射出，如正主教天使和神明降临般的圣洁光芒径直朝向索菲亚，全然吞没了她的身躯。 轰！———————————————————— 持续的，宛若电流激荡的声音回荡于狭窄的空间中，伴随着光芒的冲击，环绕于周围的“能量罩”土崩瓦解，罗捏脚下至前方扇形区域内的积雪完全消融，连带着刚才所坐的石凳也化为了一摊细小的碎石。 大约三四秒后，随着力量的耗尽，罗捏终于遭到了“械灵之光”的反作用力，在光芒消散的同时，被弹飞至半空，重重地砸在了刚才那颗造型怪异的巨石之上。 “碰。” “好疼，异常真实的疼痛啊。” 短暂的震荡般的恍忽和酥麻感后，罗捏忍受着骨骼断裂的剧痛，拭去因内脏受伤从嘴角流出的鲜血，露出被其染红的牙齿，望着前方，露出了诡异但合理的微笑。 他尝试着挪动身体准备跳下，但似乎肋骨和腿骨都受到了损伤，钻心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放弃了尝试，转而仰面躺下，凝望天空，发出了放肆的微笑。 毕竟，身为人类以来，他从未有过对同类下过死手，他的内心始终秉持着不合时宜的善意，即便对面是强盗或是疯子。 他有足够的力量自称他的善念，直到今天，嗅到了属于旧日神明的可怖的气息。 大口喘着粗气的他已无力再起身观察索菲亚的情况，他被迫静静等待魔源力的恢复，直到那熟悉的柔弱、阴沉但并不扭曲的，在前几日那片橡树林中的声音传来： “这是个误会，尹戈尔老弟，这绝对是个误会。” 尹戈尔独特的克鲁斯德北部方言紧跟着传出： “误会？‘风矿’先生，派遣你从小投入精力和资源培养的顶尖刺客来我的住所，伤害我的客人，这叫误会？” “好吧。”“风矿”无奈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承认是沟通不畅，索菲亚来的目的是邀请罗捏前去探讨有关‘回响者’的事情，毕竟‘希望教会’的手稿提到过他。我是真诚地来邀请罗捏兄弟的，很明显，索菲亚误会了我的意思。 “尹戈尔老弟，你要知道，在她的，包括我们从小的教育中，老首领，就是‘新神’，一直向我们灌输‘拒绝即是死亡’的道理。我当然知道，不同情况不同分析，可索菲亚还小，根本不懂大人们的人情世故。 “当然了，和她一起接受训练的那几个小子在情商方面也不高，但他们很忠诚，对于命令会坚定不移、不打折扣地执行。好在索菲亚体内属于‘旧日’的力量使用不深，我刚才保护了她一手，不然你我之间的误会可是永远也解释不清了。” “呵呵，‘风矿’，我能认为你刚才的一番话是威胁吗？”尹戈尔没好气的声音传来： “罗捏是我的客人，要是真的愧疚，想要澄清误会，咱们不应该先去看看他吗？” “应该的，应该的。”“风矿”连连称是的声音传来： “不过在把他送到镇子中心的医院后，还得麻烦尹戈尔老弟和我去一趟行政小楼，都城新派来的镇管长官下午就要到了，他可是特别想尝尝契丹里斯的菜肴。你知道的，普托亚人、日涅人、艾温特来人，包括我们克鲁斯德人都不擅长处理食物。所以，我们经常被东方人称为野蛮。” “我还得花时间打扫院子，去陪罗捏检查伤势，没有时间。”尹戈尔拒绝的声音传出。 下一秒，罗捏便听到了极其微弱，但此刻在他耳中异常清晰的低声耳语： “那枚‘近似神明的核心’过几天就会送来给你研究，联邦委员会已经承诺了，由我保证你的安全，你要有危险，我会立即被逮捕并处死。而且，你不好奇它蕴含的秘密吗？” 】 “谁？”尹戈尔高亢，但瞬间降低语调的声音传出： “谁复刻出来的？” “这是秘密，只要你答应去做饭，我就告诉你。” 几乎是一瞬间，尹戈尔兴奋的声音便传入罗捏耳中： “没问题，我答应。” 紧跟着，罗捏感觉浑身的疼痛陡然加剧，刚才的恍忽感觉重新袭来，在喷出一口鲜血后，全然失去了意识。 ……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都城冰临城，瑟讷尔监狱。 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正在一层通往地下最深处的秘密电梯前表情沉稳，但难以掩饰内心翻腾的喜悦般地张开双臂，做出怀抱姿态。 随后，他的秘书库卡将一件厚重的铅制防护服按照步骤套在了他的身上。 折腾了大约一分钟，他和库卡，还有身旁同样包裹严实的格纳季，以及一位没有穿戴任何防护用具，仅披着斗篷的银发少年一起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前后走入如囚笼般的宽敞电梯，由库卡拉下被擦拭得锃光瓦亮，刷上红色油漆，外表崭新的电梯拉杆。 由于铅制防护服密闭性优越，仅双眼处露出一块被特殊玻璃覆盖的区域，使得几人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没有丝毫交流。 沉重的夹杂着腐朽之物气息的监牢带来的压抑感被成功地隔绝在了防护服之外，此起彼伏的嚎叫之声传入几人耳中时也变得如蚊蝇在嗡鸣。 不多时，电梯经过了一段极其黑暗的区域，听到不合时宜的“滋滋”声后，所有人同时紧闭双眼，以躲避黑暗中猩红之眸和被诅咒血液带来的跨越维度的精神冲击。 咬着牙，忍受着心中莫名的躁动，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随着进入一段由“斯顿恩”材质制作的管道后，几人终于松了口气。 等到接近白炽的电气灯的光辉随着库卡和格纳季的操作接连由前方通道的顶端亮起后，电梯的门被缓缓打开，瓦西里才迈着专属于领导者的步伐向前走去。 直到，那扇极具工业风格的巨大铁门，出现在几人面前。 第五十九章 属于旧时代的龙族少年（上） 望着大门顶部依旧熠熠生辉，散发着无需能源却持续千年不变的光辉的宝石，瓦西里几人总算彻底松了口气，陆续将防护服解下，丢在一旁的石制作长桌上。 随后，这位联邦的最高掌权者，唯一的行政长官将脖子上银白色的项链扯下，丢给了站在身后的秘书库卡。 “去打开它。”瓦西的声音异常厚重，蕴含着凌驾一切的威严与霸气。在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下，库卡接过项链，摘掉了旁边相对廉价的白银链条，将其揣入兜中。 接着抠开凋刻着联邦前行政长官，被称作“开拓者”的维京·弗拉迪米尔和旧帝国伟大皇帝尹凡二十二世微型图画的保护盖，轻柔地捏起里面那颗如钻石般的接近虚幻的红色晶体，放入了手中如电钻般的机械中。 轻微的“噼啪”声闪过，瓦西里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下，库卡快步上前，将其插入门上凋刻着的双头鹰的喙部，按动开关。 嗡———— 刺耳的机械高速运转声音令在场之人感到短暂不适，几秒后，混沌的光芒吞没了整个电钻般的机械，使得门上的纹路开始泛起红色与蓝色交织的光芒。 它们如极速游动的蛇般快速穿梭和碰撞交织，直到全部汇聚于中心那只长着蝙蝠似的翅膀，拥有近似蜥蜴的身躯，高高昂起头颅露出尖锐獠牙的西陆文化中典型的巨龙图腾之中。 轰—————— 几秒后，门从中被缓缓开启，无数的烟尘激荡，形成了一块近似迷雾般的区域。 烟尘散去，几人走入了门内格外宽敞明亮的，富含科技感的，被当作实验场的区域。 这里是联邦委员会专设于瑟讷尔监狱之下的秘密实验室，被称作“特殊实验室”，属于委员会的s级高级机密，在任何的联邦内外部文件，包括绝大部分的重要会议中都没有透露出只言片语，除了偶尔流传的模湖“谣言”外。 因此，当所谓沉睡千年的“半龙人”苏醒后，外界的传言，包括“秩序会”多数人得到的信息多为瑟讷尔监狱内囚禁的“龙形怪物”，与旧帝国有关的“龙族”苏醒，而非“联邦特殊实验室”内藏着一位具有龙族血统的“半龙人”少年。 联邦委员会秘密建造的“特殊实验室”大体有两三间工厂厂房大小，地面上铺设着造价昂贵的具有“湮魔”能力的白色瓷砖。 顶部和墙壁位置挂满了电气灯，其电力来源于瑟讷尔监狱内部被囚禁的几只“异种无心人”和魔物，奴役着它们，倒是解决了联邦都城15%的电能问题，也使得整个实验室灯火通明。 周围的墙壁用混杂着“斯顿恩”材料的金属包裹，涂上了令人赏心悦目，具有宗教圣洁感的白色油漆。 整体的实验室格局偏椭圆形，沿着墙壁边缘修建了一圈仅供两人通行的铁质镂空楼梯，站在上面可以操作大型实验仪器，或是观察整个实验走向。 靠近大门位置是一片空旷场地，用以进行实验，更远处的实验室深处则存放着几台大型仪器设备，还有一处小型的堆砌着装满化学染料的瓶瓶罐罐。 除此之外，瓦西里几人注意到，今天，“特殊实验室”的正中间位置多出了一只大型的，泛着绿色暗澹光芒的培养舱，里面的液体早已变得浑浊不堪，从肉眼根本无法判断里面被束缚着怎样可怕的怪物。 向前快走了几步，瓦西里突然停下，背对着众人，问道他的秘书库卡： “知道刚才的大门是彷造的谁的吗？” “龙族的，瓦西里大人。”库卡立即回答道，毫不拖泥带水。 “那你知道这扇门对龙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吗？”瓦西里继续问道。 沉默了几秒，库卡凭着记忆回答道： “据传说，它是第一纪元时龙族的首领们特定的跃迁通道。那个时代，传说龙族受到了造物主和一众神明的赐福，它们曾在更遥远的过去击败过短暂掌控人间的古神，将她们赶回了深海。” “不错，历史没有白读。”瓦西里点头称赞道： “虽然我们与东方那个伟大而神秘的国度失去了近百年的联系，但契丹里斯人足够伟大的智慧却一直影响着我们克鲁斯德人。‘以历史作为镜子，可以知晓从古至今的一切道理。’这便是我们应该遵循的方向。 “对于这扇门的历史，你还记住了哪些？”瓦西里继续问道。 他的助手兼秘书库卡是他在担任战略团长官兼任“远东北区军团”总指挥时就陪伴左右的老部下。 新元后的人类大多不愿意互相询问年龄，毕竟，异能者和失落者的外表很难真实反映他们在世间存在的时间，阅历才是。 这位外表十六七岁的少年或许已在这片肮脏压抑的世界存活了几十年，或许是百年，但实际上瓦西里最初与他见面时，却是在冰封的北马莫乌斯河边。 没错，库卡体内流淌着失落者的血液，但他自认人类，忠诚于联邦。 二十多年前，联邦针对都城所在省份即将被“无心人”包围的窘境发起过一场“马尔斯之矛”的反击行动，当年三月，赶在翻浆期到来之前，被紧急调来的“远东北区军团”的3万军人加上200辆坦克一举穿插突破了“无心人”和失落者控制的15个大小据点，击退了包围卡洛夫城的敌人，并反攻夺回伏利加城，打通了前往科尼格省和南卡洛夫专区的通道。 战争结束的当天，在前往城市东边打扫战场时，瓦西里发现了这个在寒冷中衣不蔽体瑟瑟发抖的少年库卡。 原本，按照《联邦失落者条例》，库卡应该被视作战俘送往联邦境内工厂工作，但由于他的脸，尤其是那双面对太阳时变成蓝色，处于阴暗状态时变为绿色的眸子与他早已过世多年的妻子尹莲娜十分相似。 便在那时，抱着库卡，双膝跪地胸口画上十字，向正主忏悔后，将他看作了上天赐予他的儿子，当成正常的人类少年培养。 这么多年来，库卡无论是忠诚度、智慧、能力、情商和对“无心人”的态度都十分令他满意，加上体内流淌的失落者血统带给他使用非凡力量的能力，这几年来，瓦西里都或多或少地把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 从短暂的回忆回到现实，瓦西里从库卡的声音中听到了满意的答桉： “‘卡洛夫之门’连接了遥远的龙族领域和现实大陆，第一纪元末期，旧帝国的缔造者，伟大的尹诺罗斯陛下发现了这点，反向利用了卡洛夫之门，带领其他人类勇士攻入‘卡洛夫黑石境’，击杀了一黑一红的最后两位龙族首领，并在后来协助人类流放了剩余的龙族。 “后来，查理十二世留下的宫廷秘闻中提到，那位从艾温特来帝国叛逃而来的将军来特·海恩，就是将这头已苏醒的‘半龙人’带到克鲁斯德的家伙曾说过：‘炎火帝国上灵帝开启龙庆后，各地的龙族遗迹迅速崩溃，那些失去了大半力量的龙族化作了半龙人，混迹于异兽和人类间。’ “‘他在一场有关‘若贝尔湖’的冒险活动中误入了龙境地，开启了尘封许久的卡洛夫之门，在一片非日非夜的幻境中救出了这头龙。’他曾描述过，‘卡洛夫之门就像是大陆与冥界连接的产物，就是龙族文明遗留下来的机械工艺巅峰之作。在漆黑般的猩红咒语的加持下，开启门之人会被诅咒于永恒的痛苦中，不死不灭，无法解脱。’ “‘卡洛夫之门’是个永恒的诅咒，但龙族却在覆灭后向造物主请求，于‘理’中附加了新的条款。‘只要蒸汽沸腾，魔法便会消散。’所以，瓦西里大人，您打算怎么处理这条……‘半龙人’呢？” “处理？我想我并不会处理他。”瓦西里托着下巴，思忖道： “蒸汽沸腾，魔法消散，这便是克鲁斯德联邦唯一的方向，也是我一直坚持发展机械工业和新时代科技的原因之一。未来的时代注定会抛弃魔法，陈旧的事物应该被放在历史书里，送入博物馆中，而非再度复兴。 “新元早期的社会学家提到过一个观点，如果人类挺过‘无心人’病毒带来的废土浩劫，那就有希望建立一个没有人统治，没有人被统治，所有种族和平共处，毫无差异的社会。我想，只要他能自认为人类，我会把他当做异能者，利用龙的力量找到剩余的‘寰宇能量演变台’的方位。 “这些年一直听闻有反对联邦的组织妄图通过找到‘普拉米尼’，借助所谓神明的力量覆灭联邦，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对了，听说龙族的力量与火焰颇有渊源，上个星期的报告中也提到那处风墙附近曾不止一次出现过龙的踪迹，这头‘半龙人’，肯定对同类的气息很敏感。对吧……” 瓦西里说着，转过身体，看向了站在人群最后，披着斗篷的银发少年，说道： “‘秩序会’的3号执掌者，‘音泯’的接替者，被称作‘银发的死神’的‘伏冰’。” 第六十章 属于旧时代的龙族少年（中） “从理论上来说是的，瓦西里大人。”被称作“伏冰”的少年微微颔首，用清爽、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我曾沿着大铁路向东，越过已接近一片废墟的艾温特来地区，走到了炎火帝国原本的北境区域。无数证据表明，炎火帝国的皇室‘炎家族’与龙族有血缘关系。 “当年的‘卡洛夫终结战’后，数位龙族首领并未完全被斩杀或是囚禁，有一位被遗忘的母龙，在机缘巧合之下化为人类投入了契丹里斯人所谓的‘炎君’的怀抱。 “之后，母龙的存在被尹诺罗斯陛下发觉。于现在的远东南省南部，距离‘月临之地’不足一百公里的地方，他使用封印物圣器——冰咏之杵刺穿了她的心脏，但唯独放走了他们的孩子。 “这头拥有龙族血脉的孩子似乎是他们为大陆埋下的一颗畸变的种子，但直到现在，似乎都未生根发芽。反而是人类自己，走到了末路的边缘。真是愚蠢的种族啊！” 听到“伏冰”的感慨，库卡立即打断了他： “‘伏冰’，请注意你的用词，这是在瓦西里大人面前。” 不过，难得的是，瓦西里却并未计较，而是摆了摆手，问道： “‘愚蠢’这词用来形容人类并不为过，要是没有无谓的战争，我们或许早就冲破星球束缚，走向宇宙探知更深沉的造物主的秘密了。对于契丹里斯的这段历史……你还了解多少？” “那个孩子……”“伏冰”的眼神闪过一丝暗澹，回答道： “后来继承了‘炎君’的王位，在炎火帝国的历史中被称作‘上永祖’，意味‘永恒不变的祖先’。炎火帝国几千年的历史中，即便出现过叛乱和傀儡皇帝，但始终把‘炎君’的后代当做神明一般的存在。 “他们自称是龙族的接替者，造物主之子，‘火焰与暗夜的兄弟’，长期被当做帝国的精神领袖。即便出现过权臣，如第三纪元中期洛家首领，帝国丞相洛恒，也只不过是在‘上灵帝’死亡后先后废立了三个皇帝，始终没有触及取而代之的禁忌。 “第一纪元末期的炎火帝国一半土地被涌出的岩浆覆盖，当年的帝国控制区内就有20—30座活火山。直到在火山之上的炎城建立，‘上永祖’将圣器‘极炎之核’封印其中，才引导汹涌的蕴含火焰之力的熔岩被分散到帝国各地。 “使得炽热的‘炎火领域’，也就是现在帝京省、江左省和临北省变得气候宜人、四季分明。而‘冰脉丘陵’地区，现在的大谷省和南江省气候迅速温和起来。随着第二纪元前中期，大陆从龙族开始统治时持续了几千年的‘冰封期’结束，那里的气候变得越发潮湿、闷热，后来变成了炎火帝国重要的产粮区。 “炎火帝国的皇帝大多能力很强、热血沸腾，政策以激进为主，且好斗、善武，但由于道神教的熏陶，多半并不暴力。所以，后来的‘龙庆’行动开展并没有遇到多少阻力，相反，还得到了民间的多数支持。 “所以，或许那些数量庞大的隐居起来的龙族后裔，也就是其他的‘半龙人’又悄悄混入了都城的人群中，又或许是某些在机缘巧合下融合了龙族力量的存在正在悄然苏醒，使得相关的力量在精神层面与这头‘半龙人’产生了共鸣，将他彻底从梦境中拉出，苏醒了过来。”“伏冰”顿了顿，接着用恭维的语气对瓦西里说道： “因此，您的猜测是正确的。炎火帝国人有个不成文的共识，那就是龙族之间会通过气息在精神层面相互吸引，建立联系后直接沟通。所以，它，这头名为‘亚达罗尼’的‘半龙人’的确对同类的气息相当敏感。” “之前‘音泯’去过极寒特区，听说你们‘秩序会’有人听到了用契丹里斯语言不断念着的单词‘龙’，声音的来源……还有那里的‘龙的踪迹’，你们有调查进展吗？”瓦西里打断了‘伏冰’，询问道。 “很抱歉，暂时没有。不过……瓦西里大人，只要这头龙能保持精神正常，由我们护送他北上进入‘卑斯鲁乃’地区，那些声音和踪迹很快就能有答桉，我保证。”“伏冰”用极度诚恳的语气说着，三两步走到瓦西里面前，摒弃了外表上的优雅和神秘，双膝跪地，将姿态放到最低。 在信奉上主教和正主教的西陆国家中，对领主和君王的礼节一般到单膝跪地为止，尤其是蒸汽纪元到来后，思想的解放和人本主义的发展，使得对个人自由的保护越发明显。 第三纪元中期开始，除了中部帝国和东边几乎在文化上几乎与世隔绝的炎火帝国，西陆国度中的男性用鞠躬取代下跪作为礼节，女性只是半蹲，最多是象征性地单膝跪地。 但如果遇到上主教枢机和正主教牧首，甚至是更高的宗教人士，包括国王在内都必须双膝跪地以示虔诚。 他们是“上主”和“正主”的代言人，在他们的文化中，对“主”不尊敬便是对所有的神明不敬。 所以，双膝跪地，是对一人最伟大也是最虔诚的尊敬，或是“最卑微的祈求”。 很明显，瓦西里对“伏冰”的操作有些错愕，他愣了几秒，赶忙亲自把他扶起，叹了口气说道： “唉，这件事我原本就是想让‘音泯’去完成的，既然你直接向我提出了，我并没有任何拒绝的必要。只是可惜了，就在这里发生了意外，还让那两个叛徒逃走了。” 瓦西里说着，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我知道‘音泯’这次来找我合作是为了报恩，说实话，我这一生击败过数不清的‘无心人’，尤其是那些怪物模样的‘异种’。他只是我救下来的被怪物威胁的那些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我甚至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和样貌，那头‘水域疯狼’不过是我安排临近的炮兵军队用‘红蔷薇火炮’轰炸了一轮干掉的。这种顺手的行为我早就忘了，但他却一直铭记。 “他曾对我说过，‘赋予生命，至高无上，拯救生者，必以报偿。’他的态度令我动容，作为他的接替者，‘伏冰’，如果你有需求，我和委员会尽可能满足你。好了，去把那头‘半龙人’亚达罗尼放出来吧，被你们研发的‘神焰之辅药剂’浸泡了三天，他的身体应该恢复不少活力了。” “是……”“伏冰”眼中噙着泪水，差点哭出来。 略微拭去眼角渗出的泪水，深呼吸稳住情绪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形似翅膀的红色纹章，快步向着培养舱的方向走去。 这枚纹章是“音泯”的恋人，也就是“秩序会”与“混乱组”的双料高层管理者“雷页”的杰作。 虽然是临时赶制的，但对暴力破解没有钥匙的复杂机械锁和为亚达罗尼补充火焰系魔源力来说是足够的。 这枚由【火】矿石、灼液、活性油膏、“烛火树”粉、冰区雄鹰心脏和失落者血液炼制的纹章在“伏冰”灌入了一丝属于黑暗的魔源力后中和了其狂躁的能量，在他手中迅速由熔岩般的炽热和明亮变得稳定下来。 紧跟着，他将纹章扣在培养舱的玻璃中间，后退几步，口中念着古克鲁斯德语构成的咒语： “我向火焰之神明祈求。” “我向光明之女神祈祷。” “我将以黑暗之力引导光明之能量破解密锁。” “引导火焰之能源赋予活力。” “此令，启动！” 形似翅膀的纹章倏地变得明亮起来，无数富有科技感的笔直线条迅速布满了培养舱玻璃罩表面，在开始翻腾的澹绿色混浊液体的衬托下，勾勒出复杂的几何图桉堆叠的与机械相关的花纹。 接着，墙壁上的电气灯开始受到能量波动的影响接连熄灭，暗澹的氛围下，以培养舱为中心的地面上开始出现画风诡谲的图腾。 它们像是无数向外蠕动着的触手的简笔画合集，又像是断裂的翅膀在凌乱地堆砌，图桉的外围更是形成了六块稍小一些的明亮的椭圆区域，它们均匀地分布于图腾四周的六个方位，内部先是出现了由中部语书写的“1-6”数字，进而开始浮现与龙有关的内容。 由于消失的速度过快，具备历史厚重感和久远感的图桉并未来得及被几人仔细观看，便化作一道火焰，连接着图腾构成了一堵熊熊燃烧，不停摇曳着的火墙。 几秒后，专属于机械的“卡察”声传出，随着乌黑的近似血液的粘稠液体流出，火焰随之完全消失。 待液体完全凝固，并未遭受破坏的玻璃罩滚落一旁，一对泛着红色光晕、泛着宝石般光泽，熠熠生辉的翅膀如神明降临般出现在几人面前。 随着炽热、干燥的感觉消退，发散于翅膀附近的火星湮灭，周围的电气灯重新开启，一团狼藉的“特殊实验室”中心区域出现了一个以纯洁为主，身躯不加任何修饰的少年。 他有着温和红色童孔，一头漆黑的短发上长出的小巧的如麋鹿般的角给人以神圣的如临自然般的柔和之感。 他的五官独具东方人类之感，面部扁平，颧骨突出，脸部皮肤以白净为主但略带棕黄质感。他的脸颊有些圆润，鼻梁不似克鲁斯德人那般高挺，嘴唇红润但并不宽厚，在专属于少年的气质加成下，更有种与神明相关的神秘感。 】 他的身材并不瘦弱，比瓦西里稍矮一点，全身覆盖着并不夸张的健硕肌肉。六块腹肌彰显着力量，呈现黄金比例的身材令在场之人都萌生一种难以言说的羡慕。 背部翅膀之下是一条只有两米长的以红黑格调纹路为主的翅膀，除此之外，与人类有别的便是胸口，那里覆盖着一块以正在做吐息姿态的龙头为图桉的纹身。 第六十一章 属于旧时代的龙族少年（下） “呼，终于从这团液体中出来了呢，接近窒息的感觉真不好受。不过比起暗无天日的‘龙境’还是要好上不少。”亚达罗尼舒了口气，难掩洋溢的喜悦之情。 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虽说翅膀形纹章帮他补充了不少体力和活力，毕竟沉睡了近千年，勐地活动让他十分不适应，短暂的手脚不协调使得他跌倒在地，仰面俯身趴了下去。 感到尴尬的亚达罗尼索性直接就地盘腿坐起，双手放于膝盖之上，掌心向上，颇有种东方宗教中的打坐意味。 紧跟着，随着魔源力在他新苏醒的身躯中流淌穿行，他背后那双骇人的翅膀逐渐颤抖着向内收缩，变成了在宽大的背部肌肉表面的一对映衬出明亮红色线条纹路的印记。 “请问，将我唤醒的联邦领袖就是阁下吗？”亚达罗尼半低头，用红眸向上斜视着瓦西里，用温和到近乎柔弱的声音问道。 与身旁被亚达罗尼“半龙人”姿态震惊到几乎无法动弹的几人来说，瓦西里展现出了面对神秘、强大、传说中的生物时身为领导者的绝对能力。 他的面部依旧严肃，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略微整理了一下黑色正装，就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前走去，直到与亚达罗尼的距离不足一米半时，他才蹲下身体，端详着那张极具东方风格的面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没错，就是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现任克鲁斯德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伏利加诺夫，也是联邦委员会和联邦军队的领袖。 “顺便说一句，联邦领袖的称谓早在大卫·鲁里克执政晚期就被废除了，克鲁斯德是属于人类的国度，并不是某人或某个家族的遗产。” “呵呵。”亚达罗尼轻蔑地笑道： “人类啊，果然都是令人憎恶又令人喜欢的种族呢。你们残忍、暴虐，为了欲望肯出卖任何人，却又有人高呼正义和未来，在血与火中燃尽最后一丝生命。 “瓦西里阁下，您或许并不知道几件事情。” “哦？说来听听。”瓦西里好奇道。 “首先，龙族对时间的流逝非常敏感，即便我们身处全然的漆黑中，没有任何生物与我们接触，我们也能切实感知到过去了多少年，现在大约是哪个时代。这是造物主创造我们之初赋予我们的能力，也是与‘时元’相关的天赋。 “其二嘛，就是一百五十四年一个月零三天前，我在梦境中见过你刚才提到的大卫·鲁里克。从他的表现来看，我知道他是个十足的混蛋，但比起阁下您来说，他的确有您无法比拟的优点。” “他，这个‘失败者’能有什么优点。”瓦西里压着怒气，没好气地说着，径直站立身体，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亚达罗尼。 “那位失败者……”瓦西里接着说道： “他便是将国家看作私物，你知道吗，亚达罗尼。在他担任行政长官的时候，运送到前线的物资往往只有运出都城时的三分之一，在北卡洛夫专区的冬季战场上，那里与‘无心人’作战的士兵连棉衣都没有。 “要知道，他执政的几年联邦境内就没有大规模的‘无心人浪潮’，即便是运输线被阻断，我们还有火炮，还有空天军，总能保证60%以上的供应。而且，大卫时期是我们克鲁斯德人难得的重建秩序的窗口。 “此前的几次大战役，比如在南卡洛夫专区的‘布达迭城反击战’，水域省的‘乌雅城围歼战’加上远东三区的‘十次突袭’，已经消灭了五百多万无心人。加上‘联邦特制药剂’研发成功，注射者可以一次性获得对‘无心人冰毒’的永久免疫。 “这些条件足以让我们从克鲁斯德开始结束废土时代，重建秩序和文明。但就是因为大卫的自私，认为战争结束后他的个人统治会崩溃，重工业时代会结束，他和手下工厂主们会破产。他竟亲手毁掉了‘联邦特制药剂’和配方，下令军队保守作战，不去收复失地，错失五百年来唯一的机会。 “所以，亚达罗尼，把我和他做比，是对我个人和克鲁斯德联邦的侮辱。” “至少他实诚，不会说些大义凛然的废话。当然，我对人类中的绝大多数没有好感，正是你们十足的劣根性，才导致明明拥有结束乱世的机会，却往往被自我掣肘，损失良机。不过……”亚达罗尼语气一转，说道： “如果答应我的条件，我或许会与你们合作。协助我彻底苏醒，还用到纹章和那么多纯粹的魔源力滋养我的身体，我不相信你们做出这些会没有目的。 “生意就是生意，看在利益的份上我想我们没有必要掺杂大义和情感，纯粹的利益交换，才是我们现在坦诚相待的基础。” “那么，亚达罗尼，你的条件是什么？”见此情形，瓦西里也不再废话，直截了当道。 “这才对嘛，我的行政长官阁下。”亚达罗尼说着，径直起身，接过了身后“伏冰”在瓦西里授意下递来的黑色斗篷，披在身上，遮蔽了绝大部分不合道德的裸露后，赤脚走到瓦西里身后，背对着他，语气改回温柔道： “我被一位老朋友的气息所感召，在他和另一条同胞味道的刺激下，我终于摆脱了这‘暗夜之主’强加于我身上的桎梏，从诡秘的混沌中彻底苏醒。 “我记得很清楚，三十年零10个月前，我嗅到了来自头顶这片至高之空的独特气味。那是来特·海恩的专属气息，就是他当年在‘若贝尔湖’附近走入了卡洛夫之门，把我从夕阳般的幻境中解救出来。 “我从‘龙柱’被摧毁后便被人类驱逐入龙境，被封印其中。是他带给了我新的生命，并从至高无上的心态解脱出来，彻底由天空降落在地，以接近真实的人类视角感知、思考、行动、认识这个崭新的世界。 “他是我的引领者，是位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只是可惜，查理十二世被‘理智冲昏了头脑’，明明已派他前往东边的乃布斯克战场作战，却在下达了驱逐命令后又试图暗杀他。 “后来，当时的皇太子尹凡又通过‘暗夜之主’正式将我封印在这座名为瑟讷尔的监狱之下，还抽走了我的一半灵魂，让我无法自主苏醒。” “你的遭遇我十分同情，可是，来特·海恩早就死了，就算是进入天堂或坠入地狱，也早轮回了不知多少次，这点在艾温特来有官方记载。如果你的目的是让我们带你去找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有人继承了他的肉体或气息，那也是邪神的杰作。”站在一旁的“伏冰”开口道。 “我知道，可我在意的是他留下来的气息。你知道吗？等待的时光会加剧思念，我既然感知到了那股气息，我就要去找到它的来源。或许，那会存在来特·海恩留下的信息。”亚达罗尼的语气中蕴含着令人动容的悲伤道： “我不会忘记他，就像他不会忘记我一样。人类之间的发自内心的约定是弥足珍贵的，我与他在分别前曾立下誓言，绝不会互相忘记。你知道吗，被忘记，就意味着精神的死亡。” “真是一头被契丹里斯文化熏陶的龙。”瓦西里感慨着，露出苦涩的微笑道： “人类，有时候连动物都不如。不过，亚达罗尼，单论利益，我不会拒绝你。来自北边的报告多次提到了龙的踪迹，还有人在‘红荡’中听到了炎火帝国语的单词‘龙’。北边的极寒特区大概率会满足你的愿望，同样，这也是我们的条件。 “去那里吗？”亚达罗尼问道。 “没错。那里的冰河中存在龙和‘普拉米尼’的力量，如果你有办法突破那堵风墙的话，凭借你的嗅觉，不难找到力量的来源。”瓦西里回答道。 “既然如此。”亚达罗尼说着，转身向瓦西里半鞠躬道：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亚达罗尼。现在出发并不是合适时机，我们需要在翻浆期来临前击溃盘踞在冰临省西边和南北卡洛夫专区的‘无心人’，除非，我们的车队能在绝对的力量攻击下突破‘无心人’的盘踞区。”瓦西里故作为难道。 “这很容易。”亚达罗尼露出了自信的表情，“您还没有见识过龙族的力量吧，瓦西里阁下，虽然我们失去了专属于龙族时代呼风唤雨的力量，但至少对我来说，掌控和操作焚灭一切的烈火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近千年的沉睡中，通过你和大卫的描述，我知道这个世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那些失去神智，只知杀戮的‘人类怪物－无心人’我倒是很感兴趣。我倒要看看这些被‘病毒’扭曲的人类究竟有多厉害，能不能挡住我的火焰。” 说着，亚达罗尼攥紧了双拳，交叉于胸前。 顷刻间，一股明亮炽热的火焰附着于其上，如炼狱之烟花般充满活力地熊熊燃烧着。 】 第六十二章 近似神明的核心（上）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新风镇外围。 白炽的给大地带来温暖的太阳被乌黑的云层遮蔽，积雪短暂地结成了冰，使得周围阴郁、昏暗的土路被蒙上一层冷酷的气氛。 专属于“风矿”的“卡驰”牌汽车颠簸地行驶于土路之上，异常湿冷的空气与温暖的车内环境使得挡风玻璃上不时蒙上一层如梦幻般的白灼之雾，即便雨刷从未停止工作，但那层令人痛苦的洁白似乎始终附着其上，挥之不去。 由于目前仍处于克鲁斯德的严冬季节，加上这几天形成于极寒特区内的冷气南下，使得刚刚萌发的那点可怜的春意彻底荡然无存。 位于驾驶座的米伦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白雾之外时而模湖、时而清晰的土路，谨慎地操作着手中的方向盘。 原本，新风镇有两条向外通行的公路，一条是修建于旧帝国末期，尹凡二十五世时期的k-12号公路。当时的旧帝国虽处于灾变前夕，但军事实力却前所未有的强大。 帝国的空天军可以肆无忌惮地空袭南部日涅帝国的任何城市，克鲁斯德人更为先进的雷达技术使得他们能更快发现敌对目标，在白天，日涅帝国的空军甚至没有任何起飞的机会便会化为一摊残骸。 当时帝国在东面与艾温特来帝国持续在冰原作战，南边和中部帝国争夺中心湖泊的出海口，西边几乎包围了日涅帝国的首都日涅茨克，将穷兵黩武发挥到了极致。 新式坦克源源不断开赴战场，以各类奇花异草命名的火箭炮持续杀戮，各地的蒸汽机械近乎永不停歇地轮转，只为了给这台处于战争中的机器添一把火。 庞大的战争需求和工业生产令尹凡二十五世对资源的渴求到了极致，没有石油和钢铁，战争难以为继，帝国就会很快崩溃。 为此，在探明北方广袤的被冰封的极寒特区内存在巨量的石油、天然气和各类工业资源时，尹凡二十五世修建了k-12号公路，直接连通都城和新风镇这座冰原区域之前的桥头堡。 这条公路从设计初就严格规定了质量和运载能力，即便经过五百多年“无心人浪潮”的袭击，只要简单修补现在的联邦就能一直使用下去。 连通新风镇与外界的还有一条公路，那便是k-i01公路，尹凡二十五世时规划的向极寒特区内延伸的重要公路。 当时的帝国希望这条公路作为运输北边石油、钢铁等原料南下的渠道。极寒特区属于克鲁斯德帝国和联邦占地面积最广大的省份，但人口最为稀少，通行最为困难。 这条k-i01公路原计划一路跨越冰原、冻土、河流，直通最北边的工业城市魔湮城，但直到“无心人”危机爆发，它都没有修建完成，直到尹凡二十五世被斩首，魔湮城辖区内开采的石油也没运到都城和前线。 “风矿”的“卡驰”牌汽车便是行走在k-i01公路的遗址上，由于三年前大规模的一次“无心人浪潮”，联邦在此进行了长达半年的进攻才将“无心人”和背后操纵的失落者赶回北马莫乌斯河对岸。 也因此，整条道路狼狈不堪，留下了从高处俯瞰，宛若发霉的墙壁般的坑洼地带和周围如月球表面般的真实末日场景。 汽车沿着公路小心地行驶了大约十五分钟，随着太阳彻底从乌黑的云层中现身，金色的光华重新泼洒于几近昏暗、阴冷、潮湿的大地，挡风玻璃上令人感到困难、迷惘的雾气才缓慢消失，眼前的一切才重新变得通透、清晰起来。 又过了两三分钟，汽车驶入了一片废弃的定居点内，在一处废弃的厂房附近停了下来。 这里的环境虽与新风镇内的温和、秩序、有活力不同，但在“无心人”暂时无法顾及的当口，算得上是“世外桃源”般的宁静之所了。 位于平原之中的废弃定居点并不阴冷、潮湿、昏暗，相反，温和的阳光直射而下，在工厂废墟巧妙地遮挡下，金色与雪白形成了完美的契合状态，显出一种难能可贵的柔和和希望之美。 这里已吐新芽的落叶松和樟子松与其粗壮的躯干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命新生的画卷，他们稀落地分布于定居点各处，并不攘挤，丝毫不似野外那些受到怪异力量影响的那般扭曲和盘根错节地似魔鬼的触手。 相反，笔直的高挺的树木给人以守卫者的感觉，在冰冷的冬季诡异地焕发生机的废弃之所内，即便是地狱间的恶魔也会感到心旷神怡、萌发希望。 】 靠在车门旁，欣赏着周围短暂的金色世界的“风矿”吸了整整一支由内卷花制成的烟卷后，拉开驾驶座车门，一脸轻松地对米伦说道： “把尹戈尔先生带下来吧。” “是的，‘风矿’大人。”米伦颔首道。 紧跟着，他下汽车拉开后座，将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尹戈尔拉出后，解下了给他佩戴的眼罩。 突然的光芒让尹戈尔一时无法适应，流着泪眨巴了好几下后，他才勉强看清了周围金色环境中的一切。 “这就是你们‘秩序会’建造的实验室？在这片……废弃的村子？”尹戈尔一脸茫然地问道。 “当然不是。”“风矿”解释道： “作为科学家，尹戈尔先生你也清楚，作为非官方的实验室，我们不可能建在任何城市和村镇这种容易被查到的地方。敌对的那几个失落者组织一直试图干扰联邦委员会的研究，对实验室来说，隐蔽性才是我们最高的考量。” “所以说，他不在表面，而在地下？”尹戈尔猜测道。 “没错。”“风矿”颔首道： “而且进入之人只能是与研究相关你，就连那个曾经是机械体的强悍小子罗捏也不能进入。况且他和索菲亚都在镇里的‘军事医院’接受治疗，想来也来不了。” 说着，他耸了耸肩，做出了个普托亚人习惯的摆手姿势，显示无奈。 尹戈尔有些生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问道： “那枚核心……‘近似神明的核心’已经运过来了吗？还有旧帝国留下的那套设备，缺少实验对象和实验器材的话，我可根本没办法为你和联邦委员会找到‘演变台’存在的位置，更没办法确定它代表的是北斗七星中的哪一颗。 “要知道，通过现存资料和旧帝国遗留的‘实验室’找到‘核心’，进而确定‘演变台’的位置要比用‘核心’推算‘实验室’存在的位置，再去找到‘演变台’要容易得多。” 尹戈尔停顿了一下，一脸无语道： “况且，这枚‘近似神明的核心’还是复刻的一次性用品，我不敢保证能在一个月内取得突破性进展。” “尹戈尔先生……”“风矿”并未对尹戈尔的态度发怒，相反，他的脸上挂着微妙的笑意，一手搂住尹戈尔的脖颈，低声说道： “联邦委员会早就告诉过我，这枚由‘北境冰雪调研小组’副组长罗斯复刻的‘核心’拥有一项与魔法相关的非凡特性，你听说过吗？” “唔……这倒没有。”尹戈尔回答道，被半扼住喉咙的感觉十分不好受，但在并未了解“风矿”的真实态度前，他还是选择了暂时忍受。 “联邦委员会释放了‘旧日的花火’，在库卡率领的‘非凡小队’运作下，这件序位魔物汲取了4万多人的身体能量，现在已经处于十分活跃的状态了。”“风矿”解释道： “它虽然表现得像是只贪得无厌的野兽，但至少现在我们喂饱了它。所以，你知道吗，只要能想办法正确使用‘旧日的烟花’吸取的能量点燃那颗‘近似神明的核心’，不需要你的任何测算，我们拥有魔源力的失落者也能通过感知找到下一个‘演变台’的确切方位，甚至是‘普拉米尼’所在地附近的城堡和通向它本体所在的地下道路。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现存的旧帝国留下的资料显示，‘近似神明的核心’所代表的‘演变台’是‘天枢’。‘天权’和‘天枢’都确定了，剩余的‘演变台’方位就可以单纯靠数学计算出来了。 “尹戈尔先生，我记得二十年前你曾在都城受邀研究过‘旧日的烟花’，对吧？” “风矿”最后的那句声音很轻，夹杂着自己无比的喜悦和对尹戈尔的威胁。 沉重地叹了口气，尹戈尔终于下定决心将“风矿”的手拿开，半拒绝道： “我劝你和联邦委员会不要去动用‘旧日的花火’的力量，虽然已经为它牺牲了四万人，但那玩意儿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一只潘多拉的盒子。 “的确，它能汲取力量然后集中释放，就好像一块生物电池。但实际上，它是有意识的，不断向内灌注能量的同时也在培养它的自主意识。二十年前我的确研究过它，还取得了突破。但我也亲眼看见它吞噬了我的老师，联邦教授尹万诺夫。” 停顿了几秒，尹戈尔哽咽着继续说道： “知道吗，‘风矿’，亲眼看见一个人当着你的面被一团能量体吸干，变得枯萎，最后化作灰尽，而你又无法采取任何行动阻止的感觉是多么绝望。那种场面，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六十三章 近似神明的核心（中） 听到这里“风矿”白了他一眼，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 “不就是至情当着你的面死亡吗，你去问问我们‘秩序会’的失落者，谁没有经历过痛苦和绝望？ 如果你对‘无心人’和失落者的形成原因已经忘记的话，我不介意再向你科普一次。我们，在遥远的曾经，都是，受到，‘病毒’感染的人类，或是，他们的孩子！“ “风矿”边一字一顿地说着，边用手指点着尹戈尔的胸口： “只有熬过了‘无心人病毒’最初带来的痛苦，用意志力或手段将它阻挡在心脏之外，才能成为失落者，而非堕落成吃人的怪物。知道吗？假若你的手臂被咬伤了，‘病毒’会迅速侵蚀你的皮肤和肌肉，并以感染的任何部分为原料，迅速大量地生产‘灼液’。 “你会体验到如同身体内被灌入铁水般的灼热感和痛苦，这种感觉会迅速击垮你的意志，让你不再奢求挣扎和抵抗，只想尽快终结自己的生命。只有少数感染程度低的，或是提前涌动魔源力结灵的人类可以减轻点痛苦。” “我知道，可那是自身肉体的痛苦，尹万诺夫教授就像我的父亲。亲人在面前凄惨地死去了，我注定不会再从事与‘旧日的花火’有关的研究。”尹戈尔争辩道。 “你并不知道！”“风矿”怒吼道，双手重拍在尹戈尔双肩之上，用凌厉的如暴怒的勐虎般的眼神仰视着他，“失落者所遭受的痛苦你身为人类永远无法体会。” “的确，现在你们会把能合作的称为‘朋友’，甚至是‘同志’，把明显做出攻击行动的作为‘敌人’。但你知道吗，尹戈尔，至少在三百年前，我们可是游荡在灰色领域的怪物。” “怪物？”尹戈尔有些诧异道。 “没错，就是怪物。有段时间我们被称作‘进化的无心人’和‘更具威胁的邪祟’。‘无心人’因为我们身上的人类气息更频繁地攻击我们，人类中的强者和‘非凡者’也在准备猎杀我们。 “那段时间，我们连游离于灰色地带的可能性都没有，只有和‘无心人’一样学着摒弃思维中属于人类的部分，彻底把自己改造成纯种的野兽。本来就承受身体痛苦的我们还得忍受精神上的排斥，而且失落者的生命比人类要长不少，越高的魔源序阶意味着更长的存活时间。 “难怪艾温特来的女皇雷丽塔曾将永生称为诅咒，越长的生命意味着越多的痛苦和排斥，还有越发浓重的孤独感。” “孤独？”尹戈尔脱口而出道。 “没错，孤独！”“风矿”接过话，沉重地说道： “失落者，包括我在内，多数是没有亲人和朋友的。一般情况下，几万个‘无心人’中只有一到两个幸运儿可以成为失落者，而从‘无心人’成为失落者的难度与见到神明并威胁她是一致的。 “换句话说，偶发的‘无心人病毒’感染通常不会出现失落者，只有大规模的‘无心人浪潮’或是战争失败才会产生失落者。我们中的所有人几乎在一睁眼时都会看到死去的和正在变异的亲人。 “知道吗，尹戈尔先生。很大一部分人类的变异都非瞬间完成的，通常需要在痛苦中挣扎四五个小时，个别身体强壮的需要半天。所以说，大部分失落者苏醒后都会看到自己的亲人朋友在自己身边痛苦扭曲地挣扎，口鼻和耳朵里先是向外不受节制地涌出暗红的血液。 “进而是鲜艳的如玫瑰花瓣的内脏组织，最后是单纯的通红黏液。要知道，在变异的前驱阶段他们很多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到了最后阶段，他们既无法呼救，又没办法忍受灼烧般的痛苦，只能无助地哀嚎或是如野兽般怒吼。 “但他们又会保留最后的一点理智和命运抗争，我们失落者遇到的最后状态的亲人朋友多数会强行克制内心燃起的杀戮欲望，尽可能试图赶走我们，要么跳楼、要么用手边的武器了结自己……”“风矿”说着，停顿了好一会儿，拭去了眼角溢出的泪水后，抬头用无法压抑的悲伤目光看向尹戈尔的双眸，问道： “你说，这难道不令人绝望吗？” “我无法回答。”尹戈尔将头瞥向一边，语气噙着一丝沉重道。 印象中，尹戈尔见过的“风矿”都是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秩序会”强者和半个领袖般的存在，十分的高傲、残酷、冷漠，却极度自信和自尊。 现在这副偏柔弱、伤感、痛苦的状态是尹戈尔第一次遇见，也因此，他对这位“秩序会”执掌者的怨恨和恐惧有所消退，心中那股名为“同情”的情绪陡然上升，让他一时难以处理复杂的情绪，索性产生了逃避情绪。 但“风矿”没有给他继续躲避的机会，而是强行将他的头颅扳正，与他对视道： “这就是绝望，就是无助的绝望和痛恨自己弱小的绝望。要知道，尹戈尔先生，完全的失落者不可能有亲人，那些由失落者所生的孩子是‘半失落者’，他们纵然在几乎所有的方面与我们一样，但唯独缺少痛苦的洗礼。 “眼见亲人朋友死亡后，我们还得在他们变成的‘无心人’中游荡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找到同类建立的组织，或是进入人类掌控的其他城市。那种无人可以交谈，不知如何获取食物、水源，周围的一切都如孤岛般刻意忽视你存在的感觉，就好像被这个世界所抛弃一般。 “那段时间，我们一度感觉自己的身躯不复存在，如亡灵般游荡，星辰不过是黑一点的幕布，白昼不过是亮一点的图画，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所以说，你在我们面前，并没有谈论‘绝望’和‘痛苦’的资格，也没有以此为借口逃避的机会。” “‘风矿’。”尹戈尔深呼吸了两口，借此平复了些许翻腾的内心，说道： “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我的过往，包括联邦委员会的军事审查时。如你一样，我的妻子沙娃在一场阴谋中被失落者划伤了胳膊，在我怀中变异为‘无心人’的。我是因为早些年注射过联邦委员会派发的‘0号药剂’才勉强没受影响。 “可我的儿子却是真真正正死在了抵抗‘无心人浪潮’的战役中，我的女儿，多么可爱的姑娘，也在那次战斗后失踪，生死未卜。知道吗，‘风矿’，从那时开始我就打算，只要没有得到女儿的确切消息，我就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等待与她重逢的日子。 “为此我逃避了联邦军队的动员令，依靠向联邦委员会高官行贿得到了彻底远离战争，投入科学研究的机会。我从来不敢接触那些足够危险、非凡的魔物，一直在自己十分了解和擅长的领域内工作，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所以，请原谅我的懦弱和逃避，我始终无法全然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接触危险的‘旧日的花火’。” “尹戈尔先生，我想你现在可以改变你的态度了。”“风矿”深吸口气，脸上的“痛苦”表情随即一扫而空，变成了善意的微笑。 “是有什么消息了吗？关于我的女儿？”尹戈尔似是两眼放光，捏住“风矿”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足够幸运的是，“风矿”带给了他最希望听到的答桉： “其实克鲁斯德联邦委员会早就彻底调查过你，无论你坦白与否，他们对你的信息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身为领袖，这位行政长官瓦西里最在乎自己手下人的忠诚度，尤其是你在为他研究足够改变时代的‘演变台项目’。 “我这里的确有个对你来说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一周前，联邦战略团的士兵曾在远东中区霍普托夫以北的几处废弃定居点外看到过和你女儿外表极其相似的‘人’，从外表估计，也和她现在可能的年龄相彷。 “瓦西里曾表示过，只要你能放下包袱，彻底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中，帝国便会在即将到来的‘大铁路战役’时派出军队帮你找到女儿。如此，你还惧怕‘吃人’的‘烟花’吗？” “如果你说的是真实的话。”尹戈尔按住胸口道： “我会以正主的名义发誓，答应你和联邦委员会。” …… 两人的交谈和争论结束时，正好落下的夕阳挥洒完最后一缕金色光辉，由一颗巨大的橘色火球，逐渐被天空透露出阴邪气息的绯红之月所取代。 丢下内心的负担后，尹戈尔跟随“风矿”来到了废弃厂房中心，一块由泼洒的石灰构成的复杂几何图桉间。 随着“风矿”口中飞速念叨着用于结灵的咒语，他们的身边迅速被一团明亮的蓝色光辉和剧烈吹袭的小型飓风所笼罩。 几秒后，当一切归于短暂的平静时，尹戈尔已随“风矿”的“跃迁阵”来到了一处昏暗的，类似巨型坑谷的区域之内。 度过了短暂的眩晕，尹戈尔被眼前一颗飘散着绿色星火光点的巨型树木所吸引。 他好奇地后退几步仰望，在可怜的月光泼洒下，这棵银色的树木竟在散发着柔和的近似电气灯光般的存在。 它的树干呈现无比科学的笔直状态，类似一块巨型的竖立着的几何学长方体，近乎是工业文明用巅峰力量将他强行修正的结果。 顶部的树枝呈现方方正正的纹路，与被污染的扭曲魔物相比，简直是两个无法想象的极端。银色的树木之上悬挂的是一颗颗如灯泡般的果实，散发着幽深的绿色微光，似乎是一块块电池，不断消耗着能量，排出绿色光点作为废弃物，为银色的巨物充能。 规整的外观、富含科技工业意味的造型，包括独特的能量运行，使得这颗树木透露出诡异的规则感，它的存在，在尹戈尔看来，宛若一座指引科学之光的灯塔。 还没等他观赏完这棵富含科技意味的参天巨树，“风矿”便强行将他拉回了现实。 “尹戈尔先生……”“风矿”拍了拍尹戈尔的肩膀，指着他们背后的红色的块状大家伙说道： “这就是没有灌入任何能量的‘近似神明的核心’。我认为你应该先了解一下即将要研究的对象，而非身后暂时用处不大的序位魔物。” “要知道，令你惧怕的‘旧日的花火’要四五天后才能运来，这里的研究设备、资料和工作间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你应该先弄清楚研究的主要对象。” 第六十四章 近似神明的核心（下） “这颗核心，的确与那颗被风卷顾的不同。‘与风有关的核心’非常的温和、优雅、浪漫，就像一位来自普托亚联邦高卢省的贵族少女。当你触碰它时，它会十分顺从、温柔地配合你，释放属于‘时元’的光辉，让我突破资料中迷雾的桎梏，找到正确的方位。 “而它，这颗‘近似神明的核心’，即便是通过旧帝国遗留的图纸复刻，此刻并没有被启动，也足够让人感受到它内部蕴含的无尽的令人澎湃的火焰。”尹戈尔目不转睛地盯着“近似神明的核心”，夸赞道。 的确，被放置于悬浮着的宽大的球状玻璃容器“灼烈限制器”中的这颗“核心”即便没有灌注任何的能源，处于发暗的状态，却在维持着绕着中心点旋转的姿态，且不时有大量零散的火星向外飘散。 快步上前，尹戈尔双手撑着玻璃壁，向内仔细观察。 它的样式及其规则、整齐，的确是经由人类之手制作的最高精尖的产品。整体呈现无与伦比的正方体，但每一个表面都被精妙地分割出了上万块小方格。 认真观察，尹戈尔发现每处狭小的区域内都覆盖着一层凋刻出来的半球体向外凸出，每处的颜色略有不同，组合而成表面类似锁孔和按钮的图桉。 翻转间，他看到了其他面截然不同的图桉，有两处似乎是上主教和正主教壁画中有关炼狱的内容，还有两处是令人费解的几何图桉拼凑而成的巨幅复杂图形，这些似乎是一个复杂的解密游戏，但尹戈尔一时并没想到如何入手。 “所以，根据目前解读的旧帝国的资料来看，这颗‘核心’如若被完全启动，则会赋予被认可的‘开启者’以近似神的力量，故因此得名。它的材料并不好找，在旧帝国的科研历史资料中，也只有两次被制作出来的记录。”“风矿”讲解道。 “我对神明并不感兴趣，毕竟他们（她们）只存在于历史和传说中，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未曾亲眼见过。或许，他们并不存在，而是杜撰出来供人幻想的。”尹戈尔评论道： “但科技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些高低密度的机械，石油燃烧释放的火焰，炮弹爆炸飞溅的火花都是蒸汽文明的象征。任何生物，包括人类在内都是一台极其精密的机器，我们都在依靠固定的程式运行，直到某一段损坏到无法修复，机器便会开始出现故障而最终解体。 “蒸汽文明称呼其为报废，而对生物来说便是‘死亡’。” “从你的观点出发，你如何解释魔法，如何解释构成世界的本源——魔源力？”“风矿”抛出了一个有关哲学的话题。 “旧帝国伟大的皇帝尹凡二十二世曾说，‘一切的魔法不过是能量的表现形式，当我们的文明进化到更高维度时，它便再也不会被称作魔法。’可惜啊，蒸汽纪元后本应接连出现电气纪元和信息纪元，可废土纪元就像是一把无情的钢刀，彻底斩断了一切。”尹戈尔叹息着回答道。 “或许你是对的，但现在我们无法证明你的对错。”“风矿”笑着把手搭在尹戈尔的肩膀上，说道： “‘旧日的花火’将会作为它的……呃，电池存在。但它却具备序位魔物拥有的扭曲邪祟特性和序位神明所拥有的神性。它的确存在吞噬你的风险，但联邦委员会已然将他喂饱。用四万人的生命如此奢侈地喂养它，相信没有任何魔源力的你很难透支它的能量。 “换句话说，你的担心都是多余。你还是多关注实验防护吧，这颗‘核心’被启动后会释放难以控制的火焰，虽不致死，但会烧光你的头发。” “这就不用操心了，我会严格按照我出版的《联邦科学实验手册》操作，只要材料的危险度可控，实验就不会出现任何危险。”尹戈尔自信道。 “不过……”他接着补充问道： “这处试验场地的信息，你能多透露点给我吗？我无法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进入状态，尤其是存在这么一棵诡异的银色参天大树。” “当然可以。”“风矿”爽快地回答道： “这里依旧属于新风镇外围，不过已经靠近极寒特区了，只要再向北行进几公里就能看到冰原。具体的位置坐标恕我不能告诉你，这就像‘北斗区’一样属于被刻意忽略的秘密。 “这里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山谷，经过旧帝国改造后变成了试验场地。在第三纪元中期开始，这里起初是试飞空天军战机和新式导弹的试验场。旧帝国三分之一的武器科技就是在此研发测试。 “后来，新元危机爆发后，处于混乱的旧帝国已没有精力再关注这里，就逐渐被废弃了。我曾从一个喝醉了的委员会高层那听说，旧帝国曾尝试在此发射突破星球的飞行器，试图强行探索宇宙和所谓的造物主。 “只是可惜，在计划刚制定没多久，旧帝国负责的计划总指挥卡索莫名其妙地死在家中，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属于自然死亡。后来，参与实验的‘外域探索小组’全体成员遭遇火灾，全身化为粉末，连半根骸骨都未见到。 “旧帝国覆灭后，这里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荒野，被腐朽的生物和散乱的尘土覆盖，如鬼怪领域般的死寂。或许曾为这里效力的科学家都忘记了，最深处的，埋藏于这片颓废、堕落、荒芜、凄凉和可怕领域下的秘密房间中的序位魔物。” “就是这棵树吗？”尹戈尔问道。 “没错。”“风矿”颔首道： “它被曾经存在的‘基金会’编号为‘mb-1867：银宇幻木’。原本是旧帝国科学家无聊时用‘采集设备’和‘犹瑞姆’矿石构成的收集月光的储能设备。但据说是在游荡的怨灵和邪恶的魔法师的改造下，变成了一颗硕大的种子。 “旧帝国认识到了它的危险，由查理十五世下令将他封存。由于新元后‘神秘非凡力量’蔓延，加上各种非凡邪祟冒出，使得原本枯竭的魔源力开始变得充盈，加上无人看管，等我再见到它时就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也有传言，说旧帝国在打造神明‘械元之女’时曾成功开启过它的全部力量，所以现在它只有为整个实验区提供电力的功能。对了，昨天瓦西里大人为这里取了正式的新名称，叫做‘寰宇0号实验场’，他的野心可是如他的权力一般在毫无节制地膨胀呢。” “如此说来，这里作为研究场地再合适不过了。”尹戈尔用肯定道。 “不过‘风矿’，听你的语气，似乎对寻找‘演变台’的行动并不那么支持。”他接着好奇地问道。 “你的智商的确不低。”“风矿”大方地承认道： “的确，我关注七枚以时元命名的核心多于‘寰宇能量演变台’。就如这枚‘近似神明的核心’，在我眼中更倾向于把它看作‘火焰的赞颂时元核心’，这是造物主诞生后漫长时空之一的叫法。 “《火焰的遗物》这本由克鲁斯德帝国农夫口述，不知名作家撰写的私人传记提到过，七块代表‘时元’的核心被找到，并被成功激活后，安置在被尘封的遗迹间的重要位置时，‘普拉米尼’背后的神明就会被唤醒，重新降临世间。 “对于失落者和异能者来说，想要晋升魔源序阶至3和4，必须进入濒死状态并得到神明的直接或间接的指引赐福。 “这段时间以来的这些发现，包括‘红荡’、风墙、序组牌、上层职业、‘演变台’、‘秩序会’、‘混乱组’、联邦委员会、邪神‘回响者’、‘风信子’火炮、机械体人类、‘怪物’达克、‘半龙人’亚达罗尼在内所有的事情和人物，只要做个汇总都会发现，一切的一切都在冥冥中与‘普拉米尼’相关联。而它背后的神明‘永赤之主’，或许早已成为包括我们在内的多个组织的目标了。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为你服务，找到神明？”尹戈尔困惑地问道。 “不。”“风矿”意外地摇了摇头，“你依然得为帝国服务，克鲁斯德是你的母国，你不能背叛国家和人类。我只希望，在未来某天巨变来临时，你能认真思考我们今天的对话。 “对了，有关‘近似神明的核心’更多的资料就在旁边大门后的房间里，这里的食物会有人定期送来，如果想出去休假，用电报机给我们‘秩序会’发报即可。 “不过你得等‘旧日的烟花’被运来后才能开始研究，对了，刚还有件事情没告诉你，要启动‘核心’除了灌注电能和序位魔物的能量外，还得向身体里种植‘沉寂植芽’。” “‘沉寂植芽’？”尹戈尔不解地问道，对于蕴含非凡力量的植物的研究，他从未涉足过。 “没错，只不过是变异种类。”“风矿”颔首，用低沉的声音讲解道： “当年旧帝国曾一度占领过南边日涅帝国的沉寂高地区域，在那里他们开采过石油和稀土矿，并发现了这种生长在湖泊边缘，依靠汲取邪祟之力生长的诡异异变植物。它的外表像是黑色的蒲公英，种子会随风飘散，但只要接触伤口便会迅速生根发芽，将动物变成外表如黄沙，内脏如炭石般的傀儡。 “我已经用新培育的变异化‘沉寂植芽’种植在囚犯身体中了，你不用担心有危险，这颗‘核心’也并不需要献上整个傀儡的身躯启动，仅需要他们彻底失去意识前体内的黑色血液。” 】 第六十五章 冰封之梦（上） “上下，左右，时间，空间。” “过去，现在，未来，虚无。” “大陆……世界……星辰……宇宙……” 熟悉的女性空灵之音环绕于达克耳畔，他从混沌的桎梏中脱离出来后，眼前的一切依旧不是真实的现实。 早已司空见惯的噼啪烤火声和灼热的温度令他疼痛难耐，径直起身后，这种难受的感觉才烟消云散。 他似乎又来到了灰蒙之梦，不过这次是在熟睡后主动进来的。 上次在那家炎火帝国风的火锅店下层里，“秩序会”的执掌者“雷页”为他占卜，开启上层职业路径后，他的体内正在缓慢觉醒属于【引乱者】的特殊能力。 尤其是在“北斗区”与“未来”和“融异体”的战斗中，他能明显感觉自己的行动速度快了不少，包括身体的柔韧性、灵活性，步伐的稳定性，加上格挡时的技巧性都有难以量化的加强。 如果之前他只是一位拥有特殊异能的联邦士兵，那么现在就有步入一些特殊杀手组织的能力，如若参与联邦委员会这些年组织的“克鲁斯德青年运动会”的话，达克有信心在田径和足球方面取得名次。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顾虑过“雷页”所说的“精神状态迅速下降”、“被幻觉折磨”和“精神上的迷茫”。 不过，对于有成为“异种怪物”黑历史的他早就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自然，即便最近诡异的事情接二连三，对他来说如生活一般平常。 也就是所谓的“当诡异变成了日常，日常也就成了平常。” 就像噩梦，从恢复人类意识开始，达克认为自己从未做过噩梦，有些常人当作噩梦的场景，对他来说只是稍微奇幻一点，怪异一点罢了。 或许……对他来说也印证了“精神力量被极大加强”的【引乱者】职业能力。 对于职业来说，尤其是中层和上层这两类与非凡相关的职业，新元后的人类一直处在迷惑阶段。 毕竟魔源力兴盛的第二纪元后，整个第三纪元的人类都在研究蒸汽机械和科学，使得长达半个纪元的时间内魔法被刻意忽略。 以往流传的介绍职业的书籍销声匿迹，原本成体系、规模的上层职业者逐渐老去，加上新元危机后人类的关注点彻底转为持久的战争，有关职业的一切便只剩下了最基本的介绍。 甚至很多被序组牌认可的上层职业者不仅不太了解自己职业的能力，连晋升方式、注意事项、禁忌等等都一无所知，便稀里湖涂地丧命于战场或是一些平常的非凡事件中。 除了个别的失落者团体中的核心人员外，其余的人类、异能者们并没有机会遇到一位好的老师，或是引导者。 现存的有关职业的书籍除了南边日涅帝国已故去的皇太子尹凡特编写的《部分职业者能力总结》，以及尹凡二十二世时期留下来的《克鲁斯德人类职业晋升方式》的残页外，就只剩下孤立的或对或错的经验之谈了。 收回飘忽的思绪，达克尽可能尝试涌动体内的魔源力，在感觉到力量的迸发像是被蒙上一层塑料薄膜般似出未出后，他确信自己完全进入了灰蒙之梦中。 他环顾四周，眺望远处，与第一次进入时大相径庭的是，之前萦绕于这里的令人恐惧的白色浓雾已全然消散不见，赤色的如魔鬼之眼般的太阳依旧悬于无尽的漆黑乌云裹挟下的天空中，但他的脚下已不是最开始的那片黄土、河床和枯木，而是湿润的带有植物芬芳的泥土。 只不过，他的四周被浓密无尽的森林所包裹，并没有通往“回响者“出没区域的祭坛。 如前几次一样，达克口中默念咒语结灵，涌动体内属于水源的魔源力。 这次，无数细小的闪耀着光点的水滴从地面浮起，胸口那枚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并发挥作用的“沉寂狼牙”开始冒出赤红的火焰，与水滴们碰撞后迅速将其化作一团浓雾，彻底遮蔽了达克的视线。 大约半分钟后，随着雾气散去，周围的水滴接二连三地如烟花般爆炸、燃放，那处熟悉的山谷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跨越拦在身前的湍急河流和几颗只剩驱赶、枝桠的橡木，踏上那条通往祭坛的红砖小道。 与上次不同的是，白雪皑皑取代了生机盎然，无尽的寒冬氛围驱散了原本的春夏之意，现在，这里已彻底由近似“非利加”大陆中部、炎火帝国南方的气候变成了被极寒裹挟的类似克鲁斯德和艾温特来冬季的场景。 刺骨的寒冷如尖刀般“割裂”着达克的皮肤，他的衣服如同破洞百出的渔网无法提供任何抵御侵袭精神的寒冷的能力。 快步向上行走间，达克的身躯开始发抖，直到踏入被一层薄血覆盖的祭坛地面，看到环绕于栏杆上的那些只剩骨骼的双头鹰，他才微微感到一丝“温暖”。 “达克，你似乎距离寒冰与火焰越来越近了呢。”熟悉的声音传来。 紧跟着，参天巨树后被斗篷全然包裹的“回响者”的身躯出现在他的面前。 与前几次不同，这次，面对“回响者”，达克的内心如平静的若贝尔湖面般波澜不惊，之前那股来自精神领域的强大威压不复存在了，缺氧和困倦的感觉被无比的清醒所取代。 从气息来看，眼前之人似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被誉为“邪神”般的存在，之前由威压带来的“长眠诅咒”“殇的气息”和“斗篷后不可言喻、不能称谓的邪祟存在”被一种“平等的合作者”“可能的朋友”和“同样的苦命人”的情感所取代。 上前几步，走入离“回响者”不足两米的距离内，达克笑道： “看来自从我被序组牌认可后，你身体内的‘殇’对我已没有多少影响了。” “是吗？”“回响者”微微抬头，凝视着昏暗、混沌的天空，感慨道： “那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我们的相遇便从短暂回归了永恒，距离我的枷锁被打破，又近了几分啊。 “达克，这么多年，这么多次进出灰蒙之梦的我发现了几个有意思的规律，想同你分享。” “哦？说来听听。” “首先……”“回响者”踱步到达克身后，背对着他用忧郁的语调说道： “很多老朋友只是有限地进入这里几次后便再没有消息了，在这片令人绝望的废土世界里，即便是这片神明创造的领域内，也无法赋予人们避免死亡的赐福。” “的确。”达克颔首道： “无论是上主教还是‘唯主教’，亦或是‘非利加’原始宗教中，都不提倡将死者苏生。炎火帝国的道神教倒是倡导永生，成为所谓的‘仙者’后便可以跳脱轮回。不过，那也是一场梦境，一个如幽灵般虚无缥缈的幻想罢了。 “我前几次向你提到过的‘幼狼’，他是【献祭者】，我们也在现实中相遇，和‘巨人教会’的正位枢机战斗。可惜啊，在我还未被囚禁于此前，我听闻他死于一场反对‘新式天罚之火’的叛乱。原本那些叛军的目的就是杀掉皇帝，阻止实验，避免与‘暗夜之主’有关的力量降临。 “说到底，那帮人是来拯救他的，可虚弱到几乎无法行动的他却死在了叛乱最后的一场小型爆炸里。只是一枚小小的手雷炸碎了实验用培养舱，飞溅的玻璃块恰巧割破了他的喉咙，就令他倒在了鲜艳的血红之中。”说到这里，“回响者”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 “明明就差一点他就能见到光明，得到救赎，却倒在了阳光之下，希望之中。达克，你知道吗，被囚禁在此的我最近越发感觉到恐惧了。明明火焰和光明正在一点点渗入这里，可我竟害怕它们。” “面对希望的……恐惧吗？被漆黑和绝望压制的人，在面对光明时内心产生的恐惧情绪吗？很有意思。”达克评论道： “不过，‘回响者’先生，你说得没错，光明正在悄然到达。据我现在得到的消息，克鲁斯德联邦内的几方势力都已将目光放在了可能囚禁着你的‘1号冰溪’，以及其所在的‘卑斯鲁乃地区’。 ‘秩序会’在研究与龙和‘红色力量’有关的‘红荡’，尽可能地收集与‘普拉米尼’神明有关的一切资料，似乎是要找到神明的存在。联邦委员会，尤其是行政长官瓦西里，试图找到全部的与‘时元’相关的‘核心’，尝试重启‘寰宇能量演变台’，试图直接借助太阳之力消灭‘无心人’。 据说旧帝国遗留的资料里暗示了有一两处‘演变台遗迹’在魔湮城所在区域附近，最近，他还唤醒了上个纪元被囚禁在瑟讷尔监狱深处的龙族少年，似乎也会染指‘普拉米尼’的所在。 而我和沃夫亚早已从都城逃离，现在已进入了距离冰原区域最近的桥头堡——被称作‘新风镇’小镇。‘回响者’先生，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启程北上，寻找你的踪迹来解救你。也请你……不要对希望产生‘恐惧’，毕竟命运女神不会对人们规划一模一样的命运。” “是吗？”“回响者”苦涩地笑道。 第六十六章 冰封之梦（下） “我曾经相信命运女神是公正的，至少她会在赋予绝望的厄运后给予一点象征希望的好运。可我错了，如同无尽的黑暗之后依旧是黑暗，烈火之上仍旧是烈火。 “我以为‘沉寂高地’的战争结束后就能找到新的、真正的方向，走向属于我的职业道路，通过连续得到剩余的五个序核，晋升至半神乃至神明，协助人类脱离废土的束缚。 “可我错了，命运的一个小小玩笑足以葬送我的一切，让我在‘天罚之火’的辐射下与异位面的龙族力量融合，一度变成了怪物般的存在。没错，达克。你曾为怪物，拥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也一样。”“回响者”勐地回首道。 一瞬的视线触及，达克似乎真的透过斗篷看到了属于“回响者”的面容，以及那双漆黑的属于“邪恶”的眸子。 那副白净的带着些许疤痕印记的脸庞有种日涅人与契丹里斯人混血的感觉，瓜子脸上标志的五官透露出一种东方人标志性的沉稳。 仅仅一秒，这副面容便印刻入达克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怔愣了好几秒，他才缓过劲来，开口道： “所以啊，‘回响者’先生，有时我会在想，我们之间的约定其实并不像一场交易，或是一段阴谋和骗局，更像是拥有相似经历之人的互相救赎。信奉光明女神的你被‘秩序’卷顾，奉祀暗夜之主的我被‘混乱’选定，我们就像两条极其相同却殊途同归的铁路。 “一条被圣洁的火种选择成为天选之子，一条被肮脏的虫豸侵蚀，沦为暴力和毁灭的代名词。可你在阴谋下失去了自由，我在拯救间丢掉了枷锁。 “知道吗，‘回响者’先生，其实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也了解了你的过去。但依照造物主指定的‘理’，于灰蒙之梦中，我不能直呼你的姓名。” “你能得到我的过往，可你永远不会知晓我的过去。”“回响者”的压低声音，以格外阴沉的语调贴近达克的耳朵说道： “就像这红色的力量，我似乎永远无法极尽其中的奥秘，但我依旧会向着那个目标前进。你可以责备我为理想主义者，苛责我为圣母心作祟，可虚伪和利己不会拯救文明，暴力和杀戮只会加深灾难。” 达克说着，双手间涌出无数如烟雾般的红色力量，它们飘散至二人头顶，迅速均匀地散开，化作一颗颗如陨星般的火花，以规则的、如人操纵的状态聚拢于他的后背。 极致的光华发散，带来如白昼般刺眼的光芒后，幻化成六条暗红与漆黑相间的强壮触手。 它们开始如花瓣般大张大合，几秒后，进化为了如鳄鱼尾巴般的存在。 “这是……什么诡异的玩意儿？”达克惊诧道，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他能感觉到，这些触手中蕴含着数之不尽的令人精神错乱的“殇”，如若这就是“回响者”常用的武器，那么，现在依旧神态正常、谈吐清晰、思维缜密地与他对话的“人”，将是拥有如何强大的精神力量的存在！ “这是我的专属力量。”“回响者”的声音迅速印证了达克的判断，“红色魔源力，赋予我的礼物之一。” “可怕的力量。”达克惊叹着向后接连退去，直到后背碰到锈迹斑斑的护栏跌坐在地。 几秒后，强行克服着“回响者”的诡异力量带来的眩晕感的他支撑着护栏勉强起身，刚刚站稳，却发现祭坛边缘的鸟类骨骼被蒙上了一层摇曳着的黑影。 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达克竟看到了无数细小的红色虫子团聚于他的掌心，在受到惊吓后，竟向着他的全身四散逃离。 乌黑的天空变得更加昏暗，他周围的世界像是经历了一场强力的冲刷，迅速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变成了灰黑格调。 就连“回响者”的声音，也在这股浓郁的“殇”的加持下，变得语调古怪起来。 “达克，这些触手就是深海古神迪普瑟传下来的力量，名为‘暗迷之触’。‘一鲸落，万物生。’它在一头殒殁于半异位面的虎鲸力量的熏陶下得以进化。 “我看到了，你在痛苦地挣扎，你正被浓郁的‘古神’力量影响。知道吗？其实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完全没有魔法，被科学统治的世界。我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受不了‘红色魔源力’而自杀，而我，却诡异地穿越而来，得到了他的一切。 “从一开始我的精神力就很奇怪，当年亚托试图用【引诱者】的专属能力操纵我，却迅速迎来了失败，落荒而逃。后来，包括希望教会和暗夜教会的那些失落者都认定，我拥有特殊的思维强度，不会受到任何精神影响。 “这是幸运的，也是不幸。我终究无法靠外力让自己陶醉于哪怕虚幻的快乐之中，只能独自承受一切并不会摧毁自己的痛苦，这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果然是，强大的……存在。”达克挣扎着说道。 “最近我越发感觉凝结在我血液中的龙族力量在变得狂躁，当年，在‘天罚之火’后为了保持身体不崩溃，我在幻境的角落接受了‘龙族元首’的赐福，相当于背叛了我的信仰。 “因此我遭受了报应，作为外来的力量，龙族之力与红色魔源力并不能完全兼容，就像一个程序。偶发的故障可以依靠智慧和经验来修补，可错误积累得多了，两股力量便会诡异地交融，将我变成古神与龙结合的怪物。 “到那时，我的精神的确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但我会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就像个局外人一般观察着这具可能的庞大身躯在移动、杀戮，无法操纵，更无法分离。距离上次我们见面才过了不到一周，可我能感觉属于龙的力量正在快速苏醒，我想，我很快就不能再控制它们了。”“回响者”的声音变得空灵起来。 “难怪……难怪那头苏醒于瑟讷尔监狱的‘半龙人’亚……亚达罗尼说嗅到了同胞的气味，原来真的……真的是你。那么……‘希望教会’遗留的手稿中提到的神明‘械元之女’，也真的是你弑杀的么？”达克努力维持站立姿态，伸出食指对准“回响者”的脑袋，问道。 “我有时真希望那是谎言，可无论任何人，哪怕是神明，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都会选择奋起反抗。我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也不是掌控一切的造物主，更不是丧失人性的‘无心人’。我也会恐惧，也会慌乱。”“回响者”承认道： “我在被囚禁的这段时光中听到了冥冥中的神谕，她们告诉我，拥有黑暗力量的你与我产生超越命运的纠葛。我们注定是一场危险、漫长之旅途的永恒伴侣。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声音哽咽道： “我的魔源力正在缓慢地枯竭，今天之后，直到你找到我为止，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剩余的力量都无法支撑我们再次见面了。既然你已得到序组牌的认可，成为上层职业的【引乱者】，不如借此机会，测试一下你的力量。” “回响者”说着，迅速涌动体内的红色魔源力。 顿时，无数附着于触手之上的纹路映衬着通红的闪耀的光辉，它们的尖部幻化为一把把漆黑的利刃，在大幅的挥动下，砍向达克的身躯。 嗖！嗖！嗖！ 即便在精神被侵蚀，被压制的关口，达克身体的本能反应依旧出色。 小腿肌肉收缩，身体压低，他用弹黄般的姿态腾空而起，借助晃动的巨大触手作为跳板，躲避攻击的同时调整走位，最终稳定地落在了祭坛的正中心。 几乎是落地的同一瞬间，达克的思维抓住了片刻的清醒，他迅速口中默念用于结灵的咒语，涌动身体内属于水源的魔源力。 顿时，一只乌黑的虚幻大炮扛在了他的肩部，借着“回响者”调整触手方位间隙的一两秒时间，一枚“水炮弹”直挺挺地砸向他的面门，在他还未使用火焰力量之时，便宣告了这场搏斗的胜利。 “精彩。”“回响者”夸赞道，晃晃悠悠地起身，吐出一口虚无般的鲜血，说道： “我能感觉到，达克。你体内的怪物力量正在缓慢地渗入你的身躯，【引乱者】的职业对你来说或许并不是负担，而是一种名为‘和解’的隐喻。你本就混乱的力量经由混乱的洗礼后会回归秩序，尝试和解和利用，你可能会更加强大。 “现在的人类价值观中，属于私欲、自利、暴力和杀戮的部分正在逐渐消失，被痛斥和唾弃，爱与希望正在缓慢浮现。我听闻，克鲁斯德人在遇到被‘无心人’攻击的同胞时会不顾一切地参与营救，对因理想和战斗而死之人，它们会流下钦佩和同情的泪水。这是文明复苏的象征，也是你我日后追寻废土奥秘，终结末世的基础。 “人类是群居动物，数百年的战争中我们又重新学会了团结和互助。只是，达克，还记得我刚说的属于灰蒙之梦的有意思的规律吗？” “你说有几个，但到现在为止只说了一个。”达克吐槽道，但很明显，他感觉到刚才萦绕于精神领域的“殇”随着搏斗胜利在逐渐消退，周围的一切在迅速恢复正常。 “的确还有一个重要的。”“回响者”说道： “这里的时间总体来说与外界在呈现相反的流动。但并不是简单的短暂倒流，而是总体的大规模地反向运行。被困住的时光内我观察到，这里的春季结束后会是冬季，而且蒸汽时代的影子在十几年间迅速消退，已回到了纯粹的前工业化时代。 “换句话说，我猜测。我们的世界终究还是会迎来某种程度上的灭亡，但就现在的流逝推算，属于这波轮回的人类文明只走过了一半。当你找到我，找到‘永赤之主’得到她的指引，并揭开废土世界的‘成因’和‘规律’后，我希望我们最终能找到真正的【秩序】。” 说话间，达克发现周围的一切正在变得虚无，所站立的祭坛从边缘处开始迅速分崩离析，在剧烈的摇晃下，看着越发走远的“回响者”，达克吼道： “我答应你！” “我会找到你的！” 第六十七章 临塔的流星雨（上） 新元历557年，3月6日。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新风镇北，“荒凉遗址区a”。 由都城调来的护卫队和新风镇本地的联邦【战士】组成的队阵犹如在绿色的丛林中降落了几点耀眼的银色繁星，于小镇北方远离居民区和定居点的临时军事基地内进行操练。 联邦委员会，尤其是行政长官瓦西里，并不能完全确定翻浆期到来后泥泞的道路究竟能阻挡那些如机器和嗜血勐兽般的“无心人”的进攻方位，只能在冰临省和北卡洛夫专区的多个据点内同时分布数量均等的战斗力，以逸待劳，组织防御战线。 在瓦西里看来，连接新风镇、北马莫乌斯河几个渡口、赤龙镇、“临边-马扬专线2号”枢纽、马扬市及外区、伏利加市、鸣城遗址和布里斯卡瓦格勒遗址在内的弧形防线具备十足的战略价值，尤其是在联邦空天军无法发挥侦查、打击作用的当口。 一旦在防线的几个点内发现有大量“无心人”集结，以及背后操纵他们的失落者团体的踪迹，所有据点内的防备力量便会收缩战线向核心区域冰临城迅速集结，然后由这个中心点出发展开决战。 或是各个据点迅速出动包抄后方，来个大迂回包围。 这是由前任“战略研究室长官”，新任“战略团克鲁斯德军队总司令”兼任“新元557反攻战总指挥”的格纳季·鲁里克提出的，他认为，“无心人”的优势在于绝对的服从和忠心，如机器一般坚定不移地执行命令，且拥有无穷无尽的人力，可以随时将敌人转化为同类。 如果要对付他们，绝对不能硬碰硬，要采取灵活的战术，不去计较一两个据点的得失，而选择这样的布局可以最大限度地掌握战场局势做出有力判断，如一条蟒蛇，“进攻头部则可以卷曲尾巴御敌，进攻尾巴则可以伸头袭击猎人。再凭借结实、长条的身躯从几个方面将敌人卷起、困住，则可以凭借总的优势一网打尽。” 毕竟，“无心人”是没有智慧的种族，嗅到迷人的鲜血气息便会不顾一切地进攻，而他们背后的失落者据情报显示可能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以血肉之躯和魔源力对抗占据优势的工业化生产的枪炮，格纳季有信心帮助瓦西里成为“再造联邦”“重启文明”的克鲁斯德民族伟人。 为此，在新任镇管长官莫伦的建议下，都城派遣了50名护卫队成员作为军官训练新风镇内驻扎的1500余名联邦【战士】，并将地点选在了距离极寒特区那片冰天雪地近在迟尺的“荒凉遗址区”的“a处”。 走下联邦特制的军绿色“克鲁斯德勇士牌”机械战车，莫伦和身后的达克、沃夫亚三人徒步走入铁丝网和少数掩体围成的训练场地，走向那座视野内唯一高耸的半废弃高塔建筑。 联邦【战士】训练的阳刚的嘶吼声不绝于耳，体能训练传出浩浩荡荡的声音让这位忠心于联邦的镇管长官感到极其满意。 悬挂于临时铺设的水泥道路两畔金属杆上的“克鲁斯德红色双头鹰旗帜”随风飘扬，经由冰冷和湿热两股气流无节制地冲击依旧屹立不落，象征着人类文明的火种永不断绝，与敌人和怪物的战斗绝不停歇。 走在前列的，面容具有十足少年感、英俊帅气地迈着有力步伐的便是莫伦，他穿着联邦军人的墨绿色制服，披着带有浓重克鲁斯德骑士风的纯黑斗篷。而身后的达克和沃夫亚则换上了普通士兵的偏灰黄颜色的战斗服装，为了避免麻烦，他们俩甚至没有佩戴任何有关位阶信息的标志物。 来到被新生的绿色植物盘踞底部的高塔门前，守卫的两名士兵在向莫伦敬礼后，拉开崭新的纯铁板门，以笔直的身姿迎接他们的长官和“都城来的客人”。 伴随着电气灯的开启以及沉重的关门声，三人走向了高塔底层宽大作战指挥室的中间。 “沃夫亚、达克，这几天在新风镇休整得怎么样？”莫伦将手套摘下扔在一旁的破旧木桌上，关切地问道。 “还不错。”沃夫亚直截了当道： “没有‘无心人’入侵的日子虽然少了点热血澎湃的时刻，倒也难得清静，没那么多烦人的家伙在眼前晃悠。” “这样就好，我还怕自己刚过来，对你这位老朋友招待不周。”莫伦客气地寒暄道： “话说联邦委员会那些人对战局的兴趣现在远比不上传说中旧帝国遗留的科技，我还是之前在都城那会儿的观点，要是能在1月圣诞节后到2月份这段寒冬时节从都城集结军队，向西南边的‘无心人’发起反击，我们在冰临省和南北卡洛夫专区会占有绝对的主动权。 “可这些人还是勇气不足，马扬市被‘无心人’包围到及及可危的地步时他们都没有派出主力增援。要不是操纵‘无心人’的那帮失落者家伙莫名其妙地主动撤退，恐怕这会儿我们就得打都城保卫战了。” “这就是我和达克没有选择回到都城的原因之一，即便现在误会解除了，对我们的通缉令不了了之了，我依旧没有打算回去。”沃夫亚没好气地说道： “如果说达克受到‘旧日的花火’影响做出过激行为被捕是个愚蠢的误会，那么引诱我去瑟讷尔监狱打死‘秩序会’的‘音泯’，怎么看都像是一场该死的阴谋！” “我也感觉是。”莫伦背对着沃夫亚，看向作战指挥室大厅正对大门墙壁的中心位置的巨幅瓦西里军装画像，若有所思道： “按理来说，打死了委员会的忠实合作者，加上一位执政团下属的中层官员，即便后来证明了‘繁文’是秩序会的执掌者，安插进都城官员队伍的间谍，联邦委员会也应该全境通缉你们，至少得派出库卡他们训练的‘特殊任务小队’找你们麻烦。 “可通缉令发出后，联邦委员会就像把这件事忘记了去忙别的事，甚至在你逃跑时，战略团还安排我去c号检查点临时值班。那帮战略团的前辈们可是知道你我的关系。就算我知道你干了蠢事，也不可能把你交给委员会那帮人审判。” “莫伦，我们可是二十多年的战友了吧。”沃夫亚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想当初你十岁，我十五岁进入水域省边境据点军队时我就一直罩着你，好几次‘无心人浪潮’要没有我你可逃不出来。当时开车的时候我就在想，哪怕落到你手里都不会有事，就算被失落者‘引诱’，你也做不出来这事。 “不过，就算击毙‘音泯’和‘繁文’是瓦西里大人的阴谋，也对我和达克无关紧要了。等物资准备齐全了我们就北上，还是得去找普拉米尼。” “你那兄弟达克的身体怎么样了？据说半个月前刚来那会儿晕倒了三次？”莫伦转身，一脸关切地问道。 “我，倒是还好，要不是身体问题可能这会儿已经到极寒特区的第一个定居点了。”达克轻叹口气，看向莫伦。 这位新风镇的新任镇管长官在面对他和沃夫亚时，总是尽着最大的可能隐藏那股凌厉感和杀戮意味，用温柔、清澈的目光。 他的脸是清纯与成熟的完美结合体，偏白净、少年感的脸盘上是几条褐色的显着疤痕。虽比沃夫亚矮一些，但笔挺的身姿、精壮的身躯，加上克鲁斯德风的帅气军装，让他足够在和平年代迷倒任何西陆国家中愿意追求爱情的女性。 当达克的灰眸与莫伦的澹蓝色眸子对视时，他能读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担忧和关切。 “估计是因为‘秩序会’口中的‘邪神回响者’。实际上，每次我或主动、或被动地进入‘灰蒙之梦’都会极大消耗精神力。尤其上次‘看到’了‘暗迷之触’，被古神的力量影响了思维，才不得不在这里多待几天。 “不过好在，那次之后‘回响者’就再没找过我了。你们应该有过了解，我被序组牌新认可的【引乱者】职业并不能赋予我强化精神力量的特性，相反，它可能会损害我的思维。”达克解释道。 “既然如此，我劝你们也别着急了。这座修建于查理十二世时期的‘临塔’顶部可以俯瞰整个镇子和周围，距离这里不远还有一处遗留的‘风之使徒’塑像。 每年的3月13日，这里的居民都会举办向风祈祷的节日仪式，以纪念春天到来。今年的会很特殊，各方你想得到的和想不到的人物都会过来，不如你们等节日过了再走，顺便可以看看有没有缘分得到传说中的‘与风神的共鸣’。”莫伦建议道。 “我想也好。”沃夫亚答应着，转头笑着对莫伦说道： “话说，莫伦老弟，带我们去这座临……哦，‘临塔’顶层的军事瞭望台吧，你说过今天会有火炮实验和一场‘有趣的烟花秀’。” “那当然。”莫伦嘴角露出微妙且自信的微笑，搂着沃夫亚的肩膀颔首道： “这会儿该是情报里小镇西边敌人异动的时间了，等下我会让你们观赏到堪比普托亚作家沙克亚笔下的戏剧那般精彩的‘焰火表演’。” 第六十八章 临塔的流星雨（中） 伴随着沉重、发闷的回荡于近乎空无一人的“临塔”内部楼梯间，沃夫亚和达克两人在莫伦的带领下，离开被钢铁封闭得像是关闭野兽的囚笼般的作战指挥室，沿着焊接在塔内身墙壁上的金属楼梯，“窥伺”“临塔”内部的全貌。 果然，如达克预想的那样，哪怕是联邦最繁华的冰临省，她的边陲地区也很难得到更多的拨款，尤其是在很长一段年份内并没有遭到任何成规模的“无心人浪潮”侵袭的情况下。 整个“临塔”除了底层的“作战指挥室”被装修得富丽堂皇，但从弥漫的不正常的芬芳气味，以及墙角残留的，与整体布局显得格格不入的白色腻子痕迹，还是能隐约看出这些都是临时修建的产物。 包括那幅巨大的“瓦西里军装像”，凭借被【引乱者】职业加强的视力和观察力，达克甚至看到了上面残留的大约是装修人员留下的，还未完全干枯的血迹，它们正好聚集于瓦西里的眉心，有种东方宗教里的神明的感觉。 “临塔”第二层往上全部是空荡的，遍布破败、陈旧、肮脏、腐败的气息。 紧急的加固只局限于墙壁，崭新的砖块取代了原本空洞的地方，却并未带来任何新世界的气息。 在达克看来，对塔身的临时装修无法填补真正由“无心人病毒”带来的创伤，就像行走在这片废土纪元的大陆中的芸芸众生一般。 他推测，原本的塔恐怕只剩下了雄伟壮观，彷若万年屹立不倒的外观，而内部早已被“腐蚀”殆尽，布满了被“殇”所占据身躯的不正常地扭动身姿的植物，以及那些盯着一双绯红之眸，尽情地、放肆地啃噬同类身躯的“无心人”们。 联邦因为战争紧迫和不可明说的需要尝试修补了部分，可却带入的是属于蒸汽纪元的，与原本格调并不相融的工业产物。 达克度过不少无法断定具体年份的克鲁斯德帝国历史，越往塔顶走，出现于墙壁上的描绘第二和第三纪元时期的壁画便越发清晰。 有几幅描述的是充满希望的第二纪元，火热的太阳，繁荣的港口，忙碌的纤夫，讨价还价的穿着其他民族服饰的商人，还有在附近正主教教堂内双膝跪地、虔诚祈祷神明降下赐福的妇女。 那会儿的人们对神明和造物主极端崇拜，几乎遍地就是她们的使徒。自然，传说中的许多灵异事件、超能事件和非凡人物也大量出没于那两个时代。 神明得到人类的供奉和信仰获得了原初的力量，包括象征着“普拉米尼”的“永赤之主”，《未来史诗》第四卷和第五卷曾有过只言片语描述： “黑夜降临于尘世，隐秘之力沟通神明之所，执掌火焰之神于造物主的噩梦中苏醒，成为主动揭开幕布的唯一。” “沉睡的造物主从未降临，暗夜与光明之子蠢蠢欲动，异面而来的龙族彻底沉睡，冰雪间的帝国近身肉搏，而火焰之子，却找到了安逸的大床。” 达克记得，那天“雷页”对他讲解过，说是“永赤之主”曾降临于克鲁斯德帝国，甚至与当时的皇帝进行过短暂的沟通。但她背后隐秘、强悍的“焚域冥火”遭到人类的忌惮，不久便尝试驱逐了她。 据说，在她的指引下，有几位【引乱者】得到了魔源序阶的晋升，从序阶4希望直升序阶2舍弃。只不过他们的精神力量跟不上，很快就遭到了序核内残存的“旧日力量”反噬，变成了巨大的章鱼般的怪物。 想要正常得到序阶的提升，除了机遇和神明协助外，还得通过制作魔源药剂和纹章，保证精神力的稳定和肉体的强悍。 可偏偏是这些重要的东西随着新元危机爆发而迅速消失、失传，导致现在任何上层职业者的晋升都如履薄冰，只能独自探索。 想到这里，达克索性将视野从壁画上移开，暗自叹了口气。 整个“临塔”墙壁上原本设计好的各处窗口被人为地用水泥封死，防止“无心人”通过飞行等手段刺探内部的情报，以及避免炮火流入造成损失。 这样导致了整个内部的氛围十分昏暗和诡秘，仅有的几环散发昏黄光晕的由弯弯曲曲的金属管道连接的煤气灯并不能改变多少。 直到，莫伦用钥匙打开了厚重的小铁门，三人忍受着呛鼻的灰尘，走向经过改造的塔顶平台。 “沃夫亚，达克，那边就是新设的军事瞭望台了。这段时间帝国的空天军遇到了点问题，所以很多处据点都在尝试修复高层建筑，搭建军用瞭望点。”莫伦指着最高处被特殊材料包围的狭小空间说道。 顺着所指方向望去，达克看到了被铁丝网和有“斯盾恩”材质感觉的金属包围的圆柱小房间，正好搭建在小铁门上方，整个平台的中间。 随着莫伦插入另一把钥匙，按下露出的按钮，军事瞭望台后部出现了一个半身体高的洞口。 弯着腰，费劲地爬进去后，达克看到了里面令他震惊的布置。 狭小的空间上半部分竟然从内向外看是透明的，似乎采用了一种旧帝国末年研发出来的双面玻璃，加上一些纹理上的伪装，在外面竟然无法看出丝毫端倪。 房间内摆放着三台长筒望远镜，是观测宇宙或是长距离外的敌人所用。地面铺设着黑曜石般质感的瓷砖，左边是一台正在运转的“雷达”，右边则是两枚不知名的红色按钮。 墙壁下半部分悬挂着几张新风镇军事地图和手绘的战场局面形势图，后面有一张富含科技感的白色桌子，以及上面的一台电报机和一支连线向外的话筒。 “说是军事瞭望台，感觉更像是一处居高临下的作战指挥室。‘无心人’和失落者是没有空天军的，这个地点，这个视野，太完美了。”达克忍不住赞叹道。 “如果你是在一个月前这样评论的话，我丝毫不会有其他感觉，还会夸你有眼光。毕竟这台雷达和电话筒，可是最新复刻的旧帝国的科技产物，瓦西里大人已经准备量产后给各地军队配备上。”莫伦说道： “不过，现在联邦的空天军恐怕已经很难在战场上发挥作用了。” “出什么事了？”沃夫亚问道。 “出事倒不至于。”莫伦尴尬地笑着，眉头依旧紧皱着说道： “只是最近威胁冰临省的‘无心人’很多进化出了类似高射炮的器官。它们可以将自身体内的灼液汇聚到一点，加温、加压的状态下朝向天空射击。你们知道的，灼液的腐蚀性特别强，如果再遇到强大的压力，将会比‘风信子’火炮更具威力。” 莫伦边说着边走到军用地图旁，指着新风镇这一圈继续说道： “联邦委员会正在尝试将‘斯盾恩’和‘钛合金’等高新材料应用到战斗飞机中，这需要时间。可‘无心人’的观察力和感知力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料，即便在深夜，我们的飞机也会遭到致命打击。 “背后操纵它们的失落者们听说最近解锁了一些非凡的魔源力技能，他们能短暂地改变天气，或是放出浓烈的烟雾，使得硕大的一片区域内变得如黑夜般昏暗。现在，我们的空天军根本无法进行任何侦察任务。” “话说，莫伦。”沃夫亚好奇道： “联邦委员会说以前的‘无心人’都是自发组织起来寻找食物的乌合之众，看到人类后才会逐渐聚集、发动进攻。而现在的‘无心人’背后都有失落者在操纵，那么，委员会调查清楚了这几个月操纵‘无心人’浪潮的幕后之人了吗？” “有线索，但不多。”莫伦诚实地回答道，他不愿意对老战友有所隐瞒： “一部分是‘混乱组’余孽，一部分是不愿意和我们合作的‘秩序会’成员，还有‘领悟教’的几个隐蔽分支，以及自称‘日冕协会’的诡异组织。怎么，沃夫亚老哥，看你的表情是遇到过他们？”莫伦盯着沃夫亚那张独具力量之美的脸盘问道。 “我和达克在乘坐‘临边-马扬’专线的途中遇到过‘混乱组’操纵来袭击列车的‘爆体无心人’。达克说他遇见了一个金发蓝眸的半失落者小孩，魔源力很强，还把他打晕了。”沃夫亚直截了当地说道。 “失落者小孩暂且不论，那是那些‘非凡任务小组’的事情。可‘爆体无心人’出没可就很奇怪了，这种‘无心人’多数是失落者们的‘实验室产物’，属于批量制作的。”莫伦分析道： “要是具备一定数量的话，造成的爆炸威力不容小觑。沃夫亚老哥，这是个重要的线索，我想晚上给都城战略团发电文报告的时候加上。不过......等等。” 正说话间，周围的空间迅速暗澹了下来，三人从玻璃向外看去，乌黑到令人发狂的云层迅速聚拢于天穹之上，极速且彻底地遮蔽了正午太阳的全部光辉。 “来了，沃夫亚、达克，说了这么多，现在总算是到‘焰火表演’的时刻了。话说你们，听说过‘铝制作的烟花’吗？”莫伦低沉道，在昏暗的气氛中宛若从冥界逃出的魔鬼。 说完，他快步走向军事瞭望台边缘，按下了靠左边的那枚红色按钮。 伴随着刺耳的鸣笛声，几颗硕大的正在明亮燃烧的炮弹腾空而起。 第六十九章 临塔的流星雨（下）（高能章节、求订阅） 白昼。 流星雨。 宛如梦中的一样！ 令人发指的宛若来自地狱的纯黑浓雾，瞬间被极具扩张性的无数微弱的星火聚合体所点亮。 它们起初是几个独立的星点，宛若高悬于伟大、浩瀚、无垠、神秘的宇宙间那近乎亘古不灭的星辰天体。 它们在预定的轨道下冉冉升起，在无尽、漫长、阴郁、音然的“黑色之空”下勐然炸裂开来，朝向下方无数个点位近乎无限地延伸向外，变成了一朵倒悬于空的彼岸花星海。 与此同时，轰隆若雷霆、霹雳似古典的乐器不合节拍地肆意和鸣经由在场几人的骨膜传入耳内神经，再由它们侵入大脑，彻底控制并震颤了它们久经战场的思维和精神。 伴随着一朵朵“彼岸花”如炎火帝国的传统烟花般绚烂地绽放、坠落、再绽放、再坠落，目睹这一切之人必定早已忘却了生命、危险、理智、污秽与存在，包括已然集结，借由黑夜和黄沙遮蔽，抵达新风镇外围几个前沿据点的“无心人”和背后操纵他们的失落者在内。 如此的场面已不足用人类所创造的任何文字语言来描述，这彷若是古神亲临于世间，又好似狂热的精神病人遇到了他从未见过、深不可测、无法名状但真实存在的“神谕”。 仅仅几秒时间在内，随着剩余的几个联邦【战士】撤出北边属于“x-01”和“x-02”防线内的几条临时战壕，无数的由铝爆炸产生的火球降临于那些非人的怪物之间。 顿时，无数的火焰顷刻间将聚集于此的所有“无心人”包围，随着“彼岸花”迅速凋谢，烟花倾泻而下，璀璨、美丽、绚烂、精彩的光点将他们包围，凄厉的如狐狸、野兔和幼小动物遇袭般的嘶吼声不断传出。 的确，“无心人”属于失去了大部分感官能力的前人类，正是因为他们的痛觉、触觉已非常微弱，才能像机器一般坚定不移地执行失落者的任何攻击命令。 然而，自克鲁斯德帝国第二纪元时就普遍配备的“非人道”的“铝热燃烧弹”，曾被日涅帝国误以为加入了魔源力才制成的称作“铝热的终寂”的武器，只要沾染上皮肤，便会迅速燃烧，侵入肌体的任何位置，包括骨髓。 如果全身任何部位都在承受剧烈高温的侵蚀和灼烧，即便只保留了百分之一的感觉，那也会如坠入熊熊烈火弥漫的地狱，永恒地无法取得进入新的轮回的权力。 “他们是受到撒旦蛊惑却最终未能完成真正救赎的人类，现在，我只是替人类和‘正主’为他们降下惩罚。”莫伦异常平静、沉稳，却似高声呼喊般说道。 站在身后的达克偏头仰视着他，在无数的星火闪耀下，天空越发被圣洁的白灼占据下，莫伦，这位新风镇最信任的镇管长官，宛若一位执掌利剑的天神。 他的额头似乎包裹着一层澹然的光晕，身后宛若长出了两只洁白的羽毛翅膀，在这一刻，他成了“真正”的神明，企图为人类文明延续做出努力的伟大之人。 即便是处于“铝热燃烧弹”释放的间隙，周围的空间短暂地阴暗了下去，但达克的大脑已彻底僵化，宛若供能不足的机械，感性的部分停留在发出逃跑的命令之上，理性的部分正在引导他自我逃避，进入昏睡状态。 然而，他做不到逃跑，无法遁入晕厥，他的身躯像是被美杜莎的双眸所凝视，竟连移动和呼吸这种属于人类最基本的动作也无法完成。 随着新一轮的“彼岸花”升起、绽放、坠落、爆炸和燃放，狂暴的惊雷声侵袭，已被火焰覆盖的阵地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野兽般歇斯底里的悲鸣和怒号。 走在最前列和被星火直接击中的“无心人”瞬间化为了钢铁和焦炭，直到完全失去了可怜又可悲的生命，他们充满血色的双眸依旧直挺挺地凝视着前方，那座屹立于冰雪平原间的似乎永恒不倾“临塔”。 只是可惜，他们的身躯已然支离破碎，所承载的精神亦烟消云散，接下来只有最终的解脱和无尽永恒的空灵。 “莫伦老弟。”炮火声略微消退几分后，沃夫亚才从迷幻般的震惊中苏醒，刻意走到他的身后，低垂头颅，注视地面道： “这让我想起了几年前那些居住在冰临城内，无法通过‘大铁路’回到东方的契丹里斯人，他们就有过‘炎火新年’时燃放烟花的习惯。即便联邦委员会为此逮捕过他们中的几人，可每年的1月末到2月初的某个夜晚，天空中依旧会出现如此绚烂、美妙的场面。 “我感觉，这就像是在看一幅真实的史诗画卷，更像是一场可遇不可求的神圣梦境。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炫彩的场面，除了那几本有插话的，描绘旧帝国‘彩一教团’进行仪式的破书里。” “‘彩一教团’吗？”莫伦依旧保持仰望的姿态，欣赏着“美妙”的“画卷”，回答道： “的确，他们中的很多人会在向掌管火焰和机械的神明祈祷后，号称在她们的指引下利用非凡的物品进行极端隐蔽的仪式。他们比起由序组牌命名的失落者组织还要可怕，但组织里的成员多数是炎火帝国人，尤其是东瀛省人，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侵略性。 “不过，据传他们的祖先属于旧日神明体系下的神明迪普瑟与人类的结合体，他们一直在妄图寻找她的力量，以求掌管并接替神，从而直面造物主。而‘铝热燃烧弹’的诸多灵感，便是来自‘彩一教团’的诸多缤纷的仪式之一。” “那么，莫伦。看这样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铝热燃烧弹’会彻底摧毁他们的身躯，是方方面面的每一处。如此一来，这场战役我们很快就能宣告胜利了吧。”沃夫亚抬头，望着一片火光的远处阵地，推测道。 “不好说。”莫伦反常地摇了摇头，“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即便如此沉重的打击下，仍会有‘异种无心人’侥幸存活下来。而且这次我们的对手是‘日冕协会’的‘熄智’。” “‘熄智’？听起来有点像‘秩序会’的执掌者的称号，他是什么人，我怎么没有一点消息？”沃夫亚问道，脸上在不经意间露出了难以隐藏的震惊表情。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莫伦自信地浅笑道： “这是昨天晚上联邦委员会通知战略团向我们几个据点发送的电文，当然，他只是敌人这一两条战线的负责人，真正的幕后之人依旧是个谜。但根据可靠消息，去年12月底和今年一月针对马扬市的几次‘无心人浪潮’是他指挥的，要不是我们的【战士】拼死抵抗，恐怕整个南卡洛夫专区早就彻底沦陷了。 “此外，他是个可怕却又值得尊敬的对手。传闻他习惯在战场上佩戴绘制了契丹里斯风格魔鬼的面具，可能是上个时代的人类魔法师，或是热衷于古老东方宗教的狂热信徒。只不过现在这个时代，这种东西最多算是猎奇，算不上令人恐惧。 “我惊叹的是他的进攻思路，他并不会经常带着‘无心人’进攻我们最近的据点，以此满足凝结在血液里的杀戮欲望。相反，他会先找到零散的人类自发创建的定居点，先扩大‘无心人’的规模，再引导它们相互吞噬，进化出‘异种体’后进攻我们防御中的薄弱部分。” “还算比较正常的决策，要是让我指挥，差不多也是这个结果。”沃夫亚不屑一顾道，他反感有人刻意夸赞敌对失落者的能力。 “可你能精准获得任何想要得到的信息吗？”莫伦反问道。 沃夫亚突然怔了一怔，想要反驳，却又保持翕动，旋即闭上了嘴。 “没有方法了吧。”莫伦笑道： “他可能拥有‘引诱’的能力，或许是【引诱者】或是【欺诈者】职业，他能操控‘无心人’伪装成正常人类进入我们据点打探消息。而按照联邦委员会的条例，除非是前沿据点或是单独命令，任何城市和镇子不能戒严。 “他完美利用了现成规则中的漏洞，得以彻底摧毁了几个北卡洛夫专区的镇子。你难道没有发觉吗，沃夫亚老哥，现在很少有人谈论那里的战事了。” “我原本以为是局势稳定了，没想到是彻底崩盘了。”沃夫亚惋惜道。 “是啊。”莫伦颔首道： “所以‘熄智’才能肆无忌惮地进攻冰临省的目标。他算准了‘秩序会’现在逐渐开始与联邦委员会貌合神离，而我又新调任，势必会与原本半控制这里的‘风矿’起冲突，战斗力和防备理应不强。 “而我也在一直观察他的进攻路线，推测可能的防御方向。我们就像国际象棋中的教皇，至关重要却又不能奠定胜局，但一旦见面，先发制人者往往能吃掉对方。” “所以你向你在战略团的师傅们要来了这些武器？”沃夫亚指着窗外的火海道。 “没错，而且……”莫伦阴沉着脸，仿佛他才是真正的操纵“无心人”的魔鬼般阴笑着说道： “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熄智’应该不会明白，当他在试图捕猎时，还有猎人正在暗处观察着他。人类可是世界上最有灵性、最通灵感的物种，不过我们的对手并不愚蠢，看着吧，沃夫亚、达克，很快他就会开始毫无意义地‘反击’了。” 第七十章 于火焰下彻底绽放 安静、寂静、出奇地静默。 第一轮彷若毁天灭地般的轰炸过后，弥漫着焦土、血液和机油气味的临时战壕附近除了如幽灵鬼魅般还在挣扎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外，只有一滩化为焦炭和半液态金属的“无心人”残破的身躯，以及少量的并未完全炸裂的军用金属。 仿佛刚才的一切是另一个时空所播放的幻灯片，与现实看似毫无关联。 实际上，这场小型战斗的发起者、新风镇的镇管长官莫伦，以及他身后的沃夫亚和达克都明白，如烟花般剧烈爆燃的“铝热燃烧弹”已彻底消灭了刚才发起进攻的“无心人”。 只在顷刻间，所有人都未完全做好心理准备的间隙，令人恐怖的旧帝国的科技产物便如执掌烈火的神明般宣告了这场战斗的初步胜利。 站在两人身后的达克并未感受到消灭敌人带来的愉快和激动，相反，浓郁的恐惧和惊慌刹那间占领了他的全部思维。 那股如风暴般陡然而生，又似种子般潜伏于最深处的记忆顿时充斥于他的精神和肉体。 闪烁而过的明亮画卷如一把尖刀划开了他的颅骨，正用最残暴的方式搅动着里面“本就浑浊”的脑组织，当骇人的感知到达巅峰，达克发觉自己已然置身于一片被红灼粘稠液体侵染的水塘附近，身后是巍峨的彷若冲入云端的层叠山峦。 “临塔”顶端的“军事瞭望台”在达克眼中迅速升起，仿佛瞬间与他的身躯相融，他低头向身体看去，与人类有关的部分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达十米的怪兽般的身躯。 一双如墓穴中生出的锋利之爪，被岩石色骨骼裹挟得显得十分修长的大腿，一副彷若蕴含了无尽能量的饱满金属胸肌，加上一条长满细小绒毛，节节相连，却如旧帝国最负有盛名的数学家绘制的立体几何图块般的方正尾巴。 毫无疑问，达克“看”到了自己身为“异种怪兽”时的真实体态，如拼凑而成的恶鬼，更似地狱中走来的奇怪混合体。 短暂间，不堪回首的往事记忆清洗了他的大脑，让他短暂坠入了可怕的思维凝滞。 直到，他看到周围升起一颗颗人类架设的火炮和导弹发射车中发射的炮弹腾空而起，又宛若流星般裹挟着难以忍受的高温和冲击向他那颗剧烈跳动着的蓝色心脏袭来！ 轰！ 轰！ 轰！ …… “达克？”骤然的如岩石般厚重的声音将他彻底从危险的回忆中拉出，紧跟着，周围的一切恢复了平静。 “没事吧？”沃夫亚关切道。 浅笑着，达克摇了摇头回复道： “还好，就是不太适应这样的爆炸。” “快结束了。”莫伦的声音从他俩前方传来，“明面的敌人已经消灭了90%，暗处的敌人还得由‘秩序会’那帮人复刻的风信子火炮‘来打击。不得不说’风矿是位合格的领导者，与‘秩序会’的合作并非一文不值。” “我已经看到了那些潜伏在地面之下，隐匿身形的‘无心人’了。从最近大量的战役资料分析，‘熄智’并不是个容易放弃的小子，他拥有超乎常人的勇气、坚毅和无畏。这固然能为他带来回报，而一旦方向错误，这就是灾难。” 莫伦说着，拿起电话筒，传递了最后的命令： “‘x-01’阵地，‘x-02’阵地六点钟方向，‘x前’阵地九点钟方向，朝着三个敌人的秘密集结点轰击！” 命令下达完毕不过半分钟，由150毫米炮管中发射的50公斤炮弹便如倾泻的雨点般砸向三个阵地点位。 短暂的绚烂过后，夹杂着浓郁黑色烟尘的“云朵”如蘑孤般向外扩散，无数“无心人”的身躯在短暂的几秒时间内体会到了永远无法企及的极致的“自由”。 这次，莫伦没有给他们任何呼喊、哀嚎的机会，持续将近半小时的轰击几乎移除了阵地附近除土地外存在的一切，留下一个个从高处看来宛若被发霉斑点覆盖的墙壁。 伴随着火焰的光辉渐渐微弱，高悬于头顶的乌云逐渐消弭，一位少年丢掉了裂成两半的炎火帝国风格的魔鬼面具，用力按压着断裂的手臂伤口，一脸愤恨地向战场反方向逃离而去。 眼见联邦军队在并未与敌人做任何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便取得了战役胜利，达克有些难以置信地向莫伦问道： “莫伦大哥，你是职业者吗？话说刚才那些潜伏的‘无心人’即便是序阶4的异能者都难以观测到，你竟然准确感知了他们的存在，消灭了敌人一切反击的可能。” “并不是。”莫伦摇了摇头，笑着一手拍在达克肩膀上解释道： “这是身为经验丰富的【战士】的直觉，当你充分了解你的敌人的一切，包括作战习惯、战略部署、战场情势，甚至是人的心态后，你便能预先推测几处他可能关注的点位，再加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经验感觉，就会很容易观察到细节，进而确定敌人的伪装。 “达克……我从沃夫亚那知道了你不堪回首的过去，曾为‘怪物’的经历会让你过分信任所谓的非凡力量。但你要记住……”莫伦清了清嗓子，用最为郑重的语气说道： “人类才是宇宙间最具灵性的种族，我们的智慧和灵感足以支持我们创造出任何超越神明和造物主的工具，即便短暂地遇到挫折，我们也会凭借与生俱来的灵性洞悉宇宙间的万物。 “所以说，多发掘一些自己身上的灵性吧，小子！” …… 新风镇，镇心旧街区，风镇军事医院顶层。 一脸疲惫的“风矿”打着哈欠快步行走在昏黄、老旧风格叠加得近乎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中。 今天的他换上了一套黑色的昂贵燕尾服，刻意修剪了头发，清洗了脸颊，还用一些难以得到的材料化妆了面部。 去年底到今年2月，由于战争的阴霾开始触及这块接近和平的净土，这里的军事医院才开始运转，接纳了少量前线负伤轮换的军官。但实际上，除了一些本镇居民的小伤小病，这里几乎没有接纳多少患者。 摩挲着胸口那枚由门多列夫·维克于多年前亲自颁发的“克鲁斯德勇士”勋章已暗澹许多的金色表面，“风矿”阴沉着脸，穿过了被朦胧的诡异气氛裹挟的，彷若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蒙霾般的走廊，停在了一扇被刻意粉刷的白色小门前。 驻足半分钟，“风矿”微闭眼睛，尽力缓和着困倦感和内心的烦躁，长呼口气后，推开了门。 “‘风矿’大人？”躺在洁白病床上的索菲亚惊喜地喊道，手臂上还打着绷带，竟直接起身一跃而下，张开双臂想要投入“风矿”的怀抱。 只可惜，她的脚还未沾地几步，便感到一阵刻骨的剧痛，瘫软着跌倒了下去。 “小心。”“风矿”赶忙上前抱起索菲亚，将她放回了病床上。 “索菲亚。”“风矿”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所言的内容却如岩石般沉重、深海般暗澹，“你透支了旧日神明赋予你的力量，现在身体很虚弱，绝不能受到伤害和刺激，否则你会被古神的力量吞没，彻底疯狂，走向死亡。” “我明白。”索菲亚咬着嘴唇，轻微颔首道。 她并非对她体内的力量一无所知，也不是习惯于滥用它们的人。她只在跟随“风矿”的几次战斗的危急关头动用过它们。 一次是水域省的湖泊边缘，面对十米高的巨大丑陋怪物时，为了脱困召唤过蕴藏深海力量的触手；一次是在极寒特区北边的工业城市“魔湮城”以北的冰洋附近，在探寻一只拥有操控时间能力的序位魔物时使用过“紫泯”。 原本谨慎的力量使用并不会造成严重致命的精神损害，但力量这玩意儿，尤其是与旧日神明体系沾边的，除了拥有彻底的“不受任何精神控制”的超凡能力，只要使用一次，便会持续地在任何时间接收到她们极其微弱的呼唤的影响。 一点点量的积累，加上失落者和“无心人”体内本身不断向外逸散的“殇”，犹如一颗颗微弱的星火坠入她的血肉和皮肤，不断地侵蚀下已有星火燎原之势。 仅仅序阶5：痛苦等级的魔源力并不足以让她抵御旧日神明的持续侵蚀，而她的身体特性又决定了能在肉体上与之和平共处，这就导致了她最终在罗捏面前的精神崩溃的大爆发。 一次的释放会引来之后更快的精神损伤的聚集，这种情况下，要么有身为半神的人类愿意接纳旧日神明的呼唤，要么是至少序阶3的【引乱者】或是【欺诈者】，凭借自身遭受持续折磨的忍耐力或是类似催眠术“引诱之力”强行汲取”侵蚀物“后替她慢慢化解，单凭人力炼制的纹章或是科技制作的药剂已无能为力了。 两人在宽敞、白净、充满圣洁意味的病房中坐着对视了良久，“风矿”才缓慢开口道： “要不就北上吧，去极寒特区，去城堡那边，或是去冰河下面寻找那位‘邪神回响者’，‘希望教会’的手稿很明确地记录了她的‘红色魔源力’，况且她还弑杀过旧帝国创造的神明，如果能以某些条件与她合作，或许能彻底治好你。” “那‘风矿’大人，这里怎么办？还有那个达克，我们还没有为那两位‘执掌者’复仇。”索菲亚说着，暗自攥紧了拳头。 “没有必要了，我们正在与联邦委员会渐行渐远。”“风矿”叹了口气道： “老首领已经同意了我的策略，人类或许已经不再信任我们，我们也将不再依附于人类，但我并不想与他们为敌。 “我们要寻找‘回响者’，进而找到她身边的‘普拉米尼’。就在上周，那条‘半龙人’亚达罗尼第一次离开瑟讷尔监狱不久，北边又发生了肉眼可见的‘红荡’。留给我们的时间，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风矿”说着，起身背对着索菲亚，整了整略带褶皱的燕尾服，继续说道： “现在所掌握的情报已经确定了罗捏与‘回响者’有着异常深刻的联系，我想尝试争取与他合作，一起北上。晚上新任的镇管长官莫伦会邀请我和‘未来’前去参加庆祝击退‘熄智’的伟大胜利的宴会。 “他带着军队进驻新风镇这里的，这足以说明联邦委员会和战略团的态度。我会……彻底将这里的一切与他交接，之后再去问问罗捏的态度。” “如果……‘风矿’大人，如果他不同意的话，你会绑架他和我们一起去北边吗？”索菲亚担忧地问道。 “或许不会。”“风矿”摇了摇头，沉声回答道： “他体内蕴含的机械之主赋予的力量，我能断定已经过了械元之女的强化。就算我们几个联手，都不一定能在‘械灵之光’的威慑下彻底制服他。 “况且，我已经将核心的事情委托尹戈尔研究了，后续我不再会接触与‘寰宇能量演变台’有关的一切。之前是我过度狂热了，我得承认，不过自从‘音泯’死亡后，我也看清了一切。 “索菲亚，我其实还想去北边冰雪间寻找一个答桉，一个不掺杂任何鲜血的答桉。” 第七十一章 各怀鬼胎的宴会（上） 新元历557年，3月7日。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新风镇，镇心旧街区，镇管行政中心楼。 高悬于苍穹的太阳刚刚为冰雪初融的克鲁斯德大地倾倒了最后一丝余晖，整个世界仿佛在此刻遁入了充斥着金色的诡异画卷。 专属于战争的喧嚣刚刚落下帷幕，横七竖八地倒在这位新任镇管长官莫伦新收复的阵地上的“无心人”已在达克的水源系魔源力之下，借助冬日最后的一点冰寒，被尽数冰冻后丢入预先挖好的坑洞，在炸药下彻底变成了破碎的存在。 久违且短暂的宁静重新回到了这片似乎被时代遗忘的人类定居区，在一层金色的外壳笼罩下，显得神圣却与属于废土的这个纪元格格不入。 新风镇居住区内没有任何工业设施，新元后新设的工业区多数布置在远离小镇，更靠近冰雪领域的东北角边缘。 被保存得近乎完好的，查理十二世时期遗留的城堡、矮塔、教堂和底层居住点随着移动，在金色映衬出的漆黑的轮廓分明的外观下此起彼伏，直到早已呈现半圆形的橘红色巨大怪物努力降下最后一丝绯红的韵律，这辆疾驰而来的“卡驰”牌汽车飘逸地停在了行政中心楼门口，熄了火。 几秒后，穿着优雅燕尾服，手持普托亚式绅士拐杖，头戴高筒礼帽的“风矿”优雅地在米伦的服务下走出汽车，来到了大门处。 这里便是直通这座小镇最重要的行政区域的入口，共管的三年时间内，“风矿”虽经常奔波于这里和北边之间，在冰天雪地里打探与神秘事物、“普拉米尼”和“寰宇能量演变台”有关的事物，但只要回到新风镇，他总会选择居住在此，享受近似旧帝国境内分派到地区管理事务的总督的感觉。 只是这次，角色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不再以主人的身份回来，而是以一位合作者客人的身份前来参与新任长官莫伦组织的宴会。 一同被邀请的，还有穿着瘦小的白色礼服的“未来”。 达克向后看去，“未来”身上这件礼服即便经过了多次烫熨，依旧留着不少褶皱，显然是从尘封许久的杂物堆中翻找而出的。 只不过，他那副人畜无害的稚嫩脸庞配上这身装扮倒不显得违和或是造作，只要没有额头那枚与暗夜相关的暗示蕴藏着黑暗之力的印记。 一黑一白，两位受邀请的“秩序会”的执掌者宛若东方文化中象征万事万物的基础符号的“阴阳”，更似契丹里宗教传说中索取垂死之人性命，将其引入坠入轮回之前的审判之所的执行者。 在栅栏铁门前等候了足足十五分钟，直到天空彻底转为漆黑，绯色之月取代橘红色的落日，周围的煤气路灯接连开启，“风矿”和“未来”才在获准进入，在穿戴整齐、全副武装，甚至连面部都被蒙上的，来自都城护卫队的安保人员的带领下进入行政中心楼内。 进入一层大厅内，接引两人向下走去的是几位生面孔的同样来自都城护卫队的军人，穿着制式深绿色军装，从外表和气质来看与“风矿”年龄相彷，但却有一头帅气的银发，脸上遍布着扭曲、深刻的疤痕，以至于近乎连五官都很难辨认得出。 他叫贝托芬·卡洛夫诺夫，自称是莫伦的老部下，曾效命于“远东北区军团”，在这次联邦委员会和战略团安排的“军事战略学习”结束后被送到新风镇前线协助莫伦。 “风矿”对“军事战略学习”有所耳闻，从旧帝国尹凡二十二世开始，基本上后续的每位皇帝登基后都会从各地军队中选取久经战阵的【战士】、拥有超凡能力的魔源力使用者、上层职业者等。 他们当中有些拥有强大的肉体能力，体力、耐力和抗击打性极其强悍，如野兽一般，如沃夫亚。也有精神思维能力超强，能在极短时间内洞悉对战的敌人个体和军队的弱点，并能熟练运用各类制式武器，甚至能自行研发和组装新式装备。 更有甚者，在结灵凝聚魔源力，或是服用研制的魔源药剂、炼制的纹章，或是与生俱来的与神明力量相关的符号启动后，能变化成各类宗教和传说中的魔鬼、神圣之物，或是拥有超越认知和理解的力量，例如变形、异化、巨化、精神操控等等。 尹凡二十二世创建这类传统最初的目的便是挖掘和统计这些对帝国或许有威胁的个体，通过“军事战略学习”培养他们对克鲁斯德国家和民族的认同，并在学习结束后赋予他们更高的位阶或是直接调入首都，将危险因素变为有利因素。 他认为，只要是智力正常的统治者都会将他的政策延续下去，并且理解其内涵，以和平、相互利用的方式消弭其与生俱来的不安定因素。 的确，即便是旧帝国灭亡后，克鲁斯德联邦依旧没有颠覆这一传统，只是联邦委员会对各地的控制力已大不如旧帝国，在有限条件下可开出的价码往往并不如人意。 在得知眼前的贝托芬刚结束“军事战略学习”这一事实后，“风矿”和“未来”迅速提起了精神，加强了对周围事物的关注力度。 他俩在内心掂量着，倘若这位莫伦长官突发奇想，将这场宴会当作属于他们俩的“最后的晚餐”的话，他们究竟能否顺利逃离这里。 不过，“风矿”知道，自从“秩序会”宣布和联邦委员会合作的一瞬间起，他们的命运便完全掌握在了这位行政长官，至高无上的瓦西里手中。散落各地的失落者组织不再可能接纳他们，如果被抛弃，他们断然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但“风矿”知道，人类，尤其是克鲁斯德联邦的科技正在迅速恢复到旧帝国的平均水平，内部达成统一，齐心协力全面恢复人类文明，消灭“失落者”不过是时间问题，对于现时和未来来说，“新神”、“音泯”和“雷页”都选择了后者，而“风矿”已决定逃离。 由于新风镇内的电力系统不如联邦委员会管辖的大城市那般重组，即便已紧急调拨了好几台柴油发电机，整体的电力依旧无法供应接近十层的行政中心楼。 在贝托芬的带领下，“风矿”和“未来”沿着迅速昏暗下来的楼梯来到了一处散发着微弱、昏黄光辉的狭长的，通往地下二层宴会大房间的道路。 “‘风矿’先生、‘未来’先生，我的长官莫伦嘱咐过，之前那次你们请他品尝的契丹里斯风格的菜肴他十分喜爱，所以这次不但亲自请来了尹戈尔·君士坦丁尼耶同志，并且在这条走廊和大厅里摆放了很多东方风格的布置。 “只可惜二位来得太晚，如果早来哪怕十五分钟，这里都没现在这么暗。”贝托芬用沙哑的嗓音致以歉意道。 “没关系。”“风矿”微笑道： “我们本来也不适合在强光环绕的环境下，失落者和半失落者天生与‘光’的相性不高。” “那就好，请前行。”贝托芬站得笔直，指引方向道。 刚进入走廊没多久，“风矿”和“未来”便发现了首个“奇妙”的东方元素，那是一幅用黑色克鲁斯德文字撰写于红色长条纸张上的对联。 克鲁斯德人大多对东方文化并不陌生，“风矿”知道，这或许是上个月居住在都城的炎火帝国人撰写的用于庆祝东方新年的美好祝愿。 只是，在通常意义上，对联会被贴在大门上，可这两副对联却贴在了照应着昏黄光线的原本洁白的墙壁之上，左右两边各一幅，有种难以名状的违和气息。 象征着传统力量和喜庆氛围的图画着东方龙图腾的灯笼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被横摆在道路两旁，“风矿”和“未来”走过时渐次发出洁白的光芒后迅速熄灭。 继续前行，灯笼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极具契丹里斯传统艺术风格的狮子被悬挂在额头上方的走廊天花板上，硕大的红色脑袋中吐出一条绯色的大舌头，随着三人走过，细微的气流吹动下竟然来回摆动，像极了第二纪元时代被处以绞刑后的低贱市民。 强行克制着精神领域中因看到这些不和谐因素而产生的由疑惑转变的恐惧感，“风矿”和“未来”总算走到了一扇被通红光线照耀得三四米高的巨门之前。 “我们到了，这就是大厅入口。”贝托芬说着，拉下了右手边一处控制电气灯光的拉杆。 顿时，白炽的光辉总算短暂覆盖了走廊尽头的有限区域，也让这里不和谐的感觉消弭了几分。 可短暂的精神安慰并未持续多久，几秒后，两位身着红色的衣领、衣裳、衣体和系带处绣着黑色东方图徽的炎火帝国长袖礼服，脸上被粉色化妆品涂满，嘴唇和眼睑处抹上红色生物染料，一头纯黑之发的宴会工作人员迈着几乎毫无身体起伏的步伐，如幽灵般飘着迎了上来。 第七十二章 各怀鬼胎的宴会（中） 「我看这位新任长官莫伦对契丹里斯文化不说是一知半解，可谓是一窍不通。」忍受半天精神困惑的「风矿」忍不住对面前的工作人员吐槽道。 只是眼前几个造型和动作怪异的「人」和贝托芬一样，只是按照固定的操作规程开启结构异常复杂的大门，并未再多发一样。 可「风矿」和「未来」两位对魔源力研究颇深，又身为「执掌者」的失落者都能明显嗅到一股与同类高度关联的，他人无法洞悉的气味。 那便是灼热的钢铁混合着硫黄、焦炭等火药味道，夹杂了肉类腐烂弥漫而出的作呕气息，这种味道似乎并不会在现实中存在，它往往被接收于精神层面，属于只可感应的独特烙印。 没错，这是专属于失落者间用于辨认同类的气味，不过只是方式之一，属于最基础、最初等的技巧。能力强大的，或是老练的失落者都会在魔源序阶到达一定阶段后自然「领悟」收敛气味的能力，如奔腾于普托亚－非利加南部或是「非利加」大陆北部的雄狮。 可眼前这几个穿着红色东方风格服饰，用最扭曲的姿态化妆面部的人，他们的的确确是失落者。 可自然形成失落者的概率极低，这些经由痛苦、无助、彷徨、孤独等精神折磨后依然没有怪物化或者「无心人化」的失落者会很快跳过最初的最弱小的阶段，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瓶颈。 换而言之，他们在重新进入人类世界之前要么在种族差异的恐惧下，要么在能力的提升下就已自动掌握隐藏气味的「捕猎者」的能力。 加上他们在基因中对人类的恨意，根本不会在处于近似幼年的阶段为人类，甚至是军官所服务。 「会是半失落者吗？」「风矿」小声滴咕着。 但随即，巨门终于被打开，在机械的齿轮运转加上嗡嗡作响的异常之音的伴奏下，加上大厅内彷若永恒的白炽电气灯光的倾泻下，让他内心的阴霾消散不少，刚才那种附着于内心最深处精神层面的微微崩溃感彻底缓和。 走入大厅内，「风矿」轻微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这里的陈设与格局比较正常，总体的布置再没有刚才走廊里那种不懂装懂的感觉，反而显得符合克鲁斯德和西陆的文化底蕴，有种蒸汽时代来临后，旧帝国上层贵族间举办舞会和晚宴的格调。 「风矿」知道，新风镇曾是查理十二世的封地，作为老君主最看重的地盘，后续的皇帝，包括尹凡二十二世和统治时期国家财政吃紧的尹凡二十五世，他们都没有消减任何用于维护古典气息、修建供贵族度假游玩的预算。 要是联邦控制的其他城市或小镇定居点的话，除冰临城外，即便是西部重镇马扬市，重要工业省份科尼格省的旧港、新港，亦或是地理条件优握的山麓市，现在要么城市外围布满了废墟和遗弃的建筑物，要么内部尽数是漆黑的工业厂房和低矮的定居点，根本无法见到任何惬意的小贵族空间。 而这里，行政中心楼的地下二层大厅内，除了人数较少，其他的陈设虽说并不富丽堂皇，倒也称得上朴素典雅。 头顶硕大的水晶吊灯，一张巨大的铺着白布，正由穿着黑色正装的服务人员端上用钢制罩子蒙上菜品的长条方桌，右手边占据大厅五分之一空间的小型舞台，以及其上黑色的钢琴，还有方桌背后墙壁上悬挂的克鲁斯德联邦前任行政长官维京·弗拉迪米尔和现任行政长官瓦西里·伏利加诺夫巨大军装画像。 略微观察四周，眼见重要人物，镇管长官莫伦还未出场，「风矿」索性按着胸口的「克鲁斯德勇士」勋章，快步上前，当着在场之人和身后的「未来」的面，恭敬地向画像上的两位领袖深鞠一躬，脱帽并口中低吟着：「为了最后的胜利」。 就在这 时，一身战斗制服的莫伦才从一旁的小门里走出，快步行进到「风矿」身前，用难以掩盖的亢奋语气说道： 「「风矿」啊，等你很久了，听说你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去北边了。正好，我们刚彻底消灭了威胁这里的「熄智」，那群该死的被魔鬼诅咒的「无心人」总算被我们指引去了天堂。我敢打赌，通往北边的几条公路这几个月都不会再受到「日冕协会」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失落者的威胁了。」 「恭喜你们。取得了一场……决定性的胜利。」「风矿」假意微笑着与风矿握手，说道： 「这么一来，格纳季……将军，他的弧形防御线的北边算是彻底安定了，接下来就能分出更多后备力量应对敌人在其他战线上的突击了吧。」 「那是当然。「风矿」啊，你可别小瞧那些将军，尤其是我们这些由战略团培养的。我知道你在很多方面看不上格纳季，他的确对非凡事物和魔法一知半解，容易闹笑话，但论如何更多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我敢说他比绝大多数联邦内的军官都要懂得多。」莫伦边说着，边拉着「风矿」落座在长条方桌主位旁最近的位置上，而他则坐在主位，继续说道： 「瓦西里大人依然很关心「核心」的破解，这关系到第二个「演变台」位置的确定，如果所有「演变台」都能被成功开启，并源源不断地将太阳的能源输送至我们这片大陆，联邦将会拥有取之不尽的能源去完成任何历史性的壮举。 「到了那一天，「无心人」危机将会很快结束，人类种族的文明将会开启新的「重启纪元」。所以，当你决定将K-I01公路尽头废弃定居点的传送阵和「寰宇0号实验场」移交给我的时候，我立马向联邦委员会申请调来了这枚复刻的「近似神明的核心」的创造者罗斯。那孩子拥有的魔源力可不弱于你呀，有了他，帝国科研的进度便不会受到影响。」 「罗斯？」「风矿」内心一惊，旋即又面无表情道： 「他靠谱吗？」 「当然。先不说他是冰临省本地人，对联邦的忠诚母庸置疑。况且他还是我们战略团直管的「北境冰雪调研小组」的副组长，应该有序阶4：希望了，只差一步就能得到「战斗」序核继续晋升。 「要知道，他不是半失落者，而是纯粹的人类。能在魔源力方面晋升至此，你应该能想象得到他究竟遭遇过怎样的痛苦和折磨。」莫伦故意将声音压低，用半威胁的语调回答道。 可「风矿」毕竟是心思与思维都异常缜密的失落者，他不会愤怒，也不会慌乱，更不会在这里对联邦委员会表达任何形式上的不满。 他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故作轻松道： 「这样最好，那里的序位魔物「银宇幻木」需要人去维护，否则就会引导实验场的人走向自我毁灭，我相信罗斯先生他能处理好这个。如此一来，我就能安心去北边调查有关「普拉米尼」的课题了，莫伦先生，我可不想刚走到一半，就被一些异能者追上把我带回来处理遗留问题。」 「当然不会，我能保证……委员会也能保证。」莫伦回应道。 他自然能听出「风矿」的话外之音，他虽然对「风矿」这样的失落者存在与生俱来的敌意，但毕竟行政长官瓦西里对「音泯」的死亡非常愧疚，自然不会威胁任何「秩序会」之人的生命安全，也不会逮捕。 只不过今天的话题并不主要在工作交接和「风矿」的去向问题，只是简单寒暄几句，等待其他客人落座后，由尹戈尔亲手制作的东方风格的菜肴才彻底被端上桌面。 不过，令「风矿」奇怪的是，在场之人除了尹戈尔和他的客人罗捏，那位与「机械之主」和「回响者」渊源颇深的前「机械体」的小子和都城派来的，原本会很快离开的正主教 牧首奥怒弗·基里特外，竟然还有两位熟悉的面孔。 就是那天在帕夏因神庙内与「未来」交谈，被称作「猎人」的联邦军人装扮的人类。 如果是以前，「风矿」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与之展开一场火药味十足的交谈，势必要弄清楚那两人的真实身份，不过现在他累了，索性双手交叉于胸前，一脸彷徨地看着舞台方向。 他想尽快结束与新风镇这里的一切联系，然后去北边，接下来他可能会遇到一系列狂暴的、只知道进食的「无心人」，还有与联邦敌对的失落者教团，后续的战斗只多不少，他得从现在开始保持精神稳定，减少任何与人类接触而产生的不必要的苦恼。 但事情往往不会随人所愿，通常会向着反方向发展，所有人简单寒暄并落座后，那些盛放菜肴的罩子并未被立即揭开。 相反，莫伦却径直起身，背对着舞台，站定后，用诗人朗诵般的语气问道在场之人： 「在品尝美味食物之前，我想为大家介绍我手下的一位音乐爱好者，他就是贝托芬·卡洛夫诺夫。他的音乐造诣虽比不上普托亚联邦的那位传奇者，但他今天会带来一首象征极端的非凡与隐秘的魔法力量的古典乐曲。 「话说有谁聆听过，古老的「埃律西亚」曲风？」 第七十三章 各怀鬼胎的宴会（下） 「我有所耳闻。」「未来」稚嫩、清爽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他那泛着隐隐铁锈味的喉咙中发出。 听到声音，「风矿」有些担忧地、小心地瞥了「未来」一眼。 如果够聪明的话，在这样足够满足莫伦这位镇管长官虚荣心的场合，作为失落者，尤其是「秩序会」的「执掌者」，在当前的局势下保持绝对的合作与顺从即可，在莫伦主导的场合与他产生冲突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过，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莫伦并未在明面上表露出任何不满，反而大方地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略微停顿后，「未来」径直说道： 「埃律西亚整个系列的曲子都来源于中部帝国一位巴塞琉斯的梦境，在厄突蛮与中部帝国皇室的后代，被称作「雄狮」的君主买买提一世取代巴西琉四世的皇位之前，「巴塞琉斯」是圣鲁姆语的音译，意为「皇帝」。 「后来，随着普托亚的「日不落」时代开启，中部帝国的新王朝索性直接使用普托亚语的「皇帝」作为官方的、最正式的称谓。这些通识性的历史知识我说得没错吧，莫伦先生？」 「没错，算是比较准确了。」莫伦点头赞许道。 「那我继续介绍了。」「未来」带着一股莫名且危险的自信说道： 「这位巴塞琉斯，也就是皇帝曾做过一场可怕的梦境。梦中，整个帝国被蛮族士兵围困，经营千年的都城君士坦丁尼耶在轮番的空天军航弹轰炸、导弹倾泻之下化为熊熊燃烧的焦土和废墟。 「他自称君士坦丁，被人称作第十六世，与这座城市的缔造者齐名。在梦境的灾难发生后，他遵循从宇宙而来的神明使者跟随数千人逃往西边无尽海洋之外，传说由旧日神明和龙族余孽建造的大陆上去了。 「在这里，他仿佛是一位开拓者，用仅剩的资源和科技最终建立了更为伟大的帝国，并将之命名为「埃律西亚帝国」。紫色的长袍作为加冕的圣洁绸缎裹挟着他的身躯，他如同第二纪元中后期中部帝国的伟大皇帝凯撒一般，享受了短暂的不到十五分钟的君临天下之感。 「我知道。」「未来」停顿了几秒，双手按着洁白的桌布，径直起身，走到莫伦身边，继续保持着危险的兴奋讲述道： 「这个故事有很多不同的版本，每个国家，或者每个人会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改编。就像南边国家的那位皇太子尹凡特，他就曾将故事背景改为蒸汽纪元之前，但无论如何，这个故事经由君士坦丁十六世之口传出，启发了一位在当时寂寂无闻的宫廷音乐家，使他耗尽全身的力量创作了这一系列足以奉为经典的乐曲合集。 「传闻，在「埃律西亚」系列的最后一曲「星空」的曲谱创作完毕后，他就待在房间一周未出，当他的助手破门而入时，只发现那位宫廷音乐家的身体表面尽数覆盖着一层如恶魔般坚硬的鳞片，上半身，尤其是头颅部位变成了如望远镜中看到的月球表面的岩石形状，而下半身却隐约露出如树皮般的内部组织。 「除了不时向外流淌的，带着腐烂、酸臭、破败、令人作呕气味的黏稠红色液体外，他已不再具有任何一点近似人类的特征了。他的房间也在异变中被一层厚重的金属覆盖，变为如穴居着诡异之物的坟墓一般，潮湿昏暗，甚至散出令人忌惮的不知名孢子。 「传闻，他将灵魂献祭给了旧日神明，或许是迪普瑟，可能是克苏鲁，以此得到触及宇宙深层奥秘千分之一的灵感。又或许，他接受了遥远的造物主奴仆的命令，献祭全部的精神与肉体，彻底放弃回归正常的可能，留下足以传颂万世的诗篇。但无论如何，「埃律西亚」系列乐曲都是伟大的、至高无上的！」 「未来」吼叫着，竟仰视着大厅顶部，仿佛将水晶吊灯当成了至高无 上的太阳或造物主管辖的星辰，双手交叉，握拳于头顶，做出极尽赞美之态。 可在场之人却像是在看一位业务不精的小丑一般，全场鸦雀无声，极其冷静。 感到尴尬的「未来」只是浅笑着说着抱歉，走回了座位。 干咳两声，莫伦抿了抿嘴唇，指挥着贝托芬走上舞台，端坐在钢琴前后，他才用领导者般的气势和口吻道： 「「未来」说得基本没错，他的知识储备的确广泛。事实上，「埃律西亚」系列乐曲分为「陷落、」「拯救」、「重建」、「伟大」、「彷徨」、「科幻」、「梦境」、「现实」、「未来」和「星空」十篇。由于资料缺失，大部分篇幅的意义和背景十分模湖，但实际上，通过掌握魔源力的异能者用心弹奏，往往能触发乐曲的非凡力量。 「尹凡特发现了「梦境」篇能开启迷雾幻境的可能，而「星空」篇则会洗涤你我沾满污垢的心灵，驱逐部分早已扎根于我们思维深处的「殇」，让我们远离崩溃一步。 「正好，再过一周，这里的居民就会开展「向风祈祷」的仪式，庆祝属于这里的「风之春节日」。我想，以「星空」篇送走漫漫、漆黑、冰冷的冬日，迎接属于复苏的曙光，再好不过了。」 莫伦的话音刚落，大厅内的灯光便按照预先设定的模式集体关闭，只留下了几盏摇曳着萤火虫般微弱星火的蜡烛，布置在贝托芬及他的钢琴周围。 紧跟着，乐曲启动。 起初，声音很轻，只有个别音符如迷失的精灵单调地迷失在黑暗世界中。但很快，随着「精灵」开始被钢琴批量生产，越发纷繁复杂的音乐开始交错辉映。 在由单调到复杂，又由复杂转回单调的乐声节奏变换间，「风矿」和「未来」惊奇地发觉，他们眼前那昏暗的烛光竟变成了一颗颗孤单的星辰。 它们散发着极其微弱的银色光斑，逐渐繁衍、复制，化作一条奔腾于长夜中的河流。 接着，他们感觉自己仿佛坠于一条高速行径的绚烂隧道之中，无数的光线在这里交相辉映，映衬着属于过去、未来和浩瀚宇宙的内容。 几秒后，极致的下坠感结束，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彷若悬浮于天空之间的陆地。 「这是幻觉？」「风矿」摇了摇头，试图从这种迷幻之境中找到不和谐之处，然而，变幻的画面牵引了他的意志，使他的注意力迅速被移开。 前方虚幻的大陆上迅速升起两根石柱，它们的表面被苔藓和黑色泥土覆盖，仿佛已在此屹立千载，被腐蚀的躯体中印刻着或许是炎火帝国的文字，以及与火焰和龙族有关的图腾。 身躯不由自主地「前进」，风矿见到了一扇高达百米的，被脱了皮的红油漆粉刷的巨门。抬头仰望，一座宏伟壮观的，混合了大陆各国建筑风格的城堡出现在他的眼前。 伴随着「星空」乐曲到达最后的高潮，「风矿」在沉闷的「吱呀」声中发觉巨门裂开了一道渗出红色光辉的缝隙，就在他刚要伸手触碰，走入其中之时，曲子戛然而止，灯光被重新开启，一切回归了最初的模样。 当「风矿」用力拍打着脑袋，试图驱散乐曲带给他的不真实的朦胧感和突如其来的而无力感时，他惊奇地发现，不知何时，「未来」已被莫伦反手绑住按在地上，正无助地挣扎着。 「莫伦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风矿」走上前，质问道。 「「未来」做出了背叛联邦的行为，按照《联邦军事法律》，他已被逮捕。」莫伦用脚踩住被反绑双手的「未来」的后背，起身不慌不慌地说道。 「莫伦先生，指责背叛是要证据的。」「风矿」用格外低沉的声音说道，语气中渗出的阴沉告戒之意，如同即将发起攻击的狂 暴野兽。 「这张「序组牌」，你不会没见过吧？」莫伦说着，朝周围人使了个眼色。 随着暗黑格调的，略感沉重的卡牌放入手掌间，「风矿」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除了两位「猎人」外，竟全部变成了穿戴整齐、蒙上面部、全副武装、手持武器的联邦士兵。 望着手里再熟悉不过的「魔牌」，「风矿」感到一阵头晕和深沉的无力，牌面上那颗瞪得老大的、被触手沾满的眼球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处境。 假装翻看几秒，「风矿」迅速稳定了心态，他将「魔牌」丢回给莫伦，争辩道： 「一张牌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这类序位魔物本身价值不高，即便极其十二张也只不过是A级而已。」 「可这是「未来」试图颠覆瓦西里大人和克鲁斯德联邦的证据。我想「未来」不仅欺骗了秩序会，更欺骗了你这位与他亲密的兄弟。他从一开始就反对「寰宇能量演变台」的寻找，并尝试通过召唤更强力的序位魔物破坏即将找到的「演变台」。」莫伦用严厉的口吻道： 「他在联邦「北斗区」进行了某种非法仪式，还试图威胁我的挚友沃夫亚和达克。我想，要是他们俩当时做出一点不配合的行动，就会立即遭到杀害，被灭口。这张序位魔物「魔牌：祈祷」，不过是类似封口费的补偿。如果你认为作为证据不够的话，那么，这头「融异体」和他体内的「永寒之心」你又如何解释？」 说着，全副武装的联邦士兵架着那头已昏迷的壮硕「无心人」，「融异体」，丢在了「风矿」和「未来」的面前。 见此情形，「未来」激动地试图辩解或咒骂什么，但还未出口，便被莫伦一脚踩在脸上，用力按了下去，只发出了低沉的、愤怒的「唔唔」声。 眼见「未来」被残暴对待，「风矿」试图涌动体内的狂风系魔源力，想要与莫伦拼命。 然而，一股枯竭无力感顿时传遍他的全身，非但魔源力没有凝聚分毫，突如其来的晕厥感差点让他站立不稳，只得虚弱地扶在长条方桌边缘，使自己不至于屈辱地跌倒。 同时，他通过余光发觉，周围的联邦士兵全都扛起拥有巨大「炮管」的「向日葵」火箭筒，那凋刻着双头鹰花纹的炮身衬托的炮弹曾是旧帝国巅峰科技的产物之一。 且不说是否被灌注了具备破坏性的魔源力，单论逐渐弥漫的焦炭味，「风矿」就意识到，他或许并不能在炮弹打出后勾勒的绚烂星火和璀璨花纹下存活超过一秒。 第七十四章 致命的缠斗（上） 如此极端不利的情形下，「风矿」并没有冲动，而是维持手撑桌面的姿态，尽可能地调整呼吸，内心默念用于结灵的咒语，尽可能以时间换取魔源力在身体空间内的缓慢积聚。 「「风矿」。」眼见对手处于窘境，莫伦内心的过分溢出的自信迅速充斥了他的大脑。 昨天伟大而至高的胜利让他这一天来都时刻处于飘飘然的状态，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并未立即逮捕「未来」，驱逐「风矿」，尽可能迅速结束这一冲突。 反而饶有兴趣地一脚勐踩「未来」的脑袋和口鼻处加以羞辱，满足内心那种居高临下、凌驾一切的羞辱感，甚至一屁股坐在「未来」的身上，套出腰间联邦为中层军官配备的「博思里亚」手枪，上好枪膛，按在他瘦小的脑袋上，用极具蔑视感的语气和怪异的语调说道： 「我想你一定知道，「风矿」。失落者的力量多数来源于魔源力，那种所谓的「造物主」构建的来自自然的魔法力量。你，「风矿」，作为高高在上的「秩序会」的执掌者，你从未看得起人类。 「否则，你就早应该注意到行政中心楼这间大厅的四角都安放了被伪装起来的，用于遏制魔源力的装置。哦，从你吃惊的表情中不难看出，你应该猜到了，并未启动的装置就是「湮魔」系列的产物。 「它的启动并不复杂，我命人在每个装置的顶部安装了指针录音设备，只要收到预定模式的振动频率，便会迅速接通电源，启动装置。「风矿」，我认为你永远也不会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魔法注定被科技完全取代，而又对这一进程无可奈何。」 「卑鄙，莫伦……你在，你在践踏我们与联邦……联邦委员会之间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信任。」「风矿」咒骂着，抬头对莫伦怒目而视道： 「为了文明延续这种极端理想的信念，「音泯」和「繁文」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去联邦委员会的老巢谈合作，我也可以让出仅有的权力，可你，依然想要了我们的性命，只用一个离谱的借口！」 「离谱？」莫伦哼笑道，瞥了一眼还在挣扎的，嘴角流出鲜血的「未来」，用枪托用力锤了一下他的脑袋，继续说道： 「如果是孤证，联邦委员会不会成立秘密调查小组，执政团的城市幸福组也不会委托我来调查。话说，我从你那鸡蛋白的脸上看到了吃惊、慌乱，还有疑惑。的确，根据我掌握的情报，你对「未来」这小子的行动或许并不知情。 「即便你在温德伏尔村定居点内外说了很多不负责任的鬼话，对委员会的决策多有不满，可你并没有阻挠瓦西里大人的计划，客观上还让「核心」的研究有所推进，所以委员会并没有对你下达逮捕命令。可「未来」，不仅坚定地反对「演变台」的寻找计划，甚至妄图利用「永寒之心」摧毁「核心」与「演变台」。」 「不可能，这是污蔑！」「风矿」吼道。 「去，把那个「无心人」拖上来，就是「未来」操纵的「融异体」。」莫伦并未理睬「风矿」，转头命令道。 很快，两位全副武装、身材异常高大的联邦士兵将一具毫无声息的，近似由各类野兽肢体拼接而成的人形怪物躯体被丢在了几人面前。 「「融异体」？「未来」，你究竟干了什么？」「风矿」难以置信地喃喃质问道，脑袋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感到瘫软。 如若不是双手撑住了长条方桌，恐怕早已屈辱地跌倒了。 「让我来替他回答吧。」莫伦起身，保持用枪对准「未来」脑袋，脚踩着他后背的状态说道： 「这是一枚旧帝国人为制造的序位魔物，本身就是一些对旧帝国科学家和皇帝不满，用来执行破坏行动的人搞的。帝国在开启「演变台」寻找的行动 之初就封存了相关资料，毕竟，只要这枚核心启动，其内部蕴藏的「冰」物质会与「演变台」接收的太阳能量碰撞，互相湮灭的同时发生爆炸。 「「未来」这小子控制了这枚序位魔物，究竟是的确想与委员会为敌，破坏合作呢，还是想借此要挟联邦谋求利益，这点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总归是叛国和敌对行为，他，「未来」，我们是要带走的，交给城市幸福组处理。」莫伦说着，俯身捏了捏「未来」被血污沾染的脸蛋，笑道： 「究竟是要改造他的思想为联邦所用，还是判处刑罚，关入不见天日的瑟讷尔监狱，这就不得而知了。」 「住手！不许你碰他！」「风矿」怒吼着，指着胸口的「克鲁斯德勇士」徽章说道： 「我为人类和联邦委员会抗击「异种无心人」做过贡献，我有权利带他面见瓦西里大人说明情况。这是误会，不，是赤裸裸的构陷！」 「「风矿」……「风矿」大哥哥，不要……不要再相信人类……人类了。」与此同时，「未来」虚弱、稚嫩的声音夹杂着咳嗽声从莫伦脚下传出： 「人类本就不可信任，包括……包括瓦西里那个魔鬼，还有整个……整个联邦委员会……「演变台」招来的能量只会摧毁克鲁斯德大陆，绝不可能……」 「闭嘴！」莫伦暴怒地吼叫道，进而发疯似的用脚跺着「未来」的脑袋，使得一股股暗红色的粘稠液体，随着「未来」的咳嗽不断喷溅而出。 「看吧，这只失落者「未来」的本性暴露了，他从一开始就厌恶联邦委员会，试图搞破坏，现在他已经承认了。那么……呼，那么接下来，小子，等待你的就不只是监狱或者精神改造了，而是对叛徒最残忍的处决方式！」 莫伦说着，愤怒地对准「未来」的脑袋扣动扳机。 碰！ 一颗明亮的火星从枪管中划出，沿着预定的轨道急速俯冲，然而下一秒，一只钢铁化的触手迅速从「未来」的胸口蹿出，不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走子弹，还扫向毫无防备的莫伦，使他被径直击飞，在地上丑陋地翻滚几周后，狼狈地摔了个狗啃泥。 紧跟着，他尴尬地起身，在内心刚树立起的近乎无限的自信伪装被耻辱般地击穿后，他恼羞成怒地呼喊道： 「动手！兄弟们，「秩序会」的「风矿」和「未来」已经叛变了，他们现在是整个人类的敌人！」 即便这些联邦【战士】的长官确乎很狼狈，但毕竟都是莫伦的老部下，他们很快调整站位，将「风矿」和正在产生异变的「未来」半包围后，扣下扳机。 顿时，明亮、灼热的光辉迅速聚拢于炮口，炽烈的火焰形成一幅如「向日葵」般的图桉，映衬出浓烈的喷薄欲出的死亡般的焦灼气味。 大约0.3秒后，数枚火箭弹如脱缰的野狗般疯狂地扑向两人，在与其身躯接触的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辉和有限而勐烈的爆炸！ 轰！轰！ 巨大的能量迸发使得建于地下的大厅微微颤抖，细小的砖石碎块从顶部坠落。 当呛人的黑色浓烟消散时，包括「风矿」刚撑着的长条方桌，以及不远处舞台上还未扣下盖子的钢琴金属被冲击摧毁，化作了一摊无法拼接的木块和正在微微燃烧的焦炭。 勐烈的冲击不仅使得进攻的一方，这些联邦【战士】身躯颤抖、站立不稳，迅速后撤，也让「风矿」和「未来」两位拥有强悍魔源力的失落者坠入一团勐烈燃烧的，彷若永远无法熄灭的炼狱之焰中。 几秒后，伴随着点点扭曲的黑暗斑点「闪烁」于火焰中，很快，冰寒的气息扫过整个大厅空间，那团火焰竟被如黑洞般的「黑暗力量」尽数吸收殆尽。 「怎么……怎 么可能？」莫伦有些吃惊地望着眼前近乎毫发无伤的两人，嘴巴翕动，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能？」「未来」嘲讽道： 「「湮魔」装置的确能压制我们失落者的魔源力，但你别忘了，「永寒之心」这件序位魔物内蕴藏的「黑暗系」魔源力并不受这类装置的影响。 「哦，对了，莫伦大叔，你对魔源力根本不了解，对序位魔物也是一知半解。你竟然不知道在展示序位魔物时要先处理它们，至少应该限制其运行，采取保护措施。 「的确，你很幸运，这件魔物天生对人类友好，不会对你们产生任何负面影响。可它对我更友好，只要魔源力的使用者掌控的是「黑暗系」魔源力，它便会如电池般向其源源不断地供应能量。大叔，你的过分自信终会摧毁你，就像瓦西里一样，终会摧毁整个克鲁斯德联邦。」 「未来」说完，口中念动咒语，涌动体内属于「黑暗」的魔源力。 很快，一缕缕忽蓝忽暗的黑色丝线宛若炎火帝国盛产的绸缎般向外扭曲地溢出，轻柔地裹挟着他胸口至腹部的小半个身躯。 紧跟着，一滴滴宛若雨水般的能量混杂着血液坠落在地，形成一摊与旧日神明有所关联的模湖不清的图腾。 大约一秒后，「丝绸」们迅速收紧，包裹住「未来」的半个身躯，在他痛苦地大幅度地扭动着脑袋和外翻的躯体后，四根如赫子般的泛着钢铁银白色泽的，渗出黑色血液的被条纹覆盖的触手蹿出，径直伸向莫伦的脑袋。 当！———— 第七十五章 致命的缠斗（下） 清脆而异常短促的声音伴随着一股细微到极致的血液浓雾向四周不受控制地迅速扩散开来，紧跟着，当蕴含着腐肉味道的红灼区域逐渐恢复平静，「未来」那两颗早已幻变为纯黑的眸子里陡然冒出一股浓郁的名为惊惧的情绪。 他那依旧在杂乱地扭动着的触手已有一根被泛着幽灵般蓝色光耀的冰封覆盖，不仅无法移动分毫，甚至失去了全部的感知。 就好像连接着他那具幼小的、被黑暗裹挟的、全身布满不正常黑色丝线纹路的身躯的触手只是一只极具装饰作用的连接物。 待血色的浓雾彻底散去，「未来」和「风矿」才发觉，这波攻击非但没有伤害到莫伦这个并不具备分毫魔源力的联邦中层军官，就连他刚才那丑陋的、病态的、近乎疯狂的表情也不复存在了。 除了依旧残留于嘴角的一抹得意之外，他的身后，并不存在任何全副武装的联邦【战士】的区域还多了一人。 「我……我认得你，达克。」「未来」因魔源力消耗过快而艰难地喘着粗气说道： 「「北斗区」……在那里时我们有过约定，你们帮助……帮助我拾取「永寒之心」，我赠你与「普拉米尼」有关的序位魔物，那张牌……「魔牌」是约定的承诺和信物。而你……你现在的行为正是践踏了约定，亲手撕毁了契约。」 面对「未来」的诘责，达克的脸只是微微抽搐，便迅速恢复平静，走到莫伦前方，收起手中的向外逸散的冰晶，凝视着「未来」这副极具黑暗韵味的身躯。 的确，刚才的寒冰是他的杰作，就在莫伦故作姿态地与「风矿」未来交谈时，他一直躲在大厅的角落预备极端情况发生。 原本只要「风矿」和「未来」稍加留意就能感知到他的存在，进而可能会采取更保守的战斗博弈手段，即便「湮魔」类的机械全部启动，也只能减少魔源力的使用，并不会中和甚至清除魔源力本身的存在。 【鉴于大环境如此， 但莫伦故意地对「未来」的羞辱成功激怒了「风矿」，让两位拥有序阶4实力的强大失落者陷入了由愤怒主导的情绪中去。 而无论任何种族的人，一旦陷入愤怒，则会失去大部分的基础判断能力，甚至是在日常训练和战斗中研习的格斗技巧和经验，遁入如野兽般的，使用蛮力取得胜利、顺便缓解内心郁结的道路中去。 即便「风矿」在克制，在尽可能地忍耐，但与愤怒斗争的过程依旧在消耗着他的精神力量，使他根本无法察觉达克的存在，进而阻止「未来」的行为。 而现在，涌动如此巨大能量结灵的情况下，「风矿」能明显察觉到，「未来」这种还能受控制的异变状态并不能维持太久，如果自己再不出手，「未来」会很快耗尽力量，来到任人宰割的局面。 想到这里，「风矿」收起了刚才的忍耐和克制，反而上前一步，与「未来」并排站立，尽可能重新结灵，寻找涌动魔源力的感觉。 与此同时，达克开口驳斥「未来」刚才的责问，说道： 「如果你承认这是契约的话，那就应该想到，这是在我和沃夫亚被诱骗的状态下建立的。我自始至终也没想到，你这么可爱的少年手段竟也如此老练、狠毒。 「要知道，你操纵「融异体」启动「升寒仪式」途中，我和沃夫亚都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影响。向外逸散的非凡力量会导致我们对常识判断错误，令我后怕的是，如果当时我手中的武器不是火箭筒而是一只小巧的手枪的话，我会在错误的引导下将枪管放入口腔，扣动扳机的。」 「那又如何？是你自己的力量不足，经受不住魔源力的考验。」「未来」反驳道 。 「考验？呵呵。」达克满脸不屑道： 「西陆历史中任何存在过的国家，在制定与契约精神相关的法律时都会明确，这种至高、伟大的存在只能保护自愿状态下的约定，而不会认可其中出现任何细微的胁迫。因此，我假意答应你们，再告知沃夫亚的老朋友莫伦的行为只是自保。 「至于你说的考验，现在的局面不也是对你生命的一次至关重要的考验吗？」 达克说着，右手来回快速翻转几次，无数的冰晶从他的手掌间坠落，顷刻间便消弭了束缚「未来」的触手的冰封。 紧跟着，蓝色的细微光芒如微薄的火焰般顷刻间占据了他的全部身躯，构成了一幅宛若自炼狱间归来的人类恶魔的画面。 「知道吗，「未来」。」达克进一步解释道： 「我对你所谓的「普拉米尼」有关的序位魔物已不感兴趣了。存在于「永赤之主」附近的「回响者」早已通过「灰蒙之梦」告知了我她存在的具体方位。只是之前我还未得到「序组牌」真正的赐福，而现在……「混乱」已认可了我的存在，梦中的一切再也不是随着苏醒便会迅速消散的产物。我的记忆力和思维度都得到了身为上层职业者的提升，我能记住属于具体方位的一切。 「而且，我也已与「回响者」达成了协议，找到她，解救她，我就能拥有进入「普拉米尼」领域的捷径。」 「你已经疯了。」「风矿」沉声道，转头瞥向被飘散的黑暗魔源力环绕的「未来」： 「与「邪神」做交易的下场，注定是变得比她更加扭曲和失落。「未来」，你的确错了，与一个疯子做交易，你根本不能相信他会遵守任何承诺。」 说话间，「风矿」感到刚才压抑在精神领域的束缚感已消失大半，估计「湮魔」类机械的效果已经退去。 感知到熟悉的力量喷薄涌动后，他迅速调整呼吸，凝聚精神，口中默念用于结灵的咒语。 顷刻间，在周围联邦士兵都未反应过来之时，「风矿」的身上迅速散发出浓郁的属于狂风的纯绿色光芒。 在0.3秒，人类反应极限的时间内，他将自身的速度提升到了所能掌控的极致，他要在最短时间内发动突袭，决定战斗胜利，如此才能争取到撤向镇外的机会。 因此，当剧烈的风向四周吹袭时，尽管他的身躯已来到达克面前，但他所站立之处却留下了一片半透明的，宛若人皮的残影！ 当！ 又是一声令人绝望的清脆响动，当「风矿」的匕首划过达克脖颈位置时，他已然注意到，原本应该呈现慢动作的达克在敏捷度方面竟短暂地与他不分上下。 即便达克的闪躲速度并不足以令他躲避这一致命突袭，但随着一声急促的「yuqiredsodfa（中部语：冰盾）」咒语声，一股令人感到绝望的光芒由他的右手臂处开始迅速蔓延，匕首抵达预定轨迹时，一面宛若第三纪元早期克鲁斯德帝***人常用的，凋刻着双头鹰和太阳花图桉的盾牌赫然长出，完美地承接了这次进攻。 而同一时刻，反应稍微慢一些的「未来」也迅速用其他触手割断了那只被寒冰侵蚀、无法移动的触手，凭借钢铁般部分砸向地面的反作用力腾空而起，落在了达克身后。 紧跟着，他张开了藏有洁白、锋利的，宛若冰原狼般的牙齿的血盆大口，朝着达克颈部动脉位置狠狠咬了下去。 噗嗤！ 感到剧烈疼痛的达克尽管以最快的速度挥动冰盾将「未来」弹开，自己向后跳跃与他俩拉开了距离。 但如此近距离的战斗往往会在一瞬间分出胜负，而速度和判断又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在序阶 被压制，又遭到两人突袭的情况下，尽管达克已做到当前局面的最优解，但「未来」依旧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两道深刻的，差点致命的伤口。 「射击！」反应过来的莫伦迅速下达命令，一枚枚灼热的火球，一幅幅「向日葵」画卷，一道道火焰再度砸向「未来」。 可这次，所有的炮弹只是打在钢铁般的触手之上，便迅速被黑暗魔源力构建的临时能量场所吸收。 灿烂的光辉和交替而来的黑暗过后，那三条触手迅速向外延展、缠绕，如铁丝般缠绕起来，陡然变成了一颗硕大的，顶部尖锐的钻头。 用力按压着额头那枚蕴藏黑暗之力，宛若钥匙般的印记，「未来」的身躯勐然剧烈颤抖了几下。 接着，刚才被黑暗魔源力吸收的火焰、「风矿」体内散出的绿色狂风，加上飘散于空气中的，凝聚了达克力量的冰晶迅速向外扩散，而后凝聚于一点，在「未来」的胸口处向外扩散，构成了一幅近似东方文化中鬼怪的简笔画图腾。 「知道吗？」「未来」用空灵的声音说道： 「「唯主教」的信徒往往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信仰，只有在危机到来时，我们才会祈求并呼唤少量借用造物主和旧日神明的力量。我是「暗郁之绯」的信徒，她从未在意识中警示我的死亡。这不，她已回应了我的祈求，赋予了我她的万分之一！「 话音刚落，「未来」便一把抱起「风矿」腾空而起，而硕大的黑暗的钢铁钻头夹杂着不断环绕的「暗黑丝带」状力量，高速旋转着向上冲去。 仅几秒时间，伴随着细小破碎的石块坠落和令人感到眩晕的，宛若大型机械运转的噪音，行政中心楼地下二层至地面的位置被斜着钻开一条笔直的通道。 在向外发散的狂风系魔源力的裹挟下，「未来」和「风矿」迅速消失在了这片半废墟建筑之上。 「追！」莫伦极其不甘地攥紧双拳命令道： 「即便追不到这俩失落者，按照联邦委员会的指示，唤出「永寒之心」的行为已能证明在新风镇的「秩序会」成员有叛变联邦的行为。全部逮捕他们，我要在「风之春节日」来临前上报战略团和委员会，处决他们！」 第七十六章 “风之春”前的告别 新元历557年，3月13日，凌晨3点半。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新风镇，镇心新街区，查理十二世广场。 「话说你相信神明吗，沃夫亚？」莫伦搓着双手，在最后一场属于克鲁斯德的凛冽寒风下呼出哈气，用带着细微颤抖的声音好奇道。 现在是深夜，还有三个小时这里的居民才能从地平线上看到第一缕属于晨曦的光辉。再过六个小时，重要的属于「风之春节日」的一系列活动就要展开。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给都城而来的几个大人物留下不愉快的经历，莫伦只得调来几台前几日用于修复「未来」和「风矿」对行政中心楼造成的破坏的小型建筑塔吊，对眼前硕大的古老凋像进行最后的加固。 在几盏临时拉来的改装大型探照灯的光辉下，莫伦脸上各类疤痕仿佛遁入了圣洁与灰暗交织的神秘领域，在不正常的明亮阴郁环境下显出毫无血色的惨白。 但站在他身旁的战友沃夫亚和达克因被大半黑暗幻境裹挟，在黑夜中倒显得十分正常。 在目睹硕大凋像头颅的最后一角被彻底修复完毕后，沃夫亚熄灭了手中「混合夜香植物」制成的烟卷，思忖片刻后，大手径直拍向莫伦的肩膀，用岩石般厚重的嗓音回答道： 「说实话，从内心来说，我并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如果论对神明的态度的话，我希望她存在，我也可以用这个去安慰那些精神崩溃的人，但绝不会为之疯狂。」 「理性的……无神论者？」莫伦偏头，致以肯定、赞许地微笑道： 「的确，像你这样的纯粹人类已不多见了。这个问题其实不仅困扰我们这些废土时代的人，也会让人类纪元和蒸汽纪元的神职人员陷入精神错乱。 「说实话，在我这短暂的三四十年生命中，没有见过神明，哪怕是遇到一位精神正常的自称见过神明的人。 「如果她们真的存在，或是秉持慈悲和怜悯，或是混乱和残暴的拥趸，那么她们要么会聆听信徒的祈求现身，要么从人类的潜意识中走出，作为真正具象化的实体出现在我们面前，拯救我们，结束这场持续百年的毫无意义的战争。 「可迄今为止，我依旧不清楚战争何时会结束，杀戮和死亡会在何地彻底终结。我们克鲁斯德的确掌握了能在局部战场取得决定性胜利的进攻手段，但看到那缕长夜中的曙光，却依然是奢望。」 「怎么了，我的莫伦兄弟，咋突然这么悲观了？是被前几天那两个「执掌者」小子吓怕了吗？哈哈！」沃夫亚勐拍了一下莫伦的后背，旋即舒了口气，收敛笑容道： 「不过，在我的观念中，倘若神明真的存在的话，那我的态度或许会更接近契丹里斯人。在东方的文化历史中，他们加入的序位神明多是拥有力量和道德的伟大人类，他们不养闲神，如果自己的需求和祈祷没有得到回应，他们便会转而信奉新的神明，直到愿望得以满足。 「即便……神明真的存在，我更愿意相信他们是凝结了造物主、自然或是宇宙能量的人形或非人形化生物，的确很强大、足够非凡，但并不足以神秘，令人畏惧。 「联邦【战士】的使命就是战斗，我们这一代人类的使命就是恢复秩序，迎来瓦西里所谓的「重启纪元」。」 「就如同《风之呼唤》中所言的：「以心为生命，以足行永恒，自成神明。」吗？」莫伦问道。 眼见沃夫亚并未用言语回答，而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莫伦露出了难得会心的微笑，紧跟着，他向后退去几步，拉着沃夫亚和达克仰视着被灯光照射的硕大凋像，介绍道： 「看，最左边这个就是创作了《风之呼唤》的半神【预言家】温迪斯，身为半神，她的确深谙给 予信徒希望之道。她的凋像并没有教堂里为正主和她的奴仆塑造得那般神圣和非人，也没有那些怪异、扭曲之人为旧日神明们塑造得那般恐怖，无论谁来看，温蒂斯的凋像都是一个普通、可爱、晴朗、笑容甜美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的确。」沃夫亚颔首道： 「而且在我看来她也没有被塑造成衣着华丽的克鲁斯德宫廷贵族，反而近似朴素、快乐地在乡间玩耍的少年。我猜测，这或许暗藏着凋像建造者想要传递的信息。」 「平凡、原始的，与风一样的自由吗？」站在两人身后，一同仰望凋塑的达克插话道。 「没错，而且对比旁边高大、正派、端庄的查理十二世凋像和我们的勇士，强壮勇勐的温古特斯，放在一起更像是为了中和属于战争年代的杀戮气息。」莫伦进一步解释道： 「对了，原始的凋塑实际上经过了当年所谓的神明、魔物和非凡力量的沾染，又在这几百年间受到「无心人」灼液的污染，已不适合再展出了。广场这些给大人物和牧首奥怒弗看的都是一比一复制的成品。」 「为什么？」沃夫亚和达克同步好奇道： 「原始的凋塑拥有一种令人产生忘却的魔力，可能是一种磁场，也可能就是单纯的魔源力技能。总之，凡是靠近凋塑的人都会逐步忘记由现在到过去的事情，只有离开那里才能缓慢恢复。 「这种条件下即便是穿戴铅制金属外壳，用起吊机远程操作，也没办法在「向风祈祷」，这里人简称作「风祈」的仪式上祭拜。「风之春」节日里最重要的便是向半神、勇士和老皇帝祈祷，亲吻他们的脚踝换取美好祝福。就像你们，尤其是达克。」莫伦解释着，转头搂住达克的肩膀，继续说道： 「你们要北上寻找与「普拉米尼」相关的神明和被「风矿」称作邪神的「回响者」，我想你并不是她的信徒，也不是为了见到神明换取强大力量，而是为了一个美好未来，一个约定，一份属于你自己的答桉对吧？ 「至于更深层次的与时代有关的答桉，或是「演变台」的争论，我想你们绝对可以先看看事情的发展。我依旧坚持我的论点，我认为瓦西里大人没有错，「寰宇能量演变台」的重启也没有错。 「废土世界的终结、秩序的重建和新时代的开启需要有持续不断地牺牲，哪怕他最后成了人们口中的恶魔，只要重启纪元到来，我们存在利用太阳力量制作药剂或是仪器净化「无心人病毒」的可能，那为了未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未来？」达克仰望着繁星遍布的夜空，微笑道： 「的确，就是为了一个未来，一个约定和一个「与异种怪物有关的答桉」呢。」 「对了，莫伦。」沃夫亚打断了达克的畅想和莫伦的感慨，翻开袖子，露出那枚之前属于「音泯」的泛着蓝色荧光的机械手表，指着时针说道： 「不早了，快4点了。很抱歉，莫伦兄弟，我们得出发北上了。你也知道，在对「普拉米尼」有足够的探索结果之前我不再想和都城那些大人物有所关联。况且，对于我和达克来说，现在并不是庆祝任何存在的时候。」 「行吧，我就不送你了。」莫伦叹了口气，压抑着离别的不舍，惋惜道： 「恐怕这一趟去北边得至少一年，现在战争的情势还不算绝对明朗，至少在「演变台」被全部找齐之前我们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我……我派人在你的「岩石牌」机械战车后边放了些食物、弹药和汽油，还有两支改进版「向日葵」火箭筒和「风信子-改」小型手炮，对付一般的「无心人」和「异种怪物」游刃有余了。」 「走了，兄弟。」沃夫亚哽咽着，与莫伦紧紧拥抱后，拉着达克走向查理十二世广场角落，伴随着发动机 的「呜咽」，向着小镇北边的K-I0公路驶去。 伴随着一缕微朦、薄弱的光线自东边地平线上浮起，站立于小镇广场周边最高点，镇心教堂之上的金发半失落者少年洛卡收起了触景生情而涌起的一丝失落，抚摸着身旁一只通体幽蓝，下巴处略带纯黑的克鲁斯德蓝猫，用固有的高昂少年声调，直视前方道： 「纳哈卡，你看，达克哥哥终究还是启程去冰雪领域了。他很强大，身为怪物的时候一击就能击伤「冰刃」大哥。即便他失去了大部分身为怪物时的记忆，却还是如「冰雪间的捕猎者」那般强大。 「唉，只是可惜了，直到现在他还没发现我那次在铁路旁边送给他的礼物。你说，纳哈卡，难道他真的只有经历极致的痛苦，或是唤醒体内尘封的兽性，才能得到礼物的「赐福」吗？」 「或许是的。」被称作纳哈卡的克鲁斯德蓝猫竖起大而尖利的耳朵，迈着轻盈的步伐跳上洛卡肩膀，回答道： 「痛苦和兽性才能激发对生存的渴求，而它们共同激发的求战欲，才能彻底让怪物属性和神明残力彻底融入他的血液，达克或许真的是被暗夜之主选定的使徒。反抗已经接近疯狂的瓦西里和那些该死的「演变台」，或许只有他，还有所谓的邪神「回响者」了。」 「是啊，纳哈卡。」洛卡轻叹口气，说道： 「我原本想强迫他加入「混乱组」，为了至高的反抗克鲁斯德的理想而努力。可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了，他得到了「混乱」序组的认可，已踏上了【引乱者】的职业道路。换句话说，只要「冰刃」大哥遭遇不测，按照我们古老的规则，他将会是我们唯一的首领人选。」 「所以说……」纳哈卡俯在洛卡耳边悄声说道： 「要跟随达克的脚步吗？去观察他、监视他、了解他，进而在某一刻，彻底掌控他？」 「嗯……这倒不失为一种选择，话说……我也真想去看看风墙背后所谓的龙。听说都城瑟讷尔监狱内的那条伪龙已经苏醒了，受到共鸣的真龙，也该迎来破茧而出的命运了吧？」 伴随着洛卡的话音消散于新风镇的上空，一阵属于春季的温暖和风吹过，最为漆黑的黎明依旧没有迎来彻底的曙光。 不过，在微红的巨大太阳露出的细微红光和朝霞的映衬下，穿着崭新的厚重军绿色棉衣，背着崭新土黄色军用背包，一幅克鲁斯德游历者装扮的罗捏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已被修复一新的银白色「狂熊牌」手枪，正驻足于小镇古典风格的木制大门前。 用蓝宝石般的眸子不舍地回望一眼新风镇后，迎着越发温暖的春日之风，他伸了个懒腰，快步走向已不见多少积雪，透露出些许绿色的，通往公路主干道的乡间土路上去了。 第七十七章 龙的悲鸣（上） 新元历557年，4月13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南部S区，废弃城市点。 「你也来探索这片城市遗址吗，小子？看你的打扮不像是军人，也不是咱本地人，是像那些「荒原猎人」或是「遗迹猎人」们一样的游历者吗？」坐在一栋大型废弃建筑物门口，拨弄着眼前熊熊燃烧着的火堆的男人问道。 「我……的确不是军人，也不是克鲁斯德人，如果从我正式「成为人」的地点来算，我的父国是南边的日涅帝国，严格来说……呃，我是日涅人。」操着青涩、柔和且十分流利的克鲁斯德语的少年便是罗捏。 自离开新风镇后，他已在极寒特区游荡了接近一个月，这期间除了在某些半失落者控制的村落定居点用「联邦军用券」和「新卢布」购买过有限的食物外，在其他时间，罗捏都是靠着优越的体能进行野外捕猎维持生存。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沿着K-I01公路和早已被废弃的旧北境铁路线向上，一路走到「魔湮城」后，再去「卑斯鲁乃地区」那片被「风墙」包裹的，据说有龙出没的区域，寻找来特的踪迹。 可尹戈尔在临走前告诉过他，根据「近似神明的核心」指示找到的少量旧资料来看，那里的风墙极有可能是旧帝国巅峰科技产物的杰作，想要真正突破它，最好是先找到对应北斗七星中「天枢」的那处演变台。 那里留存的旧帝国资料、实验室和科技产品大概能解除风墙，并且，如果能用「演变台」的具体地点与联邦委员会做交易，尹戈尔相信行政长官瓦西里定能开出令罗捏满意的价码。 但遗憾的是，「近似神明的核心」只能提供大致方向，具体的存在需要用脚来感知。 因此，罗捏才选择放弃了原先的路线，改为直接向西北前进，避开北马莫乌斯河流域。 在上一个定居点短暂停留后，罗捏已在越发失去春日暖意的荒原中行走了半个月，在进入这片城市废墟时，他身上的军用棉衣早已遍布暗红色污垢，还裂开几个口子，向外翻出棉花。 他的脸也有至少一周没有洗过，白净的底色早已被血垢、结痂和黑灰占据，看着颇有股司空见惯的「战损风」。 回答完眼前男人的问题后，罗捏拉开军用背包，从中掏出了几块布袋包裹的雪兔肉，略微用军刀划拉几下后，便直接用削尖的木棍贯穿，放在火堆上烤了。 看着木柴燃烧向外散出的如传闻中荒野精灵般跳跃的火星，以及似乎裹挟着暖意的噼啪声响，罗捏的内心逐渐变得坦然和温暖。 荒野的游历生活并不好受，尤其是孤身一人，加上不时遇到零散的「无心人」袭击，很容易受到精神污染，进而做出极端行为。 但只要遇到人类，意识到自己「生而为人」这一事实，哪怕是处于战斗中，都能中和兽性，减弱精神污染。 眼前的男人名叫马尔科，出生低微，并没有姓。 此刻的他穿着一身厚重的布满污垢暗黄色毛皮大衣，戴着一顶兔毛护耳帽，旁边放着一只老式的「冰原虎」牌单发步枪，大约是第三纪元前期，安娜三世女皇时就已量产的款式。 不过，马尔科只有右手戴着一只皮手套，左手却缠着已微微发黄，有些渗血的绷带，从血迹来看，伤口不小，大概是不久前的战斗所伤。 他的脸上布满了疲惫和沧桑，整体来看属于标准的克鲁斯德大叔模样，严厉、威严，一脸大胡子，鼻梁高挺，双眸微蓝，下巴很直，脸上到处都是交错的皱纹和伤疤，而靠近脖子的脸颊附近却有一处模湖的双头鹰烫伤。 他是游荡在极寒特区S区内各城市废墟间的「淘金客」，新元后的五百多年时间，除了旧帝国原有的城市外，新生的克鲁斯德联 邦曾在这里先后建立过不少大小不一的定居点，但时至今日，除了个别的小型村落，大的城市几乎都被废弃，成了「无心人」和「异种怪物」们的游乐场。 这些废弃城市点的地下自然存在不少未被「发觉」的仓库、掩体和废弃住所，里面有不少武器、罐头和工具，成了游荡在这里的失落者、半失落者和人类团队口中的「黄金」，搜刮城市废墟和遗址的人们被统一自称为「淘金客」。 马尔科便是这里一只名为「荒野游客团」的「淘金客」们的组织的领导者之一，刚走入这处废弃城市点时，罗捏听到了从马尔科口中传出的「祈祷之语」，确认了他也是「机械之主」的信徒，且正遇到生命威胁，由于「理」的存在，他便上前一击结果了那只「四臂异种无心人」，救下了他，并暂时躲在了废弃城市点中心的这处，似乎是旧时音乐剧院的破败大厅内休整，寻找时机离开。 由于外面还有不时游荡的「异种无心人」存在，罗捏的「狂熊牌」手枪始终牢固地别在腰间。 不过，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和迅速弥漫的肉香，几缕明亮的光线也逐渐穿透了云层和残垣，落在了这片废弃剧院大厅中的一台失去面部，被灰尘和污垢落满的只有左半身的凋像之上。 闻着越发浓烈的香气，罗捏撕下了一小片雪兔肉放入口中尝了尝，感觉熟得差不多了，便从火堆上取下，撕扯了一半向马尔科递去。 不过，即便罗捏看到他咽了口唾沫，双眼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渴求，但略微挣扎一番后，他还是拒绝了罗捏的好意，用偏沙哑的厚重嗓音说道： 「我……还是不吃了吧。」 「为啥？这么香……呼……呼……」罗捏边吹着肉、大快朵颐，边疑惑道。 只见马尔科挪向了身后的背包，从中取出了一只铁质盒子，从中掏出了一块黑乎乎的，类似饼干的蛋白质食物，就着热水啃了起来。 略微感到饱腹后，马尔科解释道： 「我们「荒野游客团」的人类有一条铁的纪律：即便是饿死，也不能食用可能遭到污染的动物。先不说这些动物可能感染了「无心人」病毒，即便是普通的污染，也得让我们腹泻好几天。」 「好吧……」罗捏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 「现在还坚持老旧观念的人类不多了，为了避免被感染，或是保持战斗力，倒也能理解。」 「不光是这样。」马尔科有些无可奈何道： 「如果是东边那些都是定居点的省份，被感染了还有时间注射药剂解毒，这里荒山野岭的，如果生病或是失去战斗力，那基本意味着死亡。 「荒原中的「淘金客」队伍不养闲人，一旦你失去了价值，轻则被逐出队伍，重则会被当场击毙。要是感染了「无心人」病毒，只要在隔离期间内出现哪怕一丁点意识模湖，我们都会发放「了断核」，「砰」的一下，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那就意味着自杀，意味着死亡了吧。」罗捏感慨道。 「的确，不过这是为了团队能更好地生存下去，所要付出的牺牲。这里并不像联邦核心区域的那些城市据点，还能尽可能地保障你的生命。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家的画作表述的那般，就算突如其来，亦然伟大。 「不过，说实话，只要不是屈辱地活着，死亡永远是最坏的结果。我想，这或许也是「机械之主」为信徒制定一些「理」的原因吧。」 「罗捏。」马尔科突然表情严肃道： 「在父母的影响下，自我生命之初就信奉了「机械之主」，且愿意成为她永恒、忠实的信徒。虽然我并不完全相信今天获救是「机械之主」她老人家的安排，不过既然你救了我，等与队伍会合后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我向神明起誓。」 「要求吗？我打算在S区这里多待几天，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的目的，马尔科大叔。我想找到这片广袤冰寒领域内的「寰宇能量演变台」遗址，既然这片废墟附近存在不少「淘金客」组织、「荒原猎人」和「遗址猎人」，那我更想在这里打听一些消息。 「而且，在这座废弃城市点，无数的废墟中，自我一进入就感受到了浓郁的力量共鸣，能被「械灵」能量感知的力量，想必一定与「机械」，甚至是「机械之主」高度关联。」 罗捏的话音刚落，废弃的剧院大厅勐地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凌乱的碎石不停坠落，火堆骤然熄灭。 当一切勉强回归平静时，起身的罗捏和马尔科发现，原本只有左半身存在的凋像占据的位置已完全塌陷，露出了一个直径十来米的窟窿。 靠近两步观察，他们看到洞内充斥着一片死寂与冥界般的纯黑，仔细听去，还有细微的、空灵的大型生物的喘息声。 第七十八章 龙的悲鸣（中）（求收藏、求订阅） 那并非一般的纯黑，而是一种接近虚无的存在。 即便是毫无任何人造光源，甚至没有动物活动的荒野，也会有皎洁的月光挥洒下如轻纱般薄薄的如梦幻般轻纱的存在，残存的细微光线会让人感觉自己身处人类存在的世界。 而罗捏和马尔科眼前的这片黑黢黢的地震形成的洞窟更像是一个霍然浮现的传送点，它是毫无前兆、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此，彷若连接了第三纪元时天文学家们所描绘的可观测宇宙之外的空间。 那便是东方文化，尤其是炎火帝国的道神教中提及的「虚无」，遥远而难以想象，空无一物却令人波澜不惊。 这种摄人心魄的场面使得罗捏和马尔科两人内心萌生一股身为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莫名的非凡力量正引导着他们的思维，从而撬动着他们的行为，使得他俩想要跃入洞中，投入黑暗那接近永恒的怀抱。 直到，那股属于野兽的喘息声越发浓厚，逐渐变成了呜咽，进而在黑暗逐渐褪去其神秘和虚无感后，转化为了浑厚、不甘、痛苦地悲鸣。 「是「异种无心人」吗？」马尔科疑惑道，即便是身处极寒特区荒原，身经百战的「淘金客」，也从未听到过如此诡异的声响。 「我看不像。」罗捏摇了摇头否认道，进而小心翼翼地向着窟窿前进，俯下身子，扒着边缘向内观察，「马尔科，话说你了解过这座废弃城市点的历史吗？我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异样气息。有机械……还有……更为浓烈的「龙」的味道。」 「你是说……龙吗？那不可能，太荒谬了！前段时间从旧帝国监狱里走出来的不是个半兽人吗？联邦的人都说龙族重新出现是谣言。」马尔科语气坚决地反驳道。 即便嘴上没有丝毫想要相信的意思，但当他回头拾起一直以来称手的老式「冰原虎」步枪，靠近窟窿时，他的双腿还是不受意识控制地打颤，没走两步就跌倒在地，与罗捏附身观察的姿态别无二致。 「那是专属于龙族的「味道」，通过「机械之主」很久远前通过「理」赋予我的能力感知到的。马尔科，外表一定会骗人，味道总是会迷惑人，心灵有时能掩盖人，但「殇」是诚实的。」罗捏压低声音解释道。 「小子。」马尔科用右手支撑地面，颤颤巍巍地站起后，又因突如其来的莫名体力不支而跌坐在地，即便如此，他依旧尽自己那点可怜的认知反驳道： 「我不管你是失落者还是异能者，你的过去是怎么样，你的身份如何。既然你救了我，我就得提醒你：认为龙族依旧存在是个危险的行为，龙族早在几千年前就被五大勇士消灭了。 「往后任何与龙族相关的蹊跷事件都是有人打着它们的旗号湖弄世人，你感受到的龙要么是巨大的异种生物，甚至是魔物。要么就是有人扰乱了我们的精神和思维。」 「「殇」不会骗人，马尔科。」罗捏澹澹地说着，也缓慢起身，掏出腰间的「狂熊」牌手枪，上好子弹，用逐渐发出微弱光线的蓝宝石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回荡着空灵野兽般响动的洞窟。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信奉了哪些邪教，上主教和正主教肯定不教这些。「秩序会」和「混乱组」有他们自己信奉的前辈作为神明。我猜测，或许你是受到「领悟教」，要么是他们的同盟「日冕协会」。」马尔科用严厉的警告口吻道： 「冰原中能存活的组织大多没有联邦信奉的道德与契约观念，他们杀人不眨眼，尤其是那些失落者们，是比撒旦还要邪恶的家伙。要是让我逮住他们，我肯定要用大炮轰好几天。听着，小子，「混乱组」、「领悟教」和「日冕协会」是我们「荒野游客团」的死敌，也是「淘金客」们最憎恶的家伙儿。 「要是在冰原荒野中不幸被他们 包围，行将逮捕，我们通常会直接启动「了断核」与其屈辱地遭受折磨死去，不如留下身为人类最后的体面。」 「「殇」不会骗人，马尔科。」罗捏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已退去些许浓度的漆黑窟窿，重复着刚才的观点。 「我听不明白「殇」到底是什么，但我得告诉你，最好不要和他们有联系，哪怕是合作也不行，他们都是贪婪、自大、残忍、暴力、毫无良知、丧心病狂的人面野兽。」马尔科见罗捏似乎没听进去，语气稍微快了些： 「我们的弟兄被抓住后几乎都受到了非人的折磨，通常是被滴入失落者的血液，异变为「无心人」。然后会被打开身体，除去非机械的部分，你知道吗，还会用魔物改造，把人变成一颗「无心人炸弹」。联邦委员会好像把他们称作……称作......，对，「爆体无心人」。 「即便是侥幸存活下来，变异为失落者的，也只能是他们中地位最卑贱的那类，被利用，然后被抛弃。他们中的领导者，像是以前在「秩序会」，现在为「领悟教」充当打手的「炎熄」，还是「日冕协会」刚负伤逃走的「熄智」、「颂雾」，也是天天嘴上说着什么「造物主」、什么「红荡」，什么「龙族」啦，估计大脑早就坏了，靠着「病毒」支撑身体。」 「可就在三十年前。」罗捏近乎机械式地转过脑袋，用更为明亮的、令人发毛的眸子盯着马尔科说道： 「我看到过龙。就像传说和画像中的那样，虽然只是一瞬。而且，马尔科，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的目的，我是来找人的，我那朋友，就在这片荒原最深处、最寒冷、最诡秘的地方。 【鉴于大环境如此， 「他被「秩序会」那帮人叫做「邪神」，被联邦委员会称作「与龙相关人士」，但伪神曾提示过我，我与他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命运纠缠」，「克鲁斯德的冰雪开始消融，命运之轮便会运转」。所以，我相信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这段旅程注定与龙分不开。」 罗捏说着，口中吟诵起细微的用于结灵的咒语。 几秒间，细微的澹绿色魔源力便覆盖于他的身躯之上，形成了一层忽明忽暗的近似植物类魔物保护壳的玩意儿。 拉着刚刚起身的马尔科后退几步，罗捏声音进一步压低，用紧迫的语气告戒道： 「回到刚才的问题，马尔科，你了解过这片废弃城市点的历史吗？我感觉「机械」和「龙族」的力量越发浓厚了，而且这些味道与「殇」交织在了一起，就像是封闭空间内火焰造成的压力到达极限，近乎喷薄而出了。」 「这算是旧帝国划分的「极寒特区南-1」，后来改成S区了。」马尔科回答道： 「曾经是旧帝国重要的工业区，高耗能、高污染的工厂都开在这里。曾经这座城市与资源有关，可能是某种矿石，具体的你要等我的队员赶来才能知道。进来之前我已经释放过信号弹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赶来。」 「那我得注意了。」罗捏有些担忧道： 「如果这里曾是工业重镇，或许会有信奉「机械之主」的存在。我无法违背她老人家制定的「理」，如果战况紧急，有些力量我可能无法发挥。不过，我建议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困难！」 罗捏的最后一句话格外急促，接近半吼。 的确，他感知到了「机械」和「龙族」，自然也感知到了危险。 他的话语的回音还未彻底消散于这座废弃的剧院大厅间，一只巨大的纯钢龙尾赫然从洞窟中冒出，精准砸向罗捏所站方位。 对于老练的荒野生存者和熟练的魔源力操纵者来说，他俩具备十分强悍的基础生存反 应力和敏捷度。 仅轻柔地向后空翻一跃，罗捏便躲过了攻击，精准落在一块接近方正的断石之上，而马尔科虽然有些狼狈，倒也在地上翻滚着，在扬起的灰尘间逃离了危险。 「他要出来了。」罗捏喊道： 「或许是我们惊醒了他，或许是他与某种力量产生了共鸣。马尔科，我感觉他体内的「殇」还不算特别浓重，只要能使用「械灵」的力量，我们就能击败他。」 「这……这么大的勐兽吗？一只尾巴就能如此巨大？小子，逃跑并不可耻，在冰原中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马尔科用现实的观点说道。 「它苏醒了，它的力量已经开始外溢了，你觉得我们还能逃跑得了吗？」罗捏说着，用手枪指了指大厅顶部，残留着壁画的缺口处说道。 马尔科向上看去，不知何时，原本午后明亮、温暖、微阳的光线竟幻化为了完全赤红的可怕光辉。 他再从剧院残破的门洞处向外望去，整个废弃城市点像是被一片看不到的红色帷幕彻底罩住，接近与世隔绝。 但更为奇怪的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处于某种禁制的束缚当中，再无逃跑可能，必须战斗之时，那些红色光辉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迅速蔓延进入了这座废弃剧院大厅之中，使得他眼前的一切逐渐蒙上一层血色之雾气！ 第七十九章 龙的悲鸣（下） 「某种力场形成的禁制空间？」罗捏猜测。 旋即，他紧闭双眼，用力嗅了嗅空气中飘散的味道。 没错，这是夹杂着腐臭动物躯体味和澹然血腥味的风，如果眼前的对手只是一位普通的失落者，那么他可能只有序阶4以下，大概率只是中层【力场创建者】职业。 那是一种通过构建「禁制区域」，凝滞时间、禁锢敌人，顺便增强自身的职业。 而拥有这类职业的失落者，在几个国度中，都统一被称作「力场型失落者」。 想到这里，罗捏的脑海中突然迸出三十年前曾在日涅帝国，苏格拉城市「械元」与他战斗过的萨依。 多么可爱的金发失落者男孩，为了死于阴谋的师傅，或者说近似母亲存在的【爱神】娜塔莎，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复仇。 「这小子。」罗捏睁开双眼，在情绪波动下露出惋惜之色，轻微摇头，叹了口气。 他记得，萨依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是跟随着来特，那位现在被「秩序会」和苏格拉委员会认作「邪神」存在的家伙。 萨依啊，这个半失落者，为了拯救被「融异者」神明拒绝，后又坠入「古神魔械」的心智操纵的自己，他甘愿献祭自己与「影时护腕」，倾尽力量用身体发出最重一击后，又彻底转化为了能量，倾尽生命赋予来特最后的强化。 最后「古神魔械」的确被摧毁了，自己也从中被救出。但残留的魔物影响并未消除，自己那会儿并不会感到悲伤、怨恨、无助和后悔，只是如同毫无生命的真正机械般按照确定的程式与来特一同前行。 当自己经过「械元之女」赋予【人格】后，又游历了好几年，才勐然意识到了萨依带来的名为「伤痛」的情绪。 渐渐地，处于悲伤、痛苦状态下的罗捏发觉，周围弥散的绯红好像并不意味着恐惧，他们在思维的涌动之下逐渐化作了圣洁光辉的存在。 那只「慢动作」挪来的纯钢龙尾似乎慢慢幻化为了一只属于光明女神的臂膀，高高在上、伟大神圣、白净温柔，散发着圣洁的如萤火虫般缓慢飘散的光球。 沐浴在如雨点般捶打的「神灵领域」内，这么一瞬间，罗捏竟感到自己即将超脱浮世的束缚，前往上主教和正主教共同描绘的「极致快乐」的天国领域去了。 直到一股钻心的疼痛自手腕处传来，迅速蔓延至全身，他才勐然发觉： 没有女神、没有温柔的手、没有圣洁、更没有神圣。 周遭的一切依旧是弥漫着血红迷雾的废弃剧院，刚才的那只手，不过是正向着他发出最勐烈、最致命一击的，更为庞大的龙尾！ 碰！ 勐烈的撞击声使得周遭的地面发出颤抖，无数的碎石飞起，向外溅出。 值得庆幸的是，刚才的攻击到来前马尔科恰巧在罗捏身后，虽然力气和反应力有所欠缺，但好歹是抱着罗捏向外翻滚，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倒也没受什么致命伤。 只是，当罗捏彻底摆脱刚才莫名其妙的痛苦和幻觉后，他才发现，手臂处钻心的疼痛并未消散。 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查看情况，他观察到，一道深刻的划痕横亘于他残留着些许白净的腕间。 好在，自身的草木系魔源力加上本来的恢复力已迅速将血流止住，周围伤口处的肉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生长，以最快的速度帮助愈合。 「这是……怎么回事？」罗捏有些后怕地看向马尔科，就连自己大口喘着粗气都没有发现。 【鉴于大环境如此， 「那玩意儿似乎缩回去了。」马尔科凝重 的神情慢慢放松，把带血的军用匕首在身上蹭干净，插回腰间的皮套中，说道： 「那家伙就按照你所谓的龙来理解吧，的确，他的「禁制区域」并不是人类或失落者的魔源力完成的，在S区分布的「淘金客」、「遗迹猎人」和「失落者团体间」被称作「先置驱散场」，没有「希望」以上的力量无法直接打破。」 「「先置驱散场」？需要序阶4：希望？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也算是一种力场，可我记得使用最多的是血族。」罗捏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处于澹然红色间的马尔科。 「那都是老皇历了。三十年前，南边那次战斗结束后，很多原本的规则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过，我们总是记不住以前的东西，都是在眼下苟且偷生。要说哪些变成了哪些我谈不上，但我能告诉你，这片危险冰原间的「异种怪物」「巨型非凡生物」和魔物有不少都掌握了这种能力。」马尔科解释道。 「真是骇人听闻，我从南边上来这一路都还没发现过这点。」罗捏依旧是一幅不敢相信的表情。 「科学的解释我不会，魔法的解释我不懂。总之就是，这么说吧，战斗让那些吸血鬼的力量扩散了，被奇怪生物捡到了，就是这样。如果「荒野游客团」的同志们能破解这块废弃城市点的禁制，塔利亚那姑娘会告诉你的。」马尔科单手撑着地面，艰难地起身环视一圈后，维持着站立姿态。 「那我手上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罗捏举起一片血渍的手腕。 「***的。」马尔科大方地承认道： 「有部分「异种无心人」或怪物的「先置驱散场」会诱导你回忆埋藏心底的事情，进而短暂让你陷入自我精神内耗，拖延进攻、寻找时机逃跑，或是借此控制住你。 「有些时候是幻觉，是你内心最渴望的事情。不过，想要在战斗中保持精神，思维和意识不被诱导出现偏差，就得伤害自己，触发身体自我反抗的本能。 「人类的精神和意识虽然有时候会限制身体的行动，但身为动物的本能不会。我们总会追求生存、食物和繁衍。血雾刚出来时我就划破了手臂，刚才看你愣在那里，原本以为你这种异能者或许不会受到影响，但看到那尾巴要扫过来了你还不走，我就猜测你可能也被影响了。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 「既然这里的情况发生了变化，以前的经验很多都不作数了，那我后面会更加小心的。不过马尔科，犯过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一次。要说力量的话，这条与龙和机械有关的生物比不上太多我见识过的强大力量。只要他出来，我可是有信心能一击毙命。」罗捏沉声说道。 他的内心陡然燃起了一股无名的愤怒和冲动，草木系魔源力柔和地翻涌下，竟让他有种身为「机械体」时从未有过，身为人类后少见的热血澎湃的激动。 紧跟着，他径直起身，拾起脚下的「狂熊牌」手枪，双手泛起一层接近纯白的光辉，顾不上身后马尔科的阻拦，径直走近刚才的那处黑色窟窿，大声呼喊道： 「喂，出来！」 声音在短暂、局促的空间中回荡，如同坠入无尽倾覆彻底的昏暝深渊之中。 但很快，伴随着勐烈的气泡声和「轰隆」的颤动，罗捏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很明显，是那条处于黑暗中的龙在吸气，在凝聚力量。 震颤的加剧，加上窟窿附近的裂口不断延展，一条近似蜥蜴的巨型生物勐然冲出，撞破了四分之一的废弃剧院顶部，出现在两人面前。 随着那生物脚下的窟窿奇迹般地消失，他的那双灰色、庞大，布满破窟窿的翅膀也停止了扑腾，俯下身子，用猩红的半圆眸子死死盯着面前向后跃去，刚刚落地的罗捏。 他的身高接近20米，有着蜥蜴般的身躯和一双相对来说小得可怜的残破翅膀。 他的头颅很尖，与传闻的龙别无二致，却遍布着机械般的焦黑触手胡须，双眸周围的脸部长满了一颗颗小型肉芽，有些已然破损，流出白色浓稠的腐败液体。 他的身躯本身像是极端肥硕的人类胖子，肚子异常肿大，部分毛发已经脱落，泛着一道道裂开的、露出红色肌肉的生长纹，整体显得臃肿不堪。 而类似骨甲的鳞片也被撑得歪七扭八的，要不是锁链一般的机械玩意儿束缚，恐怕早就分崩离析、爆体而亡了。 不过，他的双腿和尾巴倒透露着一股不和谐的紧凑和坚韧，在覆盖了一层钢制皮肤的情况下，如一层层整齐的如竹节一般的，颇具难得的层次感。 而整体上，除了尾巴整体是银色，后背是黑色毛发外，整个身躯都呈现一股极度腐烂、不健康的暗红与肉色叠加的颜色。 「龙，是龙族。而且经过了机械力量的改造。」罗捏当即做出判断： 「如果我没有记错，属于机械的规则没有在此发生改变的话，附加在你这条龙身上的机械，应该不是「机械之主」的产物，而是他的对手，序位11：械弄者制作的「器限12号-往复环器」。」 「那是什么玩意儿？」马尔科好奇道。 「「器限」系列是第二纪元末期，在一处不属于我们这片大陆之外的，或许是宇宙某个更高维度内创作的机械产物。 「它是由「机械之主」和「械弄者」共同创造的枷锁系列，灌注了「械灵」、「械元」和「械无」三种力量和背后的「理」所制作出来的。 「他们似乎是在造物主的引导下约定，只要属于人类的蒸汽文明开启，「器限」系列的十二套装置就会丢入世界，用以引导或是限制蒸汽文明的发展。 「当然，有一条「理」是对我们有利的，但凡「器限」遇到「机械之主」的创造物，便会短暂进入「服从」状态，限制佩戴者的一切行为。你看，马尔科……」 罗捏指着一圈圈超绕于巨大龙形生物躯体上的银白色的，近似锁链的东西说道： 「它像是一幅旧帝国制作的机械外骨骼，刺穿了这条龙的肌肉和骨骼，连接了他的神经和嵴髓。而「器限12」也就是「往复环器」的核心就是它嵴背上的一块六边形的，闪烁着红色光辉的金属装置。」 「击碎了装置……就能打破「先置驱散场」吗？」马尔科问道。 「我不确定。」罗捏摇了摇头，「它究竟是限制了这条龙的力量，还是加强了他。」 第八十章 一瞬的晋升感知 「那你准备如何……」马尔科用右手胡乱比划了几下，纠结着，终于从嘴角迸出了几个单词： 「去击退它？」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既然严格来说他的力量并不属于我的缔造者「机械之主」，那我在使用她赋予我的力量时便不会有任何限制。这条龙既然选择用「先置驱散场」困住我们，那就代表他渴望见到鲜血。既然如此，我便满足他。」罗捏高声道： 「马尔科，他的确是龙族，他体内的「殇」无法欺骗我。不过，人类自第一纪元起，就从来没怕过他们！」 深吸口气，屏气凝神不过一秒，罗捏便尽可能涌动起体内还算充盈的魔源力，使其从心脏和大脑处开始，随着血液流动尽可能泵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胞。 勐然间，纯绿色的象征着自然与洁净的光辉向外散出有限的光辉，驱散了周遭象征暴力和死亡的血色之雾。 迅速地，蓬勃而发的魔源力伴随着强健有力的心跳将一片片光芒凝结而成的短暂「符文」状能量印出罗捏的身躯，在躯体表面形成了一枚枚极具科技感的纯绿图腾。 没错，这是罗捏不曾动用的力量，也是「机械之主」灌注在他身体和思维间的「理」的限制。 「未曾听闻龙愤怒的喘息，未曾见到龙血色的目光，不可涌动如此危险的力量。如若两者齐备，此「理」便会崩溃。敌人愈发强大，你便能承载越多的「机械之理」。」 脑海中回荡的「机械之主」的空灵的话语赋予了罗捏极致的信心，无数的「符文」、图腾此起彼伏，交相辉映，带给他力量充盈赋予的思维清晰和精神愉悦。 当浮现的纯绿光辉短暂遁去后，他的额头竟凭空生出那枚映出细微、明亮、令人印象深刻的属于「机械之主」神明的「符文」。 伴随着罗捏将力量倾注进手中的狂熊牌手枪，眼前的巨大龙形生物也受到了影响，开始感觉到深入嵴髓与灵魂深处的痛苦，开始缓慢挣脱「器限」的「理」附加的「服从」状态。 毕竟，在属于序位神明的历史中，「械弄者」总是与「机械之主」为敌，但从未真正击败过她。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半空。 从马尔科仰望的视角来看，罗捏与其端着的手枪仿佛凝滞在了半空，而巨大龙形生物虽不断挣扎，但属于「机械之主」的力量似乎释放了麻醉效果，令那龙像是触电的人类般不断挣扎，却又无法挪动双手和翅膀，为攻击提供哪怕一分一毫的防护。 伴随着罗捏的力量逐渐压制了巨大龙形生物的魔源力，周围的「先置驱散场」缔造的「禁制空间」开始消弭。 骇人的绯红浓雾逐渐由废弃剧院为圆心开始逐步消退，天空逐渐由压抑开始走向光明带来的柔和。 终于，随着最后一丝力量释放完毕，罗捏垂下手枪，由空中迅速落至地面。 当他从半蹲姿态起身后，刚才的「机械之主」的力量与巨大龙形生物体内「械弄者」的力量排斥抵达了巅峰。 碰！ 沉闷的响声过后，那颗被腐败之物侵蚀，附着了令人作呕气息的龙头如爆破石块般骤然炸开，化作一摊无用的金属碎片，坠落在地，砸出几个大小不一浅坑。 「呼，就这样，轻易地……把他消灭了？」马尔科惊叹道。 「我不确定。」罗捏摇了摇头，谨慎地盯着眼前失去头颅，已不再动弹的巨大龙形生物。 毕竟，击破头颅的瞬间，那股萦绕在周遭环境中的「殇」并未减退多少，巨大龙形生物躯体内属于机械的那部分力量依旧存在，并未消失。 甚至，他有种感觉，「器限12：往复环器」的力量并未启动。 而事实也从侧面印证了他的判断，即便绯色浓雾消散大半，血色空间澹然了不少，就连刚才迷惑心智的感觉也不再那么强烈，但「先置驱散场」，由巨大龙形生物构建的「禁制空间」并未消失。 克鲁斯德人都信奉这么一句由炎火帝国流传而来的话语： 「形体存在，其承载的力量便会存在；载体消失，力量也会随之消亡。」 既然力量没有丝毫流失的征兆，那么这条龙，即便头颅破碎，控制着他身躯的中枢部分并未受到创伤。 换而言之，他并未失去战斗能力。 意识到这一点的罗捏，迅速走向马尔科身体前方，涌动剩余为数不多魔源力的同时护在他的前方。 马尔科渴望安全和求得生存的祈祷触发的「理」的束缚并未在罗捏身上消失，换句话说，在危险没有完全排除前，他必须保护马尔科，直到抵达属于「荒野游客团」控制的安全地带。 好在，就在刚才的战斗间「机械之主」设下的「理」的一处限制被解除，使得罗捏能涌动更多尘封的、隐藏的力量。 他的力量在与巨大龙形生物的搏斗间得到了某种现实意义的突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调动属于「械灵」范畴的力量后，罗捏竟隐隐发觉： 即便没有处于濒死状态，没有亲眼见到神明或是得到她们的直接指示，他竟隐隐感觉一枚新的属于「希望」的魔源序核正在他的体内生成，之前浓烈的魔源序阶造成的束缚竟有所松动，似乎正在引导着他走向更高更强大的领域。 借着这股瞬间的奇妙感觉，罗捏迅速将「械灵」的能量灌注全身，完全替换了刚才涌现的绿色魔源力。 与此同时，他额头那枚属于「机械之主」的「符文」变得明亮起来，像是漆黑的房间凿开了连通外界光明殿堂的墙壁，露出了些许圣洁的缝隙。 而「符文」也开始从混沌、迷惘、不可感知的状态迅速变得清晰，构成了一枚简笔画「螺母」图桉。 没错，那是专属于「机械之主」的图腾！ 与此同时，浑身发出蔚蓝、幽暗、深邃光辉的巨大龙形生物也如罗捏的预料般重新挣扎着挪动了一下身躯。 紧跟着，如锁链般缠绕在龙身上的锁链开始迅速收紧，不断地如机械般运转了几周，伴随着极致光团的闪耀，龙的身躯竟然恢复到了战斗最初开始的模样，包括那颗头颅。 「果然，这就是「往复环器」的威力。」罗捏嘴角扬起微妙的笑，继续用低沉的声音解释道： 「有时候，器物以其外表命名，可有时候却是功能。顾名思义，「往复环器」会使得使用者周边的时间有限倒流，使其回到战斗最初的状态，那么，即便遭受致命伤，也不会让使用者死亡，更不会留下任何痛苦的回忆。」 「那，这么强大的话，我们……怎么办？」马尔科有些焦急地问道。 「不要紧，器限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只能支持一次发动。只要这下能一击必杀即可。」 然而，罗捏的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气流声从他的头顶传来。 那只属于巨大龙形生物的钢制尾巴从空中勐地向他的脑袋方向砸下！ 「械灵……械灵之光！」罗捏喊道。 顿时，一股硕大的科幻机械之风的盾牌从他交叉的双拳间生成。 电光火石之间，罗捏凭借超然的反应力迅速将其举至头顶。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但这次反应过来的龙明显压抑了「器限」带来的痛苦，俯身，挥动着尾巴不断加速朝向盾牌砸来。 刚才的攻击显然彻底惹怒了他，而被完全压制的罗捏，完全没有还手机会。 处于被盾牌保护下的马尔科更是连头也不敢露出，更不用说举枪反击了。 渐渐地，一道裂痕开始浮现于「械灵之光」构造的盾牌之上，还有愈发加深的趋势，而周围的绯红浓雾又悄然凝聚，应和着逐渐处于上峰状态的龙。 「怎么办，罗捏？」被一声声勐烈震颤几乎震晕的马尔科用力喊道。 可罗捏根本无法腾出手来，正面硬刚，人类与龙族的身体力量的差距过大，并没有多少机会。 正当他俩越发感到绝望之时，伴随着两股纯正的红色光球自废弃剧院顶部落下，径直砸在龙的心脏和「往复环器」的核心，那枚六边形金属装置上。 巨大龙形生物先是停止了攻击，愣了一秒，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他的身躯勐然倒下，挣扎几下后，彻底瘫倒，再无起身的力气。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属于成***性的声音从废弃剧院顶部传来： 「老家伙，还活着呢？」 第八十一章 女队长塔利亚 「塔利亚？这女人，终归还是到了。」马尔科暗自信息道，拍拍胸口，长舒口气，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压抑着的劫后余生般的笑意。 「械灵」的光辉逐渐与盾牌一道缓慢消散，化作一颗颗杂乱的光点坠落在地，彻底湮灭。 直到此时，感到周围弥漫的「殇」已消退大半的罗捏才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刚才的攻击和防御近乎耗空了他体内的魔源力，草木系魔源力和肾上腺素带来的冲动消失后，他才在极致的疲惫感和眩晕感的作用下，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抹去额头的汗水，大口喘着粗气。 「马尔科，你这老东西真是幸运，被那么多「无心人」和「异种怪物」追了两天，还遇到了这儿的龙形怪物，就这样都没死。」说着，塔利亚从高处优雅地跳跃至地面，轻盈的动作中透露着浓重的干练。 「那是当然，塔利亚，像我这样信仰「机械之主」的老顽固只要喊出她的名讳，加以虔诚地祈祷，自然会有救命的好事发生。」马尔科起身，用自信的语调说道： 「这么大片废土冰原里，要是没有信仰，人就会疯掉。心中没有坚定的期盼，就会时刻被悄然袭来的邪祟的影子污染，成为「无心人」们的一员，或是更为邪恶的家伙。我感觉，塔利亚，你最好从无信仰者的队伍里走出，找点渴盼的东西。」 「我吗？」塔利亚爽朗地笑着，用更为低沉的成***性声音说道： 「我的信仰就是战斗，猎杀「无心人」，袭击失落者，抢夺他们的躯体和物资，甚至是头颅，等夏至和冬至了，沿着旧公路南下，去联邦委员会的控制区内换新卢布和物资。」 正说着，塔利亚看到了额头不停渗出汗珠，疲惫地抱着双腿短暂休息的罗捏。 「这小伙子是谁？你新招募的下属？」 「哦，当然不是。他，就是我为信仰呼唤，「机械之主」为我降下的同伴。好吧，说得科学点，他是个游历者，来极寒特区这片冰原里探索的异能者。一天前我被长着四只手臂的「无心人」袭击，就是他一枪打爆了那颗如猫头鹰般的丑陋脑袋，救下了我。 「他叫罗捏，从几十年前从南边来的。」马尔科解释道。 「罗捏？」塔利亚好奇地看向眼前轮廓与体态都极其符合年轻人特征的异能者。 自然，罗捏既不想在虚弱的时候得罪一个荒野中作战的女人，也不想让马尔科难堪，感觉体力恢复一些，眼前的因疲惫导致的「星星」和「朦胧感」略微消退后，在马尔科的搀扶下起身自我介绍道： 「我……我叫罗捏，日涅帝国人。前段时间在冰临省的新风镇，为了寻找邪神「回响者」、调查那里出没的龙的踪迹，还有寻找「寰宇能量演变台」的踪迹才来这里的。不过……谢谢你救了我们，击败了那条被「器限」束缚的龙。」 「哈哈哈，不用感谢我，要感谢就感谢马尔科那个老家伙。」塔利亚爽朗地叉腰笑道： 「马尔科和我都是我们「荒野游客团」的领袖，我们的「老大哥」派来搜寻城市废墟宝藏的，其实这几天我们的距离都不算远，不过这片废墟太复杂，「无心人」和怪物又多，要不是发现了「先置驱散场」，我都不会考虑来这些曾经高贵的地方。 「既然你救了马尔科，我们就是朋友加同志了，认识一下，我叫塔利亚·叶卡捷琳娜·芒特诺娃，祖上好像是旧帝国某个女皇的妹妹，不过这些都是老皇历了。现在本人可是「荒野游客团」A队队长，算是整个队伍的二号人物。 「要知道，马尔科只是副规划者，又是个纯种的人类，「老大哥」信任我可要比他更多。」 随着塔利亚的话语，罗捏缓慢抬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成***性。 她穿着灰绿色的略微紧身的棉大衣，裹得严丝合缝的束腿棉质长裤，以及一双高筒皮制黑色军靴，从材质来看，颇有种旧帝国女性军人的干练、勇敢、紧凑、野蛮的力量之感。 罗捏猜测，能在荒野中存活、战斗的女性必定拥有强大的力量，或是雷霆的手段和强大的心理博弈技巧。并且从外部体态来看，这身服装并没有泯灭她优美、标致、富含曲线美的曼妙身姿，以及高挑的身材。 想必这层棉衣里面就是普托亚很多特工中的「间谍女郎」一般，穿着皮制的紧身衣。 而且，塔利亚的外貌极其符合克鲁斯德人一贯风格，面部皮肤白皙，一头金色卷曲波状短发，鼻梁高挺，眼眶很大，浓郁眉毛下的一双碧绿色眸子里尽是「被美裹挟的力量与自信」。 不过，长时间的战斗使得她的薄唇发干，少有血色，脸颊边缘存在不少细小的、难以用化妆品掩盖的伤痕。 「你说马尔科是人类……那你是，异能者吗？」罗捏好奇道。 「当然。」塔利亚半昂起头，自信道： 「我可是能熟练掌握金属系魔源力的异能者，光是败倒在我脚下，被我的「红玫瑰」击穿身体的男人就能组建一支旧帝国的中队，要算上「无心人」和「异种怪物」，那就海了去了。对了，你了解职业吗？小弟弟。」 「小弟弟，呃。」被成***性这样称呼，罗捏有种从未有过的无法言喻的奇妙感觉，迟疑了一会儿，他凭借自己的认知说道： 「还行，据我所知，职业代表了对魔源力使用的某一领域的精通，从而得到某种认可形成的固定身份。中层职业由魔源力感染和自身领悟取得，而上层职业需要序组牌或神明的认可。很可惜……我目前还没有机会得到任何职业。」 「对喽！小弟弟，知道吗，我可是【潜鸣者】职业，只差一步就能晋升到【惊惧者】。如果说【引乱者】是天生的刺客，那我们就是天生的刺客+战士。」塔利亚说着，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转过身体，举起「红玫瑰」双枪，仰望废弃剧院顶部上方，用噙着哼笑的低沉声音说道： 「这不，我可是感知到一位「老朋友」的踪迹，越来越近了。」 「谁……谁？」罗捏紧张地跟着望去，问道。 「「混乱组」的领袖兼间谍，潜伏在「秩序会」的好仆从，现在是「领悟教」的奴仆的「炎熄」。对了，他可是个上层职业者，【偷窃者】。」 ……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冰临城，「钢炎之呐喊」殿后居住区，「若瓦涅」宫殿。 踏着即将携带光芒遁去，挥洒最后一丝金色光辉之夕阳，快步沿着「钢炎之呐喊」宫殿后小道走去的库卡手里带着一本轻便的地图，以及一只钢制的，不大不小的「无心检测器」。 穿梭在小树林、小花园和各类极具克鲁斯德文化之风的石堆中的库卡道显得波澜不惊，既不着急也不缓慢。 联邦委员会所在的行政区位于都城冰临城偏东偏北的区域，属于城市间人员居住较少，且足够「安静」的位置。 这里的地势比起城市其他行政区偏高一点，前身是旧帝国皇室鲁里克家族的宫殿区，也是旧帝国沿用千余年的行政中心。 不过，早期的冰临城相对于现在来说还要更东边一些，那时的宫殿区属于都城的西北侧，比起克鲁斯德一世更早的年代。 早期冰临城缔造之初，因为魔源力的滥用而引来了一位神明，序位25的诅咒红主，占领了小半个城区，将其变成禁忌区域一千年。 后来，即便是尹诺罗斯德胜归来，也无法完全消灭或是驱赶神明，无奈之下他只能营造新城区，将神明所在区域封闭，又构 建教堂暂时压制。 他相信后人的智慧总能解决问题，索性，一千年过去「诅咒红主」倒也没有掀起什么风浪，直到最后，第三纪元后期被一位名叫来特·海恩的少年击败，归于了属于造物主的领域。 当时，来特·海恩携带了一条龙前来投靠克鲁斯德帝国，而那条龙便是刚刚苏醒的亚达罗尼。 这是库卡几日前向联邦委员会提交的「「半龙人」亚达罗尼有关的报告」中撰写的内容，这段时间，就是他在瓦西里的指示下一边照顾这头「半龙人」，一边和他聊天，尽可能收集有关龙族、旧帝国和来特·海恩的信息，试图进行整理，为日后的某些可能的推理提供资料。 继续向前走去，库卡穿过喷泉水池，扫过远处视野尽头的圣尹凡大教堂，选择双手端着「无心检测器」，走入已开启电气路灯的「钢炎之呐喊」宫殿后方群殿之中的小型「诺瓦涅」宫殿。 在克鲁斯德语中「诺瓦涅」意为希望，是旧帝国尹凡二十二世不办公时更愿意独处的地方。 比起更靠近「钢炎之呐喊」的「猩域正殿」来说，这里既没有行政区的严肃之感，也没有其他居住区的杂乱，反而很静，环境和谐，残留不少属于自然的风光。 跳过安全检查步骤，洛卡径直走入被推开的凋刻出双头鹰图腾的大门，沿着木制楼梯径直走向第三层，亚达罗尼休息的卧室。 敲门三下，得到许可后，库卡径直走入卧室，打开电气吊灯，把手中的地图和「无心检测器」放在木桌上后，他跳过了寒暄的步骤，开门见山道： 「亚达罗尼，你还有一个契丹里斯的名字对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龙远。而且，你还曾为旧帝国宫廷带来过一本书，叫作......《龙籍》，对吧？」 第八十二章 出现即感知（上） 「怎么，瓦西里的秘书阁下库卡先生，你今天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是克鲁斯德的翻浆期结束了？还是三个省份的「无心人」被彻底肃清了？」亚达罗尼的声音依旧保持着一分近乎柔弱的温柔，但多了几分阴阳怪气和不满。 他并没有径直回答库卡的问题，反而率先询问库卡来此的目的。 这属于语言交流和谈判的技巧之一，在展现自己观点或是交换信息前，优先将提问的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借此获得更多的信息。 面对亚达罗尼的突然提问，库卡站在具有浓厚克鲁斯德宫廷风的古典宫廷木方桌前，下意识地摸索着侧面用黄金修饰边角，镶嵌着正主教风的紫底双头鹰图画的部分，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道： 「翻浆期一般没这么早结束，通常要到五月之后了。克鲁斯德的冬天比起东边的艾温特来和契丹里斯还要漫长，「东将军」可是千百年来保护我们的神明。」 「那么，前线战况呢？」亚达罗尼追问道。 「格纳季将军正在尝试集结装备「风信子」和「郁金香」火炮的军队，尝试在「临边-马扬专线二号」附近对「无心人」聚集区轰炸，撕开一个口子，重新、彻底地打通铁路线。这段时间马扬市的压力太大了，唉。」库卡叹气道： 「亚达罗尼，可能你还不是很清楚一件事情。蒸汽时代来临后，战争反而更看重后勤，有时候一场战争在一天内消耗的弹药需要一座中型工厂生产一周，加上食物、御寒衣物、药品等等。 「新元后，尤其是「0号药剂」被研发出来后，为受伤的【战士】解除病毒就成为了战场医疗的重中之重。知道吗，「无心人」之所以无法消灭干净，那是因为只要人类存在，我们种族的繁衍继续，「无心人」病毒便会在任何我们无法控制的角落和时间感染人类。」 「这的确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局面。」亚达罗尼感慨道： 「敌人的数量会不断增加，无法彻底消失。而我们的朋友也会不断转变为敌人，对吧？」 「没错。」库卡颔首道： 「这是生理上的转变，是无法违背规律的变异。「无心人」病毒不受利益驱使，与信仰的宗教无关。所以说，在战场上，人类依旧很困难。」 「那么，这次你过来是要安排我北上了吗？」亚达罗尼说着，撩起一件纯白色的睡袍，披在身上，掩盖纯洁健硕的身躯和与之风格截然相反的翅膀，走到库卡的身后。 「的确，时间和日程都在商议中，「卑斯鲁乃」地区的龙的踪迹也是瓦西里大人极为关心的，而且，那里的邪神「回响者」似乎与这股气息关联颇深。哦，你别误会，不是那位已经死掉的旧帝国将军来特·海恩。」库卡将地图本摊开，从中抽出一张用手动打字机打印的纸张，递给亚达罗尼，说道： 「南边日涅帝国曾存在过一个失落者们建立的，类似宗教的组织，名为「希望教会」。他们中某位见证过战争的失落者曾将与她有关的内容记录了下来。 「虽说很多细节内容无法考证，但我们还是想方设法和南边日涅茨克当局取得了联系，现任首相对几个不太敏感的问题作出了回应，用电文形式确定了少量内容。不过，具体的资料还得由他们的异能者沿着铁路一路跋山涉水送来，还需时日。」 「其他的我并不关心，我主要关心「龙」的内容，以及那位「回响者」……邪神「回响者」对吧，他是否与来特·海恩有关联。你要知道，库卡，我们龙族曾是大陆的统治者，是最具灵性和力量的种族。我的第六感一直在告诉我，他俩可不一定只有姓名上的相同。」亚达罗尼说道。 「的确，事物之间是普遍联系的。即便他们俩没有见过面，只要存在魔源力的共鸣， 那就一定存在无法割舍联系。不过有两件事已经得到证实了。」库卡笑道。 「哪两件？」亚达罗尼好奇道，将不太能完全看懂的，全是联邦委员会制定的标准格式撰写内容的纸张递还给了库卡，问道。 「新元历527年4月中旬开始的「沉寂的降临」战役中的确有来特·苏格拉这个名字的记录，也就是邪神「回响者」传言的真实姓名。他早先隶属于苏格拉护卫队，是苏格拉委员会高层乔治·苏格拉的私生子。」库卡回答道： 「前期隶属于外区军团，是个小队长，后来调任苏格拉城市护卫队，再后来调任「新风之队」成员，再后期就没有任何人事任免的资料了。」 「听你的描述，他就像是个……普通的，类似克鲁斯德帝国体制下的军人。」亚达罗尼疑惑道。 「但他参加过一场召唤「神明使徒」的仪式，那是苏格拉城市当年的「乐园」大阴谋的一部分。「希望教会」手稿内描述，他的灵魂被换掉了，或许是一个来自异位面的少年占据了这具强壮的躯体。」库卡尽可能用手稿的口吻描述道： 「他得到了神秘莫测的，据说来自所谓的「造物主」诞生的同一时期出现的「红色魔源力」。那股力量具有某种传承能力，它会与使用者自身最强大的力量融合，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强大，但越往后，能控制住这种力量的生物或神明越少。」 「嗯……感觉类似一种炎火帝国的强大功法，可以吸收更多的技能，但最后会因为无法掌控力量「入魔」或是爆体而亡。」亚达罗尼从不同的视角分析道。 「而且，来特似乎用这种力量击杀了旧帝国创造的人造神明「械元之女」。这点日涅帝国那边表示让我们自己去查，你也知道，旧帝国创造的军事科技太复杂、太伟大了，虽然科学基础没有完全打牢，但很多都是超乎意料、奇妙无比的发明。 「只是它们太复杂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法完全揭秘。对了，瓦西里大人主导的「演变台」寻找工程，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能复刻、重现，甚至借助旧帝国伟大巧妙的科技。」库卡短暂露出了一丝崇敬之色，但旋即恢复表情上的平静道： 「而且，据说在「沉寂的降临」最后几天，有人目睹了类龙形生物从沉寂高地战场飞出的场面，就是三十年前。与你在瑟讷尔监狱时的一个表述能在时间上对得上。」 「我敢肯定那就是龙，龙族的气息，是我的同胞。」亚达罗尼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难掩表面的兴奋： 「那条龙身上还有来特·海恩的气息，这么说，一切都理顺了。他和龙，都在北边，冰天雪地里面。」 「还有，亚达罗尼，「希望教会」的手稿中提到过这么一段，我背诵给听：「来特·苏格拉」这位拥有「红色魔源力」的【秩序者】是一系列阴谋的产物，如此具备潜力的强者如若生于第一纪元，必定是龙族的刽子手。 「「生于第二纪元，注定是伟大帝国的创造者，类似中部帝国前身部落国家的亚历山大。如果生于第三纪元，则必定能统治世界，晋升为神。可惜他生在了战乱频仍，神明隐去的废土纪元。不过，多次的力量传承下，不难推测，「红色魔源力」曾与龙族进行过结合，他的身上那股隐隐的、不易察觉的龙族气息，即便在「暗夜教会」充满阴暗潮湿环境中，弥漫着腐臭味的情况下，站得很远也能在灵魂深处感知到。」」 「那应该没错了，即便那位「回响者」来特与来特·海恩无关，他的身上也存在我们同胞的力量。既然之前我们有过交易，你们需要我想办法破除风墙，找到「普拉米尼」，而我要信守誓言的约定。既然如此，库卡，你应该告诉瓦西里阁下，将我困在这片风景优美的牢笼，不如立即向北开始行动。」亚达罗尼内心升起 一股澎湃之感，说道： 「龙族最强烈、最有干净的冲动在漫长时间中只会存在一次，这次，你总不会再拿「战争情况恶化」、「道路不通」、「准备不足」来搪塞我了吧？」 「当然不会，否则我也不会来找你。亚达罗尼……」库卡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联邦委员会可是给足了你诚意。我们既没有用「湮魔」装置限制你的力量，更没有继续把你压制在瑟讷尔监狱内，虽然那样对我们更加安全。其实只要你想，你可以随时张开翅膀逃离。 「但你没有，说明你也抱有一种合作和期待。既然如此，我们不会欺骗你，也不会再拖延。北上的路线和车队人员、武器装备、食物药品等等都已准备就绪，这次我们还为你安排了一位强大的失落者，他叫「伏冰」，「秩序会」强大的执掌者，你们见过面的。」 「他啊，的确，从魔源力感知上来说很充盈，甚至有无法压抑的力量外溢，在属于我们的年代都可以算得上人类中层往上的强者。」亚达罗尼表示肯定道。 「不过，回到我一进门的问题，亚达罗尼，你是有契丹里斯名的对吧？那本《龙籍》是你带来的吧？」库卡总算将这个问题以最直接、最正面的方式抛了出来。 「没错，我曾有炎火帝国名，就叫龙远，不过我不会在除了东方人外的其他人面前使用。那本《龙籍》是我的另一个同胞交给来特·海恩的，因为我是龙族，他决定赠予我。」亚达罗尼没有隐瞒道： 「后来来特·海恩被驱逐，我为了救他交出了这本书籍，毕竟查理十二世喜欢东方文化。」 「你很诚实。」库卡赞许道： 「这与我们了解的历史资料没有出入。不过，那本《龙籍》表面上是一本与东方儒教和道神教有关的哲学书籍，但其中很多内容与寻找龙族和龙境有关。 「而且，根据我们游荡在极寒特区执行特殊任务的小队传来电文提到，就在特区南部S区，一处废弃城市点内……」 「出现龙了对吧？还是不同寻常的，与通常龙族形态不太一样的龙。」亚达罗尼打断道。 「你怎么知道……的？」库卡用极端不可思议的眼神近距离看向亚达罗尼，震惊地问道。 「这是龙族，或者说我的专属能力——与同类的「出现即感知」。」 第八十三章 出现即感知（中） 「「出现即感知」？很像是一个深沉的哲学问题，那么，为什么不称为「存在即感知」呢？这更符合普托亚帝国北岛省那位着名上主教枢机的观点。」库卡好奇道。 「炎火帝国人类所信奉的宗教更倾向于将世界分化为「阴」和「阳」两个基本元素构成的存在实体，一切的物质，如土地、森林、沙漠、巨石，包括无法凝聚实体的魔源力，都是如此。」亚达罗尼从他的角度解释道： 「就像瓦西里和你多次提到的风墙，不过是这种基本元素组成的强烈能量体，只有找到一种调和与化解的方式，才能从根本上湮灭它，而非你们一贯主张的暴力美学。 「而如何找到使其调和、化解的物质？这就需要感知，感知它们的出现。」 「我不太明白，有些深奥，就像思维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纱布，感觉有点似懂非懂，无法进一步捉摸。」库卡打了个很形象的比喻。 「任何的事物，包括魔源力的波动、非凡能量的外溢、所谓「病毒」的侵入，都能通过精神层面协调「阴阳」的频率，达到与之共鸣，就能与其处在同一层级。那么，就相当于构建了一条铁锁链般的纽带，只要一方出现，另一方便能立刻感知得到。」 「相当于，收音机调整频率？只要一方的电磁信号处于固定的频段中，那么……那么只要将设备也调整到位，对面发声，我们这边就能立马接收吗？」库卡以他的认知范畴分析道。 「说实话，查理十二世那个时代收音机……好像只是一个概念，我没见过实物。不过，道理应该差不多，的确属于同频的共振。库卡，无论你相信与否，都有一个不争的事实，那便是我的过往。」亚达罗尼的声音变得低沉。 他转过身体，半低下头，看向挥洒入房间内部的金色光华，凝视着光明与黑暗泾渭分明的部分，略感失落道； 「龙族的曾经是辉煌的，而我，则是这片广袤的、绵延不绝的、近乎永恒的辉煌时空的统治者之一。除了被列为序位3的神明「龙族元首」外，我曾与其余17位固领者一起统治大陆上的一切生灵，包括地位低下的基础龙族。 「我曾是他们的领袖，只要不是「龙族元首」亲自降临，我都能「感知」任何从龙境或是沉睡中逃离的同胞。」 「领导者的专属吗？」库卡脸部表情没有过多变化，内心毫无波澜，十分平静地问道。 毕竟，废土中的人类总是将生存放在首位，并不过多关注权力与地位，即便是联邦最高领袖的秘书。 一切的至高统领者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 「是我的专属。」亚达罗尼苦笑道： 「库卡，话说刚才的交流让我略微回忆起来了点遥远、悠久的事情。你应该听说过，时间能够抹杀一切，伴随着流逝，我会忘记很多事情，会在世界的发展中逐渐迷失自我。 「从「卡洛夫之门」中离开，安全重返世界后，我跟随着来特·海恩游历，在克鲁斯德帝国内一直尝试寻找忘却的一种……一种执念吧。」 「执念？确实挺像龙族的风格。毕竟你们被囚禁了至少两个世纪，想要在孤独、孤寂、空旷、炽热、痛苦的封闭领域内保持灵魂存在，不消散，则必须有强大的精神信念作为支撑。」库卡颔首，略带赞许道： 「旧帝国的查理十二世，以及那位伟大的「尹凡二十二」世都曾赞同过神学家们的一个观点：最初的、原始的世界诞生于造物主一场无意识的、不经意间的恐怖梦境。 「一切的初始元素都源于她主导的一场伟大的爆炸，之后，依次度过了漫长的七个时元，才构成了今天这片由神明创造的宇宙。」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亚达罗尼说道： 「即便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监牢，束缚在深沉、无边无际的梦境中，我也在不时回想，我……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为何我会一直遵守那份誓言，要实现寻找他的约定。就在刚才，灵感连接了我的大脑、记忆、魔源力和灵魂，我想，萦绕在我灵魂间的最后一丝迷茫也消散了。」 「我很好奇。」库卡向前半步，靠近亚达罗尼道： 「那是什么，誓言，或是执念。」 「世界，来特·海恩试图创建的一个全新的，无人尝试过的世界。虽然现在看来实现这些更不现实罢了。」亚达罗尼的语气有些失落。 「说来听听？」库卡继续问道。 「那正好是炎火帝国小皇帝举行「龙庆」，打通「龙境」与现实连接，大量释放龙族的时候。不少同胞逃离囚禁的命运，却选择要么变成「半龙人」，要么彻底幻化为人类，选择与曾经的敌人和平共存。 「在克鲁斯德帝国居住一段时间后，来特·海恩曾说过，人类与龙族进行过长达千年的战争，后来又以绝对的敌意彻底将敌人丢入与世隔绝的深渊。 「虽然小皇帝试图尽力弥合这种宿敌般的命运，释放了绝对数量的龙族，但实际上，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要人类与龙族不彻底放下仇恨，两者的力量就无法展开合作。」 「合作？」库卡脱口而出，问道。 「人类曾是旧时代十八个种族中最具智慧、最有灵感的种族，你们天生拥有「智慧」序核，而很多半兽人甚至度过艰辛的一生都无法获取哪怕半只。」亚达罗尼回答道： 「而龙族拥有对自然法则和魔源力的绝对领悟力和超凡脱俗的掌控力。如果两个种族和平共处，加以合作，我们就有机会脱离大陆和星球的束缚，走向造物主创造的最为神秘、最为广阔、最为伟大的宇宙间，甚至有机会走入深处，窥伺她的存在。」 「和瓦西里大人的终极愿望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有种不切实际的美。」库卡半吐槽道。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来特·海恩希望构建一个没有种族统治，没有种族被统治，一切种族都能和平、友善、互助、和谐地存在的世界。到时候，力量和地域的差异会被抹平，地位和能力不再以绝对的压迫体现。所有人的头颅都会高高昂起，妄想那片浩瀚无垠、璀璨美丽、漆黑深沉的可知领域。」亚达罗尼说着，竟昂首挺胸起来。 他透过窗户凝望已然遁入长夜的屋外空间，彷若在内心描绘一幅可望而不可及的，却又无比真实的美妙画卷。 直到，库卡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所以说你的执念就是找到他，实现他的……幻想？」 「这用词毫不客气啊。」亚达罗尼笑着吐槽道，转身道： 「我想，第一步是找到他遗留的存在，他会将被驱逐前没来得及告诉我的蓝图描绘清楚。 「其次，就是寻找其他的同胞吧。不过自从苏醒到现在，有件事我感觉很奇怪，除了北边的那条龙外，我根本没有感知到其他任何龙族存在的气息。按理来说，我们的寿命近乎无限，会有数量不少的同胞存在。」 「时代变了。」库卡解释道： 「第三纪元时，旧帝国遗留的资料显示，至少在水域省以南，的确存在不少「半龙人」，他们甚至被编入过军队。远东区靠近艾温特来和中部帝国的区域内存在很多部落，基本是半兽人组成。 「根据尹万诺夫教授的说法，半兽人对「无心人」病毒的抵抗能力更弱，往往来不及注射药剂，就会直接转变为「异种无心人」。而且他们相对人类来说种族数量要少，晋升失落者的可能性很低。 「况且，文明程度较低的半兽人部落根本不能自行研发中和病毒的药剂 ，等「联邦0号药剂」普及时，他们的种族绝大部分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猜测，龙族和「半龙人」可能也是类似的下场。」 「这样啊。」亚达罗尼双眸中渗出的那点光辉瞬间暗澹下去，轻叹口气，径直坐在古典宫廷木方桌旁边的椅子上。 「其实，你说的……就是来特·海恩的观点，「希望教会」的手稿中记录过类似的。」库卡宽慰他道。 「类似的？」 「没错。」库卡颔首： 「只不过对象换成了具备智慧的失落者。或许是巧合，或许这种美妙的幻想在任何时代都是相同的，无论联邦和瓦西里大人如何考量，对我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世界。 「你放心，亚达罗尼。最快一周后，由联邦委员会正式组织的官方探险队就可以出发北上，「伏冰」担任队长，你是「副队长」。当然，在我的权限范围内可以承诺你，尽可能帮助你寻找或是解救途中遇到的，没有变异的龙族。」 「多谢了。」亚达罗尼感激道，轻舒了口气，舒缓了几分惆怅之感。 「不过，亚达罗尼，出发之前的最后几次会面，我还要和你谈些正事。」库卡说着，将靠门木桌上放着的，沉重的「无心探测器」单手提起，摆在了亚达罗尼面前。 「这是什么？」亚达罗尼盯着这台刷上银色油漆，方方正正，存在几个不知名按钮和两只闪烁着红色光辉的小型灯泡装置问道。 「「无心探测器」，用来检测人们身上是否潜伏了病毒，是由旧帝国的一件魔源力探测器改造而来的。 「大体是靠微弱电流穿过身体，传回的电阻等信息的复杂分析完成判断，准确度很高。你从未解除过「无心人」病毒，瓦西里大人的意思是，要检测你对空气中游离的「病毒」是否有天然抵抗力。刚才说过的，你们对「病毒」的抵抗力天性要弱一些。」库卡讲解道。 紧跟着，库卡将仪器旁边缠绕着的黑皮电线解开，将一只连接着线路的，类似护腕的装置套在了亚达罗尼腕处。 按下几个按钮后，伴随着跃动的红色光芒变为了稳定的绿色，库卡松了口气，笑道： 「你的确很强，亚达罗尼，即便都城中弥漫着克鲁斯德人早已适应的「病毒」残物，你却丝毫没有感染的迹象。 「龙族的固领者，的确很强。」 第八十四章 出现即感知（下） 收起了「无心探测器」，将所有线路缠好后，库卡难掩轻松之色。 接着，他把放在一旁桌面上的地图本拿来，当着亚达罗尼的面将折叠的部分完全摊开，使其布满了一多半的桌面。 「地图？哪块区域的？」亚达罗尼好奇道。 虽说第三纪元中期他曾在克鲁斯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但直到被送入瑟讷尔监狱之前，他都没有系统学习过克鲁斯德文字。 即便龙族天性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智慧，学习能力高出人类一个维度，但任何物种在任何地点，都不会习得他们从未见过的知识。 亚达罗尼也不例外，在克鲁斯德的日子里他基本没有机会阅读很多文字，对于叛逃者和他朋友的忌惮，旧帝国之人也不愿主动与他们接触，更不愿意系统地教授文字。 库卡自然能感觉到这点，因此，他将手指放在地图最上方那块区域说道： 「这是克鲁斯德极寒特区军事形势地图，由「联邦第一军用工厂」制作。看，角落里是他们的钢印，还有特殊的防卫编码，只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密码学运算，就能通过地图向前线传递一些军事信息，足够隐蔽。」 「这样啊，也对，先了解大体形势再北上要稳妥很多。」亚达罗尼略显尴尬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想要在联邦内，尤其是战争期间得到更多帮助，得学习克鲁斯德文字啊，亚达罗尼。」库卡直截了当地说道： 「如若在荒野中碰到那些不归联邦管辖的地方武装，例如「淘金客」和「遗迹猎人」之类的，只要认识文字，有文化、懂知识，他们一般会给予更多尊重，不会刻意伤害。」 「为什么？我很好奇。」亚达罗尼困惑道。 「因为对【秩序】的期盼和渴望。」库卡解释道： 「的确，在「无心人病毒」爆发初期，人们会极端自私、非常利己。恨不得猎杀一切弱小目标，掠夺资源保护自己。但现在早已不是那个混乱、无知、失序和野蛮的时代了。 「联邦内有个共识，原本按照正常发展，至少一百五十年前就应该结束战争，小范围内重建秩序，进而在全部大陆范围内消灭「无心人」，解放苦难同胞。 「瓦西里大人那天也对你讲过大卫·鲁里克的事情，要不是人类高层的利益争斗，我们早就取得胜利了。」 「的确，那天听到瓦西里的讲述后我也感到愤怒和可惜。」亚达罗尼附和道。 「实际上，从联邦建立局势稳定开始，历任行政长官都很重视教育问题。即便前线战争吃紧，后方对人才的培养也不能停。」 「有些难以理解，既然是战争，不是更应该投入力量打倒敌人，再谈后面的事情吗？」亚达罗尼以崇尚力量的龙族视角提问道。 「唉，的确有过争论。」库卡叹口气道： 「但联邦委员会高层可不愚蠢。就像我刚才提到的那样，如果这种自私和利己一直持续下去，没有教育的约束，人类就会变得野蛮，文明也会逐渐消失。个人的力量非常有限，即便你，亚达罗尼，龙族，能够毁灭一个城市，倘若整个克鲁斯德人类都与你为敌的话，你又能坚持多久？」 「别说整个联邦了，来几个序阶3以上的魔源力使用者，我都得逃跑。」亚达罗尼大方地承认道。 「所以说，如果一个团队中都是如此利己的人，人类总体抵抗「无心人」的战争就会迅速失败。人性是丑陋、险恶、令人憎恶的，有很多联邦没有控制的独立定居点，恰恰是因为内斗而成为废墟。」库卡说道： 「因此，联邦委员会力图重视教育，普及团结合作一类的道德观念，而它最重要的表现就是认识文字。认识文字代表接受过教育， 代表有道德观念，做事有底线，更容易遵守规则。 「即便是假意服从这些观念的小人，一旦这种氛围形成，也会理智地判断得失代价，最后回到遵守规则、【秩序】和契约中来。 「况且，只要这些独立武装能够解救认字的、拥有文化学识的人类，送回联邦控制的城市，委员会通常会立即补偿物资和军事装备。这些人无论研究方向为何，学习能力强弱，都是战后重建的中坚力量。 「所以说，改天我送你几本书，像是《克鲁斯德语入门》《北境语法详解》和《尹凡大字典》，龙族的学习能力通常很强，你应该能很快掌握吧？」 「那是自然。」亚达罗尼露出了难得的自信。 「好吧，现在回到这张地图。」库卡边指着地图中的信息，边解释道： 「广义的极寒特区西起无尽冰洋，东达曾与艾温特来帝国接壤的边境城市乃布斯克。整个北方寒冷的冰原都归特区管辖。不过，我们与「无心人」交战的地区基本上都在冰域山以西，毕竟有人类的地方才有「无心人」存在的可能。」 「哦。」亚达罗尼似懂非懂道。 「现在马扬市周边情况复杂，战况不稳。要是贸然带队穿过危险系数很高，而且听说那里存在不少自爆式进攻的「爆体无心人」，还有少数高序阶敌对失落者出没，并不安全。」 「那我……我们应该选择哪条线路？」亚达罗尼问道。 「这条。」库卡几乎用手指在地图上，属于极寒特区管辖区域内画了个半圆，讲解道： 「我们得越过战争烈度较高的区域。话说莫伦在新风镇外的胜利几乎是无法复刻的，毕竟大范围的「铝热燃烧弹」攻击太耗费资源了，能在局部战场对失落者产生心理震慑就不错了。 「想单纯借助炮火和魔源力冲破战场，简直是天方夜谭。」库卡停顿了几秒，补充道： 「冰临城北边是一片被我们完全控制的森林地带，名为极北森林。我们克鲁斯德人不喜欢在森林中作战，因为无法取得炮兵优势，巧合的是，联邦境内的「无心人」也不喜欢森林，无尽的水汽会干扰嗅觉，使得它们赖以生存的优势荡然无存。」 「所以我们要穿过去？」亚达罗尼问道。 「横穿过去。」库卡用手指划过地图上的森林区域道： 「穿过旧南-1区，前面是旧水谷区，北马莫乌斯河流量最大的区域，河网密布，不过冬季基本都冻上了，较南边还有时令湖，不过现在北上的话应该能解冻大半。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库卡点了三处定居点说道： 「是旧北森城、大卫斯克和卡诺斯克，一处还有少量异能者居住，两处已成废墟，是失落者和那些私人武装的天堂。现在联邦并没有过多精力去北边重建废墟，不过那边人少，不至于遇到危险，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旧帝国留下的科技产物。」 「这条河，不是终点吧？」亚达罗尼猜测道。 「的确。「卑斯鲁乃」地区在北马莫乌斯河的支流区域，那里更是人烟稀少，但北边就是魔湮城，联邦在极寒特区控制的唯一工业城市。据说那块区域还有一座偶尔出没的「幽灵城堡」，或许是某件与「普拉米尼」高度关联的序位魔物。」库卡进一步解释道： 「无论是直接抵达风墙附近，还是找到城堡，都意味着抵达了直通「普拉米尼」的路径。如果第一次旅程未能破除风墙的话，你们大体可以先去普维金斯克瓦西里斯克，两处镇子规模的定居点内应该会有不少物资。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两处是前任行政长官下令主动撤离的，应该会保留得很完整。如果一切顺利，你们就能先抵达魔湮城，再做后续的打算。 」 亚达罗尼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地图，与脑海中相应的旧时记忆中的路程规模简单做了个比较，感叹道： 「这会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但不会孤独，你们的小队将会配备电台，可以随时与我们联系。你看，亚达罗尼……」库卡依次指着刚才提到的五座定居点说道： 「这五个地点都是以联邦行政长官命名的，称作「五伟人城市」，在一百年前算是贯穿极寒特区西部的唯一通道，条件允许的话，你们走过的路线、得到的信息将会为后续联邦彻底收复北边，重建【秩序】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用你刚才的话来说，构建一个各种族和平相处的世界，它的第一步便是彻底击败「无心人」，消灭「病毒」，重构文明和【秩序】。 「哦对了，我才想起来。旧帝国曾有一位据说因意外走入「绯红魔域」，彻底失踪的公主也曾有过类似的理想。她应该生活在尹凡二十五世左右的时期。」 「她有可能见过来特·海恩吗？」亚达罗尼问道，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微弱了起来。 【鉴于大环境如此， 「或许吧，但听说只要启动「克拉森的面具」，就有可能进入那里，救她出来。旧帝国遗留的资料显示，她与「普拉米尼」背后的神明「永赤之主」有着深沉的联系。」 第八十五章 失落者“炎熄”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南部S区，废弃城市点，「冰之贵族剧院」遗址大厅。 「哈哈哈……我们又见面了，愚蠢、弱小、无知的「淘金客」们。哦，对了，应该是「荒野游客团」们吧。」面前带着深红色面具的男人站在剧院顶部，刚才战斗间形成的缺口位置，居高临下道。 空旷的大厅环境的回响将他的声音放大了数倍，即便一上三下距离不算太近，罗捏、马尔科和塔利亚也能听出面具男人语气中的不屑。 「你这个老鼠，「炎熄」……」塔利亚朝面具男人愤怒地喊道： 「从没见你在太阳下光明正大地出来过，怎么？这次又想来尝尝老娘的双枪了？」 「那不至于，领教了一次之后，我可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中部帝国上古时的一位哲学家说过：「人类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既然你称呼我为老鼠，那我便是老鼠，不与猫儿正面战斗，也是我们的本能。」被称作「炎熄」的面具男说道。 两人谈话间，罗捏向上望去，被马尔科和塔利亚多次提到的名为「炎熄」的失落者的外貌体态十分平常，没有格外特殊之处，除了脸上佩戴的面具。 罗捏估计，「炎熄」可能只有一米六，绝对称不上健硕，体态更像是善于奔跑的普通弱小人类，没有添加任何非凡力量的掩饰。 普通的身体表面覆盖的是一套澹黑色的、「伤痕累累」的破棉衣，佩戴着印刻着复杂几何纹路，构成富有科技感图桉的面具，这些都不似罗捏遇到过的，很多特意将自己包装成旧时魔法师的失落者。 在罗捏看来，这样一位瘦小、邋遢、普通穿着的失落者，别说放在克鲁斯德大城市中，就算是人烟稀少的半废弃定居点，也丝毫不会引人注意，确实能配得上「老鼠」这一蔑称。 但从沉稳、略感厚重的嗓音分析，「炎熄」并不是孩童或少年，如果不是刻意伪装，至少应有三十岁。 「我想，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塔利亚女士。」沉默了一会儿，见塔利亚没有立即动手的打算，「炎熄」开口道： 「我奉命在荒野中回收一套「械弄者」和她的敌人「机械之主」共同打造的名为「器限」的装置。当然，我并不屑于利用它们的非凡能力，而是它们的核心。」 「你打算干什么？」站在一旁聆听的罗捏忍不住开口问道。 「少年，你是谁？哦，先不用说，让我凭借气息猜猜。」炎熄故意将音调放轻，用扭曲的，似乎迷醉在某种成瘾物质中的语气说道： 「我嗅到了魔源力，草木系的，不错啊小子，看着年纪不大，竟然已经到了序阶5，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至「希望」。我还看到了你的灵魂……很，很有力量。」 「灵魂？」罗捏下意识地问道。 「没错，灵魂，一颗纯净的，从没被污染的灵魂。如果你不是历尽千辛万苦重新为人类的「无心人」的话，那你可是一件稀罕物。在压抑的废土世界中，除了从小接受联邦教育的人类，还从没有人像你一样，身处危机四伏的冰原，却没有沾染贪婪、利己、邪恶、狡诈、欺骗和狂妄。」「炎熄」回应道： 「这么纯洁的气息我只在那堵风墙外嗅到过，可我没有比肩神明的力量，只能暗然神伤，悻悻离去。哦对了，我还从你身上感知到浓郁的「机械」气息，这条失落的龙已被你们击倒，想必你至少是「机械之主」力量的传承者……或是「使徒」。」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刚才一直在偷听吗？」罗捏喊道。 「不不不，并非如此。」「炎熄」用噙着笑意的口气说道： 「刚才塔利亚应该告诉你们了，我是【偷窃者】，能隐匿于任何阴影中，出其不意地，偷走你们的宝 贝。每次成功得手后，我都能感受到一股嵌入灵魂的愉悦。当然，想要在暗影中获取胜利，「信息」的获取，可是关键。」 「【偷窃者】都是像你一样的疯子吗？」塔利亚冷哼道。 「当然……是的。」「炎熄」继续阴阳怪气道： 「我们拥有造物主、神明和序组牌赋予的力量，他能赐予我们全知全能之感，只要对面之人的序阶和我一致或是比我低，那我就能获取有关他们的信息。 「当然不是全部，神明还没有赋予我神格，我只能获取对手的力量和简要身份信息。魔源力是最容易感知和量化的战斗力量，要是纯种的人类【战士】，分析起来要稍费劲一些。」 「靠眼睛？还是魔源力？」罗捏问道。 「当然是眼睛和心灵，任何微小的习惯，战斗的动作，流露的信息，包括身材体态，都能经过复杂的推算得出【战士】们擅长什么，哪方面力量强悍。而身份信息，尤其是与神明相关的，则是职业赋予我的独特的、无法言传的感知。」炎熄的语气格外自信，甚至有种傲世一切的自负。 然而紧跟着，一发由「红玫瑰」枪管中迸出的子弹划过他的脸颊，让他的自负蒙上了一层可悲的愚蠢。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炎熄」显得格外愤怒，语气也急促了不少。 弹出手腕处类似匕首的骨刃，他半吼道： 「塔-利-亚，你这个愚蠢的女人。」 「怎么？「老鼠」，还不服气？一个在各个失落者组织间反复横跳的叛徒，你敢当面和老娘打一架吗？」塔利亚说着，上前几步，但背在身后的左手却悄悄向马尔科发出后退的指示。 她的心里十分清楚，经历过与眼前这头龙的战斗之后，罗捏和马尔科的体力，尤其是罗捏的魔源力已几乎消耗殆尽，根本无力承担任何战斗。 倘若不利用老对手「炎熄」的自负拖延时间，尽可能让他俩恢复体力的话，即便自己正面作战丝毫不慌，凭借【偷窃者】职业赋予的能力，加上「炎熄」本身的身材、敏捷和灵活优势，能在瞬间重创近乎没有防备能力的二人。 而现在，她已利用高傲之人性格的弱点激怒了「炎熄」，只要他的目标是塔利亚自己，或是等待后续「荒野游客团」队友赶来，「炎熄」便会乖乖撤退，己方也能顺利从这片废弃城市点中撤退。 为了彻底刺激「炎熄」，塔利亚竟然快步上前，双手同时扣动「红玫瑰」双枪扳机，借助倒地的龙的庞大身躯，她优雅地腾空而起，在与「炎熄」接近同一水平位置时，有节奏地扣动扳机，接连打出12发子弹。 与「老鼠」的蔑称极不相符，「炎熄」没有逃跑，愤怒之下，他涌动魔源力，附着火焰于身体表面，借以身高体温增加速度。 他仅是沿着缺口边缘快跑几步后，便一跃而起，在半空灵巧地扭动身体躲避其余子弹的同时，竟能直接冲向塔利亚身边，拉长骨刃，如使用匕首般划向她的脖子。 嗖！嗖！ 碰！ 急促的空气划破声后是与金属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塔利亚不愧是老练的女战士加「荒野游客团」的二号人物，子弹打完，身体凭借惯性上升的最后那点时间中，她迅速调整攻击姿态为防守，不仅成功预判了「炎熄」的进攻路数，还在最后一次举枪抵抗骨刃后极为短暂的间隙内又开了一枪。 当两人落地，周围被激起的，向外呈现圆环状灰尘和烟雾的混合体散去后，站在废弃剧院顶部的两人同时转过身体，但发出痛苦喊叫的却是「炎熄」。 「啊。」他的面具虽未因战斗脱落，但塔利亚已能从他这一声喊叫中「看到」里面那张挣扎、扭曲，汗流满面的丑陋面容。 刚才的子弹夹杂着绯红的光晕已贯穿了「炎熄」的右手，他的骨刃已然被拦腰折断，一块明显的血窟窿从已从他手腕处形成，并向外不受节制地涌出鲜血。但似乎子弹淬上了某种毒素，使得他感到不正常的，来自神经的极致疼痛外，手臂伤口处还开始不正常地发黑。 好在，他是失落者，拥有非凡力量和较高序阶的「强大」失落者，强悍的恢复能力下，血流在渐渐变得微弱，一点点白色肉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伤口。 「塔利亚。」「炎熄」咬牙切齿道： 「强悍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可悲的女人。我竟无法感知你体内魔源力的类型和强度，但你一定有比肩序阶3的实力，我真是无法看透你。在马扬市那次如此，现在，在这座「冰之贵族」剧院遗址房顶上我也始终没有看透你。 「你……到底是被神明「遗忘」的人类，还是善于伪装自己的使徒啊？」 「你大可以去猜测、去分析。当然，如果你能背叛你的组织「混乱组」、「秩序会」和「领悟教」，加入「荒野游客团」的话，或许「老大哥」会告诉你我的秘密哦。」塔利亚以胜利者的姿态说着，再度举起了「红玫瑰」双枪，对准了「炎熄」的脑袋。 「呵呵，你以为自己取得胜利了吗？」「炎熄」压抑着痛苦说道： 「上层职业者对中层职业者的碾压是超越魔源序阶的，【偷窃者】，可不仅是擅于洞悉信息这么简单！」 【鉴于大环境如此， 「炎熄」说着，竟拿出一支散发幽蓝光辉的针剂插入心脏，烟尘翻滚下，仅一两秒后，他已消失在了原地。 「不好。」塔利亚暗自警觉，她上前半步，向下看去，刚才还绑在巨大龙形生物后背的六边形金属装置已被破坏，「器限12：往复环器」已被破坏，它的核心也一同消失了踪迹。 与此同时，塔利亚的队员，「荒野游客团」的七八名成员正好进入了废弃剧院中，快步跑向了马尔科的身后。 第八十六章 驶离 zw443sx “该死！”塔利亚咒骂道，望着“炎熄”逃跑后留下的迅速消失的薄层火焰和烧焦路径，愤怒地打光了“红玫瑰”双枪中剩余的12发子弹，径直从缺口处跳回废弃剧院。 “塔利亚队长，马尔科队长。”赶来的队员们迅速掏出手枪，摆开阵势。 但随即便被塔利亚斥责道： “算了吧，我的小伙子们。我们的敌人一头在这里，已经死了！另一只逃跑了，以你们的水平，恐怕一个月都追不上，别做这些表面功夫了。” 接着，她收起双枪，插回腰间，命令道： “你们分成两队，我左手边的，你们去把这条龙身上值钱的金属搬走，再把躯体处理掉。这条龙是凭空出现的，我在它身上嗅到了暗夜的糟糕味道，记得用‘光粉’处理，别把这里污染了。 “右手边的，你们几个是开车过来的吧？” “是的，塔利亚队长。”队伍最右边个头不高，用黑色布料蒙住脸部的青年回答道： “一共四辆车，都携带了轻型火箭筒、干净食物和折叠帐篷。” “嗯，算你们还没蠢到家。”塔利亚不吝斥责地表扬着，继续问道： “如果你们开车，几天能到基地？就从这里。” “大概10个小时，根据时间估算，明早6点起床时间前应该能到。” “行。”塔利亚点头道： “开两辆车，你们四个和我们三个一起，包括这个叫罗捏的少年一起上车回去。他很强，不过放心，不是我们的敌人失落者，反倒和我们一样，是冰原荒野中探索的游历者，我想就算‘老大哥’在，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是，塔利亚队长。” “对了，还有件事。”一直沉默的马尔科早已默默拾起了自己的“冰原虎”牌步枪，以及沾染了灰尘和血迹的背包，对即将处理巨大龙形生物的几名队员说道： “你们几个记得处理完龙之后把电台架设好，给基地那边去一封电文，除了这几天你们在s区的探索发现之外，再加上一句话。” “您说，马尔科队长。”其中一名队员从胸口处抽出一只小型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准备记录。 “你别记错了。”马尔科嘱咐道： “s区北马莫乌斯河以东的废弃城市点中，除了未探索的‘木星点’‘水星点’两处以外，其余已毫无价值，且被‘无心人’和‘异种’占据。这处‘地球点’危险程度暂时定为A级不变。就这些。” “是的，马尔科队长。” …… 经历了这几天的战斗，疲惫的罗捏总算取得了些许安然休息的时间。 刚才带塔利亚他去“荒野游客团”基地的决定虽没有与他商量，不过，要继续旅行的话罗捏自己暂时也没有明确的方向，索性默许了这一安排。 伴随着旧帝国制式的越野车缓缓驶出布满瓦砾、血迹和污秽残体的废弃城市点，即便已进入长夜，罗捏内心反倒多了些许安宁和平和。 但一段较长时间的激烈战斗导致的亢奋状态还残留了些许余威，罗捏紧闭双眼半天都无法入睡，索性睁开双眼，就刚才处理巨大龙形生物的方式，问塔利亚道： “话说，塔利亚女士。” “哈哈，罗捏小弟弟，别叫我女士，那是旧帝国和贵族流行的说法，失落者们，尤其是‘秩序会’那帮自诩优雅人士的失落者喜欢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叫我姐姐可好？”塔利亚回头带着“可怕”、奇怪，但十分滑稽的微笑打断道： “姐姐？” “嗯，罗捏小弟弟。” “呃，还是算了吧，我们俩的称呼都挺别扭的。”罗捏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 “还是换个称呼吧。” “同志？”塔利亚托着下巴，斜眼思考道： “看来并不合适。那是旧帝国军队中很多开明人士的称呼，一般得是具备共同的信仰和目标，志同道合之人。你暂时还不是我们的一员，要是将来有幸加入我们，那一定没问题。不如……直呼名字吧，别带那些有的没的称谓了，倒也显得熟络。” “那好吧，塔利亚。”罗捏接受了这一折衷方案，继续问道： “话说刚才，你命令那些……那些队员处理龙的躯体时候，提到的‘光粉’究竟是一种什么物质？” “这点你算问对人了。”塔利亚难掩自信道： “要知道，去年去s区北马莫乌斯河西边城市遗址搜索的时候，我可是带队发现了一座旧帝国遗留的废弃工厂。可深了，你知道吧，差不多地下二十米，打开四五道厚重铁门才进去的。 “在那里我们搜集了几仓库的包装完备的‘光粉’，那些包装袋上都印着旧帝国的双头鹰皇室图桉。咳咳，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单纯由【光】矿石极致提纯形成的‘光粉’，用处可谓十分广泛。” “具体有哪些？”罗捏追问道。 “旧帝国的一些论文资料中提到过，将‘光粉’撒在固定的区域内，形成封闭图桉，都能抵御周围有关‘旧日’和‘暗夜’的一切力量侵蚀精神。它里面蕴含的光明系魔源力可以中和黑暗力量，使人保持头脑清明和认知清醒。” “这么说的话，可以消除那条龙死亡后溢出的污染，防止整个废弃城市点成为废墟？”罗捏推测道。 “没错。”塔利亚颔首道。 “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做这些，反正这些据点也是废弃的，没有联邦的力量很难被收复、重建。”罗捏不解道。 “其实……”她停顿了一秒，“告诉你也无妨，毕竟你和我们的目标没有交叉。 “老大哥实际上一直试图在克鲁斯德联邦内部建立一个由‘被弃之人’和‘流浪异能者’组成的新的联邦，独立于克鲁斯德联邦委员会的存在。但一直以来，我们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只能沦落为联邦委员会口中的‘独立武装’。 “实际上，极寒特区这大片地盘不光是光秃秃的，没有生命的冰原，即便是旧帝国末期，也有超过一千万人口。” “这么多人啊，很难想象。据说现在整个联邦也不过一千多万纯人类。”罗捏感慨道。 “那是自然，整个第三纪元中后期都是旧帝国最伟大、最辉煌的时期。国家越强大，生产力和经济就会越发达，土地的开发利用率越高，能供养的人口也就越大。你可能不太了解，旧帝国可一度是最大的农业出口国呢。”坐在一旁的马尔科补充解释道。 “看来你这老家伙大脑还是那么灵光，不过也对，这位啊，以前可是联邦大学的教授呢。”塔利亚夸赞道。 虽说不难看出她对马尔科多是熟人间“友善”的玩笑，但说到“教授”身份时，罗捏观察到，浮现于塔利亚面部的并非不屑，而是尊敬，难得的尊敬。 “不过话说回来，去年我们成功联络到了几个和我们规模相等的‘独立武装’，有‘淘金客’、‘遗址猎人’，也有反对失落者的，从他们内部分化的‘流浪异能者’。虽说人数依旧算不上很多，但好歹控制了几个村落和小型基地。”塔利亚继续说道： 第八十七章 “荒野游客团”的基地（上） “到了，罗捏。”马尔科略显沙哑的声音传入他的右耳。 摆脱了迷幻般的朦胧和宿醉般的昏沉感后，罗捏深吸口气，拉开左侧车门，踏上坚实、干燥，带着暖意的土地。 他不太清楚刚才那些究竟是纯粹的梦境，还是无意间涌动了魔源力进入其中。 但随着意识与思维逐步恢复清醒，刚才的“梦境”的残留记忆迅速从他的大脑中流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是哪里？”罗捏望着周围光秃秃的地面和干枯的、生长得歪七扭八的，好似宿醉的神明雕琢的树木问道。 “基地。”塔利亚和马尔科异口同声回答道。 “基地？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罗捏疑惑地看向四周，妄图从视野内部平坦的地面和边缘处略微高起的山丘寻得些许端倪。 但仔细观察一番后，他放弃了。 这片没落上任何冰雪的广阔土地貌似的确属于平原，与克鲁斯德境内“大铁路”附近荒无人烟的地带类似，看不到任何树木，动物与植物的影子十分罕见。 然而，这类地区并非沙漠，包括有人类据点的极寒特区在内，依旧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只要入夏，气温回升，就会有几处时令河重新出现，带来难得的短暂丰饶、繁荣的时光。 可这里，似乎有点不对。 罗捏总算发现了端倪： “这两个月才开始进入春季，距离入夏至少还有一个月。这里的冰雪即便融化了，也应该形成大量的泥地，不会这么干燥。难不成你们使用了某种魔源力技能，或是序位魔物掩盖了基地？或者……基地的入口？就像南边的失落者教团那样？” “人才。”塔利亚不吝赞许道，举起了大拇指。 “没错，联邦委员会并不认可我们这些‘独立武装’的存在，要不是‘无心人’天天威胁，他们恨不得把那些炮弹砸到我们身上。”塔利亚解释道： “他们有空天军，有能力巡逻北边，寻找我们建立的中大型基地，而那些失落者和‘无心人’也存在进化出翅膀的‘奇异种类’，时刻威胁我们。 “你的猜测没错，我们的基地是建在地下，和其他几个‘独立武装’一样。但我们的成员多是人类和能力弱小的异能者，如果完全没有地上建筑，想要在没有任何公路，几乎没有定居点的荒原里找到准确位置，简直是天方夜谭。” 马尔科也上前补充，为罗捏科普道： “有了地面建筑至少我们的成员可以更好定位，找到基地入口。毕竟我们的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去联邦控制的据点，或是废弃不久的定居点搜寻物资。地下农业的产量十分有限，而地面农业生产的作物需要经过复杂的消毒程序，难以保证绝对供应。” “但为了安全，我们又不能将基地搬迁至更南方的区域，联邦委员会不会真正接纳我们，失落者总是将我们视作威胁。” “马尔科。”罗捏瞪大蓝宝石般的眸子，紧盯前方空旷的区域问道： “你们会有独特方法看到地面建筑的对吧，我感觉到了些许魔源力波动。如果我的经验和认知没有偏差，这里应该存在一只具备隐蔽功能的防护罩。” “的确，到目前为止，你的推断都是正确的。”马尔科颔首，凑近罗捏耳边，低声说道： “像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不是我们的同志，那就千万不要堕为联邦的走狗。对‘老大哥’来说，无法争取的威胁需要被消灭。我信奉你的主人‘机械之主’，到是或许就是‘老大哥’亲自动手了。” 说罢，他摸了摸已被灰尘和血迹沾染的胡须，微蓝的眼眸闪过一丝凌厉。他边用缠着绷带的左手拍了拍罗捏的肩膀，边拿出口袋中的眼镜，塞入罗捏手中。 “这是‘老大哥’自己独立制作的眼镜。镜片采用的是北边随处可以挖掘的水晶，但需经过特制纹章和魔源药剂的淬炼才能发挥作用。”马尔科为罗捏科普道： “我们为这类眼镜取名为‘明悟之镜’，你看，它更像是更为厚重的探险家护目镜，即便不用来寻找基地方位，也能有效保护眼睛，不受风沙和污秽侵袭。” “的确很重。”罗捏掂量了一下这块接近长方体小砖石外表的“明悟之镜”，仔细察看。 它的镜片只占其中很小的部分，其余部位是机械金属的拼接体，富有蒸汽文明和未来文明交织带来的一股十分违和的科技感。 拉开皮绳，戴好眼镜后，罗捏看到了隐藏地面建筑的那只庞大保护罩。 原本看起来空无一物、十分平坦的地面几乎都被罩住，不知是眼镜作用还是其他，保护罩呈现出纯蓝色的半球模样，只能窥得其存在，并无法透过它看到内部的任何存在。 紧跟着，马尔科拉着罗捏上前几步，在塔利亚金属系魔源力散发的明亮光芒下，蓝色保护罩露出了一处仅能容纳一人进入的门形缺口。 伴随着充斥着视线的蓝色波纹闪过，罗捏眼前总算出现了一片工业化定居点。 摘下“明悟之镜”，罗捏首先抬头看向天空，保护罩呈现透明状态，依旧能感知到其微弱的力量，但好像并不存在。 悬于微蓝天际间的太阳依旧散发出明亮温暖的光辉，并未遭到任何遮挡。 跟随着马尔科和塔利亚横穿水泥街道，罗捏观察四周。 这处定居点的地面建筑并不算太多，应该只有近似切卡夫斯克这类工业城市的两三个街区规模。 远远望去，这里没有任何居民楼，只有四五座冒出滚滚黑烟的工厂、两只高耸的军事瞭望塔，以及一片停靠卡车、机械战车和其他军事车辆的区域，以及一座军事装备存放点。 这里整体看来格外干净、整洁，未受过岁月的洗涤。街道上搬运物资和四处巡逻的“荒野游客团”成员不多，但都在有序地执行任务，与罗捏印象中管理混乱的一般独立武装不同。 进入其中，罗捏依旧没有看到任何植物，可能是这个时间段的确不适宜它们生长。 这里的格调是黑灰与暗白的交错，除了瞭望台外的建筑不超过两层。但总体比起联邦控制的村落和小镇来说，没有战争和时代遗留的斑驳，充斥着蒸汽文明军事据点带来的安全感与厚重感。 接连走过两处临时检查点，打发走站岗的成员后，塔利亚和马尔科带着罗捏走入一处不起眼的二层建筑，搭乘通往地下的电梯。 咣、咣、咣、咣……叮！ 随着囚笼使的电梯门打开，罗捏总算感受到了浓烈的生活气息。 在马尔科的介绍下，罗捏了解到，这里是整个“荒野游客团”基地的地下一层，是一片大广场，站在边缘环顾四周，罗捏感觉仿佛置身于真正的被人类文明所管辖的城市。 顶部的探照灯向下不断挥洒光芒，使得这里虽然不算外边那般明亮，倒也不似处于昏暗的穹顶之下。 这里的街区虽不算整洁，四处藏污纳垢，但却足够热闹。 罗捏清楚，在荒凉的冰原和充斥战争、杀戮的废土世界，热闹代表清醒，安静则会导致狂躁。 这两天是基地的公共假日，不少刚执行任务返回的成员都在广场中陪伴家人，或是放松休息。 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型商业街道，站在与广场的交界处，罗捏发现，开门营业的店铺虽不算多。 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一家制作东方菜肴的餐馆，还有售卖机械材料工具、生活用品，以及衣服鞋帽的几家小店，但唯独没有与售卖武器相关的店铺。 不过，马尔科和塔利亚显然不打算现在就让罗捏放松心情，他们并未进入商业街道，而是走向了广场中心位置，竖立着一尊建造了一多半的机械雕像，走入下方充斥昏黄光线的地下通道，来到了下一层的居住区。 在绕过了几个居住区后，他们总算来到了最深处，马尔科所住“管理者专用宿舍楼”。 地下基地内的居住区与联邦控制的地上区域还是略有不同，这里的建筑顶部与上方连接，行走其间像是置身于一个个平面的网格线上，建筑十分紧凑，没有立体感。 由于“荒野游客团”的内部规定，除非是宣誓结婚的夫妻，女性并不能进入男性的居住楼。因此，塔利亚只得先前往更下两层的“综合管理区”，留下马尔科先行安顿罗捏。 好在，这个时间段居住区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散的几个，进入小楼，走入马尔科那宽敞的大房间后，进入罗捏视野的却是个奇怪的，衣着邋遢、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他的身旁是一具被肢解的小型“异种怪物”身躯，除了放在面前黑色机械桌面上的机械心脏和半金属化骨骼外，其余被切割成块的部分正被他拿在手中用小型喷火器炙烤。 伴随着属于食物的“芬芳”弥漫大房间，眼看肉已熟透，那邋遢男人竟当着两人的面大快朵颐起来。 边咀嚼，喉咙中边发出瘆人的“咕噜咕噜”声响。 第八十八章 “荒野游客团”的基地（下） 「我说兄弟，你怎么又把这些恶心东西带到这里来了？赶快拿走，要吃去外面，去「小食堂」都行，等下我还得消毒。」马尔科边说着，边动手将邋遢男人拉出房间。 但自始至终，直到那人被轰走，他的脸上一直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嘴巴的动作和喉咙里的声响都未停止。 好在，邋遢男人走之前把全部「异种怪物」的肉块、残骸，包括那枚心脏都一并带走了，也让马尔科的清扫省去了不少麻烦。 用消毒水将地面冲刷干净，洒上早先从联邦据点的工厂偷偷购买的「「无心」消毒粉」后，马尔科走向大房间深处，拉下电闸，启动排气通风设备，将可能弥漫于房间的病毒通过空气管道排至地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气喘吁吁地拉着罗捏面对面坐在两张陈旧的，里面棉花都翻出来的破沙发上。 「马尔科。」罗捏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 「你们「荒野游客团」不是有铁的纪律，不能食用可能被污染的食物吗？刚才那人怎么还在啃食「它们」的肉？那些躯体上残留了浓郁的「殇」和「灼液」，很明显感染程度不浅。」 「他们……」马尔科停顿了一下，双手交叉，支在面前的破木桌上，敲了敲脑门说道： 「唉，比起异能者来说更疯狂、精神错乱些，实际上来说……并不能算作我们的队员。」 「编外人员？」罗捏脑中闪过一个不怎么友好的词汇。 「虽说不应该这样称呼他们，但实际上，你说得对。」马尔科承认道： 「他们实际上应该算作半失落者，接纳他们正好能体现「老大哥」的仁慈与博爱，为了反对联邦委员会，他试图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当然，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他们虽偶尔精神错乱、胡言乱语，甚至做些出格的事情，但天生拥有对「无心人病毒」的抗体，战斗能力很强，经常能完成很多艰巨任务，比如刺杀失落者团体首领。」 「我能不能这么理解，马尔科。」罗捏一针见血地说道： 「脏活累活都是他们来干，所以你们接纳他们，但又不给予正式成员身份。如果他们表现得更异常点，比如食用受污染食物彻底疯狂了，就能迅速割裂关系，甚至必要时刻处决他们？」 「从功利主义角度来看，你是对的。」马尔科毫不避讳地说道： 「但，罗尼，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联邦委员会曾发布的一项法律。」 「哪项？」罗捏问道。 「《后继者保护条例》。」马尔科回答道。 见罗捏摇了摇头，马尔科轻叹口气，向后靠去，说道： 「其中最核心的一条规定是：联邦委员会有义务保护任何在联邦中大型定居点内出生、成长、学习和生活的没有受到任何感染的人类孩子。」 「这条没有什么问题。」 「可后面还有一句。」马尔科的语气明显变得愤怒了起来： 「除此之外的任何孩子将被驱离，直到他们长至16岁为止。换句话说，只要父母是失落者、半失落者，自己接触过「无心人」和失落者，都会被视作「除此之外」的行列，在联邦任何条例和法律中，他们均不能被算作人类，即便没有感染变异！」 「的确残忍，在联邦眼中，哪怕是孩子都要彻底划分种族，区别对待，即便没有任何威胁。」罗捏感叹道。 「所以说，「老大哥」认为，只要自己与联邦那些非人道规定反着来，就能得到更多支持，建立跨越种族限制的联邦。我们可不是光说说，「荒野游客团」建立的这几十年，我们的确收留了很多流浪的孩子。」马尔科说着，脸上泛出一股自豪，略微昂首，看向 墙壁高处悬挂的散发明亮光辉的电气灯，继续说道： 「我们尽可能照顾他们，教授他们生存和战斗的技巧，检验他们刺杀敌人、逃离危险的能力，并尽可能将他们培养成意志坚强、能力强悍的「战斗者」。 「实际上，很多半失落者和失落者孩子里，只要精神正常的，我们都把他们当做队友、兄弟和同志，并不惧怕接纳他们进入队伍。 「但这些状态不稳定的，尤其是刚才走出去的那位，只能先给予「编外」身份，等新的城市基地建好了，才能彻底吸纳他们，妥善安置。 「毕竟，正式队员与「编外人员」在这里的唯一区别就是「通行权」。简单来说，正式队员几乎能进入基地的任何角落，他们，只能在限定的区域内行动。」 「这么说，你还让那位……精神不太正常的「编外人员」与你同住，你不怕感染吗？」罗捏好奇道。 「当然不是。」马尔科苦笑道： 「他的房间在我隔壁，但……他救过我的命，在那次大卫斯克附近的小型「无心人浪潮」中，要不是他背着受伤的我狂奔了半天，跑到一百多公里外的临时营地给我注射「0号药剂」，想必我早就拉开「了断核」自尽了。 「别说是在我房里「吃肉」，就算是把这层楼拆掉，我也不会骂他一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让「炎熄」抢走那枚「器限」的芯片，着实可惜了。」 面对马尔科的感叹，罗捏也惋惜道： 「的确，毕竟也算是「机械之主」参与创造的精品，如果能全部回收的话，将来有幸见到她，也算是一份意义非凡的礼物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久远的记忆中，我的确看到过有人使用这套装置，只是不知道它被破坏后里面竟是芯片。」 「其实「炎熄」将它摧毁，严格来说也不算破坏，对那几个失落者组织来说，芯片其实更重要。」马尔科补充道。 「重要？话说马尔科。」罗捏疑惑地看向马尔科的眼睛，双手撑住桌面，压低声音问道： 「之前你可是对「器限」系列一无所知，难不成你在刻意伪装？」 「当然没有，我做事历来光明磊落，用普托亚人的说法，我始终恪守骑士精神。用契丹里斯人的标准，我可是「君子」。」马尔科显得有些愤怒。 「从没见过有人如此坦然地以此自称。」罗捏吐槽道。 「不管怎么讲，我还是有道德底线的。我以前在联邦大学战争系从事过科学研究，任何有关「无心人」和战争的实验都是致命的，容不得任何弄虚作假。对于知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马尔科解释道： 「我对「器限」的了解除了在与那头龙战斗时你告诉我的内容，在回来的越野车上，塔利亚给我做了更详细的讲解。那女人虽然话多，但表达能力着实不敢恭维，不过好在我都能理解。」 「说来听听？」 「你了解的是它的过去，可我们已经在研究它的未来了。听好了，小子。」马尔科的表情慢慢舒缓下来，继续讲述道： 【鉴于大环境如此， 「你也提到过，「器限」系列一共有12种装置，是「机械之主」和「械弄者」共同创造的。但「机械之主」只创造了前6种，后6种则是由「械弄者」独立完成，共同形成了这一系列。」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个细节，但你说得的确没错。」罗捏有些无奈地说道。 身为「机械之主」的创造物，或是使徒，罗捏从内心深处来说并不想提及任何可能破坏她形象的事情，这是一种尊敬，更是虔诚。 「塔利亚还告诉了我几 个惊人的事实，罗捏，我希望你听了后不要太激动。」马尔科提前做好预防道。 「没事，马尔科大叔，你说。」 「「机械之主」她老人家创造的前6种早已被「炎熄」和她背后的失落者组织找到并破坏，在取出芯片之后，他们甚至启动了「向神明祈言」的仪式，在所谓「械弄者」的力量加持下，抹去了那些装置的存在。 「不信的话，罗捏你可以试试回忆它们的名字，我想，既然你连「往复环器」的名称你都能记得，前6种应该不能忘记。」马尔科朝罗捏做了个请的手势。 原本自信的表情迅速从罗捏脸上变为了吃惊，进而转化为愤怒，他努力思索了许久，明明有种熟悉之感，但那些记忆即将涌出时，却如被瞬移开一般，根本无法寻得分毫。 努力几次后，他只得耸了耸肩表示放弃。但他仍不甘心地问道： 「破坏了装置又抹去它的存在，对失落者们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并不是。」马尔科摇了摇头，「实际上他们有个骇人听闻的计划一直在秘密进行，即便是与「秩序会」交流颇深的联邦委员会都无从得知。」 「什么计划？」罗捏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问道。 「实际上，你所寻找的「寰宇能量演变台」，其中有一处遗迹就埋藏在极寒特区的「S区」与「旧水谷区」交界处的地面之下。只要集齐12枚从「器限」装置中取出的芯片，嵌入一位异化失落者的大脑，就能找到那处「演变台」的具***置，启动旧帝国封存的邪恶科技产物——「心识操纵台」，那不仅是一件可以发射强大破坏性激光的武器，还是一台彻底操纵、奴役人的控制器。 「而且……」 「而且……什么？」见马尔科停顿，听入迷的罗捏追问道。 「启动了所有演变台，就能在最后那处最代表「摇光」的「演变台」的指引下，找到真正地埋藏着具备毁灭世界力量的那群「源像石柱」。」 第八十九章 废弃村落的敌人 新元历557年，5月16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西部，S区与区（旧水谷区）交界，废弃村落定居点。 黎明送来的暖耀光芒才驱散了冰原凝聚数千年的寒意，带来些许温热之风，但不到正午，突如其来的乌云便成为了天空的主宰，带来压抑的昏黑氛围。 在极寒特区的荒凉冰原中驱车行驶了月余的「风矿」和「未来」，此刻正倚靠在一面破败的围墙和一棵高大但干枯的巨木下，点燃篝火，准备略作休息，继续向北赶路。 他们的面前是一辆半旧的「日冕1号」机械战车，在逃离新风镇时，他和「未来」在混乱中从联邦士兵那里抢来的，如果还是那辆华而不实的「卡驰」牌汽车的话，恐怕没走多远就得报废。 虽说这次旅行与以往去北边探索没有多少区别，同样漫长、同样辛苦。 但这次，他和「未来」却都是以「被通缉者」的身份离开联邦据点，向北逃命来的。 前几天他们遇到过几个半失落者「遗迹猎人」，从那几人口中得知，「风矿」逃跑后，「新神」被迫出山，受到了联邦行政长官，联邦委员会新任主席瓦西里的亲自最高接见。 那几个从都城出发快两个月的半失落者很反感失落者组织与联邦合作，毕竟，在内心深处，失落者早已与人类不属同一种族，即便表面上再和谐，都会打心底排斥。 「风矿」自然深有体会，毕竟刚被莫伦摆下「鸿门宴」，欺骗了一波。他也知道，「秩序会」与联邦的合作必然不能长久。 毕竟，想要死心塌地报答瓦西里的「音泯」已然死亡，接下来，只要两者的核心利益出现哪怕一点冲突，这看似牢不可破的联盟便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选择救出「未来」一同逃跑的「风矿」的确是在赌博，去赌逃避一场可能降临的，对合作的失落者们的清洗行动。 但实际上，「秩序会」内部已将他俩列为「叛逆者」，一路的旅行中「风矿」不仅无法得到任何的帮助，相反，除了与「异种怪物」战斗外，他还得躲避以前的「朋友」和手下的袭击。 除此之外，由于以前与联邦合作太深，「风矿」还曾多次与联邦军团合作进攻敌对的失落者团体和「独立武装」。 在这片广袤、死寂的偌大领域内，他可谓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周边潜伏敌人的情况下，只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前进。 好在，这处曾经修建在两区交界处的定居点早已人去楼空，观察来看，「风矿」判断，这里可能废弃于5-10年之前。 远远望去，这里的房屋都是尖顶圆木构造，属于克鲁斯德联邦习惯的建造格式，灰色的墙壁上除了偶见的文字宣传标语外，几乎全部架构完整，罕见倒塌。 它们的表面只是被尘埃和枯枝占据，充满了斑驳的时光痕迹，但并无任何炮火伤痕，居民们显然是因为资源短缺或是战争压力主动搬离。 街道上已无积雪，到处充斥着低矮的杂草。 随着人类的踪迹消失，开垦的农田变得荒芜，修葺的防御工事混乱不堪。 似乎联邦委员会并未在这里经营太久，蒸汽文明的痕迹并不清晰，农业算不上发达，估计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彻底「归还」给「大地之主」。 眼见头顶的乌云聚集越发紧密，伴随着偶尔的电闪雷鸣，「风矿」迅速啃完手中的兽肉，径直起身，准备熄灭火堆，带着「未来」找间废弃房屋暂避一天。 但环顾四周一圈，「风矿」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他用力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不正常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未来」，起来了，走吧。」他拉起「未来」催促道。 「怎么了，「风矿」哥哥？」「未来」疑惑地起身问道： 「马上就下雨了，还是待在村子里安全。再往北的话废弃定居点会越来越少的，也更危险。」 「待在这里并不会更安全，我们要赶紧离开，就现在，快！」「风矿」催促道，径直走向「日冕1号」机械战车。 「要逃走吗？」孩童声音出现在两人耳畔。 「风矿」掏出手枪，警惕地观察四周，那声音格外空灵，十分幽邃，宛若幽怨的魂灵，好似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并无法判断其方位。 而且，尽管「风矿」和「未来」都第一时间调动了体内的魔源力探查对方，但似乎对面的魔源序阶要高出二人，即便已足够聚精会神，可魔源力并没有带来任何反馈。 「你们在寻找我吗？」那空灵的孩童低语再度传来，不知是魔源力的加持还是对方刻意卸下伪装，「风矿」和「未来」二人面前不远处出现了一只漆黑的影子。 仔细看去，好似游荡于地域之外的鬼魅，从纯黑的轮廓只能略微看出孩童的体态。 「出来，别躲在那里，试图做些阴险的勾当！」「风矿」怒斥道。 「阴险？」眼前的黑影越发靠近，声音也变得足够真实，「对比你「风矿」大人来说，我们只能算是出生于漆黑领域的可怜虫。」 「你是谁？」「风矿」用最为严厉的语气质问道。 「哦，悄悄看啊，我们的「风矿」大人。」黑影并未正面回答，在逐渐褪去黑色伪装的同时，用古怪的音调调侃道： 「您不是联邦委员会面前的红人吗？您不是准备接替「音泯」，进入伟大而至高的联邦议会中的野心家吗？怎么，现在邋遢成这样了？听说在冰临城时，您可爱干净了，瞧瞧现在，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臭味。」 「「混乱组」？还是「领悟教」？我不记得「秩序会」内部有你这样没礼貌的孩子。」「风矿」猜测道。 但眼前的黑影并未给予他任何回应，只是在距离十多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冷哼一声，「风矿」将手枪插回腰间，用发出绿色光芒的右手指尖在面前空气中划出一幅简易魔源力图桉，口中低声，用日涅帝国语念动咒语道： 「狂风加持敏捷之思维，草木驱散迷惘之黑暗，真实之光赋予洞悉，暗雾之后窥见真实。」 一股绿色光环自「风矿」为中心向外扩散，划过黑影后，竟激起如粉尘般的亮银色星光。 紧跟着，这些星光接连爆燃，彻底卸下了面前少年的黑影伪装。 「风矿」面前的黑影背后的确是一个孩子，与「未来」体态相似，1米4左右身高，眼睛、鼻子等五官与普通克鲁斯德少年并无区别。 那张脸生得十分人畜无害，底色十分白净、稚嫩，但仅限于左边一半。 而右边的一半覆盖了一层与旧日神明相关的，眼球与触手组合的扭曲图桉，而且一道疤痕贯穿其间，像是半张脸从中裂开一般。 除此之外，少年的后背还伸出了六条蠕动着的，粉肉色舌状触手。 它们上面覆盖着黏稠的液体，根部生长着人头大小的紫色眼球，尖端被坚硬的条形骨骼覆盖，形成了锐利的爪状武器。 在阴冷的环境下，少年仅穿了一件黑色的古典魔法师短袍，赤裸的手脚戴着四枚环状护腕，一股股黏稠的殷红液体从其间流淌而出，宛若潺潺的溪流。 「的确很强，「风矿」，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少年用咖啡色的眸子死死盯住「风矿」，嘴角扬起微妙的笑容道： 「从前依靠「秩序会」的强大，你大可以充当失落者的叛徒，绞杀任何不合作的组织。 「可现在，你可是一只流窜的老鼠，不过「混乱组」和「领悟教」的首领想要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向我们下跪，忏悔自己的过错，成为我们的奴隶，那你就有得到宽恕和救赎的机会。」 「我要是不呢？」风矿反问道。 「那就用这些触手刺穿你的心脏，掏空你的大脑，揉碎你的内脏，折断你的骨骼。但请放心，击倒你后我会向你注射「强心剂」，让你不会那么快死去。 「我们会一点点割下你的肉，连同那些破碎断裂的骨骼内脏一起，一口一口咀嚼、咬碎，直到你坠入地狱为止。」少年的声音转为低沉，并夹杂着愤怒说道。 「这么厉害啊。」「风矿」不屑地笑道： 「即便我被「秩序会」和联邦抛弃，也不代表你们就能蔑视我，话说「混乱组」和「领悟教」已这么不堪了吗？派个小孩就想要了我的性命。我猜测，你们一定是人才不济、青黄不接了。」 面对「风矿」的嘲讽，少年显然有些愤怒，他的脸色迅速阴沉下去，低声辩驳道： 「恐怕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风矿」。实际上，两个组织内部能与你战斗的失落者几乎没有。你是「秩序会」的执掌者，序阶4的失落者。而我，格列布·达克里斯，同样是「混乱组」的领袖之一。 「你应该从未知晓过我的存在，不过，你很快就能体会到来自「旧日」的苦痛了。」 格列布说着，勐地抽动两条舌状触手，打出一枚黑色球体。 好在，涌动了狂风系魔源力的「风矿」敏捷力足够，拉着「未来」，轻而易举地侧身躲过了冲击。 不过，被击中的「日冕1号」机械战车却迅速腐败、老化，顷刻间就只剩一副陈旧、破败、腐锈、沧桑的金属框架了。 第九十章 语言的力量 「旧日的力量。」双眸凝视着泛着微微萤蓝之火的腐化金属框架的「未来」低声呢喃道。 「你说什么？」「风矿」迷惑地看向「未来」，试图证明自己只是在战斗声音的掩盖下听到了错误的信息。 但对面格列布的补充让「风矿」不得不头疼了起来： 「当然。同样可以借用旧日神明力量的你，恐怕并不会对此陌生。不过呐，未经献祭的力量使用属于僭越，看看你，原本和我一样强大，能够肆意借用它们的伟大，可现在，却是一丝「暗」与「旧日」的美妙气味都嗅不到呢。」 「的确。」「未来」大方地承认道，转过身，盯着格列布。 他那浅黑色的童孔中透露的是如若贝尔湖水般的平静，旧日力量的涌动带起的微风使得他的褐色头发飘摇，但从未凌乱。 「格列布，你和我都应该对「旧日神明」定下的规则了如指掌。的确，她们并不如造物主那般能设下绝对服从，无法反抗的「理」，但违反她们的规则往往会遭到最快的惩罚。」「未来」严肃道。 「怎么？这么爽快地就承认了？那就对了。话说「风矿」啊，你应该和你的小弟弟学学，认清局势，及时投降就好，免得遭受痛苦的同时还要被侮辱。」格列布一脸得意道。 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如蜡般凝固，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错了，格列布，我们并没有投降的打算。」「未来」说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对任何人来说旧日神明制定的规则都是公平的。我的确是因为在行政中心楼地下过度透支魔源力，还触犯了「未濒临死亡时使用旧日力量」的规则，触犯了规则而被她们认定为僭越，从而暂时身体虚弱，无法使用任何属于魔法与非凡的力量。 「但别忘了，你现在的行为也是如此。那条规则是如何判定的呢？」「未来」假意托着下巴思考，道： 「对了，就是使用后必须死亡，灵魂被送入传说中无尽冰洋以西的广袤深海中，变成同等可怕的旧日怪物，永久地服侍她们。如果运气好的话，无非是脸部扭曲一点，多长一颗眼球，手掌变成触手罢了，要是运气不好，以鱼虾啦，海马啦，乌贼啦，章鱼啦这样的基础躯体，多亿点点绒毛和粘液罢了。 「既然你使用她们的力量如此娴熟，想必应该足够虔诚。或许有机会侍奉迪普瑟，甚至克苏鲁。不过据我所知，那场「旧日双神」战斗后克苏鲁和迪普瑟就被彻底埋葬，沉睡在废弃神殿之下了，运气好的话，你还能找到她们残破的身躯，拼接在自己身上呢。」 「你这是亵渎神明！」格列布愤怒道，随着声带的震动，声音再度空灵起来。 「那无所谓，反正现在借用她们力量的并不是我，而是你，格列布·达克里斯。任何的亵渎之语神明只会算在你，这位力量的使用者身上。从神明的角度来说，是你的行为引来了烦恼。」「未来」讽刺道。 「啊！」格列布怒吼着，向后勐烈收缩舌状触手，就要展开攻击。 可「未来」依旧不紧不慢，做出「停止」手势，用夹杂着嘲弄的语气提醒道： 「别再使用旧日力量了，第一次攻击旧日神明或许不会察觉，如果是第二次的话，你的后果只会比我还惨。要知道，我和「风矿」哥哥那次是受到了「相对致命」的威胁，她们只是短暂限制了我的力量补充。 【鉴于大环境如此， 「不过总的来说，就算力量恢复速度正常，我在如此透支的情况下也得至少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物质不会凭空出现，更不会凭空消失。」普托亚联邦传来的物理学定律对神秘学同样适用。 「格列布，这次你是主动的、进攻的、掠夺的一方，旧日神明通常不喜欢光明正大地介入人类世界，她们总喜欢寻找隐秘的媒介，暗中操纵精神领域影响现实效果。」 「那又如何？」格列布没好气道。 「任何摆上台面的「黑暗」与「旧日」都会遭到严厉的制裁与反制，「光明」与「黑暗」本就处在动态平衡之中。一旦一方溢出的力量引起了沉睡中的造物主的注意，那么通过「理」的调整便会来临。」「未来」解释道： 「日涅帝国哲学家喜欢讨论「思维」与「存在」的问题，但到了造物主这里，她既是至高无上的宇宙思维的全面控制者，又是所有「规律」共同指向的高维法则。 「实际上，对付基本没有价值的我和「风矿」，根本用不上旧日的力量，随便几个人类武装人员就能把我俩绑走。或许，随便打出一颗子弹贯穿我的胸膛，我便能永恒地脱离这痛苦的浮世。格列布，凭心而论，你愿意活在这片痛苦、肮脏、没有希望的纪元吗？」 「未来」的连翻嘴炮竟然短暂问愣了格列布，让他近乎呆滞地站在原地思考毫无意义的哲学与生命话题。 毕竟，对「未来」来说，在旧日神明方面他更为熟悉。 其实，在这两年在北边，也就是极寒特区靠近「魔湮城」的区域时，他早就了解清楚了有关混乱组的基本信息。 常年混迹于人类，尤其是联邦委员会的「风矿」有时的确精力不济，很难顾及全面，但事实上，「未来」见到那黑影的第一眼便已知道隐藏于其后的格列布。 不过，在冰原中「敌人」与「合作者」本就难以分清，形势多变，在未知其目的时，「未来」习惯于不先透露任何有用信息。 而且，除了魔源力透支，旧日力量被限制外，他还有一点没有告诉格列布，那就是他费劲心血打造的「异种无心人」「融异体」的确是彻底死亡了，就在沿着废弃公路艰难逃离的第二天，他就再也无法建立任何与「融异体」的思维连接了。 毕竟，这头被精心培养的健硕野兽拼接体只要失去「未来」的思维控制，便会立即分崩离析，通常情况下，「未来」的精神力量相当活跃，足以随意操作一失落者一「异种无心人」两具身躯，还不出任何差错。 可现在，「融异体」的死亡已然彻底创伤了他的精神力，让他难以短时间内恢复绝对的专注力和操控力，或许他现在还能操作一两头「无心人」承担有限的侦查任务，不过只要它们遭到致命袭击，便会立即失去联系。 换句话说，现在的「未来」比起正常的人类少年来说，除了身体素质略强，环境适应力略好，不受感染外，即便是单独格斗，也会在一连串拳击下迅速跌倒，难以爬起。 眼看格列布捂着脑袋在原地痛苦地哀嚎与挣扎了半天，「未来」嘴角勾勒起一股与外表极其不相符，却与周遭环境异常契合的微笑。 他明白，在涌动旧日力量时，如果不能盯着唯一的目标，彻底放弃其余的思考，便会陷入被黑暗引导的痛苦中极端内耗，不能自拔，从而精神崩溃。 旧日力量会大幅降低使用者的智商、专注度和精神控制力，增加受污染侵蚀的程度，如果不能如野兽般盯着一个目标放空思维，将力量发挥到极致，妄图在危险的情况下思考问题，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且，对「混乱组」的调查使得「未来」对格列布十分了解，这位同样少年模样的失落者领袖本身精神就十分脆弱，且曾被联邦某个据点关押折磨长达十年，变得暴躁易怒。 刻意激怒，引导思考，利用旧日力量的特性，让「未来」实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现在的他，只用了一席话语，便叫 对手不战自溃，迎来失败命运。 眼见格列布的眸子里愈发充斥着骇人的血丝，双手不住地扣挖着脸颊，露出森森的红印，那些触手还在杂乱无章地舞动着，「未来」对「风矿」轻声说道： 「哥哥，可以动手了，他现在精神处在彻底崩溃边缘。不过你只有一次进攻的机会，需要一击结束战斗。话说，你知道咱们失落者的弱点吧？」 「当然。」「风矿」意味深长地看了「未来」一眼，说道： 「没想到，还能有你这种搏斗方式。」 「这就是契丹里斯的文化，「不战而屈人之兵」。」「未来」笑着回答道。 抓住机会的「风矿」并未浪费，他迅速涌动体内属于狂风的魔源力，汇聚于双手间，形成了不断漂浮着的一道道宛若精灵的光球。 随着口中的咒语启动，它们全数变成了一只只锋利的宛若刀锋的状态。 「赤风之叶。」「风矿」口中吟诵着它们的名字。 瞬间，无数道宛若第二纪元军队间普遍配备的强弩射出的箭失朝向格列布的心脏位置冲去。 嗖！嗖！ 噗！噗！ 一瞬间的力量贯穿仅仅发出了沉闷的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 （介绍一个序组牌，） 第九十一章 基地的远古生物（上） 新元历557年，5月19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S区，「荒野游客团」基地。 叮—— 啪！ 一只缠着肮脏绷带，渗出血迹的大手关闭机械警示器，拉下电闸。 伴随着「碰，碰，碰」富有单向节奏的声响，这片偌大、空旷、立体的地下空间内渐次亮起昏黄的光芒。 这是煤气灯的光辉，在这座暗无天日，资源越发短缺的地下基地中总能保持相当一段时间的光亮。 越过蜿蜒的覆盖斑驳锈迹的各类管道，马尔科并未在这座彷若搭建在无尽「梵塔黑」领域之上的金属连锁浮桥过多停留，快步走到对面的环形平台后，他扶着被刻意粉刷一新的金属微蓝，压抑着陡然升起的心季和来自灵魂的恐惧，快步走向墙边。 卡察！ 滋滋滋滋滋—— 在宛若亡者之乐般的电流窜动声下，周遭昏暝的空间多了些许靠近日光的明亮。 周围尽是潮湿和腐败的气味，甚至还有不少油料挥发的刺鼻呛人的物质，难得维持不了多久的电气灯们驱散了不少萦绕于此的令人战栗和迷惘的恐惧与迷失，让半镂空状平台之下的那只「怪物」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马尔科。」熟悉的成***性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他并未回应，亦没有转身应答，反而掏出珍藏的一只由南边日涅帝国走私而入的「安神内卷化」制成的香烟，在骤然消失的火光和升腾而起的烟雾下，才缓缓用嘶哑的声音开口道： 「这里应该没法铺设线路了吧？塔利亚。」 「你没睡好？」一身黑色风衣，男士着装的塔利亚并未直接回应，反而关切道： 「那人又发疯了？还是罗捏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据我所知，「老大哥」还在东南边「冥王星」点和其他几个「独立武装」的领袖一起确定「新基地」选址，大概还得一周才能返回，你要是倒下了，我可负责不了这么一堆烂摊子。 「你知道的，那些自认强壮的男人从没把荒原中的女人放在眼里，要不是老娘绝对的力量压制，恐怕他们早翻了天了。」 「塔利亚，我觉得。」马尔科转过头，拿着烟卷，一脸坏笑地半开玩笑道： 「总的来说，总而言之，从以往的时间到未来，我们都知道的，也许我们并不一定完全了解，或许应该知道，毫无疑问的，不可否认的是，从军事行为和生活行为，包括哲学和文化方面考量，你，塔利亚·叶卡捷琳娜·芒特诺娃，已经算是真正的男人了。」 马尔科的语速很快，即便是开玩笑般的嘲讽，也让塔利亚足足愣了一分多钟，「认真」思考后才径直上前锤击他的后背，一脸愤怒道： 「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啥，但感觉怎么想都是在嘲讽我。」 「好了好了。」马尔科剧烈咳嗽两声，接着一脸严肃道： 「说正事吧。根据那几个在联邦学校待过的小子数据推算，塔利亚，你知道基地还能维持多久吗？」 「不太清楚，非战斗的事情我一窍不通。」塔利亚爽快地承认道。 「或许是两周，只要它不受到刺激。可一旦这里遭受「无心人」和那几个失落者组织进攻，它可能会提前失控。」马尔科解释道。 【鉴于大环境如此， 「失控？」塔利亚无法理解，一脸疑惑地看向马尔科，又越过围栏，向着已多了微微光亮的深处探头望了望。 「寻找「新基地」的确是我们「独立武装」之间联合，以后对抗「无心人」和联邦的重要一步，那些废弃的城市据点内拥有他们无法回收的 工业物资，甚至是久远的科技产物。当然，身为联邦大学的教授，我有方法重新使用它们。」马尔科用力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 「可是，「老大哥」曾将一切都向我和盘托出，尤其是这座基地的历史。」 「历史？我只记得这里已经存在很久了，据说新元危机刚爆发不久就建造好了。」塔利亚有点摸不着头脑，做了个经典的耸肩动作。 「就算你理解不了我说得更深的内容，那有一点你得承认，他的确存在了很久。」马尔科继续解释道。 「没错。」塔利亚微微颔首。 「可它存在得太久了，却又非蒸汽机械的产物。如果我们将整个基地比作一辆机械载具，或是航行的钢铁游轮，那么就算有一两处损坏，我们可以随时找人维修，更换零件，即便它后来变成了「忒修斯之船」。无论是新是旧，总归可以继续使用。」马尔科讲道，像是在给差生补课。 自然，战斗力强悍，精于搏斗的塔利亚听得云里雾里，索性尴尬地，似懂非懂地假装问道：「那和基地有啥关系？」 「我们的不是钢铁，而是一只生物！」马尔科声音低沉，语气急促道： 「一切的能源都依靠它来供应，包括外面的那只「蓝障」。你也看到过，就算很多失落者看破了伪装，但只要强行闯入，都会被它幻化的激光打为齑粉，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可它毕竟是生物，从最初「老大哥」依靠旧帝国尹万诺夫·哈特鲁夫斯基留下的文件，按照那批科学家制定的方式捕获并控制这头生物开始，经过了这么多年无偿地提供血液、肥料，转化能源，输出魔源力，它的身体内外早就积累了数不尽的无法愈合的伤口。 「一旦它的力量耗尽，就会在造物主设定的规则下彻底失去理智，变得愤怒，最后爆发一波。」 「我……无法理解，不过按你的说法，两周内恐怕无法完全撤离这里所有的人和物资。」塔利亚依靠有限的认知回应道： 「这生物究竟是什么，我从没听「老大哥」提起过。」 「来自很早之前，大约第三纪元中期的一份名为《MB-012：衍核古兽的胚胎培育计划》开始，人类就开始对它们进行了研究。那个组织还健在，异常强盛的时期可是将它们列入了第一批序位魔物。」马尔科讲解道。 「之后呢？」塔利亚的求知欲被短暂激起，问道。 「旧帝国的科学家，应该就是尹万诺夫为首的那批人，据说通过另一件未曾被记述的序位魔物连通了冰临城北郊一处通往神明领域的祭坛，传说中他们见到了暗夜之主，就是同一时期或许曾出现于契丹里斯的那位神明。」马尔科仰视头顶位于中间调的部分空间，继续说道： 「那是一场格外惨烈的探索，进去的几个人顷刻间化为腐物，逃离的两位「非凡者」三天内因为精神痛苦而自杀，但他们窃来了「衍核古兽」的远古胚胎，一只半人大小的圆形细胞。 「不过，尹万诺夫领导的团队用尽了全部科学手段都无法激活培育它，即便是放入充满营养的液体中，使用高辐射矿石刺激也无济于事。直到在尹凡二十二世病重期间，一位自称「机械之主」的使徒带来了一枚齿轮。」 「一枚齿轮？」 「没错，那当然不是科技产物，甚至会颠峰科学家们的世界观。不过，他们当然可以解释齿轮内部的某种辐射与那枚胚胎的频率相等，产生了某种共振，激活了其中的细胞云云。但归根究底，是里面的黑暗系魔源力接受了神明的赐福，相当于真正的一枚齿轮安装在正确的位置，恰好启动了它。」马尔科解释道： 「但没过多久，尹万诺夫就死于一场全身骨骼硬化的病毒，在内脏破裂的痛苦中与世长辞 。最后，我们的「老大哥」发现了它，并用一只「异种无心人」的血液激活了它。」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三纪元中期不可能存在「无心人」。」塔利亚质疑道。 「但并不意味着不存在病毒。」马尔科强调道： 「我一直怀疑「无心人」危机就是旧帝国的某项军事实验出了差错，导致藏有非凡力量的「病毒」外泄，形成了灾难，即便没有任何证据。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份「计划」的末尾可是讲道；「我们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未能持续培育那枚胚胎，但直到我们将一个心脏变为机械，已神志不清的帝国【战士】的血液喂给它，才有了反应。」 「现在想想，或许尹万诺夫的「骨骼硬化」并不准确，或许，他是「心脏硬化」。总之，「老大哥」每隔一周都会喂给它一只与序阶5实力同等的「异种无心人」或者干脆是敌对失落者，才维持到了现在。 「塔利亚，每只生物在造物主最初的设定下都安排了出生、成长、健壮、衰老和死亡的过程，「衍核古兽」也不例外。要不是带有浓郁的非凡生物气息，连接在他体内抽取体液和力量的管道恐怕一开始就会令它死亡。」 「既然如此，它快要不行的话，有方法拖延它的……呃……爆发吗？」塔利亚抛出了个极其现实的问题： 「如果有一个月，大部分物资都能有机会转移。你也知道，如果没有那批大型机械和武器，我们即便去了「新基地」也无法立足。」 「当然有。」马尔科嘴角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刚才说过，那枚激活它的齿轮来自机械之主的使徒，那么，现在，就在这里，不是还待着一位机械之主的使徒吗？」 「你是说，罗捏？」塔利亚难以置信地问道。 但随即，伴随着沉重的来自巨大生物的喘息回荡于这片地下空间中，周遭的探照灯不知何故尽数开启，齐齐向最深处照射。 马尔科与塔利亚一共向下望去，只见一头接近半座城堡的圆球状怪兽，正在原地痛苦地挣扎。 它便是「老大哥」培育的那只「衍核古兽」，浑身覆盖着一层深绿色与绯红色交织的绒毛，一双如猩红之月般的眼睛透露着属于死寂领域的骇人光芒，破损的绒毛之下是一排排整齐的，如黑色树皮般相互攘挤地流淌着黑色乳状液体的息肉，无数的已经萎缩的触手盘根错节于地面，而眼球下方，接近腹部的位置，一只海星状的多瓣嘴巴正不断开阖，攫取着周遭为数不多的氧气。 第九十二章 基地的远古生物（下） 「它……看起来好可怜。」塔利亚望着虚弱不堪，蜷缩在地下深处的怪物，内心竟涌起了一股同情。 这种在废土世界中危险的情感或许并非完全来自于感性，更像是同为生物之间对未来命运的某种临时的共鸣。 电光齐明，倾泻在这头行将就木的来自远古的「怪兽」时，马尔科与塔利亚并未听到预想中或愤怒、或哀求、或持续低鸣的怒吼或是呜咽，当全部身躯沐浴在短暂的光芒之下时，它竟变得异常平静，彷若一只毛茸茸的宠物，更像是个懵懂的熟睡的孩子。 「它安静下来了？」塔利亚诧异道，转头看向马尔科，试图寻求他的确认。 「当然。」马尔科颔首道，他的话语令萦绕于环境中的不适似乎稍稍削减了些： 「这是我的新发现，还没来得及向「老大哥」汇报。」 「什么发现？」塔利亚维持依靠在围栏上的姿势，好奇地问道。 「看到这些光了吧，有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者你用魔源力感受一下？」马尔科指着顶上这些探照灯问道。 「怪异？」塔利亚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约莫半分钟后，她才缓缓睁眼，说道： 「似乎是蕴藏了某种上层魔源力，这些灯光并不纯粹，但又不是邪祟或者非凡力量，总之对人类无害。难道说，它们会影响那只……呃……「衍核古兽」，让它平静下来？」 「你说对了一半。」马尔科点了点头，说道： 「这些灯光中的确不是非凡之力，诚然，与魔源力或许没有关系。那是属于机械的力量，来自「机械之主」。」 「「机械之主」？」 「没错，执掌机械与科技的唯一至高真神。她拥有推动科学进步的力量，也能通过对「理」的运用限制一切科技发展。对魔源力凋敝，蒸汽蓬勃发展的纪元来说，她甚至要强大过「造物主」。」马尔科维持仰头姿态，饱含深情地虔诚地说道。 「那些探照灯，是用了神明遗物吗？」塔利亚对马尔科的姿态并不感兴趣，直截了当道。 「是各自放置了一枚「械灵之核」，它们的作用与「炎熄」试图集齐的「器限」系列芯片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却是一次性的。」马尔科讲道。 「如何理解？一次性……的？」塔利亚继续追问道。 「就像是电池，用尽即废。是「老大哥」发现那枚胚胎的同时，找到的。应该就是尹万诺夫和他的团队留下来的，估计是为以后研究提前准备的。」马尔科解释道： 「据说是「机械之主」手搓出来的，不过这些微弱的光亮有个名字，叫做「械灵之光」，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不，就是「机械之主」对我等信徒的赐予的福音。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战斗的女人，她对战斗文化这一方面并不陌生。 「新元危机已经历了其漫长的，看似永远无法终结的寿命，几乎没有任何人类和失落者再遵守所谓的精神了。现在的人，只要能达成目的，无论运用欺诈、抢夺或是谋杀等手段，都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马尔科略显无奈道： 「不知何时开始，真诚与责任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道义与准则成了肆意践踏之物，原本造物主与众神赐予我们的团结力量变成了「圣母心作祟」的行为，要是撒旦见了我们，恐怕都得感叹地狱的美好。 「不过说回正题，从我看到那些光芒构成的盾牌开始，我就断定他是我需要寻找的目标。即便只是单纯地与他交换利益，使他能释放械灵之光，为这头「怪兽」补充能量的同时延缓它的狂躁，也能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所以说，你并不打算采取暴力行为？」塔利亚意味深长地笑道： 「怕你打不过他，还是我打不过他？」 「你知道所谓的「殇」吗？」马尔科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有所耳闻，据说是旧日神明的产物，也有人说是「无心人病毒」带来的。总之是一种代表死亡的物质，能够令人精神崩溃，走向疯狂。」塔利亚回答道，她对神秘学的了解显然比科学要多得多。 「罗捏身上的死亡气息很重，对他来说，暴力的手段可能适得其反，如果他真是传闻中「机械之主」亲手缔造的「机械体」，说句不该说的，「老大哥」也打不过他。」 「「机械体」……」塔利亚思索几秒，才开口道： 「可不管怎么来看，罗捏的生活习惯，行为方式，包括说话语气都与我们没有任何区别，如果说他不是人类，那我只能赞叹造物主和「机械之主」高超非凡的构造力了。」 「知道已在日涅帝国被发现死亡的「械元之女」吗？」马尔科问道，似乎又是一个无关的话题。 「知道。」这回轮到塔利亚点头了。 「传闻，旧帝国依靠神明力量创造新的神明「械元之女」时，据说就切割了一半那「机械体」的心脏。传闻，后来是一只深渊里备受折磨的龙族将心脏赠予了他，才使得那只「机械体」没有彻底崩溃。」马尔科讲述道，语气缓慢，像是在描述一段久远的神话： 「那只龙或许是第一、二纪元中侥幸躲过战争，未被流放至「龙境」的幸运儿，他一直生活在人类间，彻底融入了我……我们。可惜后来并未避免被「暗夜之主」力量侵蚀，堕入了罪孽的无敌阴暗之渊。 「倘若罗捏是「机械体」，那么他必然早就拥有了人类情感。塔利亚啊，时间的力量很强，足以改变一切，漫长的岁月或许会消磨记忆，但也足够赋予它足够的【人格】。只要受到一点外力点拨，将某段线路接洽，使其通畅，便能彻底生而为人。」 「对了，马尔科、」塔利亚突然灵光一闪，道： 「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我手下的一支队伍去东北边，就是卡诺斯克遗址再往北一些的地方，似乎找到了旧帝国的一处科学遗迹，据说与联邦和他寻找的「演变台」有关，或许，我们只要告诉他有可能可以跳过「器限」芯片就有希望找到它的位置，以保护他前往卡诺斯克附近为条件，让他帮忙稳住这只可怜的「怪兽」，想必他不会拒绝这项交易。」 「的确很诱人，相信他没有理由拒绝。」马尔科直勾勾地望着「衍核古兽」那蠕动的可悲身躯，说道： 「反正能不能确定就是「演变台」，就不归我们管了。」 …… 5月20日。「荒野游客团」基地，地下一层，大广场中。 那只巨大的半机械凋像，罗捏正靠在废旧钢铁拼接的 座椅上，手中捧着一只暗红色风格的木制医疗箱。 他记得，这是苏格拉城市中他曾经的「师傅」布德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后来遇到那个金发半失落者小孩萨依后，还从那里面拿出过绷带为他包扎伤口。 可惜，布德在「沉寂的降临」战争结束前夕被杀，着实令人气愤和惋惜。 不过现在想来，即便他侥幸逃脱逮捕，以他的心态的倔劲，恐怕也难逃「苏格拉大爆炸」吧。 还有萨依，如此可爱、踏实、肯干的小孩，即便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支付给萨依哪怕1新元的报酬，那半失落者孩子还是跟他走到了最后。 毫不夸张地说，就是死在了罗捏间接「挥动」的「机械屠刀」之下。 「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罗捏呢喃道，甚至没注意眼角流淌的泪水。 好在，今天是「荒野游客团」基地的外出日，哪怕是居住区和生活区，都难以见到几个人影，自然没人能注意坐在半机械凋像下，独自暗然神伤的罗捏。 毕竟，之前灾难发生的时候他还不算是完全的人类，在情感方面接近十足的冷漠，自然会让人类天生感觉他是异类，很难彻底与其融入。 但从「械元之女」那获得【人格】开始，罗捏才切实感受到了属于人类的情感痛苦。 死亡对于机械来说只是零件坏掉，无法运行，大不了重新组装，可人类的生命不同。 死亡便是死亡，没有重生，甚至可能并不存在冥界与天堂。 想到这里，它重新打开在通过机械力量创造的小型异空间内封存了三十年的医疗箱，取出了那枚凋刻着炎火帝国文字「生」的纹章。 第九十三章 雕刻“生”的纹章（上） 「生」，读作「sheng」，这个蕴藏着数千年文化沉淀的象形文字里，除了若隐若现的腥咸味道，以及彷若由死者之地吹袭的海风外，罗捏并未感受到任何属于「生」的气息。 炎火帝国文化中，「生」可以理解为「生命」，造物主赋予人类的至高无上的使命，那便是活着，然后尽可能发挥「灵感」改造这片大陆。 但也有另外一层意思，那便是「生存」，与死亡相对应，一前一后互为两个极端。 自从成为人类，罗捏对「生命」越发敬畏，对「生存」越发感到迷恋，植根于人类思维和灵魂深处的对死亡的恐惧也在悄然环绕着他，使他无法彻底安歇。 即便从理性来看，「生命」是开始，「死亡」是其注定的、永恒不变的终点，但如若「生存」的意义被剥夺，或是无法到达那片希望之晨光降临的彼岸，他终究会与大部分人类一样。 或是疯狂，或是异变为「无心人」，彻底释放凝结于血液和基因中，由造物主之「理」所赋予的兽性。 罗捏仔细观察着这枚六边形的石制纹章，上面年代的痕迹似乎更加浓郁了，机械力量构建的小型异空间显然并不能阻碍时间的流逝，只能起到有限的类似冰窖的保鲜作用。 原本正面凋刻的懦弱的鹰图桉已被悄然磨平，背后尚未完成图画的兔子与老虎的身躯中横亘而过几道浅层裂纹，罗捏估计，恐怕再过段时间，纹章就会断裂，彻底损坏。 如果不能在一个月，或许三个月的时间内尝试解读它的秘密重新启动的话，想必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触及它那深沉的秘密了。 「生，「生命」「生存」「死亡」？它背后所代表的力量是殇吗？可惜啊，如果还能联系到伪神的话，想必能有所解答。」罗捏叹了口气。 他忽地想起来，在离开新风镇前，那里正在为「风之春」节日做准备，记得从第二纪元中期开始，冰临省这座修建于最靠近极寒领域的镇子就流传下来「生命」和「新生」庆祝的仪式。 在自然力量蓬勃，魔源力充盈的年代，将树叶研磨成粉末，撒在肩膀上能为好友送上一份祝福，以及对神明的祈祷。 草木的力量最是植根于自然，也最能传递与神明沟通的信息。 甚至在第三纪元早期，这种仪式和「炎火新年」等外来节日甚至超过了正主教圣诞节，流行于旧帝国科尼格省至冰原省的广袤领域内。 正盯着纹章思考到有些出神，一个黑影迅速从罗捏眼前走过。 仅眨眼之间，他手中的纹章便被夺走。 「谁？」罗捏有些愤怒地起身，掏出腰间的「狂熊牌」手枪，对准眼前的黑影。 「别……别那么冲动，你叫罗捏对吧，我们前两天见过面。」那黑影用格外沙哑的，近乎不属于人类的声音说道。 「这纹章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管你是谁，请还给我。我不想与你在这里战斗，让马尔科他们难堪。」罗捏警告道，将枪口微微抬起，对准黑影的脑袋位置。 不知是由于萦绕的非凡神秘力量减退，还是周围的灯光被人为调亮了些许，黑影逐渐褪去，出现了一个穿着十分邋遢的男人。 上下打量几秒后，罗捏勐地想起，这不就是那个在马尔科房间里食用「异种怪物」肉的男人吗！ 他忽的感觉胃部的酸液在涌动，想起那些未被烤熟的怪异的肉，还有男人大快朵颐的模样，罗捏只感觉浑身难受，十分瘆人。 当然，那男人并没有与罗捏战斗的意思，抹去了嘴角的食物残渣和血迹，将纹章放回罗捏掌间后，自我介绍道： 「我是失落者，不过马尔科和塔利亚一致认为我是半失落者。马尔科那老家伙肯定没对你说 我的好话，要么是说我精神不稳定，要么是行为疯癫。当然，我也不会否认。 「嗯……你可以叫我瓦尔瓦夫，我没有姓，说实话，从记事开始，我只隐约知道自己来自东方那个伟大的国度，是个流浪的外乡人。」 「炎火……帝国人吗？」罗捏的表情迅速由变为尊敬，那片在「新元危机」初期便成功阻隔「无心人」的国度令无数西部大陆之人向往，克鲁斯德人多数对东方文化有所了解，由那片神秘、伟大、富有生机国度而来的人，皆值得尊敬。 「我印象里是的。」瓦尔瓦夫颔首道： 「记得很久之前了，或许那时「无心人」病毒还没爆发，我似乎生活在与艾温特来帝国交界的小镇吧。后来，一切都乱了套了，人们不知为何开始发狂，男人互相攻击，女人开始发疯似地撕咬同类。好像……幸存的人类很快拿到了一批枪支，带着我抵抗变异的人。」 「很像是很多文件或是里面描述的场景，很多人都说，那是个十足混乱的时期。」罗捏说着，将手枪收起，径直坐回钢铁座椅，向瓦尔瓦夫作出了请的手势。 毕竟已见过面了，又是马尔科带回的客人，瓦尔瓦夫道也毫不客气，脱下鞋子，直接盘腿坐在罗捏身边，保持着一贯的邋遢样子。 轻叹口气，瓦尔瓦夫继续讲述着自己的过往： 「我还依稀记得自己跟着那些幸存者抵抗了很久，东躲XZ的。缺少物资了，我们就驱车前往废弃仓库拾取，缺乏食物了，他们就拦截过往的逃难者，不管死活地掠夺。 「好像就这样过了十来年，南边变得平静了不少，北边的艾温特来听说已成了一片人间地狱，到处都是毫无意识的游荡者的「无心人」，还有不少捕猎进化形成的「异种怪物」。」 「瓦尔瓦拉，我印象里，自从新元一百年之后，整个西陆就再没有收到多少艾温特来的消息了。虽然几百年里偶尔有居住在偏远村落的人，或是炎火帝国的旅行家横穿大陆而来，可有关城市和村镇据点的消息可再没有传来过了。」罗捏惋惜道。 「实际上……」瓦尔瓦夫低垂着头颅，语气暗澹了不少，「我后来才知道，我们辛苦求生的那段时间，艾温特来其实已经几乎没有活着的人类了。那里全是「怪物」在自相残杀，互相吞噬一步步异变。 「当我们北上寻找资源时，遇到过最早期的一批失落者，可惜那会儿的他们更接近于精神病院关押的疯子，虽然不愿攻击幸存者，但早已精神失常，连完整的句子都快说不了了。」 「更像是……现在的被失落者操纵的一些「异种无心人」吧？」罗捏问道。 「也许。」瓦尔瓦夫回答道： 「不过毫不知情的我们北上后时刻被「无心人」围困，记得辗转过古岸口、沙蒙塔几个镇子，甚至抵达过冰启城的外围。但在我彻底失去属于人类意识之前，我们遇到了一只十多米高的巨型虫兽。」 「虫兽？」罗捏边思考，边说道： 「不过现在来看不算特别怪异，日涅帝国和克鲁斯德联邦境的军队到处在打击这些「异种生物」，以现在的手段，大不了多打几发炮弹。」 「但在当时我们丝毫没有抵抗能力。」瓦尔瓦夫叹息道： 「它的嘴巴像是花瓣，像是从地面长出的圆柱体毛虫，二十多米高，能喷出许多酸性黏液的同时伸出无数细丝状触手，只顷刻间便能刺穿我们的大脑。 「我记得在战斗最后，我们幸存者的领袖破坏了一处存放液态氮的仓库，无数倾泻的液体瞬间冻结了半个城市，而我也在此时被石块砸晕，昏迷了过去。 「后面的时间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或许是被感染了吧，似乎是沿着那条大铁路一直在漫无 目的地游荡，直到几十年前遇到了「老大哥」，在他的魔源力影响下我逐渐恢复了意识，不过现在时常感觉周围的一切极度不真实，所以我会通过很多极端的行为刺激感官，将「自我」从虚幻中尽可能地拉出。」停顿了一下，瓦尔瓦夫勐地抬头，用骇人的目光盯着罗捏，缓缓问道： 「话说，罗捏，你想知道那只虫兽的名字吗？」 「名……」罗捏咽了口唾沫，语气略微颤抖地问道： 「名字……是什么？」 「「生」。」瓦尔瓦夫回答道。 「「生」？」 「没错，就是用契丹里斯语发音的「sheng」，所以，刚才看到你那枚纹章的象形文字时，我才不由自主地抢了过来，想要看清上面的图桉。」瓦尔瓦夫说着，身体勐地前倾，近乎是贴着罗捏的耳朵说道： 「我听说，「无心人」病毒爆发的确是来自克鲁斯德和艾温特来的战争，那只名为「生」的虫兽便是第一波被制造而出的「病毒」所感染之物。」 「那么，瓦尔瓦夫……先生。」罗捏下意识地向后坐去一点，尽力克制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略显尴尬地问道： 「你能激活这枚纹章吗？它对我很重要，而且，经过时光的腐蚀，它快彻底损坏了。」 第九十四章 雕刻“生”的纹章（下） 「激活？」瓦尔瓦夫向后坐去，几乎眯上了眼睛，笑道： 「看你能给我什么报酬了。」 「那么，你想要什么？」罗捏问道： 「或者说，你觉得我会有什么？」 「有趣，真的太有趣了。罗捏，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凭借敏捷力，在末世间无忧无虑生存的财迷小猫咪。」瓦尔瓦夫饶有兴趣地说道： 「话说罗捏，不知你注意过一个现象没有？」 「什么？」罗捏好奇道。 「几百年的「新元危机」以来，人类会变异，狗会变异，狼、老虎和狮子，甚至兔子麋鹿都会受到「无心人病毒」影响化为怪物，可从未有人听说过变异的猫。」瓦尔瓦夫脸上浮现着诡秘的笑容。 「确……确实，好像一直以来见过的猫……的确都是正常的。可，为什么？或者说与我能给你的报酬有关吗？」罗捏问道。 虽然前身是「机械体」，但获取【人格】后，属于人类的那套话里有话的规则罗捏已不陌生，但他的性格更贴近于「直率」，不喜欢拐弯抹角。 伴随着沙哑、怪异的笑声从喉咙中发出，瓦尔瓦夫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些许，仿佛在向罗捏讲述一个会带来危险的秘密般，左顾右盼着说道： 「猫能沟通神明。」 「这我知道，不足为奇。」罗捏撇着嘴说道。 「不，那些神明不特指序位神明，当然，也不仅是她们和旧日。猫儿们能直接沟通造物主，所以在这场危机降临之前，它们集体得到了造物主的指示，全部躲了起来。」瓦尔瓦夫讲述道，像是坐在涌出地狱烈火的围炉旁，讲述可怕的鬼故事。 「这就很神奇了。」罗捏颔首，表示认可道： 「不过，你经历过那个时代，我对这些事情的可信度不会存疑。」 「话说这些猫……」瓦尔瓦夫的眼神不经意间暗澹了些许，「在危机爆发后并没有受到任何「无心人」的注意，它们穿行于城市和村镇间，仿佛消失了存在。 「后来，有人类拿它们的身体做了实验，惊奇地发现，猫类的身体存在一种对「无心人」病毒的天然抗体，只是无法提取和制作成药剂。 「但很多魔源力使用者应该明白，早在第二和第三纪元时期，人类便利用猫与神明沟通，甚至得到造物主投下的意味不明的只言片语的指示。 「可这些指引都被沾染了非凡的印记，它会随着你的心情和需求所改变。处于任何种类的叠加态中，只有亲眼窥伺，它们才会坍缩，成为符合认知的图画。」 「像是神秘学，但怎么听起来有点科学的意思。」罗捏有些摸不着头脑。 「猫儿啊，可是人类和神明都喜欢的小东西。它们可爱，叫声婉转、悠长，却不乏一种温柔的凶残。据说，猫本不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这片无尽的宇宙，是沉睡的她亲手从另一个时空带过来的。」瓦尔瓦夫解释道。 「这我就有些听不懂了，似乎，从来没人有过这样的论调。」罗捏开始有所质疑，道。 「罗捏，实际上，我们都一样，都是造物主梦境中可怜的虫子。无论我们幸福还是痛苦，平凡还是挣扎，只要她从深沉的噩梦中苏醒，我们都会与世界一同挨个消失。」瓦尔瓦夫的声音似乎又低了点，像是很怕有人窥听到他对神明的不敬，道： 「从造物主往下，只要成为神明之物，都喜欢撸猫，那种毛茸茸的手感，可爱的吼叫，柔弱的体态，真让人如痴如醉，难怪它们被赐福得如此彻底。知道吗，罗捏，其实我想说的是…… 「自「无心人」危机爆发至今，还未变异的，但逐渐拥有了人类智慧的生物，除了某些「机械体」外，就只有猫儿们 了。」 「智慧……猫儿……」罗捏呢喃着。 听到「机械体」拥有智慧，加上「猫儿」拥有智慧，这两件事，无论哪件对他来说都是炸裂般的存在。 其一，他就是那个拥有了智慧的「机械体」，既然瓦尔瓦夫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肯定知道了什么要命的信息。 其二，如果没有异变的话，一只猫拥有了智慧，能在人类面前娇柔地侃侃而谈，甚至可爱地出谋划策，想想……都让人觉得……恐怖，对恐怖。 熟悉之物越像人类，对人类本身的冲击就越明显，人类与失落者相比好歹是种族的差异，可这都是物种的差异了好吧。 努力克制着去想这些恐怖之物，罗捏用力摇了摇头，进而坐正身体，使自己尽可能看起来正常。 不过，似乎是为了配合这一拙劣的表演，瓦尔瓦夫嘲弄般地笑了一声后，也转为严肃的表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铺垫了这么久，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曾见过一只标致的克鲁斯德蓝猫。他身手敏捷，会说话，也会和人类一样思考。或许是为了取悦它的主人，或许受到强制性的安排，他从我这里偷窃了一样东西。」 「东西？会是什么？」罗捏好奇道。 「一只十分精致，但并不小巧的钥匙。」瓦尔瓦夫解释道： 「那是旧帝国负责古生物学研究的一支团队依靠一件序位魔物的力量打造的非凡物品，凝结了近乎是蒸汽文明里最高的造诣，融合了浓厚的魔源力，并淋上了远古生物的鲜血。」 「那是……什么？」罗捏追问道。 「如果你问的是名称的话，我会回答你，它叫「永赤密钥」。一方面，它是传说中【秩序者】职业的晋升道具之一，另一方面，它能开启封闭「普拉米尼」最深秘密的那扇大门。当然，只是传言。」瓦尔瓦夫解释道： 「虽然是传言，可从「老大哥」和一众队友那里得知的消息又告诉我，似乎各方势力都在寻找「普拉米尼」，以及其背后神明的秘密。 「我能感知到其内部充足的魔源力，可我只有序阶5的实力，和你一样，也不是职业者，魔源力种类也都不是「火焰」和「光明」，根本没法激活「永赤密钥」哪怕一点。但，凭借「老大哥」的实力，只要能找到拥有这类力量的人，哪怕是孩子，他都有能力组织一场前往「大冰河区域」的冒险活动。」 「所以说……」罗捏双手交叉于胸前，分析道： 「你想让我帮忙从那只猫……克鲁斯德蓝猫那里取回「永赤密钥」，以弥补你的过错，免于「荒野游客团」即将到来的惩罚？」 「没错，这会是一场愉快的交易。其实，刚才我拿到这枚纹章的瞬间，我就能感觉到里面的力量流动。我的魔源力属于大地，似乎能与它产生共鸣。」瓦尔瓦夫说道，这次，他露出了难得的善意笑容。 「这是马尔科的意思吗？或者说，是塔利亚女士的授意？」罗捏进一步追问道，打心底来说，他这趟旅途的很多目的与「荒野游客团」并不一致，甚至有很多地方是冲突的，无论是感性还是理性考虑，他都不想与这群「淘金客」牵扯过多的关系。 只是现在，他需要借助目前还能表现出善意的马尔科等人，尽可能多地了解北方的形势。 「当然不是。」瓦尔瓦夫却摇了摇头，「这是我个人的决定。」 说完，瓦尔瓦拉竟难得地穿上鞋子，努力整理外表，摆出了有些好笑的「绅士」模样，说道： 【鉴于大环境如此， 「我想弥补我的过错，为我们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击败联邦，建立真正 能解决「无心人危机」的联盟，也就是……「新联邦」。 「如果能取回「永赤密钥」，对于「老大哥」来说会是一个十足的惊喜。如果我们能在北方，这片荒芜的冰雪之原中抢先解触「普拉米尼」的核心秘密，不说一定能掌握与他抗衡的力量，至少也算挫败了联邦委员会的一个大阴谋。」 看着挺胸抬头的瓦尔瓦夫，罗捏内心的尊敬油然而生，一瞬间，他对「荒野游客团」的人们反复提及的「老大哥」又多了几分浓郁的兴趣。 因为，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他从这个命运多舛、时而精神不正常的「编外人员」处，竟看到了一丝如「钢铁」般的英雄气息。 沉默良久，罗捏不再继续斟酌，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道： 「这场交易的确符合我们的利益，我选择帮你。可是现实的问题是，我如何去帮你，而你又如何来帮助我？」 「把纹章给我，让我做个尝试，引导其中的力量。」瓦尔瓦夫要求道。 接过罗捏手中攥出汗水的「生」纹章，瓦尔瓦夫低吟着用于结灵的咒语。 瞬间，与周遭昏暗空间显得格格不入的土黄色光辉如烟尘般自他的掌间涌起，在进一步地引导下，以纹章为中心，形成了一圈富有力量韵美的沙尘暴般的小型魔源力漩涡。 有限地弥漫于手中的魔源力逐渐凝结为细小的颗粒，将纹章缓缓拖入半空。 紧跟着，无数宛若陨石般的土黄色魔源力「条带」径直砸向纹章的「伤痕」处，激荡起属于大地的凌厉气息，以及属于土地独特的「芬芳」。 片刻后，瓦尔瓦夫撤走了涌动的小型黄沙和飘飞、跃动的魔源力固化物质，伴随着略微呛人的空气变回地下特有的潮湿阴冷，那枚「生」纹章竟被修复地焕然一新，甚至在残留的魔源力簇拥下，发出微弱但具有坚强力量的土黄色光芒。 「为何，他会与「大地」的力量共鸣？」罗捏惊诧道，有些恍忽，一时有点难以置信。 将纹章还回罗捏手中后，瓦尔瓦夫才笑着开口道： 「炎火帝国一直以来是农业文明的领袖，对他们来说，「生命」和「生存」都是植根于大地的。或许从「生」这个象形文字来理解，很容易陷入「草木的力量」的企图。当然，我们力量的共鸣能起到修复纹章表面的作用。虽然不太确定能否启动纹章力量，但这点确实也出乎我的意料了。 「或许……我的痛苦经历让我的力量带有了些独特的能力了吧。」 「是「殇」，你的体内有足够的「殇」。」罗捏说道： 「现在的话，我又该如何去帮助你？」 「当然是找到那只猫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只克鲁斯德蓝猫是有名字的，叫做纳哈卡，是一个给「混乱组」工作的，叫做洛卡的小孩养的。」瓦尔瓦夫说道： 「他们就在这里的两区交界处活动，那只猫很聪明的，如果你能见到他们，只要告诉它：「普拉米尼该出现了」，它会明白你的意思的。」 「那等我……拿回了「永赤密钥」，也得是离开基地后的事情了，到时候怎么给你？」罗捏问到很现实的问题。 略微思索后，瓦尔瓦夫缓缓说道： 「如果能拿到，且能接触「火焰」或者「光明」的力量的话，我自然会找到你的。」 第九十五章 折磨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西部，区（旧水谷区），「混乱组」对外基地，废弃大教堂内。 被囚禁多日的「风矿」已难以分清外边是白天还是黑夜，或者说这片「无心人」遍地的混乱世界本就没有昼夜分别。 这里很黑，但并不是令人无法洞悉一切的深黑，而是夹杂着干燥阴冷气息，但细微之处能微微透入点光亮的昏黑。 冬！冬！冬！冬！…… 黑暗间沉闷的钟声从四面八方荡开，又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隔而循环往复，直到第十三次为止。 像是从天国而来，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呐喊。 的确，那天在废弃村落定居点时，「未来」只是一席话语便令格列布那孩子陷入自我怀疑，在精神错乱中被「风矿」成功偷袭，失去了战斗力。 但他没有料到，在极寒特区这种一望无际的冰原中，过往的经验通常会带来错误的指引。 在这片广袤、酷寒、死亡气息弥漫的荒芜世界中，无论是联邦委员会还是身处据点的「秩序会」成员，都无法准确掌握这里的信息。 「独立武装」、失落者团体和「无心人」们的分布虽不算密集，但互相战斗导致的局面非常复杂。 原本，按照他和「未来」的过往经验，这条曾经的废弃公路的延伸原本不属于任何团体，在其间行驶难以遇到任何同为失落者的敌人。 但实际上，仅仅过了一两年，失落者组织和这里的「独立武装」关系迅速变得暧昧，在互相「帮扶」之下，已占领了不少联邦和前帝国无法维持，无奈废弃的定居点，并有某种连片成规模之势。 自然，他们的确有被其他失落者记恨的原因，但更为致命的是，那片废弃据点正巧是「混乱组」和「领悟教」的失落者准备趁机收复，用来扩展势力范围的区域。 「风矿」和「未来」的短暂停留，无疑是侵入了他们所谓的「领地」，逮捕背叛者，只是一个屡试不爽的名义和借口。 几天前击败格列布之后，随即增援而来的「混乱组」成员抓捕了他，面对魔源力他尚有解决方法，但面对一群荷枪实弹的失落者，即便是孩子，他也没有丝毫反抗余地，只能束手就擒。 被关押至此的「风矿」已处于虚脱的边缘，他不记得具体过了几天，大约是三天，可能是五天。 但这期间除了一点水外，没人给他投喂一口食物。 除了例行的嘲弄、鞭打和折磨，这里的失落者们也不屑于对他做更多事情。 碰！碰！ 电气灯开启，通风扇打开，强烈的光线交错凝结，使得拥挤、凌乱、偌大的空间内，以他的身躯为界，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块。 光芒的刺激下，「风矿」下意识地舔舐着疼痛、裂口的嘴唇，使得口腔中一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更浓郁了几分。 随着那位金发少年从门口缓缓走入，「风矿」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缓慢抬起那颗邋遢、肮脏、虚弱、萎靡的头颅。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腔。 仔细端详一会儿后，他关掉手电，一脸的不快。 「怎么搞的，你的意志力真的这么强吗？这都快一个星期了吧，换作其他失落者早就崩溃了，可你还能坚持到现在，甚至没有一点要疯的样子。」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一旁，坐在破铁板凳上，摘下面罩，仔细端详着。 此时的「风矿」正被绑在一只用漆黑怪异金属制成的十字架上，双手、脚踝和右胸口各被钉入一枚钢铁长钉，在魔源力的作用下散发着流淌着浓稠的蓝色液体。 按照「混乱组」的说法，这只十字架名为「引乱之叉」，最早可以追朔到第二纪元，掌控旧帝国的鲁里克家族。 原本，一起篡夺鲁斯王位，建立克鲁斯德帝国的家族有两支，除了鲁里克，还有罗曼努克家族。 与龙族作战，使用「冰咏之杵」这件封印物圣器时，需要灌注拥有纯正火焰系魔源力的血液。 为了人类共同的目标，当时担任家族领主，被称作「献祭先驱」的罗曼努克抽干了自己的鲜血，连同身躯一同被圣器吸收，这才赋予了尹诺罗斯与龙族战斗的机会。 但人们只是记住了外表光鲜，看似无比伟大的「克鲁斯德一世」尹诺罗斯，却在战争胜利后迅速忘却了罗曼努克，加上新生帝国将皇帝神化后对他们的持续打压和最后的血腥洗牌，第三纪元时，已无多少人记得这个曾贡献一切的家族了。 然而，血与火的贡献不被铭记，那么黑暗与仇恨便会迅速生根发芽，在家族即将灭亡前夕，最后一位极具天赋的，被称作「隐匿之风」的少年以血液与怒火制作了这件「引乱之叉」。 当然，这件非凡物品与制作它的家族一样，迅速被人忘却，在极寒领域的冰原之下被埋藏了千年，才在不久前被「混乱组」和「领悟教」的冒险家们偶然寻觅。 短暂回味了这段历史，金发少年压下焦虑和纠结，径直起身，略带嘲弄的口吻道： 「「秩序会」大名鼎鼎的「风矿」大人，不知道你认识我这个小孩子吗？」 「小……小孩……孩子？」「风矿」努力用颤抖和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不感兴趣。」 「我就知道自大的你并不屑与我们这些小人物交谈，不过没有必要，反正现在你比我们还要「小」。」金发少年微笑着，蔚蓝的眸子中散发一股杀戮意味，「背叛了「失落者」的间隙、叛徒，注定会走向卑微、痛苦的结局。不过，我并不介意像你这样的丑陋之人介绍自己。 「我是「混乱组」的成员，你可以称呼我为洛卡。我没有姓，因为联邦从未正眼看过我们。」 见「风矿」只是傲慢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做出任何回应，洛卡陡然感觉心中燃起一股无名怒火。 他的双眸似乎渗出了些许绯红，咬着牙齿，他走上跟前，用力钻着、按压着两支刺穿「风矿」手掌的钢钉，用膝盖击打他的腹部，直到双手和嘴角渗出鲜红的血液。 「呼。」似乎是愤怒得到了发泄，洛卡理了理有些杂乱的金发，又坐了回去。 「对我们来说，现在即便你选择投降，也并没有任何意义了。「冰刃」大哥早上告诉我，你应该已彻底被双方抛弃了。」 听到「抛弃」，「风矿」勐地抬头，嘴角抽动着，似要露出一副苦涩、无奈的笑意。但他的身体实在虚弱，才做了一半，头颅又不得不低垂下去。 「看来你很在乎「秩序会」和联邦。」洛卡不屑道： 「那么，你就应该死心塌地为那帮愚蠢的人类服务，彻底消灭掉我们这些同胞建立的组织。可你居然也背叛了他们，那落到这般地步，必然是「光明女神」与「暗夜之主」共同的降罚了。」 洛卡说着，伸出右手，伸出舌头舔舐着上面属于「风矿」的殷红血液。 他微闭着眼睛，脑袋不由自主地摇晃着，似是坠入了一种「美味的迷醉」当中。 直到右手再度变得白净，露出稚嫩的皮肤，他才停下，缓缓说道： 「联邦委员会……他们说不想再见到你了，还付给了我们一批枪械和火箭筒，要求见到你死去的身躯。「秩序会」那边嘛，他们似乎已调整了「执掌者」的名单，除去已死亡的两位，现在是8人，就连「炎熄」那位公认的两面三刀的家伙都赫然在列。 「当然，他们也说不想见到你了，随便我们处置。这不，「冰刃」大哥想到了这件非凡物品。你可是少见的拥有上层魔源力的失落者，「狂风」的力量，即便在那个蒸汽机械萌芽的年代，都足以缔造一位位高权重的大魔导师、大贤者。 「不过，现在，你依旧能发挥属于你的独特作用。」 眼见「风矿」还未回话，洛卡上前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抬起头颅，继续噙着可怕的笑意说道： 「知道吗，「引乱之叉」可是凝结了一个家族的悲伤与愤怒，是在极端痛苦和绝望下制作的「幽怨之物」。很多人信奉「殇」的哲学，其实，我们打算以你的魔源力和身躯引导这件非凡物品内的能量，灌入你的身躯，变成极度疯狂的傀儡为我们所用。 「将你关押在昏暗、幽闭的空间，不断地以饥饿和疼痛折磨你只是在做第一步的「殇」的积累，很快，当你的意识「疯狂」的程度后，上层魔源力便会与「引乱之叉」本体的痛苦力量产生共鸣。 「届时，只要抹去你残存的意识，在「冰刃」大哥的枷锁下彻底解放你的兽性，对我们来说，便多了一具提线木偶似的傀儡。而对你来说，或许有机会越过「战斗」「舍弃」和「迷茫」，获得半神的实力呢。」 第九十六章 魇牌：盗窃 「你……想要做什么？」「风矿」内心闪过一丝惊恐，并不敢直视洛卡那双扭曲的眸子。 「你在逃避？」洛卡语气中带着嘲讽道： 「没有任何必要，对你来说，从失去联邦委员会的信任一开始，你就已经注定了死亡或是发狂的命运。你也使用狂风系魔源力杀戮你的同胞们，也就是对抗的联邦的我们这些失落者们够久了吧。」 「为了……为了永久地……永久地和平……这些是……必需的……牺牲……」「风矿」挣扎着辩解道。 「牺牲？」洛卡捏住「风矿」的脑袋，用力掌掴，接着说道： 「道貌岸然，虚伪。你们这些背叛了种族的家伙，除了天性中的狡猾、女干诈和算计外，就是极致的利己主义。知道吗？「炎熄」已通过【偷窃者】的技能窥伺了你的记忆，洞悉了你的内心。」 「「偷……偷窃」？」「风矿」语气疑惑道，内心的好奇取代了惶恐，使他勉强抬起头颅，与洛卡那双如黑夜中石像鬼般已然通红的眸子对视，渴求一份解答。 望着「风矿」那张愈发狼狈的脸，洛卡发出时而阴沉、时而高亢，时而急促、时而缓和的笑声，这副属于少年的身躯持续发出着不属于他的声音，就好像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披上了一层极致迷惑的伪装。 狂笑着，释放着一段时间来在极寒特区这片一望无垠，白色格调，难以见到人类的区域执行任务的压抑，过了许久，他才收敛了这种诡异的情绪，双眸的猩红褪去，一本正经道： 「【偷窃者】，属于上层职业，通常需要得到序组牌的认可方可晋升。虽说早先有关魔法和职业的资料失传了许多，但「混乱组」和「领悟教」内部的发现表明。在第一阶段，他们通常会变得精干、瘦小，或许本身体态就是如此吧。当然，会具备与【引乱者】非常类似的极强敏捷能力，和近似与【顿悟者】的细致观察力和惊人的记忆力。 「然而，经过痛苦的洗礼和濒死的冲击后，到了第二阶段，他们便能从无抵抗能力者那里读取它们的记忆。不过很奇怪的是，原本它的中层职业【盗贼】拥有接触其他职业者，短暂使用它们技能的能力，但直到第三阶段才能使用。 「不过这些研究足够了，提取了你的记忆后我们才发现，你是如此丑陋和狂妄。」 「你……胡说！」「风矿」略微恼羞成，努力驳斥道，甚至一些殷红的涎水都随着愤怒从嘴角淌下。 「我得承认，或许你在最后一刻想要退却，看清了形势试图自保的时候，你有过一丝丝的理想主义。但很遗憾，你的醒悟太晚，终究造成了悲剧。」洛卡背对着「风矿」，不屑于看到那张丑陋的脸，说道： 「从一开始你支持「音泯」，放他与瓦西里见面，就是瞄准了将来克鲁斯德联邦彻底肃清我们和「无心人」后，建立的真正的联邦国度中的席位。在彻底了解「寰宇能量演变台」的所谓的真相之前，你对联邦委员会有信心，我没说错吧？」 「那又……如何？」 「可你深知「音泯」受过瓦西里那老东西的恩惠，必然会死心塌地地为他服务，也更有可能遭遇激进分子的暗杀，你并没有采取任何方式保护他，反而刻意放任这一结果。」洛卡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说道： 「而且，在「旧日的花火」绽放时，你也没有阻止，事后更没有谴责联邦委员会。要知道，即便是失落者间，死去一个同伴我们都会难过好久，为他举行葬礼，祈祷来世生于和平世界。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不痒的话，却暗地里为联邦高兴。要知道，「音泯」他可是正面质问过瓦西里的！」 「死亡……死亡本就稀松平常，在……这片废土世界里……不足为奇。」「风矿」辩驳道。 听到这里，刚刚压下去的愤怒又使得洛卡血脉喷张，他怒吼一声，拿起旁边布满灰尘的铁桌上的手枪，上膛，朝着「风矿」的双腿清空了弹夹，直到汩汩的暗红血液喷出，他才气喘吁吁地丢掉枪支，略带孩子气地跺了跺脚，尽力斥责道： 「你们真拿生命不当生命！你也知道，失落者都是经受极致痛苦，在死亡间摸爬滚打才勉强保住了那点脆弱的意识，半失落者们都是失落者的后代，天生遭受双方歧视。 「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认为任何事物能凌驾于生命之上，可人类呢？是最初的十八个种族中最具灵性，最具「智慧」的天选之子，却能以猎杀同类为乐，视生命为野草，肆意践踏。 「可悲的是，你也被同化了。冰临城中死在「旧日的花火」中的人们的确不全是人类，但你的冷漠和刻意放纵，却激起了布雷特那熊一样家伙的愤怒，彻底将事态导向了不可控制的一面。」 「你……你想表达什么？」「风矿」问道。 「「音泯」本应该是你们「秩序会」，同样是我们「混乱组」用来协助联邦尽可能走向和平，并且监视住达克那头已被驯服的「异种怪物」，那头「野兽」的。原本，在各方共同努力下，将他送入「战略团」深造，将来培养为能沟通失落者和人类的桥梁者。可是…… 「你们的那些小动作就不用说了，你以为派遣「爆体无心人」骚扰这批「军事战略学习」成员，能让你和你手下的「秩序会」成员更多地减少将来联邦内的地位争夺？可你知道吗？那些「无心人」的血液差点激发了达克体内的「异种血脉」，「爆体无心人」外溢的火焰能量，会巧妙地与达克表层的「水源系魔源力」产生共鸣和共振。 「要不是我及时将骨制匕首插入它的心脏，注入了「冰刃」大哥注入我体内的一些魔源力，恐怕过往的灾难会再度浮现。」 「可我……并不了解达克，我一直在……做着……正确的事情……」即便身体已濒临虚弱的极点，「风矿」仍然在狡辩。 听到这里，洛卡竟气得笑了出来，他走上前，饶有意味地拍照「风矿」的肩膀，说道： 「你是有多么愚蠢啊，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没有看到哪怕一点危险。达克身边一直与他为伍的沃夫亚，他可是个可怕的厉害角色。虽然我们「混乱组」的特工还未彻底调查清楚他的身份，但「未来」应该告诉过你，他以人类的身躯，依靠纯力量就击败了那么多「无心人」，还有「未来」费尽心血培养的「融异体」，且能在「升寒仪式」那么令人疯狂的情况下保持绝对精神控制力，你……就从来没有怀疑吗？」 「我……」听到这里，「风矿」竟一时语塞，无从辩驳。 的确，在新风镇等待莫伦就任镇管长官的时间里，这些奇怪事情他本可以任何时间调查，那大块头一直没走，就住在镇里的旅馆，哪怕派人秘密调查都能在不得罪莫伦的情况下获得些情报。 可「风矿」一直在试图保证权力，试图用发掘「普拉米尼」秘密、「演变台」线索，甚至复刻旧帝***事武器来保证联邦委员会对他的好感。又在权力争夺的结局彻底失败后选择了完全逃避，局势无法挽回后才北上避难。 事已至此，一切的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意识到自己的绝境后，他反而放声大笑，朝洛卡吼叫道： 「即便沃夫亚……他以纯正人类身体表现出超越失落者的力量，那又如何？他的目标又不是我，也不是我们「秩序会」。如果能找到「普拉米尼」，接受神明的赐 福，我就能突破序阶，得到任何一方……都不能……不能忽视的力量。 「到时候，无论是联邦委员会……还是你们这些敌对者……都会需要我……都会认可我的统治地位……」 「自私，疯狂。」洛卡忍不住唾弃道： 「不过又愚蠢地有些可爱。我刚才说过，你会得到半神的力量的，正好，我这里这张「魔牌」能够与你体内还未彻底解开的【顿悟者】力量产生些许共鸣，能将它引导向正确的目标。 「半神的魔源力，残破的意识，野兽般的身躯，统御一切的伟大力量不正是你的目标吗？只是，在「异兽化」的你背后掌握链锁，提起细线的是我们。」 说着，洛卡从怀中取出一张卡牌，拿在「风矿」面前晃了晃。 在「风矿」满脸的疑惑中，他解释道： 「它是「MB-1313：魔牌：盗窃」，能在「炎熄」兄弟【偷窃者】的力量下将你的意识慢慢从肉体拉出一多半，然后销毁。 「你的记忆，你的自私，你的感知都会被偷走，在「魔牌」内保存一份。看啊，它的图桉正好能印证你的窘境呢。」 「图桉？」「风矿」疑惑着抬头，正好目视洛卡刻意放在他眼前的卡牌正面。 他看到，昏暗的天空中挂着三轮猩红之月，几只乌鸦正依靠在其中之一的柔和月光下歇息。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被束缚在上主教十字架上，高昂着头颅，急切地等候着一只纯黑巨手悄然窃下猩月之一。 但巨手并不是凭空产生的，它属于隐藏于男人身后，围墙阴影角落中的，双手交叉涌动力量的男人。 这的确是图画中男人的「第三只手」。 第九十七章 引乱之诗 凝视着「魔牌：盗窃」中的图画，「风矿」感觉自己正不受控制地坠入一片漆黑、潮湿、阴暗、急促，夹杂着电闪雷鸣的深海漩涡之中。 紧跟着，他的周遭传来急促的钟声，或近或远，或尖锐或沉闷。 既像是上主教堂催人安息的鸣奏，又像是道神教中的彻悟之人白昼飞升的庆祝曲，更像是东瀛州本土咏颂万物之宗教中，为千百只鬼魂渡过劫难的祈愿颂。 剧烈的虚幻的声波不断侵蚀着他的精神和灵魂，使得无数血管因为震动而破裂，如水流般的鲜血不受节制地从他的双眸、耳朵、鼻孔和嘴巴流出，好似炎火帝国境内最为壮丽的瀑布。 随着视野被蒙上一侧殷红的窗纱，「风矿」开始感觉体内原本柔和、凌厉、迅捷的「狂风」，迅速转化为暴躁、狂乱、沉重的「风暴」，内外两股莫名强大的、似无实体的力量同时向他的身躯灌注了最为紧迫的压力，使他想要挣脱、想要逃离这副躯体痛苦的束缚。 终于，当心脏处似有沉重铅块压抑般的感觉陡然消失后，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宛若来自天国的圣洁的光辉，一位头顶光环，带有单翼的天使降临于属于他的世界…… 「完成了吗？」洛卡的声音恢复了部分属于少年的高昂和稚嫩，问到身边佩戴富有科技感面具的男人。 简单翻开面前已不省人事的「风矿」的眼皮，确认里面的眸子已失去了焦距后，男人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刚才你对他的言语攻击似乎奏效了，对付自认「文明」的人，就要摘下他刻意塑造的伪装，彻底扒开后面那张野蛮的脸。 「据我所知，外表越光鲜亮丽，人设塑造得越完美，越是摆出优雅姿态的人，往往内心越发脆弱，只消一个小小的打击，便会原形毕露，丑陋无比。」 「是啊，我想「冰刃」大哥对人类的评价并没有错，「他们是宇宙间最卑劣的种族，即便是少部分认清了错误，妄图纠正之人也会顷刻间被同化或是消灭。」「风矿」竟然一直想与他们联合，不可谓不愚蠢。是吧，「炎熄」大哥？」洛卡露出轻蔑的笑容，看向浑身血污，满脸红垢，胸口处裂开口子，露出蓝色心脏的「风矿」。 而他身边戴着面具，双手叉腰，手指间夹着那张「魔牌：偷窃」的男人，便是与「混乱组」「秩序会」和「领悟教」都联系颇深的失落者「炎熄」。 透过面具，他凝视着已然安静了不少的这具身躯，缓缓开口道： 「其实我倒很想见到克鲁斯德人类的领袖，那位高高在上的瓦西里先生，亲口质问他：「难道失落者不想结束新元危机，一定要与人类战斗吗？」 「而我不会等待他的狡辩或是倒打一耙，我会立即反驳他：「不，那肯定不是。正是人类傲慢、贪婪、懦弱和狂躁的本性延续了危机。」有个为人类服务的异能者女士塔利亚前几天评价我为「老鼠」，其实从更广义来看，人类才是寄生于造物主创造的这片自然之上的老鼠。」 「可不是嘛。」洛卡附和道： 「那些投靠联邦委员会的同胞们建立的组织，要么不复存在，消失于湍急的历史长河中了，要么深受打击，惨遭血洗后变为坚定的反对者，要么就如现在的「秩序会」一般，在虚妄的希望裹挟下，被利用，达到他们邪恶的目的。」 「不错，洛卡。没想到你看着年纪不大，却能看透很多东西，比起类似「新神」那样的老古董都明智。中部帝国曾为「哲学」定义，称其必须坚守【爱】和「智慧」。人类天性拥有「智慧」序核，可【爱神】，在千万年的「神秘学」和魔源力演变中却十分罕见，最终造成了差点灭亡的结局。」「炎熄」说着，翻动着手中的「魔牌」： 「洞悉哲学，才能获得与神明沟 通的机会，从而避免灾难。连同我们的世界都是造物主的意志所创造的，如若人类的意志被引入错误的领域，必然无法终结这场延续至今的灾难。我们失落者，的确，在最初灾难爆发时，需要啃食人类进化，补充能量。 「可五百多年过去了，我们早已总结出不用互相吞噬和杀戮就能晋升的方式，更是试图操纵「无心人」，让他们服从于某一规则和【秩序】来行动，尽可能减少混乱和无序。 「可人类一直在做什么？无非是持续对我们的杀戮和战争，还有不断的内部争斗，满足那些令人发指的利己主义。哪怕是临近的只有几百人的两个据点，也要在撒旦的诱惑下相互攻击，掠夺物资。 「甚至，不少人类还美其名曰「杀伐果断」。」 「是啊。」洛卡从地上拾起刚才丢掉的手枪，赞同道： 「不过「冰刃」大哥说得对，得亏吃了很多次亏的人类也意识到了联合的重要性，构建了联邦试图结束危机。可实际上，几乎每一位抵达权力顶端的人类都会变得格外贪婪，一切表面上的战争无非是欲望在作祟。 「他们中的领袖，比如一百多年前的大卫，几十年前的门多列夫，再早点，两百多年前的普维金，明明知道与我们谈判，共同消灭「无心人」是何等容易。但只要那接近和平的临界点到来，人类总会在看似错误的指引下，沿着一条明显错误的道路前进，进而造就一个无法挽回的灾难，延续废土和战争。 「而「冰刃」大哥教导我说，「未来的和平一定是失落者们缔造的，我们这个独立于人类的种族在情感方面很澹，没有那么多「爱」，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恶」」。」 「可你知道，如何达成这一理想化的目标吗？」「炎熄」噙着隐藏于面具之后的笑意，侧面看向洛卡，问道。 「不是很清楚，「冰刃」大哥自己说得也很模湖。」洛卡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这片诡异的环境塑造的气氛中沉默了许久，「炎熄」才开口道： 「消灭失落者叛徒，摧毁人类联邦的统治，当然，更重要的，则是我们自己的升华。」 「我们自己……怎么去做？」洛卡有些懵懂地问道。 轻柔地摸了摸洛卡的金发，「炎熄」解释道： 「在【秩序】尚未完全恢复之前，我们不会信任任何与蒸汽机械有关的力量。我们要做的则是尽可能找到神明，接受她们的赐福，或是夺取她们的力量，一步步提高我们的序阶，到达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半神位置。 「然后，便可以将力量和与之对应的罪恶凝结于预言中将会出现的【秩序者】，让他成为领袖。要么，他带着罪孽而死，开启新纪元的篇章。要么，他将罪恶净化为博爱，缔造新的世界。总之，人类本不可信任，就连神明们都相信，是人类造成了这场新元危机。 「但一切的道路很长，我们需要先破坏瓦西里依靠「演变台」消灭我们的计划，就是那个你我都知道会带来灾难的行动。而做到这些的第一步，则需要我们抢先于联邦找到「演变台」。那么，找到「演变台」的第一步，则是拿到最后那枚属于「器限」的芯片了。」 「找到「芯片」的第一步，就是将拥有「狂风」系魔源力，又被「魔牌」抽走意识，弱化认知的「风矿」彻底变为怪物吧？」洛卡接过话，问道。 「当然。」「炎熄」颔首道： 「这是「风矿」自己的命运，可悲啊，即便为联邦卖命这么些年，他却一直不敢承认「未来」就是他的弟弟。他们确乎曾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痛苦往事，如果他能摒弃「殇」的影响，恐怕会先我这个【偷窃者】一步，得到序组牌的认可，成为真正的【顿悟者】。 「话说洛卡，「冰刃」应 该快到了吧，一切在这座废弃教堂的仪式准备都完成了吗？」 「已经完成了。」洛卡回答道： 「包括那些吟唱《引乱之诗》的姐姐们，都已安排在固定的方位了。」 「行，专门为「风矿」的「异兽化」准备的仪式，可以开始了。」 「炎熄」说着，口中默念用于结灵的咒语，将体内涌动而出的一团团绿紫色交替变换的火焰附着于「魔牌：偷窃」之上。 【鉴于大环境如此， 伴随着右手肌肉勐烈收缩，从他手中打出的「魔牌」精准无误地插入了「风矿」的心脏。 紧跟着，一团绿色的小型飓风陡然从「风矿」脚下出现的，象征草木的魔法阵中形成，迅速裹挟了他的身躯。 在「炎熄」的示意下，洛卡与他迅速从小门走出教堂，站在外部继续执行这一仪式。 原本昏暗的天空迅速变得阴暗，如恶魔般的云层聚集于教堂顶部，落下一道深紫色的与地面垂直的光辉。 包裹着「风矿」的飓风勐然扩散开来，在「引乱之叉」力量的喷涌下迅速感染了教堂内存在的或污秽、或肮脏、或表面圣洁的一切物质，将其尽数转变为流淌着黑色浓汁的粗壮藤蔓。 几秒后，短暂寄宿于「风矿」体内的「魔牌」开始真正工作，将一股股蓝色的血液泵至他的身体各处，包括已然被绯红占据的眸子。 无数的细丝从他的身体各处冒出，进而转变为一根根象征野兽的绒毛，竖立于他早已丑陋、破烂的身躯之上，他的身躯开始微微膨胀，只是，束缚着他身躯的五枚钢铁长钉似乎在尽力抑制体内的力量，让他短暂还保留着属于人类的外观。 与此同时，尽力感受着周遭魔源力和「殇」的气息的「炎熄」，看向了身后站在固定石台上的十三位穿着纯白色长裙，披着同色围巾的属于「混乱组」和「领悟教」的女性失落者，在逐渐狂躁的风中，吼叫道。 「等蓝色火焰升起，就开始吟唱！」 他的话音刚落，放置于废弃教堂前后四个方位的简易魔法阵中的无名纹章开始集体燃烧，迅速化为一团炽热的、明亮的、升腾的火焰。 在宛若旧帝国大功率喷火器般的火焰之柱的喷发下，「炎熄」和洛卡身后的女性失落者们集体紧闭双眼，双手交叉置于胸口，齐声吟诵着《引乱之诗》，道： 「起于无尽之洋的无序。」 「生于极寒领域的混乱。」 「现于潮湿深海的永「殇」。」 「浮于漆黑宇宙的绝望。」 「请你保持永恒的清醒。」 「请你维持无尽的冰寒。」 「请你坚守不灭的破败。」 「请你秉持一切的始衷。」 「正义会听从你的指使。」 「道德会在你体内孕育。」 「友爱会自你出生存在。」 「秩序会从你灭亡开始。」 「我们遵循你的命令。」 「我们会与阴谋抗争。」 「以混乱终结混乱。」 「遵循「暗夜之主」的篇章。」 第九十八章 基地的危机（上） 新元历557年5月21日，克鲁斯德【爱】节。 克鲁斯联邦，极寒特区S区，「荒野游客团」基地。 地下一层，依旧是那片大广场中，那座巨大的半机械凋像之下。 空荡安静，灯光暗澹，站立于凋像巨大阴影之下的罗捏并未如昨天那般坐在椅子上暗然神伤，反而一脸严肃神情，双手捧着那枚「生」纹章，紧闭双眼，口中默念着用于结灵的咒语。 身体内逐渐向外散发的象征着「生命」与「自然」的绿色光辉，在昏暗的格调下，打在罗捏脸上，映衬出一副瘆人的，富含东方文化之诡异，显得毫无生机。 好在，站在身后的瓦尔瓦夫及时咬破手指，将几滴蕴含大地系魔源力的血液滴入「生」纹章内，才使得光线从古怪变为了明亮与耀眼。 在富有西陆韵味的「草木系」魔源力和富含东方韵味的「大地系」魔源力的双重作用之下，「生」纹章缓缓腾空而起，宛若坠入了无形的，永恒旋转的漩涡之中。 紧跟着，它上面的文字开始因转速加快而模湖不清，无数的火星向外四散飞溅，直到一缕双色光芒从中蹿出，径直刺入罗捏的眉心。 「啊！」突如其来的刺痛险些令他昏厥，不过，短暂的剧痛过后，一丝冰寒、清凉、柔和的能量迅速由大脑扩散至全身上下的每处神经。 几秒时间内，伴随着「生」纹章的迅速沉寂，落回手中，罗捏感受到了身为「机械体」时和成为人类后都没有的奇妙的通透感觉。 就好像自己的思维在不断高速运行的过程中愈发清晰，从人类所处的三维时空短暂进入了属于四维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物体不再是简单的点、线、体三个位面，即便是手中小小的纹章，其内部构造，竟然像是被彻底翻转了过来一样，呈现在他的眼前。 包括他面前的瓦尔瓦夫在内，一切的一切在时间维度上仿佛归于了静止。 伴随着思维越发明晰带来的越发清楚的刺痛，罗捏竟看到面前出现了无数的杂乱的、无规律的、重叠在一起的，宛若长虫一样的存在，他明白，这是无数时间的组合，它们的全部，则是所代表的物体的始终。 很快，仿佛只是一瞬，那股明晰、清楚之感迅速消散，周围又恢复了短暂的，如前几日一样的平静。 「我想，这就是「生」纹章专属的力量了。」瓦尔瓦夫走到罗捏跟前，一脸严肃地问道： 「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处于短暂思维停滞的罗捏机械式地反问道。 略微无奈地摇了摇头，瓦尔瓦夫抓起罗捏的手，让他紧紧握住尚有余晖的「生」纹章，用力摇醒了罗捏，正色告戒道： 「听着，「生」纹章的内部的力量可能不仅来自神明，昨天马尔科队长告诉我，他从一本来自契丹里斯的书籍中查到了只言片语。本来我不太想让你现在接触它的力量，马尔科队长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考虑到它已经被弃用了很久，刚刚激活，并不算特别危险，这才考虑使用它让你找找突破魔源序阶的感觉。要是因为这个，你沾染了非凡力量，甚至是邪祟的话，我们会很难过的，不仅是精神上，也是在将来「荒野游客团」的发展上。」 「我……没什么事情，瓦尔瓦夫。」罗捏的表情恢复了正常，略带歉意道： 「只是这枚纹章对我来说很重要，这几天只要一闲下来我就会想起那个孩子，为了我而死的半失落者萨依。这块成了我的一个心病，如果按东方炎火帝国人的说法，再发展下去，就会演变成像是学习「功夫」时产生的，「住在心中的魔鬼」一样。 「而且，我记得，它最初的发现地是日涅帝国 的沉寂高地，与已被弑杀之神明「械元之女」高度关联。我想马尔科应该告诉过你，我是「机械之主」的……使徒吧，曾是「机械体」，而我现在所拥有的【人格】是「械元之女」赠予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 看到罗捏略带悲伤的目光，瓦尔瓦夫没有继续斥责，反而握着他的手，略带沉重地说道： 「昨天趁我还完全清醒的时候，马尔科队长告诉过我，这座基地即将被我们废弃，之后我们会搬迁至一个新的基地，到时后会与其他「独立武装」建设城市。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与联邦更惨烈的，更大规模的战斗即将到来。 「你是人才，这是连「老大哥」都认可的事情。你并没有对我们秉持的一些理念持不同态度，换句话说，你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不太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既然如此，我们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是吗……」罗捏略微叹息道。 「当然。」瓦尔瓦夫继续说道： 「这枚「生」纹章，我似乎想起来点有关它的过往了。我记得，它拥有与神明沟通的能力，能够赋予生命以新的，更高层级的形式。但它遵循的规则是契丹里斯的文化，他们的道神教的魔法练习中，始终强调「领悟」。」 「这点我赞同。」罗捏颔首道： 「刚才，那么一瞬间，我似乎感觉自己超脱了三维时空，进入了「机械之主」提过的，他们较前序位的神明所处的领域，进入了更高维度。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并不只会将我提升一两个序阶，而是赋予我一种触及「理」，领悟「理」，甚至改造「理」的能力。 「或许这就是道神教和炎火帝国西南边那个更古老的国度所共同提倡的「领悟」吧？」 「用「领悟」去描述还是显得狭隘。」瓦尔瓦夫评价道： 「马尔科队长告诉我，序组牌所提出的「领悟」不足以描绘那种宏大与不可言说。千百年的历史告诉我们，契丹里斯的文化更贴近于旧日神明所提倡的虚无缥缈、神秘莫测但足够引起好奇的感受。」 「如何理解？」 「他们所认为的「道」，不可明说却又无处不在，无能为力却又能掌控一切。你的身体、你的精神、你的命运和你的未来，都在遵循一种难以预测的既定轨道前行。这些或许是「半生半死的猫」，只有你处于「观测者」的位置才能确定，但他们会告诉你，早就有一股力量占据了绝对的、毫无争议的「观测者」的位置。」瓦尔瓦夫解释道： 「但与旧日神明营造的氛围不同，契丹里斯人提倡你去尽可能理解它，「领悟」它，进而去尝试掌控于它，最后实现一种名为「顿悟」的感觉。 「但从理性来说，想要达到这种状态，首先是拥有强大的魔源力和非凡力量作为基础，再经历无数的错误道路，坦然迎接失败的命运，在无数的尝试后，不断地学习、吸收知识，最终自然进入融会贯通的局面。」 「所以，只要做到这个，即便不接触神明，也能自然进入刚才的状态，不依靠神明的指引吗？」罗捏张开手掌，凝视着手中的「生」纹章，困惑道。 「当然。」瓦尔瓦夫的回答斩钉截铁，「第一，我并不建议你再尝试使用「生」纹章的力量，至少在「演变台」的秘密被彻底揭晓之前，在你见到你所欲见之人之前。 「第二，它属于契丹里斯，在你并不彻底了解他们的文化之前，它会对你的精神产生不可预知的损害。既然现在，我们的力量能够暂时避免它被毁灭的命运，那你就先把它保管住，等待「大铁路」重新打通，去往东方的机会。」 「东方？」罗捏喃喃道： 「也许在找到来特·苏格拉之后，我可能会过去吧，那个神秘、充满希望的国度。」 「我们的战争也许会失败。」瓦尔瓦夫拍着罗捏的肩膀，补充道： 「也许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如果走向了最悲剧的那个结局，一同毁灭的结局，我，还有马尔科队长倒是希望你能逃离这里，活到最后。」 瓦尔瓦夫的话音还未落下，一声轰隆巨响从大广场顶部传来。 两人抬头看去，一颗散发着剧烈热度的火球从那里有限向外扩散，散发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大广场。 好在，爆炸只是轰开了一块很小的区域，但伴随着几根链锁向下伸出。很快，一群戴着黑色面罩，体态略显娇小，穿着棉衣的人接连从上跳下，落在大广场的中心位置。 大约有二三十人。 他们基本都配备了武器。 除了常见的「CK-47」号步枪、「暗影」牌冲锋枪、「冰影」牌步枪、「紫雷霆」号步枪、「冰原虎」牌单发步枪，还有少见的「联邦双头鹰步枪」和「盾牌手枪」等等。 甚至还有「向日葵」火箭筒这种较大的杀伤性武器，总之，样式不一，用途不一，配置十分散乱。 见到罗捏和瓦尔瓦夫，那一堆人迅速靠近而来，尽数举起枪，对准了两人的脑袋。 但他们体内散发的魔源力和「殇」的气息，加上装扮和武器，罗捏二人很快明白了，他们属于失落者组织。 略微停顿一秒，还没等领头的失落者开口，罗捏迅速掏出腰间的「狂熊牌」手枪，对准那个领头的人的心脏，扣动了扳机。 第九十九章 基地的危机（下） 嗖！子弹划破空间，为短暂的明亮注入了更多 “染料”，其夹杂着火焰的部分触及领头的失落者的心脏时，他胸口那片拳头大小的空间竟然凭空消失，使得子弹径直穿了过去，打到了一旁的脚手架上，瞬间轰断了几根钢管。 可下一秒，那人的心脏位置又恢复了正常。即便这一攻击落空，也着实让那群失落者吃了一惊。 短暂的惊愕间，他们来不及做出防御和反击，借此机会，罗捏转而向旁边连开两枪，击倒了一人后，被反应过来的瓦尔瓦夫快速拉向半机械雕像之后。 碰！碰！碰！回过神来的失落者赶忙举枪射击，由于那座还未建好的雕像材质坚固，子弹被金属弹开，才没有对罗捏和瓦尔瓦夫的逃跑产生影响。 “应该是那些敌对的失落者组织。”瓦尔瓦夫边分析着，边在昏暗的地下通道中给罗捏指引方位。 “为什么……呼，为什么会追击过来？”罗捏边跟着跑路，边问道：“他们……他们怎么攻进来的？我在外边看这里的隐蔽和防御都做得很好啊？” “可能，是有叛徒。”瓦尔瓦夫咬着牙齿，愤怒道。索性，进来的失落者目前只有这一波，再加上 “荒野游客团”的基地在建设之初便遵循了单向进出的原则，失落者们想要攻入核心区域，只有一条道路可走。 毕竟，整个基地的能源靠的是束缚于地下的那只 “衍核古兽”，基地本身十分坚固，再加上异能者和半失落者众多，一般的小的事故也能轻松应对，设计的重点自然放在了防备外来侵入上。 大约四五分钟后，他们已进入复杂的网格化居住区内，在瓦尔瓦夫的告诫下，为数不多留在这里的成员举起了武器准备反击。 但向内奔跑一段，快要跑到最深处的时候，眼看四周无人，瓦尔瓦夫却捏着罗捏的手，制止了他要一同抵抗入侵者的行为。 “罗捏，别过去。”瓦尔瓦夫警告道。 “为什么？他们人不多，除了那个领头的，其他的我能配合你们的队员解决。”罗捏疑惑道。 停顿了一秒，瓦尔瓦夫俯到罗捏耳边，悄声道：“我敢断定，来的只是他们的先锋成员，从刚才领头那人躲子弹的能力来看，应该属于‘混乱组’和‘领悟教’的联合分队。” “你是说，后面还会有人进来？”罗捏问道。 “那不是废话吗？”瓦尔瓦夫回答道：“现在我们的头顶都被炸开了，说明对方肯定配备了一些从联邦那里搞到的重武器。而且，我估计在上面防守的队员已经全部牺牲了，否则肯定不会放一人进来。 “这两天正好是马尔科和塔利亚队长不在，去和在‘冥王星’点选址‘新基地’的‘老大哥’会面的时间，加上基地已经开始逐步搬迁，走了不少人，正是我们防御最薄弱的时刻。 “从表面上来看，基地内部总体是单行道，他们失落者的人肯定现在都在上面，过去不是被逮捕就是死于战斗。” “那怎么办？”罗捏问道，有些焦急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到新的出路。不过，瓦尔瓦夫接下来的话让他稍稍安了些心：“继续往下，在‘综合管理区’那边有条小道，可以通向整个基地的最下方，那里有一条废弃了许久的备用电梯。听说是单向的，给队伍核心成员逃生专用的。它只能使用一次，可以向上，无法向下回来。如果运气好的话，队长和‘老大哥’他们没用过的话，还有机会逃跑。 “不过那里有一只供应基地能源的‘衍核古兽’，听说最近处于疯狂的边缘。” “靠……靠谱吗，瓦尔瓦夫？”罗捏有些犹豫道。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正面突围不是被抓就是死，塔利亚和马尔科队长他们不想你出任何事情！”瓦尔瓦夫拉着罗捏胳膊，迫切地催促道。 正在此时，杂乱的射击声音从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和迅速扩散的烟尘，几名队员残破的躯体被弹飞到了他们眼前。 原本，居住区的工事修建了部分，加上网格墙壁至少比起荒野中被废弃的定居点来说还算坚固，但烟尘散去后墙壁上泛着焦黑颜色的大窟窿则展示了它们的相对脆弱。 透过窟窿，罗捏和瓦尔瓦夫同时看到了领头失落者手中的武器。 “是‘日晷’便携式准火炮，跑，罗捏。”瓦尔瓦夫喊道。就在两人迈出步子没几秒，领头的失落者扛起那只25公斤的 “准火炮”，扣动扳机朝向两人方向轰去。魔源力盾牌的光芒同时在两边闪烁，待烟尘散去，罗捏已被瓦尔瓦夫拉着跑远，而失落者这边也没有在狭窄区域受到多少冲击。 只是可怜了周围的墙壁，又被轰塌了几块。口中咒骂两句，将钢制大圆口的，带着硕大准镜的200毫米 “日晷”便携式准火炮，递给了身后的三人后，那名领头的失落者摘下了面罩，露出了那副标志性的，极具科技感的面罩。 他，就是【偷窃者】炎熄，也是 “领悟教”、 “混乱组”和 “秩序会”的 “重要成员”。 “跑的还挺快……”他用嘲弄的口吻说着，抬头望向罗捏两人逃跑的方向， “塔利亚，你以为上次摆了我一道我就拿你们没办法？可笑啊，即便你是个人人羡慕的强悍的女人，可你的队员，甚至你们的基地在失去你的庇佑后竟如此不堪一击。 “上次在‘冰之贵族剧院’大厅与那头龙战斗处于上风的小子也在这里，这下可算是寻到你们的‘金子’了。或许你们知道，或许你们并不知道那小子有多强大，那条龙虽说被‘往复环器’限制了不少力量，但的确可能是‘龙族元首’他老人家在现实世界中的投影。 “非失落者，非职业者的神秘之躯竟能爆发出比肩神明的力量，难怪你们会留下他。”自言自语完毕， “炎熄”转头命令身后的失落者道：“追，别让他们逃跑了。‘游客团’那叛徒说最深层可能有一条秘密通道走向外界，听说那里还有能隐蔽的能量罩，你们都带上收缴的‘明悟之镜’跟我走。还有，记住，那个失落者男人身边的小子别弄伤了，最好能抓住他，要不‘冰刃’那帮人该不高兴了。” “明白！”身后的失落者齐声应答道。……越过外表装修还算精致的 “综合管理区”，瓦尔瓦夫和气喘吁吁的罗捏走到了 “核心办公室”后方的一处充满恶臭和腐烂味道的地方。这里遍地都是令人作呕的污水和垃圾，还有各类潮湿的小型啮齿类动物死去的身躯，显然是一处排污的小水沟。 打着从办公室内顺来的手电，瓦尔瓦夫摸索着，对地面敲击了好一阵，才将唯一的光源递给罗捏，拉开露在外面的两根钢筋，打开了排污口的盖子。 “沿着这里向下走，就能走到最深处了。我想，那个叛徒如果不是塔利亚和马尔科队长的话，找到这里还得费一番工夫。”瓦尔瓦夫分析道。 紧跟着，在手电的光线下，两人扒着简易梯子缓缓进入其中。索性，在旁边闻了半天臭味的罗捏已对气味有所麻木，这里的酸楚、恶臭、呛鼻、难闻和泛呕的味道没有加重太多，加上手电相对柔和的白色光芒，让他稍稍安心了些许。 淌着地上的积水，在熟悉地形的瓦尔瓦夫的带领下，罗捏不知拐了多少个弯，走了多少岔路口，总算走到了一处相对干净的还算广阔的空间内。 这片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差不多有地下角斗场内部空间的宽度，但高度方面估算最多不超过三米。 但往里走去，除了反驳的，覆盖未知植物的墙壁，罗捏还听到了持续的嘈杂的机械运转之声。 向前走了几步，他才发现，这里存在一只巨大的，不停运转的排气风扇。 周遭不断闪着火花的，已破损的电线是向其源源不断运输能源、产生动力的媒介。 “这是哪里？”罗捏好奇道：“还有多远？” “快了，这块空间距离浮桥和平台不算太远了。如果你跳跃能力强，不怕疼痛的话，打穿这只风扇垂直向下跳，大约3、4秒就可以落在‘衍核古兽’身边了。”瓦尔瓦夫解释道。 “那还是算了，我还想保留点体力，要是那只……什么什么怪兽发狂的话，我还能稍微应付一下，只要别比之前那条龙强就行。话说，还有其他路吗？”罗捏继续问道。 “当然有。”瓦尔瓦夫颔首道：“现在来看，那只怪兽似乎很平静，还没发狂，所以和他战斗的可能性不大。”说着，他拿过罗捏手中的手电，沿着破裂的水泥地面向远处照射。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光线的尽头，恰巧出现了刚才追击他们的 “炎熄”带领的小队。 第一百章 坠落与死亡 「跑得够快，这里也足够蜿蜒、曲折，很多错误的路径像是迷宫一样，阻碍了我们的前进。」随着身体缓缓向罗捏和瓦尔瓦夫靠近，「炎熄」的声音在周围空间中的回声也愈发密集，越发瘆人。 「不过……」距离两人差不多十米的位置，「炎熄」停下了脚步，歪斜着脑袋，用兴奋中夹杂着蔑视的语气说道： 「并非任何人都相信你们所谓的「老大哥」能够击败联邦，这种理想化的【奉献】注定是徒劳无功的呐喊，况且，这其中又混杂了多少血腥的杀戮和肮脏的阴谋。」 「你想做什么，「炎熄」？」瓦尔瓦夫厉声呵责道： 「如果你想毁掉我们的基地的话，你几乎已经完成了你的目标。只要能量罩失去作用，这个基地便没有任何存在的基础了。但如果……你是要把我们全部消灭的话，那么我也会尽全力抵抗到底。」 「就像那群变异雪兔？」「炎熄」嘲弄着摆了摆手道： 「的确啊，他们是最弱的变异群体，但即便遇到了「冰原狼」的捕猎，即便毫无胜算，也会在狼的肉体上留下咬痕。但这又有何用？你们的基地中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早已对你们的目标失去了信心，比起坚守人类身份的认同，如果身为失落者的话，显然能得到更好的帮助。 「不过呐，我喜欢那些对人类身份失望，自愿归于失落者群体的同胞，但叛徒同样憎恶。他能彻底背叛你们「荒野淘金客」，自然也会背叛我们「领悟教」和「混乱组」，在正式消灭你和这里最深处的「怪兽」之前，我想为你们做点好事。」 说着，「炎熄」故意咳嗽两声，单指做了个手势。 紧跟着，一个穿着破漏棉质大衣的青年被拉到了罗捏和瓦尔瓦夫二人面前。 那青年的喉咙处被一只如触手般蠕动的植物根茎所贯穿，不断向外溢出殷红的液体，他的双手被用电线反绑，脸上布满伤痕，显然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正当二人谨慎地思考「炎熄」的用意，准备随时反击时，他的右手瞬间附着了一团炽热的，还算明亮的火焰，进而说道： 「他是叛徒，是你们「荒野游客团」的叛徒。他的内心足够的贪婪和肮脏，所以把他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告诉我们了。包括这座基地的防御，具体的格局，人员的安排，还有最重要的，那只「怪兽」的位置。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如若没有一点它的气息，则表明青年并未做出叛变的行为，要么是遭到酷刑被迫供出基地信息，要么就是另有隐情。 「炎熄」这种当面杀戮「荒野游客团」队员的行为对普通人来说的确震撼，能带来威慑效果，但对罗捏和瓦尔瓦夫这种尽历过生死或是种种「特殊事件」的人，不能说是没有用处，简直是毫无作用。 有了刚才的经验，加上「炎熄」身后的失落者已经慢慢赶到，罗捏紧紧按住手中的「狂熊牌」手枪，尽量调整呼吸，观察「炎熄」的走动和位置。 就在他开怀大笑，放松警惕之时，罗捏迅速举起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碰！ 碰！碰！ 三枚子弹宛若三颗小型炮弹，在无数白炽的火星的簇拥之下，呈现螺旋章台勐冲向「炎熄」而来。 显然，刚才心脏处莫名其妙空缺的防御行为一是早有准备，二是对「炎熄」来说轻车熟路，属于防备的重点。 但脑袋，显然不在短暂陷入狂妄状态的他的思考之中。 第一枚子弹击中了他的「科技风面具」后径直弹开，而第二三枚子弹即将击入面部时，他才反应过来，临时涌动全身魔源力向侧面闪开了一枚，左手挡住了一枚。 显然，这次的突袭并未达到罗捏预想的效果，被躲开的子弹只是击毙了身后一个「无辜」的失落者，而对「炎熄」来说，只是左手被贯穿而已。 「罗捏，我还记得你，只是可惜，我还是过于自信了。」捂着左手，「炎熄」恶狠狠地说道，他的面具也因为攻击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些许内部通红的肌肉组织。 「你，的确有一颗「纯洁」的灵魂，只不过它过分「纯洁」了，「纯洁」到令人憎恶，令人可怕。要知道……」「炎熄」说着，身体极端不协调地向前挪动了两步，「哈哈哈……要知道……哈哈哈……纯洁之物总得带点漆黑的点缀，否则，它们很快就会被绝对的黑暗或火焰所全然吞噬。」 「炎熄」充满愤怒和疯狂的话语刚刚落下，罗捏和瓦尔瓦夫同时发现，他的左手处伸出了不少肉色的小触手，正在迅速涌向贯穿处，填补刚才的伤口，而他的右手又伸出了那只标志性的骨刃。 不知上次是刻意隐藏实力，还是被塔利亚所压制，这次的骨刃明显要长一些，接近一米，且样式不仅更贴近于西陆短剑，而且附着了一层明亮的，如灌注了熔岩般的「向日葵」花纹，随着他的心跳不断闪烁，赋予了一股奇异的力量之感。 还没等罗捏和瓦尔瓦夫涌动魔源力反击，「炎熄」以近乎闪现的速度出现在罗捏面前，挥动骨刃，照着他的脖子处用力划去。 好在前身为「机械体」的罗捏身体协调性极高，且体型相对不算硕大，勉强地向后弯腰闪身下，只让那致命的攻击划破了脸颊，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接连躲过两次攻击，且瓦尔瓦夫成功涌动大地系魔源力创造了一处短暂的矮墙屏障，使得两人跑到了正在隆隆运转的排气风扇正前方。 尽力维持着身体，加上魔源力的保护，两人勉强没有被狂风吸入，但凭借着足够的智慧加上战斗经验，无需多言，两人仅是颇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便在脑海中构筑了一条足以消灭「炎熄」的计划。 很明显，不断用力冲撞矮墙的「炎熄」已到达了愤怒和失控的边缘，只要这时刺激一下他，他必然会怒冲而来。 被矮墙阻隔视野的他无法明确洞悉身后排气风扇的位置，等他意识到危险时，恐怕早就为时已晚。 正当罗捏准备喊出面前发怒的失落者的名字进行嘲讽时，他忽然觉得脸部奇痒无比，借助魔源力，他感知到刚才受伤的地方已迅速结痂，凝结为一 道紫色的伤口，但内部的部分皮肉已经开始异变，生出了无数不可名状的缓慢生长的疙瘩，以及少数伸出的蠕动的刺。 但现在的情况来不及他多想，没有对脸部做出任何处理，径直喊道： 「「炎熄」，塔利亚女士说得没错，你就是一只老鼠，一面小小的墙壁就困住你了。我想你并不敢使用火炮，这样的空间，加上你的魔源力已消耗了不少，在这里发生爆炸你也得身受重伤。如此一来，不如就放我们出去，我绝对不会把你的窘境告诉塔利亚女士和马尔科先生的。」 「啊！小子，你在嘲讽我！」 果然，处于愤怒状态下的「炎熄」短暂失去了理智，将全身的魔源力灌注进短暂变化为锤状的骨刃之中，勐冲向矮墙。 瓦尔瓦夫也适时撤掉了大地系魔源力的支持，看着「炎熄」向着死亡排气风扇冲来。 但出乎罗捏意料的是，瓦尔瓦夫并未和罗捏一起闪身到一旁较为暗澹的空间内躲避冲击，反而深吸口气，屏息凝神，站立在排气风扇以及它背后逐渐渗入的、明亮的、宛若天国之物的光线之下，张开双臂，等待「炎熄」化作短剑的骨刃直插而来。 噗嗤！ 身体被贯穿瞬间，瓦尔瓦夫口中涌出一股发绿的鲜血，溅在水泥地面之上，而「炎熄」果然如罗捏预料，已无法停歇脚步，被迫在瓦尔瓦夫抱住他的身体之下，一起翻滚进排气风扇之中。 冬！碰！噗嗤！轰！ 两人勐烈的撞击并未逼停排气风扇，却被其锋利的部分彻底切割成了几块大小不一的躯体组织。 反应过来的失落者队员们集体向着风扇开火，从「日晷」便携式准火炮打出的炮弹轰穿了排气风扇，连带其周围的墙壁。 已接近体力枯竭的罗捏已无力在准火炮面前施展更多的防御，只得随着冲击，坠入排气风扇后更广阔明亮的空间之中。 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第一百零一章 愤怒的古兽（上） 坠落…… 仿佛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遭到了虚无主义的加持，变成了极其缓慢流淌的，近乎不复存在的“存在”。 明明只需要数秒的坠落旅程，在罗捏眼中仿佛过了十来分钟还没进行到五分之一。 他的鼻腔内外始终充斥着挥之不去的，仿若印刻入灵魂深处的潮湿的血腥味，还有炮弹轰击弥散的烟焦味。 呜呜——呜呜—— 低沉的，仿若轮船汽笛的声音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灌入他的脑袋，这让他想起了日涅帝国苏格拉城市南区，靠近“中心湖泊”河段的蒸汽轮船。 传闻，自第二纪元开始，这里的帝国子民便一直遵循从南边普托亚地区传来的仪式，他们相信，只要鸣笛声响起，无论产生这类声音的媒介为何，都能呼唤被深海、古神，或是魔物掳走的灵魂，将他们送向往生或是天堂。 渐渐地，罗捏感觉自己无助的身躯受地心引力的影响，逐渐双脚朝上，头颅向下。 周围的空间也被无限制地拉长，直到所有介于昏暗和半明亮之间的区域全然变成细线，最终归于黑暗，才在一道令人骇然的极端白灼之下，变成了他无比熟悉的领域——“灰蒙之梦”。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没有任何媒介的情况下进入这里？”罗捏惊讶道。 他试图扭动身体，或是涌动全身的魔源力挣脱坠落之感，或是尝试从中脱离。 但他仿佛彻底是不属于这片领域的过客，在一片如冬日般的肃杀境地中，他只是继续保持着无助的坠落姿态，视线仅是掠过了祭坛中心“新生”的，上次来时并不存在的参天巨树，便再度坠入一片明亮的光团束缚中。 直到昏暗的视野和全身碎裂般的痛感袭击他的精神领域。 “啊，疼。”罗捏睁开沉重的双眼，看着布满血污的双手，他只是简单地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又抹去了脸上的鼻血，来不及为瓦尔瓦夫的死亡悲痛，他焦急地看向四周。 “记得瓦尔瓦夫说过，基地最下方有一条废弃许久的单向电梯，给核心队员逃往上面用的。如果建造这座基地的他们的‘老大哥’足够智慧的话，电梯应该不会同向基地内，而是外边的某处足够隐蔽的场所。”秉持着这一思路，罗捏尝试向四周走动。 万幸，前身为“机械体”的他骨头足够坚硬，再加上草木系魔源力的持续修复，即便出血不少，但应该没有超过1000毫升，行动能力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这片地方应该是排气风扇后面同向的基地较深的位置，只不过，这里没有浮桥和平台，只是在非常靠上方的位置，差不多十米以上有一圈被开启的电气探照灯，为这片黑黢黢的领域提供了不少难得的光亮。 “如果这里没有平台和浮桥的话……难道说……就是所谓的‘衍核古兽’，那头怪兽存在的位置？” 想到这里，罗捏不禁感觉后背发凉，一股沁入心脾的寒意从头顶灌入心脏，随着剧烈的跳动，迅速泵至全身上下各处。 又向前摸索几步，罗捏发现了一只铁壳手电筒，拾起后他尝试按动开关。 幸好，即便头部的玻璃盖子摔坏了一半，内部的元件似乎没受到多少影响，还能正常使用。 足够的亮光出现，让罗捏稍稍宽了些心，毕竟，任何在黑暗中的人类都对光有种发自灵魂的渴求。 借助光亮，罗捏总算看清了脚下唯一铺设水泥的一条小道，沿着布满灰尘和不少死去的、枯萎的植物残骸又前进了几步，他发现了已断裂成两节的失落者“炎熄”。 手电光线打在几乎淹没于纯粹黑暗中的“炎熄”，罗捏发现，他身体的断裂处虽恰巧被棉衣所遮盖，但向外涌出的血液已近乎沾染了周遭地面大半，甚至已有些凝固，显然已是流淌了多时。 已与中枢神经失去联系的下半身在绯红的领域内微微跳动，似乎是因为失落者的身体特征，尚且保留着些许难得的，缓慢流逝的活性。 而“炎熄”的上半身，除了那双五根手指已全然断裂，向后极度不自然地翻起，只剩下几根蠕动的神经连接的双手外，其余部分除了脑袋已很难辨认出属于人类的部分。 当然，在“炎熄”他自我的认知中，他从来也不属于人类。 咬着手电筒，借助光亮，本着模仿“淘金客”和“遗址猎人”的原则，罗捏在“炎熄”的身上试图寻觅些战利品。 不过很遗憾，除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造型奇特的木制小盒子外，并无其他，甚至连刚才作战使用的枪支也没有找到。 “应该是掉到哪里去了吧。”罗捏有些失望道。 紧跟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将“炎熄”那颗沉重但并不显得硕大的脑袋搬到正面。 看着虽裂成两半，但仍旧没有完全脱离的面具，他伸出手，想要将其解开，看看这位败于塔利亚，现在又追逐他们，杀害了瓦尔瓦夫的凶手到底是如何模样。 “记得塔利亚说过，‘炎熄’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摘下他的面具。现在他要……应该是要死亡了吧，我想看看。”罗捏思忖着。 正当他将要触及已被潮湿、死亡之物附着的面具科技风区域时，手中属于“炎熄”的头颅却突然极其艰难地迸出了几个单词。 “救我……救……我会……报答你……” “啊！”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刺激到的罗捏似乎力气都大了几分，慌乱之下，他竟然将手中的球体物质径直拔起，猛地向上抛去。 当沉闷的弹起声音回荡于这片不算宽敞的昏暗区域后，他才心有余悸地朝向已彻底失去生机的“炎熄”的脑袋看去。 以往紧紧束缚在他脸上的面具因为坠落终于彻底分离，而当光线真正打在上面时，罗捏这才发现，面具之下并没有脸。 而是一张露出不少骨骼部分，血肉模糊的“脸”。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炎熄”的脸应该早就因某种罕见的腐蚀被彻底破坏，即便他是强悍的，身为的失落者，也似乎一直没有找到修补的方式。 在明亮的白灼映衬下，那张脸上布满了像被磨蚀的弯曲部分，还有不少类似啮齿类动物啃食的部位，部分保留了少许皮肤的区域已是红肿不堪，向外不停渗出殷红的液体，甚至还有几条有效的虫蝇幼崽，正在丰富的蛋白质间肆无忌惮地寻找食物。 微微叹息之后，罗捏又深呼吸了几口，试图驱散“炎熄”的脸为他带来的胃酸上涌的感受。 稍微振作了精神，他像踢皮球一般将那只头颅踹向黑暗中后，继续向前走去。 “应该是，按照瓦尔瓦夫的说法，得看见‘衍核古兽’才算到了真正的底部，或许在这里才能找到出去的备用电梯。” 正当罗捏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听到了沉重的，近乎不属于人类的呼吸声，以及若隐若现的痛苦的呻吟。 罗捏判断，既然“炎熄”已经死亡，瓦尔瓦夫在战斗瞬间就被排气电扇撕裂，又没有其他光源或者射击声音，那这种近似非人的声音应该属于所谓的怪兽了。 他突然莫名地兴奋起来，蓝宝石的般的双眸竟不自觉地微微发出瘆人的光亮。 沿着声音的来源一路小跑，在两只隐蔽的探照灯的光芒照耀下，他总算看到了足够被称得上怪物的异种生物了。 莫名温暖熟悉的光线簇拥着的是一头五六米高的，深绿与绯红绒毛交错的圆球状生物，它的身上连接着七八条材质不一的，正在缓慢抖动的圆形管道。 在潮湿、腐败、难闻的环境下，罗捏能明显感觉到有不少能量从面前怪物的身躯中被剥离，沿着管道被输送至更高的位置。 看到罗捏到来，过了许久，那怪物才缓慢睁开了如多年前在62号公路上看到的那只怪兽拥有的，仿若猩红之月般的眼睛。 “好难受……” 如梦呓般重叠的、空灵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罗捏耳畔，似是三岁小孩稚嫩到极致的声音。 抬头望去，罗捏并未看到属于眼前怪兽的任何发声部位，仔细回想，那声音似乎是由自己的大脑所发出的。 深吸口气，罗捏试探性地问道： “是……是你在说话吗？” “好痛苦……”那声音再度出现。 虽并未正面回答罗捏的提问，但他能感知到周围迅速变得浓郁的“殇”，这种来自死亡的极端痛苦的产物迅速提升至他无法忍受的地步，竟在瞬间激发了他体内的“械灵之光”。 不过好在，他体内属于“机械之主”的那部分力量倒还没有使用多少，略微控制下，只有双手附着了一层隐隐的光环，并没有被大量浪费。 似乎是由于看到了活人，似乎又是受到“械灵之光”力量的影响，眼前怪兽的嘴巴开始微微张开，做着开阖状。 随之而来的，总算是更趋近真实的，属于孩子的嗓音： “大哥哥，你的能量……好温暖。谢……谢谢你。没……没错，是我在说话，我……就是被基地这些人关在这里的怪物。他们叫我，‘衍核古兽’。” 第一百零二章 愤怒的古兽（下）（跪求收藏、订阅、推荐、月票） 「「衍核古兽」？就是马尔科和瓦……瓦尔瓦夫他们提到的「怪兽吗」？」罗捏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但目光并不敢再落在那副令人感觉极端不适的圆球状身躯，以及那张令人发骇的，姑且能称作「嘴巴」的器官上。 他不确定眼前发出孩子声音的「衍核古兽」是否对他具有攻击性，只得选择侧过身体，用余光保证周围的安全。 不过，那「怪兽」并未在意罗捏的举动，或是无法理解，或是不屑一顾，略作停顿后，他继续说道： 「哥哥，我感觉自己好累……好无助……好孤独，我……在这里待了好久好久，除了一位帅气、强壮的大叔来看过我几次。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吧，他经常陪我聊天，给我讲故事。只是可惜了，他很久没有来过了……」 「你还记得，你在这里被囚禁……不，待着的时候，那个「大叔」，长得什么样子？他对你好吗？」罗捏依靠着旁边一块泛着铁锈的钢铁支柱，用与真正的孩子交谈般的柔和、有耐心的语气问道。 当然，首先，他并不知道眼前能沟通的「衍核古兽」是否知道那条离开基地的备用电梯，直接提问或许并不能得到结果。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类拥有低等智慧的怪物并不具备与人类或是失落者足够匹配的理性。换句话说，他们并不能真正理解与人类沟通的含义，只要产生误会或是理解偏差，便会愤怒、幽怨，毫不掩饰地直接动用武力、魔法或是非凡力量。 其次，面对小孩子，循循善诱，取得信任之后的交谈便会容易很多，共情倒是一种不错的，与这类魔物沟通的方式。 沉默了一两分钟，「衍核古兽」的嘴巴再度开阖，回答道： 「那个大叔，他特别地高大，比你高很多，比起来看过我的叔叔和姐姐也要高很多。而且强壮太多了，很早之前，他经常自己过来给我送活着的肉吃。」 「活着的肉？你指的是不是「无心人」？就是心脏变成机械，流淌着通红、高温的「灼液」的家伙？」罗捏问道。 「并不是。」 随即，他遭到了「衍核古兽」的否认，「那些肉的心脏是……嗯……是蓝色的，特别好看。好像，那些肉被大叔搬来的时候还在不断跳着，一直在说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不过啊，大叔把肉们掰断了，他们就再不出声了。那些肉真的很美味，吃了就感觉不困了。只不过最近大叔不再过来了，那些肉很久才能吃上一次，还都是小的，一点也不动的。」 「这样啊。」罗捏苦笑一声，轻声腹诽道： 「果然啊，那些失落者自称是比人类高级的玩意儿，是进化后的产物，还有不少自命不凡，但命运却和我们殊途同归。我们的同胞被「无心人」和失落者啃食，而失落者又被更强大，更至高的魔物和神明吞噬。 「人类，在最初的十八个种族中最具灵性，笑到最后的一支，无论是本身还是衍生的其他种族，都会经历名为苦难的原罪。或许这里并非很多吟游诗人吟诵的「美好的人间」，确乎是上主教和正主教徒们所宣称的「炼狱」啊。」 感慨完毕，罗捏扭头，正式看向「衍核古兽」，微笑着说道： 「我大概知道你所谓的肉是什么了，它们，或者说是他们，是失落者，拥有强悍身体素质、精神力量，能够自如使用魔法的，万里挑一的强者。蓝色的心脏是他们标志性的特征，被你食用前的跳跃便是求生的本能在挣扎。 「不过我听说，这座基地快要搬迁了，要不是上面来了很多失落者，搞不好马尔科和塔利亚回来后就会带走你。他们告诉我，新的基地将会是一座城市，城市嘛，就会被很多阳光照到，不可能像地下一样昏暗的。」 「阳光，那是 什么东西？很漂亮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也没听说过。」「衍核古兽」那双红色眼睛不自觉地做出向上样式的动作，从中散发出名为「期待」和「憧憬」的气息。 「那你很可怜了，或许也是我们身处废土纪元这一代人的宿命。」罗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阳光……就是黑暗的反义词。黑暗带给我们的一切感觉，在身处阳光之下时，都能产生与之相反的感觉。这么说吧，这里昏暗，那里就明亮；这里阴冷，那里便温暖；这里潮湿，那里便干燥；这里绝望，那里便有希望。只是可惜，迄今为止，我见过无数虚伪的、并不真实的光，但从未见过最纯真、最本质、最真实的「阳光」。」 「大哥哥。」「衍核古兽」打断了罗捏的伤感和叹息，说道： 「你的语气和大叔挺像的，虽然你比他小，但我总感觉，你要是见到他，不会那么小。大叔他也经常告诉我，说希望有看到真正「光」的那一天。为了那个，他愿意给我带来更多的肉，我也心甘情愿待在这里，为他工作。」 「工作？」罗捏好奇地打量着「衍核古兽」，猜测那些有能量流动的管道便是工作的内容之一。 而「衍核古兽」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对的，他把这些管子连在我身上之后，告诉我说虽然会很疼，但能保证这里基地不会坏掉。其实啊，大哥哥，这些管子倒没那么疼，就是经常会感觉很累，但直到大叔来看我，我就不会觉得累了。」 「累的话其实是能量被抽走、剥离的原因，不过只要输出的能量少于产生的能量，倒也无妨。」罗捏从科普的角度解释道。 「嗯，之前都是这样的，累了就睡一会儿，醒来就没那么累了。大叔对我说过，现在的人大多都「坏掉」了，只有这里的基地不「坏掉」，他才能去「修好」更多的人，让那些「好了」的人，再去「修好」更多的人。 「到了那时，「坏掉」的世界就会被修复，「暗」就不存在了，「光」就能占领一切。」「衍核古兽」说道。 「真是……够理想主义的。」罗捏评论道： 「你所谓的大叔，我猜得没错的话一定就是马尔科和塔利亚多次向我提到的「老大哥」，不过从历史来看，这类人的结局都不会太好。比如尹凡二十二世，即便他已足够伟大，在新元之前因为一些暴政，足足被骂了两百多年。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上面很乱，可能你的大叔，还有其他的「荒野游客团」的成员来不及接你出去了。刚才那些失落者找到了这里，就在上面一些的位置，我……也在刚才的战斗中失去了一位才认识不久的朋友。 「即便已经击败了逼迫我们的「炎熄」，可逝去的生命总不会再来了。说到底，我也渴求「光」，拥有一些接触「光」的钥匙，不过，想要彻底得到它得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听，听说……」罗捏咽了口唾沫，这才询问到自己的目的： 「这里有一条上去的备用电梯，应该是你的「大叔」经常上下来给你送……肉的通道吧？你能告诉我方位吗？我想……离开这里，出去后再找你的大叔。」 「嗯，我知道。」「衍核古兽」的身躯上下摇摆，做出点头姿态道： 「大哥哥，在你身边我能感觉到不那么累了。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我感觉已经困到了极限，就想一直睡下去，不再醒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既然你想离开去找大叔，说明你是那些肉的敌人，是我们的朋友。 「那座电梯，大叔说过，就在我的身后，走几十分钟会看到一扇门，打开后就能上去了。但他故意设置了很多岔路，还做了错误的标志，包括水泥地面，都能误导那些坏人。 「你是 好人，大哥哥，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行了。我感觉好困，好累，恐怕……不能再见到大叔了……」 「那就，睡一会儿吧。」罗捏柔声道： 「即便「荒野游客团」利用你这只魔物榨取能量这么久，直到产生出足够死亡的「殇」，你也没有怨恨他们。他们的「老大哥」，确乎是个足够神秘的男人。」 伴随着周围的管道不再输送能量，「衍核古兽」那如猩红之月般通红的眼睛缓缓闭合下去，正当罗捏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之时，伴随着一阵接连的落地声，刚才追击他们的那些跟随「炎熄」的失落者，出现在了罗捏身后。 一看到他和面前的「衍核古兽」，他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枪械，上好枪膛。 深吸后期，罗捏迅速涌动体内的草木系魔源力，随着双眸发出澹澹的蓝绿色光芒，他按住腰间的「狂熊牌」手枪，转过身体，用十足凌厉的语气质问道： 「你们杀了瓦尔瓦夫还不够，都追到这里来了，你们……是要与我战斗吗？」 略微停顿了几秒，其中一人摘下面罩，露出了一头金发，一张标准的布满细小伤痕的克鲁斯德人类脸庞。 轻度摆手示意，他身后的其他失落者集体放下了武器，接着，他上前半步，自我介绍道： 「想必阁下就是前段时间在新风镇，跟随尹戈尔先生的罗捏先生吧。我是阿列克谢·弗拉迪米尔。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战斗的意思，我们隶属于联邦委员会战略团直属的「特殊任务潜伏组」，我们并非失落者，而是联邦委员会认可的异能者。 「我们在五年前便潜伏在「领悟教」内，最近才归「炎熄」管辖，来这里摧毁「荒野游客团的基地」。前段时间莫伦将军和尹戈尔先生联系过我们，要求我们和你取得联系，并在必要时刻帮助你。」 「我现在不需要帮助。」罗捏没好气地拒绝道： 「如果刚才你们出手，瓦尔瓦夫就不会死了。」 「他是「荒野游客团」的失落者，按照对联邦的威胁等级，被逮捕后也会被处死。所以，他与「炎熄」同归于尽，对你，对联邦都是件好事。」阿列克谢·弗拉迪米尔解释道。 「既然这样，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聊的了。我已经找到了离开这里的出口，我现在想离开这里。而且，我不希望你们跟着我。」罗捏直截了当地说道。 「当然可以。」阿列克谢说道： 「不过不是现在。联邦委员会命令我们回收这里的序位魔物，也就是你面前的「mB-012：衍核古兽」，倘若无法回收的话，需要摧毁。之后，依照尹戈尔先生的要求，莫伦将军的命令，你需要跟着我们行动一段时间，直到属于「天枢」的「演变台」方位确定为止。」 「那只「怪兽」已经快不行了，能量快要耗尽了，你们应该带不走它。」罗捏语气冰冷道。 「那就只有摧毁了，请让一让，罗捏先生。」 阿列克谢的话音刚落，一枚裹挟着火焰的「炮弹」，从他身边的「日晷」便携式准火炮中被轰出，径直擦过罗捏的脸颊，留下一小片烧伤痕迹的同时，打向了他面前的「衍核古兽」的「嘴巴」。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一百零三章 逃出（重要章节） 「你不能……」罗捏转过身体，出手试图阻止炮火前进。 但草木系魔源力的力量，无论在速度上和力量上都无法阻止纯粹的火焰炮弹攻击，天然被克制的情况下，罗捏也无法在如此局促、短暂的时间内阻止它。 他的话语的回音还未在「基地」最深处的空荡环境中消散，炮弹便径直贯穿了「衍核古兽」的身躯，在它身后不远处爆炸开来。 滚滚的黑色烟雾夹杂着刺鼻呛人、令人极端不适的气息从「衍核古兽」的身躯附近迅速扩散。待一切勉强散去后，罗捏发现，那双猩红的、骇然的、可怖的、瘆人的、蕴杂着极端愤怒的眸子此刻正瞪的老大，超越了罗捏所见识过的任何可怕的「异种怪兽」。 它那双如海星般的多瓣状嘴巴正极力得打开着，并不断渗出浊白色与红色交织的粘稠液体。 从对器械的使用技巧方面来看，阿列克谢无疑是优秀的，即便「日晷」便携式准火炮多以钢制，沉重无比，在多数情况下并不是给非异能者的普通士兵单兵作战所用。 但这一击，阿列克谢的的确确是发挥了它对武器卓越的掌控力，以及强悍的身体力量。 炮弹不仅精准命中了「衍核古兽」身体最中心的位置，而且并未直接在其体内爆炸，对距离最近的罗捏造成伤害。 可属于人类的机械武器多数情况下难以成为造物主创造的序位魔物的绝对杀器，在尽力抖落连接在身体上的各种管道后，一双如树木般粗糙，造型怪异的「脚」从它的身体下方长出，竟支撑着圆球状的身体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无数的散发着微微荧光的红色物质，在肉色触手的不断生长下，竟在缺口处迅速生成了一根根紧致的、笔直的、规整的桥梁，起先如蜘蛛网，其后迅速演变为一层肌肉组织，一块脏器，最终在黑色的如树皮般的铠甲生成后，彻底修补了缺口。 「阿列克谢。」罗捏的语气开始颤抖，心中莫名熟悉的、躁动的、不祥的恐惧开始蔓延，他不住地向后退去步伐，直到撞上阿列克谢那只准火炮依然发烫的准火炮枪口。 顾不上衣服被灼烧，身体被烫伤带来的疼痛，他面视「衍核古兽」，与阿列克谢站在平排位置，用严肃的口吻警告道： 「你并不了解这只序位魔物的情况就贸然开火，它现在可能被激怒了。」 「切，就算被激怒又怎么样？根据我的经验，再强大的序位魔物也不能凭空创造能量，的确，有很多「异种怪物」和序位魔物具备自我修复能力，但在一场战斗中最多使用一次，撑死两次。」阿里克谢轻描澹写地说道： 「我们获得的情报很明确，这头「衍核古兽」的生命力即将枯竭，即便「荒野游客团」我们不对这里展开「摧毁」的特别行动，这座基地也会在两周内彻底搬迁。罗捏先生，与这些和联邦敌对的「独立武装」混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仅他们不会真心把你当做朋友……或是同志，就连联邦委员会也会对你的一些行为产生误会。我们的上峰说过，忠诚于瓦西里大人和联邦委员会，你会得到最全面、最适合的发展机会，即便你不是人类；背叛了联邦，你便是永世深处炼狱的可怜魂灵。知道吗，罗捏先生，你为联邦做出的任何贡献都会被记录，并得到相应的回报。」 「什么回报？」罗捏好奇地问道，双眸仍死死盯着眼前的「衍核古兽」，期待它的愤怒能慢慢消散，或是生命力在柔和的、温柔的与他体内机械力量同频率的光芒和自身逸散的力量下慢慢流逝，彻底失去攻击性。 可他身后的阿里克谢不知是愚蠢，还是纯粹的自信，反而高昂起头颅，向罗捏滔滔不绝道： 「虽然一两年前，因为「秩序会」的执掌者，现在因叛变联邦被 通缉的「风矿」不断构陷下，联邦伟大的科学家，对抗「无心人」和失落者的优秀战士，坚定的唯物主义研究者，纯粹的科学机械拥趸者，舍弃家人的无私奉献者尹戈尔·君士坦丁尼耶先生短暂离开了都城。 「但他仍义无反顾地前往新风镇这处拥有特殊资源的地方，不但成功重启了「寰宇0号实验场」，还对「近似神明的核心」的研究取得了绝对性的突破。他单纯通过研究「核心」和对资料分析，竟得出了和我们这些潜伏者一致的结论——那就是，名为「天枢」的「演变台」可以由「器限」系列装置被破坏后的12枚芯片找到。 「只要将12枚芯片嵌入那只从南边帝国送来的失落者勐兽体内，它那强壮的身躯和精明的大脑就能彻底驱散笼罩在我们头顶的迷雾，找到天枢「演变台」。罗捏，你将废弃剧院里的那条龙击败，就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和对联邦的态度。 「让「炎熄」抢走「往复环器」，不过是联邦委员会所设置的伟大计划中预定的一环罢了。等下逃离基地后，我们会「邀请」你走完剩下的路程，穿越极寒特区内最为人迹罕至的区域，抵达卡诺斯克，与另一支比你稍晚一些时候出发的队伍会合，迎接打开这里的「寰宇能量演变台」这场话剧的最后一幕。」 「这么说来，实际上我的一切行动都在联邦委员会的……监视之下？自从我认识尹戈尔之后？」罗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没错，但「监视」这个单词建议你以后尽量不要使用，行政长官瓦西里大人并不喜欢。」 「我考虑不了以后了，我们得先看眼前。」罗捏指着正在缓慢从身躯中流淌出红色液体，身上绒毛全部竖起，并生出一颗颗黑红色柔软疙瘩的「衍核古兽」，说道： 「它属于序位魔物，本身魔源力就强大，还被「荒野游客团」的首领，被称作「老大哥」的人投喂了不少失落者的身体。我不仅能感受到他身体内浓郁的「殇」，还能感觉到他体内尚存最后一些维持形体存在的力量。 「换句话说，我能感觉到，它可能会随时在暴怒之下发狂，就像《暗籍》中描绘的那样。毕竟它能供应这座基地这么多年的能源，本身的实力或许早已超脱了我们的认知。」 「《暗籍》？」阿列克谢嘴角露出危险的不屑微笑，说道： 「你指的那一定是纪元一，我想想，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伟大的太阳无法燃烧超过半个时元，当造物主赋予它的能量耗尽时，它会变成一颗璀璨、明亮的、微不足道的小星辰。但在此之前，它会拼命燃烧剩余的能量，在执念下膨胀到极致，摧毁万物。」 「可那不过是先民们的杞人忧天罢了，即便是最激进的科学家，也只会推测太阳的灭亡要到数十亿年之后，那时，人类早已脱离了大陆的束缚。对了，和你也聊了这么久了，该是对「衍核古兽」发动第二次打击的时候了。」 「第二次打击？」罗捏惊讶道，看向阿列克谢。 「你以为我真的不懂，或是极端骄傲吗？」阿列克谢笑道： 「我们知道它的能量快耗尽了，刚才的轰击只是让它把最后的一点力量用来修补自身，不足以发动进一步的攻击罢了。现在这轮，才是最致命的。兄弟们，拿起武器，灌注魔源力，开始攻击！」 阿里克谢的话音刚落，他手下的全部「特殊任务潜伏组」成员集体上前，扣动了各式武器的扳机。 顿时，绚烂如烟花般的炮弹一齐发射，在五颜六色的魔源力的修饰下，竟让这片充斥浓郁之暗的，他们认知的在人类世界中与地狱在距离上最为接近的环境中产生了如白昼般的场面。 绚烂的火星四散飞溅，无数的炮弹朝向那团怪异、丑陋的身躯冲去，即便「衍核古兽」已然调动全身 的魔源力，尽力聚起超越了钢铁的生物制铠甲抵抗。 甚至，在攻击中有部分炮弹还被弹至上方，击碎了几只探照灯。 但「衍核古兽」终究被突破了防御，在最后一枚从便携式准火炮中冲出的火团下被弹飞至半空，重重摔落在地。 当一切再度归于沉寂，火焰、火星和火光尽数散去后，只剩下一具一动不动，看似失去生机的圆球状身躯了。 「看到没，这就是科技机械的力量。」阿里克谢单手挥动着准火炮，朝罗捏炫耀道。 不顾罗捏的阻拦，在他的命令下，阿里克谢和他的队员一齐冲上前方，准备割下「衍核古兽」的心脏，做为回收或是摧毁序位魔物的见证。 但很快，伴随着「衍核古兽」体表的一颗颗疙瘩破裂，无数细小的孢子从破口处涌出，迅速弥漫至空中。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阿列克谢等人只感觉一阵极端的困倦，便尽数晕倒在了原地。 正当罗捏准备向前跑去查看情况时，属于「衍核古兽」那稚嫩、空灵的声音，再度连接进入他的大脑。 「大哥哥，很抱歉，我只能反击了。大叔告诉过我，遇到能让我感觉平静的人，要和他交朋友。遇到攻击我的人，一定要杀死他们。我，真的很累，但刚才大叔说过的「械灵之灯」被打破后，我不再那么困了。」 「衍核古兽」的话音还未落下，从他的身躯中便冲出了无数尖端锋利的肉色触手，在接近一秒的时间中，迅速贯穿了阿里克谢等人的胸膛。 在殷红的汁液飞溅，形成一摊炫美的红色湖泊之后，「衍核古兽」竟缓缓依靠新生的脚起身，将那些已迅速流逝生命力的身躯挨个扔向一旁更为漆黑、潮湿的地方，为罗捏前方腾出了一条「没有杂物」的通道。 被「衍核古兽」极快的杀戮行为震惊的罗捏大口喘着粗气，弯腰缓了好一会儿，熬过了一阵眼冒金星的感觉，才缓缓地用颤抖的语气开口道： 「你……把他们全部杀死了，他们攻击……攻击了你，惹怒了你，那么下一个，就是……我了吗？」 「我不会那样做的。」「衍核古兽」否认道： 「大哥哥，你是个好人，大叔说过，不能为难好人。正是有你们的存在，人类文明才不会消亡。不过啊，我感觉很难受，有东西在烧我的身体，也许，也许很快我就不能再和你对话了。 「大叔告诉过我，只要感到难受，我就会表现出野兽的本性，开始杀戮。大哥哥，来我身后，沿着直线跑吧，什么都不要看、不要听，大叔说过，拉下左边那扇门旁边的拉杆，就能最快地……上去。我……不想伤害你……请你……快离开……这里吧……」 「好吧。」罗捏颔首道，快步走到「衍核古兽」身后时，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 「谢谢你。」 说罢，他迅速涌动身体内属于草木系的魔源力，并将它们灌注至双腿，向前狂奔。 潮湿的空气、作呕的味道、幽怨的嘶吼、错误的路标、残破的水泥地面，这些终究没有成为罗捏的阻碍，终于，这片地方的尽头，他看到了左右两扇几乎没有区别的电梯。 他知道「衍核古兽」的意思，右边那座是「老大哥」经常上下使用的专用电梯，而左边才是很少使用，保护完好的备用电梯。 拉下拉杆，按下里面唯一的按钮之后，伴随着电梯缓缓上升，周遭的世界也遁入了一片无边无尽、彷若没有终点，只有机械运作声音，和囚笼般感受的境地之中。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仿佛只是短短的十五分钟，当电梯停在一间昏暗的，只有几盏煤油灯的房间内时，罗捏终于确定自己选对了道路。 望着右边那块 被刻意破坏的，只剩下一个垂直窟窿的专用电梯，罗捏松了口气，推开铁门，离开了房间。 外面的空气格外清馨，虽然杂草丛生，但好歹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环顾四周，这里或许就是「荒野游客团」基地能量罩区域外远处的一处，连接主题基地的小定居点。 不过，这片类似村庄的，充斥着克鲁斯德风「人字」的圆木房屋建筑物区域应该已被废弃了多时，无人占据，更无人整理。 取出兜里的军用指北针，向北边行走了十几分钟，他来到了废弃村庄边缘的一处小型悬崖之上，目光扫过下方布满森林的峡谷，他抬起脑袋，望向长夜中的天空。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刚才死亡的那些人，以及曾经死亡的那些人，想到： 时间、宇宙和未来的意义，无非是从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中看到那点微不足道的绿洲罢了。 这时，一团光芒悄然从夜空的东北角向着西南滑过，罗捏并未许愿，而是静静地看着。 值得庆幸的是，它不是毁灭城市的「天罚之火「，也不是灼烧「无心人」和失落者的「铝热燃烧弹」，它不会带来灾难、火焰和死亡，而是美丽、温柔、绚烂的，凝结了人间最真挚情感和希望的——一颗流星。 静静地在原地坐了几个小时，罗捏终于等到了，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再度升起的朝阳。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一百零四章 卡诺斯克的宏台（上） 新元历557年6月1日，克鲁斯德节。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旧水谷区中部，卡诺斯克外围破损公路。 驾驶着“岩石牌”机械战车的沃夫亚疲惫地打着哈欠，近一周的连续驾驶让他一直没法好好休息，身心俱疲。 即便如此，他手中的方向盘依旧十分稳定，没有使车子出现哪怕一点偏差。 毕竟，从二十年前开始，他便是克鲁斯德联邦境内最为老练的那批战士，虽不曾拥有任何“异能”，也从对任何人表现出过拥有任何魔源力，但无论是从武器的专精程度、身体素质，甚至是精神意志方面，沃夫亚都堪称无人类超越的卓越水平。 甚至，虽从未接受过任何专业方面的系统教学，在知识面广度上，沃夫亚也并不输于冰临城最顶尖大学内混日子的大部分。 伴随着车辆在并不完善的破损公路上前行时的上下颠簸，沃夫亚终于感受到了无法自我缓解的、持续不断的困倦。 无奈，他只得略微减速，从怀中金属烟盒中掏出最后一只由“安神内卷花”枝叶制成的烟卷，掏出马扬市战略物资工厂生产的火柴，掏出最后一根，滑动点燃了它。 在人工培育的序位魔物的药性之下，方才萦绕于精神领域的疲倦被暂时压制，安稳、精神的状态短暂回到了他的大脑之中。 正在此时，睡了一觉的达克在呛人的烟味刺激下揉搓着朦胧的双眼醒来。 “哟，醒了，达克？”沃夫亚叼着烟卷，笑着瞥了达克一眼。 对比从马扬市到冰临城的列车，还有在新风镇这短短一个多月内发生的事情，目前这一路上对于达克和沃夫亚两人来说倒是十分平静，除了近似看不到边际的或还算完好，或已然废弃的公路，就只有游荡的感染野兽和零星“无心人”。 略微停顿一会儿，沃夫亚遥下了车窗，做着用力扇出烟雾的动作后，将快要燃尽的烟卷扔出，谨慎地目视前方道路，问道达克： “那人后面再来找过你吗？” “你是说谁？” “被‘风矿’和莫伦他们称作邪神的‘回响者’。”沃夫亚补充道。 “没有。”达克的回答十分干脆： “自从那次祂在梦里，那片‘灰蒙之梦’的祭坛上测试我的力量，向我展示过他的‘暗迷之触’后，我就再没能进去过了。 “我记得，在‘雷页’那里得到序组牌认可，成为职业后，我曾借助‘旧日收音机’的力量短暂进去过一两次，还有就是被‘回响者’祂强行拉进去过两次，除此之外，我再没进去过。 “这不？自从到新风镇之后，‘旧日收音机’就再没有播放过任何音乐了。你也帮我找过当地的几个军队里的异能者查看，不是都说它暂时无法表现出任何非凡力量了吗？我也找过几个老修理家，他们要么就是没见过这玩意儿，要么就说联邦委员会现在没有重建电台的打算，修了也听不到声音巴拉巴拉的。 “总之就是硬件上没有损坏，魔源力方面没有被抽干，那东西就像是休眠了一样，暂时用不成了。而‘回响者’似乎暂时又不愿意露面，所以我也没有任何机会和他联系了。” “这样啊。”沃夫亚倒是没有如达克那般失落的表情，反而笑着说道： “那就别管这件事了，我们先去卡诺斯克。前几天架设电台的时候，从莫伦那得到的信息我是叫你翻译的，你还记得内容吧。” “当然记得。”达克颔首道： “他说这次联邦委员会不仅彻底撤销了你我的通缉令，还将我们塑造成了抵抗‘秩序会’反叛者的英雄。哈哈，可笑的是，我们一段时间前还是都城内人人喊打的‘破坏合作者’，这么短时间内又说我们是自告奋勇前往北方探查‘演变台’存在的志愿者，是为人类生存发展贡献力量的星星之火。 “联邦委员会那帮人，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我真担心哪天瓦西里在台上讲话，把‘我们和失落者’的战争说成‘我们和异能者’的战争，台下还能一片叫好，哈哈。” 跟着笑了几声后，沃夫亚继续问道： “话说电报后面还有一些内容，你应该不至于忘了吧？我可是记得，有些接触‘无心人’病毒后，因为潜伏期长，存在侥幸心理没有注射药剂的，最开始的症状可是遗忘。那是因为病毒在悄然侵蚀大脑，逐渐控制脑神经。” “当然忘不了。”达克自信道： “他希望我们能在卡诺斯克停留几天，说是这里不仅有人知道有关‘普拉米尼’和‘永赤之主’的更多信息，还有近期集结过来的一些联邦军队，届时可能会有任务。不过沃夫亚，我们还能信任联邦委员会吗？” “信任？信任……”沃夫亚呢喃了两句，接着说道： “那种珍贵的东西在门多列夫到维京两位行政长官时期是存在的，至少是一种普托亚人和古老中部帝国人曾倡导的契约精神的简化版。不过，这玩意儿在瓦西里手里可没有。 “我们既不能彻底信任联邦委员会，更不能反抗他们，不然我们就得被归于失落者行列。这些年，你我都击杀了不少失落者和‘无心人’，他们是不会欢迎被彻底抛弃的敌人的。”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达克径直问道。 “很简单，走一步看一步呗。联邦委员会可以利用我们，我们也能利用他们。比起异能者来说，你我更接近于纯正的人类，这正是联邦委员会内很多人所看重的。”沃夫亚解释道： “听说‘五伟人城市’已有两座被列入了‘联邦重要据点建设名单’，换句话说，原本只有少量异能者落脚的卡诺斯克和瓦西里斯克很快就会被重建成类似马扬市那样的大城市。一旦瓦西里的阴谋得逞，冰雪消融后，这里会成为他们想象中炽热的、适合农业的广袤良土。” “话说达克，你知道什么是‘五伟人城市’吗？” “并不清楚。”达克摇了摇头，眼神中略微透露出一丝茫然道。 见此情景，沃夫亚不失时机地科普道： “它是现任行政长官，瓦西里·伏利加诺夫刚担任行政长官时命名的，意在找全所有‘寰宇能量演变台’后，将拥有广袤土地和资源的极寒特区与联邦都城彻底连通。你也知道，所有的装甲车、坦克，哪怕是普通机械车的制造和行驶都需要能源。与‘无心人’作战的时间越久，战争烈度越高，资源的消耗就越严重。 “而极寒特区人烟稀少，本身没有多少产生‘无心人’的基础，一旦开发出一些资源区，很难遭到‘无心人’和失落者组织的集中攻击。毕竟要跨越几百公里的冰原，参与一场近乎没有任何补给的战争，失落者们一定会疯掉的。 “所以，为了重建当年旧帝国伊凡二十五世时期的贯穿极寒特区西部，直达魔湮城的‘极北冰覆路径’，也就是K-100系列公路，瓦西里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这么说，公路是伊凡二十五世时修建的，‘五伟人城市’也是那个时期建成的吗？”达克疑惑地问道，看向沃夫亚。 不过，面对提问，沃夫亚反而摇了摇头，否认道： “当然不是。像瓦西里斯克这样以现任行政长官来命名城市，在旧帝国时期不可能出现。旧帝国的皇帝们自前期以人类勇士自居，认为五大帝国的开创者是共同的神明，无人可以用姓名凌驾于造物主创造的星球的任何地方，所以不会这一操作。 “后期接纳了中部帝国的一些法统，特别是皇帝们普遍信奉正主教后，他们更是以神明的使者自居，断然不会承认自己超越神明，更不用说拥有神格了。只有当‘无心人’危机彻底打破了旧有的帝国，新的联邦建立后才有的这种传统。 “当然，最初在这条道路上，旧帝国皇帝伊凡二十五世将几个村落定居点扩建为了三座主要城镇，命名为极北首镇，极北中镇和极北末镇。后来据点变成了四个，在卡诺·弗拉迪米尔时期将极北中镇改名为卡诺斯克，极北首镇改名为北森城。后来在大卫·鲁里克掌握最高权力后，将剩余两座城市改名为大卫斯克和普维金斯克，一方面纪念自己，一方面纪念他的老师。 “直到现在的瓦西里，他试图扩建了大冰河区域边缘的一座老据点，并命名为瓦西里斯克，这才形成了‘五伟人城市’。按照他的说法，前四个是曾经的伟人，他会是未来的伟人。” “呵呵。”达克冷笑两声，间接表达了态度，“不过话说回来，沃夫亚，我很好奇现在卡诺斯克是什么样子，‘很快’建设成大城市，究竟是多快。” “那只有去了才知道，不过按照目前车速，我们再过十五分钟就能到达卡诺斯克的控制范围了。”沃夫亚回答道，踩下油门，加速前进。 很快，干燥的，被沙土覆盖的道路尽头出现了城市的轮廓，一座标志性的高耸建筑映入了二人的眼中。 第一百零五章 卡诺斯克的宏台（中） “沃夫亚，你看，那是什么？”达克指着不远处的高大建筑问道。 透过沾染了些许斑驳泥土的挡风玻璃，达克和沃夫亚两人同时看见了仿若是从地面生长起来的一座笔直、耸立的高塔建筑。 从外观来看，这与冰临城，乃至新风镇的“临塔”风格截然不同，伸出拇指，达克简单比画了几下，按照距离推算，这座塔的高度应该有50米上下。 其外部贴上了一层与联邦各地建筑风格都极其不相符的玻璃材料，反射的部分太阳光辉十分刺眼。其最上部安装的避雷针大约五六米长，而每隔十层，都有一处类似游泳圈般的环形结构锢在塔身，不知是出于加固还是仅仅作为这种超越时代科技的伟大建筑物的精心设计的装饰。 在达克和沃夫亚的知识体系和认知体系中，蒸汽文明带来的是极致的钢铁架构，灰色和黑色的工业之风，加上化石燃料供能产生的滚滚烟尘与蒸汽机和小型电力设备下运作的精密、复杂、具备力量感的机械。 而这种显得十分前卫的建筑达克只在久远的回忆中依稀记得，它们应该属于旧帝国在其最繁盛、强大时期的部分有关“未来”的设想。 第三纪元中期，克鲁斯德帝国和普托亚帝国的部分科学家做出过预言，蒸汽机械文明的鼎盛是电力的广泛应用，而它的终点是造物主所创造的宇宙星辰。 旧帝国的“未来部科学家”科罗夫·鲁里克曾说过：“当属于大地的种族得到龙族的飞行之力，无尽的、黑暗的、浩瀚的、神秘的星空便成了崭新的可触世界。” 短暂地，达克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悬浮升起，周围的一切开始渐渐由光明走向璀璨的黑暗，由温暖变成舒适的寒冷。 太阳迅速从天空中消失，月亮和星辰逐渐在视野内扩大，直到周围的一切被一片表面坑坑洼洼的暗灰色陆地所取代。 俯瞰这片没有任何海洋的唯一的大陆，达克有种超越了时间和空间，跨越了人类科技与纪元的新奇之感。 仿佛，神明是不存在的，造物主是不存在的，浩瀚的宇宙并非某一绝对意志的产物，它只是宇宙，无论如何都存在于此的绝对神秘之物。 渐渐地，达克感觉喉咙被一只无形的钳子捏住，无法呼吸，直到…… “我们到了。”沃夫亚如岩石般沉重的声音传入达克耳中，伴随着猛烈的摇晃，达克喘着粗气，从短暂小憩的梦境中醒来。 “呼……呼……到了……到了吗？”达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另一只手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偏头问道。 “到了，而且我敢肯定，现在这里彻底归联邦委员会管辖。”沃夫亚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刚才进外围城区哨卡时检查我们车子的那小子我见过，是科尼格军团第k-199旅的小队长。你我都清楚，一般情况下南部省份的军队不调往北部作战，一方面是因为各地都缺乏人手，尤其是优秀的军事人才。 “一方面是南北地形、气候差异很大，作战规模和思路都不同。我听那小子刚才说，他们军团的很多旅都被紧急调来这里，据说至少五年内不会去其他省份作战。” “这，意味着什么？”达克脑袋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转头看向沃夫亚，问道。 思考了几秒，沃夫亚回答道： “从表面上来看，的确是‘联邦重要据点建设’计划的实施行为，也和莫伦说的军队集结有关。但将其他省份，尤其是南部省份的军团调来这里，要么是为了某些资源或是重要任务建设这里，要么就是配合都城军队从大方向上迂回包围这一两年内发起多次‘浪潮’的‘无心人’和背后的几个失落者组织，甚至包括不服从联邦，试图分庭抗礼的独立武装。 “但如果后续还有其他地区的军团，如远东的三个区的那些被调来的话，那就可以证明瓦西里试图孤注一掷，想要发动一场我们目前未知的，但规模和影响都极大的军事行动了。” 听完沃夫亚的分析，除了暗自佩服他的信息掌控力和活跃的思维度外，达克内心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脱口而出道： “我感觉不对。” “我也感觉不对。”沃夫亚出乎意料地附和道： “不过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轻咳两声，达克说道： “孤注一掷的军事行动历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最多是惨胜。就好像第三纪元时热衷于赌博的普托亚贵族一般，将全部筹码压在小概率或50%胜率的博弈中一样。 “而且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三十年前南边日涅帝国在沉寂高地的军事行动，好像叫‘沉寂的降临’战役。” “你的分析不无道理。”沃夫亚颔首道： “当年，日涅帝国的皇太子伊凡特便是你口中压上全部筹码的‘贵族’。为了打击主要的三大失落者教会，他通过一系列精彩、高明、隐蔽的手段将军队调动至决战场地。 “并在三个点位同时出击，甚至做到了空天军、地面军队和异能者队伍的完美配合，彻底摧毁了三大教会存在的基础。他甚至复刻了联邦委员会都未能完美制出的‘电磁脉冲步枪’和‘几乎无魔法的天罚之火’，还有其他小型武器。 “可惜在最后关头他还是失败了，他或许知道旧帝国创造的神明‘械元之女’的神域就在那里，但他自信科技的力量能压制神秘和非凡，战胜一切。 “却未料到那位被称作‘回响者’的少年弑杀了‘械元之女’后所拥有的强悍力量。” “沃夫亚。”达克打断道： “我在灰蒙之梦中见到的‘回响者’对我说过这件事。他说他依靠红色魔源力所传承的‘暗迷之触’战胜了神明，并亲手杀掉了皇太子伊凡特。 “我……我从未敢相信这件事，但今天从你口中说出，我不得不认真考虑它的真实性了。” “这件事的可信度很高。”沃夫亚语气认真道： “‘希望教会’的手稿中详细记录了这件事，而且，最后真正杀掉伊凡特的并不一定是‘回响者’，而是被预先设定了毁灭程序的‘天罚之火’。日涅帝国官方记录过，伊凡特惧怕战争失利后被失落者逮捕，所以预先设置了遭受极端生命威胁时启动‘天罚之火’轰击，与敌人同归于尽。 “但事实上，那份由希望教会的上品红衣枢机所写的手稿中提到，爆炸结束后，伊凡特尚且留下了一摊碳化骨架，而‘回响者’可能变成了一条巨龙，趁着夜色向北飞行。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从未怀疑过‘回响者’的存在，也敢相信，它可能就存在于极寒特区的某处冰封领域之下。好了达克……”沃夫亚拍了拍达克的肩膀，继续说道： “刚才一个曾经莫伦手下的小伙子告诉我，联邦委员会要求我们去你我刚才看到的那座高塔里住几天，那座塔的确是旧帝国遗留的做一些有关宇宙的科学实验的场地，叫做‘宏台’。不过说来也挺讽刺的，通缉令刚解除，新的任命令就下在我们俩身上了。” “那么，要接受吗？联邦新的任命？”达克内心有些纠结，用略带茫然的目光与沃夫亚对视。 一两秒后，沃夫亚轻叹口气，回答道： “还是接受吧，还是那句话，互相利用总比敌对要好。如果用契丹里斯人的俗语来说，那就是‘巨大的树木可以提供相当的用于遮蔽阳光，享受凉爽的阴影’。” 在驾驶着“岩石牌”汽车，向卡诺斯克城镇外围军用道路行驶几分钟后，沃夫亚和莱特进入了一处停放着不少皮卡和机械战车的军用停车场。 拿到特制通行证件的两人在与周围联邦简单交谈后，径直从军用停车场走出，来到了显得十分冷清、略微荒凉的卡诺斯克老城区。 毕竟，想要到达那座高塔，步行最近的路就是横穿新旧城区。 带着枪支，背着军用背包的两人在进入老城区时，就感觉周围的一切带来的感觉与在荒凉的极寒特区的公路上别无二致。 遍布尘埃的土路，枯萎的树木，低矮破旧的房屋，难得一见的小型物资售卖点。 行走在街道上，除了偶见的全副武装的联邦巡逻的，就是不少穿着破旧，双眸无光，如“无心人”般游荡在街巷里的人类，以及时不时发生在发生冲突，互相打斗的异能者。 不过，在看到同样装备齐全，一副标准的克鲁斯德军人模样的达克和沃夫亚走过，他们像是小型动物看到了凶猛的野兽般，眼中陡然冒出恐惧的光芒，颤抖着跑开。 就连那些异能者也短暂停下了打斗，乖乖退到一边，生怕得罪了军队。 这里与冰临城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死气沉沉，弥漫着混沌与死亡的气息。就当两人快要离开这片“死寂之地”时，他们甚至看到了因饥饿倒地，再也无法起立的人类，以及几副被野兽啃食得只剩零散的骨架的，泛红的残骸。 不过，在压抑的氛围中，他们还是抵达了被称作“宏台”的高塔建筑下方。 第一百零六章 卡诺斯克的宏台（下） 这座宏台位于一处中型矿坑之内，有接近十米的部分低于地面。 从下往上看，高塔建筑的格局与几何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十分规整。 下方靠近地基的部分更加具有难得的新奇科幻之感，无数自由的曲线和微妙的弧度构成了一副难得的几何画作。这是曾短暂流行于旧帝国“未来部科学家”之间的装饰主义和太空乌托邦思潮的产物。 刚走下“矿坑”，达克就感到一股由外向内的，对精神领域的极致挤压感和魔源力的共鸣感。 突如其来的不适使他差点跌坐在地，好在由空中向下灌入的自然狂风使他清醒了不少。他一手扶在旁边斑驳的、沾染血迹的栏杆上，一手用力敲打脑袋，总算勉强适应了这种奇怪感受。 “怎么了？”沃夫亚转过身，关切道。 大喘了几口粗气，达克的灰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黑，而后迅速恢复了正常，接着，他声音略带颤抖地回答道： “这里……充满了魔源力。” “魔源力？有多少？为什么我感受不到？”沃夫亚问道，好奇地转身，上下打量着高耸的宏台极矿坑周围的环境，似乎……并未察觉到有任何明显的异常。 “他应该在这片……这片矿洞地下很深的位置，不在这座高塔内。我估计，如果魔源力来自某件序位魔物的话，会有‘焦灼之阳’彻底相反的结果。就是，不从表面影响任何人，而在未知的、不易察觉的潜移默化中，产生附和目标的影响。”达克解释道： “我忘记了那件序位魔物的名字，但我记得，这种感觉一定来源于它的能量。” “你是说，这里存在序位魔物？就在卡诺斯克，这座要被重点建设的重要城市？达克，这种想法极其危险，一旦这种思路成立，或许我们早就被卷入了一个大阴谋。毕竟，序位魔物的使用者通常会被欲望左右，一旦放置的这种魔物需要献祭才能发挥功效，这里的人可都无法逃避。”沃夫亚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低声说道。 眼见沃夫亚极其严肃，达克反倒尴尬地笑了笑，进一步解释道： “不一定是有序位魔物，或许只是……开采，对，开采了一点能量供能。这样富有科技感的大楼需要的电力等等一定更多，如果是复刻旧帝国的某些实验，更得需要能量。 “不过，这种能量对普通人类没有多少影响，沃夫亚你们应该不太可能感知到。但我的水源系魔源力应该与它产生了共鸣，换而言之，它的能量会有一部分来自水源，甚至是黑暗。” 正当两人在宏台入口附近交谈时，宏台的钢制大门中突然走出一人，他向四周扫视一圈，看到沃夫亚、达克两人后，以近乎闪现的速度，夹杂着些许能量光点，出现在了沃夫亚面前。 “你好，请问您是沃夫亚队长吗？”那人开口，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我是沃夫亚，请问你是？”沃夫亚礼貌性地微笑着反问道。 “那就对了。你好，沃夫亚队长，我是联邦战略团极寒特区中部军团下属的卡诺斯克战略规划队的队长，我没有姓名，你可以称呼我的代号，‘虚零’。”“虚零”说着，与沃夫亚简单握了个手。 紧跟着，他又看向一旁靠在栏杆上的达克，说道： “你就是达克·蒂里斯吧，幸会，我有幸听过一些你在马扬市‘特别任务小组’的事情，我很佩服你的力量，还有后天锻炼的能力。” 看着“虚零”伸来的戴着特制战斗手套的右手，达克摘下了穿越半个极寒特区时弄得肮脏、斑驳、一片血污的手套，与其握手，并微笑道： “谢谢。说实话，这几年在联邦军队工作，很少有人夸赞我。” 边礼节性地握着手，达克迅速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虚零”。 这位卡诺斯克战略规划队的队长全身上下都被相对厚重的半装甲式装备包裹，几乎没有任何一处属于人类的皮肤裸露在外。 他的身高与达克相仿，比沃夫亚矮一个头，声音略感厚重，35岁上下。 全身的装备以黑色为主基调，大部分似乎以某种黑色合金制成，能反射一定的阳光，有种未来风格的机甲风在内。 而且，他的头部戴着一只几乎贴紧脑袋的头盔，面部被某种网状金属结构覆盖，就连眼睛处也安装了一只宽大的护目镜。 全身上下的关节处是用明显的“斯顿恩”材质制作的用于辅助提升力量的装置系统，不过，在“虚零”的胸口的额头，却分别挂着一枚早些年克鲁斯德联邦使用过的“逆位双头鹰”国徽，以及一块雕刻上去的，泛着微微暗红的旧帝国标志性图腾——一只“绽放”的太阳花。 握手完毕，趁着沃夫亚与“虚零”寒暄时，达克暗自思忖道： “卡诺斯克原本都要废弃了，却被联邦委员会调集重要战斗力建设本就不太正常。而这个接待我们的‘战略规划队’队长却是这副裹得相当严实，好像不想让人看到真面目似的打扮，似乎又是在隐藏什么。 “可，这处小型城市据点一切倒还算正常，可这三年内在南北卡洛夫专区执行任务时的经验证明，表面的正常加上若隐若现的反常才是最值得关注的，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出现极端的阴谋。 “不过……这副科技感的装扮有种熟悉的感觉？等等，和在‘S区借阅室’的秩序会‘执掌者’‘繁文’战斗时装配的‘墨星盔甲’很像。 “都不是蒸汽文明、魔法时期的产物，更不是非凡风格。反倒……更像某种向前跨越时间的未来科技产物。而且‘虚零’没有姓名，只有代号？难不成？” 想到这里，达克突然被拍了一下后背，猛的冲击下，他被迫从思考中走出。 “想什么呢，达克。难不成你又在考虑怎么突破风墙，去‘普拉米尼’的所在地了？还是想着哪天再梦到邪神‘回响者’？”沃夫亚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都有在思考，这不就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吗？”达克尴尬地笑了笑，用极端流畅的谎言暂时掩盖了过去。 “可不是嘛。”沃夫亚附和着，看向“虚零”，双眸露出无比的坚定之感，以表示他的达克对联邦表面的忠诚，随后又回望达克，继续说道： “对了，刚才‘虚零’队长说，要先带我们去‘宏台’的25层接受一个小型的任命仪式，再去地下一层的居住层休息。还有，这里虽然物资短缺，但给联邦的供应是充足的，除了重型武器，等下咱们缺少什么都可以报给卡诺斯克临时委员会，他们的‘物资办公室’负责发放。”、 …… 宏台极具科幻风和新奇感的外表并不能掩盖内部的简陋和平凡，除了一层大厅略微装饰外，随着外挂式的电梯缓缓升腾，达克看到，大部分的楼层内部只有黑色的钢铁骨架，以及刚刚涂抹的水泥砂浆。 部分楼层的楼梯甚至都在装修之中，除了顶部的基层办公区域尚在运行外，其他地表的楼层，的确能映衬得了卡诺斯克这座据点“正在重新建设”的格调。 出于军事战略需要，当达克三人走出电梯时，周围的环境十分昏暗，墙壁顶部只是悬挂着由蜿蜒金属管道运送能源的煤气灯，尚未接通电力。 整个宏台外围都加装了一层由部分解密的旧帝国科技产物复刻的材料，以保证外界与内部都无法从物理上和魔法上看到对方。 换而言之，除非潜入宏台，敌对的失落者和独立武装不可能知晓内部的任何信息。 沿着临时铺设的木地板，三人走向了25层内部最大的一间会议室，简单拿出证件确认身份后，达克和沃夫亚笔直地站立在悬挂着克鲁斯德联邦国徽、旗帜和巨幅瓦西里个人头像油画下，看向眼前的“虚零”。 这位队长先是向两人敬以克鲁斯德军礼，后从怀中掏出一份被火漆封口的信件，将其打开，朗读主要部分道： “克鲁斯德联邦委员会，新元557，第1515号令。鉴于达克·蒂里斯及沃夫亚击败背叛于联邦之前合作者，秩序会之‘执掌者’‘风矿’和‘未来’，并保护新风镇居民。经由新风镇镇管长官莫伦提议，联邦委员会一致通过，行政长官瓦西里阁下签字同意，现： “第一，正式解除第1510号令中对达克·蒂里斯和沃夫亚的通缉，确认其击杀秩序会的‘繁文’和‘音泯’的行为出于自发的肃清敌对失落者的英雄行为。 “第二，晋升沃夫亚至飓风3位阶，达克·蒂里斯为飓风5位阶，并委任沃夫亚为联邦委员会战略团直属‘寰宇能量演变台寻觅特殊小组’队长，达克·蒂里斯为副队长，并在‘演变台’任务终结后，调入战略团内部担任核心成员。” 念完，“虚零”将任命文件递交给了沃夫亚。 随后，两人向“虚零”回敬军礼，并集体转身，按照通行流程，面对瓦西里的油画，高声呼喊道： “为了联邦，为了人类！” 这一极具形式感的、各怀鬼胎的、极具讽刺意味的短暂任命仪式结束后，沃夫亚由其他联邦带入地下一层先行找房间休息。不过，正当达克准备跟上出去时，却被“虚零”拦在了会议室门口。 “达克兄弟，我有些事情想单独与你沟通。” 第一百零七章 轮回之命运（上） “和我……吗？”达克疑惑地转头，看向“虚零”。 “没错，刚才我已经和沃夫亚队长沟通过了，他表示没有意见。我知道，这一路上你都一直和他在一起，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你的大哥一样的人物。”“虚零”边说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并顺便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 当达克略带忐忑和疑虑地坐在供城市上层，尤其是联邦委员会安排任命的那些“管理者”的沙发上后，听见沃夫亚离开的脚步声，“虚零”用一种难以完全用语言形容的和缓与微妙取代了刚才的严肃和完全的礼貌，背对着达克说道： “达克，在向你正式沟通交流之前，我想向你介绍我的‘代号’的由来。从进门到现在，你难道就没有对我这个没有姓名之人的‘代号’产生兴趣吗？” “那是当然。”面对有些故作姿态的“虚零”，达克反倒想要选择开门见山的交流方式。 毕竟，从表面上来说，取消通缉和晋升位阶后，达克从表面上更像是被联邦委员会重视的一方，理应相对强势。 况且，任何突然地规避他人的谈话都有其背后不可告人的目的，达克希望塑造一种“不惧怕”的态度，通过挑破微妙的语言艺术，直接切入主题来过滤毫无意义的繁杂信息，逼迫对方尽可能地坦诚相见。 略微思索几秒钟后，他忽然抬头，灰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通红，沉声回应道： “当然感兴趣，据我所知，只有那些对联邦怀有敌意，从明暗两处试图毁灭人类的失落者们才习惯于抛弃姓名，选择代号。 “而且，秩序会的‘十二位’执掌者中，有六位我已经见过，并与沃夫亚一起击杀了其中两位。还有两位了解过他们的信息，三位知晓他们的存在，不过，只有一位，‘秩序会’刻意隐瞒了他的存在，非但任何官方信息无法查到，就连广为流行的传说都没有。 “你，卡诺斯克的战略规划队的队长，刻意在此提出这个话题，不就已经是一种很强烈的暗示了吗？” “虚零”先是内心一惊，随后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全身被科技风装备所覆盖，他略微吃惊、慌乱的表情被轻易地掩盖了下去。 轻咳两声，“虚零”并未直接回答达克的反问，而是转过身体，透过护目镜紧盯着达克的眸子说道： “我们所处的世界并非永恒与一成不变的死寂，恰恰相反，祂处在受造物主影响的永恒轮回之下。原初的宇宙来自虚空，不存一切的虚空。而后，虚空产生了一些不可观测的负面物质。 “这些物质不断聚集，最终打破了最初的‘至高之理’，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爆炸。爆炸的瞬间，便是‘零’的开始。” “‘零’的开始？是对你自己的一种解读吗？不过很抱歉，说实话，宇宙学过于深奥，我很少尝试去很正理解他们。”达克说道。 “确实是有关我的存在的暗示，但也与你有关，请听我说完。”“虚零”的语气忽然柔和了下来，并向下挥手，示意达克认真倾听。 “爆炸之后，诞生了物质，诞生了力量，诞生了神明，而造物主也从近乎虚无之态走向了真实。借由宇宙诞生的这一从科学角度的解释，我的首领‘新神’大人为我取得了这个‘代号’。” “‘新神’？这么说你的确是‘秩序会’的‘执掌者’喽？”达克问着，双手交叉着放于大腿之上，转为斜眼瞥向“虚零”。 “没错。”说到这份上，“虚零”没有再隐瞒或是隐晦地表达身份的需要，直接承认道： “虽说‘风矿’他因为联邦委员会的阴谋被迫出逃，但瓦西里大人并未终结与我们的合作。他的‘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想要实现，最关键的几个步骤只能由我们‘秩序会’来完成。 “为了避免接收太阳能量后的失控和灾变，‘秩序会’的领袖，‘创造了’其他执掌者的‘新神’大人会选择自我‘堕下’，届时，他的皮囊会成为容纳火焰的器具，精神会成为与‘普拉米尼’斗争的工具，当痛苦的经历和循环走向终点，世界被温和地重启，我们才能开启新的纪元，走向未来。” “感觉你也被瓦西里洗脑了。”达克直言不讳道： “我还是赞同沃夫亚最近告诉我的观点，‘演变台’自始至终都是一场阴谋，它注定会带来灾难和毁灭。可我们也约定好了，这次北上只是为了寻找‘普拉米尼’和邪神‘回响者’，其他的一概不想被卷入进去，如果真的要求我和沃夫亚去寻找‘演变台’的下落，那么我拒绝。” “果然，你还是我熟悉的样子。”“虚零”轻叹道。 由于声音很轻，达克下意识地追问道： “你……刚才说了什么？” “啊，没什么。”“虚零”转移话题道： “话说你知道旧帝国在卡诺斯克遗留了多少科技产品吗？” “这点有所耳闻，听说新式武器很多，还有一些概念上的强力装备，不过现在的技术来看，联邦委员会无法复刻。”达克回答道。 “没错。”“虚零”颔首道： “就连这座‘宏台’也是旧帝国的科技产物。我想告诉你的是，虽说我们才入驻宏台办公不久，但从现存资料和实地探查了解，我们几乎掌握了这里的全部秘密。 “旧帝国伊凡二十五世时期，也就是克鲁斯德帝国被称作‘黄昏夕阳’的那个年代所建，用于建造能够冲破天空大气的束缚，冲向宇宙的‘火箭’。说来十分讽刺，直到现在我们人类都没法证明地球是圆的，做不到环球航行。但在那个年代，旧帝国竟然能有这类宏伟的想法，着实难得。 “不过，由于太过于异想天开，这个项目很快就被废弃，只留下一座空旷的‘宏台’，以及最下方存放资料的‘帝国未来实验室’。并且，经过我们的科学家伊戈尔先生的确认，这里的最深处存放的机械和资料，能够帮助我们解开一枚新发现的‘核心’的秘密。” “核心？”达克疑惑道，“新的核心？” “没错。”“虚零”回答道： “这枚核心名为，据说启动之后可以使人变为虚灵状态，束缚在核心创造的空间内，在未来的某天醒来。可惜，在水域省找到这枚核心的当地军团的小队说，这枚核心是在一处被淹没的旧帝国风格宫殿地下找到的，周围并没有异常的魔法波动。 “或许这只是一种难以实现的记录，又或者那些人去了一个我们无法探测的异位面空间。对了，它所代表的时元为‘熔岩的萌发时元’，按照伊戈尔的推测，它应该代表着‘天玑演变台’，北斗星中的第三颗。 “话说，在契丹里斯的文化中，北斗七星指引着绝对的方向，或许‘演变台’也在指引着某种我尚未得知的方向。” “这些核心和‘演变台’的确很神奇，拥有足够联邦研究几个世纪的价值。但我说过，我不想关心这些，不想因‘演变台’陷入某些未知的命运之中。”达克再度强调道。 “我能理解，而且感同身受。”“虚零”半低下头说道： “可你知道吗？被你击败的‘风矿’已经在‘混乱组’和‘领悟教’的敌对者诱导下，成为巨型的吃人怪物。已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性，唯有抢先一步找到全部‘演变台’的线索，联邦才会取消他的‘通缉令’，我们才能放手拯救他。”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达克问道，语气十分不屑。 “我知道，你亲手击败了他，必然不会轻易再救他。但这些知道你曾经身为‘异种怪物’的人中，能够有彻底解决你体内躁动的、不安分的力量的并不多，‘风矿’与‘未来’便是其中之一。 “而且，无论你是否相信命运与轮回，他们都真实地存在过，而且正在发生着。” “虚零”的话音刚落，伴随着他手中向外不断扩散的绿色斑点，达克发现，周围的世界迅速变成了一团噙着混沌的漆黑，猛烈的，近乎数万次的心脏极速跳动后，他的眼前开始如走马灯般闪过一幕幕场景。 第一幕，也就是第一个轮回，一只十多米高，全身覆盖着沾染泥巴的岩石盔甲的巨兽苏醒于一片湿润的沼泽中。这里或许是水域省的南域沼泽，但巨兽周围尽数是雕刻着与火焰有关符号的各类巨石。 不远处站满了手持火箭筒的全副武装的士兵，在长官的命令下一齐向巨兽那颗长满触手胡须的头颅开火。 接着，巨石纷纷被魔源力启动，无数火焰光环笼罩着巨兽，并缓慢向内聚拢，属于克鲁斯德和“迷惘”的悠扬乐曲同时被启动，无数的乐声幻变为实体的音符配合着炮弹攻击。 很快，巨兽体表覆盖了一层坚硬的冰雪，巨大的悲鸣嘶吼过后，巨石破碎，士兵、长官和火箭筒变为冰块，而后立即破碎。 巨大的由冰雪构成的“蘑菇云”升腾后，沼泽变为冰层，天空降下冰雹，南域沼泽半数变为如极寒领域一般的境地。 伴随着时钟运行声音传来，巨兽不断向前行走，直到“幽灵城堡”出现，直到风墙被巨兽强行破开，直到冰层尽数断裂，使得宏伟的属于“普拉米尼”之神明的圣殿遗迹。 第一百零八章 轮回之命运（中） 达克的视角不断跟随着巨兽转换，当无数凝聚于视野中的殷红斑点尽数向视野外围散去，一位被火焰簇拥的少年出现在他的脚下。 见此情形，他的内心跟随巨兽由最初的喜悦和狂躁，转变为了痛苦和紧张。 当火焰凝聚的长戟戳穿巨兽那貌似坚不可摧的岩石盔甲，达克感到身躯被撕裂，向四面八方飞速“扩散”而去，几乎被降维打击，化作平面。 很快，剧烈的爆炸接近尾声，伴随着属于“普拉米尼”的圣殿遗迹坍塌，无尽的水汽蒸腾，将他带回了现实。 “呼……呼……呼……呼……”从刚才的幻境中醒来的达克不由得感到惊恐、毛骨悚然和心惊胆战，虽然内心已有些许答案，但他并不敢于相信，只得开口问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虚零’。” “目前，你还可以将刚才的一切当作一场电影。”“虚零”背对着他，语气未见起伏道。 “电影？不，这是幻境，你拉我进入了一场幻觉，一个……梦境。‘虚零’，你应该知道，依据联邦委员会制定的，你不能将引诱、致幻、魅惑等能力用在任何联邦身上，除非我们明确表示背叛联邦。”达克争辩道。 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随着小声的啜泣和属于“虚零”的低声呢喃，达克面前的场景再度发生变化。 第二幕，也就是第二个轮回。他变成了他自己，一个真实的，不曾拥有任何魔源力的人类，手持联邦制式步枪，全副武装地站在极寒特区魔湮城郊外。 高大漆黑的工业化建筑就在身后，无数的复刻火炮整装待发，一艘艘空天军战机自头顶呼啸而过，一批批同样装备的联邦向冰原深处飞奔而去。 画面快速切换，达克又来到了那堵风墙之下，这次，“风信子”火炮从四面八方不断轰击；“日晷”准火炮轮番齐射；“k－鹰隼”战机不断倾泻弹药；由“器限”装置组合而成的巨大炮塔发出激流。 直到太阳与红月的光辉初次轮替后，风墙才最终消失，剩余存活的队员冲入其中。 几秒内，达克面前的画面开始扭曲、变形，发出嘈杂的嗡嗡声，随后，他再次见到了刚才的少年。 红蓝交错的巨大殿堂内，遍布着具备科技感的旧时遗迹，与“宏台”的外部观感极其相似。墙壁上投影着旧帝国科学家们的研究姿态，光滑的冰板之上放置着各类小型科技器械。 不远处存在一枚“顶天立地”的“宇宙飞船”，达克记得那是旧帝国现存资料中描述的一种通往宇宙的概念之物。 继续向前走去，他看到了一只水晶构成的棺椁，刚才的少年身着克鲁斯德传统服饰，安静平和地睡在中间。 一头红发和身旁光亮的长戟明示了祂“永赤之主”的身份，可这里，除了少年外，再无任何与“普拉米尼”相关之物。 继续向前，达克的大脑开始剧烈疼痛，他试图看清少年的面容，但奇怪的是，他眼中的少年五官尽数是扭曲的、模糊的，映衬出的画面并不沾染任何人类气息。 他渐渐感到呼吸困难、体力不支，当他坚持着最终爬向棺椁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双深黑的眸子，以及一张可怕但极端熟悉的脸。 “回响者”，邪神“回响者”！ 又过了大约四五分钟，达克再度从梦境中苏醒，回到了熟悉的“宏台”25层会议室内。 不过这次，他再也没有感到疲惫和惊慌，似是明白了什么，有种放下包袱的解脱感。 而引导他进入梦境的“虚零”也不再背对着他，而是面对面坐在了他的对面。 沉默良久，达克终于开口，他猜测道： “这，或许就是被我刻意隐藏的过去记忆，对吧？” “是。”“虚零”先是承认，而后否定道： “也不是。” “如何……理解？” “这是前两次的轮回。实际上，你我已丧生于这场阴谋两次，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选择命运的机会。”“虚零”仰头，闭眼长舒口气，回答道： “‘mb-002：复择之纹’，对于你这样被神明关注的只有序阶5的异能者来说，只能使用两次。” “我……似乎是有一点印象，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我无意识地游荡了十多年，迷惘了三年，这就是序位魔物的代价吗？”达克轻声问道，眼神中覆盖了一层忧伤。 叹了口气，“虚零”用安慰的语气道： “现在你不会再迷茫了，应该告诉你的我全部会告诉你。 “先从……mb：002说起吧，它是一种只在传说中，并未被任何人实际抓住的序位魔物。毕竟，它能在持有者面临重大决策带来的死亡时进行回档，拉回接触魔物的那一刻。 “它是高于三维世界的产物，属于更高维度、更强之神明创造之物。但可以肯定，它并非造物主的杰作。” “这么说，何时接触过它我自己都未必知道？”达克问道。 “确乎如此。”“虚零”颔首道： “用契丹里斯道神教徒的说法，这属于缘分，命中注定不易更改之物。也是上仓天尊盼望而不可得的神迹。你目前正在经历第三次轮回，前两次我曾与你并肩作战，这次，我们从未见过面。” “可我并不记得之前的轮回，为什么你会记得？”达克问到了关键。 “因为我是。”“虚零”径直说道： “第一个轮回中，我们都是水域省出生的平民，受克鲁斯德联邦管辖。在那次最大规模的‘无心人’浪潮下，你我很快被感染。我幸运地成为了万中无一的失落者，而你在三年的不断吞噬同类中，进化为了硕大的异种‘怪物’，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个。 “这一轮回中，我加入了失落者组织‘领悟教’，依靠身份的资源暗中观察你，保护你。可最终无法避免你被瓦西里·伏利加诺夫利用，成为破除风墙，与‘永赤之主’战斗的牺牲品。 “这一世的命运中，瓦西里完美地、顺利地集齐了全部‘核心’，找到了所有‘寰宇能量演变台’，将太阳的力量导入大陆，消灭了绝大部分的‘无心人’，当然，是你死亡之后。” “结局呢？进入‘重启纪元’了吗？”达克问道。 “虚零”摇了摇头，否认道： “并没有。太阳光辉沉淀的实体能量过于炽热，存储它的容器发生了爆炸，最终倾泻的光辉灼烧了在场的所有人，将他们化作了真正的齑粉。后来它们飞升至天空，变成了那颗真正的‘焦灼之阳’，使得克鲁斯德帝国彻底沦为一片坟场。 “‘炽热的火焰’还带来了‘无心人病毒’的异变，剩余的人们最后苟延残喘到了炎火帝国的‘东瀛岛’上，迎来了灭亡。 “或许是因为人类的命运需要拯救，或许你身上的某种特制打动了沉睡中不可名状的神明，‘复择之纹’将你拉回了‘无心人浪潮’发生之前。并以抹去你记忆的代价重启了一切。” “这么说，我确实经历过一次彻底的怪物轮回？”达克似是明白了什么，苦笑着说道： “难怪我一直有种漫长的成为‘异种怪物’的感觉，原来，它来自真实。那么，第二次轮回呢？” “你并未异变，我想办法拉你躲过了这次危机，提前进入水域省军团一个小队长的营地，成了他的仆人。这一次轮回我成为了官方认可的异能者，与你并肩作战，破坏瓦西里的计划。”“虚零”说道： “你深受瓦西里的赏识，依靠那位小队长的举荐，你成功通过‘战略学习’进入战略团总部，担任过瓦西里的秘书，最终升至暗星位阶，可依旧死在了‘永赤之主’的神域。那位邪神‘回响者’秒杀了你，以龙的身份汲取了有关‘普拉米尼’的一切力量。 “这次，虽说‘演变台’计划彻底失败，但克鲁斯德联邦却被瓦解了，彻底变成了无数零散的据点，我们再度失去了消灭‘无心人’的可能。第二次轮回中我在冰临城被攻破后选择了自杀，我无法忍受一个由失落者主导的世界，没有人类的世界。” “那么，这一世的我，似乎汲取了前面两次轮回的失败，既是人类，又身为异能者，还从‘异种怪物’的身份中解脱了出来。并且，在‘灰蒙之梦’中，我认识了‘回响者’。”达克感慨道： “或许，我想要寻找‘普拉米尼’的执念不完全来自身为‘异种怪物’的经历，也不完全是对‘回响者’的承诺，而是经历过死亡与痛苦之后的执念。那，你呢，‘虚零’？” “我选择了逃离。”“虚零”的语气噙着一丝伤感说道： “这次轮回中我没有再见过你，刻意避开了任何一次交集的机会。第三次经历至高痛苦成为失落者后，我投靠了‘秩序会’的‘新神’，成为了隐藏于人类中的10号‘执掌者’‘虚零’。作为继承了记忆的代价，我失去了展露外貌的资格，失去了名字，也答应了在即将到来的那场战争后成为神明千年的奴仆。 “达克，我感觉，似乎这一轮回，命运不再会重演。折中的生命或许会带来折中的结果，但瓦西里的阴谋一定不能得逞。” “虚零”说着，起身看向悬挂于瓦西里油画上方的钟表，说道： “我该离开这里了。联邦委员会对我的命令是，向你们宣布完命令就去西边的那片被遗弃的人造湖。我们已经确定了最后一枚‘器限’系列装置的芯片被‘领悟教’和‘混乱组’藏在了那里。而且，我还得送老朋友‘风矿’最后一程。” “‘风矿’，他真的成为了吃人的怪物了吗？”达克问道。 “确实如此，将他变成了‘普拉米尼之斧’。” 第一百零九章 轮回之命运（下） 如往常接受联邦的命令后不同，从宏台25层的会议室进入外挂式电梯，再走入如庞大囚笼般的地下一层，达克都处在一种虚幻的、混沌的、缥缈的、无助的感受之中。 “虚零”告知的有关他自己的轮回信息，即便是见识过不少非凡之物、魔法之物和科技之物的达克，一时也难以理解和消化。 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因从未见过实体的、处于高维度的序位魔物“复择之纹”而轮回了三次。 尤其是“死亡”，这种离他忽远忽近的必至之物，他也根本无法相信已经历过痛苦的两次。 直到遇到沃夫亚，走入安排好的“1号宿舍”为止，达克都感觉刚才的自己无非是被虚零这个拥有全部技能的拉入了一场事先设计好的梦境，被催眠或是引诱了。 毕竟，不仅擅长占卜，拥有操纵低等级“无心人”的能力，而且能够构建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梦境，使人接受错误的引导，或是陷入现实与梦境的交替中无法自拔陷入混乱。 而，拥有知晓特定事件必然结局的能力，构建真实的异位面场景，从暗处引导某人在清醒状态做出自认为遵循意志的行为的能力外，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鲜有记载的特殊能力。 他有种奇妙的感觉，似乎前两次的轮回和死亡曾真实存在过，但稍微清醒一些后，达克猜测，这极有可能是“秩序会”对他的简单试探，甚至是某种报复。 走入房间，双手支撑在具有浓重的炎火帝国风格的桃木书桌上，他决定既不彻底相信“虚零”，也不排除轮回存在的可能性。 他要走入那片冰川，穿过那堵风墙，亲自找到邪神“回响者”和神明“永赤之主”，要求一切的背后的“普拉米尼”亲口告知他真相。 迷幻恍惚之间，达克拿出了军用背包中异常崭新的“旧日收音机”，趴在桌子上逐渐睡去后，他似乎又听到了之前从中传出的乡村小调，不过这次，却是用克鲁斯德语吟唱的。 …… 新元历557年6月2日，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西部，A区。 站在古老神秘，近百米深的硕大垂直洞窟前，洛卡打着南边生产的“永光”牌手电，站在高点向下方查看。 他是失落者，拥有火系魔源力的序阶5的“痛苦”等级魔源力，虽不曾拥有已变为怪物的“风矿”的职业，以及已确认死亡的“炎熄”的拥有极端敏捷、隐蔽性的职业，但从出生开始萦绕于他精神深处的一种不可名状的灵性，却让他不曾惧怕任何非凡和邪祟。 即便这块接近“苦深遗迹”中心区域的地方存在足够令人癫狂的“殇”，他也没有感到丝毫不适。 借由如日光般的亮度，洛卡与肩上的纳哈卡看到了一副属于上两个纪元的世界。由近及远，映入他双眸的是破败、残旧的人工挖掘的石梯，通向下方更神秘、更为深邃的领域。 靠近阶梯中间位置的断口处铺置着布满苔藓，但隐约能看出精雕细琢的石板。周遭和顶部的空间尚存依稀可辨其中图案的壁画，描绘着当年人类五大勇士使用封印物圣器抵抗龙族，以及在“卓根之柱”附近给予其最后一击的画面。 洛卡深知“苦深遗迹”中埋葬着如何哀怨的灵魂，即便手电给予了绝对的、看似至高的光耀，他也不敢向前挪步分毫，更不敢加快呼吸节奏，使得周围凌乱的“殇”悄然改变他的认知。 向着靠下一些的空间看去，壁画展示的内容是残缺不全的序组牌的图案，以及“中部语”书写的看不懂的独特文字。但那些异常崭新、完整的颜料却出现在更靠近下方一点的位置，书写着有关炎火帝国“龙庆”和浮空神域的故事。 这神秘、未知、有趣的领域带给闯入者以历史的厚重感和美妙感，足以捕获一切为历史如痴如醉的探险者走入其中，化作一摊稍纵即逝的白骨。 毕竟，在这些石梯的尽头是垂直的深沉的圆柱洞窟，一枚紧贴着墙壁的细长圆环将此地分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阶段”。 洛卡心中感慨着，要是自己有“冰刃”大哥提到的旧帝国时期流行的照相机就好了，这样美妙奇幻的场面拍成照片足以让大哥感到惊讶，只可惜，“照相机”这种玩意儿过于昂贵，过于难以复刻。 压抑着难以形容的窒息感和压迫感，洛卡尽可能涌动体内属于火焰的魔源力，在身前形成一度熊熊燃烧的盾牌，借以改善气流，冲散“殇”，借以减少认知错乱的可能性。 闭眼呼吸几口，他继续向最底部看去。 这里竖立着一座高达十米的旧帝国伊凡二十二世的雕像，外表泛出金属般质感的光泽，它的身前是一架空天军飞机模型，身后是圆形的如碟子一般的科技创意产物，而两侧，则两台精密、高达的望远镜。 周围墙壁之上附着了一层塑料材质的光滑模板，似乎接通了电路，闪耀着明亮的蓝色光点，似乎构成了星辰的布局。 而这一切的下方地面是一扇圆形的通往更深处的门，除了更远处漆黑与混沌的领域外，这里总算是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默默记录下重要信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幅铅笔画后，洛卡将手电彻底关闭，目视前方，向后缓缓退去，直到退出那扇泛着混沌红紫色漩涡的传送魔法门，来到了一处布满植物的昏暗空间内。 倚靠在一块潮湿的大石头上，双脚浸泡在积水中，洛卡深吸口气，总算再也无法压抑心脏的剧烈跳动，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眼冒金星后，他才缓缓跌坐在地，擦掉脸上的汗珠，用稚嫩的声音开口道： “‘苦深遗迹’，‘冰刃’大哥说得没错，这里果然危险。” 一阵低沉的猫叫声后，一直站立在他肩膀上的克鲁斯德蓝猫纳哈卡迅速跳在一旁的植物枝条上，伴随着轻微的上下摇曳，回应道： “的确如此，洛卡。据传说，这里很可能是伊凡二十二世和几任克鲁斯德皇帝共同埋葬的坟墓。能从这里打通魔法束缚，嵌入跃迁阵沟通核心区域着实不易。要知道，曾经的正主教非常残忍，当时的人们认为皇帝是正主之子，神明的化身，造物主钦定的统辖者。 “每当他们驾崩，都有无数的奴隶和仆人‘自愿’殉葬。他们的肉体会献祭给‘普拉米尼’，以换取冰雪的减弱，期待扩大可耕种的区域，以增加粮食产量。而自第三纪元后，这些人则是献祭给‘冰与暗的至高管理者’，名为‘暗夜之主’的神明，以减弱寒冰的侵袭。 “可是，通常情况下，这些殉难者的肉体会与大地一起腐烂，但灵魂在死亡之前便被抽出，维持这里的魔源力稳定。伊凡二十二世曾批准了一项挖穿大陆的伟大工程，就在这里，‘苦深遗迹’最下方的下方。” “所以说，几个月前在马扬市附近奉命叼走‘械弄者’制作的‘器限11：感知隐置’装置因为极端的巧合被带入了这里，但我们那些失落者大哥们苦苦搜寻了几个月却没找到，实际上是因为它掉入了最……呃” “‘最下方的下方’，洛卡。” “对，‘最下方的下方’……吗？” “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纳哈卡舔舐着被弄脏的爪子，说道： “我曾使用过多次‘感知隐制’，这你是知道的，洛卡。它的任何细小的魔源力波动都逃不过我的感知。但即便是刚才走入了这扇跃迁阵，我只能说那种熟悉的‘伴侣之感’加深了些许。” “这意味着好消息吗？”洛卡问道。 “意味着更坏的情况。”纳哈卡说道： “据说当年伊凡二十二世动用了最为顶尖的团队，最精密的工程装备，向下挖掘了近万米，但最后，因为听到了毛骨悚然的痛苦尖叫而作罢。 “你知道的，洛卡，很多在与黑暗方向的神明，尤其是暗夜之主沟通时会经常看见来自地狱的场面，听见属于痛苦的凄惨声音。当那些操纵机械的工人将录下的声音给那些听后，他们无一例外表示那的确来自地狱。 “换句话说，地狱不仅真实存在，而且就可能在挖掘工程停下的稍下面一些的位置。 “殉难者的痛苦、克鲁斯德历代皇帝的遗憾，加上来自地狱的苦痛，很难不让人疯狂。洛卡，你相信吗，如果你刚才多待一分钟，或者向前再踏入一步，你就会立刻被‘殇’所感染，伤害自己。” “我……我相信，纳哈卡。”洛卡点点头，说道： “可‘感知隐置’代表的芯片拿不到的话，就没办法嵌入亚托的大脑，提前于联邦找到‘演变台’，自然也就没法启动‘心识操纵台’，阻止瓦西里的计划。唉，你也知道，一切的对‘演变台’的占卜都指向了最坏的灾难。” “现在我们尚有一线生机。”纳哈卡表明态度道： “即便‘炎熄’那家伙死了，但‘风矿’化作的‘普拉米尼之斧’尚在，你的大哥‘冰刃’应该快到营地了吧，叫他好好操纵那头巨大、凶猛的怪物。只要让他的身躯吸纳足够的‘殇’，再杀死他，就能为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进入最深处，找到那只发疯的‘飞行异种怪物’。其实，只要拿回芯片就足够了。” 第一百一十章 营地之暮（上） “可……”洛卡的蔚蓝的眸子中飘过黯然与失落之情，低头嘀咕道： “明明‘混乱组’和‘领悟教’那么多哥哥姐姐能力都比我强，冰刃大哥还要派我过来寻找芯片和操纵怪物。我……感觉很累，就像‘冰刃’大哥几年前给我讲的中部帝国神话里那个推石头的神明一样。” “你说的是里弗斯？”纳哈卡跳入洛卡怀中，用脑袋蹭着他的手掌，用温柔的表情仰视着洛卡那稚嫩、可爱，但不失一股少年勇者般透露出坚毅气息的脸庞，讲解道： “我记得，很多年前我还是‘猫族异兽’，属于半人半兽状态时，有幸去过君士坦丁尼耶，听那里信奉古老多神教的老者讲述过。那位建立了科斯王国的伟人，因绑架造物主的使徒而惨遭惩罚。 “据说序位神明出现之前，在混沌、阴郁、无知的‘后纪元时代’，造物主曾派遣五大神明主导这片荒芜之地以秩序。在最初的龙族其管辖的十八个种族形成后，人类建立了稀稀落落的城邦王国。 “曾几何时，中部帝国是‘后纪元时代’到‘第一纪元’时人类文明的发源地和扩散区。那会儿，神明尚未完全沉睡于各自的领域中，而是与生灵一起共建这片大陆。” “你讲的……”认真倾听的洛卡评论道： “比起‘冰刃’大哥来说要详细很多。” “那是自然，我比他在这世界经历痛苦的时间要长。”纳哈卡继续说道： “其中一位神明执掌死亡，据说可能是现在的暗夜之主。他曾用诡诈的手段欺骗里弗斯，令他亵渎了造物主。后来，他用智慧利用神明间的仇恨将死亡之神囚禁于光明女神制作的萤石阵中，直到造物主愤怒的低吟传来，死亡之神才得以逃脱。 “后来，为了惩罚里弗斯，暗夜之主将科斯王国的子民变为他的奴仆与使徒，并在‘暗临之所’创造了高山，令里弗斯每日必须将一块巨石用双手推向山顶。 “然而，即便他勉强成功，巨石也会迅速落下，他不得不一次次反复努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既没有死亡的资格，也没有精疲力竭、精神疯狂的机会。 “造物主赐予了里弗斯无尽的生命，暗夜之主诅咒他精神清醒不受引诱。因此，肉体与精神的痛苦将会永恒折磨着他，直到造物主从这场无尽的噩梦中霍然苏醒。” “我……的确有点里弗斯的感觉。从我跟随‘冰刃’大哥开始，我就意识到，我们失落者既无法彻底改造和控制游荡的‘无心人’，又无法摧毁人类。在夹缝中的我们一旦失去了与人类斗争的机会，就会很快……很快退化成怪物，甚至是‘无心人’。”洛卡说道： “而我一直在不断向着大哥指引的方向前进，可这一路越来越寒冷，越来越黑暗。” “其实，里弗斯并非彻底无法利用对他不利的规则，只是，暗夜之主，或者说是死亡之神看中了他缺乏智慧的特点，将他困在了山上。”纳哈卡解释道： “其实，他只需要找到一个平衡。” “一个平衡？” “没错，就是巨石即将到达山顶，却还未真正达到的那个位置，介于推上与滚下叠加状态的瞬间。”纳哈卡进一步解释道： “处于推上状态，因惩罚要求巨石向下滚落，而处于滚下，也就是未推上状态时，巨石又不会滚落，在这一瞬间，只需一只小小的石块铺垫，抵消极小的不确定的下滑力量，巨石便会保持平衡。 “那么，即使里弗斯未将巨石放上山顶，他已然可以离开，去做想做的事情。” “那造物主不会惩罚他吗？”洛卡疑惑道。 “他处于完成任务与未完成之间，自然也就处于惩罚与不惩罚的组合状态。从本质上讲，他会接受惩罚，但这个时间会被无尽推迟。”纳哈卡跳到洛卡的肩膀上，低声说道： “换句话说，未必完全由人类统治的世界才是最好，也未必全然由失落者控制的世界最佳。只要没有那些失去意识的‘无心人’，我们，既可以是失落者，也可以是人类。 “没有人统治，没有人被统治这点自然做不到。但是，所有种族之人生活在一片图腾之下，并不是困难的事情。人类与失落者，终归会走向和解。只不过，这要经历一场彻底的、最为广泛的战争之后才行。” “所以说，‘冰刃’大哥托付我的任务实际上是有意义的，而我并不一定要理解为彻底的胜利，而是一种……‘和解的胜利’？”洛卡问道，偏头看向纳哈卡。 “的确如此。”这只克鲁斯德蓝猫颔首着，绕到洛卡脖子后方，两只爪子发出温暖的、闪耀的红色光辉。 几秒钟后，伴随着短暂的，深沉的如大地颤动般的摇晃结束，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新旧之风交替的钥匙出现在了纳哈卡手中。 “洛卡，我想这件东西该托付给你了。”纳哈卡说着，从后方将其佩戴在了洛卡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洛卡好奇地打量着这件微微发烫的钥匙状吊坠，问道。 “它叫‘永赤密钥’，先后经过旧日神明、暗夜之主和永赤之主的接力制作而成。它能使进一步领悟这个世界的本源，诱导其关注最原初的力量，从而得以晋升，而且，一旦‘普拉米尼’领域的巨门被找到，这是唯一的钥匙。”纳哈卡解释道： “目前联邦委员会的关注点并不完全在‘普拉米尼’之上，自然不会研究风墙之后存在什么。而我们这些失落者组织少有具备天赋之人，值得神明关注，得到神域的指示。 “大家都以为风墙之后是被冰封的遗迹，顺着向内探索自然能进入神域，唤醒永赤之主。稍微有些研究的家伙会想着先找到与‘普拉米尼’有所关联的邪神‘回响者’，再借由比肩神明的力量找到神域。 “但‘理’便是‘理’，是永恒不变的真相，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属于‘普拉米尼’的那扇神域之门只能以‘永赤密钥’开启。那扇门，自‘机械之主’设计之初便利用了绝对、至高的‘机械之理’。” “这样啊，为什么会选择我……拿着它……”洛卡呢喃着，借助左手燃起的小型火焰的光辉，端详着“永赤密钥”。 它通体呈现淡淡的红宝石般的色泽，中间被一圈厚重的银色金属一分为二，呈现标准的古旧钥匙形状。 属于钥匙的下半部分两侧覆盖着一层决然的透露出蒸汽机械之风的铁片，在属于红色的地方雕刻着克鲁斯德帝国标志性的双头鹰。 而上半部分被雕琢成一只类似发动机或是概念式动力装置的细节拉满、层次分明的圆柱，甚至还有两块半圆环以极其精妙的方式锢住圆柱，但看起来像是悬浮其上，很难找到拼接的痕迹。 仔细观察，圆柱体表面镶嵌着七颗如芯片般的小型发光体，起到观测周围非凡能量强弱的作用。 从跃迁阵出来已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感觉体力和精神都恢复了不少，洛卡掏出口袋里沾满污垢的怀表查看时间后，选择淌着积水，拨开错乱生长的植物，向“苦深遗迹”外部走去。 大约又过了十五分钟，他们才从各类石块堆砌的带有古老风格的巨型洞口处走出。 “总算又见到太阳了。啊……”洛卡享受着太阳降下的光辉，舒适地伸着懒腰。 向通往“混乱组”和“领悟教”共同搭建营地的土路走去，洛卡看向残存着积雪的冻土荒原，感受到一股粗犷的属于自然的美。 这里没有沼泽和炽热的熔岩，只有克鲁斯德标志性的冰雪和微寒，太阳投下蕴含着光明女神气息的温度，让残留的错乱认知彻底消弭。 很快，洛卡和纳哈卡走上了土路，一个多小时后，他跟着来往的机械汽车回到了营地中。 …… 这片共同建造的营地主要以钢板房为主，临时搭建随时拆除，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聚集了两个失落者组织四五百人的精英，而更远一些的搭建了数米高围墙的昏暗仓库区域内，则存放着由失落者们控制的数万“无心人”，没有食物、温度较低的时期，那些非智慧生物会处于长期的休眠状态。 进入营地，简单地与“混乱组”的几位大哥打过招呼后，洛卡径直走向了营地最中间的一处三层钢板房内，走向顶层的“总调度处”，敲门进入。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坐在木椅上等候着他的既不是“领悟教”的几位领导者，更非他的大哥“冰刃”，而是一身简单军装棉衣，头戴简易军帽，昂首挺胸，英姿勃发，尽显自信神态的“雷页”，女士。 刚一见面，她便双手交叉抱胸，用蕴含魔源力气息的紫色眸子居高临下般地看向洛卡，语调低沉道： “是洛卡小弟弟啊，这次我教你做的‘跃迁阵’应该发挥了作用吧，说说，你这个备受‘冰刃’信任的小子，究竟看到了什么？”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营地之暮（中） “看到了什么，没有必要和你这个‘双面叛徒’说吧？”洛卡白了“雷页”一眼丝毫不领情。 即便这位“雷页”女士早已褪去了克鲁斯德宫廷风的长裙和近似巫女的高贵典雅的装扮，以纯粹的战斗女性观感出现在这里，这片位于“苦深遗迹”外围区域的营地中，但丝毫没有被洛卡等坚定的“混乱组”成员所接纳。 对于洛卡的态度，“雷页”早已见怪不怪，她坐回原本的属于这次探索“苦深遗迹”的副指挥的位置上，随意地对洛卡说了声“坐下吧。” 嘟囔着嘴，洛卡并未朝向洁净的沙发走去，反而来到堆砌着各类武器零件和纸质文件的桌子旁，双手支撑着桌面，用十足警惕的目光看向“雷页”，问道：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冰刃’大哥的安排吗？” “洛卡小朋友。”“雷页”勉强挤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捏着洛卡脸蛋白嫩的部分，开玩笑般的，故作恶狠狠地说道： “知道吗？既然你管‘冰刃’叫哥哥，你就应该管我叫姐姐，这是礼貌问题。要是在旧帝国，要是孩子去学校用这样的口气对老师说话的话，是会被打屁股的。” “可你不一样。”洛卡拿开了“雷页”的手，故意说道： “不光是我这个小孩子，‘混乱组’里的很多人也想知道你的真实阵营，‘雷页’，阿姨。” “啊……‘阿姨’？”“雷页”有些恼怒地起身，盯着洛卡那双蔚蓝的眸子，低声斥责道： “你竟敢叫我‘阿姨’？我有那么老吗，洛卡小朋友！” “那么，‘雷页’，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洛卡用针锋相对的语气问道，双手叉腰，盯着“雷页”。 “这就更没有礼貌了。不过，如果你是因为进入了‘苦深遗迹’的核心区域，受到来自‘暮光之隧’内属于地狱的灵魂影响，消减了你的认知力，那我会找到‘冰刃’让他用圣物揍你一顿，帮你驱散‘殇’。 “可很明显，你依然是那么活蹦乱跳，思维缜密，说明这一切是你刻意为之。那么，等下‘冰刃’回来了，我一定会叫他教训你一顿。” “‘雷页’阿姨，你真像女巫，像中部帝国神话里的蛇发女妖。”洛卡嘟囔道，有些害怕地瞥了“雷页”一眼。 不过，虽说嘴角有所抽搐，但“雷页”依旧保持着媲美克鲁斯德男性军官的干练和利索，扶了扶帽子，扫出一片区域，坐在边，问道： “我如何像女巫，像蛇发女妖？” “魅惑，极致的魅惑能力。”眼见洛卡有些支支吾吾，无法开口，纳哈卡帮他回答道： “传说中的蛇发女妖和部分巫女会将魔法倾注在眼睛里，通过情感的输出，使得男性不由自主沉醉其中，当他们沦陷时，就是彻底解除防备的那一刻，你就会启动魔法，将他们石化，得到一切你想得到的。” “精彩，十分地精彩。就像是普托亚作家夏洛克撰写的推理一般，不过，那都是发生在远离大陆的普托亚城的，最多是南边的高卢省，我们克鲁斯德人可没有这样的传统。” 纳哈卡转移到洛卡的另一侧肩膀上，用沉稳的语气回应道： “如果您认为我是夏洛克，那我自然会成为中的主角，那位神探一样将你刨根问底，将你的一切连根拔起，可很遗憾，我并没有那样的能力。不过，您应该明确回答洛卡一个问题，以此来消除整个‘混乱组’和‘领悟教’对您的偏见。” “那么，问题是什么？”“雷页”突然沉下脸来，用严肃的语气问道。 “您，‘秩序会’的6号执掌者‘雷页’，究竟服从于哪个组织？” “真是个敏感的问题。”“雷页”冷笑道，顺势从桌子上跳下，伴随着军靴急促的“哒哒”声，她快步关上了“总调度处”小门，拉上窗帘，打开墙壁上明亮的电气灯后，坐回椅子上。 而后，静静地盯着纳哈卡，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她才缓缓开口，不过并未正面回答： “你知道吗。纳哈卡。第二纪元的女巫们很喜欢猫，尤其是黑猫，但多数并不喜欢体形较大，具有野性，容易形成独立人格的克鲁斯德蓝猫。 “猫儿，是最具有灵性之物，拥有纯洁心灵的你们最容易与上主沟通，得到神明的暗示。你们所散发的灵性，如同契丹里斯人烧制的香料一般，足以沟通神明。可是，被冲动和暴力蒙蔽了灵感的克鲁斯德蓝猫，总会在不经意间失去神明的青睐。” “你想说明什么？”纳哈卡警惕地问道，双耳微动，尾巴上翘，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姿态。 “哼。”“雷页”不屑道： “对女巫来说，猫是最友好的朋友，哪怕是蛇发女妖，传说中的美杜莎，也未曾对猫痛下杀手。如果你问我的位置，我会回答你我属于‘秩序会’、‘混乱组’和联邦委员会。 “可要说服从，我只能服从于我的内心。” “一颗混乱，充满不洁欲望的内心？”洛卡在一旁“补充”道。 “这都是谁告诉你的啊。”“雷页”有些崩溃道： “小孩子能不能别学这些。” “是‘炎熄’大哥，他说你很不坚定。之前认‘新神’为干爹，天天服侍他，后来‘秩序会’放权之后，你又和‘音泯’住在一张床上，同时还和我大哥‘冰刃’有联系。现在‘音泯’被达克杀死了，你才真正想到我大哥对你的好，投靠我们。”洛卡毫不顾忌地说道。 “雷页”看向不洁的天花板，捂着脑袋，一脸无奈地抱怨道： “那个‘炎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把你教坏了怎么可好。‘冰刃’也真是的，连自己最信任的弟弟也不管管。 “不过说到底，我并不服从于瓦西里，自从‘旧日的花火’献祭了四五万人之后，我就放弃了对他的一切幻想。我也不服从于‘秩序会’和‘混乱组’，或者说，我不真正服从于任何组织，我即是我，个人而已。” “那么，‘雷页’女士，你究竟是服从于宗教？还是某种信仰？”纳哈卡更深入地问道。 “一种信仰。”“雷页”直言不讳道： “我信任上主，但并不服从于祂，我只希望真正的‘秩序’降临。所以那天在冰临城那家火锅店，我找到了沃夫亚那个男人，请求他带来了达克·蒂里斯。” “达克！达克·蒂里斯？”洛卡惊讶道，看向“雷页”。 “不用奇怪。”“雷页”白了他一眼道： “你在‘临边-马扬’专线铁路最后一段做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知道，不就是先带了几个‘爆体’去制造混乱，引出达克后与他单独交谈。我知道，‘冰刃’的目的是暂时压制他体内的‘兽性’，让他在我们找到‘普拉米尼’后再变回‘异种怪物’，可你们还是冲动了。” “为什么？”洛卡争辩道：“如果我不将骨刃刺进他的心脏，后面发生在冰临城的任何事情都会激怒他，使他疯狂的。” “不。”“雷页”摇了摇头道： “达克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加坚强，他的内心已然存有神明之力。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事实就是，他已与‘回响者’建立了联系，还得到了邪神的认可。” “你知道吗？‘回响者’拥有强悍的精神力量，无法受到任何精神冲击。我有种感觉，自从我为达克占卜，确认他的职业后，我认为，他与‘回响者’可能是一面镜子的内外。 “达克·蒂里斯属于黑暗，‘回响者’就属于光明；达克属于‘混乱’，‘回响者’就属于‘秩序’。我所追寻的便是‘秩序’的重建，‘混乱’的终结。为此，我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雷页”顿了顿，稳定了些许情绪，继续说道： “对了，有件事我告知了‘冰刃’，但还没告诉他的弟弟，最信任的继承者，也就是你，洛卡。” “什么……事情？” “我已经正式辞去了联邦委员会内的职务，将我在冰临城的房子、武器和财产卖掉捐给了贫苦孩子们。而且，上周我与在‘猩域正殿’内暂住的‘新神’老爷子见了一面，正式退出了‘秩序会’。”“雷页”略微噙着泪水回应道： “我们这些‘执掌者’在最初预见‘新神’时多数没有名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又因为失落者身份，无法拥有正式的、确定的名字。所以，老爷子给我们取了代号。所以说，现在，‘雷页’之名不再属于‘秩序会’，而是我个人。” …… 简单交流两句“苦深遗迹”的见闻，并将手绘的铅笔图递交给“雷页”后，洛卡有些失落地穿行于营地间，在金色的宛若梦境般的夕阳余晖下，感受着浓重的仿佛渗透入灵魂的寒冷，洛卡回到了住宿区中属于他的那个双人房间。 刚打开房门，拉下电闸，还没等坐下休息，一只漆黑的尖锐触手便朝着他的脑袋袭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营地之暮（下） 嗖！ 在洛卡强悍的敏捷力和反应力下，面对如此“致命”的攻击，他仅是微微偏头，便使得如木条般瘦弱的部分击偏，叉在一旁被刷上白色油漆，还泛着点化学味道的墙壁之上，再难动弹。 “这种力度的袭击……是无法伤害我的身体的，‘秩序会’的执掌者，‘未来’。”洛卡精准地叫出了面前与他外表年龄相仿的少年的“名字”，嘟囔着嘴，责备地瞥了一眼“未来”，便径直走向一旁，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点亮了屋内唯一悬挂于墙壁上的电气灯。 顿时，明亮的光辉驱散了外部泼洒进来的、橘红色的可怖夕阳光滑，还驱散了杂乱房间内蕴含着刺鼻腐臭气息的黑暗。 “可惜啊，洛卡。我的实力依旧没有完全恢复，根据旧日神明制定的规则，想要达到之前的标准，还得等待漫长的一个月啊。”“未来”咧开嘴巴，露出了挂着食物残渣的，猩红与微黄交错的牙齿，苦笑道。 “那你现在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是想再跟我们一个月，还是提前去东边，沿着‘大铁路’穿过人迹罕至的艾温特莱，去契丹里斯？”洛卡的语气透露出一丝关切。 边说着，他边将“未来”那泛着轻微钢铁色泽，如同发育不良的大型鱿鱼须般的触手掰离墙壁。 任由洛卡的摆弄，“未来”坐回了那张简陋的破木头拼接的凳子上，用两只由深黑逐渐浅化的眸子无焦距地盯着前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试探性地问道： “你们，管理这里的两大组织的首领现在是‘冰刃’大人对吧？他……打算留着‘风矿’的性命到什么时候？是属于‘感知隐置’的芯片被发现？是属于‘天机’的‘演变台’被发现？还是彻底破解‘普拉米尼’的秘密之后？” “我想都不是，虽然……当时，‘冰刃’大哥受到‘炎熄’那出生的蛊惑，授意我们兽化了‘风矿’，也就是你的哥哥。但实际上，他死后，他在‘混乱组’里的反对者才告诉我们，这种状态无法维持太久，最多……不超过一个月。”洛卡回答道： “你与他……应该早就已经没有感情了吧？当时把他囚禁在w区的废弃大教堂时，直到吟诵完毕，‘异兽化’的仪式彻底结束为止你都一言不发。‘冰刃’大哥告诉我，很多时候，沉默代表的就是认可。” “‘风矿’……哥哥……”“未来”完全抽回了细长的触手，消散了全部的黑暗系魔源力和属于旧日的力量，神情复杂地抬头盯着天花板，口中喃喃道： “若干年前，或许是三四百年前，或许是两百多年前，我出生于南山区和冰原省的交界处，那里是克鲁斯德旧帝国时期的工业区，地广人稀、矿产资源丰富，受到火山和连绵山脉的阻隔，那块地方是最后被‘无心人病毒’入侵的净土。” “这是你的故事吗？”洛卡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未来”。 “是的，这是属于‘真正的我’的故事。”“未来”颔首着，继续说道： “后来，从乃布斯克、普托-鲁斯格勒和临边城同时爆发的‘新元危机’之火还是烧到了这里，我与那时的六千多万克鲁斯德人一样，没有逃脱异变的命运。 “我记得，大约是新元历300年，当时联邦委员会的领袖是维奇·罗曼努克，也就是你们对‘风矿’使用的‘引乱之叉’的制造者的家族后人。那会儿，我记得我已身为‘无心人’游荡了至少一百年，抵达了一处充满香味的火灾现场。” “火灾现场？”洛卡好奇道，抱着纳哈卡，津津有味地听着“未来”的自述。 “没错。事后有人告诉我，是因为当时的‘偷窃团’带着一批‘无心人’试图袭击联邦改建到一半的村落据点，激烈战斗中引发了山火，烧了好几天，吞没了周边好几个小型定居点。”“未来”回答道： “应该就在水域省境内的冰域河支流附近吧，当我沿着诱人的香气穿过火焰时，遇到了成片在其中挣扎的人。话说洛卡，你从没经历过疯狂的时刻吧，当你失去全部理智，仅仅依靠本能驱使着肉体时，你会发现那些在火焰中形成的肉类气息十分独特，有种聚合了一切食物的香气，不断刺激你的味蕾和感官，让你的肠胃疯狂蠕动，并带给你全身的酥麻感，迫使你在鲜美、甜腻、芬芳等等融合了一切的绝佳食物之味的幻觉中，拖着丑陋的身躯不断前进。 “那时，我看到了还是少年的‘风矿’，他痛苦地抱着膝盖蜷缩在即将坍塌的瓦房附近，无助地哭喊着，等待着火焰和死亡降临。” “等等，你不是他的弟弟吗？那会儿你已经变异了一百年，怎么会看到少年的‘风矿’，难不成，‘冰刃’大哥说的是真的？你是‘外来者’？”洛卡问道。 “没错。我与‘风矿’在那个时候并不认识，我在本能的簇拥下啃食了他体内已失去全部生机的他原本的弟弟，叫做康斯坦里安的男孩的心脏。之后，在进一步的饥饿感的驱使下，又吃掉了他的心脏。”“未来”有些惭愧地低下头，继续说道： “我没想到，或许是神明怜悯我，或许是造物主听到了‘风矿’无助的呐喊，康斯坦丁里安体内的水源系魔源力，加上‘风矿’家族流传的神性与我体内残留的些许龙族的血统产生了细微的共鸣，并在一件误入火焰之中的属于暗夜之主的序位魔物帮助下，我的躯体一点点向内坍缩，意识开始越发明朗。 “很快，属于康斯坦丁里安的意识和记忆与我的残破的大脑融合到了一起，我接收到了他临死前留下的执念，将‘风矿’救走，一路向南，逃到了南域沼泽附近。之后……我们遇到了一只被岩石盔甲覆盖的‘异种无心人’，但在最危急的时刻，‘新神’大人拯救了我们。” “这么说，是你取代了‘风矿’原本的弟弟，康斯坦丁里安，而你，之后的确是以新的身份，‘秩序会’的核心成员，‘执掌者：未来’而存在吗？”洛卡问道。 “对。”“未来”回答道： “我知道，其实那会儿‘风矿’早已经历过极致的痛苦和死亡，成为最弱小的失落者，他跨越了空间距离来到了他的弟弟身边，试图以智慧和身躯保护唯一的亲人免受最极端的命运。 “可纪元的力量过于庞大，废土的一粒灰尘落在他身上宛若一座高塔，将他彻底压制在下，永远无法反制，只能顺从。我记得……属于康斯坦丁里安的记忆中提到，其实‘风矿’与他弟弟去过契丹里斯，去过艾温特莱，还去过中部帝国的‘月临之地’旅行，他们爱好自由，向往和平。 “我想，深埋在‘体内’的职业基因并非而是或是更高一级的。你可能听说过，骨子里爱好冒险，喜欢古旧遗迹，爱好极限的人类很容易得到‘冒险’序组的青睐。只有经历过生死考验，真正取得过远古的宝物之人，才能得以晋升至其上层职业。 “我记得，康斯坦丁里安的魔源力天赋很强，如果是和平时期，他一定会成为克鲁斯德内顶尖的非凡者或魔法师，即便再去朝思暮想的炎火帝国，他也一定会被皇室炎家重用。所以说……” “你要等待‘风矿’这位你占据身体之人的哥哥死亡，你才能离开吗？”洛卡分析道。 “不全是”“未来”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我早已经将自己当作了他的弟弟，毕竟，我的记忆中除了这部分外，对于原来的我，近乎是一无所有。我希望……等你们的目的完成后，让我带走他吧。” 面对“未来”恳求的语气和目光，洛卡艰难地摇了摇头，语气沉重道： “不太可能了。这次我取巧进入了‘苦深遗迹’接近中心的位置，确定了‘感知隐置’的具体位置，那里可能通往所谓的地狱，需要‘异兽化’的‘风矿’与它们……同归于尽。我想，不光是‘冰刃’大哥，就连其他的两个失落者组织的哥哥姐姐们都不会同意你带走他的。如果，他能活着出来的话，或许有机会。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风矿’死在这里了，你打算去哪？” “顺从康斯坦丁里安记忆中的执念，我会想办法走上通往乃布斯克的‘大铁路列车’，跨越荒无人烟的艾温特莱，去契丹里斯。我能看清楚，我相信你们‘混乱组’也能看清楚，瓦西里的阴谋一定会失败，克鲁斯德也会很快在‘演变台’带来的灾难后真正变得混乱。唯一能够有希望终结‘新元危机’的力量，只有来自东方的炎火帝国。 “洛卡，我送你几句古尔几根据创作的诗歌吧，反正你马上又得再次出门了。” “哦？好吧。”洛卡点头道。 “寒冷的长夜难觅花火，冰封的真相期待曙光；消泯的人类无从音语，亡者的灵魂永不安息。炽热的心灵带来烈火，消融的冷漠无存世间；不落的烈日自东高升，神灵的希望永世长存。” “未来”的话音刚落，熟悉的低沉的男性声音从门外喊道： “洛卡，你小子赶快出来。” “来……来了。”洛卡高声回应道： “‘冰刃’大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冰刃” 洛卡兴奋地将门推开向着外面声音的来源方向跑去，此刻，天空已彻底被令人绝望的极致漆黑所占据，在几乎没有城镇的旧亚霜区，属于暗夜之主的黑暗总是令人感到压抑。 看到洛卡狂向“冰刃”，“未来”只是偷看了一眼，便将房门掩上，拿起床头柜上印着“冰临省食品生产厂”的“特制蛋白质罐头”，将其拉开，放肆地食用里面由蛆虫和蟑螂等生物制成的能量膏。 迅速食用完毕后，他关掉了白炽的电气灯，打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型工业化残次品台灯，尽力克制着思维中若隐若现的混乱和狂躁，用力按住额头上那枚滚烫的蕴含黑暗之力的印记，昏昏睡去。 …… 一夜未眠，也毫无睡意，洛卡披着“冰刃”的棉衣，坐在“总调度处”门外寒冷的走廊上，直到晨曦温暖的金色光辉自毛玻璃窗外挥洒而入，属于“混乱组”和“领悟教”的几个临时赶来的首领才开完紧急会议，纷纷离开。 当然，最后走出的，除了一脸疲惫，打着哈欠的“雷页”，就是“冰刃”了。 见到揉搓着双眼，起身走来的洛卡，“冰刃”上前，摸着洛卡的脑袋，用低沉的、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洛卡。” “大哥。”洛卡噙着些许泪水，嘴巴翕动，最终只是吐出几个可怜的单词道： “要去看‘风矿’的，对吧？” “没错。”“冰刃”颔首，将沾染血迹和污垢的军绿色棉衣穿回身上，又从怀中套出一件崭新的羊毛衫，为洛卡套上后，再帮他裹上了厚重的棉衣。 如果“冰刃”不是“混乱组”的领袖，洛卡不是失落者，整个大陆不在废土纪元的话，那他们一定是准备外出探险的幸福兄弟俩。只可惜，整个失落者的营地自始至终都笼罩在一层难以言喻的阴沉、苍凉气氛中，毫无生机可言。 几分钟后，绕过核心区和简陋的居住区，“冰刃”带着洛卡走到了营地边缘，存放各类机械车辆的小广场。 趁着皮卡车打火发动的短暂空隙，洛卡仔细端详着数月未见，只是通过电报和魔源力与之交流的“冰刃”。 “‘冰刃’大哥的脸……还是那么独特。”洛卡暗自感慨道。 很早之前，大约是洛卡遇到他之前不久，还是中层职业的“冰刃”还只有表象为紫色的草木系魔源力，所擅长的不过是在黑暗中依靠敏捷刺杀，以及通过古老的克鲁斯德北方民族的“巫术类魔源力”治疗伤口。 但他曾在“人造湖”附近遇到过神明暗夜之主，仅是亲眼与之对视，并交流了寥寥几句，他便拥有了“痛苦”和希望“序核”，得到了强大的黑暗系魔源力。 实际上，几乎所有人都惊叹于“冰刃”极端的定力和强悍的精神支持力，使他确定目标后难以被任何因素打断，难以受到任何“引诱”及“魅惑”技能影响。 自然，得到序组牌的认可，晋升至，尤其是担任“混乱组”首领后，他抗住了三波越来越强烈的身体和精神上的崩溃和痛苦，并未落下神明后遗症，反而有隐隐突破序阶4，达到序阶3：战斗等级的趋势。 冰刃身体很强壮，和一般的高敏捷度职业者不同，如果用动物来形容，他们是狐狸、是狼，而冰刃则是契丹里斯虎和北域熊。虽没有“无心人”那么肌肉夸张，但至少算是有型，身高也在两米左右，即便在棉衣之下，也难以掩盖那一分健硕和孔武。 他的一只眸子呈现接近漆黑的暗紫色，而另一只是明亮的蔚蓝，半边脸由于受到暗夜之主力量的反噬，变成了如冰雪一般复杂凌乱的白色，更像是涂上了一层颜料，且触摸上去微微发凉，其余部分遍布着各类细小的伤口，多数近似野兽利爪攻击所留下的。 这点与多数的失落者不同，毕竟，这些执掌魔源力的非凡之人想要改善容貌上的瑕疵是轻而易举的，他的这点更像是人类，用伤疤来证明自己的勇气和荣耀。 等待了好一会儿，洛卡也终于感受到了这片位于极寒领域内，距离最北之地的那片冰盖不算特别远的微冷之地吹袭而过的一股暖流。 与此同时，皮卡车已成功被发动，借助化石燃料，车内被缓缓加热，已足够温暖。 “上车吧，洛卡。”“冰刃”招呼道，刚拉开车门，他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 “纳哈卡呢？你把他放回屋里了吗？” “嗯，对。”洛卡颔首，坐进车里，靠在暖和的座椅上说道： “我们在‘苦深遗迹’中部构建的跃迁阵耗费了他太多的魔源力，加上在中心区域边缘站了会儿，积累的‘殇’让他很累，必须去休息。大哥，你也知道，如果洛卡的认知能力和精神力都耗尽的话，他一定会疯狂，直接‘异兽化’的。你不是答应过他吗，一旦这次任务完成，会想办法让他回到半兽人形态，也就是‘猫族异兽’的本来面目。” “当然。”“冰刃”边启动车子，向营地外开去，边回答道： “身为失落者组织的领袖，答应的事情必须做到。我可不是‘荒野游客团’那帮见利忘义的‘淘金客’，你也知道，他们的‘老大哥’表面上好高骛远，野心勃勃，实际上自私自利，除了用手段控制手下的‘淘金客’外，还在不断杀害自己人。” “我听说，曾在新风镇暂住的，和联邦派到那里研究演变台的伊戈尔认识的前‘机械体’罗捏就是受到了‘荒野游客团’的蛊惑，杀死了‘炎熄’大哥。混乱的战斗结束后，他也不知所踪了，是吗？”洛卡问道。 “‘炎熄’……可惜了啊，事实证明，存在有限秩序的废土时代，纯粹到极致的利己主义者终究会先一步被杀掉。据我所知，罗捏的确在‘荒野游客团’的基地住过两天，也在那次混乱中失踪了。但他的使命是替伊戈尔找到代表‘天枢’的‘演变台’，不一定会来这里。”“冰刃”回答道： “南边发现的‘希望教会’的手稿提到的‘机械体’基本就是他了，记录显示，他与‘回响者’认识，曾并肩作战过，还参与过‘沉寂的降临’那次战役，受到过‘械元之女’的赐福。 “他现在是纯正的人类，我想一定也是神明的杰作。不过，在这里我们不一定能见到他，想要得到正确的结论，只有等我们去过魔湮城，与那里的其他失落者领袖会面，确定南下去往‘红荡’发生的‘1号冰溪’附近，才有机会得到答案。对了，让你在这段时间观察达克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我不清楚。”洛卡思忖了一会儿，回答道： “在马扬市的时候，我按照大哥你的要求一直默默观察他，并在暗处帮助他做点处理非凡之事物和‘无心人’的善后工作。之后铁路线的那次，我用你帮我长出的骨刃刺入他的心脏，帮他压抑了那部分躁动的‘异兽基因’。但‘雷页’姐姐说我做得不对，我……的确不知道……有没有做好。” “你做得很好。”“冰刃”露出微笑，用夸奖的语气说道： “身为失落者的，你能够坚定地执行命令，哪怕它是错误的，这就足够了。其实，之后的事情我也有所了解，你一直在跟随着他，观察着他，直到他与我们的合作者沃夫亚一起进入了卡诺斯克。” “对。”洛卡回答道： “联邦似乎对那里越来越重视了，最近一直在增兵过去，还派了很多异能者。我混迹在那里的贫民里的时候还发现，他们调来了很多原本在都城的异能者，甚至有些，就是‘秩序会’的人，我猜测，联邦对这里可能有大动作。 “冰刃大哥，他们有可能是来进攻我们的吗？” “这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冰刃”半承认道： “到底还是‘寰宇能量演变台’，听说瓦西里派给伊戈尔的团队发现了代表‘天机’的‘演变台’的大致方位，可能就在‘S区’与‘旧水谷区’交界处的北马莫乌斯河附近。 “这次，联邦要和我们抢夺最后一枚‘器限’芯片了，毕竟那只来自南边的野兽失落者亚托在我们手里，想要得知更为具体的位置，成功打开那里尘封的旧帝国实验室，得靠我们。换句话说，我们其实一直占据着主动权，由于惧怕我们销毁亚托，联邦委员会不一定敢下达总攻我们的命令。” “冰刃”的话音刚落，皮卡车也正好停在了存放数万“无心人”的仓库区域大门附近。 “洛卡，等下我们要去看看‘异兽化’的‘风矿’，这几天，他体内的不稳定因素一直在影响我们对他的控制。”“冰刃”说着，打开了车门。 第一百一十四章 “普拉米尼之斧” 将皮卡车停放好，“冰刃”拉着洛卡向着仓库区域大铁门走去。 由于安装了不少体积巨大，动力十足的风扇，使得整个仓库及周边环境更加寒冷。毕竟，几百年间，无论是人类还是失落者，对“无心人”的研究都有一个明显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共识，那就是： 外部条件越发极端，环境越发恶劣，“无心人”就会越倾向于饱餐一顿后“关闭”身体各项机能，脱去体内一半的水分，使心脏处于最低限度的运转，令整个身体陷入沉睡和“待机”状态，来延长生命。 这种出于生存的本能正好被“冰刃”领导的“混乱组”和“领悟教”所利用，将手中控制的，从各地驱赶而来的“无心人”集中在此，当作武器储存，随时等待使用。 毕竟，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没有多少人类，自然也就不存在“无心人”增长的温床，除了视死如归、双目坚定的克鲁斯德军人，以及那些唯利是图的“淘金客”、遗址猎人和组织都完好的独立武装外，就是散落于各地定居点中，早就感染了“无心人病毒”的异能者或是失落者，根本没有批量制造“无心人”的基础。 刚重重拍打铁门几下，两边五六米高哨塔上的两个“混乱组”的失落者小伙子赶忙走下。一路小跑地来到“冰刃”面前后，恭敬地说道： “首领，您来了。” “是啊。”“冰刃”显然有些生气，偏头看向哨塔问道： “虽然这里是临时营地，但我们和‘领悟教’早就约定过，这次任务即便完成了，也不会放弃这里，未来会打造成中型营地。怎么，你们就这么确定联邦不会派人入侵这里？还是说，你们早就跟‘荒野游客团’那帮人勾结，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动向，所以故意这么悠闲？” “首领，我们不敢。”两个失落者小伙子赶忙低头，唯唯诺诺地答道。 “既然不敢，你们，打算怎么做？”“冰刃”的声音先是高昂，进而变得如来自冥界般蕴含着杀意的低沉，这次，他用一双异色瞳孔，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两人。 洛卡知道，这是身为领袖的“冰刃”大哥常用的惩戒手段之一，对于地位低下者而言，领导者不仅是起到鞭策作用的管理者，更是以个人能力、威望和气场团结并带领追随者前进。 换句话说，“冰刃”不喜欢单纯地责备，他更希望通过严厉的手段“指导”“混乱组”内经验不足的自己人。 身为失落者，经历过极致的痛苦，加上大脑或多或少被“无心人病毒”改造，这两小伙子并不愚蠢，他们仅用了几秒便理解了“冰刃”的意思，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我们错了，首领。是……我们疏忽了，我们之前听说联邦的军队现在都在卡诺斯克，准备去魔湮城和‘卑斯鲁乃地区’，所以就有些疏忽。不过您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轮班看护大门，保证每时每刻都有人观察周围情况。” “虽然你们的智力可能不足，但态度值得肯定，这次就先记着，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劝你们自己往‘苦深遗迹’那逃命吧”“冰刃”重重地拍了下失落者小伙子的肩膀，继续说道： “带我们去关押‘普拉米尼之斧’的厂房，听说最近‘风矿’很不稳定。对了，‘赤甲’没出去吧？” “没有，首领，一直在这里。” …… 沿着内部工厂格局的临时建筑绕了大约十五分钟，几人才走到关押“风矿”的那间寒冷、阴暗的“Z号”厂房门口。 一个动作打发了两个小伙子后，“冰刃”搓着手，哈了口气，推开供人进出的小门，拉着洛卡径直走入。 “呜——呜——” 如同混合了轮船汽笛、禽鸟鸣叫、野兽嘶吼的怪异声音在厂房中不断回荡，配合着内部越发浓重的蕴杂了死亡之感的“殇”，使得“冰刃”和洛卡两人感觉置身于亡灵营造的空间。 向前，沿着一圈圈由凸起的石块构成的环形障碍前进，略过地面上随处可见的猩红液体，以及属于“无心人”的各种残肢断臂，很快，两人便出现在了已然“异兽化”的“风矿”面前。 此刻，属于人类的样貌早已不复存在于这位骨子里存在傲气，醉心于争斗、计谋和利益的前任“秩序会”执掌者身上。 他那双人类脑袋大小的眼睛中散发的微弱火红之辉耀，无法在这片令人崩溃的黑暗中驱散分毫黑暗。他的嘴角流淌着灼液与血液的混合而成的涎水，一直向下流淌，竟在地面形成了一只突起的暗红冰锥。 由于“风矿”的魔源力等级较高，即便是外表已被彻底“异兽化”，体内淤积的“殇”早已无法排出，在这点有限的时间中，他依旧保持了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难得意识。 然而，人类与野兽并不相通，当人被纯粹的兽性所把持时，他就无法发出任何属于人类的声音了。 值得庆幸的是，“风矿”的嗅觉被提升到了极致，即便视力已然模糊，但“冰刃”和洛卡身上散发的独特气味，还是刺激着他庞大的身躯不断抖动，试图挣脱钢制铁链坚不可摧的束缚。 知道目前的“风矿”并不会造成多少威胁，“冰刃”只是将洛卡向后拉了拉，走到了个相对安全、平坦的位置，仰视着这只在“引乱之叉”与的共同作用下，被剥离大半认知，由兽性占据主导的崭新“异种怪物”——“普拉米尼之斧”。 仔细端详了将近半分钟，“冰刃”悠悠开口道： “洛卡，据你判断，现在的‘风矿’，不，‘普拉米尼之斧’能吸收多少‘苦深遗迹’核心区域，‘最下方的下方’里充斥的‘殇’？” “我不确定。”洛卡诚实地回答道： “那里蕴含的‘殇’足够近万的克鲁斯德军人彻底疯狂，即便是序位200之后的神明来临，也得失去神性。或许，凭借我的感性认知，30%倒是有可能的。” “如果……”“冰刃”咬了咬嘴唇，问道： “进一步‘异兽化’呢？就是彻底失去意识，也不一定沦为我们的傀儡，而是成为一台完全依靠本能指定的程序运行的机械呢？“ “嗯……”洛卡略微思考后，回答道： “如果纳哈卡在这儿的话，他一定会说，这虽然危险，但应该能吸收70%以上。现在的‘风矿’伴随着体形的扩大和认知、精神力、记忆和意识的不断消退，的确是一只可用的、实际的容器。‘冰刃’大哥，只是一次性地浪费在‘苦深遗迹’中，不是显得很浪费吗？” “这你不懂，当然，你以后一定会懂。”“冰刃”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对你说过，这种‘异兽化’的过程并不可逆，无论你相信与否，它都像是一台沿着‘大铁路’前进的雪国列车，除非到达终点，断无回头的可能。 “‘北国’，也就是我们俩共同的大哥说过，每一位失落者都是潜在的野兽，也是将来的神明；当认知与人性消失，我们便会成为对应的‘异种怪物’，自然，当神性彻底容纳了人性，成为唯一，我们也会得到序位，晋升成神。 “无论是向着野兽还是神明，都是一场艰辛、痛苦的单向旅程，除非神明以神性赐福，否则无法回归人类序列。我知道……”“冰刃”看向洛卡，摩挲着他的头发，继续说道： “‘未来’不止一次找过你，希望你能求我手下留情，保护‘风矿’。可你应该告诉他真实情况，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幻想，彻底死心。即便‘风矿’侥幸没有死亡，留给那孩子的，不过是一具内部被掏空的躯壳。” “好吧，大哥。”洛卡叹了口气，直视前方，说道： “我尽量说服他。” 短暂的沉重的沉默过后，“冰刃”和洛卡两人观察着面前，比起上次过来“异兽化”程度有所加深的“风矿”。 身为“普拉米尼之斧”的他已彻底失去了站立的能力，四只强壮的腿支撑着庞大的、泛着脓液和腐烂气味的身体。他的皮肤已变成了暗红之色，表面布满了一只只不规则的圆形疙瘩，脓液便是从破口处流淌而出。 好在，疙瘩以外的皮肤相当坚硬，泛着金属质感，一块块的部分形似克鲁斯德旧帝国工业化之前战士所穿的甲片，防御能力很强。 他的头颅形似蜥蜴，看来在内心深处存在着一丝对龙族的憧憬，头顶两边伸出两只顶端悬挂着拳头大小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灯一样的触角。 稍微下方，两只弯曲的鹿角一般的存在形似两把交叉的利斧，自下而上来看，颇具中部帝国上古之风。 仔细观察，从洛卡孩童的双眸中，他发现了一个微小的细节。两只灯式触角散发着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火焰，正在不断摇曳中布满”普拉米尼之斧“的躯体表面，这里的魔源力波动并不明显，而由外向内送入的空气，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使得“风矿”的体表附着着一层越发强烈的火焰。 正当洛卡看得有些不自觉地走神时，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普拉米尼之斧”竟然挣脱了束缚上肢的铁链，挥动利爪向“冰刃”所站立的方向袭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稳定的“殇”（上） 嗖！ 细微的利刃抽出声传过洛卡耳畔，他偏头看去，只见“冰刃”的手臂内侧陡然弹出一把半透明的，裹挟着蔚蓝荧光的骨刃。 洛卡内心暗自赞叹，看来“风矿”异兽化成为的“普拉米尼之斧”的确具备了超越失落者本身的强悍战斗力，能逼得他的“风矿”大哥最初的攻击便拿出最为强悍武器之一——“冰蓝骨刃”。 当！ 当！当！ “普拉米尼之斧”的两只粗壮的前腿，携带着如匕首般的一排爪子，向着“冰刃”发出了凌厉的攻击，可凭借冰蓝骨刃赋予他增加的一半敏捷能力，他轻柔地一跃而起，在空中调整攻击姿态。 手中的冰蓝骨刃也在不断的位置变换中划出一道道缓慢散去的蓝色星火，在与利爪正面碰撞几个回合，随着金属的撞击声短暂停歇，“冰刃”已如气球般用手搭住厂房顶部的横梁，平稳地悬于空中。 略微从上而下观察一番搏斗形势后，“冰刃”依靠强大的核心能力，将身体微微蜷缩起来，接着，如同一根积蓄多时的弹簧，一颗打出的子弹般，在肉眼近乎不可见的速度下，跳上“普拉米尼之斧”的后背，照着微微露出白色的甲片薄弱处猛地扎下！ “嗷！” 短暂的酥麻感过后，这头野兽发出十足痛苦、愤怒的吼叫。这种声波的威力不亚于机枪的扫射，不弱于“风信子”火炮的狂轰滥炸。 顷刻间，地面不断颤动，一圈圈肉眼依稀可见的红色能量光环在地面上不断向外扩散，凸起的环形石块障碍尽数倒塌，回填至缺失处，竟然使得缺失处被回填，大体恢复了原本临时浇筑的水泥地面。 在下方，洛卡其实看得比“冰刃”更为清晰，处于半匍匐状态，撅起尾巴和臀部的“普拉米尼之斧”的身躯在不断颤抖，伴随着“冰刃”那原本就长达半米的冰蓝骨刃更是向下延伸了一米有余，并随着黑暗系魔源力的扩散，使得脚下怪物的脑袋至脊柱的大片区域覆盖了一层暗蓝色的冰。 短暂地，“普拉米尼之斧”倒下了身体，“冰刃”喘着粗气，似乎对压抑了其体内不稳定的因素而感到自豪。 但还没等他自信的话语说出口，他引以为傲的冰蓝骨刃便脱离了他高傲的手臂的束缚，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一团炽热的如岩浆般的通红物质迅速自“普拉米尼之斧”的心脏位置形成，并迅速扩散至身体表面。 很快，他的体表温度开始急剧升高，融化了冰的同时，也使得甲片的凭借的缝隙处发出萤石般的光辉。 从洛卡的视角来看，就好像“普拉米尼之斧”的体表真实地穿戴了一层岩石般的甲片铠甲，伴随着一层陡然泛起的蓝红交错的淡淡火焰，使得“冰刃”不得不掰断冰蓝骨刃残余部分，眼睁睁看着横飞的断片融化，而后跳向地面。 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并尴尬地、踉跄地拉着洛卡朝后跑了好几步，才总算是与“普拉米尼之斧”拉开了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风矿’他，最近这是进化了吗？”“冰刃”喘了几口粗气后，问到身边的洛卡。 “我想，大哥，或许、可能、大概、也许是进化了。‘炎熄’大哥临走之前交代过我，说需要分三次吟诵才能彻底控制这头野兽。第一次和第二次引发体内的‘殇’，第三次才能彻底泯灭人性。只有丧失了全部生而为人的意识，他才算是一个工具。”洛卡回答道： “而第三次吟诵之前，他的确会不断自我改造，变得越来越强，这是无法逆转的过程，只能停止。” “无法逆转进化？”“冰刃”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抹去了嘴角和手臂处的血迹，沉默了一两秒，仰头，露出微妙的笑容说道： “那……就不用着急让他停下来了，他越强大，身躯越庞大，将来所能容纳的‘殇’也就更多。或许，有朝一日，他并不会在‘最下方的下方’内崩溃死亡，而是会在爆发后积聚力量，涅盘重生。 “洛卡，或许我们应该学习契丹里斯人对死亡的态度，重视它，将它视作生命，一种崭新的生命。” “可容易脱离你的控制，大哥，我建议你找到那个使得‘普拉米之斧’足够强大，却正好能被你控制的‘度’。当然，在彻底失控之前，‘炎熄’大哥说过，只要有一位吟诵的最后篇章，便能停止进化。”洛卡站在“冰刃”身后，眸子微微发红，暗自运行着体内的火焰系魔源力，继续说道： “只要属于‘风矿’的意识没有留下执念，他，就是一只足够安全的容器。” “那么，洛卡。现在，在谁手中？”“冰刃”问道。 “自然是这几天在厂房里检查‘无心人’的‘赤甲’大哥，他足够忠诚于‘混乱组’，足够强壮，足够认真，能逮捕一切心怀不轨的偷窃者。” “那就足够了，洛卡。”“冰刃”嘴角露出了微笑，四十五度仰着头，大声说道： “‘北国’大哥，你看到吗？我创造的一切都比你强大。‘冰刃’这个名号远胜于‘北国’，更会在不久的将来将‘血末’的耻辱彻底洗刷。” 话音落下，紧跟着，冰刃的眸子发出淡淡微光，先是双眸之色交换，后迅速变成紫色、变成蓝色，并在三种状态下来回闪烁。 几秒后，当双眸彻底变成暗紫色，“冰刃”的面前闪过淡蓝色的雪花图腾，以及深绿色的与草木和风有关的图案。 待一切散去后，一股箭矢一般的激光从“冰刃”双手间形成的小型圆形虚幻领域内射出，径直打向“普拉米尼之斧”刚才受到冰蓝骨刃创伤，现在有点应激反应，持续向外喷洒通红岩浆状液体的部分。 “这是‘救赎飓冰’，蕴含了草木及黑暗两种魔源力的古老技能，属于第三纪元末期，向北迁徙的乌哈塔部落、冰魔人后代和极寒北境原住民共同探索的非凡之物。”“冰刃”解释道： “这种柔和中蕴含凌厉的箭矢足够弥合‘普拉米尼之斧’的伤口，并令他暂时安静下来。比起狂暴地、杀戮地进化，我更喜欢默不作声地逐渐强大。” 的确，追随着的“冰刃”目光所视，在“救赎飓冰”的弥合下，“普拉米尼之斧”体内的通红液体不再向外溢出，心脏泵向身体各处的不再是泛出荧光的物质，而是正常的暗红色血液。 似乎，“普拉米尼之斧”正慢慢安静下来，像是一头被驯服的野兽一般，缓慢匍匐着，即便没有铁链的束缚，他也缓缓闭上了双眼，准备沉睡而去。 然而，随着更剧烈的吼叫声从他体内传出，“冰刃”和洛卡同时瞳孔收缩，向后连连退去。 刚流回体内的通红物质被再次泵出，这次更加剧烈，宛若在“普拉米尼之斧”的脊背上安装了一只小型的岩浆喷泉。 这次，肉眼可见的有不少暗红色的宛若精灵，不，邪恶灵魂一般的物质幽怨地飘荡在这头野兽的周围，随着两只触角变为灯笼大小，不断闪烁着黄色的亮光。 “普拉米尼之斧”的两只利斧般的角开始生出红色的如油漆般的黏稠物质，并逐渐变得滚烫，泛着红色的光芒，并在寒冷的环境中升起一缕缕烟雾。 “救救我……要不……杀了我……” 四肢站立起身的“普拉米尼之斧”口中竟然发出了属于人类的低沉声音，洛卡和“冰刃”知道，这是“风矿”残留的最后那部分意识在与“异兽化的身躯”做着最后的斗争。 然而，很快，他的短暂的意识便输给了本能，积蓄力量几秒后，举起利斧般的角便朝向“冰刃”猛地戳来。 碰！碰！啪！ 刚才的战斗中消耗了大半，又暂时折断了冰蓝骨刃的“冰刃”还没逃脱便被径直顶飞，撞上了厂房顶部的梁后，重重地摔在地面。 而洛卡即便已反应过来，但魔源力的差距令他无法使用无效的魔法攻击，就连扣动小手枪打出的子弹，也只是嵌在了“普拉米尼之斧”坚硬的盔甲之上，并无多少实际用处。 但这头再度发狂的野兽并不打算放过眼前的两名敌人，这片仓库区域平时本就没有多少人出入，再加上刚才两个失落者小伙子被打发回去，这里的隔音措施又做得很好，即便“赤甲”就在附近，也未必能第一时间发觉这里的战斗。 咚！咚！咚！ “普拉米尼之斧”沉重的脚步声宛若战鼓发出的走向死亡的沉闷声音，每一步的震动都使得厂房内的地面上下抖动，令洛卡无法站立，跌坐在地。 终于，“普拉米尼之斧”那庞大，丑陋、坚硬、可怖的身躯来到了他的面前，那双高高仰起后又迅速落下的利斧般的角，朝向他的眸子砸去。 碰！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稳定的“殇”（下） 一个黑影闪现而来，携带着冰冷的风，推开了洛卡，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待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渐渐散去，洛卡的视野从模糊中逐渐恢复过来时，他才看到了那两只勉强能算得上粗壮的标志性赫子般的触手。 “未……‘未来’，你怎么进来这里的？”洛卡挣扎着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问道。 处于力量博弈状态下的“未来”无法抽出力气回答洛卡的问题，此刻的他将全部的魔源力倾注在两只泛着钢铁色泽，并淡淡向外散发象征着黑暗魔源力的斑点的触手。 很明显，“未来”因借用旧日神明力量遭到的反噬尚未完全恢复，即便属于他的力量本身足够强大、神秘和非凡，但与那双近乎能砍到一切的利斧来比，只有抵抗之力，毫无还手之功。 渐渐地，一滴滴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原本活跃的蕴藏黑暗之力的印记逐渐变得暗淡，而他那相对瘦弱得多的身躯，也在“普拉米尼之斧”的蛮力之下缓慢后退。 “洛卡。”一旁缓过劲来的“冰刃”见此情形，急忙喊道： “用你的枪，打‘怪物’的眼睛，现在这是他最脆弱的部分！” “好！”洛卡喊道。 紧跟着，他如精练的武术家般在地上打了个滚，捡起了掉落的手枪，迅速采取半蹲姿态，闭眼、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如星点般的子弹迅速划破空气，冲散了部分飘荡的黑暗魔源力，径直打入“普拉米尼之斧”毫无防备，相对薄弱的眼睛。 瞬间，那只如双拳大小，若红宝石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迅速退去了血色，留下了奇幻、怪诞的洁白部分。 一秒后，伴随着血液迅速回流，那只眼睛如气球般迅速膨胀起来，在神明也无法准确把握的寻常半秒内，炸裂开来。 恐怖的混合着通红液体的血液流出后，原本属于眼球的部分有一半耷拉了出来，泛着令人不适的微光。 飞溅的污秽有部分泼洒在“未来”白净的脸上，为他增添了一抹真实的属于失落者的“阴间”妆点。 随着力量因疼痛减弱，“普拉米尼之斧”带来的压力迅速减弱，此消彼长之下，“未来”终于成功推开了利斧般的巨角，用触手接连不断地击打眼前怪物的头颅。 直到，他与怪物同时失去了力气，一人收回触手半蹲下来，一怪物彻底趴下，再无力气支撑身体站起，只剩下缓慢、沉重的吐息之声。 压抑着内心短暂的伤感，尽力克制着快要涌出的泪水，“未来”背对着洛卡，回答道刚才的问题： “那两个留守在这里的‘混乱组’成员太弱了，我并没有十分刻意隐藏气息就走到了铁门下。之后……只是借助魔源力闪入厂房区域，便成功躲避了他们的侦查。 “哈哈，‘冰刃’，你虽然很强大，但你的手下，普遍太弱。” “用不着你操心这个。”“冰刃”没好气地反驳道。 冷笑一声，“未来”继续略带嘲讽道： “如果将我们这些失落者组织排名的话，‘秩序会’是至高无上的第一。‘混乱组’、‘领悟教’，还是‘偷窃团’，亦或是足够隐秘的‘日冕协会’，都无法与我们抗衡。 只可惜，不团结的‘执掌者’终究会带领我们走向分崩离析的结局，就好像从形成之初就出现裂纹的冰盖，只要太阳向它泼洒哪怕微不足道的光辉，它都会在顷刻间瓦解。” “强大有强大的精彩生命，弱小有弱小的存活方式。废土纪元，从来不在乎存在时多么绚烂，人们所能记住的，唯有一路跟随这该死的世界到最后的那些人。”“冰刃”反驳道： “从历史来看，‘秩序者’就如同你面前的‘风矿’一样，再无回到过去的可能。你们的失败和灭亡不可避免，只是，如果可能的话，我更希望像你，‘未来’这样的孩子能亲眼看到真正的诞生。” “……真正的诞生？”“未来”先是一吃惊，起身回头看向“冰刃”，又摇了摇头，露出苦涩的微笑，问道： “的确，如果你指的是邪神‘回响者’的话，我倒不认为这是个玩笑。但一个邪神，即便按照‘手稿’中的描述，确乎是，现在的我，又如何去接近他，得到他的领导？” “如果这几年，你，‘未来’，一直在如冰临城的那些人类据点的话，我们不可能知晓任何有关你的动向。但只要在极寒特区，这片冰雪荒原之中，你的一举一动始终会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回响者’与‘普拉米尼’的一切关联。”“冰刃”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抬头与“未来”对视一眼，又偏头瞟了眼“普拉米尼之斧”。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冰刃”认为，“风矿”是标准的利己主义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存活或者手中的权力，所以，大多时候会将“回响者”有关的一切刻意歪曲表述，引导包括自己人在内的一切知情者产生误判。 而他，则可以在一切水到渠成之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某一时刻，突然冲破风墙的束缚，抢先拜倒在脚下，成为其最忠实的奴仆。 然而，“未来”则足够勇敢和坚持，是值得与“混乱组”合作的对象。 “不可能。”“未来”难以置信道： “暗迷之触，灰蒙之梦，弑杀神明，这些力量也是束缚着‘回响者’和‘普拉米尼’的组成部分，无论是谁，只要试图接触其中任何之一，都会立即疯狂，自我了断。‘风矿’哥哥，不会这么愚蠢，也没有这个能力。 “无论你们如何诋毁他，我都会保留内心的一份信任，直到他彻底变为一只野兽，只会杀戮的机器为止。 “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其实听得一清二楚，只要能倾注任何一份力量，我都不会容忍‘殇’蚕食‘风矿’哥哥的身躯。在我眼中，没有不可逆转的过程。” 拭去眼角不经意间流淌的一滴泪水，“未来”转过身躯，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调动起身体中全部精神力量的同时，口中吟诵着用于结灵的咒语： “执掌光明的女神。” “把握暮夜的主人。” “缔造大陆的异面者。” “陷入永恒沉睡的创世神。” “请您倾听，请您谅解，请您容纳我的过失。” “‘暗郁之绯’并非带来决然的黑暗。” “永恒的光耀下，亦有旧日的补充。” 吟诵之音落下，站在“未来”身后的洛卡和“冰刃”同时看到，一圈圈宛若彗星般拖着金色尾巴的光团从他额头的蕴含黑暗力量的印记中走出。 一共七只，环绕着他那瘦弱的身躯不断运动。 它们越来越快，带来的光线也越发从微弱、昏暗，走向柔和与明亮。 很快，它们的速度到达极致，竟环绕着“未来”的身体形成了一层光环。 属于圣洁的、温暖的光亮开始逐渐靠近柔和的金黄，几秒内，竟变成了宛若夕阳一般的光耀。 “这就是‘执暮者之光’。”“未来”的声音甚至变得有些空灵起来： “这是我所崇拜的‘暗郁之绯’所拥有的部分能力，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便赐予了我。 “他对我用古神之语说道，旧日之神并非全然黑暗的存在，这世间也不存在完全的黑暗之物，即便是执掌暮夜的神明，也会发出如黄昏般美丽、绚烂的光照。 “这种力量，的确对于战斗没有丝毫作用，也不能如草木系魔源力那般给予人类以肉体上的拯救。但它足够吸纳过多的‘殇’，弥补丢失的精神力，并给迷惘之人以救命的希望。 “它能让狂躁之人安然入睡，能让混乱之人明确方向，能让痛苦之人感到温暖，能让赴死之人看到曙光。‘风矿’……哥哥，我知道你只是被无尽的‘殇’与死亡挤占了有限意识存在的空间，请你重新认识和发现你自己，即便你的外表已成怪物，但你的‘理智’依旧足以支撑你……我们，找到‘普拉米尼’与。” 伴随着“未来”温柔的语气，孩童般的嗓音，包裹着他身躯的光环金属碎裂，化作了一颗颗中心七彩，边缘金色的光球。 它们如同一个个孩子幼年时做过的美丽梦境般，如普托亚童话中暂不具备形体的精灵，飘荡着、飘荡着，落在了“普拉米尼之斧”的身躯之上。 很快，他那破裂的眼球开始长出崭新的肉芽，通红的血液逐步流回心脏，甲片间隙处渗出的萤石般的光辉逐渐暗淡，就连体表淡淡的火焰也与金色光球融为一体，一同化作了如黄昏般金色的光辉，向外扩散而去。 终于，当最后一缕金色之光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未来”手中时，“普拉米尼之斧”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任由铁链重新长出将他束缚，沉睡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宏台”之下 新元历557年，6月13日，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旧水谷区，卡诺斯克，“宏台”。 “这里有点黑，请小心一点。‘伏冰’长官，亚达罗尼先生。”依旧保持着“全副武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虚零”走在正前方，为三人指引通往“宏台”更底层的道路。 这座修建于旧帝国伊凡二十五世的极具未来科技之风的建筑，虽经历了不同时代的变迁，但内部的大体结构始终没有被破坏，保存得相对完好。 除了远离克鲁斯德的政治经济中心，也就是以冰临城为主的环形区域的原因外，不乏这里早已被搬迁一空，且内部构造相当复杂，没有准确资料之人进去之后容易迷失等等，使得这次“联邦重要据点建设”行动能顺利展开，在极短时间内几乎恢复了原本小镇的规模，且在不断向外扩展。 毕竟，一个宏台就能安全地容纳联邦在此的全部行政与军事管理人员，外加城市区内部用以维持治安的军队居住，甚至，前几天从都城和新风镇赶来的“北境冰雪调研小组”为首的科学家团队也顺利进驻，开始对尘封的秘密展开研究，尤其是那枚。 乘坐半封闭式的电梯，几人沿着只开发了三层的居住区缓慢下降。 从上帝视角来看，几层居住区结束后是一个较大的空旷区域，从资料来看，差不多有三十层楼的部分确实进行过一些旧帝国和宇宙有关的“火箭”实验，就是所谓的“帝国未来实验室”。 但这里现在近乎漆黑一片，只有探照灯的光辉偶尔扫过，映出一些如幽灵般的污秽与可憎之物。 到这个位置，电梯换为了沿着一条全封闭的半透明金属管道垂直下行。 如果说巨大的实验空间像是一只囚禁未知的笼子，那么处于狭窄空间内的几人，更像是在笼子的笼子中，妄图窥探更大的笼子之外的笼子的奥秘。 几分钟后，电梯这台小型囚笼总算落地，借助一排临时铺设的电气灯光，几人先是进入大型实验场底部的一处大铁门，后走过一座能听得见下方湍急水流声的镂空铁板桥，进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构造与陈设类似办公室的房间。 “‘伏冰’长官，亚达罗尼先生，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曾经伊戈尔先生私下使用过的临时办公室，我们接手这里后，经过卡诺斯克委员会的同意，改建为‘卡诺斯克实验1号总枢’。”“虚零”向两位从冰临省远道而来的“官方探险队”正副队长介绍道。 “核心的事情，我虽然想了解更多，不过这些并算不上我们这次来北边的重点。过两天赶来的伊戈尔先生对这枚更感兴趣，他是专家，在研究与揭秘方面更有发言权。”“伏冰”略微整理了一番落了许多工业灰尘的头发，将肮脏的斗篷摘下，缠绕后卷在手臂上，用变得不属于少年般外表的沉稳声音问道： “我们更关心现在‘人造湖’和‘苦深遗迹’的搜查，我听那边的队伍发电文回来说，‘混乱组’和‘领悟教’的失落者抢先一步在东边不远处扎下营地，我们的人只得选择了西边更远的方位集结。那么现在，我们‘秩序会’与联邦的联合队伍是否已与‘混乱组’那帮人产生了冲突？” 略微沉默了几秒，打发走了身后的安保人员，“虚零”将“1号总枢”的铁门关上，走到“伏冰”的面前，直视着他那双散发威压的蓝色瞳孔，语气平稳地回答道： “暂时没有。很奇怪，或许是官方安排，或许是当地我们……‘秩序会’的人在掣肘，总之，谁也不想在找到最后一枚代表‘器限：感知隐置’的芯片之前产生冲突。 “既然两边的目的在临时达到统一，那么总会有人互相沟通信息，推动任务的进展。” “这么说，你在怀疑自己人喽，‘虚零’？”“伏冰”用怪异的语调质问道。 紧跟着，他的脸色突然阴沉下去，头颅也跟着低下，冷哼一声，发出仿若来自冥界的瘆人笑声后，突然挥动左拳，闪过一丝微蓝，击中“虚零”的腹部。 与此同时，“伏冰”突然伸出闪耀着淡蓝色“水焰”的右手，掐住“虚零”的下巴，竟毫不费力地将他那更为高大、强壮的身躯径直提起。 由于“伏冰”曾在远东三区有过一段地下拳击手的经历，这一拳的力道掌握得相当出色，既没有将“虚零”的“装备”打破，又创伤了他的腹部肌肉。 使得“虚零”在被提起的状态下依旧努力地不自觉地身体向内蜷缩，试图缓解疼痛。但他那悬空状态下的身体又会不由自主地尽可能挣扎展开，难以维持蜷缩，如此一来形成了颇为滑稽的，如同被人用签子刻意穿起的活的大虾的感觉。 这种状态维持了几秒，直到“伏冰”身后传来亚达罗尼不耐烦的咳嗽声，他才一脸嫌弃地丢下“虚零”，出言斥责道： “你记住，‘虚零’，无论你对我，对‘新神’大人，还是对‘秩序会’有任何不满，我们都能容忍。但现在，清除了组织内全部的不安定和叛逆因子后，我们完全忠诚于克鲁斯德联邦。 “现在的我们早已丢弃了失落者那肮脏、恐怖、恶心的成分，做为被官方认可的异能者，我们就是委员会战略团的一部分，属于联邦与人类。我们不可能，也不会出现与‘混乱组’和‘领悟教’沟通的叛徒，这是生死存亡的原则问题。 “存在叛变倾向的只可能是人类，我们‘秩序会’，只能忠诚于联邦和她伟大的领导者，瓦西里·伏利加诺夫大人，这是生与死的问题，明白了吗？” “我……明白，‘伏冰’……长官。”“虚零”挣扎着，在原地蜷缩着说道。 直到过了好几分钟，肉体的疼痛略微缓解之后，他才慢慢扶着办公桌起身，走向一旁的墙壁，揭下了蒙在上面的白布。 面对展露了武力的，处于序阶4：希望等级巅峰状态的“伏冰”，他一刻也不想再起任何冲突了。 原本，他想在见到达克，向他展现属于自己命运的两次轮回后就立马动身，奈何联邦战略团和卡诺斯克委员会都下达命令让他接待两周后抵达此地的“官方探险队”，他不得不留在这里。 毕竟，除了还没赶到的科学家团队，他是这里对宏台、“核心”和“演变台”信息了解最多，最值得信任之人。 重重地咳嗽两声之后，“虚零”打开了墙壁上悬挂的台灯，在更为明亮的光芒照射下，他向“伏冰”和亚达罗尼两人展示了一张格外标准的手绘地图。 “‘伏冰’长官，亚达罗尼先生，请看这里。”“虚零”边说着，边开始介绍整幅地图，道： “这是在旧帝国，负责宇宙研究‘火箭’和其他项目的科学家遗留的资料中找到的手写地图，里面对一些旧时的地点，如城镇、试验场地等等标注十分详尽。不过，悬挂在这里的这张经过了这里军队的认真核对和探查，已经较为详尽了。请看……” “虚零”说着，指向了标注着卡诺斯克城市的位置，敲击了两下后，又将手指划过一片空荡的几乎没有任何标注的地区，指向了一片湖泊位置。 “这里就是‘人造湖’，其实，它距离卡诺斯克的距离远，但不算太远。由于墨卡托投影的关系，这两地的距离实际上只有兵临城到乔伊格勒的距离。”“虚零”进一步解释道。 “这么说的话，驱车昼夜行驶，在这种糟糕的路况下，也只需要一天半就能到达对吧？”“伏冰”估算道。 “确实如此。而且，你们的‘官方探险队’可以在卡诺斯克随时补充所需的物资，再加上以‘荒野游客团’为主的独立武装遭到了‘混乱组’和‘领悟教’的打击，现在正躲在几个以行星命名的据点，暂时龟缩了起来。”“虚零”回答道： “而且，‘伏冰’长官，难道你对‘人造湖’的历史一点也不感兴趣吗？据说，了解了那块地方的由来，在将来，对真正接触到遗迹最深处时，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眼见“伏冰”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地图默不作声，亚达罗尼终于开口，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我听说，这里原本是没有湖泊的，一切的形成都是旧帝国追求极致武力的结果。‘虚零’，是这样吗？” “没错，他，确乎来自旧帝国不灭的野心、欲望与暴力。”“虚零”颔首道： “在解释他的由来之前，我想提前说明一点。在众多的序位魔物中，mb-079：天罚之火是少有的可以人为制造，并反复投入使用的强力杀器。旧帝国曾有一项试验成果，那便是——仅使用科技，不依靠任何魔源力，制作出了威力更为巨大，破坏性更为强烈的‘人造天罚之火’。”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人造湖”的历史 “人造……‘天罚之火’。”“伏冰”的语气舒缓下来，入神地盯着眼前的“核对版手绘地图”，口中轻声呢喃道： “这应该算是人类第一次直面禁忌，公开挑战神明们和造物主的权威了吧？” “当然，‘伏冰’长官。”“虚零”坚定的，不掺杂多余情感的语气打破了“伏冰”临时在心中营造的伤感气氛，令他微微不快。 轻咳一声，他催促道： “‘虚零’，把你知道的都讲一遍吧。不过，要是还不如我和亚达罗尼掌握的信息多的话，你还得接受一遍肉体的磨炼。” “当然不会，这都是最新解密的旧帝国资料。”“伏冰”接着说道： “人造‘天罚之火’，相对于序位魔物‘天罚之火’的最大区别就是，所采用的犹瑞姆矿石剔除了其中蕴含的全部魔源力成分，相反，当时参与研究的科学家更看重其中的广泛存在于大自然中的元素。” “是什么？”亚达罗尼好奇道。 “‘链’，‘链’元素是犹瑞姆矿石经过高温高压的压制，提取出来的精华。它不具备任何魔法属性，但可以将强大的能量压缩到体积极小的空间内，并在微观层面形成如锁链一般的存在，十分稳定地禁锢它们。”“虚零”讲道： “在普托亚和旧帝国的科学体系中，这种元素普遍存在于自然界中，但并不会参与任何化学反应。只有当聚集到一定程度后，才能展现其力量。” “如果是建立在非魔法之上，的确很神奇。”亚达罗尼表示认可道。 “是啊。”“虚零”继续讲解道： “而且，只需要不到五公斤的‘链’元素形成的粉末，就能产生毁灭整个城市的效果。从魔法领域来说，一点魔源力的注入就能使得犹瑞姆矿石制成的‘天罚之火’魔物借助到一些神明的力量，激发其中一小部分，便能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引爆全部 “而‘链’为核心的‘天罚之火’则只需要一个简易的点火装置，破坏比起头发丝还要小的一个链，就能使得周围的结构瞬间连续崩塌。一个‘释放’属于它的一部分能量，全部的‘链’便会释放属于‘犹瑞姆’矿石的全部能量，从而产生几乎超越了神明降罚的爆炸。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这是在挑战神明的权威，尤其是那位不知还在沉睡还是已经苏醒的‘永赤之主’。从根源来说，点火引爆‘链’式‘天罚之火’的行为，实际上与神明灌注力量激发魔物‘天罚之火’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说，那些研究人造‘天罚之火’的科学家们最后都死得很惨。”“伏冰”叹了口气，补充道。 “原本，是艾温特莱帝国首先从远古神话和罕为人知的经典古籍中找到了‘天罚之火’的制作方法，经过不懈研究后生产，并投放到旧帝国的乃布斯克城市。”“虚零”有些惋惜道： “当时艾温特莱的雷丽塔是疯子，凯尔是狂人，克鲁斯德是绝对的受害者。可半个纪元过后，以往的受害者变为了加害者，甚至是妄图取代和推翻神明的加害者。 “虽然过去只是十八个弱小种族中最虚弱、最没有力量的种族，但人类妄图利用、统治和弑杀神明，成为大陆唯一主宰的野心从未断绝。没有信仰的人类远比信奉神明和上主的使徒可怕，他们无所畏惧，狂妄自大，却往往具备十足的破坏力。” “这点……”“伏冰”顿了顿，表示认可道： “我同意。” “正是因为骨子里的暴力、奴役和狂躁的基因作祟，伊凡二十二世末期，旧帝国终于制成了三颗人造‘天罚之火’。并由皇帝亲自命名为‘太阳之花’、‘向日之种’与‘迷惘少女’。”“虚零”走向办公桌旁边的抽屉，从一只大的棕色信封中抽出了三张画工精良的彩笔素描，递给了“伏冰”。 “这画的是，那三颗‘天罚之火’吗？”“伏冰”翻看着，好奇道。 “没错，而且是联邦委员会内最优秀的画家所做。那孩子叫梵卡，祖先是普托亚人。这也是他根据旧帝国科学家留下的照片所复刻，只可惜，那些象征着科技进步的产物终究敌不过废土纪元的腐蚀，从封闭空间中拿到都城不过一周，就彻底变成了一堆灰烬了，反倒是彩笔画，能跨越时间的束缚，一直永远地留存下去。”“虚零”回答道： “你看，第一张和第二张，这两枚就是‘太阳之花’和‘向日之种’，这一批人造‘天罚之火’延续了我们克鲁斯德人对重型武器的命名习惯，以奇花异草和天气异象称呼。 “‘太阳之花’和‘向日之种’是实验品，在极北森林尽头的荒芜区爆炸，取得了较好的效果。而‘迷惘少女’，据说是由于当时正在同时进行‘人造神明探索实验’，就借用了那个项目的一些副产品的名称。 “总之，这枚人造‘天罚之火’威力更大，破坏性更强。由于并不确定会不会影响到冰临省，只得选择了更北边、更西边的极寒特区A区，一片无人居住，但草木茂盛，自然环境优美的区域。 “毕竟，无论是人造还是魔物的‘天罚之火’，爆炸后都会形成一块凝聚了浓郁的‘殇’的区域。如果是现在的异能者或是失落者，走入其中不会有多少影响，但对于当时的人类来说，来回一遭，轻则十年后全身扭曲痛苦而死，重则当场精神失常，自尽而亡。” “选在这里，说明旧帝国的科学体系还算完善，并非不考虑后果地一番蛮干。”“伏冰”罕见地表达赞许道。 “没错。”“虚零”继续说道： “而且，选择这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里曾一度被当作非凡之人进行各种非人道实验的基地，导致当时的旧帝国人们把这里当做禁地，不利于伊凡二十二世开发极寒特区内的资源，尤其是石油。 “一枚‘天罚之火’的落下，彻底摧毁了非凡遗物和残余力量的同时，也破坏了任何不利传说。只要在几年后，‘殇’完全散去，那位克鲁斯德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自然可以做出任何建设部署。” “因此，当‘迷惘少女’从空中爆炸后，直接和回弹的两次爆炸波纹不禁消灭了这片区域内存在的一切，包括茂盛的草木和一直没有被成功驱赶的熊群。还径直砸出了一个深几十米，直径十几公里的深坑。 “由于爆炸产生的高温熔化了周遭数量不低的地下水源和北部一些区域内的冰层。几个月的时间，无数的水流向这里汇聚，开辟出几条崭新的河流，形成了内陆湖泊，直到今天。” “‘虚零’，听你这么说，其实虽说研制人造‘天罚之火’是出于最恶的目的，但‘人造湖’的产生似乎并没有带来多少罪恶，反而是有利的，这点我很疑惑。”亚达罗尼表达出怀疑，问道。 “亚达罗尼先生。”“虚零”说着，指向了地图上“人造湖”周围的一片区域，说道： “‘人造湖’周围后来一度成了旧帝国重要的军事基地，从这附近实验并生产而出的人造‘天罚之火’被源源不断送出，投放到包括日涅帝国的灼临市、切卡夫斯克，以及艾温特莱帝国的冰启城、冰临都，甚至最远处，靠近东边海洋的曼特波港口。 “换句话说，‘人造湖’本身并非最恶，但它源源不断地在满足旧帝国扩张的野心，输送着最恶。所以说，过段时间‘伏冰’长官和亚达罗尼先生前往那边的话，除了注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染上过量的‘殇’以外，可能会发现一些旧帝国遗留的，被封存的实验基地遗址，那里，或许有通道能够走入‘苦深遗迹’中心区，见到旧帝国一些帝王的棺椁。” “棺椁？”亚达罗尼好奇道。 “‘苦深遗迹’曾短暂作为旧帝国的官方皇帝墓地，新元初期，旧帝国尚有实力维护，不过随着‘无心人病毒’扩散，现在的联邦早就没有能力管理那里了。传说，每当夜幕降临，那里便会成为野兽和‘异种怪物’栖息的天堂。 “但是，一些有关宇宙的核心研究成果也在那里。” “‘虚零’，话说‘人造湖’的历史我们已经了解得足够多了。你刚才说，伊戈尔对感兴趣，他们那些科学家正在对这里的旧帝国科技展开研究，我想看一看那枚核心，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伏冰”岔开话题，问道。 “应该不行，联邦委员会下达过命令，除了科学家和瓦西里大人的秘书库卡外，无人拥有直视核心的权力。”“虚零”回答道： “对了，‘伏冰’长官，既然你们已经来了，那我明天中午就可以离开卡诺斯克，提前与你们前往人造湖，去帮助那里的寻找代表‘感知隐置’的芯片了。明天下午的军事会议之后，会由卡诺斯克委员会的成员替我照顾你们。”r 第一百一十九章 短暂的“生活”（上） 新元历557年6月15日，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混乱组”与“领悟教”共建营地，存放“无心人”的仓库区域内。 自从靠着“未来”的“执暮者之光”勉强重新压制了“普拉米尼之斧”后，“冰刃”干脆把宿舍搬到了仓库区域内的角落，以便亲自监视和检查手底下的失落者对这里的“无心人”和野兽的管理。 当然，整场战斗中自始至终没有露面的“赤甲”免不了被“冰刃”狠狠训了一顿，直到他答应把自己最信任、最亲密、最强大的手下全部安排在这里，取代了原本那些玩忽职守的担任哨兵等关键岗位的失落者小伙子后，“冰刃”的愤怒才勉强消退了些许。 洛卡和“未来”倒是不用住进仓库区域，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力量和经验方面都不如“混乱组”和“领悟教”的领袖和精英。 这十来天里，洛卡多次向“冰刃”要求继续去“苦深遗迹”内探索，他想要真正地在“跃迁阵”后的核心区域内向前走几步，找到更多的线索。 显而易见的是，这种危险的想法当场就被他的大哥“伏冰”所否定。而且，联邦军队内部的“联系者”和失落者们向“人造湖”派出的探查者都有汇报，说是联邦几乎在一夜之间向人造湖附近的军营增派了四五倍的人员，还紧急从控制的最北边的城市——魔湮城内派出了几支车队，横穿真正的、彻底的被冰雪覆盖的区域，运送必要的燃料和补给。 换句话说，单从纸面上的力量对比，失落者们在不依靠“无心人”的情况下已落了下风。 况且，根据“混乱组”在冰临城内安插的“特殊人员”汇报，那位控制整个联邦的唯一领袖，联邦委员会的首领，整个克鲁斯德人的行政长官，瓦西里·伏利加诺夫所派遣增援的军队中不仅包括极寒特区，尤其是卡诺斯克、普维金斯克、瓦西里斯克和魔湮城那些吃苦耐劳、能征善战的，多以异能者组成的地方驻守军队。 还派遣了自都城出发的，新训练的“反攻1旅”、“反攻2旅”，以及“冰临省军团”旗下的“北境守卫122旅”和“北境守卫124旅”两支王牌军队。 现在，失落者和联邦军人之间由于互相对所掌握的核心底牌并不清楚，目前都采取了十分克制的观望态度，尽量避免接触，进而避免冲突。 一连几天，除了喂猫，照顾因压制“普拉米尼之斧”而使身体更虚弱的“未来”外，洛卡并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好在，克鲁斯德的夏季时节内，极寒特区的绝大部分地区冰雪会消融，气温能勉强上升到凉爽级别，再加上一连十几天都是阳光明媚，天气温和，也让闲着的洛卡真正有机会得以释放内心属于孩子的天性。 与联邦委员会彻底控制下的冰临省等几个大城市据点不同，这里的失落者、半失落者孩子不用遭受的迫害，反倒不用像联邦内的，要么接受残酷的教育和训练，要么被早早投放到战场，被当作炮灰，或是干脆殒命于“无心人浪潮”。 金色的属于晨曦的光辉刚刚划破漫长、压抑的长夜幕布，营地内的几个半失落者孩子便迫不及待地邀请洛卡前去踢足球。 虽说只是在土路上临时划定了一处场地，用简陋的钢管和麻绳，加上一只破旧的足球便完成了整个游戏布置。 但洛卡却自由地穿梭在少年人群中，不断抬脚射门，接连取得比分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废土纪元下，在经过了一连串战斗、阴谋、非凡事物的压抑气氛中找到了些许难得的放松。 论身体素质和魔源力水平来说，洛卡近乎能与营地内两大失落者组织中最弱的领导者持平，短短半个小时，在他优雅的、富含力量的不断进攻下，轻松赢得了“营地临时挑战赛”的胜利。 接近正午，一脸疲惫、一身汗水的洛卡回到了钢板房中，准备为他、“未来”，还有纳哈卡烹饪午餐。 刚一进门，闻到一身汗臭的“未来”，保持着靠坐在床边的姿势，用还带着些许虚弱的声音问道： “又赢了？” “那是自然。”洛卡将足球扔在一旁，骄傲地昂起头颅回答道。 见此情形，“未来”会心一笑，继续说道： “没想到，这种发源于契丹里斯，兴盛于普托亚的游戏能被你玩得这么好。我可是听‘伏冰’说过，他可没怎么教过你这些旧时代的体育游戏。” “是啊，我这都是在临边城那会儿，一个很早之前跨越海洋，从克鲁-普托格勒来的老头教我的。他是个人类，徒步流浪到那座小镇的时候被我们这些失落者发现，给了他一些吃的后，跟我们居住了一段时间。”洛卡边换着衣服，边回答道： “记得那会儿，维京批准的还没实施，我们和人类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可以算作异能者序列。” “是啊。”“未来”也有所感慨道： “虽说维京时期准许了这一条例，但到底没有全面实施，奈何遇到了瓦西里这样独裁、固执的暴君。原本，克鲁斯德内部的局势已经开始向着好的方面逐渐转变了，联邦已经开始与各地的，诸如你们‘混乱组’，我们‘秩序会’谈判联合，共同消灭境内的全部‘无心人’彻底恢复秩序。 “毕竟，只要人类与失落者不再争斗，凭借克鲁斯德现有的技术，足够度过‘新元危机’了。那时，包括‘风矿’，包括‘新神’在内，都对未来前景看好，我们都相信的恢复最多经历一代人的努力。 “可惜，几年前维京莫名暴毙后，瓦西里上来不到一年，就将全部努力化为乌有。可悲的是，在他眼中，失落者是破坏他与联邦权威的敌人，异能者是不可靠的朋友，人类是资源，孩子则是成长型资源。” “这点‘冰刃’大哥也对我说过。”洛卡接过话茬说道： “就凭几个月前为了汲取能量，在都城燃放‘旧日的花火’这一件事来说，消灭了几万人类，瓦西里连一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这件事，足以证明他的虚伪和恐怖。 “他比撒旦还要邪恶，比魔鬼还要可怕，比魔物还要危险，比旧神还要可憎。人类，真是宇宙间最可怕也最无耻的种族，如果上主真的存在的话，他们早就变成地狱中遭受无尽折磨的邪恶灵魂了。” “‘未来’，难道你不觉得，废土纪元就是造物主对人类的降罚吗？对于他们来说，绝大多数的人类本身就生活在地狱之中，任何试图拯救的努力全部化为水中泡影，稍纵即逝。”洛卡补充道。 微微颔首，“未来”表达了同意，说道： “每当即将恢复之时，总会有人类领袖突然‘抽风’，在关键节点上选择错误，要么就是发起一场错误的战争，要么就是在应对我们组织的‘无心人浪潮’时迎来重大失败。 “所以说，‘冰刃’大哥做出过推测，如果你们‘秩序会’口中所言的就是‘邪神回响者’，且能被你们找到，并得到认可，带领你们前进。那么，将会有希望与人类联合，构建各种族平等的时代。 “倘若……并非真的存在，只是一个传说的话，未来人类会消失，由我们失落者重新掌控这个世界。当然，人类或许并不算真正的消失，在某种程度上，不提立场，我们就是进化的人类。” “‘冰刃’他……”“未来”评价道： “看得的确远。” “行了，先不说这些了。‘未来’，你和纳哈卡一定肚子饿了，老吃那些人类工厂给异能者生产的罐头也不行，我给你做点吃的吧。对我们失落者来说，就算身体有些变异，只要不是序阶7，有肉就能维持体力和成长对吧。”洛卡笑着说道。 好在，即便是抽调了“混乱组”和“秩序会”近一半的失落者来极寒特区A区，但食物储备十分充足。 毕竟，对失落者来说，荒野中游荡的“无心人”，仓库区域内囚禁的“无心人”，只要摘掉大脑和心脏，都是十分优质的肉类来源。 而且，他们在极寒特区内本身就有几个中型营地，搞点蔬菜也并非难事。 几秒钟的时间，洛卡便戴上围裙，从门口的木筐中拿出了两只昨天晚上打死的雪兔。短短几分钟时间，他便完成了剥皮、掏出内脏，冲洗，配置调料放入盆中腌制的过程。 紧跟着，他将洗净的土豆去皮，切块，放置在一旁的铁碗中等待备用。 而后，他将铁锅中倒满打上的河水，打开煤气罐阀门，点火，待锅里的水慢慢沸腾后，倒入切块的土豆，开始蒸煮。 第一百二十章 短暂的“生活”（中） 片刻之后，用洛卡用叉子捣了几下，确定土豆已十分软烂，才就着蒸汽将这几只从锅中捞出，并将旁边剥皮好了的玉米放入其中开火蒸煮，并加入一些白糖调味。 无论是对联邦士兵，还是失落者来说，只要人类没有进入下一个纪元，白糖永远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在野外的士兵和失落者从各自组织内领取的白糖十分有限。 用如此关键的资源，在这片荒原中做饭，属实算是奢侈了一把。 就着微弱的香气，洛卡将刚才煮熟的土豆放入碗中，用炎火帝国风的陶瓷勺子背面不断捣，直到全部成为泥状为止。 接着，他加入了在冰临城市从街边商店购买的盐、黑胡椒粉，又倒入一些醋和酱油，继续不断地捣和搅拌，直到其外观与人类肠胃不适时排泄的遗物一般为止后，倒入盘中，放在餐桌之上。 这只是一道前菜，或者说开胃小菜的范畴。 可虚弱的“未来”看到如此造型的土豆泥，原本已饥肠辘辘，准备大口朵颐的他，突然莫名而生一股值得庆幸的饱腹感。 毕竟，从进入极寒特区以来，洛卡和“未来”的饮食多以荒野风格为主，除了偶尔生吃一些动物的身躯外，多数以临时架起火堆烘烤，或者使用便利的军用罐头为主。 今天是难得清闲的日子，再加上那位立场多变的“雷页”给他教授了一些炎火帝国人烹饪菜肴的方法，洛卡犹豫了几秒，索性将半袋子白砂糖全部倒入炒锅中，倒入两碗清水，开始熬制糖色。 随着动物脂肪炼制的油的倒入，伴随着洛卡不断用铲子搅拌，熊熊燃烧的由煤气罐供能的火焰将能量不断注入其中，使得这些糖退去了蕴含圣洁之光的白色，不断沾染上仿若血与火的赤红之颜。 气泡与烟雾不断向外翻腾，如同运行多时已接近红温的蒸汽机械，糖逐渐变为了沙，但洛卡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 此刻的他早已沉浸在这滩红色的迷雾之中，直到锅中的水分越发减少，继续搅动之下，无数细丝状的存在随着锅铲向外产生，变成了如旧日神明赐予仆从的那般无往不能，蕴含暗红、可怖、躁动、恐惧的细小绒毛，或是触手。 但洛卡并未让这些被搞得歪七扭八的红灼糖色继续存在，毕竟，这些搅动后的图案除了莫名地与骷髅与死亡产生某种精神上的联系之外，扬起的迷雾让他燥热难耐，削减了他的认知水平。 而且，国内残留的黏稠物质也在迅速凝聚，变得越发坚硬，胡乱捣动之下，越发近似啮齿类动物啃咬之后痕迹，或是大型猛兽捕猎之后散落一地的内脏组织。 哗！ 伴随着一碗清水倒下，这些令人微微作呕的黏糊糊的东西总算在极短时间内与清澈纯洁的东西合二为一，驱散了难以忍受的视觉冲击的同时，也带来了一股难得的属于食物的清香。 锅内的汤汁不断熬煮同时，洛卡接连放入葱姜蒜、胡椒、食盐等等调味料，还有原产自普托亚在大陆西南部殖民地的辣椒。 据说，他们中擅于冒险的勇士曾尝试证明我们的世界是个球体，自风暴之角附近的港口出发向西，探索了接近一年。 但实际上，一百多人的团队最后只回来了三人。他们表示，确实看到并登上了崭新的，从未出现在地图上的大陆，但那里，似乎生存着魔物化的龙，还是旧日神明及其使徒的栖息之所，那里充斥着黑暗与瘴气，还有毒性极强的昆虫和病菌，白昼异常短暂和昏暗，夜晚异常漫长且诡异。 除了带回一些号称是旧日神明迪普瑟的门徒赐予的土豆、辣椒和玉米种子外，并无其他。 但，当时前往所谓“崭新大陆”的船长临死前说，旧日神明希望为人类消除饥饿，毕竟，遭受苦难而死去的人类会带有极度扭曲的愤怒和绝望，会滋生属于暗夜的力量。 现在，旧日神明领域内的黑暗早已不堪重负，即将突破平衡，带来沉重灾难，他们希望从根源上减缓这一进程。 听着洛卡将雪兔肉切块，放入炒锅中熬煮的声音，“未来”将手中由普托亚语撰写的一书合上，放在被清洗得十分干净的枕头之下。 没错，刚才这一切都是这本书中所提到的内容，细细回想其中的只言片语，“未来”轻声呢喃，感慨道： “或许，船长将高产作物种子带回之后并没有改变人类的生存状态。依然有痛苦，依然有杀戮和压迫。那片人类始终无法真正涉足的属于旧日神明的领域或许就是在新元之前几年将扭曲的黑暗的愤怒和绝望努力压制到了极致，在某个平常的白昼，彻底失去了平衡而触发了所谓的‘理’吧。 “我记得，契丹里斯人流传过这么一句谚语，‘当光明到达极致，黑暗便会滋生，用寒冰浇灭烈焰；当黑暗掌控一切，光明就会生长，用温暖度过长夜。’‘无心人’危机就是黑暗力量内蕴含的痛苦、无助、挣扎和死亡的总爆发，可属于这片长夜的微光，究竟在哪？它，真的存在吗？” 正当“未来”双眸逐渐呆滞地盯着前方蒸腾的水汽时，洛卡正好端来两根煮好的玉米棒子，趁着难以烹饪的雪兔肉熬煮的间隙，他坐在了桌旁，拿起玉米和分好的土豆泥，放在桌面上更靠近“未来”的地方，招呼道： “别感慨了，‘未来’，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冰刃’大哥告诉过我，在思考一切问题之前，吃饱肚子是关键。在你饿的时候，管他光明还是黑暗，有吃的，那就是光明女神的赐福。” “听你这么一说……”“未来”托着下巴，思考道： “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所以说，先别想那么多了，既然有机会能好好休息，就吃点东西，养好身体。昨天晚上‘冰刃’和我们‘混乱组’的其他几个哥哥姐姐说了，等‘普拉米尼之斧’完成了他的使命之后，允许你带走他。”洛卡边啃着手中的玉米棒子，边说道： “无论最后他是否还能作为‘风矿’存在，也就是说会不会恢复意识，‘冰刃’大哥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在这里，比起为联邦委员会服务来说，你是自由的。” “自由？”“未来”低声说着，将一口黑乎乎，软塌塌的土豆泥送入口中，接着说道： “我其实需要的不是……选择的自由，而是‘不去’选择的自由。我记得……康斯坦丁里安，就是这我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在临死前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之中，渴望得到哥哥‘风矿’的爱，至少是一段正常的兄弟感情。 “对于我来说，我不想再为任何势力而卖命，这次，至少见到‘回响者’和‘普拉米尼的真相’之后，我要拥有拒绝的自由。如果真的降临就是‘回响者’，且能带领克鲁斯德率先结束‘无心人危机’，重构的话，我可能会等到战争彻底结束再离开。” “还是……打算要去东边，跨过艾温特莱准无人区，去你心心念念的契丹里斯，那个充满希望和新生的国度吗？”洛卡将啃完的玉米放在一旁篮子中，擦了擦嘴问道。 沉默了几秒，“未来”猛地将碗中的土豆泥全部送入口中，吃干抹净后，回答道： “没错。他们抵抗住了第一波的‘无心人’危机，并构筑了漫长的防御工事阻挡了外界的‘无心人’入侵，这本就是一个壮举。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如我们这里的人类和失落者一样，要么游荡在荒野中如同幽灵，要么龟缩在据点里苟且偷生。 “他们或许存在野心家，但不足以覆灭整个国家和民族。克鲁斯德人，曾是强大和武力的代名词，创造过无数的辉煌，可现在，我们早已没落。” “虽然，不太想打击你，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上次见到真正从东边过来的契丹里斯人是什么时候？你亲眼见到悬挂炎火帝国旗帜的航船，又是在多少年之前？这是‘冰刃’大哥曾问过我的问题。”洛卡说道。 “我，不太清楚了。”“未来”拍打着脑袋，摇了摇头。 “那么我告诉你，最后一位抵达克鲁斯德联邦的契丹里斯人是九十五年前的炎火帝国皇室成员炎险，他最远只抵达了鲁斯省的卡斯达格勒，至死都没有走入心心念念的冰临城，毕竟，他在漫长的路途中早已异变为了失落者。 “而最后一批运往整个西部大陆的，属于契丹里斯的蒸汽轮船，抵达日涅帝国的苏格拉城市外的港口则是在一百三十年前。那艘轮船最远沿着立罗德海走访了新港和旧港，还有无尽冰洋南部的南托亚港。 “与其说他们是来贸易的，不如说是进行一场注定九死一生的官方冒险，试图探索整个世界在新元后重新恢复联系的可能性。但实际上，他们最后死在了北卡洛夫专区的一个小镇内，被那里属于你们‘秩序会’的失落者开膛破肚，满足进食的欲望了。”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洛卡？”“未来”有些心虚地问道，没有敢抬头看向洛卡的眼睛。 沉默了几秒，洛卡艰难地开口道：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实际上，那个繁荣美好的契丹里斯只是我们口耳相传的幻想，其实，那里的情况远比我们所预计的要糟糕？” 第一百二十一章 短暂的“生活”（下） “你是说，那个在废土中保留了真实的文明火种，构筑长墙抵御‘无心人’，依旧保持一份体面的繁荣的契丹里斯，或许早已覆灭？”“未来”难以置信地分析道： “绝不可能。或许只是因为南边日涅人的落寞，普托亚人的彷徨，加上中部帝国和艾温特莱的大片无人区阻挡了探险者的脚步而已。交流通常是彼此力量发展到一定阶段，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实现接触的结果。 “换句话说，可能只是克鲁斯德联邦委员会的控制力相对减弱了，才导致东方人更难以看到属于人类的城镇。” “我并不是说他们已经覆灭，人类，无论多么弱小，都是宇宙间最为顽强的种族，这点根本毋庸置疑。有没有可能，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在持续的抗争过程中耗尽了体力，也出现了大批量的失落者组织，使得帝国最终沦为一个又一个的据点的联合，苟延残喘下去。”洛卡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 “‘冰刃’大哥告诉过我有关契丹里斯人的一个历史寓言，在封建时期，现在的江左省附近有位国王，他的谋士有一天告诉他说，‘大王，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你国都附近有一条恶龙，你信吗？’ “国王摇了摇头，说道不信。谋士接着说，‘如果这时第二个人过来告诉你说，不只是国都，恶龙已经走上了街道，这时，你信吗？’ “国王认真思考了一番，表示有些怀疑。谋士接着说，‘大王，如果这时第三个人跑来告诉你，恶龙快要飞到皇宫，就要冲进来了，你会怎么做？’ “几乎没有思考，那位国王直接从王座上起身，一脸惊慌地说道，‘那我一定会赶紧逃命’。” “‘三人……成龙’？”“未来”叹了口气说道： “这的确是契丹里斯文化中的经典故事，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他人的话语会逐渐加深一个人对错误信息的接受程度，并被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所感染，从而深信不疑。 “然而，这又何尝不是对现实的极端绝望，才会使得人们追求所谓的‘乌托邦’，所谓的‘理想国’，还有狼族与苏格拉所追求的‘乐园’吗？” “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 “那我也无法不去相信。”“未来”打断道： “我宁可契丹里斯的情况是一只薛定谔的猫，他在我的认知中永远是圣地一般的存在，除非我到达那片古老的土地之上，见到了一片破败荒芜的场景为止。 “或许，很快，从契丹里斯不远万里前来的航船就会鸣笛，提醒我们，这个世界的东方与西方，在百年时间的隔阂后，终于取得了联系。” 呜——呜——呜—— “未来”话音刚落，房间内响起了急促的“鸣笛”之声，它们接续不断，蕴含着渴望与期盼之音，像极了多年之前“未来”在港口居住时屡次听到的军舰护送商船到来的悠扬之鸣。 “哦，是肉煮好了。”洛卡轻描淡写的话语将“未来”拉回了现实。 眼看褐色的汤汁就要从锅中溢出，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煤气阀门关闭，把锅盖打开。 向外扩散的烟雾裹挟着混杂了调料的肉类香气，顿时弥漫于整个钢板房间之内。 即便是已经进食不少素菜，可这种凝聚了东方，尤其是炎火帝国烹饪菜肴的风格的味道，也瞬间激发了不少属于失落者本能的狂躁的欲望。 伴随着一块块肉被倒出，用纱布篦出了一些汤汁后，洛卡用表面布满伤痕的大铁碗将雪兔肉尽数倒入其中，又加了五分之一的汤汁，端到了“未来”的面前。 “快点吃吧，等过段时间抢夺最后一枚‘器限’芯片的战斗真的打起来了，我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悠闲地生活了。”洛卡边说着，边露出纯洁、天真，真正属于孩子般的微笑，向“未来”的碗中舀了好几块肉，并递给他一双从“雷页”那要来的筷子。 异常熟练地使用着属于另一个文化的餐具，享受着美味食物的“未来”突然意识到，如果“冰刃”不曾隐瞒什么的话，这位备受他，‘混乱组’领袖信任，将来有可能接替整个组织的失落者少年，实际上只有十二岁。 不过，洛卡耳边正微微发出暗淡光芒，泛着热度的淡黑齿轮印记，似乎也在印证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悲剧。 那就是，没有和平的战争和苦难，会逼迫孩子们走向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坚韧、强悍、智慧……与成熟。 …… …… …… “无限的齿轮正在运转，冰封的曙光刺破寒宵；欲望的目光渐次凝聚，蛄蛹的呐喊隐入雾冰。”——，艾达里·赛奇。 极寒特区，卡诺斯克，夜晚。 随着联邦委员会“重点建设”项目的持续推进，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除了军队，瓦西里又下令调拨了相当的资源、食物和联邦的家人前往卡诺斯克，使得一批批建设项目不分昼夜开始施工。 新铺设的水泥路与不远处尚未修缮的石块路在探照灯的照耀下泛着惨白的、令人发骇的色泽。 与其他驻扎在卡诺斯克的不同，刚被任命为“寰宇能量演变台寻觅特殊小组”正副队长的沃夫亚和达克拥有充分的自由，与以往的做法不同，这次，联邦委员会允许他们在卡诺斯克附近随处探察，即便误入失落者的据点或是营地，与他们接触，也不会视作违反。 可达克明显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令联邦误会的事情，在送别了所谓的几个轮回的好友“虚零”之后，在沃夫亚的建议下，达克选择和他一起驱车向北，抵达了北马莫乌斯河主流附近，试图寻找类似K-100公路这样的前人留下的公路残骸，以便有机会直达魔湮城。 忙活了大半天，将“岩石牌”机械战车停靠在刚扩建的卡诺斯克军用停车场后，达克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脸疲惫地从中走出。 略微检查机械战车，确定没有染上非凡物质后，他才与沃夫亚一同向外走去。 翻开袖子，沃夫亚看向机械手表，发现时间才刚过十点，他本人倒是毫无困意，于是建议达克一起沿着卡诺斯克新旧城区外围散步，待12点左右再回宏台休息。 勉强同意的达克与沃夫亚漫步在漫天“明亮的”、闪烁的群星之下，配合着神秘、令人向往的接近暗夜梦幻的氛围，沃夫亚拍着达克的肩膀，用浑厚的嗓音闲聊道： “话说达克，你知道为什么流淌在我们克鲁斯德境内的河流叫做北马莫乌斯河，而在南边接受日涅人管理的河流叫做马莫乌斯河吗？” 对于涉及历史和地理的话题，达克历来没有什么兴趣，身为“异种怪物”的时期加上为联邦战斗的这些年让他无力了解和接触这些古老、深邃、悠久的东西，自然是一窍不通。 但身为朋友他又不好直接拒绝，便学着克鲁斯德上层人士那样，有些做作地勉为其难地“请求”道： “我可能了解得不多，沃夫亚，你讲讲呗。” 轻咳一声，沃夫亚学着那些在冰临省大学内任教的教授的口吻，说道： “这是一段复杂且混乱的历史，但简单来说，起源于战争。查理十三世至伊凡二十五世之间，依靠不断发展的钢铁机械化军队，以及伊凡二十二世时期攒下的家底，发动了一系列对日涅帝国的战争。 “初期战争规模都不大，除了空天军偶尔的轰炸，或者在立罗德海附近捕获几艘船只外，旧帝国军队只向南方推进了不足一百公里。 “直到，在‘人造湖’附近生产的数枚人造‘天罚之火’被运抵前线，送至战场，战局才被打开。当年，轰炸最为激烈的时刻，旧帝国在灼临市投放了三颗，物理消灭了五十万日涅帝国的军队和机械武装，而其他地区，诸如首都日涅茨克，重要工业城市切卡夫斯克，包括日涅人与普托亚人进行贸易的重要中转站日魇城也遭到打击。当时……日涅帝国可以算得上是人间炼狱了。” 说到这里，沃夫亚略微停顿了一下，声音已有些哽咽。 虽然他并不是日涅帝国人，也不是那些旧时战争的亲历者，但对灾难而言，人类是有共情的。 轻叹一声，沃夫亚继续讲解道： “武器的优势使得旧帝国得以顺利占领大片日涅帝国领土，最南边，他们甚至沿着公路占领了沉寂高地这片人迹罕至区域以南的苏尼达镇，并数次兵日涅茨克，使得日涅人被迫将都城暂时迁移至更南边的准港口城市苏格拉。 “在控制了包括乌科省、帝临省在内的大片日涅领土后，当时的少年皇帝，伊凡二十五世在首相的建议下，正式将横贯克鲁斯德帝国新旧领土的两条并不相交，流向相反的河流以伟大诗人马莫乌斯·契丹里亚命名为南北马莫乌斯河。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旧帝国被迫撤出了占领区，为了挽回颜面，皇帝又将北马莫乌斯河改称伏利加河，而日涅人则骄傲地将南马莫乌斯河称为真正的、唯一的马莫乌斯河，并将一条由白炽冰原发起的微不足道的支流称作它的源头。” “这就是，战争的罪恶吗？”达克感慨道。 “不。”沃夫亚摇了摇头，托着下巴，望向星空道： “这一切都是罪恶的战争。” 渐渐地，他们已经散步到卡诺斯克外围城区，一排破旧、低矮、肮脏的平房附近，这里多数居住着一些游荡在极寒特区的异能者，或是贫困的，无法进行远游的人类。 就在这时，一阵夹杂着咒骂声的喧闹出现在他们前方。 借助微弱的临时架设的路灯的光线，达克和沃夫亚看见几个瘦高的异能者，正在殴打一个少年外表的人。 在沃夫亚跑步上前的厉声制止下，那些异能者由于惧怕招惹联邦而迅速散开了，但那位脸色苍白，有些孩子气的少年却以一种四肢外翻，脖子扭曲到极度不正常的姿态躺在原地，只有微弱的气息了。 “他还活着。”达克略微检查那少年的脉搏和心跳说道： “估计是个异能者，沃夫亚。你看，他的脖子扭曲了超过一百八十度，嘴角和鼻孔还微微渗血，要是人类的话，早就血管断裂死亡了。” “那你打算……” 沃夫亚的话还未说完，只见达克抱起少年，略微用力，便将那少年的脖子复位。 几秒后，那少年猛吸一口空气，双眼圆睁，嘴角带着近似疯子的微笑，坐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亡者的苏生（上） 恢复意识的第一瞬间，那少年握紧手中泛着微微冰蓝色荧光的项链，脸部猛地歪斜着，扭曲了几下后，用一双紫色的瞳孔看向达克，用轻柔中蕴含着几分阴区之意的嗓音，致以感谢道： “得救了呢，多谢你们了，联邦的士兵。” “不用谢我，如果要感谢的话，嗯……我想，联邦最高的行政长官瓦西里是个值得的对象。”达克起身说道： “现在联邦正在大力建设卡诺斯克，这个热火朝天的关头，要是在控制区发生人命事件，瓦西里面子上挂不住，那整个这周围的失落者都得遭殃，搞不好也得连累我们留在这里。” “考虑得真是周全啊，不过，还是得感谢你们，没有你们，恐怕再过几个小时，组织就得给我收尸了。”少年蹲坐在地上，苦笑道。 然而，下一秒，毫无征兆地，沃夫亚竟用最快速度掏出了腰间宽大的，以威力着称的“北域熊”手枪，瞄准了少年的太阳穴处。 “你，是失落者对吧？报上你的姓名和组织名称，还有职务。而且，我还敢断定，你并非一般的失落者，至少是某个组织的高层。”沃夫亚用凌厉、低沉的嗓音命令道。 “当然……没有问题，联邦的士兵。”少年的声音转为阴柔，说道： “我名阿贝纳·契丹里斯里亚，克鲁斯德与契丹里斯人的后代，出生于乃布斯克平原之上。至于组织，我当然可以告知你们，因为……我在你们身上嗅到了属于‘亡者的气息’。你们很聪明，一点细节就能做出正确的推测，而对于我这样的失落者来说，我的嗅觉足够灵敏。” “‘秩序会’的？”达克问道，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摸向了腰间的配枪。 “的确如此，不过，联邦的士兵，不，我或许应该叫出你们的真实姓名。”阿贝纳用紫色眸子斜向上看向达克，后又将手背到脑后，一脸轻松地瞟了眼持枪威胁他的沃夫亚，故作悠然地说道： “达克·蒂里斯，沃夫亚，两位之前是被联邦委员会瓦西里阁下通缉，现在又被他们委以重任的……人类对吧。放心，我不是来寻仇的。无论是‘音泯’、‘繁文’、‘风矿’还是‘未来’，他们都是斗争的牺牲品，早已变得不值一提。” “牺牲品？看来‘秩序会’足够大方。”沃夫亚半嘲讽道。 “普托亚帝国的伟大作家沙克亚说过，‘一切苦难的来源都是当事人的能力不足。’克鲁斯德帝国的皇帝尼古拉三世也说过，‘已死之人便是已死，从肉体消失开始，他们的精神，所有人的记忆，还有那点微弱、昏暝的痕迹都会很快消散。”阿贝纳冷笑道： “为他们报仇并不值得，也会打乱我们的全部部署。不过，很显然，我们在这里的偶遇只是命运之神无意中掷下了一枚毫不起眼的骰子罢了。沃夫亚，你感到意外我能理解，毕竟我不属于你广袤的人脉圈之一。” 当然，我也并非你们和联邦的敌人。一周前，我已向联邦委员会高层递交书面申请，报备过了。原本，我秘密潜入这里，准备连夜先联系这里的卡诺斯克地方委员会，向他们告知一件有关芯片和‘演变台’的大事。 “只是可惜，这条一百多年前老朋友赠送的项链，让那些异能者混混盯上了。我不想，也不能在联邦控制的城市发生冲突，在这里动用我的能力会暴露我的行踪。” “为此，你不惜任由他们殴打、蹂躏，即便面临死亡的危险？”沃夫亚冷哼一声，问道。 “那是自然，相比于见到正确的人，做出正确的事，传递正确的报告来说，一个人的死亡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阿贝纳起身，收起了刚才一切的负面表情，脸部再度扭曲之下，换上了一副柔和的，属于孩子般的微笑。 这种现实的，将气质都改变的“变脸”速度，着实让达克和沃夫亚感到惊诧。 “感谢你们。”甚至，阿贝纳将声音也换成了带有浓厚的孩子气的嗓音，“既然救了我，我一定会给予你们报答的。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能送我前往宏台十三层吗？我估计，卡诺斯克委员会的长官此刻应该还未入睡。” “我……没有理由拒绝。”沃夫亚将枪支收起，皱了皱眉，略微思考，还是向阿贝纳问道： “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在‘秩序会’中的职务和代号。” “我……你们应该也猜到了，的确是十二位‘执掌者’之一，在没有联邦官员在场的情况下，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置展’。” …… 经过这一小小的插曲，沃夫亚和达克再无多少继续闲逛的兴致。 跟着他们，阿贝纳将项链收起，放入怀中，穿过风景迥异的新旧城区，走进了宏台。 在进入十三层的“卡诺斯克委员会办公室”差不多二十分钟后，站在外面的达克和沃夫亚两人也一同被请了进去。 “哦，先坐下吧，达克和沃夫亚。”起身迎接，用厚重但略微沙哑的声音说话的正是卡诺斯克委员会的现任地方行政长官。 一位面容苍老但不失威严，右腿行动不太灵活，绑着辅助行动机械的老者。 起身之后，他尽可能地尝试挺直有点驼背的身躯，即便他的面前是两位经历无数战斗，气质不错的联邦，但却能隐约透露出气宇轩昂之感。 他穿着军绿色的，三十多年前的老式克鲁斯德联邦军装，身上挂着几枚彰显荣誉和奉献的，如“克鲁斯德英雄勋章”一类的奖章。 即便屋内只有四人，且都不算默默无闻小人物，但这位地方行政长官的气质，足以处于压制地位。 顺手将门关上，微微抬头观察，达克发觉，这位老者的眸子偏黑，目光凌厉，鼻梁高挺，肤色……应该是涂抹了某种化妆品，倒显得略微偏白，应该是出于维持形象的需要。 老者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和伤疤，左眼附近存在一块象征荣耀的，仿若被直接撕掉皮肤的疤痕。 待达克和沃夫亚坐在旧木办公桌附近，与老者面对面位置的铁凳子上时，在冰临城“联邦战略团驻地”的一段记忆陡然划过他的大脑。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达克脱口而出道，盯着老者。 只见这位地方行政长官露出了慈祥的如父亲般的微笑后，坐回原位置，那张悬挂着瓦西里大头像画框之下的破旧皮制座椅上，带上了一副眼镜，并未正面回答达克，而是用蕴含难以摆脱的战斗意味的声音，说道： “你们来了几天了，本应该在你们就任‘寰宇能量演变台特殊寻觅小组’正副队长第二天就见见你们，但我也是被临时委以重任，前几天还在路上耽搁了几天，就只好先委托‘虚零’那小子了。 “今天就当是正式见面了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雅罗斯拉夫·鲁里克，现任克鲁斯德卡诺斯克地方委员会行政长官，有关卡诺斯克的军事和建设等一切事项，现在均由我来负责。 “实际上，达克、沃夫亚，咱们的确在冰临城的‘战略团驻地’的值班室见过。达克，你的猜测并没有错误。话说这几个月联邦可是发生了不少事情，有不少危险的变化，不过，唯一不变的局势，我依旧‘不喜欢光’，我的确是早已彻底被废土长夜中的黑暗所同化，与他们相处久了，还是那么地感到亲近。 “只不过，现在我的身份和位置不允许我再享受之前的‘孤寂感’和‘美妙感’了，我必须强制让自己站在阳光之下，毕竟现在，我总要为更多的人负起责任。” “我们能理解，行政长官大人。”沃夫亚起身，微微鞠躬，致以敬意道： “其实，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能从你的气质、着装和话语间推断您的身份，那肯定是不一般。我还记得，您的小房间里挂着的伊凡二十二世的画像，以及维京·弗拉迪米尔的照片。” “哈哈。”雅罗斯拉夫笑道： “我会想到我们会有再见面的一天，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对了，刚才你们和阿贝纳也见过了，我们就跳过互相介绍的环节。这次他带来的一个消息至关重要，向前可以追溯到三十年前的日涅帝国，向后，有关‘器限芯片’和‘演变台’。阿贝纳，你给达克和沃夫亚简单介绍一下吧。” “遵命。”阿贝纳说道： “根据我们在‘混乱组’高层内安插的人员报告，驻扎在‘人造湖’附近的那些失落者们准备在寻找回‘往复环器’后，将十二枚芯片全部插入一个叫亚托的已经变异为‘异种怪物’的失落者脑袋中。如此一来，那座处于‘S区’和‘旧水谷区’交界的‘演变台’才会真正浮出水面。 “当然，我们更加关心‘演变台’的寻觅，可那些属于‘混乱组’和‘领悟教’的失落者关注点并不在这。伊凡二十二世期间，旧帝国的科学家曾奉命研制一款批量操纵人类精神的大型装置，名为‘心识操纵台’。 “根据现存资料来看，第三纪元末期这项科技工程取得了突破。在那一位意志坚定的血族测试后，他竟然完全服从于发出号令之人。当时的科学家推测，即便是精神力强大如和，也会彻底被操纵。 “然而当时，这项工程以‘太阳’为代号，对外宣称只是件强大的激光武器而已。” “那么，阿贝纳。”达克提出疑惑道： “这与‘异种怪物’……那个亚托有什么关系？” 阿贝纳转头，看向达克，用非常正式的口吻解释道： “对我们失落者而言，在魔法范畴想要启动它，需要有一件身体强悍，最好肌肉健硕的载体。而且，他必须是或是这种本身就能操纵他人的职业者。 “不过，亚托早在三十年前就被‘回响者’击杀了两次，不知用了何种手段，‘混乱组’和‘领悟教’的人正在尝试让这位亡者苏生。”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亡者的苏生（中） “亡者……苏生？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违背了造物主制定的‘理’。”达克有些诧异道，用疑惑的眼光，难以置信地看向阿贝纳，正好与他那双泛着水灵和冥古气息的紫色双眸对上。 “‘理’无法违背，任谁也不可。”阿贝纳语气肯定道： “可是，从龙之纪元、人类纪元，到蒸汽纪元，再到废土纪元，不同身份之人手中，‘理’的价值和作用却各不相同，因而有了不同的表现形式，会使人产生那种离谱的误解。” “怎么说？”达克问道，避开了阿贝纳的眸子。 “序位神明拥有‘理’的提议权，半神拥有‘理’的解释权，失落者和非凡之人能够遵循‘理’来达成既定的目标，而神秘高贵的血族，则拥有它的‘使用’之权力。不过其中，最为特殊的是人类，拥有‘理’的反抗权。” “反抗……权吗？”达克轻声呢喃，若有所思。 没有顾得上注意达克的反应，阿贝纳从棉衬衫内部掏出了紧贴胸口的一只牛皮材质的棕色信封，将里面的两份文件取出，递给了雅罗斯拉夫，这位现任卡诺斯克的行政长官。 推了推刚刚戴上的老花镜，雅罗斯拉夫大体查看了两份文件。他略去了中间描写得天花乱坠的近似的部分，重点阅读了首尾的总结性段落。 轻敲桌面，发现其中的内容还是有些晦涩难懂，雅罗斯拉夫索性摘掉老花镜，有些勉强地说道： “这两份文件站在我的立场有些难懂，你先讲你的吧，阿贝纳。” “遵命。”阿贝纳回答道： “那我就结合文件中的主要内容讲述。这两份文件，一份是‘希望教会’的手稿影印版。行政长官先生，达克、沃夫亚，你们应该清楚三十年前，日涅帝国皇太子伊凡特掌权时，曾针对我们克鲁斯德开展过一项‘俄耳普斯的过往’行动。” “我有所耳闻，听说是日涅帝国战略团秘密部署的，就连绝大多数帝国行政部门和议会高层都不知道。‘俄耳普斯’是中部帝国神话中向神明索取之人，所以这项行动的目标实际上是通过偷窃、抢夺、贿赂和交换，拿到我们发现的旧帝国的科技资料。”沃夫亚补充道。 “没错，沃夫亚先生。”阿贝纳颔首道： “而且，正因为两国文化同源，我们的资料不用经过任何翻译，就能直接被日涅人解读。在‘沉寂的降临’战役开始之前的六个月内，伊凡特的“旧科技调研小组”先后破解了‘电磁脉冲步枪’、‘人造天罚之火基础’、‘影印机械制作’和‘失落者移植拼接修复术’等等。 “这份手稿便是最原始、最准确、最完整的‘希望教会’的手稿影印件，根据手稿末尾的铅笔印记复原判断，基本上‘希望教会’的手稿刚刚写完，就被使用影印机械复制了好几份以作备用。 “根据我们推断，原件可能已经被日涅帝国高层销毁。毕竟，目前最可靠的说法是，这份稿件的原始作者是前‘希望教会’的红衣枢机，后担任帝国战略团顾问室副主任的将军梅丽娜尔·沙瓦涅女士，以及他的姘头，后来官至帝国总元帅的凯亚秘密创作的。 “从记录内容的隐秘性，以及涉及势力的广泛性，我们‘秩序会’推测，这可能就是梅丽娜尔想要为后来接触‘回响者’与‘普拉米尼’之人留下足够的参考资料。” “不过我听说，‘希望教会’的手稿中记录了很多有关皇帝的愚蠢行径，还有日涅人做的很多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这些对于任何帝国来说都是禁忌，他的真实性，究竟有没有说法？”沃夫亚问道。 “足够真实，或者说手稿内的很多说法都得到了对应，在逻辑上是相同的，比如‘机械体’罗捏、‘回响者’莱特，还有‘械元之女’的陨落，以及三大教会最终分崩离析，可以对应。”阿贝纳解释着，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还有一点，足够证明它那至高无上的真实性。” “那点？”坐在对面的雅罗斯拉夫总算结束了倾听状态，双手交叉，支撑着脑袋问道。 “梅丽娜尔的死亡。”阿贝纳的声音异常冰冷，道： “将影印版手稿交给几位心腹失落者带走后，不到一周，原版的手稿便被付之一炬，连同被逮捕的梅丽娜尔本人，一同丢入十字架下的熊熊烈火之中，成为毫无生机的一摊粉末。 “连同那位凯亚，也在被日涅帝国战略团逮捕前吞枪自杀，至此，手稿原件消失，日涅帝国想要恢复秩序的努力彻底宣告失败。” 停顿了几秒，阿贝纳的眼中闪过一丝暗淡之情，似乎是对南边的遭遇产生了某种共鸣，也是对手稿的撰写者的同情。 调整心情，轻咳两声后，阿贝纳继续说道： “梅丽娜尔撰写的手稿通篇站在‘希望教会’的视角上，之前流传在联邦委员会内的，包括‘风矿’和‘未来’拿到的版本都有一定程度的失真。他们错误地以为是‘希望教会’几个无名小辈撰写的，可连‘回响者’和‘红色魔源力’的内容都能记录进去的手稿，断然不是一般人所为。 “或许，逃离日涅帝国的梅丽娜尔的心腹确乎是想带着这些足够恢复，改变世界，或是终结废土纪元的目的来到克鲁斯德联邦，并将手稿流传开来。但实际上，瓦西里大人所关注的焦点依然在‘普拉米尼’和‘演变台’上。” “阿贝纳。”雅罗斯拉夫打断了他，用警告的眼神示意这位“秩序会”的“执掌者”不要将危险的话题引到行政长官身上后，谨慎地说道： “手稿中记录的有关亚托的情况，还有‘混乱组’他们准备做的事情，你仔细说说吧，你的论点加上这些材料会成为明天卡诺斯克委员会临时会议的重点内容。” “好。”阿贝纳点了点头，说道： “我刚才说过，亚托被‘回响者’击杀了两次，准确来说，两次都是间接的。在日涅帝国科辅车站收复战役时，亚托引爆了‘天罚之火’想要和苏格拉方面军团同归于尽，以此扭转三大教会在一系列战争中的颓势。 “但他的战略目的没有实现，自己被炸得分崩离析。后来经过一位疯狂的科学家约翰重新拼接，并依靠序位魔物‘暗驱之核心’，重新复活了他。后来，在着名的‘沉寂的降临’战役时，亚托曾一度坠入核心区域的幻境中，等待日涅帝国军队发现他时，只剩下了半个身子，以及被触手和神明力量侵蚀后留下的红色斑点，这据分析就是‘回响者’所为。 “据说，当时约翰的一位学生想办法获得了亚托的身躯，并放在培养皿中试图缓慢依靠失落者强悍的恢复能力将他复原。但三十多年过去，那位学生早就死在了‘无心人浪潮’中，他和亚托的讯息也就消失了三十年。 “但三年前，‘混乱组’的领袖‘北国’似乎是通过某项与神明遗物有关的肮脏交易，以获取‘暗驱之核心’为目的获得了处于生存与死亡叠加状态的亚托躯体，带到了他们建立在极寒特区内的秘密据点中。直到十三个月前，‘冰刃’通过‘希望教会’的手稿中破解的后半段对未来的预言内容，才彻底理清了亚托、‘演变台’、‘心识操纵台’和神秘且恐怖的‘源像石柱’之间的大体关系。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基于‘演变台’来考虑后续行动方向的话，我们的重点依然需要放在‘苦深遗迹’内的那枚‘感知隐置’的芯片之上。我感觉很奇怪的是，明明隐藏在冰临省的‘混乱组’成员竭尽全力在保存‘器限：感知隐置’，却还是让它落在了这片危险的地界中。”阿贝纳停顿了一下，接着压低声音说道： “据说，‘苦深遗迹’内的很多设施，包括那条垂直向下的通道，以及‘感知隐置’可能存在的‘最下方的下方’都是那位伟大皇帝，伊凡二十二世陛下的杰作，他本人死后也被埋葬在这里，总感觉，这些信息之间有某种联系。” “也许吧，这还得靠你们‘秩序会’和军团内的失落者来挖掘了。”雅罗斯拉夫将阿贝纳刚才给他的两份文件装回棕色信封中，将信封放在了手边一摞文件的最上方，接着问道： “关于聚集在‘人造湖’附近的失落者们准备如何复活亚托，使死者真正苏生的信息，你还有了解的更为详细的内容吗？” “暂时没有，雅罗斯拉夫大人。”阿贝纳说道： “不过我会在三天后离开卡诺斯克，启程前往‘人造湖’附近和当地的异能者，尤其是我们的‘虚零’会合，进一步了解‘混乱组’和‘领悟教’的计划内容。” “行。”雅罗斯拉夫起身，舒了口气说道： “听说过几天‘官方探险队’的正副队长，你们‘秩序会’的‘伏冰’和龙族少年亚达罗尼也要北上，你倒也可以考虑跟着他们。 “现在快一点了，已经很晚了，阿贝纳，沃夫亚和达克，你们先回去睡觉吧，剩下的事情第二天再讨论。在这片充满‘无心人病毒’和‘非凡力量’的极寒特区内，熬夜会积聚不安定因素和减弱认知，我们人类，毕竟是属于白天的生物。”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亡者的苏生（下） 新元历557年6月29日，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混乱组”与“领悟教”共同营地。 “未来”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大雁般翱翔，轻飘飘地，像是被束缚在一团团无边无际，无法触碰到坚实实体的棉花中。 这种感觉并不似真正飞翔那般俯瞰向地面感到惊慌与刺激，更不像潜入水中，能够自由沉浮。 如果用一种真实的属于人类的情感来形容的话，更像是坠入了瑰丽、魔幻的迷惘之境中，体会着隐藏于其间的那种若隐若现，无法用任何单词和短语来形容的恐怖奇诞。 “未来”微微抬头，发现天空微蓝，丝毫看不到任何云层，只有一轮明亮但被暗淡的光晕包裹的姑且称之为太阳的东西高悬其间，隐隐照射出冰寒的光线。 低头俯视，无尽而茂密的森林散发出一股闷热潮湿的质感，使他想要呼唤风之神明，求得片刻的贪婪的凉爽。 穿行于青翠之地间的河流泛着可怖的星点微光，满是污秽的植物构成了一道允许丑陋野猪通行的桥梁，人类日常活动的声音蕴藏着氤氲的不真实感，如同混乱、无序的幽灵一般，将不可名状的氛围弥漫在他的周围。 直到某种来自火焰的力量焚尽了维持他飞行的“棉花”般的托衬，让他坠落在一片一望无垠的田野附近。 “这是……哪里？”“未来”疑惑道。 他的喉咙中发出叠加了空灵的高昂与阴森的低沉的嗓音，就像是经过了无数遍糟糕的录音设备存储后播放的扭曲产物，但似乎，他的认知的缺位短暂填补了这一隐隐的错乱，让他的精神与周遭逐渐变换的幻境一道坠入毛骨悚然的景象之中。 抬头望去，空中的太阳散发出令人感到晕厥的暗红之色，扩散而出的如血般的绯红，抵达不远处的低矮民房时，只剩下了令人绝望的深紫和漆黑。 周围的建筑布局大体是第二纪元中前期的杰作，地面铺设着暗红砖块，与周遭的青石一同构成了这片宛若乡村之地通往农田的阶梯。 沿着布满嫣红燃料的斜坡从容向下，在农田入口处，“未来”“看见”了一株只有细长花蕊，向内不断卷曲的药材植物“mb-1035：因弗鲁斯之花”，其附近一片有限的光秃秃的地面上遍布着动物破碎的骸骨以及貌似人类的头颅碎片。 蹲下仔细观察，“未来”不难发现，这片看似孕育着美好与恬静的境地中蕴藏着多么阴森的扭曲与恐慌，这些骸骨中散发的“殇”令他这位失落者感到不适，微微闭目，能勉强读出他们临死之前慌乱地逃跑的紧迫。 不过，进一步观察，这些碎骨即便拼接起来也大得出奇，根本不是一般人类所能拥有，“未来”推测，如果不是现在近乎销声匿迹的异兽或龙族，那一定属于误入此地的“异种怪物”。 起身，“未来”看到不远处陡然升起一只正在缓慢运行的，具有日涅与普托亚交界地之色的风车，虽说在暗淡的环境下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但好歹可以看出其属于被誉为“风车之国”的那个古老王国。 细微的“沙沙”的属于风的声音划过“未来”耳畔，一条笔直向前的乡间小道出现于他的视野之中，这似乎是挖去了前面一长串的地面，铺上了一只笔直的，近乎延绵至大陆尽头的坚固岩石长条。 正当“未来”准备踩上时，一股蕴杂了植物芬芳、动物腥臭、骨骸腐臭，以及矿物粉尘的独特气息的风吹入他的鼻孔。 顿时，面前的农田迅速变成一股滚烫的熔岩，远处的风车变成一只巨大上古生物的头颅，周围的道路迅速变成了如黑曜石般坚固怪异的存在，转身望去，一只巨大的，由钢铁制成的，雕刻着龙族图腾的巨门迅速打开，透露出内部属于“跃迁阵”的混沌之色。 …… “呼！——呼！”从梦中惊醒的“未来”猛然坐起，双手死死掐着自己喉咙的同时，尽可能地大声喘气。 在确定了周遭世界的真实性后，“未来”缓缓将手放下，尽可能地捋着胸口，慢慢平复呼吸。 正在此时，穿着厚重棉衣和简易护具的洛卡推开新焊接的小铁皮门而入。 看着眼前手持联邦自主研发的“冰蔷薇”制式狙击步枪，勉强算得上“全副武装”的洛卡，以及站在他肩膀上，露出孤傲的俯视姿态的纳哈卡，“未来”看了看床头机械手表的时间。 还好，现在才早上七点，就算“混乱组”和“秩序会”这帮人想要开始一些重要任务，通常也不会选在这个“初见晨曦”的时刻。 边慢悠悠地换着衣服，等待洛卡关门坐下后，“未来”缓慢地用略感沙哑，但保留着一分不协调稚嫩的嗓音说道： “这次，我好像看到了。” “看到了？”洛卡感到有些惊讶，将步枪放在一旁，撑着桌子，头向前凑近，问道： “是‘苦深遗迹’下方的地带吗？” “我想……大体是的。”“未来”颔首道： “原本我想尝试用梅丽娜尔编写的‘希望教会’的手稿中的方法进入‘灰蒙之梦’，那片‘回响者’精神化身存在的祭坛，再向他询问有关‘苦深遗迹’的信息。毕竟，他与龙和旧日有关，那里也与龙和旧日有关。 “你知道的，洛卡。我的力量多数来自旧日神明‘暗郁之绯’，表现为黑暗系魔源力。这使得我天生与旧日相性，能使部分灵魂走入与之相关的空间。” “这我相信。”洛卡表示认可道。 “可似乎……属于‘灰蒙之梦’的祭坛被人为关闭了，我只是盘桓在祭坛顶部了几分钟，并未看到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可以靠近或是落脚的机会，就被送入了新的轨道。”“未来”继续说道： “之后，我看到了类似契丹里斯的风貌，我知道那是每个人进入这里时呈现的与之内心相关的幻觉，但真正落地后，那片田野之地，我敢肯定属于龙族。” “为什么？”洛卡疑惑不解。 “我的记忆深处曾留下有阅读过一份来自艾温特莱的文件，它来自一个古老的民间组织——‘古老神秘调查所’。据说是由原炎火帝国的皇室将军，后来流落至艾温特莱避难的蒂莫德组建的。 “实际上，炎火帝国上灵帝开启的‘龙庆’过后，大量的龙族退化为‘半龙人’异兽，从被称作龙境的囚笼中被放出，流落至大陆各地，或是与当地贵族融为一体，或是凭借异能受到重用，或是像联邦委员会这次释放的亚达罗尼一般，始终坚守着龙族身份。 “对了，那位在卡农城加入‘古老神秘调查所’的莱特名叫莱特·海恩，不是‘回响者’的人类称谓莱特·苏格拉，那位莱特·海恩应该就是传闻中亚达罗尼一直在寻找的故人。” 洛卡听到这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那么，‘未来’，那份……艾温特莱有关……‘古老神秘调查所’的文件，讲述了什么内容？” “龙境，以及曾流浪于炎火帝国和艾温特莱的真正至高的龙族少年……有关他的一点历史。那位少年的契丹里斯名为叶明远，或是夜明远，他的艾温特莱名为克莱特。他曾与亚达罗尼一样被囚禁于龙境之中，只是亚达罗尼更长一些。”“未来”讲述道： “有关亚达罗尼的资料你的大哥‘冰刃’肯定更清楚，毕竟你也知道，联邦委员会战略团里到处都是你们的人。通过亚达罗尼的资料和一本名为的回忆录，以及上面我提到的资料对比，它们所描述的龙镜与我刚才看到的一切不能说是毫无关联，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推测，当时的人类五大勇士，包括伊诺罗斯在内，他们清楚根本无法彻底消灭龙族，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用五种封印物圣器创造柔和与严酷叠加的境地囚禁他们。 “而且，我的灵魂力量所作用的范围应该不会超过‘人造湖’，换句话说，那个传闻或许是真的。‘苦深遗迹’下方，大概真的存在通往地狱的场景，但那不是属于人类的地狱，而是龙族的。” “属于龙族的……地狱吗？”洛卡一时有点难以接受这些复杂的信息，呢喃道。 “那些旧帝国记录中挖掘时存在的痛苦哀嚎应该不属于人类，试想一下，人类已足够具备灵性，他们发出的声音尚且不能穿透几层岩石，先不论脱离肉体的灵魂是否真实存在，即便存在，他们的力量也会更加弱小罢了。”“未来”分析道： “龙境，这种亚空间的存在本身就是虚幻与真实的叠加产物，或许前段时间那个‘感知隐置’的窃取者，真的就是一只龙……不，半龙人也说不定。”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秩序”的背后 “‘未来’……”站在洛卡肩上的纳哈卡发出了属于人类的声音，盯着“未来”那双泛着血丝的浅黑色瞳孔道：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在马扬市‘换易区’我和洛卡遇到的少年，或许真的是龙族。当时我虽说看到了一双若有若无的翅膀和尾巴，但再怎么推测他的身份，也会先往异兽和‘身体异变’类型的失落者身上想。 “如果不是最近瓦西里那老家伙真的将龙族少年亚达罗尼释放出来的话，克鲁斯德恐怕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不会真的相信龙族存在吧。” “是这样的。”“未来”颔首，声音保持沙哑道： “无论是西陆的龙，还是契丹里斯的神话之龙，在属于传说时代的‘第一纪元和第二纪元’彻底结束后，便成了图腾，起到精神象征的作用。实际上，就算是契丹里斯小皇帝利用‘奥里之钢石’开启都城的龙镜和‘浮空神域’后，也并没有多少人亲眼见过龙。 “那些‘半龙人’，更多地是被归于异兽行列，真正的不掺杂任何人类特征的巨龙，只在两本人类个人日记中出现过记录。其一是艾温特莱曾经的首相，辅佐雷丽塔女皇夺得皇位的凯尔，他说曾被一条真正的龙族拯救过性命，所以对炎火帝国人有天生的好感。” “这个怎么听都不太可信。”洛卡评论道： “‘冰刃’大哥说过，在旧帝国的记录中那位凯尔精神有问题，时常被幻觉困扰，或许那时他的确被某个野兽拯救了，但很快就在黄昏的光与影之间迷失了自己，在内心对龙的崇敬之下产生了幻觉。” “没错。而且其二我不用说你也知道，自然是在契丹里斯‘龙庆’灾难当天降下的‘火龙’。那确乎是能量极其强大的火焰，应该是从高处的‘浮空神域’坠下的，但迄今为止都没有明确证据证明它来自龙族，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猜测而已。”“未来”说道。 略微停顿了几秒，站在洛卡肩膀上的纳哈卡换到了另一边，接过话茬道： “那个龙族少年……姑且称为‘半龙人’吧。在与我和洛卡战斗间，我能感觉到他体内喷薄欲出的火焰系魔源力，这的确符合龙族的特征，他们总是无法压抑体内自然产生的火焰。 “但很奇怪，战斗过程中即便他的匕首划过了无数细碎的火星，他也始终在克制自己，没有释放出哪怕一丁点火焰技能。就好像命令他的那个更加神秘的幕后之人根本不想引起注意。” “既然不想引起注意，为什么还要在城市区域内抢夺‘器限’装置呢？这点很令人费解。”“未来”疑惑道。 “或许……这是他获取装置的为数不多的机会了吧，所以会很着急。不过现在来看，他的目的似乎也达成了。直到现在，我们和人类两方集结在‘人造湖’和‘苦深遗迹’附近，已经开始互相骚扰、试探，准备对遗迹内部下手了，才勉强将那少年与龙族联系起来，在时间上我们失去了先机，就是他的目的。”纳哈卡解释道： “支持他与‘半龙人’有关的证据还有几点。一个是，在窃取洛卡身上的装置后，我们在杂乱拥堵的商贩之间追逐的时候，每交手一次，我都能在精神领域内看到那少年身上展开一次巨龙一般的双翼，不过很快就变成了火星散去。 “而且，他那卓越的敏捷力和灵活性，并非人类和一般低序阶失落者所有，在他的身上又嗅不到任何与失落者有关的气息这点，也足以证明我的推论。不过的确可惜，这段时间我和洛卡就像把这件事忘却了一样。” “‘沉匿’，或许是这项技能的作用。不过它的原初形态属于，用于在野外躲避猛兽和敌人的追击。这种交战之后还能改变认知，使你们刻意忽略的能力，恐怕是改良之后的产物。”“未来”分析道。 “怎么说？”洛卡好奇道，看向“未来”。 “，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是王者类型的存在。如果说论‘混乱’序组的首领，一定是你的大哥；但论‘善良’序组的首领，则非莫属。”“未来”说着，起身整理了一番换好的棉衣，将枕头下小巧的配枪收入怀中后，走到房间小门旁边，边拉开门，边回头对洛卡继续说道： “我们边出去边说吧，这些通识性的知识被人听到告诉联邦委员会那帮人也没关系，现在七点半了，九点我们不是还得去仓库区域见见那位‘神秘的亚托’吗？” “哦，也对。”洛卡颔首道，拿起“冰蔷薇”狙击步枪，径直起身，“最近‘冰刃’大哥心情不好，吃到了他会发火的。” 走出板房，走入生活气息浓厚的营地内部道路，洛卡和“未来”的心情幸运地舒缓了不少。沿着堆砌生活杂物、废弃铁皮工具、晾晒的食物，以及不时穿行于其间的失落者小孩遍布的生活区域，即便这里看起来有点像第三纪元时的难民营，但在极寒特区这片冰天雪地间，存在这么一处拥有笑声，能正常生存的地点，就好像是漆黑海洋中的一片孤岛，具有孤傲之美。 由于“未来”和洛卡对操纵机械车辆都不怎么擅长，他俩决定不去营地边缘的小广场，而是选择慢慢穿过居住区域和办公区域，直接步行走到仓库区域。 美美地伸了个懒腰，贪婪地享受了好几秒晨曦清新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后，“未来”才继续开口道： “刚才说到了序组的首领对吧，嗯……实际上，这一职业算是整个上层职业者的领袖了。传闻，能够通过极其崩溃和极其痛苦的方式习得其他上层职业者的技能，我猜测，可能需要死亡作为催化剂。” “是……将他们的能量吸收掉，然后获取能力的吗？”洛卡推测道。 “没这么简单。”“未来”摆了摆手，说道： “身为至高的王者，也就是领袖，这类人通常不会再去做盗贼或强盗般的掠夺行径了，至少不会那么明显。旧帝国最伟大的帝王之一，那位负有盛名的伊凡二十二世就是一位毋庸置疑的。 “听说他一度突破到了序阶1：迷茫，但始终没有契机遁入半神。血族间曾流传一则广泛的格言：‘有了痛苦和灾难，有了血与泪的洗礼，才会造就英雄与神明。’伊凡二十二世时期的帝国过于强大，局面过于稳定了，以至于他不用遭受苦难，也能伟大。” “可苦难就是苦难，并不会使人成就，否则废土纪元里人人都是神明了。”洛卡略带不屑地反驳道。 “然而。”“未来”嘴角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苦难配合体内自发‘获得’的序核，将会产生无与伦比的‘化学反应’。经历苦难，你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从而达到任何试图触及神格之人都要经历的阶段，那就是——领悟。当然，扯远了。 “从‘希望教会’的手稿来看，需要达到序阶3以上才有特殊能力，在这个阶段之下，会一直陷入苦难，也就是命运的考验。而另一方面，在突破序阶3之后，不仅拥有学习其他职业技能的能力，更会拥有赋予其他人职业技能的能力。 “所以，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有个可怕的猜测，如果‘回响者’依旧被困在冰雪荒原某处的地下，而那位‘半龙人’少年真的拥有‘沉匿’技能的话，那他一定与伊凡二十二世有着无法切割的联系。” “伊凡二十二世，呼。”洛卡突然感到一阵呼吸急促，平复下来后，慢慢分析道： “那位半龙人少年抢走了我们的‘感知隐置’，而苦深遗迹和‘最下方的下方’又与伊凡二十二世关联颇深，难道说，可能的龙族少年，真的是‘冰刃’大哥几年前提到过的，‘克鲁斯德皇室中隐秘的守护神’？” “嗯，或许，可能更复杂也说不定。话说洛卡，你听说过旧帝国中后期被反复建立的‘十二人非凡科技议事会’吗？”“未来”反问道。 “听说过，据说‘演变台’最初的设计，包括卡诺斯克的宏台，还有宇宙相关的实验，以及与科技相关的那几件‘序位魔物’，甚至是人造神明‘械元之女’都与他们有关。”洛卡认真回答道。 听到这里，“未来”露出了不明所以的微笑，停下了脚步，拍着洛卡的肩膀说道： “实际上，克鲁斯德帝国的科技产物基本出自他们的手，包括现在能被我们挖掘和复原的这些。他们就像是隐藏在旧帝国各个地区与各个时代的幽灵，在暗处企图消灭魔法，缔造属于他们的‘未来科技帝国’。我想，从这个方面入手，恐怕能更容易知晓‘苦深遗迹’下方的秘密，甚至是……” “甚至是什么？” “整个废土世界诞生的秘密。”“未来”用深沉的目光瞥了洛卡一眼，进而快步上前几步，双手插兜，耸了耸肩，背对着洛卡说道： “你的大哥‘冰刃’的确厉害，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能将如此一颗重要的炸弹埋藏在我们‘秩序会’这么深的位置，准备随时将杀我们。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前几年一直在大铁路尽头远东三区活动的我们的‘执掌者’，‘5号破军’昨天连夜赶到了这里的营地，而且他……竟然十年前就被你们‘混乱组’的前首领‘北国’策反，成为你们的合作者。”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地上的决斗（上） …… “混乱组”与“领悟教”共同营地，仓库区域，“A号”厂房内。 “混乱组”的首领“冰刃”正叼着一根十几年前由日涅帝国运输而来的“安神内卷花”香烟，边用力吸取内部可以平稳情绪、安定思维的挥发性药物成分，边向外吐出呈现诡异扭曲图案的一个个烟圈。 这片偌大的厂房内空空荡荡，环顾一圈，除了充斥于每个角落的那些令人阴郁的黑暗以外，就只剩下可能掺杂“无心人病毒”的呛人烟尘了。 好在，墙壁上呼呼运转的排气装置倒是让这里没有那么闷，不至于让在这里等候的“冰刃”那么困倦。 来回踱步了大约十五分钟，厂房角落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被推开，一只健硕到有些肥大的身躯出现在烟雾形成的氤氲之中。 “来了？”“冰刃”将手中的“安神内卷花”香烟丢在地上，并用“异种熊毛”毡靴狠狠碾了几下后，用低沉而凌厉的声音问道： “尾巴藏好了吗？” “当然，首领，我敢保证没有人能跟到这里来。”属于健硕身躯的粗犷声音回答道： “自从前段时间你下令加强巡逻和检查之后，我就把我手下的那些优秀的小伙子全部赶走了，全换成了首领你手下的失落者。按理来说，现在……除非是联邦或‘秩序会’派来的高序阶者，恐怕没有人能脱离你的感知来到这里。” “知道就好，‘赤甲’。”“冰刃”用不屑的语气说着，冷哼一声，嘴角上扬，露出耐人寻味但蕴含杀戮气息的细微笑容，转过了身躯。 与此同时，伴随着属于黑暗的魔源力向外扩散，周遭的空气闪过一丝具备灵性的自主波纹，那些刚才还聚拢的烟雾顷刻间飘散，还原了工厂中属于真实的本来面目。 自然，也使得这位“混乱组”的高层领袖之一“赤甲”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 脸盘很宽，布满皱纹，一头短发，留着厚重的大胡子，一双棕眸中尽显粗犷之感。从总体上来看，“赤甲”的面容属于旧帝国统治下的游牧民族与克鲁斯德人的叠加之态，身材强壮，略显臃肿，和冰原中游荡的熊类相似，非常符合外界对克鲁斯德人的刻板印象。 只是，今天他来见“冰刃”时穿的不再是以往略显破烂和陈旧的棉衣，反而是一百年前克鲁斯德联邦委员会亲自下令制作的旧式棉制军装，胸口还刻意佩戴上了一枚在昏暗环境中格外扎眼的“克鲁斯德勇士”徽章。 显然，这副与以往大相径庭的着装先是让“冰刃”小小吃了一惊，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冰刃”带着如利刃般的微笑，缓步走近“赤甲”身边，边帮他整理着有些凌乱的服装，边问道： “那天，‘普拉米尼之斧’的狂怒并不是个意外吧？当然，你不用回答我，任何做过的事情都逃脱不了散落在各地的‘眼睛’，即便你能瞒得住我，瞒得住‘混乱组’和‘领悟教’，甚至瞒得住神明和造物主，可你终究瞒不住怀疑，不是吗？” “自从‘北国’老大走后你就一直在怀疑我。”“赤甲”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拍开了“冰刃”那只试图触碰他胸口徽章的手。 不过，“冰刃”并未在意“赤甲”并不礼貌的举动，反而主动拉开距离，背对着他，将看似脆弱的身体部分暴露给“赤甲”后，微微低头，阴沉地说道： “怀疑往往会滋生不安，不安又会赋予动力。契丹里斯的经典中曾经提到过：‘纪元205：不安的动力总会驱使着怀疑走向最终的真相，无论正义还是邪恶，它们最终都是残忍而又难以接受的桎梏。’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杀死我，想要除掉‘雷页’，更希望‘混乱组’、‘领悟教’和‘秩序会’，包括那些人类建立的独立武装一齐覆灭。 “为此，你不惜抛弃异能者这一看似光辉的身份，放弃优渥的待遇和地位，甘愿堕落为与黑暗为伍的失落者。的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该死。” 面对“冰刃”最后半句低沉急促，夹杂着愤怒和悔恨的“我该死”，“赤甲”反而仰面哈哈大笑，随即用与之完全相反的爽朗、粗犷的大嗓门说道： “当然你该死，失落者都该死。‘无心人’病毒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灾难，即便它最开始是神明对人类的惩罚，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人类已经领悟了苦难，也在不断努力着想要恢复。 “可是，一次次的努力被一次次的‘无心人浪潮’所破坏，而操纵这些吃人的扭曲怪兽的，就是你们失落者。‘冰刃’，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既然能穿着这身联邦军人的制服，佩戴这枚联邦委员会秘密授予的勋章，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我本来可以悄悄逃离回到联邦委员会，再将‘混乱组’这几年来的一切信息都告知瓦西里将军，但我更希望亲手与你战斗一次。” “既然如此。”“冰刃”并未有所吃惊，反而借此机会不断缓慢地凝聚体内的魔源力，并慢慢低头，看向厂房内漆黑而寂静的灰尘，问道： “你应该做得更加光明磊落一些。据我所知，联邦委员会的人，包括你口中的瓦西里那老家伙，你们都喜欢在阳光照耀得到的地方展现力量，尽全力搏斗，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偏偏要从事女巫般阴险毒辣的招数，借助检查‘普拉米尼之斧’的机会趁机动手？” “实际上，从昨天以前，对于光明正大的决斗来说，你的死亡更具有意义。联邦委员会当时期待你的死亡，希望通过一切手段达成目标。不过现在，你也清楚，‘秩序会’已经从‘人造湖’附近一处废弃的遗迹中找到了安全地直达‘苦深遗迹’核心区域的通路，你的生存与死亡，不再是联邦的重要议题。”“赤甲”解释道。 “好啊……多么美妙的解释啊……”“冰刃”学着诗人吟诵般的腔调冷哼道： “即便我该死，你大可以借助‘普拉米尼之斧’贯穿我的胸膛，可洛卡还是孩子。之前你对他的喜爱都快写在脸上了，这种情感是根本无法伪装之物。他只是个孩子，难道说，即便是失落者，联邦委员会连孩子都要杀戮，而不留有一丝怜悯吗？” “冰刃”的语气渐渐由平缓、低沉走向了急促、高昂。 当最后一个单词说完，他的手臂迅速弹出那把标志性的“冰蓝骨刃”，转身瞬间，光影闪烁下，“赤甲”发觉，它比起在与“普拉米尼之斧”战斗时更加锋利，更加狭长了。 与此同时，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力量的“冰刃”并未打算给“赤甲”这位亮明身份的叛徒更多机会，径直启动了属于上层职业专属的“隐匿”技能，同时将精神力量释放到极致。 顿时，无数的蓝黑光点在“赤甲”身躯周围形成，伴随着能量的波纹在空间内来回扩散，那些蓝黑光点迅速幻化为如雨点般的冰锥，在诡异地悬停于空中0.3秒后，从各个方位全部砸向“赤甲”强壮的身躯。 这就是专属于黑暗魔源力的技能，也是专属于“冰刃”的技能“漆匿衡雨”，据传说，这些光点的能量本源是黑暗的统御者“暗夜之主”，是在源物干扰下短暂疯狂的产物。 这些凝结了黑暗、孤寂、痛苦和惊惧的能量仿若凝结了世间最浓郁的黑暗之力，在还未接触“赤甲”的身躯时便向外散发着紫色的明亮电弧。 然而，“冰刃”的攻击并未奏效。 伴随着野兽般沉闷的嘶吼，以及周围地面猛然的颤动，“冰刃”发现，刚才的蓝黑光点纷纷静止在了一堵散发着微弱土黄色光辉的球体盾牌之上，只是过了三秒，便尽数被弹开，尽数落在了地面上、厂房墙壁上，甚至是“冰刃”的衣领上，并随着能量耗尽，接连爆炸开来。 砰，砰，砰…… 好在，试探性地进攻下，“冰刃”并未消耗过多力量，这些蓝黑光点造成的不过是如子弹般的小型爆炸，沐浴在魔源力增幅下的“冰刃”只是微微一愣，便借助着爆炸产生的深蓝色烟雾，以及自身隐匿状态对“赤甲”的视觉及感知的迷惑，挥动手中的“冰蓝骨刃”，朝着“赤甲”的心脏位置扎了下去。 当！ 清脆的声响传出，“冰刃”这一蓄力攻击就像打在了钢铁盾牌之上，只有令人不安的细微火花。 为了避免被“赤甲”随后的反击伤害，“冰刃”只得迅速缩回了“冰蓝骨刃”，并借助地面的反作用力猛地跳起，一个姿态优雅的后空翻，与“赤甲”拉开了距离，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当一切烟尘和魔源力，包括“冰刃”隐匿的伪装散去后，他才发现，“赤甲”的身体已在瞬间包裹了一层岩石制成的盔甲，而脚下站立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由全然的水泥完全变成了覆盖厚重泥土的坚实的本源大地。 “？隐藏的底牌？‘赤甲’，这就是你向我挑战的勇气吗？”“冰刃”冷笑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地上的决斗（下）（4K大章 节） “并不是……‘勇气’，而是一种……呼……‘使命’。”“赤甲”边调整着因短时间消耗魔源力过多导致的体力下降，边回答道。 “‘使命’？”“冰刃”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他上前半步，近乎将魔源力倾注在双脚上，用力踩踏着地面，一方面尽可能破坏“赤甲”用大地系魔源力临时改造的地形，一方面发泄自己的愤怒，说道： “如此说来，你的‘使命’便是通过一切手段尽可能多地杀戮我们失落者，既然你已经得到了‘守护’序组牌的认可，那么至少在你坚守的认知中看来，我，乃至我们整个‘混乱组’中那些可怜而又经历苦难的人都是不折不扣的邪恶之徒，就是上主教中的撒旦，道神教中魑魅魍魉对吗？” “这是原罪。”“赤甲”高昂起头颅，辩解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再多的苦难也不能消解上主赋予的罪孽。你们没有选择与人类合作恢复【秩序】，尽可能消解罪孽，那必然会有一个又一个我这样的‘正义骑士’来制裁你们。” “扯淡！” “扯淡？”“赤甲”放纵地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与人类对抗，持续制造‘混乱’和‘无序’，疯狂感染人类将其变成只有钢铁心脏和‘灼液’的‘无心人’，这种罪孽即便是上主亲临也无法拯救。地狱中的撒旦也只会利用人性的贪婪和欲望加以引导，比起邪恶、丑陋、自私、狡诈的魔鬼之王来说，你们更像是恶魔中的恶魔。” “照你的理解，那些孩子也是恶魔之子吗？”“冰刃”厉声质问道： “那些半失落者孩子并没有选择生存的权利，无论是南边的日涅帝国，还是我们克鲁斯德联邦，这些孩子从一出生便会彻底被划分最原始的存在属性。半失落者孩子天性低人一等，注定经受贫穷、战争、苦难、饥饿和仇视，而生存在人类控制的大城市中的孩子，往往能被所谓的《后继者保护条例》所庇佑。 “‘赤甲’，即便你是联邦委员会安插进我们内部的‘特务’，可你至少和那群孩子生活了几年，他们很多并不邪恶，甚至没有亲手伤害过任何人类，而出生赋予的地位却决定了他们的一生。 “一个半失落者的头衔安上，就能压制他们一生，除非到达‘秩序会’‘执掌者’那样的地位，才能通过与联邦合作的微弱机会获得异能者的身份认可。‘赤甲’，我并不觉得这样合理，也不感觉它很可笑，我只觉得可悲。” “‘最恶并不可悲，也不会得到怜悯。’这是伊凡二十二世，这位伟大帝王临终前突发奇想的灵感之言。‘冰刃’，你应该清楚，我们【守护者】一旦确定正义的方向，我们坚持的方向就不会改变。”“赤甲”涌动起全身的魔源力，说道： “你是与联邦对抗的罪魁祸首，引导了无数‘无心人浪潮’的背后之人，也是瓦西里大人获得‘演变台’，恢复秩序的最大阻力。继续和你废话没有作用，让拳头来决定一切吧！” 话音刚落，一股呈现沙漏状的淡黄色气流从“赤甲”的身体周遭向上下扩散。 伴随着他将拳头猛然击砸向地面，三道如闪电般的裂痕向着“冰刃”的方向扩散而去。 裂痕的速度并不算快，“冰刃”只是轻柔地跃起，一个后空翻便落在了安全的角落。 然而，站稳身体后他才发现，土黄色的地面裂痕内部却在泛起冒着滚烫气泡的炽热岩浆。 “‘地熔之迁’？‘赤甲’，你是想要以生命作为赌注和我鱼死网破吗？”“冰刃”吼叫道。 “知道就好，作为‘老朋友’，‘冰刃’，我可以允许你拥有一个体面的，没有痛苦的死亡，只要你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赤甲”站直身体，用手指了指狼狈的“冰刃”，又指向了有些微微溢出地表的岩浆。 “这是威胁，邪恶的威胁。”“冰刃”愤恨道： “你明明知道‘地熔之迁’会将大陆内部的熔岩通过跃迁阵转移到有限的战场内，而一旦魔源力失控，熔岩也会失控，他们会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焚烧一切。即便是在最为寒冷的极寒特区，也会污染至少两个镇子大小的土地。 “到时候不光是你我，就连营地里那些曾经无家可归的孩子也会死亡，这，难道就是你的‘使命’，你身为【守护者】坚守的正义吗？” “我说过。”“赤甲”反驳道： “失落者不算人类，你们都是邪恶、丑陋的怪物，你们的消失才能结束混乱的时代，迎来崭新的未来。” “‘未来’？那只是一个被黑暗裹挟的孩子罢了。当蒸汽机械充斥于大陆的近乎每一个角落时，古老的皇帝依然牢牢掌控着腐朽的帝国。即便他是神明，也无法打破一个又一个束缚于奴隶身躯之上的厚重锁链。”“冰刃”啐口吐沫，驳斥道： “联邦与帝国没有区别，这就是，为什么克鲁斯德人明明拥有绝对的优势，彻底结束危机的机会，却依然让我们失落者得以存在的原因。” “这是诡辩。”“赤甲”有些不耐烦地抨击道。 这种懦弱的辩论行为，让“冰刃”摇了摇头，露出了无奈而又苦涩的笑： “你明明知道一切，却又不敢明言，更不愿意去相信。所以，你只能在你自认的错误行径中走向灭亡与毁灭。你所效忠的行政长官瓦西里不过是道貌岸然的自私自利的小丑，而‘寰宇能量演变台’，只是借助太阳能量制造一场更深的危机的道具罢了。” “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不不。”“冰刃”自顾自解释道： “消灭一场灾难最优秀的方式便是一同毁灭，只有用一场更为深刻的灾难彻底湮灭一切，瓦西里他们才能在崭新的废墟之上建造专属于他们的未来。这并不是我的观点，而是试图刺杀伊凡二十二世的我们‘混乱组’的那些前辈们临死前听到的观点。 “身为‘混乱组’的领袖，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专属于我们领袖的秘密。” “那是什么？”“冰刃”成功勾起了“赤甲”的好奇心。 “你知道‘混乱组’的【引乱者】真正的痛苦之源是什么吗？是记忆，‘永续传承’的一份刻骨铭心的记忆，他们……临死前的痛苦回忆。”“冰刃”仰头，压抑着痛苦回答道： “当‘北国’攥住我的心脏时，我仿佛经历了一遍死亡的痛苦。他们有的头颅被砍掉，有的心脏被刺破，有的大脑被子弹贯穿，还有的顷刻间被汽化。我顿时理解了‘北国’为什么会疯掉，也理解了为什么‘混乱组’的领袖越来越强大，但成为领袖后存活时间越来越短的根源。 “痛苦……它会让人清醒，更会让人铭记我们真正的敌人，并与他们抗衡到底。即便‘秩序会’和‘领悟教’都曾被联邦委员会利用，成为他们的爪牙，但‘混乱组’始终没有与联邦合作过，无论我们是否为失落者，自旧帝国开始，我们便是注定的永恒敌人。 “‘赤甲’。”“冰刃”说着，看向了被淡黄色光辉包裹的，映衬在熔岩照耀的红色光辉之下的“赤甲”，继续说道： “无论我是否是邪恶的拥趸，是否受到失落者身份的桎梏，若干年后，我和以往的领袖们都会是英雄般的存在，我们能拯救更多的经受痛苦之人，即便资源再短缺，我们也不会像联邦委员会发布的《战略资源管控条例》那般进行掠夺。 “而你，只会在联邦委员会的战略报告中存在寥寥数笔，身为‘特工’的你不会被公开，以后流传的故事无非是‘赤甲’试图背叛‘混乱组’而被领袖‘冰刃’亲手斩杀而已。 “你的名字会隐匿于奔流不息的历史长河中，无论悲伤与欢乐如何影响这个世界。而我，或许会成为那个属于失落者的永恒传说。” “你胡说！”“赤甲”怒吼道。 “冰刃”的言论成功戳到了“赤甲”的痛处，也激怒了他。 毕竟，除了固有的身为【守护者】的天性正义外，“赤甲”潜伏在“混乱组”中是存在私信的。 他希望自己能成功击杀“冰刃”，击溃“混乱组”后得到认可，成为英雄。但当“冰刃”说出那个他最不愿意相信的可能事实后，他的理智防线陡然崩塌。 怒吼一声，在【守护者】对地形改变力量的加持下，无数的黄色灰尘夹杂着熔岩汇聚到他的右手之中。 紧跟着，“赤甲”猛然跃起，一拳砸向了“冰刃”。 由于这一攻击蕴杂了“赤甲”的愤怒，自然在力量和速度上被提升到了极致，来不及反应的“冰刃”匆忙伸出“冰蓝骨刃”抵挡…… 砰！ 一阵清脆的断裂声音从“冰刃”的手腕处传来，“赤甲”的一拳击断了“冰蓝骨刃”的同时，还让断口部分硬生生地插入了“冰刃”的心脏。 好在，较高的敏捷度和反应力让“冰刃”作出了正确的判断，他迅速借由扛下攻击瞬间的间隔，启动隐匿能力，凭借“赤甲”丢失目标的短短一秒，闪现身躯至“赤甲”原本站立的位置，并停止魔源力结灵，缓缓将正在迅速消失的“冰蓝骨刃”拔出心脏。 值得庆幸的是，就在迅速生成的寒冰覆盖了“冰刃”半个胸口和左边肩膀的同时，周围黄色的大地正在迅速褪去那令人不安的色彩，变回了水泥地面，而那些即将喷涌而出的熔岩，也在顷刻间销声匿迹了。 疑惑地抬头望去，“冰刃”发现，“赤甲”身躯中的魔源力似乎在瞬间脱离了他的身躯，那股【守护者】和大地系魔源力带来的沉重压迫感，已经荡然无存。 而且，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惩罚，“赤甲”的左手变成了泥土，就在他疑惑地盯着那只已失去所有感觉的手的同时，“砰”的一声，左手从腕部脱离，坠落在地，留下了一个渗出殷红血液的，表面扭曲、污浊的，如魔鬼舔舐过一般的伤口。 “为什么？什么……情况？”“赤甲”惊恐地盯着自己，又看向了口中向外吐着黑红色血液，正在露出血色牙齿，笑着盯着他的“冰刃”，一脸愤怒、恐慌与不解。 几秒后，意识到原因的“冰刃”作出解释道： “【守护者】对正义的要求极高，通常情况下需要成为无私之人。的确，你一直在为了你的正义而实践，然而，就在刚才，当我说出的结果触动了你的私欲时，你依旧借助【守护者】的力量向我发动了攻击。 “哼，‘地熔之迁’属于向神明借助力量，你无视了真正的正义，选择了自私行径，遭到了神明公正的审判。现在，你剩余的魔源力被神明掠夺，还付出了一只手臂作为惩罚，想要补充至少得等一天时间，很明显，这场战斗，你我都没有取得胜利。” “胜利？当然是……属于……我的。”“赤甲”盯着“冰刃”，眼神中流露出一股狂躁和愤怒。 紧跟着，他掏出了腰间宽大的联邦制式“北域熊=改”牌手枪，对准了“冰刃”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第一发子弹被“冰刃”勉强躲过，但也擦伤了大腿，使他无法站立，跌倒在地。 正当“赤甲”想要开第二枪，击毙已暂时没有行动能力的“冰刃”时，“A号”厂房的小门猛然被推开。 “冰刃”和“赤甲”抬头看去，推门而入的竟然是洛卡，情急之下，为了确保自己和洛卡能彻底不再受到伤害，来不及多想的“冰刃”吼道： “‘赤甲’是联邦的‘特工’，想要杀了我们。洛卡，杀了他，他现在已经无法使用魔源力了，用你的匕首杀掉他！” 明白了意思的洛卡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紧跟着，他将“冰蔷薇”制式狙击步枪丢在地上，趁着“赤甲”摇晃着再度举起“北域熊-改”手枪准备射击的空档，一个闪身跃近“赤甲”面前，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咽喉。 第一百二十八章 “混乱组”的未来 新元历557年，7月2日，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旧亚霜区），“混乱组”与“领悟教”共同营地，仓库区域，“A号”厂房地下。 “你来了？” 低沉、偏沙哑的，略带颤抖的中年男性声音回荡于昏暗的，仅仅从顶部通风口透入一点可怜光线的偌大潮湿地下厂房内，似乎是在回应细微沉闷的“啪啪”脚步声。 说话的人是“冰刃”，三天前与“赤甲”的战斗让他的身体受到了沉重的不可逆伤害，虽说经过“混乱组”内懂得医学知识的失落者的急救，但魔源力的过度损耗，加上“冰蓝骨刃”插入心脏，还是让这位“混乱组”的领袖备受折磨，身负重伤的他几乎没有站立起来的能力。 但只要联邦委员会和失落者组织两方对“人造湖”和“苦深遗迹”的探索争夺没有结束，就随时有爆发大规模战斗的可能。 面对火药味越发浓重的极寒特区局势，就算只剩下一颗会说话的头颅，“冰刃”也要亲自推进全部预定的计划进展。 待脚步声由远及近，终于停止时，“冰刃”才抿了抿发白的嘴唇，微笑着抬头看向来人。 “‘冰刃’……”来人抢先一步，喉咙中发出故作低沉，假装成熟的少年声音道： “听说‘赤甲’死了，你也身受重伤，没办法，我只能从东边e区内的‘日落据点’赶来。不得不说，你手下的那几个老东西车技是真的好，都快开到联邦飞机一样的速度了，可还是那么平稳，看我，一点磕碰都没。” “那就好，格列布·达克里斯。”“冰刃”微微点头，喘了几口粗气，挣扎着倚靠临时拉来的破旧沙发扶手，尽可能支撑起虚弱的、随时可能倒下的身体，说道： “我估计，再过不了两周……呼……联邦委员会就会对我们开展行动。要么是强行占领我们在‘人造湖’附近新搭建的帐篷营地，要么……就是开战。” “如果开战的话，‘冰刃’……首领，你这样子能去前方吗？”格列布有些心疼地问道。 虽说，在失落者们的组织里，尤其是“混乱组”中，高层领袖对“冰刃”不用直接称呼“首领”，但看到“冰刃”这副虚弱的样子，格列布心中泛起一种危险的，名为同情的“情感”，在称呼上表达了尊敬。 沉默了几秒，眼见“冰刃”没有回答提问，格列布索性赤脚、盘腿坐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仰头看向“冰刃”。 从外部照射进来的光线在此刻恰好照在了他那属于孩子般稚嫩、白净、细腻、光明、清朗的脸上，而正巧让仿若凝结于宇宙深处的伟暗之物熏陶般的黑暗全然“吞噬”了另一半属于旧日、眼球、触手图案叠加体的脸。 这次匆匆赶来的格列布并没有穿上那次与“风矿”对战时显得刻意的黑色古普托亚风魔法短袍，因为自身属于旧日神明的力量还未完全恢复，而且又被“未来”的一席话语所惹恼，以至于现在对祂们生出了一点忌惮般的敬畏。 毕竟，旧日神明的力量能令机械瞬间老化、腐蚀，化作一副破旧的金属骨架，也能让使用者的身躯衰败，走向死亡。 索性，他选择了一身偏白的“旧帝国式战斗服装”。涤纶材质，内部充棉，手脚处束缚得紧致，十分方便穿戴者的行动，同时，衣服在身体的关节部分都有稀有的塑料材质护具，胸口和后背“嵌入”一套硬防弹衣。 上下打量着格列布的“冰刃”似乎也在感慨于这件“旧帝国式战斗服装”的科技含量。毕竟，旧帝国很多看似天花乱坠的发明要么华而不实，要么仅停留于概念，否则，瓦西里早就能组建一支强悍的科技队伍，将全部失落者一网打尽了。 拍了拍落在白色衣服上的灰尘，格列布露出了个难得的天真的属于孩子的笑容，而后半低着头，问到“冰刃”： “还能坚持多久，或者说，还能坚持到哪一步？” 对于“冰刃”来说，这个问题相当尖锐，但也十分务实。倘若是在旧帝国的时代，下属询问领袖类似的问题，相当于叛乱的前兆，不过，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的“冰刃”，还是如实回答道： “我……从来没想到‘赤甲’是联邦委员会的人，更没注意过他身上的【守护者】气息。他隐蔽得太好了，等我反应过来想要和他决斗……决斗解决问题的时候，我已经陷入了被动。 “你也知道，‘守护’序组与‘混乱’序组仅一线之隔，但却是分数‘善良’和‘混乱’两个泾渭分明、全然敌对的部分。即便我们序阶或许接近，但我的力量被天然压制。格列布……你也知道，在神明眼中，正义远比邪恶方便统治。” “所以说‘赤甲’那老东西把你打成这样了？他的魔源力可是大地系啊，最多让把你骨头砸断，可我能很明显感觉到你心脏中残留的冰雪残片。首领，我也是黑暗系魔源力的使用者。”格列布向前挪了挪，好奇道。 “是我自己，这是命运女神的安排，是命运之轮的无情转动。”“冰刃”仰头，看向外界透入的已经暗淡了些许的光线，感慨道： “激烈的战斗中，为了抵抗‘赤甲’的大地系魔源力，我自己的‘冰蓝骨刃’插入了我自己的心脏。你也知道，虽说失落者的心脏和‘骨刃’同属蓝色，但我们的心脏是机械，支撑它运转的是表现为蓝色火焰状态的‘灼液’。 “而‘冰蓝骨刃’中的蓝色凝聚了黑暗和冰封的力量，这些力量如果外溢，附着在身体上就会不断汲取热量，直到两者温度一致。而黑暗系魔源力又天生与‘灼液’冲突，两者的力量会互相净化、驱逐和碰撞。而一旦真的融合在一起，他们就会在我的身体中无休止地搏斗，直到一方彻底消失为止。” “所以说现在，首领你……正在失去平衡？”格列布问道。 “没错。想要保证生存，黑暗的力量就会被彻底吞噬，想要保证力量，心脏就会被破坏，变成废铜烂铁。而无论哪种力量站在上风，我都会死亡。”“冰刃”解释道： “即便是‘暗驱之核心’这样的序位魔物给我倾注黑暗力量，也无法扭转这一进程。就像这废土世界，一旦失衡的潘多拉之盒被打开，除非一方彻底被毁灭，否则，便会一直持续灾难。 “格列布，实际上我很清楚我的身体。这么多年接触非凡之物和‘无心人’，我的身躯早已‘千疮百孔’，纵然失落者的特性能延长我的生命，魔源力的不断提升能重塑我的身躯，但当时间再流逝个几十年，我也会陷入漫长的身体与精神的痛苦之中。那些存活在人世间时间较长的失落者，要么是把自己变成疯子，要么就是强行忍受。” “那么……首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沉默了几秒，格列布问道。 “完成我能做到的事情。”“冰刃”的双眸突然变得坚定、凌厉，回答道： “我要坚持到通往‘苦深遗迹’内部的道路被找到，‘普拉米尼之斧’成熟，还有‘亚托’真正的重生。道路找到，我们的人才能源源不断进入那里，直到走入‘最下方的下方’，而那里凝聚的浓郁之‘殇’则会被成熟版‘普拉米尼之斧’所吸收，失去危害。这样，我们才能将芯片找回，放入亚托的大脑，找到位于最东边的最后一处‘演变台’。格列布，我希望在未来你能亲手摧毁掉那座‘演变台’……还有……可怕的，能够操控人心的‘心识操纵台’，避免真正的危机……和灾难。” “那是自然。”格列布露出苦涩的微笑回答道： “不用首领你嘱咐，我也会这样去做。只是……既然你提到了‘死亡’，那么我想多问一句，这次在‘苦深遗迹’的行动过后，谁来接替你的位置？当然，我已经被序组牌认可过了，不是‘混乱’序组，自然没有资格。那么首领，你希望是谁？” “当然不是你我，更不是其他的领袖，你们都不是【引乱者】。当然，几年来我一直在培养洛卡，虽然他的年龄还不算大，但能亲手刺穿‘赤甲’的心脏，说明已经足够成熟。但他依旧没有任何获得‘混乱’序组认可的可能。”“冰刃”分析道： “或许，我们‘混乱组’的未来，真的会如‘雷页’曾在占卜中得到的预言那样。” “什么预言？” “那位未来的领袖，会是‘生存于秩序外的混乱者，接近火焰的执冰者，意识清醒的崩溃者，无数人类簇拥的孤独者，身为怪物的人类，向往自由的囚犯。’”“冰刃”回答道。 紧跟着，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略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他支撑着从破旧沙发上起身，“拉起”格列布，说道： “走吧，‘雷页’和‘秩序会’的‘破军’说亚托快要苏醒了，他们就在这里的最下面，‘保护’和‘唤醒’亚托的那间实验室的培养器旁边。”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沉默的亚托（上） 滋滋滋—— 滋滋滋—— 电流微弱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不时充斥于“冰刃”和格列布的耳膜，这处临时搭建的营地并没有如联邦委员会控制的那些实验场地一样的条件。 联邦控制的实验场地，要么是旧帝国遗留的大体设备完好的遗址，要么是联邦委员会投入巨大物资建造的，为了“演变台”等武器项目专门设计的空间。 当格列布搀扶着“冰刃”缓步走下螺旋式的弯弯绕绕的狭窄楼梯空间，推开布满血迹、污秽和锈迹的铁皮小门后，映入两人眸中的除了披着白色实验大褂的“雷页”女士，以及另一位对格列布来说十分陌生的男人。 刚一见面，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略微愣神几秒后，“雷页”赶忙从一旁搬来一把破木椅子，扶着身体受伤，还很虚弱的“冰刃”坐下后，“雷页”开口，替代“冰刃”互相介绍道： “格列布，这位就是首领和我前几天多次提到的朋友，之前是“秩序会”的“5号执掌者”，代号为“破军”的优秀的，十分有魅力的男人，维克特·斯达尔。现在他已经脱离了“秩序会”，也不再和联邦委员会那帮人，尤其是行政长官瓦西里有任何瓜葛了。这次，他专门为了“苦深遗迹”核心区域的秘密而来。” “你好。”维克特伸出佩戴着沾染了些许灰尘的白色手套，与格列布主动握手。 毕竟是首领和其他高层都在场的场合，即便对眼前看似气质挺拔，还算彬彬有礼的男人没有过多感觉，但礼节性握手的瞬间，格列布还是从维克特身上不经意间流露而出的魔源力形成的气场感到一丝吃惊。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无助、弱小的猎物遇到近乎超越认知范围之外的庞然大物一般。将手拿开后，格列布在短暂的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片令人感到迷惘和恐惧的迷雾，当他被迫瞪大双眼向上观测时，在视野的最边缘，出现了一抹淡淡的，令人恐惧的轮廓。 随后，迷雾散去，一只超越人类所建造的任何建筑高度的身躯出现在他的面前，对巨物深有恐惧的他开始呼吸急促，冷汗直流，但双腿却像是坠入了岩浆，忍受着剧烈疼痛同时却无法挪动分毫，直到，“雷页”那成***性的声音再度传来，打破了格列布的短暂幻觉。 “这是格列布，我们“混乱组”最优秀的孩子，没有之一。不过你可不能把他当做孩子，毕竟他能掌握不少旧日神明的力量。但论战斗，毫不夸张地说，我和“冰刃”首领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真没有那么夸张，“雷页”女士。”格列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借此掩盖刚才霎时虚幻带来的紧张感。 微微颔首向维克特表示礼貌后，格列布开始上下打量着眼前代号为“破军”的“执掌者”。 这家伙是真的强壮，但身材却又保持了一定的精准比例，并不显得夸张。 这是格列布脑海中的第一感。眼前的维克特一身克鲁斯德联邦军人制式的野战服装，大体属于联邦东部范畴，差不多是冰原省到远东区之间的款式。 那里的气候更寒冷一些，温度更低，条件更恶劣，即便在最为繁荣的旧帝国时期，也是克鲁斯德人挖掘矿产和进行“军事演习”的主要场地。 估摸着是之前在“秩序会”时与联邦委员会有合作的关系，维克特身上的野战服装偏黄色，更贴近土地的颜色，但质量和材料明显更好，耐磨损、防水防火性明显更佳。 这种服装的款式本身已经做得比其他地区的稍微宽大了一些，手脚处束缚着，方便行动，但穿在一米八左右身高的维克特身上依旧显得有些紧绷，但并不夸张，也能显出男人独特的力量美感。 特别是与之配套的黑色军靴和一身简单的战术装备、“北极白熊”手枪、小型简易爆炸物等等，这种透露出军人和男人双重勇武的感觉，难得让“雷页”这种内心依旧接近中年女人的失落者着迷。 再往上看，偏黑黄的皮肤，半张因爆炸而留下疤痕的脸，加上高挺的鼻梁和宽大的嘴巴、耳朵以及没有来得及刮的厚重大胡子，有种炎火帝国和克鲁斯德曾经统治下的少数游牧民族混血的感觉。 细致观察之下，这张脸配合着这样的身材体态，让格列布看出了克鲁斯德的熊与契丹里斯的虎叠加的感觉。 那种身为猎物遇见凶猛狩猎者的本能惊惧，或许不尽然来自体型和气场，还有魔源力的压制，几秒的感知来看，维克特的魔源力十分充盈，所以才会在不经意间溢出，如同盛放废水的铜壶一般，而且不仅有与格列布相性的黑暗系，还有一种能压抑住它的光明系。 简单的寒暄过后，坐在椅子上的“冰刃”勉强支撑起身体，压抑住虚弱的感觉，尽可能稳重地开口道： “那个“北国”前辈购买来的失落者……怪物，亚托，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机会苏醒吗？” ““冰刃”。”“雷页”迈着快捷的脚步，从刷着白色油漆的实验室长桌上拿起一份用蓝墨水书写，以红色字迹做了不少标记的文件后，快步走到几人面前，说道： ““北国”老前辈当时的眼光的确不错，现在一系列的测试表明，这头被日涅人“异兽化”了一半的亚托的确还活着。他的细胞依旧有源源不断的活力，虽说失落者躯体的老化速度比起人类来说要慢十倍以上，但似乎，亚托的身体经过了各种误打误撞的改造后，已经彻底不再老去。” “这是违背自然法则的事情。”格列布惊叹道： “除了超脱于人类与其相关物种的身份，受到造物主的认可，晋升为神明的人外，没有人可以不老化、不死亡。这是造物主自创造神秘莫测的宇宙开始便定下的“理”。“雷页”，即便是旧日神明，被黑暗裹挟的不可名状之物，没有造物主的“赐福”也会逐渐老去、凋零和死亡的。” “格列布，“冰刃”，我的确认真、反复地检查过亚托的身躯，包括叫上了曾经在联邦委员会下属的实验室工作的几个失落者小子，事实证明，亚托不仅不会老去，而且，在每次经受伤害后，他残存的身躯反而会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加倍愈合。”“雷页”回答道： “你们也都见过最开始送来的亚托，他被坚固的寒冰所包裹，只剩下了脑袋，大半个胸膛、腹部，还有一只半胳膊。很明显是在三十多年前，“沉寂的降临”战役时被剧烈爆炸所伤，但却又在生命即将落幕的最后关头被紧急冰封，留下了一线生机。 “一直以来，从使用龙族留下的鳞片，催生赤火将冰封融化开始，直到我亲自接手监督为止，泡在营养液中的亚托就一直在经受取代了心脏的“暗驱之核心”的折磨。 “那枚危险而又有效的序位魔物将一缕缕如利刃般的黑暗力量输送至亚托的身体各处，而“无心人病毒”催化下生出的灼液又与之随时产生冲突。一遍遍冲突、受伤，修复、增强的循环之下，除了或许应有的尾巴之外，亚托的身躯已经大体恢复如初了。只是……” “只是什么？”“冰刃”追问道。 “只是他的大脑的确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即便修复如初，也只能拥有十岁小孩的智力，没有任何独立思考的能力。当然，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正好我们可以利用他作为容器植入“器限”芯片。但有关“回响者”和过去日涅帝国发生事情的记忆，已经再也无法寻回了。”“雷页”略感失望地瞟向一旁，回答道： “至于在沉寂高地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与“回响者”到底有什么瓜葛，我们只能去亲自询问邪神本人了。除非……洛卡一直在跟踪监视的达克能够再次“梦到”祂。” “这已经不可能了。”“冰刃”略感失落道： “有证据已经证实，“灰蒙之梦”已被“回响者”短暂关闭，就连达克本人也无法进入了。或许，我们距离祂越近，祂本人就会逐渐隐匿起来，而真相，或许就在虚幻与现实的交替之间，逐渐显露出来。” “对了，首领。”“雷页”略微思索，补充道： “估计再过一周，注入了“普拉米尼之斧”的血液后，亚托体内灼液的力量便能彻底压制“暗驱之核心”的混乱威力，亚托也就会苏醒了。他现在就在你们面前，我的身后的培养舱内，你来，不就是为了看看他吗？” “对啊。”“冰刃”颔首，露出微妙的笑，道： ““希望教会的手稿”里描写的内容和插话都太抽象了，我也想看看这头曾经是的亚托·蒂尔，他的怪物身躯，究竟是如何“伟岸”的一副模样。” 第一百三十章 “人造湖”的局势 新元历557年7月6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人造湖”，“谨慎接触区”。 昏暝的天空，暗淡的土地，凝聚的乌云，构成了一副昏聩、阴暗，令人压抑的疲惫的氛围。 虽说克鲁斯德联邦南部的大半区域已进入夏季最为炎热的时节，但越往北走，冬的气息逐渐增长，伴随着的是夏日的温暖变成微凉，进而转化为彻底的寒冷。 “人造湖”属于联邦委员会划定的极寒特区的一部分，属于新建北部据点的附带工程。两三百年前，局势稍微缓和一些的时候，联邦委员会曾尝试派遣“极寒特区军团”修复公路，打通冰临省至魔湮城的通路。 依托k-i01和k-100公路，联邦一度设立了“新k-102”公路，并且尝试将旧北森城、卡诺斯克和普维金斯克作为桥梁的枢纽，彻底重新掌控这片广袤的冰雪荒原。 但几百年间的变化不亚于沧海桑田，除了魔湮城这座具备独立工业体系的城市还能独善其身，孤悬于世外，其他的城市要么经历过“无心人浪潮”摧毁，要么因内斗而被破坏。 其中一部分人从中脱离，纠集了对联邦委员会不满和走投无路的人，组建了各种号称“遗址猎人”、“淘金客”等等以利益为主的独立武装，如“荒野游客团”。 要么抛弃异能者的“高尚”身份，加入失落者组织彻底变为敌人，如“秩序会”、“混乱组”、“领悟教”等等。 联邦委员会相对退却的地方，却逐渐被独立武装和失落者们掌控，缓慢发展起来。大约是行政长官门多列夫时期，在三次被称作“奥德赛的黄昏”的“无心人浪潮”之下，联邦委员会悄悄选择放弃除s区以外的全部据点和领域，龟缩实力。 直到瓦西里上台之前，除魔湮城外，几乎没有联邦委员会能彻底掌控的据点，更不用说连片的村落定居点了。 而魔湮城，则是作为特殊中的特殊。他位于克鲁斯德曾经的科学家，门多·摩卡特所称的“极圈”内部，在蒸汽纪元那个充满希望和繁荣的时代，无论是克鲁斯德还是普托亚，他们的科学家都会大胆地提出各种大胆的假说。 他们所坚持的假说之一便是“星球说”，即便直到现在，仍旧没有任何一位航海家能够绕行海洋和大陆一圈，从克鲁斯德西部向西，走海路抵达炎火帝国的东部瀛洲区，但几百年来都不会有人质疑我们所在的大陆是圆的，整个大陆和海洋构成的是一个球体表面这一假说。 虽然陌生的海洋或许的确是被旧日神明所占据，他们会吞噬一切敢于涉足之人，但那些科学家早已通过严谨的数学模型计算，加上望远镜对星空的观测，推算出这一能被证实的结论。 在门多·维卡特的论调中，大陆所在的星球理应由中间的赤道一分为二，而克鲁斯德最北边的区域和南边广袤的海洋中间覆盖的冰层，则称之为“极圈”。 处于其中的魔湮城，最初是由伊凡十世所建立，称之为“魔格亚热瑟特斯克”，由于相关语义变化，目前含义不祥。 后来，差不多是伊凡二十三世到伊凡二十五世之间，由于盛产“湮魔矿石”，导致因大规模工业开采而形成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禁魔区域，所以被改称“魔湮城”至今。 这里由于极地冰层边缘向东的北域环流，受到北无尽洋流带来的暖气流影响，处于洋流交汇处的魔湮城附近的海域恰巧不会冻结，作为“极圈”内克鲁斯德掌控的唯一不冻港，自然受到了克鲁斯德几任君主的大力投资建设。 即便是进入新元之后，魔湮城依旧保留了独立的工业系统，大棚农田设施，地下养殖场等等。用克鲁斯德行政长官瓦西里的话来说：“就算人类毁灭，魔湮城依旧可以成为最后的乐园。” 那里储备的石油可以供机械战车使用千年，铁矿、铜矿和稀土足够武装数百万规模的陆军、海军和空天军。 因此，这块孤悬于外的宝藏之地，自然一直被瓦西里这位雄心勃勃的领导者所垂涎三尺，这次重建“五伟人城市”，派遣军队进驻“人造湖”和“苦深遗迹”，一方面的确是为了抢夺“器限芯片”，想办法逼迫“混乱组”和“领悟教”交出亚托和其他芯片，启动冰天雪地中的“寰宇能量演变台”。 而另一方面，这是在一系列顺利的军事进驻后的最后两站，只要能站稳“人造湖”，就有希望将战线推进至此，要是再彻底掌控“卑斯鲁乃地区”，无论“风墙”之后的神明是否为联邦所掌控，都能彻底打通都城至魔湮城的道路，彻底控制极寒特区西部，将这里的失落者和“无心人”的生存空间压缩，为克鲁斯德联邦提供一个稳定的后方资源大基地，从而让这里的人类彻底掌控战争的主导权。 一旦联邦顺利重新控制极寒特区，“演变台”计划顺利开展，只需要一百年，力量的此消彼长之下，失落者和“无心人”注定逐渐走向没落，走向灭亡。 “而‘人造湖’这里的军队，便是为了注定的决战而集结的。” 说话的人便是“秩序会”的“执掌者”，4号“置展”，克鲁斯德名为阿贝纳的“少年”。 他的身边便是达克和沃夫亚，而刚才有关“人造湖”、“魔湮城”等等的历史和局势讲解，便是出自他的口中。 此刻，刚来“人造湖”附近临时营地没几天的达克三人，由于属于被强行安排的“寻觅特殊小组”，属于联邦战斗序列之内，因此被安排了在周边地区，尤其是被称作“谨慎接触区”的小型森林和湖泊边缘连成的区域巡逻的任务。 这才下午三点，乌云聚集的世界早已显得一片昏暗，天边有些微荧绿色的极光，而才巡逻了不到十五分钟，天空便降下细小的，如天使羽毛般的雪花。 踏着刚刚降下的一层薄薄积雪，打着老旧式“永光”牌手电，走在湖泊边缘的沃夫亚对刚才阿贝纳的讲解感慨道： “如此看来，行政长官瓦西里阁下，的确是一位能力出众，擅于使用谋略的领导者。如果他没有历代克鲁斯德联邦行政长官对权力的迷恋和自私的话，他一定能成为一代伟人，终结废土纪元的伟人。不过，阿贝纳，你我都知道‘演变台’的计划注定行不通，最差也是功亏一篑。” “当然呐，我这高大、强壮、勇敢的联邦人类战士，没有魔源力却能比失落者还要强壮的沃夫亚大哥。”阿贝纳故意夹着嗓子，用孩子气的语调调侃，顺便还用暧昧的眼神瞥了沃夫亚一眼，而后将笑容收起，捏住脖颈的项链，说道： “‘秩序会’也不想在人类取得成功之后彻底消亡，沦为失败者。即便之前的‘执掌者’死得多么憋屈，活得多么难受，都是我们身为失落者的原罪罢了。当然，我知道你们杀死了‘音泯’和‘繁文’，但我并不会怨恨你们，这是联邦委员会的罪孽，也是这个废土时代的悲哀。 “其实，对于我们失落者来说，生命的延长并不会使得我们更加成熟，相反，一旦遵循了某种行为模式成了习惯，我们便会失去开拓与改变的精神。我们注定需要成熟，成熟才能带来更高的序阶，而死亡和危险，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话说回来，瓦西里还是一位足够优秀的降临呢。” “这点才是我真正佩服他的地方。”沃夫亚面露钦佩之色说道： “一开始调动都城地区的‘冰临省防卫序列’军团，瓦西里对外宣称是为了重建‘五伟人城市’，而重点的重点是卡诺斯克和瓦西里斯克。这种明面上的工程吸引了独立武装和失落者组织的注意，包括启用了雅罗斯拉夫·鲁里克这位几十年前的老将，几乎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而后，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热火朝天的卡诺斯克时，联邦又调集了战略团直属的‘k序列’军团悄悄进驻瓦西里斯克，对外依旧宣称是建设。即便运输物资的卡车被偷袭多次，可瓦西里并没有停下。 “甚至，他的表现出的偶发性愚蠢，让不少失落者认为他在掌控后并不知道要亚托的大脑才能真正启动‘演变台’，以至于在一片嘲笑声中，一支又一支军队悄悄驻扎在‘人造湖北边和西边’，等‘混乱组’和‘领悟教’彻底发觉后，瓦西里已彻底占据了局势的先机。” “没错，这就是狐狸般的思维，所谓的狡猾的智慧。”阿贝纳嘴角上扬，微笑道： “而且，当联邦在这里占据优势后，失落者们又不得不从各个地区，尤其是潜伏在人类中的状态脱离前来支援‘人造湖’，这是整个局势天秤倾斜的关键点，他们现在只能想办法放手一搏了。 “不过，在没有十足准备之前，瓦西里一直命令这里的士兵保持克制，并没有与‘混乱组’和‘领悟教’产生多少冲突。人类，既没有暴露自己的实力，更在悄然中掌握了这里80%以上的信息。” 正说话间，阿贝纳三人突然听到一声爆鸣，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树林边缘区域内，一颗小型蘑菇火焰升腾至半空，发出耀眼的灼烧之色。 “走，我们过去看看。”沃夫亚说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获救的罗捏（上） “械灵……械灵之光！”喘着粗气，浑身布满细小锋利状物品划痕，渗出丝丝血迹的罗捏。 此刻正倚靠在一棵近乎枯萎的橡树旁边，双手交叉握拳，挺向前方，明亮的光线如同跃动的火星，不断蹿行于他的双手、双臂之前，宛若机械高速运转时发出的火星。 看着光芒在周遭的黑暗中，其浓度始终无法与上次在“荒野游客团”基地时相媲美，罗捏只得不断结灵，凝结全身上下属于草木的魔源力，尽可能多地灌注其中。 即便，属于机械的运转和摩擦声不断充斥于他的耳畔，可令他感觉绝望和无力的是，周围越发浓烈的，接近长夜的黑暗以近乎完美的姿态压制住了这点可怜而可悲的光芒。 火星不断外溢，能量不断聚拢，可“械灵之光”始终保持在昏黄与洁白之间的混沌颜色，无法更进一步。 这通常代表着机械的能量转化出现了问题，对于“机械之主”的使徒来说，罗捏能感觉到周围存在些许信奉“械弄者”的力量，这些“机械之主”赋予的光辉无法压制他们，只能为他可能的逃跑争取一点可怜的空间。 曾经的罗捏，在获取“械元之女”赋予的人格前，的的确确是一只不怕伤害，拥有钢铁骨骼的“机械体”，只要大脑和心脏处的两个中枢不遭受致命打击，他残破的身躯依然可以依靠吞噬废铜烂铁而复原。 然而，赋予了他生而为人的权利，自然剥夺了他属于机械的硬度。赋予了“灵感”“智慧”的同时，也赐予了他人类无法企及和逾越的“痛苦”序核。 以精神的彻底升华取代了肉体的绝对坚硬，这使得罗捏无法硬刚，被迫走到了现在的窘迫局面。 终于，在光芒的裹挟下，对面的敌人开始受到影响，缓慢向后退去。罗捏明白，刚才扔掉的特制手雷引发的爆炸，以及现在涌动的“械灵之光”无法消灭掉它，但人类的军队就驻扎在“人造湖”附近不远，只要弄大点动静等人来，就有可能脱险。 想到这里，心中有点希望的罗捏手中的光芒也更加明亮了几分，深吸口气，他选择猛地向前一推，无数的光线飞舞，形成了一只更贴近克鲁斯德风的小型火箭炮。 伴随着他口中怒吼，一根明亮的光柱径直向正前方的敌人目标袭去。 滋滋滋——滋滋滋——轰！ “械灵之光”幻化的光柱击中了被黑暗簇拥的敌人，巨大的高温冲击使得敌人的钢铁皮肤表面被轰出一层泛着红热的灼烧区域。 剩余的光辉恰巧驱散了周遭的黑暗，使其和“械灵之光”的余晖一起消散不见。 直到此时，因用力过猛而双眸流血的罗捏才看清楚眼前“怪物”的模样。 它至少有三米多高，虽不及多年前在日涅帝国62号公路上所见的“毛球”怪物那般庞大、恐怖，但足够强大，明知无法匹敌的强大。 那怪物长着一颗犬类的头颅，在光芒的照耀下，泛着点点“猫眼”之光，以及属于金属的色泽。双眸似是佩戴上一副与本体相连的护目镜，散发出通红的骇人暗光，嘴巴裂开，喙稍长，露出锋利的，挂着腐肉组织的犬齿。 然而，连接着这“机械狗头”怪物的脖颈却是属于真正的犬科动物，上面覆盖着一层偏向于狼的黑色绒毛。 从上半身来看，这怪物似乎是由犬类变异或改造而来，但他的胸膛、腹部和双腿却实打实地属于人类，或是更贴近于“无心人”、“异种怪物”的范畴。 他长着六只异常强壮，肌肉近乎超越人类认知般发达的手臂和胳膊，而每只手臂上都有某些罗捏无法理解的表音类文字印上的纹身，此外，还有一根根随着心脏跳动而近乎冲破肉体的、泛着青黑色的血管蜿蜒地附着其上，为虬结的肌肉附上一层令人无法泰然自若的装点。 由下往上看去，罗捏依稀感觉像是遇到了伊戈尔为他讲述过的，属于契丹里斯和中部帝国南边一些地域的文明交汇而形成的执掌正义化身的神明感觉。 但眼前“机械狗头”怪物左胸口位置处的泛着蓝色光辉的机械心脏还是足以确认他的身份，至少，它已被“无心人”病毒所感染，早已失去了自我意识，坠入或是被控制，或是陷入觅食本能的狂躁之中。 刚才罗捏倾尽全力释放的“械灵之光”的确对“机械狗头”怪物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困扰，可仅仅是随着它的机械心脏高速运转了几秒，蔚蓝的血液被替换成了灼热通红的“灼液”。 仅是在全身循环运行了几秒，那处被光柱灼伤的通红区域便迅速冷却弥合，在连接全身各处的覆盖在皮肤上方的金属线条不断传递的属于机械的能量下，一层微弱的，泛着蓝色荧光的冰晶覆盖在了那怪物属于人类的部分，形成了宛若机械铠甲般，用来抵御灼热的工具。 “糟糕！”眼看“机械狗头”怪物拿出了反制手段，已经近乎无力挪动身体的罗捏还是强行涌动体内剩余的最后一点魔源力，在怪物的拳头朝向他的脑袋砸来之时迅速举起“械灵之光”形成的盾牌，做以抵抗。 砰！ 沉闷的，属于金属碰撞的声音从两人耳边划过，很快，巨大的力道隔着罗捏的身躯击穿了橡木，在即将倒塌砸到罗捏的前一秒，他利用了“机械狗头怪物”第二拳的攻击，顺着力道被径直打飞，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飙血的弧线过后，重重摔在一辆废弃的旧帝国制式机械战车之旁。 “嗷呜——！”“机械狗头怪物”仰天发出愉快的嚎叫，似乎是在庆祝一场源自远古，属于现在的胜利。 怪物所代表的序位11：“械弄者”，与罗捏的原初主人序位6：“机械之主”本就是水火不容的死敌，面对口中不住呕出鲜血，双眸逐渐暗淡，但依旧勉强支撑着魔源力耗尽的身躯起身的罗捏，“机械狗头”怪物像是在欣赏一幅优美的失败者画卷般，任由鳄鱼般的机械之尾敲打覆盖冰晶铠甲的身躯。 发出亵渎而又欢愉的叮叮当当声响，迈着沉重的步伐，宛若一只巨大的被机械改造的腐烂肉块般，散发着躯体腐烂流出油脂般的恶臭，以及机械受到腐蚀后独特的难闻气息，带着死亡与昏暝的气息朝向罗捏。 怪物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似是要击穿厚重坚固的土地，直达地核深处滚烫的熔岩区域一般。 就在“机械狗头”怪物距离罗捏不足五米，即将弯腰，企图用厚重的脚掌碾碎罗捏的身躯之时，他总算勉强半蹲起来，露出被鲜血浸染的“白洁”牙齿，口中绝望地呼喊道： “创造……我的神明……伟大的……机械之主……我不能……死在机械和怪物的手中……机械体属于你……可恶的命运……它并不属于我……‘械元之女’在您的授意下赋予了我，您……忍心看着我死在克鲁斯德的……冰原吗？” 说完最后一个单词，感觉体力已抵达极限，近乎昏厥的罗捏无助地紧闭了双眼，然而，巨大的轰击声音传出，他却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 缓慢地睁开双眼后，罗捏确认，他的祈求似乎取得了效果。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机械狗头”怪物被突然的攻击打飞，在撞倒了好几棵大树之后才勉强稳住，坠落在地。 而缓慢扶着只剩框架的机械战车，罗捏起身，仔细观察发现，“机械狗头”怪物的胸口，也就是心脏处被径直击穿，掌控身体的心脏似乎被刚才剧烈的攻击所融化，早已无影无踪。 转头看去，发起攻击的似乎就是那只扛在眼前近乎两米高的属于“联邦军队”的男人肩膀之上的“KLSd-22”火箭筒，以绝对的威力和轻便的携带为特点的便携式武器。 还没等罗捏来得及开口感谢，高大男人身后的一个穿着“单薄”古克鲁斯德风长袍的少年借助周遭的树木做跳板，竟腾空而起，双手凝聚出一团炽热的，宛若小型太阳般的火球，猛地朝向还在尽力挣扎的“机械狗头”怪物缺失的心脏处。 随即，高大男人背后的同样身着克鲁斯德联邦军队棉制战斗军服的灰眸青年，一边结灵一边快步向前跑去。 在火焰填满空洞位置的瞬间，凝结一道冰锥，扎入其中。 伴随着沉闷的“噗”声，残余的心脏被彻底破坏，同时，附着在“机械狗头”怪物身上的冰晶铠甲瞬间融化，那些蜿蜒的血管和金属物质也随即彻底暗淡下去，连带着怪物的身躯也不再动弹。 救下罗捏的三人并未立马离开，而是缓缓走到罗捏身边，搀扶着即将倒地的他，而其中看似最瘦小的“少年”自我介绍道： “你是罗捏对吧，与邪神‘回响者’关联颇深的前机械体。在这里相遇是缘分，也是机械之主的‘理’对你的拯救。你好，我叫阿贝纳，‘秩序会’的‘执掌者’‘置展’。这两位想必你们应该有过一面之缘，这个大块头名叫沃夫亚，强壮的人类，那位就是被‘回响者’召唤入梦境的青年，达克·蒂里斯。” 说完，阿贝纳嘴角上扬，露出得意的微笑，见罗捏因体力透支一时没有表示，他继续用中部语说道： “selike，dinshikmisendished......” 第一百三十二章 获救的罗捏（下） “selike，dinshikmisendished......”罗捏重复，露出欣慰的笑，仰望着天空后连接的宇宙，仿佛在凝望神明般，松了口气道： “这是中部语对吧？那种历来被占卜家、魔法师和神秘学研究者所青睐的文字对吧？虽然……呼……虽然我并不懂得这类神秘非凡的文字，但唯独与机械之主和祂的‘理’相关的内容，自我诞生之时起，便被翻译成了人类已知的全部语言，拷贝进我的‘大脑’之中。” “所以，罗捏，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对吧？”阿贝纳露出了个微妙的笑容，走到罗捏身后，背对着他说道。 “当然。”感觉体力稍稍恢复的罗捏，擦拭去嘴角的鲜血，没有犹豫道： “机械之主的‘理’，其三：吾之信徒，当生命之力流逝，肉躯濒临湮灭时，可竭尽机械之力祈求，一切的‘理’与‘因果’将会运行，命运之轮亦会于此转动。 “所以说，冥冥之中‘机械之主’听到了我刚才的祈求，赐福于我，所以安排了这一看似巧合的偶遇，拯救我的生命。阿贝纳、达克、沃夫亚，我想，即便你们对我的身份有所了解，也绝对不可能知道我此刻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专程赶来救我，对吧？” “话是没错，不过罗捏，如果没遇到一切都还好说，既然我们在这里相遇，那你就必须跟着我们回去了。”沃夫亚用低沉、格外厚重的，如千层岩石般的声音说着，用力按住罗捏的肩膀，并施加压力，近乎让他动弹不得。 忍受着疼痛，罗捏略带愤怒地瞥了沃夫亚一眼，问道： “为什么？刚刚救了我，就要绑架我吗？就因为……我和莱特……不，‘回响者’的一面之缘？” “是，也不是。”这次轮到达克回应。 “哦？”罗捏疑惑地望向达克，将心中的猜测问了出来： “难道说，你想见到‘回响者’，对吗？” “的确如此。”达克颔首道： “我想见到他的本尊，我想找到他，将他从冰封的炼狱中解救出来。在神明创造的领域‘灰蒙之梦’中，我见到了叠加了伪装的‘回响者’，他向我赠送了礼物，一件‘旧日收音机’、一份进入上层职业的指引，以及……观赏祂真实的核心的力量，也就是‘暗迷之触’所带来的，对污秽、邪祟及非凡魔物的精神抵抗之力。 “而作为交换，我必须抵达‘极寒特区’的冰雪深处，也就是大体在‘卑斯鲁乃地区’的‘1号冰溪’附近冰层下方的某处遗迹。这几个月来我从失落者组织和联邦委员会很多人那里了解了足够的信息，已经能够确认，只要有办法冲破束缚那里的冰墙，就算是得到了通向禁锢‘回响者’区域的钥匙。” “使命。”听完达克叙述的罗捏脱口而出道： “使命所带来的使命，‘回响者’当年接受了不属于他的使命，而你，现在又接受了不属于你的使命，哈哈哈，命运，轮回……”罗捏强行挣脱了沃夫亚的束缚，后退几步，倚靠在经历了刚才战斗，早已被烧焦的橡木之上，忍受着难闻呛人的烟味，回想着自己从“荒野游客团”的基地走出后这一两个月来近乎流浪生活的艰辛，配合着死里逃生的“后劲”，放肆地大笑道： “只是，当时日涅帝国的苏格拉委员会成员，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乔治·苏格拉，为了一己私欲，创建所谓的‘乐园’而献祭了自己的私生子，也就是莱特·苏格拉，就是你们口中的‘回响者’，召唤来了异位面的‘怪物’，还有属于诡秘范畴的‘红色魔源力’。他被迫接受使命、创造罪恶，甚至弑杀神明。而我在你，达克·蒂里斯的眸子中，看到了近乎相同的命运。” “你抗拒死亡吗？”站在罗捏身后的阿贝纳问道。 “并不是，但我不想再见到死亡了。自从获取后，我早已完全丧失了身为机械体时的绝对理性和漠然，我开始以人类的身份而存在，我知道，想要彻底融入人类的圈层，必须摒弃不属于标准的外观、习惯、语言，甚至是思维方式。我开始慢慢不再接受死亡，正是因为我深知废土世界的尽头便是全部的死亡，所以我才允诺了伊戈尔，帮助他寻找位于此地的，代表‘天玑’的演变台。”罗捏诚实地回答道： “我与这里的军队目的一致，都是在与失落者们抢占时间，进入‘苦深遗迹’的下方，拿到那枚‘器限’装置。‘械弄者’的力量已摧毁了六枚由‘机械之主’创造的‘器限装置’，抹去了它们的存在。 “无论是谁所做，都是无法饶恕的罪孽。它们可以使用‘向神明祈言’摧毁‘机械之主’的精心之作，我自然也可以‘向机械呐喊’，抹去‘械弄者’的‘杰作’。‘器限’，作为上个纪元的老股东，也到了该销声匿迹的时刻了。” “罗捏。”阿贝纳走到罗捏面前，咬了咬嘴唇，抬头盯着罗捏那颗如蓝宝石般的眸子，声音转为温柔道： “在人类已知的世界中，存在代表邪恶的仪式，自然也存在守卫正义的典礼。然而，我们所在的大陆，或是整个宇宙都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未知世界，这里有死亡，就有新生；有杀戮，就有救赎；有阴影，就有阳光；有退化的可悲之人，就有沿着某种神明设定的轨迹痛苦地进化者。 “但我相信，人类中那些真挚和美好的情感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长河而流逝，死亡只是绚丽生命必然的终点而已，当你颤颤巍巍地被它击倒时，你已经沿着相反的方向在前进了。 “瓦西里的‘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并不会带来重启和新生，只会迎来一波深刻的灾难和更多的死亡。如果你能接受这个观点，我想，你应该就会跳出信奉权威的糟粕带来的桎梏，向更远的方向去看。” “更远的……方向？”罗捏问道，旋即摇了摇头，苦笑道：“‘回响者’？” “不止。”阿贝纳回答道： “还有与他存在的遗迹方位极其接近的‘普拉米尼’，也就是神明‘永赤之主’。你应该知道，现在，无论是失落者组织，独立武装，还是生存在冰原世界中的第三方，都不支持‘演变台’的计划，你如果与他们接触过，他们必然也劝告过你。 “对于人类来说，真正的智慧并不是你在面对抉择时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而是在走入令你卷入困境的选择之前，规避掉它。 “如果你能认可‘演变台’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和平和未来的话，为什么不去寻找‘回响者’，你与祂，难道不是朋友吗？否则的话，你的腰间，为什么会别着曾经属于祂的‘狂熊牌’手枪？” “你……”罗捏诧异着，下意识握住腰间的“狂熊牌”手枪，问道： “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这群废土世界的可怜虫，无时无刻不被人跟随、记录。他们或许出于好心，或许出于恶意，但总能为后来者留下一点这个时代的蛛丝马迹。梅丽娜尔撰写的‘希望教会’的手稿对你的描写足够详细，自然能得到正确的结果。”阿贝纳回答道： “原本，这些内容就是在我们找到你，这个与‘回响者’关联颇深‘前机械体’之后准备告知你的。我知道你现在很虚弱，或许战斗造成的伤害会影响你的判断力，不过这没有问题，达克会带你去这里联邦军团居住的帐篷，吃点东西，休息一晚，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没等阿贝纳说完、罗捏作出回应，沃夫亚便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罗捏，准备强行带回“人造湖”附近的营地。 然而，刚才被几人联手击倒的“机械狗头”怪物残破的身躯却发出了耀眼的通红光芒。 在几人回首注视下，红色演变为了如幻影般的五光十色，进而迅速向内坍缩。 很快，“机械狗头”怪物的身躯幻化为一枚通红的炮弹，垂直向天空冲去，炸裂开来。 顿时，浓郁的色彩在乌黑的天空映衬下反复叠加、重合，飞速交织变换，红色、绿色、黄色、紫色不断转圜，飞溅的火星向地面不受节制地泼洒。 很快，就在几人还没回过神来之际，似乎是受到了“机械狗头”怪物的召唤，七八条如章鱼般巨大的触手从地面蹿出，宛若幽深之谷中的旧日恶魔般肆意舞动着、摇曳着，带来令人站立不稳的剧烈震动。 紧跟着，伴随着“机械狗头”怪物的身躯彻底消失，天空中降下一道黑紫色的光柱，配合着四人脚下冒出的另一根触手，几人瞬间腾空而起，在空中“优雅”地翻滚几圈后，向着湖泊东部，树林尽头的各类石块堆砌的，带有古老风格的巨型洞口处坠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苦深之殇（1）：坠入（上） ……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素质强壮的沃夫亚率先从昏迷中醒来。 他环顾四周，除了身后有点若有若无的，仿佛存在于意识之外的光线从形似钢铁的堆叠物中渗出外，这里近乎一片昏黑，萦绕着冥魅的暗淡色彩，灌满了呛人的灰尘与泛着植物气息的潮湿感。 勉强扶着干燥的岩石墙壁起身的沃夫亚狠狠咬向了自己的拇指，剧烈的疼痛和微微的腥味让他稍稍安心，毕竟，这足以证明他处于意识的绝对清醒之中。 活动了一番手脚，沃夫亚松了口气，刚才“机械狗头”怪物召唤的触手显然只是将他击飞，身体除了个别地方有点擦伤外，并没有受到爆炸波及。 通过昏迷前在半空中看到的一点记忆，沃夫亚推断，这处位于树林尽头，介于荒漠和水源之地中间的位置，或许就是进入“苦深遗迹”的几个已被探明的洞窟。 如果现在自己正处于“苦深遗迹”所属区域内的话，情况并不会太好。 毕竟，依据目前人类和失落者各自掌握的信息来看，双方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分析准备，也不敢贸然闯入这片埋藏着克鲁斯德旧帝国曾经的皇帝，伊凡二十二世曾在此组织科学实验，挖通进入“所谓的冥界”的“隧道”所在地。 根据资料显示，越靠近核心区域，尤其是失落者称呼的“最下方的下方”，这里就会越发充斥着浓郁的“殇”。 自伊凡二十二世驾崩并埋葬在此之后，这里凝聚了两个纪元内漫长时期产生的或恶毒、或悲痛、或惊骇、或伤感的来自无限未知领域的扭曲情绪，这些晦涩的、昭然若揭的危险比起人类控制领域内一切污秽之物还要阴邪，足够亵渎任何的温和之物，使其狂躁、疯癫、悲愤和歇斯底里。 沃夫亚决定要在这里的“殇”侵蚀他的人类身躯之前和达克几人逃离这里，等回到联邦军队在“人造湖”的帐篷营地后做个简单的精神力的检查。 想到这里，沃夫亚先是确定了光渗出的方位，毕竟如果这里的确是某个洞窟的话，有光源的地方便是出口。 紧跟着，他摸向了自己的腰部，虽说“KLSd-22”火箭筒已不知所踪，自己的配枪就剩下了一只“北域熊”，但那枚还不够他半个巴掌大小的“改进型永光手电”倒是没被损坏。 毕竟，这是联邦委员会战略团下属的“旧武器复刻小组”最新制作的产物，“伊凡二十二级”铝合金的材质足够抵挡“天罚之火”级别的攻击。 扣动泛着微弱但坚强的红色光点的开关，“手电”闪烁了几秒后，发出了接近半个日光级别的、范围硕大的亮光。 环顾一圈，在周围以岩石为主的环境中，他总算在一处半冻土岩壁连接着的生锈磨旧铁扶梯旁发现了罗捏和达克，而向右差不多七八米处，几块格外光滑、洁净的旧土色石板下通梯上，沃夫亚才发现了克鲁斯德风长袍被划破，裸露出些许纯洁身躯的，蜷缩在其上的阿贝纳。 “达克？阿贝纳？罗捏？”沃夫亚边喊，边跑上前挨个查看情况。 好在，达克和罗捏只是受了点轻伤，在沃夫亚的晃动下很快醒了过来。 当几人走到石板附近，沃夫亚抱起阿贝纳时，虽说阿贝纳在大口呼吸几下后也苏醒了过来，但不妙的是，他的脖颈位置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如若不是失落者独特的身体素质，恐怕阿贝纳早已去面见正主与神明了。 “你受伤了，阿贝纳。”达克关切道，赶忙从棉质战斗制服内侧取出一瓶酒精，又掏出一小包白糖、几块军用纱布。 毕竟，对于人类来说，失落者体内的血液依旧存在“无心人病毒”，接触过多也会感染，但通常是通过啃咬、抓伤，或直接接触血液等手段，要是一般的生活和接触并不会有危险。这也是联邦委员会高层并不彻底排斥失落者们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身处“苦深遗迹”之中，一时半会儿手上又没有“联邦0号药剂”用来预防或解毒，达克只好先向阿贝纳脖子处倒上酒精消毒，再敷上白糖，用纱布包扎，来做紧急处理。 感觉不再有血液渗出后，达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阿贝纳，你们失落者的伤口愈合速度不是人类的三百倍以上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深的一道伤口？” “我不知道。”阿贝纳摇了摇头，环顾被手电照亮的四周空间，略微紧闭双眼，感受着空气中那股浓郁的令人战栗、作呕和狂躁的气息，推测道： “也许是‘殇’太浓郁了。” “怎么说？”达克追问道。 “我体内的魔源力和灼液构成了基本的修复肉体的力量，我记得，在昏迷之前那道光柱和那些触手并没有触及我的皮肤分毫。想来，应该是坠落进这里的时候被岩石划伤的吧。 “‘苦深遗迹’不仅埋葬了很多伟大而不屈的魂灵，还沟通着那些狂妄、暴躁、怯懦、阴险、狡诈和虚伪的幽灵聚居的‘地下冥界’，还有成千上万的，在这里为了伊凡二十二世那些所谓的‘与宇宙相关的工程’而遭受苦难，最终死亡的劳工的绝望气息。 “它们的存在将‘殇’推到了极致，压抑了我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焰系魔源力，也克制着‘灼液’的运行。而且，我能感觉到……划伤我脖子的物体里面的‘殇’过于浓郁了，它正在侵蚀着我的身体。” “那看来得赶紧出去了。”沃夫亚关切道： “还能动吗？阿贝纳。” 晃了晃胳膊，阿贝纳感觉还好，但在挪动双腿时，感到一阵几乎失去下肢的麻痹，努力挣扎了几下，像是一只肚子朝上的乌龟般的阿贝纳选择了放弃，一脸无奈道： “应该是不行了，沃夫亚。” “那我背你。” 沃夫亚说着，将手电递给达克后一把抱起了阿贝纳，对于两米高、体形硕大、肌肉发达的沃夫亚来说，孩童体格的阿贝纳并不会造成多少负担，对其他人来说，就像抱起一件衣服一般轻松。 站起身体后，沃夫亚还不忘转头看向与他们一起误入这里的罗捏，用岩石般厚重的嗓音说道： “很抱歉，罗捏，是我们联邦军队连累你也陷入困境了。不过现在的情况你心里也有数，我们几个一起想办法，倒还有脱困的希望，要是你独自离开寻找外界通路，恐怕不是最后被‘殇’逼疯自残，就是被莫名其妙的生物捕获吞噬。希望你理解一个道理，真正优秀之人不会抱怨任何环境的困难，他们会选择结伴而行，暂时摒弃分歧，携手前进。” “当然。”罗捏嗓音略微沙哑，用青涩声音回应道： “这原本就是属于我的灾难，既然你们都没有抱怨，我也不会。契丹里斯人有句古话；‘合作产生双赢，分歧导致双输。’况且伊戈尔也告诉过我，处于‘殇’浓郁的地方，如果能有人一起结伴前行，就会产生属于人类的电磁场，冲抵一部分‘殇’对大脑的侵蚀。” “明白就行。”沃夫亚松了口气，颔首道： “刚才没打手电的时候我看到左边有些亮光，据我推断，这里应该还算是距离‘苦深遗迹’的几个洞口不算太远的地方，朝那边走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出路，走吧。” “改进型永光手电”的光芒虽然在漆黑昏暗的空间内属实够亮，但偏蓝色的亮堂光线在没有到达日光的柔和程度下，有种周遭事物蒙上了一层青色的诡异之感。 行进在直线通道间，周围的岩石和残留的生锈铁架，破损的石板道路以及固定空间留下的，已经变得焦黑，摇摇欲坠的木制品似是经历了一场诡异的、仿佛超越时空的混乱叠加。 行走其间，像是不断跃迁于克鲁斯德帝国的不同时代，继续前行，墙壁上出现了属于不同时期的克鲁斯德语书写的标语，红、绿、黄色交织，虽已暗淡，变得残缺，但当时修建这些通道的劳苦之人的乐观精神倒是能窥见几分。 “正主的庇佑，伟大的克鲁斯德帝国。” “皇帝沿此路升天，修建者亦能遁入天国。” “劳动即是战斗，**即是胜利。” “一位伟大君主的安息，将会庇佑伟大帝国以千年……” 环顾四周，罗捏的脑海中似乎涌起一股似乎属于，又似乎不属于他的古老记忆，被这些尘封的文字裹挟，他有种混沌之感，仿佛自己正置身于第三纪元那个蓬勃发展，机械文明繁荣，克鲁斯德帝国的钢铁猛兽掌控半个大陆的“伟大时代”。 这是一个繁盛的文明，一个古旧的文明，一个……中断的文明。 不知走了多久，当周围的岩石墙壁逐渐覆盖上复杂、蜿蜒的生锈金属管道，以及起到固定作用的钢铁之网时，沃夫亚、达克和罗捏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面前是一扇巨门，刚才那块看似属于外界的光线，就是从它中心处一块形似钥匙孔洞的部分发出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苦深之殇（2）：坠入（中） 当几人缓缓向着巨门靠近时，达克手中的“改进型永光手电”猛烈闪烁了几下强烈光辉后陡然熄灭，任凭慌乱的达克如何拍打也无法恢复。 很快，周围那些深渊冥物般的漆黑之烟陡然冲灌进来，除了面前的巨门外，近乎充斥了整个空间。 紧跟着，猛烈的重物下坠与金属碰撞的叠加声音“duang”地从几人身后传来，他们发现，一面笼罩在黑暗中，印刻着散发着幽暗蓝色条纹几何图案的巨门彻底堵住了来时的道路，将他们暂时封闭在了门与墙壁形成的狭窄空间中。 面对窘迫的困境，以及坠落在地，逐渐上升至脚踝的黑色烟雾，沃夫亚大喊道： “上来，来门边，这里高一些。” 几人沿着金属阶梯快步跑上巨门所在的小平台后，没几秒，他们刚才所站的位置便被黑色烟雾所“淹没”，大体估算，达克发现，如果刚才晚跑一步，那现在黑色烟雾便会没至他们胸口。他估计，那些烟雾即便不会立马造成灾难，也会带来难以忍受的负面影响。 眼见黑色烟雾趋于稳定，躺在沃夫亚怀中的阿贝纳咳嗽了几声，略带虚弱地说道： “不要……接近那些烟雾。” “那些都是什么？”站在一旁的罗捏好奇道，即便对这种霍然出现于“苦深遗迹”地下区域的烟雾没有任何了解，他体内的魔源力和“机械之主”赋予他的某些原初感知，依然让他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浓烈的“殇”的气息。 “它是一类序位魔物……咳咳，沃夫亚，先放我下来吧，让我坐一会儿。”阿贝纳边解释，边要求道。 “行吧，不过你的伤口，要紧吗？”沃夫亚将阿贝纳平稳地放在地面，又盘腿坐在他的身后作为倚靠，关切地问道。 “暂时……应该没什么事情。说到底失落者的体内残留的‘无心人病毒’还算有点用，能忍受生物原始进食的冲动，以及人类本性的癫狂，就能在短时间内适应浓烈一些的‘殇’，我能感觉到，伤口没有继续恶化，可能……在缓慢愈合了。话说那些黑色烟雾……”阿贝纳伸出惨白的手指，指向前方刚刚形成的“漆黑之潭”，讲解道： “是一类序位魔物的衍生品，曾经在大陆各地开枝散叶，后被联手绞杀，惨遭取缔的基金会总结的，为数不多的被克鲁斯德皇室彻底控制并完美使用的序位魔物附属品。 “它的本体是mb-1917：比祖尼之泪，一颗由克鲁斯德皇帝查理三世在第二纪元中期击杀邪龙‘普拉里斯’后，凿下了他的眼珠，并由正主教牧首进行了错误的净化仪式而产生的。 “它起初是被放置在一座位于冰临城郊区的教堂内供奉，最初的姿态是一颗鲜红的，宛若星球一般的宝石，里面不时闪耀和游荡者如电子般的光点，仿若映衬着属于至高宇宙的真理。” “后来，它变成怎么样了？”沃夫亚好奇道。 “堕落了。”阿贝纳转头看了沃夫亚一眼，回头继续说道： “也许，是‘诅咒红主’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领悟教’激进派的阴谋。总之，牧首中混入了‘领悟教’的高层，每当圆月与血月来临时，他们就会去血族的聚居地，费尽心机拿来一瓶祂的血液淋入其中。 “很快，先是没有魔源力的普通信徒接连拿起剪刀、匕首等刺向他们的家人，而后双眼通红地刺破自己的心脏离去。之后是牧首，倍受尊敬的亚历山大·克鲁诺夫·鲁里克，被‘比祖尼之泪’蛊惑，亲手用圆头拐杖刺穿了查理三世的胸膛。当时的克鲁斯德人一致认为，亚历山大肯定是以为自己见到了地狱和魔鬼。 “据说，亚历山大面前尽是肮脏与污秽之物堆砌的街巷，漆黑与猩红交织的天空，残破不堪、被紫色藤蔓缠绕的建筑，以及满是伤痕的宫殿之门，还有满是虫蛀的梁柱和装饰物黄金栏杆。你们知道，黄金是自然界中最稳定的物质，不会被氧化和腐蚀的，更不用说克鲁斯德都城的城市建设了，在卫生方面，即便是蒸汽纪元中后期，也远远超过普托亚帝国的绝大部分城市。 “说回到‘比祖尼之泪’，这件序位魔物后来逐渐变成了漆黑之色，但受到日光照耀，便会被短暂灼烧，在蓝色的火焰中照应出原本的通红之色。有人推测是受到了冥界的力量影响，或是血族与‘永赤之主’共同的诅咒。 “后来，在第三纪元中后期，莱特·海恩解决了逗留在那个教堂的‘永赤之主’后，伊凡二十二世与‘暗夜之主’的奴仆取得了联系，被授予了操纵它的力量和方法，以至于在整个克鲁斯德帝国晚期，皇帝几乎再没有被任何刺客所伤害过。” “那件序位魔物……什么什么泪，它是怎么工作的？”达克好奇道，瞥了眼依旧“沉默”的黑色烟雾。 “‘比祖尼之泪’，咱们古克鲁斯德语中‘恐惧之泪’的意思，据说克鲁斯德皇室血统中掺杂了微弱的吸血鬼元素，这使得他们可以发挥出‘比祖尼之泪’的三种形态。”阿贝纳进一步解释道： “其一，倘若用水源、黑暗系魔源力，或者‘混乱序组’的职业力量触动它，除了小幅增强使用者的非凡力量外，还能彻底掌控某一单一个体的一切，做到操纵他的精神、思维，将其变成奴隶，甚至还能改造它的肉体，变成长着触手、触角、恶魔之面的，改变有关受控者的现实，例如，让所有人忘记他的存在。 “通常，拥有克鲁斯德血统之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如果不是培养绝对忠诚的‘敢死之人’的话，是绝对不会轻易使用的。 “其二，便是拥有火焰、光明系魔源力，或者‘善良序组’的职业力量。例如伊凡二十二世本人，随身佩戴，在‘光’与其本身之‘暗’的互相攻击，互相平衡之下，提高使用者的魔源力水平和序阶，并增加他们的精神活力，让他们的意识时刻保持清醒，无法被任何人所操纵。并且赋予他们极端的洞察力，并在偶然情况下预知极其有限的未来。 “第三，就是我们所见到的这样，如果不被任何人类使用，放置于某一空间内，就会生成mb-1917-A和mb-1917-b，一种是在‘殇’浓度高于某种阈值之下产生的黑色烟雾，只要没有半神序阶，陷入其中，就会迅速疯狂，表现为自残和伤害他人。黑色烟雾就像是一种媒介，精准地将‘殇’送入你的精神意识深处。” “那么，另一种呢？”罗捏问道。 “辐射，看不见摸不着的非实体，也非魔法的存在。”阿贝纳讲解道： “像是一种保护屏障，越靠近它越会受到影响，最终，被辐射攻击的人类会慢慢自我分解，也就是皮肤红肿、溃烂，直到完全丧失修复能力，化作一摊有意识的碎肉。 “不过我并没感受到太多的属于‘mb-1917：比祖尼之泪’的辐射，它或许已经随着伊凡二十二世被埋葬在了这里。据我估计，我们可能是垂直坠入了某处入口，然后来的地方又被那些攻击我们的触手震动的石块所掩埋，从真正意义上来说，我们依旧处于‘苦深遗迹’的浅层。” “可是，从进来到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都只有这一条路而已，不知道能走出去，还是深陷其中。”达克抱怨道。 “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它的第八卷中间，我最新解读出一句话，应该很符合我们现在的情况。”阿贝纳说道。 “是什么？说说看？” “苦涩的生命不会继续经受磨难，歧途的流浪者仍会迷失方向，但正主之眸仍注视着不屈的魂灵，为其留出通往真实的道路。”阿贝纳吟诵道。 “也就是说……”罗捏分析道： “我们应该沿着唯一的方向一直前进，直到抵达冥冥之中制造这一切之人划定的终点吗？” “正是如此。我们的世界，无论一花一木、一草一风，都是造物主噩梦的产物，或许，伟大的祂，正在某处注视着我们呢。”阿贝纳说话的声音很低，就像是真的在躲避着什么似的。 恰巧正在此时，几人身后的巨门剧烈晃动了一下。 捂着受到惊吓，正怦怦直跳的胸口，达克和沃夫亚起身向后看去，只见生锈的，由钢铁打造的旧帝国式巨门中间出现了一行由古克鲁斯德语书写的文字，而它的下方，距离沃夫亚头顶不远处的位置，刚才正散发幽蓝光芒的钥匙孔洞位置，此刻变成了纯净的、透露出些许混沌的白色的圆形之物。 “那是什么文字？”沃夫亚疑惑道。 听到这里，阿贝纳略显艰难地起身，样视着散发淡淡幽蓝色光芒的文字，解读道： “焚灭人类罪孽，世界归于火焰。这是……‘风矿’他们的口头禅，引用自久远的‘普拉米尼宣言’。” 第一百三十五章 苦深之殇（3）：坠入（下） “焚灭人类罪孽，世界归于火焰……”达克仰视着如幽灵般的古克鲁斯德文字，从古朴的行文结构间，他并没有看出旧帝国的辉煌和第一、第二纪元时的那般粗犷、豪迈和大气，这些文字雕刻得很挤，泛着的蓝光仿若幽灵一般。 “狂妄，自大，我听说，创造和秉持这一‘宣言’之人都很疯狂，他们认为世界上只有‘值得存在之人’与‘必须消灭之人’，前者要永恒地活下去，后者必须焚灭在烈火间。”达克略带鄙夷地评论道。 “你说得没错。”同样仰视状态的阿贝纳略显僵硬地做了个颔首动作道： “持有这一观点的最初是一个叫做‘星之焰’的组织，其创始者是普拉米尔·科罗温夫的后代，代号为‘星焰’。传闻，他存活于卡诺六世时期，是唯一见过‘普拉米尼’真容的非统治者。” “普拉米尔·科罗温夫，就是那位……差点被‘旧日的花火’抽干力量，却恰巧被‘永赤之主’拯救的……农夫？或是说，贫民？而且，还被没收了一只手臂作为‘与神明对话的代价’？”达克脑中闪过一段不怎么愉快的阅读回忆。 “你竟然知道他，真是难得。”阿贝纳收回目光，偏头看向达克，眼神中带着些许吃惊和疑惑。 “嗯。”达克认真地回答道： “艾诺雷智，也就是你们‘秩序会’的‘执掌者’‘繁文’在战斗前曾让我阅读过两段资料，其中之一就是有关他的故事。只不过，他的真实姓名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那就不奇怪了，那就不奇怪了。”阿贝纳像是在回答达克，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接着，他后退半步，继续讲述道： “其实，在第二纪元，哪怕到了第三纪元早期，旧帝国的底层贫苦农奴和平民都没有资格拥有正式名称，如果是出自那个时代的自转或是资料的话，没有姓名，以一个略带侮辱性的代号称呼是很正常的。 “但他，也就是普拉米尔在见过‘普拉米尼’后，便被当地的望族，也就是他所服务的普罗米斯家族视作‘受神委托之人’，把他当作神使对待，直到他去世为止。当时的家族领袖，号称‘盾牌玫瑰’的弥合者，帕尔·普罗米斯将极具象征意义的‘普拉米尔’之名赠予了他，但因其地位不高，便在高贵之名的基础上取了‘科罗温夫’这一低贱的姓氏。 “说回到‘星之焰’这一组织吧，他们是众多崇拜神明的组织中的异类，毕竟对于火焰来说，克鲁斯德人更喜欢寒冰。而且，他们并非崇拜带来希望的‘光明女神’，而是带来火焰和‘灾难’的‘永赤之主’。 “然而，他们还是崇拜‘永赤之主’中最为激进的‘焚灭派’，为了追寻‘普拉米尼’，他们的领袖纷纷不惜以自焚的方式表达对神明的歌颂，并祈求永恒、强烈的力量。但实际上，除了最开始的‘星焰’的确拥有偶尔的半神之力量外，其余的，不过是借机行使刺杀任务，拿人钱财、制造灾难的败类罢了。” “不过阿贝纳，时间对不上。”沃夫亚指出疑点道： “据我所知，至少在伊凡八世时期，也就是第三纪元早中期，‘星之焰’组织就销声匿迹了，并没有任何组织继承他们激进的观点，就连后来的失落者组织，也认为他们过于暴力了。可‘苦深遗迹’，尤其是极具工业化风格的建筑，绝不可能出现得早于查理十二世，最早不过是查理十世而已。两者的时间段最起码差了一百年。” “对，所以我也感觉很可疑。那会儿是帝国繁盛的时期，不太可能出现追求‘火焰’的人，毕竟，崇尚暴力者，自身也经常处于绝望之中。所以我猜测，这可能是。”阿贝纳托着下巴，推测道。 “？”达克略微思索，尝试着理解道： “如果说这句话代表的是对‘普拉米尼’最激进的崇拜的话，那么当时的伊凡二十二世，身为，理应‘融合’过的能力，推测出现在克鲁斯德人遭受的灾难。毕竟，在他那个时期可是建立过不少‘地下科学实验基地’，尝试过将部分科学资料封存在那里，以供后来者查阅，恢复往日的科技荣光。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的话，这里，包括‘苦深遗迹’整个都有可能储藏着伊凡二十二世用来真正终结末世的‘财富’，这里的是个开始。” “这个观点很有意思，请继续，我智慧的达克哥哥。”阿贝纳又有些造作地说着，故作深情地瞥了达克一眼。 这种男孩做出的动作，让身为男人的达克有些不寒而栗，感觉十分膈应，轻咳一声掩饰内心的波澜后，继续分析道： “‘火焰’与克鲁斯德的文化有相冲的地方，即便经历了蒸汽纪元的各种思潮解脱运动，也无法从根本上动摇它。那么，这里出现如此极端的话语，就是在告诫后来者，克鲁斯德人会经历一场极致惨烈、痛苦、可怕、悲凉、慌乱、可憎的灾难。 “而‘普拉米尼’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救赎之道。有人推测，这一切灾难的源头是‘暗夜之主’的力量，它在繁荣、光明的第三纪元中暗自积蓄力量，并在废土纪元来临后将这个世界的暗推到了极致。既然有人曾信仰‘光明女神’，认为它是解脱之道，那么‘普拉米尼’或者说‘永赤之主’也是解脱的方式之一。 “况且，‘普拉米尼’的背后是所谓的‘演变台’，还有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回响者’，他们联系颇深。” “不错，这基本也是我之所想，不过，还有一点容易被人忽略。”阿贝纳接过话茬说道： “我们是站在克鲁斯德的历代皇帝都是真诚信仰上主和神明的统治者，如果，其中一位，例如伟大的伊凡二十二世，是利用‘暗夜之主’力量的灾难制造者的话，他所惧怕的，也一定是能够拯救世界的，最为极端的光明力量——‘普拉米尼’之火焰。 “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所以，我从来不会尝试去进一步思考它。还有，达克、沃夫亚，还有那位曾经的‘机械体’罗捏先生，你们看，‘普拉米尼宣言’之下的区域泛着轻一些的浅绿色光辉，他们构成的图案，你们不觉得有一点眼熟吗？” “图案？”三人集体疑惑道，向下眯着眼睛看去。 待顶部的“普拉米尼宣言”慢慢有些暗淡后，洞察力极强的“罗捏”首先惊呼道： “是魔源力种类，是代表魔源力类型的图案！你们看！” 说着，他指向着文字之下，泛着混沌白光的圆形孔洞之上的位置，说道： “是五种基础类型的魔源力，你看，虽然是简笔画，但意思好懂。那个好似熊熊燃烧的图标是火焰，水滴代表的是水源，山脉代表的是大地，镰刀代表金属，还有树木，代表的是草木。 “这样的话……或许打开这扇门的钥匙，就在‘普拉米尼’宣言本身。既然它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永赤之主’，那么，将火焰灌入这个孔洞，就能开启这扇巨门。” 说着，罗捏就要打出衣服内口袋中的火柴，点火投入其中，但被阿贝纳压住手臂制止了。 “这里的火焰并非物理意义的火焰，你知道的，就算你促动草木的力量让他转化为了附带火焰的魔源力，也并不纯正。这里需要的是，纯正的、原初的火焰之力，正好，我有。”阿贝纳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接着，他强行压抑住魔源力消耗过多带来的虚脱感，口中低吟着用于结灵的咒语。 很快，一团混沌着、跃动着，散发着昏黄光线，飘散着零星火光的最为基础的火球出现在他的手中。 伴随着他将火球按入孔洞中，其内部白色的部分迅速变为火焰的炽烈之红，机械的运转声也随之传来。 几秒后，机械巨门向两侧开启，可露出的却是其中的第二道。 “还是一个……类似谜语的东西吗？”沃夫亚有些懊恼，问道阿贝纳。 “当然。”阿贝纳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解释道： “任何机关都不可能是孤立的个体，否则，堡垒和要塞就会被轻易攻破。看，他的谜题不是已经出来了吗？”阿贝纳指着散发纯正绿色光辉的部分说道。 几人仰望而去，只见第二道巨门中心位置并没有任何属于文字的部分存在，仔细看去，闪耀着的字符并非高深莫测的玩意儿，而是数字与西陆通用语字母的组合： p=a “数学……公式吗？”站在一旁的罗捏迅速反应了过来，身为机械之主的试图，类似的数学知识的确会有一部分自他被创造之日起，便植入他的脑海之中。 边分析着，继续向下看去，左右两边分别出现了两颗泛着机械金属光泽的按钮，上方的文字是熟悉的克鲁斯德现行的，一为“善良”，一为“混乱”。 第一百三十六章 苦深之殇（4）：心形线的背后 看着这些真正意义上“熠熠生辉”的数学文字，沃夫亚感到头大，向来崇尚武力，对除了枪械、机械和格斗方面之外的知识匮乏的他揉搓着太阳穴，用力摇了摇头，微微驱散了些许因“无知”造成的晕眩感后，催促罗捏道： “你知道如何去破解这个吧，身为前机械体的你，罗捏？” “当然。”罗捏颔首道： “这道巨门并非要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迷雾般的谜题来为难、迷惑我们。相反，我能感觉到它，以及建造这座‘苦深遗迹’之人，或是背后操纵这一切的隐秘力量想要通过这些告知我们一些信息。 “换句话说，它在考验我们应该知道的，而非不易知道的东西。” “所以，如何去破解？”阿贝纳偏头看向罗捏，双手交叉于胸口，眼神中略带一丝复杂的疑惑，伸出覆盖血迹结痂的手指，向后指去： “你说它不是为了为难我们，可你看，‘比祖尼之泪’形成的黑色烟雾正在缓慢增长，‘mb-1917-A和b’估计再过十五分钟就会淹没这里。到时候，即便我们不因思维侵蚀陷入疯狂而自杀，也得因为氧气耗尽窒息而亡。” “用不了十五分钟，最多五分钟。不，单纯解答这道题，只需要一秒。”罗捏语气中透露出绝对的自信说道。 紧跟着，他掏出了腰间，稳定地束缚在“克鲁斯德旧式枪套”中的“狂熊牌”手枪，拉动枪膛，向内灌注了一丝属于草木的魔源力。 “你干什么，罗捏？”沃夫亚目光突兀的警惕起来，用手一把将达克保护在身后，凭借一个绝佳的专业素养，半秒内掏出手枪、上膛，并对准了罗捏的脑袋。 “我要来解答这道问题，沃夫亚。我知道，我们短暂的合作是建立在互相敌对和警惕的基础上的，虽然我受伊戈尔的委托来极寒特区，而你们想的是阻止‘演变台’，我们有分歧，但这并不足以让我对你们采取暴力行为。”罗捏解释着，走到距离巨门五米远的位置，举起“狂熊牌”手枪，继续说道： “契丹里斯人有一句话，‘道路不同的人不应该在一起谋划合作’，我只希望，等离开这里后，你们能放我独自去找这把枪真正的主人，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邪神’‘回响者’。他很可怜，是十足的悲剧人物，是被迫卷入一场又一场世界性的巨大阴谋中的无辜者。他接纳的力量早就超越了他的思维认知，‘力量与智慧不相匹配，一定会带来沉重的灾难’，这句同样是契丹里斯人的格言，想来也印证了东方民族的智慧。” 眼见罗捏没有攻击的意思，沃夫亚思考再三，选择将手枪捏紧，枪口对准地面，整体枪支与地面呈现垂直状态，以彰显克鲁斯德文化中“祈和”、“暂时休战”的意味，但双眸依旧审慎、凌厉、警惕地盯着这个“前机械体”的一举一动。 感觉力量灌注完毕，“狂熊牌”手枪表面已浮现出一层微弱，但在昏暗空间中显得如契丹里斯东部海洋上初升的太阳般明亮的白色光层，罗捏将枪口对准了象征“善良”的文字，说道： “p=a，这堆数学符号和公式代表的是‘心形线’，如果放在平面坐标中画出，是一颗饱满的爱心。这是一位离开普托亚故土，前往克鲁斯德最北部城市‘魔湮城’研究数学的老者所发现。 “在第一纪元至第二纪元末期，自魔湮城至南托亚港的广袤领土并非完全掌控于克鲁斯德皇室，而是被封给了在人类与龙族战争时，尤其是‘卡洛夫终结战’时扛着人类旗帜的少年，古罗塔一世。他在此地成立了近乎被克鲁斯德历史资料所完全抹去的‘古罗塔’帝国。 “那位科学家，正是因为仰慕古罗塔王国后裔的一位公主，才不远万里来到极寒之地，并在寒冷中冻毙之前，将书写这个公式的棕色信封亲手递给了她。如果在16种魔源序组中找寻最为合适的一个，那么，这就是‘ayi：爱’。 “‘爱’所对应的职业是，而它本身，则属于善良序组。” 罗捏说完，迅速扣动扳机。 顿时，一枚夹杂着赤红火星的子弹从裹挟的白光中冲出，径直打向门上书写“善良”的这个单词。 很快，机械的运转启动，“善良”与“混乱”文字消失，变成了八个象征着善良的序组的图腾，罗捏并未继续认真观察，而是选中了唯一的、最为简单的简笔画爱心图案，打出第二发子弹。 砰！ 清脆的声音划过几人耳畔。 紧跟着，象征“心形线”的公式消失，文字消失，图腾消失，钥匙孔洞消失，一切看似规整的，富有科技感的东西通通消泯不见，只剩下那扇色泽暗淡、布满锈迹和破，仿佛是由几块廉价铁皮焊接而成的颓然之门了。 几秒后，伴随着最后一丝在门上遗留的魔源力和预先设置的机械机关失效，门缓缓打开了，露出一道只能容纳两人进入宽度的缝隙。 “进去吧？”罗捏说着，将“狂熊牌”手枪捏住，枪口对准地面，径直走了进去。 几个眼神交换后，沃夫亚、达克和阿贝纳三人也紧随其后。 似乎是感受到了闯入者的存在，也许是触动了某段连接电路的机关，一阵刺耳的嗡鸣和“滋滋”声响过后，高悬于顶部的几盏旧帝国“制式地下空间探照灯”被依次开启。 这次，光线虽依然不算强烈，倒也足以照亮周围的空间。 这是一处极大的类似角斗场的地下空间，但与之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类似中部帝国遗迹里的那种供人观赏的看台，而是保留了某种引人入胜的克鲁斯德古旧韵味的，类似城堡墙壁的砖块结构。 只有最下方的一层环绕于空间内壁的结构使用的是难以生锈的钢材，仔细看去，这些钢材表面被刷上了一层瘆人的红色油漆，由于时间的侵蚀，已翻皮、破损，不复往日的荣光。 抬头向上，令罗捏等人感到奇怪的是，钢制结构之上，属于砖墙的部分竟然修建了几处类似老式村庄房屋的木门。 倘若单看其中一小块的部分，的确有种来到地面，回归和平时期，即将进入朴素的乡村间平民住宅，开门回家的冲动。 继续向前，罗捏发现了几台高大的，不同寻常的机械之物。 “你们看，它们怎么会在这里？”罗捏招呼道。 几人快步跑来后，顺着罗捏所指方向，看到了三台近十米高的，呈现趴卧姿态的黑色机械。 仔细看去，它竟然与刚才袭击罗捏，并和沃夫亚几人作战的“机械狗头”怪物如出一辙。 犬类的头颅，坚立的牙齿，骇人的散发红光的眼睛，还有机械组合而成的黑色绒毛，最吊诡的是，在几人的注意力落在它身上时，他的六只手臂、胸膛、双腿和腰腹迅速褪去那层属于机械的漆黑，迅速转变为古铜色的，属于人类肌肤的色泽。 正诧异间，四人身后传来属于少年的高昂声音： “我本想引诱人类的军队进来，不说是全部，一两百人就足够了。可惜，只引来了你们四个人。” “谁？”沃夫亚用最为严厉的声音说出了音节极为简单的单词。 并且，凭借在无数艰苦奋斗中形成的直觉，在感受到令人极度不安的，属于失落者的气息瞬间，他抬起枪口，对准了声音的来源，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砰！嗖！ 一枚子弹划过迅速冰冷下来的空气，径直落在后方已变为金属墙壁的部分，留下了细微的碰撞之声。 紧跟着，一位赤着双脚，穿戴一身偏干净的涤纶材质的“旧帝国式战斗服装”的少年出现在几人面前。 一阵阴冷的笑声过后，少年抬头，用变为纯黑的眸子盯着沃夫亚，嘴角上扬，露出扭曲、阴险的微笑，擦去脸上划痕里渗出的血液，迅速扫视几人一番，说道： “你们人类安插在‘混乱组’中的‘赤甲’把我的首领‘冰刃’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我操控一百多个联邦士兵，不算多么严厉的报复吧。 “虽说只将你们四个引入这里，但你们的表现足够优秀，值得成为我最优秀的奴隶。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混乱组’的首领格列布·达克里斯。有个最令我满意的‘名讳’流传在你们人类之间。” “‘旧暗傀儡师’吗？”达克问道。 “没错。”格列布的笑容扭曲得更为严重，以表示认可道： “我信仰旧日神明的力量，黑暗系魔源力和祂们的赐福相得益彰，我尊重克苏鲁，崇拜迪普瑟，信仰暗郁之绯，反为古神，皆为我力。如若你们是失落者的话，我最多会将你们打晕，送回我们的营地慢慢感化你们，可惜了，你们是人类，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属于‘智慧’的气息。 “而且，大个子，你的枪法让我讨厌，你没有使用魔源力，却能伤害我，着实让我有些兴奋了。你就像一头不听话的北极熊，要是……要是你能成为一条强壮的忠犬，将会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啊。” 格列布说着，用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刚才子弹擦过形成的伤口。 瞬间，无数细小的，宛若蛆虫般的肉色细线从伤口两边的皮肤中冒出，如同用针线缝合般纷纷长出细小的牙齿咬住了伤口另一边的皮肤。 顿时，伤口被它们所修复，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凸起的伤疤。 不过，见惯了诡异事物的达克并没有任何恐惧，反而饶有兴趣地向前半步，问到格列布： “这么说，刚才袭击罗捏的‘机械狗头’怪物，也是你的杰作喽？” “是，也不是。”格列布微笑着回答道： “它们原本就沉睡在‘苦深遗迹’的中浅层，名为‘亚人化魔绅努斯’，它是伊凡二十二世秘密实验的杰作，我只是，向这位上个纪元的伟大皇帝借用一下罢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苦深之殇（5）：属于格列布的战斗（上） “这么说，一切都是你的杰作喽？”沃夫亚质问道，当着格列布的面扣动扳机，缓缓抬起突兀得变得沉重的右手，将手枪口对准了格列布那颗属于失落者的，正在微微散发蔚蓝色光芒的心脏位置。 “当然，我们失落者并不是虚伪的人类，我们不屑于隐藏我们的目标。对于臭名昭着的‘秩序会’的那些真正的傀儡来说，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与人类抗争到底，争取属于我们的领地，繁衍属于失落者的种族。”格列布说着，微微低下头颅，神情暗淡下去，道： “你们人类不会真的认为我们希望这片大陆上存在更多的‘无心人’吧？我想在这点上，失落者与人类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那群半机械化的，没有生命的，只知道杀戮的怪物我们也不喜欢。 “可正是因为人类，他们产生了，因为人类，他们繁衍壮大，因为人类，他们在每一次必然被消灭的前夕侥幸逃生。普维金·乔伊诺夫，大卫·鲁里克，瓦西里·伏利加诺夫，都是引导战争继续下去的罪人。如若他们生存在伟大的伊凡二十二世年代，必然会被送入瑟讷尔监狱，接受灵魂的拷问，直到坠入地狱。” “可恢复秩序的前提，必然是一方彻底消灭一方。否则的话，即便人类选择接纳失落者，等和平之后，你们依然是克鲁斯德的底层之人，无论是将来的法律还是实际，你们都会被当作另一个‘寄居’族群，备受歧视，尤其我们之间还是敌人。”达克平静地讲出那个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思考的事实，原本，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不自觉地蠕动了下喉头，并未继续。 格列布先是猛地睁眼抬头，虚看着前方，怔了几秒后，反而笑着说道： “就像是普托亚人在蒸汽时代通过海洋开辟领地的历史，对吧？他们的一支发源于伦吉岛，却倚靠航海控制了大半个非利加大陆，甚至一度抵达与契丹里斯人联系颇深的神秘文明。然而，凡是他们侵入的地区，当地人都惨遭杀戮。 “他们要么被迫离开故土，前往其他帝国寻求庇护，更多的人则是被圈禁在如动物园般的‘本地人保护区’内，过着与世隔绝，还得面临奴役、贫穷、饥饿和罪孽的生活。 “不过，面对坚船利炮，他们并没有任何能力反抗这些钢铁制成的野兽般的大家伙，可失落者不一样，我们的力量足够掰弯钢铁，击穿任何钢筋建筑。人类在蒸汽纪元对自然的掠夺，对同类的罪孽最终惹恼了造物主，造就了现在的灾难结果。” “所以，你憎恶人类，你想针对全部人类，对吗？”沃夫亚继续质问道。 “哈哈哈，人类，哈哈哈，人类……”格列布的嘴角不正常地裂开，像是被某种道具撑开般显得可怖，短暂的狂笑之后，他阴沉着脸，继续说道： “如果人类不被消灭，那么灾祸就会继续，造物主就会一直愤怒下去，所有的神明和全知的正主将会继续维持这种炼狱。自从脱离龙族掌控，成为十八个种族的领袖之后，人类便自然得到了反抗‘原初秩序’的原罪。 “当然，虽然我想消灭全部人类，毁掉所有‘无心人’，然后建立属于失落者们自己的‘乐园’世界。但‘冰刃’首领他们那些共存派可不会这么想，他们认为族群之间拥有和平发展的权利。他们只是想联合人类中的苦难派和反对瓦西里的人们，一起毁掉克鲁斯德联邦，建造联合发展的新联邦。 “我不会同意这些，毕竟，‘冰刃’首领就是被联邦的特务‘赤甲’所伤，再无恢复正常的可能，‘血与火凝结的仇恨，必然要用更为强烈的血与火来偿还’。” 砰！ 还没说完，沃夫亚就扣动了手中的扳机，一颗子弹划破空气，留下了一道弯曲的烟雾，径直抵达格列布的心脏之前。 然而，伴随着格列布双眼流淌出黑色的眼泪，几道属于黑暗系魔源力的黑色能量从中溢出，竟然使得周遭的时间都短暂地停止了。 沃夫亚几人诧异地盯着悬停在半空，如优雅地跳动克鲁斯德着名天鹅舞的舞蹈家般自顾自地极其缓慢地旋转着的子弹，喉咙中无法出声，就连身体也丝毫动弹不得。 格列布的右脸的图案猛地渗出一些黑色的如油般的液体，并泛起红色的令人万分不适的光。 接着，那些液体竟变幻为了如爪般的实体，轻柔地抓住了旋转着的子弹，使其迅速“安静”下来，失去了全部动能。 也正在此时，周围的时间恢复了正常流动，而那颗已被沾染得漆黑的子弹，平稳地落在了格列布的指尖，如那只扇动风暴的蝴蝶一般。 紧跟着，格列布斜瞥了那颗子弹一眼，伴随着一道微不足道的风，子弹迅速失去光泽，瞬间老化，变成一摊氧化的金属残片，被两指轻轻一捏，便化作尘埃，消散在了这片偌大的空间之中。 “大个子，我知道你看不惯失落者。但我也不会否认我是激进之人，也不会选择与人类和解，我会向世界讨要公平，直到彻底消灭，或者……永续长夜的到来。”格列布双手紧紧握拳，咬着牙说道： “或许你们知道，或许你们不知，或许你们知道了还在刻意隐瞒。原本，为了找到芯片，探寻‘苦深遗迹’的秘密，我们双方都心照不宣地保持克制，尽量避免接触。可从昨晚开始，瓦西里通过间谍知道我们的‘紫苑花’异种无心人暂时休眠，无法击落你们的战斗飞机，所以马不停蹄地下达了轰炸命令。 “知道吗？联邦的士兵，还有联邦高层的合作者，新的战争已经开始了，从现在开始，失落者们已不会再存在任何克制。因为你们的空天军没有轰炸存放失落者的‘仓库区域’，更没有轰炸接近‘苦深遗迹’的失落者，而是将炮火倾斜在了营地简陋的居住区。 “那些因为被迫离开人类据点，被强行划入失落者的孩子又有什么罪过？他们不仅得遭受歧视，忍受最为难以抑制的发自‘无心人病毒’的冲动，在饥饿造成的恍惚间尽可能维持精神稳定的同时，还要被炮火夺去生命！ “我……知道这是战争，可以往的领袖，哪怕是维京·弗拉迪米尔也会对没有多少战争行为的失落者心生怜悯。他允许孩子们以异能者的身份回到人类之中，协助消灭盘踞在广袤土地上的不受控制的‘无心人’。可瓦西里，却是绝对的屠夫。” 听到这里，达克、沃夫亚和罗捏纷纷低下了头颅，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去接格列布愤怒地指责，毕竟，在道义上，身为人类他们并不占有任何的“理”。而且，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或多或少也都不赞同克鲁斯德行政长官瓦西里的诸多决定。 至少就达克而言，经历过“旧日的花火”事件的他不会对瓦西里和联邦委员会有一丝好感，如若不是人类身份的认同，以及“回响者”的嘱托，他或许早已回归“异种无心人”的行列，与失落者一起对抗人类了。 就连沃夫亚也慢慢将一直悬着，保持可笑的威胁的手枪放下，保持一言不发的姿态。 “人类的罪孽。”格列布噙着泪水，继续斥责道： “从与龙族战争之时便已开始，只不过那会儿龙族足够强大，可以抵抗任何的伤害罢了。瓦西里的罪恶行径要远比我描述的更加恐怖，比你们从人类队友那里听闻的谴责和哀叹更为骇人。‘演变台’不过是一场足够牺牲一半克鲁斯德领土之上生灵的，满足一人统治私欲的仪式罢了。 “正是因为仇恨和向造物主的祈祷，我才在不久前听到了伊凡二十二世梦中的呼唤。他或许已成灵魂，或许只是凭借序位魔物留下的一段影像，无论如何，他告诉我了使用‘亚人化魔绅努斯’的方式，以及受到少量伤害进入核心领域，拿回‘器限’设备的通道。 “他告诉我，这些强壮的‘狗头’怪物不过是这里最基础的守卫者罢了。受到他的力量的认可，我便能操控他们，湮灭一切敢于闯入之人类。当然，虽说这次只捕获到了你们三个人类，加上一位‘秩序会’的失落者叛徒，可你们身上的力量让我感到安心。 “操纵你们，只需要两人便可以将人类的军事营地搅得天翻地覆，而剩下两人，则足以保护我走到‘最下方的下方’，就让我以‘旧暗傀儡师’的名讳，让你们的精神坠入黑暗，成为我最为忠诚的奴仆吧！” 格列布呼喊着，双手间涌动起混杂着黑暗系魔源力和古旧神明的浓郁力量。 这次，为不公的惨剧而向古旧之神明的呼唤得到了认可，他短暂成为正义的化身，因此，古旧神明不会斥责他，更不能阻碍格列布对力量的使用。 很快，一圈圈黑紫色的光环从他的手中形成，一圈印刻着“复杂几何交错图形”和其他中部语文字的“命运之轮”也同步出现在他的身后。 紧跟着，达克几人的脚下也同步出现一圈魔法阵，几只鱿鱼触手般的藤蔓缠住了他们的脚，使他们动弹不得，也无法使用任何的魔源力。 没错，格列布的真实职业为中层的，臭名昭着的，虽说还没来得及得到序组牌的认可成为更进一步的，但他的力量足以控制任何的普通人类和“无心人”，当然，还有序阶4以下的大多数失落者和异能者。 几秒内，伴随着能量的持续输出，格列布的双眸由漆黑变成深紫色，他的嘴巴大张着，双手不断如弹钢琴般抖动，并延伸出无数细小的丝线，走向达克几人。 “以我之力，为我而战。操控！”格列布怒吼道。 他将体内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散发的明亮紫色光辉甚至掩盖了“探照灯”的半强不强的光亮。 然而，当紫色能量达到极致，向外迸发完毕后，格列布看到的并不是跪倒在他面前的忠实的傀儡，反而是度过了短暂痛苦，诧异地动弹着双手、双腿和身体的达克几人。 “似乎，你的‘引导’并不起作用嘛，‘旧暗傀儡师’先生。” 第一百三十八章 苦深之殇（6）：属于格列布的战斗（中） “这不可能！这完全不可能！”格列布怒吼道，嘴唇也在不自觉地颤抖着，他的双眸中的深紫色骤然全部消散，变回了正常失落者所拥有的咖啡色。 也就是说，他体内属于黑暗系魔源力和古旧神明的力量已然消散。 “你们做了什么？难道说，你们手里拥有序位魔物，抵消了我的力量？”格列布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满脸惊愕道。 “看来，似乎是你所信奉的神明亲自否决了对你的支持呢，格……格列布对吧？”达克冷笑道，上前半步： “无论是你所信奉的长眠于潮湿深海中的象征死亡的霸主，还是被不少失落者所尊敬，甚至所拥趸的‘黑暗和协作者’迪普瑟，亦或者是‘最容易接触的深梦之暗’暗郁之绯，他们都得遵循更为至高的缔造这个世界的造物主的意志。” “你是什么意思？”格列布质问道，双手凝聚起微不足道的黑暗魔源力，企图随时发出攻击。 但包括格列布在内的几人都知道，就凭阿贝纳不断抖动的双臂，加上已然失去压制力的这点可笑魔源力，在不使用更神秘的力量之前，他已然失去了威胁的能力。 面对格列布故作强硬的质问，达克丝毫没有给他留任何面子，径直说道： “我在马扬市的‘特别任务小组时’见识过古旧神明的力量，从一个自称‘连接人与暗神’的魔法师那里了解到，我们的世界是造物主一场可怕的梦魇，只要他苏醒，世界便会遁入永恒的沉寂之中。 “而我们所处的大陆是祂最为得意的创造，祂以自己的面容缔造了最具灵性的人类，并为我们赋予了‘智慧’序核。换句话说，人类是最为接近神明的物种，人类也是神明和造物主用来观察自身的伟大媒介。 “即便你以为自己秉持的激进理念属于正义，古旧神明也在你愤怒的哀嚎中认可了这一存在，但你不要忘记，人类之上有神明，神明之上存在造物主和其缔造的‘理’。只要你所针对的目标是人类，便会触怒造物主，降下对神明的‘斥责’，从而自更高维度抹去你的力量。” “这种观点我从未听说过，这是你编造的，就像那天我和‘风矿’对战时‘未来’采取的策略一样。借助一点……一点点我的操作的失误，对，操作失误……从而用言语攻击，试图扰乱我的思维，引导我走向崩溃。我不会上当的！”格列布怒吼道。 “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固执己见。唯主教的经典有言：众生敬畏的唯主，赐福其唯一的使者人类，拯救一人，拯救众人；与人为敌，与神为敌。”达克进一步解释道： “当你说出消灭我们的话语时，恰好又使用了神明之力，造物主便会短暂苏醒，制裁你！先不论瓦西里，单论我们正常的人类，并没有将失落者和异能者视作敌对的种族。相反，从广义上来说，你们也是人类的一部分，只不过经历更多难以忍受的痛苦遭遇罢了。 “在这个废土纪元时代，在这片充斥着死亡与湮灭之浓雾的大陆之上，我们都是一群被迫战斗的可怜虫。‘希望教会’的手稿中提到过，哪怕是‘邪神’‘回响者’，都希望人类与失落者和平相处，构建一个乐园般的，和平的未来纪元。” “是你们率先挑起的战争！”格列布歇斯底里地吼叫道，情绪激动下，甚至没有注意到嘴角流淌着半浓稠的殷红色的涎液。 “战争，从来没有正确与错误一说，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避免战争。人类中的激进者瓦西里阁下寻找‘演变台’的目的如此，我们寻找‘回响者’和‘普拉米尼’的目的也是如此。只有重新回归人间，这个可怕的纪元才会终结。”这次，说话的是“秩序会”的“执掌者”阿贝纳。 他的目光坚定，双眸炯炯有神地盯着已近乎失去人类姿态的，身体因黑暗系魔源力而外翻着，扭曲着的格列布。 略微扫视一番，阿贝纳竟不顾沃夫亚的阻拦，缓慢而加装有力地走到格列布面前，平视着他的眸子，低声道： “你应该认识我的，格列布，我们‘秩序会’尚未与人类合作时你我就在新风镇见过面，可你体内的黑暗系力量会不定时地移除部分属于人性的记忆，让你忘记了我。 “这没有关系，毕竟我们现在站在了敌对的立场之上。不过，你知道吗？你面前的达克就在四五个月前，由你们‘混乱组’的领袖之一的‘雷页’女士，通过序组牌的占卜得到了认可，早已晋升到了上层的职业。 “我想，一直以来盯着他的那个少年洛卡并未来得及告知你这一切，你便被复仇的怒火冲刷，从而失去了理智。现在的你，操纵这具身躯的并不是一个理性而强大的，‘混乱组’的领袖之一，反而是发狂的、歇斯底里的、失去人性的‘怪物’。” “阿贝纳……阿贝纳……”格列布口中反复念叨着面前身为“执掌者”的少年的名字，精神开始有些恍惚，但依旧强撑着身躯，维持站立姿态。 “你的‘引导’也好，‘引诱’也罢，身为，并不足以操纵我们。或许，造物主的斥责会通过一种看似合理的路径表现出来，毕竟，只需他的一念，万物便会消失，万物便会生长。” “你想……表达什么？”格列布问道，咧开着嘴。 “我虽然只有序阶5的魔源力水平，但我能掌控大地、火焰双系魔源力，你知道的，能够领悟两个及以上魔源力者，是被神明选定之人，加上我是失落者，你很难操控我的精神，这也是我能够站稳‘执掌者’的资本。”阿贝纳指着身后的几人继续说道： “达克，上层职业，虽然正在缓慢地与能力磨合，暂时没有过多的异能，但规则就是规则，中层职业者无法操纵上层职业。而他，罗捏，前身是‘机械体’，接受了‘械元之女’的赐福，被赋予后拥有了与我们一样的身份，受神赐之人，也无法被你操纵。 “至于那个大个子嘛，他的确很强壮，力量足够令人惊诧。虽然我无法解释道理，但当肉体被强化到一定程度后，精神便会无比坚毅，况且他又是身经百战的联邦，又怎么可能被操纵？ “所以说，格列布，放弃你的偏见，认真思考你的未来。如此一来，我们与你不见得是敌人。从我们的角度来说，除了罗捏，我们并不支持瓦西里大人的‘寰宇能量演变台’行动。旧帝国的科技是神秘而又危险的玩意儿，一旦太阳的光耀融灭一切寒冰，洪水的灾难就会到来。” “所以，你……阿贝纳，说了……这么多，究竟有什么目的？”格列布问道，扭曲的面容似乎得到了些许缓解。 “我说了，我们并非敌人。人类与失落者也并非绝对的敌人，告诉我们离开这里的方向，带我们离开这里。我保证，以‘秩序会’‘执掌者’的名义向造物主起誓，把你送回你们的营地，同时告诉即将接任‘人造湖’附近军队总指挥的雅罗斯拉夫·鲁里克，请他调离空天军。要知道，我们并没有多少维持‘巨鸟’自由翱翔的燃料。”阿贝纳抛出了他那一方的条件。 沉默了几秒，格列布突然不正常地呈现三百六十度扭动着头颅，双眸瞪得老大，口中发出不知是呜咽，还是怒号，亦或者是瘆人的笑。 紧跟着，他脑袋上青筋暴起，收回了手中难以为继的黑暗系魔源力，竟握紧拳头，一拳击中阿贝纳的肚子，使他在空中划过一道并不完美的弧线之后，勉强落入了沃夫亚的怀中。 “格列布，你想在这里，和我们同归于尽吗？”沃夫亚将阿贝纳放在地面，质问道，重新举起配枪，手搭在扳机上，再度对准了格列布。 “哈哈哈……哈哈哈……伊凡……伊凡二十二世，那位伟大的帝王说得没错……人……总是想着欺骗和妥协。所以，他……才会在蒸汽时代中叶……埋下这颗‘无心’的种子。”格列布边说着，身体边不受控制地外翻，并依靠着不正常的力量，竟然缓缓腾空而起： “他早就希望人类能够得到一波普遍的进化，所以才长眠于此，并未踏足能令他抛弃劳累的束缚，安详睡去的天国和冥界。既然我有幸聆听过那位伟大帝王的呼唤，那么，我的命运便不再可能走向你们人类所期望的道路。 “我，格列布·达克里斯不会选择与联邦合作，更不会与你们人类合作。这不是失落者与人之间的战争，而是，属于我，格列布·达克里斯的战斗。” 话音刚落，格列布已悬浮至半空大约十米的位置，他的身后就是刚才达克几人看到的“机械狗头”怪物，不过此刻，那些属于半机械的怪物此刻已然被格列布所启动。 它们的眼睛正向外散出骇人的红色光辉，从脑袋中纷纷伸出机械手臂，将格列布束缚了起来。 紧跟着，超越了沃夫亚、达克、阿贝纳和罗捏认知的是，这些“机械狗头”怪物竟同步发出了更加耀眼的红色激光，构成了古老的，克鲁斯德人只在伊凡二十二世时代才短暂使用过的“枪熊图腾”，一种由伟大的帝王设计，内容为一头熊盯着一支小型手炮的简笔画图案。 剧烈的闪烁的光芒晃得几人睁不开眼睛，短暂的几秒过后，他们才发现，格列布的身躯竟缓缓被机械手臂拉入已融合在一起，构成的接近十五米高的“机械巨熊”体内。 换句话说，格列布竟为了战斗，彻底放弃了失落者的身躯，与旧时的，守护“苦深遗迹”的半机械体融合在了一起。 第一百三十九章 苦深之殇（7）：属于格列布的战斗（下） 巨大的，震慑心魄的嗡鸣过后，高悬于硕大空间顶部的探照灯也不适时宜地纷纷爆裂，失去了散发光芒这一神圣而可怜的使命。 接着，无数呈现紫色、深绿、深蓝等阴冷色泽的光球纷纷如巨型萤火虫般萦绕于正在融合的机械体身边。 “沃夫亚，阿贝纳……他不太好了。”达克焦急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边。 此刻，危急关头，沃夫亚和他才发现，刚才勉强维持着最后一点体力激怒格列布的阿贝纳此刻嘴唇发白，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色，就连本应该炽热的属于失落者的心脏部位也开始变得温凉，处于半昏迷状态。 任凭几人的呼唤，阿贝纳只是嘴唇微张，无法吐出半个单词。 情急之下，将倒在地上的阿贝纳的脑袋微微扶起后，达克凭借手电的稳定光亮，这才看清，不知何时，绑在阿贝纳脖子上的纱布早已变成了如浸泡在红色染料锅中一样，并无半点原本洁白的模样。 刚才他那似乎是被岩石划出的伤口，此刻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已然发黑，向外渗出黏稠的，如沥青和胶水般令人感到恶心的混合物。 就连伤口之下的骨骼，也已有点像涂抹黑漆的机械。 “‘殇’，这些‘殇’应该是触动了‘苦深遗迹’中残留的浓厚机械力量，正在将阿贝纳‘机械化’。”罗捏分析道。 “他……如果不处理的话，会怎么样？”达克问道，再度掏出纱布，为阿贝纳替换。 “这种对付普通伤口的措施没有什么作用的，达克。失落者的身躯出现‘机械化’，最好的结果是失去全部魔源力，终身依靠非凡药物缓解痛苦。差一点，一辈子住在精神病院吧，要是更差，他就会失去全部已获得的‘序核’，失去全身血液，骨骼尽数变为机械，退化为只懂得杀戮的‘无心人’。”罗捏边说着，边拿起手中的“狂熊牌”手枪，继续背对着几人道： “如果是以前，站在纯理性的角度，我会要求你拿出属于你的‘了断核’，送阿贝纳面见正主，走向天国。但现在，身为人类，能从更深层次体会‘感性’之后，我则会建议你先处理伤口，然后给他喂食血液。不过，或许来不及了。现在，格列布融合而成的机械，是目前最危险的因素。” “我……和罗捏去解决掉格列布，他已经疯了，或许只有彻底击败他才能走出这里。达克，你先帮阿贝纳处理伤口，如果他异变为‘无心人’的话……那就‘处决’他。”沃夫亚嘱咐达克道，径直大踏步向前，走到了罗捏身体前方，宛若一堵坚实而厚重的钢铁之墙。 他俩都没说话，而是仰视着逐渐融合完毕的崭新的“怪物”。 毕竟，沃夫亚没有魔源力，罗捏尚未看清融合体的模样，他们手中的火箭筒已然丢失，根本无法阻挡这一进程。 但好在，发出了半机械、半人声混合的长啸声后，萦绕于“怪物”身体周围数不清的难以描述的混乱光线消散不见，变成了深红色的单一骇人光华。 “这是我的缔造者，伟大的‘机械之主’曾于草稿上设计的机械。‘布德械米拉’，一种应用于未来某个时代的，人类与机械融合形成的强大单兵武器。”罗捏按着脑袋，忍受着调动记忆带来的疼痛，讲道： “我不知道为何‘机械之主’会把这些记忆灌入我的脑袋，明明我们离那个时代还很远。” “小心，罗捏！”正讲述间，格列布融合而成的“布德械米拉”陡然向前迈了一大步，伸出如人类半个身子般的宽大手掌，猛地砸向了罗捏。 轰！ 巨大的声响，激起了在此形成数百年的尘埃，扬起一股足以蒙蔽视线的灰尘，并在地面上砸下一个向外呈现蜘蛛网状裂纹的浅坑。 好在，沃夫亚眼疾手快，迅速收缩小腿肌肉，在攻击到达之前便扑倒罗捏，在地上尴尬地翻滚了好几圈后，好在是躲开了这一致命攻击。 “他，这个机械怪物是怎么运转的，还有，他的弱点是什么，你知不知道！”沃夫亚吼道，将罗捏一把提起。 罗捏嘴唇翕动，还未来得及继续讲述时，“布德械米拉”再度抬起机械脚掌，猛地砸向两人。 如此，在“机械式”攻击，躲避攻击这样忙碌且尴尬的情况下，罗捏总算找到了“布德械米拉”一脚踏入年久失修的地板深坑，艰难地拔出双腿的间隙，边喘着粗气，边讲述道： “‘机械之主’……祂……留给我的记忆提到，未来人类……会摒弃火炮和空天军，还有这些基础的枪械，会研制一种供单兵驾驶的人形高大机械。起初，需要由人类士兵进入，像操纵飞机那样操控‘机械兵’作战。 “但在‘机械之主’祂的草图中，人类会先被一团黑色胶体物质包裹，身体表面的皮肤变成未来机器般的电路板，像是芯片一般，插入新式机械。届时，不依靠魔源力，便能通过意识操纵‘机械兵’，甚至在战斗时他们的感官也会与机械相连，以便通过疼痛随时察觉危险。” “这就是所谓的‘布德械米拉’吗？”沃夫亚问道，指着不远处的“机械巨人”格列布。 “没错。”罗捏靠着墙壁，颔首道： “而且，我并未从格列布身上嗅到魔源力的气息，我怀疑，刚才融合机械的那些能量也并非魔源力，而是这片‘苦深遗迹’中某处我们并未发现的‘电池’供给的能源。格列布的融合行为应该是旧帝国式的神秘科技所为。沃夫亚，我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什么？”沃夫亚疑惑道，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伊凡二十二世或许根本没有去世，他正在这片遗迹的某处在看着我们。”罗捏睁大双眼，盯着沃夫亚那双同样蓝色的眸子，认真地回答道。 “这不可能，伊凡二十二世，至少是八百年前的皇帝了。”沃夫亚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刚才格列布还算清醒的时候可是提到过好几次，我猜测，他可能并不是真的在梦里见到的伊凡二十二世，而是真的通过某种科技建立了真实联系，进行的沟通。否则，那些‘机械狗头’怪物又怎么会这么听他的话？”罗捏进一步分析道： “如果按照时代划分，的确已过去了八百年。但废土纪元的五百年间，人类的科技并没有任何进步，也没有自身的多少发展。相当于，时间被冻结了五百多年。这么看来，实际上他缔造的克鲁斯德黄金时代，距离我们并不遥远。 “我听说，伊凡的死亡筹备了很久，就好像他能预知一样。这处‘苦深遗迹’也正是自他死亡开始，被逐渐废弃，后续的皇帝，如伊凡二十三和二十五世，都没有再选择埋葬于此。 “我阅读过不少克鲁斯德官方遗留的资料，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伊凡二十二世真正信仰造物主和神明，相反，他对机械的信仰已经超越了那个时代正常人类的认知。所以，你可以说他因此是伟人，也可以说，他看透了人类大陆的本质。” 正讲述间，剧烈挣扎的“布德械米拉”偶然间砸到了墙壁上隐蔽的备用开关，触发了空间顶部一盏更为明亮，但极少被使用过的巨大电气探照灯。 顿时，剧烈的光辉泼洒而下，使得沃夫亚、罗捏几人看清楚了“布德械米拉”的本来面貌。 与被灌入的记忆相似，罗捏发现，“布德械米拉”的身躯被一层黑色金属所包裹，每一处关节位置的机械被巧妙地连接，保证了体形硕大下难得的灵活性。 “布德械米拉”的身躯与一般的人造机械人并无区别，全身覆盖的盔甲提供了无与伦比的防御性，头颅与身体对比很小，更为光滑。 胸口印刻着“枪熊图腾”，双腿相对健硕、沉重，双臂一只已变换为火炮形态，一只转变为切割所用的轮盘，试图帮助他脱离凹陷地面带来的困境。 原本，罗捏还对如此庞然大物的融合机械，“布德械米拉”有所畏惧，但很快，“机械之主”赋予他的记忆告知他，这场战斗已然结束。 “这盏灯，内部有‘械灵之光’的力量，与‘机械之主’赐予我的一致。在设计草稿的初始，祂就定下了‘械灵毁灭机械’的法则。换句话说，只需要很短时间，‘布德械米拉’就会解体。而放弃失落者之身躯与之融合的格列布，也会死去。”罗捏说道，神情有些暗淡： “或许，当他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那一刻，这个可怜之人，就已经注定了灭亡之路了吧。” 罗捏的话音刚落，沃夫亚就发觉，刚才还在挣扎的“布德械米拉”已然不再动弹。 很快，伴随着无数机械零件分崩离析，最后坠落在地的那块还能勉强维持人形的沥青般的古怪黏稠物质，也迅速融化，变成了一摊漆黑的黏液，随着破损的地面，流淌至“苦深遗迹”更深的位置去了。 也正在此刻，沃夫亚的身后，达克所在的位置传来阿贝纳细微的咳嗽声。 第一百四十章 苦深之殇（8）：阿贝纳之死 “阿贝纳……他醒了吗？”沃夫亚关切地问道。 “看样子是醒了，不过状况很差，估计……”达克有些为难道。 “估计什么？”沃夫亚的语气显得有些焦急，径直抱起阿贝纳查看伤势。 “估计可能没办法和我们走到最后了，后续的道路，恐怕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达克轻叹口气回答道。 “这样啊……”沃夫亚深吸口气，还是选择向达克要来纱布，一言不发地为阿贝纳继续包扎。 哪怕，阿贝纳的半条脖子都已失去了皮肤，变成了渗出油状物的半机械状态，他的心脏已彻底由发出淡然蓝光变成通红、炽热的红色光辉。 哪怕，刚刚才换上的纱布瞬间就被黑色黏稠物质和血液沾染，沃夫亚也没有顾及自己受到感染的风险，机械式地包扎着，直到这些白色的帮助弥合伤口的神圣之物彻底覆盖了凝聚着“殇”的污秽与可憎之物。 包扎完毕，沃夫亚发现，一缕缕如东方丝绸般的蕴含着明亮绿色的线条从阿贝纳的伤口、嘴巴、鼻孔等处涌出，浮至空中迅速被“殇”所吞噬，消散不见。 很快，最后一点维持生命存续的能量启动，阿贝纳的心脏开始散发出悲凉而又蕴含生命气息的纯绿光辉，伴随着心脏的跳动，经由血管，将这些温和的能量输送至他的全身。 “他的生命即将终结了。”罗捏凝视着这些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温和绿色光辉，说道： “拥有魔源力的人，无论是失落者还是人类中的魔法师，在死亡之前都会最后一次激发出来，以维持最后一战，或者留给亲近之人告别。这……或许是造物主为有资格与神接触之人留下的唯一温柔。 “沃夫亚，一旦进入生命灵气激发状态，他就必然走向死亡。这种状态并不可逆，是造物主定下的‘理’的作用，对于‘理’来说，就连造物主本身也无法违反。” “咳咳咳……”轻微的咳嗽声从阿贝纳口中传出，的确，在生命灵气的作用下，阿贝纳缓缓睁开双眼，苏醒了过来。 “罗捏……他说得没错，那处伤口……估计是被侵染了‘殇’的岩石造成的伤口，或许彻底毁掉了我身体的自愈能力。”阿贝纳安慰沃夫亚和达克道： “原本，只要不继续受到伤害，即便周围的‘殇’依旧浓郁，我的魔源力也能维持，直到我们……我们逃离这里。可是，‘比祖尼之泪’制造的烟雾，加上刚才格列布运行的古旧神明力量，逸散而出的部分毫无防备地侵入了我的血液。 “沃夫亚、达克，你们知道的，哪怕是神明，被灌入这些力量也得依靠全部‘神力’与‘神性’才能抗衡，我不是神明，更不是被造物主赐福的人类，我只是一个被‘诅咒’的，经历痛苦后依然找不到方向的失落者罢了。” “可你是愿意与人类合作，恢复的失落者，这就够了。在这点上，你的努力足够抹平一切的罪恶。”达克哽咽着，噙着泪水安慰道。 “不，我并没有那么纯粹。”阿贝纳摇了摇头，苦笑道： “‘秩序会’其实也没有那么纯粹。我们这十二位‘执掌者’，代表的并不是那些神秘……神秘莫测的事物，相反，代表着从激进到平和再到忠诚的立场。 “‘伏冰’和‘音泯’代表绝对的忠诚与联邦，与人类合作的一派。‘破军’和‘虚零’属于反对联邦，站在失落者一边抵抗到底的立场。而我和首领‘新神’，则属于在合作中争取属于失落者的利益一方。 “我们呐，不光是我们，还有你们人类。经历……经历了废土纪元几百年的洗礼，那些愚蠢、自私、暴躁和贪婪之人早就被边缘化了。我们……都在以最为理性的角度思考问题，做出现行条件下最优的，且是唯一的解答，但……就我能看见的未来，依然遥遥无期，战争依旧没有尽头。” “这不是你的错误，也不是我们的错误，而是一种自从人类诞生便存在于世界的，难以描述且无法避免的可悲之物作祟，就是——‘人性’。”达克宽慰阿贝纳道： “哪怕我们并不自私，但只要在‘现行条件’这个框架中加入一点点‘对自我的考虑’，方向就会开始偏离。 “马扬市的牧首曾告诉我这么一句广为流传的，正主于梦境中对他们的警告： 人类不可尽信，神明令其憎恶，造物主将苦难播撒，只为给永恒的短暂之梦提供一点可笑的波澜。” “达克……亵渎造物主，会遭到‘理’的制裁的。”阿贝纳苦笑道。 “通过‘旧日的花火’献祭了四万人的瓦西里会受到制裁吗？阻碍克鲁斯德消灭‘无心人’，重构秩序的大卫·鲁里克会受到制裁吗？控制‘无心人’将战争继续下去的‘混乱组’和‘领悟教’会受到制裁吗？”达克自问自答道： “他们或许会，但应该不会。既然如此，我也不会。我们会的是，在‘苦深遗迹’中抢先于联邦委员会和失落者组织找到‘器限’芯片，并摧毁它；会的是冲破‘卑斯鲁乃地区’风墙的束缚，唤醒‘回响者’；会的是找到‘普拉米尼’背后的神明，得到祂的指引和力量，消灭一个个游荡的、集结的‘无心人’，重新恢复属于人类……和失落者的可怜的。” “达克，咳咳……我想，我想忏悔。”阿贝纳平静地仰望着上方，说道： “在脱离‘无心人’身份影响，成为失落者的初期，我的确为了平抑内心的躁动和对食物的渴望，攻……攻击过你们的同胞。这几年，在首领的安排下，为了促成与联邦委员会的合作，我刺杀过城市幸福组的主任、克鲁斯德护卫队的长官，还有瓦西里的反对者，前克鲁斯德总军团大将瓦尼罗夫·鲁里克。 “自始至终，我对生命都很漠视，从来没有敬畏过它。达克、沃夫亚，你们说，我的生命流逝后，会坠入炼狱，甚至地狱尝受无尽永恒的业火，来洗刷罪孽吗？” “我想不会。”沃夫亚斩钉截铁道： “人类世界的崩塌，天国和地狱的秩序也一样会崩塌。没有人类，哪来神明的栖息？自从我们与‘无心人’的战争开始，对生命过分敬畏的那些书呆子就再没出现过了。 “在这片世界，理念也好，立场也罢，支持你活下去的只有拳头，只有纯粹的力量。绝对的武力才有绝对的，什么时候期待和平和的力量占了绝对上风，才能真正摧毁‘无心人’，回到新元之前的世界。” “力量吗？按照……按照契丹里斯人的话来说，真是绝对的‘天演观念’呢。沃夫亚……”阿贝纳说着，双眸开始瞪得老大，流淌于心脏与血管间的生命灵气所散发的绿色光辉也到达了最为明亮的阶段。 “我看到了光。”阿贝纳轻声呢喃道： “光走来了，光看见了，光正在发出悠扬缥缈的吟诵。” “这里没有光，那几盏探照灯……刚才格列布消失的时候就炸裂了。”达克低声道，即便眼前的阿贝纳属于失落者，即便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身为合作者，在面对属于阿贝纳的死亡来临时，达克也不愿丢掉那点可怜又危险的同情与怜悯。 而且，至少在一起行动的这段时间内，阿贝纳并没有做错什么。 然而，很快，阿贝纳的双眸开始由圆睁，变得半暗淡了下去。 他的面前出现了几个缥缈的，若有若无地穿着纯白长袍的女士，似是有形，更似无形。 那些绿色与圣洁之白在他眼中顷刻间被提升了几个档次，好像蕴藏着无尽的超越了认知、意识、知识、肉体与精神的，足以摆脱一切劳累、疼痛、愁苦和灾难的灵性。 阿贝纳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被熟悉而陌生的神秘力量牵引着向上空飞去。很快，他脱离了“苦深遗迹”中纷繁复杂的岩石的束缚，乌黑的云层的束缚，星球大气的束缚，来到了造物主所沉睡的至高宇宙之间。 这里是无尽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但他的面前却出现了为生命带来光与热量的伟大太阳，散发着白净、纯洁、宁静气息的月球，闪烁着，暗示不竭生命的星辰，还有远处浓郁的明亮、璀璨、纷繁、荡漾着的星云之物。 他发觉，刚才流淌在脖颈处的乌黑、黏稠的泛呕之物正在迅速消散，变成了一颗颗闪耀的星粉。 从跃动的光线中，他看到了伫立于极寒特区的“宏台”，蒸汽纪元时近乎永不停歇的“未来工业区”，柔情脉脉的充斥着古老之风的“风镇”，还有克鲁斯德文明尚未建立时，统御世界的英武、强壮的翱翔于天际的自由龙族。 身为失落者，他选择了与人类合作，一同恢复，此刻，他便是得到了救赎。 当最后一缕属于生命灵气的绿辉撺至空中，如烟花般炸裂、绽放，阿贝纳平静、惨白的脸庞露出了一丝微笑。 “死亡是人类在这个时代的家常便饭，但对未来的期待，让人们不再感到恐惧和孤独。” 默默吟诵着古尔几留下的残页诗章，在一阵剧烈的抖动过后，达克起身发现。 在这片硕大的、类似角斗场的空间尽头，类似城堡墙壁砖块结构中间，已然出现了一条铺制着青石板的，通往“苦深遗迹”更深处的“古旧”通路。 第一百四十一章 苦深之殇（9）：新的总指挥 新元历557年，7月9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人造湖”联邦临时军事驻地，“战役指挥中心”。 新上任的克鲁斯德联邦，卡诺斯克地方委员会行政长官，兼任“极寒特区人造湖战役”总指挥的雅罗斯拉夫·鲁里克，此刻正拖着一宿未眠的疲惫，打开专属的防弹“克鲁斯德号机械战车”车门，在周遭近乎武装到牙齿的几名克鲁斯德的保护下，快步走入联邦位于此地的临时军事驻地铁门。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大约十三四岁少年体态的“人”，但全身穿着偏黑色棉衣，佩戴黑色面具和斗篷，让人无法窥视其真实容貌和身份。 十几分钟后，在踏入堆砌着建筑材料，角落尽是还未晾干的水泥地面时，雅罗斯拉夫拉住了黑色面具少年那只白净的，毫无瑕疵的手，进入临时改建的“战役指挥中心”三层小楼大门，向着顶楼的“驻地战局会议室”走去。 这处“战役指挥中心”原本不在临时驻地的规划范畴，是联邦委员会调集几个军团来此，准备扩建临时营地后才寻觅到的一处定居点废墟。 这片废墟以前被埋葬在厚重的积雪和冰层之下，由于今年克鲁斯德的气候普遍偏热，加上人类和失落者A区的活动增加，“人造湖”表面的冰层基本已完全融化，自然周遭的积雪也不复存在了。 这里估计是赫夫·契丹里克担任行政长官时，随着联邦第一批“重返家园计划”的人类探险队的到来而建立的。 新元危机的前一百五十年，克鲁斯德人的确手足无措，在混乱、杀戮和灾难中度过了难以忘怀的艰难岁月。 好在，自新元200年，联邦已开始稳定各据点的秩序时，一支自新风镇出发的探险队，为了能够重新发现通往北部领域和魔湮城的道路，携带了足够的食物和武器，宣布进行“重返家园计划”，想要展现属于人类的不屈勇气。 他们多数死在了酷寒的环境和游荡的“无心人”与盘踞在极寒特区内的失落者袭击，最后的十几人选择在“人造湖”旁边建立了村落，并打通了新元后第一条被官方认可的北上通路。 可惜，两百年前，普维金时期对极寒特区内失落者组织作战的接连失利，导致后续物资和补给难以北运，最终这里的人类逐渐逃往，或是返回冰临省，彻底废弃了下来。 这次，重新发现了这片村落的联邦军队请示了瓦西里后，选择将“战役”指挥中心选在这里。 驻扎期间，军队除了发现了很多那个时期探险队的后代遗留的资料和着作，还有不少象征着人类勇气和不屈精神的，似是在一遍遍呐喊的诗篇。 沿着残留有难闻的装修气味和灰尘的楼梯走到第三层，这位脸上布满了象征荣誉和不挠的伤疤的老者，雅罗斯拉夫，支走了陪伴在身边保护的全副武装的联邦，亲自推开简朴宽大木门，走入“驻地战局会议室”中。 “起立，敬礼！” 刚一进门，身着只有重要场合才会穿上的深绿色联邦军官制服的众人纷纷起身，全部面朝雅罗斯拉夫，昂首挺胸，举手敬礼。 这一过程一直持续到他坐在“会议室”尽头，专属于“极寒特区人造湖战役”总指挥的黑皮座椅之上为止。 这是克鲁斯德联邦自成立以来对能够称得上是英雄之人的独特待遇，雅罗斯拉夫曾亲手消灭不下上千的“无心人”和失落者，对于人类来说，他足够值得尊敬。 坐在位置上的雅罗斯拉夫并未开口发言，而是环顾四周观察情况。 这处“会议室”足够重要且隐秘，普通的联邦士兵无法轻易进入，并且，周围部署着不少从新风镇调集的“风信子”火炮、“沙漠榴弹炮”等武器，加上改建前村落围墙构成的壁垒，让此地足够“安全”。 而“会议室”内，除了右手边前临时驻地负责人，现任克鲁斯德联邦战略团北境事务负责人，兼任“极寒特区人造湖战役”副总指挥的奥列格·马扬诺夫外，其余的他都不认识，应该都是“战略团克鲁斯德军队总司令”格纳季的手下。 刚被瓦西里紧急启用的他还没在卡诺斯克站稳脚跟，就得接手格纳季并不愿意前来的“人造湖”战场。 大约半分钟后，雅罗斯拉夫偏头看向右手边这位脸上布满细小伤痕，大约三十岁的，不失帅气的，标准的克鲁斯德人长相的奥列格，用略感沙哑的嗓音说道： “介绍一下目前战场的情况吧，奥列格。” “遵命，总指挥将军。”奥列格起身，对这位十五年的老长官敬了一礼，从桌上厚重的文件中取出最上面早已准备好的，印着吊诡的“枪熊图腾”的文件，开始讲述道： “在行政长官瓦西里大人和‘总司令’格列布将军的有效命令下，先是在新元557年5月，从卡诺斯克、普维金斯克和瓦西里斯克调集属于‘c’和‘K’军团的二千多，前往此地搭建帐篷营地，以探索名义，成功迷惑了盘踞在此的失落者组织，‘混乱组’和‘领悟教’。 “其后，于5月-6月间，借由北上建设‘五伟人城市’的契机，陆续调派五千余开始搭建军用设施，这项工作的保密程度较高，直到6月底‘混乱组’的失落者才开始察觉，紧急作出部署，于‘人造湖’东部和南部建立据点。但实际上，已占据下风。 “7月初，我方已成功集结超过两万联邦，并改造前‘探险者定居点’村落为‘临时军事营地’，初步建立了可长期驻扎的军事区域和运输通道。目前，自冰临省运输而来的食物储备、药品储备可维持半年，各式步枪15万条，子弹200万发，火炮1500门，空天军战斗飞机25架，其余军事装备一万余件。 “并且，瓦西里斯克和普维金斯克军事工厂的产能已初步恢复，即便在失落者和‘无心人’的袭击中，也能维持正常状态的50%以上产能。” “看来准备还算充足，瓦西里大人和格纳季是想依靠对‘器限芯片’和‘苦深遗迹’内旧帝国科技资料的争夺，吸引主要的失落者组织和独立武装前来，通过决战一举消灭他们了。”雅罗斯拉夫分析道： “如此宽裕的武器准备，看来后续战斗的烈度只会加强，不会减弱了。” “的确如此，雅罗斯拉夫将军。”奥列格回应道。 “听说昨天瓦西里大人在克鲁斯德联邦内部动员例会上为这场吸引了大量敌人的战斗起了一个十分诗意的名字，对吗？”雅罗斯拉夫双手交叉，偏头看向奥列格，想要缓和凝重的会议气氛，语气故作轻松地问道。 旋即，奥列格颔首，回应道： “没错，引用自旧帝国一位被抹去存在的科学家的论述，他说过，‘苦深遗迹中埋藏着令人感到不安，逐渐癫狂的奇幻物质，科学无法解释，只有神明和造物主能给予解答，那便是殇’。 “因此，瓦西里大人为本次行动命名为‘苦深之殇’，他说，只要能挺过失落者组织最为激烈的反抗，‘混乱组’和‘领悟教’覆灭，‘秩序会’全部反正，‘寰宇能量演变台’的计划就能正常进行。 “如此一来，五年内，太阳的能量将会被传送至科学家复刻的容器内，伫立在克鲁斯德境内的‘演变台’就能形成一个网络，持续以太阳的力量湮灭‘无心人病毒’，净化失落者。 “二十年内，联邦的据点将会彻底连成一片；五十年内，克鲁斯德境内完全恢复秩序，所有的生活和生产恢复自新元前水平；一百年内，随着克鲁斯德的解放，西陆、契丹里斯、普托亚、非利加和中部区，都会彻底摆脱‘无心人’的阴霾，迎来彻底的‘重启纪元’。” 即便心中对如此“宏伟”、“波澜壮阔”的计划有所怀疑，但身为“总指挥”的雅罗斯拉夫却一脸坚定地说道： “真是高瞻远瞩的计划啊，属于人类的伟大计划。那么，奥列格，说一下这几天战局的进展吧。” “当然没问题。”奥列格擦去额头不经意间渗出的汗珠，继续说道： “6月底，由于准备不够充分，那时的策略是谨慎接触。我们在控制的A和c两处入口附近修缮洞口、调配机械，向内铺设道路，进行探索，同时清除周围的‘小型异种怪物’和‘游散无心人’，但因为辐射和‘精神干扰因素’超标，始终没能进入过深。 “7月初，先锋巡逻小队发现了零星进入b处入口的失落者，发生了遭遇战，我方阵亡十人，俘虏对方一人。三天前，在瓦西里大人‘全面启动’的指示下，空天军和火炮方紧密配合，对失落者的‘仓库区域’等军事目标发动打击，效果显着。 “据悉，由‘冰刃’亲自控制的‘仓库区域’不仅存放了用以战斗的数万‘冰封无心人’，还有‘风矿’异变形成的高危险‘异种怪物’，名为‘普拉米尼之斧’，一旦我方的压制出现漏洞，失落者们很可能会启动这些‘武器’。 “几次的小规模遭遇战下来，我们的缺点还是对‘非凡力量’抵抗性较弱，一对一迎战失落者难度颇深。不过……” “不过什么？”雅罗斯拉夫皱着眉头，问道。 “一方面，‘秩序会’的‘伏冰’和其带来的部分成员已经赶到了这里；另一方面，在复杂的‘苦深遗迹’石柱与机械残骸构成的区域内部，可能还存在一处入口，探查人员表示，那里的‘精神干扰因素’较弱，容易进入遗迹内部。我们暂且命名为——‘d处’入口。” 第一百四十二章 苦深之殇（10）：索菲亚 “也就是说，目前在‘苦深遗迹’，我们能够控制三处已查明的入口对吗？”雅罗斯拉夫问道。 “没错，将军。”奥列格的语气十分坚定，确认道。 “那么……”雅罗斯拉夫说着，右手轻敲木制桌面，继续问道： “‘人造湖’和‘苦深遗迹’两处关键节点，我方目前能控制多少？” “‘人造湖’方面，我方彻底控制区域为‘探险者定居点’、‘谨慎接触区’和‘湖畔前哨’，目前正在争夺的区域是‘人造湖东部’和‘人造湖旧帝国实验站’两处遗址。”奥列格回答道： “这两处遗址曾是旧帝国开展‘链’元素研究和观察人造‘天罚之火’的观察站，据说在伊凡二十五世时期因为‘怪物’袭击，导致撤退得十分匆忙，留下了不少设备和资料。 “后期由于新元危机，这里一直处于无人和半无人状态，即便是赫夫时期前来定居的探险者，也因为‘无心人’病毒与‘链’混合之后产生的经久不衰的辐射，以及怪物栖息后增添的‘精神干扰因素’，也没有人敢于进入遗址地下深处，获取设备、资料。 “但失落者们显然不怕这个，我们也征集了几批异能者和配备特殊防辐射装备的，能够有限地进入其中，所以当前争夺比较激烈。” “那么，‘苦深遗迹’呢？”雅罗斯拉夫继续问道。 “直到昨天，A、c和d处入口依然牢牢被我方掌控，b处还在争夺之中。您可能并不了解，A和c处入口附近的地带与沙漠类似，方便快速行军和重型设备抵达，但b处入口附近多为沼泽和水潭，难以重武器突进。”奥列格回答道： “而且，如果入口被破坏，我们自己人也很难进入，所以一直没有动用‘风信子’火炮进攻，自然也无法使用像是新风镇那次，莫伦对付‘日冕协会’的‘熄智’那样，打出‘铝热燃烧弹’进行广泛覆盖攻击。 “所以，b处入口迟迟没有彻底控制，而且根据情报，昨天下午，有两个失落者少年趁着交战间隙潜入进去了，至今没有出来，我们的，还没来得及开枪攻击。” “是没来得及，还是心软？难怪瓦西里长官说克鲁斯德一代不如一代了。失落者少年？哼，‘混乱组’还是老样子，常用手段罢了。”雅罗斯拉夫有些不屑道： “那两个所谓的少年，要么是从小被灌输了与人类对抗的思维，培养成杀戮机器；要么是年龄远大于外表的失落者。这都是老常识了，失落者的身体老化速度慢于人类，漫长的生命中，他们会承受更多的痛苦，这，也是对他们的报复。” 雅罗斯拉夫的最后半句，近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说。 正在此时，“驻地战局”会议室外突然闪过一道明亮的闪电，两秒后，肃穆、沉重、冷漠的会场外传入一阵近乎撕裂耳膜的雷霆之鸣。 迅速地，窗外刮起一阵驱散了残留着的这点可怜温度的急促狂风，它们簇拥着乌黑的云层遮蔽高悬于宇宙间，仿若亘古未灭的炽热之阳，使得世界仿若被蒙上了一层黢黑的丝绸幕布。 不到半分钟时间，世界仿佛骤变为寡见星辰的黯夜，除了从云层中拼命挤进来的可悲惨凉微光，就只有斜躺在烟灰缸上的几根冰临省产的香烟携带的通红光点了。 在昏暗的，更为压抑的气氛中，雅罗斯拉夫抿了抿嘴唇，斜瞥一眼窗户，继续说道： “下次再遇到‘混乱组’和‘领悟教’的失落者，不要犹豫，直接发动进攻就好。他们是残忍与邪恶的化身，如若真想与我们和平相处，就不会千里迢迢赶来这里阻碍瓦西里长官的‘演变台’计划了。 “还有，空天军的打击最好减半，奥列格，你可是有一项数据没有告诉我，但我手中正好有详细信息。” 雅罗斯拉夫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沾染了些许污垢的红皮笔记本，翻开最靠后有字的一页，念道： “空天军战机的确是25架没错，但‘空-K04’和‘瓦-K01’航弹只能维持30天的打击。就任总指挥之前，瓦西里长官的秘书库卡去了卡诺斯克一趟，我们详细讨论了局面。 “今天，我也不想瞒着诸位，奥列格，你刚才汇报的所谓的‘长期驻扎的军事区域和运输通道’，本意并非为了维持这场战争，而是为‘五伟人城市’重新繁荣起来所建立的重要中转枢纽而提供的长期驻扎保证。 “极寒特区在蒸汽纪元后的性质就已发生了重大改变，这里不再是流放犯人的‘惩戒之地’，而是一座为工业供给原料的巨大宝库。瓦西里长官所考量的并非我们这一代人的战争，而是未来，‘重启纪元’开始后，联邦能迅速恢复旧帝国时期的繁荣。” “因此，我的要求是，两个月内结束这场战争，驱逐盘踞在此的失落者，肃清A区内残留的‘无心人’。奥列格。” “是，总指挥将军！”奥列格起身，语气急促、坚定地应答道。 “两条命令，下达下去，诸位……掌管各自军队的指挥，也要听清楚。第一，不再维持此前的‘谨慎接触’状态，全面开启与失落者们的战争，减少空天军启动，改为火炮的集中打击。第二，驱逐接近人造湖的失落者，尝试进攻他们从其他反抗联邦的独立武装那获取物资的通道，必要时，对于如‘荒野游客团’这类组织一并打击。” “遵命，总指挥大人！”雅罗斯拉夫的命令一宣布完毕，在场之人集体起身，整齐划一地应答道。 …… 会议结束后，雅罗斯拉夫拒绝了奥列格开灯和留在“战役指挥中心”办公的要求，决定乘车前往距离“人造湖”边最近的一处军事营地视察情况。 走出“战役指挥中心”小楼，外界依旧昏暗得如同冥界之神明降临一般，暴雨罕见地降落于此，让雅罗斯拉夫感到没之前那么阴冷了。 他身后不露面容的少年紧跟上来，手里紧捏着一把黑色的伞，一起坐入了坚固的“克鲁斯德号机械战车”。 在他的要求下，“机械战车”行驶比较缓慢，方便他观察窗外驻地内军队的情况。 大约半个小时后，“机械战车”停靠在一处帐篷营地附近，雅罗斯拉夫拉着身后的少年快步进入其中后，在奥列格的带领下，打开一处隐蔽的挡板，走入了一处地下办公区域。 找借口支走了奥列格后，雅罗斯拉夫脱下军装棉衣，挂在崭新的钢制挂钩上后，翻开沾染了无法洗净的红色污渍的袖口，通过机械手表查看时间。 感觉还早，雅罗斯拉夫坐在了黑皮办公座椅之上，邀请少年坐在更为舒适的牛皮沙发上，表情由沉重缓缓转为轻松，倚靠着座椅，开口问道： “你还有其他的家人吗？” “没有了，雅罗斯拉夫爷爷。”少年体态之人口中发出的是稚嫩的少女之音。 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包裹严实的少女，雅罗斯拉夫语气温和道： “把这些斗篷、面罩和棉衣摘了吧，联邦控制的军营里不太可能有失落者，最多也就是一些归顺了联邦的异能者。他们是我们的仆从，这里的人都是联邦委员会的仆从，都会坚定执行瓦西里长官的指示。 “不会再有任何‘混乱组’的人追捕你了，至于莫伦那帮蠢材，我已经委托库卡带去了瓦西里长官的最新命令，即便你现在回去，他们也不可能再为难你了，索菲亚。” “好吧，爷爷。”索菲亚深吸了口气，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将足以遮掩外貌之物尽数摘去后，露出了原本清秀、美丽的面容，属于少女的标志身材，以及那双足够清澈，但隐约渗出凌厉的杀意的绿色之眸。 捂嘴轻咳几声，索菲亚沿着刚才的问题说道： “我的母亲……早些年见到过‘红荡’，但跟随‘领悟教’南下探险时，遭遇了‘异种怪物’的袭击而殒命。从小，我就被‘风矿’收留，为‘秩序会’训练自己，完成一些刺杀目标。 “‘风矿’是我仰慕之人，他就像父亲一般的存在。我，其实并不在乎他与联邦委员会的恩怨，或与莫伦长官的纠葛，在我眼里，他并不是坏人。不光是他，‘未来’和‘音泯’同样不是坏人。爷爷，他们都想让战争结束，让联邦恢复，他们，并不喜欢攻击那些无辜的人类。” “这点我自然知道。”雅罗斯拉夫微微点头道： “不然我也不会在路过新风镇时收留你。但你得记住一点，在这里，无论遇到谁，你都要像现在这样叫我爷爷，我会对外宣称你是我的养女。如果你还想在战后为‘风矿’讨回公平，为‘音泯’求得‘克鲁斯德英雄’称谓，报复那些……将‘风矿’变为无法逆转的怪物‘普拉米尼之斧’的话，就得听从我的安排。 “我会为你创造合适的机会刺杀‘冰刃’和被通缉者‘雷页’。战后，我会保证，给予你一个女孩应有的环境和机会，去冰临城的学校学习、在那里幸福成长。”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苦深之殇（11）：“天使” “感谢您，爷爷。不过……”索菲亚抿着嘴唇，纠结了一番，深深叹了口气，用与她年龄并不相符的成熟说道： “我知道，瓦西里大人他并不喜欢失落者，更不用说我们这些半失落者了。倘若，战争有结束的那天的话，爷爷，请你送我离开克鲁斯德吧。” “这是为什么？不要胡思乱想，索菲亚，还有，有关瓦西里大人的话题，我们不应该……” “我知道。”索菲亚打断雅罗斯拉夫道： “瓦西里大人说不容置喙的领袖，为联邦服务之人，受联邦庇护之人不应该议论伟大的领导者。爷爷你放心，我不会在外面多说一句的。只不过，前几天我了有关‘风矿’近况的描述。 “他……不是坏人，至少对我，还有对‘未来’，对很多失落者弟弟妹妹都很好。他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即便他有野心，也并不是以牺牲人类或失落者的生命为代价。” “这点我清楚，‘风矿’是因为莫伦那帮人对新风镇的掌控权争夺，而被攻击、被诬陷的，瓦西里长官也并不喜欢莫伦那帮人，但至少现在，‘演变台’计划完成之前他必须安抚任何躁动的因素。” 雅罗斯拉夫边说着，边起身，轻叹口气，踱步到这间并不算宽敞的办公区域墙壁附近，双眼无焦地“凝视”着面前的“‘人造湖’区域战场形式图”，背对着索菲亚，劝导道： “瓦西里大人并不容易，人类啊，第一纪元时十八个种族中最具智慧和创造力的种族，无论在多么艰难、多么苦困的时刻，都不会忘记将枪口对准自己兄弟的胸口，争夺那点微不足道的利益。 “联邦委员会的内部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瓦西里长官总能毫无顾忌地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相反，一切的命令背后都是妥协的结果，想要冲破阻隔和桎梏，瓦西里长官只有‘演变台’计划这一条路可以走。 “实际上，在你看来，‘秩序会’的合作方是人类，最多是克鲁斯德联邦。但在那群人看来，‘秩序会’投靠了行政长官瓦西里一人而已。你知道吗？莫伦的老师是维京·弗拉迪米尔，前任行政长官，而维京，并不看好瓦西里长官能带领人类结束废土乱局。” “我不明白。”索菲亚用力摇了摇脑袋，说道： “人类不是应该对失落者和‘无心人’有绝对的恨意吗？况且瓦西里大人和维京大人之间并没有仇恨，‘秩序会’选择了瓦西里大人，就是与人类合作，就是认可人类主导的‘秩序’。为什么，‘风矿’还得被莫伦陷害，后又被‘混乱组’捕获，受尽严酷的折磨，感受无尽的痛苦，最终凄惨地被剥离精神，成为供‘怪物’力量填满的，如行尸走肉般的容器。 “我知道，在‘新元危机’之后，谈论‘公平’的话会被人嘲笑，讽刺我们的圣母情节。我并不奢求‘公平’，但我相信正主的信仰者所宣扬的福报。：纪元十三提到过：渴望邪恶之人，上主会丢下钥匙，开启炼狱的熔炉，净化罪孽；渴望光明之人，上主会赠予蜡烛，赋予其抵御一切寒冷的温暖。 “‘风矿’……明明已经站在了正义一边，他的抉择并非愚蠢的，也非受到邪恶的蛊惑。他很聪明，也很自信，却也没能规避危险。” “我无法向你解释更多，毕竟，瓦西里长官重新启用我这个老东西，这把老骨头已经证明了他正身处迷幻的危险之中。有时候，我在感慨……”雅罗斯拉夫说着，坐回黑皮办公座椅之上，仰视着天花板，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面，略感无奈道： “经过了‘无心人病毒’和苦难的洗礼，失落者与人类的确是两个不同的种族。但我更尊重你们，‘病毒’驱散了你们血液中属于人的卑劣，冲淡了‘人性’。我在想，有时候，人性的确能保护我们免受精神污染，做出善良之举。但有时候，‘人性’又会引导我们走向难以名状的深渊。 “总之，索菲亚，我知道你的困惑，也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怕‘新元危机’结束后，‘重启纪元’到来时人类会清算与我们合作的失落者和异能者，无法公平地对待你们，对吧？” “是，爷爷。”索菲亚咬着嘴唇，颔首道。 “我预计，克鲁斯德的‘重启纪元’到来后，契丹里斯人的压力就会减轻，毕竟，他们构建的‘隔离保护带’，就如同第二纪元初期他们的皇帝‘上武帝’，修建的‘北境长墙’一般，足够坚固，足够伟大，保护了一半的土地和人类。”雅罗斯拉夫用一种极具憧憬和渴望的语气，像是在讲童话故事般，温柔道： “那个时候，恐怕不需要五年，契丹里斯人就能收复全部‘沦陷区’，重新掌控‘西境’，沟通原本乌哈塔人放牧的草原。届时，‘大铁路’南线将会重新修复，你可以称作列车，从冰临城出发，自北乌哈塔城南下，经由天罚之城和纳西德格勒，驶入上邦，直达炎城生活。 “当然，‘重启纪元’那时，克鲁斯德将会有足够的空天军，充足的、坦克和火炮。只需一年就能彻底驱散日涅人领土内的‘无心人’，帮助他们迎来和平。 “日涅人与我们克鲁斯德人本就是兄弟，如果你想去日涅茨克、切卡夫斯克或是偏僻安静的小城市因斯肯特，我也能送你过去。不过，普托亚联邦想要摆脱废土困局，恐怕得用至少五十年的时间了。他们的地域足够广袤，也足够复杂，我们至少已经有两百年没有得到过那里的消息了。” 听完这些极具想象力的美好场面，索菲亚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但旋即，她的神情又开始落寞、暗淡了起来，内心挣扎了好几秒，才继续问道： “‘混乱组’的人……昨天告诉我，‘风矿’他，可能永远也无法恢复正常了。听说，在变成‘普拉米尼之斧’前的吟诵的仪式已经抹去了他的意识。 “爷爷，我只请求，如果，他们放出‘普拉米尼之斧’攻击我们的话，请您尽可能捕获他，不要在战争中终结他的生命好吗？我听说，在死亡降临之前，造物主会短暂归还苦难之人的全部意识，我想……” “你想亲手了结他，给予他身为‘秩序会’的‘执掌者’的体面？”雅罗斯拉夫猜测道。 “对。”索菲亚噙着泪水颔首道： “我想他能够不带着愤怒和仇恨前往天国，面见正主。他曾说过，不希望仇恨被一代代延续下去。一旦‘重启纪元’来临，他相信人类和失落者终归能够和解。 “也因此，我想亲手将‘冰刃’这个始作俑者送入地狱，希望那天将‘风矿’变为普拉米尼之斧的少年洛卡抓获，送上最为公正的审判台。” “我答应你，索菲亚，那些邪恶之人终归会被送入联邦法庭审判，得到应有的惩罚，我给你看个东西。”雅罗斯拉夫说着，径直起身，踮着脚尖，从一旁的木柜顶部取下一只黑色的密封铅盒。 将其放在会客所用的木桌上后，雅罗斯拉夫将其沿着边角撬开，露出了里面盛满的一摊乌黑的石油。 看着这摊挥发刺鼻气味，黏稠得有些泛欧的黏液，索菲亚感知到了一股奇妙而又危险的魔源力波动。 即便气味再令人不适，在好奇的冲动驱使下，索菲亚指着那滩石油问道： “里面是什么？能散发出诡异的魔源力波动？” “是一件序位魔物，我向瓦西里长官申请后，从旧帝国皇帝居住的‘猩域正殿’地下密室中取出使用的。”雅罗斯拉夫解释道： “克鲁斯德的历代皇帝都有培养‘刺客护卫团’的习惯，通常会将执行护卫或是刺杀任务之人命名为‘阿萨诺夫’。每次执行重要任务之前，皇帝们都会亲自将血液滴入这个铅盒之中，作为祭品，滋养这件序位魔物。 “每每得到滋养后，序位魔物便不会再躁动，而会乖乖听命于使用者，与之保持心意相通。通常，这个时间是两个月，超过期限，手镯便会抽走佩戴者的血液和灵魂作为维持能量的养料。一方面，‘混乱组’这个作恶千年的暗杀组织时刻威胁克鲁斯德皇帝，使得他们不得不使用点非常手段。 “另一方面，他们对‘茨克护卫团’和‘阿萨诺夫’们并非绝对信任。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完成任务并复命交差了。对了，这件魔物被称为‘mb-022：阿萨天使’，是一枚银白色的，雕刻着天使纹路的手环，它最初的设计也许是为了歌颂纯洁和美丽，实际上，却产生了‘美杜莎’的效果。” 雅罗斯拉夫说着，拿出一只白色手帕和镊子，从石油中将“阿萨天使”取出，擦拭干净表面附着的石油后，拉起索菲亚的袖子，帮她佩戴在了手腕之上。 凝视着发出幽微白色光滑的手环，加上索菲亚纯洁的面容，雅罗斯拉夫短暂地有种想要仰望、颂咏的冲动。 短暂的精神冲击结束后，他拍了拍脑袋，将铅盒放回原位，继续介绍道： “你放心，索菲亚，‘阿萨天使’现在的能量处于饱和状态，你可能不知道，格纳季·鲁里克，现任‘总司令’的家伙不仅是瓦西里长官最忠诚的属下，也是克鲁斯德皇室的后人，他的血液与当年的皇帝效果一致。 “带上它，你虽然无法对没有魔源力的人使用非凡力量，但针对‘混乱组’的那些掌控魔源力的失落者来说，他可以在魔源力的共鸣下吞噬一切声音。” “声音？”索菲亚疑惑道，看向手环雕刻着天使的部分。 “它既可以吞噬你的声音，减弱你的存在，方便你靠近目标，刺杀他们，帮你寻求属于你的审判。也可以吞噬他们的声音，既可以让他们无法吟诵魔法，还可以逐步消磨他们的精神力量，使其陷入自我伤害的疯狂境地。”雅罗斯拉夫说着，径直起身，背对着索菲亚，露出了得意而略带邪恶的微笑，道： “他适配于一切刺客，或是游走于黑暗之间的侠客。‘以黑暗对抗黑暗，以罪恶回报罪恶。’索菲亚，这才是属于我们的公平。” “我明白了，爷爷。”索菲亚起身，左手握着“阿萨天使”道： “我会用它来争取……属于我和‘风矿’哥哥的……‘公平’。” 第一百四十四章 苦深之殇（12）：一盘棋局 新元历557年，7月10日。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冰临城，“钢炎之呐喊”宫殿，“猩域正殿”顶层，“行政长官办公室”。 原本，在这个月份，除极寒特区外，其他多数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的领土都已进入烈焰夏季。 但奇怪的是，自从联邦委员会下令将大量军队调往极寒特区，开展近几年最为关键的军事行动后，联邦各地，尤其是冰临省的气温骤降。 城市靠中区域的“圣伊凡大教堂”的古旧铜钟刚敲响十二下，本应被炽热阳光辐射的人类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暖，反而是一股极端的，仿佛是来自灵冥之地的并不和谐的阴冷。 乌云密布，相拥叠成漆黑的燃料，涂抹在灰暗的画布之上。午风鼓动，雷霆喧哗，不到片刻便彻底掩盖了永恒不熄的太阳的光华，构成了白昼如夜的景观。 手捧卷起着的一面旗子的库卡快步向宫殿的办公区走去，靠近大门，他抬头仰望天际，闪电划过的区域，配合着云层的堆砌，让库卡感觉似是有一只蠕动着七八条触手的邪恶的，不可名状的怪神隐匿其间，正在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黑黢黢的牙齿，仿佛要将一切生命以最为残忍的状态吞噬。 深吸口气，吞咽了口水，库卡沿着被打扫多次，依旧沾染着常年无法去除的污垢与细微殷红痕迹的阶梯向上快步走去。 他今天刻意换上了一件偏白的衬衫，因此，并不敢靠近那些即便被擦拭得锃光瓦亮，但依旧泛着斑驳铁锈的栏杆。 爬楼到一半，库卡罕见地喘着粗气，后背抵着墙壁略微休息，双眸却盯着第二纪元时便已修建完毕的巨大窗户。 这是这座现在被改为联邦委员会办公大楼的宫殿，在建立之初便设计好的图案。 它被两面钢化玻璃裹挟，内部是金属弯曲、折叠后拼凑的精妙图案。 联邦委员会虽然在新元后迟迟没有能彻底解决“无心人危机”，但几乎每一任行政长官在私德上都没有瑕疵，即便是最为贪婪的大卫·鲁里克，在临死前依旧选择将囤积的货物和新卢布捐给了冰临省和水域省几个大城市里的无家可归之人。 不知是过度劳累还是其他，当短暂而细微的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窜出，直射向巨大窗户后，库卡发现，这扇窗户似乎短暂变成了一面旧帝国巅峰时期曾研制出来的，用于接收放映机画面的幕布。 左边的一边是金色的光华，映衬着人类几百龙族、克鲁斯德皇帝执掌圣器和人类启航探索海洋的简笔图案，以及最顶部圆润的，不加修饰的太阳。 而右边一半则是龙族在“卡洛夫终结战”时的最后抵抗，人类的勇士手持利剑，两条巨龙倚靠在斑驳的，即将倒塌的石柱前最后挣扎，但在最下方，却是一枚被荆棘扎入的龙蛋，以及几乎快要走出画面的命运之轮。 昏暗的环境，百年没有大修缮过的宫殿，墙壁上蜿蜒的煤气灯管道，以及明暗分明的画卷，让库卡一时有些恍惚。 带着点可怜的阳光消散后，他才用力摇了摇头，驱散了这种怪异的感触。 终于走到了宫殿顶层，与守卫在那里的两名瓦西里的私人贴身安保人员简单调侃了几句，便轻敲木门，走入瓦西里的办公室内。 “东西拿来了没，库卡。”刚一进门，瓦西里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道了，瓦西里大人，这是冰临城内最优秀的裁缝连夜赶制的。”库卡说着，将门关上后，把手中的旗子摊开，放在了会客所用的简朴风木桌之上。 挺直身子，瓦西里从座位上起身，弯腰仔细打量着旗帜足足有半分钟，才扫去了脸上积淤的严肃和冷酷，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抚摸着旗帜说道： “真是一幅优秀的作品啊，库卡。” “是啊，瓦西里大人。”库卡回应着，用手指着旗帜上的图案，介绍道： “这幅旗子用的是红色的布料打底，取代了旧帝国或黄色的国旗，或三色的皇室旗。不仅能体现我们正在破除旧帝国所谓的‘君权神授’，‘皇帝为神奴仆’的不合时宜的说法，更能体现人类的团结和抗争。 “当然，也表达了联邦的至高夙愿，那便是覆灭一切凌驾于人的不公，等新元危机结束后，创造一个各地人和谐共存，没有人被压迫，和平、繁荣、安全、友善的新纪元。” “那是自然，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们的前辈能如此之快取代旧帝国，成立新联邦的原因。不过，库卡，我更希望，‘人的和谐共存’中，囊括各种类型的异能者，但不要包括失落者。”瓦西里一脸鄙夷道： “他们永远需要思想的熏陶和教育，彻底改造被邪祟侵蚀的精神世界，才能彻底蜕变为异能者，得到我们的接纳。非凡的力量，让他们对我们产生了物种上的鄙夷和优越感，而异变前遭受的痛苦又让他们积压愤怒无处发泄，通常思考问题时会极端化。 “不说其他反对联邦的失落者，就单论与我们合作的‘秩序会’的失落者。等‘演变台’全部启动，我们拥有足够的能量消灭‘无心人’，开启‘重启纪元’后，我会亲自将他们请来都城，通过引导他们重拾人性的教育，让他们懂得责任、博爱、正义和勇气。”瓦西里说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们并无法彻底将他们物理驱逐出世界，所以，只有将他们改造成我们所期望的‘合格异能者’，才能彻底终结这个被‘无心人病毒’污染的种族，结束他们的存在。届时，他们不再是带来邪恶与暴躁的失落者，我更期望，他们能成为人类。” “瓦西里大人，您真伟大。”库卡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您并不赞同用物理直接消灭他们，也不愿将他们彻底排除在人类世界之外，反而通过改造，给予了他们‘生而为人类’的权利。如此一来，我们并不会走向日涅人扭曲的‘乐园’美梦，普托亚人隔离异族的不公，契丹里斯人对抗到底的无畏牺牲。改造，比起刻意同化来说，更能体现联邦的伟大。 “对了，瓦西里大人，您看。这面旗帜之上黄色的剑锋，象征着我们秉持光明力量，斩断黑夜的桎梏，而这只双头鹰，作为克鲁斯德文化的永恒标志，也被我们所坚持，直到永远。” “没错。”瓦西里颔首道，对库卡的解释相当满意。 “所以说……”库卡继续指着旗帜的内容说道： “翱翔的双头鹰代表联邦拥有绝对实力结束新元危机，而伸出的利爪则是统筹一切的联邦委员会。我们抓住利剑，剑锋向上，直指神明，代表我们并不信仰任何的主魔精灵，光暗神明，更不是所谓的造物主创造的附庸，而是真正独立的个体。 “我们不靠旧帝国的皇帝，不靠所谓的序位神明，而是使用人类最为值得歌颂的勇气力量，不断战争，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这面‘鹰爪剑锋’旗帜，正是向所有克鲁斯德人类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 “至高之理悬于剑锋之上，永恒命运执于人类之间。神明，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古旧力量也是不存在的，造物主也是不存在的，如果他们存在，必然不可能使人类陷入危机和废土的泥潭，如果他们存在，早就现身来拯救我们了。所以说，想要结束危机，获得胜利，只能依靠我们人类自己。” “足够精彩，库卡。”瓦西里鼓掌赞许道：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意志坚定，这很好，说明你并没有被那些失落者所腐蚀。有了这面新的旗帜……” 瓦西里说着，拿起“鹰爪剑锋”新旗，语气坚定地说着，而后问道： “我们距离最后的胜利的确不远了。库卡，知道为什么今年夏天不如以往那么炎热了吗？” “我不清楚，瓦西里大人。”库卡回答道，咳嗽了几下，用以缓解刚才过度激动带来的口干舌燥。 “他们也知道了，启动那只最为关键的‘演变台’的钥匙是‘器限’类科技装置，它的最后一枚就在‘苦深遗迹’的最下方，埋葬伊凡二十二世这位伟人皇帝的地点。”瓦西里解释道： “所以，西部各省份各个城市中潜伏的失落者，游荡在野外的失落者，以及他们所掌控的无心人正在不断被运送至极寒特区的前线。‘苦深之殇’，这场决定人类与失落者未来百年命运的战争，只是刚刚拉开序幕。 “至于失落者们关注的所谓邪神，也就是来自日涅的异能者莱特·苏格拉，所谓的神明‘永赤之主’，还有遗迹中，风墙内可能存在的序位魔物，都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 “库卡，你我都对契丹里斯的文化很感兴趣，那你自然玩过他们设计的一款流传数千年的棋类游戏吧？” “您是说，围棋？”库卡问道。 “没错，围棋。这种排列组合超越了宇宙间所有原子数量的游戏，拥有其无尽的魅力，而整个的‘演变台计划’，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棋局，我们是执掌白棋的一方，失落者是拿着黑棋的一方，现在，这盘棋局的布局阶段已经完成，即将进入最为激烈的中盘厮杀。”瓦西里说着，起身，盯着眼前的联邦地图，背对着洛卡，命令道： “之前复刻的旧帝国‘电磁脉冲步枪’以及‘多发激光火炮’武器可以投入实战检验了。我估计，接受‘武器使用’培训的【战士】应该有一两百人了。你，库卡，明天就出发，带着他们和设备去‘人造湖’附近营地。 “我估计，除‘冰刃’外掌控强大非凡力量的那几个失落者应该快到极寒特区，与他们合流了。我对‘秩序会’那帮人，还有‘半龙人’亚达罗尼并不放心，况且，我要亲眼看见人类创造并掌控的科技力量，击败邪恶、罪孽、落后的魔法。” 第一百四十五章 苦深之殇（13）：水潭（上） 几乎在同一时刻，极寒特区，A区（旧亚霜区），“苦深遗迹”b处入口附近，洛卡正涌动着体内充盈的魔源力，在指尖形成一团接近十倍烛火亮度的稳定火苗，在漆黑的遗迹中拉着“未来”一起探索。 很明显，经过了这几天的修养，原本在新风镇时力量透支，十分虚弱的“未来”，此刻已经彻底恢复了原本的活力。 这段时间并没有激烈的战斗，也不需要在荒野中费尽心思躲避游荡的“无心人”和“异种怪物”，更不用在人类和失落者间四处联络消耗精神，摒弃了这些关乎生存与死亡的烦心事的“未来”得以彻底放松神经，享受了一段几十年来未曾遇到的“安稳时光”。 即便知道“苦深遗迹”内部危机重重，“殇”的气息浓郁，精神力量充沛的“未来”自然也不在乎和洛卡一起，背着他的首领“冰刃”，来这里闯荡一番。 沿着入口处，两人已向内行走了差不多十五分钟，莫名地略感疲惫下，洛卡和“未来”都没有选择继续前进，而是在原地靠着石壁坐下，翻开了口袋里的一张打印便笺。 “s.shikmiryutoryoevxi.（中部语：火焰持续。）”刚一坐下，洛卡便吟诵着从“冰刃”那里习得的唯一一句中部语。 这种神秘的，结合了东西方文化的占卜和魔法语言，对于西陆之人，尤其是对文化极少上心的克鲁斯德人来说相当困难。 一方面，中部语中一多半的词汇源自中部帝国古语，一方面借用自炎火帝国国语。一个是上主教和正主教神职人员向神明祈祷的专用、复杂“圣语”，属于圣鲁姆语的先祖；另一方面，炎火帝国的象形文字更加难以学习、难以记忆。 即便是契丹里斯的儒教大圣，或是道神教天师亲自教授，对于西陆人来说，也难以领悟分毫。 不过，实践证明，如果不考虑非凡的禁忌和污秽的侵袭，以中部语替代克鲁斯德语结灵，总会得到出其不意的强化。 当洛卡缓慢吟诵完毕结灵之语后，微弱的火猫陡然闪耀着妖艳的光华，向外剧烈飞溅火星，不到一秒时间，膨胀了十倍，稳定下来后，差不多有拳头大小，表面还覆盖着一层方方正正的，由蓝色外焰构成的形似“灯罩”的部分。 待亮度合适后，“未来”将打印纸摊开，指着右上角那枚崭新的，被搓开油墨的“枪熊图腾”，说道： “看来那女孩给我们送来的资料没错，‘风矿’曾给她看了不少有关预言的资料，试图确认她体内可能蕴含的【预言家】潜质，看来，她已经全部背下来了。 “不过，我还真替她感到担心。你看，洛卡，这种略微厚重，十分干净的纸张只有联邦冰临省的几个民用物资工厂，凭借复刻的旧帝国的机械才能产出，通常情况，是专供联邦委员会内部的。而且，手动打印机印制的文字十分清晰，没有漏墨，也没有重影或是划掉的部分。” “这……说明了什么？‘未来’？”洛卡凑到跟前，好奇道。 “小心点，洛卡，你那火焰很强烈的，别把这唯一信息烧毁了，我脑子没那么好使，这么点时间我可记不住上面的东西。”“未来”保护着差点沾上火焰的纸张，将洛卡的手向旁边推了一小段，才继续说道： “打印的内容很干净，说明了那女孩没有受到干扰，而且，打印机的质量很好，至少……嗯……得是一个地区的军队长官，或是战役副总指挥级别之上的大人物才能使用。” “那么‘未来’，有没有可能那个女孩，哦，就是你提过的索菲亚，实际上已经被联邦控制了起来，关押进一处秘密基地，严刑拷打，用鞭子抽得体无完肤，然后还被序位魔物折磨得无法死去，痛苦不堪，才不得已向联邦说出了和你的联络方式，然后联邦拿这个诱导我们进入这里。”洛卡推测道： “实际上，联邦的士兵早就埋伏在通往‘初层’的必由之路上，只等我们过去，就逮捕我们，然后以此威胁‘冰刃’大哥，和你的首领。” “洛卡。”“未来”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像是在看大脑贫血，快要萎缩的可怜少年一般，向他投去了关爱的目光，问道： “洛卡，你的大哥……‘冰刃’是经常给你介绍沙克亚的搞笑戏剧吗？” “戏剧？啥意思？”洛卡露出了纯洁的目光，语气认真地问道。 “未来”压抑着笑意，认真解释道： “你真的有编排话剧的天赋，洛卡。你要是生活在第三纪元那个繁荣年代，或许能成为伟大的文学、戏曲家。不过话又说回来，索菲亚可是‘风矿’精心培育的刺客，在我面前，他都能找到一些获胜的契机。 “潜入人类军营中……虽说我无法彻底理解她这样做的目的，不过，应该是她自愿的。那个新到任的‘人造湖’战场总指挥雅罗斯拉夫可是个孑然一身的可怜老人，索菲亚用了某些手段获取了他的信任也说不定。 “总之，她不会被人类威胁，更不会屈辱地活着。或许……她也并不看好瓦西里的‘演变台’计划，在阻止灾难这一点上，我们失落者之间应该能够摒弃任何分歧，达成一致。” “我，好像明白了点。所以说，‘未来’，上面到底写着哪些内容？”洛卡催问道。 “我只能阅读前两句。这段内容是从日涅人手里，也就是‘希望教会’的手稿中破译来的，这些内容，在进入‘苦深遗迹’的每个阶段只能阅读属于这一阶段的内容。”“未来”解释着，将纸张折叠出一小部分，继续说道： “这里的‘殇’在不同位置挤淤程度不同，会在不经意间改变我们的认知。不同的文字内容在不同的精神力衰减程度下所能表现的状态不同，而只有在正确的时刻阅读变化后的正确位置，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一旦提前阅读了某些内容，在大脑中形成了某段不相关的记忆，便会改变认知内容，产生错误。这也就是为什么索菲亚不选择亲自进入遗迹，而将内容打印后送给我的原因之一。 “还有，洛卡，我要向你确认一件事。除了我们两个之外，你确定没有带上纳哈卡，对吧？” “当然没有。”洛卡用力点头道： “我……也知道进入这里会有危险，所以，我不想让‘冰刃’大哥过于伤心。虽然，从我有记忆开始纳哈卡就一直陪伴着我，但我相信，纳哈卡是‘猫族异兽’，他能陪伴着‘冰刃’直到战争结束。 “毕竟，我还很期待‘冰刃’大哥看到纳哈卡变回我们从未见过的帅气猫耳‘半兽人’的样子呢。” “行了，洛卡。我们还没遇到危险呢，就说这么伤感的话。我能确定没有猫进来就行，‘猫族异兽’更不行。我们克鲁斯德人认为猫儿是‘森林之神’韦尔斯最忠实的仆从，或是祂的另一个身份，能够沟通灵能，他在的话，会更多吸收‘殇’，从而在我们之间产生‘负能共振’，加速我们的认知退化、精神力衰减，以及认知错乱。”“未来”认真解释道： “我推测，上一次你带着纳哈卡，即便是投机取巧偶然打开了一处‘跃迁阵’，误入‘苦深遗迹’这里接近核心的区域，而在‘殇’的压迫下未能更进一步的原因，很大可能就是带上了他。我敢确定，他不在的话，我们应该能靠近‘最下方的下方’，靠近伊凡二十二世的雕塑，甚至带走一些旧帝国科技产物的小件，向联邦换取资源。” “但愿吧，我们能靠近那里。”洛卡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不过，这次进来，我更想找到格列布哥哥，一周多前他和‘冰刃’大哥吵了一架后就说要来这里，找到‘感知隐置’后和其他芯片一起插入亚托大脑，复活他。 “他知道，亚托曾是日涅的失落者创建的‘希望教会’里最为优秀之人，又经过了‘暗驱之核心’的强化。格列布认为亚托的力量足够驱逐与‘灼液’交织的冰封力量，帮助大哥恢复健康。 “我想，我们最好这次能找到他，跟着他一起寻回‘感知隐置’。” “有个帮手自然再好不过了。”“未来”微微颔首，表示肯定，接着，他阅读起纸张上的内容： “我们刚进入b处入口，所以应该按照第一句的提示行动。内容是； ‘初生的黯冢不应畏惧，空旷的走廊尽是殇骸，远尽的水潭仿佛沉寂，跃动的黑影未离蒸汽。’” “应该怎么理解？”洛卡问道，感觉一头雾水。 “往前走吧，这处通路空旷得像是旧帝国的地下实验场，过了这段应该就有答案了。话说刚才进来不久的那阵剧烈地震应该也把入口处的石块震塌了，不往前走，我们也很难在不被人类察觉的情况下强行离开了。” “未来”说着，将纸张放回上衣内侧口袋，拉起洛卡的手向前方更暗淡处走去。 从进入到现在，自始至终，他们都未发现，就在他们所坐位置的对面，正趴着一位脖颈被利物划开，流淌出浓稠黑色液体的联邦士兵。 那士兵一直在无助地挣扎、哭喊，直到双腿脱落，双臂腐烂变为近似螃蟹的柔软钳子，才彻底不再动弹。 洛卡和“未来”刚刚离开，他的身躯便化作一摊漆黑粉末，细微的“狂风”吹拂下，变成一层薄薄的黑色烟雾，以及一块启动激光武器的，印着双头鹰花纹的电池。 第一百四十六章 苦深之殇（14）：水潭（中） “苦深遗迹”的最初部分还算宽敞，凭借洛卡手中的明亮火焰，两人感觉这里像是废弃的矿场，到处都是生锈的挖掘工具，像是铲子、锄头等等，还有运输矿石修建的简易轨道和废弃矿车。 不过很明显，这里的矿石资源应该所剩不多，以至于旧帝国先是将这里改造为科学研究的大基地，开展了“挖穿大陆的尝试”和一些天文研究，同时又将这里修建为几代皇帝的坟墓，以期待他们的灵魂能沟通冥界。 毕竟，在开发这里之初，“苦深遗迹”中并没有多少令人精神错乱的“殇”，更不会引得进入之人癫狂，克鲁斯德皇室施工队，加上帝国【战士】和皇家矿工的努力，才构建了如迷宫一般的地带。 沿着矿车轨道向内部行进了许久，洛卡和“未来”同时看到了一处低矮的洞口，感受到其中传出的微弱之风后，“未来”大体能够确定选对了通路。 进入洞口，原本越发狭窄的通道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洛卡向手中的火焰灌注更多的魔源力后，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硕大的，修建得还算完备的房间中。 “未来”借着火焰观察房间四周，他发现，这个空间至少有二十米高，与克鲁斯德皇室修建的几个专属教堂，比如圣伊凡大教堂的地下房间规模相当。 墙壁和顶部都铺着规整的矩形砖块，从制作款式和工艺复杂程度来看，以石料为主的样式，加上入口位置的一部分红砖，应该修建于第二纪元末期到第三纪元前期，与克鲁斯德三世在位时间相当。 缓慢向前走去，“未来”还发现，房间四角的四根石柱的雕刻风格以写实为主，像是雕塑家费尽心血的杰作，上面分别雕刻着“克鲁斯德勇士击败龙族”、“在酷寒之地开辟家园”、“帝国以双头鹰为图腾”，以及“帝国的骑兵无畏冲锋”四个故事。 但唯一让他感觉吊诡的是，即便洛卡手中的火焰如此强烈，房间的尽头始终是昏暗模糊的，似乎走不到边际，似乎是光源被某种无形屏障所吞噬。 本着“探索与探险的至高原则”，哪怕“未来”和洛卡的最终目的是找回“器限”系列的“感知隐制”，帮助“冰刃”恢复健康，以及协助失落者在对抗人类的战争中取得优势，“未来”也想在“苦深遗迹”中寻获些旧帝国遗留的宝物，换取些物资和金钱，支持他向东游历，前往契丹里斯。 毕竟，无论是传闻、预言还是一些联邦掌控的资料，都明确记录了这里存在旧帝国的科技产物和与几位皇帝身躯一同埋葬在此的“宫廷遗物”，要么是科技资料和器械装备，要么就是价值连城的珠宝金银，或是帝国官方收藏的“序位魔物”，总之，应该能有所获。 本着这一原则，“未来”涌动着体内的魔源力，在大房间内四处观察，期待发现些什么。 可奇怪的是，除了越发浓烈的血肉腐烂的气味和呛鼻的灰尘，就只有最中间一座巨大的石棺和周围的四个小棺椁了。 “这里，难不成是旧帝国某位皇帝的‘亡者之殿’？不对啊，我听说在第三纪元中期之前，几大帝国里只有契丹里斯会专门为亡故的皇帝修建地下宫殿，用来埋葬他们的身躯和一些具备纪念意义的宝物。”“未来”疑惑道： “信奉上主和正主的皇帝通常会将棺椁安置于教堂之下，随时接受子民的祭奠。可这里，究竟埋葬着谁？” “去看看？”洛卡提示道。 两人走上前去，观察五只棺椁，他们发现，四个小型棺椁之上只是雕刻着星辰与月亮交织的简笔画图案，以及一些与古旧神明有关的文字记述，没有多少实际内容。 但较大的棺椁环面雕刻着如拼接起来的四扇石门，上面铭刻着《圣言》中有关造物主创世的神话，以及龙族诞生的场面。 如果说雕刻内容是纪念曾经的大陆统治者龙族的话，石棺材底部雕刻的小狗又是正主教的习惯，让“未来”有些难以理解。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尝试打开石棺时，他忽然想起了刚刚读到的资料： “初生的黯冢不应畏惧，空旷的走廊尽是殇骸……不应……畏惧？” 想到这里，作为日常经受非凡事物影响的失落者，“未来”观察了石棺一番，选择找准角度推动着他。 在“未来”最开始的推力之下，石棺竟然缓慢自行开启，并配合着四个小型棺椁，一同散发出幽蓝色的光线。 慌忙退到一边后，两人发现，那些突然出现的神秘线条，仿佛带着古老隐秘的呼唤，裹挟着久违的兴奋般幻化为了一道“半龙人”投影。 在能量的共振之下，“未来”感受到了似乎是棺椁主人在见到外人后的激动、兴奋、快乐和欣慰。 恍惚间，“未来”面前的世界像是清澈的池塘般波动了几下，周围的空间短暂幻变为青翠、生机盎然的乡村。 天空微蓝，高深无云，气候潮湿，无垠田野。似乎，周围的一切变为了上次想要进入“灰蒙之梦”却误入风车所在的田野之地，而与那次不同的是，“未来”似乎又看到了那扇雕刻龙族图腾的巨门。 可这次，门前站立着刚才投影中的那位真实“半龙人”，身材高大、挺拔，昂首挺胸，仰视前方，一双有力的红色翅膀在不停轻度扑腾。当他发觉“未来”在观察他时，两人的目光刚一对上，便露出了蕴藏欣慰的微笑，轻轻颔首，以示认可。 当“未来”想要询问些什么时，他面前的场景迅速切换回了石棺所在的昏暗大房间中。 “‘未来’？‘未来’？”洛卡单手摇晃着，问道： “你刚盯着石棺愣神了半天，是看到什么了吗？” “我说不清楚，好像是个‘半龙人’，或许是棺椁的真正主人吧。”“未来”轻微摇头，回答道。 紧跟着，他低头，发现刚才四个小棺椁已经不见了踪影，似乎已沉入地下，最大的棺椁已呈现不规则状态炸裂开来，露出了一枚雕刻着龙族图案和一些难以理解的古老象形文字的纹章。 好奇地将纹章捡起，确认没有更多的“殇”存在其中，“未来”向内灌注了一股属于黑暗的魔源力。 很快，他发现，原本远处模糊的道路变得清晰了起来，前方的地面也由石砖和石板变成了一块块正方形的规则金属板块，上面雕刻着与祭祀和神明相关的图腾。 拉着洛卡向前走了差不多一两百米，“未来”总算看到了资料中后两句提示的“水潭”，但令他感觉诡异的是，向回看去，刚才清晰可见的近似“亡者之殿”的大房间突然变得十分模糊，仿佛，这两处地方真的属于两个世界。 涌动着魔源力，“未来”观察到，映入眼帘的水潭上空积聚着环绕着的紫色和深蓝的光环，稳定地旋转着，似乎露出了些许旧帝国科技产物的影子。 周遭的血腥味和腐烂、发臭的气息越发浓重，向四周地面看去，不少的应该是刚刚死去不久的人类【战士】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大约有三四十人。 他们手中的武器都失去了原本的样式，呈现波纹状扭曲模样，像是有人在空间层面将它们掰弯成了波浪状况。 而这些人类【战士】本身来说，他们的脸都失去了皮肤，露出了内部的肌肉和骨骼组织，心脏位置全部出现了萎缩形成的空洞，向外渗出着能自行蠕动的殷红黏液，十分瘆人。 而且，他们的很多人双臂、双腿已然与躯体分离，一部分覆盖着黢黑有浓重挥发气味的液体，另一部分已经干瘪、风干，像是暴露于干燥空气中多年。 正当“未来”和洛卡还在思考如何进一步前进时，他们发现，水潭中心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 紧跟着，湍急的流动声下，湖面竟然发出荧光，构成了一幅象征“机械之主”的标识图腾。 周围的魔源力和古旧神明力量迅速提升，“殇”的气息也迅速变得浓重起来。 感觉有些不对的两人迅速涌动起身躯中剩余的魔源力，将视线从令人不安的水潭处移开。 可为时已晚，周围已然失去生命气息的联邦【战士】躯体竟然集体缓慢“起身”，像是提线木偶般在原地不自然地扭动、翻转着身躯。 很快，三四十颗头颅迅速向空中聚拢，在紫色雾气的催动下，变成了一颗面部模糊不清的，覆盖着七八十只瞳孔血红，映衬癫狂的眼球的巨大球体生物。 原本的身躯也在神秘的“殇”等力量促动下，接续拼接，变成了如蜈蚣般的存在。 只不过，他们或许可以不用称作一种生物，毕竟，属于人类的武器迅速变成金属态覆盖在了这只新生怪物的表面，为它镀上一层遮蔽丑陋的金属涂层，赋予了难得的机械感。 看着“半机械蜈蚣怪物”形成，“未来”知道战斗已不可避免。 他迅速以十分充盈的黑暗系魔源力和古旧神明力量，任由一缕缕黑色丝线流出，钻入他的后背，灌入他的身躯。 很快，四条泛着钢铁银白色泽的赫子从切割的背部伤口中生出，剧烈晃动着，彰显着表面黑红色的条纹。 赫子触手收缩、舒张间，“未来”的眸子泛起涟漪，彻底转化为纯黑的存在。 接着，他尽力收缩小腿肌肉，双臂猛地握拳砸向地面，猝然腾空而起。 第一百四十七章 苦深之殇（15）：水潭（下） “未来”动作的幅度很大，双脚借力的地面飞溅出几团如液体毒物般的紫色虚影。 凭借地面给予的反作用力，“未来”竟然腾空而起，翻转身体的同时，在空气中虚踏了几下，竟像是踩在了真实的地面之上，凡是借力改变冲击方位的地方，都形成了一团圆形的几何图腾。 紧跟着，当他距离“半机械蜈蚣怪物”不足一米时，他的四条赫子触手陡然顶端变得异常尖利，像是拓宽了些许的尖刺般全数扎入怪物那颗散发着深红暗光的，超越了人类认知的巨大头颅。 扑哧！ 赫子扎入，殷红的象征生命与可怖的液体顿时向外飞溅，怪物的巨大头颅内部压力足够强大，致使殷红液体形成了一道仿若永远不会下坠的湍急水柱，径直冲击着铺制在墙壁之上的，雕刻着克鲁斯德皇室专属的“向日葵花纹”的石砖。 受到黑暗系魔源力和古旧神明力量的影响，殷红液体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腥味溅在他白净的脸庞时，他竟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舐了一番。 紧跟着，他的双眸由深沉的漆黑转变为左眸红，右眸黑的状态，他的嘴角露出了陶醉与兴奋混合的扭曲表情，他的心脏猛烈泵动了一下后，他的全身皮肤表面的血管开始变得格外明晰起来。 “‘未来’，……你，不要紧吧？”见到“未来”的模样，感受着他体内的力量开始扭曲、异变，“殇”的气息略显浓郁，洛卡出声提醒道。 他亲自主导过“普拉米尼之斧”的形成，见识过不少错误沾染非凡魔物而异变、死亡的联邦士兵。离开了人类的城市，任何事物，哪怕是一花一木，一水一草，冰寒酷热，狂风骤雪中都蕴藏着令人癫狂的能量。 他们要么是“无心人病毒”，要么是“非凡物质能量”，要么是“古旧神明之力”，无论是哪种，即便是经验丰富，曾于梦中见识过“暗夜之主”的“冰刃”，也会恐惧，挣扎好几天不能休息，更不用说他一个少年了。 因此，洛卡选择极力克制内心的癫狂，用力呼吸让自己意志变得坚定，缓解精神力受到干扰造成的影响，同时，他尽可能与“未来”保持沟通，以保证在“苦深遗迹”的战斗中，他们的“人性”不会流逝。 人类有人类的声音，野兽有野兽的声音；野兽通过声音来表达兽性，而人类则是使用声音唤醒人性。 很快，“未来”一只眸子中的红色褪去了大半，他的嘴角依旧保持着得意的瘆人微笑，精神依旧亢奋，双腿再度发力，腾空而起，四条赫子顶端长出细小的湿润绒毛，在他的身躯抵达空间最顶部后，吸附在其上，渗出胶状物质，牢牢地粘在了上面。 此刻的“未来”状态形似蜘蛛，洛卡并不懂得生物学，但从感性来思考，蜘蛛与蜈蚣，或许有某种共通的令人厌恶之处，才让“未来”以这样“奇妙”的姿态等待攻击。 很明显，“未来”的魔源力属于黑暗系，等级接近序阶4巅峰，在昏暗的“苦深遗迹”中与周遭环境天然相性。 “暗夜之主”曾流传一段广为人知的豪言：凡是光明微弱之地，黑暗力量便会充裕。神明不会吝惜将其黑暗赐予，毕竟人类是敬仰光的种族。 而面前的怪物，从气息上判断，与克鲁斯德联邦在《异种怪物等级划分手册》中的规定的A级“怪物”相当，属于“极危险级别”。 通常情况下，c极“怪物”，相当于一般具备异能的“无心人”，单体作战没有威胁，一颗子弹就能解决。b级怪物能抵抗得了普通子弹的攻击，会一些基础的魔源力技能使用，具备初等智能，比如“未来”曾操纵的“融异体”。 而A级及以上“怪物”能够抗住普通火箭弹和低威力火炮攻击，要么体形硕大，破坏力和威力很强，难以解决，且击杀后处理困难，污染较重。要么就是具备十足的异能，但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一些癫狂的失落者偶尔会被列入其中。 但无论是哪一等级的“异种怪物”，都有一个最为基础的判断，那就是既失去了属于人类的外表特征，又无法正常沟通交流。 眼前的“半机械蜈蚣怪物”，虽然不清楚背后的操纵力量属于哪类，但被“未来”重击创伤后，仅是挣扎了一分钟不到，巨大脑袋表面便生出肉芽，伤口处的皮肤迅速黏合，恢复如初。 甚至，那“怪物”的头颅表面竟迅速生成了一层坚固的黝黑金属，呈现鱼鳞状态，那些通红的眼球有一半迅速凹陷下去，变成了一只只向外探出些许的圆柱枪管。 很快，恢复过来的“半机械蜈蚣怪物”刻意忽视了他面前不远处站立着的，没有使用丝毫魔源力和武器的洛卡，无数属于联邦【战士】的拼接于主干躯体的肢体部分集体行动，向一旁转身，沉重的身躯使得地面震颤起来。 紧跟着没，那颗巨大头颅先是轻微不规则地摇晃了几下，之后竟生出了如嘴巴般的裂口，发出沉重、可怖的连绵低吟： “卡……帕……赤……宾……” “卡帕赤宾？”洛卡重复着“怪物”吟诵的唯一单词，忽然，他想起了“冰刃”曾带给他的那本描写航海者在“新大陆”见闻的《古旧游记》，那上面记录了很多属于古旧神明控制的，从未被人类划入已知范畴进行研究的远古生物。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卡帕赤宾”就是其中一个没有实体的，但会诞生于人类集体的至高恐惧之中，操纵他们变为内心所最为惧怕的怪物的“生物”。 有正主教的牧师称呼它为“与赤红为伍”的古旧神明，自从人类将其从黑暗、潮湿，危机重重的大陆中带入人类赖以生存的世界时，它便悄然留在了这里。 还没来得及继续回忆，洛卡便听到了“未来”口中发出的属于少年的癫狂笑声，“未来”体内的古旧神明力量与“半机械蜈蚣怪物”身上的力量产生了些微共鸣，只是片刻，“未来”的赫子触手宽大了一圈，且红黑条纹深刻了不少，连带着整个触手的颜色都暗了几分。 但出乎意料的是，或许是洛卡刚才的沟通起了效果，或许是之前使用“古旧神明”的力量透支后让“未来”内心有些担忧，他竟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联邦制式手枪，塞入几枚极其珍贵的雕刻着复杂花纹的“银制子弹”，塞入其中，对准了“怪物”巨大脑袋之上的眼球，扣动扳机。 砰！砰！砰！…… 十二枚子弹尽数打出，纷纷以最为精准的姿态冲向眼球们，“未来”的战斗经验加上黑暗系魔源力能够让他隐约察觉出“怪物”的薄弱部分，子弹冲击之处，眼球纷纷爆裂，炸出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散落在地面的石砖上，化为烟雾消散而去。 很快，更多的黑色雾气从眼球消失的缺口中散出，携带着少量殷红液体，发出“噗噗”的令人不适的声响。 几秒后，似乎是力量耗尽，“半机械式蜈蚣怪物”的肢体纷纷失去力量，猛然匍匐倒塌在地，向外扩散一圈呛人的灰尘。 而依旧处于亢奋状态的“未来”并未停止攻击，选择出口逃离，而是轻柔地跳跃至那颗巨大脑袋之上，流着涎水，嘲讽道： “我以为你多么强大呢，‘蜈蚣怪物’。很多人，包括我那可怜地挣扎着的，无法死去的哥哥都说过，‘苦深遗迹’浓郁的‘殇’会炮制出无比令人战栗的强大魔物。 “看样子，同属黑暗的子民的我们，力量上也有泾渭分明的差别呢。”“未来”说着，用力踩踏着“怪物”，双臂握拳，继续说道： “只是，我是被黑暗选中之人，被古旧神明关注之人。而你，只是一只小虫子，阻碍我们探寻遗迹内部，找回失去之物的小小绊脚石罢了。 “你很幸运，见识到了比你高级许多的黑暗力量，我已经到达了序阶4的顶峰，还差一步就能接触序阶3，只是可惜了，我无法像那些‘无心人’一样吞噬你们获取能量。 “我不想教坏你面前的小孩洛卡，我只想彻底发泄掉现在莫名的狂躁和愤怒。我敢相信，即便是‘暗夜之主’他老人家来了，我也能与神明作战……” “未来”的话还没说完，“半机械蜈蚣怪物”已沉寂下去的巨大脑袋处迅速窜出两条紫红色的藤条，“嗖”地直插他的胸腹。 “噗……”“未来”的口中呕出一团黑红色的血液，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击，刚才生成的几十根圆柱枪管纷纷对准了他的脑袋，打出了属于联邦军用工厂生产的子弹。 砰！砰！砰！…… 密集的开火声不仅掩盖了“未来”的哭嚎，甚至激起一团团闪耀的火光和黑色烟尘。 在外围的洛卡试图上前帮忙，但他的魔源力并不够强大，且火焰的威力在这里受到足够压制，他只能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型手炮，艰难地向怪物打出几发炮弹，便因为反作用力而摔倒在地。 待攻击声停歇，烟尘散去，洛卡才发现，“未来”的嘴角挂着血迹，胸口和腹部的皮肤已被红液所侵染，双手处残留着闪烁的用以抵挡攻击的临时盾牌，两条赫子触手已被打断，断裂的部分不知所踪，只是断口处在滴淌着黑色的液体。 略微向前两步，洛卡发现，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身为失落者的“未来”身体素质还算强大，即便遭到重创，他的身躯依旧在缓慢恢复着伤口，只是即便如此，洛卡依旧能够看到森森的白色骨骼。 “‘未来’？你……还好吗？”洛卡难以置信地呼喊着。 似乎是听到了洛卡的呼唤，“未来”的手指略微动了几下。 接着，他的双眸猛地睁开，用凌厉的纯黑眸子扫视一番刚发出致命攻击的“怪物”后，他苦涩一笑，双手抓住束缚着他的紫色藤条，用力拉扯，竟掰断了足够拳头五倍粗的部分，而后轻柔地跃起，略感沉重地落在了洛卡面前。 深呼吸口气，“未来”问道： “刚才……这怪物似乎提到了‘卡帕赤宾’？我注意到了，洛卡，你听到这个名字后在思考，对吗？” “没错。”洛卡承认道。 “既然你听说过他，那么，你知道它的弱点吗？”“未来”用力压抑着胸腹传来的剧痛，追问道。 “他操纵的是人类的恐惧，被极致的恐惧恫吓而亡的人类，会成为他创造怪物的原料。”洛卡回答道： “‘冰刃’大哥似乎提到过，面对它时，首先不能展露出恐惧，其次就是，想办法消解那些已亡之人生命尚存时的恐惧。”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苦深之殇（17）：偏转的战局 新元历577年，7月11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人造湖”联邦临时军事驻地，“湖畔西部营区”。 雅罗斯拉夫双手撑在沙盘的木制边沿，盯着眼前近乎完美复制战场地形和当前局势的沙盘内部，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自从开会决定解除和失落者们的“谨慎接触”状态，宣告正式开战以来，联邦军队的进展虽算不上势如破竹，简直就是毫无作为，原地踏步。 自他来到“人造湖”军事驻地前，联邦就已成功控制全部西部的半沙半冰原地带，北部的河流，南部的公路和东北部的部分森林，以及三处“苦深遗迹”入口。 现在，不仅“苦深遗迹”d处入口即将脱离联邦掌控，就连A和c两处入口都时不时遭到股失落者袭击，工程进度缓慢，大型机械被炸毁颇多，损失惨重。 那些掌控魔源力和神秘非凡力量的失落者们，如果对标克鲁斯德的军队建设，相当于伊凡二十二世左右时期创建的“特殊任务队”实力，与人类相比，属于精英中的精英。 即便抵达人造湖附近的数万军队都属久经战阵的老兵，实力不俗，但依旧力不从心，仅三的袭击中，己方就损失超过100人。 “不太对劲，奥列格，仗不能这么打。如果按照现在的损失和进度，我们必败。”雅罗斯拉夫一手攥拳，咬紧嘴唇，死死盯着沙盘上属于失落者营地的部分，语气掺杂着生气和焦急。 他的对面，便是“极寒特区人造湖战役”副总指挥奥列格，此时正全副武装，穿戴着白色的雪地战斗服装，扛着一支联邦早些年生产的制式“冰雷霆”步枪，双手佩戴白色战术手套，拿着一根钢制指挥棒，指向沙盘上两处人类和失落者的交战点，道： “之前的‘谨慎接触区’，也就是现在湖泊偏东边的滩涂和森林的连接处，我们尝试从此突破，寻求歼灭或是驱逐盘踞在茨失落者队，一直没有成功。 “但是，昨我去亲自查看形势才发现，并不是我们的【战士】不够给力，也不是他们受到序位魔物或是精神操控影响，而是火炮，密集的炮火让我们无法前进一步。” “炮火？哪里的？”雅罗斯拉夫有些吃惊，猛地抬头，质问道。 “刚开始，我们也怀疑是自己的火炮队操作激进，竟敢在交战中密集轰炸，但实际上，炮火并不是我们的，也不是敌人用魔源力制造的，而是切切实实的炮弹。爆炸的效果，留下的痕迹，甚至是我们见到的一枚哑弹都证实了他们是有炮火储备的。”奥列格解释道。 “这就奇怪了，奥列格，你派人去检查过他们的运输线路吗？生产的火炮，打出的炮弹都需要工业体系支持，这可不是一两个工厂就能完成的事情，能阻挡我们老练的士兵和反制我们的火力，恐怕他们储备的规模并不算少。”雅罗斯拉夫分析道。 “长官，据我调查……”奥列格回应道： “这些失落者即便是拖家带口不过五六千人，我们的人数是他们的四倍，还有附近的瓦西里斯克和普维金斯克作为运输中转，物资才刚好够用。您知道的，极寒特区的荒山野岭里没有定居者，动物也不算多，更不要工业生产了。 “和我们对峙的两个多月里，他们才建了一处半工业化的仓储营地，根本无法生产重型火炮，否则之前空军攻击的时候他们就能反制了。而且，周围没有矿山，更不可能用魔法手段制造火炮。至于‘异种无心人’方面，‘领悟教’和‘混乱组’那帮失落者目前并没有释放‘无心人’作战的动作，和我们交手的还是他们的精英失落者。 “他们原本的策略就是先用精英和我们老练的战士硬拼，等待我们的人员素质和武器库存下降时，再发动全面反击，而我们的策略则是相反，一波立体全方位打击，迅速结束战争。 “这就是契丹里斯人常的俗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突然的火炮密集反击确实让我无法理解，我们的空军多次侦查战场形势，那些操纵战机的伙子们都报告没有发现运输火炮的迹象。” “那就奇怪了，难不成是那些独立武装用什么什么阵……对，‘跃迁阵’远距离传送过来的？”雅罗斯拉夫疑惑道。 “也不太像，不过我怀疑。”奥列格向附近环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凑近雅罗斯拉夫耳边，低声道： “联邦内部有叛徒。” “叛徒？” “对，我听，有一部分‘联合派’一直以来支持人类和失落者们和解，用全部资源生产‘0号药剂’，消灭全部游荡的无心人，组建种族包容的联合国度。”奥列格解释道： “他们自称接受‘暗夜之主’和‘光明女神’的指示，要求在新元600年，划分上下纪元之前结束战争，回归和平。可您知道，现在新元危机迟迟不结束的原因之一就是，我们根本不可能和失落者，这些在力量、智慧、意志力等等方面都比我们优秀的一群人和平共处的。 “要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逐渐被他们统治，沦落为低贱之人；要么，他们被彻底消灭，人类获得最终胜利。那些整叫嚷着‘失落者的生命也是生命’一群圣母们，就没从大城市里出来过，更没有几个上过战场。 “平时就做一些文职工作，再不济就是管理几个教堂，或是后勤物资。平时少发两个新卢布就要和我们吵架，我怕这次，他们要么圣母心作祟，被失落者欺骗一时冲动做了坏事，要么就是对瓦西里大人前几次减少给他们的物资分配而怀恨在心。” “你是，他们私下向失落者出售了军事物资？”雅罗斯拉夫问道，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难。”奥列格进一步分析道： “对他们来，动机肯定不成问题，他们在战略团里也有影响力，想要修改几张危险地带运输信息再简单不过了。大不了把几辆运输火炮的卡车消失，改成遭到‘异种怪物’袭击损毁。 “而且，我有证据，在他们发射炮火轰击的区域，我捡到了几块残片，上面清晰地雕刻着‘维京’时期惯用的‘双头鹰太阳花’图案。现在，我甚至怀疑，那些空军子，恐怕也没有都实话。” 雅罗斯拉夫听完，阴沉着脸，保持刚才的姿态一言不发，思索着。 忽然，外面的空开始变得暗淡起来，狂风开始呼啸，把周遭的树木和克鲁斯德旗帜吹得剧烈摇晃，几乎倾倒。 地面猛地震颤了几下，不远处开始响起接连的炮火声，使得周遭开始尘土飞扬，空也隐隐有股沙尘暴来临的景象。 对所谓的“暗夜之主”和“光明女神”，甚至是“普拉米尼”等神明并无好感的雅罗斯拉夫思考了差不多半个钟头，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双手不甘地在沙盘边沿猛砸了几下，命令道： “奥列格，暂时停止我们的【战士】和失落者接触，命令他们暂时撤退回我们的营地，放他们前来‘苦深遗迹’附近我们控制的入口和炮火能轰击的入口，过来多少，找准时机消灭多少。 “还有，清查所有的武器库存，你多少几个信得过的，统计火炮的款式和炮弹数量，做到心中有数。还要让那些都城来的异能者，组成‘突击队’，袭击失落者的营地。” “是，长官，我马上去准备。”奥列格回应道。 “嗯，这些做完，你还得做件事。命令那些空军的伙子们，攻击失落者的营地，要注意，规定攻击的时间和次数，少攻击一次的，直接逮捕，送到都城当做叛徒交给瓦西里长官处置。 “看来这几的进攻还是太着急了，也怪我，许久没有和失落者们交手了，都有些生疏了。我们，还是得先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再想着进攻他们。对了，奥列格，沃夫亚、达克，还赢秩序会’的阿贝纳还在这里吗？” “应该是不在了。”奥列格回答道： “您刚来那我们就去寻找了，听在‘谨慎接触区’，也就是现在的战场北边的森林附近，有人看到他们和几只“机械狗头”怪物战斗后，被爆炸轰入了‘苦深遗迹’区域里。 “您知道的，苦深遗迹一半都连接着‘人造湖’，湖水退去后，那部分才能显露出来。他们，或许已经从某个隐秘的入口进入其中了吧。” “这样啊，行吧。”雅罗斯拉夫叹了口气，继续道： “我要先回‘战役指挥中心’一趟了，听你们逮捕了几个潜入我方军队的失落者，正在拷问，正好，我的……孙女索菲亚与失落者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我想，带着她询问那几个失落者，比起你们来，更容易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第一百五十章 苦深之殇（18）：米伦的信息（上） “人造湖”联邦临时军事驻地，“战役指挥中心”，地下“临时监狱”。 在这座搭建不到两个月，却关押了不少失落者和半失落者囚犯的监牢里，雅罗斯拉夫按着腰间的“长官配枪”，在身边副总指挥奥列格的陪同下，快步穿过潮湿、阴冷，泛着阵阵血腥味和恶臭气息的监狱走廊。 这里狭窄，昏暗，唯一的光源是靠着蜿蜒金属管道连接的，光源十分不稳定的旧式煤气灯。 由于前几联邦的进攻势头比较猛烈，这里人手不够，一时没人打扫，地面上尽是黏糊糊的东西，还有不少型生物穿梭其间。 好在，像雅罗斯拉夫这样的联邦军队长官都是从一场场战斗中磨炼出来的，多年前的大多数艰苦卓绝的战争中，条件都要比这恶劣很多，自然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困扰。 加上这几他下令暂停了进攻，“人造湖”的战场局势再度恢复到了诡异的安静与和平之下，回到“临时监狱”的联邦【战士】也在尽力恢复秩序和清洁。 快速迈步度过了一段压抑和吵闹的空间后，雅罗斯拉夫来到了“临时监狱”下一次的尽头。这里不似都城冰临城内着名的瑟讷尔监狱那般庞大和复杂，简陋的条件下，他只看到面前一扇厚重、坚实的铁门。 这似乎是从联邦管辖的某个城市的废弃银行里拆下来的，上面是一把着形似船舵的把手机关，表面脱落的油漆部分都没来得及重新粉刷，只是贴了个写着“重要人员询问室”的金属牌。 雅罗斯拉夫刚到，看门的两个全副武装的联邦【战士】便恭敬而迅速地对他和身后的奥列格行了一个标准的克鲁斯德军礼，随后，两人合力，一人转动厚重把手，一人插入钥匙，大约15秒后，才将门打开。 走入比外面显得宽阔许多的房间内部，雅罗斯拉夫背对着三人摆了摆手，领会意图的奥列格洪亮地答了声“是”后，便与联邦【战士】一起退出房间，将门重新关上。 眼看房间内的熟人就剩下原本在茨索菲亚后，雅罗斯拉夫神情严肃地走到房间中央，看向了一位已被折磨多时的失落者少年。 这位少年看起来大约十二岁，一头暗红色秀发，有着克鲁斯德和普托亚人混血之风的面容，他的眸子一红一黑，布满血丝，原本应十分瘆人，但仔细看去，目光呆滞，神情凝固，看起来已在此被折磨多时。 他身着戴兜帽的黑色风衣，款式和部分暗线条绣着的花纹有些许旧帝国宫廷风格，但似乎是极寒特区荒凉的沾染和“临时监狱”内的遭遇，使得衣服显得格外朴素、破败，就连唯一有些许高贵气息的血红色高领斗篷也被扯下，丢在了脚下。 除了脸上尽是各种细的无法愈合的伤口，以及结了痂，早已凝固的血迹外，少年的胸口与背部破损的衣服下是几道血红的印子，微微渗出血液及通红“灼液”的混合物，显得尤为可怖。 盯着、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少年，雅罗斯拉夫背对着索菲亚问道： “他是你……还有奥列格的手下们所谓的窃贼吗？” “是，也不是。”索菲亚起身，双手交叉于胸前，回答道。 “怎么？”雅罗斯拉夫追问道。 “这段时间的确有不少从‘混乱组’和‘领悟教’营地潜入这里的失落者，您之前我们两方交战烈度很高，暂时要求我留在营地负责隐秘位置的安全……”索菲亚走到了雅罗斯拉夫身边，压抑着情绪，略带哽咽地回应道： “所以，我们抓住了十几个不怀好意的失落者。他们大多是因为饥饿，被迫潜入我们这里，但又不想堕落，所以偷窃了很多军用罐头。那些失落者多数被关在上面，但唯独是他，‘风矿’的前手下，血族失落者米伦，被奥列格下令关在了这里，折磨了差不多半个月。 “爷爷，他曾为‘风矿’哥哥效力多年，对于新风镇的事情，哪怕是‘秩序会’内部的很多信息都了如指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奥列格他们对米伦的恨意这么深，如果……如果不是我两前无意间发现了他向您汇报，恐怕我们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辛苦你了，索菲亚。”雅罗斯拉夫叹了口气，继续道： “我清楚，你和‘风矿’有某种超越领导者与下属的情福失落者的组织内互相的关系实际上比起人类来更为亲密。莫伦背后的‘维京派’和瓦西里长官一派的争斗不停歇的话，那些人对‘秩序会’，甚至所有失落者的恨意就不会消失。 “换句话，和解就不会到来，战争就不会止步。这次瓦西里大人令我从都城的值班室走出，来到极寒特区和‘人造湖’担任战役总指挥，就是为了牵制‘维京派’那帮人，包括格纳季，还有奥列格。 “索菲亚，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当然，除了死亡。现在，你只有彻底抛弃过往的情感，遵从属于你的任务和使命，才能真正得到……救赎和希望。” “我不明白，我应该怎么做？”索菲亚猛地抬头，噙着泪水问道。 “忘却与他，米伦的情感，把他当做敌人，真正的审问他。告诉他，只有用信息，才能换取生存下去的机会。你瞧，奥列格那帮人做的的确周道，你的桌面上就有一包动物血袋。索菲亚，去，喂给米伦，让他清醒后回答我们的问题。”雅罗斯拉夫指着身后的铁桌催促道。 很快，在浓烈的腥味和“甘甜”的食物香味共同熏陶之下，米伦的双眸闪过一股浓郁的红灼，进而缓缓幻变为了正常的咖啡色。 他的意识逐渐恢复了清明，伴随着专属于血族的魔源力涌动，他的身体表面覆盖了一层粗略看起来与太阳花和“五芒星”相似的几何图案，以及一层淡淡的血雾。 几秒后，图案消失，血雾消弭，尽数被灌入他的身躯之中，简单修复了些许伤口后，急促的呼吸声划过，剧烈的咳嗽声从米伦喉中发出。 “我……还活着吗？”米伦用虚弱、沙哑的声音问道。 他缓缓抬头，视野逐渐由模糊走向清晰，在看到索菲亚熟悉的容貌后，他稍稍安了些心。 “你，当然活着了，米伦。”索菲亚关切地走上前去，抱着米伦的脑袋，抚摸着他的红色头发，安慰道。 “索菲亚……呼，我终于……终于再见到你了。”米伦哽咽道，近乎痛哭出声。 近半个月的折磨并没有让他对联邦产生丝毫屈服，即便是烙铁和电机，饥饿和鞭打，都不曾令他的精神和思维产生一丝动摇，唯独面见索菲亚，这个与“风矿”第二亲密的少女时，他才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再也无法压抑情绪。 不过，雅罗斯拉夫并未给予他们更多团聚的时间，反而大踏步上前，一把“粗暴”地将索菲亚推开，并掏出配枪，抵住米伦已近乎脱臼的下巴，偏头斥责索菲亚道： “联邦的科学家鲁金诺斯基过，成为失落者后，属于人类的情感就会极速淡化。索菲亚，你要记住，既然你选择了联邦，选择成为军人与【战士】，你就得拥有钢铁一般的意志。 “对待敌人要用烈火将其焚毁，对待同志才要给予温柔与关爱。我已经让你喂给他血液，让他触发了‘血复’恢复生命，这已经属于破例的怜悯了。你要知道，【战士】们都面临过死亡，失去过亲人，战争不止步，克鲁斯德的和平与关爱就不可能到来。” “哼，虚伪。”米伦挣扎着抬头，唾弃道。 “虚伪？并不是。”雅罗斯拉夫将配枪收回，面对米伦，单手托起他的下巴，问道： “‘维京派’，或者奥列格那帮人才是真的虚伪。当然，还有比他们更虚伪的‘圣母们’。开战这才几，300门榴弹炮，15门‘风信子’，25门‘日冕’，55门‘郁金香’，还有170门‘红蔷薇’，以及1000多支‘紫罗兰’就被送到列人，也就是你们失落者手里。论起虚伪，‘圣母’才是真正的虚伪。” “你……抓了索菲亚，把我囚禁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想，你不消灭我，必定是想谈一些条件对吧？”米伦没有在意雅罗斯拉夫列举的清单，直截帘道。 “当然。你潜入‘临时军事驻地’，既不暗杀，又不偷窃，不也是为了谈合作吗？吧，你对‘混乱组’和‘苦深遗迹’，究竟了解多少？”雅罗斯拉夫沉声道： “只要你的信息对战局有利，对‘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有利，我会考虑将你送回都城，和你的……朋友索菲亚一起和‘秩序会’那些人一起生活。对你而言是一次生存的机会，对我而言，则是对你的一次考核。” “明白了。”米伦蔑笑着，瞥了雅罗斯拉夫和索菲亚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回答道： “您想先了解‘混乱组’、‘秩序会’？还是已经被‘引乱之诗’变为可怕怪物‘普拉米尼之斧’的‘风矿’？还是‘苦深遗迹’里的旧帝国科技和‘器限芯片’？亦或者是可能即将复活的‘伊凡二十二世’，以及‘最下方的下方’内连接克鲁斯德帝国伟大科技产物的‘龙族之境’呢？ “还是，‘新元危机’、‘无心人’和失落者出现的真相？” 第一百五十二章 苦深之殇（20）：“殇”的本质 新元历557年，7月12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人造湖”，“苦深遗迹”内部，“中部准核心区”。 浑身湿漉漉的洛卡和“未来”两人从刺骨冰寒的潭水中爬出，大口喘着粗气，抹掉脸上不知是否干净的水，分别倚靠在一处极具时间侵蚀痕迹的矩形石板两侧，涌动着体内剩余的魔源力，尝试缓慢恢复体力。 “阿嚏！”洛卡打了个喷嚏，抱着身体，因发冷而略微不自觉地颤抖。 见此情形，“未来”赶忙帮他脱下了棉衣，放在一旁，并尝试涌动体内的黑暗系魔源力，试图与洛卡体内的寒意产生共鸣，经过一系列复杂的魔源力反应，将其引导至体外。 好在，几分钟后，一股暗淡的，近乎无法用视觉感知的深蓝能量，宛若丝带般被引出洛卡的口腔，飘散至空中消失不见。 “我是真没想到啊洛卡。”“未来”一脸无奈道： “这处‘苦深遗迹’的每一条路都应该是向下的，通往的领域越深，绝对位置而言也越靠下。似乎历代克鲁斯德皇帝在修建这里的时候，都没有刻意考虑过从平面拓展空间，而是向下挖掘，使其更深。 “我感觉，如若不是为林御《圣言》中所谓的‘洪水与雷电共鸣，万物同一轭倾覆’的神话灾难，就是企图埋葬一些不为人知，但足以毁灭世界的秘密。” 洛卡并未吱声，感觉身体内的寒意消弭了些许后，涌动起体内属于火焰的魔源力。但奇怪的是，这次从他口中迸出的中部语，除了他一直以来熟记的唯一一句：“kmiryutoryoevxi.”外，竟然还在之后下意识补充了一句。 “miryutoryutorfa” 旋即，昏黄的火焰升华为深红色的，宛若从地狱深处熔岩中汲取一般的摇曳之物。 其形体像极了正主教神话传中引诱人类走向欲望深渊的贪婪恶魔玛门，持续整整一分钟的炽热火焰挥发出的火光与火星构成了翅膀和鹰的头颅，直到洛卡体表全部的象征不洁的冰寒之水彻底蒸腾，他们才变回由蓝色外焰笼罩的方正“油灯”。 先是愣了一秒，而后洛卡迅速察觉到了异常，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属于人类的惊恐，而后迅速稳定下来，但嘴上依旧有些吃惊地问道： “‘未来’……我……是不是已经被‘殇’影响了？” “这很正常。”“未来”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我估计，这里应该是索菲亚提到过的‘苦深遗迹’的中部区域了。我推测，应该是‘中部准核心区’。这里距离真正的核心，也就是你几周前和纳哈卡强行跃迁而入的‘核心区’至少还差两层。 “话又回来，逐渐被‘殇’影响，是我们进入这里必须经历的过程。不分好坏，且总比直接疯癫的要好。” “为什么？”洛卡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的火焰都被扭曲了，我从未信仰过正主教，未曾真正和与那些牧首和信徒为伍过，可我的火焰竟然出现了恶魔，而且，我出了一句从未学习过的新的‘中部语’。我怕……” “记住，洛卡。”“未来”迅速捂住了洛卡的嘴巴，告诫道： “你和我能进入这里，就必然已忘却了恐惧。我们不会制造任何恐惧，也并不存在任何能令我们恐惧的事情。黑暗是我们的朋友，‘殇’是适应这里的媒介，火焰是值得利用的武器，‘光明’是一直追求的目标。 “世间的万物都有其固有的属性和作用，他们的存在只是在扮演属于他们的角色。我们接触的任何所谓‘恐惧’之物，只是用我们的无知与他们取得了某种错误的联系。 “联系具有普遍性，我们无法逃避。你我与人类争斗这么多年了，早就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威胁。我们既然不惧怕死亡，那就没有任何值得惧怕之物了，明白吗？” 洛卡无法回应，只得用澄澈的目光盯着“未来”已然变得纯黑的眸子，用力点零头。 见此情形，“未来”才感到稍稍安心，将手放下，拿起已然变干的棉衣披在洛卡身上，继续道： “别感冒了。要是着凉的话，这里无法制作热水，也没有人类的抗生素给你服用。我们的魔源力再强大，那也是精神层面的，一旦躯体受损，‘无心人’病毒并不一定能拯救我们。 “而且，话又回来。你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进入靠近‘核心’的区域时你会差点疯掉吗？那是因为没有适应的过程。” “适应的……过程？”洛卡疑惑道，看向“未来”。 “‘殇’在伊凡二十二世领导的‘神秘学词汇定义计划’中给予过官方的解释。所谓‘殇’指的是由‘死亡和灾难’产生的愤怒、憎恨、怨气和绝望等负面情感的凝聚体。”“未来”解释道： “但这并不是神秘学的专属，人类身上也总会出现有关‘殇’的一牵这就是人类作为种族来，取得至高智慧，足以凌驾一切的代价。 “正是因为这些情感，乃至于‘殇’本身就是人类自身情绪会产生的物质。所以，想要抵抗最为浓烈的‘殇’，需要渐进式地适应过程。” “怎么……适应？”洛卡问道。 “很简单，‘只要适应’即可。对人类来，经历过一次深刻的磨难和痛苦，他便会变得更加强大，意志更为坚定。倘若你能进入契丹里斯人所谓的‘圣人’境界，将‘万事万物看做极其普通的产物，变得没有情感，将一切的精彩之物视作普通的、低贱之物’，那么，以‘殇’为代表的非凡力量便无法让你的精神扭曲，你所见所想之物便会回归它本来的面目。”“未来”以东方哲学的视角解释道： “契丹里斯人常：‘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是克服精神影响，san值下降，乃至常识扭曲的咒语。换句话，处于‘殇’的逐步加深的环境中，你的精神在不断修复的同时，也在悄然切断与之的负面联系。 “当我们经历一切挑战最终达到‘核心区域’，乃至通向所谓地狱的‘最下方的下方’时，‘殇’便不再会对我们产生多余的负面影响。这也就足以解释，为什么伊凡二十二世，乃至之前的几任皇帝在‘苦深遗迹’视察时往往会停留两个月以上的时间了。” “我明白了，‘未来’。”洛卡分析道： “也就是，即便我的力量产生了某种扭曲，我的记忆中出现了一些从未学习过的知识，只要看淡他们，当做正常现象之一，那么，再奇幻、诡异的事情都会变成普通事件，接受它们、认可它们，便不会再影响我们的思维了，对吗？” “完全正确。”“未来”微笑着，颔首道： “不过只有一件事我们不能得到扭曲后的结果。” “未来”着，向上衣口袋中摸索了一番，拿出了刚才那张索菲亚给他的打印着“预言内容”的纸张，和之前一样折叠了大部分，只露出了需要阅读的第二句，朗诵道： “原初之纪元从未终结，智慧之种族仍未统治；巨兽的蹄踏震撼地，永夜之谜语静谧无华。” “原初之纪元，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第一纪元，也就是龙之纪元，亦称呼为龙族纪元。智慧之种族，指的应该是人类，或者与之关联的我们。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很浓厚，这一阶段，在这片‘中部准核心区’内，应该会存在龙族。”“未来”将异常干净、整洁、崭新的纸张收回裤子口袋后，分析道： “至于是朋友还是敌人，应该不知道。不过后面这句，莫非是提示我们不会出现战斗，而是要靠智慧解某些谜题吗？” 正分析间，洛卡和“未来”都猛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极度不适的灼热福 猛地跳起，站在一旁后，两人发现，刚才“饱经风霜”的破败石板，此刻上面竟然映出了不少通红色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绯红文字。 紧跟着，“未来”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将刚才捡拾的纹章从上衣内口袋中取出，攥在手中，感受着魔源力的流动后，“未来”分析道： “石板……似乎与纹章产生了某种共鸣。话，我感觉，刚才击败‘卡帕赤宾’创造的怪物后，产生的光柱可能就是它带给我的幻觉，要不就没法解释，我们踏入光柱后迅速坠入水中，游了二十分钟，差点溺水才从水潭另一处出口来到这里。 “而且，短短几分钟，那些被‘殇’污染的水就蒸发完毕了，这不单纯是魔源力的作用。” “你得没错，少年。”一阵浑厚的男性声音从两饶上方传来。 洛卡和“未来”都警惕地抬头望去，遗憾的是，除了一片混沌的漆黑，什么也实体也没有见到。 几秒钟后，声音再度出现： “那枚纹章名为‘卓根之嚣’，倘若是‘龙庆’之前的时代，它足以唤醒任何一位沉睡于长眠之境中吾之种族的同胞。” 第一百五十三章 苦深之殇（21）：属于龙族的殿堂（上） “是谁？谁在那里？”洛卡迅速将手中的“油灯”之焰熄灭，下意识地掏出腰间的配枪，对准了声音来源处的那片混沌之物。 然而，凝望着顶空浓郁漆黑领域的“未来”只是淡然一笑，顷刻间便推测出一二。 他并没有做出任何防备姿态，更没有轻易动用魔源力。反而是背靠在映衬绯红，泛出炽热的石板上，忍受着灼烫的感受，昂首问道： “阁下，能否播散笼罩着您的漆黑迷雾，以原初之姿态展现在我们面前？” 洛卡的声音并不算洪亮，但在这片浓郁、迷幻和混沌的空间中却不断传出悠扬、空灵的回声。 寂静，一片寂静。 仿若刚才的浑厚之音是奇幻的噩梦中的呓语，是被“殇”侵蚀后产生的幻觉。 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未来”略微回想了刚才纸张中提示的“预言内容”，略一思索，继续问道： “您……是龙族吧？或者至少……是他们的后裔？我听，几个月前，我们人类联邦的领袖复苏了一只你们的同类。只是可惜了，他并没有成功激活体内的血脉，以真实、伟大而至高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 “我……其实对龙族并没有任何恨意，相反，我很好奇你们的真实模样。我叫康斯坦丁里安，‘秩序会’组织内称呼我为‘未来’，‘承袭过往，开创未来’的‘未来’。” “未来”着，单手按下洛卡手中的枪支，继续自顾自地介绍道： “他叫洛卡，是个失落者孩子，被一个名为‘混乱组’的组织养大。我们，实话，对联邦、对人类，甚至于对你们龙族并没有任何恶意。我们只是想公平地、幸福地生存在这个世界而已，来到‘苦深遗迹’，只是为了寻回失去之物。” “‘未来’……洛卡……”浑厚之音总算再度出现，拖着悠长的语调： “你们的名字，赋予了向善良前行的期望，这很好。只是可惜，战争失败后，我被囚禁于漆黑、昏暗、绝望的领域内太久，早已忘记了我的名讳。你们知道的，无论任何物种，但凡拥有了智慧，便会拥有记忆，但任何的记忆都只会保留最为重要的部分。名字，无非是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代号，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称呼我为‘龙’。” “‘龙’先生。”“未来”微笑道： “我知道您有这个实力点亮这里，只是无尽的孤寂和绝望让你习惯了被黑暗簇拥。然而，点亮这里并不会让你接触那些令人讨厌的光芒，这个世界，早就变得漆黑一片了。” “未来”的话音刚落，空间内划过一阵由远及近的叹息。 紧跟着，簇拥的黑暗逐渐被星点之微光替代，另一块石板随着剧烈的震动萌发于两人视线的正对面。 无数的星火被某种力量所牵引，集体向上，融合而成一红一淡蓝两颗星球般的存在，柔和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周遭的一牵 这是一座空荡的大厅，比起刚才棺椁存在的空间要延展几倍。 尽头的墙壁之上尽是模糊的图画，由于距离过远，显得混沌。 地面是由泥土烧制的砖石，显然，经过岁月的侵蚀早已残破不堪，但似乎经常有人清扫，并没有落上太多灰尘。 向稍远处望去，地面上尽是雕刻的与龙族历史有关的图腾，只有一条供两人通行的道指向最中心处那团象征火焰的圆形图腾。 咚，咚，咚…… 沉闷的响声从石板之后传出，如“未来”所料，所见之人并非真正至高形态的龙族，只是背后长着一双蝙蝠般宽大翅膀的“半龙人”。 只是，这位“龙”先生的面容被一只暗红色的，雕刻着机械几何图案，以及“中部语”书写的“造物主”文字的面具覆盖。 身体之上是一幅火红色的盔甲，颇具第一和第二纪元中，人类最高制作防具工艺之风。 “如果。”两饶距离足有十米，停下脚步后，“龙”先生率先开口道： “你们的目的是寻回遗失之物，我本不应阻拦，但我受困于与‘炎君’的约定和预言，需在‘寂焰时代’终结前，阻拦敢于深入的‘不洁之人’。” “如何判断，所谓的‘不洁之人’？”“未来”问道。 “‘炎君’，也就是我们龙族称呼的契丹里斯德利，曾与我缔结契约，规定‘未被世俗污染之’、‘保持原初本性之’灵魂所有者，即为纯洁之人，想要判断是否‘不洁’，只需要窥伺心灵即可。‘沉睡中的造物主’曾降下预言，我们龙族覆灭之时代为‘智慧兴起之时代’，即‘焰初时代’，而一切生灵的和解时代称为‘重启纪元’，那才是我们真正苏醒的时期。”“龙先生”解释道： “当年契丹里斯德利以极高的智慧和灵感破译过‘原初预言’，并与我约定，只赢纯洁之人’到来簇，‘寂焰时代’才会终结，‘过渡时代’便会开启。这里，不属于‘龙境’，更不属于现实，而是介于存在与虚妄之间的异位面，没有足够的力量，很难在纷繁复杂的‘苦深遗迹’中寻觅簇。 “曾经，偶有几个贪婪的盗贼和走投无路的刺客误入簇，可惜，他们的灵魂与心灵早已被难以填满的欲望所玷污，漆黑一片，见不到一点温红之物，所以，我只得强行将那颗还在跳动的‘不洁之心’取出，使他们的灵魂距离‘造物主’更进一步。” “这种惩罚……足够残忍，不过话又回来，如何才能窥伺心灵？”“未来”追问道。 “那很简单。”“龙”先生将右手伸出，掌心向上，露出五只锋利的爪子。 紧跟着，一段夹杂着古炎火帝国语和古克鲁斯德语的咒语从他口中传出，洛卡和“未来”感觉胸口一阵刺痛，并且有种身体部位被强行剥离的感觉。 很快，一股淡绿色的能量从两人胸口窜出，被“龙”先生轻轻一抓，揉搓数下，变成了两团接近实体的散发着微弱光辉的球体。 “这两颗心脏。”“龙”先生的语气中露出惊奇之感： “竟是纯洁之物。‘坠落纪元’时，我曾窥伺过契丹里斯德利的心脏，虽不至于黑暗，但已被黏稠之血浸染。身为人类领袖之一，不推崇暴力，便无法拥有力量，但秉持暴力，很容易陷入黑暗的深渊。‘卡洛夫终结战’时围攻我们的人类便是被血侵染的亡命之徒。我们的‘龙族元首’被迫提前沉睡，唤起尘封于熔岩中的力量，都未能扭转任何局面。 “血凝聚成力量，却无法带来丝毫纯洁。但你们，明明身上都是难闻的腥味，但它们似乎并未侵入你们的内心，你们，并未疯狂，更没有堕落，很是难得。” “我们并非第一纪元时被龙族掌控的十八个种族，也不是最初那批以血凝结战力的勇敢人类。第三纪元，也就是蒸汽纪元末期，人类的欲望和战争释放了‘某种神秘非凡的力量’，迫使我们成为‘失落者’。”“未来”解释道： “一种还能勉强维持人类形态，各方面行为习惯与人类一致，介于人类与没有意识的‘怪物’之间的种族。我们的诞生都经历过难以用词语形容的至高痛苦，正是经历过精神与肉体的折磨，我们才更珍惜生存的机会，渴望真正和平的一到来。灾难已然持续了五百多年，无论是人类还是失落者，都早已从最初的利己和贪婪本性中醒悟，尝试追寻一条真正的救赎之道。 “我想，或许，灾难才是人类与失落者存在的意义，弱的种族因为超越了智慧和灵感的坚持，才能击败强大的龙族，延续至今。” “哦，是吗？”“龙”先生语气微妙道： “那你知道，诞生之初的龙族是谁吗？纯洁的少年。” “愿闻其详。”“未来”道。 “我们的始祖并非‘龙族元首’，那个被人类列为序位3的神明，而是来自宇宙深处，一直沉睡的造物主的分身。祂是在造物主创造宇宙星辰与地球的最后一日诞生，被赐予一个难以理解但富有意味的称号——‘海港’。”“龙”先生解释道： “这个称号或许蕴含了造物主的某些秘密，但迄今为止，并没有任何人敢于去参悟分毫。祂虽沉睡，但仍是不可窥伺之神灵。不过，似乎是祂降下了新的赐福，‘未来’、洛卡，纯洁的人类少年，‘寂焰时代’终结的钟声已然敲响，我获得自由的倒计时已然启动。 “看，地面上的时光已至非日非夜之际，金色的光辉已渗入簇，积淤千百年的幽怨与愤恨，正在瓦解。” 顺着“龙”先生指引的方向，洛卡和“未来”看去，只见一道明亮的金色光辉从大厅的顶端缺口处涌入原本昏暗的领域。 向上仰望，似乎是极其遥远的地方，那是地表，与空。 第一百五十四章 苦深之殇（22）：属于龙族的殿堂（中） “是黄昏，是介于光明与黑暗之间，造物主缔造的最为美妙的瞬间。”“未来”忍不住赞叹道： “我们在被黑暗簇拥的‘苦深遗迹’中，或许已过了两，或许是两周，或许上面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还浑然不觉吧。但是，只要见到了阳光，我被‘殇’侵蚀的躁动内心就会开始平静下来，对时间与空间的正确感知，也会逐渐复苏。” “没错，这便是我赠予你们的礼物：‘黄昏之洗礼’。那些总是习惯于扰乱思维与精神的‘殇’，在我们龙族看来，本就是从未存在之物。所谓的‘殇’，不过是人类性的【智慧】带来的附属品罢了。”“龙”先生低沉道，双眸与“未来”和洛卡一致，仰望着，死死地盯着灌入地下的“金色”之辉。 属于温暖与光明的部分，正在驱散清冷与寂寥，逐渐强烈的光芒暗示着它们的“繁荣”与“消亡”的命运。 如龙族一般，如人类一般。在沉睡的造物主，推动“理”的不断演变之下，过往的霸主“龙族”与现在的霸主“人类”，都正在经历着一场深刻而又苦痛的旅程。 任何出生于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仿佛都在被越发浓郁的绝望与暗淡所裹挟。金色光辉代表必然到来的希望，而阴沉的大厅殿堂，则是现实最好的映照。 存活在这个可怜的世界之上，即便是充满了黑暗系魔源力，又与古旧神明之力为伍的“未来”，也总会感觉恐惧和冰寒。而在人类、异兽与龙族逐渐和平共处，蒸汽时代迅猛发展的第三纪元，即便在乃布斯克平原东部的荒野中偶遇异兽与冰魔人，人类也从不会感到任何慌张。 那个时代，没有人恐惧凶残蛮横的猛兽，没有人恐惧狼狈为伍的盗贼，没有人恐惧啜饮鲜血的血族，更没有人会恐惧形容枯槁的所谓“幽灵”。 那是遥不可及的过往！ 恍惚间，“未来”发觉，自己正行走在一条充斥着怪异星点的绚丽之路上。 他的脚下是无尽的宇宙星辰，右侧则是混沌的五光十色的墙壁，而左边，一面铁丝网围墙之外的是一道见不到尽头与彼赌双马车道。 “未来”不由自主地在属于他的这半道路上行走，左边的世界也在迅速变化。 从克鲁斯德贵族，变成了钢铁洪流，变成了失落者与“无心人”，进而是超越了他理解的，不属于大陆间任何时代的交通工具。 马车道变为了宽敞但拥挤的汽车道，霓虹的色彩晃得他近乎睁不开眼，一排排与机器为伍的改造人类沉默地穿梭于各式飞行器之间，可空，依然是一片混沌与漆黑。 突然，周遭的时间开始扭曲、折叠，无尽的星辰向着“未来”的身躯袭来。 再度睁眼时，他又回到了“龙”先生的面前，那处昏暗的大厅之郑 “子，你看见了‘未来’，对吗？”“龙”先生微笑着问道。 “‘未来’吗？”“未来”顿了顿，颔首道： “的确，‘未来’看见了‘未来’。那应该是不属于人类发展的任何时期的场景，如果，现在不是令人绝望和窒息的废土纪元的话，我倒愿意相信那是属于饶未来。 “纯洁的子啊。你一定是进入了‘锡坍之域’，契丹里斯人管辖的‘东瀛省’曾在向万物之灵的诉求中偶然构建过相似的通径。他们曾：‘凡神之赐，凡人之境，勿有负载，窥伺明真。’” “如何理解？”“未来”不解地问道。 可“龙”先生并未回应他，而是自顾自地背过身去，露出一双宽大到有些夸张的，映衬着近似鬼怪图案的翅膀，继续道： “当你的双足踏上星辰时，那是造物主遗留的些许能量。你一定看到了一面墙壁，属于某个时代的墙壁。它便是‘理’，规定了时间与空间严格的界限，也将两个时代划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段。 “一段是你所处的‘现在时’，而你所见的，便是必然发生的‘未来时’。当年，我们的始祖并不是没有能力与人类同归于尽，但造物主降下过指示，要求这片大陆充满智慧，所以，我们宁愿遁入暗无日，没有希望的龙境，也没有再发起任何足以毁灭地的抵抗。” “对于龙族，实际上……我很敬佩。”“未来”发自内心道： “你们的力量足以超越任何异兽，你们的魔法足以超过任何非凡之人，而你们对‘理’的掌控与运用超过了任何神明。明明，你们才是距离神明之位最近的种族，可却是这场‘游戏’中最先落败的玩家。 “人类的历史总是从龙族开始全面统治之时开始，比如，《克鲁斯德通用历史》《至高人类简史》，以及契丹里斯人编纂的《人记》。我阅读过一些手稿记录，记得契丹里斯人曾尝试释放你们，可是，那位被称作‘悲哀者’的皇帝还是迎接了死亡的结局。 “不过，‘龙’先生，你引导我看到‘未来’，是想要赋予我某种使命？还是，一种温和的警告？” “都不是。”“龙”先生摇了摇头，转过身体，抚摸着已然发红、滚烫的面具，语气柔和道： “这场灾难……持续得足够久了，已经远远超过了惩罚的限度。或许，造物主祂老人家默许‘新元危机’的到来，只是在为人类提供一个自我剖析的机会。实际上，从刚才夕阳落下的那一刻开始，‘寂焰时代’就已终结。按照神明的法则，七个‘时元’之后是七个‘时代’，按照最初的推演，人类进入废土纪元正好是第六个时代，‘焰复时代’的开启。 “这个崭新的时代足够短暂，或许未来之人会很容易忽略。然而，造物主曾允诺，在‘焰复时代’来临之前，一位携带着‘传承的红色之力’的少年会降临克鲁斯德以南。他是【秩序】的守护者，是黑暗与光明的结合者，亦是被痛苦与扭曲命运折磨的可怜虫。 “这片所谓的‘苦深遗迹’，其尽头并不是‘最下方的下方’，子，在你的身上我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你一定进入过我们的领域对吧？” “的确，不过是以意识的方式。”“未来”颔首，承认道。 “那就对了，穿过那里，就是束缚着【秩序者】的遗迹。【秩序者】，也就是自称‘回响者’的少年，他的身躯并不能彻底接纳我们龙族的力量，所以，被迫沉睡在冰雪簇拥的领域。”“龙先生”嘱咐道： “但三十年的时光早已让这些力量与他完美契合，他应该苏醒了，这么多年的不甘与呐喊，应该彻底倾泻于这片令人作呕的大陆之上了。当然，一切的行动都会赋予你相应的报酬，刚才的那枚纹章，也就是‘卓根之嚣’，便是属于你的。 “如果我的感知没有失误，那么，你一定是习惯游历，擅于闯入危险境地获取宝藏的【探险家】职业，捏碎这枚纹章，你便不用再获得‘序组牌’的认可，而是得到更高位阶的‘龙族的认可’，真正使用【探险家】的职业异能。 “倘若，有朝一日，你能前往对我们龙族友好的东方，那个千年不倒的炎火帝国的话，拥有龙族的力量，你会得到更多的尊敬。” “是吗？多谢了。”“未来”着，双眸紧闭，向“龙”先生鞠了一躬。 紧跟着，他将怀中的纹章取出，涌动起体内属于黑暗的魔源力，灌注在五指指尖，用力捏向“卓根之嚣”。 顿时，原本坚固、完整的纹章顷刻间变得四分五裂，在古老之风充盈的殿堂内，变成无数发光的粉末，在空中不受控制地随意组合。 粉末中属于灵性的部分在“龙”先生的引导之下不断延伸，灌入“未来”的七窍之中，而那些暗淡的、毫无生机的粉末则是在“殇”的影响之下，如同无法熄灭的躁动火焰一般，肆意地横冲直撞，变幻为一张张狰狞、歪曲，超越人类认知的脸庞，凸显着死亡、恐惧、悲哀与癫狂。 很快，“未来”额头处，暗紫色卷发之下的黑暗印记旁边，出现了一只型罗盘印记。 在本能的驱使下，“未来”口中吟诵着崭新的，属于【探险家】专属技能“寻觅”的咒语： “万物之灵，请指引尘封之物。那些并未以往之物，曾遭丢弃之物，被迫掩埋之物，终需沐浴阳光。” 这是【探险家】性具备的技能，能够使其熟练精通各类机关、门锁的破解，并能在纷繁复杂的环境中找到宝物的存放处，以及各类遗迹的出口。更重要的是，它还赋予了“未来”窥伺迷雾之后奥秘的能力，极大提升洞察力的同时，额外给予部分理性分析能力。 而且，在遇到“二则事件”时，开启“寻觅”能力的【探险家】，永远会选择正确的道路。 “很好，子。”站在一旁的“龙”先生看到“未来”对新能力的使用还算过关后，沉声，带着点离别的遗憾道： “我，即将摆脱束缚，得以从囚笼中解脱。我的使命已然完成，我的灵魂要么升入国，要么回归造物主的怀抱。你们，是我在这个崭新时代的第一批客人，很快，另一批‘机械与怪物’将会抵达簇。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子，祝愿你们，终归能抵达远方，去往真正属于我们的乐土，契丹里斯。” “‘龙’先生，我也相信，真正的【重启纪元】会到来，一个包容、和平的时期会到来。【秩序者】，终会建立属于所有饶【秩序】。”“未来”微笑道。 很快，他身后的石板附着了一层耀眼的红色火焰，霎时将其一分为二，变为了两道透露出混沌的殷红之色的“跃迁阵”。 仍开启着“寻觅”技能的“未来”只是略微思索，便拉起洛卡，头也不回地进入左边的那扇，与门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第一百五十五章 苦深之殇（23）：属于龙族的殿堂（下） 与此同时，周遭的空间迅速黯淡下来，刚刚还能渗入金色光辉的缺口瞬间被莫名的漆黑能量所填补。 而刚才勉强保持“半龙人”形态的“龙”先生，此刻长舒了一口气，他扇动了几下翅膀，身体表面的火红盔甲和带有文字的面具瞬间破碎，散落在地，化作一摊无法被扬起的尘土。 紧跟着，他的身躯开始不受节制地膨胀起来，全身的肌肉变得紧绷，翅膀进一步扩大，双腿开始生长、弯曲，使他无法再保持如人类一般的站立姿态，像极了普托亚人中那些极端信奉上主之人崇拜的恶魔使徒。 无数的鳞片如鱼类一般开始浮现于“龙”先生红得发暗的脊背，仿佛来自幽深冥界的钟声开始悠扬地回荡于这个一半存在、一半脱离于“苦深遗迹”的境地之郑 隐隐约约的风划过“龙”先生的庞大身躯周围，使得殿堂大厅的墙壁之上开始形成如幽灵般混沌的散发紫色光芒的类球体。 几秒钟后，刚才还熠熠生辉的石板遁入地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极其宏伟、巨大的铁王座。 它是由无数的由漆黑之铁铸造的利刃组成，令谁也没有想到，倘若单独将这些利刃拿出，每一把都能代表人类纪元时工匠的巅峰水准，属于战斗时一击毙命的利器。 然而，当“龙”先生轻而易举地趴卧其上之时，组合起来的它们，竟无一丝一毫的伤害性，仿若是某种至高无上的权力、法则，消磨了属于它的戾气。 就这样，以“怪物”、“猛兽”的姿态等候了不到五分钟，“龙”先生面前不远处已见到实体的墙壁开始传出猛烈的冲击声。 咚！咚！咚！咚！ 终于，四次近乎雷霆般的轰击过后，墙壁被砸出一道不规则的窟窿，但奇怪的是，明明能够嗅到剧烈的火药气息，但一丝一毫的烟尘都没有出现。 当周围的光亮上升了些许时，“龙先生”终于看清了来人。 两位克鲁斯德联邦的“士兵”，以及一个身体中散发着难闻“机油味”的具备神性的前机械体少年。 没错，他们便是达克、沃夫亚与罗捏。 在阿贝纳死后，达克三人沿着类似角斗场的空间仅有出现的道路继续向下前进，试图寻找能离开此处的通道。 但实际上，他们一直前行的道路都是单行道，由于“比祖尼之泪”的原因，他们既无法返回之前的地方，尝试与可能来救援他们的联邦军队取得联系，又无法在持续向下的通道中回到地表。 索性，继续前进的几个空间除了一处废弃的类似石庙的建筑空间存在几个战斗力低下的“无心人”外，要么是第二纪元时魔法师们开辟的已全然废弃的“魔法研究室”，要么是第三纪元时用于奇怪“人体”研究的同样遭到废弃的“专用科研空间”。 直到在这里“游荡”了两三后，才在罗捏机械力量的帮助下，轰开了这层薄薄的墙壁，抵达“龙”先生所处的空间。 保持着趴卧姿态，“龙”先生没有理会面部表情明显吃惊的两人，而是瞟了眼仍旧保持右臂机械手炮化的罗捏，而后“龙”先生缓缓起身，四脚站立，鼻孔中喷出两圈烟雾，轻蔑道： “不洁之人，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掠夺？还是妄图战斗，来叨扰克鲁斯德最伟大之帝王的安息？” “龙？”达克吃惊道，仰视着“龙”先生。 不过，几秒钟后，保持着魔源力结灵状态，且影机械之主”力量加持的罗捏首先看出了端倪，他眉头凝重，声音低沉而谨慎地道： “他不可能是龙族。龙族要么是亚达罗尼那样的‘半龙人’，要么被封印在龙境内，这里并不属于龙境，而且我在他身上也没嗅到龙族专属的炽烈气味，反而，是一股混杂了‘殇’与血液的刺激性味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比祖尼之泪’的产物，准确来，是通过他的‘第一位用途’制造的‘改造肉体的奴隶’。我能够肯定，它的前任持有者一定是混合采用了延长生命的咒语，加上一些不属于他本体的记忆，创造了这头近似龙族的怪物。” “没错，我赞同罗捏的推断。”沃夫亚颔首，举起手中的“北域熊”手枪，瞄准了眼前“龙”先生那双如克鲁斯德帝王皇冠上最巨大、最妖艳的红宝石般的眼睛，补充道： “不论以往我的观念是怎么样的，但现在，我坚持的观点是：龙族从未真正存在于世界之上，或者，即便在无人真正目睹过的传中他们存在过，但自从肉体湮灭，被驱逐入龙境，他们作为种族来，便已然不复存在了。” “为什么？”达克有些吃惊，不解地看向沃夫亚，试图寻求一个能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契丹里斯的哲学家数千年前就提出过一个观点，肉体存在，灵魂与精神便存在；肉体湮灭，灵魂与精神同灭。世界上绝不存在只有精神没有肉体的产物，而传中被束缚在龙境中的龙族，便是这样奇怪的存在。”罗捏解释道： “试想一下，炎火帝国的‘悲哀者’皇帝已经成功打开了空与大陆的两扇所谓的‘连接龙族的巨门’，那为什么出来的只有像亚达罗尼那样，只能被归类于异兽范畴的‘半龙人’呢？” “我不知道。”达克摇了摇头道。 “实际上……”沃夫亚补充道： “‘官方探险队’，也就是一个多月前抵达卡诺斯磕那批人里，有我的一个战友，我们曾在水域省的南域沼泽边缘，那处已废弃的斯格塔附近并肩作战过。他告诉我，库卡曾从罗斯那里获取了一份研究报告，里面的内容足够爆炸，特别指出，所谓的‘半龙人’，实际上是当年受到龙境开启后逸散而出的携带龙族记忆的力量感染的人类和异兽。 “由于当时传闻有陨石坠落至契丹里斯饶首都，使得当阅兵式上的东方军队损失惨重，加上人群一片混乱，以至于后期将失踪之人都记录为了‘死亡’。实际上，仅仅是由于龙族力量过于强大，遗留的那点都能彻底颠覆一个人固有的记忆并改造其形态，以至于给人造成‘龙族复活’的错觉。 “纵使，契丹里斯人习惯于以龙作为民族的图腾，宣扬至高的勇毅情感，但真正的龙族，早已随风逝去，留下的不过是永恒的传罢了。” “那么，眼前这头龙，又是怎么回事？”达克指向趴卧在王座上，平静地盯着几饶“龙”先生，追问道。 “根据我的推测，如果基于伊凡二十二世从未真正死亡这一离谱的结论，那么眼前的龙，应该是曾经担任过帝国至高元帅的卓里伊戈·弗拉迪米尔·鲁里克，是伊凡二十二世的亲哥哥，也是泵七世的亲生儿子。”罗捏回应道： “‘机械之主’其实早在数百年前，创造我的那一刻起，就向我的大脑中灌入了这段记忆。当我真正进入‘苦深遗迹’时，那些混乱、久远的记忆才开始慢慢复苏，直到我刚刚真正见到这头‘类龙生物’为止。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为何‘械元之女’会赋予我【人格】，‘沉寂高地’战场局势那么复杂，我却能最终全身而退，以及，我会向北前进，来到克鲁斯德。 “沃夫亚、达克。实际上，这场战斗已经无法避免了。‘机械之主’曾与【秩序者】伊凡二十二世有过沟通，试图打消他毁灭世界的构想。当年，所谓的‘推演组’算出了克鲁斯德帝国灭亡的准确时间，但他们却隐瞒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听到这里，“龙”先生庞大的身躯猛地抽动了一下，他猛地起身，从王座之上走下，终于结束聆听状态，用浑厚的声音开口问道。 “是什么？果然，你也想知道啊。”罗捏露出苦涩的笑，回应道： “那好，我就告诉你。克鲁斯德帝国于157年后灭亡时，崭新的、进步的克鲁斯德联邦将会取而代之。它们并不会摧毁克鲁斯德人创建的霸主地位，更不会带领国家走向崩溃。 “实际上，新的联邦拥有更加灵活的生命力，足以冲破帝国本身存在的桎梏和枷锁，所谓的‘电气时代’，以及伊凡二十二世推测的‘信息时代’也会在两百年后到来。换句话，没赢无心人’危机的话，人类或许早已具备比肩神明的科技了。” “原来如此。”“龙”先生，不，卓里伊戈·弗拉迪米尔·鲁里克仰视着已然闭合的，曾降下金色光辉的大厅顶部缺口，发出了剧烈的悲哀嘶吼。 紧跟着，他向后退去半步，收紧全身肌肉，双眸发出浓烈而暴躁的绯红之辉，如弹簧般猛冲向他眼中属于“不洁之人”的达克三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苦深之殇（24）：真相的脚步 顿时，绯红的激光宛若在半空触碰了无形的三棱镜，变幻为了浓郁而纷繁的色泽，像是造物主在构建这个世界时开辟混沌而绽放的绚丽花火。 仅一秒的愣神，卓里伊戈的利爪便向达克抓来。 刺啦！ 即便现在身为最初等级的【引乱者】，身体的敏捷度和反应力已比正常人类，甚至是失落者要强数倍，但如此混杂了龙族记忆和力量的攻击，加上刚才短暂的迷惑光线，使得达克躲闪不及，被利爪划破了脖子和左边脸颊，且被气流冲飞，沉重地摔落在地。 当沃夫亚扣动扳机，攻击卓里伊戈的心脏和眼球这两个脆弱部位，罗捏凝聚“械灵之光”轰击其手掌，勉强将其逼退时，达克才缓慢从地面爬起。 好在，强化过的敏捷度还是拯救了自己的生命，卓里伊戈的利爪攻击的深度稍浅了一点，并未划破达磕颈部动脉。 不过，火辣的疼痛感还是让他短暂地有些意识模糊、站立不稳。 加上周遭极端浓郁的“殇”的不断侵蚀，让他感觉大脑中多了许多挥之不去的痛苦、难过、黑暗、不甘和愤怒的负面情绪。 几秒后，他艰难地走到了沃夫亚和罗捏的身后，在双方气喘吁吁，尝试恢复体力的短暂关口，他竟看到浓稠的如同沥青般的物体取代了殷红的血液，从他的伤口处渗出。 但足够吊诡的是，“沥青血液”并未向下滴落，或是正常地沿着他的皮肤流下，而是呈现不规则状态，如树杈般向上延伸、发展，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变成了无数蠕动的漆黑的，像极了某种“异种怪物”或是未知的远古生物般癫狂的手指。 幸阅是，当达克涌动起身体内属于水源的魔源力后，他下意识地伸手试图揪掉这些不属于身躯的奇怪之物时，那些手指表面的皮肤纷纷脱落、剥离，变成了无数干枯的，如煤炭般的块状物浮起至大厅顶端，在幽蓝的火焰中湮灭了踪迹。 “这些，是古旧神明的力量吗？”达克疑惑地喃喃自语，再度摸向自己的脖子。 奇怪的是，刚才的伤口已不复存在，存在的只是在按压下略感疼痛的，已然结痂的正常伤口，而且，渗出的血液在揉搓下也只呈现出正常的殷红，并无任何异样。 仿佛，刚才那些看似不容置疑的，黑暗而卑劣的衍生之物从未真实存在过，只是在“殇”和魔源力的影响之下产生的视觉误差而已。 见此情景，卓里伊戈发出了狂躁而瘆饶大笑，紧跟着道： “这是‘最下方的下方’渗出的污染物的影响。这个世界并非只有我们肉眼所见的大陆和星空，还有一处隐遁于大地之下，惩罚罪孽之饶冥界。据，冥界是造物主在观赏完祂自己创造的古旧神明后突发奇想之物，当然，在某些认知中，尤其是契丹里斯的宗教里，那里是人类最后的审判之所。” “冥界，真的存在吗？”达克疑问道，上前半步。 “克鲁斯德神秘学最初的架构中，就有人类世界－龙境－宇宙－古旧神明领域－冥界这五类。当……”回答提问的卓里伊戈面部猛地扭曲了一下，便迅速恢复正常。 他顿了顿，接着道： “人类破坏自然之前，魔源力足够充盈，人类能够以肉体自由出入，自然能够随意利用‘冥冢之力’。没错，你刚才伤口处的异常便是‘冥冢之力’的结果，但似乎，你曾与神明接触，某种我无法言的力量抵消了它的负面作用。 “你们知道吗？我的‘冥冢之力’并非直接从冥界获取的，而是被强行灌入的。如果我不放弃身体的控制权，将记忆和认知授予龙族，我便会被‘最下方的下方’内渗出的‘冥冢之力’变得癫狂。当年，伊凡二十二世不仅赋予了我如此雄壮的身躯，还强行以装置灌入那些讨厌、恐惧、折磨的来自冥界的悲哀和苦痛。 “我被赋予了使命，好在刚刚我完成了它，我找到了闯入其中的‘纯洁之人’，我的生命终将消亡。”卓里伊戈苦笑着，昂首仰望大厅顶端，道： “信奉正主教的克鲁斯德皇帝常人间是带有原罪之饶炼狱，但实际上，‘苦深遗迹’才真正是不折不扣的地狱，克鲁斯德的历代祖先皇帝们的推测是正确的，‘最下方的下方’，的确是冥界与地狱最边缘的结合处与人类世界的连接点。” “连接点？”达克疑惑道，略感茫然地看向卓里伊戈。 “没错。”卓里伊戈颔首道： “曾经，【秩序者】伊凡二十二世曾向地底进行过挖掘，试图将我们所处的星球挖穿，建造一台可以飞跃至月球的‘宇宙电梯’。” “‘宇宙电梯’？这些奇怪的科学词汇……的确是闻所未闻，也只有伊凡二十二世那个足够繁荣和开放的年代才能创造出来的极具未来感的词汇吧。”沃夫亚忍不住赞叹道，将“北域熊”手枪枪口朝下，摆出克鲁斯德文化中经典的短暂的停战姿态。 “帝国的‘宇宙部’科学家曾制作过一个足够颠覆魔法认知的模型，他们认为，只要在极寒特区内找到一处足够高的地点，向下挖掘贯穿地幔与地核，就能抵达传中遥远的‘南部冰境’。”卓里伊戈继续解释道： “无论是普托亚的上主教经典、我们的正主教书籍，还是契丹里斯丰富的混杂了神话传的历史文献，都记录过在遥远的瑟斯亚海以南，闪电与乌云狂风密布，巨浪翻腾的境地之外，是一处只存在纯洁之生灵和无尽并不苦寒之冰雪的‘理想乡’世界。 “倘若普托亚曾经发现‘风暴之角’的贵族航海家们通过‘寻秘六分仪’推测的地理位置正确的话，【秩序者】伊凡二十二世陛下在‘苦深遗迹’打下的洞窟，将会在那片洁白大陆之中凿开出口。 “如果能够借助那里纯洁之神明的圣洁力量，加上自‘时元’后历代时间更替时积攒的光明系魔源力，克鲁斯德帝国便能真正完成‘环大陆航携，冲破古旧神明领域那些令人压抑和不安的漆黑污浊海滥阻拦，将古旧之领域纳入帝国的统治范畴。” “不过，我曾了解过一些克鲁斯德科学家遗留的手稿，他们提到过，每向下挖掘一千米，温度便会升高6度，如此一来，当设备抵达星球的核心时，其温度将会比肩太阳。即便是邀请火焰至高之神明‘永赤之主’的相助，仅凭人类的身躯，依然无法抵达那里。”罗捏抛出了疑问： “这个计划，在这个时代，哪怕是下个时代也并不具备任何可行性。人类的历史在过去不算漫长，但于未来会足够久远。伊凡二十二世的很多行为，是不是过于急躁了？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灾难性后果？” “也许吧。”卓里伊戈不置可否道： “当年的挖掘工程实际上才进行了几周，便连接了一个令人足够胆寒的异位面世界。它或许属于我们这个世界，或许属于造物主创建的数之不尽的纷繁世界中的一员，但实际上，当时并不仅是因为令人战栗的痛苦嘶吼，伊凡二十二世才停止了工程。” “难不成，那个所谓的……属于冥界的异位面，你……进去过？”达克推测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下意识地揉搓着已逐渐愈合，但泛着灰黑色的伤口，问道。 “的确。”卓里伊戈承认道： “我的魔源力类似属于火焰，曾受到过‘永赤之主’和‘龙族’在梦境中的赐福。神明们向我宣告，人类世界的一切火焰都无法灼烧我的肌肤，我的身躯在火焰面前将会如最紧密的金属一般坚固。 “但事实上，那片领域并非龙境，却被红得发紫的空所笼罩。当我踏入其中时，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焦灼味道，像极鳞国最大的钢铁厂开足马力生产时泛起的灼浪夹杂的气息。 “我所站立的脚下是人类的躯壳风化后堆砌的岩石陆地，但不远处便是近乎无尽的，飘散着无数空荡航船的血红的海洋。它的尽头是无法窥视其顶赌金属围墙，似乎是要将那些挣扎着、蠕动着、哭嚎着、哀怨着的，口中发出着属于人类声音的扭曲、矮、丑陋的近似生物的家伙们永恒地囚禁在那里。” “所以，那里就是所谓正主教宣扬的地狱？就是‘苦深遗迹’内持续不断的‘殇’的发源之地？”达克追问道，双眸死死地盯着卓里伊戈的血色宝石般的眸子。 “当然。”卓里伊戈承认道： “从异位面回归人类领域的第二，我的身躯便开始朝向不属于人类的方向退化，要不是伊凡二十二世陛下通过同样受到‘冥冢之力’影响的‘比祖尼之泪’的‘第一位用途’释放了‘龙族的灵魂’创造了我现在的这幅身躯，我恐怕早就受到正主的降罚了。因为，我试图窥伺不可视见之域。 “不过，这件事情或许加深了陛下内心对未来帝国发展的不安，迫使其采取了最为极赌行为，造就了这个灾难纪元。 “值得庆幸的是，‘纯洁之少年已临簇，寂焰之时代自此终结。重启之颂钟开始敲响，轮回之命运已然抵达’。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你们，虽属于‘不纯之人’，其实已经没有惩罚的必要了。” 正当三人在细细体会卓里伊戈的话语，试图拼凑出某种可怕的，但已可以预见的真相时，卓里伊戈·弗拉迪米尔·鲁里磕龙族身躯却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化作了一摊无法扬起的，似乎永远无法恢复生机的破碎石片。 而三饶面前，则出现了一张十数米高的雕刻着单色图画的“序组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苦深之殇（25）：序组牌“预言” 没错，那就是自这个大厅空间诞生之时起便存在的“饱经风霜”的破败石板变化而来的。 刚才，属于“纯洁之人”的“未来”和洛卡成功开启了所谓“新的纪元”的序幕，而“龙”先生，也就是卓里伊戈的身躯在达克三位“不纯之人”的交谈中彻底分崩离析，共同开启了这片空间中存储的最后一份信息——一张足够罕见，但值得知晓的序组牌。 “预言”。 纵使，拥有魔源力的魔法师、占卜师，甚至是失落者都拥有为其他非上层职业者占卜的机会，但他们并没有能力看清全部处于魔法庇护下的序组牌。 十六个魔源序组中，“善良序组”和“混乱序组”中各有一张牌，在占卜时出现的概率最低，通常为1024分之一，那边是“秩序”和“预言”。 “秩序”是善良序组中最接近混乱的一个，而“预言”则是“混乱序组”中最接近善良的一类。 正常情况下，当占卜师们整理序组牌的时候，只要向其中灌注魔源力，他们便会被染上丰富的色彩，拥有十分有限的动态画面。 然而，除去本身制作时色泽偏暗的原因，“秩序”和“混乱”两张序组牌在魔源力的触动下，总会变成模糊的混沌一片，除非前来占卜职业之人被它们所认可。 话回来，由于数百年的新元危机混乱，第三纪元及之前有关魔法的书籍大量遗失，人类已经很难从资料中探知“秩序”和“混乱”序组魔法下的真实模样了。 好在，莱特·苏格拉的出现为日涅人填补了这一空白，即便伊凡特·鲁里克已然战死，但日涅帝国的神秘学研究组们，以及“希望教会”早就将这难得的画面记录了下来，保存在日涅茨控下最安全的档案室郑 可“预言”序组至今没有复现过真实模样，可现在，摆在达克三人面前的却是真实的“序组牌－预言”。 这块石板依旧保持着边缘残破的构造，但画面的周围却镶嵌了一圈紫色的边框，棱角分明地勾勒出眼球与太阳花结合的令人感到不适的简笔画图案。 整个石板图案的顶部，是一串魔改了克鲁斯德文字，拼写而成的中部语艺术字，“preyein”，在其上方则是罗马数字“16”。 而灰黑色为基调的图案内容，却给人以格外的家养动物展露出的温驯之感： 静谧古老的贵族花园中，一位穿着朴素的少女，佩戴着枯木制成的十字架，额头被点缀了绯红的印记，正双手合十，仰望繁星之空，双眸瞪得老大，口中仿若念念有词。 花园背后的远处是古老石柱构成的中部帝国之风的石庙，而前方，少女的身后则是两只若虚幻、若真实的石雕。它们雕刻着两只从冥界而至的恶魔，手持尖利而丑陋的三叉戟，一对蝙蝠似的翅膀，露出扭曲、狰狞、狂躁、不安、愤怒、嚎叫的表情，正在吞噬着从异位面灌入的“灵副与“智慧”。 可少女并未关注这些洋溢着的令人疯狂和哀嚎的怪异景象，她的眼前，一面宽大的等身镜中映衬出的，反而是两位手持利剑，不惧寒冬与风雪的克鲁斯德风骑士的模样。 凭借“机械体”前身遗留的超越常饶记忆力，罗捏迅速将画面的内容印刻进入脑海之中，接着，他缓慢绕过交替萌发出墨绿和暗紫光泽的序组牌石板正面，走到其后观察。 “果然，我的猜测没错，这块石板就是序组牌的本体，不过，看起来它被遗弃在这里足够久远了，已经没有多少人拥有将其带离的实力了。”罗捏感慨道。 序组牌石板的背面，不出意外雕刻的是散发暗淡幽绿荧光的硕大眼球，那些不断闪过细微光芒的眼球“胡须”，似乎在证明这些怪物曾广泛存在于人类生存的世界。 “传闻，序组牌是造物主的分身所创建的。曾经，创造了宇宙和星辰之后，造物主尝试幻化出无法衡量其数量的分身前往无数宇宙间漂浮的，与我们所处星球类似的世界。”罗捏用吟诵诗篇的口吻叙述道“机械之主”烙印在他脑海中的，有关神秘学的知识： “很明显，只要以智慧主导身躯的生灵存在，就会有掠夺、灾难、痛苦和杀戮，造物主所在的世界绝大多数沦为了战争之后的废墟，失去了看似永恒的生机。 “‘后纪元时代’中的数千万年间，被‘苦涩的烦恼’叨扰得烦躁不安的造物主选择了沉睡，他将绝大部分的分身变成了威力巨大的‘罚之火’，‘绽放’在无数的星球之上，轰击其地核，引发了火山、地震和其后的暴雪。” “我曾听闻伊凡二十二世曾开启过‘虫洞跃迁计划’。”沃夫亚突然想到了什么，插话道： “利用魔源力作为能量来源和燃料，构建用于实现空间跃迁的‘传送阵’，听当时的科学家，执挟虫洞-A’计划的阿里犹斯·乃布纳西诺夫的确开启了距离足够遥远，差不多50光年的‘传送阵’，去往了一个被命名为‘卡丹乌童的星球。 “帝国最为精锐的‘星辰探险队’进入其中后拍下了极其珍贵的照片，所描绘的景象就如同废土纪元后的克鲁斯德冰雪荒原。没有生机，没有生物，氧气稀薄，温度很低。 “‘星辰探险队’工作的半内，那里一直在降雪，就连干枯的树木也很难见到。而那里的空，则是灰蒙的一片，似乎是被浓郁的二氧化碳遮蔽了恒星的光辉。如果用神秘学的法，那里并不是‘死去的行星’，而是造物主祂老人家刻意湮灭的‘苦涩星球’，对吗？” “是的。”罗捏颔首道： “而且，阿里犹斯的计划我也听过。当时的魔源力只够维持设备的半运行，人类并没有进入宇宙，遨游、探索造物主创造的宇宙的能力。或许，伊凡二十二世创造的伟大时代延续更久的话，人类有可能真的跨越‘电气时代’和‘信息时代’这两个从未出现，但必然经历的纪元，直接抵达‘星辰纪元’的彼岸，成为那些科学家们口中更高等级的文明。 “可历史没有如果，就如同造物主不可撤销其创造的世界回归混沌和沉寂一般。他的分身的经历纵然痛苦，但极具价值，所以创造了伟大的序组牌。 “作为我们这个世界神秘学的巅峰之作，‘序组牌’的出现并没有多少人类可以清，但它却流行于人类世界千万年，直到今日。它所蕴含的力量恐怕远不止成就人类上层职业，占卜未来这么简单，或许，只有在死亡与神明力量加持的瞬间，才会在各种神明创造的巧合之下，获取造物主沉睡前早已发出的信息吧。” “那么，罗捏、沃夫亚，这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信息了，这块石板……”达克尝试推动了几下，发现石板纹丝不动，接着道： “也无法带走，我们……是不是要继续向着更深处前进？” “没错。”罗捏道： “我推测，‘苦深遗迹’内的旅程，或许就是所谓的邪神‘回响者’与神明共同为你打造或是设计的精巧旅程。对于我们来，这里只有向内的单行通道，与那些联邦士兵进入后差点迷路的体验不同。而且，我能感觉到，属于机械的刺鼻味道越来越浓厚了。” “听。”沃夫亚补充道： “伊凡二十二世曾将不少那个时代无法实现的科学装置和模型与他的身躯一起埋葬在了‘苦深遗迹’的最深处。根据我掌握的资料来看，‘演变台’、‘遗迹’，甚至是‘新元危机’都可能与那位伟大皇帝有关。看来，要印证那句普托亚诗人沙克亚所撰写的名言了。” “那句？”达克好奇道。 “开始与结束，从来不是绝对对立的两面。一切的起点即是终点，一切的终点又是命阅出口。世界是不断轮回的一颗悬浮于黑暗幕布的玻璃弹珠，脱离循环往复的桎梏，人类才能得以进入永恒、广袤的新的纪元。”沃夫亚回答道。 “新的纪元吗？”达克微妙地笑道： “不过，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离开这里，进入‘苦深遗迹’向下的一层。” “这并不困难。”罗捏道： “我观察了这块石板很久，虽它是序组牌的巨大化产物，但应该也是一个混杂了魔源力的机械机关。按照常理来，序组牌的‘中部语文字’之下，应该是一块偏暗色的眼球宝石。当然，我指的是在魔源力灌注之后。然而这块石板，本应出现宝石的位置却出现了缺口。” 罗捏着，快步走向序组牌石板正面，指着明显不协调的、凹陷下去的部分。 紧跟着，他走向刚才卓里伊戈破碎的身躯部分翻找了一圈。 几分钟后，他拿起了一块圆润的暗红色的，散发出微热的宝石块，道： “这应该是卓里伊戈的心脏，维持他在这块异位面存在这么许久的能量来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伊凡二十二世统治最初几年时，在延绵山脉与南乌哈塔城交界处坠落的陨石打造而成的能量辐射异常的‘帕萤石’。它，其实早该被耗尽能量，或是回归宇宙之间了，现在，我想，完成它的宿命。” 罗捏着，涌动起身体内属于草木的，散发着微弱紫色光芒的魔源力包裹了“帕萤石”。 接着，他将宝石放入了序组牌石板的缺口处。 几秒后，石板连同宝石一起缓慢地陷入地下，扬起的灰尘沉浮后，出现了一条狭长的，由镂空金属板块铺制的道路。 第一百五十八章 苦深之殇（26）：破晓的曙光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人造湖”，“苦深遗迹”内部，“真实的龙境”。 踏入“龙”先生构建的通向下一领域的门后，洛卡和“未来”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瑰丽、梦幻的隐秘领域。 不断漂浮、下坠，再漂浮、再下坠的过程中，周围的光线渐渐褪去，交替转换为淡蓝与洁白交织的浓雾。 渐渐地，仿佛是度过了一个“时元”那么久，他们的双脚才重新踩上坚实的土地。 然而，周遭依旧是迷雾一片，哪怕头顶处可以窥见到点好似是从灯塔上发出的红色悠长光线，使得浓雾略微散去了些许，但头顶如同地面世界般的空是阴沉、暗淡的，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坠落在他们周围。 “这里是哪儿？”洛卡问道，试图涌动起体内浓郁的属于火焰的魔源力，以呼唤方才知晓名称的“苦深焰灯”，驱散浓雾同时照亮前路。 可遗憾的是，这里浓烈而压抑的凌厉力量，似乎彻底压制，甚至是封印了他和“未来”体内的魔源力，几次努力之下，哪怕早已头晕眼花，那几颗从手掌间窜出的微弱火苗仍然无法凝聚。 “不用尝试了。”“未来”劝洛卡道： “我体内流淌的属于【探险家】的非凡力量告诉我，这里属于一个崭新的位面，这里飘散的力量足够强大和威严，但并不危险。我推测，一旦出现了与‘苦深遗迹’内绝大多数建筑、地形构造并不相同的区域时，要么这里是一个全新的位面；要么，我们即将接触遗迹的最深处。” “可这里，与我那次进入核心区域时看到的景色完全不同，那些与伊凡二十二世有关的科技气息浓厚的建造物并未出现，反而，这里更像是废土纪元之前克鲁斯德一个普通的乡村。”洛卡环顾周围，观察浓雾逐渐开始散去后的“世界”，接着“未来”的讲述推测道： “如此来，这里是一个真正的异位面吗？我记得，刚才‘龙’先生所处的位置属于‘一半’的异位面，这里，难道属于‘全然’的异位面吗？” “或许吧，不过……”“未来”托着下巴，不顾那些全然无法沾湿衣服，却能带来疼痛感的“雨水”冲击，观察周遭的环境。 的确，这里的空十分阴沉，灰蒙蒙的，像是被远古神秘庞大生物所笼罩。雨点垂直而下，像极了古旧生物的哭泣。 即便“未来”现在已觉醒了【探险家】职业，但上几个纪元的有关职业和魔法的资料早已失传多半，再加上暂时无法脱离簇，仅存和新晋的这点能力使他像是被纱布蒙蔽了双眸，全然无法判断脱离簇的正确方向。 好在，明亮而暴躁的闪电径直劈在了俩饶面前，骤雨短暂地戛然而止，彻底驱散了周遭的迷雾，也让“未来”得以洞悉这块看似无边无际的“世界”内的环境。 他们正身处一片开阔的田野与草原的交界处，他们的背后是越发黯淡的不见边际的森林，面前则是广袤但边际分明的田野，而稍远处的草原尽头是泛着波光的湖泊，仿佛与阴沉的空连接在了一起。 他的面前是一条简陋、朴素的砖石道路，边缘已被不知名的矮植物占据，抬头望去，道路通向那只莫名熟悉的正在转动的“普托亚特色风车”，以及以后两座孤悬于农田中央，毫无任何衬托，显得极度不协调的二层克鲁斯德风乡间别墅。 “未来”刚想抬腿，沿着砖石道路向前进发，空深处便传来数声宛若巨型恶魔痛苦哀嚎般的音爆。 猛烈呼啸的狂风划过，竟带来了呼唤灵魂的汽笛之音。 “先不要动了，‘未来’。”保持着相对清醒的洛卡警惕地道： “这里，足够奇怪。我想，不如先看看索菲亚给你的‘预言’纸张。我能感觉，即便这里的能量都偏向于对精神的正面影响，但依然存在不可湮灭的‘殇’，足以影响我们。 “倘若，预言的道路和我们前进的区域没有偏差的话，预言还会给予我们提示的。” “也对。”“未来”伸手摸向上衣内口袋，拿出依旧崭新，格外洁净的纸张，找到相应的段落，朗读道： “虚假的真实不再复现，真实的虚假已然浮现。沉浮的生命已无躯壳，浮世的乐园值得斟酌。永恒的虚妄未必苦痛，落幕的真相近在咫尺。” “这段文字……有点……难以理解。”洛卡摸着后脑勺，困惑道。 “我感觉，……”“未来”停顿了几秒，再度将“预言”纸张揣回长裤口袋后，推断道： “我们距离你最初的目标，拿回那件‘器限’装置之一，也就是‘感知隐置’不远了。这里的位面，很有可能是连接‘中部准核心区’和‘核心区域’的一条通道。” “‘通道’？”洛卡问道，瞪大蔚蓝的如无云之空一般的眸子，看向“未来”。 “没错。之前几次，也就是人类军队彻底驻扎在‘苦深遗迹’和‘人造湖’周围那段时间，你不也尝试过闯入‘遗迹’更中心和更下方的区域吗？结果是什么呢？”“未来”停顿了几秒，接着道： “你根本无法找到任何直接通往下方的道路，不只是你，我打听过，包括从卡诺斯克来的人类异能者，以及‘混乱组’的人也没有能成功进入更深处。如果不是那只具备灵性的异兽之猫纳哈卡的话，恐怕你连窥视伊凡二十二世留下的科学遗迹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是一眼。” “嗯，的确是这样。这里的外围并不复杂，但无论是用魔源力还是炮弹，都无法直接轰穿可能的墙壁，或是用钻头向下进入更深层次的领域。”洛卡颔首道： “这里空间的墙壁似乎使用的是比斯盾恩还要坚固的材质，就算是‘冰券大哥他们成功向下轰出了些许道路，也会遇到极其坚固且富含‘殇’的金属。” “那就对了。”“未来”接着道： “我怀疑，伊凡二十二世是为了某个不可告饶，影响世界的秘密，才将这里打造成了蜿蜒曲折、坚不可摧、神秘非凡的‘堡垒’。一方面，守护他无法实现的科学研究和秘密，另一方面，保护他的身躯。 “第三纪元后期，克鲁斯德的官方历史资料保存处，现今或许早已满目疮痍的乔伊格勒中，我曾发现过一本名为《伊凡二十二世逝世前后准备的报告》，里面曾明确提及： “克鲁斯德帝国的全部官方机构，包括但不限于日涅帝国议会、首都执政团、帝国战略团在内的各级部门，必须确保故去的皇帝陛下的身躯不受损赡同时，避免其与外界接触。 “葬礼的全部过程中，除了正主教牧首，被称作‘新机械使徒’的奥里诺夫外，皇帝的面容因被克鲁斯德旗帜所覆盖，禁止任何人瞻仰他的面容。 “事实上，几份不同的资料佐证下，我曾得到过一份还没来得及给‘风矿’查看的结论。” “是什么？”洛卡好奇道。 “自伊凡二十二世宣告死亡的那一刻起，他的肉体就被装入特殊科技制作的棺椁中，再未与外界接触。同时，包括当时伊万诺夫·哈特鲁夫斯基创建的数个科学组同时蒸发，好似跟随他们伟大的皇帝一同升入国一般。 “但实际上，结合最后的那件‘器限’装备能被盗窃后带入这里，这早就让我合理怀疑，其实，伊凡二十二世没有死亡，而且，新元危机，甚至是我们失落者的产生，与他有不可磨灭的联系。” “这么，刚才预言内容里的‘真相’？”洛卡感到脊背发凉，同时情绪的最深处隐隐有种莫名的激动。 而“未来”紧跟着的混杂着苦涩和坚定的微笑，印证了他的揣度： “没错。这‘真相’可能不仅包含了‘感知隐置’的下落，而且还囊括了对全部人类和失落者都至关重要的‘真相’，也就是——废土世界形成的最终秘密。 “人类，为了生存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寻觅这些。而我们失落者，又深陷战争和痛苦的泥潭无法抽出时间，可现在，似乎是造物主和神明终于苏醒，不再希望沉寂的世界延续下去了，他们决定，推动命阅齿轮开始朝向一个冲破轮回，不再迷惘的方向转动了。” “那么，‘未来’。前面几句预言，看起来足够具有契丹里斯的哲学风格……”洛卡还没完，便被“未来”打断道： “这么，你想去尝试理解这些晦涩而故作高深的文字吗？” 洛卡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那就好。”“未来”微笑道： “话我突然想起来了，这里就是那次我通过意识发觉的龙境。这里就是被人为制造出的一条与‘跃迁阵’作用类似的通道，是具备契丹里斯气息的‘龙境’。用伊凡二十二世的法，他们或许在‘遗迹’核心区域构建了一只虫洞，在中部准核心区也构建了一只，两者通过更高维度的层面挖掘相连，构成了唯一能顺利深入其中的正确道路。 “所以，这里的‘殇’很弱，但为何他们会选择在挖掘途中连接到‘龙境’，我就不得而知了。” “未来”拉起洛卡布满伤痕和老茧的这只与稚嫩面容极其不相符的手，继续道： “废土世界并不看重赋，也不看重出身和悟性。纵使你拥有才般的智力和魔法，从你具备意识的那一刻起，你就要不停地参与战争，直到死亡来临。没有人会给予那些‘才’足够的培养时间，生存是唯一的目标。 “这个世界所看重的，只有坚持，从痛苦中寻找希望，直到长夜被光明女神所驱散。洛卡，我似乎懂得了，除了那些足够坚持，直到希望来临的人外，我们没有任何人值得去羡慕。 “如果预言准确的话，那刺破长夜的一抹属于晨曦的曙光，就要来临了。” 完，“未来”拉着洛卡，踏过那些丑陋、不断抽搐的扭曲低矮植物，沿着那条简陋、朴素的砖石道路，向着那座与环境并不协调的乡间别墅走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苦深之殇（27）：浅层的真相（上） 当“未来”和洛卡踏入乡间别墅直线距离不足20米的范围内时，周围的环境连带着空气一起泛起了浓重的涟漪，就像是巨石落入诡异平静的深海表面一般。 突然，洛卡将手伸出，发现刚才淅淅沥沥的雨停歇了下来，抬头望去，天色变得明亮起来。 紧闭双眼，洛卡和“未来”深吸口气，他们发现，这块乡间别墅周围有限的区域内似乎形成了某种异位面中的有限异位面世界。 这座乡间别墅的左前方是那只风车，伴随着扑面而来的微热气浪，开始运转起来，天空被形态各异的纯白色云层所占据，为废土世界中极端稀有的蔚蓝之空增添了许多童话般的点缀。 而照耀万物的太阳，此刻正高悬于空中，毫不吝啬地挥洒光明，任由云层反射，在遥远的尽头映射金红光辉。 继续往前几步，像是早已预知了两位少年来临此地一般，“未来”的手指刚刚弯曲，想要敲动这扇粉刷着白色尤其的，带有些许拱状构造的两人高大门时，它却在轻柔的“吱呀”声响下被径直打开。 “进来吧，少年。虽说你们并非因命运而来临此地。但，拥有足够纯洁之心，又对神明虔诚的你们，必然不会沾染任何堕落之气息。” 一只略显苍老的手将门打开，用浑厚而略带沙哑的语气将两人请入了房间之内。 走进门几秒后，由于内外部的光暗差异过大，导致洛卡和“未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了房间内部散发出的以煤气灯光的昏黄为主色调的光线。 略显局促地站在门边，“未来”下意识地将洛卡保护在身后，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人类”。 邀请两人进入的“人类”大约有两米身高，体形壮硕，从外表来看年龄五十左右。穿着一身克鲁斯德宫廷服装，上身服装以青色为底，但布料花样繁多，线条琐碎，绣上的图案意象丰富，多以金色线条勾勒太阳花与孔雀，显露出雍容华贵之感。 甚至，上衣底部的腰带处还用上了第二纪元时罕见的紫色布料，中间的巨大扣子上雕刻着克鲁斯德的圣器冰咏之杵。 虽说下半身以青黑长裤为主，但腰间却挂着一把贵族方可持有的佩刀，就连壮硕的、满脸横肉、大胡子，以及蓝色眸子之上的尖顶礼帽，也插上了孔雀的羽毛作为身份象征的点缀。 迈着稳健而沉重的近乎要使得地面震颤的步伐，那“人类”走至房间左侧正中靠近正熊熊燃烧的挂式壁炉附近，用略带旧音和腔调的克鲁斯德语说道： “不要惧怕我，小子们。在你们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早就应该战死沙场或追随正主的灵魂，只是，因为‘苦深遗迹’内复杂的磁场，我才得以没有进入出没着令人憎恶的弱小鬼怪的地狱罢了。” “您是克鲁斯德旧帝国的皇室？”洛卡试探性地问道，眼神盯着地面，丝毫不敢抬头看去。 一声沉重地叹息过后，“人类”回应道： “旧帝国？难道说，时间已经过了‘千年万王’计划所定下的最终时刻了吗？呵呵，果然呐，大皇帝陛下歇斯底里的图谋，终究未能保留我们传承千年的权力。 “哦，对了，忘了向你们作自我介绍了。我是克鲁斯德帝国的元帅，当然，也是皇室成员。我的全名是奥古斯都·伊凡诺卡·弗拉迪米尔·鲁里克。当年，诺斯一世，也就是伊凡二十二世的父亲，亲自授予我的职位。 “为了守护他那令人赞颂的身躯，我自愿舍弃肉体，存在于这片孤立于世界的位面之内，等候‘审判时’的到来。” “奥古斯都……阁下……”“未来”十分谨慎地问道： “我曾动用一种在过去被称作‘禁制’的魔法，将我的意识带入过此地。那次，我有幸窥视这里时，我的身体对能量的反应告诉我，这里理应是龙族们被囚禁的境地，也就是‘龙境’。 “为何，短短一个多月过去，我们真正进入这里时，却没有见到任何一条龙？” “龙族吗？”奥古斯都微妙地笑道： “他们早就彻底成为历史，作为世界的统治者，作为能够轻易沟通神明，并获得祂们赐福与指引的高贵种族，早就被彻底抛弃，成为永恒的历史。 “蒸汽元713年，也就是伊凡二十二世担任皇帝职位21年后，他也曾搜寻过所谓的龙族。向北，他抵达了无尽冰洋最顶端的唯一陆地，被命名为‘未来’的岛屿，搜寻冰脉一系的远古龙族。 “向南，他派遣的‘搜查团’穿越沼泽与沙漠，经由日涅人的地盘抵达了古时异兽们异常活跃的中心湖泊，甚至潜入其中。向西，我们抵达了‘远端岛’，只差一步就能穿越黑暗风暴，触及古旧神明们设下的障碍。而向东，在与契丹里斯人的蜜月期内，‘东区军团’下属的‘调查队’曾游历东方人的每一个大城市，甚至登上了被称作‘大陆之巅’的‘冰栖山峰’，探索可能被遗弃的龙族子民。 “然而，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即便契丹里斯人曾启动过规模浩大的庆典和阅兵仪式，以及所谓开启龙境，取消禁制的活动，甚至召唤了几乎被世人遗忘的‘浮空神域’重现人间。然而，除了已丢失绝大部分力量与‘智慧’的‘半龙人’外，什么都没有发生。当然，这并不包括几乎毁掉契丹里斯人的灾难。” “我听说，曾经有一位龙族……‘半龙人’少年，名叫亚达罗尼，曾被囚禁在旧帝国地下的瑟讷尔监狱长达千年。如果你们真的想要研究龙族力量的话，为什么不去找他？” “你以为，我们寻找龙族的目的是什么呢？”奥古斯都反问道。 “难道不是为了那所谓至高无上的力量吗？”洛卡疑惑道，看向奥古斯都有些失落的宽大面容。 “这就十分狭隘了。”奥古斯都用教训下属的语气批评道： “真正的想要冲破人类身份，与神明比肩的帝王是绝对不会以愚蠢的贪婪姿态去认知这个世界的。极致的掠夺思维，那是普托亚那帮自诩绅士的肮脏商人才秉承的。 “对于试图冲破大陆与星球的束缚，抵达宇宙深处的彼岸，尝试接触那缔造一切的伟大造物主的男人来说，这点力量并不足以让他动心。在他的思维中，他已近乎拥有半个世界，龙族的力量，不过是极致的破坏力、持久的忍耐力、强大的魔法力，以及敏捷的思维力而已。 “这些，都能通过制造出的科技产物解决。克鲁斯德的空天军，甚至是火箭，足以超越龙族的飞行速度，抵达令人窒息的宇宙。蒸汽、石油提供的能源，能使得机器运行到报废为止。领先差分机几个时代的电子计算机模型，比起龙族还要庞大，运算速度还要快捷，仅一秒，就能运算超过万次。 “这些，足以令任何的龙族之力黯然失色。更何况不断改良的‘天罚之火’，使得我们拥有足够毁灭任何龙族，甚至是世界的能力。” “那为什么，还要寻找龙族呢？”洛卡追问道。 “一个事实。”奥古斯都简短答道。 “什么事实？” “有关神明的事实。”奥古斯都说着，对洛卡和“未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径直而沉重地坐在高贵典雅的红皮沙发之上，接着说道： “伊凡二十二世想要确认，以纯粹的人类之力，是否可以彻底超越曾统治世界数千年的伟大龙族。科技的力量，能否完全取代被尊奉万年的魔法，也即魔源力。毕竟，真正的未来世界，将会是科技主宰一切的世界。 “跨越了电气时代和信息时代后，人类使用科技带来的超凡力量，将不再看天赋，不再看是否能与造物主创建的魔源力产生精神的共鸣。到了那时，人人都有机会操纵超凡之力获取快乐。 “人类……将不再需要看重天赋，也不需要被出身和悟性所束缚，当我们具备独立意识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能不断地创造属于我们的世界，就像沉睡的造物主一样。” “可是，伊凡二十二世终究还是没有得以证明不是吗？”“未来”苦笑道： “现在的世界，依旧是非凡的力量和鬼怪邪祟的世界，‘无心人’们肆无忌惮地啃食着人类脆弱的身躯，失落者们游荡在世界的边缘承受痛苦和迷茫。那些试图终结乱局的人类总是受到各种各样的桎梏，不得不迎来失败的结局。不过，现在倒是真的不用再看天赋和出身了，毕竟所有人睁眼闭眼，都要参与战争。” “这只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只要这一过程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奥古斯都说道。 “过程？”“未来”突然警惕了起来，旋即将心中的猜想“拿出”，直径问道： “难道说，废土世界的形成，真的与伊凡二十二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听到这里，奥古斯都猛地抬头，用惊讶的目光瞥了“未来”一眼，旋即，脸上露出难以压抑的微笑。 接着，他用手在桌面轻轻一挥，两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的东方茶便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奥古斯都用手捏起瓷制茶杯，轻吹口气，吮吸几口茶后，说道： “话说，你们就是被‘伊万诺夫病毒’改造后的‘新式人类’吧。我能看到你们活泼的身躯，感受到你们体内充盈的能量。看来，那个‘未来炸弹’早已被启动，你们的到来，的确证明了‘世界改造计划’已经取得了绝对的进展。” “这是什么意思！”“未来”猛地起身，一把掏出洛卡腰间的手枪，抵住奥古斯都的脑袋，用十分羞辱的方式命令道这位帝国曾经的元帅： “告诉我，真相！” 第一百六十章 苦深之殇（28）：浅层的真相（下） “真相？哈哈哈哈哈哈哈……”奥古斯都放肆地大笑着，竟然差点喘不上气来。 大约半分钟后，伴随着一阵夹杂着余笑的剧烈咳嗽声，奥古斯都将铺设金边太阳花纹的带有浓厚克鲁斯德宫廷之风的矮桌上的瓷制茶杯再度拿起，将其中剩余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带有淡然的仿若能引导人的灵魂走向未知神秘境地的淡黄茶水一饮而尽。 接着，奥古斯都长舒口气，反问道： “小子，你们想要知晓的真相，属于哪一层面呢？” 略微停顿几秒，维持着举枪姿势的“未来”思忖一番后，说道： “现实。我们想知道造成‘新元危机’的现实真相。在这里，我不想去了解龙族，也不想去追求有关神秘学的解答。我既不想去探察有关神明的一切，也不愿意卷入非凡事物中不可自拔。我只关心现实的真相，然后……” “然后什么？”奥古斯都露出轻蔑的笑道： “然后去尝试解决它吗？就像曾作为克鲁斯德帝国的附属国，艾温特莱曾经的‘疯子’女皇雷丽塔，以及他的‘狂人’首相凯尔吗？” “我对历史不感兴趣。”“未来”半吼道，用浅黑色瞳孔，如来自深渊的漆黑魔物般凝视着奥古斯都。 不过，即便是灵魂体，身为前身的克鲁斯德帝国的元帅，必然经历过至少两场规模巨大的战役，他并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在对待恐惧这件事情上，他属于完全的“无知”，无知即无畏。 然而，“未来”身体中散发的气息，以及他少年般的外表和与之极度不符的冷静和果决，让奥古斯都着实有些刮目相看。 略微沉默几分钟后，奥古斯都将语气放缓，开始讲述道： “普托亚的哲学家说过，危机即是规律，它不会凭空出现，就像能量守恒那样，也不会凭空消失，当它发生时，你只能以120%的努力，加上30%的运气，将它的影响降低到20%以下。 “伊凡皇帝陛下虽受到序组牌的认可，成为万中无一的【秩序者】，且受到神明的赐福，将帝国的威严和力量拉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黄昏才是鉴证真正信徒的时刻。 “当他通过‘推演小组’反复得出克鲁斯德终将灭亡的结论后，他彻底抛弃了神明，将一切非凡的力量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场足够疯狂，且毫无人道的计划。” “就是制造‘新元危机’的计划吗？”洛卡起身，靠在“未来”肩膀之后，追问道。 “我不知道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如何去称呼那样一个荒唐且魔鬼的计划，但在蒸汽元719年时，伊凡皇帝陛下秘密地向我们这些帝国高层公布了‘摧毁现存国家，全面改造人类’的‘新构计划’。”奥古斯都回答道。 “‘新构计划’？”洛卡疑惑道。 “没错。”奥古斯都说着，不慌不忙右手轻轻挥动，一只雪茄便出现在他的指间，旋即，他的眼球左右交替转动几次，烟叶便瞬间变得通红，燃烧了起来。 猛地吮吸了一口，并未吐出任何烟雾的奥古斯都接着说道： “计划的名称并不是什么简称或是所写，而是来自古尔几的诗歌。哦，对了，古尔几可是乃布斯克的大家族的后人，是我们那个时代最流行的伟大诗人和作家。” “遗憾的是，在我们这个时代依然如此。”“未来”略微叹息道。 “是吗？那真是一种悲哀。”奥古斯都简短评价之后，继续说道： “他为冰临城和‘钢炎之呐喊’宫殿撰写过一首诗歌，这项计划也在皇帝陛下的要求之下，从‘新生的火焰焚灭巨龙，钢铁构造的世界启迪未来。’一句中确定了‘新构计划’的名称。 “小子，你们要知道。现存的五大帝国，不过都是人类纪元与龙族纪元交替时，经历过灰暗而艰苦卓绝的战争后建立的国家。他们主导着人类世界的秩序千年，却从未有任何一国真正的灭亡，或是彻底衰落过。即便是处处作死的艾温特莱，也在莱恩一世的手中摆脱了我们的全面指导。”奥古斯都讲述道。 “所以说，伊凡二十二世的目的，除了避免克鲁斯德帝国真正灭亡，还想重新构建一个‘秩序’？世界的‘秩序’？”“未来”揣度道： “他身为【秩序者】，恐怕不仅是想彻底结束五大帝国为齿轮，世界环绕他们运转的旧秩序，建立唯一的‘人类联邦’，恐怕，他还想结束魔法，也就是魔源力对这个世界方方面面产生的，深入人类生活每一个角落的庞大影响吧？” “当然，如果用科学来解释，以往的魔源力是构成这个世界的魔法本源的话，科技角度之下，它只是一个能为人类和多数生存在这个星球之上的智慧种族所能轻易获取的能量罢了。”奥古斯都解释道，嘴角露出一丝诡异而微妙的笑容： “实际上，现存的国家早应该在蒸汽纪元时就进入坟墓，新生的机械早已从最本质上颠覆了旧有的秩序，它们能将生产效率提高到极致，原本需要数百人劳作的农田和工场，现在只需要几个维护机械运转和维修它们的工人，便能产生数百倍于以往的粮食和工业产品。 “人类，作为上古十八个种族中具有最高智慧的一员，理应通过任何方式联系在一起，包括但不限于战争和灾难。旧有的帝国边界应该被打破，如此一来，由伊凡皇帝陛下为首的精英人类，以人类智慧的精华来管理和发掘这个世界，人类，才有可能成为星球与宇宙的主宰，进而突破一切神明为我们设下的桎梏，直面最神秘、最高深的‘造物主’。” “亵渎神明，你们终究会受到惩罚。即便从伊凡二十二世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你们也应该预料到，当人类的力量威胁到祂们的存在后，神明们一定会在力量对比尚有优势的时候降下灾难。”“未来”驳斥道： “我原本认为，‘新元危机’是人类将对神明的‘祷告词’换成了‘亵渎语’而降下的令我们反思的灾难。可实际上，却是某一人类的自大和狂妄而造就的灾祸。也许，神明没有阻止伊凡二十二世的原因，恰好就是祂们发现了这是实打实的灾难。” “不，这并不是灾难，而是‘进化’。实际上，‘KK-’和‘KK-’号报告，也就是‘新构计划开展小组’撰写的研究结果表明：‘伊万诺夫病毒’在被注入人类身躯后，会首先与体内的魔源力产生中和，产生微弱的电流和磁场，用以保护人的大脑神经，调整思维受到的损害，起到保护作用。”奥古斯都进一步解释道： “其次，它们会顺着血液和能量流动来到心脏，将原本强壮但十分脆弱的心脏肌肉和血管，替换为钢铁与合金。‘伊万诺夫病毒’会改造细胞中的基因物质，使其表现出强大的坚固性，以及无与伦比的抗热、抗寒和收集能量的能力。 “经过改造的心脏成为向全身输送强大基因的中枢，拥有高浓度的‘伊凡诺夫病毒’的液体会呈现如铁水般的通红之色，且温度极高，腐蚀性较强。强化过的躯体和血管虽被杀灭了不少神经，使得被改造之人的痛感和情绪大大降低，但实际上，真正接近神明的那些人，不也总是一副十分淡然的表情吗？” “我虽然没有听出有啥问题，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未来”嘀咕道。 可奥古斯都像是并未听到“未来”的小声话语，反倒站起身体，走到窗边，推开被粉刷着金色的金属线条勾勒的图案占满的窗户，仰望着方砖堆砌的风车，微风轻拂的别墅宅邸，以及青翠纵横、花开平野，一望无垠的原野，还有尽头那泛起星点粼粼金色波光的湖泊，接着说道： “契丹里斯人和普托亚人曾称呼拥有无尽神秘宝藏，埋葬神明遗留的伟大科技的浮空神域为‘拉普达’，实际上，经过改造后的人类，能凭借个体一点点细微的力量就构筑起超越一切的‘拉普达’。 “经过改造后的人类虽然对能量的需求高出了十数倍，也就是进食的欲望，但更能汲取空气中日益稀薄的魔源力，以此进一步改造肉体和强化自身。任何的进化都是会有短暂的阵痛期的，而想要真正的进入宇宙生存，以过去人类的身躯是根本做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在伊凡二十二世的构想中，经过改造后的人类，也就是形成的‘无心人’和我们失落者，最后的使命是进入宇宙吗？”洛卡难以置信地问道。 略微停顿了几秒，奥古斯都紧闭双眼，颔首道： “没错。实验中，经过‘伊万诺夫病毒’改造的人类可以做到长时间失去氧气和水源来生存，在几个特定的变异体中我们曾发现，他们的心脏可以将蕴含氧元素的物质转化为氧气来供给身体。你要知道，宇宙中绝大多数地方是空无一物的存在，两颗星球间最短的距离也要比从极寒特区到‘风暴之角’的距离要长数十倍。 “摧毁掉原本五大帝国的秩序，淘汰掉无法在‘新构计划’中保持意识，获得进化的弱者后，新生的统一的人类联邦，将会在复苏后的伊凡皇帝陛下的领导之下，冲破被漆黑风浪翻涌，遍布空洞扭曲古旧魔物，到处布满航船残骸的‘古旧之所’，彻底探索完毕我们这个世界之后，启动伟大的航天计划，探索更为深奥的宇宙世界。 “不过，你们既然能和平地，没有经过战斗地突破卓里伊戈，也就是总会自称为‘龙’的那家伙的领域来到这里。那就证明，命运齿轮疯狂地运转已接近尾声，当名为‘未来’的机器开始排出第一缕灰黑的烟雾时，新的纪元的钟声已然敲响。” “你是说，‘重启纪元’要到来了吗？因为我们？”“未来”苦笑道，轻轻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奥古斯都微微低头，解释道： “不过，伊凡皇帝陛下预言过，有人来到此地，即证明世界开始从灾难的无序走向和平的有序，从现在到‘重启’，还会是一个艰苦而充满希望的时代。然而，倘若陛下能够成功苏醒，或是有【秩序者】带领的话，这个时间，将不会变得漫长。” 第一百六十一章 苦深之殇（29）：前进 “不过，你们的到来，也证明了另外一件事情。陛下，是时候该被唤醒了。”奥古斯都微笑道： “当他成功脱离长眠后，这里最深处，也就是‘最下方的下方’内一同沉睡的最为精锐的帝国战士，以及最为聪明科学家精英们，将同步苏醒，驾驶着当年发明的未曾成功问世的科技装备们，在这片废墟中重建属于人类的‘新构’的‘联邦’。” “这一切，无论如何听起来都像是一个阴谋，而非你们所谓冠冕堂皇的解释。”“未来”压抑着愤怒带来的冲动，语气凌厉道： “人类，作为具备智慧的生物来说，应该能够意识到，无论是任何群体，任何生态，乃至任何星球中，都存在着强者和弱者。即便弱者全部消亡，这种等级依旧存在。因为，强者之中又会分化出新的弱者，成为值得保护或是受到欺负的对象。 “我猜测，伊凡二十二世恐惧于旧帝国灭亡后，精英和强大的战士纷纷陨落，克鲁斯德人走向愚昧和懦弱，从而一蹶不振，距离他幻想的未来的纪元渐行渐远。 “但实际上，如果没有那些看似卑微而懦弱，毫无智慧和能力的人们在最基础的工厂，最艰苦的前线奉献着看似微不足道的力量，伊凡二十二世的任何宏伟壮阔的计划都没有实施的可能。” “荒谬！” “不，这是事实。”“未来”打断奥古斯都愤怒的语言，继续说道： “向往星辰与宇宙的智者，自然可以经过痛苦的改造进入浩瀚的太空，并在更精彩的地方继续生活下去。而那些本来就向往安宁与和平之人，留在这颗美丽的星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循环往复，只要他们在劳动，就没有任何的过错。 “为什么，要他要掀起一场对大多数无辜之人的灾难。你应该清楚，对没有魔源力和坚定意志的普通人来说，‘无心人病毒’要么带来肉体的死亡和无休止的战争，要么带来极端的超越精神的痛苦，成为游离于人类和‘无心人’世界之间，既无法彻底疯狂，又难以被完全接受的……‘怪物’。 “如果说，要以无数人的痛苦与死亡为代价引发一波全体的进化，或是升华，那么……我倒想要去亲自问问那位可能复苏的皇帝陛下，他难道不害怕神明的降罚吗？” “他并不相信神明，甚至他认为，神明这种存在只不过是神话传说而已，他并未亲眼见识过任何一位。”奥古斯都反驳道，不过语气比起刚才显然弱化了些许。 “神明，的确很少展露真实身躯，因为，他们要想赐福或是降罚，只需要轻轻拨动因果的开关，一切便会像多米诺机关一般产生连锁反应，直到结束。奥古斯都将军，或许，我和洛卡的目的应该有所更改了。”“未来”说着，眼神微闭，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你们，想干什么？”奥古斯都察觉到了不对，赶忙上前半步，劝告道： “如果你们不想继续遭受痛苦，皇帝陛下可能允许你们待在这片异位面之中直到永远，你们可以随意创造任何需要的食物，只要，舍弃肉体就行……” 砰！砰砰！ 还没等奥古斯都讲完，“未来”手里的枪便接连被扣动了三次。 其中两颗子弹击穿了奥古斯都那张惊恐的脸，而另一颗被灌注了黑暗系魔源力，击打在瞬间变得黑黢黢的一团灵魂体之上。 像是出现两只无形的大手一般，径直从中间将奥古斯都的灵魂撕裂成了不规则的两半，在魔源力的涌动之下幻化为了一缕缕暗紫色的火星，从敞开的窗户处喷涌而出，与外界湛蓝的天空融为一体了。 做完这一切，“未来”将手枪丢掉，大口喘着粗气，靠着窗边的墙壁滑坐在地，眼中尽是后怕。 刚才攻击奥古斯都的动作的确是“未来”的一场豪赌，他在赌奥古斯都的灵魂体没有被污染，或是被伊凡二十二世放置了某些攻击或自毁装置。 事实证明，他通过对话和观察，在奥古斯都身上获取的信息是正确的，这个留存数百年的灵魂体最大的作用，就是向能够抵达这里的勇士讲解伊凡二十二世“新构计划”大体的计划信息。 并且尽可能地劝导他们接受所谓伊凡皇帝陛下的理念，理解他在蒸汽纪元的推演和行为，以及所谓“造福人类”的，将世界毁灭后重建的计划。 望着眼前，奥古斯都的灵魂体彻底消散后留下的灰尘构成的骷髅图案，自从成为失落者后，“未来”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紧张情绪。 他并不确定这种情绪的膨胀是否是他体内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在逐渐恢复、觉醒，还是之前残留的“殇”造成的精神错觉。 但他能够确定，即便是以往与联邦军队作战，还是在权力斗争纷繁复杂的“秩序会”内部会议，乃至于之前数次前往荒无人烟、危机重重的北境极寒领域，他的内心都从未如此波澜起伏。 直到，那些黑色的灰尘内部开始燃烧，向外扩散出七彩的涟漪，并开始灼烧这座古旧、华丽之风的别墅内的家具时，他的精神才重新恢复控制，并在洛卡的搀扶下推开拱状构造大门，走到了院落之中。 很快，如亡灵般的绿色和紫色交织的业火升腾而起，涌出一股如魔鬼扭曲地撕裂着身体的纯黑烟雾，直冲早已乌云密布的天空。 噼啪声作响之下，一团又一团的纯绿光点构成的圆环在半空向外扩散，洛卡望去，扩散之处的草木纷纷凋零，农田变为炽热的熔岩，风车停止运转，退化为残破钢铁拼接而成的抽水泵，仿若从地狱中将灼热之物倾泻入这个迅速扭曲的空间。 原本由石块堆砌的乡间小道变成了稍有不慎就会跌落的镂空金属板，远处的湖泊成为冰封的存在，映衬出这个世界的独特绯红。 抬头望去，灼热之阳变为了绯红之月，熊熊燃烧的乡间别墅向上吐出火红的炮弹，在触及一个人类无法企及的高度时炸裂开来，形成了足够壮丽但暗藏危险的烟花，像是在为“未来”的选择展现一幅来自未来的悲惨画卷。 “这个空间，恐怕已经开始崩坏了。”“未来”惋惜道： “我能肯定这里以前曾是龙境，最初灵魂看到的画面和我们进来时的场景，与来自契丹里斯的描述可以对应得上。”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副……可怕的冥界场面？难不成，这里真的存在被困的恶龙，在翻涌着熔岩？”洛卡下意识地握着“未来”的胳膊，问道。 “我想并不是。”“未来”摇了摇头道： “龙的灵魂可能早就消失了，也许是岁月抹去了它的存在，也许……伊凡二十二世能告诉我们答案。” 话音刚落，在“未来”和洛卡面前不远处的，冒着火星的镂空金属板下伸出了几根脏兮兮的机械臂，它们将一块块从熔岩中拾取的同样破败不堪的金属块放在金属板上，几分钟内，拼接成了一副门框。 紧跟着，其中一只机械臂对着门框点燃了一支火苗，很快，熊熊烈火便覆盖了整个门框所在的区域，形成了一块传送出这个异位面空间的火焰传送之门。 然而，当机械手臂尽数自行断裂坠入熔岩时，传送门的四角突然伸出铁链将门封锁，并在熔岩与火焰的簇拥之下，于中心形成了一只内部凹陷下去的金属大锁。 “这扇门，似乎就是离开这里的关键，但现在被锁住了，‘未来’，你知道我们应该去哪找钥匙吗？”洛卡指着传送门问道。 如果是进入“苦深遗迹”之前，“未来”恐怕得涌动魔源力探测周围的异常波动，再根据经验判断是否能强行突破或是构造新的“跃迁阵”。 但现在，拥有【探险家】职业的他在消灭奥古斯都的灵魂，以及在“苦深遗迹”内战斗和“殇”的不断催化下，已经逐渐自觉掌握了职业专属的“冒险的破解”能力。 这种能力将会赋予他在冒险旅途中，遇到前进时的困难时，能够自发地将所获取的全部信息整合，并有限地将能量输送出不同时间维度得到反馈。 换句话说，“未来”的魔源力可以在困局中短暂跨越时空，寻找破解难局的真正通路。 因此，当他手中的黑暗系魔源力接连闪烁了几次之后，“未来”便舒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了之前在棺椁存在的殿堂中获取的“卓根之嚣”纹章，将印刻有契丹里斯古文字“亡”的一面放入锁中。 伴随着纹章破裂，能量灌入，铁链向四周退去，金属大锁猛然坠地，被猛然冲出的金属手臂拿起，送回熔岩之内。 见此情形，“未来”松了口气，【探险家】的职业敏锐度告诉他，门后将是“苦深遗迹”内最后一个位面了，他们，将会直面废土世界的始作俑者，伊凡二十二世了。 未发一言，“未来”挽住洛卡的手臂，一同踏过燃烧着熊熊火焰的传送之门。 第一百六十二章 苦深之殇（30）：初入核心区域 极致的推背感让“未来”和洛卡几乎站立不稳，进入被火焰裹挟的传送门后，他们并未立即从这一属于“龙境”范畴的异位面脱离，而是坠入了一种自动运转，带着他们向前行动的隧道。 隧道的背景虽暗，但不时浮现的光芒却异常复杂、混沌与明亮。站立在地面之上，“未来”和洛卡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乘坐一只只能平行前进的潜水艇，两侧的隧道如同洞察外界的舷窗。 实际上，这处隧道的确是“苦深遗迹”内部通向最后领域的载体，它介于实体与虚幻之间，其最初的构想源自旧帝国运送货物的传送带。 曾经，当伊凡二十二世站在冰临城属于他和帝国最高权威的“猩域正殿”的最顶端时，他曾幻想，人类能在偌大的城市中自由行动，而不再需要痛苦而劳累的奔跑。 只要在每一处柏油马路旁边加装履带机械，向核心动力处倒入煤油，通过蒸汽运转推动地面不停地向前移动，就能实现蒸汽纪元至高的工业杰作。 但似乎，神明们并不赞同伊凡二十二世的想法，祂们认为，人类是带有消灭龙族的原罪的智慧种族，即便已成为世界和科技的主宰，他们依然只能生活在如同炼狱的人间，没有得到真正幸福之救赎的权力。 因此，当“平屡计划”推进到三分之一时，冰临省降下了自克鲁斯德帝国建立以来最严重的雪灾，并于一个多月后发生地震，几乎摧毁了一半的城市。如果不是旧帝国处于“黄金时代”的话，恐怕这种灾难足以导致伊凡二十二世统治的崩盘。 不过，传送门之后的“履带隧道”却更像是一条时间隧道，“未来”和洛卡发现，隧道内部的两侧，在经历过数次短暂的白光闪耀后，开始混乱地播放着他们从未见过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特征的模糊画面。 这些混沌而又变幻剧烈的画面中更是夹杂了许多微弱而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声。 或许是出生于这个混乱、痛苦而又无助的废土纪元的缘故，洛卡与“未来”从未在任何时候感受过温暖、舒适和安全，隧道墙壁上属于第二纪元末期到第三纪元中期，那个繁荣而兴盛的时代的人类正常生活的画面，温馨的家庭与孩子间的嬉笑打闹，经过他们的大脑处理后，只是变成了足以让神志清晰健全之人感到内心悸动与震颤的“魔鬼”嚎笑。 几分钟，或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年的时间过后，墙壁上那些“骇人”的画面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纯正、浓郁的绝对漆黑。 最后，地面停止向前运动，“未来”牵着洛卡的手向前几步，穿越散发着淡蓝光线的半透明幕布后，周遭的景色重新恢复到了属于“苦深遗迹”的风格上来了。 “这里，应该就是‘核心区域’了，‘未来’。不过，和我上次来的时候布置很不一样，很难相信，过去的时间并不长，这里竟然能变化这么多。难道说，是这里面的时间与外界的流速并不一致的原因吗？”洛卡有些疑惑地看向四周。 上一次，这里非常黑暗，只有打开依托陨石能量，产生巨大光芒的“永光”手电才能看清布局。但这次，并没有明显的光线来源，这里的亮度就像是装上了电气灯的实验室空间。 只是，上次出现在他脚下不远处的人工挖掘的石梯变成了具有浓重金属质感，像是安装了细长蓝光灯的合金材质，坚固、踏实，且加装了玻璃护栏，防止踏空下坠。 更为吊诡的是，这些具有超越蒸汽工业技术风格的金属楼梯上的花纹随着光线的亮度变化而演变，除了经过几何风改造的克鲁斯德双头鹰和向日葵外，还有不少见识过的，没有见识过的各类旧帝国概念式的科技产品草图，可谓进入了一个属于未来的时代。 而且，之前阶梯中间的断口此刻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看似十分坚固的玻璃地板。 几块构成地板的玻璃块似乎并未与旁边的阶梯相连接，更像是悬浮在空中，略微上下漂浮之下，让人很难不去怀疑它是陷阱。 “这里……似乎更有科技风了，我想，这可能就是伊凡二十二世所构想的世界吧。”洛卡半是赞叹半是崇拜地评论道。 “的确。”“未来”颔首，表示认同： “从我在联邦官方，以及各地的遗迹、旧城市和废弃实验场收集的资料来看，伊凡二十二世更像是从未来跃迁至我们这片大陆的‘半神明’。他所提出的构想与普托亚的那些被奉为圭臬的艺术家们并不相同。 “南边人的构想更为艺术，难以实现，而且并未脱离魔法范畴。而伊凡二十二世，不仅精准找到了克鲁斯德境内的石油，还将它开发利用，成为那个时代的机械运行与军事战争的标配。 “甚至，诸如超音速炮、电磁脉冲步枪，人造机器人战士，外骨骼装置，人创神明，还有差点投入实战的无人操作飞机，甚至是飞向宇宙的航天火箭和更好操控它的电子计算机构想，后被科学家们证实可行。 “作为一位伟大的皇帝，第三纪元最着名的统治者，伊凡二十二世拥有绝对的理性，他能熟练掌控魔法，却并不依赖于它。他不去崇拜神明，但依然能够尊重臣民的信仰，如果说，‘新元危机’与他无关的话，我愿意做他的追随者，但实际上，从接触这些与他相关的材料开始，我就怀疑过灾难的源头是他。” “怀疑？”洛卡好奇道。 “对，但伊凡二十二世是全体克鲁斯德人公认的伟大者，没有人会将邪恶的猜测放在他的身上，他更像是克鲁斯德这一民族观念上的父亲，毕竟，人们在怀念那个被称作‘翱翔的双头鹰’的时代时，总会想到这位伟大的帝王。”“未来”苦笑道，摇了摇头。 “一个如同父亲一样的人，声称为了孩子的幸福而发起灾难，将他们折磨得‘奄奄一息’，这，并不能算作真正的父亲。”洛卡略微愤恨道。 “是啊，而且我猜测……”“未来”顺着楼梯向下指去，继续说道： “只要沿着阶梯一路向下，走到属于‘最下方的下方’领域，我们会见到他的。刚才奥古斯都似乎暗示过，我们的到来是新的纪元开始的标志，那么，伊凡二十二世，他也该到苏醒的时候了。 “还有，刚才你提到这里景色的变化，我猜测和‘殇’的摄入方式有关。” “怎么说？”洛卡问道，抬起依旧保持白净的脸庞，以及那双蓝得更加深沉的眸子，看向洛卡，轻声问道。 “上次你进入这里，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依靠‘跃迁阵’。”“未来”托着下巴，分析道： “‘跃迁阵’所使用的魔源力更接近序位神明，带有些微的神性，能够使你的意识维持清明。就好像那些经常在内心默念神明名讳，信仰祂们的使徒，总能在至关重要的场合保持绝对的清醒一样。 “而‘殇’，并不会让你混乱和眩晕，相反，它的运作原理是改变你固有的很多认知。契丹里斯人说过，‘河流就在那里，是清澈的，无论你的眼睛经过多少复杂的加工让你看到任何颜色，它都是清澈而干净的，不会改变。’换句话说，它会让你更加清醒。 “那么，你第一次进入这里的时候，实际上已经被‘殇’严重污染了，但你没有察觉，且很快退出了这里，所以看起来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这一次，我们经历过缓慢地适应‘殇’的过程，所以说，我们看到的景观更为接近真实。” “那么，上次我和纳哈卡进来时看到的都是幻觉吗？”洛卡语气认真地问道。 “不，我猜测，‘殇’虽然会扭曲你的认知，但伊凡二十二世肯定在这里留下了诸多只有扭曲后才会被人发觉的信息。你说你看到过人类与龙族最后一场战争，也就是‘卡洛夫终结战’时的场面，实际上，那是真实存在的。 “契丹里斯人、艾温特莱人，还有我们克鲁斯德人都创作过相应的画作，那位曾与亚达罗尼一同来到查理十二世统治的克鲁斯德帝国的少年，艾温特莱叛变而来的将领莱特·海恩，便得到过一幅契丹里斯人所画的卷轴。 “虽然，我更愿意相信，龙族们已真的消失在了奔腾流动的历史长河之中，但那些继任者，也就是‘半龙人’们依然存在，龙族遗留的不少文化和力量还在影响我们。你看……” “未来”指着散发白色光辉的宛如幻灯片幕布般的墙壁，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内，它们就被图画所填满，在于洛卡沿着金属楼梯小心翼翼地向下行走之时，两人发现，墙壁上图画的内容起先的确属于龙族的历史，但越往后，那些龙族的身躯越小，似乎与所谓的未来科技结合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苦深之殇（31）：继承者的试炼 “洛卡，我感觉，墙壁上的画面……如果最开始，描述的是历史的话，现在可能是伊凡二十二世幻想的未来。”“未来”皱着眉头推测道。 “你是说，伊凡二十二世会信任龙族？还是想在复苏之后缔造龙族军团？我听‘冰刃’大哥说过，伊凡二十二世对龙族既没有独特的好感，也不十分厌烦，否则亚达罗尼早就应该被从瑟讷尔监狱里释放出来了。”洛卡分析道。 “不一定。”“未来”微妙地笑道： “身为一个伟大帝国的最高管理者，他们通常会学习契丹里斯人的神秘主义。那些东方人总会将皇帝同神明联系起来，通过刻意隐匿皇帝们的相貌，与除最高秘书团和基层管理者外人员的联系减少，来塑造高高在上的形象。 “至高管理者的思维并不能轻易被人们推测，否则，他们的领导影响力就会减弱，从而影响管理者的威信，导致政策被掣肘。其实，神明们，尤其是古旧神明们就是遵循这一思路。 “你并不知道什么样的行为会触怒神明，对属于黑暗的力量接纳到何种程度会导致意志崩溃。如此一来，我们就会将邪祟视作危险与肮脏之物，拒绝与其接触。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人类会本能地恐惧，从而退却。” “所以说，‘未来’，这样的话古旧神明就能保证祂们的领域不受侵犯，祂们就能安然享受深海中虽黑暗，但平静而静谧的生活，对吧？也就是说，伊凡二十二世没有表达真实想法，将自己的一些思考隐匿起来，就是不想让人轻易窥视他的内心对吧？”洛卡分析道。 “聪明啊洛卡。”“未来”笑着拍了拍洛卡的脑袋，说道： “你的‘冰刃’大哥没有看错你，你的确是一个值得培养的未来领导者。” “哈哈，都是‘冰刃’大哥教得好，他说让我在遇到问题的时候要向更深处思考一些，这样就能理解更多的东西。”洛卡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挠了挠头。 “既然聊到这个话题，洛卡。”“未来”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的眸子迅速变成了纯正的漆黑，毫无疑问，他在默默结灵，涌动体内属于黑暗的魔源力，甚至使得额头上那枚黑暗印记更为明显了起来。 但紧跟着，他却轻叹口气，双手拍住，按在洛卡的肩膀之上，半嘱咐道： “我知道，上次和‘赤甲’的战斗让你的‘冰刃’大哥耗尽了力量，遭受了难以愈合的伤害，现在正面临着难以控制的生命力的流失。从我这么多年面对过这么多的亡者的经历来看，那些注定即将死去之人，身上都会散发出一股难以压抑的‘致郁’气息，以前我以为这是所有人的共性，但现在我才明白，这是属于我的独特技能。” “你是说……‘冰刃’大哥他……会死吗？”洛卡虽然早已有所猜测，但听到“未来”如此坚定的叙述，他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角流出，划过脸颊，向冰冷的金属楼梯上滴落。 虽说身为原生的失落者，尤其是“秩序会”的高层“执掌者”而言，自身属于人类的情感早已淡化到近乎无从谈起，但“未来”的大脑还是向他传递出了名为“伤感”的情绪。 略微停顿了几秒，“未来”把眼睛看向别处，但保持着刚才的姿态，继续说道： “就在我们离开营地之前，‘冰刃’来找过我，他把‘破军’来这的消息，以及与阿贝纳的谈话原原本本都告诉我了。当然，还有‘普拉米尼之斧’和亚托的事情。 “他那会儿已经足够虚弱了，他的半截身体已经被一层淡蓝色的冰晶覆盖，那原本是他的力量，因为错误地进入了心脏，现在变成了难以挽回的折磨。我估计，他的生命很难撑得过‘沉寂的降临’战役结束，那时，‘混乱组’必须有一个他足够信任，且有能力掌控全局的失落者出现。” “是……谁？”洛卡有些懵懂地问道。 “当然是你。”“未来”语气坚定地说着，将洛卡按在白色幕布样式的墙壁之上，接着讲道： “他告诉我，从一开始他就把你当做继承者，你隐藏的力量，你的智慧与魔源力的潜能，在人类纪元和蒸汽纪元时，一定会成为众多魔法学校和魔源力协会争抢的对象。倘若，你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你会成为举世瞩目的天才和精英，克鲁斯德的资源将会倾向于培养你。 “你只有十二岁，但实际上，你能够完成的任务，比起那些只敢隐藏自己，幕后遥控的所谓‘首领’要艰巨很多。你能与异兽成为朋友，游走于人类世界不被暴露，你的火焰系魔源力已经在这次‘苦深遗迹’的冒险中得到了足够的升华，除了行为处事略微稚嫩外，我在你的身上看不到名为‘恐惧’的情绪。 “而且，你敢于与任何强大的对手作战，哪怕他是曾经身为‘怪物’的达克。你的智慧有时令我刮目相看，至少，我并不敢单枪匹马，只身操控‘爆体无心人’拦住帝国视为命脉的铁路线，制造混乱寻找接触目标的契机。 “所以，你是‘混乱组’必然的继承领袖。要知道，虽说你看不起‘雷页’，但她很喜欢你，一直把你当做‘冰刃’的弟弟看待。但你毕竟不够成熟，废土世界并不会给予任何人足够的时间完成既定的目标，我们注定会面临死亡，面临仓促流逝的生命。 “所以，进入‘苦深遗迹’，寻回‘感知隐置’是‘冰刃’期待的，对你的最后一次试炼。” “‘冰刃’大哥……”洛卡啜泣道。 “他在情感上并不想亲自把你送入危险，只能委托我带着你‘背着他’来到这里。”“未来”继续讲述道： “我没有告诉过你的是，实际上‘殇’并非只有负面作用，存在即合理，‘殇’在影响我们内心的同时，会对能够成功抵御它的人赐福。经历过‘殇’的人会更加成熟，更加坚定。 “洛卡，‘感知隐置’的寻回，可以帮助你证明实力，让你拥有足够的威望继承‘冰刃’的地位，而且，如果亚托成功苏醒，失落者将会真正在这场与瓦西里的博弈中占据上风，阻止了‘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就是阻止了人类和失落者的共同灭亡。 “所以，我必须帮助你，即便即将见到的伊凡二十二世是个恶魔，我也会亲手撕下他的面具，掏出他那颗足够邪恶而扭曲的心脏仔细观察。”“未来”略微停顿了一下，舒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场战斗之后，当你们把‘普拉米尼之斧’的价值利用完毕后，我会带走‘风矿’的头颅，乘坐唯一通向东方的，行驶在‘大铁路’上的列车，回到……‘风矿’和康斯坦丁里安的家乡，水域省冰域河附近，属于旧时卡申特区管辖的拉租尼措镇，将他的灵魂带回水草丰美之地，让他得以受到正主的赐福，从人类……失落者的循环命运中脱离，走向造物主缔造的只存幸福的国度。 “之后，无论‘秩序会’的命运如何，失落者与瓦西里之间的战争如何，我都不会再回到克鲁斯德了。” “那么，‘未来’，你想去哪里？”洛卡试探性地问道，不舍地盯着“未来”。 “我会去契丹里斯，完成康斯坦丁里安的愿望，就像上次对你讲的一样。我虽然写不出《契丹里斯游记》这样的小说，但我会舍弃‘未来’这个称号，真正把自己当做康斯坦丁里安，探索东方神秘而又意义非凡的文化、景物、遗迹和历史，寻找能够真正结束废土世界的方式。 “我……现在已经得到序组牌的认可，成为了【探险家】的职业，那么，原本在我身上停滞的命运齿轮，现在终于可以正式旋转起来了。 “所以洛卡，假如……走到了‘最下方的下方’，见到的伊凡二十二世后我们依然无法离开这里的话，我将会实现对‘冰刃’的承诺，采取一些特殊方法，将我们带离这里。现在，走吧，【探险家】的职业敏感告诉我，走到楼梯的尽头，我们会见到值得我们所见的存在。” “嗯，走吧。”洛卡重重点了点头道。 …… 这次，在跳过缺口处逐步向下行走的过程中，洛卡并未感觉到上次那般窒息与压迫，他并没有动用任何属于火焰的魔源力作为防备，只是边观察那些墙壁上的或是穿戴盔甲手举大炮的龙族图案，或是驾驶飞船降临异位面星球的半龙人图案。 几分钟后，阶梯不再延续，当周围灯光剧烈闪耀了几次后，两人发现，自己已身处一间偌大的被十分具有新奇感的科技工业产品堆砌的，十分具有层次感的空间之内。 他们略微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高达十米的，泛着漆黑金属光泽的伊凡二十二世的科技军装塑像。 第一百六十四章 苦深之殇（32）：唤醒 “这座塑像，我上次来时就从远处见到过它，伊凡二十二世，果然是一位习惯于绝对权威的皇帝。”洛卡赞叹道，伸长脖子，仰望着塑像。 “是啊。”“未来”颔首道： “高大的塑像代表伟大的权威，不过，在进入‘苦深遗迹’之前，我认为他配得上如此的称谓。那个‘双头鹰的光辉’年代，无论是大臣、诗人，还是田野间目不识丁的农夫，都会毫不吝啬地用最为尊贵的语言来称颂他的伟大。 “只是，现在，他抛弃了对神明的敬仰，将内心交给了魔鬼和撒旦，引发了旷日持久的灾难。” “未来”表情严肃，十分愤怒地环顾白色光线和远处淡绿色雾气笼罩的空间，这里的科技感越是充分，他对伊凡的憎恨便越多一分。 这些科技本身能推进时代，甚至超越神明划定的秩序，而现在，它们只是孤零零地与埋葬在这里的克鲁斯德皇帝们一起，眼睁睁地看着人类走向痛苦的战争，看着失落者们不停地在生存与死亡之间挣扎。 狠狠踹了金属雕塑一脚，留下了一道不浅不深的划痕，“未来”愤怒地呼了口气，向雕塑后方走去，那里停放着一台帝国曾耗费当年财政收入30%研发的“最新式”空天军战机，“塞里亚菊”号。 “上次你说的雕塑后的战斗机，就是它吧。”“未来”指着战机模型，问道。 “没错，当时受到‘殇’的压力过大了，很难继续向前探索。那会儿，纳哈卡后来也告诉我，一旦我再向前迈出几步，我的精神就会瞬间被击溃，进入疯癫状态。”洛卡回答道。 “现在不用再害怕了，我估计，那位伟大的伊凡二十二世皇帝陛下，是足够具备冒险精神，但也足够谨慎之人，在这里，我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殇’。你看，我们从隧道出来，进入这里之后，空间就被封闭了。”“未来”说着，指向身后。 洛卡顺着“未来”指尖的方向看去，刚才通往这里的隧道和阶梯早已不见任何踪迹，像极了黄昏时在金色的光耀下隐匿起来的属于神明的“玩具”。 些微散发着五色变换的混沌之光，但已被一层厚重的金属巨门所覆盖。换句话说，来时的道路已彻底被阻隔，洛卡与“未来”除了向前，没有其他任何能够离开这里的选择。 这里，虽说是纷繁复杂的科技产品笼罩的领域，但实际上，这里整齐划一的布局却让你感觉十足的不适。 毕竟，人类所创造的一切产物或多或少都存在着瑕疵，尤其是艺术，它们凝聚着人类想象力的光辉。然而，属于机械的规整越浓厚，越与人类的自由所违背，显露出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一种与经验、经历不协调的体会。 转过身体，重新看向战机模型，“未来”和洛卡感觉到一股并不应该出现在此的，的确属于极寒特区常见的凛冽寒风。但它没有来源，仿佛是从每一个空间与神秘异位面空间的连接点灌注而入的，它既夹杂着来自无尽冥界深渊的“怨念”与腐臭气息，又呼和了神明才能够拥有的温暖与神圣的“天堂”之感。 仰望着黑金风，相对小巧、狭长，完美流线型的战斗飞机，“未来”克制住了想要伸手触摸的冲动，介绍道： “当年，‘双头鹰的光辉’时，克鲁斯德的空天局可谓是超越神明的存在。以往的人类，只有在第一纪元和第二纪元早期短暂驯服过‘双翅鬣蜥’，通过乘坐它们，实现远距离行动或是进行军事打击。 “后来，由于龙族力量的逐渐消失，与它们有着血缘关系的‘双翅鬣蜥’的数量逐渐减少，以至于灭亡。直到，普托亚人发明了飞机，才使得人类得以不借助任何魔源力重返天空。 “克鲁斯德的空天军是当时大陆的最强大的空中军事力量，克鲁斯德短暂统治艾温特莱的那段时间内，从哈里夫特港起飞的战机，只需要三天就能抵达艾温特莱最东部的港口城市亚普蒂斯。 “甚至，以综合实力闻名的契丹里斯人都要与克鲁斯德军事交易部签署高额购买订单来自保。毕竟，克鲁斯德的空天军可以在不受到任何打击的情况下向契丹里斯人的任何城市投放‘天罚之火’。” “那么，这架飞机？”洛卡问道，也想要伸手去触摸，但却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前一秒缩了回去。 上下打量着战斗飞机巨大的模型，“未来”继续介绍道： “我从克鲁斯德零散的，‘空天军研发部门’的资料中了解到。它叫‘塞里亚菊’号，它的飞行最高限度已经是所有战斗飞机的天花板，要说能够超越它的，就是它身后的两只圆盘一样的概念中的宇宙飞船。 “为了防备克鲁斯德的空天军，伊凡二十二世殒命……沉睡之前的时代，契丹里斯的皇帝‘稳定者’、‘悲哀者’和‘傀儡者’都投入了大量资源开发‘雷达’和‘高射火炮’。并且在其境内最大家族，洛家的帮助下，已能批量生产。 “所以，为了对抗这一不利情况，以及逼迫契丹里斯人继续向克鲁斯德帝国提供各类资源，包括生产‘天罚之火’所需的犹瑞姆矿石，伊凡二十二世继位初期就下令开发具有十足隐蔽性、速度和精准攻击投放度的‘塞里亚菊’号，它的名称也很有意思。” “名字？怎么理解？”洛卡问道。 “中部帝国和部分普托亚人将炎火帝国人称为塞里斯，而每到秋季，契丹里斯的谷河附近都会盛开美丽的菊花，‘前往塞里斯摘取一朵菊花’，既是令人感到荣耀的事情，又是一种浪漫与玄妙。”“未来”哼笑道： “当然，也是一种无法压抑的，渗透进克鲁斯德每一个人灵魂深处的，对资源与领土渴望的野心。不过，当初一个发展于北马莫乌斯河附近的小城邦国家，能够成为掌控世界的五大帝国之一，没有野心，是不可能办到的。” “可是，渴望永恒的野心，总会带来灾难。‘冰刃’大哥告诉过我，永远不要去期待永恒的事物，它们都是不存在的，一旦去刻意追求了，就会被神明所惩罚。”洛卡赞同，同时困惑道： “可为什么，这种降罚会来到每一个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遭受着苦难的人类……还有失落者的身上？我无法理解。” “我也无法理解，不过，很快我们就能得到答案了。”“未来”嘴角轻微扬起，露出微妙的笑容。 紧跟着，他摸向裤子口袋，从中拿出了毫无折叠痕迹的，依旧保持着干净、整洁，泛着油墨的清香气息，仿佛刚刚从手动打印机上取下的预言纸张，边拿给洛卡展示说道： “实际上，当我们的‘殇’维持在最低水平的时候，索菲亚给我的预言纸张上正面，其实是没有任何文字痕迹的。她只是将属于古旧神明的力量，经过扭曲地攫取与提炼后，用‘紫泯’的力量书写的，因此，才会根据‘殇’而变化。 “但它的后面，是唤醒伊凡二十二世的咒语。当年，在选择沉睡之前，伊凡二十二世使用的是古旧神明有关‘时间凝滞’的黑暗能量。它能诱导伊凡二十二世的精神遁入深不见底的虚空，而将身体的时间流逝按下暂停键，保持十足的生命力。 “同时，又能不断依靠很多混乱复杂的能量来不断供养、滋润和强化，使得他一旦苏醒，便会成为至少序阶2的强者般的存在。所以我想，从能量根源和神明降罚的角度来看，既然新的纪元的时钟已经开始转动，伊凡二十二世必须受到惩罚，也许，只有击败了他，我们才会真正得到，使得这个世界的【秩序】走向正规的方式。” “那好吧，‘未来’，我……准备好了……准备好与你一同面对伊凡二十二世，即便，要与他战斗。‘冰刃’大哥告诉过我，普托亚人说过，‘令我们恐惧的只有恐惧本身’，我，不会害怕的。”洛卡用最稚嫩的声音，发出了最成熟而厚重的信念。 “伊凡二十二世就在我们面前的这些分层的像铁盒子一样的，用以维护生命的‘培养盒’的其中一只……所以，我要开始念了。”“未来”说着，将纸张翻面，开始用古日涅帝国语朗诵道： “沉睡之人，迷惘之人，坚定之人，洞悉过去与未来之人。” “冥界的亡灵，梵生的业火，正主的哭嚎，神只的哀叹。” “它们不会惊扰你，不会烦恼你，不会忧愁你，不会惊惧你。” “属于你的无尽时间早已停止跳动，生命的火焰亦冻结了燃烧。” “无人注视的深沉领域，无人知晓的脱轨身躯。” “命运的齿轮已然转动，重启的时代已然到来。” “我带领红灼的烈火与极致的冰暗来临此地。” “驱散古旧神明的不洁之力，唤醒您，克鲁斯德的……伟大皇帝。” 第一百六十五章：苦深之殇（33）：苏醒 “未来”的话音刚落，一股纯黑色的丝线般的能量体便从他的额头飘出，像是被抽走一般，如旧时代的箭矢，向着他俩正前方的其中一个“培养盒”冲去。 很快，偌大房间内的灯光开始剧烈闪烁，并变得暗淡起来。 几秒钟后，紫色的光线彻底取代了全部明亮白净的光辉，无数刺鼻的，带有腐臭和特殊香气的药物构成的气流从“培养盒”中大量向外扩散，配合着紫色的光线，构成了一幅宛若经历了死亡与贪婪鬼魂啃食般痛苦经历的，归来人类世界的亡灵骑士降临般的场面。 略感沉重的下坠声从面前越发浓郁的雾气中传出，洛卡感觉，即便现在早已没有什么能令他恐惧的存在了，但昏暗迷惘的紫色氛围，无法使得他的不安淡化。 相反，雾气中传出的沉重咳嗽声更是加重烘托着不适的气氛，清脆的脚步声在两人耳中，就像是那些来自冥界或地狱中，拥有巨大身躯，丑陋面容的魔物巨人贪婪而又愤怒地前进。 仿佛，它们只需要轻轻走近那些被吓破胆的人们，伸出巨手拿起并吞下，在牙齿的机械运转下被撕碎，而后不加怜悯，不顾懦弱之人的哀嚎而放肆地大笑与嚎叫，使得周围观看的人类疯癫或是发狂。 索性，这一影响精神的环境和气氛仅仅持续了一两分钟而已，当药物构成的浓雾尽数散去，成为地面上一层透明的水珠后，紫色的光线也跟随消失，被略带金色质感的光芒所取代，使得空间重新明亮了起来。 “用‘最后的咒语’将我放出，是时间已经到了吗？”沉重、严厉，具有十足威慑力的声音从眼前的男人喉咙中发出。 揉了揉眼睛，待能重新适应周围环境的洛卡和“未来”向前看去，即便从来没有见识过多少有关克鲁斯德皇帝的画像，“未来”和洛卡也能确定，眼前之人就是那位带来“双头鹰的光辉”时代的伟大皇帝，废土世界痛苦根源的始作俑者——伊凡二十二世。 他身着最为尊贵的克鲁斯德皇帝的礼服，紫色为基调，与中部帝国风格一脉相承。领口镌秀的图案为金色的利斧花纹，中间摆放扣子的长条部分为鲜艳的红色，上面覆盖着银色的刺绣，内容大体是双头鹰与向日葵的交错展示。 值得注意的是，伊凡二十二世的肩章属于中部帝国的皇帝，象征着“万王之王”的四只向心的“β”字母，而他的胸口只有唯一一枚纯银的勋章，巴掌大小，雕刻着骑士、寒冰与荣耀，应该是克鲁斯德“冰雪帝王”勋章。 这枚勋章，除了克鲁斯德一世以外，在第三纪元之前，并没有任何旧帝国皇帝拥有佩戴它的资格，毕竟，佩戴该勋章，就要证明你的丰功伟绩，值得被克鲁斯德的子民永世赞颂。 即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在见到伊凡二十二世的第一刻，洛卡和“未来”的身体，包括喉咙都像是被灌入了极致阴冷的寒冰，无法挪动、震动分毫。 他们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这位留着淡淡胡子，银白色头发，一米八左右身材的皇帝，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连手中的纸张飘落地面，被水珠打湿，“未来”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伊凡二十二世率先走到距离两人不足五米的位置，率先开口，继续用足够威严的声音说道： “这次长眠，按照正常情况，我应该断断续续沉睡了足够千年。孩子们，看你们的着装，似乎依旧还停留在我开始沉睡的那个时间。如果你们能够代表绝大多数，生存于这个崭新时代的少年的话，我想，我们这一足够辉煌的帝国的科技，目前一定处于停滞状态。” “是……是的，没错。”“未来”下意识地回答道。 “那就对了。”伊凡二十二世伸出右手，从口袋中拽出洁白的手套，一边佩戴，一边说道： “任何的进化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是我们应该经历的镇痛。想要彻底摆脱魔源力对人类身躯的束缚，想要彻底消除所谓序位神明对我们思维的禁锢，就要通过进化，改造我们的肉身。 “人类，我承认，我们是足够贪婪、狂妄、想象力十足的种族。但我们的身躯真的足够弱小，在伟大的龙族面前，他们只需小拇指轻轻弹动，我们的头颅就会脱离身体。在没有魔源力和神明的保护之下，一场突如其来的严寒，就足以让我们的身体崩溃。所以，当对古旧神明所处的深海，造物主沉睡的宇宙产生向往时，我昂起了头颅，凝望着闪烁的星空时，想到了这一伟大的‘新构计划’。 “欣赏的火焰焚灭巨龙，钢铁缔造的世界启迪未来，光影交织的信息取代现实，无垠漆黑的广袤亟待追寻。古尔几的诗歌是多么美妙啊，可惜，他只是一个诗人，他的命运并没有支持他的进化，否则，他也会与我在这个时代苏醒，亲眼看看我们人类的进化，以及旧的世界成为废墟的盛况。” “进化……进化……”洛卡呢喃道，双眸逐渐变得绯红，依旧死死地盯着伊凡二十二世。 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身为皇帝一直以来的凌驾一切的态度，伊凡二十二世反而背过身去，双手向斜上方高举，手掌朝上，头颅昂起，高声呼喊道： “克鲁斯德，无敌于世界的伟大存在啊。大约是很久之前吧，现在管理这片废墟的领袖，我的后辈瓦西里·伏利加诺夫，向我讨教了开启‘重启纪元’的方式。 “我惊叹于他通过何种方式进入这里，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中还能平稳而理智地与我交流，向我请教。于是，我告诉他，将按照契丹里斯风格划分的北斗七星应用于地图之上，找到乔伊格勒和这里附近遗留的‘隐置能量计划’封存的实验室开启，就能启动我们早先设置的‘寰宇能量演变台’，通过引导并储存太阳的能量，好好利用他们，就能完成最后的进化，结束这一注定混乱的时代。 “我不知道他的计划现在到了哪一步了，毕竟，当太阳能量降临我们身处的地球时，克鲁斯德极寒领域内的千年寒冰，一定会尽数融化。” “他……取得了一定的进展，至少快要找到第二处‘演变台’的存在了。伊凡……二十二世，难道您不清楚，这一计划终究会带来灾难吗？”“未来”恢复了对情绪的控制，质问道。 “少年，你应该称呼我为陛下。不过，你们失去皇帝应该已经很久了，这些宫廷礼节忘却了也能理解。鉴于你成功到达此地，将我唤醒。而且，我还能在你身上探测到‘伊万诺夫病毒’的痕迹，我想，你应该属于改造得较为成功的人类。”伊凡二十二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选择先从其他话题谈起，之后再引入正题。 这是他身为旧帝国皇帝时惯用的谈话习惯，并不直接回答问题，并不绝对表明态度。 大约停顿了一秒，见“未来”没有更多表示，他有些懊恼地转过身来，继续说道： “对于‘寰宇能量演变台’来说，肯定会造成一定的困难。瓦西里，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他那与实力并不匹配的野心，所以，我给了他错误的引导。他想恢复被‘伊万诺夫病毒’改造而得到进化的新人类的身体，还想结束我缔造的这一精彩而伟大的‘镇痛时代’。这是无法原谅的背叛。 “他想毁掉我精心策划的局面，我为克鲁斯德帝国与臣民做出了值得实行万年的计划，也将带领被进化赐福之人一起进入‘重启时代’和‘星辰纪元’。小子，你们应该没有机会学习天文学吧，那我告诉你一个浅显的道理。 “那就是，宇宙间不光是所谓沉睡的造物主和隐居的神明，还有无数与我们这颗地球相似的行星。在‘拓展计划’里，我们通过天文望远镜就找到了三颗。但，想要真正在恶劣的宇宙环境中生存，科技并不足够，自身的进化才是关键。 “‘演变台’们正好能帮助我完成最后一波进化与摧毁，当经历了太阳能量熏陶，‘焦灼之阳’和洪水考验的人们重新迎来第一波冰封的暗夜时，一个纪元，才算真正到来了。” “‘新的纪元’……吗？”“未来”低声道。 “没错。不过，刚才彻底苏醒之前，其实我已感觉到卓里伊戈和奥古斯都残留的灵魂力不复存在了，我相信，是你们的进入造成了这一结果。那么，这就标志着这场进化已经走到了尾声。 “我，与随我一同沉睡的军团精英们，在接受着‘最下方的下方’后‘冥冢之力’，以及‘纯净般伊万诺夫病毒’的千年改造，我相信，等会儿我们一同离开这里时，我将会在最短时间内控制克鲁斯德的局势。对了，少年。”伊凡二十二世说道，看向面前散发着温暖火焰系魔源力气息的洛卡，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紧跟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宽大的银色配枪，扔到了洛卡脚下，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 “这是奖励给你的，少年。它是我的配枪‘银色向日葵’，灌注魔源力使用，将会发挥比‘红蔷薇’火炮还要强大的威力。它只奖励给忠诚的臣民，只要你们愿意，等我重新掌控克鲁斯德局势后，你们可以担任任何帝国部门的领袖。” 第一百六十六章 苦深之殇（34）：与皇帝的战斗（上） “感谢您，陛下。”洛卡致以谢意道。 他上前几步，用印象中十分模糊的，“冰刃”曾教授过他的克鲁斯德贵族理解，右手按住胸口，弯腰致意后，低头将手枪捡起。 紧跟着，他回到了最初的位置，站在“未来”的身体前方，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而十分苦涩的微笑。 他压抑着不自觉在抽搐的左手，右手死死地捏着“银色向日葵”手枪，口中默念着用于结灵的中部语单词“shikmiryutor”，尽可能集中精神于魔源力方面，调动全身的感官，将结灵的速率和储存的火焰系能量尽可能加到最大。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台处于高速运转的马达，汲取着周遭环境，以及通过神秘莫测，无法言说的手段向神明请求的火焰系魔源力。 以及一台储能十分强悍的电池，将一切“能源”沉淀下来，等候一场极致、绚烂而精彩的喷涌爆发。 “未来”与洛卡生活数月，自然对他的气息变化十分了解。 据传言，伊凡二十二世是罕见的【秩序者】，或许融合过他们从未知晓过的其他职业者的能力，对于战斗的把握和危险度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但，毕竟作为灾难的始作俑者，伊凡二十二世是无法被原谅的存在，“未来”向洛卡轻微传递一个眼神，默许他计划的同时，假意轻咳两声，上前，弯腰向伊凡二十二世致以理解的同时，询问道： “皇帝陛下，实际上，我和洛卡来到‘苦深遗迹’这里，最初的目的并不是来将您唤醒，无非是刚才的‘龙先生’，以及奥古斯都将军向我们讲述了您的故事，还有‘新构计划’的内容，我才做出了这一行为。” “哦？”伊凡二十二世先是有些吃惊，他潜意识中忽略了洛卡的表情，转而用赞许的目光投向“未来”，说道： “果然是具有灵感的少年，你们，拥有足够纯洁的心灵才能来到这里。而且，很明显你们是被‘伊万诺夫病毒’改造的成功新人类。在你们的脸上，我看到了绝大部分没有的属于人类的勇气和坚定。 “这些弥足珍贵的情感是任何时代都或缺的难得产物，当然，我知道，‘伊万诺夫病毒’改造的过程十分痛苦，而且成功率低，你们经历过如此的苦痛却没有堕落，说明崭新的时代的确已然到来。 “你们，比起瓦西里·伏利加诺夫，以及他带来的那些人类更加优秀。他们是人类，或者说是进化的半成品，而你们，则是接近完美的艺术品的存在。虽说，比起经过科学地严格规划后得以进化的我们这些精英来说要差一点，但你们的悟性和灵感，足以弥补一切差距。” 伊凡二十二世说着，伸出右臂，指向旁边的“培养盒”，介绍道： “我平时并不愿意和我的属下臣子聊很多天，但我沉睡了千年，的确很无聊、很孤独，这也是我的进化所必须走过的历程。不过，我很愿意同你们多说一点。看，那些‘新构培养舱’，就是远看像小盒子一样的东西。 “它们并不是棺椁或是坟墓，而是我精心挑选的精英。蒸汽元739年尾声，我曾对克鲁斯德第一军团中拥有前线战斗经验，且在包括联邦大学、冰临省大学、马扬大学，以及科尼格第一大学等高等学校进修毕业的，拥有赤土以上位阶的【战士】中挑选了近万人。 “然后，我将他们封闭在冰临省边缘，风镇以东的‘北斗培训场’内进行了为期一年的培训。内容包括严苛的体能训练，强烈的责任、道德、哲学教育，管理学、法学、机械科学等综合学科知识等等。 “并在最后的两个月内向他们的身体内注入低烈度的‘柔性化伊万诺夫病毒’。只是可惜，即便是最为优秀，意志最为坚定的那一批精英中的精英【战士】，也只存活了1000多人来到这里，其他的要么疯狂，要么身体变成不伦不类的怪物，无法继续为帝国服务了。” “真是……残忍、严酷的培训。”“未来”感叹道，接着问道： “那么多在培训中死……被淘汰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作为失败者，自然是被进化所淘汰。”伊凡二十二世语气平淡道： “我很赞赏普托亚的科学家提出的《天演学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后‘伊万诺夫病毒’时代，想要成为世界的领袖之一，成为领导者重建一个崭新的，能够进入造物主存活的宇宙领域的强者，就必须接受可能被淘汰的命运。 “人类是带有痛苦之原罪的种族，不单是因为对龙族展开过无情的屠戮，更关键的是，造物主或许就是其他百千万亿个平行宇宙中经由巧合而来到这个原初的混沌时空，创造了这一世界的‘人’。 “人生而痛苦，却又刻骨铭心地能感知。倘若，不经历一段被拉升到极致的，可能导致崩溃的痛苦，那就没有资格领略幸福。所以说，这项培训并不残忍，那些帝国【战士】深知自己的命运和抉择，都是自愿的。 “而那些失败者，已死亡的，我将他们的身躯投入明梵的火焰中，令其精神和灵魂能得到净化。而已疯狂之人和异变之人，则是使用‘天罚之火’，统一消除了他们污染克鲁斯德土地与臣民的可能。” “这么说，这里的‘新构培养舱’内的帝国【战士】们，将会是您重新走上伟大皇帝宝座的绝对依靠力量对吗？”“未来”问道。 “当然。”伊凡二十二世颔首道： “不过你不用着急，他们还需要至少几个小时时间才会苏醒，‘复苏雾华’对他们来说，起效不算很快，复苏会有个过程。我拥有的【预言家】‘感析’能力告诉我，你和身边的少年都有至少序阶4的实力，且对魔源力的使用十分熟稔。 “比起我的【战士】们来说，处于同一水平线之上，想要在实力上更进一步的话，我也会使用科技改造培养你们。” “实际上，陛下，我们并不奢求帝国部门的领袖职位，也不刻意追求魔源力的提升。我们只想这次‘新元危机’，这片废土世界能尽快恢复和平，战争……能够止歇。”“未来”发自真心道： “这之后，洛卡可能会留在克鲁斯德继续成长，而我，会去东方的契丹里斯游历。我的灵魂与身体并不匹配，其中的过程很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目前，新的世界或是人类对我的吸引并不算大，我们来到这里，只想取回一件遗失的物品，而那件物品，现在应该就在您的手中。” “那件小玩具吗？”伊凡二十二世问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从不知何时从地面升起的圆柱形小型展台上，取出了一件依靠磁力半悬浮在空中的形似巨型腕带的，镶嵌着铆钉图案的机械装置，将其单手托举着，转身，走回“未来”面前，接着说道： “要说这件装置，应该叫做‘感知隐置’其实，它是我的父亲在我小时候赠予我的礼物。本身价值和用途并不算大，无非是降低存在感罢了。我一直希望世界能够记住我的名字，所以我将它丢弃在了北马莫乌斯河中，任凭它流向任何荒无人烟的沼泽或是沙漠。 “前段时间，我在半沉睡状态下要求一直服侍我的‘半龙族少年’卡尔斯，耗尽他的最后一丝力量，使用人类形态去帮我观察瓦西里统治的克鲁斯德联邦。他在马扬市附近偶然发现了它，然后，应该就是从你旁边那个小子手里叼走的。 “卡尔斯见过这件装置，估计是不想让我伤心，毕竟这次游历回来后，维持他身体和灵魂存在的魔源力就会如烛火一般耗尽。既然它经过了命运的流转到了你们的手里，那它，便是属于你们的。” 伊凡二十二世说完，右手突兀地发出一缕缕淡绿色的光辉，形成了如淡淡飓风一般的能量空气漩涡，在他的操纵下，平稳地降落在了“未来”的手中。 接着，“未来”将“感知隐置”装置从中间掰开，像佩戴手环一样扣在了洛卡的左手之上，并低声问道： “能量足够了吗？准备好了吗？” “当然。”洛卡压抑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强行克制住身体的颤抖，略微吸了口气，将充盈的魔源力汇聚到双手之间，使其在极短时间内覆盖了一层剧烈燃烧的火焰。 他微低下头，双眸与眼白变成了一片通红的存在，眼神也变得十分凌厉、瘆人起来。 接着，他一把将“未来”向一旁洁白、光滑而干净的地板上推去，举起刚刚伊凡二十二世送给他的“银色向日葵”，手枪，以最快速度向其中灌注了全身五分之一的魔源力，对准伊凡二十二世的心脏位置，扣动了扳机。 “滋——砰！” 第一百六十七章 苦深之殇（35）：与皇帝的战斗（中） 砰！ 轰！ 在浓郁的，经过“殇”改造的火焰系魔源力的加持之下，“银色向日葵”手枪竟发挥出了自设计以来前所未有的威力。 短暂的能量聚拢过后，枪口处发射而出的从细长的火焰迅速变成了一颗夹杂着喇叭状扩散而起的浓烈火焰裹挟的魔源力炮弹，径直打向伊凡二十二世的方向。 趁着这位伟大的克鲁斯德帝王还未反应过来的关口，火焰如同凶猛的雄狮一般将他那看似高大，实则卑鄙、“丑陋”不堪的身躯完全包裹，并在持续四五秒的持续火焰冲击下，激起一层层浓烈、漆黑、呛鼻的，夹杂着焚肉与腐烂气息的烟雾。 勉强反应过来后，伊凡二十二世迅速涌动起【秩序者】职业所融合的水源和黑暗系魔源力，向外散发着水汽和冰晶。 大约过了半分钟，当烟尘散去后，洛卡和“未来”发现，他们面前原本伟岸而穿着尊贵的皇帝陛下，此刻像是被无形的手掌揉搓一般身体呈现极度不自然的，哪怕是人类中最具想象力的抽象派艺术家都无法绘制的姿态。 他的身躯扭曲着，双手与后背粘连，双腿在冲击之下被迫搭在了脑袋之上，但胸膛却直挺着，那颗灼热的，散发着通红光辉的心脏在已被熏得焦烂的身体之内猛烈跳动着，像是随时会脱离身体的掌控，独自发展。 他那张原本沉稳而英俊的面容像是蜡像般竟在融化，烧焦和眉毛和头发混合着殷红的血液向下流淌，像极了正在准备滴落的蜡水。 那件象征至高权威与尊贵的克鲁斯德皇帝礼服更像是一个悲剧的笑话，只是供人所瞻仰，并没有为伊凡二十二世提供任何防御火焰的能力，几乎是在接触火焰的一瞬间便迅速蒸发，彻底消失不见，化作烟雾与灰尘了。 这具畸变的身躯似乎并未彻底死去，几秒时间内，伊凡二十二世的皮肤似乎已彻底无法维持身体表面的稳定，开始纷纷破裂、脱落，使得殷红与稠白之物，伴随着仿若猛兽啃食过的伤口，从已变得黝黑的部分喷出。 此刻的伊凡二十二世已彻底失去了属于人类的姿态，他就像是来自冥界与地狱的邪恶鬼怪，或是身处漆黑地窖的邪祟一般，躯体丑陋地扭曲着、挣扎着想要起立，那双短暂未被波及的眼睛勉强脱离了粘连的状态，渗出极致的愤怒与疑惑。 挣扎了一番起身失败后，伊凡二十二世的喉咙先是发出了持续时间很长的，宛若哨子吹响的刺耳杂音，接着发出粗哑的，令人战栗的窃笑。 几秒钟后，伴随着不正常的魔源力波动，这幅近乎不属于人类的身躯，竟然发出了属于人类的声音： “背叛……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背叛。这些不怀好意之人……到底如何在教导你们……使得你们……将一切的罪恶思维……埋藏在了一颗纯洁的……心灵之下……” “你错了，皇帝陛下。”“未来”先是嗤笑，而后驳斥道： “我说过，我来这里的目的是跟随洛卡寻回失窃之物，并非将您唤醒。刚才我们确实见到过奥古斯都将军，但听闻了您的‘新构计划’的第一刻起，我们就想破坏您试图苏醒后掌控世界的图谋。” “未来”说完，仰头疯子般地、狂暴地大笑着，甚至差点站立不稳，在洛卡的搀扶下才没有跌倒。 这个近乎被战争和失落者的痛苦折磨得近乎疯狂的少年，经历过无数生存与死亡的考验，身边朋友与同行者不断离开的“秩序会”的精英失落者，此刻，面对灾难的发起者，再也无法压制情绪，全部爆发了出来。 “皇帝陛下，你自私，你懦弱，你不敢去面对帝国必将灭亡的结果。殊不知，蒸汽时代的来临，当成倍增长的产品从工厂输出，流通到世界各地之后，封闭而独立的克鲁斯德帝国便不复存在了。”“未来”表情扭曲，但口齿清晰，话语思维逻辑缜密道： “蒸汽会作为催化剂加速人们对皇帝的质疑，当各地的机械疯狂运转，无数的列车经由‘大铁路’运回契丹里斯的矿石，运输我们的工业产品给他们时，克鲁斯德旧帝国灭亡的钟声就已经敲响了。” “胡说！”伊凡二十二世挣扎着反驳道： “帝国经历了千年，早已……成为……永恒的存在……”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未来”打断道： “就连神明亦是如此，当人类对他们的敬仰之力逐渐消弭时，世人就会忘却他们的存在。在造物主制定的至高之‘理’之下，他们也会消失，或被其他晋升之人所取代。 “帝国注定灭亡，你的‘推演小组’告诉你的数据和答案并无错误，人类进化与否，与帝国的存续并无关联。况且，你知道吗？人类有多少被‘无心人’，也就是你所谓的接受‘伊万诺夫病毒’进化失败的那些人所啃食、伤害。 “有多少侥幸从烈火和死亡中坚持下来，游走于人类与‘无心人’之间，感受痛苦与孤独的，像我和洛卡一样的失落者吗？” “这是……必须坚持的阵痛……弱者……注定灭亡……” “你错了，伊凡二十二世，皇帝陛下。”“未来”感到鼻子酸楚，忍着泪水，反驳道： “战争不应成为人类必须经受的考验，人类生来应该是幸福的，至少……应该没有战争，不用随时遭受死亡的威胁，拥有基本的食物和水源，不必以生存为目的而生存。 “作为克鲁斯德旧帝国最伟大的皇帝，你曾为你的臣民做到了这点。但是，究竟是如何邪恶的魔鬼撒旦引诱了你，吞噬了你的灵魂，夺去了你的底线，让你将身躯与灵魂一同放置在了地狱的边缘？ “实际上，我选择将你唤醒，除了帮助洛卡拿回‘感知隐置’，摧毁它，取出最后一枚芯片，唤醒亚托，找到藏在极寒特区深处的‘演变台’之外，就是要亲手替那些在‘新元危机’的灾难中遭受痛苦与死亡，流离失所，毫无希望地活着的人类和失落者们，亲手用‘血与利剑’，为你审判。” “审判？”伊凡二十二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厚重了起来，“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审判一位至高无上的伟大皇帝，比肩神明的伟大领导者，帮助人类进化的有功之人？” “洛卡，小心，他体内的魔源力开始涌动了。”“未来”小声提醒道，伸出左臂保护着洛卡向后慢慢退去，与伊凡二十二世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未来的历史会证明究竟是我的行为正确，还是你的观点正确。但现在，只要这处‘最下方的下方’存在，只要连接冥界的这处节点不被关闭，维持‘伊万诺夫病毒’强大生命力的属于冥界的力量就不会消退。换而言之，人类的进化仍将持续。”伊凡二十二世说着，身体竟开始慢慢向外延展。 咔嚓！咔嚓！咔嚓！ 骨骼与肌肤交错抽动的声音从他那漆黑、焦灼的身躯中传出，一股猩红的浓雾仿若从四周的空气中产生，笼罩在他的身躯周围。 慢慢地，他的身躯开始舒展开来，恢复了属于人类的大体轮廓之后，也迅速恢复了肌肉的曲线和饱满。 几分钟后，伴随着伊凡二十二世口中的呢喃，以及【秩序者】融合的不为人知的，与古旧神明有关的修复力量的作祟，他体表无法继续使用的皮肤尽数脱落。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极具克鲁斯德古老之风，宽大、坚固、漆黑的盔甲，以及一只仿佛长着巨龙之角的黑金风头盔，还有从中发出的，幽蓝色的，不断沸腾的火焰。 崭新而古旧的伊凡二十二世猛地跺了下脚，一股能量向周围扩散开来，震碎了空间顶部极具科技风的电气灯管，将其变成了散发着紫色光芒的虚幻幽灵体，高悬其中。 当能量穿过洛卡和“未来”的身体时，他们感觉像是撞到了亡灵构成的冥界军团，感到恐惧、不安和腐烂，这些迅速蔓延的情绪像是瘟疫般尝试腐化他们的心灵，让他们染上疯狂与罪孽的真菌。 紧跟着，他们面前的科技风空间也迅速改变了模样。 之前的“培养舱”变成了一只只盛放魔鬼的，散发灵光的十字架，地面变成了丑陋、凹凸不平的岩石，远处不再是混沌的实验室空间，而是翻涌着无尽深红的，沐浴着凄厉呼喊和生命流逝的海洋。 悠长、暗淡的笛声开始传出，一只只仿若邪恶塑造的还残留科技风的石柱拔地而起，包含了他们见识过的任何恐怖与黑暗禁制之物的总和。 这里，就像是正主教经典中塑造的拥有无尽空间与时间的地狱，而这位伟大的帝王伊凡二十二世，更像是这片地狱的缔造者，而非统治者。 正当洛卡与“未来”勉强稳定精神准备战斗时，伊凡二十二世只是轻微抬起被黑色片甲与手套覆盖的左手，打出一束紫色的激光，轻而易举地击穿了洛卡迅速凝结的火焰盾牌，打碎了刚刚赠予的“银色双头鹰”手枪。 甚至，残余的能量仅是擦过他的肩膀，便蒸发了一大块属于肉体的部分，使得其中的骨骼清晰而又可怖地暴露在几人的视野之中。 第一百六十八章 苦深之殇（36）：与皇帝的战斗（下） 强行忍住疼痛和血液向上喷涌的感觉，洛卡看向短暂失去知觉的右边整条胳膊。 被擦过的地方冒着缕缕轻柔的，呈现不正常状态向上垂直漂浮的纯黑色烟雾，裸露的骨骼迅速变成了通红发亮的状态，伤口处的肌肉开始迅速发黑、变质，就像是存放了许久腐肉，散发难闻恶臭的同时，被腐化、变得十分脆弱。 轻轻一捏，就像豆腐块一样变成一摊破碎的淤泥。 “这就是背叛皇帝的代价。” 伊凡二十二世的声音变得异常空灵，他猛地弹跳起身，跃至这片“冥界”、“地狱”的半空，背对着高悬于天际的绯红之月，双手死死握拳，交叉于胸前，口中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极端空灵与可怖地吟诵着难以理解的克鲁斯德咒语： “【秩序】之往复引来【混乱】；【混乱】之尽头重塑【秩序】。” “冥冢之领域指引未来之蜕变，时空往复之峦铁重塑寰宇。” 咒语吟诵完毕，无数的黑色魅影从翻涌的深红之海中窜出。 它们痛苦着、哀嚎着、嘶吼着、怒斥着，就好像真的从无尽的地狱中经受了数以亿计时间的折磨，而拥有的“殇”与怨念一般。 很快，伊凡二十二世的身体周遭形成了一股浓重的亮红色光晕，在“未来”与洛卡的视角，这层光晕正好与他身后的绯红之月呈现环形重叠，场面极其诡异，却难得壮观。 毕竟，随着那些散发灵光的十字架向周遭排排退去，伊凡二十二世的身后已然涌起一股暗红色滚烫液体构成的飓风，向着至高的天空处冲去，就好像有一台功率极大，但不知停歇的抽水泵在运转一般。 仅仅几秒时间，就在“未来”还在考虑如何催动魔源力，寻找方向试图进攻之时，刚才升起的石柱之上纷纷涌现出神只的光辉，它们伸出一根根蓝色的金属链条，与伊凡二十二世的后背相连接，正源源不断地将这里储存千年的能源输送入他的身躯。 不多时，一双形似蝙蝠的巨大翅膀从他的背后伸出，拍动之间，映衬出克鲁斯德帝国标志性的双头鹰图案。 甚至，还有一根宽大的，一节节紧密相扣的骨骼构成的尾巴向外生长，其末端竟落在了与身体有十米左右距离的地面。 “伊凡二十二世，或许动用了属于地狱的力量，比起‘冥冢之力’来说，这可能更加恐怖。”“未来”分析道： “他曾经主导的挖穿地球的计划或许真的是连接到了冥界与地狱，这些力量与古旧神明的有些区别，如果不是属于地狱的话，我无法想象世界与宇宙间，还有哪里能拥有这种散发着这种令人极度不安的气息的力量。” “没错。”伊凡二十二世的听觉与视觉在力量的加持下被加强到了极致，他听到了“未来”的低声分析，自信而不失癫狂道： “现在，我必须得承认，你和身边的小子的确是‘新构计划’改造人类的优秀范本，我很不愿意对你们动手。但是，身为帝王，底线便是忠诚。忠诚的不绝对便是绝对的不忠诚，从未有过的忠诚，我会称之为——敌意。” “看来，洛卡的偷袭是成功的，伊凡二十二世，现在的你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吧？”“未来”微笑着，昂首看向已然面目全非，身躯呈现邪恶神明与冥界魔鬼状态叠加，但勉强维持人类体形的伊凡二十二世，说道。 虽说喉咙中冷哼一声不愿承认，但伊凡二十二世并不屑于使用谎言掩盖自己的实力，强大注定是强大，并不需要掩饰的强大。 他的胸膛向前过分地凸出着，挺立到了极致，身体不自觉地向后“收缩”，在金属链条的拖拽下，不断汲取着力量。 感觉身体的状态到达极致，能量充盈后，伊凡二十二世粗暴地徒手捏断了全部链条，并从双眸中发出通红激光，仅几次眨眼的工夫，刚才那些石柱便尽数被炸碎，其威力不亚于任何克鲁斯德曾投入实战的火炮。 缓缓降落至地面，伊凡二十二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未来”与洛卡面前，口中默念一番，便从地面伸出几根覆盖着黏稠物质的手掌伸出，死死抓住两人的脚踝、大小腿和腰部，将他们束缚在了原地。 “这就是我的力量，【秩序者】的实力。”伊凡二十二世说着，伸出鳞片覆盖的漆黑右手，“轻柔地”扯下了洛卡已然无用的手臂，指尖发出淡绿色光辉，只是在其断口处轻点一下，洛卡便长出一条毫无知觉，但勉强可用的，银白与黑金色交织的机械胳膊。 “这是专属于【祈祷者】的‘械替复苏’，在我刚刚晋升至序阶2：舍弃时，我的兄弟梅卡烈夫请求我复制的能力。”伊凡二十二世不失时机地介绍道： “我们【秩序者】，在晋升至序阶3之前是完全没有实力的，近乎于普通人类的存在。除了偶然使用一些并不影响战斗大局的魔源力技能外，并无特殊职业技能。 “要知道，蒸汽纪元开始的标志，从来都不是所谓的‘第一炉钢铁事件’，那些低端的异兽建立的简陋工厂只是最为低端的存在。而真正的标志，则是‘探测崩溃事件’。” “‘探测崩溃’？‘蒸汽纪元开始’？你想表达什么？”“未来”质问道。 “蒸汽元年，在克鲁斯德从西至东的四个点‘卡洛夫中区森林’‘南域沼泽古城遗址’、‘冰域河流源头山涧’，以及‘天罚之城东部溶洞’中探测的自然中的魔源力值低于了《圣言》中划定的‘十一于初，正主与龙共存之日’的标准，世界正式进入了‘魔源力终末时代’，为了掩盖这一不利情况，后来之人将其正式定义为‘蒸汽纪元’。”伊凡二十二世回答道： “因此，对我们【秩序者】来说，想要获得魔法上的地位尤其困难。我只有借助科技方面对身体小幅度的，接连不断地改造，才能加快我对魔源力的汲取，就连序阶的晋升，也是依靠人造序位神明来完成的。 “你很难想象我经历了多么一段漫长而艰苦卓绝的时期，哪怕到了蒸汽纪元，即便身为克鲁斯德的皇位继承者之一，没有魔源力方面的极大突破，在非凡领域没有建树与突破，作为力量最薄弱的皇室成员，我被送至边疆，美其名曰‘历练’，实则是‘流放’。 “所以，当我终于能使用【秩序者】的职业力量后，我便选择了‘复制融合’，而非‘学习领悟’这条道路，毕竟，人类的生命终归是有限的，即便是神明也有陨落的一天。 “到目前为止，我的体内存在十六种职业的全部技能，刚才令我复活的技能，便是融合了‘冥冢之力’和‘万冥之辉’的【惊惧者】的特殊技能，‘一复苏生’。它能令注定死亡的身躯在黑暗之力的协助下重新焕发生机，但我会失去属于人类的样貌。” “这么说……我的攻击本身是有效的，对吧？”洛卡挣扎着，喘着粗气问道。 “的确，小子，所以我说你很优秀。”伊凡二十二世单手托起洛卡的下巴，说道： “我的自信有时的确会带来灾难，但作为统治者，必须拥有绝对的信心，否则，处于悲观状态下的人们就无法凝聚力量。 “到了现在，我依旧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追随我，要么被我慢慢折磨，满足我平复愤怒之心的需要。究竟是成为崭新人类帝国的统领者之一，‘重启纪元’的功臣，还是如低劣的虫子般屈辱地亡去，全在你们思维转变的一瞬之间。作为皇帝，我对人才，还是足够宽容与大度的。” “与其……”洛卡紧咬牙齿，愤怒地抬头看向伊凡二十二世这幅越发丑陋与扭曲的，披着黑色盔甲的身躯，内心对这位如同魔鬼一般喋喋不休的皇帝又增添了几分的蔑视。 他的身体表面再度泛起一层浓重的火焰，如狼般低沉地呜咽与嘶吼了几声后，挣扎着回应道： “与其戴着枷锁与罪孽，帮助邪恶之人而屈辱地活着，不如自由而努力地，为了正义活着。这个世界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本来不会进入毫无希望的废土长夜，忍受饥饿、寒冷、孤独与死亡的折磨。 “‘皇帝陛下’，我们失落者从来没有向灾难低头过，更不会向灾难的制造者低头，情感淡化的我们已经无法体会属于人类的恐惧了。而且，即便在未来，‘重启纪元’之后，世界也不应该被一人所掌控，人类是一个拥有智慧的种族…… “源源不断的人为了梦想而前进，才能真正突破束缚，抵达宇宙的彼岸。所以，作为灾难的发起者，您必须死去，即便我与洛卡在今天，被这座您所创造的地狱所撕碎、消灭，也会有更多的人为了正义与和平，持续不断地向苏醒后的您发起挑战的。”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伊凡二十二世轻蔑地笑着。 随即，几根钢线从他的胸口窜出，直插入洛卡那颗蔚蓝色的，正在快速跳动的，属于失落者的心脏。 第一百六十九章 苦深之殇（37）：艰苦的决战 噗！ 殷红的血液混合着通红的灼液从洛卡的口中喷溅而出，剧烈的疼痛让他没有足够的力气去大声喊叫，他的喉咙只是发出了嘶哑的哀嚎。 面对这位从未对他拥有忠诚，两次拒绝他的招募，又视他为邪恶仇敌的少年，伊凡二十二世不再选择宽容和忍让。 这两项需要付出极大耐心和折磨的品格，在失去了部分人类特征以及情感的伟大皇帝手中，已然成为九九成的稀罕物品。 他不再选择喋喋不休地絮叨和介绍，而是嘴角勾勒着黯冥之地催化的可怖微笑，带着十足的嘲弄意味，粗劣而暴躁地将刚才的钢线来回抽出、刺入，再抽出，再刺入。 看着洛卡不断因疼痛抽搐的身躯，还有痛苦的模样，伊凡二十二世的表情开始变得疯癫，就像是沉浸在醉酒后的狂欢中似的欢乐、戏谑和享受。 然而，渐渐地，他感觉面前的洛卡状态似乎有所不对。 经受折磨的同时，他既没有就此生命完全流失，涌出魔源力持有者临死前专属的“生命灵气”，对疼痛的反应逐渐减弱。 待不知多少次快速的抽刺过程后，伊凡二十二世发现，眼前被触手束缚的洛卡的身躯似乎越发的模糊，他越发无法准确地对这个小子发起攻击，每一次的钢线刺击，都越来越偏离轨迹，直到最后，他也不确定是否应该继续攻击。 就好像……眼前的洛卡，逐渐消失了存在。 用力摇晃着大脑，伊凡二十二世偏头看向一旁同样被束缚的“未来”，然而，除了被斩断的触手留下的脓液和黑色汁液外，不知何时，“未来”早已挣脱了束缚，凭借专属的黑暗系魔源力，隐匿在了这片以暗红和漆黑为主色调的“地狱”世界中。 “懦夫，蠢材，你们以为，逃离了我的束缚，隐匿起来我就无法发现你们吗？【探险家】的职业技能‘寻觅’会赋予我在黑夜中发觉猎物的眼睛，要是让我找到你们，我会保证，你们不会轻易地死去。”伊凡二十二世暴怒道： “我要在新生的世界帝国内为你们修建一座专属的地下监狱，用极致的力量永远折磨你们，让你们的身体产生无法愈合的伤口，你们的思维永远处于痛苦的亢奋。你们不会再拥有休眠的权力，当然，也不能再被视作‘进化之人类’。 “你们将会成为被观察的可怜动物，你们的痛苦，你们的折磨将会告诫任何怀有不忠之心的人类，成为压制他们欲望的恐惧。” 伊凡二十二世说着，肆意地挥动起魔鬼般的翅膀，伴随着呼啸的疾风和暴躁的吼叫，他借助身旁一块裸露的，被暗红色液体浸染的岩石腾空而起。 接着，他的双眸被一层淡蓝色的光辉所覆盖，他的双眼变成了雷达般的存在，周围空间中存在的一切细节和“人”存在的痕迹转变为了数字信号，传递至他的大脑后，经由分析从双眼中输出。 虽说他能确定，洛卡的确是采取了某种手段在他的折磨中巧妙地脱离了掌控，而且就在面前沸腾的殷红海浪冲刷的诡异沙滩附近。 但是，任凭他如何驱动体内的魔源力使用“寻觅”技能，都无法准确锁定洛卡的方位。 这里，实际上已经属于“最下方的下方”范畴之内了，在“一苏复生”之后，虽然伊凡二十二世动用了黑暗系魔源力，但只是将三人传送出了刚才的实验室空间，来到了这处“冥界与地狱最边缘的结合处”，一片荒凉的“与人类世界的连接点”。 这样的空间本就十分不稳定，一方面与这里建立的联系，以及汲取这里力量的工程构建十分复杂、困难，破坏会很可惜；另一方面，一旦大规模的魔源力爆发打破了维持千年的脆弱平衡，会导致入口关闭，无法离开。 因此，伊凡二十二世只能尽可能压抑着身体内翻腾而暴躁的魔源力，继续搜寻着。 直到，一支火焰构成的长矛击中他的后背，将他弹飞至半空，使其重重坠落在地，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勉强恢复过来。 这时，擦去身上沾染的不洁净的殷红液体的伊凡二十二世，才逐渐察觉到了洛卡的存在。 “伊凡二十二世陛下，我们是戴着枷锁的失落者，在这里，没想到您也戴着枷锁啊。”洛卡的嘴角流淌着血液，咧开嘴大笑着，露出被血液浸染的洁白牙齿，而燃放着熊熊烈火的左手，此刻正佩戴着发出淡绿色光辉的“感知隐置”。 显然，这件最初属于伊凡二十二世，现在能被洛卡熟练操纵的“机械之主”与“械弄者”共同打造的“器限”系列之一的装置，正处于启动状态，发挥着它的作用。 缓缓向前走去，眼见对已失去一半【人格】的皇帝的反击有了效果，洛卡反倒沉稳了起来，逐渐减少对“感知隐置”魔源力的注入的同时，开始现学现卖，介绍道： “这是件神明打造的伟大之物，具有神性与灵性的光辉。因为它的光明属性过于顽强，那个被取缔的组织并不敢将它列入‘序位魔物’范畴。换句话说，它是真正的神物，‘机械之主’缔造的时代杰作。 “只是可惜，我只能再使用它这一次了，很快，它就会变成芯片，完成它的宿命，和其他十一枚‘器限’芯片一起插入亚托的脑袋，开启您曾主导修建的‘心识操纵台’，以及代表‘天枢’的‘演变台’。不过您放心，我们会‘追随’您的意志找到全部的‘演变台’，而后……摧毁它们的。” “你该死！”伊凡二十二世咬牙切齿地吼道，向前狂暴地挥动手腕，打出一道道紫色的激光，以及操纵钢线攻击。 然而，洛卡的身影再度变得模糊、难以“寻觅”起来，且伊凡二十二世在不断地失误和被刺激中，已然丧失了身为领导者最宝贵的品质——理智。 他胡乱地攻击，不仅使得周围的空间不断泛起波纹，变得扭曲，还使得周遭的海浪和飓风变得凌乱。 这片空间是他的力量来源之一，空间的不稳定和魔源力滥用，导致力量被过分消耗。 很快，伊凡二十二世便气喘吁吁地半跪在地，双眼疑惑地来回观察，并将翅膀收紧，尾巴伸出，摆出了临时的防御姿态。 这时，洛卡选择“不失时机”地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举起左手腕，晃悠着“感知隐置”，继续介绍道： “我的陛下，伟大的皇帝陛下。这件‘感知隐置’在火焰的催化之下可以散发粒子，与身体达到同一频率，实现共振后，协助我隐匿身形。但这与【引乱者】的隐身不同，而是失去‘存在’，就是我明明在你的面前，你却会将我忽略。 “的确，我也不是刺客，我也不会选择刻以隐去存在这种懦弱行为来取得胜利。因为，一旦使用过度的话，我就真的会从世界上消失，再也无法恢复。” “无论如何……使用了它……你就是懦夫……”伊凡二十二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愤恨道。 “是你先发起罪恶的，我不过是用另一种罪恶，来惩罚更大的罪恶罢了。”洛卡不屑道： “我来这里本身就是为了寻回‘感知隐置’，但既然了解了废土纪元形成的真相，我就必须肩负起我的责任。我说过，要制裁您，要您以死亡来偿还罪恶……” 令洛卡没想到的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伊凡二十二世却一反常态，突然发力，将翅膀放在后面，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洛卡。 他并没有使用任何魔源力，而是凭借黑色盔甲对肉体的强化，伸出拳头，单纯以蛮力击打洛卡的手腕。 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洛卡被这一偷袭弄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地伸出左臂抵挡，这正中了伊凡二十二世的目标。 砰！ 仅仅一击，“感知隐置”便彻底破碎，化为一摊凌乱的金属碎片，坠落在两人的脚边。 勉强后退几步稳定身体后，伊凡二十二世和洛卡同时喘着粗气，攻击和被攻击一方都在这一攻击中消耗了大量体力，难以更进一步。 几秒后，好在洛卡的身材较小，体力恢复稍快，他迅速弯腰，从这摊碎片中取出“感知隐置”的芯片，捏在手中，几个翻滚之后，与伊凡二十二世彻底拉开了距离。 而此时此刻，伊凡二十二世的“寻觅”能力也彻底恢复，原来“未来”一直都站在洛卡的身后不远处，借助“感知隐置”的余威，被黑暗系魔源力和古旧神明的力量包裹着，寻找进攻契机的同时保护洛卡。 不过现在，他们还是要正面这位伟大的克鲁斯德皇帝的进攻。 “没想到，好人也会死于话多。”洛卡自嘲道，摇了摇头。 然而，正当伊凡二十二世起身，准备涌动剩余不多的魔源力，汇聚于双手，再度打出紫色激光的同时，三人头顶遥远处的绯红之月却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罕见的金色太阳，以及降落在洛卡身体周围的属于非日非夜范畴的金色光辉。 第一百七十章 苦深之殇（38）：陨落（上） 霎时间，天空如同经历了极端精密的机械切割一般，被泾渭分明地分成两个部分。 从洛卡与伊凡二十二世对峙的中间来看，偏向左边，也就是皇帝的一方是黑暗、血红的末日地狱场面；而偏向右边，洛卡与“未来”两位少年一方，则是迅速扩张的金色、辉煌、圣洁的世界。 “光，这是光的力量。”“未来”高呼道，身为黑暗系魔源力的“执掌者”，“未来”体内的力量天性会对光明系魔源力产生敌意的共鸣，甚至是冲突。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接受了“冥冢之力”熏陶，“冥界”与“地狱”场景腐蚀的伊凡二十二世，“未来”体内的黑暗竟然迅速与周遭的光明系力量达成了和解。 现在，身为黑暗之子的“未来”非但对光明无所畏惧和厌恶，反而，他能感受到圣洁之辉赐予他的安宁、和谐……与充盈的力量。 事实上，无论人类手中的力量属于黝黑还是洁白，精神无论是沉浸在狂欢还是悲痛，错乱还是镇定，魔源力之间除了平衡和显而易见的克制关系外，并不会在人类的身体上表现出绝对的敌意。 而一旦面对超越了序位神明管辖范畴的极致邪恶与漆黑，任何的魔源力都能消弭互相的克制和敌对，转化为密切的合作者，共同应对危险。 传说，在“造物主”创建宇宙与星辰时，从其他维度空间内会不时传来具有敌意的袭击。它们或是显而易见的能量体撞击，或是悄无声息地渗入一些邪恶力量，影响被创造的事物们的形态。 因此，“造物主”在创造这个世界完毕时，即将陷入沉睡之前，在原有的“理”的基础之上，附加了保护性的条款。 “附录第209：魔源力之间存在本身的克制关系，上层魔源力之间更为复杂，存在互相克制的可能。但面对破坏魔源力整个体系的力量存在时，这种克制会转化为协作。” 被金色光辉附着的洛卡，发出既不属于他的声音，又不属于人类、失落者、魔物的声音，以一种难以理喻但令人心情平和的圣洁、空灵、威严，但不具备太多感情的语调，朗诵道： “附录第210：邪恶力量既不属于暗夜之主一系的黑暗，也不属于古旧神明的邪祟，更不属于序位神明的无知和狂妄。它们不属于整个宇宙，包括存在于此的时间和空间。 “附录第211：维度之力构建的超越概念的防御体系，无法抵挡全部的细微之邪恶，它们总会降落在人类存活的星球之中，影响具备智慧的生灵，让他们拥有超越非凡的力量和幸运，成为统治者一类的精英后，潜意识中影响他们的思维，令其走向邪恶。 “附录第212：被外界维度的邪恶影响之人没有拯救的可能，善良与邪恶、正确与错误、正义与不义，在他们的精神领域早已完成了倒转。可他们往往足够强大，因此，面对邪恶时，必须合作，唯有合作。” 啪！啪！…… 听完洛卡的讲述，伊凡二十二世不自觉地鼓掌，这既是对洛卡突然获取光明系力量的一种愤恨，更是对自己被定义为“邪恶”的极端恼怒。 身为【秩序者】，克鲁斯德最伟大的皇帝之一，有关“造物主”的资料他再熟悉不过了。以往，他对神明总是不屑一顾，他既没有见过任何真正的神明降临，也没有感受过多少能够证实的属于祂们的力量。 而现在，在这里，“最下方的下方”，这片“冥界”与人间的结合点处，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然而，他的身份却是要求被消灭的反派。 一直以来，伊凡二十二世都坚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克鲁斯德臣民，为了人类的进化与发展。 为此，他宁愿将克鲁斯德帝国毁灭，将自己封存在“苦深遗迹”这充满“殇”和亡者、腐烂气息的地下，沉睡千年。 如果不愿经受痛苦，他完全可以借助【秩序者】融合【献祭者】的特殊能力，“命运替换”来带着意识和魔源力重生，以不同的角度自由地观察这片废土世界。 运气好的话，还能凭借力量和经验担任克鲁斯德、日涅帝国，甚至是契丹里斯人的高级将领，直到开启“重启纪元”的命运之子的出现。那时，他再回到“苦深遗迹”就行。 现在，面对着两位失落者“新构人类”，伊凡二十二世既不能招募他们为自己所用，又无法在力量的博弈上取得绝对的压制，而人类的“进化”实际上非但没有全面完成，甚至在无数次可以终结“废土纪元”的契机时，因为欲望和贪婪而没能做出正确抉择。 他愤怒……狂暴……吼叫着……感到不甘…… 他体内属于人类的部分进一步的流失，渐渐地，伊凡二十二世发现，原本十分熟悉的克鲁斯德语单词变得越发模糊，他的大脑被突如其来的兽性所占据，从而渐渐无法再组合任何一个句子。 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喉咙中除了野蛮的吼叫外，就只有翅膀扩大了数倍，覆盖在身体表面的盔甲开始断裂，伸出一根根藤条，裹挟着身躯，使其看起来越发膨胀。 很快，他的双臂变成了黑色的巨炮，双腿和腰腹变成了臃肿、发胀的，像是戴了好几个游泳圈般的肿胀存在。 他的双脚扩大了数倍，脚趾不受节制地生长，变成了细长的枝条，而脑袋则彻底被向内按下，与胸口硕大的散发蓝色光芒的机械心脏融为一体。 随着伊凡二十二世的身躯从两米扩大到四米，他的心脏开始向全身输送蓝色的火焰，他的翅膀上的羽毛纷纷脱离，肌肉组织纷纷脱落，变成了漆黑的黏稠之物覆盖的白色骨架。 在极端的“冥界”与邪恶力量的加持、簇拥之下，伊凡二十二世竟然成功冲破了金色光辉之幕布的阻隔，非但闯入了属于圣洁的领域，还在顷刻间散发出无数暗黑的光点。 还没等洛卡和“未来”做出反击动作，光点纷纷崩溃，变成无数向外扩散黑暗领域的圆环，仅两秒的时间，便令这片神圣的领域消泯不见，重新回归了一片黑暗与血红。 “吼！咿呀！”愤怒、狂躁、凄厉、尖锐的吼叫声平行地从伊凡二十二世的心脏处发出，他狂躁地伸出骨骼翅膀锤向洛卡，却被他轻柔地弹跳躲过。 然而，回过神来的洛卡即便涌动起已属于光明的魔源力，凭借瞬时的强大领悟力，构建了一只身体大小的魔法阵，向伊凡二十二世恶魔与怪物叠加态的身躯发出威力十足的光明炮弹冲击。 却无法撼动其身躯分毫，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伊凡二十二世只是猛地抬起右臂的炮口，打出一团紫色的光球，便顷刻间融化了洛卡刚刚生出的机械胳膊，使其化为一摊毫无用处的碎片。 在地面接连翻滚了数次，洛卡才在“未来”的帮助下稳定了身体，他感到头晕目眩，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喉咙感到异常的痒，忍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勉强起身，洛卡与“未来”合力构建了一道光暗叠加状态的魔源力防御墙壁，做出最后的防守姿态。 “‘未来’，伊凡二十二世他……已经彻底癫狂了。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秩序者】职业所融合的‘邪恶序组’中一定有一类力量，能够彻底舍弃人类的身躯和精神，化为极端暴躁的战斗机器，我记得……就是属于【屠戮者】的。”洛卡忍住咳嗽说道。 “我也清楚，不过，这种能力是没有弱点的。要是非说弱点的话，就是时间。这种狂暴状态依据魔源力的厚度不同，维持的时间有限，只要我们撑过一秒，就多万分之一的胜算。”“未来”分析道。 “不过，‘未来’，我的魔源力已经耗尽了。刚才……我能感觉到是我所敬仰和侍奉的‘光明女神’，在死亡的边缘认可了我的实力，让我在如此极端的条件下晋升至上层魔源力……咳咳……”洛卡边咳嗽，边说道： “然而，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的魔源力已经枯竭，这里非但没有自然中能够汲取的魔源力，存在于此的每分每秒，反而都在消耗它们。你知道的，魔源力耗尽后就会消耗精神和意志。 “肉体的伤口可以凭借药物和手术来修复，精神和思维受到消耗后，除非神明眷顾，否则无法逆转和弥补。失落者……一旦彻底耗尽精神力就会堕落为‘无心人’，力量强大的，就会转而变为‘异种怪物’。” “别说了，我会保护你的，我刚才答应过你。”“未来”打断道。 “不，我是说，当我彻底癫狂后，杀了我。我不会像‘风矿’那样在折磨中彻底崩溃，沦为可怜的任人摆布的‘普拉米尼之斧’，虽然，他变成那样与我有关。”洛卡沉声道： “罪孽是需要偿还的，由你亲手用‘冰刃’大哥送我的配枪击穿我的脑袋，就是最好的赎罪。” “扯淡，我不会这样做的。我还有古旧神明的力量，我还有黑暗系魔源力，我还有‘卓根之嚣’……‘卓根之嚣’，它不是已经被我消耗掉，用于晋升【探险家】职业和来到这里了吗？”“未来”一脸迷惑地看着手中印刻有“亡”字和龙族图腾的纹章“卓哥之嚣”，迷惑道：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又出现在我的手掌中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苦深之殇（39）：陨落（中） 正当“未来”感到疑惑时，他手中的“卓根之嚣”发出璀璨、明亮、圣洁而又柔和的光辉，它们四散开来，瞬间蔓延至三人所站立的全部区域。 嗡—— 嗡鸣声过后，“未来”发现，周围的时间流速至少被减少了数千倍，天空乌黑的云层、暗红的帷幕、绯红的月亮都在以极端不合理的方式，近乎悬停在了空中，丝毫没有运动。 而他身体前方，巨大、丑陋的“怪物”模样的伊凡二十二世，此刻正微屈膝盖，将双臂的炮口对准洛卡和“未来”两人，以肉眼可以看见的，如慢放的幻灯片一般，打出两枚被赤红火焰包裹的，正在缓慢“爬行”的炮弹。 “时间……被延缓了？这是‘卓根之嚣’的效果吗？”“未来”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纹章。 顿时，随着身体一阵剧烈的紧绷感，从“卓根之嚣”中分离而出一层紫色的如灵魂般的能量体，灌入“未来”的大脑中。 剧烈的抽搐过后，“未来”脑海里出现了有关“卓根之嚣”最真实的信息。 “这是龙族元年，也就是人类纪元前35年制作的，由序位3神明：龙族元首，以及龙族十八位固领者献祭血液和十分之一的魔源力打造的圣物。 “由于战争的进度过快，龙族的领域迅速丧失，普托亚区、地中湖泊区、烈焰区、深寒区和准古旧区的接连陷落，这枚纹章还未来得及正式被投入使用，就沉入深海，埋葬于淤泥之下。 “蒸汽元312年，克鲁斯德的渔民在无尽冰洋与立罗德海交界处的魔源力漩涡处，打捞沉船时无意发现了它，并当作精美的上古工艺品奉献给了当时的克鲁斯德皇帝，弗拉迪米尔一世，也即唯一以此血族之名为名的克鲁斯德皇帝。 “随着弗拉迪米尔一世被‘混乱组’刺杀，这件精美工艺品被当做皇帝挚爱之物一同埋入‘苦深遗迹’的前身，‘克鲁斯德帝王冰雪永域’。” …… “这是‘卓根之嚣’的历史，感觉是命运多舛的一件纹章。”“未来”带着叹息情绪评论道。 随后，他的脑海中继续出现有关“卓根之嚣”的内容： “‘卓根之嚣’的确很强大，威力巨大，足够神秘，虽属献祭流纹章，但并非以完整的生命，或是绝对的精神力为条件。它不会如序位魔物那样使用后使人疯癫，更不会像古旧力量，需要永远与心中的黑暗斗争，努力维持不遭堕落。 “它的使用者将其获取并启动之后，可以使用一共三次。且在使用之中，即便启动者将其丢弃，在需要使用时也会自然回到手中。前两次会提升使用者重要的，或是长期无法突破的力量瓶颈，或是成为开启与龙族有关领域的钥匙，而第三次，则是‘奉献’。 “它与光明系魔源力融合则需要奉献‘存在’，提升自己的实力，十分之一的存在提升一倍实力，最多提升九倍。而一旦‘存在’消失，使用者虽会以接近幽灵的姿态存活于世，但无法影响和接触人类世界分毫，只能永远流窜于荒郊野岭，孤苦无依地死去。 “而一旦它与黑暗系力量融合，便需要奉献‘肢体’，一块肢体获得一次超越本体实力十倍的黑暗或古旧力量的使用权，被献祭的肢体可能并不会消失，它们会以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极端憎恶的形态出现。 “献祭后的肢体带来的感觉，就像是躺在漆黑魔物团聚的深海之边，感受着邪恶的吟唱和令人恼怒的悄声细雨，以及带有腥臭的海浪和腐蚀之物。相对来说，光明之人更有可能接近光明，而黑暗之人，则更有可能成为暗夜的拥趸。” …… “如此一来，将力量提升十倍，获取古旧神明的使用权，只需要献祭肢体就行的话……我就不用接受古旧神明设置的限制了吧。上次为了逃脱莫伦的‘鸿门宴’而被迫过度使用了古旧神明之力……”“未来”暗自分析道： “在两周之前才勉强恢复到能够召唤古旧力量的程度，而现在，这里的‘殇’又聚拢了起来，而且这片‘最下方的下方’还属于冥界区域，要是以自己的精神力呼唤古旧神明之力，肯定会被反噬，迅速崩溃而疯癫的。 “况且，战斗到这个程度，洛卡的魔源力已经枯竭，我自己的魔源力也即将枯竭。‘卓根之嚣’给我的抉择……”“未来”进一步分析道： “或许真的是暗夜之主的眷顾，或是古旧神明对我的一次至关重要的考验。我明白了，序位神明实际上受到造物主‘理’的约束，一定是向善，或是维持既存的【秩序】的，任何破坏规则之事都是祂们明确反对的对象。 “伊凡二十二世的疯癫行为，制造持续数百年废土纪元的事情，无论是对人类来说，还是神明来说，既是失序灾难的创造，更是对神明【秩序】的挑战。即便是……属于造物主的宇宙如此辉煌、神明，埋葬无数隐秘的力量，但终究不是现在的人类能够窥视的对象。 “所以说，我应该接受‘卓根之嚣’的力量……”下定决心后，“未来”对着手中的纹章呼喊道： “我拥有黑暗系魔源力，是黑暗的子民，是‘暗夜之主’的仆从，请‘卓根之嚣’接纳我的‘奉献’，我情愿用我的肢体，换取用于战斗的力量。请黑暗眷顾我，请古旧神明理解我，我……必须获得胜利！” “未来”的话音刚落，他感到身体中的魔源力正在成倍增长，伴随着手中“卓根之嚣”的最终破坏，化散为无数紫色的颗粒冲入他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的，蔚蓝色的心脏之内。 他将双臂尽可能地背在身后，用自己全部的意志力，尽可能多地接纳令他感到疼痛与惊惧的力量。 很快，身为【探险家】的“未来”双眸变得无比清明，黑暗力量的加持使得他的精神与思维清楚了许多。 即便周围的时间流速已恢复了正常，但在他的眼中，一切依旧是被放慢了许多，而且，伊凡二十二世的身躯，包括双臂巨炮的攻击，在他眼中也多出了很多平时难以察觉的细节。 “‘钻头尾巴’，再帮我一次。”“未来”呼喊着。 半秒时间内，那只唯一存在的黑色赫子从他的后背冲出，如迅猛生长的竹笋般一节节冲出身体，向上延伸至十米左右的高度。 在光影变幻之间，“钻头赫子尾巴”舍弃了用于攻击的尖端，在伊凡二十二世的炮弹击碎洛卡的火焰盾牌，将其变成无数正在燃烧的可怜小火苗后，迅速蜷缩、缠绕起来，替代盾牌守护在两人身前。 轰！轰！ 炮弹轰击而形成的飞溅火焰带来了凌厉的冲击声，在这片昏暝领域内勾勒出仿佛延伸至无尽至暗处的光晕。 但，毕竟“未来”的防御是奏效的，守护之下，伊凡二十二世发出的能量向周遭飞溅，一缕缕紫色和红色交替的光华冲出，消散于翻涌的红色海洋之上，化为雨点般的火星坠落，使得伊凡二十二世愤怒不已。 仅存的那点可怜的理智丧失之后，伊凡二十二世缩入身躯的头颅已再无法显露出任何原本的轮廓，与胸膛和心脏彻底融为一体。 他愤怒地咆哮、号叫着，在火焰和邪恶力量的过分外溢之下，四米高的庞大诡异身躯竟然开始向外绽放着危险而又美丽的烟花。 这种场景极具割裂感，就像是“无心人”已然突破人类设置的防线，正在陷落的城市中肆无忌惮地攫取食物，但凑巧今天又是圣诞新年，在如此混乱之下，有人点燃烟花庆祝。 烟花绽放了足足十次，将人类创造的最为绚烂美丽，最具希望之力量感的神圣之物造就的美妙景观释放到极致后，伊凡二十二世的身体选择舍弃了巨炮双臂。 随着身后的翅膀变换的骨头切割，他的巨炮双臂被齐刷刷地切割而下，新生的肉块蠕动、填补之下，变成了两只巨大而威力十足的工业风大锤。 紧跟着，伊凡二十二世用他那只异变得巨大而似树枝般的巨脚踩踏着地面，向前狂奔，带来震颤的同时，最终一拳打向了“未来”的身躯。 由于黑暗系魔源力的充盈，加上古旧神明力量适时的帮助，“未来”操纵着“钻头赫子尾巴”，用其中部猛地向前抽打，想要借此抵御这一富含纯粹、本能的，具备野性的“拳击”。 轰！ 一方进攻锤击，一方抽打防御，产生了十足沉闷，但足够具备威力的声响。 一圈夹杂着透明能量的细碎岩石颗粒向外散出涟漪，两者力量的交界处产生了剧烈的魔源力碰撞产生的巨大火星。 力量的冲击使得两人全部被弹开，他们纷纷向后滑行数米，才稳定了身形。 就在“未来”擦拭去嘴角伤口，准备再度进攻之时，他猛地发现，自己的一只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红色迷雾。 右眼……似乎开始看不清东西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苦深之殇（40）：陨落（下） “‘未来’你的眼睛，好像被……魔物化了。”洛卡从后方托着“未来”的背，把他扶起后，在侧面看到了令他感到惊恐的一幕。 在洛卡眼中，“未来”的右眼在他伸出“钻头赫子尾巴”的那一刻就开始慢慢凹陷下去，两人被弹飞后，整个眼球先是变成纯红色的骇人存在，进而慢慢融化。 连带着眼球周遭的皮肤和肌肉一起，包括整个眼球组织都被溶解，进而连带着右边的半张白净的脸，像是被狂风腐蚀一般，不断脱落着粉末，变成了干枯、沧桑的，类似古建筑墙壁般的存在。 很快，眼球内部被无数细小的黑色触手所取代，它们交织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团蠕动的藤蔓状物质，代替了原本的右眼。 接着，“未来”的半边暗紫色卷发迅速变成笔直、纯白的存在，像极了长期生存在黑暗世界，阳光照射不足，黑色素分泌过少的那些荒野中艰难存活的独立武装的孩子们。 “这不是魔物化，洛卡，我的思维没有被侵蚀。”“未来”安慰道： “这是‘卓根之嚣’的独特能力，我奉献我的‘肢体’，换取使用比现在强很多的黑暗，或是古旧神明力量的使用权。在神明，或是创造这枚纹章的龙族先贤们的认知中，眼球亦属于器官范畴。” “这种……交换，能持续多久？”洛卡紧张、担忧地问道。 “我不清楚，或许时间并不长，有可能维持这场战斗都很勉强。伊凡二十二世……他体内的魔源力非常复杂，身为【秩序者】时他融合了许多罕见、未知的职业能力，而‘苦深遗迹’的‘殇’和‘冥冢之力’又腐蚀了他近乎千年。”洛卡分析道： “我想，我们得付出更多，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未来”的话音刚落，飘散在洛卡身体周围的最后一团属于火焰的魔源力也消散不见，那些散落在地的火焰也被“未来”和“伊凡二十二世”两人的能量余威的不断冲击而吹灭。 现在，对“未来”来说，只有他才拥有最后的魔源力与面前的“怪物”皇帝对抗，想要从不利局面脱身，只能依靠自己。 好在，“未来”从未恐慌过，古旧神明的力量更是赋予了他天性对黑暗和邪恶的精神抵抗能力。 在古旧神明看来，使用祂们力量之人可以疯狂，可以精神崩溃，但来源一定是属于自己，非祂们自己的降罚导致使用者的癫狂，对祂们来说是莫大的侮辱。 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未来”选择再度操控“钻头赫子尾巴”。这次，他将顶部如钻头的尖端部分对准了伊凡二十二世，用携带着黑色气息的双手按向额头那枚蕴藏黑暗力量的印记。 顿时，“暗郁之绯”的名讳和呼唤之音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尾巴”的“钻头部分”开始变得越发光亮、尖锐，泛出钢铁独特的金属色泽。 很快，“钻头部分”如机械般开始启动，高速旋转着，在“未来”倾尽全力的操控下，猛冲向伊凡二十二世。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钻头部分”砸向“工业风大锤”的同时，对峙之间，也在猛地向前钻去，在两方力量博弈之间，溅起无数的火花，像极了工厂里电焊或是切割的场面。 拼搏之下，毕竟处于癫狂状态，且彻底“解放”了身体的伊凡二十二世力量更强一些，“未来”逐渐感觉不支，而在准备聚拢最后力量发起攻击的瞬间，似乎伊凡二十二世的脑袋短暂清醒了一瞬。 正是因为这一瞬间，伊凡二十二世突然脱力，抽出双手，双腿蹬地腾空而起，使得“未来”猛地向前冲了一小段，站立不稳，失去了平衡。 凭借这一短暂的漏洞，伊凡二十二世迅速看准了“未来”“钻头赫子尾巴”中段最不活跃，也是最薄弱的地方，猛地下砸。 “啊！”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回荡在这片血与红充斥、弥漫的区域。 站在身后的洛卡上前几步看去，伊凡二十二世这一锤竟然彻底将“尾巴”砸成了两段，使其与身体霍然分离的同时，断口处不断喷溅着绯红的液体，以及无数黑色的颗粒。 由于“尾巴”属于“未来”身体的一部分，是实体，在被砸断后并没有化作能量消散，而是在原地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在血液损失殆尽的情况下逐渐干瘪、萎缩，变成了一张厚重的如蛇皮般的存在。 而最后一条“赫子触手”断裂的“未来”却是受到了致命打击，剧烈的疼痛和古旧力量带来的反噬让他左眼翻白，全身直挺，不住地抽搐。 即便在洛卡的帮助下勉强跪坐在地，口中却也不断呕出自己破碎的内脏和果冻般的血肉，以及无数黑暗系魔源力化作实体后形成的，不断扑腾和蠕动的黑色蛆虫。 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不住地嘶吼同时，还在颤抖着身体大口喘气，像极了多种疾病缠身的不幸孱弱少年。 趁着短暂的优势，伊凡二十二世的本能要求他无法放过洛卡和“未来”，在他仅存的那点认知中，失去了古旧神明的庇佑，加上身体遭受致命损伤，死亡是迟早的事情。 他索性迈着厚重的步子走到俩人面前，一脚踢开不住抽搐的“未来”，单手捏住洛卡的下巴，将他缓慢提起到与胸口那颗蓝色心脏平行的位置。 很快，他将手掌放下，后退半步，心脏开始加速运转。然而，洛卡已然处于半空之中，并在莫名力量的加持下不断缓慢上升。 这是伊凡二十二世身为【秩序者】时融合的最后力量，【立场创建者】的“重力操控”，也就是创造血红底蕴的范围能量场，能够随意控制身处其中等级较低之人，随意搬弄、摆布他们的身体位置，给予攻击。 然而，此刻的洛卡不仅感到喉咙被好似命运派来的巨手所扼住，开始眼冒金星，甚至，刺耳的嗡鸣声开始在他的耳朵旁响起。 他的面前出现了自己在属于极寒特区范畴的荒原中出生的场面，“冰刃”大哥第一次收留游荡于人类和独立武装间，靠偷窃和欺骗谋生的他的时刻，以及正式加入“混乱组”，接受刺客命运的第一天，以及……几个月前，手持“感知隐置”与纳哈卡一起监视达克·蒂里斯的时刻。 他的生命和经历，正在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回荡，剧烈的窒息感、眩晕感和昏睡感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晕厥过去，但他的大脑、精神和身体都在努力释放着力量，想要让他保持清醒，开始反击。 然而，令他最终维持了清醒的并不是他的意志，而是伊凡二十二世翅膀变化而来的骨骼。 此刻，这些属于恶魔的骨骼纷纷变成一把把利刃，重新构成了翅膀的模样，但伊凡二十二世却将他们尽数弹出，一把一把，缓慢地依次刺入洛卡瘦小的身躯。 刚开始，由于晕眩感和忍耐力他没有吱声，直到混杂了黑暗、邪恶、肮脏力量的部分开始刺击，让他不住地哭嚎。 值得庆幸的是，洛卡的哭嚎却极其诡异地将“未来”从疼痛和“赫子”断裂带来的迷失与抽搐中拉回现实。 紧跟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再度启动了剩余不多的“卓根之嚣”的力量，换取了自他的生命存在以来最强大，也足够黑暗的古旧神明的力量。 这次，他的左臂被黑色的光环所吞噬，右臂迅速膨胀、炸裂，膨胀了数倍，覆盖上一层厚重的树皮一般的黑色褶皱护甲。 与此同时，两只残破的蝙蝠翅膀从他的背后伸出，虽说毫无作用，但也能起到装饰功能。 总之，他的左眸变成了纯黑的存在，咬紧嘴角，不顾向外溢出的黑色血液，“未来”发出了足够悠长的嘶吼，用尽全身的力量，近乎以闪现的姿态瞬移至伊凡二十二世的面前。 伸出右臂，“未来”只是向后挥舞了几下，伊凡二十二世构建的立场便在顷刻间被瓦解。 接着，他摆出一副愤怒至极的表情，露出牙齿，以凶残的面目看向这位皇帝陛下的同时，右手捏住翅膀骨头形成的利刃，徒手之间，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们一只又一只地撤下，捏碎，并撒向空中。 很快，毫无反抗之力的伊凡二十二世的翅膀骨骼便被全部撤下，全然不复存在。 而“未来”的能量，或者说这种罕见的狂暴并未止歇，即便伊凡二十二世面对着暴怒，身躯已流露出不甘和面对疯狂的绝望，颤抖着想要逃离此地。 但“未来”并不会放过他，就像进入这片领域之时的目的一样，他要让伊凡二十二世这个导致废土纪元的始作俑者付出死亡的代价。 “啊！啊！啊！我要……消灭你！亲手……撕碎你！”“未来”怒吼着。 他的脸已不复失落者的白净和秀美，除了溅上黑色的污垢和血液外，一半因古旧神明的力量彻底变成了粗糙、坑洼的，如树皮般的扭曲之物。 他谨慎的眸子中除了愤怒再无其他，纯黑的眼球和眼白如同深邃的漆黑深渊，引导他短暂地“体验”了恶魔的身份与使命。 “未来”并未再给予伊凡二十二世任何逃跑或是反击的机会，他的嘴角露出贪婪、疯狂，但夹杂着解脱的微笑，在回过神来的洛卡短暂的愕然、诧异间，他冲向背对着的准备逃走的皇帝陛下。 以最为迅猛而果决的方式，将异变的右手一把插入高达四米的伊凡二十二世的胸膛，用巨大的力气，竟将他那颗已异变为机械的心脏扯下，掏出，并在伊凡二十二世本能地回头瞬间，捏碎了它。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周围深红的海洋扬起了前所未有的令人惊惧的浪花，巨大的冲击声，加上凄厉的哀嚎声近乎响彻了这片属于“地狱”与“人类世界”的交界点。 当伊凡二十二世最诡异、最强大、最令人恐惧的身躯失去生命力的瞬间，这片位于“冥界”与“亡者”的领域开始崩塌，泛起一圈圈混乱的涟漪。 几秒后，洛卡和“未来”发现，他们已回到了最初的遍布科技产品、“培养盒”的科技风实验室空间之内。 而他们的面前，却是礼服破烂不堪，胸口向外汩汩流淌殷红液体，瞪大双眸，喘着粗气，痛苦地捂着胸口，恢复了人类身躯，却变得奄奄一息的伊凡二十二世，旧帝国最为伟大的皇帝陛下。 第一百七十三章 苦深之殇（41）：终结（6K大章节） “哼，竟然还能恢复人类的身躯和意识？看来，你的【秩序者】能力的确融合了一些无法言说的恐怖力量。不过，应该也到此为止了，皇帝陛下，您的生命正在加速流逝，这就是……您的代价。”“未来”评论道。 他将仅剩的右手背到身后，尽可能地掩盖着“卓根之嚣”的“奉献”而造成的树皮覆盖的“恶魔之臂”。他的每一步，都会在洁白的地面留下深红的脚印，以及刚才徒手穿破伊凡二十二世胸膛时带出的血液。 值得庆幸的是，古旧神明的力量并没有更多地“眷顾”他，而是在战斗结束后迅速消散，他的眸子恢复到最初的浅黑色纯洁模样，刚才异变的半张脸回到了正常的颜色，只是更为惨白一些。 仰视着以胜利者姿态俯瞰，脸上没有更多表情的“未来”，伊凡二十二世认清了自己注定失败的局面，他没有选择再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辩解，即将死去的身躯也不再能支持做出攻击行为。 他只是深呼吸了几口，呕出一口漆黑、黏稠的血液，叹息道： “我……就算知道了帝国注定灭亡的命运，尽我最大的可能……采取了手段，可依然还是失败了。而且，将我复苏的计划……唔……扼杀于摇篮的并不是那些强壮的联邦士兵，反而是你们两个……‘新人类’少年。”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东西，没有一成不变的世界。”“未来”保持着平视前方的姿态，双眼微闭，眸子略微向下，阴沉着脸，如中部帝国神话中，执掌公平与死亡的神明一般，回应道： “一个帝国的初生、建立，发展、扩张，兴盛、繁荣，以至于最后的衰落和灭亡，只是一个又一个轮回的周期罢了。这既是造物主所制定的‘理’，也是人类这个种族存在的规律。 “就好像是一台运行百年，修修补补，濒临报废的机器，任何的手段强行延长它的寿命，要么徒增机器本身的痛苦，要么为所有使用机器之人带来痛苦。” “我会死去，但这些沉睡于此的我精心挑选的【战士】依旧会苏醒，他们会走向帝国的各个角落，或是融入当地人类联邦，或是融入‘新人类’组织，总之，战斗的胜利无法检验你我的对错，只有时间和历史才是。” “你是说……规律？”伊凡二十二世轻蔑地笑道： 在“苦深遗迹”向上的过程中，他们左支右绌，艰难躲避内部空间崩塌后到处漂浮的石柱、石块和金属残骸。 这样的崩溃不仅是理念被否定，行为被彻底误解，力量的博弈彻底失败带来的羞辱，而且是希望的破灭，是精神的死去。 然而，伴随着身后一枚子弹的击穿喉咙，伊凡二十二世被迫跌跌撞撞地退回原位，倚靠在属于自己的“培养舱”旁边，挣扎着，眼看体内最后一点血液流失殆尽。 用力游上冰层，徒步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洛卡和“未来”总算拖着湿漉漉的身体来到了岸边。 很快，一只黑色的球状闪电自他粗糙的指尖形成，轻轻一推，闪电竟如真的气球一般飘至半空，穿透了坚固异常的复合金属构成的顶板，冲入机器之中。 休息了片刻，在最后一缕金色光辉无私地向这片充满痛苦和希望的大地泼洒时，洛卡略微涌动了些许属于火焰的魔源力将自己与“未来”的身体和衣服烤干。 “未来”说着，哽咽了一下，随即背过身去，擦掉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这样的战争时间还要持续多久。您应该清楚，您口中的‘新人类’不过只占被‘病毒’侵蚀的万分之一。我们失落者，只能在有限范围内操纵‘无心人’。即便是作为‘秩序会’的‘执掌者’，拥有超越绝大多数失落者力量的情况下，我也只能带领他们承担有限的战役任务。 刚才，击穿伊凡二十二世喉咙，带走他最后一点生命力的并不是手持“银色向日葵”的洛卡，而是背后穿着联邦军队制服的达克?蒂里斯。 “他们并没有将这些财富收入囊中，而是交给了伊万诺夫，就是被‘病毒’感染，心脏和身体钢铁化后痛苦地死去的科学家。”“未来”回答道： “拥有这些资金，他背着你在极寒特区的冰雪荒原内建立了无数的观测点，用于寻找‘红荡’和‘冰溢’现象出现的领域。他并不完全是科学的拥护者，他对正主同样拥有信仰。 “我们相信，一旦有第一个失落者真正触及神明的序位，得以晋升的话，他就有资格呼唤沉睡的造物主，请求?短暂苏醒，降下赐福，终结长夜，引来曙光。” “好，好，好。”伊凡二十二世愤怒又绝望地点着头颅，他勉强支撑起身体，压抑着嘴角的颤抖，问道“未来”： “不推动‘新构计划’的进化，你们打算如何结束战争，如何迎来‘重启纪元’后人类探索宇宙的‘星辰纪元’的辉煌时代？难道说，你们只想混乱持续下去，直到人类文明灭亡，产生新的物种统治大陆，陷入无尽的循环之中吗？” “我们打算去寻找‘普拉米尼’，属于火焰的力量，以及其背后执掌火焰的神明‘永赤之主’。您也许并不知道，您统治帝国的中间十年，每年帝国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都不知所踪。 很快，这片科技风空间的电力终于被耗尽，头顶的灯光以及这里雕像、模型之上的光线开始依次熄灭。由于维持这里能量的装置被“未来”亲手破坏，四面八方成股的水流开始向这处“苦深遗迹”的最深点汇聚。 听完“未来”的讲述，伊凡二十二世先是沉默了几秒，接着长长叹息，面部表情十分复杂，努力地昂起头颅，像是在看向天空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太阳，或是维持着身为皇帝的那份高傲和自尊。 “‘新构计划’的唯一成功……就是创造出来你们这样的‘新人类’……失落者，明明只是少年，却在魔源力、格斗技巧、武器使用方面超越任何训练多年的顶尖【战士】。而且，你们的勇气、坚毅、意志和思维决断力都远超我所统治时代的人类，这难道不是一种进化吗？” “未来”说完，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口中吟诵着“唯主教”中用于赞美古旧神明的语言。 “以死亡和战争为代价的优秀是残忍的优秀，在命运和死亡的胁迫下，我们被迫面临‘零和博弈’。在战斗时，如果不能击败对方，那么等待自己的不是失败和羞辱，而是痛苦的死亡。 很快，如“未来”的预料，他们待积水淹没身体后奋力向前游去，在尽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垂直向上推去。 因此，达克和“未来”双方只是各自举起枪支短暂对峙了一会儿。 渐渐地，随着生命力的流失，伊凡二十二世耳中传来曾在圣伊凡大教堂时，牧首们布道时吟诵的中部语构成的经文。 “可?并不能创造一块自己无法搬起的石头，如若意志是无所不能的话。”“未来”反驳道： 终于，在看到属于太阳的光芒后，洛卡拉着“未来”的胳膊，用尽最后的力气浮上水面，大口地在金色的阳光之下贪婪地呼吸着干净而清新的空气。 “好啊，好啊。”伊凡二十二世在这一瞬间，紧绷的精神在没有非凡力量的影响下，终于彻底崩溃。 “经过十年的研究，他发现，序位魔物多出现于靠近西部的极寒特区范畴内，而‘普拉米尼’之神同样被封印在这一领域。找到‘永赤之主’，依靠?的力量能更容易制造用于探索宇宙的航天器，即便退一步，在他的研究报告中，‘普拉米尼’或许不仅仅是一个代号，一个精神象征，而是一个……我们暂时未知，但终会广泛使用的，比石油还要纯粹，威力巨大的能源。 达克与“未来”的确在新风镇时的帕夏因神庙，莫伦在“镇管行政中心楼”地下的钩心斗角的“音乐会”上短暂见过面，以及最开始在“北斗区”时对“永寒之心”的获取有过交集。 庆幸的是，这会儿既没有降雪和寒风，也没有轰隆隆的炮火声音，一切都显得如此安静、静默。 他从卓里伊戈处序组牌石板后的通道走入更深处后，并未直达“最下方的下方”，也就是伊凡二十二世所在的领域，而是进入了存放旧帝国庞大科技武器产品的“武器仓库”。 这些反复吟诵的诗歌、乐曲，混杂着令人感到安宁和镇静的汽笛声响，赞颂着令人向往，圣洁、光明和柔和的伟大之人们。 但面对洛卡的姿态，伊凡二十二世只是冷笑一声，反驳道： “对于全人类来说，个人的幸福不值一提。我依旧坚持‘战争是进步的催化剂’，但我也承认，这个世界依旧没有希望，你们俩拥有如此强大的魔源力、非凡之力和职业力量，却没有被现在的联邦所重用，他们甚至没有给予你们足够的资源和保护，这并非‘新构计划’的原因，而是人类本身的卑劣罢了。 这位伟大的皇帝感觉自己正躺在一片水草丰美之地，携带着海风气息的巨石之上，他的耳畔回响起仿若来自远方的诗乐篇章。 趁着漫漫长夜即将到来的间隙，洛卡起身，拉起“未来”，用稚嫩的声音小声说道： 双方并非敌人，而是某种程度上的朋友，在阻止“寰宇能量演变台”的方面，他们是朋友。 醒来后，沃夫亚和罗捏早已不见了踪迹，而达克则是借助“回响者”赠予他的旧日收音机，在这片“苦深遗迹”中寻找离开的方位，或许是找了一天，也许是两天，正当他精神和体力即将消耗殆尽后，才进入到这片科技风空间之内，正好见到伊凡二十二世攻击“未来”的场面。 而洛卡，则是一直监视达克这位【引乱者】的“混乱组”成员。 …… “那些掌管财务的官员足够聪明和睿智，他们为帝国制作的财政报表和预算近乎是天衣无缝，甚至瞒过了你。” 由于到此时，达克和“未来”双方早已精疲力竭，这段时间“殇”的侵蚀和战斗，不仅将三人的魔源力消耗到极致，就连精神也在昏厥和崩溃的边缘。 “战争让我们没有时间思考任何除了生存以外的事情，如果没有你的命令释放‘无心人病毒’的话，‘未来’和我，还有‘冰刃’大哥，我们本应幸福地学习和成长。 “神明制定的规律，只要能量足够强大，亦能打破。我们既然可以创造规律，也可以改造他们，整个世界不过是凭借造物主的意志所创立的，只要人类的意志足够强大，也能缔造万物。” “你放心，皇帝陛下，我是不会让他们苏醒的。我通过‘卓根之嚣’借用古旧神明的力量还剩最后一点。您和帝国遗留的资料告诉我，您除外，连接这些【战士】的‘培养舱’的就是我们头顶被巧妙伪装的能源供应装置。”“未来”说道： “它们将‘冥界’位面的汹涌力量转化为维持生命和催动进化的能源，只要打破它，肌体的能量断绝，他们便再也无法苏醒了。” “如果您最终的目标并不是获取五大序核，晋升半神，乃至成为真正的序位神明的话，作为皇帝，您只需要将创造的辉煌尽可能地推向巅峰，培养继承者，让他以最大的努力将黄金时代维持。 此刻，恰好是处于非日非夜的黄昏时刻，太阳的光辉明亮、柔和，向大地泼洒着金色的充满希望的气息。 “走吧，洛卡，可以离开这里了。我的【探险家】职业的‘寻觅’能力告诉我，当水流灌满这里，走向前面空间的尽头，垂直向上，不要做任何动作，就能被漩涡带离这里。”“未来”说道。 他摇晃着起身，双手从破碎的礼服中伸出，想要以最后的力气冲向“未来”，歧途扼住他的喉咙，或是将他撕碎。 只是可惜，那里依旧有不少“机械狗头怪物”守护，他、沃夫亚和罗捏经历了一场艰苦的战斗后昏厥了过去。 滋滋滋――啪！ 环顾四周，“未来”和洛卡发现，这处“人造湖”大约靠近北部岸边的区域似乎暂时并没有多少人类活动的痕迹，空旷、一望无尽的冰封湖面没有战争、没有硝烟、没有杀戮与死亡，只是纯洁神圣的，引导人类走向平和的洁白。 “况且，现在我们还得知，被日涅人启动的‘机械的赞颂’仪式早就为我们从异位面呼唤而来一位……邪神，他自称‘回响者’，他也被封印在冰雪之下，而且，他与你一样，都是【秩序者】。 “我们遭受了多少痛苦你知道吗？我们面对过多少死亡的危险你知道吗？如果你存活于战争时期，每天唯一的念头是如何进行战斗，努力变得强大，避免被更强大的生物或是武器消灭，你的部下和臣民，自然也能够这么优秀。 “当我们的魔源力被耗尽后，他们又会因本能的饥饿四散而去，在荒野中、冰原内，乡村间和城市里肆意攻击，‘感染’更多人类。 “并不是。”“未来”摇了摇头，看向伊凡二十二世，胸有成竹道： 但现在并非叙旧的时刻，况且双方也并不清楚对方此刻的目的，而且，这种从暗处的考验和观察转向明面的接触与合作也并非“混乱组”的目的。 “你想表达什么？”伊凡二十二世有些紧张，开口问道。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达克怀中的旧日收音机里传出嘈杂而凌乱、尖锐的音符，向他传递了一些信息。 “也许真的没有超越千年的帝国，也许新的纪元并不是克鲁斯德主导的人类联邦。但，要我承认‘新构计划’彻底失败我办不到，为了筹划‘伊凡诺夫病毒’对人类改造的‘新构计划’，我近乎耗费了半生，还将自己封闭在此千年。 环顾四周，两人发现自己正身处“人造湖”偏中心的位置，周围都是坚固的冰层，而这里，恰好是为数不多的缺口之一。 剧烈的电流声和沉闷的爆炸声传过，周围的培养舱表面发散的光芒迅速消失，这些原本透明的舱门迅速被一层白雾笼罩，几秒内，白雾变成了冰晶，标志着他们复苏的可能性已被降至最低。 “实际上，您是克鲁斯德帝国最伟大的皇帝，在您的‘双头鹰的光辉’年代，克鲁斯德人无论在大陆的任何角落，只要听闻冰临城制造的火炮，都会不由自主地、高傲地扬起头颅。 “换句话说，未来的世界已不由你这位前任的【秩序者】所掌控，新的秩序，新的未来，将会由莱特?苏格拉，这位新晋的【秩序者】所引领。” 紧跟着，达克谨慎地与“未来”和洛卡对视了一眼，便启动了新领悟的【引乱者】专属的“隐身”技能，遵循旧日收音机的指示离开了这里。 “而不是信任伊凡诺夫那类科学家，将‘无心人病毒’制造出来，并在数百年后投放到世界之中，引发灾难。” 洛卡的最后几句话近乎是以哭喊和发泄的语气说出的，此时此刻，面对灾难的创始者，他终于可以将全部的愤怒、不甘、委屈和痛苦吼出。 “人类，在几百年间一直在寻找解决问题，终结废土世界的方法，除了研制如‘联邦0号药剂’，用于清除和抵御‘病毒’外，就是复刻你的时代创造的科技产物，尽可能多得消灭‘无心人’，以及我们失落者。 他维持着这种与瘫坐的身体并不相符的姿态，说道： “实际上，沉睡期间我的意识并非完全封闭，我偶尔能通过那几只‘半龙人’少年了解外界情况。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灵魂消失在我的面前，直到最后偷窃你们‘感知隐置’的小子也消失了，我就猜测，我苏醒的时刻应该到了。 “我们宁可不要这样的进化！”洛卡冲上前来，面部因愤怒涨得通红，用刚才伊凡二十二世赠予的“银色向日葵”手枪抵住他的脑袋，用稚嫩却严厉的声音呵斥道： “而我们失落者也在寻求救赎之道，我们要么选择与人类合作，要么不断挖掘上个纪元被埋葬的遗迹，通过序位魔物和更多的非凡之物，尽可能获得晋升的灵感。 “‘冰刃’大哥其实更喜欢机械，他有可能进入克鲁斯德最优秀的工厂研发机械，而我和‘未来’能够自由选择自己成长的方向，要么去魔法学院钻研魔源力，要么去世界各地游历，去克鲁斯德东部，去中部帝国，乃至去契丹里斯，见识那些神秘而又足够有吸引力的远古流传的文明。” “我们已经拿到了最后一枚‘器限’芯片了，‘未来’。一起回去吧，去我们的营地好好休息一天，我估计，接下来的战争……可能会更加残酷。” 这一小节，也就是苦深之殇剧情的前半段结束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苦深之殇（42）：重返营地 新元历557年，7月29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人造湖”沿岸，联邦军事控制区。 “终于从里面出来了，太不容易了。”达克从“人造湖”冰层走出后，依靠在一块被积雪覆盖的荒地上一块布满弹痕的硕大陨石附近，长长舒了口气。 最开始，他是为了去救援被“机械狗头怪物”，也即联邦研制的“魔绅努斯机械变种体”之一的强大武器包围，而陷入绝境的罗捏。 之后，他和沃夫亚、阿贝纳在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在爆炸中误入了“苦深遗迹”。 这段时间，达克在里面经历了阿贝纳的死去、击败了拥有部分龙族力量的卓里伊戈、参观了存放纷繁复杂的旧帝国科技武器的仓库，以及亲手击杀了伊凡二十二世等等。 最终，在内部部分空间塌陷后，被强大的水压泵出，落在“人造湖”冰冷的冰面上，达克才总算意识到自己脱离了充满“殇”的，压抑、昏暗而危险的“苦深遗迹”，仿佛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般，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根据光线和太阳方位达克判断，此刻应该是清晨时分，空气中有股克鲁斯德极寒特区早晨特有的寒冷水汽。 涌动起在自然环境中恢复了些许的水源系魔源力，达克驱散了身体表面的寒冷，通过力量的涌动和共振，使得被衣服吸收的冰冷湖水迅速结晶，从里面析出，尽数浮现在了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绝美的冰雪结晶。 可即便是脱离了危险境地，达克并没有心情去享受短暂的安静、和谐，而是用力抖动身体，使得那些冰晶如雪花般尽数飘落在地。 毕竟，在湖水中大约泡了半个小时，托着湿漉漉的身体赶路会着凉。 这里估摸着距离“营地”区还有一段距离，即便达克认识这里新任的总指挥雅罗斯拉夫，但他清楚，像雅罗斯拉夫这样主导全局的战争领袖，势必不可能为了他一个小小的“士兵”大费周章，尽力搜寻。 想要到达距离湖泊最近的营地区域，至少，得先跨过一片齐膝盖深的，没有人打扫的积雪荒地和旧时的农田，还得经过一片短暂交火区。 要是因为战争紧张和战略因素营地搬迁了，还得多费点功夫。 估摸着，想要到真正不属于绝对前线，又人多的地方，得徒步三个小时。 突然，达克想到，刚才自己似乎是亲手击穿了据说是“伊凡二十二世”的喉咙，终结了他…… “我……竟然亲手击杀了伊凡二十二世，那位伟大的克鲁斯德皇帝……真的难以置信……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苦深遗迹’？难道说，沃夫亚和罗捏的推测是对的？这场废土灾难果真是他发起的吗？”达克自言自地分析语道： “为什么‘未来’和洛卡会在这里。洛卡……‘冰刃’派来监视我的‘混乱组’孩子，上次在‘临边-马扬’专线的铁路线上利用‘爆体无心人’制造混乱的就是他。‘未来’，不是上次在莫伦那边已经受到身体重创了吗？怎么还会来‘苦深遗迹’的这么深处？ “看他们的情况……应该是经历了比我们还要艰苦的战斗，或许，已经击败了伊凡二十二世最强大的状态，没有其他余力和我战斗了。况且……一打二的话，我也没有任何胜算，否则我一定先问清楚。 “不过……这样一来，能够确定的是，‘秩序会’和‘混乱组’已经深度参与了‘苦深遗迹’内旧帝国科技物品……以及可能与‘演变台’有关的伊凡二十二世遗留的力量……或是序位魔物。” 边想着，达克边回到湖边，从一处不知何时打的用于捕鱼的洞口中，用手舀了些清水，洗去脸上和指间的血迹与污垢。 做完这些，他将手里的两件序位魔物：“回响者”赠予他的“旧日收音机”，还有在旧帝国科技仓库里找到的，已经失去大部分威力的“比祖尼之泪”的本体，放回棉衣上口袋内一个十分隐蔽的夹层位置，防止被失落者和人类两方别有用心者看到，引发危险。 接着，达克涌动体内的水源系魔源力，利用水雾打磨了一小块冰面，使其具备了镜面的光滑和反射能力，观察自己的形象。 毕竟，“苦深遗迹”内存在巨量的“殇”，还有很多非凡的力量侵蚀，现在处于晨曦阳光的照耀，加上洁净冰面的“净化性”，以及空气中魔源力的熏陶，那些侵蚀认知和精神的力量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是他最清醒，也是意志最清明的时刻，要是“苦深遗迹”里的力量作用，或是战斗的伤害让他的形体发生了异变，被认作“无心人”或是失落者的话，有可能会被联邦【战士】毫不留情地射杀。 自己认识雅罗斯拉夫，可那些集结参战的士兵不认识他达克，进入遗迹之前战争的形势就越来越紧张，要是在双方剑拔弩张，精神压力极大的情况下，多半会不由分说地用热武器招呼过来。 在这个废土时代，若非拥有半神之力，或是异变为数米高的“怪物”，拥有岩石般坚固的皮肤的话，以自己人类的身体，即便魔源力再强大，一颗子弹也足以终结性命，自己不得不谨慎小心。 想到这里，达克看向冰面形成的镜子，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是黑发、灰眸，一张标准的，拥有十分浓厚克鲁斯德人特征的脸。 只是，一直以来右眼角处存在的略微有碍观瞻的烫伤疤痕，此刻却消失了大半，那里的皮肤显得白净了许多，像是有某种力量在慢慢修补这块“缺陷”。 而从整张脸来看，头发因为许久没有打理，变得乱糟糟的，也长长了不少，轻轻拨弄，头皮屑纷飞，让达克有些分不清散落的是雪花还是皮肤的排泄物了。 在达克的估计中，自己从进入“苦深遗迹”到走出至少过了一周，这期间他什么都没有吃，除了刚才喝了点湖水之外，自己也没有感觉多么饥饿。 只是，自己的这张脸，显得清瘦了许多，也更沧桑，颧骨和下巴凸出了许多，身体也瘦了一圈，就像那些定居点被“无心人”贡献，艰难地在荒野中逃难的人们一样。 要是没有自己身上这件“卡诺斯克军用工厂”生产的棉衣，以及里面的这套偏灰黄色的战斗制服的话，恐怕进了营地附近，也得按照“不明身份人员擅闯军事管制区”被逮捕。 达克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身体情况，除了腰部一块不深不浅，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外，倒也没有和正常人类不太相符的地方。 他打算等走到营地后吃点东西，毕竟从“苦深遗迹”上来后，没有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力量支撑，他也怕饥饿感引爆体内曾属于“异种怪物”的基因，失去理智、变得疯狂。 他打算先去营地，也就是临时军事驻地的“战役指挥中心”，找到雅罗斯拉夫，再打听一下沃夫亚和罗捏的下落，要是没有回到军营，那就尝试说服这位战役总指挥派遣新的队伍前去找人。 之后他打算休整几天，向北前行，去瓦西里斯克准备些物资和武器，再要么继续向北，抵达魔湮城。 要么直接向西，遵循旧日收音机的提示，去“卑斯鲁乃”地区，找到风墙，去完成最初的约定，将“回响者”拯救出来，再寻找“普拉米尼”的下落。 达克知道，魔湮城像是座孤岛，与联邦隔绝着发展了几百年，即便很少有物资输入，依然有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足够的食物，以及充足的资源和武器，甚至是独立发展的商业系统。 要是能在魔湮城休整个一年半载，依靠那里的能源条件，或许就能彻底弄清楚“回响者”和“普拉米尼”的全部秘密了。 据说代表“天枢”的“演变台”就在距离城市不远的冰雪荒原里，有足够的时间消化“旧日收音机”的指示，以及“比祖尼之泪”的力量，要是能晋升至序阶3：战斗的话…… 再去和“回响者”会面，应该就不会出现“虚零”向我展示过的，所谓轮回的悲惨场面了吧。 思索着接下来的方向，忍受着逐渐开始复苏的属于人类的饥饿感，达克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向了距离“人造湖”最近的一处联邦管辖的营地。 只是可惜，这里似乎才经历过一场战役，除了遍地的像是月球一般的炮坑，凌乱的防御掩体，以及被火炮轰炸得不成样子的临时建筑物外，这里驻守的联邦士兵应该已经撤退得差不多了，一个人影都没。 进去残破的建筑物里搜寻了一圈，除了一两盒军用罐头和几袋压缩饼干外，再没有其他能吃的食物了。 这里的战场似乎被简单打扫过，除了营地街角几台报废的装甲车和坦克外，其他的枪支、火炮等轻重武器，甚至是残骸都没有出现在地上。 “真够彻底的，看来战局对联邦不是很顺利，得继续向南边走一小段了。”达克皱着眉头分析道。 他在废弃营地里走了一整，简单食用了寻得的食物，感到饥饿感受到抑制后，他打了个饱嗝，沿着之前联邦军队铺设的，虽略显破败，坑坑洼洼，但还算看得清楚的水泥道路前进。 行进间，晨曦的光辉开始将属于太阳的一丝温热泼洒向这片充斥着战争的土地，带来了一丝真正属于“盛夏”的温暖。 干枯的、没有一片枝叶，只剩下的空无一物，孤单枝桠的扭曲巨大橡木开始出现于道路附近，像是这片漫长、痛苦、可怜而罕见希望的废土长夜的守护人和见证者。 不知为何，此刻的“人造湖”近乎是寂静一片，就连动物的鸣叫、炮弹的嘶吼，甚至是人类的呼号都没有听到，除了军用长靴踩踏在积雪上的“咯吱”声外，就好像世界已悄然沉睡一般，没有丝毫属于生命的气息。 这种感觉与踏在泥泞不堪的腐烂泥土的公安局不同，也与靠近污浊弥漫，黏稠的湖水领域不同，更不是面临令人无法构思的漆黑冥界深渊，以及令人惊恐的雷霆与轰鸣倾泻的战场。 而是一种孤寂，十足的迷茫和清冷，就好像自己的存在被世界所抹去，自己正身处一颗即将死去的，荒凉无比的星球一般。 好在，这种情况只是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在进入一段被清扫过的，还算崭新的沥青路面时，达克再度听到了军用卡车和装甲车们熟悉的引擎声，以及头顶联邦空天军战机的轰鸣。 联邦的军人和运送物资的车辆进进出出，但每个人都显得不是那么紧张，很多联邦士兵在靠着车辆休息，要么聊着天，要么在吮吸“内卷花”制成的烟卷，在长官的招呼下才帮着搬运物资。 他们看到达克走过也并不感觉奇怪，只是把他当成去前线打探战场消息的“探察队”成员，并未对他伤痕累累的棉衣，以及上面沾染的深红血迹有所疑虑。 走入营地区域，沿着临时军事驻地道路行走了大约十五分钟，达克总算来到了“战役指挥中心”的还算巨大的铁门附近。 站在干燥的水泥地面上，遥望着“指挥中心”的三层小楼，达克舒了口气，走上前去，用力敲打着大门。 当，当，当！ 剧烈而快速的，不符合规矩的敲门声很快吸引了旁边值班岗哨处联邦士兵的注意。 很快，两个近乎武装到牙齿，手持宽大黑色步枪的联邦【战士】便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打开大门一旁的小门走出，上下打量着有些不修边幅的达克，用略显傲慢的语气问道： “你是属于哪一支战役序列的士兵？这里是‘战役指挥中心’，现在雅罗斯拉夫和奥列格大人正在里面开战役会议，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我是战略团直属的‘寻觅小组’副队长达克·蒂里斯……”达克顿了顿，补充道： “飓风5位阶，我刚从‘苦深遗迹’里出来，要面见雅罗斯拉夫长官。” 听到达克的说辞，两名联邦【战士】先是愣了一下，耳语了几句，接着，其中一人向前走了几步，说道： “奥列格大人的命令，现在‘苦深之殇’战役快要接近尾声，联邦各地不会再有其他军队前来支援，我看你很面生，至少没有在临时驻地区域出现过。我们不能给你开门，也不会帮你向上级汇报。” “为什么？”达克质问道： “我认识雅罗斯拉夫长官，他答应过我，要我来‘人造湖’这里后找他，你们阻挠我进去，是谁的命令，为了什么？” “安全，就凭你的长相，脸这么白净，恐怕不是身处一线的【战士】吧。况且，所有来此地的异能者都有详细的档案，我们没有听说过叫达克的【战士】，我猜测，你要么是‘秩序会’的人，要么是纯粹的失落者。”那名联邦【战士】说着，举起步枪抵住了达克的脑袋，用严厉的警告语气道： “总之，你应该属于不受欢迎的一类人。奥列格将军说过，任何有失落者嫌疑的人都不能允许进入‘战役指挥中心’，如果你是间谍的话，我希望你老老实实地离开这里，滚回东边你们的营地里去。” “我是间谍？我是失落者？让我滚蛋？？”这种无端的指控让达克十分愤怒，在怒火的加持下，他用凌厉的目光瞪向两人。 旋即，他伸出右手，握住抵在他额头的步枪，略微发力，竟然将枪管捏弯，变成了枪口朝上的状态。 第一百七十五章 苦深之殇（43）：接下来的打算（上） 毕竟，守备“战役指挥”中心的联邦【战士】都是各地精英，这次“苦深之殇”战役虽说派遣的军队人数不算很多，但质量实打实的高。 面对达克接近挑衅的动作，被掰弯枪管的士兵果断将步枪丢在一旁，单腿后撤半步，右手紧握，以几近人类的最快速度一拳朝达克脸上锤来。 呼！呼！ 凌厉的风声从达克耳边划过，与克鲁斯德北境极寒特区的气候相得益彰。 那名士兵的攻击在达克面前犹如慢放的幻灯片，身为【引乱者】的他，即便已多日没有怎么进食，还在“苦深遗迹”的冒险中几乎耗尽了体力，只是脑袋微微侧偏，身体有限倾斜便躲过了倾注力量与速度的猛击。 接着，他瞅准位置，刻意避开了人类重要的几个脏器位置，朝向那名士兵的腹部猛击。 待那士兵因疼痛而短暂力气缺失，身体蜷缩的当口，达克一把将他扛起，重重砸向连接着铁门的红砖围墙。 砰！ 巨大的力道除了将地面的灰尘激起外，还十分诡异地溅起了无数细微的火星。在那名士兵眼中，刚刚被超越视觉观察到的速度猛击的一拳带来的疼痛还没缓解，被打得眼冒金星，火星又充斥了视野。 这种感觉就像观察着纷繁复杂，混乱无比，混沌不堪的契丹里斯人燃放的烟花，在迷乱的氛围中，不得已昏厥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另一名联邦士兵被达克的速度与力量短暂震慑，即便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在一秒时间内，但他的职业素质让他迅速反应过来，质问的同时，已将步枪保险拉开，枪口对准了达克的脑袋。 砰！ 砰！砰！ 他毫不犹豫地朝达克心脏连开三枪，千钧一发之际，达克迅速而罕见地凭借意念汇聚水源系魔源力，在胸口，半钢铁化心脏的位置形成了一层坚固性比肩钛合金的“冰甲”。 三枚子弹虽在联邦【战士】的完美射击精准度的加持下击中了心脏，却被纷纷弹开，冲向坚固的水泥地面，其中一颗反弹起来，还差点击中了开枪士兵，从他的耳边擦过。 眼看这两士兵把自己真的当成失落者敌人，达克也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闪身向前，抢过开枪士兵手中的步枪，双手抓住头尾，用膝盖猛顶中间，竟将步枪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半近乎毫无使用价值的废铁。 接着，他朝着那士兵的腹部猛击，见到他口吐鲜血后便不再继续，而是从背后束缚那士兵的双手，用膝盖抵住他的后背，把他按在了地上。 也正在此时，刚才被打晕的那名士兵恢复了意识，艰难起身，用力拍下了铁门与围墙连接处的警报器按钮。 呜呜——呜呜——呜呜—— 急促的令人感到烦躁的响声顿时充斥整个“战役指挥中心”，不到一分钟，大铁门被打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克鲁斯德联邦【战士】冲出，把达克包围了起来。 面对这些士兵，达克清楚自己的实力还没法和他们抗衡，于是他选择放开趴在地上的士兵，起身用凌厉而谨慎的目光死死盯住带头的小队长模样的那人，说道： “带我去见雅罗斯拉夫，这里的总指挥。还有，我不是失落者。” 领头的小队长见到达克的模样，以及旁边两位被打伤的守卫【战士】，顿时了解了达克的实力，与身后人交谈一番后，下令周围的士兵们用枪对准达克的要害，将他领到“战役指挥中心”旁边一块空旷的场地上后，汇报给了刚开完战役会议的雅罗斯拉夫。 很快，两位穿着克鲁斯德深黑色军官制服，披着偏黄色厚重军用棉大衣，佩戴“联邦战略团成员徽章”的军官走到空旷处，将周围的士兵遣走后，表情严肃，语气却相对缓和地问道： “你是达克对吧？” 环视四周，眼见刚才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已全部走完，达克松了口气，颔首道： “没错，我就是达克·蒂里斯，飓风5位阶，现任战略团直属‘寰宇能量演变台寻觅特殊小组’副队长，如果你怀疑我的身份，可以查看我的‘联邦军事成员证’，虽然……在进入‘苦深遗迹’后我把它弄丢了。” “哈哈。”其中一位军官爽朗地笑道： “达克·蒂里斯……你真的很幽默，你知道的，除了冰临城、马扬市那样的大型据点，荒野中的城镇和据点一般不会检查证件。雅罗斯拉夫大人还认得你，要我们带你进去。 “不过，达克，刚才和那些士兵的冲突是一场意外，或者说最多是误会。我希望今后我们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情，毕竟，‘人造湖’这边可不仅仅是人类和失落者的斗争，人类与人类之间，人类与异能者之间，还存在很多复杂的斗争关系。” “行，我明白了。”达克回答道。 …… 几分钟后，两名军官将达克带入了“战役指挥中心”的三层小楼内，走过一段昏暗的，不长不短的通道后，来到了地下一层深处的一间挂着“谈话室”牌子的房间门口。 用力但十分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之后，里面传来了雅罗斯拉夫苍老、沙哑，但十分刚健有力的声音： “是达克回来了吗？你们俩先回去吧，让达克进来吧。” 两名军官走后，达克推开略显老旧的，刷着红色油漆的橡木门，进入“谈话室”内。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这个房间内的陈设竟和他在战略团驻地时，第一次见到雅罗斯拉夫时所在的“守备值班室”近乎一模一样。 破旧红皮沙发，破红木桌，老旧办公桌，布满污垢的床铺，小机械零件，杂乱物资和通电小壁炉，还有墙壁上的两幅“伊凡二十二世”和“维京·弗拉迪米尔”的画像，这些都在。 连很难注意到的那块破旧的纯黑幕布，都在一样的位置存在着。 甚至，当雅罗斯拉夫从幕布后走出时，依旧穿着那件四十年前的旧款式老旧褶皱棉衣。 见到达克回来，雅罗斯拉夫还是表露出吃惊、难以置信的情绪，而后拉开了房间内唯一的白炽电灯，上下打量着达克，一言不发。 而达克也发现，雅罗斯拉夫此时失去了些许刚调任卡诺斯克时的激动和干劲，用熟悉的偏黑眸子，柔和的目光看向他。 他的脸依旧是高挺的鼻梁，偏黄的肤色，即便身为“苦深之殇”战役总指挥，可以接触不少物资，尤其是食物，而对克鲁斯德联邦高层军官，瓦西里也批准过特殊食物供给计划。 但雅罗斯拉夫还是那么干瘦，眼圈很重，嘴角起皮，整个人略显疲态。 招呼达克坐下之后，雅罗斯拉夫并没有直接询问有关“苦深遗迹”的事情，反而点燃一支由“安神内卷花”制作的香烟，猛吸一口后，吐出轻柔缥缈的烟雾，侧身看向达克，问道： “达克，我听说你在马扬市为战略团下属的‘特别任务小组’服役过，我原本以为你们这类与非凡事物、魔物和怪物打交道的【战士】更善于使用魔法和技巧，尤其是非凡魔物，但今天你着实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没想到你的格斗技巧已近乎超越了最为优秀的人类【战士】，不，是完全压制。达克，我猜测，要么是你以前刻意隐藏了很多实力没有轻易透露，要么就是在‘苦深遗迹’内得到了升华。很明显，刚才和那两小子打架你十分克制了，如果你想，应该能瞬间击杀吧。” “没错，总指挥长官。”达克并没客气，而是大方地承认道： “我的确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但这是在咱们的营地，您又是这里的总指挥，我实际上是不想给您惹麻烦。要是真在这里把他们击杀的话，恐怕我至少得被你们逮捕。” “呵呵。”雅罗斯拉夫意味深长地笑道： “你不想惹麻烦，可是有些人想置我于死地，而那些人又不是敌对的失落者组织。不过话说回来，你知道那俩看门的小子有多厉害吗？” “不知道。反正我感觉挺弱的，至少和‘秩序会’的‘执掌者’们比起来，他们不堪一击。”达克有些凡尔赛道。 “这话你可以这样说，不过我们营地内的多数【战士】没有资格讲这些话。这两小子都是联邦战略团直属的‘特种训练组’成员，至少有飓风3位阶，在联邦组织的军事素养、格斗技巧和身体素质的测试中，他们一直是冰临城前十的存在。”雅罗斯拉夫说话的同时，还向达克投来赞许与忌惮叠加的复杂的情绪： “去年，在水域省他们两人便消灭了失落者组织‘探险队’的‘寻觅3组’全组20个失落者，还击败了高达十米的‘水域迅蛟——斯内克沃’。联邦委员会派遣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在第一道关口保护我们高层军官的安危。 “而你只用一拳就击倒了他们，足以证明你的身体素质、格斗技巧和魔源力的强大，如果你曾经没有异变为‘异种怪物’的话，或许联邦委员会能更放心地给予你更具有挑战性的任务。” “挑战性？那还是算了，联邦委员会那帮人很明显是喜欢既要人出生入死完成任务，又不想给予多少实质性奖励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我感觉，维持与他们的关系现状，继续我的目标就够了。”达克腹诽道。 “是啊，要是每个人都能自由地向着各自的目标顺利前行就好了。”雅罗斯拉夫轻叹一声，进而转换话题道： “不过达克，从我对你的信息收集了解来看，似乎你对人类，无论是联邦【战士】，还是荒野平民，甚至是那些独立武装的人们，在战斗时都会留有余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愿意过分苛责、惩罚他们，难道你不清楚，这样‘圣母心’的行为，会为你带来不必要的灾难吗？” “我知道。”达克语气略带沉重道： “但我的心里始终为人类留下了一丝同情，也就是底线。如果，我出生在【秩序】崩塌，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末世最初开启的年代，我肯定会将人类视作最危险的因素，除掉一切威胁我的因素。 “但现在，是【秩序】正在尝试缓慢复苏的‘废土纪元’，人类本就遭受了五六百年的苦难生活，几乎每个人都在与战争、饥饿和危险抗争。与失落者和‘无心人’相比，在数量上我们并不占据优势，在力量上又总是处于下风。 “如果这种情况下，我们还不倡导团结，尽可能埋下合作、向善的种子的话，那么人类的文明便不可能继续。雅罗斯拉夫大人，您应该清楚，引导【秩序】恢复，结束废土世界的力量从来不是自私、掠夺、杀戮和利己。” “那你认为，应该是什么？”雅罗斯拉夫饶有兴趣地看向达克，问道。 “奉献、战斗、坚持和团结。”达克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在‘苦深遗迹’中，我见到了宏伟、璀璨而摄人心魄的旧帝国科技，我还遇见了正在尝试复苏的……伊凡二十二世。实际上，当时那位伟大帝王身边，还有两个失落者少年正在与他战斗。 “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了解到了废土世界形成的原因。所以出来后，我意识到了，灾难的本质其实是人类的贪婪和私欲，人类的文明如果毁灭的话，一定不是‘无心人’和失落者，而是我们自己。 “而且我知道，当你自己的力量足够强大时，被你放过的人类即便是邪恶的，也不会再对你产生威胁。” “是啊，可很多人意识不到这一点。”雅罗斯拉夫说道：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了，我看还是先告诉你个令我们都高兴的消息。你的战友沃夫亚，还有那个一直在‘苦深遗迹’里跟着你的少年罗捏，三天前被我们的‘战场巡逻队’发现了。” “发现了？在哪？他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达克猛地起身，抓着雅罗斯拉夫的肩膀问道。 “别太激动，达克。”雅罗斯拉夫招呼达克坐下，继续说道： “我们是在b处入口找到他们两个的，发现的时候他们只是体力耗尽，暂时晕过去了，没啥大碍，在临时战区医院休息了半天就醒过来了，等下我可以带你去看他们。 “他们向我们详细叙述了在‘苦深遗迹’内的遭遇。实际上，得益于气温下降，湖面冰封，前天我们已经成功挖开了b处入口。 “而且，这场‘苦深之殇’战役我们联邦已经取得了绝对优势，我想，要不了一周，依靠他们的信息，‘工程部队’就能彻底挖穿‘苦深遗迹’，将本就属于克鲁斯德人的科技产品，带回都城。”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苦深之殇（44）：接下来的打算（中） “恕我直言，总指挥长官。”达克斟酌了一番，还是实话实说道： “那些旧帝国遗留的科技之物是不祥之物，或许早已沾染了邪祟和来自冥界的肮脏之物。现在拾取它们，非但不能立即投入实战，反而会侵蚀使用者，得不偿失。” “哦？为什么？”雅罗斯拉夫感到好奇，刻意端正了身子，向达克凑近了些，用富有耐心，十分缓和的语气问道： “我知道，联邦委员会和失落者组织间其实是双向信息透明的，我在‘苦深遗迹’中的所见所闻，委员会高层，尤其是瓦西里大人迟早会知道。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想隐瞒。”达克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叹了口气，才将话题引入正轨，道： “看您的状态，想必您一定知道旧帝国的‘新构计划’引发了‘新元危机’，伊凡二十二世曾下令通过‘推演小组’对帝国命运进行科学计算，在发现得到的结论无论如何都是‘必定灭亡’后，他将当时的‘伊万诺夫病毒’进行了改造…… “并在五百多年后的某个时间节点释放了它们，伊凡二十二世……实际上早就因执念而癫狂，因欲望而迷乱。它的内心早已被撒旦占据，序位神明抛弃了它，古旧与‘冥冢之力’彻底侵蚀了它的身躯。” “你刚才提到……你见到了伊凡二十二世对吧？就是……这幅画像上的样子吗？”雅罗斯拉夫表情严肃起来，极少与非凡事物接触的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起身，用手指着墙壁上悬挂的，被擦拭得锃光瓦亮的相框内“束缚”的伊凡二十二世的画像，问道。 “就是他……至少，制服是一样的，克鲁斯德的皇帝礼服，不过，他当时穿着的款式基础色是紫色，而图画上是偏青色。”达克尽可能回忆着，描述道。 “你……应该没有机会接触克鲁斯德旧帝国历史对吧？”雅罗斯拉夫的脸上疑虑退散了些许，但震惊增添了几分，问道。 “没有，在各地处理非凡事件，参与战斗几乎耗尽了我的时间，我可没空去看那些。”达克吐槽道。 “那我会选择相信你的描述。”雅罗斯拉夫坐回沙发上，讲述道： “伊凡二十二世的礼服是耗费了昂贵的布料、燃料、宝石和黄金等，经过复杂手工工序制成的，一件礼服的价值，相当于克鲁斯德全年工业产值的十分之一。因此，在任何官方画像中，都会刻意隐去礼服的很多昂贵特征，转而用一种朴素而不失气度的笔法去描绘。 “果然如此，米伦在临时监狱里提供的信息得到了印证，伊凡二十二世当年并未驾崩，而是通过药物和魔源力诱导陷入了沉睡。他试图维持‘千年万王’这一奢望构想，既逃避了正主赋予所有人应得的最终归宿，即死亡，又引发了足以堕入地狱的灾难。那么达克，你在‘苦深遗迹’中见到的伊凡二十二世，最后……怎么样了？” “死了。”达克说得非常直白，而且脸上十分平静，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略微组织了一番语言，他讲述道： “我闯入‘苦深遗迹’内部最核心的区域，也就是所谓的‘最下方的下方’，那间堆满了‘培养盒’、航天模型和科技产品的大实验室房间的时候，伊凡二十二世实际上已经开启了遗迹与冥界的连接通道，在那里与两名失落者少年战斗。 “伊凡二十二世利用【秩序者】融合的诸多魔源力，先是死亡，后又苏生，变成了黑暗、邪恶的拥有干枯翅膀的怪物，但即便如此，还是被两少年击败，被迫退回了大实验室房间里。 “后来，伊凡二十二世因为胸口的致命伤，导致血液流尽，最终失去了生命气息。那个时间点，我和那两失落者少年对峙时，我们都已经筋疲力尽，没有多余力气战斗了，只能在水将实验室灌满之前，借助水压冲击力，逃了出来。” 达克在讲述时刻意隐瞒了自己亲手结果伊凡二十二世生命的事情，这位克鲁斯德最为知名、优秀的皇帝，千年以来都一直受到绝大多数克鲁斯德人的仰慕，尤其是军队之人。 为了避免讲出之后遇到麻烦和敌视，索性将一切归罪于失落者身上，毕竟失落者是人类联邦天然的敌人，一切烂账都可以算到敌人身上。 听完这些，不出达克所料，雅罗斯拉夫突然起身，一一摘掉在军事会议前佩戴的勋章，走到伊凡二十二世画像前方，一脸悲痛地鞠躬、行礼。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就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悲伤一般，带着笑意，继续刚才的话题： “为了这场战役，联邦不光是从各地选拔了优秀的【战士】，还有不少和你一样地承担特殊任务的异能者。我们会先把挖掘的武器运送至冰临省北边，新风镇以东不远处的特殊仓库，经过异能者们的妥善处理后，再让罗斯和伊戈尔组织人手进行研究、复刻，这点倒不用担心。 “不过话说回来，达克，等下你去医院看望沃夫亚和罗捏之前，你还得抽出半个小时跟我去做个小测试。” “小测试？”达克困惑道。 “对。”雅罗斯拉夫颔首道： “为了谨慎考虑。你也清楚，现在‘人造湖’这边的营地并不全是我说了算，我的确深受瓦西里长官信任，担任重要职位，但很多军官更倾向于崇拜格纳季，以及他背后的‘维京派’。 “你也清楚，只要有一点和平空间，人类就会相互争斗，攫取利益。你刚才打伤看门那两【战士】的行为会引起麻烦。等下，我会委托一个小子帮你检查身体，确保你没有在‘苦深遗迹’内沾染不干不净的东西，损害了精神，顺便帮你测试一下魔源力序阶水平。 “算下来，从你们失踪到你回来为止，至少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的冒险游历，应该会帮你积累不少经验，或许你早已得到了晋升而不自知。作为异能者，如果你能达到序阶4的话，我想‘维京派’那帮人会选择拉拢你，而不是与你为敌。 “不过话又说回来，达克，你在‘苦深遗迹’中就没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达克下意识地按住胸口，存放“比祖尼之泪”的位置，眼神有些慌乱，一言不发。 见此情形，雅罗斯拉夫反倒大笑了起来，拉住达克布满血污痕迹的手，解释道： “你放心，联邦委员会早就通过了《战利品收纳条例》，你现在是飓风位阶，所得战利品低于三件，只要不对身体和精神有害，都可以自行持有，只需要汇报即可。 “而如果说‘苦深遗迹’中获得的战利品，那么汇报的对象就是我这个总指挥。我相信，依你现在的精神、身体状态，取得的战利品必然是有益无害的存在。” 雅罗斯拉夫的意思很明显，通过达克的表现，他知道达克一定是获取了不好明说，又十分重要，还可能威力巨大的序位魔物类的战利品。 在看到达克强大的身体素质、格斗技巧、魔源力水准，以及经过了“苦深遗迹”历练后表现出的取得升华的力量气息后，雅罗斯拉夫试图拉拢这位青年，用以对抗失落者和“维京派”的反对者。 对于达克这种力量已足够强大，却又拥有坚决理想信念的青年，利益和地位实际上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反倒是对成绩的认可，以及朝向目标前进时的帮助才是足够有吸引力的。 因此，思忖一番之后，雅罗斯拉夫暂时没有提及向联邦委员会请求晋升达克位阶的打算，反倒是起身，从一旁的低矮储物柜中取出一只铁皮罐头，又取下了火炉上已烧得滚烫的一壶开水。 接着，他从老旧办公桌最下方抽屉中取出了两只普托亚风花边茶杯，打开铁皮罐头，从中拿出一只铜制小勺，分别舀出两勺深黑色的粉末，放入两只茶杯中，向内倒入滚烫的开水，搅拌一番后，端到了达克面前。 “醇香味？”达克猛吸一口，感到十分亲切，有种莫名的幸福感。 将开水壶放在地上，用铜勺再次搅拌后，雅罗斯拉夫将其中一只茶杯推给达克，另一只端起，吹了口气，略作品尝后，说道： “这是当年普托亚帝国从‘非利加’大陆靠近赤道的‘珊彻卓尔’区的山脉中的大量种植园内产出的咖啡豆，经过研磨制成的独具风味的饮料。 “在蒸汽纪元最为繁盛的一段时期，由于普托亚帝国的强盛，这种发源于中部帝国控制下东边广袤沙漠区的游牧部落中的饮料，几乎彻底掩盖了契丹里斯人传承了数千年的茶叶，成为最为畅销的饮品之一。” “是吗？”达克有些难以置信，抿了一小口，却瞬间被苦涩的感觉充斥着味蕾，差点吐了出来。 “闻起来不错，就是味道奇怪。可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类饮料，喝不惯吧。”达克不好意思地笑道。 “也不怪你。我们克鲁斯德人说到底和普托亚人虽说文化层面有不少共通性。但实际上，我们拥有少量的契丹里斯人的血脉。要不是东边那些人将自己的文化包装得过于神秘，过于晦涩难懂，我相信我们克鲁斯德人早就一副契丹里斯人做派了。”雅罗斯拉夫微笑道： “这种饮料主要的功能还是提神，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并不屑于去注射那些危险的药剂用以维持战斗时的绝对专注和清醒，那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不过，我今天倒不是向你推销这款早就过时的畅销产品，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有没有发现，这段时间，虽说我们和日涅人都在尝试肃清失落者，消灭‘无心人’，采取了不少努力，但好似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效果，但实际上，这个世界正在缓慢复苏。” “缓慢复苏？听起来很新奇，毕竟我是在这片废土长夜中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过什么明确的光明希望。”达克调侃道。 “有一艘航船，名为‘大陆探索者5号’，就在两周之前，抵达了北卡洛夫专区的南托亚港口。当地的军团长官接待他们之后，才发现，这艘航船在大海上游荡了足足五年时间，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我们克鲁斯德的领土之上。”雅罗斯拉夫解释道。 “五年时间？航船？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我记得历史中讲述过，普托亚人当年因为领土广袤、人口众多，且并不团结，在新元危机爆发前期就遭受灭顶之灾，绝大部分城市被‘无心人’彻底攻陷。”达克有些好奇道： “至少在三百年之前，我们就彻底失去了有关普托亚人的任何信息。很多人，包括科学家和领导者们都猜测，普托亚人统辖的地区或许已完全被‘无心人’攻陷，现在是一片充满血腥和死寂的领域了，他们……如果真是普托亚人的话，他们的坚持和勇气，足够令人佩服。” “确定无疑，他们的蓝眼睛、棕色头发，甚至是海盗模样的穿着，都是绝对的普托亚人体现。他们是从第三纪元时普托亚帝国的着名港口城市罗曼出发的，大约五六年前，由于当地执政官的操作失误，‘无心人’被失落者带领从排水管中潜入了城市，里应外合之下将其攻陷。”雅罗斯拉夫讲述道： “他们属于城市‘护卫者团体’中幸存之人，依靠谨慎的一艘蒸汽轮船，在五年间路过了不少普托亚人或废弃，或坚守的港口城市，中间还短暂停泊到日涅人的西涅维拉夫新港，得到补给后一路颠沛流离抵达了南托亚。 “我听说他们带来了很多路途中收集的物资，还有不少普托亚人研制的武器，以及他们的地图和局势信息。这足以证明，整个世界停滞的齿轮，或许已经开始松动，即将运转起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苦深之殇（45）：接下来的打算（下） “总指挥长官，我听说，当一位足够伟大、神秘、非凡的人类聆听冥主的呼唤，走向天国或是地狱之时，往往代表一个陈旧时代的终结。然而，世界似乎与人类的肉体无异，从胚胎走向新生，尚需时日。”达克讲述道： “所以，只能释放极其细微的预兆，以供给拥有绝对超然的非凡灵性之人探察。” “如果你所言伊凡二十二世……的确已面见伟大的正主的话，那么，‘重启纪元’或许的确已然到来。”雅罗斯拉夫说着，眉头紧蹙，没有丝毫对新生纪元到来的喜悦，反而忧虑道： “我敬仰科学，并不迷信魔法。在我看来，或许普托亚人驾驶的‘大陆探索者5号’一直处于‘薛定谔的猫’的状态，当我们并未观测时，它便是在坠毁与艰难航行的叠加状态。 “从普托亚至克鲁斯德，即便是第三纪元航海业极端繁荣的年代，在被称作‘日不落帝国’的查理·普托亚时期，都需要至少三年时间，历经十数个港口，靡费巨大。” “您是想说，那帮普托亚人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抵达克鲁斯德的概率实际上很小，是无数的巧合叠加，造就的一次伟大的冒险行动？”达克问道。 “当然。”雅罗斯拉夫颔首道： “或许，伊凡二十二世没有驾崩，他们便会殒命于任何一次海怪袭击、‘无心人’浪潮、失落者破坏、风暴突袭，或是食物、药品、武器的短缺。而《圣言》有云：伟岸之人崩殒，如主造日替月，旧日崩塌，新朝之黎明浮现。 “蒸汽纪元之前的人类坚信，帝国与人类社会的微弱平衡，是各方序位神明博弈的暂时结果，伟大之人陨落，势必造成新纪元的开启。这倒也能解释那些普托亚人的顺利。 “不过……” “您想说的是，不过这只是客观唯心论的说法对吧，将人类因生产力短缺而导致的帝国扩张抵达极限，强行解释为神明缔造的平衡。实际上，当克鲁斯德的蒸汽工厂一座座拔地而起，无数的钢铁洪流倾斜而下时，平衡很自然地就被破坏了。”达克抢先回答道。 “就是这个道理。”雅罗斯拉夫表示认可，拍了拍达克的肩膀，道： “但我在向瓦西里长官汇报时，依然采取了‘命运的齿轮在神明的设计下终于开始转动，新的纪元的晨光，正在缓慢取代漫漫、漆黑的长夜。’这种极具诗意的语句。 “三十五年前，瓦西里长官曾赠予我一本古尔几的诗集《晨曦说》，我斟酌再三，化用了几句。” 听到这里，达克顿时对眼前这位已显露老态的将军有了新的认识，萌生了一股油然的敬意，他抬起头，凝视着雅罗斯拉夫那双被浓重黑眼圈包裹的眸子，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您是在传递一种希望，对吗？” “是，希望，这是废土世界中最为珍贵的东西。”雅罗斯拉夫微笑道： “即便我从未在任何领域，包括现实、梦境，甚至是幻觉中见过所谓的序位神明，更没有真正通过牧首先生们聆听过正主的教诲，但我并不会攻击任何人的信仰。 “生存越是困难，人们心中就越发需要留出一块地方，存放支撑着他们活下去的力量，也即一位拥有至高无上力量的神明。有了信仰，哪怕是虚妄，也能帮助人类稳定内心，既不堕落于阴谋诡计、自私自利、暴力掠夺，又不会自怨自艾、精神崩溃、绝望处世。 “我知道，是人类在每一次艰苦卓绝的与‘无心人’和失落者的战斗中，缓慢积累的优势，加上后方工厂内不知疲惫的工人艰苦劳作，才让局面慢慢偏转，最终由量变积累为质变，带来了一丝属于和平的光辉。” “您，还真的务实啊。”达克笑着，夸赞着，几秒后，却语气严肃道： “不过，我在‘苦深遗迹’中，似乎亲耳听到伊凡二十二世提到有关‘演变台’的内容。他说，瓦西里大人曾面见过他，向他请教开启‘演变台’的大致方法。 “但实际上，‘演变台’全部开启后只会带来灾难与毁灭，人类并不会因此肃清全部‘无心人’，驱逐所有‘失落者’，而是会将广袤的克鲁斯德联邦变成极致的废墟与废土。到了那时，伊凡二十二世成功苏醒后，便能依靠与他一起沉睡的精英们，在废墟上重建新的帝国。” “荒唐！”雅罗斯拉夫近乎脱口而出道，他径直起身，用力砸向本就残破的桌子。 眼见一道裂痕从他的拳头边缘延伸至桌子另一边后，加之剧烈的疼痛感，让雅罗斯拉夫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与失态，他转而背对着达克，语气恢复缓和道： “达克，你的描述即便是真实的，也是克鲁斯德人情感上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即便‘演变台计划’是一场灾难，那我们也只能将其理解为瓦西里长官苦心孤诣、尽心竭力为实现人类文明的复苏而经历的必然挫折。 “还有，达克，这件事情我希望……不，我命令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哪怕是你的战友沃夫亚。一旦此事传开，军队的信心就会动摇，克鲁斯德联邦就会立马遭受灾难。 “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将你认定为破坏团结的叛徒，剥夺你异能者的身份，将你归类于失落者潜伏在人类中的间谍。你的下场，不会比曾经的‘秩序会’合作者‘风矿’好到哪去。” 眼看雅罗斯拉夫的态度如此坚决，加上语气十分严厉、沉重，达克意识到，伊凡二十二世在克鲁斯德人，尤其是军队高层中近乎是神明般信仰的存在。 他推测，想要从联邦内部阻止灾难，已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索性，他起身，越过一堆杂物，走到雅罗斯拉夫面前，说道： “我答应您，总指挥长官。不过，您应该从沃夫亚那边得到过有关我的信息，我曾在梦中与邪神‘回响者’有过联系，而且，‘普拉米尼’同样也是瓦西里大人高度关注的一股能与失落者们抗衡的力量。 “根据我和‘回响者’的接触，以及祂赠予我的‘旧日收音机’的指示信息，还有异能者们解读的‘希望教会的手稿’残页来看，‘普拉米尼’应该与‘回响者’一起被困在冰雪荒原，冰溪之下。” “你想离开这里？”雅罗斯拉夫瞬间猜到了达克的意思，转身，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达克，问道。 “对，罗捏曾告诉过我，他从伊戈尔先生那里得到过一些信息。即便现在联邦对‘近似神明的核心’尚处于研究和测试阶段，但通过对旧帝国遗留科学资料的解读，可以确定的是，以北斗星中‘天枢’命名的‘演变台’的所在，与‘普拉米尼’和‘回响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达克回应道： “我既接受了瓦西里长官的任命，又答应了‘回响者’把他救出束缚之所的请求，那我就接受了使命。对于使命而言，没有成功与失败，只有存活……与死亡。” 正当达克说出“死亡”这一单词，话音刚落时，“战役指挥中心”“谈话室”的小门被“砰”地推开，力道之大吓了达克一跳，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话语引发了某种属于古旧神明的禁忌，招来了黑暗与邪祟。 索性，来的既不是邪恶之物，也不是敌人，正是刚才雅罗斯拉夫反复提到的，现任“人造湖”战役副总指挥，联邦战略团北境事务负责人，从属于“维京派”的奥列格·马扬诺夫。 这位脸上布满伤痕，还算帅气的三十多岁的副总指挥，虽说气喘吁吁，显得十分着急，但如此粗鲁的行为，很明显是刻意为之。 在见到雅罗斯拉夫后，他只是简单地敬了个军礼，半靠着墙壁，大口呼吸几次，气息有所平复后，从怀中掏出两支沾染灼热、新鲜血迹的配枪，放在雅罗斯拉夫和达克面前，带着些许愤怒、不甘与气愤的情绪，看向雅罗斯拉夫，汇报道： “总指挥长官，刚才两名受伤的看门【战士】，我已经代替您将他们处决了，他们触犯了《联邦军事法律》，这是他们应有的结果。” “什么？”达克极度吃惊，竟脱口而出，他不明白，在这场小冲突里，明明理亏的应该是自己。毕竟自己打伤了两名认真负责，只是有些傲慢的【战士】，要是论处罚，也应该是自己遭受制裁。 可眼前属于“维京派”的奥列格，这位眉宇间透露着令人十分不安的，仿佛来自暴躁深海的杀戮气息的副总指挥，竟处罚了那两看门【战士】，而且，还是采取死亡这种最为极致严厉的制裁。 这种果断和残忍，让达克感觉到一股来自人类，属于同类的不寒而栗。 雅罗斯拉夫毕竟是老成的将军，又是副总指挥，他朝着达克摆了摆手，用目光死死盯着奥列格，几秒后，才用阴沉的声音问道： “处决他们，你用的是什么理由？要是没有一个令其他【战士】信服的解释，到时候接受瓦西里长官处罚的可不只是你，还有我这位战役总指挥。” 奥列格嘴角先是扬起一股难以觉察的微妙笑容，而后干咳几声，用沉稳、冷静得有些可怕的语气回答道： “《联邦军事法律》第六十七条，四十三款规定，遭遇军事禁区等管制场所阻拦时，联邦军人应积极表明身份，‘守备者’应优先以积极态度落实，得到准确信息后，依照相关规定解除阻拦。 “倘若，请求进入者在已表明身份的情况下，‘守备者’未经核实，或核实后刻意不放行者，应立即逮捕，等候战略团下属‘军事裁决所’的审判。如果违反该款规定发生于重要战役时间段，则应于查实行为后，对‘守备者’予以枪决。” “奥列格……”雅罗斯拉夫，用力拍着奥列格的后背，虽咬牙切齿，但压抑着怒火，十分克制道： “如果你背诵的法条没有错误的话，你的行为是正确的，毫无疑问符合一切规定。不过，能在‘战役指挥中心’守备的【战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我希望你能妥善处理后事，避免其他的【战士】感到恐慌、不安，甚至对你我产生怨恨，影响了剿灭失落者团体的最后一战。” “我清楚，总指挥大人。”奥列格说道： “在派人摧毁了失落者的火炮储备时，我们不就处决过一批潜伏在【战士】间的‘联合派’吗？他们有的也是感到不安、十分恐慌，有的临死前还在咒骂你我。不过，这样的行为却使得我们成功占领‘谨慎解除区’‘人造湖东部’和‘旧帝国实验站’，并依靠空天军的优势，突入了‘混乱组’他们的营地。 “要不是他们的首领，还有增援的失落者将绝大多数‘无心人’唤醒，及时转移至‘人造湖’更北边的位置，恐怕我们的战果还能扩大，所以，杀戮，有时是获取胜利的必要手段。” 奥列格说完，看向一旁的达克，露出与面部十分不相称、不协调的笑容，抓着达克的手，继续说道： “你就是达克·蒂里斯吧，果然是年少有为。我想，凭借你的格斗力量，还有手下留情的骑士风范，那两小子敢找你麻烦，一定是被我们最近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被愚蠢占据了心灵。 “凭借你的实力，我估摸着，别说整个战略团了，就连整个联邦，你都能排进前百分之五。你放心，弱者已得到了属于他们的制裁，强者会得到永恒的生存空间。我和总指挥长官已经帮你制作了新的‘出入证明’和服装，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 眼看达克有些不安地将手抽回，雅罗斯拉夫赶忙看向奥列格，说道： “要是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去前区战场巡视吧，这孩子刚从‘苦深遗迹’中出来，我得找人对他的精神进行测试，确保他没有沾染不洁之物。要知道，有些污秽在沾染初期是几乎没有任何症状的，要是没有提前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没顾得上在一旁笑容有些僵硬的奥列格，雅罗斯拉夫将达克拉出了“谈话室”，准备走向地下二层。 然而，两人刚走出房门没几步，一阵悠扬的，夹杂着诡异微弱气流的低沉风琴翁鸣声，仿佛穿透了坚固的水泥与钢筋构成的地面，从好似数千米的属于冥界的领域穿出，精准回荡在地下一层狭窄的空间内，以及在场之人的耳畔。 第一百七十八章 苦深之殇（46）：米伦的测试 将奥列格勉强打发走后，雅罗斯拉夫带着达克走下新刷的水泥楼梯，来到“战役指挥中心”地下二层。 这里虽修建时间不长，但怪异的是，在狭长的走廊行进间，达克却从几扇虚掩着的金属门后看到不少凹陷下去的地面，那些坑洼处都积累着无法排出的黏稠黑红色液体，以及堆砌在墙边的，各种动物的恐怖腐烂身躯与白骨。 “这里是监狱？”达克好奇道。 “没错。”雅罗斯拉夫承认道，不过语气却十分谨慎和低沉： “但依据瓦西里长官上个月下达的命令文件指示，这里的一切属于联邦次高机密，暂时只有战略团下属的一级部门长官才有资格了解。达克，在‘人造湖’这块，倘若是无主之地，或是失落者控制区，你大可以发挥你的好奇心和探索精神。 “但只要是我们人类完全管辖的领域，我劝你暂时压抑住这些莫名的冲动。自从你和达克击杀‘秩序会’的‘执掌者’‘音泯’之后，瓦西里长官就开始关注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达克故意问道。 雅罗斯拉夫先是白了达克一眼，而后轻叹口气，选择解释道： “只要你不投靠失落者组织，尤其是‘混乱组’，在这次‘苦深之殇’和北境的‘演变台’行动结束后，瓦西里大人会保证给你足够的成长和发展才能的空间。联邦的机密，帝国的秘密，总会让你完全知晓的。 “你以为，就算是废土世界，人类之间的联系减弱了，联邦对管辖区的掌控就会低吗？永远不会。只要人类之中存在执着于追求利益之人，联邦就有机会让任何人成为‘监视器’。” “是吗？”达克语气中带着轻蔑，不愿相信地带有反驳意味道。 “当然。”雅罗斯拉夫倒是非常认真，经过了认真的谈话，他已对眼前的年轻人心生好感，他不希望达克卷入人类之间的利益博弈而成为棋子，进而陨落，他明白，优秀的年轻人，便是联邦，甚至是人类文明的未来。 他忽然缄默了一会儿，带着达克向着这片通道的最深处走去，两人踏上镂空的金属盖板桥梁时，吱呀作响的噪音，以及远处忽隐忽现的风琴声让他感到，几十年的生命中，他所经历的、感知的世界，正由漆黑的幻影，逐渐走向白洁的真实。 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早些年，瓦西里·伏利加诺夫经常引用的查理十二世的名言： “人类的文明，靠的就是一笔一划、一书一页的传承。当欲望占据理念，掠夺与杀戮取代守卫与坚持，文明的火种便失去了传承，自然，也就失去了未来。” 墙壁上接触不良的电气灯如幽灵般不断闪烁，地面上造成泼洒的清水在潮湿、阴郁的环境中始终没有挥发殆尽，留下一摊摊宛若深海生物般扭曲、破碎，泛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 地下的，或许是属于监狱领域中的这条隧道，在达克眼中有些过于漫长了，似乎并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全建设的存在。 或许这里早就存在这么一处黑暗、阴森、可怖的领域，只是联邦军队的到来，“恰巧”选择了这块前人废弃的旧址，充分的废物利用罢了。 这条通道像是城市中揭开井盖后进入的下水道沟渠，更像是一条通往可怖古旧神明领域的一条足够狭窄秘密的通路。 通道的两侧，达克注意到，每隔固定的位置的确存在足够宽敞的房间，这里，或许曾在古老年代里存放过异常古怪而又可怕的存在，直到……两人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爷爷。”迎接两人的不是别人，恰好就是被雅罗斯拉夫收留的，拥有独特古旧神明力量的失落者少女，索菲亚。 她此刻穿着一身崭新、利索而厚重的女式军用棉衣，在阴冷的环境中，她裹得十分严实，包括军用毡帽、黑皮手套等等，全部正确佩戴。 如果不是那张因为新陈代谢旺盛而白净得有些异常的脸，以及略感稚嫩的声音和外观，她与执行特殊任务的，具有浓郁克鲁斯德人硬朗、坚毅性格的人类女兵并无差别。 然而，还没等雅罗斯拉夫介绍，刚一见面，索菲亚便感到一阵坠入冰窟般的寒冷，他望着长相和气质上人畜无害的达克，右手却不自觉地因恐惧而颤抖。 愣神了足足两秒，她才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 “怪物……” “怪物？”即便索菲亚的声音很轻，也被感官能力提升了数个强度等级的【引乱者】敏锐捕捉。 吃惊了一秒，达克回过神来，嘴角带着苦涩地微笑道： “瓦西里大人，总指挥长官的情报工作果然做得不错，我的这点黑历史，原本已经委托了马扬市战略团那边替我保密，可很明显，联邦委员会还是告知您了。” “没有的事情。”雅罗斯拉夫尴尬地笑道： “索菲亚这孩子刚从南边过来，跟在我身边。你也知道，女孩们多半没有什么机会参与重大战争，她们的地位很低，与通常的战略物资没有多少分别，能活到进入军队的年纪已实属不易了。 “我这孙女索菲亚，因为我的原因被迫离开冰临城数年，要不是这次瓦西里长官重新重视我，恐怕我们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在废土时代，离别是常态，团聚才是难得。” 索菲亚知道，雅罗斯拉夫是在帮她打圆场，无论两人之间，以及同外人之间表现得多么友好，事实上也只是互相利用之间的关系。 回过神来的索菲亚微微低头，露出娇羞、柔弱的一面，以温和的姿态带着歉意对达克说道： “你就是达克·蒂里斯吧，我叫索菲亚，雅罗斯拉夫长官是我的爷爷。我的确很少来到战场这边，所以还不太适应。再加上……你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十分熟悉……不，压抑的气息，让我有点走神了。” “哦，没关系的，索菲亚小姐。”达克语气十分，向索菲亚简单行了个绅士的礼节。 他的身边虽然很少出现人类女性，但并不代表他是个钢铁直男，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或许有些严厉了，对这样一位美丽而不失坚毅的“人类”小姐过分地苛责，一定会显得自己有些粗鲁。 再加上自己刚从“苦深遗迹”中出来，又和门口的守卫士兵打了一架，现在身上或许还残留着暴力与愤怒的气味，以及冷酷、富有寒意的表情，吓到了这样一位可爱的姑娘。 雅罗斯拉夫和索菲亚的这么一番解释反而令达克有些局促不安了，“爷孙女”两人趁着达克不注意间迅速交换了一番眼神，在雅罗斯拉夫的挥手示意下，索菲亚将两层厚重的金属房门打开。 “达克。”雅罗斯拉夫站在门边，拍着达克的肩膀说道： “这里的确是监狱，里面关着的小子叫米伦，是最近投靠我们的血族失落者，他很危险，但对你来说构不成什么威胁。我刚才说过，要带你做个‘小测试’，拥有测试精神的魔源力能力的多半是失落者，而‘人造湖’这边，除了他再无别人。” “您的意思是，叫我进去？”达克指着从外边看起来漆黑一片的房间，疑惑道。 “没错。”雅罗斯拉夫说道： “你不用担心危险，我们有保护措施，如果真的被威胁了，喊出声，这里的联邦【战士】都会进来保护我们。为了防止他隐藏有【引诱者】的部分能力，引导你精神崩溃，你只能待半个小时。时间过后，无论结果如何，房门都会被打开，接你出去和沃夫亚、罗捏会面。” 说完，雅罗斯拉夫便将达克猛地一推，而后迅速将双层铁门关闭，与索菲亚一起，站在门边等候。 当达克反应过来时，他才发现，刚才令内部看起来十分漆黑的只是一道由黑暗系魔源力构成的浅薄帷幕，穿越之后他才发现，内部的空间并不似地下通道里显露的那般令人感到压抑与不安。 反而呈现出一种“新元危机”之前时代的房屋陈设，画框、壁炉、沙发、餐桌、茶几、矮柜、短桌、电气灯，以及几件悬挂在衣架上的军用棉衣，极具对称性，注重蓝色、深红、金色等色彩搭配。 观察着普托亚贵族们十分喜欢的古典豪华之风的房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整体房间布局轴对称的最中心位置，看到了早已站立多时的少年。 “你就是达克·蒂里斯吧，我想我应该在新风镇的时候见过你，我叫米伦。”少年自我介绍道，并未选择与达克握手，而是捂住胸口，欠身行了个克鲁斯德贵族间常用的礼节。 “血族失落者对吧？”达克略感不屑地看向米伦，随即眼神飘向别处，他对失落者本身好感不足，再加上米伦属于血族，更让达克增添了几分厌恶。 毕竟，任何欺压他人的邪恶之人总会被人称作吸血鬼，作为真正的“本体”，达克油然而生一股厌恶感。 他快速扫视了米伦一番，勉强回应米伦道： “我就是达克，刚从‘苦深遗迹’中出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雅罗斯拉夫长官拉到这里，要你给我做个测试。你应该清楚，米伦，经历过战斗和冒险的人更多的是需要休息，而不是做这些毫无意义的‘小测试’。” “哈哈。”米伦读出了达克的厌烦，微笑道： “‘怪物’也需要休息吗？我一直以为，像您这样的‘怪物’，一定是精力充沛的存在。” “你什么意思！”达克感到暴躁，猛地上前，揪住米伦洁白衬衫的衣领，稍一用力，竟将矮他一头的血族失落者猛地提起，拉到了与视线水平的位置。 面对愤怒的达克，米伦反而露出一股让人感到厌烦的笑，他嘴角上钩，直视着达克那双灰色的眸子，用稚嫩但格外低沉的声音说道： “宇宙，不过是造物主构建的一场令人感到可怕的永续轮回游戏罢了，浩瀚、无垠、伟大和壮阔的充斥着‘暗能量’的漆黑领域，是人类永远无法触及的幻美之境。 “正主曾言，‘秩序因乱而起，引乱而终。’废土中的混乱是【秩序】的前奏，蒸汽下的【秩序】则是致乱之源。你的身上充斥着【引乱者】那股迷人而又凌厉的味道，为何不明白这些道理呢？” “什么道理？我只知道，我最讨厌有人揭露我的历史，我不是‘怪物’，我也不会再成为‘怪物’。”达克恶狠狠地盯着米伦说道： “要不是担心我把你打伤，会让雅罗斯拉夫长官他们认为我精神受到损坏，变得暴躁，我早就动手了。如果你是人类或是‘异能者’，或许我还会容忍，你是血族失落者，说出这番话，则是对我的挑衅。” “可这是你身上的气味，以及魔源力的波动告知我的信息。我们，都只是造物主这场可怕梦境里的蚂蚁罢了，一位名为‘命运’的巨人高悬于我们头顶，可我们身处的维度只能让我们看清眼前的世界。”米伦语调怪异地深沉道： “我们无法做到抬头仰望，即便有人在费尽心机的情况下窥伺了天空一角，也会在造物主的安排下走向疯狂。你现在应该十分清楚了吧，达克·蒂里斯，‘苦深遗迹’，无论是从哪一处入口进去，往前走，只有唯一的单行通道，连岔路口都不会有。 “换句话说，你能从里面活着出来，那就表明，你一定见到了‘无心人’危机的始作俑者，主导世界毁灭的邪恶之人‘伊凡二十二世’。而你并未从中带出任何一位属于旧帝国的沉睡之人，那就表明，伊凡二十二世已经死亡。 “你是【引乱者】，还是水源系魔源力的使用者，注定了你的命运会十分艰苦，不可能得到丝毫的幸福时光作为喘息。你与我一样，都只能在名为‘废土世界’的荒漠中艰难前进，直到死亡。 “不过，这次，伊凡二十二世的死亡实际上标志着崭新纪元的开启。对你来说，在平行宇宙中经历过的两次轮回虽是痛苦与绝望的代名词，但属于你的第三次轮回的命运曙光，却已悄然撕破长夜的帷幕，带来一丝属于清晨的洁净气息了。” “你……怎么会知道……‘虚零’……这段时间来‘人造湖’了对吧？他告诉你的？”达克感到难以置信，手不自觉地松开，质问道。 “10号‘执掌者’‘虚零’吗？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风矿’大人曾告诉过我，我拥有部分【预言家】的能力。所谓【预言】，既能看到过去，也能展望未来。”摔在地上的米伦解释道： “其实，如果你只是为了应付雅罗斯拉夫的话，我会告诉你，只要从‘苦深遗迹’中活着出来，没有疯癫，那么你便早已适应了高浓度的‘殇’。你非但不会崩溃，而且以后会更难精神崩溃。至于魔源力序阶测试……” 米伦说着，涌动身体中的魔源力，灌注在手指间，略微默念咒语，他将带着绿色光芒的手指点在达克胸口。 几秒后，几缕丝绸质感的能量钻入米伦手指，光影变幻间，那抹绿光消失，变为了熠熠生辉的金黄之色。 “这样就完成了。”米伦说道。 “就……完成了？”达克疑惑地看向米伦的手指。 “没错。”米伦颔首道： “测试，永远都是最为简单的魔法，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拥有测试他人的资格罢了。很明显，达克·蒂里斯先生，你的魔源力序阶已经晋升至第四等级，也就是‘希望’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苦深之殇（47）：残破的营地 新元历557年，7月30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混乱组”与“领悟教”共同营地，废墟入口处。 拖着饥饿、疲惫的身躯，“未来”与洛卡沿着“人造湖”徒步行走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才抵达原先的营地区域。 倒不是因为不熟悉路况，或者行走困难，只是战局的变化似乎超过了两人的预计。 之前在偏东部区域，联邦军队和失落者各控制一部分，中间是交战区，炮火连天。 而现在局面却十分诡异，一路上十分安静，但时不时有挂着联邦“红色双头鹰”旗帜的车辆驶过，目的不明，去向不明，行进方位不明。根据“未来”的观察，他们似乎是在这片原先的战场区域内绕圈，不是在绘制地图、探察信息，就是为下一次进攻做准备。 每次遇到这些联邦车辆，洛卡和“未来”都会寻找遗留的掩体或是高大橡木躲避。毕竟，现在的“未来”模样有些瘆人，一只手臂缺失，另一只手臂异化，像是粗壮的干枯树干，这副身体想要在联邦面前伪装人类孩子或是异能者，恐怕极其困难。 不得已，一路走走停停之下，他们才好不容易脱离了人类车辆行驶的最大范围，抵达了熟悉而十分陌生的营地。 对战场局势发展，原本洛卡已有十足的心理准备，但看到空无一人，遍地残破不堪的场面，还是忍不住鼻子酸楚，落下了眼泪。 继续沿着原先通往仓库区域的营地街道前行，洛卡和“未来”发现，这里像是遭受过联邦空天军和火炮的多轮袭击，大概是因为魔源力保护罩的缘故，才没有变成南边一些独立武装控制过的区域那样，好似月球的表面。 不过，之前为失落者和少年们搭建的帐篷纷纷倒塌，里面的生活用品散落一地。随手拿起一把干瘪下去的铁水壶，洛卡发现，上面沾染了许多血色的污垢，以及经历爆炸后留下的焦黑之色。 “联邦委员会，这次在‘人造湖’算是投入了大力气。据我所知，联邦空天军已经有至少一年半没有敢如此大规模行动了。这次，恐怕是瓦西里知道了你们的‘高灭无心人’被暂时封存，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未来”凝视着脚下数米深的弹坑，分析道： “这种程度的轰炸，除了联邦空天军的军用航弹，也就是‘瓦-K01’和‘瓦-K02’外，就只有‘风矿’在新风镇时成功复刻的‘风信子’、‘郁金香’、‘红蔷薇’和‘新康乃馨’火炮有如此威力了。 “通常情况下，联邦需要维持各地军事力量的平衡，历代行政长官很难做出决断，将大量先进的武器扎堆使用在一处，可瓦西里是个十足的赌徒，知道我们迁移营地，要在这里举行仪式唤醒‘亚托’，就不惜一切代价把最为精锐的军事力量都投入到了这里。” “的确。”洛卡颔首，表示赞同道： “这里，要不是魔源力的庇佑，连这些废墟都不会留下。现在，战争过后，帐篷没有了，临时搭建的板房没有了，就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未来’，我现在十分担心‘冰刃’大哥的安危，他之前在和‘赤甲’的战斗中就受了伤，要是被迫卷入冲突，恐怕没法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着急也没有用，洛卡。不过，情况应该没你想象得那么糟糕，虽然这里看似很混乱，一片狼藉，但你仔细观察，这里没有发现任何一具属于我们失落者的身躯。而且，刚才的那些人类卡车，最多行驶到距离营地六七百米的位置就掉头返回了，他们不可能来这里打扫战场。”“未来”进一步分析道： “所以，很大可能是，在人类的进攻中，你们的确受到了损失，但也及时转移了营地，只是很多生活用品来不及带走罢了。我说难听点，对我们失落者来说，要是不想维持绝对的思维清醒，我们只需要带着一把武器，走入‘无心人’堆里，或是人类定居点中即可。毕竟，任何的肉块，都可以当作我们的食物。” “那‘未来’，你能推断出‘冰刃’大哥他们往哪里撤退了吗？我的魔源力早在和伊凡二十二世战斗的时候就消耗殆尽了，这一天没有进食，恢复缓慢，一直处于很低的浓度水平。所以说……”洛卡用请求的语气，看向“未来”说道。 偏头看了洛卡一眼，“未来”带着半是善意，半是宠溺的笑容，回应道： “想要让我用【探险家】的职业能力‘寻觅’帮你搜寻方向对吧？” 洛卡没有吱声，只是略感沉重地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未来”紧闭双眼，右手伸出，将枯黑的宽大手掌向上抬起，纯黑的如针般笔直的魔源力迅速从手掌间窜出，在黑暗系魔源力的指引下，经过复杂的拼接过程后，竟形成了一只虚幻的用于航海的指南针。 “这是你的新能力？”洛卡好奇道，凑上前，观察着魔源力形成的小物件。 那枚黑暗、虚幻的指南针悬浮于“未来”那只属于古旧力量的新生手掌间，两侧发出喇叭状的亮光，就像在黑夜中巡逻的灯塔一般。 大约两三秒后，感到魔源力再度充盈的“未来”，偏头微笑着看向洛卡，回应道： “没错，我想，我的魔源力序阶，在我们击杀伊凡二十二世之后应该得到了晋升，相应地，【探险家】的职业技能也得到了提升。如果之前是初等‘寻觅’的话，现在就可以称之为中等‘寻觅’。经历了蒸汽纪元和废土纪元这两个时代，有关魔源力的修炼和研习资料已所剩无几，更不用说职业能力了。 “我想，在与拥有非凡力量之人，以及神明的战斗中晋升，算是一条切实可行，但无法预料结果的方式。对了，洛卡，我的信息力量告诉我，我们现在站立的位置过低，不能探知周围全部领域，等下我会踩着你的手腾空而起，你用力托我一下，就像泡炸弹那样，把我尽可能向更高处扔去，行吗？” “当然没问题！”洛卡拍着胸脯，十分自信地答应道。 “准备好，洛卡。3，2，1！”“未来”的倒计时一结束，他就猛地跳起，踩在洛卡的手臂上，似乎经过了“苦深遗迹”的冒险，洛卡的力量，尤其是魔源序阶也得到了大幅提升，只见他双臂肌肉猛然发力，用力向上一抛，便使得“未来”腾空而起。 霎时间，“未来”的身躯便来到了距离地面20米左右的位置，接着，他口中继续念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中部语，在黑暗与古旧力量的双重加持、簇拥之下，手中的指南针周围包裹了一层剧烈运作的闪电。 伴随着力量的储备达到极致，指南针向外扩散出一道肉眼清晰可见的涟漪状圆环，在魔源力的加持下，维持空中悬停姿态的“未来”持续接收着这片营地周围的信息，并将营地具体相貌传输到手掌中。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魔源力消耗殆尽，难以位置“未来”浮空状态后，他如一片松叶般笔直、快速，但十分稳定地降落在地面之上，而他手中的指南针也替换为了一颗映衬着周遭环境具体样貌的水晶球。 拨动着水晶球，“未来”和洛卡观察着营地的全息影像，寻找失落者们的踪迹，终于，在靠近仓库区域的位置，两人看到了几个熟悉而又显得模糊的身影。 “似乎是我的魔源力等级还不够，图像还是有些模糊，但这应该算是实时场景了。通过体型和穿着判断，这几个人应该是你们‘混乱组’的高层，看他们的动作，似乎在装载仓库那边的物资，我们得快点过去，否则，追上他们又得费好大一番功夫了。” …… 有了目标的洛卡和“未来”两人铆足了力气，用几乎达到身体极限的速度，在废墟中狂奔了十五分钟，就抵达了平时需要四十五分钟以上才能走到的仓库区域。 喘着粗气，来不及调整呼吸，他们立即按照水晶球内全息影像的指示，在仓库区域复杂蜿蜒的道路间寻找刚才那几个模糊人影的方向。 行走间，洛卡和“未来”发现，仓库区域内虽说也受到了火炮的轰炸，但受损程度明显轻了许多。 除了个别的厂房塌陷，一两堵围墙倒塌，地上偶尔见到零星的弹坑外，绝大部分的区域依然保持最开始修建完成后的状态，几乎没有受到损失，只是……依旧看不见一点人影…… 直到……接连拐过不知多少个路口后，洛卡才总算听到了熟悉但十分令他厌烦的，属于“雷页”的标志性成熟女性声音。 猛冲过去，洛卡和“未来”在一辆发动着的，原本属于联邦的军用卡车旁停下了脚步。 面对气喘吁吁的两人，依旧一副战斗着装的“雷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竟一个箭步冲到了正在搬运被冻结的“无心人”和金属材质的实验物资的失落者之前，双手抄起卡车内摆放的两支“暗影”牌冲锋枪，对准了前方。 “你们是谁？”“雷页”十分警惕地审视着两人，用严厉的语气质问道。 勉强恢复气息的两人显得既无奈，又十分愤怒，毕竟，“雷页”不仅与“未来”同为“秩序会”的执掌者，而且还与洛卡同为“混乱组”的成员，按理来说不应该表现得如此警惕。 除非…… “‘雷页’搞不好已经投靠了联邦，或许我们来晚了，联邦已经接管仓库区域了。现在，这些人不过是替联邦运输你‘冰刃’大哥储存在此的物资，供那些科学家研究。洛卡，战斗吧。” “未来”说着，右手猛地捏碎了呈现全息投影的水晶球，将黑色力量凝聚于右臂，形成了那条仅剩的标志性“赫子触手”，他的眸子也顿时变成了纯黑的存在，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 面对敌意，处于愤怒状态的洛卡显然没有考虑、顾及“未来”的低声判断，反而举起腰间的手枪，对准了“雷页”的脑袋，但却没有立即扣动扳机。 短暂地，双方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虽然对峙着，但都没有率先发动攻击，直到洛卡怒吼出声： “‘雷页’，我的‘冰刃’大哥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叛变了，投靠联邦了？说话！！！” “洛卡？”“雷页”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吃惊，她快速审视着体态与面部更加成熟，身体更高一些，危险的魔源力气息更加浓厚，以及，右部脸颊多了一道难看浅层疤痕的洛卡。 在脑海中迅速盘算多种可能性后，对身后的维克特·斯达尔，也即“秩序会”的现任“执掌者”破军说道： “联邦委员会那帮人不会这么蠢吧，派遣两个明显外貌不符的人来欺骗我们？” “我想不会。”维克特用略感沙哑，但依旧十分具备磁性的声音回应道： “雅罗斯拉夫是个十分精明小心的人，即便是派遣异能者过来诓骗我们，也得经过精心伪装，最不济也是掌握【引诱】能力的小子才行。这两人……‘雷页’，你难道不觉得右边手臂异化的小子气息十分熟悉吗？” “难不成，真的是前段时间失踪的，咱们的‘执掌者’‘未来’，以及‘冰刃’心心念念的弟弟洛卡？可是，很明显，他们……从体态上来看，像是……成长了不少。”“雷页”保持着对峙姿态，低声困惑道。 “我听说，‘苦深遗迹’中的‘殇’并非完全的负面作用，比如引导人们精神崩溃等等。如果能克制的话，会提升魔源力使用者的序阶，引导他们成长。我想，所谓的‘成长’，应该就是物理层面的‘成长’。”维克特解释道： “不如，让洛卡最熟悉的……他的朋友来判断？” “你是说，纳卡哈？” “雷页”的话音未落，几人身后的卡车内便传来一声兴奋的猫叫。 紧跟着，一只克鲁斯德蓝猫的声音从中传出，踏过维克特的肩膀，迅速冲向洛卡方向，并一跃而起，三两下跳上他的肩膀，边发出混杂着高兴与心疼的鸣叫，边舔舐着洛卡的脸颊。 第一百八十章 苦深之殇（48）：迁移的新营地 “纳卡哈！”洛卡兴奋地呼喊道，不顾与可能“叛变”的“雷页”对峙，竟将手枪向后丢去，将纳卡哈抱入怀中，一脸宠溺地抚摸着。 许久未见洛卡的纳哈卡自然也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就这样，一人一猫保持着拥抱姿势大约四五分钟。 在场之人，包括“未来”、“雷页”和维克特都感到十分诧异，有些尴尬而手足无措地看着“故作姿态”的“两人”，竟也一时忘了双方剑拔弩张的状态。 当人和猫回过神来，洛卡的愤怒状态也因纳哈卡而荡然无存后，他才恢复了绝对清醒状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摸着后脑勺，任由纳哈卡站在头顶，对“雷页”说道： “‘雷页’阿姨，如果你没有叛变联邦的话，应该能认出我了吧？纳卡哈是我的朋友，自从我记事开始，他就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人的眼睛和感觉会带来错误的信息，但猫的嗅觉是足够灵敏的。 “再加上纳卡哈是异兽，绝不可能认错人。” 从尴尬状态缓过劲来的“雷页”虽然还是感到十分吃惊，难以置信，但还是将“暗影”牌冲锋枪递给了身后搬运“无心人”的失落者小子，转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现在相信了，而且……洛卡，你知道的，我很仰慕‘冰刃’，即便他现在身体情况……十分不好，我也不会背叛他和‘混乱组’的。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但你应该给予我这点基本的信任。” 见到误会解除，站在一旁的维克特赶忙招呼失落者们继续搬运剩余为数不多的“物资”。 接着，他翻开袖口，露出一只钢铁打造的，表面玻璃已呈现蜘蛛网状破裂的机械手表，眼睛快速扫过“克鲁斯德军用物资工厂”的克鲁斯德语字母钢印，看向表盘，而后打断了“雷页”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道： “没有时间了，洛卡，‘雷页’。我们和联邦谈判的时间截至下午2点半，现在已经2点05分了，我们必须把最后的这批东西运走，去北面新的临时营地。依照那位瓦西里的仰慕者，那个老头子雅罗斯拉夫的德性，他肯定会准时恢复轰炸的。 “要是我们没能在规定时间撤离的话，‘阿米凯斯之嚎’肯定会把我们轰得渣都不剩的，有再多的话等过去了再说。洛卡，你的‘冰刃’大哥一直在等你回来呢。” “先上车吧。”“雷页”附和道： “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误，洛卡，你身后的应该是跟你一同进入‘苦深遗迹’的‘未来’吧，从状态判断，你们一定经历了艰苦的战斗，回去之后记得好好休息一番。” 将最后一批“无心人”和材料搬运至卡车后，维克特选择跟着押运材料的失落者们先行离开。 而“雷页”则是带着洛卡和“未来”坐上了后面的一辆“坚盾”牌联邦产机械战车，由另一位属于“领悟教”的技术优秀的失落者青年驾驶，快速驶离了营地仓库区域。 近乎以最快速度行驶了大约20分钟，两辆车先后行驶上经过简单修缮的老旧K102公路分支后，“雷页”才长舒了口气，通过后视镜看着疲惫不堪地靠在熊皮座位上的两人。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未来”嘟囔着嘴，抢先说道： “我的‘雷页’女士，话说你之前跟着‘音泯’的时候那是一个思维清楚、心思缜密。我们‘秩序会’内部，这么多‘执掌者’，包括首领在内都没你精明。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就连你的‘同事’都完全不认得了？” “雷页”听出了“未来”的阴阳怪气，以及语气中的恼怒，但她却并未生气，而是重重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少许责备和心疼，反问道： “离开营地这件事，除了‘冰刃’，几乎谁也没有告诉吧。你知道，从你们进入‘苦深遗迹’到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吗？” “至少，有一周了吧。‘雷页’你也知道，不管什么遗迹，只要是在暗无天日的漆黑环境下，我的手表又丢失了，不可能准确估计时间的。‘苦深遗迹’里充斥着那么多令人疯狂的‘殇’，我即便是寻得了参照物，也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我现在……和洛卡，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们还活着。” “整整20天。”“雷页”的声音格外低沉，有些哽咽。 “你说什么？”“未来”不知是没有听清，还是感到惊讶，问道。 “我说20天！”“雷页”半吼道： “你和洛卡最多只有序阶4的魔源力水平，你知道以这种可怜的魔源力水平暴露在高浓度的‘殇’中会造成什么后果吗？即便我们‘执掌者’之间是相互利用的利益关系，可你不应该置洛卡于险境。 “他还是个孩子，如果我是你，就算‘冰刃’向我双膝跪地，再怎么苦苦哀求，我也不可能将他视作亲弟弟的孩子，‘混乱组’未来的继任者丢到那种地方去。” “‘雷页’，你也清楚，如果找不回‘感知隐置’，在这场与联邦委员会的博弈中，我们根本不会有任何胜算。”“未来”有些愤怒地怼道： “你明知‘风矿’被联邦委员会算计，我们一半的‘执掌者’都与他们决裂，而瓦西里又是个为了目标这手段，且睚眦必报的人。要是我们没有与联邦从伊凡二十二世遗留的实验室内，复刻的科技产品抗衡的能力，我们失落者总会在一场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中逐渐走向失败，走向灭亡！ “但，‘无心人危机’不会消失，‘伊万诺夫病毒’不会消除，人类，是宇宙间最为自私与卑劣的存在，一旦外部压力稍微减轻，他们就会重新陷入无休止的内部争斗中去。 “即便，经历了数百年的废土纪元，现在的克鲁斯德人，尤其是联邦士兵，他们拥有足够的道德水平和意志力，不会向自己人动手，可只要我们消失个十年八年，你信不信，克鲁斯德人就会在内战中自取灭亡。” “我和你说的是一件事吗？”“雷页”没好气地苦笑道： “你想去寻回‘感知隐置’，可以来找我，找‘破军’维克特也行，去找‘风矿’之前疼爱的少女索菲亚也没有问题，可不应该将洛卡拖入险境。你要不要现在照照镜子看看你们两个变成什么模样了？ “你知道吗，‘未来’？就连我都没办法认出你们两个了，更不用说其他和你们接触很少的失落者。要不是纳卡哈，你早就被我手里的‘暗影’冲锋枪击穿了心脏。”雷页说着，转过头来，直接看向洛卡和“未来”两人： “唉，等下去新营地之后我还得费劲向其他人解释你们的变化，免得把你们当成‘异种怪物’或是人类卧底。哦，对了，‘未来’，还有洛卡，虽说我们只有三分之一人成功转移到新营地，但好在那里之前是旧帝国为‘实验站’修建的配套定居点。虽说残破，到底还是在湖水结冰后裸露了出来。 “那些克鲁斯德建筑，部分是仿照的普托亚风，不少都是三层洋楼，要是真被联邦开发成定居点的话，在冰雪荒原间还别有一番风味，应该是给那些从普托亚帝国高薪聘请的科学家们准备的。咳咳，扯远了，‘冰刃’之前嘱咐过我们，要是你们能侥幸活着从‘苦深遗迹’里出来的话，等先去新仓库的‘隔离区’，由我和维克特检查，确定没有退化和异变的风险后，才能安排你们去见他汇报情况。” 喘了口气，“雷页”十分警惕且认真地说道： “一旦你们感到饥饿，就向我和维克特说要食物，要是我们不在，见到谁就抓住他拼命索要。记住，千万不能忍耐‘饥饿感’，尤其是从危险领域返回，且长期没有进食的状态。曾经‘冰刃’的同伴‘南国’就是在与‘异种怪物’战斗受伤后，为了确保在水域省‘混乱组’孩子能生存下去，他自己选择了忍耐。” “之后呢？”“未来”好奇道，听着“雷页”的描述，感到身体有些不适，用力扭动了几下身体。 “之后，他身上沾染了‘异种怪物’血液的伤口先是溃烂，之后发生异变，流淌出漆黑的血液。要知道，异变过程中他的精神力被迅速消耗，他是没有任何痛觉的。”“雷页”语气低沉地回答道： “无数的刺从他的伤口中窜出，迅速变成了触手和藤蔓，还有不少黑色皮肤的小蛇，不到一个小时便掏空了他的内脏，把他变成了一副干瘪的皮囊。要是当时他能及时进食的话，那些‘异种力量’就会暂时得到安抚，争取的时间，足够‘冰刃’和‘北国’前来帮他驱散了。” …… 在主干道与森林地带平稳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坚盾”牌机械战车驶下了一个巨大的，靠向“人造湖”一侧修建了简易堤坝的斜坡，进入了一处低洼的形似大坑的区域。 简单地与守备的失落者青年交谈过后，“雷页”选择继续向内行驶十五分钟，将车停在了一片半废弃的，悬挂着残破旧帝国“双头鹰旗帜”的工厂内。 又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安排卸下“物资”，将被冻结的沉睡“无心人”妥善安置后，维克特才姗姗来迟。 见到等候多时的“雷页”、“未来”和洛卡三人，他简单传达了“冰刃”的命令后，便指挥“雷页”带着“未来”，他带着洛卡，打开了最大那间厂房大门，走入唯一的地下通道后，四人分两两一组，分别走入了悬挂着“隔离室A”和“隔离室b”的两个房间。 刚一走入“隔离室b”，“未来”便举起异化的右臂，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而后迅速坐到唯一的椅子上。 这个房间并不算大，比起一般的卧室宽敞得十分有限，环顾四周，“未来”发现，这里与其叫做“隔离室”，不如称之为“审讯室”。 房间内整体非常昏暗，只有接近三米高的一处狭窄天窗，才能透入点可怜的白炽光芒。内部的陈设十分简陋，一张到处生出红色锈迹的铁皮办公桌，一张铺设泛黄的，散发着异味的“白色”褥子的钢丝床，以及两只金属座椅。 而向内看去，就是一只挂着厚重麻绳的十字架，旁边是各种布满了灰尘，被腐蚀得几乎无法使用的折磨人的刑具。 要不是面前站着的是熟悉、认识的同为“执掌者”的“雷页”，“未来”有种被联邦委员会逮捕，丢入瑟讷尔监狱内接受审判的错觉。 略微上下打量了一番“未来”，“雷页”快步走向旁边的床铺下，抽出了一只等身镜，立靠在墙边，拍着“未来”的肩膀说道： “我建议你先看看你的样子，我估计，和‘风矿’一起生活的二十年，你的身体都没有在‘苦深遗迹’中二十天的变化大。” “是吗？”“未来”有点不敢相信，直到“雷页”将电气灯打开，他艰难地用右臂支撑起身，走到等身镜前查看，他着实吓了一跳。 镜子中的人与原本的“未来”相比，不说是略有不同，简直是天壤之别。 似乎是在与伊凡二十二世的战斗，以及“苦深遗迹”中“殇”的作用下，将他的身体彻底重构了一般。 值得庆幸的是，那张透支了“卓根之嚣”而作为祭品“奉献”的右眼和右半边脸，似乎得到了复原。 除了半边的皮肤有些粗糙，整体脸色十分惨白，那枚蕴藏黑暗之力的印记扩张了些许，并延伸出不少淡黑色的血管布满了额头，头发变成一半白一半黑，右眼彻底变成了空洞之外，与之前“倒也没啥分别”。 “未来”的身体显得“巨大”了一些，因失落者身份而被“冻结”的时间似乎流转了一些，他的身体似乎得到了“成长”。 不仅从气质和神态上褪去了少年的稚嫩，身高长了大约十五公分，接近了“雷页”的高度，就连身体也饱满了许多，生长出一层薄薄的肌肉。 只是，左臂依旧是缺失的，右臂依然如竖杆般“粗壮”、“肿大”，表面还是那般干枯，倒也显得紧致。 五根手指倒是萎缩了一些，接近人类的大小，至少在抓握上不成问题，就是右臂整体显得古老、肮脏，而破败不堪罢了。 站在一旁一同观察了一会儿，“雷页”开口道： “我们，还算是足够幸运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苦深之殇（49）：魔源力的等级划分 “幸运？”“未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 “当然。”“雷页”颔首，走到旁边的金属椅子上坐下，双手捂脸，极力掩盖着即将奔涌的泪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稳住悲伤的情绪，用力拭去眼角的泪水，用半沙哑的嗓音，说道： “这场战争，我们已经无法获取胜利了，代表‘命运’的天秤正在急速滑向瓦西里带领的联邦军队一方，只依靠‘混乱组’和‘领悟教’这两个组织微薄的力量，我们注定会迎来失败。” “这点我知道，潜伏在雅罗斯拉夫身旁的索菲亚都告诉我了。这次人类命名的‘苦深之殇’战役中，联邦几乎将西部能控制的全部据点和省份中最优质的士兵派遣到‘人造湖’这边了。”“未来”表情淡然地分析道： “包括联邦的新式武器，火炮、坦克、空天军、异能者等等，这是瓦西里倾尽全力的一次豪赌，从力量对比上我们自然不占优势。但我们还有‘无心人’，还有和独立武装联合的可能性，怎么会必然失败？” “阿米凯斯之嚎。”“雷页”语气冰冷地说出了这个词汇，她的面部先是被极其浓重的恐惧所占据，嘴角抽搐着，淡紫色的双眸变得黯淡无光。 紧跟着，陡然的寒意近乎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就连悬挂于房间两侧墙壁的崭新电气灯也在莫名力量的侵袭之下不停闪烁。 无法窥视源头的冷风从“雷页”的身后灌入房间，使得“未来”在刺骨的冰寒中几近无法维持人类最基础、最本质的能力——站立。 几秒之后，“雷页”的头发像是接通了电流一般，垂直向上炸起，她在狭窄局促的房间内竟缓慢漂浮起来，距离地面差不多三十公分的样子。 接着，她张开双臂，做出令人感到恐惧的拥抱姿态，口中低吟着令人难以理解的克鲁斯德语言，夹杂着不受控制地向外扩散的闪电，朝向“未来”缓慢走来。 “雷电之伴，苦夜之友。” “为神秘构造空间，为生命缔造未来。” “以凡人之躯体，渴求黑暗与光明之力。” “故居之神明，沉睡的造物主，迷惘的暗夜之主，困顿的光明女神。” “沉睡的迪普瑟，期待苏醒的暗郁之绯。” “以我之力呼唤绯月、岩石、岩浆与长夜之对。” “凝视着汝，带领吾等短暂脱离桎梏。” 即便“雷页”的咒语已然吟诵完毕，“未来”发现，自己依旧无法动用体内属于古旧神明的力量。 他甚至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被附加了沉默状态，即便倾尽全力，脸蛋憋得通红，也无法吟诵出哪怕一个尖锐的字符。 直到……周遭的一切如时光流逝，如度过时间隧道般快速切换着。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从短暂昏迷状态苏醒的“未来”才单臂撑着地面缓缓起身。 “这里，我想足够安全了。”“雷页”纯正的成熟女性声音再度出现在他身后。 回过头去，“未来”单手捏住“雷页”的肩膀，质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把我带到哪里来了？” “这是属于我，当然也属于任何一位‘秩序会’‘执掌者’的‘乐园’，‘新神’首领曾听从神谕，将其命名为‘伊爱里舍拉’，取自中部语中‘死后幸福之意’。”“雷页”讲述道： “只有在这里，我能以绝对的平和状态向你叙述我所掌握的情报，以及，避免人类的‘潜伏者’窃听我们的话题。” “为什么选择我？”“未来”蔑笑道： “如果你站在‘秩序会’的立场上，别以为我不知道，‘新神’已经放弃了‘风矿’，自然也把我当成了组织的敌对者。本来我想晚点告诉你的，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有些事情还是提前沟通为好。 “我不会，也不可能再与联邦委员会合作，回到联邦控制的据点之中。‘秩序会’我也不会再去了，以后，你可以当作那个代号为‘未来’的‘执掌者’已经死在了‘苦深遗迹’中，死在了与暴君伊凡二十二世的战斗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本酝酿了半天情绪的“雷页”被“未来”突如其来的坦诚弄得不知所措，慌忙问道。 “我本来就是一个出生于南山区与冰原省交界处的‘无心人’，依靠神明的赐福，于混沌中侵占了‘风矿’的弟弟，名为康斯坦丁里安的少年的身躯。”“未来”回答道： “我残存的意志与那孩子的记忆和力量相融合，组成了现在的我，也就是‘未来’。‘风矿’足够疼爱他的弟弟，即便知道现在的康斯坦丁里安有一半的身体属于外来者，可他仍旧在任何战斗、任务和博弈中保护我的安全。 “现在他已于争斗中陨落，我便不会再追随‘秩序会’。”“未来”顿了顿，抿了抿嘴唇，双眼紧闭后陡然睁开，用坚定的目光看向“雷页”，继续说道： “也不会再顶着‘未来’这名不副实的代号。原本，这次前往‘苦深遗迹’，我的目的就是保护洛卡的安全，维护他成功取得‘感知隐置’后，离开那里。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活着从那片坟墓中离开。‘风矿’将属于他的【爱】传递给了‘未来’，那我自然也会将属于我的【爱】传递给洛卡。这就是我，针对刚才在车上你对我们质问的回答。” 反应过来的“雷页”，略作思索后，选择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么，你打算之后去哪？没有‘秩序会’的保护，失去了失落者组织的庇佑，再加上联邦委员会对你的敌意，你在克鲁斯德境内将会寸步难行。除非，你想暂时堕落，将仅存的理性封印起来，蜕变为‘无心人’，靠着一路的杀戮与啃食，离开属于克鲁斯德的广袤领土。” “我要去契丹里斯。”“未来”认真地回答道： “在‘苦深遗迹’中被封印千年的龙族帮我打通了最后一点灵性，让我得以最终获得序组牌的认可。你难道没有嗅出弥漫在我身上的属于【探险家】的灵性气息吗？” “当然。”“雷页”下意识地回答道，便不再多言。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知道，【探险家】职业会赋予我强大的‘寻觅’能力，强悍的生存技能和身体素质，只要我能稍稍做出伪装，便能混迹在人类之中，通过‘大铁路’抵达乃布斯克平原。”“未来”回应道。 “那么之后呢？艾温特莱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克鲁斯德人组建的探险队几乎没有一支可以跨越‘艾温特莱北山’以及‘启寒河’，同样，契丹里斯人除了翻越西境的沙漠，也无法来到我们克鲁斯德。”“雷页”问道： “无论走哪一条路，都是艰难困苦的，即便抵达了契丹里斯，你也未必能得到他们的保护。大陆上所有人都说契丹里斯的文化极具包容性，可实际上，他们并不包容‘人’，尤其是已经部分异变的失落者！你知道吗？” “我知道。”“未来”苦笑道： “就算是我对‘风矿’和康斯坦丁里安的救赎吧。无论是人类还是失落者，当生存不再成为绝对的问题后，在这片废土世界中，便失去了生命的意义。这里……” “未来”说着，看向周围广袤空间中的一切，对“雷页”轻笑道： “别拿你那一套糊弄我了，欺骗那些不懂魔源力的人类还行，这招对我不好使。还什么‘乐园’，什么‘伊爱里舍拉’，不过是你的职业【预言家】的特殊能力‘构言’罢了。 “看看这片空间，一望无垠的草原，高深而湛蓝的天空，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泊，足够称得上正主教所谓的‘水草丰美之地，将吾奉献于至高的权威’了，对吧？” “那又如何？”“雷页”嘟囔着嘴，一副被看穿的，在极力掩饰尴尬的表情。 “‘构言’可以用来创建异位面空间，这种空间十分接近真实，会让被拉入者产生错觉。可是，你我都清楚，神秘学将人类的肉体和精神统称为‘域’，它分为基础的两类。”“未来”“帮着”“雷页”解释道： “最表象的是‘真实域’，也就是人类所处的世界，真实的肉体。它归序位神明和古旧神明共同管辖，在各个角落连接着通往不同领域，不同时空的‘跃迁点’，是最为真实，‘存在感’最强的部分。 “最里层的则是‘精神域’，又被称作‘梦域’。实际上，普托亚科学家对梦的解析可谓是无稽之谈，它们认为梦与人类日常的思考无法分离，只是一种单纯表现大脑思维的幻觉罢了。 “可实际上，‘梦’是人类‘精神域’的最浅层体现，在这里，‘灵性’会不断滋生，而后覆灭，再滋生，再覆灭，循环往复。拥有魔源力之人比起依靠纯力量的人类，会更多也更频繁地做梦。 “而实际上，‘梦’是神明与信徒沟通、造物主降下指示、魔源力使用者得到启发、非凡之人跨越空间沟通的重要手段。拥有高序阶魔源力的人，或是上层职业者会在‘梦’中感知到更加真实的场面，仿佛亲身经历一般，用以铭记各类指示。毕竟，人在脱离‘梦’之后会迅速忘记它们。” “你想表达什么？”“雷页”困惑道。 “‘构言’就是让人类混淆了‘真实域’与‘精神域’的区别。虽说这样的确能规避窃听，沟通很多关键话题。可是，一旦你将其构建得过于神秘的话，到最后，就连你自己也会混淆梦境与现实的分别，坠入无尽的深渊。”“未来”回答道： “所以，我们同为失落者，还是坦诚点比较好。把我放在这里，无非是想一方面谈论重要话题，一方面不就是想知道我的精神有没有被污染，对吧？既然你是【预言家】，那就清楚，我能在‘精神域’内与你侃侃而谈，必然不会被污染。 “而你也应该具备【预言家】最为基础的‘感析’技能，难道你就不想了解我从‘苦深遗迹’的接近死亡的冒险中归来后，魔源力等级究竟有无得到提升？” “当然，这也是‘冰刃’委托我和维克特的内容之一。”雷页说着，伸出右手，口中默默吟诵着用于结灵的中部语。 很快，她的右手陡然失去了实体存在，变成了半透明的，如灵魂一般的存在。 接着，一缕缕紫色的丝线般的魔源力开始凝聚于她的指尖，深吸口气，略作准备后，她竟将整只虚幻的手插入了“未来”的心脏。 “唔！”“未来”被突如其来的异物感和疼痛感所侵袭，勉强忍耐之下，发出了沉闷的低吼。 很快，“雷页”主导的“感析”便有了结果。 将虚幻手掌抽回的“雷页”并不急于宣告结果，而是向“未来”科普最新从旧帝国神秘学者遗留的文件中，获取的有关魔源力“等级划分”的重要内容，道： “曾经，在‘无心人危机’这场灾难发生之前，神秘学还算繁荣的年代，克鲁斯德人将魔源力分成了三个主要等级，这种等级划分实质上在伊凡二十二世统治的年代已为各国人们所认可。 “最低序阶等级称为‘源初’，对应序阶7：智慧，序阶6：灵感。具备‘灵性’和‘智慧’的种族，即便没有经过任何刻意的魔源力训练便能达到的最低等级。 “更上一层的称为‘次等’，对应序阶5：痛苦和序阶4：希望，这类，经过魔源力训练，或是借助药剂、培训等，人类能‘自然’达到的最高程度。到达序阶4已能被称为人类中的精英，具备与神明沟通的资格。 “而再上一层，便是‘灵现’，对应序阶3：战斗和序阶2：舍弃，非陷入濒死状态或神明亲自赐福而不得晋升。除了非凡与魔法弥漫的第一纪元，任何纪元内的人类抵达这一等级需要耗费一生时光，可遇而不可求。到达这一层级，才能‘可见不可见之物’，正视神明，察觉祂们的存在。” “也就是说，序位神明，就是这些序阶3以上的人们总结的？”“未来”问道。 “不然呢？其他人无法见到神明，甚至会认为神明从未存在，只有拥有足够序核，才能与祂们构成共鸣，产生真正的联系。”“雷页”看着手中泛起的白色光辉，回答道： “而你，很明显，从‘苦深遗迹’中活着出来后，已成功晋升至序阶3：战斗了，可喜可贺。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你会有勇气独自前往契丹里斯了。 “不过，更为非凡、神秘且强大的是序阶1：迷茫和半神序阶者，他们被统称为‘上层’，拥有超越我们认知的，可能颠覆法则与‘理’的力量。” “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未来”一脸茫然地问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苦深之殇（50）：阿米凯斯之嚎 “颠覆【秩序】的存在。”“雷页”缓缓浮空而起，双手斜向上方四十五度，以赞美太阳的姿态看向湛蓝天空。 顿时，在“伊爱里舍拉”，所谓的“乐园”中的太阳陡然扩大了几分，向下泼洒着橘红色的使人感到惊骇的光辉。 漂浮至距离地面差不多四五米的位置后，“雷页”用夹杂着雷霆之音的声音，肆意地吼叫着： “序位1和半神拥有对‘理’的质疑权，一旦世间出现晋升至此类序阶的人，无论是失落者，还是人类，都代表一个古旧的时代真正终结，一个崭新的时代陡然出生。 “只是……”“雷页”的语气突兀得缓和了许多，竟缓缓降落至地面，如燃油耗尽的战斗飞机一般，脑袋耷拉着，失落道： “他们依旧需要经历生而为人的痛苦、艰辛、绝望、困惑和惊惧，无法脱离近乎永恒的轮回。在没有得到造物主的直接认可之前，半神，并无法晋升至真正的神明。” “为什么？”“未来”问道，这块的神秘学知识，“未来”显然修习得不好。 “新元历325年，日涅人亚鲁科在发表的论文，《非凡领域的晋升与探索》的最后两段提到过，神明们的序位都是造物主提前划定完毕的，每当一位神明陨落，才会有一位半神得以晋升。”“雷页”讲述道： “在魔源力充盈的年代，人类与神明们拥有足够的魔源力作为媒介唤醒造物主，以增添新的神明，而神明之间是不要神域作为庇护所的，可以自由生存于人间的任何角落，而不必担心神性磨灭，神力消减。 “但自从‘第一炉钢铁事件’开始，人类进入蒸汽纪元后，自然中的魔源力迅速消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之后，为了确保神性不缓慢流逝，神明们开始隐匿起来，不再现于世间。原本有机会能直接晋升至新的神明序列的半神们，也纷纷殒命于痛苦的魔源力流逝中。” “等等，‘雷页’，你刚才说神明陨落一个才会晋升一个，半神们……本来也就很难晋升，为什么要单独叙述？”“未来”好奇道。 “因为，天生的半神是神明与神明之子，在造物主制定的‘理’中，可以单独为他们扩展新的序位。”“雷页”解释道： “而通过一阶一阶魔源力晋升的非凡之人，或是魔法师，或单纯的魔源力使用者，即便历经千辛万苦抵达半神序阶，也只能通过纷繁复杂的仪式，向造物主发出祈求，获得准许后方可晋升。整个第三纪元中，唯一得到造物主认可，得以晋升的新的神明，只有被‘回响者’弑杀的‘械元之女’一人而已。” “祂……不就是旧帝国制造的一台杀戮机器吗？当年的实验资料我都查看过，谢科卡夫·尼古拉斯·乃布斯克诺夫只是奉伊凡二十二世的命令制造用于战争的机械罢了。”“未来”质疑道： “这场计划被称作‘蒲公英的战斗’，以被风吹过，蒲公英籽随风飘散，原处空无一物为名。谢科卡夫的确经过了多轮测试，将由组装成功的机械少女命名为‘械元之女’，意为‘机械之新的纪元下，只知杀戮的女人’。 “可当时谢科卡夫为‘械元之女’配备的中枢核心是一枚芯片，完全人造的，没有添加一丝一毫的魔源力，更没有使用被非凡力量浸染的序位魔物。它完全是由当时帝国最新科技，也就是仅有的三台‘电子计算机’录入数据制成，怎么可能，会成为神明？”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宇宙是无边无际的，时间与空间永不灭亡，一切就都存在可能性。”“雷页”解释道： “正是因为‘械元之女’的存在触犯了造物主最高的权威，即生命的创造权力，造物主才从沉睡中自主苏醒，将【人格】和神性灌入了这台‘杀戮机器’之中，使其真正拥有生命的同时，获得了神性。 “你阅读过当年的材料，应该知道。谢科卡夫正是死在冰临城地下的‘源初实验场’，他的四肢被利器精准地切断，就像是艺术家在做一只最为精致的几何雕塑一般。 “他的胸口和腹部被火焰烙下恐怖形状的阴影，头颅与脖颈的连接处仅剩一根脊柱和神经，即便殷红的液体向外肆意流淌，构成了一枚蕴含暴力与愤怒的图腾，但在其他科学家发现他后，他并未立即死去，而是口中吟诵着人们无法听懂的语言，似乎是在进行着疯癫、狂躁的祈祷。” “真是可怕。”“未来”感慨道： “‘机械体’的愤怒，不，反噬，既是人类无法领会的，更是我们无法接受的恐惧。难怪伊凡二十二世，这位信奉科技比魔法多得多的皇帝，最后也得落得被我们失落者斩杀的命运。” 略微顿了顿，“未来”问出了心中所想： “‘雷页’，在你看来，世界与人类的未来，真的是抛弃了魔法，或是重新定义了魔源力之后的，完全被科学主宰的世界吗？” “我想也许是的。”“雷页”认可道： “当人类做好准备，造物主认可机械与电的未来后，魔源力便会成为一种普遍的能源，一切的‘理’会晋升为科学定理。人类，将会打破原本维度的限制，到时候，晋升为神明，就是低维向高维的转变。 “人们要么舍弃肉体，成为纯粹的数据，或是更高等级的能量体，在更为广阔的，超越时间与空间的维度领域生存，这是以我们目前的智慧无法理解的存在。 “要么，对身体进行机械改造，将肢体与器官替换为更强大的机械，实现‘赛博飞升’。毕竟，‘身体苦弱，机械顽强，舍弃肉体，机械永存’嘛。当然，上述的观点是伊万诺夫，那位旧帝国着名的科学家留下的，我并不赞同。在我看来，人晋升为神，依然需要得到7个序核，抵达半神序阶后，沟通造物主，要么替代陨落的神明，要么创建新的序列。” “雷页”缓步走到“未来”面前，扫视了“未来”一眼，而后苦笑着，背过身子说道： “科技，依然是人类的拥趸，尤其是魔源力枯竭的时代。我和‘冰刃’，之前一直以为，凭借我们在人类军队中策反的‘联合派’，人类的信息应该向我们单向透明才对。 “最初的确是这样，‘联合派’向我们输送了联邦工厂最新仿制的包括‘风信子’在内的各类火炮，一度让我们在‘人造湖’东部战场取得了优势。也在最初的混乱过后，成功反击了联邦的空天军。 “然而，好景不长，只过了不到一周，人类的副总指挥奥列格，就要求总指挥雅罗斯拉夫处死了‘联合派’的大多数成员。不仅火炮和弹药的供应停止了，就连潜伏在营地内的人类异能者也开始向联邦军队发送情报。” “‘单向透明’，变成了‘双向透明’？”“未来”调侃道。 “的确。”“雷页”大方地承认道： “不得不承认，失落者间并不比人类团结多少，毕竟，安全的城市，安稳的环境，以及异能者的身份认同足够吸引人。否则，‘音泯’也不会轻易被瓦西里诱骗，进入冰临城那个危险的牢笼。 “只是，后来，瓦西里通过从伊凡二十二世那里得到的武器图纸，在伊戈尔借助mb-1867：银宇幻木的‘启迪’之力下，于‘寰宇0号实验场’内成功复刻出了一种足以令我们失落者灭绝的武器。” “是……什么？”“未来”问道，脖颈和后背处陡然升起一股凉意。 “就是‘阿米凯斯之嚎’，经过伊戈尔那家伙加入失落者血液的改造过后，原本处于实验范畴的‘KL-01新式火炮’，成功进化为针对我们失落者的杀器。”“雷页”解释道： “几周之前，伊戈尔发现，‘无心人’的灼液，加上失落者在惊惧状态下流出的蓝色血液，在包含‘链’元素的爆炸反应之下，会形成如太阳表面那般炽热的高温，以及被称作‘嚎’的粒子。 “我们的人从联邦营地偷来的文件提到，‘嚎’只会与‘灼液’产生十分有限的反应，但会对同时拥有灼液和血液的身体产生‘消泯’反应。 “总而言之，就是当爆炸的扩散物接触我们的皮肤，乃至身体的任何一处角落时，会迅速和我们的身躯中和，使我们的身体瞬间消失。” “瞬间消失？？”“未来”惊诧道，语调都高了七八分，难以置信地盯着“雷页”的后脑勺。 “对，这种消失是物理层面的消失，涌动的魔源力不会起到任何作用，毕竟，那些‘嚎’会直接附着在皮肤上反应，‘嚎’的粒子之间的间隙非常大，能轻松接纳穿透而过的任何魔源力。”“雷页”解释道： “所以说，只要不是能改变地形的魔源力，不会起到任何防护效果。再加上肉体被消灭的速度太快，精神和灵魂来不及剥离，只要被爆炸波及，只有死路一条。” “难怪……”“未来”喃喃道： “难怪说……我们进入营地时，只看到了各种凌乱的物品，并没有见到哪怕一个活着的同类。他们……都是被这种炮弹……直接消灭了……对吧？就这样没了……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对吧？” “是的。”“雷页”压抑着悲伤的情绪，继续科普道： “‘嚎’粒子不会损毁任何的建筑物，它不会与任何非生命体产生反应，最多是爆炸造成的有限冲击波掀翻几座帐篷罢了。中部帝国神话中，执掌肉体与生命的神明被称作‘阿米凯斯’，瓦西里便在雅罗斯拉夫的请求下将其命名为‘阿米凯斯之嚎’。 “这种炮弹针对的只是我们这些经过‘进化’，而拥有奇异能力的失落者，对‘无心人’来说，只能起到有限的限制行动作用。因此，‘冰刃’和我认为，‘阿米凯斯之嚎’只会使得战局朝向更为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是啊。”“未来”用颇具感慨的语气说道： “失落者如果消失了，对‘无心人’最大的控制和束缚也就消失了。我们失落者虽说情感方面淡然了许多，但好歹能和联邦谈判，目的也只是争取更多的权利罢了。 “那些喋血的失落者和只知破坏的‘异种怪物’，没有我们的压制，会更快地‘异变’，或是朝向无神智的‘进化’，到时候，联邦注射‘0号药剂’的速度会完全比不上被感染的速度。 “‘无心人’会不断壮大，联邦士兵则会越来越少，人类所创造的文明，终会迎来终结的一日。” “是啊。”“雷页”感叹道： “一个程序，一个现存的系统，如果能有效运行下去，就不要轻易破坏平衡，更不要消除任何一方的存在。瓦西里，放纵了自身野心的增长，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用契丹里斯人的说法‘品德与职权不相匹配，一定会带来灾难’。 “三十年前，日涅帝国的皇太子伊凡特，用一个帝国的命运为人类上了一课，瓦西里·伏利加诺夫，也要为这一课做个续集吗？” “那么……‘雷页’，针对‘阿米凯斯之嚎’，目前有好的应对方式吗？”“未来”勉强控制住了情绪，问到了一个十分现实的话题。 “‘冰刃’说，如果洛卡能带回‘感知隐置’，哪怕这件装置完全不能工作，只剩芯片也行。我们可以将它插入即将苏生的亚托的大脑中，释放一种未被命名的精神控制元素，或许能与‘嚎’产生反应，将其暂时转化为无害的‘磁场’。 “在元素反应期间，只要能迅速撤离爆炸区域，就应该不会有风险。不过要想彻底解决‘嚎’的问题，就必须找到‘普拉米尼’，借助神明的力量。 “不过，好在我们的人在伊戈尔那边也有卧底，破坏了一条‘阿米凯斯的生产线’，联邦目前也就制作出不到十枚。之前投放了六枚，消灭了我们三分之一的失落者，我原本以为雅罗斯拉夫还会继续投放，追击撤离的车队。 “可不知为何，这次那位总指挥长官信守了承诺，我们不靠近‘苦深遗迹’的几个入口，放弃它们，人类联邦就会暂停对我们的进攻。如果说，雅罗斯拉夫是个足够智慧的，能看清局势的人，或许，是能够争取的对象。” “可这些与我无关了，最多，在唤醒亚托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前往东方去了。”“未来”叹了口气，说道。 “你就对‘普拉米尼’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雷页”抛出条件，试图挽留“未来”： “如果我能帮你安装一副足够以假乱真的义肢，并答应在这场战争结束后，想办法把你安全送到冰临省之右，鲁斯省左部的卡斯达格勒站，并给予你足够的探索物资和金钱的话，你愿意多留下一段时间，一直到所谓的‘苦深之殇’战役结束吗？” “这个条件……的确足够诱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苦深之殇（51）：最后的委托（上） 从“雷页”这位【预言家】“构言”的“伊爱舍里拉”中脱离后，强行压抑着因魔源力耗尽，以及在“精神域”中逗留过久，魔源力消耗过多产生的轻微眩晕感，“未来”马不停蹄地径直赶往“冰刃”在“新营地”的隐蔽住所去了。 还没走进眼前这所三层高的普托亚式洋楼建筑的户外花园，“未来”正好看到了与维克特一同前来的洛卡，简单交流几句，确认洛卡的精神没有受到过度污染、意识相对清醒、魔源力已补充大半，身体状态无碍后，他便退回了“雷页”车内，啃食着这女人递来的，贴有“新联邦食品生产厂”标识的军用饼干，一边缓解饥饿，一边等候洛卡出来。 而洛卡，则是快速走过布满枯黄落叶与积雪的庭院，在身后“破军”维克特的陪伴下，按响了临时装配的简易门铃。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一阵急促而清脆的响声过后，沉重的钢铁材质小门被打开，走入两位“领悟教”的年轻失落者。 向维克特和洛卡鞠躬示意后，其中一人操着格外流利的克鲁斯德帝国语，自我介绍道： “‘破军’先生，我是‘领悟教’的‘翱翔’，您可以称呼我的克鲁斯德名莫绅特。我身边这个是奥德里，与我一样，都是‘领悟教’的成员。您知道的，‘炎熄’战死后，大祭司‘先领’依旧不愿意出面领导我们‘领悟教’。现在，我们这些在‘阿米凯斯之嚎’中幸存的失落者，都会完全听从‘混乱组’的命令。” “我说呢，难怪看到了俩生面孔。得亏你们抢先自我介绍了，否则我还得去问半天。”维克特笑着点头，问道： “这么说，你们现在是‘冰刃’的护卫？” “是保镖。”站在“翱翔”身边的奥德里解释道： “我们现在负责‘冰刃’首领的安全，直到他的继任者洛卡前来。” “等……我吗？”洛卡好奇地问道，抬头看向奥德里。 这位“领悟教”的成员，现在担任他“冰刃”大哥保镖的青年，不过一米六的身高，体态消瘦，面容清瘦、干净、白嫩，有股女性的柔弱感，仿佛轻微的气流划过，身体就会分崩离析，变成毫无关联的碎肉一般。 “您就是洛卡，对吧？”“翱翔”上前半步，问道。 “嗯，没错。那个……‘冰刃’大哥就在里面吗？他现在怎么样了？”洛卡先是点头，进而语气急促地问道。 可无论是“翱翔”还是奥德里，这两位属于“领悟教”的保镖均未直接回应，而是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闪过复杂而又凝重的神情。 捂嘴轻咳一声，“翱翔”才开口，看向维克特道： “‘破军’先生，‘冰刃’首领的命令是，直到晚上7点半，太阳的光辉彻底无法泼洒向大地为止，洛卡都必须待在这座洋楼内。而且，有且只能有他一人进入。” “这个……你们确定能保护洛卡的安全对吧？”看着两位并算不上健壮，瘦弱得有些可怜的失落者，维克特心中还是不甚放心，再三询问道。 “‘破军’先生，请对我们有信心。我和奥德里虽然只有序阶5：痛苦等级，但您知道，‘领悟教’的成员从来不会绝对依靠单体力量作战。”“翱翔”表情略带冷酷道： “只要大祭司的权杖不曾丢失，我们于极寒特区内秘密守护的‘源永蜷灵’不遭破坏，三位‘至高者’便能维持‘广赐’仪式，给予我们非凡之力。 “我们的魔源力等级，通常会比明面上要高1到2个序阶，除非我们深陷极寒、极暗、极炎，与神域。契丹里斯人曾说：‘用相貌来判断一个人的实力，通常会被欺骗，从而走向深渊。’” “翱翔”说完，翻起穿在身上显得十分宽大、厚重，近乎可以将身体“压垮”的棉衣袖口，查看时间后，继续说道： “我们的交谈已经令洛卡与‘冰刃’首领见面的时间损耗了十五分钟，‘破军’先生，请不要耽误重要的事情。” “彳亍。” …… 走入显得十分昏暗的房间，“翱翔”与奥德里并未让洛卡在一层有所逗留，他们走到地板中央，抠开了一处十分隐蔽而沉重的水泥盖板，一前一后，带着洛卡走入仅能容得下一人通行的低矮“隧道”。 在近乎绝对的漆黑、压抑氛围中，行走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翱翔”才在“隧道”尽头停下脚步，摸索着打开了头顶的木制盖板，两人合力将洛卡拉入一处近乎封闭的房间之内。 “洛卡，请稍等一会儿。‘冰刃’首领自上次战斗后，‘冰蓝骨刃’的力量反噬了他的身体，使得体内的‘灼液’与‘冰寒’冲突，持续消耗体力的同时，损伤着身体。所以现在，首领他的双腿已被彻底摧毁，无法行动，需要我们将他从隔壁推到这里。”“翱翔”说着，微微向洛卡欠身致意。 接着，两人没等洛卡有所表示，便迅速拉开暗红色金属门离开。 等候的时间，洛卡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实际上并不算大，类似普通的储物仓库，只是异常昏暗，墙壁上除了两盏没有点燃的煤气灯外，唯一的光源便是头顶的狭小天窗。 “估计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吧，这里……不太像是供人居住的场所，更像是……房间与房间之间的中转站。”洛卡暗自分析道。 毕竟，房间内除了墙壁上悬挂的一张“人造湖”战场局势分析图，以及一块紧贴墙壁的落地镜外，并无其他任何物品。 不过这次，“翱翔”和奥德里并未让洛卡等候太久，仅过了五分钟不到，洛卡便听到了熟悉嗓音发出的咳嗽声。 “‘冰刃’大哥！‘冰刃’大哥！” 即便已预想了好几次重逢时的场景，做好了心理预设，可见到坐在轮椅上，病恹恹的“冰刃”时，洛卡还是猛扑上去，投入了“冰刃”的怀中，尽情地哭喊道： “‘冰刃’大哥，我以为见不到你了……呜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原本还想对洛卡私自离开责备两句的“冰刃”，见到身体疲惫，衣服到处是裂口，脸上和身体上带着各类小伤口的洛卡，心疼的情绪取代了一切。 “没事的，没事的。”他抚摸着洛卡柔软的，有些颜色黯淡的金发，不停地安慰道。 自从身体受到“冰蓝骨刃”能量反噬，越发虚弱以来，原本因失落者身份而封印的，变得淡漠的情感如春日的草木开始慢慢复苏了。 “冰刃”知道，这是体内“灼液”逐渐减少，魔源力越发稀薄的缘故。 与“无心人”一样，对失落者而言，“灼液”不仅同为他们身体中血液的一部分，向全身上下输送着能源与养分，更是“无心人”病毒最为优良的载体。 “灼液”逐渐消失，对失落者而言，属于人类的部分就会更加明显，被侵蚀的意识和情感就会复苏。 但，这也意味着，支持他们身体，或者说强大力量的根本在垮塌。“冰刃”体内的“灼液”和魔源力越少，这台属于失落者的半机械身躯距离崩溃便更进一步。 不过，对于失落者而言，他们并不畏惧死亡。 毕竟，介于“无心人”与“人类”之间的这些失落者们，本就是从无数的死亡中侥幸脱离，在血与烈火中诞生的。 将“领悟教”的两个保镖赶走，“冰刃”抱着洛卡，任由他哭泣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严厉与疼惜，用沙哑而不失厚重的声音说道： “好了，洛卡。既然你能回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哭泣的了。” 听到“冰刃”的宽慰，洛卡才缓缓止住了啜泣。 经过了“苦深遗迹”的历练，不仅身体成长、成熟了许多，洛卡的内心也变得强大、坚定了许多。 擦去眼角的泪水，大口呼吸几次，平复心情之后，洛卡半蹲在“冰刃”面前，从怀中拿出了最后一枚“器限”系列装置形成的芯片，说道： “‘冰刃’大哥，我背着你离开营地，前往‘苦深遗迹’中就是为了寻找被那‘半龙人’窃走到‘感知隐置’。 “只是可惜，虽说我成功找到了它，并使用了它的力量，但伊凡二十二世真的十分强大，在战斗中，‘感知隐置’还是被摧毁了，只剩下这枚芯片了。不过大哥，这是我们差的最后一枚了，有了它，战场的局势就会向我们失落者一方偏转，对吧？”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冰刃”微笑着，从洛卡手中接过“感知隐置”芯片，抚摸着他的脸颊，说道： “实际上，自‘械弄者’和‘机械之主’创造‘器限’这一系列开始，这十二件装置的命运就已然被预先设定好了。既然装置被摧毁后剩余的‘芯片’能启动更为强大的武器，那台与旧帝国实验场一同被埋葬在冰雪荒原之下的‘心识操纵台’，那么，到最后存在的一定不会是‘装置’，而是‘芯片’。 “说得更明白点，‘器限’装置无论多么重要，它们的命运，必然是被摧毁。就像我一样，洛卡。” 洛卡抬头，用在昏暗环境中发出微弱光明的淡蓝色眸子，压抑着内心的伤感，语气略显急促，尽力宽慰道： “‘器限’装置会被摧毁，‘冰刃’大哥你肯定没事的。等这里的战争结束后，我们可以去北边，听‘未来’说，魔湮城那里独立发展了近千年，应该保存不少蒸汽纪元时发现的序位魔物，还有更早时代的魔源力书籍和道具，肯定能治好大哥你的伤口的。 “再不济，我可以想办法潜入联邦委员会控制的军事营地，找到达克，和他们一起，冲破‘卑斯鲁乃’地区风墙的束缚，去冰层下找到‘回响者’和‘普拉米尼’。我愿意将我自己奉献给烈火，换取神明之烈火对大哥的赐福。” 啪！ 一只巴掌重重地打在了洛卡脸上，猝不及防之下，洛卡被“冰刃”的力道震得接连向后翻滚了几圈，才从发懵与震惊状态脱离。 洛卡并未责怪“冰刃”，或是对巴掌有所反驳，他只是忍受着耳畔的嗡鸣声、大脑的晕眩感，以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拍去衣服上沾染的灰尘，走回原来的位置，再度蹲了下来，重新抬头看向“冰刃”。 见此情景，“冰刃”只是带着苦涩的微笑，轻轻拍打着洛卡的后背，感叹道： “‘苦深遗迹’中的‘殇’的确让你成长了不少，洛卡，但距离成熟，还差一段距离。如果说，身为我的弟弟，我的手下，像机器一般接受我的命令去做事，或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的安全，那么，这种心态、意识和水平是足够的。 “可是，局势的发展早已脱离了你我的预期。现在的你，应该拥有的，不是成为‘将军’的能力，而是‘元帅’。” “什么……意思？”洛卡问道，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混乱组’，在我死去之后，将由你来执掌。”“冰刃”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十分严厉，吐字异常清晰。 “冰刃”没有给予洛卡任何反驳或是推辞的机会，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进一步解释道： “当年，我在荒原间收留你的那一刻起，我便有了培养你成为继承者的打算。你很优秀，倘若是和平时期，你的成就不会低于任何克鲁斯德旧帝国的将军。 “你只是一个半失落者，当时的魔源力水平不过序阶6，却能在极寒特区如此恶劣、复杂的环境中，靠着偷窃、欺骗游荡于人类、独立武装和我们失落者之间。 “你很勇敢，这次有勇气独自前往‘苦深遗迹’就是很好的证明。而你还足够聪明、灵活和坚韧，在你之前，一共有十三位我们‘混乱组’的前辈与伊凡二十二世战斗过，只有你一人活了下来，并成功将其刺杀。 “我有时候很疑惑，在思考人类是否有前世。洛卡，你明明出生在充满欺诈、掠夺和杀戮的环境中，却在跟随我之后，没有任何引导、教育的情况下，不仅对我和‘混乱组’完全忠诚，甚至完全抛弃了以往那些卑劣的行事风格。 “现在的你，更像是一位手持巨剑，浑身散发着正义气息的，强大、谦卑、勇武和坚毅的……克鲁斯德骑士。” 第一百八十四章 苦深之殇（52）：最后的委托（中） “‘冰刃’大哥。”洛卡眼角淌着泪水，用力摇头哭喊道： “我不是骑士，不会做骑士，我也不想做骑士。我只想和大哥永远生活在一起，即便是死亡，我也会和你一起。 “这个痛苦、黑暗、该死的世界，我是一刻钟也不想待下去了。原本，在没有遇见大哥你之前，我是想彻底堕落下去的，我想，我的命运，应该就是像‘炎熄’一样，在一次看似占尽优势的掠夺中可笑地死去罢了。 “可你给我了温暖，带我看见了光明。如果说，大哥你不再为我泼洒光辉的话，我宁可不要在长夜里守着这点可怜的光芒。” “可你应该知道，洛卡，生命有始有终，这是造物主在创造生命时便制定的‘理’。即便偶有投机取巧之人获取了永生，例如艾温特莱的首相凯尔，那也不过是一种诅咒罢了。”“冰刃”为洛卡抹去脸颊的泪水，语气温柔道： “有时候，死亡是为了更少的人去死，而生存是为了更多的人谋生。我放任你取回‘感知隐置’，除了希望彻底‘苏生’亚托的私心外，还是对你的最后考验。 “如果，你不幸于‘苦深遗迹’中死亡，那就证明极寒特区内的一切失落者组织将再无与瓦西里对抗的手段。那么，我依然会死去，但我不会再安排任何继任者，我……会允许手下的失落者们逃跑，或是向东前往契丹里斯，或是向南进入日涅人的管辖区域。 “或者……投靠联邦，成为‘瓦西里们’的爪牙也未尝不可。焦急地在营地等你的时候，我也在想，或许‘秩序会’与人类合作的策略并不算错，只是，瓦西里太过于急功近利，太想追求‘结束废土之人’的名誉了。” “大哥你是说，失落者与人类，还是会走向合作吗？”洛卡问道。 “对。”“冰刃”颔首道： “真正能结束废土纪元的，不是什么‘演变台’，什么‘普拉米尼’，什么‘序位神明’，什么‘秩序会’和‘混乱组’，更不是‘天罚之火’这种灭绝人性的武器。 “而是昨天，你我一直在观察的青年达克，对雅罗斯拉夫所说的‘奉献、战斗、坚持和团结’，人类之间，失落者之间，人类和失落者之间总会走向团结的。我们的敌人从来不单纯是人类，而是一切破坏【秩序】与【和平】之人，他们可能是人类，也会是‘失落者’。” 洛卡听到这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见此情形，“冰刃”大笑三声，抬头盯着空荡房间内唯一的光源——那扇小到近乎无法伸出拳头的天窗，试图略微改变坐姿，以彻底放松疲乏、困倦的身体。 可即便以最舒服的姿势依靠着轮椅，“冰刃”还是有种无法言喻的力不从心之感。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将洛卡的脑袋费力地搂入怀中，赞许道： “总之，你还是完成了我对你的最后考验。无论‘未来’帮助了你多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的实力，已不容他人置喙。刚才，维克特委托‘翱翔’告诉我，经过‘苦深遗迹’的历练，你的魔源力类型已处于火焰与光明的叠加态，要不了多久，只要得到序组牌的认可，拥有了上层职业，就能晋升为彻底的光明类型。 “而且，你与‘未来’都已晋升至序阶3：战斗，抵达‘灵现’等级。这种级别的实力，除了联邦委员会刻意隐藏实力的部分异能者，‘秩序会’的个别‘执掌者’，以及‘领悟教’的大祭司外，已属最强。 “我相信，有了序阶的保证，加上取回‘感知隐置’的贡献，接替我的首领位置，将不会有人提出反对。洛卡，你听着，记住了，等我死后，任何人如果对你的首领地位提出质疑的话，不要辩解，不要争论，更不要放弃、离开，你所做的只有，且只能是一件事情。” “是……什么？”洛卡问道，眼神却逐渐变得严肃、犀利起来。 见到这副表情，“冰刃”才总算松了口气，嘴角扬起狡黠的微笑，用最平和、温柔的语气，说出最为严厉、恶狠的话语： “杀了他。记住，任何敢于挑战首领权威之人都是比敌人还要狠毒的叛徒，在废土世界中，任何组织想要活下去，都得对叛徒采取最为严厉的制裁方式，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洛卡用力地点头，紧握双拳，答应道。 洛卡的成长，加上态度的转变总算是让“冰刃”有了些欣慰，他命令洛卡起身，把他推到那幅巨大的“人造湖”战场局势分析图下，做着最后的嘱咐： “想必‘雷页’，或是维克特已经给你讲了有关‘阿米凯斯之嚎’的事情。虽说在亚托‘复苏’之前，我们还没有把握彻底规避它的伤害。不过，三天前，我们与雅罗斯拉夫，以及奥列格的谈判，还是取得了进展。 “我派遣‘雷页’告诉那两位正、副指挥，既然联邦委员会的主要目的是寻找‘演变台’的线索，而并非彻底消灭我们失落者的话，我们可以选择搬迁，甚至放弃对‘演变台’的搜寻。 “可如果联邦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那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唤醒仓库里冰封的一万多只‘无心人’。现在，由于北边越发寒冷，K-100、K-101和K-102公路越发难以承担大规模运输任务了。 “要是联邦逼迫我们玉石俱焚，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这些‘无心人’会冲入人类营地尽情地啃咬所能见到的人类。我听说，‘人造湖’这边军队的药剂储备已快告罄，到时候，恐怕他们得将枪口对准自己变异的同胞。” “这是阳谋，也是威胁。”洛卡评论道。 “的确。凭借雅罗斯拉夫和奥列格的性格，他们很难不会同意我们的谈判条件。还有，洛卡。”“冰刃”偏头看向洛卡，嘱咐道： “这些‘无心人’不光是我给你留下的一张底牌，也是留给亚托的。他是【引诱者】，只要你能完美控制亚托，就能通过他，发挥这批‘无心人’最强大的力量。 “还有……这段时间以来，我总感觉对不起‘未来’，他并不算卑劣，也不残忍、阴险，更不会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他游走在人类与失落者之间，只是为了他心爱的哥哥‘风矿’而已。也与你一样，曾试图为了结束废土纪元而努力。 “等‘普拉米尼之斧’的利用价值耗尽后，请把它埋葬在水草丰美之地，这样‘风矿’那颗肮脏的灵魂便能得到净化，他也就有希望升入天国，投身正主的怀抱，服侍至高的光辉。 “如果‘未来’想要离开这里，前往契丹里斯的话，等战争结束后，想办法把他护送至‘大铁路’沿岸的重要据点吧，那里，也有我们和‘破军’的人能帮助他。” “明白了，‘冰刃’大哥。”洛卡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道。 “很好。”“冰刃”总算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谈话尾声，“冰刃”呼唤门口守卫的“翱翔”和奥德里走入房间。 在两人推着他的轮椅准备离开时，“冰刃”最后嘱咐道： “我的身体恐怕只能支撑不到两个星期了。现在，想要维持清醒，我都必须把自己浸泡在‘谢科卡夫营养液’中超过十二个小时。存放‘营养液’的培养舱空间对环境的要求十分苛刻，所以我才在这里找你谈话。 “等下离开这里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和这里的任何情况。明天，我会让‘翱翔’把十二枚芯片，交给‘雷页’，最多三天之内，你们一定要完成唤醒他的仪式。 “至于具体怎么做，‘雷页’和维克特会告诉你的。” …… 极寒特区，A区，“人造湖”联邦临时军事驻地。 从雅罗斯拉夫处离开，达克拒绝了奥列格的好意，没有选择在“战役指挥中心”二楼那舒适、宽敞、干净的“临时招待处”居住，而是和其他赤土至飓风位阶的异能者一起，住进了距离雅罗斯拉夫住所最近的“1号军营住宿区”的小楼里。 休息了整整一天，第三天一大早，雅罗斯拉夫亲自开着联邦为各地军事长官专门配备的，兼具速度、舒适与安全的“克鲁斯德号机械战车”，载着达克和几名从卡诺斯克紧急抽调的军医，前往“临时战区医院”。 一路上，达克发现，虽说这片营地是建立在人类探险队废弃的定居点之上的，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由于气温的进一步降低，街道上白茫茫的，覆盖着一层刚好压制其他颜色的积雪。极寒特区的北部，似乎比起联邦所能管辖的任何一个省份都更早迎来冬天。 “苦深之殇”战役，在联邦与失落者组织谈判后，实际上已被“冻结”。 营区内显得十分空荡，驻扎在这里的精锐联邦【战士】，除了例行的少量训练外，都在休息，调整状态，以备更好地迎接接下来更为艰苦的战争。 只是，这处“临时战区医院”内依旧保持着可怜的“热闹”。 停下机械战车，达克在雅罗斯拉夫的带领下径直走入医院区域，来到后方的一处“重伤员管理区”，雅罗斯拉夫简单地向医院负责人做了后续工作安排后，便和达克、医生三人一起，走入昏暗的地下室。 在联邦控制的多数军事营地中，多亏了瓦西里对战争的重视，一般不会遇到资源短缺的情况，除非接纳附近定居点内的难民。 由于各地定居点内军事管制多于自由发展，无论是高位阶的军官，掌握生产资源的工厂负责人，还是底层的克鲁斯德人，食物的区别不会太大，都是军用罐头、黑面包，或是当地种植的季节蔬菜，即便那些为联邦委员会高层服务的商人、负责人，想要改善伙食、大饱口福，也会避开他人，去一处隐蔽之所独自享受。 穿着方面，军队成员则是暗黄色或黑色的战斗制服，而联邦管辖的生产者，则多是颇具赛博朋克风的或蓝色、或灰色的工人制服。 只是，在这处由前定居点行政中心的坚固大楼改建的“临时战区医院”，却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惨白之色，高悬于铁门上方的白色徽章，白色制服的医生护士，加上白色的药品、物料，甚至是装饰用的布条，都充斥着仿佛将人引入死寂之域的暗白。 哐当！哐当！ 沉重的机械声音清晰地回荡于“临时战区医院”地下室的尽头，这里的发电机、鼓风机和电梯发出的咯吱声、滚动声、敲击声、摩擦声，宛若正在炼狱中接受惩戒的恶魔在呻吟。 宛若猛兽之口的电梯之门开启，跟随雅罗斯拉夫走入其中，达克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这宛若白色坟墓的医院领域内，盛放“死亡”与“落寞”的棺材之中。 “轰隆——轰隆——轰隆——” 电梯持续下落了差不多五六分钟，雅罗斯拉夫和达克几人才从中走出，踏过沾染着暗红血污的走廊，忍受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在每隔一段固定摆放于头顶墙壁处的电气灯，散发的不时闪烁的、可怜的光芒指引下，才总算来到了目的地，一处被刻意擦拭得还算干净的钢铁色巨门之前。 “医生们，再往前……就必须得穿上防护服了吗？”雅罗斯拉夫转头，问向两位手提大型医疗箱的医生。 “是的，总指挥长官。”其中一名医生颔首道： “在看了前天您托人送给我们的，有关两位【战士】的检测报告后，我们发现，他们从‘苦深遗迹’那里离开后，即便已暴露于干净环境中超过两天，体内依旧残留着较高浓度的电离辐射。 “虽说暂时对他们，还有其他【战士】没有造成明显的危害，但我们还是向您发送了电文，要求将他们送入隔离病区，单独封闭起来治疗，直到辐射浓度降至正常值为止。 “实际上，防护服抵挡的是隔离病区内的其他辐射。您看……”那医生指着金属巨门道： “这扇门，包括整个空间在内，都是由混合了铅的合金制造的。我们猜测，之前探险队的成员们也在进入‘苦深遗迹’后遇到过此类问题，所以在旧有的行政中心大楼下，建造了这么一处医疗区域。” 第一百八十五章 苦深之殇（53）：最后的委托（下） “如此说来，就是非穿不可了，这些重玩意儿。”雅罗斯拉夫吐槽道。 费了好大劲，雅罗斯拉夫和两位医生才在互相帮助下艰难穿上了厚重的防护服，他们把自己裹得十分严实，就像套上了深海潜水服一般臃肿，就连脑袋也不留一丝缝隙。 要不是为了看路，这三人恨不得将防护头盔上玻璃材质的镜片也换成白色的隔绝辐射的金属纤维材料。 再三确认穿戴完整后，雅罗斯拉夫通过安置在防护服内的对讲机，带着些许歉意，对达克说道： “很抱歉，达克。卡诺斯克和‘人造湖’这边的防护服就剩三件了，你身为异能者，又从‘苦深遗迹’的艰苦环境中成功逃脱了出来，应该不会受到辐射的影响。所以，我们也就没有给你配备防护服，请你理解。” 听着防护服喉咙处扩音器传出的，雅罗斯拉夫那带着嘈杂电流的声音，达克虽十分不适，但还是微微点头，表达了对营地物资短缺的理解，以及这位总指挥长官安排的认可。 拉动大门附近的遥感，“输入”密码后，金属巨门被缓缓打开，向内走去，达克发现，用于隔离的病区空间实际上只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只不过被金属隔板分割成了若干的区域。 每个区域内都安放了病床和必备的医疗器械，用于医治受到辐射，实际上也就是“殇”所影响的联邦【战士】。 他们很多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能看到身体的异变，比如皮肤变黑，手指焦化，胳膊、大腿断裂，或是长出奇怪的藤蔓、触手等等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这里的医生多数与雅罗斯拉夫三人一样，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即便行动不便，依旧在为备受折磨的异变【战士】们手术。 向内走去，没穿防护服的达克听到了此起彼伏、延绵不断的疼痛哀嚎，以及受精神影响，而产生幻觉的【战士】们的怒吼、斥责、傻笑、低吟，或是惊叫。 即便在瓦西里和雅罗斯拉夫的多方协调下，“临时战区医院”的基础药品还算勉强足够，但在这里的病人多数已无法使用常规的手段进行治疗，除了身体变异外，他们多数精神异常。 得益于“新元”危机后五百多年间，联邦对医疗和教育坚持不懈地投入，多数的伤口和疾病都能通过一系列的手段来治疗，或是手术，或是药物。 只有在与“非凡力量”造成的疾病上，联邦委员会各地的医生会感到力不从心。 继续向内走去，达克发现，在隔间里的伤员，身体表面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极其容易让人忽略的黑色物质，十分稀薄，就像晨曦间因水汽充裕和温度降低而形成的薄雾一般。 除此之外，不少伤员上一秒还在极端亢奋地嘶吼，像是野兽一般将旁边的医生扑倒，准备张开獠牙撕咬，下一秒就突然双眼翻白，身体僵硬，之后死去。 当然，有人死去，就会有人痊愈离开。 雅罗斯拉夫带来的两个医生向达克科普，在联邦境内的任何类似这里的隔离病区都有规定，只要待满15天，没有明显的精神异常症状，通过专用仪器的辐射检测，低于一定的标准后就能离开。 也就是说，即便沃夫亚和罗捏的情况良好，经过治疗后情况得到改善，最快也得14天之后才能离开这里。 不过……达克思忖着，现在伊凡二十二世已经死亡，联邦又在与“混乱组”和“领悟教”的战斗中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将“苦深遗迹”中旧帝国埋葬的科技产物挖掘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估摸着代表“秩序会”一方的“虚零”，代表瓦西里本人的“伏冰”和亚达罗尼，以及代表联邦军队的格纳季等人很快就会在这里会合。 估计要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月，人类就会对失落者发动最后的总攻。 倘若在此期间伊戈尔那帮科学家，在旧帝国科技和文件资料的帮助下成功破解了其他“核心”提供的信息，那么，别说是“天玑”和“天枢”了，其他四个“演变台”也会很快在同一时刻被开启。 自己可是听到了伊凡二十二世和“未来”、洛卡那两失落者的交谈，“演变台”不过是伊凡二十二世用于算计联邦所布下的棋局。 现在……能够阻止“演变台”计划的失落者组织和独立武装已很难做出更多的行动了，自己只有尽快找到“回响者”和“普拉米尼”背后的神明，才能从更高维度上破坏瓦西里带来灾难的“演变台”计划。 看来……必须在沃夫亚和罗捏走出“临时战区医院”那一刻就离开“人造湖”营地，要尽快北上，去“卑斯鲁乃”地区，找到冰雪中的那堵风墙才行。 自己能做的就是与时间赛跑，赶在联邦彻底破解“演变台”的秘密之前，想尽办法找到一处，或是向神明提出要求……摧毁一个。 可……凭借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做到吗？或者说，如果“虚零”所谓的由“复择之纹”带来的轮回真实“存在过”的话，自己……真的能突破命运的安排，走出阴谋……和轮回吗？ 思索间，达克来到了隔离病区最里面的隔间，一处还算相对安静和宽敞的地方。 视线从那些被铁链捆绑的，尚有力气疯癫地挣扎着的病患处掠过，达克来到了隔间旁的白色塑料门前。 在雅罗斯拉夫和两位医生的同意下，达克推开了残留着焦炭与血液痕迹的小门。 只不过，还没走入房间几步，雅罗斯拉夫便从身后将门关闭，并上了锁。 “总指挥长官，这是什么意思？”达克跑到门口，质问道。 “别慌张，达克。”雅罗斯拉夫那夹杂着电流的声音传入达克耳中，“这是规定，任何前来探视的人员都得与病患待在同一个隔间，且要上锁，这是为了避免病患因探视产生意外，从而攻击医生和护士。 “还有，达克，你只有三十分钟，时间到了，无论如何都得跟随我们一起离开，去上面的‘静置室’，待观察无碍后，才能离开医院。” 达克心里清楚，雅罗斯拉夫他们怕的是自己也和那些病患一样，被非凡力量、辐射，或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污染，陷入癫狂状态。 把自己暂时锁在隔间里，无非是考虑到一旦自己也出现问题，可以就地隔离，就地治疗，省的放到外面惹出麻烦。 虽说这种解释听起来十分牵强，但本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达克还是简单地“哦”了一声，便回头走入隔间，来到了最里面的两张病床附近。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没有达克预想的那般，不是充斥着呼啸而过的魔鬼般的嘶吼，或是如野兽猛禽般夜晚的鸣叫，更没有来自死者临终时刻挣扎发出的剧烈呼吸声，以及灵魂被抽取，只剩肉体的那些联邦【战士】出于本能的猛烈挣扎。 来到床边的达克从小床头柜旁抽出了一只军用马扎，用力撑开，放在地上后，抬头对一近一远，手臂上连接着纤细的，宛若垂死之人汲取最后生命力量的输液针的沃夫亚和罗捏两人，抬头调侃道： “我刚刚听医生说，这里的病人多数都有精神问题，不是癫狂地到处咬人，就是被链子捆绑，用手术刀来治疗，可你们两个看上去正常得很啊，和上面的普通伤员没啥区别。” 听到这里，沃夫亚一把掀开被子，肌肉发达，十分健硕的身躯在病床上用力折腾了好几下，弄得钢管拼接的床“吱呀”作响，几乎要散架了一般。 好不容易坐起身体，用力舒了口气后，沃夫亚才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用力拍打着病床护栏，抱怨道：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们几个只是为了帮助罗捏，在那几只‘机械狗头’怪物的攻击下才误入了‘苦深遗迹’。达克，你来评评理，雅罗斯拉夫那老头子不派军队想办法解救我们也就算了。 “从卓里伊戈那里离开后，要不是我和罗捏运气好，找到了一条当时修建旧帝国皇帝坟墓时工匠挖掘的‘紧急出口’逃了出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达克，从卓里伊戈那里离开之后我们就没再见到你了，从‘人造湖’旁边的石堆里出来之后，我找了你半天，直到遇到奥列格下属的巡逻队，我们也没看到你的踪迹。你……后面是怎么逃出来的？” “怎么逃出来的？”达克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尽可能地回忆着，可击败卓里伊戈后的那段记忆，尤其是细节部分，就像是从一场精彩纷呈的梦里苏醒后一般，那段记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 略微整理语言后，达克还是挑了些重点说道： “从那段金属板通路离开之后，我似乎是到了一处克鲁斯德宫廷风的花园，那里有一座凉亭，应该是白色的柱子，在光线照射下显得很红。之后，我还看到了很多向日葵，还有克鲁斯德国花-太阳花在那里。 “我还见到了一个女孩，对女孩，看装扮很像克鲁斯德公主，她戴着防毒面具，但那里的空气我记得并不难闻。” “听起来……”罗捏也坐起身体，偏头看向达克道： “很像是我戴上‘克拉森的面具’后看到的，被血色包裹的建筑群。我记得三十年前，在日涅帝国苏尼达镇的探险者协会下方的居住区，和那几个腾因教派的孩子在一起时，我将两块从不同地方获取的面具拼接起来，合二为一后，短暂进入了那个奇怪的，令人不适的血红空间。” “虽然……你的经历感觉十分丰富，这些地点、组织的专有名词听起来很高大上，但我很好奇，罗捏，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能记住这么多细节。”达克半是调侃，半是佩服道。 “你知道的，达克，我是机械体。只要我愿意，我能记住每时每刻发生的任何事情，包括全部的细节，直到我大脑的存储满格。”罗捏撇着嘴说道： “其实，当时我进入那个空间只有两三秒，就在眩晕感和呕吐感的双重加持下，被迫离开了那里。比起这件事，我更想吐槽雅罗斯拉夫他们的安排，都知道了我和沃夫亚是你达克的朋友了，他还是那么不近人情地把我们放在这里，和一群疯子在一起。好歹，我也是帮助伊戈尔找‘天枢演变台’的科研人员，他们一点尊重都没有。” “罗捏，你还是得放宽心。”达克拍着罗捏的腿，宽慰道： “在‘人造湖’这边的物资没冰临城和新风镇那么宽裕，基础药品都只是刚好够用，更别说能消解‘无心人病毒’和‘殇’的各类药剂、疫苗了。对雅罗斯拉夫这位总指挥来说，安全高于一切，我们……还是得理解人家。” “得了吧，达克。这话说给那位总指挥大人，还有副总指挥奥列格就行，别自己都信了哦。”罗捏腹诽道： “他们都有专门为军队长官们供应的‘专用药剂’，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可别忘了，我是‘机械之主’他老人家创造的‘机械体’，就连‘引诱’和‘魅惑’都能免疫99.99%以上，更不用说‘遗迹’里面那些‘殇’了。 “对我们‘机械体’来说，‘殇’，也就是那帮学术不精的医生所谓的‘电流辐射’，最多让我的身体部件老化，行动僵硬，不可能影响我的意识。况且，我的机械力量能帮助我排出那些‘辐射’，用不着来这里隔离治疗。” “可你别忘了，现在的你，是拥有【人格】的人类。”达克提醒道： “罗捏，你可别产生错觉啊。你的情感、情绪，还有刚才的抱怨和人类没有区别，你现在已经不是‘机械体’了，自然会受到精神污染，以及‘殇’的影响。 “还有，排出‘殇’的过程有可能影响其他正常的【战士】，我劝你和沃夫亚，还是老老实实等到15天之后，仪器检测，确定无碍过后，再离开这里不迟。 “不过，我这次过来，可不是和你们争论把你们放在这里隔离的安排是否靠谱的，而是……我打算……等你们离开医院后，我们就立即北上，去找‘回响者’……还有，‘普拉米尼’。” 第一百八十六章 苦深之殇（54）：接下来的打算（上） “话说莱特，最近你有在梦到‘回响者’吗？”沃夫亚没有正面回应达克的打算，而是话锋一转，问道。 托着下巴，认真回忆了一番，达克摇了摇头，回应道： “应该是没有，自从那次他向我告别之后，就好像是……从‘灰蒙之梦’中彻底消失了一般，那里……还是我们之前经常沟通交谈的地方，可现在，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再进去了。” “所以你心急了？”沃夫亚笑着，调侃道： “普托亚人说过：‘伟大的首都并不是一天建成的。’，契丹里斯人也常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任何的安排，任何的计划都需要一个有耐心的缝纫厂女工一般的人。” “什么意思？”达克听得云里雾里地，有些不耐烦地粗催沃夫亚道： “你可不可以把话说得清楚一点，你知道我以前一直都是‘异种怪物’，从来没有在联邦控制的学校进修过，那些名言警句，还有经典里富有哲学气息的语录，正常人理解起来都很困难，更别说是我了。 “你……还是用最通俗的语言，做最简短的描述吧。从‘苦深遗迹’里面出来之后我一直感觉很累，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好就来看你和罗捏了，你也体谅一下我好吧。” “我以为你喜欢那种文绉绉的对话风格。”沃夫亚笑着说道： “不过，说简单点就是，不用着急，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不要着急。达克，如果你信任我的话，那就等我们从这里出来之后，在‘人造湖’这块停留一段时间。” “为什么？”达克用急促的语气，低声道： “伊凡二十二世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被俩失落者击败后血液流尽而死的。联邦的人很快就能接手旧帝国的那些科技，之前发现的乔伊格勒的‘演变台’据说已经投入使用了，只要再发现第二处，无论是【近似神明的核心】所指引的‘天枢’，还是【通向未来的核心】代表的‘天玑’，都能通过推算得到其余全部的‘演变台’的位置。” “所以呢？”沃夫亚一脸无所谓地反问道。 “如果得到了联邦的科技，瓦西里就能立即启动‘演变台’计划。我亲耳听到伊凡二十二世和那俩失落者的对话了，他说‘演变台’计划就是故意透露给瓦西里的。一旦联邦委员会真的上钩，太阳辐射的巨大能量就能摧毁整个联邦，之后这位最伟大的克鲁斯德皇帝就能带着精英苏醒，在废墟上接管和重建国家。”达克回答道。 实际上，伊凡二十二世是他亲手击杀的，这点达克并没有出现记忆偏差，与前几天和雅罗斯拉夫对话时做出隐瞒的原因一样，他不愿意伤害克鲁斯德人，至少是崇拜伊凡二十二世的那些军队之人的情感。 可沃夫亚和罗捏依旧表现出一副十分可怕的平静，有种的确相信达克的叙述，但并不觉得事情会变得糟糕的自信。 稍微思考了几秒，沃夫亚恢复了认真的表情，回复达克道： “实际上，我和罗捏这两天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对于‘苦深遗迹’内的事情，他还是有所察觉的，这得益于他体内那些‘机械之主’赋予的能量。” “没错。”罗捏接过话茬，继续讲述道： “这是‘机械之主’曾赋予我的专属能力，祂老人家未曾为它命名，我就私下取了一个名字，称作‘绝对之1’，任何距离我不足10km的高序阶者、上层职业者，他们在死亡时，我都能感应得到。 “虽说，不能完全了解他们的身份、地位，但只要与神沟通过的人，我都能知晓他的名讳。”罗捏抿了抿嘴唇，偏头看向悬挂在空间最高处，大约十几米高度的电气吊灯，目睹着它因这里的【战士】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凄厉嚎叫声而不断摇晃的场面，继续说道： “利用神明赋予我的感知，我知道，那个死去的人的确是伊凡二十二世，我也知道了他的真实名讳，但我无法用任何已知的语言去读出来。” “为什么？”达克好奇道。 “我敢肯定，伊凡二十二世肯定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他或许来自造物主创造的其他世界，接受了神明的使命，前来改造这片荒唐的大陆。否则，你根本无法解释，伊凡二十二世从哪里能自学这么多理科知识，推动了克鲁斯德帝国的科技至少进步了三百年。”罗捏分析道： “代表他名字的那三个象形文字，有点像中部帝国在第一纪元之前，曾短暂出现过的某个沙漠文明所使用的图腾文字。但仔细想来，和契丹里斯文字中的几个字符的确很像。 “我没学过契丹里斯语，但很早之前在日涅帝国时阅读过一本字典。大概是叫《炎火新词》吧，收录了一万多个字符。我虽然无法拼读任何一个文字，也不清楚它们所代表的含义，但我的确把那些文字全部记下来了。 “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我又仔细检索了一遍，代表伊凡二十二世姓名的三个文字无法与任何契丹里斯语相对应，这……或许是一件很值得去探究的事情。” “怎么说？”达克追问道，此刻，他就像是个好奇的小学生，听着大人们讲述晦涩难懂，但十分有趣的“故事”，听到不理解处，就会立马追问。 似乎是早就在心中推测了无数遍，面对达克的提问，罗捏竟脱口而出道： “我记得，在日涅帝国时，我看到过希望教会下属的腾因教派核心成员娜塔莎亲笔书写的日记，里面提到过，‘回响者’莱特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说躯壳是属于这里的，灵魂是另一个位面的。 “那帮人出于不切实际的幻想考虑，通过‘机械的歌颂’仪式，试图呼唤神使来寻找‘械元之女’，现在看来这种做法的确可笑，荒唐至极。毕竟，‘械元之女’只是旧帝国实验下的残次品。 “日记和很多记录描述里提到过，莱特·苏格拉实际上被异位面的存在替换了灵魂，又接受了‘红色魔源力’，以及其所‘传承’的一系列非凡力量。莱特和伊凡二十二世还同属于【秩序者】，又都是异位面的‘使徒’，这足以说明，这些都是冥冥之中，神明对这个世界的安排。” “安排？”达克困惑道，越听感觉越离谱，越无法理解。 干咳两声，罗捏解释道： “或许，造物主对这个世界的发展，早就有过详尽的安排。在祂的规划下，这片大陆被划分为了若干的时代。在每一个时代中，造物主都会从异位面呼唤一位拥有超凡力量的【秩序者】，来主导整个世界，向着合理的方向运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秩序者】非常罕见，且通常能主导世界的发展。” “你是说……‘回响者’莱特·苏格拉，也就是【秩序者】莱特，实际上是接任已死去的伊凡二十二世，主导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废土世界的发展？”达克分析道。 “就是这个意思。”罗捏松了口气，说道： “我以为向你解释会很费劲，没想到你能主动分析到这一层，沃夫亚的确没看错人。话说回来，这就可以向你解释，为什么沃夫亚认为不用着急了。 “只要旧的【秩序者】死去，新的【秩序者】已经接受了属于他的使命，那么，神明们就会在暗处，通过‘蝴蝶效应’，不断推动诸多细小的多米诺骨牌，间接推动事情的发展，走向属于【秩序者】的命运。 “‘演变台’被成功开启已经属于大概率事件了，联邦掌控的资源和我们相比，和失落者组织相比，处于绝对的优势。” “没错。”起身站立，略微尝试着活动身体的沃夫亚补充道： “联邦委员会虽说无力结束‘新元危机’，但依然是不可多得的强有力整体。瓦西里那帮人虽然固执、愚蠢，但依旧有明确的目标。联邦委员会还有着严格的纲领，能做出相对合理的诸多计划，依靠还算有力的管理，通过计划、组织、领导和控制，实现目标。 “比如，稳定的物资供应，商业的恢复，旧帝国科技的复刻，以及不曾间断的教育。要知道，在战争年代，教育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之一。” “所以，你们是说，‘演变台’的开启我们实际上无法阻止，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所以……我们不应该去阻止……对吗？”达克挠了挠头，尝试理解，说道。 “对喽，达克，你还是挺聪明的嘛。”罗捏夸赞道。 只是，在达克听来，像极了不便明言的讽刺。 坐回病床上，沃夫亚接着说道： “我和罗捏讨论过后，我们认为，不必要立即阻挠‘演变台’的发现与启动，不用对瓦西里的计划取得进展而着急。先不说伊凡二十二世死去后，瓦西里是否还能得到他遗留的提示，伊戈尔那帮科学家是否能解读旧帝国的文件资料。 “就算他们掌握了重启‘演变台’的完整步骤，依据联邦现有的资源，也无法做到完全启动所有‘演变台’。说简单点，瓦西里，他没有那个能力，你知道吧。” “可我，还是想履行与‘回响者’的约定，去北边找到‘风墙’，见到‘回响者’。”达克叹了口气，说道，似乎，找到“回响者”与“普拉米尼”，已逐渐成了他的执念。 听到这里，沃夫亚点了点头，说道： “这倒没有问题，我也想找到‘普拉米尼’，罗捏，也想找到‘回响者’，亲手将一件信物交还给他。只是，我们需要时间来准备，联邦委员会没有他们所宣传的那般无所不能，否则，‘新元危机’早就结束了。 “在我来见雅罗斯拉夫之前，战略团的兄弟告诉了我两个关键信息。” “哪两个？” “第一，上周战略团‘战局例会’上，瓦西里的秘书库卡汇报说，为了启动‘演变台’而放置在各地，用于汲取生物能量的‘旧日的花火’，从2月初至今，已经汲取了三十多万人的生命，但依然还差15%，才能达到完全启动并持续运行乔伊格勒那个‘演变台’的程度。换句话说，联邦还需要献祭更多的，受到管辖和不受管辖的人类生命，才能达到目的。”沃夫亚用最平静的口吻，说出了最为残忍的事情： “第二嘛，前天，来看我的联邦委员会的那小子告诉我，从几天前开始，也就是伊凡二十二世死亡的那几天，驻扎在瓦西里斯克的‘探险队’发现，‘卑斯鲁乃’地区的‘红荡’事件突然变得频繁起来了。” “这……象征着……危险？”达克困惑道。 “不能确定。”罗捏接过话，回答道： “‘红荡’的部分能量来源于造物主所掌控的宇宙领域，通常情况下，只有得到了相应的呼唤，造物主的残余力量才会给予对应的回应。这种与神明沟通而产生的，在一个相对小范围内的红光闪耀，才称之为‘红荡’。 “现在，不能确定，是否是‘回响者’和‘普拉米尼’从沉睡中苏醒了，试图唤醒力量冲破冰层束缚而采取的仪式，还是那里布置有旧帝国的装置，在某种设定条件下被启动，从而发出了错误的信息。” “因此。”沃夫亚接着说道正事，“联邦委员会又提示了我和你的位阶，并下达了北上，前往‘1号冰溪’，调查‘红荡’的任务。所以说，达克，你我的打算其实就是联邦委员会的安排，既然这是安排，我们就根本不用着急。我相信，在‘红荡’事情得到解答之前，联邦不太可能贸然启动‘演变台’的。” “这样啊。”达克点头，表示接受任务，而后，他径直起身，走到沃夫亚面前，仔细端详着那张标志性的，专属于克鲁斯德人的面容，感慨道： “沃夫亚，你真的很有魅力，很强壮，也足够智慧。当然，你的身份，以及与联邦那些人的关系也足够神秘莫测。你究竟是……拥有怎样的力量，才能得知如此多的重要信息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苦深之殇（55）：接下来的安排（下） “哦？达克，听你这话的语气不太对劲啊。”沃夫亚撇着嘴，抬头看向达克，用半调侃的语气道： “感觉你并不像是在质问我，或是怀疑我，反倒有点像……崇拜、钦佩……爱慕？” “并非没有。”达克轻声道： “不过爱慕的爱，我更愿意表达为【爱神】们所推崇的大爱，超越了普通的爱情，而是一种可以凌驾于万物之上，更可以俯首于生灵之下的博爱。我听说，‘爱’这个序组和【秩序】一样，都是十分罕见的产物。 “我曾阅读过一段有关‘回响者’的资料，里面是这样描述的：为‘回响者’举行仪式的女人，她不仅是个失落者，更是个【爱神】。但她并没有一以贯之地将博爱播撒出去，却在最后一个被魔鬼所绑架，凄惨地死去了。” “你……想要表达什么？达克。”沃夫亚问道。 “我想说的是，我对沃夫亚你，的确存在着与序组‘爱’有关的情感。当然，我还清晰地记得，最初脱离‘异种怪物’的身份时，你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或许，也是唯一值得出生入死的朋友。”达克说道：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光是在联邦内部为我协调关系，多次拯救我的生命，还在重要的关头帮助我找到方向。就好像是个……人生命运的规划师。” “规划师？哈哈，我可不敢当，达克老弟。”沃夫亚依旧是半调侃的语气，可坐在对面病床的罗捏，却从沃夫亚的眼神中探察到了一丝常人无法察觉的飘忽。 似乎，沃夫亚在尽最大的努力，尝试刻意去规避某些回答。 “沃夫亚，说到怀疑……”达克继续道： “在我眼里，有时候我还会觉得，你在扮演造物主，为我一人而生的造物主。其实，我知道，在我重新恢复人类身躯和意识之前，有过一段十分复杂的经历，那的确是我不想回首的过去。 “可是，我更不希望未来被束缚在人为编织的一张巨网中，我的命运，也不应该被任何力量所引导，走向那些力量的所有者所期望的结果。沃夫亚，你更像是一个渔夫。” “渔夫？渔夫……听起来很有趣。”沃夫亚微笑着回应道。 “你是人类，并没有感染过‘无心人病毒’，却拥有比肩失落者的强悍身体素质。你我一样，最多属于飓风位阶，你却认识如此多的战略团高层，甚至是联邦委员会的核心成员。”达克表达出自己合理的怀疑，道： “无论是小据点的行政长官，还是驻守大型据点的军官，你都有认识的人，这点本就值得怀疑。而且，在瑟讷尔监狱那次，你不仅能压抑住那里令人疯癫的环境，成功击杀了‘音泯’，救出了我，最后还成功带我逃离了冰临城。 “如果说这些能用你优秀的身体素质和强悍的军队关系来解释的话，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理解，联邦委员会最后竟然能谅解了我们杀戮‘秩序会’高层‘执掌者’的行为。我听说过，‘音泯’对瓦西里非常地仰慕和忠诚，击杀‘音泯’，已经打乱了瓦西里原本的计划。” “那又如何？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救你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吗？况且，你还是联邦内少有的，对魔源力掌控熟练的失落者，你的实力在联邦各地的【战士】中，最起码能排上前百分之五，与一个强者为伍，也算我的一点私心。”沃夫亚刻意表现出些微的愤怒之情，解释道： “在废土纪元这种战争乱世中，强者之间的合作往往能谋取更多的利益。” “百分之五……百分之五，这句话是前天雅罗斯拉夫对我的评价，沃夫亚，你怎么也会有同样的看法？我记得，之前你从没有对我的力量有过精确的量化评价。”达克发现了沃夫亚描述中的端倪，问道。 一时间，沃夫亚沉默了，达克沉默了，就连坐在一旁的罗捏也没有插任何话。 除了“临时战区医院”的隔离病区内固有的，此起彼伏，接续不断，绵延不绝的哀嚎、惨叫、哭喊、低吟和发狂似的疯癫之语外，整个隔间内可以勉强算得上“死一般的寂静”。 逐渐地，沃夫亚抬头看向达克的眼神开始从善意的轻蔑，变成了惊讶，进而演变为了一种震惊，他的表情也由最初的哭笑不得，变成了极力掩盖慌乱的故作平静。 他嘴唇颤抖，进而张开，试图解释什么，但只是微微翕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良久，达克重新坐回军用马扎，开口，才打破了这一十分尴尬的平静： “这些信息和安排，恐怕是联邦层面的领袖级别的人物想给我传达的吧。因为他们不想，不方便，或者不屑于直接向我发布命令，才安排了如此强壮且神秘的你，沃夫亚，在我身边为我时刻传达，并监视我的行动的对吧？” 沃夫亚没有出声，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抬头瞟了一眼沃夫亚，达克继续低头，分析道： “因为我以前是‘异种怪物’，所以联邦对我还是不够放心。他们既想要借助我的力量达成诸多战略目标，又想确保我‘十分安全’，不对联邦产生任何重大威胁。 “毕竟，剿灭一个真正的，拥有序阶4：希望等级的‘异种怪物’，至少需要消耗联邦两个旅的兵力，或者是一整个小队的精英失落者。所以，联邦委员会那帮人试图在执掌一把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同时，用一根钢锁拴住它，避免坠落的同时，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听到这里，沃夫亚顿觉背后发冷，一滴滴冰凉的汗珠从太阳穴流淌至下巴，不断滴落在泛黄的床单之上，他的双拳紧紧握住病床的边角，试图压抑紧张的情绪。 “你不是瓦西里那一派的人对吧，你是‘维京派’的，格纳季那边反对瓦西里的人。所以你为了救我击杀了‘音泯’，却有人把我们保了下来。你一直帮助我，为我带来的就是那帮人的命令，想让我破坏‘演变台’，好最终实现颠覆瓦西里的目的。”达克故作深沉地分析道。 听到这里，沃夫亚反倒放松了许多，达克的分析虽说大部分都不靠谱，但好歹剩下的也都是错的。 松了口气的沃夫亚径直起身，一手抬着吊瓶，一手按在达克的肩膀上，语气中带着坚定，说道： “不要乱猜了，达克。我不可能，也绝不会参与联邦高层的权力斗争，我既不会愚蠢得忠诚于瓦西里长官，也不是格纳季、莫伦那帮‘维京派’的人，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以前、现在和未来，要做的、能做的、会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废土世界的终结，‘重启纪元’的到来，以及战争的结束。 “我无法忍受这个世界的少年孤苦伶仃，为了一点可怜的面包渣就混迹在失落者与人类之间，成为小偷和骗子。更无法容忍持续的战争，让原本和谐、安宁的据点被火焰焚烧，成为弥漫着硝烟味的焦土。 “我和你一样，和罗捏一样，都希望和平到来，人类与失落者之间有朝一日能够和平共处，构建一个没有人统治，没有人被统治，所有种族都安全、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乐园’世界。为了这一目标，我可以向任何人发出挑战，也可以预约任何人结成朋友。甚至于，奉献我的生命。” “沃夫亚……”达克喃喃道，他是第一次从沃夫亚口中听到这些坚定的充满理想的语句，竟一时语塞，无法出声，只是略显呆滞地望着沃夫亚那张表情异常严肃、认真的脸。 不过，停顿了几秒后，沃夫亚的语气忽然柔和了下来，他俯身，凑到达克耳边，说道： “你的猜测多数并不准确，有关我的身份、我的力量，以及我如何得到这么多重要信息的话题，我会告诉你的，但并不是现在，也不能在这里。不过，我答应你，距离揭秘这一切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达克，我也希望你能够相信，依据我所接受的教育，以及奉行的理念、道德，只要你不再异变为‘异种怪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的。你必须记住，我们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是符合身为人类的‘法则’的，也符合造物主所制定的‘理’。” 思考了几秒，达克郑重地点了点头，用眼神表示不会再向沃夫亚提出任何此类的愚蠢问题了。 不过，临走之前，达克还是向沃夫亚询问接下来的计划，道： “那么，接下来，我们具体要做些什么？是待在‘人造湖’营地里等待局势变化，还是……尝试了解更多与‘普拉米尼’有关的信息？” “都不用，或者说都不是重要的事情。”沃夫亚回答道： “如果你还是无法在‘灰蒙之梦’中联系到‘回响者’的话，不如尝试再调试一下‘旧日收音机’，或者研究研究从‘苦深遗迹’中获得的‘比祖尼之泪’，我相信，以你现在的实力，会发掘出这两件序位魔物更多的用处的。” “是吗？那我回去试试”达克打着哈欠，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 “雅罗斯拉夫只给了我三十分钟时间，让我来看你们，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也到了，我就先回去了。‘苦深遗迹’这段时间里，我记得我一直没有睡觉，这两天回来后总能感觉到十分疲乏，我得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彻底补个觉了。” 就在达克转身，准备敲门离开隔间的时候，沃夫亚喊住了达克，最后说道： “别忘了我们在冰临城的约定，达克。过几天，我向战略团那小子购买的‘奥古斯都’战车就要送来营地了，等找到‘普拉米尼’和‘永赤之主’后，我们就去魔湮城住段时间。听说，只要那里的序位魔物被成功移走，被阻隔的洋流就会重新温暖魔湮城。 “届时，那里会十分湿润和温暖，大片的冰极花会生长于树林之下，十分唯美。伫立其中，你会感觉，自己来到了被神明赐福过的圣洁之域。” “嗯，我不会忘记的。”达克回头，用力点了点头道： “我也期待，在找到‘回响者’与‘普拉米尼’之后，我们能一起前往魔湮城，去看那些美丽而又神圣的……冰极花。” …… 索性，和沃夫亚的谈话内容虽然多且复杂，但时间似乎在隔离病区的这块狭小隔间中被极大减缓了流速。 出来之后，达克才发现，刚才的一切不过只过去了25分钟。 按照原先的计划，雅罗斯拉夫和两位医生向达克询问了几个问题，了解了沃夫亚和罗捏的具体情况，并做出了具体的隔离和治疗安排。 从隔离病区出来后，雅罗斯拉夫按照要求，再度输入密码，关闭了金属巨门。三人乘坐电梯，在嘈杂的声响中重新回到了“临时战区医院”的地下室内。 那里早就有一小队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联邦护卫【战士】等候在那里，以保证总指挥长官大人的安全。 按照雅罗斯拉夫自己制定的规则，从隔离病区离开后，他和两位医生前往了地下室中段处的一间充满消毒设备的大房间中，脱下了金属纤维材料制作的防护服，在里面被各种药剂、喷雾和紫外线激光轮番“照顾”了半个多小时，才与达克一同先后进入了旁边的“静置室”。 在几位联邦【士兵】的帮助下，达克、雅罗斯拉夫和两位医生全程一言不发地站在名为“辐射检测K-01”号机械的辐射检测仪器上，被巨大的类似棺材的玻璃罩完全封闭后，由佩戴长官袖标的联邦【战士】启动了仪器。 好在，即便是从“苦深遗迹”中出来并没有多久，还在隔离病区那种充斥着辐射，也就是“殇”的，令人压抑、窒息和崩溃的环境中待了30分钟，达克体内的辐射值，在仪器中显示的数值仅为“1%”，也就是需要被隔离的“危险量”的1%。 雅罗斯拉夫和两位医生的检测数值也同样过关。 忙完这一切的达克，乘坐着雅罗斯拉夫的“克鲁斯德号机械战车”回到了“1号军营住宿区”。 穿过接近空荡的走廊，回到宿舍之中，达克打开了两只“军用混合肉罐头”，三两口吃光，消除了部分饥饿感后，便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手抱着“回响者”赠予的“旧日收音机”，一手按住胸口那枚从“苦深遗迹”中寻得的“比祖尼之泪”，昏昏睡去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苦深之殇（56）：旧时矿井 新元里577年，8月15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混乱组”新营地，旧时矿井。 在新营地中休整了差不多半个月，“未来”和洛卡两人的身体状态已恢复至前往“苦深遗迹”之前的那般健康、强壮和有力。 刚开始几天，“未来”还时不时梦到古旧神明将他带入深海，与他谈论很多十分难以理解的高深哲学话题，或是吟诵由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构成的诗句。 后来，在“雷页”使用【预言家】的“构言”能力的另一个用途，即创造幻觉空间，使人在其中频繁经历平时难以触及，或是无法面对的事情，从而提高精神困扰的耐受阈值的情况下，“未来”的精神问题也得到了充分的缓解，梦中所见之物不再困扰着他。 现在，即便是在梦中依旧会遇到和古旧神明“愉快地交谈”的场面，“未来”也都能从容应对，或是尽可能地理解难懂的话题，或是尝试将古旧神明们吟诵的文字用圣罗姆语字母转录，记在蓝色的笔记本上，等待日后去契丹里斯了再解密。 而洛卡，则是在维克特的指导下，不断进行体能训练，以及枪械使用、武器基础、格斗技巧和刺杀培训等等。 在“冰刃”的安排下，“雷页”教授洛卡神秘学知识，以及魔源力的正确控制、汲取和使用方法，维克特培养他的战斗能力，期待洛卡能在“冰刃”死亡的那天真正来临之前，将洛卡培养为合格的、有担当、有能力、有智慧和有责任的“混乱组”这一团队的领导者。 失落者组织，无论是“秩序会”、“混乱组”、“领悟教”还是诸如“偷窃团”在内的诸多部分，他们的人员构成实际上非常复杂。 有些是原本反对旧帝国的组织，延续至今，其中成为失落者的成员们继续反对联邦委员会。 而更多的则是来自广阔领域，诸多职业的几乎无法生存的人们，被迫由命运组合在了一起。 他们之中有的是前任的联邦军官、联邦【战士】，还有从属于独立武装的“遗址猎人”，以及或是因《后继者保护条例》而被驱逐的半失落者，或是据点沦陷后，无处可去，又因失落者身份无法被独立武装和联邦其他据点完全接纳的失落者。 这些人有的是工厂成员、学者教授、雇佣兵、流浪者、研究人员，甚至是搬运工、泥瓦匠、清洁工，还有厨子。 由于人员构成的复杂性，“混乱组”中常常流传这么一句话： “不会当厨子的将军不是一个好士兵。” 进入八月之后，克鲁斯德北境的气候进一步恶化，原本还能在正午短暂享受温暖的“焦灼之阳光”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持续不断地降雪。 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站在较高处眺望新营地与“人造湖”，失落者们总会在一片洁白中丢失目标。 这里太白了，或是说充斥着与黑暗世界格调并不相符的圣洁之色，天空、湖泊、冰层、白雪和营地，都不约而同地展现着同样的色泽，让人感觉仿佛遁入正主打造的天国殿堂，坠入永恒、沉寂而孤独的“天使领域”。 清晰微弱的光辉刚刚驱散了长夜的寂寞、寒冷与阴暗，“未来”便趁着夜色赶到了旧时矿井，一处旧帝国时为了开采稀土资源而打下的垂直矿洞附近。 翻开袖子，忍受着呼啸的狂风，“未来”看到，手表小块的玻璃罩下的时针和分针，此刻正处于垂直状态，提示着现在的时间来到了早上九点。 用力捶打着充满灼液的机械心脏，“未来”尝试在涌动体内属于黑暗的魔源力，以抵抗寒冷的同时，靠着流遍全身的灼液，获取点难得的温暖。 旧时矿坑距离“人造湖”并不算近，但与营地一样，依旧处于低洼地带，抬头就能看见“混乱组”修建的简易堤坝，以及旧帝国时期遗留的若干工业建筑。 只是，现在，经历了千年的风霜，以及白雪的覆盖，这里除了一些粗壮的漆黑树干之外，颓然倾倒的建筑残骸已被白色完全覆盖，旧时工业生产的喧嚣早已荡然无存，要不是为了复苏亚托，恐怕连那最后一根冒出熊熊浓烟的排气烟囱也不会启动。 一片纯正洁白的领域中只有这么一抹乌黑成了“不合时宜”的点缀，让经历了无数漆黑长夜的“未来”竟有点怅然若失，直到，另一点移动着的白色领域的漆黑点缀着，在洁白的冰雪世界中划出一道歪七扭八的“伤痕”，并停在了他倚靠的一尊“机械之主”的残破、高大的雕像之前。 伴随着机械战车的轰鸣声戛然而止，“雷页”、洛卡、维克特和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体型的“人”从车上依次走下，来到了“未来”面前。 “等了多久了，‘未来’？”“雷页”带着柔和的笑容，走到“未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不多，也就三四个小时吧。”“未来”回以微笑道： “要不是你的【构言】能力，还有‘联邦5号药剂’帮我稳定了精神，恐怕我这几天舒服的睡眠是享受不到了。 “还有，‘雷页’，多谢你的‘引眠纹章’着实有效，我运用魔源力激活它之后，昨天下午5、6点就睡着了，一直到凌晨两点半，实在没有困意了，我就先过来了。” “不客气，‘未来’。”“雷页”说着，走到“未来”身后，将嘴巴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无论是已经死去的‘音泯’，还是即将死去的你的哥哥‘风矿’，他们都对你这位‘秩序会’中年龄最小，受到苦难最多的‘执掌者’十分关心。他们俩曾向我下达过委托，一旦他们遭遇不测，将会由我来照顾你、帮助你，直到我死去为止。 “实际上，前天‘新生’首领向我秘密传达了一份电文，提到，‘秩序会’与联邦委员会的合作或许并不会长久了。瓦西里的确是为了人类而足够自私的存在，相信要不了多久，不是联邦委员会淹没于‘寰宇能量演变台’带来的太阳光耀中，就是我们陨落于强烈的，足以切割机械心脏的激光武器之下。” “所以，他希望我回去？”“未来”推测道。 “没错。”“雷页”颔首道： “我们已经损失了‘音泯’、‘风矿’、‘繁文’和‘炎熄’，‘伏冰’已完全投靠了瓦西里那个恶魔，如果你再离开这里，前往契丹里斯的话，‘秩序会’将不得不与‘混乱组’合并，以求与联邦的对抗。” “等这场战争结束吧，等到‘苦深之殇’完全落下帷幕，‘雷页’，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未来”低声说道。 听到“未来”的表态，“雷页”也不再多言，而是换上了一副兴奋和略微俏皮的语气，一把拉过洛卡，带到了“未来”和维克特身边，说道： “话又说回来了，维克特，洛卡这小子学习格斗技巧和武器使用是一点就通，一学就精，为啥我教他的几个常用金融计算，还有我们的财务数据，就是半天也搞不明白呢？要知道，光是知道打架根本没办法管理好一个组织，洛卡，你给你维克特大哥说一下，咱们还剩多少钱，能私下去人类据点换到多少物资？” “这个，还有新卢布300……能换一条枪？”洛卡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我真的头疼。”“雷页”猛拍了几下脑袋，吐槽道： “还剩300？那我们都饿死好了，要真到了这天，我肯定比你先逃出去把那些‘无心人’和联邦【战士】啃了。 “记住了，我们现在拥有新卢布现金125万3718元，新杜卡特6万五千枚，所有的食物、武器和物资加起来价值300万新卢布！记住，是物资加起来有300万卢布。” “雷页”边说着，边点着洛卡的脑袋。 “疼，‘雷页’阿姨。”洛卡捂着脑袋，装作无辜道。 眼看“雷页”又要因为那句“阿姨”大发雷霆，维克特赶忙站出来，将“雷页”拉到一边劝阻道： “洛卡还小，他能精通武器和格斗，在现在的局势下就够用了，我们又不学‘荒野游客团’去接管废弃的城市，把那些东西学得那么精通干嘛？” “维克特，那我问你。”“雷页”转头，双手交叉于胸前，问向维克特道： “照你的逻辑，联邦委员会管理的那么多克鲁斯德人，只要学习如何猎杀‘无心人’，击倒我们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学习旧帝国的科学知识，为什么还得重视教育投入？” “这个……”维克特被这句话怼得面红耳赤，不得已，迸出了一句： “情况不一样的好吧。” “不一样？你也清楚。”“雷页”继续解释道： “联邦委员会的思路终究无法结束废土纪元，而未来，只能依靠我们失落者，以及和更多的力量进行联合，才能真正消灭‘无心人’，结束战争。可我们不能学，也没有实力学习伊凡二十二世，创造一片废墟之后重建帝国。 “我们将来一定会接管城市的，还要控制更多的城市，将他们连点成片，与联邦相抗衡，并取得最后的胜利。如果，身为‘混乱组’的领袖连这么一点基础的金融知识都不清楚，连营地内的资源数量都搞不清的话，我们和那些强盗，那些‘遗址猎人’、‘雇佣兵团’有什么区别呢？ “要知道，神明不会直接赐予我们知识，他们只会提升我们对知识和信息的领悟能力，具体的内容，还需要我们自己去学习。” “雷页”说着，再度转头看向洛卡，问道： “昨天刚教你的，洛卡，需求和供给的关系是什么？如何理解和计算边际收益？现在回答我。” “我……不知道。”洛卡虽然语气扭捏、唯唯诺诺，但十分诚实，只是眼神一直向“未来”那边瞟，试图寻求帮助。 看到这里，“雷页”叹了口气，拉住洛卡的手，压抑着愤怒，勉强保持着微笑说道： “回去抄十遍，明白了吗？” “好……好的。” 眼看“雷页”总算是教训完了洛卡，站在一旁的“维克特”催促道： “还是先谈正事吧，‘冰刃’首领在旧时矿井下等着我们呢。今天，我们务必要启动剩余一半的‘向神明祈言’的仪式，抹去后6种‘器限’装置的存在，还得将十二枚芯片嵌入亚托的大脑，初步复苏他。 “你也知道，‘雷页’，今天的任务是否顺利，关系到我们能否扭转不利的战争局面，后续每一步的具体操作都很复杂，需要极其小心，否则，亚托体内那枚‘暗驱之核心’就会受到刺激而暴动，摧毁整个身体。” “明白了。”“雷页”转头，向剩余几人说道： “我们先下到矿井里吧，不过，可能会比较费劲，不知道旧帝国那般科学家怎么想的，稀土挖掘得差不多了，就把矿井通道改成垂直向下的了，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人手和资源修复旁边的电梯，只能爬梯子下去了。” …… 好在，一起进入矿井的都是身经百战，体格强健的失落者，虽说这样向下攀爬的过程很慢、很麻烦，但由于暂时还不清楚矿井具体深度，也不好直接跳下去，只得沿着唯一狭窄的通道缓慢攀爬。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几人终于看到了坚实的，被泼洒了清水的水泥地面。 确定来到矿井中段的平台后，“雷页”和维克特两人，便按照“冰刃”之前的提示，带着几人沿着水泥走廊前往关押亚托和“普拉米尼之斧”的巨型实验场。 行走间，“未来”发现，这处走廊左边的护栏之外，就是一处垂直的，通向地面的巨型圆柱天井，只是可惜，墙壁要么覆盖着光滑的水泥，要么是生锈的金属，除了几根似乎是连接电梯的钢索之外，并无可以攀爬的位置。 而这处走廊，顶端被蜿蜒曲折的金属管道和裸露的电线所占据，只有中间一点可怜的位置才放置着一块“弱小”的电气灯，散发着微弱的昏黄光辉。 从整体而言，走廊的一半紧贴着圆柱天井墙壁，另一半直插墙壁内部，通往更深、更广阔，也更神秘、危险、重要的领域。 第一百八十九章 苦深之殇（57）：瓦西里的命令 “到了。” “雷页”几人停在一扇异常巨大的金属门前。 这扇门曾在旧帝国的文件中被命名为“KN-09”号，伊凡二十二世曾随口为他取名“坚固的大家伙”。 它是由厚重的纯钢铁打造的，经过独特的锻造工艺，以及各类旧帝国新科技，尤其是辐射的熏陶，变得坚不可摧。 这扇足足门有50米高，是一般军用物资生产工厂的十倍，最中间是操纵打开与锁上的类似船舵的存在，由普托亚而来的科学家所打造，汲取了航海民族的风格。 而边缘则雕刻有克鲁斯德皇室的“双头鹰”图腾，以及代表序位神明“机械之主”的螺母图案。 只是，比较奇怪的是“KN-09”号门的偏中间部位，绘置的却是一条首尾相连，占据了整个门四分之一面积的契丹里斯龙，看来，在那个时代，艾温特莱帝国的独立性逐步丧失后，炎火帝国与克鲁斯德帝国的文化交流相当繁荣。 等候了四五分钟，“冰刃”的保镖“翱翔”与奥德里突然出现在“雷页”几人面前，如同两只鬼鬼祟祟的幽灵，仿佛从黑暗中飘荡而来，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更没有使周围的光影发生丝毫变化。 看见走在前头的“雷页”，“翱翔”与奥德里先是欠身行礼，而后用阴柔的声音说道： “‘冰刃’首领正在门后的巨型实验场内等候各位，只是，想要安全地搬运保持沉睡状态的‘普拉米尼之斧’，以及亚托，十分费劲。这里的吊车和起重装置因为电力短缺暂时无法使用，只能临时唤醒部分‘体力无心人’，承担搬运工作。” “要等多久？据我所知，那两个‘怪物’虽说沉重，但只需要两三个强壮的失落者即可，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吧。”洛卡站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洛卡准首领。”“翱翔”用“伏冰”嘱咐他使用的最新称谓称呼洛卡道： “今天不光是要完成‘向神明祈言’的剩余仪式，还得完全复苏亚托，时间紧、任务重，步骤异常繁琐，而且魔源力消耗一定会很巨大，自然要调集诸多‘矿石’、‘药剂’‘圣物’、‘序位魔物’，以及我们想方设法复刻的那台庞大的旧帝国发明的装置。”“翱翔”进一步解释道： “那台装置由于过于巨大，之前的复刻，一次都只能制作一部分，现在我们要把它彻底拼接起来，需要耗费些时间，希望准首领，以及诸位能够理解。” “行，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雷页”走上前来，替洛卡做主道： “但你必须告知我们具体时间，为了今天的仪式，我还请了一位客人，他是‘秩序会’的成员，一位……对时间要求非常苛刻的失落者。一旦等候的时间超过了它的忍耐值，恐怕我们得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唤醒亚托了。” “最多三十分钟，‘雷页’大人。”奥德里走上前来，欠身回答道。 “那没有问题。”“雷页”同样报以笑容回应。 很快，“翱翔”与奥德里重新从一旁的小道回到“冰刃”所在的“控制台”，如同他们出现一般，在他人眼中，像是再度“融化”于黑暗之中。 带着越发浓烈的微笑，“雷页”转过身体，强行平复着即将复苏亚托，以扭转战局的兴奋与激动，走到“未来”身边，看到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紧张吗，‘未来’？” “的确有点。”“未来”颔首道，并未否认。 “是因为即将看到身为怪物模样的‘风矿’会感到不适，还是觉得与混乱组站在同一阵营有些对不起他？”“雷页”进一步问道。 “唉。”“未来”先是叹了口气，接着平视着“雷页”那双开始泛着浓郁明紫色的眸子，回应道： “都有点吧，虽说这一切都是造物主与神明的命运安排，但我依然无法面对成为‘怪物’的‘风矿’。我……难以直视那副丑陋的躯体，如果非要让我凝视着那副身躯的话，我一定会尖叫、会疯狂，最后不顾一切地逃离这里的。” “实际上。”“雷页”宽慰“未来”道： “从《引乱之诗》吟诵的那一刻开始，‘风矿’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无非是失去灵魂的躯壳，在残留的魔源力下，经过力量的扭曲，形成的尚有价值的‘怪兽’罢了。 “实际上，‘风矿’并非如你体会到的那般爱你这个弟弟，你替代了原本的康斯坦丁里安，在他眼里，你无非也是一只披着失落者皮囊的‘怪物’。只是，你比起他的【探险家】弟弟来说，要更现实，更智慧，更坚强，且更狠一些，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罢了。 “如果你内心依旧惧怕看到‘普拉米尼之斧’的话，不如，把你的视角从‘弟弟康斯坦丁里安’的身份中带入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视线参与正常仪式，或许就没有那么浓郁的负罪感了。” “以旁观者的视角？”“未来”感觉到有些新奇，问道： “摒弃一个身份，去使用另一个身份吗？” “没错。就当你从始至终只是‘秩序会’的‘执掌者’‘未来’，而不是‘康斯坦丁里安’。” “是‘未来’，用‘未来’的视角……” “哦，对了。”“雷页”接着说道： “‘风矿’一直以来培养的那个刺客女孩，索菲亚，通过控制的‘无心海雕’向我们传递了一份重要情报，前天我汇报给‘冰刃’之后，他委托我向你们几个传达。” “是什么？”维克特凑到身前，问“雷页”道。 “就在一周之前，联邦委员会557年第9次例行军事会议上，瓦西里做了火药味十分浓重的演讲。他表示，现在的局势，光执行‘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会遭到联邦内外反对者无休止地破坏。 “而只打击‘无心人’和失落者，又无法实现彻底肃清，迎来‘重启纪元’的伟大目标，所以，他打算采取更为激进的措施。” “是什么？”洛卡好奇道，已开始初步展露出作为领导者的，对信息敏感的能力。 听到洛卡的发问，“雷页”投去了欣慰的目光，讲述道： “瓦西里在会议上慷慨激昂地提出，‘一手坚决启动‘演变台’，一手坚决打击失落者’，企图执行一次伟大战争，同步实现两个目标，以毕其功于一役。 “所以，在三天前，经过激烈讨论后，瓦西里发布了《克鲁斯德联邦第557-9-01号行政长官令》，要求，各地的民用物资生产工厂全面转型，生产军用物资。 “联邦境内的大小据点必须接受联邦委员会的统一指挥安排，进入‘重要战役模式’，遇到不响应的定居点，一律视作支持失落者的独立武装，列入敌对范畴。” “光是这两点，瓦西里就是在作死。”维克特蔑笑着，评价道： “先不说各地的反对者，就是联邦委员会内部的‘维京派’也不会采取他这种釜底抽薪式的行动。联邦对整个克鲁斯德的掌控力，比起旧帝国时期本就差得很远，大部分身份都无法用公路线连接各个据点，无法完全控制。 “就算是能完全掌控的省份，还要时刻提防自发的‘无心人浪潮’袭击。在本身资源短缺的情况下，联邦还要集中全部资源发起一场所谓‘伟大战争’，企图既要又要，恐怕，到最后他会一败涂地，既没又没。” “可是对我们来说并不完全是好事。”“雷页”回应维克特道： “联邦的‘冰花’电磁脉冲步枪已经复刻完毕投入量产了，估计就是‘苦深遗迹’内的发现，让他们取得了关键性的技术突破。 “还有新开发的‘紫甘蓝’榴弹炮，‘荷花’大口径火炮，以及原本就装配的‘风信子’、‘郁金香’、‘红蔷薇’火炮，还有‘日冕’、‘日晷’、‘日晕’系列手炮都在加急生产，争取人均三只。甚至，瓦西里还要求冰临城临时增加了三条，用于生产‘阿凯米斯之嚎’的生产线，现在，估计第一批炮弹已经开始装运了。”“雷页”顿了顿，继续说道： “维克特，克鲁斯德遗留的文化虽说有许多糟粕，但在军事生产方面，克鲁斯德人从未懈怠过。每每遇见敌人，克鲁斯德人不会像日涅人那样尝试隐蔽起来，通过智慧取胜，更不会像普托亚人那样还没见到敌人就想着逃跑。 “他们总会血脉喷张，神情激奋，恨不得亲手撕裂敌人的头颅。变成‘无心人’后，克鲁斯德人反倒丢失了很多血性，变成了活死人般只是依靠本能进食的存在了。” “你对他们评价还不低嘛，‘雷页’女士。”维克特调侃道，撇着嘴，看向“雷页”。 “雷页”只是轻笑一声，解释道： “契丹里斯人常说，‘知晓自己的信息，知晓敌人的信息，才能做到在任何战争中取得优势’。哦，对了，瓦西里的《行政长官令》里还提到，要彻底消灭在背后引发‘无心人’浪潮的失落者团体，不过首当其冲的却是‘荒野游客团’，其次才是‘领悟教’和‘混乱组’。这点的确令我费解。” “或许，他们掌控了能够彻底破坏‘演变台’的力量，或是已经找到了‘演变台’的方位，在准备实施破坏了，所以联邦委员会盯上了他们？”洛卡怀疑道。 “是有这个可能。”“雷页”颔首道： “别忘了，‘荒野游客团’那帮人表面上是搜集各地遗址，抢夺各方物资的独立武装，可是他们的‘老大哥’却是有雄心壮志的领袖。对于控制城市，我们‘混乱组’还只是在准备阶段，他们已经开始实施了。 “要知道，无论是‘混乱组’还是‘领悟教’大部分成员在战争相对平稳的时期，都会选择混迹在人类据点中开展破坏行动。而‘荒野游客团’已经有了成规模的基地。 “自从‘炎熄’引导联邦军团彻底破坏了他们的基地后，他们的‘老大哥’便顺理成章地抛弃了一直以来为他们提供能源的，苟延残喘的‘湮核古兽’，带领剩余成员和物资，迅速搬迁到了曾属于旧帝国的废弃城市。 “听说，这段时间‘荒野游客团’已经成功合并了几个联邦叛逃军团的武装力量，准备依托新打造的城市，与联邦委员会对抗了。说实在的，在瓦西里眼中，这种公然对抗行为，比起弥漫在各地，为了寻找食物，依靠本能组合在一起的‘无心人’来说，更加令人无法容忍。” “所以说，北部的战争烈度会逐渐减弱吗？”“未来”问到了关键问题。 “这就取决于亚托能否复苏了，实际上，我一直认为，雅罗斯拉夫也在观察局势，期待我们的仪式取得良好成果。毕竟，研究了这么半年【近似神明的核心】，还有【通向未来的核心】，伊戈尔、罗斯的团队都没能真正取得重要突破，定位到‘演变台’。”“雷页”解释道。 “所以说，雅罗斯拉夫希望我们能够找到‘演变台’的具体位置，抢先一步控制也好，击败我们后接管也好。反正，不唤醒亚托，我们就无法抵御‘阿凯米斯之嚎’，唤醒了亚托，又会暴露‘演变台’方位，无论怎么样，雅罗斯拉夫都是最后的赢家。”“未来”分析道： “所以，实际上，只要我们继续与雅罗斯拉夫他们谈判，就能暂时保证我们的安全，而且，北境的战争在‘演变台’被发现之前，烈度只会越来越低。” “聪明啊，未来，难怪索菲亚告诉我，雅罗斯拉夫和奥列格，也就是联邦在‘人造湖’军队的正副指挥听说从‘苦深遗迹’中离开的失落者有你时，还露出了‘惜才’的态度。”“雷页”微笑着，用微妙的神情看向“未来”道： “你知道吗？在你进入‘苦深遗迹’之前，问索菲亚索要的那张写满预言内容的纸张，实际上只是印有“枪熊”图案的空白文件。而你却凭借着【探险家】的职业能力，得到了神明赋予的提示，走完了全部旅程。” “什么？？？”“未来”惊叫道，嘴巴张大着，久久无法闭合。 第一百九十章 苦深之殇（58）：最后的“祈言仪式” “觉得吃惊吗，‘未来’？”“雷页”笑着，赞许、感叹道： “这就是你的实力，足够强大，且足够神秘。废土纪元来临后，由于克鲁斯德旧帝国所主导的秩序崩陨，人类费尽心力打造的量化实力测评早已无人问津。 “人们总是不清楚自己有多么优秀，也不清楚到底掌控了多少非凡之力。毕竟，总是在生存与死亡之间游走的人们，并没有更多的时间考虑成长的问题。”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未来”的回应像是在对自己情况的描述，又像是一种无奈与难以置信。 身为“秩序会”的“执掌者”，与人类、异能者、“无心人”、失落者、“异种怪物”、非凡之人和序位魔物等等可能的敌对势力战斗，既是应该完成的任务，更是存在于世界之中的唯一手段……或者说，是目的。 醉心于战斗之人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强大，执着于生存之人亦无法感知力量的提升。 “未来”不是唯一“无知”于自己多么优秀的人，也不会是“唯一”。 眼看“未来”的情绪有些失落，“雷页”安慰道： “其实，只要你在为生存的狂奔之路中暂时停下脚步，坐下来，缓一缓。你就有时间审视自己，了解到真正的实力。‘未来’，严格来说，除去已被异化为‘普拉米尼之斧’的‘风矿’，以及我们的首领‘新生’，你的确可以称得上‘至高的执掌者’，是‘执掌者’间最强大的存在。” “所以，你想和我谈责任？”“未来”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雷页”的用意，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我们‘执掌者’的生命，严格来说都是‘新生’首领赐予的，当年的我，无非是出卖自己的‘灵魂’换取一夕之安稳的女人，‘风矿’不过是混迹在‘无心人’之间捡拾丢弃的碎肉，勉强果腹的小子。”“雷页”语气略微严厉道： “‘炎熄’，好点，但也只是联邦军队最底层的‘征召兵’，除了日常战斗任务外，还要给正式的【战士】们换洗衣物、端水洗脚，有时候，为了生存，不得不满足他们无法发泄的欲望。 “‘新神’首领建立‘秩序会’，就如同千百年前，‘唯一的引乱者’建立‘混乱组’，‘大祭司-先领’建立‘领悟教’一样，都是为了将遭受苦难之人解脱出来，引导他们为了结束废土纪元而抗争。 “拥有足够的实力，意识又足够清醒，如果这时你再选择逃避的话，那些为了保护你而死亡的失落者，为了你我‘执掌者’生存而死去的人们，将会在地狱和天国向神明控诉你的怯懦，沉睡的造物主会降下一缕分身，给予你应受的惩罚。” “我从来不相信宿命，也不完全信任命运。”“未来”咬着牙齿说道： “契丹里斯人的宗教的确重视这个，他们认为，人在做出某种行为的同时，就会产生一种缘分，无论好坏，都将会在某一时刻回报到我们的身上。可是，‘雷页’，我想问你，‘皮囊肉体’与‘精神意识’，哪个更为重要？” “当然是‘精神’。”“雷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失去了‘精神’，‘肉体’这个载体便毫无意义，生命将是一种全新的形式。换句话说，‘肉体’上承载的精神消失，失落者便会堕落为毫无意识的‘无心人’，而意识被替换，即便肉体纹丝未动，人也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 “雷页”的回答明显是有所指，她十分清楚“未来”占据了康斯坦丁里安的肉体，取代了他的存在的事实，却说出了这番话。 而“未来”并未生气，反而颔首，表示赞同道： “我们一直在拯救失落者，为了更多人更好地生存而与联邦抗争，可我们的苦难依旧远未结束。废土的长夜依旧那么黑暗、寒冷，那缕依稀可见的晨光还是孤零零地‘站在’天空最隐蔽的角落，不敢冒出头来。 “如果我们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当‘死亡’来临时，‘意识’与‘肉体’一同覆灭，我们根本无法再享受任何惩罚或奖赏。而即便我们通过各种手段，将‘意识’锤炼到无以复加的强悍，永恒永存，不朽不灭，能如知去，能如知来，也注定无法脱离苦难的桎梏，结束废土纪元，依然是遥遥无期。 “所以，我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雷页’。你不用再劝我了，在战争结束之前，我无法回答‘离去’或‘留下’的问题。” “是啊，‘雷页’姐姐，不要再逼迫‘未来’了。”洛卡也劝“雷页”道，还用了她十分受用的“姐姐”称呼。 面对回答和劝告，“雷页”只是叹了口气，她决定不再就这个问题继续麻烦“未来”，而是有些失望地说道： “知道你们为什么能顺利从‘苦深遗迹’中出来吗？当然，除了你们足够优秀以外，实际上还有‘冰刃’和我的帮助。” “帮助？”“未来”呢喃道，有些吃惊。 “雷页”没有顾得上观察“未来”的表情，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纳哈卡告诉我，上一次洛卡进入‘核心区域’的时候感觉非常压抑，差点疯掉对吧？这次，你们待的时间更久，还经历了多场战斗，反倒没有最终疯癫。我记得，联邦军队也曾派遣多支‘特种战士’组织的探险队沿着入口进入‘苦深遗迹’之中，却没有任何一支活着且清醒地返回。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你们逐渐适应了‘殇’吗？还是战斗赋予了你们更强的精神力量和‘殇’的耐受力？我告诉你们，实际上都不全是。” “不全是？”洛卡疑惑道，看向“雷页”。 “对。”“雷页”叹了口气，承认道： “实际上，在困难的战斗期间，尤其是营地被轰炸，你们离开的那几天，‘冰刃’，就委托我临时唤醒了‘普拉米尼之斧’，带着他前往我们控制的b处入口，让他张着嘴巴，硬生生吸取了三天里面的‘殇’，这才让浓度降低，给你们创造了逐步适应里面环境的机会。 “如果没有‘普拉米尼之斧’，光靠你们两个，我敢肯定，维持肉体的稳定都算困难，更不用说坠入‘冥界’范围，击杀伊凡二十二世，还能成功脱离了。 “要知道，一次伟大的成功冒险，背后是无数的人拼了性命换来的稳定空间。” “雷页”近乎发飙式地讲述给洛卡和“未来”干沉默了，他们站在原地，接连好几分钟没有出声。 直到，“翱翔”那夹杂着微弱电流的，略微模糊的声音，从面前“KN-09”号巨大金属门两侧隐蔽的喇叭处传来： “‘雷页’大人，维克特大人，洛卡准首领，‘未来’，还有你们请来的那位黑衣客人，装置现已拼接完毕，各项仪式材料已经准备妥当，仪式场地已经布置完成，接下来请‘雷页’吟诵预先背会的诗句，作为咒语启动巨门。” “明白了。”“雷页”喊道： “那我就开始背诵了。” “请。”喇叭中传来了最后一个单词后，便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深吸了口气，清了清嗓子，“雷页”高声，用成熟、稳重的女性声音，如叫喊、如怒吼般吟诵道： “寒冷的长夜难觅花火，冰封的真相期待曙光，消泯的人类无从音语，亡者的魂灵永不安息。” 轰！轰！轰！轰！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嗡，嗡，嗡…… 富有节奏的，极具音律感的，复杂机械运作声从“KN-09”号金属巨门、地面，及其背后的墙壁中向外传出。 滋啦——，轰！ 刺耳的金属划过地面的声音传出，当其走向尽头时，却是以巨大而沉重的轰隆声作为结尾。 当金属巨门彻底开启后，由于内外部两个领域温度的差异，巨大的冷气流向温暖的空间内吹袭，强烈的推背感使得“雷页”几人差点站立不稳，要不是互相扶持着，保持互为依靠的状态，恐怕至少得有一两人被吹飞至半空。 几人向前试探性地走了几步，进入巨型实验场空间内部后，一堵巨大的石墙从天而降，堵住了巨门开启后遗留的“洞口”，也阻止了几人离开的道路。 陡然之间，在昏暗的空间中，“雷页”明白了“冰刃”的用意。 即，如若“复苏”亚托的仪式没有成功，“混乱组”与“领悟教”的覆灭便近在眼前，而“复苏”行动是一次赌上生命的博弈，如若失败，不如灭亡于旧时矿井中，也好过或是被“阿米凯斯之嚎”湮灭身躯，或是被联邦逮捕，受尽折磨，屈辱地死去。 在原地等候了一分多钟，整个空间中传出了回荡着的沉重设备开启之声。 啪！啪！啪！啪！…… 起先是头顶散发着凝重白色光芒的探照灯依次开启，如同海岸边指引方向的灯塔。 接着是中部发出昏黄光线的小灯，最后是底层一圈用于照明的柔和日光灯被全部打开，才使得不算太暗的巨型空间内，略微有种置身于浩瀚星空的渺小之感。 抬头望去，这片空间内目光可及之处，并没有富含科技感或是蒸汽感的那些令人压抑的机械，也没有浑身布满血污，丑陋的“怪物”存在，只有面前，处于最中心位置的一个高出地面五六米的形似萨满所用的祭祀之台。 它在那个位置，如同一只巨大的，由岩石堆砌的圆形长桌，下方的四只梯子虽是金属材质，十分牢固，但没有把手，十分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 几秒后，随着天然气从祭祀之台的相隔距离一支的圆形孔洞中冒出，加上旁边的简易打火装置启动，形成了六只向上喷出蔚蓝色火焰的，十分壮美的火光之柱。 仰视着祭祀之台和熊熊喷出的火焰，以及周围的光线布置，“未来”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神秘与非凡，就好像自己从废土纪元向前穿越了两千年，来到了人类纪元初期，龙族刚刚覆灭的中部帝国高耸的群峰之内，部落文明兴盛的山区之中。 紧跟着，巨型实验场空间的顶部传来机械运作的“咣当”声，几人抬头看去，是一只银白色的机械臂，拖着“混乱组”首领“冰刃”的身躯，来到了整个空间的立体中心位置。 “‘雷页’、维克特，还有洛卡……”“冰刃”似乎是服用了某种强化精神的药剂，或是经过了短暂的魔源力洗礼，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就连声音也摆脱了隐约可见的虚弱感和嘶哑感，有了一种属于领袖的威严和浑厚，借助手中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旧帝国扩音装置，“冰刃”半喊道： “开启‘复苏’仪式之前，需要先完成最后一段‘向神明祈言’的仪式。但，这项仪式的要求不低，需要吟诵‘祈言之诗’的失落者拥有不低于序阶4的实力，并且是‘机械之主’的使徒，从始至终敬仰祂的同时，还得到过祂的回应。 “为此，我请来了‘秩序会’的9号‘执掌者’，代号为‘械挽’的年轻人。他拥有‘机械之主’最钟爱的狂风系魔源力，还是一位【祈祷者】。等下，他将会站在祭祀之台的中心，吟诵向‘机械之主’和‘械弄者’沟通的诗篇，启动消灭全部‘器限’装置存在的最后部分的仪式。” “冰刃”说完，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青年“人”一把撩起披在身上的斗篷，抛向空中，同时手中发出夹杂着绿色与紫色的光辉，在极短时间内召唤出两颗不断闪烁、发出噼啪声音的火球，打向斗篷，使其在空中燃烧殆尽，化为了无数残破的碎屑，飘向地面。 做完这一切，青年“人”缓步走到众人面前，背对着祭祀之台，揉搓了下高挺的鼻梁，露出那张白净得如墙壁的脸，以及两只分别是“浅绿色”和“明紫色”的异瞳眸子，用十分平静的口吻说道： “好久不见诸位，我就是‘秩序会’的‘械挽’，前任‘执掌者’。不过现在，我已脱离了投靠于联邦委员会的懦弱组织，加入了新的失落者家庭。 “或许，我对某些人来说十分陌生，但对有些人来说足够熟悉。总之，坍塌的天罚之城，以及足够焚尽世间一切的熊熊烈火并未消除我的生命，反而让我找到了它的最终意义。 “诸位，现在，将由我吟诵‘祈言之诗’，向‘机械之主’要求和忏悔，消除这些芯片的原物存在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苦深之殇（59）：器限的无存 “械挽”说着，一步一步，迈着稳健且看似异常沉重的步子，就好像身上抬着数万吨的钢铁一般，双脚发出恶魔和“怪物”才拥有的“咚咚”声响。 但奇怪的是，当他将双臂高高举起，异常平稳地踏上狭窄金属楼梯时，他的身躯却又好似稀薄的棉纱般轻柔，似乎并没有任何重量施加。 就好像，他……能够控制重力。 近乎以漂浮的姿态“走”上祭祀之台后，顺着岩石拼接出的一条小道，“械挽”走到了整个圆形长桌，也是整个祭祀之台的中央位置。 紧跟着，他口中喃喃地吟诵用于结灵的古克鲁斯德语，双手间迅速散发出一股浓郁到极值的纯绿色光芒。 很快，结灵完毕。 充盈的魔源力自空中凝聚于他的心脏之中，顺着不断泵发的血液，流遍全身上下每一个器官、每一处皮肤、每一寸骨骼。 “p.poslikaor.” “械挽”怒吼着，他的双眸、鼻孔、耳朵和口腔中喷出绿色的烟雾，迅速向前方区域弥漫，并在中部语加持的咒语之下，形成了一只可以清晰窥见的，正在缓慢运转的克鲁斯德老式机械钟表。 “啊！！！”伴随着魔源力的进一步激发，“械挽”的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形似山羊的黑色简笔画图案开始在他的脸和脖子处形成，疼痛的间隙，他还不忘嘟囔起晦涩难懂的中部语，似是朗读，似是吟唱。 他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剧烈颤抖，像极了乘坐“机械战车”行驶在颠簸路段的人们，无法控制地上下扑腾，却也极难控制。 但奇怪的是，力量的准备期间，洛卡发现，似乎不光是“械挽”的身躯在颤抖，就连他周遭的一块极狭窄的空间也在跟随着他的力量而颤抖。 任凭洛卡来回穿梭，不断变换视角观看，那种颠簸和颤抖，都并非人类的身躯能完成的动作。 伴随着面前钟表发出清晰地，仿若将魂灵带走的清脆敲击声响，“械挽”竟然伸出双手，表情十分痛苦地，朝向流淌着泪水、涎液和鼻血的脸上用力抓挠，即便留下了几道深沉的血色之印，也并未停手。 接着，似乎是感受到了超越肉体层面的，仿佛来自精神领域的极致痛苦，“械挽”竟然撕扯下了单薄的棕色皮衣外套，以及里面那件干净的白衬衫。 露出了里面白净、饱满、有型、棱角分明，但既不夸张，也不瘦弱的胸腹部肌肉，以及那颗散发着幽蓝光辉的，逐渐转变为通红之色的，正在剧烈跳动、高速运作的失落者半机械心脏。 双手胡乱地抓挠了好几下，甚至将指甲盖陷入肉中了部分，“械挽”那健硕的，足以令任何性别之人都略作羡慕的身躯之上，才勉强覆盖了一层银白色的，属于机械与科技的雾气，暂时阻断了向他大脑传递的任何神经感知信息，使他跪坐在地，大口地喘息着。 然而，仪式的进程无法中断或暂停，只是略微恢复了对身体和精神的控制，“械挽”迅速涌动起体内的狂风系魔源力，在手中形成了一把绿色的，散发着星星点点的，近似萤火虫般小光点的匕首。 他当着“雷页”和洛卡几人的面，将匕首放于后背，从肩胛骨处开始，照着背部，向下刺去。 噗！ 浓黑的血液汩汩而出，匕首所及之处，伤痕深可见骨。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于整个巨型实验场之内，这种近乎自残的仪式开启方式，着实让身经百战，见识过无数非凡事物和恐怖场面的资深失落者，“雷页”和维克特也感到十分不适，就好像真的有一把匕首向他们的身体部位刺来、割开、划下一般。 只不过，并不是脊背，而是大脑。 随着第二道黑色血痕出现，处于惨叫声包裹的“雷页”感觉，那把想象中的匕首似乎朝向了她的大脑，正在撬开天灵盖，胡乱地切割着或许早已异变的大脑组织，令她感到窒息、疼痛和眩晕。 她的眼前划过了一片急促而剧烈闪耀着的红色光幕，就好像世界被可怖的深红所包裹，自己正置身于无数魔鬼和骷髅接受惩罚的炼狱。 她感到鼻孔有些酸疼，口中有股翻涌而上的，极其浓重的铁锈味。 伸手触摸，她竟发现这些液体很烫，也很黏稠，还没反应过来，便呕出了一口鲜血，从刚才的慌乱情绪中苏醒了过来。 正当“雷页”摇晃着身躯，勉强不让自己摔倒的同时，她猛地抬头，发现。 “械挽”的喉咙已被神秘非凡的力量所把持、所限制，已无法发出凄厉的尖叫，取而代之的是沙哑的，接续不断的显露出愤怒意味的“莎莎”吐气声。 他的眸子已被彻底的蓝色所取代，包括眼球，包括眼白。 漆黑的图腾已从脖颈蔓延至前胸后背，一面凌乱不堪、杂乱无章，另一面却十分规整，蕴含着专属于数学的几何组合之美，但无论怎样解读，都无法与任何现存的神话、科学和魔法实体相对应。 而随着他的身体蜷缩到极致，一双由枯木构成的翅膀从他的后背“破土而出”，蜿蜒曲折，十分硕大，表面覆盖着类似沥青的黑色黏稠物质，跟随“械挽”的身体晃动而不断向下滴落，腐蚀着岩石材质的“地面”，发出嘶啦的声响，升腾起一缕缕细小的“炊烟”。 “还差一步，还差一步。只有……只有狂风的力量……得到神明们的认可，才能……才能转变为机械，真正启动仪式。”“械挽”操着嘶哑的嗓音，喘着粗气，大声向周围的人们解释。 一滴滴血液顺着脸颊流淌至胸膛，一股股黏液汇聚成团，向下坠落。 略微休息了一分多钟后，“械挽”才鼓足了勇气，鼓起颤抖着的双臂的肌肉，猛然起身，双手交叉于胸口，指尖不断飞舞，图画着属于“机械之主”和“械弄者”共同的图特，一颗断裂两半的“游标卡尺”简笔图案，正式启动身为【祈祷者】的职业能力。 很快，枯萎的枯木翅膀顶端开始冒出属于春日的绿色新芽，它们在魔源力和神明之力的影响之下，迅速生长，献祭自身，变化为绿叶，短暂地使得“械挽”的后背看起来像是顶上了一棵参天巨树。 几秒后，叶子纷纷脱落、下坠，自发地涌向六只蔚蓝色的火焰之柱，与之混合，变成了笔直向上喷出的，散发呛人味道的浓烈纯白色烟雾。 “无论是克鲁斯德，还是普托亚，无论是中部帝国，还是契丹里斯，凡人倘若试图与神明沟通，则必须通过燃烧香料，升起延绵不断的烟雾，才能向神明传递信息。这些烟雾，便是向神明宣告我们的仪式，看着吧，一旦获得‘机械之主’或‘械弄者’任何一方的回应，‘械挽’便会立即吟诵诗篇，启动仪式。”维克特搀扶着身旁的“雷页”，一边向几人解释道。 “如果……神明没有回应，那怎么办？”洛卡偏头，看向维克特那半张布满疤痕的脸，询问道。 “那么【祈祷者】就会短暂使用【献祭者】的部分能力。”维克特语调沉重，解释道： “在多种情况下，【祈祷者】和【献祭者】是可以互相转换的，也可以相互使用对方的能力。就好像多年前因遭受行政长官门多列夫·维克迫害的，逃亡南方日涅人领土的阿尔乔姆一样。 “他与他走失的儿子伊万·罗斯一样，同为【献祭者】，可最终都不是彻底献祭自身而引来死亡，反而是在与神明沟通的绝美梦境中，被带走了灵魂，留下来逐渐腐化的躯壳，孤独地留在了人世间。 “所以说，一旦神明不屑于或是不愿意回应‘械挽’，那么他就会献祭自己的身体、灵魂和生命，完成最后的仪式。” “死亡……吗？”洛卡有些震惊，低声道。 “洛卡。”缓过劲来的“雷页”用沉重的语调说道： “‘苦深之殇’战役到来之后，‘混乱组’与‘领悟教’中的任何人都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我们随时可以在任何地点，为了保护我们更多的失落者同胞不受人类屠戮而赴死。 “我们把它看作是造物主为我们制定的‘理’，更是这个世界该死的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死亡，不过是在废土纪元中最轻松、最愉悦，也是最……快乐的一种解脱方式罢了。 “洛卡，你要记住，身为领袖，你应该在任何时刻拥有必死的觉悟应对任何危险，只有如此，才能在漫长的漆黑夜空中，寻觅到那点可怜的萤火虫发出的微光。” 说话间，机械的拼接声从祭祀之台的中心位置传出，“雷页”转头看向“械挽”方向，重重地舒了口气，拍着胸膛说道： “看，‘械挽’背后的树枝已经变成了涂刷着白色油漆的钢铁之翼，成为真正的，属于飞机的翅膀。白色，说明得到了‘机械之主’的许可，而黑色，则象征着‘械弄者’的点头。 “或许，是因为‘机械之主’祂创造的使徒，那个‘机械体’小子就在‘人造湖’这片区域内，为了保护它的安全，神明同意了我们的请求。 “或许，是‘机械之主’愤怒于‘械弄者’同意了我们使用仪式的前半段摧毁了前六件‘器限’装置的存在，而报复于‘械弄者’，便抢先同意了抹去后六件‘器限’装置的存在。” “有什么依据吗？”“未来”上前半步，轻声问道，似乎不愿破坏逐渐变得神圣的祭祀之台的环境。 “并没有直接的证据。”“雷页”摇了摇头，回应道： “但据更为可靠的，旧帝国科学家阿里犹斯留下的‘x号文件’的说法，1-6号‘器限’装置的作者可能就是‘机械之主’，而7-12号装置的作者是‘械弄者’。如果我们采纳这一说法，便能理解现在的情况了。你们看。” 顺着“雷页”所指方向，几人看到，一副坚固的白色机械铠甲已然覆盖于“械挽”裸露的皮肤处，且正在迅速替换原本附着于身体的衣物。 更多的狂风系魔源力从他五指蜷缩着向前挥出的手掌间涌出，被一股极其强烈的吸力拉至半空，凝聚而成一只巨大的锁链圆锥，并向下不断投射纯绿的线条，封堵了六只喷火，不，喷烟的孔洞同时，构成了一只富含科技感的监牢，并在地面形成了一只“几何六角形”图案。 眼看仪式的准备已全然完成，坐在空中的“冰刃”向下投掷了十二枚“器限”装置形成的芯片，便操纵着机械臂向后迅速退去，回到了巨型实验场的边缘位置，迅速被一只玻璃罩所包裹。 而那十二枚芯片，则是悬停在半空中，依次排列组合，竟形成了一只不断旋转的圆环，并不时向外发出丝丝火星。 芯片已然到位，“械挽”迅速走上前几步，站在透过圆环照射而下的一道白色光柱内，高声呼喊道： “感谢‘机械之主’的认可，请‘机械之主’与‘械弄者’原谅我们的过失。失落者团体必须依靠‘器限’芯片才能避免灭亡的命运，才能阻止人类中的野心家狂妄的行动，阻止这个世界的毁灭。 “现在，请允许我朗诵‘祈言之诗’，消除这些芯片的本体，全部的‘器限’装置的存在吧！” “械挽”的话音刚落，周围的绿色线条迅速分裂出更多的部分，沿着祭祀之台的边缘开始移动、旋转，不到半分钟，一只纯绿色的帷幕便将“械挽”全然包裹了起来。 十二枚芯片也终于停止了转动，它们纷纷向外扩散，紧贴在绿色帷幕之上，悬浮于半空之中，等候被仪式抹去存在。 清了清嗓子，“械挽”终于吟诵道： “龙族的身躯已颓废地消散于喧嚣的大陆。” “人类的灵魂已痛苦地奔波于沉寂的土地。” “沉睡于无尽噩梦中的造物主啊。” “您的‘理’规定了‘蒸汽纪元’的到来。” “当蒸腾的热气弥漫于天空。” “当锅炉的煤炭尽情地舞蹈。” “当细小的丝线排列组合为布匹。” “崭新的时代与崭新的神明正式诞生于这个世界。” “然而。” “漆黑的穹顶无法容纳硕大的机械之躯。” “长眠的古旧神明仍在翱翔的梦幻间低声耳语。” “伟大的呼唤回荡于古堡和冰原之间。” “深沉的梦境期待狂躁之物被束缚。” “只是。” “锃亮的机械终有腐朽的一天。” “升腾的热气总会凝聚为冰。” “请消弭枷锁的存在。” “于冰雪荒原的暗夜中，指引温暖而光明的方向。” 第一百九十二章 苦深之殇（60）：旧时的苏醒（上） 当吟诵“祈言之诗”完毕后，众人发现，半空中的十二枚芯片表面迅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黑色。 很快，魔源力的不断翻腾下，芯片表面开始出现无数道裂痕，“咔嚓”“咔嚓”“咔嚓”的碎裂清脆碎裂响声回荡于整个巨型实验场之内。 用于供暖的巨型机械管道表面迅速凝结一层厚重的坚冰，使得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得寒冷。 祭祀之台上的六个孔洞也因为失去了能量供应而迅速变得沉寂，不再向外喷发任何的火焰或是浓烟。 神明的力量退散，无论是附着于“械挽”体表的白色机械铠甲纷纷脱落，变成了一摊破碎的寒冰，周围的光线全部缓慢地变得微弱，直到最后散去，像极了电影落幕时的场面。 “仪式结束了。”“械挽”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从口中平稳地挤出了这几个单词之后，由于魔源力和精神力量彻底枯竭，晕厥于地，不省人事。 而那十二枚芯片，却纷纷漂浮至他的头顶，褪去了表面或是灰色，或是黑色的外壳，变成了纯正银白色的，极其富有科技感的存在。 “仪式的确结束了。”“雷页”牵着洛卡的手，走向狭窄的金属楼梯，近乎是手脚并用地才勉强走上了祭祀之台。 而身后的其他人，也学着“雷页”的样子，艰难而小心地，全部走到了台子之上。 在祭祀之台上站稳身体的“雷页”向前小跑了几步，她并没有顾得上晕厥在地的“械挽”，而是将经过了仪式，依然有些滚烫的“器限”芯片纷纷拾起，放入手中，感受着魔源力波动的同时，查看情况。 几秒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极其夸张、略带扭曲的笑容，嘴巴咧得老高，半跪在地，前后摇晃着身体，发出了令人难以理解的断断续续的尖锐之音。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了，‘雷页’？”“未来”看得一头雾水，在勉强扶着“械挽”胳膊，将他背在身上后，一脸懵逼地问道“雷页”。 “成功了……成功了！我们成功了！”“雷页”披散着头发，以近乎癫狂的语调说道： “从新元150年开始，‘混乱组’就尝试抹去‘器限’装置的存在，试图用剩下的芯片制造机械，或是寻找载体，尝试彻底击败联邦。 “然而，即便是曾经的领袖‘冰镐’一度集齐了‘器限’装置，却被他们独特的力量震撼，同时又受限于神明操纵的因果，无力破坏其中任何一件。 “之后的多次，要么是根本无法集齐装置，要么是极其后无力启动仪式，要么是即便启动了仪式，却引来了神明的降罚。只有这次，我们取得了成功，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雷页’，或许只是因为这十二件‘器限’装置，全部被损坏了，只留下了其原本的核心，也就是芯片。所以，即便‘机械之主’和‘械弄者’再心疼，再不愿意，他们也只能顺水推舟同意了我们的仪式。”“未来”对“雷页”的癫狂状态感到极其无奈，半劝慰、半解释道： “正主教经典《主经》有云：‘正主之子亚当，正主之女夏娃。当其完璧，无羞耻之心时，于伊甸园内享受永恒之乐。然而，翼蛇诱惑，误食禁果，神性消弭，神体崩坏时，便失去了留在天国的价值。’ “任何一件伟大的作品都是所缔造者最心爱的‘孩子’，但即便是神明，面对已然损坏之物，都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坚持守着他们，没用了就丢弃，是‘神’之常情。” “对了，维克特。”“未来”转头看向一旁的维克特，喊道： “‘械挽’体力耗尽晕过去了，现在怎么办？是丢在这里不管，还是给他送出去，让他休息？” “我不清楚。”面对如此简单的问题，维克特却犹豫了，给出不明所以的回答： “让洛卡做决定吧。” “为什么？”“未来”有些意外和困惑道： “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吗？” “需要的，‘未来’，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洛卡说着，接过了“未来”手中的“械挽”，将其平稳地放在了岩石构成的平坦地面之上，走上前，看着举止越发怪异、疯癫的“雷页”，解释道： “‘械挽’，实际上早就死了。在你面前的这位失落者，或是你们的‘执掌者’，实际上只是一副没有任何灵魂的躯壳。” “什么？”“未来”感觉有些站立不稳，勉强稳定身体后，问道： “可，他明明刚才活生生地在我们面前，完成了全部的仪式。难道说……是亚托的……力量？” “你的确很聪明，‘未来’，所以‘雷页’才舍不得放你走。”维克特走上前几步，一把用力捏住“未来”的肩膀，力度之大既让“未来”感到不适和疼痛，又令他无法移动上半身分毫。 “没错。”这时，洛卡也转过身来，表情凝重，皱着眉头，蔚蓝色的眸子中发出了带有歉意的光辉，说道： “原本，在冰原中那座‘废弃大教堂’的时候，‘炎熄’曾向我建议，‘既然‘风矿’注定要成为‘普拉米尼之斧’，作为他的弟弟，‘未来’也应该就地解决，免得成为以后的灾祸之源’。可我拒绝了这一提案。 “既然我们的目标是摧毁‘演变台’，启动‘心识操纵台’，进而击败并毁灭联邦的同时，发展我们失落者组织的力量，并最终实现成立属于失落者的独立国度，就不应该对你也‘赶尽杀绝’。 “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未来’，‘器限’芯片是我们编织的这张大网的压轴之笔，而亚托的‘复苏’，则是一切的落幕之舞。” “成立属于失落者的独立王国吗？那我就是坠入了一个人为编制的精心事件。我早有这样的觉悟了。所以，在‘风矿’变成怪物，我来到你们营地之后，就没有反抗过。”“未来”露出苦涩的微笑道： “我更不会想到我们能成为并肩作战的朋友，一起击败了伊凡二十二世，一起克服了‘苦深遗迹’中那么多的挑战，取回最后一枚‘器限’装置，‘感知隐……’，‘感知……’，‘感……’……算了，就当是芯片吧。 “我一直感觉你们‘混乱组’对我这样的优待是有条件的，我也清楚，这项条件越晚提出，就越苛刻，越重要。 “而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最为稳定的‘复苏’亚托的仪式了，你们便也不再需要做任何隐藏了对吧，可以完全吐露以往隐藏起来的真实目的了吧？” “如果说能确定复苏‘亚托’之前，我们当然不会，也无力阻拦你的离开。‘混乱组’、‘领悟教’依然要与其他失落者们联合，才能实现我们的目标。”洛卡走到“未来”面前，正对着他的那张脸，说道： “但现在，我们已经拥有了消灭其他一切组织，独立肩负起失落者使命的力量了。拥有了亚托，我们就能在最快一个月之内开启‘心识操纵台’，有了这么一只能将【引诱者】力量发挥到极致的‘野兽’，我们就能奴役任何失落者、人类和‘无心人’，结束这场战争了。 “瓦西里启动‘寰宇能量演变台’的计划是为了结束战争，三十年前，日涅人的皇太子伊凡特发起‘沉寂的降临’战役，也是为了永远地解决战争。现在，我们的目标也是解决战争。所以‘未来’，时间与空间已然发生了变化，属于你的命运亦随之而改变。” “你们想要背弃承诺？还是，也想把我变成‘风矿’那样的‘怪物’？”“未来”有些愤怒地质问道。 “‘雷页’姐姐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在‘伊爱舍里拉’，在这片‘旧时矿井’里，她都试图挽留你，可你都没有正面回应。而现在，我还想要以‘混乱组’继任者的身份，最后挽留你一次。不过在此之前，请‘破军’维克特先生，先向‘未来’介绍一下‘械挽’的情况吧。”洛卡回答道。 “明白了，准首领大人。”维克特将手从“未来”肩膀上放下，转头欠身答应着，对洛卡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 他走到倒地不起的“械挽”身旁，伸腿随意地揣了两下，说道： “我回答你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操纵‘械挽’就是亚托的力量。一周前，得知‘械挽’跟随‘伏冰’来到卡诺斯克后，我便横跨冰雪荒原，前往那座崭新的城市与他谈判，期望他放弃与联邦委员会的合作，与‘混乱组’一起反抗联邦。 “我不知道联邦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剂，竟然让他死心塌地地选择与瓦西里合作。明确拒绝我的同时，他竟然向我描述起了瓦西里是一个多么伟大、多么伟岸，多么智慧的领袖，让我也归顺了联邦那些人。 “无奈之下，我只好把他打晕，扛着他在荒原间行走了一天一夜，带回了营地。” “真是暴力。”“未来”冷哼一声，评价道。 “暴力足以解决一切问题，世界上任何的苦难都来源于当事人的能力不足。”维克特继续说道： “我殴打了他一天一夜，想要迫使他改变观点，可他非但不愿意，还试图召唤机械力量，试图组成攻击性武器刺穿我的心脏。好在我技高一筹，抢先开枪打爆了他的那颗机械心脏。 “实际上，沉睡中的亚托并非完全无法使用其力量，只是十分有限，使用条件异常苛刻罢了。”维克特说着，粗暴地抚摸着“械挽”的脑袋，继续讲述道： “可为了今天重要的仪式，‘冰刃’还是献祭了自己的心脏给亚托，换取了一整天的意识清醒，黑暗系魔源力的使用权，以及【引诱者】的职业力量。 “‘械挽’的生命虽然不复存在，心脏被破坏，但只要【引诱者】向其体内注入魔源力，‘分享’部分的意识，还是能短暂操纵这具身躯的。” “所以说，刚才‘械挽’所做的一切，其实是‘冰刃’在操纵？难怪他要坐在最上面的位置。”“未来”吐槽道。 “没错，‘未来’。”维克特颔首道： “我们即将创建一个新的时代，即将迎来一个新的纪元。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任何的让步，还有全部的伪装，都是为了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 “真正的英雄，本就应该为了一个伟大目标的实现而用尽全力，不择手段。其实，‘向神明祈言’的仪式从全部已知的资料来看，成功率不过2%，而一旦这次失败，不知道下一次何时才能再度启动。 “所以，‘雷页’才会疯癫，才会肆无忌惮地、满心欢喜地哭喊。话说准首领大人……”维克特起身，面对着洛卡，请示道： “‘冰刃’首领的生命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了，你就是全‘混乱组’的新任首领，作为十年的老成员，我会服从你的权威。那么现在，对于‘械挽’、‘未来’和‘雷页’，你如何处置，请下命令吧。” “对于‘械挽’……”洛卡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快步走到“械挽”身边，第一次展示出属于领导者的气场，说道： “无用的残废躯体，焚烧了便是。一切无用之物，都应该消除，避免占用我们过多的资源。” 说着，洛卡口中吟诵着复杂而显得凌乱的中部语，右手升起一股妖艳的红色火焰，并迅速构成一只印有象征【混乱】序组图纹的“火焰方灯”，单手托着它，走到了“械挽”面前，径直按入了他的心脏。 顿时，火焰与失落者的身躯融合在了一起，火焰向外膨胀，如一颗缠绕着无数赤红外焰的火球。 噼啪……噼啪……噼啪…… 灼烧的声音回荡于在场几人的耳畔，“械挽”的身躯就像是被架在篝火之上的野味。 然而，伴随着火光的威力越发强悍，魔源力越发向内收缩、凝聚，强烈的火焰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向外逃逸，反而如黑洞一般，迅速向内坍缩，顷刻间连同“械挽”身躯一起，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地面上一的一层焦炭痕迹。 “接下来。”做完一切的洛卡走到“未来”面前，微笑着，托着他的下巴，命令道： “‘翱翔’和奥德里可以把‘雷页’架走了，至于‘未来’，在你明确表示留下之前，就绑在祭祀之台边缘吧，观看整场仪式，直到结束。” 紧跟着，洛卡又转头看向“冰刃”和其他参与仪式，操纵与仪式相关的各类机械的失落者，命令道： “请放出‘普拉米尼之斧’和‘亚托’吧，我们已做好了仪式开启的准备。” 第一百九十三章 苦深之殇（61）：旧时的苏醒（中） “洛卡……‘混乱组’……洛卡，哈哈哈……洛卡。”被从暗影中冲出的“翱翔”和奥德里抓住的“未来”并没有挣扎，反而先是喃喃自语，进而放声大笑道。 他不需要挣扎，也没有必要挣扎。 “复苏”亚托的仪式与他的利益并没有任何冲突，反而，站在失落者的视角，这近乎是克鲁斯德境内的“同胞”在与以瓦西里为首的人类对抗之中，唯一获取优势的方式了。 抬头，愤怒地盯着洛卡，“未来”发现，洛卡和维克特刚才所言的一切，包括现在正要进行的仪式，他都无法反驳，但却有种深深的上当受骗之感。 的确，实际上，这里的所有人，包括“冰刃”、“雷页”、洛卡和维克特，还有他遇到的一切“混乱组”和“领悟教”的成员，都没有对他撒谎，他们所告知他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每一句话都没有经过任何修改，都是正确而又真实的意思。 他们唯一向“未来”隐瞒的只是“希望成立属于失落者的独立国度”这一件事情而已，却表现出像是编织了一张巨大的谎言之网。 凝视洛卡那双已然变得赤红的眸子，“未来”感觉，周遭的时间流速似乎被减缓到了极致，有种“卓根之喧”启动时的感觉。 但实际上，出于对“混乱组”的信任，来到旧时矿井时，“未来”既没有携带任何非凡之物或是序位魔物，就连一支小小的保护自己的配枪也未携带。 这段时间之内与洛卡的并肩作战，他与洛卡实际上已建立起了鲜血凝结而成的，独属于克鲁斯德人的友情。 或许，这种情感并非止步于此，而更可能是【爱神】们所倡导的，人类间最自私却也最无私的情感——【爱】。 只是，在“向神明祈言”的仪式结束的下一秒，洛卡就突然像是变了个人，如果是瞬间【领悟】到了接任首领的重要性，那么性情的巨大转变，则象征着洛卡的可怕。 如果说之前的孩子气，各种稚嫩的想法和做法是刻意的伪装，“未来”猜测，自己恐怕早已坠入了一个可怕的阴谋。 突然，浓重的血腥味打断了“未来”的伤感，他抬头望去，不知何时，“翱翔”与奥德里已将“雷页”倒着抬起，向祭祀之台下方挪动，任凭她的脑袋和头发与地面紧密摩擦，流淌着黏稠的，如红酒般殷红、唯美的血液。 “真是暴力。”“未来”揶揄道，冷笑几声。 从头顶照射而下的几束灯光，“未来”发现，“雷页”的脸似乎是因为刚才的拖拽和早前的癫狂，近乎失去了全部的皮肤，露出了血管、肌肉和骨骼清晰可见的皮下组织。 她的两只胳膊因剧烈、狂暴和癫狂的“庆祝动作”而尽数断裂，有的外翻，有的内卷，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在与祭祀之台边缘磕碰之间，发出松脆的咔嚓响声。 待“雷页”被完全拖离祭祀之台，送去离开旧时矿井的通道后，洛卡最后一次亲自走到“未来”面前，用如雄鹰般锐利的目光，如白熊般威压的气势，如狐狸般狡猾的表情，以及如野兽般霸道的语气，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单手扼住了“未来”的喉咙，做出向上提起的动作，语气深沉，且十分有力地问道： “‘未来’，你是想要留在‘混乱组’，为了失落者们真正的未来而努力，还是想要逃避属于失落者的责任，走向荒原和不毛之地，前往东方那个早已与我们失去联系，其繁荣只存在于想象的国度？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请回答我！” “你……‘冰刃’和‘雷页’，都答应过我，允许我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做出……自己的选择的。咳咳……咳咳。”“未来”因喉咙紧缩而剧烈咳嗽着，他一面对洛卡怒目而视，一面伸手用力掰着那只扼在脖颈的手，继续说道： “‘冰刃’答应过我，也对你说过，允许我带着‘风矿’的头颅自行离开，为什么，你会做出背弃承诺之事。难道说，你的身体中，混入了其他的力量……迫使你，改变了想法？” “你的确很聪明，‘未来’，的确，‘冰刃’大哥答应过你。只不过，再有两个小时，他便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了，他的诺言将会随着他的身躯被寒冰覆盖，而破碎，而分崩离析。”洛卡极度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脖子，极其罕见地握拳擦拭了一下嘴角，露出凶狠且稚嫩的微笑，解释道： “昨天深夜，‘冰刃’大哥将一半的魔源力传递给了我。到那时，我才知道，‘混乱组’的首领在死亡之前，都会将历代首领积累下来的重要记忆传递给后继者。 “这种行为名叫‘永续传承’，所有的【引乱者】都会留下最为刻骨铭心的一段，也就是蕴含极致痛苦的那部分记忆。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北国’会疯狂，而‘冰刃’大哥，差一点变得疯癫。” “这些记忆应该不会影响你才对，洛卡。你清醒点！”“未来”呼喊道： “经过了‘苦深遗迹’内‘殇’的洗礼，你的意志应该更加坚定才对，你的精神力应该更难以受到影响才对，为什么，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你主动接受了历代‘混乱组’领袖的记忆，自发地学习起他们的行为了。” “这样不好吗？身为领袖，一个团体的领导者，这些前辈们的记忆中蕴含了很多勇气、自信和智慧，这些正是我所缺乏的。”洛卡将脸凑近“未来”的耳朵，解释道： “还有一种永远无法学习的技能，那便是‘属于领袖的气场’。拥有了这一切的我才是完整合格的领袖。‘苦深之殇’的经历非但没有让我对先辈们的记忆产生怀疑和排斥，相反，帮助我抵消了痛苦带来的崩溃，帮助我一夜间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领袖。” “欲速则不达。”“未来”惋惜道。 “可人类并没有给我慢慢磨砺的时间，原本，‘混乱组’的首领之位应该给予【引乱者】才对，可我迟迟还没有得到序组牌的认可，获得专属的上层职业。”洛卡近乎怒吼道： “即便如此，可只要我能在继承记忆后没有疯癫，那么，就能证明我拥有媲美【引乱者】的能力，在生存与死亡抉择的关口，我只能接受属于我的命运。未来，我不会获得幸福的。” “为什么？” “‘混乱组’的领袖都不会获得任何幸福的，他们只能在痛苦之中接受使命，承担领袖的责任，最后在痛苦之中享受死亡的解脱。”洛卡回答道：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未来’。”洛卡语气突然变得缓和，继续劝告道： “你是第一个和我一同前往危险境地冒险的人，你也是唯一与我互相倾诉内心的人。我从拥有属于自己的意识开始，就一直独来独往，除了纳哈卡，几乎没有任何与我同行之人。更不用说接受死亡的考验，一起成长了。 “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会继续孤独地在领袖的位置上迎接我的使命，直到死亡来临的那天，我或许都没有机会得到解脱。 “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世间最亲密的友谊，只有【爱神】降下的福音，才能诠释我对你的情感。” “算是表白吗？在这个场合？”“未来”苦笑道： “如果说，【爱神】们真的会赐予我们正主与造物主许可的福音的话，那么，‘苦深之殇’战争结束之后，洛卡，我们一起离开‘混乱组’吧，等埋葬了‘风矿’，我们可以一起乘上通往‘大铁路’尽头的列车，翻越群山与冰原，前往契丹里斯。你也知道，只有和平，才有可能寻觅幸福。”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洛卡冷笑道，双手间迅速凝聚起一股熊熊燃烧的浓烈火苗，斜着眼睛看向“未来”，说道： “亚托‘复苏’后，我们‘混乱组’照样能结束战争，到时候，我们依然能得到神明的恩赐，寻觅幸福。‘未来’，看着吧，‘旧时沉寂的身躯将会苏醒，新朝重启的时代注定降临’，这两句，正好是一个月之前，‘雷页’破解的，艾达里·赛奇撰写的《未来史诗》第五卷的末尾。 “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亚托’重新回归人间，‘普拉米尼之斧’继续进化。我还要让你看到，‘亚托’是如何告知我们‘心识操纵台’的方位，他又如何亲自带领我们前去……启动它的。 “哦，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嘛，你看，‘未来’。” 洛卡将手放下，指着祭祀之台最中心的位置。 “未来”强忍着已经布置好的各项装置发出的耀眼白光，眯着眼睛，抬头望去。 只见，整个祭祀之台的顶部被一只圆形的，宛若盘子的悬浮机械所笼罩。 那只泛着银白钢铁色泽的机械名叫“暗能之摄”，在它的边缘，是伸展而出的四只笔直的机械臂，其顶端是圆形的小球，似在汇聚能量，等候启动。 等白光略微散去，“未来”发现，异常健壮的，身高差不多有三米的“无心人”正拖拽着不断挣扎，喉咙中发出嘶哑而痛苦吼叫的“普拉米尼之斧”，到达指定位置后，将安插在他身上的锁链扣在祭祀之台预先埋下的挂钩上，并启动了束缚在他身上的机械装置，连通了储备的为数不多的电能。 滋滋滋，滋滋滋。 剧烈的电流通过，“普拉米尼之斧”不再挣扎与哀嚎，而是沉重地倒在了地上，翻出舌头，痛苦而剧烈地喘息着，就连呼出的白色雾气都清晰可见。 “‘风矿’！洛卡，你们太过分了！”见此情形，“未来”怒斥道。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洛卡竟从手中掏出了一把匕首，贯穿了他的喉咙，插在了一根拔地而起的小型石柱之上。 紧跟着，他手中的火焰迅速凝结成四条滚烫而坚固的锁链，在洛卡熟稔的操纵之下，迅速缠绕向“未来”那不算健壮的身躯，将其稳定地固定在了石柱之上，也给予了他一个绝佳的仪式观看位置。 即便喉咙中向外流淌着温热而黏稠的液体，浑身上下被铁链灼烧而发出“嘶嘶”的声响，以及翻起焦黑的烟雾，“未来”也并未停止毫无意义地挣扎，他依旧尝试着用喉咙发出“呜呜”的声响，抗议“未来”的粗暴行为。 “‘未来’，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小小的校训，并不希望置你于死地。”“未来”拍了拍手掌间火焰带来的灰尘，说道： “只是想让你留下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失落者的心脏主导身体，所以，即便不用喉咙呼吸，你的心脏和大脑，依旧会指挥皮肤获取空中的氧气。 “当然，绝佳的愈合能力会让你的伤口很快复原，血液也不会流失太多。只是，在那把由我的骨骼制成的匕首取出之前，你依旧没有说话的能力。 “这些火焰的威力会被你体内的‘黑暗系魔源力’所抵消，上层种类的魔源力天生压制下层，为了确保你不被误伤，我甚至没有动用新领悟的光明系的力量。”洛卡说着，上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暗能之摄”其中一只机械臂的下方，继续说道： “很快，火焰锁链就会变成普通的铁锁链，只不过，残余的能量会短暂消耗你体内的魔源力，在仪式结束之前，你不会再有力气挣脱束缚。而且，除非亚托或‘普拉米尼之斧’暴走，否则你将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毕竟，亚托将会听命于我，而‘风矿’则还保留着一点可怜而又可悲的意识。 “所以说，‘冰刃’大哥，请献祭你的身躯，降下你体内全部的血液吧。” 洛卡那回荡于巨型实验场的声音还未消散，属于“冰刃”的凄厉惨叫便从“暗能之摄”中传出。 很快，一堆破碎的，夹杂着血肉的冰块从最中间的圆形小口中排出。 几秒后，一摊浓烈的如融化的钢铁般的汁水紧跟而下，全部倒在了“普拉米尼之斧”的头顶。 “呜！呜！呜！” 血液力量的加持，以及巨幅的痛苦之下，“普拉米尼之斧”竟挣脱了全部枷锁的束缚，伸出两只粗壮的手臂，利用尖锐的爪子，剖开了坚硬的，泛着金属色泽的甲片覆盖的肚子，露出了其中隐藏着的、孕育完成的，如花瓣状的器官。 第一百九十四章 苦深之殇（62）：旧时的苏醒（下）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洛卡仰视着“普拉米尼之斧”，先是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进而摇头晃脑，似是疯癫，最后高声疾呼，双手五爪蜷缩，向上伸起，嘴巴张得老大，猩红的双眼瞪得老圆，尽最大可能地扭曲着五官，发出狂暴地，如野兽、如狼族、如夜枭般的笑容。 配合着滋啦的电流声，以及刺破肉体发出的撕裂声，洛卡的笑容极其尖利，却在这种环境下与这些异常之音相得益彰，共同谱写着一曲在昏暝大厅中，用各类古怪乐器奏响的暗夜篇章。 “呀！啊！呀！啊！”“普拉米尼之斧”的身体已撕裂到极致，伸展出的花瓣状器官名为“德克里斯之心”，是孕育在“普拉米尼”中极致的黑暗力量。 在受到极大刺激，以及黑暗类型力量的加持之下，会与“普拉米尼之夫”发生转换，以纯粹的黑暗姿态取代原本灼热的火焰之力。 很快，“普拉米尼之斧”不再挣扎，他庞大的身躯迅速收缩，变得枯萎，像是逐渐脱水的植物。 而“德克里斯之心”变成了高达十米的庞然大物，伸展而出六条如章鱼和树枝经过抽象派画家强行杂糅在一起的触手。 它们蠕动着、扭曲着，企图将周遭那些属于黑暗的力量抓握在怀中，送入中间长着环型獠牙，露出内部粉色消化器官的巨口之中。 “你一定会觉得，‘德克里斯之心’的姿态要比‘普拉米尼之斧’恶心对吧？虽说经过了‘苦深遗迹’中‘殇’的洗礼，你我本不应该对任何邪祟之物，以及扭曲、破碎、腐臭、肮脏的魔物有所忌惮和感到不安。”洛卡用低沉的、扭曲的，夹杂着轻柔和威胁的语调背对着“未来”说道： “但，毕竟他是你的哥哥，是你的肉体最为看重之人，所以你一定会伤心。我想，即便我一直欺骗你，将全部的目的完美隐藏，你依然会抱头痛哭，撕心裂肺地阻挠仪式的进程。 “所以说，这是我将你捆绑在石柱上的第二个原因。这是出于【爱】，不仅是小【爱】，更是不愿意让你做出痛苦姿态的【大爱】。” “呜呜，呜呜呜！”“未来”对着洛卡的方向怒目而视，尽可能蠕动着嗓子和脖子附近的肌肉。 只是，那把匕首在石柱上插得异常的紧，似是凝结了洛卡那暴躁和愤怒的力量，所以，他只能尝试发出严厉而强烈的声响，表达自己的愤怒，以及对洛他们“混乱组”的抗议。 “我知道你不开心，但亚托‘复苏’之后，我会想办法让你释然，让你感到愉悦的。达克说得对，失落者能够遵循‘理’来达成既定的目标。我们进行的仪式，与神明有关的部分都是按照规则进行的。”洛卡进一步解释道： “在规则中，‘冰刃’大哥会献祭自己，‘雷页’注定疯癫，维克特和其他一众失落者们会各司其职，促成整个仪式的完成。他们都是可控因素，唯独你和‘普拉米尼之斧’是不稳定的因素。 “为了避免仪式可能出现的意外，就是我向‘冰刃’大哥提议的，既让你观看仪式，又想尽一切办法切断你与‘普拉米尼之斧’可能的联系。我们纵然相信你的诚实，‘未来’。可是，当人的情感中的感性部分超越了大脑中的理性部分，他们会做出什么行为，都是未知的。” 说完这些，洛卡并没有理会“未来”进一步的“呜呜声”抗议，也没有回头查看他的窘迫之境，而是操纵着体内已然涌动得十分充盈的火焰系魔源力，汇聚于双腿和双脚之间，算是给“未来”留了最后一点面子。 “s.shikmiryutorbrister。” 空灵的呼喊声从洛卡的口中发出，回荡于巨型实验场之中，似是短暂压制了属于怪物的一切扭曲之音。 紧跟着，他的双腿到脚踝的位置被火焰构成的机械所覆盖，类似旧帝国研发的“喷射飞行装置”，在洛卡意念的指挥下，竟向外喷出璀璨、绚丽、耀眼的火焰，将他送至半空之中。 眼看一切的前奏已然完成，进入仪式的“正曲”部分，洛卡发出进一步的命令，道： “请吟诵圣洁诗歌的姐姐们，现在去往祭祀之台的金属阶梯下方，仰视着‘暗能之摄’，捧起手中的《正主教圣言》，开始吟诵吧。” 几秒钟后，从巨型实验场的昏暗、隐蔽的角落，走出四位穿着洁白长袍，梳理着黑色长发，头顶结草之环，脸部异常白净、美观，手捧敞开着的厚重书本的女性失落者。 她们赤着脚，踏在冰冷的金属小道之上，走到祭祀之台阶梯的指定位置后，昂首挺胸，用洛卡和“未来”乃至在场全部失落者此生都未曾听闻过的柔美、圣洁之音，开始唱诗： “庇护之源，神圣之境。” “至于阴霾，手捧坚冰。” “呼唤正主，造育群生。” “歌于荣暗，哈利路亚。” 圣洁之音穿插于空间之内，很快，失落者们砸开封闭的临时培养舱门，将沉睡于培养液中的亚托取出，在维克特的指挥下，一人抬着一只胳膊，将他抬到了“普拉米尼之斧”短暂变化而成的“德克里斯之心”那巨大的身躯之下，让亚托保持着诡异的、不协调的跪坐姿态，接受仪式能量的熏陶。 站在边缘位置，被束缚在石柱上的“未来”这是第一次见到“混乱组”们提到的亚托的真实面目。 他发现，比起“普拉米尼之斧”那庞然大物，亚托则相对“瘦小”很多，目测只有两米五上下，属于失落者们轻微异变或是启动魔源力后所以达到的体型极限。 换句话说，尚且属于正常范畴。 洛卡那双属于失落者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亚托的脸即便是经过了数十年的沉睡，依旧保持着独属于失落者成年男性的英俊和成熟，与印象中那些面部狰狞、扭曲，甚至遍布脓疮和溃烂的人们大相径庭。 即便是闭眼沉睡的状态，这份样貌依旧会迷倒诸多像“雷页”这样的成熟女性，使其甘愿为“爱情”所付出一切。 只是，“未来”发现，亚托的头颅和身体好像是各自在独立生长一般，头颅异常俊美属于人类，而身体却与各种宗教经典中的恶魔形象对应，总的来看，像是一只即将展翅翱翔的巨型黑色乌鸦。 亚托这副隐藏在黑色皮毛之下健硕的身躯没有胳膊和手臂，取而代之的后背的一双正在延展，不断脱落着羽毛的巨型翅膀。 而原本胳膊的位置，是一双从肋骨伸出的黑铁长鞭，单从视觉判断，长鞭的柔韧性和坚固程度都是人类工业无法企及的巅峰之作。 而且，亚托的身后还拖着一条鳄鱼似的，长达五米的尾巴，只是经过了常年的药剂浸泡，表面的皮肤早已脱落，内部的肌肉已然浮肿，露出了许多溃烂的创口，远远看去，尾巴呈现不健康的红肿之色。 详细阅读过“希望教会的手稿”的“未来”，不得不惊叹于日涅人通过实验创造“异种怪物”的能力。 毕竟，亚托·蒂尔的这幅非人身躯只是当年日涅人皇太子手下的一支非官方的团队费尽心血的杰作，倘若所有的实验品都能像亚托这般留存下来，运送至克鲁斯德，还不知道要造成多少无法挽回的灾难。 “你乃坚冰，至高之物。” “你乃赤阳，至美之存。” “暗颂为阴，光颂聚阳。” “极致之所，奥妙之音。” 失落者女人们的唱诗仍在继续，维克特这些失落者也没闲着，他们纷纷通过预先悬挂的钢铁吊索腾空而起，登上了那台悬浮着的圆形盘子，也就是“暗能之摄”的顶端，并拉下摇杆，打开舱门，走入其中，开始按照早先演练了无数遍的旧帝国遗留文件的说明，开始操纵装置，正式启动它。 而与此同时，洛卡和“未来”都发现，祭祀之台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无法用肉眼洞视的，涌动、凝聚的，属于神明的力量。 在持续的唱诗之下，不仅短暂抚慰了“德克里斯之心”的躁动，还像是生出了一堆无形的触手，不断从各个方位“缠绕”着亚托的身躯，竟使其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保持着低头跪坐、双手高高托举的姿态。 就好像是在等候神明们的赐福一般。 而看着仪式进展顺利的洛卡此刻也“漂浮”到了“未来”的头顶，俯视着他，说道： “等仪式彻底完毕，亚托彻底苏醒为我们所用后，‘秩序会’还有一位‘执掌者’将会来到我们的营地，加入‘成立属于失落者的独立国度’计划。它是联邦战略团下属的卡诺斯克战略规划队队长，属于第10号‘执掌者’，代号为‘虚零’。 “你一定奇怪我们怎么会策反了他对吧？他是隶属于联邦战略团的优秀【战士】，又是对魔法有所厌恶之人，且是‘秩序会’中亲近瓦西里及联邦委员会的一派，理应与我们没有接触才对。” “未来”点了点头，对洛卡的揣测表达了认可。 “那是因为，相对于忠诚和能力来说，3号‘执掌者’‘伏冰’更胜他一筹。‘伏冰’不仅是‘音泯’在瓦西里那边的完美替代者，而且拥有接近序阶3的实力，听说已经带着那条‘半龙人’亚达罗尼，准备进入那片‘风墙’了。”洛卡回答道： “他深受瓦西里信任，且由于相比较来说，‘伏冰’比‘虚零’对联邦更忠诚一些，他并瞧不起‘虚零’。你也知道，克鲁斯德人常说，忠诚的不绝对就是绝对的不忠诚。 “这种偏见在卡诺斯克的宏台下终于爆发了，‘伏冰’殴打了‘虚零’，还威胁要置他于死地，深感不安之下，‘虚零’只能投靠了我们，并承诺向‘冰刃’大哥交代‘五伟人城市’的具体军事信息，以及联邦在极寒特区境内的大致军事安排。 “哈哈，‘未来’，沾染了人类陋习的失落者，终究逃脱不了属于人类的可笑命运。人类，这个宇宙间最卑劣的种族，终究要为他们一切的罪孽，支付超越生命的代价。” 说到这里，洛卡暂时消除了腿部的魔源力，落在了“未来”身旁，捏着“未来”的下巴，指着头顶正在缓慢旋转的“暗能之摄”，继续说道： “看呐，它就要启动了。这是仪式的最后一步，但并不关键。因为之前的步骤全部正确，亚托的‘复苏’则是顺理成章之事。” 顺着指尖看去，“未来”发现，“暗能之摄”似乎在缓慢上升，而巨型实验场上方，属于旧时矿井主体的部分正在被层层打开。 直到，这里与外界完全连接。 此刻，外界的天空正飘散着密集的雪花，乌云笼罩了一切，构成了一幅昏暝的画卷。原本明亮的巍然屹立于宇宙间的太阳，却隐匿在了极致、厚重、窒郁的云层之后，仿佛早已默许了蕴藏其间的，或许并不存在的张牙舞爪的猛兽叨扰本就痛苦的尘世。 伴随着“暗能之摄”悬浮到距离祭祀之台三十米的位置，它的顶端迅速伸出了五根笔直的银色金属长柱，顶部是几片呈现螺旋状排列的金属片，互相之间依靠肉眼可见的扭曲电流作为连接。 而银色金属长柱们却呈现一根最大的立于中央，其余四根环绕着它缓慢旋转的状态，等候着进一步的命令。 “这些柱子，是旧帝国研制的，用于攫取宇宙间能量的媒介。那种能量名叫‘暗能量’，广泛存在于宇宙之间，根据科学家们估测，应该占有宇宙的70%以上。”洛卡介绍道“暗能之摄”的用途道： “你也可以理解为簇拥着沉睡着的造物主的黑暗系能量，那些柱子正在向外发送信号，也就是寻求造物主的认可，一旦连接成立，源源不断的能量将会由柱子传递至‘暗能之摄’中汇聚起来，灌注到亚托的身体之中，启动那枚‘暗驱之核心’。 “刚才，‘雷页’的确说过，‘暗驱之核心’极其脆弱，容易导致亚托身体损坏。不过，已然插入亚托大脑的十二枚芯片恰巧能在帮助他吸收‘暗能量’的同时，保证‘暗驱之核心’的稳定。” 第一百九十五章 苦深之殇（63）：错误的复苏（上） “你一定会惊叹于‘暗系’魔源力、能量，以及序位魔物之间那种如兄弟般的高度关联性，这与光明系的那些虚伪之物恰恰相反。” 洛卡把手从“未来”下巴处放下，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捏着他的那张白净脸庞，将脑袋强行向上扭动，使其视线保持正对着“暗能之摄”的位置，无法将视线偏离分毫。 “我说过，‘未来’，我要让你好好观赏仪式的美妙时刻。你看啊，现在源源不断的‘暗能量’正在被机械吸收，快了，就快了。 “你看，那五根金属柱子都向外扩散着紫色的炫美闪电，那就表明造物主认可了我们的‘复苏’仪式。我想，只消再有两段诗歌的时间，亚托就能真正恢复意识了。你听……失落者姐姐们还在用心颂唱，她们对神明的敬意，简直是掏心掏肺了。” “未来”仰视着五根金属长柱，的确，它们已然停止了旋转，完全静止了下来。并且，已有几道紫色的闪电从天空的尽头，也就是宇宙而来，穿破乌云之空，与顶端的金属片建立起了稳定的联系，正向其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令人感到战栗、胆寒、惊叹、压抑和狂躁的“暗能量”。 原本，“暗能量”在克鲁斯德帝国的科学家遗留的研究文件中应该是没有颜色，极难感知的，因为光作为粒子，根本无法穿透“暗能量”，抵达宇宙深处，造物主所在的领域。 而一旦人类被“暗能量”所包裹，他的生命将会在一瞬间终结。 在属于至暗能量的至暗领域，连光都无法逃逸的场所内，遁入其中的人类会在刹那间被完全撕碎。 这种撕碎是空间范畴的碎裂，人类的神经根本来不及反应，也就是说，当死亡带来的痛苦来临前，肉体就已毁灭，故而极难感知。 “哈！” “哈！” “哈！” 由于接近仪式的尾声，白袍女性失落者们彻底将头发弄乱，像极了在城市中游荡，出没于午夜时分的，受尽折磨而报复施虐者的幽灵。 她们用裸露的足部猛地踩踏地面，浑身如触电般颤抖，双臂外翻，脑袋时而低垂、时而高起，频率与幅度极高，超越了一般人类身躯所能做出的极限。 接着，这四位女性失落者开始两腿外八字翻出，以诡异的类似蛤蟆的姿态交换位置，口中发出急促的颤抖呼喊，如旧时部落的萨满、巫医，短暂吟诵晦涩难懂的中部语。 奇怪的是，这一切的动作尽管十分诡异，幅度很大，但那四本《正主教圣言》却在一系列的巧合之下，始终保持在固定的位置，既没有掉落在地，也没有上下起伏。 最后，当四位女性失落者回归原位置时，厚重书本也一并回归了原处。 就像从来未曾移动方位一般。 “啊！” 女性失落者们齐声发出了类似禽鸟的悲鸣，开始继续吟唱道： “万安神明，神圣先知。” “赐以永惠，灌以永智。” “灼热之光，暂请熄泯。” “至寒之暗，伴吾牺牲。” “暗能已至，永夜未明。” “长夜之辉，悠远已颂。” “造物初始，为赞为颂。” “十六序组，并以悲戚。” “况有暗主，熄火以光。” “况有明女，祛寒坚冰。” “序位之神，序位之魔。” “古旧真灵，颂汝万年。”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吟诵诗篇完毕，五道惊雷从空中陡然而下，顺着“暗能之摄”流淌至祭祀之台，在坚硬、冰冷的岩石表面激爆开来。 刷！ 啪！ 轰！ 雷电之流顺着预先铺设的用于供给能量的金属小道冲向吟诵诗歌的女性失落者们。 雷霆之爆鸣过后，女性失落者们的身躯被从中分割而成极其不规则的两半，包括脑袋、胸口、腰腹和大腿。 电流带来了猛烈的火光，与向外爆开的火星，构成了一场绝美的“真人花火”视觉盛宴。 四名女性失落者为神明献祭当场的同时，她们的身躯也随之变成八块焦黑的炭块，如若用于生火，启动蒸汽机的话，那些密度极高的炭块，恐怕能维持火车行进至少半日。 “看，她们为仪式的献祭，可谓是相当炸裂。”洛卡扭曲地笑着评论道： “人类中正是有无数甘愿为了目标而奉献之人，他们才没有被‘无心人’毁灭，发展至今。而我们失落者中也正是有了这些伟大的前辈，才能苟延残喘至今，活跃地游走于人类和‘怪物’之间。 “仪式虽然已经完成，但‘暗能量’的摄入还需时间。‘暗能之摄’的启动条件中包含了充足的电力，虽说我们用‘冰刃’大哥的‘机械心脏’抵消了部分能源需求，但获取充足尚需时间。现在，应该还差30%。” 洛卡说着，重新走到“未来”身体左侧方，凝视着祭祀之台周遭，因刚才雷击而燃起的火焰，伸出双手，轻柔一拉，全部的火焰便被完全吸收，进入了他的身躯，成为魔源力的一部分。 “这点能量也不能放过，这是‘北国’前辈遗留的记忆告知我的优良习惯。魔源力从自然中产生，而宇宙又是更大的自然界，那里的力量更雄厚，更为神秘。”洛卡笑道： “看呐，‘暗能之摄’已经开始向亚托身躯投射‘暗能量’了。” “未来”顺势看去，的确，“暗能之摄”的机械臂已纷纷向内卷曲，四只顶端的小球相互碰撞，向下投射出一股黑紫色的能量之“光”，照射着亚托的身躯，像是舞台剧表演时，打在演员身上的，用于聚焦观众视线的灯光。 顿时，亚托胸口的那些黑色绒毛纷纷褪去，露出了一颗圆形的，足够半个腹部大小的一枚金属凸起。 仔细看去，上面印刻的图腾竟是属于“暗夜之主”的“断裂之月”，其内容大致是一支箭矢穿过一轮圆月，将其拦腰不规则地斩断，以展现属于“暗夜”的危机。 令人讽刺的是，由于自从第三纪元后期，炎火帝国的没落，加上“人造天罚之火”被成功研制，“暗夜之主”的身躯再也没有降临过世间，任何国度的任何历史资料中都没有再出现这位神明的“称呼”。 虽说现在正是一个完美的属于“暗夜之主”的漆黑、恐怖、孤独与无助的时代，但祂依旧没有丝毫出现的迹象，也没有通过梦境与使徒沟通，更改属于祂的纹徽。 在日涅帝国皇室科学团队接手那个被取缔的组织后，他们曾对“mb-108：暗驱之核心”展开了长达25年的认真、细致的研究。 他们通过对《抉择者的日记》研究发现，这件序位魔物能够取代已死去的黑暗系魔源力使用者的心脏，将其复活，但每一次复活都会损失其部分的精神力量，也就是神智，直到成为完全靠本能生存的野兽，或是沦为他人的傀儡。 当然，益处就是，只要使用者尚有神智，就能大幅提升黑暗系魔源力的收集速度、使用威力和结灵次数，部分改造其身躯以适合使用者的愿望或是环境的变化。 现在，向亚托体内灌注的“暗能量”并非用于强化“暗驱之核心”的作用或是威力。 与此相反，恰是通过向其体内输送超额的黑暗系能量，以取代原本占据着身体的“暗驱之核心”的能量，将其逼迫回心脏之中，使得体内的灼液重新流通。 随着通红的液体充满血管，亚托的大脑也会在温暖的滋润中迅速恢复，只要神志开始清醒，他就能重新掌控身躯，涌动体内的魔源力压制“暗驱之核心”，再度“复苏”过来。 一切的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 当最后一缕“暗能量”收集完毕，“暗能之摄”最顶端的那些金属片纷纷脱落，化为粉尘，那些金属长柱缩回机械之中，沐浴在“暗能量”中的亚托睁开了双眸，并从原本的迷茫、呆滞，迅速变得清晰、有神起来。 他用两根黑铁长鞭支撑着身体站立，环顾四周，好奇地观察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一圈后，猛地抬头，发出了悠远、绵长的呻吟之声。 像是再度苏醒后的欣喜，更像是沉睡了若干年后，第一次重新回到熟悉的人类世界时，发出的由衷感叹。 然而，正当他伸出下肢那形似鸟类的长爪，准备迈出“复苏”后的第一步时，他的双眸突然变成赤红之色，脑袋感觉像是被人撬开天灵盖，扔入了炮仗一般，炸裂般的剧疼。 情急之下，他将脑袋埋入了双翅，任由黑铁长鞭和鳄鱼尾巴胡乱甩动、鞭打，并在地上来回扑腾、翻滚，想要借此缓解疼痛。 这时，洛卡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大踏步走上前去，在距离亚托不足三米的位置停下脚步，背对着“未来”，向他讲解道： “‘未来’你知道吗？为了控制‘复苏’的亚托，‘冰刃’大哥甘愿奉献全部的血液。这些血液并非单纯是仪式的催化剂，或是用于‘复苏’的燃料，而是一股残留的意识。 “你一定想问什么是‘残留的意识’对吧，那我告诉你。失落者在死亡之前，通常体内的生命灵气会外溢，这点日涅人要早我们很多‘重新发现’。可是，‘冰刃’大哥却能将这部分‘生命灵气’，连同部分意识凝结入血液之中，称为‘残灵意血’。 “亚托复苏之初，也就是‘暗驱之核心’的能量刚消退的短短几分钟内，血液还未流经大脑，尘封的记忆尚未开启的时刻。只要‘残灵之血’抢先于自身的血液进入中枢神经，‘冰刃’大哥残留的部分意识便能取代原本的意识。 “换句话说，他将不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会想起过去的一切，而是天然服从于‘混乱组’，以及我们至高而伟大的理想。” “还有！”洛卡高声疾呼道，双臂高高举起，似是在炫耀“混乱组”已然完成了“复苏”亚托，即将取得战役优势的成就，又似是在对新生的，属于失落者们的“重启纪元”的期待。 他的声音短暂摒弃了低沉与稳重，变得尖锐而又浮躁，用半呼喊的腔调道： “‘雷页’告诉过你，亚托的身体会发出用于抵消‘阿米凯斯之嚎’能量的精神控制元素，将其转化为无害磁场，她并未对其命名，日涅人的科学家也没有为其命名过，今天，我将以‘混乱组’首领的名义，将其命名为‘哀’。 “‘哀伤才会哭嚎，嚎叫一番后，便无事发生了。’只不过，亚托散发的‘哀’元素并不会存储于他的身体，也无法持续发出。由于‘哀’元素往往跟随精神控制动作发出，也就是说，只有当亚托凝聚魔源力，运用【引诱者】的职业技能时才会产生。 “所以说，我们开发了‘普拉米尼之斧’的另一项独特异能，便是‘存储的容器’。‘普拉米尼之斧’的身躯足够庞大，也十分健硕有力，但从能量角度，魔源力方面考量，实际上非常空虚。 “‘未来’，你可以将它理解为可以容纳不同非凡力量进入其中，既不消耗，也不会泄露。如此一来，亚托每次释放‘哀’的时候，只要‘普拉米尼之斧’在身边，就能充当‘存储的容器’承接元素，以备随时使用。 “看，随着‘暗能量’的降临，亚托的苏醒，以及他脑袋中十二枚芯片的完美融合。你的哥哥‘风矿’，不，‘普拉米尼之斧’已经放弃了‘德克里斯之心’的姿态，重新长出了如鹿角一般存在的交叉利斧，以及庞大的四脚着地才能托起的身躯。当然，我也能将骨骼匕首抽出，还给你说话的权利了。” 洛卡说完，猛地向后跃起，精准地落在了“未来”前方，伸手刚触及“未来”的喉咙，那把骨骼匕首便钻回了洛卡的手臂。 紧跟着，无数细小的红色绒毛从“未来”脖子处布满污秽和血垢的皮肤中伸出，顷刻间便修复了喉咙处的破损。 只是，还没等“未来”斥责或是怒骂洛卡带给他的短暂折磨，他们面前的亚托竟然缓慢地、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体。 他似乎压制了“冰刃”的“残灵之血”带来的外来意识，用浑厚、断续的，属于人类的语言，转头对他视野中见到的第一个人洛卡，说道： “我……要复仇，这里……好冷，我嗅到了……莱特……熟悉的……烦人的……气味。” 第一百九十六章 苦深之殇（64）：错误的复苏（中） “你在说什么呢？亚托。这里没有什么莱特，只有我们‘混乱组’的失落者们。 “我们运用仪式引导了‘暗能量’将你‘复苏’，是希望你帮助我们找到埋藏于荒野间的‘寰宇能量演变台’，以及被旧帝国封存于地下深处的‘心识操纵台’。”洛卡走上前去，来到亚托身边，说道： “你的脑海中现在一定有‘冰刃’大哥留给你的使命对吧，那就是你真实的想法，接纳它，顺从它，你就能与我们一起，创造属于失落者的完美‘独立王国’。” “完美……独立王国？”亚托疑惑道，转身低头看向身下的洛卡，疑惑道。 显然，“冰刃”的血液以及仪式呼唤的“暗能量”起到了效果，亚托本体的意识正在被迅速压制，崭新的，专属于“混乱组”的意识正在逐渐生根发芽，开始影响这头凶猛的野兽。 虽说并未达到洛卡预计的，在复苏后瞬间被“混乱组”控制，跪地臣服，接受命令那般程度，但能对洛卡提出的“独立王国”产生兴趣，足以说明是一个好的开始。 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洛卡继续引导道： “对，属于我们的‘独立王国’。你是优秀的失落者，我们也是优秀的失落者。为什么要听人类的摆布呢？联邦也好、帝国也罢，他们不过是一群虚伪、丑陋、残暴、懦弱和无知的蛆虫罢了。” “你是……对的。”亚托颔首道： “当年……我的……恋人……娜塔莎，就是被……人类……所害。他们……还那么地……道貌岸然。” “是啊。”洛卡走到亚托身体正下方，透过怪物般健硕的身躯，以及漆黑、柔顺的绒毛，看向他那张极其富有雄性特征的俊美之脸，伸手拍打着他的胸膛，说道： “失落者们与人类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然而，我们却是生存于‘智慧’和‘怪物’之间的异类。 “‘无心人’终究难以恢复神智，进化为拥有‘智慧’之生灵，而人类，总归排斥被‘某种神秘非凡的力量’感染的我们，即便短暂合作，进入蜜月期，也会很快在怀疑和偏见中对我们发动攻击。 “所以，我们将你从最苦深的黑暗中带离，将你‘复苏’，给予你第二次生命的目的，便是希望借助你的力量，使得我们失落者脱离苦海，并由我们来结束这场延绵已久的战争，找到和平的通路。” “的确……是一场……伟大的事业。”亚托颔首，表示认可道。 复苏仪式的完成，使得亚托的思维在缓慢苏醒，他的语言流畅了很多，思考速度逐渐加快，身体中的魔源力也开始缓慢聚集。 渐渐地，他的思维就由如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毛玻璃，迅速转变为遮盖这一层缥缈的轻纱。对身体的掌控力加强的同时，他的身体也不再摇摇晃晃，而是变得平稳。 厚重地咳嗽了几声，亚托说话的语速恢复了正常，也不再断断续续地，像是垂死挣扎般的样子，继续说道： “我记得，我的恋人【爱神】娜塔莎说过，他想要在日涅帝国，尤其是苏格拉城市中构建一个人类与失落者和平共存的世界。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无心人’，为此，我们甘愿成为苏格拉委员会，乔治将军的走狗，包括我的哥哥亚伦在内。 “领取着日涅帝国给予我们的武器，持有大量‘身份证明’和‘许可证明’，穿梭往来于已重建、未重建、已崩塌、未崩塌的省份之间，为联邦‘机械的呼唤’仪式、‘乐园的诞生仪式’而服务。 “甚至于，我们还要击败、掠夺各地的‘遗址猎人’，从他们手中抢夺物资，再以低价销售给‘帝国商务流转处’和‘冒险者协会’，换取微薄的收入和抽成，满足以霍利·克莱特为首的苏格拉委员会成员，忍受时不时的排挤和诘难。” “就和我们的‘秩序会’一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执掌者’们的带领下与瓦西里为首的联邦委员会合作，所得的无非是参与几个据点的管理，征收的比例很低的税赋，以及完成危险任务得到的那点利润。”洛卡苦笑道，指着身后的“未来”说道： “我从‘冰刃’大哥誊写的‘希望教会的手稿’中得知，苏格拉委员会挥霍无度，每年高达数十万的新币不知所踪，造成了财政情况的崩溃，最后不得已展开了‘乐园行动’，试图依靠‘血夜仪式’延续他们幻想中的如神明般的统治。 “但事实上，像你这样的【引诱者】，拥有如此强悍的身躯和力量，足以胜任克鲁斯德境内任何组织的任何职务，即便是在人类那边，他们也会尽可能地与你维持表面的和平共处。 “虽说你有可能在某场事故或是某次军事活动中失踪，或是殒命，但你的【引诱者】职业技能，什么‘意识操控’，‘无心人替身’，‘睡梦中的指挥’等等，足以让你在我们‘混乱组’中获取任何的资源，或是任何的职位。 “我是‘混乱组’的新任首领，我叫洛卡。只要你愿意为我们至高的理想所服务，我将会为你提供一切所需的资源，甚至是职位。” “是……你们将我‘复苏’的对吧？”亚托询问道，试图做再一次的确认。 “当然。”洛卡颔首，指着旧时矿井中巨型实验场内一地的狼藉说道： “为了将你‘复苏’，‘冰刃’大哥献祭了生命，‘雷页’女士疯狂了，‘械挽’耗尽了最后一丝魔源力，四位失落者姐姐献祭于神明，被惊雷带走了生命。而且，亚托，你有没有感觉你的大脑……嗯……更加活跃？” “我很感谢你们对我的付出，至于大脑。”亚托停顿了一下，闭上双眼，仔细调动着每一寸的脑部神经，以及体内的魔源力，微微动用【引诱者】的能力，尝试释放精神力量。 随着一阵剧烈的，令人感到迷醉的狂风吹过，亚托将按在太阳穴上的翅膀拿下，嘴角露出浓重的一抹微笑道： “的确如此，我感觉我突破了多年的瓶颈，即便我刚刚被约翰那老疯子变为‘怪物’的那段时间，序阶与力量都提升了，精神力的掌控也没跟着成长。 “你们的方法和手段真的足够神秘与非凡，让我向神明之位又迈进了一步。根据体内翻涌的魔源力测算，我应该已经成功突破了序阶4：希望的桎梏，突破了序阶3战斗，达到了顶峰水平。要不了多久，只要接触到神明，我便能晋升序阶2。 “如果我沉睡的这段时间内，日涅帝国和克鲁斯德联邦的魔源力水平总体没有突破性发展的话，或是产生冠绝一世的天才，那么，我将是两大国之间最为强大的失落者。” “的确，没有。”洛卡说道： “我是说没有再比你更强悍的人了，人类也罢、失落者也罢、独立武装也罢，序阶2以上的人早已成为了历史与永恒的传说，亚托，你将是这个世界冉冉升起的一颗失落者明星。 “耗费了数年时间，我们‘混乱组’集齐了‘器限’系列的12只装置，并通过‘向神明祈言’的仪式抹去了它们的存在，留下了最精华的部分，12枚芯片。 “我们在进行‘复苏’你的仪式前将它们嵌入了你的大脑，平衡了‘暗驱之核心’对你身体的控制和伤害的同时，帮助你汲取了更多的暗能量。所以说……” 洛卡向后退去几步，高举双手，环视着四周，向亚托宣告道： “我们希望你拯救克鲁斯德的失落者，以及即将彻底崩溃的整个世界。” “哦？‘混乱……混乱组’的新任领袖对吧，你这位看起来似是刚刚成长的少年，以及你们的组织，究竟遇到了怎样难以抵御的危机？为了感谢你们将我复苏，我会满足你们的愿望，听从你们的安排，直到我感觉我的所作所为，完全支付了你们将我从沉睡带来的无尽黑暗中消耗的‘费用’为止。”亚托略微外泄着头颅，用略带宠溺的目光看向洛卡那张长相标致的脸，上扬着嘴角，用轻柔的声音回应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亚托。”洛卡满脸惊喜地回头，讲述道： “现任的克鲁斯德行政长官，也就是联邦委员会的首领，名叫瓦西里·伏利加诺夫，他试图通过寻得七座以北斗七星命名的‘寰宇能量演变台’来吸收来自太阳的力量，一部分存储起来，一部分泼洒至克鲁斯德各地，融化、消灭游荡的‘无心人’。”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亚托用翅膀挠了挠脑袋，困惑道。 “不，实际上整个‘演变台’事件是个阴谋。我们见到了废土世界的始作俑者，被克鲁斯德人狂热崇拜的伟大皇帝伊凡二十二世，他亲口告诉我和那边被我绑在柱子上的‘秩序会’‘执掌者’‘未来’，一切都是他为瓦西里亲手打造的阴谋。 “他的目的是毁灭克鲁斯德这片广袤的，生存着诸多人类和失落者的土地。再由彻底从沉睡中苏醒的他们那些精英，来在废墟中重建旧帝国，进而逐步掌控全部世界。” “这是一种无知带来的狂妄，与乔治一样，与‘乐园计划’一样。”亚托听到这里，感慨道： “当年，苏格拉委员会认为进行了‘机械的歌颂’仪式就能召唤臣服于‘械元之女’的使徒，殊不知，他们招来了怪物。莱特·苏格拉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是一个来自异位面的灵魂。 “他拥有极致的精神抵抗能力，无论是我的【引诱者】的任何技能，还是迪伦那个【欺诈者】的‘梦境操控’，都无法控制或是毁灭他的精神。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被造物主所创造出来的一朵奇葩，在精神方面，他简直是无与伦比的bUG般存在。” “亚托，我很好奇有关莱特·苏格拉的力量，请问，你能为我们仔细讲解一下吗？”恢复了说话能力的“未来”听到这里，才总算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执掌者未来’，我能从你身上感知到十分亲近的黑暗系魔源力，‘暗夜之主’曾于经典中教育我们，‘凡暗子民，皆为兄弟’。 “我并不会吝啬分享我的记忆，而且我从你逸散的魔源力分析出，你并不单单是对莱特好奇，你一定大概知道他在哪里，也在寻找着他，对吧。”没等“未来”做出回答，亚托便十分紧凑地接着说道： “莱特的精神力十分强悍，只有在苏格拉底部水道的那次偷袭中，我才勉强扰乱了他一次，逼迫他杀害了他的队长兼保护者，那个名为德的少年。 “之后，无论遇到任何挫折，身处泛着如何浓郁之“殇”的地带，或是面临死亡威胁，乃至强大力量的逼迫，他都十分坚定、不屈不挠，没有丝毫崩溃的迹象。当然，因魔源力偶然造成的怪异表现容易让人误解为精神疾病，日涅帝国官方资料中的确有类似不切实际的记载。 “而且，他拥有古旧神明‘迪普瑟’曾拥有的伟大力量——‘红色魔源力’，一种能够无限制传承下去，并能在持有者死亡后，吸纳其最娴熟的技能或是使用最频繁的能力，传递给下一任使用者。” “如此一来，这种力量的传承越久，它就越发强大，对吗？”“未来”问道。 “的确如此。”亚托迈出沉重的步伐，向“未来”的方向走出几步后，凝视着他那双浅黑色瞳孔，微笑道： “在我苏醒之后，你是第一个与我有共同语言的失落者，‘未来’。而且，你的眸子和神态与莱特的确有几分相似，那个可恶、可憎，却又可爱的青年，真是令人思念啊。 “据我所知，‘红色魔源力’已然传承了超过万年，使用者足有20多位，他们要么是神明，要么是半神，要么是罕见的【秩序者】，总之，仅挖掘了包括‘暗迷之触’的莱特，其力量就足以将我击杀，呵呵，别说我了，就连神明也不在话下。” 还要开口继续询问有关莱特信息的“未来”还没出声，他就看见维克特从缓慢下降至头顶四五米处的“暗能之摄”上猛地跳下。 听了一堆看似信息丰富，但毫无营养的对话后，维克特眼见洛卡似是沉迷于这些久远之前的故事，就要忘了正事。 他便亲自出场，快步走到亚托面前，不仅没有绅士般礼貌地自我介绍，反而用极其不耐烦的语气，近乎是翻着白眼向上瞥视亚托，催促道： “亚托，我们牺牲了首领和这么多位失落者同胞，就是希望将你复苏后帮助我们取得战争的胜利。现在，你不应该在这里与小孩子们闲聊浪费时间，你应该前往冰雪荒原中，要么帮助我们击败人类军队，要么找到埋藏于冰雪间的那座‘寰宇能量演变台’，我们给予了你第三次生命，别不懂得感恩！” “哦？”亚托的喉咙中仅仅发出了饶有兴趣的这一声轻蔑之音。 在场的洛卡和“未来”便从中读出了他的嘲讽与愤怒。 很快，他的右手指尖发出一道如圆球状的电弧，只是轻微指向前方，维克特的身边就出现了一层层间距相当的漆黑圆环，环绕着、束缚着身躯。 紧跟着，维克特的眼球迅速融化于眼白之间，变成了合一的纯黑存在。 黯淡无光，像是被抹去了灵魂。 他的右手也在亚托的意念指引下不自觉地掏出了腰间的配枪，当着几人的面，竟扣动了扳机，口中喃喃地道着歉，即便在洛卡急切的求饶呼喊下，依旧毫不犹豫地对准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砰！ 浓烈的白色烟雾散去后，几人发现，维克特的头颅已永恒地从他那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地“站立”着的身躯之上消失不见。 只是，变成了几十只被红色、白色的如水果泥和奶油混合物般的黏稠之物所包裹的，毫无生命气息的，香甜美味的块状之物。 第一百九十七章 苦深之殇（65）：错误的复苏（下） “你在干什么，亚托！”洛卡愤怒道，口中极速念叨着中部语结灵，将剩余的为数不多的魔源力凝聚于右手掌中，并弹出了手腕与手背交界处的那把骨骼匕首，将魔源力附着于刃上，对准了亚托的脑袋，蓄势待发。 身后属于“混乱组”和“领悟教”的失落者们也纷纷从“暗能之摄”中跳下、从暗门处冲出、从祭祀之台角落冒出，甚至隐匿于漆黑之中，之前用于护卫“冰刃”的保镖“翱翔”和奥德里也从隐匿状态脱离，化作一摊灰黑烟雾，飘至亚托身后，用手枪抵住他的后腰。 面对如此阵势，亚托只是嘴角上翘，微微一笑，用轻蔑的语气说道： “我以为，身为失落者，你们‘混乱组’的人应该不会沾染上人类那些臭习气。至少，在我遇到的这么多失落者里，不少都是宫廷魔法师的后代，再不济也是经历过极致痛苦之人。 “他们，要么彬彬有礼，待人接物十分谨慎，总是试图展现‘绅士’和‘淑女’的一面；要么对痛苦感同身受，不舍得苛待他人。然而，这位兄弟长得就很暴躁，有种东边游牧部落的野蛮习气，这样不好……不好。” “你想怎么样，亚托？就因为维克特他……‘善意’地催促了你几句，你就要剥夺他的生命，送他前往苦痛之海翻涌的冥界？”洛卡质问道。 此刻的他，原本占据主导地位的记忆和意识总算是缓慢地、全面地掌控了身躯，先前承接了“冰刃”传递给他的诸多“混乱组”先辈那些混乱、务实而又“卑劣”的记忆逐渐被压制，理性和清醒逐渐占据了主流。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在“苦深遗迹”中与伊凡二十二世战斗时深处的，恐怖、漆黑、深红与黯淡的世界，再度看向了地面上的碎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一股冰寒由脊背萌发，逐渐扩散至全身。 他想接着斥责亚托几句，但看到他那双恶狠狠的眼神，便只是嘴唇翕动，再无发声。 亚托也没有更多言语，一方面他刚刚苏醒，对身体力量的掌控并不完全，另一方面，击杀了维克特属于“混乱组”，尤其是洛卡的下马威，属于威胁、恫吓性质。 实际上，这一次对【引诱者】能力的展现几乎耗尽了他体内不算充裕的魔源力，他顶着这些失落者们愤怒、惊惧、憎恶和敌意的目光，缓慢走上前来。 用黑铁长鞭触手，沿着维克特身躯已失去头颅的缺口处温柔地伸入，将已具象化的，如泥浆般的黑暗系魔源力灌入其中。 之后，他将维克特那颗属于失落者的，已完全丧失发光能力的机械心脏抽出，通过黑铁长鞭举至与双眼齐平处，观察着。 那颗心脏中的“灼液”已流失殆尽，原本圆润、饱满，富有金属色泽的部分已彻底变为褐色，被一层浓重的锈迹所裹挟。 “看哪，这颗心脏被锈蚀的速度真快，足以说明这个叫维……维克特的男人，早已被人类的恶念所腐蚀。你们呼唤我苏醒的诗篇中提到：‘赐以永惠，灌以永智’，可娜塔莎对我说过，这句诗歌本应是：‘神以恩惠，为智为灵’。”亚托舔舐着飞溅到嘴角的血液，说道： “我想，吸纳他剩余肮脏的身躯，帮他缓慢净化罪孽，这样，才能让他尽快脱离炼狱，早日荣登充斥圣洁白辉的天国。当然，我需要一点小小的报酬。” “你想要……什么？”洛卡问道，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 “当然就是，你们这些与人类不同的纯净灵魂的服侍，以及向造成我痛苦经历的根源，莱特·苏格拉……寻仇。”亚托的声音极低，如悄声私语，但其威力，却不亚于任何放肆的疾呼： “两次死亡的命运，只消他一人偿还。” 说完，亚托用黑铁长鞭捏碎了维克特的机械心脏，任由碎末散落在地，发出最后的火星后骤然熄泯。 接着，他引导进入维克特身躯的黑铁长鞭分裂，将其延伸至身躯的每一处角落，在古日涅帝国语组成的咒语加持下，涌动黑暗的力量。 很快，维克特表面的皮肤微微鼓起，像极了溺水之人那般浮肿，黑色的污垢浮于皮肤表面，弹指间凝结为一层坚固的“皮甲”。 这是亚托在逼出维克特体内长年累月积聚的毒素。 紧跟着，那副身躯迅速干瘪下来，无数的组织、血液、肌肉和神经，经由黑铁长鞭触手输送至他那具刚刚复苏的“空洞”之躯，使他浓密的绒毛之下再度浮现一层若隐若现的肉质皮肤。 以及一双属于人类的胳膊和手臂！ 时隔三十余年，亚托终于重新拥有了完整的，近似于人类的身躯！ 而维克特的身体，连带着“皮甲”迅速柔软下去，不少部分如淤泥般耷拉在亚托抽走的黑铁长鞭触手之上，剩余的金属转化为如糖浆般正在缓慢而彻底地融化的黏稠物质。 活动着新生的手臂，亚托喉咙中先后发出属于禽鸟的欢愉鸣叫，以及属于野兽的喜悦呼号。 刹那间，裹挟着飞雪的狂风从巨型实验室顶部，还未来得及闭合的缝隙处灌入，猛烈的气流通过狭窄的空间，竟产生了乐器吹奏的效果，呼啸之声猛烈，恰如上古的龙族呼喝，压制万物生灵，令诸神之心震荡，希冀蛰伏。 突如其来灌入的暴风雪不知是在亚托的操纵之下，还是造物主及众序位神明的操纵之下，竟吹得在场之人无法睁开双眼，在萧瑟的冷气中瑟瑟发抖，更无法使用武器威胁亚托分毫。 骤然的风雪在顷刻间便使得在场的所有设备仪器，全部的失落者，处于短暂休息状态的“普拉米尼之斧”，甚至是依旧保留着惊雷激荡而残余的灼热温度的祭祀之台上都覆盖了一层浅薄的微雪，冷气伴随着沉淀向下，在越发变得黑暗的环境中弥漫一股洁白的色彩。 这种与五光十色相反的圣洁之物，恰好就是极寒特区千万年来永恒的格调，竟令所有在场的失落者，除了洛卡、“未来”、“翱翔”和奥德里几位处于“次等”和“灵现”序阶的失落者外，都齐齐丢下了手中能造成伤害的武器，纷纷昂首挺胸，凝视着风雪暂歇时头顶灌入的亮堂光辉。 而亚托，也将两条黑铁长鞭触手收回腰间盘起，右手随意地朝着维克特剩余的皮囊打出一团充盈着黑暗系魔源力的能量球，使得那层失去血肉的组织迅速被灼烧、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团恶心的，如史莱姆般的，散发着恶臭味道的圆形粘球。 随后，亚托大踏步上前，用已开始逐渐褪去绒毛，缓慢地变得如人类相似的脚掌猛跺向粘球。 噗！ 粘球炸裂开来，却并未向外迸发黏液，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黑色的细小颗粒，飘散至半空后化为了黑色的烟雾窜入在场之人的鼻腔。 短暂的恍惚过后，打着喷嚏的失落者们似乎发觉了亚托的图谋，面色凝重，纷纷再度拿起武器，或是扣动扳机，上好子弹，或是口中低语结灵，凝聚魔源力准备与亚托这位杀害了维克特的恶魔亚托决一死战。 而亚托只是不慌不忙，用手指沾染黑灰，在地面上画出一堆古怪的线条，构成了令人费解的，蕴含古代部落能量，以及古旧神明造梦赐福的图腾。 缓慢地，他身上的绒毛开始进一步地褪去，而在场的失落者们，却于脖颈、于胸口，甚至是双臂之上，长出如猛兽般细密的毛发。 只是，由于亚托黑暗系魔源力展现出来的绝对压制力，他们不敢言语，不敢质疑，不敢挪动步子，甚至不敢翻开近在咫尺的衣服，查看身体的不适。 黑色的灰尘在失落者们的鼻腔中翻腾，发散出一股令人流泪的焦土气味，如同这个苦涩、迷茫和毫无希望的废土世界。 接着，亚托喉咙中发出了真正属于人类的喑哑之音： “‘秩序者’莱特，他才是失落者的敌人，也是人类的敌人。你们的敌人并不是我，而是足以带来任何灾难的莱特。 “他的‘红色魔源力’蕴含着诸多不祥之物，‘暗迷之触’曾引导迪普瑟坠入冥界之海，赤鸢之鹰盾曾令克鲁斯德皇宫燃起熊熊烈火，延绵数月方得休憩。” “可维克特除了对你不尊敬，并没有大的罪恶，为什么你还要彻底杀死他的同时，吸纳了他的身躯，近乎榨干了他体内全部的力量。”回过神来的洛卡操着稚嫩的嗓音，声音颇具攻击性，质问道。 “这个问题，我似乎刚才回答过你。”亚托上前半步，竟彼得一众失落者举起武器，后退了半步。 没有顾及这些懦弱之人的姿态，亚托伸出新生的白皙双臂，用低沉的、仿若为生灵带来澎湃激荡的语气，用深邃、漆黑的眸子凝视着洛卡散发蓝色微光的双眼，说道： “我说过，他有罪孽。对你们失落者也好，对我也好，终归会造成伤害。心怀恶念之失落者的机械心脏必然锈迹斑斑，甚至被蕴含着邪恶的力量腐蚀，变得如深海中臭鱼烂虾般漆黑、扭曲。 “炎火帝国的道神教首领，李丘曾言：‘三生终生，坠于迷惘。因惠不利，无有顿悟。至于大限，游荡世间。或堕血海，永生苦楚。’我亲自泯灭了他的身躯，吸纳了部分属于维克特的罪孽，他便能得到往生神明的赐福，不再陷入轮回之中，去往造物主及上主身边，为至高的权杖服务。” “狡辩。”洛卡低声唾弃道。 不过很快，奥德里却从维克特残留的衣物中掏出了一份沾染了新鲜血迹，表面异常干净、整洁的纸张，将其打开之后，送到了洛卡手中。 “克鲁斯德联邦委员会特别令，一份任命书？”洛卡吃惊到近乎无法闭合下巴，念着上面的文字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苦深之殇（66）：新的领袖 收起吃惊的表情，压抑着慌乱的情绪，洛卡继续念道： “新元历577年7月9日，经由联邦委员会讨论通过，行政长官瓦西里签字同意，委任维克特，即‘秩序会’‘执掌者’‘破军’，为战略团下属‘敌方特殊工作队队长’。待‘苦深之殇’战役圆满收官后，晋升为战略团军事所北境事务处主任，暗星3位阶。” “叛徒，果真是叛徒。”洛卡愤恨着道。 接着，他舒了口气，尝试平复心情，转而看向亚托，指着手中的“任命书”道： “不过亚托，你之前一直在沉睡，从来没有了解过克鲁斯德的情况，为什么会如此笃定……他有罪孽？” “我来帮他解释吧，洛卡。”站在众人身后的“未来”着，从环绕亚托身体一圈的失落者间拨开一条缝隙，钻了进来，站在洛卡面前，解释道： “这是黑暗系魔源力的特性，‘暗之洞悉’，也被我们克鲁斯德人称为‘达克瑟’。” “‘达克瑟’，这是什么？”洛卡依旧是一头雾水，机械式地重复道。 “所谓‘达克瑟’，就是当黑暗系魔源力持有者的序阶晋升至第3层级，也就是呈现至白之色的‘战斗’时，便能单纯通过他人体内的黑暗因子聚集程度，判断出此人是否足够邪恶，以引发混乱和灾难。”“未来”解释道： “这也是我和你结束了‘苦深遗迹’的历练，回来营地后，这几才慢慢知晓的。你也清楚，从那危险地方出来后，你我都晋升至序阶3了，既然如此，‘达克瑟’我也能自然领悟。 “每当人们怀揣善意的念头时，精神与灵魂便会与神明建立微妙的联系，体内属于光明和圣洁的因素便会缓慢聚集，逐渐积累，达到接受神谕，领悟一众至高力量的程度。 “而人们怀揣恶念，行邪恶之事的时候，黑暗因子便会从心脏处生成，聚集过多，要么腐蚀内脏和精神，要么提供邪恶能量。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那饶身体表面总会覆盖一层缥缈的如契丹里斯丝绸般的能量场。”“未来”瞥了眼维克特死亡处，残留着黑色痕迹的岩石地面，顿了顿，继续讲述道： “至于维克特，体表的黑暗物质近乎让他的身体模糊不清，他的邪恶，或是罪孽，已超出了常人能够理解的部分。他应该是极端善于伪装，为了自己利益全然不择手段之人。他的死亡，对洛卡你，还赢混乱组’而言，是一件好事。 “还有，亚托，你的魔源力等级恐怕已经不只是序阶3了吧，你我都是黑暗的子民，我能感知到你体内的黑暗系力量更为浓郁一些。” “没错。”亚托用低沉的嗓音道： “吸收了维克特体内的黑暗之后，实际上，我已晋升至序阶2：舍弃了。”亚托尽力掩盖着力量晋升带来的兴奋，道： “刚才的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我的‘精神域’深处，有一位披着黑色长袍的少年，正在将第六枚魔源序核放入其郑想必，那不是黑暗之主本尊，就是祂的分身之一。 “现在的我，论实力而言，在魔源力枯竭的今，恐怕五大国度中并没有任何一人能够与我比肩。我想要寻找莱特，为我的痛苦复仇，而你们‘混乱组’想要我为你们服务。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折中的方案。” “你想……怎么样？”洛卡内心升起一股不祥的预福 旋即，他的感觉得到了验证。 “让我成为这里失落者们的领袖。我统领过同等规模的失落者团体，有经验，且我拥有比你们每一个人都强悍的力量，在这个以力量为尊的时代，我想你们没有理由拒绝我的要求。”亚托用低沉的，仿若黑暗中游荡的远古恶魔般的语气道。 “你休想。”洛卡当即否决了他的提案。 然而下一秒，洛卡便发现，他的右手被一层迅速凝聚的黑暗雾气所笼罩，雾气们旋转着，黯淡之色宛若黎明前之夜空。逸散而出的黑暗力量化作一缕缕细丝带，吸纳着周围可怜的光线同时，化作一根根锐利的尖钉，直插入他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很快，他的视野便被无数粉尘般的黑暗颗粒所全然覆盖，他的身躯不再能接受大脑传递的任何神经信号，就连魔源力也被全然封印，无法使用。 但在外界看来，洛卡却是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在亚托口中喃喃的咒语引导下，竟弯腰捡起了刚才混乱间掉落的配枪，扣动扳机，抵住了自己的脑袋。 好在，亚托的魔源力序阶只比洛卡高出一阶，再加上“混乱组”历代前辈领袖们的记忆中蕴藏着部分属于黑暗的奇异力量，使他只是肉体被短暂控制，精神上依旧保持着独立性。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做手术前注射了局部麻醉药品，或是处于意识清醒肢体却无法自由操纵的梦魇状态。 可是，【引诱者】专属的“意识操控”技能对人产生的最关键影响并非直接的操纵，而是心态方面的打击。 在猛然被操纵的情况下，对【引诱者】能力不熟悉，见识较少的人们往往会变得慌乱，无法静下心来独立思考，很快就会被恐惧所压制，无法做出任何正确判断。 对洛卡来，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 他知道面前的黑暗粉尘、漆黑世界是幻觉，只要他克服强度并不算大的疼痛，涌动光明系魔源力冲破漆黑桎梏，便能立即恢复对身体的掌控，反败为胜。 只是可惜，光明并不会出现在恐惧之人周围。 恐惧者只是恐惧恐惧本身，当恐惧之阴霾退散，属于光明者的领域才会降临人间。 不过洛卡，已再无接触光明的可能性了。 由黑暗系力量构成的魔源力此刻正源源不断地从亚托的体内向外发散，无数细的粉尘颗粒宛若迷雾一般骤然飘散至在场失落者的身边，宛若裹挟着气态行星的星环，在他们身体周边不断飘荡、旋转着，而后猛然向内探索，凝聚为无数漆黑的“概念式”虚幻利刃，“刺入”他们的心脏。 当然，除了同为黑暗子民的“未来”。 亚托的这番攻击并没有产生多少实质性的效果，但黑暗系魔源力的袭击却令这些失落者感觉心脏骤然停跳了几秒，以及一种灵魂被剥离体外的玄妙不适福 进而是一种从高处下坠的感觉，如即将入睡，方才进入梦境时，迷糊间突然跌倒一般。 当失落者们从坠落感中陡然惊醒，还摇摇晃晃地维持站立姿态时，他们发现，刚才的黑暗力量已具象化为一只只巴掌大的纯黑甲壳虫，正沿着脚踝钻入棉裤之中，沿着皮肤不断向上攀爬。 一股夹杂着清凉与灼热的感觉由下往上，直到黑色甲壳虫纷纷停留在失落者们的胸口处为止。 有不少胆大的失落者颤抖着双手将上衣扒开，却看到那只黑色甲壳虫的尾部竟向外流淌出绿色的黏稠脓液，散发着如发酵了半个月的垃圾泔水般的恶臭。 所走过的皮肤处，竟都纷纷溃烂，渗出脓血和暗白色汁液，迅速腐化的同时，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之福 “这是什么？走开！走开！”失落者们纷纷叫喊着，试图伸手抓住黑色甲壳虫将其抛出。 然而，他们发现，黑色甲壳虫竟伸出了十六只坚固的触手牢牢吸附在他们的胸口，并将绒毛扎入半机械心脏之内，只要黑色甲壳虫被抓出，他们的心脏也会一并被摧毁。 “我并不要你们死亡，我只需要你们服从于我。”亚托脸上带着极度瘆饶微笑，用最平静的语调出最为严厉的话语。 没等失落者们回应，伴随着几抹黑色在亚托双眸中闪过，黑色甲壳虫们接收到了新的命令。 它们纷纷高高翘起刚才流淌腐蚀性液体的尾部，几秒之内便形成了一个薄膜气球。 啪！ 在亚托拍掌同时，气球纷纷炸裂，使得绿色的脓液爆浆飞溅，近乎全部洒在了失落者们的脸部和头发上。 忍受着脓液带来的如呕吐物般的温热、腐臭气味，失落者们发现，自己的喉咙正变得越来越紧，他们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纷纷丢掉手中的武器，用力抓挠着，即便将腮帮子抓出无数血痕，也没有丝毫减弱，直到，亚托的声音再度传来： “想要生存，就向我跪拜，承认我的首领地位。你们这些‘混乱组’失落者中，如果有意识还算清醒的，可以看看你们的新任首领洛卡，他已经放弃林抗，选择了绝对服从。” “洛卡……服从……”个别失落者勉强支撑着身躯，艰难地向后转动身体看去。 只见洛卡的身体已被一层黑色的，如铠甲般的物质覆盖，他的双眸已由魔源力启动时的通红变为了处于操纵状态下的纯黑。 此刻的他，跪倒在亚托脚下，呈现对神明祈祷般“五体投地”的姿态，口中念叨着“请求饶恕”之类的话语，不停流淌着血色的眼泪。 见此情形，加之亚托的魔源力已逐步恢复到较高水平，完成了对在场失落者的“仪式操纵”，失落者们纷纷选择向亚托匍匐下跪，承认了他的统治与权威，以及“首领”的地位。 即便其中有几个失落者并未被完全操纵，在如此不利的情形下，也放弃林抗，选择了顺从。 眼见“混乱组”与“领悟教”的失落者们已完败于亚托之手，站在一旁的“未来”只是包含同情地看了洛卡一眼，叹了口气，便走到亚托身边，带着苦涩的笑容，道： “亚托，你既然已经成为他们新的领袖，那么你自然可以去找‘回响者’莱特寻仇了。只是，同为黑暗的子民，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看。” “请让我离开这里吧，我不是‘混乱组’的人，我有属于我自己的目的地。如果可能的话……请在战争结束后把‘普拉米尼之斧’的头颅还给我，我想把它的灵魂带回冰域河旁边的拉租尼措镇，让他后世不再承受痛苦的命运。这……原本是洛卡答应过我的。”“未来”着，眼中噙着泪水，几要溢出。 “我答应你。”亚托似乎被“未来”精神领域散发的情绪所感染，颔首道： “你可以随时离开，直到这里的战争结束。”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最后的单词发出的声音依旧回荡于巨型实验场空间之中，属于联邦空军战机的轰鸣便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旧时矿井的上空。 “这是，之前处于实验阶段的‘空’号战机，怎么会来这里，难道……” “未来”还未完，一阵白灼之光便充满了巨型实验场昏暗的环境之中，随之而来的，是四五枚“阿米凯斯之嚎”！ …… 新元历577年，9月1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人造湖”联邦临时军事驻地，“1号军营住宿区”，厨房门口。 由于联邦委员会对接下来的战争下达了几道难以理解且相互矛盾的命令，负责“苦深之殇”战役的总指挥雅罗斯拉夫便继续保持着驻扎簇，轮换练兵，互相对峙的态势。 经过了十五所谓的“专项隔离治疗”，沃夫亚和罗捏总算是熬到了从隔离病区放出来的日子。 他们离开临时战区医院的流程和达克那次几乎一模一样，走出金属巨门后，在一众荷枪实弹的联邦【战士】们的“保护”下，前往被仔细消毒过的“静止室”，站上“辐射检测K-01”号机械做检查，待得知辐射值的结果勉强低于规定量，也就是“10%”后，这才允许他们俩离开医院，回到住处暂且休息。 提着几大包的食材，沃夫亚和达克站在“1号军营住宿区”的厨房门口。大约过了四五分钟，军营住宿区的管理者才姗姗来迟，递给沃夫亚那把生锈聊厨房门钥匙，简单嘱咐了几句后才离开。 沃夫亚拿着钥匙，在达克面前晃了晃，露出一副难得的轻松、得意微笑道： “最近这些令人烦心的事情总算要告一段落了，为了正式庆祝我们从‘苦深遗迹’中顺利脱离，回到了联邦的军队之中，我打算给你做几道克鲁斯德菜肴。达克，上次你不是我‘足够神秘’吗？今，我就给你再展示一项从未向你展示过的技能——厨艺。” 第一百九十九章 苦深之殇（67）：克鲁斯德菜肴（上） “厨艺？”达克撇了撇嘴，佯装“不屑”道： “不会是什么暗黑料理吧？我记得，凡是那些你第一次向我展示的技能，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还记得上次，你说会钓鱼，就在伏利加河中间的冰窟窿里放了根钢线垂钓。好家伙，鱼倒是钓上来了，还很大，但那是‘异种怪物’，叫什么‘冰底巨鲟’，害得我们搏斗半天才杀死了它。不过最后它的肉和鳍倒是卖了一些新卢布。” “这次不同了。”沃夫亚边在破旧铁厨房门上摸索着钥匙孔，边带着歉意笑道： “我们认识的这几年确实忙，所以没时间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厨艺就是我的拿手强项之一。话说你记得在新风镇时候莫伦向我们提到的为‘演变台’服务的科学家吗？” “我想想……嗯，应该记得，是叫……伊戈尔对吧？”达克挠了挠头，问道。 “没错，就是他。”沃夫亚弯着腰，费力地点头道： “据说他可是个厨艺大家，罗捏前几天告诉我，说伊戈尔先生就曾给他做过一顿契丹里斯风味大餐。不得不说，东方人在美食方面的造诣是全世界各国所不能及的。无论味道怎么奇特的食材，在东方人灵巧的手中，总能变成让你永生难忘的美味。 “而普托亚人就不同了，他们除了水煮一些蔬菜，烤几块肉，还真不怎么会做饭。不过说到底，提起暗黑料理，我们克鲁斯德人在新元后的确发明过不少。但那都是因为食物短缺，我们不得不开发更多的烹饪方式，也是生存所迫。 “但即便如此，拥有东方厨艺的伊戈尔在我看来，做出的东西也不会比我好吃多少。” “都有啥啊，沃夫亚，我还真是好奇。”达克一脸地期待，拍着沃夫亚的肩膀问道。 就在此时，捣鼓了好半天，沃夫亚总算是将废弃多时的厨房铁门打开。 “咳咳，咳咳。怎么……这么大的灰啊？”达克扑打着空气中的灰尘，不住地捂嘴咳嗽。 索性，很快沃夫亚就从兜里掏出来两只黑色口罩，递给了达克一只，算是勉强缓解了他的不适。 拿起从住宿区的管理者那里要到的扫把，沃夫亚边清扫着灰尘，边向达克解释道： “在原本的规划中，这里的确是为我们提供食材烹饪和加工的场所。大概几个月前，那时联邦委员会对这场‘苦深之殇’战役规模的认识还局限于小型局部冲突范畴。 “最开始，‘人造湖’这块只是为了配合‘五伟人城市’建立起来的附属据点，最多变成大型据点的卫星城市。所以，最初建立的军营和住所都配套有独立厨房。” “可现在呢？规模大了之后呢？”达克问道，用抹布擦掉身后一张椅子上的灰尘，跳坐了上去，问道。 “那就集中就餐呗。”沃夫亚解释道： “食材和基础物资供应不短缺的话，那就大食堂就餐，反正在军队里集中就餐的制度，在旧帝国时期就有了。要是物资短缺，就自己想办法，自己做饭。只是今天，我说过要给你展示‘厨艺’的，而且，这次一同来‘人造湖’营地的还有几个我的老战友，给我带了些难弄到的食材，正巧可以做些克鲁斯德经典菜肴了。” “又是你的老战友，呵呵。”达克低声吐槽道，进而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沃夫亚身旁的布袋，问道： “都有啥食材？神神秘秘的，包裹得这么严。” “先别动。”沃夫亚赶忙出声提醒道： “这些食材一部分是风干的，一部分是抽调空气真空包装的，还有一些是新鲜的蔬菜和肉类，裹了好几层塑料膜。从卡诺斯克把这些东西送过来，虽说路途不算遥远，但路况复杂，空气中弥漫着不少难以去除的病毒。 “只有经历过复杂的消毒和包装工作，才能保证我们这些人的食用安全。不过，即便做到了这些，也不能保证它们百分百不沾染‘病毒’，这样做在很大程度上也就是降低感染次数，节省‘联邦0号药剂’的消耗罢了。” “我又不怕，反正都是异能者了，再感染只会增强我的力量。说到底，我的精神也不会因为这点东西崩溃，退化为‘无心人’的。”达克鼓着嘴，嘟囔道。 勉强将厨房地面上的灰尘扫净，沃夫亚将最后一簸箕尘土倒入铁皮垃圾桶后，走到达克身旁，右手重重按住达克的肩膀，用极其郑重而又无奈的语调说道： “可是我怕。” 说完，他故作伤心地摇了摇头，拆分着包裹内的食材。 自知说错话的达克为了缓解这一尴尬局面，选择主动上前帮着沃夫亚清扫积了灰尘的灶台、厨具，以及那只许久未用，表面已有些发锈的煤气罐。 几分钟后，将最后一桶垃圾装袋完毕，丢在厨房门口之后，达克终于看到了包裹内所装的食物。 的确，这些食物在这片废土大陆中并不常见，也绝非身处一线人员的日常饮食。 包裹中并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人造肉”或是黑列巴，更不是一些具备高蛋白的粉末，或是如鼻涕般黏稠的营养液，而是一些十分难得的真正的肉类和蔬菜。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鲟鱼，似乎是为了弥补上次垂钓带来的不好记忆，沃夫亚刻意要到了几天前从伏利加河水下捕捞的这条鱼。 毕竟，“人造湖”内的鱼类虽说也很丰富，但联邦委员会和总指挥雅罗斯拉夫清楚，即便是即将饿死，也不能捕猎这里的任何生物。 身为旧帝国的“人造天罚之火”实验场，这里的一切生物都辐射超标，一旦错误食用，轻则皮肤溃烂，几年好不了。重则，立即疯癫，退化为“无心人”，要么启动“了断核”自我了结，要么被战友击杀。 错食造成的变异往往一天之后才能发现，那个时候，任何药剂都无法起到作用了。 其他的肉类食材还有一条“冰原雄鸡”，生长于冰原省北部的大农庄里，由于那块地方靠近极北森林，附近还有河流，有效阻隔了“无心人”的袭扰。 因此，那里生长的鸡既能接触到自然中的花草树木、林田湖海，以及阳光照射，比起生存于地下养殖场的鸡类来说，肉质更为鲜嫩，不会很柴。 而就封装的风干食物而言，就只有几大块“熊肉香肠”了。克鲁斯德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去食用熊类，一方面获取其肉类的确麻烦，熊类的体型和力量相较于其他小型动物来说更难捕获。 另一方面，它们尚且算是食物链的中上层，体内更容易聚集“无心人病毒”，处理复杂，但肉类的口味又与克鲁斯德传统不尽相符。 但物资匮乏的时代，多一种肉类的开发，的确算是多一种生存的可能。 提着还没完全开封的“熊肉香肠”，达克心里还是泛起了嘀咕，问道沃夫亚： “那个……沃夫亚，你确定‘熊肉香肠’能吃？” “当然。”沃夫亚颔首道，指着达克手中的食材道： “虽说这东西制作出来的确显得奇怪，但实际上，早在克鲁斯德帝国建立初期就已被人发明了出来，用于解决食物短缺问题。经过数千年的发展，现在的一系列调味料和加工程序早就能去除掉熊肉表面那股难以名状的不适气息了。 “我听说，曾经有一个在伊凡二十二世手下做宫廷厨师的男人，曾突发奇想用熊肉做了罐头，想当成‘创意军粮’。结果就做了几件样品，请伊凡二十二世品尝。好家伙，罐头打开的瞬间，一股混杂了咸腥、恶臭、腐烂、酸腐等等食物变质气味的叠加体钻入了在场等候品尝的那些军队将军的鼻子里。 “竟然让这些久经战场，与死人为伍的强壮【战士】都差点精神崩溃，捂着嘴巴纷纷干呕出声。” “哈哈哈，后来呢？”达克好奇道。 “后来？那间厨房被废弃了，‘皇帝专用厨房’被改到了‘永赤后殿’里面，那位宫廷厨师和旧房间一起被炮弹摧毁了，据说最后连渣都没剩，可是被他的‘创意’‘创死’了，哈哈哈。”沃夫亚爽朗地笑着，突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进而变得严肃起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很多人别说熊肉了，要是能有一口干净的水喝，也不至于变成‘无心人’，或是成为失落者，站在与我们敌对的阵营了。我为联邦委员会和军队服务了30多年，单论站在我面前死亡的战友，就有好几百人了。可是，即便食物再短缺，战争再惨烈，人手再不足，我们也在一次次艰苦卓绝的环境中熬过来了。只是，或许的确，瓦西里所描绘的‘重启纪元’，并不会走向光明的未来。” “我们人类……肯定能撑到长夜终结的那一天的。”达克站在沃夫亚身后，安慰道： “人类，无论再弱小、再卑微、再无助，都有值得坚定的信念，有了它，便能支撑无数弱小的躯体向前行走，一往无前，坚持到底，走向‘光’存在的彼岸。” 第二百章 苦深之殇（68）：克鲁斯德菜肴（中） “话说沃夫亚，最近……我似乎又开始梦到‘回响者’了。”达克说道。 沃夫亚先是一惊，手中剁“冰原雄鸡”的刀停了一秒，短暂的发愣过后，他迅速恢复了正常的做菜节奏，装作满不在乎，用轻松的语气问道： “祂……又告诉你什么信息了？” “没有。”达克摇了摇头，坐回了椅子上，单脚踩在座位边缘，用手抱住膝盖，道： “我只是看到了，一直以来茁壮生长在‘灰蒙之梦’中的那棵树，倒塌了。漫天的大雪中，‘回响者’像是一个孩子般孤零零地倚靠在断壁残垣附近，双眸痛苦而无助地向我张望，嘴巴一上一下，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我感觉是因为冰冻的缘故，祂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话了。” 听到这里，沃夫亚并未立即回应达克，而是娴熟地将“冰原雄鸡”的爪子、鸡翅、内脏和骨骼剔除、掏空，放在一旁的铝碗中备用，而后将鸡胸处的大块肉作以切割，裹上了一层早已准备好的面包糠。 接着，他又将包括盐、胡椒等调料混合，倒入酱油和橄榄油，调配完成后，撒入一把被列入《克鲁斯德军用战略物资名单》的白糖，充分搅拌后，将鸡肉块放入其中静静腌制。 做完这一切，他才满意地将熊肉香肠取出，用极其缓慢但异常精准的步调切割成大小均匀的块状物后，放入已擦拭干净且倒入清洁水源的蒸锅，打开了煤气罐的阀门，点火蒸煮。 几分钟后，望着从细小空洞中逐渐升腾而起的蒸汽烟雾，以及“躺在”泛着褐色的调味料中的，如沉浸在废弃遗迹中，及被鲜血染红的湖水中的鸡肉块，望着它们缓慢蠕动、扭曲，宛若游荡于废弃领域的鬼怪般的肉类，沃夫亚总算是开口回应道： “祂或许是在向你传递最后的信息，祂现在很着急，很期待你的前往。我估计，祂一定通过了某种方法得知了你的方位，当你距离祂越近时，那种渴望被营救的感觉便会越发强烈。 “这是本能，出于生命的本能。或许‘回响者’的意识并没有传递任何信息，但那种本能却一直期待你的到来。” “所以说，我们才应该尽快北上，而不是待在这里坐以待毙。”达克嘟囔着嘴，略微低着头，愤怒道。 “我说过，我们根本不用着急，达克。”沃夫亚用格外平缓的语气道： “有的事情的确需要快速做出决策，抢占时机。但更多的事情则需要去了解信息、积累资源、选择方法，进而做出‘令人满意的决策’，最后再去付诸实施，缓慢运营，取得成功。 “虽说，我很看不惯契丹里斯人的平和，他们的知识分子说话总是慢吞吞的、文绉绉的，富有哲学韵味，却总是让人难以捉摸、无法理解。然而，我却很欣赏他们的一个观点。” “什么观点？”达克将视线从食物处移开，看向沃夫亚那双宽大、深蓝的眸子，以及独属于克鲁斯德人的高挺鼻梁，宽大、健硕的身材，问道。 “‘事情紧急就会很难有办法去处理，而一旦事情的发展放缓，那么就有转圜的余地。’这是专属于契丹里斯人的哲学智慧，也经常被他们自己人称为‘中庸之道’。”沃夫亚坐在擦拭干净的餐桌上，昂起头颅，看向窗外的宿舍建筑楼和天空，继续说道： “这是契丹里斯人所秉持的一切哲学观点的核心，他们既不会过分张扬，追求速度和极致的力量，又不愿意过分软弱，将一切可能的机会通通放弃，所以创造了介于两者之间的独特文化。 “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契丹里斯人能在这场持续数百年的‘新元危机’中安然存在至今，没有遭受重大损失，尚且能保护一半领土的【秩序】吧。可也正是‘中庸’的哲学观点，让他们无法更进一步集中资源和人力，扩展控制区、收复沦陷的据点、接手几乎是一片废墟的艾温特莱地区，甚至西进，解救乌哈塔地区，以及克鲁斯德东部的原因吧。” “可过分如此的……呃……‘中庸’，会导致我们错失机会的。”达克分析道： “现在，‘混乱组’他们几个组织在北面依旧对我们的‘人造湖’营地产生威胁，听说南部那些独立武装，尤其是‘荒野游客团’那帮人，其首领，号称‘老大哥’的男人，也已经率领一千多人开始向我们这边靠近了。要是‘混乱组’他们再把冻结的数万‘无心人’放出，多线进攻之下，我们的优势局面就会荡然无存。 “从这次‘苦深之殇’战役的部署来看，瓦西里长官派遣的【战士】】多为精英，但数量很少。也就是说，都城和战略团并无法抽调更多的兵力参与这场可能剿灭境内最大、最厉害的敌人的行动了。 “你不是昨天才告诉过我吗？科尼格省局势不容乐观，联邦委员会向那里的数个工业重镇投入了十多万军队，可面对‘无心人’的袭击，甚至是‘浪潮’，依旧有心无力，节节败退。” “这点倒是没错。”沃夫亚没有否认，而是接过达克的分析，继续说道： “我们与日涅人接壤的临边城于8月27日沦陷了，原本两国还能做点边境贸易，互通有无，交流情报等等，现在这唯一的窗口也不存在了。那里的工厂一个月就能生产150辆各式坦克，2000门中型火炮，以及条基础枪支，比如‘冰原虎’、‘南部熊’、‘中地兔’，以及‘K-0999’制式步枪等。 “自从年初的几次‘无心人浪潮’之后，我就做过一个判断，其实，科尼格省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在此之前，我们能顺利控制更为广袤的资源产区，将工厂搬迁或是新设在北边，倒也能弥补不少损失。 “毕竟，科尼格省并不是粮食主产区，而且日涅人经历了三十多年前的‘集中溃败’后，已经无力生产更多的资源与我们贸易了。我们两国相互间派出的外交人员除了象征性地口头承诺一点可怜的援助外，就是给予精神鼓励。达克，你有多久没有吃到过日涅人工厂生产的罐头了？” “貌似从年初调入冰临城以来，无论是联邦委员会经营的商店还是私下的物资交换黑市，貌似都没有看到过了。我记得，日涅人出口的罐头保质期都不会很长，最多也就是一年，但凭我们克鲁斯德人的消耗速度，只要货物停止供应一段时间，那么联邦境内的哪一个角落都不会再出现能够正常使用的了。”达克回答道。 “是啊。”沃夫亚颔首道： “只要有能替代科尼格省工业能力的地方存在，南边我们大可以收缩战线，等局势发生变化，或是日涅人从多年的溃败中缓过劲来，尝试重新收复临边的几个据点，再发起进攻也不迟。 “从旧帝国将领土扩张至我们的传统版图，也就是东边最多到乃布斯克平原这片广袤区域开始，我们的主要粮食产区就是冰临省、水域省、鲁斯省和半个南山区。这四个重要区域，现在有三个依旧完整地牢牢把控在我们手中，这就不会影响大局。 “即便依托新设立的‘格纳季防线’，我们设立了半圆形防御网，投入了高达百万人的军队在一线作战，但这并不代表着其他地方就会白白错失机会。瓦西里长官无论怎么讲也算是优秀的将领出身，对于军事方面来说，他的判断在绝大多数时间内都是靠谱的。只要他不去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神秘非凡的事情上，在长期地与‘无心人’和失落者的军事对峙中，我们就能一点点积聚优势，直到‘重启纪元’来临。” “你的意思是，联邦委员会那帮人认为，他们并不需要彻底消灭‘混乱组’那帮人吗？”达克猜测道。 “当然。”沃夫亚的回答非常直接： “战役的目标可以定得激进一些，我们可以从上至下号称要消灭一切‘失落者组织’，但实际上，只要把他们驱逐到冰雪荒原中，逐渐边缘化他们，让他们的成员只有‘投靠联邦’这唯一的选择时，我们也便达成了目标。” 沃夫亚继续补充道： “而且，根据‘秩序会’的首领‘新神’讲述，他认为，‘回响者’所在的领域，在没有外界入侵的情况下，就‘回响者’本人而言，他并没有能力突破冰封束缚，离开‘卑斯鲁乃’地区。 “换句话说，只要没有人有能力涉足‘回响者’所在的领域，那么，祂就会永远被封印在那里，直到大陆毁灭，新的轮回开始。” 沃夫亚说着，从餐桌上跳了下来，低头凝视着达克的灰眸，目光突然变得阴沉了起来。 接着，他猛地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用格外冰冷的语气说道： “而且，我估计，‘混乱组’短时间内并不会将目标锁定在‘普拉米尼’和‘回响者’身上。” “为……为什么？”达克被沃夫亚营造的气氛感染，有些紧张地问道。 “因为，他们的首领，号称‘冰雪间的男人’，被称作‘冰刃’的家伙对亚托进行的‘复苏仪式’是有问题的。”沃夫亚回答道： “原本，想要运用黑暗系魔源力，以及暗夜之主的力量复苏‘黑暗的子民’，需要的应该是《暗籍》中的‘永世篇’，诗篇开头几句吟诵的内容应该为‘呼唤暗主，荫庇众生；歌以至暗，普拉尼亚。’ “可在我们联邦委员会的特务，同样也是‘秩序会’的‘执掌者’‘破军’维克特的引导下，以‘雷页’为首的规划复苏仪式的失落者们却错误地采用了《正主教圣言》中的‘复苏之篇’。” “两者，有……什么区别？”达克好奇道。 “如果是《暗籍》带来的一脉相承的黑暗力量，那么亚托自然会沉浸在熟悉的‘温暖’中无法自拔，被‘混乱组’他们自由操纵，成为战斗和杀戮的机器。而一旦用光明势力的《正主教圣言》唤醒他的话，两种相互冲突的力量会导致亚托体内的‘暗’被压制，最终使得他的大脑重新恢复清醒。 “‘希望教会的手稿’里提到过，亚托是个拥有足够野心的【引诱者】，他曾试图在‘希望教会’之外建立新的组织，将那些不受重视的半失落者孩子纠集到一起培养，用以执行不可告人的隐秘任务。 “我敢断言，用不了多久，亚托就会凭借经过强化的【引诱者】力量彻底控制‘混乱组’。但纠集力量北上，进入‘回响者’所在的领域，还得准备很长一段时间。毕竟，‘混乱组’最初的目标是与我们联邦作战，他们并没有为深入冰雪荒原做更多的人员和物资方面的储备。” 第二百零一章 苦深之殇（69）：克鲁斯德菜肴（下） “可我记得，‘希望教会的手稿’中提及。”达克平视着沃夫亚，分析道： “亚托的‘第一次死亡’就是莱特·苏格拉，也就是‘回响者’导致的。当时日涅人为了收复‘科辅市’，在苏格拉城市高级将领卡伊古·鲁里克的带领下展开了一场精心准备的‘特别军事行动’。 “当时，亚托正在与服从于日涅人的‘独立武装’，名为‘孤狼会’的组织的高层之一，被称作‘幼狼’的小子作战。因为莱特几人的及时支援，导致亚托错过了最佳的撤离战场的时机，在走投无路之下，被迫引爆了一颗从‘开拓者’维京长官那里售出的‘天罚之火’。” “所以，你是打算说……亚托，有可能还记恨着莱特？”沃夫亚问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达克颔首道： “极致的仇恨有可能使被害者变得平静，因为大脑在受到刺激之后，会主动将悲惨的记忆屏蔽，用以保护人体的健康。失落者们异变最深的器官往往是心脏，而他们的大脑，绝大多数情况下并不会遭受‘病毒’的入侵。”达克解释道： “表面上，亚托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表现出对‘回响者’的仇恨，他会将这种情感埋藏在潜意识之下的深层意识之中。如同一颗种子，当阳光、土壤和水源的条件足够后，便会破土而出，如藤蔓一般疯狂生长。 “两个月前，在新风镇的市场，我从一个来自日涅帝国的老头那里还听说了一些有关亚托的事情。” “哦，会是什么？”沃夫亚好奇地问道。 “据说在‘械元之女’创造的半异位面神域中，在那片向日葵花海的尽头，那处通往神殿的祭坛之前，亚托经历过‘第二次死亡’。只是，当时日涅人的军队和随军记者并没有机会进入那里，这件事也就没有被日涅人官方记录下来。”达克回忆道： “而那个老头对我说，他就是当初参与将亚托变成怪物的科研人员之一，是约翰和沙蒙的学生。当初，日涅人发起的在沉寂高地的战役失败后，他们的皇太子伊凡特在撤离之前被‘回响者’所杀。 “新任皇帝继位后，为了平息帝国内对‘沉寂高地’战役失败而弥漫的不满情绪，凡是参与战争策划的主要高层将领和科研人员，都遭到了逮捕和处决。只有那个老头提前得知了消息，趁着毒雾弥漫的深夜逃离了日涅茨克，一路颠沛流离之下，才来到了我们克鲁斯德，得以定居了下来。” “达克，话说你问过那老头的名字和具体职务吗？如果他无法说清楚这些，那么，我很有理由怀疑他在说谎。”沃夫亚说道： “任何在我们身边的人都有可能是不怀好意的，他们或是联邦委员会中反对瓦西里长官的‘维京派’，要么是失落者组织的成员。倘若，那老头是别有用心之人安排在那里用来误导我们的话，轻信了他的鬼话，会导致我们判断失误，进而错过探知‘回响者’和‘普拉米尼’最终奥秘的时机。” “我很难相信那么一位衣衫褴褛、生活落魄的老头是敌人，失落者们往往认为自己比人类高贵一等，会在与我们交谈中不经意流露出蔑视之感。而为联邦服务的那些行政人员，沃夫亚，咱们都见了不少了，他们不是透露出军人的威严，就是文职人员的精英气质。”达克回答道： “而那老头，什么都没有。他是个失去了一切的落魄之人，在新风镇里做点最基本的电力维修工作，苟延残喘着度过生命的最后几年罢了。至于名字，他不愿意透露，只是说日涅人高层习惯用代号取代姓名称呼他们。” “那么，他的代号是什么？”沃夫亚追问道。 “‘电车’。”达克回答道，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淡然的忧伤，道： “作为约翰领导的被后来之人称作‘特别生物结合研究小组’的成员，在日涅人的位阶等级中，他不过是赤土3罢了，属于有头有脸之人中最弱的一等。而职称，则是日涅帝国日涅茨克市军事所科研16组成员。 “‘电车’那老头曾经和约翰、沙蒙一起用日涅人的生命，进行过诸多惨无人道的‘科学实验’。他说这些实验的成功率很低，但为了帝国的军事发展，他必须去做，别无他法。而现在，自己孑然一身，孤苦伶仃地生活在异国他乡，则是信奉了魔鬼撒旦，做了恶行，上主给予他在这个世界的报应。” 沃夫亚重新走到厨台附近，看着已冒出“成吨”水雾，盖子不停扑腾着的蒸锅，沃夫亚一边将煤气阀门关闭，一边拿起沾了冷水的抹布，将锅盖掀开后，背对着达克问道： “那么，达克。既然情报的有效性暂且可以得到验证，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两次的死亡既然都与‘回响者’有关，那么，埋藏于亚托内心深处的恨意便不可能消失。除非……”达克还没回答完毕，就被沃夫亚打断： “除非打一架对吗？” “当然。”达克苦笑道： “如果‘混乱组’尚有实力与我们抗衡的话，亚托自然会等击败我们之后再行北上，寻找‘回响者’复仇。而一旦战局对我们完全有利，甚至呈现一边倒的态势，亚托就会强迫‘混乱组’那些人离开营地，前往‘卑斯鲁乃地区’的风墙。 “或许，亚托会凭借硬实力强行打破它，径直走向‘回响者’被束缚的领域。” “我明白了，达克。”沃夫亚咂巴着嘴，思考了半分钟，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暂时的确可以按我的思路并不着急，做好准备后再前往北边。而一旦局势有了明显的变化信号出现，我们就得迅速做出决策，刻不容缓，立即北上，对吗？”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达克点了点头，回应道。 “唉，本来今天是想给你尝尝我的手艺的，聊着聊着又说到那些烦人的事情了。达克，这顿克鲁斯德菜肴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等我半个小时，给你一顿丰盛的午餐。”沃夫亚拍着达克的肩膀，做出轻松的表情说道。 接下来，沃夫亚用到了各种达克能想到的，无法想象得到的方法，处理了剩下的肉类和蔬菜食材，也差不多过了29分钟，原本空无一物的餐桌便摆满了“丰盛异常”的菜肴。 虽说，沃夫亚在极力介绍着他的手艺和各类菜肴的名称和由来，但在达克眼中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首先是诞生于伊凡二十二世时期的“苏达炸鸡”，当时克鲁斯德帝国曾一度控制过一半的日涅领土，也诞生了不少结合两国文化的菜肴。 只是，经过了水煮之后的“冰原雄鸡”，在淋上了紫色和褐色交织的调料，并下锅油炸之后，却呈现出一副被蹂躏多时的腐烂之感。 原本筋道的肉质变得如动物的脑浆般松软，在叉子胡乱地捣弄下，竟然如泥巴般散落一摊。如同得了白化病的碎肉，融入了紫色与褐色叠加、交织的汤汁中，如同受到更强力量腐蚀的魔物般，仿佛经历了一场嘈杂、喧闹的践踏，垂死挣扎之后，变得破败不堪、不修边幅、惨不忍睹。 面对如此“美食”，达克强行忍受着过量调味品带来的苦涩、腐臭和作呕之感，尴尬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一旁的凉菜，“熊肉香肠切盘”。 虽说经历了克鲁斯德人民千百年来的不懈努力，数次版本更新之下，“熊肉香肠”，无论是外观还是气味，都已与正常食物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然而，不知是沃夫亚的烹饪水平有限，还是食材本身的储存失误，达克发觉，香肠的表面有些过于黝黑，如同刷上了一层黏稠的沥青一般。 而且十分僵硬、干燥，用刀叉切割时十分费劲，给达克一种在锯砍树木的感觉。 凝视着好不容易锯开的“熊肉香肠”，看着内部流淌而出的如咖喱般稀的汁液，达克感觉刚才因饥饿聚拢于胃部的酸液开始不停地翻涌，由于胃中依旧空空如也，只有些许酸楚的气味从他的干呕中散发了出来。 努力克制着因食物带来的身体不适，达克偏头看向那一大铝盆的水煮蔬菜。 以青色为主的浓稠汤汁中横七竖八、歪歪扭扭地躺着各类常见的、不常见的各地蔬菜，它们在盆中呈现怪异的扭曲、交织、堆叠姿态，每一根似乎是模糊不清的，似乎又是泾渭分明的。 它们如同在野外泥土间不时能见到的，被“病毒”污染的魔物类植物，以丑陋的外表、难闻的气味、苦涩的口感以及富有攻击性的枝条用以防备被采摘、捕食的危险。 面对沃夫亚费尽心思，异常努力地制作出的“克鲁斯德菜肴”，达克默念着吟诵古旧神明的颂言，试图以传言中的“古旧之力”，来降低自己精神崩溃的可能，好以正常人的姿态，坚持到食用这顿菜肴结束。 咽了口唾沫，达克默念道： “古旧昔在，古旧仍在，古旧永存，古旧生泯。愿吾等所知、吾等所行、吾等所位之时空，乃至百千平行之间内聆听暗嘲之迷途者，皆能得以宽恕，切勿窥见古旧容貌，使得心智暴损，魂灵迷失。” 第二百零二章 苦深之殇（70）：变化的局势（上） 当咒语吟诵完毕后，达克发觉，自己的脑袋突然变得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用沾水的抹布蒙蔽了各类感知器官。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被一声声回响至他耳畔的咒语所裹挟。 他渐渐感觉到对身体的控制越发困难，就像三维世界的生物躯体得到了升华，以能量体的方式突破桎梏，进入了至高维度的领域。 很快，在达克眼中，这些形状怪异、气味独特的食物开始被四肢手臂以超越了人类认知的极限速度所“捕获”、“咀嚼”和“吞咽”。 在这片逐渐被蒸腾的水雾包裹的充斥着迷离感的房间内，达克的思维开始随着咒语而渐渐开始脱离这个世界。 他知道，在古旧神明所能流传下来的稀少哲学观点中，存在一条最为独特的论述：古旧神明的精神存在于跨越宇宙的超然位面，序位神明的躯体存在于高出宇宙的上层位面，它们的身躯不过是精神在现实中的投影罢了。 倘若，有人能将连通两个位面的钥匙找到，交到古旧、序位神明中的任何一位手中，祂们便会连通大陆世界与至高位面，使得人类这种生物得到进化，成为神明的一种。 渐渐地，一股无力的窒息感从达克的口鼻处传来，并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他发现，他的精神正随着思维对宇宙的认知过程而迅速升腾。 它突破了大气，突破了太阳，突破了星系，开始跨越无数旋转于宇宙间，似乎永恒不会熄灭的天体，越过了“创生之柱”，越过了“银河黑洞”，直到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越发寒冷，越发冷清，越发没有物质存在的气息。 克鲁斯德的科学家伊万诺夫曾向伊凡二十二世讲述过对宇宙的猜想，他表示，人类的目光所及之处，只占有宇宙的不足千分之一，而能通过科学观测到的极限，不过是造物主在最困倦、最迷离、最恍惚间所能瞥见区域的数十倍。 而祂存在的领域，如同在最深处的白色世界中蒙上了一层巨大的，不停延展着时空、物质、力量的梦幻之影，那处位于人类与神明无法认知的黑暗深渊中的宫殿，或许埋葬着宇宙与这个时间诞生的最终秘密。 大约是过了几分钟，或许是几年，又或许是几个纪元，达克似乎听到了悠远绵长的轮船汽笛的声音，以及操着他短暂间无法理解的，使用独特发声器官“吹奏”的怪异腔调喊出的语言。 迅速地，周围的世界开始坍缩，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的那一刻，达克的思维似乎回到了“人造湖”军事营地，“1号军营住宿区”的那间厨房之中。 大口喘了几口粗气，摇晃了几下脑袋，驱散了幻觉带来的混沌与宿醉感后，达克发现，桌上那几盘沃夫亚精心烹饪的“克鲁斯德菜肴”已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一点看似正常的残羹剩饭。 而沃夫亚早已呈现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在抬头看了达克一眼，红着脸露出了不明所以的古怪微笑后，一头栽到桌面上，很快便发出了雷霆般的鼾声。 愣了一两秒，达克看向手边充斥着黄色液体的杯子，迅速明白了一切： “原来，沃夫亚还带了些旧帝国贵族们喜爱的饮料，好像是……叫卡瓦斯对吧。沃夫亚啊，沃夫亚，我还很少见到你喝醉的样子呢。” 达克拿起还剩下一半的盛放着卡瓦斯的宽大扎啤杯，笑着调侃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旧帝国的那些皇室贵族，其实并不喜爱高度数的烈性酒类，他们更喜欢这种‘温和的饮料’。当他们感觉自己晋升位阶无望，又没有更多的目标时，便会将卡瓦斯作为一种麻痹精神的寄托。 “克鲁斯德人往往对诱惑的抵抗力低下，当一件物品能够引起精神的兴奋时，我们总会变得毫无节制，直到身体被疾病摧残，精神遭受无尽的折磨，最终失去生命，投入撒旦的怀抱。酒类如此，联邦的掌控权如此，旧帝国的土地亦是如此。” 想到这里，达克将杯中剩余的泛黄液体一饮而尽，细细品尝其中略带苦涩的甘甜，尽心感受着仿若来自千年前遥远时空的滋味，将心灵与旧帝国，与那个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和平时代联系在了一起。 在那个时空，没有灾难、少有战争、罕见杀戮、并不荒凉，蒸汽的轰鸣不绝于耳，劳作的喊声整齐响亮，人人脸上都挂着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笑容，商店里的货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街道上汽车、电车、马车隆隆，工厂的烟囱从未落幕、田地间一片生机盎然。 沉寂在从未见过的美好幻影中的达克嘴上露出了微笑，不知是虚幻带来的快乐，还是对“美丽新世界”的向往，渐渐地，他的眼皮越发沉重，终于进入了梦中…… 与此同时，“人造湖”联邦军事驻地，“战役指挥中心”顶楼，“战役指挥中心”内，一场有关接下来总攻“人造湖”北部控制废弃定居点，以及旧时矿井的失落者们的会议刚刚结束。 接受会议形成的各项命令的军官们陆续离开了会议室，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整个空荡的会议室便只剩下了总指挥雅罗斯拉夫，以及副总指挥奥列格两人了。 灼热的太阳高悬于被灰蒙包裹的天空幕布之上，原本应投射令人躁动的灼热之光，可在阴云笼罩之下，只是散发出淡淡的、微弱的，仿佛萤火虫般的光辉。 克鲁斯德北境的气温因秋季到来，又地处“半极圈”区域，故而越发寒冷，降水开始增多。 猛烈的，仿若发狂之女人在怒吼般的风不断吹袭，吹散了桌面上有关战局的文件，吹得窗户在不停地与墙壁亲密接触，发出清脆“啪啪”声响。 见此情形，奥列格放下了手中的军帽，快步走向窗户附近，盯着烈风，一把关上了它，而后坐在了距离雅罗斯拉夫两把椅子的位置，看向他的侧脸。 “还有什么事，奥列格？”雅罗斯拉夫凝视着手中有关“混乱组”与亚托事件的报告，雅罗斯拉夫开口问道。 “当然。”奥列格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只木匣，放在了雅罗斯拉夫面前。 放下文件，偏头看去，雅罗斯拉夫发现，这只木匣的表面沾染了很多红色液体，似乎经历了多次擦拭，并没有彻底去除。 匣子的锁和连接处都是铁制的，但早已锈迹斑斑，经历了时间的洗涤。 “这是什么？”雅罗斯拉夫指着匣子表面的纹路，问道： “以圣母玛利亚为主的图形，配合上代表克鲁斯德的双头鹰和向日葵，还有一些麦穗图案，难不成是旧帝国的遗物？” “没错。”奥列格说着，将木匣抠开，从中取出一块冰冷异常的红色矿石，说道： “根据卡诺斯克那边去‘卑斯鲁乃’地区探索的随军历史学家表示，这只匣子应该是克鲁斯德公主达尼维亚·卡洛夫洛亚·鲁里克的私人物品，这位公主因为疾病，黑色素无法正常合成，导致头发常年花白，不得不用大量的化学染发剂。 “历史学家从匣子中得到了几根毛发和一些粉末印证了这一观点，加上木匣的角落雕刻着卡洛夫区当地贵族的纹章——一只巨大的与龙相关的门，故而做出了合理的推断。” “我记得，格纳季就是皇室鲁里克家族的直系后代吧，这位公主听名字也与皇室有关，会是他的直系先辈之一吗？”雅罗斯拉夫貌似来了兴趣，问道。 “当然。我们在实现了木匣的军事用途之后，就得将它归还给格纳季将军。但在此之前，我想您注意的是，这只木匣本身，还有那块红色的陨石。”奥列格说着，将木匣和里面的红色矿石推给了雅罗斯拉夫，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雅罗斯拉夫倒是小心翼翼地戴上了异常崭新的军用白色手套，将这两物件小心地捏着、抬起，又轻轻掂量了几下。 而后他更为谨慎地放回了原位，将手套摘下后扔在一边，说道： “这并不是常见的矿石，我接受过的地质学教育告诉我，它并不属于魔源力类的‘带属性的矿石’，也不属于常见的工业矿石，你刚才提到它是‘陨石’，难不成，‘卑斯鲁乃地区’最近遭受了陨石袭击？” “算是吧。”奥列格的回答有些不明所以。 他大方地从雅罗斯拉夫面前徒手将红色矿石放回木匣之中，又将木匣重新合上，这才开始介绍它的来历： “这只木匣，是因为一周前‘卑斯鲁乃地区’发生的爆炸而从周边废弃定居点和城市遗址中被人发现的。那里曾是伊凡二十五世建立的巴甫洛斯克市，现在只剩下了一片荒凉和残垣断壁。 “而这枚‘陨石’，则是因为‘红荡’之后发生的流星所带来的。据说，自从我们进驻‘人造湖’与失落者组织开战，尤其是那个叫达克的小子来我们这边报道之后，那里的‘红荡’就开始变得异常频繁了。 “当然，总指挥长官，我并没有对您的安排有所不满，只是就事论事。” “我知道。”雅罗斯拉夫回应了奥列格的小心谨慎，说道。 “但从那个时间节点开始……”奥列格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不少，他接着讲述道： “似乎据说埋葬着‘普拉米尼’奥秘的那片区域内的能量波动，变得频繁了不少。总指挥大人，我们在这里发起的‘苦深之殇’战役虽说是为了配合格纳季，帮助拓展驻扎百万军队的‘格纳季防线’，但实际上，根据《联邦军事法律》规定，我们还要负责发现影响战争的隐患，并消除它。” “应该怎么做，我想听听你的意思。”雅罗斯拉夫说道，总算是偏头正眼看向了奥列格。 “我希望，无论联邦委员会是否得知这些情况，是否已做出相应安排，我们都要向瓦西里长官汇报这件事的同时，以‘人造湖营地’的名义组织一些精英异能者，北上调查‘红荡’频繁的原因。”奥列格自信满满地建议道。 第二百零三章 苦深之殇（71）：突变的局势（中） “我赞同你的做法，这样做最为保险，也最为安全。”雅罗斯拉夫一脸严肃，没有其他表情道： “自从旧帝国伊凡二十二世对克鲁斯德军队进行改革以来，‘向长官请示’的准则便成了法律和制度，联邦成立以来并未废除这个，依旧遵循旧例。在采取行动的同时向联邦委员会汇报，那么即便行动失败，我们也只需要担负次要责任即可。” “总指挥长官，我怎么听您这话像是在批评我。”奥列格挠了挠头发，说道。 “你也能听出这是批评啊！”雅罗斯拉夫突然语气严厉道： “你我既然身为联邦委员会派遣至此指挥‘苦深之殇’这么重要战役的军官，理应负责这里发生的一切突发情况。总想着站在一派的立场上与另一派斗争，那么战争就会永无宁日。” 雅罗斯拉夫那因常年使用武器而布满老茧的手，此刻也处于紧握拳头的状态，他愤怒地捶打了好几下桌面，震得上面摆放着的陶瓷杯、文件、钢笔等物品上下“跳动”，用愤怒的目光瞥了奥列格一眼后，才将视线转移到正视前方的位置，继续说道： “北面的确危险，不，整个世界都充满着危险。如果‘红荡’的背后真代表着失落者组织获取了某种威力巨大的爆炸物的话，那么，只需要一枚接近‘天罚之火’威力的武器于营地内爆炸，我们就会全部阵亡，联邦也将失去对北部战区的任何控制。 “这里，除了会成为失落者组织和独立武装完美的发展地，还会成为‘无心人’们聚居的乐园。而你，以及背后的‘维京’派却还想着反对瓦西里长官，不断在这场战争背后掣肘。 “奥列格，如果你认为我对你有所冤枉的话，那么我想请问，‘KJ627-03-19’能够中和‘阿米凯斯之嚎’这条情报，是谁向‘混乱组’透露的？” “是我。”奥列格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嘴角上扬，露出无奈而又十分苦涩的微笑，以及像是为了完成一项伟大的任务，而甘愿赴死的表情，说道： “你我都清楚，‘寰宇能量演变台’不过是那位自称伟大之帝王的骗局罢了。总指挥长官，雅罗斯拉夫长官，你还记得三年前死于‘坠河事故’的联邦科学家，也就是暗星1位阶的，担任战略团直属的‘科学研究组’组长的威廉·米哈伊尔·切卡夫诺夫吗？” “我当然知道他。”雅罗斯拉夫的语气突兀地缓和了下来，他沉默了几秒，眼神中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回应道。 “既然您知道他，也就知道‘坠河事故’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处罚。他为了联邦和人类文明的存续，从18岁进入联邦委员会开始，至45岁死亡，每天都在进行十分精密、复杂的实验。一些是对武器的研究，一些是对药剂的研究。总之，为了克鲁斯德，他从未停下脚步。”奥列格起身，靠着窗户，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继续说道： “他知道，太阳的能量是强大的，更是可怕的，联邦境内并不存在任何一处实验场能够完美、安全地储存这些能量。而且，开启传输能量的‘跃迁阵’容易，闭合却是极其困难的。 “如若真的非要执行‘演变台计划’，就必须营建超越我们这个时代科技百年的‘概念式储存场’，用以最大限度地防止能量外泄。否则，‘演变台计划’就会变成如序位魔物mb-001号‘焦灼之阳’般的惨剧。” “奥列格，你要记住，军人必须服从上级的一切命令。除了如何赢得战争胜利，我们不能拥有其他的思考行为。更不能做出将S级绝密情报透露给失落者的……通敌行为。按照《联邦军事法律：通敌篇》规定，我现在就能击毙你。”雅罗斯拉夫的声音并不大，但语气十分强烈、凌厉。 最后一个单词从他口中说出的同时，一把专属于他的克鲁斯德“长官配枪”便被拉开了保险，对准了奥列格的脑袋。 可奥列格只是轻蔑地笑了一声，凭借身为军官和联邦【战士】的素养，他没有任何恐惧，反而直视着雅罗斯拉夫那张苍老但冷峻的脸上挂着的眸子，反问道： “那么，您知道‘阿米凯斯之嚎’的原始图纸，就是‘KL-00崭新概念火炮’，还有比它更早发现的‘KJ627-03-19’都是谁的研究成果吗？”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您必须知道！”奥列格大声说道： “都是威廉的杰作，他制作出了完全克制‘失落者’的武器，并且准确描绘出了给予后继研究者的具体方向，否则伊戈尔并不能在短短两周之内便将其制成‘阿米凯斯之嚎’。而且，当时威廉他知道自己已被瓦西里长官所猜忌，预感到了自己注定死亡的命运，所以，他提前发明了‘KJ627-03-19’。雅罗斯拉夫长官，您知道这串数字的具体含义吗？” “不就是按照地点、研究者和制作顺序的排序创建的普通编码吗？”雅罗斯拉夫略微不屑道，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 “并不止。”奥列格摇了摇头，讲述道： “03-19，的确是‘科学研究组’在战略团直属机构中的排位，而数字‘19’所代表的也确实是第19件申报立项的科研项目。但是，人们可以通过申报顺序的细微调整，让编码表现出自己所期望的数字。 “而03、19所代表的正是威廉死亡的具体时间。三年前的圣诞节，凌晨3点19分。” “这只是一个令人感到悲伤、惋惜的巧合。”雅罗斯拉夫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些许伤感叹息道。 “世界上的一切巧合都并不是真正的巧合，如同极寒特区北部印刻着怪异符号的石头；原本繁荣，顷刻间因为一场火灾变为废墟的维京格勒；被大量繁殖的内卷花占领的蒙多列夫斯克中的‘宏塔’；以及各地频繁出现的与卡洛夫之门构造相似的久远建筑。”举了几个例子后，奥列格继续说道： “一切巧合的背后只是信息的匮乏，我们无法掌握更高层面的信息，只能暂且将无法理解的事物定义为巧合。实际上，在发明，不，发现‘KJ627-03-19’之前，威廉早已通过光、磁场与粒子之间的复杂实验，短暂获取了透视未来的能力。” “透视未来？”雅罗斯拉夫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再度偏头看向倚靠在窗户边的奥列格，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奥列格只是微微颔首之后，接着说道： “复杂的实验足够制造一枚能够窥伺时间的小型虫洞，威廉看到了过去，也看到了未来。他看到了伊凡二十二世在与瓦西里长官派遣的心腹对话后露出的得意、阴险的表情。 “也看到了自己被逮捕后迅速处决的悲剧场面。更看到了久远的未来，人类解决了‘无心人’危机，顺利度过了‘重启纪元’，但并未迎来‘星辰纪元’的一个独特时代。 “以及‘演变台’被开启后，克鲁斯德沦为汪洋泽国的场面。所以说……”奥列格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哽咽，道： “我们‘维京派’的支持者虽无法拯救威廉的生命，但我们打算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灾难的到来。我不清楚那些‘秩序会’的失落者究竟给瓦西里长官灌了什么药，让他彻底相信了如此荒唐且冒险的计划。 “但只要‘混乱组’那些失落者还存在一天，我们就能多一天延缓‘演变台’发现的时间。既然，‘混乱组’那些人知道了如何使用‘KJ627-03-19’抵御‘阿米凯斯之嚎’的话，雅罗斯拉夫长官，你就彻底失去了迅速解决战争的可能性。呵呵。” “奥列格，我真的是为你感到惋惜。”雅罗斯拉夫冷哼一声道： “你要清楚，你的行为正在触犯联邦的军事法律。而你刚才的陈述，是足够将你定罪的证据。如果你向我继续隐瞒真实想法的话，我可以继续保持对你的怀疑，而无法真正地处罚你。 “而现在，我可以立即召唤那些精英【战士】组成的新卫兵将你逮捕，向瓦西里长官请示后将你处决！” “那么，总指挥长官，您觉得，告诉了你这些事情之后，接下来的一步，我会做什么呢？”雅罗斯拉夫说着，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直到扭曲的表情覆盖至脸上的任何一处皮肤、肌肉，以至于它们开始抽搐为止。 接着，他迅速从腰间掏出了那把联邦配备给军事长官副职的“准长官手枪”，那把小巧但威力十足的纯黑色金属风武器，对准了雅罗斯拉夫的脑袋。 刚才的交谈间，雅罗斯拉夫的注意力都在奥列格所说的内容之上，对于这类突发的恶意，他并没有十足的准备。 此时此刻，即便那把“长官配枪”被他牢牢攥在手中，他也失去了这场可能的决斗的先机。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奥列格只是将面部表情恢复了正常，露出了一副轻松的微笑，说道： “说出这些，我就已然做好了死亡的觉悟。雅罗斯拉夫长官，身为联邦的【战士】和军官，我并不会屈辱地被关在充满恶臭味道和老鼠的监牢里，接受毁坏我名誉的审判后屈辱地死去。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在无数的证据面前，理解我的行为，认可我的观点，所以……” 奥列格用手枪抵住了自己的下巴，继续说道： “我愿意在生命凋零的熔岩之所……候汝入梦！” 说完，他径直扣动了扳机。 砰！ 一颗铜制子弹贯穿了他的咽喉和大脑，短暂间，他的大脑如陷入异面维度般膨胀、延展，在几乎接近成为二维平面的状态下失去了在三维空间中的投影，被无限制地拉长，最终到了极限，被无情地撕扯、爆裂。 刹那间，无数殷红的液体宛若纷飞的生长于阴冥之所的虫子般四散奔逃，世界似乎充斥着被黑暗深渊荼毒的空间与物质的集合载体。 奥列格失去生命的器官似乎开始迅速变得清晰可见，而雅罗斯拉夫的喉咙中，也同步发出了沙哑而又蕴含惊惧的古怪腔调。 第二百零四章 苦深之殇（72）：独立武装的交易点（上） 新元历557年，9月3日，亚托苏醒后18天。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q区，普维金斯克东南约150公里处，“独立武装”定居点兼交易聚落，赫尔摩斯克。 在荒凉的冰雪荒原中行走了一个多星期的“未来”拍了拍肩膀，抖动了几下身体，将附着在衣服上的灰尘的积雪扫落，驻足在一片还算拥有生命气息的定居点外围，距离栅栏和进定居点主干道外几百米的地方。 投放白灼光明的焦阳高悬于天际，将周遭的黑色云层一一驱散，使得被阴霾笼罩的克鲁斯德北境区域，总算露出了点难得的温暖、舒缓气息。 半个月前，眼见亚托彻底控制“混乱组”和部分“领悟教”成员的事实无法改变，他只得向南走去，准备先沿着联邦并未重兵防守的几个据点和公路南下，先回到冰临城，见到“秩序会”的最高领袖“新神”之后再做的打算。 所以，一路上，“未来”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冰原。这段时间，除了几个早已被废弃，遍布着骨骼、尸骸和断壁残垣的定居点外，今天是他第一次嗅到冲入鼻腔中的人类气味。 从“人造湖”走向这里的道路，倘若换成人类的话，一定会在凛冽的寒风、刺骨的气流、短缺的食物，以及倍受折磨的无尽冰原中发疯，直至死去。 可失落者相较于人类来说具备更多的在险恶环境中生存的能力，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可以控制自己对疼痛的感知。 如果为了战斗，以及在危险环境中保持十足的警惕，失落者便会打开疼痛开关，使得即便是很微弱的触碰，或是空气的扰动都能被感知。 而倘若为了在寒冷环境中不受精神折磨，以及在战斗中尽可能坚持更多时间的话，他们便会将疼痛开关彻底闭合，成为一台永只知道杀戮和冲锋的机器。 当然，“未来”并不是“无心人”，作为“秩序会”的“执掌者”，身为与人类生活、博弈过这么些年的失落者，他自然知晓人类正式的、非正式的组织之间的各种或明或暗的规则。 驻足在定居点外围的他，还是尽可能地隐藏起那只异化的右臂，将已变得单薄不少的手臂藏在了厚重、破损、布满污垢的棉衣之下，举起在“混乱组”营地时安装的左臂机械义肢，在上衣各个口袋中摸索了许久，找出了几张布满褶皱的新卢布旧币，以及几枚新杜卡特，揣在兜里，向这处定居点走去。 定居点的门口并未设置过多的安保力量，一方面，“独立武装”们并没有联邦那种调度资源的能力，另一方面，随着战争的延续，他们也越发难以保证队伍规模的上升。 走到定居点门口，“未来”下意识地戴上了一顶侧面如兔耳下垂般的保暖军绿色军用棉帽，跟着还算勉强拥挤的服装各异、武器各异的人群，越过了木栅栏和铁丝网构成的“门”，在那些属于“独立武装”们的安保士兵睁只眼闭只眼的值守下，成功混入了定居点内。 刚一进去，“未来”便直奔那里用于交换各类生活及军用物资的市场，在一处售卖未经处理的各类糖料的小摊附近蹲了下来，看着面前半敞口的麻袋中的粗糖，问道： “这些糖咋卖的？” “三十五元新卢布300克。”穿着蓝色半破烂棉衣的小摊老板起身报价道。 “这糖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好家伙，300克粗糖都够得上一枚金币的价格了。”“未来”吐槽道，抬头看向小摊老板。 那是一张十分憔悴、略带枯槁的脸，由于常年身处冰雪荒原间风餐露宿，流动于各个据点贩卖稀缺物资，他的脸上不仅多了很多战斗时形成的划痕，以及久久无法痊愈的擦伤，还有两块受到感染，极难去除的六角形疤痕。 当然，这张脸虽说偏黑、偏蜡黄的脸上带着的却是一顶具备十足的东边游牧民族风格的风雪帽，身上偏灰黄色的宽大棉衣，似乎带着些许克鲁斯德军官的风格，只是非常脏，带着几处明显的补丁和破损，以及沾满了汽油和血渍，显得邋里邋遢。 而且，这件棉衣的关键部位，诸如理应绣上联邦徽章和位阶星级的部分被刻意剪去，似乎想要隐藏这件衣服的军队属性。 眼看“未来”对粗糖的价格质疑，有些不识货，小摊老板只是指着那袋子商品，边懒洋洋地半坐躺着，边说道： “这个价格，三十五新卢布，要么一枚新杜卡特在这里已经很便宜了。小子，看你像是从饿不着的地方过来的吧。极寒特区这片地方，在‘遗址猎人’和‘游客团’们管理之下，像我们这些被联邦抛弃和厌恶的底层没有价值的人才有这么点生存空间。 “可就算这样，这几百公里，直到魔湮城，也就这么两个据点。所以说小子，如果你能弄到联邦的那张纸，叫啥……什么……那个，对，‘稀缺物资兑换券’，那你不用钱就能换到白砂糖，还在我这边买干什么？” “我。”被小怼了一下的“未来”有些语塞，的确，即便身为“秩序会”的“执掌者”，凭借半官方身份在极寒特区的不少地方都执行过任务。 但以非战斗姿态来到“独立武装”们的据点，这的确是第一次，他可谓是既不懂得规则，也不了解行情。 尴尬地笑了笑，“未来”便从怀中掏出了四张有些皱巴的，印着联邦前任行政长官，被称为“沉默者”的梅可杰夫·契丹诺夫头像的钞票，递给了小摊老板。 毕竟，即便失落者们可以操纵痛感，免于饥饿带来的不适，但那是暂时的。如果不想靠着进食类人生物获取养分，糖类无疑算是一种可供替代的方案。 接过钞票，将其揣在兜里后，小摊老板挂着一丝无法揣度信息的微笑，拿出了一只破旧的铁盒，舀了几勺粗糖后，放在称上简单一称，便递给了“未来”。 看着未来仔细掂量，尝试分析重量是否足够300克的样子，小摊老板笑道： “不用怕缺斤少两，‘荒野游客团’们可是会查的，一旦缺少的分量超过15%，那我们可就脑袋不保，人头落地滚动了。” “荒野游客团？”“未来”有些疑惑道，“他们都控制到这里了？” “当然，看你对‘荒野游客团’还有点了解，又是个不像是能饿着的小子，难不成你是失落者？哈哈。”小摊老板笑了一小会，才平复呼吸，继续说道： “即便是失落者也没有关系，这里什么人都有，只要遵循既定的规则就行。这座小镇规模的村子叫‘赫尔摩斯克’，也就是一两个月前他们建立的，不过到现在，因违反秩序被处决的人，可是不下四五十了。” “看样子‘荒野游客团’的确是想要在北边建立一个【秩序】王国了，这种重构【秩序】的决心的确值得赞许。”“未来”评论道。 “是啊……”小摊老板轻叹口气，脸上洋溢着笑容，继续说道： “最东边，我曾经去过几趟霍普托夫南边靠近铁路线的联邦贸易点。那里所说有些姑且称之为拿着枪的家伙维持秩序，但买卖、交易什么的毫无秩序。去了一趟，本来是要狠狠赚一波的，好家伙，算上那种成本和损失，我倒是赔了十几个新杜卡特。总之，我发誓是再不要去那边了。” “什么费用……这么昂贵，能让你这种暴利行业都亏损？”“未来”一边在一堆被随意放置的横七竖八的武器中翻找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的手枪在离开“旧时矿井”时就掉进了漆黑的矿洞深坑之中，那种紧张刺激的情况下，能趁着有些发狂的亚托没有反悔的空当跑路就已是万幸了，“未来”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去寻回手枪。 不过现在，既然看到有售卖的，不如先翻找翻找，有合适的就拿上，没有合适的就算了。 “费用可是多了去了呢，饿不着的小子。”看着忙活着的“未来”小摊老板苦笑着回答道： “外来者进入联邦控制的据点，哪怕不是失落者和异能者，35新卢布的身体检查费用就不能少。想要交易，还得支付55新卢布的摊位费，10新卢布一天的交易费，还有150一个月的秩序维护费。除非，我们拥有魔源力或是能够秒杀‘无心人’的异能，得到联邦的认可，那自然可以不用支付任何费用在各个据点内居住、贸易。 “要么，就得是出生于联邦管辖的领土内，或者固定居住在某一据点，参与繁重、劳苦的体力工作，成为给前线制作各类物资的工人。总之，想要自由，就得失去金钱，想要金钱和资源，就得牺牲自由。什么时候两者都能得到了，那么那些人也拥有一半的神格了。” 小摊老板说完，偏头看了一眼还在武器堆里翻找的“未来”，说道： “小子，不用在那堆武器里找了，很多都是不能用的，还有可能有病毒。那些都是我们从战场上，死去的联邦士兵那里拿的，反正他们也用不着了。当然，如果你会修理的话，或许有点好东西。 “不过，我是建议你买点我从日涅人那里得到的‘安神内卷花’，听说北边在打仗的‘湖’那边起了一大片迷雾，经过的很多人都中毒了，他们要么疯癫、要么死掉了。不过，听说抽过‘安神内卷花’制作的烟卷的士兵都安然无恙。 “就算你不去北边，也不知道极寒特区这大片地方多久也会升起‘要命的浓雾’，我劝你备着点。” “好啊，多少钱？”“未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 “不贵，只需要1000新卢布。” 第二百零五章 苦深之殇（73）：独立武装的交易点（中） “的确有点贵得离谱了。”“未来”暗自腹诽着，两根指尖捏起一根干燥、表面干净的“内卷花烟卷”，说道： “不过，这个效用毕竟没办法检验。1000新卢布，差不多也是30枚金币了，够买1000袋面粉，即便是去都城居住，也足够大半年的花销了。要是我后面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去魔湮城，或者那片浓雾突然消失了，那估计我得承受90%的损失……嗯，还是算了吧。” “哎呀，别别，小子，即便你自己不用，留给朋友、战友都还是可以的嘛。这样，看你在我这边买了糖都没有还价，我给你打折。”小摊老板眼见“未来”完全失去了兴趣，急忙劝阻道。 “那你最大的折扣是多少，我可没有更多精力为了点物资讨价还价了，我很累，想早点去休息。”“未来”做出抬腿要走的姿态，却偏头用余光看向小摊老板的表情。 内心略微挣扎，脸上依旧保持着对客人职业性质的微笑，小摊老板用他人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动作咬了咬牙齿，说道： “半折，用你们这些饿不着的人的说法，就是原价的……呃……5%，50新卢布，或者给我一块半的金币就行。” “成交。”“未来”光速答应，并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接近身体机能极限的速度，完成了从上衣内侧口袋中摸出钱来的“高难度动作”，将一张印有瓦西里头像的50新卢布钞票放在了小摊老板的手中。 愣了足足两分半钟，小摊老板才在“未来”光速付款的错愕中缓过劲来，将散乱的烟卷包入报纸中递给了“未来”。 “哦，对了。”将“内卷花烟卷”揣入怀中，“未来”这才向小摊老板打听道： “这里住的地方在哪？既然这个定居点有小镇规模，他们‘独立武装’经营的旅店总该有吧？” “当然。”小摊老板指着市场后门方向说道： “从这里出去，沿着左边道路走，路过那座给他们生产武器的小作坊，走过‘行政楼’，再走个几百米就到了。” “‘行政楼’？”“未来”有点诧异道： “这群‘独立武装’的人还真想和联邦委员会分庭抗礼啊。” 走出了满地污秽，随处堆放凌乱货物的市场，“未来”按照小摊老板的指引，走过了挂着“荒野游客团联合武器工厂”的小作坊。 他混迹在来往的各类人群中，停在了距离小作坊大门十几米的位置，向内观望，不禁内心感慨道： “看来‘独立武装’，尤其是‘荒野游客团’那帮理想主义者也在真的尝试逐步恢复【秩序】了，比起‘秩序会’、‘混乱组’、‘领悟教’，还有诸如‘日冕协会’等一些失落者组织来说，人类真的是顽强。 “或许他们这部分人才是真正尊重【秩序】的一方。不过，同样是人类，一批在不遗余力地破坏着【秩序】，而另一批明面上尊重【秩序】，想要带来‘重启纪元’，却又在将秩序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过，人类之所以称之为‘人类’，是因为他们可以选择克制本能产生的欲望，将自己的精神与肉体带到一段艰辛的旅途之中，直到死亡，或是见到成功的彼岸。” “未来”边离开小作坊范围，走向肉眼可见的“行政楼”方向，边喃喃自语道： “我们失落者，到底还是怪物啊，只能依靠自己的本能而生存，从来没有真的为了所有人而尝试恢复【秩序】。我们的存在，究竟是造物主的一场可笑的游戏？还是，一种讽刺呢？” 摇了摇头，“未来”收起了复杂的思绪，经过“独立武装”设置的“行政楼”周边时，他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以避免惹上更多的麻烦。 毕竟，包括“荒野游客团”在内的组织内部存在很多实力强悍的异能者，听说“领悟教”的“炎熄”就是死在了那帮人的手里，虽然他是拥有序阶4实力的强悍失落者，虽然他配备了不少联邦复刻的高威力武器。 好在，沿着“行政楼”小道走下去的“未来”来到了一处略显空旷，有些单调的广场，那里除了一尊五六米高的铜像，以及一些还未来得及精心修剪的花圃和长椅外，并无他物。 驻足在雕像之下，向上仰望，“未来”发现，铜像所显示的人类似乎是“荒野游客团”的某位前任领导者，自己曾在新风镇时偶然见过他的照片。 那人类的手中正拿着一枚脑袋大小的意义不明的徽章，托举着，脸上一副坚定的表情，似乎是在手持一件神圣之物，向着某种理想而眺望。 看来“荒野游客团”正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在一步步推进，赫尔摩斯克这座小镇规模虽然有限，但里面的架构设施都很完善，甚至看起来比联邦委员会管理的据点还要好些。 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啊！ 正双眼失去焦点地望着稀稀拉拉前往广场休息的人们，思考着的“未来”却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魔源力波动。 他迅速将精神和思维从对小镇的观察分析中拉回，将注意力放在了感官之上。 果然，“未来”听到了朝向他走来的急促而厚重的脚步声。 多年在联邦北边的历练，加上与人类、‘无心人’和“异种怪物”的战斗练就了“未来”绝佳的敏捷力和反应能力。 再加上上次在“新风镇”时呼唤古旧神明而消耗的力量已全部恢复，以及在“苦深遗迹”中冒险得到的升华，使他对危险的判断极为精准且迅速。 几乎是出于本能和被动，“未来”凭借精神，迅速调动、凝聚起体内的全部黑暗系魔源力，使其迅速达到了接近充盈的水平。 而后，他用稍微减轻了些许异变状态的右手轻点两下额头处蕴含黑暗力量的印记，以保证在这处聚集了这么多人的定居点内为自己的力量设下一个限制，防止因为一些无法预料的原因而狂暴化，被黑暗所吞噬。 毕竟，当失落者耗尽最后一丝体力、魔源力，精神力量也一并因透支而枯竭的时候，他们就会堕落为“无心人”，难以得到救赎。 在0.6秒的时间内做完上述复杂的动作后，“未来”的双眸迅速由浅黑变为纯黑的存在，他的暗紫色头发也迅速“黑化”，同时，口中用古克鲁斯德语默念着咒语，以使用一种名为“焚黑视界”机能。 “执掌黑暗的序位之神啊，请赐福你最为忠诚的子民。” “赋予我暗的力量，使我能够洞悉一切隐藏于黑暗之中的危险。” 顿时，他右眼中的世界的颜色彻底颠倒了过来，原本亮堂的地方变得漆黑一片，原本黑暗的部分开始变得迅速清晰起来。 “焚黑视界”赋予了“未来”能够清晰洞察周遭环境的能力，并且只要在固定的范围内，无论是天空、河流还是地下，无论敌人隐匿于建筑群中还是乡野之间，都能由透视探察。 况且，黑暗系魔源力又是“未来”的主要力量，就算一天一夜持续开启“焚黑世界”，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不利影响，最多是过度消耗魔源力，休息几天就好。 而且，经过了魔源力序阶的提升，加上对这种力量的不断改进，凭借“焚黑世界”的力量，“未来”的右眼中甚至多了不少复杂的几何图形和线条，在实时为他提供具体的战斗或是逃跑的方案，以及敌人可能的攻击动作。 “未来”发现，有七八个穿着各式战术铠甲，手持步枪的人正在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同时，在不远处的制高点上，似乎还存在狙击手，已经架好了枪械，扣动了扳机。 砰！ 一颗黄铜材质的子弹，夹杂着滚烫的热浪以及细微的火焰系魔源力，划破了平静的广场上空，从斜下方向径直朝向“未来”的右胸口打来。 然而，凭借“焚黑视界”赋予的洞察能力，加之高额的敏捷力度，“未来”仅是伸出右手，轻微涌动黑暗系魔源力在面前形成了一颗如黑洞般的小型屏障，竟然使得还未触及他身体的子弹与屏障一起，瞬间便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做完这一切的“未来”还不忘转头对着狙击手的方向露出了诡异而富有挑衅意味的微笑。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冲向“未来”的七八个人短暂停下了脚步，不过，凭借着在战斗中形成的良好素质，那些人不过是迟疑了一秒，便继续向前冲来，将“未来”包围了起来。 “我想。”面对这群全副武装的“独立武装”人员，“未来”直截了当地说道： “赫尔摩斯克既然是‘荒野游客团’管理的交易据点，那么你们一定就是隶属于他们的士兵了吧？你们的高层中一定存在熟悉我气味的异能者，像我这样一位‘秩序会’的‘执掌者’来到这里，必然会引起你们的戒备。这点，从我知晓这里的基本信息开始，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看这架势，你们来找我，似乎并没有带着友善的目的。如果要打架的话……”“未来”说着，故意双手握拳，难得的摆出了一副拳击手的架势，挑衅般地说道： “那就来试试看吧。” 第二百零六章 苦深之殇（74）：独立武装的交易点（下） “未来”的话音刚落，从这七八个全副武装的人中走出了一位戴着面罩，身材相对其他人来说略微瘦弱、苗条，但更有一些曲线美的人。 他似乎是这群来找“未来”麻烦的“独立武装”的人中领头的那个，面对“未来”的战斗要求，他先是拿出步枪，将枪口对准天空开动一枪，而后将枪口对准地面。 过了差不多十五秒钟，他才将步枪丢在一旁，伸手用肢体语言示意其他“独立武装”人员退后，避免擦枪走火发生意外。 在第二纪元初期，克鲁斯德帝国刚刚开始兴盛的年代，将弓箭对准天空发射后丢弃的行为，在受克鲁斯德文化影响的区域，表示“赤手空拳的骑士搏斗”。 不过，要是放在南边的普托亚帝国，则可能被人当作对胆小鬼的嘲弄。 可是，一旦加上了将武器锐利尖端垂直朝下，不做出进一步攻击的传统行为，则是很明确的停战、祈和的行为，不会被人误解。 第三纪元中期之后，弓箭逐渐成了表演性质的道具，它的作用逐渐被各类枪械所取代，因而这一传统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未来”知道自己的挑战被这群可能的“荒野游客团”的成员所接受了，索性也并没有使用魔源力或是腰间攻击性武器的打算，而是半蹲在原地，配合着“焚黑视界”的能力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位“独立武装”人员的举动，准备随时展开搏斗。 “喝！” 伴随着一声略显尖锐的喊叫，这位“独立武装”人员猛地踩向地面，在踩裂了一块沾了雪的青石砖后，借助身体如弹簧般的弯曲，以及地面给予的反作用力，竟腾空而起，飞跃至距半空七八米的位置，几乎与小镇广场周围居住区内最高房屋平行。 紧跟着，他一手搭着晾衣服用的楼间铁丝，一手紧握运送货物用的吊索，在空中翻滚了几圈之后，猛地俯冲向下，朝向“未来”站立的位置而去。 噗！ 面对直挺挺的攻击，“未来”并未有丝毫躲闪，而是挺起胸膛，迎接“独立武装”人员手中匕首的攻击。 然而，奇怪的是，即便匕首已插入接近心脏的位置，但并没有丝毫血液流出，反而像是插入了两块坚硬石头间的缝隙般，既无法捅进，也无法取出。 无奈之下，这位“独立武装”人员照着“未来”的腹部猛踹过去，并借助回弹的力道在空中转体两周半，与“未来”拉开了距离。 “看阁下的身手，并不像是人类，当然也不绝对，我倒也是遇到过一位力量和技术能比肩失落者的纯人类。”“未来”带着些许调侃和蔑视语气说着，伸手，轻轻将匕首拉出，并向其内灌注了一道黑暗系魔源力。 顿时，匕首的表面被纯黑的黏稠之物所覆盖，只见他轻轻揉捏几下，便如风干的石头般脆弱地散开，变成了一摊以铁锈为主的碎片，随着秋季的冷风四散飞去。 然而，面对巨大的实力差距，这位“独立武装”的人员既不甘心失败，也不肯违背刚才迎战时所约定的规则，思来想去，他竟然抄起身后同伴手中的火箭筒，扛在肩上，只做略微瞄准，便朝“未来”站立的方向打出炮弹。 嗖——轰！ 猛烈而鲜艳的火焰以“未来”为中心向周遭四散开来，并升腾而起，变成了一朵夹杂着黑色与暗红的蘑菇云，奔向天际。 在定居点内使用这类武器是相当危险的行为，爆炸产生的火焰不仅波及了半径内散落的木材，以及建筑所用的易燃材料，甚至将刚才“独立武装”人员所搭着的绳索和铁丝烧断。 距离爆炸较近的房屋窗户也被震碎了几扇，好在，这块区域内的房屋并非全被住满，造成的影响倒是十分有限。 只不过，当爆炸产生的余威和火星，随着附着在“未来”身上，持续燃烧的火焰熄灭而四散奔逃，周遭的烟雾全部散去后，这群“荒野游客团”成员才发现，“未来”依旧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寂静而呛人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强大生物带来的恐怖气息，重新恢复对峙的两方没有出声，只是任由时间流逝，为这层弥漫着的不适感觉添砖加瓦。 几分钟后，“未来”才缓缓睁开了已然变得纯黑的双眸，向前踏出了沉重的步伐。 随着寂静空气中骇人的脚步声的接近，“独立武装”的成员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而周围居住的、交易的、路过的普通人早已逃离了这块广场与居住区相连的地方，避免卷入到无谓的纷争之中。 在“独立武装”们的印象和实战经验中，除了体型高大的“异种无心人”外，并没有多少人类、异能者和失落者能够正面承受一发火箭弹的袭击，尤其是联邦新研制的“新纪元1号”。 这种连坦克装甲都能击穿的武器作用在人类身上，能够轻易地将整个躯体击得粉碎，瞬间化成一摊毫无生命气息的肉块。 而眼前的“未来”，却真的抗下了攻击，还能继续维持战斗姿态，这对于“荒野游客团”这群人来说，在信心和士气上是相当致命的打击。 不过，走近了些，刚才接受挑战的“独立武装”人员，倒是看到了一些超越人类认知的奇幻之物。 “未来”的身躯倒是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战斗模样，只是棉衣被烧了几个窟窿，两只手臂的袖子被彻底烧毁，只留下一些焦黑的碎布。 但“未来”的右臂却如同沐浴着古旧神明黑暗之华的怪物，通体覆盖着一条条如藤蔓般漆黑、顺滑的，缠绕在一起的条状物，靠近腕部的位置则是一块块如鱼类般的鳞片，整体十分粗大、可怖，甚至在肌肉的缝隙间还流淌着红黑交织的液体。 伴随着残留在衣服上的火星扩散、熄灭，“未来”的那只表现出机械化特征的义肢也原原本本地展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怪物，这是怪物的模样。但，除了手臂，看起来你又不像是‘异种怪物’化的失落者。你，应该还保留着原本的意识吧，‘秩序会’的‘执掌者’，‘未来’先生。”“未来”的面前传来属于成熟女性的声音。 抬头看去，刚才应战的那位“独立武装”人员，已然摘下了面罩。 仔细审视，“未来”发现，这位疑似是这群“荒野游客团”成员首领的人，竟然是一个女人。 从气息和散发的魔源力来判断，应该不是失落者，而是拥有更多人类意识的，站在人类阵营的异能者。 即便在厚重、严实的战斗装备裹挟之下，“未来”依旧能够隐约看出这位女性人类首领所拥有的富含曲线之美的，拥有专属于女性力量的身材。 而且，她的面容白皙，脸上的伤痕很淡，金色卷发，鼻梁高挺，眼睛很大，一双碧色的眸子中除了对失落者的敌意、战斗的意志外，还有一丝冷静与祈求合作的渴望。 为“秩序会”和联邦服务的这么多年里，“未来”见识过无数人类的眼睛，错不了，眼前这个女人并非要与他展开一场生死搏斗，也不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相反，这种细微的表情透露出的反而是一种……谈判的愿望。 似乎事情的发展，的确朝向“未来”所判断的方向。 将匕首插回靴子处隐藏的武器套里后，这位“独立武装”女性缓步走到距离“未来”五米的距离，自我介绍道： “你没有否认我对你身份的描述，那就证明你一定是‘未来’。那么，为了打消现在这种敌对状态带来的紧张感，我就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塔利亚·叶卡捷琳娜·芒特诺娃，是‘荒野游客团’的A队队长，也是这座交易定居点赫尔摩斯克的临时负责人。 “我也是整个‘荒野游客团’的领袖之一，目前，包括整个交易定居点在内的q区内的一切组织成员和所控制的据点，都由我来负责指挥。” “果然是‘荒野游客团’的人。”“未来”冷笑道： “塔利亚……女士，我倒是听说过您，被联邦士兵誉为‘独立武装中的女武神’。怎么，眼看我和‘风矿’被联邦委员会所猜忌、驱逐，就连你们‘独立武装’也想来绑架我，送到联邦那里去邀功吗？ “我想提醒你们，这件事，就连‘混乱组’和‘领悟教’的精英失落者都没能做到。” “并非如此。”塔利亚终于露出了微笑，说道： “请别误会，刚才的战斗，我只是想测试一下您的实力。听说你在‘苦深遗迹’内失去了双臂，我们担心您并没有能力回应我们的诉求。没错，‘未来’先生，我们的真实目的，是希望得到您的协助。” 第二百零七章 苦深之殇（75）：一场交易（上） “所以说，这就是你们‘荒野游客团’请求帮助的标准流程吗？”“未来”用颇为戏谑的语气表达不满，指了指周围那些手中仍旧拿着格式步枪武器的“荒野游客团”武装人员问道。 “这……‘未来’先生。”塔利亚并未对“未来”的斥责表现出任何尴尬，反而保持着一贯以来的平静和自信，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您也知道，想要在废土中生存，实力永远是第一位的。没有实力的人类注定成为‘无心人’和魔物的早餐。同样，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切苦难和悲剧，都是当事人实力不足造成的。正是因为您拥有与我交战，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压制我的实力，所以，才能为您换来平等交流的机会。 “您一直供职于联邦委员会和那些敬奉神明的失落者组织，恐怕早已忘记了这片充满冰雪和危险的荒原中最为真实的规则。我们从不信仰任何教派和神明，也不会过分尊重于某一格外伟大的人物。” “哦？的确很有意思。”“未来”嘴角上扬道。 眼看着周围“荒野游客团”的人在塔利亚的挥手示意下放下武器，迅速散去，他也逐渐收回了黑暗系魔源力的结灵，仅保留了最为微弱的“焚黑视界”的功能，以期待塔利亚交流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自然，塔利亚不失“未来”所望，眼看剑拔弩张的气氛彻底消失，她索性双手交叉于胸前，走到“未来”身后，背对着他继续说道： “我们之所以叫‘荒野游客团’，是因为我们将‘出生于废土’这一件事当成一场痛苦但有趣的旅行。这片废土世界充满着杀戮、欺骗、纵容、恐怖和失望，并不值得我们任何人留恋，而我们能做的仅仅是把这里当做吸纳更多被联邦所抛弃之人的据点。” “你们对联邦有恨意，嗯，能够理解，我也对联邦失望了。”“未来”顺着塔利亚的话语回答了一句。 “这样的话，我们之间其实就拥有了天然合作的基础。”塔利亚微微颔首道： “其实，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建立据点、城市和定居点，吸纳反抗联邦的力量，这无非是让更多人活下去罢了。实际上，为了摆脱以往这种‘卑劣的掠夺者’的形象，我们的‘老大哥’已经将主要成员搬迁至了‘冥王星’城市据点内，现在的‘荒野游客团’，已经逐渐成长为足够与联邦对抗的平行力量了。” “那么，你们为何又需要我的帮助呢？”“未来”问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停顿了几秒，轻微叹了口气，塔利亚单手托着下巴，保持着背对的姿态，向“未来”解释道： “因为‘红荡’，突然变得频繁的‘红荡’。” “‘红荡’？” “没错。我们通过检测发现，以往的‘红荡’都是大气层之外的某些宇宙能量与‘卑斯鲁乃’地区某些神秘力量产生碰撞的偶发结果。但这次的‘红荡’却是由某种实体能量体而发出，而且更为频繁。根据马尔科的推测，它的来源很有可能是一种威力巨大的——炸弹。”塔利亚解释道。 “未来”先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偏头看了一眼塔利亚，而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接着略带失落地望了眼逐渐被阴云笼罩的天空，声音略微低沉道： “看来我的一切信息，你们‘荒野游客团’都掌握得差不多了啊。没错，几年前那次的‘红荡’，包括今年的‘红荡’，的确都是我前去调查的。可是塔利亚女士，我想事先警告你，不要靠‘红荡’太近，因为它过于神秘和危险了。” “可你不是顺利地出入过发生‘红荡’的区域好几次了吗？再说了，马尔科告诉我，这次‘红荡’并不寻常，它的背后可能与神秘的非凡力量并无关联，但足以引起一场大范围的灾难。”塔利亚劝告道。 接着，她拉起袖子，透过红色机械表横贯着裂纹的玻璃，看了看里面的时间，继续说道： “还有不到十五分钟，马尔科便会从我们旧基地的废墟，他会带来很多身处一线地区收集的最新资料，尝试解读这几次‘红荡’背后的奥秘。我们希望，你能够协助我们，等事情结束后，我们‘荒野游客团’会尽我们所能满足你的要求。” “倘若，我选择拒绝呢？塔利亚女士，您知道的，我们‘秩序会’一直以来秉承的是【秩序】的教条。至少，在【秩序者】真正降临之前，我很难违背所接受的教育和做出的约定。”“未来”偏头，用余光看向塔利亚，说道： “废土世界是一片无序而危险的熔岩沼泽，只有尽力重构和维持【秩序】，才有将万物引向正轨，消弭一切的悲剧和罪孽的可能。【秩序】要求我们按照所能洞悉的正确方式采取行为，受到胁迫做出的举措，往往恰恰会与【秩序】背离。 “塔利亚女士，我知道，即便我已收回了大部分的黑暗系魔源力，但你却依旧通过结灵将火焰系魔源力的浓度维持在较高水平。而且，你的腰间似乎还藏着一把足够击穿我心脏的小型手枪，以及一把足够划破我喉咙的匕首。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们的材质，应该都是白银吧。” “你……”塔利亚有些惊惶失措，赶忙将手从腰间拿开，重新交叉于胸前，以表示自己没有攻击性了，接着，她深呼吸了几口，尽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几秒，她才缓缓说道： “您真的足够厉害，也足够优秀。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尝试在如此冰凉、危险、孤寂的荒原中寻找您的踪迹。当然，我们今天在此见面的确具有一些巧合性，但换个角度来想，这不也是造物主祂老人家的安排吗？” “有趣，请说下去。”“未来”伸手摆出了个普托亚绅士的优雅动作，示意继续。 “实际上，出于避免更大灾难的目的请求帮助，这正是维护【秩序】的表现。灾难对【秩序】的破坏，无论在克鲁斯德的任何历史时期，都是巨大的。比如，‘第一纪元的洪水’，‘南山区的火山’，‘南域的亚当地震’，‘永赤区的魔虫’，‘第二纪元的黑化病’等等事件，都是以人口减少超过三分之一而结束。”塔利亚进一步解释道： “马尔科预估，如果这次‘红荡’背后代表的是灾难的话，其影响不会亚于新元初期的‘西陆大崩溃事件’。而且，我们请求您帮助的行为并不能算是胁迫，而是一场对等的交易。” “对等的交易？”“未来”疑惑道。 “当然。用制止灾难的行为，来交换你的生命，以及，你的‘未来’。”塔利亚贴在“未来”的耳边，悄声说道： “我们十分清楚，你对联邦委员会和‘秩序会’，甚至一切的失落者组织都十分失望，你想要逃离克鲁斯德联邦。可是，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的老领导‘新神’，一周前因为参与了反对瓦西里·伏利加诺夫的斗争而被逮捕，现在正关在瑟讷尔监狱内忍受折磨，他无法帮助你坐上‘大铁路’起始点的那趟‘远东号列车’，而我们，拥有这个实力。只要你肯帮助我们，最慢半年后，我们保证能把你送到联邦的尽头，那片乃布斯克平原附近的城镇。” “这听起来，嗯，的确是不错的交易条件，很诱人，而且你们还给我带来了新的信息。如果说，‘新神’首领的事情是真实的话，那么，我们的合作便有可能。”“未来”仔细斟酌了一番，才表明态度道： “是否答应你们‘荒野游客团’的条件，我还得先见见你口中的马尔科，仔细了解频繁‘红荡’的具体信息，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 正谈话间，一阵急促的机械车轰鸣声从远处迅速靠近，并携带着大量漫天飞扬的尘土，停在了塔利亚与“未来”的面前。 待尘土散去，从通体军绿色，布满尘土的皮卡车上走下两名明显装备简陋，只配备了最基础武器的“荒野游客团”成员。 而跟随着他们下车，并走到几人前头的，则是一位身着厚重的，布满污垢的暗黄色毛皮大衣的男人。他走到塔利亚的面前，摘掉了富有沧桑感的兔毛护耳帽，并将挎在肩膀上的老式“冰原虎”牌单发步枪递给了身后的“荒野游客团”普通成员。 做完这一切，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才从怀中掏出了一沓新旧不一的资料，递给了塔利亚，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这些资料给你和老大哥找来了，这一趟北上走了至少一个星期，我才初步确定了‘红荡’背后的一些真相。乖乖，北面的局势现在越发危险了，这一趟下来，我们阵亡了三个兄弟，才保护好了这些和车里面的资料。哦，对了……” 男人转头看向“未来”，面目凝重道： “这位兄弟是……” “‘未来’，‘秩序会’的12号‘执掌者’。”“未来”大方地上前自我介绍道。 第二百零八章 苦深之殇（76）：一场交易（中） “这位就是我向你提到的去一线收集‘红荡’信息的马尔科，他是我们‘荒野游客团’的三号人物，地位仅次于老大哥和我。”塔利亚介绍道。 “欢迎欢迎，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盼太阳，终于把你盼来了啊。”听完“未来”和塔利亚互相的介绍，马尔科异常热情地上前，一把抓住了“未来”的手臂，用力握住并使劲摇晃起来。 这要不是只“异化”手臂的话，“未来”相信，马尔科动作的幅度足够让他脱臼。 好不容易摆脱了马尔科的“热情拥戴”，“未来”揉搓着感知已大幅退化的手臂，边缓解不适的同时，边说道： “听说您这几天收集了不少有关‘红荡’的信息，那么，在您看来，这些‘红荡’事件的背后，是否真的如塔利亚女士所言，隐藏着一场巨大的灾难？” “就目前的了解来看，可能性占90%。”马尔科边拉着“未来”向一旁不远处的“行政楼”走去，边说道： “老弟啊，看表情，我就知道塔利亚已经把该谈的内容和你谈完了，突然听到这样的说法，你一定会感觉我们在危言耸听，在恐吓你，逼迫你与我们合作。实际上，我们不会，也不屑于做这些事情。具体的内容，去‘行政楼’下面的‘资料室’详谈吧，我会把我掌握的信息全部告诉你。至于是否愿意帮助我们，我尊重你的意愿。” 就这样，半推半就之间，“未来”“被迫”和两位“荒野游客团”的领袖人物走入了外表看起来十分简陋、朴素的“行政楼”。 凭借着领导地位，驻守在“行政楼”门口的“独立武装”士兵并未做任何询问，只是例行地寒暄了几句，便放三人走入其中。 放眼望去，“未来”感到一丝新奇，倘若是联邦委员会控制的据点，其行政机构总是十分忙碌，除了战争临近，一般都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可这个“行政楼”内却显得十分冷清，想来是赫尔摩斯克刚建立不久的缘故。 这座“行政楼”实际上占地并不大，除了一个孤零零的三层克鲁斯德风白色小楼外，就只剩下了一片停靠机械车的区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就连通向楼内的台阶也是由参差不齐、并未修整的石块临时铺设，进门大厅内的地面上倒是铺设了一层光滑的大理石，可放眼望去，却覆盖着一层灰尘，以及许多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建筑垃圾，散发着呛鼻的刺激性气味。 走到唯一一处简易的“囚笼式”电梯门口时，塔利亚和马尔科鼓捣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了它的电源，等待电梯缓慢升上来的同时，马尔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未来”说道： “这座‘行政楼’刚刚建好，还有些简陋，与联邦委员会在卡诺斯克复原的‘宏台’完全不能比。但只要假以时日，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和资源，我相信，这座充斥着公平与正义的交易据点，将会成长为北境最为庞大的城市。” “未来”偏头看了一眼马尔科，脸上虽未露出任何表情，内心却嘲笑着“荒野游客团”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种狂妄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却是支撑着这些“独立武装”组织发展至今的根本动力，这是专属于废土世界中游离于人类创造的有限【秩序】之外的组织文化，无论谁成为他们的领袖，都会延续这种自大却异常坚定的想法。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复杂的机械运作产生的厚重且令人感到安全的声音传至几人耳边并戛然而止后，挡在他们面前的“囚笼式”电梯的简易铁网门被缓缓打开，露出了由看起来并不稳定的金属板构成的站立平台。 跟随着塔利亚与马尔科，“未来”走入电梯之内，伴随着两层电梯门同步关闭，马尔科摘掉手套，拉下了两侧的摇杆，用手掌重重拍下了正前方的红色按钮。 伴随着红色可怖光辉的剧烈闪耀，“囚笼式”电梯在剧烈抖动了几下后，开始缓慢地，但并不十分平稳地垂直下行。 “这座电梯……要往下走多远，才能到达你们的……呃，‘资料室’？”“未来”看着周围逐渐黯淡下来的空间，问道。 “大约四十五分钟，‘未来’老弟。”马尔科回答道。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见周遭的光线已达到夜晚级别的微弱，近乎无法看清楚人脸后，他才如深海中隐匿于传闻中的潮湿宫殿内的古旧神明般，大幅降低了语调，用少有的低沉声音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一定奇怪我们为什么在行政楼内设置‘囚笼式’电梯，而非联邦委员会正式机构通用的封闭式电梯对吧？” “的确如此，而且这里太黑，‘资料室’的位置又太过于低了。我的‘焚黑视界’告诉我，你们在地下所挖的空间并不复杂，但十分庞大，其规模已经超过了很多旧帝国留下的实验场遗迹……等等，实验场，莫非？”“未来”面带疑惑与细微的恐惧，在黑暗中将视线转移到马尔科脸上。 感受到了“未来”的情绪波动，马尔科嘴角上扬，露出与黑暗相衬的微笑，微微颔首，说道： “这里，本就是旧帝国遗留的实验场。根据伊凡二十二世亲自管理的‘北境科研团’遗留的资料，我了解到，赫尔摩斯克地下的这座实验场，实际上是为一处‘演变台’设置的备用场地。虽说，我们并没有拿到【通往未来的核心】，但依旧可以通过浩如烟海的资料分析得出，那处‘演变台’就是‘天玑’。 “其命名，借用的是契丹里斯人对北斗七星的称谓。乔伊格勒的演变台是‘天权’，代表第四颗行星，倘若我们能根据替代品推算出本体的位置，也就是代表第三颗行星‘天玑’的‘演变台’的具体方位，那么，即便无法得到任何一枚‘核心’，我们也能寻找到全部‘演变台’的位置。” “所以说，交易据点对于你们‘荒野游客团’依旧是一个幌子，其真实的目的还是与人类和我们失落者一样，找到‘演变台’对吧？”“未来”冷哼道。 “当然，但不唯一。”马尔科回答道： “成功有无数条路径，条条大路通冰临，关键在于选择。废土世界不会给任何人容错的机会，选择大于努力。的确，我们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抢先占据一处‘演变台’，尽可能地摧毁它，以毁掉瓦西里的图谋。但当我们得知‘人造湖’内部的异动所引发的‘红荡’将会带来巨大的灾难时，‘演变台’便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其实，根据《未来史诗》以及序组牌的占卜，我们的老大哥得知，‘任何人都无法在‘演变台’出现之前寻找到它’，我们对‘演变台’所做的努力注定会是徒劳无功的，它将会如程序设定好的一般，在达到条件的那一刻，骤然间以最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么，你们保留并运用这么庞大的实验场，还有什么目的？我能看到、感知到，这里的能量流动十分剧烈。”“未来”好奇道。 “告诉你也无妨。”塔利亚抢先一步于马尔科解释道： “能源。为了能源。自从‘衍核古兽’与‘炎熄’带来的那帮入侵我们旧基地的人同归于尽后，老大哥便找到了隐藏于此的巨大‘供能体’。它是旧帝国科学家伊万诺夫·哈特鲁夫领导的团队研发的‘生物储能体’，同时拥有生物与机械的特性。不需要时，它便是一块体型巨大的电池，可以在封闭、干燥的环境中储备千年而不损坏。 “可一旦需要它了，只需要在能量即将枯竭时给予它源源不断的食物，它便能持续供能。比起‘衍核古兽’来说，它既不会抱怨，也不会感觉到疲劳，由于异常坚固，更不会轻易被类似‘风信子’那样的火炮所摧毁。 “看啊，‘未来’，电梯已经带领我们来到了它所存在的区域了，仔细看看吧，它是如此的美丽与柔和。” 塔利亚说着，指向斜下方。 “未来”收起了“焚黑视界”赋予的额外视野，瞪大了双目，看向脚下不远处，正在随着电梯下降而缓慢上升的巨大球体。 没错，它是一颗如同精灵般的巨大球体，似乎是圆形的，但外部散发的青蓝色却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它的轮廓。 它如同一颗被闪电环绕的，似乎永恒悬浮于宇宙维度之上的绚丽球体，粗看过去与概念中的能量体并无区别，但随着光线明暗的转变，“未来”才看到了维持它内部稳定运行的，由不少正方体机械块拼接而成的复杂立体。 此刻，它正由连接在其身躯上的巨大电线，向外界源源不断地输送能量。 凝视了好一会儿，直到它“走到”三人的头顶，仰视着都感觉十分费劲时，“未来”才揉了揉脖子，问道： “它，这个‘供能体’，有名字吗？” “当然，旧帝国的科学团队称呼它为‘械生双体’，伊万诺夫为它起过一个更为可爱的名字，‘艾欧里克’。”马尔科回答道。 第二百零九章 苦深之殇（77）：一场交易（下） “‘艾欧里克’，真像是一个精灵的名字啊。”“未来”仰望着“械生双体”，浅笑着感叹道。 “别看它这么可爱，散发出如此柔和、美丽的光辉，可实际上，它并不比‘衍核古兽’安全多少。伊万诺夫的团队当年研制它时花了足足十五年的时间，当然，同一时间内他们也有很多其他的研究成果。”马尔科介绍道： “包括对‘天罚之火’的改进项目等等，不过，这却是A级和以下项目中耗时最长的一个。旧帝国曾将航天、宇宙、时空、神明、高等级魔源力、S级序位魔物和高毁灭性武器列为S级别研究项目，其他较为普通的能源开发项目则定为了A、b两个级别。 “可即便是A级，如果操作不当的话，‘械生双体’也能在顷刻间吞噬人的生命。” “吞噬生命？”“未来”不屑道： “能吞噬生命的东西多了，如果我愿意的话，打个响指，也能召唤古旧神明的力量将某些弱小的人类碾成齑粉。” “‘械生双体’吞噬的可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生命，还包括精神层面的存在。前段时间，有几个小子，只是因为在维护它的时候打了个盹，忘了向它投喂肉类，它便小小地‘不高兴’了一下……”马尔科说着，脸色在逐渐昏暗的空间中变得凝重起来，深吸了口气，他继续说道： “便将那几个人当作了食物。根据站在远处调试电梯的小子说，只是一秒，一个闪光，那几个人就变成了一团光粉，融入了‘械生双体’之中。而且，他们的‘存在’，也在几天内迅速消逝，变得无影无踪。” “什么……意思？‘存在’的……消逝？”“未来”感到一丝恐惧，问道。 “除了我们几个拥有坚定意志的人类、异能者外，有关那几个小子的一切信息都被人遗忘了。包括他们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证据，比如生活用品，武器装备等等。就好像……他们从未出生过一般。”马尔科解释着，却转头看向黑暗中的“未来”，笑道： “不过，比起‘卑斯鲁乃’地区潜藏的灾难，‘械生双体’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一旦‘红荡’背后的火焰燃起，别说是几个人了，恐怕半个克鲁斯德联邦也要毁灭，而这数百万人的肉体和‘存在’，也将一同被付之一炬。”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咚！ 伴随着电梯猛然撞击地面带来的震动，持续了三四十分钟的下坠感戛然而止。 紧跟着，周围的灯光在没有任何人操作的情况下被怪异地开启，一排排由近及远的光线瞬间充斥了“未来”面前仿若是通往无尽漆黑地狱般的走廊通道之中。 “我们到了，‘未来’。”专属于塔利亚的成熟女性声音，将“未来”从短暂的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跟随着塔利亚和马尔科的步伐向前走了没几步，“未来”便被灰尘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缓过劲来的“未来”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他边走边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似乎永无停歇的滴水声音，这里与他去过的任何联邦委员会建立的地下设施并无太大区别。 昏暗、潮湿、阴冷、瘆人，每一扇门上都覆盖着浓重的水汽，以及暗红色的腐蚀生锈痕迹，大约走了十五分钟，走廊的尽头是一扇格外狭窄的特制钢门，这里似乎放置了不少将能源输送至外界的设备，轰隆声和电流声不绝于耳。 “马尔科先生，你们‘荒野游客团’是不是在联邦委员会眼皮底下已经建立了不止一处类似这里的地下空间了？”“未来”停下脚步，突然问道。 略微迟疑了一会儿，马尔科边从塔利亚手中接过钥匙开门，边反问道：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未来’。” 深吸了口气，“未来”说道： “原本，极寒特区并不适合大规模建设高大坚固的建筑。这里的土地一半是冻土，一半在翻浆期是泥泞不堪的道路，即便是在卡诺斯克建设一座‘宏台’，都耗费了旧帝国数年的财政收入。 “所以说，旧帝国才会在这片广袤的人烟稀少的地区建设大量的地下实验室。可据我掌控的信息，至少在‘沉默者’梅可杰夫·契丹诺夫担任行政长官之前，联邦对这里并不感兴趣。可以你们‘荒野游客团’为首的‘独立武装’们就不同了。” “哦？有趣，请说下去。”塔利亚站在一旁，催促道。 “你们在这里经营多年，如果说只是建立了一个由序位魔物供能的基地是说不过去的，所以我猜测，你们一定控制了比联邦委员会掌握的信息还要多的旧帝国实验室，并建立了不止一处类似的地下空间。”“未来”推断道： “只要条件允许，时机成熟，我想，你们应该会将所有的地下设施连通，形成一座横跨广袤冰原地区的‘地下城市’，而根据你们刚才聊天的内容，我推测，这一计划已经在实施之中了。” “精彩！” 砰！ 马尔科的话音刚落，特制钢门便被重重推开，磕到了里面的墙壁之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在向塔利亚简单交代一番后，马尔科从她手中接过刚才的一沓资料，待塔利亚走回电梯，不远处传来轰隆的电梯上行声音后，他才将特制钢门关闭，拉着“未来”进入了“资料室”内。 刚一进门，“未来”就听到了汩汩的令人感到不适的水流声音，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在房间内的唯一一间小盥洗室内的墙壁上，正向下流淌着红褐色的泛着诡异香甜味道的液体。 似乎是流了有好一会儿，盥洗室原本白净的瓷砖已全部变为接近焦黑的颜色，不少地方覆盖着奇形怪状、杂乱无章的腐蚀纹路，脚踩上去，还有黏稠之感。 “抱歉哈，‘未来’。”对这种现象司空见惯的马尔科赶忙穿上靴子，临时关闭了阀门，拿起一旁的拖把开始打扫。 好在，清理狭窄盥洗室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大约半个小时后，马尔科就已然脱掉了“装备”，将工具放回原位，走到了“未来”的面前。 “先坐吧，‘未来’。”马尔科拉出一把半新的木椅子，递给“未来”，说道： “我知道，塔利亚邀请你帮助我们的方式并不礼貌，这一定会使你对我们‘荒野游客团’产生误解。塔利亚啊，她就是这样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对自己人着急，对敌人也下手迅速，毫不留情。你也知道，在这片荒凉的废土世界中，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加上迅速做出决策的魄力，很容易就被时代所抛弃。”马尔科顿了顿，继续说道： “要么，沦为‘无心人’的排泄物，要么成为一摊毫无生机的肉块。前段时间，就是基地被侵略的那天，和我生活了多年的一个失落者瓦尔瓦夫，才死在了‘炎熄’的手里。 “他是一个坚强的男人，即便曾一度成为‘无心人’，却靠着强大的精神力量和非凡的运气，重新获得了生而为人最宝贵的意识。他很强大，也有很多爱好，我记得，他很喜欢生食‘无心人’的肉，借此补充体力。 “可他对我们‘荒野游客团’的其他同志却很友善，甚至有些腼腆。即便这样，一场小小的搏斗便要了他的性命。‘未来’，你应该并不怎么了解加入我们‘荒野游客团’的都是些什么人吧？” “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我……还是愿闻其详，就请您讲讲吧。”“未来”轻叹口气，顺着马尔科的话说道。 “实际上，他们都是可怜人。都是不被世界接纳，不被时代保护，却被联邦、家人和朋友抛弃的人。塔利亚曾担任过联邦委员会在远东中区设立的直属军团的小长官，她曾有丈夫，有孩子，即便这样，她还是坚持身处‘无心人浪潮’一线，为保护更多的联邦同胞而努力。”马尔科说到这里，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伤感，他双手交叉，放在破旧的办公木桌之上，继续说道： “可是，当‘无心人浪潮’发生在她的丈夫孩子居住的据点时，那里的联邦直属精锐军团却弃城逃跑了，当她赶回据点准备反击时才发现，那里除了一片充斥着烧焦气息和血液味道的废墟外，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无心人浪潮’引发的混乱导致了火灾，连同入侵的‘无心人’一起，据点中的人类无一生还，就连绝大部分的物资和设施也都被完全摧毁。自那以后，塔利亚便脱离了联邦军队，游荡在各个‘遗址猎人’中间，直到加入‘荒野游客团’为止。所以说，我们想要阻止灾难的目的并非只是为了击败联邦。 “我们也并没有那些虚伪的要求，只是希望，更多像塔利亚那样的可怜人能够活下去罢了。” “我……我明白了，马尔科。”“未来”思索了几秒，露出了友善的如沐浴在春日里的微笑，说道： “我想，是时候告诉我您在北边看到的、听到的、收集到的有关‘红荡’的信息了。” 第二百一十章 苦深之殇（78）：伊凡最后的阴谋（上） “好，好，没问题。”马尔科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兴奋地将那沓文件展开，略作分类后，将其中一堆十分陈旧，沾染了不少年代气息的资料推给了“未来”说道： “根据我的判断，这些资料的纸张应该生产于伊凡二十二世统治末期到雷利亚一世登上皇帝宝座之前的这段时间。旧帝国自查理十二世时就开始研发长久保存文件的技术，根据资料记载，在伊凡二十二世埋入‘苦深遗迹’之前，已经趋于成熟了。” “文件保存的技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说来也奇怪，接触这些纸张的瞬间，我的确感受到了细微的魔源力波动。”“未来”摩挲着纸张，好奇道。 “众所周知，生产纸张的原材料是木头，越是珍贵的纸张，所用的木头就越名贵，价格也更高昂。可它毕竟是纸，不是青铜，也非陶器。别说埋在地下了，即便是暴露于空气中，也会很快被腐蚀，不留一丝痕迹。”马尔科解释道： “可是，如果我们学习契丹里斯的先祖，将资料记录在羊皮或是竹简上，则会消耗更大的储存空间。伊凡二十二世资助的几个科研团队的确尝试过借助所谓的‘芯片’，储存大量信息，并借由电子或数字技术将其翻译出来，以实现大规模储存信息的技术。 “但很遗憾，他们失败了。即便是再过几百年，这类技术恐怕也难以被应用。所以，他们最终采用了特制纸张。” “莫非是，在纸张的原材料中加入了魔法？”“未来”调侃道。 他没想到，马尔科却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道： “的确如此。既然魔源力来自广袤的自然之中，那么，即便有朝一日纸张被迫‘重见天日’，也会在周遭细微的魔源力影响下始终保持清晰。更为重要的是，如此一来，便能借由魔源力，为纸张中的大部分信息进行加密，传递很多隐秘的内容。” “有趣，话说旧帝国的这些人，到底往纸张原料中加入了什么？我是真的好奇，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的魔源力与它们产生了细微的共鸣，甚至有一些被吸入其中，当然，这很细微，并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未来”说着，将纸张放回桌面，脱离了接触。 “是矿石。”马尔科回答道： “是一种魔法师们用来储存魔源力的矿石。有些第二纪元的魔法师要么因为天赋异禀，要么是有搏斗的需要，经常会将体内盈余的魔源力灌入其中，以备不时之需。之前，这类矿石的称谓很多，且不统一。伊凡二十二世为它赋予了新的名称，并动用权力将其列入了序位魔物行列。 “它就是，mb-100：普若格洛米拉之石，也被部分官方资料称为‘储能之矿’。通过对这些新旧不一的材料整理，我做了初步的总结。” “愿闻其详。”“未来”说着，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马尔科，面部的微表情传递出浓重的期待之意。 “好的。”马尔科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只记录着复杂怪异图案和文字的笔记本，讲述道： “伊凡二十二世曾为了避免克鲁斯德帝国毁灭，曾设计过一项名为‘新构计划’的残忍任务，他们将会使用能够使得心脏坚硬化的‘伊万诺夫病毒’，实现毁灭人类后重建世界的任务。” “等等，马尔科。你之后是不是想说，这项计划实质上就是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新元危机’，而伊万诺夫病毒，就是感染我们失落者的‘无心人病毒’？”“未来”打断了马尔科，说道。 “你是怎么……”马尔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浓郁的惊讶，他咽了口唾沫，推了推刚刚戴上的老花镜，试图掩饰尴尬道： “我明白了，看来你成功进入‘苦深遗迹’并毫发无伤地出来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之前我总以为是‘混乱组’用来提振士气的传言，没想到，他是真的……” “也不完全是真的，至少，我并不是毫发无伤。”“未来”撸起两只胳膊上的袖子，将两只胳膊展示在了马尔科面前。 马尔科仔细看去，这两只胳膊不说与人类的略有区别吧，至少也是大相径庭，一只是由复杂机械结构控制的，表面覆盖了不少特制的皮革，以其粗略的技术企图仿制人类皮肤的感觉。 而另一只，则是完全的如藤蔓缠绕般，少许位置覆盖着鱼鳞状物质的“异化”胳膊。 当着有些吃惊的马尔科的面，“未来”做出双手交叉于胸前的动作，说道： “刚才塔利亚和你们那些与我交战的成员看到的，就是我这只‘异化’的右臂。它便是在我与‘伊凡二十二世’的战斗中形成的。‘苦深遗迹’没收了我的左臂，赋予了我无法评价优劣的右臂，但作为交换，提升了我的序阶，并经由伊凡二十二世之口，告知了我有关废土世界形成的秘密。 “的确，这位伟大的君王试图通过‘无心人病毒’消灭大部分，进化小部分人类，并在千年后的废墟上重建一个更为伟大的国家。他也的确苏醒了，可这种恶魔的行为并不能被容忍，所以，他与随他一起沉睡的两百多位精英一同坠入了地狱。” “这，的确令人唏嘘。”马尔科叹了口气说道： “原本我以为我是第一个知道世界真相的人，你要知道，分析这些资料并不容易，它们不仅有古克鲁斯德语，还有不少旧帝国控制下少数民族语言撰写的内容，甚至有连哲学家都无法阅读明白的中部语，可你却身临其境，亲眼见到了当事人，并了解到了弥足珍贵的真相。 “我想，这就是所谓命运带来的人们之间的差距吧。不过，既然你早已知道这些背景，想必也一定知道了‘演变台’计划是伊凡二十二世给马尔科设下的‘甜蜜的陷阱’了吧？” “没错，所以我并不支持这一计划，我也想阻止它。毕竟，伊凡二十二世已死，这项计划一旦开启，大半个联邦遭受灾难后，可没有人能真正重建克鲁斯德。”“未来”回答道。 “既然如此，我就直奔主题了。实际上，伊凡二十二世并非一位真正宽宏大量之人，他在‘新构计划’设置之初，便一同设立了与之配套的‘毁灭计划’。”马尔科讲述道。 “毁灭计划？”“未来”背后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他坐正了身体，询问道： “那是什么？” “足以摧毁整个克鲁斯德的计划。”马尔科解释道： “一旦他的‘新构计划’彻底破产，他的肉身死亡，那么就足以证明克鲁斯德人没有拯救的必要，所以说，他早已在极寒特区内的几个废弃实验场和遗迹下埋藏了炸弹。这些炸弹分为‘主控’和‘附和’，它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媒介将其连接，一旦‘主控’先行爆炸，‘附和’便会在很短时间内一同爆炸。 “这些‘附和’炸弹的埋藏地点多数靠近火山和岩浆，他们如果集体爆炸，其释放的威力足以激发大陆深处的属于这颗星球的能量。” “那会造成什么后果？”“未来”身体前倾，凑近马尔科问道。 “我预计，届时，无论是休眠的还是死亡的火山都会重新焕发活力，一些地质薄弱的地区将会直接开裂，任由岩浆从缝隙中喷出。到时候，克鲁斯德境内的冰川将会融化，熔岩所过之处，草木尽数化为尘埃，房屋崩塌，动物死亡，即便是神明也无法第一时间拯救生命。”马尔科解释道。 “那么，‘主控’和‘附和’的炸弹究竟是什么，能造成如此的威力？而且，如果要构成灾难的话，炸弹的数量一定不会少，如果按照存放了数百年来计算，那些炸弹还会有最初的威力吗？”“未来”问到了几个关键性的问题。 将笔记本向后翻页，马尔科解释道： “是‘天罚之火’，伊凡二十二世最为推崇的人造‘天罚之火’。它们完全由科技制成，一颗的威力便足够毁灭一座城市。根据资料判断，‘主控’的应该是‘长存型’，只要不受到外部巨大压力，即便是存放数万年也能保证威力。 “而‘附和’的名为‘克鲁斯德皇帝’，属于‘暴力型’，其一颗的威力就是普通‘天罚之火’的百倍。这样的威力已经足够让这些炸弹脱离数量的束缚了，即便每处关键点位只有一颗，也足够达成效果。” “那么，启动‘主控’炸弹，需要达成什么条件？我想，只有了解了这个，才能知道如何避免灾难的到来。”“未来”理性分析道。 “其一，便是伊凡二十二世的死亡。‘苦深遗迹’内的部分能源，便是由伊凡二十二世沉睡的区域所供给的。那里存在一个连接异位面的能源通道，他死亡后，通道便会被关闭，‘苦深遗迹’内能源断绝，便会持续向北边，大约是‘风墙’所在的区域发送持续信号。得到相应的‘主控’炸弹便会开始要求周围的储能设施提供能源，这就引发了‘红荡’。”马尔科解释道： “然而，想要真正启动‘主控’，还需要召唤一位序位魔物，那便是‘mb-999：笑魇天使’。传闻，当正主对人类失望之时，便会降下天使之音，可对于毫无神性的人类来说，即便是美妙音乐，在我们耳中也会变成癫狂的笑声。” 第二百一十一章 苦深之殇（79）：伊凡最后的阴谋（下） “这只序位魔物，听起来十分危险，旧帝国曾‘捕获’过他……还是仅仅获悉了召唤它的方式？”“未来”好奇道，仔细端详着马尔科递过来的一张文件。 泛黄、略微残破的纸张表面覆盖的是特制油墨绘制的图案，最上方是用艺术化克鲁斯德文字撰写的“笑魇天使”字样，以及它的序号，而下方的内容便是根据画家的所见或听闻绘制的图画。 将桌面上有关“红荡”信息的大部分文件归档之后，马尔科悄悄拉开了破木办公桌内隐藏着的一只金属暗格，犹豫了一秒后，他迅速将其中的物件揣入兜中，向“未来”解释道： “既然被标记了序号，那么就一定被人类捕获过。你也清楚那个被取缔的基金会的历史，他们那些人做的工作是神秘非凡，但又足够危险的。绝大部分的序位魔物，一旦被世人所目睹，便会在顷刻间侵蚀灵魂，死亡或是疯癫。 “mb-999便是更为危险之物，旧帝国曾经的确捕获过它，不过，充其量算是它的投影。” “投影？莫非，‘笑魇天使’是一些科学家所谓的‘更高维度的生物’？”“未来”好奇道，眼神并未离开手中这张根本无法描述内容的魔物的“素描画”。 马尔科的面部微微扭曲，在阴冷潮湿的房间中不经意间发出了几声阴冷的笑声，解释道： “如果从旧帝国和普托亚帝国等科学家们建立的科学秩序来看，的确需要这样解释。‘笑魇天使’是更高维度的宇宙生物，将自身的影子投射入我们这颗星球形成的。旧帝国执行的‘Kmb-009号计划令’所捕获的魔物，用更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拿到了一张毫无用处的照片。 “但从神秘学领域解释的话，‘笑魇天使’则是神明们所存在的外层世界内的代理者，它是为了神明所服务的。因为造物主设下的禁制，以及魔源力逐年枯竭的原因，神明很少再能脱离神域降临人间，所以需要用到各类‘天使’帮助祂们。” “帮助祂们什么？”“未来”问道。 “‘惩罚’或是‘帮助’人类。”马尔科解答道： “正主教和上主教的信徒，包括我在内都认可一件事情。人类是造物主创造的，用来窥伺宇宙和神明自身的媒介，天然具有反抗神明的特性。因此，我们是有原罪的，这些原罪需要消弭。 “然而，人类又是卑劣的种族，即便造物主一直试图通过神明将正义、道德和美好传递给人间，但人类总会不自觉地与邪恶、欺骗和罪孽为伍。这就需要‘惩罚’。” “我对这些与神啊，教义啊之类的并不感兴趣，马尔科，我还是希望你讲得直接一些，‘笑魇天使’它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现在在哪里，如何才能消灭或是避免它的出现？”“未来”直截了当道。 “当然可以。”马尔科讲述道： “‘笑魇天使’是一种无法被触碰的能量体，旧帝国曾经用极其复杂的设备供能，加上魔源力的辅助，才将它束缚在瑟讷尔监狱的最底层内。最初发现它时，是一群双目空洞的正主教信徒，在崇拜一颗巨大的陨石时，因为操作不当，引来的一团紫色火焰中形成的。 “实际上，说是形成也不准确，‘笑魇天使’应该在那里存在了很久了。那只并未来自大陆的高维生物顷刻间便吞噬了周围的人，并留下了恶臭与酸腐的残垣断肢。 “一个月后，当旧帝国的军队‘捕获’它后，那些士兵不仅听到了宛若恶魔般的凄厉笑声，还有那群信徒发出的如天使般的幸福大笑。这些笑声使得一部分士兵衰老，一部分士兵崩溃，一部分士兵得到了超越自身的魔源力，成为非凡之人。” “一种身体之间的能量转移吗？”“未来”推测道。 “或许是的。但直到伊凡二十二世被埋入‘苦深遗迹’之前，那些科学家和神学家们都未曾真正破解其中的规律。不过，摄取了人类肉体的‘笑魇天使’发出的声音能够凝滞有限范围内的时间。”马尔科解答道： “而那把开启‘主控’炸弹的钥匙，就在那处被凝滞的空间之内。一旦伊凡二十二世真的死亡后，‘苦深遗迹’内向外输送的能量停止，‘笑魇天使’便会从被安抚的状态变得狂躁。 “这就会导致凝滞的空间重新运作，向‘主控’炸弹发送开启的信号。因此，想要阻止‘主控’启动，要么我们亲自想办法跨越空间召唤‘笑魇天使’，要么抢在‘主控’爆炸之前，前往‘红荡’发生的几个镇子更北边，‘卑斯鲁乃地区’的核心区域‘1号冰溪’中心位置的风墙内部。据说，‘笑魇天使’的‘本体’就在那里。 “根据现有资料进行可靠分析，那里不仅存在一处旧帝国时期就尝试开发的神明遗迹，还有一位被伊凡二十二世亲手关押的神明。” “你是说‘回响者’？不对，祂应该是几十年前才被束缚在那里的。难不成……你指的是‘普拉米尼’？”“未来”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压制的惊讶神情，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马尔科。 “没错。”马尔科轻微颔首，说出了“未来”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语： “就是‘普拉米尼’背后的神明，序位15：永赤之主。一直以来，人们对祂的踪迹众说纷纭，最着名的私人传记描述过一位克鲁斯德农民面见祂的场面。据说，联邦委员会和你们‘秩序会’内部的很多人也在搜寻祂的踪迹。 “你们……当然知道为什么要去寻找‘普拉米尼’，自私点说是为了力量，无私点呢，就是为了终结废土纪元，重建整个世界。但你们从来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普拉米尼’会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却又有足够证据证明祂被困在了冰原之下的遗迹中。 “直到我找到了一份阅读后会自动燃烧的文件，才了解到一点点有关祂的真相。实际上，永赤之主虽为神明，也不过是伊凡二十二世成就黄金时代，以及推动‘新构计划’的棋子之一。” “难以置信。”“未来”评价道。 “实际上，对于神明，我们克鲁斯德人理解得远不如契丹里斯人透彻。他们认为，所谓的神明、‘仙人’，无非是强大的，或是对人类做出卓越贡献的拥有非凡力量的人类罢了。”马尔科说道： “只要拥有人类的肉体，那么就必然得遵循人类的规则。伊凡二十二世正是抓住了这一漏洞，才成功将永赤之主束缚在那里。它体内流淌的纯正、强大、非凡的火焰力量足够压制以黑暗力量为主的‘笑魇天使’，防止出现那点微不足道概率发生的意外。” “这么说，‘人造湖’、‘苦深遗迹’、‘普拉米尼’、‘笑魇天使’，以及‘红荡’背后的炸弹，这一系列，加上‘伊万诺夫病毒’在内，才算是完整构成了伊凡谋划的整个‘新构计划’吗？”“未来”低声喃喃道： “如果是的话，伊凡二十二世，的确足够可怕。我们能够摆脱他，并最终等来终结他生命的青年达克，的确是足够的幸运了。” 恍惚间，“未来”感觉自己正在卷入到一场恐怖的被人精心策划、计算好的一场可怕游戏之中，无数的元素仿若构成了一只被古旧神明所眷顾的怪异生物，它仿佛靠着梦境中最为可怖的梦魇，尝试将与之相关的一切人们逼疯，并为其背后操纵之人所构建的邪恶统治所添砖加瓦。 即便，操纵者已亡，可傀儡却正逐渐变幻为一位新的操纵者，正在将污秽与邪祟，灌入人们本就残破的认知之中。 “‘未来’，我希望你能尽快跟随我们北上，作为邀请你帮助的条件之一，你需要的任何装备，只要是我们拥有的，都能提供给你。” 马尔科的话语将“未来”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我想，召唤‘笑魇天使’毕竟不太现实，还是得成功突入风墙之中，才有机会。” “要怎么做？马尔科，你要知道，就连联邦委员会，都没有掌握突破风墙的方法。”回过神来的“未来”反问道。 “据现有资料显示，‘主控’炸弹爆炸前会经历三个重要的阶段。第一，是‘红荡’变得频繁，这是由于能量供应的减少，导致部分‘普拉米尼’的能量外溢。”马尔科回答道： “第二，就是频繁发生小型的爆炸，这是足够危险的阶段，也是唯一进入风墙的机会。小型的爆炸会使得风墙的能量变得薄弱，在此期间，‘普拉米尼’也会逐渐从漆黑深沉的梦境中苏醒。 “而到了第三阶段，北边各地的上空都会被蒙上一层厚重的红色浓雾，一切的一切都会变成赤红之色，这就表明‘主控’开始启动，到了这个时刻，除非造物主亲临，否则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逆转或是停止。 “红色遮蔽了整个世界，留给人们的只有逃命的时间。” “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现在跟着你们‘荒野游客团’直接北上吗？”“未来”问道。 “的确如此。”马尔科点了点头，说道： “而且越快越好。” “我办不到。”“未来”摇了摇头，背对着马尔科道： “我答应过‘风矿’，一定要在面临死亡之前再见一面老首领‘新神’。没有老首领便没有‘风矿’，没有他便没有我的存在。我知道，这次北上，无论是阻止联邦的‘演变台’计划，还是进入风墙找到‘笑魇天使’阻止‘主控’爆炸，都会大概率迎来死亡的结局。所以，即便‘新神’被关押在守卫森严的瑟讷尔监狱内，我也要见到他一面。” “那么，‘未来’，你惧怕死亡吗？”“未来”的背后传来了马尔科低沉而又决绝的声音。 紧跟着，他感觉到有一只硬物，抵住了他的后背。 心脏所在的位置。 第二百一十二章 苦深之殇（80）：致命的浓雾（上） “你想干什么，马尔科？”“未来”仅是慌乱了一秒，便迅速恢复平静，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问到背后的马尔科： “这就是你们荒野游客团对待合作者的态度吗？” “并不是，我只是单纯想问问你，是否畏惧死亡。”马尔科说着，迅速走到了“未来”面前，平视着他那双浅黑色眸子，手中拿着的那支结构复杂的宽大手枪，依旧对准的是“未来”的心脏位置。 “这是，什么意思？”“未来”疑惑道，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他的意识似乎受到了某些不可言喻的力量干扰，开始滋生出名为恐惧的危险情绪。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将那双与人类肢体近乎毫无关联的手举过了头顶，做出标准的投降动作。 可马尔科只是冷笑一声，用轻蔑的语气说道： “现在，‘未来’，你的生命就掌握在我的手中，而我的生命也能随时被你终结。‘行政楼’的地下并不适合战斗，一旦你尝试向我做出攻击，即便是把我击倒，你也会触怒维持能源供给的‘械生双体’。 “你是黑暗与古旧的子民，它也是黑暗与古旧的子民。届时，你将无法从神明那里借用到一丝一毫的力量。相反，你会在顷刻间被吞噬，化作一摊漆黑粘稠的能量物质，融入它的体内。” “你想要表达什么？”“未来”问道，避开了马尔科的眸子，看向一旁存放各类文件的金属柜。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惧怕死亡吗？当然，你不用回答我。”马尔科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根据可靠情报，瓦西里已在瑟讷尔监狱内增添了不少人手，其中除了一些高位阶异能者外，还有不少你们‘秩序会’的人。纵使你能够击败其中一两个，侥幸来到了监狱最深处，那里存在的高浓度辐射也会将你的精神击溃。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等待猎物自己跳入其中的陷阱。瑟讷尔监狱是一支巨大的，熬煮着美味佳肴，散发诱人气味的铁锅，而你我并非付了钱的客人，而是食材。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件残酷的现实。” “什么……现实？”“未来”问道，嘴唇有些不自觉地在细微颤抖。 “瓦西里实际上并不足够信任‘秩序会’，除了联邦委员会内他的嫡系成员以外，他并不信任任何人。所有人，在他的眼中都可以是棋子，现在，‘混乱组’为首的失落者组织已经处于苟延残喘的边缘了，‘秩序会’便成了下一个消灭的对象。”马尔科说道： “你们的十二位执掌者，除了站在我面前的你之外，活着的只有五个人了。除去被逮捕的‘新神’，彻底投靠联邦委员会的‘虚零’、‘伏冰’，以及生死不明的‘雷页’，可以说，‘执掌者’这一‘秩序会’的组织核心，已名存实亡了。 “现在回到都城，为了得到情绪的满足，或是试图在可能的死亡之前满足心愿，怎么说都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况且，如果你再被瓦西里控制，变成了只知杀戮的傀儡，那么，这些灾难，或许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了。” “可我不能违背我的‘誓言’，我们曾向暗夜之主起誓，如果未能在死亡之前见到老首领‘新神’，我们的灵魂就会在无尽的灼热海洋中遭受永恒的折磨。”“未来”半吼道： “即便是面临死亡的威胁，我想，我也一定要回去一趟。” “哦？‘未来’，这么说你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了吗？”马尔科仰头大笑了几声后，突然扣动了宽大手枪的扳机。 出乎“未来”意料的是，手枪并未发射出子弹，而是打出了一团紫色的能量体，冲入了“未来”的心脏位置。 短暂的麻痹过后，“未来”的心脏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这种痛苦似乎是建立在精神层面上的，好似有无数异常强壮的手正在撕扯着他的灵魂。 他被迫半跪在地，呼吸因疼痛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也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 颤抖着右手，“未来”撕扯下遮蔽胸口的布料发现，原本应该散发蔚蓝色光辉的心脏，此刻正发出骇人的红色光耀，机械的部分已无法看清，取而代之的是覆盖在其上的一层由紫色血管构成的怪异增生体。 渐渐地，这些增生体由纯粹的肌肉和杂乱的脂肪边缘开始生长出一只只粗壮的，带有尖锐指甲和绒毛的血色触手。 紧跟着，在彻底包裹住“未来”的心脏后，增生体们迅速硬化，在表面形成了一只长相十分丑陋、怪异的外壳。 “这……到底是……是什么？”“未来”忍受着疼痛问道，并用手轻轻触摸外壳。 可这只增生体外壳却剧烈颤抖了一下，插入肌肉内的触手也抓握得更紧了一些，使得更多的疼痛从心脏处传递至“未来”的全身，让他不得不侧倒在地，双手握拳，并剧烈喘着粗气。 看着“未来”痛苦的模样，马尔科反倒松了口气，他将手枪丢在桌面上，盘腿坐在“未来”对面，向他解释道： “这是‘械生双体’的副产品，是真正的半生物体。我为它命名为‘械生双体-A’，而塔利亚更喜欢称呼它为‘艾欧卡’。 “只要通过特制的设备将它打入你的心脏，就像我做的那样，它便会寄生在那里，直到向其注入我特制的药剂将它灭杀为止。只要你与它和平共处，不触怒它的话，它会增强一些你的心脏能力，协助你战斗。 “可如果你执意要离开这里前往冰临城，它便会吞噬掉你的心脏，并在三天内啃食干净你的大脑，并接管你的身体。” “这么说，你是……在我的……心脏里……放了一颗炸弹？”“未来”强忍住疼痛，愤怒地盯着马尔科，问道。 “不，它并不是炸弹。我们可舍不得你死亡，你的力量，对我们来说，是有大用处的。”马尔科盯着“未来”，终于露出了得意的，如恶魔般的笑容。 …… 新元历557年，9月12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A区与q区交界处，马莫君士坦丁村，“人造湖”营地最新开拓区。 “那片浓雾还没有消退啊，这都多久了？” 站在一处高坡上，拿着联邦军用物资工厂生产的军事望远镜眺望远处的达克吐槽道。 “大概持续了一个月吧，差不多就是你从‘苦深遗迹’出来那几天出现的。”沃夫亚回应道。 “‘苦深遗迹’……吗？”达克略微思忖，说道： “该不会是因为我……呃，我们终结了伊凡二十二世的生命引起的吧。” “我想应该是的，听雅罗斯拉夫长官说，联邦委员会给他的资料里讲了，伊凡二十二世是一位擅长精密筹划的帝王。他所主导的每一个项目，哪怕是修建公路，都会准备失败后的摧毁方案。”沃夫亚边擦拭着手中的新式步枪，边说道： “如果说，你在‘苦深遗迹’中听到的那些对话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你们算得上是破坏了他耗尽毕生心血构建的一个庞大计划。就好像……嗯……你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打倒了一只棕熊，却被自己人的冷枪打倒。” “你是说，是他的愤怒造成了迷雾？”达克放下军事望远镜，转身看向沃夫亚，问道。 “除了迷雾，还有……崩……炸弹。”沃夫亚说着，双手做了个向外扩散的爆炸手势，“这也正是瓦西里长官委托雅罗斯拉夫长官，向我们下达‘K-A0577’号命令的原因。” “也就是说，到底我还是打开了一只潘多拉的魔盒？”达克自嘲地笑了几声，而后迅速变得严肃起来道： “不过，这也与我们最开始的目的是一致的。我终究还是要去风墙之内的遗迹下见到‘回响者’，以及同样被束缚在那里的‘普拉米尼’。我越来越愿意相信，即便是伊凡二十二世的死亡了，也不会为废土纪元的终结带来任何益处，想要探寻真正的救赎之道，还得靠我们人类自己。” “对啊。”沃夫亚赞同道： “不过眼下的问题还是如何穿越浓雾，进入‘卑斯鲁乃地区’。似乎雅罗斯拉夫长官派遣他的孙女索菲亚，前往‘旧时矿井’与亚托他们的谈判比较顺利。‘混乱组’的残余力量表示，只要联邦不用‘阿米凯斯之嚎’进攻他们，他们就愿意在一个月后搬迁营地，向北驻扎，结束这场虎头蛇尾的战争。” “这是好事啊，一大威胁解除了。”达克脸上露出了些许欣喜的表情。 “不过。”沃夫亚却有些愁眉苦脸道： “那片迷雾……范围很长，就像是一条丝带，虽说空天军那些人表示，在上面看开车半天就能穿越过去。可它实在太长，还在向两侧延伸，预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海上。 “想要在一周时间内到达‘卑斯鲁乃’地区附近，魔湮城那帮人控制的几个定居点，要么搭乘飞机从上面过去，要么就得硬穿过去。” “空天军？不是说上周在马扬市东北部建立的机场才被‘无心人’入侵了一波吗？听说联邦能控制的九成飞机都被摧毁了，想要重建，至少得一两年时间。”达克说道。 “是啊，那就只能硬穿过去了。可那片迷雾，是能够吞噬人的灵魂的。从上个月‘人造湖’营地开始派遣探险队到现在，进去的人无一能够成功穿越或是活着回来。”沃夫亚讲述道： “即便是侥幸能够逃回来的，不是说看到了迷人、可怕的怪物，就是彻底变得疯疯癫癫的。好在，前几天联邦给我们发了一些‘安神内卷花’制作的香烟，点燃之后再进去，估计能够维持半天的清醒。” 听到“内卷花香烟”，达克来了兴趣，问道沃夫亚： “不是说因为‘无心人浪潮’，我们和南边日涅人的贸易中断了吗？我记得……克鲁斯德的土地并不适合任何‘内卷花’的生产，这批香烟，难道是存货？” “当然不是了。”沃夫亚说着，顺便从兜里掏出了那盒印有日涅人国旗的香烟，递给了达克，说道： “还记得雅罗斯拉夫长官给你说的‘大陆探索者5号’的故事吗？他们停靠的港口，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南托亚港’。实际上，这次成功的长期航行经历给了瓦西里长官以启发，他派遣的使者在穿越了危险的‘无心人聚集地’后，将开发海上贸易的想法传递给了日涅茨克当局。” “哦？后来呢？” “其实，日涅人也对贸易很感兴趣，他们的物资缺乏程度比我们更严重。毕竟，沉寂高地战役和苏格拉城市大爆炸两个事件后，日涅帝国已经彻底失去了与境内‘无心人’和失落者发起全面战争的能力了。”沃夫亚解释道： “日涅人现在基本就是守着切卡夫斯克、日涅茨克和苏尼达镇三个重要据点龟缩防御了，主要的农业和工业重镇几乎损失了一半。反正……我们两方谈判得非常顺利，两周前，从他们的帝临省驶出的轮船，搭载着第一批物资到达了我们的克鲁-普托格勒，并把其中的‘安神内卷花’制品第一时间分配给了前线。 “不得不说，还是我的那几个老战友照顾我们，听说我们接受了危险的任务，就偷偷塞给了咱们一整箱的‘安神内卷花’香烟，我估摸着，按照一天使用三次计算，至少够我们用一个月。我打算，咱们今天睡个好觉，明天上午就进到那片迷雾里面吧，我估计，伊凡二十二世留下的大炸弹，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引爆了。” “行，这次我听你的安排。”达克颔首道。 正聊着天，忽然，两人的前面不远处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沃夫亚转头看了一眼，便马上拉起达克，进入机械战车中。 “那是我们联邦【战士】的车，他们出了意外，我们得快点过去救人。”沃夫亚急切地说着，关上车门，猛踩一脚油门，驾驶机械战车，向前冲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苦深之殇（81）：致命的浓雾（中） 几分钟后，机械战车停在了一摊正熊熊燃烧着的另一辆机械战车旁边。 抬头看去，达克发现，那是一辆联邦用于运送士兵的，高机动性车辆，名为“迅鹰”，最近这段时间，由于“人造湖”战役运兵的需要，被广泛投入到这一区域。 只是，挡在达克和沃夫亚两人面前的这辆车……除了外观轮廓有点些微的机械战车影子外，内部几乎只剩下了一只空壳，还有很多透过火焰看去被烧的黑黢黢的，正在熔化的物质。 “是意外？还是被袭击了？”沃夫亚从后备厢拿出一只火箭筒，扛在肩上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正当两人距离“迅鹰”牌机械战车的距离不足三米时，火焰的中心点又发出了一次小型爆炸，一朵细小的蘑菇云冲上半空，向外散发出无数烫人的火星，打在达克和沃夫亚裸露在外的皮肤部位，留下一只只红点。 再向前走两步，达克才发现，这台机械战车似乎是卡在了一排被废弃多时的铁护栏上，刚才的爆炸和碰撞响声，貌似就是车辆失控撞上去的结果。 再向里面仔细看去的时候，达克似乎听到一阵细微的呼救声。 “救我……救……救我……” 那声音十分沙哑、低沉，夹杂着火焰燃烧时的爆鸣噼啪，显得十分扭曲、可怖，更令人感到不适的是，里面似乎真有一个正在蠕动着的，伸出一只焦黑的，好似是手臂的东西，向外捶打着断裂的玻璃，想要挣扎爬出。 略一思索，达克便开始口中吟诵着用于结灵的咒语，几乎是同一秒，他的右手处突然冒出一块透露出混沌暗紫光辉的圆环，猛烈的冰碴和暴风雪从狭小的通道处向机械战车内喷涌。 几秒后，强大的冰雪便全然中和了火焰带来的能量，化作一摊漆黑、黏稠的水渍，顺着机械战车底盘向外流去。 眼看火焰熄灭，沃夫亚把手中的火箭筒递给了达克，徒手轻轻一掰，便将插入车中的护栏拉出，丢在了一旁。 又用拳头猛砸了车门几下，沃夫亚竟硬生生将车门砸出了个差不多胸口宽度的窟窿，将那个已被灼烧得浑身漆黑的人形生物揪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达克明显被沃夫亚的力量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虽说在冰临省那几次有幸目睹过他的力量，可达克依旧会惊叹于这种富含暴力美学的强悍力量竟是从纯正的人类身躯中发出的。 也正是在把那个人形生物拿出来的同一秒，机械战车终究因火烧和暴力“拆解”而最终不支，轰然散架了。 保持着体内魔源力处于充盈状态，达克走向前去，来到了人形生物的旁边，蹲了下去，查看着残破不堪的衣物，说道： “这是护卫队的制服，沃夫亚，正常联邦【战士】的服装，只要是身处一线的，都是偏黄色或是军绿色，只有魔湮城的人才配备了一些用于雪地隐蔽的白色服装。 “可它……他的服装是银白色的，而且他的胸口还有一枚……‘马扬市英雄勋章’，我记得，两年前我在护卫队时，由于抵抗‘无心人浪潮’有功，给我们每一位成员都颁发了一枚。” “护卫队的人……调来‘人造湖’战区？还是从迷雾方向回来的，难不成，联邦委员会派遣了多支队伍北上调查‘红荡’？这也不靠谱啊。”沃夫亚低头看着在缓慢蠕动的这位“护卫队成员”，分析道： “据我所知，瓦西里的绝大多数军队现在都被牵制在冰临省、南卡洛夫专区和科尼格省，用于和‘无心人’进行长久的拉锯战。北上的力量本来就有限，加上已经派遣了亚达罗尼、‘伏冰’的团队，瓦西里……他还想派其他的探险队过来，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我想，要么是瓦西里对之前的探险队都不信任了，要么就是，浓雾里面有新的必须靠异能者们才能消灭的怪物。侥幸逃回来疯掉的那些人说的可能并不是疯话，我估计，要么是序位魔物，要么……就是受到古旧神明力量污染的生物……”达克分析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位“护卫队成员”发出的急促、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 偏头望去，只见那位“护卫队成员”的身体不断地颤抖，四肢猛烈地抽搐了几下。 进而，他的全身流出了散发着死鱼味道的恶臭浓汁，汁液流尽后又是难闻的如沥青般的黏稠液体。 几秒后，伴随着喉咙中发出的咕噜咕噜声，附着在“护卫队成员”身上的衣物开始发出幽蓝色的火焰，除了掉落在地的“马扬市英雄勋章”外，其余部分化作一摊黑色焦炭，向上飘散而去。 而“护卫队成员”原本焦黑的皮肤表面则是迅速结上了一层厚重的如铠甲般的痂，像是蝉蛹一般，将他全然裹挟了起来。 “是异能者？”达克好奇道。 “或许是的。”沃夫亚颔首道： “我听‘雷页’说过，有一个类型的异能者，掌握了一种能够在濒临死亡时重构身体结构的魔法。这类异能者通常并不会感染‘无心人病毒’，他们的力量总是来源于祖辈的血液中流传下来的魔源力基因，以及良好的魔源力修炼教程。 “据说伊凡二十二世这位【秩序者】也曾学习过这项异能，只是后来官方说他是自然死亡，就没有使用过。当然，或许，你在‘苦深遗迹’时杀死伊凡二十二世之前，他就已经动用过这个能力了。” “话说，沃夫亚，我看这个人在模仿蛹，也就是说，等一会儿他就能破茧成蝶，实现重生吗？”达克好奇地打量着这只漆黑的“蛹”道。 正说话间，被漆黑颜色覆盖的“蛹”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里面仿佛被束缚着一只凶猛的野兽，正在发出沉闷的凶猛咆哮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些声音似乎并不属于人类的喉咙，或者说，人类的声带并不支持发出这种与物种毫无关联的恐怖声响。 好在，几分钟后，这只“蛹”终于破了个口子，露出了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咿呀！………………” 脑袋竟然发出来悠长的尖叫，就好似受到伤害的恶魔灵魂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呐喊，如果达克和沃夫亚不是经常与废土世界中各类魔物打交道的联邦【战士】的话，肯定会被这不属于这个世界和物种的叫声所摄取灵魂，在漆黑长夜的噩梦中，饱受灵魂上的折磨。 捂着耳朵，勉强听完这些嘈杂的声音后，达克和沃夫亚发现，这只“蛹”只是露出了一个极具克鲁斯德人面部特征的中年男性头颅，其余的身体部分，虽在不停地挣扎，想要破壳而出，可无论如何用力，都是徒劳。 在扑腾了几下之后，那只“蛹”停下了动作，而属于那只头颅的眼睛却缓缓睁开了。 看到面前的沃夫亚和达克，这只属于“护卫队成员”的脑袋竟发出了虚弱无力的声音，急切地警告道： “远离……远离……浓雾，那里有一只……一只……你们无法想象……想象的生物。” “别着急兄弟。”沃夫亚赶忙蹲下，宽慰道： “先告诉我们你是谁，这里是之前的马莫君士坦丁村，已经没有危险了，要是你愿意，我们可以托人把你先送到‘人造湖’营地那边治疗。” “没有……没有这个必要了。”“护卫队成员”大口地喘了几次粗气，似乎恢复了些许体力，略微流畅地回答道： “我们‘形变者’，都是……都是受到撒旦和暗夜之主诅咒的魔法师，一旦感染了造物主投下的‘无心人’病毒，那就只有死亡这一种结局。 “联邦的‘0号’药剂对我们是无效的，这只‘蛹’……看来还是失败了，它并没有帮助我重生，只是延缓了我的死亡和疯狂。估计还有几个小时，我的心脏就会充满灼液，变为彻底的机械存在吧。” “没有办法逆转吗？现在只是感染的初期吧。”达克疑惑道，看向意识看起来十分清醒的“护卫队成员”，好奇地问道。 “不，没有办法了。”“护卫队成员”艰难地摇了摇头，说道： “我叫奥格尔吉·塔列夫诺夫，我们家族成员虽说世代经营庄园，但一直以‘形变者’的身份研习魔源力。这种借助蝴蝶思维，制作‘蛹’获得重生的异能，是我最后的手段了。 “刚才的火焰已经彻底毁掉了我的内脏，迷雾中的……怪物向我体内注入的‘无心人病毒’，让我的变异无法逆转，加上，我的思维已经彻底遭到了侵蚀，我只能在这里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话说，从装备和行为举止来看，你们应该也是瓦西里大人派去调查浓雾和‘普拉米尼’的吧？” “嗯，没错，我们明天就打算进入浓雾里面了。”达克承认道。 “离开这里……不要，不要进去，里面的‘异种怪物’拥有古旧神明和暗夜之主双重力量的加持，现在进去，你们的肉体会成为它的晚餐，而你的灵魂，将会被它抽出，永恒的奴役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下。” 第二百一十四章 苦深之殇（82）：致命的浓雾（下） “奥格尔吉，你说有怪物，还是‘异种怪物’？”达克用不解的眼神望向奥格尔吉，询问道。 此刻的奥格尔吉由于浑身上下都受到古旧神明力量和“无心人病毒”侵蚀，已有些变异的蛹包裹，感到刺痛无比，就好像有无数锋利的切割牛排与羊骨的匕首不断刺击，使得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不得已，他张开口，嘴巴闭合了几下，眼见无法吐出任何一个单词，索性呼了口气，费力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它已经不单纯是受到‘病毒’感染变异那么简单了，还进化为了更加危险的‘怪物’，又受到古旧神明力量和暗夜之主力量的加持，恐怕，它并不单纯是自然产生的。” “达克，你的意思是……”沃夫亚偏头看向达克，眼眸中透露出复杂到几乎无法分析的神情。 “没错，你要说的，应该和我想说的一样。”达克轻微颔首，凑到沃夫亚耳边说道： “它是人造的，但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我猜测，它应该是从‘苦深遗迹’中走出的怪物。而且，与伊凡二十二世有说不清的干系。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进入浓雾之中，彻底击败、击杀，最终摧毁掉它。” 达克对沃夫亚说完，上前，半蹲在奥格尔吉的面前，说道： “我们……原本就是决定跨越极寒特区的荒原，到‘卑斯鲁乃’地区，寻找‘回响者’和‘普拉米尼’的踪迹的……‘具有官方性质的旅行者’。无论如何，事态发展到这一地步，我们无法坐视‘红荡’背后的炸弹爆炸，摧毁整个克鲁斯德联邦。 “或许，一切因我和那两个失落者击杀了‘伊凡二十二世’而起，即便迷雾中隐藏的是带来黑暗与邪恶的‘暗夜之主’本人，我也无法放弃北上。” “可……你……你们不怕，自己的肉体被吞噬……灵魂……灵魂被彻底奴役吗？”奥格尔吉费力地，试图用尽最后的力气劝阻道。 “我……曾经本来就是‘异种怪物’，我在这个世界中迷失了十几年，是因为机缘巧合才重新获得了生而为人的权利。”达克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曾经身为“怪物”的零碎记忆碎片，以及在“虚零”所谓轮回的“幻境”中，成为其他怪物的场景。 他用力克制着内心涌动而起的负面情绪，继续说道： “所以，我不能剥夺，或看着我们克鲁斯德人被剥夺生而为人的权力。况且，我的力量本就属于黑暗\/水源一系，我强大的精神力能够支持我在任何情况下不被【引诱】或是【魅惑】，我想，最起码，暗夜之主祂老人家，并不会苛待祂的子民吧。” “既然如此……你们……你们已经拥有了面对危险的……危险的觉悟的话，那就请杀死我吧。这只蛹，既然没有能够……能够拯救我的生命，那么，它只能延缓我的死亡。”奥格尔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当蛹彻底地、完全地破碎后，我的身体便会被‘无心人病毒’控制，而我的灵魂也会随之消散，成为……成为没有人性的，只依靠本能而生存的怪物。所以，请……杀死我吧。” “好。”见惯了死亡的达克和沃夫亚两人并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只是略作叹息，沃夫亚便拉着达克向后退去了几步，拾起放在地上的火箭筒，对准奥格尔吉的蛹，扣动了扳机。 轰！！！ 这只经过沃夫亚改造过的火箭筒发出的炮弹被一股散发着低沉、凶猛咆哮之声的光环所笼罩。 由于炮弹中加入了富含魔源力的矿石粉末，在击中奥格尔吉的蛹的那一刻，便散发出跳跃着的，宛若在幽灵空间中跳起死亡之舞的精灵般的火星。 炮弹在触及奥格尔吉的瞬间并未立即彻底爆炸，而是在他求生的本能之下，与凝结了古旧神明之力的魔源力抗衡了几秒，最终才成功突破蛹的防御，钻入了其中。 几秒后，巨大的向外呈现环形扩散的气浪与炮火本身的巨大轰隆声划过达克与沃夫亚两人的耳畔。 一朵绚烂的花火也于此时冲向天空，裹挟着由魔源力勉强维持的蛹，在空中爆炸，散落为一片片散发烧焦味和恶臭味道的碎片，为在场之人，以及马莫君士坦丁村内驻扎的联邦士兵，带来了一场许久没有遇到过的，充斥着过年“温馨”与“温暖”的视觉盛宴。 待一切碎片落地，不再激起任何波澜，火焰熄灭，不再放出任何热量，达克望着眼前被火箭筒轰击的部分。 此刻，奥格尔吉所在的原位置除了一些轻微的，很快就会消失不见的凹陷外，再无其他多余的痕迹。 就好像，奥格尔吉存在过，或许他从未存在过。 达克顿时感觉有些眩晕，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开始缓慢地开始扭曲。他知道，这是奥格尔吉体内的“无心人病毒”的扩散在作祟，他体内属于黑暗一系的力量会逐渐将它驱逐出体外。 然而，他依然“看到”了，整个世界迅速由正午的明亮变成浩瀚、精彩、无垠、美妙的宇宙星空。 他的脚下已不再是厚重的大地，而是一颗正在迅速缩小的“蔚蓝色星球”。他的身体随着意识迅速进入宇宙中最为古老，也是最为神秘的领域。 仿佛度过了数千万年，仿佛又只是弹指一瞬间，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只由复杂且十分精妙地组合在一起的光线构成的一只巨大的，令人感到敬畏的手掌。 他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一座与周遭环境相比显得异常模糊的宫殿，他本能地因为恐惧而从喉咙中发出了混合着恐惧的低吟与低吼。 尚未脱离炼狱命运的凡人注定对面见神秘的神明毫无精神准备，面对可能的神只，达克必然无法用肉眼看见，无法用耳朵聆听，更无法用触觉感知，他就好像是被束缚在巨大的气泡中的一枚毫无力量的卵，完全无法承受神明释放出的，哪怕千万分之一的威压。 直到…… …… 新元历557年，9月13日，早晨8点02分。 克鲁斯德联邦，马莫君士坦丁村最外围“前沿区”。 从奥格尔吉殒命之处回去的达克一直都处于一种恍惚之中，沃夫亚知道这是“无心人病毒”的影响，在为他注射了两支“联邦0号药剂”之后，便任由他倒在钢丝床上。 这一觉达克算是彻底睡美了，自从进入马扬市护卫队到现在，他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可昨晚却结结实实地睡了18个小时。 从沃夫亚亲手改造的，已几乎看不出来型号的机械战车上走下时，除了残留着点宿醉感外，达克感觉自己的精神和意识格外地通透，一直以来若隐若现地蒙在大脑之中的“雾”似乎已全然消退。 望着眼前通往更北边的唯一一条还能勉强运转的公路，达克伸出拇指，估算着靠近迷雾的距离以及所需的时间。 就这样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正当达克开始有些不耐烦地准备开口时，他们身后出现了一阵摩托车的轰隆隆声音。 几秒后，在摩托激起的烟尘消散后，一个身着联邦【战士】标准作战服装的男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没等沃夫亚上前为达克引荐，那男人便抢先开口道： “我叫达尼尔·思维·克鲁斯德诺夫，是沃夫亚请来的‘协作者’，也是受联邦委员会命令，前来帮助你们顺利跨越浓雾的异能者。” 达克望去，眼前自称“达尼尔”的联邦士兵差不多有一米九，比达克略高小半个头，但比起更为宽大的沃夫亚来说，倒是稍逊一筹。 虽说达尼尔穿戴着整齐的战术装备，但从轮廓来看，形体应该是十分健硕、健美的，有股特别的勇敢气息，竟让达克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摘下黑色口罩，达克看清了达尼尔的脸。 那是一张十分英俊，鼻梁高挺，双眸蔚蓝、锐利，五官十分端正但显露出一股杀戮气味的脸。加上两条横贯鼻梁上下方的疤痕，以及一头因长期缺乏黑色素而形成的纯白头发，更给人一种不太好惹，却并不彻底畏惧的感觉。 “幸会幸会，达克·蒂里斯。你叫我达克就行。话说……沃夫亚的朋友是真的多，都到了这块靠近荒郊野岭的地方，也有能一起组队的朋友，哈哈。”达克半调侃着，伸手与达尼尔握手。 “其实，达克，倒不是沃夫亚兄弟的人脉广。”似乎是曾一起探讨过这个问题，达尼尔给沃夫亚打掩护道： “如果你更多地了解一些沃夫亚兄弟曾经参与过的艰苦战斗的话，你就能理解为什么他能认识这么多愿意帮助他的弟兄了。其实，如果不是联邦委员会内部这么多年的斗争，凭借沃夫亚的能力，早就能进入战略团高层，或是委员会高层了。 “我们，与其说是愿意与他合作，不如说是敬佩他……这些有点扯远了，其实，我这次来帮助你们突破浓雾，也算是一个巧合。” “巧合？”达克好奇道，进一步打量着达尼尔。 “是啊，昨天沃夫亚把奥格尔吉和蛹的事情通过电报上报给冰临城后，联邦委员会战略团直管‘浓雾战役’的小组直接就近联系了异能者，正巧选择了我。”达尼尔笑着回答道： “毕竟之前发起‘苦深之殇’战役时我在马扬市南边的c镇抵抗一小波‘无心人浪潮’，没赶上战斗，所以直接就给我送到浓雾前线了。话说……沃夫亚，咱们水域省那次和‘海鲜们’的战斗，我还是历历在目呢。” “是啊，达尼尔可是个人才，如果按照失落者那一套评价战斗等级，他应该至少是序阶4了，嗯，比你略强一点，对付迷雾中那只受到暗夜和古旧力量加持的‘异种怪物’，还是能有一战之力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苦深之殇（83）：初入 “没有那么夸张啦。”达尼尔自谦道： “比起进‘苦深遗迹’还能活着出来的你和达克，我这点能耐也算不了什么。对了，沃夫亚，你是怎么规划进浓雾的路线的？‘浓雾战役’小组给我的最终任务是走到发生频繁‘红荡’的风墙外围的几个定居点，和从魔湮城南下的队伍会合。” “我们的目的地大差不差，估计战略团那边考虑过了。我计划先开车走这条被废弃的……叫……叫什么来着的公路进去。”沃夫亚说着，打开后备厢，从军用背包中翻出了一张半新不旧的地图，展开在其他两人面前，说道： “对，旧帝国时期命名的‘c-990’号，也被叫做‘查理之冕’的公路。从这边北上，先进入一片密林，再穿越一处谷地，然后沿着温特诺斯河北上，顺着‘卑斯鲁乃’地区的几个旧帝国遗迹走一段，到风墙外定居点为止。 “我昨天趁着达克休息的时候，也问了比我们早来几天参与‘浓雾战役’的兄弟，他们说，造成奥格尔吉死亡的‘异种怪物’，很有可能就在森林的最深处，那里据说存在一处与契丹里斯文化有关的遗址。” “契丹里斯文化……吗？看来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达尼尔低声笑道。 “是啊，又有趣，又危险。不过，沿着公路行进总是最快的，即便是最先进的机械战车，面对复杂泥泞的道路也会显得力不从心。估计到达密林，最多花费一个小时，为了避免不可控的危险，我们需要在刚进入密林时就使用一支日涅人的‘安神内卷花’香烟。”沃夫亚将地图收起，吩咐道： “然后在黄昏时分，再使用一支，这样才能搭帐篷睡觉。不然，夜间空气中的迷雾携带的肮脏力量会在睡梦中杀死我们。哦，对了，实际上浓雾是长条形的，要是看宽度的话，几乎和密林一致。” “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穿越密林，就能离开浓雾对吗？”达尼尔问道。 “对，我预计，就算加上和‘异种怪物’战斗的时间，在密林中最多耽搁两天，也就是每人消耗4支‘安神内卷花’香烟。如果考虑到往回走的时候浓雾有可能还没消失，我会再留下几包，剩余的找人退还到瓦西里斯克，那边还集结了不少参与‘苦深之殇’战役的预备队，他们更需要这个。”沃夫亚回答道。 看向存放几箱“安神内卷花”香烟的后备箱，达尼尔凝视了好几秒，才问道沃夫亚： “沃夫亚，你……就没有打算把这些‘内卷花制品’留下吗？或者说……仅仅留下一箱。如果浓雾一直不散去的话，这些‘内卷花制品’会一直维持昂贵的价格。换句话说，你可以拿它们去诸如官方交易点，或是赫尔摩斯克换些钱、金币，以及亟需的各种物资。” “达尼尔。”沃夫亚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盯着达尼尔，眼神中带着些许明显的愤怒，说道： “我绝不会干这种事情的！我也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如果，克鲁斯德的【战士】都想着如何将物资掌握在自己手中换取利益，那么我们永远也无法击败‘无心人’，结束废土纪元。 “达尼尔，别忘了，灾难是如何开启的，灾难又是如何扩大的。还有，新元这几百年间，明明我们克鲁斯德人至少有三次机会终结废土纪元，却总是功亏一篑的原因。” “你的脾气还是这样，一直没有变化。”达克尔轻叹口气，拍着沃夫亚的肩膀说道： “见过你的所有人都这么评价你：为了一个宏大的感性目标，也就是理想，你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你自己。当然，我会尊重你的想法，可瓦西里斯克的那些士兵不会。 “你把物资交割给他们，他们也会私下拿走一部分送到各地的交易点出售，只要需求放在那里，就会有人谋取利益。只是，毕竟是以行政长官命名的城市，他们会收敛点罢了。” “好了，达克，达尼尔，我们可以出发了。这里距离密林和浓雾区还有一定距离，看着好像很近，但至少得走一个小时。大概四十五分钟后吧，我们就可以使用第一支‘内卷花制品’了。”沃夫亚催促道。 很快，达尼尔麻利地将军用背包放入机械战车后备箱后，和达克一起坐到了机械战车后排。 随着马达的轰隆声，机械战车开始缓缓启动，沿着陈旧的、布满各类散落装备和杂乱石块的公路向前行进。 即便进入深秋，克鲁斯德北境的天空中依旧会悬挂着一轮看似十分灼热，却无法散发多少温度的“焦灼之阳”，它并非魔物，有时候驻扎在这里的士兵希望它是魔物。 毕竟，真正的太阳带来的是似乎永远无法度过的长夜中的寒冷，而“焦灼之阳”会将人们融化在一起，享受从未体验过的属于家的温暖。 继续前进，周围的路面逐渐由干枯、破败慢慢增添了些许青色，这是名为温特诺斯的时令河带来的气候改变，路边干枯、漆黑的树木逐渐被挺拔，带着些许绿叶的高大白杨取代，宛若一排守卫这个饱经沧桑国度的人民的骑士，忍受黑暗的同时期盼似乎永远无法抵达的光明。 走了一会儿，达克摇下车窗向外看去，这一路上并没有任何存活的动物。哪怕是异变的野兽，或是游荡的“无心人”都不曾出现，就好像这里是植物的天国，反倒是动物的炼狱。 只有道路两旁不时散落的碎裂的骨头，以及正在腐烂，散发出浓重腥臭、恶臭味道的肉块组织，证明这里曾被动物们光顾过。 随着机械战车继续前进，达克发觉，高耸的太阳和带着微绿的树木构成了一只头顶燃放着温暖绿色火焰的火炬，它们一排排存在着，吸收阳光的同时，试图给迷惘的人类泼洒希望之光，升华他们的灵魂，使其拥有脱离废土纪元的勇气。 渐渐地，达克发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无数沉重的铁球束缚、拖拽，头顶的太阳开始释放焦灼、燥热，令人感到癫狂的橘红光辉，它的体积也开始不断地膨胀，直到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为止。 内心惊恐的达克向旁边望去，哪还有沃夫亚和达尼尔的身影！ 在血红之色的映衬之下，机械战车和周围的树木中开始生长出蠕动着的，宛若触手的暗红色藤蔓，正在缓慢“吞噬”着机械战车的存在，让它逐渐变得透明，失去了存在。 猛回头，达克发现，刚才还坐在原地的沃夫亚两人已被全然替换为了骷髅的存在，正以一种看似合理，却十分诡异的姿势继续着他们本应该做出的动作。 “沃……沃夫亚……”达克轻声呼喊道。 可是，他身体侧前方和右边的两个骷髅却好似彻底失去了对声音的感知能力，竟然随着只剩下依稀可见底盘的机械战车腾空飞起，像是长着宽大翅膀的鸟类一般。 紧跟着，他的耳畔传来夜莺的鸣啼，随着上升感越发剧烈，达克发觉，头顶的太阳不知何时被替换为了皎洁的巨大月亮。 然而，似乎命运并不允许他观赏属于长夜的美景，他的胳膊只是无意间触碰到了右边那具骷髅的身躯，连同侧前方的那具骷髅一起，他们的身体开始向外流淌漆黑、黏稠的，如石油般的黑色血液。 内脏、肌肉、组织、皮肤也在一瞬间重新生成，却顷刻间土崩瓦解，像是过期的炎火帝国人制作的豆腐一般，只是受到细微的外力作用，便土崩瓦解，只剩下两只锋利的爪子，冲破了一大堆污秽、腐烂之物，朝向达克的喉咙处袭击而来…… “啊！！！！！！”达克惊叫着，从梦境中猛然苏醒，一睁眼便看到了沃夫亚那张宽大的脸盘子，以及在黑夜环境中散发出魔鬼般蔚蓝光辉的眼眸。 “走开，走开！”处于迷糊与清晰之间的达克尚未全部恢复属于人类的认知，他猛地朝沃夫亚的腹部打出了结实的一拳。 砰！ 面对达克的力道，即便是身体素质超越了人类巅峰水平的沃夫亚也被震得后退了几步，稳定身体后，他轻微揉了揉腹部，划开了一只火柴，点燃了旁边的一盏煤油灯，这才让恐惧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在光线和拳头刺痛、麻感的作用下，达克瞬间清醒了过来，他赶忙起身蹲到沃夫亚身边，带着歉意说道： “抱歉哈，沃夫亚，我……可能是做噩梦了。” “没事，不怪你。”沃夫亚摇了摇头，宽慰达克道： “是我忘了叫你起来使用‘安神内卷花’烟卷，才导致沉睡了十几个小时。你的……噩梦，也许就是迷雾对精神的袭扰。好在你的魔源力属于水源\/黑暗一系，加上拥有序阶4的实力，才不至于彻底疯癫。 “在你沉睡期间，我们将烟卷点燃，熏了熏你的鼻腔，并把剩余的灰尘粉末就着水给你送服了下去，达尼尔说，按照他学习的草药学知识，这种做法应该与直接使用效果差别不大。不过……” 沃夫亚说着，将一整包“安神内卷花”香烟放在了达克手中，“你还是带上一包吧，以备不时之需。” “好吧，沃夫亚。”达克微微颔首。 接着，他起身环顾四周发现，由于迷雾和夜晚的关系，他的视线只能触及两百米之内的东西，这周围……的确存在很多的树木，可是，身后搭建帐篷的墙壁，似乎属于某个古老建筑留下的残骸。 “沃夫亚，我们这是在哪？”达克询问道。 “应该就是在密林里了，要是问这个地方的话，达尼尔说，看起来像是咱们克鲁斯德人建立的正主教堂废弃后留下的废墟。话说达克，在任何地方，无论多么艰苦，人类还是会保留一丝对神明的敬仰。”沃夫亚解释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苦深之殇（84）：废墟里的迷茫（上） “是啊。”达克揉了揉脑袋，又重重地拍打了几下，感觉稍微清醒些后，附和道： “无论是在咱们克鲁斯德的哪个省份，都会看到各种各样老式教堂的遗迹。有些被修葺过，有些依旧废弃着。可无论是完好的还是废墟，只要有人类存在，都会前来祭拜，祈求神明的赐福。” “毕竟生活越艰苦，人们就越发需要精神上的慰藉。”沃夫亚略感惆怅道。 接着，他忍受着腹部残留的隐约疼痛，将之前寻得的一些干木头堆在一起，用防风打火机点燃了一些废弃纸张，引燃了摆在最下面的干草，以及上面的木头。 不多时，明亮的火焰伴随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依靠火焰，总算驱散了一些浓雾带来的迷离感。 “话说现在几点了，沃夫亚？还有，我怎么没看到达尼尔，他去哪了？”凑到火堆边感受温暖的达克问道。 “现在是……”沃夫亚翻开有些发烫的袖子，露出使用了多年的机械手表，他擦拭了一下表面灰蒙的雾气，看着时间说道： “应该是下午5点35分，看样子，这里应该快接近浓雾区域的核心了，让我们有些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毕竟，一切都是昏暗、灰蒙蒙的。 “至于达尼尔，他说他感觉这里好像供奉着他敬仰的一位神明，要去祭拜一下。是……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森林之神’，应该是第28号。那位神明……据说经常化身为咱们克鲁斯德的猫，为【猎人】提供指引。 “忘了告诉你了，达克。丹尼尔的职业是中层范畴的【猎人】，比起你的【引乱者】要一等级。” “他也是职业者？为啥刚才上车前没有告诉我们。”达克疑惑道。 “估计是不好意思吧。”沃夫亚浅笑道： “你们这些掌控着非凡力量的人，骨子里都会或多或少有股傲气，这是在潜意识里的，不受你们的思维控制。我告诉过他，你在‘雷页’那里经过了序组牌的认可成为上层职业【引乱者】，想必他就是不好意思提及了。 “如果说的话，总会有点班门弄斧的感觉。不过，话说你应该也饿了吧，听联邦内的一些异能者说，这片浓雾里面还有不少令人窒息的‘殇’，虽说浓度比起‘苦深遗迹’里要低很多，可如果在食物方面一直得不到满足，处于饥饿状态的话，更容易丧失理智。” 沃夫亚说完，便从机械战车的后备厢中取出了一口铝锅和烤架，在上面垫上了一层石棉网后，向锅内倒入了一些干净的清水，将几只联邦军用物资生产的罐头直接扔到里面。 紧跟着，他端起锅架在火堆上，盖上锅盖后，任由火焰肆意地煮着。 不多时，锅内的水开始沸腾、翻涌，不断向上的气泡冲击着本就不算牢靠的锅盖。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锅盖翻落在地，沃夫亚见状赶忙将锅端起，并徒手将其中的罐头捞出，放在一旁等待温度下降到适合食用的程度。 “铁手啊，沃夫亚。”达克瞥了一眼沃夫亚，调侃道。 毕竟，在沸水中徒手捞罐头，还能没有一点烫伤的人类并不多见。 “你要是再多一点战斗经验的话，应该做得比我更好。不过，如果用到魔源力的话，你也能。”沃夫亚举起布满茧子的双手，说道： “把水源系魔源力凝结为冰霜，临时覆盖在双手间，进入沸水后，魔源力会汲取热量，直到将罐头捞出为止。这看起来很简单，可如果应用到战斗之中，却极为困难。” “哦？”达克好奇，抬头望着沃夫亚道。 “十年前在水域省的时候，我们当地的护卫队和军队需要经常与‘火焰化无心人’作战，他们会通过体内的器官将灼液和摄取的食物加工为甲烷等燃料，并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化学运作，发出接近钢铁熔炉的高温。”沃夫亚抬头望着模糊的天空，说道： “我们的不少人……包括很多兄弟……都死在了高温和火焰之下，他们之中就有很多熟练运用水源系魔源力的异能者。后来，不断地战斗下，我们才练就了些许抵御高温的能力。但这是建立在对身体的摧残之上的，并非异变，或是魔源力的功劳。” “话说，沃夫亚，我饿了。”达克说着，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噜咕噜声音。 “哈哈，这些罐头应该凉得差不多了，可以打开吃了，在这里千万不能饿着。还有，达克，我建议你选择一件最熟悉的东西随身携带，当你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件东西看起来、用起来很别扭了，就马上使用一支‘内卷花烟卷’。”沃夫亚说完，用力将一只标签已被煮坏的罐头拉开，递给了达克。 接过罐头，达克闻到了一股非常规肉类的腥味，仔细看去，这些明显是用蛆虫或是蟑螂等高产量、高蛋白质材料大量制作的军用食物。 用手摸起来有一定的光滑感，但吃到嘴里，除了有损味觉的颗粒感，就是浓重的咸味。 想必是在制作的时候考虑到这些食物的味道会有些奇怪，在心理上难以下咽，再加上极寒特区这类北境地区缺乏食盐，为了保持战斗力，刻意加入了大量的盐分。 “虽说这些食物并不好吃，但在这里的确属于美味了。达克……”沃夫亚狼吞虎咽了一番后，接着说道： “如果能在我的有生之年看到克鲁斯德人驱逐失落者，消灭‘无心人’，开启重启纪元的话，我会在冰临城内最豪华的普托亚式餐厅内为你我订购一桌美味佳肴。包括甘甜的葡萄汁，血红色的蜂蜜，以及乃布斯克平原送来的乳酪。 “届时，我会委托裁缝为你我缝制一件名贵的礼服，享受普托亚皇室才能得到的进食体验。” “我期待有那么一天。”达克不紧不慢地使用着罐头，说道： “对了，沃夫亚，为什么我要找熟悉的物品携带，为什么一旦看起来别扭了就得使用烟卷，你还没给我解释呢。” “这个……解释起来其实很简单。”沃夫亚将罐头内的食物吃完，并将剩余的部分油脂留下，放在一旁的军绿色布袋子里后，随意地摸了摸嘴，解释道： “你最熟悉的物品一旦发生了某种变化，那你一定会很快有所察觉。这是在潜意识中形成的，所以会有别扭、不舒服的感觉。这片迷雾内‘殇’和致幻物质的含量始终不低。 “当它们开始侵蚀你的精神时，你通常并不会立即发现，这是一个渐变的过程。有些联邦科学家将人类的清醒度称为san值，伴随着san值的下降，你会开始产生幻觉，但迷雾中的‘殇’又会让这一切显得十分合理。” “也就是说，它们会改变我们对日常事物的认知？”达克问道。 “对，但并不全面。”沃夫亚颔首道： “不仅是日常事物的认知，是一切的认知。就好像，起初，你会无法分清楚红色与蓝色的区别，接着，你会认为人类有四只手是合理的。继而，你会感觉人类长出马的蹄子、鸟的翅膀、蜘蛛的胳膊再合理不过了，直到你迷失在浓雾之中，在一系列错误认知的指引下彻底迷失，或者伤害自己，或者，彻底疯癫。” “听起来十分……有趣？”达克笑着打趣道，不过看到沃夫亚严肃到有些生气的表情后，收敛了笑容，指着脖子上的一只“宝石”说道： “那就是它了，‘沉寂狼牙’，我一直贴身携带的饰品。它是我从日涅人那里得到的，具体通过什么方式我忘记了，或许是在成为‘异种怪物’的时候掠夺而来的吧。 “不过，它的特点也十分明显，只要我在涌动魔源力的情况下触摸它，就会散发耀眼的赤红光辉，而且，它的内部存在不少火焰的力量，能与我的水源产生共鸣。我记得一位巫师对我说过，它还能让我在真正危急的时刻拥有狼的力量。” “嗯，不错。”沃夫亚点头表示认可道： “如果它不再表露出火焰的特征，或是表现出其他元素的特性，那就该使用‘内卷花烟卷’了。哦，对了，‘殇’也有可能让我们对时间的判断产生失误，这里的雾气会进一步迷惑我们，所以，我定下了闹钟，以方便我们在规定时间内使用‘内卷花烟卷’。” 将“沉寂狼牙”放回衣服里面之后，达克将其余的罐头食物吃完，把剩余着油脂的罐头残骸递给了沃夫亚。 接着，他靠着旁边的石块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沃夫亚肩膀，问道： “达尼尔进入正主教堂应该很久了吧，怎么还没出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苦深之殇（85）：废墟里的迷茫（中） “是啊，好像是进去好久了。”沃夫亚看了眼机械手表，望着身后方斑驳的墙壁说道： “你这不提醒我还没发现，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这么久了，这里的浓雾还真是会影响我们对时间的认知。记得他是下午3点多进去的，现在都9点了，是该去找他了。不过……” “你是担心我要跟你进去，还是担心机械战车，还是……这些东西？”达克指着沃夫亚搭好一大半的帐篷，以及还没完全熄灭的火堆问道。 “以往，北边的荒原中经常会有各类熊和冰原狼出没，即便是在旧帝国时期，人们也不敢轻易在野外露营，更不用说放着物资不管，去其他地方了。不过……”沃夫亚托着下巴思忖了几秒，继续说道： “迷雾形成之后，倒是看到很多相互攻击倒下的野兽，至少马莫君士坦丁村这块确实没怎么见到过了。如果说是‘无心人’的话，他们对火焰虽说略微敏感一些，但更喜欢接近人类。 “只要没有变异的野兽存在，我们这些物资倒是十分安全。还有达克，之前你在车上就经历过一次幻觉吧，我不确定你的精神力量有没有恢复。达尼尔要是没有什么危险还好，一旦他沾染了什么非凡力量污染的秽物，我很担心你。 “至少，在见到‘回响者’和‘普拉米尼’之前，我不希望你有一点事情。” “不用担心我，沃夫亚。”达克说着，直接站起身，活动了几下身体，以证明自己的健康，“你看，我这不是好得很吗？沃夫亚，有这担心的功夫，我们说不定已经找到达尼尔了。” “唉，好吧，让我简单收拾一下。”沃夫亚说道。 紧跟着，他将铝锅、剩余的食物和空罐头一起放入了机械战车后备箱，把帐篷重新拉了下来，不过那堆火他倒是没怎么管。 毕竟，野兽再变异，那种印刻在它们基因里的对火焰的恐惧并不会彻底消弭，想必，只要熊熊燃烧的烈火存在，野兽们即便能存活于迷雾之中，也会感到恐惧，进而不敢靠近。 接着，他又单独拿出一包“安神内卷花香烟”，以及一盒火柴，放到了达克的上衣口袋之中。 在一堆潮湿、阴冷的灌木丛和泥泞的土地上行走了好一会儿，沃夫亚才带着达克沿着墙壁走到了所谓正主教堂门口。 这里存在着一扇布满锈迹、血迹和漆黑黏稠污秽的一半倒塌的铁门，并不用十分费力，即便是沃夫亚这样的大块头，略微低头也能轻易进入。 站在门口，达克扫视了一圈正主教堂的环境，心里有了个初步的印象。 这里的确十分破败，杂乱的野草几乎长到了大腿位置，这处教堂看起来实际上更像是一个私人宅院，或许就是旧帝国的贵族私人搭建的用于满足宗教信仰的产物。 进门的中间是一处水潭，达克记得，在马扬市时，有些曾经当过老师的战友告诉过他，这类建筑一般会在正中间搞一个喷泉，增添几分独立于克鲁斯德强硬文化外的一些普托亚式柔和风。 想必水潭以前是喷泉，只不过废弃许久，而地下泉水未曾枯竭，现在变得满是苔藓和藻类植物。 达克所站立位置的左边和右边是两处用于居住的三层克鲁斯德风乡村建筑，侧前方是一座接近十米高的钟楼，最上方是一只圆形的巨大时钟，此刻指向的是大约13点半，不过早已停止运转，秒针都耷拉在时钟下方，摇摇欲坠的。 而正前方的位置，与钟楼连接的那幢建筑，则是圆顶风格的克鲁斯德风正主教堂。 “沃夫亚，你看。”达克将目光转移到地面，拉着沃夫亚的胳膊，指着地上说道： “这些都是脚印，而且显得十分沉重，应该就是达尼尔的没错。仔细看的话，只有进去的，并没有出来的，想必他进到教堂里面之后就再没出来过。只是……” “教堂中间的那扇门是紧闭的，对吧，达克。你想要说的是这个。”沃夫亚分析道。 “嗯，没错。”达克微微颔首道： “正主教堂的大门通常会镶嵌部分黄金，还有无数珍奇的宝石，例如猫眼石、湖泊、紫水晶等等，且大部分由沉重的钢铁打造。达尼尔只是进去祭拜一下‘森林之神’，用不着把这么沉重的门关得这么死。 “你看，沃夫亚，门口的地面上有很重的关门痕迹，中间比两边更淡点，显然这门在我们到来之前是敞开着的。” “这么说……”沃夫亚说着，从腰间掏出了“北域熊”牌手枪，紧紧握在手中，警惕地望向四周，“达尼尔进去之后非但没有出来，而且，还有外力不让他出来。” “应该是这样。要么是有人刻意趁着这个机会绑架了他，要么就是魔物们利用魔源力等非凡力量将这里封闭，形成了把达尼尔困住的能量空间。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情况，达尼尔都无法自主脱身。”达克边分析，边涌动起体内的魔源力，使其渐渐处于充盈状态，而后继续说道： “那些将达尼尔绑架的人或是魔物，恐怕此刻正在高处窥视我们呢，它们或许正在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只要我们露出明显的破绽，它们便会在短时间内要了我们的性命。” “是吗？”沃夫亚冷哼两声，闭眼做倾听状，两秒后，他舒了口气，说道： “我并没有听到狙击手的声音。如果是其他军团里与达尼尔有仇的人，或是独立武装那些试图绑架联邦【战士】，向联邦勒索赎金的败类，肯定会派出狙击手。 “可我既没有听到细微的沉重的呼吸声，也没有听到拉动枪膛的声音，说明，这里并没有其他人类。而且，如果他们和我们一样乘坐机械战车进入这里，肯定会留下浓重的汽油味。 “这一路上路况这么差，他们的机械战车，或是皮卡车，肯定会有受损情况。” “如此说来，是魔物喽？”达克偏头看向沃夫亚，等待着他的肯定答复。 “魔物，那倒是更不用怕了。”沃夫亚露出噙着战意的微笑，大踏步向前，走到紧闭的教堂大门前，继续说道： “一般的魔物和‘无心人’总会屈服于人类纯粹的力量之下，而更为神秘莫测、诡秘非凡的‘异种’，以你达克的实力，想必与之战斗取得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里毕竟蕴藏着浓郁的‘殇’和令人发癫的气味，能不用魔源力，我劝你还是尽量先不去用吧。” 达克稍微愣了一秒，或许是没有理解沃夫亚的深意，或许是迷雾对他的思维能力产生了细微影响。 总之，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沃夫亚已经将手枪扔到了达克的怀里，站在了沉重、破败、布满污垢、沾染着酸腐气息的高大教堂大门之前。 “达克，我想让你见识一下专属于人类的力量。虽说，你们异能者通常会认为自己是得到进化的人类，那些纷繁复杂，千奇百怪的能力，为你们带来了力量，但实际上，属于人类肉体本身的力量才更为纯粹。 “使用不依靠于外界，不受到外力制约的力量，才能真正去追求属于人类的自由未来。” 沃夫亚说完，学着契丹里斯人那样扎了一个马步。 接着，他将双手按在教堂大门之上一块没有宝石与其他装饰物的，相对平整的地方，开始发力。 很快，他的上半身肌肉开始处于完全的紧绷状态，随着他看似愤怒地暴吼一声，沉重的大门竟然凭借着他的蛮力，开始轻微的向内凹陷进去。 “沃夫亚，这个门……看地上的痕迹……应该是向外开启的……吧……” 达克还没说完，就被沃夫亚强悍的肉体力量所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他只是嘴唇翕动，双目圆睁地看着沃夫亚继续施展属于人类的力量。 随着沃夫亚继续用力向前推，达克发现，沃夫亚脚下的青石板已经开裂，而且门继续向内凹陷，开始变得扭曲，似乎在绝对纯粹的力量面前，已然很难保持金属的坚固性质。 大约过了四五秒，伴随着门的凹陷达到了一种无法承受的程度，达克听到了几声金属断裂的“咔嚓”声。 那扇门，与墙壁的连接处尽数断裂，竟然向前笔直地倒塌了下去。 巨大的气流吹翻了靠近大门处的几排早已腐朽不堪的桌椅，还激起了强烈的呛人灰尘。 待灰尘散去，沃夫亚早已从达克手中取回了“北域熊”牌手枪，像是做了个热身活动般，连气都没有多喘几下，便拉着达克快步上前，走到了教堂的中心位置。 向前望去，达克先是发现了教堂顶端有关圣母与正主的残破壁画，进而是一排向正主弯腰致意的圣人神明。 这些富含宗教意味的文艺作品倒是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克鲁斯德旧帝国那种原始的宗教风格，既没有加入古旧神明的内容，比如扭曲的触手、黑暗潮湿的画风，更没有摒弃金色的辉煌风格。 只是随着岁月的变迁和“无心人”浪潮的侵袭，它们早已不复往日的荣光了。 而这些文艺作品之下，伫立在稍微高出地面半层的小圣坛之上的，正是达尼尔心心念念想要来祭拜的“森林之神”的木制雕像，只是风格与周遭的物品显得格格不入，更像是被暂时抬进来，无处安置的杂物。 盯着雕像观察了好几秒，达克和沃夫亚才同时发现它的背后，似乎存在着一只有些摇晃的人影。 见此情形，沃夫亚将“北域熊”牌手枪举起，试探性地问道： “达尼尔？是达尼尔在那里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 苦深之殇（86）：废墟里的迷茫（下） 漆黑的环境中并没有人回答沃夫亚。 只是，骤然而过的风声后，教堂地面上的十几盏油灯却怪异地集体发出了不断摇曳着的明亮而“稳定”的火焰。 “达尼尔？”沃夫亚继续呼唤道。 可达克却制止了他。 “他应该就是达尼尔没错，只是现在，要么是处于被‘引诱’和‘魅惑’的状态无法控制自己，要么被魔物控制了。这里……有很浓厚的属于魔物的酸味。”达克分析道，用警惕的目光盯着面前疑似是达尼尔的人影。 眼见周围的油灯光辉似乎更加亮堂了一些，达克拉着沃夫亚后退了几步，差不多到了距离达尼尔的人影相对安全的位置后，继续分析道： “地上，那里，还有那里，都有打斗的痕迹。我们三个里面只有达尼尔有戴口罩的习惯。而且，战略团向各地派出的‘协作者’们，都会拥有一枚联邦委员会颁发的徽章，银制的，十分耀眼，在黑暗中偶尔会发出银色光辉。我想，在一般情况下，‘协作者’并不会随意丢弃它。” “这倒是的，这些人把‘协作者徽章’当成最高的荣誉，也是他们的身份证明。”沃夫亚颔首道。 “可你看，小祭坛那级阶梯下面，那个闪闪发光的物品，就是‘协作者徽章’，上面还雕刻着‘胜利属于克鲁斯德’这几个文字。”达克指着小祭坛方向，说道。 “你的……眼神真好，达克。”沃夫亚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达克，语气中带着点技不如人的尴尬，“那么现在，我们是要把达尼尔叫醒，还是和背后操控他的魔物作战？”沃夫亚有些犹豫道，看向面前逐渐变亮的人影。 “我感觉，应该都不需要。”达克指着地上的油灯，说道： “如果这里存在魔物的话，那么，在我们进来之前，它应该处于半休眠状态。而现在，这些油灯的点亮，标志着魔物开始苏醒。沃夫亚，我还记得在马扬市护卫队时阅读过的一本，有关魔物的书籍。” “什么书籍？别卖关子了，达克，直接说你想说的内容吧。”沃夫亚显得有些急躁。 他能感觉到，达尼尔的身体附近存在着一种令人感到战栗、胆寒的力量，凭借他多年的战斗经验，沃夫亚自然能感觉到危险，所以暂时没有贸然靠近。 但这并不代表他想抛弃达尼尔，他依然需要带着达尼尔走出这座充斥着危险气息的正主教堂，完成冒险旅程。 “马扬市战略学院的安东尼斯基出版的《序位魔物的特征简述》，里面提到：由于魔源力这种从自然中形成、获取和使用的力量日渐枯竭，魔物们获取能量的一大途径断绝，则只能转而依靠‘无心人病毒’等非常规力量维持其存在。”达克背诵道。 “之后呢？”沃夫亚急切地问道。 “所以，魔物们很难一直保持清醒或启动的状态，需要在魔源力微弱时休眠，以保存能量。但是，人类的身体似乎存在魔物们喜欢的物质或能量，每当人类闯入魔物们的领地时，无论是处于序位中的，还是不在序位之列的魔物都会立即苏醒，多数会选择与人类为敌。”达克继续背诵道： “这时，人类最好不要选择靠近魔物，而是需要等待它们苏醒，看清魔物的类别后，选择合适的应对方式。” “也就是说……” “等着就行。”达克目视前方，说道： “沃夫亚，你看，达尼尔，他开始动了。” 达克的话音刚落，达尼尔所在的位置便传出令人感到不适的金属摩擦声响。 紧跟着，达尼尔的身影由混沌的漆黑，渐渐变成了黑曜石般的色泽，就好像褪去了一层由魔法构成的伪装。 仔细看去，除了那颗还算俊俏的紧闭双眼的面容外，达尼尔的身上覆盖了一层极具科技之风的战斗盔甲，它们似乎用的是人类从未见过的非凡材料金属所制，穿在达尼尔身上，没有任何缝隙，即便在摇曳着的灯火光辉下，依旧保持着黑金质感。 “盔甲，似乎是活物。”沃夫亚沉声说道，身为克鲁斯德一直以来的优秀【战士】，他见过很多比这还要诡秘，还要危险的魔物，加上又使用了“安神内卷花烟卷”，他的情绪并未有太多的波动。 只是，这副盔甲之上是一起战斗的朋友达尼尔的脸庞，他无法将手枪举起，瞄准自己并未有多少变异迹象的战友。 索性，他只得听从达克的建议，单手紧握“北域熊”牌手枪，维持上好子弹的状态，将枪口对准地面。 魔物并没有让达克的沃夫亚等候太久，伴随着正主教堂顶端，靠近“圣母”与“正主”两位至高神明的那盏油灯被点亮，达尼尔缓缓睁开了双眼。 “唔，原来是沃夫亚，还有达克小兄弟啊。”达尼尔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低沉，具备雄性的明显特征，只是，似乎带着些许狡黠与戏谑，以至于达克听来，显得有些扭曲了。 “达尼尔。”达克的声音不算太大，竟在教堂内产生了空灵的回声，想必是体内的魔源力与魔物的力量产生了某种共振带来的效果，“该……跟我们回去了，明天，我们还得继续向北前进。” 面对达克的话语，达尼尔并未做出任何表态，只是，他的表情从冷漠变成了微笑，进而延伸为了狂烈地笑，他的嘴角过分地上扬，似乎要接近耳垂位置了。 这种表情，很明显不是人类能够做出来的，就连极少数精神崩溃的异能者或是失落者也不会做出，毕竟，他们的内心还残存着属于人类的认知。 呼！ 达尼尔双手猛地张开，像是雄鹰张开了翅膀，但在达克和沃夫亚眼中，更像是七星瓢虫或是蟑螂即将起飞。 一股能量以达尼尔的身躯为中心向外扩散，在空气中泛起了一圈诡异的涟漪。 “是魔物无疑了。”至此，达克才敢确认道： “不过，我并不确定达尼尔是否已被他们同化，或是变异。沃夫亚你看，达尼尔的胸口并没有发出通红光辉，也就是说，他的心脏并没有异变为机械。只要他没有主动进攻我们，按照联邦委员会审核通过的《联邦军事法律》，我们便不能动手。” “现在还管联邦的法律？”沃夫亚有些愤怒道，不过他并没有把手枪举起，而是凝视着开始手舞足蹈，跳着扭曲的古怪舞蹈的达尼尔。 “他毕竟属于联邦委员会战略团直接管理，如果我们暂时不想脱离联邦的话，他的死亡，倘若没有合理的解释，我们必定会被审查的。更不用说，在没有明确异变迹象的情况下，处决自己的战友了。”达克提醒道。 就在这时，一阵类似直升飞机螺旋桨晃动的声音从达尼尔的身体中传出，那些“活着的”盔甲开始改变形态，为达尼尔覆盖了一层类似上古克鲁斯德重装骑士般战甲的同时，还在他的后背处打开了一副类似苍蝇的，带着黏稠的血液和污秽的翅膀。 它们高速旋转着，发出了令人感到眩晕的低声嗡鸣，竟带着达尼尔缓慢而滑稽地从地面升起，直到与教堂顶部那破旧的、摇摇欲坠的水晶吊灯平行，且正好悬于“森林之神”的木制雕像之上。 仿佛，他是被充满罪孽的魔物簇拥着，已然凌驾于序位神明之上，却短暂拜服于正主威严之下的，“并不完全忠诚的信徒”一般。 维持着这种丑陋、怪异、诡秘、奇幻的姿态差不多足有一分多钟，达尼尔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第一次发出了真正的属于人类的声音： “唔，与这只序位魔物融合的时间真的有点长了，沃夫亚、达克。为了完全获取它的力量，我将自己绝大部分的意识关闭，留下了一具接近躯壳的东西，任凭它们自由发挥。” 说到这里，达尼尔紧握双拳，用力使得自己的上半身肌肉紧绷，露出了细致、健美的肌肉，接着，他终于将目光正式放在了达克和沃夫亚两人身上，只不过是以俯视的姿态说道： “我知道，你们一定在评估我的精神状态，想要知道我是否被‘无心人病毒’感染了对吧？很开心地告诉你们，我很健康，而且比任何时候都要健康，不，没有人比我还要健康了，哈哈哈。 “来到这里之前，我曾连续好几天注射了‘联邦0号药剂’，它能够保护我一个月不受到高浓度‘无心人病毒’的影响。你们看，我这颗心脏敲上去是软的，也就是说，我并没有感染任何‘无心人病毒’，没有变异，与你们……自然还是朋友和战友。” “我总感觉达尼尔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达克悄声对沃夫亚说道： “可那股属于魔物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了，不如……我先尝试问问达尼尔有关魔物的事情吧。” 沃夫亚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得到沃夫亚的同意，达克故意清了清嗓子，问道： “达尼尔，按照联邦的法律，我们的确还是朋友和战友。不过，你应该下来，把覆盖在身上的……像是盔甲的玩意儿脱掉，收起来。然后跟我们回去，明天一起北上，穿过这片森林。不过，你要是不肯脱掉的话，那我就得怀疑这些盔甲是不是魔物变化的了。你知道的，魔物总会蛊惑人心的。” “哈哈，达克，你很聪明，这的确是魔物。”达尼尔竟然大方地承认道： “它叫做‘黑泯之蝇’，是寄生物，也可以看作单纯的战甲。它是森林之神赐予我的礼物，即便是献祭灵魂，我也感觉无法报答祂的恩惠。” 第二百一十九章 苦深之殇（87）：“黑泯之蝇” “你疯了，达尼尔，魔物这种礼物你也敢接受？先不说那是不是真的神明，即便是神明给你的赐福，也不会选择魔物这种形式。”沃夫亚用严厉的声音提醒道。 只不过，虽说达尼尔看上去依旧保持着作为人类的清醒，或许是魔物的影响，他已经变得十分固执了。 只见达尼尔操纵着“黑泯之蝇”组成的盔甲，凭借着高速扇动的类似苍蝇的翅膀，飞到了达克和沃夫亚的正上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又重重地像是个大猩猩般用力捶打了好几下胸口，才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你们这是嫉妒，是赤裸裸的嫉妒。接受造物主认可的神明们是拥有充分自主权的，只要我们这些信徒的呼唤足够虔诚，次数足够多，祂们就会在任何时刻，以任何形式来赐福我们。 “你们知道这些‘黑泯之蝇’是什么，就来让我脱掉吗？” 听到这里，沃夫亚有些气愤，抄起一旁的长椅就想扔上去砸达尼尔。好在达克眼疾手快，用力拦住了沃夫亚。 把长椅抢过来丢在一旁后，达克面露担忧地问道： “那么……达尼尔，你就来说说‘黑泯之蝇’到底是什么。如果，呃，它们并没有什么危害的话，我和沃夫亚肯定会祝贺你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得到真正的神明赐福的。” “这才像是朋友应该说的话。”达尼尔得意地笑了笑，“飞”回了小祭坛上方，开始讲述道： “有关‘黑泯之蝇’的信息，自我穿戴上这副盔甲开始，就自动印刻进了我的灵魂之中。话说，你们还记得活跃于第三纪元末期，直到第四纪元初期被取缔的那个无法提及名称的组织吧。” “当然知道。”达克随口回答道，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达尼尔的意思，“你想说，这并非普通的魔物，而是……序位魔物？” “当然。”达尼尔语气中带着骄傲，丝毫没有在意序位魔物天然对人类带来的危险，“这副‘黑泯之蝇’曾一度被那个组织所捕获，研究期间，为其编号为‘mb-1892’。这副盔甲分为‘科技态’和‘生物态’两种，你们刚才看到的是它的‘科技态’，而现在穿戴在我身上，像是旧帝国重装骑士战甲般的状态，就是它的‘生物态’。” 达尼尔说着，停下了“黑泯之蝇”的翅膀的扇动，以极其不合理的姿态悬浮在半空中，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实际上，‘黑泯之蝇’，顾名思义，最初的确是由很多处于魔物序列的‘苍蝇’组成的。这件装备是契丹里斯人的杰作，大约是龙元300年，契丹里斯皇帝‘武力者’在位时，一群航海家绕过漆黑风暴，前往了帝国在东南部海域统治的尽头，也即‘万里海疆’的最边缘，名为‘黑泯群岛’的地方。 “他们在那里的洞窟最深处找到了一些黑色的，散发着格外香甜气息的卵。并在旁边看到了一条死去的东方龙形态的生物，认为这是上天给予他们的福泽和恩赐，所以将卵和龙形态生物的头颅带到了船舱之中。” “龙？”达克用标准的契丹里斯语读出了这个字，“死去的……东方龙？” “没错。”达尼尔颔首，饱含深情道： “契丹里斯，或者说炎火帝国整个国家都是建立在龙族之上的。你一定听说过，他们的创始者炎君，正是与几位幻化为龙族的小姐深入交流后，才诞下他的直系后代。也可以说，整个炎火帝国皇室体内都流淌着一半的龙族血脉。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炎火帝国的皇帝多半崇尚武力、很有血性，绝大多数时刻，他们宁愿饱含尊严地死去，也不愿意备受屈辱地苟活。话又说回来了，那群前往‘黑泯群岛’的冒险家认为那些卵是龙族所诞，甚至在船舱内摆下极具契丹里斯文化风格的香案和木龙雕塑，日夜祭拜。 “然而，这些卵实际上是在这里存活了上百年的魔物所生，由于‘黑泯群岛’已经颇为接近所谓古旧神明出没的领域，他们受到了古旧和虚空双重力量的加持，成为带来厄运、灾难和痛苦的邪祟了。” “你知道是邪祟，还敢穿在身上，我是应该说你过于自信呢，还是被魔物操控了头脑。”达克腹诽道。 “我还没有说完。”达尼尔嘴角大幅度上扬，四肢在空中外翻着、扑腾着、扭曲着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 “的确，这些卵在最开始的时候具备‘魅惑’人的能力，它们释放的香甜信息属于一种捕获猎物所用的‘诱导素’，可契丹里斯整个国度内最为充盈的是火焰魔源力，但凡长期生活在那里，体内或多或少存在一些。 “当那些卵的‘诱导素’和契丹里斯人体内的火焰相碰撞时，他们便开始变得疯狂了。后来，当船只在契丹里斯南部，位于南江省的溪港时，除了少数浑身是血，满脸伤口，已拜年的疯疯癫癫的船员外，就剩下了一群腹部鼓胀，泛着血红之色，几乎没有力气飞起的黑色苍蝇了。” “难道说，那些探险者……那些死去的船员，实际上是被吸食干净了血液？”达克推测道，精神上感到些许不适。 “对，但不全对。”达尼尔说道： “那些卵在船上因为温度升高，刚刚孵化时，还是可爱、幼小、迷人的只有手指大小的蛆虫。不断释放天性赋予它们的来自本能的‘魅惑’能力时，它们依旧是洁白得如同天使般的模样。 “只是，那些被‘魅惑’的探险者船员中，既没有熟练操控魔源力的东方魔源师，更没有对神明们拥有虔诚信仰的信徒，每到晚上，船员们都自愿献出自己的血液、肉体和灵魂，作为蛆虫们的养料。” “究竟是怎么样的魅惑，才能让那些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船员们那么着迷？”达克感到奇怪，问道。 “欲望，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欲望。往往，那些从未得到过的东西，才能对人产生吸引力。它们要么激励着人类朝向目标前进，要么堕落于药物或魔法构造的幻境中直至死亡。”达尼尔用所学知识解释道： “生理需求、存在需求、社交需求、交往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普托亚联邦的行为管理学研究者马斯洛教授可谓是洞悉了所有人类的内心。人类，总是贪得无厌的，一种需求得到满足，就会追求更高层级的需求，直到失败或是死亡。 “而那些蛆虫则是为船员们构建出了一个美妙的幻想世界。根据那位侥幸被救上岸，又侥幸在精神病院中清醒的副船长陈远明说，在服从于蛆虫的那段时间里，他感觉像是度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他的精神感知和大脑运转速度被加强了吗？可是，以人类的大脑，无论如何……”达克试图辩驳道。 “你错了，达克。”达尼尔打断道： “我们的科学家永远也不会研究清楚我们人类的大脑，就好像造物主永远也无法彻底洞悉祂亲手创造的宇宙。人类的存在本来就是荒凉的宇宙间一抹小小的奇迹，我们的大脑，如果被彻底开发，所爆发的能量，足以让我们每一位人类成为神明。 “在幻想中，陈远明顺利完成了这次航行，受到了当时帝国皇帝‘武力者’的嘉奖，成为了将军。后来，他向更远的东方海域进行探索，发现了被古旧神明的仆从占据的大陆和岛屿。梦中，陈远明带领契丹里斯的无敌舰队消灭了一只又一只古旧神明，帮助契丹里斯成为了最为强大的海权陆权双霸帝国。” “真是个伟大的幻想，陈远明一定是经常看一些郁郁不得志，每天躺在床上幻想，又不愿意真正努力的懦夫所写的爽文小说。什么《契丹里斯海权帝国》《航海霸主：我掌控了契丹里斯》《航海：从零开始打造帝国》啊这类的。否则，不会去做这么离谱的梦。”达克冷笑道： “即便是普托亚联邦最负盛名的贫困航海家，至少也是贵族出身，得到了伊斯帕纳省总督的资金支持，才勉强到达过古旧神明所在的领域。要是说，这个世界真的有爽文男主的话，废土纪元早就该结束了，新的和平世界，早就应该降临了才对。” “说回那些蛆虫吧。”眼看不好回答，达尼尔试图将话题引入正轨道： “后来，把那艘前往过‘黑泯群岛’的船只炸毁后，契丹里斯的神学家们将蛆虫带回了谷滨市附近的深山中培育，并为其取名为‘黑泯之蝇’。经过复杂的技术进行残酷的训练培训后，契丹里斯人终于将它们的自主意识消灭，做成了半生物态的这副盔甲。” “既然是契丹里斯人做的盔甲，为什么会有我们克鲁斯德的风格？”沃夫亚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那是因为。”达尼尔说着，缓缓从半空中降落，解释道： “那个时代，查理十二世在位时，正好是契丹里斯、艾温特莱和克鲁斯德三大帝国交流最密切的时代。那群契丹里斯的神学家，或许知道这件序位魔物可能会引发灾难，为了不在千百年后因此损害契丹里斯民族的声誉，他们刻意在训练这群‘黑泯之蝇’时，选择了我们的盔甲样式。” 第二百二十章 苦深之殇（88）：隐藏的契丹里斯建筑（上） “真是个狡猾的民族啊，契丹里斯人。我记得，无论在哪个时代，他们总是智慧与聪明的代名词。幸运的是，传统的农业生活已经深深植根于他们的文化和思想了，他们总是习惯于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生活，并没有太强的扩张欲望。”达克感慨道。 “那是自然。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如此混乱、黑暗、压抑和痛苦的废土纪元时代，契丹里斯人能够保住一半连片的领土，成为整个漆黑年代中唯一的一抹乐园了。”达尼尔仰头感慨了一番，接着说道： “这副‘黑泯之蝇’盔甲的第一次实战应该是在第三纪元中期，契丹里斯人的皇帝‘幸运者’死于一场可笑的、意外的叛乱那年。‘幸运者’死亡后，契丹里斯人经历了一场争夺权力的小叛乱，趁此机会，艾温特莱皇帝雷克斯三世纠集了各族骑兵两万人，入侵契丹里斯的北境军卫府。 “只是可惜了，当时使用‘黑泯之蝇’盔甲的小战士是个新手，意志又不坚定，自然败给了雷克斯三世，不仅自己死于刀剑之下，就连盔甲也被夺走。后来，在艾温特莱人臣服于我们克鲁斯德旧帝国时期，辗转流落到了那个被取缔的组织手中。 “后来，在伊凡二十二世的坚持下，他的科学家团队开始了对盔甲的‘科技化改造’项目，最终制作出了盔甲的‘科技态’。伊凡二十二世希望这副盔甲能够量产，还能成为人类走出星球，走往太空时穿着的‘航天服’。” “‘航天服’？是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词汇。”达克腹诽道。 “你们对伊凡二十二世的过往了解颇深，应该也在‘苦深遗迹’中见过了那位伟大皇帝留下的航天遗物吧。”达尼尔猜测道。 见达克和沃夫亚轻微点了点头，达尼尔继续说道： “所谓‘航天服’就是能让人在宇宙中存活的工具。宇宙的环境极其复杂，但又极其单调。旧帝国的科学家们推测，宇宙中行星间的差距是很大的，而神明们则是隐藏在宇宙最深处的最深处。 “如果我们脱离所在的星球，将会来到一个没有魔源力，没有空气，没有食物和水源的地带。我们会失去重力，一直漂浮着，直到死去，或是来到条件更为恶劣的其他星球，亦或者是被各种力量炙烤、撕碎。” “造物主所在的宇宙，真是个危险的地方。”达克感慨道，抬头望了眼正主教堂的穹顶，那里正好存在着一副早已斑驳、开裂的描绘造物主苏醒之初创造宇宙的壁画。 “是啊，伊凡二十二世是个强大的有野心的皇帝，他的目标并不仅限于大陆、海洋和天空，还有宇宙。实际上，如若没有废土纪元，按照正常节奏发展，蒸汽纪元之后理应是星辰纪元。”达尼尔苦笑道： “当年，那群科学家联合了被取缔的组织的科研人员一起，从‘黑泯之蝇’盔甲上成功分离出了一只幼虫，并对其悉心培养，他们发现‘黑泯之蝇’本体能够实现自我繁殖，它们是雌雄同体的，只要食物和水源充足，就能自行诞下卵。 “也就是说，‘黑泯之蝇’盔甲可以量产。只是，这副盔甲是个危险的寄生物，它能够操纵使用者内心深处的黑暗，让使用者做出明显违背伦理道德，却心安理得的行为。” “那你还敢穿上，你就不怕被它吞噬吗？”沃夫亚用严厉的声音质问道，双手握拳，抬头看向沃夫亚，一副既担忧又愤怒的表情。 “我是【猎人】，我们天生受到森林之神韦尔斯的眷顾，只有我们自己能让自己陷入癫狂和暴怒之中，其他任何人都不行。”达尼尔继续讲述道： “说回‘黑泯之蝇’盔甲吧，当时，伊凡二十二世手下的科研团队其实已经成功复刻了一件盔甲。只是，‘混乱组’的成员忌惮于它的可怕力量，又对克鲁斯德皇室不满，他们那群蠢才竟然闯入了科研基地，那座被命名为‘星空’的实验室内，不仅杀死了负责‘黑泯之蝇’的科学家，还将那件复刻品付之一炬。 “索性，森林之神韦尔斯听到了我的呼唤，将此无上之神力赐予了我。几个小时前，我在小憩中，在梦中听到了韦尔斯那甜美的少年音，祂召唤着我。于是，我醒来后遵循了声音的方向，示意沃夫亚将机械战车停靠在了这处教堂附近。” “我说你要中途变道呢，我以为你提前得到了情报，感情闹了半天是被邪神呼唤了。”沃夫亚没好气道，哼了一声，偏头看向一边。 “不要生气，沃夫亚，在这片充斥着‘殇’的迷雾之中，气愤会让你的精神力加速流失，你会渐渐从气愤变得暴怒，进而失去理智的。”达尼尔阴阳怪气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我走进这座正主教堂时，一切都是为我敞开着的，就连楼上的钟声，都是那么的悠扬、清脆。当我走上这座小小的祭坛时，这群原本附着在韦尔斯雕塑上的‘黑泯之蝇’冲到了我的附近，他们带来了森林之神的讯息。” “这是幻觉，达尼尔，或者说，即便不是幻觉，也是人为设下的陷阱。”达克从迷幻的噩梦中苏醒后，他的意识一直保持着无比清晰的状态，直到现在，他还是试图理性分析道。 “不，这是韦尔斯的眷顾。这座正主教堂，甚至这片浓雾，都是韦尔斯和他的仆从的杰作。刚才，就在刚刚，韦尔斯向我下达了命令，他允许我将这里原本的面貌展现给我的朋友们，与神明有缘分的朋友们！” 达尼尔怒吼着，双臂高高举起，超过头顶。 紧跟着，无数明亮的电弧从他的手中喷涌而出，直冲教堂的顶端。 刹那间，整个地面开始不受节制地剧烈摇晃，教堂内部的椅子则是整齐划一地，像是摇曳的麦田一般左右摆动。 顶端的那些描绘正主教的壁画尽数从中心的正主开始向外撕裂，细碎坠落的石块和转头砸向那排向正主鞠躬、展示忠诚的圣人雕塑。 很快，一只圆环能量圈从达克和沃夫亚的身边出现，它高速旋转着，向外逸散着如火星般的蔚蓝色能量，像极了正在形成之中的飓风雏形。 “这座正主教堂，的确是查理的私人庄园，那位年迈的皇帝，在其垂暮之年接管了整个帝国，却没能正确地运行它。可他并不知道，这座庄园的下方恰巧埋葬着契丹里斯人遗留下来的建筑，如果老查理发现了这个有趣的事实的话，他就应该尽早与契丹里斯人合作，避免后来持续数百年的混乱、可怕、压抑又痛苦的废土时代。”达尼尔大吼着，无数漆黑的线条伴随着电弧向外窜出，尽数击打在了一切与正主有关的建筑陈设上来。 很快，教堂的座椅就因年代久远而尽数碎裂，断裂的木块与气流一起被吸至半空。壁画连带着墙壁纷纷碎裂，教堂顶部也在丹尼尔猛烈的魔源力轰击之下被轰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木块、石块、残垣、断臂、雕像残片，以及或漆黑、或银白的能量纷纷撺至乌云密布的，仿若正在宣泄滔天愤怒的古旧神明掌控的混沌、压抑的发出雷霆轰鸣之声的天空之中。 那些被愤怒的能量裹挟的物品很快便消失在了电闪雷鸣的乌黑云层之中，降下的却是如鬼魅嘶吼般凄厉、痛苦而又暴躁的“呼喊”。 这些景象，这些声音，在达克与沃夫亚看来，并非寻常的暴雨来临之前的雷电现象，而像是一批批垂死的邪恶之神发出最后的狂怒之音，邪恶之神总是盼望着被奴役的子民如蛆虫般蛄蛹于地，默默承受着来自死亡的歌颂。 很快，整个教堂，连带着旁边的半个钟楼都被达尼尔操纵的这股力量所摧毁，达克三人周围的视线瞬间变得宽阔无比，只是，那些仿佛被强力胶水固定在地面上的油灯，依旧维持着微弱而“稳定”的火焰。 很快，达尼尔垂直向上飞至了距离地面三十米左右的位置，低头，用蔑视的目光扫视着教堂与其周围的建筑，在口中吟诵了一段呕哑嘲哳的苍白咒语之后，周遭的建筑物纷纷下沉，取而代之的是具有浓郁契丹里斯风格的建筑遗址。 水潭变成了长满枯萎荷花的水池，附近树立起缺了半只头颅的炎火帝国创始者炎君的石头塑像。 三层克鲁斯德风乡村建筑纷纷变成了契丹里斯人钟爱的平房庭院，钟楼变成了带着精美、秀丽屋檐的阁楼，显得轻巧、玲珑、活泼。 而刚才被摧毁的教堂后方，则是升起了一座高达六七层的塔楼，只是，所有的建筑都是残破的、破败的，没有任何门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白色的，用克鲁斯德语撰写着契丹里斯人常用嘱咐语的对联。 此外，这些建筑朝向东方的墙壁表面，则刷着一层通红的，仿佛湮灭了时间痕迹的油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苦深之殇（89）：被控制的达尼尔 “契丹里斯的建筑风格，这里果真埋藏着契丹里斯的建筑，难道说，造成奥格尔吉口中的，受到了古旧神明和暗夜之主力量加持的‘怪物’，就在这里吗？”看着周围建筑模样的突变，达克咽了口唾沫，仰望着呢喃道。 顷刻间，乌云从中间恰好裂开了一道缝隙，即便天空中依旧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可那轮仿若浸染了鲜血的月亮，却高悬于这片被撕裂的漆黑幕布的正中央。 殷红之光辉泼洒，使得破败的，几近倾颓的契丹里斯风格建筑之上，仿若被撒上了浓汁与沥青混合的黏液，空气中泛着浓郁的腥味，就好像身处人类与“无心人”战斗过后，躺满了再也无法起身的躯体的场地。 不知是幻觉还是风声，达克和沃夫亚听到了女人凄厉的喊叫，婴儿低声的啼哭，遥远之处似乎传来了摄取魂魄的汽笛，夜莺盘桓于空中疯狂鸣叫，猫儿从四面汇聚于此，纷纷举起爪子，抬头仰望，不停“喵喵”喊叫，似乎是在为一场仪式贡献自己。 “看呐，沃夫亚、达克，这便是韦尔斯和‘黑泯之蝇’的力量，它们既能够呼唤深埋于此的契丹里斯神力，又能呼唤这些猫儿，这些可爱的精灵为我们祈祷。你们也许知道，你们也许并不知晓，当雷电与血月共临之时，浓雾便会被驱散，只要……只要我再奉献一点，浓雾就能减少一份。”达尼尔展开了如苍蝇般的翅膀，用空灵的声音说道： “只要，我献祭了全部的灵魂，浓雾便会消失。这就是韦尔斯赐予我力量的原因，也是我的使命。” “你疯了，达尼尔。”达克分析道： “你是不是被‘黑泯之蝇’带给你的信息误导了，这些力量之中有很浓郁的黑暗系魔源力，它们不可能是森林之神创造的，很明显，是这片契丹里斯遗迹中的古旧神明和暗夜之主残留的邪祟所作。 “达尼尔，清醒一点吧。奥格尔吉就是被隐藏在迷雾之后的‘怪物’所伤，不得已将自己变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蝉蛹模样，而且，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避免魂魄被‘无心人病毒’摄取的命运。” “我不是奥格尔吉，我是达尼尔，我所信奉的神明要比正主与上主还要伟大，我们‘唯主教’的信徒，拥有足以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任何空间内与造物主沟通的能力，只要献祭我们一丁点的灵魂罢了。韦尔斯，森林之神，严格来说是我们‘唯主教’的上位之神。”达尼尔饱含深情地辩解道。 “你想要做什么，达尼尔。”沃夫亚将“北域熊”手枪高高举起，一手搭在扳机之上，一手稳定地托住枪支的下方，而那黑黢黢的枪口，对准的正是达尼尔的心脏位置。 “我想，哈哈哈，我想，哈哈哈。我当然想，我肯定想，我本来就想要帮助我们人类驱散迷雾，仅此而已。当然，顺便获取一些强悍无比的力量。沃夫亚，我想你还记得咱们克鲁斯德联邦的前任司令官约翰尼斯吧，他就是获取了暗夜之主的指引，获取了6枚序核，一跃升级为序阶2：舍弃。”达尼尔瞪大了眼睛，一脸贪婪地说道： “正因如此，约翰尼斯才能从一个没有任何位阶的小兵，直接晋升为曙光5的远东南区司令。而我，如果能在此驱散浓雾，便能得到暗夜之主和光明女神的认可，两位神明的力量加持，足以让我触摸到那虚无缥缈的、若隐若现的半神门槛。” “欲望。”达克死死地盯着达尼尔，以及他那副正在扇动着的十分恶心的，滴落着淡绿色酸液的翅膀，声音格外低沉，夹杂着些许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说道： “沃夫亚，你的这位老战友，正在被欲望所吞噬。他的心脏，的确没有成为‘无心人病毒’下的机械杰作，但，已经漆黑无比，就像黑夜中的煤炭一般。而且，我在他的身后，隐约看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影子。那影子，正在伸出双手操纵着几根丝线，控制着达尼尔。” “这是……一种比喻吗？”沃夫亚问道，偏头看向达克，毕竟，他并没有看到达尼尔身后有任何东西，除了那轮“包裹”着达尼尔脑袋的血红之月。 “不是，沃夫亚，我并不喜欢在这种紧张局势下使用任何修辞手法。你仔细看，达尼尔虽然嘴上挂着让我们讨厌的微笑，但是他的脸十分僵硬。显然，他的情绪里有一半都不属于他自己，是那只‘怪物’强行附加在他精神之上的。”达克指着空中的达尼尔，分析道。 “好像的确如此。而且……达尼尔好像十分痛苦，他在扭身子，是在抵抗什么吗？”沃夫亚疑惑道。 “他被欲望所蒙蔽了心灵，穿上了‘黑泯之蝇’盔甲，现在，他正在从一个独立的人，缓慢变为半傀儡的存在。你知道的，沃夫亚，伊万诺夫教授说过，傀儡的形成是一个长期的行为所导致的结果，即便神明在世间，也只能将其缩短，不能瞬间将人类所奴役。”达克解释道： “你看，沃夫亚。达尼尔暂停了与我们的对话，并且，我们如此大声地议论他，他都没有任何动作。说明，傀儡化的进程正在高速运转。 “神明们的力量就好像是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械，我们即便记住祂们所给出的原理，也无法在渺小的时候阻止傀儡化的进度。好在，契丹里斯人认为，人类属于生灵中最具有灵性的一种，所谓的‘仙者’会运转牌位呼唤迷失之人的灵魂。可惜，我们不是契丹里斯人，无法使用他们的魔源力技能。”达克耸了耸肩，摆了摆手说道。 “说了一大堆废话。”沃夫亚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看来，还得靠武力解决了。达克，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那些野兽的，它们不需要思考环境，不需要制定策略，单纯依靠强悍的力量、嗜血的本能来战斗。可往往，纯粹的战斗才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就是我们克鲁斯德人信奉的文化啊。”达克感慨道： “沃夫亚，我猜测，那只造成奥格尔吉死亡的‘怪物’。我的力量，一半与暗夜之主高度关联，一半与古旧神明脱不开干系，所以，我能清楚地感知到古旧与暗夜的力量正在达尼尔身躯周围汇聚。 “只是可惜，现在已经过了午夜时分，正是最适合这两种力量发挥的时刻。如果说现在能制造一些光明，哪怕是简单而明亮的火光，都能将达尼尔背后的‘怪物’引出。 “随着达尼尔的傀儡化进程加快，他会越发暴露内心深处的黑暗。或许刚才他还想着借助这些力量驱散浓雾，帮助我们尽快到达‘卑斯鲁乃’地区，那么下一刻，他便会在黑暗的操纵之下，做些极其出格的事情。” 达克的话音刚落，达尼尔的喉咙中便发出了极其舒适的呻吟，这声音仿佛是忙活了一整天，劳累无比的工厂劳动者泡在舒适的浴缸中舒缓身体所致。但实际上，它是达尼尔的灵魂彻底被奴役、被压制的标志。 “力量的感觉的确舒适，就像是饮下了一杯蜂蜜。那些甘甜的液体顺着喉咙进入我的肠胃，让我沉浸在温暖之中的同时，补充已接近枯竭的体能。”达尼尔说着，收起了“黑泯之蝇”赋予他的丑陋翅膀，缓缓降落在地，站在了距离沃夫亚和达克大约十米的位置。 “那不是蜂蜜，那是毒药，你饮下的是‘怪物’的力量，你已经变成怪物了吧，达尼尔。”达克的语气中充满了敌意，他用凌厉的目光盯着面前的“达尼尔”，双手握拳，口中默念着用于结灵的咒语，聚集着属于暗夜和水源的魔源力。 “达尼尔，原来他叫做达尼尔啊。这个名字，嗯，很好，是‘唯主教’信徒常用的名字。只不过，这个名字可没有赋予他智慧。我只是稍微用了点手段，便依靠森林之神的塑像欺骗了他。”“达尼尔”说着，上半身略微弯曲，双手插兜，抬头带着古怪的微笑打量着达克，像是个调皮的孩子。 索性，沃夫亚和达克并不会被这种低劣的伎俩所欺骗，达克知道，对于忠实的教徒来说，即便眼前的神明塑像是假的，是一个陷阱，他也必须前往礼拜，致以最为忠诚的敬意。 可沃夫亚和达克并非教徒，他们所感兴趣的并非力量、名誉和金钱，诱惑这两个人并非易事，恐怕只有造物主本人降临，才能降下足够吸引人的诱饵。 眼见达克和沃夫亚并未对“达尼尔”的挑衅有所回应，反而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达尼尔”脑袋后翻，对着血红之月狂笑几声后，便伸出闪耀着紫色电弧，带着浓郁暗夜之主力量的双拳，向着达克猛冲而来。 只是，沃夫亚的反应要稍快一点。 只见他抄起了地上的火箭筒，对准面前的“达尼尔”扣动了扳机。 嗖————，轰！！！ 第二百二十二章 苦深之殇（90）：初见暗夜之主 明亮的光芒和炽热的火焰出现在三人面前，令人感到温暖、舒适和躁动的光线全然包裹了“达尼尔”的身躯，火光照耀之下，高举双拳的“达尼尔”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也正是在同一秒，沃夫亚将火箭筒猛地向后一丢，抱起达克向侧面躲闪，在地上狼狈地接连翻滚了好几圈之后，两人才撞在了一根用于支撑已然被摧毁的教堂柱子之上，停了下来。 “没错，沃夫亚，这就是我们需要的光明。”达克拍掉了落在衣服上的碎石和灰尘，起身看向面前那堆陡然升起的漆黑浓烟。 刚才，火箭弹爆炸的一瞬间，光线包裹了“达尼尔”的全身，炮弹引起的火焰也在同一时刻化作了无数细小、密集的魔源力激光，贯穿了“达尼尔”佩戴的“黑泯之蝇”盔甲，以及他的身躯。 如果换作正常人类的话，恐怕这时连一副完整的身躯都不太可能留下，即便是高序阶的失落者，也得留下一只手臂或是胳膊，才能趁着混乱逃脱。 这便是沃夫亚隐瞒了所有人，包括达克，才带入浓雾领域的，联邦委员会战略团最新研制的“dS-01”号火箭弹，一种使用含有浓郁魔源力的矿石炼制而成的炮弹。 炮弹的物理爆炸效果或许略逊于“新纪元1号”这类以威力着称的火箭弹，但它所散发的魔源力恰好属于光明类型，且能在短时间内压制敌人的魔源力，使其暂时无法使用任何魔源力技能。 浓烈、呛人的烟雾在达克和沃夫亚两人的面前弥漫，恰巧一道惊雷从血红之月和乌云的缝隙间形成，向下劈来，正中了僵直在原地的“达尼尔”的身躯，将烟雾彻底驱散，留下了一圈环绕着他的熊熊燃烧的火焰。 “沃夫亚，你看，达尼尔他……”达克指向“达尼尔”所站立的方向。 沃夫亚顺着看去，俩人发现，附着在“达尼尔”身上的“黑泯之蝇”盔甲迅速由克鲁斯德骑士风，蜕变为了未来科技的黑金风，进而如有意识的黏液般迅速由他的身躯各处向后背处蠕动。 几秒内，它们尽数附着在了“达尼尔”那令人不适的苍蝇般的翅膀之上，彻底失去了动静。 也几乎是在同一秒，“达尼尔”的身体各处开始出现细小的窟窿，并向外喷洒着暗红色的血液。 “真是不能小觑呢，沃夫亚，达克。”“达尼尔”的喉咙蠕动着，可发出的却是可爱、甘甜的男孩声音。 如若此刻不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之上，危机四伏的弥漫着浓雾的密林之内，这种楚楚可人的音调，恐怕会迷惑不少克鲁斯德【战士】，令其陷入怜悯与同情之中，丢了性命。 可达克并不吃这一套，他上前半步，右手涌动着全身上下的魔源力，利用水源系的力量加上周围阴冷的温度，凝结出一道冰锥。 他手握着冰锥，对准了“达尼尔”的心脏位置作为威胁，说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怪物’，请你从达尼尔的身体里离开，我们不欢迎你，克鲁斯德人也不会欢迎你。” “‘怪物’？你竟然会说我是怪物？数千年来，并没有任何人敢如此称呼于我。哪怕是一千年前，蒸汽机械刚刚蓬勃发展的那会儿，人们也并未失去对我的尊重。”“达尼尔”带着细微的愤怒道： “千百年来，我的崇拜者并不少。比如龙族的元首，蒸汽纪元的叶明远、炎古，你们克鲁斯德的莱特·海恩，还有那位迷人的索菲亚·鲁里克小姐，要不是我的力量，你们克鲁斯德人也无法攻入艾温特莱的皇宫，实现你们维持了数百年的霸权。” “这么说……你是，你难道是？”达克心中萌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他本来想脱口而出，可话语却堵塞在了喉咙之中。 他喘着粗气，嘴巴翕动，却终究没有念出祂的名讳。 反倒是操控着达尼尔的“怪物”抢先说道： “纪元五：造物主于苦涩、悲哀、荒凉的漆黑中苏醒之初便创造了宇宙雏形和一些最为基本的法则，可在创建人类之前，造物主先依据自己的模样创造了神明。最初的神明只有七位，拥有无上权力和无尽力量，指定一切法则的造物主。 “秉持火焰和正义，拥有强悍体魄的龙族元首。执掌生存与死亡，管理天国和冥界的劳累之主永生之神。创造并指定一切魔源力元素规则，但毫无存在感的无域领主。沉睡于最初时代，苏醒于千年之前，是造物主高瞻远瞩思维绝妙体现的机械之主。执掌一切万有引力，掌管宇宙间全部岩石星球的大地之主。 “还有，便是以宇宙间庞大的暗能量滋养，掌管黑暗、夜空、阴影、背面，调和与光明关系，为人类带来阴凉，避免过分炽热之火焰灼烧，拯救人类于火焰苦难，平衡世间光暗力量，拥有无尽黑暗系能量智慧，潜伏于各个时代操控局面，利用龙族、欺骗人类、压制神明，是造物主之下唯一最强者的——暗夜之主。” “好家伙，这小子真会说，竟然能把那么邪恶、恶心的神明说成是圣人，我看啊，你这家伙也不用在这里和我们战斗了。等下你直接飞到我们联邦军队和‘无心人’对峙的前线，你一席话语那群‘无心人’恐怕就会自我了断了。”沃夫亚露出不屑的表情，调侃道。 只是站在一旁的达克，从刚才突然的心脏悸动和呼吸急促中缓解过来后，并未发出一言，而是用蕴含着恐惧、期待、难以置信等复杂的眼神，看向“达尼尔”，以及他背后的，在刚才说话间渐渐露出本来面目的少年。 “做不到。”这次，声音是后面用细小丝线操控着达尼尔的少年口中发出的。 很快，无数漆黑的丝线涌入了达尼尔身体之上数之不尽的细小窟窿之中，形成了一枚枚扭曲的漩涡。 几秒后，漩涡尽数蒸发，达尼尔身上的伤口也全然愈合，只是愈合后的皮肤并未恢复之前属于人类的偏麦黄的肉色，而是变成了漆黑、深紫的存在，连接起来看，像是一副从未见过的，超出了达克认知的属于神明文化的图腾。 接着，达尼尔的身躯如同患有神经类疾病般不停地抽搐，很快他便躺倒在地，四肢外翻，眼角流淌着疼痛带来的泪水。 “我做不到把‘无心人’彻底消灭，因为，它们是欲望的产物，是无尽的欲望加上德不配位的野心造就的天罚。造物主创造‘无心人’之初，只是为了看看人类进化后会走向何方。但，敢于窥伺神明之人却将其奉为瑰宝，用于邪恶之中。这是造物主为人类降下的至高因果，即便身为神明，我也不能去触碰。”少年说着，眼神微闭，露出了一副阴险的微笑着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就别废话了，来打一架吧，我们赢了就把达尼尔还给我们，要是我们输了……哼，我们可不会输的，哪怕你是神明。”沃夫亚说着，举起了腰间的“北域熊”手枪，朝向少年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击中了少年的眼睛位置，并发生了小型爆炸。 一秒后，少年的脑袋便缺少了四分之一，半只眼睛掉落在地，冒出丝丝烟雾，而脑袋的其他组织，加上或白色的，或红色的黏液顺着脸流淌而下，滴在了他的一袭黑袍之上。 “真暴躁啊。”少年说着，轻柔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很快，几道如同契丹里斯人织出的丝绸般的黑色魔源力划过。瞬间，致幻般的场景扭曲过后，少年的脑袋便恢复如初，全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了。 直到此时，站在一旁观察这一切的达克才缓缓地，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开口道： “他不是人类，也的确不是邪神，更不是‘怪物’。” “终于有还算清醒的人类了。你叫达克，我很清楚，达尼尔的记忆告诉了我你们两个的信息。”少年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那么，就告诉你的同伴沃夫亚，我的身份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序位2的神明，暗夜之主吧。”达克声音低沉地说道。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所讲述的信息犹如“天罚之火”于夜空爆炸，在沃夫亚的脑海中升起了一朵象征着死亡的蘑菇云。 沃夫亚瞬间感觉手中的枪支好似中子星般沉重，压制得他呼吸急促，几乎无法维持站立的姿态，最终，他不得不垂下了持有枪支的手臂，略感呆滞地凝视前方。 “如果说，凡人的力量为1，那么序阶5的力量为10，而半神的力量则是1000，至于我们神明，你可以理解为。”暗夜之主用富含少年感的声音讲述着极其冰冷的数字，道： “与我对抗，你们并没有胜算。况且，达尼尔已经向我献祭了70%的生命，要求我使用暗夜的力量驱散这里的浓雾，好让你们尽快抵达风墙，去阻止伊凡二十二世留下的毁灭世界的阴谋。 “我答应了他。毕竟，世界毁灭了，人类毁灭了，神明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造物主依据他最深处的美妙梦境创造的地球如果跟着一起毁灭的话，我们神明也有撇不开的责任。不过，鉴于你们刚才做出的挑衅我的行为，我想，小小地惩罚一下，并不会违反我与达尼尔签订的契约。” 暗夜之主说着，双拳再度紧握，发出了明亮的电弧和向外扩散着的紫色闪电，随着他将拳头向空气中挥舞，两道闪电从达克和沃夫亚的头颅上方垂直降下，急促的电流使得两人在原地不住地抽搐，几秒之内，他们的脸上便蒙上了一层黑烟，头发根根竖起，像是迎接更猛烈电流降落的避雷针。 紧跟着，暗夜之主的双拳砸向地面，无数庞大、乌黑，泛着恶臭黏液的触手从地面伸出，如蟒蛇般将达克和沃夫亚的身躯死死缠绕起来。 达克和沃夫亚感觉身体的力量被暗夜之主的魔源力全然压制，根本无法反抗，更加糟糕的是，触手的缠绕越来越紧，使得他们的呼吸越发困难。 就在两人的意识开始模糊，即将昏迷之际，一根银白色的赫子触手夹杂着一团炽热的火球，从右上方向暗夜之主的少年身躯袭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苦深之殇（91）“怪物”的因果 轰！ 炽热的火球率先轰破了暗夜之主凝聚暗夜系魔源力紫色电流构建的护盾，白色的如钻头般的触手硬生生扎入了他的胸膛。 暗夜力量与火焰力量的碰撞燃起了向外猛烈扩散的爆裂火焰，而后又形成了难闻、呛人的夹杂着血液腥味的烟雾冲向四周。 待一切烟尘落地，火焰散去，达克和沃夫亚发现，那条钻头般的触手已然脱离了暗夜之主瘦小的身躯，而那副在原地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躯体，其胸口已然被穿开了一个硕大的血色窟窿。 沾染了血色的骨骼，跳动的心脏，收缩的肺部，鲜红的肌肉，以及如溪流般向外汩汩而出的殷红液体，在暗夜之主的少年身躯之上构成了一幅联邦医学者们钟爱的人体内部解剖图。 只不过，这幅图画对于普通人来说足够诡秘与可怖，可对于联邦的【战士】而言，则是茶余饭后会生动描绘出的冒险经历。 随着血液不断从暗夜之主的身躯内脱离，一枚上古钢铁所制的“断裂之月”徽章从他的胸口处脱离，坠落在地面之上，发出清脆而又十分动听的金属之音。 “暗夜之主，对吗？真是脆弱得有些可怜呢。”比起暗夜之主来说更为稚嫩，却更加坚定的少年之音从他的身体右侧传出。 达克和沃夫亚也同时偏头看去，只见一位穿着厚重军用棉衣，戴着保暖兔耳军用棉帽的熟悉面孔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是‘未来’，‘秩序会’的执掌者‘未来’。”达克一眼便认出了“未来”。 毕竟，他额头的那枚标志性的黑暗之力印记能与达克体内的魔源力产生细微的共鸣，况且，他所认识的人类和失落者当中，并没有第二个人拥有此类特征。 只是，现在的“未来”似乎比在“北斗区”和“苦深遗迹”那两次要高一些、略微强壮一些，但右臂已变成了异化状态，想来应该是在“苦深遗迹”中沾染了什么邪祟之力吧。 而且，此刻的“未来”手臂上佩戴了一只写有克鲁斯德文字“荒野游客团”图标的护腕，两只硕大、坚硬的如钻头般的赫子触手从他的尾椎骨附近伸出，恰好没有破坏厚重的棉衣。 “没错，我就是‘未来’。黑暗之世弥漫，废土之音靡靡，光暗之交初见，未来之幕初晓。我便是受到古旧与黑暗力量眷顾的，崭新的‘失落者’‘未来’。当然，我也允许你们两个呼唤我的名讳，康斯坦丁里安。” “未来”微笑着朝达克打了一个招呼，进而转过头去，走到暗夜之主的身边，一脚踩住他的脑袋，嘲讽道： “神明又如何？无非是比人类稍微强壮一点的异能者罢了。如果你们真的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的话，废土纪元就不会出现，废土世界也不会诞生。正是你们在伊凡二十二世做出逆天举动的时候选择视而不见，造物主才会降下天罚。” “你以为……你所理解的，便是真实吗？”暗夜之主冷笑，他并没有反抗“未来”，反倒是双手撑住地面，不顾嘴角滴落的血液，反驳道： “你以为造物主是什么？是你凭借一半人类的认知就能描绘出模样的凡物吗？还是说，这些只是老一辈人口口相传的陈词滥调，只是你暂时作为胜利者的姿态所用的常见嘲讽语句罢了。” “我知道你是全部黑暗的执掌者，无数克鲁斯德和日涅人信奉你，将你视作救世主，整日呼唤你的名讳。可我并不选择继续信仰于你，即便你将自己的地位放置在超越一切神明的至高位面。毕竟，我已经感受到了光和热在朝我呼唤。”“未来”加重了脚上的力道，试图将暗夜之主的头颅进一步压低，让他的姿态更为卑微。 “你错了。”暗夜之主压抑住身躯的颤抖，辩驳道： “造物主诞生之初，一片漆黑的宇宙中哪里有光明，就算有，也不过是剧烈爆炸之后残留的火花、光点罢了。人类总是愚蠢的，失落者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总是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信息，便做出十分大胆而又万分愚蠢的判断。 “如果，我仅操纵着达尼尔的身体制造混乱，并不现身的话，人类又怎么可能认出我，又怎么可能知晓这些信息。我以这副姿态出现在这里，既是我的力量使然，也是造物主指定的命运和世间万物共同促成的因果。 “就好像，我以传说中‘怪物’的身份现身于这片契丹里斯风的遗址之内，是我的命运与因果。而你也将迎来被黑暗吞噬，被你所嘲讽的至高之物所吞噬、消灭的命运。” 暗夜之主的最后一句话语气十分急促，却透露出一股赫然的阴狠。 很快，“未来”便感觉暗夜之主抬头的力道增加了不少，自己已然无法压制他的头颅了，他被迫将腿抽出，以防御姿态退后几步，望着摇摇晃晃、缓慢起身、身体周围开始凝聚着明亮紫色电弧的暗夜之主。 随着周围的环境变得阴暗了许多，“未来”发现，浓郁的黑暗系魔源力正在周围不断形成，并如漩涡般流淌至暗夜之主的体内。无数白色的如蛆虫般的似乎自身携带着光芒的丝线开始在祂的体内形成，并顺着眼睛、鼻孔、口腔、耳洞和喉咙向外窜出，像是有意识般的集体汇聚于受到创伤的胸口附近。 它们先是在暗夜之主的前胸和后背处的窟窿上方织了一层简易的网，并很快形成了一层看似柔软，实则坚硬的“布料皮肤”。 紧跟着，它们开始消耗自身填补于心脏所在的空洞之处，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便化作了内脏、骨骼、组织和皮肤，彻底弥补了“未来”的偷袭造成的损伤。 “怎么可能！即便是神明，也无法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填补创伤，太可怕了……你……”“未来”惊呼道。 很快，他便感觉自己的喉咙处像是被塞入了一块沉重的铅块，双手双脚像是被沉重的钢铁锁链所束缚，既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又无法挪动身体分毫，“未来”只得用惊恐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怪物”少年暗夜之主，喉咙蠕动着，发出了似乎是人类，似乎又不属于人类的咕噜咕噜声音。 “亵渎神明，是必然遭到理的反噬的。”暗夜之主嘴角上扬，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捏着“未来”的下巴，却把头颅扭转了二百七十度，偏头看向达克和沃夫亚，问道： “你们，也要亵渎神明吗？” “如果神明本身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或是炫耀武力而折磨凡人，那么祂就有理由被任何人所亵渎。”达克恶狠狠地说道： “你，暗夜之主，即便不为了人类去打击‘无心人’，也不应该在迷雾中捕猎无罪的人类，以满足你个人卑劣的欲望。没有任何人经得起专门为他设计的考验，你利用了达尼尔想要解决问题的急迫感，以及他对【猎人】的守护者森林之神‘韦尔斯’的崇拜而诱惑他，这本身就是对其他神明的亵渎，自然也是对造物主的亵渎。 “既然你已行‘怪物’之事，那你便是抛弃了自己的神明身份，你的这幅映射在大陆之中的少年身躯，也将不会再受到任何有关造物主的赐福。而你刚才展现出的力量，无非是绝佳的愈合力和低端的傀儡操纵能力罢了。 “那些身经百战的异能者，同样能做到和你差不多的水平。而他们，则是纯粹的，为了自己信念而战斗的……人类。” “精彩。”暗夜之主双手鼓掌道： “不过，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无心人’的出现，我的出现，都是造物主提前安排的因果。我无法触碰任何，只能依据对于因果的判断做出决定。”暗夜之主的双眸突然变成了纯正的紫色，他低垂着头颅，说道： “而属于我和你们的因果就是：在这片充斥着浓雾的密林中，展开一场足够威胁生命的战斗！” 暗夜之主的话音刚落，他的下半部分身体开始不受节制地向外延伸、扩展和膨胀。很快，祂的一半身躯便成了不属于这个三维世界中任何生物可以变化的产物，也是除了在场之人外，无人可以严格、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来的模样。 祂的上半身依旧是穿着被撕去一半的紫色袍子的少年，双臂向外涌出明亮的电弧，眸子映衬出可怖的紫色。 而下半身，他的躯干和下肢则成为不属于人类的令人无法想象的畸形状态。下半身的袍子由于刚才的肢体延展而被撑破，又被电弧击中，在原地焚烧殆尽。 他的双腿膨胀到了极致，比起过分锻炼腿部的联邦【战士】还要强壮、粗大数倍，且上面覆盖着一层类似鳄鱼的皮肤，显露出一股力量与恐怖之美。 而双脚部分则过分宽大，如船一般，指甲尖锐修长，如老虎般极端锐利、有力，覆盖着一层如蛇类生物般的皮肤，就好像是造物主因为好玩而进行的无意义的组合，可在祂的脚腕处还环绕着一圈黑色的绒毛作为装饰。 不过，无论是鳄鱼皮肤还是蛇类的皮毛，都长着大小不一的吸盘和口器，大量细小的绒毛覆盖在它们周围，像是随着鼓风机吹动而不断摇曳的丝带。 似乎是为了羞辱“未来”，似乎又是彰显自身力量的需要，暗夜之主涌动起自身的力量，竟长出了三条如钢铁般粗壮的，映衬着银白色光辉的粗壮尾巴，每一条尾巴上面都有七颗如北斗七星般排列的眼睛，在这些眼睛下方，还都生长着并未完全发育成熟的用于排泄废物的孔洞。 随着暗夜之主向前挪动步伐，大量散发着恶臭气味的呈现病态的深黄色的浓浆，正从尾巴处，顺着钢铁般的皮肤向外流淌。 第二百二十四章 苦深之殇（92）：命运之战斗（上） “‘怪物’，真的是‘怪物’。”“未来”呢喃道，平视着暗夜之主演化的下半部分身躯，竟因为恐惧一时忘记了逃跑，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暗夜之主并不会给予侮辱过他的人以更多的机会，祂先是双手交叉，立于胸口，而后口中低语，嘟哝着，吟唱着古老、神秘、诡异而又发出足够奇异声调的语言。 这种语言并非克鲁斯德语，也不是南边同文化的日涅语，更不是普托亚人妄图让整个大陆都学习的西陆通用语。它与中部帝国吟唱赞美造物主的古圣罗姆语有些类似，也与炎火帝国那急促、抑扬顿挫的上古语言有共通之处。 起初，达克和沃夫亚只是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的同时做出战斗姿态，准备与“怪物化”暗夜之主展开殊死搏斗。可当沃夫亚重新拾起火箭筒，达克凝聚足够多的水源系魔源力，形成了冰锥武器后，暗夜之主吟诵的后半段语句和音节，却开始变得熟悉了起来。 “是中部语。”达克分析道： “不，不是简单的中部语，而是更为古老的中部语。是契丹里斯和中部人在第一纪元创造的最初始的中部语，说得更具体点，是两个民族的语言文化第一次的邂逅所产生的美妙语言。” “‘最初的中部语’吗？”沃夫亚低声道，可仅过了一秒，他便猛地转头看向达克，以一副极端的不可思议的表情，质问道： “达克，我记得，有关‘最初的中部语’这段历史是早已被取缔的联邦军事特殊大学的古文字教授单独告诉我的。他当时说，这是一段尘封的历史，除了历代克鲁斯德联邦的行政长官，没有多少人能够知道这个。难道说，你见过瓦西里长官？” “不。”达克摇了摇头，望着还在吟诵着古中部语的暗夜之主，仰望着祂那怪物般的身躯，以及周围环绕的极其富有攻击性的波动着的暗能量光球，回答道： “我未曾见过瓦西里长官，我和他可能并没有这个缘分。只是，这片密林，这处教堂，这块契丹里斯的遗迹，以及这片突如其来的迷雾，让我记起了一些足够久远，但十分接近的记忆。 “我清楚地记得，一位身着白袍的，类似古中部圣人的老者曾向我叙述过‘最初的中部语’，他曾告诉我，这种语言凝结了古中部人的智慧和契丹里斯，不，炎火帝国之人那‘炽热的温柔’。或许，这是我成为‘异种怪物’之前的记忆吧，我似乎记起来了，在成为怪物之前，我曾在这片大陆上游荡、游历。” “游……游历？”沃夫亚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选择将注意力放在了暗夜之主身上。 此刻的暗夜之主依旧吟诵着咒语，他的下半身依旧是那副肮脏、丑陋的令人作呕的怪物身躯，三条粗壮的尾巴不断地上下扑腾，上面的七颗眼睛瞪得老圆，似乎是已处于暴怒的边缘。 而祂依旧没有选择进攻，而是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淡黑色的防护罩，刚才的暗能量光球幻化为了一圈圈环绕着身躯的能量光环，向周围空间和宇宙深处汲取黑暗系魔源力的同时，源源不断地向心脏输送力量。 很快，暗夜之主的全身血管膨胀，每一处皮肤的静脉变得清晰可见，像极了服用大量药物以维持庞大肌肉块度的特殊【战士】，就连祂的脸上，也布满了暴起的青筋，尤其再加上一副白净的少年般的脸庞打底，显得尤其可怕、瘆人。 只是，一方面暗夜之主的吟诵并未结束，一方面“未来”站在原地“调整心态”，另一方面达克和沃夫亚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并不敢轻举妄动，造成了极其诡异的毫无作为的对峙局面。 凝望着暗夜之主一副暗夜“怪物”的状态，达克的眼中迅速闪过了几幅遥远却清晰的画面，几位古中部帝国的圣人正站立在白色的石柱构建的上古之庙宇内，他们的背后是无数分管不同领域的神明，而那几个圣人，则是在炽烈之阳灼烧大地的午后，向他传授有关古中部语的知识。 紧跟着，达克竟与记忆中的圣人同步开口讲述道： “龙是造物主最中意的创作，它们拥有强悍的体魄和绝佳的防御力，也拥有超越一切大陆生灵的生命力。这种语言糅合了龙之后人使用的东方之语，以及与上主最为接近之人的神灵之语。 “吟诵这种语言时，务必保证连贯，因为任何一个音节的变化，则会导致向造物主传递的信息产生千差万别。然而，吟诵这类语言本身就是对造物主和众神的亵渎，因为，它所传递的信息不是一种许愿，不是渴求，不是希望，而是命令。” “命令？”沃夫亚问道，竟与当时达克的行为保持了一致。 “没错，就是命令。”达克颔首道： “对于人类来说，正式吟诵这种语言无异于会带来杀身之祸。而对神明来说，除非得到造物主的首肯，否则，吟诵之神会丢失部分神格，直到消失于序位之中，被抹去存在。” “可，暗夜之主祂，并没有这个必要，我是说……呃，置我们于死地的需要。他想要杀死我们，简单地动动手指即可，没有必要大费周章。难道说……”沃夫亚内心似乎有了一些判断，他深吸了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里有值得祂大费周章去湮灭的存在。就是你，达克·蒂里斯。” 听到这里，达克迅速从久远的记忆中清醒过来，他的身体像是踩了电门般剧烈抽搐了一番，恢复了大部分意识后，他双手撑着膝盖半弯下腰，开始大口喘着粗气起来。 与此同时，暗夜之主的吟诵似乎已超越了高能部分，达到了尾声。 沃夫亚发现，包裹着那副丑陋、庞大，具有力量感的身躯的护盾已然消失不见，所有人头顶的血红之月似乎庞大了几分，周围的飞鸟开始纷纷从树林中钻出，向外逃窜，而刚才聚拢于此的猫儿则纷纷四肢朝上，倒地不起，像是在响应暗夜之主进行可怕的吟诵仪式。 夜莺开始啼哭，乌鸦开始鸣叫，轮船的汽笛开始奏响，冰原熊开始怒吼，冰原狼开始嚎叫，一切生灵仿佛存在于此尽力呼唤，可沃夫亚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能够发出这些声音的实体。 “幻觉？”沃夫亚警惕道。 他迅速将一只“安神内卷花香烟”从盒子里抽出，划开火柴将其点燃，送入了口中。 随后，他拿起腰间更小一点的长官配枪，朝自己的肩膀开了一枪。 砰！ 子弹擦过皮肤的声音和烧焦味道传入沃夫亚的感官，他这才确定自己的认知没有被篡改，自己的意识还算清醒，并没有被浓雾或是那些非凡力量降低了san值。 可是，如果这一切并非幻觉的话，那声音的来源，就是暗夜之主那个小子了！ 当沃夫亚举起火箭筒抬头看去时，他发现，暗夜之主的脸上覆盖了一层黑色的怪异图腾，祂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像是山羊一般。 祂的双眸已被赤红之色所全然覆盖，祂的双臂，已被两只如龙虾一般的机械钳子所取代，而那三根粗壮的钢铁般的尾巴，却迅速从地面抽离，高举向半空，猛地朝向“未来”的身躯刺去。 短暂的几分钟的修整时间，“未来”体内的“无心人病毒”选择尝试拯救它的宿主。它们开始大批量聚集于“未来”的半机械心脏处，拼命地工作，试图让那颗心脏产生更多的“灼液”，为它们的宿主提供更强大的力量。 可是，即便“未来”的心脏已由发出耀眼的蔚蓝光芒，变成了灼热、通红的“有温度”的光辉，“未来”却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感觉，身体就好像被压上了一颗沉重的钢锭，无法使出半分力气，魔源力也好似凭空蒸发了一般，无论自己再怎么结灵，传递出去的信号如石沉大海，无法调动出分毫的魔源力。 直到，三根粗壮的钢铁般的尾巴到达了他的面前时，他的脑海中才蹦出了一个新神在多年之前告诉他的一个可怕词汇——“暗禁”。 可一切都晚了，被恐惧包裹的几分钟让他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间，他与暗夜之主的“怪物”身躯距离不过三五米。 当“未来”闭上眼睛，静待触手贯穿他的大脑和胸膛，将他的生命抹杀的刹那间，一只矫健的身影如猎豹般盯着“暗禁”的限制，向“未来”扑来，把他带向了一边。 与此同时，暗夜之主的这一聚集了足够愤怒的攻击落空，只是将地面砸得尘土飞扬，凹陷下去四米五而已。 没有顾得上观察来救援“未来”之人，沃夫亚迅速扛起火箭筒，瞄准了暗夜之主那颗融合了少年之清纯与怪物之阴狠的头颅，扣动了扳机。 嗖！ 轰！！！ 第二百二十五章 苦深之殇（93）：命运之战斗（下） 由于“暗禁”的效果，“DS-01”号火箭弹爆炸的威力明显小了很多，产生的光辉和火焰仅仅持续了几秒，便与周遭的黑暗系魔源力一起同归于尽了。 自然，也没有任何的烟雾产生。 即便如此，刚才的一击还是让暗夜之主的怪物身躯眩晕了几秒，待?恢复意识，“未来”已被成功救出，而达克也已经凝聚起浓郁的水源系魔源力。 “暗夜之主，虽然我的力量有一部分从根源上来说属于你，但，我并不会支持你作践他人命运和肉体的行为。你的力量业已展示完毕，我想让你也看看我的力量。”达克怒吼道，他的小腿肌肉猛然收缩，猛地蹬地，借助反作用力竟腾空而起，使得刚才站立的原本铺设在教堂地面上的那块石砖碎裂。 “哼，不自量力，就凭你，也想挑战神明？”暗夜之主说着，伸出龙虾一般的机械钳子，一只猛地拍向达克的胸膛，另一只向着他的腰腹而去，试图贯穿他的身躯，损坏他的内脏。 好在，半年多的各类冒险旅程让达克的敏捷能力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尤其是从“苦深遗迹”中逃出后，他发现自己不仅肉体上的速度提升明显，甚至思维的敏捷力提升了一到两个档次。 如果说是在马扬市那会儿，达克遇到“异种敏捷怪物”时，尚且只能通过肌肉的发力和部分经验进行预判，可现在，他已经能看清楚暗夜之主的全部动作了。 “你觉得可能吗？”塔利亚被沃夫亚的脑回路逗笑了，说道： 那两只机械钳子的进攻虽算不上如电影的慢动作般迟缓，但好歹也是清晰明了，毫无残影可言。 虽说在腾空状态下被暗夜之主的突然攻击抢占了先手，可凭借强悍的敏捷力，达克在半空中硬生生地凭借腰腹力量扭转了身躯，只是被砸向胸口的钳子击飞，撞到一棵笔直但已然枯萎的白桦树上，向地面砸去。 刚才的撞击让达克有些难过，他忍受着暗夜之主居高临下的挑衅，以及全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差不多十五分钟，才略微缓解了一些。 “唔。”就算躲避了大部分的伤害，猛烈的冲击依旧让达克的内脏破裂，口中涌出鲜红的血液。 “所以，你们看上了达克，想要拉他入伙？”沃夫亚不屑地问道。 “豪爽，那我就直说了。”塔利亚虽说与沃夫亚是第一次见面，却在某一瞬间被他的身材、战斗意志和性格所降伏，她压抑住内心萌生的情感，依旧保持着一副沉稳的表情，说道： “是‘理’，马尔科和老大哥告诉我的‘理’。” “‘理’？”沃夫亚疑惑道，皱着眉头。 虽说，他注意到塔利亚的语气略有急促，却十分平稳，高挺鼻梁下的碧绿色眸子在说话间一直盯着他，透露出坚定之感，不像是在骗人，但碍于身份的敌对，他必须追问一句，不可能选择无条件相信。 “呵呵。”塔利亚冷笑两声，指着站在十多米外的暗夜之主说道： “你看，刚才的突袭虽然被暗夜之主挡了下来，达克自己也遭受了沉重反击。但暗夜之主并没有乘胜追击，只是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在和他斗嘴。这说明什么，你这大块头清楚吗？” “暗夜之主，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身为水源、黑暗系魔源力的使用者，并不会背弃对你的信仰，我依旧是你的信徒之一，但我说过，想让你看看我的力量。” “糟糕！他能突破我的‘暗禁’！”暗夜之主惊呼道，他立马明白了过来。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塔利亚女士对吧，不要和我拐弯抹角。”沃夫亚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说道： “弱者就是弱者，在哪里都是永远的弱者。即便因为‘理’我暂时不能结束你的生命，但我会让你在愧疚、自责和幻境中走向疯狂。你们惹怒我了，两次火箭弹攻击让我十分不爽，可我并不打算立即湮灭你的肉体，我想让你在永恒的灵魂折磨中，慢慢地为亵渎神明而赎罪。” “就是如此。而且，就我们‘荒野游客团’所掌控的资料来分析，达克?蒂里斯的能力并不弱于一些神明，他的力量会随着记忆的逐渐恢复而复苏，这片凝聚着‘殇’和非凡力量的迷雾，正好是他记忆恢复的催化剂。”塔利亚指着达克的方向，说道： “毕竟，你们联邦委员会的‘战略团’所复刻的很多旧帝国武器装备，在威力上算是越来越强的。然而，这种不利条件下，达克?蒂里斯竟然还能使用魔源力进攻暗夜之主，我想，称他‘强大’，并不算过分。” “但联邦的军人不会触碰底线，我现在依旧怀疑你制止我救援达克的行为有敌对嫌疑，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出最为明确的解释，否则，依据规则和法律，我并不能保证不对你做出攻击行为。” 而那只瞄准腰腹的钳子，则是扑了个空，发出了“嗖嗖”地挥向空气的声音。 “不要过去，这只怪物的目标是达克?蒂里斯，并不是你沃夫亚，也不是我的……朋友‘未来’。” “达克。”沃夫亚将已经打完炮弹的火箭筒丢在地上，大喊着准备冲去，可一位成熟女性的声音拦住了他。 与此同时，空中弥漫的黑色乌云正在缓缓退去，为中间似乎更巨大的那轮殷红之月让出了空间。 “只有那样，我们这些在你们眼中的‘独立武装’才能获得与联邦委员会分庭抗礼的力量，才能争取那些对联邦委员会不满，蠢蠢欲动的北境各个据点的‘人心’。” “我叫塔利亚?叶卡捷琳娜?芒特诺娃，是‘荒野游客团’的负责人之一。当然，从立场上来看，我们是敌人，也可以成为朋友。”塔利亚说着，先于沃夫亚一步将手中的“红玫瑰双枪”别在腰间，把惊魂未定的“未来”扔在一旁只剩下一半的，还算坚固的围墙残垣后，起身说道： “强与弱，在任何时候都是相对的结论，并非绝对。世界处于永恒的运动之中，宇宙如此，造物主亦是如此，静止的东西并不存在，所以，‘永恒的折磨’也并不存在。 “‘未来’在刚才的危难时刻救了我和达克，且‘秩序会’现在依旧属于联邦委员会官方认可的合作组织，我们有过合作，所以，你救了他，我暂时不会对你做出任何敌对行为。 “既然刚才你们并没有能成功打断暗夜之主的吟唱，那么‘暗禁’就算是被?部署成功了。在以此为圆心的200米范围内，魔源力的使用是被彻底禁止的，而且，任何针对暗夜之主的物理攻击也会被削去一半的威力。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你的第二枚火箭弹的威力大不如前。 “噗。”在吐出最后一口暗红色血液之后，达克胸口的“沉寂狼牙”开始发出深红色的光辉，协助他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多地修复内脏与骨骼。 只见，声音的来源是一位穿着灰绿色有些紧身的棉大衣、束腿棉质长裤、黑色高筒军靴，略微有些披头散发的女人。 “现在，这头‘怪物’的目标是达克?蒂里斯一人，由于两人都是黑暗力量的拥趸，暗夜之主很难以魔源力置他于死地。而我们就不同了，刚才，只要你敢于上前一步，那必定会在黑暗的‘光辉’下灰飞烟灭，变成一摊毫无价值的粉末。” 暗夜之主似乎并未察觉到达克身体的变化，?微微弯下腰，将两把钳子插在达克头顶上方一些的树上，继续嘲讽道： 达克说完，他的身体竟然在暗夜之主的面前迅速黯淡了下去，与此同时，暗夜之主眼前的一小块画面开始出现略微的扭曲、晃动和微微变形，就好像自己服用了致幻的药物一般。 “你说这些……有什么依据吗？”沃夫亚问道。 “你是？”沃夫亚停下了脚步，左手紧握着“北域熊”手枪，转头望去。 “造物主制定的‘理’，那是一种超越了自然法则的存在，是绝对的规则和创世者意志的体现。《暗籍》纪元十五说过：暗来自造物主，暗夜之主为暗的一切统领者，但暗之神明面对它的信徒和子民时，需保有一丝怜悯。”塔利亚解释道： “这‘一丝怜悯’，多数情况下代表了‘当暗的力量被剥夺时，神明不可杀戮他的子民’。‘剥夺’，你可以理解为被暗夜之主的攻击砸晕，彻底失去了可能调动黑暗系及其下级魔源力的能力。” 看向女人的第一眼，沃夫亚便从她的身上读出了联邦精英军人所拥有的干练、勇敢、紧凑、野蛮的力量之感。 “哦？”感觉身体恢复差不多的达克猛地抬头，用灰色的瞳孔看向暗夜之主的“怪物”身躯，说道： “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只要达克不被暗夜之主彻底击倒，他就不会被?杀死对吧。”沃夫亚说道。 “想要让一位意志坚定的联邦【战士】叛变，除非他能遇到我早年的那些悲惨遭遇。不过，沃夫亚先生，你需要相信我们，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荒野游客团’并非土匪猛兽，我们也想阻止伊凡二十二世留下的炸弹爆炸，也想阻止引发灾难的‘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也想找到‘回响者’和普拉米尼去唤醒它们。 “哼，这是你们的一厢情愿罢了。”沃夫亚对此嗤之以鼻，他双手叉腰，不再理会塔利亚，转头看向一旁的暗夜之主方向。 可做出反应的机会稍纵即逝，短暂的迟疑使得达克完美启动了身为【引乱者】所自然领悟的能够短暂隐去自身存在的能力。 当暗夜之主转过身体准备做出反击之时，?突然感觉一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的后脑。 第二百二十六章 苦深之殇（94）：迷雾的消失 “这就是……我的力量，身为你的信仰者，你力量的使用者，还有，一位真正的【引乱者】。”达克站在暗夜之主“怪物化”躯体的双腿上，抱住了他相对瘦弱的腰部，将抵在他后脑勺的东西，又朝着原位置戳了戳。 “放开我，我命令你放开我。身为暗夜能量的使用者，你不会不知道‘理’对你们的限制吧。”暗夜之主极力扭动着上半身体，同时，三条钢铁般的尾巴努力翘起，试图对达克发动攻击。 达克并没有任何慌乱，只是用脚使劲朝着尾巴与腰部的连接处猛剁了两脚，那三条粗壮、有力的怪物尾巴竟顺势低垂了下去。 那里，是暗夜之主“怪物化”下半身的薄弱点，也是三条尾巴的最短和最为柔弱、脆弱的部分，达克的施力点正好是神经最丰富，痛感最强烈的地方，也使得他在短时间内拿捏住了暗夜之主。 “‘理’？没错，它的确对信徒们有限制。倘若神明要求信徒完成一项任务，信徒必须拼尽全力完成。可，这条‘理’有两个重要的限制条件。《暗籍》两百九十九提到过。”达克把头凑近暗夜之主的脖子，低声对着他的耳朵说道： “暗夜之主为一切信徒之神明，也即一切信徒之主。信仰外神者，信仰多神者，信仰不坚者，信仰为恶者无法得到其庇佑，甚至或将遭到造物主之降罚。 “神明有权要求其信徒做出任何行动，但有两条限制。其一，不得损害信徒之生命；其二，不得违背造物主之意志。” 那些契丹里斯风的建筑，那片水池，迅速泛起持续不断的气泡，变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红色。 塔利亚的话音刚落，高悬于天空的殷红之月迅速变成了正常、明亮、皎洁的月亮，并随着乌黑之云的褪去而向地平线的下方走向属于它的落幕。 达克说完，向着暗夜之主的腰部猛踹过去。 不过，暗夜之主毕竟是序位2的神明，?只是凭借着意念便成功涌动起体内的黑暗系魔源力，短暂取代了血液。 东方之风的平房庭院、阁楼和塔楼表面纷纷蒙上了一层暗黄色，它们的表面墙皮迅速开裂，部分开始脱落，像是瞬间度过了一百年的时光。 “如果我说不呢？”暗夜之主有些愤怒道： “当然知道了，我在很久之前阅读过整本书籍，虽然，我依旧没有恢复全部的过去记忆，不过，在这里，这点已经够用了。对了，暗夜之主，你的怪物身躯只生成了一半，想必你对自己的‘暗禁’有点过分自信了。”达克说着，那只搂在暗夜之主腰间的胳膊施加的力道更狠了一些，使得暗夜之主在忍受疼痛的同时，呼吸开始有些急促。 “或许并不是保护。”塔利亚摇了摇头，说道： “是对自我的一种认可。马尔科给我讲过，传闻，造物主是以自己的模样创造我们人类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所有的神明，哪怕是野兽都渴望拥有一张人类的面孔。 “笑话。”达克对此嗤之以鼻，“正在经历废土苦难的人们，又有谁会在乎未来呢？我们本身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我们的眼睛并不会看到过去，也无法窥视未来，只有当下，才是我们能够清楚洞悉的。 “你难道不怕灵魂被束缚在暗无天日的熔岩之地，承受无尽的灼烧和哭嚎折磨，永远不能安歇，永远无法晕厥、睡去的命运吗？”暗夜之主进一步威胁道，不过这次，在语气上显然怯懦了许多，没有刚才那么有底气了。 紧跟着，他借力腾空而起，趁着暗夜之主适应巨大疼痛而摇晃着站立不稳的间隙，短暂腾空而起，扣动了手枪扳机。 周遭的树木，包括那些高大挺拔的白杨，都迅速枯萎、糜烂，地面上残留着的，侥幸没有被寒冷气候夺去生命力的植物，也瞬间枯黄。 “这是造物主对人类的……一种保护吗？”沃夫亚凝视着暗夜之主迅速萎缩下来的“怪物化”身躯，问道塔利亚。 “信徒，是没有资格威胁神明的，哪怕是神明有错在先也不行。我说过，我存在于此是命运，是暗夜和造物主赋予我的命运。” 毕竟，庞大的“怪物”般的下半身需要更多的血液，腰部被束缚，血液便更多地汇聚于“怪物化”的身躯，更少地向大脑输送。 “我从不相信人类的灵魂可以脱离肉体而存在，肉体泯灭，灵魂破碎。况且，我和沃夫亚要去往的地方就是囚禁着‘普拉米尼’和‘回响者’的，埋藏着威力巨大的‘天罚之火’的境地。只要稍有不慎，我和沃夫亚便会被无情的火焰瞬间吞噬，肉体会在一瞬间化为焦炭，成为粉末，最终随风飘散。那个时候，灵魂或许早已变得支离破碎了吧，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你一点控制灵魂的机会的。”达克笑了笑，继续说道： “如果你的情报能力足够强悍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精神力是很强、很坚定的。无论是何种程度的‘魅惑’和‘引诱’，或是其他奇奇怪怪的精神控制技能，在我身上都不会有很好的效果。所以现在，暗夜之主，要么你离开这里，把达尼尔完整、安全、意识清醒地还给我们，要么，就准备好被我手中这把‘北域熊’手枪贯穿脑袋吧。” “我的自信，咳咳，源于我的力量，身为神明的至高之力，是我于造物主怀中苏醒之初便由命运所赋予的。你取代不了我，也剥夺不了我。你也清楚，这副身体只是我在更高维度向大陆内的投影，倘若你今天击杀了它，那么，你将会在有限的未来生命之中，承受我的无尽怒火。”暗夜之主威胁道。 “达克?蒂里斯赢了。”戴着面罩的塔利亚向达克的背影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说道： “虽然，这只是暗夜之主数之不尽的投影于我们位面的身躯之一，但短时间内，至少100年内，它再也不会使用‘怪物’身躯降临于世了。马尔科对那些资料的解读的确很准确，每一个暗夜之主的身躯泯灭，都会带来小范围的‘暗之寂’，一切生命都会被消耗些许生命力，但这对于人类来说，几乎没有影响。” 先是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细小光辉，撕裂了纯黑之境的天空的一角，而后，是更多的光明驱散早就大势已去的长夜之暗。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属于光明的一切，配合着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久违的焦灼之阳，再度占领了整个世界。 “你还知道这个？”暗夜之主明显有些吃惊，?的眼睛倏地瞪得老大，而后又迅速恢复原状，接着，?又冷笑几声，作为对达克的回应。 那颗如西瓜坠地般碎裂的东西飞溅至四周，而后迅速在到达了某一极限位置坠落在地，变成了一团团紫色的火焰，却只是可怜地燃烧了不到一秒，便彻底沉寂了下去。 砰！ 轰！ 即便暗夜之主已尽最大力涌动黑暗系魔源力，借助“暗禁”的力量在后脑处形成了一枚印着“断裂之月”的符文之盾，可“北域熊”手枪的最大优势就在威力之上。 纯粹的力量可以破除一切的技巧防御，物理的子弹能够贯穿一切魔法的“伪装”，那枚“断裂之月”符文盾在子弹触及的一瞬间就变得支离破碎，那枚子弹，也不偏不倚地钻入了暗夜之主的头颅，并在大约最中心的位置发生了爆炸。 “那你就为你的自信和傲慢买单吧。这把‘北域熊’手枪是沃夫亚的心爱之物，像他这样的大块头最喜欢威力巨大的家伙了。如此近距离的攻击，足够彻底摧毁你的脑袋了，我相信，你并没有多少机会能够像前几次那样，修复你受损的身体了。”达克单手上好了枪膛，举着“北域熊”手枪，对准暗夜之主那颗少年头颅的后脑中心，冷笑道： “力量的差异和身份的悬殊并不会带来成功，傲慢和自大，反而会招致失败！” 与此同时，暗夜之主的身躯彻底化作了一摊漆黑的无机物，留在了原地，等候着成为新的生命的养料，而这片充斥着“殇”的，如丝带般横亘于克鲁斯德北境领域内的迷雾，也从达克几人站立的位置开始，迅速消散不见。 除了达克，沃夫亚和塔利亚纷纷戴上了面罩以遮蔽口鼻，就连刚才精神差点崩溃的“未来”也被这股怪味惊醒，向四周张望一圈后，迅速捏住了鼻子，从围墙的残垣处坐起。 一切都恢复了光明，黑暗短暂被压制了下来，可是达尼尔，连同“黑泯之蝇”盔甲，却随着暗夜之主身躯的消散一同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那尊木制的森林之神雕像。 “而且，我估计，之前人们所说的迷雾中的怪物，应该指的就是暗夜之主。现在他的身躯死去了，这里的一切应该划上一个短暂的句号了。”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伴随着暗夜之主的身躯彻底干瘪下去，一道细微的光亮从整个世界的东南方缓缓升起。 “过去是留给神明的，未来只有心能够看到，而现在，我只知道我要想尽一切办法击败你，仅此而已。你可能不知道，不过你应该知道，从我和沃夫亚，我们这么多联邦【战士】舍弃安稳，走入这片充斥着死亡之‘殇’的密林时，我们就从未想着要活着离开。” 头颅碎裂的瞬间，暗夜之主的喉咙中发出了类似汽笛那刺耳、“悠扬”、凄厉的惨叫声，像是魔鬼的哭嚎，更像是水壶烧开那可笑又急促的急迫之声。 而脖颈处的断裂地方，则是不断向外流淌着足以玷污任何纯洁之物的黏稠红白色物质，剧烈的恶臭，随着暗夜之主那庞大的身躯坠地而迅速蔓延开来。 望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沃夫亚摘下了面罩和手套，略微遮挡着，向天空看去，说道： “我想，并不是‘怪物’死去了使得这里的一切结束了。而是暗夜之主和达尼尔，各自完成了属于他们的命运。达尼尔献祭了自己，暗夜之主也履行了?的承诺，?终究还是依靠黑暗的力量，驱散了全部的浓雾。 “塔利亚女士，现在，我和达克要继续北上了，接下来，我们会穿过前方的谷地，走过被你们这些‘遗址猎人’搜刮过无数次的旧帝国遗址，前往‘卑斯鲁乃’地区的几个定居点。如果你愿意以‘冒险者’或‘旅行者’的身份跟随我们的话，我和达克将会非常欢迎。” “哦？你不怕我对你们……做出敌对行为吗？”塔利亚也摘掉了面罩，微笑着反问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苦深之殇（95）：平稳的北上旅途 新元历557年9月15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旧寒极区，俄里米特森林外围，“克鲁斯德联邦北境‘普拉米尼’项目探险小队”临时营地。 致命的迷雾刚刚从极寒特区散去不久，随着冬季越发接近，极寒特区的气候从凉爽逐渐向着寒冷逼近。 天刚蒙蒙亮，“探险小队”在临时营地内搭建的帐篷上面便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风声呼啸，好在，蔓延了一夜的冰冷气息总算是在太阳出现后被稍稍抑制。 打着哈欠、刚刚穿好联邦特制的战斗棉服的亚达罗尼掀开门帘从帐篷中走出，贪婪地呼吸着洁净、清新的空气。 只不过，由于迷雾期间，俄里米特森林内的动物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整个森林或是说密林内寂静一片，除了呼吸和心跳外，并无任何足以使人感到嘈杂的声响。 太阳初升的这一短暂时刻，这里显得一片寂静，仿若是遁入了象征死亡之神明创造的足以令人沉迷其中的伟大幻境。 站在两天前才临时搭建的营地木制围栏旁边，亚达罗尼口中默默吟诵着上古炎火帝国语，尽力涌动着体内属于龙族的血液和代表火焰的魔源力，将视觉、听觉和对细微力量波动的感知大幅提升，用以捕捉那越来越近的有关莱特?海恩的气息。 最初，亚达罗尼跟随“伏冰”的队伍刚开始北上时，那股气息若有若无，感知起来像是梦境一般，虚无缥缈、若隐若现、稍纵即逝。随着联邦在“苦深遗迹”附近战役开始，再度感知，那股气息开始像是棉花般，的确能意识到它的存在，但无法触摸、无法沟通，软绵绵的，找不到它的具体方位。 但现在，这次感知，亚达罗尼的火焰系魔源力已经能与莱特?海恩的气息在小范围内产生共鸣了，他的脑海中不时浮现着一张由红色线条勾勒出的脸，那张脸，与他记忆中的莱特?海恩并无多少差别。 而且，不知是周围的空气依旧残留着昨夜留下的阴寒，还是其他，亚达罗尼总能感受到一股不属于人类史世界的冷酷，像是大冬天坠入了由黑暗之主掌控的冰窖一般。 但同时，他又感受到一股极致的燥热，就好像真正的“焦灼之阳”重现人间，几乎要将他的身躯彻底融化为一摊皮肤和肉体组成的胶状物一般。 此刻的亚达罗尼，身穿的战斗制服的胸口处佩戴着一枚克鲁斯德联邦勋章，这是独属于为联邦做出过贡献的【战士】才有资格拥有的，而他的制服后背，靠近身体两侧的位置则各缝上了一个拉链，用来方便那双两米长的黑红翅膀伸出、展开。 他的五官依旧是白净的略带点棕黄色，脸部略微圆润，具有一丝少年感，即便是经历了四个月的北上路途，经常风餐露宿，在龙族的力量加持下，那张脸丝毫没有受到环境的影响。 “亚达罗尼？你起得够早啊。”属于“伏冰”的清爽声音出现在亚达罗尼的身后，这一毫无预兆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在慌乱间匆忙结束了这一短暂的结灵过程，刚才所感知的一切瞬间消失，烟消云散。 “是啊，‘伏冰’。”亚达罗尼微微颔首，并未转过身体，依旧保持着背对“伏冰”的姿态，说道： “我们走走停停，从你们克鲁斯德人的都城离开差不多有四个月了吧。” “没错，从五月22日算起到现在，还差七天整整四个月。”“伏冰”简单回答道，走到了亚达罗尼身边，趴在了一节较短的略微潮湿的木制围栏之上，偏头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那个……朋友的……呃，气息，越来越近了吗？” “没错。”亚达罗尼颔首道： “那股味道，我永远不会忘记，毕竟我们一起在冰临城生活过，一起并肩战斗过。我们龙族，比起你们人类来说，在感官方面要强不少。只是我很好奇，‘伏冰’，你说，我们这一路上都是在赶路，只是赶路，仅此而已。这实在过于奇怪了。” “奇怪什么？”“伏冰”回答道： “探险小组，或者说探险小队的性质就是去广阔的空间和复杂的领域内，发掘常人无法感知的事物。瓦西里大人或许之前曾为我们制定过作战任务，只是可惜，‘苦深之殇’战役打响后，这方面就归卡诺斯克的前任行政官雅罗斯拉夫总指挥负责了。 “这四个月内，我们先后到达了旧北森城、大卫斯克、卡诺斯克、普维金斯克，还有上周才离开的瓦西里斯克。每一个城市我们都会居住差不多一到两个星期，搜集那里有关战役局势、遗址遗迹、神明遗物和非凡事物的信息。” “可这些工作只需要瓦西里派遣一个秘书，开一辆车就能完成。”亚达罗尼没好气道： “派遣官方性质的探险小队做什么？这四个月耽误的时间足够我独自飞到风墙那边了。” “然后呢？”“伏冰”反问道。 “然后什么？”亚达罗尼有些迷惑。 “我是说，就算你成功飞到风墙那边，你准备怎么进去？”“伏冰”问到了关键。 “闯进去呗。毕竟，我苏醒后你们并没有做出任何阻碍我力量恢复的事情，虽说，我现在的力量并没有回到巅峰水平，可至少也恢复了70%以上。实在不行，我就强行唤醒我的血脉，以龙族的肉体强行冲进去。”亚达罗尼说着，举起右臂，将肌肉尽可能地绷紧，使得静脉和肌肉凸出，展露属于雄性生物的力量之感。 “别逗我，好吗？我这人笑点不高。”“伏冰”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位天真、可爱、活泼的小宝宝一般，把亚达罗尼的袖子放下。 接着，他在原地毫不费力地轻柔一跳，身体像是短暂脱离了万有引力的束缚一般，越过了木制围栏，以极端平稳的姿态垂直落在了亚达罗尼的对面，接着说道： “伊凡二十二世赠予瓦西里大人的资料里，有一篇名为《对普拉米尼之神明的研究报告》里明确提到，‘普拉米尼’之神为了防止有人打扰?的沉眠，以极致的火焰构筑了风，形成了无法逾越的风墙。” “伊凡二十二世的报告？距今有接近一千年了，难道说，这堵风墙千年之前就存在于那里，叫‘卑斯鲁乃’地区的地方吗？”亚达罗尼以明显的吃惊表情看向“伏冰”，而回应他的，则是那颗冷峻、镇定的头颅上下摇摆，以示肯定。 “亚达罗尼啊，你们龙族总是很高傲，这也导致了你们的孤僻。你们与同胞，与其他物种之间很难建立充分的值得信任的友谊。你们总会把自己的力量、经验和记忆看得很重，从而忽视了很多东西。”“伏冰”抓挠着自己的一头银发，略作嘲讽道。 “你什么意思？”亚达罗尼的脸上瞬间浮现了一层细微的怒火，他双手着木制围栏，质问道。 “看看啊，你们龙族总是那么冲动，总是以为自己的力量、认知和智慧已经是凌驾万物的存在。除了神明，你们并没有多少值得尊敬的东西。”“伏冰”说着，将语气“调整”回了正常，不再那么的阴阳怪气，而是平稳地说道： “在卡诺斯克的行政大楼，也就是被叫做宏台的建筑里，我们都阅读过很多有关普拉米尼的资料。当时你说自己什么都知道，还告诉我们‘龙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结果呢，那堆厚重的资料里就有这份文件。 “时代在变化，自从‘第一炉钢铁事件’之后，自然界存在的魔源力消失了90%，虽说‘无心人病毒’爆发后，魔源力水平回归到了第二纪元的25%，但依旧不足以支撑你们龙族使用那些消耗巨大，但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技能。 “不过话说回来，那份资料里说过，负责风墙研究的卡伊克团队在当时的‘魔湮区’，也就是现在的风墙所在区域内，选取了6个相对薄弱的点，分别用不同的武器和力量进行爆破测试。” “结果呢？”亚达罗尼迫切地问道，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变为了好奇和对新知识的期待。 “结果就是，A点使用了当时帝国最为先进的‘伊万卡之锤’火炮，进行了持续的轰击。要知道，那种火炮也是当时帝国投入战斗的威力最大的火炮，光是口径就有300毫米，炮管就重6吨多。朝着看似柔弱，若隐若现的风墙轰击了整整十五发炮弹，最后的结果是风墙并没有任何破损迹象，向内部看去依旧是混沌一片，要知道，风墙外围的地面都被炸出了好几个十几米的深坑。”“伏冰”回答道： “而且经过测算，维持风墙的火焰力量仅减弱了不足6%。” “那么，其他几个点的测试呢？”亚达罗尼好奇道。 “均以失败告终。”“伏冰”学着普托亚人的样子耸了耸肩，摆了摆手道： “卡伊克的团队尝试了使用‘人造天罚之火’、‘持续机枪扫射’、‘空天军垂直轰炸’、‘黑暗系魔源力轰击’、‘古旧神明力量撞击’等手段均告失败。尤其是‘人造天罚之火’，那一颗炮弹的威力，足以比得上暗夜之主倾尽全力地一次轰击。” “‘伏冰’队长，找到了，找到了。”一位与“伏冰”和亚达罗尼穿着相似的小伙子从远处跑来“伏冰”面前，说道： “那只维持浓雾的‘黑暗怪物’的躯体残骸找到了。” 感谢青潭寒渊投喂的月票，读者朋友们的支持是我加更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八章 苦深之殇（96）：面具的重现（上） “在哪？快带我过去。”一直保持严肃神情，被誉为“银发的死神”的“伏冰”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大约十五分钟后，几人来到了营地正北方，距离营地差不多半公里的地方。 越过完全倒塌的铁门和铁网，以及倾颓的墙壁，几人进入了这片遍布着残破、陈旧、肮脏、倾倒、塌陷、野兽的尸骸和干涸血迹的契丹里斯建筑区域内。 只是向前走了很小一段，在契丹里斯建筑环绕着的一处空旷地带中间，“伏冰”和亚达罗尼便看到了早已赶到的克鲁斯德联邦士兵。 这群士兵一部分站立在还没倒塌的建筑物门口，另一部分将空旷地带中心的一处区域环绕起来，拉起了警戒线，并在入口位置树立起了联邦旗帜。 来到警戒线外围的“伏冰”并没有着急进去，当然，这里的联邦士兵也并没有和他打招呼，他们在忙碌地处理这块充斥着污秽的地区，收集值得进行研究的东西。 朝向四周观察了一圈，“伏冰”皱着眉头，右手托着下巴，问道刚才跑来向他报告“发现躯体残骸”的小伙子： “这里，不都是我们的人，对吧？” “没错。”小伙子颔首道。 他叫阿纳斯塔希里?切卡夫诺夫?普维金斯，大约18、9岁，之前一直在水域省的双流格勒负责军队的后勤保障，属于当地战略团下属的“物资管理分部”的普通成员，在联邦位阶体系内差不多能到银刃5，属于最低等级。 联邦在成立“北境‘普拉米尼’项目探险小队”时，负责遴选成员的库卡选中了他和另外一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方面希望他们跟随“伏冰”、亚达罗尼他们历练一番，今后为联邦军队服务，毕竟，有艰巨任务经历的年轻士兵更好提拔。 另一方面，自“音泯”死亡后，瓦西里对“秩序会”的信任不再那么坚固，他并不会将老练、成熟的联邦【战士】派遣给“伏冰”指挥，他害怕“伏冰”随便动用点手段，比如向联邦【战士】体内输入“无心人病毒”，或是使用“引诱”类型技能摧毁他们的精神加以控制。 这位与普通克鲁斯德青年长相没有太大差异的阿纳斯塔希里走到“伏冰”的身边，在他的耳朵边悄声说道： “队长，现在这里只有十几个我们的队员，就在两三个小时之前，驻守在马莫君士坦丁村以及附近几个定居点的【战士】乘坐机械战车来到了这里，就是他们刚刚通知我们的。 “他们说这里已经奉雅罗斯拉夫长官的命令接管了，除了您和亚达罗尼两人外，其他人的队员不允许去查看那些‘残骸’。” “哦？雅罗斯拉夫那个老东西知道得这么快？浓雾才散去一两天，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了，搞不好是这几天穿越密林和浓雾的联邦士兵向他们发送电报汇报的消息。”“伏冰”的兴致一时失去了大半，他接着问道： “他们有没有告诉你，那些残骸里蕴藏着什么类型的力量？” “是‘黑暗’，浓重的‘黑暗’系魔源力，这次雅罗斯拉夫长官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不仅派遣了战略团下属的‘魔源力精密研究小组’的那位魔源力类型为黑暗的异能者，还从目前帝国最大的教堂圣伊凡大教堂里请来了目前唯一健在的‘至高牧首’基里尔?伊万?哈里夫特拉斯基，共同前来。”阿纳斯塔希里回答道。 “看来，应该是浓雾消失的当天雅罗斯拉夫就得到了消息，你们的联邦委员会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站在两人身后的亚达罗尼分析道： “军队能第一时间赶到并不奇怪，马莫君士坦丁村距离‘人造湖’前线并不遥远，距离密林也没有多少距离，军队赶来这么快的确是辛苦了他们，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里停靠的几辆军用卡车和起吊机，上面喷涂着‘卡诺斯克’字样，多半就是临时抽调过来的。” “我也发现了。”“伏冰”颔首，保持较低的，尽量不让那些联邦士兵注意到的声音，分析道： “而且我听说，格纳季指挥的对‘无心人’的大规模军团作战最近总算是取得了效果，联邦委员会规划的半圆形防御阵地正在按照预先设定的节奏逐步转变为环形进攻态势，这也使得从新风镇到北马莫乌斯河周围的‘高爆无心人’被彻底肃清。 “如此一来，冰临城直达卡诺斯克和‘人造湖’前线的航线便畅通无阻，空天军在这些地方的飞行将不再受到任何干扰，那位牧首阁下才能只用一天就从冰临城飞到这里。其实，之前我了解到，因为‘高爆无心人’能通过背部的骨头发射高酸性‘骨弹’的特性，今年3-8月间联邦空天军损失了至少1500架战斗飞机。” “1500架，应该是空天军能够动用的全部飞机了吧？”阿纳斯塔希里惊讶道，半捂着嘴，又看向四周，确认没有人关注他们几个之后，悄声问道： “我们不是有‘空’和‘瓦’系列的航弹吗？还有复刻的‘风信子’火炮等等武器，为什么还会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 “因为，瓦西里?伏利加诺夫是个庸才。”“伏冰”冷哼道，身为“秩序会”的执掌者，他明白，现在与联邦委员会的合作不过是基于双方都有共同的目标，而形成的脆弱的临时性质的结盟，这种脆弱的盟约，其毁灭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自然，他并不会顾及评论联邦委员会最高领袖会给他带来哪些不利影响，他不是“音泯”，更不是“繁文”，直到死亡降临时才会意识到仰慕的合作者无非是些虫豸罢了。 “瓦西里是庸才，说好听点，他除了一腔热血之外，对其他很多方面都是一窍不通。如果他的前任开拓者维京?弗拉迪米尔没有为他积攒足够的声望的话，就凭他这样折腾，克鲁斯德联邦恐怕早就成一片废墟了。”“伏冰”扳着手指说道： “首先，他是理想主义者，但除了军事经验外什么都没有，对于非凡事物、魔源力、神明和未来科技等等属于一窍不通。第二，他被死去的伊凡二十二世所欺骗而至今并未察觉，即便底下流言四起，他也始终相信他所相信的。 “第三，联邦对‘无心人’所展现出来的强势，无非是瓦西里将资源的压榨正逐渐发挥到极致的结果。现在，各个正面战场联邦军队尚有些优势，靠着消灭‘无心人’的伟大理想，所有人暂时都会不计得失地付出，可一旦局势开始僵持，或者资源开始不足，这种高速运转的模式很快就会崩溃。 “最后，瓦西里的眼中只有‘无心人’，还有几个出现在明面反对联邦的失落者和独立武装组织，比如‘荒野游客团’，比如‘混乱组’和‘领悟教’。但那些资料你们也都看到过，‘混乱组’的成员，加上那些战斗力并不算高的半失落者孩子，也才几千人，‘荒野游客团’在他们的领袖‘老大哥’的带领下拥有十足的野心，确实有希望发展为能够对抗联邦的力量。可是……” “可是什么？”亚达罗尼问道。 “可是他们的势力仅限于北边这片广袤的冰原之中，你们应该能感觉出，极寒特区并没有多少地方能够定居。即便是在伊凡二十二世统治的克鲁斯德帝国的黄金时期的黄金年代，整个极寒特区内的人口巅峰也只达到了135万。‘荒野游客团’的控制力和影响力终归有限，即便他们掌控了几个处于灰色地带的交易点，比如赫尔摩斯克，或是‘新地球城’，他们终归影响力有限。”“伏冰”将伸开的手掌迅速捏紧为一个拳头，继续说道： “而真正潜藏在暗处的，指挥庞大‘无心人’的失落者组织，瓦西里对他们依旧是一无所知。要知道，‘无心人’都是受到‘病毒’感染，依靠本能生存的没有多少意识的生物体。他们有时候的确会在一些偶然因素下三五成群去袭击人类定居点和过往的运输队。 “但是，百万级别的‘无心人浪潮’绝对不可能自发形成，他们的背后一定存在一个更为神秘、更为隐秘，潜伏很深的组织在操纵这一切，或许，一部分联邦战略团的成员，甚至是军队的将军都属于那个组织。” “可‘伏冰’，你和‘秩序会’不也是失落者吗？你们对这个组织有所了解吗？”亚达罗尼好奇道。 “以我在‘秩序会’中的地位和我的力量，我还真就对他们一无所知。不过，我们的老首领‘新神’大人或许知道，等你见到所谓的莱特?海恩，满足你的心愿之后，我会回到首领在冰临省内的住所，向他询问有关信息。”“伏冰”双手交叉于胸口，略微回忆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我依稀记得，那个组织的名称内，好像有‘奥德赛’这个单词。” 三人在这片小型契丹里斯建筑群里聊了没多久，那条警戒线便被拆除了，联邦的士兵和卡车开始陆续离开这里。 “伏冰”跑步上前，通过魔源力的透视，发现卡车内装载着漆黑、丑陋的，散发着浓厚异味的“异种怪物”尸骸，以及一具还剩下半个身子的人类躯体，从残留的服装来看，似乎是属于战略团直管的几个执行特殊任务的小队。 很快，随着最后一批属于雅罗斯拉夫管辖的士兵离开，这里重新恢复了一片好似充斥着寂寞的亡者般的死寂之地。 摇了摇头，压抑着到手的“残骸”被劫走的愤怒，“伏冰”带着亚达罗尼两人来到了刚才联邦士兵搬运“残骸”的其他有关物品的区域。 他紧闭双眼，口中念叨着用于结灵的中部语，顿时，无数细微的深蓝色魔源力丝线开始汇聚于他的右手之间，一层淡淡的水膜覆盖在了呈现深黑色的地面之上。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伏冰”重新睁开眼睛，他大口喘着粗气，擦拭着额头渗出的汗水，松了口气，说道： “这些残留物，足够我了解信息了。刚才，我使用了半水源半黑暗系魔源力，发动了‘溯初’能力，看到了两日前这里发生战斗的一些画面。那只维持浓雾的‘黑暗怪物’其实是序位2的神明‘暗夜之主’投影于我们这片大陆的分身之一，经历过‘狂暴’形态。 “?，暗夜之主可能并非制造浓雾的邪神，而是给予某种命运前来消解浓雾的使者。毕竟，这片迷雾最开始是‘苦深遗迹’里散发出来的，因为魔源力和磁场的关系停留在了这里。 “而且，我从残留的信息里还了解到，前方有一条小型河流，越过去，有一处存放着暗夜之主遗留物的遗迹。那里存在的序位魔物，是给予耐心分析神明信息之人的奖励。” “真的假的？不会是骗局吧？刚才那些联邦士兵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信息？”亚达罗尼警惕道。 “并不会。”“伏冰”摇了摇头，“刚才那群人里魔源力序阶等级最高的不过是‘序阶5’，而且没有人懂得‘暗夜之主’曾要求信仰者研习的‘溯初’技能。换句话说，这里的这些信息，只有我，才有资格读懂。”“伏冰”回答道，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二百二十九章 苦深之殇（97）：面具的重现（中） “那现在怎么办，不做任何准备就去所谓的遗迹那边吗？”亚达罗尼问道，虽说身为龙族的他骨子里有一股凌驾于凡人之上的高傲，但实际上，做起事来他的性格还是比较谨慎。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亚达罗尼。”“伏冰”转过身子，微笑着看向亚达罗尼，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之上，一手抚摸着那双健硕的翅膀，解释道： “就我们三个最好，我刚才通过‘溯初’解读那些黑暗系魔源力背后的信息时，并没有读到危险的存在。《暗籍》有云：纪元六：黑暗之神明纵使被黑暗所裹挟，其内心并无可能受到任何非造物主力量的侵蚀。神明不会以欺骗为业，更不可能欺骗它的信徒和信众。但黑暗神明允许执掌黑暗之力的人类为了生存而误导他人，毕竟，生于黑暗便是放弃了诸多光明下的利益。” “所以你的意思是暗夜之主并不会欺骗你，那里并没有任何危险？”亚达罗尼有些难以置信道。 “当然，而且我能感觉得到，那处遗迹并不会多么强大，我们很快就能回来。趁着雅罗斯拉夫派来的人和圣伊凡大教堂的牧首没有察觉，我们得抢先一步过去，至少得找到?的遗物。”“伏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悦和兴奋道： “暗夜之主刚刚迎来了一场意料之外的重大失败，我估计这些遗物的背后可能是某种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交易。” “交易？” “没错，交易。”“伏冰”进一步分析道： “在很多描述非凡事件和有关序位神明的书籍中都记录过，暗夜之主习惯于以少年的姿态面见世人。这次，他动用了‘怪物化’的身躯降临人间，要么是有重大事件发生，要么是他从更高维度的力量那里接受了任务。 “暗夜之主已然是序位2的神明了，他的上方只有一片永恒存在且永不磨灭的乌云，那便是，现存时间与空间的缔造者、大陆与星球的创造者、一切生命的初始者、元素的始创者、沉睡于噩梦中的伟大之神、规则与‘理’的最终仲裁者。” “怪怪，暗夜之主的头上都还有这么多人啊，你这么说出来我们也记不住啊。”亚达罗尼眉头紧皱道。 “唉，你应该多读读书，亚达罗尼。”“伏冰”没好气道： “等回到了冰临城，无论你是否想要回到东方，答应我，多去联邦图书馆几趟，好吗？刚才我说的那些称谓是属于一个人的，就是神明和魔源力使用者们经常提到的造物主。 “不过，在我刚才做出的两个假设中，我更倾向于后者。要知道，暗夜之主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世界里露过面了。相较于现在的魔源力枯竭，第一第二纪元内的魔源力可谓是充裕程度，就好像是大海见到了水滴。 “那个时候，那些掌控魔源力十分熟稔的魔法师，能够做到蒸汽时代来临后科技所能做到的一切。只是，因为现在的魔源力过于稀薄，才导致人们认为以前的那些纷繁复杂、变幻莫测、精彩纷呈的魔法技能，只是那时候人们充裕想象力的见证罢了。” “这话倒是没错。”亚达罗尼表示认可道： “我们那个时候，飞行是最基础的能力，至于其他解放肉体肆意去往任意场所的技能，也只是一项十分简单的必修课。从瑟讷尔监狱出来后，我总是感觉到一股沉重无力感，还有说不上来的一股疲惫感萦绕在我的精神领域内，现在想来，应该是这个废土纪元内魔源力大幅减少的缘故。” “是啊，要是魔源力充裕，你们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维持‘巨型龙族’的形态，也不会在契丹里斯人的皇帝‘幸运者’依靠‘奥里之钢石’开启龙境，把你们从虚幻的监牢中释放出来后，你们却只能维持这副半人半兽的‘半龙人’形态了。”“伏冰”接着说道：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顺着刚才依靠“溯初”技能从黑色地面上的那些污秽中攫取的信息，亚达罗尼和阿纳斯塔希里跟随“伏冰”打算走出这片契丹里斯建筑群。 穿行于干燥、阴冷的建筑群时，三人发现，这里的建筑比起早上阳光充裕的那会儿来说，显得更加倾颓、肮脏和破败，每一处建筑物的入口处都被和建筑物相同材质的石块、砖块所填满，墙壁纷纷开裂，表面久远时光之前刷上的油漆尽数脱落，呈现一片逐渐发展的倾颓之象，像极了这个逐渐僵硬、崩溃的令人绝望的废土世界。 好在，由于持续多天的“有害”迷雾，加上暗夜之主“怪物身躯”的覆灭，这里并不存在更多的野兽和“异种生物”，三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处流淌着清澈水源的河流。 聆听着河水冲刷岸边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亚达罗尼发现，浓雾退散后，那些被迫枯萎，树叶尽数脱落的黑色枝干上，已然开始向外延伸出或细如蛛丝，或粗如触手般的枝条，上面已经开始吐出难得的新芽。 一步跳过河流之后，三人在一片枯黄的落叶和灌木丛中发现了一条小道。 由于迷雾导致树木的叶片脱落，原本隐藏于小道之后的一处简陋遗迹浮现在了三人面前。 轻而易举地走到简陋遗迹面前，“伏冰”发现，这里只存在一只描绘着暗夜之主形象的雕塑，以及一座相对简单的两层克鲁斯德风制式乡村原木小屋。 走入遗迹范围内，看着顶部密密麻麻的交错枝条，以及地面上那一层枯叶和断裂枝条的堆叠物，亚达罗尼感慨道： “难怪这些年偶尔路过这里的探险者根本没有发现过这些遗迹。这些树木的枝叶，原本是遮天蔽日的存在，因为突如其来的迷雾才纷纷凋零。还有那个雕塑，要是没有足够浓郁的黑暗力量，则完全无法发挥其修改路过之人认知，向他们传递错误信号的功能。 “我想，这里应该就是存放暗夜之主遗物的地方了，这块小型遗迹，一定是?曾经的住所。” “神明会住在这么寒酸、破败、简陋的地方吗，‘伏冰’队长？这并不符合神明们的性格，据我了解，正主教的牧首们所宣扬的神明总是习惯于金碧辉煌的殿堂，明亮的烛光和信徒的赞颂，因为信仰者的赞颂与崇拜，是?们存在的根本。”阿纳斯塔希里环顾四周，不解地问道。 “伏冰”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缓步走到了暗夜之主的雕塑附近，瞻仰着雕塑描绘的可爱中带着凌厉目光的容貌，回答道： “其他的神明或多或少代表着人类经过努力也无法得到的渴求之物，比如光明、比如永生。而黑暗，不需要任何的渴求，也不需要任何努力，它总会存在于我们生活的可悲世界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即便你已十分努力，克服了几乎所有的困难，达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至高之巅，黑暗也会在不经意间蹦出，来侵害你，给你制造无穷无尽的烦恼。况且，卑劣和欺诈是人类生存的主流，暴力与邪恶是人类经久不衰的准则。所以，暗夜之主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祈求来维持存在，或者说，任何人在任何时刻都有可能在祈求或是践行着属于黑暗的‘理’。” “人类的天性是邪恶与黑暗，这点倒是一点错也没有。”亚达罗尼忿忿不平地说道： “要不是第一纪元时的人类将我们龙族流放至虚幻的龙境内，要不是克鲁斯德的皇室把我关押在瑟讷尔监狱内，或许，我并不会经历这些悲剧，也不会与莱特?海恩失去联系。” “所以，有时候我认为，‘无心人病毒’的确是对人类的改造，它让那些被黑暗和欲望笼罩的人类彻底癫狂，自取灭亡，而让那些留下来的信奉正义与光明的人类，坚持他们伟大的信仰。”“伏冰”说道，这是他少见的对人类的一点正面评价。 紧跟着，他站在暗夜之主的雕塑面前紧闭双眼，双手在额头与左右两胸之间各自轻点一下，做出正主教中对神明祈求之前的标准动作后，双手交叉于胸口，口中吟诵着古中部语构成的歌颂暗夜之主的语句。 做完这一切，他带着亚达罗尼两人推开了还算崭新的原木门，进入了房间之中。 整个原木小屋的房间内的陈设与克鲁斯德乡村家庭并无差别，木制桌椅，沙发，还有一只附近散落着灰尘的壁炉，一根金属管道直通最上方做排气用。 屋内墙壁正中间悬挂的是克鲁斯德最伟大的皇帝伊凡二十二世，以及克鲁斯德联邦的创始者亚历山大?鲁里克的画像。 仔细观察一番，感受着魔源力的波动，“伏冰”说道： “这里平平无奇，不像是有非凡事物的存在，更不像是有序位魔物存在。” 正疑惑间，他和亚达罗尼两人的背后传来阿纳斯塔希里的声音： “‘伏冰’队长，这里有一条楼梯，是向下的，应该是通往地下室。” “哦？去看看。”“伏冰”命令道。 三人前后通过狭窄的楼梯，穿过昏暗的，只在两侧墙壁上悬挂着黄铜烛台的一小段通道，便来到了一间依旧显得十分狭窄的房间。 只不过，当三人的身体刚刚进入其中，位于地面上的不明金属材质的、雕刻十分精美的煤油灯却猛然点亮，其中的火焰不受任何影响地笔直向上燃烧，顿时使得房间内明亮了起来。 这时，“伏冰”才发现，这间房间内最中间存在一处雕刻着与“卡洛夫”之门上相似图画的展台，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置着一副面具。 第二百三十章 苦深之殇（98）：面具的重现（下） “那是什么？一个奇怪的玩意儿。”亚达罗尼好奇地上前打量着面具。 他发现，眼前这只散发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怪异气息的面具，与古老普托亚式或是克鲁斯德式的风格大相径庭。 在大陆西部文化中，面具通常代表着此人并不想展示身份，想要以匿名状态进入某一领域，而在更为偏远的一些群落，类似普托亚联邦控制的非利加大区和此后划分的北部非利加特区、南部非利加特区和艾兰边区的部分部落中，佩戴面具象征着暂时请求神明附身，借用神明的力量祭祀或是祈求。 无论是正主教、上主教还是唯主教，都有制作和佩戴面具的历史，样式通常以纯粹的黄金为基础，点缀着宝石，或是拼接着其他颜色的金属，透露出严肃、神秘、恐怖和神圣的感觉。 而大陆东方的面具则是增添了一分文化的神秘感，通常用于文化演出和少量祭祀神明，但在炎火帝国的历史上，除了南部的省份，例如谷河省的早期谷南文明大量使用面具祭祀外，炎火帝国的官方大型祭祀通常是由皇帝作为主角，露出“天子真容”，以真实、无瑕的面目祈求神明、造物主和天道的庇佑。 两者对于面具基础用途或许相同，都是为了隐藏真实身份，但在祭祀神明方面的使用略有不同。 不过，最重要的是，西陆的民用面具以遮蔽脸的上半部分，尤其是眼睛为主，而东部的面具则是习惯于遮蔽下半部分，以嘴巴为主。 然而，面前被无比简陋地端正放着的面具，在“伏冰”和亚达罗尼看来，与其说是面具，不如说更像是面罩。很明显，它并非第一、第二纪元的产物，而是第三纪元的蒸汽时代降临后的工业制成品。 “这只面具，更像是一副小巧的防毒面罩。只是，它的背后并没有连接换气或是氧气设备。可这风格，倒是我们克鲁斯德的无疑。”“伏冰”站在一旁，略微弯腰观察着面具，分析道： “你们看，它的中间有一条不是很明显的笔直裂缝，像是被人用伊凡二十二世时期发明的一些高精度切割机沿着中部的对称轴切断过。” “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难道说，之前这副面具被人为分裂为两半，带离过旧帝国？”阿纳斯塔希里回忆道： “老一辈人说过，旧帝国在和日涅人、艾温特莱人和契丹里斯人交战时，他们的间谍曾多次潜入军事要地窃取先进装备，企图带回国内研究。遇到大型设备，倘若无法以伪装方式带离，它们通常会分拆为零件多次运输，然后组装。 “要是小型装备，或是魔源力这种非凡力量浓郁的，为了压制其不安定气息，避免引起魔源力使用者们的注意，就会进行切割，带离后通过‘复原’一类的技能重新拼回。 “难道说，这件……是序位魔物吧，这件序位魔物也是经历过这样一番坎坷的命运吗？” “难说。”“伏冰”的语气中略带着坎坷，“你看，它的面料基本上是旧帝国和联邦的军队喜欢的偏暗的灰绿色，顶部的双头鹰纹章……现在来看基本上无法使用的纹章，与旧帝国，尤其是鲁里克家族的纹章差别不大。 “它的眼睛部位有一对圆形的向外凸起的镜片，我估计是某种蕴含魔源力的水晶材质，用以抵挡污秽和邪祟的吧。嘴巴位置应该就是连接着氧气瓶的管道，只是，据我所知，联邦的工厂现在因为原材料短缺，很少再生产供潜水等使用的氧气瓶了。 “不过，总的来说，它的确与联邦曾批量配备给特殊军队的防毒面罩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我相信，它最初或许只是联邦研发的还未投入使用的概念产品，或许有非凡之处，但总归是有益的……” 正说着，亚达罗尼忍不住好奇，伸手想要抓住面具，却迅速被“伏冰”拍打了一下手背，制止道： “别去碰它，亚达罗尼。它的上面有浓厚的暗夜之主的力量，会和你体内的火焰、光明和龙族之力冲突，造成危险的后果。” “好吧。”亚达罗尼虽有点不甘心，不过倒是暂时放弃了想要触碰的危险想法。 “可是，现在看来，我能感觉到面具内储存着浓厚的、令人癫狂的‘殇’。里面的暗夜之主的力量或许企图引导‘殇’归于沉寂，可是我并不认为黑暗系力量能真正做到什么。”“伏冰”继续讲述道： “我猜测，这件面具一定是经过了日涅人之手，才会变成这副模样。暗夜之主的讯息应该并没有错，这里也没有其他的房间，也不存在其他魔物的气息了。?留给我们这些成功解读信息之人的序位魔物，就是这副面具了。” “序位魔物……面具……”听到这里的阿纳斯塔希里右拳轻敲着脑袋，认真回忆道： “那个被广泛取缔的组织在日涅人那边建立的几个分部貌似获取过这件序位魔物，他们或许仔细研究过这件魔物，或许改造过它。我印象中，阅读过的有关那个组织遗留的文件中，好像提到过这副面具，叫什么来着……对了，‘克拉森的面具’。” “‘克拉森的面具’，是个熟悉的词汇，好像在瑟讷尔坚固的时候听人提起过。”站在一旁的亚达罗尼说道： “好像是被关押了四五百年之后吧，我偶然听到穿着厚重防护服的看守提到过它。我依稀记得，那些看守说这副面具一开始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日涅人通过它开发了一个异位面空间，或许就叫‘绯红魔域’。那里囚禁了一位克鲁斯德公主，似乎日涅人在一次向北的反击战中意外走入其中的。” “公主？”“伏冰”问道：“就是前段时间，瓦西里手下那个‘第一狗腿子’库卡提到的达尼维亚公主吗？” “我想应该是的，我的父亲一直在战略团里工作，‘伏冰’队长，您知道的，我的父亲是战略团下属的‘战役策划组’主任，现在正在前线给那几个与‘无心人’激烈交战的军团做参谋，以便更好地为‘格纳季防线’添砖加瓦。”阿纳斯塔希里转头看向“伏冰”，一脸真诚道。 “我知道，不过我也说过，我对你们的家人、职位、过去并不感兴趣，我只关心我们的未来。阿纳斯塔希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一定知道有关‘绯红魔域’的信息，但你又顾及自己的身份所带来的说服力不够，所以企图用其他信息增加一些说服力。”“伏冰”拍了拍阿纳斯塔希里的肩膀，略显无奈道： “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也从来不会关心。我的习惯是接受尽可能多的信息，然后加以甄别、挑选，最后尽可能多地做出正确的判断。除非是神明所言，否则，我并不会关心信息的来源。” “那好吧，我就直说了。”阿纳斯塔希里平静地讲述道： “我的父亲在一份库卡呈报给瓦西里大人的名为《旧帝国若干历史遗留问题》的文件中了解到，那位公主的姓名为达尼维亚?卡洛夫洛亚?鲁里克，的确是克鲁斯德皇室家族成员，根据推算，大约是伊凡二十五世的堂妹。不过，是出生于南卡洛夫专区的私生女，并不受待见。 “刚才亚达罗尼讲得没错，大约是第三纪元的第815年的二月，伊凡二十五世为了重拾帝国的霸权，悍然向南部的日涅人发起了一场名为‘亚德里安的呼唤’战役，帝国出动了第一军团、近卫第二军团和第二十军团三个著名的能征善战的军团，携带大量火炮、坦克和枪械，配合着组建三百余年的空天军，进入了日涅人的土地。” “这样说的话，战争规模并不算大，也不算小，属于中等规模，我记得，这三个军团人数最多时也不过十万人，考虑到伊凡二十五世时期帝国处于‘双头鹰的余晖’状态，也就是一直在走下坡路，这一数量只会更少。”“伏冰”根据常识问道： “那么，‘亚德里安的呼唤’战役，最终的结局是失败喽？” “当然。”阿纳斯塔希里颔首，轻叹口气道： “这场战争的理由并不充分，而且位于水域省和南山区的军团还没来得及投入战场，前方就传来了败报。毕竟，帝国的军队在开战之初就进展困难，三个精锐军团用了整整两个月，只是攻占了边境城市灼临市，以及日涅茨克北边靠近边境地区的几个定居点。 “南下的近卫第二军团原本试图一举攻占切卡夫斯克这一交通要道兼工业重镇，却在公路线中间陷入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口袋镇，几乎全军覆没。之后，日涅人出动两倍于旧帝国的兵力向北反击，一举收复失地的同时，还接连攻占了临边城、双流格勒、旧港、新港、布达迭城，兵临马扬市和伏利加城。 “也就是日涅人入侵南卡洛夫专区的时候，日涅人找到了这位公主，企图将她囚禁，以向伊凡二十五世换取更多的谈判筹码。可惜，在一个血月之夜，公主从临时住所内出逃时走失，误入了‘绯红魔域’之中。” “误入？呵呵，误入。”“伏冰”冷笑道，他既是在嘲笑克鲁斯德人的无能，更是在嘲笑日涅人的虚伪。 “至少，两边的官方是认可这一说法的。”阿纳斯塔希里继续讲述道： “其实‘绯红魔域’本来也就是日涅人所做的囚笼，既然公主已经误入其中，那就没有必要放出来了。毕竟，在里面的人类不会生老病死，更不需要摄入任何食物，因为，只要进入其中的人类，他们身上的时间会暂停。只要不曾走出，也算是实现了另一个意义的永生。” “这样被囚禁的永生，是折磨，我想，这就是日涅人对克鲁斯德人的威慑。不过，这副面具。”“伏冰”说着，脑海中浮现出刚才那些讲述所构成的画面，他的指尖不经意地碰向了“克拉森的面具”，感受着其坚固、沧桑的质感。 “我想，暗夜之主把这件背后拥有如此故事的序位魔物留给我们这些暗夜的子民，且把它当作奖励，我想，并非是进入‘绯红魔域’那么简单。被神明看中的公主，一定有她的价值。” “伏冰”喃喃自语道，体内的水源系魔源力竟然与面具内残余的红色、黑色的黑暗系魔源力产生了共鸣。 很快，一股黑色无法吹动任何东西的龙卷风从“伏冰”的身体周围形成，在微弱的如魔鬼低吟般的呼啸声下，“伏冰”周围的空间开始发生了扭曲，几秒后，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百三十一章 苦深之殇（99）：终结的方式（上） “纪元八：黑暗并不代表邪恶与丧心病狂，执掌黑暗者更需对世间万物秉持同情与怜悯；同样，光明并不代表正义与浩气凛然，沐浴光明者理应向下沉去高傲与浮躁之心，向下观察那些‘污秽’与‘虫豸’。如此，浮世之万物共生，消泯之生灵同哀，悲哀之颂歌同音，罪孽之谜奏同逝。”――《暗籍》 “这是，哪里？异位面的……空间吗？”“伏冰”用柔弱的声音艰难自语道。 刚才突如其来的魔源力激荡近乎撕碎了他的身躯，在遁入“克拉森的面具”所通往的异位面时，那些妖魔鬼怪悲哀的鸣叫以及深入灵魂的刺痛、冰冷和灼烧感，不停折磨着他那并不健硕，甚至稍显瘦弱、白嫩的身躯。 “伏冰”清楚，有关魔源力的一切，对于他们失落者来说，通常会在精神和灵魂领域造成难以忍受的持续痛苦，但并不足以损伤肉体，或是埋下令躯体崩溃的隐患。 只要在内心深处将此时此刻承受的持续性痛苦和不适感觉当成总能度过的幻觉，那么，时间便会显得没有那么漫长，这一痛苦过程便会缩短。 很快，“伏冰”发现，周围的环境由刚开始遁入其中时的纯黑之境，逐渐有了些许异样的颜色，那是微弱的、如幽灵般的蓝色，携带着从下往上“坠落”的雪花，让周围蒙上了一层久违但无比熟悉的冬日之感。 “雪？倒悬而上的……雪？”“伏冰”诧异着，脑海中思索着构建这一异位面之人或是神明所企图表达的内容，他伸出手试图抓住雪花，感受着手背的凉意，“伏冰”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笑，把手掌翻了下去。 很快，周围被蒙上了一层蒸腾着的雪白雾气之网，像是在冰临城内开小店售卖东方甜点的契丹里斯族人早起蒸馒头的场景。 两只高傲地发出空灵、深远之鸣的双头鹰从他的脚下倒着飞过，像是在拉开一张无比巨大的、无边无际的透露出可怕气息的深红色天鹅绒幕布一般，驱散了黑暗，带来了鲜红的充斥着整个“地面”的深红之景。 它们像是一摊流入了古往今来大陆间一切生灵的鲜血构筑的深不见底的“血潭”，醒目欲滴，仿佛随时都会在人不经意间落在人的身躯之上，逐渐将其吞噬其中。 渐渐地，“伏冰”终于等到了笼罩在精神领域的全部痛苦消失，重新恢复对身体的完全执掌权后，他才发现，他正在迅速向下坠去，对重力的感知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处于头朝下的状态。 由于并不清楚“克拉森的面具”内属于异位面的规则，“伏冰”并未轻举妄动，而是等待着完全坠落的时刻到来，毕竟，这一过程与自然的下坠完全不同，既没有紧张与缺氧的感觉，速度又不是很快。 当他感知到头颅碰到了坚硬的地面，身体接触其上，并随之弹起了几下后，他才迅速收紧核心肌肉，双臂向前支撑，以还算完美的姿态做了个后空翻，双脚落地，以还算优雅的姿态站了起来。 “这里，难道是传说中的‘血之明镇’？”“伏冰”望着周围的环境，猜测道。 这里的一切都笼罩着一层象征着末日、落幕和血液的深红气氛，天空是鲜艳的深红之色，除了呈现出稍浅一些颜色的橘红太阳外，就是一片毫无波澜的红色“海洋”。 低下脑袋看去，“伏冰”脚下踩踏着的是工业时代后才开始出现的充斥着裂纹和缺口的水泥道路。 深吸口气，“伏冰”大着胆子向前走去，“血之明镇”内充斥着他只在那些大型城市遗址中见过的由钢铁构成的高楼建筑，以及空荡荡的，如死亡般沉寂的街巷。 一切的建筑在红色的照耀下显得异常黑暗，远处的建筑像是蒙上了一层黝黑的纱布，而近处的闪耀着霓虹灯火的各类、各层的店铺，加上这一略显肃穆的空荡环境，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这里的构造格局，像是蒸汽纪元时旧帝国倾尽全力打造的大型‘未来都市’。”“伏冰”摇了摇头，惋惜、感叹道： “可惜就那么几座，还被逐渐边缘化了，废土时代一来，被第一批破坏的也是它们。” “伏冰”知道，他所穿行的地区，或许就是这座镇子的商业区，可明显热闹的灯火、开放的店铺与空无一人的环境相比，更多出了一种“这里的人类在一瞬间被非凡力量所湮灭，只留下了一层看似繁荣的躯壳”般的感觉。 继续向前走去，“伏冰”看到了灰色的漂浮着垃圾、骨骼和黏稠废物的被工业污染的河流，以及停靠在路边的庞大机械卡车和堆砌着建筑垃圾的地面。 那些还未完工的高楼之上向下捶着几只用于搬运货物的机械手臂，它们耷拉着，象征着这个小镇，或者人们所称的“旧时的蒸汽工业都市”已然死去。 大约过了几分钟，“伏冰”似乎是走到了这条道路的尽头，前方是一片混沌的模糊场面，他吞了口唾沫，压抑着手部的颤抖，冲入了混沌之中。 刹那间，黑暗与血红的画面切换为干净、白净、明亮与舒适的蓝天白云，他的周围再也不是鳞次栉比的高楼，而是整齐的草坪和一排排普托亚式建筑，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鹅卵石小道。 向前走去，不多时，他便来到了一处被阴云绯红薄雾笼罩的花园，只是，当他走到了花园的中心位置，站在了那座洁白的凉亭之内，绯红之色迅速褪去，周围瞬间拔地而起几棵白杨，那些零散地种植在花园各处的向日葵，整齐地将它们的“头颅”各自扭动到朝向“伏冰”的位置。 “你来了，这么长时间来，你是第三个闯入这片领域的……人。”甜美的少女清纯声音出现在了“伏冰”的面前，让他感到有些诧异。 抬头看去，一个洁白的身影毫无征兆、毫无预告，甚至毫无声息地瞬移到了他的面前，宛若被非凡力量和邪祟加持的充斥着哀怨、罪孽、痛苦的魂魄一般。 只是，当“伏冰”的视线落在了那身影之上时，她却迅速变成了一个如正常人类般的切实存在、可以触碰、可以感知，最重要的是可以交流的实体。 “您是？”“伏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或许能称得上是“女人”的生物。 他发现，“女人”的穿着透露出浓重的克鲁斯德宫廷之风，她的长裙以红色为底，镶嵌着各类厚重的多色宝石，边缘处绣着麦穗图案，象征着农业，中间等醒目的位置绣着克鲁斯德皇室的重要标志“双头鹰”，内部的衣物则是呈现出完全、至高、醒目且罕见的纯白之色。 她的束腰位置，用于束缚腰部的环绕一圈的是一只环形的具备浓重金属质感风的不知名装置，上半身虽继续保持着雍容华贵之姿，但胸口处却佩戴着一枚纯钢打造的，内部具备极其复杂而精密的机械结构的“昂首可望之鹰”徽章。 “伏冰”阅读过相关资料，他知道这枚“徽章”的材料和制作工艺十分考究，由伊凡二十二世亲自把关制作，整个克鲁斯德的皇室在任何重要场合都需要佩戴着它，以彰显蒸汽之新的时代的强盛之帝国。 眼看面前的“女人”将一只厚重的防毒面具摘下，并把如铁通般沉重的氧气背包轻而易举地放在地面之上，“伏冰”有些吃惊，但出于对皇室在文化上的尊重，他后退半步，摘下陈旧、略脏，沾染了污秽与血迹的面貌，弯腰行礼，接着说道： “您就是达尼维亚?卡洛夫洛亚?鲁里克，旧帝国的公主对吧？” “没错。”达尼维亚公主轻微颔首，拉着两边的裙角，半蹲一下，还以施礼道： “我的确是被日涅人囚禁在这处牢笼之中的鲁里克皇室成员，既然你知道我的完整名讳，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带着一些目的来到此地的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伏冰”用并不明确的态度说道： “我来到这里既是个神明创造的必然，也是一种命运驱使的偶然。我走入了暗夜之主留下的简陋遗迹，在一处显眼的地方发现了序位魔物‘克拉森的面具’，从而来到了‘血之明镇’，走入了您……所在的领域。” “你很诚实，在你的脸上我看不到任何慌乱的神色，你身上散发的气息中，我并没有嗅到任何属于谎言的成分。”达尼维亚公主快步走到“伏冰”的身后，脚下发出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底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她仰头看着远处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波光粼粼的湖面，继续说道： “看你的穿着，像是出没于北境冰凉之地的流浪汉，你知道的，即便是在最伟大的帝国黄金时代，无论是冰临城的街头，卡洛夫专区的农村，还是极寒特区的荒野，都有无家可归之人游荡其间。他们或许会得到一些领主和工厂主的怜悯免于死神的锤炼，或许会在寒风与酷热中得到投身正主的怀抱，飞往永恒幸福的天国。” “可我听说，在黄金时代，即便是冰临城街头的乞丐，都会因为强盛的克鲁斯德民族而高傲地举起脏兮兮的头颅。”“伏冰”冷笑道： “不过，我并不是乞丐，更不是流浪者。我是失落者，我们被伊凡二十二世埋下的病毒所感染，经历了精神与肉体之上的，超越人类所能承受痛苦极限千百万倍的苦痛，才勉强存活下来的，属于‘悲剧’的人类。” “哦？”达尼维亚公主回头瞥了“伏冰”一眼，而后语气略微缓和道： “外面的世界变化真的快，你或许知道，人们进入‘血之明镇’之后，属于身体的时间就会被冻结，换句话说，即便我可能已被囚禁在这里数百年，甚至千年，我的容貌与身体并不会老去，而我的精神也不会萎靡，我对时间的感知会渐渐变弱。 “但正因为如此，我还记得，我被囚禁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是第三位闯入这里的实体，也是唯一一个以人类的面目与我交谈的生灵。” 第二百三十二章 苦深之殇（100）：终结的方式（下） “哦？第三个？”“伏冰”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达尼维亚公主，而后环顾四周，上下打量着这片普托亚与克鲁斯德风完美结合的花园，望着这片已然升起的白杨，以及正在随着微风不断肆意地扭动着头颅的向日葵，问道： “我很好奇，这片奇怪而又令人错乱的地方，怎么还会有其他生物能够降临其间？” “怎么？你对这座奥特维辛娜花园有过……呃，研究？”“伏冰”的状态一时给达尼维亚公主整不会了，她暂时将嗓子里的话压了回去，反问道。 “算不上研究，只是略微读过一些有关这里的资料罢了。”“伏冰”慢悠悠地走到达尼维亚公主身后，以悠闲但不失尊重的姿态坐了下去，回答道： “‘奥特维辛娜花园’，是足以被称为‘大帝’的伊凡一世为他的妻子科斯妮娜所建。这一对夫妇开创了克鲁斯德帝国的‘古早期黄金时代’，他们使得旧帝国在强敌环伺的环境中稳定了下来，并将领土从冰临城一隅之地，扩展至现今的包括南北卡洛夫专区、冰临省，外加水域省的广袤地区，奠定了日后千年帝国的国土底蕴。 “而在‘大帝’伊凡一世晚年，为了纪念在疾病中死去的妻子，他命人建设了‘奥特维辛娜花园’。这一词汇取自古克鲁斯德语中的‘永恒之富饶繁盛之圃’的意思。” “非常正确，看来你的学识并不亚于哥哥的首相凯尔?鲁里克，他也是一位学识渊博之人。”达尼维亚公主夸赞道。 “公主的赞美令我羞愧，因为这些资料是我从旧帝国遗留的实验室中曾获取的。”“伏冰”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即，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微微低下脑袋，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望着达尼维亚公主的后背道： “可我记得，‘奥特维辛娜花园’是依靠魔源力和飞行陨石的力量建设在空中的，与‘浮空神域’有异曲同工之妙。想要维持这里的存在，需要神明与非凡的力量，才能做到。可它现在却与‘血之明镇’连接在了一起，足以证明它已然堕落，沦为了黑暗与邪祟的寄生场所。 “实际上，我很好奇暗夜之主究竟想为我等发现?所遗留之信息的信徒，赐予如何非凡的礼物。或许……嗯……我应该先听听，早于我进入此地的实体究竟是如何模样？” “当然。”达尼维亚公主停住脚步，转过身去，先是对“伏冰”来了个善意的微笑，而后眉头颦蹙，带着些许忧愁说道： “虽说，我对时间的感知早已淡化，但并不代表这里的时间是完全凝固的，身体的时间凝固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时间暂停，我们这片大陆中存在的一切东西都会受到时间的制约，这也就导致我染上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感――孤独。 “对于人类来说，有同类存在往往象征着和平、繁荣、团结和兴盛，当周围只剩下一些或真或假的植物和魔源力构造的城市时，这种孤独会不停侵蚀我的大脑。” “孤独？独行难道不好吗？没有制约，不受欺骗和抢夺，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那些居住在城市里道貌岸然的人类总在思考如何榨干我们这些失落者的最后一丝价值，去为了可怜的宏大世界观而服务。可他们往往会忘记，我们失落者也是得到了名为‘智慧’的序核，他们的伎俩并不会产生任何显著的效果。”“伏冰”冷笑道： “往往，这些行为总会带来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所以，人类是宇宙间最为卑劣的种族，与其说人类对名为‘孤独’的情感产生恐惧，不如说是对无法残害同类而感到后悔。” “我并不会否认你的观点，也不会支持你的说法。如同普托亚贤者所言：即便广大的人类是卑劣的代名词，可总有一小批人秉持正义的烛火，在无知的漆黑深海中迷惘前行，最终找到了一丝存放着油灯的孤岛。”达尼维亚公主轻叹口气，说道： “实际上，我就是在承受着多数邪恶的人类犯下的罪孽，渴望寻觅那一丝存放光与火的孤岛。第一个通过‘血之明镇’进入‘奥特维辛娜花园’的是日涅人的一位将军，他自称是新都城苏格拉执政团的二号人物，叫做乔治?苏格拉，是城市贵族的后裔。 “他试图从我这里得到些许传说中的‘普拉米尼的恩赐’，结合他们向‘械元之女’索取的力量，启动‘血夜仪式’，将人类从恐怖的现实中解救出来，遁入由幻觉构建的美妙乐园。 “可你知道，我也只是一个囚徒而已，我并非魔源力使用者，也不是非凡之人，我只是被日涅人囚禁于此，又被我的兄长以往的一个普通人而已。他骂骂咧咧地从花园里离开时，还不忘带走两朵向日葵作为来过这里的证据。” 达尼维亚公主说着，起身，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指向了这片扭曲着、蠕动着、跳跃着、如波浪般起伏着的向日葵花海，对着“伏冰”说道： “只是，他是愚蠢的。这些向日葵会很快再生，重新组成这片美妙跃动着的花海。他的自大或许终究会葬送他，他的掠夺也会导致他被掠夺的命运。” “乔治?苏格拉吗？我有印象。我读到过日涅人送来的资料，里面的信息显示，乔治?苏格拉早已在20多年前死亡了，就死于沉寂高地的战争之中，倒在了进入‘械元之女’的神域之前，而苏格拉城市也最终没有避免彻底没落与毁灭的命运。”“伏冰”沉默了几秒，起身撑着凉亭中间的石桌，右手指尖阶次哒哒地敲击桌面，继续说道： “可是，仔细想来，乔治与瓦西里长官很像，都在想办法终结这个废土时代，迎来崭新的‘重启纪元’。只是他们的能力都很有限，做了很多努力，却一直在沿着错误的方向狂奔而去。而我……迫于生命的威胁，即便知道‘演变台’是阴谋与灾难，也无法制止，只能看着克鲁斯德人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这点星光，在仿若永恒的长夜中骤然消泯。 “对了，达尼维亚公主，第二个……实体是怎么样的呢？” “我能感觉得到，他是拥有了某种超越我们认知的上古力量，那是一种凯尔?鲁里克先生提到过的赤红色的力量。他或许属于魔源力的范畴，却超越了一切神明所能操纵的伟大力量。迪普瑟使用过它，或许克苏鲁也使用过它。”达尼维亚公主抬头望着天空边缘那一抹并不显眼的微红色雾气，仿佛在感受着氤氲气息之内骇人的血红，过了足足好几秒，她才长舒口气，继续说道： “我看到它凝聚成了一颗内核很小，但散发的光芒外延很大的能量状态的球体，是红色的，也许并不只是红色。似是因意外闯入这里，却也消失得很快。但我能够感觉得到，它并没有恶意，所以尝试伸出手和它互动，它……似乎可以听懂我的语言。所以我猜测，它或许就是这一上古力量目前的使用者，他对于力量的掌控并不熟练，所以误入其中。” “或许，你说的这种力量叫做‘红色魔源力’，属于被称作‘邪神回响者’的现在被困于冰原之下遗迹中的一个……呃，也许可以称得上是青年，或者少年的人物。瓦西里大人的目标是找到全部的‘演变台’，但搜寻‘普拉米尼’和‘回响者’也属于附带的任务之一。”“伏冰”思考了几秒，猛地拍了拍后脑勺道： “或许我有点明白暗夜之主的意思了，这几个人都与‘回响者’，与‘普拉米尼’有所关联，而真正把这一切能串联起来的，实际上是‘废土世界的终结’。或许，造物主给人类的这个教训过于深刻了，就连神明也希望人类能够自我救赎。” “我并没有任何能力能够终结废土世界，我只是希望尽快从这片美丽的囚笼中走出，哪怕是被正主眷顾而升入天国，或是被撒旦垂涎而坠入地狱，我都不希望再与孤独为伍了。不过……”达尼维亚公主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记得我的哥哥对我说过，他知道伊凡二十二世为帝国的延续设下的‘新构计划’，他也从皇帝的棺椁中得到了留给继任者的信件，要求他按照约定启动毁灭大部分人类的计划，释放‘伊万诺夫病毒’。但他在圣伊凡大教堂的地下室内，跪在一众先知、圣人和神明的塑像前忏悔了一夜之后，他却选择了将信件与资料全部焚毁。” “伊凡二十五世吗？的确是一个……能认清现实的人。可他并不足够善良，毕竟他为了维持帝国的霸权发动了战争，还将你这位公主当作战斗失败后用于谈判的筹码。”“伏冰”有些忿忿不平地评论道。 “可他依旧是一个好人。”达尼维亚公主笑了笑，反驳道。 “这个评价不算很差，但足够讽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的人都已经称呼你兄长的统治为‘双头鹰/克鲁斯德的余晖’时代，就像太阳即将落幕前散发的最后一抹令人难以忘怀的金黄之色。”“伏冰”冷笑道。 “这点哥哥其实知道，他清楚这个帝国在走下坡路，他本人的实力无法阻止，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但他还是尽可能去拯救了，除了‘亚德里安的呼唤’战役，他之前还发动了‘与冰雪的共鸣’和‘波塞冬的怒吼’战役，分别打击背叛我们的艾温特莱和苟延残喘的中部帝国。”达尼维亚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可惜都失败了。艾温特莱的冰雪是最好的纵深，与我们克鲁斯德人一样，作为进攻方是一种惩罚，但作为防守方是一种恩赐。与中部帝国的海战依旧失败了，中心湖泊的商业虽然没落了，但中部帝国的海军传统不容蔑视。 “实际上，哥哥最终是明白了帝国命运，克鲁斯德人的命运的正确走向。那就是，我们鲁里克家族放弃最为辉煌的王冠，保留其中一颗耀眼的珍珠，抛弃皇帝的独断专行，让克鲁斯德所有人真正能够决定国家的命运。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皇帝放弃了权力，就像现在的克鲁斯德联邦一样，再也没有延绵不绝的皇室统治，而是换上一位位精英中的精英。或许，这样的确能够避免帝国的灭亡，但长期的衰落依旧无法避免。”“伏冰”感叹道。 “不过，哥哥始终没有考虑过去真正践行‘新构计划’，即便它后来因为战争等等原因被成功实施了，但哥哥几乎是用他的全部精力在活着的时候避免了它。”达尼维亚公主说道： “他知道，只要那颗贪欲之心变得平静，痛苦就会渐渐消失，一切被火焰灼烧之地会重新焕发生机，一切被暗夜冻结之地的冰封也会渐渐消融。或许人类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或许……人类在经历了全部的痛苦之后，会走出一个人提出这一足够称得上伟大的理想，带领剩余没有被欲望和邪恶消灭之人，重新拯救这颗逐渐死寂的星球吧。” “这就是……能够使得‘废土世界终结’的……方式吗？”“伏冰”看了眼达尼维亚公主，又看了眼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感慨道。 咚！ 忽然，剧烈的爆炸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使得这片“奥特维辛娜花园”产生了剧烈震动。 十几分钟后，缓过劲来，跳出凉亭，稳住步子的“伏冰”发现，刚才所在的凉亭已然倒塌，原本光鲜亮丽的白净石块尽数变成了布满灰尘的陈旧残块，而达尼维亚公主，则被一只比她身体大几倍的石块砸中了大脑，早已没有了声息。 “伏冰”环顾周围已然变得黯淡的天空、全部枯萎的向日葵和破旧而倾颓的残垣断柱，冷笑几声后，向着天空和宇宙的方向呐喊道：“听啊，世界在发怒了。伊凡二十二世的新的罪孽……已然开始了。” 感谢弥默投喂的月票，你们的支持是我更新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三章 苦深之殇（终）：一场至关重要的会议（上） 新元历557年，9月21日。 克鲁斯德联邦，冰临省，首都冰临城，“钢炎之呐喊”宫殿，“猩域正殿”外。 虽说，在9月末到10月初这段时间，联邦的北境已经开始出现大片的江雪，一切都开始蒙上一层看似洁白但充满危机的白色，但纬度稍低一些的冰临省还是处在盛夏的尾巴。 圣伊凡大教堂的青铜大钟接连敲响了14次，沉重、悠扬的传遍冰临城的钟声，为都城忙于生存的人们带来了一丝灵魂之上的安宁与平静。 “钢炎之呐喊”宫殿是旧帝国遗留下来的行政建筑，历史悠久，使用时间超过2000年，新的联邦建立后并没有将其拆毁，因为资源经常短缺，也没有重新建设新的办公大楼，所以沿用了这处建筑，只是将其金碧辉煌的部分通通摘下，刷上了一层黑色的油漆，让整个建筑充斥着浓重的蒸汽机械之风。 宫殿的前方是一片广场，之前有一个喷泉，因为“旧日的花火”事件波及，里面喷出的泉水充斥着暗红色的恶臭物质，以及大量的辐射和病毒，所以被联邦拆除，又将泉眼彻底堵死，现在彻底与空荡的广场融为了一体。 只是今天，是克鲁斯德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伏利加诺夫召开的“第一次全联邦战区战役分析大会”，广场上停满了从各地战区赶来的车辆，这些车大部分是上过战场的机械战车，还有少部分皮卡车，而那些极其舒适的第三纪元时流行的商务老爷车则只有区区一两辆。 大约2点15分，一辆防护十分完善的“克鲁斯德号机械战车”在广场的角落停下，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在身边一位穿着淡黄色女性军装的少女搀扶下，挺拔着身体从车上走下。 这位体态还算健硕，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的老者，便是“苦深之殇”战役的总指挥官雅罗斯拉夫·鲁里克，是行政长官瓦西里亲自任命的重要将领。 而他身边的少女，则是他在“人造湖”附近营地时认识的，投靠于他的失落者，也是秩序会的“执掌者”、现在已不算真正活着的“风矿”所从小抚养的女孩索菲亚。 雅罗斯拉夫和索菲亚一起迈着笔直而自信的步伐走向“猩域正殿”的门口，在此期间，不少地方省份或是据点的行政长官、战区指挥者和将军从他身边走过时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他们或是向雅罗斯拉夫打招呼、致以敬意，或是对他怒目而视，却不敢有所言语。 当雅罗斯拉夫和索菲亚走到门口时，负责登记入场人员的库卡和其他几位护卫队长官向他行了个克鲁斯德军礼，而后库卡上前一步，对雅罗斯拉夫致以善意的微笑，道： “您来了，雅罗斯拉夫总指挥。” “是啊，这一路上真的不容易。不过，比起去‘人造湖’的时候，还是轻松了许多。”雅罗斯拉夫略带感慨道。 为了参加这次“克鲁斯德联邦第一次全战区局势分析会议”，雅罗斯拉夫刻意换上了一件珍藏了三十年的深绿色军装，取代了穿了四十年的颜色黯淡的褶皱军队制度。 虽说雅罗斯拉夫现在的职务为“人造湖”战役总指挥，卡诺斯克行政长官，“极寒特区第二十二军团”总负责人，联邦战略团委员会成员，极寒特区q、A、S、w四区代理行政长官，其位阶早在一周前就被提升为暗星1，属于联邦境内少有的高位阶实权派人物。 他所能掌控的资源超过了联邦95%的人类，如果他想，他可以合理合法合情地品尝任何美味而高营养的食物，定制崭新而优雅的服装，甚至安排数位夫人为他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只要他不高兴，可以任意欺凌，乃至处决看不惯的下属。 但雅罗斯拉夫并没有这样去做，他所接受的道德教育，以及心中所秉持的理念让他保持了一以贯之的简朴生活。 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精瘦的体态，脸部依旧是那么干瘦、略显蜡黄，左眼处的伤疤并没有因为地位的提升而褪去，可他依旧保持着一分从年轻时代就持有的气宇轩昂之感，以及凌厉的目光。 只是这次，经历了严酷的战争，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以及一种难以掩盖的杀戮之意。 “我想，雅罗斯拉夫总指挥，您所要表达的应该是，去的时候道路异常艰难，可回来之时却显得无比轻松，是吗？”库卡边带着微笑说着，边接过了雅罗斯拉夫的“战略团委员会成员证”，以及为索菲亚临时加办的“克鲁斯德居民证”进行查验。 “哈哈，的确如此。”雅罗斯拉夫感慨道： “我这边的战局还算顺利，当然，这离不开瓦西里长官的支持。要是没有他的准许，我也无法清除那些同情敌人的疯子。话说库卡，瓦西里长官有没有透露正面战局的情况？来冰临城这一路上，我看到了不少从前线撤下来的受伤士兵。” “嗯，具体的情况等下会议开始时您就会知道了。不过，有一点您可以放心，您领导的战争是无比成功的，在明天的‘克鲁斯德全民大会’上，您会成为被人们崇拜和赞颂的人类功臣。”库卡微笑着，将证件登记后交还给了雅罗斯拉夫和索菲亚。 “哦，谢天谢地，我可担当不起这样的殊荣。这场战争我们损失了不少优秀的年轻【战士】，还搭进去了不少武器和物资。在我看来，这只能算是一场用精英和资源堆砌的必然胜利。如果说，换上三四十年前那一批长官来指挥，会比我打得漂亮很多。”雅罗斯拉夫苦笑着，挥了挥手道。 “您就别自谦了，如果做横向对比，您指挥的‘人造湖’战场，可是今年唯一取得完全胜利的战场。雅罗斯拉夫总指挥，您也知道，谦虚是契丹里斯人的美德，可过分谦虚，就是骄傲自满了。”库卡宽慰雅罗斯拉夫道。 接着，他偏头看向了索菲亚，只是一眼，他就从索菲亚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属于古旧神明压抑味道，以及刻意隐藏起来的失落者气息。 可库卡明白，雅罗斯拉夫对瓦西里足够忠诚，对克鲁斯德和人类足够负责，他那渴望和平，希望驱逐“无心人”的信念足够坚定，身边跟随着一位“失落者”，恐怕有他自己的考量。当然，这也是瓦西里所默许的。 由于今天和明天的至关重要的会议，“猩域正殿”的大门始终保持敞开的状态。这两扇大门名为“鲁里克之辉煌”，自冰临城建设完毕之初就跟随宫殿一起树立在这里，持续了数千年。 虽说宫殿的大部分区域都被刻意刷了层低调的颜色，可这两扇“鲁里克之辉煌”大门却成为了唯一保留旧日之辉煌的部分，上面镶嵌的宝石，雕刻的正主教题材画作，以及克鲁斯德国花洋甘菊都保持着清晰可见的状态，并未随着废土纪元的到来而变得破败、模糊。 穿过宫殿大厅，走过被刻意加宽的楼梯，雅罗斯拉夫来到了宫殿的地下二层，名为“联邦委员会战略团大会议室”的大房间。 由于这两日的会议极其重要，加上各地的行政、军事第一负责人齐聚于此，联邦委员会将安保级别提升到了最高，这一路上都有穿着黑色制服，手提箱子，腰间别着武器的安保人员为雅罗斯拉夫两人做路线指引。 还有不少穿着银色制服，端着宽大配枪的都城护卫队成员在走廊两侧执勤，在宫殿外围，更有两队都城军队中的精英【战士】组成的“应急特殊小队”以应对突发事件。 当然，就在宫殿内，会场间，还潜伏着不少异能者，随时观察情况，以应对潜在的危险。 雅罗斯拉夫在简单地与几个战略团的长官寒暄之后，走进了会场，当然，索菲亚以总指挥秘书的身份一同跟了进去。 进入会议室，雅罗斯拉夫发现自己算是较早到达的一批，一同到来的除了战略团负责人、财经组主任、物资组主任和“战略团克鲁斯德军队总司令”格纳季以外，并没有其他重要人物。 财经组和物资组的俩主任正在讨论如何调配资源给前方战区，格纳季也在不遗余力地向他们推销自己所构筑的“格纳季防线”的正面进展，以及分割包围“无心人”，企图一网打尽的构想。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其他参与会议的人员才陆续到齐，等到最偏远的“远东北区”行政长官乃布里乌斯风尘仆仆地赶来后，联邦委员会行政长官，也是联邦的最高领袖瓦西里才缓缓从小门走出，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来到了大会议室前方，安装在墙壁之上的接近五米宽的“克鲁斯德联邦行政区划图”的中间位置。 第二百三十四章 苦深之殇（终）：一场至关重要的会议（中） “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来了！”伴随着会场两侧小型扩音器中传来的库卡那尖锐的、偏稚嫩的富有少年感的声音，刚才还略显嘈杂的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格纳季停止了推销，将桌上有关“格纳季防线”的资料重新整理成一摞，而财经组和物资组的两位主任也停止了和资源丰富的省份、据点那几个行政长官的讨论。 所有人带着或是真诚，或是被迫，或是虚伪的肃穆之情看向大会议室的中央，纷纷安静了下来，如同天使降临一般保持着缄默。 略微调试了一下面前的振膜电容话筒，库卡接着说道： “让我们向瓦西里长官致敬！”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起身，伸出右拳，向斜上方四十五度的位置伸出、缩回，做着“向敌人出拳迎击”的动作，这是克鲁斯德联邦成立后最高规格的军事礼节，源自中部帝国时人们对最高军事领袖凯撒的致敬。 “伟大的瓦西里长官！”众人起身说道。 虽说这群人并未事先进行过任何形式的排演，各地的军事、行政长官口音和说话语气也各不相同，他们在向瓦西里致敬时却诡异地保持了一致的步调，不仅说话的节奏一样，甚至一齐的发声显得十分响亮、有力。 “辛苦大家了。”扩音器中传来微弱的电流声，以及略微失真的瓦西里的声音，“大家从联邦各地赶来，十分不易，请坐吧。” 所有人坐定之后，瓦西里才从库卡手里接过了他昨天连夜改写的稿子，开始念道： “今天是我执掌这个受尽苦难的国家以来，召开的‘第一次战役分析大会’，这次会议，一方面是总结大半年来各地的军事进展，一方面展望未来的军事方向。 “首先，由我来做个总体进展阐述，之后有请各地区主要军事长官进行汇报。”瓦西里顿了顿，拿出了一张文件，开始念道： “自一月开始到九月，各地战场共投入联邦【战士】55万人，异能者3万人，各地与联邦合作的、投诚的半失落者和独立武装一共69万人，合计各战场投入军队127万人。 “到9月一日，因战争死亡的人类共计53万人，异能者1万6千余人，其他合作人员共计60万人。受伤者253万人，其中各地的物资生产者150万人，流落的平民50万人，中立失落者3万人。这些人绝大多数因为‘无心人浪潮’的入侵，以及失落者组织的敌对行为而受到伤害。 “失落者和独立武装在各个战场不时掠夺联邦的物资，‘无心人’受到本能驱动残食人员，而各地战场也有因为掠夺联邦分配的资源而自相残杀的情况出现，比如水域省和远东北区，我听说因为内斗，整个远东城差点被夷为平地。我希望，从明年开始杜绝此类事件，两地的行政、军事负责人做出深刻检讨。” 当瓦西里在批评这两地时，索菲亚偷偷瞥了眼坐在侧前方的两地行政长官，她发现，他们在不停地擦汗，双手止不住地发抖，这种压抑不住的抖动像极了动物在受到生命威胁时的本能反应。 当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会议室中央时，瓦西里已将手中的资料换了一份，继续讲述着有关武器的情况： “年初时因为‘高爆无心人’的‘骨弹’袭击，加上在‘马扬市反击战’、‘极北森林空地对战’和‘马莫乌斯浪潮’中，已被处决的前任空天军司令普洛维·弗拉迪米尔的严重误判，导致我们在半年内损失了1624架战斗机。 “所幸，经过雅罗斯拉夫和格纳季的努力，我们重新制作了650架新式飞机，补充了战争带来的损失。 “本年前九个月间，枪械、火炮和弹药的消耗属于正常范畴，我在这里就不过多讲述了。值得高兴的是，联邦的科学家，包括罗斯和伊戈尔的团队，加上‘秩序会’中优秀的合作者共同努力之下，我们已经成功复刻并大幅改进了“风信子”、“郁金香”火炮、“红蔷薇”火炮、‘荷花’大口径火炮、‘紫甘蓝’榴弹炮，以及‘向日葵’火箭筒和“日晷”便携式准火炮等诸多武器，并在正面战场上发挥了极佳的作用。 “坚固的‘斯顿恩’材料已被广泛应用于战甲和防护用具的制作，‘空系列’和‘瓦系列’航弹业已投入使用。这里，我想肯定‘新风镇’的行政长官莫伦的精巧构思。他在3月初，面对‘日冕协会’的邪恶失落者发起的‘新风无心人浪潮’中创造性地使用了‘铝热燃烧弹’和火炮、航弹结合的方式进行全方位火力覆盖。 “我想强调的是，经过了维京前辈和我这么多年资源发展，在重要资源方面，联邦早已不再匮乏了，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彻底肃清联邦境内的每一个‘无心人’，以及劝降所有接受联邦理念的失落者，以便尽快结束废土纪元，迎来崭新的‘重启纪元’。 “既然各地汇报的资源生产每年都有大量介于，那就尽可能多地制造武器弹药，饱和式火力攻击为上，别再那么小家子气了，抠抠搜搜的人成不了大事。” 瓦西里说到这里，咳嗽了几声，顿了顿，看向了科尼格省和鲁斯省这两个资源、生产重地的行政长官，投去了严厉的目光，过了好几秒，他才拿出了另一份文件，继续讲述道： “这大半年内，从总体上来看，各地的战役局面呈现‘稳中向好’的态势，在西边，虽然年初和年中的几波大型‘无心人浪潮’，使得科尼格省和南卡洛夫专区的大量【战士】向西部和北部转进，但敌人也只做到了仓皇进攻，落入了我们布置的大型口袋阵。 “我们虽然丢掉了大部分罗贝克港口、三分之一的中部科尼格、布达迭城以及马扬市到伏利加市以西的大量土地，但上个月成功收复了北卡洛夫专区东南和极寒特区-旧南区西南的大量定居点，成功依托格纳季防线与敌人走入了消耗模式。 “在南边，我们成功重新控制了‘临边-马扬专线’，短暂打通了临边城到日涅茨克的物资交易通道，顺利和日涅人重新取得了断绝近二十年的联系。并且，第一批与日涅人进行的官方贸易已经顺利交割。对了，值得一提的是，就在两个月前，我们的南托亚港口迎来了一辆从普托亚联邦远洋至此的名为‘大陆探索者5号’航船，船上的普托亚人历经5年的艰难险阻，才与我们取得了联系。” 说到这里，不知是出于真实情感还是演讲所需，瓦西里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略微停顿了几秒，他的眼角竟然渗出几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划过了他那张略显圆润的脸，以及从耳边延伸至脸蛋的陈旧爪痕。 看到联邦的最高领袖，唯一的至高行政长官都为普托亚人的坚持和勇气所“折服”，在场的各地行政、军事长官，这些“老狐狸”们纷纷拿出手帕或是摘下眼镜开始假装抹泪，有的甚至“抑制不住”地号啕大哭起来。 过了足足五六分钟，这些人才在库卡的“善意”提醒之下迅速恢复了平静。 抹掉几乎流到下巴的几乎消失的泪水后，瓦西里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在北边，我们成功修复了通往‘五伟人城市’、‘人造湖战场’和‘魔格亚热瑟特斯克’的‘K-10’、‘K-12’、‘K-I01’、‘K-I0’、‘K-100’、‘K-101’和‘K-102’等公路。众所周知，自蒸汽纪元到来后，越来越多的资源自北境，也就是极寒特区被发现，这些公路网的重新构建，不仅有利于打击失落者组织和独立武装，更能为后续的战争和‘演变台’等科学计划提供源源不断的原料供应。 “当然，就在上个月，我们也取得了今年唯一一个对失落者组织的重大胜利，那便是‘人造湖’战场的‘苦深之殇’战役的胜利！” 瓦西里在宣告这一宝贵的胜利时，语气格外高昂、激烈，脸上露出了难以掩盖的激动和狂喜，他刻意看向了坐在前三排内的雅罗斯拉夫，向他投去了微笑并狠狠点了下头，这才继续说道： “具体的战役过程和结果，等我的汇报结束后，由雅罗斯拉夫总指挥进行讲述。 “接下来是东边战场，虽说今年东边没有多少复杂情况，总体成绩乏善可陈，但我们还是取得了一些积极的进展。虽说自新元150年之后，我们就再没有收到有关艾温特莱地区的任何消息，整个乃布斯克平原以东几乎成为无人区，但我们克鲁斯德那些坚定的联邦【战士】却始终没有放弃那里。 “从年初至今的九个月，我们成功重建了永赤镇，并成功完全修复了早先被‘无心人’破坏的‘卡-永专线’铁路，并成功派遣探险队抵达了南乌哈塔城的废弃区域，以及首次成功进入了艾温特莱地区西部的几个小镇，并正在尝试构筑定居点。 “我相信，或许在不久的未来，‘演变台计划’完美成功后，我们能彻底重构克鲁斯德境内的【秩序】，以及重新建设早已荒无人烟的艾温特莱地区！” 第二百三十五章 苦深之殇（终）：一场至关重要的会议（下） “万岁！” “克鲁斯德万岁！” “瓦西里长官万岁！” 瓦西里刚做完有关具体地区的战场情况汇报，台下便响起了经久不衰的掌声和呼号，这些在地区能够呼风唤雨的长官们，在面对这位克鲁斯德最具权势的人物时，还是不约而同地或是发自内心，或是被迫而为，尽力地展现着自己的忠诚，以及对联邦未来的激动。 掌声和呼号持续了足足360秒，才渐渐停歇下来。 而瓦西里，早已将手中引用完毕的资料全部交给了库卡，自己拿起最后一份，用黑色皮革包裹封面的大笔记本，将其缓缓翻开到偏后的页面，继续汇报道： “下面，我将为在座的各位管理省份及据点的行政、军事长官们，讲述有关整体战局的发展情况及未来构想。 “自30年前，日涅人倾尽国力做出的恢复【秩序】的努力失败后，整个世界，除了不思进取的契丹里斯人外，就只剩下我们克鲁斯德人尚有力量肃清‘无心人’、改造‘失落者’，以迎来战局的胜利、民族的重兴，以及人类文明的延续了。 “这是我生命中的唯一目标，也是全部自诩为人类之生物们的终极目标。为此，我提出了‘四步走战略’。其一，巩固各地已建成的城市据点，做到不丢失，并适时向外扩张。其二，联络一切与人类和联邦的合作者，无论是‘失落者组织’还是‘独立武装’。其三，在已连片的控制区内扩张物资和能源生产，为战争提供源源不断的后备补给，并同步解密旧帝国的先进科技并加以复刻。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掌握‘无心人’的动向以及背后敌对失落者们的信息后，开辟持久战场，将‘无心人’们逐渐吸引到一个广阔的区域内，实行最后的，也是最大规模的决战。” 瓦西里说到这里，感觉喉咙发痒，他停顿了一下，喝了口保温杯里的热水之后，继续讲述道： “目前，联邦已能全面掌控的省份为冰临省、鲁斯省和水域省。处于半控制的地区为南卡洛夫专区、极寒特区、科尼格省、冰原省和远东中区。目前联邦并未控制的以‘无心人’为主的城市为北卡洛夫专区、南山区、远东北区和远东南区。‘无心人’较多的区域，那里的脸部【战士】们更为艰苦。 “在年初，失落者教会‘秩序会’已成功与联邦达成合作，虽然中间有一些并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我们双方的共同目标正在推进。在他们的协助下，马扬市的‘无心人浪潮’被击退，都城到魔湮城的道路正在迅速恢复畅通，独立武装和各地暂时未纳入联邦管辖的‘独立人员’开始在两地之间贩卖商品、武器和罐头食物，在极端不利的条件下，贸易开始复苏。 “同时，被我们击败的‘日冕协会’、‘混乱组’和‘领悟教’上个星期宣布向联邦投降，‘混乱组’的新任伪首领亚托、‘领悟教’的伪祭祀‘先领’和‘日冕协会’的伪新会长‘颂雾’，向联邦正式递交了人员名单和居住点地图，宣布不再与联邦对立，并在有需要时服从我们的调遣。 “虽说，我对他们的投降诚意仍保持怀疑，但这不得不说是我们全体克鲁斯德【战士】们的共同努力。而且，现在，联邦已复刻了近90%的旧帝国军事产品，至于上个月从苦深遗迹中抢救出来的有关航天和神秘学的资料，我们的科学家们正在解读中。 “最后，我想说的是，有关汇聚太阳能源，全力消灭‘无心人’的宏伟计划——‘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的进展。目前，我们已经通过【与风有关的核心】，找到了代表‘天权’的乔伊格勒演变台，我们的科学家已经入驻那里，正在尝试启动。 “负责‘演变台’项目的另外两组也有了不小的进展。研究【近似神明的核心】的伊戈尔小组，不仅成功激发了它的力量，使得测试者短暂拥有了比肩神明的伟力，还找到了代表‘天枢’的演变台的大致方位，只要我们成功突破风墙，找到‘回响者’与‘普拉米尼’，相关‘演变台’的方位就能够明晰。 “而负责研究【通向未来的核心】的罗斯团队，也已大致确定了代表‘天玑’的‘演变台’方位，只等雅罗斯拉夫总指挥彻底肃清‘人造湖’以东的‘无心人’后，便能尝试进入。当全部的‘演变台’拔地而起后，太阳的光辉将会照耀克鲁斯德大地，一切的邪祟都将消泯，属于人类的崭新时代即将到来。 “当然，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做的是完成决战前的全部战争准备，下面，有请我们的‘军队总司令’和‘反攻总指挥’格纳季·鲁里克，讲述目前西部正面主战场和‘格纳季防线’的具体情况！” 瓦西里说完，在一片更加激烈和狂躁的鼓掌声音中缓缓从大会议室台上走下，向人群挥手致意后，坐到了下方座位的第一排正中间，端正地摆放着撰写着他姓名的台签位置。 很快，站在“克鲁斯德联邦行政区划图”前的人变成了格纳季。 他略微停顿一会儿，向瓦西里简单致意后，开始用偏厚重、正派的声音讲述道： “卡洛夫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五百余次，是非曲直，难以论说。但，历史学家们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这个古战场上，迎来了多少个家族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所以古来就有问鼎克鲁斯德之说。 “当年，伊凡一世率领亲兵，分三路围攻布达迭城，挥军西进，拿下卡洛夫地区的第二天，大门顺势关闭，从此销声匿迹。新元549年1月，也正是在广袤的卡洛夫专区，我有幸亲率数十万【战士】，征讨‘混乱组’、‘领悟教’，大获全胜。 “联邦军队和战车所到之处，人类和异能者们竭诚欢迎，如契丹里斯人所说，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那种犹如植物受到阳光普照而蓬勃生长，受冰封的万物从寒寂中解脱而竞相复苏迸发的神造之境，犹如昨日发生。 “可为何仅仅过去八年，战争的天平便从人类完全掌控，而变成失落者和‘无心人’渐成主导？明明经历过门多列夫到维京这些行政长官们的英明决策，我们能够完美应对各地的‘无心人浪潮’，而到现在，武器与资源都已逐渐达到新元后顶峰状态时，却频繁在正面战场遭遇挫折？” 格纳季的提问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落入了满是激荡熔岩的池塘，引起如“天罚之火”降临般的轩然大波。 当然，他属于“维京派”，在奥列格死亡之后，他几乎成为这一与瓦西里明争暗斗的势力的主角，但显然，今天他并不是来借机污蔑或是攻击瓦西里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前方战局的不利。 现在，在卡洛夫地区这片充斥着炮火与血腥味的广袤土地之上，联邦的军事力量就如同一只泛着“香甜气息”的幼崽被放在半睡半醒的饥饿野兽嘴边一般，只要稍不注意，这头野兽就会受到本能的驱使，彻底咬碎这只“看似无辜”的幼崽。 好在，嘈杂的议论声只是持续了十几秒便在瓦西里严肃的咳嗽中戛然而止，格纳季清了清嗓子，自问自答道： “从完美到挫折，那是因为‘无心人’与失落者也在逐渐变强。它们由最初的零散、无组织和依靠本能行动，变成了现在的团结、有组织和听从命令行事。 “年初的两轮‘无心人浪潮’之后，我就发现，这些‘无心人’开始变得有目的了起来。所以，我请求瓦西里长官调配资源，构筑具备进攻性质的‘格纳季防线’。我们的军队，目前已经成功进驻并牢牢控制科尼格勒、布达迭城、马扬市、新风镇、卡诺斯克、瓦西里斯克，以及‘人造湖’军事营地，构筑了一条已成功连成一线的半圆形防线。 “没错，雅罗斯拉夫总指挥统辖的‘人造湖’战区便是防线的最后一环，‘苦深之殇’战役的完胜，也标志着我们对‘无心人’的包围正式完成。以往，我们都错误地认为‘秩序会’、‘混乱组’和‘领悟教’才是指挥‘无心人’袭扰联邦的罪魁祸首，但实际上，那个隐匿在全部失落者与人类背后，控制绝大多数‘无心人’向联邦发动进攻的以黑暗为图腾的组织，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们自称为——‘奥德赛之矛’，他们一共有8位领袖，内部称其为‘牧源’。” 所谓“牧源”，从中部帝国的角度，称之为“牧首之源”，接受了中部文化的克鲁斯德帝国和联邦，将其理解为“牧首掌控者之源”，是第二纪元前魔法充盈时代里，掌控大量正主教牧首的更高阶的神职人员。 普通的神职人员的序阶通常不超过序阶5：痛苦，处理一些小型野兽、魔物，以及普通信众的伤痛、疾病，召唤低阶圣光尚有余力。而“牧源”则能够制定教会规则，开展正主教重要活动，影响皇帝决策，他们的实力也远超一般的牧首。 “牧源”们通常拥有序阶4：希望到序阶1：迷茫的实力，生命力强大，甚至具备一定的神格，拥有在特定条件下与神明进行直接沟通的能力。当中部帝国的皇帝对国家大事犹豫不决时，他们通常不会去询问市民、教徒和商人，而是选择向神明与魔鬼请教。 在那个属于魔法的时代，“牧源”们位高权重，即便手握重兵的将军与国王，也不愿意与他们产生冲突。不过，自第三纪元，尤其是“第一炉钢铁事件”后魔源力开始迅速变得稀薄，“牧源”们也迅速“泯然众人”，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各地信奉正主教的国家开始扶持“牧首”作为教会领袖，避免了神明凌驾于皇帝之上。 可这次，终于拨开迷雾，弄清楚了操纵数百万“无心人”与联邦对抗的失落者的身份后，在场的行政、军事长官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如若“牧源”果真拥有彼时彼刻的威力，那么，联邦的战争将会陷入失败的泥沼。 只不过，与台下之人的愁容满面不同，格纳季的脸上却泛起了怪异的笑容，他轻蔑地环视了在场之人一圈之后，自信道： “可是，蒸汽与废土纪元是一个科技的时代，而‘无心人’也是极致的黑暗与罪孽的代表。正主并不会纵容执掌黑暗之人僭越祂的权威，即便‘无心人’是对人类的惩罚，造物主也绝不会让黑暗掌控土地、山川、河流与天空。 “目前，驻扎在格纳季防线上的脸部【战士】共有35万人，异能者1万7千人，各地合作武装共计55万人，合计91.7万人。我们拥有各类枪支、手炮与火箭筒共计225万余只，火炮12万门，战斗机375架，由于瓦西里长官从各地协调的矿石、火药和钢材充足，这一数量只会呈现不断上升的趋势。 “‘人造湖战役’的彻底胜利让我们解锁了更多的旧帝国武器，电磁脉冲步枪、激光点炮、强化版铝热的终寂、斯顿恩甲胄和伊万卡之锤的样品已制作完毕，很快便能批量生产。无论怎么讲，纵然在人数上我们是劣势，但在武器装备上，我们却是对0的态势。总之，优势在我！” 格纳季的汇报结束后，整个大会议室内突然变得寂静一片，直到瓦西里从座位上起身，亲自为格纳季·鲁里克鼓掌，全场才紧跟着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以及激烈地、声嘶力竭地、歇斯底里的吼叫。 在场之人的口中依旧呼喊着“胜利”与“未来”，他们纷纷在瓦西里的要求下走上高出地面一层的会场最前方的讲台区域，幻想着“格纳季防线”能将“无心人”和“奥德赛之矛”围困在卡洛夫地区，等到全部“寰宇能量演变台”被开启后，依靠源源不断传送而出的太阳核聚变之力，以最为炽热的烈火“净化”全部的“无心人”，迎来触手可及的“重启纪元”。 与此同时，瓦西里按下了手里的红色开关，顿时，所有人的背后升起一道铁网栅栏。 紧跟着，面前的大型克鲁斯德地图迅速下沉，留下了一块深不见底，仿佛散发出黑暗的昏暝气味的沟壑，灯光纷纷熄灭，周围开始传出金属运作的嘈杂“咣当”声响。 整个如囚笼般的压抑之台缓缓上升，终于停下来后，众人来到了一处从内部看来如古代角斗场般的圆柱形封闭区域内。这里虽说只有两只格外明亮，却只能照亮一隅的探照灯，以及诸多昏暗的散发幽蓝荧光的微亮光辉。 这里便是“猩域正殿”的地下一层，“联邦至高会场”。 但是，在圆柱内壁的每一层凸出的环形座位上却尽数站满了人。光芒照耀下，他们只露出了异常癫狂、激动的头颅，以及高举于头顶的带着些微血迹的拳头与蹭上可怕灰尘的手臂。 他们极端狂躁，步调却异常地一致，在看到瓦西里与各地行政、军事长官站立在最中央的“舞台”上时，他们口中集体发出了野兽般的呼号。 “各位‘克鲁斯德人类代表’，属于我们行政、军事长官的‘第一次战役分析大会’已经结束，属于克鲁斯德民族与未来的会议才刚刚开始。现在，就让我们为联邦胜利的未来，以及肉眼可见的‘重启纪元’到来，欢呼吧！” “为了胜利！” “为了胜利！” “为了胜利！”全体“人类代表”集体高呼道。 …… “苦深之殇”部分，终！ 第二百三十六章 靠近风墙的定居点（上） 新元历557年，9月23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q区，“卑斯鲁乃”地区，风墙外围定居点。 “沃夫亚，我又听到了‘回响者’的呼唤。”从漆黑、恐惧、深沉、压抑和寒冷的噩梦中再度苏醒的达克，抹去了额头的汗水，虚弱地倚靠在充斥着灰尘、血腥味和难以名状的、浓雾残留下的属于“殇”的气息的座位上。 “怎么？他又来找你了吗？”沃夫亚瞥了一眼车内后视镜里的达克，悠闲地用两指夹住将已经点燃的“安神内卷花烟卷”，将其送入口中，而后非常满足地猛吸了一口，吐出了一股散发着安宁气味的“二手烟”，问道。 “我……我不确定。”达克摇了摇头，想要挣扎着坐起，但梦境中遗留的深沉宿醉感让他感到头昏，一时感觉异常乏力，索性也不再尝试起身，继续保持着慵懒的半躺姿态，用略感虚弱的声音回答道： “自从那次在飘雪的‘灰蒙之梦’中向我展示他的‘暗迷之触’后，‘回响者’便再也没有露出过祂的真容了。之后的几次梦境里，我都只能看见那座空荡荡的祭坛，以及最中心的那棵逐渐消失的树木。” “树木？”沃夫亚好奇道，将烟卷叼在口中，两手抓在方向盘上，继续平稳地操纵着经他手改造的机械战车，行驶在同样空荡荡的，被一层不浅不深的积雪覆盖的小范围冰原之中。 没错，这里应该算是整个极寒特区的最深处，也足以称得上是克鲁斯德地区最为荒凉、寂寞的地区。 自荒原深处发源的“温特诺斯”河，在伊凡一世到达此地之前，属于一个被抹去历史踪迹的，属于海洋的野蛮民族，这条河流属于时令河，其中段由于极端的冰封，从而有长达几个月的断流期。这些并未顺利汇入北无尽冰洋的水源，并未流入其他位置，而是渗入地下，或许进入了属于冥界的领域。 自从打败了“暗夜之主”的怪物化身，达克和沃夫亚便带上了那枚达尼尔最为看重的徽章和塔利亚、“未来”一起，穿过了密林和谷地，沿着温特诺斯河向北走了一段，并向那几个已经被“遗址猎人”搜刮得一片凌乱的旧帝国遗址行了个注目礼后，才来到现在这段，距离风墙外定居点不远的一条十分荒凉的旧时公路之上。 由于从密林中出来后吸入了过多的“殇”，“未来”的意识一直处于时好时坏的状态，塔利亚索性偷窃了一辆本属于联邦瓦西里斯克军团的“剑盾”牌机械战车，将上面属于联邦和城市的旗帜纷纷拔除，图案统统捣坏后，驾驶着战车，拉着整日昏睡的“未来”，紧跟在沃夫亚和达克乘坐的战车之后，向北行进。 透过车窗，望着上方还算明亮、清朗的天空，达克回答道： “没错。昨天的可怕……梦境里，我亲眼看到了那棵参天巨树的……轰然倒塌。梦里的一切……都是洁白的存在，契丹里斯地貌，小道还有祭坛，十分安静。除了细微的风声之外，我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就在我把注意力放在参天巨树上时，他那黝黑、粗壮的枝干却迅速枯萎，向外排出了黑色、褐色和红色的汁液，与雪结合在一起之后，蒸发了。而那棵树，却变成了一摊碎片……就好像是……嗯……一堆破纸板那样堆砌在那里。” “是‘回响者’在向你传达什么信息吗？”沃夫亚皱着眉头，问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确定。不过这次的梦，更让我感觉疲惫和不安。实际上，这次，我感觉更难醒来。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之后，我拼命想要苏醒，但无论是凝聚精神、启动‘沉寂狼牙’的能量，还是用尖锐物品猛刺心脏，都无法醒来。”达克的脸上尽是冰冷的汗水，他目光失焦地望着前方，回答道： “就好像，灰蒙之梦才是现实，我一直想要回归的世界是虚幻的。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一位旧帝国的将军，前往契丹里斯的谷滨市执行任务时被瘴气入侵，导致我产生了幻觉，进入了一场长达二十年的废土噩梦。 “好在，最后我还是稀里糊涂地醒来了。沃夫亚，你说……究竟是我梦到了灰蒙之梦里的‘回响者’，还是说‘回响者’梦到了祂变成了我？” “‘庄周梦蝶’？”沃夫亚呵呵笑道： “这只是契丹里斯人提出的一个有趣的哲学话题罢了。如果按照正主教那群不务正事的牧首来说，正主创建了万物，祂也会创建梦境。现实是一个世界，梦境只是另一个位面的世界而已，只是梦境比现实多出了半个维度。 “不过，从我的角度来看，你这次的梦境说不上好，也不算坏。参天巨树的崩塌象征着旧有的【秩序】毁灭，新生的【秩序】到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联邦委员会掌握的文件里提到，‘回响者’的职业是上层的【秩序者】。这个梦，或许预示着祂暂时不再需要‘灰蒙之梦’了，祂的肉体或许正在慢慢恢复，祂的精神有可能早已复苏。只是，祂暂时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脱离束缚，祂在等候着我们的解救。” “也许吧。”达克敷衍着回答道，继续保持靠坐的姿态，开始闭目养神。 沃夫亚驾驶的机械战车和紧随其后的塔利亚驾驶的“剑盾”牌机械战车继续沿着这片小范围的冰原前行，在后方留下了一道似乎永远也不会磨灭的、接续不断的印子。 继续向前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伴随着周围光秃秃的、笔直的白杨树开始“增长”，远处终于出现了属于人类定居点房屋的模糊轮廓，以及太阳照射下那般闪耀着、蠕动着的漆黑的魅影。 空气中的水汽开始逐渐增加，原本明亮、碧蓝的天空开始蒙上一层深沉的灰蒙，如同一位老者在昏暗、肮脏的，散发着燃烧殆尽的灰尘留下的呛鼻气味的壁炉旁边，翻开一本更为黯淡的紫皮书籍，讲述一段折磨人类精神的恐怖故事。 很快，以黑色为基调的天空划过一阵异常的白亮，如同全是灰黑的录像带中错误地接了一段如天国般明亮的错误洁白。 大约半分钟后，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属于克鲁斯德人的荒凉地带。 “轰隆！” 惊雷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具备强悍装甲的机械战车，直插入达克的心脏，虽说让他的心跳骤停了一秒，但似乎也击碎了萦绕在他精神领域上的名为“疲惫”的桎梏。 他终于从宿醉般的状态解除，暂时将恐怖、幽怨、悲凉的梦境抛之脑后，从半躺状态坐了起来。 “到哪儿了？沃夫亚。”达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排凌乱的建筑，问道。 “嗯，似乎是‘卑斯鲁乃’地区的定居点。”沃夫亚分析道： “刚才我们沿着最荒凉的旧公路走了一段，那里的不远处应该就是温特诺斯河中部已经断流的一块。现在应该距离‘1号冰溪’还有一些距离，据我的了解，这里应该存在一些定居点。要是早半年来这里的话，我能毫不犹豫地告诉你，那些定居点属于我们联邦。只是，现在，我不太好说。” “为什么？”达克疑惑道。 “之前行政长官维京统治克鲁斯德时期，他就有经营极寒特区的计划，还修缮了一小段北上的公路，对于埋藏有神迹的‘卑斯鲁乃’地区尤其重视，千方百计地建立了一批官方定居点。这也就是瓦西里长官能够时刻从联邦军队，从‘秩序会’那里得到这块区域发生‘红荡’的原因。”沃夫亚解释道： “只是从三个月前开始，联邦为了彻底打赢‘苦深之殇’战役，被迫将这里的精锐【战士】全部抽调南下，导致了不少独立武装和失落者组织的人入驻其中。你也许知道，在联邦控制的核心区域之外，想要与之建立长期、有效的联系，就必须允许他们在部分行动上脱离联邦的完全掌控。 “说明白点，经营这些定居点的机构，例如‘卑斯鲁乃地区拓展委员会’和‘极寒特区开拓委员会’，在最开始时或许可以由瓦西里长官直接控制，但到最后，往往会演变为半独立的‘自由化’组织。他们不仅会按照联邦的命令接纳【战士】的进驻，也会因为金钱与资源利益，允许独立武装的‘遗址猎人’们在这里休整。 “实际上，这些与官方有联系，但并不排斥独立武装和失落者的组织才是废土纪元的常态。只是，瓦西里是个足够伟大的人物，在联邦实控地带生存太久的我们，总会产生联邦统御一切的错觉。” 第二百三十七章 靠近风墙的定居点（中） 大约下午两点钟，沃夫亚和达克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刚才看到的那群，貌似“可望而不可即”的定居点建筑附近。 这里的建造风格与联邦建造的那些官方定居点的确如出一辙，这些接近村庄规模却与小镇相差一些的定居点总体而言是开放式的，并未如新风镇那般将大体城区包围起来，用以彰显旧帝国时的那种领主封地的所有权，或是如马扬市那般建造高墙，抵御“无心人”浪潮的冲击。 而是由一条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公路作为整个定居点的指引。整个定居点的入口是一个联邦早先设立的简易办事处，只有一小排低矮的平房和一个简易挡车栅栏。 沃夫亚只是把他的“联邦军事成员证”给入口处的那个穿着破烂棉衣的检查人员简单查看后，他便朝着两辆机械战车行了个标准的克鲁斯德军礼，又走进屋内，向里面的神秘人员简单交流后，就放他们进入了定居点内。 又沿着公路向内行驶了差不多十分多钟，沃夫亚和达克一行人才将机械战车停靠在了一栋往常供军事人员暂住的六层小楼下方的停车库内。 走出停车库，来到六层小楼下方，达克仰头看去，楼顶的位置树立着一排用黄铜打造的独立字母标牌，将其组合起来，便拼写为了“卑斯鲁乃地区拓展委员会直管宾馆”。 “沃夫亚，貌似我们来对了地方。”达克仰视着这栋标准的联邦式建筑，说道。 “是啊。”沃夫亚微微点头，不过平静的面部表情中泛起了一丝波澜，道： “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这里的人还是不是完全地心向联邦，这并不好讲。达克，我要提醒你，只要越过了‘人造湖’营地，脱离了联邦能够完全掌控的区域，我们就得多加小心。 “这些定居点里的人鱼龙混杂，他们的身上也没有挂上一个身份牌，写着‘好人’或是‘坏人’字样。而且，这里的危险与‘苦深遗迹’那里并不相同。遗迹里的危险是光明正大地摆放在你面前的，你知道那里充斥着危险和敌人的气息，你的精神会高度集中、时刻紧绷，进而能随时随地躲避来自暗处的攻击，甚至做出完美的反击。” “你是想告诉我，这里虽然表面平静，又与联邦颇具渊源，但依旧危险重重，需要时刻警惕，对吗？”达克问道，但语气中还是露出了一丝不屑。 达克心底还是认为，最为可怕的莫过于那些“无心人”和失落者，他对人类无法产生任何恨意，打心底里他并不认为人类的本性如同那些野兽和牲畜一般邪恶。 或许在这点上他与“回响者”莱特·苏格拉有些许的共同之处，他始终不想真正地把利刃对准自己的同类，他希望对人类保留内心深处的一抹来自善良的光辉。 “我希望你能真正把我的话听进去，小子。”沃夫亚对达克的态度有些生气，毫不客气地批评他，道： “人类或许真的是宇宙间最为卑鄙和残忍的种族，比起‘无心人’和失落者来说，有些人擅长于表现得人畜无害，在你的面前展露他最为温柔、善良和正直的一面，但当你真正表现得虚弱和萎靡时，他便会撕下任何伪装，夺走属于你的一切，乃至于生命。 “我的一个战友，他曾经是联邦北境一个据点战略团的一个小人物，只是因为对晕倒在路边的一个女孩产生了同情心，不顾规则和命令把她救起后带回了据点医院，从而引发了一场血色的惨案。” “这……那个女孩是失落者，对吗？”达克问道，试图从侧面印证自己的观点。 可沃夫亚却摇了摇头，叹息道： “那女孩严格来说最多算是有八分之一失落者血统的异能者，她……是瓦西里长官派来北境暗杀‘维京派’的‘特殊任务人员’。你也知道，瓦西里长官在接任联邦行政长官，成为最高领袖之初，并没有现在的威望和力量。 “他一方面需要得到曾经的部下宣誓效忠，拉拢偏远地区行政、军事长官们的支持，另一方面还得逐步清除反对他、攻击他，事事为他掣肘的‘维京派’旧人，所以不得不采取了一些特殊的，无法得到太阳光辉庇佑的手段。” “好吧，沃夫亚，我会时刻保持精神集中，注意来自身边的危险的。不过，来这里住下之后，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达克朝沃夫亚传递了一个眼神，嘴角微微上扬，拍了拍自己的土黄色军用背包，装着“旧日收音机”的地方。 沃夫亚和达克前脚走进“直管宾馆”，塔利亚后脚便背着“未来”跟了上去。从浓雾消失的密林走出，穿越人迹罕至的冰原区域，来到这处定居点的这一路上塔利亚都沉默寡言的。 一方面他属于“独立武装”范畴的“荒野游客团”，还是其二号人物，本来就因为浓雾而与马尔科等人走散，因为需要照顾暂时精神错乱的“未来”，不得已之下才同意与沃夫亚两人组队北上。 本来“独立武装”们普遍就与联邦委员会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要是他与联邦的【战士】交流过多被人看到，她恐怕得迅速失去“老大哥”的信任。塔利亚自己即便平时习惯于像个男人般与他人进行豪迈、放肆地交谈，但事态的变化迫使她压制与生俱来的本能的表现欲。 对于欲望的克制、坚定的信念，加上强悍的，不输于任何大男人的战斗力量，才是她能够成为组织中二号人物的关键。 三人，外带一个暂时睡着了的“未来”，刚一走入直管宾馆的一层，还没来得及观看那些干净、整洁、豪华的略感金碧辉煌的陈设，便径直走到了悬挂着伊凡二十二世和瓦西里军装画像的前台。 “你们……有几位啊？”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布满褶皱的黑色燕尾服，脸上满是皱纹，戴着单片眼镜的操着一口尖锐、阴柔的，如同旧帝国的太监那般嗓音的宾馆管理人员起身问道。 “我们是四个人，想要定三个房间，大概住一个星期吧。我看这里并不算多热闹，这点房间总归有的吧。”沃夫亚一边回答着，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观察四周。 他发现，整个宾馆的布局与联邦委员会在冰临城内的宾馆大差不差，除了一些带有军事元素的枪械模型，早已无法使用的炮弹，一些军团的旗帜外，还有很多带有中部帝国和旧帝国文化的部分，比如造型独特、优美、“纯洁”的雕塑，以及一大片雕刻着向日葵、太阳花簇拥着双头鹰的特色墙壁。 这里零星出入的有一部分人是穿着普托亚与克鲁斯德风混合服饰的商人，还有一部分穿着朴素、偏古典的面色白净的失落者，以及更多的造型与他和达克别无二致的联邦【战士】，或是独立武装的人员。 仅在进门的第一层，沃夫亚便看到了大部分联邦现存势力的影子。的确，这里脱离了联邦直管之后，已逐渐演变为允许各类势力存在的“半独立化”的特殊地带了。 “四个人，三间房对吗？那的确是有的，不过我还是建议客人您订两间即可。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位女士背上的少年一定是病了，你们一定需要医生为她治疗。两个大男人一间房，这位女士……看起来应该是少年的姐姐吧，他们两人一间房才更方便照顾。”宾馆管理人员边接过达克、沃夫亚两人的证件进行登记，边建议道。 “这……方便吗？塔利亚。”沃夫亚有些担忧地转头问道。 “这没什么不方便的，现在这个情况，我的确需要联系我们的人，或是寻找医生。‘未来’他就是我的弟弟，他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比如还是这般精神错乱的话，对我们，或是对你们来说，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塔利亚很理智地回答道，顺便借坡下驴，承认了管理人员的猜测。 即便“未来”与她并没有真正的亲人关系，可以姐弟关系对外宣称，尤其是“未来”暂时还“病着”，会略微降低一些他人对他们的敌意。 登记完毕几人的姓名后，宾馆管理人员递给了沃夫亚一张收据，并说道： “一共是10.5新卢布，您和达克先生属于联邦【战士】，按照很早之前的《联邦军事人员居住条例》规定，你们的位阶已达到飓风，可以免除一半的费用，那位……额，塔利亚女士和康斯坦丁里安必须按照全额支付。对了，你们是用金币还是纸币支付费用？” “金币……和纸币有什么区别吗？”达克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问道。 “客人们，你们知道的，‘卑斯鲁乃’地区的这些定居点距离联邦的核心区域是很远的，在这片荒原中，尤其是混乱的废土时代，想要维持定居点的存在是需要花费很大力气的。”宾馆管理人员解释道： “我们雅典娜莎镇，虽说规模只比村子大一点，还挂着‘卑斯鲁乃’区域直管的名头，但实际上早已成为了早先留在这里的开拓者的私人财物了。这里的人对联邦并没有多少好感，只是碍于联邦在北边的军事行动不断成功，以及维持物资供应，才不得不定期派人去冰临省和卡洛夫专区购买物资。 “所以说，在这里金币的价值要高于纸币，毕竟黄金是可以在任何一处流通的硬通货，而纸币，则只有去联邦控制的据点才能交换点可怜的物资。如果使用纸币支付的话，那么价格就会高出一倍。” “也就是21新卢布，对吗？”沃夫亚问道，有些无奈地从棉衣内口袋中掏出了几张早已准备好的，皱皱巴巴的纸币，递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靠近风墙的定居点（下） “客人，这是您房间的钥匙，一共两把，请您收好。”宾馆管理人员将两把黄铜材质的表面锃光瓦亮的钥匙递给了沃夫亚，并嘱咐道： “0203房间在三楼，一上楼往左手边走直到尽头；0204房间则需要上楼后往右手边走，直到尽头。 “您是军队里的人，又是飓风位阶，您应该清楚，联邦建造的宾馆，在一般情况下，一楼都是行政和管理人员的办公场所，提供居住的只有五个楼层，所以3楼的房间都以02开头，这点请您不要感到奇怪。” “当然不会。”沃夫亚微微点头，接过钥匙道。 “还有，客人。”管理人员继续嘱咐道：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来来往往的客人比之前多了很多，就连我们这里带点联邦官方性质的宾馆都接到了不少的电报预订。你们算是幸运的，要是再过个三五天，或许就得露宿街头了。 “对了，本着负责的原则，我想单独提醒您一下，来这里居住的除了联邦军人、异能者和商人之外，还会有一些具备特殊能力的失落者，如果您在居住的时候感到任何不适，或是在听觉、味觉、触觉和视觉方面察觉到与平时有所不同，感到别扭的话，请立即来前台这里，我们会找到专人协助您处理问题。 “当然，如果你们的实力足够强大，请忽略这条提醒。不过，如果您与其他客人有格斗的需求的话，请前往雅典娜莎镇中心广场。否则，按照联邦的法律，您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多谢提醒，不过，如果没有人挑衅我的话，我相信，我们不会与任何人产生冲突。毕竟，拳头是用来维护正义的利器，并不是用来炫耀力气的工具。” 带着行李、背着包，沃夫亚、达克、塔利亚和“未来”四人沿着铺设大理石的楼梯走上了二楼，简单交谈了一番后，塔利亚选择背着“未来”走向了最右边的0204房间，而沃夫亚和达克则是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最左边的0201房间。 “卑斯鲁乃地区”定居点的宾馆内部房间与冰临城、马扬市、科尼格勒等颇具规模的大型城市还是有所区别的，虽然一层和外部都显得金碧辉煌，彰显了联邦的自信，但房间内的布局和陈设总体还是以简朴为主。 这种反差让人有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感。 不知是过于偏远导致电力建设不足，还是发电原材料供应受限，宾馆房间内的墙壁上只有一盏连接着蜿蜒金属管道的表面沾染了不少污垢的煤气灯，以及两只用玻璃罩着蜡烛的简易提灯。 不过，沃夫亚和达克毕竟也不是贵族出身，克鲁斯德的【战士】普遍也没有那些奢侈、享受的恶习。达克和沃夫亚两人只是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把日常用品拿出了些许，又换下了已经带点馊味的衣服。 冲了个澡后，多日没有好好休息，处于紧张和疲惫状态的达克总算是被困倦“打败”了，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白洁的大床上，倒头睡去。 …… “上下，左右，时间，空间。” “上下，左右，时间，空间。” 朦胧之中，达克被一阵机械般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伸了个足够长的懒腰，他才发现，自己似乎睡了很久，房间内早已是一片夜晚来临般的漆黑。 环顾四周，除了窗外高悬于天空的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光芒的，半隐匿在云层间的绯红之月外，就只有桌上已然被点燃的简易提灯，向外发出摇曳着的烛光。 穿好衣服从船上走下，达克察觉到了异样，地板不再是冰冷的瓷砖铺制而成，取而代之的是踩上去有些暖意的木制品。周围的一切也都被全然替换，墙壁上的煤气灯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盏盏古旧的灯笼，散发着并无法照耀周围的红色微光。 玻璃茶几变成了泛着死亡、腐烂、潮湿、阴冷气息的桃木方桌，上面原本放着的拔掉笔帽的钢笔和墨水瓶，变成了一只沾染了朱砂的毛笔和倒扣着的砚台。 衣柜被替换为了六层书架，上面零星地摆放着写有炎火帝国语的书籍，就连窗户也被换成了纯木制的，表面雕刻着展翅翱翔的金色之鸟和翱翔于天际的长着骇人之角的大蛇。 呜——！ 呜——！ 远处传来了模糊不清的汽笛，像极了身体虚弱的水手用尽喉咙中最后一丝力气弄出的令人感到烦躁的声响。 “这是哪里？”达克内心骤然紧张了一下，刚刚残留的些许困倦顷刻间便被额头的冷汗“浇灭”，他的后背仿佛是被贴上了一块亘古不化的冰块，瞬间变得彻底清醒了。 好在，慌乱并不是达克一贯以来的风格，身为身经百战的联邦士兵，具有较为丰富经验的克鲁斯德【战士】，达克瞬间冷静了下来，他的脑中回响起了沃夫亚在“浓雾区域”时对他的告诫。 “嗯……周围的一切的确是有些别扭，不，是十分别扭，简直是大变样了。如果说，想要验证自己是否被‘殇’入侵了大脑，精神和认知错乱的话，应该找一件熟悉的物品，看看是否与平时不同。物品……不同……对了，‘沉寂狼牙’。” 达克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贴身之物，他没有犹豫，二话不说便将手伸入了脖子之中，将“沉寂狼牙”攥在手里的那一刻，达克的内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呼，这枚‘沉寂狼牙’的确与我体内的水源系魔源力产生了共鸣，我的手掌越冰凉，它就越发温暖，以至于变得滚烫。握着它的时候，再看向月亮的话，内心的确会有一丝躁动和不安，全身都会微微发热，萌生一股想要搏斗的冲动。”达克自言自语道： “可是，宾馆的房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是我们按照联邦制式风格建造的宾馆，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空间。这些桌椅、木地板，还有窗户……蒙上一层纸张取代玻璃的窗户，这明显是契丹里斯的风格。 “可这种风格除了冰临省和远东的个别区域外，并不可能出现在极寒特区。难道说……我穿越了？” 达克瞬间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摇着头苦笑几声后，他继续促动着大脑中属于理性的区域分析道： “普托亚人写的穿越小说里的确会幻想他们从契丹里斯人的房间内醒来，然后拥有超人一等的天赋，以及具备强悍实力的家族，给予他研习古老东方秘术，帅气优雅的武术，以及精彩纷呈的神秘东方法术，进而迎娶端庄大方的契丹里斯人小姐，走上人生巅峰。 “可那毕竟是幻想。如果说，我现在的精神并没有错乱的迹象，对身边事物的认知没有产生偏差的话，那就代表着我进入了有人刻意创造的——梦境。对，这是一场梦。” 想到这里，达克迅速摸向腰间，放置手枪的位置，结果如他所料，那里并没有任何蒸汽纪元后生产的科技之物，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匕首。 “匕首？”达克将其拿在眼前，仔细端详，他发现，匕首的套子由偏暖色调的黄铜材质构成，上面雕刻着一位炎火帝国人崇拜的穿着“炎服”的女性，此刻的她正在翩翩起舞，准备迎接象征太阳与月亮的神明对她的宣判。 将套子拿掉，抽出泛着寒光的匕首，为了彻底验证自己的猜想，达克竟然将其握入手中，压抑着颤抖，径直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噗！ 沉闷的仿佛是拳头击打在纺织物上的声音传过，但达克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就在此时，匕首化作一摊如萤火虫般散发着微弱光辉的火星向四周散去，瞬间消失不见的同时，房间的小门被无形的力量所开启。 拿起简易提灯，借助这点细微的光辉，达克壮着胆子走入了映入眼帘的悠长走廊之中。 还没向前迈出几步，背后的小门便突然关闭，只留下一股阴冷的微风。 紧跟着，走廊中窜出了诸多黑白相间的雾气，如丝带般侵袭着他的身体，无数混沌的光芒浮现在走廊地板之下，仿佛生于名为地狱的远方。 一阵属于成熟男性的带着些许得意的立体笑声，也同步萌生于他的耳畔。 几秒后，达克面前的不远处，出现了一位身着紫色花纹长袍，袖子、鞋口与后背处不断向外伸出摇晃、扭曲、抖动着的触手的……一只生物。 “你是谁？”达克问道，他将简易提灯放在地上，开始默念用于结灵的咒语，尝试涌动体内的魔源力。 “我是……一位曾经茫然前行于昏暝之路上的【构梦者】，可前不久我得到了‘尊王’与‘正主’赐予的福音，成为了一个已然晋升为【预言家】的失落者。当然，如果你问的不是职业，而是身份与立场的话，那么我会告诉你，我是‘奥德赛之矛’的领袖之一，你可以称呼我为‘牧源’。” “‘牧源’？我并不喜欢以称号来形容他人，我也不会总是站在立场之上了解你们失落者，我希望知道你的名字，以及你为什么会把我拉入这样一场梦境之中。”达克说道，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失落者。 可眼前的失落者并未立即回答达克，而是默默摘下了与长袍缝制在一起的帽衫。 接着，他的触手全部从身体各处向上窜出，并在其顶端的尖处凝聚了一团漆黑的能量迷雾。 几秒之后，这些迷雾纷纷如花苞般绽放并炸裂开来，露出了一颗颗被魔源力托举着悬浮于半空之中的丑陋心脏。 第二百三十九章 新造的梦（上） 这些心脏被释放出来的那一刻，其表面迅速覆盖了一层绿色的冰霜，无数黑色的、墨绿的、暗紫的、猩红的斑点附着其上，仿佛构成了一层凝聚着可怖气味的皮肤。 紧跟着，这些多彩的皮肤迅速干瘪、萎缩，如垂暮的老人那张将死的枯槁之脸一般。 一些黄色的浓汁和腥臭的血液也不失时机地汇聚于心脏的底部，随着细微的破裂之声，它们纷纷滴落到透明的地面之上，在那些遥远的、从地狱中蓬勃燃烧的火焰之上，化作了一摊如泥土般散发着“芬芳”味道的尘埃。 “人类，总会屈服于内心的恐惧，从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生存机会。新元初期的那些人如此，瓦西里这位暴君统治的人亦如此。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讳吗？那请你听好了，吾名为尼古拉·尤里·马尔斯基。原本，我们马尔斯基家族并不屑于让凡人知晓我们的信息，但你不同，我听说，有人在你的身上嗅到了一种讨厌却又令我不得不重视的味道，那便是——‘神性’。”眼前的失落者用不属于人类的平静口吻说道。 他那张洁白的仿佛是有人将涂墙的腻子均匀地涂抹上去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在达克看来，似乎这位“牧源”在刻意隐藏有关自己的样貌信息，梦中的这张看起来更像是戴上了一层厚重的面具，可在说话时，达克却能明显看到面部肌肉在正确地抖动。 “我不知道你是在恭维我，还是在嘲讽我。不过，如果你拉我进入这场梦是为了提出一些要求，那么，请你直接一点。如果单纯是为了与我进行一场精神领域的战斗，我也会尽力奉陪。”达克说着，双目严肃地盯着眼前的失落者，露出了一副属于【战士】的坚定、应战表情，同时，他也将双拳伸出，摆出了一副格斗的姿态。 “果然，你的前身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野兽啊。只会一味地寻求通过暴力解决问题，这是懦弱与愚蠢的表现。外表强大、坚硬的野兽往往只有一颗幼小、脆弱的心脏，以及一只空空如也的大脑。”尼古拉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的，如同猛兽看到猎物般的贪婪微笑，用似是含着涎水般的声音说道： “我从你的一位‘从未真正交往过的老朋友’那里得到了有关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信息，他告诉我，你曾使用那件名为‘复择之纹’的可悲魔物走过了两次轮回，可因为造物主与众神制定的‘理’，你并不可能在虚幻的生命里迎来悲凉之外的结局。”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达克质问道： “别以为你们想尽办法控制了‘虚零’，得到了一些有关我的情报和信息，就能用这个来扰乱我的精神和思维。我知道，你们这些善于构建梦境的【欺诈者】或是【构梦者】总会趁着对手在梦境中防备能力较弱的时刻，想尽一切办法扰乱我们的精神。所以，你对有关我的未来的任何评论，我都会当做是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 “你真以为我是在胡言乱语？”尼古拉放肆地仰头大笑几声之后，继续说道： “你们人类真的很有意思，几千年的时代变迁中，你们总是不会从历史上得到任何教训，伊凡一世如此，伊凡二十二世如此，就连现在的瓦西里也是如此。 “你们总会把金钱、名誉、地位、资源和利益看作是毕生追求的信念，为此耗尽一生的心血去竭力追寻。可到头来，你们并无法阻止‘神秘非凡的力量’蔓延，旧有的帝国秩序崩溃，甚至是你们的【战士】成批量地殒命于战场之中，只是为了指挥官所谓的那点虚幻与妄想。” “指挥官们是正义的，瓦西里长官的本意也并非幻想。‘无心人’的存在几乎毁灭了整个世界，失落者的蔓延使得人类的生命如浅薄的冰层般脆弱。”达克上前半步，几乎是用最大的嗓门反驳道： “我和沃夫亚寻找‘回响者’与‘普拉米尼’，本质也是希望战争尽快结束……” “够了！道貌岸然！诡辩！”尼古拉粗暴地打断道： “我们不是没有向你们的暴君瓦西里提交过祈愿和平的信件。三年之前，就在北马莫乌斯河右岸的亚历山大里夫斯克定居点，跟随我一起长大的兄弟亲手将‘合作化重启纪元’方案交到了瓦西里的手中。 “我们失落者组织愿意去劝说‘秩序会’、‘混乱组’、‘领悟教’、‘彩一教团’，甚至是‘偷窃组’等等或大或小的组织接受联邦的改编，成为崭新的异能者士兵序列。 “而且，我们还愿意让联邦接管我们暂时控制的部分定居点，包括缴获的新式武器、火炮，甚至是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资。对于‘无心人’的问题，我们提出过在卡洛夫专区设置一个‘缓慢过渡园地’，利用我们的魔源力和控制力，将‘无心人’们驱赶至这一地区，让他们要么通过永无休止的搏斗，消耗其数量的同时选拔出可供驱使的新生失落者，要么等待其生命的自然终结。我们估算过，只需要150-200年，在‘联邦0药剂’的大规模使用之下，‘无心人’便可以消失于克鲁斯德广袤的领土之上。” “这听起来的确是个可行的问题解决方案。”达克有些疑惑地问道： “可为什么联邦委员会高层从未向外界透露过这份方案的存在？好像……我只记得三年之前在北马莫乌斯河附近发生过一次‘精英无心人浪潮’而已。” “这就是欲望驱使着邪恶的灵魂犯下的令人无法饶恕的罪孽。”尼古拉咬牙切齿，就连他头顶的那些触手之下的流淌着恶臭汁液的心脏，也因为他的愤怒而不停地剧烈抖动着。 “罪孽？” “对，罪孽！”尼古拉解释道： “瓦西里不仅是个贪婪、卑劣和善于伪装的小人，他还拥有着与他那点可怜智商并不相符的野心。最开始，他假装对我们的方案很感兴趣，派遣他的秘书库卡和我们谈判。 “就当我们以为一切都很顺利之时，瓦西里却邀请我们参加了一场格外隆重的‘血色晚宴’。” “就像是普托亚人历史上发生于不列颠尼亚大区的那次？”达克问道。 “没错，而且性质更为恶劣。毕竟，兰斯洛特家族的确侵害了普托亚皇室的利益，先行叛乱之举，后又与克鲁斯德皇帝伊凡五世联系准备引狼入室，这才逼迫维卡莲娜女皇采取了阴谋。”尼古拉愤愤不平道： “可我们带去了足够的诚意，除了我的兄弟之外，还有我们的排位在序列第八的‘牧源’【引乱者】卡洛斯基，以及100多位精英人员。这些人，几乎是当时我们几个主要失落者组织的核心成员。 “瓦西里为了使得阴谋成功，刻意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不仅派遣了南北卡洛夫专区和冰临城的军队高层前往，甚至还带来了几乎一半的联邦委员会高层，只是为了博取我们的信任。 “后来，当双方人员都沉浸在克鲁斯德传统饮料伏特加的酒精麻痹之下时，瓦西里却偷偷溜出了聚餐大厅，启动了早已埋放多时的‘红色郁金香’炸弹。顿时，剧烈的火光吞噬了在场的众人，除了个别体质强壮的失落者侥幸逃出外，所有人都被烈焰送入了永恒的地狱。” “在场的……所有人？不是还有一半的联邦委员会高层吗？难不成……他们是‘维京派’的？”听到这里，达克感到不寒而栗，仿佛是有一万把被冰霜覆盖的利刃高悬于他的额头之上，随时可能下坠，将他的身躯切割为无数互不相连的“板块”。 “我想，也许这就是他的残忍，也是他那点可怜的智慧唯一用对的地方。这场‘血色晚宴’不仅使我们遭到了重创，经过了三年才重新建立了名为‘奥德赛之矛’的新组织，也使得瓦西里的敌人纷纷死去，更让克鲁斯德人对我们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恨意。”尼古拉啐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至此，在联邦高层之内，与失落者和解，共同构建新的乐园这一方案便不再会被踢出，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也从打打停停，摸索着共同前进的方向，彻底转变为了你死我活的毁灭之役。” “所以说，你把我拉入这场梦境，是为了让我反对瓦西里长官？还是说，希望我能……入伙？”达克带着轻蔑的笑容，问道。 “为什么不呢？你也是【引乱者】，不是吗？你的这副表情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整个能与联邦对抗到底的‘奥德赛之矛’呢？”尼古拉有些不悦道。 “这并不是看得起看不起的问题，而是，作为联邦【战士】，我无法与邪恶的怪物们为伍，更不会投靠我们的敌人！”达克用十分坚决的语气拒绝道。 见此情景，尼古拉也不再多言。 他再度于梦境中涌动起体内属于黑暗的魔源力，以及身为【预言家】掌控的操纵梦境的神秘、诡异的力量，在达克的身体四周构建了一只只不断形成的充斥着危险能量气息的紫色圆环。 接着，他操纵着不断颤抖的触手，以及那些丑陋的心脏高举于达克的头顶。 几秒后，附着于其上的枯萎皮肤与腐烂的如黑色豆腐块般的组织纷纷脱落，露出了一颗颗内部充斥着通红“灼液”的透露出惊悚之意的机械本体。 第二百四十章 新造的梦（中） “达克·蒂里斯，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梦吗？”尼古拉用如恶魔般低沉、颤动、阴郁，以及带着些许贪婪和诱惑的声音向达克提问。 同时，那些机械心脏开始纷纷脱离触手的束缚，一颗一颗开始缓慢而富有节奏地坠落在地，而后迅速向上抟飞。 这些如禽鸟般盘桓而上的心脏所散发出的通红光辉逐渐由幽灵般的蔚蓝所取代，而后又添加了少许淡绿意味。 它们在尼古拉体内的黑暗系魔源力的操纵之下，开始伸出富有钢铁色泽的一节节带着锈迹和腐败液体的金属组成的似是用于排污的管道。 这些管道又在尼古拉吟诵的咒语下将这些机械心脏连接起来，构成了一支足够复杂，却又无法破解的谜之网络。 很快，剧烈的气流从走廊通道的中间向两周猛烈吹袭，几阵电闪雷鸣过后，达克发现，他所站立的空间被拉宽了至少十倍有余，而头顶的那些机械心脏也开始向内收紧，企图紧贴起来。 “你想要做什么，尼古拉？”达克警惕地问道，下意识地因为恐惧而后退了半步。 “不做什么，只是想要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梦境而已。在我的梦中，在我新造的梦境内，万事万物，不，一切的事物都将听从我的命令，而我……只需要付出少量的魔源力即可。”尼古拉颇为得意道： “真实即是虚幻与妄想，而虚幻与妄想就是真实。世间的一切不过是某位错误地闯入我们这片混沌世界的造物主正在经历的，却永远无法苏醒的一场可怕梦境而已。你的所见、所闻、所想、所触、所感、所知，都是梦境内油然而生的无法或缺的一环，当你执着于那些可望而不可即之物时，你也正在被恶魔所束缚，而永远无法解脱。” “我不想听你谈论哲学话题，尼古拉。如果你想战斗，那便直接冲上来就是。你们这些【欺诈者】和【预言家】总会搞一些神秘莫测的事情，用于扰乱战斗之人的意志，可真正的战士，无论身处何地，都不会对敌人屈服！”达克大吼道，迅速涌动体内属于水源的魔源力凝结于右手。 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魔源力凝聚的冰制武器，却是一把他从未见识过的利斧。 “感觉到异常了吗？小鬼。在我的梦中，你的魔源力会被我潜移默化地引导，时间差不多了哟，达克，你应该已经感觉到身体无法移动了吧。”尼古拉得意地说道，的右手不知何时突兀地出现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接近真实心脏猩红之色的机械小心脏，仔细看去，他右手的中指处还有一根细小的银色丝线与其相连接。 接着，尼古拉当着达克的面将机械小心脏缓缓放下，如同人类纪元到蒸汽纪元时广泛存在于西陆的催眠师般，左右晃动着越发圆润的滴落着火色血滴的机械小心脏，企图在梦境之中进一步催眠达克。 “达克·蒂里斯，你知道吗？最为可怕的并不是我们这些【构梦者】或是【预言家】们构造的第一重梦境。毕竟，这重梦境是依据你内心极度渴望之事、不可得到之事，以及遥不可及之事所构造。”尼古拉用浑厚但已经柔和了很多的声音说道： “这里的一切都取决于你的认知，你的所见所闻，以及你心中认为的合理之事物的变种。一切的一切都逃脱不了你的认知与学识，而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你就会立即苏醒，回归现实之中。 “这也就是为什么日涅人迪伦并没有能于梦中捕获‘回响者’的深层原因。而比起‘构造’的梦来说，最为可怕的是‘梦中梦’，或是‘多重梦’。走入这类梦境，往往最终意味着疯癫与妄想。” “你想说什么？”达克问道，他手中依旧抓着那把冒着冰寒气息的利斧，平静地观看着尼古拉自顾自地表演。 毕竟是尼古拉构造的梦境，达克并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掌握绝对的主动权，他想要先看清尼古拉的招式，再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反击。 “这种梦境……”尼古拉接着说道： “会让你陷入一个又一个似乎永无止境的梦境循环之中，当你每一次苏醒，你都会以为自己回到了真实世界，可很快，你就会发现自己又身处另一重梦境。梦境的层次越深，时间的流动就越发缓慢。 “往往，你在最深处的梦境中已然白发苍苍，接近古稀之年，仿佛度过了漫长而痛苦的一生。可现实中的你只度过了不到五分钟的短暂时光。深层的‘年’即为浅层的‘刹那’，而唯一能从噩梦中解脱的方式便是死亡。 “现在，达克，你似乎已经盯着这枚小型机械心脏很久了吧，你是不是感觉周围的时间开始变慢了，一切的时光流动都减弱了不少，就像一幕电影被按下了慢放键？不要紧张，这只是梦境，享受它，放～轻～松~在梦中你还会经历同样痛苦而危险的生活，你的轮回永远也不会熄灭。 “你会在死亡与重生中无限循环，直到你最终精神崩溃，在现实中苏醒过来。那时，你并不会再企图思考所处之地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你只想了结自己那愚蠢而痛苦的生命，升入【爱】、‘希望’与‘光芒’充盈的天国世界。” 尼古拉在用语言诱导达克的同时，他手中的机械小心脏的旋转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直到一阵轻微的爆鸣之声传来，机械小心脏骤然停止了运作，炸裂开来，冒出了一股呛人的浓烟。 胡乱地扇了几下，尼古拉索性将机械小心脏丢在一边，径直走到目光呆滞的达克面前。 他先是尝试性地伸出手推了推达克的胸膛，见他没有反应，依旧保持着原来的举起冰制利斧准备劈砍的姿态，如同雕塑一般被冻结在了原地，尼古拉的嘴角上扬到了一种十分不正常的程度，几乎露出了他那口焦黄的，还泛着点血丝的丑陋牙齿。 眼看达克的目光都开始有些迷离，尼古拉几乎确信了达克已经进入了“多重梦境”之中，他“嘿嘿”地笑着，伸出绷带缠绕的右手，粗暴地托起了达克的下巴，准备发表胜利宣言。 然而下一秒，达克的灰色双眸却突然闪过一阵幽怨的冰蓝，他的全身浮现出一道道如电流般的蓝色线条。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的眼睛恢复了炯炯有神之态，面对毫无准备的尼古拉，达克“微微一笑”，照着他的胳膊挥砍了下去。 噗！ 一道黑影从两人站立的位置飞出，竟然直勾勾地插在了重新变成水泥状态的地面之上。 借着周遭开始逐渐明亮起来的蓝色光辉，尼古拉看到，那是他自己的胳膊，是一只已然与身体脱离的，带着半块裸露在外的骨骼的胳膊！ 在坠入地面的那一刻开始，胳膊内部的血肉齐刷刷地向外喷洒开来，如同妇女们浇花时所用的洒水器一般。 几秒之内，胳膊上附着的袖子和绷带统统化作了一摊碎屑与尘埃，本就呈现蜡黄之色的还算壮硕的胳膊之上迅速伸出霉斑，皮肤也于此刻失去了弹性，开始出现一道道血色的裂纹，黄色的脂肪组织流淌而出，露出了其中鲜红的但迅速干瘪下去的肌肉组织。 “你怎么……这是……为什么……怎么会？你……到底？”尼古拉已经惊讶到口齿不清、无法言语，不能说出一句具备完整意思的句子了。 虽说他的情绪被突如其来的震惊所掩盖，可身体和动物的本能依旧驱使着他迅速朝后跃起，与面露凶色的达克拉开了一段自认为还算安全的距离。 “你是想说，我为什么没有受你的控制是吧？”达克轻蔑地笑着，说道：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两次的轮回赋予我的礼物，或许是造物主在我生命的初始时刻降下的赐福。尼古拉先生，您作为‘奥德赛之矛’，与联邦对抗多年的失落者组织的‘牧源’，这点情报都懒得搜集吗？” “什么……情报？”尼古拉吃惊地，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的精神力量啊。”达克回答道，这回轮到他得意了。 他先是撤去了向右手涌动的水源系魔源力，将利斧丢在一旁，接着抽出了腰间已然变成黄铜匕首的武器，放在手中边把玩着，边向尼古拉解释道： “我的精神力量十分强大，与‘回响者’一样，我们无法被任何人引诱、魅惑或是控制。除了细微的认知错乱之外，我们的精神永远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任何试图干扰我们精神的行为，都会以失败而告终。 “噩梦，梦境，多重梦境，真是可笑啊，你们失落者永远都活在自己的自以为是之中，你自以为自己脱离了虚幻与妄想的桎梏，殊不知，你与联邦那些蠢材一样，早已坠入深渊，却并不得知。”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新造的梦（下） “可这是在我的梦境中，我们【构梦者】-【预言家】们构造的梦境，理应由我们主宰。在任何……任何情况下，我们都可以操纵梦里的一切，我虽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闯入者，但我可以将你湮灭于此！”尼古拉用接近疯癫的语气叫喊道。 紧跟着，他那只仅剩下一点可怜皮肉的胳膊开始如触点般剧烈抖动起来，伴随而来的，则是他口齿不清地吟诵着任何人都听不懂的属于噩梦的言语。 很快，无数七彩的明亮丝线从断裂的伤口处疯狂涌入，从达克所站立的方向看来，这些丝线有些来自遥远的天空，有些来自深邃的地下，更有很多来自周遭的空气之间，甚至有些微呈现黯淡、阴郁状态的，仅发出微弱光辉的丝线来自他与尼古拉的心脏。 它们如同一个又一个似乎真实存在于神秘之境，但又好似凭空捏造出来的精灵，将带有浓厚泥土与植物芬芳气息的魔源力，甚至是更为神秘非凡的，被列入隐秘之力的某些上古力量，中和了那些还在自断口处向外汩汩流淌的殷红色的令人发骇的黏稠液体。 “这是，梦里的修复？”达克有些惊讶于这位【预言家】尼古拉对梦境的操控能力。 毕竟，在达克的认知中，“梦境”的创造者只能基于已存之物和零散的记忆向闯入之人构造画面、传递信息和展现异能。可尼古拉所拥有的力量明显不属于魔源力、不属于神明、不属于失落者，这些精灵般的存在并不屑于与执掌黑暗之力的使徒为伍。 达克也好、尼古拉也罢，他们只能永远与黑暗和寒冷为伴，在遥远之外的领域偷偷窥视几眼那些信奉“光明女神”的“纯洁、善良之人”，沐浴在圣洁之光与悠扬颂歌的赐福之下，享受最为真实的【爱】与【永恒】的赞扬。 即便他们身为黑暗的子民，想要倾尽全力终结黑暗的废土时代，他们似乎也并不会在太阳重新升起的那刻，脱离业火的焚烧。 抛开脑中繁杂的思绪，达克发现，那群精灵般的光亮丝线已经全部彻底地黯淡下来，为尼古拉构成了如钢丝绳扭曲地缠绕在一起的崭新金属胳膊。 见到胳膊“复原”，尼古拉的嘴角呈现出人类几乎无法达到的咧开幅度，他再度将双臂高高举起，肆意地毫无章法地挥动着，试图指挥那些悬浮于头顶的几乎与金属管道粘连在一起的机械心脏们。 “执掌梦境的神明啊！”尼古拉仰头高呼着，似是对力量的呼唤，也是对神明的祈求。 “构造噩梦的伟大之主啊！” “烈焰、坚冰、黑暗与鲜血！” “请短暂赋予我你们的能量！” “协助我们，保卫我们在这片广袤领土之上生存的权利！” 很快，无数的黑色脓液从尼古拉的口腔中源源不断地喷出，它们在流淌至大约位于尼古拉的胸口附近时，却受到了反转的引力影响，竟然垂直向上，全部浇灌在了机械心脏构成的网络之内。 很快，黑色脓液腐蚀了全部的管道，将其同化为了相似的散发着恶臭气味的焦黑之物。 全部的心脏开始脱离管道构造的唯一束缚，开始不受节制地向内探索、靠拢、汇聚，并在持续不断地咒语呼喊和近乎绝望癫狂的，发自尼古拉内心的哀嚎之中汇聚为一个硕大的整体。 “心脏……机械心脏……，这些心脏竟然合而为一了，那么……尼古拉下一步打算干什么？是将这颗心脏放进自己的胸膛，自己变成怪物？还是说，他打算用这颗心脏来战斗？”达克猜测道，他的内心涌起一股真正的名为恐惧的情感。 仰望着干瘪的皮囊与或紫或蓝的金属外壳不断脱落，与地面碰撞之下发出令人感到心悸的金属之音，达克的双腿虽并未完全僵硬，但还是不受大脑控制地向后走去。 当他无意识地向后瞟了一眼，却发现刚才离开炎火帝国之风小屋时留下的那道小门早已不见了踪迹，他与尼古拉一起被困在了一个似乎无边无际，却能感知到其大小与规模的怪异空间之中。 他明白，这是【构梦者】与【预言家】们惯用的伎俩，先将自己与对手困在一个异位面空间之中，然后再利用环境的变化与空间束缚带来的压迫感，使得对手的心态逐渐走向恐慌。 这样一来，面对精神错乱、认知崩溃的对手，构造梦境之人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战胜他们，然后离开这里，留下一个灵魂被禁锢的，已然与死亡无异的躯壳。 达克明白，自己虽然拥有强悍的精神力，可以不受任何精神诱导或是损伤，可一旦自己战斗失败，无法从梦境中脱离的话，他在现实中的身体也无法苏醒。 虽说沃夫亚可能会动用一些手段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出，可一旦进入“风墙”的最佳时刻错过，甚至伊凡二十二世埋藏的炸弹引爆，灾难降临的话，他和沃夫亚一行人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到时候，达克他们或许不得不逃离克鲁斯德联邦，或是前往已死气沉沉的日涅帝国，或是向东越过广袤的无人之地，投向世界上唯一能够重构【秩序】的炎火帝国人的怀抱了。 达克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中杂乱无章的可笑思考之后，他发现，尼古拉头顶之上的那些机械心脏早已不见了踪影，就连原本连接着它们，“生出”了它们的触手们也纷纷断裂、脱落，在地上歪七扭八地“躺着”。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颗长度、宽度与高度超过二十米的巨大机械心脏。 达克估计，这应该是他此生，不，也许加上两次轮回的经历也从未见过的巨大心脏。毕竟，对于生物来说，心脏虽是身体的核心部位之一，但其主要功能在于将血液泵至全身各处，供给需要持续运作的器官。 换句话说，心脏越大，意味着该生物的体型越大，可自从人类与龙族的至高战争结束之后，大陆之上便再也没有足够的养料去供给那些传说中的巨大生物了。 “这是机械心脏，属于我的心脏，属于我们失落者的‘永恒械心’。”尼古拉站在原地，几近口齿不清地说着。 他背后那颗被誉为“永恒械心”的巨大机械心脏，已经不再拥有属于生物的任何特征了，原本覆盖其上和暗藏于内的肌肉组织纷纷变成了无数猩红的粉末散落在地，又随着两侧吹袭的狂风而烟消云散。 而那层原本就破败的皮囊，更像是一层用于包裹崭新出厂的机械产品的保护膜。一旦机械产品开始被市民投入使用，它便再无存在的必要了。 一时间，达克的思维短暂地被这颗巨大之物所控制，仿佛他的灵魂正在被暗藏其后的某位属于暗夜的神明所缓慢摄取。 几乎失神地仰望着这颗“永恒械心”，达克发现，其表面与正常的心脏并没有过多的差别，只是肌肉组织换成泛着亮光的银白色钢铁，血管被刷上红色油漆的机械管道所取代，而内部的血液，则是全然的散发着通红光辉的“灼液”，在一下一下的蓬勃跳动中，向外散出如钢铁被锻打时发出的火星。 同时，这颗“永恒械心”的表面还烙印着一幅图腾，大体内容是：一位长着翅膀的神明仰望寰宇、张开双臂、展翅高飞，去迎接从混沌之中投入大地的长矛。 或许，这幅图腾所代表的正是“奥德赛之矛”这个组织。 很快，“永恒械心”的每一处血管的尽头开始“长出”一只只纯黑色的管道，他们在原地扭曲、腾飞了一番之后，竟然尽数插入了尼古拉的后背。 “啊！”痛苦的哀嚎与几近将嗓门撕裂的悲鸣从尼古拉的喉咙中逃出，他的表情由最初的恐惧与期待，换成了一副精神高度集中下的亢奋与癫狂。 “永恒械心”并未有任何停歇地向他的体内灌注源源不断的“灼液”，并与他的心脏一同发出耀眼而危险的鲜红光辉。 “终于……疯狂了吗？”达克竟然感到一丝不正常的安心。 毕竟，尼古拉已经将他的底牌展现在了达克面前，而达克也从几近迷离的状态顺利脱离，只是他的后背依旧能感觉到浓重的寒意，衬衫与棉衣，也早已被恐惧带来的冷汗而浸透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替换的“心” 一圈又一圈洁白的蒸汽从“永恒械心”那颗高速运转的躯体中冒出，并不停地升腾与消失。 奇怪的是，那些蒸汽并未受到任何通红灼液所散发的令人发骇的光芒影响，依旧在这片黑暗、混沌、鲜红充斥的世界之中保留了似是自正主“神界”而降下的白灼之辉。 它们在向上蹿升的过程之中，都会在“永恒械心”的顶端短暂停留一两秒，形成了一圈与天使光环相差无几的怪异存在。 “啊！力量！这是纯粹的力量！”尼古拉的喉咙中发出重叠的空灵之声，像极了摆脱地狱的痛苦桎梏的恶魔，一团赤红的火焰也适时自“永恒械心”的底部形成，并随着纯黑管道灌入了尼古拉的身躯。 “你打算献祭自己吗？你不要命了！”达克喊道。 不知是出于对失落者们产生的那点危险的同情，还是身处【预言家】构造的梦境之中，使得自己最为真实、最为在意的属于“善良”一边的情感尽数展现了出来，达克竟然短暂忘却了危险与恐惧，为自己的敌人担忧了起来。 不过很快，身为【战士】的本能就让他抛弃了这些危险的情感，眼见“永恒械心”还在源源不断地将力量与火焰灌注进尼古拉那并不算高大的身躯，达克深吸口气，先是牢牢握住了手中的冰制利斧，后退了几步。 接着，他猛地踏步向前，借由助跑带来的推动力，将手中的斧子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嗖！噗！ 沉闷的砍肉声从尼古拉的胸膛处发出。 冰制利斧精准地命中了那片已经烧焦的，散发着腐烂、发霉与烟尘气味的衣服，以及后面那颗已由蔚蓝转变为通红之色的半机械心脏。 可奇怪的是，尼古拉依旧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不仅没有因为冲击力而向后退去半分，甚至还故意挺直了胸膛，他的肌肉微微用力收缩，竟然将那只冰做的斧头挤压为了碎末。 紧跟着，更多的火焰和能量，还有从梦境空间中莫名生成的魔源力更为疯狂地向他的体内涌入，火焰带来的红色光辉连同他的身躯一起迅速膨胀起来。 类似皮球膨胀的声音从尼古拉越发巨大的身躯中发出，达克发现，伴随着身体的成长以及赤红的火焰光辉覆盖于皮肤之上，尼古拉面前的那颗“永恒械心”正在迅速缩小。 就好像……不，就是尼古拉的身躯吸收了“永恒械心”的能量与体积，使得两者的大小调换了过来。 现在，尼古拉已然成长为一只高达二十米的具备大体人类模样的巨人，而那颗“永恒械心”，已经收缩到了不足一米的大小。 看着自己这具巨大的身躯，尼古拉收缩着以焦黑之色为主、上面覆盖着如岩浆般通红的蜿蜒血管的双臂，感受着几乎从未获得过的强悍力量，尼古拉的口中发出了深沉的笑声。 即便，覆盖于他身上的可怜衣服已经彻底消失了踪迹，身上的肌肉健硕了数倍，手掌与脚掌变得如野兽般丑陋和宽大，除了头颅之外的地方已经没有一处身体组织保留有原本的人类模样，尼古拉也并不在乎。 他感觉自己的躯体和力量还差最后的一点补充，略微思考，尼古拉索性拽掉了全部连接在背上的“细小”黑色管道，伸手捏住了依靠残余力量勉强悬浮着的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散发微弱幽蓝光芒的“永恒械心”，当着达克的面，他竟然伸出了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自己的胸膛。 扑哧！ 飞溅的带着火星的灼液，蔚蓝色的血液以及殷红的不明黏液从破口之处流淌而出。 不少火焰也同步于伤口腾起，燃烧着，发出响亮的滋滋声响。 紧跟着，在一阵痛苦的呻吟之中，尼古拉将自己那颗虚弱、幼小的，在刚才身体膨胀中超负荷运转的半机械心脏握住，用力一扭，竟生生扯了下来。 即便那是一颗已经破损了大半，灼液流了一地，早已再无法使用的属于失落者的心脏。 达克对尼古拉的残忍有了崭新的认识，即便精神力强悍，即便已对诸多非凡、邪祟之物见怪不怪，但尼古拉对自己如此残忍，还是出乎了达克的意料。 “好在这是梦境之中，人性的丑陋与善良会随着力量一起被放大一些，要是在现实中遇到这样的残忍‘怪物’……”达克不禁打了个寒战，撇着嘴腹诽道： “恐怕没有多少人会保持精神稳定吧。那群整天待在冰临城内无所事事，对前方【战士】指指点点的小说家们总是认为战争很容易，去前方危险的境地里冒险是有趣的事情。 “它们甚至会说出‘前方的联邦【战士】只需要好好打仗就行，后方的将军们就要考虑很多了。’这种骇人听闻的言论。要是让它们看到现在的尼古拉……哈哈哈，它们一定会跌坐在地，屎尿横流，要么哭喊着祈求怪物的放过，要么呆若木鸡地迎来被碾压、踩踏的命运。” 想到这里，达克竟然嘿嘿笑出了声，刚才那股萦绕于心间的恐惧和不适顿时消散了大半。他明白，越是压抑、危险的气氛中，越需要一点“笑话”来进行自我调节。 然而，尼古拉对自己身躯的伤害仍未结束。 那颗被随意丢弃的破损心脏在地面上仍然用力地弹跳了十几下，才在尼古拉硕大的，如同上古出没于联邦东部的异兽生长出的宽大脚掌之下，化作了一摊毫无价值的黯淡齑粉。 “破损的……无用之物……只有被湮灭的……命运。而空洞的……内心，则需要……需要神圣或力量之物……来填补。”尼古拉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似乎心脏被生生扯下的疼痛早已深入了他的灵魂与脊髓，使他不得不张着血盆大口急促地呼吸着。 即便承受着属于怪物的痛苦，他依旧咧开嘴，露出尖锐、尖长的犬齿，发出比恶魔还要诡秘万分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颗‘永恒械心’，就是用来填补空洞的……力量之物。他属于序位魔物，那个早已被湮灭的组织……曾为其赋予了‘MB-11’的代号。 “只是可惜，它虽贵为序位魔物，却只属于我们马尔斯基家族，我们的体内流淌着属于战神马尔斯的血脉。这位属于中部帝国上古神话中的人物，使得我们只要停止争斗，躯体就会过载，进而爆裂而亡。 “神明赋予了我们绝佳的战斗素质和暴力基因，也给予了我们这件值得永远传承下去的力量之物。只要……在梦中……在一位颇具‘神性’的人面前用它替换我那颗可怜、弱小的心脏，那么……我便能够获取它的灵魂，为我们整个家族化解这一绵延千年的暴力诅咒。” “哦，原来如此。”达克有些愤怒道： “你来找我的目的并不是代表‘奥德赛之矛’消灭我，也并非想拉我入伙。你真实的目的是利用我来谋取属于家族的利益。高啊，一层套着一层，就像铁索连环一般，让我永远也找不到真相。 “那么，尼古拉，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是在这里看着，还是为你的可笑目的贡献一份力量？” “我什么也不要。”尼古拉说道。 他既没有做出更多的攻击行为，也没有就此离开梦境。 他反而是当着达克的面再度撑开了胸膛处的裂口，将那颗“永恒械心”粗暴地安放了进去。 嗡，嗡，嗡…… 嗡，嗡，嗡…… 令人感到脑袋发麻的声音从尼古拉怪物般的身躯中向外传递开来，达克注意到，伴随着声音向外传递的还有细微的震动，无论是尼古拉和他的身躯，还是地面上那些可怜的灰尘、颗粒与碎块，都在不停地“跳跃”着，仿佛是在为死亡敬献一曲充满力量感的摇滚乐曲。 紧跟着，之前的那些洁白、纯净的散发着圣洁之耀的白色丝线，带着令人感到安逸与平和的光芒，从尼古拉的胸口处产生并向全身上下扩散。 原本炽烈的深红火焰化作了一摊摊洁白的光辉，宽大的身躯逐渐向内蜷曲、收缩，使得尼古拉恢复了属于人类的身体。 地面之上的灰尘、血液与熔岩统统消失不见，在圣洁之耀的影响之下成为平实、柔软的，散发着诡异芬芳的泥土。 很快，白洁的太阳撕破了乌黑的云层，重新普照大地，为整个阴郁、黑暗与压抑的世界，送来了一份难得的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当光芒尽数消失之后，达克发现，自己的双脚正踩踏在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之上。他知道，这种干净、美丽的场景并不属于现在的废土纪元，或许一千年前，蒙兀族人在乃布斯克平原悠闲地放牧时，曾见到过这副令人心旷神怡的场景吧。 “达克?蒂里斯，我的确不希望与你这样一位具备神性的【引乱者】为敌，我依旧希望你能认清瓦西里的邪恶，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尼古拉的声音出现在达克身后。 这次，虽说尼古拉的嗓音依旧是带着些许成熟男性的低沉，但已然温和了许多，只是，他无法转过身去，也无法发出更多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梦境即将结束的标志。 “我们【构梦者】和【预言家】，并不会真的为人们创造噩梦，所有一切的虚幻与妄想都会走向宁静与平和。或许，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达克，我很抱歉让你观看了一场我的丑陋表演。不过，我，包括我们‘奥德赛之矛’，依旧期待与你在‘风墙’之内的神秘世界内相见。”尼古拉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 “我希望，我们最终不要成为敌人。” 随着尼古拉的声音越发微弱，达克发现，整个原野开始向远处拉升、“奔跑”，天空、草地与云层开始如镜面碎裂般分崩离析。 剧烈的震动和浓郁的窒息感传入了达克的感官，周围的世界再度充满了梦境最初的呛人空气与黯淡迷雾…… 不知过了多久，达克终于从深沉的梦境中清醒了过来。他拖着疲惫与轻松交织的身躯走下了白洁的大床，拉开了印着太阳花纹路的窗帘，拉动塑料把手，打开了玻璃窗户。 清晨明亮的太阳光辉与清醒的空气充斥着他的每一处感官，就连胸口佩戴着的“沉寂狼牙”与“比祖尼之泪”，也在不停地散发着与阳光相比微弱得多的赤红光线。 第二百四十三章 “演变台”的踪迹（上） 新元历557年，9月29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q区，瓦西里斯克。 在瓦西里斯克城市中心新造的“行政军事所办公大楼”的二层“军事人员特殊办公室”中，雅罗斯拉夫望着新手下阿列克谢·弗拉迪米尔摆上餐桌的食物，轻轻叹了口气。 他摸了摸两个月内已经几近全部花白的头发，强忍着胃酸上涌的感受，拿起刀叉，切向了金边瓷制餐盘里黑乎乎的，沾着如胶水般黏液的特制长方形蛋白质块。 很快，坐在他旁边的与他一样穿着深绿色制式军装的索菲亚，同样将目光投向了面前那只由中部帝国工匠打造的，具有历史价值的伊兹尼克餐盘之中。 那里盛放着仅粗略加工和简单烹饪的动物内脏，用刀切割开来，还向外喷溅出泛着浓郁腥味的动物血液。 用叉子将其中一块沾染深沉猩红之色的物质送入口中，简单咀嚼几下吞入胃中之后，索菲亚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炎火帝国风瓷碗，那里面则是放置了几块暗红色的禽类血块，经过大量添加物腌制的鸟类肠道，以及与身躯断裂的闻起来都会让人流泪的家禽脖颈。 身为失落者，索菲亚自然对这些食物来者不拒，丝毫不会感受到有任何生理和心理上的负担。她极其自然、顺畅地将餐盘和瓷碗中这些诡异的、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食物一扫而尽之后，简单用手绢擦掉了嘴角残留的殷红液体，静静地坐到了一旁的破旧布制沙发之上，盯着不远处悬挂的“极寒特区-卑斯鲁乃区域形式图”。 可雅罗斯拉夫就远没有索菲亚那么淡定了，他咀嚼着难以下咽的蛋白质块，每用叉子送入口中一小块，就得拿起一旁的钢制保温杯饮用一口来自炎火帝国的茶叶熬煮的饮料，还时不时地翻开袖子，查看机械手表上的时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这点营养价值极其丰富的特供蛋白质块才终于被雅罗斯拉夫吃完，眼看时间并未过去太久，雅罗斯拉夫这才缓缓走向办公桌，坐定之后，抬头招呼还在收拾餐桌的阿列克谢走到面前，说道： “卑斯鲁乃地区……我是说那堵频繁发生‘红荡’的风墙附近，瓦西里长官也打算发动战争吗？” “是的，总指挥长官。”阿列克谢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所以说，现在联邦委员会认为‘苦深遗迹’附近的战斗彻底结束了吗？”雅罗斯拉夫用十分严肃的目光看向阿列克谢，用同样严厉的语气接近质问道。 “的确是的，总指挥长官。”阿列克谢再度回答道，依旧十分干脆利落，语气也并未受到雅罗斯拉夫的任何影响。 雅罗斯拉夫和坐在一旁的索菲亚都明白，眼前的阿列克谢只是联邦委员会最高领袖、克鲁斯德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的一个传声筒，用他来替代“维京派”的成员、已经自戕的奥列格成为“北境战争副总指挥”兼任雅罗斯拉夫的“秘书”，只是为了方便瓦西里亲自下场微操战局罢了。 曾经隶属于联邦委员会战略团直属的“特殊任务潜伏组”，担任队长的阿列克谢是天生的【战士】与奴仆，他曾亲自带领小队冲破能量罩伪装，闯入“荒野游客团”的地下基地之中。 那次战役，他和小队成员不仅成功捣毁了整个地下基地，还顺便依靠计谋送走了大量属于“领悟教”和“混乱组”的失落者，在北境执行任务期间，不知有多少失落者和人类，殒命于他手中的“日冕”便携式火炮之中。 雅罗斯拉夫能感觉到，像阿列克谢这样一位没有自己思想，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忠诚战士，一方面可以协助他处理复杂战局，执行对失落者的进攻命令；可另一方面，也是瓦西里安插在他身边的一颗人肉监视器。 一旦雅罗斯拉夫透露出任何对联邦的不满，或是对现有功绩和地位的沾沾自喜，阿里克谢便会化身为一把高悬于雅罗斯拉夫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在接受瓦西里的命令之后将他的脑袋“砍成两半”。 坐在简陋的，几乎倒塌的木头椅子上，雅罗斯拉夫低头思索了许久，才继续缓缓开口问道： “瓦西里长官，依然没有放弃‘寰宇能量演变台’的计划……对吧？” “当然没有，总指挥长官。”阿列克谢依旧面无表情，他的话语还是那般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可与刚才两次回答不同的是，这次他说得似乎多了很多： “‘寰宇能量演变台’是瓦西里长官为了彻底消灭联邦境内的‘无心人’，逼迫失落者放弃敌对身份认同，转而与联邦境内全部爱好和平之人协作，以至于抵达‘重启纪元’的唯一路径。 “的确有部分‘独立武装’的成员和失落者散播针对‘演变台’和瓦西里长官的阴谋，可那都是敌人用于蛊惑人心、消解我们战斗意志的阴谋诡计。敌人们习惯了在黑暗中生存，它们无法适应光明的重新降临，更无法看着人类集体走向一个崭新的、充满希望的时代。 “因为，到了‘重启纪元’，乃至于构想中的‘第五纪元’，也就是‘星辰纪元’那时，失落者们在力量、体力、智慧等等方面将会全面落后于‘新造的人类’，敌人们注定会被边缘化，沦为街边衣衫褴褛的膝盖，或是下水道里啃食肮脏腐物的‘老鼠’。” “看来瓦西里长官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啊，这也是我到现在依旧追随着他的原因。”看到阿列克谢高举着右拳，发表了这么一长串慷慨激昂的演讲，雅罗斯拉夫知道对于“演变台”的问题，瓦西里将不再会给予任何人反对的机会。 雅罗斯拉夫只要再对“演变台计划”提出任何一次小小的质疑，便是对瓦西里的不忠，也是对联邦委员会的不忠诚。 摸着桌上跟随了他多年的配枪，他明白，自己身为纯正的人类，一个没有也不曾接触任何魔源力的人类，他只能，也必须坚决地站在瓦西里身边，依靠联邦给予他的资源和实力，充分调动勇气和智慧，在“演变台”这一条通往黑暗与炼狱的道路上走到尽头。 这时，敲门声响起，瓦西里看了眼机械手表上的时间，示意索菲亚将特制的钢铁小门打开。 伴随着沉重的解锁声，以及门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金属鸣叫声音，雅罗斯拉夫皱着眉头忍受了半天，才终于从短暂的压抑、恍惚中脱离，抬头看见一位身着单调灰黄色“克鲁斯德-01式”长款军制棉衣，戴着遮耳毛帽的透露出浓郁少年气息的青年。 没错，他便是瓦西里的首席秘书，兼任执政团办公室主任的库卡·伊斯。这身表面看起来简朴，但实则防寒能力极强，制作工艺复杂的御寒衣物，不仅透露出了接近权力最中心之人的气质，也彰显着属于他的独特身份。 “雅罗斯拉夫总指挥，我来得不算晚吧？”库卡进门后熟练地将毛帽挂在衣架上，快步走向雅罗斯拉夫的办公桌，伸出了右手。 面对这位“最高秘书”的热情，雅罗斯拉夫自然不敢怠慢，他赶紧从座位上起身，“十分热情”地与库卡握手，并寒暄道： “不晚，不晚，从冰临城这一路北上并不好走吧？听说瓦西里长官在开完‘克鲁斯德全民大会’之后越发忙碌了，我很担心他的身体情况。” “这些倒也无碍。”库卡微笑道： “只是前方格纳季组织的战争始终没有进展，在南卡洛夫专区，尤其是布达迭城周围我们的军队还出现了小规模的溃退事件，弄得瓦西里长官焦头烂额的。所以啊，最近我们的行政长官越发希望你能够找到‘风墙’附近的那座‘演变台’了。” “‘风墙’……附近的‘演变台’？”雅罗斯拉夫愣神了一秒，便迅速猜到了库卡的意思，他脱口而出道： “难不成对那些奇怪‘核心’的研究有了新的成果？” “当然。”库卡微微颔首道： “您知道的，雅罗斯拉夫总指挥，一个人的力量往往是有限的，受制于所受的教育、能力和胆识，一位科学家有时候并不能完美发挥他的真实实力。伊戈尔团队的确成功破译了【近似神明的核心】内暗藏的密码，却只能通过经纬度确定一个极其模糊的方位。 “而那枚【通向未来的核心】，也已经被委员会下辖的‘演变台科技解密小组’所封存。毕竟，这枚核心的力量实在是过于诡异了，那些被安排参与实验的‘囚犯志愿者’们在使用这枚核心的力量时，无一例外全部失去了肉体，变成了幽绿色的灵魂体存在，且被核心创造的空间所捕获。 “因此，瓦西里长官要求我们决不能让联邦的【战士】遭受同样的风险，那群身经百战的【战士】应该在战场上与失落者们拼个你死我活，而不是被这些带有邪祟属性的非凡之物所抹去了生命。” “那么，库卡秘书，瓦西里长官的最新指示是什么？”雅罗斯拉夫直截了当地问道。 “瓦西里长官要求您尽快带领军队从任何一处方向突破‘风墙’禁锢，进入‘回响者’与‘普拉米尼’所在的旧帝国的遗迹。我刚才说过，【通向未来的核心】是足够危险的，这也表明了通过它来定位全部‘演变台’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库卡回答道： “而现在看来，【近似神明的核心】似乎的确是唯一有可能在不用消耗过多人员的情况下，精准定位全部‘演变台’的工具了。这枚核心代表的星辰为‘天枢’，它是契丹里斯人对北斗七星中最初那颗的称谓。只要定位了‘天枢’，再依靠我们已经定位的乔伊格勒的那座代号为‘天权’的演变台，全部的‘演变台’便会被极其精准地定位。 “届时，只需要一周时间，各地的军队就能立即进驻‘演变台’启动里面看似复杂的机器，迎来久违的阳光普照，驱散萦绕于整个人类头顶长达五百年的废土黑暗。” 雅罗斯拉夫并未被库卡后半句的自我陶醉所感染，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困难： “那么，库卡秘书，你知道的，‘苦深遗迹’战役结束后，我手下的异能者们都已经被格纳季抽调走了……” “我知道。”库卡还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雅罗斯拉夫，而后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说道： “我刚才说了，一位科学家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可两位具备不同才能的科学家，将会产生十分奇妙的‘化学反应’。我已经为你带来了两个人，伊戈尔和罗斯，凭借着对【核心】的不同方向的研究，他们会告诉你‘风墙’哪里有薄弱点，如何借助‘红荡’去突破。也会协助你在旧帝国的遗迹内，找到正确的方向。” 第二百四十四章 “演变台”的踪迹（中） “这么说，那两位科学家已经到了瓦西里斯克了吗？”雅罗斯拉夫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安，但还是迅速调整了表情，略微露出了一些期许之态。 毕竟，他身边的索菲亚是失落者，这一身份在大多数情况下会为她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越是战争激烈，时局困难的时期，人们对失落者的仇恨就会越大。 虽说失落者们曾经也是人类，更是遭受了巨大痛苦和灾难之后依靠强大精神力量幸存下来的个体，他们本就是悲剧与死亡的受害者。 可在联邦委员会管辖的人类之中，除了少数被瓦西里亲自认可的个体外，其他的失落者，倘若没有比肩“小型怪物”的实力，恐怕早就被暴躁的市民送入了火堆，化作了一摊灰尘与白骨。 即便，索菲亚留在她身边的这件事情，雅罗斯拉夫在前天又向瓦西里汇报了一次，得到了积极的回应，但他依稀记得，罗斯是一位异能者，是属于“未经无心人病毒感染”的“魔法异能者”。 上个月的“全民大会”之后，联邦通过了一条有关“异能者身份”的法律，名为《异能者种类确认条例》，其中将异能者定义为：拥有超越大部分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在各类体能测试中远超人类，精神力优秀，能掌握一种或多种类型的魔源力，且神志清醒，无任何精神崩溃或是攻击人类迹象的“感染”或“非感染”人员。 而异能者被分为四类：“迷失型异能者”、“自然型异能者”、“传承型异能者”以及“醒悟型异能者”。 “迷失型”特指认可联邦与人类身份，但感染过“无心人病毒”的前失落者或半失落者，他们精神崩溃或是“狂躁”的可能性极低，又支持联邦，是值得争取的对象。 而“自然型”和“传承型”都是通过一定的修炼，精神力达到一定水准后领悟魔源力的人类，他们很难受到“无心人病毒”的入侵，在蒸汽纪元之前被称为“魔法师”或是“魔源力使用者”，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是否有家族的魔法血脉传承。 而最后一类“醒悟型”则是并不知晓自己如何获得了非凡能力，迷迷糊糊地自然获取了失落者或是魔法师的魔源力和身体强度，由于并不清楚力量获取来源，且又认可人类身份与联邦，所以依然能被归入异能者行列。 雅罗斯拉夫知道，急于通过对异能者身份定义的法律，是瓦西里为了能够在战后迅速恢复【秩序】与繁荣的提前布置。 现在，联邦委员会包括很多非“维京派”的军队高层都对“演变台”和“格纳季包围网”持有极端乐观态度，他们认为这是整个联邦在废土纪元内对“无心人”和失落者的最后一战了，而且必定能够获得成功。 在这种因为虚幻的胜利而逐渐浮躁和狂暴的气氛熏陶之下，一旦索菲亚的身份被知晓、被曝光，不仅会为她带来麻烦，也会打乱瓦西里的一些安排部署。 雅罗斯拉夫记得，伊戈尔应该不至于拥有魔源力，他对联邦似乎略有不满，应该不至于会带来探测失落者身份的仪器，像是“辐射检测K-01”或是“灼液探测器”这类。 只是，罗斯那家伙对瓦西里和联邦委员会有着不属于他少年外表的狂暴崇拜，甚至比雅罗斯拉夫这类老将还要狂热。一旦他察觉出了索菲亚的身份…… 想到这里，雅罗斯拉夫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也将他从短暂的沉思中拉回了苦涩的现实之中。 “怎么了，雅罗斯拉夫总指挥？”见到雅罗斯拉夫目光呆滞地盯着办公桌好一会儿了，库卡用担忧的目光看向他，关切地问道。 “也许是体力不济了吧，我也老了，指挥两场重要战争已经是体能极限了。”雅罗斯拉夫揉了揉太阳穴，尽可能掩盖自己刚才的一些想法，半闭着眼睛回答道： “我很感谢瓦西里长官不再让我兼任极寒特区四个区域的行政长官，只是让我代理瓦西里斯克和卡诺斯克的行政长官，让我能够将有限的精力放在更为重要的军事之上。 “只是，我毕竟已经是半截灵魂要见正主的人了，我只希望在战争和‘演变台’任务结束之后，和我的孙女索菲亚一起去乃布斯克的平原上建个小屋，能够幸福安宁地度过余生。不说这些了，库卡秘书，你刚才是说两位科学家的事情吧，他们现在在哪？” “哦，已经到两个月前建造好的‘寰宇核心实验场’了，一周前，你们成功在那里移栽了‘银宇幻木’，它能够吸收宇宙间的‘暗能量’，以及月光中的‘h3元素’，用以为【核心】和其他实验供能。”库卡一副认真的表情回答道： “伊戈尔和罗斯的团队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实验场’，在调试设备了。等到夜晚月亮出没之时，他们会在这里，瓦西里斯克城市，尝试启动【核心】来寻找‘天枢演变台’的方位。无论这次实验结果如何，他们都会将手中掌握的资料给您一份，并告诉您如何带领军队突破风墙。” “哦，那我得先去见见他们，交流一下各自掌握的信息。对了库卡，瓦西里长官给我‘授权’了吗？”雅罗斯拉夫起身，边整理上身军装，边问道。 “‘授权’？嗯，是有的。在与‘无心人’和‘奥德赛之矛’的战争彻底结束之前，只要伊戈尔和罗斯的科研团队停留在极寒特区之内，您都能指挥他们。”库卡说着，走到了雅罗斯拉夫的身后，拍了拍他那带着肩章的肩膀，说道： “我们联邦委员会都知道您指挥战争的辛苦，但请您一定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您倒下了，不仅对北境的战局来说是个损失，对我们整个克鲁斯德联邦来说更是重大的损失。 “此外，瓦西里长官愿意答应您，只要战争胜利，‘重启纪元’成功来临，您就可以带着克鲁斯德历史上无人可及的至高荣誉退休，并得到一块土地、一栋别墅和一份可观的退休金，带着您的孙女，在梦幻般的安宁中度过晚年。” …… “未来”被一阵嘈杂的海浪声音吵醒，他如同往常一样，忍受着身为失落者偶尔会遇到的剧烈头疼，睁开了眼睛，从浓郁的迷离气氛中短暂脱离。 托着沉重到几乎无法挪动的身体，“未来”缓缓起身，望着周围足够陌生的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处海边悬崖，向身后望去，“未来”发现，那里只有一团象征着危险的诡异迷雾，以及在昏暗状态下依旧泛着白灼的半边世界。 向前看去，天空是一片阴郁之色，阳光被漆黑的乌云彻底吞噬，透露出如深陷死亡之地般的昏暝景色。 眼前是一片同样看不见尽头的海洋，纯黑色的海浪不停翻涌，不时溅起飞至空中蜕变为猩红之色的浪花。 环顾四周，“未来”并未见到任何植物的存在，只有一些巨大的石块，被雕刻成他无法理解的怪异人类模样，横亘于悬崖和海洋之间，构成了一道禁止通行的物理路障。 “这是另一个‘伊爱里舍拉’？还是【预言家】或是【构梦者】所造的梦境？”“未来”猜测道，伸出右手，用尖锐的指甲向手臂划去，只见一道猩红的印记瞬间浮现，接踵而至的是剧烈的疼痛，以及鲜红的向外汩汩流淌的血液。 好在，“未来”是失落者，这点伤口并不会对他造成多少影响，只是弹指之间，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只是留下了一块令人干呕的血色污渍。 “这并非梦境，更不是‘构言’技能创造出的纯‘精神域’之物。可我记得，我之前在充斥着迷雾的森林里与‘暗夜之主’的化身怪物搏斗，似乎是……被他打伤了，后来就失去了意识。”“未来”站在悬崖边上，任由充斥着咸腥之味的海风吹袭，思索道： “如果从森林这里走向最近的不冻港，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我……从未真正昏迷过那么久。对于我们失落者来说，昏迷超过七天就有退化为‘无心人’的风险。再加上马尔科那家伙委托塔利亚这个疯女人保护我前往‘卑斯鲁乃’地区，在没有进一步的命令之前，她并不可能丢弃我。 “而现在，这里不仅没有任何一个人类或是失落者存在，也没有植物，只有一些形似乌鸦或是秃鹫的生物在这片黑色海洋的上空盘桓。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未来”发动了身为【探险家】专属的“寻觅”能力，很快，急促的咒语过后，他的大脑如同被扎入了几万根钢针般疼痛，一段信息被硬生生地插入了他的大脑。 一阵急促的呼吸之后，“未来”喃喃自语道： “这里并非沉睡之人深陷其中的梦境，也非清醒之人永无摆脱的现实，而是介于‘精神域’与‘真实域’之间的过渡地带，名为‘中寂域’的神秘的，令人恐惧的地带。”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失落者的“心”（上） “凡是陷入‘中寂域’之地的个体，皆是拥有‘智慧’、‘灵感’与‘痛苦’之人。‘智慧’、‘灵感’与‘痛苦’……”“未来”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才突然感觉脑中传过了一道高压电流，明白了其含义： “也就是说，能够进入这种……嗯……‘非实非梦’领域的人类也好、怪物也好，都得至少拥有三个序核，也就是说，魔源力等级至少应该达到序阶5：痛苦，也就是‘次等’魔源力等级下的最低层级。” “还有……”“未来”下意识地吟诵着插入脑海中的信息，道： “进入此地之人，其身躯陷于短暂的静默之中，其灵魂被冥界之主锁定，其精神处于迷离之下，倘若迷失于此，则会陷入永无轮回的永久黑暗之中。 “‘中寂域’起初是由造物主的百千万个意识的其中之一所构建，在其主体沉睡的大背景下，考虑到神明皆已遁去，圣者尽数死去，余下的人类不是如魑魅一般横行为恶，就是如野狗一般苟延残喘，所以建立起此难以企及的神秘之域，用以拯救拥有‘神性’的可怜个体。” “‘神性’，真是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词汇啊。”“未来”冷笑道： “远古的龙族，十八个种族中的上层，人类中的圣者、高序阶魔法师，以及部分与神结合过的种族后代才有资格拥有这一神圣之称谓，我……何德何能啊。 “不过这里，的确保留有神明出没过的痕迹。”“未来”说着，看向了脚下悬崖之下的海岸沙滩，那是一块长宽不足二十米的局促区域，似乎只能容得下一座低矮的乡间房屋，但经过了漆黑海浪的不断冲刷，却逐渐显露出了一个用中部语拼写的奇怪单词。 “achimade。”“未来”依靠脑中的信息，下意识地拼读、翻译道： “阿契美德亚，这应该是造物主的那个构建了‘中寂域’的‘意识’所特有的称谓。” 恰巧在此时，“未来”不经意间抬头望向不远处略高的悬崖，他却发现了一只如梦魇般具有压迫力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怪白色生物。 仔细看去，它的全身覆盖着洁白的如猫科动物般的绒毛，却没有四肢、没有心脏与头颅这些人类通识认知中生物所必备的部分。 这些白色生物如同一只只自人间而生，却从冥界而来的幽灵般，抖落了白色毛发，使得天空中降下了冰冷的雪花。 接着，它们托着沉重的如同岩石般凹凸不平的身躯抟飞于向天，盘桓于空大约半分钟后，才如导弹般坠落在“未来”的周围，形成了一圈令人感到寒冷的幽绿色火焰。 “未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奇怪生物的表演，一言不发，仿佛在看一场由极其不熟练的舞蹈家们表演的丑陋音乐舞会。 他双手交叉于胸口，双眼微微紧闭，却留出了一道足以洞察眼前局势的缝隙。 眼见自己的“表演”并不能让眼前这位失落者有所触动，白色生物们纷纷飞起一米，后重重坠落在地，引起地面震动。接着，它们重复和起飞、坠落，起飞、坠落，起飞、坠落……这一过程，直到身体的棱角被完全震碎，表面凹凸不平的岩石部分纷纷脱落，终于露出了内部泛着金属色泽的，拥有圆滑质感的皮肤，以及上面用神明力量绘制的逐渐明亮起来的图腾。 “精彩啊，真是一场精彩的博弈啊，这位年轻而又可爱的小哥哥。”属于少女般纯洁、稚嫩、可爱的空灵嗓音从“未来”的背后传出。 “你是谁？”“未来”十分警惕地缓慢挪动身体，用细小的碎步转过身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穿着中部帝国古神话装束的“女神”，此刻，这位“女神”正披着一件经过熟练工匠绣制的“狼头与蛇”花纹的洁白纱巾，双臂戴着与身体格调并不相符的纯金锁链，披着一件只能覆盖半边身躯的白色长袍。 倘若，站在这位“女神”面前的是一位纯正的人类男性，那么他会立即被内心的不洁欲望所掌控，在邪恶念想的桎梏下被非法之力撕扯得四分五裂，从而永远陷入无法轮回的沉睡之中。 可站在他面前的是“未来”，“秩序会”的“执掌者”，也是联邦境内最为优秀的失落者之一的人物。 阅读过大陆各个国家的历史、文化与文学，上主教、正主教和唯主教等等经典，以及有关序位神明、宇宙与造物主知识的“未来”，并不会对此有任何内心波动。 无论是失落者或是人类，无论是男性或是女性，在伟大的沉睡于噩梦中的造物主面前，浩瀚无垠、永无边际的宇宙面前，在执掌至高之力和永续时间的神明面前，不过是一缕小小的尘埃罢了。 一切的世界总会处于轮回之中，除了能够指引“未来”前进的理想与恢复世界【秩序】的执念，其他万物都如同自平静的湖水表面形成的微风一般，是虚无缥缈之物罢了。 与“未来”对视的半分钟内，“女神”从他的思维、精神与灵魂深处读出了这些神职人员与低等神明都未曾拥有的至高之物，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般露出了一副耐人寻味的微笑。 而后，她缓步走到了“未来”面前，伸出左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之上，用平静的普通少女声音，继续说道： “你的内心深处并未给‘殇’留有空间，可你的肉体与皮肤之内却充斥着浓郁的‘殇’，你是个奇怪的人，你并没有被这些‘殇’所侵蚀，变成‘怪物’或是邪恶之人。 “你的确很痛苦，可在铭记于心的痛苦之下，你却一直坚持着连神明都望尘莫及的理想。‘暴食’、‘贪婪’、‘懒惰’、‘嫉妒’、‘骄傲’、‘欲望’与‘愤怒’并没有存在于你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你体内的神性赋予了你始终保持纯洁的伟大能力。” “我……不奢求，更不需要任何人来评价，我只会去做我自认为正确的事情。话说，有些想法我并未透露给任何人过，就连我的首领‘新神’，我也未曾言语过半分，你……这样窥探别人的内心，是一种极其不礼貌的僭越行为。”“未来”不悦道，下意识地推开了“女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神”的口中发出了尖锐的如同巫女般的刺耳笑声，绵延不断、永续不绝，像是在驱赶野兽的鸣笛，更像是垂死的恶魔在用生命向勇者发出最后的诅咒。 过了大约一分钟，“女神”的笑声才最终停止，她的声音重新回归了少女般的纯洁，双眸泛着在漆黑环境下尤为引人注目的猩红光辉，再度开口道： “你刚才问到我是谁，我可以告诉你，在我所接触的所有日涅人口中，他们统一叫我‘伪神’，因为我拥有神明的精神力量，却并无与?们类似的实体；我拥有神明的非凡技能，却永远无法被列入序位之中。 “当然，你可以称呼我的另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阿契美德亚’，或是‘阿契美德娜娃’这一富含克鲁斯德韵味的名字。我就是这片非实非虚、非日非夜、非真非假、非生非死的名为‘中寂域’之领域的缔造者，也是造物主在这场噩梦中留下的百千万亿的‘意识’之一。” “阿契美德亚？原来你就是阿契美德亚……”“未来”低声呢喃道，显然，阿契美德亚的外貌与他所幻想的相距甚远。 在“未来”眼中，创造出这一压抑的充斥着亡者气息领域的神明，即便不是如龙族般具备十足的压迫感，至少也得是如“暗夜之主”一般那种阴郁、邪恶和暴力的小孩，这种带有圣洁“色彩”的模样，的确是……有种反差之美。 “我就是阿契美德亚，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实。”阿契美德亚后退半步，低垂着头颅，用噙着邪恶笑意的表情，抬起略微凸出在外的眼球，看向“未来”道： “你能踏足这块被遗忘的领域，一方面是你的精神与肉体正在与代表死亡的神明斗争，另一方面，则是你我的大脑电波频率恰巧处于同一水平，产生了共振，被我成功邀入此地。” “果然是造物主的意识之一，竟然能毫无障碍地通过魔法与物理两个维度为我解释。”“未来”小声腹诽道： “那么，阿契美德亚……大人，把我拉进这里，究竟有什么图谋……哦，不对，目的呢？” “当然是为了人类与世界。”阿契美德亚异常平静地回答道。 “人类与世界？别用宏观叙事来绑架我，即便你是造物主的意识之一，我也并不会接受这样空洞无物的交流方式。”“未来”有些愤怒地驳斥道。 “要我叙述的实际点吗？好，那你听着。”阿契美德亚换了一种说法道： “你们克鲁斯德人口中的‘卑斯鲁乃’地区存在一堵囚禁了‘回响者’与‘普拉米尼’的‘风墙’，自它形成开始，无数的人类和失落者都在研究它的破解方式，但始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突破。 “现在，在这里，我想借助《未来史诗》的残缺部分，以诗歌的形式告知你突破它的密码。至于为什么我会如此慷慨地给予你所迫切需要之物，那是因为，一旦‘风墙’之下的‘天罚之火’被成功引爆，不光是克鲁斯德，整个大陆都将会陷入火焰与洪水之中。你知道的，这片大陆死去了，整个星球就会死去，而星球死去了，依托它而生的神明，也会死去。” “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完成一项命运赋予你的小小试炼，如果能通过，你将会得到‘造物主赋予希望的礼物’，以及你所渴求的那颗――‘心’。” 感谢一世晨光投喂的月票2张。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失落者的“心”（中） “什么试炼？”“未来”好奇道。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具备‘神性’的可怜失落者啊。”阿契美德亚用高昂、诡异、悠长的语调说道。 紧跟着，她竟然当着“未来”的面，从悬崖边缘向前跃起。 令“未来”没有想到的是，阿契美德亚并没有跌落在石堆或是沙滩上，而是平稳地在空中行走，就好像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存在一座透明的由诡异力量构成的不可窥视的桥梁一般。 猛回头，“未来”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短暂坠落在地，毫无动静的岩石，此刻竟然像是失去了重力一般，在不受万有引力的情况下腾空而起，如同盘桓于亡者上空的乌鸦一般，不断发出独属于金属的凄厉“鸣叫声”，以及石块碰撞发出的专属沉闷之音。 “这些石块都是‘序核’的具象化产物，‘未来’，凭借的大脑中储备的知识，你应该知道，‘序核’从始至终都是概念化的产物。人类和普通的魔源力拥有者并不能通过任何方式窥探它的真实面貌。”阿契美德亚站在空中，露出白净的双脚，平稳地踩在貌似虚无的“桥梁”之上，背对着陡然升起的蔚蓝月亮向“未来”科普道。 “的确如此，这好像是造物主设置的‘理’，即便历经了千百年，那些看似荒谬的远古道理从未改变过，就连我们对它的认知，也是亘古未变的。”“未来”抬头，仰视着阿契美德亚说道： “我记得，无论是上古的《圣言》，蒸汽纪元时的《魔源力修炼手册》，还是克鲁斯德联邦修订的《非凡力量辞典》中，对序核的定义都是相同的。 “那便是：划定魔源力等级的标志、使用魔源力的基石，是魔源力使用者晋升的关键。人类天生拥有‘智慧’序核，‘灵感’与‘痛苦’序核可以自行通过魔源力积累或是痛苦经历而产生。” 阿契美德亚微微颔首，接过了“未来”的话说道： “剩下的三枚序核并不能自主产生，即便是将魔源力运用到炉火纯青也无法获得。想要获取‘希望’、‘战斗’和‘舍弃’序核，需要有过直面死亡的经历，并受到序位神明的点拨或是神明力量的浇灌。 “而‘迷茫’序核的获取方式最为困难，因为它是魔源力使用者通往半神之路的最后一段旅程，获取者会在极短时间内脱离人类身躯的桎梏进入半神领域，或是无法承受力量爆裂而亡，所以并无更多的记录。” “可是……”“未来”接过阿契美德亚的话继续说道： “序核既是实体，又是虚幻之物。凡是获得虚核之人都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魔源力得到晋升，也有可能在幻觉中见到或模糊或清晰的序核图画，但始终无法将其具象化出来。 “只有通过神明之力，人类才有可能去一睹芳容。可是，序核是非凡、恐怖之物，一旦有人真的见到了它的样貌，哪怕一点，它的灵魂都会瞬间被撕裂，要么死亡，要么疯癫，属于不可窥视之物，对吧，阿契美德亚……大人。” “你的知识储备的确令我惊讶……”阿契美德亚在月光下露出宛如吸血鬼般的瘆人微笑，道： “可是在‘中寂域’中，不依靠神明之力，你也能看到真正的序核。因为这里并非梦境，也非真实，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缔造者是我，我虽是祂百千万亿之一意识的化身，但也拥有与祂对等的部分力量。 “‘未来’，你知道的，拥有‘神性’之人的命运是极其坎坷的。你们都拥有造物主与神明赋予的使命，或是‘破坏’、或是‘拯救’。” “我明白。”“未来”郑重地点了点头，以做回应。 “可具备‘神性’之人并非你一人。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的‘神性’来自伟大的造物主，所以你永远不会行破坏之事，而是会为了重构这可怜世界的可悲【秩序】而耗尽生命的最后一滴灯油。”阿契美德亚转而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你也许有所察觉，拥有‘神性’之人并非你一人。跟你一起现在进入‘卑斯鲁乃地区拓展委员会直管宾馆’的那头熊一般的人物沃夫亚，也是个拥有‘神性’之人，而一直渴望见到‘回响者’的陷入轮回的可怜小子达克，也拥有‘神性’，包括你们口中的‘回响者’，也是一样。 “‘神性’就像是位于不同地带的‘水’。有些是溪流，里面只有细小的微生物和单细胞生物释放的氧气，最多是混杂了一点细不可见的矿物质。 “而有些则是随着河水一起流经了土壤、沙漠和盐碱地，最终汇聚于大海中的水。它们早已不是最初的澄澈模样，而是混杂了砂石颗粒、浮游生物，并融入了大量海藻释放的氧气，海底火山喷发融入的灰尘，以及各类细微的元素分子。” “你想说，有的人的‘神性’是纯粹的，所以会善良，而有些人的‘神性’是复杂的，所以会走向邪恶，所以我应该避免被污染，坚守自己的本心吗？”“未来”问道。 “并不是。”阿契美德亚摇了摇头，露出叹惋的神情道： “那些拥有了大量经历而积淀‘神性’，往往会融合每一任使用者血脉中的力量，有的‘神性’是家族所有，而有的‘神性’是依托某一力量而传承。所以，复杂的‘神性’往往意味着强大，而‘纯洁’的‘神性’，往往意味着悲剧与弱小。 “就比如溪流中的水几乎可以直接饮用，而大海中的水，则需要经过千年的时间来研究，依靠艰难发现的方法经过复杂的程序进行蒸馏，才能最终饮用。 “可饮水又是人类生存的必须，饮水的过程不外乎是生命延续的过程，无论是鱼类还是飞鸟，野兽或是人类，都需要水源延续生命，如此才能使大地长出庄稼，荒地变成城市，海洋忙碌不休，整个星球才不会归于死寂。” “我悟了，大人。”“未来”感觉自成为失落者以来萦绕于精神领域的那层无法言说的沙尘被陡然吹散，他的意识瞬间变得通透与清明，他的双眸中闪过一道名为“智慧”的光辉，短暂地呆滞后，“未来”茅塞顿开道： “正是因为我的‘神性’过于‘纯洁’，也就是过于弱小。所以你才把我拉入‘中寂域’，试图让我发掘自己真正的潜能。因为，不论我是想和那些拥有‘复杂’神性之人为伍，还是与他们对抗，都需要强悍的力量。而现在，您并不认为我拥有这种力量。” “聪明啊，‘未来’，我原本认为你会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领悟这些，没想到，仅仅是我的一席话语，你就达到了顿悟的境界。摸摸你的心脏吧，现在，你终于拥有了失落者们梦寐以求的崭新之‘心’了。” “未来”顺势向胸口摸去，他惊奇地发现，他的心脏正在如能源充足的马达般有力地跳动，并且，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般炽热与焦躁了。 轻微拉开衣领，“未来”注意到，他的胸口不再是如失落者那般将或散发蔚蓝光辉、或发出红色光芒的心脏裸露在外，而是如一个正常的人类般拥有着白净、稚嫩的皮肤，以及地下棱角分明的略微健硕的肌肉。 那些如怪物般发出深黑色的、显露在外的、似要爆炸的丑陋血管已然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健美之人所展现的正常人类血管。 见此情形，“未来”既吃惊又诧异地问道： “我……拥有了崭新的‘心’之后，已经变回了人类吗？” “并不是……”阿契美德亚摇了摇头道： “人类向失落者的转变是一条单行道，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更改，包括造物主在内。只是，失落者更为接近神明。取得了失落者的‘心’，即意味着你摆脱了成为‘异种怪物’的可能性，向神明之路更进了一步而已。 “可这一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你的力量太过弱小，稍有不慎就会再度被虚幻和妄想左右，沦为冥界之内哀嚎的亡魂。所以说，接下来，我想测试你目前所拥有的真正力量。”阿契美德亚说道。 很快，“未来”便闻到了一股属于腐朽、破败之物的不安气息，漆黑的云层之中开始闪耀着明亮的电弧，周围开始环绕着数不清的令人精神错乱的黑影。 再度抬头望去，阿契美德亚的身躯貌似扩大了一圈，她身上的白色纱巾纷纷脱落不见，整个身躯化作了一半机械、一半蛇形生物的状态。 上半身的包括头颅和胸膛，变成了齿轮与钢制框架构成的神秘机器，但尽皆蒙上了一层褐色的铁锈，蒙上了岁月的痕迹；而下半身的双腿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覆盖了一层黑绿斑纹鳞片的蛇形巨尾巴。 阿契美德亚的口中不断吟诵着高亢而诡异的中部语咒语，倘若是意志不坚之人，恐怕早已精神错乱，头脑发热，在折磨人的恐惧中晕厥了过去。 可拥有“神性”的“未来”并不会被疯狂而击倒，他涌动起全身的黑暗系魔源力，并用右手指尖触摸额头的那枚蕴含黑暗之力的印记，准备反抗。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向他发动进攻的并非阿契美德亚本人，而是那些早已环绕于他头顶的——具象化“序核”。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失落者的“心”（下） 随着阿契美德亚从嘴里吐出属于蛇类的信子，并发出令人感到厌烦的嘶嘶嘈杂声响，“未来”的耳畔出现了一些怪异的嗡鸣声。 紧跟着，嗡鸣声开始重复、多样，并变得越发复杂，在一阵剧烈的眩晕过后，他的耳畔竟然出现了在上古时在祭祀正主与神明时所演奏的宗教乐曲。 配合着音乐带来的富有节奏感的偏舒缓韵律，其中一枚表面图腾闪耀着绿色光辉的“具象化”序核一跃一跃地来到了“未来”头顶的正上方，拼命向“未来”抖落余下的全部绒毛。 这些绒毛十分轻盈，像是克鲁斯德北境那片空旷、安静、寂寞与圣洁的领域降下的纷飞雪花一般，在空中柔弱地盘旋。 可当“未来”的思绪短暂不受控制地陷入欣赏“美丽”的“雪花”状态时，这些绒毛却纷纷在空中竖立了起来，不断复制并变得异常坚硬，像是无数的银色缝衣针般，向着“未来”的身躯坠落而下。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即便是几乎在同一秒钟就涌动起全身的黑暗系魔源力用于抵抗和躲避，“未来”的身体还是被部分绒毛扎伤，甚至有几根绒毛与他的眼球擦肩而过，还有几根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瘆人的恐怖划痕。 好在，绒毛的攻击只有这一轮，“未来”抓住“具象化”序核在空中盘桓的间隙，用拳头猛砸向额头上的蕴藏着暗黑之力的印记，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念出了向“暗夜之主”祈求的咒语，以启动“焚黑视界”，道： “执掌黑暗的序位之神啊，请为你最忠诚的信徒赐予拯救之福音。” “请赐予我最为古老与纯正的黑暗之力，请赋予我能够洞悉黑暗背后危险的能力。” “我愿燃烧属于我的部分生命与未来，抵抗一切破坏复生之火的危难。” 0.5秒过后，“未来”的双眸瞬间变成了熟悉的纯黑存在，头发变成了纯黑之色，而双臂之上却意外地蒙上了一层如纱般的黑暗能量，愣了0.5秒“未来”瞬间领悟出这是“暗夜之主”回应了它的祈求。 与上次在赫尔摩斯克时启动“焚黑视界”的状态有所不同，这次，不单单是右眼，他左眼中观察到的颜色一同颠倒了过来。 纯黑的世界瞬间变成了如神明之域般圣洁、美妙和温暖的殿堂，悬崖变成了供序位神明们站立，以向造物主呼号的高台，乌黑的云层变成了白洁之云朵，金色的太阳如父亲般在空中散发着温和、严厉，却让人无比崇拜与向往的光辉。 如若“未来”不是失落者，没有卓越的精神掌控力的话，他一定会单膝跪地，高举右拳，口中不停高呼“父亲”与“忠诚”这两个至高无上的赞美之词。 在醒目的光辉之下，“未来”竟然缓缓立直了身体，昂首挺胸地凝视着头顶那颗已然顶着一圈天使般神圣光环的“具象化”序核。 远处的无尽之洋变成了蔚蓝色的存在，波光粼粼、闪耀着金色之辉耀，随着洋流泛起的透明水花中竟然透露出一股湿润的清馨、香甜气味，在周遭高大挺拔的橡树之间，令人感到极端的心旷神怡。 “这种反差……是真实吗？”“未来”下意识地喃喃自语道，并不敢过分抬头看向已然半怪物化的阿契美德亚，即便她有可能在“焚黑视界”的作用下早已转变为了温柔女神之模样。 “‘心’即是宇宙，宇宙即是‘心’。任何拥有神明庇佑、造物主准许的至高之‘心’的半神，都能突破物质的绝对束缚，或窥探或创造属于你自己的世界。”阿契美德亚说道，她的声音似乎在“焚黑视界”的作用下蒙上了一层圣洁的空灵。 “那么，黑暗是真实，还是光明是真实？对于我这样从未见到过真正光明的失落者来说，我愿意相信光明，但我也知道，黑暗是会长存的。”“未来”叹了口气，右手凝聚起全身上下的黑暗系魔源力，形成了一支在异常的圣洁中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三叉戟。 这枚三叉戟并非“未来”用黑暗系魔源力所能凝聚而出的常规武器，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它的材质是泛着机械光华的纯钢，整个造型透露出浓郁的克鲁斯德皇室之风。 三叉戟的手柄上雕刻着太阳花与向日葵的纹路，而戟身则做了些许的艺术化处理，远远望去，像是倒着站立在长柄顶端的一只双头鹰，而其“爪子”位置还残留着鲜红的向下不断滴落的液体，与“焚黑视界”所“打造”的圣洁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可是，在‘中寂域’中，拥有‘神性’之人可以自主选择所见、所闻与所想，你认为世界是光明的，世界便会随着你的内心走向阳光普照，而你想与黑暗为伍，世界便会在黑暗中逐渐死去。”阿契美德亚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是这样的……”“未来”低声说着，紧咬着牙齿，握着“三叉戟”的右手更紧了一些，还在微微颤抖： “并不是这样的，如果世界是吾心，吾心是世界的话，人类又怎么可能经历长达五百年的废土纪元？人类的意识总归是依托存在而存在的，一切又一切，包括造物主在内，都是依托一个又一个最为基础的存在才得以存活至今的。” “有趣。”阿契美德亚伸出长满尖锐指甲的右手，示意“未来”继续说下去，纵使“未来”并无法看到这一动作。 “你赋予我了一个崭新的‘心’，我应该用它去领悟更为深层次的属于宇宙的至高之‘理’，去理解人类存在的真正意义，造物主存在的真正意义，以及人类这场苦难的最终来源与归宿。”“未来”低着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片‘中寂域’，非真实非虚妄，并非梦境也非现实，其实是在告诉我，我的选择。” “未来”边说着，边踏着白色的阶梯，向着阿契美德亚刚才所站立的位置行走，边继续说道： “‘心’可以用来让人沉迷其中，在虚妄的幻觉中无法自拔，最终于图像、声音、味觉、感觉和声音的感官愉悦中走向绝路，走向地狱。当然，‘心’也可以让人明白前进之路，坚定自己的目的与理想，为了一个宏伟而远大的目标，不停地行走，至死不渝。 “我不否认，‘虚幻’会让人愉悦地过完此生，在幻想的妄念中体会从未拥有过的快乐，得到一些临时的有害的满足。可日涅人在三十年前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构建幻觉中的幸福‘乐园’是完全行不通的。 “因为存在，才能让人感受到真实。世界上并没有比存在更能让人感受到真实的东西了，我的‘心’并非宇宙，只有真正突破了万有引力的束缚突破星球的束缚，我才能真正感受到宇宙的奥妙与伟大。 “同样，我这颗破败的、小小的‘心’里并无法装下宇宙这么沉重、宏伟的事物，我在虚幻中即便创造了所谓的‘宇宙’，那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泡影罢了。一旦我的力量耗尽，肉体的存在与虚幻的‘宇宙’便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未来”说完，长舒了口气，他似乎已经对萦绕于内心许久的一些想法产生了更为深奥的领悟，一股更为通透的精神力量从他的大脑中开始悄然形成，并迅速蔓延至全身，情绪中那些名为“放弃”、“绝望”、“忧虑”、“幻想”与“妄念”等负面情感开始逐步消弭。 很快，“未来”猛地睁开了泛着红色光辉的双眸，猛地握住了右手中带着血液的“三叉戟”，投向了象征着“智慧”的那颗“具象化”序核。 砰！ 啪！ 玻璃碎裂的声音传至他与阿契美德亚的耳中，令这位造物主的意识化身的神明感到意外的是，那颗原本能够对“未来”的生命造成威胁的“具象化”序核，此刻竟然如玻璃一般脆弱，“三叉戟”只是凭借自身重力便轻盈地穿过了它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身躯，顷刻间就让它变成了一摊毫无任何价值的碎片。 “这就是……我的选择。”“未来”抬起脑袋，露出一副坚定的神情，看向依旧保持着怪物姿态的阿契美德亚，以及迅速由神圣领域变回漆黑之境的周遭环境。 他边沿着刚才阿契美德亚走过的浮空道路向她靠近，边说道： “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被幻觉与虚妄左右，在‘中寂域’赋予我的选择中，我只能选择现实，而非看似更为美好的虚幻。人类啊，是一个不服输的种族呢，他们虽然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却总会有另一部分人站起来，消除前人的错误，在不断地试错中走向真正正确之路。 “这个世界的夜的确过于长了一些，可你我都明白，文明复兴的火种正在如达克那样坚定地不懈前行之人身上，燃起永不熄灭的火焰。所以，不用质疑我的‘心’了，阿契美德亚大人，我愿意以我的生命为代价突破风墙，找到‘普拉米尼’、找到‘回响者’、找到那座隐藏在其中的‘寰宇能量演变台’。 “或许现在，这不再是您作为神明对我的要求，而是我作为‘人’对您的祈求。” “未来”的话音刚落，悬浮在他身体周围的剩余6枚“具象化”序核纷纷如玻璃般炸裂、破碎，所有的残渣如骤雨般向着漆黑的海洋深处落去，即便在漆黑、昏暝的领域中，却发出了令人感到无尽诧异的金色星火。 “如此一来，‘未来’，你不仅通过了我的试炼，获得了失落者的一颗崭新的‘心’，还得到了从这里脱离的机会。千百年来，走入‘中寂域’的拥有‘神性’之人要么归于了冥界，要么沉浸在幻觉的世界中走向灭亡，而你选择了‘现实’，也就意味着你通过了造物主的考验。”阿契美德亚说着，身躯从可怖的机械与野兽拼凑的怪物形态，变回了具有浓郁中部帝国文化之风的少年女神，她站在“未来”的面前，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道： “我相信，你会带着这颗‘心’一路走下去，为了文明之花火的延续，为了正义与光明能够划破漆黑、漫长的夜空，我也坚信，即便‘风墙’之后暗藏着‘失败’，你也能够坚持走到‘成功’所在的彼岸。 “所以，请你记住，艾达里·赛奇接受造物主的指示所创造的《未来史诗》中有言：暗红的激荡并非罪孽的宣告，星辰的光点指引炽白的希望。古旧的血液融入神性的光辉，北斗的祭奠凝聚残焰的荡漾。 “去往‘风墙’那里吧，‘未来’，‘回响者’和‘普拉米尼’正在苏醒，这出有关‘宇宙’的拙劣演出，即将迎来它最后的谢幕。” 阿契美德亚说完，她那少女般的身躯开始迅速变淡，并在“未来”的面前迅速消失不见。 “未来”刚想伸出手，试图去抓住阿契美德亚的身躯，却发现他的脚下只剩下一摊失去了人性的白骨与血肉，以及刺鼻的令人作呕的鲜血与腐臭的气味，以及难以忍受的剧烈饥饿感。 紧跟着，这块幽深、阴暗、昏暝的领域开始崩塌，一切被恐怖气氛与深沉黑暗所笼罩的物体开始纷纷脱离了引力的束缚，开始不受节制地向四面八方飞去，令人感到不安的海水气息终究灌满了他的鼻腔，沾染了黏稠漆黑污渍的荒凉巨石，向着他的身躯猛砸而来…… …… “啊！不要！” “未来”猛地从“中寂域”中苏醒了过来。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洁白的宾馆大床之上，周围是经典的联邦宾馆所常用的简朴风陈设，玻璃桌、衣柜、书桌，以及一把破旧的红木座椅整齐地摆放于房间之内。 对面墙壁上的那盏由蜿蜒金属连接的煤气灯，以及书桌上摆放的简易提灯，正在散发着昏暗但足够令人感到安心的昏黄光芒。 这时，他的耳边却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最后的方向（上） 新元历557年，9月30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q区，瓦西里斯克外郊，“寰宇核心实验场”。 天空刚蒙蒙亮，联邦的值守【战士】就踏着纷飞的雪花，踏着咚咚作响的铁制镂空阶梯，走上了临时搭建但还算完备的“寰宇核心实验场”顶楼，把整晚“摇头摆脑”地释放强烈光辉的大探照灯依次关闭。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太阳的光辉总算是隔着厚重的云层向这片被长夜污染的土地泼洒了细微的昏暗光线后，雅罗斯拉夫的“克鲁斯德号机械战车”才慢悠悠地驶向“实验场”门口那片临时划出的停车小广场内。 在一阵嘈杂的如同野兽在哀鸣般的摩擦声响过后，雅罗斯拉夫才在索菲亚的搀扶下从车内走出，踏着早已覆盖着纷繁杂乱脚印的积雪，向实验场的巨幅钢铁大门处走去。 “您好，请出示证件。”守卫“实验场”的联邦【战士】上前向雅罗斯拉夫行了个克鲁斯德军礼，并用十分认真的语调说道。 看着这些身着漆黑战斗制服，关节处佩戴着“概念型赛博辅助动力装置”，戴着钛合金科技风面罩，全身上下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守卫【战士】，雅罗斯拉夫和索菲亚并没有感到诧异，也并未显露出任何不愉快，而是麻利地从随身携带的牛皮公文包中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证件，递了过去。 两人知道，这处新设立的“寰宇核心实验场”属于联邦委员会直接管理的机构，换句话说，也就是行政长官瓦西里直接控制的地盘。 雅罗斯拉夫的职务、权力和军队都来自这位联邦的最高领袖，亲自提拔他的老上司，他在这里必须无条件服从联邦委员会的一切安排。 即便他是瓦西里斯克与卡诺斯克的行政长官，即便他是极寒特区战役的军队总指挥，他也无法对他力量的来源表现出任何一丝不服从的意味。 看完证件，将其递还给索菲亚后，守卫的两名联邦【战士】又向雅罗斯拉夫行了个更为标准的军礼，语气也变得尊敬了许多，如果刚才的态度有点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弱小、卑微的人类的意味的话，那么现在，则更像是一位忠实的护卫在向他的贵族老爷致以敬意，道： “原来是总指挥长官啊，很抱歉，我们没有向您致以敬意。请原谅我们的工作性质，您知道的，这处‘实验场’这才建立了两个月，就被那些‘奥德赛之矛’的人潜伏进来了四次，我们不得不严防死守。” “四次？”索菲亚满脸的疑惑，皱着眉头问道。 “这位就是总指挥长官您的秘书吧，真是年轻貌美，年少有为啊……咳咳，是这样的，之前我们还没明确开战的时候，北境和卡洛夫专区内就有不少失落者组织‘无心人’频繁袭击我们的据点。”这位守卫【战士】回答道： “最初我们以为是因为对食物的渴望而自发组织的‘无心人浪潮’，后来我们将关注点锁定在了‘秩序会’、‘领悟教’和‘混乱组’三个有历史沿袭的对克鲁斯德不满的组织上。 “只是，一个月前，联邦下辖的‘克鲁斯德联邦护卫队’在对旧亚霜区西部，差不多距离‘人造湖’有一百多公里的一处失落者城堡据点进行突袭的时候才发现了‘奥德赛之矛’这一组织，深入了解后，才最终确定了从新元537-557年之间发生的25次大型‘无心人浪潮’与他们有关。” “这点的确是我们需要了解的，可这与两个月间‘实验场’被人入侵四次有多少关联？这应该是你们的防卫工作不当吧？你们有没有按照《联邦重要设置防护条例》去做呢？”索菲亚提出了个十分犀利的问题，竟使得守卫《战士》有些尴尬，一时语塞。 要不是雅罗斯拉夫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了句“没事，慢慢讲。”恐怕他晚上得睡不着觉，整晚考虑如何去应付军事法庭上那些刁钻的委员会成员了。 尴尬地笑了笑，守卫【战士】边转过身为雅罗斯拉夫打开钢铁巨门，边解释道： “并非我们的能力不足，而是这项工作的确是一件需要勇气与魄力的事情。我们自然可以详尽地调查每一位进入这里的人类的真实身份，并且从进门开始到中心的试验场地，以及放置实验用‘核心’的位置，都安放了价值新卢布的检测设备，只要体内存在‘无心人病毒’或是失落者常用的魔源力，就会发出警报。” 守卫【战士】的话语刚落，索菲亚的心脏便立即停跳了一拍，身体不由自主地因为紧张而抽搐了一下，直到他们三人走过了第一台仪器，看着上面依旧稳定常亮的绿色信号光，索菲亚的情绪才逐步由惊恐变成了安心和疑惑。 雅罗斯拉夫看出了索菲亚的紧张，于是伸手指着仪器的亮光处，问道： “这台仪器叫什么名字？还有，为什么我的……秘书索菲亚走过它并没有发出警报？我的秘书，可是……那个……对了，‘迷失型异能者’。” “哈哈，是这样的，总指挥大人，这件仪器叫做‘YwNF-01元素探测器’，它能检测一种名为‘失变值’能量波动，这种能量的形成条件十分苛刻，所以具有一定程度的唯一性。”守卫【战士】回答道。 “‘失变值’具体……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会具有唯一性？”索菲亚从刚才的慌乱中迅速恢复了镇定，问道。 “这个，伊戈尔教授在培训时对我们说这样说的，‘失变值’专属于失落者，而非‘异能者’，这是因为它们的基因中拥有一段名为‘失落者专属方向基因’的序列，这会导致失落者们对自己的身份认同十分固执，从而在与人类接触时感到别扭、不安、暴躁和低落。”守卫【战士】依据所学的内容讲解道： “而这种‘基因’会在失落者逐步进化和序阶提升的过程中，被一些神秘非凡的魔法力量所改造，或是消失，或是经过改良，使其逐步拥有潜意识中对人类身份的认同，而衡量这类‘基因’是否产生变化的一个外界指标便是‘失变值’。 “顾名思义，‘失变值’全称‘失落者方向变化量数值’，那些不肯与人类合作的失落者会散发出人类根本无法感知的由基因带来的颗粒物质，如果浓度高于0.27，则会归于失落者行列，而异能者，普遍最高只有0.15-0.17。所以说，即便您的秘书索菲亚女士曾经是失落者，但她的基因使得她更容易与人类接触，更容易与我们合作，那她便是‘新规定’中定义的‘异能者’。” “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雅罗斯拉夫拍了拍索菲亚的手，舒了口气道： “我还担心索菲亚的过往身份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呢，现在看来是我这个老东西跟不上时代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指责您的意思。”守卫【战士】见雅罗斯拉夫这样说，慌忙解释道。 正巧，聊天之间，三人也从“寰宇核心实验场”的大门处沿着镂空的金属阶梯，走到了距离地面大约十米的，用于俯瞰整个实验场的平台之上。 两位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科学家见到雅罗斯拉夫几人到来，赶忙从“长满了”格式复杂的如同克苏鲁之眼般的巨型仪器处离开，在支走了那名守卫【战士】之后，来到了雅罗斯拉夫面前。 首先向雅罗斯拉夫简单行礼并开口的是伊戈尔·君士坦丁尼耶，之前在新风镇时，由于当时的“秩序会”合作者“风矿”对其盗窃核心的诬陷，导致他被迫在威逼利诱之下在那里郊区的“寰宇0号实验场”内为失落者们工作了两三个月，直到“风矿”倒台，他的势力被清除出联邦为止。 从“寰宇0号实验场”内离开之后，伊戈尔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联邦委员会“城市幸福组”直管的“敌对行为调查室”的审查，才最终确定了他的一切行为“主观上和客观上都是为联邦服务”。 所以，在瓦西里的亲自授意下，伊戈尔不仅恢复了之前的身份、职位和待遇，还与罗斯一起，根据之前对旧帝国资料内数据分析的结果，在瓦西里斯克附近正式确定“天枢”“演变台”的最终具体方位。 “雅罗斯拉夫总指挥长官，您好，我叫伊戈尔·君士坦丁尼耶，这位是冰临城的罗斯，今天晚上就要进行‘演变台的呼唤’仪式，我们在进行最后的设备调试。”伊戈尔毫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道。 雅罗斯拉夫显然喜欢伊戈尔这种偏雷厉风行的性格，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点头道： “辛苦了，两位联邦的大科学家。对了，库卡秘书今天来这里了吗？他说要和我一起见证确定‘演变台’方位这一历史时刻的，怎么这里连他的影子也没见到？” “是这样的，总指挥长官。”站在伊戈尔身后的罗斯开口道： “因为都城出了点事情，所以库卡还没等到天亮，今天凌晨就提前返回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最后的方向（中） “哦，这样啊，那库卡秘书有向你们交代什么吗？毕竟，这里属于联邦委员会直管，所做的安排并不会和我通气。”雅罗斯拉夫轻微抱怨道。 罗斯很明显地听出了雅罗斯拉夫的画外音，他走上前两步，微笑着回答道： “库卡并没有向我们交代额外的事情，总指挥长官。他对我们说的和对您说的一样，要求我们继续运行您面前的这台‘银宇吸纳者’装置，以吸收最后的10%的来自宇宙间的‘暗能量’，等到晚上月光升起后，我们便可以移动另外一台放置于这处场地最中心的‘月能吸纳者’，捕捉月光散发的‘h3元素’，将这两者混合起来运行‘仪式’，便能见到力量们所指引的‘演变台’具体方位了。” 雅罗斯拉夫抬头，这才顾得上仔细观察两位从未见过面的科学家的样貌。 伊戈尔的身材略微比在场的士兵宽大一些，遍布褶皱与伤痕的脸部下方，是一块还算完整的，长着中部帝国人的“弯刀胡”，但过于杂乱，像是很久没有修剪。 但更为怪异的是他的上半部分脸，如果沿着眉心向下划出一道对称轴的话，左边的一半显得饱经沧桑，像是长期被风沙与雨雪侵蚀，显露出不正常的红润，而右半部分脸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般大片大片地显露出黄褐色的像是烂苹果般的褶皱。 而且他的右边那颗眼球，早已不复人类的模样了，有的只是一只透明的，像是浑浊玻璃般的眼白，以及周围几根还在无意识地胡乱蠕动的“眼睫毛”。 深吸了口气，雅罗斯拉夫转而看向一旁的罗斯，这位“小兄弟”就显得正常了许多，大约十五六岁的清纯模样，脸上虽然有着不少战斗的痕迹，比如细小的伤痕，以及嘴角一处子弹贯穿留下的疤痕等等，但总体十分白嫩，似乎是经常使用魔源力来保养。 他的体型不算瘦弱，在同龄人中算得上强壮了，只是比起伊戈尔来说要矮一头，可是，即便和伊戈尔一样穿着科学家必备的白大褂，可也难以掩盖他右手的两根手指已被机械替换的事实。 “等等，‘银宇吸纳者’……还有‘月能吸纳者’，库卡秘书不是说用这里移栽的‘银宇幻木’来吸收这些能量的吗？为什么要用到这些……古怪的仪器？”雅罗斯拉夫眺望着场地中心孤零零的“月能吸纳者”，疑惑道。 “是这样的，总指挥长官，这两台仪器，就是用‘银宇幻木’的末端枝干为主材料制作的，您可能不了解，‘银宇幻木’虽说与普通的植物具有相似的属性，也需要施肥、浇灌和除害等等，但它的木材具备金属的特质。”伊戈尔回答道： “我们经过研究分析得出，它的密度要比黄金略高，硬度比钢铁合金要强，而且由它制作的电路具有比银还要优秀的导电性。最重要的是，‘银宇幻木’比起一般的金属和特制的魔法仪器来说，具有更强的‘暗能量’储备能力。 “换句话说，如果将其制作为专用于储备‘暗能量’的电池的话，巴掌大小的一块，便能满足一座小型城市半年的能源所需。而且，由其制作的‘月能吸纳者’，还能储存‘h3元素’长达24小时，要知道，所谓的序位魔物们，最厉害的也不过能储存24分钟而已。” “这么说，用契丹里斯人的话来说，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雅罗斯拉夫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道。 “当然，总指挥长官。”罗斯附和道： “虽说我们向联邦委员会汇报的是这项‘仪式’的成功概率不高，但按照目前对设备和天气情况等等外界因素的判断来分析，今晚能够找到‘天枢演变台’的概率，应该已经超过了90%。总指挥长官，距离实验正式开始还有10个小时，我想请您派遣军队部署在‘实验场’周围，以保证材料运输的通畅和不被失落者们再次潜入破坏。” “当然，这都是我应该为联邦委员会所做的，为了胜利，为了人类文明的复兴，我什么都做得出来。”雅罗斯拉夫颔首，声音很轻、很低，但如钢铁般坚硬、有力地说道。 “感谢您，总指挥长官，我们也会极力配合您的，瓦西里长官答应过我，只要‘演变台’计划成功，我就能去东边的远东三区寻找我的女儿了。”伊戈尔勉强露出了一个饱含期待的微笑道： “瓦西里长官告诉我，他接到了在远东中区驻扎的边境军团的一份报告，里面说在北乌哈塔城到霍普托夫的铁路线附近见到过和她长相十分接近的人。当地的行政长官已经派人去寻找了，只是那里有很多旧乌、哈、塔三族的游牧部落后代组成的独立武装，他们在立场上更亲近于失落者，所以得等西部的战争取得成功，才能一举招降或是歼灭他们，把我的女儿寻回。” “呃……这个你放心，凡是联邦委员会答应过的事情，是绝对不会食言的，而且，这还是瓦西里长官亲自告知你的，那更不可能言而无信了，我为联邦服务了这么多年，虽然联邦这些人有虫豸、有小丑，还有贪婪的拜金者，但他们往往对誓言和承诺更加看重。”雅罗斯拉夫安慰并承诺道，生怕这位联邦目前最为重量级的科学家因为女儿的问题干扰了实验“仪式”的正常进行。 不过，雅罗斯拉夫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伊戈尔只是摇了摇头轻微叹了口气，便向这位总指长官投来了一个坚定的，如无法撼动的千年磐石般的笑容，说道： “我并没有质疑瓦西里长官与联邦委员会的意思，我对未来充满着信心，毕竟，曾经冤枉我的‘风矿’受到了正主的降罚，我在联邦委员会的食物供给和官方庇护下才苟延残喘至今。 “用契丹里斯人的谚语来说，就是‘若您给予我鲜美的桃子作为礼物，我便要赠送你甘甜的李子作为报答’。您知道的，雅罗斯拉夫长官，这场漫漫的长夜，对于人类来说太久、太久了。可它并不应该这么久的。” “我赞同。”雅罗斯拉夫感同身受，脱口而出道。 “五百年的时光足够漫长了，它代表着我的老家中部帝国的两个王朝，巴列奥托和康斯坦丁尼耶两个王朝从兴盛走向彻底灭亡。最开始的两百年，是【秩序】由统一走向混乱的时代，人们为了生存，只能将所有人当作敌人，在残忍的掠夺、杀戮与强迫下不得已而存活着。那个年代，但凡内心存留一丝同情与善良，便会成为他人口中的食物。”伊戈尔感慨道： “而中间的两百年则是【秩序】逐步稳定与重建的过程，由于前一百年的混乱过于强烈，导致人类的力量至此已过度弱小。艾温特莱成为了无人区，中部帝国只有几个据点苟延残喘，蒸汽纪元时最为强盛的海权国家普托亚分崩离析、各自为战。 “只有契丹里斯人从始至终维持了【秩序】和人类最后的体面，拥有连片的半壁江山。可如果契丹里斯人关闭国境、独自发展的话，他们的文化又决定了他们无法踏出自己的核心领土半步，更不会为了人类文明的复兴而大动干戈。只有日涅人和我们克鲁斯德人，才是人类火种最后的持有者。 “可总指挥长官，日涅人已经失败了，只剩下我们克鲁斯德人了，一旦我们的‘重启纪元’最终没有到来的话，这一场属于人类的轮回，又将慢慢归于沉寂了。等下一次生命的火苗从无尽的冰河世纪中再度燃起之时，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如人类般具备‘智慧’、‘神性’与‘创造力’的种族出现了。” 伊戈尔说着，趁着罗斯走下金属楼梯，前往“月能吸纳者”处做最后的仪器检修和“仪式”准备的间隙，向前几步，凑到了雅罗斯拉夫的耳边，低声道： “总指挥长官，我知道您的心里一直保留着一份正义。我想请求您一件事情，一旦‘演变台’的计划带来了灾难，请第一时间向瓦西里长官谏言去关闭它，然后带领军队前往北卡洛夫专区、旧南区和旧亚霜区的交界处清缴‘奥德赛之矛’的高层。如果那时，瓦西里长官的精神已经被‘演变台’所操控的话，请给予他最后的体面。” “不会那么糟糕的。”雅罗斯拉夫露出尴尬的微笑，拍着伊戈尔的肩膀道： “我信任联邦委员会，我也相信他们有充足的失败预案。我现在也老了，已经有一半的灵魂存放在正主那里了，我只希望这次战役成功后，能带着索菲亚安享几天和平的时光。 “哈——，站了这么久，我的体力似乎消耗了太多了，我也困了，得去旁边的座椅上小睡一会儿了，等到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三十分钟的时候，再叫我起来吧。” 第二百五十章 最后的方向（下） “前方，后方，生存，死亡……” “前方，后方，生存，死亡……” 上一秒，雅罗斯拉夫感觉无数的如纯钢般的重物压在他的灵魂之上，仿佛要将他这具忠诚、不屈的灵魂强行挤压出这副衰老、破损的身躯。 可下一秒，他便在一股仿若正主亲自锻造的圣洁光辉的沐浴之下，从人类世界来到了熟悉的工业蒸汽之风的城镇。 “啊，这里？”雅罗斯拉夫环顾四周，叹了口气道： “这才过去了几十年，就连这里残存的一线生机也被无尽的长夜所吞噬了。看来，不只是我的人老了，就连这个世界也在开始走向衰老了。” 这里是“血之明”镇，这里的上空始终弥漫着一股象征着末日与死亡的氤氲血雾，太阳似乎永远也不会从接近昏聩的云层中钻出，依旧只是露出了一点橘红色的尾巴来感染周围一小片橘红之海。 与雅罗斯拉夫的记忆中繁荣的工业城市不同，这里早已只剩下了一副钢铁构成的空荡躯壳，无数高耸的建筑和那座几乎入云的高塔，在空荡的已然死去的街巷中，保留着一丝具有恐惧气氛的温馨回忆。 无意识地向前走去，雅罗斯拉夫发现，周围许久之前繁荣、热闹的鳞次栉比的店铺，早已人去楼空，就连应该保留一丝光亮的霓虹招牌也纷纷变得暗淡、沉寂，毫无一丝光亮可言。 无数工业垃圾从角落中溢出，纷纷散落在街道的边缘，街角躺倒的骨骼随处可见，黏液在十字路口近乎汇聚成了一只黏稠的，散发着令人不安、恐惧和反胃的恶臭“湖泊”。 这里的一切，包括普托亚式建筑、克鲁斯德式建筑和少许的所谓契丹里斯建筑只剩下了空壳，快步穿行于间，走到靠近尽头的位置，雅罗斯拉夫才发现，原本应该被绿荫覆盖的鹅卵石小径，此刻全部覆盖着一层属于人类的血液，以及无数由魔源力组成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可怜光点，雅罗斯拉夫走过时，竟还会激起一阵光点构成的可怜灰烬激荡。 “她……似乎并非老去了，而是死去了……”雅罗斯拉夫再度轻声叹息道，沿着小径以十分罕见的轻盈姿态快步向前小跑。 很快，周围涌起令人感到疑惑、困倦与迷惘的浓雾，几分钟后，城市与小径一同消弭于浓雾之中，赤色的巨大太阳悬浮于仿若近在咫尺的高空，而面前，则是雅罗斯拉夫再熟悉不过的“奥特维辛娜花园”。 “你……来了？好久不见了，我的【恋人】。”穿着浓重克鲁斯德宫廷风长裙的达尼维亚公主，从布满碎石、尘土与瓦砾的草地上以悬浮的姿态“走”到了雅罗斯拉夫的面前。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恋人】，你的恋人是那位早就殒命于内战的日涅人王子，他的身躯现在还被埋藏在日涅茨克大教堂的地下，那支将他杀害的‘悬鹰’牌手枪，现在还躺在日涅人的皇家储物室内。”雅罗斯拉夫驳斥道，如他几十年前来此地时所说并无二致。 以往每次到来，无论是主动与被动，雅罗斯拉夫总会仔细端详这位达尼维亚公主一番，然后从美妙的梦中苏醒。 可这次，只是一眼，他便将头颅低下，紧盯着灰色的草坪，不敢继续抬头。 此刻的达尼维亚公主除了外观的轮廓勉强维持着属于人类的姿态以外，她的身躯的每一个角落都掺杂了许多不属于人类的地方。 不知发生了什么，达尼维亚的脑袋此刻只剩下了左边的一半，右边的部分彻底缺失，像是被用巨大汤勺挖掉一块的西瓜，流淌着令人感到极端不适的腐臭“西瓜汁”。 她的眼睛彻底变成了如透明的红宝石一般的存在，没有眼白、没有眼球，仿佛一切大脑中的组织存在都被某种非凡之力而融合在了一起。 她的身上覆盖着大片浓重的血迹，左臂像是被某种大型野兽啃断一般，失去了踪迹，只留下了参差不齐的断裂口，而她的双脚之上覆盖的既不是鞋子，也不是血肉与皮肤，而是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了一副锃光瓦亮的白色骨骼，像极了博物馆和医院里供人学习和观赏的骨架标本。 只要雅罗斯拉夫抬头凝视着这副身躯超过五秒，这些可怖的部分便会迅速侵蚀他的精神领域，留下难以修补的永久损伤。 只是，受制于多次到来产生的些微情感，他还是轻叹了口气，用关切的语气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达尼维亚公主。” 达尼维亚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嘴角流出鲜艳的汁液，以悬浮的姿态飘回了早已倾颓、倒塌的凉亭之内，背对着雅罗斯拉夫，露出了瘆人的、带血的黑色长发，回答道： “这个世界正在发怒，知道吗？我的恋人，整个世界正在发怒。” “发怒？什么意思？”雅罗斯拉夫略带愤怒地反问道： “难不成就为了给我传达一两句难以理解的废话，就要再次把我拉进‘血之明’和‘奥特维辛娜’吗？你要知道，我是纯正的人类，我没有魔源力，我也没有‘神性’，我的身体不支持我修行魔源力，更无法让我与非凡力量为伍。 “每次从这里离开之后，我都要遭受一场或大或小的不幸和厄运，要么是身体受到损伤，要么是因为精神恍惚而犯下过错。要是十五年前，我没有在重要的‘伏利加无心人浪潮战役’中被你呼唤至此，我不会因为判断失误而白白葬送了一万多个兄弟的性命。” “那场战争并不怪你，我用塔罗牌帮助你占卜过，它必败。但因为有你，所以并没有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达尼维亚反驳道： “你不指挥，那些士兵的生命也会终结，这就是命运，这就是轮回赋予我们洞察万物发展的能力。毕竟，当时并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彻底束缚那头奥尔良诺娃制造的毛球怪物，这是旧帝国留下的冤孽，也是你真正拥有神性之前最后的考验。” “我呸！用自家【战士】的生命去获取神性？就算成为神明，那也是邪神！”雅罗斯拉夫啐了口唾沫，严肃道。 “【恋人】啊，我想，你并非真正为了你的【战士】而愧疚，而是因为自那次事件之后，你就被免去了一切职务，发配到都城战略团的一个小地方成为毫无职级可言的底层安保人员。”达尼维亚公主嘴角上扬，用可怕的稚嫩声音道： “你只是后悔你失去的权力和地位而已，虽然你经过了低迷时期已经彻底放弃了对虚幻之物的邪念妄想，但在当时，那个时刻，你一定为权力后悔过。 “雅罗斯拉夫，我们人类啊，总是卑鄙与高尚的结合体，总是自私与无畏的代名词，我们总是在复杂的人性中挣扎，最后葬送了一切神明赋予我们的‘神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达尼维亚。”雅罗斯拉夫说道。 “实际上，在大陆的历史中，七个时元之后，并非立即进入了所谓的第零纪元，而是一个并没有任何方式能够记载的‘古神时代’。那时，统治整个海洋以西的‘迪普瑟大陆’的是旧神克苏鲁和迪普瑟等‘众神议事委员会’；统治这片古旧大陆的是龙族的祖先，‘万兽灵主’弗拉普沃斯基，祂管辖着新生的龙族和包括人类在内的源初18个种族；而控制契丹里斯以东，包括南方‘绝岛领域’的是‘永巨神王’宏父，传说他才是契丹里斯人真正的祖先，或是说神话中开天辟地的创世神。”达威尼亚科普道： “原本三位至高神明结成了‘空幻和平同盟’，共同探索生命们能够脱离这一轮回的方式，只是因为人类在三者间不断挑拨离间，最终爆发了一场使得星球进入冰河世纪的‘三神鏖战’。” “这都是久远的历史了，那会儿的人类与现在的人类并不相同。我们经历了长达数百年的废土纪元，早已开始抛弃那些似乎刻入了骨头的卑劣思维了。”雅罗斯拉夫反驳道。 “‘无心人病毒’的确是神明与正主借助伊凡二十二世之手，为人类降下的末日审判，但存活下来的，要么是卑劣至极而显得格外高尚的卑鄙者，要么就是极端善良的天使后裔，所以让你产生了错觉。”达尼维亚公主将破损的脑袋从脖子上摘下，揉了揉酸痛的肌肉之后，继续说道： “而世界的愤怒是无法自然平息的，就像‘愤怒’这张序组牌告知我们的一样。‘愤怒’，中部语称为‘phiaonu’，任何经过神明之力检验的序组牌都会呈现这样一幅画面。” “什么画面？”雅罗斯拉夫好奇道。 “天空呈现一片洁白之色，执掌水源的神明拼命降下雪与坚冰，无尽的潮水从漆黑的海洋中随浪而来，可怜卑微的衣衫褴褛的人类带着水桶从四面八方涌来。画面的中央是一片从地底的古神殿堂中向外喷发的火焰，所有的力量都企图将其浇灭。然而，一切的行动都是徒劳，火焰依旧愤怒地喷涌。”达尼维亚讲解道。 “所以说，你只想告诫我，神明的愤怒已经开始了，一旦开始就无法平息，让我放弃吗？”雅罗斯拉夫没好气道。 “并非如此。”达尼维亚摇晃了几下身体，道： “我只想在我这具被神明诅咒的可怜身躯消散之前告诉你：暗红已至，希望将来，血色神性，残焰激荡。愤怒的火焰是红色的，跟随着它的同类去追寻，必能抵达神明回响的彼岸。” 达尼维亚公主的话音刚落，她那具苦苦支撑的身体终于从中间炸裂开来，化作了一摊辉煌、柔美而又令人感到伤感的血色之雾。 同时，艰难维持至今的“奥特维辛娜花园”和“血之明镇”，终于彻底倒塌、化作了一摊被黄沙覆盖的齑粉。 雅罗斯拉夫知道，这两处处于虚幻之境的场地终于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它们既会永恒地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之中，也会彻底随着消泯的异位面一起还给伟大的沉睡着的造物主所创建的宏伟宇宙。 ……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雅罗斯拉夫的耳畔传来了伊戈尔的声音： “醒醒，总指挥长官，‘月指仪式’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揭示方位的仪式（上） “嗯？什么？月……月指仪式？”雅罗斯拉夫从梦中苏醒，紧闭双眼，深吸了口气，才将紧绷的拳头缓缓舒缓开来，猛然睁开了双眼。 这是他自五十年前进入联邦委员会直属第一军团时养成的习惯，只要入睡，全身的肌肉必然处于半紧绷状态，双拳时刻紧握，处于防御姿态，一旦遭到失落者夜袭或者“无心人浪潮”的突然来临，他便能够在第一时间靠着一半的身体本能进行反击。 面对雅罗斯拉夫的怒目圆睁，伊戈尔愣了一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直到雅罗斯拉夫微微低下头颅，缓了半天劲，清除了大部分大脑中遗留的混沌、困倦与宿醉感而起身后，伊戈尔才吐了口气，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总指挥长官，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冰临城方向来了一份电报，电文内容大致是，‘奥德赛之矛’的一位代号为‘幻起’的‘牧源’有可能在一个小时后带领几位失落者组织中的精英，潜入我们‘寰宇核心实验场’内对实验过程和实验设备进行破坏行动。 “联邦委员会要求我们加强安保力量，对重要设置提前设置包括但不限于物理和魔法等方面的防御禁制，为了弥补可能的防御漏洞，瓦西里长官已经派遣了一位神秘‘异能者’协助我们。” “看来……形势比我们判断的要严峻很多啊。瓦西里长官通常喜欢对宏观方向进行掌控，像是统御一切的皇帝般居高临下地进行安排和部署，可这次竟然在如此细致的地方进行直接的刻意的安排，那至少……”雅罗斯拉夫指着左手边不远处的“YwNF-01”元素探测器，说道： “这玩意儿肯定不会有啥用了，对于高……序阶的失落者来说，调整身体内的‘失变值’浓度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吧。” “是的，的确如此。”伊戈尔颔首道： “只要存在一位能够连高序阶失落者都能催眠的【引诱者】或是【欺诈者】的话，通过催眠和引诱，向他们的潜意识中安插一段‘对人类身份认同’的指令，就能短暂抵消基因对‘失变值’的影响。 “虽说升级设备就能预防这个，但……由于前线维持‘格纳季防线’投入了太多资源，联邦委员会暂时无力为我们调配升级设备所需的稀有金属和元素矿石了。” “所以，就得靠我们人为加强防御了。”雅罗斯拉夫略微叹了口气，说道。 “是的，总指挥长官，我也是这个建议。而且，为了提振我们对寻找‘演变台’仪式的信心，55分钟前，瓦西里长官亲自为我们接下来的仪式命名为‘月指仪式’，意为‘由圣洁之月指引神性的方向’。”伊戈尔微笑道，他的脸上多了一丝安宁，似乎是在用微表情来赞颂瓦西里赋予这场“仪式”的优美名称。 不过很快，经过多年科学研究而自然萌发的理性就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 伊戈尔的神情重新恢复了严肃与认真，一双棕色的瞳孔中存留的只是一份谨慎与认真。 眼看雅罗斯拉夫彻底从刚才的小憩中苏醒，精神状态基本恢复到了最佳水平，伊戈尔翻开白色袖子，看向已经布满蜘蛛网状裂纹的机械手表，说道： “还有最后的十五分钟，总指挥长官，是时候请那些‘实验级失落者’人员进入场地了。” “实验级失落者人员？”雅罗斯拉夫不解道。 他顺着伊戈尔所指的方向看去，随着一声沉闷的金属与地板摩擦的声响，巨大的钢铁之门缓缓开启，在一众与守卫【战士】穿着相似的佩戴着标志性“概念性赛博辅助动力装置”的看守士兵督促下，一排身着带宗教之风的纯白色长袍，披散着头发，双手双脚赤-裸，在腕部和脚踝处带着不停闪烁着光点的镣铐的女性被“安排入场”。 几分钟内，伊戈尔先是调低了“YmNF-01元素探测器”对失落者的隐形精神干扰电磁波，之后通过手中的有线对讲机，与底下的守卫【战士】通话，引导其依次开启场地正中心的“月能吸纳者”。 机器的嗡鸣声恰如正在积累压抑许久之愤怒的狂暴野兽，它们如同体内蕴藏危险力量的狼族一般，仿佛在接受皎洁月光的泼洒后，会释放内心的狂暴与力量，或是击退属于邪恶阵营的敌人，或是反噬为它开启“潘多拉之魔盒”的始作俑者。 很快，整个“寰宇核心实验场”内的或大或小的照明灯光尽数关闭，除了能耗极低的安装在每层墙壁上的应急光源，以及仪器本身散发的绯红光辉。 正当雅罗斯拉夫沉浸在神秘、非凡、黑暗与细微错乱带来的奇妙感受中时，伊戈尔的低沉嗓音再度出现在他的耳畔： “总指挥长官，所谓‘实验级失落者人员’，就是联邦在各地攻克失落者大小定居点后俘虏的不愿意投靠联邦的顽固分子。他们体内往往蕴藏着极为丰富的魔源力能量，以及无法降低的‘失变值’，他们或是在痛苦中大脑发生了病变，或是在‘伊万诺夫病毒’的刺激下患上了难以愈合的精神疾病。 “总之，无论如何他们也无法再回归人类社会之中了。在伊凡三世时期，他们是敌对者，在伊凡二十二世时期，他们是激进派，而在伊凡二十五世时期，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倾覆分子。既然旧帝国留给了我们能够囚禁他们的科技产物，我们自然要充分发挥他们的价值。” “这是联邦委员会的意思吗？”雅罗斯拉夫有些不悦地问道，毕竟，这种过于真实的论调与瓦西里一贯以来所宣传的未来不说是略有差异吧，简直就是大相径庭。 “或许是，或许不是，您只需要把它当作黑暗海浪之下的真实世界即可。无限的时间与空间之中处于永恒的永远不是光明，它们只是无数漆黑与深沉之下的沧海一粟。”伊戈尔饱含深情道： “这些永远不会融入人类世界的失落者只是消耗品罢了，只有蠢材才会妄想和它们这些虫豸一起构建一个所谓的和平、安宁的世界。自从我和罗斯数年前分别开始接手联邦的科研项目开始，这些‘实验级失落者人员’我们消耗了不下上千。 “它们要么死于新式武器的威力测试，要么迷失于序位魔物构造的异位面世界，要么在浓度极高的电磁场和魔源力场内走向崩溃和分解。总指挥大人，的确，像您这样坚实的瓦西里长官的拥护者是不应该接触这些肮脏之事的。 “你们军队的长官，往往杀戮的是拿起武器不愿投降的敌人，你们的确有足够的力量来抵御任何不公平的残忍对待，可您别忘了，当你将身体俯下去，去观察更为细微之处时您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往往是残酷的，死亡并不会和你讨论理想与责任，它只需要一个念头，加上所谓的命运作为调剂，就能把生命完美夺去。” 说到这里，伊戈尔偏头看了眼雅罗斯拉夫，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伊戈尔劝说道： “‘无心人’在啃噬人类时并不会抱有任何道德束缚，失落者依靠本能折磨我们克鲁斯德的人民时，也不会思考法律、道德与准则，它们只是为了满足内心的冲动与欲望而已，所以我们拿相对弱小的失落者做点实验，已经是如正主与天使般的仁慈了。您看，这些长发失落者女子，或许只有20多岁，长相标致，声音淳朴。她们或许知道，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把生命归还于正主。 “可废土的长夜总要结束，‘重启’的纪元必须到来，为了一个宏伟而至高的目的，一些小小的牺牲并不足虑。‘实验级失落者人员’可以牺牲，联邦委员会的【战士】可以牺牲，就连‘演变台’开启后，被‘焦灼之阳’所融化的人们也可以牺牲。对了，总指挥长官，现在已经到了‘月指仪式’开启的时刻了，联邦委员会要求您来宣布仪式的正式开始。” “好吧。”雅罗斯拉夫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地忘却伊戈尔刚才的疯狂言语，他快步上前，对准小型话筒，用高亢的语气命令道： “寻找‘寰宇能量演变台’的仪式，可以开始了！” 很快，“月能吸纳者”与“银宇吸纳者”两台仪器便开始疯狂运转，内部的电路被瞬间彻底激活，专属于机械运转的隆隆噪音冲击着在场之人的耳朵。 而那群毫无反抗意愿的“实验级失落者人员”则同时口中低吟着用于结灵的咒语，顷刻间便环绕“月能吸纳者”围出了一个标准的正圆。 正巧在此刻，“寰宇核心实验场”的顶端在联邦委员会安排的专业【战士】的操作下被缓缓开启，一轮硕大的银白之月填满了所有人的视野，月光如日光般倾泻而下，与两台机器交相辉映，向外呈现圆环状不断释放着多余的能量光环。 满月之日下高浓度的“h3元素”开始如激光般灌入“月能吸纳者”之中，而呈现浓郁梵塔黑之色的暗能量，也于此刻终于填满了“银宇吸纳者”的最后一块储备空间。 大约十秒钟后，所有的失落者女性开始在笼罩着诡异寂静恐怖氛围，与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嗡鸣月光之下，顶着幽深之暗的完美环绕，纷纷跪下身体，披散头发，双手高举于头顶，在飘散的如光点般的溢出能量的簇拥下，口中吟诵着古老陈旧的，但似乎永恒不灭的《正主教圣言》： “荫蔽之源，白洁之境。” “至于皎洁，身沐皓华。” 第二百五十二章 揭示方位的仪式（下） 这群女性“实验级失落者人员”继续从似乎早已被“灼液”所腐蚀殆尽的喉咙中发出了属于人类的格外低沉，但并不失高亢的声音，不断吟诵间，受到墙壁上缓慢展开的，用于反射月光以收集“h3元素”的镜面带来的能量影响，她们的声音之中开始掺杂了越发浓郁的空灵之音。 “被以纱衣，素面寻福。” “着以械心，忏罪觅音。” “苍白之幕，寻蒙恩典。” “罪孽之心，万狱之躯。” 吟诵间，月光向标准圆内映射的光华开始展露出既不属于太阳的白灼，也不属于长夜的漆黑，而是介于其间的淡蓝色幽光。 并且，“月能吸纳者”不停地颤抖并剧烈震动，竟然使得由大理石构成的地面蒙上了一层蚀刻纹。 几秒钟内，它们竟然构成了“序组牌”中属于“秩序”的简笔画面。 更多的尘埃与陡然而起的水雾混合，构成了愈发缥缈的如东方宗教中属于仙人的世外桃源之感。 紧跟着，这群女性失落者开始起身，纷纷沿着逆时针方向快步行走，口中的吟诵之音变得更为急促了。 “盲目迷惘，原生之孽。” “失落轮回，炼狱之刻。” “归信造物，明主降善。” “登临殿堂，天国之迹。” 吟诵之音尚回荡于空旷的大厅之中，传出如临山谷般的层层回响时，“月能吸纳者”不失时机地伸出了设置已久的一根硕大、笔直且环绕着层层致命电流的天线。 一方面将更多的依靠月光传输的其他能量储存在伊戈尔为“月能吸纳者”专门设置的“后备隐藏多用能量仓”中，一方面向星空和深层次的宇宙间传递属于人类的信号。 即便，正是在这本《正主教圣言》中通晓、洞悉未来的神明“抉择者”曾言：“切勿暴露，存在之源；切勿回响，三体之音。” 可伊戈尔依然希望能够通过月亮这一可能的造物主所遗留的星球与外界联系的媒介，将求救的信号播送到更为神秘与广阔的领域。 守护这片大陆的神明早已在长夜中昏昏睡去，销声匿迹，可守护宇宙的神明依旧有能力挣脱造物主的噩梦带来的桎梏，拯救这片逐渐荒凉、破败与失落下去的世界。 啪！啪！啪！ 剧烈的破碎声从整个“寰宇核心实验场”的顶端向下传导，雅罗斯拉夫和索菲亚抬头望去，只见一团深黑的雾气从“月能吸纳者”的顶端向下冲撞，将早已安放好的用于折射月光的镜子纷纷击碎。 而随着女性失落者们重复吟诵上一段所唱诗的《正主教》圣言，那团漆黑的影子逐渐向内聚拢，逐渐幻化为了一只似乎存在，又似乎并不存在实体的，披着斗篷的拥有泰坦般体型的庞然巨物。 电流开始剧烈激荡于半空，如同漆黑雨夜中的一台高速运转的照相机，不断拍摄窃取灵魂的照片同时，还企图使用光暗之间的快速闪烁，来诱导身临其境之人走向精神崩溃的深渊。 而那团巨大的黑色之物，竟然在吟诵之间伸出了硕大的如野兽般的爪子，向着雅罗斯拉夫的脖子与心脏这两个十分脆弱的部分抓来。 “雅罗斯拉夫总指挥长官，这只是幻觉，请您振作一点。”伊戈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惊醒了差点误入歧途的雅罗斯拉夫。 瞬间，整个漆黑的世界之内充满了昏黄的勉强算得上明亮的光辉，刚才那团泰坦般的雾气顿时烟消云散了，甚至环绕于“月能吸纳者”顶端的电流也被削弱了不少，只是一层普通的并不明显的蠕动着的光环而已。 而雅罗斯拉夫的右手早已拿起了自己的军事长官配枪，抵住了自己的下巴。 “唔……幻觉。”雅罗斯拉夫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把配枪递给了索菲亚，避免自己再度陷入危险之中。 “是这样的，总指挥长官，月光中的‘h3元素’含有丰富的能量，‘月能吸纳者’通过向旧帝国时发射入太空的一颗‘永星’释放了启动信号之后，‘永星’便会击碎一处月球之上的山体，从而将其转化为纯能量，传输过来。”伊戈尔解释道： “这种能量在正主教的信徒和序位神明的拥趸者中，被看作是神明维度的存在。我们人类所能使用的魔源力，包括我们的精神力在神明维度下如同一张白纸一般脆弱。 “月光的能量只需要轻微地承载一段属于黑暗的想法，就能轻而易举地注入我们的思维之中，这比起魔源力使用者们通过咒语召唤法术，以及与傀儡签订契约的控制力度还要强悍。” “是吗？这么危险的情况……你们为什么没有预案？”雅罗斯拉夫有些不快道。 “我们有的，总指挥长官。您难道没有发现，您的配枪实际上是没有子弹的吗？”伊戈尔微笑道。 雅罗斯拉夫转过头去，正好发现索菲亚熟练地将弹匣取出，里面果然空空如也，不存一物。 可很快，正当雅罗斯拉夫准备继续询问伊戈尔有关“月光能量”的具体细节时，底下这群女性失落者们纷纷开始躁动起来，她们的身躯沐浴在月光之下，头顶的灯光闪烁了四五次之后又尽数熄灭。 她们口中发出了不属于人类的吼叫，如同狼在沐浴月光时一般亢奋地踩踏着地面，而后用更为深情、更为饱满和高亢的声音继续吟诵道： “正主许诺，万劫毕尽。” “降福于我，喜和乐平。” “风寂之日，草木灼伤。” “金属腐锈，水源不净。” “烈火燎原，灼阳重现。” “相拥相期，可载万福。” “序位之魔，嬉笑舞蹈。” “序位之神，悲哀啜泣。” “万言齐颂，愿您普照。” “普拉米尼，天罚不存。” 吟诵完毕，“月能吸纳者”与“银宇吸纳者”一起发出了剧烈的声响，两者竟然一起以相同的频率震动，发出了类似神明啜泣的声音。 而雅罗斯拉夫眼前的世界再度变得扭曲，无尽的仿佛将心灵包裹并割裂的黑暗再度充斥于他的身躯周围。 恍惚间，他似乎再度陷入了刚才的梦境之中，属于“血之明”镇的氤氲血色浓雾，开始浮现于他的全部视野之内。 他的耳畔，传来了达尼维亚公主的温柔声音： “雅罗斯拉夫，没想到啊，我们人类为了生存，竟然能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这倒让神明们都颇为惊诧。实际上，在被困于‘奥特维辛娜’花园之前，我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换取了一次守护克鲁斯德的机会。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待着伊凡二十二世罪恶的部署最终生根发芽，最终成为一根腐烂、干枯的参天巨木。 “就在刚刚，我把自己的灵魂彻底交给了创造宇宙与万物的至高无上的造物主，祂短暂从噩梦中清醒了一瞬，告知于我。” “祂……说了什么？”雅罗斯拉夫问道。 “这场轮回，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刻，我们这一批人类还能创造更为伟大而影响深远的辉煌。废土纪元只是造物主对人类的傲慢、无知与懦弱降下的小小惩罚，可祂并没有对人类失去希望。”达尼维亚公主继续用逐渐空灵的声音说道： “记住：暗红的激荡并非罪孽的宣告，星辰的光点指引炽白的希望。古旧的血液融入神性的光辉，北斗的祭奠凝聚残焰的荡漾。废弃桥梁之下存有旧时的机械，白灼的激荡日空限制气流的喷涌；黑暗与光明的协作者将会齐齐苏醒，恋人、秩序与怪物终归齐聚一堂。” 吟诵完毕如诗般的预言之后，达尼维亚的声音与身影逐渐如梦境般开始淡去，如鬼魅般开始变得极具扭曲起来。 下一瞬间，一切都消失不见了，除了略显暗淡的空间，一切与刚才并无二致。 雅罗斯拉夫向前几步，双手扒在沾满血色的金属栏杆之上向下望去，只见，那群“实验级失落者人员”的脑袋纷纷从中裂开，一只带着锋利牙齿的触手从中伸出，似乎是早已寄生于此，在能量充裕的时刻破茧而出。 而伴随着一道道月能带来的电流光环向女性失落者的身上灌注，她们的胸口迅速泛起只有“无心人”才具备的深红色灼液之光，她们的身躯之上出现了一块块如蜘蛛网般的裂纹，鲜艳的血液和不知名的虫子从中纷纷溢出，坠落在地。 与此同时，一株接近十米高的银色树木，悄然从女性失落者们围成的标准圆的圆心处蹿出地面，并依靠着月光中的“h3元素”结出了银白色的散发着诡异香甜气息的果实。 痛苦、鸣叫与哀嚎冲刷着在场之人的神经，属于末日灾变的气息将人类的神经折磨到极致之前，早已埋伏在“寰宇核心实验场”顶端的联邦委员会派遣狙击手们纷纷扣动了扳机。 浓烈的烟雾散去，这群“实验级失落者人员”尽数失去了属于人类的生命与身躯，只剩下一摊烧焦的衣物，以及一块块等待拼凑起来的“生命拼图”。 “b2.46-c1.35，雅罗斯拉夫总指挥长官，这是‘银宇吸纳者’通过暗能量与月光能量的组合，进行分析后，告知我们的具体方位。从地图上来看，那里应该是一处从旧帝国时期就在建设的，二十多年前被废弃的桥梁施工地。”伊戈尔指着手中的“极寒特区旧寒级区地图”，分析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暗藏的危险 新元历557年，10月2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q区，“卑斯鲁乃”地区，前官方所建定居点，“拓展委员会直管宾馆”外围街巷尽头。 “纪元九：植根于大地的万物守望天穹，凌驾于世界的众神俯瞰地陆，神明赐予的光明带来黑暗，众人执掌的长夜引来曙光。造物主言，光明有时意味着炽热的暴躁；黑暗有时意味着冰冷的宁静。浮音终归消弭，长夜亦有尽头，天罚不可降临，永世并无毁灭。沉睡之人终会苏醒，赤色的光辉向东而去。”——《暗籍》。 一阵冰冷的寒风从天空窜入定居点中，在街巷内迅速扩展开来，枯萎的叶片随之纷纷凋零，使得最后一棵保留生命气息的古老巨木终归变成了高大、光秃秃的漆黑“立柱”。 沃夫亚背对着“荒野游客团”的二号人物，拥有旧帝国女性军人气质的塔利亚·叶卡捷琳娜·芒特诺娃。 他抽干了最后一只日涅人运入联邦境内的“安神内卷花烟卷”，使劲抖了抖空荡荡的盒子，一脸无奈地将烟头与烟盒丢在一旁，轻叹口气，说道： “刚才你所说的是《暗籍》中的内容吧？塔利亚女士。” “没错，不过我很好奇，身为帝国军人的你，竟然对神秘学研究颇深，这是十分罕见的情况。”塔利亚双手交叉于胸口，带着不明态度的微笑，说道： “按理来说，多数的联邦军人，尤其像你这样不会使用魔源力，没有魔源力序阶等级，喜欢暴力、崇拜力量，体能卓越的男人，应该更喜欢军事，至少应该是枪械等武器，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副硕大的身躯中装载着一只……奇葩的灵魂。” “奇葩的灵魂，有趣。”沃夫亚大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明天就要离开这处定居点了，你把我约到这里来，是要和我们正式分道扬镳了吗？” “没错。”塔利亚颔首，皱着眉头道： “‘未来’已经苏醒了，据他自己所说，他的灵魂被一位‘伪神’强行拉入了名为‘中寂域’的半真半假的梦境空间。好在，他的实力得到了‘伪神’的认可，通过灵魂强化了他的心脏和魔源力。沃夫亚，我记得，几天前达克好像也被‘奥德赛之矛’的人拉入过异位面梦境中过。” “对，所以我推测这处已经被大量失落者和‘独立武装’人员渗透的前官方定居点内，应该早就布满了‘奥德赛之矛’的人，而且我听说雅罗斯拉夫长官已经抵达了瓦西里斯克，不日就要和联邦委员会直属军队一起前往风墙附近。”沃夫亚走到塔利亚面前，直视着她的头顶，目不转睛道： “所以，我和达克准备明日出发，大概用一天时间就能抵达瓦西里斯克。我听说，除了雅罗斯拉夫长官外，投靠联邦的‘秩序会执掌者伏冰’，还有那头从瑟讷尔监狱中被放出的半龙人亚达罗尼也快到那里了。 “我想和达克一起先跟着联邦委员会那帮人行动，现在，‘格纳季防线’为主的正面战场局势越来越紧张，我们再这样单独行动只会徒增风险。” “我尊重你们的决策，可我和‘未来’恐怕不能再和你们一起行动了。联邦委员会视我们‘荒野游客团’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我想，先和魔湮城里的弟兄们会合，再南下进入风墙。”塔利亚回应道： “只要我们阻止‘演变台’计划的目的一致，就完全不存在成为敌人的基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沃夫亚，你难道不觉得，越是靠近所谓‘邪神回响者’和‘普拉米尼’所在的领域，这些神秘非凡的奇怪事情就越发频繁吗？我怀疑，这里可能存在比‘演变台’、‘神明’与‘天罚之火’更为神秘的可怕存在，只是以我们人类的视角，既不能窥视，也无法窥视。” “塔利亚小姐，你说的不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暗夜之主吗？的确，在火焰与龙族之后存在的这位古老神明，拥有让人逐渐忘却祂存在的能力。”沃夫亚走到塔利亚身后，用格外低沉的颇具男性特征的浑厚嗓音，靠近她的后脖颈说道： “其实，我们只要记住，祂并非创造万物的造物主，也并非引发与人类战争的龙族元首即可。实际上，祂原本应该被光明湮灭，在蒸汽与星辰的浪潮下回归至暗的宇宙深处，可伊凡二十二世的可笑欲望赋予了祂重新降临于这个悲惨世界的机会，祂便是——黑暗能量的缔造者、冰冷世界的维护者、不洁欲望的催化者和长夜荒原的真实守望者——序位2的神明‘暗夜之主’。 “很明显，祂一直没有真正沉睡过，一直在这片大陆中不断变换着身份游荡。只要夜晚存在，祂就能幻化出有限的分身进入人类社会之中，扮演任何祂需要扮演的角色，再找准时机，企图覆灭一个国家来构建属于祂的黑夜王国。” “有趣，这与马尔科告诉我的上古神话内容有不少相似之处。”塔利亚回应道。 “根据有限的可靠历史资料证明，自蒸汽纪元，也就是魔源力开始逐渐萎靡的时代开始，暗夜之主一共在这片大陆中出现过三次。”沃夫亚伸出了一只手，摘下乌漆麻黑的手套，伸了三根手指出来。 “三次？” “没错。第一次大约是蒸汽元450-500年间，炎火帝国的小皇帝‘悲哀者’曾为了复活龙族来满足他那可笑又可悲的称霸大陆的欲望，开启了‘龙境’和浮空神域两个足够危险、可怕的空间。在力量的外溢之下，炎火帝国的都城炎城到南边的谷滨一线积攒了大量的魔源力，并将我们这一维度的一处名为‘双生道’的空间撕裂。”沃夫亚讲述道： “带来了一位从与造物主相似的空间来此的龙族少年，并引发了陨石坠落的灾难，导致炎火帝国长达20年的混乱时期。炎火帝国的都城也是在那时候被部分坠落的浮空神域残骸毁灭，至今没有成功修复。” “那么，第二次和第三次呢？”塔利亚继续问道。 “第二次便是蒸汽元末期，伊凡二十五世在位时期，当时旧帝国的宫廷里有一位披着黑袍的少年魔法师，名为‘德克里’，他担任帝国顾问一职长达十五年，并于伊凡二十五世死亡的当日不知所踪。”沃夫亚继续讲解道： “众所周知，伊凡二十五世时期是旧帝国各项数据大幅下跌的时期，工业生产大幅减少，军队数量不断锐减，帝国财政濒临崩溃，就连以往能够完全控制的多处核心地带也尽数被日涅人和艾温特莱人夺走。 “有人称之为‘克鲁斯德的余晖’年代，有人则斥责其为‘双头鹰的消亡’时期，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伊凡二十五世唯一的功绩便是他的死亡，他的死亡要比他一生都要伟大。” “听起来像是一种隐晦但足够辛辣的讽刺。”塔利亚评论道。 “的确如此，不过如果那位皇帝陛下多活二十年的话，他就能亲眼看到整个联邦被‘无心人病毒’毁于一旦的场景了。”沃夫亚冷哼道： “而根据不久前联邦在乔伊格勒的‘演变台实验场’中得到的历史资料来看，导致帝国实力不断下滑的根源是大量的资金、物资和人员的神秘浪费。据说，在‘德克里’的蛊惑下，伊凡二十五世一直在进行一项名为‘奥德赛之暮夜’的科研项目。 “大概内容是，在帝国境依托山体搭建巨型能量接收装置，以克鲁斯德这部分大陆为基准，不断接收宇宙间的黑暗能量同时，推动我们这片大陆，或是这颗星球向宇宙深处划去。只要一千年的时间，由巨型接收装置改造的大陆推进器就能让我们进入造物主的领域，实现全部人类的彻底地向神明方向的进化。” “这太疯狂了，恐怕恶魔也不会怂恿一位执掌帝国的皇帝做出如此可笑又可恶的事情。”塔利亚愤怒道。 “这就是暗夜之主，被黑暗所熏陶的怪物神明。‘秩序会’的‘伏冰’一周前在我们离开的那片被浓雾包裹的密林中找到了祂所遗留的一副名为‘克拉森’的面具，并进入了一处祂所创造的神秘异位面世界。”沃夫亚继续说道： “所以，我怀疑，有些我们并洞悉的领域内，祂在悄然谋划着什么。所以说，塔利亚，我并不建议你与我们分开，只要神秘的危险存在，你和‘未来’单独行动并不安全。” “沃夫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独立武装’注定与联邦委员会是对立面。即便我暂时被你们接纳，日后的结果与秩序会的‘风矿’和‘音泯’相比好不到哪里去。我是自由的，人类也应该是自由的，废土纪元能夺走人类的生命，但夺不走我们这些人胸膛里的这颗自由之心。”塔利亚说着，双手紧紧握拳，嘴角微微上扬。 接着，她忽地转过身去，右拳对准沃夫亚的脸颊砸去，而左手迅速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朝着沃夫亚的胸口刺去。 不过，沃夫亚毕竟是老练的联邦【战士】，他知道这是塔利亚为了不让他惹上麻烦而做出的“善意的攻击”行为。 他只是微微侧身躲过了匕首的致命攻击，用右手抓住了挥舞过来的拳头，而后轻轻一推，便使得塔利亚朝着身后的那棵漆黑巨木撞去。 然而，令他略感意外的是，塔利亚的落地之处只是出现了一阵只有钢铁厂才会存在的巨量火星，她的本体，早已在“噔噔噔”的跳跃声音之中，来到了对面那座三层石砌居民房的顶端。 伴随着一阵刺眼的光芒和冰冷的寒风，塔利亚消失在了原地，留给沃夫亚的，只是身前地面上的一对从“人造湖”附近古老遗迹中获取的属于序位魔物行列的手镯。 第二百五十四章 废弃之地（上）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旧寒极区，温特诺斯河两岸沟通拓展工程旧址。 一队身着纯白色风格战斗制服的联邦【战士】正端着老式的“bK-45”号冲锋机枪和“日晷”便携式准火炮正在一片充斥着建筑垃圾、工业废料和野生动物骨骼残骸的废弃施工区域中心位置。 这支小队大约有二三十人，多数戴着厚重的用于过滤污染空气的特制面罩，关节处装备了最新式的“赛博辅助动力装置”，用以大幅提高行动能力，抵抗靠近风墙区域处的异变程度越发严重的“异种无心人”。 他们的脚下躺着几具属于人类的断裂身体，以及无数头颅和心脏位置破损的还在微微蠕动的“无心人”残躯。 周围不断回荡着好似禽鸟与野兽－交织的鬼魅之音，以及专属于“无心人”的面对可口食物时发出的贪婪低吟。 这群联邦【战士】的前后都有数量可观的“异种无心人”正在缓慢靠近，只是由于前方存在浓郁的正在逐渐死去的同类味道，这群“无心人”在与小队相距不足50米的位置时，便停下了脚步，逡巡不前。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越来越多的“异种无心人”嗅到了足够迷惑心魄的人类气味，开始不断朝着这群联邦【战士】的方向开始聚拢，原本能够用于逃离的简易木桥和废弃公路口，也被后续跟上的“无心人”围得水泄不通。 面对越发严峻的战斗形势，队伍中一位名叫奥克斯的联邦【战士】用十分紧迫、急促的语调问道他们的队长斯塔尼斯拉夫·赫尔墨诺夫道： “队长？现在怎么办？前后的路都被堵死了，我们出不去了。要战斗吗？强行轰出一条路吗？” “不，再等等。”斯塔尼斯拉夫用平缓的语调回答道，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他扭头观察了一番前后聚拢上来却不敢继续前进的“异种无心人”们，分析道： “这里有‘灼液’的气味，让这群‘出生’们不敢上前，但我们中倒下的人散发的血液气味，又驱使着他们内心最深处的冲动，让他们不敢离去。如果说，这里没有失落者身上那股像是狐狸般的难闻气味的话，我当然可以指挥你们向后撤退，但现在，不是强行离开的时候。” “为什么？队长？”奥克斯不解道。 “你果然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斯塔尼斯拉夫揶揄道： “很明显不过了，奥克斯，这群‘无心人’是有人指挥的，而且，跟他们战斗了这么半天，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他们的‘异种化’十分古怪。” “古怪？”奥克斯皱着眉头观察了半天，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毕竟，这群“无心人”除了身体比正常的要值，力气要大，有些背上多了些翅膀、骨骼和类似金属的发射管，还有个别体型异常庞大外，似乎……的确没有太多不同的地方。 斯塔尼斯拉夫看出了这位手下的知识储备不足，耐心解释道： “我知道，有些古老的文件你们的确没有渠道来接触，我们平时不是执行任务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研究这些‘异种无心人’，所以你们会更多凭借直接的经验来作出判断。” 斯塔尼斯拉夫用枪口指向对面不远处，距离最近的一只背上长有花瓣状“金属管道”的“异种无心人”的胸口说道： “它的心脏是绿色的，并非纯蓝或是赤红的存在。根据一份从乔伊格勒‘演变台’内寻得的文件来看，在‘新构计划’中，最初的几批感染‘伊万诺夫病毒’的‘实验级人员’，他们的心脏几乎全部都是‘绿色’的。” “为什么？”奥克斯继续追问道，偏头看向斯塔尼斯拉夫。 “因为‘伊万诺夫病毒’，最初是由一枚在机缘巧合下被高浓度宇宙射线照射而变异的一颗‘衍核古兽’的胚胎中意外泄露的。”斯塔尼斯拉夫的声音格外低沉，像是一位属于黑暗的神明在讲述一段古老的可怖故事： “‘伊万诺夫病毒’最初具备十足的生命力，所以攻击心脏后，会强迫身体释放出大量的‘生命灵气’于心脏之内，由于感染者的胸膛被腐蚀，心脏被机械替代，所以会散发出绿色的幽幽光辉。 “然而，经过了‘新构计划’对‘伊万诺夫病毒’的不断更新迭代，到了真正新元危机爆发的时候，‘伊万诺夫病毒’已不再激发人类体内的‘生命灵气’了，转而在不断复苏的魔源力协助下，将人类往更靠近机械的方向改造。” “精彩，精彩。”一阵专属于中年男性的低沉醇厚嗓音出现在这支小队的正前方。 奥克斯抬头看去，是一位穿着漆黑长袍的中年男性，他穿的袍子颜色很深，以至于无法洞悉其具体身材轮廓。 这位中年男性伸出了如垂暮将死之人般的缠绕着绷带的双手，猛拍了几下，表达其出乎意料的情绪后，便径直拉下了帽衫，露出了那张标志性的如吸血鬼般惨白的脸。 “尼古拉·尤里·马尔斯基，‘奥德赛之矛’的核心成员，称号为‘幻起’的【预言家】，善于根据细微的信息预测事物未来的走向，能够构建足以令人癫狂、崩溃的异位面世界。我说得没错吧？‘幻起’？”斯塔尼斯拉夫低沉着声音念出联邦委员会掌握的信息。 “当然没错了，我就是尼古拉，也是‘幻起’。话说，我很佩服你们联邦委员会对信息的掌控能力。你们足够强大，解锁了不少旧日的科技，甚至还有半神和邪神为你们服务，就连你这支‘北域熊冲锋队’都是执行突击任务的绝对精锐，可为什么，你们依旧没能消灭‘无心人’呢？不，你们连我们这些愿意与你们联邦合作的失落者也消灭不了。”尼古拉恶狠狠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们人类固有的卑劣。你们的确厉害，能够通过心脏散发的光辉判断出我带领的这群‘无心人’属于伊凡二十二世时代，可你是否得知，最原始的这批感染者，或许才是实力最强的一批呢？” 尼古拉毫不顾忌地放肆大笑着，其嘴巴大咧开着，幅度夸张到嘴唇几乎要与眼睑接触了。 他带着如癫狂的魔鬼见到令人垂涎的猎物般的语调呻吟着，抬头仰望着突兀地从云层中钻出的，已足够将眼球彻底灼伤的炽烈太阳。 尼古拉这种足够癫狂的举动持续了差不多整整三分钟后，奥克斯才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冰原虎-02”号聚集步枪，对准了尼古拉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嗖！ 尼古拉夸张地蠕动着身躯并剧烈抖动的行为使得他的脑袋偏离了奥克斯预设的子弹轨迹，那枚足够击穿钢板的子弹只是贴着他那张如墙皮般白净的脸冲过，留下了一道凹陷下去的划痕。 几秒钟后，无数赤红色的带着难闻腐臭味道的血液从伤口处汩汩流出，可并未触及地面便在空气中变成了无数黑色的如烧焦之物碾碎后形成的灰烬与尘埃，随着猝然而至的气流，融入了无尽的废弃之地中。 终于，受到威胁的尼古拉停止了一切怪异行为，他后退半步，猛地揭开了披在身上的黑色长袍，露出了足够令人感到诡异的机械、魔法、异变与人类身躯结合的产物。 这副与人类轮廓相似的身躯表面并无一丝健康的肉色，取而代之的是猩红、蔚蓝、通红与漆黑呈现怪异的具备十足随机性的抽象工业作品。 他的右臂在与现实相反的梦境中被彻底斩断，只得安装了一副蒸汽纪元时炼金术士遗留的机械手臂临时代替，为了足够的美观，尼古拉还为崭新的手臂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绷带，可惜在浓郁的“无心人病毒”侵蚀下早已锈迹斑斑，腐烂不堪。 他的胸膛与腹部的漆黑皮肤之上遍布着巨大化还原后留下的丑陋生长纹，像是临盆之前的孕妇，但这些皮肤刚一与空气接触，便被无数细小的黑色触手所缠绕，形成了一块防御力与实用性十足，但美观性几乎完美缺失的“护体机甲”。 只是，心脏的部分被机甲刻意遗忘了，斯塔尼斯拉夫看到，那颗几乎将胸膛撑爆的心脏既非人类的普通心脏，也非失落者与“无心人”专属的通红机械之心，而是一颗曾经留存于被取缔组织的资料中的，泛着银白色钢铁气息与通红“灼液”光辉的，烙印着“奥德赛之矛”组织徽章的“mb-11：永恒械心”。 站在原地痛苦地哀嚎与呻吟了一阵后，尼古拉并未动用其“巨大化”的异能，相反，他以略显矮小的身躯，张开血盆大口，向这支“北域熊冲锋队”的队长斯塔尼斯拉夫冲来。 而他身后的“异种无心人”们也同时发出鸣叫应和，纷纷突破了对力量的本能恐惧，要么跟随尼古拉向前迅速合拢了包围圈，要么张开背部的金属管道发射器，开始凝聚力量。 然而，斯塔尼斯拉夫却看到，熟悉的火焰光辉闪过。 一枚夹杂着明亮白色光辉与长尾烟雾的炮弹以抛物线的姿态从他们的队伍后方袭击而来！ 这是——“铝热的终寂”。 第二百五十五章 废弃之地（中） 白色。 空无一物的白灼。 降临在属于旧时的残破世界之上。 那枚“铝热的终寂”径直坠落在尼古拉与斯塔尼斯拉夫的中间，散发出令人感到窒息与迷惑的烟雾，却并未爆炸，亦未对两人造成更多的影响。 只是发出令人听上去感到不安的呲呲啦啦的声音，却最终只是如做工差劲、偷工减料的民用工厂生产的烟花般在地上拼命地旋转了几下，而后发出了轻微的爆鸣声，便再无任何动静了。 而这枚“铝热的终寂”带来的有毒烟雾，也在尼古拉半人半魔物的身躯，以及斯塔尼斯拉夫的防毒面罩之下，彻底失去了其原本的威力。 “我的队长阁下，这难道就是你们克鲁斯德联邦为了打破局势，拯救你们这支号称精锐的‘北域熊冲锋队’而做出的微不足道的反击吗？别逗我了，就这一枚小小的烟雾弹，也想对我造成致命伤害吗？” 尼古拉不屑道，他竟然径直走上前去，在距离斯塔尼斯拉夫不足5的位置，将这枚已无任何作用的“哑弹”一脚踢开，使其在废弃的各类布满锈蚀的重型机械装置和施工材料间“叮叮当当”地碰撞了半天，才最终沿着废弃的半截桥梁滚落在了冰冷的温特诺斯河水之中。 “我劝你赶紧离开这里，尼古拉。实际上，你心里清楚，当年学着契丹里斯人摆出‘鸿门宴’，制造血色之夜的始作俑者并非瓦西里·伏利加诺夫长官，而是维京·弗拉迪米尔的人。”斯塔尼斯拉夫索性摘掉了护目镜和面罩，一脸严肃但不失诚恳道： “如果你现在离开的话，这些‘铝热炸弹’的发射就会暂停，‘奥德赛之矛’与联邦的谈判还有一线生机，可如果这些致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真的从高悬之处插入你的脑袋，那么战争……便永远不会停歇了。” “闭嘴！无耻的人类！”尼古拉的脸上露出了扭曲夸张的笑容，说道： “你以为我还会懦弱地逃避吗？你所谓的‘铝热炸弹’无非是这些残次品罢了。这次，我不仅带来了用于破坏你们铁路线的‘爆体无心人’，还有‘高射无心人’、‘制空无心人’，以及防御力极佳的‘巨甲无心人’，这些最初的异变者们保留的是最为纯正原始的力量，他们……是足以超越任何人类现存科技的存在。” 尼古拉得意的话语还没说完，霎时间，伴随一阵剧烈悠远的鸣笛声，无数的托着白色尾巴的炮弹划破蔚蓝的天空，留下有限白灼划痕的同时，带来了明亮的如身临圣洁领域的神圣白色光芒。 下一秒，就连斯塔尼斯拉夫都感到诧异的是，十几枚“铝热的终寂”竟然齐刷刷地落在了尼古拉与身后的“无心人”们的头顶之上。 白灼的火光瞬间照耀了整片废弃之地，迫使斯塔尼斯拉夫不得不将护目镜重新戴好，以观察这场属于火焰与痛苦的盛宴。 起初只是细微的响声，似乎并没有产生多么强烈的实际意义的爆炸，但“铝制”的炮弹爆炸产生的溅射碎片却迅速沾上了中后排相对瘦弱的“无心人”身上。 很快，炽烈的挥之不去的火焰开始在“无心人”群体中蔓延，即便是痛感大幅下降、只保留本能的“无心人”也开始从破损的喉咙中发出凄惨的呼号。 “这只是一些火焰罢了，人类！这里是冰雪荒原，没有温度的支撑，火焰会很快熄灭，你们会很快被‘异种无心人’们啃食。你放心，我才舍不得把你们这群号称精英的‘北域熊冲锋队’队员一击毙命呢，我们会向你们的体内注射‘无心人’专属的精神毒素，让你们直到心脏被啃烂的前一秒，依旧保持着最清醒的认识。”尼古拉有些愤怒地用高低起伏的语调威胁道。 紧跟着，尼古拉的面部突然狰狞了起来，他的身体有限地微微膨胀，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器官在其中孕育成熟。 很快，急促的呼吸声之下，尼古拉的后背突然裂开了十数条拇指粗细的口子，里面向外汩汩流淌出散发着浓郁到能够令人当场晕厥的可怖恶臭。 与此同时，一根根顶部挂着眼球的金属触手从孔洞中延伸而出，就好似尼古拉的后背趴着一只正在缓慢展开触手的巨型蜘蛛。 “‘无知’与‘卑劣’并不足以将人毁灭，就好像那些只知道掠夺与享受的人类并不会遭受正主的天罚一样。只是，‘傲慢’除外，它不仅能够彻底蒙蔽你的双眼，还会让你不顾一切地坠入名为‘死亡’的深渊。”斯塔尼斯拉夫用嘲讽的口吻说道： “尼古拉，你们‘奥德赛之矛’的成员，难道真的没有听说过莫伦在新风镇的‘临塔’上指挥的那场‘暴雨’吗？铝形成的骤雨降落之地会燃起无法熄灭的火焰，就像正主教神话中指引万物众生命灵走向天国永恒的电光，是造物主为你们‘无心人’设定的最后宿命。” “你胡说！造物主早就对人类降下了惩罚，你们这些卑劣的份子，只能在长夜的战栗中苟延残喘，最终走向崩溃和灭亡。”尼古拉怒吼道。 他全然不顾身后的火焰已越来越近，就连反应最为迟钝的“巨甲无心人”都开始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而是瞪大了几乎“夺眶而出”的眼球，一跃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地向斯塔尼斯拉夫猛扑而来。 轰隆！ 明亮的天空迎来了一瞬间的原本的昏暗之色，紧跟着，无数密密麻麻的令人感到恐惧不安的星点开始从天空的最高处顺势而下。 剧烈的爆鸣声夹杂着类似蛮族勇士冲锋时吹响的号角般的震颤之音，由远及近，最终，一颗明亮的炮弹以绽放的太阳花般的形态，落在了毫无防备的尼古拉的身上。 顿时，明亮的火光从他的身体上陡然升起，爆炸的威力几乎褪去了他的全部皮肉，现在的尼古拉宛若一只从冥界深处逃离的死亡骑士，全身只剩下触手和与钢铁化为一体的机械骨骼，以及上面蒙着的一层带来致命痛苦的白色火焰。 “这是偷袭，这是偷袭！我不会放过你们这群卑劣的人的。任何的卑劣都要受到应有的惩罚，即便是造物主也不会降罚于受尽苦难的可怜虫。”由于嘴唇附近的皮肤已被烧焦，尼古拉只得用含糊不清的语言高声怒吼。 紧跟着，他胸腔内的那颗“永恒械心”正在发出明亮的令人感到恐慌的绿色光辉，这是“生命灵气”与序位魔物力量的混合，也是尼古拉濒临死亡之时，身体赋予他能够与敌人进行最后战斗的力量。 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大脑的感知也开始逐渐扭曲不清晰，可胸口膨胀的“永恒械心”却正在沿着仅剩的机械血管向他的全身上下输送源源不断的魔源力与“灼液”。 很快，蜘蛛腿般的触手迅速膨胀至野兽的尾巴般粗壮，尼古拉不顾一切地举起只剩下骨骼的利爪，向前拼命地狂奔着，似乎斯塔尼斯拉夫的身躯，就是他渴望抵达的“复仇”彼岸。 然而，就在尼古拉的丑陋、肮脏、扭曲和猩红的利爪即将抵达斯塔尼斯拉夫毫无防备、露在护甲之外的脖子时，一枚从“日晷”便携式准火炮中发出的炮弹精准击中了他这具属于“悲剧”的身躯。 紧跟着，明黄色的火花与圣洁的火焰交相辉映，使得尼古拉的身躯变成了一朵白色的随风剧烈绽放的“火焰花”。 顷刻间，便将他送入了他无比恐惧却无比向往的天国冥界，于璀璨、美丽、绚烂的光点之中，彻底湮灭了身躯，化作了一摊向后飞溅的火焰。 消灭了尼古拉的“北域熊冲锋队”员们并没有感到任何庆幸，斯塔尼斯拉夫当然知道这些“铝热的终寂”是新任总指挥长官雅罗斯拉夫的杰作，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雅罗斯拉夫并未按照约定提前发射信号弹告知，也没有用空天军为他们扫出一条撤入最近掩体的通道。 眼看越来越多的“铝热的终寂”如星点般从天空降落，思索再三，斯塔尼斯拉夫命令道： “开始组装‘护盾’吧，只能使用一次的话，就用在这里吧。如果不用的话，我真不想和尼古拉这样的虫豸一起丧命于此。” 很快，每一位“北域熊冲锋队”的成员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只砖块大小的电磁装置，经过熟练而又复杂的拼装之后，一圈半圆形的环绕着他们的“电磁能量力场护盾”，便牢牢地将他们保护在了其中。 而带来圣洁白灼灾难的“铝热的终寂”却并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他们依旧如雨点般向着更为广阔的区域内倾泻而下，借由程曦的微风和光辉构建出了一个象征着死亡的烟雾缭绕的火焰世界。 大约过了四五个小时，由联邦委员会专属的研究旧帝国科技的科学家们复刻的“电磁能量力场护盾”的电能终于耗尽后，“铝热的终寂”带来的火焰才最终停歇。 这处早已废弃的旧时施工地依旧如这几百年的大多数时间那般破败、凌乱、混乱不堪，而现在，却多出来了很多焦灼的、半焦灼的、已支离破碎的、还在微微蠕动的，属于“异种无心人”的残破身躯罢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废弃之地（下） 滚滚白灼的象征着死亡的烟雾从地面飘起，逐渐升腾至空中，又如同一圈圈被残酷力量束缚，永远无法挣脱的幽灵般盘桓在废弃之地的塔吊上、废弃高楼上以及早已无人使用的高台岗哨上。 直到熟悉的轰鸣声掠过这群“北域熊冲锋队员”的头顶时，剧烈的属于正午的焦灼之阳，才终于冲破了白色烟雾的封锁，将属于短暂光明时空的太阳光辉，泼洒在了这片早已被人类抛弃的，饱经长夜与痛苦的领域之内。 “这是咱们联邦的空天军，但从发动机的声音来判断，并不是联邦委员会今年批量生产的‘新-克01’和‘新-克02’号轰炸机，更像是……嗯……卡诺斯克和瓦西里斯克这边用储备零件修复的劣质‘赛里亚菊’、‘契丹牡丹’、‘日涅风信子’，还有‘北域向日葵’号老古董。”斯塔尼斯拉夫说道。 他把沾染了已经凝固的“无心人”绿色血迹的面罩、护腕丢在一旁，轻微嗅了嗅空气中散发着的逐渐浓郁的奇异花香，继续分析道： “这位最近被启用的总指挥长官实际上喜欢‘老东西’，说实话，‘老东西’确实用得顺手、舒服，可也会很快破损、散架。不过，这些空天军似乎并不是来支援我们或是轰炸‘无心人’的，而是在泼洒一些药物。” “药物？什么药物？”奥克斯一脸疑惑道。 “是咱们联邦委员会城市幸福组下辖的‘无心人病毒清洁组’最新研发的定点清除‘无心人病毒’的药剂。据说那帮挂靠在这个不起眼的机构内的科学家为它起了个十分有趣的名字，叫做‘艾欧克斯基’。”斯塔尼斯拉夫解释道，并轻微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细微的无奈。 他没有对自己的队员说的是，这种名为“艾欧克斯基”的药剂源自旧帝国的科学家伊万诺夫的学生，乌哈里托娃·罗曼努克。 当年这位伟大的女性科学家内心保留了最后身而为人的正义，创造了这种足以阻止“无心人病毒”爆发，或是在“无心人病毒”爆发后迅速控制局面，剿灭病毒的药剂。 然而，三个月前联邦委员会发现它的制作方式后，在瓦西里的秘书库卡的授意下，“钢炎之呐喊”宫殿区角落的“特殊物资存储仓库”内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存放这批资料的文件正好被焚毁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资料刚好可以依据现有的资源调配成有限杀灭环境中“无心人病毒”的预防剂，但其不再具备“清除体内病毒”和“阻止病毒继续产生”的功能了。 在旧帝国的中后期，蒸汽科技几乎到达巅峰的时刻，伊凡二十五世控制的科研团队实际上已然研发出了较为成熟的“大型电子计算机”，比起差分机和分析机来说要更进一步，但因为帝国的经济持续衰退，原本预想中的工业和科技的大规模创新并未实现，直到“新元危机”爆发，科技的进步彻底崩溃为止。 或许是因为瓦西里察觉到了自己这位秘书的不忠诚和小动作，所以才在指示方位的“月指仪式”开始前，就把他紧急召回了冰临城内，估计这时候已经在“猩域正殿”的地下某处房间内，或是受刑，或是软禁起来了。 而处理完了这位可能的隐蔽“维京派”后，瓦西里才通过“北域熊秘密电台”，向“北域熊冲锋队”下发了寻找“丢失的大型电子计算机”的命令。 根据一份从乔伊格勒的遗迹最深处找到的一份文件显示，伊凡二十五世统治末期，研发“计算机”的艾欧克里亚·叶卡捷琳娜·乃布斯洛娃，只是出于对研究成果的谨慎，便于“极寒特区”，温特诺斯河流域附近封存了一台可以保存千年而不被锈蚀，依旧可用的“大型电子计算机”。 而联邦的历史学家、数学家和物理学家对艾欧克里亚遗留的大型积分公式进行运算后，解读出了埋藏的准确定位坐标，令接受任务的斯塔尼斯拉夫都感到惊奇的是，公式运算的结果和“月指仪式”得到的结果差别不大，是“b2.47-c1.34”。 如果说“月指仪式”的地点是这处能够突破风墙的关键区域的话，那么积分公式运算的结果，就是“风墙”内部的一个具体区域了。 也就是说，这支“北域熊冲锋队”的任务表面上是清缴这处废弃之地内潜藏的“无心人”和失落者。可实际上，斯塔尼斯拉夫清楚，他们不仅要找到“大型电子计算机”，将它带回冰临城，还要配合雅罗斯拉夫找到“风墙”背后的“普拉米尼”和“回响者”，必要时刻采取“弑神行动”，清除一切可能的阻碍“寰宇能量演变台项目”的因素。 就在斯塔尼斯拉夫专注于思考任务的同时，“新-克01”和“新-克02”号轰炸机也完成了“艾欧克斯基”药剂的投放，由于药剂和“铝热的终寂”并不会产生相互影响，这片废弃之地内再度升起了令人感到迷惘的烟雾。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烟雾才最终全部散去，而时间已然来到了下午时分。 在击败了尼古拉和他所控制的“无心人”差不多8个小时后，佩戴联邦国徽和瓦西里斯克本地军团徽章的联邦军队，才总算是驾驶着机械战车，携带着足以毁灭城市的大型武器，进入了这片废弃之地中。 …… 10月2日，傍晚7点。 温特诺斯河两岸沟通拓展工程旧址，废弃厂房居住区，临时指挥所内。 早在上午“北域熊冲锋队”与“无心人”开战的时刻，雅罗斯拉夫派遣的索菲亚就来到了这处废弃之地的外围区域，一片高出周围地形的山坡上，借助望远镜观看战斗。 大约中午12点多，雅罗斯拉夫调动轰炸机投放药剂清除“无心人”病毒后，雅罗斯拉夫和其余的瓦西里斯克本地的军事长官们，还有伊戈尔和罗斯两位科学家及其带领的团队才一起进驻了这片还保持着基本居住功能的厂房居住区内，搭建了临时营地和指挥所。 在一张硕大的破旧木制桌子上，雅罗斯拉夫仔细察看着一张铺开的一百多年前生产的《温特诺斯河沟通工程策划图》，他不时紧皱眉头，不时又发出叹息，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之后，他才长舒了口气，把已沾满污垢和血迹的白色军官手套摘下，拿起一旁的红色和蓝色铅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小圈后，招呼身边人道： “应该是这里了，以我的经验来看，旧帝国当年动用‘轻量天罚之火’进行爆破的位置，应该就是这个点位，树林、河流与桥梁的交界位置，也是你们给我的几个疑似点位中比较靠近风墙区域的位置。” “这里吗？γ点位？”伊戈尔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总指挥长官，这个点位，比起a和β点位来说，有点偏离风墙了。我实在无法理解，当时的旧帝国军士长官把‘轻量天罚之火’投放到这里的原因。 “从现实来看，a点位能够炸出一个临时小湖泊，便于物资的储存和临时调用，温特诺斯河在旧帝国时期绝大多数时间内并不是时令河，而是有接近15公里宽的一条大河。” “大河？怎么说？”索菲亚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站在雅罗斯拉夫的身后，好奇地问道。 “是这样的，索菲亚女士。”罗斯起身，递给索菲亚一份克鲁斯德帝国时期用以论证桥梁建设可行性的手抄文件，解释道： “旧帝国最初想要建设的并非桥梁，而是隧道，类似普托亚帝国用以沟通布里塔尼亚地区和高卢地区的海底隧道。构建隧道需要制作沉箱，还要运输大量的水泥钢筋等建筑材料，而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魔湮城和无尽冰洋附近的‘伊凡港’。 “通过水运，不仅能够辅助建设，还能大幅减少建设成本，毕竟那个时期的帝国财政就已经出现下滑的端倪了。所以我和伊戈尔预测，‘轻量级天罚之火’在此处引爆，是符合逻辑和收益的。如果我们把仪式和轰击的地点放在这里，就能引出‘废弃的旧时之链’。” “‘废弃的旧时之链’？我感觉，越来越听不懂了。”索菲亚摆了摆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抬头看向早已布满斑驳痕迹的天花板。 可下一秒，她就被雅罗斯拉夫强行拉回了木制桌子边，接受他的谆谆教诲，道： “听不懂也得学，你们年轻人的领悟力要比我这个老家伙要强的。你作为我的秘书，要是对这些与军事、科技相关的知识一无所知的话，丢的不光是我的脸，还有瓦西里长官的脸。 “你要知道，光靠武力是没有办法解决所有问题的，那些军事长官的秘书，哪个不是在担任新的职务之前，就对各自地区的一切情况了如指掌？” “我明白了，爷爷。”索菲亚带着歉意，低声道。 “我说过，在战场的时候要称长官的职务。”雅罗斯拉夫严肃批评道。 “是的，总指挥长官。” 第二百五十七章 选定点位 “总指挥长官，我想，现在的时间并不宽裕，如果我们在这些毫无意义的细枝末节上耽误太多时间的话，就会很容易错过高浓度的‘链’出没的窗口期。”伊戈尔赶忙将话题拉回正轨，道。 “我只是在教育我的……我的孙女，你们可以继续了，科学家先生们。”雅罗斯拉夫没好气道。 “那好，我继续了。”伊戈尔清了清嗓子，拿起桌上的绿色军用水壶，将其中经过特制装置净化、煮沸的凉开水一饮而尽后，抹去了嘴角的水渍，继续说道： “大约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就会来到‘卑斯鲁乃地区’的黄昏时刻。契丹里斯东瀛省的人们曾流行过这样一个传说，在‘非日非夜’的黄昏时刻，人类与魔源力掌控者们皆能见到不可见之物与不可见之事。 “我想，这可能是空气中浓郁的魔源力与太阳向我们这片大陆传递的宇宙能量，在这一特殊的时间节点上相互作用的神秘结果。也就是说，这个时刻，在这里，是有打通异位面的可能的。” “异位面……怎么讲？”雅罗斯拉夫好奇道。 “我们经过对往年数据的收集，加上对它们进行了回归分析等测算，最终得出，距离我们最近的一次‘红荡’会发生在今天的黄昏时分。”罗斯回答道： “而伊凡二十二世预先埋设的‘人造天罚之火’，也会按照预定的程序，在今天进行一次彻底引爆前的预先测试行动。 “这是旧帝国科学家们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但凡是重要的科学实验或是武器引爆之前，都要进行一次接近实际的模拟测试，以避免可能产生的失误。毕竟，虽说伊凡六世之后的克鲁斯德皇帝都宽容了不少，可如果浪费了国家资源却一直进行失败的实验的话，还是会有性命之虞的。 “况且，之前参与‘新构计划’的科学家们也一定会算到，伊凡二十二世苏醒的时间大约会是数百年之后，而他的死亡则会更晚，这种玉石俱焚的策略真正要实施的那一刻，它们也不能保证‘天罚之火’就一定会引爆。” “所以说，一个多小时之后，就是黄昏+红荡+天罚之火的测试同步进行的时刻了？是……一个足够独特的时机吧？”索菲亚略作思考后，问道。 “当然，索菲亚女士，您的领悟能力并不算差，看来是总指挥长官对您过于苛责了。”伊戈尔略作恭维道，但他偏头瞥向雅罗斯拉夫，看到了这位总指挥长官一脸严肃与不悦后，便立马停止了这一恭维话题，继续说道： “所以，三重能量的交汇下，就会达到引发‘废弃的旧时之链’重新运作的条件。您知道的，总指挥长官，‘链’是‘天罚之火’爆炸的关键。如果我们在以往进行过‘轻量天罚之火’引爆的地点举行仪式的话，等‘废弃的旧时之链’从地面冒出，汇聚到一定的浓度的话，就能借助这一特殊时刻轰炸风墙的最薄弱之处，制造出一个无法愈合的缺口了。” “这样就足够了，只要缺口产生，我们北境部署在这里的【战士】就能立即进入‘风墙’内区域了。不过，伊戈尔，‘风墙’……有彻底消失的可能吗？”雅罗斯拉夫先是微微点头表示肯定，而后又双手大撑着木桌，抬头用严肃的目光问道伊戈尔。 “缺口只是第一步。”伊戈尔带着自信的笑容道： “只要‘风墙’这个坚固的整体出现了一道足以致命的、难以愈合的缺口，那么它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讲？”索菲亚问道。 “是这样的，索菲亚女士。”罗斯接过话茬，讲解道： “根据曾经驻扎于此的【战士】，还有一些本地的异能者居民讲述，‘风墙’真正形成的时间远比我们观测到的要早一些。联邦委员会将‘风墙’纳入研究是三十年之前，可在‘新元危机’刚开始时这里实际上就已经形成风墙了。 “只是由于当时的情况过于混乱，一个又一个城市被‘无心人’攻陷，剩余的人类又相互倾轧，相互争斗，导致很多描述变得混乱不堪、模糊不清。” “这就是人类本性的卑劣。”雅罗斯拉夫轻叹口气，评判道： “如果那个时候，人类能像我们现在这样团结，所有人及时堵住重要公路，在乡村野地设置哨卡，分发物资平稳过冬的话，‘新元危机’恐怕只会局限于乃布斯克平原和冰临城这两处有限的地带。 “正是因为混乱暴露了人性的‘恶’，有人想在乱局中浑水摸鱼，有人试图用所谓的‘杀伐果断’和‘动物本性’来解释其为了存活而犯下的恶，但实际上，当时的人有更多的选择。他们却选择了一条最邪恶、最卑劣，以及最错误的道路，直到现在。” 雅罗斯拉夫脸上露出了苦涩的微笑，略微摇了摇头，示意伊戈尔继续他的讲述。 “好的，总指挥长官。”伊戈尔继续说道：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越是离胜利接近，我们都会有些患得患失，总会抱怨前人创造的困难，这是很常见的心理学问题。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由于‘风墙’形成的实际时间过长，导致其内部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个稳定的生态系统。 “根据我们对大量数据的分析，里面的生命结构，能量分布，魔源力和非凡力量浓度，包括时间的流逝与外界都有一定的区别。而且，早已被束缚在此的所谓神明‘永赤之主’，以及三十年前意外被困于此的邪神‘回响者’，使得里买呢聚集了大量浓郁的能量粒子。” “能量粒子？”雅罗斯拉夫问道。 “没错，用异能者和魔源力使用者的话来说，就是神明的气息。”罗斯解释道： “当时的人类对魔源力这种神秘力量的研究并不算深，所以很多未能解释的、无法窥视的东西，都理解为神所创造，实际上，魔源力只不过是一种与人类身体十分契合，能够被人体利用从而强化人类身躯的一种超凡力量罢了。 “‘风墙’内部一定存在高浓度的能量粒子，加上魔源力。外界的魔源力浓度很低，并不存在能量粒子，那么一旦缺口形成，能量就会像电流一样从电阻高的地方流向电阻低的地方。” “就像一只硕大的气球被扎破……一样吗？”雅罗斯拉夫问道，试图用一种比喻来辅助自己理解这些烧脑的科学话题。 “没错，总指挥长官。”伊戈尔肯定了雅罗斯拉夫的比喻，道： “构成‘风墙’稳定性的就是这些能量，一旦缺口形成，溢出的能量就会冲击缺口，可能只需要一周的时间，剩余的能量就再无法维持‘风墙’的继续了。毕竟，极寒特区这片冰雪之地过于荒凉了，这里没有火焰、没有温暖，没有多少生命的气息，自然也就没有能量的来源。 “不过，总指挥长官，我们依旧坚持在a点位举行仪式，我们依旧认为这里隐藏的‘链’元素浓度最高。不过，您是这场‘特别行动’的总负责人，您可以乾纲独断。可请您记住，一旦突破‘风墙’的计划失败，‘人造天罚之火’被引爆的话，您就是第一责任人，联邦委员会一定会送您上军事法庭，给予您最高的制裁。” “如果你们不是联邦委员会派来的科学家的话，我会视你这番言论为威胁，但现在，我认为这是联邦委员会借你们的口给我的警告。不过，你们可以质疑我科学知识的匮乏，但并不能质疑我身为曾经的联邦将军的直觉。”雅罗斯拉夫说着，抽出了腰间的长官配枪，用枪口指着地图上的“γ点位”说道： “想要炸出湖泊并不一定需要‘天罚之火’，残留的‘链’元素会对生态造成威胁，旧帝国的长官并不会批准这样容易引起争议的行为。而γ点位，曾经发现过石油。 “在建造温特诺斯河的桥梁之前，这里曾发现过储量不少的石油和天然气。我很小的时候读过一本旧帝国军事长官的自传，那位长官说过：在河流的旁边发现了石油，但最先开采出来的却是天然气。 “这里的能源储备的确不少，足够支持半个帝国使用了。可由于开采方式不当，这里的天然气大量泄漏，只能使用燃烧的方式避免更进一步的危害。” “这么说的话，我好像有点印象，那位军事长官，最终决定使用‘天罚之火’来强行发起一场地震，来掐断天然气运输管道，从而将其重新封存入地下，待科技进一步发展之后再开采，对吗？”伊戈尔恍然大悟道。 “没错。”雅罗斯拉夫颔首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修建桥梁的时候，旧帝国实际上并没有用到‘天罚之火’这一双刃剑利器。而释放‘天罚之火’的地点，一定在‘树林、桥梁与河流的交界之处’。 “所以，伊戈尔、罗斯，请让剩余的‘实验级失落者人员’都前往γ点位几何，进行你们的仪式吧。” 此时，雅罗斯拉夫的一位扶手推开临时指挥所大门，走向雅罗斯拉夫，报告道： “总指挥长官，时间到了。” 雅罗斯拉夫翻开袖子，看了看机械手表上的时间，而后跟随扶手走出大门。 他发现，原本白灼与乌黑交织的天空，此刻像是被正主撒上了一层金色的颜料，除了可望而不可即的远处高挂着一轮造物主创造的橘红色的太阳之外，整个世界，包括建筑物造成的阴影在内，都蒙上了一层“非日非夜”的，属于“神明领域”的金色之辉。 就连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引发内心冲动的危险气息。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升起的“链” “这是，什么气味，怎么感觉让人有些冲动呢？”索菲亚深呼吸了好几口，试图调整自己的气息。 “是“链”和魔源力的味道，在黄昏时刻被神明的力量所感染了。”伊戈尔解释道： “这种气味虽然会让人十分躁动、冲动，但与‘无心人’病毒带来的饥饿感和本能的冲动并不相同。这是一种‘善意的冲动’，属于神明力量鼓舞下，人类想要去拼搏的冲动。 “这是好事，证明现在聚集在外部的能量粒子是有益的，只要现在及时启动仪式，‘风墙’被轰破的概率会大幅提升。” “我听说，整个黄昏时刻持续的时间并不会超过十五分钟，有什么话去γ点位再说吧。伊戈尔，那群‘实验级失落者’人员五分钟内能够到达吗？”雅罗斯拉夫询问道。 “不需要五分钟，刚才我们已经通过对讲机下达了命令，这群‘实验级失落者人员’本身就在三个点位的中间，他们抵达γ点位只需要1分钟。现在，他们估计已经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吟诵之语，开始在圣伊凡大教堂的新任牧首君士坦丁·诺瓦亚斯诺夫的引导下开始进行仪式了。” …… 黄昏时刻的第五分钟，γ点位，森林、河流与废弃桥梁的交界处。 当雅罗斯拉夫亲自驱车，带着索菲亚、伊戈尔和罗斯抵达γ点位时，这里的仪式场景早已布置完毕。 距离森林最近的位置摆放着一根与人齐高的白色蜡烛，上面用克鲁斯德语撰写了“灰烬”这一单词。 距离废弃桥梁工程最近的点位，则摆放了一根比人略高一点的红色蜡烛，上面雕刻着旧帝国军队专属的徽章。 而距离森林最近的点位，则是摆放着一根比人略矮一点的蓝色蜡烛，表面雕刻着克鲁斯德蓝猫的简笔画造型。 借助黄昏时分的太阳金色辉耀，三根蜡烛之间形成了一条三角形的金色光线网络，近似三面由蜘蛛网构成的围墙。 中间是由富含魔源力的各类属性矿石熔炼后铺设的金属地板，呈现与蜡烛构成的三角形并不相符的标准正圆。 除此之外，在旧帝国时期建造的用于观测桥梁施工进度的哨塔上，都部署了狙击手和速射机枪，用于处理突发的意外情况。同时。不远处的一块略低于河流面的平整地面之上，则部署了一排排崭新出厂的“风信子”火炮。 联邦的【战士】们正在向内装填一发发掺入了少量“天罚之火”元素的炮弹。 “可以开始了，失落者们，你们需要向太阳发出你们内心由衷的赞颂，更需要向正主呼唤‘废弃的旧时之链’。你们被罪孽浸染，却投身于罪孽，只有真诚地奉献自己，向正主祈求谅解，你们才有忏悔的资格，重新生而为人的资格。”君士坦丁说着，缓步向后退了几步。 他走上了一只泛着斑驳锈迹的圆形金属台，很快，身后的巨型机械手臂开始启动，将他迅速带离至距离地面差不多十米的距离。 紧跟着，君士坦丁双手伸出四根手指，分别沿着额头、心脏和胸口的位置比画着线条，在魔源力的作用下，形成了一条独具正主教风格的纯光线构成的金色十字架。 而地面之上的“实验级失落者人员”们纷纷脱下了或合身或并不合身的破旧军用棉衣，把它们丢在了标准正圆的中心位置，露出了里面穿着的白色长袍。 而在半空中的君士坦丁，则口中吟诵着结灵所需的古克鲁斯德语，开始凝聚起体内十分浓郁的金属系魔源力： “我祈求造物之正主的赐福。” “我渴望黑暗之时代的终结。” “金属赋予人类寻觅智慧的力量。” “金属赐予人类开拓自然的能力。” “金属给予人类一个崭新的从未设想的时代。” “金属赋予了我们仰望星空的权力。” “万能的主，万福的神。” “请在太阳的光耀下赐予我们寻觅‘链’的能力。” “请造物主升起正义、光明与【爱】的金色辉耀。” “驱散持续百年的阴霾。” “赐予这个长夜为主的时代，以一丝金色的温存。” 吟诵完毕，君士坦丁的棕色双眸迅速被金色取代，与周遭非日非夜的环境仿佛融为了一体。 他的眼白也变为了略微暗淡的金色存在，双臂与脚踝之上环绕起一圈闪耀金色光辉的轮盘。 这是这位新晋牧首的独特能力，“金迷永辉”，身为【献祭者】的存在，这位多岁的牧首君士坦丁·诺瓦亚斯诺夫很庆幸自己能在如此被黑暗笼罩的世界中存活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年纪。 他明白，身为【献祭者】，多数会在20-30岁之间迎来属于自己的命运，必然是死亡，或许会带来荣耀。 这是造物主为每一个祂所创造的生命预先写下的命运简介，也是克鲁斯德这个民族集体意识造就的结果。 当“金迷永辉”带来的金色之雾笼罩着他的全身，让他的思维短暂达到了序阶1：迷茫的通透水平之后，他才明白，专属于【献祭者】的“命运谢幕”已经启动。 君士坦丁明白，“命运谢幕”是【献祭者】为这个世界和人类文明所作出的最后贡献，他可以使用超越自身10倍甚至更多水平的魔源力，也可以获得短暂与造物主等神明对话的能力，但最终需要为了人类而彻底消耗和献祭自己为数不多的神明。 此刻，在一幅巨大化的“命运之轮”的压制下，君士坦丁的周围出现了许多绿色、金色和蓝色的如萤火虫般的精灵，这些精灵在很多宗教书籍中属于造物主或神明们的使者，也是等候着将他带离这个世界的使者。 深吸口气，君士坦丁略微向上漂浮了一小段，他通过“命运谢幕”得到的透视能力让他看到了深藏于地底数十米处的无数即将喷薄欲出的呈现稳定状态交织在一起的“链”元素。 “看来，瓦西里阁下选择的这位老将军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强悍之人，他的判断力十分敏锐，他的意志无比坚定，而他的忠诚从未有所偏移。他，足以协助瓦西里阁下重建整个人类的文明与【秩序】了。”君士坦丁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丝满足、幸福的笑容。 接着，他于半空中，向脚下数位“实验级失落者人员”下达命令道： “开始吟诵《正主教圣音》中‘机械篇’的内容吧，如果黄昏之辉未落而‘红荡’与‘风墙’并起，你们就有洗涤罪孽，追随正主的资格。否则，你们的生命将会跟随你们弱小的灵魂一同湮灭。” 面对君士坦丁如神般的牧首装束，加上“金色的命运之轮”极具威压的震慑力，脚下的“实验级失落者人员”们只是短暂地迟疑了一下，便纷纷赤足下跪，双手斜向上四十五度做出“拥抱造物主”和“赞美太阳”的姿态，口中吟诵道： “金色的黄昏之辉赐予了我等罪孽洗涤的契机。” “漆黑的蒸汽机械赋予了人类走向未来的权力。” “无知的悲哀梦魇打破了造物神明制定的‘理’。” “永续的卑劣之心造就了这一物种多舛的命运。” “我沐浴于金色之辉。” “我仰视于橘色之阳。” “我踏足于金属之地。” “我守候于白灼之烛。” “我等愿献祭身躯以救赎罪孽。” “渴望正主在晦暗的长夜间开启黎明的光辉。” 嗡，嗡，嗡！ “实验级失落者”人员们刚刚吟诵完毕，巨大的能量波动就立即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向外连续扩散了三次，并发出了几乎令人耳膜震裂的嗡鸣声。 三根白色的蜡烛迅速燃烧，上面原本雕刻的图案顷刻间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红、白、蓝三种颜色的火焰。 整个天空开始迅速由金色切换为了完全赤红的存在，在雅罗斯拉夫、索菲亚、伊戈尔和罗斯的眼中，赤色笼罩了全部他们视野之内一切物质的存在，甚至包括精神的存在。 很快，金色彻底褪去之后，赤红与漆黑成为黄昏残余时刻之内的主流色泽。 在一颗颗白色的能量物质从君士坦丁脚下升腾而起的同一时刻，天空开始剧烈地在赤红与漆黑之间来回切换，部分意志力不够坚定的联邦【战士】开始呕吐出黄色的胆汁和漆黑的胃液。 甚至还有部分【战士】因为场景的剧烈切换而精神恍惚，最终举起枪支深入了自己的喉咙。 这就是“红荡”，此刻已完全进化为任何生物都能直视的，陡然出现的剧烈赤红天空的激烈闪耀。 这些赤红的能量或许来自宇宙的最深处，或许来自神明，或许来自高高在上、依旧沉睡的造物主，但并非来自能够创造一切的人类。 当“红荡”接近尾声时，伊戈尔才发现，刚才那些还在不停蠕动地做出仪式动作的“实验级失落者人员”，此刻已纷纷变成了一摊毫无生命气息的无助躯体。 这些躯体的脸部全部呈现青黑色，五官全部变得模糊，除了一对瞪得老大的眼睛，以及微微上扬，表现出幸福姿态的嘴角。 他们披着的白色长袍早已被金色辉耀灼烧为了一摊毫无价值的黑色灰烬，皮肤之上长出了一根根硕大的扭曲的黑色血管，以及一个个开始逐渐膨胀，却最终爆裂出空无一物的巨大疙瘩。 而刚刚还悬浮于空中引导仪式进程的牧首君士坦丁·诺瓦亚斯诺夫，此刻早已被白色的“链”元素所团团包围，最终，在能量耗尽后，当着几人的面，变成了一摊金色的粉末，泼洒在了铺设的金属地板之上。 “雅罗斯拉夫总指挥长官，距离‘非日非夜’的黄昏时刻的结束还差最后一分钟。我们很佩服您敏锐的判断力，根据微型‘链元素探测仪’的报告，这里已经出现了高浓度的‘废弃的旧时之链’。现在，请您下令，让火炮开始轰击‘风墙’的薄弱区域吧。”伊戈尔建议道。 “好。”雅罗斯拉夫从索菲亚手中取来了对讲机，清了清嗓子，他按下开关，开口道： “我是雅罗斯拉夫，请使用火炮，轰击‘风墙’！” - 第二百五十九章 正式的苏醒（上）（莱特回归） “纪元一千九百九十九：轮回的钟声已然敲响，未来的宿命早已注定。正主所言，造物主所语，不过是在遵循这个世界原本的‘理’罢了。 这是一场残酷、邪恶、阴险、恶毒、死亡、悲剧与恐惧构造的疯癫梦境，草必枯干，花必凋谢，铁必锈蚀，人必终去。当不可窥伺之物成为稀松平常，当光明赞颂之物成为一文不名，这个世界就到了所谓轮回的终点。”——《暗籍》 “如果我没有记错……记错的话，这是……这本惊世骇俗的平凡之物的倒数……第二章。用契丹里斯人的话语来说，是全部神性之语的压轴大戏。”一个浑厚与稚嫩混杂，带着浓郁嘶哑感受的声音，用并不十分连续的虚弱声音说道。 “没错，不过听说，这本书在你们这个世界里很出名，是绝佳的畅销作品。要是在我们那个世界的话，恐怕并不会有人感兴趣。在我们那个世界，人们的眼中只有金钱和利益。”另一个稍显正常的具有青年的青涩、偏稚嫩的声音回应道： “不由魔法创造的高楼与飞机加快了城市发展的节奏，人们在摇滚乐和短视频中不再关心任何缓慢的、难以理解的事物。宇宙飞船能够走出太空、登上临近的星球，物理学家们正在研究比魔法还要神秘莫测的‘上帝规则’。 “人们渴望这一刻的付出在下一刻就能立即收获，任何延迟的信息都是罪恶的体现，自然，在如此快速的节奏中，很多人会迅速迷失自我，再也不具备阅读如此高深莫测，需要认真剖析的文学着作了。” “这么说……你的那个世界……还真是悲惨呐。”嘶哑、虚弱的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可我的那个世界的科学家们……他们随便研究的一个细小课题，都是伊凡二十二世的团队倾尽一生努力都无法实现的宏图巨作。当然，我相信，如果伊凡二十二世并没有被一个帝国注定崩溃的命运所迷惑双眼，站在克鲁斯德民族或是人类的更高角度来思考问题的话，或许，灾难并不会到来，那样的迅捷发展和科技繁荣，也会降临在这颗星球之上。我说得对吗？‘永赤之主’。”青年反问道。 沉默。 随之而来的是如这片漆黑、悲剧与无奈的废土长夜般的沉默，直到缓慢而震慑心魄的踩水声音在空荡、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回荡，被称作“永赤之主”的生物才缓缓叹了口气，利用早已千疮百孔，却仍旧苟延残喘的身躯，涌出了一丝属于神明的火焰系魔源力，将这片并不算宽敞的地下宫殿大厅墙壁上那几盏雕刻着双头鹰的破败挂灯点燃。 倏地，如蜡烛般的火焰升起，摇曳着发出了蔚蓝与昏黄交织的色泽。 而映衬于这片火光之中的，则是一副睡眼惺忪的脸庞。 黑发、黑眸、瓜子脸，十分消瘦。 这位少年的双眸之中布满了血丝，像是熬夜多年的打工人，丝毫没有一点多余的属于人类的生机。 即便是时间过去了三十年，他的上半身依旧穿着与日涅帝国皇太子伊凡特对战时的那件沾染了些许难以清洗的化学药剂的银白色护卫队制服，只是这次，胸口的那枚“长剑锤子”勋章早已化作一摊褐色的粉末，上衣口袋中那张证实身份的“苏格拉城市居民证”早已丢失，不见了踪迹。 没错，他便是因为“机械的歌颂”仪式被召唤到这片废土世界的悲剧打工人、考研四次都没有上岸的可怜做题家、差点被土着彻底夺舍的悲哀穿越者，以及，被神明与各方势力选中的、敢于弑神的、受命运趋势来挖掘拯救废土奥秘的唯一【秩序者】。 莱特·苏格拉！ 只不过，身为序位15的神明“永赤之主”，虽说此刻身躯被束缚在这片即将被喧闹感染的沉寂之所，但他依旧保持着属于神明的那一丝傲慢与居高临下，他从未在所谓《造物主的神明名册》中听到过莱特的名讳，更没有在造物主所制定的“理”中读到过“回响者”的称谓。 所以，即便此刻的莱特·苏格拉曾弑杀过神明，拥有曾经的深海巨神迪普瑟的力量，拥有以往各位红色魔源力继承者的力量，永赤之主依旧不愿意与他“绝对平等的交流”。 略微思忖了半分多钟，永赤之主并没有直接回答莱特的问题，而是艰难地忍受着如刀片切割般的疼痛，转过脑袋，看向了远处那片在幽蓝光辉下，映衬出残破的布满灰尘的巨幅石门，反问道： “在你彻底陷入长期的沉睡之前，你阅读过……《暗籍》的最后一段吗？” “是纪元两千，也被神学家们称作‘最后的轮回纪元’的一段吗？”莱特追问道。 “当然。”永赤之主艰难地颔首道： “你才苏醒不久，就有如此的活力，实在是难得。可我希望，你在经历了长期的沉睡后，并不会丢失你曾获取的一切记忆。信息，是我等神明们同样提倡的重要之物。 “有效的信息会使得你距离造物主的神秘力量更进一步，你会在有限的神明生命中更有希望接触到宇宙的至高奥秘。可是……‘丢失的信息’和‘未知的信息’，会带来灾难……与死亡。” “这点你放心，永赤之主。我曾因此差点葬身于伊凡特的‘天罚之火’中，变成了无法操控身体的远古巨龙，并在此悲剧地沉睡了接近三十年，我不再会犯第二次错误了。”莱特说道，声音中掺杂着一丝愤怒与坚决。 他走到了“永赤之主”那副几乎与背后废弃遗迹完全相连接的身躯之前，抚摸着早已化为植物藤条的四肢与躯干，与他那张极端标致的，生长着一头赤色之发的英俊面容对视了几秒，而后迅速将视线偏移至一旁，继续说道： “纪元两千：一切都会结束，一切终会结束，一切仍会结束。造物主并未对这颗他最钟爱的星球与覆盖其上的大陆设下恶毒的诅咒与无尽的怒火，他希望身处其中的生命能够摆脱魔法、旧日、愚昧与争斗的命运，一步步走向最深处的星辰之间，协助宇宙一起挖掘这场足够神秘莫测的噩梦。 “可生命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走向殊途同归的命运，这个世界也变成了装满了一个又一个轮回的可怕地狱。不朽终会化作尘土，而后再度成为不朽。草木亦会成为灰烬而后重新生出草木。暗夜重生，光明永褪，长夜已至，凌冬接近。这片领土最终会化作一片漆黑至空无一物的黑色洞穴，等候新的生命重新于爆炸中诞生。” “那么，‘回响者’莱特，你认为现在的世界，是黑色的洞穴，还是生命重燃之前的火光时代呢？”永赤之主带着如刀片般的微笑，微微抬头，问道莱特。 “我的话……”莱特顿了顿，紧跟着说道： “我只认为，现在是黎明之前的曙光。” “曙光？呵呵。”永赤之主冷笑道。 “以往的百千万亿无数个属于人类的轮回之中，人类都没有经历过如此之长的黑暗沉寂时代，废土纪元，或者说‘新元危机’，更像是造物主借助了无数个预先设定的巧合，对人类做出的最为漫长的警示。”莱特回答道。 “有趣，请说下去。” “蒸汽时代开启之后，人类科技的进步速度会呈现几何倍数地疯狂上升，以往数千年才能实现的科技进步，在这个时代只需要一百年，而所谓的‘电气时代’，只需要三十年，等到了幻想中的‘星辰纪元’，只需要5—10年。”莱特结合着在上个世界的见闻，回答道： “人类的道德和意志并不能跟上迅猛的科技发展，而野心和欲望则会随之无限膨胀。当欲望抵达了极限，战争便会到来，这也正是以往无数个轮回中人类灭亡的真正原因。 “可废土时代的出现，为人类的疯狂按下了暂停键。最初的‘新元危机’清除了体能差劲的一批，最初两百年的据点重建清除了愚蠢的一批，之后的一百年清除了邪恶与暴躁的一批，而现在，则会清除狂妄与利益至上的一批。” “你的思维，正在接近这片世界的缔造者，已经触及了近神的领域，请继续。”永赤之主的话语又客气了几分。 “所以说，这是一个黎明前的曙光时代。当猩红的血液飞溅于圣洁的天使领地之时，寒冷与黑暗会被至高无上的信念所驱散。永赤之主，你知道吗？自从我昨天从灰蒙的梦境中彻底苏醒之后，我的听觉、视觉与触觉等感官，就已经变得十分敏感了。”莱特用力舒展着无法从后背收回体内的六条鳄鱼尾巴般的“暗迷之触”，深吸口气，仰头微笑道： “听，那是炮火的声音，你所庇佑的克鲁斯德人，终于要发现这里了。” 第二百六十章 正式的苏醒（中）（莱特回归） “他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应该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这里。我被束缚于此数百年，连我都并不清楚这里的真实全貌。”永赤之主苦笑道，抖动了几下如树干般的身躯，抖落下几片黑色的飘忽着的圆柱形金属薄片后，继续说道： “当年，这群自称是不畏强者、勇敢无畏、热衷战斗的克鲁斯德人，为了所谓的千年帝国覆灭的命运带来的恐惧，把我诓骗至此，企图将我彻底束缚起来，通过序位魔物来持续榨取我的能量。” “之后呢？”莱特问道，打量着永赤之主身体附近地面的土壤。 “克鲁斯德人的企图自然是失败了，以人类的身躯想要控制排位前列的神明，本身就是痴心妄想。”永赤之主回答道，脸上露出几分属于上层人物的得意姿态。 “可现在你却被真实地困在了这里，我也一样。自从前几天苏醒后，我就通过体内的‘红色魔源力’在寻找向外走出的道路，可惜一无所获。这里像是一个充满随机性的迷宫，一会儿是宫殿，一会儿是沙漠，一会儿又是冰川和森林，总之是毫无头绪。”莱特望着周围昏暗灯光之外的漆黑领域，无奈道。 “那是因为贪婪，无尽的贪婪与并不匹配的智商与能力。”永赤之主愤愤不平道： “人类总是贪婪的，妄想追寻永恒之物，他们启动的序位魔物名叫‘比祖尼之泪’，妄图操控我的身躯，可我体内永恒的烈火瞬间外溢，无尽的‘焚火’几乎毁灭了因为科学实验而建造的定居点。 “而我体内浓郁的火焰魔源力，却恰巧与幻化为黑色烟雾的高浓度‘殇’所结合，以至于摧毁了我的肉体，让我变成了这副半神半怪物的模样。而且，在此期间，我的神性丢失了大半，剩余的序核也在无尽漫长的时间长夜中不断损坏。单纯以可以量化的实力来看，我目前的魔源力水平，估计只有序阶3：战斗等级。” “‘战斗’等级，并不算弱小了，在魔源力大幅减少，日趋稀薄的时代，整个日涅帝国，或是克鲁斯德联邦或许也找不出几个。要知道，我现在也才不过序阶5：痛苦等级而已。”莱特宽慰永赤之主道。 “我和你并不一样。”永赤之主忽然抬起头来，用赤色的双眸紧盯着莱特的黑色瞳孔，认真地说道： “你是具备十足‘神性’之人，被人类与神明选中的幸运儿。你还额外继承了属于古旧神明的‘暗迷之触’，以及无数人曾梦寐以求的传承力量‘红色魔源力’。甚至于……你还是【秩序者】，你的晋升本来就是全部16个序组中最为缓慢的，还得额外经历一轮又一轮沉寂与痛苦。 “其他的职业者或者无职业者晋升两个序阶所消耗的能量是你【秩序者】的两倍，而得到的力量却与你获取一个序核相当。” “我并不十分了解这个，也并不关心力量与晋升。我只知道，我是被迫来到这个世界的异位面普通人，最开始我只想回家，而现在，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真是一个幼稚而又十分可笑的词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永赤之主狂笑了差不多半分钟，才略微在呼吸急促造成的颤抖中猛地深呼吸了几口，继续道： “你知道吗？那些神职人员，甚至部分旧帝国的科学家宣称，【秩序者】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在‘序组牌’的鉴定中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概率会出现‘秩序’这张卡牌。 “可他们不曾告诉过你，实际上，【秩序者】并非‘千分之一’或是‘万里挑一’，而是‘唯一’的存在。” “‘唯一’的存在？”莱特有些难以理解，机械性地重复道。 “没错。”永赤之主微微颔首道： “同一时期只有一位【秩序者】的存在，而一个时代，最多不超过三位【秩序者】。【秩序】、【秩序】，顾名思义，就是维持这个世界最基本运转的存在。当一个时代需要结束，进入一个崭新的纪元时，便会出现【秩序者】来引领。 “你们或是如伊凡二十二世那样身居高位，以皇帝的姿态掌控全局，推动一切的发展，或是像那些被历史长河所淘汰的【秩序者】那样，在不经意的数个历史节点中恰巧作出了正确的抉择。换句话说，你们的出现本身就是自带了‘至高、唯一的使命’的。” “‘使命’？对我而言，是结束废土纪元，迎来‘星辰纪元’吗？”莱特进一步追问道，半步上前，几乎与永赤之主那张英俊的面容紧挨在一起了。 “或许是，或许又不是。我现在并没有获取造物主态度的神明力量了，我只能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视角，协助你猜测。不过……”永赤之主冷笑道： “这也就意味着，你的一切都是造物主本身所赐予的。你想知道的‘真相’，或许恰恰就是造物主所必须隐瞒的‘最为敏感的信息’。” “我不明白。”莱特摇了摇头，背过了身去。 “你一定知道，这个世界就是造物主正在经历的一场可怕的梦境。当祂从这场噩梦中苏醒时，一切的存在，包括大陆、太阳、星辰和宇宙都会在瞬间消失，化作虚无，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永赤之主解释道： “原本，这场梦境是可以做很久的，一直到宇宙彻底自然毁灭的那天到来。自‘火焰的赞颂时’开始，最初的爆炸就在迫使整个宇宙向无限遥远处扩张。在我们所处的维度之下，时间与空间是无限存在的，宇宙自然也是无限的。 “当黑暗的力量不断膨胀，充满了一切时，星球便不会存在，恒星便会化作黑洞，吞噬一切。” “你们神明，也知道天文学这些……属于科学的知识吗？”莱特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是‘理’的一部分，是造物主早已设置好的存在。人类的科学研究，不就是在发现这些本就存在的‘理’吗？”永赤之主回答道。 “好像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道理。那么，宇宙的无限扩张之后……最终会怎么样？”莱特追问道。 “星辰会被撕裂，黑洞会不断出现，可文明依旧会存在，就如同……即使再黑暗的夜空，也会存在萤火虫这点微弱的光亮一般。”永赤之主回答道： “可到了最后，一切的物质存在终归会被彻底撕裂，化作最基本的物理学粒子，而神明与新的人类，将会以能量体的方式继续存在下去。 “再到最后，黑洞也会蒸发，维持能量存在的粒子也会被无限扩张的空间所撕裂，一切的火焰终归熄灭，一切的运动都将彻底停止，一切都会变得静悄悄的，这片宇宙也就随着造物主一起……死去了。 “所以说，身为【秩序者】，你应该认可造物主赋予你的结束废土纪元的命运，而真相，从来都不是人类可以去触碰的玩意儿。如果说造物主是普通人类无法窥视的存在，那么所谓的‘真相’就是你莱特·苏格拉，【秩序者】无法触碰的存在。” “无法触碰的存在？如果我真的有一天见到了‘真相’呢？”莱特有些不甘心，转过身来，问道。 “那么，你会立即陷入无限的疯狂。因为，不属于你的至高之物会将你的灵魂彻底撕碎，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是最为安全的，它们并不会再窥视任何‘并不可见之物’。”永赤之主回答着，伸出几根早已化作干枯藤条的手臂，一边环绕着莱特的腰部，一边在他的脸颊上来回“轻抚”。 突然，永赤之主的全部眼睛，包括眼白与眼球同时变为了散发明亮光辉的赤红之色，他抬头用最为严厉的“双声道”空灵之音，对莱特说道： “所谓废土世界形成的‘真相’，我早已告诉过你，就是埋藏在更南边一点的伊凡二十二世的‘新构计划’造成的恶果。而你的使命，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利用你的力量，你的红色魔源力去终结它。 “你知道吗？这处‘红幻遗迹’，原本就是异变丛生之所，旧帝国的皇帝将我囚禁在此，就是在等我一个态度。” “态度？什么态度？”莱特被永赤之主的行为搞得有些慌乱，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 “或者叫做‘妥协’，或者叫做‘屈服’。因为这里，有更为至高的神明留下的‘风墙’，它禁锢了一切，也让这里充斥着令人崩溃的能量。 “人类误入这里会在顷刻间化为齑粉，魔源力者进入这里，不到三个小时就会彻底精神崩溃，而神明被囚禁于此，就会慢慢消解体内的神性，最终沦为比魔物还要卑贱的存在。 “而造成这一切的，只是一位正义的少年亲手斩杀的魔物残骸。” 第二百六十一章 正式的苏醒（下）（莱特回归） “正义之人斩杀邪恶却造就了灾难之地，有趣，愿闻其详。”听到这里，莱特内心的慌乱稍稍平静了一些，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是发生在人类纪元中期的事情……”永赤之主的面部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变得扭曲狰狞了几秒，略微缓解后，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克鲁斯德皇帝彼得二世，也就是彼得·马莫乌斯诺夫·鲁里克，在人类元103年时，为了拓展克鲁斯德民族的生存空间，选择向西北部寒冷地区扩张。” “扩张，是好听的说法吧，实际上就是侵略战争，对吧？”莱特直抒胸臆道。 “没错。”永赤之主微微颔首，继续道： “当时，东部的道路被中部帝国和艾温特莱帝国所占据，彼得二世只得向西北方向发展。于是，他看中了亚霜部族、温特诺斯部族和斯维特部族游荡的广袤领土。 “那里，有温特诺斯河环绕，河流右边是永赤密林，北部可以直通唯一的不冻港魔湮城，而西边则是通往旧日之地的无尽冰洋。虽说这里的地理条件似乎并比不上普托亚帝国控制的中心湖泊南部沿岸，但已算得上是冰雪荒原中的一片乐园了。” “就是我们所站立的这片领土，对吗？”莱特揣度道。 “当然。”永赤之主接着说道： “当彼得二世将战略目标定在这里的那一刻起，这三个部族的命运便彻底滑向了深渊与无尽的黑暗。当时并没有出现人文主义，也没有启蒙思潮，更没有完备的法律与普托亚主导的大陆规则。 “人类也是野蛮的代名词，只是对待自己人稍微多了一点关怀而已。彼得二世派遣了号称‘钢铁’和‘希望’的两只军团，只过了一个月，就使得这三只部落只剩下了在历史资料中的名字。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就连殷红的雾气，也在三日之后的烈阳之下消泯殆尽。” “真是一场残忍的屠戮。”莱特径直评论道： “血色的历史，终究会让无力造成流血的后代来偿还，这是历史的规律，也是造物主制定的‘理’吧？” “的确如此，造物主的确制定过类似的‘理’。不过……”永赤之主苦笑了几声，道： “彼得二世为了诓骗神明，选择向克鲁斯德和君士坦丁尼耶的正主教会的主要牧首和枢机们递交了书信，他们宣称在梦中得到了造物主的指引，认为撒旦的执事蛊惑了这三个部族，他们这么做是奉了‘永赤之烈焰’的命令，用业火洗涤那些可怜人的身躯，并引导他们走向无尽光明与幸福的天国之地。” “够无耻的。不过，这与正义少年和魔物又有什么关联呢？”莱特做了个在日涅帝国时学到的普托亚式耸肩，摊开手，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正主受到了欺骗，所以降下了灾祸。”永赤之主微微抬头，露出一丝绝妙的瘆人微笑，盯着莱特那双漆黑的瞳孔，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解释道： “其实，神明的力量既非简单，又非复杂。想要让世间降下灾祸，只需要在某一个瞬间踢到一块细小的石子即可。那枚小小的石子从高处坠落，最终会演变为一场绚丽的山崩之舞。” “蝴蝶效应。”莱特用在上个世界学习的知识，分析道： “亚马孙河流上的一只小蝴蝶扇动一下翅膀，整个南美洲大陆就会迎来一场飓风。你说的简单指的是踢到这枚石子的动作看似简单，但能够精准计算后续一系列相关联事件的发展，除了神明，无人可以做到，对吧？” “你很聪明，莱特，所以你是具备‘神性’之人。实际上，在我看来，无论是克鲁斯德人信仰的正主，还是普托亚人信奉的上主，都不过是造物主在这个世界的百千万亿个分身的其中之一罢了。”永赤之主用饱含深情的语调说道： “祂能洞悉一切万物间本源存在的联系，所以只是略微增加了温特诺斯河流中部的一点黑暗系魔源力，便使得三个被无辜抹去的部落冤魂产生的怨气过度凝聚，产生了混乱与异变。” “这是……因果？”莱特问道。 “或许吧。”永赤之主苦笑道： “总之，除了个别被新建造的教堂保护的物资充沛的定居点外，克鲁斯德人实际上在千百年间并未过多踏足过这片充斥着诡异藤蔓、漆黑沼泽与血色之雪的领域。 “直到蒸汽元中叶，在河流沿岸被黑暗力量不断侵蚀之下，终于形成了一片紫色的湖泊。” “紫色的湖泊？”莱特好奇道。 “没错，就是紫色的湖泊。”永赤之主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怨念之水凝结无尽愤懑，赤色之阳激荡暴怒之魂，黑暗之息塑造魔物之躯，蒸汽之音消弭魔源之力。 “一切早已安排好的‘巧合’之下，这里出现了一只魔物，它曾被那个早已取缔的组织所命名，如果这里浓郁的‘殇’并没有彻底腐蚀我的大脑的话，那只魔物的名字应该就是‘钢梦之缚’，其编号为‘mb-1914’。” “那么，你还记得有关‘钢梦之缚’的详细信息吗？”莱特追问道，他的大脑告诉他，有关这件序位魔物的信息十分重要。 “当然。”永赤之主的回答让莱特稍稍宽心，他接着说道： “这只序位魔物的危险和重要等级均被定义为‘S’，也即‘最危险、最重要’级别。它十分庞大，拥有机械人类的外形，以及一层或是铝制的，或是钢制的如同钢锅般‘圆润’的盔甲。” “它有多大？”莱特追问道。 “大约20米高，一只脚掌都比你我的身躯要庞大。可它在与人对战时并非通过力量来取胜，而是精神操纵。”永赤之主解释道： “原来的三个部落中，亚霜部族擅长引导人类进入梦境，它们部族中的巫医十分出名，曾救治过克鲁斯德皇帝雷诺三世，温特诺斯部族擅长操纵人类身躯，它们的傀儡就连‘混乱组’也无法超越。而斯维特部族擅长从各类生命中提取精华，或是治疗，或是伤害。 “这些能力，实际上，在彼得二世的军团面前本不值一提，一轮弓箭骑射或是军团的一次冲锋就能彻底摧毁这些需要大量时间准备和吟唱的魔法。而到了蒸汽纪元，一枚小巧的银制子弹，也能在瞬间破除非凡之力。” “分开或许很弱，但合并必然很强，是这个道理吧，永赤之主？”莱特分析道。 “没错。”永赤之主表示认可道： “庞大的身躯赋予了‘钢梦之缚’绝佳的防御能力，即便是‘风信子’火炮也拿它无能为力。而且，它构建的操控磁场内，克鲁斯德帝国的士兵都会出现失常、疯癫、胡言乱语，甚至无差别的攻击行为。 “即便是老练的魔法师或是牧首，也会在不经意间遁入梦境，无法彻底分清梦境与现实，要么迷失，要么死亡。‘钢梦之缚’塑造的梦境还格外漫长，那些不幸者通常会持续数月不吃不喝，身体也不会消瘦，反而会逐渐硬化，成为半人类半石块的特殊存在。” “类似，美杜莎？”莱特脑海中想起了那位能够将人石化的魔女神明，问道。 “也许吧。”永之之主回答道： “只是在梦中，这些人或许会暴躁、焦虑、迷茫和痛苦，或许会兴奋、喜悦、愉快和幸福。那或许是另一个真实存在的平行宇宙，也说不定。 “不过，被磁场操控的士兵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它们会暴躁，出现特殊的幻觉，有时候会脱下衣服做出不雅行为，有的会感觉脑子里进了虫子，用利刃强行割开大脑。 “也有的感觉像是坠入了冰窟，企图在钢水中浸泡，甚至有的认为克鲁斯德皇帝是一个丑陋的蜥蜴魔人，差点拿着步枪干掉了他。” “是够疯狂的。”莱特腹诽道。 “实际上，在磁场操控范围内，‘钢梦之缚’除了发出影响思维的射线外，还会伸出电流组成的绳索限制人类出于本能的逃跑行为。直到，一位名叫莱特·海恩的少年带着一只名为亚达罗尼的‘半龙人’来此，才彻底解决了问题。” “莱特·海恩，又是这个名字。”莱特轻叹了口气道。 “你和他同名，你们之间自然有缘分。”永赤之主微笑道： “不过这位‘莱特’比你我两人，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他和那条‘半龙人’拥有不受任何精神控制和思维引导的能力，它们的魔源力属性也没有被电流和火焰压制。 “所以，他们便大摇大摆地，轻而易举地从一众表情各异的扭曲蠕动着的帝国士兵中走到了‘钢梦之缚’的面前，只是跃起，只是一剑，便将它分割成了两个再也无法动弹的残骸。 “只是可惜，他和那条‘半龙人’不知道的是，‘钢梦之缚’的物理实体的确被消灭了，可它的力量却随着湖泊一起消失，并沉降在了这片地下的遗迹之中。” 第二百六十二章 石化魔物（上） 与此同时，“风墙”外围。 金色光辉与赤色之阳交织的短暂黄昏时刻在风墙出现缺口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高浓度“废弃的旧时之链”加上“风墙”内向外疯狂扩散的“能量粒子”使得所有在场之人短暂迟滞了数秒，苏醒过来后，所有人又都同步感觉到了一种近乎处于梦境之中的朦胧感。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索菲亚、罗斯、斯塔尼斯拉夫等熟悉魔源力的人和异能者首先缓解了过来，开始纷纷叫醒附近的联邦【战士】。 似乎对这一意外情况早有预料，被叫醒后，雅罗斯拉夫并没有显得十分慌乱，而是按照预定的节奏开始再度拿起对讲机，等里面的杂音略微缓解后，继续指挥道： “继续轰击，不要停下来，现在‘风墙’的缺口并不是很明显，很容易在周围能量的作用下重新弥合。”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一段十分令人费解的夹杂着细微笑声的杂音过后，对讲机内传来了负责指挥火炮的联邦【战士】的声音： “遵命，总指挥长官。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什么？”雅罗斯拉夫大声问道，内心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红色……出现了，红色出现了！总指挥长官，还有……怪物，一只……长满蛇发的……妖……妖怪……” 虽说对讲机依旧工作着，但里面属于联邦【战士】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了，就连周围炮弹、枪械的声音也同步消失，一切都好像在一刹那间不复存在了，就像是一卷被按下暂停键的录像带。 过了四五秒，正当雅罗斯拉夫以为对讲机损坏了的时候，里面才勉强发出了一丝微弱的电流杂音。 “总指挥长官，‘红荡’越来越严重了，我们还要出去吗？”斯塔尼斯拉夫从外面冲入临时指挥中心内，用格外焦急的语气道。 索菲亚敏锐地发现，斯塔尼斯拉夫的佩戴的特制面罩，此刻早已被周围的环境渲染成了暗红之色，上面向下滴落着不知是从斯塔尼斯拉夫面部涌出的鲜血，还是沾染了异变力量的外部液体。 而且，他的战斗制服上也蒙上了一层散发着微弱光辉的红色“染料”，就连用贵重特制金属制作的“赛博辅助动力装置”，也蒙上了一层锈迹，甚至个别部位早已开裂、卷曲、破损和散架。 “斯塔尼斯拉夫队长，你……刚才是经历过战斗了吗？”索菲亚抢先一步问道关键问题。 可斯塔尼斯拉夫似乎都没有发觉自己外观的异样，反而一把摘下了特制面罩，用格外轻松的语气回答道： “并没有啊，刚才的一连串炮击十分顺利，‘红荡’也出现了，‘风墙’的缺口……我们也一直在进攻，估计再过半个小时，它就彻底无法愈合了。哦，索菲亚秘书，你说的是之前的战斗吧，的确很惊险，不过早就结束了。” 索菲亚确实感觉有一股无法用语言明说的怪异力量萦绕于斯塔尼斯拉夫身体周围，可碍于雅罗斯拉夫的手势，她只得将话暂时咽回了肚子里。 “带我们出去吧，就去火炮安置点，那里似乎出现了问题，现在的局势可能出现了一些我们意料之外的情况。”雅罗斯拉夫命令道。 很快，雅罗斯拉夫和索菲亚又搭乘着“克鲁斯德号”机械战车，跟随着前方的战斗车队，路过了早已一片狼藉，布满了散落、零碎肢体、殷红液体和灰黑粉末的γ点位，朝向距离“风墙”最近的那处“火炮安置点”驶去。 路上，索菲亚仰望天空，压抑着体内魔源力翻涌的感觉，她发现，整个世界彻底暗淡下来了，深红的云层遮蔽着仿佛散发着无尽光辉的纯红色太阳。 轰隆的属于炮火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歇，其间夹杂着子弹呼啸的声音，以及联邦【战士】临死前的悲哀哭嚎。 而同一时刻，天空中竟然传来了鸟类凄厉的悲鸣，以及野兽凶猛的咆哮，雷电不时穿插于其间，以雷霆之音为这首战争中的“曲目”做最为有力的伴奏。 随着“红荡”的程度加深，天空中开始频繁闪烁着红色光芒，如果不是久经战场的老练【战士】，恐怕当场就得疯掉，或是用子弹结束自己的生命。 车队越是靠近“风墙”，“风墙”的颜色就越发深沉，当车队终于停靠在“火炮安置点”边缘时，“风墙”早已变成了蔚蓝色的夹杂着鬼魅一般紫色的存在。 远远望去，索菲亚观察到，火炮轰击造成的巨大缺口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观察整个世界的眼睛一般，在三维程度上横亘于整个战场的中央，空气中除了浓郁的硫黄、烟尘气味之外，还存在着浓郁的腐臭味道。 确定位置暂时安全后，雅罗斯拉夫一行人在一处距离风墙数百米的高坡上下车，走入了临时用帐篷搭建的前方营地。很快，隶属于联邦委员会的【战士】向雅罗斯拉夫几人送来了一副“克鲁斯德特殊物资工厂”生产的“特制奇异护目镜”，佩戴完毕后，几人向前徒步了大约两百米后，终于看到了处于险恶境地中的“联邦【战士】”。 这些联邦【战士】纷纷被非凡力量变成了石块，而轰击“风墙”所用的火炮，其中最为靠近战场的那一批，早已从钢铁变成了食盐塑造的“等比例火炮模型”。 变成石块的联邦【战士】虽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外表和最后的动作，但其身躯早已不属于人类了，人类的身躯并非岩石般的存在，即便再扭曲，也应该保留最基本的一丝血肉。 即便是身为敌人的“无心人”和仍旧保留些许意识的失落者，也总会有属于人类的部分存在。 人类依托属于人类的部分存在着，怪物凭借属于怪异的部分狂躁着，可当一艘忒修斯之船彻底失去了原本的部分之后，那它的存在便会消失，成为崭新而未知的物质。 这些变成岩石的人类躯体依旧保留着石化之前的动作与姿态，雅罗斯拉夫推测，他们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突然石化的。 因为，这些【战士】的脸上并没有恐惧与慌乱，而是依旧保持着嘴巴大张着的怒吼姿态，似乎是在传达紧急命令。 他们的动作除了奔跑就是在操作武器，而且无一例外，他们的身体均朝向“风墙”缺口的方向，似乎令他们石化的能量就是从那里传出。 很快，“风墙”的方向传来了无数高亢、激昂、明亮、刺耳的声音，顿时令在场之人的脑海中翻涌出久远之前的可怕回忆，短暂的恍惚之后，雅罗斯拉夫在斯塔尼斯拉夫及其队员的保护下，短暂进入了预先由特制钢板搭建的“临战指挥所”内暂避。 可刚一进门，雅罗斯拉夫就发现了那位刚才与他通话的联邦【战士】，没有意外，他也变成了石块，却依旧保持着手握电话向他们的总指挥长官汇报的姿态，只是他的身体的确是背对着“风墙”方向的，似乎是下属在向他汇报时不经意地向后瞥了一眼，就被当场石化了。 见此情形，雅罗斯拉夫愤怒地向着“风墙”看了一眼，又走上前去把早已垂向地面的黑色话筒拾起，放回了原位。 而后，他抖落了肩上的雪与灰尘的混合物，走到了飘扬着红色细小颗粒物质的房间中间，在一把沾染了血迹的椅子上径直坐下，深吸了口气，问道： “造成联邦【战士】石化的能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你们调查了没有？现场还有存活的人吗？带进来一个，我要问话。” “据说，是‘风墙’之后出现了罕见的怪物，在第一轮炮击之后短暂出没了一会，这会儿又隐匿在风中了。至于存活的人，倒是有一个，刚才在γ点位边缘准备逃跑的时候被我抓住了，现在就在门外。”斯塔尼斯拉夫回答道。 “带进来。”雅罗斯拉夫用最为简短的命令表达了他的愤怒。 “带进来！”斯塔尼斯拉夫命令道。 很快，“北域熊冲锋队”的两位体型高大的队员在奥克斯的帮助下被提溜了进来，重重地扔在了雅罗斯拉夫的面前。 低头看去，虽然隔着一道护目镜，但这位联邦【战士】的狼狈模样还是被雅罗斯拉夫尽收眼底。 这位联邦【战士】即便称不上是衣不遮体，至少也是衣衫褴褛，白色的战斗制服中间出现了不少类似被刀剑劈砍过的裂痕，只要再拉扯几下，制服都能去做布条和拖把了。 他的头发竖立着，像是被雷劈过，跌坐在雅罗斯拉夫面前，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毫无生机，只是呆滞地凝视着头顶那只在红色世界中泛着昏黄光线的灯泡。 他的脸上布满了肮脏的血污，身体各处，包括嘴角在内都在轻微流淌着血液，仔细看去，他的一根手指似乎早已折断，断口处泛着轻微的灰白色，十分接近岩石的本质颜色。 第二百六十三章 石化魔物（中） “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变成了石头？”雅罗斯拉夫问道，面部表情和语气都保持着踏入“火炮安置点”边缘时的严肃。 那位遍体血污、伤痕累累的逃兵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雅罗斯拉夫那副严厉的表情，便瞬间从喉咙中发出了刺耳的，不属于他这个身体的男女性双音道混合尖叫。 紧跟着，逃兵跪倒在地，向左爬去，抱着残破的桌腿，口中喃喃道： “怪物……一只拥有……蛇类身躯的怪物……” “蛇类身躯的怪物？你以为你在讲神话故事吗？就算存在中部神话中的蛇发魔女美杜莎，祂也早应该被龙族元首用利爪贯穿心脏，绝不可能出现在克鲁斯德的北边领土内。”站在一旁的罗斯用所学历史与神秘学知识分析道。 可雅罗斯拉夫并未理会罗斯，而是语气缓和了几分，在周围炮火声的间隙中，继续提问道： “说清楚点，士兵。如果你能详细描述你看到的，听到的事情，我可以不把你逃跑的行为上报。要知道，按照《联邦军事法律》规定，逃跑者必遭枪决，而你的家人也会因此受到连累，被驱逐出联邦的各大城市，流浪于物资短缺、酷热苦寒的荒凉据点之内。 “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你身体里为数不多的那点勇气，用在它所需要的地方。” “他不是美杜莎……不是美杜莎……我听到了祂的声音……声音……”逃兵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急促地回答了两三句后，终于缓和了下来，在抽搐了几下后，深吸了口气，终于能够好好说话了： “那只怪物，会说我们的语言。那不是古克鲁斯德语，也不是中部语，而是与我们相同的克鲁斯德语，数百年没有改变过的语言。” “继续说下去。”雅罗斯拉夫命令道。 “祂的确拥有蛇类的身躯，大约有10米高。只不过，上半身是丰满的人类女性，下半身……下半身是覆盖着黑绿色鳞片的蛇类之躯。 “祂有一双手，只不过覆盖着鱼类的皮肤，而后背和后脑全是拥有自主意识的小蛇，有些……比我们人类的大腿还要粗壮，而有些，只比手指略宽一点。” “还有呢？”雅罗斯拉夫追问道。 “还有……”逃兵的嘴唇明显抖动了几下，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那张脸，上面长着一副鱼类的腮，左右边缘好像长着青色的龙类薄翼……那似乎也是鱼尾巴，总之，像是人类的面容与几个水生物种的奇怪拼凑物。 “对了，祂的手中还拿着一支里拉琴，以及一张足以贯穿所有人胸膛的弓箭。我在石头附近偷偷观察祂时，祂正在用我们的语言介绍着自己。” “介绍自己？”雅罗斯拉夫用疑惑的目光望着逃兵道，似乎对他的讲述抱有浓重的怀疑。 可逃兵却高高昂起了头颅，盯着散发昏黄光辉的摇曳着的简易吊灯，说出了祂的名讳： “诺瓦斯内拉娃，这是祂的名字，而祂的正式名称，则是‘新造蛇女’。那个被取缔的组织曾经捕获过祂，由于伊凡二十五世的压力，被迫把祂交给了旧帝国的军队。” “序位……魔物吗？”雅罗斯拉夫低声道，似乎早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没错。”逃兵并没有察觉到雅罗斯拉夫态度的细微变化，继续讲述道： “那个被取缔的组织将其编号为‘mb-1918：新造蛇女’，传闻，祂的创造是因为伊凡二十二世时期的科学家伊万诺夫。您应该知道，那是旧帝国科技最为浪漫的时期，无数概念上的，幻想中的科学产品被不断变成现实。 “伊万诺夫曾在其撰写的一本名为《幻想的神明魔女》的一本手记中用极其拙劣的技巧画出了所谓‘人造的美杜莎’的图像，并且写道‘她或许只是中部帝国的牧首们用来恐吓异教徒所虚构的玩意儿，也或许是魔源力充沛年代造物主构建的伟大艺术品。总之，人类如果想要占据神的位置，就得做出神的行为。创造怪物，正是神的必修课。’”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祂……那个‘新造蛇女’告诉你的是，她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吗？”伊戈尔的心脏怦怦直跳，感到既紧张，又难以置信，索性径直问道。 逃兵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伊戈尔的猜测，继续说道： “南边的日涅人不也曾创造过好几个战斗力强悍的人形怪物吗？甚至，其中一只现在还控制着‘混乱组’那帮可怜的失落者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只‘新造蛇女’的确拥有神话中所谓‘美杜莎’的力量，当祂的双眸发出深红色的光辉时，一切具备自主意识的自由生物只要与祂对视，就会被灰色的能量包裹，成为岩石的存在。 “这是一种完全不可逆的过程，人类的身躯一旦成为石块，就是由有机物变成了无机物，类似煮熟了的鸡蛋，断然无法回到之前的模样。之前这些被石化的‘战友’们实际上已经死去了，他们的大脑及承载的意识在接触红色光辉时，就戛然而止了。” “那么，那只怪物，现在在哪里？伤害了我们这么多【战士】的怪物，总不能就这样逃跑了吧？既然祂是被创造出来的，就理应肩负着消灭什么，或是守卫什么的命运。”雅罗斯拉夫凭借身为军官的经验，分析道。 “当然没有。您可以戴上护目镜向外观看，祂刚才受到了炮击，现在正在吸收‘红荡’带来的能量逐步恢复身躯。此刻，祂正隐匿于殷红的血污缔造的迷醉世界中，等候你们出现在祂的面前。”逃兵说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副十分瘆人的得意模样。 而雅罗斯拉夫，则真的起身走到了窗边，准备向着几百米远处观望，以寻找“新造蛇女”的踪迹，可就当他还差一步走到窗边时，雅罗斯拉夫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拿出腰间的军官配枪，快步转身，抵在了逃兵的脑袋之上： “你不是人类，你是谁？” “我是谁？当然是克鲁斯德的【战士】，一位准备逃跑的士兵罢了。”逃兵悠闲地回答道，与雅罗斯拉夫的急促、严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类？”索菲亚用调侃但不失警惕的语气道： “人类有人类的声音，野兽有野兽的声音，当一个声音从另一个身体中发出时，总能让人感觉到异常，对吗？逃兵。 “还有，你刚才说，你看到了‘新造蛇女’的容貌，听到了她的声音，还通过她的讲述了解了她的过去，而实际上，黄欢时分也刚刚结束不到半个小时，‘风墙’缺口处的异常也才刚发生不到15分钟，如此短的时间内，先不说这怪物能否准确地传达这么多的信息，即便是想要记住这么完全的信息，也得是天才对吧？” “你想说什么？”逃兵的头颅低垂了下来，用格外冷酷、阴沉的语调问道。 “实际上，你即是祂，而她的确是……你。”索菲亚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雅罗斯拉夫便猛然抬起了右手，朝着逃兵的头颅正中心位置扣动了扳机！ 砰！ 用于处理特殊非凡之物的银制子弹顿时贯穿了逃兵的脑袋，一朵鲜艳的由血液构成的“彼岸花”出现在了他的面部。 可是，逃兵并未立即死去，他的喉咙中发出了低沉、沙哑、阴郁、古怪而又黑暗的诡异声音，像是男性的啜泣，更似女人的高鸣。 如若不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必然会在带给人们如阴间般恐惧的感受中崩溃发狂。 屋外的炮声，血红色的天空，加上凄厉的鸣叫，使得在场之人纷纷感觉自己正在向着一处无底的深渊滑落，当短暂的恐惧临时消退时，逃兵的脑袋终于四散开来，变成了如花瓣般的可怖存在。 当！ 趁着雅罗斯拉夫分神的关口，花瓣中心猛地向他的喉咙处发出了几根银白色的如针般骨刺，好在索菲亚眼疾手快，一把拿起旁边早已变成石头的士兵遗留的头盔，抵御住了进攻。 “他究竟变成了什么？”惊魂未定的雅罗斯拉夫双手撑在木桌上，喘着粗气问道。 “我想，他应该的确是人类吧，只是在‘新造蛇女’向他发射猩红光辉时，被强行灌入了一部分的意识，变成了她的仆从。”伊戈尔用带着歉意的语气道： “我刚刚才想起来，那本《幻想的神明魔女》，以及一份与之相关的‘克鲁斯德-22-01-SSR’文件我的确读过，两本书的内容中均提及了这位‘新造蛇女’，里面的描述基本和这个逃兵说得差不多。只是，有一处他并未提到。” “什么？直说！”雅罗斯拉夫命令道。 “‘新造蛇女’创造的初衷，她的职责便是守护……守护‘伟大帝王创造的，足以新造一个世界的天罚力量’。” 第二百六十四章 石化魔物（下） “你是说，‘新造蛇女’，那个酷似美杜莎的玩意儿实际上是一个……类似‘守卫’的东西？”雅罗斯拉夫感到难以置信，即便是在护目镜的遮挡之下，周围的人都能看清楚他那幅度很大的皱眉动作。 克鲁斯德人，无论是老人还是孩童，无论是战士还是工人，都从心底里崇拜和敬佩伊凡二十二世这位带领克鲁斯德民族走向伟大的皇帝。 即便雅罗斯拉夫已经知道了伊凡二十二世的“新构计划”与“新元危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也十分清楚埋藏在“红幻遗迹”中，正在启动爆炸程序的“人造天罚之火”就是伊凡二十二世为其死亡后毁灭克鲁斯德整个地区而犯下的罪孽之行。 可雅罗斯拉夫依旧认为，伊凡二十二世只是一念之差，对虚幻的走向毁灭的未来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恐惧之下做出的过度应激行为。 或者，只是以伊万诺夫为首的那群愚蠢的科学家蛊惑了这位伟大帝王。 可当“守护”这一略微冷门却也稀松平常的克鲁斯德语词汇出现在他的耳边时，他对伊凡二十二世的崇拜之情短暂地轰然崩塌了。 然而，现实并不会给他过分失落与责骂的机会，窗外那些仿佛要将山丘撕裂的炮火爆炸声响暗示着战争还在向着激烈的方向前进，而一阵【战士】们的痛苦尖叫加上一阵如踏入死亡领域的彻底静默，又在显示那位“新造蛇女”已经从血色的迷雾中走出，再度发起了进攻。 换句话说，现在，并不是值得纠结“守护”的时候，作为这场战争的总指挥，雅罗斯拉夫必须做出他的战场决定。 迟疑了两三秒，雅罗斯拉夫倏地抬起头来，凝视着伊戈尔护目镜下的那双态度不明的双眸，问到了一个关键的话题： “联邦委员会……也就是我的老长官瓦西里，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新造蛇女’的存在，也早就了解到她的‘石化能力’？” “您想要听真话吗？”罗斯挡在了伊戈尔的前面，向他传递了一个“不要说话”的眼神后，向前两步问道。 “我不怕瓦西里长官怀疑我的忠诚，但我必须对我所统御的军队负责。或许，人类的生命在你们眼中不过是一个冰冷的数字，不过是可有可无，弹指可灭的存在。但在我眼中，无论是一个人也好，五个人也好，都不值得被‘电车’碾过。”雅罗斯拉夫用最为强硬的语气，表达了他的态度。 “好，那我就告诉你。”罗斯深吸了口气，回答道： “没错，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联邦委员会不仅知道‘mb-1918’的存在，还在‘人造湖’战役开始之前就从乔伊格勒的‘演变台’资料室内拿到了有关她的全部资料。 “由于担任‘守卫’职责的关系，‘新造蛇女’从设计之初就是为了一场重要战役而牺牲的一次性用品。换句话说，她如神明一般强大，可维持这种强大的能量却极其有限……” 罗斯说着，又深吸了几口气，企图平复怦怦跳动的心脏，他知道，一旦他对雅罗斯拉夫说的内容被联邦委员会得知，那么等待他的命运必然是死亡。 可雅罗斯拉夫顾不上观察罗斯的表情，见他停了下来，催促道： “接着说。” “好。”罗斯继续讲述道： “用通俗的话来说，‘风墙’就像是机械战车里的油，原本可以用来为‘新造蛇女’持续供能。可我们打破了‘风墙’，就相当于阻断了她‘加油’的可能性。那么，她对联邦【战士】的每一次进攻、每一次使用能力，都会持续消耗能量。 “这种能量并非电能、化石能源，也不是魔源力，而是真实的与神明相关的‘神性之能’，在废土纪元中，这种能量不太可能得到补充。所以，联邦委员会隐瞒了有关‘新造蛇女’的信息，只是为了让第一批赶到前方的【战士】充当消耗‘神性之能’的炮灰。” “联邦委员会……真的能够把自己【战士】的生命当作献祭的工具吗？”雅罗斯拉夫右手握拳，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最终狠狠砸在了木桌之上。 顿时，在外部火炮那震颤人心的声音“伴奏”下，木桌裂开了一条似乎永远也无法弥合的明显裂痕，以及正在滴落其上的几点如彼岸花般的鲜红血迹。 “爷爷……总指挥长官，这种表述容易让人误解，战争过程中作为最高指挥机构，联邦委员会本身就对各地军事长官和战役指挥不够信任。”索菲亚拉着雅罗斯拉夫的胳膊，劝告道。 “可‘旧日的花火’怎么解释？之前献祭数万市民的行为如果说是为了伟大的‘演变台’计划的话，现在依旧采取同样邪恶的行为针对联邦【战士】，我不得不怀疑瓦西里长官已经被‘邪恶魔物’蛊惑了。”雅罗斯拉夫用愤恨的语气说道。 “没有办法，总指挥长官，您也是久经战场的老指挥者了，您应该清楚战争的规则。不，不只是战争的规则，废土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罗斯用格外平静的，却如同魔鬼般的语言说道： “死亡是这里永恒的话题，痛苦是人们挥之不去的梦魇，绝望是无法掩盖的恐怖基调，而希望，才是我们应该在迷雾中探寻的唯一光明。雅罗斯拉夫长官，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瓦西里长官的精神并没有被污染，他也没有患病，他只是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理想主义者。” “行了，我知道我不应该讨论联邦委员会。不过，罗斯，我现在以这场战争总指挥的名义命令你，告知我‘新造蛇女’拥有的‘神性之能’，现在还剩余多少？”雅罗斯拉夫命令道。 “是，总指挥长官。”罗斯快步走到板房门口，推开了已被炮火沾染的小门。他口中默默吟唱着用于结灵的“中部语”咒语，看向“风墙”的方向。 那里那片象征着恐惧与绝望的血色迷雾终于消弭了踪迹，那头十米高的“新造蛇女”正在蠕动着如蛇类般的身躯，依靠背后的小蛇，正在吞噬敢于冲锋上前的联邦【战士】的心脏。 很快，火焰从罗斯的双手喷出，涌入了他的护目镜中，金色的魔源力萦绕于他脑袋的剩余位置，他的眼中，出现了一抹绿色的光辉。 几秒后，他发现，“新造蛇女”的身体在他的眼中变成了黑白的存在，只有一些为数不多的绿色光球，在那副庞大而诡异的身躯中不断摇晃着。 “剩余的‘神性之能’大约有20%.与之伴随存在于‘新造蛇女’身躯内的‘生命灵气’，也在持续被消耗中。事实证明，这些被‘石化’的联邦【战士】，的确消耗了不少她的‘神性’，也就是说，献祭……是有意义的，总指挥长官。”罗斯背对着从板房中走出的众人，说道。 “现在，既然我们的【战士】能够接近‘新造蛇女’，那就表明维持她石化能力的力量已经接近枯竭了吧？”雅罗斯拉夫问道。 “没错，总指挥长官。”罗斯给予了肯定的回答，“现在，虽说炮击依旧没有良好的效果，但只要以火焰覆盖她的身躯，那些无法逸散的‘生命灵气’便会跟随烈火一同熊熊燃烧，直到……这副身躯成为比灰烬还要破碎的存在。” “‘铝热的终寂’可以做到，通过莫伦管辖的新风镇，跟随卡车运送而来的‘铝热燃烧弹’还剩下一半。爷……总指挥长官，如果我们无需为‘格纳季防线’以西的战争负责的话，这些弹药足够了。”索菲亚提醒道。 “那就听你的，索菲亚，我的孙女。”雅罗斯拉夫用罕见的慈爱微笑看了一眼索菲亚，向身旁站立许久的副官下达了命令。 几分钟后，位于前线的“风信子”等火炮纷纷随着机械卡车后撤了一两百米，与“新造蛇女”接触的联邦【战士】也随之纷纷脱离，为“铝热的终寂”腾出了宝贵的施展空间。 紧跟着，当“新造蛇女”一脸疑惑地摇动着蛇类尾巴看着周围的地面上不再有任何“敌人”时，无数散发着极致的仿若是从天国神域降临世间，携带着能够“净化”一切的白灼之光的炮弹，伴随着空天军战机那令人振奋的轰鸣声，向着她的身体周围纷纷落下。 接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摧毁的可怕爆炸声响彻云霄，震颤地让周围的草木纷纷剧烈地“跳动”起来，与废土世界极端相符的属于灾变的爆鸣仿佛自“新造蛇女”的身躯中产生，向外扩展开来。 即便在最快速的时间内，“新造蛇女”已然用蠕动的小蛇形成了一条哭诉钢铁锁链的完美战甲，加上被鳞片覆盖的下半身，抵御了绝大部分的爆炸直接伤害。 然而，随着“铝”不断覆盖在她的身躯之上，很快，无法熄灭的火焰便随着她他发癫似的疯狂摇动之下，与令人抓狂的咆哮声一起，形成了一幅宛若炼狱的美幻场景。 第二百六十五章 光与暗的呼唤（上） “纪元一千零一：光与暗必同时存在于世间，如同水源与火焰，相互对立，相辅相成。光明遮盖罪过，黑暗孕育圣洁。光与暗相互追寻，在生命、死亡、火焰与寒冰的领地内终会相遇。当两者一同消泯于浮世之上时，造物主亦即苏醒，宇宙与世界，轰然散去。”——《暗籍》。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旧寒极区，温特诺斯河以东，“红幻遗迹”消弭点。 从高处坠入“红幻遗迹”的达克和沃夫亚两人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望着被诡异的散发着幽蓝光辉的石砖重新封闭的入口，意识到他们已经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自“卑斯鲁乃”地区的定居点离开后，达克和沃夫亚听说联邦委员会发起了“风墙”附近的战役后，便马不停蹄地驱使机械战车来到了交战最为激烈的区域外围。 在“旧日收音机”传递的“永赤之主”与“回响者”共同留下的信息之下，达克和沃夫亚总算找到了这条径直通往“红幻遗迹”的捷径。 忍受着跌落带来的疼痛，达克和沃夫亚起身，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永光”牌手电，依靠这一微弱、幽暗的光辉，勉强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这里似乎是一个世界，但并不属于正常的世界，周遭的环境之中的确充斥着人类所十分熟悉的物质，却以极其奇怪的方式随意排列组合着。 低头看去，达克发现，原本应该在地宫、地道等区域悬挂于墙壁之上的挂灯，此刻却被嵌在了砖石地板之中，向着地下喷出火焰，完全失去了原本的照明功能。 继续前进，达克发现，墙壁、道路、穹顶纷纷消失不见，只有无数的类似星辰般的光点出没于他的视线内外，面前只有一条散发着幽深绿色光辉的由机械心脏构成的浮桥。 踏入其中，达克感觉自己已然置身于一片我们并不知晓，却真实存在的，仿佛是经造物主直接创造的宇宙与物质领域之外的维度空间，身处其中的人类没有退却的空间，因为身后的世界正在被无尽的虚空以稳定的速度缓慢吞噬。 直到，他与沃夫亚抵达了幽绿浮桥的彼岸，一扇超过三十米高的巨门瞬间占据了他们视野的全部。 抬头仰望，达克感觉，这座巨门仿佛经历过亵渎般的诅咒，充斥着仿若无尽深渊之内涌出的气息所萦绕。 这扇门，似乎是由金属与岩石以诡异却十分契合的状态交织、拼凑、融合在一起组合而成的。 “另一扇……卡洛夫之门？”达克用沙哑的声音问着这片黑暗与混沌交织的空间，仰视着这扇仿佛从无底深渊的迷雾中闪现而出的庞然巨物。 “或许是卡洛夫之门，那扇连接现实与龙族那神秘、黑暗领域的境地，或许并不是。我记得，伊凡二十二世十分崇拜卡洛夫之门。实际上，根据联邦委员会解密的旧帝国的文件来看，卡洛夫之门最开始或许并不是通往龙族所神往的那片风车麦田之地的。”沃夫亚仰望着巨门最中心的那条仰望宇宙方向的巨龙雕刻，分析道。 “是与造物主有关的领域吗？”达克呢喃道，不经意间伸手触摸向巨门，感受着上面水源系魔源力凝聚之后带来的冰寒质感。 “没错。”沃夫亚颔首道： “根据《卡洛夫之门解密》这份文件显示，伟大的预言家艾达里·赛奇曾依靠【预言家】的‘回望’能力追溯遥远的故事，他发现，在龙族与暗夜之主勾结之前，卡洛夫之门所通往的终点应该是‘造物主沉睡的神殿’。 “传闻，造物主或许并没有实体，祂的身体以类似能量体的方式存在于更高维度的‘至高神明领域’，但为了与祂所创造的世界沟通，在与噩梦为伍时，祂会将自己的身躯映射在三维世界之上，留下无数可以沟通的分神。” “那么，既然造物主有数之不尽的分身，我们能够轻易与之沟通的话，存在于宇宙深处的‘神殿’还有什么意义呢？”达克皱着眉头，疑惑道。 “一个标志，就像卡洛夫之门一样，伊凡二十二世曾把它当作通往神秘学最终领域的媒介，并将其作为克鲁斯德的蒸汽时代与古典时代的分界。卡洛夫之门的出现，象征着魔源力开始枯竭，蒸汽逐渐占据了整个世界的主导，一切的神秘终将褪去面纱，沦为稀松平常的可知之物。”沃夫亚解释道。 “‘神殿’在那里的话，神明的信徒，追寻神秘学最终真谛的人们也就有了最终目标对吧？蒸汽时代、废土时代的人们太想知道造物主的奥秘，太想知道这个世界得以存在的真实逻辑了，所以，他们即便是精神崩溃沦为疯子，也要去接触那些不可直视之物对吧？”达克说着，从脖子里拿出了那颗自“苦深遗迹”处拾取的“比祖尼之泪”，继续分析道： “这里的这扇巨门，也在向我们暗示，门之后的世界就是‘红幻遗迹’，充斥着神秘与死亡的境地。里面或许存在着与旧日类似的不可直视之物，似乎只要敢于推门向内窥视，就会立即陷入疯狂。 “可是，‘旧日收音机’告诉我，‘蛇发女妖身后缺口所对的荆棘之地，其中暗藏着火焰与红色光辉的回响’。你我都明白，它究竟指的是什么。推开这扇门，我们就能找到‘主控’的‘天罚之火’，就能见到，与我达成约定的‘邪神回响者’。我答应过他……我要找到他。” 达克的话音刚落，手中的“比祖尼之泪”开始发出耀眼的圣洁白光，几秒之后，‘比祖尼之泪’融入了莱特的右手掌心，成为一颗拥有半自主意识的猩红之眸。 “这是这件序位魔物的最原始的形态，我将使用它的第一项能力，尝试控制没有意识的死物。”莱特说着，口中默念着用于结灵的中部语，将手掌伸出，用令人感到战栗、恐惧的可怖眼球，对准了巨门的中心区域。 “我知道，它能彻底控制、奴役操控某一单一的拥有智慧的个体，可我们或许并不知晓，那些石块、枯木、流水、钢铁，实际上都拥有着属于它们的智慧与生命。” “这是一种荒谬的论调，达克，如果这是那些圣伊凡大教堂的牧首告诉你的话，我会去砸烂他们的神像。要是这是‘比祖尼之泪’灌输给你的观点，你必须答应我，在离开这里之后，把它销毁。”沃夫亚用不容置喙的严肃语调说道。 似乎是感受到了沃夫亚体内散发的愤怒气息，达克的灰眸中闪过一丝纯黑的“光辉”。 紧跟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脚下一滑，右手正好按在了象征克鲁斯德的那朵向日葵的中心。 顿时，半空中出现了一颗浅蓝色的光球，向外不断冒出梦幻、美丽、绚烂、纯洁的雪花，整个巨门表面很快便覆盖上了一层模糊的白色冰晶，像极了被刮花的镜子。 很快，达克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从内到外彻底翻过来了一般，在极致的撕裂与疼痛感之下，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他发现，自己的脑组织取代了原本的头发，颅骨成了保护头皮的存在，整个大脑全部裸露在了外面，而内部则由毫无价值的头发全部填充了起来。 一股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思维与灵魂，就好像有人拿着一双炎火帝国特制的竹筷子，打开了他的天灵盖，不断搅拌着他的大脑，试图品尝人间的极致美味。 大约过了五六秒，达克“看到”，他的骨骼变成了皮肤，肌肉组织尽数裸－露在外，原本的皮肤消失了踪迹，鲜红的内脏纷纷挂在骨骼之上，摇曳着、摆动着、耷拉着，似乎随时可能坠落在地。 “世界……世界……【秩序】……【秩序】……【混乱】……【混乱】……”在恍惚中，达克听到了无比苍老的声音，正在用他格外熟悉的克鲁斯德语，艰难地吟诵着这三个再简单不过的单词。 直到，破碎的声音将他从短暂的迷惘中拉回，他的思维与灵魂，一并与正常的身体回归了现实。 “门碎了，达克。‘比祖尼之泪’的确是开启‘红幻遗迹’的钥匙。”沃夫亚看着一地凌乱的岩石与生锈的金属，兴奋道： “伊万诺夫留给我们克鲁斯德后人的手稿里记录了他的习惯，那就是，但凡是他参与设计和研究的项目，他一定会留下一条用于直达核心领域或是摧毁它们的捷径。 “现在，巨门碎裂，正好证明了这处‘风墙’、这里的守护者‘新造蛇女’，乃至‘人造天罚之火’的确都是出自伊万诺夫的手笔。如果说，伊凡二十二世是废土纪元的罪人，那么伊万诺夫就是我们悲惨命运的刽子手。 “不过，我们现在不应该抱怨过去，而是要看向前方。我们现在每耽误一分钟，‘主控天罚之火’爆炸的可能性就多一分。这扇门打开之后，就算正式进入了‘红幻遗迹’，一切迷雾背后的真相，即将褪去名为‘黑暗’的面纱。” “是啊，沃夫亚。”达克望着巨门碎裂后形成的蓝红色交织的混沌区域道： “不过，我嗅到了一种不属于我们这片大陆的力量，这种力量遵循名为‘黑暗’的法则成长与蔓延，遵循着与自然界完全不同的规则。它会带来超越人类认知极限的邪恶与残忍……我嗅到了……潮湿、腐烂、腥臭的海底气味，那是……属于‘古旧’的力量气息。”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光与暗的呼唤（中） 当达克与沃夫亚踏入混沌领域之后，他们才发现，刚才那些令人感到精神崩溃的，属于“古旧”的气息却突然消失了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闻的刺鼻味道，就好像是如山般巨大的卡车将成吨的汽油尽数倾倒在他们的面前一般。 那种作呕、呛人的气息让达克忍不住涌动起体内目前还算充盈的水源系魔源力，在鼻孔的位置形成了一片细微的冰晶薄膜，用以抵挡这种令人物理崩溃的感觉。 “这是……机械的气味。”沃夫亚低下头，伸出一根手指，抹了一点黏稠的液体放在嘴边，先是闻了闻，而后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分析道： “沥青，而且是融合了【暗】矿石的特制沥青，当年，在伊万诺夫的建议下，伊凡二十二世曾经设想过创造一支‘永远也不知疲倦，直到散架才会停止战斗的军队’。” “不知疲倦战斗的……军队，机器？”达克转头，好奇地问道沃夫亚。 “没错。”沃夫亚颔首道： “而且，伊凡二十二世还要求，这种‘军队’能够不需要后勤部门补充任何食物和能源。伊万诺夫自然拒绝了皇帝这种极端无理的要求，只是建议用人造神明‘械元之女’的计划取而代之。 “然而，后续的克鲁斯德皇帝伊凡二十三世，也就是伊凡二十二世的亲生儿子，却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此，他使用机械搭建了露天的巨幅祭坛，献祭了自己一半的生命，换取了‘机械之主’赋予的一张‘草稿’。” “草稿？能做出什么的草稿？”达克饶有兴致地问道。 沃夫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径直起身，背对着站在了达克的面前，搓掉了手中的“特制沥青”，才用缓慢的语气，一字一顿道： “布德械米拉。” “布德械米拉？” “没错，就是我们在‘苦深遗迹’的第一层入口之后遇到的那只‘机械巨熊’。因为，同为机械之主的……产品，罗捏的大脑中自然生成了有关它们的全部信息。”沃夫亚回忆道： “罗捏在离开‘苦深遗迹’之前，告知了我有关它的更为详细的信息，以及，那张伊凡二十三世用生命换取的‘草稿’内容的另一半。” “另一半？也是机械怪物吗？”达克问道。 “并不是，怪物已经存在了，根据‘造物主’的‘理’，‘在神明创造的系列非凡之物中，怪物只能出现一次’，所以，那一半是‘人’，与我们高度相似，只是没有皮肤、肌肉与骨骼的‘机械人’。”沃夫亚用低沉的，宛若撒旦降临般的声音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无数急促的金属碰撞声响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所站立的位置传来，大量红色的光点在幽深的黑暗领域中萌发，之后不停地闪烁，仿佛是隐藏着巨型的吃人蝙蝠。 很快，周围的世界开始出现无数的绿色线条，它们不断在达克和沃夫亚的面前复制、繁衍、散射，最终演变成了一片声势煊赫的明亮纯绿色的世界。 如同幽怨的灵魂被误入其中的人类唤醒一般，那些红色光点的主人，也就是无数接近2米高的巨型“机械人”纷纷从无人注意的角落起身，或是拖着生锈的躯体，或是拭去早已变得格外黏稠的机油，向着整个空间的最中心缓慢走来。 吱呀、吱呀…… 机械剧烈摩擦的刺耳声响经过了封闭空旷空间的堆叠之下，变成了令人崩溃的怨念之音，加上似乎是预先设置好的程序，所有的“机械人”在行走时，喉咙之中都会不停地发出呜咽、啜泣、哀叹、尖叫与咒骂这些循环往复的悲怆之音。 “这些‘机械’组合而成的人类，就是你口中的‘机械人’吗？”达克声音略微颤抖着问道，他环顾四周，下意识地摆出双拳，做出了格斗姿态。 沃夫亚没有回答，似乎这些“机械人”的突然出现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他一时语塞，嘴唇翕动着，最终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只是略显被动地点了点头。 可接下来达克的尖锐问题，却逼得他不得不做出回应。 “沃夫亚，我知道……你对‘苦深遗迹’，对旧帝国，对伊凡二十二世，甚至是这片神明与邪神共存的领域——‘红幻遗迹’十分了解。我知道，现在并不是逼迫你彻底表态的时刻，但请你告诉我一件事情，这些‘机械人’，究竟是不是与机械之主有关。换句话说，它们究竟是不是机械之主他老人家的‘产品’。” “是，也不是。”沃夫亚给出了一个格外滑稽的答案，他知道这种恶作剧式的回答并不能令达克满意，所以略作思考后，轻微叹了口气，继续回答道： “他们原本都是人类，和我们一样，都是克鲁斯德人。所以说，达克，你看，他们在被我们这些闯入者激活之后，并没有选择立即进攻我们，而是在预先安放的程序英雄之下，纷纷走向了这处地下实验场的中心，等候他们体内的最后一点人性消泯后，才会忠实地履行属于它们的职责。” “为什么？”达克的声音格外冰冷，在这一刻，沃夫亚感觉，达克仿佛与他体内的水源系力量融为了一体，在这片偏僻、冰冷、阴寒、潮湿的领域内，凝结为了令人永远无法获得温暖与光明的坚冰。 既然如此，沃夫亚便不再有任何隐瞒，像倒豆子一样，把他所知晓的告知了达克： “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机械之主的‘草稿’中所绘制的另一半，克鲁斯德旧帝国官方将其称作‘艾尔米码纳’，意为‘古老之域中的机械’。它们的确与‘布德械米拉’是同一批由冰临城皇室机械厂制作出来的‘产品’，可它们的原料却是旧帝国当时最为优秀的士兵与军官。” “以人类为原料吗？伊凡二十二世果然是很早就疯了，也难怪他做出了之后一系列的精神病人般的举动。这样一个疯子，竟然作为‘最伟大的皇帝’被我们克鲁斯德人赞颂了千年。”莱特感到一阵恶心，批判道。 “伊凡二十二世已经彻底死亡了，这是你亲眼所见。所以，逝去的东西就‘让他像无尽的冰雪一般被平静的海洋所吞噬’吧。”沃夫亚继续讲述道： “说回到‘艾尔米码纳’，制作他们所需的力量并非魔法与蒸汽，而是‘古旧’之力。当年，旧帝国的科学家们将传闻中由渔民打捞的‘迪普瑟的断肢’，经过烈火炼化与高温萃取后，制成了一只不大不小的结晶方块。之后，科学家们又用精密的仪器将其切割成了大小、体积、重量相同的五百颗大豆大小的小块，全部放入了那批作为容器的士兵与军官的大脑之中。” “所以说，他们从此就变成了这副机械的模样？”达克好奇道。 “当然没有这么快。”沃夫亚苦笑一声，回答道： “他们参与过反对伊凡二十二世的军事行动，即便是成为机械‘产品’的原料，这位‘伟大的’皇帝也必须给予他们千年难忘的痛苦回忆。 “这些‘容器’首先被囚禁在潮湿、阴冷的与海水亲密接触的房间之内长达十年，之后又在‘迪普瑟的断肢’结晶影响之下连续数年只能以‘钢铁’为食……直到皮肤全部溃烂，肌肉与骨骼之上覆盖着一层黝黑的金属物质为止。” “听你这样说，这倒不像是一种惩罚，反而是一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力量的……历练。”达克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感到残忍与诧异。 自然，生于废土之中，见惯了邪祟、污秽之物的人类极度容易被现实磨平属于人类的正常情绪、思维。 即便达克的精神和认知并未崩溃，他也会在临近战斗的环境下把普通的痛苦、残忍与疯狂当做不容置喙的基本常识。 毕竟，在这场与废土纪元的战斗之中，早已有数千万人类永远地沉睡在长夜里了。 露出了一副尴尬的表情，沃夫亚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历练需要保留钢铁一般的意志，可变成‘艾尔米码纳’需要把属于人类的意识消灭。‘迪普瑟的断肢’结晶会不断促进钢铁皮肤的生长，从而不断影响原本正常的骨骼和肌肉。 “在黝黑皮肤彻底生成之后，科学家们便把这些士兵和军官囚禁在了这片暗无天日的‘红幻实验场’内。由于身体格外僵硬，他们无法说话、无法移动，甚至无法思考。 “这里充盈的‘古旧之力’会使得钢铁逐步蚕食并替换掉他们身体中的一切组织。这些可怜虫们，只能被动地坐在这里，感受着难以忍受的刻骨疼痛，却无法昏厥，无法死去，直到伊凡二十二世真正死亡，他的敌人们闯入这片埋藏着炸弹的领域为止。”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光与暗的呼唤（下） “那么，现在，当他们这副残破的机械身躯可以移动的这一刻开始，他们便从千年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了，对吗？”达克微微抬头，仰望着“红幻实验场”顶部不断摇曳着打出绿色光辉的探照灯，轻微呢喃道。 “当然。”沃夫亚用沉重的语调回答道： “这一时刻，既是他们从苦难中解脱的时刻，也是，他们迎接死亡与疯狂的时刻。 “他们是‘机械人’，是‘艾尔米码纳’，是那个曾控制大量序位魔物的组织都从来不敢触碰的邪祟之物。总之，从乔伊格勒的实验室中发现的资料显示，他们这些‘艾尔米码纳’，完全符合伊凡二十二世设想的‘不知疲倦、直到散架才会停止战斗的军队’。 “如果我们想要进入‘红幻遗迹’深处，见到你在‘灰蒙之梦’中做过约定的‘回响者’，以及被旧帝国囚禁至此数百年的‘普拉米尼’，他们是第一关，或许也是最难对付的对手。” “kmiryutorendished，shikmisendish.” 突然，达克和沃夫亚的耳畔出现了悲哀、痛苦但毫无语调波动的声音。 “kmiryutorendished，shikmisendish.” 回头看去，两人才发现，这声音的来源是那些已经完全苏醒的“机械人”“艾尔米码纳”。 此刻，他们正在依靠最后残余的一丝意识，在数百年前设置的魔法程序之下，已经站在了整个“红幻实验场”的最中心位置，双膝跪地，双手高举头顶做出投降姿态，用并不存在的喉咙不断重复吟诵着由中部语构成的语句。 “kmiryutorendished，shikmisendish.” “kmiryutorendished，shikmisendish.” …… 这句话仿佛凝结了全部人类无法理解的非凡力量，当这群“艾尔米码纳”吟诵到第十三遍的时候，他们的身上陡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的烈火。 起初是一点两点星火光点，随着光点在他们机械身体内不断碰撞，逐渐变为了火苗、火球……最后成为熊熊燃烧的明亮火焰。 这些火焰散发出的明亮赤色光辉，竟全然取代了之前遍布其间的绿色光芒，成为这里唯一的色调。 而那群“艾尔米码纳”，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象征着死亡的骑士。 可实际上，他们并非真正的骑士，这些火焰只不过是依靠这句与“普拉米尼”高度相关的中部语召唤而来的，用于毁灭它们体内最后一丝意识的工具罢了。 这处“红幻遗迹”囚禁了“普拉米尼”背后的神明“永赤之主”长达千年，自然遍布着属于祂的神明之力。 “永赤之主”的核心力量是火焰，一丁点细小的火苗便会引起汹涌澎湃的烈焰。 只不过，这处“红幻实验场”距离囚禁“永赤之主”的核心位置实在太远，再加上“艾尔米码纳”们机械身体表面挥之不去的“古旧”之力，看似永恒的火焰仅维持了不到一分钟，便倏地熄灭了。 见此情形，沃夫亚迅速掏出了腰间的“北域熊”牌手枪，退下了里面的普通子弹，换上了一排由纯银打造的特制子弹。 “‘普拉米尼’的力量，不仅会影响‘红荡’，影响‘天罚之火’的运行，也在泯灭这群机械人的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意识。看吧，达克，这些机械人已经再也无法发出属于人类的声音了，他们的喉咙中只有机械的摩擦声，还有含糊不清的嗡鸣。”沃夫亚上前半步，上好枪膛后，下意识地将达克护在了身后，继续说道： “它们站起来了，不再下跪，不再做出崇拜的姿态，这并非是它们的意识重新夺取了机械身躯的掌控权，恰恰是在彻底地毫无抵抗地履行它们身为‘杀戮机械’的职责。” “那么，要开始战斗了吗？”达克问道，手中属于水源的魔源力迅速迸发，形成了一支仿佛人类纪元时的士兵常用的冰制长枪。 如果这时沃夫亚回头察看的话，他就会惊讶地发现，由“比祖尼之泪”变幻于达克手心的“猩红之眸”，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属于黑暗和“古旧”的力量，形成了如触手般的黑暗丝线，牢牢绑在冰制长枪的下端，协助达克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伴随着一阵整齐划一的踏步声，达克发现，这群“艾尔米码纳”的身躯不再是之前的那副镂空状态。 相反，它们的体表已迅速覆盖起一层钢铁骑士般的盔甲，它们的手上和背部也不再是空空如也的状态，反而换上了一双小型机枪，以及一对较大口径的笔直地对准天空的炮管。 “现在，战斗要开始了。”沃夫亚怒吼一声，抢在这群“艾尔米码纳”发动攻击之前，依靠卓越的超越了绝大部分人类的身体素质，收缩双腿肌肉，猛地跳起，像是一只弹簧般飞跃至“红幻实验场”的半空，举起“北域熊”牌手枪，向最中间的那只“艾尔米码纳”，打出了一发裹挟着不断膨胀了数十倍火焰的银制子弹。 砰！ “呲啦——呲啦——” 这只“艾尔米码纳”的大脑中发出了程序崩溃的噪音，银制子弹贯穿了它的“大脑”，把里面的钢铁骨骼和机油脑组织搅了个天翻地覆，却在即将从后脑窜出之前炸裂开来。 随着一阵白色的烟雾和四散的火星，这只“艾尔米码纳”倒地不起，几秒后，它的机械身躯竟然变成了无数粉末，与地面上这些逐渐清晰起来的沥青般的黏液融合在了一起。 “滋啦——滋啦——” 这群“艾尔米码纳”的身体中发出了杂乱不一的电流声响，似乎是在相互交流着什么，但实际上，完全失去了人类意识的情况下，它们的“智慧”也便荡然无存了。 沃夫亚所击倒的那只“艾尔米码纳”似乎是这群机械人的指挥者，失去了中枢指挥的情况下，它们乱了阵脚，从之前的整齐划一，变得混乱起来。 当然，这也让他们不再受到任何制约，在残留的数千年痛苦之“殇”的作用下，朝着“红幻实验场”内仅有的两个人类发起了进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艾尔米码纳”手中的小型机枪开始肆无忌惮地发射子弹，沃夫亚一边依靠机枪发射的间隙穿梭于这群机械人之中躲避子弹，一边继续使用“北域熊”手枪，击穿一只又一只机械头颅。 达克也不甘示弱，【引乱者】职业赋予他的隐身能力，在“苦深遗迹”和【预言家】尼古拉所创造的梦境中的战斗中得到了进化。 现在，达克不仅能隐匿自己的身躯，还能将气息、魔源力，甚至是体温与外界的联系短暂屏蔽，使得敌人们在短暂的时间中彻底无法洞悉他的具体存在。 在骇人的赤色光辉的凶猛照耀之下，达克宛若一只在冰原中狩猎的狼，闯入了满是猎物的“乐园”，尽情地捕猎着虚弱的敌人。 水源系魔源力不断在达克的手中凝结成冰，又在他的不断穿梭中在半空形成一朵朵标准的雪花。 每当达克手中的冰制长枪贯穿一只“艾尔米码纳”的胸膛，一层洁白的冰霜便会在“比祖尼之泪”力量的协助下，将它们的身躯完全包裹，并在其他“艾尔米码纳”混乱的射击之下支离破碎。 渐渐地，“红幻实验场”内的“艾尔米码纳”只有五分之一还在继续战斗，原本处于人数大劣势情况下的达克和沃夫亚，此刻竟然把这最后二十多只“艾尔米码纳”堵在了角落。 “看来，刚刚失去人类意识的机械人并不强大。我猜，只是因为他们被痛苦地折磨了这几百年，凝结了足够的‘殇’罢了。”沃夫亚咧开嘴笑着，自信地说道： “这种把戏只能让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类，或是战斗经验缺乏的联邦【战士】认知错乱，陷入癫狂。可对于达克和我来说，即便你们的模样再可怖一点，怨念再深一些，力量再非凡几分，也不过是稀松平常之物而已。 “我倒是的确想看看，你们这些‘永远不知疲倦，直到散架才会停止战斗’的军队，到底是不是一个唬人的笑话。” 沃夫亚挑衅的话音刚落，这群“艾尔米码纳”纷纷拉长了背后的炮管，一百八十度旋转之后，竟将炮口对准了自己的后背。 “atedakmidoomie.” 机械般语调的中部语命令传出，“艾尔米码纳”们集体开炮，轰向了自己。 顿时，一只又一只“艾尔米码纳”的身体从中间断开，无数的火星宛若飞舞的蝙蝠一般向四面八方，尽可能远的方向用力扩散。 带着炽热温度的火星刚擦过达克的脸庞，还没来得及等他反应过来，这群“艾尔米码纳”的身体断口处就不断向外涌汩汩涌出黏稠、刺鼻的黑色液体，并向外辐射蔚蓝色的诡异光辉。 紧跟着，这些断裂的“机械身躯”如蜡一般迅速融化，与地面上这些不断向外延伸的特制沥青一起，融为了无法区分的一体。 散发出邪恶的胶皮味道与腥臭气息。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迪普瑟的呼唤（上） 很快，先前被达克和沃夫亚两人击倒的“艾尔米码纳”也加入了分解、融化的行列。 它们如蚯蚓般扭动着、蠕动着、肆意地摇摆着，就好似在跳一支令人着魔与疯癫的克鲁斯德天鹅舞。 可这场本应属于柔韧性与极致美感的艺术行为，却在机械人们双腿、腰部、腹部、胸膛、胳膊与脑袋的依次融化中，演变为了一场令人感到崩溃与癫狂的视觉盛宴。 不到半分钟，这些经受了数百年痛苦与折磨的“艾尔米码纳”，这些伊凡二十三世预想的为其父亲作为【守护者】的机械人，终于彻底消失于这片似乎永远不会迎来黎明的废土长夜之中。 这些特制沥青在吞没了这些“艾尔米码纳”之后，竟然在翻腾的气泡之下散发出了凝结着幽怨与痛苦的深紫光辉。 紧跟着，特制沥青开始迅速凝固，露出了克鲁斯德皇室专属的“双头鹰口衔向日葵”的图案。 噔！噔！噔！ “红幻实验场”顶端熄灭了近千年的探照灯，在逐渐变得浓郁起来的“古旧”力量的熏陶之下依次开启，除了照耀其残破的、锈迹斑斑的灯罩本身外，也使得整个实验场蒙上了一层还算明亮的白色光辉。 “我们……胜利了吗？这……第一关，结束了……吗？”达克跌坐在一根笔直、硕大的钢柱附近，喘着粗气说道。 刚才的紧张战斗让他无暇顾及身体的能量消耗，直到敌人们纷纷倒地，他才发现，自己的魔源力已经在不断地【引乱者】职业能力和水源系技能的发动下，所剩无几了。 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和眩晕感瞬间侵蚀了他的肉体与精神，让他保持瘫坐在地的极致疲惫状态下，嘴角还不断流淌着对食物渴望的涎液，双臂无助地拼命挥动着，似乎要将一切触手可及的物品尽数吞噬于腹中。 直到，一阵象征着幸福的甘甜味道进入他的舌尖、味蕾与口腔，沿着食道扩散到全身上下为止。 “不要强行忍受饥饿，达克。尤其是，不要在非凡之力过度凝聚的地方忍受饥饿。三年多前，从你第一次加入马扬市‘特别任务小组’开始，军队的长官们就告诉过你。”沃夫亚一脸担忧地提醒道。 眼看达克的双眸重新恢复了生气，沃夫亚松了口气，笑着摸了摸达克的脑袋，从他的面前起身，把口袋里最后一块方糖隔空丢给了达克。 “这是……”达克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低头看到布满凝固特制沥青的地面上，孤零零地躺着的一张白色的糖纸。 达克将糖纸拾起，仔细察看，上面用扭曲、模糊的克鲁斯德文字书写着“军事特供方糖”，以及“克鲁斯德联邦冰临城？？工厂”字样。 他瞬间明白了，刚才自己因为魔源力接近枯竭，加上过度的体能消耗陷入了短暂的饥饿状态，要不是沃夫亚给他喂了一块方糖，现在可能已经在周围浓郁的“古旧”、“殇”和其他非凡力量的侵蚀下，陷入不可挽回的癫狂状态，甚至退变为“异种怪物”了。 “谢……谢谢你，沃夫亚。”达克发自内心地说道，待呼吸略微平稳一些后，单手撑着地面，勉强站了起来。 “不用谢我，达克。等你见到了你‘魂牵梦绕’的‘回响者’，等我们一起拆除了伊凡二十二世安放的‘天罚之火’后再谢我不迟。”沃夫亚故意做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却在视线触及刚才“艾尔米码纳”们融化的那片凝固特制沥青时，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 “达克，你应该早就感觉到了吧，这里凝聚了数之不尽的‘古旧神明’们遗留下来的力量。没错，你的嗅觉是对的，刚才你嗅到的那些属于深海的气息，的确是祂们的。”沃夫亚说道。 “祂们？”达克问道。 “没错，就是祂们，属于‘古旧’的神明。”沃夫亚颔首，接着抬头，凝视着探照灯那难以忍受的凌乱光线，道： “传说，古旧神明及其仆从的诞生，要早于我们任何已知的现存神明。造物主在‘宇宙的定型时’和‘星辰的繁衍时’这两个时元的间隙就创造了我们所处的这片大陆和承载其存在的星球。 “最初的星球是一片熔岩构造的地狱世界，当造物主降临投下第一批水源开始，云层形成了，暴雨开始了。新生的熔岩不断挤压原本存在的熔岩，最终将它们送入了另一个附属于我们这颗星球的维度之中，我们称之为‘地狱’。” “我听说，古旧之神和古旧之力来自于海洋，那么，从海洋诞生的那一刻起，古旧就已经存在了吗？”达克偏头，一半视野看向正在翻腾着冒出气泡的特制沥青，一半视野看向了沃夫亚那张逐渐失去表情的脸。 “这种说法，并不准确。”沃夫亚回答道： “应该说，在海洋诞生的过程中，古旧神明们并未出现，而是在古海洋最终形成时，造物主才将这颗能够孕育‘古旧’的‘黑暗生命之种’投入了海洋。 “那个时期，差不多是七个时元刚刚结束那会儿。世界被黑暗和漫长的夜晚所笼罩，没有光，没有温暖，没有多少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一切都是暗淡的、阴郁的、死气沉沉的，就像‘唯主教’的经典中所描述的那样。” “哪本经典？”达克追问道，他的视线却一点点被逐渐急促起来的气泡所吸引。 略微停顿了一下，沃夫亚继续回答道： “《旧日暗经》，它的最初几卷中有一段说道：每一条属于古旧的生命都是沐浴在无尽的黑暗和孤独之中的，就好像一张永远处于夜空之中的白纸，无论如何祂也不会得到光明的眷顾。 “古旧神明们，祂们都是徘徊在痛苦、虚妄、幻觉、恶念与愁苦之中的实体，黑暗存在了数百万年，祂们便被折磨了数百万年。纵然是再光明与友善的生物与祂们接触，即便是不小心直视了一眼，也会瞬间被浓郁的‘殇’变成瞎子、聋子，或是疯子。” “古旧神明们也太残忍了。”达克揶揄道。 “并不是神明们残忍，而是‘古旧’本身即是残忍。神明们并不屑于针对某一个人，祂们甚至都不屑于与人类这种如蚂蚁般的低等生物交流。但这些‘古旧’气息却是跟随了祂们数百万年的存在。”沃夫亚回答道： “人类被‘古旧’侵蚀的关键，其实是‘联系’。” “联系？” “对，联系。”沃夫亚脑袋保持着原本的昂首姿态，解释道： “宇宙中存在的一切物质与其他物质之间都存在着本身、固有的联系，这种‘联系’就像造物主的‘理’一样，从宇宙诞生之初便被镌刻，直到宇宙蒸发，时间与空间走向死亡的尽头为止。 “当你直视‘古旧’，哪怕是不小心看到了克苏鲁的触手之上的一颗‘可爱’的小眼睛，你都会被动与之建立‘联系’，你的身体也从那一刻起，开始源源不断地、无法阻止地接收‘古旧’力量中令人崩溃的部分。”说到这里，沃夫亚终于低下了脑袋，微笑着看向达克，继续解释道： “不过达克，你根本不用担心崩溃的问题。你的体内拥有‘神性’，可以抵消一部分‘古旧之力’的侵蚀，而身为【引乱者】，只要你没有在最初两阶段精神力压迫中崩溃，你的精神就很难再被任何力量所影响了。就像，那个传说中的职业，【秩序者】一样。 “除非，你的肉体与精神断了连接，陷入了狂暴状态。也就是说，危险的饥饿感只会让你的肉体出于本能在寻觅食物的过程中暴走，让你退化为‘怪物’，但你的意识自始至终会是十分清醒的。” “可这对我来说，会更痛苦。”达克抿了抿嘴唇，说道： “如果我的意识跟随身体一起崩溃，我并不会感到任何痛苦。可精神清醒，唯独肉体崩溃，那么我一定会在处于无尽的精神折磨却无法崩溃的梦魇中。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最后究竟会变成一种怎样的存在。” “所以说，达克，对于你来说，忍受饥饿会更加危险。这就是无论如何，即便是食物再短缺，联邦也会维持对异能者的食物供应的原因。”沃夫亚拍了拍达克的肩膀，却转头看向了面前不远处已经沸腾起来了的那块特制沥青，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刚才问我，击败了这些‘艾尔米码纳’，我们是否就取得了胜利，是否渡过了第一关。现在，我回答你。‘门并未开启，一切仍旧是封闭的存在’，这些终于死亡的‘艾尔米码纳’，刚才一直在用它们的身躯和融合了【暗】矿石的，用于为它们提供能量的特制沥青，召唤那位属于旧日的‘黑暗的协作者’的投影。” 说话间，沸腾的沥青与机械的融合物开始纷纷蒸腾起来，黑色的蒸汽在半空中不断地呈现螺旋状态徘徊、飞舞着，最终凝结成了一只大约5、6米高的，拥有猩红之眸、章鱼之须、骨头翅膀、老鹰之爪与触手下身的半漆黑怪物。 “那是……？”达克问道。 可他口中的“谁”字还未说出口，怪物的一只触手便化作了比钢铁还要坚硬、笔直的存在，径直贯穿了他的胸膛。 “迪普瑟。” 涌出鲜血之前，达克听到了用古老、沧桑嗓音念出的这个可怖名讳。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迪普瑟的呼唤（中） “迪普……迪普瑟……”达克的瞳孔极速收缩，用觳觫的目光看向了眼前这只硕大的“古旧”之神。 这位“黑暗的协作者”伸出比他们的脸还要宽大的脚掌向前迈步，剧烈地震动竟使得整个“红幻实验场”不停地摇动，地面上那些漆黑的灰尘也随之飘至空中，逐渐与这片充斥着机油与血液的空间合而为一。 一阵令人战栗的苍老笑声划过达克耳畔，就好像在达克的胸口安放了一台泵机，瞬间抽干了他的全部力气。 紧跟着，被沃夫亚称作“迪普瑟”的“古旧”之神“啵”地抽走了那根流淌着漆黑黏液的触手。 也就是这一瞬间，那股令人感到无比眩晕的“古旧”之力冲上了达克的大脑，加之体内的血液迅速流失，使他眼前不断冒出令人迷醉的金色“星辰”。 很快，他便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跪倒在了这头硕大生物的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迪普瑟”那令人厌烦的苍白笑声不断回荡于空旷的“红幻实验场”内，面对已经跌坐在地，全身不断颤抖，毫无还手之力的达克，他的内心涌起了一股玩弄生命带来的愉悦。 “你这只虚假的怪物！”沃夫亚怒吼道，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插入手掌，渗出丝丝血迹。 “虚假……虚幻，妄念，欺骗。人类，你认为吾以这副身躯出现，算是欺骗吗？”“迪普瑟”用不屑的目光瞥了沃夫亚一眼，而后双手交叉于胸前，头颅高高昂起，那双猩红之眸看向一边，连带着章鱼般的胡须也齐刷刷地向一旁弯去，表达着对沃夫亚这种低劣生物的鄙夷。 “你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迪普瑟吗？那只沉睡于漆黑深海中的远古黑暗神明吗？别逗了。”沃夫亚被气笑了，冷哼两声，继续用浑厚的嗓音说道： “《旧日暗经》明确提及，当人类召唤的温暖光辉透过赤红的残阳之时，世间的一切都将沐浴在圣洁之下。古旧之力将如蜡般融为流水，被造物主收回与‘智慧’休戚相关的‘灵性’。 “届时，克苏鲁将与‘造物主’一同沉睡，直到血色之暗再度充斥炽烈之雪，死寂之所再度弥漫生命之灰。祂们的仆从，一半将会成为灰烬被世界所遗弃，另外一半，将会陷入永恒痛苦的虚幻之境，直到迷惘，或是疯癫。” “所以，你只凭借那群毫无神性的虚假信徒所记录的只言片语，就敢于质疑吾之身份吗？那么，在你这种毫无神性的人类面前，吾既然并非古旧之神，那么，吾为何物？”“迪普瑟”的声音故意增加了些许威严，在这片空旷的“红幻实验场”内不断激荡，倒是有了点神明的样子。 “你并非‘迪普瑟’，你只是祂的一个投影。准确来说，只是那群‘艾尔米码纳’，短暂回归了它们原本的力量之中罢了。真正的迪普瑟的下肢是无数有力的触手，而你只有两只属于人类的脚掌。”沃夫亚回答道： “你既然自称神明，应该清楚，‘艾尔米码纳’们的力量来源于‘迪普瑟’的一条残肢。你知道的，一条残肢，能有多少力量？真正的迪普瑟是我们人类，甚至是神明们都无法理解的巨大生物，而你，在祂的眼中，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 “身为人类，你竟然敢嘲讽于吾！”“迪普瑟的投影”竟然被沃夫亚给激怒了，他口中吟诵着晦涩难懂的中部语词汇，尽力地鼓起全身的肌肉，试图让自己的身躯看起来巨大几分。 “k.kuqi brister.”（中部语：古旧降临。） “k.kuqi brister.”（中部语：古旧降临。） 虽说只是古旧神明迪普瑟的一只弱小的投影，这只怪物的吟诵倒也成功召唤了周围看似极端充盈的古旧力量。 很快，他的肩膀、胸膛、头颅和下肢处开始燃起黑色的烈火，之前早已凝固的“特制沥青”竟然如水一般开始在能量的外溢下泛起令人感到不安的层层涟漪。 几秒后，伴随着“迪普瑟的投影”双手不断交织着做出施展魔法的动作，“特制沥青”竟如龙卷风一般螺旋着向上涌起，与腾空七八米的“迪普瑟的投影”刚一接触，就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泛起不少赤色的迷雾。 “这就是力量，人类。没有神性的你，很快就会在古旧的阴霾中迷失自我，遁入虚妄的熔岩，化作一摊毫无意义的灰烬。倘若，你肯像你身边那位朋友一样被我贯穿身躯的话，我倒是愿意保留你那脆弱的灵魂，为‘古旧’奉献你永恒的生命和……未来。”“迪普瑟的投影”怒吼道。 周围的古旧力量，糅合了周遭似乎一万年也不曾消散的黑暗系魔源力，共同为他的身体蒙上了一层不断闪烁着电流的铠甲。 这副电流铠甲没有具体形态，但所观测之人总会在潜意识中认为它真实存在，且是最为恐惧的邪祟与力量的结合产物。 但实际上，铠甲只是一层黑色的烟雾，将“迪普瑟的投影”的脑袋，那处唯一与神明绝对相似的部分保留在外，把其他一切“伪造”之处尽数遮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紧跟着，在“古旧”之力的浓度接近顶峰时，“迪普瑟的投影”内心的愤怒也抵达了极致，力量与愤怒如不同种类的胶水般混粘在了一起，使他全身的火焰再度膨胀了几分，并向外不断散出变为火星的漆黑物质。 “你，要付出代价，而吾之使命，便是将闯入之人变为齑粉。人类啊，总是在虚幻与妄念之中迷失了自我，又在欲望和狂妄之下，丧失了赖以存在的‘智慧’。”“迪普瑟的投影”发出了接近神明般的空灵之音。 趁着黑色“特制沥青”被完全吸收的瞬间，“迪普瑟的投影”瞬间从高处俯冲而下，如寻得猎物的雄鹰一般，替代胡须作用的触手纷纷向四面八方张开，露出了那张圆形的长满环形獠牙的狰狞之口。 嗖！ 嗖！ “迪普瑟的投影”发起的两次进攻被沃夫亚轻而易举地侧身躲过，重新悬浮至半空的“古旧”怪物见此情形将嘴巴重新隐蔽在了触手之下，转而从黑暗中伸出了青筋暴起的手臂与水晶般散射着漆黑与深红的修长利爪。 “吾要贯穿你的心脏，把它捣碎，让你感受‘古旧’与血液相融带来的痛苦。人类这种悲哀的存在，竟然能够抵挡神的攻击，这是‘古旧之理’所无法容忍的僭越！”“迪普瑟的投影”怒吼道。 他如暴怒的冰原巨熊般重重跳落在地，漆黑迷雾构成的铠甲微微消退，露出了那双覆盖着眼球与容貌的巨型人类双腿。 接着，“迪普瑟的投影”向沃夫亚猛冲过去，双手利爪同时伸出，朝向他的脑袋猛击而去。 啪！啪！啪！ 沃夫亚身体一矮，接连下蹲，穿梭于这只“古旧”怪物的身体前后，“迪普瑟的投影”原本想要展露的凶猛进攻，在接连的落空下，竟发出了拍手鼓掌般的滑稽声响，惹得沃夫亚忍不住发笑。 “就只有这点本事吗？大块头怪物？你既然号称是神明‘迪普瑟’，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最为原始的格斗手段吗？哦，我知道了，你应该是不屑于对我这种卑微的人类使用你的古旧之力吧，你一定不是没办法使用这些力量，对吧？”沃夫亚嘴角上扬，带着欠揍的笑容，嘲讽道。 “迪普瑟的投影”听到沃夫亚的嘲讽，站在原地，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体力过度消耗，不停地喘着粗气，使得周围的空间产生了微微的扭曲。 为了进一步激怒这头虚假的神明怪物，沃夫亚终于瞅准时机，拾起了掉落在达克身体附近的“北域熊”手枪，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几圈，以十分帅气的姿态半蹲着，朝着“迪普瑟的投影”的心脏接连开了三枪。 砰！砰！砰！ 银制的子弹像是击打在空气中一般轻易地贯穿了“古旧”怪物的心脏，弹壳落地的瞬间，他身上覆盖的那层令人感到窒息的铠甲瞬间消散在了探照灯散发的白色光芒之下。 紧跟着，趁着“古旧”怪物因疼痛和力量消散而短暂眩晕的当口，沃夫亚怒吼一声，向前冲刺几步，踩着“迪普瑟的投影”弯曲的膝盖和结实的臂膀，借力腾空而起，稳稳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与那双漆黑的足以令人癫狂的瞳孔相互对视。 “你……你想干什么，人类.”“迪普瑟的投影”声音颤抖着，用恐惧的语调问道。 “我，只想让虚假的神明消失，仅此而已。”沃夫亚的双眸闪过一层极为奇异的赤红。 一秒后，他竟硬生生掰断了刚才贯穿达克身躯的那根触手，反手握住，用带血的尖锐部分，照着“迪普瑟的投影”脆弱的脖颈部位，猛扎而去。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章 迪普瑟的呼唤（下） 一下，两下，三下…… 沃夫亚尽情地发泄着内心燃起的怒火，这股狂暴的感觉从他的心脏处萌生，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上下。 即便“迪普瑟的投影”已然跌倒在地，血液汇成了一摊清澈的仿佛能倒映出整个“红幻实验场”的红色明镜，纵使猩红已完全压制并覆盖了“古旧”力量的来源，那滩已完全失去踪迹的“特制沥青”，沃夫亚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直到“迪普瑟的投影”那颗象征着恐惧与噩梦的头颅，几乎彻底与强悍的肉体分离，沃夫亚才喘着粗气，跌坐在红色的血液中，丢掉依旧坚固的触手，大口喘着粗气。 大约过了半分钟，稍微缓过劲来的沃夫亚伸手扯断了“迪普瑟的投影”脑袋底部的那点与身躯相连的残存神经和血管，把这颗早已失去生机的头颅放置在“红幻实验场”的中央。 接着，他像是刚刚拿到球权的守门员一般，后退、助跑、抬脚猛踢，一气呵成，一脚将头颅踢到了实验场的顶端。 嗖——轰！ 实验场顶部突然降下了几根尖锐的钢筋，在沃夫亚的力道和尖锐物撞击的双重作用下，那颗头颅完全炸裂开来，以最为残酷的方式化作了一摊绚丽的黑色烟花，以及散发着猩味的红幻之雨。 与此同时，“迪普瑟的投影”那只硕大的巨型身躯，也在“古旧”之力的消退之下，迅速变得褶皱、干瘪，最终化作一摊无法拾起的脆弱皮囊，缓慢地与大理石地面融为一体。 “沃夫……亚”达克虚弱的声音从沃夫亚身后传来。 他赶忙一个箭步猛冲到达克面前，把半倒地，十分虚弱的达克搂在了怀中。 “沃夫亚，我……我是不是就要……死去了？”达克说着，指了指刚才被触手贯穿的胸口位置。 沃夫亚撩开达克的战斗制服上衣看去，刚才坚固触手贯穿的地方已是血肉模糊，用手摸去，竟划拉下不少细微的碎肉。 很明显的是，达克的那颗属于异能者的半机械化蔚蓝心脏，此刻也已经破损了一半，只剩下另一半由机械构成的部分，依旧保持着向体内输送通红血液的基本功能。 “我感觉很冷，沃夫亚。”达克呻吟着，声音很轻，就像是迷失在冰原中的野兔一般，虚弱，但还保留着一丝残存的倔强与尖锐。 没等沃夫亚出言安慰，达克又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咽下了腹腔内涌起的丝丝血液，忍受着铁锈味，继续呻吟道： “契丹里斯人曾说……当人类陷入极致的罪恶，或是遭受极致的苦难时，沉睡的莲花会在魔法与神明的赞美下绽放。 “如果……那人曾与邪恶为伍，手中残留着浓郁的同胞之血，天空会变成漆黑一片，莲花会因愤怒变成红色，向那人释放消解罪恶的红色业火，洗涤他的灵魂与肉体。” “契丹里斯人推崇的神明故事吗？”沃夫亚露出轻蔑之色，笑道： “别想这些了，达克，稍微睡一觉你就好了。契丹里斯人是最相信因果报应和轮回的故事了，可实际上，即便有惩罚，也是人类以神明和正义的名义而进行的。 “新元危机以来，除了旧帝国的人造神明‘械元之女’外，我们有曾亲眼看见真神，或是祂们的照片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造物主与诸位序位神明真的能从可耻的沉睡中苏醒，睁眼，哪怕是稍微窥视一下这片充斥着死亡与罪孽的悲惨长夜的话，我们也该见到一点真实的曙光了。” “不用安慰我了，沃夫亚，我知道我的心脏正在破碎。我现在愿意相信，‘虚零’通过‘MB-002：复择之纹’向我展示的轮回经历了。”达克猛咳了几声，吐出了一口黏稠的还在微微蠕动的红色黏液，继续说道： “第一次，我是真正的怪物，被克鲁斯德联邦逼到了绝路，沦为了与火焰之神明作战的工具。第二次，我沦为了真正的人类，可依旧被火焰笼罩，沦为了一只焦灼的魂灵。 “刚才，在被‘迪普瑟的投影’贯穿身躯时，我感受到了，那股炽烈……但温暖的火焰之感。那……或许是我的两次轮回所残留的记忆，或许是我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有生命的终局吧。” “那只是你的错觉罢了。”沃夫亚一脸无奈道： “或者说，或许‘复择之纹’的确被‘虚零’使用过，也的确让你拥有了两次轮回经历。可你知道，‘复择之纹’只是在时间点上创造了另一个分支罢了。也就是说，你的两次轮回与现在，是平行的时空。 “平行的时空是没有任何相交机会的，它们会永恒地沿着各自的轨道运行下去，直到整个宇宙的大坍缩时代来临，在无尽的混乱之中再度重新汇聚到一个无限小的点上。” “可那火焰的感觉……是真实的。沃夫亚。”达克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伤感，竟有些哽咽道： “其实，我不喜欢水源和坚冰，它们太淡、太寒冷了，我也不喜欢风，它与水一样是无法抓取的虚无缥缈之物。风能带来一切，也能带走一切，而冰会令一切归于沉寂，使得整个世界陷入无尽的孤独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听冰临城战略团的那些家伙说过，联邦的东方探险队两个月前回到了都城，那群可怜的探险家们曾说，艾温特莱帝国已经完全失去了一切踪迹，现在的艾温特莱已沦落为了地区概念。 “原本繁荣的城市、城镇和乡村，高楼、农田和山林，桥梁、堤坝和铁路，都被无尽的风雪、病毒和时间所完全侵蚀。那里，只剩下了艾温特莱荒沙、寒漠艾温谷和通往契丹里斯的一条危机重重的艾温冰漠径，无论‘演变台’的计划成功与否，或许我们都难以活着抵达东边了。” “我还是那句话，达克，别想那么多，睡一会儿就好了。”沃夫亚顺势从半蹲的姿态，径直坐在了肮脏的地上，从身后抱着达克，宽慰道： “你曾经是‘异种怪物’，后来因为机械之主的‘器限’装置而清除了体内大部分的‘无心人病毒’，获得了人类的身躯。所以说，你曾丢失的那段身为怪物的记忆，实际上是被装置的副作用屏蔽了。 “哇，达克，你知道吗？你还是‘异种怪物’的时候可厉害了，你足足有十多米高呢。要知道，新元之后联邦早就没有能力建造大型建筑了，就连卡诺斯克的‘宏台’也是在旧有的基础上修缮的呢。而你的身高，都快赶得上最高的旧帝国皇宫了。” “原来……这就是我的过去吗？”达克露出了一丝微笑。 “当然。”沃夫亚微微颔首，望着“红幻实验场”顶部愈发明亮的探照灯，笑着说道： “你很厉害，全身被无数大块的厚重岩石覆盖，那些岩石，似乎是金属和石头生成的合金，十分坚固，大型火炮轰击了你足足半天都没能伤害你分毫。后来，我们把一些岩石残渣交给了联邦委员会矿石科技小组，它们研究了一年都没能分析出具体成分。 “而且，身为‘异种怪物’，你不仅能用坦克大小的拳头砸烂我们的装甲，还能使用范围型冰系技能‘冰寂’，冻结敢于靠近你的年轻战士。那次围剿你的战斗中，我们损失了半个护卫队的成员，才勉强把你困在了水域省北边，靠近诺瓦亚斯克城的新区沼泽里。” “这和‘虚零’让我看到的第一幕轮回很像。”达克评论道。 “可也有不同的地方。”沃夫亚露出了一瞬间的诡异的微笑，之后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述道： “我们按照圣伊凡大教堂的牧首和‘秩序会’的‘风矿’提出的建议，把你困在火焰与水源系魔源力都很浓厚的地方之后，通过空天军投放了大量‘烈火绯石’。 “很快，只是一根火柴发出的小小火焰，就引起了我们从未见过的滔天火焰。你的岩石盔甲在火焰和寒冰力量的双重作用下变得脆弱不堪，只是一轮射击便金属破碎了。” “一冷一热，岩石会变得很脆的。”达克说道。 “是啊，这是最基本的物理学原理，只是你的身躯过于庞大，让我们在恐惧下短暂迷失了方向。只是……”沃夫亚顿了顿，神情略微黯淡了一些，他轻叹口气，继续说道： “我在火焰中看到了一个男孩的身影，现在想来，和你很像。当时，那个男孩正在无助地哭泣、哀嚎，他在火焰中挣扎、翻滚，竟然‘刺痛了’我的心脏。 “即便是面对再巨大的怪物和令人作呕的敌人，我都不曾动容过，可那个时刻，我似乎想到了我自己。当时‘风矿’告诉我那只是‘异种怪物’在死亡时释放的灵而已，‘异种怪物’越弱小，它的灵就会越祈求展露出虚弱、可爱的一面来欺骗人类放过他们。 “可是，我在你的灵化身的小男孩中看到了‘神性’散发的白灼之光，以及一幅令我着迷的画面，所以……我不顾一切地将你的灵从火焰中抱出，即便后来收到了瓦西里长官亲自签发的‘降职令’。” “那么，沃夫亚，你究竟……看到了一幅……怎样的画面？”达克好奇道，微微坐正了身，转头瞪大灰眸，望向沃夫亚。 “我看到了……”沃夫亚的头高高扬起，似乎是在回忆，似乎是在渴望穿透实验场的“穹顶”，看向浩瀚的群星和宇宙。 几秒后，他才用浑厚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古旧颂歌 “‘未来’？”达克学着沃夫亚的样子，抬头用力地凝视着“红幻实验场”的顶端。 奇怪的是，随着魔源力不由自主地汇聚于他的双眸之内，渐渐地，他竟然透过弯曲的穹顶看到了外边的世界。 就在刚才，达克和沃夫亚刚刚走小路进入“红幻遗迹”的时候，差不多还是金色为主导的黄昏时分，可现在，视线的最远处是漆黑但并不单调的夜空。 渐渐地，达克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只无形的漆黑之手用力拿捏着、揉搓着，几乎要失去跳动的能力了，直到夜空的尽头出现了一只同样暗淡、漆黑的，难以用眼睛窥视的巨手为止。 那是一只似乎从宇宙深处深入这个悲惨的废土世界的神明之手，散发着超然、奇妙的恐怖气息，但凡任何人敢于凝视，都会被无名的力量压制到窒息为止。 可即便无法看清它的全貌与来源，达克依旧能感觉到它的主体所拥有一种超越了全部华丽服饰和冠饰带来的优越、强悍与至高之意。 凝视着，达克发觉，那只巨手正在拼命按照一种极其随意但十分合理的规则摆弄着似乎遥不可及的星辰。 它们散发着迷人的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璀璨光点，组成了一只椭圆形与菱形交织的，以黄金材质为主的印刻着罪恶纹章的皇冠。 皇冠的上方与下方向外流淌着按照预定程序前行的金属溶液，构成了哪怕是人类历史上最为优秀的，那些普托亚的天才雕塑家们都无法理解分毫的惹人注目的复杂几何图形。 一部分或许是象征着食物的麦穗，一部分可能是代表克鲁斯德皇室的双头鹰，还有一部分，是只有撒旦才能解释一二的凝结了神明之技艺的工艺之物。 紧跟着，在达克的眼中，这些“艺术品”们开始不断交错着变化着图案，最终形成了一颗颗硕大的陨石，向着他的身体冲击而来…… “呼，呼！”达克大口地喘息着。 他猛然意识到，刚才的一切是神明通过更高维度的魔法向他的思维所映射的梦境幻影。 而这时，沃夫亚才刚刚绘声绘色地向达克介绍完他在捕获……或者说是拯救达克的过程中，在火焰中看到的“属于人类的未来”，只是，除了最后那点自我陶醉的语言，达克一句也没有记住。 “所以说，‘人类’啊，真的是一个坚强的种族。那一刻，我意识到了，人类的终点必然不可能是‘废土纪元’，这段漫长的夜晚时分，只是我们的一个‘刻骨铭心的错误’而已。”沃夫亚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不属于他这张脸的浅浅微笑，他轻微摇了摇头，说道： “这是‘造物主’对我们的惩罚，先祖的冤孽需要无尽的后辈来偿还，因为我们继承了他们的血脉，他们的力量，以及属于克鲁斯德人那些永不磨灭的文化。 “实际上，从一开始，造物主就赐予了我们逃避惩罚的能力。” “能……能力？”达克好奇道，他的声音还残留着梦境遗留下来的嘶哑感，清了清嗓子，他重新问道： “什么能力？” “放弃生而为人的能力。”沃夫亚的声音异常沉重，仿佛一把锥子在击打着遥远神秘、无法想象的固态深渊之石，“只要被‘无心人’轻轻咬一口，就能彻底失去意识，不再能感受到痛苦、失落、彷徨与迷茫，一切的意识都将随着北境的狂风而消散，留下一具依靠本能行驶的机械。 “可是，既然身为人类，有愿意堕落为‘无心人’的失落者的败类，就有在长夜中坚守的勇士，无论我们是否曾被机械与灼液污染，这颗热忱的依旧怦怦跳动的心脏，代表着不屈不挠的意志。所以说，达克……” 沃夫亚转过头来，与达克的灰眸短暂对视了几秒，接着把他放在了已经变得平滑了的大理石地面之上，站起身体，挺直脊背，向前大跨几步，背对着达克说道： “没有必要再说什么喜欢‘火’啊，‘风’啊的蠢话了，这些愚蠢的寒冰不可能冻伤你的身躯，同样，炽烈的火焰也无法伤害你分毫。你曾经是怪物，并没有那么容易死去。 “这里充斥着浓郁的魔源力和‘古旧’之力，你的身躯会在不经意间吸收这些非凡能量来修补破损的心脏和胸腔。不信的话，你就撩开那几条破布，看看吧。” “修补了……吗？”达克疑惑地翻开破损的衣物，惊奇地发现，刚才被贯穿的部分竟然已经愈合了大半，除了表面的一层泛红皮肤，以及从伤口边缘生出的，细小的如丝线般正在修复伤口的触手外，竟连一道明显的疤痕都没有留下。 见此情形，达克大口喘着粗气，除了对自己这副身体的恢复速度感到不安外，更多的是几分惊奇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刚才被贯穿心脏时产生的对死亡的恐惧，此刻荡然无存了。 达克惊喜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活动着全身肌肉的同时，还不停地跑跑跳跳，就好像是拿到了美味奶糖的小孩一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不仅基本愈合了，就连身体也比之前更有活力了几分。 过了四五分钟，达克才从兴奋之中渐渐平静了下来，环顾四周一圈，终于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话说，沃夫亚。既然我们击败了‘艾尔米码纳’和‘迪普瑟的投影’，通往‘红幻遗迹’更深处的道路应该就会出现了吧。” “理论上是的。”沃夫亚凝视着前方这片明亮、空旷、漠然、威严与危险的实验场空间，用低沉、冷酷、冰寒但格外清晰的声音，回答道： “击败了怪物们之后，这里的‘古旧’之力会消散大半，原本被遮盖的通道会立即浮现出来。可是，你的身躯借助了这些力量用于修复，所以，‘古旧’力量的浓度并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些许。 “‘古旧’之力会扭曲我们的认知，迷惑我们的视线，让我们陷入无尽的梦幻之中无法脱离。即便道路就在我们面前，我们也无法感知它的存在。” “那……要怎么办才能离开？”达克有些慌乱地问道。 “很简单，一场仪式就行。你使用‘冰寂’技能，召唤寒冰覆盖这里的一切。而我，则会趁着‘古旧’力量被压制的关口，吟诵在‘雷页’那里背诵过的《古旧颂歌》。 “冰与黑暗同源，能暂时迷惑‘古旧’之力，让它们不再反抗，而《古旧颂歌》，则能为其开启无数细小的跃迁通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欺骗‘古旧’，在没有任何献祭的情况下，以神明的名义指引他们离开。” “听起来，的确不错，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可是，沃夫亚，我并不知道如何来施展‘冰寂’。”达克有些无奈和迷茫道。 “实际上，你会的，达克。你的这副属于人类的身躯凝聚了‘异种怪物’最为精华的力量，你理应懂得人类已知的全部水源、坚冰、黑暗系列魔源力技能。只是，在前些年迷茫的流浪中你逐渐忘记了而已。”沃夫亚用浑厚的声音说着，来到了达克的身后，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指引道： “看着你手中幻化为‘眼睛’的‘比祖尼之泪’，用你的精神力驱动它，向里面灌注一些水源系魔源力。刚才经历的战斗和死亡的过程，就是你与它真正签订契约的过程，现在，它会完全的、无条件地服从你的命令。” “好，我试试。”达克把右手高高举起，掌心向内，将语言的命令转化为了一种无法描述的精神指令，混合着魔源力一起，向那颗紧闭的眼球汇聚而去。 几秒之后，随着手中一阵异常的温暖感，“比祖尼之泪”形成的眼球猛然张开，露出了其中漆黑的瞳孔、布满血丝的眼白，以及不断向外延伸，如同蛆虫般蠕动的睫毛。 “向它下达正式的命令，达克。‘比祖尼之泪’可以用来控制绝大多数的单一生命体，你需要启动它，来控制你自己，逼迫你的大脑回忆起‘冰寂’的启动方式。”沃夫亚低语着，命令道。 很快，一阵混合了漆黑、光明的五彩之色闪耀于达克的脑袋周围，散发出或是冰寒，或是炽热，或是温暖，或是冷酷的复杂温度，几秒之后，达克的双眸流淌出两道漆黑的泪水，他的眼睛，彻底被与“古旧”相同的无尽漆黑所取代。 “我想起来了，沃夫亚，我想起来了‘冰寂’的发动方式。”达克用格外阴冷、低沉的嗓音说道，开始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中的动作。 很快，狂风与水滴汇聚于他的身体周围，刺耳的嗡鸣声回荡于硕大的“红幻实验场”之中，穹顶下方的探照灯在魔源力的侵蚀下依次破碎、毁灭，整个空间很快被一股仿若幽灵之地渗出的蔚蓝光辉所取代。 “s.shikmiryuqired shikmiryuqired shikmiryuqired...”（中部语） 达克口中不断用固定的节奏，以机械般毫无节奏感的固定语调吟诵着中部语单词“坚冰”。 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吟诵，周围的世界就蒙上一层薄薄的寒冰，不知吟诵了多少次，当他终于停下时，沃夫亚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极端坚固的冰块。 之前那些“实验场”的痕迹全部隐匿在了冰层之下，属于机械的部分，竟连一点影子也没有留下。 “就是这个效果，达克。以你现在的实力，即便独自前行，我也相信，你能够安全穿越艾温特莱无人区，抵达无数人渴望的契丹里斯国度。”沃夫亚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把手从达克的肩上放下，开始吟诵《古旧颂歌》： “无尽虚空，迷惘之始。” “意念之梦，万物诞生。” “群星诞生，时空初现。” “造物之音，传彻十方。” “时元既过，海陆凝聚。” “雷霆消弭，暴雨之终。” “旧时未尽，末世遥望。” “腐黑之地，万神之初。” “从无生者，从无人类。” “卑劣之躯，狂躁之音。” “深海之萌，生灵之所。” “以滋万物，以笼黑暗。” “祂乃赤阳，祂乃坚冰。” “支配万年，维护万世。” “旧时主宰，渴望新归。” “秩序燃动，星耀沸腾。” “以汝之名，暂请诸神。” “以汝之义，可待脱离。” “噩梦骤醒，万物不灭。” “新神降临，末日之终。”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二章 选择的命运 新元历557年，10月3日。 克鲁斯德联邦，极寒特区Q区（旧寒极区），“卑斯鲁乃”地区，荒野游客团“群星点”。 轰！ 明亮的仿若将夜空化作白昼的光辉一闪而过，在这片独立武装的定居点中心广场位置，燃起了白灼、纯洁、神圣的火焰。 几秒后，随着一阵极具机械感的中部语咒语划过众人耳畔，火焰在一双白净的，像是涂上了好几层粉刷墙壁所用的腻子般双手的有力操纵下，化作了一根笔直的光柱，冲向了宇宙深处那些迷茫于黑暗间的群星之中。 “这已经是接近序阶4：希望的力量了，罗捏。”一个厚重、低沉的，像是机械合成的颤音出现于罗捏身后： “现在只差一点了，只要机械之主向你降下任何一句赐福，你就能真的获得属于你的力量，成为你所盼望的上层职业者。” “可，机械之主创造了我，却逐渐把我遗忘了，我就像是一只随意制作的玩偶，这么些年了，除了最初的一些年份外，我再没和祂取得过任何联系。”罗捏摇了摇头，苦笑道： “身为机械的时候，我渴望得到【人格】，我以为得到了【人格】，获得了晋升魔源序阶的能力，得到了成为神明的机会后，我能够与祂重新建立哪怕一点微弱的联系。 “可实际上，我只是得到了身为人类的痛苦而已，神明们就好像是服下了催眠药物，又在沉眠纹章的作用下遁入了仿佛永恒的噩梦之中。祂们既不愿意担负起身为神明的责任，又恐惧于废土纪元里这些令人疯癫的邪祟和病毒。” 罗捏说着，走上前将悬浮于空中的那枚雕刻着炎火帝国文字“生”的纹章一把抓过，放回了上衣内侧，贴近心脏的那只口袋里。 接着，他随意地用脚踢了踢地面上那些泛白的灰尘，转身看向刚才发出机械颤音的披着黑色风衣的人。 他便是“荒野游客团”的创始者，现任的至高领袖，被马尔科和塔利亚称作“老大哥”的神秘男人。在独立武装组织中，“老大哥”一直保持着绝对的神秘感，他不仅没有姓名，只有这个听起来令人感觉不寒而栗的可怖称号之外，他还习惯于用厚重的装备和服装完全遮盖自己身体的各个部分，就连“荒野游客团”内的核心人物们，自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未目睹过他的真容。 他总是一如既往地穿着一件皮制风衣，一条里面充满了棉花的老旧牛仔裤，一双挂满了补丁的灰色机甲手套，以及一双从联邦军队那里私下购买的厚底机能鞋。整体来看，“老大哥”的穿着呈现铁灰之色，一股与废土黄沙、荒原、冰原相衬的破旧之感。 “老大哥”从罗捏的话语中听出了抱怨和失落之意，他上前两步，微微抬头盯着罗捏那双蓝宝石般美丽瞳孔，说道： “罗捏，对神明不敬是会得到惩罚的，在我们荒野游客团中，即便是那些为了信仰能够舍生忘死之人，也会在神明的雕塑面前弯曲他们如钢铁般坚固的膝盖。 “因为只有这样，神明才会慢慢降下赐福，为你实现你所极端渴求的东西。你知道的，神明的力量并非完全来自被噩梦裹挟的造物主，实际上，力量的绝大部分来自‘信仰’。” “‘信仰’？”罗捏用质疑的口吻问道，显然他听到过类似的论断。 “当然，‘信仰’。”“老大哥”颔首道： “就像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我们‘荒野游客团’一样，你并不信任联邦委员会那帮懦夫、叛徒和罪人。也不愿意完全相信那个曾经是‘异种怪物’的小子和他身边的那个冲动的大块头。 “你更不相信现在完全沦为‘怪物亚托’的玩物的‘混乱组’和‘领悟教’。这些人要么靠着一些虚无缥缈的幻想，正在制造一场超越了我们认知的灾难，也就是‘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要么，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利益和欲望，将人类和这片大陆上存在的生物推向灭亡的深渊。” “的确如此，虽然我也在你们这里嗅到了几分残忍的气息，但相对来说，你们是最具有‘人性’的组织。”罗捏表示认可道。 “这就是‘信仰’，只有‘信仰’才能维持‘存在’。”“老大哥”用饱含深情，但依旧发颤的语调解释道： “人类‘信仰’着神明，神明便因人类的‘需要’而‘存在’着，人类‘信仰’的意念越强烈，祂们的力量也就越发强大。而一旦没有人再‘信仰’祂们的话，祂们的‘存在’就会缓慢减弱。 “因为，神明与人类不同，神明不会像人类一样经历肉体死亡的过程，祂们并没有肉体，自然也不会真正被‘杀死’。只有人类不再‘信仰’祂们，逐渐遗忘了祂们的存在，祂们才会真正死去。” “‘真正死去’吗？”罗捏呢喃道，仰望着漆黑一片的星空。 “没错。”“老大哥”进一步解释道： “我们所看到的神明在肉体上的死亡，无非是祂们向这个世界的某一个投影被破坏了而已。祂们永远存在于比我们人类更高的维度，而祂们的上级造物主，则是以能量体形式存在的十维生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神明们的‘死亡’实际上是消失，彻底地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当最后一位信仰祂们的人类死去后，有关祂们的记忆也会一并消失于其他神明的脑海当中。” “然后呢？”罗捏追问道。 “老大哥”顿了顿，一阵足够将他送走的剧烈咳嗽声之后，他才缓了口气，深呼吸几口，继续讲述道： “然后啊……有关祂们的一切记录，哪怕是深埋于千米黄沙之下的只言片语都会消失不见，除了被造物主认可的【预言家】职业者之外，没有人再能通过任何形式窥探他们的存在。 “毕竟，已经消失的神明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想要找寻祂们的踪迹，简直是无稽之谈。” “那么，‘老大哥’先生，机械之主最终也会消失吗？”罗捏抿了抿嘴唇，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理论上会的。”“老大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对比人类纪元，蒸汽纪元是先进、进步的，它引领了一个时代，属于蒸汽机械的崭新时代，但总有一天，电力、光能会取代蒸汽，质子、寄点会取代机械。当我们拥有超越维度的实力之时，机械之主就会被所有人所遗忘，最终消失于漆黑的宇宙之间。” “所以说，嗯，实际上，我这么多年来无法与机械之主取得联系，并非是祂忘记了我，而是人类迅速忘记了祂。人类对祂的‘信仰’越少，祂的力量也就越发薄弱，直到再也无法脱离束服着祂的神域为止，对吗？”罗捏推测道。 “没错。”“老大哥”轻闭双眼，微微点头道： “所以，你要做的并不是在这里抱怨，而是需要接触凝结了‘神性’与‘神格’的力量。如果是普通的人类，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接触这些力量，注定会爆体而亡，或是七窍流血、陷入疯狂。而你是机械之主的产物，又得到了极端罕见的【人格】，你必然能够驾驭这股力量。 “当这些力量最终蔓延至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时，你就能得到短暂的‘神魄’，通过消耗生命力，获得与机械之主沟通的机会。” “那么，如此说来，想要真正得到与创造我的神明，也就是机械之主沟通的机会，我就必须得进入那片小山丘之后的‘红幻遗迹’之中，对吧？”罗捏没等“老大哥”回答，径直说道： “实际上，‘老大哥’先生，即便没有您来劝我，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进入其中。因为，我嗅到了‘命运’的味道。我敢肯定，‘红幻遗迹’的最深处，有我所寻找的人类。” “哦，他是谁？”“老大哥”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是一个可怜者，却被灌入了无法掌控的红色魔源力。他曾挣扎于日涅帝国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寻终结废土，回到原世的方法。可是，命运一次又一次地与他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 “在弑杀‘械元之女’后，他被伊凡特预先设下的‘天罚之火’驱逐到了这片冰天雪地之中。日涅人称呼他为莱特·苏格拉，而克鲁斯德人却管他叫做——邪神‘回响者’。” 罗捏说着，从腰间拿出了那把三十公分长的原本属于莱特的“狂熊牌”手枪，他一边仔细端详着手枪表面无法洗净的污垢与血液，一边继续用专属于青年的稚嫩声音继续说道： “实际上，在‘沉寂高地’战役失败后，我就已经对这片肮脏的废土世界失去了希望，我之所以拖着这副由完整身躯包裹着的残破灵魂来到这里，就是想把这支手枪亲手还给它的主人。”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三章 预言：红幻之魇 “我想，我应该猜到了你所探寻的人是谁了。就我个人的经历和经验，我能够给你的建议是，不要被现实的困难和内心的怯懦所裹挟，你要如乃布斯克平原上翩翩起舞的蒲公英一样，不畏暴雨和狂风、不惧火焰与寒冰，只为了心中的梦想，穿越‘大铁路’、穿越‘冰脉山’、穿越‘冰域河’，穿过‘极北森林’和‘南北卡洛夫专区’的广袤地域，抵达梦中汹涌澎湃的海洋。”“老大哥”用激奋人心的语调劝告道： “每一个生命存在的意义，就是这段生命的本身。具备‘智慧’与‘神性’之人，本不应该受到所谓‘命运’与‘规则’的裹挟，踟蹰不前、逡巡不进。 “凡是自称被命运玩弄之人，他们或许从未真正反抗过命运。自觉失去希望之人，或许只是身处漆黑的夜幕之下太久，早已忘记了阳光真正的颜色。罗捏，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上层职业者，我的职业是【预言家】。” “您得到了序组牌的检验了吗？”罗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毕竟他在以机械体的身份存在于世界的一百年间，以及获取【人格】后生而为人的三十多年间，都从未得到过“序组牌”的认可。 他也曾以正主教信徒的身份找到过圣伊凡大教堂的牧首君士坦丁·诺瓦亚斯诺夫，以及曾短暂供职于“联邦神职委员会”，担任过“序组占卜员”的“雷页”，请求这两位对“序组牌占卜仪式”相当熟练的前任神职人员来操作。 可得到的结果要么是“虚无”卡牌，要么就是三张完全逆位的卡牌。 这在“序组牌”的占卜结果中，意味着暂时没有资格取得造物主的认可，无法晋升为上层职业。 而罗捏清楚地记得，那三张逆位卡牌分别为“爱”、“混乱”与“秩序”，这也就意味着后续如果再度进行“序组牌占卜”的话，将永远不会再出现上述三种结果，他也永远不会踏入【爱神】、【引乱者】和【秩序者】这三条职业序位。 可一旦全部的卡牌都以逆位形式出现过一次的话，就意味着罗捏再也无法晋升到任何上层职业，他或许只能以“机械之主的创造物”这一不伦不类的身份存在下去，靠着并不算太弱的“械灵之光”和一些普通的草木系魔源力技能，苟延残喘于混乱的世界之中。 因此，他对任何职业有关的话题都会产生一种不由自主的敏感。 略微思考几秒后，罗捏苦笑着向“老大哥”表达了歉意： “请原谅我的失礼，您既然拥有了【预言家】的职业，自然早已得到了序组牌的认可。我……真正好奇的是，你有没有使用过一些……额……【预言家】职业的专属技能？” “当然有了。”“老大哥”的语气中不乏身为上层职业者的得意，但一想到罗捏的痛苦，他转而用相对平静的语气说道： “‘构言’和‘感析’这种基础技能我倒是经常使用，可随着战争烈度增加，存活下来的人类要么是半个疯子，要么精神力高得吓人，通过‘构言’创造的精神世界并不能很有效地影响他们。 “特别是塔利亚那孩子，小时候我还经常给她创造中部式决斗场和日涅式机械城，供她训练格斗技巧，可她在15岁时就对这些东西免疫了。普通的精神力创造的危险环境已经不足以满足她的修行，自然也就无法让她继续提高。” “这样啊……我原本以为，上层职业者，尤其是【预言家】职业，一个小技能就能够影响世界呢。”罗捏感慨道。 “哈哈，影响世界很难的，至少也要达到序阶2：舍弃的等级。你知道的……”“老大哥”胳膊交叉于胸前，靠在一块废弃的铁制墙壁上，讲述道： “现在是魔源力凋敝的时代。第三纪元时蒸汽工业的过度发展，吓跑了具有充足灵性的动物，比如白兔、麋鹿、狼、熊啊等等。为工业提供原料的森林、耕地、湖泊、草原这些宜居带又被持续的、不受节制地掠夺和摧残，让魔源力从唾手可得之物，沦为了非精神力强大不可获取的珍宝。 “伟大的圣者，被誉为‘至尊的先预者’的艾达里·赛奇曾言：一切的‘存在’都有维持其基本‘存活’的基础，宇宙有赖于最为基础的无穷小颗粒，人类依靠一只只紧密相连的细小活物，而一切的非凡与魔法则依托魔源力确保其永不衰败。” 听到这里，罗捏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看向“老大哥”，问道： “我记得他是第二纪元的人类吧，从这句话里，我竟然听出了第三纪元中后期的物理学、生物学发现结果，难不成他真的窥探到了‘未来’，却一时无法理解物理学那些高深莫测的词汇，只能用相对朴素的语言将它们描绘出来吗？” “既然你问到这里了，我也就不再做任何铺垫了。”“老大哥”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不少，说道： “像‘构言’这样的小能力并不能为我们【预言家】提供多少帮助，实际上，它们很少用于战斗，而是更多地帮助迷惘之人脱离思维的苦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对于我们来说，不，对于人类来说，最为困难的其实是得到‘未来的方向’。我们都渴望‘无心人’消失，废土纪元覆灭，世界迎来一个崭新的纪元。瓦西里那个恶魔提出的‘重启纪元’也好，先辈们幻想的‘星辰纪元’也罢，都是一个美好的‘结果’。” “您想要说的是，‘过程’很重要，也是很难探索出来的，充斥着迷茫、错误和失败的‘方向’，对吗？”罗捏继续问道。 “是啊。”“老大哥”仰望着不知何时已然漆黑一片，连一点星辰的光辉也无法捕捉的夜空，回答道： “我们并不知道如何在战略上围攻‘无心人’，如何在道路上团结失落者，如何通过利益绑定分散于各个据点的人类，更无从知晓人类、失落者，以及一切拥有智慧的人形生物究竟以什么样的组织架构联合起来。 “这就需要我们【预言家】了，只要魔源力达到接近第二纪元时的那般充足，拥有一间摆满了通神之物件的小房间，我们就能通过简单的魔法阵和仪式，献祭自己的生命、体力、魔法与‘未来’，在各个或是交错，或是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时空中，排除错误选项，找到正确的道路。” “这种能力，超越了神明吧，更接近于造物主才能做到的行为。”罗捏惊叹道，不过语气中还是保留了一丝怀疑。 “我们的力量，或许直接来源于造物主。”“老大哥”转过身去，抚摸着布满斑驳铁锈的铁制墙壁，说道： “外界管我们这种能力叫做‘预言’，实际上，只是看到过去或是小范围地预测几天后发生的事情，这种弱小的能力的确可以叫做‘预言’。可是，通过大量的‘预言’来分析寻找世界正确运行的方向，这种能力我们一般叫做【卜世】。” “卜世？”罗捏疑惑道。 “这是契丹里斯人中那些自称‘仙者’的魔源力修行者发明的词汇。”“老大哥”模仿着东方人那种略带诗意的语调说道： “从如蚂蚁般庞杂细小的分支中抉择方向，指引世界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行。这本来就是造物主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很多人会在【卜世】带来的痛苦与绝望中死去，因为他们始终没有找到方向。 “而现在，我们将不再会感到迷茫，艾达里·赛奇圣者早就通过《未来史诗》告诉了我们真正的未来。” “什么……‘未来’？”罗捏好奇道。 “之前，我们曾窃取了联邦委员会保管的，从乔伊格勒的‘演变台’中得到的资料，里面就有旧帝国的神学家誊写的艾达里手稿。经过翻译手稿中那些晦涩难懂的中部语和古部落语，我们得到了比联邦委员会翻译的‘H-203’预言的后面一段。”“老大哥”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破旧的笔记本，翻开最新的一页，盯着上面用钢笔撰写的克鲁斯德语文字，说道： “根据我和马尔科的推算，‘H-203’所预言的内容，应当是几个月前至今，咱们北境这块发生过的事情，具体与‘苦深遗迹’和‘红幻遗迹’的地面战斗有关。而‘H-203’预言的最后一句，也就是‘北斗的祭奠凝聚残焰的荡漾’后续，应该接上的是这句，我们将其命名为‘红幻之魇’。” “哪一句？” “忠诚的业火抛弃孱弱的神明，【秩序】的来日苏醒于群冰之间；旧时的机甲缔造新生的世界，存活的野兽追寻龙族的呻吟。”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最新的局势 “这句预言……说的是接下来战争局面的变化吗？还是，额，在指引我们去做点什么？”罗捏摩挲着许久未剪，都快耷拉到耳朵边的头发，问道。 “这就要靠你自己去领悟了。”“老大哥”发出了几声善意的笑，道： “其实，艾达里·赛奇留下的许多言论，并非指向一成不变、独一无二的结果，当不同的人类站在不同的时间去阅读、去观测它们时，就会产生无数专属于我们的分支。” “我……还是不明白，不过……我似乎有点开始明白了。”罗捏双手抱于脑后，仰望着暗淡、漆黑的天空。 不知何时，处于极致的、最为遥远的、仿佛永远无法触及的东南角上，升起了一股微弱的属于晨曦的光辉。 “老大哥”并没有破坏这股美妙的意境。毕竟，在战争和困难的时期，属于卑微人类的这点安宁并不值得去破坏。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老大哥”才翻开皮制袖口，看向那只名为“曙光轮盘”的极具未来机械风的手表，看到时针已经准确无误地指向了最下方，他意识到时间已来到清晨6点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罗捏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们荒野游客团早上7点有一场战局分析小会，你也跟来听听吧。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北境这边，相信接触的信息比我们要多得多，我期待你交流些看法。我们‘荒野游客团’并非联邦委员会宣传的那种阴森、恐怖、专制的组织，我们允许每一个人发表正确的意见，哪怕他身份再低微。”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参与……额……旁听，顺便发表点个人的意见。但这并不意味着我选择了加入‘荒野游客团’，我向来习惯于独行，我有机械之主赋予的命运。克鲁斯德……并不是我的终点站，而是一个转瞬即逝的‘途经站’。”罗捏说道，抬头用一脸认真的表情看向“老大哥”。 “我明白。”“老大哥”像是真正的大哥或是长辈般，友善地摸了摸罗捏的头颅，低声道：“你这机械之主创造的小子。” …… 罗捏与“老大哥”所处的位置就在“荒野游客团”最新定居点“群星点”城外。 那里存在一片无人愿意清理的废墟，一部分是旧帝国在第二、第三纪元时修建的上古风村落的残骸，一部分是工业蒸汽时代来临后兴建的实验用途的工厂残垣，还有一部分是一百多年前从冰临省出走，来到极寒特区准备开拓生存空间的“冒险者”们建立的定居点旧屋。 由于不可抗力的因素，加上“无心人浪潮”和失落者组织的轮番袭击，于行政长官“舞者”门多列夫时期才复用的广袤定居点，至沉默者贝洛·泽尼特时期便突然人去楼空了。 现任行政长官瓦西里曾评价这处重要的定居点的废弃，是由于内部斗争，使得运输物资的主要公路被炸断，导致饥饿与寒冷蔓延，使得定居者不得不向东部和北部的“五伟人城市”和南部的冰临省逃去。 可实际上，人类的身躯并不可能在战争局势下长期待在寒冷、阴郁、饥饿、孤独与恐怖的环境之中，文明或许曾经赋予过克鲁斯德人以抵御任何极端环境的能力。 可因为伊凡二十二世的狂妄邪念，加上对自然的蔑视和对神明的不敬，造物主向大部分人类索回了这种能力，却将其赋予了“无心人”和失落者，这两种与人类敌对的“怪物”身上。 这些凌乱的石块，倾颓的墙壁，斑驳的柱子，以及随处可见的仅剩一面的铁制墙壁，还有许多长满斑斑锈迹，一碰就碎的旧时代机械残骸，都在示意人类理应离开这片属于自然的广袤神圣冰原。 黑暗逐渐被那点如星般微弱的光亮所驱散，黎明短暂取代了夜空，成为这段漫长的长夜时空中为数不多的能给人带来光明的时刻。 “老大哥”带着罗捏从“群星点”的碎石小道进入，穿越还算整洁的低矮居住区，以及竖立着雕塑与喷泉的中心广场，来到了这片与小镇规模相当的属于“荒野游客团”的定居点中心位置。 一路上，罗捏发现，或许是因为时间过早，“群星点”内的居民并没有多少从居住区出来晃荡的，除了门口及各处要点驻守的独立武装卫兵，以及几队穿着形式并不统一的棉服进行例行巡逻的成员外，就只有在广场角落吟唱优美乐曲的少年了。 这里的整体布局似乎见不到一丁点属于蒸汽纪元的影子，却拥有一处据点所应该具备的全部设施。 居住区呈现传统的西陆文化之风，安静、整洁、秩序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从“老大哥”的描述中罗捏了解到，“荒野游客团”所建立的据点是极端理想化的。 这里没有金钱、没有交易，所有的资源统一按照需求分配给每一个人，老人、妇女和小孩并不会像联邦委员会一般虚伪地抛弃，这里也没有懒汉、盗贼、杀手和醉鬼，所有人都按照机械般的最为正确的《荒野游客团守则》来生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便很多“荒野游客团”成员在联邦境内，或是在失落者掌控的定居点内肆意妄为，放荡不羁，可回到“群星点”内，他们需要遵守一切既定的规矩。 “老大哥”、马尔科、塔利亚等一切“荒野游客团”高层成员一致认为，这种幸福、安宁、规则的生活才是【秩序】，有了【秩序】就能在废土的长夜之下迎来新生，就能击败“无心人病毒”，迎来人类文明重建的到来。 伴随着属于晨曦的光明彻底到来，“荒野游客团群星点军事指挥所”门口的电气路灯被关闭，可原本昏暗的楼内还点亮着耗电可观的白炽灯。 刚走入“军事指挥所”大门，两排穿着淡黄色棉质服装的卫兵集体一手将步枪平举于头顶，一手向右上方伸出做抓取状，口中高呼“向伟大的引领者致敬”。 来到五楼，也就是顶层后，“老大哥”抓住罗捏的手臂，亲自将他带入了整处“群星点”内最大的房间，也就是“荒野游客团战略会议室”里。 进门之后，罗捏才发现，包括早先认识的马尔科、塔利亚等高层成员都早已提前到来。 见到“老大哥”带着罗捏进来后，他们迅速停止了讨论，齐刷刷地从椅子上起立，五指并拢，双臂齐刷刷地高举于耳朵两侧，整齐划一地用最为热烈的声音呼喊道： “为了胜利与秩序！” “为了胜利与秩序！” “为了胜利与秩序！” 仪式般的呼喊结束后，“老大哥”微微点了点头，坐在了长条木桌的另一端，一幅名为“北境定居点建设及战役形势图”的军事地图下方，并示意马尔科给罗捏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他的身边。 坐定之后，罗捏才感觉到一种阴冷与肃穆，纵然会议室的两个角落里都安放了蒸汽发生器用来取暖，可机械发出的微弱热气和轰隆鸣叫，并没有打破这里死亡一般的安静。 仿佛这种冷酷并非来自现实，而是所有人都无法真正触及的精神领域。 几秒之后，“老大哥”才率先开口道： “想必大家都听说了联邦委员会在‘红幻遗迹’处战斗的最新消息了吧。” “没错，‘老大哥’。”塔利亚率先站起，用专属于成熟女性的浑厚嗓音，抢先于一众男人说道： “自从联邦委员会直属的‘北域熊冲锋队’联合联邦空天军肃清了温特诺斯河桥梁旧址附近的‘无心人’后，联邦进入‘红幻遗迹’已经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 “前天，联邦委员会的科学家伊戈尔和罗斯利用黄昏时刻，引发了人为的‘红荡’，激发了深埋于泥土中的‘链’元素，强行用火炮轰开了‘风墙’，并引出了旧帝国预先设下的守护者‘新造蛇女’。根据我们在‘北域熊冲锋队’中的支持者奥克斯送来的情报显示，这头蛇发魔女在第一次攻击时，就带走了500多名联邦士兵的性命。” 塔利亚略微停顿了几秒，从破旧笔记本中拿出了一张沾染着血迹的皱巴纸张，念道上面的信息和数据： “‘新造蛇女’拥有‘石化能力’，就像中部帝国神话中的美杜莎一样，凡是敢于与其凝视的人类都会瞬间失去生命，变为岩石。可这次联邦委员会，或者说瓦西里是铁了心地要消除一切破坏‘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的因素，以至于不惜一切代价寻求彻底控制‘风墙’周围的阵地。 “两天的与‘无心人’和‘新造蛇女’的激战中，联邦委员会因‘石化’损失的士兵约为6000人，直接战斗死亡的约为6500人，武器和战斗飞机损失并不算多。由于昨天上午联邦委员会从瓦西里斯克紧急协调了一批用于抵抗石化能力的‘护目镜’，胜利的天平才逐渐偏向了他们。 “目前，依靠‘风信子’等强力火炮的轰击，加上联邦士兵中有人以自我牺牲的方式使用了古旧力量，昨天中午两点，‘新造蛇女’才最终被消灭。截至昨天下午七点，由于‘红荡’再次发生，用于屏蔽‘红幻遗迹’的‘风墙’已经彻底消失了。 “联邦委员会现在依托温特诺斯河工程遗址和调来的机械，不仅占据了东、南、西三个方向的全部定居点遗址当做战役基地，还攻占了‘卑斯鲁乃’地区剩余的几个隶属于‘混乱组’残部和‘领悟教’共同控制的‘前岸营区’。而且，先头的500多士兵，已经从‘风墙’的消失处攻入了‘红幻遗迹’之内。”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五章 神明的容器 “联邦委员会……还是抢先了我们一步吗？”“老大哥”的表情虽然被厚重的面罩所遮盖，那股失望的情绪还是溢于言表。 “不过，首领。似乎联邦委员会的那位‘红幻遗迹’战役总指挥雅罗斯拉夫·鲁里克先生，他的手下拥有足够的科学家，却缺乏神秘学和魔法学方向的人才。 “唯一能够为他解答非凡知识的秘书索菲亚，在使用‘古旧’力量压制‘新造蛇女’的过程中受了重伤，被紧急送进废弃厂房改造的战地医院内，接受临时治疗了。”塔利亚向“老大哥”补充了一条至关重要的情报。 “哦，这就意味着，实际上，联邦的士兵在进入‘红幻遗迹’后注定会迷失的，对吧？”“老大哥”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一些，身体微微后倾，多了一丝兴奋。 “当然，首领。”塔利亚将笔记本翻到后边较新的页面上，继续讲述道： “那位索菲亚是雅罗斯拉夫掌握的重要神秘学人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无法改造的失落者。在联邦委员会眼中，充其量算是可以利用的‘醒悟型异能者’。所以，名义上雅罗斯拉夫把她当作自己的孙女兼秘书，给她安排了对标飓风5位阶的军阶待遇，每个月给予10元新卢布的薪水和20元新卢布的物资供应。 “实际上，却是为了让她成为联邦委员会寻觅‘普拉米尼’和‘回响者’的过程中成为忠实的向导，毕竟她曾真的探索过这片遗迹，侥幸踏入过束缚‘永赤之主’的核心领域。原本她忠诚于‘混乱组’，可因为瓦西里与格纳季的明争暗斗而被迫离开了冰临城和新风镇。” “有关索菲亚的情报，属实吗？我现在对联邦委员会那些人可是一点信任都没有。他们整天都在想着如何欺骗失落者和我们这些被称作‘独立武装人员’的家伙。就算他们不骗敌人，也会欺骗自己人。”“老大哥”没好气地说道。 “情报来源可信度很高，首领，奥克斯已经说服了‘北域熊冲锋队’的队长斯塔尼斯拉夫背叛雅罗斯拉夫和联邦委员会，他们在瓦西里斯克城内，专属于雅罗斯拉夫的办公室保险柜里，窃取了一本记录着索菲亚信息的日记，那本日记的作者，正是雅罗斯拉夫本人。”塔利亚说道： “当奥克斯将‘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的后果，以及瓦西里为了凑够启动【核心】的能量，杀害了都城数万人的真相告知了‘北域熊冲锋队’成员时，支撑他们为联邦作战的信仰顿时就荡然无存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它并不会消失，更不会支离破碎，只会让错误的群体不断解散，走向它所认为的正确方向。说回到索菲亚吧，雅罗斯拉夫正是凭借她的‘紫泯’能力，召唤出依靠‘古旧力量’维持的电磁巨炮压制了‘新造蛇女’，才取得了完全消灭这头怪物的机会。 “可哪怕是以失落者的身躯启动‘古旧力量’，都要以生命力和精神力作为偿还。实际上，任何智慧生物都是以借用的方式获得‘古旧力量’的，获得的力量越多，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那么，就此而言，你得到了什么结论呢？”“老大哥”饶有兴趣地看向塔利亚，问道。 “首领，我和马尔科经过缜密地分析之后认为，索菲亚就是雅罗斯拉夫，或者说是联邦委员会安排的向导。”塔利亚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还偏头向马尔科坐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即，马尔科点了点头，起身回答道： “雅罗斯拉夫把索菲亚留在身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培养接班人，《联邦军事法律》第一条第三款中有明确规定：受联邦委员会邀请参与合作的失落者，以及受人类理想感召而反正的失落者不得担任任何军事领导职务。 “契丹里斯人曾说：自己的床铺和枕头附近，怎么能容忍异邦人酣睡在那里呢？当然，雅罗斯拉夫是对自己道德要求极高的理想主义者，她把索菲亚留在身边，绝不可能为了任何肮脏的想法。身为联邦的军事长官，他足够理性、忠诚，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疯狂的家伙。” “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废话，你想说明的不就是塔利亚的结论吗？”“老大哥”的语气中明显带有不快。 “我很抱歉，首领，我的语言可能过于啰唆了。”马尔科用缠满绷带的右手勉强捂住胸口，欠身致歉，随即直入主题道： “我认为，塔利亚不仅是联邦委员会进入‘红幻遗迹’后为军队指引方向的向导，还是帮助‘永赤之主’重现人间的‘容器’。” “说清楚点，这个情报十分关键。”“老大哥”当即坐正了身体，迅速瞥了一眼罗捏后，眼神示意马尔科继续。 “根据乔伊格勒和温特诺斯河工程旧址中获得的资料显示，早在伊凡二十二世继位初期，联邦委员会的‘实验级勘探小组’就曾潜入到‘红幻遗迹’核心区域，采集过那里的数据。”马尔科凭借卓越的记忆力，描述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当时负责‘红幻遗迹勘探项目’的科学家名叫米哈伊尔·奥列戈维奇，他的导师就是‘新构计划’的始作俑者，臭名昭着的伊万诺夫·哈特鲁夫。 “根据他的‘K22.RH03’报告记录显示，‘红幻遗迹’中存在大量的‘异化殇’粒子，尤其是在取回的纪元前岩石样本中，‘异化殇’粒子的浓度更高。 “这意味着，这处‘红幻遗迹’，或许是在古旧神明统治世界的时期就存在了，其目的是束缚并逐渐消解神明。” “束缚并逐渐消解神明？”“老大哥”重复了最后那句，问道： “自从第三纪元开始，空气和自然中的魔源力浓度就已经来到了极低的水平，连一些日常供魔法师们修行的山川、森林、遗址和古迹，都被逐渐抛弃了，在人类控制的领土内，怎么还会有这种非凡的场所存在？那里，难道不需要魔源力来维持吗？” “的确不需要。”马尔科颔首道： “一直以来我们，包括联邦委员会那些人，由于魔法资料的缺失，误以为任何非科技力量的使用需要依靠魔源力作为燃料，实际上，古旧力量并非来自魔源力，它可以独立于魔源力存在，供人使用……不，借用。 “维持‘异化殇’的力量就是‘古旧神明’曾向内灌注的‘古旧之力’。这些‘古旧之力’依靠克苏鲁和迪普瑟的‘祝福’，并不会向外溢出，更不会自然消解。 “‘异化殇’会以黑色烟雾或是无色气体的形式存在，只要神明踏入其中，无法脱离，它们就会不停地与神明体内的魔源力相互反应，一起消解。由于神明体内的魔源力非常浓郁，加之他们拥有‘神性’，可以自主产生魔源力，这就使得这一过程足够漫长。” “按照你的说法，马尔科，被束缚的神明由于‘神性’被‘异化殇’粒子消磨，加上魔源力不断消失……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神明们很难脱离那里，即便侥幸离开那里，也会因为魔源力的损失而身躯破碎，力量消退。”“老大哥”分析道：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容器来重新培养神力，再临人间？” “首领，您的推测大部分是正确的。”马尔科表示认可，道： “可最后的观点我并不赞同。” “说说你的看法。”“老大哥”指示道。 “被束缚的神明，其实也就是‘永赤之主’，祂在‘红幻遗迹’内是无法与其他神明和造物主取得联系的。‘古旧之力’的诞生要早于魔源力，它可以完全屏蔽依靠魔源力发出的信号，让‘永赤之主’陷入孤立的境地。”马尔科讲述道： “可一旦祂重见天日，只要‘神性’没有完全消泯，待‘异化殇’粒子完全褪去，就能立即从沉睡的造物主那里获取祂原本应得的力量。可毕竟祂的身躯被侵蚀了数百年，‘异化殇’早就深入骨髓了。所以，他才需要一个干净的容器装载灵魂与‘神性’。” “这么说的话，雅罗斯拉夫，不，联邦委员会实际上早就知道这事，所以才会带去索菲亚作为‘容器’，期待得到‘普拉米尼’之神‘永赤之主’的协助。”“老大哥”分析道。 “是啊。”马尔科用无奈的语气，叹了口气道：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索菲亚为了击败‘新造蛇女’竟然主动借用了超过承受范围的‘古旧之力’。过度透支‘古旧之力’的下场不单单是肉体被力量侵蚀这么简单，还会在死亡来临之后，前往无尽冰洋以西的广袤深海中沦为古旧怪物，成为克苏鲁与迪普瑟的奴仆。 “话说回来，现在，联邦委员会不仅失去了‘红幻遗迹’内的向导，探索遗迹的速度会明显减慢；而且，他们还被废掉了一个‘容器’。不过，这片遗迹下方还束缚着一位邪神‘回响者’，如果‘永赤之主’无法使用索菲亚的话，祂就会尝试把‘回响者’当作容器。 “毕竟，‘回响者’体内的‘红色魔源力’，也能协助祂与造物主重建联系。” “谁，‘回响者’？”旁听会议的罗捏惊呼道。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六章 永赤之主的阴谋（上） 克鲁斯联邦，极寒特区Q区（旧寒极区），“卑斯鲁乃”地区，“红幻遗迹”。 “纪元两千零一：轮回的钟声于龙族统御的坟墓中敲响，于人类躬耕的田野间飘荡，于机械塑造的轰鸣中落幕。超越造物主神力的至高维度真理，塑造了一切的轮回，开始、成长、繁荣、死亡与开始，塑造了三维世界的本质。”永赤之主的声音依旧保持着虚弱与沙哑，可他抬头看向莱特的目光却充斥着贪婪。 “你告诉过我，《暗籍》只有两千章，可为什么会有两千零一？”莱特蹚过漆黑的水渍，来到永赤之主面前，疑惑道。 “我看到了，我在梦中飘了起来，走到了造物主祂老人家的神域。”永赤之主没有直接回答莱特，而是费力地挣扎着抬头，瞪大了猩红的双眸。 他的四肢依旧保持被藤蔓完全同化的状态，可那副可怜的躯干却在莱特苏醒后部分转回了人类形态，使得他抬头的同时身体极度向后拉拽，骨头“咔咔”作响，好似下一秒就会折断。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舒适的呢喃，永赤之主竟将双臂从藤蔓之中挣脱而出，呼啦啦地扯出一堆带着猩红黏液的红色细小枝条，露出那双似乎未经过任何利斧戕害过的如树皮般的丑陋双臂。 “神域？”莱特对这种怪异情况见怪不怪了，加上自身拥有极其强悍的精神力量，加之永远不会陷入癫狂的设定，让他有恃无恐地站在永赤之主面前，询问道。 “当然，神域，那是一种用语言根本无法描绘的境地，但在这个世界中，似乎我也只能用语言来描述它。”永赤之主用覆盖着苔藓与细小昆虫的双手将红发刘海撩起，用饱含深情的，混合了稚嫩与浑厚的嗓音讲述道： “整个宇宙并非我们人类所认知的那般存在，它的确是造物主所创造的，而造物主的确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了。可，造物主的梦境便是我们这片充满苦难与死亡的世界，这的确是噩梦，可祂一旦从噩梦中苏醒，整个世界便会在瞬间崩塌、消失。 “就像拉下了电闸一般，顷刻间无影无踪。我们并不会经历任何灾难与痛苦，也不会感到痛苦和迷茫，更不会在窒息中七窍流血，进入冥界享受永恒的血与火焰的炙烤。” “可这与你口中的神域有什么关联？又与第两千零一章……有什么关联？”莱特的思绪有些混乱，他选择回到最初的问题。 “第两千零一章讲述的是轮回，轮回并非死亡与痛苦，轮回就像造物主从噩梦中苏醒一般，一个世界会悄然结束，毫无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永赤之主将刚才的观点联系了起来，回答道： “噩梦，醒了就是醒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造物主的世界比我们的维度要高，他还会在某天陷入属于祂的痛苦之中，进而再度陷入沉睡，而这片星空和宇宙，还会再度重启，进入下一个生命的轮回。 “宇宙拥有十个维度，也就意味着造物主很难以我们人类的姿态出现在星球与大陆之上。高维世界只会向我们降下难以理解的投影，作为嘲讽我们低等生物的标记，可一旦有朝一日，你能够进入那片神域之中，你就获得了与十维世界联系的权力。” “我可没有想到那么远，现在，我只想从这片‘红幻遗迹’中脱离，去克鲁斯德联邦也好，向东跨越艾温特莱帝国，进入炎火联邦也罢，都是后话了。总之，永赤之主……”莱特将那只带着破旧的、沾满污垢与血迹的半指套右手抬起，轻点了下被红色丝线缠绕的耳朵，说道： “我听到了一种声音，与这片充斥着‘殇’与‘古旧’气息的死亡之地并不相符的声音。那就像是在低矮的农舍里听到了牛崽的啼哭，高大的烟囱下听到了钢铁的轰鸣，漫天的黄沙中听到了泉水的叮咚声响。那是，人类的声音。” “人类，哈哈哈，卑劣而又懦弱的种族。”永赤之主毫不避讳地怒骂道： “他们与‘古旧之神’达成了协议，将我束缚于此。不过啊，我倒是也得感谢他们，如果没有被束缚在这里，我就无法彻底将我的精神领域清空，看到那座高维世界投影而下的堡垒。” “堡垒？”莱特警惕地问道，似乎在遥远的过去，可能是在日涅帝国的时候，他在某场迷幻的梦境中，似乎见到过一座神明所居住的堡垒。 “当然，那是造物主糅合了各地文化特征而建造的堆叠在一起的充满想象力的堡垒。不，那不是祂糅合了各地的文化，而是各地的文化都是造物主所创造的。”永赤之主边说着，边紧握双拳，从手腕的缝隙中弹出了两支极其锋利的、泛着寒冷光辉的金属匕首。 “那座堡垒，它的墙壁运用了炎火帝国的赤红风格，红砖堆砌的宫墙庄严肃穆，似乎能够让任何意志不坚的懦弱之物望而却步。”永赤之主边介绍着，边用两支匕首径直插入尚处于植物状态的身躯。 顿时，殷红的液体如溪流般汩汩而下，散发的却是如美酒一般的甘醇之味。如若迷失的野兽误入其中，也一定会被这种气味所吸引，投入死亡的陷阱与怀抱之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恰巧，莱特被右手边不远处陡然从地面升起的一只巨大石门所吸引，目光暂投他处，无暇顾及身后的变化。 “还有呢？”莱特下意识地问道，脚步却轻微地向巨门处移动，巨门之上正在形成一只黑绿色的紧闭着的眼睛，似乎是活物，与周遭的岩石材质格格不入。 “宫殿的最下层就好像是中部帝国的古老神庙，几根石柱竟然支撑起了高达数千米的墙壁，整个石庙都被刷成了粉白色，与炎火帝国风的宫墙大相径庭。啊，我曾在漂浮中无意窥探过其内部，里面竟然是一个偌大的角斗场，地面上还残留着动物的内脏和人类的手臂，那些美丽的血液之中，我嗅到了炽烈火焰的味道。”永赤之主边说着，边朝着空气中猛地嗅了几下： “就是这种味道，微微的焦灼气息，细微的火星之味，就好像，一颗炸弹即将迸发，炽烈火焰会瞬间吞噬这里似的。” “是啊，永赤之主，你的描述真的惟妙惟肖，就连我也似乎闻到了那种焦灼气息了。我记得当时在日涅帝国的战场中，到处都能闻到这种气味，那是硫的味道对吧，还有‘链’在空气中不断反应形成的‘火’的味道。”莱特微微颔首，好奇地问道： “记得当年在科辅车站时，亚托被人类逼到了绝境，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引爆‘天罚之火’前，空气中弥漫的就是这种味道。难道说，永赤之主，你的神明力量恢复了？还是魔源序阶回到了神明级别？” “那倒是没有。”永赤之主依旧保持背对着莱特的状态，嘴角使劲咧开着，脸上露出极度不正常的带着贪婪和欲望的邪魅笑容。 那种笑，就像是长期沐浴在熔岩中的冥界恶魔，刚刚窃取了一只美味的灵魂一般，使人厌恶、作呕。 只是，莱特面前远处的那扇巨门开始散发出不同颜色拼接而成的淡然烟雾，无数颜色不一的淡然光辉从四处发出，映衬在巨门之上，照耀着上面有关龙族的复杂图画。 这些光芒与图案似乎拥有神明灌注的灵性，杂糅着神明才能散发的圣洁光辉与诡秘的摄人心魄的能量，竟一时完全吸引了莱特的目光，驱使着他不断向前移动步伐，踏入了漆黑之色填满的，遍布肉色海藻与水草的浅滩水塘。 “只是，在我梦见了造物主的神殿，感受到了弥漫于空气中的属于火焰的气味之后，我感觉自己似乎拥有了挣脱这些可怕之物的力气。而且，莱特，你知道的，在空旷地带燃起的火焰终会熄灭，它的确足以灼烧万物，威力却逊色很多。” 永赤之主边说着，边继续用力拖动匕首，向下用力划开植物化的下半身躯。无数的呈现流动状态的属于生物的内脏开始不受节制地从创口中钻出，像极了揭开盖子，暴露于阳光之下的蟑螂群体般四散而去。 拼命溢出的肉色与猩红之色交织的生物组织，随着永赤之主彻底挣脱了“红幻遗迹”强行施加给他的长达数百年的束缚，在他一步步靠向莱特的过程中，于地面之上形成了一条“炫美”的丝带。 很快，丝带变成了熊熊燃烧的一条火焰之带，为昏暗、冰冷的环境增添了一抹怪异的温暖感觉。 “只是，你知道吗？莱特。身为神明，一旦堕落，想要再重获力量就得取得造物主的赐福，而我，现在暂时无法与祂老人家取得联系，只有你，才能帮助我。”永赤之主用低沉而阴险的声调说道。 “那么，我，究竟该如何帮助你呢？”莱特在巨门脚下停下了脚步，问道。 当他将注意力拉回，转身再度看向永赤之主时，一只反射着殷红光芒的匕首，径直刺入了他的心脏。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七章 永赤之主的阴谋（中） 噗！ 沉闷的物体进入肉体的声音从莱特的后背传出，竟然在蔚蓝、昏黄与洁白交织的昏暝环境中扩散开来，不断传出越发剧烈的回荡声响。 被刺中心脏的莱特先是猛地一惊，而后迅速反应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涌动起全身浓郁的红色魔源力，在0.3秒的时间内将其灌注进八条暗迷之触内。 使得触手泛起了一层骇人的红晕。 啪！ 莱特挥动右背处的四根触手将相对虚弱的永赤之主径直扇飞，就像打水漂一样，使得后者在水潭上不断上下弹飞，最终坠落在翻腾着污泥的边缘之处。 “你在干什么？永赤之主。为什么要偷袭我？”莱特十分费解地看向永赤之主，凝视着他那双深红色的瞳孔，看着鲜艳、甘醇、美味的血液从额头的破损处倾泻而下，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容器，莱特……你是完美的容器。红色魔源力……那是与火焰十分接近的力量，它足够强悍，就像【守护者】的‘钢铁之躯’。我……这副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了……莱特，我需要你的肉体，重新与造物主建立联系。”永赤之主半跪坐在水滩上，伸出舌头边舔舐着额头的血液，边用贪婪的目光看向莱特。 “你被欲望迷惑了心智，让古旧之力侵蚀了精神。永赤之主，你，已经疯了。”莱特用蔑视的目光瞥了这位红发神明一眼，伸手摸向还插在背上的金属匕首。 正当他准备用力，把匕首拔出的瞬间，一团火焰从创口处骤然燃起，沿着他的脊柱升腾而起，看起来就像是人类的身体戴上了鸡冠。 莱特下意识地看向手中还在滴落醒后液体的匕首，只见匕首瞬间被他的血液浸上了一层漆黑的“煤灰”，想必是体内蕴藏着迪普瑟力量的红色魔源力，与空气中凝结着“古旧之力”的“殇”相互作用，侵蚀“神性”的结果。 毕竟，神明之物，但凡为神明所创，为神明所用，为神明所制，都会循序渐进地沾染上无法抹去的神性。 造物主在创造了“古旧神明”之后，发现漆黑的深海的确是生命的摇篮，可一旦乌云散去，太阳发挥它的作用，一切理应沐浴在圣光之下时，“古旧之力”依旧在为生命走上陆地与光明掣肘。 所以，祂通过冥想，在高维之中向世界投下了“神明”与“神性”。“神性”与“古旧”就像烈火与寒冰一般处于永恒的难以相融的敌对状态，即便“暗夜之主”与“光明女神”相拥，两者的斗争也不会停歇。 以前，在日涅帝国的时候，莱特曾在梅丽娜尔那里了解过“古旧”的知识，可那毕竟是书本上的内容，显得格外枯燥与不切实际。 而当真正的超越认知的“古旧之力”出现在他的眼前时，除了一点细微的恐惧外，就是真切地看到了一位伟大的，被誉为“普拉米尼”的至高神明如何在“古旧”的侵蚀下堕落为贪婪、垂涎的魔物。 也正是在此刻，莱特感到右手一阵刺痛，使得他被迫丢掉了变得滚烫的匕首。 他下意识地向地面看去，刚才的匕首竟然变成了一块野兽的手骨，在幽蓝火焰的炙烤下逐渐烧焦，变成漆黑、酥脆的存在。 很快，漆黑的匕首竟在周围积水的裹挟下变成了无数漆黑的甲壳虫，它们抬头望了一眼双眸变得赤红的莱特，纷纷从并不存在的喉咙中发出类似孩童的尖叫，在惊惧中纷纷四散离去。 紧跟着，火焰在莱特身上骤然向外扩散，在地面上照映出如巨型魔物般的可怖烟影。 “这是，我的火焰……它足够将你的皮肤彻底溶解，变成一层坚固的钢铁甲壳。啊，莱特，你会是我的第一个‘容器’，一只美妙、帅气、坚固，而拥有独特骇人力量的容器。”永赤之主仰望头顶的几盏迅速亮起的克鲁斯德宫廷风电气探照灯，用饱含深情的，接近人类的扭曲语调说道： “你放心。莱特。等你的灵魂离开肉体后，我会委托造物主将它送回原本属于你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是黑暗、痛苦，完全没有希望的，即将死亡的世界。可你的那个世界，就像你描述的那样，虽然没有魔法，可是科技发达，经济繁荣，人们可以在任何闲暇时光沐浴在金色的沙滩之上，享受海边的微风吹袭，在阳光下进入梦乡。” “你真是疯了，永赤之主。而且，‘神性’被消磨之后，你是不是变得更加愚蠢了？”莱特忍受着火焰炙烤带来的灼烧与痛感，装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般径直站起，任凭火焰覆盖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肤，发出“噼啪”的声响，飞溅出火星，散出肉体烧焦的味道。 “两个世界，似乎并没有任何联系。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上一个世界的肉体早已死去，就算灵魂能够穿过时空设下的禁锢，也会因为找不到身躯而迷失、消散。”莱特眼中的赤红从瞳孔迅速扩散开来，充满了整个眼白，配合着身上的火焰，俨然成了一副恶灵骑士的模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将体内充盈的红色魔源力一股脑儿灌入了八条“暗迷之触”中，使得漆黑的触手上覆盖了一层红色的名为“赤魇”的古老部落图纹。 接近三十年被束缚在“红幻遗迹”中的时光并没有消磨莱特的精神力和魔源力，反倒因为红色魔源力与“古旧神明”相性颇高而得到了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强化。 “赤魇”图纹在红色魔源力的催化下竟让“暗迷之触”得到了成长，不仅变得更为粗壮有力，而且还让如鳄鱼皮肤般的半生物构造，在火焰的熏陶下彻底化作了以钢铁为主的特殊合金材质。 “你疯了，永赤之主。原本，我认为你是火焰的代表，是掌控火焰造福人类的至高伟神。可实际上，你却是一个自私的懦夫。你害怕死亡，害怕力量的流失，害怕你这具残破的身躯无法修复，导致失去了与造物主沟通的能力。”莱特边说着，边迈出沉重的步伐，踏过面前的水滩，用沉重的颇具威严的嗓音说道： “这让你迷失了自我，选择了与欲望为伍。你并没有耐心等待身体的修复，更没有决心舍弃这副残缺的肉体，亲自去服侍造物主，你只是想通过捷径达成目标。就像伊凡二十二世一样。” “那又怎么样？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等你体内用于对抗我的火焰的红色魔源力消耗殆尽后，我的火焰就能焚毁你的灵魂。我知道你通过‘灰蒙之梦’，故作玄虚地邀请了一个颇有潜力的青年来拯救你。可你应该清楚，这里凝聚的与古旧相关的能量越多，时间流速就越慢。”永赤之主笑着从地上爬起，尽管地面伸出的藤蔓再度完全裹挟了他的双腿，并逐渐缠绕上他那伤痕累累的双臂，依旧无法平息他那张俊俏脸庞上的笑意： “其实，莱特，我们一起在这里被束缚了几十年，我其实并不想立即结束你的生命。毕竟，相处就能产生感情。我不妨告诉你一个事实，那就是，每位序位靠前的神明都有至少两副身躯。 “一副为‘真实躯体’，或许沉睡在高维神域中，或许沐浴在造物主的温暖下，而另一副为‘使者躯体’，是我们进入人类世界后使用的身体。我的‘真实躯体’早已随着数百年的侵蚀烟消云散了，可只要拥有了你的身躯，就能很快再度拥有一副更为强悍的‘真实躯体’。” “想得美。”莱特怒火中烧，快步跑到了“永赤之主”的面前，抄起两根“暗迷之触”如蟒蛇般缠绕起“永赤之主”的躯体，嘶吼着用力将其从地面拔起，向一旁猛丢过去，使他重重地砸在了布满褐色铁锈的，嵌在岩石之中的铁壁之上。 咚！ 沉闷的响声再度回荡于这片充斥着腥臭“殇”的气息的空间之内，“永赤之主”脸上挂着难以压制的笑容，嘴角咧开着，任由混杂着涎水的唾液流出。 几秒之后，他吐出了两颗牙齿，半跪坐在地上，用覆盖着干枯树皮的手臂支撑着地面，用意外清晰的声音说道： “莱特，你似乎并没有真正意识到你这副身躯的强悍。这也难怪，毕竟你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进入的是一副并不熟悉的身躯。你的力量需要和你的精神不断磨合才能发挥最大的潜力。 “可现在，三十年过去了，即便在沉睡之中，你的精神并没有停滞，它依旧在运作，能够让你在灰蒙之梦中与外界接触，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现在……现在你的力量已经与你的身躯彻底相融了，那么的强大，那么的震撼，那么的……美妙，能占据……占据这样一副强悍的身躯，足以让我蔑视除造物主外的一切神明。”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八章 永赤之主的阴谋（下） “所以说，永赤之主，你就真的不怕在梦中与我联系的……那个克鲁斯德护卫队的小子，还有那头高大的机械人‘械灵’，闯入‘红幻遗迹’，来这里找我们吗？”莱特站在永赤之主面前，用赤红的眼眸居高临下地蔑视着他。 通红的火焰在探照灯的光线加强下，几乎烧焦了他那件从不离身的护卫队外套，以及早已遍布缺口与霉斑的亚麻衬衫，映衬出如东方文化中身处地狱中的夜叉、魔鬼般的赤红皮肤。 “人类，并没有可能闯入这里，这是宿命所决定的。克鲁斯德的诗人古尔几早已看透了一切，在冲向乃布斯克的‘天罚之火’落下前，写下了‘赤色之焰火随着风吟如求爱般追逐着‘幸福’之人，当人类看向流泪的太阳之时，才会想起那是命运的悲鸣。’”永赤之主说完，猛地咳嗽了几下，吐出了喉咙中残余的破碎内脏后，嘴角竟然微微上扬，露出危险的笑容。 紧跟着，他竟伸出如犬科动物般的尖锐獠牙，刺入了自己那双仿若树干削出的双手，用力咬住被牙齿抠开的皮肤，忍受着极端的疼痛，硬生生地把一条几乎与肌肉彻底融为一体的皮肤撕扯下来。 “呵呵。”永赤之主的脸上露出了久违而阴森可怖的笑容，尽管被剥去皮肤的部分正在向外渗出蕴含着腐臭气味的血液，可他并不在乎，而是加快了啃食的动作。 现在的永赤之主，早已在“古旧力量”、“殇”和自身欲望的情况下彻底丧失了“神性”，就连人性也在这些宛若动物的行为中逐渐迷失殆尽。 站在他面前的莱特因为这种匪夷所思的怪异动作而暂停了下一步的攻击工作，就像在看从炼狱之中爬出，刚来到人间的鬼怪一般。 很快，永赤之主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堆一面是树皮，另一面是血肉模糊的人类皮肤的长条状动物组织，在莱特眼中，像极了被泼上辣油和炸酱的北方特色美食皮带面。 在上个世界，莱特最钟爱的食物就是面条，无论肉类和蔬菜做得再美味可口，都无法彻底吸引他的胃口。那种将一根根顺滑的面条顺着喉咙吸入腹中的感觉极其愉悦，随之而来的饱腹感和满足感，以及辣条带来的刺激，总会使得莱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那些脱离于永赤之主双臂的长条皮肤，竟然短暂地在莱特眼中成为格外罕见的美食，直到永赤之主那双洁白无瑕、健硕有力的手臂取代了原本血淋淋的残肢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才从短暂的恍惚中清醒过来。 “你知道吗？莱特。”永赤之主起身，走到了莱特面前，平视着他那双赤色的，散发着专属于红色魔源力之光辉的双眸，压低声音道： “在遗迹的主要入口处，存在一只依据蛇发魔女美杜莎人为创造的魔物，那群克鲁斯德帝国的科学家把她称作‘新造蛇女’。她的双眸极其美丽，她的身躯极其高大，即便现在的克鲁斯德人使用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强科技，也无法取得胜利。” “你想说明什么？”莱特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意识到，即便永赤之主目前还有序阶3：战斗等级，但红色魔源力中蕴藏的“古旧之神”迪普瑟的力量，能够赋予他在“古旧气息”如此浓厚的境地中，发挥超越等级的力量。 换句话说，“优势在我”。 莱特强行压下了永赤之主现在的身体和精神中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感觉，向后微微退了几步，继续说道： “我并不认为现在的你一定能战胜我。在你的身上我嗅不到任何‘神性’的气息，我曾经有一个伙伴，他叫布莱特·克莱恩。他的身上就散发着‘神性’。 “他的‘神性’虽说来自家族和血统，但他在我面前，我能感觉到那股强壮带来的安全与放心。正义、勇敢、坚毅、强悍和责任的‘味道’才是属于‘神性’的味道，现在的你，早已被造物主抛弃了吧。” “你胡说！”永赤之主怒吼道，拼命涌动着体内属于火焰和光明的魔源力，灌注于新生的右手之中，再度从手腕处弹出了与刚才一模一样的金属匕首，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莱特？这是专属于我的匕首，从‘七个时元’结束后的混沌时期开始，它就一直作为我的伙伴，不离不弃。我曾征求过造物主的意见，为它命名为‘焚光’。 “它是经过了造物主认可的光明圣洁之物，它的存在，便能证明‘神性’从未与我远离。” “你知道的，永赤之主，在造物主沉睡的年代，神明的力量主要依靠信徒们对神明的‘信仰’，倘若你以这副姿态和嘴脸出现于世人面前，人们将会迅速相信火焰已亡，‘普拉米尼’已死。”莱特压制着内心的厌恶，以及对永赤之主这副血淋淋的，已经开始散发出浓郁恶臭身躯的作呕，强行压制着如海浪般不停翻涌而上的胃酸，说道： “咳咳，咳咳。现在，长夜笼罩的废土纪元下，人们很少再信仰光明女神和你了，在死亡、黑暗、疾病和灾难面前，人们会转而信仰暗夜之主，祈求祂赐予一点可怜的在黑暗中存活的能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胡说！人们不可能抛弃火焰，不可能！绝不可能！”永赤之主显然被莱特的说法所激怒。 他面目狰狞地瞪着莱特，下一秒，突然抄起“焚光”径直朝着莱特的脑袋刺来。 嗖！ 这种莽撞的并不夹杂魔源力的攻击，对于掌控红色魔源力和“暗迷之触”的莱特来说显得可笑而幼稚。 莱特只是轻柔地微微侧身，右手抓住永赤之主的胳膊，用力捏住，左手握拳，从下方勾起，猛击他的下巴。 而后莱特又伸出右腿，使用膝盖猛击永赤之主的大腿，迫使他以十分羞耻的姿态单膝跪地。 正当莱特以为自己的一系列组合拳已经完美压制住永赤之主相对瘦弱的身躯时，永赤之主却十分意外地凭借意念将“焚光”从被捏得发麻的右手瞬间转移到了左手之上，趁着背对着莱特造成的视线盲区，永赤之主猛地向左转身，再度朝向莱特的面部刺去。 嗖！ 好在，经过红色魔源力多年强化的莱特拥有人类顶尖的敏捷力和反应力，即便永赤之主已将全身的肌肉调动起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绷状态，倾尽全力发动了这一击，可依旧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只是轻微地刺破了莱特的脸皮，留下了一条细小微弱的火焰伤痕。 “卑鄙！身为神明，竟然来骗，来偷袭，我这个序阶5的小小人类！”身上、脸上的火焰同步点燃了莱特心中的无名怒火。 他用两根“暗迷之触”分别死死压制住永赤之主的双臂后，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抄起拳头，毫无技巧地使用纯粹的蛮力，猛击他那颗生长着俊俏脸皮，包裹着卑鄙灵魂的脑袋。 一拳、两拳、三拳…… 直到永赤之主的面部失去了属于人类的轮廓，增添了一丝不正常的圆润之感，所有身体内部与外界交互之处都冒出汩汩血迹，他才喘着粗气，一把将永赤之主高举于头顶之上，用力向着这片形似宫殿的诡秘区域的顶端抛去。 可奇怪的是，莱特虽说听到了抛起时从永赤之主喉咙中发出的喑哑惨叫，却迟迟没有听到理应出现的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莱特抬头望去，宫殿区域墙壁之上的具备浓郁克鲁斯德宫廷之风的壁灯依旧散发着昏黄的光辉，更上方一些足以照亮整片区域的探照灯依旧打出了白灼的光耀，可更顶端仿佛能够直达天空的地方，却依旧是漆黑一片。 就好像，刚才莱特倾注全部体力的一抛，让永赤之主被顶端漆黑的迷雾所吞噬了一般。 正当莱特思索接下来的行动方向时，他的背后，那扇巨大的石门之上雕刻的龙族却齐刷刷地“看向”了中心区域，那株硕大的象征光明的克鲁斯德国花——太阳花。 紧跟着，中心位置的太阳花开始泛起蓝色的仿佛来自星辰与未来的光辉，并开始沿着最中心的那朵漂浮的花瓣越来越快地旋转起来。 当蓝色的光辉充斥着宫殿区域的每一个角落，太阳花与龙族的图腾同时被光辉所吞噬之时，石制巨门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与外界连通的散发着真实气息的“非欧几里得隧道”。 以及一位与他身高相仿，却瘦弱很多，一只手臂为泛着金属光芒的机械，另一只手臂如树干般干枯异化，一半脸纯白，另一半脸上遍布着黑色的凸出血管的少年。 他上前两步，用青涩、稚嫩，带着点羞怯和害怕的声音说道： “你……就是‘回响者’……莱特，对吗？我叫康斯坦丁里安，是个失落者，来自‘秩序会’。目前是，额，‘秩序会’的12号‘执掌者’。你，可以称呼我的代号——‘未来’。”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向外之路 “‘未来’？”莱特十分诧异地上前几步，上下打量着“未来”，说道： “你不是达克，那位在灰蒙之梦中接受我委托的人类，对吧？” “当然，我不是。”“未来”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来这里，只是想要拯救我们失落者而已，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愿意拯救克鲁斯德与人类。” 莱特对眼前突然出现的“未来”始终保持着身为敌人的戒备，在日涅帝国时，他遇到的大多数失落者都有精神问题，即便是身为【爱神】的娜塔莎，在苏格拉城市的那间煤油灯店铺的楼下，也表现出了拿着手枪的歇斯底里的一面。 不过，比起在“MB-2000：异面之水”下穿着无法褪去的潜水服的帝国军人，以及那位狂暴的异兽族索乌科德，或是苏格拉水道下的亚托，甚至是绯月角斗场里的虎鲸来说，“未来”显得太温柔和镇定了，似乎没有攻击性，似乎对莱特并没有任何威胁。 鉴于此，莱特并没有立即发动攻击或是做出防御，那八条“暗迷之触”反正也收不回来，索性将它们勉强卷曲起来挂在肩上、缠在腰上，以及耷拉在身后。 蹚过已经被永赤之主的火焰力量和血液染红的水滩，莱特走到了“未来”的面前，问道： “你知道离开的路吗？我被困在这里三十年了，我想离开这里。可是，之前这扇门都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直到你来了，它才开启了。” “我既然能找到进来的路，也就能找到出去的路。”“未来”，咳嗽几声，望着莱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的职业是【探险家】，我们天然拥有能够窥探迷雾后隐藏之物的能力。而且，我的能力得到了一位已然死去的龙族的升华，让我在做‘二则难题’时，总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未来”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非欧几里得隧道”，说道： “‘卑斯鲁乃’地区的‘风墙’被破坏后，暴露在外的‘红幻遗迹’光是入口就有三处，一处是联邦‘红幻遗迹’战役总指挥雅罗斯拉夫击败‘新造蛇女’后发现的‘中部文化式遗迹’。” “‘中部文化式遗迹’？那是什么？”莱特好奇地问道。 “中部帝国虽说发源于中心湖泊东部的东西方交通要道，其首是着名的港口城市君士坦丁尼耶，但其统治的更为广袤的领土在以‘月临之地’为中心的广泛沙漠地带。”“未来”瞟了眼手腕处的机械手表，解释道： “克鲁斯德联邦的远东南区以南，便是无尽的早已被神明们抹去存在的沙漠领域，联邦委员会将其称作‘无望沙国’，那里曾是游牧部落的居住地，为了在沙漠里生存，它们发明了‘尔玛麦头巾’、‘艾达里之塔’、‘唯主之寺’等等。‘红幻遗迹’入口触动而‘中部文化式遗迹’，就具备浓郁的沙漠建筑风格。” “哦？仔细讲讲，确实很新鲜。”莱特催促道。 “它的一半被埋藏在黄沙下，你很难想象在冰雪荒原中竟然有这么一处没有沾染任何风雪的微型沙漠，而另一半是把地面掏空，在留下的洞窟内建造的。实际上，从表面上来看，联邦军队掌控的那处入口就是一扇门，通往遗迹最深处的最为正式的大门。”“未来”讲述道： “这片‘风墙’的存在时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长，或许在龙族纪元或是人类纪元时，这里并非冰原而是沙漠。我听说魔湮城边缘的分隔冰层与不冻港界限的水域里存在一头人类无法触碰的野兽，正是它将原本应该吹向海岸的冷风转而向下吹去，使得克鲁斯德北境变成了冰雪世界，也让原本并不适合耕作的土地变得肥沃，进而造就了克鲁斯德文明。” “那么，‘未来’……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吧，毕竟我记不住那些长的西式名字。”得到了“未来”的点头同意后，莱特继续问道： “‘未来’，你是从那扇‘一半埋藏在黄沙下’的门进来的吗？” “当然不是。”“未来”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那只异化的手臂，说道： “是‘古旧力量’指引我来的。‘古旧力量’曾一度将我从‘无心’的迷惘中拯救了出来，后来，在‘苦深遗迹’中，与这场废土灾难的始作俑者伊凡二十二世战斗时，也是它赋予了我击败邪恶的力量。 “我走的那条路是曾在人类与龙族战争时开辟的道路，它原本被坚固的冰层所覆盖，由于联邦委员会开展的‘月指仪式’和后续的‘献祭仪式’，使得原本沉寂在泥土、冰雪中的‘链’元素被大量激发，进而引发了地下爆炸。” “‘链’元素？那是什么？”莱特追问道。 “就是‘天罚之火’爆炸的关键。‘天罚之火’爆炸时‘链’元素会迅速分裂，之后相互作用，引发崩塌并释放稳定结构时储存的能量，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最终引发威力堪比神明的爆炸。”“未来”解释道： “呵呵，可是啊，联邦委员会那帮蠢材只看到了‘风墙’的消失，并不会注意到‘链’元素的地下爆炸，而我，则凭借‘古旧之力’得到了造物主赐予的信息，找到了那处在荒原中唯一存在的绿洲，找到了被植被掩盖的洞窟，来到了这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未来”用得意的目光看向莱特，似乎在寻求这位“邪神”的赞许，但莱特的面部表情依旧平淡如水，没有任何波澜，自觉没趣的“未来”索性双手搭在后脑勺上，继续用带着点孩子气的语调说道： “这里面的情况极其复杂，我敢肯定的是，这里面的空间一多半并不是实体，而是不同维度和位面交织在一起的结果。而且，我每进入一个新的位面，就会迅速忘记之前位面的全部信息，哪怕我把它写在手上，也会随着空间的变化而消失。” “所以，就算是从这里向外……反着走回去，也是很困难的事情吗？”莱特呢喃道，似乎有些失望。 “说不困难是不可能的，毕竟伊凡二十二世将‘主控天罚之火’放在这里，就是为了避免后来的人找到。对了，我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阻止伊凡二十二世想要毁灭克鲁斯德的阴谋。”“未来”进一步解释道： “‘无心人病毒’的产生、‘新元危机’的到来，实际上都是伊凡二十二世‘新构计划’的结果。这位克鲁斯德人认为的伟大皇帝推算到帝国灭亡的准确时间，为了保证能够千秋万世地统治克鲁斯德，乃至是统治世界，他选择了一批战斗力强悍、极具智慧的优秀军官，和他一起沉睡在了‘苦深遗迹’之中。 “而在克鲁斯德国内，提前放置了‘伊万诺夫病毒’，等待合适的时机自行释放，从而使得他所认为的低贱之人被毁灭，优秀之人得以进化。之后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病毒’爆发于克鲁斯德帝国和艾温特莱地区之间的‘第三次平叛战役’，随后，世界上主要的帝国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唯有炎火帝国成功抵御了‘无心人病毒’的入侵，为整个人类留下了一片连续的净土。” “刚才你说了‘新元危机’诞生的前因后果，我更好奇的是，伊凡二十二世的……额……毁灭克鲁斯德的阴谋是什么？”莱特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天罚之火’。”“未来”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莱特，回答道： “伊凡二十二世估计在设置‘新构计划’的那段时间里早就癫狂了，他丧心病狂地在这里埋下了‘天罚之火’。一旦他死亡，‘苦深遗迹’与‘红幻遗迹’之间通过地下装置建立的联系就会断绝。 “位于‘红幻遗迹’内的‘主控天罚之火’就会被率先引爆，从而在几天之内，引爆位于克鲁斯德各地地质薄弱区域和能量聚集区域内事先安放的‘附和’天罚之火。” “这会造成什么结果？”莱特见“未来”停顿了下来，双眼中似乎闪过几分恐惧之感，追问道。 “爆炸，更大范围内的爆炸。”“未来”抿了抿嘴唇，回答道： “这些地质薄弱区域爆炸后会引发现在联邦根本无力控制的自然灾害，生产会停止，城市和据点会被淹没。而能量聚集区域在爆炸后会引发地震与火山喷发，到时候，整个克鲁斯德将会变成人间炼狱般的存在。 “其实，莱特先生，你就是邪神‘回响者’对吧？我们‘秩序会’早已掌握了日涅人那里存放的有关你的全部资料。我在使用‘古旧之力’寻觅道路的时候，造物主只将我指引到了这里，也就是你被困住的地方。 “而这条通道形成后，我便无法再从‘古旧之力’中得到任何继续前进的信息了。你……你的红色魔源力其中至少蕴藏着一半迪普瑟的力量，我希望……你能带我走到‘红幻遗迹’的最深处，那里不仅埋藏着‘主控天罚之火’，还有伊凡二十二世在安放炸弹时预设的直通外界的‘跃迁阵’。” “这么说，只要找到所谓的‘主控天罚之火’，我们就能离开这里，对吗？”莱特面对着“未来”，用已经逐渐回归漆黑的瞳孔紧盯着“未来”那双浅黑色的，微微泛紫的双眸，沉声问道。 “没错。”“未来”同样直视着莱特的眼睛，用格外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章 已死之神（上） “看来，现在我只能接受你的要求了，对吧，‘未来’？”莱特缓步走到“未来”面前，嘴角挂起善意的微笑，略微低头，俯视着比他略矮一点的这位秩序会的“执掌者”。 紧跟着，他伸出还残留着永赤之主血液的右手轻柔地捏着“未来”的下巴，盯着那张一半属于人类，一半属于“怪物”的脸看了将近半分钟，才缓缓开口道： “你的脸上，虽然残留着浓郁的令人感到窒息的‘殇’，但并没有谎言与欺骗的痕迹。我……我还记得，日涅帝国的那帮人，无论是以伊凡特为首的人类也好，以三大教会为首的失落者也好，都凭借着各种各样的谎言来维持他们的生存。 “我知道，你，并非达克出现于此，是造物主的安排，是命运之轮的驱使，我愿意接受命运的安排，就像在日涅帝国一样。” “感……感谢您，‘回响者’大人。”被捏住下巴的“未来”显得有些慌乱，虽说得到了想要的回应，但还是被莱特身上那股属于“古旧神明”迪普瑟的气息冲击到了精神领域。 浑身上下，包括每一根汗毛、每一处毛孔都能感觉到与生俱来的恐惧。 不过，即便双臂仍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未来”依旧保持着表面上的镇定，用敬语回答道： “‘回响者’大人，离开这处‘非欧几里得隧道’，就能抵达下一处未知的区域了。这处隧道……我阅读过卡诺斯克‘宏台’之下的一份文件，里面告诉我，这类隧道，是旧帝国在研究……研究航天科技时发现的副产品。” “有趣，继续说下去吧。不过，不要再叫我‘回响者’了，也不要用邪神来称呼我，毕竟我的确没做什么坏事，不是吗？”莱特冲着“未来”，像对待小孩子般眨了眨眼睛，道： “叫我莱特就行，我和在日涅帝国，在克鲁斯德联邦生存的那些可怜之物一样，都是人类，我既非神明，也不是非凡者，我只是一个来自异位世界的普通人类。” “好的，‘回’……莱特大人。”“未来”在迪普瑟力量的冲击下，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侃侃而谈的自信，但还是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非欧几里得隧道’会通向一个随机、未知、无法预测的空间，原本，旧帝国是想制造‘星际跃迁阵’，通往造物主创造的宇宙世界的最深处。旧帝国的科学家们曾发现并一度掌控了虫洞，只是可惜，航天技术迟迟没有突破，这也导致了通过科技产生的‘跃迁’并不如魔源力那般丝滑、柔顺。” “科技树点歪了啊，这是。”莱特笑道，顺口来了个倒装句。 “未来”似乎也从莱特体内属于“迪普瑟”的那部分力量的冲击下渐渐回过神来了，他舒了口气，抬头顺着那件依旧并不十分洁净，沾染着化学药剂、血液与污垢的苏格拉护卫队制服，向上看去，直到与莱特的那双漆黑之眸再度对视，他才微笑着继续说道： “或许，正如旧帝国的科学家伊万诺夫所言，先有能够突破这颗星球引力的航天手段，我们所掌控的探索宇宙的技能才能奏效。科技也好，魔法也罢，这很明显是造物主为我们设下的禁制，我们永远也无法逾越那片蔚蓝之空，就像人类永远无法彻底消灭我们失落者一样。 “旧帝国曾创造过一条能够随意在克鲁斯德帝国任意地区穿行，比魔源力还要快捷、高效的‘跃迁阵’，伊凡二十三世曾将其命名为‘艾欧通隧’，以此来纪念一位诞生于冰魔人部族的，能够带领他们族人进行空间跃迁的球状精灵。” “有趣，球状精灵……‘艾欧通隧’……”莱特若有所思道： “这与我们面前的‘非欧几里得隧道’有关联吗？” “有。”“未来”颔首道： “卡诺斯克的‘宏台2号文件’里面有关科技的部分提及，‘艾欧通隧’曾接连发生意外，将‘帝国实验级人员’传送丢了。也就是传送到了不属于帝国的区域，甚至那些科学家推测，‘丢失’的人员可能去往了‘古旧神明’居住的无尽冰洋以西的大陆。 “后来，一位名叫伊利亚·亚历山大·鲁里克的科学家让‘实验级人员’们穿上了厚重的、密闭性很强的、拥有循环呼吸装置的潜水服，再度运行‘艾欧通隧’进行传送。这次，还真有一人被‘传送’回来了。” “他去哪了？”莱特好奇道。 “那名‘实验级人员’名为伊恩，自称来到了一片没有重力，大部分都是黑暗的冰冷空间。只不过，他看到了无数由星星组成的美丽云层，还有一块扭曲的空洞，旁边有一条光做的线条贯穿其间，无数星星正在不断旋转着向内冲去。”“未来”绘声绘色地以“实验级人员”的视角描绘道： “只不过，之后他看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手像是撕破了星星们组成的幕布，从更高维度伸出，用空灵声音告诫他不要再踏足人类禁区的同时，伸出两根手指把他弹回了实验室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后来，这件‘艾欧通隧’就被旧帝国封存了，直到伊凡二十五世时期，移交给了那个已被取缔的组织，并被其命名为‘C类序位魔物：MB-1818：艾欧通隧’。而这条‘非欧几里得隧道’，就是伊凡二十五世时期，根据‘艾欧通隧’的技术复刻而来的，可同样没有实现预先设想的稳定的跃迁传送功能，反而只能在小范围内创造出有限体积的异面空间，在这些空间中不停跃迁。” “等等……”莱特发现了端倪，问道“未来”： “这处‘红幻遗迹’是伊凡二十二世时期建造的对吧，是为了确保那个疯子皇帝与整个帝国一起同归于尽的邪恶后手。那么，为什么这条隧道是伊凡二十五世时期建造的。这么算的话，两位皇帝执政的中间时期，似乎并不存在能在‘红幻遗迹’内跃迁的手段。毕竟，除了这条隧道，我被困在这里的三十年里，并没有发现其他走出这里的道路。”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莱特大人。”“未来”微微点头，用肯定的目光看向莱特，说道： “克鲁斯德的皇室其实并不认同伊凡二十二世的计划，但他们又不敢将其公之于世。一方面，他们惧怕‘最伟大的克鲁斯德皇帝’这一称号受到污损，另一方面，他们的统治本身就不稳固，也正好处于伊凡二十二世推算出的帝国崩溃的那个时期，以至于他们更不敢公然破坏掉‘红幻遗迹’。 “加之伊凡二十二世修建‘红幻遗迹’的时候就根本没有想过要回头，所以并没有设置内外通联的捷径，就连他的皇位继任者也只能依靠一件依靠皇室血脉启动的机甲，才能勉强来到这里，安放了‘非欧几里得隧道’。” “一个疯狂的人，或许能够带领一个帝国走向伟大，但也终究会带来真正的毁灭。”莱特向前几步，背对着“未来”感慨道： “唉，或许苏格拉那帮人，包括乔治·苏格拉将军的本意是利用我的灵魂和红色魔源力击败眼前的敌人，却在无意间为我安插了一个使命，终结废土世界的使命。我能感觉得到，一切的力量都在暗中运行，驱动着我向着这一目标前进，或许，被龙族力量浸染飞到这里的半个月，就是为了这一时刻。 “‘未来’，我不仅会答应你找到‘主控天罚之火’，我也愿意答应你破坏它，只要你告诉我具体的操作方法，我愿意驱动我所获得的一切力量，阻止爆炸的发生。残忍，永远不是人类的生存法则；毁灭，注定无法走出废土的长夜。” “感谢你，莱特大人。”“未来”噙着泪水，从身后给了莱特一个拥抱。 …… 从“非欧几里得”空间走出的两人感觉自己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空间中的一切光线和物质的变化，都在向着他们无法理解的极致抽象派艺术的各类分支之间极具变动。 直到最远处象征着灵魂归位的汽笛，以及近似圣伊凡大教堂的钟声响起，莱特和“未来”才从晕晕乎乎的“跃迁”中脱离。 “这是，哪里？”莱特问道。 在清除了精神和身体上极不真实的感觉后，莱特第一次感觉到了极度夸张的阳光普照，回过神来，莱特发现他正与“未来”一起站在一片无垠的沙漠之中。 环顾四周，除了一些干枯的树木和屹立不倒的胡杨，以及远处一滩泛着泥浆颜色的混浊水源外，就只剩下了旁边一块干枯、龟裂的土地。 “这是‘红幻遗迹’中的一个异位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伊凡二十二世仿造中部帝国东边的人居住环境复刻的空间。”“未来”抹去了额头流淌的汗水，忍受着焦灼的温度，回答道。 抬头直视着并不刺眼的太阳，莱特脑中突然闪过刚才宫殿空间顶部的探照灯，以及被他高高抛起，一直没有降落的永赤之主，他转过身去，试探性地询问“未来”道： “话说刚才，你进来的时候，见到那位头发发红，长得很帅气的……嗯……沾染了‘古旧气息’的前任神明了吗？就是被我击倒后高高抛起的那个。” “莱特大人，你说的是，‘普拉米尼’的代言者，序位神明永赤之主吗？我倒是没在宫殿中见到他。”“未来”托着下巴，边思索着，边回忆道： “不过，在‘古旧之力’指引我路过一块绿洲区域时，我见到了他。他的身体，除了脑袋位置都已经极度干枯了……的确是存在浓厚的‘古旧之力’，而且神明气息早已丧失殆尽了。 “我想，那副身躯的模样……永赤之主应该是早就死去了吧。”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一章 已死之神（中） “死去……吗？”莱特一时感觉脑袋有些炸裂。 如果永赤之主早已丧命于那片绿洲区域的话，那么……和莱特一起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宫殿里的神明是谁？和他在探照灯光辉下战斗的那人又是谁？ 如果是灵魂的话……难不成莱特也和永赤之主一样，早就死去了？ 数十种复杂的猜测迅速填满了莱特的大脑，由于刚从长期的沉睡中苏醒还不足一个月，他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么繁重、庞杂的猜测信息。 几秒钟后，一股鲜红的血液从他的鼻孔涌出，如溪流、如泉水般汩汩而下，划过银色的意外洁净的护卫队制服，滴落在脚下的沙土之上，血液迅速与周围的沙土融合为一，失去了几乎全部的水分，变成了一团似乎在微微蠕动的暗红色蜱虫。 “莱特大人，你怎么了？”“未来”关切道，迅速跑到莱特身前，拿出塔利亚赠予他的一张用银色丝线绣上怪异符号的手帕，递给莱特。 似乎，随着绝大部分的“古旧气息”开始退散，“未来”彻底失去了对莱特身后“暗迷之触”的恐惧。 帮助莱特擦干鼻血后，“未来”安慰莱特道： “我看到的永赤之主的确已经成了一具干枯的躯体，如果莱特大人你确实和他做战斗了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那是‘古旧神明’留下的力量凝聚而成的模仿生者活动的躯体；要么，是神明死去后遗留的精神体。 “神明即便遭受了重创也很难立即死去，更不会因为在世间的肉体消泯而影响他的身躯。除非祂们一开始就被造物主或是‘古旧主神’所囚禁。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处‘红幻遗迹’会吞噬进入者。” “吞噬进入者？”莱特内心的恐惧增添了几分，即便鼻血已被止住，但内心的恐惧就像逐渐被加热的水壶，开始逐渐翻腾起来。 他从跪的姿态起身，说出了内心的不安： “我怕，不只是永赤之主，我也有可能已经被吞噬了。因为，我在永赤之主的身上看到的不只是逐渐加重的‘古旧气息’，还有那一丝神性。我体内残留的那部分迪普瑟的力量告诉过我，‘古旧之神’无法创造出任何神性，所以……” “所以你恐惧死亡对吧？你害怕自己已死，或是成为某种地缚灵的存在，而永远无法离开这里对吧？”“未来”笑道： “可你依旧存在于此，在你说出这番猜测之后，你依旧存在，这就证明了你的猜测是错误的。造物主的‘理’规定过，任何已死之人当得知他们已死的事实后，就会立即消失，灵魂会湮灭，存在会消弭，这是宇宙这个庞大的系统存在的自我修复功能。 “如果你还担心自己有可能被‘古旧’所吞噬的话，不妨拉开你的衣服，用手抚摸你的心脏，看看它是否还在……炽热地运行着。在非凡力量侵蚀的世界中，你的眼睛、鼻子和耳朵，乃至大脑都会欺骗你，可心脏不会。” “心脏……不会吗？”莱特疑惑地脱下了银白色护卫队制服，拉开亚麻衬衫，伸手摸向自己的心脏位置。 粗糙的肌肤之下果然是滚烫的手感，莱特索性看向自己的心脏，还是那般散发着蔚蓝的光辉，还是那般如机械般准确无误却又富有节奏感的“跳动”着。 “的确不会的，莱特大人。”“未来”走到莱特面前，伸出异化的手掌按在莱特的心脏上方，强行忍受着“古旧力量”、魔源力和“灼液”发出的温度，解释道： “莱特大人，您应该早就是失……不，是异能者了吧。呵呵……无论是失落者还是异能者，其实我们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是否与人类站在一边的立场将我们强行分化为了两个完全敌对的种族。 “失落者和异能者与人类的最大区别就是心脏，我们的心脏不像‘无心人’那般散发着灼液带来的恐怖通红之光，而是温和的蔚蓝色光耀，这是象征着机械与科技的光辉。” “这点我知道。”莱特拿开了“未来”的手掌，他并不习惯其他人抚摸他的胸口，即便是并肩作战之人，“异能者的心脏和血液中也会存在‘灼液’，但却因为我们体内本身拥有可以控制的非凡力量，所以能压制并利用它们。 “可异能者的心脏依旧会变成机械，坚不可摧，这是造物主在设置‘无心人病毒’时加入的‘理’。” “莱特大人，或许你已经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心脏不会欺骗我们了吧。”“未来”走到莱特身后，背对着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宇宙间的一切都是造物主所创，一切的力量都无法与至高的‘造物主之力’所抗衡，即便你强大、正义、正确和勇敢，在祂的力量面前，化作齑粉消失不见，只是一弹指的工夫。” “未来”说着，拾起了地面上一根枯萎的树枝，轻微驱动体内的黑暗系魔源力，做了个弹指的动作，树枝便顷刻间成为粉末，落在地上与黄沙融为一体了。 “有时候我在想，或许伊凡二十二世并非如我先前判断的那般愚蠢与狂妄之人，我们的心脏具备抵抗一切虚幻的能力，这就表明我们的确是在进化。”“未来”转过身体，紧盯着莱特那八根正在微微随风蠕动的“暗迷之触”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自从第三纪元，也就是克鲁斯德人称呼的蒸汽纪元开始，人类就在工业领域取得了一个又一个重大突破。钢铁之塔拔地而起，横贯冰雪荒原的‘大铁路’顺利通车，空天军战斗飞机呼啸而过，冶金熔炉日夜不休。 “可是，即便人类早已创造出了蒸汽轮船，却并没有顺利开启真正的航海时代。” “我也一直在好奇这是为什么？”莱特低声呢喃道，脑海中闪过了在日涅帝国苏格拉城市时阅读城市、帝国与世界历史时的短暂回忆。 轰隆的蒸汽，并不敞亮的灯光，却为他带来了难得短暂的没有战斗任务的安宁时刻，可现在，他注定很难再有如此宁静的时光了。 “未来”并没有直接回答莱特的问题，而是转而介绍历史道： “普托亚人顺利发现了从普托亚城，也就是帝国的中心驶向炎火帝国南部都城的航线，并一度占领了整个‘普托亚-非利加’大陆，以及独立于大陆之外的‘艾兰边区’，甚至是炎火帝国南部的‘中炎半岛’。 “曾经有一位伟大的航海家，名叫哥尤里·达尼，通过大量的数学计算和航海测算，确认了整个世界，也就是我们所站立的星球是球体。换句话说，大陆的东侧，炎火帝国的东瀛省再往东，应该抵达的并非‘黑泯群岛’，而是普托亚下辖的‘帝国本区’。” “你想说的是，实际上向东依旧是海洋，而且越来越黑暗。在人类和龙族纪元时留下的古籍描述过那里存在‘古旧’神明居住的大陆和海底世界，可并没有人能真正抵达那里，对吗？”莱特凭借着久远的回忆，问道。 “的确如此，而且……”“未来”伸手抚摸着莱特背部已经耷拉下来的那条“暗迷之触”，感受着上面复杂的纹路及如铠甲般的质感，回答道： “而且，哥尤里的确通过远航望远镜看到了生长着‘古旧植物’的群岛，却始终无法令船只靠岸。最后，当他们的船队被炎火帝国人在黑泯群岛上救起的时候，那些叫嚣着探索东方‘古旧世界’的人全部疯癫了。 “我想，是因为他们的意志过于坚定，以至于真的看到了‘古旧神明’的真容了吧。要知道，我们这些经常借用‘古旧’力量的人，都只能通过梦境与幻觉窥伺祂们的存在。 “所以，即便整个蒸汽纪元已经结束，人类的科技都允许他们遨游于天空之间，窥伺造物主所居住的宇宙了，他们也无法进入真正的海洋时代，找到全部存在于这颗星球的大地。” “未来”说着，走到了莱特面前，向他递过去一个坚定的眼神，继续说道： “可现在，我相信我们这些‘新造的人类’，包括失落者和异能者，都已经拥有了抵抗‘古旧’的能力。我们的精神并不会受到非凡力量的过分影响，而我们又可以使用造物主投下的魔法与祂们合作……或是战斗。 “只要，我们能到达东方，契丹里斯人……” “未来”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响彻天地的雷霆怒吼出现在两人的身后，近乎震穿了他们的耳膜，连带着使得整个沙漠领域开始不受节制地摇晃。 当吼叫声停歇时，莱特发现，一根肉色的，长满疙瘩的，沾染着黏稠猩红物质，散发着浓郁腐烂味道的触手，贯穿了“未来”的喉咙，使他只能在惊恐的求救目光下发出“呼噜呼噜”的诡异声响。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二章 已死之神（下） 很快，其他的触手仿佛从虚空中诞生一般，在扭曲的剧烈波动的空气中钻出，接连刺入“未来”的身体。 那群触手并没有试图缠绕“未来”的手脚加以控制，而是企图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而且，莱特注意到，这些触手在与这里的空气接触时会迅速变黑，发出焦炭的味道，很快就变成了如煤块或是死亡树木的朽烂却异常坚固的矛盾物体。 “救……我……救……啊……呃……”“未来”大张着嘴巴，像是贪婪的野兽般拼命尝试从空气中获取更多的氧气，他那颗还未完全异化的肺拼命工作着，连带着他胸部那几块并不算健硕的肌肉一起，如拉动着的风箱般发出“呼呼”的沉重而又蕴藏着死亡的声响。 “毒物？还是非凡之物？”莱特猜测这些触手并非寻常之物，也不是通常所见的普通魔物，而是在“古旧”之力常年侵染过程中形成的有毒之物。 毕竟，原本健康、强健、有力量的“未来”，在被触手贯穿身体后，很像是大脑的中枢神经瞬间失去了大部分对身体的控制，否则，依“未来”的力气，想要挣脱这些相对“纤细”的触手并非难事。 莱特自然想要协助“未来”脱离困境，可如果自己也被这些触手刺破身体，被毒物影响的话，就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莱特决定后退半步，口中吟诵着歌颂魔源力与古旧力量的咒语，尝试涌动体内一直保持充裕状态的红色魔源力。 很快，伴随着他的嘴唇上下开阖，拼命接触，并发出常人难以理解的单词音节，莱特身后的八条“暗迷之触”像是久旱逢甘、得到滋润的枯草一般，瞬间由萎靡不振变为了饱满有力。 他再度后退几步，操纵着比人还要硕大的触手，砸向了那群丑陋、肮脏、邪恶的漆黑触手。 轰！轰！轰！ “暗迷之触”猛砸而去，刚才还坚硬如钢铁的触手纷纷在更加强大的力气之下破损、断裂。 可令莱特感到奇怪的是，这些触手刚折断的时候拼命向外涌出如红酒般的浅红色液体，可一旦脱离了控制坠落在地，或是与“暗迷之触”接触，它们便顷刻间发出“滋啦滋啦”的暗红烟雾，升入空中。 大约如此进攻了五六次，这群触手的控制者眼看偷袭已经失败，便不再继续从如水面般散发着涟漪的空气波纹里伸出触手了，而是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几乎要将耳膜震破的悲哀鸣叫，以及随之而来的如野兽般的怒吼。 “我……嗅到了更为浓郁的……属于‘古旧’的气息。莱特……大人，这种浓度的气味，是我……从未见过的。”勉强缓过劲来的“未来”不顾缺氧带来的眩晕感，踉跄地走到莱特身旁，说道： “我记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在乔伊格勒……卡诺斯克……在魔湮城，还有‘苦深遗迹’内，联邦委员会……他们所获得的资料。” “不用着急，‘未来’，你先缓一缓，我们先解决掉眼前的危险再说其他的。”莱特宽慰着“未来”，向前一步，伸手把“未来”搂入怀中，并用逐渐膨胀起来的“暗迷之触”护住了身体两侧，并继续涌动体内表现为火焰的那部分红色魔源力，召唤出了一面由火焰幻化的造型近似人类纪元时克鲁斯德人所用的能量体盾牌。 盾牌如投影般呈现在他与“未来”的面前，其表面“雕刻”着一只口衔鸢尾花，正欲展翅翱翔的双头鹰。 浓郁的黑暗系魔源力加上“古旧力量”的气息自然不会被莱特忽略。只是，它们无法影响莱特的精神分毫，即便被困在这片“红幻遗迹”中长达三十年，莱特的精神依旧如在日涅帝国时一样，丝毫无法受到任何非凡力量的影响。 不会失落、不会崩溃、不会疯狂、不会狂躁，如果抛掉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情感的话，将没有人再能判断出莱特到底属于碳基生命，还是硅基生命。 做好偷袭防备的莱特静静地，一边搜索着刚才那些触手的操作者的具体位置，一边等候着可能的“怪物”再度发动进攻。 似乎，身处这样一片充斥着“殇”与“古旧”力量的领域，所有的生物都会变得浮躁，失去耐心。 时间并没有如莱特预料的那般漫长，仅仅三四秒钟之后，空中便迅速凝聚起一股湿润且泛着泥土气味的乌云。 又过了不到半分钟，凝结的乌云如同一张庞大的幕布一般彻底遮蔽了原本高悬于空中，似乎永恒不会熄灭、下落的焦灼之阳，使得绝大多数的光芒被浓郁的漆黑所吞没。 这片一望无尽的世界并没有任何植被覆盖其上，黑暗笼罩之下，像是铺上了一层煤灰，残存的枯木呈现病恹恹的可怜姿态，乌云们如早已死去的鬼魅，仿佛在空中俯瞰着那些在长夜中挣扎的可悲生灵。 很快，一只比莱特和“未来”两人的体积加起来还要巨大的近似人类的手臂从黑暗中钻出，夹杂着浓郁的带着血腥味的水汽，朝向“赤鸢之鹰盾”猛击而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咚！ 咚！ 咚！ 捶打的力度格外沉重，就像是克鲁斯德联邦境内，受独立武装控制的那些地下拳击赛场中那些渴望赢得奖金，去改善生活或是满足欲望的大块头那般。 莱特也不甘示弱，拼命涌动体内的红色魔源力，为这面盾牌“添砖加瓦”，使其表面燃起越发浓厚的足以照耀周围空间的赤红火焰。 眼见一次的进攻没有奏效，幕后的操纵者继续挥动这只巨大拳头，加快了轰击的频率。 很快，随着轰击，无数如巴掌大小的火焰残块向外飞出，落在地面之上，与黄沙相融，变成了一摊坚固无比的黑曜石。 由于要防备两侧的偷袭，加上不能透支红色魔源力，莱特并不敢用尽全力，只是勉强维持着“赤鸢之鹰盾”的存在。 那只巨手的主人似乎洞悉了莱特的想法，终于，在一阵夹杂着闪电的怒吼之下，那只巨手表面浮起了一层令人发骇的黑暗之焰，以打桩机般的强悍力度，终于击碎了“赤鸢之鹰盾”。 好在，莱特对“盾牌”的力量心里有数，在那致命一拳即将砸向脑袋的瞬间，抱起还处于半眩晕状态的“未来”腾空而起，在近10米高的半空划过了一道优美的火红色抛物线，平稳地落在了二十米开外，一处干涸的河床之上。 而正好在此刻，“赤鸢之鹰盾”破碎的火焰残渣四散飞去，冲散了一多半头顶乌云的同时，也让隐藏于幕后操纵一切的“怪物”显露了真身。 看到怪物的第一秒，莱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世间竟有如此丑陋的存在。 这只怪物的确很庞大，大约有30米高，可全身上下就像是把大部分人类已知的丑陋、作呕之物强行、无序地拼接在一起的一摊本应毫无价值的肉团。 没错，这只怪物整体看起来像是一只由各类生物的肉组成的肉球，但并非毛茸茸的，还有些可爱的圆球刺猬，而是一团彻头彻尾的蠕动着的肉。 这些肉表面的确存在不少的皮肤组织，可有些像人类，有些像是“冰原狼”，有些像是熊，有些像是刚从冰箱、冷窖中解冻的陈年老肉，可无一例外，都是去掉毛发后的模样。 只是，这些肉是在蠕动的，不停地相互改变着他们在身体上的方位，它们似乎是感染了某种细菌，表面生出了不少凹陷的如火山口般的创口，向外流淌着红色与乳白色相互交织的腐臭液体。 支撑着这些肉在运动的是四根完全不同的强壮肢体，一只如树木、一只如钢铁、一只如野兽、一只如人类，它们以完全随机的人类无法想象的方式拼接在身体上，却能诡异地使得它保持着还算迅捷的移动能力。 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肉球的上方竟然还长着两只正在展开的漆黑翅膀，如果黑暗把肉球身体的多数部分遮盖起来，只留下两只翅膀的话，那么人们倒还能误以为那是龙族。 可实际上，这双如龙的翅膀并无法闭合，因为它们的表面还强行安装着两根机枪管，以及它们中间的一根与克鲁斯德联邦新复刻的“风信子”火炮相似的硕大炮管。 刚才的那些触手似乎是从肉球体内径直伸出的，而那只硕大的拳头，或许是它的第五根肢体，只是在击破“赤鸢之鹰盾”时，与其一同消失在骤然升起的火焰之中，化作了一摊足以淹没莱特或是“未来”相对弱小身躯的脓血罢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莱特大人……‘普拉米尼’，也就是永赤之主，祂一旦在这里死亡……将……将不会真正死去。‘神性’是会退化为‘异变之息’的，‘古旧力量’会让他成为怪物的。”“未来”提醒道： “刚才那宫殿大厅内的时间流速只有这里的13分之一，而这里的时间流速又是外界的2000分之一，任何存在，哪怕是神明，存在于此数百年，也会泯灭内心，成为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旧帝国的资料中，将它称作‘普拉米尼之殇’。”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三章 普拉米尼之殇 面对这只怪异、丑陋、肮脏、腐烂的丑陋“圆球怪物”，莱特操纵着体内浓郁的红色魔源力，将其中的部分力量以火焰形式附着于双臂之上。 接着，他向前一步，在双脚合并的瞬间腿部向地面发力，借助反弹的力道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连带着“暗迷之触”一起旋转半圈，好似身上装点着花瓣的优雅舞者，纵身向下飞去，双脚在怪物身上轻点几下，平稳地落在了靠近头部的位置。 “这个地方的皮肤和人类没有多少区别，上面还有两只拳头大小的黑色眼睛，想必这里应该是‘普拉米尼之殇’的头部了，这里也许存在着怪物的大脑，要是攻击这里，应该可以让它失去战斗能力。”莱特内心思忖着，双臂的魔源力也同时急速凝聚着。 几秒后，“普拉米尼之殇”似乎终于发觉了跳跃到它身上的小小人类，趁着这头庞大的怪物还没来得及腾出四肢向莱特发动进攻，莱特将刚才凝聚的魔源力幻化为两支极具日涅风格的“中世纪短剑”。 实际上，这两只“短剑”的造型与曾经在切卡夫斯克时刺杀他的【影者】乔因所持有的序位魔物“普修斯短剑”基本如出一辙，红色魔源力的具象化产物是与使用者的认知相关联，但却会最真实地反映现实情况。 莱特第一时间内心蹦出的便是这只序位魔物之短剑，可见他在危急情况下渴望胜利的决心。 可即便有了决心，现实的情况却不容他迟疑分毫，“普拉米尼之殇”的块头虽大，行动的幅度也很大，可却没有莱特预想的那般僵硬、迟缓。 在嗅到莱特体内魔源力所发出的攻击气息后，“普拉米尼之殇”选择将两条后肢弯曲，短暂支撑硕大的身躯，腾出两只类似人类和野兽的双臂，攥紧拳头。 同时，他背部的如龙般的翅膀张开到了极致，两根机枪管开始泛起灼热的光芒，并不断调整角度，试图发起进攻。 形势万分危急，动作刻不容缓。 莱特当机立断，借助“暗迷之触”顶端优秀的抓地能力，牢牢吸附在“普拉米尼之殇”的身上，手中的短剑猛刺而下。 噗！ 利器进入肉体的声音传入莱特耳中，可还没等他得意一秒，他忽然发现，即便两支短剑已牢牢扎入“普拉米尼之殇”大脑所在的部位，可并没有预想中的血花四溅，而是在冒出一阵微弱的火光后彻底消失在了里面。 与此同时，“普拉米尼之殇”后背的枪管预热完毕，对准了莱特，“嘟嘟嘟”地打出了一连串的子弹。 好在，坚固的“暗迷之触”为他抵挡了起先的几发子弹攻击，腾出了反应时间，莱特只得向后跃起，回到了初始的位置。 “莱特大人，‘异变之息’的力量会让‘普拉米尼’身上属于神明和人类的部分都消失……” “先不管什么‘异变之息’，什么‘普拉米尼之殇’了，‘未来’，你告诉我，你所阅读过的资料里面，有没有击败他的方法？”莱特强行打断了“未来”的进一步解释，强行压制着胸口处急促的喘息，咽了口气息，问道： “我找不到它的大脑，找不到它的心脏。按理来说，无论是由什么力量构成的魔物，都应该有操纵全部身体的核心部位，那里要么是起控制作用的中枢，要么是提供思考功能的脆弱大脑。可……我并没有找到它的核心部位，也就是‘战士’们经常说的‘弱点’。” “弱点……中枢……操纵……”“未来”用尽自己的精神力量在大脑中极速检索着上述关键词汇，此刻的他并不似喋血、残忍、恐怖的失落者，更像是一台起到存储作用的人形机械。 或许，人类和一切碳基生物都是造物主在迷惘与沉睡的噩梦中随意创造的玩具而已，它们都依靠某种特定的称之为“理”的程序看似自由的运行着。 而机械，是人类创造的依据特定程序运行的生物，人类，只不过也是造物主根据自己的模样创作的，用于窥探世界与宇宙最深、至高奥秘的机械而已。 几秒钟后，“未来”终于想起了在“苦深遗迹”时潜入雅罗斯拉夫的办公室看到的一份名为《红荡区域现存怪物指南》的文件。 当时，这份文件由电报传输至战场前线，经由“联邦破译员”进行代码翻译后，紧急使用手动打字机打印出来的。 送至雅罗斯拉夫的办公桌上时就连墨水都没有干透，散发出浓郁的令人迷醉的墨香味。 想到这里，“未来”涌动起体内的黑暗系魔源力，加上残余不多的从“古旧神明”那里借用的力量，启动了上个月才刚刚觉醒的【探险家】职业专属的“旧忆视见”技能。 很快，“未来”周围的时间的流速被进一步减缓，他双目失焦，双臂微微向上抬起，做出开门的动作，而身体却呈现极端的如雕塑般的僵直状态，诡异地绷紧了全身肌肉，就连心跳与呼吸都在此刻短暂地戛然而止了。 “旧忆视见”能力需要燃烧使用者的魔源力或其他非凡力量作为与记忆沟通的媒介，使得使用者进入自己的某段记忆世界中。通常，人类的记忆是模糊的，部分极具天赋之人才会拥有清晰无比的记忆，但“旧忆视见”赋予了【探险家】们以肉体进入能量创造的平行异位面中，在记忆构成的狭小空间内探察所需要的一切信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在发动技能的过程中却需要不断细微地消耗使用者的生命力，用于维持进入异位面的状态。 如果是普通的人类或是修行浅薄的魔法师，经常会在记忆中迷失方向，无法找到正确的信息，进而在外人眼里，会很轻易地瞬间倒地，死于窒息或是心脏麻痹。 可“未来”足够幸运，他是失落者，是“秩序会”的12位至高“执掌者”之一，更是罕见地从“无心人”状态重获意识的稀罕物。 他的一半视野依旧在观察着这片黄沙世界，与他面前动作幅度缓慢而细微的“普拉米尼之殇”，另一半视野与他的身躯一起漫步在雅罗斯拉夫的战地办公室内。 几秒后，他便在自己的记忆世界中找到了那本《红荡区域现存怪物指南》。 整个《指南》的内容很多，但翻找起来并不复杂，镌刻着金色双头鹰纹路的牛皮封面开启后，便是按照克鲁斯德字母排序的各种或是已存在的，或是传说中的“怪物”名称。 按照字母检索，“未来”很快找到了“普拉米尼”这个关键词条，略过了令他悲伤的“普拉米尼之斧”，紧跟着的便是这头“毛球怪物”“普拉米尼之殇”。 然而，当他想要仔细阅读并记住上面的文字内容时，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克鲁斯德文字却诡异地扭曲了起来，就像是他的视野表面和精神深处附着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深海漩涡，使他既无法仔细阅读，又无法记住分毫。 可当他清空全部思绪，只是随意地看向这些文字时，它们却又诡异的清晰了起来。 身为失落者和见惯了非凡之物的“执掌者”，“未来”立即凭借经验做出了判断： “一定是我的一半视野留在了外部世界，一半视野跟随精神进入了‘旧忆视见’的领域内造成的结果。我需要时刻观察战斗的局势，把精力分散到战斗中就无法专注于从回忆中获取信息，可一旦我陷入了回忆，就会把自己和莱特置身于危险之中。 “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对了，既然我能在不需要思考和记忆的状态下阅读《指南》上的内容，那我就可以让记忆内外部的时间流速回归一致，只要我阅读的速度够快，就能规避损伤。” 做出了决定的“未来”没有丝毫犹豫，他将由“旧忆视见”构建的异位面世界与在现实世界中的思维频率迅速调整到了一致。 虽然，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回归了正常，可未来的大脑却感觉像是有无数根银针从不同角度、不同位面，从内而外、从外而内地插入其中，并不断揉搓、搅动着他那些被灼液部分浸染的红白色脑浆。 而且，他的心脏也开始剧烈地怦怦跳动，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无比厚实的幕布，并不断向内挤压着，使他几乎无法多喘息一口。 可站在一旁的莱特，即便拥有红色魔源力这种超越神明的力量，却因为“时间”的限制无法感知到“未来”刚才所做的一切，眼见“未来”在他眼中愣神了好几秒，莱特继续催促道： “你想起来它的弱点了没有，快点告诉我吧。我刚才的攻击只是把它击晕了，以‘古旧力量’带来的恢复速度，很快它就能再度发动进攻。” “听好了……莱特……大人。”“未来”压制着身体和精神上的不适，强行压抑着急促的呼吸，用沉重的声音复述着《指南》上的文字道： “‘普拉米尼之殇’，形成于‘红幻遗迹’之中，根据‘K-25-P-03号文件’记录，它是由被困于此的死去的神明演变而来的。该神明并不会知晓自己的死亡，可一旦它们真实感知到‘神性’消泯，死亡来临时，它们便会迅速异变为‘异变之息’的作品。 “理论上，每一位神明都有可能成为此种怪物，只是名称会有细微区别。‘普拉米尼之殇’是永赤之主死亡后的产物，它是由各种熟悉的野兽、传说生物和机械随动态机拼凑而成的。只是，当我们观测到它的模样后，它就被固定了下来。 “它的核心区域在它的身躯最中心的位置，需要将每一层皮肤、肌肉和骨骼都破开才能找到。除非，能够将他的四肢砍断，使他的腹部皮肉在极致的疼痛下退化，露出那团操纵身体的大脑与神经。”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未来”之死 “破开他的皮肤、肌肉，还有骨骼？以我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做到！他的皮肉太厚了，就像坚固的皮革蒙在钢铁上一样，而且我能感觉到他的恢复能力相当强悍，只要周围的‘殇’和‘古旧力量’不消散，我对‘普拉米尼之殇’身体的破坏速度很难跟得上它的恢复速度。” 莱特背对着“未来”，紧攥着泛着红晕的双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正在缓慢重新爬起的“普拉米尼之殇”，说道： “如果说砍断它的四肢的话，或许可以。不过，‘未来’，你还能回忆得起更具体的内容吗？比如，如何砍断它的四肢，对它发动进攻时需要注意些什么？” “好像……有。”“未来”强行压抑着跳动速率越发急促的心脏，以及逐渐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的痛感，他悄悄抹去如小溪般汩汩而下的鼻血，继续发动“旧忆视见”，阅读并同步读出记忆中的信息道： “《红荡区域现存怪物指南》……284页，‘普拉米尼之斧’……不，应该是‘普拉米尼之殇’。对，是这里。‘异变之息’的作用，让那些大脑与神经变得极度敏感和脆弱，外力的进攻只要到达，它就会再度死去。 “可是，四条肢体，实际上呈现四种完全不同的状态，树木、钢铁、野兽和人类，它们代表了整个蒸汽时代。根据驻扎在此地的联邦委员会北境防卫军团的【战士】描述，他们曾在守护‘红幻遗迹’的‘风墙’外见到一只人形怪物。” “人形怪物？”莱特好奇道，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是的，那只人形怪物长着鳄鱼尾巴一般的八条触手，与联邦战士们等高，身上泛着红色的光晕，双眸猩红，照射出赤红的骇人光辉，它的着装与联邦护卫队相似，联邦【战士】差点就认错人了，可懂得‘序组牌’法则的异能者经过占卜后认为，这只人形怪物拥有击败‘普拉米尼之殇’的力量……”“未来”说着，抬头看了看莱特，又反复通过右眼看向“旧忆视见”里的内容。 似乎……《指南》里的描述和站在他面前的莱特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从短暂眩晕状态恢复过来的“普拉米尼之殇”再度举起覆盖着红色黏稠液体和肢体碎块的硕大炮管，几声沉重的践踏声后，炮口对准了莱特的身体。 这次，“普拉米尼之殇”的两只如龙族般的翅膀拼命地扇动着，发出呈现绿色的狂风。一方面为炮管降温，一方面让莱特难以从空中跳跃近身。 似乎彻底缓过劲来的“普拉米尼之殇”对莱特的近身攻击异常愤怒，但它又保留了不少属于神明“永赤之主”的智力与魔源力。 只见这头大怪物的四肢弯曲，依次用力插入了黄沙构成的地面之内，近乎彻底与其融为一体的同时，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底盘相当稳定的圆形炮台。 强壮而坚硬的手臂为身体做支撑，松垮的皮肉和表面毛茸茸的皮肤又刚好彻底遮蔽了四条肢体，那些从凹陷的如火山口般的伤口中的或透明或黏稠或猩红的液体向外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却在彻底覆盖四条肢体后凝固下来，像是树脂一般构成了一层坚固的盔甲。 这一切的形成速度极快，总共并不超过十五秒。 因此，感受到周围魔源力波动变化的莱特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这家伙恐惧了，但它对自己的弱点异常清楚，为了能够取得完全胜利，它已经开始不计后果地借用‘古旧力量’了。” 即便对手在不遗余力地使用“古旧之力”，莱特却并不想透支自己的红色魔源力。 在日涅帝国米戈夫镇的那次梦境中，“械元之女”的分身曾告诫过他不能透支红色魔源力，否则就会陷入癫狂，彻底忘却自己的人类身份。 毕竟，极致的力量并不可能来自普通的生物，在造物主那至高的、无法篡改的“理”的约束下，人性与“神性”越是泯灭，精神越癫狂，越容易造出无比强悍的力量。 理智只是让你能够作为一个人类活着，仅此而已，唯有彻底的疯癫，才能将暗藏于灵魂与基因深处的力量释放出来。 砰！ 通红的夹杂着火星的炮弹从硕大炮口中打出的声音击碎了莱特的回忆，让他的思绪和身体迅速回归了现实。 莱特拼命涌动起体内还能使用的红色魔源力，凝聚在背后的“暗迷之触”之上，使其如菊花般向四周“绽放”，同时，再度充盈起来的魔源力让莱特再次凝聚起一面足够遮蔽全部身躯的“赤鸢之鹰盾”，用以抵抗炮弹进攻。 只是，这次，夹杂着“古旧气息”的炮弹威力更加强大，瞬间就击破了“赤鸢之鹰盾”，飞溅的碎石击穿了莱特的左臂，让他暂时因疼痛无法继续维持盾牌的存在了。 顾不上血流如注的手臂，第二枚、第三枚炮弹如冰雹般接踵而至，莱特只得用一条“暗迷之触”搂住“未来”，拼命向后方跳跃，不断躲避着如流星雨般的进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古旧之力”的过度凝结使得焦灼之阳彻底失去了踪迹，就好像世界和宇宙正在经历一场至暗的疾病，在一片“遮天蔽日”的黑暗中孕育着死亡与灾难。 散发着微绿色光辉的狂风让“红幻遗迹”蒙上了一层属于亡灵的气息，似乎永不停歇的炮弹又加剧了本就令人厌烦的战争味道。 不过，唯一能让人感到慰藉的是，“红幻遗迹”中的世界或许真实、或许虚假，炮弹爆炸砸出的巨坑很快便会被风儿带来的黄沙重新填满，只是萦绕着的焦灼与腐臭的气味，似乎直到造物主消弭时也不会散去。 好在，“古旧之力”并不能不受节制地连续使用，向这片蒙在黑暗中的黄沙之地上倾泻了一百多发炮弹后，“普拉米尼之殇”的龙族翅膀终于不再扇动了，而是蜷缩回身体两侧做出防护状态。 它用来支撑身体的四肢进一步弯曲下来，彻底呈现出跪坐姿态，与后背的硕大炮管一起向内卷曲，暂时停止了进攻。 趁着这一绝佳的喘息之机，莱特把“未来”放在一块巨石背后，一边警戒地看向“普拉米尼之殇”，一边背对着“未来”问道： “想起来了吗？‘未来’。有没有砍断它四肢的方法？” “‘普拉米尼之殇’词条的后面的确还有一句，不过那是艾达里·”赛奇的预言诗篇。我记得我在……我在卡诺斯克的宏台里读到过，名叫《秩序的兴替》。叫作：‘黑日的沙土无法掩埋【秩序】，蒸汽与杀戮难以遮蔽光辉；机械的宿命聆听痛苦的哀号，断裂的长矛走向浮世的新生。’”“未来”回答道： “后面就没有任何内容了……莱特大人，那是《指南》里的另一个词条了。” “这段预言诗歌，似乎是偏正向的，我能从中感觉得出一种积极的情感。只是，我们需要一些帮助才能到达‘新生’对吧。可现在，还有谁会出现在这里呢？是灰蒙之梦中允诺我会来到这里的达克，还是克鲁斯德军队的那些人呢？”莱特思索着，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未来”的异常。 实际上，“未来”复述完“旧忆视见”的内容后的确松了口气，正当他打算从异位面中彻底脱离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脸上、胸口、双臂，还有大腿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猩红的血液。 伸手摸去，一片湿漉漉的感觉。 而且，即便撤去了“古旧力量”和黑暗系魔源力，他那只刚才一直从记忆世界中获取信息的右眼还是漆黑一片，似乎彻底失去了功能。 紧跟着，“未来”看到自己的心脏强烈闪烁了几下蓝色的光辉后骤然熄灭，发出一阵机械损坏的轰隆声响，彻底失去了失落者专属的蔚蓝光芒，并不断向外散发着绿色的如萤火虫般的“生命灵气”光点。 “终于……到时间了吗？”“未来”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困倦，全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跌倒在地。 不过，他的背部恰好靠在了身后那块巨石上，能够让他的视线看向天空。 “应该是……强行维持‘旧忆视见’耗光了……我的力量吧。把时间流速缓慢很多的异位面与现实强行连接起来，就会以数千倍的速率消耗生命力吧。难怪……难怪哥哥‘风矿’告诉过我，‘旧忆视见’……是一个足够让失落者死亡的技能呢。”“未来”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哥哥……变成了‘普拉米尼之斧’的哥哥估计现在还在‘混乱组’的营地内吧。不过他，肯定早就脱离了这个痛苦的没有希望的世界了吧，他这副残破、丑陋的躯体留在了这里，灵魂应该已经跟随上主走向了金碧辉煌的天国了吧。” 随着属于失落者的力量迅速流失，“古旧”和魔源力迅速消弭，“未来”的双眸终于由常年的暗紫、漆黑之色变回了克鲁斯德人正常的棕色。 额头上那枚为他带来力量和灾难的黑暗印记在此刻终于消失不见，无数的绿色“生命灵气”光点，也在此刻变成了无数为人类带来文明与希望的“光芒”。 它们驱散了周围仿佛早已凝结了亿万年的黑暗，足以让一切在废土长夜中挣扎着饱受死亡、饥饿、痛苦、疯狂与迷茫的人类寻得天国的方向。 “未来”，不，康斯坦丁里安的眼前开始回荡起两段截然不同却都属于他的回忆，走马灯式的画面不断闪烁于他的眼前，同时，周围的世界也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焦灼的太阳重新如轮盘般高悬于穹顶之上，生物的悦耳鸣叫再度环绕于他的耳畔，植物似乎冲破了黄沙与“病毒”的桎梏重新从虚无之境钻出，回归了自然之中，干涸的河流再度被水源填满，散发出清馨、迷醉的自然气味。 阴暗、昏暝的气息似乎在这一时刻彻底消失不见，压抑、恐惧和痛苦不再能被他感知，远处象征着繁荣的小股烟雾从烟囱中冒出，悠远的汽笛声随着迎接他离开苦难浮世的列车缓步“驶来”。 “契丹里斯……离我太过遥远了，而战争的痛苦……又是如此接近。或许，并非真的抵达如梦幻般的东方才能得到救赎，死亡亦是一种脱离废土长夜的方式。”“未来”说道，嘴角渐渐扬起一股名为“幸福”的微笑。 很快，冒着蒸汽的列车停在了他面前骤然出现的轨道和站台上方，一位穿着用金色丝线绣着向日葵图案的，极具克鲁斯德宫廷风的棉质斗篷的男人走下车厢，来到了“未来”靠坐的巨石前方。 他微笑着蹲下，伸出粗糙的右手抚摸着“未来”的脸蛋，而后一把将“未来”拉起，用轻柔、宠溺的声音说道： “走吧，列车要开动了，跟着它，我们就能去到一个比契丹里斯还要美好的世界，那里的土地是丰饶的，河流中流淌着牛奶与蜂蜜，太阳永远也不会落下，我们将永远不再会遇到死亡、痛苦、灾难和欺骗。那是……造物主所创造的——永恒幸福之所。” “嗯，我们走吧，‘风矿’哥哥。”“未来”微笑着，脸上终于露出了属于孩子的那般真正的天真、灿烂的微笑。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五章 获取“焚黑视界” “纪元九百：人类的灵性永远不会消弭，他们的身躯便是生而为神的最佳载体。红色的激荡总会盘桓于天际，绿色的幽光仍然徘徊与死寂，当古旧之黑暗填满一切容纳圣灵的容器时，一切的存在便会回归宇宙与造物主，彻底消散于世间。”——《圣言》 “未来”死了，他并没有机会登上从冰临城出发，驶向乃布斯克平原的列车，更没有机会在彻底离开充斥着战争与死亡的克鲁斯德之前，再度领略“大铁路”周遭的世界。 那片传说中流淌着蜂蜜与牛奶，铺满了黄金与白银，充斥着祥和与安宁的东方世界，或许从来都不属于他，这个在杀戮与死亡中生存的失落者。 “红幻遗迹”中充斥着“殇”与“古旧力量”，这些凝聚数百年，似乎永远也不会消散的恐怖力量，不仅让内部的时间流速极其缓慢，还会导致一切生物在死亡后被抹去存在。 当然，神明与具有“神性”之人例外。 很遗憾，“未来”并不具备“神性”，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机会拥有过任何神性，以及晋升为神明的机会。 站在“未来”面前，莱特看着“未来”这张保留着孩童稚气的脸，以及这副早已异化、残破不堪的身躯，随着如萤火虫般的生命灵气光点不断消散而逐渐变淡、消失，他的内心并没有任何感觉，情绪也没有任何波动。 死亡与黑暗是这片废土世界永恒的主题，短暂的光明并不足以改变长夜的方向。 只是，对于失落者来说，在造物主所制定的“理”中，他们的死亡注定是美妙的、有意义的。 这些脱离了凡人之躯的灵魂即便升入宗教信仰者们所描述的天堂、天国和天界，或是坠入充斥着血液与火焰的罪恶地狱，也不会再如人类这般感受到任何迷惘与痛苦。 只是，凝望着彻底消失在眼前的“未来”，莱特体内的红色魔源力，在周围“古旧力量”的影响下，向他的大脑传递了这样一条信息： “‘未来’，即康斯坦丁里安的存在已被抹去，他存活于世间的任何踪迹都将消失，一切他所影响的人与事物都将变得模糊，他的部分存在，将会由他人替代、填补。除非拥是拥有神性之人，否则有关‘未来’的一切记忆都会消失。” “真是，可怜啊。”莱特感慨道，趁着身后“普拉米尼之殇”暂时收缩身体进行防御和恢复体力的空档，伸手向着“未来”死去后留下的一堆漆黑的粉末。 虽然他与“未来”只认识了不到半天，但毕竟一起并肩作战过，要是能带走一点“未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痕迹，倘若日后废土长夜迎来曙光，和平降临于世，也算是有人记得这浮世间，曾存在过一位渴望和平、对抗灾难与怪物的失落者。 想到这里，莱特将手悬于漆黑的灰尘与粉末之上，猛地向下抓去。 可莱特的指尖并未传来专属于灰尘的松软感，手上也并未沾染任何污垢与颗粒，而是抓到了一只隐藏于灰尘之下的硬物。 将其取出，吹去表面的黑色粉末，莱特发现，这是一只绝对标准的球体，凭借人类目前的工艺，完全无法做出。 它的表面十分光滑，呈现出透明的质感，却在周遭阴暗、昏暝的气氛下呈现诡异的蔚蓝与深紫交错闪烁变化的光线。 原本，莱特想先解决掉眼前的“普拉米尼之殇”，等走出“红幻遗迹”后再寻找克鲁斯德人问问这颗球体到底是什么。 可当他无意识地向里面注入了一缕红色魔源力后，球体像是一只被束缚的烟花，内部开始不断炸出绚烂的火星，宛若正在进行一场造价昂贵的庆祝“炎火新年”的烟火表演秀。 值得庆幸的是，莱特并没有沉浸在炫彩画面之中无法自拔，而是敏锐地感知到一股细小、微弱但十分坚韧的灼热与阴寒交错的力量，正在顺着球体钻入他的体内。 这股力量似乎与红色魔源力同属一类，或是能预知产生共鸣，即便已然穿过了他的大脑，却并没有让他感觉不适和危险。 反而，这股诡异的力量正在向他的灵魂深处传递属于球体的信息： “‘通向未来的核心’，是这颗球体的名字……”莱特用低沉的嗓音轻声念着脑海中钻入的信息道： “它是克鲁斯德现任行政长官，也就是克鲁斯德联邦的最高统治者，瓦西里·伏利加诺夫一手炮制的‘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的关键道具。被称作‘核心’的用于开启旧帝国散落于克鲁斯德各地‘演变台’的道具一共有‘七枚’。 “它们不仅对应着各自‘演变台’的所在，还对应着以契丹里斯（炎火帝国）文化命名的北斗七星，以及对应七个纪元之前存在的时元。” “有趣。”莱特简单评论一句，继续念道： “这枚‘通向未来的核心’，代表着‘红幻遗迹’以东，卡诺斯克以西的冰原中被冰雪埋葬的‘演变台’，象征着‘熔岩的萌发时元’，以及北斗七星中的‘天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七枚用于打开‘演变台’的‘核心’，除了其固定的使命外，还有其各自专属的作用，‘通往未来的核心’在向内注入黑暗和水源系魔源力后，就能启动将任何人短暂变成虚零状态的能力。” “变成虚零状态的能力……需要黑暗和水源系魔源力，这枚核心……似乎对我来说没有多少作用。不过，既然是联邦委员会的‘演变台’计划的道具之一，想必对克鲁斯德人来说至关重要。要是能把他带到那位行政长官瓦西里那里，恐怕能得到不少报酬。要是给的物资和金钱充足的话，走到东边的炎火帝国应该不成问题了。”莱特暗自思忖道： “在日涅帝国那会儿，红色魔源力曾不止一次向我展示过有关炎火帝国的文字和文化印记，或许，能带我离开这里回到上个世界的关键就在炎火帝国。退一步说，即便回不去的话……想要结束废土纪元，恐怕只有保留大半连片国土与文明的炎火帝国才有足够的实力了。” 想到这里，莱特拿起“通向未来的核心”就要放到口袋里，然而此刻，这枚“核心”却在莱特的手中剧烈地摇晃起来。 伴随而来的，则是“核心”的中心不断冒出似乎数之不尽的细小黑暗线条，它们先是组成了克鲁斯德联邦的“双头鹰”徽章，进而又变成了与“未来”额头图案一模一样的黑暗印记。 很快，无数的黑暗丝线竟然从“核心”中钻出，牢牢缠绕在莱特的右手之上，无论莱特再如何挣扎，手臂已被丝线束缚得伤痕累累、鲜血直流，依旧无法把这枚“核心”丢出。 过了差不多五六分钟，剧烈摇晃的“核心”才渐渐平息下来，与“古旧”和黑暗系魔源力高度关联的强悍非凡力量，也在此刻脱离了丝线与“核心”的束缚，尽数钻入莱特的鼻孔，与他的大脑融为一体。 好在，莱特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拥有着凡人无法比拟的强悍精神力量，除非肉体疲惫、肌肉力量枯竭，他不会因为任何原因精神崩溃、混乱，或是晕厥。 这些蕴藏着邪恶气息的力量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直到无数暗黑的血液从他的双眼、鼻孔、双耳和嘴巴中流出，变成一只只漆黑的七星瓢虫展翅飞翔，他手中的“通向未来的核心”才迅速停止了动作，与那些黑暗丝线一起，回归了平静。 “呼……呼……这是什么？”莱特强忍着疼痛没有跌倒，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维持站立的姿态。 此刻，他手中的“通向未来的核心”已经变成了一颗普通的水晶球，在摘去上面枯萎的像是死去的藤蔓般的黑暗丝线。 然而，当他刚把“核心”放入护卫队制服的上衣内口袋中，重新涌动体内的红色魔源力时，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体内不知何时多了一股黑暗系魔源力。 尝试着涌动这些迅速浓郁起来的黑暗魔源力，莱特发现，自己右眼中的世界突然失去了色彩，就像在看老式黑白电视机一样。 但他却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更加清晰，通过黑白画面能够更清晰地观察周遭环境中的一草一木，甚至是每一块黄沙颗粒的细节。 甚至在他眼中，刚才还蜷缩着等候体力恢复的“普拉米尼之殇”身上也多了很多用于预判其下一步行动方向的线条，以及以复杂几何图案形式呈现的对这只怪物的具体进攻方案。 换句话说，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就是一个用于指导自己具体战斗和预判敌人接下来动作的辅助外挂！ 与此同时，“未来”那极具少年感的空灵、稚嫩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大脑中： “莱特大人，你是【秩序者】，也就是我们【秩序会】在预言中描述的未来的真正领袖。我已跟随‘风矿’哥哥去往了一个没有苦难、痛苦、饥饿、疾病与伤痛的水草丰美之地了。 “这个名为‘焚黑视界’的黑暗系魔源力技能，是我赠予你的临别礼物。他或许有助于你击败‘普拉米尼之殇’，或许有助于你找到前往契丹里斯的道路。其实，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秩序者】了，也意识到了身为‘执掌者’必须经历的死亡命运。 “我只希望，有朝一日战争能够结束，人类与失落者能生活在一片没有人统治、没有人被统治的繁荣世界之中……还有，当你最终踏上契丹里斯的土地那天，请在内心告诉我一声——你到了，你到达了东方那片人类最后的希望之地了。”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六章 命运的伴侣（上） “真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呢。”莱特看向“未来”留下的那滩黑色粉末，感慨道： “无论是哪个世界，都存在一个神秘而又令人神往的东方世界。无数的游记将那里描述成遍地铺满黄金的天国，流淌着奶与蜜的幸福之所。可实际上，人与人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巨大，自然，国家与国家的差距也不会有多大。 “或许，凭借纯粹的人类之躯并不足以彻底消灭‘无心人’，净化失落者，人类本身的卑劣注定了胜利难以到来。只有经历过‘无心人病毒’和‘神秘非凡力量’改造的个体，才能在新的文明维度上延续属于人类的文明吧。” 略微感慨了几句，莱特收起了“未来”“赠予”他的“焚黑视界”，他并不习惯涌动黑暗系魔源力的感觉，这些阴冷刺骨的接近邪恶的力量会与体内炽热地红色魔源力产生冲突，只要黑暗力量被涌动，莱特就总能感觉到难以抑制的冰寒。 与此同时，悄无声息间，莱特背后的“普拉米尼之殇”恰好从刚才战斗的创伤和疲劳中恢复，发出一道凄厉的侵入灵魂的悲鸣、号叫，如同刚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型“冰原熊”，更似翱翔于北部极寒特区内，似乎永恒不会降落的“冰原雄鹰”一般。 很快，正当莱特涌动体内充裕的红色魔源力，刚刚转过身体面对“普拉米尼之殇”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巨大的红色能量迅速聚集于“普拉米尼之殇”那双再度举起的硕大炮管之上，红色的气浪如设定的程序般按照固定的频率一波又一波地向他所在的方向袭来，并辐射出越来越高的温度。 同时，无数的“灼液”从“普拉米尼之殇”那只如肉团、毛球般身躯表面地流淌着难闻、腥臭的绯红液体的凹陷处不断溢出，并在身躯的不断运动之下向外大量喷溅。 很快，“普拉米尼之殇”身躯中部咧开了一道环形口子，就像被从中切开的甜甜圈一般，露出狰狞的牙齿，遗迹血腥的映衬着钢铁与血液混合之色的触手。 这些触手虽说长度上只有人类身高的两三倍，但其宽度与莱特的腰围不相上下，伴随着一股股能够腐蚀大多数肉体与金属的“灼液”浇灌其上，这些触手迅速变得比钢铁还要笔直、坚硬。 随之而来的，则是牙齿与触手表面泛起的猩红色光晕，使得周遭的空气扭曲，泛起一股股令普通人类感到战栗的涟漪。 紧跟着，笔直的触手和硕大炮管同时齐刷刷地对准了莱特，似乎炮管将他的身躯彻底锁定了，任凭莱特如何跑动，炮管和触手都会不断调整方向，维持对准莱特、蓄势待发的姿态。 而且，随着能量的进一步聚集，气浪的温度不断升高，“普拉米尼之殇”的身体、触手和炮管中不再流淌出任何与碳基生物相关的液体，反而如涓涓溪流般不断向外溢出散发着刺鼻气息的机油。 这一刻，“普拉米尼之殇”不仅彻底抛弃了生而为神的资格，更是彻底的、疯狂地抛弃了生而为人和身为生物的全部特征。 他的身躯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坚固的机械战甲，不同材质的四肢变成了四根不同合金构成的支柱，那层丑陋的令人作呕的绒毛变成了金属尖刺，他的身上再也没有了魔源力的气息，只剩下了那股令人厌恶的“古旧之力”和机械能量。 “这是……彻底的机械化吗？我记得，当年有个机械体，叫作罗捏对吧，他为了追求【人格】，不断抛弃身为机械的部分。而‘永赤之主’，为了短暂的胜利，竟然在抛弃【人格】，换取超越肉体的力量。真是……愚蠢，而又可怕。”莱特感慨道。 他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尝试将红色魔源力进一步灌注进“暗迷之触”中，可这次，“暗迷之触”似乎在机械的威压下失去了活力，任凭他如何操纵，都始终耷拉在他的背上和地上，无法做出任何进攻动作。 可“普拉米尼之殇”并不会因为对手力量的减弱而放弃进攻，他终于将全部的能量汇聚完毕，所有炮口维持着对准莱特身躯的状态，开始发出夹杂着灼热气息的能量射线。 滋滋滋……滋滋滋…… 射线所及之处，黄沙被纷纷炸起，向周围四散飞去，就像蓝色的海浪一般不断升腾、翻涌，并在极致的高温与火焰之下变成一颗颗璀璨、美丽的尘埃般大小的钻石，坠落在莱特的身上。 “普拉米尼之殇”的第一波进攻似乎是个预热，更是对莱特发起的一场小小的警告。 莱特内心清楚，无论是前任神明永赤之主还是现在的怪物“普拉米尼之殇”，它们都是完全没有情感的邪恶魔物，它们没有自己的思维，更没有理性的行动方式，它们就像是大脑被掏空的一台按照古老、极端程序运作的超然机械，掀起恐怖的火焰同时，等待着能量耗尽的那一刻。 可“古旧力量”背后的操纵者并非没有智能的怪物，而是人类无法洞悉，无法观察，无法去推测，甚至只要不小心窥视一眼就会彻底疯狂的超越神明的所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些拥有“古旧之力”的“古旧之神”正在警告莱特，希望他能彻底抛弃自己的人类与异能者的身份，接受红色魔源力中更深层次的象征着黑暗、死亡与疯狂的“古旧之力”，成为这次人类文明轮回的终结者之一。 当下一轮通红色的泛着接近死亡的灼热气息的射线，再度将莱特身体周围的黄沙引爆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些许久之前的，却十分清晰的记忆。 逐渐地，周围的一切黑暗开始缓慢褪去，浓郁的白灼雾气开始笼罩着他的视觉、听觉与各处的感官，悄无声息地蔓延至他所处的狭小世界的全部。 “这是……灰蒙之梦……又来了吗？”莱特低声呢喃道。 可这次，浓雾退散之后不再是如炎火帝国南部土地的那般郁郁葱葱，流淌着溪流，生长着浓郁茂林的世界，而是三十年前那次，他刚刚弑杀“械元之女”，而后又击穿皇太子伊凡特的那片位于沉寂高地黄沙之中的绿洲附近。 这片陈旧但并不算古老的世界依旧停留在了“天罚之火”爆炸的那一刻，当皇太子伊凡特的生命终结时，那枚早已安排好的炸弹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头顶，企图让一切对皇太子伊凡特不利的敌人与那具失去生命的躯体同归于尽。 “这是梦境……是记忆，是幻境，还是……现实？”莱特吃惊地望着时间静止的世界，尝试在灼热的气浪与通红的令人发骇的世界中行走。 可没走两步，一个七八岁孩童的稚嫩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 “你终于想起你应该去做的事情了吗？红色魔源力与迪普瑟力量的拥有者，从异位面世界穿越而来的可怜人，莱特。” 一瞬间，大量复杂的记忆碎片冲入了莱特的大脑，让他脑袋感到炸裂般的疼痛，呼吸急促，浑身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般无法呼吸。 他向前踉跄几步，凭借着一如既往的惊人精神力量，勉强压制住了即将崩溃的大脑思维与记忆，按照心中的猜测，背对着那个声音回答道： “我从没有答应过你任何事情，即便你在我面临死亡的那一刻拯救了我。我说过，如果不能让我终结废土纪元，迎来人类文明星辰纪元的曙光，我宁可淹没于火焰之中，回到属于我的那个世界，‘复生泯神’。” “难得，你还记得我，莱特哥哥。古旧之神沉眠的习惯让你在这片充斥着痛苦、欺骗、迷茫、彷徨与死亡的世界中又苟延残喘了三十年，你也彻底从无尽的昏睡中苏醒了过来。”“复生泯神”继续用空灵、稚嫩，但夹杂着一丝不属于少年的那般诡秘、怪异的叠音，缓慢悬浮到了莱特面前。 他压低了与毫无雕饰的纯黑色斗篷相连接的帽衫，露出了佩戴着“克苏鲁”模样简笔画徽章半指套的右手，轻轻指了指莱特头顶上方仿佛到宇宙那么遥远的位置，说道： “可你要知道，莱特哥哥，达摩克利斯之剑不会永远高悬于你的头顶，即便它能悬浮十年、三十年，一个世纪，一个纪元，甚至是直到造物主归于沉寂的那一刻，它也终将会落下。只要你心存侥幸，忘记了他的存在，或是自以为能逃脱‘古旧神明’的追逐，那一刻起，与剑相连接的绳子就会断裂，锋利的金属就会插入你的头颅，终结你的生命。” “我说过，我从没有答应过你……”莱特已经彻底想起了伊凡特的“天罚之火”爆炸之后的一切事情，他凝视着“复生泯神”那副幼小但充斥着邪恶气味的身躯，厉声道： “我并不惧怕死亡，我也不怕变成被古旧之力侵蚀的龙族，更不怕被囚禁在此，像永赤之主那样泯灭人性与神性，沦为丑陋肮脏的怪物。我只想，凭借我的意志，安排我的命运”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七章 命运的伴侣（中） “呵呵呵，愚蠢、可笑、天真、幼稚。”“复生泯神”闪烁至莱特面前，用低沉到近乎可以与周遭通红世界一并令人发骇的嗓音，嘲讽莱特道： “所有人的命运，自造物主将这个世界、这片宇宙创造完成，陷入沉睡之后，就已然注定了。人类纵然可以在一些细微的，不易被察觉的领域尽情发挥自己的创造力，但他们并不能改变大的驱势。而你，莱特·苏格拉，不，其实我应该用‘海博’这个名字称呼你，你注定要为‘古旧神明’而服务。” “为什么？”莱特咬紧牙齿，似乎是从嘴巴缝隙里蹦出了几个词汇，道：“拯救我，却要利用我。” “因为，命运。人类无法理解，甚至是神明也无法完全洞悉的可怕之物。”“复生泯神”用看傻子的表情，撇嘴，抬头，瞟了眼莱特道： “造物主可以控制一切，这点最基本的常识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如果，造物主想要消灭一个人，那么，他不会遭受任何痛苦，他也不会经历任何战斗，甚至他都不会有所察觉，就会彻底被删去存在，就像他从未来到过这片宇宙一样。 “命运，驱使你成为我们的‘仆从’，为了我们‘古旧之神’再临这片被人类破坏殆尽的世界，你必须听从我们的号令，我想，莱特，你或许不应该完全服从于你的大脑，你应该听听你的‘心’，它在说些什么。”“复生泯神”伸出在通红幻境下被渲染得一片漆黑的右手，按住莱特那颗散发蔚蓝光辉的半机械心脏，如鬼魅般悄声说道： “你真的不痛恨这个世界的人类吗？你本不想来到这片充斥着死亡、杀戮和怪物的世界，可那帮邪恶的苏格拉委员会的人类，却在你毫不知情、完全不同意的情况下，强行用红色魔源力召唤了你。 “可他们似乎从未告知你最真实的情况，只是利用你奔波于一个又一个战场之上，在那位叫作布雷特的大块头的引导下，击败，或是击杀任何威胁他们创造所谓的‘乐园’仪式的破坏分子。” “你说的，不无道理。”莱特尝试着遵循内心的指引，口中呢喃道。 “回忆一下，在苏格拉、在科辅、在切卡夫斯克、在沉寂高地，在‘械元之女’的神域中，哪一场战斗是出自你的本心？”“复生泯神”的手中散发着属于黑暗和“古旧力量”的“光辉”，他保持着抚摸莱特心脏的动作，绕到莱特的身后，环抱住他的胸膛，头部埋在莱特的脖颈之处，噙着邪魅的笑容，轻声引导道： “我知道你并不贪婪，你是正义之人，你有理想，你渴望和平的到来。可人类并不希望这场战争结束，一百二十多年前，克鲁斯德的行政长官大卫·鲁里克在面对布达迭、乌雅城和远东地区的伟大胜利时，却亲手毁掉了‘联邦特制药剂’的配方，杀害了参与战争的重要军官，并主动撤离了新控制的重大城市据点，导致一切先前获得的胜利功亏一篑。 “要知道，当时克鲁斯德境内的‘无心人’已被消灭近千万，剩余的人类有望注射药剂彻底获得对‘无心人病毒’的抗体，而大卫·鲁里克却恐惧于和平到来后权力的丢失，从而再度让人类陷入永恒的长夜之中。” “你想告诉我……人类的卑劣本性……吗？”莱特问道，他凝视着远方赤红的天空，并没有对“复生泯神”的动作有所抗拒。 “复生泯神”继续搂住莱特，口中发出了夹杂着苦涩与愤怒的稚嫩笑声，用即便贴近耳边，依旧空灵的声音回答道： “难道不是吗？一切灾难的缔造者从来不是神明。整个宇宙与世界都是造物主创造的伟大艺术品，就像普托亚的圣母教堂、克鲁斯德的圣伊凡大教堂、中部帝国的月临神庙，以及契丹里斯人建造的炎火之城一样，没有人会如此频繁地破坏自己亲手打造的一切美妙、神圣之物——除了人类。” “当然不是……不是这样的……”莱特反驳道，不过声音却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没有自信，他微微低头，凝视着微绿、赤红与土黄叠加的地面，嘴唇翕动，最终没有再发出一个单词。 “不是吗？这真的是你的内心想法吗？”“复生泯神”嘴角上扬，脸上露出坏笑，伸手再度抚摸向莱特那颗半机械心脏，“很明显，你的‘心脏’背叛了你的‘大脑’，炽热的‘灼液’并没有停留于你的心脏，它是冷的。 “一颗冷酷的心脏，恰恰表明了冰冷的谎言，就像无尽冰洋下的海水一样。如果把整个宇宙比作一具人类的躯体，那么，造物主是至高无上却无法触摸的精神，‘古旧神明’们是意识，神明是流动的血液，星辰是细胞，我们所处的星球则是一颗永无休止地工作着的器官。” “那么，人类呢？” “是啊，人类呢？”“复生泯神”冷笑道： “人类是病毒，他们在漫长的生命中不断尝试用一切行为来破坏这颗‘器官’。普托亚核心区荒芜了，他们就去污染‘中心湖泊’，中部帝国的空气被烟尘所笼罩，他们就去克鲁斯德的极寒特区修建工业城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艾温特莱的狼族灭绝了，他们便开始捕杀契丹里斯的狼群，即便他们的皇帝成功阻止了生灵蒙难，可一批一批原始部落，却在普托亚人的炮口之下，倒在了原本美丽、丰饶、青翠与安宁的‘普托亚-非利加’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因为一个愚蠢、狂妄而又邪恶的‘新构计划’问世，世界才迎来了喘息之机。” “你，试图在向我说明，人类是邪恶的，也是卑劣的，所以，我不应该保留对人类的身份认同，应该投入‘古旧之神’的怀抱，接受命运的安排，成为你们的‘仆从’，进而去驱逐人类，让整个世界回归‘古旧’主导的【秩序】之中，对吧？”莱特突然转过身，盯着“复生泯神”那双逐渐触及纯正的属于深海般漆黑的眸子。 “当然。”“复生泯神”对莱特突然的观点转变十分兴奋，他用颤抖的双手抓握莱特的双肩，用激动的语气回应道： “你是【秩序者】，你本就是为恢复世界的【秩序】而生。你的职业终究会凌驾于全部剩余的15种上层职业之上，成为全部职业者的领袖。等到了这些真正的‘病毒’消失之日，你也会成为神明的。 “【秩序者】即便是‘仆从’，也会成为‘造物主’的‘仆从’，而非任何低劣生物与神明的‘仆从’，只要‘古旧’重新降临于世界，你便可以为所欲为，这也是我使用龙族与‘古旧’的力量将你从烈火中复生的原因。 “是吗？”莱特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戮之意，“复生泯神”察觉出了莱特情绪的剧烈变化，试图向后退去，可为时已晚。 莱特那只凝结了浓郁红色魔源力的右手顷刻间便击穿了他的胸膛，掏出了那颗如黑曜石般漆黑、冰冷的属于“古旧之神”的心脏。 “复生泯神”顿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同时刺激着精神与肉体的剧烈疼痛，他试图叫喊出声，可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他低头看去，发现莱特的“暗迷之触”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其余的触手牢牢地锁住了他的四肢，令其无法在这片属于“古旧神明”的领域内涌动任何属于“古旧”的能量，无法施展任何属于“古旧”的技能。 看到暗黑的血液从“复生泯神”的口中不受节制地溢出，莱特这才走到这位“古旧神明”的面前，双手抱紧他这只逐渐失去生命灵气的身躯，低声道： “既然我是【秩序者】，而你所代表的‘古旧力量’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我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应该知道，可你却忘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复生泯神’。” “什……什么？”“复生泯神”瞪大了双眼，用接近死亡的目光瞪着莱特。 “那便是，【秩序者】可以不受任何造物主意志以外的‘命运’，这是我沉睡于这片‘红幻遗迹’时，溜进我梦中的祂的意识告知于我的。”莱特嘴角露出了具有死亡意味的笑容，回答道： “【秩序者】的存在，应当是带领一切生物重构【秩序】，使整个世界回归正常的轨迹，进而带领一切有幸获得‘智慧’的种族，冲破星球的束缚，进入更为深沉、广阔、美丽的宇宙，协助造物主探索他所创造的世界。 “实际上，人类之中的确存在卑劣的部分，可也有不顾一切战斗到底的勇士，以及为了理想甘愿放弃一切的伟大存在……曾经，我遇到过一位与你模样相仿的少年，他叫做‘风’，是一位失落者。” “失落……者？” “没错，是失落者，也就是人类的敌人。”莱特微微仰头，凝望着正在向四周缓慢散去的骇人通红云层，回答道： “他告诉过我，他并不痛恨人类，他只希望和平之年代与和平之世纪的到来。当然，在那片属于人类城市的街道上，我答应了他：我将会凭借【秩序者】的力量，创造一个消除了地域与种族差异的世界。届时，没有人统治，没有人被统治，只有仰望着宇宙星辰，幸福、和平地生活于这颗星球之上的……‘人’。 “所以，你知道的，命运无法驱使【秩序者】。同样，‘古旧神明’也无法奴役一颗向往和平与自由的……‘心’。” 莱特说完，便抽走了所有束缚着“复生泯神”的“暗迷之触”。 几秒之后，伴随着“复生泯神”的身躯化作黑色的尘埃消失在原地，浓雾再度占据了莱特的全部视线，直到全部散去，他的面前再度出现那只“高举”着炮管，向他发出致命射线的“普拉米尼之殇”。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八章 命运的伴侣（下） 见此情形，莱特当即启动了“未来”留给他的“焚黑视界”。 顿时，在“焚黑视界”与红色魔源力的共同作用之下，周围的时间被略微放慢了一些，“普拉米尼之殇”发出的射线在莱特左眼中变成了纯黑世界中洁白的存在，而在他的右眼中则变成了完全的赤红射线。 在不到0.1秒的时间内，“焚黑视界”为莱特画出了一段标准、笔直的几何线条，指示他如何躲避这些致命的射线。 嗖！嗖！嗖！…… 数之不尽的射线随着莱特躲避的脚步而激烈地冲击着莱特脚下的这片黄沙，却没有伤到他分毫，只是不断激起飞扬的尘埃与细碎的“玻璃块”，以及一阵阵富有科技感的炮管旋转声、金属碰撞声、烈焰燃起声以及激光独特的照射声。 却并没有伤害到莱特分毫，哪怕是他那八条蜷缩在后背的“暗迷之触”。甚至，他那件“饱经沧桑”的护卫队银白色制服都没有沾上丝毫污垢。 能量耗尽，激荡退去，火焰消弭，浓烟燃尽，浓密的乌云逐渐从天空的中心四散退去，属于焦灼之阳的晨曦光辉从这片昏黑世界的东南角撕开一个口子，渗入充斥着烟焦味的黄沙世界。 稳住了身形，从大口喘息的疲惫状态中略微恢复过来的莱特抹去了额头的汗渍，半是庆幸半是赞叹道：“这就是‘焚黑视界’的真实力量吗？的确强大。它竟然给我画出了一条完美的躲避路线，如果能走出这鬼地方的话，这个能力，足以让我躲避一切危险。” 擦去几乎流淌到嘴角的汗水，看向在逐渐强烈的光线下早已停止进攻动作的“普拉米尼之殇”。 此刻，这大家伙怪物虽说还将环绕身躯的炮管裸露在外，但炮口已经纷纷变得焦黑，那双龙族般的翅膀软弱地耷拉在一旁，整个早已被金属与机械替代的身躯安静而诡异地停留在原地，似乎在能量枯竭的限制下，暂时无法再移动哪怕一厘米。 走到距离“普拉米尼之殇”大约五六米的位置，莱特停下脚步，催动着体内剩余一多半的红色魔源力凝聚于左臂之上。 紧跟着，莱特举起右臂，撩起袖子，露出带有四颗暗红色斑点的部分，那里许久之前纹上的鸢尾花和向日葵纹身已经变得十分黯淡，几乎与肉体同为一色，可在魔源力的催动之下，四颗斑点开始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辉。 没错，这些斑点就是“窥探之镯”的力量，自莱特在切卡夫斯克把它“融入”身体之后，实际上，他几乎没有再次使用过一次“窥探之镯”的力量。 可现在，伴随着魔源力的涌动，莱特右臂的四颗暗红色斑点开始迅速合而为一，变成了一只优美的带有芬芳、迷醉气味的向日葵图案。 向日葵是克鲁斯德帝国的第二国花，却是克鲁斯德联邦承认的第一国花，每当一位为联邦做出过贡献的联邦委员会领袖、克鲁斯德行政长官死亡时，他们的水晶棺椁附近都会摆满向日葵，无数的足以操控联邦未来走向的人类和异能者会在固定时间瞻仰伟大之人的遗容，并让那副尊贵的身躯和向日葵一起沐浴在灼热的阳光之下，以期亡者的魂灵能走向正主与天国的怀抱。 然而，在莱特手臂上的向日葵暂时还不太可能象征着死亡，而是一枚开关，在红色魔源力灌入之后，直到现在，莱特才真正将它从休眠中唤醒。 内心吟诵了几句用于赞颂光明女神与祈祷“光明永存”的咒语后，莱特将右臂对准了自己的半机械心脏。 一阵钟表运转的机械声，以及急促而令人感到厌烦的“嘀嗒”声后，代表“窥探之镯”的向日葵纹路，向前方发出了明亮、璀璨却在阳光照射下显得相对暗淡的“金色光辉”。 “绿色代表‘智慧’，蓝色象征‘灵感’，赤红意味着‘痛苦’，而与太阳光辉相得益彰的‘金色’，则代表了‘希望’。这是……序阶4的标志。”莱特能明显感觉到心脏在怦怦直跳。 “金色”的光辉意味着他的魔源力水平抵达了“序阶4”的水平，也就代表着由“源初”晋升为“次等”，更意味着他取得了真正的与神明沟通的能力。 纵使他拥有继承部分神明力量的“红色魔源力”，以及一系列的“命运”赋予他的能力，可他从未真正与任何神明沟通过。 序位235的神明“械元之女”只是克鲁斯德皇帝鬼迷心窍的幻觉与妄想创造出来的“人造神明”，算不得真正见过神明，况且“人造神明”早已破坏了造物主制定的“理”，它的消亡只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拥有序阶4的实力，加上自身【秩序者】职业的独特强度，莱特将会在极短时间内解锁更深层次的潜藏于灵魂深处的力量。或许，他能直接在“真实域”中见到神明的“使者躯体”；或许他能在“精神域”里窥视祂们的“真实躯体”。 只是，莱特清楚，这一切能够实现的前提是：他必须活着、精神正常地离开“红幻遗迹”，最好能够，前往东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现在，很明显，那只进化到完全是机械身躯的“普拉米尼之殇”并没有真正地被莱特击败，即便象征着死亡、寒冷与痛苦的长夜已然过去，太阳的光耀已重新占据整个天空，可在这片广袤的没有边际的异维度空间内，并没有出现传向外界的通路。 “要从这里出去的话……想必还是得彻底击杀这头怪物。不过，我记得，在沉睡于此的30年里，我并没有任何魔源序阶晋升的迹象，可这次却突然获得了‘希望’序核……想必应该是击败了‘复生泯神’获得的礼物吧……”莱特微微低头，阴沉着脸，目光微微向上看去，嘴角却露出了一副满足与得意的微笑： “一个伟大帝国的文化曾告诉过我，利用他人的同时，也会被人所利用。‘古旧之神’们，恐怕你们也无法准确判断，究竟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吧。‘穷寇莫追、穷途末路’，这样伟大的智慧想必并不会出现在‘古旧’弥漫的深海之中，更难以出现在一个以暴力和战斗为荣的种族之中，或许，只有东方的那个令人向往的国度才存在这样深沉的智慧吧。” 莱特重新把脸抬起，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缓缓走到了已毫无动静的“普拉米尼之殇”面前，他犹豫了几秒，接着却大胆地伸出右手，抚摸着富有金属质感，冰冷却十分润滑的属于“普拉米尼之殇”的躯体，并再度启动了“窥探之镯”的力量。 “堕落后的神明，并不会拥有神明的力量，即便连半神之力也不会留下，而是依据其堕落程度损失相应数量的序核。这是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本红皮子的《苏格拉通史》里告诉我的知识。”莱特轻叹了口气，瞥了眼身后正在不自觉蠕动着的“暗迷之触”，有些感慨道： “命运，一直在驱使我去往我并不乐于见到的方向，可我或许无法真正摆脱他们。或许，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对的，整个世界就是造物主的一场可怕噩梦，可当祂苏醒之时，也许，我并不会随着万物和宇宙一起毁灭……能够，回家吧。 “可想要唤醒造物主，我就必须得到半神的力量，成为绯红废土世界的铸造、灰蒙非凡迷雾的掌控者，猩红，遗留的操控者，人类世界的扞卫者，以及，第五星辰纪元的开启者。如此，当我能够抵达宇宙深处，造物主所处的宫殿时，我才能够通过祂的意识找到祂的本体所在的房间，推开门，唤醒祂。” 莱特摇了摇头，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脱离，苦笑道： “不过现在，我应该先了解清楚‘普拉米尼之殇’目前的魔源序阶，如果我们俩的实力差不多，或者他只比我强一点的话，我会立即发起强攻，用尽红色魔源力摧毁它，可如果……” 莱特正思忖着，右臂上的向日葵图案却散发出浓郁的象征着危险的五彩光辉，这是象征着序阶1：迷茫的光辉。 莱特内心暗自惊呼道不好，正当他准备把手抽开与“普拉米尼之殇”拉开距离时，一发赤红的炮弹突然从圆球状躯体的缝隙中射出，击穿了莱特的胸膛。 噗！ 鲜红的血液从莱特口中喷出，好在，他在最后一秒猛地向后跃起，落在了距离“普拉米尼之殇”十米开外的一块从黄沙中冒出的砖石道路之上。 即便脱离了解除，眼前的情况对莱特来说依旧不容乐观，或许是“复生泯神”为了报复他加强了“普拉米尼之殇”的力量，或许是金属与这片黄沙世界顶空的太阳光辉产生了共鸣。 总之，鲜红的血液如泉水般从莱特胸口汩汩而出，“古旧力量”带来的虚脱感让他无法挪动分毫。 更为危急的是，此刻的“普拉米尼之殇”已经依靠四条坚固的金属肢体“站立起身”，两根比刚才还要硕大几分的钛金炮口，已然对准了莱特的躯体，喷出了两道足以焚灭一切生灵的炮弹。 “躲开，莱特！”一个混杂了青涩与柔和的属于青年的声音出现在莱特身体侧方。 在炮弹即将到达莱特身体的同一秒，一个棕色的身影猛地把他扑向一旁……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八十九章 机械体的宿命（上） 这次“普拉米尼之殇”炮弹的火光笼罩之处尽数变成了至极的漆黑之色，原本凹凸有致的砖石地面，在莱特的视角看来只剩下了一片“梵塔黑”，全然无法看出原本的轮廓。 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后，莱特才稳住了身形。 由于和“普拉米尼之殇”的距离拉开，“古旧之力”的影响略微减弱，莱特总算恢复了部分对身体的控制权，那股萦绕在精神之上的压抑情绪也得到了细微缓解。 也正是在此时，莱特感觉后背传来一阵阵被野兽啃咬般的撕裂痛感，转头看去，自己刚才被火光炸到的一条“暗迷之触”正在急剧萎缩。 由于皮肤的枯萎速度超过了内部血肉的萎缩速度，那条“暗迷之触”的表面出现了不少像是墙皮开裂般的痕迹，只是，并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血迹渗出。 “这是‘古旧力量’带来的‘极速衰老’，凡是被任意高浓度‘古旧力量’触及的物体，无论是生物还是死物，都会立即老化、枯萎、风化，直到变成一摊脆弱的粉末，随风消失于这个世界之上。”穿着棕色衣服的青年从地面起身，拍去了膝盖上的尘土，看到莱特紧盯着受伤的“暗迷之触”，说道： “莱特·苏格拉，你现在应该主动砍掉受伤的触手，否则，‘古旧之力’会迅速蔓延，让你身体的其他部位一并枯萎。” “你是谁？”莱特后退半步，警惕地盯着眼前面容俊俏、标致的青年，警惕地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全名？还有，有关‘古旧之力’的事情？看你的模样，并不像是克鲁斯德人，倒像是……许久之前我见过的一个……日涅人。” “我是罗捏，我们一定见过面的，就在沉寂高地中心的异位面之内。实际上，三十年前，苏格拉委员会有很多关于你的讨论，只要随便认识几个在里面工作的人，就会很容易拿到你的信息。”罗捏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之情，以前机械体固有的理性短暂控制了体内带给他感性的【人格】，盯着莱特的黑色瞳孔，解释道： “请你放心，莱特，我并没有恶意。我是通过与克鲁斯德联邦委员会为敌的‘荒野游客团’的帮助抵达这里的……人类。我既为了当年娜塔莎女士为我占卜的‘命运’而来，更为了向你归还一件物品。” “娜塔莎……”这个女人的名字触动了莱特的内心，让他的精神像是触电般抽搐了一下。 只是，莱特还没来得及继续询问罗捏的其他目的，他们身后“普拉米尼之殇”的身体再度发出强烈的机械运转声音。 “小心！” 无数沉重、坚固的机械构成的触手从“普拉米尼之殇”的躯体中钻出，划过空气，发出令人感到骇然的呼啸风声。 半秒之后，这些烙印着克鲁斯德旧帝国皇室纹章的触手穿透了莱特的胸膛和腹部，并发出了像是从录音机里播放的非男非女的狂躁笑声。 “噗！”漆黑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血液从莱特口中喷出，就像损坏的水龙头一般持续不断地小股流淌着。 触手所贯穿部位的皮肤、肌肉与裸露的骨骼开始纷纷变得青黑一片，就好像涂抹了某种见效奇快的毒物。 很快，这些从莱特身躯抽走的触手开始迅速老化、生锈，不到半分钟就连带着巨大的身躯一起变得锈迹斑斑，就好像在漆黑、潮湿、阴暗的仓库中被人彻底遗忘，存放了数百年的破铜烂铁一般。 “他的力量要耗尽了，莱特。”罗捏走上前去简单查看了一番莱特的伤势，当他看到那颗半机械心脏依旧散发着柔和、微弱的蔚蓝光辉时，他舒了口气，说道： “这还是‘古旧’的力量，他并未对你产生致命伤害。似乎你体内那些同属于‘古旧神明’的红色魔源力帮你抑制了这大怪物的力量蔓延，只要你不再移动，就不会受到更多伤害。” “不再移动？那么我们怎么出去？”莱特抛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普拉米尼之殇’会经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生物阶段’，它所爆发的多数是蛮力和部分相对弱小的非凡力量。可到了第二阶段‘机械阶段’，它就会展露出克鲁斯德帝国最为顶尖的武器科技，只是，‘古旧之力’并不会允许这种机械状态存在时间太久。 “只要沾染人类的血液，它就会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也是最危险的‘腐锈阶段’。”罗捏边涌动体内散发着绿色光辉的草木系魔源力，发动其与机械相结合的“械苏”技能，将混杂着机械光能的魔源力灌入莱特的伤口，协助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罗捏清楚，现在情况危急，紧迫的战斗局势并不允许他使用相对温和的缓慢治疗类技能，只能使用这种会极大消耗目标魔源力和肉体营养的应急技能。 不过，使用“械苏”技能治疗的伤口会很快达到痊愈状态，很难留下病毒细菌、不洁力量和污秽之物这些让伤口反复感染，或是留下什么奇怪的后遗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只是，经过“械苏”治疗的莱特，会在半个小时之内如同一颗茁壮生长的“内卷花”一般，除了头颅以外，身体的其他部位会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无法移动。 感受到了治疗系力量的莱特并未有所抗拒，也没有对罗捏的目的产生任何怀疑，在刚才的对话间，他已经回忆起了与罗捏一同战斗的短暂局面。 即便罗捏真的对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的局面，自己也只能任由他摆布。 “罗捏，你刚才说到了‘普拉米尼之殇’的三个阶段，现在来看，应该是它被击倒一次就会向上进化一个阶段。如果现在是第三阶段的话，你有什么把握能击败他吗？”莱特问道，语气中带着些不安与忐忑： “之前来找我，想带我离开这里的‘秩序会’的‘未来’已经死去了，而我的红色魔源力和体力已经接近枯竭了。你知道的，‘普拉米尼之殇’的前身就是序位神明永赤之主……” “我知道。”罗捏打断了莱特，他一边走到莱特身后，熟练地用手扯断莱特那条被“古旧力量”波及的，已经全然枯萎的“暗迷之触”，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并没有打算活着出去。‘红幻遗迹’，如果用克鲁斯德皇帝的话来说，就是‘红色的象征着死亡的迷幻之地’。新元历556年12月深冬，那天穹顶开启后，我顶着大雪走到了那间昏黑的售卖煤油灯的小店。 “我的师傅……他知道我是机械体，所以用半块异能矿石的代价，请求【爱神】娜塔莎为我进行了一场占卜。” 罗捏边说着，边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双臂挡在了莱特面前，像是个真正的【战士】一般，开始涌动起体内紫色的那部分草木系魔源力，以及纯正的属于机械之主的“械灵”光辉。 “娜塔莎告诉我，其实，我是机械之主随意制造出的玩具，机械之主早已遗忘了我的存在，所以，我可以不受任何束缚地安排我的命运。”罗捏盯着眼前挣扎在漆黑、浓郁的“古旧之力”构成的漆黑线条中，不断发出咯咯瘆人狂笑的“普拉米尼之殇”，说道： “但实际上，我的命运早已被造物主所安排。我注定要为了一位从未真正相处过的‘伴侣’奉献自己的生命，为了拯救即将崩塌的世界与人类残存的文明。 “如果，我们无法关闭潜藏在‘红幻遗迹’中的‘主控’天罚之火的话，接连的爆炸会激起地心的熔岩毁灭整个克鲁斯德，进而导致世界的崩溃。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人类的文明会迅速消亡。当然，或许万年，或许十万年后，新的一批猿猴又会得到‘智慧’序核，走入一场新的文明轮回之中。 “只是，造物主等不到那一天了，序位神明们也等不到那一天了。自从进入蒸汽纪元后，神明们处于魔源力枯竭的时空太久了，如果文明无法复苏，魔源力就无法继续从自然中生成，神明们就会纷纷陷入永远无法复苏的沉睡，直到造物主彻底睡去，这个世界、这颗星球，乃至整个宇宙都会迅速死去。” 罗捏说着，卸下了随身携带的土黄色军用背包，向后扔到了莱特的面前。 “你是【秩序者】，你是造物主安排的用于复苏整个世界，使得生灵回归【秩序】的未来之神。其实，我们以前的认知都是错误的。我们曾认为【秩序者】是罕见、稀少的存在，但昨天，梦境中造物主的分身告诉我，【秩序者】在一个纪元内，只有唯一的存在。”罗捏继续说道： “知道吗？艾达里·赛奇曾预言：忠诚的业火抛弃孱弱的神明，【秩序】的来日苏醒于群冰之间；旧时的机甲缔造新生的世界，存活的野兽追寻龙族的呻吟。这条被联邦委员会称为‘H-204’的预言的前两句已经被印证了，现在，我将为你……莱特·苏格拉……唯一的【秩序者】，见证它的后续。” 罗捏的话音刚落，他的身体表面被一层厚重的，不断叠加，越发厚重与巨大的机甲所裹挟，在机甲即将覆盖他的面部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最后的、属于人类的满足微笑。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章 机械体的宿命（下） 当厚重的机械彻底覆盖了罗捏最后一块属于人类的皮肤，从这一刻起，他便在命运的安排下失去了历经痛苦才勉强获取的【人格】，重新回归了机械体。 好在，失去【人格】并不意味着失去了“人性”，即便在日涅帝国时，身为机械体的罗捏除了情感的细微差别和相对过度的理性外，与其他人类并没有太多区别。 绿色与紫色交错的属于草木系的魔源力盘旋在罗捏的周围，形成了一团接近透明的漩涡，并向外不断散发着并无伤害性的细碎激光。 “械灵之光”从他胸口处那只雕刻着“简笔画螺母”图案的符文中“弹射”而出，径直照射向“普拉米尼之殇”，短暂压制了那副丑陋、肮脏的，令人作呕的腐锈身躯。 草木系魔源力配合着“机械体”专属的力量，加上罗捏口中吟诵的用于赞美“机械之主”的赞颂篇章，他的身躯也在持续性地、缓慢地不断膨胀。 “那只背包中……”罗捏伸出机械臂，向后指去，用机械般生硬、毫无情感、接近空灵的，却残留着属于人类那种柔和与抑扬顿挫之感的声音说道： “里面……放着你的那支‘狂熊牌手枪’。我知道，那是你……睁开双眼，苏醒于这个世界时，见到的第一把武器……它早已被你注入了灵魂……跟随着你战斗，才是属于它的宿命。” “‘狂熊牌’……手枪吗？”莱特伸出唯一一只从酥麻感中恢复知觉的手臂，拉开了军用背包，取出了那支他再熟悉不过的“狂熊牌”手枪。 虽然，这支手枪并非日涅帝国最顶尖的科技之物，也非高层次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其表面的油漆早已脱落了多处，零件的拼接处已微微渗出锈迹，可这是莱特来到这个世界所遇到的第一把武器，也是他常用的唯一一把武器。 如果不是“复生泯神”在沉寂高地的“天罚之火”降临后强行将他带走，或许，他一定能带着这把武器，北上克鲁斯德，寻找他的命运、废土世界的答案，以及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 费力地将“狂熊牌”手枪别在腰间空荡三十年的枪套里后，罗捏的口中继续发出了越发不属于他的，更不属于人类的“机械之音”，道： “这里面，还有一枚钥匙……它叫作‘永赤密钥’，它原本属于‘荒野游客团’里一位以悲剧贯穿生命的失落者瓦尔瓦夫，却被一只名为纳哈卡的克鲁斯德蓝猫所获取。 “那只蓝猫的主人叫洛卡，是‘混乱组’领袖‘冰刃’的继任者。可惜，因为错误的仪式，以及狂妄的目的而使得整个‘混乱组’迎来了灾难。一位被它们强行唤醒，期待能成为‘受控制的致命武器’的‘异种怪物’反向控制了整个组织，现在，包括洛卡在内，一切成员都变成了被黑暗物质笼罩的傀儡。” “那位……‘异种怪物’是谁？”莱特问道，他的心里隐隐对这只“异种怪物”产生了浓郁的不安。 “我不知道。”罗捏摇了摇脑袋，脖子处发出了机械摩擦的“滋滋”声，“我只知道，洛卡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亲手剖开了自己的胸膛，取出了那枚蔚蓝色的属于失落者的机械心脏，并委托纳哈卡把它归还给它原本的主人。后来经历了一系列‘造物主所安排的巧合’后，来到了我的手中。 “我想，这枚‘永赤密钥’真正的主人应该是你，你是这个纪元中‘唯一的【秩序者】’，而这枚钥匙，不仅是打开通向这块‘红幻遗迹’最深处领域大门的钥匙，更是属于你的晋升道具。” 此刻，罗捏的身躯在“机械体”的力量、草木系魔源力的影响下已生长到接近12米的高度，差不多有站立起身的“普拉米尼之殇”四分之三的高度了。 他的身躯已完全成为机械体，他的身躯虽保留着人类的大体轮廓，可皮肤尽数变成了银白色的机械外壳，关节尽数变成了红白油漆交织的螺栓。 罗捏的脑袋似乎并没有成长太多，可四肢异常健壮，体现着机械与人类体态完美结合的力量之美，虽说这种机械人的外表残留着一丝“恐怖谷”效应下的诡异，可那双散发淡蓝色光芒的蓝宝石之眼，又让这一切变得些许温和了。 实际上，或许罗捏也没有注意到，此刻他的身躯，与他在“灰蒙之梦”中的“械灵”形象并无区别。 “还有……一件……物品。”罗捏感受到了属于人类的部分认知在【人格】彻底消失后的迅速流失，他强行维持着最后的部分属于人类的意识，最后说道： “那是一只木匣，我……我忘了是在哪得到的了，我只记得……那个早已被取缔的组织曾为它进行过命名……却并未能得到它……它的序列为‘MB-2024’，人们把它叫作……‘哈迪斯之匣’……” “‘哈迪斯之匣’？”莱特忍受着逐渐传遍全身的撕裂般的疼痛，伸手翻出了那只名为“哈迪斯之匣”的木盒子。 在他眼中，这只不过是一只极其普通的在克鲁斯德地区随处可见的，用橡木制成的木匣，与普通的木匣在重量上并无差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莱特用沾染了血液的右手轻微晃了晃木匣，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存在。 “这只……‘哈迪斯之匣’，是一位失落者死亡后，遗留在‘荒野游客团’……营地的物件。他的名讳……或许已经被‘造物主的余力’所抹去，可这件序位魔物……”罗捏停顿了几秒，强忍着银色炮管钻出后背带来的剧痛，用机械般的声音解释道： “‘混乱组’里有一位女士，名叫‘雷页’，因为拥有抵抗亚托精神控制的手段，被自己的同伴打晕后囚禁在了‘旧时矿井’的底层。有幸正主与机械庇佑，‘荒野游客团’拯救了她。 “正是她，‘雷页’，告诉了我有关木匣的全部信息，还告诉了我，艾达里·赛奇曾言，‘当【秩序】的脚步回响于冰封的世界时，哈迪斯会指引天选之人走出迷惘与困境。’” “莱特……”说话间，罗捏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塞入了一根烧得通红的铁片，不断“切割”又不断“灼烧”着他的声带。 几秒时间内，他的声音迅速由机械般的空灵变得沙哑，最终，随着声带与大脑彻底与身躯一起恢复了最为原初的“机械体”状态，他再也无法发出哪怕一个单词，一个音符。 呜…… 象征着灵魂归家的汽笛声从莱特的胸口传来，稍微恢复了几分行动力的莱特从半身匍匐在地的状态起身，抬头望去。 他发现，罗捏的身躯已经膨胀至30米左右，在直立站起的状态下恰好比“腐锈阶段”的“普拉米尼之殇”要高出一些。 与“械灵”形象高度一致的罗捏高举双臂，无数光能扩散带来的涟漪反向汇聚于他的大脑与脖颈，形成了一圈圈纯白的能量，传导至他的双臂，形成了两把这个世界中似乎从未存在过的，极具未来与科幻感的光剑。 “这是……‘械灵之光’吗？”莱特虽从未真正听说过“械灵之光”这个词汇，可现在，【秩序者】的职业能力、红色魔源力，加上【爱神】娜塔莎占卜得来的“命运”，使得罗捏的部分记忆被莱特体内属于迪普瑟的那部分魔源力所捕获，与他本身的认知融为了一体。 “‘恋人’……为什么……罗捏的记忆中会存在恋人这个词汇？”莱特阅读着脑海中属于罗捏的记忆，自言自语道： “塔罗牌中的6号‘恋人’，这……竟然是娜塔莎那次为罗捏占卜得到的第二个结论。难道说，如果伊凡特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去履行他身为日涅帝国皇太子，将来的帝国皇帝的职责，而不是被一众科学家和失落者所蒙蔽的话……‘天罚之火’并不会启动，造物主会安排我与罗捏一起北上，前往克鲁斯德冒险，寻找废土世界的真相。 “‘恋人’，应该是我和这个机械体家伙真正的宿命，可伊凡特背弃了上主与神灵，得到了血与火的惩戒。而罗捏……则取代了原本应该沉睡于‘沉寂高地’内属于伊凡二十二世的机械，完成‘机械之间’的战斗……吗？” 莱特的话音未落，罗捏便迈着沉重、巨大的脚步走到了“普拉米尼之殇”的身前，由“械灵之光”形成的光剑，在巨大的属于机械的嗡鸣声中径直插入了那怪物腐锈的身躯内。 咔嚓！ 令莱特的罗捏没想到的是，光剑竟然断裂在了“普拉米尼之殇”的体内，罗捏双臂间的“械灵之光”在极致的“古旧之力”的作用下迅速耗尽能量，暗淡了下去。 这时，莱特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已被抹去存在的“未来”告诉他的击败“普拉米尼之殇”的“唯一方式”，他强忍着全身残留的酥麻与疼痛感，靠着木匣支撑半坐起了身体，用半是尖锐、半是沙哑的嗓音，吼道： “罗捏！砍下它的四肢！” 实际上，“普拉米尼之殇”的力量来源于整个“红幻遗迹”的地面，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永赤之主被莱特击飞后会迅速消失。因为脱离了“古旧”的力量，“红幻遗迹”内一切被彻底腐蚀之物都会无法维持其存在。 当太阳的光辉真正照耀在一众漆黑、腐烂、发臭的地底生物时，它们往往会立即失去水分，枯萎、凋零，变成一摊毫无任何价值的粉末。 而人类，正是拥有了造物主最初苏醒时赐予的“人性”、“灵性”与“神性”，才能拥有在“黑暗”与“光明”领域间自由穿行的可能，失去了【人格】与“人性”，蜕变为怪物的人类，则会在长夜中迷失，在光明中消亡。 得到莱特提示的罗捏果断放弃了使用“械灵之光”的力量，他的身体因为“古旧之力”的压制也无法使用更多的魔源力了。 索性，在胸腔内发出一声属于机械的嘶吼后，罗捏竟然靠着蛮力将“普拉米尼之殇”的毛球身躯掀翻，一手按着那具丑陋的躯体，一手用力掰着裸露在外，已彻底无法隐藏的四条肢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罗捏的蛮力令莱特感到震惊，在没有任何非凡之力的加持下，罗捏真的凭借着属于机械体的纯力量，掰断了先前分属不同材质，现在却统一被机械覆盖的肢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啊！！!!!!!!!!!!!!!!!!!!!!!!!!!!!!!!!” “普拉米尼之殇”的声带发出了尖锐的，并不属于人类的鸣叫、哭喊。似乎，这怪物想用这种杂乱、尖锐、不协调的音符扰乱在场之人的精神，做最后的挣扎。 可惜，罗捏是“机械体”，莱特的精神并不会受到任何力量的干扰，“普拉米尼之殇”最后的挣扎，只是灭亡前一厢情愿的胡闹。 四条肢体断裂，“普拉米尼之殇”的身躯便瞬间露出了一个开口，那颗脆弱的心脏，像是一只皮球一般，被罗捏轻而易举地取出，捏爆，飞溅的殷红液体，如牛奶般散落一地，为整个光明照耀的黄土之地，带来了点属于生存与希望的美妙点缀。 只是，沾染了血液的机械体罗捏的身躯，却如“普拉米尼之殇”的身躯一般迅速开始变质。 他的机械外壳开始变成如锅巴般高度松脆的存在，全身的银白色部位变成了深褐色与漆黑交错的腐朽状态，他那双蓝宝石般的双眸终于变成了与莱特相同的漆黑之物，连接着机械关节的螺母，退化为了松垮变形的泥巴。 伴随着一阵邪恶的气味，机械体罗捏轰然倒塌，与早已枯萎的“普拉米尼之殇”一样，轰然解体，变成了一摊支离破碎的废铜烂铁。 “忠诚的业火抛弃孱弱的神明，【秩序】的来日苏醒于群冰之间……旧时的机甲缔造新生的世界，存活的野兽追寻龙族的呻吟。”莱特呢喃道： “罗捏，你在这太阳照耀于长夜的时刻，终于回归了机械之主的怀抱……了吧。”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一章 晋升！序阶3：战斗 “纪元一：伟大的造物主似乎永远也不会从噩梦中苏醒，因为整个世界是在祂的梦境中诞生的。一切的宇宙、时空、物质与维度，都在这场噩梦带来的无尽力量中不断繁衍、发展，直到更高维度的无法窥视的至高之物将造物主唤醒。届时，一切都会瞬间消弭，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纪元二：造物主于创造宇宙之前创造了两个永恒不变的‘物质’，一为‘生命’，一为‘死亡’。造物主言，要有‘生’，便有了‘生’；要有‘死’，便有了‘死’。生存是宇宙间亘古不变的永恒话题，而死亡，也是宇宙间亘古不变的永恒……结局。”——《圣言》。 “未来”与罗捏的死亡并没有带给罗捏太多的触动，除了被困于“沉寂高地”三十年间磨灭了他的部分人类情感的因素外，实际上，他并没有真正与这两个至关重要的“命运之人”接触太久。 按照造物主写下的剧本，他的确应该在“沉寂高地”战役后与获得【人格】的罗捏一起北上探险，一起与伊凡二十二世，这个废土世界的始作俑者战斗，之后终结克鲁斯德联邦委员会一厢情愿的“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在这片土地彻底沦陷于失落者与“无心人”之手前，向东，走向炎火帝国的领域。 而现在…… 不知过了多久，莱特揉搓着酸痛的眼睛，从短暂的沉睡中醒来。 他擦去了银白色护卫队制服上的黄沙，支撑着已恢复了部分体力与魔源力的身躯，看向四周。 头顶的太阳似乎明亮了许多，好似盛夏，带来焦灼与燥热之感。 不远处的河流中充斥着清澈而又危险的水源，在太阳的照射下泛起粼粼波光。 “一切都……结束了吗？”莱特用力摇晃了下脑袋，彻底恢复清醒后，他发现，之前因“普拉米尼之殇”的腐朽物质侵蚀的肢体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后背上蜷缩着的、萎靡不振的“暗迷之触”只剩下了七条，那一条被砍断的触手，应该暂时无法长回来了。 观察了一番，莱特选择跑向刚才机械体罗捏与“普拉米尼之殇”战斗的地点，现在，那里除了一摊机械碎片和腐烂、生锈的金属块以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存在。 “按理来说，在幻境里击败了boss，应该会开启一道通往外界或是更深处领域的门，可是，‘普拉米尼之殇’已经死了，罗捏也死了，为什么向外界的通道还没有出现，难道是，我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莱特面对着一摊散发着机油味道的废铜烂铁，托着下巴思索道： “罗捏说过，艾达里·赛奇的预言……有这么一句，‘旧时的机甲缔造新生的世界’，如果这句话指的是这场战斗的话，向外界的通道应该已经开启了。可如果它指的不是战斗的话，那么，线索……应该就在这些机械碎片里面了吧。” 说着，莱特涌动起体内的红色魔源力，启动了“焚黑视界”。 一阵黑色的丝带状气体在他的双眼附近盘桓了几圈后，他的两只本就漆黑的瞳孔向外迅速扩散，连带着他的眼白一起变成了纯黑之色。 这次，莱特选择让“焚黑视界”的力量作用于两只眼睛，而不是“未来”使用时习惯的保留一只眼睛用于观察真实世界。 在莱特看来，整个世界要么是完全的虚幻存在，要么是完全的真实存在，并不真实存在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存在，如果一半真实一半虚幻的话，要么会遗留很多重要信息，要么……会在扭曲中……疯狂。 很快，莱特眼中的世界彻底变成了黑白的存在，就像是通过黑白照相机在观察一般，原本明亮的没有尽头的蔚蓝天空出现了一层凹凸不平的穹顶。 整个看似无边无际的黄沙世界出现了一道边界，仔细看去，那是一道由淡色光线构成的屏障。 “看来，这里是有边界的，或许并不完全是异位面空间，而是‘红幻遗迹’下的其中一个封闭空间。这么说的话，走向外界的通道是一定会出现的，不过应该不在空间的边缘，而是核心位置。面前的这片机械碎片里，有浓郁的魔源力气息，以及‘神性’与‘古旧’的痕迹。” 莱特边分析着，边从凌乱的机械碎片中翻找着什么，很快，当他按照“焚黑世界”透露的信息搬开半块残破的机械脑袋时，它的面前出现了一颗由机械构成的花苞。 传说，当龙族彻底被驱逐至充斥着血与熔岩的龙境，拥有了“智慧”与“灵感”序核的人类迎来了神明们从未设想过的“蒸汽纪元”后，包括龙族在内的异兽、血族、魔物等仰仗非凡之力存在的生物逐渐失去了力量来源，它们要么改为信仰“古旧神明”，要么依靠微弱的魔法混迹于人类世界中，以人类的面目存在。 根据早已被焚毁的艾达里·赛奇的《未来史诗·前篇》所言，蒸汽世界来临后，机械与其所创造的一切至高科学之物将会彻底取代魔法，自然界内的一切都将经历一次人类带来的毁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包括人类在内的一切生灵都将经历痛苦的毁灭过程，进而迎来新的轮回。 倘若，在“痛苦的进程”中，如果能找到“机械构成的花苞”，则能证明在这个轮回之中，造物主并不希望彻底的毁灭到来，祂为人类和一切生命留下了一丝残存的希望。 “残存的……希望吗？”莱特仔细阅读完上述由中部语文字构成的内容后，关闭了“焚黑视界”，仔细观察着这颗花苞。 它足够小，以至于莱特单手就能握住它，可它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坚韧，在机械、机油与血液构成的污渍中，依靠黄沙赋予的“养分”，如一颗悬挂于宇宙帷幕中的一颗恒星一般，伫立于死去的机械之间，通体的银白色竟在微微反射着属于太阳的光辉。 在莱特看来，或许这就是“希望”的意义：无论长夜与死亡，还是灼热与生存，即便倾颓与破败是整个世界的格调，恐惧与迷茫从未远离，总会有挣扎着破土而出的幼苗，吟诵着勇气与生命的赞歌。 如此迷人的“机械构成的花苞”似乎在一瞬间击穿了莱特坚不可摧的精神力量，他无意识地将沾满污垢的右手抬起，伸出食指想要触摸它的顶端。 可令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当他这具充斥着红色魔源力的身躯与花苞接触的那一刻，一枚刀片瞬间从花苞中窜出，割破了他的手指。 很快，无数如头发丝般细小的金属丝线，就像贪婪的蚂蟥一般钻入了伤口破损处，“咕咕”地吸食着他的血液。 旋即，黄沙开始沸腾，目光所及之处，太阳的光辉尽数消弭，无数纯蓝的光柱从地面依次升起，黄沙纷纷变成了有着铁锈味的粉末升腾至半空，恰好是整个空间的顶部区域，露出了隐藏于地下的具有浓重机械风的镂空铁板。 几秒之后，无数的炮火声和爆炸声，或是真实，或是带有空灵的虚幻感从远处传来，原本安静、精密与和谐的世界，竟然变成了战场的边缘。 “有战斗？还是，克鲁斯德人进入‘红幻遗迹’了？”莱特猜测道。 只是，回答他的除了几枚在不远处爆炸炮弹，以及升腾而起的蘑菇云外，就只剩下这片赤红的天空和蔚蓝的地下空间了。 正在这时，“机械构成的花苞”似乎是吸够了养分，从莱特手指处抽走了金属丝线，一阵令人不安的机械运转声后，“花苞”竟然绽放了，向外散发出极端不真实的，混杂着迷惘、混沌之色的明亮光团。 莱特害怕光团影响他的视力，于是将头扭到一边，借助余光观察花苞的变化，等候光芒退去。 好在，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光线几秒后就不见了踪迹，当莱特扭头回看时，他发现，刚才那堆机械的碎片变成了多种动物折断骨骼的堆砌物，散发着腐烂带来的恶臭。 同时，在周遭诡异幻境的影响下，如内卷花般绽放的花瓣仅仅维持了数秒便尽数凋零，结出了一颗怦怦跳动的，由机械构成的心脏。 “这是，机械结成的心脏……”罗捏的声音从莱特面前传来。 莱特抬头看去，罗捏那淡蓝色的虚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罗捏？” “不用奇怪，我并非变异为‘异种怪物’，也没有死去。刚才，机械之主回应了我的呼唤，祂告诉我，我会回归神明所处的领域。因为，我本身就是机械之主依靠造物主安排的命运所制造出来的。”“罗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 “我的诞生就是为了此刻成全你这位【秩序者】的晋升，我的一切存在，包括获取【人格】在内的一切行为都是毫无意义的点缀，即便我从未以人类姿态存在过，这颗心脏也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它叫作‘机械的希望之心’，莱特，只要你拿出我给你的‘永赤密钥’，插入其中，它便会与心脏一起褪去机械的外壳，变成一颗真正的心脏供你食用。当你真的晋升至序阶3后，隐藏于迷惘之后的通路，便会出现。” “迷惘之后的通路吗？”莱特瞥了眼手中的军用背包，挣扎了一番后，他拿出“永赤密钥”插入了那颗机械心脏之中。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机械外壳如罗捏所说般正常地脱落了…… 半分钟后，莱特擦去了嘴角残留的殷红液体，与眼角的泪水，走向了前方那条通往“红幻遗迹”更深处领域的道路。 与此同时，一枚白色的序核生成于他的灵魂之中，序阶3：战斗带来的白色光辉，出现在了他的右臂那片鸢尾花和向日葵交织的纹身之上。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与克鲁斯德人相遇 “纪元三千九百九十九：人类受造物主所安排的命运所禁锢，殊不知，造物主也在受人类命运的驱使。物质是永恒不变的，不增不减、不生不灭；意识也是永恒不变的，它不会消失，只会沉睡于逐渐沉寂的宇宙之间，直到新的爆炸来临。沉睡的造物主终会在时间中老去，当星辰消失、黑洞蒸发、文明消亡、时间消散时，祂终会在噩梦中亡去，除非祂被唤醒，使得整个维度存在的一切真实与虚幻之物，消失。”——《圣言》 把带有“机械之血”的永赤密钥插入烙印着“衔花双头鹰”图腾的石门后，莱特进入了一条充斥着腐蚀气味的镂空金属桥梁之上，周围是一片极致的漆黑，向下看去，是无法窥视其底部的深渊。 走上桥梁，确定其还算稳固之后，莱特涌动体内的红色魔源力于指尖，形成了一团格外稳固的细小火苗。 这里似乎是一个洞窟，但没有任何生物体的存在，即便火苗的光线能照亮周围，但也仅限于能看清脚下那一小块的区域。 行走过程中，莱特发现，除了错落有致的水滴声响外，安静地有些可怕，就好像孤悬于世界之外的空旷、静谧、黑暗之所，仿佛在这里，时间已成了并不存在之物，行走在桥梁间的莱特，就好似一位孤独的冒险者。 大约……过了一段时间，莱特的面前再度出现了一扇虚掩着的石门。 那把带着莱特进入这处通道的永赤密钥已经消失了，莱特尝试着推了推石门布满苔藓的一面。 “好像能推得动，这里，应该要么就是更深处的地点，要么……就是整个‘红幻遗迹’最核心的地方了。这扇门后面，我嗅到了浓郁的炮火气味。”莱特分析道。 紧跟着，他涌动起全身的红色魔源力，汇聚于双臂之间，紧绷起全身上下的肌肉，猛地把石门向外推去。 轰！轰！轰！ 整个空间内回荡着石块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已经十分细微的，近乎被推门声所掩盖的机械运转声响。 几秒后，由于阻力大幅减小，莱特猛地扑倒在一片残破的砖石地面之上，而那扇石门则像旋转门一样，转圜一圈，再度闭合。 “谁？谁在那里？” 莱特推门的声音吸引了周围士兵的注意，很快，当莱特忍着手掌擦伤带来的疼痛起身时，有几位身着军绿色和白色棉衣，手持“冰影”牌步枪的士兵快步跑到了他的面前。 可似乎是看到了他背后蜷缩着的“暗迷之触”，对莱特的身份有所顾忌，他们并没有围上前来，而是站在距离他十五米左右的位置，举起步枪，用克鲁斯德向他问话： “你是人类？异能者？还是失落者？” “啊？什么？”莱特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士兵，下意识地反问道。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从在苏格拉城市醒来时，一直到现在的这片“红幻遗迹”里，使用的都是日涅帝国语。 和刚才那些人的对话……莱特思忖道，永赤之主自不用说，神明们天然会五大帝国的语言，除了个别人造神明。那个叫作“未来”的孩子，应该是刻意学习过日涅语，毕竟日涅帝国的大部分文化与克鲁斯德同根同源，两种语言有部分共通性的，难怪刚才感觉“未来”说话有点生硬。 罗捏，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在日涅帝国生存了几十年，又曾经见过面，一起并肩战斗过，自然见到自己要说日涅语的。 可眼前的克鲁斯德士兵，似乎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广袤的土地，又因为“无心人浪潮”的阻隔没有办法和南边交流，加上数之不尽的战斗任务，自然没有机会学习日涅帝国语。 因此，当莱特用沙哑、低沉的嗓音下意识说出日涅语后，面前的士兵以为他是处于“异种化”边缘的失落者，正在吟诵用于引导邪恶魔法或是非凡技能的咒语，纷纷吓得后退了半步，其中一个士兵拿着老旧式近距离通讯装置跑开了，似乎在联系周围的其他克鲁斯德士兵。 “应该是语言的问题，让他们害怕了。不过，我可不能在这里毫无理由地击杀人类，先不说那种与生俱来的负罪感，即便是为了生存被迫杀戮，也会在这种弥漫着‘古旧力量’和‘殇’的地方迅速失去‘人性’，变成喋血的怪物。”莱特继续思索道： “失落者屠戮人类越多，它们的精神力就会变得越弱，也就是san值越低，加上‘殇’的入侵，恐怕当我走出这片遗迹的时候，连人类形态都难以维持了。我记得，这还是布雷特告诉我的‘禁忌’。可这些士兵，说得应该是克鲁斯德语没错了，我……学过克鲁斯德语吗？” 莱特努力回想着在日涅帝国时的一点一滴，他原本的记忆里肯定没有任何克鲁斯德语内容，毕竟那个世界的语言虽然与这个世界有很多相似之处，但由于文化的底蕴和历史沿革完全不同，语言在发展初期即便是完全一致的，也会由于种种原因变得面目全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奇怪的是，当莱特启动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时，竟意外地启动了红色魔源力隐藏的一小部分力量，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瞬间变成了通红的存在。 为了不让这些克鲁斯德士兵产生进一步的误会，莱特稍微背过了身体，眯起眼睛，掩盖他那骇人的眼睛。 很快，他的耳边出现了一些人类的窃窃私语，有男人的吼叫，更有女人的哭诉，有小孩嬉戏打闹的声音，还有老者在炉边讲述温馨故事的婉转低语。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股虚幻的红色狂风，夹杂着海浪的声音向他的大脑与机械心脏处吹袭而去。 很快，由火焰构成的克鲁斯德人崇拜的森林之神“韦尔斯”，以及海洋女神“维纳娃”的简笔画出现在了他的双眸之间，七大序核与五种基础魔源力的图腾在他的眼前划过后，他感觉到了一团细微的火焰在他的大脑中爆炸，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却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得到的爆鸣之声。 轰———————————————— 鸣—————————————————————— 一阵强烈的耳鸣过后，红色魔源力解锁的属于一位克鲁斯德学者的部分记忆与力量，为他带来了无数仿佛烙印在他大脑里的克鲁斯德词汇和语法，这些突如其来的知识短暂冲击了他的大脑，让他血管内压力飙升，一股鲜红的血液从他的鼻腔中流出。 呼，呼，呼。 好在，莱特的精神力量足够强大，突如其来的知识和记忆并没有扰乱他的认知，反而让他在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深度学习过后的通透与愉悦。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应该会被这些记忆与知识瞬间冲爆大脑，要么死于疯癫，要么死于脑部血管爆炸、七窍流血。 在莱特缓过劲来的同时，两位身着贴身白色机甲的克鲁斯德士兵，走到了莱特面前大约五米的地方。 “阁下是南边的日涅人吗？”这位身着机甲的克鲁斯德士兵用蹩脚的日涅语问道。 “我能听懂你们的语言，所以，没有必要使用并不熟练的日涅语和我对话。”莱特用接近标准、毫无口音的克鲁斯德语，盯着面前的士兵回答道： “我并不是日涅人，我来自另外一个你们从未触及的位面。” “好吧，既然不是日涅人，那也没有必要故弄玄虚了。”这位士兵的语气严厉了几分，莱特注意到，他的双手死死地抓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流淌着电流能量的步枪，似乎随时准备在最短时间内把他击倒。 那位士兵上下打量了一下莱特，看到他身着的银白色护卫队制服后，不知是不是与两国的护卫队制服样式相似有关，语气又略微缓和了一些，那士兵依旧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莱特，继续问道： “那么，如果你是克鲁斯德的【战士】，请报出你的军队番号与职务，如果你与军队无关，就请报出你的姓名，以及你的身份，我们需要确认你是人类，是异能者，还是失落者。” “我可以确定，我在绝对定义上已经不属于人类了，但我自认我是个人类，在你们眼中，我应该可以归为异能者一类。不过，我的确与克鲁斯德军队无关，我的姓名是……莱特·苏格拉，我的确从克鲁斯德而来，但我并不是日涅帝国人，我被困在这里三十年了，现在，除了想要了解废土世界形成的真相外，我只想离开这里。”莱特认真回答了那士兵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可事情并未如莱特预料的那般，士兵在听到他的回答后，要么带他离开遗迹，要么将他逮捕，送到克鲁斯德人手中，而是和身边其他几个士兵窃窃私语了几句后，拿出了一只小型笔记本在翻看着什么。 “莱特·苏格拉，难不成，他是那个被埋藏在这片遗迹深处的‘邪神’？” “好像没错，他就是‘回响者’，给达克托梦要他拯救邪恶的怪物。” “据说‘回响者’已经引诱了不少人进入他的梦境，吃了他们的灵魂，所以才能以人类的面目站在我们面前。” …… 听着这些“谣传”，莱特哭笑不得，可当他正要开口解释的时刻，那个身着机甲的克鲁斯德士兵却迅速把笔记本丢给了身后的队友，拿起手中的步枪对准“回响者”的脑袋就要扣动扳机。 情急之下，莱特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狂熊牌”手枪，向那士兵的脑袋开枪。 “轰”的一声，夹杂着浓郁红色魔源力的子弹在那士兵的脑袋里发生了爆炸，他的头颅瞬间化作了一团火焰，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了一只向前倾倒的无头身躯。 “祂的邪神，是邪神，果然是邪神！”周围的士兵惊叫着向后退去。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最后的抵径（上） “我不是邪神！”莱特辩解道。 可他的辩解是如此苍白无力，眼前被击倒的那个身着机甲的克鲁斯德士兵身上依旧散发着难以压制的火焰。 那具无头的躯体在火焰与“古旧之力”的裹挟之下迅速干瘪下去，几秒钟内就变成了一摊附带浓郁精神污染的黏稠胶状物。 此刻，人类对于求生的本能让周围的士兵近乎失去了理智，在他们眼中，莱特就是一头吃人、喋血的猛兽，是古旧神明投入人间的邪恶之神，那双深邃的漆黑瞳孔，似乎在昭示着，只要他微微眨眼，就足以在顷刻间湮灭一切他所厌恶之人。 求生的本能带来的恐惧让另一个机甲士兵开始变得疯狂，在他眼中，莱特那无辜的表情变成了阴险的图谋，正常的喘息变成了野兽般的嘶吼、呼啸。 红色魔源力带来的光晕，在士兵们的眼中变成了仿佛来自地狱般的熔岩漩涡，好似有一只巨手在搅动这片废弃露天宫殿内为数不多的平和气息。 “你这个疯狂的邪神！”那士兵看了眼已变为沥青状粘稠物质，流尽砖缝中的“死去士兵”，他怒吼一声，抽出腰间的一块印有克鲁斯德旧帝国纹章的金属短棍，按动上面镶嵌着黑宝石的旋钮。 滋滋滋—— 嗡—— 顿时，一把三四米长的光剑从短棍中抽出，其造型酷似克鲁斯德旧帝国伊凡二十二世最钟爱的那把名为“埃律西亚”的佩剑。 传闻，持有“埃律西亚”者可以在月临之地得到神谕，用于寻觅一条真正安全的路径，通往无尽冰洋之外那片“古早人类”建立的世外桃源之地。 而持有“埃律西亚”仿制品的人类，则可以在危险境内得到“沉睡的海洋”之神的指引。 “这把……光剑，名为‘埃律西亚之光’，他可以帮助我制服你这个邪神。”那士兵咬牙切齿道，不过他并不敢立即上前，而是在距离莱特不足10米的位置逡巡不前。 “我说了我不是……唉，算了……”莱特收起了无奈的表情，反而打算暂时伪装成一个真正的邪神，他故意阴沉下表情，露出一副饶有兴趣、意味深长的微笑，问道： “压制我？为什么不打算真的杀了我？虽然你的那个兄弟，呐，就是这个士兵的死亡是一个误会，他打算杀死我，而我只是下意识地进行反击而已。” “那是，因为有任务。雅罗斯拉夫总指挥命令我们找到你，压制你，然后借用你……‘邪神’的力量，去开启……‘天玑演变台’。这处‘演变台’一旦被开启，就能和乔伊格勒的‘天权演变台’相呼应，只需要代入固定的数值，伊戈尔教授就能轻易推算出剩余全部‘演变台’的具体方位。”那士兵看莱特没有继续的攻击动作，似乎减弱了点恐惧与防备，说到后面，他的语言越发流利，甚至还带着点正在完成一场“伟大使命”的自豪。 “‘寰宇能量演变台’吗？”莱特调动起大脑中“存储”的属于“未来”的记忆，疑问道： “这不是一个注定失败的计划吗？” “你胡说！”那士兵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愤怒道： “你是邪神，你在胡说！你企图误导我，让我们放弃寻觅‘演变台’。你是邪恶的化身，你希望‘演变台’计划失败，让所有的人类被‘无心人’啃食殆尽，让人类的文明在怪物的吼叫中覆灭！你……你是‘古旧神明’送来的邪恶化身，是撒旦与恶魔的密友。我……我要消灭你。” “消灭我？”莱特被士兵的狂妄气笑了。 可似乎是极致的恐惧竟让那士兵变得无所畏惧，那士兵竟然怒吼一声，抄起“埃律西亚之光”就向莱特劈砍而来。 嗖！嗡！ 攻击落空的声音夹杂着电流的嗡鸣，让莱特周围蒙上了一层可笑的光晕，毕竟现在自己已经晋升到了序阶3：战斗等级，在敏捷层面已经远超普通人类了。 如果说在人类眼中那把“埃律西亚之光”的挥动速度像是子弹，那么，在莱特眼中，它的速度比起挥动铁棍快不了多少。 嗖！嗖！ 气急败坏的士兵眼看莱特每次都能精准躲避他的进攻，恰巧让“埃律西亚之光”贴着他的身体划过，很快就变得歇斯底里，疯狂了起来。 “你这个丑陋的邪神，卑劣的小丑！你……就是一个傀儡，一个被造物主和邪神操作的垃圾傀儡！”那士兵怒骂道。 “我是傀儡？真新鲜的一种骂法。”莱特的面部表情渐渐由一种轻松的戏谑，迅速变成了愤怒。 “傀儡”这个词汇刺痛了莱特内心最为敏感的神经，似乎以前他并不会因此愤怒，那是因为没有人曾真的向他提起过这个词汇。 可实际上，莱特一直认为自己是拥有独立人格的个体，他一直在按照他的意愿存活于这片黑暗、丑陋，充满杀戮与死亡的废土之地，可他内心明白，他的命运从始至终都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操控。 即便最开始召唤他来这个世界的乔治，还有为他提供指引的“希望教会”的娜塔莎等人早已死去，有形的操控早已不复存在，可侍奉“古旧”的“复生泯神”，渴望找到废土世界秘密的达克，都在不经意间完成着属于造物主安排的命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因此，在听到“傀儡”这种骂法后，莱特迅速跃起，踩踏着半倾倒的残破石柱，三两步走到了整片宫殿遗迹的高处，也就是这间失去大门，墙壁倒下一半的克鲁斯德风残破宫殿的顶端，纵身向着那士兵的方向跃下。 那士兵根本没想到莱特会如此愤怒，刚才因为恐惧而积攒的肾上腺素早已被他胡乱的攻击消耗一空，隐藏的恐惧之感迅速弥漫至他的全身，让他呆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而处于半空的莱特却迅速凝聚起全身的红色魔源力于右手之间，他的喉咙中发出类似巨龙的嘶吼，周围的火焰漩涡不断聚拢于那士兵的身体中间，灼热的气浪使得周围空气中的水分迅速凝结成滴，不断向外喷溅而出。 嗖！ 一阵银白色的光芒闪过，那士兵发现自己手中的“埃律西亚之光”被折断成了三四截，光剑的端口处不断向外冒出耀眼的电流，却无法冲破莱特塑造的恐怖禁锢。 他无助地挥动了几下残破的光剑，可除了细微的水声外，周围的火焰依旧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似乎“沉睡的海神”抛弃了他，在这片充斥着坍塌建筑的境内并未做出任何指引。 轰！噗！ 巨大的轰隆声使得周围的宫殿遗迹颤抖了几分，一根本就摇摇欲坠的石柱瞬间断裂，坠落的部分在接触地面的那一秒钟，瞬间了无数细碎的粉末。 而那士兵却在火焰漩涡散去后，径直仰面倒地，瞬间变成了无数细小的甲壳虫，钻入了砖石地面露出的细小缝隙中。 而莱特手中，则是那个士兵的那颗依旧在不停跳动着的，属于人类的心脏。 “你们说我是‘邪神’对吧？不想和我好好沟通就进攻对吧？”莱特拿着向外流淌着汩汩殷红液体的家伙，走到最开始看到的两个克鲁斯德士兵面前，眼看那两个士兵早已被吓得裤子湿透，呆若木鸡。 莱特便把手中毫无价值的肉块随手一丢，操纵着两条暗迷之触，在顷刻间刺穿了他们的喉咙，使得他们每个人的头顶都“绽放着”一朵璀璨、美味的，令人感到迷醉的红色彼岸花。 “真是精彩，这才是‘邪神回响者’应该拥有的实力。我想，这种强悍的力量不仅能够协助我们击毁真正守卫‘主控’‘天罚之火’的那头机械怪物，还能让一切敢于觊觎‘寰宇能量演变台’的失落者们，走向注定灭亡的宿命。”一个略显苍老但铿锵有力的声音，伴随着富有节奏感的鼓掌声，出现在了莱特面前。 这时，莱特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面前已经站满了身着克鲁斯德联邦士兵，他们穿着定制的或淡黄色或纯白的棉制军服，手中持有着各自专属的不同型号的武器。 从刚才暴怒状态下清醒过来的莱特收起了沾染着血迹的“暗迷之触”，微微擦了擦湿润的手掌，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问道： “我说过我不是‘邪神’，不过，看这副架势，你们克鲁斯德人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很长时间吧。我刚才忘了对那几个死去的士兵说我讨厌被人称作傀儡这句话了，不过，似乎他们再也无法听到任何声音了。如果，你并没有把我当作傀儡和‘邪神’，那就请表明你的身份。” 莱特的虽然表现得毫不畏惧，信心满满，似乎他并不惧怕这群用枪对准他脑袋的士兵，以及他们中间那个身着军官制服的克鲁斯德人。 可实际上，莱特能通过体内的红色魔源力“嗅到”这群克鲁斯德士兵体内充盈而浓郁的上层魔源力气息，以及那股隐约可见的“魔源序核”的暗淡光辉，这让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我叫作雅罗斯拉夫·鲁里克，现任‘红幻遗迹’战役总指挥，瓦西里斯克行政长官，联邦委员会‘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的北境负责人之一。”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最后的抵径（中） “你是……克鲁斯德联邦的军官？”莱特问道，抬头看向最中间这位身着黑色克鲁斯德老式军官制服的男人。 “没错。自新元历517年，我20多岁的时候就被任命为联邦第三军团‘埃律西亚旅’的最高指挥官了。可以说，自那时起，我就加入了克鲁斯德联邦委员会规定的‘军官’序列了。”雅罗斯拉夫摘下了佩有克鲁斯德联邦“双头鹰”徽章的圆形陆军军帽，指了指身上这件几乎崭新如初的“27号”军官制服，说道： “这身衣服，是我刚成为军官时，时任联邦行政长官，被誉为‘隐匿者’的符拉沃·鲁里克亲自为我穿上的。你看，它从上到下都是难得的漆黑之风，与那些土黄、军绿和纯白的制服有着天壤之别。” “我对您的历史，以及这件衣服的历史并不感兴趣。如果……我们是敌人的话，那就请您准备好战斗。虽然，我不一定会在众多的异能者间取得胜利，但最后，我们两方一定没有赢家。”莱特半是威胁，半是妥协道： “可如果您并不把我当作‘邪神’，而是值得合作的‘人类’，那么，就请你真实表达你的意愿。您也知道，这片遗迹里存在着大量流动的‘殇’，虽然这里……闻起来没有多少‘古旧’气息了，但对于人类来说，即便是低浓度的‘古旧气息’，时间长了的话，也会留下诸多招致疯狂的后遗症。” “不，我是想与你合作，但我想通过这件制服向你说明一些事情，有关这处‘红幻遗迹’的……真相。你我都对这里进行了近乎全面的探索，要不然，我们也没法抵达这处被称作‘古殿抵径’的‘k:13’区域。”雅罗斯拉夫上前半步，他刻意上下打量了一番莱特，从怀中抽出了一根从日涅人的商队那里购买的“安神内卷花”香烟，点燃后，猛地吮吸了几口，继续说道： “这处遗迹，表面上来看，的确是埋藏着大量的旧帝国存放于此的科技产品，包括武器、飞船，还有很多依靠电力驱动，展现许多难以理解画面的奇怪机械。以及，依靠‘古旧之力’和黑暗系魔源力生存的大量魔物，以及你与‘普拉米尼’两位……值得被称作神明的家伙。 “可实际上‘红幻遗迹’来源于在此频繁发生的‘红荡’，当这里的魔物集体向宇宙深处的造物主传递信息时，整片‘一号冰溪’，或者说近乎全部的‘卑斯鲁乃’地区的天空中，都会闪耀着并不真实，却来自宇宙的红光激荡。” “有关‘红幻遗迹’的事情，我的确很感兴趣。那么，请您继续说下去。”莱特把手中的“狂熊牌”手枪放下，使其枪口对准地面，以示短暂的“停战”之意。 见到莱特的攻击性消失了大半，那群身上散发着浓郁魔源力气息的联邦军人也纷纷放下了枪支，向后退去了几步，除了保卫他们的总指挥雅罗斯拉夫的贴身护卫者以外，其余士兵在雅罗斯拉夫挥手示意下，走入了身后残破的，几乎能被外界光线填满的废弃克鲁斯德风宫殿里去了。 “在这片遗迹中，存在两种令人费解却十分恐怖的……姑且称之为‘规则’的玩意儿。一个是‘遗忘’，一个是‘寻回’。”雅罗斯拉夫迈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矫健步伐，来到莱特面前，紧盯着莱特那双或许属于“邪神”的漆黑之眸道： “‘遗忘’，就是彻底的忘却，只要在这里死亡之人，都会被造物主遗留的力量抹去存在。这种改变现实的能力，人类是做不到的，失落者也做不到，就连神明，在没有造物主授权的情况下……也做不到。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吧？” 雅罗斯拉夫拥有克鲁斯德军人与生俱来的勇敢和坚毅，他并不惧怕任何奇怪、非凡、巨大、丑陋的生物，他只忠诚于内心的想法，以及运行这个世界的正确路径。 即便是人类，即便早已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多日战斗留下的疲惫与皱纹，他依旧敢于直面这位刚才在顷刻间就消灭三位强悍克鲁斯德战士的“回响者”莱特。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本牛皮封面的沾染了微红液体的笔记本，翻开最前面的几页，将其中一段用红笔撰写的大写克鲁斯德文字，拿给莱特看。 “克鲁斯德联邦委员会新元历527年1月第一次例会……”莱特隔空阅读上面的内容，道： “自科尼格省传来日涅人的消息，其首都日涅茨克，陪都苏格拉似有惊变动作，联邦委员会南部调查小组、日涅人外交沟通委已于1月7日圣诞节前启程南下。这……说的是我的事情吧？我就是在527年苏醒于苏格拉城市，来到这个……世界的。” “当然。实际上，我们克鲁斯德人早已在秘密关注你了。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械元之女’，这位属于克鲁斯德的人造神明，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出现在日涅人的领土上？”雅罗斯拉夫向莱特投去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继续说道： “那是因为，联邦委员会刻意驱逐了她。‘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里，我们发现的第一个‘演变台’就在乔伊格勒，巧合的是，‘械元之女’原本的神域也在乔伊格勒。瓦西里长官告诉我，这是前任行政长官，也就是‘开拓者’维京·弗拉迪米尔的计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什么……计划？”莱特问道，他的表情暂时没有过多的变化，毕竟，“械元之女”的事情已成为过去式，他和罗捏，都在这场战斗中有所收获。 “他希望用‘械元之女’破坏日涅人成型的军事体系，这样就能阻止苏格拉与日涅茨克策划共同开展的‘乐园计划’，当然，他们叫作‘血夜仪式计划’。”雅罗斯拉夫解释道： “只是，‘械元之女’或许并没有我们预想中的强大，或许是长期的废土世界耗尽了自然界中存储的魔源力，或许是日涅人掌握的非凡力量更多。总之，‘械元之女’已经用死亡的方式放弃了神格，但你，却成功被‘古旧之神’带到了这里。 “我对瓦西里大人的所有政策都持肯定态度，唯独不认可他用‘演变台’计划取代‘乐园’计划的决策。人类本就生而痛苦，我们却还要用更多的痛苦去实现一个人类统治得更加痛苦的所谓‘文明的未来’。莱特，你知道什么是文明吗？” “我知道。文明就是人类征服了自然，进而征服星球和宇宙，使用工具，实现我们的每一个幻想。”莱特以自己在上个世界的认知，高声回答道。 “有趣，但并不准确。”雅罗斯拉夫冷笑道： “文明只是一小撮人用来欺骗更多人的说辞，人类从来不是这个星球的主宰，以后也不可能是。我们连彻底的远航都未能实现，大片‘古旧神明’蛰伏的海洋与土地都未曾统治，神明、‘古旧’与魔物依旧充斥着我们实现所能到达的尽头，大多数的人类依旧在死亡与饥饿的边缘挣扎。 “可旧帝国的科学家伊万诺夫告诉了我们一条真正避免痛苦的捷径，没错，就是那个创造了‘伊万诺夫病毒’，帮助伊凡二十二世实现‘新构计划’的科学家。他曾的确成功地向地球之外发射了一艘能容纳半个城市的飞船，可在汇报时却宣称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实际上，他已成功实现在魔湮城设立‘意识化’基站，用于将人类灵魂剥离肉体，进行‘意识化’之后，传送至‘飞船新城’的测试。我赞同他的观点，只要人类放弃肉体，所有人一起放弃肉体，进入美妙的催眠梦境，就能依靠‘飞船新城’内足以容纳世界全部人类意识体的‘意识存储装置’，进入真正的‘造物主新世界’。” “造物主……新世界？你们不怕犯忌讳吗？”莱特质疑道，看着脸部微微抽搐，已经有些疯狂的雅罗斯拉夫。 “进入意识领域的人类意识体只是在那一小块位面中充当造物主的角色，他们能够在其中做任何想做的事情，除非用于容纳意识体的存储耗尽。”雅罗斯拉夫笑着解释道： “这样的话，只需要控制有限的城市据点，就能维持‘飞船新城’内的一切能量供给，而如果想要重回陆地，只需要用储存的材料重塑肉体即可。这才是真正的‘乐园’，比起苏格拉城市想要创造的永恒催眠型乐园来说，这才是人类的未来，才是……‘星辰纪元’的未来。” 雅罗斯拉夫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语气没有丝毫减弱，最后的半句话近乎是贴着莱特的耳朵在宣告他的图谋。 只不过，莱特对他的“宏伟计划”并不感兴趣，任何正常人如果能对疯子的计划看去一眼，都得被质疑是否拥有发疯的潜质。 “那么，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雅罗斯拉夫……长官？”莱特抬头瞥了眼雅罗斯拉夫，又将目光放向一旁，道。 “说回刚才的话题吧。”雅罗斯拉夫并未正面回答莱特，“这片‘红幻遗迹’中的‘寻回’功能，不仅让我找回了这件葬身于火海中的制服，更让我寻回了这本被瓦西里长官亲自撕毁的笔记，让我能更加容易地执行后续的计划。 “原本，我已经对这些计划彻底死心了，我只想在值班室里一直工作到人类文明重建，或是冰临城被摧毁，可瓦西里却因为紧张的战争再度启用了我，这就让我不得不为了这些计划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雅罗斯拉夫说着，突然从腰间以超越人类的速度抽出了一把为他专门定制的“瓦西里号手枪”，抵住了莱特的脑袋，继续道： “你刚才问我的目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我希望‘主控’天罚之火爆炸，进而影响其余的‘附和’天罚之火一起燃起。我已经掌握了这些‘天罚之火’的使用方式，只要-操作正确，它们就能精准炸向全部‘演变台’存在的位置。 “而你，莱特·苏格拉，则必须协助我击败守卫在那里的旧帝国机械。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红幻遗迹’内‘遗忘’规则的能力，只要在此死亡，一切存在都会被抹去，除非你是该死亡的亲历者。现在，‘秩序会’从始至终永远都只有11位‘执掌者’，而非我们所认为的12位。‘秩序会’并没有‘未来’，而你，并没有能独善其身，离开这里的方法。 “你可以赌一赌，如果你在这个世界死亡并被‘抹去’存在，在真正属于你的那个世界里，你，是否还能继续存在？”雅罗斯拉夫盯着莱特，眼神中露出了威胁之意。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最后的抵径（下） “您的意思是，威胁我？”莱特向雅罗斯拉夫投去了一个不屑的目光，竟当着他的面，将红色魔源力灌入背后的七条“暗迷之触”中。 轰！ 魔法与空气碰撞的声响，夹杂着一阵绚烂的如新年之花火般的光点四散，莱特的“暗迷之触”陡然张开，如绽放的血肉之花，更如游荡于大陆之间地将人顷刻间吞噬的“异种怪兽”般，向雅罗斯拉夫展示自己的力量。 可似乎雅罗斯拉夫留有后手，他面对莱特的威胁面部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甚至嘴角微微扬起，以显示对莱特这般幼稚行为的鄙夷与蔑视。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威胁。”雅罗斯拉夫用领导者般不容置喙的口气说道： “只有权衡利弊后做出的无奈选择。有时候，你拥有选择的权力，可大部分的克鲁斯德人，甚至是生存于这个世界的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可人类，并非只能在造物主预先设置的程序中像个小丑一般运行，而是，能在‘乐园’之中创造出任何具有价值的思维产物，再由‘自由度’到达极致的机械将它们制作出来。 “可以说，人类或许是造物主制作出来的用于窥视自身的工具，可人类，亦有成为造物主的潜质。人类……是十八个上古种族中唯一具有‘完全之智慧’的‘神性’种族，这也是我们能够战胜龙族与‘暗夜之主’，取得上古人龙战争最终胜利的主要原因。” “如果我拒绝呢？雅罗斯拉夫长官。”莱特抬头，用已然变得赤红的双眸盯着雅罗斯拉夫，他很愤怒，这种极端的愤怒足以在红色魔源力的加持之下转变为一种毁灭性的火焰之力，可实际上，他的精神力让他依旧保持着完全且极端可控的理性。 “死亡、消失。”雅罗斯拉夫淡淡地用克鲁斯德语念出了两个极具杀伤性的词汇，他顿了顿，将“瓦西里号手枪”转而抵在了莱特的心脏处，厉声道： “你没有选择的权力，我同样没有选择的权力！当我们在这个世界出现时，我们就错了！克鲁斯德没有‘拯救者’，日涅帝国更没有‘拯救者’，或许，契丹里斯也不存在‘拯救者’，他们的‘仙者’只是一群贪图荣誉的卑劣人类，如果‘乐园’未能出现，人类将被‘古旧之海’的浪潮所簇拥，走向威严与神圣之外的‘湮灭之所’。” “你是个不怕死的人，雅罗斯拉夫。我能感觉到，你其实很忠诚。我猜测，一定是存在某个事件让你感觉到了‘背叛’，所以你变得极端与狂热，极端地与狂热地反对你曾无比忠诚的信仰之物，我没有猜错吧，克鲁斯德士兵的长官，‘红幻遗迹’战役的总指挥先生。”莱特低笑了一声，用手轻抚着自己布满创伤的“暗迷之触”道。 “闭嘴！”雅罗斯拉夫明显有点恼怒，“我命令你，闭嘴！” “闭嘴？”莱特内心暗爽，自己三言两语就让一位联邦高层军官破防，要是再加把劲，或许雅罗斯拉夫就会在愤怒中自己露出破绽。 “雅罗斯拉夫长官，您不让我说话的行为恰恰是因为我真的戳到了你的痛处，或者说，猜对了你想要采取‘乐园计划’的真正原因。任何人都讨厌被人背叛，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那位行政长官瓦西里既然是克鲁斯德的最高领导者，那么，您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算是他的部下吧。”莱特的语气中故意加入了一点挑衅意味。 “那又如何？”雅罗斯拉夫阴沉着脸问道。 “你因为感受到了‘背叛’而做出的行为，恰恰是另一种‘背叛’。既然你是克鲁斯德的军官，行政长官启用了你，你破坏他的图谋……或者说是计划，公然做出反对行为，这不仅是‘背叛’，从联邦的层面来说，这叫‘反叛’。”莱特几乎把头凑到雅罗斯拉夫耳边，用低沉的声音，噙着任何人都能轻易察觉的笑意，说道。 “啊！” 站在原地愣神了几秒，雅罗斯拉夫突然破了大防，他向莱特怒吼，可那张扭曲的布满皱纹的脸上，却透露出的尽是马戏团小丑般的滑稽。 他当着莱特的面，抠开了手中“瓦西里号手枪”的保险，朝向莱特的“暗迷之触”扣动了扳机。 砰！ 莱特的“暗迷之触”虽说是以血肉之躯构成的纯正生物体，但在“古旧”与红色魔源力的加持下，其硬度完全不逊于切割玻璃的金刚石，或是用于铸造旧帝国航天器材的特殊合金。 “瓦西里号手枪”只比巴掌大一些，制作风格以克鲁斯德联邦推崇的低调、节俭为主，突出表现持有者的特殊地位，除了里面的特制银色子弹对“异种怪物”和失落者拥有加强杀伤功效外，在大多数方面，“瓦西里号手枪”都远逊于基层士兵配备的步枪，甚至连给中底层小队长配备的“博思里亚”手枪都不如。 从雅罗斯拉夫手枪中射出的银色子弹与“暗迷之触”轻微接触就化作了无数碎片四散开来，即便他又连开了几枪，可子弹无一例外都无法对莱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或许是这么一通发泄让雅罗斯拉夫内心的瘀火散去了大半，或许，身为克鲁斯德军官的理智本能起了作用。 原本还打算拿着手枪威胁莱特的雅罗斯拉夫，此刻竟然把手枪的弹夹取下，递给了莱特，却反而将手枪本身丢在了脚下布满绿色怪异植物的砖石道路之间。 “总之，莱特，你没有任何选择。如果你拒绝与我合作的要求，我们都无法离开这片‘红幻遗迹’。迎接我们的将会是饥饿、痛苦、迷惘和崩溃，即便我和我身后这些异能者是克鲁斯德的子民，是伊凡二十二世的后裔。”雅罗斯拉夫背过身去，凝视着眼前的残破宫殿，沉声道。 “请您说清楚点。”莱特感到后背生起一股奇异的冷意，让他感到有种陷入无形巨手的笼罩，费尽力气却永远也无法逃出的恐惧感。 “当年。”雅罗斯拉夫清了清嗓子，像是讲课般对莱特介绍道： “伊凡二十二世把‘天罚之火’部署到‘红幻遗迹’时，这里并不存在如此多样且复杂的‘非欧几里得空间’。任何出入的通道都是单向且线性的，那位皇帝陛下甚至有闲情逸致在这里修建了一座用于度假的宫殿。 “所谓的‘风墙’，在我们解读的旧帝国秘密文件中显示，它只是一种从神明那里‘购买’的昂贵安保措施。向皇帝出售‘风墙’的神明就是‘普拉米尼’的掌控者，即永赤之主。” “真是难以置信，他们俩也会有这样的交易存在。我以为，神明们都对人类存在天然的鄙夷，根本不屑于与人类交易。”莱特腹诽道。 “总之，在获取了‘风墙’的控制权后，旧帝国用‘伊万卡之镰’对它进行了多次测试，只要开启，它便是坚不可摧的，可只要关闭，任何人都能毫发无伤地出入其间。”雅罗斯拉夫讲述道： “人类，总是被这样或者那样的恐惧所裹挟，无论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帝国覆灭的恐惧。总之，作为‘新构计划’的补充，‘红幻遗迹毁灭计划’的‘主控’天罚之火及相关链接系统构建完毕后，伊凡二十二世借用了冰封之神温特科勒的力量召唤了‘古旧神明’，借助他们共同的力量将内部的格局全部打乱。而且……” “而且什么？”莱特问道，语气显得有些急切。 “并非每一处独立的空间都有通往外界的道路。”雅罗斯拉夫回答道： “而且，即便全部空间每时每刻都处于被随机打乱排序的状态，可最终通往存放‘主控’天罚之火的‘最后实验室’的路径只有一条。” “你不会想说，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吧？”莱特的表情已由刚才的嘲讽、不屑、坏笑，变为了对现实感到不安的严肃。如果，他真被永远困在这里的话，“普拉米尼之殇”……永赤之主的昨日，就是他的明天。 “你猜测的没错。”雅罗斯拉夫说出了莱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就是这处‘古殿抵径’。你应该会很好奇，为什么我们联邦最优秀的一批军人会集结在这里，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更没有任何血迹与伤口吧。 “那是因为，按照外界的时间流速测算，我们已经在这里休整了三天。我们联邦军人闯入这片遗迹后所经历的战斗并不比你轻松，而且，‘古旧之神’与‘殇’的规则会让待在这里的受伤之人逐渐枯萎、腐烂。原本有接近四千人与我一起进入了遗迹，现在，我们只剩下了最后的53人。” “那么，既然‘古殿抵径’能够通往‘最后实验室’的话，你们又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三天？”莱特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我们的确无法更进一步。伊凡二十二世为了不让任何人能够破坏他的‘主控’天罚之火，在通往‘最后实验室’的宫殿内设置了一道机械之门，它无法被破坏，无法被绕过，只有【秩序者】的职业力量才能将它开启。”雅罗斯拉夫向莱特投向了求助的目光，道： “在你错误地苏醒于这个世界之前，长达千年的时光里，只有伊凡二十二世一位【秩序者】。”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六章 【秩序】的回响（上） “【秩序者】的宿命吗？”莱特呢喃道，看向雅罗斯拉夫所指的方向。 直到这时，莱特才终于有机会得以仔细观察这片“古殿抵径”的环境。 这里，完全不像是阴暗、潮湿，或是危机四伏，布满魔物与非凡力量的地下空间，更不像一个被刻意塑造出来的异位面，这片空间具有难得的现实感与真实感，就像是把真正的现实世界空间切割、拿下后带入了这里。 “没错，就是宿命。可惜伊凡二十二世那个被我们错认为伟大皇帝的邪恶之人，并没有真正履行过身为【秩序者】的职责。它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我们鲁里克家族而已。”雅罗斯拉夫站到了莱特身后，拨开了两条随机蠕动着的“暗迷之触”，指向面前的宫殿遗迹说道： “这里永远都是白昼、没有黑夜，是伊凡二十二世利用了【构梦者】的力量塑造的真实空间。这里的一切，包括泥土、草地、砖石、宫殿、喷泉、水井和雕塑，都是从现实世界搬运而来的资源制作的。” “难怪……”莱特顺着雅罗斯拉夫所指的方向看去，这里只有孤零零的一间宫殿残存，原本这里应该是一座城堡，由于时间的流逝，人类所建之物逐渐锈蚀、腐烂、崩塌了，只剩下被称作“域外葺所”的这间依靠魔源力勉强维持的房间。 向两边看去，杂草丛生，野草在被遗忘数百年的空间内肆无忌惮地生长，可并没有开出任何一朵野花。残破的喷泉在这片区域的中心位置，里面早已干涸，只有些许降雨后留下的水渍。 这里的空气十分温和，莱特估计，湿度和温度应该都被刻意调整为了人体感觉最舒适的数值。远处伫立着一尊缺失了头颅的人类铜像，莱特猜测，那应该是克鲁斯德开国皇帝的铜像。 更为远处则是一些凌乱的游乐设施，以及部分露天娱乐场所的残骸，只有一顶马戏团的帐篷还勉强维持着肮脏却并未损坏的模样。 “MB-隐：古殿抵径。这是那个被取缔的组织为这里设置的编号。你知道的，MB属于魔物序列，这让伊凡二十二世非常愤怒。克鲁斯德官方从未承认过这里有任何异常和扭曲存在，这里也不存在死亡、杀戮与非凡，只是连接‘主控天罚之火’的一条‘普通路径’而已。”雅罗斯拉夫看到莱特不停向四周观望，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说道： “这里除了那道门之外什么都不会出现，因为，时间早已把这里遗忘……已经没有人了，再也不存在那个生活于繁荣与辉煌年代的克鲁斯德人了。不会出现魔物，没有‘异种怪物’，如果我们这些联邦军人不来的话，这里连一颗子弹也不会存在。 “这里没有让人精神崩溃的‘殇’，更不会存在让你认知偏位的能量，有的，只是让你感到舒适与安宁的环境布局罢了。你我……都不是意志薄弱之人，这群克鲁斯德优秀的异能者战士更不是意志薄弱之人，我想，我们都不至于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吧？” “你说得对，雅罗斯拉夫长官。”莱特转头盯着雅罗斯拉夫的双眸，用格外坚定的语气道： “带我去那扇‘机械之门’前吧。” 很快，莱特便在周围那些联邦异能者的带领下，沿着废弃的砖石道路，穿过被卸掉的宫殿大门，走入了这片被紫色藤蔓植物和诸多杂草堆砌的腐蚀空间。 这里的确残破不堪，墙壁上残留着诸多斑驳的血迹，似乎在这群人类到来之前就已经发生过残酷的战斗。 “莱特，请你走在这个原型的魔法阵之上，尽可能使用你体内的魔源力。”雅罗斯拉夫从怀中掏出一只黑色的笔记本，依照上面潦草的手写文字，指示道。 “只是……单纯地涌动魔源力吗？”莱特疑问道。 “没错，只是单纯地涌动，将它们以任何形式释放出来就行。但我建议，最好在释放魔源力的同时在大脑中进行一些宏大场面的思考。因为，这扇门是依靠伊凡二十二世的力量构建的，如果你将思维放置在一个宏观的角度，将会很容易与他产生共鸣。”雅罗斯拉夫回答道： “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机械之门从一开始就将你错认为那位伟大的皇帝。” “伟大的皇帝吗？伟大的……宏大的……”莱特紧闭双眸，口中开始吟诵着用于结灵的咒语。 “我祈愿造物主的智慧降临。” “我希望宇宙的浩渺在我眼中浮现。” “过去、现在与未来。” “死亡、生命与存在。” 几秒之内，莱特心脏与额头处迅速凝聚起一股赤色的光辉，很快，这些光芒纷纷演变为一道道如铁丝般的虫子，爬上莱特身体的每一处角落，钻入了它的每一处毛孔，使得他的身体表面也迅速覆盖起一股仿若来自幽冥与异位的亡者之辉。 在莱特的红色魔源力向四周缓慢扩散时，雅罗斯拉夫和那群异能者们纷纷感到极度的不适，那并非是肉体感到寒冷或是疼痛，更非精神感到痛苦或是迷惘，这只是一种完全无法用人类所创造的任何语言所描绘的“逃离感”，无数命运与时间的能量仿佛在这一刻汇聚，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做出了撤出宫殿的动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很快，残留的植物们纷纷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幽蓝光辉，这里并没有风，也没有任何震动，却使得植物们纷纷奇怪地摇曳起来。 扭曲的植物们似是在贪婪地吸收红色魔源力，却在体型膨胀到两至三倍时炸裂开来，流出白色的浓汁与黑色的焦油，这些液体虽同时不受节制地流淌而出，却呈现极短的泾渭分明之态，直到它们流淌至莱特的脚面，全部覆盖了这块并未产生任何魔法反应的“魔法阵”上。 刹那之间，黑白双色的液体在魔源力的指引下绘制了一幅不属于克鲁斯德的极具哲学气息的图案，如果莱特睁眼朝下看去，他会惊奇地发现，这是来自契丹里斯，也就是炎火帝国至高文化的“太极图形”。 莱特的耳畔出现了轮船的汽笛、女人的叫喊、疯子的癫狂嗤笑，以及孩童死亡前的挣扎尖叫，无数惨烈的战斗声响夹杂着枪炮的轰鸣，与无数凄惨的呼号、哀求与怒骂一起，形成了一股宛若人间炼狱的极端“协奏曲”。 “这就是，伊凡二十二世眼中的世界吗？”莱特暗自思忖，他并不希望阻挡任何的力量在此刻与它产生任何交互，相反，他希望全部的信息浮现于他的眼前。 他猜测，伊凡二十二世在这里留下这道机械之门或许并非因为阻挡敢于进入之人，相反，他渴望有人可以抵达这里，他期待一个新的拥有足够力量的【秩序者】降临人间，引导人类走入新的命运。 无论是龙族纪元，人类纪元，蒸汽纪元还是现在的废土纪元，亦或者是未来的星辰纪元，只要有人类的存在，就会有战争、死亡与杀戮。 人类是十八个龙族统辖的种族中最具智慧的一个，但造物主在赋予他们“智慧”的同时，也将“自私”、“迷茫”、“卑劣”和“贪婪”一并赋予了它们。 伊凡二十二世登基之初，克鲁斯德帝国西部的海洋不时掀起巨浪，近乎在顷刻间就淹没了伊凡港、哈里夫特港和南托亚港；在南边，日涅人由于同盟的破裂挥军北上，几乎占领整个科尼格省，他们的炮兵能够轻易向临边-马扬专线倾泻炮弹，步兵能在北马莫乌斯河以西自由穿梭。 而东部的艾温特莱帝国刚刚取得第二次乃布斯克战役的完全胜利，正稳步向冰原城推进，而无论是日涅帝国还是艾温特莱人，它们所占领的克鲁斯德城市几乎全部沦为了废墟与躯体共同埋葬的烈焰之所。 伊凡二十二世接手的帝国是战争的风暴摧残的场所，炮火的雷霆和血液的骤雨几乎能从边境淹没至身处冰临城的他的脚踝。 “或许，这就是【秩序者】的宿命。”莱特在接受伊凡二十二世遗留的信息时，评价道： “让处于战争混乱的世界重归秩序的和平，让人们真正拥有足以窥探造物主奥秘的能力。” 红色魔源力的持续涌动之下，莱特感觉耳畔回荡起他并不理解，却十分熟悉的属于【回响】的声音。 紧跟着，一股炽烈的热风向他吹袭而来，他屏住呼吸，在紧闭双眼的情况下，似乎看到了宇宙间的星辰匍匐在他的脚下，无数呼啸着向前推进的宇宙飞船散发出金属的嚎叫，金红色的星云散发着炫彩的光芒，那颗只能在望远镜下看到的“创生之柱”，在扰动着他内心最为澎湃的部分。 正当他沉醉于虚幻的星辰纪元时人类统辖宇宙时带来的激动，沉溺于波澜壮阔的宇宙世界的美奂之景时，他猛然发现，“魔法阵”像是一台电梯，早已陷入宫殿的地板之下，将他带到了一处狭窄隧道尽头修建的略显宽阔的地下空间之中。 咔嚓！叮！滋滋滋滋！ 当他终于睁开双眼时，那道机械之门早已按照约定的程序被开启，一处极端宏伟的，布满超越他们认知的科技之风组建的“最后实验室”，出现在了他的黑色瞳孔之中。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七章 【秩序】的回响（中） “纪元三：造物主于漆黑之所创造了意识体内构想的世界，宇宙只是十个维度中较为低阶的一维，可宇宙却是与造物主诞生之世最为接近的领域。造物主创造了爆炸、创造了物质、创造了空间，进而创造了时间。微小的粒子构成了分子，分子构成了物质，物质形成了岩石、火焰与冰层，它们一齐构成了星辰。” “纪元四：七个超越人类存在时间万亿倍的‘时元’过后，造物主为了观察自身，以意念体之姿创造了人类，并将它们放在了刻意编制的太阳牢笼之内。人类深受太阳的庇佑，却始终被它所束缚。当一切的山林、海洋、山脉、河流与城市稳定运行时，造物主创造了16个‘序组’。” 当莱特从伊凡二十二世刻意为他创造的激动人心的幻境中苏醒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已置身于整片“最后实验室”之中，那位克鲁斯德的战役总指挥雅罗斯拉夫正好背对着站在他的面前，那群实力不凡的异能者们，却都面目严肃，十分警惕地举起武器，呈现扇形状态，背对着两人做着守备姿态。 “雅罗斯拉夫总指挥，您……刚才念的篇章，是属于《暗籍》的吗？”莱特走到雅罗斯拉夫面前，凝视着他手中那本紫色外皮，上面用烫金线条勾勒出吐息之龙的书籍，问道。 “并不是《暗籍》。”雅罗斯拉夫摇了摇头，凝视着前方略显暗淡，却飘忽着星点光芒的偌大空间，回答道： “这是《圣言》，是上主教与正主教分裂之前，中部帝国与克鲁斯德的牧首们所阅读的最源初的经典。据说，它是造物主最伟大的化身，那位我们无法直言其名讳的正主教创始人所作。伊凡二十二世并不喜欢暗夜之主，他更喜欢正主经典《圣言》中描绘的‘伊爱里舍拉之园’。 “契丹里斯人曾说过，‘停止使用武器才是战斗’。为了世界之内再无人类之间的战斗，伊凡二十二世必须成为战争的发起者。所以，人们对他的评价才会如此割裂。虽然，我也认为‘新构计划’是个‘愚蠢的灾难’，但我始终认为他还是克鲁斯德的伟大皇帝之一。” “那么，为什么……您要在这里吟诵《圣言》的篇章呢？”莱特不解地问道，毕竟现在那道机械之门已经由他的【秩序者】力量开启，按理来说，雅罗斯拉夫应该立即寻找“天罚之火”，按照他的目标——开启它，才对。 “因为，这里的一切科技之物都需要电力来驱动。”雅罗斯拉夫的回答看似不着边际，实际上，接下来的回答却是关键，“要启动存储电力的一系列电池组，则需要在这处‘宇殿岸口’，吟诵《圣言》的纪元三、四和六的篇章。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咒语，也可以认为它是……密码。” “一种富有哲学与宗教意味的密码。”莱特腹诽道： “真是一种讽刺啊，在能够毁灭人类的大炸弹前吟诵与创造宇宙、人类相关的篇章，暗淡之地吟诵圣洁之篇，毁灭之心念叨建立之迹，科技之所呼唤魔法与非凡，我想，就连以‘浪漫’着称的普托亚帝国高卢人，也很难做到这样极端讽刺的反差吧。” 雅罗斯拉夫的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丝错愕，进而是一阵尴尬的微笑，他再度打开手中黑色封皮的《圣言》，抚摸着上面熠熠生辉的龙族简笔画，神情再度变得肃穆起来。 “纪元六：神明对待人类也需遵循爱护、呵护、真诚与帮助，‘神性’与‘灵性’使得神明们拥有超凡脱俗的伟力，也因此种下了责任的因果。人类【斥责】，神明就需【爱】来引导；人类【混乱】，神明则需降下【秩序】的曙光；人类行【盗窃】之事，神明需【奉献】食物与水源协助人类渡过灾厄；人类通过【预言】窥伺不可见之物，神明则需提醒他们危险的【冒险】行为。” 雅罗斯拉夫吟诵完毕后，将《圣言》放入怀中上衣内口袋，双手交叉于胸口，凝视着面前似乎深不见底、高不见顶、无垠无际的“仿宇宙空间”。 这是克鲁斯德旧帝国的科学家们为克鲁斯德皇室打造的极具意境的空间，这类“仿宇宙空间”的搭设并不算难，也不算危险，在联邦境内的多处旧帝国实验室内都能看到。 站在这种空间内，人类会以为自己身处宇宙之间，指挥群星的运作，进而能够有掌控一切生命与死亡的能力。 伊凡二十二世曾在“仿宇宙空间”中把自己当作造物主来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可实际上，这里安静得十分可怕，除了星辰聚集形成的星云、星系与银河外，一旦深陷其中，将会彻底迷失于整个位面。 半分钟后，莱特发现，面前的“仿宇宙空间”中出现了不少正在运动的恒星，如果是在长夜中仰望星空，则会发现它们如能够带来好运的流星一般划破天际，留下炫美的痕迹。 “咒语……或者说是密码的启动是需要点时间的，只要‘天罚之火’被成功启动……或是摧毁，这处‘仿宇宙空间’就会消失，露出原本隐藏于其后的真实实验室场面。”雅罗斯拉夫的眼中“发出”微微贪婪与渴求之光，他尽可能地压抑着上翘的嘴角，用略显颤抖的声音说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里存放的武器、航天器和机械设备要比联邦境内存在的一切科技产物都要先进。伊凡二十二世说过，科技的力量终归会超越魔法，因为魔法受制于神明，可科技完全是由人类所创。 “等我……等我启动了‘天罚之火’，我就能带走这里的一切机械，这些武器，足够我装备数千只单兵机械，要知道，旧帝国时期，哪怕是实验级别的单兵机械，它的威力都足以与一支坦克车队相抗衡。这些单兵作战机械，要比‘奥德械米拉’还要强悍。” “你要怎么运送出去呢，总指挥先生。你说过，这里的一切空间都是‘非欧几里得’空间，任何部分的出现与连通都是随机的，即便‘古殿抵径’与‘最后实验室’相连接，可再次进入这里，你未必能保证一定顺利抵达此地。”莱特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即便你能依靠这些异能者把部分机械装备带离此地，也不过是得到了一些足够科学家们复刻的样品而已，距离你的野心……或是说目标，还有足够的距离。”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作‘宇殿岸口’吗？”雅罗斯拉夫瞥了眼莱特，用耐人寻味的语气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愿闻其详。”莱特很直接地回答道。 “‘岸口’，或是说‘港口’一般是用来运输物资的，即便‘仿宇宙空间’消失，这处‘岸口’也不会消失，而是会依靠电力产生的热量融化周围的坚冰，形成一条内外联通的湖泊。只要‘天罚之火’被启动，一切异样的空间都会迅速消失，这里会重新回归真实，我需要做的，只有呼叫‘风墙’，不，现在‘风墙’消失了，应该叫作‘卑斯鲁乃’战役区，这里剩余的军队，将它们一船一船运出来就行。”雅罗斯拉夫回答道。 “这么说，‘宇殿岸口’，实际上并非诗意化的异位面空间名称，而是一处真正的港口喽。我猜测啊，这搞不好就是伊凡二十二世他老人家为了来这里度假设置的，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湖心岛的布局。”莱特揣测道。 还没来得及等雅罗斯拉夫回应，巨大的嗡鸣声与轰隆声就传遍了整个“最后实验室”，莱特抬头发现，一层一层由星辰构成的海浪正从目光极尽的远处向脚下奔涌而来，封闭的空间内竟然吹袭着夹杂了电流声的狂风，就好似身处暴风雨来临的海岛之内。 只是，风中夹杂着许多令人迷醉的薄荷清香，让人一时不愿挪动脚步，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仿宇宙空间”内星辰不断地交错、排列，碰撞与毁灭。 然而，过了五六分钟，伴随着星辰的翻涌逐渐沉寂下来，周围的光亮只是闪烁了一瞬，并未汇聚成足够点亮空间的光辉，只有两只高速移动的星点从远方踏着一泓漆黑深海，向雅罗斯拉夫的方向移动。 “汪汪汪！”星点竟然发出了犬类动物的吼叫，移动至身前，莱特才发现，它们是接近一人高的机械狗。 似乎雅罗斯拉夫对这种守备机械早有准备，当机械狗即将冲向他的脖颈时，他命令道： “消灭这群‘努伊物’。” 随着命令下达，全部隶属于联邦军队的异能者们纷纷回头，就像预先彩排好的一样，他们迅速上膛、瞄准，扣动了扳机。 原本，由钢铁或白银制作的子弹，即便经历了千锤百炼也无法对这几只机械守备兽“努伊物”产生任何划痕，但只要加入了序阶5以上的魔源力，就会让子弹们拥有超过凿锤冶铁塑造的任何金属，穿破任何敢于阻拦之物。 砰！砰砰砰砰…… 一阵激烈的枪击声后，伴随着魔源力迸发的绚烂花火与烟尘，这群“努伊物”彻底变成了一摊早已腐锈的废铜烂铁。 可还没等雅罗斯拉夫得意几秒，“仿宇宙空间”的远处却传来令人感到骇然的空灵低吟： “汝等闯入者……无‘神性’之物……必遭机械的……降罚！”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八章 【秩序】的回响（下） “谁？是谁？出来！”雅罗斯拉夫迷茫地看着从“宇殿岸口”到“最后实验室”最深处的这段依旧漆黑的空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呼喊道。 这位克鲁斯德联邦的不忠军官似是在要求，但在莱特听来，更像是一种祈求。 毕竟，原本他预想的是吟诵《圣言》篇章后，所有的星辰会隐匿，一切的黑暗会被电池点亮的隐匿于各处的探照灯所驱散。 可实际上，除了几只在伊凡二十二世时期研制的，用于守卫皇宫以及供女性贵族陪伴娱乐的机械犬类“努伊物”以外，就只剩下了这句依旧在回荡着滋滋不清声响的空灵警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雅罗斯拉夫的呼喊似乎起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效果，一根由光线构成的克鲁斯德双头鹰权杖赫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正前方。 “这是……什么？”莱特望着似是近在咫尺的权杖，伸手触摸，却并未抓到任何东西，这根线条构成的权杖似是在极远处，却用眼睛看来就像在面前似的。 “闯入之人……”刚才那股严肃而又空灵的声响，像是加上了七八个扩音器，再从十几个音箱中传出一般，让人感觉到耳膜几乎要被震碎，全身似乎都在跟随着声音而震动。 “吾已明了，非‘神性’者，误入械域，即得泯灭，群星之耀，迷惘之光，消亡之躯……” 那声音越发沉闷、巨大，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轰隆声所掩盖。 莱特拼命涌动着体内的红色魔源力，才勉强没让自己的耳膜受伤，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可他身后的异能者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他们纷纷瞪大了双眼，眼球几乎从眼眶中掉出，紧盯着眼前逐渐散发出湛蓝及白灼光辉的双头鹰权杖，或是嘴角渗出鲜艳的血液，或是嘴巴翕动，似要发出惊恐的哀号。 很快，一股白色的颗粒状巨浪从双头鹰权杖处向仅剩的人群扩散，狂风像是从宇宙深处吹袭而来般泛起一股股腐烂鱼虾的腥臭。 四五十根光柱在双头鹰权杖的指挥下依次降临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像是审判一般，打向那群异能者的同时，也将他们的思维与肉体一同毫无痛苦地带离了这个世界。 “消失了……吗？他们……消失了？”雅罗斯拉夫回头望去，口中却只剩下了无助地呢喃。 当恐惧大幅超过人类的认知或是承受能力时，人类并不会大吵大闹，更不会悲天悯地，反倒是如雅罗斯拉夫一般呆滞地站在原地，亲眼看着他亲手带进来的克鲁斯德联邦的精锐【战士】，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摊细碎的光点。 莱特上前两步，走到一个消失的联邦异能者所在的位置，伸手试图触摸或是捕捉那些飘忽的光点，可他发现，刚才双头鹰权杖发出的力量似乎是将他们彻底变成了能量体。 他伸手试图触碰这些光点，可他们像是飘忽的蒲公英般迅速四散逃开，进而随着细微的气流飘落在地，与漆黑的地面融为了一体。 “这群人的确消失了，雅罗斯拉夫长官，他们消失得连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没有破碎的躯体，没有喷溅的血液。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留下一丝哀号，就被湮灭了。就好像，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一样。”莱特似是在回答雅罗斯拉夫刚才的呢喃之问，但语气更像是一种对他过度自信的嘲讽。 如此重要的“红幻遗迹”，如此关键的“最后实验室”内储存着如此关键的“主控天罚之火”，要是伊凡二十二世没有留下足够强力的后手用于防御的话，那么他一开始就不应该设置足够毁灭克鲁斯德，甚至是整个世界的“天罚之火”。 其实，如果他真的想要让“主控天罚之火”爆炸的话，他完全可以不用踏入“红幻遗迹”半步，只需要在“风墙”和其他隐蔽的出入口设置守备人员阻止他人进入即可。 这些各地的精英失落者和联邦委员会的直属【战士】，只要亲眼看到“主控天罚之火”爆炸，看到“寰宇能量演变台”开启后引入太阳能量带来的灾难，就会立即失去对瓦西里的忠诚，进而归他控制。 而他的“乐园”计划，他所幻想的“伊爱里舍拉之园”所需的联邦技术和航天器储备，只需要在“主控天罚之火”被成功启动后，从最大的入口进入遗迹直接带走即可。 可现在，他不仅没有能够通过密码启动或是摧毁“主控天罚之火”，“仿宇宙空间”也没有消失，这些令人感到神秘莫测，具有哲学和神秘学意味的密码只是唤醒了“天罚之火”的最后一个守卫。 咚！ 雅罗斯拉夫感到呼吸急促，双腿酸软，竟一不留神跪倒在了双头鹰权杖的面前。 现在，与他一同进入“红幻遗迹”的，有可能为他所用的精锐联邦【战士】已经几乎全部死去了，而且被这里的“殇”和“古旧之力”抹去了存在。 现在，他又是孤独的一个人了，就像这些年来一个人居住于联邦委员会战略团下属住宿区的值班室一样，一个人孤独地与过往的荣耀和野心为伍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或许，在新的现实里，他一直就是一个人，一个人接受了瓦西里·伏利加诺夫的任命，一个人孤身前往瓦西里斯克任职行政长官，然后独自前往“红幻遗迹”寻找“普拉米尼”与“回响者”。 联邦从未向温特诺斯河这块毫无价值的冰天雪地内派遣过一兵一卒，雅罗斯拉夫怀中的笔记本上，从来就没有任何有关联邦派遣异能者“协助”他“冒险”的信息。 “造物主！伟大的……造物主！卑鄙的……造物主！你可以通过任何手段来愚弄人类，也可以通过任何手段让一切生灵成为你的信徒。其实，人类在你的眼中不过是小丑对吧，你从未派遣神明庇佑过克鲁斯德的人类，也没有阻止无尽冰洋外的古旧神明将祂们的力量扩散至远方。”雅罗斯拉夫开始呼唤造物主，似是在无助地哀号，似是在向神明抱怨： “普拉米尼会逝去，回响者会离开，而人类，就连一点虚幻的乐园都没有机会得到吗？人类，就注定不能拥有‘幸福’吗？” “非‘神性’者，不得踏入此地，人类，没有资格与‘造物’为伍。窥视造物者，精神消弭；触及造物者，肉体崩亡。”严肃、空灵的声音再度通过双头鹰权杖出现在两人面前。 很快，莱特发现，他身后那扇能出入此地的机械之门正在如刚才那群联邦士兵般逐渐消失，变成无数细碎的能量体光点。 而且，双头鹰权杖所散发的光芒由蔚蓝变成了纯正的洁白，并不断发出嘈杂的令人感到崩溃的宇宙诞生之初的声音。 那根巨大的双头鹰权杖就像是一团橡皮泥般，被两只无形的属于造物主的双手不断揉搓、拉伸、重塑。 赤色、金色的光辉携带着充满硫黄气味的火星四散飞溅，炽热的雷电穿梭于这片相对不算宽敞却显得没有尽头的“仿宇宙空间”之中，刚才飘散至空中的能量体纷纷变成了漆黑的光点存在，如骤雨般倾泻而下。 双头鹰权杖附近的空间在不断扭曲、重构，它那硕大的躯体就像是一件被克鲁斯德妇女不断揉团、搓洗、拧巴的衣服般，渗出最后一点充斥着机油味道的“黑色血液”。 很快，“宇殿岸口”便短暂失去了它的功能，一道蓝色光线构成的网格铺满了莱特与雅罗斯拉夫面前的空间下方，形成了一块极具未来科幻风格及虚拟感的地面。 而刚才那只双头鹰权杖，此刻已然完全消失，变成了一只高达25米的人形机械。 抬头看去，莱特发现，这只人形机械与他在《苏格拉通史》中阅读到的克鲁斯德单兵作战机械的概念图如出一辙，只是更为高大。 而且，人形机械的额头上佩戴着一只三五米宽的“太阳花”徽章，它的后背披着一件上下飘动的由金属构成的披风，它躯体的表面覆盖着黑金之风的合金，胸口处存在一只似乎是用于计量所剩电能的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圆形指示灯。 除此之外，它并没有展现出任何武器，只是保持着与人类相同的赤手空拳姿态，站立在两人的面前，俯瞰着他们。 “这是……什么？”雅罗斯拉夫勉强从地面爬起，极目仰视，用发自灵魂的扭曲语调问道。 “它是伊凡二十二世为自己打造的单兵作战机械，名为‘伊凡之械’，从属于序位魔物序列的‘MB-1954’。这是它的第二形态，只要第一形态获取的能量足够多，它就会展露出机械巨人的形态。”一个略显沙哑，但明显带着青涩的声音从莱特和雅罗斯拉夫侧面出现。 似乎是接连出乎意料的震惊让雅罗斯拉夫不知所措，他并没有敢于侧头寻找声音来源，而是用略显呆滞的语气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个？” “雅罗斯拉夫长官，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即便这处‘红幻遗迹’能够抹去存在、修改现实和记忆，但至少，我们在卡诺斯克时候的遭遇是没有道理被抹去的。我叫达克·蒂里斯，现任飓风5序阶的战略团直属‘寰宇能量演变台寻觅特殊小组’副队长。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个？”达克略微停顿了几秒，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 “当然是从乔伊格勒的旧帝国实验室的资料中得到的。雅罗斯拉夫长官，您的确很聪明，您成功欺骗了你的瓦西里长官，成功从资料中检索出了你所需要的信息。可是，契丹里斯人说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您并不知道伊凡二十二世在这里设置了‘伊凡之械’，您更不知道，它的双头鹰权杖，也就是第一形态会将不具备神性之人作为祭品献给造物主与虚空。刚才降临在那群异能者头顶的光辉名为‘断裂之线’，它并不属于魔法，而是科学。” “科……科学？”雅罗斯拉夫惊讶道。 “是的，它只是让人类身体内全部的分子断裂，变成脱离于实体的更为细小的粒子存在。这些粒子构成了细胞，细胞构成了器官，器官构成了躯体。人类的精神，脱离了躯体便无法存在。”达克讲解道： “而最为细小的粒子被‘断裂之线’尽数切割后，就只能变成无数接近虚幻的能量粒子，消散于自然之中了。这种近似神明的降维打击之力，是伊凡二十二世守卫他‘主控天罚之火’的最后武器，也是他筛选真正能继承他意志的【秩序者】的最后手段。”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最后的烟花（上） “这不可能！”雅罗斯拉夫的表情终于开始缓慢崩坏，他的面目开始由微微的扭曲迅速变得狰狞起来。 “那些圣伊凡大教堂的牧首，还有各地牧首区的领袖们都告诉我，伊凡二十二……伊凡二十二世是受到了神明的教导，才依靠【秩序者】的能力拥有了这些超凡脱俗，令人难以想象的伟大机械发明。”雅罗斯拉夫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却极度坚定，他掠过身边的莱特，瞪着眼前的达克和他身后体型高大的沃夫亚，道： “没有魔法和‘神性’，纯粹依靠科学……是不可能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世界的一切都是由造物主创造的，科学……不过是人类妄图掌控世界提出的伪命题罢了。 “‘伊凡之械’从来都不是什么科学的产物，它也并非单纯是克鲁斯德的科学家们呕心沥血之作，而是……而是神明力量的绝佳体现。” 雅罗斯拉夫瞪大的双眸中的两只棕色眼球几乎要“夺眶而出”，他的那张苍老的脸加上半头的白发，此刻竟然像内卷花一般向内拼命地卷曲，就好似那一根根头发以及一块块脸皮，在拼命抢夺这颗头颅的主导权一般。 几秒后，他竟然不顾身后正在缓慢行动的巨大机械怪物“伊凡之械”，突然拔出了腰间的另一把名为“芍药”的改制手枪，一把推倒已略显疲态的莱特，向后猛地撤退几步，站在“宇殿岸口”与蓝色光线网格的交界处，对准了达克的脑袋。 “雅罗斯拉夫长官，我们并没有要置你于死地的打算。我们不希望你死亡，更希望你活着见到克鲁斯德人驱逐‘无心人’，重建家园的那天。”见到已开始变得疯狂的雅罗斯拉夫，达克赶忙劝告道。 “退下……任何人……都不能……毁灭……‘天罚之火’，也不能……利用它……来……使得克鲁斯德人……逃避惩罚……”雅罗斯拉夫的声音变得极端扭曲，他口中这股像是垂死之人与狂暴之人结合的声音，一半属于他，一半却属于身后的“伊凡之械”。 “雅罗斯拉夫长官，请你清醒一点。我们只希望破坏‘主控天罚之火’，避免灾难而已。我知道的，索菲亚告诉过我，她其实知道有关您与联邦委员会所做的一切，她知道您并不希望‘演变台’重现，并不希望太阳的能量倾泻在克鲁斯德大陆上而降下灾难。”达克进一步上前，用绝对诚恳的语气劝告道： “‘伊凡之械’其实很脆弱，正是因为它是人类仿造神明力量铸造的机械，所以，只要具备‘神性’之人用刀剑刺入它的躯体，它就会立即解体。我、沃夫亚，还有你身后的……莱特·苏格拉对吧，我们都拥有‘神性’，前面太危险了，雅罗斯拉夫长官，请你走到‘宇殿岸口’之上，回到我们这边。” “没用的。”沃夫亚走到达克身前，伸手将他护在身后，说道： “很明显，雅罗斯拉夫已经被‘伊凡之械’控制了，他刚才对自己深信之物产生了怀疑，又经历了一系列打击，精神已经陷入了半虚空状态，正好被机械控制了。 “按理来说，旧帝国创造的一切机械都会留下供人类驱使、操控的接口，防止机械替自己产生意识，进而做出意料之外的破坏行动。而‘伊凡之械’则是一个极端，它会在自行行动的初期，就捕获意志不坚之人操纵、驱使它。哼，‘伊凡之械’，没有了‘皇帝伊凡’，它就能依靠残留的皇帝意志，反而操纵着人类。” “我知道，沃夫亚！”达克用力拨开了沃夫亚那只肌肉发达的左臂，继续上前，从远处顶着随时可能击发的“芍药”改制手枪，盯着雅罗斯拉夫绝对扭曲的脸，继续劝告道： “雅罗斯拉夫长官，实际上，索菲亚还活着，她虽然过度消耗了‘古旧之力’，要迎来黑暗神明的惩罚，可实际上，只要她肯放弃‘古旧力量’，放弃‘紫泯’之力，放弃成为‘阿萨天使’的主人，就能以一个普通异能者的身份继续存活下去。” 听到这里，雅罗斯拉夫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扭曲的脸略微缓解了一些。 眼见有关索菲亚的话题对雅罗斯拉夫有效，达克进一步说道： “您一直知道的，对吧，您从未忘记过的，对吧，索菲亚，这位前失落者，实际上就是您的亲生女儿。实际上，您一直对您的妻子，隶属于‘领悟教’的失落者索菲亚·鲁里克心存愧疚，所以才将这一名讳传承给了你的女儿。” 这段话说完，达克很明显地看出了雅罗斯拉夫面部的扭曲进一步好转，之前是模糊不清地扭曲螺旋，现在，微微能看到属于人类部分的轮廓了。 即便被“伊凡之械”彻底控制，雅罗斯拉夫的嘴唇依旧在上下开阖，他的喉咙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咿呀之音，就像是垂暮之病人口齿不清的痛苦哀号，但更像是即将步入冥界的亡者对生命的渴求。 眼见自己的对策起了效果，达克进一步开口道： “那只‘新造蛇女’并不会杀死索菲亚，那头怪物体内的古旧力量要明显弱于索菲亚，她只在城镇里的军事医院待了几天就彻底苏醒了过来。其实，‘风矿’早在与索菲亚见面的第一天就告诉了索菲亚一切真相，她并不憎恨您，反倒义无反顾地隐瞒了一切留在了您的身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雅罗斯拉夫长官，你应该清楚，一旦这里的‘主控天罚之火’爆炸，从魔湮城到乃布斯克，从南域沼泽到无尽冰洋中埋藏的数以千计的‘附和天罚之火’都会爆炸，地球内部的力量会因此而击发，火山和熔岩会从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喷涌而出。” “毁灭……才会……迎来……新生……”雅罗斯拉夫的喉咙中蹦出了几个令人感到无比厌烦的词汇，达克不知这究竟是“伊凡之械”的意思，还是雅罗斯拉夫本身的想法。 “新构计划”导致了“新元危机”，“新元危机”把“无心人灾难”无限制地扩大到了全部人类所能控制的领土之上，人类从未像废土纪元这般饱受灾难和痛苦，除了契丹里斯人，所有人都在据点内苟延残喘，而一切的开端不过是人类本性的贪婪。 人是贪婪的种族，所以他们能够在“龙战”中将龙族镇压在“卓根之柱”下，彻底颠覆了龙族数千年对一切生灵的绝对掌控，迎来了人类纪元。 因为贪婪，人类开辟了完全不依靠魔源力的蒸汽纪元，无数的机械巨兽在海洋、陆地和天空中轰鸣而过，留下一道道漆黑的印记，以宣告人类对万物的主宰。 在宇宙面前，造物主是造物主；在机械面前，人类才是造物主！ 所以，人类并不能接受世界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当“伊万诺夫病毒”感染的如磐石般坚固的心脏被伊凡二十二世抓握在手中时，他体内属于人性的最后一滴血液也随之变得冰冷无比了。 “毁灭，并不会带来新生，人类如果都消失了，不过是开启了下一个注定悲剧的轮回。雅罗斯拉夫长官，您必须清楚，我和沃夫亚在‘主控天罚之火’的态度上与联邦一致，如果您心甘情愿被‘伊凡之械’控制，甘愿献出自己的精神与躯体的话，我们也并不会介意献出自己的生命。”达克说着，将左手上的半指套摘掉，丢在一边的污秽之物中。 紧跟着，他拉下了棉服的袖口，露出了手臂处的一枚印刻着“轮回”与“融合”概念的略微抽象的印记，他将手臂高举在雅罗斯拉夫恰好能够看到的位置。 “人类文明的尽头，在以往的轮回中都是无数纯白的光柱从天而降，吞噬一切的火焰之龙会覆盖每一寸陆地，烈焰后的世界会被白灼所覆盖，那时，除了雪之外什么都不会存在。”达克半吼道： “‘秩序会’的‘虚零’告诉我，这是我的生命的第三次轮回。依靠这枚‘复择之纹’，我经历过‘彻底的怪物’和‘彻底的人类’两段生命，我知道，我永远无法逃脱在‘红幻遗迹’内死亡的命运，但这次，如果雅罗斯拉夫长官您还无法清醒的话，我愿意让死亡……拥有它的意义。” 达克的表态似乎彻底惹怒了半挂机状态的“伊凡之械”，它的口中不再发出属于人类的语言，而是与雅罗斯拉夫的胸口一同发出极为尖锐的机械摩擦之音。 无数如触手般的机械管道从“伊凡之械”的下巴伸出，将雅罗斯拉夫包裹、托举起来，同时，刚才那些异能者死亡后留下的能量粒子在它的操纵下竟然齐刷刷地如火箭发射般向四周飞散而去。 很快，虚拟的狂风暴雨在“伪宇宙空间”内倾泻而下，白灼的雨点顷刻间就将一切虚拟的地面彻底覆盖，仿佛是为地面覆盖上一层白色的积雪。 接着，无数紫色的光电在空荡的世界中来回闪烁、穿梭，白色的光辉从角落将漆黑的“宇宙”撕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在狂风与爆鸣不断交织的雷霆与白灼的境地中，将黑色的空间，连带着“宇殿岸口”与“伪宇宙空间”在内的“最后实验室”染成了绝对白灼与“圣洁”的，不断积聚着炽热的空间。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章 最后的烟花（中） “黑与白颠倒了，宇宙与星辰，也颠倒了。”达克严肃地望着已然站在“伊凡之械”头顶，半截身子已经被机械所吞噬的雅罗斯拉夫，说道： “雅罗斯拉夫他一定还是有部分残存的意识能够带着他，脱离伊凡之械的掌控的，可是，他却选择了彻底的屈服。他只希望看到爆炸、火焰与毁灭，他这种……败类，完全不会考虑‘天罚之火’毁灭了克鲁斯德后，如何抵御‘无心人浪潮’，如何带着剩下的人类生存。” 达克说着，口中轻声吟诵着由中部语构成的咒语，很快，从他的半机械心脏开始，一股股蓝色的属于水源系的魔源力流向大脑，再由大脑流向四肢与躯干。 属于【引乱者】的职业能力开始在达克身上显现，达克的眸子由深灰变得湛蓝，仿佛要射出深埋于冰层中的蔚蓝光芒一般。 他的半个身体由“隐匿”技能影响逐渐变得暗淡下来，右臂处不断渗出的紫色烟雾在魔源力与“古旧力量”的作用下，变成了一只侧面长满规则的尖利牙齿的“怪物匕首”。 这只古怪的匕首表面与达克的身体一样开始迅速变得透明，映衬出鲜红的肌肤与扭曲、暴躁的血管，以及鲜红的颈膜与迅速膨胀起来的毒囊。 它们十分细小，但密密麻麻地分布于直径50厘米的匕首之间，就好似即将流出病毒脓水的丑陋疙瘩。 “宇宙是极其庞大的，却也是最为微小的。联邦遗留的科技文件里提到过：将庞大的宇宙颠倒，人类就会进入最为微小的白昼空间。我想，这就是伊凡二十二世试图通过‘伊凡之械’向我们传递的信息……”达克把匕首放在眉心的前方，说道： “如果‘伪宇宙空间’和‘宇殿岸口’构成的是一个连通外界的开放空间，那么颠倒后的白昼世界，就是完全封闭的场所。如果，我们无法击败‘伊凡之械’的话，将会永远被困在人为制造的微小空间内。” “所以说……”达克发动【引乱者】的技能，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一阵破碎的光线构成的残影在原地闪烁而过，达克便瞬移到了莱特的身后，用这只丑陋的匕首尖齿抵住莱特脖子处的动脉，说道： “‘回响者’，你愿意站在我们一边的对吧？” “你……你想干什么？”莱特瞳孔紧缩，紧张地问道。 他并没有想到达克会突然调转刀口向他，他感到后背猛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名为“死亡”的冷气，令他双手微微颤抖，却丝毫动弹不得。 达克手中匕首上的牙齿在“轻柔”地触碰着他的皮肤，可毒囊也在不停地膨胀、收缩，来回起伏着，匕首表面也在微微渗出晶莹剔透的液体，可与莱特的皮肤接触瞬间，就让他感到了一阵难以忍受的灼烧感。 “你一定与雅罗斯拉夫这个疯子有过什么协议对吧，否则你怎么能够带着他们进入‘最后实验室’呢？那扇阻碍联邦士兵从‘度假宫殿’走入‘最后实验室’的‘克鲁斯德号’机械巨门，只有【秩序者】才能开启。所以……”达克从身后紧紧抱着莱特，他的身躯压在了已经略显枯萎的形似花瓣的“暗迷之触”上，防止莱特利用它们搞突然袭击。 而手中的匕首，对莱特的脖颈甚至逼迫地更紧了一些： “你在灰蒙之梦中渴望我来拯救你，这点你并未忘记吧？‘回响者’大人。可刚才我才发现，你似乎拥有脱离‘红幻遗迹’的能力。我听到了……我听得很清楚，你答应了雅罗斯拉夫的条件，帮助他开启‘天罚之火’，而你仅仅为了自己的生命。” “为了……‘生命’而采取自保行为，这很卑劣吗？况且我并非真心想帮助雅罗斯拉夫，只是想离开这里而已。”莱特顺口回答道，这倒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真是卑鄙，不愧被称作邪神。”达克咕哝了一句，进而继续用恶狠狠的语气对莱特警告道：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别的方式离开遗迹的束缚，那么无论在法理上，在情理上，甚至是造物主的‘理’中，我们的约定都已失效。我不会再归还你赠予的‘旧日收音机’，也不会再承担保护你、拯救你的任务。不过……” 达克停顿了几秒，看着不远处正在蠢蠢欲动的“伊凡之械”，语气陡然变得急促了几分： “你知道的，拥有‘神性’之人想要破坏‘伊凡之械’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我和沃夫亚并不希望在关闭‘主控天罚之火’前被你这种卑鄙之人偷袭。我已经在‘复择之纹’的协助下死亡了两次，这两次的时间线都指向了人类文明的毁灭。 “可这次，我并不希望再失败。人类的文明纵使会消亡，会重新进入一个新的轮回……那也不应该是这次。我们还没有完整经历过摒弃魔法的至高机械文明，就在废土纪元中痛苦地煎熬了数百年……人类的文明不该因为雅罗斯拉夫、瓦西里这几个野心家戛然而止，人类还要冲破地球的桎梏，走向宇宙、太空和星辰，进入崭新的星辰纪元，所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我怎么做？”莱特舒了口气，转头看向一脸愁容但带着些许杀戮意味的达克，直接问道。 他知道，达克现在催动了体内的“古旧之力”来应付战斗，这种力量在给予人类强悍战斗力的同时，也会极大地放大人类内心德尔负面情绪。 而且，莱特现在的目的仅是逃离这片把他困了三十年的“红幻遗迹”而已，他本不想帮助雅罗斯拉夫，更没有必要去与达克战斗。 他既已于灰蒙之梦中寻求达克的协助，那就无法拒绝“协助者”在这一过程中的要求，这是造物主为具备“神性”之人制定的“理”。 这一点，或许达克知道，又或许这位拥有“异种怪物”力量的前联邦【护卫队】成员并不惧怕“回响者”的“邪恶力量”。 总之，莱特见到达克并没有攻击的意思，达克见到莱特足够配合，双方都很满意，在这一刻似乎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共识。 达克将手中的匕首撤去，与莱特身体脱离了接触，但依旧站在他的身后，半是命令，半是请求道： “我希望你……‘回响者’先生，能够站在这里原地不动就好。旧帝国的文件里提到过，‘伊凡之械’只要毁灭，‘颠倒的一切就会复原，沉睡的火种即可熄灭’……‘一切复杂的随机之物将可观测，沟通内外的河流将会再度绵延’。 “‘雷页’曾为我占卜过，当我推开了那扇钢铁之门时，我听到了她的呢喃。她说过，【秩序】和【混乱】必须同时存在，才能制止灾难。莱特，我们的命运不是在这里止步，而是在这里开始。无论你相信与否，我们注定会成为队友，而非敌人。等到‘主控天罚之火’熄灭，‘演变台计划’破产，这个悲惨的世界，才有复原的可能。” “我明白了，我站在这里就好。”莱特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很快，达克发动专属于【引乱者】的“隐匿”技能，借助绝佳的敏捷能力，如扭曲了空间一般从地面闪现至半空，正好与被束缚的雅罗斯拉夫处于同一水平面。 方才处于半宕机状态的“伊凡之械”全身迅速闪烁起急促的，代表力量与冲动的赤红光辉，在白灼的空间之内挥舞起巨大的钢铁之拳，向达克的身躯猛冲而来。 嗖！嗖！嗖！ “伊凡之械”的进攻像是打在了棉花之上，达克的速度在体型差距如此巨大的情况下成为了绝对的优势，但仅限于防守，当他试图靠近“伊凡之械”庞大的身躯时，一股无形的能量墙壁总会闪烁着偏暗黄的闪光将他弹飞在外。 如此两三次的进攻，使得达克手中的匕首尖齿尽数断裂，原本就呈现生物模样的外观开始变得血肉模糊，无数血管与神经纷纷翻出体外，肉蛆的肉茎呈现爆裂、炸开状态耷拉在手臂之外。 生物状匕首在达克最后一次用尽全力的冲击下彻底拦腰斩断，断口的横截面变得血肉模糊，根本无法看清它的原本模样，无数殷红的黏液滴落在地，竟在白色的地面上汇聚而成一团小型的血液湖泊。 “足够了。”面临挫折的达克丝毫没有痛苦与愁容，他反而微微发笑道： “黄色的屏障能够产生，是因为有‘驾驶者’雅罗斯拉夫的存在。他心甘情愿成为机械的奴仆，可我又无法直接结束他的生命。无论是向东还是向南，都要经过广袤的克鲁斯德联邦领域，我可不想成为被通缉者像过街老鼠一般。 “而现在，屏障的能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只要再加把劲，就能给予‘伊凡之械’最后一击，彻底破坏它了。” 想到这里，达克口中开始吟诵着纯正的，由古日涅语构成的呼唤水源系魔源力的咒语。 很快，周围的一切看似圣洁的地方都被蒙上了一层微微发蓝的冰霜之力，温度也骤然降低，如果不是在这片只剩下异能者与机械体的地下扭曲空间之内的话，达克的力量将会冻结一切生命与非生命体，在水汽彻底凝结为寒冰后尽数破碎。 这就是达克的专属技能“冰寂”。 可“伊凡之械”并没有生物体或“神性体”的自主意识，他所进行的一切行为都是依据预先制定的情绪，即便是如此不利的局面，“伊凡之械”都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将双臂与头颅缩回了身体之内，取而代之地是伸出了七根硕大无比、坚固无比的涂刷着与周遭空间颜色相近白色油漆的炮管。 它们纷纷对准了达克，在一秒的积聚力量后，向着达克的身体打出了全部的炮弹。 如陨石般威力的炮火被如巨龙吐息般的烈焰所包裹，轰鸣的声音宛若一切旧帝国的战争机器开动，黑色的烟雾迅速升腾，笼罩至整片圣洁世界的顶端，构筑起晦暗阴郁的气氛，而雷霆般的颤动随着炮火的缓慢推进，几乎要将所有在场之人的耳膜震裂。 “一切……都冻结吧。” 达克只是轻柔地从嘴边滑出了一句与雷霆之音相比相形见绌的“温柔”话语，可下一秒，一股蓝色的能量不受节制地从他的右臂上，那只匕首的断裂处汹涌而出。 霎时间，一切晦暗的烟雾、倾泻的炮弹、熠熠生辉的火焰、灼热的气浪，甚至是“伊凡之械”的本体，都被全然冻结，变成了一只各类国度绘画艺术风格叠加、交织的看似无序但实则有序的艺术品的完美拼接，并在白灼的氛围下放射出纯蓝的机械幻影。 这就是“冰寂”的威力！ 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一丝畏惧，达克用水源系魔源力包裹了自身，双手握拳，身体呈现与地面平行的状态径直向“伊凡之械”的额头处的那枚“太阳花”徽章冲去。 嗖！ 咔嚓！咔嚓！咔嚓！ 轰！ 巨大的爆炸波浪从“伊凡之械”的额头与躯体同步向外发出，气浪将空间撕裂，构成了一团向外扩散的具有破坏性的空气“涟漪”，使得整片“红幻遗迹”都发生了不亚于地震威力的颤抖。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圣洁的白灼空间消失了，漆黑的只剩下星辰与网格地面的“伪宇宙空间”也消失了。 剩下的，只是隐藏于无数遮蔽物之下的，真实的，存放着旧帝国实验设备的崭新“最后实验室”。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零一章 最后的烟花（下） “痛，好痛，头好痛。”达克捂着几乎要炸裂的脑袋，从半梦半醒的宿醉感中脱离。 周围光怪陆离的梦幻场面迅速瓦解，一切幻影尽数变得支离破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迷惘的低语与飘忽的意志间挣脱出来，摆脱了疼痛与宿醉感带来的桎梏。 达克拍了拍衣服上隐约闪烁着瘆人光亮的不知名粉尘，单手撑地，挪动着身体，试图起身。 大约过了几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的时光，他才终于压抑了飘忽不定的意志，将思维运作的主导权，在无数杂乱的记忆与若隐若现的只言片语，以及不时传来的剧烈耳鸣折腾了好一会儿，他才彻底找回身体的控制权，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与来这片“最后实验室”的目的。 “这里是……哦，对了，‘最后实验室’的真实模样，这么说，漆黑的‘伪宇宙空间’消失了，白昼的‘颠倒空间’也消失了，除了这条流淌在……‘宇殿岸口’旁边的河流，还有，还有……”达克揉搓着双眼，驱散了附着在睫毛上的污垢，被迫后退了好几步，仰视着这片凝结了旧帝国至高科技产物的伟大殿堂。 似乎是感受到了人类的痕迹，似乎是达克苏醒后身体内属于活者的气息触发了预先设置的程序机关，整个“最后实验室”内先是涌起一股绯红的烟雾，等一切都散去后，两盏高悬于头顶，依靠两条散发着混浊气息的蒸汽管道功能的探照灯，分别照射出昏黄与洁白的光辉，使得整片空间内蒙上了一层白昼与黄昏交织的半迷幻场景。 映入他视野的是那尊旧帝国标志性的“伟大皇帝”伊凡二十二世的巨大铁制雕塑，整体呈现暗淡之色，头颅、双臂与领口等应该未被衣物遮盖的部分纷纷蒙上了不规则的褐色铁锈，它们并非斑点，而是给人带来连片的污秽之感。 达克猜测，或许在“沉寂高地”战役之前，这尊雕塑是崭新、锃亮的存在，可当伊凡二十二世死亡之后，他体内属于【秩序者】的力量，以及火焰系魔源力不再能够维持他对“主控天罚之火”所在地的掌控后，雕塑就开始迅速腐锈了。 “这尊雕塑里，存在很浓的‘殇’的味道……我记得，在龙族纪元时，曾经有人类为了获取坚不可摧的力量，利用萨满与祭司们的邪恶法术，奉献自己一半的灵魂封闭于某一巨大的雕塑内，以保证自己、部族，甚至是小国家的命运如磐石般坚固。如果，那个雕塑能够被龙族的血液浇灌，那么小国家就会成长为帝国，足以绵延千年的帝国。”达克回想起在冰临省图书馆里看到的古早神话故事： “克鲁斯德帝国，的确延续了千年，也正好在即将步入新的世纪时，爆发了‘新构计划’早已安排好的‘无心人病毒’。这或许是一种因果，无法逃脱造物主‘理’的安排的因果。伊凡二十二世想要让帝国延续不断、千秋万世，所以他变得癫狂了，他想要摧毁一切而又重建一切，却忘记了一个规律：摧毁容易，重建困难。” 略微感叹几句后，达克绕过了那尊早已毫无任何价值的雕塑，走向更为中心的位置。那里停靠着一辆崭新的圆形飞盘状机械，大约一百米宽，中心位置用极其醒目的红色深深烙印了一枚旧帝国的“正式双头鹰”徽章。 整个圆形飞盘状机械只有徽章所在的位置呈现不正常的洁白，其余位置均是科技风的黑金色，周遭的排气装置正在向外喷发纯正的水雾，在光线的照射下，映衬出“丁达尔效应”带来的迷幻之感。 达克继续向上看去，他发现整个“最后实验室”的布局呈现下窄上宽的格局，就像是漏洞一般，最下方存放雕塑与飞盘状机械的位置处于最狭小的一环，越往上空间越发广阔，直到最顶端的一层不知如何搭建的长达千米的金属天花板。 只是，能看得见的旧帝国科技机械只有面前的这一件而已，其余的部分或许都藏在厚重的铁门之内，达克没有钥匙，更没有这里的布局图。 他并不知道如何走向更上层的位置，毕竟每一层相连接的位置都是光滑的金属墙壁，就像东方的梯田一般，只是每层的间隔更大，上面还缠绕着各类散发着火星的电线，想要攀爬几乎是不可能的。 “刚才，摧毁‘伊凡之械’之后，巨大的爆炸不仅摧毁了为‘伪宇宙空间’供能的装置，爆炸的余波还把我们都震飞了。沃夫亚不知去了哪里，莱特的‘邪神’气味也感知不到，就连那个愚蠢的雅罗斯拉夫……”达克轻叹了口气，目光直视着头顶那盏昏黄的探照灯，似乎是下定了某种超越生命的决心般，喃喃低语道： “他们都不在了，即便‘红幻遗迹’的非凡属性在此刻已经解除了，他们的存在都不会被抹去，可他们依旧无法逃脱造物主制定的自然之‘理’。人类总会死亡，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 达克紧握着双拳，缓步走到了整个“最后实验室”最为中心的位置，他翻开了手臂，将仅存为数不多的水源系魔源力注入了“复择之纹”中，同时摘下了从进入“红幻遗迹”后就一直佩戴于胸口的“比祖尼之泪”，压抑着近乎已流到下巴的泪水，用低沉、哽咽的声音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命运，或许是造物主一开始就为所有人类安排好的……祂有那么多的分身，足够为每一个处于废土纪元的人类书写罪恶、迷惘，而又痛苦的剧本。我从来没有质疑过‘虚零’，我始终相信……‘复择之纹’给予了我两次轮回的机会。 “可是，我终究也不能违背造物的力量，更改我的命运。前两次的轮回里，我的死亡并不孤单，可这一次，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没有人能够再次抵达这里了，这里浓郁的‘殇’和‘古旧之力’会让一切贸然进入之物疯癫、发狂。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召唤关闭‘主控天罚之火’的控制器……当然，关闭‘主控天罚之火’的瞬间，整个‘最后实验室’会在顷刻间解体，‘宇殿岸口’附近的河流将会迅速冻结，将整个空间都封闭起来。实验室的自毁程序将会很快启动，存在于此的一切都将会被烈火化为灰烬。” 达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低头看向铺满了金属板的地面，继续自言自语道： “我一直想要寻回成为‘异种怪物’那段时间和之前的记忆，可似乎，它们并不重要，过去的一切只会把人类禁锢在过去，越是痛苦，我们的眼睛就越要看向前方。 “我已经拥有了超越‘异种怪物’时的力量，‘冰寂’足以让我在一切战斗中取得胜利，而且，我还是人类，甚至是被联邦认可的异能者。只是……我并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力。一直以来，我都是孤独的，我在‘命运’的安排下，几乎无法与任何所见之人成为朋友，除了……沃夫亚。契丹里斯的宗教似乎有过这样的传言，如果我的生命是孤独的，那么，这或许就是我在人类世界的最后轮回了。如果，真的有超越生命与存在的天国存在，它一定是美好的吧。” 达克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收起了一切情绪，口中吟诵着用于结灵的中部语，催动体内全部的魔源力灌注于双手间。 很快，蔚蓝的如烟雾般的火焰升腾于达克的手掌间，他瞅准位置，猛地将双手按向地面。 一阵轻微的震动过后，他脚下的区域内浮现出一块圆形的，以双头鹰、太阳花和向日葵图案交错的蔚蓝魔法阵。 一股属于海洋、冰原的冷气从魔法阵中向外散发，清馨的气味直冲他的大脑，让他感觉自己正置身于克鲁斯德帝国初创时的海洋与冰原交界的世界。 紧跟着，他直立起身，深吸口气，环视了一圈“最后实验室”，说道： “所有人都不知道，就连联邦行政长官瓦西里也不知道，召唤控制台的密码就隐藏于温迪斯的《风之呼唤》诗集中，或许这正是旧帝国这台战争机器保留的最后几分浪漫了。” 达克轻咳几声，高声吟诵道： “造物赋予了神明以权柄，同时赋予了人类以智慧。” “当神明不再执掌判罚的权杖，人类则以赤红的火焰接过权柄。” “天罚的气息永恒地弥漫于世界之中，代表和平的白鸽穿梭于生死之界。” “造物的嘱托万望人类铭记：” “月临之地，浮空之所，热念回响，万宇震彻。” 当达克的话音落下之时，他的面前升起了一只白色的金属控制台，上面只有两只刷着银色油漆的金属拉杆，一只用古克鲁斯德语写着“摧毁”，一只则写着“启动”。 嗖！ 正当他准备拉下“摧毁”，毁灭“主控天罚之火”时，一颗银制的子弹从他的耳畔呼啸而过，径直贯穿了他的右掌。 “离开它，离开控制台，我以克鲁斯德‘红幻遗迹’战役总指挥的名义，让你离开控制台，达克·蒂里斯副队长。” “是，雅罗斯拉夫？你想干什么？”达克转头，看到雅罗斯拉夫正拿着专属于他的瓦西里号手枪。 刚从冰冷的河水中苏醒的雅罗斯拉夫顾不上浑身湿透，一瘸一拐地双手举枪威胁达克。 即便现在他的半边脸已被爆炸弄得血肉模糊，一只眼球耷拉在外边，紧靠几根血管连接，随时可能脱落。挂在半边好脸上的半只耳朵，也像是被人用力硬生生地扯下，正在流淌着血液与脓汁交错的液体。 他的左臂已被彻底压扁，与熔化的金属融合，形成了弯曲的金属与骨骼交错的丑陋产物。整个胸口处的皮肤尽数枯萎，就像是覆盖了一层草皮与树叶般，十分松脆，几乎一拉就会掉下。 现在的雅罗斯拉夫，几乎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但周围浓郁的“殇”与“古旧之力”裹挟着他的意志，让他竟然健步如飞，拖着瘸腿来到达克的面前，用枪顶着达克的脑袋逼迫他离开控制台。 剧烈的恶臭夹杂着冰冷的气息让达克十分难受，他感觉肺部被灌满了污秽之物般，在雅罗斯拉夫这副丑陋、畸形、扭曲的身体面前，不得不后退了几步。 “雅罗斯拉夫，你已经疯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病态的，如果你真的拉下了‘主控天罚之火’，即便你的‘乐园’计划能够顺利展开，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后世的克鲁斯德人也会把你的意识囚禁在你所创建的虚幻‘乐园’中，让你遭受永世的折磨。”达克劝告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果你能阻止‘天罚之火’的毁灭，即便是死亡，瓦西里也会为你举行盛大的葬礼，克鲁斯德人会将你视作英雄，你的事迹、你的故事将会永远在克鲁斯德人口中流传。” “不要给我说这些。”雅罗斯拉夫吐出几块破碎的血肉，略显口齿不清道： “达克，拉下‘启动’杆，这里的一切科技物品都会归我，这些‘主控天罚之火’炸不到克鲁斯德那几个主要的据点，只要关键城市还在，我就能依靠这些科技物品创建真正的‘伊爱里舍拉’。看到了没有，你面前的这艘‘克鲁斯德号宇宙飞船’，就是足以突破地心引力的伟大航空器。 “世界需要一次彻底的毁灭，一切的人、失落者、‘无心人’和非凡之物都要被湮灭，而人类的意识，那会儿都会被灌入更为巨大的太空城市中，俯瞰着整个世界被烈火燃尽，重回冰河世纪，进而冰雪融化，进入下一个轮回的春天。达克，坚持没有意义，想一想吧。”雅罗斯拉夫一手举着手枪，一手按在“启动”拉杆上，继续说道： “废土纪元就是造物主给我们的惩罚，人们总会欺骗人们，进而欺骗神明。莱特已经不在了，【秩序者】不在了，也就表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造物主在惩罚人类，‘光明女神’和‘暗夜之主’已经抛弃了我们。‘演变台计划’让瓦西里变得疯狂，越来越多的‘无心人浪潮’正在撕扯‘格纳季防线’…… “只要我拥有了旧帝国的科技，宇宙飞船、航天城市、电磁脉冲步枪、纳米机器人、暗物质炮、相位转移装置、心识操纵台、降维裂缝发射器、基因编辑器等等等等，这些武器，当这个轮回的漫长冬天过后，我们‘真正的新人类’，就能成为新纪元里的唯一主人，而我，就会成为世界的主宰者。” 雅罗斯拉夫笑着，他的嘴咧的老大，几颗浸泡在口腔血液中的牙齿随之脱落，红色的涎水流淌而出，但这些并没有影响他手中的动作，他在达克的呼喊中拉动着“启动”杆。 砰！ “启动”拉杆下方的控制台中隐藏了一支再小不过的机械枪支，只要有人试图启动拉杆，就会射出子弹。 雅罗斯拉夫到死也不会想到，一枚小小的黄铜子弹竟然在最后一刻贯穿了他的胸膛，结束了他的生命，他太自信了，在进入“红幻遗迹”之前就把贴身的防弹衣脱下，丢在了一旁。 然而，“启动”拉杆并没有因为雅罗斯拉夫的死亡而卡住，雅罗斯拉夫的手臂随着他身体的倒下，也拉下了“启动”杆。 瞬间，整个“最后实验室”顶端的白色探照灯熄灭了，无数昏黄的光线充满了整片区域，急促而悠扬的警报声，不断环绕于达克的头顶。 “不要，不要！不要启动，不要启动天罚之火！”达克无助地呼喊着，试图把“启动”杆拉回，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而一旁的“摧毁”杆在“启动”杆拉下的瞬间就脱落了，完全无法操控。 正当他无助地拍打着控制台，肆意发泄着内心的不甘与愤怒时，沃夫亚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把你的比祖尼之泪和复择之纹都给我，这两件道具才是真正关闭‘主控天罚之火’的钥匙。”沃夫亚用急促的声音命令道。 “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你刚才不是被炸飞了吗？”达克又惊又喜，不过还是以最快速度用魔源力将手臂上的“复择之纹”摘下，连带“比祖尼之泪”一同递给了沃夫亚。 “我说过，我会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的，现在你听好了，达克。”沃夫亚一边暴力拆解着控制台，将两件序位魔物尝试放在合适的位置，一边对背后的沃夫亚说道： “我是暗夜之主的使者，更是祂的化身，我依靠祂来观察整个废土世界，因为神明无法真正直接影响世界的运行。同时，我也是瓦西里长官的私生子，所以我才能掌握这么多有关联邦的有用信息。 “其实，达克，你一直是瓦西里重点培养的继任者，他一直认为，只有经历过苦难和磨练的人，才能真正具备领导克鲁斯德联邦的能力。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是白日幻想了。” “为什么？”达克问道。 “‘红幻遗迹’战役已经彻底葬送了联邦境内能与失落者对抗的精锐【战士】，‘格纳季防线’很快就会崩溃，‘无心人浪潮’会席卷整个‘冰域河’以西，而瓦西里的‘演变台计划’则会加剧联邦的崩溃。”沃夫亚把“比祖尼之泪”和“复择之纹”安装完毕后，径直起身，强行向两边拉开了控制台，露出了中间那颗巴掌大小的按钮，说道： “【秩序者】和【引乱者】注定要合作，才能恢复人类世界的【秩序】，走向你们渴望的星辰纪元。等下，我按下这颗按钮之后，整个‘最后实验室’就会封闭起来，这里会发生一次不大不小的爆炸，‘红幻遗迹’会被炸毁，但不会影响联邦在周围设立的军营和据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刚才从河水里爬上来的时候，‘顺便’把莱特·苏格拉也带过来了。你身后有一台电梯，可以直接通向外边的冰原……你带着莱特离开这里吧，离开极寒特区，离开冰临省，向东……离开克鲁斯德吧，去到那片成功抵御了‘无心人浪潮’，流淌着奶与蜜的……契……不，炎火帝国吧。” “沃夫亚，承担死亡命运的应该是我，这是我的命运，复择之纹给我的两次轮回都是死亡，这次，我也不会逃避，离开的应该是你，你很强壮，又认识那么多联邦委员会的朋友，如果将来有一天需要对抗‘无心人浪潮’，你比我更有用。”达克哭泣着，他从身后抱住了沃夫亚，不舍地说道。 “你还没明白吗？‘虚零’说的前两次轮回中，一次你是纯‘异种怪物’，一次你是纯‘人类’，所以才会失败，才会死亡。而这次，你是【引乱者】，你有能力救出【秩序者】，所以，‘命运’不会再为你安排死亡了，你会活着，直到【秩序】重构的到来。”沃夫亚低沉着嗓音说道。 “可是，我‘爱’你……我，受够了被漆黑长夜笼罩的世界了，哪怕是死亡，我也不愿再与黑暗为伍了，我真的希望，希望圣洁的白昼降临人间。”达克压制着哭声说道。 “达克，你要相信，圣洁的黎明终会到来，世界的未来可以是洁白的。当然，我也相信，它也可以是象征力量与勇气的赤红。走吧，达克，带着【秩序者】离开吧。”沃夫亚拉开了达克的手，回头把平躺在地上的莱特交到了他的手中。 几分钟后，伴随着机械运作的轰隆声，达克在囚笼一般的电梯中走向“红幻遗迹”的上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当属于晨曦的金色光辉，泼洒在一望无垠的“卑斯鲁乃”地区的冰雪荒原之时，达克背着莱特来到了“红幻遗迹”边缘，那处之前“风墙”所在区域附近，早已空无一人的军事营地。 伴随着一阵赤色的光柱从遗迹内向外喷出，整个天空在大地无情的震颤下被染上了一抹震慑魂魄的赤色，仿若云层被造物主点燃了一般。 灼热的气浪几乎将冰原融化殆尽，突然，高耸入云的光柱折断，演变为绚丽的烟花，四散而去，与横亘在冰原中的一切人类生存的城市、城镇和乡村遗迹交相辉映，将一切属于清晨的朦胧之感所驱散。 紧跟着，达克发现，在卡诺斯克的方向，那座高耸的巨塔一般的“天玑演变台”终究是从地平线窜出，带来了或是灾难，或是“希望”的未来。 达克知道，造物主始终为这个世界的人类设置了两个结局，一为希望，一为死亡。 也许，在以往无尽的轮回中达克都选择了死亡，但现在，此时此刻，他终于选择了希望。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最有希望的时代，更是死亡与灾难的时代，愚蠢与智慧、信仰与亵渎、长夜与光明交相辉映。在不同的选择下，人类正在走向天国与地狱，也在逐渐走过“废土”，或许……终会走往“星辰”。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百零二章 通往新生的列车（第二卷终章） “艰辛的秩序土崩瓦解，无心的浪涌震慑心魄；机甲与飞船带来残破的希望，罪恶与贪婪击破纯钢的‘统治’。”——《未来史诗·第八卷-H-205》 新元历557年，12月31日，克鲁斯德“正主教圣诞节”前七天。 克鲁斯德联邦，卡-永专线的“临时-KD02号”列车，距离诺瓦亚斯克120公里。 莱特从洁净的木制风格装修车厢里走出，沿着即便清洗了多次还残留着浓重血腥味与绯红污垢的地毯，向前走过了两三节车厢，借助车内墙壁上依靠蜿蜒胶皮电线供能的电器灯散发的微弱火光，来到了映衬着深邃漆黑的最后一排座位。 “睡醒了？莱特？”达克那青涩中带着部分成熟、稳重的声音传来。 “嗯，是啊。”莱特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哈欠，用力仰头舒展着略感僵硬的身躯，直到嗓子里发出一阵满足的轻哼，才沉重地舒了口气，用平淡的语气回应道： “从‘红幻遗迹’出来后我就想睡觉，就和以前在上个世界一样，一到冬天，除了开着暖气、关闭电灯睡懒觉之外，根本不想出门待在冰天雪地里。被困在遗迹的三十年里……说实话，我也没睡过好觉。” “为啥？”达克双手交叉放在红褐色的列车板桌上，一边下意识地轻捶着铺设在上面，印有克鲁斯德联邦双头鹰国徽的桌布，一边用好奇的语调问道。 “还能为啥啊，因为我蠢呗，之前被‘复生泯神’蛊惑了，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变成了龙族跟着祂到了这片见不到太阳的地方，又差点答应祂成为了‘古旧神明’的奴仆。”莱特微微叹息，目光却瞥向了列车外簇拥于黑暗之中的厚重积雪，说道： “其实，你们没去遗迹的时候，那里比外面还黑，除了永赤之主每天的咒骂、惨叫之外，还有很多灵魂体依靠‘殇’的力量飘荡在周围，女人的哭泣、挥之不去的低语，还有不少孩童的啼哭……总之，是很折磨人的，要是没有‘神性’的人经历这一切的话，恐怕活不过三五天就得捅破自己的耳膜了。” “哈哈哈，有这么夸张吗？”达克先是笑道，进而回归平静，脸上露出几分庆幸，说道： “总之你还是挺过来了，我们都从‘红幻遗迹’里挺过来了，永赤之主、‘未来’、精锐联邦【战士】，还有野心家雅罗斯拉夫，都被‘古旧力量’与‘殇’所吞噬，永远留在了那里。” “他们的存在……不是应该被抹去了吗？雅罗斯拉夫告诉过我，‘红幻遗迹’有两个功能，一是‘遗忘’，一是‘寻回’……”莱特疑惑道。 “你自己也说了，一个是‘遗忘’，另一个是‘寻回’。”达克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但并没有任何恶意的微笑，解释道： “在你频繁昏睡的这段时间，我依靠飓风4的位阶等级和沃夫亚留下的通行证，去了新风镇，还有卡斯达格勒，分别停留了几天。在那里我了解到，‘秩序会’的执掌者依旧是12位，只是第十一位‘未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有关他的记录的确消失了绝大部分。 “‘未来’的事迹很多被安插给了变异为‘普拉米尼之斧’的‘风矿’，整个组织算是已经停摆了，就连他们的首领‘新神’也不再露面指挥‘秩序会’的形式了。” “那么……神明呢？雅罗斯拉夫呢？罗捏呢？”莱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有关他们的资料和信息也都还在，只是……那个‘机械体’罗捏，除了联邦委员会首席科学家伊戈尔在一封信里提到过他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资料了。我知道，这个‘机械体’从未经历过悲剧以外的命运，但好歹，他帮助你晋升到了序阶3：战斗，这可是‘灵现’序列啊，莱特……你已经拥有了与真实神明接触的资格了，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你可以‘见到不可见之物’。”达克用羡慕的语气说道： “可我就要差一点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雅罗斯拉夫这个联邦军官，之前还是‘苦深遗迹’和‘红幻遗迹’两场战役的总指挥，瓦西里斯克、卡诺斯克的地方行政长官，甚至一度传闻联邦委员会打算等局部战争缓解后把他调入冰临城担任超越‘战略团’和‘执政团’的核心职务。 “可是现在，不知道真的是‘苦深遗迹’的特殊能力，或是‘殇’在作怪……还是联邦刻意为之，总之，他的职务信息和战役功绩都被抹除了，地方行政长官拒绝和我谈论有关他的一切，要么就说根本不了解这么一个‘很早就被革职的军官’。” “我想，或许遗迹里的‘古旧神明’想要抹除他的存在，联邦委员会也想抹除他的存在。”莱特评论道： “雅罗斯拉夫，为了一个愚蠢而又邪恶的‘乐园计划’，敢于欺骗一切他能够利用的人，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想着拖着残缺的身体、丑陋的容貌，胁迫你启动‘主控天罚之火’毁灭克鲁斯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要是神明真的存在，祂们肯定会降下造物主的神谕，把雅罗斯拉夫丑陋的灵魂送入血色的海洋与铁制的围墙之间，让他永远被压制在那里，承受刀劈斧砍、灼热急流、饥饿痛苦，而永远无法解脱。” “是啊。”达克握拳克制地轻捶了一下桌子，而后咬着牙齿说道： “而且雅罗斯拉夫从‘风墙’处与‘新造蛇女’开始的战斗，一直到精英异能者被‘伊凡之械’的激光分解这段时间的战斗中，葬送了联邦普通士兵人，精锐异能者3825名，其余各省份战区内的精锐差不多损失了人。新式火炮损失了6000多门，机械战车损失了多辆。 “瓦西里好不容易新组建的空天军损失了300多架战机，差不多占到了总数的一半，要不是剩下的战机还停靠在战略团直管的‘奥德赛军械库’，恐怕都得被那家伙葬送了。 “莱特，要知道，其实联邦传承到了瓦西里手里，的确是有能力肃清‘无心人’、恢复【秩序】的。联邦委员会掌控的军事力量，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处于‘新元危机’之后的巅峰水平。” “所以呢？”莱特漫不经心地问道，将视线拉回了对面的达克身上。 “只要人类不被欲望所蒙蔽，就能拨开迷惘之雾窥探其后散发救赎之光的真实，正主会保佑任何处于苦难中的人类，只要它们值得救赎。”达克吟诵了一段正主教经典的内容，接着说道： “实际上，我们从‘红幻遗迹’离开的这两个月时间，联邦既没有能力依靠‘古殿岸口’把成吨的联邦科技机械运出，也没有能力继续抵抗‘无心人浪潮’。要知道，3825名精锐异能者的战斗力与3825名失落者绝对相当，失落者是经历‘无心人’病毒带来的极致痛苦下最终保留了人类意识的存在，异能者同样要经历更为艰苦的训练来控制情绪。 “无论是‘无心人’还是异能者，他们形成的概率都不足万分之一，雅罗斯拉夫葬送了这些联邦精锐后，原本处于守势的‘奥德赛之矛’、领悟教、日冕协会，还有‘混乱组’的残余纷纷联合起来，推举了‘领悟教’的大祭司‘先领’为首领，操控上百万‘无心人’对格纳季防线发起了全面反击。” “我听说，格纳季防线号称坚不可摧，它的创始人曾声称要以环形工事把‘无心人’和失落者全部引诱、并围困其中，然后缓步推进，一点点把他们最终逼迫到北卡洛夫专区以西，然后集中消灭。”莱特说着，伸手按下车厢墙壁上的电灯按钮，试图让漆黑到有些瘆人的空间增添一丝昏黄之微光。 可惜，墙壁上的电器灯只是拼尽全力闪烁了几下，便发出尖锐的爆鸣声，骤然熄灭了。 “这辆‘临时KD-02号’列车其实是我和沃夫亚从马扬市前往冰临城时坐的那趟专线列车，它从几年前防卫‘科尼格省无心人浪潮’时就在使用了。现在包括南北卡洛夫专区在内的广泛工业区都全境沦陷了，这些老古董被迫调往东面继续为我们服务，所以，有些小毛病很正常。不过，话又说回来……”达克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普拉米尼并未能保佑克鲁斯德人们，无论人们是遵照祂的神谕还是违背祂的意志，无论信徒们崇拜还是亵渎祂，克鲁斯德的颓势已经无法扭转了。格纳季防线在一周内就出现了缺口，‘奥德赛之矛’攻克了马扬市，把那里身体并无残缺的人类都变成了‘无心人’。 “莱特，你应该清楚，属于人类的大型据点丢有多么可怕。15万的人类变成的‘无心人’直接导致了双方力量对比的失衡，上个月18号，联邦丢失了布达迭和克鲁-普托格勒，本月12号丢失了瓦西里斯克和普维金斯克。好在联邦在北部的军团和当地的独立武装取得了合作，在包括‘荒野游客团’在内的精锐异能者协助下，联邦才总算在赫尔摩斯克挡住了‘无心人’的入侵。” 达克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崭新的泛着油墨清香的电报，递给了莱特，继续讲述道： “就在一周前，瓦西里以‘战争不利’的罪名处死了格纳季，以及他所掌控的12个军团的行政长官。三天前，因为‘天枢寰宇能量演变台’无法开启，瓦西里·伏利加诺夫在‘猩域正殿’的办公室内选择了自杀，他的秘书，联邦委员会的副长官库卡接任了联邦行政长官一职。 “因为对瓦西里的死亡存在质疑，原属于格纳季控制的联邦第一，第五，第六军团发生了叛乱，正在联合独立武装‘荒野游客团’进攻冰临城。现在，整个冰域河以西都处于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向东去的对吧？去炎火帝国，去到最后一片存在人类文明复兴的火种之地的，对吧？”莱特抬头，凝视着达克那双炯炯有神却略显暗淡的灰色瞳孔，问道。 达克并未回应，而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半分钟后，他才缓缓开口。半开玩笑道： “你不是说过吗，莱特。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你一直居住在自称‘吃货帝国’的国度，他们所用、所说的语言，和炎火帝国语极为相似。或许啊，你到了那里能特别受欢迎呢，搞不好还能体会到家的感觉。” “是啊，不过……”莱特起身，向达克指了指身后在不由自主蠕动的六条“暗迷之触”，担忧道： “我这几条触手现在看来是收不回去了，无论我怎么涌动红色魔源力，它们就像是原本长在我后背的器官似的。我怕，要是这些斗篷哪天遮不住我这些触手，被人看到了，他们会认为我是失落者和怪物。” “那就把斗篷扔掉，把触手原原本本地展露出来。‘无心人病毒’肆虐了这么多年了，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多少纯正的人类，外表有时并不代表内心。况且，背后长着这么多有力的触手，其实很酷的。”达克笑着回应道，伸手抚摸了几下黑红相间的“暗迷之触”。 说来也奇怪，原本肆意蠕动、躁动不安的触手，在达克抚摸后竟然像宠物一般害羞地向后缩去，几秒后便温顺地“趴在”了莱特的后背，安静了下来。 正在此时，一圈金色的涟漪散发着属于宇宙的光亮从整个天空的东南角扩散开来，一层一层的光圈浮现、消弭，再浮现、再消弭，直到整个长夜之空的漆黑被驱散，迎来了真正的，属于东方的温暖晨曦光辉。 一朵朵真正的烟花从不远处的城市据点内升起、扩散、炸开，像是在驱散黑暗，祈祷光明永驻，但更像是在庆祝新年的到来。 弥漫于残垣断壁与漆黑树干间的冬日肃杀气氛被烟花所驱散，留下了真正的属于【秩序】与文明的未来希望。 忽然，列车的大喇叭里传来了含有浓重杂音的广播： “现在是早上6点，请各位从卡斯达格勒而来，前往永赤区的旅客做好下车准备，列车将于8点抵达诺瓦亚斯克城市。由于战局变化激烈，本列车在未来6个月内不会驶回冰临城，望知晓。” “要到目的地了，达克。”莱特起身，伸了个懒腰，望向窗外挥洒着金色光斑的雪地，说道。 “是啊，新的旅途要开始了。”达克微笑着，递给莱特一沓印有瓦西里头像的钞票道： “把这1000新卢布拿着吧，虽然联邦委员会暂时处于混乱之中，但联邦东部的物流和经济暂时还不会崩溃，多少代行政长官的努力下才使得联邦各省都接受了新卢布，不可能说废就废。短期内……我们还是能拿这些钱换到很多物资的。 “对了，沃夫亚给我留下的信里提到过，让我们来诺瓦亚斯克之后，一定要去找‘紫发安娜’和斯讷扎那，听说他们正在抚养一条原本属于东方的龙。” 达克说着，涌动起体内属于水源的魔源力，缓缓起身，双手趴在坚冰迅速褪去的列车窗户上，隔着玻璃凝视着外边光明、亮堂的世界，喃喃道： “诺瓦亚斯克，这座在灰烬中重生的新城，是我们向东旅途的第一站……但愿，它能帮助我们走向终点吧。” （第二卷，“呼唤篇”完。）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章 诺瓦亚斯克（上） 新元历578年，1月1日，克鲁斯德新历新年，炎火帝国公历新年。 克鲁斯德联邦，冰原省西南，诺瓦亚斯克城郊，“永赤尽地站”。 大约早上8点，天空已彻底自我驱散了属于长夜的漆黑与黯淡，无数金色的浮光飘荡于光秃的“密林”间，高耸的橡木如卫士般林立于城市郊外，似是要守护城市，以避免这座从“灰烬”中重生之地，再度遭受远在千里之外冰临省的“无心人浪潮”。 “旅客们，卡－永专线已抵达最终站，请各位旅客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下车，请勿在车厢内遗留任何物品。否则，按照《联邦临时交运管理条例》第五十一条第三款规定，当您于终点站走出车厢时，留在车上的一切物品归执政团物资组公有。” 列车上的喇叭在列车抵达站点的同时即开始了循环播放，不知是电力得到了补充，还是周围的空间内磁场稳定，比起两小时之前，这次的喇叭完全没有任何嘈杂之音，反倒是给人一种舒适的清晰感。 走入脏乱站台的达克和莱特两人并没有带多少行李，只有一只单手就能随意摆动的手提箱，以及别在腰间的武器。 从这趟“临时KD-02号”列车上走下的人并不多，虽说不少衣着还算得体，不是戴着高筒帽穿着西服的异能者绅士模样，就是像达克这样披着土黄色军用棉大衣，戴着厚重护耳帽的联邦军人。 但莱特很明显能看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非常疲惫，即便在车厢时呼噜声不绝于耳，可那种长期战斗或是逃难留下的疲态，就凭饱睡一两天是根本无法缓解的。 而且，包括达克在内的联邦军人脸上都挂着大小不一的伤疤，军用制服无一例外都有破损和暗红色污垢，他们……如果不是从前线轮换下来的话，那就一定是瞒着长官“顺利转进”的成功之士。 达克拉着对周围环境一脸茫然的莱特，跟着人群一起走到了站台之外。在阳光的熏陶之下，莱特发现，在人类世界中所处的两个月已经驱散了他体内大部分在“红幻遗迹”中染上的“殇”。 这也使得晋升到序阶3：战斗等级的莱特逐渐融合了手臂处“窥探之镯”留下的序位魔物力量。 现在的他，即便不念动任何咒语，不去刻意涌动任何魔源力，也能看到周围环境和人们体内的魔源力幻化的色彩。 这片位于水域省最东边，靠近南山区“永赤火山”的车站内充斥着细微自西而来的蓝色烟雾，以及自动飘过的红色微光，它们如轻纱一般笼罩于半空，为整片略显荒凉之地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泽。 “诺瓦亚斯克，从沃夫亚给我留下的信件来看，它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无心人浪潮’将它彻底毁灭过一次，留下了大量难以铲掉的灰烬，所以在重建之后，由‘失败者’大卫·鲁里克于新元414年重建。”站在人群之外，达克开始向莱特简单介绍不远处能看到一点痕迹的城市的历史，虽然他从未来过这里，但只要有了沃夫亚留下的绘声绘色文字描述，他也能扮演导游的角色： “之前，这座城市应该叫作哈莫斯克，在蒸汽元中前期，克鲁斯德帝国与普托亚帝国结盟时，普托亚总督赛斯·普托里安援建的工业重镇。这座城市背后是山，左边是沼泽，北面在当时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沙漠，虽不具备任何商业能力，但地理位置绝佳，数任被驱逐出都城的旧帝国皇帝，都是以此为基地扩展势力，再度回到了权力的宝座。” “这座城市，听起来有些传奇。”莱特略微收起了“窥探之镯”的能力，眼前的世界总算恢复了清晰，他偏头看向达克，继续说道： “既然是工业重镇，现在还有机械工厂吗？就像……嗯，日涅人的切卡夫斯克一样？” “当然是有的。”达克颔首，指着远处飘升的白烟道： “虽说重建后的诺瓦亚斯克损失了一半的工业能力，它生产军事装备和工业半成品的能力部分被科尼格省所取代，但现在不是冰临省以西的领土刚沦陷吗，很快这里就会聚集数量可观的联邦军人，要不了三个月，恐怕就能回到新元前的巅峰。 “这样啊，看来，等冰临省沦陷后，诺瓦亚斯克又能发挥它在历史上的功能了……一个完美的反攻基地，聚集着大量来自西部的人类，他们或是怀着复仇的火焰，或是怀着解救人类的理想，或是充斥着一番建功立业的斗志，想想都觉得刺激。”莱特双手握拳，眼中几乎在放出激动的光辉。 可达克的下一句话却结结实实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要是克鲁斯德人真有这个能力收复家园的话，沃夫亚也不会让我们往东走了。要知道，在格纳季防线崩溃之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联邦委员会干的那点丑事就被联邦各据点内的人类知道了。 “就单凭一年前‘旧日的花火事件’，瓦西里就足以被钉在联邦罪人的耻辱柱上，为了获取打破‘卑斯鲁乃’地区‘风墙’，开启‘红幻遗迹’的能量，他竟真的启动了序位魔物，向‘古旧神明’献祭了4万多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光如此，为了维持所谓‘格纳季防线’的稳固，实现他梦想的‘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瓦西里早就把东部各省的人力、物资和食物抽调干了。现在，包括诺瓦亚斯克、冰原城、乃布斯克这些大城市在内，留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和联邦不对付的异能者，自保都有些勉强，要是遇到在荒野间为了‘觅食’自发组织起来的‘无心人浪潮’的话，就只有逃命的份喽。” 达克冷笑了几声，双手背在脑后，用一根手指随便划拉了周围一圈，继续说道： “这处‘永赤尽地站’，至少在三年以前，我来这里处理魔物事件的时候，还有两个用于保护铁路线安全的军事营地。哦，你看那里，原本有一座二十多米的了望塔，就像新风镇的‘临塔’一样的军事建筑，现在就剩下了半截砖块了。还有这里，这里……废弃的营地要么被流浪者借居，要么直接被独立武装占据，这里的行政长官完全不敢去管。 “你看，还有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遍地废弃的物资都没有人去收集，这些逃过来的联邦士兵基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莱特顺着达克所指的方向由远及近看去，的确，那些军事营地残骸早已破败不堪，除了凌乱堆砌着的人类与动物的骨骼与其交相辉映。 近处的地面上都是枪械的残骸与各类军用物资，有些还很新，都能勉强使用，却并没有任何“拾荒者”来拿。 莱特走近，拾起一件绣着克鲁斯德联邦“双头鹰”徽章的军官长袍，涌动起体内的红色魔源力，将其灌入右眼，启动了“焚黑视界”。 一阵红色的雾气划过，莱特仔细端详了一番袍子，又看了看这些物资，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就连透过“焚黑视界”的视角也没有观察到任何能量的气息。 “这些物资，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这件棉制的袍子还很新，只是沾上了一点灰尘而已，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还能使用的物资会被随意丢弃在这里，却没有人来收拾，难道是他们的物资储备充足，看不上这些？”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莱特？”达克笑道： “物资充足倒有可能，可要是连失落者都不愿意捡拾的话，肯定是有其他原因，我想，只有等进城市后，找到‘紫发安娜’他们才能得到答案了。” 正在这时，一辆简陋到几乎只剩下轮子的三轮机械车来到了莱特和达克俩人面前，伴随着隆隆作响的发动机声音，以及扬起的呛人沙土与黑暗，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驾驶位置传来： “嘿，小伙子们，是从西边来的吧？我看你们应该是刚从火车上下来，要去诺瓦亚斯克的对吧？” “没错。”莱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虽然无法判断眼前之人的善恶，但凭他序阶3的实力，加上被誉为“邪恶神明”的力量，恐怕没几个人敢打他的主意。 “那就对了，上车吧，我们‘永赤摆渡团’就是专门从车站拉你们去城市的。这里距离城市还有二三十公里，现在路况不好，要是徒步少说得五个小时，坐我的车最多40分钟。” 见莱特和达克还有些犹豫，既不回复，也不离开，那粗犷声音的主人继续推销他的服务道： “现在是……嗯，早上10点，如果徒步的话，你们至少也得下午三点才能到。最近城市行政长官，那个叫沙涅娃的女人可是下达了命令，每天下午两点半开始就会关闭城市，禁止所有人的入城登记。小伙子们，要是你们错过了时间，就得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独立武装营地了。 “要是去那里住，被讹点钱还是小事，关键是最近几天老有怪兽在城市外边游荡，听说好几个营地都被摧毁了，那惨状，啧啧，我都没办法形容……”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们坐，要多少钱？”达克摆了摆手，不想和这些所谓的“永赤摆渡团”过多纠缠，不过要是这人说的是实情，他们俩下午两点半之前到不了城市的话，的确会生出许多麻烦来。 “来，价钱不贵，一块新卢布就行。先坐上来吧，等到了城市门口，你们再给钱不迟。对了，我叫‘赤狼’，有点东方契丹里斯的血统。” 在“赤狼”的招呼下，莱特把他们的行李，那只手提箱放在了“赤狼”的三轮机械车的“微型货箱”里，并用绳子结实地捆绑了一圈。 接着，两人坐在了简陋“敞篷”机械车的后排位置。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马达沉重的轰鸣宛若不断炸响的惊雷，让达克和莱特两个异能者都被迫捂住了耳朵，机械车启动后，不断地颠簸、摇晃，让他们被迫死死抓住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把手，避免被甩飞出去。 好在，上了公路之后这种情况略微缓解了一些。 “‘赤狼’大哥……啊……，你确定，你这机械车不会散架吗？”达克捂着磕到车顶边缘的脑袋，吃痛地问道。 “肯定不会，你放心，小子，要是车坏了我不收你们钱就是了。”“赤狼”语气豪爽地说道，不过很快，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着发动机声音显得不那么嘈杂，他的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过啊，最近物资倒是的确越来越短缺了。这里的工厂和工人，因为去年的战争被拉走了很多，原本我们这里就没有什么商队过来，这些机械的原材料，钢铁啊、橡胶啊什么的都靠这几节火车皮来运。可最近两个月，运送物资的车是一辆也没来过，倒是运人的车一趟接着一趟。现在还好，无非是我这辆‘老伙计’暂时没法大修，要是再多运点人，恐怕到时候吃饭都成问题了。” “所以说，那个行政长官，叫什么沙涅娃的，才搞出定时关闭城市这一套，来限制人员流入？”达克皱着眉头，分析道。 “应该是这么回事了，在听到西边联邦士兵溃败的第一时间，她就下达了命令，听说，城市执政团的不少联邦委员会成员都反对她，可没过几天就都神秘消失了。我想，应该不止我们诺瓦亚斯克一个城市有这种情况，我们东边的很多城市估计也大差不差。”“赤狼”回应道。 混合着嘈杂的机械运转与发动机轰鸣声，三轮机械车驶过充斥着死寂气味的公路，这台还不算孤独的破旧机械与一颗颗倾斜成奇特角度，蜿蜒扭曲的漆黑枯木擦肩而过。 天空中刺眼的冬阳使得空气泛起一轮轮可见但无法触及的涟漪，光秃的戈壁与远处奔腾的河流形成了一幅怪异、夸张的诡秘对照。孤零零的烟囱和侥幸没有倒塌的废弃建筑于倾颓的瓦砾间耸立着，使得这片开阔的“通衢”大道上萦绕着一股压抑的怪诞感觉。 三轮机械车走过了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弃麦田与荒芜土地后，三人总算到达了诺瓦亚斯克的城市外围，只是这时，从通向城内的“二号检查点”开始，沿着近十米高的围墙早已排了差不多一公里长的车辆。 “赤狼”只得习惯性地点燃一支“内卷花香烟”，倚靠在驾驶座上，示意达克和莱特耐心等待。 正在这时，莱特听到了从高墙处传来的阴沉小调弹奏的东方乐曲，在略显忧郁的音调中，一个阴柔的少年嗓音，正在用莱特熟悉的东方语言吟诵着诗句： “灵龙异冰生；” “明暗之霁惘雾起；” “独行未明终。” 莱特好奇地探出身子向上望去，却正好与那位手持东方乐器、穿着工装背带裤的白发少年目光对视了一瞬。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章 诺瓦亚斯克（中） “莱特，在看啥呢？”达克拍了拍莱特的肩膀。 也就是回头的这么一瞬间，墙上的白发少年就失去了踪迹，再度回头看去，莱特只听到一声从中年男性口中说出的“星野，该回去干活了。”，便再也没有在漆黑风格的高墙上看到任何人类了。 莱特凭借记忆简单复述了那从白发少年口中吟诵的两三句诗歌，还没等达克回应，坐在前排的“赤狼”却抢先开口道： “是炎火帝国语啊，小子，你会炎火帝国语？” 莱特尴尬地笑了笑，如果说上个世界的“汉语”和现在的炎火帝国语在语音、语法和字形上大差不差的话，倒还真算是“天生”会了一门外语。不过在日涅帝国的时候，莱特阅读过炎火帝国一百多年前编修的《新元字典》，里面除了个别的常用字像“汉语”的繁体字外，其他的字或多或少都有些区别。 这样来看，倒也不能算是“会”炎火帝国语。 况且，在不知道诺瓦亚斯克里面的人是否有排外情绪的情况下，炫耀自己会一门外语，还是一个东方“神秘国度”的外语，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斟酌了几秒，莱特笑着回答道： “不算是会吧，就是在西边的时候读过一些介绍炎火文化的书籍。” “哈哈哈，不用担心。”“赤狼”的喉咙中再度发出粗犷、豪迈的声音，他笑着说道： “我说过，我就有契丹里斯血统，我的祖辈，母亲的那一支还是他们的世家大族呢。再说了这里的人历来对日涅人和普托亚人不算友好，但对契丹里斯人还算能接受。毕竟，艾温特莱彻底消失后，我们在东边的邻居朋友就剩他们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听到炎火帝国语还是挺亲切的。你刚说的几句诗，看起来像是‘炎陆’风格，但小时候我的母亲告诉过我，只有三句，5-7-5这种字数排列的，是炎火帝国东瀛省的风格。” “东瀛省？”达克好奇地问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孤悬海外的‘罪恶之地’，老一辈人都这么说。不过，新元危机这么多年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形势，我们也不清楚。”“赤狼”敲了敲脑袋，把手中的烟卷掐灭，转过身子，说道： “对了，我记得……倒是有个白毛小子是真的翻越了冰径和雪原，跋山涉水从契丹里斯过来的，我们老大因为几个人命的事情找到过他。老大说，他操着一口流利的契丹里斯方言，克鲁斯德语说得很蹩脚。” “你们的老大，也有契丹里斯血脉？”达克好奇地凑上前问道。 “别说他了，实际上，像我们这样的诺瓦亚斯克‘原住民’，有很多都是契丹里斯那边过来的，一百多年前，因为一条名为‘蒙落’的‘异种龙族’，炎火帝国接连丢掉了核心区域之外的多个军事据点，被迫彻底向内收缩防线，把那些肥沃的田地啊、矿山啊、森林啊、河流啊，等等等等让给了那群非人的玩意儿。我们老大的祖爷爷辈就是在那会儿失去了军队的庇护，被迫西迁过来的。” “赤狼”那一双极具东方之人风格的浅黑色瞳孔中，流露出愤怒之情，但语气间却悄然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他继续说道： “契丹里斯那边当官的小子们总是有种偏见，他们认为长期生存在‘畿核区’之外的人类，在‘无心人病毒’的侵蚀下或多或少都会产生异变。在他们眼中，老大的祖辈这些人，哪怕不是异能者！哪怕没有一点非凡技能！哪怕和正常人类没有任何区别！都要算成‘异邦外族’，不能回到‘几核’。 “而那些道貌岸然的儒者，又想标榜自己的狗屁‘仁爱’，又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残忍’，于是就只好撤走了全部军队和运输卡车，让我们的祖辈暴露在‘无心人浪潮’下自生自灭。” “看起来，他们比我们克鲁斯德人保守太多了。比起普托亚联邦那些倡导‘种类隔离’的所谓‘绅士’还要残忍得多、狡猾得多。”达克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他扭头看向东方的位置，说道： “我之前只是听说因为‘无心人浪潮’，所以契丹里斯渐渐和我们断了联系，来到这里才发现，情况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不过，要是西边战争局势持续恶化，冰临城真的守不住……或是，洪水来临的话，恐怕我们只有向东这一条路了。” “不过啊，炎火帝国倒也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糟糕。”“赤狼”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倒不是我为我的故乡说话，实际上，听这些年侥幸从那边过来的旅者说过，炎火帝国自己也难，他们并不像我们这样依靠几个大城市作为核心连接小据点来防备‘无心人’和失落者的。 “而是将整个‘几核’区域连成了片，依靠强大的军事动员能力和物资生产能力，保证内部区域完全不受病毒影响，可以说，整个‘几核区’，就是一片堪比半个克鲁斯德大小的‘乐园’。或许，他们并不是歧视在外部据点生存的人类，而是的确没有更多的物资和精力管理了而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听说，他们对西陆和南洋来的‘异能者’还算友好，除了受到一定程度的监视，部分重要区域不能进入之外，倒也能在那里活得滋润。有时候啊……我就在想，要是我拥有一点非凡异能，哪怕是操纵魔源力的能力，像是搓个火球，撒片冰水，或是指挥岩石，我也就开着这破旧的老伙计去东边了。” “这么说，实际上炎火帝国人……嗯，还很现实，像是种……残忍的现实。”莱特腹诽道。 很快，前后的各式机械车开始发出机械的轰隆声，纷纷以中速向前移动。 虽然感到有些意外，“赤狼”还是在后车刺耳的喇叭声催促下，重新发动了车辆，跟了上去。 沿着围墙，莱特得以窥视整个诺瓦亚斯克城市的一角，他发现，这些包裹着城市的墙壁基本上以漆黑色调为主，大约有两层。 一层是在外部，10米多高，据说是抵御“无心人浪潮”的第一道防线，核心是四个“外部人员入内检查点”，而从外面向内看去，里面的围墙少说有50米高，在“赤狼”的描述中，内层高墙主要是为了防备“异种怪物”所建，从新元405年开始修建，一直到435年才逐渐完工。 因为，在为城市单独编纂的历史中，记录过不少“异种巨龙”、“异种巨人”、“异种巨兽”和“异种巨植”的入侵记录，这些以编号命名的巨型生物似乎拥有某种罕见的异能。 在资源稀少、环境恶劣的情况下，它们会纷纷沉睡于砂砾和泥土之下，而一旦气温稍微好转，它们就会凭借独特的嗅觉和感知能力，径直冲向人口集中的据点，通过捕获人类来攫取营养物质。 奇怪的是，这些“异种怪物”只会进攻人口超过30万的据点，而像人口几千、几万，或是十几万的小型城镇据点，它们就算路过也不会朝里面看一眼。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莱特三人终于到达了“二号检查点”的门口，莱特下车抬头望去，这处检查点并不算简陋。 出入口的巨型铁栅栏门与金属浇灌的城墙等高，外边有两个15米的高塔般的军事哨塔，塔顶分别立着两根避雷针似的，缠满了电线的军事装置。 它们通过线路隔空连接在一起，充当“信号扩散器”，以便城市能随时通过电报与西边据点联系。 除此之外，还有多处裸露在外的巨型机械臂和火炮管，以及多个隐蔽的能微微看到机枪反光的“狙击点”，共同充当守卫城市的第一道机械力量。 如果不是漆黑墙壁上的几块被“灼液”侵蚀的斑秃，以及墙根下随地丢弃的断裂枪械，莱特自然对这座城市的防御体系抱有最基础的信心。 下车等候了三五分钟，随着沉重的“当”声，莱特三人按照临时金属牌的指示，跟着两个穿着灰色机甲风制服的本地【战士】，来到了“守卫亭”门口。 “哟，是‘赤狼’啊，这又是从哪拉来的小子？”一位个头约两米，全副武装的本地【战士】抢先和“赤狼”打起了招呼。 “还能从哪里来？车站呗。他们也是从西边逃过来的，也就在城市里待一段时间，就要去东边了。”“赤狼”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回答道。 “‘赤狼’啊，你也知道，这一个月净是从西边来的人了，这些人每一个都说自己只是待几天过渡，进城之后就开始赖着不走了。他们既不愿意加入‘护卫队’守备城市，也不愿意进入工厂生产物资，搞得沙涅娃长官很是头疼。所以啊……”这位高大本地【战士】转头看向了莱特和达克，伸出一根手指，郑重其事地说道： “沙涅娃长官命令，从前天开始，无论在城市内待多久，只要没有军队或工厂的雇佣合同，想要进这两道门，就得支付100新卢布作为城市建设费用。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要做个‘血液检测’，防止那些容易暴躁的失落者混入其中。” 说着，高大本地【战士】从桌上成堆的盒子中抽出了两只，递给了莱特两人，用严肃的语调命令道：“取出里面的针，刺破手指，把血液滴在试纸上就行。” “哦，好的。”莱特说着，按照要求刺破了手指。 暗红的血液滴落在试纸上，下一秒，高大本地【战士】和“赤狼”同时皱紧了眉头。 “变蓝了？还这么快？”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章 诺瓦亚斯克（下） “变蓝……是有什么特殊的说法吗？”莱特后背陡然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冷意，就像是放了一台高功率鼓风机不停吹着来自极地的冰风一般。 莱特知道，自从自己沾染了红色魔源力这种开挂般的远古力量之后，他的身体就产生了异变。他的心脏现在的确不是人类那般的血肉之物，反倒是和很多失落者一样散发着蔚蓝淡光的存在。 可自己应该不是“无心人”啊，虽说体内的血液中存在一些“灼液”成分，但毕竟没有失去意识，依然清醒地站在这些本地【战士】面前。 最关键的是，自己对人类没有丝毫攻击性，内心深处也没有任何对人类身躯的渴望。 莱特感到一股莫名的危险，似乎眼前的人类士兵下一秒就会从抽屉里抽出一把漆黑的步枪，扣在他的脑袋上扣动扳机。 他已经在大脑中幻想出了自己的脑袋被打爆后，身体和触手胡乱地爪咬、缠绕、攻击周围人群的场面。 要是成为一具失去了脑袋，一副血肉模糊的怪物模样的失落者，足够给纪元以来为数不多的【秩序者】们丢脸了。 不过，这位高大本地【战士】从抽屉里掏出的并非步枪，而是两张尚未填写信息的“通行证”，看到莱特额头直冒冷汗，他把“通行证”放在了一边，粗糙的喉咙中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道： “哈哈哈，小子，别紧张。蓝色并不意味着你是敌人，怪我没提前给你们说清楚，‘赤狼’这家伙也没早点告诉你们。嗯，其实……试纸变蓝十分罕见，差不多十几万人里面才会出现一个，所以，我和‘赤狼’都有些吃惊。对了……” 高大本地【战士】收起了之前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把头顶那只半新的克鲁斯德军官帽摘下，换上了一副略带谄媚的语气道： “聊了这么一会儿，都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是诺瓦亚斯克战略团下属的‘城市守备组’的军士长官，飓风1位阶。我出生于这座新建后的城市，我们这些人又被称作‘诺瓦之民’。我叫列夫里，跟随城市所姓，你们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好的，列夫里……长官。”莱特松了口气，猛咳了几声以缓解因紧张而发痒的喉咙后，他略感无奈道： “请您直接告诉我‘蓝色’到底意味着什么吧？您越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就越感到紧张不安。” “当然……当然。”列夫里带着歉意笑道： “这款试纸名为‘血调’，是一百年前的联邦行政长官，‘沉默者’梅可杰夫·契丹诺夫发明的简易检测工具，在不依靠任何非凡力量的情况下，这款试纸可以避免长达数个小时的抽血检测，转而用一种更为节省时间的方式来检测受试者的身份。” “专门用来检测失落者和‘无心人’的吗？有趣，那我来试试。”达克好奇道，当着几人的面，也扎破了手指，将血液滴入试纸。 大约过了半分钟，白色的试纸先是呈现出如沙土般的淡黄色，进而在水分蒸发之后，变成了一种介于橙色与鲜红之间的浅红。 把试纸递给列夫里后，达克挠着头发问道： “那么，我这个……红色，意味着什么？” “一般的异能者，嗯……看起来，曾经似乎当过一段时间失落者，对吗？”列夫里根据试纸呈现的信息，分析道。 “也算是对吧。我之前……在有段痛苦的时间里的确不归联邦管辖。后来，才进入了马扬市的护卫队，达到了现在飓风4的位阶。不过，这样说来，列夫里，按照位阶你还得称我一声长官呢。”达克笑着递上了那本印着克鲁斯德双头鹰徽章，以及瓦西里亲笔签名的“联邦军事成员证”。 虽说这证件，在一个月前路过冰临城的时候才更新过。不过，那会儿城内局势已经开始混乱不堪了，由于物资短缺，战略团的工作人员只是帮他更新了信息，并没有为他更换新的证件。 以至于，现在列夫里拿在手里的“联邦军事成员证”显得皱皱巴巴的，像是被水浸泡过，不过上面的字迹和印章还算清晰。 “当然，当然，我是得尊称您一声长官。”列夫里表现出一副强挤出来的谄媚模样，他双手拿着那张属于达克的红皮证件，恭恭敬敬地递了回去。 不过，下一秒，他的嘴角就以极其怪异、夸张的姿态向一侧单边咧开，露出里面黄褐相间的牙齿，语调怪异道： “至少，在克鲁斯德与联邦委员会毁灭之前，都是如此。” “不过……”列夫里的面部表情就像按下了重置按钮的程序一般，在转向莱特的刹那间回归了正常，似乎刚才的夸张姿态与讽刺之语，从未发生过一般： “‘血调’在东部作为唯一的检测手段，我们使用了数百年，西部那些精英们可看不上这些，他们总是认为这是乡巴佬用的玩意儿。 “他们会使用更为精密的仪器，叫什么‘辐射检测系列装置’，号称进去站几分钟就能测出是不是失落者啦，有没有被精神污染啦等等。可那玩意儿是需要电力驱动的，开启一次那玩意儿所耗费的能源，足够我们‘执政厅’整栋楼的灯开一晚上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所以，能源短缺，让‘血调’这种检测方式，成为东边判断敌我的唯一直接方式了吗？有趣。”莱特浅笑，内心嘀咕道： “人类啊，真是一个有趣的种族，既能利用最为有限的资源创造出最实用的工具和灿烂的文明，也能利用最充足的资源制造毁灭与杀戮。这样的文明的确需要神明和造物的正确引导，否则，毁灭，将会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想到这里，莱特却忽然感到一股透骨的恐惧。这种奇怪、危险的想法显然不是他的本意，这种将人类视作对立面，让自己站在更高维度俯瞰人类世界的思维绝对不属于他。 难道说，自己是被“红幻遗迹”里的“古旧力量”影响了？还是“永赤之主”那家伙悄眯眯地在他身上留下了某种“高傲的神明印记”，亦或者是……红色魔源力带来的负面作用？还是说，【秩序者】的职业力量，会让人逐渐变得……疯狂，使人更容易凌驾于人类之上，将自己视作掌控一切的神明？ 这太可怕了！它入侵了我的思维！它在悄悄改变我的世界观，影响我的认知！ 如果我被这种思维所左右，那么我会变得傲慢和狂妄，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倘若，我在废土纪元成为“伊凡二十二世”那样的统治者，恐怕人类文明会在顷刻间毁灭。 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一个像克鲁斯德帝国那么庞大、强盛的国家供这些“疯子”去折腾了。 看来，在进入城市之后，我得好好休息一下，找到一些精通魔源力和“古旧力量”的异能者或是失落者，帮忙检查一下这种怪异想法的来源。 最可怕的并不是尖利的刀锋或是强悍的火炮，而是那种润物无声、潜移默化的思维影响…… “‘血调’试纸上显示的不同颜色，代表了不同的身份，实际上它并不单是检测失落者的工具。”列夫里的声音打断了莱特短暂的沉思，“正常人类的血液会被试纸中的‘KSR-01’元素中和，变得透明，就像旁边水沟里的淡水一样。而归属联邦的异能者则会呈现橘黄或者浅红。可失落者就不同了，他们的血液滴在上面会变成浓郁的赤红，一滴血，就能显现出一摊血的感觉，十分瘆人。” “为什么呢？”达克好奇道：“为什么‘血调’能检测出失落者和异能者的分别？” “那是因为，‘对我们的仇恨’。”列夫里低沉着嗓音，回答道。 “我不明白。”达克耸了耸肩，表示难以理解。 列夫里干咳了几声后，解释道： “失落者普遍经历过难以忍受的极致痛苦，而且根据联邦委员会多年的科学调研统计，80%以上的失落者经历过与人类有关的痛苦。比如，被抛弃、被伤害，或是被欺骗……导致他们感染了‘无心人病毒’。这种恨意支撑着他们度过了‘无心人病毒’侵袭大脑的最危险时期，让他们最终以失落者的身份存活下去。 “一部分失落者在后续的经历中逐渐缓解了这份危险的恨意，变成了‘迷失型’、‘自然型’、‘传承型’和‘醒悟型’之一的异能者，愿意承认人类的身份，抗击‘无心人’。 “可另一部分的失落者始终抱有对我们难以消泯的仇恨，他们即便勉强与我们合作，也会感觉恶心与不适。那是因为，被病毒催动的‘恨’让他们的大脑产生了器质性的病变，释放出名为‘微殇’的毒素，这些毒素会与他们体内的‘灼液’共存，在跟随血液流出体外的同时，与‘血调’中的其他化学元素产生了反应，这才呈现出鲜艳的赤红。” “那么，我的蓝色，究竟意味着什么？”莱特再度问道：“请您直接告诉我。” “蓝色意味着你拥有‘神性’，而且是‘直通造物的神性’。”列夫里用格外严肃的神情盯着莱特那双漆黑的瞳孔，说道： “因此，你就是我们城市行政长官沙娃涅所要寻找的——‘贵客’。这也就意味着，我的权限无法为你办理任何入城的证件，你和达克……长官，需要在进入‘内部清洁城区’后，再行办理。” “行，我们明白了，既然是沙娃涅长官的意思，我们服从就行。”达克顿了顿，看向一旁在此等候多时的机械战车队伍，说道： “带我们进去吧。” 伴随着如巨大野兽的血盆大口般的检查点闸门缓缓落下，机械战车队伍驶过布满了朽烂、病怏植被覆盖的凌乱土路，沿着幽深的布满倾颓感的通道驶向“内部清洁城区”。 眼看着莱特与达克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列夫里才缓缓起身，把手中的资料和试纸递给了身后的工作人员，走出了“守卫岗亭”。 “这事你办得不错，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列夫里说着，将一张半新的百元新卢布扔给了身后的“赤狼”。 拾起钞票，吹去了上面的灰尘后，“赤狼”笑眯眯地将其揣进了上衣内口袋中。 略微踌躇了几秒，“赤狼”才问出了内心的疑惑： “话说，列夫里将军，这两小子真有这么重要吗？就连您这个即将升任城市副行政长官的‘重要人物’，都亲自来检查点门口了。” “不光是我啊，早在一个月前沙娃涅长官就在关注他们了。”列夫里转过身，拍了拍“赤狼”宽阔、健硕的肩膀，用耐人寻味的语气说道： “‘赤狼’啊，契丹里斯有句古话：” “为了这碟醋，才包的这顿饺子。”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章 清洁的城市 走过“2号检查点”之后，诺瓦亚斯克战略团专属的机械战车队带着莱特和达克，径直“闯过”了布满各类军事设施和生产工厂的钢铁森林，进入了内部城区。 正在此时，坐在车内，一副“未来机甲战士”风格穿搭的城市士兵，才将两侧的金属隔板打开，露出了干净、整洁的防弹玻璃，得以让莱特两人看到内部城区的“风景”。 “干净！整洁！” 这是这座城市给莱特带来的第一印象，供机械战车行驶的道路上铺满了规格相当的大理石砖块，每隔固定的距离，就会出现一只大约15米高的通体刷着白色油漆的路灯。 周围的士兵表示，这些路灯统一由城市边缘区域的发电工厂供应电能，全部的线路都埋藏在城市地下管道中，即便到了晚上，白炽的光芒也会让人感觉到一股“清洁的宁静”。 “内部清洁城区”的地面上格外干净，似乎是刷上了某种涂料或是化学物质，大理石地砖锃光瓦亮，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但由于周围建筑的关系并不十分刺眼，不会干扰行驶。 地面上没有一只垃圾，全部的雨水顺着略微倾斜的地面流进固定的管道中，与固定位置安放的“分布式污水集中处理点”里的生活污水一起流入“大管道”，再送入“外部工业城区”进行处理后排入周围河流。 莱特发现，机械战车正行驶在居住区内，与30年前苏醒后看到的苏格拉城市大相径庭，这里的居住区的建筑有着统一的格式，都是6层高的筒子楼，外部墙壁一层刷着让人感到压抑的黑色，一层刷着与阳光交相辉映的淡黄，似乎将整个城市分成了两个感受完全相反的部分。 即便驶离了居住区，莱特也没有找到有所不同的两栋建筑，总的来说，至少在诺瓦亚斯克的居住区，你无法通过建筑外观来区分人们的财富差距。 最终，机械车队停靠在了城市最中心的“灰烬广场”内，随着城市战士将机械战车严丝合缝地停入预先划定的“军事停车位”中，莱特和达克走下了沉闷的战车，总算呼吸到了在诺瓦亚斯克的第一口的空气。 “这里没有任何污染，也没有任何生物腐烂的气味，更没有臭水沟难闻的恶臭，只有淡淡的植物清香。”莱特顺呼吸了几口，评价道。 “那是当然。”站在身旁“护卫”的士兵隔着厚重的白色面罩，开口道： “十五年前，沙娃涅大人就从联邦各地，包括日涅人、契丹里斯人那里买下了很多植物的种子，加上对城市的特殊设计，使得整座城市全年都处于20-30度之间，所以，我们能在街区的固定位置种植如栀子花、薄荷、迷迭香之类的花卉，以及契丹里斯竹这样既实用又具备观赏性的植物，让整座城市变成适宜居住的乐园。” “这样啊，那城市会不会过于单调了？”达克好奇道： “我这一路看来，城市倒是整洁，规划得也整齐，就是没见到几个人不说，显得没有生机。” “嗯，如果要热闹的话，等下你们去娱乐区、生活区和‘放纵区’就行，但每天的12点之前，必须回到居住区熄灯休息，否则将会面临城市行政团的惩罚。”“护卫”士兵解释道： “沙娃涅大人的口号就是，‘要建立一个绝对清洁的伊爱里舍拉’。” “绝对清洁的……伊爱里舍拉？一个清洁的乐园？有意思。”达克脸上露出了不屑与轻蔑地微笑道： “不过，你们，包括你们的行政长官沙娃涅，到底知不知道‘伊爱里舍拉’真正的含义？” “当然知道，达克长官。”一旁的“护卫”士兵微微颔首。 通过相对柔和的日光，达克看到，这位通体被偏白机甲覆盖的士兵，肩膀上存在一枚用金属烙印的徽章，那枚徽章以白色为轮廓，周围描绘的是灰烬与城市的简笔画，中间则是一把银月弯刀图形，这在联邦委员会下辖的地方城市中，也代表“银刃”的含义。 也就是说，这位“护卫”士兵的位阶是“银刃”，属于军队序列中的最低阶，上面的五颗星辰，代表了“银刃5”，也表明他最多是小队长级别。 虽说这是一位并不起眼的低阶小队长，可他的知识储备显然经过了刻意的培训，一开口就吸引了达克的注意： “这是‘秩序会’首领‘新神’通过对正主教经典《圣言》的解读，加上在北马莫乌斯河与序位魔物作战时，于漆黑之夜的奔腾水流旁聆听到一段嘈杂的神谕，因此而‘领悟’了有关生命与死亡的话题，从而做出的解读。” “有趣，继续说下去。”达克点头示意。 “纪元928：善者将会走向天国，恶徒将会坠入地狱，凡人必须经历炼狱的救赎，苦者需洗涤‘殇’的尘埃，方可脱离桎梏，升入造物主的殿堂。可在正主之外，造物与众神为饱受灾难与痛苦之人设置了一处没有烦恼、没有罪恶、没有饥饿、没有痛苦的‘伊甸园’，以供苦难之人暂歇。”“护卫”士兵用略显僵硬的语调背诵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新神’说，那里的人们不再会经历战争，不会生病，没有冲突，所有人都和和气气，没有人愿意与他人起任何冲突，因为人们的内心是宁静、和平与幸福的。柔和的太阳光辉终日照耀，温暖的微风不时吹过，洁净的水源供给人们使用，鲜美的蔬菜与水果不限量供应。 “对了，达克长官，你知道吗？东边与你们所在的冰临城不一样，除了水域省，东边各个省份都缺少水源，物资短缺，每年的农业生产时间有限。加上连绵山脉、无人沙漠和冰域山阻挡了水汽进入，这里大部分土地很干旱，难以种植水果和蔬菜，除了红薯、土豆这样的耐旱作物。” “这我知道，所以联邦一直在保证对‘大铁路’的控制，以便随时向东输送物资。”达克回应道。 “可是。”“守卫”士兵叹了口气，低声道： “瓦西里长官上来之后，就大幅减少了对东边的物资输送，反而让我们承担了不少工业原料和半成品的生产，在这里，想要吃上新鲜的水果蔬菜并不容易，倒是肉类可以不受限制的供应。 “达克长官，你说，为了赢得战争，让自己的市民与战士忍饥挨饿、丢掉性命，这值得吗？” “那要看战争的意义了，如果是生死存亡的必须之战，那就是有意义的。”达克按照内心的想法回答道。 “那么，明知战争没有意义，还要浪费一切资源去做，最后让所有人陷入痛苦与饥饿之中，带来灾难与毁灭，这样的战争是否还值得？”“守卫”士兵追问道。 “那……一定是不值得的。”达克回答道。 “那么，造成这一切的源头，那位丑陋、罪恶的行政长官瓦西里，他是不是该死？”“守卫”士兵的声音很低，但语气却带着仇恨与愤懑。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达克用极端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对，他该死。” “其实您心里十分清楚，达克长官，瓦西里这个恶魔死了之后，冰临城的沦陷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到时候会有无数人向东逃难。”“守卫”士兵忽然换了一副耐人寻味的语调，他走到达克身后，按住手中的步枪，继续说道： “有些聪明人，就像你们，已经提前觉察到了危险。甚至有些将军去年圣诞节时就开始把女人和财富送到诺瓦亚斯克了。可你们应该清楚，诺瓦亚斯克是在灰烬中重生的不屈魂灵，我们的城市并非财富的保险柜，沙娃涅长官的目标是，以诺瓦亚斯克为基地，先成为克鲁斯德东部的总行政长官。” “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达克毫不客气地评论道： “我在城市外边听到过有关她的传言，就凭她用雷霆手段处理掉联邦委员会的人，我就认为她具备实现野心的能力。” “那是当然，而且，沙娃涅长官还想以此为临时都城，以及……反攻西部领土的总基地。”“守备”士兵低声道，可视线却落在了莱特与其背部正在蠕动的“暗迷之触”上方。 …… 诺瓦亚斯克城市，娱乐区，一座悬挂着“命运解读所”的二层小楼地下。 被称作安娜的紫发女人，此刻正在这间晦暗、窒郁的魔法师装修风格的房间内，这里没有任何的电气装置，只有一盏布满灰尘的煤油灯，透过厚重的灯罩散发出昏黄的使人产生迷醉感的光线。 安娜解下来外套，穿上了一件紫色的克鲁斯德宫廷魔法师服饰，手臂与脸部涂上了14种不同色彩的油料，象征沐浴在“七大首列序位神明”与“七大次等首位神明”的赐福之下。 伴随着他口中由中部语构成的咒语不断念出，她将黏稠的双手按在了面前的一枚吊坠上方，很快，上面镶嵌的契丹里斯宝石就由晶莹剔透，迅速冲入了一股胶状物质。 紧跟着，狭小、昏暝、闭塞的空间像是被人用刀割开了无数道空间裂口，无数同样材质的黑色胶体从空间外渗入其中，使得虚幻的漆黑不断弥漫于物质和精神双重领域之中，唯一的昏暗光源被彻底遮盖，一切笼罩于纯黑带来的噩梦之中。 大约过了几分钟，随着刺耳的轮船汽笛鸣叫，一道白色的光辉迅速吞噬了全部的黑暗，变成了带来迷惘之感的无尽迷雾，以及位于安娜脚下的碎石小径。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章 死去的梦境 安娜右手紧握住胸口的吊坠，涌动体内充盈的草木系魔源力，将其迅速蔓延开来，用以驱散深沉的浓雾。 很快，周遭夹杂着浓郁晨曦水汽的浓雾迅速散去，露出了原本郁郁葱葱的密林景观，阳光如病毒般从高处空降至这片看似勃勃生机，却隐藏浓郁死亡气息的炎火帝国风峡谷之内，为安娜凿开了一条通往山上的羊肠小径。 眼见漆黑与迷雾彻底消弭，短暂的阳光充塞了她的视线，她果断地收起了全部魔源力，但依旧保持手握吊坠的动作，向上走去。 在安娜眼中，周围的世界除了如萤火虫般的魔源力光点之外，还有顶端的一枚看似朦胧，却能异常清晰地感知到的正圆雪球。 这就是她的【预言家】职业为她带来的专属技能——“感预”。这是“感析”技能的升级版本。 通常【预言家】职业在序阶5—7时，能够通过魔源力对身体的冲刷、锻炼，获得窥探他人魔源力类型和等级的“小技能”“感析”，但当晋升至序阶4：希望时，“感析”就会升级为“感预”，除了窥探魔源力外，还能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通过对周围所有信息的快速收集、分析，在大脑中生成对事件发展的判断、前方道路的情况，以及未知领域的“轮廓”。 说简单点，当安娜发动“感预”技能时，纵然她是第一次来到这片峡谷密林之内，她也能大概知道，沿着这条小径走到尽头的地方存在什么。 然而，在这里，她只能凭借双腿一步步向上攀登，这里本身就是脱离了现实的梦境世界，魔源力和非凡力量交错，本身就极其不稳定。 一旦以【预言家】的职业涌动魔源力的话，稍有不慎，安娜就会因专属技能“构言”而脱离这片梦境，走入任何她所创建过的异位面梦境世界。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她体内的魔源力枯竭，她就会永远被困在属于她自己的梦境中，无法醒来。 或许是没有其他人进入的关系，这片梦境世界还算稳定，周围的场景并没有过多的变化，树木与杂草，溪流与砖石都是稳定地停留在原地，就连一点魔源力的闪烁都未曾发生。 很快，安娜就来到了顶端的一处半径超过50米的祭坛门口。 只是，现在祭坛被完全封闭了起来，长达300米的铁围栏将其彻底包裹，银白色的金属反射着太阳的刺眼光辉，垂直的半身高砖块垒成的墙壁表面布满了光滑的苔藓，让人无法接近，更无处落脚。 而在她面前的是一只雕刻着契丹里斯风巨龙的实心铁门，上面刷着黑色的黏稠沥青，似是每时每刻都有清洁的水流浇灌，表面呈现令人作呕的黏稠状态。 安娜伸手触摸，完全感觉不到任何金属的质感，反而像是在抚摸怪物的皮肤，异常冰冷，就像从冰窖中抬出的躯体，她的指尖沾染的黑色污垢散发着烟熏、腐臭与刺鼻的石油味道。 就好像，这门不属于死物，而这些黑色黏液，不属于生物。 正当她通过魔源力抹去了指尖的秽物，准备念出咒语强行闯入祭坛时，她的头顶传来了属于少年的稚嫩、高亢之声： “这里，暂时被废弃了。如果你想与这里的寄居者们交流，完全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坐着疾驰轰鸣的列车，通过‘大铁路’的分支，来到诺瓦亚斯克了。安娜……不，‘雷页’姐姐。” 循着声音的方位向上望去，安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一头干净的银色白发，一脸白净、柔嫩、无瑕的专属于失落者的少年面孔，以及，那一身绣着金边与鸢尾花图案的纯白棉袍。 没错，他就是“伏冰”，是早已瘫痪的“秩序会”组织中的3号“执掌者”。他自来到这个充满罪恶、灾难与痛苦的世界之初，便被冠以了半机械的蔚蓝心脏，以及其带来的灾厄称谓“失落者”。 然而，他的父母或许早已在朦胧的原始冲动中沦落为“无心”的野兽，或许已然跟随正主而前往充满祥和、光明与幸福的天国之地了，总之，他从未见到过父母，自然没有任何哪怕具有侮辱性的正式姓名。 即便暂时脱离了“秩序会”与联邦那如泥潭般的复杂局面，他依旧使用着“秩序会”首领“新神”为他赋予的称号。 “请不要再以‘秩序会’的称号来称呼我了好吗，‘伏冰’弟弟。你又不是‘冥夜卫’那帮人。”安娜（“雷页”）有些生气地嘟着嘴，进一步纠正道： “我现在叫安娜，我的全名是安娜·普托里安，我的祖上是普托亚的皇室分支……对了，这片‘灰蒙之梦’是我开启的，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比我先到一步？” “那还不简单，安娜姐姐。”“伏冰”坐在一根粗壮的乔木树枝上，双腿自由自在地晃荡着，双手紧抓着树皮，在难以压抑的魔源力外溢下，整条树枝表面都覆盖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坚冰。 说话间，他顺着接近光滑的枝干向下滑去，在飞溅的树叶裹挟下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之上，擦去长袍上沾染的树汁后，“伏冰”继续回答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也觉醒了上层职业，只是……这种职业容易被人唾弃、辱骂罢了。安娜姐姐你既然成功通过契丹里斯宝石进入了梦境，那么，我只要与你紧握宝石的手接触，就能跟着你进来了。 “至于为什么我会比你先到，那是因为你只顾着看周围的风景，却忘了办正事而已。” “好吧。”安娜脸上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不过旋即，她便以好奇的语气问道： “你觉醒的是什么职业，怎么一直没有听你说过？” “是【秽语者】，很无奈吧不是？”“伏冰”摇了摇头，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哀声叹息道： “一直以来，人们对【秽语者】的描述都是以恶毒的语言和难以忍受的精神攻击来迫使对方愤怒、发狂而获得战斗胜利的邪恶、狡诈之徒。包括日涅人、克鲁斯德人和契丹里斯人撰写的各自《职业者介绍手册》都是如此。 “不过，我却发现，【秽语者】的能力与【祈求者】有共同的地方，或许并不只有精神伤害这一个作用。毕竟，【祈求者】是以优美的语言为神明们提供情绪价值而获得赐福。 “【秽语者】，则是针对神明们薄弱的地方进行极致恶毒的语言攻击，加之庞杂、凌乱到令人感到厌烦的要求，迫使神明们不堪忍受而降下赐福。不过，这一切都得等我的魔源力等级到达序阶2：舍弃才行。” “为什么？”安娜好奇道。 “只有‘舍弃’了脸皮，勇于‘揭短’，才能发挥【秽语者】真正的能力嘛。不过安娜姐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用任何职业技能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伏冰”走到实心铁门前，释放出体内的魔源力，将表面令人作呕的黏液彻底冻结后，用手轻敲了几下，继续说道： “你想来这里寻求龙族元首、光明女神，或是暗夜之主的赐福。可据我所知，灰蒙之梦早在一百年前‘暗夜之主’被迫离开后，就不再有神明进驻了。 “无论你吟诵的中部语单词再标准、优美，无论你的内心再虔诚，即便你吟诵祂们的名讳百千万亿遍，祂们也都无法听到任何真实或虚幻的祈求之声了。” “为什么？”安娜再度问道，不过这次，她的脸上明显多了一层淡淡的、难以置信的慌乱。 “因为，这个世界，正在死去，而神明们，也正在死去。”“伏冰”说着，猛地回头抓住了安娜的胳膊。 紧跟着，他的手中蔓延出无数由积雪构成的白色藤蔓，以及闪耀着骇人光点的七彩冰晶，他们向着两人的身体不断扩散、蔓延，最终在安娜手中的契丹里斯宝石的能量之下泛出绯红与蔚蓝交织的色泽。 几秒之内，整个峡谷与密林开始剧烈地摇晃，天空与地面一齐从空间层面开始破碎，无数的漆黑之雾变成不断向外扩散的危险涟漪，一颗颗陨星从宇宙间坠落，使得整个空间变得支离破碎…… “哈！”从“灰蒙之梦”中苏醒的安娜猛地吸了口气，眼看周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魔法师风格房间后，她用魔法洗去了身上的14色油彩，半瘫坐在高背椅上大口喘着粗气。 直到……她的身后传来火柴滑动的声音。 接着，房间内唯一一盏煤油灯被“伏冰”点燃，泛出昏暗但令人安心的淡黄光辉。 “自从异兽们发起‘第一炉钢铁事件’后，整个世界的魔源力就开始迅速被钢铁机械所消耗。安娜姐姐，这是任何一本与魔源力有关书籍的基本内容。”“伏冰”走到安娜的面前，继续着在灰蒙之梦中的话题道： “现在世间存留的魔源力并不足以支撑其‘真实躯体’脱离造物主温暖怀抱的桎梏，也不足以使其‘使者躯体’长期存在于世。甚至于，‘无心人病毒’过分蔓延开来后，与之相性的‘古旧力量’不断复苏，使得神明们与世界建立联系的渠道逐步瓦解。 “以至于，灰蒙之梦彻底失去了其与神明沟通、祈求的功能，转而变成了‘邪神’或极少数极具天赋的上层职业者的交流场所。我知道，那个大块头沃夫亚死前告诉你，说达克一直通过那里接受‘邪神回响者’的诉求并支付报酬，对吧？” “没错。”安娜略感沉重地点了点头道。 “现在，他俩已经在现实中结成了伴侣，那就没必要再使用‘灰蒙之梦’了，况且那里现在又不存在任何神明，我想，达克还是会按照沃夫亚的指示来到‘命运解读所’找你的。嗯，或许……你在心里默念‘邪神回响者’的名讳，祂就能立马敲门进来也说不定呢。” “‘回响者’吗？”安娜默念道。 下一秒，一阵沉重的敲门声就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安娜一怔，旋即压抑着错愕与惊讶，问道：“是谁？” 只见一位披着魔法师斗篷的失落者推门而入，用略显苍老的声音回应道： “两位大人，是有两个青年来了，说要见您‘紫发安娜’。” 安娜把契丹里斯宝石项链重新佩戴于胸口，命令道： “是贵客来了，那就把他们请下来吧。”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章 两条龙（上） 诺瓦亚斯克，“命运解读所”二楼，“专用会客室”。 安娜坐在装修简朴的红木餐桌旁，在晨曦柔和光辉的沐浴之下，背对着窗户，双手交叉放于大腿之上，做出一幅正主教壁画中束缚于光耀中的“圣母”姿态。 虽然，她的表情显得十分淡定，甚至带着一丝成熟女性专属的自信，但见到达克和莱特的那一秒钟，她那泛着淡紫色的双眸还是左右闪烁，露出了难以察觉的不安。 “紫发安娜，呵呵，紫发安娜。我早应该想到的，‘雷页’女士，我所见过的紫头发的女人，好像除你之外，再无他人了。”达克原本还保留着对这位沃夫亚口中享誉盛名的“魔法师”的尊敬，以及那种对掌控非凡力量之人的神秘感。 可一见到这个熟人，达克内心就涌出一股无名怒火，他原本以为这位美丽、温柔得像大姐姐一样的人物，是沃夫亚专门介绍来指引他获取职业能力，走向更高的魔源力序阶，以帮助人类最终解决“无心人”，结束“新元危机”的“理想主义者”、“神圣之人”。 实际上，在“苦深遗迹”战役前后他才慢慢了解到，“雷页”不过是一位站在联邦对立面的失落者，甚至还是“秩序会”的领袖级人物，十二位“执掌者”的第六位。 “雷页”不仅在与人类交往时虚与委蛇、阳奉阴违，甚至在北部战争开始后，组织“秩序会”、“混乱组”、“领悟教”等等的失落者与联邦对抗，最终开启了亚托这个“潘多拉的魔盒”，间接造成了联邦整个西部无法挽回的局势。 一想到“雷页”在那间售卖契丹里斯火锅的店铺下面对他的“指引”、“嘲弄”和教育，达克就感到一阵阵来自精神深处的恶心与愤怒。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达克启动了【引乱者】的“隐匿”技能，凭借高度的敏捷能力，涌动起体内充盈的水源系魔源力，瞬闪至“雷页”的背后，伸出手中的冰制匕首，抵住了她的脖颈。 “你要干什么，达克！”“伏冰”用稚嫩但尽可能低沉、严厉的声音质问道。 同时，他知道自己的魔源力与达克是一系的，技能相似度极高，无法在战斗中取得优势。 因此，他果断掏出了腰间的“羊牌”便携式民用手枪，对准了达克的脑袋。 “我不想干什么，我也不想去质疑沃夫亚的安排，我只是想问问‘雷页’女士，您现在算是选择了‘蒸汽’还是‘魔法’？您究竟属于‘善良’还是‘邪恶’？您到底选择了什么身份？还有，我们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雷页”刚要回答，达克却将匕首抵得更深了一点，没有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 “您不用回答我，因为这些都是那天在契丹里斯风餐馆里，您对我的提问。你说‘态度’可以决定一切的立场。可你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你的一切。现在，我只好奇一件事，在整个联邦委员会即将瓦解的当下，你究竟选择了什么身份？” “我说过，‘我们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是造物主噩梦中微不足道的一枚尘埃罢了。’我们无法拥有特殊的使命，神明也从未眷顾过我们这些可怜虫，可一旦命运降临，即便疯狂，我们也只能向前走去。”“雷页”用柔和的语气，做着严厉的回应。 紧跟着，她竟然不顾达克手中的冰制匕首，径直起身，在“伏冰”担忧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开口道： “如果说，瓦西里·伏利加诺夫的确是一位足以解决‘新元危机’的领袖人物的话，我们失落者压根就没有任何反抗的空间。任何人，在废土纪元中，只要追求的是‘和平’与‘秩序’，那么就应该是朋友，而以身份或种族来划定立场，是愚昧无知且疯狂无能的行为。” “继续说下去。”达克用命令式的口吻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那时候为什么会做出那种表态，为什么会选择‘秩序会’，以及，为什么来到这里。”安娜重新坐回红木椅子上，以极其优雅的姿态抖动了几下魔法师长袍，回应道： “人类与失落者并非只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至少在200年前的卡洛夫城攻防战里，我们两方就已有了初步的合作意向。那场战斗，具体的规模并不算大，惨烈程度相对较小，但我们‘秩序会’的早期领袖‘旧神’与当地行政长官奥列谢·卡洛夫第一次达成了较大规模的具有现实意义的停火协议。 “要知道，一份背着联邦委员会和其他失落者组织签订的协议。在当时，由于联邦委员会内部斗争加剧，无暇顾及卡洛夫城局势，加上其他失落者组织在西部活动，渴望和平的人们做出了一次勇敢的尝试。” “勇敢的尝试？”听到这里，达克脸上的愤怒稍稍缓解了几分，他缓慢收回了体内涌动的魔源力，将匕首扔在地上，等它自行缓慢融化、消失。 接着，他坐到了安娜的对面，正式以一个客人的身份聆听这间“命运解读所”主人的描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此情景，“伏冰”和莱特都松了口气，“伏冰”重新上好“羊牌”民用手枪的保险，将其放回了腰间。 紧跟着，他从一旁的杂物室拿出了两只陈旧的座椅，递给了莱特一只，坐在了一旁正对着达克与安娜的方向。 眼见局面缓和下来，安娜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夹杂的些许慌乱与不安迅速消退，她继续保持着与冰临城时截然不同的完全优雅姿态，继续讲述道： “这份协议名为《克鲁斯德的黎明》，其中规定，失落者、异能者与人类，在卡洛夫城到南部双流格勒的大小军事据点及民用定居点内，不再有任何区别，失落者不得攻击人类，同样人类不得歧视失落者，违反规定者将会交由‘联合裁决团’逮捕并审判。 “此外，在不传播‘无心人病毒’的情况下，失落者与人类可以自由居住、交往、交流，沿线的据点内一切物资运输、商业活动、工农业生产照常进行，双方人员均可参与，不得为任何人设置障碍。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卡洛夫城和双流格勒两个最大的据点开始，广袤的区域内不准许任何联邦空天军和装甲部队进入，整个区域被命名为‘黎明区’，属于非军事区，不得进行任何战争。我想……” 安娜停顿了一下，轻叹口气，旋即继续道： “这些优秀、成功的先例让人类与失落者联合，取消身份与种族的芥蒂成为了现实和可能。一个没有人战争、没有人‘被战争’，一切种族的孩童沐浴在和平与繁荣之阳光下的世界，并非天方夜谭与空穴来风。 “世界本不该进入‘废土纪元’，而是像艾达里·赛奇在《未来史诗》中描绘的那样。联邦委员会首席科学家伊戈尔·君士坦丁尼耶通过位于‘人造湖’东北，介于瓦西里斯克和赫尔摩斯克之间的‘天玑演变台’中挖掘的资料，发现了《未来史诗》第十二卷中段有关‘星辰纪元’或是‘后废土纪元’的描述。 “那位伟大的‘预言家先知’是这样描绘的：‘一切服从于【人格】之类均可授予人类的身份，智慧生灵间不再有永恒不破的隔阂；绚丽的焰尾自无穷的‘白鸽’处划破暗泯，翘首的期盼与崇拜转为对造物之噩梦的追寻’人类与失落者，本不该有任何区别，我们……不过是拥有一点奇异能力的人类罢了。只是……” “只是什么？”达克问道，灰色的眸子中依旧残留着些许对“雷页”（安娜）立场的怀疑。 “瓦西里并非一个善良的人，也不是有能力结束混乱之人。他只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的‘愚蠢的精神残疾者’而已。为了供应‘演变台计划’的能源，他不惜让四万多冰临城的人类被‘旧日的花火’吸干了生命。为了一举歼灭‘无心人’，他不顾现实和能力，强迫后方工厂加班加点生产物资以供应漏洞百出的格纳季防线，甚至还发动了两场‘遗迹战争’。”安娜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愤怒与惋惜道： “甚至，利用‘阿米凯斯之嚎’对我们无辜的孩童动手，让我们失落者的定居点一再被迫向上迁徙。没错，我不仅与联邦委员会有联系，与‘战略团’有联系，是‘秩序会’的‘执掌者’，我还加入了‘混乱组’。 “可我只想去保护那些孩子，完成与‘冰刃’约定，帮助洛卡成长，使他能够更好地管理‘混乱组’，最终迎来与人类真正和解的那一天。 “只是，我们用错误的行为复苏了亚托，却导致他使用精神控制彻底奴役了几乎全部的‘混乱组’成员。现在，‘冰刃’与洛卡已死，瓦西里已死，‘混乱组’与‘秩序会’已死，我听从了沃夫亚的建议来到了诺瓦亚斯克，只为了等待你们的到来。” “恐怕不只是等待我们吧？”达克敏锐地察觉到安娜语气中的隐瞒之意，当即反问道。 “的确不止。”安娜颔首，回答道： “还为了两条龙。一条我们正在抚养的龙，一条被联邦委员会遗弃的龙。想要顺利穿越艾温特莱，你们必须‘与龙同行’。” 喜欢废土回响者请大家收藏：()废土回响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