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争霸：泰伦帝国》 001 奥古斯都?蒙斯克 “感谢求奶我不能穿越到科普卢星区的一个飞机，感谢兄弟！” 这是何输韩在眼前一黑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电脑连带着桌子还有房间里的其他家具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摆放着锡制餐具和雕刻有田园风光与骑马狩猎景象的红木圆桌，两个金色的枝形烛台与水晶吊灯所散发出的光芒交相辉映。 何输韩坐在一张做工精巧的套皮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叠好的白色餐布、一杯起泡的玫瑰红葡萄酒和蘑菇烩饭，餐盘里是切好的、淋着酱汁的碳烤牛排以及一只被烹饪得油光闪亮的小型禽类，手边是一份搭配了酸橙汁的薰衣草蛋糕。 “奥古斯都，你知道你的母亲为了这份晚餐付出了多少心血，不要毁掉它。” 严厉的男声把何输韩从恍惚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他抬头看向餐桌的对面，说话的是一位有着深灰色头发，鬓角和胡须都发白的中年男人。 他鬓角翻白，说话时带着一点古怪的口音，但并不显得变扭......何输韩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并非中文而是英语，只是突然之间，英语对他而言就像母语一般熟悉。 何输韩只看了一眼就立刻低下头拿起刀叉自然地对付起了餐盘里的美食，很显然，在他人的眼里，自己刚才一定是发了许久的呆。 感受着口齿间的芳香，何输韩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拜某旭东老仙的一口毒奶所赐，他真的穿越到了科普卢星区。目前看来，这至少是个体面的中产家庭。 在低头享用美食时，何输韩表现得优雅自持，手握刀叉的动作熟练没有差错。他没有用眼睛的余光去看餐桌旁坐着的其他家人，而是尽可能地回忆穿越后这具身躯的记忆。所幸的是尽管不够完整，但他还是在短时间内找到了一些被埋藏的记忆，并对现在的身份有了基础的认知。 奥古斯都·蒙斯克。 泰伦联邦疆域内十三颗核心星球之一克哈Ⅳ上元老家族蒙斯克家族中的一员。这是一个古老而显赫的家族，家族的创始人和数代先祖曾在几百年间带领最初的殖民者们在这个美丽的世界披荆斩棘，建立家园。奥古斯都是家中的次子，他的名字来自于他的祖父。 奥古斯都的父亲安格斯·蒙斯克是蒙斯克家族各地产业如今的所有者，他同时也是克哈议会中的议员，在政坛享有极高的威望，于民众中也有数百万坚定的追随者。 他的母亲是一位坚强美丽的克哈女性，如同克哈Ⅳ上其他的贵族和上层人士的妻子一样，凯瑟林·蒙斯克善于打理家务，喜欢烹饪和研究菜谱，同时她也是多个慈善事业的主要出资人。 奥古斯都并非家中的独子。奥古斯都有一位联邦海军陆战队第33地面突击师任上校师长的哥哥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和十六岁的妹妹多萝西·蒙斯克，而奥古斯都今年刚刚自克哈Ⅳ首都城市的斯蒂尔灵高等学院毕业，刚过十八岁，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 与他出色的哥哥和可爱的妹妹相比，奥古斯都就让他的父母操碎了心，他在斯蒂尔灵学院的记录中是劣迹斑斑：逃课、戏弄古板的年级主任、暴打营私舞弊的校长、在学院中举行磁力悬浮双轮摩托比赛、违规改装校门口的IAA广告机器人、在毕业典礼上聚众烧烤......这个年轻而张扬的贵族公子浑身上下都透着对世俗规则和权威的漠视。 “奥古斯都......我们与凯莫瑞安的战争已经打了两年，局势仍未明朗。塔桑尼斯的联邦政府几次下调了征兵的最低年龄，被那些腐败的联邦创世家族控制UNN和全球新闻网对伤亡数字含糊其辞，却大肆宣扬荣誉和牺牲。”父亲安格斯的声音再次将奥古斯都从回忆中唤醒，他似乎是在努力地创造一些与叛逆的儿子之间的话题。 今天家庭晚宴的气氛与往日奥古斯都记忆中那些讲究礼仪但同样温馨和睦的家宴迥然不同，往日安格斯从不会把政坛和商业上的事情带到餐桌上，因为家里的小不点儿多萝西总有说不完的话。 每当这时，哪怕是总安静不下来的奥古斯都都会耐心地听她讲述自己在学校里的朋友和自己编织的充满想象力的童话故事。 奥古斯都察觉到一丝不妙，在抬起头注视着父亲的眼睛装作在听其讲话时，他注意到母亲和妹妹也都郁郁不乐。 而在奥古斯都的记忆中，他几乎从未见过母亲哭泣，而那通常是生离死别的时候。奥古斯都立刻在脑海里搜索关于父亲所说的这场战争的信息，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应当是与自己有关的。 这是一场泰伦联邦与其在科普卢星区中一出同源的人类政权凯莫瑞安联合体之间的全面战争，双方为了争夺珍贵的水晶矿资源和殖民地大打出手。到目前为止，战争已经波及十数个边缘殖民地上亿人，几百万军人、矿工和平民因此而死去。 全面战争没有任何即将结束的迹象，无论是泰伦联邦还是凯莫瑞安都宣布己方正处于绝对的优势。 只有安格斯这样的联邦高官才知道双方互有胜负，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战争从最初的局部地区交火已经演变为舰队之间的互轰，甚至不惜动用核子武器。为了获胜，联邦政府正在把蒙在鼓里的年轻人送上绞肉机一般的战场。 作为政客，安格斯只有在批判腐败、为选票潜在持有群体的利益据理力争时才会表露出鲜明的愤怒。他今天情绪如此失常的原因，就是他的第二个儿子正不顾一切地想要像他的哥哥一样参加联邦海军陆战队，而明天就是奥古斯都动身前往新兵训练营的时候。 新兵训练营远在距离克哈几光年远的偏远殖民地上，那起码也是要乘坐搭载曲速引擎并能够长途跃迁的飞船才能抵达的遥远世界。安格斯的第二个儿子也要离自己而去，这不仅仅是他可能会失去自己的继承人那么简单，他深爱着自己的每一位孩子。 “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战争该有多么残酷，那不是你玩过的那些幼稚的游戏。可怜可怜你的家人吧，在你做出如此冷酷绝情的决定时，你的母亲几乎哭得昏死过去！”就在奥古斯都回忆起这一切时，安格斯继续说。 “在我们为你竖起的墙壁之外是残酷的世界，战场是残酷世界中的地狱。都是因为你过惯了优渥的生活，任意妄为，无所顾忌。上帝啊，我多希望你能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悔意！” 奥古斯都惊了。神经病吧，放着贵族公子哥优渥放荡不羁的生活不过，你他么的究竟是有多想不开才想要去当五十块的好兄弟啊。 002 家族 克哈 世界 家庭晚宴结束后，奥古斯都借口需要早点休息，从餐厅返回自己的房间。 蒙斯克家族建于山崖上的庄园别墅内部有着几百个装饰华美的房间，桃心木地板的走廊和铺着昂贵地毯的楼梯将各个厅室和楼层连接在一起，由比房间更多的男仆、女仆和园丁每日维护。 奥古斯都依着自己记起的记忆在墙壁上挂着蒙斯克家族祖先金框肖像画的走廊内部穿梭，他登上樱花木的楼梯进入有着卧室和纸质图书馆的楼层，最后在一个门上面用金色柳钉钉着“Au”英文铜牌的房间前停了下来。 铜牌的下面贴着一张泰伦联邦海军陆战队的宣传海报，海报背景是布满陨石坑的月面星球表面，上空即是漆黑色的深空。如明星般英俊美丽的几名联邦男女军官正站在高高隆起的一处沙丘上，他们露出公式化的灿烂笑容围在一起，各伸出手握住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帜。 虚假而可笑的作秀，就是合成的图片，也要比这真上一万倍。 ——这是原来的那个奥古斯都对这副海报的评价。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把它贴在了门口，仅仅是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从军的决心。 紧靠奥古斯都房间的是阿克图尔斯和多萝西的卧室，前者的房间大门上仅铭刻着一块同样的铜牌，上面的英文字母则是“AR”，后者在她的门上画了一匹抽象的紫色小马。所有的门上都没有门把手和钥匙扣，在原本应该有把手的位置，有边长约为两英寸一一英寸深的正方形凹槽。 站在门口，奥古斯都仔细回想片刻，随后他深处右手食指插入凹槽内部，铭刻着英文字母的头牌立即翻转过来，圆形的小型摄像头自门上探出并在他的面前投射出一道莹蓝色背景的全息投影屏幕。 屏幕上闪烁着这样的字样：面部识别已完成。指纹识别已完成。虹膜识别已完成。基因识别已完成。记录已上传，二十四小时基因数据库刷新，开锁，时间公元2488年3月25日，22：37。 这就是星际争霸的世界，一个25世纪的未来世界。而现代人来到这里也许就毫无优势可言。 哐当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奥古斯都走进卧室，打开吊悬于顶的吊壁灯，柔和的白色灯光穿过雕刻着白色花纹的镂空天花板，立刻就照亮了整个卧室。卧室的陈设算不上奢华，门对面的墙壁上有一扇青铜边框的格子窗前，透过窗户的玻璃能够看到假日别墅的巨大庭院，庭院中是在灯光下翠绿葱茏的花园和园圃。 这些四季常绿的植物生机勃勃、花香袭人，一条条细碎的石子路隔开了绿意盎然的世界，通往仆人和警卫居住的大楼。在篱笆外，更宽阔更笔直的柏油路则直抵停泊着冷灰色近地飞船的停机坪和摆满各式悬浮汽车与武装装甲车的地下车库。 另外的两面墙壁则各放着一张单人床和摆满书籍的书架，书架旁挂着一些枪械，包括工艺品一般的前装枪、殖民时代的半自动武器和最新式电磁枪。 原来的奥古斯都非常喜欢枪械，不仅仅是为了收藏，他还能够熟练使用这些武器。这也是奥古斯都想要参加军队的原因之一。如果说哥哥阿克图尔斯想要成为勘探者，那奥古斯都的梦想就是成为纵横银河的将军。 奥古斯都躺在床上，开始思考今后自己所面临的一切。 “奥古斯都?蒙斯克”在原著故事中也并不存在，安格斯一家原来只有一儿一女，没有第二个儿子。与其说他取代了奥古斯都，倒不如说这个人物是因自己的穿越才存在。 古老贵族的身份至少能为奥古斯都带来一些优势。而于星际争霸残酷的世界观中，在这样的时间点以这样的身份穿越其实并不算是最糟的。 可惜明天一早他就要前往联邦征兵中心作为一名新兵正式服役，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泰伦联邦实行的是募兵制，并不会强制从社会的各个阶层中征兵，但在报名参加并通过一系列的入伍检测以后，拒绝服兵役将被视为逃兵。由于入伍人数日趋减少，这项规定直到近两年才被写入联邦律法。 好消息是，现在是2488年，距离人类与星际争霸世界观中另外的两个异星种族星灵和异虫的初次接触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奥古斯都暂时还遇不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牛鬼蛇神。 不考虑穿越者蝴蝶效应致使人类与外星异形种族的第一次接触提前，奥古斯都在履行完兵役合同成功退伍以前都不会遭遇到异虫或者星灵。而且他的哥哥阿克图尔斯如今正是联邦军队中的上校，在其上周发来的邮件中，他直言在新兵训练结束以后奥古斯都就会被调到自己的部队中。 奥古斯都唉叹一声，站起来走到一面落地镜前，第一次正视自己穿越以后的模样。 镜子上映照着奥古斯都英俊的脸，那是其流淌着泰伦人类最高贵也是最古老血统的证明之一。 就如同蒙斯克家族所有的男人一样，奥古斯都非常英俊，他有着很高的颧骨、近似鹰派曲线的鼻子以及一双明亮而锐利的冷灰色眼睛，一头蓬松的深灰色短发打理得干净整洁。 一般，普通，还行。 “蒙斯克。”奥古斯都轻声呢喃着这个古老而高贵的姓氏。在蒙斯克家族于克哈上建立的各个工厂和附属城市以及乡镇中，他们俨然如同真正的皇族。 只是奥古斯都却很清楚地记得，在游戏背景中，因为他的父亲安格斯蓄意叛乱想要领导克哈推翻泰伦联邦的统治，蒙斯克家族除长子阿克图尔斯所有人在后来都被三名泰伦联邦的幽灵特工所暗杀。 至于具体的时间，奥古斯都并不清楚。 到那时，他有能力阻止那场惨剧的发生吗？ 当然，作为穿越者奥古斯都也有理由不去管这些，躲得远远的...... “咚咚——” 这时奥古斯都忽然听到了门铃按响的声音，门后的信息处理器显示外面的是正是他的妹妹多萝西。奥古斯都迟疑片刻，走过去打开了门上的指纹锁。 一个扎着银灰色单马尾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穿着淡紫色的居家连衣裙，一双明媚的冷灰色眼睛扑闪着。她的表情是如此的无助，哀伤的眼睛在一瞬间攥紧了奥古斯都的心。 刹那间奥古斯都的脑海中如电流划过般闪过许多记忆，相较于家中的长子，已经二十八岁的阿克图尔斯，他与妹妹的年龄差距并不大。奥古斯都与多萝西一起度过了幸福的童年，一直看着她从一个拖着小马玩偶走来走去的小不点儿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 “奥古斯都……”多萝西低垂着着头走向奥古斯都，忽然一记头槌顶在他的肚子上。 “他们说你可能会死。” “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死。”奥古斯都说。 “以后你每一周都要给我写一封信。”多萝西抬起头，美丽的冷灰色眼睛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奥古斯都找不出来任何理由拒绝自己的妹妹。 “好。” 他说。 003 星际海军陆战队 蒙斯克家族印着金色狼头徽章的护卫车队穿过殖民时代遗留下来的宏伟城墙进入克哈首都城市斯蒂尔灵的市区，沿着宽阔的环形车道驶向泰伦联邦星际海军陆战队设立在城市中的征兵中心。 天空立时被高楼大厦的阴影和玻璃的闪光所笼罩，由秃鹫摩托和装甲车组成的车队仿佛是在由钢铁和玻璃构成的峡谷裂隙中行进。 车道内的贴地汽车和悬浮汽车渐渐多了起来，络绎不绝，人声鼎沸。奥古斯都的表情依旧沉静如水，内心却惊叹于这座城市的科技感和繁华。 此时是斯蒂尔灵的早晨，公路两旁的人行道上满是身着正装和工装的人群以及IAA清洁机器人和推销机器人。在太阳升起时的斯蒂尔灵，无数人为了各自的梦想和家庭奔波忙碌，这就是支撑起这个繁荣世界的，无数平凡人的生活。 一座属于UNN全球新闻网的摩天大厦的全息投影荧屏上正播放着眼花缭乱的奢侈品广告，从金银与稀有材料制成的艺术珍品到明星代言的曳地长裙，应有尽有。 装甲车在途经斯蒂尔灵高等学院时放慢了速度，安格斯有意让司机放缓了速度。 “斯蒂尔灵学院的教导主任和正副院长很多次都想把你开除，说你扰乱教学秩序，违反校纪校规。”安格斯看向窗外斯蒂尔灵被深紫色藤蔓覆盖的大理石高墙和雄伟的大门。等到学院附近的人群朝装甲车看来时，安格斯挥了挥手，脸上露出政客标志性的微笑。 “那些老师很久以前就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我的知识了。”奥古斯都回忆起他过去惯用的说辞，装作冷漠不屑的样子：“为了毕业留在他们的课堂上只是在浪费生命。而且那些联名的主任和院长不都被你开除了吗？” 经过将近两百多年十几代人的积累，蒙斯克家族的产业遍及斯蒂尔灵和克哈其他繁荣的城市，安格斯也是克哈最富盛名的高等学府斯蒂尔灵学院的主要注资人，那些老师和管理者实际上只是在为他一个人工作。 “那全都是因为这些人表面光鲜，暗地里却中饱私囊，贪污受贿。”安格斯说：“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在学院的时光在你的一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于是奥古斯都扭头看了一眼斯蒂尔灵学院，在灰色栏杆后面的茵茵草坪上，背倚灰色花岗岩砌成的钟塔、历史伟人的雕像、喷泉和花坛，身着修身礼服、年轻靓丽的一年级学生们正在剑术老师的教导下练习着优雅的轻剑剑术，步伐轻移，招式华丽。 奥古斯都并不擅长剑术，但他的兄长也就是蒙斯克家的长子，阿克图尔斯?蒙斯克酷爱冷兵器。 阿克图尔斯在他喜爱的事情上总能做到最好，他是年少成名的剑术大师。其学习剑术并非为了杀敌而是想要磨炼意志，一年级学生们看似优雅但在哥哥那里只能得到一句绵软无力的评价。 在女孩们雪白的大腿上稍作停留以后，奥古斯都适时地收回目光。 “总不算太坏。”奥古斯都说道。 “保护好自己。”冷不丁，安格斯忽然冒出了一句与之前话题毫不相干的话出来，但他随后又改口说：“受限于阅历，年轻人总要走些岔路。但终有一天，你们终将回到正确的路途上来。” “蒙斯克家的人生来就是要完成伟大的事业。”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距离学院不远处就是联邦政府在斯蒂尔灵城设立的征兵中心，处于皇后区最好的地段。征兵中心是冷冰冰的合金钢结构，一面红蓝配色的旗帜在征兵中心的顶部迎风飘扬，鲜红的旗面上有一个蓝色对角线组成的斜十字，斜十字间点缀着许许多多白色的星星标志。 征兵中心拱形的框架大门口站着两名身着红色手持步枪的联邦士兵，他们有一个更让人熟知的称呼——联邦海军陆战队员。 那两名联邦陆战队员的前胸、后背、肩部、上臂、前臂、大腿、小腿和臀部都覆盖着极厚的外骨骼装甲，脚蹬触底面积更大，带有抓地钩爪的防跌靴，头戴橙黄色的哑光头盔。 这些外骨骼装甲部件由螺丝钉、电容伺服以及触觉反馈系统连接在一起，内置生命维持装置，而伺服电机组则能使得身着动力装甲的陆战队员拿起更沉重的重型武器，比如AGR高斯步枪。 CMC—200动力装甲。 在工会战争开始以前这个型号的动力装甲被誉为泰伦军工划时代的进步，这种可靠的单兵装甲即使是在CMC—300问世并大放异彩的今天也极受联邦士兵的青睐。当然，在一些更偏远的殖民星球和边缘世界，那里的治安官依旧在使用一些更老旧的动力装甲型号和几个世纪以前的火药武器。 身着动力装甲的情况下联邦士兵的身高要远远地超出正常克哈男性的平均身高，足足有八英尺高，身材也要魁梧得多。在身高六英尺的奥古斯都面前，他们宛如一个个巨人。 车队缓缓地停了下来，一队队身着深褐色制服手持等离子步枪的安保人员从装甲车上鱼贯而下，喝退围观的人群布置警戒线。蒙斯克家族的护卫队长菲尔德从一辆秃鹫摩托车上翻身下来，亲自为安格斯和他的家人打开车门。 就在奥古斯都准备下车的时候，一双柔软的小手在这个时候从后面捧住了奥古斯都的脸，小女孩儿站在奥古斯都座椅靠背的后面弯下腰把脸埋在哥哥右半脸和肩膀之间。 “奥古斯都......”多萝西轻声说：“你答应过要给我写信的。” 奥古斯都的衣领几秒钟的时间就被多萝西的泪水浸湿了，小女孩一定默默地哭了很久，脸上满是泪水，而他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丝毫都没有注意到。 一股难以遏制的悲伤充盈着奥古斯都的内心，虽然身为穿越者其对新世界的家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但过去的记忆依旧在深刻地影响着他。 奥古斯都知道自己无法忽视这个小女孩的哭泣，她是蒙斯克家族的掌上明珠。 “我会的，小不点儿。”奥古斯都沿用着兄长阿克图尔斯对小妹的称呼：“我会每周都为你发一封电子邮件。” 奥古斯都站了起来，俯下身吻了吻多萝西光洁的额头，随后他笑了笑，露出温柔的表情。 但是这份曾经迷倒许多斯蒂尔灵学院可爱姑娘的微笑很快就凝滞了，奥古斯都看到了面容扭曲，就要崩溃的母亲。 “奥古斯都……我的男孩……”凯瑟琳猛然抱住了奥古斯都，她的肩膀不停地抽动着，几乎就要说不出话来。 “回想我第一次看到你时…….那好像是一生那么久之前……”母亲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从号啕大哭转变为带着颤音的呜咽。 “你要坚强，要懂得尊重将来会与你并肩作战的每一个人。也许有一天，你会成为这些人的领导者，带领他们行至星海的尽头，到达我们不再能看得到的地方。但要记住，克哈永远都是你的家。” “原谅你的父亲，我们永远爱你。” 004 工会战争 奥古斯都走下装甲车，与家人一一拥抱，对他们发誓自己一定会活着归来。然后他挥手告别，直到蒙斯克家族的车队逐渐远去。 等车队变成远方的一串黑点以后，奥古斯都才拖着带有基因识别锁的行李箱走向征兵中心的青铜大门。 “先生，我猜你一定是来加入光荣的联邦海军陆战队的。”其中一位联邦陆战队员看着奥古斯都，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我们为联邦而战！”另一位士兵随后说道。 “是的，我已经通过了所有的测试和资格审查，今天就是新兵报道的日子......请问我在哪里能够见到招募官。” 奥古斯都皱起眉头，征兵中心青铜色的大门敞开着，前厅好像是歌剧院一样装饰得富丽堂皇，却空无一人。 连年的战争已经将泰伦联邦拖入了泥潭，经济萎靡，公民生活水平极速下降，参军率已经降至最低点，特别是在一直渴望独立，极度仇视联邦政府的克哈。 人们普遍都会认为，只有无可救药的社会渣滓、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罪犯才会加入联邦海军陆战队。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战友了。”陆战队员说：“进门左转第四个房间，长官正在等你。 奥古斯都点点头，正要离开，那两名陆战队员又看向他的身后一名匆匆走来的年轻人说到：“先生，我猜你一定是来加入光荣的联邦海军陆战队的。” “我们为联邦而战！” 这让奥古斯都感到有些奇怪，这两人不仅说的话一模一样，就连语气都与刚才完全一致。这份怪异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就好像他们是游戏里的NPC，只会按照预先设定好的程序说话。 奥古斯都希望这仅仅是自己的错觉。 依照士兵的话，奥古斯都穿过大门和前厅走进一个悠长的回廊，在编号为004的征兵办事处见到了他的招募官。 身着深蓝色制服，胸前佩戴有金色勇敢者勋章的招募官是一位年轻的军官，胸口的军衔显示他是一名下士。这名下士有着一双冷冽的蓝色眼睛和干净利落的金色短发，眼角有一块很难被注意到的疤痕。 联邦军官从奥古斯都进入房间时就一直在盯着他，在接过他的封面上有着联邦标徽纹饰的档案袋以后，下士随手翻了翻就收了起来：“著名参议员安格斯·蒙斯克的次子，斯蒂尔灵学院的高材生，在克哈，你相当于获得了进入政府部门、各大跨星系公司和超级企业的通行证。”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贵族参加军队，克哈可不比塔桑尼斯，很少有遵循古老传统让家族子弟参军的贵族。” “是什么让你甘愿放弃前途光明的未来，选择成为一名普通的陆战队员？”他看着奥古斯都问道。 “为了守护全人类。”奥古斯都耸了耸肩，说。 “......奥古斯都·蒙斯克先生，我保证加入联邦海军陆战队绝不会让你后悔，长久以来，我们都在浩瀚的星海中穿梭，探索一个又一个未知而神秘的世界。我们与异星野兽、凯莫瑞安人和尤摩杨人作战，守护边缘殖民地的人民以及他们可贵的私人财产。”军官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奥古斯都的回答。 “这是份浪漫而光荣的职业。” “可惜，在杀人的时候，这既不光荣，也不浪漫。”奥古斯都停顿了一下，说。 军官笑了笑，没有争辩什么，但随后表情就逐渐严肃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说：“听着，孩子，联邦海军陆战队奉行三条准则：力量、骄傲和纪律。我们为守护全泰伦人的利益而战，通常，陆战队会跟随殖民舰队一起行动，但在无耻的凯莫瑞安人撕毁贸易协定以后，我们不得不转为与他们那帮由矿工和农民组织起来‘军队’作战。” “我们必将赢得这场正义的战争。” 奥古斯都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体面的微笑。他清楚这场战争是怎么发生的，尽管是凯莫瑞安人率先挑起了战争，但泰伦人也未必就是不得不拿起武器反抗的受害者。 实际上，战争的导火索源自泰伦联邦的霸道行径。联邦议会曾授意陆战队抢夺凯莫瑞安勘探队已发现的水晶矿藏和在距离其主星世界较远的私营矿场，大批凯莫瑞安矿主和勘探队成员将被送往联邦星球的法庭，以联邦的法律审判，再以莫须有的罪名送入监狱。 接下来，那些矿脉就划入了联邦议会中那些古老的创世家族和新贵族的名下。 “好了，接下来去顶层的停机坪吧，运送你们的是最新式的APOD-33型运输船，该运输船搭载有曲率引擎，只需几天就能到达新兵训练营所在的星球。” 下士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下午两点准时出发，属于你的飞船是该型号的089号舰，地勤和机械师们把她称作和平鸽。看准了，没人会给你指路。” ...... 等奥古斯都走进候机厅的时候，数百张座椅上只稀稀拉拉地坐在几十名还未换上军装，衣着五花八门、各不相同的新兵们。他们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拥有一张年轻和朝气勃勃的脸。 奥古斯都一边走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些人的衣着和神态，毕竟将来这些人很可能会成为他的战友。 大多数人都俯身盯着类似于手机的一体式个人终端机，把等候飞船起飞的无聊时间都花费在虚拟游戏、电子小说和虚拟歌姬之类的事物上。 奥古斯都甚至在其中认出了一个中学时期的同学，不过他并没有与其打声招呼。 另一些人奥古斯都一眼看上去就能断定他们来自于社会的底层，是生活的失败者或是前者的孩子。这些人的衣服是最廉洁的工业纤维制品，全身上下没有哪怕一块电子产品，他们大多满脸颓丧，双眼无神。 “士兵们，立即集合从四号通道进入登机平台。”就在奥古斯都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时，大厅里忽然响起来某个粗犷的男人的声音。 “沿着平台上的指示找到自己的飞船，不要到处乱窜！不然警卫就会打爆你们这些没毛蠢驴的脑袋！” “不是说两点吗？”大厅里骚乱了起来，有人撸起袖子不可置信地反复检查着自己的机械表，候机厅的瓷砖地上顿时响起了鞋子剐蹭摩擦所发出的令人感到不适的呲呲声。 奥古斯都快步地通过通道迈向停机平台，他一走出通道，飞船引擎发出的轰鸣声、狂风和机油在太阳烘烤下散发出的味道就立即向他迎面袭来。 在奔向自己的飞船时，奥古斯都瞥见了许多快要报废的老古董飞船和几架伤痕累累的星系跳跃者。 原本的记忆告诉奥古斯都，泰伦联邦仍在用几十年前的旧型号运输船运送士兵，只要这些飞船没有在飞行的过程中坠毁或者掉些关键零件下来，那它们就永远不会退役。 而他的父亲安格斯就曾经无数次地提到过塔桑尼斯泰伦联邦理事会的腐败，通过理事会控制着整个联邦的创世家族们所掌握的资产足以填满克哈的安多利亚大海沟，却依旧在贪婪地剥削着人民。 好在奥古斯都不必担心自己的飞船会在进入亚跃迁通道以后原地解体，正如他的新兵招募官所言，运送新兵的飞船倒是崭新簇亮，至少看起来要比废铜烂铁要安全得多。 005 新兵训练营 以奥古斯都贵族的眼光来看，这艘运输船的客运舱只能以简陋来形容。不算宽阔的客舱里挤满了来自克哈各地的新兵。 首都斯蒂尔灵城的年轻人一举一动总是带着难以言喻的优越感，海洋都市里登海姆的新兵身上有着股挥之不去的咸腥味，巴利克是依托矿场而崛起的工业城市，从那里走出来的男人各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 虽是参议员的儿子，奥古斯都在军队中却并没有得到什么特殊的优待。尽管安格斯?蒙斯克在克哈政界手眼通天，权势惊人，但联邦政府绝不可能让他插手军队的事物，毕竟这几年安格斯可以说是一手挑起了克哈人的反叛独立的热情。 如此说来，奥古斯都反而要担心在军队中会不会被针对。至于赤裸裸的迫害或是借机杀死奥古斯都，联邦政府暂时还不会这么做。 如今，在各大社交平台以及旧贵族和著名企业家的聚会和贵妇人的沙龙中，人们都在谈论安格斯·蒙斯克的虚伪。 在公众场合和演讲中，安格斯声嘶力竭地控诉泰伦联邦政府的腐败，呼吁克哈人反抗残暴的统治和剥削，背地里却把两个儿子都送进了联邦海军陆战队。 人们认为安格斯显然是在做两手准备，一面煽动民众的情绪同时推销自己公司的产品以牟取惊人的利益，一面却向联邦表示忠诚，自留退路。 这也是安格斯会对奥古斯都参军暴跳如雷的原因，他的两个儿子不要说想要成为他的继承者了，不仅不支持其事业，反倒尽做一些让自己血压飙升的叛逆之事。 就从阿克图尔斯?蒙斯克作为蒙斯克家族的长子继承人不但没有受到排挤还在军队中步步高升就可以看出，泰伦联邦政府乐于以此作为攻击其父亲的材料。 所有人都登上运输船以后，一名招募军士走进客舱，登上舱舷梯。 “小伙子们，在图拉西斯Ⅱ的新兵训练营里，你们将成为整个银河系最勇敢的战士。” 这位招募军士咧开一嘴雪亮的牙齿，看着激动的新兵预备役们。 “光荣伟大的军营正在等着你们！” “图拉西斯Ⅱ号？那里不是交战区吗？新兵训练营应该处于未受打击的星球上。”一名衣着还算体面的新兵顿时尖叫起来。 “闭上你的嘴，你这坨狗屎……”招募军士变了脸色，他的嘴里紧接着碰出了一堆在奥古斯都看来极为粗俗且没有涵养的糟糕词语，其中还包括许多其根本听不懂的边缘世界哩语。 “听着，姑娘们。”军士指着那名新兵满是雀斑的鼻子说道：“指挥系统里的将军们一致认为，实战也因作为培训新兵的一部分。” “等你能活到退役的时候，再跑到你妈妈的怀里抽泣。军队要的是真正的战士，不是他妈的窝囊废！” 看来前线的局面已经紧迫到了这种地步，减员严重，兵源不足，这迫使军队必须把未经训练的新兵提前投送到交战区，以维持他们对交战区的控制和武力威慑。 等到飞船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时，奥古斯都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和其他忐忑的新兵一样用安全带把自己捆在了并不舒适的加速度座椅上，以防止在飞船进行星际跳跃时一头撞在舱壁上扭断自己的脖子。 最后登机的是两名跃迁引擎技师，和平鸽号运输船收起旋梯、货仓和起落架，船侧和尾巴的四个朝下的巨型气流喷射口涌出灼热而明亮光芒，把和平鸽号送上四千英尺的高空。 随后喷射口进一步折叠旋转，朝向正后方，承载着奥古斯都的运兵船很快就化为了一道深入深空的光点。 这艘能够进行深空旅行的运输船由本内特集团的星际港口制造，能够承载约三千名士兵和与之相匹配的军械和补给，而现在奥古斯都推测这上面至少塞了有五千人，因为有些倒霉的家伙就被绑在了他脚边的过道上。 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失重感后，和平鸽号进入了平稳的亚跃迁轨道运行状态。奥古斯都在确认周围没有军官以后，与周围的新兵们攀谈了起来。 期间奥古斯都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贵族身份，穿的衣物中也只是其衣柜中最便宜的一套，但其他人还是能通过其服饰来判断出其家式非富即贵。仅仅是那双名牌鞋至少价值200信用币，这还只是斯蒂尔灵黑色市场中的价格。在拿到贫民窟的商店改头换面重新包装之后，这个价格还要翻上几倍。 这笔钱足够一个普通的贫民窟家庭两周购买食物的用度，要是奥古斯都穿着这身就这么走在贫民窟甚至是普通居民区的街头，有的是走投无路的人将其打晕拖入黑暗的深巷，而且就连一条内裤都不会给奥古斯都剩下。 从未接触过平民阶层的奥古斯都现在还不清楚这一切，但他还是通过一个编造的惟妙惟肖的身份让周围的新兵深信不疑，他们都相信奥古斯都是一个曾经小有资产但因战争和资产税而濒临破产的商人家庭的孩子。 奥古斯都英俊的相貌和温和幽默的谈吐很快就在这个临时的小圈子确立了中心地位，他仅略微地谈到了自己入伍的契机，所有人就把他们参军入伍的经历和所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这其中有人是被征兵广告和各自纪录片宣传所吸引，向往军营生活。有人边缘星球矿工的孩子，他的父母死在了凯莫瑞安人的手里，今年他刚刚过了参军的最低年龄。 有人在参军之前只混迹在斯蒂尔灵维多利亚街区靠走私贩卖混日子的黑帮混混，只因女儿身患重病，为得到五千的联邦入伍金、每月薪水和士兵补贴而入伍。 而在入伍前，这位无恶不作的街头混混头子已经写好了遗书，把剩下所有的钱都用在了保险上...... 自此，奥古斯都大体了解了泰伦联邦的平民阶层所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不能说是民不聊生，至少大部分人的生活还是有保障的。但随着战争的持续，联邦政府增加了各项税项并提高了消费税、所得税以及其他基础纳税项目的税率。 贪官污吏和暗中控制着联邦世界的创世家族与大财阀借助战争之名大肆剥削，大发横财，而越来越多的父亲和母亲只能够拼命工作才能挣得更多的面包来填饱他们孩子的肚子。 至于联邦海军陆战队丰厚的入伍金和功名利禄的诱惑，则使得更多走投无路的人选择加入军队。 接下来奥古斯都则与其他新兵玩起了他们从没听说过的炸金花纸牌游戏，赢了这些倒霉蛋不少钱。 时间在奥古斯都爽朗的大笑声中和其他人懊丧的咒骂中悄然流逝，和平鸽号于当地时间凌晨四点退出超时空跃迁轨道进入一颗深绿色气态巨行星伴星的两倍轨道之中，降落至其第七颗卫星上的联邦星际补给站的星舰港口里。 在维护技师把和平鸽号的燃料箱注满并给机翼重上新漆以前，“关怀备至”的船长和军士长允许这些新兵在补给港口的酒吧和餐厅中停留消费，并希望他们把还没揣到兜里的薪水都花出去。 奥古斯都把所有赢得的钱都如数奉还，用母亲在临行前给的六万信用币请他所在机舱里的所有新兵大吃一顿。 006 图拉西斯Ⅱ “这里是图拉西斯Ⅱ号，是人间地狱，是上帝弃置的地方，是全科普卢星区最糟糕的战争废墟。但坏小子们，如果你们喜欢打仗，那么恭喜你们，你们来对了地方。” 图拉西斯Ⅱ号北半球上的一座名为“图拉西斯—主力”的前线要塞中，奥古斯都正站在要塞庞大的地下机库的固定平台上，和其他刚刚走向和平鸽号运输船的新兵一起接受一名士官的检阅和训话。 约两百名新兵双脚开立，双手背负于身后排成队列站在士官的面前，目视前方一动不动。作为新兵，他们之所以还能如此规整的站着，只是因为那名士官正不断地使用他钢铁一样坚硬的手肘和尖尖的皮靴头“温柔”地帮他们矫正站姿。 与此同时仍有运输机降落在飞行跑道上，一架接着一架，几乎不曾中断过。地下地库比奥古斯都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座21世纪机场都要广阔，钢铁平台的尽头是密密麻麻的、蚁群般分布在视野尽头的圆顶建筑。 所有的建筑都有着方方正正，不差毫厘的精确棱角，是标标准准的联邦陆战队建筑风格。 建筑的建筑材料都来自一家垄断型的星际建筑公司，模块化的流水线建筑模块能及其高效地通过大型近地轨道运输船空投至前线，再由空降工兵团的太空建造车将模块严密地组装在一起。 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一座行星要塞及其绵延几英里的附属工业建筑群和功能瓦斯精炼厂就能在凯莫瑞安人的眼皮子底下拔地而起。 “稍息，抬头！” 士官是个表情严肃，留着一头干利褐色短发的矮个子女人，大概只有五英尺半高，只比这个临时的训练连队中最矮小的彼得高一点。没有人敢轻视这名的士官，当她从他们面前走过时，士兵们都夹紧了屁股。 奥古斯都此时已经与其他的士兵一样换上了配发的训练服，这种为图拉西斯多沙地形而设计的深棕色迷彩背心被要求必须笔挺地塞进尼龙腰带束起的塔桑尼斯式伞兵长裤之中，新兵们穿着配套的沙褐色作战靴，头戴长檐平顶帽。 奥古斯都是唯一一名没有受到士官苛责和痛殴的新兵，这大概要归功于他自始至终像标杆一样标准的站姿还有他浑然天成的军人气势。他仿佛天生是一名军人。 同时每个人还都领到了装满.50口径钢钉弹的帆布弹药包、两颗电磁手雷、高斯榴弹、PIG掌上个人信息采集系统终端、水壶以及陆战队配给口粮——包括能够在短时间内提供大量能量与蛋白质的能量棒和土豆泥糊糊一般的流质食物，以及其他易于保存的饼干和“馅饼”。 这些几十公斤重的装备都被满满当当地挂在了士兵的身体上和宽大的B2背包中，奥古斯都相信在士官完成训话以后他们的第一个训练项目就是十公里越野跑。 新兵士官并不负责他们的新兵训练，她的任务只是在这一时间段把这些一脱离束缚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新兵暂时集合起来，告诉他们即将面对的一切。 在这之后，来自克哈Ⅳ号的新兵将被重新打乱编入其他来自塔桑尼斯、安提加、夏伊洛、泰拉多尔Ⅲ、Ⅷ、Ⅸ号行星和玛·萨拉等地新兵汇合，重新编入新的训练营。 因克哈愈演愈烈的反叛势头，即使泰伦联邦政府仍然在接受克哈的士兵，他们仍然谨慎地避免将所有的克哈裔士兵编入同一个营甚至是连队和排之中，以免他们形成独立的团体。 泰伦联邦陆战队安全处一直相信，克哈革命者正在、或者已经渗透进了伟大的联邦陆战队作战序列内部，尽管他们始终没有得到切实的证据。 “一直以来，泰伦联邦海军陆战队都是勇敢的代名词，负责新兵训练的迈必卡少校认为我们应当把新兵训练营建在前线，这是为了适应这一特殊时期。我们也相信，在这里完成毕业的士兵必将比其他训练营的要更加优秀。” 虽然强忍着很难受，但还没有人不识好歹地发出不合时宜的质疑或是嗤笑声。 “为期十二周的军事训练能把你们训练为整个泰伦联邦中最优秀的战士，在这里，你们必须学会如何使用你们的枪械与装甲，否则凯莫瑞安人就会代替你们善用它。” “你们也必须熟背联邦陆战队的每一条规章制度，并且一丝不苟地执行。牢记长官的权威，如果做不到，那你们至少应该记住宪兵的哨声。”士官说。 新兵们哈哈大笑，但笑声在士官仿佛凝滞般的表情下犹如被扼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停滞了。 “凯莫瑞安人正在摧毁我们的星球，他们的星系掘取机正在掠夺其上所有的资源，运回母星莫瑞亚。凯莫瑞安是这个星系中最臭名昭著的矿物蝗虫，他们卑劣而贪婪腐败的行会政府意图夺取科普卢星区中能够看到的一切资源。”士官来来回回地看着每个人的面庞，就好像他们的头上有一打虱子。 “我知道，在你们的星球，实行食物配给和燃料限额已经成为常态，而这全都该算在那些凯莫瑞安杂种身上。我认为你们有必要知道，一旦联邦陆战队战败，莫瑞亚的行会政府就会骑在所有泰伦人的头顶上，你们的父母和孩子都会沦为矿场的劳工和行会霸主的私人奴隶。”她说。 “凯莫瑞安人崇尚血统，以近乎刻板的方式执着于遵循古老的传统。在凯莫瑞安联合体的统治中，泰伦人无疑会沦为低下的四等公民。” 奥古斯都注意到身边传来了一阵不安的躁动，至少在许多泰伦人看来，如今泰伦联邦内部的迫在眉睫的资源匮乏、通货紧缩和居高不下的失业率都拜凯莫瑞安所赐，而不在于战争的发起者和扑在泰伦联邦这个巨人身上吸血的贵族和财阀。 就在新兵们义愤填膺时，一群垂头丧气的新兵从奥古斯都的面前走过，大约三十人左右，其中有两个人抬着一具鲜血淋漓的担架。 担架上的士兵显然也是新兵，没有完成换装，还是穿着从军前的衣服。医疗兵用一条洁白的毯子遮住了那个新兵的脸，眼见到这一切的新兵随即就悲哀的意识到，有人在入伍的第一天就死了。 “承载着他们登陆的飞船遇到了三架凯莫瑞安的地狱犬编队，在那些空中恶狼的眼中，哪怕是护甲再坚固的运输船都是一块肥肉。” 这些新兵没有勇气询问联邦的复仇者战机为何没有为运输船护航，即使这些战机即将被最新式的幻影战机取代，它们在面对的凯莫瑞安地狱犬依然具备相当的机动和火力优势。 奥古斯都却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个黑色头发的年轻人，在这些士气低迷的新兵队列中，那个年轻人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都不显得突出，可明明都还是未受衔的新兵，却隐隐有着一种领头人的模样——那些新兵都跟随着他而非领路的下士。 他们很快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以同样的速度收回了目光。 007 新兵雷诺 第一天，奥古斯都想象之中的地狱式训练并没有如期到来，实际上他们抵达的时间已经是图拉西斯Ⅱ号的当地时间晚上八点。 这时诺大的地下机库到处都是正在起落的飞船战舰，运兵卡车载着成百上千名新兵驶向坡度不断增高的地上军营。 几人高的歌莉娅武装机器人仿佛一个个钢铁巨人，即使距离2366型装甲坦克和弧光坦克群很远，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能让新兵们的耳膜呼呼作响。 一切都在噪声中井然有序地运行着。 在奥古斯都找到自己的部队以前，“体谅”部下的士官们又找茬似地让奥古斯都和他的战友们在睡觉以前把“被他们的新靴子弄脏的飞行甲板舔干净”。 当新兵们终于让士官觉得飞行甲板真的比他们增增发亮、不只擦了多少遍的皮靴还要干净时，奥古斯都才得到了一份各新兵训练营各连排班的详细纸质名单。 名单最后特别标注这是由在联邦陆战队安全数据网中智能副官随机排出的，但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不过有权势的家族或者将军之子并不需要在这方面进行运作，因为他们的子女绝不会从列兵开始晋升。通常，贵族子弟在塔桑尼斯名列前茅的大学或者高级军校镀过一层金以后，都会直接得到校官或是尉官的军衔。 许多塔桑尼斯大家族的继承人都会遵循古老的殖民时代传统进入联邦海军陆战队，以锤炼继承人坚强果敢的品格。 不过在积极进取的勘探者时代，也就是从地球而来的殖民母舰降落至塔桑尼斯的第一个五十年乃至第一个百年以后，这种贵族继承人必须从军的传统就逐渐被遗忘。 只有那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标榜贵族血统的最初的创世家族仍在遵循这一传统，但继承人和贵族子弟担任的也多是远离前线和危险的文职工作。 其中最著名的是塔桑尼斯的杜克家族，几乎每一代杜克家都拥有一位将军。 奥古斯都意识到克哈的贵族与塔桑尼斯那些最古老的元老家族是不同的，他们能在克哈Ⅳ只手遮天，而塔桑尼斯的旧贵族却控制着联邦十三颗包括克哈在内的主星世界以及其他更多的边缘世界。 安格斯·蒙斯克的私人武装力量不可能是联邦海军陆战队的对手，而陆战队这种可怕的战争机器只会听命于联邦政府和他所要反抗与推翻的塔桑尼斯元老家族。 仅凭喊口号和政治宣传可无法推翻腐朽的联邦政府，这或许也是安格斯最终失败的原因。 然而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的奥古斯都很快就被名单上的一个名字所吸引：D连二排一班，吉姆·雷诺。 重名？ 奥古斯都没法不把这个名字与星际争霸游戏中的那个名号众多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想来也是有可能的，现在是2488年，是自由之翼开始前的十几年，这时候的游戏主角吉姆·雷诺很可能也就是个毛头小子。 好在奥古斯都用不着胡思乱想，他马上就能一辨真伪。 自军需处领到属于自己的被褥、其他包括音波牙刷和音波剃须刀在内的制式生活用品以及一把钛合金短刃军刀以后，奥古斯都搭上一辆驶向地面组合式军营的军用大巴。 新兵训练营的士兵宿舍令人难以置信的宽阔，墙壁是坚固的铂雷钢合金板，地面铺着做过防滑处理的实木纹理瓷砖。 宽阔的长方形宿舍里摆放着六张约七英尺长五英尺宽的行军床，同时还有独立的音波淋浴间和卫生间甚至是全息投影仪。 这与联邦新闻网上的传闻并不符合，据说联邦海军陆战队的前线物资短缺，新兵不得不睡在当地农场主的马厩和牛棚里。 而在UNN报道中，有退伍老兵在采访中声称联邦陆战队的住宿条件只比塔桑尼斯的豪华别墅差一点。每一名新兵都能分到一个机器仆人，生活规律，像每天上班打卡一样只需要完成每天区区两个小时的训练。 即便心里已有预期，奥古斯都仍然怀疑是不是他父亲安格斯偷偷给图拉西斯Ⅱ号的联邦陆战队捐了一笔钱才换来了如此优待，不过联邦的陆战队体系大概也不敢接受一名革命者的捐赠。 奥古斯都是最后一个抵达宿舍的，他先是丢下背包进入淋浴间洗漱一番整理好仪容仪表以后才准备逐一认识自己以后将要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们。 在奥古斯都走出淋浴间时，原本嘈杂的新兵宿舍立刻安静了下来，就在奥古斯都对此颇感满意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看看，一个漂亮的花花公子，我打赌C连的恶棍们会为了他的屁股大打出手！” 一个正躺在床上、穿着一双拖鞋人字躺的红发新兵大声嚷嚷着，并马上就坐直了做出准备打架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在他们盯上你时，作为新兵军士，我至少会拼死守护你的屁眼。”奥古斯都盯着红发新兵深蓝色的眼睛。尽管同样是新入营第一天的新兵，但奥古斯都已经作为新兵军士充任这个新兵班的班长。 这种现象其实并不常见，奥古斯都也是得到班级名单时才被告知。哪怕是用脚趾头想奥古斯都也能猜到这无疑应归功于他在地面突击师当师长的哥哥，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完全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让训练营的军官进行暗箱操作。 当然阿克图尔斯本人也可能并不知情，毕竟有的是人愿意讨好这位前途光明的天才将领。新兵训练营的最高等级军官只是少校，而现在的阿克图尔斯已经是上校，等到战争一结束，多项军功积累，他马上就能成为将军。 奥古斯都能够得到代理下士的职位也不是因为长得帅，纯粹是因为他有后台。不管以前的奥古斯都会怎么想，现在的他倒是觉得相当不赖。 新兵之中的一些刺头自然会对有人莫名其妙就比自己高出一头感到不满，只是相较于奥古斯都切实得到的权利，这不过是小麻烦。 “蒙斯克军士，不要介意，汉克打招呼的方式与众不同，哈～我相信他只是在嫉妒你的盛世美颜。”在气氛变得更加糟糕以前，另一个黑色短发的新兵打了个圆场。 这名黑发新兵有一双锐利的褐色双眼和高挺的鼻子，相比皮肤白皙的奥古斯都，他的皮肤更加黝黑和干燥一些，但同样不缺乏年轻人应有的胶原蛋白。 奥古斯都只估计他应该只比自己大个一两岁，从这位新兵身体上若有若无的机油味可以判断，在从军前他应该是某个私营的机械修理店学徒。 他们都没想起此前在地下机库时，彼此之间刹那的一瞥。 许多人对这个人物的印象最早都停留在星际1时代开着秃鹫车的光头猛男身上，而即使是那时的吉姆·雷诺早已人过中年。 相比之下，星际争霸Ⅱ那个面有皱纹，络腮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游骑兵领袖形象可能要更深入人心一些。 吉姆·雷诺是星际争霸游戏中令人印象深刻也最著名的种族主角之一，他的故事可以说是连贯了星际争霸Ⅰ至星际争霸Ⅱ的时代。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吉姆·雷诺，那个浑球是哈纳克·汉克。”雷诺露出善意的微笑，接着他又指向其他人。 “这是汤姆·奥莫，我的小学同学，我们几个人都来自夏伊洛，你可能没听说过那里，但我敢说，夏伊洛好得要命。” “然后，这是康诺·沃德、赞德尔·马克思、艾米·布兰登......” 008 D连二排一班 奥古斯都的班是一个满编班，总共有十二人。在战时，一个整编的泰伦联邦海军陆战队满编班将拥有三个以4人为单位的火力小组，更精锐的部队则会配备单人肩载火箭弹和等离子喷火器以提供必要的重型火力支援，作为有力的战场支点。 兵源和医疗人员富裕的时期，联邦星际海军陆战队统帅部则认为一个标准的联邦火力支援班应额外配备一名医疗兵或是专业的医疗人员。不过在凯联工会战争时期，这种情况相当罕见。 “我是奥古斯都·蒙斯克，我的家乡是克哈Ⅳ，一个梦中仙境一般的花园。”奥古斯都伸出手，与雷诺有些粗糙的手握在了一起。 “欢迎来我在克哈的家里做客。” 与奥古斯都记忆中的起义军指挥官吉姆·雷诺不同，这个雷诺的身上满满的都是年轻人的朝气和冲劲，这也是他一开始完全认不出来的原因。 游戏中的雷诺胡须和络腮胡子修剪得整齐规整，额头堆满刀刻般的额纹，饱经风霜，皱纹堆积，那时的吉姆·雷诺是游骑兵的核心。 大部分时候雷诺总是积极向上的，只是在有些时候，颓然和丧气会占据他的内心。 奥古斯都记下班里每一个人的名字以及他们对应的相貌和出生地。 这11人中有4人是克哈裔，其中两人在和平鸽号运输船上跟奥古斯都打过牌，另两名则是他的高中同学。这当然应该归功于奥古斯都一直以来的“好运气”，一个显赫的家庭背景对于穿越者而言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用不着跟我对着干，新兵军士可不是宿舍管理员，我也不会用军规军纪来限制你们的自由。”随后奥古斯都看向之前一副挑事模样的哈纳克·汉克。 “我是奥古斯都·蒙斯克，我只负责在新兵训练营的这十二周里带领二排一班在所有的训练科目中取胜。如有必要，我会带领你们狠踹教官的屁股。”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看向奥古斯都，被他的自信所震慑。很显然，这个蒙斯克是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应该做什么，并会毫不犹豫地付诸实践的人。 接着在所有新兵略带敬畏的注视下，奥古斯都从他的背包里熟练地摸出了几副扑克牌。 “时间还早，打牌吗？”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听得这话，原本气势汹汹时刻挑事想要打架的哈纳克·汉克却完全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登时就第一个跳了起来。 “好耶！我喜欢打牌！” “……” 牌局一直打到了将近十二点，身无分文，连衣服都输光的哈纳克已经输掉了他的第三条内裤，并且正把他手头的最后一条攥紧在了手里。而雷诺和奥古斯都的面前各有一条花边裤。 来自联邦各个主星世界和殖民地的年轻人们坐在床铺和椅子上打牌，二排一班的宿舍里满是喝彩声、起哄声和哈纳克的哀嚎。 倒不是奥古斯都与雷诺打牌有多厉害，纯粹是哈纳克的牌总是臭的要命，活脱脱一倒霉蛋。 很快哈纳克就输掉了手头的内裤，于是他解开腰带准备脱下身上的那条。 雷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奥古斯都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立即站起来想要制止这名正在脱裤子的红发新兵。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铂雷钢墙壁忽然迸裂开来，一群身穿深黑色战甲手持电磁步枪的人类士兵冲了进来，抬起枪口对准了一脸懵逼的新兵们。 “咦！”哈纳克惊恐万状地提起他的内裤，即使如此他的半个屁股墩依旧暴露在外。 “看什么看！你们这群变态！” 与哈纳克相比其他人的反应倒是正常些，大部分人都吓得瘫坐在地或是直愣愣地站着，像是冻硬的带鱼，其他人则本能地趴在地上寻找掩体。 虽然着实是吓了一跳，但奥古斯都还是神色不变地坐着。在第一时间奥古斯都就认出了这些黑甲士兵身上的公会徽章——托维工业，一个中心镌刻着六芒星符号的深绿色圆环。 这是凯莫瑞安的撕裂者部队，由工会中最强壮最勇敢的战士组成，其在战场上的定位就相当于联邦海军陆战队中最普通的陆战队员，是一个个工会集团军最坚实的基石。 他们能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新兵训练营简直是天方夜谭，据奥古斯都所知，他所在的“图拉西斯主力基地”是泰伦联邦最坚固的一所军事要塞之一，拥有这颗星球上已知最大的地下机场。 要塞内部除新兵和工程兵团以外还驻扎着两个主力营和一支歌莉娅武装机器人连队，上万名工程师、机械师和其他后勤人员维持这个庞大要塞的运转。 凯莫瑞安想要攻陷这座要塞至少要调动师级的主力部队和大量配合进攻的炮兵团、装甲旅与空军部队，而这种规模的兵力调动不可能是毫无声息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凯莫瑞安的指挥官以鬼神莫测的手段让他的部队躲过轨道探测器、热成像感应器、地面振动感应器以及侦察兵和前哨战，真正打起来的候，与他们交手的也是要塞外围的联邦主力部队，不可能是处于最中心的新兵训练营。 最明显的漏洞是他们出现的方式，想要粉碎普雷钢墙壁依靠单兵电磁枪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更不用说，墙壁的对面其实是紧靠着他们的二班宿舍，而奥古斯都从墙壁的裂口看向外面时，却只看到了一片鲜明的赤红色戈壁。 “这是全息投影，伙计们。”几乎是在凯莫瑞安撕裂者出现的同一时间，奥古斯都就平静地对惊慌失措的新兵们说道。 拟真度极高的全息投影在平民阶层是昂贵的奢侈品，在蒙斯克家族里却只是平常生活中稀疏平常的一部分。 奥古斯都的直觉告诉他，当某些事太过荒唐以至于与现实截然相反时，那就要自己通过已知的蛛丝马迹构建真相。 “都坐下，我们继续打牌。” 这两句话立即让班里的新兵们镇定下来，在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还没有能够反应的过来，但此时此刻他们却有种奥古斯都绝对不会错的错觉。 话音刚落，霎时间凯莫瑞安士兵手中的工会制式电磁步枪枪口涌现出冰蓝色的火光，奥古斯都仿佛能够感受到子弹自贯胸而过，只是这明显不是真的。 新兵汤姆·奥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哈纳克别过头去看着他，那模样好像是在看清楚他有没有被吓得尿裤子。 之后这些凯莫瑞安士兵并未继续射击，而是轰然化为黑色的数据光点凝聚为一位身着制服的士官。这位士官的脸也许是由人工智能刻意合成的，普普通通，毫无特色。 “我是机械军士塔维斯，从今天开始，我将帮助你们进行训练。记住，敌人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即使是在后方基地，也要时刻保持警惕。”那个全息投影人像说道。 “不要让我逮着你，你这坨狗屎！”哈纳克看向他，不加掩饰地比了个轻蔑的手势，接着其本人还觉得不过瘾，又比了个中指——从地球时代传承至今的“文化遗产”。 “新兵哈纳克·汉克，你的名字已被中心安全局记录，这是第一次警告。你应对长官保持应有的尊敬。”全息投影那张以各种意义上都毫无表情的脸开口说。 “当心，雷诺，他们一定在各个角落都装上了这种先进的投影仪。”在哈纳克小声咒骂时奥古斯都看向坐在一旁的吉姆·雷诺：“这一定花了纳税人不少钱。” “我敢肯定，这笔钱也有我家农场的一份。”雷诺呵呵一笑。 009 新兵军士 事后，D连二排一班依旧在打牌。 在哈纳克输光所有衬衫、长裤、皮带、碰撞赛车模型以及各个款式内裤以后，准备赌上自己下个月的薪水继续打牌时，奥古斯都适时地让班里的新兵都上床睡觉。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除了毫无睡意的哈纳克，新兵们都乖乖上床。 奥古斯都也不去管哈纳克，强令其睡觉，按部就班地照常休息。因为是最后一个到达宿舍的，奥古斯都已经无床可选，留给他的只有最靠近门的下铺床位。 “我要提醒你，哈纳克，起床号会在6点准时响起。”在躺下合眼入睡以前，奥古斯都对依旧还赤裸上身坐在凳子上，背对着自己一副沉思模样的哈纳克说道。 奥古斯都今天异乎寻常的冷静表现和处变不惊的气质无疑给哈纳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边缘的农业星球夏伊洛，哈纳克见惯了农民工人、流浪汉无赖和地痞流氓，却从未遇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因此尽管这位红发小子依旧对奥古斯都的命令感到抵触，但会听得进去，至少要过一遍脑子，思考自己算不算应该听奥古斯都的话。 想到不睡觉对自己根本没好处以后，哈纳克骂骂咧咧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狗屎。” ...... 起床号准时地响起，一个个全息影像合成的机械士官塔维斯就准时地“踹开”了每一道宿舍门，这时D连二排一班的新兵们都开始为昨夜的狂欢而懊悔。 泰伦联邦的新兵第一项科目就是思想教育课，奥古斯都和他的班必须要在6:30抵达图拉西斯主力基地的形如磨盘一般的中心广场。 约有七千名新兵在中心广场上组成严密的方阵，新兵训练营的营长迈必卡少校为所有新兵进行训话，灌输泰伦联邦军人价值观和维护联邦在这个星区统治的中心思想。 迈必卡少校最后还着重强调了联邦陆战队的纪律和规定，并要求所有人都倒背如流。 奥古斯都还了解到，图拉西斯主力基地的新兵淘汰率一直维持在5%以下，只是，没人知道那些被淘汰的新兵最终去了哪里。 迈必卡少校长达一个小时的训前训话极度漫长，除奥古斯都以外几乎没人对少校的训话感兴趣，二排一班的新兵包括吉姆·雷诺都在内都昏昏欲睡。 在这期间，奥古斯都牢牢地记下每一条军规军纪，认真地思考这其中有哪些是必须要遵守的又有哪些是可以忽略的。 以及，哪条会有空子可钻。 训话结束以后，奥古斯都所在的D连重新集合，在一位士官排长的带领下前往基地中的一处越野训练场进行标准的体能训练，训练项目包括基础的队列军姿、八分钟两公里跑和多组引体向上等曲体伸展等科目。 随后奥古斯都被告知更系统的枪械和CMC动力装甲训练要在第三周才会开始。 而到下午，虚拟军士塔维斯则又宣布原定于十二周的新兵训练缩短至九周，新兵们最迟在下一周就能够摸到枪。 这意味着图拉西斯Ⅱ上的战事又进一步地升级了，前线急需兵力补充。 奥古斯都更担心训练时间的缩短会导致士兵的作战能力下降，但既然作战司令部都不担心，他也没什么办法。 在训练营中，只有排、连级的长官才由正式的军官担任，班长则全部由新兵担任。也许作战部是想要提前训练一些后备的军官，但更大的可能是合格称职的军官不够用。 作为新兵军士，奥古斯都既需要将上级军官的命令付诸实践也需要严格管理自己手下的士兵，确保他们不会在训练中掉队。 令奥古斯都感到满意的是，一班的新兵都相当优秀，至少他们的体力都不成问题，来自夏伊洛的士兵基本都是农夫、高中毕业生和货车司机，从安提加、布莱西斯和泰拉多尔而来的新兵也都拥有强健的身体。 只有自耕地星球海尔塞恩的本杰明·克兰多在此前曾当地教堂中的一名修道士，但实际上他身材高大威猛过人，是所有人中最高的那一个，足有六英尺五英寸高。 用哈纳克的话来说，那就是看上去就相当能打。 真正有些拖后腿的是奥古斯都克哈同乡中的那两个高中同学，珂特·约瑟芬和阿兰德·龙德斯泰因。 奥古斯都从小到大上的学校无一例外都是斯蒂尔灵最好的贵族学校，他的同学当然也都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后裔。 即使并非所有事情都需由仆人操劳，身体素质与从小在泥地和街巷中摸爬滚打的其他人相比要差许多。 其实奥古斯都与他们的交情也非常有限，以往他的身边总是聚集着一群“恶棍”和“轻浮”的游手好闲之徒，而约瑟芬和龙德斯泰因跟他是另一伙不同的团体。 但不管怎么说，在战场上这层特殊的关系无疑会让他们与奥古斯都产生亲近感，每当奥古斯都下达训练命令或者有什么新提议时，克哈的这几名新兵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响应他。 这对奥古斯都在自己的班中建立起威信至关重要，使得他组建自己班底的未来计划成为可能。目前小小的二排一班中有两个主要团体，一个以奥古斯都的克哈人为首，另一部分则是以吉姆·雷诺为首的夏伊洛人。 奥古斯都相信这部分隔阂会很快消失，在新兵训练营里他将与自己班里的战士建立最初的信任。一旦踏上战争，生死与共的战场友谊终将使得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此后的这一整天时间里，机械军士塔维斯会在任何时间以任何方式出现在新兵们的面前，矫正他们的站姿和训练姿势。 也有不少人因突然出现并碾向他们的凯莫瑞安战车或者从不明方向飞来的子弹和火箭弹而灰头土脸，腿脚发软，但要不了多久新兵们对此感到麻木。 毕竟这些东西都不可能是真的。 新兵们的另一个主要训练科目就是与那些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凯莫瑞安军队作战，在新兵训练营的这段时间，他们必须克服对战场、对敌人的恐惧。 这些突然出现的凯莫瑞安军队中，既有全副武装的撕裂者，也有浑身上下全无防护，只穿着土黄色工装，头戴钢盔，扛着电磁步枪和弹药包作战的凯莫瑞安劳工辅助军。 奥古斯都被告知，有些臭名昭著的凯莫瑞安特殊部队是要尤为注意的，比如莫瑞亚哨兵、凯兰尼斯-先灵守卫、三头蛇、海戈龙、突击骑兵、行会卫士、布鲁图斯兄弟会...... 能够覆盖整个基地四分之一面积的全息投影模拟的军队都是真实出现过的，奥古斯都和他的新兵战友们这段时间里要做的，就是熟悉凯莫瑞安正规军的作战模式，同时还要记住所有凯莫瑞安那些知名作战分队的徽章和作战习惯。 例如，三头蛇的作战风格恰如一群扑向猎物的鬣狗，他们往往会出现在缺少遮掩的荒漠和沙化草原上，乘着由突击侦察车围猎孤立无援的泰伦联邦军队。 标志是墨绿色的、上半身竖起做出威慑姿态的三头蛇图案。 行会卫士由凯莫瑞安各个公会中最英勇的战士组成，以对行会的绝对忠诚和他们仍然遵循传统将冷兵器和左轮枪列为主要作战武器的独特做法而广为人知。 这支部队从未在工会战争的正面战场上出现过，一些泰伦联邦的军事专家认为，行会卫士的精神象征远大于它在现实层面的意义。通常，他们只会在莫瑞亚举行先祖祭祀仪式时作为仪仗队出现。 徽章是底色为纯白色，以琥珀色勾勒边纹的剑盾图案。 010 第一周 新兵训练营的第一周都是体能和队列训练，其中穿插有少量的单兵武器训练，包括战场罗盘、多光谱夜视仪、便携式个人信息处理器、战地医疗箱与三维地图成像装置的使用。 从早上六点吹起床号至晚上九点半返回宿舍，训练营的时间表排得非常满，奥古斯都根本找不到休息的时间。 每天训练结束以后，哪怕是这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都累得够呛，自第一天后他们很难再打起精神来彻夜打牌或是吹嘘。 话虽如此，奥古斯都还是在第一个训练周的最后一天晚上钻了个空子。尽管在新兵训练营中，可供新兵自由支配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三个小时，但奥古斯都仍然找到机会带着自己的班到军营酒吧里聚餐。 据奥古斯都了解，在D连的几个排里，只有他一直在坚持这么做——坚持与自己的每一个部下建立稳固可靠的友谊，牢记每个人的性格和特长，甚至是不起眼的个人习惯。 陆战队的步兵条例中禁止士兵在除休假以外的一切服役时间酗酒，因此基地里的军队酒吧被禁止出售酒精类饮品。 尽管如此，奥古斯都还是用每瓶一百五十信用币的价格在酒保那里拿到了二十瓶近年出产的八号威士忌以及其他酒类。 这至少是市场价的五倍，吉姆·雷诺惊讶于奥古斯都的出手阔绰，在夏伊洛，那相当于一个普通的农业机器人修理工或是在精炼瓦斯厂上班的技术工人三天的薪水。 奥古斯都的谈吐举止以及对金钱的概念都指向同一点——他一定是克哈某个贵族的后裔，而且绝对至少掌握一道支柱产业或是从政的富裕贵族。 雷诺和班里的其他人并没有刨根问底，奥古斯都明确地表示他不想提及自己的家庭。于是，这个话题立刻就此打住，没人再提。 如果奥古斯都班里的新兵真的去查阅一下蒙斯克这个姓在克哈的地位，那也就能够或多或少地了解自己的班长有着多么显赫的家世，但他们其实并不怎么在乎。 这里没人在乎你多有钱，你的家族有多么高贵。在战场上，就是亿万富翁的脑壳也是用枪托一敲即碎的。 如果他们都能活到光荣退役的那一天，也许能有机会到奥古斯都的家族企业中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养家糊口，人生也就仅此而已了。在经济衰退、秩序动乱、人民的生活愈来愈朝不保夕的泰伦联邦，奢望更多只会使人感到深切的痛楚。 当其他人在酒吧大嚼薯条、炸牛排，吃着金黄喷香的炖土豆时，一班的每一名新兵都在感叹班里有个有钱人的感觉真好，同时毫不留情地痛批陆战队的日常伙食。 联邦陆战队的食物配给素来被称为“速热的屎”，它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为士兵提供能最快被吸收的蛋白质和糖类，至于口感和卖相则完全没有被考虑在内。 在图拉西斯主力基地，奥古斯都吃的最多的就是类似土豆泥糊糊的流质食品和甜料棒。通常，要是需要加餐，那就得自费购买，而在基地之中物资却相当匮乏，只有军官才吃得起新鲜的蔬菜和肉。 然而迈克必少校认为新兵训练营没有必要提高伙食标准，因为联邦的U—F系列单兵口粮包含了一切士兵所需要的营养，食用这些单兵口粮甚至比他们日常的饮食还要健康、营养全面。 对此，新兵哈纳克给出了一针见血的评价——少校一定没吃过屎。 因禁令的存在，所有人在饮酒时都保持了克制。只有牧师本杰明从未喝过酒，也不想去尝试。 多数人还是第一次尝试八号威士忌，包括奥古斯都和雷诺在内。这是一种四十多度的蒸馏酒，在边缘世界，自核心星球通过星际泊船进口的威士忌甚至能算作一种高档酒。 奥古斯都无法贿赂管理宿舍门禁的虚拟机械军士塔维斯，所以他们仍然必须在十点半以前返回宿舍。 聚会桌上的气氛一度十分热烈，新兵们一边豪饮威士忌、啤酒和鸡尾酒，一边痛骂配给口粮和训练营长官。直到一名名叫康诺·沃德的新兵喝醉了酒，忽然开始抽泣。 康诺·沃德是二排一班中的异类，他有着淡金色的短发和淡蓝色的眼睛以及黝黑健康的巧克力色皮肤，身材高大壮硕。明明只有二十三岁，那忧郁的眼神和时常露出的哀伤表情却让他看起来比奥古斯都这样的年轻人老上许多。 沃德从不微笑，他甚至都不怎么说话。这样的性格显然不是旧有的，奥古斯都曾经留意到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家庭照， 那是一片蓝与葱翠交织的小河边，康诺环抱着一个美丽的女人，脚边站着三个金发的孩子。他笑容灿烂而阳光，仿佛是另一个人。 一位幸福的丈夫和父亲。 当沃德边哭泣边向所有人讲述自己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们是如何被凯莫瑞安人杀死时，那张照片所透出的哀伤和痛苦也就更深了。 凯莫瑞安的一支突击连队在公会战争开始的第二年袭击了毫无防备的泰拉多尔Ⅲ号行星上的瑞克道夫。 这应该只是一次旨在摧毁当地军事设施的行动，但有大量平民和工人生活和工作的矿区、瓦斯精炼厂乃至地下的运输管道节点都遭到了攻击。 沃德就在其中的一座瓦斯精炼厂中工作，其妻子曾在袭击前警告他应该逃离他们的房子躲到开阔地上，但他认为凯莫瑞安人根本不可能深入联邦的核心世界。 莫瑞亚距离泰拉多尔星系相当遥远，在灾难临头以前，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在说：我们距离战争还很远。 凯莫瑞安人毫不留情，他们动用了燃烧弹和激光武器，让所有的工厂都化为明艳的火柱，几百英尺高的，由尘土、玻璃和人构成的尘埃住升腾而起。钻地导弹深入矿坑，成百上千的工人被震死、被灼热的空气烫死，再被坍塌的坑洞掩埋。 那时整个瓦斯炼油厂都在熊熊燃烧，大火吞没了工人家属居住的居民区，其中就有沃德的妻子与家中两个年幼的孩子，沃德只来得及救出自己最小的女儿。 他的小女儿也没能活下来。 凯莫瑞安的战机俯冲下来向着手无寸铁的平民扫射，激光束击中了沃德年仅两岁的女儿，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变成了碎片。 沃德的酒量很成问题，不胜酒力，很容易醉。或许也是压抑得太久了，需要宣泄，他哭了很久，直到奥古斯都和雷诺把他扛了回去。 此后奥古斯都决定如非必要，不要再让康诺碰酒，并且要观察记录其已经有所表露的自杀倾向。在战场上，这很可能会害死他们所有人。 011 CMC动力装甲 第三周奥古斯都的班开始正式学习如何操作使用CMC-200动力装甲，老实说，第一次尝试让他们感到分外失望。 训练用的动力装甲全是从战场上淘汰下来的老型号，装甲表面布满刮痕与弹片留下的痕迹，部分位置的护甲残缺严重，内部的伺服和填充垫上积满了一层如霜的烟灰。 装甲的残缺现象是如此的普遍，以至于新兵们对某些装甲缺胳膊少腿的现象多少也能给予一些理解。 这些破破烂烂的动力装甲与征兵海报上光鲜亮丽的钢铁盔甲大相径庭，仿佛是几个世纪以前的老古董。 奥古斯都在拿到动力装甲以后还必须动手清洁内部的油污和烟灰，用香水掩盖上一任使用者留下的的脚臭和汗臭味。如果这就够叫人恶心的了，有人还在他的头盔里找到了发硬的呕吐物和其他不可名状的物体。 联邦陆战队的动力装甲都由专门的装甲技师进行维护，通常每一个排都会配备一名装甲技师和两名助手。主力部队和特殊战术小队则会配备更加专业的技师，但整个新兵训练营都只有一个班的技师。 装甲和武器的保养是新兵的必修科目，哪怕他们实际上能做的也就是给装甲打磨上油。 奥古斯都学习到的第一件事，那就是他必须跟队伍中的装甲技师打好关系。 在战场上，动力装甲是陆战队员生命的唯一保障，谁都不希望它出问题。如果他的部队中只有一名技师且他们之间有过矛盾，那么也就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动力装甲的生命维持系统是否会忽然失效。 或者更干脆一些，动力装甲的电池单元里直接多出一颗电磁手雷。 CMC-200相较于最新式的230、230F-X系列和250E这样的实验型特殊用途装甲以及将在未来大规模列装陆战队的CMC-300，它用于为伺服系统供能的冷聚变滤芯稳定性很成问题，故障率在惊人的0.9%上下浮动。 对于在战场上装甲因动力系统停摆而被困在这身钢铁监狱之中老倒霉蛋而言，这样的故障率就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噩梦。 这款动力装甲仍旧具备许多旧时代的缺陷，比如其各个装甲板甲之间的连接缝隙是致命的缺陷。膝盖处两片护甲的接缝处缺乏有力的防护，伺服系统几英寸粗的线缆和陆战队员的环境作战服无法抵御被加速到超音速的子弹。 而只要角度合适，破碎的弹片和被装甲弹开的子弹就可能从上方插入接缝处，将陆战队员的腿截成两半。 同时CMC-200背部用于散热的冷却塔使用的依旧是世纪中页的科技，这使得它的工作效率与以塔桑尼斯布鲁巴克军工企业的最新产品相差甚远。 抛开这些缺陷，动力装甲依旧是划时代的战争利器，其坚固护甲的可以无视所有的轻型武器火力，地球时代所有口径的步枪和霰弹枪都只能在装甲上留下划痕。 它们同样还能够抵御化学、生物武器和核辐射。人们必须要像对付坦克和重型装甲车一样对付这些铁罐头，用反坦克炮和重武器击碎陆战队员相对而言更加脆弱的头盔，轰烂陆战队员的脑壳。 在泰伦联邦的疆域之中，边缘地区的地方武装组织中通常还使用着他们爷爷的爷爷一辈用来打猎的武器，而即使是威力最大的自动步枪都不足以击穿陆战队员的护甲。 地方安全官的日志里，往往一个连的联邦海军陆战队就能够轻易地击溃一支规模庞大的叛军，而且是一边倒的屠杀。 陆战队员成为科普星区中最普遍的作战力量、动力装甲技术流入私人武装或是雇佣军和海盗手中还是下个世纪以后的事情。 在2488年，这样的科技壁垒足够泰伦联邦压制缺少动力装甲的凯莫瑞安军队，在战争中占据优势。 在接触这些动力装甲之前，训练营军士会给每一名新兵发一本动力装甲训练手册。训练手册的编纂人是一名陆军上将。 上将会在开头很友好地告诉新兵，操作CMC系列动力装甲并不会比使用他们父亲的外骨骼收割机器人困难多少。 不过每一个新兵在刚刚套上这些铁皮的时候都好像是回到了婴儿时期一般失去了行走能力，手脚不协调的初学者甚至连在地面上爬行都做不到，即使是表现最棒的新兵都只能摇摇晃晃地走上那么几步。 当然，用不了多久新兵们就会适应这种变化。 CMC动力装甲拥有一整套脊椎般的内置骨架，能够为其中的陆战队员承受装甲本身的负担，令他们不至于被本身的重力所压垮。陶瓷合成装甲的使用使得动力装甲本身的重量变得更小，即便是最沉重的地球中世纪全身板甲也不会比这些使用聚变能进行供能的动力装甲还要重。 动力装甲内部的触觉反馈系统确保陆战队员可以灵活地操作，它能够精确地将陆战队员们的动作和其他操作通过内嵌于每块装甲之下通过线缆相连的伺服系统传递至整个动力装甲，让陆战队员不会因动力装甲各部位与人的反应不协调致使人体组织错位或者扭伤。 陆战队员们必须要通过不断的训练来让动力装甲真正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让超过一百磅重的装甲好像是皮肤一样轻易自如。 这对刚刚接触这些新玩具的联邦新兵绝非易事，不过好在他们还有整整八周的时间来学习如何熟练地操作动力装甲。而根据经验和数据，哪怕是最愚笨的新兵也能在两周内让装甲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训练手册和负责新兵训练的虚拟士官都在强调同一点：如果你不能在短时间内让动力装甲成为你的外置器官，成为你的第三和第四双手和脚，那它将成为埋葬你的坟墓。 奥古斯都从来都没有碰过什么收割机器人，他对科普卢星区中泰伦人类陆战队员动力装甲的唯一印象来自于星际争霸2自由之翼版本CG中的泰凯斯。 就和其他所有的新兵一样，奥古斯都在初次穿上动力装甲时表现得像是一只喝醉了酒的鸭子。 尽管奥古斯都不相信老兵们是天生就会操作动力装甲的，但他们依旧被监督他们的教官骂的够呛：“我八十岁的外祖母都能穿着这身跳芭蕾！” 在教官们看来，新兵们的丑陋表现就像是新生的鱼不会游泳一般不可思议，面对他们的怒吼，任何抱怨都会被视为对长官的挑衅，新兵能说的话就只有“yes，sir.yes，sir.”。 如果“yes，sir.”吼得不够大声，吐字不够雄浑饱满，那么他们马上就要被教官质疑是不够有精神：“为什么，我不能听到你们这帮蛆虫的声音？” 这时奥古斯都和他的战友们只能一遍一遍地齐声回答：“我们热爱海军陆战队！当兵最光荣！” “我们是战争利器！我们祈求死亡！我们渴望战争！” 在接下来的三周时间里，新兵们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地整理内务，然后他们将持带有个人编号的个人信息卡登上军用运输卡车。接着军用运输卡车会把新兵送上兵营中的动力装甲组装平台，由模块化编程的机械臂将装甲一件件地组装。 训练会持续将一整天，直到新兵们累得动弹不得或是迈必卡上校突击检查陆战队思想授课成绩的时候，他们才能获得短暂的休息。 012 第五周 奥古斯都登上训练营第24号兵营T-338组装平台，周围是四面内凹的曲面墙壁和一扇青铜色的气阀门，机械臂环绕着他有条不紊地组装焊接动力装甲部件。整个过程用了不到24秒钟，如同工厂的流水线在生产罐头。 当陆战队员需要褪下动力装甲休息时，拆解的流程则与之相反。在远离基地和兵营的战斗和持久战中陆战队员们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卸下装甲，与这身铁皮相伴的时间可能会持续数月之久。 装甲内有一套专门设计的内循环系统，使得穿戴者不必为上厕所困扰。不过，设计者对另一项陆战队员至关重要的生理需求却漠不关心，那就是挠痒痒。 奥古斯都仿佛能够感受到位于装甲胸口处的聚变反应堆蕴含的无限能源，这种可控的、小型的核聚变技术在他的那个时代依旧还是科幻小说与电影中的产物。 他只需轻轻地抬起手伺服系统就会立即做出回应，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单手举起一支高斯步枪，当穿戴者奔跑时，即使狂奔二十公里也不会觉得疲惫。 最早，在CMC-100甚至是更早的初号机时期，机械师会用吊车把试训人员塞进大几百磅重的装甲中。 而那时的动力装甲与其说是动力装甲不如说是使用背后瓦斯燃料推进器实现高速机动的高达，这种技术在初步实现以后遇到了多道无法克服的技术瓶颈，期间超过二十位驾驶者遇难。 无论是基础理论还是实验层面都陷入瓶颈，科学家和工程师于是悲观的估计，人类在两百年之内都无法制造出安全可靠的动力装甲。直到划时代的伺服系统和黑科技般的小型冷聚变反应堆公开问世。 凯莫瑞安人的动力装甲还停留在拙劣模模仿的时期，所有可用的凯莫瑞安动力装甲都来自战场的缴获品和数目不明的走私品。 有传言称塔桑尼斯的一些创世家族正在秘密地向凯莫瑞安人高价出售他们由灰色地带转运而出的军用物资，随后这些“不实的、叛国的”言论很快就销声匿迹。 传送平台紧接着就把奥古斯都送入兵营下层的转运平台，在平台移动期间，另外两根机械臂又把一杆被保养得油光发亮的E-9电磁步枪与两颗高爆脉冲手雷分别挂在他的背后和腰间。 转运平台上面站满了近两百名D连新兵，他们经过修补和自行上漆，重新涂装过的动力装甲要远比刚刚拿到手时要闪亮得多。 奥古斯都跟随着红色的钢铁洪流走向转运平台上一截向下的伸缩台阶，最前方的四名执棋手扛着崭新的联邦红蓝旗，他前面的每一名陆战队员头盔后面都有各自的编号，通常是营连排班首字母加上数据库中个人的ID编号。 在阶梯的尽头，是一扇伴随着高压气体轰鸣声徐徐打开的沉重气闸门，外界的光线璀璨夺目，仿佛是来自天界。 许多陆战队员在走出兵营时都能感受得到一股强烈的使命感和荣耀感，正如陆战队征兵宣传部所说的那样，他们真就不可战胜。 奥古斯都认为，多少缺乏一些作为炮灰的自觉。 兵营建在图拉西斯主力基地的上层建筑区域，位于地面之上。因此奥古斯都在走出兵营时就看到了这颗星球纯净的蓝色天空，一个温暖的、金色的太阳照拂大地，风中有股淡淡的铁锈味。 距离奥古斯都几十码的位置处，两架歌莉娅武装机器人一步步地走向一艘正在降落重型运输机，歌莉娅伺服马达的嗡嗡声与飞船发动机的轰鸣通过他面罩上的集音装置传入耳中。 奥古斯都打开面罩上的HUD显示面板，调出内置电脑界面，此时右下角已经显示出了基地内部的温度和湿度等数据，时间在2488年5月4日上午7时。 他可以通过内置电脑开启动力装甲的其他功能，诸如面罩上的红外线夜视仪、热成像和辅助瞄准，奥古斯都也能通过控制面板启用兴奋剂单元，兴奋剂注射器将在压力的作用下在瞬间完成注射。 军用兴奋剂是一种混有合成肾上腺素、内啡肽和一种强化精神的药物。注射药剂的士兵将极大提升速度和反应能力，消解疲劳，使得使用者在很短的时间恢复到最佳的状态。这种兴奋剂的副作用也是相当惊人的，由于其原材料具有很强的成瘾性，陆战队员也容易对其产生药物依赖。 兴奋剂的持续时间可以达到三至六个小时，其长期使用的副作用将包括但不限于失眠、消瘦、狂躁/轻度狂躁、抽搐、偏执、幻觉、内出血、脑坏死。 军队条例中明确了对兴奋剂的使用限制——在同一时期的战斗中不得超过五次，往往陆战队员在连续五次注射兴奋剂以后都会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 不过在战争上没人会担心这样的问题，无论是普通的联邦海军陆战队士兵还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都持有这样的一个观点：打得越多，活得越久。 这些位于面部显示的操作都由护甲之中的双手完成，手指的滑动和叩击都能够通过触觉反馈系统传达至显示页面，如同是在远程操控控制端。 CMC-200动力装甲的背部还拥有一套内嵌水箱，可以存储2~4加仑纯净水，当奥古斯都需要补充水分时，他可以操作头显上的控制面板通过自盔甲后颈处伸出的一根软管喝水。 这是为陆战队员在极恶劣地区的作战需求设计，在诸如查尔与红石星那样炙热的熔岩世界，暴露于外界的液态水会在几秒钟的时间内蒸发，逸散至稀薄的大气层。 这些水独立于液冷装置与生命循环系统之外，虽然总设计师认为这没有必要，但市场调研人员却认为这能让陆战队员相信他们喝到的水并非来自尿液和胆汁。 “集合，列队！”奥古斯都在头盔内的通讯频道里听到了新兵训练营D连连长的声音，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二排一班的所有新兵都在这时向其汇聚过来。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原本纷乱的新兵队伍便凝聚为一个规整的队列。 “正步走！” “我说，头儿，盘已经开好了，你觉得今天吉姆的射击科目能拿到几分？”哈纳克突然在一班的通讯频道里说。 “三分，不能再多了。一瓶78年波特酒，克哈圣地亚哥夏日庄园产。”奥古斯都回答说。 吉姆·雷诺刚接触射击时的表现很难让人把他刚未来的游骑兵指挥官联系在一起，用糟糕透顶来形容都不为过，在不穿着动力装甲的情况下，隔着10码远都能射歪。拿哈纳克的话来说，他闭着眼睛打得都比雷诺要好。 “今天一定会比昨天要好，我爸爸常说......”雷诺话还没说完，频道里哄然大笑，充满了欢乐的气息。他往常总以自己从未接触过高斯枪作为借口，但今天没人能忍到他说完再笑。 “该死的......早晚有一天你们要对我神一般的枪法刮目相看！” 013 毕业与信 图拉西斯主力基地T-54射击靶场，6月5日上午8时35分。 在一字排开的十二名D连二排一班新兵面前约四百码开外是一队正在奔跑的凯莫瑞安撕裂者小队，这显然是他们的虚拟投影，极度真实。 从最左边的奥古斯都开始，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员纷纷举起手中的高斯步枪开始瞄准。由于现在正是新式武器逐步列装部队进行全面更新换代的时期，他们手中的枪械既有老式的E-7、E-9步枪也有C-14步枪。 尽管如此，这些枪械都采用了高斯技术，利用电磁感应线圈加速磁性抛射物至超音速，实现远距离精确射击。 高斯系列步枪除了可以使用广为人知的8毫米实心钢钉，也可以使用同口径的空尖弹、贫铀弹和燃烧弹。 不同于地球时代普通口径的定装火药枪，高斯步枪只需一发就能够将一个毫无护甲防护的人拦腰截成两段，而不是简简单单地在敌人身上打出一个孔。 陆战队员新兵们每秒钟能射出20至30发子弹，每分钟能打出千发子弹，弹药箱单元就储存在胸前的护甲中，因此他们可以实现快速地跟换补充弹药。 这使得他们身处要塞和地堡时弹药充足的情况下不用太考虑命中率的问题，而且在面对泰伦联邦的绝大多数敌人时，只需击中一发就足以致命。 但陆战队员的子弹并不是无限，在战场上只有疯子和战争狂人才能保持绝对的镇静。即使是在经过九到十二周的新兵训练以后，士兵在登上战场以后都会因恐慌而提前射击，以致在真正的敌人出现在有效射击范围内就打光手里的子弹。 新式的C-14添加的电容系统则有效的避免了这样的问题，尽管它的可控连发模式让联邦陆战队真正的硬汉和猛男们♂诟病不已，宣称任何不能在十秒钟以内打空弹夹的射击都是在打弹弓。 一班的射击在半分钟内结束，期间他们射出的子弹足够扫平一个班组的凯莫瑞安劳工辅助军，全息投影显示出凯莫瑞安撕裂者在射击停止以前就全部倒下。 “干得漂亮，吉姆，你的进步简直就是神速。”塔桑尼斯裔赞德尔·马克思称赞说。 “你这话真叫我高兴不起来。”吉姆·雷诺对此显得兴致缺缺，只有在集体射击时他极低的命中率才会被掩盖——虽然他的枪法的确好了很多。 其实在雷诺看来命中率根本无关紧要，保持绝对的火力压制才是重中之重。指挥官一声令下时，他们要做的就是朝指明的方向拼命射击就好了。 “列队。”D连长官在连队的通讯频道里说。 “这就完了？我还没打够呢......”一班的频道里陆陆续续地传来新兵们的抱怨声。 “收工啦收工啦，我饿得能吞下一头夏伊洛水牛。”哈纳克·汉克从来都是个例外，他对除干架和打牌以外的所有事都缺乏激情，满心只想着干饭。 “我接到通知，兄弟们，我们可以准备毕业典礼的工作了。”奥古斯都这时适时地在通讯频道里说到：“接下来是自由时间，去冲个冷水澡，下午1点开始就要进行毕业阅兵仪式的队列排练。” “芜湖！”随着哈纳克的一声欢呼，一班原地解散。仿佛是一个信号，二排的其他四个班严整的队形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对一群就要毕业的新兵，他们的排长也无可奈何。 雷诺跟奥古斯都并肩走在一起，迈向宿舍。新兵训练营的这些天让他们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奥古斯都没有贵族身上常见的倨傲，但他无疑是走到那里都能成为核心的人物。 过去雷诺总是对他知之甚少的贵族阶层感到怀疑，认为古代英雄们的血并不会在那些吸血鬼的身上起到多少作用。只是奥古斯都让他逐渐相信，至少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是父亲所说的联邦蛀虫。 奥古斯都的身上有一种让雷诺敬佩的正义感，当他只是想着离开夏伊洛那个小地方见识真真正正的世界时，奥古斯都就抛却了优渥的生活为拯救水深火热中的联邦人民投身到军队之中。 如果不是为了这，雷诺想象不到一名贵族还能为了什么踏上血与火的战场。 除了理想主义者和爱国者，还能有什么样的人是能在这种时候为了某个崇高的目标加入联邦陆战队？ 年纪轻轻的吉姆·雷诺正是心怀保护与拯救的正义感和使命感参军的，处事为人还不够老练的他尚且还想象不到，除了志愿保家卫国的爱国者与想要建功立业的有志青年，还有奥古斯都这样纯粹因向往战争和冒险任凭一腔热血入伍的愣头青。 原来的奥古斯都只是个单纯的战争狂人和疯狂的冒险家。 奥古斯都本人并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政治和战争的看法，在这方面他表现得相当谨慎，所谓的满腹正义感完全是雷诺自己脑补的。奥古斯都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高尚的人，顶多算得上正直。 目前为止，奥古斯都只想在军队中生存下去。当然，如果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混得一官半职是最好的。奥古斯都会为他的长官，为泰伦联邦作战，直至安然退役。 跟雷诺交朋友不是为了蹭什么所谓的主角光环抱大腿，实际上到头来这家伙身边的人都没几个善终的。 某种意义上，当雷诺的好兄弟也是个非常危险的职业。 但既然都在同一个班了，奥古斯都自己也是他的长官，未来很可能要一起作战。尽量避免战友之间的嫌隙，提升这个小团体的凝聚力，在战场上，这至少能让他们活得更久一些。 “现在基地的信号屏蔽已经解除，我们可以给家里发送电子邮件了。”奥古斯都边走边说着，此时他的注意都放在了他手里的个人终端机上。 “跨星系的信息通讯要经过恒星信息中转站转译、增强信号再以曲速再次发送才能保持信息的完整性和及时性。如果不加钱，正常的情况下我爸妈要在几周以后才能看到我的信息。”年轻的雷诺正诅丧地说着。 “没错，时间就是金钱。”奥古斯都查看着自己在个人终端机上早已编辑好的信件，一共十封，收信人分别是凯瑟琳·蒙斯克和多萝西·蒙斯克。 这些信件大部分都是寄给妹妹多萝西的，不过其中很少提及奥古斯都在新兵训练营的所见所闻，而是花了较多的篇幅讲述营地上空的星空以及图拉西斯与克哈截然不同但依旧非常美丽的风景。 至于给母亲的，奥古斯都的措辞就要严肃认真得多，报喜不报忧。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安格斯一定会去看这封信。 尽管收件人里没有他，尽管他忙得连一分钟时间都抽不出来。 “我听说基地中有跨星系的全息投影装置，你也许可以那个那与家人直接视频通话。”雷诺补充说：“如果你不在乎钱的话。” “哦，我知道。”奥古斯都耸耸肩：“但我觉得，那个全息投影信号很不稳定，延迟也很吓人。” 接着奥古斯都就把所有的邮件发了出去，邮件是及时通讯业务，这意味着即使远隔几光年信件也能在当日送达。 雷诺看到奥古斯都的个人终端屏幕上跳出了一连串让人心惊肉跳的账单数字，他没有继续去想这是不是能在夏伊洛买一座不错的农场。 014 假期 当天下午的检阅仪式没有出现纰漏，新兵训练营少校迈必卡和部队正在图拉西斯主力基地中休整的安德森中将出席了阅兵仪式。 奥古斯都和他的班如期毕业，训练营的军官和虚拟军士塔维斯都给予了他们很高的评价。 训练营中所有的新兵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假期，在编入前线部队以前，他们拥有两天休息时间，自此以后只有部队换防时奥古斯都才能有机会申请到这样长的假期。 门禁在晚上六点以后解除，几乎所有的新兵都在涌向距离他们最近的阿尔法门，而奥古斯都的班则跟着他通过人流更少的贝塔门离开基地。 基地之外有一圈纵深一百码的自由射击区，里面埋满了触发地雷，在基地的钢铁高墙之上，联邦陆战队的重机枪、自动机炮和电磁火炮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这片区域。 25世纪的战争与几百年前并非是完全不同的，在地面上，陆军依旧奉行着重炮火力覆盖，坦克和步兵推进的战略。 地雷并未退出历史的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威力更加强大，触发机制更加敏锐智能的智能感应雷。 奥古斯都和他的士兵们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越过自由射击区，这时的夜空分外的纯净，在他们的头顶悬挂在两轮碧玉般的月亮，这使得图拉西斯的夜晚比地球还要明亮。还有一颗月亮在图拉西斯的另一面，这颗星球的潮汐影响远甚于普通的固态行星。 很快奥古斯都就抵达了距离基地最近的一座名为布拉多克的小镇，这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小镇，除此以外最近的定居点在二十英里以外。 图拉西斯Ⅱ此前是泰伦联邦的殖民地，因此这里的大部分居民都更亲近联邦军队，但这部分比例其实远不如图拉西斯指挥中心和作战司令部想象得那么乐观。仍有相当一部分当地居民因战争失去家园，成为凯莫瑞安奴工、无政府主义者和绝望的星际难民。 即使是在陆战队控制的区域，联邦士兵也必须小心不知从哪个角落就会伸出来的黑枪。 布拉多克镇建在一片荒漠绿洲之上，绝大多数都是四四方方的深棕色合金建筑，这些建筑的材料都是几十年前通过星际货运公司从运行轨道上投送至此的。 这样年轻的殖民地多见于开拓时代，距今这里的居民已经繁衍生存了两代以上。 这座小镇并非没有其他风格的建筑，其唯一的一座教堂显得富丽堂皇，既有地球时代拱顶与立柱的罗马式建筑风格又有着洛可可的华丽。教堂尖顶上的剑形十字架则表明这里的居民多是基督徒。 小镇的街道还算干净整洁，两排维护得很好的路灯散发着明亮的光芒，除了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陆战队新兵，奥古斯都很少能够看到当地人的身影。 在道路的尽头却是一副完全不一样的景象，百货商店、服装店、烟酒店应有尽有，数量最多的就是酒吧和脱衣舞俱乐部。 出于对战争和军队的恐惧，当地人讨厌这些毛毛躁躁的混小子们，惧怕他们惹出事来。但在近两年里这些刚发过工资，兜里有钱又急于消费的士兵们总是出手阔绰，随之产生的产业链极大地提升了小镇的经济，并逐渐代替烟草种植业成为当地的经济支柱。 在奥古斯都经过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时不得不皱着眉头地避开那些向他扑来的女人，穿着肉色的、露背露腰衣服的女郎们仿佛是只身着片缕。 奥古斯都少有的显得有些窘迫，这场面他是真没见过。让奥古斯都稍稍感到安心的是，这些女郎中并没有未成年人。 “她们可真棒！”哈纳克毫不掩饰地自己对她们的渴望。 “这在夏伊洛的律法中是不被允许的。”吉姆·雷诺仍然是一位纯情的18岁青年，尽管军营的生活让他学到了脏话和一些坏习惯，但他对这些东西还是不太适应。 “得了吧，吉姆，你不懂女人的好。”克哈裔新兵柯特?约瑟芬搂着雷诺的肩膀，脸上尽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作为一位斯蒂尔灵贵族，面容英俊的约瑟芬已经是情场老手，他曾得到过许多女人，但也正是因此才在毕业以后就参加军队来躲风头。 奥古斯都到现在也没弄清楚约瑟芬干过什么蠢事以至于不得不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大概像弄大寰宇企业董事长女儿肚子这种事情是不会出现在各大报刊和新闻网上的，所以他根本就无从知晓发生了什么。 “嘿嘿~”哈纳克跟着约瑟芬就想把雷诺的同乡发小奥莫往脱衣舞俱乐部拖，后者表现得非常抗拒，急红了脸。 “这不好吧？”雷诺看着奥莫。 这时脱衣舞俱乐部门口类似于走马灯的灯具在门口的地面上投射出类似于果体女人的暗红色光影，整个俱乐部的装饰都带有强烈的性暗示。在这样的情况下，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我听说凯莫瑞安人的间谍常常混迹其中，汉克，如果你想死在姑娘们的床上，那就别拉上奥莫。”奥古斯都喊的是哈纳克的姓，这能让对方立即明白自己应该适可而止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好吧好吧。”哈纳克松开了雷诺，摊了摊手说：“头儿，你可别告诉我你只是看不上这里的老女人。” 说完哈纳克就跟约瑟芬勾肩搭背地与站街的女郎们拥抱在一起，奥古斯都身后的几名新兵伸长了脖子跃跃欲试，但只是因为奥古斯都看上去不太喜欢这里的样子，他们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燥热。 奥古斯都记下这里的位置和名字就继续往前走去，他的目标是当地最大的酒吧。 “不管管他们吗？”雷诺心情复杂地跟了上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意志也许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坚韧，那些漂亮的女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雷诺羞于承认他刚刚居然脸红了。 “约瑟芬是有分寸的，至于哈纳克......嗯，我的确不太放心，但也许只有真正的恶棍才能在藏污纳垢之所混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奥古斯都回答说。 “你怎么不跟着呢？”他又问雷诺。 “我才18岁，天呐，我妈妈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我真不想让她失望。”雷诺窘迫地说。 “没准呢，也许有那么一天，你这样的人也会成为一代‘情圣’？哈哈！”奥古斯都看了雷诺一眼就哈哈大笑起来，身后的新兵们也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在嘲笑雷诺。 “去你的！”雷诺只能骂骂咧咧。 就这样，这群身着兵种色的栗色制服，头戴平顶帽的新兵穿着发亮的皮靴走进了一家名为血腥玛丽的酒吧之中。 按照卫生和军容条列，他们缝有宽大口袋的皮夹克和长裤都用声波熨斗熨烫得笔挺，长裤上有两道约有四分之一分寸宽的白色裤线从上至下一直延伸至裤管。 统一的、整洁的着装让这些新兵看上去倒不那么像一群乌合之众了。 015 血腥玛丽酒吧 就像布拉多克镇上的其他酒吧一样，血腥玛丽酒吧内部挤满了陆战队新兵。酒吧的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实木地板，地板上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一些地方踩上去时还会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贴着木纹理墙纸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巨大的野兽头颅和皮毛，在这些战利品的旁边还挂着一些生锈的冷兵器和木柄的左轮枪。 与军队酒吧不同的是，血腥玛丽的收音机一直在播放着节奏很快的金属乐、带有地方特色的rap和一整段意义不明的噪音，这使得酒吧内部十分的吵闹，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楚。 绚烂的激光灯将血腥玛丽渲染成一片五光十色的世界，酒味和烟味熏得人头脑发昏，年轻人们是很容易被这样的氛围感染的，他们扯着嗓子呐喊、豪饮、狂欢。 这样狂热的氛围在几名身材高挑的酒吧女郎出现时达到了高潮，她们在用铁架和幕布搭成的舞台上热舞。 女郎们一边跳着火辣的舞蹈一边脱去身上本就不多的衣服，奥古斯都只是刚刚注意到她们就几乎已经是赤身果体的状态了，她们随手将贴身的丝质衣物丢到舞台下的人群中就立即引来画面不堪入目的哄抢，有的是人愿意为这些巴掌大的衣服打得你死我活。 奥古斯都和雷诺等人找到了一张十人座的长桌，坐下就开始点酒点餐。相比于那些让雷诺等人瞪大了眼睛，满脸通红又舍不得移开目光的放荡女人，奥古斯都的兴趣更多的放在了菜单上。酒吧的主人或许是非常喜欢地球古代莎士比亚的作品，在菜单的每一页末尾都有一句莎士比亚的诗句。 这里的菜式比军队中多出不少，除了油炸食品，还有许多其他菜式，诸如牛肉馅饼、土豆饼和蔬菜沙拉等。其中一些菜光名字听起来就是闻所未闻的，比如异星海星罐头、碳烤尤摩杨甲虫的幼虫和冰镇查尔火山鼻涕虫...... 奥古斯都注意到，尽管这是一个离地球六万光年远的遥远世界，距离第一艘从地球而来的殖民母舰抵达塔桑尼斯已有将近两百年，人类与地球文明的文化依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殖民母舰的主机电脑中存储着人类文明中所有智慧的结晶，科学、艺术、音乐和其他人类最宝贵的精神财富都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因此这个时代的人类依旧懂得一些“古代”的文学，至于那些古代伟人的、神话的、宗教的、历史的众多书籍依然在科普卢星区的人类世界中流传着。 因此人名、城市和星球的命名依旧能在北欧和希腊等神话体系中找到联系。 当然，这是那些自诩为贵族的上流人士的习惯做法。在边缘星系，一心只想着活下去的人们可不在乎他们生活的地方的名字是否有着什么渊源的涵义。 而牛、羊、鸡鸭这些地球时代广泛养殖的主要家畜在科普卢星区也是有的，殖民地母舰的冬眠舱中保存着千万个地球生命的胚胎与活体以及植物的种子，以便在飞船降落以后殖民者能够在未知的新世界繁育家畜，开辟农场。因此在科普卢星区吃到烤牛排喝到大麦酿制的啤酒并非不可思议的事情。 奥古斯都要了一份炸鸡和啤酒，衣着暴露的服务员在他的身上着实是多看了几眼，频频露出挑逗的动作，旁边的士兵们立马就开始起哄。 “要来一支吗？这里有吗啡、螃蟹和老鼠......天呐，宝贝，你可真英俊......”服务员有着一头粉色的波浪长发，胸部也相当有料，当她俯下身来询问奥古斯都时，她的脸几乎就要贴到他的身上。 “我们不需要毒品，女士，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建议你不要碰那些东西。”奥古斯都注意到她的精神有点不对劲，双眼迷离，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有什么关系呢？先生？今晚要留下来参加派对吗？这会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我们还需要几位血腥玛丽的漂亮姑娘。”奥古斯都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同时他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点燃一群LSP的热情，果不其然，他班里的其他人都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欢呼起来。 服务员转身离去，她的腰有意地扭动着，周围传来许许多多的口哨声，不时有人伸手去摸她的屁股。 “究竟有多少人是因为战争被迫来到这里的？”这时坐在奥古斯都身边雷诺突然小声地问道。在这喧嚣的环境中，雷诺的声音就好像是落入大海中一粒沙子，还没掀起什么波澜就被淹没了。 “她的妆画得很浓，实际年龄其实要小得多。布拉多克有三十多个酒吧，站街女和脱衣舞女郎加起来可能有一千个。”奥古斯都说：“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市在两年前就已经成为了废墟，一百万人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工作。可联邦和凯莫瑞安都不打算安置这些人，他们只能不顾一切地逃。” “你知道吗，从地狱来到这里，即使是乘坐磁轨列车也要很远。” “这可真是人间地狱。”雷诺的声音变得沉闷起来。 “可如果你去过塔桑尼斯，就会知道那里甚至比战争开始以前还要繁华。”奥古斯都喝下一杯Ⅷ号威士忌，有感而发。 “那帮狗杂种。”雷诺想起了自己家因战争而濒临破产的农场，这使得他的心情变得糟糕起来。他简直不敢想象，一旦夏伊洛沦为交战区，那该是多么可怕的景象。 在边缘世界饱受战火摧残的时候，塔桑尼斯的贵族们却忙着填满自己的口袋。 他们很快就不必去想这些烦心事了，因为在奥古斯都要的女郎还没来以前，另一群联邦士兵就涌入了血腥玛丽酒吧，约有四五十人。 与奥古斯都身上栗色的制服不同，这些士兵都穿着白色的立领制服，衣服下衬着黑色的太空环境紧身衣，制服的右胸口的徽章是个中央有着金色雄鹰的正三角形。 “舰队？”灰发碧眼的龙德斯泰因看着那些人，龙德斯泰因家族企业的其中一个业务为舰队提供燃料和更换零件，这样的徽章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嗨，我可不喜欢那群舰队兵。”酒吧中可不只有新兵，还有不少在基地中供职的工程师和一些老牌的陆战队员和军士在这里喝酒。 在看到舰队士兵时，他们之中立即响起了不满的嘀咕声：“瞧他们那副软弱无力的样子，怎么打仗？” 热闹的氛围顿时一滞，陆战队跟舰队一向不对付，这两个军种自成立之初就一直相互看不顺意，彼此以取笑对方为乐。 “谁知道最近有那支舰队停留在图拉西斯的高空轨道上？”奥古斯都问。 “看他们的徽章，应该是阿尔法中队的人，根据可公开的图拉西斯Ⅱ星港日志，有可能停留在同步轨道上的战列巡洋舰只能是‘奥托·冯·俾斯麦’号了，那是一艘贝希摩斯级。”龙德斯泰因想了一会儿后说。 016 陆战队与舰队之争 图拉西斯主力基地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与阿尔法中队的舰队士兵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对峙了几秒钟。随后舰队方面领头的一名空军三级军士长摆了摆手，带人找了几个空位置想要坐下来。 还未等他们坐下，一名舰队士兵在走向自己选好的座位时突然踉跄了一下。其实他的身边并没有陆战队的士兵，三码之内甚至都只有自己人，但这却直接成为了导火索。 “陆战队的人绊了我一脚！”这时另一个站得稳稳当当的舰队士兵突然高声喊道。 “揍他妈的！”陆战队这边也发出一阵欢呼，一名技术军士带头就冲了上去。 这两拨人忽然之间就打成了一团，一时之间约有六十多个身着栗色和咖啡色制服的陆战队员和黑色着装的舰队士兵厮打在一起，食物、酒以及餐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打翻在地。 酒吧前台的看场老板则是淡然自若地看着这一幕，显然这样的事在这里是时有发生的。木纹漆的桌子和椅子其实都是合金铸造的，被螺丝钉和螺帽死死地嵌在地板下的钢筋里，就算是有一群公牛在这里为争夺配偶互相冲撞也无法撼动他们。 “先生们，长官们！都请停一停！”老板一边喊着一边擦着手里的水晶酒杯，他惨白的脸因化学致幻药剂的过量摄入而颤抖着：“治安官......宪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但是没人听他的，打斗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厮打在一起的人就好像是滴入培养皿中的墨水，像是正在倒塌的多米诺骨牌，在本就不算多么宽阔的酒吧以燎原之势迅速地蔓延。 即使是不想卷入其中的人被拖了进去，扭抱在一起的士兵们打翻了一桌又一桌的菜。当被胡乱掷出的啤酒瓶打中了无辜者和己方战友的头时，局势立马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桌子上的每一个东西都被掀翻在地，花瓶和玻璃杯的碎片在绚烂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女人们开始尖叫、嚎哭。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当奥古斯都等人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被卷入其中。 雷诺的同乡发小汤姆·奥莫最先被波及，一名红了眼的舰队士兵把一盘吃剩了的炸鸡泼在了他的脸上，还没等奥莫做出反应对方又是一记重拳把他撂翻在地，压在其身上殴打。 击倒奥莫的是名舰队老兵，刚刚从新兵训练营毕业的奥莫绝非他的对手。 “谁来帮帮我！” 奥莫身边的阿兰德·龙德斯泰因、李·帕钦杨和伊利亚?库洛夫斯基立即冲了上去，伊利亚一脚就踹中了那名舰队兵的肩膀，接着连同奥莫在内的四人就开始了正义的围殴。 “情况好像不太妙啊......”雷诺环顾四周，开始寻找离开酒吧的其他出口。但这时他们已经被互殴的士兵们所包围，根本无路可逃，还不得不躲避乱飞的酒瓶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时候想要置身事外或是已经不可能的事情了，转眼之间到处都是扭作一团的士兵。哪怕是在这个星际移民已经变得稀疏平常、人类的家园世界越来越广阔的时代，军种之间的矛盾依旧不可调和。 “他们的人又没有我们的多。”奥古斯都站了起来，对雷诺说：“刚刚我粗略地数了一下，陆战队至少能有两百人，是舰队的几倍。” “走，我们从正面突围。” 还未等雷诺作答，奥古斯都已经攀着自己的椅子站在了桌子上，声音在一时间甚至盖过了士兵们的咒骂和惨叫：“海军陆战队！跟着我！” 一时间酒吧里的人都抬起头来看他，但大部分人都不知所措，因为他们不认识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从桌子上跳下来以后，哈纳克抄起酒瓶第一个冲了出去，雷诺则紧随其后。D连二排一班的其他人都向着奥古斯都靠拢，有几个离得近的陆战队员也汇拢过来。 哈纳克遇到的第一个对手是一名身高超过7英尺舰队的下士，在酒吧里他的身高足以傲视群雄，比所有人都要高出一个头。 这位下士好像是一头奔跑的、暴怒的棕熊一样朝着哈纳克扑来，后者很巧妙地弯腰躲过这一扑，然后又一拳地打在了对方柔软的腹部上。 很显然，对手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才承受住几拳就跪在地上呕吐起来，而哈纳克可是其家乡小镇上最热衷与打架的流氓。 接下来哈纳克又用同样的方法放倒了另外两名舰队士兵，雷诺和其他人也一齐干掉了几个。 这时酒吧里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每个士兵都各自为战，一团散沙，十几个紧靠在一起的陆战队士兵立即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奥古斯都领着人把穿着舰队制服的一个个从人堆里拖出来拳脚相加，直到他们都失去站立能力再丢到地上，反抗得越厉害揍得也就越狠。 舰队一方的士兵本就没有陆战队多，而奥古斯都和他的同伴每解决一名舰队士兵就会有更多的陆战队员加入他们。 在奥古斯都走到酒店正门门口的路上没人能拦得住他，而等到他走到门口时身边已经聚集了约三四十号人，地上躺着一堆陆战队员和舰队士兵。 今天正好是新兵毕业的第一天，舰队一方最近才抵达图拉西斯，在挑事时没注意到酒吧中的陆战队比以往的多得多，他们也没能料到对方会这么团结。但不管怎么说，舰队在今天的冲突中一败涂地。 这个酒吧平均每一周就要爆发一次冲突，每半个月就要重新装修一次，但从未有人带头进行组织或者领导，参与斗殴的也都分属各个营、连队各个部门，毫无凝聚力可言，打过之后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以前都是打得天昏地暗，还没分出胜负时宪兵队就来了，舰队这次是吃了大亏。 奥古斯都站着血腥玛丽酒吧的门口回头往里面看时，跟着他的那些陆战队员或是自觉或是不自觉地簇拥着他。 在某个瞬间，酒吧只剩下音乐的声音，所有人都看着奥古斯都冷灰色的眼睛。如果奥古斯都在这时像指挥官那样下达指令，许多人也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的，奥古斯都就听到了宪兵队刺耳的哨声。 “还等什么？快跑！”奥古斯都话音刚落，街道里就传来了几十双皮靴同时踏在石质地板上的声音，其中甚至还有军用侦察车的引擎声。 聚众斗殴在陆战队中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顶多会被关上一两天，但没人愿意束手就擒。哗地一下子，酒吧里的陆战队和舰队士兵拔腿就跑，至于那些爬都爬不起来的和昏死过去的，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奥古斯都，干得漂亮！”在逃跑的途中，雷诺还不忘称赞奥古斯都。 “舰队杂种！我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好样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持续不断的叫好声，跑在最前方的奥古斯都往后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身后黑压压的全是人，包括阿尔法中队的舰队士兵，至少半个酒吧的人都跟着他！ “不要都跟着我！分散跑！” 017 飙秃鹫车 跟着奥古斯都身后士兵听到他的话顿时清醒了些，这么多人在街道上拉练一样狂奔，那是生怕宪兵队不知道他们在这儿似的。 于是每跑上十几步就有一批人转入另一条街或者巷道，这些人都是对布拉多克镇非常熟悉的现役军人，知道该往哪里跑。 剩下的二十多名新兵则是两眼一抹黑，新兵们只能继续跟着奥古斯都，指望奥古斯都能带领他们逃拖宪兵队的追捕。 奥古斯都也是第一天来到布拉多克镇，他意识到自己此刻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沿着街道的主干道跑，因为他们不知道道路旁的岔路和巷道最终会通向哪里。但除非奥古斯都能跑得过汽车，否则他们迟早会被追上。 “我有个主意。”紧跟在奥古斯都身后的雷诺突然说。 “有主意就快说！”另一旁的哈纳克呼吸急促地大声喊道。 “那些宪兵是开车来的。”雷诺说：“我打赌，车现在就停在酒吧门口。而他们正忙着在里面抓人，没空管那些车。” 奥古斯都止住了步伐，身后的人顿时疑惑地停了下来，期间居然没人在这个时候越过他继续逃跑。 “跟我来。”奥古斯都在前方T形路口左转，迈入一个缺少灯光、阴暗幽深的窄巷。这道窄巷是如此的窄，以至于两名新兵想要并肩走过去都很成问题。 虽然奥古斯都后面的新兵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在愣了几秒钟以后他们还是紧紧地跟随着奥古斯都，没人追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跟着他。其实这时他们才跑出去一百多米，用不了多久就能折返回酒吧门口，但在这时回去只会和追兵撞个正着。 奥古斯都让所有人都保持安静，于是满身酒味的新兵们全都挤在巷子里一动不动。这里没有灯光，巷墙之间的上方盖着挡雨的蓝色预制板，就连夜晚的月光也照不到这里面来。 新兵们在焦急地等待了两三分钟，直到他们听到了宪兵侦察车由远及近再快速驶离的声音。 “都出去，往回跑！”在引擎声彻底消失以后，奥古斯都又小声地喊道。 一群人又冲出小巷朝着原来的方向跑去，这时新兵们的步伐已经没有刚刚从酒吧逃出来那样纷乱无序了，仍然像是一群乱窜的蟑螂。 此时有两名戴着红色肩章的宪兵正站在酒吧的门口，他们错愕地着看二十多个穿着陆战队新兵制服的士兵从他们的面前跑过，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奥古斯都在血腥玛丽酒吧外的一个简陋的雨棚里找到了宪兵队的载具，大部分车都开走了，但仍然有五辆秃鹫车和一辆标准载荷为九百磅的战场突击车。宪兵大概没有想到已经逃跑的新兵会突然杀回来，也没有人看守这些“无主”的载具。 战场突击车依然使用贴地的四轮行驶，而秃鹫车则是种悬浮车，外形就像是一根尖锐的三棱刺。 秃鹫车通过磁悬浮作用悬置于距地面约3英寸高的位置，在加装等离子推进器的情况下，这些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雷车时速能够达到两百至三百英里每小时。 军队的秃鹫车远比奥古斯都在克哈斯蒂尔灵学院时驾驶过的改装摩托车还要狂野，比赛车场上的所有贵族子弟引以为豪的定制悬浮摩托还要危险刺激。由于缺少护甲，秃鹫车通常作为侦察兵的载具，但在陆战队手中，它们总是能被玩出花来，各种稀奇古怪的非法改装应运而生。 “我要灰绿色的那辆。”雷诺选定了一辆秃鹫车：“我在老家的农场里开了半辈子的收割机，开这个应该不难。怎么说，兄弟们，谁要坐副驾驶？” “恐怕你的车上要坐三个，我们的人太多了。”奥古斯都对他说。 “我、雷诺、龙德斯泰因、奥莫和本杰明开车，一辆秃鹫车坐三个人，这是承重的极限。剩下的人坐那辆突击车，布兰登，这俩车就交给你了。 “我不会开秃鹫车。”汤姆·奥莫羞红了脸，他的确开过收割机和货运卡车，但却不像雷诺那样尝试过夏伊洛地下赛车场中使用磁悬摩托改装的“真男人碰碰车”。 “我没有自信。” “真高兴你能鼓起勇气说出来，不然有人就要遭殃了。”奥古斯都朝他点了点头，其他人都因他的玩笑哈哈大笑，因此没人来得及去嘲笑奥莫。 “我来，我开过类似的东西，那可是一段峥嵘岁月啊。”在笑声中一个鬓角有些灰白的新兵平静地说道。奥古斯都不认识他，那是其他新兵连队的。 “赶快上车，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奥古斯都打断了众人的笑声，登上了一辆有着红色涂装的秃鹫车，其他人立即效仿。 康诺·沃德坐在奥古斯都身后的座椅上，秃鹫车本就是单人的武装载具，座椅容纳两个人也就达到了极限。伊利亚·库洛夫斯基只能趴在引擎盖上，为确保他不会被甩飞，奥古斯都又下车用在座椅上找到的一根用来捆犯人的拘束拉伸带把他与秃鹫车紧紧地困在一起。 秃鹫车因不可承受的重量而向下下沉了一些，挡风玻璃下的控制面板闪烁着红光，发出令人不安的警报声。奥古斯都毫不在意，他调出小镇的三维地图，让智能电脑列出返回要塞的几条路线。 接着，奥古斯都发动引擎，摸索着打开等离子推进器的喷气阀，他胯下的秃鹫车立即“飞”了出去，秃鹫车在极短的时间达到每小时两百英里的速度，并且还在不断加速。 奥古斯都的秃鹫车就像是一架离地飞起加班的喷气式战机，以令人心惊胆战的速度在布拉多克小镇不算宽阔的街道上疾驰。沃德抱着奥古斯都的腰，铁青着脸，仿佛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而平时在班里表现最勇敢的库洛夫斯基被挂在引擎盖上，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甩出去，这迫使他发出了一种类似女人般尖细的、扭曲变形的尖叫，并以为自己正在去往天堂的路上。 只有奥古斯都泰然自若，因为一握上方向手柄，驾驶秃鹫车就仿佛是他的本能。受兴趣使然，奥古斯都小时候就已经开始驾驶悬浮赛车，如今其在家族摩天大楼地下私人车库中摆放的每一辆赛车都不是普通飙车党的“玩具”能比的。 在布拉多克小镇的夜间，几乎所有的镇民都听到了一阵阵呲咔呲咔声。这并非秃鹫车的引擎声，而是其地盘因过重载荷时而刮蹭地面以致溅起火花的声音，而治安官的老旧摩托车拿这些飙车党根本毫无办法。 “哦呼！！！” 哈纳克发出了一阵兴奋的尖叫。 018 霍瑞斯·沃菲尔德 布拉多克镇的深夜飙车党们终究还是受到了制裁。 宪兵的反应相当迅速，极具效率地在图拉西斯的四道大门处都设置了关卡。尽管如此，当奥古斯都跟一群陆战队员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时，他们还是差点就蒙混过关了。 奥古斯都也是被关进监禁室以后才从一名宪兵口中得知，为捉拿漏网之鱼布拉多克镇的每一家酒吧的门口和内部都有军方的个人信息收集终端，所有人的面部识别特征都会被记录。 血腥玛丽酒吧里的每个士兵其实从一开始就逃不出去，但至少这次经历足以让奥古斯都和他的飙车党当作向其他人吹嘘的谈资。 因盗窃秃鹫车，奥古斯都等人的监禁时间被延长至一周。不过奥古斯都知道宪兵队最多只能再关他们两天，急需新兵补员的前线部队可不会让他们再放五天舒服的长假。 “马克斯！把你的脚挪开！” 奥古斯都和他班里的其他九个人被关在同一个拥挤的监禁室里，只能睡在铺有硬木板的水泥地上。而且他们毕竟不是真的来度假时，整个晚上既没有饭吃也没有地方洗浴，只能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入睡。 如果这样也就算了，二排一班还必须共用同一个毫无遮拦的抽水马桶。 “这不能怨我，你得去问问那些狱卒为什么不把这里弄得宽敞些。”赞德尔·马克斯以更大的声音反驳说。 “我不管这是谁的责任，挪开！”本杰明·克兰多铁青着脸，他被赞德尔?马克斯、汤姆·奥莫与伊利亚·库洛夫斯基夹在中间，远比其他人高大壮硕的身体动弹不得。本杰明虽然曾是家乡修道院的一名修道士，但脾气却比其他人都要坏得多。 “该死的，我们可不是什么犯人！”阿兰德·龙德斯泰因抱怨着说。 奥古斯都被喧扰的声音吵醒，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要撒尿的赶紧点，探视的人就要进来了，别在客人面前光屁股。” “要拉屎的憋着。”雷诺补充说：“先生们，尿的时候都端稳喽，别撒在地上。” 禁闭室原先是一座军械库，如今里面的武器和装甲车都已经被清空，用一块块金属挡板隔成一个个上不封顶的隔间以关押不守规矩的士兵和罪犯，奥古斯都等人的头顶就是军械库高高的支架穹顶。 这里唯一的光源就是透过通风口和窗户照进来的阳光，而禁闭室里的应急灯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打开。 南面和北面的墙壁各有一扇三英尺宽的指纹门，指纹门最上方约三分之一的部分是高度透明的钢化玻璃，这意味着从外面向里面看时一览无余，但从里面看也是一样的。 奥古斯都向南边的指纹门看去时，突然看到了一个晃动的人影，那是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宪兵。 “是汉克和约瑟芬吗？”奥古斯都身边的吉姆·雷诺也注意到了，但他显然不太相信自己的说法：“以我对他们两个人的了解，现在一定是酩酊大醉，得今天晚上返回军营时才知道我们给宪兵队一锅端了，然后还要没心没肺地继续补觉。” 指纹门被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那名宪兵而是一位身着陆战队制服的军官，肩膀上的银色竖杠代表他是位中尉。 中尉有着一副棱角分明、瘦削黝黑的面孔，脸上有着在风吹日晒和极端环境中留下的刻痕，他留着不长的唇须，板寸头，黑发。 “你就是奥古斯都·蒙斯克？”中尉抿着宽阔的嘴唇，凝视着奥古斯都冷灰色的眼睛。这名军人身上有着真正经历过战争和死亡才能磨砺出的冷峻严肃，尽管奥古斯都断定这名军官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但属于年轻人的嬉笑轻浮已经与之相去甚远。 “我就是。”奥古斯都毫不退让地与中尉对视着。 “我是霍瑞斯·沃菲尔德，第33地面突击师14旅5营1连的连长。”中尉钢铁一般凝滞的脸上竟然流露出笑容，但稍纵即逝。 这个名字让奥古斯都想到了游戏中在虫群之心战役里死去的泰伦帝国老将军，他试图将记忆中的形象与这名年轻的军官联系起来，但很快就放弃了。 “是阿克图尔斯的那个师。”奥古斯都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错，是你的哥哥。”沃菲尔德点了点头继续说：“按照师部指挥中心下达的补员通知，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个新兵排就隶属于第33突击师了。” “长官，我想，这意味着图拉西斯主力基地的宪兵队将不能再继续关押我们。”奥古斯都说。 “所以我一早就到这儿领人了。”沃菲尔德没再给奥古斯都什么好脸色：“小子，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至少我写了四份检讨。”奥古斯都摊了摊手。 随后奥古斯都叫醒了几个还在呼呼大睡的家伙，跟着沃菲尔德走出了监禁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几个还迷迷糊糊的新兵都对自己被释放了这件事喜出望外。 面对表情严肃的沃菲尔德中尉，新兵们都很识相地没有去询问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度假。 沃菲尔德的“军刀指挥车”停在军械库的门口，尽管这辆车子足够宽敞，但想要挤进包括沃菲尔德的一位副官在内的十个人还是有些勉强。好在哈纳克·汉克不在，没人会发牢骚。 “你来开车，去星舰发射港。”沃菲尔德对奥古斯都说：“我听宪兵说过，你的车技还不赖。” “我倒很乐意试试指挥车，长官。”奥古斯都驾轻就熟地坐上车，也不拘谨。驾驶这种型号的车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而早已设置好的卫星导航会告诉他目的地在哪里。 “如果你不怕我把它开进沟里的话。” “呵呵——你最好别那么做。”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沃菲尔德笑着说。也许是由于沃菲尔德曾是奥古斯都哥哥阿克图尔斯?蒙斯克手下带过的一名新兵，加上初始印象相当不错，在奥古斯都面前他表现得相当随和。 “我记得上次阿克图尔斯给我写信时，地址还是在奥努鲁·西格玛行星。”汽车发动时，奥古斯都谈起了他的哥哥。 “那还是上个月的事情了。”沃菲尔德回答说：“凯莫瑞安人已经撤出了西格玛星系，于是我们奉命来这里增援。” “这是个好兆头，凯莫瑞安人就要完蛋了。”奥古斯都一边开车一边说。 “我希望战争最迟在明年就会结束。”沃菲尔德说。 “我想这不难实现。”奥古斯都点点头。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奥古斯都驾驶着指挥车前往图拉西斯主力基地的登机平台。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满载士兵的运兵卡车和一个连队接着一个连队的歌利亚武装机器人，这些部队的番号和徽章奥古斯都都非常陌生。 与此同时，在他们眼睛所能看到的、目所能及的远方，一艘无比恢宏的战列巡洋舰正缓缓地驶出云层，在地平线的尽头投下一片巨大的、移动着的阴影。 “长官，我的两个士兵还留在布拉多克镇上。”这时，奥古斯都才想起来那两个差点被自己遗忘的家伙。 “具体的地点？”沃菲尔德眉头一皱。 奥古斯都说出了一家脱衣舞俱乐部的名字。 019 第33地面突击师——帝国 第33地面突击师隶属于奥努鲁?西格玛军团第四军，这是一支以闪击战和势不可挡的强袭而闻名的军队。 它的前身是西格玛星系中的一支地面突击分队，在与凯莫瑞安军队进行了持续整整两年的拉锯战以后，这支突击分队在保留番号的情况下经过不断地打碎重组和扩编，现下辖五个陆军旅、两个装甲团和一个工程兵团。 这支地面突击师的师长正是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克哈蒙斯克家族的第一继承人。而在十年前，这位蒙斯克家族的长子还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列兵。 阿克图尔斯最初指挥的部队被其命名为帝国小队，同样的，这一传统延续至今，第33地面突击师的另一个名称即是“帝国”突击师，其徽章是红底的西格玛巨狼。 奥古斯都所在的旅驻地距离图拉西斯主力基地相当遥远，乘坐运输机也要4个小时才能抵达。沃菲尔德其实根本不必亲自跑到这里来，不必去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指示。 图拉西斯Ⅱ北半球标准时间14:45，奥古斯都和二排的新兵都登上了一架APOD四引擎近地重型运输机。该型号的运输机运载一个排未身着动力装甲的士兵是绰绰有余的，但他们还是只能挤在两个乘员舱里，剩下的空间则堆满了补给箱和弹药。 在运输机缓缓升空时，运输机的舱壁是全封闭式的，没有舷窗，所有的新兵只能靠个人终端机和聊天打发时间。 哈纳克·汉克与柯特·约瑟芬垂头丧气地坐在奥古斯都的对面，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雷诺等人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奥古斯都几乎能够想象得出来他们两个人被沃菲尔德的副官从床上拖起来时满脸茫然的表情。软玉在怀或是正睡得香甜的时候，突然有人冲了进来，告诉他们的假期已经提前结束。 这还不算是最糟的，为人正派的沃菲尔德在听到他们出入这种场所时脸色相当不好看，明确地告诉他们在服役期间都不要再考虑这种事情。 不过好消息是，因为新的战争临近，整个新兵训练营的假期都取消了。 好在这两个人对什么事都满不在意的，不出五分钟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然后就开始争先恐后、眉飞色舞地向奥古斯都和其他人吹嘘他们昨晚的“英雄事迹”。随后雷诺也跟二班的人说起他驾驭秃鹫车的事儿，这很快就发展成全排的人都在听一班吹牛。 飞行途中奥古斯都只能浏览预先下载好的联邦海军陆战队官方网站，其上都是泰伦联邦陆战队和轨道舰队与凯莫瑞安交火的战报，小到边缘世界荒漠小镇双方侦察兵的接触到大型城市甚至是星球的争夺都有。 考虑到这是面向公众的官方网站，上面都是联邦军队把凯莫瑞安人揍得屁滚尿流的报道，而一些不负责任的全息影像新闻网和纸质报刊社往往会为了点击和销量不加甄别地转载报道。 在这种情况下，“适当”的添油加醋也属于被允许的范围，即使是被认为最具权威和公信度的UNN全球新闻网也不例外。 联邦军队势不可挡，大获全胜。凯莫瑞安丢盔弃甲，节节败退。大部分泰伦联邦人民都相信联邦军队在这次战争中取胜只是时间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他们都希望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不然日益沉重的赋税会压垮大多数辛勤工作的人。 奥古斯都翻到了一些关于图拉西斯Ⅱ号的报道，即使是通过留意日期和双方明面上投入的兵力数，他也能发现战事的激励程度正在逐步升级。 第33地面突击师以及其他星球军队的到来也证明泰伦联邦与凯莫瑞安在图拉西斯的均势即将被打破，目前泰伦联邦还在不断地向这颗星球投送大批军队。可以预见，联邦陆战队的作战司令部正策划着一场足以决定整颗星球归属的决战。 这些都不是新兵训练营的军官会告诉他们的，士官们只会说凯莫瑞安人虽然凶狠狡诈，但陆战队却足以对付他们。在训练时多出些汗，战场上就会少流血。 未来在图拉西斯Ⅱ上的战争对奥古斯都既是危险也是机遇，无论是在游戏还是现在的星际争霸世界中，活着的陆战队员都是最不值钱的。但要是奥古斯都能够得到晋升，成为一名高级士官或是指挥官，对于他以后的人生同样大有裨益。 与其像个懦夫一样整天祈祷炮弹不会落到自己身上，把生死交给命运，奥古斯都更愿意从零开始积累声望和军功。 运气足够好的话，奥古斯都兴许能在战斗中得到几个勋章，在战争结束前成为士官。如果一切顺利，奥古斯都就会按照复员流程退役回到克哈继承家业，他会劝说自己的父亲放弃反叛泰伦联邦的想法，安安心心地当个贵族。 奥古斯都缺少蒙斯克家族仿佛与生俱来的野心和控制欲，毕竟革命与拯救与他一直都毫不相干。他早已过了心怀世界，梦想成为救世主的年纪。 起先一路运输机都飞行得相当平稳，只是在后半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强烈的气流颠簸，奥古斯都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个人终端抓紧扶手。紧接着沃菲尔德就通过扩音器告诉他们，至少有两支凯莫瑞安的地狱犬编队在追逐他们，但请稍安勿躁。 “凯莫瑞安的地狱火机群很少敢于深入我们的控制区域，但凡事总有例外。”中尉说。 大部分新兵都陷入了慌乱之中，因为这时运输船已经开始侧翻旋转，不断地转向以躲避导弹的锁定。所有的新兵都只能祈祷凯莫瑞安的地狱犬追不上它们的猎物，尽管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 有那么一阵，运输机持续不断地在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大角度规避动作。奥古斯都感到天旋地转，头脚倒转，这可远比斯蒂尔灵中心游乐园的悬浮过山车刺激得多。 “我们就要完蛋了……”汤姆?奥莫捧着自己的脸说：“妈妈，原谅我，妈妈……” “噢，这驾驶员的飞行技术可真臭。”虽然雷诺还未曾开过飞船，但这并不妨碍他嘴臭。 这个时候，哈纳克在欢呼怪叫，约瑟芬在怪叫欢呼，沃德面无表情，赞德尔脸色发白，本杰明不停地祈祷......又是一阵更加剧烈的晃动，奥古斯都的座椅都在剧烈地震颤。 如果不是被安全带紧紧地捆在座椅上，他们早就被抛在船舱壁上摔得血肉模糊了，头顶的预警灯也由柔和的蓝色转变为不停闪烁的红色。 “我们被击中了。”沃菲尔德中尉的声音更大了一些，但依旧镇定。 运输机翻转过来，新兵们都看到了正在旋转的舱顶。奥古斯都感到自己正在坠落。 020 波克之傲 APOD四引擎近地运输机的尾部拖着黑烟，虽然驾驶员竭尽所能地控制着飞船的平衡，但这艘运输机依旧像是一块从天上落下的破布般歪歪斜斜地扎向几千英尺外的大地，地下引力正把它拉向死神。 “我们就要降落了，都抓紧。”沃菲尔德在扩音器里说。 在最后关头，运输机总算重新掌握平衡。平稳地滑翔过几十秒钟以后，乘客们迎来了第一次撞击，飞船机腹首先着地，奥古斯都只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迎面地撞上了一块坚硬的花岗岩，五脏六腑都挤压成一团。 有那么一瞬间，对死亡的恐惧占据了奥古斯都的内心。 运输机在地面上滑行，每遇到一小块坚硬的凸起都会高高地跃起又重重地落下。奥古斯都完全说不出话来，连喊叫都做不到，他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 在几分钟乃至是更久以后运输机才停了下来，万幸的是他们没有一头撞上山脊或是其他什么足够让所有人全部都玩完儿的障碍物。 报警声没完没了地响着，预警灯闪烁着危险的红色光芒。眩晕之中，奥古斯都看到了一双伸向自己的手。 “我们得赶快离开。”那是雷诺的声音：“这艘船在地面上就是活靶子，该死的，我们的军机都在哪里？他们都是猪吗？” 奥古斯都很快就恢复了清醒，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扶着雷诺的肩膀站了起来。情况有些糟糕，船舱的地板上有正在流淌的、鲜红的血液，奥古斯都左右环顾，有些人已经挣扎着站起身来，但更多的人还瘫坐在座位上。 “把他们都晃醒。”奥古斯都大声说。 “凯莫瑞安正在我们的头顶上，只要一发热追踪导弹我们就全得去见上帝。”他看到哈纳克和赞德尔已经站了起来：“汉克，带几个人打开货运舱把武器都拿出来。马克斯，你和其他人把这里的所有人都叫醒。” “打开舱门，把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带出去，快，不想死的就都给我行动起来！” “奥莫，去通讯舱找无线电收发终端。” 由于全都是新兵，训练营的军官也都留在了图拉西斯主力基地之中。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毕竟新兵训练营的教官从未教过他们应该如何应付这种情况。 此时除了奥古斯都也没人站出来指挥这些新兵，即使其他班的人对他不是很熟悉，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也没有时间去质疑。 “吉姆，本杰明，跟我去找沃菲尔德。”说完奥古斯都就挤过人群走向驾驶室，沃菲尔德到现在都没有再说过话，这使得奥古斯都怀疑他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地跟着奥古斯都，驾驶室的舱门原本牢牢地锁着，此刻因撞击已经弯曲损坏。本杰明在奥古斯都的示意下一下又一下地用肩部撞击舱门，舱门损坏得非常严重。在奥古斯都的心脏紧张地跳动了几下以后，舱门被撞开来。 刚一踏进驾驶室，奥古斯都就踩在了一滩鲜血之中，这让他的心立刻就沉入谷底。驾驶室的玻璃窗满是蛛网般的裂纹，驾驶员是沃菲尔德的副官，他的胸膛被几块破碎的玻璃所击穿，早已没有了呼吸。 副官也是个比奥古斯都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他有着明显是精心打理过还依然显得乱糟糟的褐色卷发和明亮的深棕色眼睛，肩章上的军衔显示他是一名参谋军士。停止呼吸前，这名参谋军官一直紧闭双唇，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 “他没救了。”雷诺的脸色很难看，如此血淋淋的景象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中尉还活着！”本杰明看到沃菲尔德还在呼吸，他的额头上有个口子，血液汇成一股流下，但一时之间还未醒来。 “把他背出去。”奥古斯都一边对本杰明说着一边就把那名参谋军士腰间佩戴的一把电磁手枪取了下来。奥古斯都没有时间去合上死者的眼睛表示哀悼，也绝不会冒着耽搁的时间为其收尸，凯莫瑞安的战机此刻一定正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之上。 “快走！”雷诺在这时帮本杰明把沃菲尔德抬上了他的肩膀。 当他们返回新兵所在的乘员舱时，里面只剩下哈纳克跟龙德斯泰因两个人，他们一人背着两杆C-14电磁，手里提着一把SR-8霰弹枪。 一见奥古斯都出来，哈纳克递给他一把电磁步枪，说：“三班有两个倒霉蛋摔断了腿，还有个家伙肚子上破了个大洞......鬼知道发生了什么......” “具体是什么情况？”奥古斯都拿过枪就跑向打开的舱门，边跑边问。但这显然涉及哈纳克的知识盲区，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贯穿伤，他被引擎爆炸的碎片击中了。我们用简易担架把他抬了出去。”龙德斯泰因代替哈纳克回答，他吐字条理清晰，毫不慌乱：“货运舱有几个M-1医疗包，我尝试用纳米凝血剂止血，效果却不怎么样，伤口太大了。如果不能把他送到战地医院或者空中医疗飞船上，只能等死。” 奥古斯都走出运输机，赫然发现他们的降落地是一片城市废墟，脚下是一条八行道的天空列车环形轨道。 这条环形轨道位于距离地面一千英尺以上的空中，穿梭在上百座顶天立地的摩天大楼和天空高塔之间，再向上看就是仿佛触手可及的云层，下方是蚂蚁般的房屋和无数高速公路、匝道和桥梁。 此时正是白天，天气晴朗，奥古斯都能够清楚地看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座巍峨的洁白色天空高塔。天空高塔气势恢宏，一个巨大的、仍在缓缓旋转的齿轮环绕着它六棱柱的塔身。 这座天空高塔之上挂着一副巨幅的金属广告牌，上面写着：欢迎来到波克之傲，向勇气，向飞行员，向泰伦联邦致敬！ 因为战火，其上几乎所有的玻璃都碎掉了，白色的墙面也布满火焰焚烧的黑色痕迹和激光束犁过墙体的划痕。 所有楼层中都没有灯光，从他的那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原本应是窗户口的黑色洞口，一些窗户口堆满了线缆、办公桌和其他已经损坏的大件电子设备。 已经逃出运输机的新兵们聚在飞船几十码外，一些人匍匐在地紧张地盯着天空，另一些人则看着奥古斯都。 “散开！五人一组散开！”奥古斯都走向他们。 但这时大多数人都没有立即遵从他的命令。 “你是谁？沃菲尔德中尉呢？”一个新兵看着奥古斯都。 “他还处在昏迷状态，按照战场条列，此地由军衔最高者接替指挥。”奥古斯都径直走向担架的那名伤者：“我是新兵军士奥古斯都，而你们连二等兵都算不上。如果你不愿意听从我的命令，那么就拿出更好的方案。” “不怕死吗？动起来！凯莫瑞安地狱犬的对地高爆导弹能一瞬间报销我们所有人！”这时，雷诺大声地喊起来。 那名质疑的新兵说不话来，剩下的人也都照着奥古斯都的话做了。 奥古斯都走到担架那边，那名受伤的新兵正躺在那里，赞德尔、奥莫和沃德半跪着担架旁边。伤员很平静，止痛剂和镇定剂都起了作用，他的腰部缠着浸血的绷带，浅蓝色的眼睛忧郁地看着天空。 021 空中列车轨道基站 “我们不能抛下他。”赞德尔对奥古斯都说。 “我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位战友。”奥古斯都在伤员的旁边单膝跪下，对他说：“你一定会活下去的。” “长官，我就要死了。”伤员的声音异常的微弱、平静。 “虽然我懂得不多，但他看起来应该是失血过多，我们应该找个能给他输血的地方。”奥莫谨慎地给出自己的建议。 “这事我也知道，说点有用的。”雷诺站起来看了看四周。 “我带来了一台无线电设备。”奥莫小声地对雷诺说。 “别告诉我你拿错了。”雷诺对自己的发小再了解不过，虽然奥莫并非笨手笨脚的糊涂蛋，但他做事情时常会弄得一团糟。 “那里面只有这么一台，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用来传输无线电信号的，上面什么连字都没有。”奥莫说着从自己宽阔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台黑色的电子设备，模样倒像是一台收音机。 “看样子是改良过的老型号设备，而且还是殖民地时期的老古董，应该能派上用场。你做的很好，奥莫。”奥古斯都接过奥莫的背包，开始调试设备。 在奥古斯都很小的时候，受家族影响和兴趣使然，他很喜欢研究电子设备和智能机，虽谈不上精于此道，但使用这样的无线电设备于他而言却算不上多么困难。 “一个经过三重加密的信号将直接发送至最近的指挥中心。”奥古斯都迅速地编辑并发送求援讯息：这里是APOD-1304四引擎负鼠运输机，我们被击落了，指挥官沃菲尔德中尉负伤。我们需要一切能够得到的支援，我们需要医疗兵，这里有重伤员！ 在奥古斯都确认信息无误并发送的瞬间，两架凯莫瑞安战机就出现了，这种尖棱型的战机好像切割天空的刀片。 那两架地狱犬战机从云层中向着列车轨道上的泰伦联邦士兵俯冲而来，在距离他们两百英尺的位置开火，奥古斯都仿佛都能够听到地狱犬战机火箭弹弹巢打开的声音。 “分散开火！小心火箭弹！”在奥古斯都专心于调试危险的设备时，雷诺代替奥古斯都进行指挥。他本身就极具战略智慧，年轻时，这项才能就显露无疑。如果奥古斯都不在这里，那此刻能够指挥这支新兵部队的也只能他。 同一时间，尽管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击落战机，列车轨道上的新兵也开始一边四散奔跑一边朝着地狱火开火。 几名新兵竭尽全力的支起一根肩扛式单兵火箭筒——这种火箭筒显然是为身着动力装甲的陆战队员设计的，普通的士兵需要好几个人才能勉强进行操作瞄准。 似乎是被地面的联邦士兵震慑住了，地狱犬战机突然之间就从俯冲姿态转向，在划过一道弧线以后再次升空。 随后在联邦新兵的欢呼声中，两架泰伦联邦复仇者战机从列车轨道的下方升起，以幻影般的速度掠过他们的头顶，追逐正在加速逃离的凯莫瑞安战机。 “瞧见了没有，他们可真酷！”雷诺吹了个口哨。 “现在我们去哪儿？还是就在这儿等援军？”赞德尔问奥古斯都。 “从目前看来，原地等待并非是最好的选择。”奥古斯都看了一眼那名受伤的士兵，凝视着他愈加神色涣散的双眼，接着他又看向轨道边的一块里程指示牌。 “我们距离最近的悬浮列车基站只有一英里，那里能提供有效的掩护......如果能够找到列车轨道管理局用来清理轨道垃圾的巡逻车就好了。这里应该是交战区或者是双方军队反反复复争夺的区域，没人能保证不会有突然出现的凯莫瑞安小队。” “我们必须赶快行动起来，这里太空旷太宽阔了，没有遮掩。这鬼地方离又地面那么远，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雷诺也担忧地说。 时间在一分一秒钟流逝，原本分散开来的联邦士兵又向着奥古斯都聚拢过来。越来越多的身着栗色制服的新兵正看着奥古斯都，等待着他的命令。在这无声的静默中，所有人都盼着奥古斯都开口说话，带来任何救援部队的消息或是发号施令。 奥古斯都看向他们，意识到这些年轻的士兵都把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此时背负着沃菲尔德的本杰明仍在试图弄醒昏睡的中尉，但医疗箱里并没有哪怕是一针药剂能够派上用场，于是他只能把中尉放在一架担架上。 “集合。”奥古斯都说着就把装着无线电设备的背包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现在有四个整编班接近五十人听从他的指挥，他们将因自己的命令而生或是死。 “我们沿着这条轨道朝东走。” 在奥古斯都和雷诺的组织下，这支孤立无援且无人指挥的新兵排有条不紊地组成两列纵队沿着环形轨道开始奔跑。由于他们有四个担架和几台重武器，还需要照顾重伤员，最前方的奥古斯都在考虑到要保持队型的同时有意地控制了速度。 这条高空中的列车轨道再次归于寂静。轨道两边的照明灯和预警灯都已经暗淡，不时有狂风呼啸而过，被风卷起的几张联邦宣传单和公告在他们的脚下打着旋。 奥古斯都和新兵们在两条磁悬铁轨间穿行，由于磁悬列车早已停止了运行，他们倒不必担心疾驰而来的列车将自己碾成肉酱。 一英里的路程对在新兵训练营时期每日接受高强度负重奔跑训练的奥古斯都等人来说并不费力，他们很快就抵达了最近的一座列车轨道交通基站。交通基站是支撑着空中列车轨道网络的一座钢铁高塔，数十个高度不同、大小不一的列车或者机动车轨道自高塔牢固的钢架结构中穿过，组成一个错综复杂、无比壮观的交通网络。 奥古斯都所在的这条高空环形轨道是最高的一个，处于钢铁高塔的最顶端。他们在高塔内部的那一段轨道上停下，登上在钢架结构上搭建的钢筋混凝土月台，月台之后就是列车候车厅和维护技师休息室。 两个垂直向下的空中电梯能从高塔的最顶点一直抵达地面，一座空无一物的平台和已经报废的起降信号塔显示这里此前也可以作为停机坪来进行使用。 出于谨慎和奥古斯都在新兵训练营里学到的知识，他派出了两名携带无线电步话机的新兵充当侦察兵。而这两名新兵都是他自己班中的战士，勇敢无畏的哈纳克·汉克和沉稳冷静的艾米·布兰登。这既是因为奥古斯都对自己人更加了解，也是为了照顾其他班的情绪。 得到侦察兵的回报以后，奥古斯都领着人进入月台，把伤员安置在空荡荡的候车厅里。 在候车厅后的维修机械库里奥古斯都找到了几辆几近报废的货车、一艘拆除了引擎发动机只剩下空壳的空间站运输驳船以及堆满了大半个仓库的、已经生锈的椅子。货车还能开得动，但燃油箱里也不剩多少油了，根本开不了多远。 奥古斯都检查过电梯的各个设备，发现其早已损坏。 022 凯莫瑞安突击骑兵 重新发送位置坐标、等待指挥中心的回复时，奥古斯都派出了四名携带通讯设备和望远镜的士兵，分别前往在列车轨道东西方向的两处进出口。——哈纳克从货运仓里带出的一个背包里装满了无线电步话机，另一个里面是高倍数的望远镜。 哨兵的站岗点是奥古斯都带着雷诺提前选好的，位于钢架、路灯和金属垃圾之间，足够隐蔽。 然而还没等奥古斯都休息多久，几分钟后，站台一侧的哨兵就传回了坏消息：一支乘着轻型侦察车的凯莫瑞安部队正在快速接近，其车辆上飘扬的死人头颅旗帜表明他们是臭名昭著的废土狼群——凯莫瑞安突击骑兵。 “他们距离你还有多远，你数得出来有几辆车吗？”奥古斯都询问那名他派出去的哨兵，那是新兵二班的一位战士。 “我不知道，也许有两千码，他们有四辆侦查车或者更多。”哨兵说话时语速很快，奥古斯都知道他现在十分紧张，即便如此，这名士兵依旧在坚守岗位，等待撤离哨位的命令。 “他们减速了吗？”奥古斯都问。 “我想......他们没有，他们可能还在加速。”哨兵回答说。 “撤离那里，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什么都不要留下。”奥古斯都命令说：“撤离的时候要注意隐蔽，不要让凯莫瑞安人发现。” “是，长官。”哨兵回答说。 此前奥古斯都把所有人都安排在同一个带有U形回廊的、空旷的候车大厅里，在此期间他还任命了新兵二班到四班的临时班长。 “集合！一支敌军的突击骑兵小分队正在靠近，他们不会超过二十人。拿起武器向你们的班长报道！”奥古斯都走进大厅说。 “真是活见鬼了。”雷诺瞪大了眼睛。现在最要命的是，他们这些新兵才刚刚走出新兵训练营，身上并没有动力装甲。 其他的士兵也是同样的表情，他们未曾预料到自己的首次作战遇到的就是凯莫瑞安的老牌部队。话虽如此，新兵们除对第一次真刀真枪的与敌军交战感到恐惧以外，倒也没有心生绝望。 凯莫瑞安突击骑兵主要活跃在瑞丁Ⅲ号行星，他们既不属于传统的陆军，也不归属于海军陆战队和舰队，而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部队”。 突击骑兵乘坐凯莫瑞安最快的侦察车作战，常常会在瑞丁Ⅲ号的稀疏草原上以鬼魅般的速度突袭泰伦联邦的前哨战和聚居地，再以同样的速度撤退。 尽管在泰伦联邦所有的记录中，突击骑兵并非是一支以正面突击和攻坚战见长的部队，他们也绝不是凯莫瑞安正规军中最令联邦军队恐惧的，但突击骑兵肯定是最令联邦统帅部头疼的。突击骑兵从不参加大规模的军团作战，只执行侦查和破坏任务，来无影去无踪，像“泥鳅”一样圆滑。 据传瑞丁Ⅲ上的一部分突击骑兵还会以私人身份接雇佣兵的活，在薪水不够用时，他们也会成为殖民地强盗或是星际海盗。 几乎无孔不入的突击骑兵往往会出现在联邦防线的后方，成为后勤部队、炮兵部队和医院的噩梦。向新兵们讲解这支部队的那名教官轻蔑地将其称为尸体上嗡嗡作响的苍蝇，死人身上的蛆虫。 一拍即死，但很恶心。 教官一直在向新兵们灌输这一点，那就是虽然突击骑兵恶名远扬，但战斗力却没有高到哪里去，并不是无法被击败的。 “那些杂种是朝我们来的吗？”雷诺握着一把E-9电磁步枪填装子弹。 “不知道，但从他们的行驶方向来看，必然会经过我们所在的这个基站。”奥古斯都说。 “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奥莫说出了奥古斯都的心声。 这时所有人都已经集结完毕，除留下两人照顾伤员以外，目前奥古斯都还有三十八人可以调遣。 “我记得塔维斯教官说过，凯莫瑞安突击骑兵的一支小分队通常不会有太多人。为了提高速度，他们也不会穿着厚重的动力装甲，也不可能携带重型武器。”奥古斯都说：“突击骑兵不擅长应对攻坚战和遭遇战，而我相信他们也缺乏誓死一战的勇气和决心。” 奥古斯都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他们现在想逃肯定是逃不掉了，而以突击骑兵的作战风格，除非是在兵力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不然他们就绝不会主动进攻。最好也最可能的情况是，没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一艘满载泰伦士兵的运输船迫降过。 新兵们手中有的是武器，人手也够，借助月台与轨道之间的高度差，正好可以打一个居高临下的伏击战，也许就能够打突击骑兵个措手不及。 “这是命令。一班部署在左侧月台，三班在右侧月台，二班作一班的后备队，四班作三班的后备队，用椅子、桌子、报废的卡车在月台边缘搭建掩体。”奥古斯都的命令简洁而清晰。 “一旦他们开进高塔基站，听我口令立即开火。” 士兵们立即行动起来，完完全全地按照奥古斯都的命令去做，毫不拖泥带水。此时奥古斯都派出去的几名哨兵也都已经返回，他们带回了更坏的消息。不用多说，奥古斯都也已经听到了侦察车疾驰的引擎声。 奥古斯都立即跟雷诺快跑着走进一班的掩体里，拿出一个哈纳克在运输机里翻到的军用望远镜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去。 四辆凯莫瑞安侦察车已经进入了他的视野之中，这些侦察车都是贴地的四轮汽车而非悬浮车，模样与吉普车很像。侦察车的涂层是贴近城市废墟的深色迷彩，高高飘扬的旗帜上除代表凯莫瑞安联合体的KM标志以外，还有一个瘦削干瘪、连皮带骨的死人头颅。 死人头颅深陷的眼眶点缀着红色的颜料，旗帜的底色为墨蓝色，象征着莫瑞亚因高度工业化变得混浊的大气层。 奥古斯都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这些侦察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卡车，他无法确定这是辆运兵车还是普通的货车，因为这显然是突击骑兵使用民用大吨位卡车改装的。 那些突击骑兵似乎未曾意识到一群全副武装的泰伦联邦士兵正在等待着他们，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能在一两分钟以内穿过这个基站。奥古斯都估计，那些侦察车距离这座基站的入口最多只有150码。 这个时候，奥古斯都举起右手做出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他从雷诺手里接过一把E-9步枪。防触保险已经打开，他立即进入专注的瞄准状态。 第一辆侦察车呼啸着进入基站之中，上面架设着一挺轻型机炮，一名戴着黑色护目镜、脸上涂着油彩的突击骑兵站在加高的座椅上满腹疑虑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掩体。下一刻，还未等这名突击骑兵惊呼出声，奥古斯都已经开枪了。 “开火！”枪托重重地撞击在奥古斯都的肩膀上。 几十支电磁步枪和霰弹枪同时开火，赤金的火舌淹没了第一辆突击骑兵侦察车，那名手握机炮的突击骑兵身中数十发子弹，被钢钉和霰弹撕成一堆烂肉。 开车的那名突击骑兵同样被击中了，缺乏装甲的侦察车瞬间就变得千疮百孔，疯狂地旋转着停在了路中间。 后面的那辆侦察车急忙转向，却在躲避时撞上了列车轨道旁的挡板，后面的几辆车都急急地刹住并开始还击，但这时几个班已经组成了居高临下的交叉火力网，几乎没有死角。 这些突击骑兵转眼间就成了活靶子，而新兵们毕竟缺少作战经验，他们在几十秒中的时间里持续不停地射击，直到打光弹夹里面的所有子弹。即使是奥古斯都的喝止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他的声音完全被枪声所淹没了。 等新兵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突击骑兵们就都已经被打成了碎片，就像是在新兵训练营里的射击训练一样简单。 就连奥古斯都都惊讶于他们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即便是在他看来，这也是被迫打响的自卫反击战。为逃脱被凯莫瑞安人屠杀的命运以求自保，他不得不指挥毫无作战经验的新兵部队抢先出手。 023 水晶矿 尽管显得有些多余，奥古斯都还是在枪声彻底止息以后再次下达了停火的命令。 奥古斯都带着雷诺与几名一班士兵走下列车轨道，那几辆被击穿的突击骑兵侦察车上满是无法辨别的残肢和肉沫。这些新兵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奥古斯都脸色也非常不好看。 “这是一场漂亮的伏击。”雷诺感到自己的胃袋正在翻滚。 “去看看那辆卡车里是什么？”奥古斯都强忍着心理和生理上的不适查看侦察车的损坏情况，随后他就发现除非他们能够找到水来清洗这些残渣、修复被打坏的发动机和油箱，不然这些车就派不上什么用场。 行驶在突击骑兵车队末尾的那辆卡车的司机也被流弹击中，碎成了几块。奥古斯都走到卡车的末尾，和雷诺等几名一班士兵持枪冲着车厢扫射，在打空两个弹夹以后，他才在其他人的掩护下打开车厢门。 “几个箱子？”雷诺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电磁步枪，与奥古斯都一起查看其中的一个金属箱子。 总共有五个这样的巨型金属货运箱，上面印刷着KM旗帜图案，约八又三分之一英尺长五英尺宽，横躺在地上时高度能抵到奥古斯都的腰间。 每个金属货运箱除密码锁以外还有指纹锁和基因锁，极为坚固且沉重，奥古斯都与雷诺费了半天的力气也没办法搬动任何一个货柜。 “是保险箱，最高优先级的政府战略物资。”奥古斯都在金属货运箱上找到了几行字：“来自，拉芬兄弟矿脉，送往......莫瑞亚卫星布鲁图斯上的一处星港。” “我猜是黄金，要么是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帮凯莫瑞安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雷诺说。 “拉芬兄弟矿脉，我在新闻上看到过这个地名……这些应该是阿迪恩水晶，整箱整箱的阿迪恩水晶。”奥古斯都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那可比黄金值钱得多。”雷诺和其他新兵对视一眼都露出欣喜的笑容，但他们仍然不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得到了什么。 “这些加起来，大概价值两百万联邦信用币。”奥古斯都说完就一屁股坐在了装满水晶的金属货运箱上。 “神圣的屎啊！”雷诺和新兵们发出一阵惊叹和欢呼声，哈纳克和约瑟芬直接就拥抱在了一起，比他们刚刚知道自己已经打赢了的时候还要高兴得多。 在星际争霸的世界中，高纯度的水晶矿既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硬通货，也是泰伦人类工业和科技发展的基石，是铸造武器、建造战车、飞船以及星际战舰的高质量原料。 这些珍贵且价格昂贵的水晶矿是整个科普卢星区乃至银河系最重要的矿产，是所有人类政权都极其重视的战略资源。 泰伦联邦与凯莫瑞安联合体正是为了争夺这些资源而爆发战争的。 “但是我们拿不到这笔钱。”奥古斯都看着欢欣鼓舞的士兵们说，给他们浇了一盆凉水。 “我们没有渠道出售这些水晶，只能把它们交给上级。然后，要是管理缴获物资的军官能良心发现给我们写上一纸报告，我们每人兴许还能分到一点奖金。这里面装的要是满满当当的现金，那才是发了大财。” 欢呼声转眼间就消失了，士兵们对这些货运箱的热情立即就大幅减退。 “啊~那些酒囊饭袋真该给你发个奖章了，奥古斯都。”雷诺调侃说：“我们不仅干掉了一支突击骑兵小队，还给他们送来了一大笔钱。” “他们就该那么做。”奥古斯都开玩笑说。 “这辆卡车应该还是能用的，依我看，载个三十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雷诺从那些箱子上收回了目光，他与许多新兵一样，在奥古斯都说出那个数字时都产生了把这些水晶据为己有的想法，但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便发自内心地憎恶自己的贪婪。 雷诺不经想到，要是他能够得到这笔钱，家里的农场就能够偿还因燃油价格高涨而签下的负债，支付泰伦联邦政府强令所有农场主购买的经营许可证明的费用。在缴纳完所有税款以后，雷诺家还能过上安定富裕的生活。 但那也只是想想，老雷诺曾经无数次告诉雷诺“正义”的含义，母亲从小就教育他人应该依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获得自己本应该获得的。 有奥古斯都做榜样，士兵们都没有表现得太过失态。 “再去看看那几辆侦察车还能不能开，实在不行我们就多塞点人上车。如果指挥中心还没有信息，我们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奥古斯都说完就走出车厢，招呼月台上的其他士兵下来。 虽然上面的士兵因血肉模糊、肢体横飞的景象而踌躇，但他们看了看奥古斯都，最后还是走了下来，面色铁青地收拾突击骑兵的残骸，清理满地的武器和布满残骸和血污的车辆。 每个班的临时班长都赶过来向奥古斯都汇报伤亡情况，这显然是一场异常成功的胜利，因为这支新兵排战斗结束以后居然连个轻伤、擦破皮的都没有。 这时奥莫从一侧月台上冲了下来，奔向奥古斯都。此前奥古斯都安排他照顾伤员，同时留意无线电收发机的讯息。 奥古斯都只能在内心祈祷，奥莫带来的是个好消息。 “波克之傲指挥中心在五分钟前发来讯息，距离我们最近的是一支侦察兵连，他们的番号是3423。指挥中心说这支连队最快将在十五分钟后抵达。”奥莫跑到奥古斯都面前气喘吁吁地说。 “谢天谢地。”雷诺松了一口气。 “那个重伤员怎么样了？沃菲尔德中尉呢？”奥古斯都问。 “沃菲尔德中尉还是老样子，昏睡不醒，但还在喘气。”奥莫的脸垮了下来：“那个重伤员就要不行了，他昏过去了好几次，我担心下一次他就醒不过来了。” “吉姆，你来收拾残局，重新布置岗哨。”奥古斯都对雷诺吩咐完就跟着奥莫回到了安置伤员的候车大厅里，那里只剩下了留守的赞德尔和一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医疗包和医疗箱。 “班长，我救不了他。”赞德尔的眼睛湿润了，他跪在那名躺在担架上的重伤员面前，克制不住地抹眼睛。 “你不是医生也不是救世主，你尽了你最大的努力，赞德尔，夺走他的是该死的凯莫瑞安人而不是你。”奥古斯都单膝跪在那名已经闭上了眼睛的士兵旁边，年轻的面庞上依旧是如此的平静。 “他在最后的时刻还说了什么？我想知道他的心愿。” “他说他就要死了，他说他正变成一朵雪花，故乡的风带走了他。”赞德尔边说边哭，他是如此的善良感性，以至于难以无法承受失去战友的痛苦——即使在今天之前他们从未说过话。 赞德尔·马克斯出生于塔桑尼斯城的贫民窟，在那里长大，因为从小就没有上过学，算是半个文盲。可即便如此，赞德尔却也没有与其他贫民窟里的人一样变得越来越冷漠，恰恰相反，他依旧热爱着这个世界。 奥古斯都的那些贵族同学常常会把贫民窟中的人称为贱民，但他却从不这样想。他认为，出身从来就不能决定一个人所具备的种种美德。 024 晋升准士 威尼斯区，波克之傲，2488年6月11日。 泰伦联邦第33地面突击师第4旅5营驻地。 距离奥古斯都第一次来到这座已经沦为废墟的城市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尽管过程有些挫折，但他和他的战友们总算都还活着。沃菲尔德中尉则被送进了波克之傲军官医院，到目前为止也没再得到新的消息。 赶来救援的那支帝国侦察连指挥官非常惊讶，作为一名从未有过作战经验的新兵，奥古斯都居然能带着一支同样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排击溃了一支凯莫瑞安突击骑兵小队。 在那名指挥官看来，无人指挥的情况下，这支新兵遭遇敌军时没有当场崩溃，原地解散，简直就是上帝保佑。 侦查连指挥官对奥古斯都临场应变的能力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直言会如实上报，而陆战队统帅部会很乐意给他发一枚光荣勋章。 奥古斯都原来所在的新兵排本来是要被军务部重新打乱并分别编入第五营的各个连的，但在最后却改为保留编制，编入减员最为严重的沃菲尔德第一连第三排，编制仍是战斗班一班。 他的排长是一名名为里根?施特莱希尔的年轻少尉，是个面容瘦削，做事干净利落的黑发男人，也是沃菲尔德的老部下。 连年的战争导致受过军官教育与专业训练的基层士官严重不足，因此第一班的班长还是由曾作为新兵军士的奥古斯都充任。一周以后，沃菲尔德就会抽调军官或是从一等兵之中直接晋升一批士官担任这些新兵班的班长。 接下来的几天里，奥古斯都都在忙于将自己指挥新兵排击溃突击游骑兵的事例写成报告，这份战绩报告最终将递交给5营的一名二级军士长用于填充他作为新兵空空如也的履历。 他所在的连队在这段时间都停留在驻地休息，没有执行过军事任务。这段时间对于士兵们而言是非常宁静的，除偶尔掠过驻地上空驶向远方的复仇者和轰炸机机群，驻地附近连枪声都听不到。 在此期间，奥古斯都与他的战友一起接受第三排排长里根少尉旨在磨合与提高作战能力的训练，在训练的过程中，里根少尉也向新兵们讲述了第33地面突击师的历史与光辉战绩。 当里根满怀崇敬地赞扬他们的师长阿克图尔斯·蒙斯克为公平正直、无私无畏的杰出指挥官与战略上的伟人时，不管奥古斯以哪种身份哪种角度去看待这件事，他都感到非常尴尬。 总的来说，里根其实是很好相处的人，他是一名出色的陆战队军官，既能毫不懈怠地、一丝不苟地执行上级的命令，其人谈吐幽默为人亲和，也能与手下的士兵打成一片。 奥古斯都与里根相处得不错，他们很快就成为很好的朋友，唯一的问题在于这名少尉表现得相当在意他蒙斯克的姓氏。 然而，奥古斯都在军营中的这一安逸生活在6月11日发生了转变，因为沃菲尔德中尉已经出院并回归到了指挥序列之中。 沃菲尔德在这一天的下午把奥古斯都叫到了他的连部办公室，递给他一枚深绿色的军事徽章，徽章上有三个竖直排列的、反转的“V”型标志。 “恭喜你，你现在是一名准士了。蒙斯克军士，这是你新的ID卡。”沃菲尔德在此同时还递给了奥古斯都一枚青铜色的勋章和金色的麦穗绶带，勋章上是雕刻精美的、有着锐利眼睛的鹰头侧像，上面用很小的英文字母写着光荣勋章。 在联邦军队的晋升制度中，这种光荣勋章通常会授予作战勇敢且即将获得晋升的军官，在某些情况下这种勋章也能够抵过一次晋升所应要求的功勋或者考试积分。 而奥古斯都留意到，沃菲尔德头部上不小的伤口已经结痂，即使如此他依旧是精神抖擞，目光如炬。中尉的办公桌上没有多少文件，倒是摆满了拆卸下来的手枪和步枪的零件。 沃菲尔德的身后站着一名背着纤长步枪的年轻士兵，一头耀眼的金色头发，窄下巴，薄嘴唇，两眼之间的间距因比常人要大一些而显得不够协调。除此之外，他胸口佩戴的狙击手徽章与那如鹰般锐利的蓝眼睛则让人印象深刻。 “中尉，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就安心了。”奥古斯都在接过军衔徽章与勋章时说了几句客气话。 “呵呵，多亏了你啊。”沃菲尔德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不吝称赞之词地夸赞说：“如果没有你的指挥，那群新兵蛋子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恶狼。你救了我，救了整个新兵排所有人。这是一场奇迹，参谋部对你的英雄事迹大加赞赏！” “对于一名刚刚毕业的新兵而言，在缺少指挥官指挥的情况下能够组织起一支新兵排而不使他们崩溃逃窜或是集体投降已是难能可贵，奥古斯都·蒙斯克已经具备了作为一名军士乃至军官指挥官最重要的素养。” “在率领新兵二排最终击败凯莫瑞安突击骑兵小队的过程中，他的每一个命令都绝不是多余的，奥古斯都·蒙斯克天才般的军事才能与战略远见在此次的作战中已是初见端倪。” 奥古斯都能够听得出来，这应该是某位陆战队参谋给予他那份报告以及他本人的评语，沃菲尔德只是直接复述了出来而已。 “这都是你应得的。”沃菲尔德看着奥古斯都说：“至于你们缴获的那批阿迪恩水晶，我们的供给军士还在估价，奖金将会记入所有新兵排下个月的薪水中。第33地面突击师跟其他部队都不同，绝对不会出现军官中饱私囊的情况。” “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就如同奥古斯都表情所表露的那样，他的确很高兴。原本他还以为，在正常的流程下，自己想要从二等兵晋升为一等兵都至少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对了，你的哥哥......我是说，阿克图尔斯·蒙斯克上校将会在下个星期抵达图拉西斯Ⅱ。”沃菲尔德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奥古斯都说。 对此，奥古斯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很平淡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要向你介绍一下你们班的新成员，二等兵瑞克·基德，是与你同期的一名新兵。在这一期中，他是最出色的新兵狙击手。”沃菲尔德在这时看向身边的那名新兵。 “带他向你的长官述职吧。” “现在我们就是战友了。”奥古斯都与走过来的瑞克·基德握了握手。 在返回一班宿舍的路上，瑞克显得有些拘谨，表现得内敛寡言，只有在奥古斯都问他问题时才会回答上那么一句两句。 奥古斯都则在认真地阅读瑞克的新兵履历、训练营教官推荐书以及一份纸质的P-1文件。 这些材料都指向同一点，那就是尽管新兵瑞克在参军前从未接触过枪械，在前两周并未表现出狙击天赋和这方面的才能，但接受过此类的训练以后，瑞克却在新兵训练营短短八周的时间里就取得了狙击手徽章。 在此前，历届新兵训练营仅有两个人获得如此殊荣，而且这两人无一例外地都毕业于塔桑尼斯唯一的狙击手学院。 025 灵能者 至于瑞克·基德作为狙击手为何会加入一支普通的陆战队班，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联邦陆战队通常会围绕狙击手组建一支特殊战术小队以执行更加隐秘的任务，但瑞克作为新兵显然还缺乏资历。 只有在积累一定的实战经验和军功证明自己的能力，考取陆战队狙击手资格证书以后，瑞克才能独自组建或加入一支特殊战术小队。 在瑞克所有的评语和报告中，奥古斯都最关注的还是由训练营教官彼得斯中士给出的几条评语：其有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超凡的手眼协调能力以及极其罕见的X因子。 针对评语之中的X因子，彼得斯中士用括号给出了一段相当详实的注释：这类天赋在我们的族群中异常的少见，通常，只有约一千到一万人中才能出现一个。 X因子在狙击方面的能力具体表现为拥有某种无法解释的狙击直觉，一些具备该天赋的狙击手甚至声称在他们扣动扳机的前两至三秒内，时间的流逝还会大幅度放缓，这显然与超自然现象有关。 我们对这种天赋还不是很了解，而基因学家则认为这种潜藏于部分人类体内的特殊能力与某种“灵能”有关。可以确定，（被签字笔划掉的部分）早在军方之前就已经启动了针对灵能的研究项目。 在一些因距离核心世界过于遥远以致与文明世界通讯中断的偏远地区，当地人会将灵能称为“巫术”，基于此建立的宗教信仰以及脱胎于此的新神和宗教不胜枚举。 目前，我们可以确定，新兵瑞克?基德是一名罕见的灵能者。 结合奥古斯都过去对星际争霸的了解，瑞克的灵能应该不算强，在他的印象中，只有PSI（联邦政府制定的灵能等级）5级以上的人才会具有心灵感应能力。 “瑞克，无疑冒犯，我想确认一下，作为灵能者，你是否会读心术？当然，更官方的称呼应该是心灵感应。” 奥古斯都扭头看向因自己的话而一脸茫然的瑞克：“换而言之，你能否听到他人内心的‘心声’，读懂他人的思想？” “你为什么会那么问？我当然不能。”瑞克愣了几秒钟，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说。他早已知晓报告中的内容，因而对奥古斯都所说并不感到诧异。 “噢，关于你的P-1报告上提到了灵能，我听说灵能者各个都会读心术，即使别人没有说话，也能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奥古斯都说。 “我的确做不到这一点。”瑞克摇摇头：“你很在意这个？” “是的，不过我并非是厌恶灵能和灵能者。”奥古斯都很坦率地说：“我只是不太习惯一个能随时读懂我思想的人待在我身边......这让人心里不舒服。至少，如果你在读我的思想，至少要让我知道这一点。” “我能理解，‘思想上的隐私’对人类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瑞克尝试着按奥古斯都的说法代入他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发现自己同样不能忍受那样的心灵感应者。如果人与人之间毫无隐私可言，那的确是太可怕了。 “你的灵能等级应该不算太高，因此表现出来的超自然能力并不多。”奥古斯都把所有的材料都放回收纳袋里：“我听说，某些强大的灵能者堪称现世神灵。” “他们能一眼看到你内心最深处的龌龊，操控你的思想，奴役你的灵魂，或是直接引爆你的头颅。” “那听起来简直就是魔法。”瑞克露出疑惑茫然的神情：“可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支持这个世界运行的是宇宙的、科学的、物理的的法则。” 这个时期，游戏原作中以幽灵特工为代表的人类灵能者还未曾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内，瑞克对此不甚了解也就不足为奇了。 灵能潜质普遍存在于科普卢星区的人类族群之中，一切与灵能有关的研究似乎都证明这种潜质遗传自他们的祖先。而且，灵能似乎是人类正在不断进化的证据，并且正随着一代一代人类的繁衍缓慢地得到强化。 不过目前为止，过于强大的灵能者在年幼时常常因心智问题无法控制自己过于强大的灵能，因此而伤害自己或者其他人。有相当一部分灵能者过早地在幼年夭折。 瑞克的灵能属于中规中矩的，不算过分强大，本身却也能拥有一些常人所不具备的特殊能力。 “......你说的没错。”奥古斯都摊了摊手，翻出自己的个人终端机，翻出一张一班在新兵训练营毕业时所照的合照，准备结束之前的话题：“不谈这个了，你是新加入的，先让我跟你介绍介绍三排一班里都有哪些人。免得你不了解他们的臭毛病，到时候惹麻烦。” “好。”瑞克点点头。 “我是临时班长，奥古斯都?蒙斯克，克哈Ⅳ人，家里算是个贵族吧。”奥古斯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个人终端。 “那个红头发乱糟糟脏兮兮的，笑起来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的，是哈纳克·汉克，但别看这样，你最好别惹他。” “这个是吉姆·雷诺，寸头的黑发小子，他对着镜头有点太严肃了，实际上却是在憋笑……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汤姆·奥莫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别看他容易害羞，笨手笨脚的，却是个性格很棒的男孩。他夜里经常说梦话，说自己的梦想，就是要保护自己的乡民。” “赞德尔·马克斯，喏，别看他个头小，下巴倒是很长，我总说他长得像个外星人。他喜欢手雷、爆炸和烟，看看，对着镜头也不把烟头掐一掐。” “这深棕色头发的孩子很爱笑，笑起来真的是阳光灿烂。他是个好孩子，总是无法拒绝别人的求助。哦，他叫艾米·布兰登，我们都叫他小艾米。” 奥古斯都拿着个人终端，面容带笑地给瑞克介绍他班里的每一个成员：“康诺·沃德和本杰明·克兰多是咱们这儿块头最大的一个，他们两个脾气都不太好，也不喜欢笑。” “不过，沃德发怒的时候会自顾自地生闷气，克兰多则会把惹怒他的人揍一顿。他是个修道士，动手前照例都要祈祷，说一句哈利路亚。”奥古斯都说。 “珂特·约瑟芬现在这一副平头倒是不错，他高中的时候可是染着粉色的长发，还扎着辫子。” “这个混蛋是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人渣，随便你怎么说他，他也见你也笑嘻嘻的，不怒不恼，我从没见约瑟芬生气过。”奥古斯都一边说着还一边看着瑞克，如果对方不愿意听，觉得厌烦，他也就就此打住了。 而瑞克在奥古斯都看向他时条件反射地回以微笑，奥古斯都也就当他愿意听自己的唠叨了。 “阿兰德·龙德斯泰因家里虽然是大贵族，但往上数三代，都是艺术家、画家和音乐家，他是我们之中最像贵族的那一个。” “伊利亚·库洛夫斯基出生于冰封世界布莱西斯，在当地，他名字的含义是上帝之手。他是我们班最能喝烈酒的，也最勇敢的战士——我不敢相信他这样一个棒小伙居然会晕车，而且只晕摩托车。”奥古斯都说。 026 本内特家族 “李·帕钦杨，他以前在沃夫实业工作，战争爆发以后经济大萧条，公司裁员他就来当兵了。李是个无论做什么事都非常认真、从不马虎的人。嗯，如果你见到他，一定会记住他那双深空般深邃的黑色眼睛。” 瑞克目不转睛地看着奥古斯都，某个瞬间，他觉得奥古斯都仿佛是这些人的兄长，像了解从小长大的兄弟一样了解自己部下。奥古斯都会为他们的坏毛病而懊恼，为他们的长处而骄傲，而那副照片就是全家福。 在新兵训练营时，同一个班里也很少有人愿意跟瑞克说话，因为他不喜欢与人沟通，也不够幽默有趣。最重要的是，他笑起来时总是让人觉得很假。 尽管在新兵训练营时瑞克无数次地对着镜子矫正笑容，使之变得更加的自然，但这并没有让他的人缘变好。 瑞克曾是塔桑尼斯创世家族中的一员，他在一个物质优渥但极度封闭的环境中长大。在仍有着庞大贫民窟的塔桑尼斯城，瑞克的生活在连活都活不下去的底层人看来，简直就是天堂。 但在瑞克的心中，凡事都有它的代价。 从小到大，瑞克就从未走出过其家族在塔桑尼斯城城市中心所拥有的一座几百层高的本内特天空塔。瑞克见过最多的人就是他的保姆、管家和女仆，从经济、政治、艺术、管理、历史、贵族礼仪......有一整个班底的私人教师负责他的教育。 除此之外，瑞克还要学习航空航天学、星舰制造、星际港口管理以及其他与其家族产业息息相关的知识。在瑞克五岁的时候，父亲就交给他一份家庭作业——应削减星际驳船运输网络中成本科目的哪些科目来提供利润，瑞克的答案是人。 父母从未让除家人与仆人以外的人与自己的儿子密切接触过，这固然是为了使自己的子女尽可能少地暴露在公众面前，减少他们被绑架的风险。 然而，瑞克知道，他们只是想要确保这个同时拥有两大家族优秀基因的儿子能够百分之百地、不受外界干扰地成为他们想要的继承人。 瑞克不喜欢政治，他对创世家族之间勾心斗角的手段早已了然于胸，所有的创世家族之间既是朋友，也是敌人。他们会为利益为权利结盟，亦会为更大的权利与利益刀剑相向。创世家族的领袖是一个个商业帝国的君主，而他们的家族即是这些帝国之中的王庭。 作为泰伦联邦经济与政治的中心，塔桑尼斯在近几十年里通过商品倾销、土地兼并、经济制裁等手段从其他星球身上吸取以供己身茁壮成长的养分。 泰伦联邦宛如一个被放置在烈火之上的高压锅，克哈Ⅳ和图拉西斯Ⅱ等这样成百上千颗星球就这么被抛进去一锅皿煮，直至骨肉分离，直至所有的养分，所有的营养都析出，留下一具具白骨。 这犹如宫廷皇子一般的生活让瑞克感到真切的空虚，十八年以来，他的生活总是一成不变的，一天天的没有任何分别。 他每天都从本内特天空塔的最高层俯瞰繁华的塔桑尼斯，看着成百上千座摩天大楼和天空之塔把塔桑尼斯深蓝色的天空切割成锯齿状。 但正如泰伦联邦的所有城市一样，恢宏的摩天大厦之后即是蔓延几英里的贫民窟，光辉美丽的大楼之下是灰色的，那里是流淌着工业废水汇聚而成的河流、堆积着废弃的零件、上层人丢弃的垃圾。 看不见阳光的人生活在旧金属搭建的窝棚里，这个泰伦联邦中最悲惨人间地狱游走于法律与道德的边缘。 瑞克知道贫民窟是穷人生活的地方，知道他们的生活会有多么的痛苦，但那些对于他而言都是如此的不真实，就如同窗外繁华的塔桑尼斯一样，他都触碰不到。 如果瑞克是家族中唯一继承人，那他扪心自问，自己说不定也能忍受这种生活，因为他早晚有一天会执掌本内特家族，早晚会获得自由。但他还有一个远比自己更加出色，精于管理企业的姐姐，已经被确定为板上钉钉的家族继承人。 瑞克未来的人生自此一片昏暗，他将不会获得任何企业或者家族名下的星港和空间站，以避免家族资产和权利的分散。 在他的父亲决定让瑞克与另一个家族的贵族小姐结婚以达成政治联姻以后，尽管那名贵族小姐仅从照片和画像上看就长得俏丽迷人，不甘心被束缚的瑞克也毅然决然地逃出家门，隐瞒了塔桑尼斯创世家族本内特的姓氏，隐姓埋名加入海军陆战队，决心追寻属于自己的未来。 “怎么哭丧着个脸？笑一笑。”奥古斯都看到瑞克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瑞克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 “以后啊，三排一班就是你的家了。”奥古斯都说：“我们，都是你的手足兄弟。” ...... 在瑞克·基德被编入第一班以后，这个班已有十三人，这已经超出了标准的编制人数。 瑞克身上的狙击手徽章与肩膀上背着的那把纤长优美的水手长FN-92水手长狙击步枪让一班士兵尤其是雷诺羡慕不已，只是瑞克在一众人面前还显得相当拘谨。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以后，尽管瑞克不想讨论自己的家庭，但哈纳克还是断定其来自一名贵族或者富商家庭——因为他居然连一句响亮的脏话都不晓得说。 得知奥古斯都已经晋升为准士以后，虽然班里的所有人都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欣喜若狂。准士是士兵至士官的过渡军衔，这意味着奥古斯都将以同样的速度很快地晋升至下士。 惊讶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遏制的骄傲，在新兵训练营相处的这两个多月里，他们已经将奥古斯都当成了真正的“自己人”。毫无疑问的，奥古斯都已经成为这个战斗班里的灵魂人物。 在当晚，奥古斯都原本还想像之前在新兵训练营时那样带着班里的人去大吃一顿的，以庆祝自己的晋升，可惜5营的驻地里只有空投下来的补给站和军队食堂。营里的炊事班永远都只会做那么几样菜，炖土豆、蔬菜浓汤和煮猪肉肠。 就这样的陆战队员也并不是总能吃到这样的食物，在许多时候，他们只能吃上速热食品或是甜料棒。 晚上8点训练结束以后，当其他人都忙于做着自己的事情，打牌或是阅读电子书籍时，奥古斯都则在认真地写一封将寄给妹妹和母亲的信。 自从离开克哈以后，每一周奥古斯都总要抽出时间来写信。 和过去一样，在多萝西信中，奥古斯都从不会谈及战场的残酷或是政治，所说的大多是克哈之外的美丽星空和驻地附近的人文风俗。给母亲的信里，奥古斯都照例会询问家里的近况，偶尔还会问到父亲和他的革命事业。 奥古斯都知道，这样的信会让父亲和母亲感到高兴。 027 鲁恩小镇 6月20号以前，奥古斯都所在的沃菲尔德第一连所执行的都是相当枯燥的任务，有两天他们就待在军营里训练，其他的时间里就是被调去押运从波克之傲星港而来的物资。 整整一周的时间里奥古斯都的班都跟着集装箱卡车绕着环城高速跑来跑去。 此时距离奥古斯都晋升为准士，暂代第三排第一班班长已经过去了超过一周的时间，军务部仍未抽调士官担任班长，因此他到现在依旧还是代理班长。而据奥古斯都所知，其他一同来到一连的新兵班班长现在都已由第一连老兵担任。 奥古斯都很快就认识到，在他晋升为下士担任正式班长以前，新的接任者可能永远都不会到来。 护送物资期间，尽管凯莫瑞安人的袭击从未出现过，但奥古斯都还是时刻防备着来自敌军的突袭。 奥古斯都等人每日的生活都千篇一律，从早上睁眼开始，他们就要穿上动力装甲登上运兵装甲车。而后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里，陆战队员们都要在装甲车里度过。 这段时间波克之傲都处于一种稀疏平常的平静之中，凯莫瑞安和泰伦联邦的军队依旧在市中心的帕蒂克河对峙，前线驻军却不放一枪。只有双方的炮兵部队会定时地朝敌方阵地开火，而射程范围里的建筑和防御工事都早已经被夷为平地。 最近这一年以来，图拉西斯Ⅱ号星从未爆发过万人以上的大规模会战，双方各占有这颗星球一半的土地，似乎也对此感到满足。 然而奥古斯都知道这种微妙的平衡就像是悬于烛火上的薄冰，迟早会被其中一方打破。 奥古斯都现在最担心的，那就是如果双方都将波克之傲视为突破点，处于战争中心的第33地面突击师就将直面一场残酷的战争。 也许是护送运输车队押运物资的任务已经让一班年轻气盛的新兵蛋子们感到了厌倦，因此在6月20号早上，当第三排排长的里根少尉告诉他们，他们所在的第一连即将要去一个叫鲁恩的小镇执行作战任务时。除奥古斯都和奥莫以外，所有人开始欢呼起来。 对此里根少尉也只能叹气，之前奥古斯都带领这群新兵蛋子打的第一场仗赢得实在是太轻松了，以至于他们仍然没有将战争视为严肃的事情。 也许只有在见识过战友的死亡，在亲友和战友永远地离他们而去以后，他们才能变得成熟起来。 这天将近中午时，奥古斯都带着第一班列队走进墙壁上铭刻着巨狼徽章的兵营。 他们还是第一次使用第33地面突击师的动力装甲，由于这支部队在此前一直在冰天雪地的银色世界西格玛服役作战，他们的装甲表面涂装亦是与环境相称的银灰色。 与其他人的动力装甲一样，奥古斯都的装甲胸甲处也有一头匍匐着的灰狼。 这套动力装甲仍然是老式的CMC-200，其内部也能看到一些使用过的痕迹，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比新兵训练营的那些要好太多。 而根据新下发的《第33地面突击师班一级武器管理条例的补充》，奥古斯都班的每人还额外地领到了一把高斯步枪枪挂榴弹发射器。 另外，军械库的补给军士还给他们额外配发了一把地狱火火焰喷射器与一个与之配套的并联的双筒液油罐、一副全新的CMC-230-XF重型动力装甲，一个七英尺长的单人火箭发射筒和两大捆火箭弹，还有几个人分到了一挺蜜语者重机枪和四箱装满子弹链的弹药箱。 奥古斯都注意到，沃菲尔德连队的所有班包括医疗兵在内都完成了重新换装。很显然，第33地面突击师的上层指挥官意图将整个第一连改编为主力突击连。 沃菲尔德的连队一向有钢铁连队之称，从来都是冲锋在最前方，几场激烈的战斗下来往往都损失过半。 第一连获得这样的荣耀是无可厚非的，哪怕是其他的兄弟连队也认为他们值得更好的装备，因为这也意味着营长有更充分的理由将他们部署在最危险的地方，而不是其他人。 尽管这些武器都应由经过专业训练的专业军士才能合规持有，但在战争时期把一个满编战斗班拆解下来送一批人去接受培训显然是不现实的。 奥古斯都在与雷诺商量以后，决定把火箭发射筒交给沃德，把重机枪交给身材高大的本杰明，奥莫则背着弹药箱充当他的副手。 火焰喷射器交给了哈纳克，只是因为据哈纳克自己说，他在小时候就很喜欢玩火，而恰好其他人都不想使用这种危险且不易操作的武器。 而后奥古斯都又将一班分为三个的火力小组，分别以更换了新装备的哈纳克等人为核心。其中奥古斯都带领第一小组，小组成员为机枪手本杰明·克兰多、副手汤姆·奥莫以及步枪手柯特·约瑟芬和与狙击手瑞克·基德。 第二组由雷诺率领，部下是喷火兵哈纳克·汉克、步枪手伊利亚·库洛夫斯基与艾米·布兰登。第三组由阿兰德·龙德斯泰因担任组长，成员为火箭兵康诺·沃德、掷弹兵赞德尔·马克斯与李·帕钦杨。 “奥古斯都，我看，我们还缺个医疗兵。”武器分配完毕以后，雷诺对奥古斯都说。 “我们的人员和武器配备已经无限接近于一支标准的‘特殊战术与任务小队’，你就知足吧。”奥古斯都满面红光：“通常我们都把这些特殊小队称为精英中的精英，无论如何，这些好东西怎么都轮不到入伍才几个月的新兵蛋子。” “我们迟早会成为精英中的精英。”雷诺说。 等到第一班的陆战队员们换上新装备登上一架APOD-46运输机时，奥古斯都相信他们全都已经焕然一新了。 哈纳克的变化是最大的，他现在穿着的CMC-230-XF动力装甲，即是大名鼎鼎的火蝠装甲，这款动力装甲由普罗希昂工业集团研发完成并推出。 相较于CMC-200至CMC-300的其他型号，火蝠动力装甲采用更厚更坚固的精钢护甲，护甲表面拥有特殊的耐热涂层，用以承受地狱火火焰喷射器所释放出的炙热的高温离子流。 额外的精钢护板和隔热层使得火蝠装甲与一般的动力装甲相比要更加的沉重，体积也更大一些。赤红色的全身涂装也让火蝠看起来更加危险，胸口和裆部的护甲上各种绘有普罗希昂工业集团和第33地面突击师的徽章。 第33地面突击师的火蝠装甲被重新漆成了银灰色，看上去仿佛一个大号的银色巨人。 沃德的动力装甲经过一些附加的改装以后，他双肩的护甲钢板替换为一款更大更平坦的型号，用于安装固定直筒形的火箭发射筒。 他的头盔面罩上加装了更精准的HUD导弹瞄准目镜，一根捆扎着十二根自动瞄准火箭弹的武装带和尖棱军刺捆在沃德的腰间。 在运输机驶往目的地的途中，奥古斯都使用他动力装甲护罩上的HUD显示屏浏览任务简报。 最新的任务简报显示，他们的目的地鲁恩小镇距离波克之傲中心城区十五英里，在战争爆发以前常驻人口约为五千人，如今已经缩减至两千人。 这个小镇目前仍然处于泰伦联邦军队的控制范围，但那片区域位于流经波克之傲城区的帕迪克河的下游，只驻扎着一支联邦陆军营。 陆军营根本无法实时地监控十几英里宽的防御纵深，因此时常有凯莫瑞安人的侦察兵部队通过帕蒂克河进入联邦控制区。 简报对此次任务的描述十分简短——根据可靠情报，这座名为鲁恩的小镇已经投向了凯莫瑞安。而沃菲尔德连的任务就是夺回这个小镇的控制权，处死所有镇民。 看到这里，奥古斯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没错，是处死而非逮捕。 028 叛国者 中心街区，鲁恩镇，当地时间14:12。 这座殖民地风格的小镇三分之一的建筑物都被丛生的荆棘、蔓生植物和带梗的茅草所掩埋，中心街区的殖民地式圆顶屋和四四方方、棱角笔直的预制模板建筑间隔规整地矗立在奥古斯都等人的面前。 这些房屋的屋顶上都架设着天线和太阳能电池板，用以接受信号和储备能源。 鲁恩镇与图拉西斯Ⅱ的许多城镇一样，每一座房屋的外观都高度相像，一条条笔直的道路把小镇隔成一块块面积相等的区域，是典型的殖民地城镇网格风格，即使是外来人都很难在里面迷路。这种网格式城镇多见年轻的殖民地。 街道上零零散散地停着几辆敞篷卡车和拉煤货车，路灯、标示牌和长椅这样的公共设施也都因缺乏保养和修缮而变得破烂不堪，除此之外，奥古斯都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街道和广场上都空无一人。 “这可不对劲啊，我说，我满以为他们会像欢迎英雄一样来迎接我们。”这般景象让哈纳克发起了牢骚。 “如果你带着一卡车的食物和燃油来见他们，我敢打赌，你会成为整个小镇的英雄，也许这里会直接改名，叫汉克屯。”雷诺在通讯频道里说。 “听起来不错。”哈纳克明显是当真了。 “这可就难办了，尊敬的哈纳克·汉克屯长。情报说，这一整个镇子都是叛军。”奥古斯都说。 “那就叫他们都给汉克屯长让让道儿。”汉克满不在乎地说。 “到中心广场集结！”这时连长沃菲尔德在通讯频道里命令说：“紧跟你们的班长和战友，小心地面和背后！” 鲁恩镇的中心广场是小镇之中唯一的一块开阔地，只是一块用石灰粉划出来的空地，面积大约相对于一个足球场。中心广场的草坪因无人修剪，郁郁葱葱的图拉西斯Ⅱ本土植物已经占据了整片空地，期间能够见到一些翠绿色的多节昆虫。 一片生机盎然的绿地中央是一座孤零零的旗杆，上面挂着一副残破的联邦旗帜。 第一连全部部署在鲁恩镇的中心广场上，奥古斯都所在的第三排与第二排部署在旗杆的正下方，站在沃菲尔德的身后。面朝广场北面的街道排成四排纵队，第一排以同样的队型被部署在右翼，四排则在三排的左后方。 “鲁恩镇的乡民们，我是星际海军陆战队的沃菲尔德中尉。”中尉的手里拿着一个无线电对讲机，这个无线电对讲机能够直接与鲁恩镇的广播站喇叭相连。 “有人向陆战队揭发说，这里有凯莫瑞安人的间谍，他们散布谎言，蒙蔽了泰伦联邦的公民。”沃菲尔德说：“为了维护鲁恩小镇的纯洁性，确保它仍然忠诚于泰伦联邦，作为该地区的最高指挥官，我已经拿到了行星总督的逮捕令。” “我有权命令这个小镇上的所有人现在就到中心广场集合，接受我们的调查。被判定为无罪者将被立即释放。但如果你们拒绝到中心广场来接受调查，那么，很遗憾，我就要全部逮捕你们。” “十五分钟以内，我给你们的时间是十五分钟。无论男女老幼，我不要求你们准时准点，但除非是缺胳膊少腿的，十五分钟也够你们从这个镇子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了。” “不要携带任何武器，否则我们有权优先开火。” “中尉，给我们的命令是处死叛乱者，而不是逮捕他们。”班长-排长-连长军官一级的通讯频道里，奥古斯都的排长里根说。 “要我决定，没人是应该被处死的。”沃菲尔德说：“除非逼不得已，我绝不会在这里大开杀戒。” 沃菲尔德说完，整个第一连的通讯频道都陷入了绝对的静默之中，他的这些话在刚才也通过公共频道传入全连两百多人耳中，明确无误地传达了他对此次任务的定性。 奥古斯都就站在沃菲尔德的后面、雷诺与哈纳克的旁边，他的面罩上的HUD显示系统已经转换为热能显示模式，使他能够看到躲藏在民居和地下室里的红色人影。 通过扫描，几座居民房屋的3D实时模型呈现在屏幕的右上角，一个可以下拉的状态栏则显示着风速、湿度和温度。 几分钟以后，奥古斯都HUD屏幕中的人影变得越来越多，鲁恩小镇的镇民们开着贴地汽车或骑着磁悬浮单车，三三两两地朝中心广场走来。公共频道里的呼吸声渐渐沉重起来，奥古斯都也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高斯步枪。 来的大部分镇民中手里都拿着各式武器，矿锄、铁锹、工兵铲、上个世纪的火药自动步枪、霰弹枪和拉栓猎枪，只有相当少的几个人拿着电磁或者激光武器——奥古斯都猜测他们是这些人之中的组织者和领导者。 这些一看就来者不善的鲁恩镇镇民依托着改装过的私人汽车和耕地使用的拖拉机包围了广场，奥古斯都大体地数了数，觉得人数已经超过了三百人，并且还在不断地增加。 沃菲尔德先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接着他就合上了自己动力盔甲上的面罩。 包括奥古斯都的动力装甲在内，第33地面突击师所有动力装甲的面罩外都用灰白色的涂料描绘着狼首的尖吻、脸颊的白色绒毛、斜倒三角的双眼和尖尖的双耳。 但奥古斯都总是觉得，如果能够克制自己不把那想象成哈士奇的话，那还是相当的威武霸气的。 “我要求和你们的指挥官说话！”聚集者的人数超过五百人以后，在距离奥古斯都最前方约400码的地方，一个被推举出来的代表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我就是。”沃菲尔德以他这有生以来最冷酷最不近人情的语调回答说：“让那些人放下枪，我发誓我会既往不咎，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我们绝不会放下捍卫自由的武器！”那个蓄着小胡子的图拉西斯男人走到沃菲尔德的面前，毫不退让地说：“听着，你们不能这么做！” “几十年前，是我的父亲，是我们的父辈来到这里，从野兽和毒虫手里抢夺土地，推平土地，搭建房屋，开垦荒田。今天的这一切，全靠我们几代人的奋斗。”图拉西斯男人说。 “而联邦政府帮过我们什么？他们只会让我们交税、交税、交税，却连公路都不帮我们修。当塔桑尼斯的廉价工业品涌入图拉西斯的市场时，总督府和联邦政府市场监管局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坐视灾难的发生。” “等到本地工厂都宣布破产了，失业的工人不计其数，政府又假惺惺地宣布了早已为时已晚的图拉西斯经济补助计划。” “如果这也就算了，补助计划发下来的钱我们一分钱也没见到。” 这时人群里传来一阵应和声，而沃菲尔德和士兵们则只能沉默以对。 “在战争来临的时候，陆战队不仅没有保护我们，还把我们的孩子送上了战场。”小胡子男人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他振臂一呼：“我们不需要泰伦联邦，也不需要凯莫瑞安人！鲁恩镇属于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我要求你们立即离开这里，不然我和我的镇民就要开枪了！” “这个白痴，他本来都把我说动了，要是他‘请求’我们离开的态度能够好一些，说不定沃菲尔德那家伙真会拍拍屁股走人。”第一班的通讯频道里，雷诺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会真以为这些泥巴佬手里的烧火棍能击穿我的‘骑士盔甲’吧？不会吧不会吧？”班里本就是贵族出身的约瑟芬不会像雷诺一样对刚才的那段话感同身受，只觉得这些人敢于威胁海军陆战队简直是可笑至极。 029 血腥镇压 聚集起来的镇民人数已经达到了七八百人，是第一连的几倍，但就凭他们手里的那些砍柴翻地的冷兵器和上世纪的热武器，也就能对付联邦治安官和当地警察。 与泰伦帝国主星世界上的贵族和写字楼里的公务员相比，殖民地的人民都在与自然的搏斗中磨练出坚韧不屈、无惧无畏的性格。 这里信息闭塞，动力装甲的强大和联邦政府对革命党的屠杀政策尚不为穷乡僻壤之地的愚昧乡民所知。 “这么说，你是一个‘革命者’？而你们所有的诉求就是让鲁恩镇脱离联邦政府的控制，或者是获得更多的自治权？”沃菲尔德的脸皮都在抽搐，他不想对平民开枪。 鲁恩小镇的代表摇了摇头：“我们不是革命者，我们只想要自由。” “听着，我同情你们的遭遇，但作为一名吃政府饭的陆战队员，我曾立誓保护每一位联邦公民，也会清除所有意图分裂联邦的反叛分子。”沃菲尔德说。 “我以我仅剩的一点仁慈和耐心给予你们最后的警告，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就会开枪。想想你的家人和朋友，你就会知道你们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这时，在沃菲尔德少尉的命令下，以每个班为一个横面，每个排为单位，第一连组成了四个并排的、闭合的空心方阵。中间是扛着火箭弹的士兵和重机枪手，在中古地球时代这种阵型曾被用来对付骑兵，现在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则用以应对腹背受敌的局面。 突然之间，随着一声呐喊，人群簇拥着走向第一连。他们似乎笃定联邦军队不敢担负屠杀平民的罪名朝自己开枪，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能算作持枪暴徒和恐怖分子了。 就在奥古斯都的班里，从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的汤姆·奥莫手狠狠地颤抖了一下，以至于旁边的人都以为他要开枪了。 “可别尿裤了，奥莫。”站在他旁边的步枪手柯特·约瑟芬说。 “你他妈的才尿裤子呢！”奥莫试图用他在哈纳克那里学到的脏话给自己涨涨声势，但他说话总是缺乏自信，没那么中气十足，因此倒有点像一只羔羊在凶狠地咩咩咩。 “约瑟芬，少说两句。”奥古斯都说。 又过了十几秒钟，仍然还在向广场中心走来的镇民里，距离奥古斯都最近的也只有不到两百码。在这个距离上，借助头盔的自动瞄准系统，即使是雷诺都不会打偏。 “见鬼，他们在做什么？这不是示威游行，我们也不是拿着木棍和电击枪的警察。”雷诺在频道里说：“难道他们真的认为我们会掉头就跑？也许这对治安官会有用，但真要那样，回去以后掉脑袋的可就是我们了。” “够了，退回去！我们真的会开枪的！”这时，随着移动着的人群越走越近，赞德尔?马克斯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近千名手持各种武器的鲁恩镇居民包围了中心广场，有两百多把枪对准了奥古斯都和他的战友。陆战队不为所动，整齐划一地抬起枪口瞄准镇民。 现在就等哪一方会先行退缩，或者先开第一枪。 奥古斯都稳稳地握紧了手中的高斯步枪，如果这些人不顾一切地攻击自己和战友，那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双方都不再说话，整个中心广场的气氛紧张地好像就要凝滞。 忽然之间，奥古斯都也觉得那些人已经疯了，几辆经过改装的卡车从街道和房屋后向中心广场的陆战队直冲而来。而那些镇民就像是提前演练过一般，立即向两边散开，为这些卡车留出一条通道。 那些卡车车头驾驶室的外部框架都使用更坚固的普雷钢加固过，红铜色的普雷钢钢管和钢板被熔融枪焊接在原来更脆弱的铝制框架上。在一些改造手法更粗糙狂野的卡车上，钢管和钢板都是直接用厚厚的铁丝捆扎在原框架上的。 普通的玻璃窗应当也更换过，因为总有那么一两块玻璃的尺寸与车窗框架是对不上的。 这些普雷钢钢管与钢板之上布满深红色的锈斑与黄铜色的油污，像是刚刚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似的，每一辆卡车的车头都插着十几根使用废弃金属条磨成的尖刺和刀锋。 同样的设计在这些卡车的全身都能够看到，到处都可以看到不和谐的、无视整体美感与对称性强行拼接在一起的额外部件。 每个车轴上都竖立着一根尖刺，乍一眼看上去，这些狂暴的卡车就像是一只只狂暴的金属刺猬。 如果这还不能让陆战队员们认识到这些怪物的危险性，那架在车头与车斗顶棚上的一门门凯莫瑞安切割者电磁炮就足以说明对方来者不善。 每一架电磁炮的旁边都坐着四五个头戴矿工安全帽或是宽檐鸭舌帽的操作人员，每个人拿着一把凯莫瑞安制式电磁枪。 改造过的卡车总共有三辆，分别从中心广场的东面、西面和南面加速驶来。 在改装卡车越过人群以后，那些镇民又跟在卡车的后面快跑冲锋，使用他们简陋的武器进行射击。他们之中的一些人绝不是第一次摸枪，打得很准，乃至于有两三发子弹都击中了奥古斯都的动力装甲。 而奥古斯都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几颗小口径子弹打在胸甲上以后高高地弹起，只把银灰色的新漆刮去了一点。 “该死的，是凯莫瑞安的车，这的确是他们能干的出来的事。”沃菲尔德立即在通讯频道下达命令。 “开火！士兵们，打光你们手里所有的子弹！” “射击！朝你们敌人射击！” 刹那间，所有的人都开始扣动扳机射击。 奥古斯都的正前方就有一辆改装卡车，如果不把它拦下来，以这辆卡车的速度，在十几秒中的时间里就会冲进陆战队的空心方阵中。 与此同时卡车上的电磁炮开火了，不过操作者打得并不准，几发炮弹的落点都歪得离谱。其中有一发电磁炮弹落在距离奥古斯都一百多码远的位置，扩散开来的淡蓝色脉冲波立刻扫平了落点的土地，炸出一个几十英尺宽的弹坑。 电光火石间，奥古斯都做出了他认为的最正确的选择，他避开了装甲车的其他部位，只瞄准那辆右前轮。奥古斯都打开电容保险，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高频点射，高斯步枪的枪托因后坐力一次次重重地撞击在他的装甲肩甲上。 同一时间，第一班加上奥古斯都在内至少有五个人采取了与其相同的做法，尽管这辆卡车的挡泥板同样进行了改装，但依旧抵挡不住高斯步枪，轮胎顷刻间就被打爆。 卡车马上就失去了控制，但还是一头扎进陆战队员们之间，好在奥古斯都等人的反应及时，在射击时就已经开始跑动躲避。 另外两辆卡车的轮胎被其他班的人以同样的方式打爆了，其中一辆卡车冲进正在分散队型的陆战队员们中，几十吨重的卡车碾着一名躲闪不及的士兵翻倒在地，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刮蹭声和绝望的哀嚎。 030 联邦的刽子手 卡车上幸存下来的电磁炮手手握电磁步枪依托着卡车残骸进行射击，但这些人一露头就被奥古斯都班里的狙击手瑞克·基德使用水手长狙击步枪一一击毙，这迫使剩下的人就只敢用双手将自己的电磁步枪举过头顶没有目标地胡乱射击。 很快，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尖锐的音爆声，奥古斯都面前的那辆卡车被沃德的火箭弹击中，油箱立刻就被点燃，大火环绕着卡车熊熊燃起。 几个被火焰点燃的人跳着、喊着、哭嚎着，站着或躺倒不动了，接着，他们的身体就好像是蜡烛一样融化了。 这个时候，手持各种武器的鲁恩镇镇民也站在几百码以外朝奥古斯都开枪，另一些只持有斧头、动力钳等武器的镇民则试图拉近自己与陆战队的距离。 奥古斯都等人的枪口又转向了那些已经开始冲锋的镇民，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些人的手里隐藏着远比火药猎枪和锄头镐头危险得多的武器——一捆捆背负在腰间的电磁手雷，而这些电磁手雷很可能就来自于凯莫瑞安建立在本地的军工厂。 这些人在冲锋时明显是有人指挥的，彼此间的间距拉得很开。不过他们之中应该没有凯莫瑞安正规军的士兵，如在此前表现得的那样，他们切切实实地缺少能够击穿到动力装甲的电磁武器。 陆战队的几挺重型机枪开始怒吼，枪口连绵不绝的火舌仿佛是死神巡游的灯盏。 就在距离奥古斯都几百码远的地方，一阵由刺钉组成的弹幕在人群中扬起一阵血雾，最前方的人被经过电磁线圈加速至超音速的钢钉撕裂，身体在几秒钟以内变成了一地碎肉，残肢碎肉被高高地抛向空中又如雨般落下，仿佛被刺破的气球。 后面站着的人则好像是被狂风扫倒的稻草人，如同被刺钉钉在地面上的破布娃娃。 包括之前站出来的那名镇民代表在内，站在奥古斯都正对面的两百多人在他打空弹夹里所有的刺钉以前就倒下了一半。 奥古斯都看见一个个中弹的人被钢钉拦腰截断，一发钢钉的威力足以在一条直线上击穿四五个人，嵌入最后一个人的身体里并把他推到十几米之外。 由于一旦被刺钉击中躯干或是头部，普通人就没有丝毫生还的机会，在这一过程中，又只有很少的一些人来得及发出惨叫和哀嚎，因此在战场上只能听到机枪和电磁枪的击发声和火箭弹发射时有如雷鸣般的怒吼。 在奥古斯都完成第一轮射击更换弹夹时，从开火到射击结束不到十秒钟，那些镇民就崩溃了。 “停火！停火！”沃菲尔德命令说。 这时进入广场之中的镇民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绝大多数的尸体都破碎得不成样子。有一些一时仍未死去的人哀嚎着，渐渐没了生息，其他那些还未冲进中心广场的、能走得动的镇民眨眼间就跑光了。 看着那些痛苦地呻吟着的人们，尽管奥古斯都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想要杀死自己的一群暴徒，而他只是在执行长官的命令，但这并没有让他的心里更好受些。 联邦政府已经习惯于使用血腥的屠杀来镇压起义者和革命者，用鲜血和恐惧维持政权的稳定，并且其暴政的执行者并非联邦警察和地方安全部队，而是货真价实的军队。 沃菲尔德紧接着就下达了命令：“追击！第一排出发去占领鲁恩镇的中心瓦斯精炼站，第四排沿凯恩斯路向北追击，第二排班沿纽伦路向南追击，驱逐所有人，把他们从房子里赶出来。医疗兵留下。” 这三个排立刻执行了排长的命令，朝各个方向跑去。 “第三排由我直接指挥。”沃菲尔德最后说。 “是，长官。”奥古斯都的排长里根立即做出了回答。 沃菲尔德带着第三排第一班快速地跑向一辆侧翻在地的重型卡车，留其他班警戒。这是三辆卡车里唯一没有被火箭弹集火的那辆，因为车底下还压在一名陆战队员。 那是第二班的一个步枪手，其动力装甲内部自带的生命特征监测系统显示这名士兵还活着，但他们搬不动那辆卡车。那辆卡车集装箱式的车斗里装满了鲁恩镇人收集的钢铁和合金废料，动力装甲增强的力量还不足以让他们变成超人。 “我们得去找起重机。”奥古斯都试着推了推卡车，说。 “从波克之傲的工程部团去调已经来不及了。”沃菲尔德看了眼奥古斯都，当机立断。 “炸药。” “卸油箱，选威力最小的D-7型炸药。”奥古斯都心领神会，转头地对赞德尔说。 赞德尔是个艺术爱好者，他的背包里有着一班里种类最全，数量最多的爆破类炸药。随后第一班就在沃菲尔德的指挥下分工明确地安置炸药，位置和分量也都由他亲自来决定。 起爆声过后，卡车车厢与车头的连接处被炸开，因几处位置炸药威力的不同，压在那名陆战队员身上的车厢准确地向一侧倒去，奥古斯都和雷诺等人合力把他拽了出来。 这名陆战队员的动力装甲受损严重，多处护甲凹陷。奥古斯都猜测他可能因为撞击昏了，因为通讯频道里始终没有反应。 “你还好吗？列兵。”沃菲尔德敲了敲那名陆战队员的头盔，见没有反应，他按下这名士兵头盔面罩下的一个按钮，面罩才缓缓地打开。 那是个鼻青脸肿的粽发年轻人。 看得出来，其本人受的伤倒不怎么严重，多是软组织挫伤，右眼眼角止不住地在冒血。他或许还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整个人都昏昏欲睡。一个身着动力装甲的医疗兵走过去，半跪在地上翻开那名士兵的眼皮观察他的瞳孔。 这名医疗兵动力装甲的涂装颜色与奥古斯都等人一致，只在装甲的右肩上喷上红十字的标记以作区分，背后背着一个比步兵M-2背包还要大的D-1背包。 在奥古斯都看向这名医疗兵时，他正在翻找自己的背包，寻找一把医疗激光钉枪以缝合伤口。 “我的装备不足以应对这种状况，必须把他送到最近的医疗站。”医疗兵一边使用弱化激光束处理伤者的伤口，一边在打开面罩，对沃菲尔德说。他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长相普通。 “最近的医疗站在波克之傲，我马上就向指挥中心请求运输机。”这时沃菲尔德看向那些还躺倒在血泊里的鲁恩镇人，一些伤者依然在无力的哀嚎着：“奥古斯都，带着你的人把那些受伤的本地人也带上。” 中心广场上鲁恩镇居民的尸体大多碎得不成样子，不少人碎成了几块，一地青黑色的肠子、内脏、骨头和肉沫，只有那些双腿被击中的人还活着。 即使奥古斯都已经强调过陆战队会救治他们，这些镇民依旧在试图朝他们射击，这迫使一班士兵开枪还击。 “他们不想活了吗？”收容伤者时，约瑟芬不解地在通讯频道里问。 “也许，他们只是认为，有什么东西是比活命还要重要的事情。”奥古斯都回答说。 雷诺和奥古斯都对视了一眼，莫名的心绪在心中涌动。 约一个小时以后，在运输机抵达鲁恩镇的时候，第一连的其他部队已经控制了鲁恩小镇的市政厅、教堂和车站，击溃了尝试反击的小镇居民，迫使他们逃离家园。 在弥漫在血腥味的空气中，一面崭新的泰伦联邦红蓝色旗帜在中心广场的旗杆上升起。 031 工程兵团 两天后，自完成鲁恩镇任务返回波克之傲的第五营驻地，第一班已经修整过一段时间，奥古斯都的心境与之前也已经有所不同。 奥古斯都想，他在联邦军队中的服役时间绝不会太长了。只要战争一结束，他就会抽身离去。 这一天，也就是6月22日的早上6:00，奥古斯都如往常一样准时醒来，叫醒班里的战士，要求他们立刻穿好衣服到营队驻地的食堂吃早饭。 这时天空有两轮银色的月亮，地平线上则浮现出另一个月亮与与之相比更明亮的太阳的轮廓。连队宿舍里变得喧闹起来，一个个睡眼惺忪的陆战队士兵挤在不宽敞的过道里，蜂拥着走向军队食堂。 奥古斯都在食堂里得到了一份烤面包和煎猪肉香肠，坐在合金制的模板化餐桌边与和对面的雷诺聊天，谈论着UNN全球新闻网披露的一些有关于联邦政府腐败内幕的报道，哈纳克与约瑟芬则在大声地聊着没品的黄色笑话。 “有谁知道今天我们要去哪儿？我没看任务简报。”二等兵赞德尔叼着一块面包，他左边的哈纳克正在狼吞虎咽。 “波克之傲的中心城区，具体位置应该在我们营驻地西北方向八英里。”约瑟芬啃面包时毫无身为贵族的矜持和优雅，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你猜怎么着，那里有一个工程队在施工，而上头把我们派去那里给他们当保姆，因为那里距离凯莫瑞安人的狗窝特别近。” 正说着约瑟芬又咽下了一整根烤猪肠，这差点让他噎住，不由得猛掐自己脖子直翻白眼，抢过旁边哈纳克的粥碗就开始猛灌。 于是，当集合号吹响的时候，哈纳克和约瑟芬都正在猛掐对方的脖子。 “带着你们的M-2背包，到A-2-7军营广场集合！”正在众人哈哈大笑时，几个士官就走了进来喊话。不管吃完没吃完的，所有的士兵都照做了。 奥古斯都带着第一班列队走进墙壁上铭刻着西格玛灰狼徽章的兵营和军械库，穿上自己的动力装甲。 由于距离中心城区不算太远，加上第33地面突击师抵达图拉西斯还不到一周时间，可供他们使用的、可在大气内飞行的运输机很少。第一连乘坐波克之傲陆军后勤保障运输团借给他们的重型卡车前往目的地，另一些卡车则满载子弹、手雷和炸药。 每一辆卡车最多只能承载6至8名身着重甲的陆战队员，奥古斯都和雷诺以及其他几名一班士兵坐在一辆卡车车斗里，车斗的进出口用一对厚重的防风帘封了起来。 把防风帘收起就能看到车外，在他们这辆车的后方还有几十辆同样的卡车。 起先，车队在波克之傲的一条笔直的城区公路上开往驻地的北方。尽管公路上偶尔会出现几个弹坑，但总还算平坦。而一旦车队驶进市中心，速度立即就慢了下来。 因为这段城区曾是联邦与凯莫瑞安交战的主战场，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于双方之间反复易手。 如今，整个市中心都变成了一片布满巨大弹坑、铁丝网、废弃战车和坦克的废墟，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沉默地矗立着，仿佛是这个曾经无比繁华的城市的墓碑。 开出驻地约2英里以后，奥古斯都所看到的又是番不同的景象，一大批衣衫褴褛的难民正沿着公路蹒跚而行。 这些群体的人数在几十人到几百人之间，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奥古斯都已经看到了几千名这样的人。 神情木然的人们背着口袋、推着推车和破旧的行李箱，上面坐着不哭不闹的孩子或是各种各样的金属垃圾，而这些金属垃圾多是机器人或者汽车的零件。 这些人被图拉西斯的本地驻军称为拾荒者。在当地驻军的默许下，他们通过进入城市搜寻有价值的垃圾或是其他被遗弃在其中的东西谋生。 奥古斯都所在第四旅驻守的城市波克之傲原属于泰伦联邦，曾是一座拥有两百万泰伦人的大型城市，城市外的工业区和农场则生活着更多的工人和农夫。但在成为战略要地以后，这座城市已经沦为了主战场。 凯莫瑞安手中掌握的那部分城区中，所有的城市人口都成为了矿工和为大工厂服务的劳工，被凯莫瑞安监工鞭挞奴役着，不得不无休止地工作直至累死，以为战争生产出更多的武器和补给。 泰伦联邦则将己方控制区中的人都尽数强行驱赶至远离交战区的下城区和郊区，却拒绝为战争难民提供生活上的保障。 奥古斯都乘坐的卡车越过那一群蹒跚而行的难民进行前进，又行驶了几英里，最终在一条东西流向的长河边转向，沿着被炮火炸得坑坑洼洼的柏油公路向西行驶。 在车队的北面就是波光荡漾的帕迪克河，这条长达一千多英里的江河在早晨灿烂的阳光下仿佛是一条金色的丝带。 流经波克之傲市中心的帕迪克河将这座宏伟的城市从中间一分为二，市中心的这段河流最宽阔处达到了五英里。 在被卷入战火以前，有三条空中列车轨道和十余座钢构桥将城市的南北两部分连为一个整体，依托帕迪克河及其支流挖掘的几百条人工运河为这座城市增添了水上都市一般的独特风韵，错综复杂的运河网络使得波克之傲的驳船运输业日渐繁盛。 最繁盛的时期，波克之傲流速平缓的人工运河不仅漂泊着大型的货轮，还有上流社会乘坐的豪华游艇和使用现代科技的复古式帆船。河流的两岸是高耸的摩天大楼、写字楼、广场和公园。 因繁荣的炼油厂和晶矿提纯工厂的污染，那时的波克之傲天空总是弥漫着浓雾一般的晶体粉尘，碧蓝的运河网络上聚集着连绵不绝的、闪闪发光的晶体云。 从二十多年以前开始，中古地球时代的音乐、礼仪和文学作品就又成了波克之傲上流阶层显露优雅品味、炫耀家族古老历史的宠儿。 有钱人就坐在昂贵时尚的游艇和邮轮上一边听着中古地球流传下来的乐曲一边欣赏着美景，放荡者则寻欢作乐。时光仿佛回到了古代地球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富人们坐着他们的船游览泰晤士河。 过往的繁华都市只能在纪录片和明信片上找到了，如今大部分的运河都因河道淤积而干涸。而雨季来临时，暴涨的河水就会重新灌入河道，引发洪水。一些被堵塞的、还未干涸的人工运河已经成为了臭水沟，墨绿色的河面上飘满了垃圾。 当车队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这支工程兵连正在一块用警戒线划出的区域清理废墟、用熔融焊枪将预制的模块化合金钢建筑板材拼接在一起搭建军营、补给站、车库和军械库，他们工作的区域距离帕迪克河约有两英里远。 工程兵连内部的分工非常明确，在一部分人驾驶工程车搭建新军营时，另外的那些工程兵则忙着架设脚架搭建水塔和发动机、修建化粪池和在地下铺设电线和水管，一排排营房和营地信号控制灯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032 界河 奥古斯都注意到这些身着橙灰色工程服的工程兵都还很年轻，制服上的一些标识表示他们只是星际海军陆战队在当地临时征召的士兵。这部分征召兵通常都是难民，战事顺利的话，这些征召兵的服役时间不会超过两年。 如今帕迪克河上的桥梁和列车铁路都已经被凯莫瑞安切断，闻名整个殖民世界的“七姐妹”桥要么被炸断，桥梁主体沉入河底，要么因雨季暴涨的水位淹没在滔滔的河水之中。 在两边河岸附近约一英里的区域，所有的建筑物、灯塔码头和绿植带都已经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瓦砾、玻璃和随风扬起的沙尘。 在帕迪克河的南岸，驻扎着联邦星际海军陆战队的两个旅、一个陆军师、两个炮兵团、一个坦克装甲师以及三个复仇者联队。北边则是凯莫瑞安的一支撕裂者军团，对岸的土地上满是凯莫瑞安建筑工人依托原来的建筑物搭建的碉堡群和用沙袋堆积的掩体。 进入施工地以后，连长沃菲尔德通过各个排长向各个班分别安排好了任务，详细到每个班每个人在什么时间点应该处在什么位置，以及这个人要完成的任务，谁又要负责来监督他。 奥古斯都班的任务是作为侦察兵在施工地附近约一英里的区域来回巡逻，防备凯莫瑞安渗透进来的特工，每十五分钟他就必须要通过动力装甲内部的通讯系统向排长进行汇报。 此后的这一整天里，奥古斯都的第一班都在执行自己的巡逻任务。巡逻的区域是一块城市废墟，一片断垣残壁之中，墙垣倒塌，砖石开裂，扭曲的地下水管道暴露在炎炎烈日之下。 这片区域曾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高楼林立，富豪们洛可可风的豪华别墅区宏伟而华丽。如今这里只剩下几座最顽强的建筑物会伫立着，保存最完好的是一座只剩下半截身体的欧罗巴女神像。 执行任务时奥古斯都并未见过除其他兄弟班排以外的人，在巡逻至靠近帕迪克河时，他转而拿着望远镜观察帕迪克河与河对岸的凯莫瑞安阵地。 如今的帕迪克河依旧十分清澈，如同其源头的冰川湖一样纯净，但风景如画的河岸和碧波荡漾的河面早已不复存在，留存于世人眼前的，只有废墟和愤怒咆哮着的哀伤之河。 在这种情形下，奥古斯都等人已经无法再见到曾作为旅游圣地吸引过无数游人的帕迪克-姊妹桥河段。偶尔，他们还能听到战斗机群划过他们头顶的声音。 河面很开阔，低倍数的望远镜根本不足以让奥古斯都看清楚河对岸凯莫瑞安军队的防御工事和火力点。 对岸即是全副武装的凯莫瑞安撕裂者军团，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他们早已经沿着河岸建起了弧形的堡垒和护墙。 几十英尺高的护墙内是导弹塔、陆防炮和弹出式机枪，凯莫瑞安人着重地在流速较缓便于渡河的区间建起了将北岸打造为固若金汤的军事要塞。 奥古斯都时常会盯着的帕迪克河，思考如果自己指挥着一支军队，他又该以何种方式渡过湍急的河流，把兵力投送至对岸，彻底结束这场战争。 第四次巡逻至帕迪克河附近时，夜晚已经降临，太阳沉入大地，沃菲尔德命令奥古斯都返回正在施工的新建军营。 这个时候，夕阳血红色的光芒已经消逝了，黑色的摩天大楼建筑群将月光笼罩下的地平线切割成参差不齐的锯齿状。 在河流的对面，在帕迪克河的北岸，数百道由凯莫瑞安人的激光探照灯射出的光柱扫过河面与天空，不时有照明弹划过天空。 距离奥古斯都班几英里以外，泰伦联邦的一个炮兵阵地开始开火，数百道冰蓝色的亮点落在对岸，爆炸时产生的电磁脉冲波点亮了天边的一片夜空。 回到施工地以后，沃菲尔德立即让奥古斯都一个人去已经建好的一座用预置普雷钢板搭建的车库里，他的部队则交由连部直接指挥。 奥古斯都原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必须要当面交代的任务或者是要召开军官会议，但他很快就发现其他军官都留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见到沃菲尔德以后，对方没卖什么关子：“你的哥哥昨天抵达了图拉西斯Ⅱ，师指挥部离这里不远。刚才他在电话里跟我说自己有七八年没见过自己的弟弟了，要我带你去见他。” “阿克图尔斯？啊——这太好了，我真想早点见到他。”奥古斯都并不想与哥哥见面。 接着沃菲尔德命令自己的新副官——一名枪炮军士暂时领导第一连，让他们继续这些既定的任务。 这次还是奥古斯都开车，他跟沃菲尔德的关系现在相当不错。由于他兄长的关系，沃菲尔德其实是把奥古斯都当作自己的弟弟在看待，加上他本身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的坚强果敢。 在沃菲尔德看来，奥古斯都很聪明，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把这份聪明用在了正途上，而且他善解人意、关心他人的性格的确也很讨人喜欢。 某些方面，奥古斯都跟他的哥哥很像。 一个小时以后，奥古斯都开着沃菲尔德的军刀指挥车开进一片动辄几十上百层高的摩天大楼群区，摩天大楼建筑群以外都是更低矮的建筑群区域，视野开阔。 该区域曾是波克之傲最大的体育场，旁边紧挨着游乐园、动物园和公民广场，约有一个团的工程兵正在被推平的开阔地上使用太空建造工程车建起来一整排一整排布局有序的模块化营地宿舍。 军刀指挥车开进林立的摩天大楼之间，而这片高楼区的中央仍有一座高楼还亮着灯的。 这座摩天大楼虽不是灯火通明，但一些玻璃依然完好的楼层能够看到明亮的灯火。这说明在摩天大楼的地下车库里应该有一台瓦斯发电机，铺设好的电线就埋藏在地下。 摩天大楼以外，五百码以内都设置有路障和哨卡，至少有一个排的第33地面突击师陆战队员在守卫着这个摩天大楼。 所有的陆战队员都一言不发，手握高斯步枪直视前方。这些陆战队员银灰色的动力装甲上依稀能够看到一些划痕，像是深可见骨的长长划痕结痂以后留下的伤疤。那是动力装甲严重受损被修补以后，新油漆涂层一遍遍粉刷以试图掩盖创口所留下的痕迹。 尽管这显然违背了动力装甲改装与维护条列第144条，但一些人的动力装甲上除第33地面突击师原有的标志以外，还有着其他或是精致或是潦草的私人涂鸦和喷漆，通常都是狼身体的一些部位，一只利爪、眼睛或是獠牙。某些人的涂鸦就国家狂野一些，是骨头发白的狼全身骨架或者全身赤果的美女。 这意味着这些人要么是专门留下这些痕迹以显示自己身经百战的老兵，要么就是连动力装甲的供给都无法满足只能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地方行星守卫军——这些边缘世界驻军往往称自己是后娘养的，不然就是两者兼有。 这些卫兵的动力装甲上没有任何军衔标志，他们塑像一般定定地站着，如同庙宇前的石狮子。 033 阿克图尔斯·蒙斯克 暂作第33地面突击师临时师部的摩天大楼原属于UNN全球新闻网，曾有约一千人在这座擎天的楼宇里工作，如今这里荒废寂静的好像是鬼城。 UNN分部大楼的电梯早已经停止了运行，奥古斯都与沃菲尔德只能走楼梯登上第42层，这不由得让奥古斯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兄长是否具有某种恶趣味。 老老实实地爬完楼梯以后，奥古斯都终于来到顶层，从尚未被抹去的标识来看，这一层都是地方台的主编办公室。楼梯口的卫兵在检查过奥古斯都等人的ID信息卡、完成视网膜扫描以后才放行。 师长办公室的门口没有卫兵守卫，门上挂着一幅雄狮的油画。阿克图尔斯一向很喜欢这种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里的地球生物，一直渴望着有一天能够战胜这种威武的猛兽。 沃菲尔德在仔细地检查过自己的制服是否整洁平顺以后才郑重地敲响房门。 “进来。”阿克图尔斯的声音与奥古斯都的很像，在大多数时候，都具有难言的磁性，温和从容，能让人在一瞬间生出亲近的感觉。 “你不进去吗？”奥古斯都看着让出一步的沃菲尔德。 “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人谈话。”沃菲尔德严肃地说。 “......好吧。”奥古斯都心说既然你不准备见阿克图尔斯，何必一丝不苟地将制服上的褶皱都薅平呢。 当奥古斯都推门而入时，他的哥哥阿克图尔斯·蒙斯克正背对着他，站在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前眺望黑暗中的波克之傲。阿克图尔斯披着一件深棕色的校官大衣，大衣的肩膀上挂满了带流苏的铜制肩章。 尽管是临时搭建的，但办公室里陈设依旧能让人一眼看出来这是一名贵族的居所。阿克图尔斯的办公桌取材于昂贵的乔·萨拉太阳木，保留原木纹理的桌面上仅刷着一层防腐除湿的清漆，无数个几英尺的小太阳纹理窜簇丛生，美丽异常。 桌子上摆着一堆堆的文件和书籍，奥古斯都注意到桌上唯一的一幅竖起的木框照片，那是二十岁时阿克图尔斯与自己、妹妹多萝西以及母亲的合照。 奥古斯都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认出照片上的自己，因为站着母亲和哥哥之间的是两个长得很像的、扎着银色双马尾穿着白色长裙的小女孩。 奥古斯都琢磨着有一天一定要把这幅照片毁掉...... 地面上的瓷砖地板上铺着一层地毯，地毯上用金线绣着泰伦联邦在科普卢星区疆域的星图。 办公桌的旁边是两个有着基因锁的酒柜，里面摆满了联邦从核心星球、自治领到边缘星球出产的葡萄酒、威士忌和麦酒，这显然是由于蒙斯克家族的人对酒精饮品的一贯嗜好。 办公椅的对面的墙壁上挂满野兽头颅和和猎枪，在另一面墙上则单独地挂着奥古斯都母亲凯瑟琳·蒙斯克的肖像油画。 这是25世纪的艺术家使用中古地球文艺复兴时期的美术风格为凯瑟琳绘制，那名艺术家似乎是参考了圣母玛利亚的画作，将身着红色晚礼服的凯瑟琳刻画得无比神圣、光辉照人。 “奥古斯都，我的弟弟。过来，让我看看你。”阿克图尔斯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即转过来，线条仿佛刀劈斧砍、希腊雕塑家精心雕琢过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奥古斯都感到自己哥哥的笑容是毫不掺假的，虽然阿克图尔斯本人从未承认过这一点，但是其父亲作为政客所养成的习惯和行事作风一再影响着他。人们总说政治家有一千张不同的面具，这对于阿克图尔斯而言倒是丝毫不差。 于是奥古斯都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做出毫无防备的样子走向阿克图尔斯——就跟记忆里的过去一样。 “我听说你从新兵训练营毕业的第一天就击败了一队凯莫瑞安突击骑兵。”阿克图尔斯比奥古斯都还要高一些，与才十八岁出头的奥古斯都相比，二十八岁的他肩膀要更加宽阔。阿克图尔斯上校是有着钢铁一般坚实、挺直腰杆的男人，他平静地目视其他人时，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哈哈，你猜我对那个向我汇报这件事的参谋官怎么说？我说蒙斯克家的人就该是这个样子！”说着阿克图尔斯用力地拍拍奥古斯都的肩膀，满意地看着奥古斯都如风中的铁塔般屹然不动。 “我的运气总是很好。”奥古斯都也笑着说：“那群凯莫瑞安人只是碰巧闯入了我们休息的地方。” “那我得承认，你的运气真是好的不像话。”阿克图尔斯冷灰色的眼睛很明亮，仿佛闪烁着光芒。自从从军以后，他已经有七八年未曾回到克哈，见过自己的家人了。即使是有的话，也仅仅是简短的、画面信号总是非常不稳定的跨星系视频通话。 只在很少的时候，以两年为期往来于查尔、西格玛和塔桑尼斯的补给舰队会给边缘星系运送补给时交给士兵们来自家乡的信、家人近些时期的照片和经过检疫的家乡特产。阿克图尔斯的父亲安格斯从不给他写信，只有凯瑟琳和弟弟妹妹总是给家里的长子寄东西和写信。 年幼时，奥古斯都把身为军人的哥哥当作崇拜的偶像，他敬爱着心中英雄般的兄长。 尽管在长大的过程中越来越叛逆，但他还是会年复一年地给哥哥寄些家乡的特产，例如斯蒂尔灵工匠大师协会为贵族和富人们锻造的冷兵器和克哈Ⅳ次大陆中心城市帕夏生产的君王七号威士忌。奥古斯都总是在电子邮件中询问阿克图尔斯的军旅生活，憧憬着刺激的冒险和光辉传奇的故事。 而阿克图尔斯关于弟弟的最近的印象，还是十四岁时的奥古斯都。 那时的奥古斯都一副叛逆少年精神小伙的形象，头发留的很长，扎着马尾，打耳洞纹纹身。 最后还是安格斯亲自拖着奥古斯都去斯蒂尔灵最好的激光整形店修补耳洞剔除纹身，目前最先进的激光整容技术已经能无创无后遗症地进行整形，所以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奥古斯都耳朵上留下过任何痕迹。 最后只有奥古斯都的头发幸免遇难，但他之后也很快地自行剪去了，因为总有人认为他是女孩。 阿克图尔斯很高兴现在的奥古斯都已经褪去了年轻时的浮躁，变得沉稳自持，原本他还很担心自己的弟弟。 “妈妈怎么样？”阿克图尔斯拉过两把椅子与奥古斯都一同坐下，很自然地与他聊起家里的事情。 “妈妈很好。”奥古斯都说：“多萝西十六岁以后，妈妈在斯蒂尔灵领头建立了十几个慈善基金会和孤儿院，妈妈在克哈受人景仰，她每天都很忙，却也很充实。” “多萝西呢？她不再给我写信了。”阿克图尔斯点点头，但随即就有些哀伤地说。 “她在学院的计划表总是排得很满，除了上课还要学习礼仪、舞蹈和宫廷剑术。”奥古斯都说：“多萝西是个大姑娘了，她现在像母亲一样美丽迷人。” “是啊，多萝西已经长大了……”阿克图尔斯停顿了一下说。 在阿克图尔斯还在克哈上学的时候，多萝西和奥古斯都都还是坐在他腿上打闹的小孩子。 “她的追求者多吗？” 034 兄弟间的谈话 “追求者？”奥古斯都的记忆里闪过一些鼻青脸肿的克哈年轻贵族：“那他们都该下地狱。” 奥古斯都说着，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场景。在多萝西十六岁的生日晚宴上，半个斯蒂尔灵的社会名流都参加了这场盛大的宴会，他们的儿子和女儿都盛装出席。 手捧鲜花想与多萝西见一面的贵族多得可以从蒙斯克天空塔排到巴拉汀议会厅门口。从刚刚成年的小贵族继承人到最年轻的克哈参议员，每个人都被奥古斯都和父亲拦在多萝西的视线以外。 无论男女，无论长幼，都想要与生日宴会的主角多萝西小姐共舞一曲，只不过最后与多萝西一起跳舞的却是奥古斯都。 “多萝西还年轻，她不明白那些脑满肥肠的贵族渣滓丑陋阴暗的心。”阿克图尔斯从桌子上拿过一杯红茶，喝了口以后说，丝毫不恶毒地说：“那些近亲交配的畸形儿真让我作呕，他们只懂得政治、权利和名色交易，打算用一场政治婚姻把自己的家族与蒙斯克家绑在一起。” “只要我们还活着，多萝西就绝不可能会成为政治和权利的牺牲品。” “她要永远幸福。” “你真该回家乡看一看多萝西，她不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小不点了。”奥古斯都笑了笑说：“多萝西很有有主见，这点很像妈妈。多萝西很喜欢读书，经济、政治、古典文化甚至是银河英雄史诗。在企业管理和经营决策方面，多萝西显露出的天赋比你我都要高得多。” “多萝西才应该继承蒙斯克家族，而我们只是想着脱离父亲的控制，探索星海之上的未知世界或者在军队中建立伟业。”阿克图尔斯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奥古斯都：“但我又担心多萝西会承受过多的压力，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子。”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我会回去帮她的。”奥古斯都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比起战场，他更乐于待在安全的克哈。 阿克图尔斯显然是吃了一惊，这不是他印象中的奥古斯都。自阿克图尔斯参军的这将近十年时间里，奥古斯都每年都会以每月三封这样高强度的频率给他写信，以至于其电子邮箱里的邮件多到看不完。 在这些信件中，奥古斯都都无一例外地表达了对哥哥潇洒自由的军旅生活的向往，埋怨父亲的专制和被困在克哈这小小的一片蓝天之下的无聊和苦闷。 年轻的奥古斯都渴望成为一名能够率领星际海军陆战队四处冒险、开拓殖民地和与奇特的异星生物作战的元帅。 奥古斯都曾发过不下十次誓，一旦有一天他能够脱离父亲的掌控离开克哈，那他就绝不会再回去。而虽然阿克图尔斯无数次向奥古斯都阐明海军陆战队的生活实际上极度的枯燥无味，但奥古斯都始终都没有改变主意。 “无论如何，我都会永远支持你。”阿克图尔斯点点头说。 尽管如此，阿克图尔斯还是为奥古斯都的改变而感到欣喜。因为就算他再怎么相信自己弟弟的能力，也无法保证在战场上奥古斯都就一定能毫发无损。自私地说，阿克图尔斯宁愿自己的弟弟妹妹都待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也不愿他们为梦想折断年轻的羽翼。 “但我仍然很担心。”阿克图尔斯紧蹙的眉毛显露出他内心的担忧：“你知道安格斯那个混蛋正在做什么，他梦想着推翻泰伦联邦的政府，而且正在付诸实践。 “在尤摩杨议会的秘密资助下，这几年安格斯控制的反叛军武装摧毁的边缘殖民地前哨战工厂和他们挑起煽动的游行示威已经多到让塔桑尼斯的联邦议会感到恐惧的地步。”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样下去，克哈Ⅳ与塔桑尼斯的联邦政府爆发全面战争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联邦议会绝不可能坐视克哈脱离自己的掌控，一旦他们承认一颗星球能够脱离唯一的政府宣布独立，那其他的星球就会纷纷效仿。” “那时联邦政府就会派遣海军陆战队，也许克哈能在尤摩杨的帮助下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但是联邦议会还有庞大的舰队，从高空轨道上就可以毁灭整个星球的防御力量。”阿克图尔斯说。 “安格斯从来就没想过，如果他失败了，他的家人就会被送上断头台。安格斯是在玩火自焚，在他的反叛军组织针对军事设施和塔桑尼斯创世家族持有股份的企业的恐怖活动时，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他的‘正义’失去了生命？那些工人，那些普通的军人就真的该死吗？” “我不关心安格斯和他革命的事业，不管结局怎样他都是罪有应得。可多萝西和妈妈该怎么办？我们不能失去她们。” “我会尽量说服父亲的。”奥古斯都对自己说的话都不是很自信。 “你说服不了一头倔犟的老狼。”阿克图尔斯哼了一声。 奥古斯都轻轻地叹了口气，双方都沉默了，似乎都对老蒙斯克的固执都深有感触。 过了一会儿，阿克图尔斯略过了这个话题，说起了自己的打算：“奥古斯都，我很可能在战争结束以前就要提前退伍，也许是明年年初，也许就在今年。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够成为一名军官。” “为什么？”奥古斯都看向阿克图尔斯。在工会战争期间就已经晋升至上校的阿克图尔斯在战争结束成为将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的勋章和荣誉比其他人一辈子得到的都要多。战争胜利以后，荣耀、名誉、权利和财富都将纷至沓来。 “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阿克图尔斯坦白说：“海军陆战队给我带来的新鲜感和刺激感早已消磨殆尽，现在我要重拾最初的梦想，做一名星际冒险家和勘探家。” “我已经有一笔启动资金。当然，不是来自安格斯。我已经计划好去购买矿层磁共振显示器、钻机、太空工程车和飞船......我还准备去雇佣一些人手，不过这笔钱还得贷款。然后，我估计会花几年到十几年的时间里去寻找一片足以让我成为富豪的水晶矿脉。” 奥古斯都登时露出错愕的表情，他记得自己的哥哥可是在未来通过起义取缔了泰伦联邦政府建立泰伦帝国的皇帝。在游戏中，泰伦帝国的缔造者阿克图尔斯·蒙斯克是个星际枭雄，老练狠辣的政治家和阴谋家。 而现在，帝国未来的皇帝告诉自己的弟弟，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想带着安全帽去挖矿。 “资金不够的话，去找妈妈吧。”奥古斯都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我正是要证明，不依靠家族的力量，我们也能做的很好。”阿克图尔斯说。 “......”奥古斯都默然无语。 因对父亲的逆反心理，这个时候的阿克图尔斯极度地厌恶革命和政治。他只想去冒险，通过在宇宙中不为人知的边缘地带勘探新的矿脉成为一名富有的矿主，通过自己的努力而非继承父辈和家族的产业成为有钱人。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小心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沉默片刻，阿克图尔斯语重心长地对奥古斯都说：“除了蒙斯克家族的人，除了我们自己，没人是值得我们所信任的。” “你是蒙斯克家之狼，你必须要冷酷无情。” 奥古斯都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差点忘了，赶快让你的人做好准备，但不要向其他人提及这件事。”阿克图尔斯最后说：“明天以后，图拉西斯陆军与海军陆战队最高统帅部的第6号作战计划就不再是秘密——我们就要向波克之傲另一端的凯莫瑞安人发起总攻，逼迫他们在这里决战。” 035 波克之傲战役 奥古斯都回到第一班中时，雷诺正带着班里的人坐在工程兵团的帐篷里休息，用一个从废墟里翻出来的炭火炉子和一个保存较好的炒锅加热单兵口粮和甜馅饼。 帐篷里的气氛非常热烈，哈纳克独特而嚣张的大笑声即使隔的很远都能够听到。 奥古斯都也是进去以后才知道，原来是新兵们上个月的薪水已经到账。 就跟之前沃菲尔德说好的一样，一班里每个人都多拿到了八千信用币，以作为他们上次击败凯莫瑞安突击骑兵后上缴阿迪恩水晶的补偿，这意味着所有人都成了军营里的富翁。 雷诺、奥莫、赞德尔和哈纳克等这些乡下来的穷小子都是欣喜若狂，不过他们都把这笔钱用到了不同的地方，雷诺和奥莫都把钱寄给了父母，用以缓解家里的经济负担。 赞德尔贫民窟出身，无亲无故，于是他选择存起来，哈纳克则准备全拿去请兄弟们大吃大喝或是泡酒吧。 惊喜还不止这个，奥古斯都的排长里根少尉正好也在帐篷里。 里根告诉奥古斯都，他已经晋升为下士，现在他肩膀上的三道倒“V”图案已经变成了两道。 自当日起，奥古斯都正式担任第五营一连三排一班的班长。这天大家都非常高兴，就连平时孤僻寡言的沃德和新来的狙击手瑞克·基德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头儿，沃菲尔德叫你去做什么？”聊了一会儿，雷诺才想起来这件事。 “哦，我跟他一起去了趟师指挥部。”奥古斯都找了张折叠椅坐了下来。 “去那里做什么......”雷诺琢磨着：“难道你马上就要被调到师部当参谋了？” 听得雷诺这么说，众人因喜悦而仿佛绽放着光芒的脸上骤然暗淡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我本事能有多大，怎么够当参谋。”奥古斯都摇摇头，感到好笑。 “你们还不知道吗？”坐在地上的里根疑惑地说：“奥古斯都是我们师长的亲弟弟啊。” “你是说那个师长也姓蒙斯克？”哈纳克张大的嘴巴足以塞下好几个鸡蛋。 “汉克，你这个白痴，居然连我们师的师长是谁，叫什么都不知道。”雷诺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在为哪件事而感到开心。虽然雷诺也不清楚自己师长叫啥，但这不妨碍他去嘲笑哈纳克。 “真厉害！”奥莫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但这句话说完以后他只觉得自己很多余，这件事似乎跟奥古斯都厉不厉害根本就没啥关系。 “耶！班长真厉害！”艾米·布兰登微笑着说。 “这么说我们有靠山了？”约瑟芬似乎是很在意这件事。 “你居然瞒着我们这么重要的的事情。”赞德尔感到沮丧。 包括排长里根少尉在内，班里的人都对这件事非常好奇，而奥古斯都则是知无不答。尽管奥古斯都没有谈及蒙斯克家族在克哈Ⅳ号星上的地位和权势，但所有人早就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奥古斯都的家里一定非常富有。 不过很快，班里的人就对奥古斯都的家庭组成和家庭在克哈Ⅳ上的地位失去了兴趣，转而讨论其他的事情。奥古斯都也乐得如此，他在这个问题上的确不想说太多。 过了一会儿，话题逐渐扯到了酒吧和哪位驻吧女郎身材最爆炸的话题上。 就在里根排长正准备离开时，奥古斯都还是决定向自己的部下和里根谈谈阿克图尔斯所说的、关于波克之傲总攻的事情。反正最迟在明天，波克之傲的所有驻军也就该知道这件事了。 “阿克图尔斯告诉我，我们马上就要跟波克之傲另一头的凯莫瑞安人开战了。”奥古斯都看着里根合自己的部下们：“你们今天也看到了，帕迪克河宽得要命。这等于我们要穿着一身铁皮游到河对岸去，用血肉之躯去堵凯莫瑞安人的枪眼。” 正如奥古斯都所言，联邦军队要是想在波克之傲发动总攻，那他们首先要越过一条湍急宽阔的河流，登上岸以后还要冒着枪林弹雨砸烂那些城防墙和包裹着一层铁皮与普雷钢钢板的混凝土堡垒，之后才能与躲在其中的凯莫瑞安撕裂者部队硬碰硬。 在对岸的防空火力封锁之下，联邦空降师的运输船在降落以前就会被击落大半，轰炸机机群也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因此联邦军队只剩下两种选择：顶着凯莫瑞安的近防炮和机枪搭建浮桥，或是驾驶着大批的渡船和冲锋舟强渡。但是现在正是汛季，这个时节的帕迪克河的水位是这一年里最高也是流速最快的，在这种情况下北岸的凯莫瑞安人如同扼守着天堑。 可以预见，联邦军队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将付出巨大的伤亡。 帐篷里的人都不再说话了，反应过来以后，他们的表现也各不相同。所有人都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区别只是死的是谁。 或是自己如果已经命中注定活不到退役的那一天，那又该在何时何地，以哪种方式死去。 雷诺笑不出来了，他低着头，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哈纳克等人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奥古斯都看，似乎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恨凯莫瑞安人入骨的沃德紧绷着一张脸，为照顾战友的情绪，他没有表现出自己不正常的喜悦，而奥莫这时已经拿出纸张默默地给家里写自己的第三封遗书了。 “反正啊，总会用上的。”他小声地说。 “我倒不怎么意外。”里根说：“上头调来了一整个奥努鲁·西格玛军团，加上本地陆军，有近十万人驻扎在波克之傲。这可不是让我们到这儿吃空饷，来旅游的，将军们还没那么好心。” “凯莫瑞安在这块儿盘踞了那么久，人数也才两三万，我们有什么不敢打的。”他讽刺说：“凯莫瑞安的大炮和机枪火力再猛，陆战队员的命也没他们的子弹值钱。”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害怕，到时候舰队肯定会参战的。就我知道的，阿尔法中队、德尔塔中队外加十几支来自塔桑尼斯的空军联队都已经抵达了图拉西斯，到时候地面部队的压力会轻很多。”里根看着众人说。 “笑话！哈纳克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哈纳克顿时像一只被撩拨到的蝈蝈一样蹦了起来。 “对，我们从不害怕，我们只害怕没有钱的时候。”雷诺这时已经不再哀伤了，他抬起头看着蹦起来的哈纳克，咧嘴一笑。 “明天就会开战吗？”奥莫把写好的遗书揣在口袋里，问。 “没那么快。”奥古斯都说。 “从文件的下发到各个部队，将各个师划分给各个将军指挥，到所有部队和后勤都完成进攻准备，都需要时间。”里根说着就拉开了帐篷的门帘，朝奥古斯都等人摆了摆手。 “这事儿我会保密的，免得被人说泄露机密情报，陆战队中心安全局的牢饭可不怎么好吃。”他说。 “我回去干活啦，啊......你们一个个的也别歇着了，吃完饭都出去接着放哨去。” 036 渡河 如里根所说，波克之傲战役指挥所的进攻预备令下达一周以后，7月初，奥古斯都所在的第三十三地面突击师第四旅才正式开拔。 奥古斯都只是一名下士，他还不够资格知道关于这场战役的更多细节。就连排长里根，也被告知仅能了解那份《2488年6月23日进攻预令》中有关于自己部队的部分。 即：阿克图尔斯·蒙斯克的第三十三地面突击师第二、第四旅于七天以后（7月1日凌晨1点）从波克之傲下城区出发。 从帕迪克河下游距离波克之傲20英里处的耶沙镇渡口渡河，绕行至凯莫瑞安实控波克之傲城区东部城镇维林诺区域，于第二日（7月2日）凌晨两点发起进攻。阿尔法中队第七、第八复仇者联队与第一轰炸机联队将为攻击部队提供火力支援。 7月1日这一天的凌晨，奥古斯都和他的班都已经穿上了动力装甲，整装待发。由于没有足够的载具，第四旅和自己的兄弟旅必须急行军步行至耶沙镇渡口。 奥古斯都的班身着CMC动力装甲排成四列纵队跟着三排排长里根在一条灰尘漫天的泥土路上跑步前进。他们的前面是第二排第四班，后面是第三排第二班，几个班之间的距离大约为40码。动力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仿佛是沉闷的鼓声，像是金属巨人在地面上飞奔时发出的声音。 无论是奥古斯都向前还是向后看去时，不断上下起伏的头盔和带着狼头徽纹的肩膀都一眼望不到尽头，一支银灰色的洪流正在以平均每小时5英里的速度在图拉西斯深绿色的大地上不知疲倦地前进。 这时奥古斯都不由得想到，如果给一支数量在2到3万的地面突击师全部装备上动力装甲，泰伦联邦所付的军费则是他所难以想象的。 这也能够间接地证明，为什么即使是以泰伦联邦的体量，让如此众多的星球几百亿人口来共同负担同一场战争，人民也会感到深切的不堪重负。 在奥古斯都等人跑步行进时，不时地有装载着弧光坦克和歌利亚武装机器人的大型拖车与自行火炮车隆隆地从旁边驶过。每当有一辆满载坦克和步行机甲的拖车从士兵们的旁边经过时，上面的坦克兵和机甲驾驶员都会向士兵们挥手致意。 与此同时，天空中时刻都有一支复仇者联队约四十五架战机为这支正在行进中的军队护航。 在跟随部队前进时，奥古斯都还在不断地思考那份进攻预令的其他部分应该是什么。从第二、第四旅的调动来看，最高统帅部显然并没有拘泥于从正面的帕迪克河发起进攻，而是选择从凯莫瑞安控波克之傲的侧翼发起进攻。 但迂回至侧翼的部队显然不止这两个旅的部队，这样调动显然声势浩大，凯莫瑞安不可能发现不了联邦军队的大规模调动。如果最高统帅部的目的是想要让这些部队发动奇袭，那估计是起不到多少作用的。 除非这些凯莫瑞安人的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聋了。 正想着，奥古斯都等人的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雷鸣般的轰鸣声，一部分人停下来驻足向天空看去，惹来军官们的怒吼。 奥古斯都班里的通讯频道传来全是脏话的惊叹声，在他们的上空，一座纺锤形的太空空间站正在坠落。 这座庞大的空间站还在大气层时就释放出极为明亮的光芒，从奥古斯都等人的位置看去，那就是从天空迅速坠落的一个巨大的火球。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个巨大的火球坠落在距离这支军队很远的丛林中。 看来，图拉西斯同步轨道上的战斗已见分晓。 在第四旅的先头部队和中间的第二营已经抵达耶律沙镇，通过渡口越过帕迪克河抵达对岸时，凯莫瑞安人的侦察机才姗姗来迟。而奥古斯都的班踏上一艘使用民间船只改装而成的敞篷汽轮踏上帕迪克河北岸的土地时，那架侦察机早已经被联邦的复仇者战机驱。 耶律沙镇渡口的这片河段宽度相比于流经波克之傲市中心的那段要更窄，水流的速度也要缓得多。 河对岸是一片未经开发过的土地，蒿草的高度甚至高过了身着动力装甲的奥古斯都的膝盖。河岸边浸水的蒿草很滑，奥古斯都只得开启动力靴上的钩状伸缩钉把自己钉入泥土之中，才不至于滑倒，滚进河里。 在第五营之前，第三营的一个倒霉蛋就因为在河岸边跌了一跤而翻进了帕迪克河，现在正有十几个当地渔民开着船捞他。不仅如此，这家伙还被钉在了耻辱柱上。这个渡口每经过一支部队时，守在渡口的军士长就会拿这做例子提醒后来者要小心谨慎。 渡过帕迪克河后，第四旅各营继续向北前进。北岸的绿色植被较于南岸要更多更密，陆战队员们有时不得不在一人高的丛林中前进。好在身着动力装甲的情况下他们每个人都是身高远超常人的巨人，才不至于跟丢前面的人。 这个时候，太阳才刚刚升到空中，远方不时传来一些零星的枪声，奥古斯都估计是先锋部队撞上了凯莫瑞安的侦察兵部队。 奥古斯都这边倒是一直都没有见到过哪怕一个凯莫瑞安人，他也时常留意天空和脚下，谨防地雷和忽然出现的轰炸机。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胜利。 一直到当天的下午两点，奥古斯都所在的第五营才走出丛林，丛林外是一片有起伏的开阔地，远方能够看到一些房屋模糊的影子。 在丛林的东北方向，也就是奥古斯都所处位置的两点钟方向，有几个通过堑壕连接在一起的高地，高地的附近是一个不大的村子，十几间木制的房屋正在熊熊燃烧。 奥古斯都刚刚踏出丛林时，前方的先头部队就与一支凯莫瑞安军队交上了火。十点钟方向有一个凯莫瑞安人的炮兵阵地，炮弹从奥古斯都等人的头顶呼啸而过。 其中一发就落在奥古斯都的右边不远处，一个由泥土、草根和弹片构成的泥柱就好像是喷泉一样拔地而起，大块的泥土落在一百码的范围内，最终留下了一个直径约20至26英尺，深约10英尺的弹坑。 冲击波险些将身着动力装甲的奥古斯都掀翻在地，一些反射而来的弹片扫在他的腹甲和肩甲上，打出一个个一指深的凹坑。 炮弹落点的几个班立时分散开来，扑倒在地，而奥古斯都直接跳进了之前的那个弹坑里。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奥古斯都在班—排一级的通讯频道里问。 “我们的目标是两点钟方向的Z-103高地。”排长里根在通讯频道里大喊。 “跑起来，射击！” 037 凯莫瑞安劳工辅助军 奥古斯都命令他的部下以原定的三个四人火力小组为单位前进，然后就握着手里的高斯步枪跟着前面的陆战队员开始冲锋。 在他的前面，至少有数百名银灰色装甲的第四旅陆战队员在同时跑步前进。 几架联邦空军的复仇者战机在他们头顶上方几百英尺的高度掠过，挂载在机翼下的导弹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随着密集的烟迹落在远方的凯莫瑞安阵地上，掀起一连串的炫目的橙红色光点。 就在奥古斯都的左前方，一个炮兵阵地仍然在向着这里开火，有几发电磁炮弹就落在他前面的一个排中间，带起数条带血的残肢断臂或是连皮带骨的头盔。 但当奥古斯都跨过一个倒在地上的陆战队员以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从炮弹袭来的方向传来。在联邦轰炸机群的集中打击下，这座凯莫瑞安炮兵阵地立刻就哑火了。 由于此前泰伦联邦的侦察兵和侦察机发出的警告并未及时地传递给第四旅的指挥官，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在朝着一片无人防守的城镇前进。 许多人甚至还天真的以为，在那里，在目的地维林诺镇，当地居民已经烧好热水，他们只等着享用当地美食。然后他们要在舒适的木制房屋里睡上一整个下午，好在次日凌晨发起攻击。 没想到的是，维林诺镇只有一群发了疯的凯莫瑞安人。 陆战队的指挥系统在最初的时候多少有些混乱，但很快，各个营各个连就知道他们的应夺取哪里的阵地，或是为那支兄弟部队和友军提供掩护。 “那些狗娘养的凯莫瑞安人在哪儿？别让我逮到他们！”一班的通讯频道里，雷诺一边跑着一边问。 “我要把他们的头都打烂！”沃德在通讯频道里嘶吼。 “发生了什么？任务简报里明明说过这里应该没有凯莫瑞安军队才对的。”奥莫说。 “但现在这儿有了，汤姆。”奥古斯都说：“跟着我，跟着你们的组长。在我们的前面，还有两个营接近一千人，等他们冲上高地的时候，我们只需要走上前去祝贺他们就好了。” “别冲得太靠前，这对你们，对你们的任何一个战友都没有任何好处，听明白了吗？” “是，班长！” “没问题，头儿。”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阵肯定的回答。 一班的士兵都紧紧地跟在自己班长的身后，事实证明奥古斯都说的并没有错，早在他们这个班还在丛林里跋涉时，第四旅先锋部队的一个营就已经对Z-103高地发起了进攻。等他们冲到高地脚下时，联邦的红蓝旗帜已经升了起来。 里根少尉那时就在奥古斯都的不远处，跟第三排二班在一起。于是第三排很快就在高地下集结完毕，在排长的命令下，这支部队绕过Z-103高地向着东北方向的维林诺镇进发。 这个时候，凯莫瑞安依托高地建立的几处阵地都已经被联邦陆战队所夺取，一部分凯莫瑞安军队在最后时刻撤离了高地，往高地后方的城镇方向逃窜。此时奥古斯都的任务就变成了追击这些正在逃跑的敌军。 第三排沿着一条仅有10英尺宽的乡间石子路进入维林诺镇，途中他们同样连个凯莫瑞安人的人影都没见到，一个又一个联邦陆战队的班和排倒是被他们追上了。 奥古斯都只看到过几具凯莫瑞安人的尸体，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除突击骑兵以外的凯莫瑞安正规军，而非新兵训练营之中的全息投影。 与联邦军队统一的制式CMC-200动力装甲不同，就如同这些凯莫瑞安人使用他们手头能找到的所有材料建造重装战车和坦克车一样，他们的装甲和武器也几乎没有哪两个是完全相同的。 这些凯莫瑞安人之中，只有最高大最壮硕同时也最骁勇善战的人才穿着与CMC动力装甲高度相似的动力装甲。第一眼看上去，凯莫瑞安人的动力装甲与奥古斯都身上的并没有什么分别，只不过在原有的涂装上刷了一层黑漆。 凯莫瑞安人风格的狂暴改造几乎遍及这件盔甲的全身，比如奥古斯都眼前的这一个，其动力装甲的每一个部位都钉着尖锐的铜钉，两把开刃的图拉西斯猎人匕首直接被焊接在了他的肩甲之上，黑色的盔甲上用白色的颜料图画着乱七八糟的涂鸦。 奥古斯都能够认得出来的，只有他在新兵训练营学到的关于凯莫瑞安撕裂者的独特徽章——一把带着玻璃碎片破窗而出的、带尖刺的六角战锤。其余的就更加古怪了，有动物也有意义不明的符号，奥古斯都猜测这是这名凯莫瑞安战士的家族或者行会的徽章。 而奥古斯都知道，一般能有资格穿上动力装甲的，起码得是精锐老兵或者是凯莫瑞安行会领班工头及以上等级的人。 至于其他的凯莫瑞安战士，他们的装备就寒酸得多，有一半以上的士兵都只穿着蓝绿色的呢制制服，使用小一号的凯莫瑞安电磁步枪作为武器。一些人就穿着吊带裤和连体衣，这种多口袋的制服显然更像是工作服而非军装。 另一些人的装备则要豪华一些，他们带着中心有一道脊状凸起的圆形头盔和护目镜，头盔上有两个从上到下竖直排列的大写英文字母“KM”。 这些士兵身上除制服以外还穿着使用动能甲片和厚皮革衬垫连缀在一起缝制而成的粗糙战甲。这种装甲远远比不上能够提供动力的联邦CMC系列装甲，而且覆甲率也很低，好一点的能覆盖到小腿和小臂，差一点的就只有从躯干到大腿的部分。 这种士兵在凯莫瑞安人军队中的比例比能穿得上动力装甲是撕裂者还要多得多，他们在拿起武器踏上战场与联邦军队作战以前只是各个行会矿洞里工厂的矿工。 工会战争爆发以后，这些人则被行会政府所征召。这就是由一群矿工所组成的凯莫瑞安劳工辅助军，他们缺少装甲，却有着坚韧不拔的顽强意志。 奥古斯都的班一路向前，路上他们看到更多的尸体，其中也包括一些被地雷炸死的联邦士兵。维林诺镇里的战斗已经平息，烧焦的房屋随处可见，联邦士兵正在把一具具凯莫瑞安人的尸体拖到城镇中心，装在卡车上运到其他地方掩埋。 这天下午奥古斯都和班里的士兵们就挤在他们分到的一间民居里休息，为明天凌晨的总攻做好准备。所有的房子里都挤满了满身臭汗的陆战队员，更多的人则还要在镇子里搭帐篷。 没人知道，维林诺镇的原住民都去了哪里。 038 再社会化士兵 次日凌晨零点，奥古斯都和一班的士兵们从铺在地上的床单和毛毯上爬了起来，到维林诺镇里的指定位置集结。 五营的集结地就是镇中心的一块开阔地，这里以前曾被当地人当作集市。奥古斯都的第一班排成三列四排站在第三排第二班和第三班的中间。 所有的陆战队员胸甲前的探照灯都已经打开，整个维林诺正被笼罩在明亮的光芒之中。这片宽阔地只有沃菲尔德的一个连，其他的大片空地都还空着。 半个小时以后，一支步伐整齐、队列严整犹如正在参加阅兵的陆战队走进了开阔地，在奥古斯都的对面停下并面朝着他站定。 那些陆战队员也属于第三十三地面突击师，动力装甲的涂装是标志性的银灰色，但装甲上没有任何徽章和编号能够表示他们属于哪一只部队。 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人数相当于一个营，从进场到列队站定都只有动力靴踩在泥地上的脚步声，显示出令人惊讶的纪律性。 起初奥古斯都的部队里并没有人认为这支部队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凌晨零点四十五分，一名指挥官走到这些士兵的面前，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和军衔，让士兵们进行战前宣誓。 命令的最后一个词刚刚落下，所有的士兵就同时立正并把自己挎在肩上的高斯步枪放下，降下自己的头盔开始宣誓。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惊人的一致，仿佛一个整体。 “我们在此宣誓，我们有保护泰伦联邦各个行星与殖民地的责任，并将之视为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我们将与联邦所有的敌人作战，无论他们来自内部还是外星。” “我们听从长官的一切命令，宛若我们听从上帝的安排。我们是海军陆战队，我们永远忠诚。我们会把泰伦联邦的所有敌人都送入地狱，直至那里填满哀嚎的亡魂。” “我们都会死，但这就是我们的追求。我们的牺牲，是为了泰伦联邦的永恒存续。” 宣誓完成以后，所有士兵的头盔又同时合上，把步枪重新挎回肩膀上，彼此间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真是一群可怜虫。”第一连班一级以上的指挥官频道中，一个排长忽然说。 “再社会化士兵？”二排排长说：“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听说他们，这些人以前都是逃兵、政治犯、杀人犯或是其他的什么社会渣滓。” “这些人看起来可不像是罪犯，他们简直比一群小鸡还要听话。“第四排排长是个大嗓门。 “再社会化改造。”三排排长里根似乎了解得更多：“通俗点说，就是你们说的洗脑。办法很多，比如，把罪犯塞进一个注满化学药剂的容器里，或者直接把他们的脑子切开，切除脑叶上一些不必要的部分，再给你增加一些额外的记忆。” “然后这些再社会化士兵就会成为绝对服从于联邦命令的行尸走肉，即使军官让这些人跳进岩浆湖里泡个澡，他们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上帝啊，这是反人类罪。”一名班长惊呼。 奥古斯都虽然并没有开口说话，但他倒也一直在认真地听着。 自进入新兵训练营以后，奥古斯都也逐渐了解到一些关于再社会化士兵的信息。第四旅的再社会士兵比例是全三十三地面突击师里最少的，因而其中的军官对此事并不是很熟悉。 而在其他部队，比如第一旅和第二旅，再社会士兵占总士兵人数的比例已经达到了五分之一。这些士兵或是被编为独立的部队，或是零散的插入各个班排之中。 为赢得这场战争，联邦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将洗过脑的士兵送入了战场，并且正有计划地准备将普通的、有独立思想的士兵都替换为再社会化士兵。 这些再社会化士兵勇敢无畏，不知恐惧为何物。战斗的意志和技巧如本能般刻入他们的身体之中，仅需一次手术的时间就能将一个普通人改造成为联邦政府的杀戮机器。 不过这些再社会化士兵也有相当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这种改造对他们的大脑其实是有损伤的。 他们在被剥夺了自己独立人格的同时，也失去了自主思考和判断的能力，必须由未经社会化改造的军官直接下达命令，他们才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总的来说，再社会士兵除这项缺陷以外都是绝对完美的战士，能最大限度地执行指挥官的一切命令，而且绝不出错，永不恐惧，绝不后撤。 奥古斯都还知道，在工会战争结束以后，这些再社会化士兵的比例还将不断增高，到人类与外星种族的第一次全面战争时期，联邦军队中的大部分的士兵都接受过这种改造。 凌晨一点，沃菲尔德的连准时出发，在寂静的黑夜里朝波克之傲的东部城区进发，同行的还有四个兄弟连队和两个再社会化士兵营。 在奥古斯都的HUD显示屏幕上，那个城区被命名为敦林区。敦林区在陷落以前曾拥有着图拉西斯Ⅱ上最大的磁悬汽车和IAA全息投影仪的组装工厂，这些工厂在此前都是塔桑尼斯创世家族泰拉家族的产业。 按照进攻部署，沃菲尔德的第一连将是中路部队中率先向城区挺进的部队之一，另有两支部队从左翼和右翼发起进攻。出发以前陆战队员按照命令关闭了胸甲上的探照灯，把面罩显示屏切换为夜视仪和热成像模式。 在就要接近波克之傲城区，距离最外围的建筑只有2英里时，两辆弧光坦克和一队十二人满编的哥利亚武装机器人分队加入了沃菲尔德的部队之中。其中一辆弧光坦克就在奥古斯都班的前面，两架庞大的哥利亚机器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右边。 由于图拉西斯Ⅱ的天空中时刻都有着两个月亮，因此在天气晴朗时这颗星球的夜晚并不是如何昏暗的。但在今天的夜晚，波克之傲天空中却乌云密布，在所有的联邦军队都熄灭了光源的情况下，这支军队则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前进。 凌晨4点，等奥古斯都已经能够用肉眼而非头盔上的聚焦摄像头看到波克之傲敦林城区的标志性建筑女神灯塔时，城中的凯莫瑞安守军才打出了第一发照明弹。 由于凯莫瑞安在同步轨道上的空间站与卫星都已经被联邦舰队所摧毁，凯莫瑞安人即使已经知道有大批的联邦军队正在从后方接近，也无法确定他们的具体进攻时间。 但这些凯莫瑞安人显然是彻夜未眠，数十发照明弹点亮天空时，迫击炮和电磁炮阵地密集的炮火已经将彻底覆盖了最先冲上去的一个再社会化排。 039 对敦林区的进攻 波克之傲几千英尺高的上空，凯莫瑞安的地狱犬机群与泰伦联邦的复仇者展开了残酷的空中角逐。在中心市区，防空塔和高射炮发出隆隆的咆哮声。城市正在燃烧，火光冲天，点燃了夜空。 奥古斯都和他班里的战士们跟随着一辆AVV弧光坦克一边奔跑一边射击，同时祈祷着凯莫瑞安行会式大口径迫击炮的电磁炮弹不会落在自己和自己的战友身上。 按照进攻部署，第二、第四旅的十个营将分为三路自波克之傲的东面发起进攻，而奥古斯都所在的第五营则要从中路一路直行，直插敌方城区的心脏地带。 各个班之间都隔得很远，分散在七八百码宽的战线上，他们的前面是一个正在全速冲锋的再社会化连，后面是再社会化营的三个连，再后面才是第五营的其他连。 在一发又一发升起的照明弹所发出的光芒中，奥古斯都距离凯莫瑞安人依托沙袋、钢板、通电铁丝网和地堡在城市入口构建的阵地已经愈来愈近，而这显然只是敌军的第一道防线。 奥古斯都跨过了一具又一具倒在地面上的再社会化士兵尸体，直到他已经能看到敌军阵地上电磁枪击发时所发出的火光。 在奥古斯都前方约一千码处，有一个已经被弧光坦克炮弹摧毁的凯莫瑞安半球形地堡，用沙袋和废弃金属堆高的阵地早已经被轰得四分五裂。 即便如此凯莫瑞安士兵依然在坚守阵地，使用他们样式五花八门但威力不俗的武器向正在冲锋的联邦军队还击，他们把矿井之中的激光钻机以及其他一切自己能在矿坑和行会中找到的危险物品都搬上了前线。 奥古斯都不得不承认，在竞争激烈的行会中长大的凯莫瑞安人战斗意志比许多应征入伍的联邦士兵都要强得多。他们是天生的战士，且愿意为行会、为自己家族的荣耀奉献一切。 弧光坦克继续前进，炮塔旋转，不断地朝着凯莫瑞安阵地开炮。奥古斯都身边的歌利亚武装机器人也开火了，这些十二英尺高的双足步行机甲宛若一个个钢铁巨人，精钢护板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的铁灰色光芒。 装备于哥利亚机甲两侧双臂架上的30mm自动机炮旋转着在几秒的时间里发射出数千发子弹，直至枪管发红。 在使用机炮射击的同时，歌利亚武装机器人肩膀上的炮架紧接着就发射出一连串对地导弹，猛烈的火力把凯莫瑞安人的阵地打出一个又一个缺口。 奥古斯都和他的班自始自终都紧跟着坦克，任凭子弹从他的头顶嗖嗖地飞过。尽管沃菲尔德的第一连是最先发起进攻的部队，但在连长的命令下，他们始终保持速度，与坦克同步推进。 从进入冲锋距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分钟，期间有一枚炮弹落在坦克的装甲上，但立刻就被装甲弹开，另有一枚炮弹落在奥古斯都的旁边，不过没有能够伤到他。 奥古斯都始终保持着克制和冷静，他稳步前行，朝着亮光点射击。 第一班的士兵分散在不远处，每个人之间的间距都有二十码远，距离奥古斯都最近的是第一火力小组的狙击手瑞克和手持蜜语者重机枪的本杰明。 在第一连的速度放缓以后，仍然还在全速冲锋的再社会士兵就一个接着一个地越过了稳步推进的第一连。再社会化士兵的动力装甲和面罩上并没有第33地面突击师的狼头徽章，因此奥古斯都依然可以分辨出他们与正常士兵的区别。 毫无疑问地，一旦指挥官下达了进攻的命令，这些再社会化士兵就会始终如一地向前冲锋，哪怕是明知道自己要一头扎进地狱。 一个班又一个班的再社会士兵在奥古斯都的前方被凯莫瑞安人的炮火和子弹所击倒，但更多的再社会化士兵前赴后继地冲了上去。他们如按照固定程序运行的机器人一般冲锋，仿佛生来就只知道前进。 丢下超过一百具尸体后，再社会化士兵登上了凯莫瑞安人部署在城市入口的阵地。但在这之后他们仍未停下来，而是继续以同样的速度前进，很快就消失在了奥古斯都所能看到的远方。 凯莫瑞安人的炮兵阵地终于安静了下来，显然是在后撤。而这时沃菲尔德的第一连离阵地还有将近两百码远。 “继续前进，相互之间保持距离，跟紧弧光坦克。”沃菲尔德在指挥官频道里说。 沃菲尔德和他的勤务兵冲锋在前，一身银灰色动力装甲的中尉第一个踏上了敌军阵地，紧随着他的是第一和第四排。 在他们之后，奥古斯都前面的弧光坦克直接加速撞开凯莫瑞安人用沙袋临时搭建的阵地，碾着一地血淋淋的尸体通过布满弹坑的公路进入市区。 但战争并没有就此结束。奥古斯都意识到，在市区之中的战斗很可能才是最残酷的阶段。 以这些凯莫瑞安士兵的战斗意志，他们很可能不得不与之展开残酷的巷战，逐个街道逐个大楼逐个房屋地争夺这座城市。 幸运的是与这座城市庞大的面积相比，凯莫瑞安的守军只有2~3万人，而且大部分的兵力此前都驻守在市中心的界河帕迪克河北岸一线。 奥古斯都跟随着坦克走进高楼林立的城区时，天早已经亮了，天空中依然乌云密布。 不时有地狱犬或者复仇者战机在空中化为一个坠落的明亮光点，几架机翼冒着黑烟的战机像一把从高空坠落的利剑一般插入摩天大楼中，或是撞在上面变成一团火焰。 在奥古斯都等人的眼中，这座城市仿佛是灰色的。街道两旁是正在燃烧的凯莫瑞安战车，所有的房屋窗门都紧锁着，商业区底层店铺的橱窗玻璃尽数破碎。商品和桌椅在战火中被付之一炬，墙壁一片漆黑。 各个街道因天气而变得阴暗，雨已经开始下了，淅淅沥沥。 枪声不时从其他的街区和大楼之后传来，只有一个使用太阳能电池供能的IAA全息投影广告机器人仍然这个荒废了几年的城市中活动。 这个塑料外壳的小机器人只有两英尺高，它用两个已经生锈的轮子走到奥古斯都面前，脑门上的全息投影单调地切换着磁悬单车和女神像景点的广告。 “先生，欢迎来到美丽的波克之傲，只耽误您几秒钟的时间，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泰拉55号商用磁悬摩托——” IAA机器人还没讲完就被奥古斯都旁边的重机枪手本杰明踢球似的一脚踹开，因为他们谁也无法确定阴险狡诈的凯莫瑞安人是否在这个机器人小小的身体里安装了定时炸弹。 040 沿着街道前进 到上午八点，最前方的再社会化营已经向着城市中心的方向推进了几英里，与后方的其他部队都失去了联系。沃菲尔德的第一连则在进入城区以后选择与后面的几个兄弟连队汇合再带头挺进。 奥古斯都的班跟随着身边的一辆弧光坦克沿着一条编号为30的东西向四车道公路前进，自波克之傲东北部的敦林城区进入市区，然后一路向西，直插凯莫瑞安实控区中央的指挥中心与轨道卫星通讯基站。 图拉西斯Ⅱ北半球的雨季细雨霏霏，奥古斯都动力装甲背后的冷却塔上笼罩着一层白色的蒸汽，雨水顺着他的面罩上沿滑落，满目疮痍的街道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托再社会士兵化的福，沃菲尔德的部队在公路上行进的过程中并未遇到凯莫瑞安人的抵抗，只有那些已经被摧毁的路障以及再社会化士兵与凯莫瑞安人的尸体能揭示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惨烈的战斗。 每向前推进一英里，公路上的尸体也就会多一些。通过地面上的雨水混着鲜血流入了那些还未堵塞的下水道之中，一些啮齿动物模样的生物旁若无人的钻入破碎的头盔面罩中，啃食着人类的尸体。 通过留意再社会化士兵的尸体数量，奥古斯都知道这个仍在冲锋的再社会化营已经损失大半。 奥古斯都的班一路上并未遇到过成建制的凯莫瑞安部队。只有一些隐藏在房屋、下水道和垃圾桶里的凯莫瑞安劳工辅助军忽然从藏身之处中冲出来，浑身捆着炸药和电磁手雷，试图与联邦军队中的坦克同归于尽。 而奥古斯都和坦克周围其他班的士兵反应都很快，公路上视野开阔，这些身上毫无护甲遮挡的凯莫瑞安士兵只要一露头就被联邦士兵所射杀。 其中，奥古斯都班里的狙击手瑞克·基德的击杀人数一直是最高的，他的射击精确而致命，枪枪爆头，威力惊人的水手长狙击手步枪只要擦着敌人的头皮飞过，就足以掀起对方的头盖骨。 好运气在距离市中心只有约3英里时结束了，由于波克之傲的市区内分布有大量人工开掘出来的运河，因此各个城区间都有河流阻隔，在离开敦林城区进入主城区的路上，联邦军队必须要穿过几十道不同的桥梁。 大部分桥梁都已经坍塌，人为摧毁的痕迹清晰可见，而只有巨人般的歌利亚武装机器人才能够涉水淌过汛期的人工运河。留给联邦军队的、可选择的路越来越少。 在穿过敦林区最后一座跨河大桥时，厄难发生了。那时，足有一个排的联邦陆战队和一辆弧光坦克走在这座未经任何探测过的，开往远方。奥古斯都的班里离那座桥仅有八百码远，以他们的速度，一分钟以内就会踏上大桥。 忽然之间，轰的一声，大地仿佛平移了五英寸，雷鸣般的爆炸声隔着几英里远都能听到。 奥古斯都最初的感觉就是有人扇了他的耳朵一巴掌，在阵阵的翁鸣声中，一座桥梁中间段的残骸在他的眼前飞了起来，伴随着扭曲的人体、钢铁和鲜血如雨般落到水面上。 冲击波掀起了一道土墙，距离桥梁最近的一个班直接撞在了一度极密的、横移的气墙上，即使是动力装甲也像是个被捏的易拉罐一样扭曲了起来，超过二十个人像是被拍飞的苍蝇一样横飞起来。 这座白玉栏杆上雕刻着诸神的桥梁曾是建筑家和艺术家的杰作，如今却成为了死亡的坟墓。 “你们这群蠢货，为什么不等等拆弹兵！”喊话的是第五营的营长，他没有使用通讯频道，而是掀开面罩在正要上桥的陆战队员们之间怒吼。 奥古斯都不知道桥上的是哪支部队，但那不一定的是第一连的人。指挥频道里沃菲尔德带着翁鸣声命令声显示，他和第二排是最早登上桥梁并且安全渡河的一批。爆炸装置显然是使用的定时引信而非其他触发模式。 奥古斯都因为要带着自己的班保护坦克行进，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后面，没想到却逃过一劫。 “这下好了，我们要等好一段时间才能经过这里了。”约瑟芬幸灾乐祸地说。他对战争毫无热情可言，与沃菲尔德那种一定要到亲临战争的最前线，深入最危险地域的人不同，约瑟芬奉行的是能苟就苟，绝不当出头鸟。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时奥古斯都的耳鸣已经好了一些了，他远没有约瑟芬那么乐观：“我之前看过了，过河的路可不止这么一条。” “当然，这是直线距离上距离卫星图上标注的凯莫瑞安指挥中心最近的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可供车队和坦克通过的公路。我们还可以绕路，但只能走小路，穿过公路旁的居民区和商业街绕到河对岸去。相信我，约瑟芬，这可比宽敞的大路要危险得多。” “奥古斯都说的没错，在大路上，至少还有坦克跟着我们，也不会有突然冒出来的凯莫瑞安杂种。”沃德在作战时话要比其他人多不少，他自见到凯莫瑞安人的那一刻就会进入复仇天使般的兴奋状态。 “这可太糟了。”奥莫哀叹说。 “真正的麻烦就要来了。”奥古斯都提醒自己的战士：“就和我战前说的一样，如果有人被击倒了，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回去。” 目前为止，奥古斯都的班还未出现过减员的情况，他们一路上都跟随着奥古斯都躲在弧光坦克后面，小心谨慎地留意任何一个障碍物，哪怕是仅仅有些凸起的土堆。但现在奥古斯都很可能将不得不带领自己的战士深入险境。 正如奥古斯都所猜测的那样，在沃菲尔德不在的情况下，第五营营长，一个鹰钩鼻中校接过了奥古斯都所在排的指挥权，命令他们以排为单位向北经过一片已经荒废的商业区绕行至另一条桥过河。 第三排排长里根已经跟着沃菲尔德渡过了河，因此指挥第一班的就成了第四连的连长。 坦克已经无法再深入道路狭小且承重有限的居民区的道路，奥古斯都只能硬着头皮带着班里的人跟着第四连进入一条相对公路要狭长得多的商业区街道。 这条街道处于第四旅的三条进攻路线之间，未曾有部队深入过这里，这也意味着这其中很可能就藏着撤入此地的凯莫瑞安士兵。 由于除第五营以外，后面还跟着两个营，几千名陆战队员不可能只从一条商业街一条街道慢悠悠地晃过去，因此他们大多以排为单位各自选择一条街道按照营长的命令绕行。 奥古斯都跟着第五营第四连的两个班进入了一条编号为A-220的商业街，第一火力小组的重机枪手本杰明和背负着子弹箱的副手奥莫跟得最紧，后面是雷诺、哈纳克的第二火力小组。 041 街垒 A-220商业街的两旁是两排十至二十层的高楼，从残破不堪的广告牌，可以看出这些高楼第一层的店面主要经营范围包括饮食、高档酒吧、服饰等，其他的则是银行和酒店。 街道约六十英尺宽，地面上铺着大理石切割而成的地砖，路两旁已经瘫痪的清洁机器人和翻覆的垃圾车随处可见。 这条南北向的商业街每隔几百码远就有一个通往其他商业街的安全通道，这片商业区所有的街道其实都是连通的。整片商业区都是由整排整排布局规整的高楼组成的，每两排楼之间就是一条商业街。 相对而言的，每一条商业街与邻近的一条相隔的也不过是一栋楼的距离，只是从一个酒吧的前门走到后门的事情。 前面的两个班径直地越过了第一个向东的安全通道，但由于两边的各个店铺和通道都有可能潜藏着凯莫瑞安士兵，因此奥古斯都在经过时按照习惯扫视了一眼。 随后他立即停了下来，举起手里的高斯步枪对准因缺少灯光和阳光而显得昏暗的通道，并打开了动力装甲和装在步枪上的探照灯。 “停下！” 后面的本杰明雷诺等人虽然疑惑不解，但也立即照做了。然而当其他人都稳稳当当地停下来并站稳时，只有本杰明身后的奥莫未能刹住，一头撞在了本杰明的背后，发出哐当的一声撞击声。 “你这个笨蛋！”本杰明转过来，怒目而视。 “这小子只是反应有点慢，他从小就这样。”雷诺走了上来，帮奥莫站稳。 随后雷诺等人跟着奥古斯都走入安全通道之中，因面罩上的HUD显示屏的夜视功能加上探照灯的光芒，陆战队员们的视力并没有因昏暗而受到限制。 尽管这不同寻常，但就如他们所看到的一样，正有六名陆战队员定定地站在安全通道中间。他们见奥古斯都等人来了，也不说话，只是转身看着他，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圣母玛利亚的裙底啊。”本杰明感叹说：“这里有一群逃兵。” “要不，我们也躲这儿吧。”约瑟芬语出惊人。 “谁是你们的长官？”奥古斯都观察着这些陆战队员，发现他们的肩膀和胸甲上都没有第三十三地面突击师的狼头徽章，这正是他之前所观察到的再社会士兵与普通士兵的一个外貌上的区别。 结合当前的状况，奥古斯都仿佛是明白了什么。这很可能是一批无人指挥的再社会化士兵，在没有得到指令的情况下，他们像是处于待机状态的机器人一样待在原地。 “我是奥古斯都·蒙斯克军士，你们能在机甲内置电脑中ID身份搜索栏里确认该身份。” 说着，奥古斯都降下了自己的面罩，让那些陆战队员看清楚自己的脸。 其中的一名陆战队员在盯着奥古斯都的脸看了几秒钟并做了一个漂亮且完美地合乎规范的军礼以后，才通过头盔外置播音器说：“报告长官，我们的长官是杰纳德少尉。” “杰纳德少尉在哪里？”奥古斯都问。 “他......他牺牲了。”那名陆战队员迟疑着，似乎这样的事情有违自己的基本认知。 “那么，在已经失去了长官的情况下，再社会士兵是否该听从目前的、唯一的一位军官的指挥？”奥古斯都语气平静地诱导着这名陆战队员做出自己想要的回答。 “这......”这名陆战队员迟疑着，他至少思考了十几秒中，让奥古斯都身后缺乏耐心的哈纳克不耐烦地嘟哝了起来。 “是的长官，第三百一十二营第一连第二班请求您的指挥！” “很好，你的名字，军衔，职位。”奥古斯都露出笑容。 “报告长官，回答问题。莱瑞德，一等兵。”陆战队员立定说。 “列兵杜鲁奇，我命令你率领第一连第二班跟随我，并随时准备听从我的下一个指令。” “是，长官！”陆战队员一齐做了个军礼。 “走吧。”奥古斯都挥了挥手，带着惊愕的雷诺等人走出了安全通道。 奥古斯都的班继续沿着商业街前进，他们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那两个班。这并非是因为奥古斯都迫切地想要追上前面的人，纯粹是前方的部队撞见了一个堵塞了整条街的街垒，无法继续前行。 与凯莫瑞安随意拼接的风格相同，这条街垒是用两辆双层巴士、混凝土块以及其他废料堆砌而成的，这些废弃的材料和钢板将本就不甚宽阔的街道堵得死死的。 那两辆巴士的车灯还亮着，引擎嗡嗡作响，看样子这个街垒只是在联邦军队攻入波克之傲城区的几个小时里刚刚搭建好的。 大约有十名凯莫瑞安士兵躲在街垒后向着联邦军队开火，其中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劳工辅助军，手里的电磁枪火力也不如联邦的E系列与C系列电磁步枪，但一些凯莫瑞安士兵手里拿着榴弹发射器和RPG火箭筒。 奥古斯都看见一名正在冲锋的陆战队员时被一发榴弹击中整条小腿都被炸断，痛苦地倒在地面上翻滚。前方的两个班被猛烈的火力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在留下几具尸体和一个正在哀嚎着求助的伤员后撤。 于是，在距离那道街垒约六百码远的地方，奥古斯都与后撤的这两个班撞个正着。 “你们来的正好。”其中一个班的班长见到奥古斯都以后松了一口气，他指着前方的街垒说：“我是霍佩下士，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拿下那里。” “我认为没有必要付出更大的牺牲。”奥古斯都看向前方，装甲内置的测距仪正在计算着他与街垒的距离：“这种防御阵地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整条街都是连通的。” “而且既然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完全可以从另一条街走，比如走左边的A-219和右边的A-221商业街。” 霍佩一时语塞。 “你说的......很有道理。”霍佩沉思了两秒钟：“但那些的凯莫瑞安人怎么办？” 尽管与奥古斯都并不认识，这名下士却莫名地觉得对方那里一定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是我的计划。”奥古斯都说：“你和你的人在正面进行佯攻，而我的班会绕到他们的背后发起攻击。” “怎么佯攻？我们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下士问。 “你们只要在几百码外露露脸，持续开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就行了。”奥古斯都说：“你还有什问题吗？” 霍佩耸了耸肩：“你说了算，长官。” 由于联邦陆战队的装甲上没有军衔标识的，而奥古斯都带的人里混有几名再社会化士兵，一眼就能看出比一个满编班还要多不少，加上对方的气势和自信的语气的确把他震住了，于是他想当然的以为奥古斯都是一名尉官。 “我跟你一样，也是名下士。”奥古斯都说。 雷诺和哈纳克等人在通讯频道里发出一声嗤笑。 奥古斯都说完就带着班里的人和再社会化士兵走进了旁边的一座百货大楼，穿过前厅从大楼的另一边进入A-221商业街。 042 歌利亚武装机器人 带领自己的班前进时，奥古斯都依旧是第一个人冲在最前面。 奥古斯都一边前进一边记数着经过一间间商店的数量，估算着距离，在HUD显示屏上的记步装置显示他已经跑过约七百码以后，他走进了左边的一个时尚服装店，径直穿过柜台和倒塌的衣架，来到服装店面朝A-220商业街的店面门口。 这时，从来时的方向回望A-220商业街，奥古斯都就能看到那条街垒的后方，十几名凯莫瑞安士兵正背对着他们聚精会神地朝着前方射击。 “哈纳克，紧跟着我，赞德尔，准备手雷。第二火力小组换装榴弹，用榴弹解决凯莫瑞安的撕裂者。”奥古斯都说：“瑞克，干掉他们中负责发号施令的人。莱瑞德，你和你的人在我下令以后立即开始冲锋。” “明白了吗？” “明白。”频道里传来一阵应答。 “你就瞧好了吧，头儿。” “是，长官。” “跟我来！”几个呼吸的时间，奥古斯都第一个走出店门踏入A-220商业街的街道，十八名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紧随着他。 此时奥古斯都距离凯莫瑞安人的街垒阵地只有一百码的距离，动力靴踏过砖制地的声音在电磁枪的哒哒声中还是分外不同的，这立即就引起了敌军的注意。 惊恐之下，这些人立刻转身朝奥古斯都的部队射击，但为时已晚。 “赞德尔！”奥古斯都喊。 在动力装甲伺服系统的力量加持下，赞德尔连续地把两枚C-54电磁手雷丢到距离他八十码以外的街垒上，手雷引爆所发出的莹蓝色脉冲眨眼间就把几名凯莫瑞安劳工辅助军掀飞，碎肉和鲜血如雨般落在他们的战友的身上。 在奥古斯都等人高斯步枪的第一轮齐射中，没有动力装甲的劳工辅助军士兵就全部倒下了，只剩下两名身着漆黑色动力装甲的撕裂者还在还击。子弹打在奥古斯都的装甲上叮当作响，但也仅是为这副装甲的表面增添了更多毋须修补的伤痕而已。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雷诺所发射的一枚榴弹击中了其中一名撕裂者的腹甲，顶着腹甲爆炸的榴弹瞬间撕裂了精钢装甲，滚烫扭曲的金属将这名撕裂者的肚子烧灼搅烂。 狙击手瑞克几乎是在同时开枪，最后的那名撕裂者头盔上出现了一道白痕，但子弹的冲击力仍使得他踉跄了一下，水手长狙击步枪的第二发子弹则击穿了头盔，在一瞬间就结束了他的痛苦。 一名被手雷炸断了双腿的劳工辅助军士兵倒在地上惨叫哀嚎着，血止不住地从伤口流下，失血将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夺走他的生命。 奥古斯都走到他的面前，为这份撕心裂肺的哀嚎和憎恶的目光而皱眉。接着，他一枪击穿了这名凯莫瑞安士兵的胸膛，一个巨大而狰狞的伤口出现了，哀鸣戛然而止。 战斗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结束了，奥古斯都此前的布置很多都没有来得及用得上。 随后之前的那名霍佩下士也带着他的士兵赶来与奥古斯都汇合。 “继续前进吧。”奥古斯都对他说。 “我听你的。”下士说。 于是，渐渐的，奥古斯都带领的部队已经超过了四十人，差不多快要赶上新兵训练营时期的那个新兵排了。 奥古斯都率领着这支混编部队继续沿着A-220商业街向北前进，他估计这片商业区里隐藏着大批的凯莫瑞安部队，因为在仅仅两分钟以后他们就又与一支撕裂者部队迎面相撞。 一支同样在街道上快跑前进的凯莫瑞安撕裂者小队几乎是突然冒了出来。这支撕裂者小队的人数大约相当于联邦陆战队的一个满编班，皆披覆着涂黑的CMC动力装甲。 在约两百码的距离内，狭路相逢的撕裂者们与联邦军队开始对射，既没有寻找掩体，也没有趴下躲避子弹，宛若中古地球17世纪两队使用火枪相互射击的线列步兵。 两队皆身着动力装甲的士兵站着街道上互相射击时，任何的射击技巧和战术都无关紧要，唯一要比拼的就是谁的装甲更坚固，以及，谁能在对方倒下以前还能安安稳稳地站着。 子弹在奥古斯都的胸甲上弹开，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和随时可能会到来的死亡让他体内的肾上腺素极具升高。 奥古斯都头盔面罩上的HUD显示屏上显示的弹药容量从开始的360在几秒钟的时间降为零，在他换弹时己方倒下了两个人，而凯莫瑞安撕裂者已经躺下五六个。 撕裂者们并没有后撤，剩下的人继续以与奥古斯都同样的频率换弹，然后射击，无声地倒下。奥古斯都无法想象那些黑色的面罩之后是怎样的面孔，目前为止，他从未见过任何一名凯莫瑞安后撤或者投降。 “汇报伤亡人数。”奥古斯都自然而然地暂代这支混合部队的指挥官，而另外的两个班似乎也很乐意听从他的指挥。 “第五连三排四班与五班各有一人阵亡。”霍佩下士叹气说。 奥古斯都四下环视了一圈，确认没有伤者被丢下。 “去看看那些凯莫瑞安人里还有没有活着的。”奥古斯都对他们说。 倒在地上的凯莫瑞安撕裂者几乎没人是因为装甲被子弹直接击穿而死，杀死他们的刺钉多是在撞甲上反弹以后从接缝处射入装甲内部的，而反弹的子弹只要角度合适，也足够杀死一个人了。 点齐人数以后，奥古斯都越过撕裂者的尸体继续前行。 此时按照卫星地图，奥古斯都的部队距离A-220商业街的出口只剩下了五百码远，而只要走出这条街，他们就能重新走上一条东西向的大路，与其他部队汇合。 但当奥古斯都等人距离出口越来越近，并且已经能够看到出口处的亮光时，一个巨大阴影忽然从他们的左边升起。 奥古斯都的左侧是一栋四十多层高的大厦，大厦下面是一个私人停车场，通过一个倾斜的陡坡连通地下，而这个停车场的入口显然是使用炸药拓宽过。 最开始不过是一个黑点，但很快的，两排不断升高的导弹发射架出现在奥古斯都的面前，接着就是一个酷似凯莫瑞安拖拉机头的T型驾驶舱。 那是一架凯莫瑞安歌利亚武装机器人，一个由钢铁打造的双足步行机甲。 “左边！歌利亚！” 同一时间，反应过来的陆战队员们立即调转枪口射击，但歌利亚先于他们开火。 还未从停车场走出踏上街道时，这架歌利亚机甲两挺35mm的机炮就扫过整条街道，炮管以令人心惧的速度旋转。从机炮炮管管口探出的火舌足有一米长，子弹在地面上激起两排极速地向前延伸的弹坑。 奥古斯都的部队里起码有三个人被扫倒了，而他来不及去想这里面是否有自己班里的人。 043 遗书在我衬衫的口袋里 奥古斯都遇到的这架歌利亚约有十五英尺高，旨在于全面提高口径与载弹量的设计理念体现于凯莫瑞安歌利亚机甲全身的各个方面。与泰伦联邦仿制的歌利亚机甲相比，凯莫瑞安人的歌利亚看起来就要粗糙得多，在这些机甲的身上还能看到一些使用过民用采矿机甲零件改装过的痕迹。 蓝绿相见的涂装极为混乱，毫无线条与图形的规正可言，仿佛只是简简单单地将这两种颜色的油漆泼在机甲的装甲表面一般。驾驶舱的后面插着一根破破烂烂的旗帜，上面KM的标志已模糊不清。 但不可否认的是，其实凯莫瑞安才是这种强大的全地形地面火力与防空支援一体的步行机甲的设计开发者，他们的歌利亚较于流水线模块化生产出来的联邦款也更加的危险。 这个时候，歌利亚机甲距离奥古斯都等人不过十一二码的距离，庞大的凯莫瑞安歌利亚步行机甲一步步从斜坡下走上A-220商业街。肩挂式机炮在极近的距离随着上层驾驶舱的左右转动扫向猝不及防的联邦陆战队，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又有两名陆战队员被击中。 而联邦陆战队员密集的刺钉子弹在机甲的护板和驾驶舱玻璃上只能打出一片与雨点般的白痕，但这远远不足以击伤这个钢铁巨人。 “赞德尔，炸掉他的腿。”奥古斯都在通讯频道里说：“沃德，瞄准驾驶舱！” 奥古斯都话音刚落，一枚电磁就从他的头盔顶上飞了出去，一个直径约为二十英尺电磁脉冲波像是滴入水中的一滴水滴所激起的波纹般在停车场的斜坡入口展开，四溢的电流仿佛是游走的雷蛇。 紊乱的电脉冲使得奥古斯都的面罩显示屏暂时地出现了一团雪花状的乱码，乱码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恢复了正常。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这架歌利亚机甲的一只步行足被炸断，身体向一侧倾斜着就要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完成瞄准的沃德通过肩膀上的单兵火箭发射筒发射了第一发火箭弹，可自动完成瞄准并追踪热源和电磁信号的火箭弹准确地击中了那架歌利亚的驾驶舱。 这使得歌利亚向后倾斜了一个不小的弧度，换了一个方向，仰面倒下。 奥古斯都和周围的几名陆战队员立刻朝倒下的歌利亚跑去，几次不规律的呼吸以后，他将高斯步枪斜跨在背后，通过歌利亚驾驶舱外的攀爬架爬到机甲的驾驶舱前。 此时驾驶舱的钢化玻璃已经被火箭弹所击碎，驾驶舱非常狭小，几乎只能堪堪地容纳一个人在里面坐着。陈旧当地皮座椅是直接从一辆已经报废的拖拉机上，一个内弧型的控制台上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按钮和不同尺寸的显示面板。 于是，奥古斯都一手握住了那个驾驶员的脖子，随着动力装甲的伺服系统的翁鸣，一个带着黑色单眼罩的凯莫瑞安光头男人被奥古斯都拎了出来。 这个光头男人的脸上满是冒险者风吹热晒留下的疤痕，略显肥胖的身体上因被火箭弹弹片和玻璃碎片刺穿扎伤而鲜血淋漓。砰的一声，机甲驾驶员被奥古斯都丢到了地上，而后他也跟着跳了下来，站在歌利亚机甲的阴影里。 “奥莫和本杰明被击中了。”通讯频道里，赞德尔声音颤抖着说：“该死的，那个杂种瞄准的是我们的机枪手。” “你这个狗杂种！”听得这话，雷诺冲上去一把揪起那个驾驶员，抬起高斯步枪，拿枪口对准他的鼻子：“我发誓我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在雷诺的故乡夏伊洛森特维尔镇，奥莫家和雷诺家既是邻居，父母也是相识多年的朋友，而从小一起长大的奥莫与雷诺之间的关系好得就好像是亲兄弟。 “把他交给我。”奥古斯都走到雷诺的身边。 雷诺看着奥古斯都：“奥古斯都，让我来了结他。” “我说，把他交给我。”奥古斯都重复了一边，没人能看到他面罩之后的表情。 奥古斯都从雷诺的手里接过那个驾驶员，双手揪着他的领子举高，直至对方的眼睛与自己的平行。也许是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名驾驶员的头低垂着，但依然还在喘气。 “这条街上，这片区域，还有多少像你这样歌利亚，还有多少人埋伏在这里？”奥古斯都把驾驶员的脸拉到自己面前。 “你想知道什么？嗯？”歌利亚驾驶员奋力地抬起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颤抖着裂开嘴，露出被鲜血浸染的两排牙齿。 “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咳咳......那就是你是个没卵子的联邦畜牲。” 驾驶员没能继续说下去，奥古斯都把他扔到地上，用脚踩住他正在剧烈起伏着的胸口。 奥古斯都取下跨背后的高斯步枪，双手反握住枪管和弹夹高高举起，在伺服系统所提供的强大动力之下，对准他的头部用力地挥出。仿佛是挥出了一把斧头一般，刹那间，鲜血飞溅。 “奥古斯都......”旁边的雷诺向奥古斯都伸出了一只手，但很快就放了下来。直到他今天才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向来温和的奥古斯都也会如雷霆般愤怒。 奥古斯都用与挥出步枪时一样快的速度收回了它，抓着沾染着鲜血的步枪就往回走。 谁都没注意到，这名歌利亚驾驶员正在缓缓摊开的右手手心里有一张塑封好的二寸照片，上面是一名欢笑着的婴儿。 当奥古斯都回到他的部下们之间时，通讯频道里一片混乱，龙德斯泰因正在给奥莫注射镇定剂和止痛剂。 “本杰明死了。”艾米·布兰登跪在仰躺在地的本杰明身边，双手捧住他的头。 奥古斯都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滞了几秒钟，他径直走向躺在地上的本杰明。本杰明的动力装甲与奥古斯都的相比要大上一号，在他图绘着白色十字架的胸甲上，有三个约两英寸宽的洞口，其中一个正处在他的心脏上方。 也许对本杰明而言，痛苦很可能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机炮子弹在穿透他的胸膛以后，整颗心脏在子弹的高速旋转中被绞碎，随即永远地停止了跳动。 本杰明的眼睛已经合上了，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沉睡。奥古斯都沉默着，将这一幕映在自己的心里，发誓自己永远都不会将之遗忘。 “汇报伤亡情况。”奥古斯都很快又站起来，走向距离他不远的奥莫。 “五连三排四班有一人阵亡一人受伤。”霍佩下士接着又咒骂了一声：“现在没有伤者了。” “一连四排二班有两人阵亡。”再社会士兵的一等兵莱瑞德说。 奥古斯都单膝跪在躺在地上的奥莫旁边，奥莫的头盔已经被龙德斯泰因打开了，用防水帆布制成的M2背包遮在被打穿的腹甲上。 这个年轻人的眼睛正死死地望着天空，嘴巴大张大合，竭尽全力地想要往肺里吸入空气发出出仿佛带着浓痰的咳嗽声，血液正随着他的每一次用力的呼吸流入肺腔。 他的一个肺叶被击穿了。 “汤姆，好孩子，不要害怕，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奥古斯都的头盔面罩缓缓上移，好让奥莫能看到自己的脸：“你会得救的。” “班长......”奥莫轻轻地说：“遗书在我衬衫的口袋里。” “我就说啊，它会派上用场的。” 044 你必须冷酷无情 雷诺的眼泪差点就要落下来了。 “这只是一点小伤。”奥古斯都感到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喉咙，让它微微发痛。 “我们必须为汤姆做点什么。”雷诺说：“我们得带着他和本杰明。” 还未等奥古斯都做出决定，在他们的背后，另一支联邦军队逐渐赶了上来。他们约有一个排，带头的是名中尉，看番号应该是第二旅的部队。 “谁是你们的长官？”那个中尉走到奥古斯都的面前，他的部队也随之停下。中尉显然是注意到了倒在一旁的歌利亚步行机甲。 “我是蒙斯克下士。不管怎么样，您也看到了，这里需要医疗兵，而且越快越好。”奥古斯都站了起来，对这位上尉说。 “现在你可以说说这里的情况了，最好能用一两句话简洁地概括。”停顿了两秒钟，在通讯频道里说了几句以后，上尉说。 “一架凯莫瑞安的歌利亚隐藏在街巷的地下停车场里袭击了我们。”奥古斯都说：“如您所见，我们干掉了它。” “是你在指挥这些人吗？做的不错。”中尉看了那架歌利亚一眼：“凯莫瑞安人的歌利亚给我们带来的损失远比他们的撕裂者多得多，无论付出多少损失、多少牺牲都是值得的。” “带着你的人跟上我，要拿下凯莫瑞安的指挥中心，还有一段路要走。这座城市里到处都藏着凯莫瑞安杂种，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为了夺回这片废墟，为了夺取这个该死的臭水沟，已经有太多的人因此而牺牲了。”他说。 “我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年轻的军士。” “这就是他妈的战争。” 在奥古斯都向中尉汇报的时候，四名医疗兵带着担架从连队中走出，他们用激光组件卸下奥莫的胸甲和腹甲，又用几分钟的时间卸下了其他部件。 在简单的包扎以后，他们把已经陷入昏迷的奥莫抬上了担架，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在离开时，医疗兵们又丢下几个敛尸袋。 “这些袋子采用最新的纳米纺织工艺制成，能在回收以前保存尸体。”一个轻柔的、但毫无感情起伏的女声通过扩音器传了出来。 “回收，回收什么？”雷诺把敛尸袋收了起来。 “动力装甲。”医疗兵说。 “他受了什么伤？你们要去哪儿？”赞德尔追在担架的后面着问。 但医疗兵们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把本杰明和其他死去的陆战队员的尸体放入敛尸袋以后，奥古斯都带领着剩下的人跟上了那名中尉的队伍。这段时间谁都没再说话，大家的心情都很糟糕，尤其是雷诺，有好一阵儿，他伤心得都在发抖。 哀伤和自责同样在折磨着奥古斯都，但这还不足以击垮他，正相反，痛苦让他的思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还要清晰缜密。 渐渐地，他们距离A-220商业街的出口已经越来越近，出口是一片由书城、电子商场和百货商城等大型建筑组成的中心广场，铺着鹅卵石的广场中心是一个已经干涸的喷泉。 只要穿过这个广场，奥古斯都等人就能重新回到公路上。此时，明亮的光芒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周围的街道中，枪声和炮声越来越激烈，每支进入商业区的联邦部队都遭到了凯莫瑞安人的伏击。 第二旅的那名中尉走在最前面，第一个跨出商业街。在出口处，这名军官又朝后用力地摆摆手，才转身继续前进。 “不要停下来！”他大声地喊道。 但忽然之间，毫无预兆的，这名军官踉跄着走了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中尉倒下了，在奥古斯都的位置，他正好能看到其头盔上的那个弹孔。 “狙击手！”中尉徘里的一名士官大喊一声，这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由于不清楚狙击手到底在哪里，陆战队员们朝着周围的商店与高楼扫射。在打碎了这片区域仅剩的几十块玻璃以后，枪声才就此止息。 “瑞克，能不能干掉他？”奥古斯都在通讯频道里问。 “可以，但必须确定敌方狙击手的位置。”瑞克回答说：“看到广场上的那些高楼了吗？他可能就在其中任何一栋楼的任何一层里，枪口对准了这个街道的入口。他现在可能早已经离开了那里，或者还在静静地等待下一个值得他开枪的目标出现。” “刚刚那一枪也许只是最后一枪，他只需要让我们知道有一个杀手正在紧盯着我们的脑袋就行了。” 在奥古斯都与瑞克交谈的时候，中尉手下的班长们正在自己排里的频道里激烈地讨论着，但他们争论的更多的还是在中尉死后要由谁来指挥这个排。 “只能卯足劲冲过去了。”哈纳克说。 “如果不解决掉那个狙击手，在我们冲出这条街以前，他能开多少枪，我们就会死多少人。”雷诺说。 “绕到其他街怎么样？”赞德尔说：“或者我们等其他街的部队先出去。” “但如果那个杂种已经盯上我们呢？只要他还在待在那里，谁知道他的下一枪会不会在几百个人里击中我们的人。”沃德说。 “瑞克，该怎么确定敌方狙击手的位置。”奥古斯都问。 “我需要他再次开枪。”瑞克这时已经爬上了的商业街出口处的一栋百货大楼的最顶层，在顶层的一扇窗户口架好狙击步枪，对准中心广场，准心以每秒半英寸的距离从左到右地缓缓移动。 瑞克的狙击手步枪专为身着动力甲的战士而设计，为狙杀而生。水手长FN-92的扳机设计为两步扣击模式，第一步扣下以后，第二把只需要轻微地触动就能使得枪膛中的撞针弹起。 听到瑞克的话以后，奥古斯都沉默了。最理性的思维告诉他，他们不能再在这片商业区里待太久，不然谁知道旁边会不会突然杀出一支撕裂者部队或是一架歌利亚。 “莱瑞德。”在那些班长还在争吵时，奥古斯都忽然转向之前他遇到的那几名再社会士兵，现在，他们还剩下三个人。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奥古斯都选择当下他认为最能有效解决问题的办法，他要让这些再社会化士兵去吸引敌方狙击手开枪射击。 本杰明的死和奥莫的重伤正让奥古斯都变得冷酷。 莱瑞德立即走到奥古斯都的身边。 “瑞克，你有三次机会。”奥古斯都说。 “一次就够了。”瑞克说：“你准备怎么做？” “可以尝试诱使他开枪，但不能太冒险。” “从现在开始，瑞克，聚精会神，找到那个狙击手的位置，在他逃跑之前，干掉他。”奥古斯都说完就切断了通讯频道。 “一等兵莱瑞德，过来。” 这时，奥古斯都距离莱瑞德已经很近了，他在这名再社会化士兵的头盔上找到了一串字体很小的ID编号。输入这段编号以后，奥古斯都在通过内置电脑查到了以下的讯息： 莱瑞德·盖恩，杀死了十个成年男人，吃掉了其中的六个，其余的用盐腌制。 045 霍威要塞 “这是我给你的命令，莱瑞德。”奥古斯都指着A-220商业街的出口：“朝那个方向，前进。” “是，长官。”莱瑞德做了个堪称模范的军礼，转身向着出口跑去。 奥古斯都看着莱瑞德穿过前面的几个班，在他们的错愕和叫喊声中，这名作为杀人犯而被改造为再社会士兵的陆战队员以平稳的步伐迈出入口。 “准备好，瑞克。” “明白了，蒙斯克。堵上我的狙击手徽章，我不可能会失手。” 瑞克·基德握紧了狙击步枪，装甲里的内置电脑正在目镜中的显示屏上为其计算温度、湿度、海拔和气压，还能帮助他校准高度和偏斜差值。一次心脏跳动的时间，瑞克扣动了第一步扳机。此时，外界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与其隔绝。 现在，他要留意对面高楼上狙击步枪射击时那一刹那的火光，然后逮住那个狙击手，在他后退并重新更换狙击点之前将其击毙。 在瑞克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瞄准镜的十字线上以后，在他无法发觉的地方，他圆睁的双眼中浮现出一抹极淡的金色，这是灵能者激发灵能时的特征之一。更强的人类灵能者在使用灵能时能让双眼涌上熔金一般的颜色。 此刻，雨下落的速度变慢了。 在瑞克的世界中，时间的流速放缓了，仿佛是身处于另一个与真实世界重叠的减速空间。 这使得瑞克能更轻松地抓住狙击的时机，只需手指的一次轻微的颤动，他就能掀开每一个目标的头盖骨。迄今为止，除在被不可抗拒的外界因素所打断的时候，瑞克从未失手过。 某一个瞬间，瑞克抓住了对面一座电子大楼上的一个转瞬即逝的闪光。在不足一次呼吸的时间，他锁定了目标，在那个身披兜帽灰袍的狙击手抽身离去以前，随着枪托与肩甲的一次沉重的撞击，时间的流速重新归于正常。 一股满足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这是瑞克作为本内特家族继承人长大的这十八年里从未体会过的感觉。狙杀的乐趣让瑞克着迷，并正逐渐把他转变为一个高明而无情的杀手。 瑞克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新定位，并为这而感到满意。 “我干掉了他，在你们穿过这片广场时，我会继续监视那里。”瑞克迅速地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很好。”通讯频道的另一边，奥古斯都回答说。 当瑞克在另一个楼层上架好狙击步枪时，他能够看到一支身着银灰色动力装甲的部队从自己的目镜中跑步穿过中心广场，目送着他们中的最后一个通过广场入口进入更开阔的40号公路。 忽然之间，瑞克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奥古斯都是怎样让那个狙击手如此果断地开枪的。但很快他就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了，在瑞克的心中，没什么是奥古斯都做不到的事情。 ...... 在奥古斯都的部队在踏上40公路以后，他们逐渐与第五营和其他营的连队汇合。在这条公路上，联邦军队只是遇到了少量凯莫瑞安军队外加几辆坦克的抵抗。 凯莫瑞安的坦克车与其说是坦克，倒不如说是由矿业拖拉机改装而成的履带式重型装甲车，这些由拖拉机改装而成的坦克车上焊接着普雷钢的钢板，裙边装甲和履带前挡板的钢板上满是尖锐的刺钉。炮塔的样式也是五花八门，口径不一。 一些凯莫瑞安坦克上甚至加装了前后两门主炮，而炮塔却无法移动。 拖拉机引擎要由一个外置的水箱来降温，在引擎发出如同巨人咆哮一般的声音时，一阵阵蒸汽就会从坦克的引擎盖上升起。 这些凯莫瑞安坦克的作战风格也极为狂野，疯狂的坦克驾驶员们更乐于在炮弹还有相当剩余的时候驾驶着坦克冲向联邦的陆战队员，将他们活活碾死。 然而少量的坦克并不足以击溃联邦军队，这些坦克很快就被联邦的反坦克武器所击毁。通往市中心的路已然畅通无阻，奥古斯都的部队跟随着其他连队一路向西。 同时，联邦处于不同方向的进攻部队也早已进入了市区，凯莫瑞安人围绕指挥中心、卫星通讯基站和重工厂所建立的堡垒和防御阵地也接连被攻克。 图拉西斯Ⅱ同步轨道上的舰队战也进入了尾声，在阿尔法和德尔塔中队近十艘利维坦和贝希摩斯级战列巡洋舰、以及其突击舰与护卫舰组成的庞大舰队的打击之下，凯莫瑞安最后的三艘战列巡洋舰折跃离开了同步轨道。 深空之中，战舰的残骸在烧尽其内的最后一丝氧气以后陷入永恒的寂静之中，成千上万支离破碎的钢铁碎片环绕着行星旋转，每个被压扁的、熔融的舱室和甲板都成为了埋葬几十上百个灵魂的冰冷坟墓。 由于缺少舰队舰队和空军的支援，距离波克之傲最近的几支军队也正在与联邦部队交战，到下午14时，即使是凯莫瑞安指挥中心里最强硬的战争监督也认为他们败局已定。 等奥古斯都班抵达市中心时，凯莫瑞安仅剩的几支部队在指挥官的命令下开始向联邦部队投降。 下午17时，凯莫瑞安最后一支仍在负隅顽抗的部队被联邦军队击溃。 第四旅第五营在凯莫瑞安指挥中心的一座停机坪上集合，接下来奥古斯都和满面愁容的雷诺等人则坐在停机坪上等待运输机的到来。 下午19时，一架重型APOD运输机载着奥古斯都的班飞越帕迪克河返回第五营驻地。他们刚下运输机，营地的一名二级军士长就打电话告诉奥古斯都，奥莫在被送到波克之傲的陆战队医院以后情况一直很糟。 奥古斯都立即又跟雷诺一起搭上从第五营驻地开往医院的补给车，一路上，他罕见的一脸疲惫，沉默不语。雷诺所表现出来的哀伤和痛苦比奥古斯都的还要多得多，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家人和奥莫的父母提起这件事。 即使奥莫能够活下来，他以后也很可能只能依靠人造器官和机械义肢才能正常的生活。 而更现实一点的说，他们此行也只是为了见奥莫最后一面。 原本，在走进医院以前，奥古斯都和雷诺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想着一定不要让奥莫被自己糟糕的情绪所影响。但当护士推着载有奥莫遗体的平板车从他们面前走过时，两个人都没绷住，落下泪来。 一周以后，本杰明和奥莫的骨灰被送回故乡安葬。第四旅第五营被调离波克之傲，奥古斯都的班跟随连队一同乘坐列车前往一千英里以外的霍威要塞，并于抵达的当晚进驻该要塞，以缓解该地驻军为应对其附近日益活跃的凯莫瑞安海戈龙军团所带来的与日俱进的压力。 046 泰凯斯?芬利 调度大厅，霍威要塞，7月16日上午。 这一天对二等兵泰凯斯·芬利而言是个好日子，因为这是他得以从R-156联邦监狱那个人间地狱中逃出生天的第一天。 泰凯斯是一名老兵了，他曾是一名参谋军士，只差几颗凯莫瑞安人的脑袋，就能晋升成为上士。但因为试图盗窃一笔战场缴获物资，泰凯斯不仅被一撸到底，还坐了牢。 而根据联邦统一军事法规第14部第76章第2条，泰凯斯本应被立即执行死刑，不过也许是陆战队的长官们认为，一名死去的陆战队员不会比成为罪犯更有价值，他总算是活了下来。 为期三个月的强制劳改期间，泰凯斯每天都要在联邦的一个矿场里工作十六个小时，使用炸药、推车和锄头这种最原始最危险的方式、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采掘矿石。话虽如此，他总算还是捱了过来，被允许重新以一名列兵的士兵加入海军陆战队。 一纸调令把泰凯斯以及其他因各种原因重新归队的士兵从他原本所在的瑞丁Ⅲ号行星调到了图拉西斯Ⅱ，加入联邦陆战队在该星球上的军事要地霍威要塞的守备部队。 因远离赤道，地处寒带，霍威要塞调度大厅外轮值站岗的士兵都穿着一身灰色的厚呢大衣，戴着皮质的护耳帽脚蹬长筒皮靴。驻守于此的都是货真价实的陆战队员，也不需要每天穿着拉风的动力装甲或者开着退役的歌利亚机甲去忽悠那些一见到机甲就两眼放光的光屁股男孩来参军。 泰凯斯紧了紧他单薄的衬衣，走进人影绰绰的调度大厅。大厅里的温度总算要高一些，但依然让已经适应了瑞丁Ⅲ干燥闷热气候的泰凯斯冻得够呛，他肚子上的那一层“可爱”的脂肪并不能带来些许的温暖。 在被关入监狱以后，泰凯斯所有的私人物品和装备都被没收了，现在他只穿着一条衬衣，披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尼龙外套，唯一的所有物只有手提袋里的几条内裤和一把声波剃须刀。 现在，泰凯斯必须穿过前面那排正排着三四十个人的长队，到他们前面的柜台那里，向那名身着制服的士官报道。然后，他才能领到一身厚实的新衣服和新装备，向他新的长官述职。 泰凯斯径直地从排成长龙的长队旁边走过，无视旁边的人诧异的眼光，先把他肚皮顶到柜台的红木桌沿上，然后灵巧地用他那肥硕的大屁股把正在柜台前与调度士官交谈的那名士兵顶开。 他把手肘放在柜台光滑的桌面上，从裤兜里抽出一张带有身份识别功能的ID卡。 “军士，老泰凯斯还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办。我认为，你尽可以大开方便之门。”泰凯斯把自己的ID卡推到士官的面前，同时不动声色地递出一根成色可能不是那么好的雪茄。 那名被挤开的士兵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相比他瘦弱的身材，泰凯斯的身高足有六英尺半，算得上是一个巨人。相比之下，他的块头也大得吓人，结实的肌肉上有着一层厚实的脂肪，走起路来仿佛一头笨重却步伐从容的灰熊。 泰凯斯一头暗褐色的头发剃成了平头，轮廓分明的五官旁堆积着一层深深的皱纹，当他皱起那两道浓密的眉毛或是发怒时，张开的皱纹就更让他显得凶悍可怕。 “列兵，插队可不是一位品德优良的联邦公民应该做出的事情，而作为一名优秀的联邦海军陆战队员，你应该恪守陆战队员管理条例第43条......”那名士官是位褐发褐眼的年轻人，他的脖子后面，更确切地说是左耳下方的位置，有一道长长的深色伤疤。 “怎么回事？你可不是我老妈。”泰凯斯还不知道这意味着对方是一名经过再社会化改造的士兵，他对这些经过改造的士兵的了解也少得可怜：“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叽叽喳喳上，你倒不如赶紧地把这粉红色的小卡片收起来，插到它该插的地方去。” 见那名士官没有收自己的雪茄，泰凯斯满以为对方是瞧不起他在监狱里搞到的劣质牌子，但既然如此，他倒省得额外付出一根烟。 “是的，你说的没错。”出乎泰凯斯预料的是，那名士官居然认可了自己那狗屁不通又蛮横不堪的逻辑：“我的确不应该让后面还在排队的人久等，而且，我不是你的母亲，也没有对你履行教育的责任。” 尽管士官在讲述后半段话时声音平静，严肃认真，还是让泰凯斯觉得对方在侮辱自己。但由于不想再进一次监狱，泰凯斯只得暂时地咽下这口气。他决定先记住这名士官的面孔，以后再找机会，在他进公共澡堂洗澡时给他好看。 “二等兵泰凯斯·芬利，根据调令，到守备连第三排一班，你的班长是......嗯，奥古斯都·蒙斯克中士。”士官敲击着键盘说。 “听起来是个好名字，但愿别是个愣头青。”泰凯斯咧嘴说：“那么，军士，我该到哪里去领取我毛绒绒的被褥、枕头、袜子，还有不至于让我现在就冻死的皮大衣呢？” “......”士官皱着眉头，似乎在为这超出固定流程的问题而困扰，在出现扫过电脑屏幕以后，他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你说的没错，你的确应该得到一套适用于严寒地带的装备，我为我的失误而向你诚恳地道歉。” “......”泰凯斯一时之间倒也无话可说，他从没见过一名向列兵真诚道歉的士官，在瑞丁Ⅲ号官僚主义和军官体罚之风盛行的当地陆战队之中，这通常都预示着，对方是要给你小鞋穿了。 图拉西斯人都这么彬彬有礼的吗？这岂不是显得他老泰凯斯很没有教养。 “到第7号补给站去，交给在那里执勤的人，把这个交给他，他会把你需要的东西交给你的。”士官在把泰凯斯的ID卡交还给他时，额外地递给了他一枚芯片。 “这听起来不赖。”泰凯斯接过ID卡和芯片，转身离去，在门口登上了驶向霍威要塞深处的巴士，最终在一幢扁平的单层建筑前停了下来。 第7号补给站有着一层银灰色的金属外壳，闪闪发光的金属墙壁上有着两扇巨大的涡轮风扇，一根直通地底的金属管嗡嗡作响。 补给站的大门无人看守，泰凯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心里寻思着自己也许可以找机会“善意地挪用”这里的物资，好去救济那些贫穷到无衣可穿、衣不遮体的姑娘们。 补给站里很宽敞，这是一个由一排一排几人高的货架组成的庞大仓库，货架上堆满了各个纸箱子和密码箱。大约有七八个身着咖啡色军装制服的年轻士兵正在三三两两地卸货，清点货物，攀着梯子把货物搬上或是取下货架。 唯一的柜台那里坐着一名精神抖擞的士兵，一头黑色的短发，制服打理的干净利落，身份牌上的名字是詹姆斯·雷诺。 “早上好，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代理后勤军士雷诺说。 047 这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看起来像是很好的样子吗？孩子。”泰凯斯把自己的ID卡和芯片递给雷诺：“我的装备在来时弄丢了，他们要我到这里来领些新装备。” 雷诺接过芯片，插入扫描机的凹槽，然后，他在泰凯斯堆积着皱纹的脸上扫了一眼后才看向屏幕：“按照要求，你应该得到一份新的配给。” “因为最新的一批补给箱都堆积在仓储单元里，我们正在清点储存物资，分门别类。这需要不少时间，请于下午14时重新回到这个柜台，那时......” “你确定你不是这糊弄我？”泰凯斯眉头一挑，打断了雷诺：“我从瑞丁Ⅲ那个死亡沙漠千里迢迢地赶到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来，浑身上下却只穿着一条内裤。” “实际上，这里的室内温度一直稳定地维持在二十摄氏度左右。”雷诺把芯片取出来，放回柜台上。 “听着，你可能是没能听懂这几个单词的意思，或者是我的话太客气了，好让你这黄毛小子蹬鼻子上脸。”泰凯斯把一手稳稳地撑在柜台上，身体前倾，另一只手拽紧雷诺的衣领，把他的脸拉向自己，瞪着其暗褐色的眼睛。 这招泰凯斯屡试不爽，他身材高大，满脸凶相。通常来说，在对付那些新兵蛋子时，只要他盯上他们的眼睛，那些软蛋就会吓得尿裤子。而泰凯斯几乎一眼就能够看出来，雷诺的服役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两年。也许一等兵的军衔给他加了不少分，但就凭雷诺的身板，他还远远不是老兵油子泰凯斯的对手。 “或许你该跟你的那些小跟班一起，把我的装备立刻就给我准备好，我可没时间待着这里对着货架发呆。” “请原谅，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雷诺平静地看着泰凯斯：“因为我不知道你嘴里喷出来的，是不是屎。” 泰凯斯似乎愣了一下，他大概没预料到雷诺根本就不怵。 “如果我说的还不够清楚。”这就让泰凯斯下不来台了，于是，他用双手拽住雷诺的衣领，用力地将其从椅子上拎起来，决心给这名新兵一个教训：“立刻把我的装备找出来，不然，我就敲碎你的每一根骨头，再把你的头拧下来当尿壶！” “在此之前，我会把你脖子上的那坨东西揪下来当球踢。”雷诺活到这么大，还从未有认怂过的时候，他握住泰凯斯的手腕，以令后者感到讶异的力量把揪着自己衣领的手一点点地掰开。 泰凯斯意识到今天他将不得不打上一架了，这不要紧，他一般都很有分寸。他会让雷诺感到屈辱、痛不欲生，而陆战队医师在雷诺的身上不会发现任何一个能将其定罪的伤口和哪怕是稍微大上一些的淤青。 “今天，你将为惹怒泰凯斯·芬利而后悔，我要折断你的每一根指骨，再把它们用胶水黏到一起。”泰凯斯已经厌倦了与乡下小子互相放狠话的无聊游戏了，当一件事发展到除拳头以外的任何手段都无法解决时，他必须让对方知道，到底是谁的拳头最硬。 刚刚出狱的泰凯斯·芬利心里正藏着一头愤怒的狮子，而...... “放下他，你这个疯子。”就在泰凯斯正要将雷诺高高地举过头顶，准备像丢掉一件垃圾一样将其丢向柜台之后的储物架时，他的太阳穴忽然被一根冷冰冰的枪管顶住了。他的耳边传来随着而来的则一个有些尖锐的男声，与其听起来像是他在一些殖民地城镇中遇到地痞流氓和飙车党，轻浮而嚣张，并且总是自以为说话很拽。 “我数到三，一、二......” 但保险栓开启的细微咔嚓声让泰凯斯收回了这份轻蔑，并立即把雷诺放了下来，像是把一个布娃娃放回篮子里一样将他摁到了椅子上。而雷诺则在整理过自己被揪乱的衣领以后，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泰凯斯。 “举起双手，靠墙蹲下。”那个声音继续说。 泰凯斯转过身去，看到了一名正拿着一把霰弹枪对准自己的年轻士兵，这名士兵有着一头乱糟糟的红色头发，鼻子上带有一些雀斑，嘴里正叼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 “你没听懂吗？”红发士兵把嘴里的香烟头吐在地上，用脚踩灭：“举起手，背对着我，我讨厌看到你这张脸。” 泰凯斯泰然自若地看着那名士兵，丝毫都不为所动，对对方绝对不敢开枪这件事深信不疑：“你最好赶紧把枪放下，我们才能把之前的事情都好好地了结掉。在宪兵队赶来以前，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那个人是什么情况？哈纳克。”这个时候，补给站空旷的大厅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泰凯斯立刻循声望去，却看到一位身着咖啡色笔挺军装的军官带着三名同样装束的士兵正朝这里走来。 后面这三人中，一人嘴里正嚼着口香糖，百无聊赖地吐着泡泡，双手插在裤兜里，走路的姿势有千百种，他偏偏选择最不同寻常的那种，这是约瑟芬。 另一人的手里拿着笔和签收清单，一边走在还在记着什么，那是李·帕钦杨。手里抱着一把E-7高斯步枪走在军官右手边的则是艾米·布兰登，那双湛蓝色的双眼仿佛是阳光下的海面。 这些士兵都戴有着狼头徽章的平顶帽，制服上满是灰尘，之前一直都在仓库的另一头搬运货物，而泰凯斯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了雷诺的身上。 为首的军官是个有着一双冷灰色双眼的英俊男人，他原本笔挺的军装都应搬运货物的工作而布满灰尘和褶皱，脸上也沾染着黑色的油污，但肩膀上表示作战部队的步枪徽章则表明对方的部队绝不是在军队后勤打杂的新兵。 那名军官走到泰凯斯与哈纳克旁边，与他们仅有一步之遥。接着，他看向泰凯斯：“说说吧，这都叫个什么事儿。” “长官，这件事......”唯一能让泰凯斯放下那副蛮横姿态的，只有那名军官胸口处的那枚中士徽章。陆战队员的生存法则之一就是，你必须永远对肩膀上比你多几条杠或是其他什么东西的人毕恭毕敬。之前调度大厅的那名下士不过是名坐办公室的文职人员，还不够资格让泰凯斯乖乖听话。 “我没问你。”中士用平静的语调打断了泰凯斯：“我要提醒你，我对进入我的地盘砸场子的家伙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如果我的部下证明你的确是来捣乱的，那我就把你交给宪兵。” “就是你把我的靴子舔上一万遍，这个决定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泰凯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虽然这位军官是如此的年轻，但他看起来绝对是那种说到做到的狠角色。 “头儿，这家伙揪着吉姆准备狠揍他一顿，多亏了我，那小子才没被扒下裤子痛打屁股。”哈纳克呵呵笑着。 “嗨，我可正要把他干趴下，明明是你横插一脚。”雷诺也笑了。 “你看。”奥古斯都转向泰凯斯，摊了摊手。 “我认为，这没什么可说的了。” 048 都是误会 “哈纳克，艾米，把这家伙送到宪兵警务部去。”奥古斯都挥了挥手，身后握着高斯步枪的士兵立即走上前。 奥古斯都不是没认出来游戏中大名鼎鼎的“干男人”泰凯斯，但他并不想与对方有什么瓜葛，可以的话，他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泰凯斯?芬利这种自私的恶棍唯一、真正的朋友只有吉姆?雷诺，他这样的人原本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出为他人牺牲的事情。 “我相信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误会，长官。”泰凯斯的声音时刻都是深沉有力的：“刚刚，我只是想帮他打个领结。也许我的态度不是那么好，但总不至于仅仅是把他弄疼了，我就得去宪兵队喝咖啡吧？” “艾米，上刺刀。”奥古斯都说。 就在泰凯斯还在跟奥古斯都扯皮的时候，雷诺又把目光放回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往日，雷诺根本懒得去看这些来领取物资的人的身份信息，但今天他还得去瞅一眼。今天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雷诺无意去报复泰凯斯，但他得小心对方记仇。 下一刻，雷诺的眼睛瞪得滚圆：“奥古斯都，守备连是哪个连？” “这个要塞现在就剩下我们这一个连了，你觉得会是哪个守备连。”奥古斯都一手叉腰，看向雷诺。 原本霍威要塞连带第五营在内驻扎着图拉西斯Ⅱ本地的第二陆战队第三营和第三十三地面突击师第四旅的三个营，但这一带的凯莫瑞安军队在上一周突然袭击了要塞周围的几座城市。要塞里的军队都被抽调去支援，只剩下因减员严重而不得不修整的沃菲尔德连。 “神圣的屎啊，这个恶棍就是要来我们班的那个罪犯。”雷诺咒骂了一声。 “见鬼，你是认真的？”哈纳克惊叫了一声，拿霰弹枪戳了戳泰凯斯，立即引起后者的瞪视：“为什么我们不得不接纳一个劳改犯？我记得我跟沃菲尔德那家伙说过，头儿要的屁股挺翘的知性美女。” “奥古斯都可没说过这个。”旁边的艾米把步枪放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不管怎么说，除了是个男的，其他的都不怎么差嘛。”哈纳克耸耸肩。 “看起来，你们就是我要来加入的那个班？”但泰凯斯很快就把哈纳克这小小的挑衅行为抛在脑后，他足够倒霉也足够幸运，因为这至少意味着他不用去宪兵队。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这只是个小误会，我跟那个黑发小子只是闹了点小矛盾。在陆战队里，这算不了什么，没什么是一根雪茄和8号威士忌解决不了的。” “吉姆，我还不知道这个恶棍的名字。”奥古斯都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接着，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把哈纳克推开，站到泰凯斯面前。 泰凯斯比奥古斯都还要高出半英寸，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并不能为自己增添半分的气势。 奥古斯都腰杆笔挺地正在这名巨汉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许不会超过一英寸。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正盯着他，冷酷、威严、蓄势待发，这让泰凯斯想起了老家的那座小镇上盘旋的滑翔巨鹰。 “他叫泰凯斯·芬利。”雷诺说。 “芬利先生，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作为这个班的班长，我希望你能跟吉姆和解。”奥古斯都凝视着泰凯斯的眼睛说。 “但你不要以为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我知道你是彻头彻尾的恶棍和自私自利的人渣，你的内心没有荣誉和集体，你只想着在军队里捞钱，你这辈子最在乎的也许就只有银行账户上的数字。”他说。 “我不会允许你这么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无论是在我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地方，你都得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否则，我就让你滚蛋，你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泰凯斯大体能看出来这名军官的性格了，对方绝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他年轻而干练，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绝非瑞丁Ⅲ上那些因常年待在后方无所事事而患上“老年痴呆”的老军官可比的，想要糊弄奥古斯都是件难度很大的事情。 在泰凯斯的印象中，这类年轻的军官进取心往往都很强，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晋升而非金钱和女人。 虽然泰凯斯不明白为什么奥古斯都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了若指掌，但这其实无关紧要。 这些都不是让泰凯斯最感到烦躁的是，奥古斯都对捞钱的定义似乎对自己不那么友好，而如果他本就是一名正直诚实、恪守陆战队规章制度的人，那就太他妈的糟糕了。 这种军官无论是对陆战队还是他的部下而言都堪称忠诚优秀的典范，但泰凯斯不太乐意待在这类人的手下。 与奥古斯都所说的恰恰相反，泰凯斯是一个“无私而善良的大好人，一名忠不可言的联邦战士”，他的理想和抱负“崇高神圣”到不可言说。 泰凯斯正在从事一项无比伟大的事业，那就是劫富济贫。 劫联邦政府和陆战队的富，济他这个全银河系最贫穷的人的贫。没有什么其他事物和事情是比钱和获得更多的钱、听着钱袋叮当响更让泰凯斯那颗沉重的心脏怦怦直跳的事情了。 为此，他曾经盗窃过不止一次的联邦物资，通过勾结后勤军官把缴获物资仓库中整卡车整卡车的武器和装甲卖给海盗、星际武装甚至是凯莫瑞安人，最后再把缴获记录销毁。 要是没人知道某支部队曾经缴获过一批物资，这当然就是不存在的。而如果这些都被爆出来，那泰凯斯足够被枪毙一百次了。 除此之外，泰凯斯倒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从不曾伤害过平民，因为他们确实也没几个钱，他喜爱美女，却从未勾搭过良家妇女，只在合法的酒吧和从业者那里消费过。 现在，泰凯斯的伟大事业正面临严峻的挑战。泰凯斯只是一名二等兵，一个鞋底兵，如果他的新班长与他是一路货色，那就好办了。虽然要多几个分钱的人，但那样他也就有了保护伞。 只要战争还在继续，泰凯斯就总有办法捞上一笔。多年的运营使得泰凯斯有一套庞大的情报和客户关系网，只要有货，他就能卖个好价钱，不管是哪里来的，总有人敢买。 “在我的手下，我是绝不会亏待你的。”震慑敲打之后，奥古斯都的语气就柔和了许多，但他依然没给泰凯斯什么好脸色看：“你是个大块头，这里正好用得上你，跟着我去搬货吧。然后，你再去找你自己的装备，这里可没有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和大小姐。我们是一个整体，谁也不是特殊的。” “哈纳克！把你的烟头捡起来，然后把这块地脱干净。这个班里的混蛋已经够多的了，少给我惹点事。”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我立马就去，小艾米。” “嗯？你拉着我做什么？” “见者有份啊。” 049 贾维尔?范德斯普中校 7月18日，大雪自凌晨一直下至傍晚。 霍威要塞内通往停机平台的道路上堆着八英寸高的积雪，奥古斯都穿着厚实的防寒服开着一辆铲雪车清理道路，车灯的光芒之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影影绰绰。 此时，雪已经越下越小，路上仅有几辆奥古斯都班里士兵开着的铲雪车。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纯白的世界闪烁着夺目而刺眼的雪色光芒。 奥古斯都的铲雪车在道路上缓速行驶，驾驶舱里，一个上周刚刚从克哈Ⅳ斯蒂尔灵寄来的高精度木制复古留声机正播放着蓝色音乐，仪表盘旁有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今天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在要塞里努力工作，适当摸鱼，但没有硝烟弥漫的战争，不需要杀人也不会有战友在身边死去。奥古斯都心想。 “赞美和平！” 想着，奥古斯都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浑身立即温暖起来，咖啡因使他精神振奋。 忽然之间，有什么晃到了奥古斯都的眼睛，他的左前方是两辆正在快速行驶着犁型除雪车。最前面的一辆里正副驾驶上各坐着两个正在摇摆着的红发小子和金发小子。即使仍然在下着雪，他们的车窗依然开着，吵闹的摇滚音乐鼓噪着奥古斯都的耳膜。 “哈纳克和约瑟芬是两个坏男孩，他们吵吵闹闹又闹闹吵吵，但是女孩都喜欢他们......”他们一边大笑着一边大声地唱着。 正当奥古斯都准备打开无线电喇叭痛骂他们时，哈纳克开着除雪车从他的旁边呼啸而过，一个开口向左的抛雪筒把打碎的雪块都抛到奥古斯都的车窗上。 奥古斯都的好心情下降了那么一点。 “加速前进！芜湖！”那是雷诺的声音：“我是追风的男子！” 几秒钟之中，另一辆更大的除雪车从他的旁边开过，把更多的雪抛到奥古斯都的车窗上，这使得他不得不打开雨刮板。 手里的咖啡泼到了白色的防风衣上，奥古斯都的怒气值正在飙升。 “嗨！蒙斯克家的小狼崽，方便搭个顺风车吗？”奥古斯都打开车窗，循声望去，在他车前方一百码远的地方正有一名穿着银灰色防风服，带着长檐兜帽的人正在朝自己招手。 奥古斯都把车缓缓地开了过去，停稳以后，打开右侧车门：“上尉，听说你就要升官了？” 第一连的连长沃菲尔德扶着梯子一步一步地爬的驾驶室坐了下来，舒服地靠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快了快了，有咖啡吗，小子。” “有速溶咖啡，不过你还得自己泡。”奥古斯都打着方向盘准备转向：“要去哪儿，我正好要开回去。” “霍威要塞的指挥中心，你知道的，我刚刚坐飞机去了趟橡木林作报告，脚还没站稳，范德斯普那条变色龙就急着让我去见他。”沃菲尔德在座椅后面的一个储物箱里翻找着杯子和热水壶。 “我们可不归他管。”奥古斯都的车转了个弯，往来时的方向驶去。 贾维尔·范德斯普中校是霍威要塞的署理中校，原本包括第二陆战队第四营其内的所有要塞士兵和人员都归他管理，但就像奥古斯都所说的那样，沃菲尔德的连的确不该归他管。 “我打十二分的认同你的话。”沃菲尔德呵呵地笑了一声，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在行驶中的除雪车里冲咖啡上：“但就跟我上次跟你说起的那样，范德斯普总是想踩在我们的头上拉屎撒尿。我不喜欢那个虚伪的家伙，常年待着固若金汤的要塞里，没打过几场硬仗还总摆官架子，拿军衔压人。” “昨天，他特意跑到第四旅设立在霍博隘口的指挥部，说霍威要塞内部防守空虚，因此在第一连驻扎在要塞期间，这个连必须暂时地划分给他来指挥。”沃菲尔德说：“他找我过去，准是向我炫耀这件事的。” “不用猜我也知道结果是什么。”奥古斯都轻笑一声。 “总而言之，我们要倒大霉了。”沃菲尔德哼了一声：“走着瞧，当我站到范德斯普面前的时候，那只猴子准要蹦到我们的脸上跳来跳去。” “你刚刚还说他是变色龙。”奥古斯都说。 “那就是会变色的猴子。”沃菲尔德喝下一口滚烫的咖啡：“我从不给人起外号，但范德斯普是个例外。” “我们都很清楚，即使是联邦陆战队之中，也有很多的军人已经被金钱和权利所腐蚀，中饱私囊，玩弄权术的败类数不胜数。”他继续说：“这些人龟缩在后方，晋升要比前线困难得多，因此他们很快就把目光转移到其他方面——比如说，如何利用手头的权利让自己过得更好，更滋润。” “范德斯普一直以来都隐藏的很好，但我敢保证，他的资产远比他应得的薪水要多得多。霍威要塞的署理中校啊，这可是份肥差。” “我们就当他是马戏团里的小丑就好了。”奥古斯都笑着说。 “这么一想，我的心里就舒坦多了。”沃菲尔德点了点头，接着，他看了看表：“呵呵，我们得快一些了，小丑范要求我在十分钟以内到达指挥中心。” 奥古斯都的除雪车逐渐提速，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哈纳克和雷诺等人，并以更快的速度把雪甩到他们的脸上。开着车窗的哈纳克和约瑟芬直接被浇得个透心凉，快乐的歌声戛然而止。 除雪车一路风驰电掣，最终稳稳地停在霍威要塞唯一的一座指挥中心的门口，沃菲尔德与奥古斯都一起走下车。门口站着两名再社会化士兵，见到他们二人以后立即立定敬礼。 “范德斯普的手下全是再社会化士兵，我认为他不喜欢有思想的士兵，只有唯命是从的机器人才是他想要的。”沃菲尔德在走进指挥中心时对奥古斯都说：“别站在那儿，跟我进去看看。” 工会战争时期的指挥中心是多层的大型建筑，奥古斯都和沃菲尔德要通过一台电梯登上指挥中心高层四面有着巨幅玻璃的瞭望平台，穿过悬挂着油画的走廊走向范德斯普中校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紧紧地关着，这意味着即使沃菲尔德很不情愿，他还是不得不敲门，在得到办公室主人的允许才能进去。 奥古斯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范德斯普，听沃菲尔德的描述，他原本以为这是个因常年带着办公室里神态萎靡的中年人。但范德斯普给人的第一印象却是位英俊的男人，他有着一身干净整洁的制服和崭新簇亮的长檐军帽，岁月在他脸上的沉淀使其更具成熟男性的迷人气质。 “请原谅，作为该地的司令官，我几乎每天都要往返与霍博隘口与霍威要塞之间，指挥前线部队像赶兔子一样把凯莫瑞安人赶来赶去。”正说着，范德斯泰的脸色忽然一变：“你们在笑些什么？” “没什么，中校，我们忽然想起好笑的事情。”奥古斯都面无表情地说。 “......”范德斯普看了奥古斯都一眼：“沃菲尔德上尉，我需要你派出一支部队前往韦特堡侦查敌情，祖鲁前哨战的侦察兵和要塞侦察机都曾经在那片区域发现过一支海戈龙军团的小分队。” “现在？他们有多少人？我最多只能再派遣一个排。”沃菲尔德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敌人在这个时候进攻要塞，你总不能让一群工兵和机械师扛着枪去打仗。” “就是现在。一个排就够了，海戈龙军团不过是一群由乞丐和强盗组成的乌合之众。但请派遣最精锐的一支部队，因为该地区目前并未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中。凯特堡鱼龙混杂，你的部下必须小心谨慎。”范德斯普的脸上满是自信的微笑。 “没人比我更了解凯莫瑞安杂种，他们不过是一群胆小怕事的鼠辈，就算霍威要塞里只剩下女人和孩子，凯莫瑞安人只要看到要塞护墙上的机炮就会抱头鼠窜。 050 尤摩杨雇佣兵格莱文·希尔 韦特堡是一座距离霍威要塞约五十英里远的泰伦联邦城市，有一条多年未曾养护过高速公路可直达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城市中心。 奥古斯都所在的第三排乘坐的装甲运兵车自霍威要塞出发以后，车队已经在图拉西斯Ⅱ寒冷的黑夜中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由于多段公路都已经被炸毁，他们一路上走的并不顺利。 这座城市所处的地区已经接近寒带，在北半球的这个时节，最低气温已低至零度十度以下。寒冷的风自南方的正在逐渐封冻的、图拉西斯上唯一的一片海洋上吹来，车斗后厚实的防水帘布呼呼作响。 “我想知道我们为什么非得在这个点跑到这里远的地方，去侦查压根就没影儿的凯莫瑞安人。”分配给奥古斯都班的运兵车里，哈纳克抱怨说：“而且要塞里的停机坪上有的是运输机，凭什么要我们坐车？” “大概是怕我们被当地人有效射程只有几十码远的小手枪给打下来？”雷诺说：“范德斯普一直都很体贴，他是个绅士，也是个好人。” “我说，早点收工回去睡觉才是正事。”泰凯斯的动力装甲比一般型号的还要大一些：“要不，我们就去当地的酒吧找点乐子？” “好耶！”哈纳克高呼。 “行了行了。”奥古斯都瞪了哈纳克一眼：“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而且要是真有凯莫瑞安人，在你喝醉的时候，我可不会为了救你搭上几条人命。” 哈纳克、约瑟芬和泰凯斯几人放光的眼睛立即以惊人的速度暗淡了下来。 正说着，车队在一阵颠簸之后驶入了韦特堡坑坑洼洼布满弹坑的公路，一路驶向市区，最终在一个有着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停下。 奥古斯都合上头盔面罩，第一个掀开装甲车的帘布，跨着一把枪柄处装饰着灰色狼头徽章的高斯步枪跳下了车，其他的陆战队员也一个接着一个地跳下来。 雪花落在奥古斯都的面罩上立即融化并凝结成冰，他朝仅有的几处还有灯光的地方望去，映入其眼帘的，是连绵起伏的黑影，仿佛是一片紧挨在一起的丘陵。 但奥古斯都很快就发现事实远非如此，这其实是一座城市的废墟，高楼倒塌，遍地瓦砾和汽车的残骸，雪吞没了一切，使得灯火辉煌和富有活力的喧嚣都归于沉寂，只剩下一片白色荒原。 韦特堡曾是一座拥有二十万人口的城市，工会战争的这几年时间里，它多次侥幸地免于被战火吞噬。但在几个月前，韦特堡遭遇了与波克之傲一样的命运，凯莫瑞安的海戈龙军团入侵、掠夺并摧毁了这座城市。 “所以，我们要到哪里去抓凯莫瑞安人的小以巴？”泰凯斯瓮声瓮气地说：“既没个计划，情报也少得可怜。” “你们没觉得不对劲吗，是什么样的敌人非要我们大晚上过来侦查，凯莫瑞安人又不是瞎子，听见车声他们难道还不知道跑？那个中校真的是个天真的家伙，我真怀疑他是怎么坐到这个位子的。” “沃菲尔德上尉的意思是，至少我们得来一趟。”奥古斯都说：“毕竟，这片废墟之中还生活着几千个人，都是些不愿意离开家园的难民，我们至少应该确保他们的安全。” “哟呵？这听着可不是我们陆战队的作风。”泰凯斯乐了：“你知道瑞丁Ⅲ号上的陆战队是怎么保护他的人民的？” “把他们都杀光，然后说是凯莫瑞安人干的。这样，UNN宇宙新闻网的战地记者们就好写上一篇图文并茂的文章抨击凯莫瑞安人的恶毒，激起核心世界居民对敌人的憎恶。然后，联邦政府可以大肆地以战争的名义发行公债。”他说。 “至于公债最后要由谁来还，那当然就是战败的凯莫瑞安人了。” “泰凯斯，我希望你能够理解这一点。虽然我们并非天使，但也不该是恶魔。”奥古斯都说着就带着班里的人走向韦特堡仅有的几处光源，第三排的排长里根命令他的班去调查其中的一处。 奥古斯都沿着一条显然经过清扫的小路经过一座只剩下三面墙壁的教堂，破碎的彩色玻璃花窗在装甲探照灯的光芒下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从教堂的顶端坠落，斜插在雪地里，仿佛是矗立于一座巨大的坟墓之上。 按照图拉西斯Ⅱ总督府和北半球第一主大陆板块司令部的命令，这块区域所有的城市和乡镇都应严格地执行灯火管制和宵禁，但韦特堡的居民显然不在乎这项规定。 韦特堡已经沦为了一片废墟，大部分的居民建筑却依旧可以使用太阳能电池板进行供电，电力其实并非这个时代最紧缺的资源。只是，这片废墟其实是一片混乱的死亡之地，由于已经算作是泰伦联邦与凯莫瑞安联合体都不想管辖的地区，因此这里隐藏着各式各样的人。 无家可归的当地人、被通缉的亡命之徒、于此地修整并与当地人交易以获得补给和燃料的星际海盗和雇佣兵。再者，隆冬之季，当地饥肠辘辘的野兽也会在黑夜袭击人类，你必须谨防野兽甚至是你的邻居为了一点食物就爬上你的院墙。 只有很少的一些建筑的灯是彻夜不熄的，通常都是当地最大黑帮的老巢或者是向星际海盗和雇佣兵开放的酒吧。 奥古斯都的目的地正是一家面积并不算大的小酒吧，酒吧外有几个岗哨，但没人敢对身着动力装甲的联邦陆战队开枪，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喝问都没有。对于饱经磨难的当地人来说，联邦和凯莫瑞安人的军队都没什么两样。 观察过一阵以后，奥古斯都带着几名士兵走进酒吧，留其他人布置岗哨。 酒吧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好闻的熏香和门外干冷的空气混在一起，地面是修补过的木制地板，有十几张桌子和配套的椅子。里面只坐着四五个人，想来其他的人在听到有联邦陆战队前来时早就已经跑掉了。 奥古斯都径直走向柜台后的酒吧老板，动力靴踩得木板嘎吱作响。 “我要买一份有关于凯莫瑞安人的情报。”奥古斯都把一叠厚厚的钞票扔在了柜台上。 “你们班长这么有钱？”通讯频道里，泰凯斯诧异地问着，同时通过这笔钞票的厚度准确地估算到了一个不菲的金额。 “那当然。”雷诺不无得意地说：“奥古斯都可能是这颗星球上最有钱的人。” “关你什么事儿，你得瑟个什么劲儿？”泰凯斯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要弄清奥古斯都的底细。如果奥古斯都真是个大人物，那泰凯斯不介意去巴结他一下。 “啊！长官，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名酒吧老板是名少了一只手的中年男人，他一开始的确是被这叠钞票的厚度吓到了，但想了想，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你害怕的是报复吧？”奥古斯都问。 “得了吧得了吧，这家伙知道的绝对没有我多。”这时，一名带着装束奇怪的男人凑到了奥古斯都的面前，趴到桌子上把上面的钞票全都捞走，然后兴奋地和旁边一位同伴一起数着钞票。 奥古斯都转过头去看他。这个男人的穿着与当地人一样，披着厚呢军大衣，穿深棕色的厚绒军靴，戴有绒毛的三耳护耳帽。这种深咖啡色的大衣下摆很长，一直延伸到脚踝之上。 如果这一切都还算正常，那他大半夜的还带着个墨镜就很奇怪了。从这个男人的面容和一听就很年轻的声音来看，他应该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 “见到您可真让我泪流满面，您可能不知道，我和雷米正在创业。”数完以后，这个男人才看向奥古斯都，不顾与陆战队员的身高差距，热情地与其握手：“哦，我叫格莱文·希尔，来自尤摩杨，是名雇佣兵，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邮箱地址。” “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会认定你的情报就值这个价呢？”奥古斯都接过名片收好，在希尔看不到的面罩背后，他笑了。 格莱文·希尔，就是游戏中休伯利安号上的那个雇佣兵领袖，专门向雷诺推销雇佣兵合同的那家伙。 巧了不是。 “它绝对值这个价，长官，有一支凯莫瑞安的海戈龙突击分队正准备突袭霍威要塞，时间就在今天晚上。”希尔说。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奥古斯都的脸色变了。 “我是个雇佣兵嘛，以前主要是接凯莫瑞安人那边的活儿，还有一部分经我之手为凯莫瑞安干脏活的佣兵还混在他们之中，情报是不缺的。”希尔说：“当然，联邦和凯莫瑞安的佣兵合同我都签过，而且还不少。” “凯莫瑞安人现在的军事压力很大，唉......其实我们也很难办的，求大于供，佣金肯定是要涨，可他们付不起，都欠着。”也许是年轻的缘故，这时候的希尔要健谈得多：“雇佣兵们也是要吃饭的，有父母孩子要养，多少人家里都揭不开锅啦。” “所以，这真的不能怪我，我可不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出卖他们的。” “吉姆，快，我们去找里根，只有他那里有能直接联系沃菲尔德的设备。”奥古斯都转身就走。 “嗯，你就这么相信我？”希尔也是一愣。 “不管怎么样，都得去确认一下。”奥古斯都丢下几句话就带着一头雾水的雷诺等人走出酒吧：“我们以后再联系，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刚才的钱我再付你一倍。” “我会联系你的。” “这是个有钱的潜在客户啊。”希尔的同伴雷米说：“我们应该跟他保持联系。” 051 你下面凉快吗 正在奥古斯都准备联络第三排的排长里根少尉时，排里的指挥频道里忽然传来了对方的命令：“各班立即到我们下车的地方集合。” “找到凯莫瑞安人了？”一位士官班长问。 “找到了，就在霍威要塞旁边。”里根说：“兄弟们，凯莫瑞安掏了我们的屁股。不到一分钟以前，霍威要塞的指挥中心向其方圆一千五百英里以内的所有的部队发出了求救信号，一支数目不明的凯莫瑞安部队正在进攻要塞。” “敌人是凯莫瑞安的哪支部队？”奥古斯都想要证实格莱文·希尔的情报。尽管他的这份情报已经过时，并未给奥古斯都带来多少帮助，其带来预警性和宝贵的预应对时间都已不复存在，但这也能证明这名雇佣兵的情报是可以信任的。 奥古斯都根本就没把刚才的那一叠信用币放在心上，离开克哈之前，他的母亲除六万信用币以外还给了他塔桑尼斯卡温顿银行三个的账户。每一个月，奥古斯都个人持有的银行账户上都会多出五十万至一百万左右的信用币。 以更长远的角度来看，结识一名未来的雇佣兵巨头总没有什么坏处。 这几个月以来，奥古斯都在给母亲的一封封信里，篇幅中对克哈Ⅳ的政治和父亲事业的部分也越来越多。最终，奥古斯都让他的母亲相信，自己的儿子正对父亲的革命事业和克哈未来的命运感到忧虑。 而奥古斯都几乎可以确定，虽然他的父亲安格斯并不会去阅读儿子的每一份，但总会询问信件的内容。 上一周，在母亲写给奥古斯都的一封经过三重加密且隐藏了发送地址和寄信人信息的电子邮件之中，她转述了安格斯的话。 对奥古斯都的忧虑，安格斯的态度很明确，他执拗地认为，忘记了历史就意味着背叛，革命绝不会就此停止，克哈必须在他这一代人的手中实现独立。 安格斯也向奥古斯都隐晦地提到了独立公投的时间——现在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时间就在明年，也就是2489年的4月。 联邦的杀手应该就是在那以后潜入克哈的，风云突变的转折点也是在这一年。奥古斯都认为既然克哈的独立已成定局，那他就必须为即将到来的、针对自己家人的刺杀甚至是克哈与联邦政府的战争早做准备。 “敌人是海戈龙军团，一支非常有名的山地部队，同时也擅长攻城战。”里根回答说：“几乎每一颗正在交战的星球上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海戈龙是公认的最难啃的硬骨头。” 海戈龙军团是脱胎于凯莫瑞安撕裂者军团体系最新建立的新军团之一，他们的大本营在凯莫瑞安联合体的采矿世界费隆尼斯。 与其他适应生命生存的星球相比，费隆尼斯距离它的太阳过于接近，以至于其上百分之九十的水资源在这颗行星形成的早期就被蒸发了，剩余的水都深埋在地下。 遍布费隆尼斯表面的红色沙漠、怪石嶙峋的平原与直插云霄的高山群组成了这颗星球广袤无垠的主大陆板块。原本费隆尼斯只是银河系中多如海沙的星球中最不起眼的荒芜星球，但在珍贵的稀有矿物被发现以后，一切都改变了。 凯莫瑞安的行商、劳工和雇佣兵蜂拥而至，一座座新兴的繁华城市在凯莫瑞安冒险家新发现的处女地上建起，费隆尼斯立即变为莫瑞亚行会最重要的采矿世界。 费隆尼斯的海戈龙军团是在泰伦联邦军队入侵该星球以后由其本地的撕裂者和民兵组建的，而在缺乏其他凯莫瑞安联合体星球的支援的情况下，这支仓促拼凑而成的军队却在两年的时间里，利用对地形的熟悉，逐步击溃了联邦的一个陆军集团军约五万人，并在一个名为海戈龙的平原上包围并歼灭了敌军的最后一个营。 海戈龙军团在这场战役会正式建军，他们发誓要让泰伦人感受他们饱受蹂躏的家园曾经经历的一切。 “我们要回援霍威要塞吗？”这时第三排的排长和四个班长都已经聚在了一起，其中一个班长问道。 “可我们毕竟只有一个排还不到一百人。”四班班长说：“回去能做什么？要塞里只有三个排，也许它现在就已经沦陷了。” “舰队就在轨道上，我们只能期望他们派遣空降部队了。”里根在联系不到沃菲尔德的情况下，其实也拿不出什么主意。 他是个做事习惯于循规蹈矩的人，带兵打仗时也是一样的。里根向来都习惯于听从连长沃菲尔德的指挥，但一旦有超出计划之外的变故，他就会不知所措。 “突袭霍威要塞的海戈龙部队绝对不可能太多，至多不会超过一个营。”奥古斯都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吉姆，把地图拿来。” 奥古斯都在听到希尔的情报时就开始假定霍威要塞正在被进攻，以该假设为前提，他在心里初步地列出了几个计划。 在其他人的注视之下，奥古斯都半跪在地上，把一张涵盖了霍威要塞及其附近所有城市、交通线路和主要高地的地图摊开：“凯莫瑞安在图拉西斯Ⅱ的同步轨道上的舰队和空间站都已经被摧毁，这意味着他们在星球地表上的部队将不会获得任何来自莫瑞亚的兵力补充，而这片区域只有海戈龙军团还在活动。” “将近三年的战争里，图拉西斯上的海戈龙军团的兵力还不到我们的两个军。”在动力装甲探照灯的光芒下，奥古斯都伸出一只手，食指从地图上霍威要塞的位置向右划过一条直线。” “霍威要塞的东面是这个半球面积最大的乌拉诺斯山脉，那片山脉富藏着连绵不绝的水晶矿矿脉，火山群源源不断地喷吐着高能瓦斯气泉。” “海戈龙军团在那里挖空了几座山，建起了一座恢宏的地下要塞，大部分军团士兵都藏身于此。”奥古斯都指向地图上的祖鲁前哨站。 “海戈龙的地下要塞距离霍威要塞约有一千英里远，在乌拉诺斯山脉唯一的一个可供车辆行驶的峡谷出口处，则是祖鲁前哨站。那是第一陆战队钉在他们家门口的一颗钉子，是我军东线战场向前挺进的一个跳板。” 052 涂成蓝的 “海戈龙军团的主力部队无法在祖鲁前哨战的眼皮子底下走出乌拉诺斯山脉突袭霍威要塞，他们的运输机群也不可能躲得过我们的卫星雷达。”奥古斯都极具自信地说。 尽管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官，职责不外乎是听从长官的命令约束部下，但奥古斯都在闲暇时，除了看书打牌，他把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了研究地图和拿沙盘推演战术上，并坚信这会派上用场。 “游荡于霍威要塞这一带的海戈龙其实都是一些一百到三百人的突击分队，分散在约两百万平方英里的广阔土地上。而这些部队全部加起来，其实也就相当于我们的一个旅几千人。” “所以，我认为，我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可能只有几百人甚至是更少。” “才几百人他们就敢打要塞？”一班班长已经被奥古斯都说服了，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霍威要塞堡垒般的外墙由一块块立方体石块砌成，外面嵌着一层厚厚的普雷钢钢板，大口径的机炮和旋转式自动电磁机墙踏足以抵挡一个步兵旅。 “那些凯莫瑞安人的胆子的确很大，但支撑着他们铤而走险的绝对还不止这个。”奥古斯都看着众人。 “有内鬼！”雷诺就在一旁听着，他本来就很聪明，善于思考问题，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与奥古斯都的默契也愈来愈高。 “开剑斗士运输机的皮特，那个嬉皮士，我早知道是他。” “是热罗姆？他总是鬼鬼祟祟，还跟我说是为了偷甜甜圈吃，这合理吗？” “贾斯廷中尉！不会错了，他吃FD单兵口粮时说过自己是甜党！”所有人都没有迟疑地接受了，开始思考内鬼是谁，但几乎每个人想到的内鬼都带有自己的主观偏见，说了半天都没几个相同的。 “奥古斯都，说了那么多，你应该早有计划了吧。”里根看向奥古斯都。 “我有个计划。”奥古斯都说：“当然，最后下命令的还是你。” “狡猾的家伙，好话都让你说了，你看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里根摇摇头。 “现在距离我们最近的城市是橡木林，只有不到十英里，我们先去与那里的第二营会合，然后再去支援霍威要塞。与之相比，东方的塔维斯东虽然驻扎着更多部队，但等我们抵达时，天早就已经亮了。”奥古斯都说：“我知道第二营是在两个星期以前调到橡木林，但不清楚他们是否还在那里。” “如果得不到第二营的支援，我们就在到这里。”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地图上除标注着主要城市以外，还备注有这些城市中的地标建筑和最著名的企业和工厂。 “格林汽车制造厂？”里根摸不着头脑。 “重新喷漆。”奥古斯都敲了敲自己的动力装甲：“把它涂装成海戈龙的深蓝色。” 这其实不难理解，因为凯莫瑞安人在缴获到泰伦联邦的动力装甲以后也是在他们自己的汽车工厂里就地重新涂装的。 “你让我们伪装成海戈龙的人？”里根为奥古斯都的冒险计划而诧异：“不行，这太危险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奥古斯都说：“设想最坏的一种可能，在我们赶到那里时，霍威要塞已经沦陷，我们可以在敌人还未完全控制要塞时混入其中。另一种可能，沃菲尔德的人还在坚守阵地，我们就可以从后方突袭，前后夹击。” “使用常规战术，我们的胜算少得可怜。只有打破常规，才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机遇总伴随着风险出现，我们必须去冒这个险。”他说：“我已经计算过了，哪怕是我们在汽车制造厂用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完成重新涂装，也仍然应该是第一批抵达的援军。” 晚上八点四十四分，奥古斯都乘坐的装甲车抵达了橡木林。 橡木林原是由伐木者建起的小镇，后来因铁路网络的建立，这座小镇因其正好处于交通网络的枢纽点而愈加繁荣。商业区、工业区与居民区也逐步地划分开来，一个充满活力，锐意进取的城市随之出现。 当第三排抵达时，这座城市中大部分建筑物都一片漆黑，只有警察局、磁悬浮列车车站和城市政府依然还亮着灯。 里根和奥古斯都兵分两路，一路去寻找第二营的驻地，另一路则前往格林汽车制造厂。 汽车制造厂就在橡木林列车车站的旁边，在战争开始以前，这个车站是霍威要塞—奥德赛—西方十字路口的中转站，曾经有十二个双向车道在这里交汇。而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终点站。 车站的顶部是加固过的钢架拱顶，钢架结构上的人造光源让这座车站亮如白昼。 起初，汽车制造厂高高的院墙内无人回应，但奥古斯都在命令下，他班里的掷弹兵沃德立即炸开了大门，两个陆战队班踩着断成几节的铁栅栏踏入工厂内部。 当工厂的一名管理者带着几个保安如沿着墙角快跑的仓鼠一般溜进车间里时，奥古斯都的部下已经开始驾轻就熟地调试喷漆设备。在新兵训练营里，为自己的动力装甲补漆或是再次涂装是必修课，真正让奥古斯都头疼的是海戈龙的羽翼徽章。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被班里的曾在沃夫实业工作过的汽车工程师李·帕钦杨所解决，现在就等里根带回好消息或者是坏消息了。 在工厂管理者小心翼翼地询问奥古斯都是来做什么的时候，奥古斯都直接让对方报一个可汇款是银行账户，此后就不再有人对此有什么疑问。 “恐怕我们要独自行动了，第二营不在这里。橡木林只有一个守备连，他们拒绝放弃这座城市为我们提供帮助。”十分钟以后，里根在通讯频道里说：“我马上就到。” 十一点，一支深蓝色涂装的陆战队自工厂里走出，他们的卡车也经过改装，插上了凯莫瑞安的旗帜。半个小时以后，车队驶入高速公路开往霍威要塞，此时大雪已经停了，但路况很差，奥古斯都估计他们将会在两个小时以后返回要塞。 届时，他们将伪装成一支前来支援的海戈龙小分队。 053 油门到底 7月19日凌晨，橡木林往霍威要塞方向的高速公路。 公路两旁的图拉西斯带棘灌木上凝结着一层白色的冰霜，在车灯惨白色的灯光下发出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光芒，仿若鬼斧神工的艺术品。深邃的黑暗中，饥饿的极地野兽在很远的地方咆哮，冰冷的风带来了鲜血和火药的味道。 第一班的重型装甲车行驶在最前面，右侧的后视镜旁焊着一杆猎猎作响的凯莫瑞安KM旗帜。开车的是奥古斯都，副驾驶上坐在第三排的排长里根少尉，他们身后的集装箱式车斗里满载着一班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 随着与霍威要塞的距离越来越近，前方道路上的弹坑也逐渐地变得更加密集，奥古斯都的装甲车有时必须小心谨慎地绕过好几个弹坑才能继续前进。 “我们距离霍威要塞的第一个前哨站只有一英里远了，陆战队员们，提高警惕。”全排的通讯频道里，里根注视着控制台上的导航说。 “子弹上膛。”在自己班的通讯频道里，奥古斯都以极冷静的声音说出几个单词。 回应奥古斯都的是无言的沉默和整齐的咔嚓声。平静的等待中，所有人纷纷都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跳动。 一英里的路途对正在高速行驶的装甲车而言并不算长，当奥古斯都和里根看到第一个被破坏的路障时，公路旁一个由精钢高塔、半圆形地堡和冷灰色环形护墙组成的前哨战的影子缓缓浮现。 “我们正在穿过020前哨站。”当装甲车的速度明显地加快时，里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奥古斯都等人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奥古斯都的装甲车加速驶过前哨站，车灯下的哨站建筑墙壁因其表面的隔热涂层而闪闪发光，可正如他早先所预料的，这座哨站早已空无一人。一些主体建筑的内部还在燃烧着，但火光并不易见。 “继续前进，前哨站无人守卫。路障已被摧毁，前方畅通无阻。”里根对全排人说。 “我们还有二十分钟抵达霍威要塞。” 这时，奥古斯都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凯莫瑞安标志性的大口径迫击炮的轰鸣，时常有明亮的、一瞬间的光点一闪而逝。 前方的路况出乎意料的平稳，于是奥古斯都加速着一路向前，他正要装作一支正在快速赶来支援的援军。渐渐地，霍威要塞高耸的六边形塔楼的轮廓已经依稀可见，奥古斯都正前方有一扇镶嵌着刺钉的高压气闸门正在他的眼中不断放大。 “门口有两名凯莫瑞安士兵。”里根说：“要停下来接受他们的盘问吗？” 在奥古斯都的眼中，要塞的气闸门豁然洞开，两名身着深蓝色动力装甲，胸前有染黑的羽翼徽章的海戈龙军团士兵正打着手势想让奥古斯都的车停下来。 “跟他们说的话越多，也就越容易暴露。”奥古斯都摩梭着方向盘：“少尉，我的建议是......” “油门到底。” 原本那两名海戈龙士兵对于忽然出现的车队也非常迷茫，因为他们很清楚今夜不可能有其他的进攻部队。既然这附近的海戈龙突击分队都已经到齐了，那么这些插着KM旗帜的部队又是从何而来？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不敢朝奥古斯都开枪，万一真是自己人呢？ 他们不敢担责任。 然而当奥古斯都的装甲车速度不减地冲向他们时，这两名海戈龙军团士兵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在奥古斯都和里根的视线中，两名海戈龙士兵就像是自己撞到车上的一般，他们挂在装甲车的前窗玻璃上，头盔紧紧地贴在上面。几秒钟以后，他们的双脚被卷入车轮之下，身体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装甲几十吨重的装甲车跳动了一下，从他们的身体上碾了过去。 紧随其后的另一辆重型装甲车又再次把这两个已经昏厥的士兵撞飞出去，这下，他们再也没有爬起来。 “头儿，你的车技真烂，撞到垃圾桶了？”一班的频道里，哈纳克问到。 “错了，是两条恶龙。” 奥古斯都打着方向盘，装甲车随即拐入另一个车道。在这个车道的尽头，枪声越来越密集，但除已被摧毁的装甲车和一些联邦陆战队员的尸体，他们暂时还没有遇到过敌人或是己方的部队。 “你要开往哪里？”旁边的里根侧头去看路边的路标，许多路灯都已经被击碎了，加上车速又快，所以他看得不太真切：“军官太太俱乐部？摔跤搏击训练场？” “亲爱的里根，你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奥古斯都的装甲车在一条十字路口转向，这时里根终于看到了一块新的路牌——停机平台。 “我原本以为我们要去指挥中心或者是军械库。”里根说。 “这两个地方肯定是凯莫瑞安人首要的进攻目标。”奥古斯都说：“距离霍威要塞遇袭已经过去了超过六个小时，那里还未失守的可能性很低。而且我们连的营房在要塞的另一头，距离战略意义同样重要的停机平台其实更近。” “你想想，如果霍威要塞注定就要失手，那么范德斯普中校会怎么做？” “如果是沃菲尔德上尉，他一定会选择死守阵地。”里根说：“但要是范德斯普，我觉得他大概率要逃跑。” “没错，而想要逃跑，他其实只剩下一种选择，那就是坐飞船。” 奥古斯都的车驶过一个向上的坡道，这个时候，广阔的停机平台已经近在眼前了。 大约有十几名深蓝色涂装的海戈龙军团士兵正在距离奥古斯都几百码远的公路上，背对着他朝着停机平台的方向奔跑，在更远的地方，能够很轻易地看到有两支不同的部队正在平台里互相射击。 一架能承载七八名陆战队员的APOD-33运输机从一连串的刺钉子弹弹幕中升起，推进器发出两束耀眼的蓝色光芒。这艘飞船很快就被锁定，停机平台旁一座被海戈龙军团士兵控制的防空导弹塔在其升入高空以前发射出一连串导弹。 几乎是在瞬间，随着一声雷鸣般的轰鸣声，那架运输船爆炸了，飞船碎片裹挟着火焰从空中落下，好似绽放的夏日烟火。 054 一救沃菲尔德 “让其他装甲车减速停车。”奥古斯都一边对里根说着，一边踩住刹车，让这辆沉重的装甲车在一阵刺耳尖锐的刹车声中停了下来：“除非我下令，否则不允许任何人开枪。” “......除非奥古斯都中士下令，否则不允许任何人开枪。”里根在通讯频道里说。 “你没必要一字不拉地照着说......”奥古斯都拉下手刹，看向坐在旁边的里根：“你才是指挥官。” “这个排里现在都知道出谋划策的人是谁，要我来指挥，那我只会冲冲冲。”里根摊了摊手。 “那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奥古斯都走下汽车，把车门关好，在全排的频道里说：“我是奥古斯都中士，这是命令：下车，以单列纵队列队。我的第一班在前，第二班紧跟第一班，三班和四班分别在左后方和右后方。” 此时此刻，后面的几辆装甲运兵车在刺耳的刹车声中稳稳地停在奥古斯都的身后。他们之前看到的那十几名海戈龙军团士兵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奥古斯都，正在快速朝这里靠近，大声高呼着什么，但他们始终保持克制，还未曾开枪。 “在我下令开枪以后，一、二班跟着我向前进攻，三班从左翼攻击，你们的目标是敌人的那几名迫击炮，四班在右翼，你们的目标是停机平台右侧的那两座防空导弹塔，为我们可能会出现的空降部队扫清障碍，清理着陆区。”奥古斯都说。 “都听明白了吗？我想要的回答只有一个。” “是，长官！”整齐一致的回答让奥古斯都感到满意。 第三排的各个班在奥古斯都的身后列队站好以后，那支海戈龙小分队已经跑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靠得很近，在仅有一二十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奥古斯都发誓他们将为此后悔。 “停下，你们是哪一支突击分队，为什么你们的装甲上没有编号？”领头的一名向奥古斯都问到。这十几名海戈龙士兵中，一部分人拿枪指着奥古斯都，另一部分人的警惕性则没有那么高。 这是个漏洞，它可能是致命的，但倒不至于为此而慌了手脚。奥古斯都心想。 在他们的注视下，奥古斯都没有回答，只是高高地抬起右手：“为了海戈龙！” 后面立即传来了整齐的“为了海戈龙”。出发之前，奥古斯都和里根跟排里的人提前演练过一次，而喊口号对他们来说不算是难事，毕竟在新兵训练营的时候也是要天天喊的。 与其他凯莫瑞安部队不同的是，海戈龙军团更像是一个人数庞大的兄弟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纽带不是行会之中的阶级体制，而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情谊和军团的荣耀。 他们把军团视作一个大家庭，加入战斗前总会呼喊着海戈龙这个单词，军团中的各级头目在基层士兵中具有极高的威望。 尽管这非常奇怪，但这声为了海戈龙显然麻痹了这些士兵，使得他们都沉浸在自己被唤醒的荣誉感之中。 奥古斯都向前走出四五步，拉近了与他们的距离，里根和第一班第二班紧随其后。 当海戈龙士兵们意识到不对劲时，一切早已为时已晚。不过两三步的时间，奥古斯都已经冲到了之前说话的那名领头者的身边，对准他的头盔扣动扳机，子弹倾泻在哑光面罩之上。 这是一个信号，奥古斯都身后的陆战队员立即向海戈龙军团士兵们冲过去，排里的两名火蝠在前。 工会战争时期的火蝠装甲远不及十几年以后的CMC-660坚固，但CMC-230XF的装甲护板依旧比奥古斯都身上穿着的动力装甲200型要厚得多，因此他们的装甲可以更加轻松地抵挡敌人的小口径子弹甚至是榴弹。 灼热的等离子流自哈纳克的火焰喷射器中涌出，立即就把一名海戈龙士兵点着了，深蓝色的盔甲变成了一个发红的煎锅。 看着敌人在火焰中跳来跳去，他发出一阵邪恶的大笑声。哈纳克知道敌人一定会把他视作炎魔，一个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魔，但那正是他想要的。 联邦陆战队员和海戈龙军团士兵在极近的距离交火，握着电磁步枪于仅相距几码的地方对射，但联邦的重机枪手和火蝠在这场近距离的交锋中占尽了优势。 奥古斯都班里的帕钦杨接替本杰明成为了重机枪手，他虽不如本杰明身材高大，力气却不逊色分毫。帕钦杨抬着蜜语者重机枪近距离扫射时，即使是CMC动力装甲也无法承受，十几秒的时间他就扫倒了两名敌方士兵。 随着一声怒吼，这个海戈龙小队的领队顶着奥古斯都步枪里射出的子弹如同一头蛮牛般撞向他，将其扑倒在地。奥古斯都毕竟只是一名新兵，他在近身格斗上的造诣其实并不算差，只是还比不过一名精于此道的海戈龙老兵。 海戈龙是一支擅长在群山中作战的山地部队，在极地环境的高山上战斗也是他们的强项，强大的单兵素质和坚韧不拔的意志是这支部队得以闻名与泰伦联邦世界的根本。 不过奥古斯都还有同伴，他身后的雷诺、赞德尔、库洛夫斯基立即向自己的班长跑去，但最先赶到的却是泰凯斯。他先是一脚踹开了那名领队，接着就纵身扑向对方，棕熊一般沉重的身体重重地压在对方的身上。 奥古斯都从地上爬了起来，抡起高斯步枪，用枪托朝着海戈龙领队的头盔砸去，这一击还远远不足以致命，对方的头盔毫发无损。 “泰凯斯，按住他。”低骂一声，奥古斯都单膝跪地，找到那名领队头盔上的按钮，将他的面罩打开。 最终，在对方惊恐而又绝望的目光中，奥古斯都再一次重重地抡起步枪。这一次，鲜血四溅。 “我说，中士。没人告诉过你，你简直狠得不像话吗？”泰凯斯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奥古斯都，仿佛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 “在把所有的敌人的脑袋都敲碎以前，我寝食难安。”奥古斯都转向另一边：“里根，你在指挥频道里联系到沃菲尔德了吗？” 此时，敌人都已经被解决，他们的尸体都躺在了公路的正中央，而这个位置距离正在交火的停机平台还有一千码远。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里根说：“上尉利用停机平台的机库搭建了一个防御阵地，他的手下只剩下不到三十个人，但他确认他们正对面的凯莫瑞安士兵也不会超过一百人。” “他询问我前来支援的部队有多少？” “告诉沃菲尔德，我带来了一个营。”奥古斯都回答说：“让他坚持住，我这就带人去救他。” 055 谁是领队？ 此时已接近凌晨三点，厚厚的积雨云遮挡住了图拉西斯Ⅱ那三颗卫星的光芒。 霍威要塞大部分区域的供电都已经被切断，停机平台上的照明灯都已经熄灭。除高斯步枪密集不断的火舌、爆炸的闪光点和电磁手雷的冰蓝色火焰以外，奥古斯都很难看清楚平台上的具体战况。 “执行我原来的命令，一班二班跟我走。”奥古斯都命令说：“我们要伪装成一支赶去支援的海戈龙小队，尽可能地在不开一枪的情况下拉近与敌人的距离，然后混入其中。当他们发现友军居然在朝自己开枪时，一定会陷入混乱。” “关闭你们面罩HUD上的颜色识别功能，启用装甲内置电脑中的无线电应答识别。”他说。 “里根，把我们的计划告诉沃菲尔德，让他们做好前后夹击的准备。” 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奥古斯都带领着两个班二十五人沿着公路跑步前进。 奥古斯都和里根跑在最前面，身后的都是第一班的人。他们没有隐藏自己，而是打开动力装甲胸甲上的探照灯径直走上停机平台的沥青跑道。 期间奥古斯都遇到过两个正抬着伤员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海戈龙军团士兵，双方都没有开口说话。此时已经没有人再来问他们是哪一支部队。 不止有一支撤下来海戈龙军团士兵遇到过他们，但这些精疲力尽的士兵都想当然地把他们当作了赶来支援的援军。 停机平台上到处都有电磁步枪的火光，平台的面积很大，有数个可升降的平台通往地下机库，已被摧毁的飞船残骸散落在奥古斯都的脚边。 地面上的机库只有一个，原本是用来暂时安置中小型近地飞船的，位置在停机平台的东北角，也是交火最激烈的地方。 奥古斯都带领着手下的陆战队员直奔地表机库，途中他们至少跨过了几百具联邦和凯莫瑞安士兵的尸体，大部分尸体都很完整，就连头盔都是完好无损的，看不出死因。 想要击穿动力装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只要哪怕一颗刺钉或是弹片钻进这身铁皮盔甲里，那就是致命的。 这些尸体中，血肉模糊几不可辨认多是要塞里的非战斗人员。在要塞遭受进攻时，他们仓促之下拿起步枪与陆战队员一同阻击敌军，幸存者寥寥无几。 奥古斯都的部队以他们所能达到的、最快的跑步速度前进，很快就穿越了停机平台的南部和中部，能够清晰地看到地表机库扁平的矩形轮廓和沃菲尔德的部队使用重型装甲车与运输船围成的三道圆形防御阵地。 当奥古斯都赶到机库外时，海戈龙的一支仅剩下不到五十人的突击分队已经夺取了最外围的两个阵地，并正跃出掩体向最后一个阵地发起猛攻。 沃菲尔德的联邦士兵则使用重机枪、火焰喷射器朝敌军射击，他们的弹药显然已经所剩无几，因此他们的射击间隔很长。 而海戈龙军团士兵已经占领了霍威要塞军火库，弹药补给对他们而言根本不成问题。显而易见地，沃菲尔德被击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跟我来。”奥古斯都一马当先，攀着一辆侧翻在地的装甲车跳进了第一道防线与第二道防线之间，有几名受伤的海戈龙军团士兵正无力地靠在第二道防线充作掩体的卡车或飞船上，等待着其他人把他们送出战场。 “你们总算来了。”一名断了一条腿的伤员有气无力地说：“不要管我们，干掉那些联邦杂种。” “为了海戈龙！”作为对他们的回应，奥古斯都握拳喊出了军团的口号。于是那些伤员便感到他们已经胜券在握，欢呼起来。 “奥勒格队长，我们的援军来了。”其中一名伤员在他们的通讯频道里兴奋地说。 进攻霍威要塞里的海戈龙军团突击分队有两支，共计五百多人，经过几个小时的残酷战斗，他们已经损失过半。而另一支突击分队则在霍威要塞的另一头夺取最后一座仍未失守的要塞塔楼，伤员们很明显地是把奥古斯都的部队当成了他们。 此时正是黑夜，他们很难发现奥古斯都等人装甲上的涂装与自己的有何不同。 每一支海戈龙军团突击分队的肩甲上都绘有代表编号的白色喷漆，这本是奥古斯都的一个重大的失误，但这时光线昏暗，那些伤员很难注意到这一区别。 即使是有人看到了，最多也只是心中疑惑，甚至都不会往有人冒充这方面去想。 之前有过联邦的部队伪装成凯莫瑞安撕裂者部队的例子，毕竟他们的动力装甲差别不大，只需换个涂装就可以以假乱真，凯莫瑞安人自己也没少干过这种事情。 但一般来说，只要双方一说上话，就很容易露馅。泰伦联邦建立的早期是一个相对自由松散的邦联制政权，而最初的莫瑞亚人则崇尚冒险和淘金，以家族血缘维持社会的稳定。 泰伦联邦与凯莫瑞安联合体在文化上的差异会间接地影响到他们的思考方式与说话习惯，只要对方有所怀疑，几个问题就能让冒充者露出马脚。 “没错，你们的大救星来了。”雷诺在第一班的频道里调侃着说。 “我真替他们感到高兴。”泰凯斯说。 奥古斯都不再理会这些伤员，他通过起落架翻身爬上了组成第二道防线的一架涡轮式运输船。 这时他可以看到，几十名海戈龙军团士兵已经占领了第三道防线，并以此为掩体朝防线环绕的机库射击，而机库内的联邦士兵已经不再还击。 奥古斯都跳下运输船，握着高斯步枪往第三道防线前的海戈龙军团士兵那里跑。他不慌不忙，步伐沉稳有力，似乎知道自己的支援将为己方最终的胜利一槌定音。 “你们来得正好。”一名正趴在掩体之间射击的海戈龙军团士兵转过身来看他们，因视角和光线的原因，他没有注意这支增援部队因重新涂装而整洁雪亮得多的动力装甲。 奥古斯都快步跑到他们之间，身后的陆战队员则分别走向各个掩体，走到海戈龙军团士兵们的旁边，把枪架在掩体之间。 “谁是领队？”接着，奥古斯都大声地喊到。 尽管感到疑惑，但突击分队的领队奥勒格队长还是转身回答：“我是奥勒格?本森，我要求……” 下一秒，这名突击分队领队的头盔被奥古斯都班里狙击手瑞克的水手长狙击步枪击中了，一枚.50口径穿甲弹击穿了他的头盔。 056 阿尔法中队 有那么将近一秒钟的时间，正转头看向奥古斯都的海戈龙军团士兵都是一愣。而其他的、更多的还在向机库射击的士兵则未曾注意到这声枪响有什么不同，直到他们的身边枪声大作，直到他们的兄弟开始怒吼，才望向身后。 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的海戈龙军团士兵们居然不知道敌人来自哪里。正是深夜，光影交错，全都是深蓝色涂装的陆战队员，看上去就像是他们之间有人发了疯，正不分敌我地想要杀死所有人。 他们茫然地看着一名拎着重机枪的海戈龙军团士兵近距离地对着自己兄弟的面罩射击，直至将对方的头盔打烂。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他们背叛了海戈龙！” “我们该向谁射击？” 敌人就在他们的身边。海戈龙们的频道里一片混乱，短短的十几秒里，第三道防线的掩体前已经是血流成河。 “他们的肩膀上没有编号。”等到超过二十名海戈龙军团士兵躺倒在地的时候，才有人发现了奥古斯都等人与己方的区别。 但现在并非白天，想要确认就必须要高斯步枪上的探照灯或者是其他光源照明，往往还来不及看清是敌是友他们就会被来自背后的榴弹撂倒。 战斗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海戈龙们首先想到的解决办法是发射照明弹而不是改变动力装甲的识别模式。这使得在第一发照明弹发射升空的时候，他们已经有太多的兄弟倒下了。 混乱之中，奥古斯都面罩上的HUD显示屏却能够清晰地注明敌友。他动力装甲内部的内置电脑能够通过通讯系统向排里的其他装甲发送问询信号，在接受到应答信号以后就会立即将该动力装甲识别为友军，并把身着这些动力装甲的陆战队员标注为红色。 奥古斯都握着手里的高斯步枪冲着一个正向自己冲来的海戈龙军团士兵扫射，而雷诺则与他背靠背地并肩作战。 他面前的这名士兵身材高大，经过改装过的动力装甲堪比更加庞大的火蝠装甲，但其一只手已经被电磁手雷炸断，剩下的那只手里只有一把老式的转轮手枪。 沉默之中，奥古斯都瞄准对方头盔上射击，电磁步枪上的激光测距仪显示敌人正像一头疯狂的公牛一样迅速地靠近他。 忽然，一枚刺钉在击中其胸甲以后向上反弹，从其头盔与胸甲的接缝处钻了进去，从下巴处由下而上，击穿了这名士兵的脑袋。 当奥古斯都转向另一边时，正看到沃德的导弹击中了一名海戈龙军团士兵，把对方打成了碎片。 这个时候，沃菲尔德的联邦士兵才姗姗来迟，银灰色涂装的陆战队员们从奥古斯都旁边的掩体上跳了下来。由于缺少子弹，他们便与海戈龙军团士兵近身搏斗，将对方扑倒在地，使用拳头、枪托和他们能够找到的一切武器击碎敌人的头盔。 因为同样更换了识别模式，他们倒没有误击友军。 “奥古斯都，我真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居然是你。”沃菲尔德从一架装甲车上跳下来。 “我们收到消息立刻就赶来了，上尉。”奥古斯都把一个装满子弹的步枪弹夹扔给沃菲尔德。 “听说你带来了一个营，小子，他们现在都在哪儿？”沃菲尔德干净利落地换好弹夹，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他问奥古斯都。 “我带来的这些坏蛋各个都能以一当十。”奥古斯都说。 “本来就没怎么指望。”沃菲尔德紧接着就呼喊奔向另一边，四五名陆战队员紧紧地跟着他。 “谢天谢地，我们得救了。”这时，另一名陆战队员跳了下来，走到奥古斯都的面前。 奥古斯都记得这个声音，正是他在指挥中心里见到的署理中校范德斯普。 范德斯普的动力装甲是崭新簇亮的，显然保养的很好，有专人每日维护，上油打磨。奥古斯都甚至怀疑如果范德斯普不是正在参加一场真正的战斗，而是要出席一场阅兵仪式，那他一定会在自己威武闪亮的铠甲上挂满勋章和鲜花。 “中校，战斗还没有结束，军械库、工程站、指挥中心……我们还有许多地方要夺回来。”奥古斯都提醒他说。 “现在我们有一个营，马上还会有更多。”范德斯普不满地看着奥古斯都，由于中校没有把这名只说过两句话的中士放在心上，他还做不到仅凭声音就认出奥古斯都来。 “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帮该死的海戈龙人必将付出血的代价！”范德斯普铿锵有力地说。言语中毫不掩饰那份对海戈龙军团的仇恨。 “……”奥古斯都在更换弹匣的间隙说：“我认为我有必要提醒你，那一个营还在赶来的路上。” 如果奥古斯都说自己带来了一个排，那沃菲尔德只会让他立即滚蛋。 要是他带来了一个营的援军，那结果就截然不同了，剩下的联邦士兵必然会为即将到来的曙光而誓死坚守阵地，而奥古斯都的部队就不至于一头扎进一个已经失守的阵地，身陷险境。 “他们还有多远才能抵达？”范德斯普面罩之下充满愤怒和憎恶的表情顿时为之一泄，他又朝来时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是想要回机库。 “任何时间。” 奥古斯都说完就转身离去，他要立即回到自己的部队之中，没时间跟范德斯普扯来扯去。 凌晨四点，奥古斯都与沃菲尔德的部队一同消灭了一支海戈龙军团突击分队，夺回了停机平台，但相比于整个霍威要塞而言，这实在是杯水车薪。 凌晨四点四十分，好消息终于来了。 停留在图拉西斯同步轨道上的阿尔法中队派出了几艘突击舰，降落至停机平台的运输船带来了两个连队的空降部队。 阿尔法中队是一支身着白色动力装甲的部队，他们被凯莫瑞安人和他们的泰伦同胞称之为血鹰。在整个联邦军队体系中，阿尔法中队以他们野蛮的冲锋和冷酷的残忍而闻名。 带领这支部队的是阿尔法中队的埃德蒙?杜克上尉，奥古斯都与沃菲尔德在停机平台上见到了他。 057 埃德蒙?杜克 霍威要塞停机平台临时清理出的着陆区上，一架APOD-33剑斗士运输船在信号灯的指引下降落在还留有血迹的沥青跑道上。引擎推进器切换为垂直状态，掀起一阵带着臭氧味的灼热气浪，运输车尾部稳定翼上凝结的冰霜立时融化，白色的蒸汽很快就被图拉西斯Ⅱ破晓时分的寒风吹散。 一队身着白色动力装甲的空降兵部队从降下的舷梯上列队走出，他们的指挥官埃德蒙·杜克少校走在最后。紧接着，一架纯白色涂装的歌利亚武装机器人正从一个运输机机腹隔舱入口走出。 “第三十三突击师，诶呀......老熟人了，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霍瑞斯·沃菲尔德。上次在奥努鲁·西格玛见到你时，你还是蒙斯克手下的‘三等兵’。”杜克少校没有下达进攻命令，而是不慌不忙地走向沃菲尔德。这时，奥古斯都那时正站在沃菲尔德的身后，俨然他手边的副官。 杜克少校是个大个子，肩膀宽阔，虎背熊腰，包裹着他的那身厚重坚固的动力装甲则使其看起来更加的高大魁梧。少校的步伐矫健，但在他用力地摆动那两条强壮的臂膀时，走姿看上去更像是一只愤怒的银背大猩猩而非英武的联邦军官。 “救火队长可不好当啊，没有阿尔法中队给你们换纸尿布，你们就要躺在婴儿床里哇哇乱叫。”杜克的头盔面罩缓缓上移，露出一张已生皱纹的瘦削面孔，他的眼窝很深，突出的菱形颧骨下是有着薄嘴唇的窄下巴。 “你身后的那个陆战队员是怎么回事？那是一个海戈龙吗？”杜克很快就发现了奥古斯都装甲涂装的不对劲。 “不，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联邦战士，而我没必要向你解释前因后果。”沃菲尔德没给杜克什么好脸色看，甚至没有降下自己的面罩：“好久不见，大名鼎鼎的埃德蒙·杜克少校，年仅四十岁，就已经是塔桑尼斯杜克家族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都说阿尔法中队的杜克百战百胜，勋章和奖章比任何一名现役的将军还要多。可在西格玛行星上的的时候，你的部队却尽在吃败仗。”沃菲尔德说。 “三年之前，你和阿克图尔斯都还只是少尉，现在，他已经是上校了。” “胡说，舰队跟陆战队的晋升制度能一样......到此为止，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了。”杜克少校鼻子都气歪了，他不再在意奥古斯都装甲上的涂装有何问题：“我的部队马上就能投入战斗，你的人都在哪儿。我们必须重新夺回这座要塞，刻不容缓。” “那一年，我在诺兰多尔单手就制服了两个恐怖分子。而后，十倍于我的暴徒包围着我，人手一把霰弹枪......”接下来，面子上挂不住的杜克又开始吹嘘自己早年在陆战队服役时的战绩。 “我记得你上次说的五个。”沃菲尔德皱眉。 “那次是在A1977号沼气星球的一颗卫星上。” “你说的就是诺兰多尔。” “你记错了。”杜克面无表情，他本来是来埋汰沃菲尔德的，但这貌似不太顺利。 沃菲尔德不想再听杜克吹嘘：“现在我们谈正事，我的人已经重新夺回了霍威要塞的停机平台，但是其余的区域都落入了海戈龙军团的手中。我的人抓到了几名俘虏，得知这座要塞里大约还有两百名海戈龙军团士兵，抛却伤员，他们还能够继续作战的人还要更少。” “这是我的进攻计划。”沃菲尔德说继续说：“霍威要塞分为五个不同的区域，我们应该先夺回指挥中心......” “够了，我才没工夫听你在这里长篇大论。”杜克双手环抱在胸前，双眼斜觑着：“你以为你是谁？参谋部那些废话连篇的跳梁小丑？” “依我看，取得胜利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往无前。”在奥古斯都看向他时，这名阿尔法中队少校脸上的傲慢一览无余：“联邦军队是从地狱而来的军队，而我已经无数次地证明凯莫瑞安人不过是无胆鼠辈，一群撅着屁股在泥巴里掘取闪闪发光的石头的乡巴佬。” “任何毫无作用的战略部署不过是在浪费时间，我们有两个空降兵连，还有四架歌利亚武装机器人，在踩扁一群蚂蚁以前，甚至不必去规划路线。前进，碾碎挡路的每一个人，杀光每一个凯莫瑞安人。” “阿尔法中队不接受投降，也不需要俘虏！” 杜克满脸不耐烦地说：”沃菲尔德，如果你怕了，尽可以带着你的陆战队待在原地。“ “凌晨三点钟我的人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连一口像样的热咖啡都没喝到，就要跑到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替你们收拾烂摊子。运气好的话，速战速决，我们还能回去补个觉。“ “阿尔法中队，集合！”他随即下令说。 “水兵们，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首战，首退。我们是血鹰！” 随着伺服马达的转动声，杜克的面罩合了起来。他率领着阿尔法中队沿着奥古斯都来时的那条公路向东前进，这支几百人的部队声势浩大，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奥古斯都和沃菲尔德的眼中。 “他总是那么自信吗？”站在原地看着阿尔法中队远去的奥古斯都问沃菲尔德。 “埃德蒙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那没头没脑的作战计划没少让他自己吃苦头，可他依旧我行我素。还在西格玛星的时候，我和你哥哥就已经认识他了。”沃菲尔德说：“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傲慢、粗鲁，残忍。”奥古斯都回答说。 “你看人很准。”沃菲尔德扭头看他。 “阿克图尔斯怎么看他？”奥古斯都问。 “嗯......一只总是在自己的小小丛林里横冲直撞的大猩猩，因脑容量过小而总是处于愤怒的状态无法自拔。”沃菲尔德说。 “这一点不差。”奥古斯都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蒙斯克家族的比喻总是很神奇。”沃菲尔德仿佛在奥古斯都的身上看到了阿克图尔斯的影子，他们的身上有许多的相似之处，但本质上却完全不同。 “行了，小蒙斯克，我们差不多该跟上他们了。” “我们大可以再等等。”奥古斯都说：“杜克求胜心切，执意冒险。就让阿尔法中队去冲锋陷阵吧。 058 内鬼是谁 接下来，奥古斯都和沃菲尔德则拿出霍威要塞的内部图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而第一连剩下的人在聚拢在周围，倾听他们二人的交谈。不知不觉之间，沃菲尔德已经把奥古斯都看作了自己的副手，除第三排以外，他的排长和班长如今加起来也就剩下三个人。 “阿尔法中队虽然打架不行，但作战风格却素来以强悍粗犷而著称，不论如何，他们的确是一支相当精锐的部队。应该很快就能夺回这座要塞里的大部分重要设施和建筑。”奥古斯都说。 “但杜克的部队缺乏目标，完全是要在要塞里横冲直撞，一个难啃的塔楼都会把他们拖上不少的时间。” “没错，而我们得先把军械库抢回来，不能让凯莫瑞安人把那里都搬空。”沃菲尔德说：“集合，第一连的兄弟们，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找些还能开的装甲运兵车出来。” 虽然这个连的士兵都已经神经紧绷地连续战斗了一个晚上，十分疲惫，但他们依然听从沃菲尔德的命令在他的面前重新列队，一边检查武器一边等待命令，第三排的排长里根则带人去找连长要的车。 “我去过军械库，那里的墙壁上挂着一套套全新的CMC-300动力装甲，地面上是整箱整箱的霰弹枪20连装弹和穿刺者步枪子弹。里面有大约两卡车从尤摩杨进口的掌中蜘蛛感应雷，那可是高档货，据说能自动识别敌人身份，能有效避免误伤。” 奥古斯都说：“要是我们能看住或者找回这批物资，我敢说军务部的人肯定会抢着要给我们授勋。” “尤摩杨？我怎么记得尤摩杨人是站在凯莫瑞安联合体那一边的。”一班的通讯频道里，雷诺说：“他们不是一直在自己的‘地方’媒体上谴责泰伦联邦对凯莫瑞安的无耻入侵吗？” “挣钱嘛。”泰凯斯说：“谁会嫌弃钱少呢？” “出发吧，等我们抵达军械库的时候，埃德蒙的人没准已经把海戈龙军团赶出了霍威要塞。”沃菲尔德说。 “对了，范德斯普呢？”奥古斯都在看向一众陆战队员时没有看到范德斯普中校那身即使经过一场彻夜苦战之后依旧显得光鲜亮丽的动力装甲。 “有谁见到过他吗？” 陆战队员们面面相觑。 “范德斯普那个孬种在作战时只会躲在我们的身后，让他的部下去挡枪子。他就是只缩头乌龟，现在啊，他一准是躲在某个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名第一排里幸存的陆战队员大声说，深有感触的其他陆战队员们立即大声地笑了起来。 “谁能向我保证，范德斯普现在一定就躲在他舒适的乌龟壳里发抖。”奥古斯都严厉的质询让笑声立即平息了下来。 “没有人？” “这很不对劲。”奥古斯都表情严肃：“龙德斯泰因，你，不，带上第三火力小组的所有人，再多带一挺重机枪。到地上机库去找范德斯普，找不到就翻遍整个停机平台，然后使用无线电向我汇报。” “明白。”没有如何疑问，龙德斯泰因立刻就照做了。 “上车！”沃菲尔德随即下达了命令，几十名陆战队员立即登上里根开来的几辆装甲运兵车，开向军械库方向。 “怎么，你觉得范德斯普有什么猫腻？”沃菲尔德的装甲运兵车走在最前面，这次开车的是他，奥古斯都则坐在副驾驶上。 “海戈龙军团的人悄无声息地偷袭了前哨战，接着轻而易举地就穿过了要塞大门，就像那里是不设防的一样。当我得知敌人已经快打到连队营地时，就在停机平台上撞见了正准备逃跑的范德斯普。” “他抛弃了指挥中心，把要塞里防守最为森严的地方拱手相让......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个虚伪的胆小鬼，可他这也跑得太快了。” “范德斯普前两周刚刚把自己手下的唯一一个营派遣至一片荒无人烟的城市废墟，这才是霍威要塞防守空虚的真正原因。而昨天，他又在海戈龙军团就要发起进攻以前调遣一个排去探查子午须有的凯莫瑞安部队。这绝对不是巧合，我怀疑范德斯普已经投靠了凯莫瑞安人。”奥古斯都说。 “现在的局势已经越来越明朗，谁都知道凯莫瑞安早晚要败，范德斯普这是在图什么？”沃菲尔德说。 “我不知道，钱或者是其他值得一个人类出卖灵魂的东西。”奥古斯都摇头说。 “他不会逍遥太久的。”沃菲尔德呵呵笑着：“他露出的马脚太多了，安全局的人马上就会找上他的。” 沃菲尔德并没有开很久，从停机平台到军械库和指挥中心这样的重要设施都有直达的公路，在凌晨五点时分，他们开到了军械库外的一条通往指挥中心的、向西的双行道上。 “前面有俩车！”奥古斯都的眼睛很尖，他看到正有一辆重型货车从军械库的正门驶出，距离他们仅有三四百码远的距离。对方同样也看到了正隆隆驶来的装甲运兵车车队，立即转弯向北，转入一个通往要塞大门的公路。 “我去追那辆车，你们去拿下军械库。”沃菲尔德在第一连的公共通讯频道里说：“第三排排长里根担任这次行动的指挥。” 此后，沃菲尔德的装甲运兵车在一个漂亮的大角度转弯以后加速朝那辆卡车驶去，运兵车车斗里的第一班的陆战队员免不了怨声载道。 那辆重型卡车显然是满载货物，始终没有把装甲运兵车甩开，相差仅五个身位。 “看看能不能打爆他的轮胎！”沃菲尔德说。 奥古斯都打开车门朝卡车射击，但他找不到好的角度瞄准，仅仅是在卡车的合金车斗上打出一连串火星。 这场惊心动魄的追逐并没有持续多久，尽管奥古斯都未能击中他的目标，但枪声也给了对方极大的压力。那辆卡车的驾驶员犯了一个致命的失误，他驶入了一个死胡同——这个死胡同在导航仪上是畅通无阻的，但现在那辆塞着一辆已经抛锚的凯莫瑞安坦克车。 卡车被迫停了下来，奥古斯都带着第一班的陆战队员包围了它。 “举起手来，先生，否则我们就会开枪。”沃菲尔德大声说。 但当驾驶员走下车时，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也许你有很多种理由给自己开脱，贾维尔·范德斯普中校。”奥古斯都说。 “但是，偷窃联邦的军事物资可是犯法的。” 059 晋升上士 7月25日下午14时。 奥古斯都披着一件下摆即膝的白色双层绸布派克大衣在第7号补给站门口清扫积雪，旁边是同样装束的雷诺，大衣风帽边缘嵌着一圈绒毛正让后者持续不断地打喷嚏。 这天的霍威要塞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每隔几分钟就用一辆满载工人的军队巴士或是一架巨大的太空工程建造车从补给站前驶过，赶去修复被海戈龙军团破坏的防御设施和建筑，或是填平满是弹坑的道路，找齐所有的战车残骸和陆战队员的尸体。 海戈龙军团知道自己守不住要塞，于是就大肆破坏，这使得工人们必须再工作一周才能将要塞修缮一新。 这些工人多来自霍威要塞周围的两个小镇和距此最近的城市，而为守卫要塞立下大功的陆战队员们则得到了几天难得的假期。因而无所事事的士兵们要么在军营宿舍里整日打牌，要么去要塞附近的酒吧街区放纵自我。 奥古斯都的班在这场战斗中仅有一人受伤，那个不幸的倒霉蛋是哈纳克，由于他使用地狱火喷火器时的不小心，使得自己的双手被烫伤。 这天下午的要塞里，寒风凛凛。到15时，奥古斯都和雷诺放下手头的扫帚，一同搭上了一辆通往指挥中心的要塞巴士。沃菲尔德刚刚打通了奥古斯都的个人终端，让他们去指挥中心找他。 一路上，奥古斯都看到了许多正在铺设线路和修补公路的工人，在18日的那个晚上，霍威要塞损失惨重，军方不得不额外招募工人。 那时要塞里还留有一个工程兵营，但只有很少的人在这场浩劫中幸存下来，在范德斯普的命令下，所有的文职人员、工程兵和机械师都被迫拿起武器，可他们仅仅是拖延了海戈龙军团的进攻速度而已。 当巴士开到指挥中心的门口时，奥古斯都发现站岗的士兵已经替换成了第一连第三排的两名陆战队员。在见到奥古斯都以后，他们立即敬礼表示尊敬。 “范德斯普那家伙要跟我们叙叙旧吗？”走向指挥中心最高层的路上，雷诺的心情还算不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总算走出了失去汤姆·奥莫的阴霾。 有几天的时间里，雷诺学会了借酒消愁，奥古斯都就下令全班人都要监督雷诺，不允许他过度饮酒。为此，两人还闹过小矛盾，但雷诺很快就为此为感到后悔，并决定以后不能再让颓废轻易地吞噬自己。 “那我们得去监狱找他了。”奥古斯都也笑了。 在指挥中心里，奥古斯都甚至都没见到过几名陆战队员或者文职人员，这也能说明为何沃菲尔德凡事都必须亲历亲为。 范德斯普的办公室是现在已经改姓沃菲尔德了。 “你升官了？”一进门，奥古斯都就注意到了沃菲尔德佩戴的军衔徽章：“沃菲尔德少校。” “没错，这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本来也该拿到这朵金花了。”绝大部分时候，沃菲尔德都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在平时，他私下里也不介意跟自己的下属开开玩笑。 “这么说，这座要塞现在归你管了？”奥古斯都和雷诺在办公室的毛皮沙发上坐了下来：“那个牛气哄哄的杜克少校呢。” “埃德蒙已经回到他同步轨道上的舰队中去了，海戈龙军团的人早就跑了，他却以为自己大胜仗，还在沾沾自喜呢。”沃菲尔德说：“嗯，霍威要塞现在暂时是归我管了——在他们派另一位中校接替我以前。” “那就说明他们审出来什么了，我想知道范德斯普到底是怎么想的？”奥古斯都问。 “他完全是自讨苦吃。”沃菲尔德摇头说：“联邦的‘秘密警察’只用了些小手段他就全都招了。” “霍威要塞的军火仓库里堆满了整个北半球战区最昂贵的一批军火，仅武器和动力装甲的升级部件就价值八百万信用币。这笔钱足够范德斯普在一些偏僻的殖民地舒服地度过余生了，但是他没把握神不知鬼不觉地偷窃一批记录在案的军事物资。” “所以他找到了凯莫瑞安人？”雷诺说：“如果这批物资是被人抢走的，那就无人知晓其源头了。” “范德斯普的算盘打得很好：在他的计划中，海戈龙军团将派遣一支两百人左右的突击分队在他的策应下攻入霍威要塞，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转移出一批军事物资。最后，他再带着联邦军队把他们‘赶出去’。” “算盘打的不错。”奥古斯都笑了：“那他那一步算错了呢。” “凯莫瑞安人可不会跟他讲什么信用，他们派出了两支精锐的突击分队和一支冰原游骑兵。”沃菲尔德：“他们想要把整个霍威要塞都搬空，顺便拿范德斯普的人头去领赏。” “等事态已经完全地超出了范德斯普的控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他说。 “但只要范德斯普把一辆满载CMC-300反应堆核心的卡车运到走私商人和黑帮势力搭建的私人航空港，那他就能大发横财。” “这表示我们的功劳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雷诺问。 “这也是我找你们的原因。”沃菲尔德说：“你们立了大功。” “我也能当官了？”雷诺显得非常高兴，他不知道自己立过什么功劳，在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听从奥古斯都的命令。 “现在你是一名准士了，负责指挥第一班。”沃菲尔德说：“至于奥古斯都，他已晋升为上士，同时，他还将得到一名银十字勋章和一枚海军陆战队船锚荣誉徽章。” 正说着，沃菲尔德里就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把几枚徽章精准地扔到了奥古斯都和雷诺的手上：“人手紧张，授衔仪式就省去了。” “第一连损失惨重，除第三排以外，另外三个排的编制几乎都算作被撤销了。”说到这里，沃菲尔德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哀伤的神情：“新的一批新兵昨天刚刚抵达要塞。现在，我需要里根去指挥第一排，第三排就暂时交给奥古斯都你来指挥。” “等你晋升尉官以后，我就把你调到其他排。” “第三排就很好。”奥古斯都把徽章收好：“这次的兵员补充怎么这么快。” “因为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再社会化士兵。”沃菲尔德说：“我听说，联邦疆域内的多个星球上都在如火如荼地建设再社会化工厂。” “很快，罪犯就要不够用了。” 060 凯莫瑞安第34收容所 7月27日早上六点半。 奥古斯都的第三排在军营操场上准时集合，经他们的新任排长认真地检查过每个人的衣着是否干净整齐、符合卫生和军容标准以后，这个排的四十四名身着冬装制服的陆战队员分别登上了两辆前往要塞歌剧院的大巴。 “我不知道今天歌剧院还有一场儿童话剧要演。”泰凯斯正坐在奥古斯都对面：“蒙斯克，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狠踹那些演员可笑的屁股，因为他们在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说起来，上次我都睡着了。”哈纳克不好意思地说：“这不能怪我，我本来还以为是性感的慰问表演。” “我认为描绘银河英雄安德的史诗歌剧非常精彩！”龙德斯泰因的意见无人认同。 “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是应该一场演讲。”奥古斯都说。 “还好我带了枕头和毯子。”约瑟芬的话引来一阵大笑声。 “行了，今天晚上我就带你们去霍威小镇的酒吧逛逛。”奥古斯都看着他们说。 “好耶！”哈纳克喊道。 “说到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等大巴停到要塞歌剧院前不算宽敞的入口时，第三排纷纷走下车在门口列队，因为奥古斯都在任何时候都要求他们队列整齐。 一名有着褐色短发的助理军士正站在门口等他们，她有一头褐色的长卷发、碧蓝色的大眼睛和红润的嘴唇，紧身的军队制服勾勒出窈窕的好身材。 “蒙斯克上士。”那名军士抱着一叠文件袋径直走到奥古斯都身边：“你可以让你的士兵进场了。” “沃菲尔德少校来了吗？”奥古斯都挥手让自己的部下走进歌剧院。 “他说他马上就会到。”军士回答说。 “你知道这次演讲的人是谁，内容是什么吗？”奥古斯都看着她。 “我不知道......比起这个，上士，你介意我存一下你的个人终端邮件账户吗？”这位助理军士比奥古斯都矮得多，因此奥古斯都在低头看向她时就不可避免地与那双迷人的眼睛对视。 “当然，我不介意。”奥古斯都今天穿着一身腰带紧束的立领军装，宽檐军帽的中央别着他刚刚得到的那枚船锚徽章，属于军人的气质为奥古斯都本就英俊的相貌加分不少，使得他更容易吸引异性的注意。 “那么......”女军士忽然扭扭捏捏起来，紧咬着娇艳的红唇。 “蒙斯克，演讲要开始了。”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掌搭在了奥古斯都的肩膀上。 奥古斯都回头一看，正是沃菲尔德。表示歉意地笑了笑以后，他们两个人一齐走向歌剧院。 “我打扰到你们了？”沃菲尔德小声说。 “不是。”奥古斯都回答说。 “你总是这么受欢迎。”沃菲尔德说。 “这是真的。”奥古斯都说。 霍威要塞的歌剧院并不算大，最多只能容纳三百人，四壁是带孔洞的隔音材料，一个逐级升高的半圆形的观众席下方是一个有着金色幕布的舞台。这里也不总是有演出，大多数时候都是闲置状态。 奥古斯都和沃菲尔德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演讲的人是谁？想出名的政客、UNN主编或是军火制造商的推销员？”奥古斯都问沃菲尔德。 “一位曾经被凯莫瑞安人俘虏的运输船船长，她要向我们介绍曾经关押过她的凯莫瑞安监狱。”沃菲尔德从不卖关子。 “哦......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要告诉我们，宁可战死也不要被敌人俘虏吗？”奥古斯都问。 “实际上，这与我们即将展开的一场救援任务有关。我们连的下一个任务，就是进攻曾经关押过那位船长的凯莫瑞安监狱，把那里的其他联邦俘虏救出来。”沃菲尔德说。 “我原以为我们还能再歇一阵。”奥古斯都对危险的任务并不是多么热衷。 “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我们就能歇一歇了。”沃菲尔德说。 “但战争永不止息。”奥古斯都说。 这时，一个穿着长风衣的人在一名护士的搀扶下走上舞台。奥古斯都几乎无法从她的身形分辨出其是一位女性。 她实在是太瘦了，即使是被风衣包裹着，奥古斯都也能看到其根根显露出来的肋骨，瘦骨嶙峋得简直像一具套着罩袍的骷髅。 “我是克莱尔·霍巴斯，曾是一艘联邦运输船的船长。”她说声音沙哑地说：“在我的运输船被凯莫瑞安人击毁以后，我和我的船员被他们关进了第34收容所。我无需赘述自己和其他人在那里遭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因为你们已经能够看到他们是怎样摧毁一个有着健康意志和身体的人的。” “我今年才二十七岁，却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躺在床上等死。” 观众席上一片沉默，在奥古斯都身后的第一班都在认真地听着。 “第34收容所里关押着至少四百名联邦士兵和飞船驾驶员，其中不乏战斗英雄和战机被击落坠毁在敌占区的王牌战机驾驶员。他们在那之中备受虐待，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去救出他们。” “这是轨道卫星拍摄的收容所示意图，由数万张照片经过电脑合成补全以后建立的一个三维模型。” 一个包含着多种地形与河流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奥古斯都等人的面前，第34收容所处在三座呈品字形的山丘之间，山丘的顶端壁垒森严，架设着机炮、自动炮塔和陆防炮。 六个长方形的迷彩色军营隐藏在山丘之间，其余的则是附带卫星通讯基站的指挥中心、水塔和部署在山丘之间的球形地堡。 “这是作战计划。”霍巴斯双手划过全息头像，三维成像的建筑立即在她的手中放大：“我们的空军会优先摧毁那三座山丘上的碉堡，再由你们从正面发起进攻。” “我无法认同这个计划。” 奥古斯都坐在最前面的席位，因此如果他讲话的话，那他前面的霍巴斯是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的。 “如果是从正面进攻，那我们至少需要八辆坦克或者至少一个连的炮兵部队提供火力支援。如果空军的无法确认他们的打击是否就一定能够摧毁目标，那么只要山丘上还有哪怕一挺重机枪能开火射击，我的人就会身处险境。”奥古斯都说。 “我必须重新制定一个新的作战计划，否则我的部队将不会参与这次营救行动。” 061 从天而降 霍巴斯船长看向奥古斯都，枯槁如柴的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 “当然，你可以。”她嗓音沙哑地说。 “请原谅我这个年轻人的鲁莽和失礼。”奥古斯都打理好制服上的褶皱，通过一节阶梯走上歌剧院的主舞台。 此时，观众席上大约有六十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第三排的士兵，其他排到场的只有军官。这些排里基本都是再社会化士兵，而他们显然没有听一场战前动员演讲的必要。 在逐排增高的半圆形观众席上，一个个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一双双不同的眼睛都在注视奥古斯都。 “我知道你，奥古斯都·蒙斯克上士。即使是算上在新兵训练营的时间，你也是仅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就从一名列兵晋升为上士。”在奥古斯都走到霍巴斯身边时，她说。 “你获得过至少三枚勋章，你的履历比一些服役超过五年的陆战队老兵还要丰富精彩得多。而不久前霍威要塞的那次战斗则几乎让你一夜成名，UNN广播电视总台都报道过你的英雄事迹。” “新闻下方的一个滚动字幕吗？抱歉，霍巴斯女士，他们甚至都没有采访过我。”奥古斯都抬起双手触碰到了舞台上方的全息投影影像，由无数浅蓝色线条编织而成的全息投影因他双手的滑动而旋转、拉近、放大或是缩小。 “我相信UNN的记者们正准备这么做。”霍巴斯说。 悬置于主舞台上方的全息投影由四台嵌入歌剧院墙壁之中的全息投影仪投射而成，能够覆盖整个舞台，但在奥古斯都的手里纷纷是一块可随意摆弄的魔方玩具。对此，奥古斯都早已经是驾轻就熟。 “这里。”在奥古斯都的手中，一座有着尖顶的山丘在他的手中被放大，显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A山丘。” 全息投影所模拟的山丘细节毕现，台下的陆战队员们甚至都能够看清楚其上几英寸宽的一条狭窄的沟壑和随风摇摆的草梗。 在这座山丘的最顶部，一座圆形的地堡占据了其三分之二的面积，地堡至少有六处方向不同的射击口，这意味着凯莫瑞安人的火力不仅能够覆盖山丘之外，还能对其内部的收容营营地开火。 在地堡的旁边是一座正在旋转着的防空导弹塔，发射架上有两枚防空导弹，一挺架在几块普雷钢挡板之间的陆防自动机炮对准了山丘之下的绿色平原。 “在进攻之前，我们必须摧毁这几座山丘之上的几个火力点。”奥古斯都在那座地堡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叉：“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只是想着尽量地摧毁这几个火力点，而是应该占领它们。” “最好，这些碉堡和重型武器都能为我们所用。”他在此停顿：“既然我们有运输船，那尽可以把士兵直接投送到这些山丘上。然后，我们在山丘上的交叉火力点就能封锁山丘之间的凯莫瑞安营地。” “接下来，部署在正面战场上的部队就能在空降部队的掩护下进入收容所。这是第一步。”在奥古斯都的操作下，山丘迅速缩小，整个第34收容所的营地都在放大。 在三座山丘之间的长方形军营和其他设施外围着一圈由普雷钢钢板、通电的钢筋铁丝网组建的低矮护墙，地堡和深埋在地上的可升降式自动炮塔扼守着山丘之间的三处入口。 “我们可以看到，除山丘顶部和入口，收容所用于关押犯人几处军营却疏于防范。”奥古斯都说：“那么，我们还可以从中心突破。” “第二步，当凯莫瑞安人忙于夺回山丘或者突围时，我的排将直接空降至军营附近，同时，运输机还要投送五百把电磁步枪和弹药。当我们释放所有俘虏并武装他们时，那在收容营的正中心，就多出了一个满腔怒火的陆军营。” “这个收容所里有多少士兵，他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拥有动力装甲？”奥古斯都问霍巴斯。 “根据军营的数量以及水塔的尺寸来看，这个收容所仅能维持六百人的生活需求，而囚徒的数量就有四百至四百五十人。所以，我估计，看守收容所的凯莫瑞安士兵大约在两百人左右。”霍巴斯回答说。 “第34收容所里大部分的凯莫瑞安士兵都缺少动力装甲，其他人身上的也是凯莫瑞安人对CMC装甲的拙劣模仿品，是平板式的动能装甲。” “我们有多少架可调用的战机和运输船，女士。”奥古斯都又问。 “十六架复仇者战斗机和十架2440远程轰炸机，霍威要塞里有三十二架运输机，它们分别来自十七个不同的部队，一共能够运载两千人。” 霍巴斯说：“第34收容所只有一座很小的停机坪，能够起降的战机只有几架，在空中力量方面，我们占据绝对的优势。霍威要塞是距离这座收容所最近的陆战队驻地，乘运输机仅需半个小时就能够抵达，这也是我向你们寻求帮助的原因。” “一直以来，这个人间地狱就隐藏在联邦军队的眼皮子底下。直到我从那里逃出来，第34收容所的位置才被公之于众。” “我们的其他援军呢？”奥古斯都说：“别告诉我，你们想让我带着一个排的人把那四百多人救出来。” “一个再社会化士兵营已经从霍博隘口开拔。”霍巴斯说：“但我们需要的是能够能够独立思考的士兵，而再社会化士兵无法灵活地完成一场营救任务。” “那么，我的计划完成了。”奥古斯都说：“我要叫他着陆行动。” “这是个不错的作战计划，但前提是我们必须要摧毁所有的防空火力，清除所有的防空导弹塔和高射炮。”沃菲尔德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这是个奇招，但这非常冒险，一旦运输船被击中，那就是机毁人亡的厄运。” “这个计划也许能获得极大的成功，但也很可能变成我们的一场噩梦。”他说：“奥古斯都，你的计划总是很大胆，甚至是疯狂，但我很喜欢。” “我们是去救人的，这本该是特工和特种部队的任务，但上头把这交给了一群陆战队员。”奥古斯都摊了摊手。 “如果我们是要去攻打一个依险而建的武装营地，那我就会让炮兵和轰炸机对着那里狂轰滥炸上一整天，但这是行不通的。” 062 装甲技师和医疗兵 霍威要塞军械库，7月30日。 奥古斯都的排正在换装新式的CMC—250/EX动力装甲，这款动力装甲并非CMC200至300的过渡型，而是一款能够在背部安装喷射背包的试产装甲。 在“着陆行动”的计划被奥古斯都整理写成报告，并递交给负责指挥这次行动的北部战区司令部以后，批准的文件很快就下发至霍威要塞指挥中心。 该文件指定奥古斯都的排暂时改编并重组为一个可执行特种作战认为的特别行动战术部队，在行动期间，他们将获得额外的辅助人员和兵力补充。 此次计划的准备时间为十二天，因此奥古斯都有足够的时间为自己的部队多捞些好处。 CMC—250/EX动力装甲的研发团队原本想要创造出一种能够飞行的动力装甲，但很显然，各种在此方面的努力都宣告失败。即使喷射背包已经能把装甲和他的穿戴者送上天，但失败的几率和成功的几率同样高。 在最后一名勇敢的试驾者摔死以后，这个项目的进度逐渐停滞，后来普罗希昂公司把研发经费用到了火蝠装甲的身上。 阉割版的CMC—250/EX动力装甲使用的喷射背包功率更小，也更加容易控制。但它不再能将陆战队员送上蓝天，而仅仅是能提高他们的奔跑速度、跳跃能力和一瞬间的爆发力。 这个项目的主要研发者正是正站在奥古斯都面前的第三排装甲技师海勒姆·菲克，菲克他的身高只有四英尺，站在身着动力装甲的陆战队员面前时，战士们必须要把头低得很低才能与其说话。 “你们对装甲的反馈我都会整理并上报给集团。”菲克将笔记本别在胳肢窝里，他有着一头乱糟糟的褐色头发和滑稽的八字胡。尽管如此，他却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态度温和。 “如果它真的能够飞起来，那就太棒了，为什么你们不考虑减轻动力装甲的重量，或是直接让穿着作战服的人背上喷气背包？”身着新装甲的雷诺挥舞着拳头。 “啊～这是个很好的点子，雷诺先生，我正在记。”菲克点了点头，认真地记下。 “你们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菲克继续问。 “我都会记下来。” “我有个问题。”哈纳克同样穿着最新的装甲。 “说吧。”菲克正准备记。 “我现在能撒尿吗？”哈纳克腼腆地笑了笑：“我今天早上喝了太多的啤酒。但这装甲我没穿过，它……它漏尿吗？” 这一下，就来奥古斯都都笑了。哈纳克总是能干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菲克拿着笔的手停顿了一下，但他显然是正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CMC—250/EX动力装甲甲片接缝处封得很好，是不会漏的。” “行了，玩笑话到此为止。”奥古斯都看了看头盔HUD显示屏上的时间：“士兵们，让我们继续训练吧。现在是下午两点，到五点半，我们排就可以收工了。” “等你们完全熟悉这身盔甲，我们还要进行空降训练。” 在奥古斯都的注视下，三排的几个班开始列队走出军械库。 “头儿，哈纳克不是在开玩笑。”约瑟芬在路过奥古斯都身边时说。 “闭嘴，我当然知道。”奥古斯都瞪了他一眼：“你看着点他。” “是，长官。”约瑟芬敬了个歪歪斜斜的军礼。 就在奥古斯都准备走出军械库时，他的个人终端被沃菲尔德打通了：“你到要塞监狱去一趟，把一名叫丽莎?凯希迪的罪犯带出来，以后，她就是你们排的医疗兵了。” “罪犯？” 奥古斯都这时冲着已经快要走出军械库的雷诺喊到：“吉姆，你先负责他们的训练，没问题吧？小心泰凯斯那个刺头。” “你就瞧好吧。”雷诺显得干劲十足。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就走出军械库，找到了派发给自己的那辆猎狐指挥车，边开车边说：“军务部找不到其他人了？居然找个罪犯，她经过再社会化改造吗？” “我可不想领个罪犯回来。她犯了什么罪？” “兴奋剂成瘾。”沃菲尔德说：“丽莎?凯希迪曾是一名三级军士长，但对兴奋剂的依赖毁了她。丽莎因滥用肾上腺素类药物而三次违纪，陆战队的随军医师认为，她也许同样对螃蟹——一种可憎的毒品而上瘾。” “除此之外，丽莎的确是一名出色的医疗兵。她救过几十个人的命，把更多的人从枪林弹雨的战场中送出去。” “真是个大麻烦。”奥古斯都说：“沃菲尔德，你知道我对毒品的态度，那必须是被明令禁止，并永远从人类中被剔除的。” “在泰伦联邦中，毒品同样是违法。”沃菲尔德说：“但科普卢星区中有许多不受政府管辖的法外之地，在战乱之地，人们也总有办法弄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灰色的产业链因战争而繁荣昌盛。” “真的没有能替代她的人了吗？”奥古斯都问。 “人手够的话，我也没必要找她了。”沃菲尔德回答说。 “那好吧。”奥古斯都说：“但我必须给她戒毒。” 奥古斯都车停在了要塞监狱的门口，两名身着黑色制服的狱警正在等他。 “蒙斯克上士，我们已经把凯希迪军士带到二号封闭会客厅了。”一名狱警说：“跟我们来吧。” “辛苦你们了。”奥古斯都说。 奥古斯都走过一段狭窄阴暗的走廊，通过螺旋楼梯爬上监狱的第二层。最终，他在一个全封闭的、装满监控摄像头的房间里见到了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被镣铐锁在椅背上的丽莎?凯希迪，她已经在监狱中被关押了四个月。 丽莎?凯希迪散落在椅背上的长发是有着绸缎般光芒的姜黄色，她的五官颇具女性的妩媚韵味，一双浅蓝的眼睛在看向奥古斯都，眼神中又带着鹿一样的柔弱。 “嗯？长官，你是来杀我的吗？”丽莎伸出她那只未被锁着的手，拉了下囚服松松垮垮的领口，露出浅浅的沟壑。 “事实恰恰相反。”奥古斯都回答说。 “上士，她在监狱里待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还患上了被害妄想症。”奥古斯都旁边的狱警说。 “还有什么手续要办吗？”奥古斯都看着说。 “我要带她离开。” 063 奥古斯都的排 8月8日正午。 约一周以前，源自永冻洋的寒潮途经霍威要塞所在的刺棘平原一路向南，气温骤降，河流冻结，风雪交加。霍威要塞连续数天都未曾看到过太阳，其维多利亚式的尖顶窗户上总凝结着一层冰棱。 但这天一改往日的阴霾，天气晴朗。图拉西斯星系的太阳像是天空中的一个微黄的光球，阳光温吞。 霍威要塞的停机平台上，几百名机组人员和地勤正在同时朝各个方向奔跑。复仇者在一架接着一架地升空，在空气和引擎的尖啸之中，机群穿过云层，没入其中。 第一连第三排士兵列队站在一架APOD—34大气运输机的右侧，他们银灰色的CMC—250/EX动力装甲在阳光下有着一种水银般的光泽。 奥古斯都站着队列前，面朝他的部下，为这整齐的队列和枕戈以待的肃静而感到自豪。他的排是这个要塞中最精锐的部队。 “现在是十二点整，十分钟以后，我们就登机出发，再次检查你们的武器……”奥古斯都说。 “嘿，蒙斯克军士，看着这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奥古斯都，但即使是十分不满，他还是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有两个摄像机正在对准着奥古斯都，至少有十名UNN纪录片摄制组的人员扛着支架挪动相机位置调整角度，一个用长杆固定的话筒送到了他的面前。 “我是前线记者马克思?皮尔斯，UNN广播总台的播报员。我正在图拉西斯的霍威要塞上为您报道。”一个身着白色动力装甲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到奥古斯都的前面，笨拙地搂住他的肩膀，对准镜头。 “这位是奥古斯都?蒙斯克上士，陆战队的精英楷模，他的智慧和品行都无愧于一名英雄的称号。” 这名前线记者的面容干净整洁，上唇有一撮小胡子，咧开嘴就是灿烂的笑容：“蒙斯克上士，你现在的这个表情就很好，军人就该这样严肃冷酷。太棒了，你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要立刻扭断一百个凯莫瑞安人的头一样。” “这不是直播，佩琪，这段记得剪掉，背景音乐要《联邦永恒的荣光》。” “你正要去执行伟大而光荣的任务——营救不幸被俘的联邦战士，对此，蒙斯克上士，你有什么要说的？”记者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稿纸：“照着念就好了。” “泰凯斯！”奥古斯都挑了挑眉。 “什么？”记者不知所措：“噢——你也可以不这么念，只要张张嘴就行，我们会重新合成一段语音……” 前线记者的话还没有说完，庞大的阴影笼罩了他。紧接着，一只巨大的手就从记者的头顶上方伸出并攥住了头盔，一股大力将他掀翻在地，泰凯斯?芬利拽着他的头盔把他脱离了奥古斯都。 “我们马上就胖揍凯莫瑞安人，碾着他们的屁股把他们赶回莫瑞亚的泥坑里。”泰凯斯一边拖着惊恐万状的前线记者一边说：“我的老大现在有点不太高兴，现在，只好请你滚蛋了。” “如果不是你正穿着一身铁盔甲，那我就会拎着你后颈的衣领踹着你的屁股把你丢出去。” 一票摄影师的身着制服的人紧跟着被拖着一路前行的前线记者，但却无人敢把他从泰凯斯的手上拉回来。在动力装甲与地面的刮蹭声之中，茫然的记者被一路拖至几百码开外的地方。 “在我们完成任务以前，如果你再跑到蒙斯克军士的面前，像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我就用铁链把你栓在运输机的起落架上，明白吗？”泰凯斯的声音平稳有力。 见马克思点了点头，泰凯斯才转身走向他的排。这时，泰凯斯才突然的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奥古斯都只是喊了一声，他就立刻站了出来。 这不太对劲。 以往，泰凯斯无一例外的，都觉得他的长官是一群蠢蛋。但奥古斯都不一样，他几乎是个天生的领袖，勇敢，充满智慧，机具主见。 奥古斯都的部下敬爱着他，追随着他的背影，像是在追逐着光芒。即使是泰凯斯也不得不承认，奥古斯都的身上有许多就连他这种恶棍都敬佩的品质。 这是一件好事，也许奥古斯都会成为一名英雄，甚至是一名将军，而他的老部下当然也会得到也会得到拔擢。最重要的是，蒙斯克家很有钱。 泰凯斯试图说服自己，他只是因为奥古斯都的军衔和贪图蒙斯克家族的财富才听他指挥的。 “列队登机。”在泰凯斯返回队伍之中以后，奥古斯都下令说。 奥古斯都正在为UNN的记者而头疼，霍巴斯说的没错，UNN的确正准备采访他。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奥古斯都屡立战功，但更多的还是处于一种政治的考量。 尽管在克哈的民众中广受赞誉的参议员安格斯?蒙斯克是个让联邦政府头疼的反动分子，但他的儿子却是陆战队的战斗英雄。他忠于联邦，当然也会与任何分离主义势力对抗到底。 自上周末来到霍威要塞，前线记者马克思?皮尔斯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奥古斯都，说要拍摄一部描绘前线和英雄的纪录片。马克思有一大票UNN雇佣的作者正准备以奥古斯都为原型著书立传，而奥古斯都只能敷衍说这还为时尚早。 当运输船的引擎已经开始发动，奥古斯都看向令其感到真切骄傲的部队时，这件事很快就被他抛在身后了。 领头的是第一班的班长吉姆?雷诺，他与他身后的陆战队员曾几何时还只是新兵训练营里的新兵，如同一块未经捶打的原坯。而现在，战争正逐渐把他们锤炼成型，是利剑或是重锤，全凭他们自身的际遇和本领。 最新才编入第三排的医疗兵丽莎?凯希迪走在最后，她银灰色的动力装甲的肩甲处各有一个红色的十字。 通过细读这名医疗兵的履历，奥古斯都得以知道，丽莎的服役时间比他想象得还要长得多。早在工会战争开始以前，毕业于塔桑尼斯大学的丽莎就已经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地医疗兵。 另一些记录则要震撼得多，在一场峡谷遭遇战中，丽莎因注射了过量的肾上腺素或是毒品，处于极度兴奋状态的她只用一巴掌，就扇烂了凯莫瑞安空中之狼的脸。 奥古斯都还在观察这名医疗兵的状态，丽莎?凯希迪的兴奋剂成瘾症状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戒毒的戒断反应使得她常常无精打采，精神萎靡。 目前，奥古斯都已经切断丽莎的兴奋剂供应，并禁止她离开要塞，他必须这么做，不然谁也无法保证她下一次会不会撕开自己人的嘴。尽管如此，他仍然觉得这样的手段太过温和。 见奥古斯都正在看她，丽莎降下自己的头盔，朝他轻轻一笑，眨了眨浅蓝色的大眼睛。 丽莎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聪明。这个美丽的女人正试图讨好奥古斯都，以期能让他允许自己从其他渠道获得毒品。 对此，奥古斯都心知肚明。 064 单单不是天使 穿过强烈的高空气流，飞船在令人不安的震颤中不断爬升至八千英尺高的高度以后，疯狂的颠簸才停息。 奥古斯都和他的战士们被一根根安全带紧紧地束缚在座椅上，除正在闲聊的哈纳克和约瑟芬，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数着HUD显示屏上的时间。 运输船没有舷窗，蓝色的应急灯光是运兵舱室里的唯一光源。大约在起飞的二十分钟以后，运输船再次颠簸起来，像狂风中的一片落叶一样摇摆不定。 “通讯编码β2—4—7—2：我们遇到了一架凯莫瑞安地狱犬战机，它已经被击伤……”奥古斯都的头盔里传出飞船驾驶员的声音。 “摩登女孩正在降落——7000英尺——6000英尺……舱门正在打开……哈利路亚，祝你们好运！” 当飞船两侧经过加固的活动舱板逐渐打开时，狂风涌入密闭的舱室之中，奥古斯都和他的士兵们解开安全带，在呼啸的风声中站起。 透过打开的舱门，一个位于山丘之间的凯莫瑞安营地已经显露在他的面前，东西方向，有四个竖直并排的长方形帐篷式军营。军营监狱的墙壁由一块块玻雷钢拼接而成，外面罩着一层墨绿色的帐篷布。 军营的东边是一个金属色的水塔，排水系统用连接在一起的管道组成。 另一侧的山丘之上能够见到升起的滚滚浓烟，一架AOPD—33运输机擦过山丘顶部的地堡，着落在奥古斯都看不到的地方。 他们此时距离地面大约还有大约还有50英尺，在运输船的下方，到处都有人在跑动，一些凯莫瑞安正在朝天空之中射击。 “我先跳，然后是班长，班长之后是副班长和机枪手。”奥古斯都回头看了自己的部下们一样，就抱着新配发给他的AGR—14电磁步枪一跃而下。 狂风在奥古斯都的头盔边呼啸，动力装甲的伺服组件在手臂和腿部的晃动之中发出咯吱的声音。随着背部喷气背包的点火，奥古斯都在就要落地时强行止住了下落的趋势，并又跃出了十几米。 动力靴重重地踏在沙质的土壤之上，沙砾飞溅。 “噔噔噔——” 大约有十几发刺钉和铜制子弹撞击在奥古斯都的动力装甲上，在他的面罩上刮出一道道白痕。几名凯莫瑞安士兵正躲在军营后，朝奥古斯都射击。 这些士兵都未曾穿戴动力装甲，只是套着马甲一样的动能甲片和胫甲，带着墨绿色的护目镜和头盔。 “机枪手！”奥古斯都在频道里说。 不用他回头，至少有两挺重型机枪正在奥古斯都的身后咆哮，两排金色的弹链扫过地面，把那几名试图阻击他们的凯莫瑞安士兵打成了筛子。 “按照预订计划，各个班去到不同的军营监狱中释放俘虏，四班保护武器箱。”奥古斯都挥了挥手：“一班跟着我。” 此时的第34收容所之中，战机在士兵们的上空飞过，到处都是爆炸声和射击声，抬眼看去，尽是鲜血、尸体、弹坑、火焰。 奥古斯都冲向编号为C—11的军营监狱大门时，数量约有一个班的凯莫瑞安士兵与他们在一个转角相撞，由于双方的距离过于接近，这很快就转变为一场肉搏战。 凯莫瑞安士兵之中仅有两名领队模样的士兵拥有动力装甲，但他们的动力装甲与联邦陆战队员相比要简陋的多。 他们的动力装甲使用的是联邦出产的聚变核心，甲片护板则是坚固程度更差的玻雷钢钢板。这种甲片除连接处以外几乎没有弧度，仿佛是凯莫瑞安的机械师直接拿生产线上切割好的钢板打造装甲似的。 走在最前方的奥古斯都直奔仅用一枪托就把一名冲向他的凯莫瑞安普通士兵的脑袋开了瓢，紧接着他身后的雷诺和哈纳克就跟了上来。 雷诺的握着电磁步枪对着那些凯莫瑞安士兵近距离的点射，枪法大见长进的他立刻就击倒了几名敌军士兵。 哈纳克的火焰喷射器中涌出一股令空气都扭曲的热流，眨眼间就点着了两个凯莫瑞安战士。 奥古斯都直冲一名身着动力装甲的凯莫瑞安领队而去，双方都把步枪衡在胸前，好像相撞角力的公牛一样撞在一起，都想把对方撞翻在地。 只是奥古斯都的力量并不占优势，凯莫瑞安的领队都是工会中最强壮的勇士，他直接把奥古斯都撞得倒退几步，发出洋洋得意的笑声。 但笑声很快就戛然而止，奥古斯都身后的狙击手瑞克?基德早已瞄准了他的头盔，在.50子弹的旋转之中，这名正在大笑的凯莫瑞安领队的头颅就好像一个破碎的西瓜一样炸开了。 在奥古斯都稳住脚步时，泰凯斯从他的左侧冲了出去，他把电磁步枪别在背后，弯着腰撞向另一名凯莫瑞安领队的下盘，抓住对方的双脚，在其失去平衡时将之掀翻在地。 然后，泰凯斯双膝在那名领队脖颈处，握着高斯步枪，用枪托一下又一下地砸向对方的头盔面罩。凯莫瑞安面罩的制作工艺虽不如联邦款式，但也能抵挡步枪子弹，但在泰凯斯一下又一下的仿佛劈柴般的、怒吼着挥出步枪枪托以后，面罩逐渐浮现出得到裂隙。 十几次挥击以后，随着犹如蛋壳破碎一般的声音，惨叫还未发出就停止了。 奥古斯都看着这一切，想到不论人品如何，泰凯斯?芬利的确是一名猛将。 踩着一地尸体，奥古斯都带着第一班来到军营监狱的大门前。在沃德用炸药炸开大门以后，陆战队员们鱼贯而入。 军营监狱中是一个个封闭的隔间，奥古斯都的部队扛着那两名凯莫瑞安领队的尸体，用他们的视网膜和鲜血打开了基因锁。 打开第一个房间时，有六个瘦骨嶙峋的犯人正握在角落里，抬起无神的双眼看着奥古斯都和他的战士。 很快的，一种近乎疯狂的喜悦出现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 “我这是在做梦吗？”有人喜极成泣：“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是真是存在的。” “你们是上帝从天国唤来的天使吗？” “不……我们是许多种人。”奥古斯都回答说。 “单单不是天使。” 065 我不同意 奥古斯都打开了一间又一间使用钢板甚至是铁格栅分割开来的监狱。缺少灯光的昏暗房间之中，骨瘦如柴、瘦削枯槁乃至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囚徒仿佛一具具骷髅，只有被关押时间较短的人才有力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凯莫瑞安联合体曾宣称，在他们的收容所中，联邦俘虏都能够得到最人性化的对待和一日三餐，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当然，联邦监狱中的凯莫瑞安俘虏也并不比这好多少。 “我们是联邦海军陆战队。”奥古斯都对每一名囚徒都是这样说的：“如果你们还能战斗，那就站起来，去拿起武器。” “以血还血。” 这些人都还穿着他们被俘虏时的衣服，如今这已经成为了包裹着他们身体的一层破布，身上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在第34收容所所处的荒原之中，水源匮乏，囚徒们往往要一个星期或者更久才能洗一次澡。 然而当这些与流浪汉没有任何区别的囚徒簇拥着奥古斯都和他手下的陆战队员时，那看似憔悴瘦弱的身体里却迸发出愤怒和仇恨的力量。 此时此刻，这处收容所内正一片混乱，沃菲尔德第一连的其他部队已经夺取了两座山丘。而另一支由两辆弧光坦克辅助推进的再社会化士兵营已经开始从三个方向发起进攻，收容所里的凯莫瑞安部队很快就发现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人群跟着几名陆战队员冲出军营返回着陆点时，奥古斯都手下的第四班正守卫着整箱整箱空投下来的武器弹药，电磁步枪和可斜挎在肩膀上的弹药带立即被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 囚徒们被编为一个统一指挥统一行动的营，任务是跟随着第四班夺取并炸毁A与C号山丘之间的凯莫瑞安地堡和通电的普雷钢护墙。 从外向里看，第34收容所确实是固若金汤的，凯莫瑞安人巧妙地利用地形将这处山丘之间的洼地转变一个易守难攻的小型要塞，但从内而外的进攻则能使他们方寸大乱。 而奥古斯都则带着第一与第二班穿过关押俘虏的军营区，前往第34收容所的指挥中心。 一路上，零零散散的凯莫瑞安士兵要么死在他们的枪下，要么仓皇逃窜。奥古斯都与雷诺、泰凯斯、哈纳克冲锋在前，他击毙了两名身着动能马甲的凯莫瑞安士兵，用枪托砸碎了另外一名士兵的脑袋。 凯莫瑞安的指挥中心是一座尖顶的庞大建筑，其建筑风格更贴近哥特风，普雷钢墙壁上能够清楚得看到一块块建筑板材焊接的痕迹。一个正在旋转的通讯卫星站紧靠着其矗立着。 仅有一个班的凯莫瑞安撕裂者正守卫着指挥中心的入口，而且看样子他们也只是刚刚从里面冲出来，赶去支援防线或是逃跑。 在这些撕裂者出现在指挥中心的门口的那一刻，掷弹兵沃德就已经丢出了两枚电磁手雷，三挺蜜语者重机枪、两个单兵导弹发射器以及十几杆电磁步枪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杀死了三名正准备冲出来的撕裂者。 于是，这些撕裂者又丢下同伴的尸体逃了回去，消失在奥古斯都的眼中。 “哈纳克，格里菲斯。”奥古斯都在通讯频道里说。 “你瞧好吧，头儿。”两名火蝠并肩走入指挥中心的入口。 一枚榴弹炮在哈纳克跨过大门步入前厅的时候击中并几乎击碎了他的胸甲，但未能给穿戴者造成任何伤害。在奥古斯都的要求下，装甲技师菲克加厚了其排里所有动力装甲的甲片，尤其是火蝠的。 奥古斯都跟其他陆战队员踏入指挥中心以前，发射榴弹的凯莫瑞安士兵就逃的无影无踪了。一群常年看守俘虏的狱卒当然不会是凯莫瑞安部队中的精锐，他们有的是因年老或伤残提前退役的，而另一些则是没打过几场硬仗的新兵。 出乎奥古斯都预料的是，这座凯莫瑞安指挥中心内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华丽的私人别墅，里面不仅有餐厅、娱乐室、领队和工头居住的房间，甚至还有咖啡厅、歌剧厅和蛋糕房。 至少有五十名泰伦联邦俘虏被当成仆人使唤，维持着娱乐设施的运转和干净整洁。看起来，这个收容所的凯莫瑞安监督完全把这里变成了一个供他娱乐享受、满足私欲的王国。 真不敢想象这里的俘虏们都经历了什么，他们远比被关在牢笼中的同胞要衣着体面，至少有一套相对整洁的衣服。但每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灵魂，双眼无神，即使是看到身着动力装甲的陆战队员也没有多少反应。 “第34收容所的监督汉兹?布鲁克在哪里？” 奥古斯都找到了一名正坐在角落流泪的俘虏，那名俘虏穿着黑白长裙的女仆制服，手里正握着扫把。 “一直向前，在道路的尽头，那个魔鬼，他就在那里。”她几乎泣不成声：“我们有太多的兄弟姐妹在这里倍受折磨，生不如死。” “杀了他！” “龙德斯泰因，带着你的人去找齐这种指挥中心里的其他泰伦人。”奥古斯都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去，将近二十名陆战队员紧紧地跟着他。 凯莫瑞安监督布鲁克私人房间的奢华程度堪比克哈那些贵族的起居室，一个谢顶的肥胖中年男人正坐在他红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在奥古斯都看到他的那一刻，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正准备吞枪自尽，但迟迟没有开枪。 “我原以为莫瑞亚没有孬种。” 奥古斯都手里握着电磁步枪，头盔面罩上的瞄准系统已经锁死了凯莫瑞安监督那颗谢顶、仅剩下一小撮头发的头颅。 凯莫瑞安监督咽了口吐沫，缓缓地放下了手枪。然后，他忽然开始为自己辩解：“那些俘虏，那些囚徒完全是罪有应得。” “我为什么要善待一群残忍地杀死我的同胞的恶魔，他们的手上沾惹着凯莫瑞安人的血，那就该赎罪！我的兄弟因空袭而死，我恨不得活生生地吃掉杀死他的那个泰伦人，你们的英雄飞行员！” “你说这么多，是想祈求我让你继续活下去吗？”奥古斯都肩膀晃动了一下，看到对方立即激动得点了点头。 但枪声立刻就响了，奥古斯都平静地看着那颗谢顶的脑袋炸成一摊骨头渣滓和碎肉。 “我不同意。” 066 天堂之魔 “奥古斯都?蒙斯克上士的部队从天而降，成功地解救了凯莫瑞安第34收容所中的四百五十三位联邦战俘……” “那些光荣地逃出收容所的被俘战士这样描述那时的景象——上士和他的战士们从云端落下……当牢门打开时，光芒从他们的肩膀上洒落，仿佛羽翼自背后张开……他们是我生命中的天使，是上帝呼唤他们落在人间的国度。” “莫瑞亚的电视总台同样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可笑的主持人则把我们的英雄称为肆意杀戮的屠夫、夺走无数生命的恶魔！” “敌人的恶意诋毁其实是对我们的赞誉，蒙斯克上士置之一笑，坦然地接受了这份赞誉……现在，那个英雄排有了一个新的称号，他们是天国降临的天使，是凯莫瑞安人眼中的恶魔。于是，我们称呼他们为天堂之魔！” “全泰伦联邦的公民，我们的胜利已经近在咫尺了！凯莫瑞安的经济就要崩溃了，所有的工厂和生产线都被用来生产武器、战舰和装甲车，但他们的面包房却缺少面粉，连面包都生产不了。饿死的莫瑞亚人不计其数……” “……今天是塔桑尼斯创世家族泰拉家族的新领袖康斯坦丁?泰拉最小的女儿诺温蓓?安娜贝拉?泰拉小姐的四岁生日……” “参议员威廉姆斯在今日的记者招待会上称——灵能根本不存在，灵能者更是无稽之谈。要信仰上帝，相信科学。” “一批恐怖分子袭击了安提加主星上的一处海军陆战队前哨站，陆战队官方发言人披露，此次袭击应与尤摩扬特工有关。” “哈哈哈哈！” 霍威要塞第一连三排一班的宿舍里，哈纳克正一边打牌一边哈哈大笑。此时这间宿舍里有正有一个十英寸长的木质全息投影播放着UNN宇宙新闻网的新闻——这个投影仪是奥古斯都的哥哥上上周送给他的。 “UNN！假新闻！” “我可从没说过自己接受了凯莫瑞安人的说法。”奥古斯都把手里的牌都丢出去，看着面如死灰的哈纳克说：“我说的很明白。” “我可不是什么恶魔。” 其实奥古斯都本可以得到一间双人的军官，但他却断然拒绝了，依旧选择和第一班住在同一个宿舍里。 “怎么全是在夸你的……”这时，只穿着一条裤衩的泰凯斯还在研究那台全息投影，到目前为止他依然不知道怎么切换电视频道：“他们为什么不能多夸夸我两句？” “嗯，这个见鬼的小玩意儿怎么不听使唤？吉姆，过来帮我看看。” 今天奥古斯都的排既没有作战任务也没有训练任务，但却被禁止离开军营宿舍，因此即使是最闲不住的家伙也只能待着宿舍里打打牌或是做些其他的事情打发时间。 昨夜在酒吧彻夜狂欢的约瑟芬依然在呼呼大睡，抱着他的枕头说梦话。上铺的龙德斯泰因正在看一本烹饪手册，沃德坐在下面看新闻，与泰凯斯争论该看哪个频道。 赞德尔把他仅有的信用币纸币又数了一遍，帕钦扬在桌子上堆积木，库洛夫斯基则捧着他的个人终端打一款叫做小鱼人崛起的游戏，跟他联机的是瑞克?基德和艾米?布兰登。 忽然，宿舍门砰得一下打开了，进来的是一身军装的沃菲尔德。 “那边的那个大个子，把衣服穿起来。”沃菲尔德把手别在背后：“你们有一场庆功宴要参加。” “我已经腾空了肚子做好准备了。”哈纳克快乐总是那么简单。 “我准备好了！” “下床下床，天堂之魔们。”奥古斯都拍着桌子说：“把约瑟芬叫醒。” “什么，吃饭了？”三个带着耳机的脑袋同时从一个地方伸了出来。 “你不是不认可这个称号吗？”泰凯斯一边往脖子上套T恤一边说。 “我没这么说过。”奥古斯都耸耸肩。 这时，全息投影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副只用红色、黑色与白色画出的宣传海报，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骷髅站在白色核爆的中心，长檐兜帽下的双眼中闪烁着红色的火焰，背后有一对天使般的羽翼。 “我觉得，起码，它能让我们蹭上一顿好饭。”泰凯斯略加思考，得出结论。 天堂之魔们的集结速度很快，他们披着厚实的派克大衣，戴着很厚的帽子和手套，在宿舍外的广场上列队。 不止第一班，第三排其他的班也走出了他的宿舍，因为天堂之魔的荣誉属于奥古斯都排里的每个人。 这个时候，太阳正要落下，升起的两个月亮在如血的夕阳下分为美丽。 当奥古斯都站在要塞大巴的门口，看着自己的士兵们一个个登上车时，这个排里唯一的女性士兵丽莎?凯希迪快跑着加入了队伍，她的宿舍距离这里并不算近。 丽莎的穿着与其他士兵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贴身的白色长风衣在其纤细的腰部用一根皮质腰带束紧，高跟皮靴踩在地面上哒哒作响。她显然是画过妆的，涂着很淡的口红，自然卷的姜黄色长发随风摇晃。 “上士，我们要去哪里？”丽莎是最后一个登车的，她在等前一个人上车时问奥古斯都。 “我听说是要塞附近的那个小镇。”奥古斯都回答说。 “霍威小镇？”丽莎明媚的淡蓝色眼睛闪着光芒，她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满怀雀跃。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奥古斯都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我要告诉你，无论是老鼠、螃蟹、咖啡、伊甸园、福音天使……任何一种毒品，你想都不要想。” “没人比您更懂女人的心。”丽莎依旧是笑着说。 “我会看着你，寸步不移。如果你想要通过小镇的某个途经获得毒品，那我就会揪着你的头发把你拽回去。”奥古斯都冷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您跟着就好了……要我挽着您的臂膀吗？”丽莎比奥古斯都要大上八岁，在她看来，对方不过是个过于严肃认真的小弟弟。 “你以为我不会这么做么。”奥古斯都开始思考自己平时是不是表现的过于宽容了，以至于让丽莎产生了一种自己很好说话的错觉。 丽莎这是自讨苦吃，他说到做到，而且绝不留情。 “啊……该上车了，长官～” 067 照片与文身 与其他依托军事要塞而建立的居民小镇一样，霍威小镇几乎所有的营业场所都为军人而服务。 这里的居民使用矿渣浇铸的预制板和从寒带针叶林砍下的木材搭建房屋，房屋的顶部是深灰色的页岩瓦片。一些传统的图拉西斯人的家里依旧在使用着壁炉，因此能在他们覆盖着积雪的屋顶上看到深红的烟囱。 小镇的居民在搭建他们的房屋时显然没有很好地规划道路，因此一排排房屋之间的街道是歪歪斜斜的，蜿蜒曲折，一直延伸至路灯照耀不到的黑暗之中。 由于图拉西斯Ⅱ的凯莫瑞安实控区正在不断地缩水，他们的机群已经不再能在黑夜起飞轰炸泰伦联邦控制的城市，因此灯火管制的禁令已经撤销。所有的店铺都亮着灯，橱窗敞亮。中档餐馆、旅行酒店、出售半自动枪械的武器店、门口站着性感女郎的酒吧...... 奥古斯都与沃菲尔德并肩走在霍威镇的街道上，身后跟着吵吵嚷嚷的天堂之魔们。奥古斯都戴着一顶用卡亚迪尔熊齿兽的三耳帽，冷灰色的眼睛平静地打量着这座小镇的人和物，寒风猎猎，厚实的皮毛紧紧地包裹着他的耳朵和后颈——只有最勇敢的异星怪物猎人才敢于深入冰封星球猎杀这种凶猛的野兽，但他的哥哥阿克图尔斯似乎有很多这样的收藏。 “塔桑尼斯的联邦议会昨天刚刚宣布了针对尤摩杨的新一轮经济制裁，驱逐了尤摩杨驻塔桑尼斯的外交官。理由是尤摩杨向凯莫瑞安人出口尖端科技，资助联邦境内的反政府主义者，为恐怖分子和反政府武装提供武器。”沃菲尔德跟奥古斯都边走边聊。 “尤摩杨的外交官又被赶回去了？”奥古斯都放慢了脚步。 尤摩杨民选议会支持的反政府武装其实就是他的父亲安格斯手下的武装力量，泰伦联邦也许还未能调查清楚各个星球上示威游行和起义暴动的幕后黑手，但他们所缴获的那些高科技武器明摆着就不可能是边缘殖民地自己能造的出来的。 凯莫瑞安自己的装备都不够用，根本不可能去大批量地支援泰伦联邦内的反政府武装。只有尤摩杨人热衷于渗透和谍报战，想要在避免直接战争的同时，利用联邦内部的矛盾削弱这个野心勃勃且日益蛮横的政权的力量。 “但联邦政府迟早会把尤摩杨人请回去，也许就在下个月。”奥古斯都说：“参议员们不想同时与两个独立政权开战，联邦也需要尤摩杨出口的尖端科技。” “尤摩杨同样也不希望与联邦开战，他们甚至还没有做好打一场全面战争的准备。” “如果尤摩杨人想要通过外交或者行贿摆平一切，维持其政权的独立，那就大错特错了。”沃菲尔德敏锐地察觉到了泰伦联邦议会以及其背后创世家族们的贪婪：“在与凯莫瑞安联合体的战争结束以后，联邦议会的下一个目标只能是尤摩杨。” “嗯......”奥古斯都默然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尤摩杨人最终还是成功了。在工会战争结束以后，泰伦联邦为了应对内部愈演愈烈的起义甚至是整个星球的独立而焦头烂额，无暇顾忌远在科普卢星区另一端的尤摩杨。 这时，毫无预兆地，奥古斯都转头朝后面看了一眼，正看到自己身后的丽莎·凯希迪。对方见奥古斯都正在看他，淡蓝色的眼睛眨了两下。 “你在看什么？”沃菲尔德也朝后面看了看，但除了一堆吵嚷着的陆战队员什么也没有看到。 “还不是你丢给我的那个医疗兵。”奥古斯都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丽莎是个出色的医疗兵，她的能力无容置疑。可她戒不掉螃蟹，无法拒绝自己对毒品的渴求。” “在我知道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必须看紧她。毒品会摧垮一个人的意志，使其自甘堕落，屈服于快感，恐惧于失去它的痛苦，最终沦为毫无尊严的奴仆。” “要塞里的医生已经给她戒过不止一次的毒了，结果都失败了。”沃菲尔德说：“所有人都很惋惜......你看丽莎·凯希迪在战场上的表现，就会觉得她是个意志坚强，冷静果断的女人。但其实呢，就连她自己都承认自己意志薄弱，她控制不了自己。” “你该把她重新塞回监狱里。”奥古斯都说。 “这不是你和我说了算的。”沃菲尔德摊了摊手：“她立下的功劳值得军务部再给她一次机会，一个天堂之魔不该被关进监狱。” “但如果丽莎再次吸毒。”奥古斯都看了沃菲尔德一眼。 “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沃菲尔德说。 “我会的。”奥古斯都说。 “以我挚爱的哥哥阿克图尔斯的发际线发誓。” 奥古斯都与沃菲尔德沿着街道一路向西，最终在一个名为老爹餐厅的餐馆前停了下来。这个餐馆不算大，里面仅有几十张铺着干净亚麻布的餐桌和不锈钢制的椅子，但装饰倒还算考究。墙壁上挂着殖民时代的油画和黄铜色的壁灯，端着盘子的服务生们年轻靓丽，笑容自然。 “我以为会是一个高档的餐厅。”奥古斯都看着餐馆门口拉起的卷闸门。 “经费有限。”沃菲尔德迈入餐馆：“UNN的人只想要几张天堂之魔庆祝的照片。” “那他们怎么找到了你？”奥古斯都问。 “因为这是政治任务。”沃菲尔德说：“我宁愿去枪林弹雨里打滚，也不想待着这里吃大餐。” 奥古斯都与沃菲尔德、雷诺等第一班战士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时，服务生们立即端上了丰盛的食物，大盘大盘的烤鸡和啤酒送到了饥肠辘辘的陆战队员们面前。 “拿着这个。”在开吃以前，沃菲尔德伸进他宽大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副叠好的旗帜，缓缓展开。 “嘿，我喜欢这面棋子。”哈纳克大声地喊了起来。 旗帜上是天堂之魔的徽章，一个穿着黑色斗篷、背生羽翼、双眼燃烧着红色火焰的白色骷髅。 “天堂之魔，集合！”奥古斯都忽然决定要记录下这个时刻：“让沃菲尔德少校给我们拍张照片。” 所有的陆战队们都离开了他们座位，挪开桌子和椅子，拍着内弧形的两排。 最前面的第三班和第四班半跪着，第一班和第二班则并肩站着，中间的奥古斯都和雷诺握着天堂之魔的旗帜。 那一刻，所有人都在笑。 …… 奥古斯都很开心，餐桌上，他总是在笑。 “我们是天堂之魔，生来就是如此。”奥古斯都说：“我们是兄弟，家庭出身、名誉地位和一切偏见都不重要，天堂之魔的血液流淌在我们每个人的体内。” “我们所有人拥有着同一个身份，那就是天堂之魔！” “奥古斯都，你喝醉了。”他旁边的雷诺说。 “一瓶啤酒怎么会醉……你以为我要站在椅子上，像拿破仑一样说幸运女神与他同在？”奥古斯都说。 “是啊是啊，可你在平时的时候是说不出这种话的。”雷诺笑着说。 餐馆窗外的天色越发地暗淡，大部分小镇居民都熄灯睡觉，黑色的夜幕也显得深邃。 两个小时过去以后，当陆战队员们将餐桌上的食物都一扫而空时，奥古斯都站了起来。奥古斯都的酒量很好，也足够克制，所以始终保持清醒，而一直劝他少喝点酒的雷诺则已经醉倒在地，抱着他的一只小腿呼呼大睡。 “还能动弹的，都起来。”奥古斯都说：“把躺在地上、趴在桌子上和马桶里睡觉的人都带走，该去文身店了。” “谁趴在马桶里睡觉？”龙德斯泰因没怎么喝酒，还好好地站着。 “我刚刚去厕所的时候看见哈纳克把头伸了进去，抱着马桶打呼……”艾米?布兰登哀叹一声，感到非常丢人。 “我去把他拖出来……”龙德斯泰因抽出一张餐布，转身离去。 “你真要让他们每个人都文上天堂之魔的纹身？”沃菲尔德走了过来。 “是的，几天前他们都答应了，我们早就说好了。”奥古斯都回答说。 “你也想要文一个？” “我可不是天堂之魔。”沃菲尔德回答说：“但我得紧紧地看着你们，不然，谁知道你会不会整出什么其他的新花样……不能文在脸上，我知道你在学生时代都干出过什么荒唐事。” “我就知道阿克图尔斯会跟你说这个。”奥古斯都盯着沃菲尔德的眼睛：“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穿裙子的事吗？”沃菲尔德瞪眼。 话题就此终止了。 奥古斯都带着陆战队员走出餐馆，拐进了一个还在营业的文身店，文身师们是一些裸露着胳膊和上身、满身文身的男人。他们让奥古斯都脱下衣服坐在一个长凳上，照着一张张钉在墙壁上的图片给他文身。 旁边的桌子和椅子上则是其他的天堂之魔，所有人都已经选好了自己想要的图案和要文的位置。 “我喜欢这个图案。”给奥古斯都文身的是一个染着海蓝色头发的女人，正使用刀片和尖刀一般的工具对着奥古斯都健壮的胸膛比划着。 “它很酷。”她说。 “最近就流行这种混搭风。”奥古斯都说。 当刺痛传来时，奥古斯都一言不发，记忆告诉他这是必要的过程。 文身用去了好一段时间，凌晨两点时，那名蓝头发的文身师还在给奥古斯都右侧胸膛至右手小臂上的骷髅染色。 龙德斯泰因站在奥古斯都的旁边，一边看着文身师染色一边展示自己的胸口处的文身——与天堂恶魔的旗帜一样，那也是个有着黑色斗篷的骷髅，但这个骷髅的一手握着一杆骑枪，一手握着十字盾牌。 “为什么没有马？”奥古斯都问。 “我没见过马，我本想骑一只克哈太空鲨鱼，但它没有骨架。”龙德斯泰因感到沮丧。 “你在某些方面真是出乎意料的执着。”奥古斯都轻轻一笑。 这时，泰凯斯从奥古斯都的身边走过，“不经意”地露出自己的文身。泰凯斯满身都是文身，天堂之魔的文身在他胸膛上的最后一块空缺的地方，那是一个嘴里叼着雪茄，手握重机枪横扫的骷髅。 “真不错，泰凯斯，这个天堂之魔真像你。”奥古斯都说。 泰凯斯满意地离开了。 “为什么，你的天堂之魔要拿一柄大锤子。”龙德斯泰因问奥古斯都：“我本来以为应该是一柄象征权柄的利剑。” “因为我的祖父曾经说过。”奥古斯都说：“当你的手里只剩下一把锤子，那你看什么就会像一枚钉子。” “你的祖父是一位英雄，他曾独自一人在斯蒂尔灵的荒原上猎狼。”龙德斯泰因说。 “嗯……”奥古斯都说：“我突然想起来了，你看到丽莎了吗？我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她。” “她是跟着我们一起进来的。”龙德斯泰因说：“但现在她的确不在这里。” “谁看到丽莎·凯希迪军士去哪儿了？”奥古斯都喊到。 奥古斯都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每个人文身的时间都是不同的，全因各个人文身的复杂程度而定。而如果丽莎选择的文身足够简单，那她就能在所有人发觉之前溜出去…… 这个女人…… “我出去过一趟，在艺术画廊见过凯希迪。”正坐在一个板凳上玩个人终端的约瑟芬说。 “她在做什么？”奥古斯都问。 “不知道……也许是在欣赏艺术品？”约瑟芬歪着头。 奥古斯都披上外套，像一阵风一般走出文身店。 一个专为军人服务的小镇里居然能有艺术画廊，这就像是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泰凯斯坐在办公室里聚精会神地处理文件一样不可思议。 “哦吼～老大，丽莎·凯希迪是一匹野马，想要驯服她就要使用缰绳和皮鞭。” 在奥古斯都从他旁边走过以前，“感情咨询专家”珂特·约瑟芬想要与奥古斯都握手。 “我现在就抽死你！”奥古斯都怒拍约瑟芬狗头。 068 丽莎?凯希迪 凌晨三点的霍威小镇一片寂静，青石碎砖铺就的街道上散落着瓶瓶罐罐的垃圾、随风起舞的性行业广告和肢体裸露的杂志，天空中的那两个月亮为小镇的页岩屋顶铺上一层水银般的银色。 奥古斯都来不及穿衬衫，上身只披着一件外套。他穿过无声的街道，一连拐过几个拐角，在小镇的深处兜兜绕绕，才在一处不易被发现的拐角找到了约瑟芬所说的艺术画廊。 在奥古斯都的眼里，这个艺术画廊倒也真挺像模像样，迷宫般曲折环绕的走廊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金框的风景油画和抽象的艺术画作，各个走廊的转角都摆放着玻璃橱柜和高脚凳，上面有上世纪风格的留声机和使用异星特产雕刻而成的工艺品。 看了看艺术画廊入口出的几幅画作，奥古斯都并没有走进迷宫般的画廊内部，而是抬头看向几个隐藏得很好的监控摄像头。奥古斯都知道自己无需冒险深入其中，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 奥古斯都第二次抬起手看表以后，一名扎着黑色短马尾的女人踩着高帮的高跟鞋走了出来。 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并非本地人，她有着小麦色的皮肤和性感丰满的嘴唇，穿着露腰的褐色马甲，胸部高挺，紧身的皮裤包裹着圆润的大腿。女人的身上有一股麝香一般的味道，但并不好闻。 “这里是切尔西画廊，您......是要参观还是需要来点伊甸园的毒蛇？”女人说着奥古斯都听不懂的黑话。 “我什么都不要，女士。”奥古斯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霍威要塞的ID信息卡和一个皮质封面上有着烫金的雄鹰标志的证件：“我是蒙斯克上士，我确认我的部下正在里面。” “把她找出来，带到我的面前......陆战队有理由怀疑你们正在从事非法行业，不要让我找到把这里连根拔起的借口。你可以质疑我的身份，选择置之不理，但没人会拿自己的生意冒险。” 奥古斯都拿出自己的个人终端，这个不过三英尺宽的终端机投射出丽莎·凯希迪的全息投影头像。那是一张旧照片，学生时代的丽莎一身淡色的连衣裙，戴着花边的遮阳帽。 穿着皮裤的女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等待的时候，奥古斯都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他笔挺地站着，冷灰色的眼睛盯着走廊的尽头。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丽莎·凯希迪穿过走廊走了出来，她的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什么：“该死该死该死......” 这时的丽莎表现得有些急躁，步伐渐快。尽管只是一种伪装，但她平时望见奥古斯都脸上总会浮现出甜甜的笑容，表现得温柔而驯服，完全不像是一个会把别人的脸抽得稀烂，会用手术刀切下敌人双手的医疗兵。 丽莎抵着头，试图快步从奥古斯都的身边走过，但后者拉着她的风帽把她拎了回来。丽莎·凯希迪并非身材高挑的女人，她比奥古斯都要矮上半个头。 “晚上好，长官。”丽莎抬起头看奥古斯都，明媚一笑：“文身顺利吗，她们有没有弄疼你？” “简直不能再顺利了，你巴不得我死在那儿。”奥古斯都的手伸到丽莎风帽的下边，拽着她后颈处的衣服把她拎到画廊的外面。 “我知道，某个藏着毒品的金属小盒子就藏在你的内衣里。”他看着丽莎说：“你觉得我肯定不会把你的衣服扒下来搜查，这就是你的底气，但我会让随军医师检测你体内的毒品剂量。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再进一次监狱，你已经劣迹斑斑，所以满不在乎。” “别想着蒙混过关，我不能看着你自甘堕落，沦为欲望的奴隶，成为一滩烂泥。只是因为你是这个排里的一名医疗兵，是我手下的一名士兵。” “您富有责任心。”丽莎咬着嘴唇：“您很善良，充满正义感......” “继续说。”奥古斯都看着她：“这是你的新技俩？你以为夸我几句，我就会心软。” “上次你说你的父亲就要死了，想让我允许你转一笔钱回家。可是呢，安东尼·凯希迪不仅获得好好的，还在同时领两份退休工资和军人家属补贴......他还跟我说他一拳就能打死一头公牛，上上周还去参加了一场球赛。” 丽莎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你走前面。”奥古斯都表情坚决：“装可怜、哀求、撒娇，都没有用。” 于是丽莎不再说话，把手揣在口袋里，老老实实地沿着街道往文身店的方向走。 奥古斯都像押送犯人一样把丽莎赶回了文身店，然而当他走进去时，正有一群身上赤裸，肩膀和胸膛上文满文身的猛男正搬着一张张凳子坐在门口。 他们不知道丽莎有吸毒史，而且成瘾，只想着八卦。 “奥古斯都，我们打赌你今晚几点回来。”雷诺已经醒了，他的右臂上文着一个天堂之魔，手里正挥舞着天堂之魔的旗帜。 “你输了个底朝天。”奥古斯都在进入文身店以后毫不避讳地脱下外套穿上自己的衬衣，而丽莎则蹲在墙角，远离所有人，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 “不顺利？”这些人里，只有龙德斯泰因是穿着外套而且衣着始终打理得一丝不苟的。 “细说。” “没有那回事。”奥古斯都的额头上浮现出一抹黑线。 “在斯蒂尔灵，每个四名女孩中就有一个愿意为你去死，而你只在乎机甲和摩托车。蒙斯克家族也许不会同意这桩婚事，你的母亲不是个观念传统落后的女人，但你的父亲一定会过问你的婚姻......当然，如果你只是想着玩玩，那当我没说。”约瑟芬推了推他不存在的眼镜，两眼放光。 “我懂了！” “什么？”奥古斯都拍了拍自己的外套，抹平上面的褶皱。 “我是看着凯希迪走出的去的，那时她很慌张。”约瑟芬还在分析：“而老大在发现她不见以后，却表现得非常紧张......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艾米·布兰登很配合地问。 “以我把妹失败多年的经验来看，这说明老大求爱失败了。”约瑟芬自信满满地说。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记得你选修的逻辑学是F。”奥古斯都说。 “那个啊，我很喜欢那门课程，我的梦想当一名侦探。”约瑟芬说。 “怪不得没成功。”奥古斯都说。 “小伙子们，我们该回要塞了。”沃菲尔德走了过来，拍拍手：“下个月我们还有一场战役要打。” “都穿上衣服，外面很冷，小心感冒，我不会像你们妈妈一样守在床前恳求你们喝药。”奥古斯都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蹲在角落里的丽莎·凯希迪。 当丽莎抬起头时，奥古斯都惊讶地发现她脸颊酡红，淡蓝色的双眼挣得很大，瞳孔纷纷失去了焦距。她不自然地笑着，为幻想与快感而欣喜若狂。 ...... 沃菲尔德的办公室，霍威要塞，临近中午。 “丽莎·凯希迪在监狱里的时候，一定有人在秘密地为她供应毒品，或者为其他人把毒品送进去而提供便利。”奥古斯都正坐在沃菲尔德的椅子上，拿他的办公桌抄写文件，而对方正在一个自动一体化的音波咖啡机下面接咖啡。 “不然，以她现在这个状态，简直一天都离不开拟肾上腺素类毒品。” “在范德斯普还把持着这个要塞的时候，他的许多部下都利用职权贩毒吸毒。”沃菲尔德说。 “这不是什么秘密，他们都知道什么来钱最快。大部分毒品都来自亡者之港，那个新兴的殖民地正在变成大毒枭的后花园，他们的客户来自全泰伦联邦，有时候他们也会跟凯莫瑞安联合体的星际海盗做生意。” “你准备怎么做？”他喝下一口滚烫的、苦涩的咖啡，这种咖啡的咖啡豆产自农业星球阿格瑞亚，能提供大量的咖啡因。 “把她送进另一个监狱或者士兵看守所，要不就让她收拾东西去劳改营。”奥古斯都在报告上签字。 “劳改营可是有死亡指标的，而且现在进去，出来时可就是再社会化士兵了。”沃菲尔德摇摇头说。 “......”听到这里，奥古斯都看了看文件，拿起了另一张稿纸。 “你改变主意了。”沃菲尔德问。 “我只是想着丽莎可能还有救。”奥古斯都说：“我还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她戒不了。如果不行，那我也尽力了。” “药物治疗对她起不了什么作用。”沃菲尔德说：“最适合她的应该是自然戒断辅助心理治疗，但这样可能会花费几个月甚至是更久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她也会非常的痛苦。” “所以，我要申请一间双人的军官宿舍。”奥古斯都拿起钢笔继续写：“我要让丽莎时刻待在我的眼皮底下。” “你以为我会批准这个荒唐的申请吗？”沃菲尔德握着咖啡杯的手颤抖了一下。 “但我审批的人又不是你。”奥古斯都说。 “丽莎也是一名天堂之魔，我不想放弃她，我的部队也确实需要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疗兵。没人能阻止我......我要拯救一个人的灵魂。” 一周以后，八月十五日。 独栋的军官宿舍与士兵们的军营相距甚远，奥古斯都每天都要在五点起床，在五点半以前赶到第三排的宿舍，风雨无阻，从不迟到。但今天，奥古斯都请了假。 丽莎·凯希迪正被奥古斯都用拘束带捆在床上，她双手双脚都被紧紧地束缚着，正在流泪。 “求求你......求求你......”她哭着说。 “什么？”奥古斯都搬着一张凳子坐在旁边，手里捧着精装的纸质书：“我在听。” 奥古斯都与丽莎同住在同一间公寓里已经有一段时间，这里有两个独立的卧室，一个不大的客厅和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在最初的时候，雷诺等人舍不得奥古斯都，并为他的离开而不解，奥古斯都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原因，告诉他们，他最多两三个月就会回去。 约瑟芬、泰凯斯和哈纳克则为自己的老大准备了许多避孕套和性生活用品，奥古斯都十分感动地让他们滚蛋。 至于丽莎，她第一时间是感到无比的错愕，为奥古斯都过于直白的性骚扰而愤怒，直言“你为什么不去舔你自己的卵蛋！”。但丽莎很快就屈服了，因为奥古斯都真的想把她送进监狱。 “给我......图尔克，吗啡，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丽莎眼睛红肿着，丰满的嘴唇还在抽搐：“我好痛苦。” 在奥古斯都的眼中，丽莎的身体正在不停地痉挛，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她奋力地想要挣脱束缚住自己的拘束带，用她的指甲抓烂自己或是其他人的脸。 丽莎哀嚎着，撕心裂肺地哭泣，但奥古斯都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她平静下来。 “当你注射或者吞咽毒品时，大脑中的快感中枢会沉浸在多巴胺的浪潮中，而一旦你得不到他们，痛苦就会成倍而来。”奥古斯都说：“你毒瘾愈渐深重，最初的剂量已经不足以让你再次感到快乐，因此你必须得到更多。痛苦会逐渐摧垮你的意志，让你向一块石头祈求。” “我明白，我无法忍受，我因我的软弱而懊悔。”丽莎说：“我现在感到好多了，放我下来吧。” “不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奥古斯都摇摇头：“你每次都会认错，但从不反省。” “你必须睡一觉。” “但我必须听故事才能睡着。”丽莎躺在双上，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 “还是小孩子吗？”奥古斯都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拿起了另一本书，那是一本圣经。 在科普卢人类的祖先还生活在地球上的那个时代，地球上是禁止信教的，一切信仰都被取缔，全世界都只剩下同一种语言。因此，泰伦人类的祖先只能凭借口口相传的记忆回忆起宗教典籍，许多知识和文化都永远地遗失了。 “我看到，我听到，有许多天使的声音，他们有千千万万。天使大声说，被宰杀的羔羊，是配得上权柄、智慧、能力、尊贵、荣耀与称颂的......” “诶呀诶呀......够了，我听够了，换个童话。”丽莎哀求着，软言软语：“不要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 “我为什么不直接给你灌安眠药？”奥古斯都放下书，拿起另一本。 “天越来越黑了，在寒冷的黑夜中，一个赤脚的小女孩在街上走着，在她的旧围裙里，有一堆火柴......” 069 防范措施 卧室里很温暖，由要塞聚变反应堆供能的锅炉将热水通过错综复杂的内管道网络输送至每一处补给站以及军营等建筑中，通过铝制的散热片释放热量，使得建筑内部时刻温暖如春。 至于可使用推进器飞离地面的指挥中心、兵营和工程站以及其他临时搭建的军营，供热则使用的是对流加热器。 奥古斯都讲到灰姑娘的故事时，丽莎·凯希迪已经合上眼睛沉沉地睡去，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胸口随着呼吸而起伏。 因为在毒瘾发作时，丽莎总是会控制不住的呕吐，所以她上半身穿的是一件易于换洗的白色长袖衬衫。衬衫很薄，奥古斯都总能看到下面黑色的蕾丝花边内衣。 丽莎的短裤只有十二英寸半长，圆润白皙的大腿裸露在外，小巧的双脚套着肉色的长袜，指头微微向内勾起。 坐在床边的奥古斯都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奥古斯都承认，丽莎的身体的确相当具有诱惑力，他并不羞于承认自己的欲望。 毕竟，在穿越以前，他也是个会在聊天群发“来份色图”、“我的朋友想看”的人。 把手里的书塞入旁边的书橱，奥古斯都将捆着丽莎是拘束带都解开，再为她盖上一层被子。在确认被子的每个边边角角都方方正正以后，奥古斯都关灯并合上房门，欣然离开。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奥古斯都打开自己的pig掌上笔记本电脑，开始写这周将寄回给克哈的信。 老样子，奥古斯都在给妹妹多萝西的信中提及了一些趣事，同时不自觉地谈及自己立下的功勋，以维持自己在多萝西心中的光辉形象。 多萝西总是在信中向奥古斯都抱怨学校里的一些规章制度，说起自己的烦恼和烦人的追求者。每当看到追求者时，奥古斯都总是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恐。 于是，在回信中，奥古斯都除开导安慰多萝西以外，还花费了不少笔墨来痛批男人的劣根性。 给母亲的信中，奥古斯都提及了自己的哥哥阿克图尔斯，为自己的哥哥说了几句好话。说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其实是个理想远大的男人，他的志向在星辰大海，但对他想要去挖矿只字未提。 奥古斯都怕他父亲安格斯知道以后气得脑溢血。 信中，奥古斯都只用寥寥几语谈及了自己的功勋，因为他知道母亲虽然会为自己感到自豪，但也肯定会这功勋之后的危险而更加担心。 剩下的部分，奥古斯都则谈及了家里的安保问题，并努力地试图让自己的父母重视这个问题。从蒙斯克家族海边的别墅、夏日庄园、山间城堡到斯蒂尔灵城里的蒙斯克天空塔，每一个家族居所都应该加强安保力量，谨防渗透。 原本奥古斯都的心中还存有侥幸，但在上次看过母亲寄来的信以后，奥古斯都只能接受自己一定会被卷入克哈独立事件之中的事实，他根本就不可能说服父亲。 深思熟虑以后，奥古斯都决定要利用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早做谋划，尽最大的努力保全自己的家人。谁也不知道那三名幽灵特工会在何时到来，取走安格斯的人头，杀死他的母亲和妹妹。 为了让父亲重视起来，而不是将之当作一个小孩子莫名的恐惧和天马行空的幻想，奥古斯都用词恳切，甚至不惜打亲情牌： 妈妈，自我来到图拉西斯，已经过去有五个月了。我见惯了死亡，战友兄弟在我的眼前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了，只能因哀伤而流泪。 波克之傲的墓地上树立着一万个的十字架，一万个无家可归的灵魂在城市的上空恸哭。 这些天来，我总是担忧得无法入眠。当我看到铲车铲起一具具尸体、图拉西斯的群鸦环绕升起的尘埃时，我开始思考死亡的含义。 妈妈，革命的事业总是伴随着阴谋诡计，伴随着迫害与暗杀。安格斯相信只要克哈的人民站在他的那一边，只要他的支持者环绕着他，只要他还站在阳光底下，联邦的走狗就不敢对他怎么样。 可要我说，无论怎样估计你的敌人的卑劣与恶毒，都再不为过。 泰伦联邦的掌权者们曾经使用过各种各样的手段铲除他们政治上的对手，舆论上的诋毁只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之一。塔桑尼斯的议会已经不止一次地派出过特种部队刺杀凯莫瑞安的行星监督、巨型矿业企业的总裁和工会内部的高官。 如果安格斯决意掀起一场革命，那他必须考虑这样的可能性。就算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他的妻子和小女儿。 妈妈，我担忧你们的安危，恐惧于失去你们。妈妈，可怜可怜你远在几光年以外的孩子吧，请在蒙斯克家的房子里“筑起高墙”，好让我安心入眠。 接着，奥古斯都列出了一份非常详细的安保系统表。列如，所有已经显得过时的红外线感应器都应该立即跟换，换成可检测隐形单位的高灵敏度空气振动感应器。 在地下修建安全通道和密室，通道要直接通往停机坪，密室的门要足够坚固，以能够抵御核爆作为最低限度的要求。 安保部队必须接受专业的反渗透反潜入训练，还要装备cmc动力装甲，使用最新式的电磁武器。人员要从尤摩扬高薪招募，而且只要尤摩扬人。 ……如果其他的奥古斯都的父母至少还能有所理解，毕竟针对蒙斯克家族成员暗杀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更换所有的消防设备那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奥古斯都要求更换的消防设备都是最新款，只有一件事例外。他要求储备更多的粉末灭火器，这里面的粉末最好还是具有黏性的。 因为他知道幽灵特工是能够借助折光衣隐身的，而这是对付隐形者最简单的办法。在你看不到他们时，那就使用一些能够勾勒出其轮廓的东西使其显形，灭火器、面粉和成桶的颜料都能够起到作用。 这些还只是奥古斯都想到的方法之一，至于更多更复杂的，那就必须等他会克哈以后再亲自去做。 在信的结尾，奥古斯都告诉母亲，他一直在申请长假，但没有得到批准。 不过年底的圣诞节前他会有一周的假期，在十二月份中旬，他将返回克哈。 070 韦特堡难民营 写到这里，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奥古斯都还没有丝毫睡意，亮起台灯准备看书。 忽然之间，他的个人终端响了，来电显示是哈纳克：“奥古斯都，不好了，赞德尔和吉姆今天晚上出去的时候叫黑帮抓走了！” “不要着急，仔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奥古斯都合上电脑，眉头紧皱，思索着哈纳克这句话的意思。 几秒钟后，奥古斯都站了起来，走向卧室门口，一手拿着个人终端一手从门旁边的衣架上取下平顶帽和外套。他此时只穿着一件衬衣，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客厅正门。 平常的时候，冒冒失失的哈纳克和不苟言笑的沃德站在一起时总会让奥古斯都想起没头脑和不高兴，但哈纳克可不是大半夜会打电话骚扰他搞恶作剧的家伙，这种事也就约瑟芬做得出来。 “韦特堡的难民营，我们去霍威小镇，买粮食，给难民……”奥古斯都越让哈纳克不要着急，他反而越激动，甚至到了无法组织语言的地步。 “我来说……”旁边的一个人接过了电话，听声音是泰凯斯?芬利。对面有很大的风声，说明他们两个人现在很可能正在某个荒郊野外。 “蒙斯克，事情大概是这样。”泰凯斯的语速不慢却也条理清晰，缺点是他废话有点多——当然，远不及他打仗的时候废话多，奥古斯都一般都是直接屏蔽的。 “今天我们去霍威小镇上找乐子的时候，吉姆和赞德尔听到有人说起韦特堡难民营的事情，说那里的人快要饿死冻死了。你知道赞德尔的性格，他就跟冰雪公主一样善良，看个过家家一样的电影都能掉眼泪。”泰凯斯说。 “我根本没当回事，他们却非要多管闲事。” 他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我不知道赞德尔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居然买了两卡车的衣服和面包送去难民营。吉姆和哈纳克两个人不放心他，也跟着去了……当然，这两个人一定也出了不少钱。” “结果进难民营才没多久，他们就连人带车给难民营的黑帮劫走了。我和哈纳克正好一起去撒尿，逃过一劫。” “韦特堡难民营……”奥古斯都这时已经走出客厅，在下楼的电梯里艰难地穿外套，他没时间纠结泰凯斯为什么也跟着去了：“我没听说过那里。” “那个难民营距离霍威要塞很远，还在韦特堡废墟以南二十英里外的一个盆地里。是韦特堡被海戈龙军团夷为平地以后，由逃出去的城市居民建立的……老样子，联邦政府始终不闻不问，就当那些难民都死了。”泰凯斯说。 “他们难道不知道那些难民是什么人吗？我敢肯定，一定是有人偷偷地去找了当地的黑帮。我们是穿着常服去的，那些狗杂种不知道我们是陆战队的。” “把位置坐标发给我。”奥古斯都走入地下车库，跳进了自己的指挥车。 “在哪儿待着别动，我马上就来。” “我们哪里都不会去的，头儿。”哈纳克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见鬼！不要贴着我的脸！”泰凯斯在怒吼之中挂断了通讯电话。 看起来他们的处境还不错，至少还有力气吵架。 “沃菲尔德少校。”奥古斯都在开向第三排军营时打通了沃菲尔德的个人终端。 “说。”沃菲尔德吐出一个单词。 “我的两个士兵被韦特堡难民营的黑帮抓住了，我要带人去找他们。”奥古斯都说。 “我没时间写报告了。” “要我再派一个排过去吗？”沃菲尔德沉默片刻后说：“我马上通知停机平台准备运输机。” “一个再社会化排。”奥古斯都说：“他们要归我指挥。” 去难民营原本用不着出动这么多人，但难民营鱼龙混杂，奥古斯都也拿不准那里的黑帮是否有危险武器。 “要尽可能地避免伤害平民。”沃菲尔德最后说。 “我知道。”奥古斯都的指挥车在军营宿舍的入口停了下来，两名守卫大门的哨兵在见到他时立即敬礼。 “通知所有班，我们今天要加夜班了。”那两名哨兵正属于奥古斯都的三排二班，是两名二等兵。 “是，长官！” …… 两架apod轻型运输船已经在空中飞行了约二十分钟。黑暗之中，灯光闪烁的运输船就像是飞向天边的萤火虫。 某个时刻，运输船开始下降，推进器与地面垂直，悬停在空中。 飞船两侧的活动舱板缓缓打开，一名名身着动力装甲的陆战队员从几十英尺高的高度跳下，借助喷气背包的缓冲落在柔软的雪地里。 这些陆战队员的动力装甲涂装是天堂之魔专属的黑灰色，面罩上有一个白色的骷髅头，其中一名士兵怀里抱着一杆天堂之魔的羽翼恶魔旗帜。 一座座破败的“房屋”出现在奥古斯都等人的眼里。 难民们使用汽车框架、集装箱、预制板和其他从城市里得到的材料搭建房屋，这些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建筑物的造型完全取决于其搭建材料的坚固程度和建造者的奇思妙想。 没有任何一座难民房屋是相同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很简陋而且看起来非常容易坍塌。 难民营地的建设者显然不会考虑排污问题，一座座紧挨着的屋棚之间是已经冻结的生活污水和排泄物，大片的空地上堆着工业废料，无用的垃圾被随意丢弃。 简陋的屋棚歪歪斜斜，在风中摇摇欲坠，上面满是机油、泥渍和其他的污秽。一大块一大块暗红色的、像是癣瘢和霉菌一样附着在墙壁和屋顶上，有如一层丑陋的表皮。 即使是这样，这些房屋在难民营里却简直可以被称作为豪宅。另有相当的一部分房屋都是没有四壁、使用横梁和废金属板搭建的棚屋，与牛棚无异。在这个寒冷的黑夜，里面躺满了冻饿而死的人。 “龙德斯泰因，你带第一班去找泰凯斯和哈纳克。”奥古斯都在通讯频道里说。 “打起精神来，这里既有普通难民，也有地痞流氓、大型黑帮、走私商、恐怖分子和仇视政府，仇视陆战队的分离主义者。” 071 战争难民 同步轨道卫星站传回的难民营营地平面图显示，这座由数千座歪歪斜斜的建筑物组成的难民营绵延一英里，其中几乎没有可行道路，也没有任何明灭的灯火。这里最好的房屋是新搭建的木制阁楼和小屋，透过窗户能够看到微弱的火光。 战争难民问题由来已久，每一颗交战星球上的居民才是战场最直接的受害者。泰伦联邦政府不愿意在战争激烈、城市总是反复易手的星球上投入资源去收容难民。 至于凯莫瑞安人，他们会在每一颗矿藏丰富的星球建立定居点和殖民地，攫取尽一切资源以后又将之所抛弃。 其掠夺式的、游牧式的殖民方式就决定了其殖民星球数量要比泰伦联邦要少得多，人口多的也就是几个核心世界。大部分的战争都是在联邦的疆域内打响的，以致于边缘星球的泰伦人大都沦为难民。 而凯莫瑞安联合体天性尚武，全民皆兵，失去家园的成年凯莫瑞安人都会加入军队。 图拉西斯是一个富矿星球，高能瓦斯资源相对而言要匮乏得多，战前多依赖进口。战争期间，泰伦联邦的贸易航线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这也使得当地居民尤其是难民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凯莫瑞安的战舰远不如泰伦联邦的体型庞大、装甲坚固，但他们机动性更快的突击舰和星际快艇能够使用狼群战术攻击商队，并能赶在暴跳如雷的联邦舰队抵达前离开。 在凯莫瑞安联合体工会的支持下，许多凯莫瑞安舰队都成为了职业海盗。 进口货物的大幅度缩水使得图拉西斯陷入了燃料危机和局部的粮食危机之中，因为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瓦斯精炼厂和矿井都要全部供给前线。 这也导致民用列车、汽车以及大部分的交通工具都陷入了瘫痪，播种机、收割机和农业机器人都无法正常工作，原本就仅能实现自给的图拉西斯多地开始爆发大饥荒。 以奥古斯都抵达图拉西斯以后驻守的第一座城市波克之傲为例，一百多万波克之傲城市居民在战争的第一年就死去一大半。 在战火来临时，城市储备粮被强行征调。为了使城市居民远离战火，保证他们的安全，拿着枪的士兵把遵纪守法按时纳税的联邦公民赶出家门，许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带上衣服和毯子。 市政厅的官员告诉他们城市外有一片建好的难民营，可其实那里只有一片荒芜的空地。 塔桑尼斯政府只是下达了撤离平民的命令，并在unn等媒体上大肆吹嘘自己的政绩，却没有为那些平民建立安身之所。 装聋作哑的政府高官和参议员们不愿意付出更多的金钱，人民的性命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们只是临时想起有那么一群人需要撤离，过了一段时间就因为“太忙”而忘得干干净净。 无论是联邦政府还是他们背后塔桑尼斯的创世家族，他们都不想为难民花上哪怕一分钱。因为这些钱必须投入因战争而蓬勃发展的武器制造和其他垄断行业之中，用来攫取更多的利润。 战争仍在继续，图拉西斯的行星总督和军队总司令部都对那些难民漠不关心，不闻不问。 当地难民管理局只是为了堵住媒体的嘴而设立的，里面仅有十几名文职人员和在当地雇佣的廉价保安。联邦政府仅仅会批下用于支付这些员工工资的拨款，这个部门实际上既无权也无可支配的资金。 在日渐臃肿腐败的泰伦联邦行政体系中，这反而成了贪官污吏们骗取经费的一种手段。 那一年的冬天到来时，被赶出波克之傲的大部分人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我们需要一些向导。” 奥古斯都在堆满积雪的土地上踏出几步，耳边只有伺服系统的转动声和头盔外的风声。降落点在难民营以外的一片空地上，周围没有遮挡物，只有一些垃圾和煤渣。 “找到他们。” 他身后的陆战队员立即分成两组从其左右步入难民营，拐入各个房屋之间的间隙，探照灯在茫茫黑夜中显得异常刺眼。 赞德尔和雷诺落在一群黑帮手里，随时都有可能被杀害。奥古斯都没时间拿着扩音喇叭广播，问问有谁愿意配合联邦陆战队行动。 前方的房屋里顿时传来一阵惊叫和呐喊，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数分钟以后，奥古斯都的天堂之魔们带着几名身着长袄和厚实大衣的男人回到了他们的指挥官面前。 “我们是来剿灭该地区黑帮势力的联邦陆战队，我是蒙斯克上士。只要你们有谁能够提供黑帮的情报，以基督耶稣的名义，我保证在这之后你们能够安全地回到家中。”奥古斯都看着面前的难民们。 “作为答谢，我的士兵会给你们一些应急口粮和干净的水。”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立即争抢着回答说。 “你先说。”奥古斯都看着其中的一个人。 “这里只有一个大帮派，他们管自己叫自由革命军。”一个穿着破旧大衣的男人说。 “挺响亮的名字，但这不重要。”奥古斯都打断了他：“说说他们有多少人，老巢在那里。” “他们大约有两百人，其中有些人就跟你们一样，也穿着一身盔甲。”这名脸上满是冻伤的难民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大口地喘息着往肺里吸入冰冷的空气。 “自由革命军的据点不在这里。”他说：“他们主要在芬纳十字路口活动，那座小镇距离这里大概有七英里。” “你知道他们的据点具体是在芬纳十字路口的哪个地方吗？”虽然是这么问，但奥古斯都却没抱多大希望。 不过奥古斯都得到的信息还是非常有用的信息，那就是这个黑帮很可能与凯莫瑞安人甚至是联邦自己的军队有联系。这个时期，动力装甲落到民间武装的手里的机会很小。 而尽管芬纳十字路口只是个小镇，其人口却已经超过了五万人。这是一个依托稀有矿矿藏建立起来的小镇，那里的居民三代人都是需要通过下井挖矿维持生计的矿工。 奥古斯都意识到自己向沃菲尔德多要了一个排是相当正确的选择，一贯的谨慎帮了他的忙。 “我不知道，长官。”难民说：“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还有谁了解更多？”奥古斯都继续问。 “谁都不知道自由革命军的总部在哪里，他们的仇家不少。”另一名难民立即开口：“但只要抓住他们中的一个头目，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所有的黑帮成员都是芬纳十字路口的居民，他们的老大是西拉斯?塔斯克。塔斯克喜欢带着金项链和金手表出门，经常开着一辆敞篷的泰拉悬浮汽车兜风。” “嗯……”奥古斯都点点头，他等了一会儿，见再没人说话：“我知道了。赫克！” 随后，在奥古斯都的授意下，二班班长赫克下士递给了他们每人一个装满食物和水的m2背包。奥古斯都并不准备给他们太多的食物，四周都是饥肠辘辘的难民，饥饿和贪婪将使得他们变为恶鬼。 等龙德斯泰因带着第一班赶回来时，泰凯斯和哈纳克正跟着他身后。 “头儿，我可算见到你了……”一路跑来的哈纳克喘着气说。 “问出来什么了？”泰凯斯指着那几名狂奔着离去的难民。 “我们可能得去一趟芬纳十字路口。”奥古斯都说：“吉姆和赞德尔不一定在那里，但只要我们把这个帮派连根拔起就可以了。” “也许，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泰凯斯露出得意的小表情，拿起自己的个人终端。上面显示的是模糊的卫星地图，一根红色的线歪歪斜斜地连接着两个点。 “你在卡车上安装了追踪器。”奥古斯都眼睛一亮：“泰凯斯，你干的不错。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除非你早知道有强盗。” “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我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多少也学到了点东西。”泰凯斯呵呵一笑：“我早注意到有人在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们，而那帮杂种绝不会知道，其中一辆卡车的车斗缝隙里有居然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卫星定位追踪器。” “但我还是要给你提个醒，凡事都要往最坏的可能想，也许这两个家伙早就已经死了，我们去了也只是给他们收尸。”泰凯斯有那么一点感伤地说。 “唉……我会怀念吉姆的，这孩子还年轻，没想到比我这个老家伙走得还早。” “那可不一定。”奥古斯都挥了挥手，他的部下立刻列队走向正在降落的运输船。 “吉姆和赞德尔一定是在霍威小镇买粮食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他们一次性花出的钱太多了。而卡车开往难民营的路又太过漫长，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但这也可能救了他们两个人的命……那些黑帮知道他们很有钱，那就少不了时间去拷问银行密码，最后还要联系家人拿钱赎人。”奥古斯都说。 “走吧，要我给你一杆枪吗？” “怎么，你指望着我用牙齿去啃下敌人的屁股？”泰凯斯露出凶狠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去呢。”奥古斯都轻笑把自己的步枪丢给泰凯斯，从龙德斯泰因那里拿了一把霰弹枪。 “见鬼去吧，他们买粮食以后已经花光了所有钱……这两辆卡车是我租的，天知道老子要赔多少钱。”泰凯斯的心都在滴血，这才是他安装追踪器的真正原因——怕丢。 “我起码得有半个月见不到奥雷镇的克雷娜、苏珊、米蒂和安索菲特了！” “……”奥古斯都默然。 背起电磁步枪，泰凯斯在跟着奥古斯都走向运输船的舷梯时说：“有雪茄吗？” “没有，你知道我从不抽。” “憋着。” …… 韦恩牧场，芬纳十字路口以北三英里。 这个牧场原先是当地人用来放养图拉西斯驯鹿——这种生物以这颗星球寒带的荆棘灌木为食，但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四足爬行动物而非驯鹿。 如今这里早已经荒废，但一个使用木篱笆圈起来的空地上却有着十几座灯火通明的预制板和钢筋混凝土建筑，十数名手持电磁步枪的帮派成员正在房屋之间来回巡逻。 在其中一座四层的混凝土建筑后，有一个十英尺深的圆形深坑，深坑的底部和内壁都由混凝土浇筑。深坑里有两个人，正是被劫持的雷诺和赞德尔，上面正有四五名黑帮成员站在边缘看着他们。 “现在是零下二十度，好心的先生们。” 西拉斯?塔斯克正站在深坑的边缘，笑着看着他请来的“客人”。与他平时暴发户一般的打扮不同，塔斯克现在只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毛皮大衣，油腻的头发没精打采地搭在额头上。 塔斯克是个很聪明的人，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自由革命军的大本营在芬纳十字路口之内，但那只是个幌子。实际上，他有五个不同的据点。 “我只要浇下一桶水，你们就会冻坏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他说：“你们最好把剩下的银行账户以及密码都告诉我。” “我们所有的银行账户编号和密码都已经告诉你了。”雷诺做出了一个翻裤兜的动作。 “我们没有钱。” “你在撒谎！”塔斯克忽然大喝一声：“怎么可能会有人拿出自己所有的钱去买粮食，送给一帮毫不相干的难民？” “这不可能！” “雷诺先生。”他再次强调说：“我的耐心很有限。” “我不知道你们能指望自己从一个穷光蛋身上得到什么？”雷诺说：“我穷的都快当裤子了。” “如果我当老板，那肯定是连员工工资都发不出去的那种。” “你能说会道，雷诺先生，呵……但我马上就会让你永远地闭上嘴。”塔斯克不得不接受雷诺真是个穷光蛋的事实，他开始变得无比愤怒。 “我知道你们两个是陆战队员，但不要以为我们自由革命军就怕了你们这帮联邦的走狗！陆战队又怎么样？陆战队不过是一群废物！” “世界属于工人，世界属于凯莫瑞安！” 072 恶魔头子 深蓝色的天空仿佛倒置的海面，一轮明净的月亮正在升起，另一轮则在落下，下方是无边际的云海。两艘各载着一支陆战队主力排的apod运输船划过图拉西斯2夜空，留下两道流星般的银色细线。 某个时刻，这两艘运输船突然加速，推进器喷射出的冰蓝火焰也愈加明亮，它们像是收拢羽翼刺入海面的鲣鸟般俯冲跃入云层。 奥古斯都的座椅随着颠簸的运输船而颤动，他屏住呼吸，默数着hud显示屏上的一串数字。在他的旁边，一名名怀抱电磁步枪和机枪的陆战队员整整齐齐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哑光面罩上印着一模一样的骷髅图案。 这艘运输船的驾驶员一定是个疯子。 飞船正像猎食的鹰隼一样坠落，水平面与地面之间的角度无限接近于九十度，奥古斯都感到自己正面朝着大地坠落，极速下坠的失重感和眩晕感让他的心脏仿佛失控的摆钟一样跳动。 泰凯斯·芬利正坐在奥古斯都的对面，两根安全带将其稳稳地捆在座椅上。即使如此，泰凯斯依然在面色不变地抽着一支从沃德那里顺来的香烟，烟灰刚一落下就被吹向舱尾，消失不见。 烟灰几次火光的明灭以后，运输船侧翼的推进器再次点火，运输船的船头逐渐拉平，船腹几乎是贴着地面在图拉西斯2布满刺棘的白色荒野驶向远方。 飞船开始减速，侧挡板随即打开。奥古斯都能够看到飞船在距离地面极近的高度飞行，地面上的景物被迅速地抛至身后。他解开安全带，扶着扶手走上过道，紧握着船侧出口的铁杆。 “跳！”第一座房屋出现以后，奥古斯都下达了命令。身着深灰色动力装甲的陆战队员一个接着一个地跳了下去。而当奥古斯都迎着狂风起跳时，运输船已经在这处黑帮据点的上空绕了几圈。 奥古斯都稳稳地落在了一栋闪烁着灯火的混凝土建筑附近，两名天堂之魔站在他的身边，拱卫着他们的指挥官。天空之中，另一艘满载再社会化士兵的盘旋在他们的上空，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们从空中跳下。 在奥古斯都的眼前，仅穿着平民服装的黑帮帮派成员握着自动步枪甚至是手枪在自己的面前慌乱地逃窜，一些人仅仅拿着木棍和粪叉。 奥古斯都举起步枪开过几枪后，这些人就开始仓皇逃窜。他的部队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敌人就已经崩溃，陆战队员们像是驱赶牲畜一样驱赶着毫无斗志的帮派成员，举手投降的人要比敢开枪的人多得多。 没有去理会那些正在尖叫着的人，奥古斯都就带着两名天堂之魔紧贴着那座混泥土建筑的墙壁绕到正门入口。正门是一块切割而成的合成木板，薄而易碎，身着动力装甲的陆战队员轻而易举地撞开了大门。 随着大门被撞开的哐当声，一名身着纯黑色动力装甲的黑帮成员弯着腰从里面冲了出来。这名帮派成员的动力装甲与凯莫瑞安人使用的很像，却没有那么多象征家族和血统的徽章。可能是由于伺服系统的缺陷，他的动作相当的僵硬，看上去更像是凯莫瑞安对联邦动力装甲的仿制品。 这名凯莫瑞安撕裂者俨然一辆咔咔作响的主战坦克冲向奥古斯都并扑倒了他。 “该死的！”奥古斯都跌掉在地，还来不及站起对方就跨坐在了身体上，使他动弹不得。 紧接着这名黑帮成员一手拿起自己的电磁手枪对准奥古斯都的面罩准备射击，而后者则挥拳打开了对方的手臂使得其两发射击都落了空。 电光火石之间，三班的班长亨利在一段助跑以后撞开了那名疯狂的帮派成员，另一名天堂之魔则在敌人被撞开以后瞄准其头盔开火。在仿佛灯泡破碎一般的声音中，对方早已破碎的头盔被霰弹枪的子弹击穿了。 “长官，你真该练练了。这不是你第一次在近身战上吃瘪了。”一名天堂之魔向奥古斯都伸出了手。 “我欠你一条命，亨利你说的没错，我在这方面的表现简直就是一坨屎。”奥古斯都站起身来，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还好我的剑术老师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他一定羞于承认我曾经是他最好的学生。” 新兵训练营时期，奥古斯都的格斗科目分数很高，但这与他连续被人撂倒并没有什么矛盾。 “人人都有他的长处和短处”亨利试图安慰奥古斯都，但通讯频道里的一阵噪音打断了他。 “这里是第一班，我是副班长龙德斯泰因，我找到了吉姆和马克斯，他们都还活着。” “你们在哪儿？”奥古斯都为这个消息而欣喜。 “那是一栋被刷成深红色的混凝土大楼，大楼后面有一个深坑。”龙德斯泰因回答说。 “我知道了。”奥古斯都抬头找到了那栋深红色的大楼。与此同时，他命令所有的天堂之魔，由再社会化士兵清扫战场。 等奥古斯都赶到那里时，二十几名被缴械的黑帮帮派成员正排成一排，聚集双手靠着墙站着，一名黑灰色装甲的天堂之魔看守着他们。 “我就知道你会赶过来救我们的，奥古斯都。”雷诺已经被龙德斯泰因用绳索拉出了深坑，看起来并无大碍。 “不会有下次了。”奥古斯都见到雷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的面罩缓缓打开，露出一张怒气腾腾的脸：“天知道下次我要去哪里救你你以为你是被恶龙绑架的公主？啊？” 自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奥古斯都就在控制自己的情绪，避免其影响自己的判断。但此刻的奥古斯都可没必要再控制了，因为他必须要让这两个混蛋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生气。 “为什么不跟我提前商量，不管怎么说，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你们以为我不会害怕吗？我简直不敢想象你们已经死掉的可能，只能自己欺骗自己。”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再敢说话，四周只有零星的枪声和呼吸声，举着双手的黑帮成员茫然地看着奥古斯都训斥自己的部下。 “说话啊！” “算了，奥古斯都，他们已经知道错了。”龙德斯泰因走到奥古斯都的身边，小声地说。 雷诺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奥古斯都一定很着急。奥古斯都就是这样的人，他很少表露出负面的情绪，但那不代表他就没有。 这时候，雷诺突然有一种小时候闯了祸被父母训斥的感觉。小小雷诺的母亲会拎着一篮刚烤好的面包，站着他的面前细说其罪状，有时候还要掉些眼泪。等到母亲训斥的差不多了，一直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父亲才会为他说上几句好话。 挨训的经验告诉雷诺，在理亏的时候，反驳、狡辩、找理由开脱只会是火上浇油。一般而言，当缩头乌龟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们以为你不会同意。”赞德尔小声地说。 “就是明知道我不同意，你也要说。”奥古斯都像一头恶狼一样盯上了赞德尔，冷冽的目光让其倒退了几步：“你是白痴吗？为什么不多想想，考虑周全。而不是一拍脑袋就决定，然后用屁股去想具体应该怎么做！” “我”赞德尔本来想说自己知道错了，但奥古斯都正在气头上，几乎是处于一点就炸的状态。 “你什么你？”奥古斯都冷灰色的双眼瞪着赞德尔，像是一头压抑着怒火的雄狮。 “我们回去再说吧，奥古斯都，我们还要处理那些黑帮呢。”龙德斯泰因拍拍奥古斯都的肩膀，给赞德尔使了个眼色。 “统统枪毙！” 奥古斯都甩开龙德斯泰因的肩膀，转过头不再看赞德尔。他几乎是怒吼着喊了出来，把那些黑帮成员腿都吓软了。 “就算他们都该死，这活也不应该由我们来干。”龙德斯泰因说：“我们察看过这里的仓库，发现这里除了粮食还有不少秃鹫车和装甲车的零件。我觉得这个帮派之前应该是在做军火走私的生意，买家肯定就是凯莫瑞安人。” 奥古斯都深吸几口气才暂时克制住了怒火，转而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些黑帮强盗手里的东西：“把粮食都装走，至于武器装备武器装备就交给要塞里的后勤官吧。” “何必便宜那些坐办公室的？”这时，挎着电磁步枪的泰凯斯正带着几名天堂之魔走了过来，嘴里叼着一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雪茄。 “要我说，那些强盗手里可能有不少好东西。”泰凯斯弹弹烟灰：“装备、飞船、钱。在他们的老巢里，你甚至能找到大把大把的钞票和成箱成箱的毒品。找到他们的帮派老大，逼问出一切。” 奥古斯都与泰凯斯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老奸巨猾和贪婪。 “不好出手。”奥古斯都摇了摇头。 “我有门路。”泰凯斯眼睛一亮，走近了一些。 “我确认过，装甲录音已关闭。”奥古斯都说。 “倒卖军事物资的生意，我做了快十年了，什么人是能信任的，哪里的客户最愿意花钱，我都一清二楚。”泰凯斯吐出一口烟。 “万无一失？” “不可能万无一失，但就是查也只能查到我的头上。”泰凯斯回答说。 “嗯”奥古斯都说。 “好，钱我们对半分。”泰凯斯对奥古斯都说。 奥古斯都摇了摇头。 “你七我三。我冒得风险比你大。”泰凯斯露出不开心的表情。 一秒钟后，他又补充说：“你八我二。” “装备留着，先囤起来。”奥古斯都说：“以后我会有用的上他们的时候。而且，我又不缺钱，没必要冒险。” “”泰凯斯的嗓子有些干，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他缺钱啊。对于泰凯斯这样会在女人身上花费许多钱的男人来说，钱总是用得很快。有时候，一个晚上泰凯斯就要找四个女人，陆战队的薪水还不够他喝酒。 “那你说的跟真的一样？” “过不了几年，你就有的是机会使用自己的关系网捞钱。”奥古斯都只是为了确认泰凯斯是不是拥有把缴获来的物资变现的能力。 “去吧，泰凯斯，去把那个帮派老大找出来。找到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就都归你。” “我可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反悔。”泰凯斯原本不想理会奥古斯都，但他的双脚自己就动了，于是泰凯斯只能在心里咒骂自己没骨气。 不一会儿，一个满头乱发的男人被泰凯斯拽到了奥古斯都面前：“他身上只有一块手表，蒙斯克，我真不该相信你。” “那是你运气不好。”奥古斯都说着又看向躲在自己视线以外的雷诺：“吉姆，说说这家伙刚才是怎么对你的。” “他把我丢了进去，然后说要拿水浇我。”雷诺见奥古斯都不再发怒也就松了一口气。他对报复没什么兴趣，只希望奥古斯都能消消气。 “把他扔下去，头不着地就行。”奥古斯都对身边的天堂之魔们说。 “等等，你不能这么做。”西拉斯·塔斯克看着那些逐渐向自己靠近的、头盔上有骷髅图案的陆战队员们惊恐地喊到：“我还有价值，你们不能这么做！” “十分钟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雷诺吐槽说：“你是革命者，你是工人的儿子，你为敌人而战。” “那么，证明你的价值。”奥古斯都看着塔斯克，平静地说：“否则我就把你吊起来，用一个月的时间让图拉西斯2的阳光把你烤干，我发誓我会让你后悔出生这个世界上。” “我在仓库和地下室里藏了十二套动力装甲和几辆秃鹫车，还有两架退役的联邦歌利亚机器人我还有两百万信用币，都是现金，我的银行账户里还有一百五十万。”塔斯克拿出一张手绘的地图递给奥古斯都。 “很好。”奥古斯都接过地图交给身边的龙德斯泰因：“去核对一下。” “泰凯斯，给他个痛快。” 073 买家 奥兰镇位于霍威要塞以北十七英里，数千座垂直哥特式的房屋建在海拔一万英尺高的新赫拉克勒斯山之上，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 这里是这个半球最著名的滑雪和度假圣地，地质运动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温泉造就了奥兰镇享誉世界的温泉酒店和假日山庄。 战争爆发以前，奥兰镇曾是图拉西斯2社会名流和达官显贵们钟爱的度假地，有钱人涌入这座历史仅有二十多年的小镇，带来了空前的繁荣。一条条经营着奢侈品和纪念品的商业街环绕着滑雪场建起，富豪们则在这里花钱购入城堡式的豪宅。 当然，这都是三年以前的事情了。 当奥古斯都与天堂之魔第一班来到这个小镇时，繁华早已不复往日，街道上一派萧索。神情沮丧的居民带着警惕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醉汉和性工作者比他们在以往的任何一座城市和小镇上遇见的都要多。 “你还没有弄清楚买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吗？” 冰冷刺骨的寒风之中，奥古斯都靠在一家滑雪用具专门店锁好的橱窗上，双手插在衣兜里看着红砖铺就的街道上，身前有四五名站姿各不相同的天堂之魔。 与奥古斯都同样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咖啡色帕克大衣的丽莎·凯希迪站在他的右手边，姜黄色的长发用蓝色的系带束成长马尾，长马尾收拢在右肩上，搭在胸前。 这些士兵大都人高马大，在每日的训练和战斗中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已经晒出一身黝黑皮肤的康诺·沃德以及总是面露凶相的泰凯斯·芬利看上去就像是两头直立的壮熊。高高瘦瘦的哈纳克和约瑟芬脖颈处的兜帽骷髅文身在长风衣的立领下若隐若现，足以吓退任何一个心怀鬼胎的人。 “买家是我朋友的一个朋友，据说他是一个靠战争发了大财的暴发户，急需要一些奢侈品和像样的武器装备来扩充自己的影响力但你也知道，这话不能全信。” “走私商，人口贩子，贩毒团伙，星际海盗和靠捡拾星际垃圾为生的拾荒者他们可能是任何一种人。”泰凯斯说：“不要跟这些人扯上太深的联系才是好事情，刨根问底会让他们心生警惕。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陆战队，这对彼此都有好处。” “即使你与他们走得足够近了，也要小心这些人转手就把你卖掉。” “嗯这让我想到了，我该毫无保留地相信你吗，你会不会转手就把我卖掉？泰凯斯。”奥古斯都点点头，冷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意味。 “天呐，你不会找到其他比老泰凯斯更值得信任的人了，在我的老家，人人都说芬利家的儿子诚实守信，人见人爱。”泰凯斯搂住奥古斯都的肩膀。 “我听到的版本，怎么是你为了喝酒就连老妈都要卖掉。”奥古斯都说。 “这是哪个狗娘养的说的？”泰凯斯眉毛拧在一起，感到真切的愤怒：“我是真心的爱她，没人比我更爱她。但我却不得不离开那个无聊的小镇，那里的人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在夏天的时候，我只能待在老爹的咖啡店里发呆，店里的顾客总是围着我，像傻子一样笑个不停。” “我受够了那样的生活，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选择成为一名忠贞不二的士兵的原因。” “你妈妈过得怎么样？”奥古斯都问。泰凯斯扯东扯西，就是不愿意发誓忠诚于自己，但奥古斯都其实也并不太在意。 “这我经常梦见她。”泰凯斯回答说。 这时，在街道的一个转角，在奢侈品店铺和食品店之间的狭窄巷道之中，一名戴着长檐平顶帽，身着低级矿工制服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四下张望着，然后拉低帽檐向着奥古斯都等人走来，身后紧跟着一名有着滚圆大肚子的男人和几名身强体壮的保镖，其中一个保镖的手里拎着两个密码箱。 “真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先生。我总在这个时候怀念我那难产而死的妻子。”大肚子的男人一阵快跑着走到奥古斯都的面前，站定以后用自己的丝质手帕擦了擦自己光溜溜的头皮。 “您有妻子了吗？” “我并未见过我的新娘”奥古斯都说：“我们带来了货。” “它们在哪里？如果史密斯先生说的不错，那么我们可以拿到五十把电磁步枪、两百把kmc-12自动步枪和一套cmc动力装甲。”大肚子男人不再不停地流汗，表情异常地镇定，眉毛一样细的眼睛里流露出精明的光彩。 “您就是圣·尼古拉斯·凯撒·奥古斯都先生？” “没错。”奥古斯都表情不变地回答说：“跟着我们。不要问问题，眼睛朝前看。” 看到对方点头，奥古斯都挥挥手带着天堂之魔离去，买家的人手则紧紧跟随。 “十一点三分四十六秒，我是瑞克，未发现有人跟踪你们。”隐藏在奥古斯都耳朵里的一个尤摩杨出产的迷你耳麦传来了天堂之魔排里狙击手瑞克·基德准士的声音。 “五分钟我会再次汇报。” 昨夜，奥古斯都支开了再社会化排的指挥官，带着手下的天堂之魔清点了那个黑帮帮派手里的物资，找到了三百多把5口径自动步枪、几十箱铜制子弹和电磁手雷，老式的电磁步枪也有将近一百把。 同时还有十四具动力装甲、两架歌利亚和五辆突击装甲车，堆在仓库里的金银首饰更是让雷诺和龙德斯泰因清点到双手发麻。 鬼知道一个黑帮头目为什么会那么有钱，奥古斯都都在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个叫自由革命军的庞大组织了。 奥古斯都把一部分劣质装备都交给了沃菲尔德，粮食以天堂之魔的名义送给了韦特堡难民营。其余的则继续封存在它们原本所在的位置。原本奥古斯都想把这些装备都留下来，但经过一夜的思考以后，他决定先卖出一批来试试水。 克哈4的独立已成定局，作为蒙斯克家族的一员，就是他想要逃跑，泰伦联邦的特工也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奥古斯都将必不可免地投入到其父亲的革命事业之中，与克哈4的战轮捆绑在一起。要么与克哈一同迎来新生，要么一同毁灭。 既然他的哥哥阿克图尔斯执着地要在矿坑里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那么奥古斯都就不得不扛起拯救蒙斯克家族和克哈的重担。 074 成交 奥古斯都那不靠谱的父亲安格斯也许是个杰出的政治家和煽动家，但却对军事一窍不通。他执着地相信就凭克哈几千万人口和不足二十五的动员兵就能与强大的泰伦联邦政府抗衡，而尤摩杨的武器支援根本不足以让克哈军队扳平劣势。 泰伦联邦有舰队和再社会化士兵，而克哈Ⅳ却缺少最起码的动力装甲。 一年以后，克哈Ⅳ必将沦为残酷的战场。 自然而然的，思考得越多，奥古斯都也就越能明白他和蒙斯克家族正如风中的烛火一般脆弱。 而现在，奥古斯都已经逐渐地把自己代入起义军领袖的身份开始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应对今后严峻的形势和复杂多变的政治环境。 现实逼迫着奥古斯都为未来早做打断，他必须目光长远，将心中的计划一直铺至十几年以后。如果奥古斯都必须要投入新的战争之中，那他就一定要获得最终的胜利，推翻联邦政府。 无关仇恨、信仰、解放克哈和泰伦的人民的理想，奥古斯都只是被逼的。 奥古斯都必须与任何有可能帮助到自己的人或者势力提前打交道，他深知尤摩杨的支持远远不够。 目前，这一类人奥古斯都只接触过未来的雇佣兵领袖的希尔，这个人是值得利用的。泰凯斯勉强算半个，他的手里掌握着价值未知的黑市交易网。 不久的未来，奥古斯都少不了要倒卖缴获来的联邦军事物资。凯莫瑞安联合体和尤摩杨会是个大客户，但奥古斯都不能完全指望他们。 在镇里转过几圈，奥古斯都最终带着买家们来到了一个早已被放弃的、无人看管的地下车库。雷诺带着艾米·布兰登等人手持电磁枪看守着两辆满载武器的卡车。 大肚子男人小跑着走过去掀开卡车上的帆布，看到整洁一新的装备后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他转身对自己的部下说：“快，过来清点武器，检查能不能用。” 接着，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一具动力装甲，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情人。 尽管动力装甲全是旧型号的CMC-200，装甲也多有磨损，但它们依旧能够卖出高价。至于那两架虽已经退役但仍然保养得很好的歌利亚武装机器人更是无价之宝，有的是人愿意买下这些火力强劲的步行机甲，不过奥古斯都还是要留着给自己人用。 因为无论是泰伦联邦和凯莫瑞安联合体，都以在战后回收动力装甲为第一优先级，甚至高过救治伤员和掩埋尸体。为防止技术外泄，一些联邦独有的高科技武器——列如研发试用阶段的空投舱甚至加装了自动分解供能，在落地一分钟以后就会自动解体并分解。 这就导致流落在外的制式装备很少，而可被整连雇佣的退役陆战队员部队还要到十几年后才会出现。 在泰伦联邦阶级矛盾容易激化的当下，城市之中的示威游行逐渐演变为打砸抢烧的暴动，仿佛无处不在的、永远也剿灭不干净的革命军则在边缘星区鼓动工人起义，破坏军队的交通补给线。 到这一年，这有时甚至都要迫使各地政府调动陆战队，扩充警察的编制。而那些富有资产的大亨、企业家、银行家和上市公司的大股东们则急需一批强大的私人武装，以拦住那些竟敢抢夺其财产的暴徒，来应对革命军的暗杀。 所以，干武器倒卖不仅是有利可图的，往往还能获得暴利。当然，前提是奥古斯得都有渠道和背景。 “真不错。”他说：“尼古拉斯先生，你果然没有骗我们。” “伺服引擎、聚变核心、装甲骨架都是完好无损的，内置电脑也重新编程过，用的是第三方的系统。”奥古斯都说。 “我很满意。”大肚子男人转过身来，朝着奥古斯都身边荷枪实弹的士兵们看了几眼。 “或许，我们日后还能加深合作。”他伸出一只手与奥古斯都握在一起：“我们是塞伯鲁斯工程，现在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生物科技公司，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名扬世界......然后上市。” “这应该不难。”奥古斯都记得这个名字，塞伯鲁斯是泰伦帝国事情的一个机密项目，主要研究如何去控制异虫：“你们公司主要研究的是什么，生物基因改造吗？这一块在塔桑尼斯和克哈有很大的市场。” “额......”男人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我们目前只要在研究如何控制尤摩杨奶牛，让这种生物按照我们的需求产奶......但我们使用的科技绝对是最前沿的，我们的科学家已经能够在尤摩杨奶牛的脑内颞叶的第三颞叶中植入能够不断生长的特殊有机物质，进而控制其妊娠反应。” “这应该蛮有市场的。对人，这一套也有用吗？”奥古斯都漫不经心地问到：“当然，我不是想要让姑娘们怀孕。” “不不不。”男人连忙摆手：“我们不能拿活人试验，这有违道德。” “我就是问问。”奥古斯都说：“我们应该各自留下一个固定的、不会轻易更换的联系方式，我背后的老板一定会对你们的项目感兴趣的。” “你们随时可以找我。” “乐意至极。”男人做出了一个变扭的礼仪动作，看起来像是某个主星世界的旧贵族的作风。 等几名保镖都检查好装备，向大肚子男人汇报时，奥古斯都与他已经留好了联系方式。接下来，奥古斯都的人就开始检验钞票。 价钱是早就已经谈好的，这批装备总共买出了约一千两百万信用币，大头是动力装甲。这足够在克哈Ⅳ斯蒂尔灵皇后区买上一个六十平的房子。 塞伯鲁斯工程的人很快就驾驶着卡车离去了，在瑞克的汇报之中，奥古斯都得知至少有十名武装人员前去接应。 “我们得赶快离开。”泰凯斯看着停车场里的两辆猛禽装甲车说：“干这行的，黑吃黑是常有的事儿。” “怕什么。”奥古斯都让他不必如此紧张：“我们是来度假，至少得吃一顿再回去。 奥古斯都随即带着天堂恶魔们走出了停车场，泰凯斯也跟了上去，他的胆子也不小。 他们转入一个不算那么萧条的商业街，走进了一座哥特式风格的温泉酒店。从外面看，这座高耸的哥特建筑极为华丽，折射着深黄色灯光的弓形窗上有一排排放射状排列的细长石柱，窗外贝壳色的栏杆上雕刻着拜占庭的雄狮。 所有人都带着枪，因此没人敢觊觎箱子里的东西。 075 启示录 连绵的乌拉诺斯山脉在低空轨道上看时就仿佛是一个狭长的、雪色的伤疤，壮美的山脉将图拉西斯2上的第一和第四主大陆板块分隔开来。源自冰川的一条条长河在这颗星球泛黄的表皮滚滚奔腾，滋养着城市、乡镇、田野和牧人的畜群。 在9月，图拉西斯各地的战役都以泰伦联邦军队的胜利而告终。因舰队的支援，数量庞大的机群得以在凯莫瑞安人的城市和阵地上空横行无忌，致使他们被迫退入地下和荒野，一座座城市渐渐地重新回到联邦军队的掌控。 舰队的主力舰监控着同步轨道，任何企图逃离这颗星球的凯莫瑞安飞船都会在脱离引力的那一刻被击落。泰伦联邦地面上的部队也逐渐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凯莫瑞安人正在溃退，就连乡镇也都重新回到了陆战队的手中——除了乌拉诺斯山脉。 海戈龙军团的有生力量仍然藏身在群山之间，他们挖空了几座山，基地甚至深入地下。大批的海戈龙山地小队就潜藏群山之间的山谷、峡谷和雪地里，袭击任何一支敢入踏入此地的泰伦联邦部队。 迄今为止，已有将近三百名陆战队员和他们的向导死在了这里，被连绵的风雪所埋葬。 祖鲁前哨站坐落在乌拉诺斯山脉边缘的两座山峰之间，处在长达7英里的鞍状山脊上。山脊上有十四个相连的、高低不等的小山，海拔最低处还不到3英尺。 每一座山丘上都有由普雷钢护墙、地堡和铁丝网打造的防御工事，每个地堡都有十五至二十英尺深的、由木板加固过的战壕和防空壕沟相连。 这里是第三十三地面突击师第四旅第一营和第五营的驻地，外加工程兵、雷达兵和炮兵的人数总计超过一千。距离祖鲁前哨站五英里远的地方驻扎着陆军的两个旅，有一个可起落近地和星际战机的星港。 山脊的一处高地上有一座银灰色的指挥中心，八座防空导弹塔矗立在这座高层建筑周围的四个不同方向。 奥古斯都正站在指挥中心办公室巨大的青铜色玻璃窗前，眺望着远方的山脉。他咖啡色的军装整洁平整的仿佛刚刚熨烫过，右肩上的金色竖杆显示其现在已经是一名少尉，墙上的一个电子钟显示时间现在是9月11日上午九点。 距离奥古斯都上次参加战斗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天堂之魔作为一支独立的部队清扫了霍威要塞附近约十个小镇上的凯莫瑞安同情者、反联邦武装和少量脱离大部队的海戈龙小队。 天堂之魔并未遇到过激烈的抵抗，敌人带来的最大损失也就是使得其中一人负轻伤。 9月初，奥古斯都的直属上级沃菲尔德成为第五营营长，他则再次获得晋升，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军官。9月5日，另外一个兄弟营接替了沃菲尔德的防卫职责，第五营被调往乌拉诺斯山脉之外的祖鲁前哨站。 在奥古斯都的视线中，山脊向南的一面山坡上生长着茂密的针叶林，另一面的山坡上则是光秃秃的稀疏灌木，站在山脊上朝这个方向可以看到一个处在乌拉诺斯山脉群山之间的圆形山谷。 山谷中生长着茂密森林，山脊至山谷之间七百码长的森林都已经被换装电锯的太空建造工程车砍伐一空，清理出一块用于铺设反步兵地雷的雷区。 一条半冰封的长河随着冰凌破碎的叮咚声自这片山脉高耸入云、尖顶仿佛环绕着云与风暴的天空之神乌拉诺斯主峰下流出。那座山峰距离奥古斯都极为遥远，他只能看到一个云雾笼罩的尖顶。 奥古斯都注视这个风景如画的世界，却未曾因这样静谧的景色而感到心情愉悦。他不喜欢这里，这里距离踏实的地面很远，潮湿且寒冷，那些看似美丽的冰川其实异常的危险。 比起这里，奥古斯都到更想念总是温暖宜人的克哈。他终于对战争感到了厌倦，为应对一场又一场的战斗而感到疲惫。 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奥古斯都一直在杀人，他逐渐对此感到麻木，并对战争的种种习以为常。 但这终于就要结束了。 在指挥中心的下方，地堡和战壕中的联邦士兵正在撤退，工程车拆解着地堡，将一块块钢板送上运输机。兵营和工程站在底座推进器释放出的红色等离子流中腾空而起，奥古斯都脚下的指挥中心也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升起。 “戴上这个。”戴着一副黑色护目镜的沃菲尔德出现在奥古斯都的身后，递给了他另一副款式相同的护目镜。 “你准备好要直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太阳了吗？”奥古斯都带上护目镜说。 “爆炸点距离我们还很远。”沃菲尔德说。 奥古斯都竭尽全力地向远方望去，盯着乌拉诺斯山脉主峰的峰顶，他看不到正在从同步轨道上坠入大气层的核弹。 如果离爆炸点足够近，那奥古斯都就能看到一道即细的白色细线，这道细线将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分裂成几十道更加细小的白线。 一颗启示录级核弹，足以将一片山脉从地图上抹去。 霎时间，一个极致的白色光点在远方亮起，紧接着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奥古斯都仿佛能够听到核弹穿过大气层时的尖啸和海戈龙人绝望的悲鸣。 大雪崩开始了，几百座雪山仿佛是跳动了一下，一齐抖掉了身上的积雪。紧接着极致的光和热吞没了一切，雨云被撕裂并抛至远方。 仿佛奥丁的怒火，雷鸣般的巨响紧随着光。 指挥中心之中亮如白昼，墙壁都被渲染为白色。 “乌拉诺斯是图拉西斯许多条河流的起源……”奥古斯都对沃菲尔德说。 “对于联邦而言，那无关紧要。”沃菲尔德叹了口气说：“乌拉诺斯山脉中有一万多名精锐的海戈龙军团，要夺回那里并清除所有的凯莫瑞安人可能要花上几年的时间，而我们的战士将付出成倍的代价。” “至于清理污染和辐射，那就是图拉西斯人及他们子孙后代的事情了，真他娘的扯淡。” “这……不是我该操心的。”奥古斯都看着逐渐暗淡下来的世界，山脊、森林和河流都已经不复存在，就连天空都变了颜色，仿佛为世界上色的染料都消失了。 奥古斯都简直不敢想象有一千颗这样的核弹落到克哈上的场景。 “看呐，最后一块净土也归联邦了。我们能休息一阵了么，少校。” “还不能，孩子。”沃菲尔德说。 “命令已经下来了，我们下周就要动身去梅茵霍夫。一直以来，凯莫瑞安都在蹂躏着我们的土地和家园。现在，我们必须发动反攻，夺取凯莫瑞安的殖民地！” “我不去。”奥古斯都说。 “离开图拉西斯以前，你最好去见一见你的哥哥。”沃菲尔德又叹气说。 “他就要退役了，就在我们即将赢得战争的时候。” “我当然会去见阿克图尔斯。”奥古斯都点点头。 “你知道你的哥哥要去做什么吗？我们这些老部下全都弄不明白，他明明今年就能当将军！”沃菲尔德有些激动地说。 “我不知道。”奥古斯都别过脸去。 076 史上最强SCV（求首订） “通讯码α4-4-7-6，第77号星系跳跃者，请在a港11号码头停靠，所有人员都已清空。这里是图拉西斯2新巴比伦空间站，向士兵致敬。” 一艘小型飞船在空间站缓缓旋转的顶层港口降落。飞船舷梯打开时，一身咖啡色军官制服的奥古斯都走下飞船，身后仅跟着穿着士兵制服的吉姆·雷诺。 空间站内的循环空气异常的干燥，相当于标准重力95倍的人造重力将奥古斯都牢牢低抓紧。a港空旷的停泊平台上停着几架中小型的星际飞船，这些飞船流线型的优美曲线和明显的私人改装痕迹则彰显着他们的主人的身份。 一辆悬浮于地面之上的港口客车接走了奥古斯都和雷诺，车载着他们驶向另一个码头。 一路上，奥古斯都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工作人员和巡逻的士兵，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忙碌，甚至来不及停下来打招呼。向外望去时，奥古斯都就能够看到深黑色的星空和远处的一颗卫星，如何在这种情况下防止空气并维持气压稳定的技术让他好奇。 奥古斯都见到他已经宣布退役的哥哥阿克图尔斯·蒙斯克时，后者正躺在一架中型星系跳跃者机腹下面，戴着厚厚的粗布绝缘手套理着紊乱无须的各色电线。 阿克图尔斯已经不再穿着他那身笔挺的、佩戴着青铜色大肩章的军官制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标准的矿场工人制服——厚厚的纺织外裤、多口袋的橙色夹克和一双结实可靠的靴子，腰间系着一个巨大的动力扳手。 几名与阿克图尔斯同样着装的人正忙着将一架十六英尺高的太空建造工程车开进星系跳跃者的货运舱。 “奥古斯都，临走之前，见到你可真咚”阿克图尔斯听到了奥古斯都与雷诺交谈的声音，正要起来时却一头磕在飞船的金属底板上。 奥古斯都和雷诺抓住阿克图尔斯的双脚把他从飞船底下拖了出来，他在哥哥的旁边坐下说：“你怎么来干这种活，专业的机械师不比你能干的多？” “那要不少钱。”阿克图尔斯坐了起来，擦了擦自己衣服上的油污想要拥抱自己的兄弟——但被奥古斯都推开了，哥哥的脸上顿时露出哀伤的神情。 “购买设备和飞船，雇佣技术专家、工人甚至是安保部队以应对凯莫瑞安人的海盗，这可要不少钱我攒了十几年的钱，就为了能在矿区大干一场。”阿克图尔斯说：“凡事都得精打细算，确保每一笔钱都花对了地方。” “你会成功的。我的哥哥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必将成为一个伟大的人。”奥古斯都说。 阿克图尔斯禁不住笑了，他对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夸赞都不甚在意，因为他认为那是自己应得的。只有父母的夸赞和弟弟妹妹的崇拜能让阿克图尔斯得意，家人之间血脉相承的亲情总是让他这样孤独的人感到温暖。 这时的阿克图尔斯已经二十八了，再过几年他就要步入中年，奥古斯都已经能够在他的头上看到些许白发，只是远远还没有他们的父亲安格斯的白发多。阿克图尔斯与安格斯越来越像，他早已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而那也许就是奥古斯都十年以后的模样。 不过奥古斯都并不那么想，他还很年轻，可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以后的样子。相比阿克图尔斯，奥古斯都长得更像母亲，也更加俊美，他将来未必就会成为满脸胡子的大叔。 “你真的认为我能成功吗？”阿克图尔斯笑着说：“除了那几个从我还是士官时跟随着我的的老部下，没人理解我。所以我对他们说我已经对战争感到厌恶，并不再相信我们曾经为之而战的意义。” “我可以给你的团队投资，将来，你要是发现什么庞大到让你一生都花不完的阿迪恩水晶矿藏时，分我那么一点点就好了。”奥古斯都说。 “哈哈，虽然我对我的勘测水平和直觉很有信心，但那样的矿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的运气绝不会有那么好。”阿克图尔斯笑得更大声了：“我知道你就是想找借口替我分担压力，可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难道还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存钱的习惯吗？” “每次你买一个十几信用币的陶瓷储钱罐，发誓要存上一年再打开，但刚放上几块钱进去，你第二天就又把储钱罐砸了，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图什么。” “我现在手里大概有两千万信用币。”奥古斯都说：“我知道你的账号，不必推辞，因为我是不会听的。” “你惹什么事儿了？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阿克图尔斯忽然拽住奥古斯都胸口的衣服来回晃：“犯罪？不要瞒着我，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难道说是妈妈给的这倒是有可能，但妈妈在我成年以后就不再给我钱了。” “不算妈妈给的，我就有那么多了。”被哥哥晃来晃去的奥古斯都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你知道的，我的天堂恶魔其实已经能算作一支独立编制的。相比于其他正规军部队，我们更加自由且灵活我的部队接收了不少凯莫瑞安人的基地，捞了不少钱。” “干得不赖，要不是我已经是师长了，我也想带着前线部队收割去战利品。许多人都富得流油。能捞就捞，没必要留给军队体制里的那些人，再让他们贪。”阿克图尔斯说：“但这是有风险的，你必须小心谨慎。如果出事了，有沃菲尔德和其他人来帮你解决，整个第三十三地面突击师一半以上的军官都罩着你。” “战争期间，军队里有不少制度是有空可钻的，我认真地研究过，其中一个漏洞就是，只有被一样样录入数据库的战利品才算是军队里绝对不可窃取的物资。那么，我们少上报一些就可以了但他们早晚会醒悟过来。”奥古斯都说。 “不过我在军队里也待不了多久了，等我走了，再让那些吝啬鬼跳脚吧。” “安格斯那家伙逼着你回家吗？不要理会他，他就是一个自私鬼。”阿克图尔斯浓密的眉毛皱了起来。 “看来你还根本就不知道克哈4将要发生的事情，安格斯说明年四月就要举行独立公投，宣布整颗星球脱离联邦政府的统治。”奥古斯都严肃地说：“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阿克图尔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单词。 “战争。” “那时候，我一定会回到克哈，因为妈妈和多萝西需要我，你”奥古斯都欲言又止。 “不，我曾经发誓要脱离安格斯的控制，我唾弃这场毫无意义、必将失败的革命。”阿克图尔斯说：“将有成千上万的人因安格斯的革命而死，而那个专制的大家族族长只会说那是必要的牺牲。” “不，我不会回去的。” “绝不。” “如果，终究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帮助。”奥古斯都眼帘低垂，轻轻地问。 “我的哥哥啊，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吗？” 077 梅茵霍夫（第二更求订阅） 梅茵霍夫是凯莫瑞安联合体的一颗采矿星球。 无论是从同步轨道上看去，还是在新阿波罗温社区斯旺家族那破败的、满是油污的观测台的全息投影星图上，这颗藏蓝色的星球都毫无特色，峡谷和沟壑如伤疤般根植在其深棕色的大地上，土地贫乏得仿佛是宇宙中的一粒光秃秃的石子。 它环绕着一颗同样缺乏特色主序星，那颗年轻的太阳总是升起地很缓慢。在这颗贫瘠的土地上，它的光芒甚至无法滋养凯莫瑞安的庄稼，只有培育室里生长着珍贵的作物。 年轻的罗瑞·斯旺对那颗高挂在梅茵霍夫人头顶上的火球总有着莫名的期待，以为它还能带来什么美好的事物，比如这颗星球上并不存在的山川河流和森林草原。 但就如同凯莫瑞安人的那句古老的谚语那样，“外表越丑陋，内涵也就越丰富。”。 梅茵霍夫其实是个好地方，这里山峦和平原间遍布瓦斯精炼厂、矿场、加工厂、炼油厂以及夹杂在这些工厂之间的，有一个个相同姓氏的家族居住的大小社区。 斯旺其实很少能见到那颗被新阿波罗温社区居民称为“火蛇”的太阳，就如同其他社区里的男人一样，他在十六岁时就下矿井干活了，如今已经是一名技术娴熟而经验丰富的矿工。 在梅茵霍夫，所有的工作都与矿业离不开关系，食物、生活必需品甚至是水资源都要大幅度地依赖于进口。尤其是在战争吸吮着所有凯莫瑞安人鲜血的今天，斯旺和他的父辈们以及堂兄堂弟都必须比往日付出加倍的辛劳才能挣得养活家人的面包。 当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斯旺就得穿上工作服，套上靴子从一个深不见底的矿井口乘坐电梯进入坑洞中，在满是灰尘和劣质水晶的坑道里驾驶着凯莫瑞安采掘机器人，使用动力电钻将矿坑里的水晶采掘出来送上坑道里的道车。 工人每天都必须连续工作十二小时，直到接替他们的下一班工人下井，而那时太阳早已经落下。斯旺在昏暗的早晨起床下井，到深夜才回到家中，连续几个月都不曾见过阳光，他伤痕累累的皮肤因而变得白皙。 罗瑞·斯旺拿着一块比家族唯一的一座观测台干净不了多少的抹布擦拭着这台老机器上面的灰尘，然后把自己带的保温餐盒放在平坦的控制台上，心里想着自己的叔叔爱德华会怎么怒斥自己。 但那不要紧，就让他自己急得去揪自己的胡子吧，斯旺会在吃饱喝足以后再跟他道歉。 斯旺打开餐盒，为其中的食物哀叹一声——两个煎过的面包片，一小勺黄油和一块巴掌大小的莫瑞亚牛油果。现在是正午，他得靠着这么些个玩意儿撑到晚上。 尽管生活得很辛苦，娱乐生活更是少得可怜，但斯旺却并没有自怨自艾，正相反，他总是乐在其中。这并不是说斯旺已经习惯于忍耐，只是因为他更喜欢与自己的家人和其他家族成员生活在一起。 斯旺家族是一个团结的大家族，正如凯莫瑞安其他的家族一样，互帮互助，彼此帮扶则是他们的传统。几片面包并没有什么感觉，当斯旺再次起身时，他那咕咕乱叫的肚子和正在抽筋的腿肚子无疑是在向他抗议，但他必须马上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他在十几秒钟的时间里收拾好了一切，装备走向自己的那台停在不远处的采掘机器人。凯莫瑞安人的采掘机器人是履带式的，只有十二英尺高，两个由操纵杆控制的机械臂可换装动力钻机、激光钻机、工程夹和等离子焊枪，由高能瓦斯作为燃料。 斯旺的采掘机器人看上去比其他人的还要庞大一些，拥有更多显而易见但用途不明的零件，在机器人的背部还额外添加有额外的一根机械臂、两个推进器和与之配套的引擎。 借助这台机器人，斯旺可以更快更好地完成工作，燃料的费用当然更高，但与提高的效率相比都是合算的。 必要时这台机器人甚至还能够加装动力锤和机枪，斯旺还未曾接触过除自动步枪和电磁枪以外的东西，但他认为那些不会难的到他。 虽然罗瑞·斯旺不觉得自己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但他无疑是整个斯旺家族乃至新阿波罗温最有天赋的天才机械师和发明家。 斯旺并不是很喜欢与人打交道，他总是习惯于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喜欢那些在别人看来毫无趣味的工具。 他喜欢让自己的手沾满油污，没什么是比齿轮转动机械运转时发出的声音更加动听的。斯旺热衷于拆解、维修然后重新组装设备，艰辛的生活迫使他不断地创新，用各种各样的发明来使自己和家族的生活过得更好。 “罗瑞，来修一下磁共振仪。”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在空旷的矿坑中回荡。 “我马上就来，嗯希望那玩意在我来之前能挺住，呵，这很难说。”后半段，斯旺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斯旺准备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过去时，忽然之间，他旁边那台至少二十年都未曾动弹过的观测台仿佛蹦起来了一样发出闪烁不定的红光。斯旺那矮但壮硕结实的身躯立刻扑到了控制台上，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总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台观测台的历史就跟斯旺家族一样悠久，其与梅茵霍夫同步轨道上最早的一颗人造卫星相连，通过一个较为“原始”的雷达系统检测整个星系中的航线。 通常，在一个月的某几天里，这个观测台上会突然冒出几艘凯莫瑞安星系货船的全息投影成像，这些仿佛缩小比例的模型一样的全息投影是代表友军的绿色。 在殖民地时期，第一代梅茵霍夫用这个观测台与负责为殖民者运送必要物资和采矿设施的补给船队取得联系。同时，这个观测台还肩负着监控星系内敌方舰队的功能，但从来没有派上过什么用场，这时候的凯莫瑞安海盗基本都是“自己人”。 斯旺希望这个奶奶辈的机器只是抽风了，但全息投影上的那三艘正在缓缓移动的巨兽级战列巡洋舰和另外两艘正在跃入的战舰则让的希望瞬间破碎，组成它们的全息光影是危险的红色。 泰伦人来了。 078 钢铁正义（第三更求订阅） 梅茵霍夫的矿坑由错综复杂的地下坑道连接在一起，坑道内部铺设着铁轨，通过磁浮矿车运送矿石和人员，矿坑壁上嵌着矿灯和空气成分检测仪器，通风管道将外界的空气送入矿坑之中。 在这里，风扇的嗡嗡声就如同电钻的声音一样总是一刻不停。 就在观测台红光闪烁的同时，矿坑内部的警报响起了，那是一种尖锐且刺耳金属擦碰声，足以使人起鸡皮疙瘩。 “拿起你们的‘镐头’和‘锄头’，到离你们最近的工头那里集合。所有的矿坑监督，留在你们的岗位上。”一个机械的声音在矿坑里回荡：“泰伦人的舰队正在逼近梅茵霍夫，但我们会击退他们！” 斯旺想要去拿自己带下来的工具箱，但略一思索以后他选择了餐盒，然后迈着敦实的步伐爬上了他的采掘机器人。 矿坑里的矿工密度并不大，斯旺必须驾驶着机器人赶到下一个矿坑才能见到其他矿工，但想到这个观测台是家族最宝贵的财产，斯旺还是决定留在观测台前。当然另一个原因是他的确很想知道同步轨道上的战况。 观测台上的全息投影再次跳动了一下，代表己方战舰的绿色战舰出现了——两艘与泰伦联邦巨兽级战列巡洋舰对标的赫菲斯托斯级凯莫瑞安战列舰。 这种两千英尺长的巨型战舰是仿照联邦的战舰设计制造的，因此在外形设计、舰桥位置上极为相似。最大的区别在于，更多的电磁炮炮塔、更多的激光炮组以及更多的导弹和太空鱼雷发射舱，一些战舰还会配备电磁干扰武器。 但就跟凯莫瑞安其他的武器和战舰一样，凯莫瑞安的战舰也能够看到缝合的痕迹，装甲材料和等级也层次不齐。 在斯旺的眼里，他甚至都觉得这些战舰是在星港的船坞里拿凯兰尼斯运输公会的巨神级运输舰直接改装的，可这不妨碍他以这些战舰为傲。 在座陈旧的观测台上可看不到舰队战的真实场面，但斯旺能够想象那样的画面，战舰打开船坞，地狱犬和天空之狼机群蜂拥而出，他们的对手是泰伦人的复仇者和最新式的怨灵战机。 战列舰相对着开火，橙黄色的激光束和导弹爆炸的光芒点燃了深空。 就跟他的其他家族成员一样，斯旺是个急性子。在除机械和科技以外的其他事物上，斯旺都没有什么耐心，他正在为己方的舰队的而担忧，内心的烦躁和担忧完完全全地反应在了他那双无处安放的手上。 凯莫瑞安的舰队劣势很大，而泰伦联邦有七艘巨兽级和四艘利维坦战列巡洋舰，敌人占据绝对的优势。 观测台老旧的数据库只能解析出己方战舰和两艘利维坦级战列巡洋舰的名字，而那两艘巡洋舰曾经参加过十几年前的泰伦联邦首都阅兵。 梅茵霍夫的人未曾预料到战争会波及这颗人口仅有几百万的矿业星球，而梅茵霍夫与凯莫瑞安的其他星球相比，距离母星莫瑞亚也足够的近。泰伦联邦的舰队在今天以前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凯莫瑞安联合体疆域的腹地。 除非凯莫瑞安正在败退，除非舰队已经无力控制一个个相距遥远的恒星系。 由于受到极强的干扰，观测台上的全息投影时隐时现，极度地不稳定。广播一连响了十几次，但斯旺还是坐在采掘机器人的驾驶座位里看着这一切。 第一艘被踢出战场的是凯莫瑞安的战列舰，它在一阵闪烁不定的乱码以后碎成了几截，一部分残骸被星球的引力拉向地面，如同一个在慢镜头下炸开的鸡蛋蛋壳一样向着观测台的边缘飞去。 有多少人会死？ 斯旺在悲伤之中想起这个问题，一艘主力舰通常会载有一千至三千名舰队士兵，而这些人中虽然绝大部分都是莫瑞亚裔士兵，但他依然会为他们感到哀伤。 另一艘凯莫瑞安战列巡洋舰似乎是被击伤了，斯旺认识这艘战舰的名字，并且无比熟悉。是梅茵霍夫的星港铸造了这艘战舰，也是这颗星球在战争期间制造的唯一一艘战列舰，大部分兵员都直接招募自梅茵霍夫，其中就有斯旺家族的机械师。 这艘战舰于绝望和誓死守卫家园的信念之中试图撞向泰伦联邦舰队的旗舰，这的确是最后的无奈之举，但其实这很难做到。这并不是海面，太空是一个三维的战场。 凯莫瑞安的战舰比泰伦联邦最早的利维坦级别战列巡洋舰速度都要慢，无论是凯莫瑞安还是尤摩杨，他们的战舰引擎都比最早进入太空的泰伦联邦落后最少一代。 没有任何奇迹发生，剩下的这艘战舰在靠近敌舰以前就停止了一动。在全息投影之中，联邦战机和登舰船正在包围这个一动不动的钢铁巨舰，仿佛死尸上的蚊蝇。 全完了。 梅茵霍夫并没有轨道防御平台和能够击落近地轨道敌舰的高射炮集群，这两艘战舰及其附属舰队是这颗星球在外太空的唯一防御力量。 在斯旺悲伤的目光之中，三艘巨兽级战列巡洋舰脱离其母舰队加速驶向梅茵霍夫。尽管斯旺对军事和战略不是很了解，但他几乎能够想象得到这些战舰接下来会做什么。 这颗星球上本就不多的军事要塞将在泰伦人的登陆部队降落至地面以前被自高空轨道上落下的核弹毁灭，接着泰伦陆战队将在各个城市登陆。 占领梅茵霍夫比彻底毁灭它对泰伦联邦更有利，因此他们不会毁灭一切。泰伦人的目标是这颗星球上的矿业公司和堆积在矿坑与港口的阿迪恩水晶矿。 斯旺在感到恐惧的同时也在担忧新阿波罗温社区的亲友们。 在工会的代表们的宣传中，泰伦人无疑是十恶不赦的，他们是全科普卢星区最贪婪的人。泰伦联邦的工人总是收到剥削和压榨，而凯莫瑞安人工人阶层的利益则受到工会的保护。 这的确是事实。 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远离莫瑞亚的边缘世界建立的矿场都被泰伦联邦所强占。到近几年，越加得寸进尺的泰伦人甚至准备侵吞凯莫瑞安联合体疆域内部的采矿业。 如果凯莫瑞安联合体选择忍气吞声，那要不了几年，在泰伦联邦的蚕食之中，他们的势力范围就会慢慢地退回至母星莫瑞亚。 在所有凯莫瑞安人看来，联合体是被迫宣战的。他们完全是为保护受泰伦联邦压迫的工会和采矿公司而战的。几乎所有人都是工会的一份子，他们当然也是在为自己而战。 那三艘战列巡洋舰深蓝色的梅茵霍夫更近了，一些细小的光点像是闪光的粉末一样自战舰上落下坠入星球之中，那是泰伦人的空降部队飞船与满载陆战队员的登陆艇。 斯旺在更新过观测台数据库以后看到了其中一艘联邦战列巡洋舰的名字。 钢铁正义。 079 我们一脚踏进了死亡区 钢铁正义号是泰伦联邦的一艘巨兽级战列巡洋舰，这艘长达一千五百英尺长的钢铁巨舰拥有超过二十组通过磁线圈加速的加农炮与激光脉冲炮、激光点阵防御炮塔，由一个庞大的巨像反应堆为整艘战舰的生命维持与武器系统供能。 这些由厚重的精钢装甲和重型加农炮武装起来的战舰仿佛一个个钢铁铸造的移动堡垒，在战时是泰伦联邦舰队是指挥官的总指挥中心，和平时期则联邦政府彰显其武力的延伸。 奥古斯都身着一身黑灰色的动力装甲走在钢铁正义号由船员舱通往发射舱的舰内走廊上，后面跟着天堂之魔第一班，动力靴的咔哒咔哒声在线条冷硬、造型简约实用的走廊墙壁上回荡。 “等我们打下梅茵霍夫，凯莫瑞安离投降也就不远了，现在是十月，还有两个月到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就能回一趟家。” 吉姆·雷诺在第一班的通讯频道里说着与此次登陆任务完全无关的事情：“我真想看看我爸爸妈妈希望我们家的小母牛还没有怀孕，比利家的那头老公牛总是不怀好意。” “吉姆，你难道不知道现实往往都不会遂你的意吗？”泰凯斯骂骂咧咧地说。 “我们都知道，幸运女神是个婊子，她只会对敌人敞开裤裆。” “我仔细地看过任务简报，梅茵霍夫并非是不设防的。”龙德斯泰因在通讯频道里说：“而我们的指挥官显然只是在根据间谍提供的过时情报部署军力，战局瞬息万变，谁知道我们会不会正好落入几万个全副武装的凯莫瑞安撕裂者之间。” “将军们已经习惯于严格地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动战争了，我只希望他们的作战计划是经过深思熟虑、反复修改以后制定的，要是我。” “你只是个大兵，阿兰德，等你当上将军再说吧。”约瑟芬说：“就连我都看得出上头对这块‘宇宙里的破石头’兴趣不大，他们要的是资源。我们是强盗，抢完东西就跑。” “谁看到过我的花生酱了，小艾米”哈纳克小声地在频道里问。 “你总是把东西丢得到处都是，上次我见到它还是在你的臭袜子堆里。”艾米·布兰登诉苦说：“我可不是你妈妈，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离开我以后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 “没有花生酱我就真活不下去了。”哈纳克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要死去一样。 在部下的抱怨和闲聊声之中，奥古斯都转入另一个更加开阔的走廊，进入满是臭氧与机油味的发射舱内。身着橙黄色制服的地勤人员绕着停在停泊平台上的运输机和登陆艇跑来跑去，技工们围着被击伤的复仇者战机，焊枪的光芒闪烁不停。 有一个营的海军陆战队正在列队登上四艘机腹圆润的登陆艇，带着亮橙色尼龙帽的地勤忙着取下固定舰艇的缆绳。 天堂之魔有自己专属的运输船，那是一艘刚刚完工的apod-46运输船，由塔桑尼斯的本内特造船厂里建造。奥古斯都和他的部下们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给这艘运输船重新涂装，在它黑灰色的船身上绘上天堂之魔的兜帽骷髅和深红色的十字架。 四十多名天堂之魔本想赋予这艘飞船一个独特的名字，但他们争论了一个周末都未曾达成一致，于是奥古斯都决定叫它小恶魔。哈纳克的红恶魔方案被无情地否决了，他很怀疑如果天堂之魔拥有一艘更大的战舰，那奥古斯都是不是会把它称作大恶魔。 奥古斯都的部队没等太久就登上了自己的运输船，开船的是一名叫杰克的飞行员，过去他曾在民营航空公司驾驶往返于空间站与地面之间的补给驳船。天堂之魔的装甲技师菲克没有跟随他们一起行动，而是待在战列舰的中脊甲板上与其他工人一起抢修损害的电缆。 小恶魔很快就被发射舱的电磁发射架送入了深空，这艘于工会战争末期建造的飞船相较于老式的具有更多的功能。每个座位上都有一根可插入动力装甲的数据线缆，陆战队员们面罩上的hud显示屏可与飞船的探测器直接相连。 奥古斯都的hud显示屏上有六个不同的画面区间，他既可以获得驾驶员的视角，也能看到飞船船尾桔红色的尾焰。几百架运输船和登陆艇在复仇者和怨灵战机的掩护下坠向梅茵霍夫相比其他殖民地星球稀薄得多的大气层。 划过大气层时，小恶魔的外壳上附着着一层火焰，推进器的等离子火焰更加绚烂了，在奥古斯都的视角中飞船仿佛变成了一只坠向大地的、沐浴着火焰的不死鸟。 更多的、源源不断的不死鸟正在奥古斯都的身后，从梅茵霍夫深蓝色的穹顶坠落。 小恶魔降落至八千英尺高的高度时，奥古斯都能够看到凯莫瑞安的地狱犬机群正如愤怒的黄蜂般冲向他们。最初仅有几十架，但这个数字随着时间在成倍的增多。 双方的战斗机在同时开火。 在奥古斯都眼角的余光里，一束激光束擦着小恶魔的尾翼击中了后面的一架apod-33运输船，后者立刻化为一团火焰。一艘载着一连士兵的大型运输船与另一架地狱犬迎面相撞，上面所有的人都绝无生还的可能。 在飞船与地面越来越近的漫长时间里，光奥古斯都看到的就有二十多架登陆舰船被机炮、导弹甚至是凯莫瑞安战机的自杀式攻击击毁。但小恶魔足够幸运，敌人暂时还没有盯上它。 身处战场时，奥古斯都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就是他的生死绝不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中，完全取决于敌人子弹和炮弹会不会忽然落到自己的头上。 这个时候奥古斯都什么都做不了，他无比怀念双脚还安安稳稳地站在地面上的感觉。 就在奥古斯都已经能看到梅茵霍夫深褐色的山脉与远处有着黑色尖顶的凯莫瑞安城镇时，一架凯莫瑞安地狱犬跟上了他们，它的导弹早已用尽，正用着机首的两组空对空激光炮向小恶魔射击。 驾驶员杰克为了摆脱追击偏离了预定的航线，转而飞向群山而不是凯莫瑞安的城市。在奥古斯都的hud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显示他们正离预定的着陆点新阿波罗温矿场越来越远。 080 泰凯斯的一己之见 凯莫瑞安的双引擎喷气式战斗机紧随着深黑色的apod-46运输船小恶魔号，桔红色的激光束擦着侧舷而过，杰克驾驶的飞船在数次高难度规避动作以后险而又险地躲开了攻击。 黑灰色的飞船紧贴着梅茵霍夫同样色泽的大地飞行，掠过嶙峋的怪石滩和干涸的峡谷河床，而有着金红色边纹的地狱犬战机则紧随在后上方，好像是一只盘旋在猎物头顶的猎鹰。 “这里是ap-44号运输船，呼叫护航编队，请求支援！”奥古斯都能够听到驾驶员在联络频道里的声音。 杰克的呼救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一架cf/17型怨灵战机从高空中转向并锁定了追逐着小恶魔的地狱犬战机，两枚双子星空对空导弹自机翼下的导弹舱内弹出，拖着长长的等离子火焰和白色的凝汽尾迹飞向敌机。 在天堂之魔们的叫好声中，那架如同索命死神一样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地狱犬轰然爆炸。 小恶魔再次转向朝既定的着陆点飞去，一路飞过毫无半点绿意的深褐色荒原和煤渣、矿渣堆起的一座座小山，仿佛是地球非洲大陆上成片成片的白蚁巢丘。 一些从这个高度看好像是玩具模型一样的起重机和更小的卡车停在这些山丘的旁边。地面上的工人早就丢下他们的工具跑光了，一座用于在风暴来临时为车辆指明方向的信号塔孤零零地矗立在山丘之间。 越过这片山丘群，奥古斯都的hud显示屏上赫然出现了一片若隐若现的深黑色建筑群，密集的尖顶和拱形窗在阳光下仿佛沙滩上的海螺和发光的贝壳。 与泰伦联邦殖民地网格状的城镇建筑群和圆顶的立方体式房屋不同，凯莫瑞安人的建筑物更具特色，他们使用切割过的大理石和简约但富有美感的立方体石柱修建其城堡式的家族居所。 紧挨着一起的建筑物有着极高的穹顶和多面小窗户，砖砌的庭院把一个个大氏族分隔开来，几英里长的高墙将整个新阿波罗温社区与外界的风沙和野兽阻隔在外。两座黑色的卫星通讯尖塔像是地平线上的两根触角，有几艘凯莫瑞安飞船正在起飞或者降落，看上去就像是远方起起落落的黑点。 “老杰克，开稳一点，不着急。”雷诺在运输船的内部频道里抱怨说：“说真的，我都快吐了。” “要不你来？”杰克慢条斯理地说。 “那应该不难，我在钢铁正义号的全息投影模拟舱里开过飞船，而且分数一向都是最高的。”雷诺跃跃欲试：“这可是你说的，下趟我就由我来把船开回去。我打赌我只差一次惊天动地的神级操作就能拿到飞行员执照了！” “哦豁，那恐怕你得一个人开船回去了，吉姆，因为没人敢坐。”泰凯斯揶揄说。 “要降落了，准备好，小伙子们。”杰克哈哈大笑：“屁股就要落地啦！” 新阿波罗温镇社区的凯莫瑞安人显然是通过他们的雷达发现了正在逼近的运输船，防空导弹已然升空，小恶魔不得不在距离这座凯莫瑞安居民社区两英里以外的一处洼地里降落。 在液压装置的推动下，舷梯缓缓展开，奥古斯都第一个从飞船上走了下来，握着手里的电磁步枪观察周围的地形，黑灰色动力装甲的天堂之魔们从他的身后鱼贯而下。 “我觉得，还是应该给小恶魔加装隐形模块。”奥古斯都在指挥其他人往飞船上覆盖伪装用的坏境模拟幕布时说：“这样，至少在今天我们就绝对不会被那架烦人的地狱犬所盯上。” “你觉得四等人陆战队员还能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吗？他们没让我们穿着开裆裤打仗就是对得起纳税人的钱了。”泰凯斯给奥古斯都泼凉水。 经过一个月时间的相处，泰凯斯·芬利逐渐取得奥古斯都的信任并一点点地融入了这支特殊的战术部队之中，天堂之魔的兜帽骷髅文身把所有人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当然，那是其他人的看法。对老兵油子泰凯斯而言，这些人仅仅是他走马观花般的从军生涯里的又一批过客，一群不算那么蠢的战友而已。 在过去，泰凯斯对于融入团体并不是那么热衷，他总是习惯当个独行侠。泰凯斯没什么朋友，因为他总信不过其他人。就是在“做生意”的时候泰凯斯也会尽量地通过最少的人最便捷的渠道赚钱。 合作的人越多，分钱的也就越多。 泰凯斯·芬利乐于与天堂之魔们混在一起，偶尔谈天说地的原因，只是他们的老大奥古斯都·蒙斯克是个能挣钱的。 最重要的是，奥古斯都对自己人的相当的慷慨。泰凯斯从未见过那个黑帮老大或者走私商这类的角色会分给自己的部下那么多钱而自己仅拿很少一部分的，简直就像他根本不在乎钱一样。 而这种人对于泰凯斯来说就像是贫民窟里的高雅贵族，妓院里的圣女一样不可能存在于最这个世界之上。 这类人是值得泰凯斯追随的，没有哪个像他这样有血性有骨气的“真男人”会跟钱过不去。 一般而言，泰凯斯总是喜欢自己单干，而且只干来钱快的活儿，要让他提包上班，那还不如让他去当女仆端盘子或是穿着露背的晚礼服优雅地切蛋糕。泰凯斯很少会对每个人死心塌地，而够义气又肯把钱塞到他兜里的老板是个例外。 奥古斯都似乎很懂泰凯斯想要什么。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奥古斯都的场面，泰凯斯总会觉得有些怪异。奥古斯都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泰凯斯是一个怎样的人，并且投其所好。 而泰凯斯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奥古斯都，但那种仅凭一眼就能看透对方的人现实中是不存在的，理应只出现于电子小说或者是伟人们那些描绘的词句过于夸张的小说传记里。 泰凯斯知道那些功成名就的将军或是金融界的巨头在晚年都会请作家写自传，而他坚信奥古斯都必定不会是一个终身都岌岌无名的人。 在很久以后的未来，为奥古斯都著书立传的人会如何描述伟大的江洋大盗泰凯斯·芬利与他的第一次第一次见面呢？ “我早晚会找到人来改装它的，我们的动力装甲技术菲克先生不擅长改装除护甲和武器以外的东西。”奥古斯都把坏境模拟幕布用几十英寸长粗钉子钉在梅茵霍夫的硬质土壤里。 已经跟随过奥古斯都不短时间的天堂之魔知道他在完成这件事以前绝不会放弃，哈纳克在绝大多数事情上都缺乏耐心和坚持，而奥古斯都则与其恰恰相反。 080 泰凯斯的看法 凯莫瑞安的双引擎喷气式战斗机紧随着深黑色的apod-46运输船小恶魔号，桔红色的激光束擦着侧舷而过，杰克驾驶的飞船在数次高难度规避动作以后险而又险地躲开了攻击。 黑灰色的飞船紧贴着梅茵霍夫同样色泽的大地飞行，掠过嶙峋的怪石滩和干涸的峡谷河床，而有着金红色边纹的地狱犬战机则紧随在后上方，好像是一只盘旋在猎物头顶的猎鹰。 “这里是ap-44号运输船，呼叫护航编队，请求支援！”奥古斯都能够听到驾驶员在联络频道里的声音。 杰克的呼救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一架cf/17型怨灵战机从高空中转向并锁定了追逐着小恶魔的地狱犬战机，两枚双子星空对空导弹自机翼下的导弹舱内弹出，拖着长长的等离子火焰和白色的凝汽尾迹飞向敌机。 在天堂之魔们的叫好声中，那架如同索命死神一样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地狱犬轰然爆炸。 小恶魔再次转向朝既定的着陆点飞去，一路飞过毫无半点绿意的深褐色荒原和煤渣、矿渣堆起的一座座小山，仿佛是地球非洲大陆上成片成片的白蚁巢丘。 一些从这个高度看好像是玩具模型一样的起重机和更小的卡车停在这些山丘的旁边。地面上的工人早就丢下他们的工具跑光了，一座用于在风暴来临时为车辆指明方向的信号塔孤零零地矗立在山丘之间。 越过这片山丘群，奥古斯都的hud显示屏上赫然出现了一片若隐若现的深黑色建筑群，密集的尖顶和拱形窗在阳光下仿佛沙滩上的海螺和发光的贝壳。 与泰伦联邦殖民地网格状的城镇建筑群和圆顶的立方体式房屋不同，凯莫瑞安人的建筑物更具特色，他们使用切割过的大理石和简约但富有美感的立方体石柱修建其城堡式的家族居所。 紧挨着一起的建筑物有着极高的穹顶和多面小窗户，砖砌的庭院把一个个大氏族分隔开来，几英里长的高墙将整个新阿波罗温社区与外界的风沙和野兽阻隔在外。两座黑色的卫星通讯尖塔像是地平线上的两根触角，有几艘凯莫瑞安飞船正在起飞或者降落，看上去就像是远方起起落落的黑点。 “老杰克，开稳一点，不着急。”雷诺在运输船的内部频道里抱怨说：“说真的，我都快吐了。” “要不你来？”杰克慢条斯理地说。 “那应该不难，我在钢铁正义号的全息投影模拟舱里开过飞船，而且分数一向都是最高的。”雷诺跃跃欲试：“这可是你说的，下趟我就由我来把船开回去。我打赌我只差一次惊天动地的神级操作就能拿到飞行员执照了！” “哦豁，那恐怕你得一个人开船回去了，吉姆，因为没人敢坐。”泰凯斯揶揄说。 “要降落了，准备好，小伙子们。”杰克哈哈大笑：“屁股就要落地啦！” 新阿波罗温镇社区的凯莫瑞安人显然是通过他们的雷达发现了正在逼近的运输船，防空导弹已然升空，小恶魔不得不在距离这座凯莫瑞安居民社区两英里以外的一处洼地里降落。 在液压装置的推动下，舷梯缓缓展开，奥古斯都第一个从飞船上走了下来，握着手里的电磁步枪观察周围的地形，黑灰色动力装甲的天堂之魔们从他的身后鱼贯而下。 “我觉得，还是应该给小恶魔加装隐形模块。”奥古斯都在指挥其他人往飞船上覆盖伪装用的坏境模拟幕布时说：“这样，至少在今天我们就绝对不会被那架烦人的地狱犬所盯上。” “你觉得四等人陆战队员还能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吗？他们没让我们穿着开裆裤打仗就是对得起纳税人的钱了。”泰凯斯给奥古斯都泼凉水。 经过一个月时间的相处，泰凯斯·芬利逐渐取得奥古斯都的信任并一点点地融入了这支特殊的战术部队之中，天堂之魔的兜帽骷髅文身把所有人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当然，那是其他人的看法。对老兵油子泰凯斯而言，这些人仅仅是他走马观花般的从军生涯里的又一批过客，一群不算那么蠢的战友而已。 在过去，泰凯斯对于融入团体并不是那么热衷，他总是习惯当个独行侠。泰凯斯没什么朋友，因为他总信不过其他人。就是在“做生意”的时候泰凯斯也会尽量地通过最少的人最便捷的渠道赚钱。 合作的人越多，分钱的也就越多。 泰凯斯·芬利乐于与天堂之魔们混在一起，偶尔谈天说地的原因，只是他们的老大奥古斯都·蒙斯克是个能挣钱的。 最重要的是，奥古斯都对自己人的相当的慷慨。泰凯斯从未见过那个黑帮老大或者走私商这类的角色会分给自己的部下那么多钱而自己仅拿很少一部分的，简直就像他根本不在乎钱一样。 而这种人对于泰凯斯来说就像是贫民窟里的高雅贵族，妓院里的圣女一样不可能存在于最这个世界之上。 这类人是值得泰凯斯追随的，没有哪个像他这样有血性有骨气的“真男人”会跟钱过不去。 一般而言，泰凯斯总是喜欢自己单干，而且只干来钱快的活儿，要让他提包上班，那还不如让他去当女仆端盘子或是穿着露背的晚礼服优雅地切蛋糕。泰凯斯很少会对每个人死心塌地，而够义气又肯把钱塞到他兜里的老板是个例外。 奥古斯都似乎很懂泰凯斯想要什么。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奥古斯都的场面，泰凯斯总会觉得有些怪异。奥古斯都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泰凯斯是一个怎样的人，并且投其所好。 泰凯斯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奥古斯都，但那种仅凭一眼就能看透对方的人现实中是不存在的，理应只出现于电子小说或者是伟人们那些描绘的词句过于夸张的小说传记里。 泰凯斯知道那些功成名就的将军或是金融界的巨头在晚年都会请作家写自传，而他坚信奥古斯都必定不会是一个终身都岌岌无名的人。 在很久以后的未来，为奥古斯都著书立传的人会如何描述伟大的江洋大盗泰凯斯·芬利与他的第一次第一次见面呢？ “我早晚会找到人来改装它的，我们的动力装甲技术菲克先生不擅长改装除护甲和武器以外的东西。”奥古斯都把坏境模拟幕布用几十英寸长粗钉子钉在梅茵霍夫的硬质土壤里。 已经跟随过奥古斯都不短时间的天堂之魔知道他在完成这件事以前绝不会放弃，哈纳克在绝大多数事情上都缺乏耐心和坚持，而奥古斯都则与其恰恰相反。 081 第一次停火协议 按照预定的作战部署，奥古斯都的天堂之魔特别战术排在隐藏好飞船以后就徒步前往任务简报中的集结地点，留下两名天堂之魔与驾驶员杰克看护飞船。 梅茵霍夫的这个半球仿佛月面一样荒芜，夹杂着沙砾和碎石的狂风肆意地侵蚀着地表风化痕迹严重的岩石。 在这个纬度，四季的变化并不明显。夜晚干燥而寒冷，脆弱的皮肤往往会干枯开裂，而当太阳升起来时，气温又升得太高太快，所以这里的房屋都强调密闭保温。 最初的模块化预制板建筑物很快就被替换，取而代之的是梅茵霍夫特色的石质建筑。 无遮挡的、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的辽阔平原在这里并不常见，高山、低矮的丘陵与面积并不算大的高地与它们之间的一个个洼地和沟谷构成了这片地区的主要地貌。 奥古斯都部队在半个月前换装的cmc-3动力装甲能够轻松地应付这种复杂的地形，头盔面罩上的hud显示屏上的海拔高度、气温、气压等数据不断地跳动着，一个正在缓缓旋转的三维立体地形图上用绿色的点代表着已经登陆的友军。 天堂之魔的黑灰色装甲在梅茵霍夫上是很好的保护色，天空之中的凯莫瑞安战机很难注意到几千英尺下方移动的小规模部队。 奥古斯都不是第一个赶到集结地点的，一支再社会化排已经在那里等候。 在与凯莫瑞安的作战中聚集在一起是相当于愚蠢的行为，战机和导弹足以在几英里以外精准地摧毁一支正在集结的大规模军队。奥古斯都在与再社会化部队的指挥官简短的交流之后就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命令部下分散地匍匐在洼地和岩石之间。 一直与天堂之魔并肩作战的沃菲尔德并没有下船，亲临前线。统筹全局的职责要求他继续留在船上。 由于第三十三地面突击师的指挥官和多名高级军官在这次战役开始以前忽然退役，沃菲尔德这样一批作战勇敢、履立军功的军官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得到连续晋升。 如今他已经是一名中校，担任战列巡洋舰钢铁正义号的副舰长，手下有一个新建的陆战队旅，兵员主要来自安提加主星以及萨拉星系这样的边缘世界。 ——在2488年1月中旬，工会战争的局势已然明朗，凯莫瑞安人已然失去了对他们曾经庞大的、不可一世的矿业帝国的控制权，泰伦联邦正在赢得这场战争。 凯莫瑞安于多处星球上发起的战役都宣告失败，这些周期长达几年之久的战役都以泰伦联邦军队的胜利而告终。 凯莫瑞安大批的军队被整编制整编制地歼灭，残余部队退回至联合体的核心疆域之中。泰伦联邦已经收回了几乎所有的失地，随之而来的凌厉反攻抹去了工会政府仅存的最后尊严，数颗超过百万人口的星球被核弹毁灭，更多的边缘矿业星球沦陷。 尽管此时一批高级军官的突然退役的确让人非常惊讶，但乐不可支的人可不在少数，一部分贵族出身却又在战争中表现得极度无能的军官因嫉妒而幸灾乐祸，另一部分则在考虑是不是应该乘此机会多编造一些功勋以分得因此而多下来的蛋糕。 在联邦中央安全局、联邦情报局总部、塔桑尼斯秘密警察的一系列审查以后，阿克图尔斯和他的追随者们顺利退役，并没有过多的波折。 奥古斯都猜测，多项科技的应用诸如c-3动力装甲的全面列装、怨灵战机的大规模投产并服役、针对弧光主战坦克的新一轮改造与悍不畏死的再社会化士兵整个旅整个旅投入战斗是凯莫瑞安战败的重要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体量的差距，泰伦联邦的殖民地和人口远比凯莫瑞安联合体的要多，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上都处于优势。要不是在战争的初期，从未经历过战争的联邦旧贵族军官阶层被凯莫瑞安强硬而果断的主动进攻打得措手不及，加上凯莫瑞安大都骁勇善战，工会战争本不应该拖那么久。 等到另一支第三十三地面突击师的连队赶到时，奥古斯都与他们一同前往舰队指挥部预设的一个需要夺取的凯莫瑞安工业园区。 他们爬上集结点前的一个高地，向南跑了约一英里，依山势而建造的庞大工业建筑集群和高耸的熔炉赫然出现在奥古斯都的眼中。 与民居不同，凯莫瑞安的工厂建筑多是线条简约的几何体建筑，由冷灰色钢板搭建的长方体工业厂房和圆柱体的冷凝高塔。山坡上高低不一的几何体建筑层次堆叠，最外围的围墙上有着通电的铁丝网。 由附近的矿坑中采掘的大块水晶都会通过矿坑铁轨运往工业区，经过切割后的阿迪恩水晶最后再装车运抵梅茵霍夫的地面发射港口。 在这三支部队发起进攻以前，泰伦联邦的轰炸机编队已经摧毁了工业建筑群里本就不多的地堡和防御设施。按照情报，这里并没有凯莫瑞安人的守军，工人必然已经提前疏散过，因此奥古斯都等人仅需占领一片无人控制的工厂即可。 听起来很简单，但依照过去的经验，在场所有的排级以上指挥官都认为他们必定会遇到阻击。奥古斯都与其他的几名尉官商量过后，决定放弃原本的作战计划，绕过工业园的正门，转而直接炸开围墙从另外的两个方向进攻。 奥古斯都的天堂之魔从南面发动攻击，在赞德尔使用炸药炸塌一节墙体以后，第一班作为先头部队率先突入。但事实证明这次的情报相当的靠谱，里面不仅没有抵抗部队，就连人影都没有。 下船以前他们听说凯莫瑞安人在家园遭到入侵时都会誓死抵抗，时常有一整个家族的男人尽数战死的事情发生。但现在他们却将整片工业园区拱手相让。 “这些只会躲在坑洞里扒拉水晶的土拨鼠也知道害怕了？”站在一座离心分离机房旁边的约瑟芬不无蔑视地说。 “恐怕事情比你想象得复杂。”雷诺指了指他身后的墙壁。 约瑟芬转过身去，看到墙壁上有一个正在重复播放着某段视频的全息投影荧幕。视频没有声音，只有一段不停滚动的字幕： 莫瑞亚工人联合会与独立政府商议以后，一致决定，同意泰伦联邦就1月3日上午8点起生效的停火协议，这将是自2485年以来的第一次停火协议。该协议将持续一个标准地球月，所有的 “他娘的，看来我说早了，下个月我们就能回家！”雷诺摇了摇头。 “战争结束了？”泰凯斯因他大发横财的机会大为减少而失落。 “打起精神来，泰凯斯。”奥古斯都看着厂房内部还未来得及运走的、闪闪发光的阿迪恩水晶说。 “我们现在是占领军了。” 082 开分矿啦 新阿波罗温矿山工业区监督办公室面朝矿井的几面拱形的窗户都开着，清晨的风习习而来，束紧的窗帘和书架上的书签浅黄色流苏一并摇曳。 奥古斯都额头上的灰色碎发轻轻地晃动着，红木办公桌上的报告稿纸上沙沙作响，大衣和帽子都挂在旁边的一个枝形衣架上。 雷诺和哈纳克上周从新阿波罗温社区集市里淘来的一个老式唱片机仍然在吃力地工作着，悠扬轻松的塔桑尼斯小调总是卡壳，但奥古斯都知道这个可能在殖民时代早期就存在的老古董如今已然还能发声已然是个奇迹。 也许这个唱片机不如当地人说的那么古老毕竟雷诺仅用废铁价就拿下了它。 现在想来，尽管当时就有两辆弧光坦克和一个排的再社会化士兵荷枪实弹地伫立在社区门口，雷诺跟哈纳克两人能完好无损地从勉强怒火的凯莫瑞安社区居民中走出来，本身就是不小的奇迹。 监督办公室里，身着医疗军士长制服的丽莎正在清理原凯莫瑞安矿业监督留下的一些收藏品，包括一些发散着彩色光芒但不知用途的矿石、符合凯莫瑞安人审美的美女画像和镀金的矿镐。 收拾完以后，丽莎又转而挂上奥古斯都母亲的油画和几柄奥古斯都本人用来练习剑术的笼形护手剑——奥古斯都正在练习剑术以及其他古老的格斗术以提高自己不堪入目的近战能力，但他目前为止唯一使的比较好的也就是咸鱼突刺。 “这个是什么？”丽莎从一个箱子里捧出一个朴实无华的保险箱。 “塔桑尼斯太平岛屿的葡萄酒，没记错应该是14年份的轻拿轻放。”奥古斯都抬头看了一眼。 “至于拿保险箱装吗？它不过是一瓶酒。”丽莎轻轻放下。 “你不明白蒙斯克家的人对美酒的嗜好，就像凯莫瑞安人热衷于在泥地里找漂亮石头一样。至于保险箱这是传统。”奥古斯都说：“就跟你喜欢漂亮裙子是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除螃蟹以外还有其他东西同样能让人感到愉悦，比方说，幸福感，满足感和成就感。” “好吧，你总是对的。”丽莎摇了摇头：“我已经有快两个月没碰他们了，也不再整天想着那玩意儿了。我正试着，让其他什么东西成为我生命中的全部。” “我真替你高兴。”奥古斯都再次放下手中的钢笔，脸上露出笑容：“看来戒毒到现在看来还算成功，相信你早晚有一天不再需要我来监督。这样，你也就不再受制与那些致幻类的药物，整日浑噩沉沦。丽莎，我认为你的人生应该属于你自己。” “不可能我一辈子都无法控制自己。就像医生说的那样，我意志薄弱，无可救药。”在奥古斯都看不到的地方，丽莎涂着唇膏的粉色嘴唇一瘪：“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看着丽莎，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还是需要监督的啊”丽莎小声的说。 “拿……你对自己可太没信心了。”奥古斯都愣了一下，心说我该说什么好呢：“再不行，离开军队以后，我可以雇几个女佣看着你嘛。” 不对劲，这听着怎么像是在养情妇。 “当然，我还有其他办法。”奥古斯都改口说：“退役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将来啊，将来我没什么计划。”丽莎用从奥古斯都的箱子里拿出一副裱好的照片，那是一个扎着银色单马尾的小女孩，大概十岁左右，个头看起来已经很高了。 “那是你妹妹吗？”她问。 “看起来是的。”奥古斯都不确定地说：“好吧，把它给我。” “然后给我倒杯咖啡，好吗？” 奥古斯都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计算矿场的收益、统计工人成本和运输成本 停火协定生效以后，泰伦联邦军队所有的进攻计划都已经中止，大部分登陆部队都回到了停留在同步轨道上的战舰里。 不过奥古斯都主动申请留在新阿波罗温，并承诺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当地的工厂重新恢复生产，将足额的阿迪恩水晶运抵梅茵霍夫太空港。 原本不会有人理会一名小小少尉的意见，即使奥古斯都已经相当出名，无论是在第三十三地面突击师的军官小圈子里还是在更大的平民阶层。 申请管理新阿波罗温工厂的这件事上，奥古斯都的老上司沃菲尔德中校是不会帮他的，因为沃菲尔德向来坚持公平公正，他能容忍一些小毛病，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总是铁面无私。 最终是他的哥哥阿克图尔斯手下暂时还留在军队之中的，一名名叫查克的老部下接过了此事。 今天是文件下达的第一天，奥古斯都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一座大型矿场的管理人，比他哥哥还要早一些。不出意外的话，刚刚离开军队的阿克图尔斯正在边缘星区的哪个荒芜星球上驾驶着太空工程车采挖分析取样的矿石。 奥古斯都的手下除天堂之魔排以外，还有一个由他指挥的再社会化连，四辆留在地面上的弧光坦克也一并由他来指挥。 这些部队用来维持治安无意是绰绰有余的，而凯莫瑞安的主力部队也不敢冒着单方面撕毁停火协议的风险攻击一个普通的矿区。 战争已经打了太久了，双方都需要时间修整。 至于在此之后是继续打下去还是缔结和平条约，那就是双方政府所决定的了。 虽然已经停火，但梅茵霍夫各地还是小摩擦，一部分军官不想在战争结束的前夕死在一个满是石头和凯莫瑞安人的星球上也是奥古斯都得以拿下这个任命的主要原因。 而再社会化士兵比例过高带来的问题也开始显现，那就是能灵活处理管理事物的军人也越来越少。 这时，窗户外忽然传来了一些喧闹的声音。奥古斯都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知道，这是他雇佣的凯莫瑞安矿工来了。 在科普卢星区有许多种途径可以让你成为富豪，但拥有有一座稀有水晶矿的所有权无疑是迈入上层社会的敲门砖——无论是出售所有权还是雇人开采。 083 小捞油水 现在，奥古斯都就坐拥一片阿迪恩水晶矿。新阿波罗温矿区在凯莫瑞安联合体按矿物富藏程度分级的诸多矿坑里，只能算是比较低级的，属于有开采价值但储量不高的那一栏。如果开采成本过高，那凯莫瑞安的采矿企业就会立即将其舍弃。 较高的水晶纯净度以及新发现的伴生稀有金属矿使得开采方案得以通过，随即一个名为新阿波罗温的小型社区出现在了矿区附近。如今，随着殖民者、淘金者和矿工家族的涌入，这个社区的人口已经达到近两万人。 即使如此，新阿波罗温矿区每二十四小时生产的水晶矿和其他伴生的稀有水晶矿收益，也远远超过了泰伦联邦政府所持有的标准中型矿坑。凯莫瑞安人以每立方米为单位而非联邦的每克估算高纯度阿迪恩水晶的价值，他们对寻找水晶矿脉的执着更接近于痴迷。 过去的几十年里，曾有过财大气粗的凯莫瑞安矿业公司法人出面买下过泰伦联邦一整颗星球矿物开采权的事情发生。 那时即使是最强大最令人生畏的联邦创世家族泰戈尔家族也惊叹于莫瑞亚采矿企业的财富，并不再认为莫瑞亚人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与未开化的野人。那些在装饰华丽的舞厅里跳舞的贵族们随即拔高了莫瑞亚人的定位——缺乏教养，不懂礼仪的暴发户。 然而，这也是工会战争的导火索。贪婪的泰伦人没有凯莫瑞安对搜寻矿脉的直觉和坚韧不拔的耐心，但他们只要确保自己手里的枪比凯莫瑞安人的更多更好就可以了。 凯莫瑞安人用几十乃至上百年的事件建起了他们的矿业帝国，而泰伦联邦只消一场不到四年的战争就令其土崩瓦解，将财富都收归己有。 不过奥古斯都知道，这场战争只是使得联邦中的少部分人富裕了起来，大部分平民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加贫困。 对于克哈4的独立与他父亲安格斯的革命事业而言，那也能说明着克哈人的革命是站得住脚的。当人民大众发现即使自己再怎么努力工作也养不活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时，起义的燎原之火也就会席卷整个世界，声援克哈的人也就会越来越多。 这时，监督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身松垮制服的泰凯斯·芬利，手里捧着一叠文件。 “这是新一批申请下井工作的矿工名单，告诉我你给那些凯莫瑞安人都吃了什么药？”泰凯斯把文件送到了奥古斯都的办公桌上，他说：“说说你是怎么搞定他们的。” “更少的工作时间，更多的面包。” 奥古斯都把手里的钢笔丢在桌子上，手肘放在桌子上，十指合握抵住下巴：“我调查过，凯莫瑞安联合体矿工以及其他各行业的工人生活并不如工会政府宣传的那样好，很多人其实都吃不饱饭。这个世界并不比泰伦联邦好多少，剥削和压迫依旧存在。” “什么由工人得到合理工资的权利不容侵犯、工人应享受基本的社会福利，拥有自由选举政府的权利，其实都是纸面上的宣传。” “矿业企业的持有者和工会代表还说过凯莫瑞安联合体是工人的联合体，工人阶级理应主导这个世界。”他说：“当然了，他们的工人也确实比泰伦人的处境好一些。在战争爆发以前，联合体的工人工资普遍比联邦高出两到三倍。” “我觉得这个想法倒是很好的，可联合体的政府只是说一套做一套而已。只要你看看凯莫瑞安联合体是由谁建立的就能明白了，联合体是莫瑞亚矿业行会与凯兰尼斯运输行会组建的，真正掌权的是他们推选出来的法人代表们。工会也不是工人建立，建立它的是企业家。”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知道我没工夫关注时事政治，操心国家大事，去他妈的地担忧制度合不合理。”泰凯斯皱着眉：“你研究这些东西干什么？” “别告诉我你想要造贵族老爷们的反而且我记得你家里不就是克哈4的大贵族吗？这跟你要掀起自己的小裙子有什么区别。” “你倒是问呐。”奥古斯都看着泰凯斯。 “好吧好吧，那意味着什么？我的大政治家。”泰凯斯瓮声瓮气地说。 “那说明工会只是凯莫瑞安真正的有钱人控制工人的手段，当工人阶层与上层阶级的矛盾无法调和时，工会的代表人就会站出来‘替工人说话，争取利益’，而经过代表们的据理抗争，公司的总裁总是会勉为其难地同意。” “可实际上，妥协的条件早就已经秘密地谈好了。”奥古斯都说：“工会没有任何权利左右独立政府的决策，他们有提案权，但也仅此而已。” “可这跟我们，不，跟我想要在大发横财以后过上风流倜傥的生活又什么关系呢。”泰凯斯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把屁股埋进软软的坐垫里，舒服地哼了一声。 “关系可大着呢。”奥古斯都接过丽莎的咖啡，后者款款扭动着的腰肢倒是让泰凯斯感叹奥古斯都的好运气：“凯莫瑞安政府其实不怎么得人心，所以，只要我们给出的待遇好上一些。至少是让他们一日三餐吃得饱，有余下的钱存起来，生活还有希望，那他们就愿意为我干活。” “况且，为避免凯莫瑞安联合体向梅茵霍夫继续运送人员和武器，进口货物的星际航线已经被我们的舰队切断，粮食长期无法自给的问题就被大幅度地放大了。吉姆去过一趟当地市场，他看到食物的价格成倍增长，饥饿已经蔓延。”他说。 “如果新阿波罗温社区的居民找不到活干，那他们的家人都会饿死。” “蒙斯克，我从没觉得你不是个资本家”泰凯斯露出奸险的笑容：“‘吸血鬼’的血液在你的身体里流淌但要我说，你不是个真正的资本家。” “我们在这里顶多会待上一个月，你管他们的死活？凯莫瑞安可是我们的敌人。要我说，就像他们的工会政府之前对做的那样，仅仅是让他们活着就好了。这样我们可以倒卖的水晶矿也就会比现在多得多。” “反正，新阿波罗温的人只要不想饿死就得替我们干活，我们做的也不需要比他们原来的政府好多少，也不欠凯莫瑞安人任何东西。” “这颗鸟不拉屎的石头星球足够倒霉，却也足够好运，因为战争在就要波及这里的那一刻停止了。” “凯莫瑞安也是人，我们现在还是敌人，将来没准就会成为朋友。”奥古斯都摇了摇头：“我啊” “我可不想看到有人在我的面前饿死。” “你是个好人，蒙斯克。”泰凯斯给奥古斯都发了一张好人卡。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差点都忘了。你不是说想要改造那架运输机吗？你要的人来了。” 084 招揽斯旺 当奥古斯都见到罗瑞·斯旺和他同族的堂兄弟们时，泰凯斯刚刚从门口走出去，两名身着动力装甲的再社会化士兵正在进行例行的搜身检查。窗外更加喧闹了，机器运转的声音也开始隆隆响起。 奥古斯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把双手放在桌子上，挺直腰杆坐着。然而还没等奥古斯都说请进，四名性情急躁的梅茵霍夫人就冲了进来。 这些人身高普遍比在同年龄段的泰伦人要矮上一些，大概只有五英尺半至六英尺高。但他们每个人的骨骼架构都比泰伦人都要更结实宽阔，裸露在外的粗壮手臂也尽是青筋毕露的虬结肌肉。 为首的那位梅茵霍夫矿工开裂的上唇在说话时颤动着，大鼻子下留着浓密的黑色八字胡。他的皮肤有些过于苍白，脸上却满是饱经风霜的痕迹，锐物划痕结痂以后的伤疤与烫伤的痕迹清晰可见。 矿工声音洪亮，嗓门大的出奇，他叫喊起来时，仿佛有一列蒸汽火车从这间办公室里穿过。 梅茵霍夫的凯莫瑞安人对泰伦人并没有多少刻骨铭心的仇恨，他们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战争带来的通货膨胀和内部经济的崩溃应归咎于泰伦联邦，但其实他们也从未见过几个泰伦人。 还能怎么办呢，要吃饭的啊。 “你就是奥古斯·萌斯克工头？抱歉可能我说话带点本地口音。”矿工说：“我是罗瑞·斯旺，你可以叫我罗瑞，斯旺也没关系，但新阿伯罗温有两千个斯旺。” “我的堂兄听说你们这儿正在招人，薪水还不错。” “罗瑞·斯旺”奥古斯都嘴里轻轻地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我记得你。斯旺，我从四百多张申请表里把你挑了出来，还让人告诉你可以带一些帮手。” 奥古斯都对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罗瑞·斯旺在星际争霸中是隶属于雷诺游骑兵的一名天才工程师，只要有一张设计图纸，似乎没有什么是他造不出来的东西。 “你有一级机械师的执照，曾经把凯兰尼斯的冲锋装甲车改装为坦克，用的还是化石燃料发动机。除此之外，你还升级过新阿波罗温的自动采矿无人机的内置电池，使它的续航时间提高了三到五天。”奥古斯都看向斯旺。 “这无疑证明了你在这方面的天赋。但我同时也很疑惑，光是专利费，你和你的族人也不至于连饭都吃不饱。” “你不了解情况，长感觉挺怪的，还是叫你工头吧。”斯旺摇摇头：“斯旺家族是个大家庭，我们有许多的兄弟姐妹。对于一个以矿场为生大家族来说，能下井工作的人总是越多越好，家族里面你生三个，他生五个。慢慢地，孩子就太多了。” “现在正是家族最困难的时候，我必须与我的亲族们共度患难。只要我还有余力，就会帮助其他人。”斯旺说：“团结是斯旺家族得以生存至今的关键。你们泰伦人也许没法理解，但要是等到我需要帮助时，他们肯定也会不遗余力地支持我。” “凯莫瑞安人的家族比我们要庞大得多，彼此之间的纽带也相当地牢靠，总是喜欢热热闹闹的。”奥古斯都轻笑着说：“我也喜欢小孩子。” “好吧，唉你现在能这么想可就太好了。”斯旺叹了口气说。他也奇怪这名泰伦人的军官为什么不仅不谈工作，还跟自己聊那么多，但他并不讨厌这名衣着干净整洁，有着灰色头发的年轻人。 毕竟那总算不是他刻板印象中的泰伦军人，那种满脸疤痕的、浑身肌肉的光头泰伦佬。 “斯旺家族要养那么多孩子可不容易，怎么样，有考虑过换一份薪酬更高、工作环境更好的工作吗？”奥古斯都又让旁边的丽莎给他们搬几张椅子，示意他们坐下，一副要好好谈谈的模样。这就叫斯旺和他的兄弟们更摸不着头脑了。 “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取得的成就却远比我刚才说的还要惊人。斯旺，你在科技和机械上的天赋实际上远比你想象得还要高。只要你递出简历，任何一个顶尖的科技或者工程公司都会对你抛出橄榄枝。” 年轻的斯旺不善于掩饰自己的喜悦，并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被吹捧得有些飘飘然了，他很快就明白奥古斯都这是想要招揽自己：“我不会为泰伦联邦的军队工作的，我的许多亲朋好友都死在了泰伦人的手里。” “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不是军队，是为我工作。”奥古斯都仿佛是早有准备，他把一个已经打开的个人终端推到斯旺等人的面前，上面是蒙斯克家族的简介和业内人士对其家族企业的估值：“我们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至于薪水，包你满意。” 斯旺和他的兄弟们接过个人终端看了看，都对其真实性表示怀疑。毕竟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我的亲友们也劝过我，让我找一份体面高薪的工作而不是待在矿洞里。”斯旺思考片刻后说：“可我坚持要留在家族里，大部分高科技公司都在莫瑞亚，那里离梅茵霍夫又太远，我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人。” “这样啊”奥古斯都点点头，不再说话。 斯旺本以为奥古斯都已经放弃了，毕竟他可能也就是随口一说，也就是客套话而已。泰伦人不就是这样吗，他们痴迷于繁琐无用的礼仪，表现得优雅绅士，实际上却疏离而冷漠，没多少话是真心实意的。 但斯旺随后就被奥古斯都所说的话惊到了。 “我正好也想雇佣一个矿业家族为我的采矿企业工作。”奥古斯都说：“我可以雇你们所有人。” 斯旺家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凯莫瑞安科技矿工世家，值得奥古斯都花大价钱拉拢。 “我的家乡克哈4是泰伦联邦十三个主星世界中最繁荣，思想最先进的星球，有完善健全的社会福利制度，你们每个人退休以后都能够获得足额的养老金。”奥古斯都似乎是全然忘记了自己找他们而来的目的：“当然，空口说不足以让人信服，你们几个可以先到克哈定居一段时间，为我家族的科技公司和工业企业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再把家人接过去。” “如果斯旺家族搬来克哈，我可以给每个成年人安排工作，迁居的费用全部由我负责。我甚至会出资买下一块地，作为你们新的家族领地。” 085 太抬举我旺某人了 “但我们可是凯莫瑞安人。”一名斯旺家族成员说。 “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分别。”奥古斯都摊了摊手。 斯旺与他的几个族人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斯旺兄长的人开口说：“我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也从没有想过离开梅茵霍夫。” “就算你真的能够做得到，家族里的老人们也不会同意的。凯莫瑞安人，唯有家园和传统不可舍弃，只有在最绝望的情况下，我们才会选择背井离乡。” 斯旺也觉得很奇怪，这个与他素未谋面的泰伦军官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突然之间，他有一种自己真的非常厉害的错觉。 但对方真的不是这耍他吗？ 仅凭一张无法证明真伪的履历表就认定他值得不惜代价地招揽……即使那上面都是真的，斯旺的成就其实并不算突出，他相信在泰伦联邦中肯定有许多人比一个从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矿工要厉害许多。 这可太怪了。 也许这名军官真的是这个蒙斯克家族的贵公子，但往往这种人在未曾经历过毒打以前都会过于高估自己的能力，做出一些惊天动地但实际上却经不起推敲的事情。斯旺家族有将近两千人，即使是再活不下去了，他们也不会把命运寄托在一个胡子都没有的毛头小子身上。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而且还不够成熟。但我的家族的确缺少像你们这样的人才，无论是采矿业还是军事科技。”奥古斯都没指望斯旺能够立刻同意，也不指望他现在就跟随自己：“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这份邀请，不论何时，蒙斯克家族都留有你们的位置。” “我之所以会这么做，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思考过许久的。斯旺先生，留在这块梅茵霍夫的矿坑里只会埋没你的才能，科普卢的雄鹰就该展翅高飞。” 奥古斯都思考过这个问题，那就是克哈4要起义，必然少不了发展军工业。在这方面，克哈的基础相比于塔桑尼斯要薄弱许多。 不止是斯旺，他需要人才，各行各业，越多越好。不论出身，不计代价。 “你的才能远超你自己的想象，斯旺先生，你的未来在星辰大海，在银河之上，而不是这岩石与荒原间。”奥古斯都最后说：“在人类这个种族还在懵懂之中时，当第一个具有想象力的原始人坐着篝火旁抬头眺望星空遐想时，人类对宇宙的征服就已经开始了。” 斯旺意识到奥古斯都是认真的，并不是在浪费时间跟自己开玩笑，但斯旺和他的兄弟们很难不把这归结于一个年轻人过于富有想象力的头脑和他天马行空的幻想。 也许奥古斯都自比亚历山大和凯撒，要做征服宇宙的征服王，但没准他真是个能干大事的呢？ “我不知道我能帮到你什么。”斯旺有些心动了，但他依然在怀疑自己的能力：“要说修理机器，修补一些废铜烂铁，或是给机器人加装个轮子什么的，这个我很在行说真的，你还能指望一个矿工去干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呢。” “很多很多，比如，新式的动力装甲，新式的坦克，新式的巨型步行装甲，以及新的战列巡洋舰，而你就是这些伟大发明创造的奠基人。”奥古斯都冷灰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斯旺，开始画大饼了：“一个名叫斯旺工程的庞大科技集团将在你的手中诞生。” “我可从没想过这个。”斯旺瞪大了眼睛：“你继续说” “” “想象一下，科技的飞跃发展最后都将用于改善民生，而你将是造福人类的伟人。”奥古斯都继续画饼：“很多很多年以后，孩子们会为你开凿石像，竖起丰碑。” “我喜欢这个。”斯旺捋了捋他那搓黝黑的胡子：“但我还得好好考虑，出一趟远门要担心的东西可就太多了。克哈我都没听说过，更别提什么克哈的萌斯克家族了。” 其实只要斯旺想，他就能立即离开梅茵霍夫，到凯莫瑞安的核心星球上谋求一份好工作。但他直到25年以前都一直待着这颗荒芜的星球上，直到忍受不了凯莫瑞安官僚的剥削愤然反抗，斯旺才加入了雷诺游骑兵。 可是在那以前，也并没有一个阔绰的贵族之子忽然跑过来说即使不为钱，你也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那是当然的。你现在不做决定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一年以后再签合同。”奥古斯都露出灿烂的笑容。 “什么？”斯旺还没说话，他的堂兄弟们就可以小声地交谈起来——他们自认为很小声。 “卖身契约？我们不当泰伦企业家的奴隶。” “这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奥古斯都说。 “没问题不，我还没同意呢。”斯旺想了想说：“说这么半天，我都快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你不是要给雇我来改造你的飞船吗？” “没错，我带你们去看看她。”奥古斯都站起来，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丽莎，你可以休息一下。” 奥古斯都带着斯旺等人走出监督办公室，一步步走下石砌的楼梯，从一个有天堂之魔卫兵守卫的大门走进开阔的工业园区。大约有一个班的再社会化士兵正跑步从奥古斯都的面前经过，齐刷刷地停下向他敬礼，其纪律性让凯莫瑞安人们都感到惊叹。 在奥古斯都走向临时机库的路上，所有的厂房车间都已经开工了，工人们忙得热火朝天。而且看上去倒也是干劲十足。等到奥古斯都的部队离开以后，他们或许就又要回到过去那个吃不饱饭的时候了。 临时机库是由一座原料仓库改装的，墙体上刷着黑灰色的漆。机库旁边的两个仓库里面堆满了整箱整箱切割称量好的阿迪恩水晶，其中约有五分之四要上交，剩下的则装进了奥古斯都的口袋。 机库的气阀门打开以后，斯旺终于见到了黑灰色涂装的“小恶魔”运输船。 “新的升级方案加装新的隐形力场发射器可不便宜，我这人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斯旺看向奥古斯都说。 “萌斯克老板，你的钱够吗？” 086 无限期停火与圣诞节长假 公元2488年的第12个月份就要到来的时候，梅茵霍夫上的局势再度变得紧张起来。无论是星球上的泰伦联邦军队还是秘密武装起来的凯莫瑞安人都做好了再次开战的准备，这颗在宇宙中算不得美丽迷人的藏蓝色行星弥漫着大战将起的压抑氛围。 而像奥古斯都这样被任命接管地表工厂的军官都已经提前得到了陆战队最高统帅部下达至一线作战部队各级的通知：战争已经结束，并且不会再打下去。 在第一次停火协议的期限到来时，梅茵霍夫之上有更多的凯莫瑞安工厂、矿场甚至是星际港口都被泰伦联邦的军队所接管。大约只有不到8%的轻工业未被占领军控制，联邦海军陆战队最高统帅部把指挥中心设立在了梅茵霍夫最大的城市里。 所有人都知道，凯莫瑞安联合体已经战败，只是他们未曾投降而已。联合体的一些武德充沛的星球拒绝执行莫瑞亚的要求无限期停火的命令，因此局部的战争仍在继续。 奥古斯都知道，这场战争最终将拖入2489年，甚至还要再拖上几个月，凯莫瑞安联合体与泰伦联邦的政府将花上好一段时间为最终的“和平协议”谈判，在谈判桌上为哪怕一丁点的利益争吵不休。 谈判桌上，双方的地位并非是等同的。毫无疑问的，这份和平协议对于战败方凯莫瑞安联合体而言将是一份极其苛刻的不平等条约，是来自于泰伦联邦盛气凌人的侮辱。 联合体或将不得不割让其中科普卢星区中的大多数矿业行会甚至是殖民地，才能免于遭受被吞并的命运。 然而对于奥古斯都和他的天堂之魔来说，这切切实实的是个好消息。一旦战争结束，无论是继续留在军队里还是按正常流程退役回家都是很好的选择。 于是，在12月2日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奥古斯都和他的部下们聚集在新阿波罗温矿区工厂的工人食堂里聚餐。这是他们目前能够找得到的最好的聚餐地点，当地的餐饮业并不发达，中高档餐厅要在城市里才能够找到。 由五张合金长桌拼接起来的桌子上摆放着并不算多么丰盛的食物，四十几名身着咖啡色军装的士兵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侃侃而言，说着对未来的畅想。 虽然梅茵霍夫是个物资相当匮乏的世界，但奥古斯都还是花大价钱买到了一些不错的食材，请工厂里的厨师做一些比起单兵口粮和蒸土豆配炖菜更能入口的食物。时隔一个多月，天堂之魔们再次吃到了芝士汉堡、烤香肠、碳烤牛排和奶油培根意面，品尝到了价值不菲的玛萨拉红茶 “老实说这个假期对我没什么意义。”哈纳克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说：“夏依洛实在是太无聊了，我就是为了寻求刺激才来参军的唉，虽然说起来有点悲伤，但我在镇上的亲戚估计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那你申请它干什么？”不能赶在圣诞节前回家与家人团聚的雷诺怒了。 再有几天，第一批轮换下来的士兵就可以回家过圣诞节了——更多的再社会化士兵将接替他们，而另一部分倒霉蛋则仍然要留在他们的岗位，雷诺就是其中是一个倒霉蛋。 天堂之魔里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得到了为期一周的休假时间，而其他人就要等到圣诞节以后了。奥古斯都的申请得到了批准，他将在后天在梅茵霍夫的星际发射港乘飞船返回克哈4。 这场属于天堂之魔的聚餐里，他们的动力装甲技师菲克也受到了邀请。尽管这名身材矮小的技师并没有兜帽骷髅的文身，但他无疑也得到了其他天堂之魔的认可。 “申请了也没什么损失啊，不用出去训练，待在军营里睡大觉不好吗？”哈纳克说：“说起来，我从小就是一个人生活，圣诞节对我而言不过是能捡到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圣诞老人从来就没有光顾我的破袜子为了这我还在家里特意修了一个没有炉子的烟囱。” “那是你的袜子太臭了。”艾米?布兰登插了一嘴。 “那这样，汉克，你跟我回克哈吧。”奥古斯都在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以后说：“我带你看看真正的大城市是怎么样的。” “好耶。”哈纳克点点头。 “泰凯斯，假期你准备去哪儿？”接着，奥古斯都又问对面的泰凯斯。 “我？我绝对不会离开梅茵霍夫的这些闪闪发光的小水晶，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要想。”泰凯斯说：“即使是在假期，我也不会离开自己的岗位我爱陆战队。” “吉姆，我走了以后。记得让库洛夫斯基带人看紧大门，围墙都通上电。”奥古斯都呵了一声：“别让泰凯斯把女人带进来，这里可是军营！” “还有，我们新招的工人你也要安排好。那名叫罗瑞·斯旺的凯莫瑞安人现在是天堂之魔的外聘工程师，要给他最好的待遇。” “没问题。”雷诺幸灾乐祸地说：“我可以保证，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你怎么知道吉姆男孩不会跟我‘同流合污’呢？这孩子正是对女性充满憧憬的年纪。”泰凯斯眉头一挑：“你从不让吉姆跟我们去找乐子，这可不像话。” “就是再严厉的家长，也该知道一张一弛的道理。” “我没说他不能去找乐子。”奥古斯都摇摇头：“我只是告诉你们，不要把他带坏了。基德来的时候一句脏话都不会说，跟你们混熟以后，现在张口闭口屎尿屁。” “在脱衣舞俱乐部，你跟约瑟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玩得开。吉姆还这么年轻，我不想看到他沉迷于放纵和享乐奥莫死的时候，他已经表现得过度依赖于酒精了。”奥古斯都看着满脸通红的雷诺。 “我相信吉姆，因为他从不会让我失望。” “那好，我出去找乐子就是了。”泰凯斯放弃了，开始想象女人的美好酮体：“不知道凯莫瑞安姑娘的滋味怎么样” 在脑海里浮现出矮而壮实，满脸胡子的凯莫瑞安矿工时，泰凯斯嫌恶地噫了一声，仿佛是吃进去了一只死苍蝇。 奥古斯都和其他人又谈了一段时间，除依旧要留在梅茵霍夫和准备回家的人以外，还有沃德和赞德尔要跟自己回去。前者是不想回到过去的悲伤之地，而后者则是贫民窟出身，也照样无家可归。 至于龙德斯泰因，虽然假期里他也要返回克哈与家人团聚，但出发时间比奥古斯都晚上一天。约瑟芬则对回家只字不提，好像他一回到克哈就有一帮黑帮等着把他吊起来处死似的。 说了半天，仿佛被奥古斯都遗忘的丽莎终于说话了：“奥古斯都，你不问问我的假期是怎么安排的吗？” “我记得你家是塔桑尼斯的，你不想回去看你爸爸吗？”奥古斯都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丽莎。丽莎目前已经摆脱了对毒品的依赖，她那曾经有些暗淡的长发如今发散着亮色的姜黄色光泽和阵阵清香。 “他有什么好看的，老头子一个。”丽莎双手环抱在胸前：“我正好打算去克哈旅游。” “只是只是想顺路去看望你的母亲而已。” “那好吧。”奥古斯都摊了摊手。 “我真替可怜的老安东尼·凯希迪伤心。” 087 克哈 克哈4，斯蒂尔灵天空港，圣诞节前夕。 奥古斯都和丽莎等人乘坐的星系跳跃者在经过三天的超时空旅行以后，降落至克哈4首都城市斯蒂尔灵城以外的一个星舰天空港。无一例外的，每个从未到过克哈的人自星系跳跃者的舷梯上走下来时都被惊呆了。 斯蒂尔灵天空港气势恢宏的航站楼是一座由白钢制框架和可变色的大块玻璃立方体建筑，内部饰以黑色的铝合金护栏和石灰华的大理石。 乘客在步入其中时就能通过幕墙式的玻璃窗看到克哈4那颗温和的太阳和楼梯过道间栽植的葱郁植被。悬浮智能机器人和涡轮式无人机无时无刻不在清扫着光洁如镜的地面和玻璃窗，每一个克哈人都衣着得体，谈吐优雅。 为免于引人注意，奥古斯都今天仅身着一件深褐色的方领长袖外套和笔挺的长裤，穿着一双蓝黑条纹的运动鞋，模样就像个年轻的学生。而丽莎则穿着及膝的浅黄色褶皱裙，上身是黑色的纯棉短袖t恤，腰间跨着一个实则是医疗包的皮包。 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康诺·沃德是一套黑色的短袖皮背心和破烂的牛仔裤，他那因在战斗中折断而显得有些歪斜的鼻子上是一对半睁的淡蓝色眼睛。他的那双眼睛总给人一种凶恶的感觉，裸露在外的臂膀上有着天堂之魔的骷髅文身。 如果说沃德站在奥古斯都的旁边时俨然一个魁梧凶悍的保镖，那仅穿着皮夹克和休闲的宽松长裤的哈纳克和赞德尔就是两只刚刚从洞穴里爬出来的土拨鼠，不时发出“啊——”的惊叹声。 奥古斯都没有在航站楼等待太久，很快，一群身着安保制服和管家制服的男人们簇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找到了他们，所有人外套的前胸位置都用金线绣着金色的狼头，那是独属于蒙斯克家族的徽章。 为首的是蒙斯克家族的安保队长阿克顿?菲尔德，也是安格斯最信任的人之一，他在蒙斯克家族待了许多年，几乎是看着奥古斯都和他的妹妹长大的。 “你这个小子啊，蒙斯克家的孩子没一个是平凡人。”阿克顿与奥古斯都拥抱在一起，轻拍着对方的肩膀说。 “妈妈和多萝茜呢？”奥古斯都笑了笑，问。 “她们还在斯蒂尔灵北部山脉的白石城堡里，还记得吗？就是你祖父过世的地方。”阿克顿说。 “我还记得他。”奥古斯都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样子，记忆里的祖父很高大，但音容笑貌已很遥远。蒙斯克家族依然延续着地球时代皇室的传统，安格斯正是为了纪念自己的父亲，才把“奥古斯都”这个名字给予自己的小儿子的。 安格斯动用了一整支安保部队和三辆58型陆地美洲狮装甲车以及十二辆秃鹫车护送自己的儿子。 秃鹫摩托呈品字形拱卫着三辆装甲车，其中一辆装甲车载着奥古斯都等人，而另外两辆则满载荷枪实弹的士兵。 这并非是病态的过度保护，尽管蒙斯克家族在克哈的权势已然根深蒂固，犹如扎根于克哈的参天大树一般不可动摇，但一些潜在的商业对手和安格斯的政敌往往会雇佣杀手刺杀这个家族为数不多的家族成员。 考虑到蒙斯克家惊人的权势和资产，即使是为应对绑架和骚扰这样的护卫也是必不可少的。 奥古斯都和坐在其中的一辆美洲豹装甲车的后排座位上，此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偏过头透过那层几英尺后的防弹玻璃玻璃凝视着窗外正飞快远去的景物。面容严肃的阿克顿和有些局促不安的丽莎就坐在奥古斯都的旁边。 “我听你母亲说，你已经准备好退役了？”阿克顿说。 “是的，而且我不准备拖到明年。战争已经结束，我上个周末就提交了退役文件，只是还没有得到批准。”奥古斯都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个月我就能退役了。” 就跟他的哥哥阿克图尔斯一样，奥古斯都对军队也没有任何的留恋。现在的奥古斯都已经是一名少尉，哪怕等到明年战争彻底宣告结束以后其很可能就会成为校官，他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他的亲爹就要造反了，整个星球都要革命了，不赶紧跑路，难道要留在军队中等死么。 奥古斯都现在唯一记挂的就是他的天堂之魔，不然他都不准备在圣诞节结束以后返回梅茵霍夫。 “好啊，你的父亲需要一个帮手。”阿克顿点了点头：“他还很年轻啊，就已经快要满头白发了。” “嗯菲尔德，我们要去哪儿，斯蒂尔灵城还是白色城堡？”奥古斯都问。 “去你妈妈那里她很想念你。”阿克顿 由于当地政府的环境保护政策，斯蒂尔灵天空港实际上远在城市圈以外，蒙斯克家族的车队驶出天空港以后还要再行驶一段才能抵达更偏远的目的地。 护送的车队在斯蒂尔灵城市圈以外的交通干线上一路疾驰，穿过银灰色的复合工业园区与城市圈之间的乡村田野。 此时正值秋季，干线大道两旁的绿植依旧苍翠欲滴。而更远处广阔的麦田则依然被浓浓的秋意渲染为奢华的金黄，天空一碧如洗，流云仿佛掠过的飞马群，俨然如田园油画中所描绘的世界。 与其他那些注重经济发展而视环境污染问题如无物的泰伦联邦其他主星世界不同，克哈4修订了最新的空气净化条列并富有远见地引入了大量的可再生资源。因此克哈在维持着科技和工业都高度发达的同时依旧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美丽世界。 奥古斯都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这个时候，田园和茂密的林木都已经远去，斯蒂尔灵城南部的丘陵逐渐地在他的眼中慢慢地放大。 丘陵之间的间隙能够看到许多密集的银色光点，那是金属和玻璃的反光。奥古斯都仿佛已经能够看到斯蒂尔灵绚烂的霓虹灯和巨大的全息银屏与广告牌，听到充满活力的喧嚣声。 车队驶上一座架设在丘陵上的银灰色合金桥梁穿，随着坡度的不断上升，此时已经可以看到斯蒂尔灵城的全貌。 斯蒂尔灵仿佛是一座由水银铸就的城市，闪耀的金属和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夺目的银色光芒，而贯穿整座城市的桥梁网络和交通主动脉好像是水银世界中密集而清晰的黑色线条。 在城市的中央，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天空大厦矗立在银灰色的建筑群之间，这些巍峨宏伟的建筑有着线条分明的多面体外形和其他超乎人类想象界限的几何结构，带着科技的梦幻和未来世界的美感。 而在奥古斯都的记忆中，夜晚的斯蒂尔灵灿烂如夏日的烟火，霓虹灯的海洋和无数iaa投影屏幕汇聚成光芒的海洋，延伸到城市南方的山脉和北方的海岸。绚烂的灯火一直到天上，在云层间曲折反射，仿若云霞。 克哈的灯火，缤纷绚丽，美轮美奂。 088 家人 蒙斯克家族恢宏雄伟、面积辽阔的城堡建筑群坐落于海边的一座陡直的山崖之上，深蓝色的海浪冲击着山崖下的金色沙滩和礁石。这里风景绮丽，气候宜人，仿佛置身于神话中的北欧海岸。 这座与殖民地一样古老的建筑历来都是蒙斯克家族领袖的夏日度假之地，此地距离其北方最近的城市克哈首都城市斯蒂尔灵有四英里远，远离傲慢奢侈的新贵族和腐败政府的权利中心。 白色城堡立于山崖之顶，是一座被白色高墙环绕的中古城堡式建筑。所有的高墙和尖顶的立体塔楼都由纯白大理石的方石砌体砌成，高高的尖顶塔楼矗立在缭绕的雾气之间。 这座恢宏的纯白色堡垒早在殖民开拓者的时代就耸立在云雾和狂风之间，那时勇敢而无畏的塔桑尼斯殖民者乘着第二代曲速飞船来到遥远的克哈星系，最终选择在这片星系中气候宜人的第四颗行星建立新的家园，蒙斯克家族正是这批殖民者最初的领袖。 只有一条茂密森林之间的环山公路可以直抵蒙斯克家族的城堡，而那里的主人和他们的仆从们往往都乘坐小型的私人飞艇出行。 这里的安保工作甚至比斯蒂尔灵的蒙斯克家族天空塔还是严格得多，只有最可靠的仆人才会被派遣至这里，发誓将以自己的生命守卫蒙斯克家族的女主人和她的子嗣。 护送奥古斯都的车队并没有换乘飞行器，而是一路驶过设有诸多哨卡的环山公路。 奥古斯都记录着遇到的每一个哨卡，发现这里的身着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每个人都持有电磁步枪，身着有动力甲片的简易作战服，戴着红外线护目镜。不过他不认为这些人能够挡得住三名幽灵特工，况且对方肯定会根据情报指定潜入计划，甚至是混入安保人员之中。 “菲尔德，这里大概有多少安保力量？”在车队在蜿蜒的环山公路上行驶时，奥古斯都紧蹙着眉头，这预示着他内心的担忧。 “包括白色城堡内部的，大概有两百多人。”阿克顿说：“这些人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克哈民防部队和星球防御军的退役士兵，其他也都是千挑万选的克哈战士。” “很难说啊，人的思想是难以揣度的。我还是更倾向于雇佣尤摩杨人，尤摩杨是一个甚少被联邦特工渗透的世界。”奥古斯都说：“尤摩杨人因精通于使用他们先进的科技手段来完成渗透和反渗透工作，最重要的是，尤摩杨其实一直在背后支持父亲的事业。” “难得，难得能从你嘴里听到父亲这个词。安格斯其实有时候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出了什么问题，但多萝西总是又懂事又乖巧。”阿克顿调侃了几句，说。 “你父亲认真地思考了你的建议，觉得那些都是可以做得到的。我们现在正在尤摩杨招人那里的年轻人对这反响很热烈，由于媒体的宣传，尤摩扬的凯莫瑞安同情者很多，满腔热血却有无处发泄。” “多到什么程度？”奥古斯都问。 “多到可以拉起一支非政府组建的尤摩杨志愿军。”阿克顿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他们愿意为克哈脱离泰伦联邦的控制独立而战。” “这可是这些天来除战争胜利以外我听到的最好消息。”奥古斯都点点头：“如果我们能把尤摩杨拖进独立战争，那就好了。” “是的，克哈与联邦必将有一战，但尤摩杨除提供志愿军和军事物资以外，几乎不可能插手战争。”阿克顿说：“如果他们愿意那么做的话，凯莫瑞安就不会输的一塌糊涂。” “那是联邦还没有把他们逼到忍无可忍的地步，而尤摩杨的扩张欲望并不如凯莫瑞安联合体那么强，与泰伦联邦的冲突并不算多。”奥古斯都冷灰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环山公路旁的林荫。 “但只要泰伦联邦确信他们扫除了除尤摩杨以外的所有威胁，那尤摩杨人竭尽全力避免的战争马上就会到来。” “很可惜，联邦政府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克哈。”阿克顿朝奥古斯都投去了一个意义难明的目光：“这不像你。” “奥古斯都，你喜欢战争，厌恶政治。过去，你总是对你父亲所做的事情漠不关心。” “当你见惯了死亡和鲜血，一个个如鲜花一般的年轻生命在眼前逝去，就无法认同我对战争原本的看法。战争并不美好，银行英雄们的史诗与之相比不过是儿童话剧。”奥古斯都说。 “你成长了许多。”此时，车队已经抵挡了蒙斯克城堡时的夏日庄园之外，负责蒙斯克家族家族成员以及所有工厂、产业的安保工作的安保队长阿克顿·菲尔德在装甲车于城堡内的庭院里渐渐停下来时说。 “我不知道这对你究竟是好是坏。” 奥古斯都没有回答阿克顿，因为正有一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银发女孩正如一只雀跃的小鸟一样，提着自己的裙子向他的装甲车。穿着一身高雅矢车菊长裙的蒙斯克夫人正站在城堡罗马立柱式的门口看向他。 “奥古斯都！”妹妹多萝西正扑进了奥古斯都的怀里，把正要下车的奥古斯都撞回了座位上。 “你回来了。” 怀抱着多萝西，奥古斯都意识到她正是自己继续战斗下去的动力。奥古斯都想像小时候一样把多萝西抱起来但却失败了：“你又长胖了。” “什么？嗯——你才长胖了呢！”多萝西生气地在奥古斯都的怀里拱来拱去。 奥古斯都几乎是拖着黏在自己身上的多萝西走到母亲的面前，那个总是优雅待人的美丽女人看见自己的小儿子时又落下泪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我们都很想念你，奥古斯都，半年多了。你现在是个壮小伙了，你比以前更加成熟了。”凯瑟琳说：“妈妈真为你高兴。” 看着母亲泪流满面的脸，奥古斯都的内心一阵刺痛。一个可怕的幻象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父亲安格斯的头颅被人砍下，母亲和妹妹倒在血泊里，胸口和太阳穴上有着狰狞的伤口。 不，这绝不能发生。 089 尤摩扬大使 从外面看，蒙斯克家族气势恢宏的建筑俨然中古地球时代的丹麦城堡。复古设计的城堡内部却是另一番景象，低调庄严的走廊由螺旋式的楼梯相连，通向一个个空间开阔、有着玻璃穹顶的厅堂，穹顶下的枝形吊灯发出鎏金一般的光芒。 在奥古斯都与母亲、母亲的老管家和蒙斯克家族专门聘请来教授子嗣剑术的冷兵器大师一一拥抱以后。奥古斯都很高兴自己的剑术导师没有在这个时候考察他有没有落下每天每日的剑术练习，实际上，也许现在就连她的妹妹都能够在演武室轻松地击败他。 之后，奥古斯都向自己的母亲介绍起了自己的几名部下。这些没有家人，如浮萍般无处可依的天堂之魔在未来将是奥古斯都的得力助手。 丽莎·凯希迪一定偷偷地恶补过塔桑尼斯贵族礼仪，表现得得体而自然，像是一个贵族小姐一样优雅而含蓄又带着少女的明眸善睐，而非一个屠夫的孩子。 沃德一直都表现得淡定自如，只有在面对奥古斯都的母亲时才弯下了他挺直的腰杆。哈纳克表现得像是一只极力想要克制住自己不乱说话的猴子，而赞德尔已经完全为这华美的装饰而惊呆了。 凯瑟琳真诚地向丽莎等人表示感谢，按照传统祈求圣灵与他们同在。而多萝西总是挽着奥古斯都的手，就像她小时候那样黏人。 奥古斯都领着自己目瞪口呆的部下们穿过铺有红地毯的回廊进入待客的宴会厅，走廊里的克哈狼塑像和金边框的油画诉说着克哈最初开拓者开疆拓土的伟业，而这些如今早已成为伴随一代代克哈人长大的传说故事。 宴会厅饰以银叶和镀银藤蔓的蓝色云纹大理石墙壁上有着一副篇幅巨大的油画。上面是一个灰发的中年男人，身着殖民时代红色兜帽猎袍，背后跨着一把长柄猎枪，脚边是一条克哈土生土长的斑纹细犬，肩膀上的厚垫上站在一只金色的雄鹰。 那是第一代蒙斯克留下的画像，那时的殖民者仍然使用着老式的武器与克哈的狼群以及其他凶悍的野兽搏斗。无论是在征服自然还是建设家园的过程中，蒙斯克家族一直都是克哈殖民者的领袖。 在宴会厅面向海洋和山脉的两面墙是整面整面的玻璃窗，透过窗户，高高的山崖俯瞰着一片深色的海洋，阳光下的海面好似流动的金子，起伏的海浪翻卷着白色的浪花。北方是连绵起伏的山脉，此时正值这个纬度的秋季，斯蒂尔林的拟枫树红得好似火焰。 每当看到如此迷人的景象时，奥古斯都总是想起星际争霸2时代的克哈。与如今这颗深绿色的星球不同，历经过泰伦联邦一千颗启示录级核弹洗礼的克哈已经是一片由辐射废土和辐射荒原组成的世界。 最残酷也最直接的惩戒。 奥古斯都和丽莎等人在镀银的椅子上坐下时，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宴会厅，他制服的胸口上有一枚有两个三角形和圆叠加的蓝白色图案。 这个男人有一副温和的外表，胡子刮得很干净，一看就是那种平日里相当注重仪表的人，他的面容看上去还很年轻，头发却已经像个老年人一样几近斑白。 艾林·巴斯德，尤摩杨驻克哈4的外交大使，民选议会议员之一。 在最近的几年里，艾林总是频繁地往来与尤摩杨与克哈之间，为蒙斯克家族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援助和尤摩杨民选议会的其他支持。 奥古斯都对这个男人最初的印象还是在其只有八岁的时候，那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是奥古斯都对他的女儿记得倒是比较清楚，那是一位与他哥哥阿克图尔斯同年龄的漂亮女孩，长得非常漂亮，明眸善睐，有着一头让人印象深刻的金色长发。 当然，奥古斯都之所以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那时候他对这名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女孩有什么憧憬，而是一段比较羞耻的回忆。艾林唯一的女儿，年轻漂亮又温柔可人的朱琳安娜·巴斯德一直以为阿克图尔斯有两个妹妹。 “很高兴见到你，年轻的奥古斯都·蒙斯克，你正变得像你的父亲一样可靠。”艾林径直向奥古斯都走来，与其握手拥抱。 “你早晚有一天会继承你父亲的事业，继承蒙斯克家族的荣耀和渊源流传的丰功伟绩。”他不吝赞美之词地说。 “要赶上我的父亲，我还需要不少时间的历练。”奥古斯都露出微笑，如他预想的那样，在说出这番话以后，母亲的脸上立即涌上了欣慰的笑容。 “你真是这样想的？”艾林甚至比奥古斯都的母亲还要高兴得多。 “尤摩杨议会总是很担心安格斯的身体状态，如果他累倒了，我们真不知道该由谁来接替他。”他小声地对奥古斯都说。 “看来，战争改变了你。” “战争已经结束了，随之一切结束的，还有我的雄心和抱负。”奥古斯都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将军了，但也许我还有机会为将军们戴上绶带和勋章。” “坐吧，艾林叔叔。” 奥古斯都和艾林一起坐下，又谈起了一些关于尤摩杨军事援助的问题。老奸巨猾的艾林总是在强调尤摩杨正在不断下滑的经济，却对凯联战争期间直线上涨的外贸额只字不提。 “我想知道，尤摩杨对cmc动力装甲的研究怎样了，是否能够批量生产尤摩杨款的动力装甲。”奥古斯都问艾林说。 “我们取得了一些进展。”艾林含糊其词地说：“我可以向你保证，武器弹药，战车飞船，医疗武装，甚至是人员上的支援，这些都是不会缺的。” “希望如此。”奥古斯都笑了笑：“希望克哈与尤摩杨的友谊世世代代，不会断绝。” 奥古斯都并不急于从尤摩杨那里得到更多的情报或是取得更多的援助，于是他转而与艾林聊起了一些并不会显得火药味十足的事情。 “我还记得朱琳安娜，记得她跟我说以后要成为一名律师。”奥古斯都笑着说：“她现在还好吗？” “好，好的很——”没想到艾林·巴斯德却立即变了脸色，铁青着脸：“朱琳安娜没能成为律师，她放弃了自己为之努力半生的事业。” “”奥古斯都意识到了艾琳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但他弄不清楚原因。 “说起这个，你的哥哥阿克图尔斯·蒙斯克。”艾林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吐出每一个单词，仿佛是在嚼碎一根骨头。 “他还活着吗？” “阿克图尔斯他还活着。他退役时就已经是一名上校了，如今正在银河之中探险。”奥古斯都斟酌着用词，想要避免引起艾林·巴斯顿的进一步怒火。 “是吗？”艾林表情复杂的叹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奥古斯都苦思良久，想要找到艾林态度转变的原因。忽然，他的脑海里跳出了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游戏中的泰伦帝国继承人瓦伦里安·蒙斯克，阿克图尔斯·蒙斯克与一位尤摩杨女人的孩子。 他几乎忘却了这段讯息。瓦伦里安，阿克图尔斯与朱琳安娜之子。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蒙斯克家族从安格斯和凯瑟琳到奥古斯都与多萝西，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就连阿克图尔斯本人也从未说起过这件事。 怎么回事？ 难道他哥其实还是个渣男弄大了朱琳安娜的肚子以后就跑路了，还是他在跟某个女孩上床时并没有做好避孕措施，等到回到军队以后又把这件事忘掉了。 细细算来，在母巢之战以后已有二十岁的瓦伦里安现在应该已经出生了，但蒙斯克家族全然不知情。如果不是见到了艾林，奥古斯都根本想不起来这件事。 奥古斯都决定问个明白。 080 侄子瓦伦里安 “阿克图尔斯和朱琳安娜，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在奥古斯都说话时，蒙斯克家族的仆人们开始将盛满食物的银器和刀叉摆上餐桌，丽莎正在不断地向哈纳克和赞德尔强调要注意餐桌礼仪，不要丢少尉的脸。 “”艾林·巴斯德是个老练的政客，无论喜怒都表现得温和而有耐心，但现在他却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暴躁：“不我曾发誓会守护这个秘密。” “秘密”奥古斯都盯着艾林那双忧郁的蓝眼睛：“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你对阿克图尔斯如此愤怒，充满敌意？” “我不喜欢质询他人的秘密，但这事关我的兄弟。我能猜到一些” 艾林疑惑地看向奥古斯都，却不相信他能够猜到什么。 “在十年前或是更久以前，朱琳安娜到过一次克哈，那时他是跟随你一起来访问的。”奥古斯都露出回忆的神色：“自那以后，我记得阿克图尔斯就总是会收到朱琳安娜自尤摩杨寄来的信，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写一封回信。” “我的父母对此并不知情，那个时候多萝西还是个小女孩，还很懵懂，但我还记得一些因为阿克图尔斯对我根本毫无防备。” “这段笔友的关系一直持续到阿克图尔斯去参军，我相信，即使身处军营，他们依然不会断绝这种联系。” “没错，朱琳安娜自那次访问结束回到尤摩杨以后，一直都在跟一个我并不知晓的男人写信。直到三年以后，朱琳安娜依旧在写信，即使对方已经对她爱搭不理。”艾林深吸了一口气。那时他有许多事情要忙，等到其注意到朱琳安娜已经沦陷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腻人的情话，来往书信的内容都很正常。 一开始，朱琳安娜只是来信询问阿克图尔斯的近况，但聪敏的后者立即就意识到那个女孩对自己有兴趣，于是他开始回信。 在信中，阿克图尔斯将自己塑造为一个有着远大抱负和雄心壮志的男人，一个勇敢而无畏的英雄。在他富有哲学和诗意的字里行间之中，对这个世界清晰的剖析和深刻的见解在朱琳安娜的信中塑造出了一个完美男人的形象。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强壮而且英俊，他很有魅力，而这种魅力对朱琳安娜那样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朱琳安娜很美丽，她几乎满足了一个泰伦人对尤摩杨女性最美好的幻想。我知道，阿克图尔斯确实很喜欢朱琳安娜，但我不知道他是否做好了为一场恋爱全心实意付出的准备。”奥古斯都开始揭自己老哥的底了。 “在我的印象中，阿克图尔斯从未期望过成立自己的家庭。阿克图尔斯渴望女性的温暖，但也许就像他一生做过的许多事情一样，他总是会去尝试许多从未做过的事情以证明自己事事都能够做得很好。但很快的，当他毫无阻碍的成功以后，最初的热情就会很快消失。”奥古斯都注意到艾林的面容正在逐渐扭曲。 “在朱琳安娜以前，阿克图尔斯还未曾尝试过一场真正的恋爱。” “这个该死的畜牲，阿克图尔斯·蒙斯克”艾林还想要继续骂下去，但想到自己可爱的外孙，他还是生生地忍住了：“这么说，他只是把这当作一场证明其男人魅力的无聊游戏？还是他只是想着跟未出嫁的漂亮姑娘上床？” 奥古斯都大概能够理解这种心情，要是自己宝贝的独生女莫名其妙地未婚先孕，孩子的父亲七八年不见踪影想到这里，他已经开始生气了。 我愚蠢的哥哥啊，你可别怪我啊。 “你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奥古斯都敲了敲桌子：“秘密如果朱琳安娜其实是被欺骗了，那你没必要为她隐瞒什么？不然，时间拖得越久，她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多。” 艾林又急又气，如果阿克图尔斯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那他一定会扭断对方的脖子。 “算了，算了。我本来也准备过几个月就告诉阿克图尔斯，不论朱琳安娜再怎么恳求，也不想再拖下去了。”艾林仍然在叹气，却露出解脱的表情：“你哥哥没告诉你他现在有一个七岁的儿子，是因为他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这”奥古斯都表现得很受震动：“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等朱琳安娜的肚子越来越大的时候，我才发现了这一切。”艾林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多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也在问她。” “大概是在248年的年末，朱琳安娜去了一次泰拉多尔9，那是个新兴的旅游星球。该死，我以为她只是去散散心，但后来保镖才告诉我朱琳安娜是去见阿克图尔斯的。”艾林说。 “他们正好遇上了一支联邦反抗军对度假的联邦陆战队士兵的袭击，阿克图尔斯成功地干了一次英雄救美的活真他妈的好运气。” “于是，接下来，一些事情就都水到渠成了。”奥古斯都从一个带着白色防尘帽的女仆那里接过一杯成色很好的葡萄酒，喝了几口：“那孩子叫什么？” “瓦伦里安，它的意思是勇敢。”艾林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奥古斯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个孩子。 “这像是位古罗马皇帝的名字。”奥古斯都的手里捧着酒杯，轻轻地摇晃着里面的酒液：“这么说，朱琳安娜生下了那个孩子并抚养他长大，却向他的生父隐瞒了这件事。”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表露出些许的愤怒：“我已经能想到阿克图尔斯听到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他错过自己儿子从出生到长大的年岁，并且在那个小家伙已经建立初步的世界观时，阿克图尔斯还没有做好成为一名父亲并担此责任的准备。” “朱琳安娜对阿克图尔斯的自吹自擂深信不疑，她以为对方正在从事伟大的事业，不容分心，她也担心阿克图尔斯在战场上听到这件事可能会因思绪受扰而死。”艾林自嘲地笑了笑：“她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天真而充满幻想。就跟她那早已离我而去的妈妈一样，朱琳安娜任性倔犟，思想像若即若离的云一样捉摸不透。” “但现在，凯联之战结束了。我想我不必再保守这个秘密。” 这时，奥古斯都很快就喝掉了那杯酒，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的妈妈会很高兴她忽然有了一个小孙子的。”奥古斯都说：“她一定会去尤摩杨看瓦伦里安。” “安格斯正是最需要家人陪伴的时候，凯瑟琳在这时候离开”艾林皱眉说。 “不，不，她必须去尤摩杨。”奥古斯都看着艾林，语气像是他在军队中下达命令，不容置疑：“多萝西也要去。” “我的父亲身边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希望你能亲自安排，飞船和人员，都要最值得信赖的。从登机到起飞到在尤摩杨着陆，一切都要隐秘。”他说。 “蒙斯克家族会对外界声称她们去了泰拉多尔9。当然，真会有两名经过整容的、面容和身材都与她们一般无二的人乘坐飞船前往泰拉多尔星系，我们会买下当日的unn头条新闻栏。” 090 侄子瓦伦里安 “阿克图尔斯和朱琳安娜，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在奥古斯都说话时，蒙斯克家族的仆人们开始将盛满食物的银器和刀叉摆上餐桌，丽莎正在不断地向哈纳克和赞德尔强调要注意餐桌礼仪，不要丢少尉的脸。 “”艾林?巴斯德是个老练的政客，无论喜怒都表现得温和而有耐心，但现在他却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暴躁：“不我曾发誓会守护这个秘密。” “秘密”奥古斯都盯着艾林那双忧郁的蓝眼睛：“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你对阿克图尔斯如此愤怒，充满敌意？” “我不喜欢质询他人的秘密，但这事关我的兄弟。我能猜到一些” 艾林疑惑地看向奥古斯都，却不相信他能够猜到什么。 “在十年前或是更久以前，朱琳安娜到过一次克哈，那时他是跟随你一起来访问的。”奥古斯都露出回忆的神色：“自那以后，我记得阿克图尔斯就总是会收到朱琳安娜自尤摩杨寄来的信，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写一封回信。” “我的父母对此并不知情，那个时候多萝西还是个小女孩，还很懵懂，但我还记得一些因为阿克图尔斯对我根本毫无防备。” “这段笔友的关系一直持续到阿克图尔斯去参军，我相信，即使身处军营，他们依然不会断绝这种联系。” “没错，朱琳安娜自那次访问结束回到尤摩杨以后，一直都在跟一个我并不知晓的男人写信。直到三年以后，朱琳安娜依旧在写信，即使对方已经对她爱搭不理。”艾林深吸了一口气。那时他有许多事情要忙，等到其注意到朱琳安娜已经沦陷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腻人的情话，来往书信的内容都很正常。 一开始，朱琳安娜只是来信询问阿克图尔斯的近况，但聪敏的后者立即就意识到那个女孩对自己有兴趣，于是他开始回信。 在信中，阿克图尔斯将自己塑造为一个有着远大抱负和雄心壮志的男人，一个勇敢而无畏的英雄。在他富有哲学和诗意的字里行间之中，对这个世界清晰的剖析和深刻的见解在朱琳安娜的信中塑造出了一个完美男人的形象。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强壮而且英俊，他很有魅力，而这种魅力对朱琳安娜那样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朱琳安娜很美丽，她几乎满足了一个泰伦人对尤摩杨女性最美好的幻想。我知道，阿克图尔斯确实很喜欢朱琳安娜，但我不知道他是否做好了为一场恋爱全心实意付出的准备。”奥古斯都开始揭自己老哥的底了。 “在我的印象中，阿克图尔斯从未期望过成立自己的家庭。阿克图尔斯渴望女性的温暖，但也许就像他一生做过的许多事情一样，他总是会去尝试许多从未做过的事情以证明自己事事都能够做得很好。但很快的，当他毫无阻碍的成功以后，最初的热情就会很快消失。”奥古斯都注意到艾林的面容正在逐渐扭曲。 “在朱琳安娜以前，奥古斯都还未曾尝试过一场真正的恋爱。” “这个该死的畜牲，阿克图尔斯?蒙斯克”艾林还想要继续骂下去，但想到自己可爱的外孙，他还是生生地忍住了：“这么说，他只是把这当作一场证明其男人魅力的无聊游戏？还是他只是想着跟未出嫁的漂亮姑娘上床？” 奥古斯都大概能够理解这种心情，要是自己宝贝的独生女莫名其妙地未婚先孕，孩子的父亲七八年不见踪影想到这里，他已经开始生气了。 我愚蠢的哥哥啊，你可别怪我啊。 “你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奥古斯都敲了敲桌子：“秘密如果朱琳安娜其实是被欺骗了，那你没必要为她隐瞒什么？不然，时间拖得越久，她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多。” 艾林又急又气，如果阿克图尔斯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那他一定会扭断对方的脖子。 “算了，算了。我本来也准备过几个月就告诉阿克图尔斯，不论朱琳安娜再怎么恳求，也不想再拖下去了。”艾林仍然在叹气，却露出解脱的表情：“你哥哥没告诉你他现在有一个七岁的儿子，是因为他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这”奥古斯都表现得很受震动：“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等朱琳安娜的肚子越来越大的时候，我才发现了这一切。”艾林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多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也在问她。” “大概是在248年的年末，朱琳安娜去了一次泰拉多尔9，那是个新兴的旅游星球。该死，我以为她只是去散散心，但后来保镖才告诉我朱琳安娜是去见阿克图尔斯的。”艾林说。 “他们正好遇上了一支联邦反抗军对度假的联邦陆战队士兵的袭击，阿克图尔斯成功地干了一次英雄救美的活真他妈的好运气。” “于是，接下来，一些事情就都水到渠成了。”奥古斯都从一个带着白色防尘帽的女仆那里接过一杯成色很好的葡萄酒，喝了几口：“那孩子叫什么？” “瓦伦里安，它的意思是勇敢。”艾林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奥古斯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个孩子。 “这像是个古罗马皇帝的名字。”奥古斯都的手里捧着酒杯，轻轻地摇晃着里面的酒液：“这么说，朱琳安娜生下了那个孩子并抚养他长大，却向他的生父隐瞒了这件事。”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表露出些许的愤怒：“我已经能想到阿克图尔斯听到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他错过自己儿子从出生到长大的年岁，并且在那个小家伙已经建立初步的世界观时，阿克图尔斯还没有做好成为一名父亲并担此责任的准备。” “朱琳安娜对阿克图尔斯的自吹自擂深信不疑，她以为对方正在从事伟大的事业，不容分心，她也担心阿克图尔斯在战场上听到这件事可能会因思绪受扰而死。”艾林自嘲地笑了笑：“她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天真而充满幻想。就跟她那早已离我而去的妈妈一样，朱琳安娜任性倔犟，思想像若即若离的云一样捉摸不透。” 这时，奥古斯都很快就喝掉了那杯酒，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的妈妈会很高兴她忽然有了一个小孙子的。”奥古斯都说：“她一定会去尤摩杨看瓦伦里安。” “安格斯正是最需要家人陪伴的时候，凯瑟琳在这时候离开”艾林皱眉说。 “不，不，她必须去尤摩杨。”奥古斯都看着艾林，语气像是他在军队中下达命令，不容置疑：“多萝西也要去。” “我的父亲身边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希望你能亲自安排，飞船和人员，都要最值得信赖的。从登机到起飞到在尤摩杨着陆，一切都要隐秘。”他说。 “蒙斯克家族会对外界声称她们去了泰拉多尔9。当然，真会有两名经过整容的、面容与她们一般无二的人乘坐飞船前往泰拉多尔星系，我们会买下当日的unn头条新闻栏。” 091 尤摩杨影子卫队 当奥古斯都的母亲凯瑟琳·蒙斯克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准备宣布宴会开始并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小儿子平安归来的消息。 凯瑟琳着实是吓了一大跳，奥古斯都第一次见到包括呆滞、震惊、愤怒和喜悦在内的，如此之多的表情轮番地出现在母亲的脸上。 “你是说，阿克图尔斯有一个儿子？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那姑娘叫什么，他们在哪儿？孩子多大了，照片给我看看。”凯瑟琳瘫坐在椅子上，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以后，她忽然向奥古斯都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我有小侄儿了？”多萝西正坐在母亲的旁边，她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虽然身材并不算高挑，但她柔软的胸脯已经初具规模。 “哥哥，他会喜欢你穿过的小裙子吗？” 正在打开个人终端的奥古斯都仿佛被一枝利箭穿透了胸口，他想提醒妹妹自己已经不穿裙子很多年了，但这话说出来好像也不是很对劲。 于是奥古斯都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将个人终端上由艾林发来的瓦伦里安照片展示给母亲看：“还记得巴斯德家的女儿朱琳安娜吗？这就是阿克图尔斯跟她的孩子，瓦伦里安。” “这名字很好，瓦伦里安，他长得可真像我。”凯瑟琳已经不再愤怒，而是高兴地看着瓦伦里安的照片。 “让我康康！”多萝西从兄长的背后挤了过来。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背带裤和小衬衫的金发小男孩，正在巴斯德家庄园里的小河里玩水。瓦伦里安有着牛奶般稚嫩白皙的皮肤，与奥古斯都一样，他同样拥有很高的颧骨、鹰派曲线的鼻子和蒙斯克家族标志性的冷灰色双眼，柔顺的齐肩金色头发扎成了一个可爱的小马尾。 奥古斯都注意到，尽管瓦伦里安仍然只是一个孩子，但身体相比于同龄人显得更加的瘦弱，手臂也过于纤细，几乎看不到多少肉，气质文弱，远不如阿克图尔斯小时候那样强壮爱折腾。 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小女孩。 “他也很像安格斯，瓦伦里安的眉毛皱起时，可跟他祖父一模一样。”凯瑟琳翻了一会儿照片，喜悦的表情渐渐褪去。在客人们开始就餐时，她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正襟危坐，大家族女主人的威严展露无遗。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奥古斯都。巴斯德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怎么告诉我，不要替你的哥哥开脱。” 摇了摇头，奥古斯都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母亲，并劝她原谅自己的哥哥。 “哼！”凯瑟琳余怒未消，但她明白这不能全怪阿克图尔斯。因为他本身也并不知情，也绝没有想到仅仅是在泰拉多尔9上一晚上的欢愉，朱琳安娜就会怀孕。 “阿克图尔斯竟然还不知道吗？” “我联系不到他。”奥古斯都还想为哥哥说些好话，但在片刻之后他决定不管他的死活。 “阿克图尔斯现在的探险小队很可能距离我们有几千光年远，他们的通讯设备也是几十年前的了，老化严重，很可能要一到两个月才能收到信息。” “他不该那么做。”凯瑟琳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抚摸着瓦伦里安的照片。 这些年来，艾林·巴斯德一直与蒙斯克家族站在一起，既是朋友也是战友，凯瑟琳觉得他们亏欠了巴斯德家许多。 “这个可怜的孩子，从出生到长大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他是蒙斯克家族的子嗣，我们对他负有抚养和教育的责任。”她说：“他也从未见过自己的祖母和祖父，我真想见见这个孩子但是克哈现在非常的危险。” “瓦伦里安现在就在尤摩杨，在巴斯德家远离城市的庄园里。艾林能为你和多萝西安排一次足够隐秘的星际航行，确保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把你们送到尤摩杨。”奥古斯都立即说。 “为应对泰伦联邦的威胁，尤摩杨护国军已经成立了，他们正在其母星的同步轨道上搭建轨道平台以应对联邦的舰队。所有的贸易都在其卫星上的低重力港口进行，任何未经允许进入大气层的联邦飞船都会被高射炮击落。同时，我会安排你们的替身转移联邦的注意。” “那里足够安全。” “你太心急了，我知道你想把我们送到更安全的地方。我的确很想见到小瓦伦里安，可这么多年以来，我早已学会了忍耐和等待。“ 凯瑟琳看着儿子冷灰色的眼睛：“现在克哈的确很混乱，联邦政府的坚定支持者、凯莫瑞安同情者、克哈分离主义者、革命党人、联邦秘密警察和特工” “是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远离革命的中心。”她说：“我们应该把多萝西送到巴斯德家。但你的父亲还需要我，我必须陪伴在他的身边。” “安格斯本已形单影只，克哈参议院的参议员们和斯蒂尔灵的贵族们无时无刻不想要扳倒他。” “在克哈，只有人民支持他，可人民离他太远。” 还未等多萝西说话，奥古斯都已经再次出声：“事情远比您想象得还要严峻得多，我得到可靠情报，泰伦联邦正在训练一批拥有强大灵能的、能在悄无声息之间完成暗杀的特工，他们是人类中最冷酷也最高效的杀手。暗杀是联邦政府的惯用手段，而父亲值得他们派出自己最强大的刺客。” “即使我们动用一百一千个防卫措施，也很难做到万无一失。请相信这一点，妈妈，只有在确保你们绝不会有任何闪失时，我和父亲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革命事业之中。” “把灵能者训练成为超级战士他们居然真的那么做了？”凯瑟琳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因此在知道这件事时才会更加的震惊。 “至少在十几年前甚至更早之前，联邦就在这么做了。”奥古斯都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您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吗？灵能者拥有超自然的力量，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仍然算作人类还是已经进化至另一个层次的新人类。天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灵能者即使有像灵体一样穿过墙壁的能力都毫不奇怪。” “这但是你和你的父亲该怎么办？”凯瑟琳被奥古斯都说动了，她意识到自己和女儿只会是累赘。 “我们不会有事的。我正在想办法从尤摩杨那里得到相应的支援，更好的反隐设备和更精锐的尤摩护国军士兵。”奥古斯都松了一口气。 “我相信尤摩杨同样在训练灵能特工，但这必然是最高机密。如果艾林没有欺骗我，那就连他这个民选议会议员也是不知情的。不过艾林承诺过我会与议会进行商议，向克哈派遣尤摩杨灵能者。有他们保护，我们的安全才有真正的保证。” 奥古斯都记得尤摩扬也是有被称为影子卫士的幽灵特工的，也许他们不会是史上最强大的幽灵特工莎拉?凯瑞甘的对手，但总好过由一群普通人来抵挡灵能者。 “好吧我和多萝西会离开克哈的。”凯瑟琳同意了。 “奥古斯都，晚宴结束以后，就到你的父亲那里去吧。安格斯正在斯蒂尔灵的蒙斯克天空塔里，他需要知道这件事。” 091 尤摩扬影子卫队 当奥古斯都的母亲凯瑟琳?蒙斯克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准备宣布宴会开始并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小儿子平安归来的消息。 凯瑟琳着实是吓了一大跳，奥古斯都第一次见到包括呆滞、震惊、愤怒和喜悦在内的，如此之多的表情轮番地出现在母亲的脸上。 “你是说，阿克图尔斯有一个儿子？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那姑娘叫什么，他们在哪儿？孩子多大了，照片给我看看。”凯瑟琳瘫坐在椅子上，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以后，她忽然向奥古斯都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我有小侄儿了？”多萝西正坐在母亲的旁边，她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虽然身材并不算高挑，但她柔软的胸脯已经初具规模。 “哥哥，他会喜欢你穿过的小裙子吗？” 正在打开个人终端的奥古斯都仿佛被一枝利箭穿透了胸口，他想提醒妹妹自己已经不穿裙子很多年了，但这话说出来好像也不是很对劲。 于是奥古斯都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将个人终端上由艾林发来的瓦伦里安照片展示给母亲看：“还记得巴斯德家的女儿朱琳安娜吗？这就是阿克图尔斯跟她的孩子，瓦伦里安。” “这名字很好，瓦伦里安，他长得可真像我。”凯瑟琳已经不再愤怒，而是高兴地看着瓦伦里安的照片。 “让我康康！”多萝西从兄长的背后挤了过来。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背带裤和小衬衫的金发小男孩，正在巴斯德家庄园里的小河里玩水。瓦伦里安有着牛奶般稚嫩白皙的皮肤，与奥古斯都一样，他同样拥有很高的颧骨、鹰派曲线的鼻子和蒙斯克家族标志性的冷灰色双眼，柔顺的齐肩金色头发扎成了一个可爱的小马尾。 奥古斯都注意到，尽管瓦伦里安仍然只是一个孩子，但身体相比于同龄人显得更加的瘦弱，手臂也过于纤细，几乎看不到多少肉，气质文弱，远不如阿克图尔斯小时候那样强壮爱折腾。 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小女孩。 “他也很像安格斯，瓦伦里安的眉毛皱起时，可跟他祖父一模一样。”凯瑟琳翻了一会儿照片，喜悦的表情渐渐褪去。在客人们开始就餐时，她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正襟危坐，大家族女主人的威严展露无遗。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奥古斯都。巴斯德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怎么告诉我，不要替你的哥哥开脱。” 摇了摇头，奥古斯都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母亲，并劝她原谅自己的哥哥。 “哼！”凯瑟琳余怒未消，但她明白这不能全怪阿克图尔斯。因为他本身也并不知情，也绝没有想到仅仅是在泰拉多尔9上一晚上的欢愉，朱琳安娜就会怀孕。 “阿克图尔斯竟然还不知道吗？” “我联系不到他。”奥古斯都还想为哥哥说些好话，但在片刻之后他决定不管他的死活。 “阿克图尔斯现在的探险小队很可能距离我们有几千光年远，他们的通讯设备也是几十年前的了，老化严重，很可能要一到两个月才能收到信息。” “他不该那么做。”凯瑟琳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抚摸着瓦伦里安的照片。 这些年来，艾林?巴斯德一直与蒙斯克家族站在一起，既是朋友也是战友，凯瑟琳觉得他们亏欠了巴斯德家许多。 “这个可怜的孩子，从出生到长大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他是蒙斯克家族的子嗣，我们对他负有抚养和教育的责任。”她说：“他也从未见过自己的祖母和祖父，我真想见见这个孩子但是克哈现在非常的危险。” “瓦伦里安现在就在尤摩杨，在巴斯德家远离城市的庄园里。艾林能为你和多萝西安排一次足够隐秘的星际航行，确保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把你们送到尤摩杨。”奥古斯都立即说。 “为应对泰伦联邦的威胁，尤摩杨护国军已经成立了，他们正在其母星的同步轨道上搭建轨道平台以应对联邦的舰队。所有的贸易都在其卫星上的低重力港口进行，任何未经允许进入大气层的联邦飞船都会被高射炮击落。同时，我会安排你们的替身转移联邦的注意。” “那里足够安全。” “你太心急了，我知道你想把我们送到更安全的地方。我的确很想见到小瓦伦里安，可这么多年以来，我早已学会了忍耐和等待。“ 凯瑟琳看着儿子冷灰色的眼睛：“现在克哈的确很混乱，联邦政府的坚定支持者、凯莫瑞安同情者、克哈分离主义者、革命党人、联邦秘密警察和特工” “是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远离革命的中心。”她说：“我们应该把多萝西送到巴斯德家。但你的父亲还需要我，我必须陪伴在他的身边。” “安格斯本已形单影只，克哈参议院的参议员们和斯蒂尔灵的贵族们无时无刻不想要扳倒他。” “在克哈，只有人民支持他，可人民离他太远。” 还未等多萝西说话，奥古斯都已经再次出声：“事情远比您想象得还要严峻得多，我得到可靠情报，泰伦联邦正在训练一批拥有强大灵能的、能在悄无声息之间完成暗杀的特工，他们是人类中最冷酷也最高效的杀手。暗杀是联邦政府的惯用手段，而父亲值得他们派出自己最强大的刺客。” “即使我们动用一百一千个防卫措施，也很难做到万无一失。请相信这一点，妈妈，只有在确保你们绝不会有任何闪失时，我和父亲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革命事业之中。” “把灵能者训练成为超级战士他们居然真的那么做了？”凯瑟琳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因此在知道这件事时才会更加的震惊。 “至少在十几年前甚至更早之前，联邦就在这么做了。”奥古斯都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您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吗？灵能者拥有超自然的力量，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仍然算作人类还是已经进化至另一个层次的新人类。天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灵能者即使有像灵体一样穿过墙壁的能力都毫不奇怪。” “这但是你和你的父亲该怎么办？”凯瑟琳被奥古斯都说动了，她意识到自己和女儿只会是累赘。 “我们不会有事的。我正在想办法从尤摩杨那里得到相应的支援，更好的反隐设备和更精锐的尤摩护国军士兵。”奥古斯都松了一口气。 “我相信尤摩杨同样在训练灵能特工，但这必然是最高机密。如果艾林没有欺骗我，那就连他这个民选议会议员也是不知情的。不过艾林承诺过我会与议会进行商议，向克哈派遣尤摩杨灵能者。有他们保护，我们的安全才有真正的保证。” 奥古斯都记得尤摩扬也是有被称为影子卫士的幽灵特工的，也许他们不会是史上最强大的幽灵特工莎拉??凯瑞甘的对手，但总好过由一群普通人来抵挡灵能者。 “好吧我和多萝西会离开克哈的。”凯瑟琳同意了。 “奥古斯都，晚宴结束以后，就到你的父亲那里去吧。安格斯正在斯蒂尔灵的蒙斯克天空塔里，他需要知道这件事。” 092 爆兵（二合一） 斯蒂尔灵城是流动的水银，千万面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银与黑的蒙斯克天空塔耸立在城市的中心，环绕着它的摩天大楼像是由钢筋与玻璃打造的石笋。 从蒙斯克家族的私人豪华飞艇上向下看时，星罗棋布的街道中点缀着葱茏翠色，车流仿佛一条条黑色的线，商务飞船拖着明亮的尾迹穿梭在楼宇和云层之间。 奥古斯都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透过一面圆形的窗户俯视着斯蒂尔灵的街景和在高空看依然显得巍峨的高楼大厦。即使是泰伦联邦的政府依然在想尽办法地剥削这里的人民，掠夺这颗美丽星球上的财富，克哈4依旧如此繁华，不曾因凯联之战而减色分毫。 这也是克哈4被誉为泰伦联邦的一颗明珠的原因。 但斯蒂尔灵中依然还在飘扬的联邦红蓝星旗与城市北端紧靠山脉的联邦军营则奥古斯都却清醒地认识到，这颗星球如此真正的掌控者仍旧是联邦政府。 站在克哈4权利与名望之巅的参议员和他们背后的财阀集团都有着同一个主人，那就是在遥远的塔桑尼斯上主宰整个世界的联邦议会和一个个强大的创世家族。 当飞艇穿过蒙斯克天空塔塔顶如帷幕般降下的半球形能量护罩，降落在边缘栽植着绿植的跑道上时，十几名身着黑色制服头戴、同色平顶帽和护目镜的安保人员立即向飞艇跑来，除奥古斯都和安保队长阿克顿以外，所有随行人员都必须接受最严格的检查。 “这个能量护罩是最新添加的。”阿克顿指着浅蓝色的、从停机坪上看薄如轻纱一般的能量护罩说：“拉尔斯科技公司的新技术，能够抵御大部分能量武器和弹道武器，屏蔽探测仪和卫星摄像头，同时，它还能阻拦三千英尺高的空中的狂风。” “很不错的设计。我需要它的详细资料，包括防御等级、承受极限和可升级的其他选项。”奥古斯都向他躬身行礼的安保人员点头示意以后走进停机坪上的升降电梯。 “如果它达不到我的要求，我认为我们应该换供应商了。” “你还不满意么，这个能量护罩可是花了我们一大笔钱。”阿克顿紧跟着奥古斯都，他的年纪比安格斯还要大一些，身体却依旧强壮得像是一头公牛。 “亲爱的菲尔德，如果泰伦联邦的舰队手握巨剑，而我们只妄想用蛋壳抵挡，很快就没人给你发薪水了。”奥古斯都半开玩笑地说。 “这个以后再谈，我刚从梅茵霍夫回来，过两天就要返回军队。说说吧，在我离开的这半年里，克哈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多。”当电梯开始缓缓下降时，阿克顿对奥古斯都说：“你的父亲在六个月的时间里于克哈各地发表了四十六次关于克哈独立运动的演讲，其中有三十三次演讲观众都超过了五万人。” “十月，南部邦联城市巴利克的工人响应了安格斯的号召走上街头游行，要求联邦政府为日益延长的工作时间和贪污腐败问题做出解释。当地政府出动了所有的警察，使用催泪瓦斯和警棍驱除人群。”他说。 “结果这引发了一场灾难，当有人下令开枪镇压时，还未等训练松弛的警察们清空弹夹，几万名狂怒的人就淹没了他们。” “示威者占领了警察局、市政大楼和unn的演播楼，扯下了联邦的旗帜换上了克哈的蓝底三星旗帜。那次已经无法控制的暴动中，有几千名示威者和警察受伤，数百人死于踩踏和枪击。” “这么说，有人要倒大霉了。”奥古斯都猜测着联邦政府的反应。他曾在unn晚报上见到过关于此事的报道，但从头至尾也就寥寥几笔，显然联邦政府极力地想要淡化这件事的影响。 “新来的克哈总督免去了几个跟这件事关联不大的人的职位，然后宣布这都应归咎于安格斯·蒙斯克的煽动。”阿克顿正说着，电梯在一个上层的楼层停了下来。 “他说的倒没什么错。”奥古斯都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穿过打开的电梯门走进由两边站着安保人员的走廊。 “在上个月，位于斯蒂尔灵北部的一座前哨站遭到了恐怖分子的袭击，超过一百名联邦军人在这场袭击中丧生。”阿克顿边走边说。 “不用想我就知道是谁做的。”奥古斯都看着走廊两边光滑的墙壁和转角处的摄像头，却没有获得多少安全感。 “我猜你们干得很漂亮，一点把柄都没有落下。” “联邦官员焦头烂额，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次意外事故——因高能瓦斯管道泄露而引发的爆炸。”阿克顿说。 “但这并不算高明。”奥古斯都走到一个由两名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守卫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在探测器扫过他的视网膜以后，一个空间开阔的办公室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名头发灰白但依旧身姿挺拔的男人正背对着奥古斯都，面朝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壁。安格斯·蒙斯克穿着一件黑色的方领外套和宽松的长裤，凝视着蒙斯克天空塔对面的unn大楼。 这一幕让奥古斯都感觉是似曾相识。 安格斯?蒙斯克，作为极具名望、一呼百应的克哈议会参议员的同时，他总是做着与自己的阶级相违背的事情，在演讲和游行演说中发表抨击联邦政府腐败内幕的言论，领导着克哈如火如荼的独立运动。换句话说，安格斯是个坚定的革命者，以及新闻中要挟人民与联邦政府对抗的煽动者。 在已经被金钱和权势腐蚀控制的联邦unn全息新闻节目中，主持人会将其在克哈上的多次针对联邦政府的公开演讲称为煽动性的虚假言论。在一些更激进的专栏中，撰稿人则毫不掩饰地抨击安格斯为叛党和暴乱分子。 出乎奥古斯都意料的是，在办公室里奥古斯都还见到不少家人的照片，其中居然还有他身着军装的宣传海报，据他了解那还是某一期宇宙时尚杂志的封面。 作为塔桑尼斯联邦政府、军方和unn宇宙新闻网合力宣传的战斗英雄之一，奥古斯都接受过的贵族式教育、模范版的创世家族身份以及英俊的外貌是他被选中的原因之一。 其中unn主编汉迪·安德森不遗余力的吹捧总让奥古斯都感到尴尬，因为大多数战绩都是胡编乱造、细细推敲根本站不住脚的。 不过unn的董事会和联邦议会背后的创世家族们才是幕后的推动者，他们将一些战斗英雄包装成战无不胜的“军神”以提高民众对战争的信心。让他们能够安安心心地把钱花出去，刺激日益低迷的经济和几近崩盘的股市。 奥古斯都过去从未来过这里，没想到平日里似乎总是跟自己作对的父亲其实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这让他忽然去想起来妹妹多萝西时常会在信中提起的话：哥哥，我们每天都在看新闻，在上面寻找你的名字，可又担心那在死难者的名单上。 他们说你杀了许多凯莫瑞安人，精确到每一场战役每一个数字。哥哥，我们不会因你取得多少战功而感到欢欣鼓舞，我们只担心下一场战斗你就会死。 那一封封信，就是传递亲情与力量的纽带。 “你回来了，奥古斯都。我的儿子。”安格斯没有转过身来与奥古斯都拥抱，父子间的隔阂依然存在着。 “是的。我回来了，父亲。”奥古斯都并不畏惧自己的父亲，在过去，他们只是因为迥然不同的观念而时常发生争吵。 “凯瑟琳刚刚跟我说过了。”安格斯转过身时，奥古斯都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父亲比过去要衰老得多，但他那双与自己如此相像的双眼却炯炯有神。 “我支持你把他们送往尤摩杨的想法。联邦的爪牙正在暗处紧盯着我们，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够要挟到我的机会。” “目前而言，尤摩杨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奥古斯都点了点头：“泰伦联邦的幽灵特工随时都会到来，这里的安保措施必须再提高一个等级。” “你认为这还不够吗？”安格斯皱眉说：“一开始，我并不希望把我们家族的住宅变成守备森严的要塞，或是雇佣比以前多出十倍的人来维持它。因为这在舆论上对我而言是极度不利的，人民普遍认为只有大财阀才会不惜花费重金购置武器来保护自己的财产。” “而我本应是自由的斗士，指引人民走向光明的领导者，而不是身边簇拥着军队的克伦威尔。这样，联邦把持的新闻媒体就会把我说成是篡位者和暴君。” “不管他们怎么抹黑，我认为克哈必须要有一支能与联邦抗衡的军队。”奥古斯都对自己的父亲说。 “我不在乎名声。但他们最好把我称之为克哈的华盛顿，一个泰伦人的帝国的拿破仑。” “你跟我的想法从来都不一样，孩子。”安格斯没有因奥古斯都的话为感到愤怒，他表现得非常喜悦：“我很高兴，你终于还是站在了我的一边。” “我从不对他人说我正身心俱疲，我的四周都是敌人和观望者，蒙斯克家族的盟友像是风中的野草一样摇摆不定。奥古斯都，我很高兴你能够回到我的身边。” “这是一个梦吗？奥古斯都，自从你长大以后，你就不再称呼我为父亲。” “安格斯，它比你见过的如何一座墙垣和城市都要真实。”奥古斯都说。 “呵，来吧，坐下来喝一杯，我们好好谈谈。”安格斯露出笑容，从办公室里的酒柜里取出一瓶价值千金的红葡萄酒。 自奥古斯都的成年礼之后，安格斯就没有跟他好好地说上过几句。如此说来，他跟长子阿克图尔斯的上一次交谈最终还是演变成了一场不欢而散的争吵。 阿克图尔斯始终无法认同父亲的革命，这是安格斯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安格斯原本以为次子也会走上与哥哥同样的道路，远离这个专断蛮横的父亲，但奥古斯都不仅回到了他的身边，还认同了克哈的革命事业，这叫已经愈感老迈的老蒙斯克大喜过望。 安格斯是典型的专制大家庭的家长，他认为自己几十年的经历与经验能够帮助自己儿子少走些歪路，避免他们被伤害或在将来的某一天后悔。在安格斯为儿子规划的未来路线中，阿克图尔斯必将继承自己参议员的位置，而奥古斯都则要管理家族庞大的产业。 但奥古斯都偏不，他厌倦甚至是痛恨自己的人生被其他人所掌控，哪怕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取得这场革命的最终胜利。”安格斯与奥古斯都、阿克顿在办公室里的一套藤编的桌椅处，为他们倒满酒杯。 “唯有战争。”奥古斯都回答说：“安格斯，我相信你早已经做好了打一场全面战争的准备。在地球的历史上，靠喊口号，靠求，靠跪换来的和平，都是不长久的。” “我们需要军队，舰队，一个能取胜的统帅。” “当然，我们有一支革命军。”这时，阿克顿开口说：“我们已经募集了十五万人，并把一部分送去了尤摩杨的军官学校。他们明年就会毕业，到时候我们就能拥有一批可靠的军官和将军。” “不够，远远不够。”奥古斯都冷灰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阿克顿：“我们至少还要一百万人才能夺取这颗星球，还要有这几倍乃至更多的人来保卫它。” 爆兵。 “这也是我们想做的，可十五万人就已经是极限了，这些人全部都是志愿为革命事业而战的。他们平日里都通过地下组织联系，秘密接受训练。”阿克顿说。 “那就取缔政府和参议员，组建新的议会，推行新的法令，更改募兵的制度。一旦我们控制斯蒂尔灵，那就向这座城市征兵，一旦控制南部的工业城市，我们就要让那里适龄的年轻人都戴上钢盔，握起长枪。”奥古斯都大声说。 “我参加过联邦陆战队，在一场残酷的战争中亲手杀过许多凯莫瑞安人，我比你更清楚联邦军队的可怕之处。” “当克哈上的暴动和恐怖袭击愈演愈烈时，联邦陆战队一定会介入。所以，我们急需一支强大的革命军。在政治上，我们应该争取其他星球甚至是一部分塔桑尼斯创世家族的支持，以获得更多的援助，分散联邦政府的注意。”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承认，在贵族们和掌权者发起的战争中，这一代人，都必须被绑在隆隆向前的战争车轮上，直到死去。” 长久的沉默。 “如果我们不得不打一场战争，那么克哈必将取胜。”安格斯说：“但说到底，我还是希望这是一场和平的演变，把权利从中央集权者手中交还给人民的交接仪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指望恶龙心甘情愿地交出它的财宝和金子，这当然是在白日做梦。” 在安格斯那里听到这样的话，奥古斯都并不感到意外。安格斯更像是一个纯粹的革命党领袖而非借着革命掌控权利的野心家，他想要建立组建一个廉明的新政府，将克哈4重建为自由和平的世界。 就像过去那样。 安格斯是个伟大而无私的革命者，他甚至愿意以自己的死来警醒全泰伦人。 “我们都清楚，战争不可避免。”阿克顿也在这个时候说话了：“我跟你的父亲交谈过许多次，都不再对和平演变抱什么指望。有起义的地方，镇压就接踵而至。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将有无数人为之而死。” “即使如此，我们也要战斗到底！”安格斯坚定地说：“过去，我总是对联邦政府抱有一点幻想，但我现在已经明白它已无药可救。” “泰伦联邦这个巨人的身上满是丑陋的脓包，必须用锋利的刀剑切开它，伤口才能够重新愈合。” “相比于凯莫瑞安和尤摩杨，泰伦联邦的领地和星球已经太多太庞大了，他们臃肿而腐败的政府只能使用使用武力压迫殖民地上的人民，而所有的被压迫者都早已对其心怀不满。”他说。 “现在，只要第一个吹起起义号角的星球出现，那些观望者就会揭竿而起。克哈不会是唯一一个反抗联邦统治的星球，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父亲，你觉得，这场战争我们会打多少年？”奥古斯都声音低沉地问。 “十年或是更久。”安格斯说：“当我不在了，还有你来继承我的事业，还有你的儿子和瓦伦里安。” “奥古斯都，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克哈革命军中大部分都是未经过军事训练的年轻人，合格的军官只能从退役的联邦老兵中招募，但我也无法保证他们是忠诚的。我们也缺少将军，因为克哈人并不总是能征善战。” “这支革命军空有理性和抱负，实质上不过是一群仓促集合起来的，农民、工人与公司职员的儿子。他们愿意为克哈的独立而死，却还未能成为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军人。” “奥古斯都，你是个英雄，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将是克哈革命军的领袖，因为你是我能想得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也许，就要由你来领导这群乌合之众了。” 092 爆兵 斯蒂尔灵城是流动的水银，千万面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银与黑的蒙斯克天空塔耸立在城市的中心，环绕着它的摩天大楼像是由钢筋与玻璃打造的石笋。 从蒙斯克家族的私人豪华飞艇上向下看时，星罗棋布的街道中点缀着葱茏翠色，车流仿佛一条条黑色的线，商务飞船拖着明亮的尾迹穿梭在楼宇和云层之间。 奥古斯都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透过一面圆形的窗户俯视着斯蒂尔灵的街景和在高空看依然显得巍峨的高楼大厦。即使是泰伦联邦的政府依然在想尽办法地剥削这里的人民，掠夺这颗美丽星球上的财富，克哈4依旧如此繁华，不曾因凯联之战而减色分毫。 这也是克哈4被誉为泰伦联邦的一颗明珠的原因。 但斯蒂尔灵中依然还在飘扬的联邦红蓝星旗与城市北端紧靠山脉的联邦军营则奥古斯都却清醒地认识到，这颗星球如此真正的掌控者仍旧是联邦政府。 站在克哈4权利与名望之巅的参议员和他们背后的财阀集团都有着同一个主人，那就是在遥远的塔桑尼斯上主宰整个世界的联邦议会和一个个强大的创世家族。 当飞艇穿过蒙斯克天空塔塔顶如帷幕般降下的半球形能量护罩，降落在边缘栽植着绿植的跑道上时，十几名身着黑色制服头戴、同色平顶帽和护目镜的安保人员立即向飞艇跑来，除奥古斯都和安保队长阿克顿以外，所有随行人员都必须接受最严格的检查。 “这个能量护罩是最新添加的。”阿克顿指着浅蓝色的、从停机坪上看薄如轻纱一般的能量护罩说：“拉尔斯科技公司的新技术，能够抵御大部分能量武器和弹道武器，屏蔽探测仪和卫星摄像头，同时，它还能阻拦三千英尺高的空中的狂风。” “很不错的设计。我需要它的详细资料，包括防御等级、承受极限和可升级的其他选项。”奥古斯都向他躬身行礼的安保人员点头示意以后走进停机坪上的升降电梯。 “如果它达不到我的要求，我认为我们应该换供应商了。” “你还不满意么，这个能量护罩可是花了我们一大笔钱。”阿克顿紧跟着奥古斯都，他的年纪比安格斯还要大一些，身体却依旧强壮得像是一头公牛。 “亲爱的菲尔德，如果泰伦联邦的舰队手握巨剑，而我们只妄想用蛋壳抵挡，很快就没人给你发薪水了。”奥古斯都半开玩笑地说。 “这个以后再谈，我刚从梅茵霍夫回来，过两天就要返回军队。说说吧，在我离开的这半年里，克哈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多。”当电梯开始缓缓下降时，阿克顿对奥古斯都说：“你的父亲在六个月的时间里于克哈各地发表了四十六次关于克哈独立运动的演讲，其中有三十三次演讲观众都超过了五万人。” “十月，南部邦联城市巴利克的工人响应了安格斯的号召走上街头游行，要求联邦政府为日益延长的工作时间和贪污腐败问题做出解释。当地政府出动了所有的警察，使用催泪瓦斯和警棍驱除人群。”他说。 “结果这引发了一场灾难，当有人下令开枪镇压时，还未等训练松弛的警察们清空弹夹，几万名狂怒的人就淹没了他们。” “示威者占领了警察局、市政大楼和unn的演播楼，扯下了联邦的旗帜换上了克哈的蓝底三星旗帜。那次已经无法控制的暴动中，有几千名示威者和警察受伤，数百人死于踩踏和枪击。” “这么说，有人要倒大霉了。”奥古斯都猜测着联邦政府的反应。他曾在unn晚报上见到过关于此事的报道，但从头至尾也就寥寥几笔，显然联邦政府极力地想要淡化这件事的影响。 “新来的克哈总督免去了几个跟这件事关联不大的人的职位，然后宣布这都应归咎于安格斯·蒙斯克的煽动。”阿克顿正说着，电梯在一个上层的楼层停了下来。 “他说的倒没什么错。”奥古斯都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穿过打开的电梯门走进由两边站着安保人员的走廊。 “在上个月，位于斯蒂尔灵北部的一座前哨站遭到了恐怖分子的袭击，超过一百名联邦军人在这场袭击中丧生。”阿克顿边走边说。 “不用想我就知道是谁做的。”奥古斯都看着走廊两边光滑的墙壁和转角处的摄像头，却没有获得多少安全感。 “我猜你们干得很漂亮，一点把柄都没有落下。” “联邦官员焦头烂额，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次意外事故——因高能瓦斯管道泄露而引发的爆炸。”阿克顿说。 “但这并不算高明。”奥古斯都走到一个由两名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守卫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在探测器扫过他的视网膜以后，一个空间开阔的办公室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名头发灰白但依旧身姿挺拔的男人正背对着奥古斯都，面朝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壁。安格斯·蒙斯克穿着一件黑色的方领外套和宽松的长裤，凝视着蒙斯克天空塔对面的unn大楼。 这一幕让奥古斯都感觉是似曾相识。 安格斯??蒙斯克，作为极具名望、一呼百应的克哈议会参议员的同时，他总是做着与自己的阶级相违背的事情，在演讲和游行演说中发表抨击联邦政府腐败内幕的言论，领导着克哈如火如荼的独立运动。换句话说，安格斯是个坚定的革命者，以及新闻中要挟人民与联邦政府对抗的煽动者。 在已经被金钱和权势腐蚀控制的联邦unn全息新闻节目中，主持人会将其在克哈上的多次针对联邦政府的公开演讲称为煽动性的虚假言论。在一些更激进的专栏中，撰稿人则毫不掩饰地抨击安格斯为叛党和暴乱分子。 出乎奥古斯都意料的是，在办公室里奥古斯都还见到不少家人的照片，其中居然还有他身着军装的宣传海报，据他了解那还是某一期宇宙时尚杂志的封面。 作为塔桑尼斯联邦政府、军方和unn宇宙新闻网合力宣传的战斗英雄之一，奥古斯都接受过的贵族式教育、模范版的创世家族身份以及英俊的外貌是他被选中的原因之一。 其中unn主编汉迪·安德森不遗余力的吹捧总让奥古斯都感到尴尬，因为大多数战绩都是胡编乱造、细细推敲根本站不住脚的。 不过unn的董事会和联邦议会背后的创世家族们才是幕后的推动者，他们将一些战斗英雄包装成战无不胜的“军神”以提高民众对战争的信心。让他们能够安安心心地把钱花出去，刺激日益低迷的经济和几近崩盘的股市。 奥古斯都过去从未来过这里，没想到平日里似乎总是跟自己作对的父亲其实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这让他忽然去想起来妹妹多萝西时常会在信中提起的话：哥哥，我们每天都在看新闻，在上面寻找你的名字，可又担心那在死难者的名单上。 他们说你杀了许多凯莫瑞安人，精确到每一场战役每一个数字。哥哥，我们不会因你取得多少战功而感到欢欣鼓舞，我们只担心下一场战斗你就会死。 那一封封信，就是传递亲情与力量的纽带。 “你回来了，奥古斯都。我的儿子。”安格斯没有转过身来与奥古斯都拥抱，父子间的隔阂依然存在着。 “是的。我回来了，父亲。”奥古斯都并不畏惧自己的父亲，在过去，他们只是因为迥然不同的观念而时常发生争吵。 “凯瑟琳刚刚跟我说过了。”安格斯转过身时，奥古斯都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父亲比过去要衰老得多，但他那双与自己如此相像的双眼却炯炯有神。 “我支持你把他们送往尤摩杨的想法。联邦的爪牙正在暗处紧盯着我们，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够要挟到我的机会。” “目前而言，尤摩杨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奥古斯都点了点头：“泰伦联邦的幽灵特工随时都会到来，这里的安保措施必须再提高一个等级。” “你认为这还不够吗？”安格斯皱眉说：“一开始，我并不希望把我们家族的住宅变成守备森严的要塞，或是雇佣比以前多出十倍的人来维持它。因为这在舆论上对我而言是极度不利的，人民普遍认为只有大财阀才会不惜花费重金购置武器来保护自己的财产。” “而我本应是自由的斗士，指引人民走向光明的领导者，而不是身边簇拥着军队的克伦威尔。这样，联邦把持的新闻媒体就会把我说成是篡位者和暴君。” “不管他们怎么抹黑，我认为克哈必须要有一支能与联邦抗衡的军队。”奥古斯都对自己的父亲说。 “我不在乎名声。但他们最好把我称之为克哈的华盛顿，一个泰伦人的帝国的拿破仑。” “你跟我的想法从来都不一样，孩子。”安格斯没有因奥古斯都的话为感到愤怒，他表现得非常喜悦：“我很高兴，你终于还是站在了我的一边。” “我从不对他人说我正身心俱疲，我的四周都是敌人和观望者，蒙斯克家族的盟友像是风中的野草一样摇摆不定。奥古斯都，我很高兴你能够回到我的身边。” “这是一个梦吗？奥古斯都，自从你长大以后，你就不再称呼我为父亲。” “安格斯，它比你见过的如何一座墙垣和城市都要真实。”奥古斯都说。 “呵，来吧，坐下来喝一杯，我们好好谈谈。”安格斯露出笑容，从办公室里的酒柜里取出一瓶价值千金的红葡萄酒。 自奥古斯都的成年礼之后，安格斯就没有跟他好好地说上过几句。如此说来，他跟长子阿克图尔斯的上一次交谈最终还是演变成了一场不欢而散的争吵。 阿克图尔斯始终无法认同父亲的革命，这是安格斯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安格斯原本以为次子也会走上与哥哥同样的道路，远离这个专断蛮横的父亲，但奥古斯都不仅回到了他的身边，还认同了克哈的革命事业，这叫已经愈感老迈的老蒙斯克大喜过望。 安格斯是典型的专制大家庭的家长，他认为自己几十年的经历与经验能够帮助自己儿子少走些歪路，避免他们被伤害或在将来的某一天后悔。在安格斯为儿子规划的未来路线中，阿克图尔斯必将继承自己参议员的位置，而奥古斯都则要管理家族庞大的产业。 但奥古斯都偏不，他厌倦甚至是痛恨自己的人生被其他人所掌控，哪怕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取得这场革命的最终胜利。”安格斯与奥古斯都、阿克顿在办公室里的一套藤编的桌椅处，为他们倒满酒杯。 “唯有战争。”奥古斯都回答说：“安格斯，我相信你早已经做好了打一场全面战争的准备。在地球的历史上，靠喊口号，靠求，靠跪换来的和平，都是不长久的。” “我们需要军队，舰队，一个能取胜的统帅。” “当然，我们有一支革命军。”这时，阿克顿开口说：“我们已经募集了十五万人，并把一部分送去了尤摩杨的军官学校。他们明年就会毕业，到时候我们就能拥有一批可靠的军官和将军。” “不够，远远不够。”奥古斯都冷灰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阿克顿：“我们至少还要一百万人才能夺取这颗星球，还要有这几倍乃至更多的人来保卫它。” 爆兵。 “这也是我们想做的，可十五万人就已经是极限了，这些人全部都是志愿为革命事业而战的。他们平日里都通过地下组织联系，秘密接受训练。”阿克顿说。 “那就取缔政府和参议员，组建新的议会，推行新的法令，更改募兵的制度。一旦我们控制斯蒂尔灵，那就向这座城市征兵，一旦控制南部的工业城市，我们就要让那里适龄的年轻人都戴上钢盔，握起长枪。”奥古斯都大声说。 “我参加过联邦陆战队，在一场残酷的战争中亲手杀过许多凯莫瑞安人，我比你更清楚联邦军队的可怕之处。” “当克哈上的暴动和恐怖袭击愈演愈烈时，联邦陆战队一定会介入。所以，我们急需一支强大的革命军。在政治上，我们应该争取其他星球甚至是一部分塔桑尼斯创世家族的支持，以获得更多的援助，分散联邦政府的注意。”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承认，在贵族们和掌权者发起的战争中，这一代人，都必须被绑在隆隆向前的战争车轮上，直到死去。” 长久的沉默。 “如果我们不得不打一场战争，那么克哈必将取胜。”安格斯说：“但说到底，我还是希望这是一场和平的演变，把权利从中央集权者手中交还给人民的交接仪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指望恶龙心甘情愿地交出它的财宝和金子，这当然是在白日做梦。” 在安格斯那里听到这样的话，奥古斯都并不感到意外。安格斯更像是一个纯粹的革命党领袖而非借着革命掌控权利的野心家，他想要建立组建一个廉明的新政府，将克哈4重建为自由和平的世界。 就像过去那样。 安格斯是个伟大而无私的革命者，他甚至愿意以自己的死来警醒全泰伦人。 “我们都清楚，战争不可避免。”阿克顿也在这个时候说话了：“我跟你的父亲交谈过许多次，都不再对和平演变抱什么指望。有起义的地方，镇压就接踵而至。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将有无数人为之而死。” “即使如此，我们也要战斗到底！”安格斯坚定地说：“过去，我总是对联邦政府抱有一点幻想，但我现在已经明白它已无药可救。” “泰伦联邦这个巨人的身上满是丑陋的脓包，必须用锋利的刀剑切开它，伤口才能够重新愈合。” “相比于凯莫瑞安和尤摩杨，泰伦联邦的领地和星球已经太多太庞大了，他们臃肿而腐败的政府只能使用使用武力压迫殖民地上的人民，而所有的被压迫者都早已对其心怀不满。”他说。 “现在，只要第一个吹起起义号角的星球出现，那些观望者就会揭竿而起。克哈不会是唯一一个反抗联邦统治的星球，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父亲，你觉得，这场战争我们会打多少年？”奥古斯都声音低沉地问。 “十年或是更久。”安格斯说：“当我不在了，还有你来继承我的事业，还有你的儿子和瓦伦里安。” “奥古斯都，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克哈革命军中大部分都是未经过军事训练的年轻人，合格的军官只能从退役的联邦老兵中招募，但我也无法保证他们是忠诚的。我们也缺少将军，因为克哈人并不总是能征善战。” “这支革命军空有理性和抱负，实质上不过是一群仓促集合起来的，农民、工人与公司职员的儿子。他们愿意为克哈的独立而死，却还未能成为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军人。” “奥古斯都，你是个英雄，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将是克哈革命军的领袖，因为你是我能想得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也许，就要由你来领导这群乌合之众了。” 093 克哈革命军 圣诞节前夕，奥古斯都并未与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而是在匆忙之中召集了革命军干部和成员，每个邦联城市、自由贸易城市、工业城市和星港环形城都派出了两到三名代表。地点在蒙斯克集团旗下的一座iaa全息投影荧幕工厂库房里。 尽管这个庞大的组织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人，且分散在克哈4各地的城市之中，但为躲避警察和特工的搜捕，他们依然采用地下组织的隐秘方式联络。与其说是一支军队，倒不如说以热忱、信仰和对自由的渴望联系起来的地下党人。 克哈革命军是一个相对松散的革命组织，每个城市的革命军成员都由一个革命委员会进行组织管理，每一位委员都负责几个城市社区或是工厂和乡村。 革命军的最高领袖被称之为“将军”、“第一领袖”、“开拓者”，但没人知道他的真正名字，因为那只是一个模糊的象征。 安格斯·蒙斯克是这支革命军的建立者，但他并不是“将军”，这个职位原本应该属于他的长子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可后者正忙于挖矿。 在12月23日的这一天下午，奥古斯都在门窗玻璃使用特殊黑色涂层涂黑的工厂库房里见到了近一百三十名革命军成员。其中一些人则是斯蒂尔灵游行示威的组织者，另一部分人则负责宣传工作，吸纳新成员，剩下的则是“恐怖袭击”的发起者。他们的活动资金主要由蒙斯克家族提供。 在蓝色照明灯照耀下的库房里，奥古斯都身着披着一件黑色的方领长袖外套站着与会者们的面前。 穿着工装、西服、休闲装、高中学生制服甚至是酒吧服务生制服的革命军成员在小声议论奥古斯都的身份。奥古斯都的代号是少尉，这听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在革命军中军衔并不是职位，而是一个重要人物的专属称谓。 许多人猜测他就是“第一领袖”或者说是“将军”，因为只有他才能拥有召集革命军高层来此的权利。 一些人认出了奥古斯都正是克哈独立运动领袖安格斯·蒙斯克的次子，对于对方能够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的惊讶。在奥古斯都参军以前，由于蒙斯克家族的子嗣们一向非常低调，外界极少有人能获得他们的照片。 但在奥古斯都成为战争英雄，作为天堂之魔的指挥官为逐渐广为人知以后，他在克哈4的名气理所当然地高涨起来。 这与联邦政府和unn的预料截然相反，他们原本以为这或多或少会削弱安格斯的威望。 大部分克哈人都蔑视泰伦联邦政府推举出来战争英雄，但奥古斯都·蒙斯克是个例外。仅仅是因为他的姓氏和那双标志性的冷灰色双眼和头发。 克哈4的许多地方都树立着第一代蒙斯克的铜像，会在其诞生之日奉上鲜花。人们将斯蒂尔灵狼视为克哈人坚韧不屈、不畏强权的某种精神象征，认为蒙斯克家族继承了狼的特征和品性，每一代蒙斯克都是与生俱来的群狼的领袖。 “我是奥古斯都·蒙斯克，克哈革命军的最高领袖。” “我把你们召集起来，只是想要了解一些情况。”奥古斯都看着许多双注视着的眼睛：“在此之前，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尽管这只是他们与奥古斯都的第一次见面，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为奥古斯都严肃的面容和铿锵有力的声音所感染。他们盯着奥古斯都那张年轻但极具威严的脸，期待他即将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单词。 “那些慷慨激昂的陈词，向着革命与自由的呐喊，对自由和独立的追求，我的父亲安格斯·蒙斯克已经说的足够多了。而我要说的只有一个。”他说。 “战争，已经开始了！” “在过去，你们有许多个身份，父母的儿子，父亲，丈夫。但现在，我要把你们称为革命的战士，我的士兵！” “为克哈而战！”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的革命党人都以挥拳礼以向奥古斯都致敬。 “为了新秩序！”奥古斯都右手握拳，高高举起。 “克哈高于一切！” 回应的声音整齐一致，振聋发聩。 “克哈高于一切！” 来参加这场会议的革命党们都知道这将是一次战争的总动员，这意味着克哈革命军即将成为一支真正的军队。 这个不算宽阔的硬件配给库房里站满了斗志高昂的热血青年，他们的年龄在十六岁至四十岁之间，来自各个行业。有失败者和成功者，从下水道清理工到工厂的管理者，从落榜的美术生到疑似的精神病人，他们是这个社会包罗万象、千姿百态的映像。 奥古斯都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然后开始问他们一些问题。 “纽森下士，南部邦联城市纽特兰特可以动员多少人？”奥古斯都问。 “两千人。” “如果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能否把这个数字加到两万人。” “我将动员我所能动员到的所有有志之士，如果不能做到，那就让我鲜血洒在克哈的土地上。” “” 奥古斯都向每一代表询问当地的革命军人数和群众的革命意愿，然后他说：“时间已经不多了，同胞们，士兵们。” “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召集志同道合者，建立一支常备军，这支常备军要有至少十个整编陆军师和由他们组建的两个集团军。记住，这是将是一支职业军队，而不是仓促拼凑起来的农民起义军。军队将由革命军司令部统帅，听从调令。” “克哈革命军需要由严格的纪律来约束，由军士维持纪律，由军官来执行最高司令部下达的命令，我们需要征兵部门、后勤部门、人力资源管理、医院部、监督部” “我们还要从零开始组建属于克哈自己的舰队，培训合格的舰队士兵。没有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那就把商船改装为突击舰，把货船改装为炮艇，把巨人级运输船改装为护卫舰。” “新政府将拨款修建一个同步轨道平台，把两颗卫星改造为要塞，所以我们还需要一支能够在太空作战的快速反应部队。” 094 起义前的准备工作 12月24日，距离圣诞节仅有一天了，奥古斯都仍然在他临时设立在蒙斯克天空塔第六十二层的克哈革命军司令部工作。 一个松散的革命组织正在奥古斯都的一份份下发的文件下成为一支真正的军队。革命军将组建各个部门，建立士兵数据库、整合兵源、按照士兵的出生地组建排、连、营、旅和师级部队。 奥古斯都正在书写的则是要求父亲出钱建立蒙斯克军官院校的文件。这是他这几天来一直在做的事情，要人，要钱，什么都要。 现在奥古斯都的权利很大，他等于是在组建一支新的克哈革命军，而蒙斯克家族的财力和资源也在朝革命军倾斜。手中必须握有一支强大军队的道理安格斯还是懂的，只是他身边所在缺少这方面的人才和能够付诸实践的行动派。 安格斯毕竟只是一个政客，他总是希望能够使用政治手段为民众争取权利，但他还不够狠，不够坚决。 在奥古斯都的预计中，南部各个邦联城市和北部的城市中各能拉出三支两万五千人的整编师，工业城市、矿业城市以及农场、牧场和城镇能组建更多的部队，而克哈两片主海附近的港口城市则要为未来的舰队提供舰队士兵。 这些最初的军队都是由真正的革命者组成的，他们将是奥古斯都手中最精锐也最忠诚的军队。 奥古斯都有许许多多的工作要做，他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完全低估了联邦军队的力量和塔桑尼斯联邦议会的冷酷程度。他们要应付的可远不止克哈4上那些因远离战争疏于训练和日益严重的贪污腐败问题而颓废不堪的联邦驻军。 联邦舰队甚至可能都不会派出登陆部队尝试夺回克哈，就直接把这颗星球夷为平地。克哈是第一颗反叛的星球，而毁于灰烬就是他们唯一的下场。 此时，奥古斯都的司令部只有几名从家族企业和克哈革命军中临时调来的财务官和参谋，天堂之魔成员之一的丽莎·凯希迪则在咔咔作响的打字机旁边整理文件，火箭兵康诺·沃德由于沉默寡言做事踏实而暂时充任奥古斯都私人卫队的领袖。 至于哈纳克和赞德尔，奥古斯都则把他们打发到正在斯蒂尔灵城中组建的斯蒂尔灵近卫团充当教官。 蒙斯克家族买下了海上大批的荒岛和废弃的星港作为新兵集训地，泰伦联邦政府很快就会发现异样，但他们这时候正忙于与战败的凯莫瑞安联合体谈判，将舰队用于搜刮殖民地资源和威慑。 等到谈判的差不多了，克哈4也要宣布独立了。 值得一提的是，哈纳克和赞德尔两人训练部下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哈纳克热衷于使用体罚、脏话和更加严格的纪律建立权威。 而赞德尔则相对的更加随和，但他同样对自己的部下非常严厉，他也相当珍惜奥古斯都给他的机会，并意识到这是改变自己命运的一次转折点。 奥古斯都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的和计划，最上面的一个计划是《策动安提加、乔·萨拉、玛·萨拉等地的叛乱》和《关于团结各个星球组建泛泰伦联盟的想法》，下面是《创建克哈独立的报刊和媒体》、《渗透塔桑尼斯的创世家族》、《通过贿赂和胁迫等手段控制联邦议会议员》等一系列构想。 而奥古斯都第一个要实行的计划就是用武力夺取克哈，然后就是不惜一切地守住它，使用一切办法推迟或阻止联邦在2491年核平克哈。为应对最坏的可能，奥古斯都还有一个逐步转移克哈平民至尤摩杨和边缘领地的备选方案。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们能够抵挡得住泰伦联邦的舰队。在奥古斯都看来，这几乎是一场注定失败的革命，双方的力量根本不成正比。 奥古斯都知道安格斯想得还是太过简单，他的父亲是一个政治头脑敏锐的政治家和坚定的改革派。可他从未上过战争，也过高地估计了联邦政府的底线。 安格斯知道必将有一场战争，但他并没有预想到塔桑尼斯议会在克哈4彻底脱离其掌控以后通过命令舰队使用核弹在高空轨道上毁灭这颗星球的提案。 克哈4依然是泰伦联邦十三个主星世界里的明珠，即使联邦政府在这颗星球上的统治力正在下降，高官和议员仍然能够在捞到不菲的财富。 但在凯联之战以后，泰伦联邦将获得凯莫瑞安的几乎所有的殖民地和矿业行会，这使得他们不再如过去重视克哈的税收。 而与独立之后的残酷战争相比，扫清克哈上的联邦军队就算得上轻松的了，因为驻军的人数并不多。 在泰伦联邦的建立的早期，塔桑尼斯的政府向各个邦联星球派遣的驻军人数是有一定限制的。尽管联邦议会正试图通过修改法律取消这一限制，但与凯莫瑞安联合体的战争使得他们不得不将更多的军队和资源投入到旷日持久的战争中。 安格斯更是通过自己的游说和演讲数次否决了克哈4参议员要求塔桑尼斯增派驻军、用以保护“人民财产”的提案。 这个创世家族的领导者蔑视着给予他权利与财富的贵族体制，坚定地站在了人民的这一边。他想要建立一个民主的共和国，而这无疑是要让贵族老爷们跳脚的。 这显然与克哈4凭借联邦联邦政府支持获得权利的掌权者和这个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的愿望背道而驰，他们憎恶安格斯，惧怕他夺走自己的权利、财富和地位。 从纸面数据来看，泰伦联邦在克哈4上仅驻扎有两个陆军集团军约八万人，且分散在各个军营和哨站。他们使用的仍然是老式的cmc-2动力武装和e型电磁枪，其中多是未经历实战的新兵，更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临近退役却从未打过仗的老油条。 像克哈4这样距离凯莫瑞安母星莫瑞亚相当遥远的联邦核心星球，其上的联邦军队最多就是要处理骚乱、剿灭局部地区的叛军。相比于在残酷的凯联之战中洒尽鲜血，时刻要为自己的生命而担忧的一线部队，在远离战火的星球驻守简直是度假一般的轻松工作。 军官收受礼品和豪宅来为富豪和贵族提供保护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一些人已经在克哈4上驻守了十几年，出入贵族的舞会和高档场所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一旦安格斯宣布克哈独立，那奥古斯都的军队就会立即占领这颗星球。 095 尤摩杨幽灵特工 圣诞节前夜，斯蒂尔灵城仿佛黑夜中一颗璀璨的宝石。虔诚的基督徒赶往城中以圣母圣子或是使徒之名命名的教堂参加礼拜，钟声响起时，斯蒂尔灵人围坐在家中的滋滋作响的烤炉和全息投影合成的圣诞树旁拆礼物。 蒙斯克家族在北部山脉边缘的度假庄园里灯火通明，戴着圣诞帽的仆人们与他们的雇主一同庆贺节日，激光探测器每隔零点几秒就会扫过庭院和住宅，尤摩杨的智能无人机像夜枭一般在上空来回巡逻。 演武室中，刀架上摆着训练剑和开锋的铁质刀剑，墙上有着奥古斯都同名的祖父留下的警示名言，其中一条是奥古斯都小时候反复背诵过的：一个正直的人应该而受压迫者而战，一个真正的王者应该守护他忠诚的人民。 身着白色训练袍的奥古斯都正与他的剑术导师练习着剑术。双方都握着一柄有着护手的木制十字阔剑，在殖民地时代这曾是克哈枪骑兵的配剑。 行礼过后，奥古斯都旋转着手中的木剑，双脚踏开，如山一般稳稳地站在木制地板上，而他的剑术导师则保持着与他同样的姿势。 “你还记得我曾经教过你什么？”奥古斯都的剑术导师是一名有着亚裔面孔和深黑色瞳孔的中年人。 “奥古斯都?蒙斯克，十二个月中的第八个月以他的名字命名，他正直而勇敢，不侍虚荣，生来就走在伟大与光辉的道路上。”奥古斯都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导师的双眼和握剑的手。 “你是否还记得他留给你的那句话。”导师问。 “守卫崇高的理想或是为受压迫者而战。一个高尚的人总是坚定地站在统治弱者的暴君面前。滥用权利者天诛地灭，正直的人们不会袖手旁观，允许这样的罪恶存在。”奥古斯都回答说。 “你的品性已经证明了你将是克哈之主。”导师说：“你和你的父亲都是真正的蒙斯克。” “那么阿克图尔斯呢？”奥古斯都问。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导师说。 奥古斯都蓄力待发，仿佛随时会向前挥出打磨光滑的剑刃。但他的导师在一刹那间，反转剑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奥古斯都斜劈而去，后者在一个漂亮的转身以后轻松格挡，两个白色的身影前劈、格挡、旋转、刺击 “你的反应、速度和力量都大不如前，你本该是我训练出来的克哈雄狮或是斯蒂尔灵的狼，但现在，你怎么孱弱得连六十岁的老人都不如了。”导师用一记有力的重击让奥古斯都倒退数步。 “即使是身处军营，你也不该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我过于懈怠。”奥古斯都喘息着，渐长的灰色头发因沾染汗水而绵软地搭在他的额头上：“我因荒废练习而虚弱。” “那就该加倍努力，直到你能再次轻而易举地击倒我。”在这名身体已经开始衰老的长者的记忆中，奥古斯都在六岁时就开始跟随自己修习剑道、政治和哲学。 小时候的奥古斯都身体远没有他的兄长那样强壮有力，但他非常刻苦，坚持不懈，在学习方面也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奥古斯都在各个方面都很出色，但他过去总是傲慢且自负，这也是其过早的步入叛逆期的原因。 然而，尽管导师为奥古斯都在剑道上的退步而疑惑，但他无疑已经洗尽了铅华，变得稳重，锋芒内敛。 奥古斯都在沉默中挥舞着训练剑，他正在逐渐找回过去的感觉。在记忆中，奥古斯都在十六岁时就已能一击击中导师的要害或是以其年富力强的体魄将对方的剑挑落，他能熟练地使用十几种冷兵器和热武器，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在数秒钟的时间里撂倒一个有防备的成年男人。 在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里，奥古斯都一直都在不断地劈砍或是格挡，直到演武室大门那里忽然传来敲门声。 进来的是背着高斯步枪的康诺·沃德，他裸露在外的小臂上有一个黑色的骷髅头：“奥古斯都，尤摩杨大使艾林·巴斯德正在找你。” “他本应该待在尤摩杨，与家人团聚。”奥古斯都向导师行了一礼，在训练剑放在架子上：“为什么不请他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尤摩杨士兵。”沃德说：“那个人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既然是艾林带过来的，那就没什么关系。” 很快，仍旧是身着一身深色西装的艾林·巴斯德带着一名穿着紧身浅蓝色作战服的金发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如裤线一样缝制在轻薄作战服纤维内部的电路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 “奥古斯都，这是你要的战士。”艾林自豪地看着奥古斯都：“一名强大的灵能者，超级战士。” “很好，但怎么只有一位。”奥古斯都看向那名艾林所说的灵能者，发现对方有着一头卷曲的黑色长发，他的眼窝很深，鼻梁高耸，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流露出忧郁的神色，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我们的灵能战士很少，且大多数都要担任新学员的导师。但不用担心，还有三名出色的影子战士会在明年一月陆续来到克哈4。”艾林笑着对他说。 “在尤摩杨，人们并不认为灵能者是异类。我们把这些勇敢的战士称为影子卫士，因为他们就是守卫民选议会与人民的影子。”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奥古斯都没有表现出一名泰伦人对灵能者常有的恐惧与厌恶，而是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与对方握手。 虽然奥古斯都更想要一名只忠诚于自己一人的灵能者，但泰伦联邦受过训练的灵能者都被掌控在联邦政府的手里，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解决即将到来的幽灵特工刺杀事件再说。 “奥古斯都·蒙斯克，自由的斗士，蒙斯克之狼，革命的军事领袖。”影子卫士说：“我能看到您光明而伟大的内心。” “不，我只是个普通人。”奥古斯都正想问对方的名字，后者已经开口说了。 “我们只有唯一的名字，那就是影子卫士。”他随后又笑了笑：“当然，你可以叫我马尔库斯，这是我在塔桑尼斯时的名字。” “马尔库斯，感谢你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保卫我和我的家人。”奥古斯都停顿了一下，对方又说出了他内心的疑问。 “你很好奇我的灵能等级，因为联邦的刺客很可能将是最高等级的十级。”马尔库斯说：“以联邦的psi灵能评定等级而言，我应该只有八级，但我带来了专门用于对付灵能者的灵能屏蔽力场发生器和激光反隐形装置。” “抱歉，我认为你应该等我说出心中想说的，不然这听起来就像是你在自言自语了。”奥古斯都微笑着说：“我还有一个疑问，我听说灵能者都是读心者，那么，我很好奇你们能探知到他人的多少想法。” “一般而言，我们仅能察觉表层的情感波动，比如你正想要说和正想要做的。”马尔库斯回答说：“如果想要深入了解最深层次的想法，那也是可以做到的，但需要不少时间。人是复杂的，你也永远没办法理解一个人思想的全部。” “你不用担心我探查你的思想，我们带来的灵能屏蔽仪可以屏蔽心灵感应，也就是读心术。”突然之间，他笑了。 “你想到了拷问贪官，找出革命军中的叛徒和怀有异心者。” “不是刺杀和屠戮，这很好。” 095 尤摩扬幽灵特工 圣诞节前夜，斯蒂尔灵城仿佛黑夜中一颗璀璨的宝石。虔诚的基督徒赶往城中以圣母圣子或是使徒之名命名的教堂参加礼拜，钟声响起时，斯蒂尔灵人围坐在家中的滋滋作响的烤炉和全息投影合成的圣诞树旁拆礼物。 蒙斯克家族在北部山脉边缘的度假庄园里灯火通明，戴着圣诞帽的仆人们与他们的雇主一同庆贺节日，激光探测器每隔零点几秒就会扫过庭院和住宅，尤摩杨的智能无人机像夜宵一般在上空来回巡逻。 演武室中，刀架上摆着训练剑和开锋的铁质刀剑，墙上有着奥古斯都同名的祖父留下的警示名言，其中一条是奥古斯都小时候反复背诵过的：一个正直的人应该而受压迫者而战，一个真正的王者应该守护他忠诚的人民。 身着白色训练袍的奥古斯都正与他的剑术导师练习着剑术。双方都握着一柄有着护手的木制十字阔剑，在殖民地时代这曾是克哈枪骑兵的配剑。 行礼过后，奥古斯都旋转着手中的木剑，双脚踏开，如山一般稳稳地站在木制地板上，而他的剑术导师则保持着与他同样的姿势。 “你还记得我曾经教过你什么？”奥古斯都的剑术导师是一名有着亚裔面孔和深黑色瞳孔的中年人。 “奥古斯都蒙斯克，十二个月中的第八个月以他的名字命名，他正直而勇敢，不侍虚荣，生来就走在伟大与光辉的道路上。”奥古斯都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导师的双眼和握剑的手。 “你是否还记得他留给你的那句话。”导师问。 “守卫崇高的理想或是为受压迫者而战。一个高尚的人总是坚定地站在统治弱者的暴君面前。滥用权利者天诛地灭，正直的人们不会袖手旁观，允许这样的罪恶存在。”奥古斯都回答说。 “你的品性已经证明了你将是克哈之主。”导师说：“你和你的父亲都是真正的蒙斯克。” “那么阿克图尔斯呢？”奥古斯都问。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导师说。 奥古斯都蓄力待发，仿佛随时会向前挥出打磨光滑的剑刃。但他的导师在一刹那间，反转剑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奥古斯都斜劈而去，后者在一个漂亮的转身以后轻松格挡，两个白色的身影前劈、格挡、旋转、刺击 “你的反应、速度和力量都大不如前，你本该是我训练出来的克哈雄狮或是斯蒂尔灵的狼，但现在，你怎么孱弱得连六十岁的老人都不如了。”导师用一记有力的重击让奥古斯都倒退数步。 “即使是身处军营，你也不该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我过于懈怠。”奥古斯都喘息着，渐长的灰色头发因沾染汗水而绵软地搭在他的额头上：“我因荒废练习而虚弱。” “那就该加倍努力，直到你能再次轻而易举地击倒我。”在这名身体已经开始衰老的长者的记忆中，奥古斯都在六岁时就开始跟随自己修习剑道、政治和哲学。 小时候的奥古斯都身体远没有他的兄长那样强壮有力，但他非常刻苦，坚持不懈，在学习方面也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奥古斯都在各个方面都很出色，但他过去总是傲慢且自负，这也是其过早的步入叛逆期的原因。 然而，尽管导师为奥古斯都在剑道上的退步而疑惑，但他无疑已经洗尽了铅华，变得稳重，锋芒内敛。 奥古斯都在沉默中挥舞着训练剑，他正在逐渐找回过去的感觉。在记忆中，奥古斯都在十六岁时就已能一击击中导师的要害或是以其年富力强的体魄将对方的剑挑落，他能熟练地使用十几种冷兵器和热武器，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在数秒钟的时间里撂倒一个有防备的成年男人。 在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里，奥古斯都一直都在不断地劈砍或是格挡，直到演武室大门那里忽然传来敲门声。 进来的是背着高斯步枪的康诺·沃德，他裸露在外的小臂上有一个黑色的骷髅头：“奥古斯都，尤摩杨大使艾林·巴斯德正在找你。” “他本应该待在尤摩杨，与家人团聚。”奥古斯都向导师行了一礼，在训练剑放在架子上：“为什么不请他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尤摩杨士兵。”沃德说：“那个人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既然是艾林带过来的，那就没什么关系。” 很快，仍旧是身着一身深色西装的艾林·巴斯德带着一名穿着紧身浅蓝色作战服的金发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如裤线一样缝制在轻薄作战服纤维内部的电路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 “奥古斯都，这是你要的战士。”艾林自豪地看着奥古斯都：“一名强大的灵能者，超级战士。” “很好，但怎么只有一位。”奥古斯都看向那名艾林所说的灵能者，发现对方有着一头卷曲的黑色长发，他的眼窝很深，鼻梁高耸，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流露出忧郁的神色，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我们的灵能战士很少，且大多数都要担任新学员的导师。但不用担心，还有三名出色的影子战士会在明年一月陆续来到克哈4。”艾林笑着对他说。 “在尤摩杨，人们并不认为灵能者是异类。我们把这些勇敢的战士称为影子卫士，因为他们就是守卫民选议会与人民的影子。”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奥古斯都没有表现出一名泰伦人对灵能者常有的恐惧与厌恶，而是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与对方握手。 虽然奥古斯都更想要一名只忠诚于自己一人的灵能者，但泰伦联邦受过训练的灵能者都被掌控在联邦政府的手里，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解决即将到来的幽灵特工刺杀事件再说。 “奥古斯都·蒙斯克，自由的斗士，蒙斯克之狼，革命的军事领袖。”影子卫士说：“我能看到您光明而伟大的内心。” “不，我只是个普通人。”奥古斯都正想问对方的名字，后者已经开口说了。 “我们只有唯一的名字，那就是影子卫士。”他随后又笑了笑：“当然，你可以叫我马尔库斯，这是我在塔桑尼斯时的名字。” “马尔库斯，感谢你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保卫我和我的家人。”奥古斯都停顿了一下，对方又说出了他内心的疑问。 “你很好奇我的灵能等级，因为联邦的刺客很可能将是最高等级的十级。”马尔库斯说：“以联邦的psi灵能评定等级而言，我应该只有八级，但我带来了专门用于对付灵能者的灵能屏蔽力场发生器和激光反隐形装置。” “抱歉，我认为你应该等我说出心中想说的，不然这听起来就像是你在自言自语了。”奥古斯都微笑着说：“我还有一个疑问，我听说灵能者都是读心者，那么，我很好奇你们能探知到他人的多少想法。” “一般而言，我们仅能察觉表层的情感波动，比如你正想要说和正想要做的。”马尔库斯回答说：“如果想要深入了解最深层次的想法，那也是可以做到的，但需要不少时间。人是复杂的，你也永远没办法理解一个人思想的全部。” “你不用担心我探查你的思想，我们带来的灵能屏蔽仪可以屏蔽心灵感应，也就是读心术。”突然之间，他笑了。 “你想到了拷问贪官，找出革命军中叛徒和怀有异心者。” “不是刺杀和屠戮，这很好。” 096 不死鸟计划 “白色城堡里有二百一十四名仆人和一百五六名安保人员，影子卫士，我需要你找出他们之中有哪些是忠诚于蒙斯克家族的。” 现在是圣诞前夜的晚上七时，奥古斯都换上一身常服带着影子卫士马尔库斯和尤摩杨大使艾林·巴斯德前往家族别墅的宴会大厅。 他们在外侧有着雕花护栏的穹顶长廊里走着。护栏下方的大厅中央是装饰着礼物的巨型圣诞树，这种巨型的冷杉原产地在边缘星球布莱西斯。 “那可难说了，一部分人可能只是想讨口饭吃，未必谈得上忠心。”艾林说。 “除忠诚者以外，那就是需要被立即剔除的不忠诚者。”奥古斯都说：“间谍将被拷问，而其他人则会被替换，只有对蒙斯克家族忠心不二的才能继续留下。” “你准备如何处置背叛者？”艾林问。 “审讯，然后投入大海。”奥古斯都说。 “你真仁慈。”影子卫士马尔库斯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只偶尔会在某些事情上给出自己一针见血的评价。 “现在就开始清洗内部人员？”艾林问。 “越快越好。”奥古斯都走下一段桃木板的楼梯，问影子卫士说：“这大概需要多久，要我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吗？” “不用这么麻烦。”那名仅身着作战服的影子卫士在一阵光影的扭曲以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稍晚一些我会交给你一份名单。顺便我会测试一下这里的防卫等级。” “我不会叨扰到那些正在欢笑的人们的，这是个美丽的夜晚。我能够看到那些欢笑着的灵魂。” “马尔库斯总是很温柔，而且富有诗意。”艾林对奥古斯都说：“用以前的人的话来说，他是个尤摩杨游吟诗人。” “我要给他准备一份圣诞礼物。”奥古斯都耸了耸肩：“我有些奇怪，马尔库斯似乎没有头盔，那他的头部是怎么隐形的。” “尤摩杨的折光隐形战斗服能够制造一个隐形力场，可以覆盖到头部。我们的灵能战士更多得会借助于科技作战，而非依赖灵能和身体。”艾林解释说：“同时我们还必须借助一些装置抑制他们的灵能，以减少失控的可能。” “许多人认为灵能者是天生的超级战士，八级以上的灵能者已经可以凭借心灵念力隔着几十码远轻而易举地把一个普通人的脑组织搅成浆糊，或是捏碎敌方士兵腰间悬挂着的手雷”他说。 “但是越强大的灵能者就要承受越沉重的心理压力，这种压力是我们体会不到的。据说灵能者每杀死一个人，对方的一部分记忆和思想就会印刻在他的脑海里，除非每隔一段时间就洗去这些记忆，否则他们很快就会崩溃。” “他们不该成为杀人者。”奥古斯都说。 “灵能者生来就是不平凡的，他们要么成为科学家的实验对象，要么成为愚昧落后的星球上受人朝拜的神灵或是圣徒。”艾林摇了摇头：“他们从生下来时就是与众不同的，无法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灵能是与生俱来的，这究竟是某种恩赐，还是命运的诅咒，还能说得清楚。” “灵能者应该得到政府的保护，他们将是维护秩序的守护者而非统治者用于排除异己的杀手。”奥古斯都说。 “要小心，年轻的蒙斯克。”艾林说：“如果放任灵能者不管，他们在久远的未来必然会成为一个新的统治阶级。灵能者所拥有的力量来自于天赋，却与他的心智和善恶与否绝无关系。” “一个强大的灵能者甚至能控制他人的思想，而别有用心者则会利用这建立邪教，塑造邪神。统治者既需要提防这样的人物出现，也渴望获得这种可怕的力量。”他说。 “这就是联邦政府把灵能者训练成为幽灵特工的原因之一，控制灵能者，把他们训练成为武器，总好过放任其成为不稳定因素。” “我们早年在塔桑尼斯工作的杰出特工调查过他们的幽灵学院，第一批进入幽灵学院的灵能者都成为了实验品，像野兽一样被关在通电的囚笼里，沦为疯子或是神经病，活下来的人则成为了最初的幽灵特工。” “但尤摩杨灵能者的命运则是截然不同的，灵能者既不是超人也不是神灵，他们同样有自己的情感和追求。换句话说，即使是最冷酷的联邦灵能特工也许还会想过要拯救他人。” “也许我们能策反一部分联邦幽灵特工？”奥古斯都这么说着，已经从楼梯上走下来步入了有着巨大圣诞树的大厅。 “除非突袭塔桑尼斯的幽灵学院，不然我们连联邦幽灵特工的面都见不到。”艾林的冷笑话很难引人发笑：“但你知道那是送死。” “你似乎笃定一定会有灵能特工来刺杀安格斯，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杀死他只会使得克哈的人民更加愤怒。” “因为联邦议会和他们背后的创世家族已经习惯以冷酷统治他们的人民，高高在上的贵族认为，只要他们干掉叛乱者的领袖，就能消灭一切萌芽的叛乱。暴民若失去他们的领导者，那就不过是一团散沙。”奥古斯都从一名正在欢笑着的女仆旁边走过，朝自己的家人走去。 “多么傲慢。”艾林呵呵笑着。 奥古斯都的父亲安格斯总算放下了工作，与自己的家人们待在了一起准备迎接圣诞节的到来。 这些天来，安格斯与奥古斯都聊过许多次，有时候会一直谈到深夜。自此，奥古斯都才了解到了父亲的真正想法。 早在二十年前，安格斯手下的革命党人就开始在星区里的各个星球上活动了。由此，他得知在许多主星世界和边缘星球上，正有亿万个人正对联邦政府的高压统治心怀不满。 工会战争期间，这种不满逐渐演变为憎恶和仇恨，叛乱接连不断。到今年，即使联邦政府再如何利用unn等新闻媒体粉饰太平，也掩盖不了到处都有反叛的事实。 泰伦联邦的殖民地相较于凯莫瑞安联合体和尤摩杨实在是数目众多，而日益腐败的政府只能使用高压政策维持他的统治。强大的泰伦联邦看似无比强大，其实内部矛盾重重。 安格斯认为，泰伦联邦已经扩张得太快了，就像是一个一碰即炸的高压炉或是用扑克牌堆积起来的高塔，只需在正确的地方抽出几张排，那这座高塔就会很快坍塌。 而从表面上看，工会战争的胜利无疑会让联邦的领地进一步扩大，但凯莫瑞安人的星球只会使得联邦的统治愈加不稳。但只要再过几年，联邦就会将上面的凯莫瑞安人都赶回莫瑞亚，稳固他们的统治。而在这个战争刚刚结束的时间点，恰恰是联邦政府统治最薄弱的时候。 于是，安格斯认为这是发起革命的最佳时机，一旦克哈率先宣布独立，那么那些早已心怀不满的星球就会在革命党的煽动下爆发叛乱，最终革命热潮将席卷整个泰伦联邦。 但等到泰伦联邦稳固他们在凯莫瑞安星球上的统治、彻底吞并联合体的矿业行会以后，联邦就会变成一个更加可怕的庞然大物。 安格斯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正在衰老。而其在克哈的影响力正是这十几年来最大的时候，因此他认为现在正是宣布独立的最好时机。等到联邦政府能够腾出手来镇压克哈的革命党，驻扎更多军队的时候，这颗星球将永无翻身的那一天。 老蒙斯克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衰老，而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想接替其事业。安格斯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活多久，就像奥古斯都担心的那样，他的敌人曾经十几次雇佣职业杀手和退役军人暗杀他，他不知道自己会在将来的哪一天死去。 一个与给予其财富和权利的阶级格格不入的家族必然会受到排挤，联邦政府只需解散克哈参议员，那安格斯就会失去权势。可能五年、十年以后，蒙斯克家族早已经消失了。 他也清楚，革命历来都是要付出无数鲜血和牺牲的。但如果没有第一个敢于为革命而呐喊的人站出来，全科普卢星区的人都将永远地生活在泰伦联邦的阴影之下。 安格斯认为，革命将不会持续太久，只要全星区都知晓一个星球已经脱离联邦而独立，那其他星球也就会纷纷效仿，整个泰伦联邦都将陷入一片混乱。届时凯莫瑞安为收复失地必然会撕毁和平条约，而尤摩杨已经站在了克哈的这一边。 奥古斯都知道，实际情况与安格斯说的没什么差别，联邦各个星球上的起义在克哈独立以后就没有停息过，叛乱使得政府军疲于奔命。 可安格斯没能有机会实现他的计划，按照原来的故事线，2489年安格斯宣布克哈独立以后，他狂热的支持者和军队就横扫了克哈。但仅在两周以后，泰伦联邦的幽灵特工就残忍地斩下了安格斯的头颅。 在这之后，联邦以为克哈的叛乱就会随着领袖的死而烟消云散，因此并没有急于收复这颗星球。然而克哈的革命者却在安格斯之子阿克图尔斯的领导下重整旗鼓，于是直到将近一年时间以后，到2491年，联邦议会才下令启用核弹毁灭克哈。 尽管奥古斯都对父亲的某些看法表示认同，但他并不认为克哈4能在联邦军队的攻势下坚持三个月。 奥古斯都用一张注明人口、驻军人数和舰队数量的星图向安格斯证明，即使单纯以军力数字上的对比来看，克哈也极难获胜，他们的军队质量也难以胜过联邦的精锐部队。 建立一支忠诚的革命军只是一个过渡，克哈必须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舰队。 在奥古斯都的计划中，克哈独立战争大致分为三步。第一步是夺取克哈4并立即宣布这颗星球进入战争状态和战时供应体制，利用这颗工业星球强大的制造能力为战争提供补给和武器。 这时，奥古斯都的手里已经拥有了一些改造为突击舰、轻型巡洋舰甚至是自爆飞艇的小型舰队，同时尤摩杨也会援助一些战舰。 第二步，在宣布独立以后，奥古斯都将亲自率领拼凑起来的这支舰队突袭泰伦联邦的戴拉里安和本内特造船厂，夺取其内的战列巡洋舰。 在此期间，克哈4将成为一个吸引联邦舰队注意力的诱饵，一个牺牲品。 克哈4要在最短的时间建立轨道防御平台，在两颗月亮的月背面上建造如城市一般的防空导弹塔阵地和导弹拦截阵列用以拖延敌方舰队的进攻。克哈革命军要在地面修建坚固的要塞和防御阵地，把克哈变成一颗堡垒星球、一个残酷的绞肉机以消耗联邦的登陆部队，才能堪堪守住克哈。 第三步，奥古斯都的舰队将直取塔桑尼斯，迫使敌方舰队回援。而后，克哈革命军将放弃满目疮痍的克哈，剩下的克哈人会被逐步地分批次地送往尤摩杨或远在联邦政府控制区以外的地区建立殖民地。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联邦联邦没有核平克哈。奥古斯都只是隐晦地向安格斯提到过这种可能，并试图通过严密地逻辑分析让父亲相信。 奥古斯都知道，像使用核弹毁灭一颗数千万人口的星球一定不可能是舰队指挥官独自做出的决定，必然是经过联邦议会投票的结果。 所以，在发动战争的同时，他必须采用政治和舆论宣传上的手段迫使议会最终无法通过这个决议或是撤销这个命令。 这样的话，他就必须控制每一名有投票资格的人。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因为除议会议员以外，每一个塔桑尼斯创世家族都拥有一个投票权，像泰戈尔这样的最古老的家族甚至拥有更多的票数。 但奥古斯都发誓他会不择手段。 在充分考量过联邦政府的残忍程度以后，安格斯在两天以后才同意了被奥古斯都命名为不死鸟计划的方案。这个计划仍然相当地粗糙，而后者也正在花费大量的时间完善或是进行增删。 实行这个计划，意味着克哈4很可能将有几百万人乃至更多的人战死，美丽的家园亦会被战火毁于一旦。 这个时候，站在妻女身边的老蒙斯克正看着奥古斯都，他暗色的长发束成一个垂至肩膀处的马尾，冷灰色的双眼上浓密的眉毛因放松而舒展着。安格斯·蒙斯克有着刚毅的面容和英俊的外表，几乎就是奥古斯都未来的样子。 看到天堂之魔丽莎等人也在这个宽阔的大厅中，奥古斯都这才想起来他过几天就要返回军营了。 他不禁想到，会有多少天堂之魔会在其退役以后继续追随他…… 097 创世家族的邀请信 克哈革命军在斯蒂尔灵的总部，12月28日上午。 革命军的总部在一座正在施工的、有着银色框架和青铜色玻璃的摩天大楼之下，这座将要完工的摩天大楼属于蒙斯克集团。这座两百多层的高楼有着光滑的圆角和优雅的曲线，耸立在林立的银色尖塔和风格各异的几何体建筑之间。 奥古斯都现在正在这座名为蒙斯克星际贸易大楼约五百英尺深的地下网道建筑之中，他的司令部是一个四方体的隔间，有着金属色的地板、墙壁、天花板和管道风扇。 早在六年以前，蒙斯克集团旗下的建筑公司就开始建造这座贸易大楼并秘密地构筑其复杂的地下部分，用作以应对核战争等一系列末日危机的庇护所。如今，奥古斯都临时决定将这里用作克哈革命军的总部。 大约有两百名经过尤摩杨影子卫士认证盖章，在忠诚度一栏打过勾的革命军士兵在地下总部内做文职、参谋和守卫工作。当然，他们之所以能够进入总部，还是因为奥古斯都认为他们有对革命必胜的绝对信念和极高的思想政治觉悟。 由于克哈革命军此前还远远称不上一支合格的军队，因此奥古斯都现在还有不少工作要做，包括建立行之有效的管理体系和严明的军规、任命军官、划分战区甚至是设计制服和革命军的标志。 这当然是奥古斯都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不过好在尤摩杨护国军在圣诞节过后派遣了一支人数在两万左右的中低层军官和军事顾问支援克哈革命军，帮助克哈4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一支军队。 安格斯在不懈的努力之下也得到了尤摩杨民选议会的承诺：一旦克哈4向泰伦联邦政府宣战，那么尤摩杨及其殖民地世界将派遣一支志愿军帮助克哈革命军与联邦军队作战。 尤摩杨及其核心世界的铸造厂和星舰港口将为克哈4提供六百英尺级别的巡洋舰以及以下一切护卫舰、驱逐舰、星系补给舰和护国军所有军事星港的入港权限。 这几乎是不遗余力地援助，就差跟泰伦联邦直接宣战了。 因为尤摩杨民选议会中那些年老但依旧毫不昏聩的议员们明白，如果不能通过另一场战争削弱泰伦联邦的力量，那么他们必将会被强大的联邦所吞并，失去所有的主权。 在尤摩杨军官和军事顾问的帮助下，奥古斯都轻松了许多。于是，奥古斯都今天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为革命军设计标志徽章。这原本是专业人士的工作，但奥古斯都坚持要自己来完成。 最终，奥古斯都否决了所有的方案，选择了由他提出，让设计师画出来的图案——一个红底的、环绕着细长鞭子的有力手臂，握鞭之环。 这是未来著名的联邦抵抗组织克哈之子的标志。 在定稿以后，奥古斯都把这个标志发送至宣传部，又坐在他的办公桌旁边审阅起各个新兵训练基地的训练进度报告。 尽管奥古斯都对这些从未有过实战经验的尤摩杨军官缺乏信心，但这些军校毕业的军官抓起军事纪律和训练的效率还是相当令他满意的。 到接近正午时分，丽莎·凯希迪给奥古斯都送来了午餐和红酒，来时对方正穿着灰色的克哈革命军试制军服。 就在奥古斯都准备用餐时，他办公桌上的全息投影仪亮了起来。这是他的个人习惯，干饭的时候喜欢看点下饭的节目。 unn宇宙新闻网全息影像电视台报道了克哈4蒙斯克家族领袖安格斯·蒙斯克夫人及其小女儿多萝西小姐正搭乘星系穿梭机去泰拉多尔9度假的画面。 这个画面不过持续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接下来电视台的支持人就开始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口舌以诗唱班的水准声情并茂地讲述蒙斯克夫人为克哈4儿童福利事业和战争难民问题做出的贡献。 然而真正的蒙斯克夫人和多萝西·蒙斯克已经在圣诞节当天乘坐尤摩杨的隐形战机飞往尤摩杨，等到这一天，奥古斯都已经自艾林·巴斯德那里得到了母女二人平安抵达的消息。 在出发前，奥古斯都没收了多萝西所有的小裙子，并勒令她不要玩弄年幼的侄子瓦伦里安，但他对自己的母亲无能为力。 可怜的瓦伦里安他一生中原本从未见过自己的祖母和姑姑，但奥古斯都改变了历史。 也不要紧，蒙斯克家族的传统还是要继承的。 奥古斯都一边享用牛排和红酒一边想着那些热衷于抨击贵族奢侈作风和腐败的新闻报记者的撰稿人是如何凭借蒙斯克家族的铺张浪费的，但往往这种文章仅出现在泰伦联邦最大的社交以及新闻网站“联邦战旗”网上仅会出现不到十几秒中就会被永久地封禁。 这些敢于“说真话”的人也许有相当一部分会站在奥古斯都这一边，因为他们总是喜欢追寻被掩盖的真相。 不知不觉的，奥古斯都已经把扳倒泰伦联邦，保护家人作为他的此生的最大目标了。 接下来，新闻频道又播放了一些关于联邦各个领地内部的新闻。 安提加主星的首府安达撒尔再次爆发了大规模骚扰，冲突造成了数人死亡。 这个有着几十年“反抗”传统的城市曾经遭到过陆战队的镇压，光保守估计死者就达到了几千人，但追溯报道却无人提及这件事，只有奥古斯都这样的革命军领袖才得到了当年的真实记录。 接着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新闻，比如泰拉多尔3号的地震和玛·萨拉农作物以灌溉水源的不足导致大规模减产，接着就是童星凯拉·维拉斯的广告。 而奥古斯都清楚，科普卢星区多地发生的暴乱和骚动多到unn播不完，但他们似乎都忽视了这种平日里来之不易的大新闻。 等到奥古斯都思考着如何潜入unn的总部大楼，向全宇宙播放一些足以削弱联邦政府威望的屠杀真相和能够令塔桑尼斯创世家族蒙羞的丑闻时，他的个人终端振动了一下。 这是一份要求他在下月第一个周六返回梅茵霍夫的邮件。在作为克哈革命军领袖的同时，奥古斯都仍然是联邦陆战队的一名少尉，一个捍卫了泰伦联邦的战争英雄。 奥古斯都在沉默着思考返回军营的危险性，目前仅有很少的一部分革命军高层知道他的身份，这些人都是经过严格的审查和测试才得以进入革命军的核心。 最终尤摩杨的影子卫士也证明，尽管有一部分存在借革命投机倒把牟取权利和利益的嫌疑，但至少没有人背叛。于此，联邦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可能性极低。 几分钟后，另一份邮件被发送至奥古斯都的个人信箱上，其中包含两份邀请信，一份邀请他以战斗英雄的身份到塔桑尼斯贵族军校进行演讲，另一份则是邀请其以天堂之魔指挥官和蒙斯克家族继承人身份出席塔桑尼斯创世家族泰戈尔家族女主人安德里亚·泰戈尔一百四十岁的生日庆典。 而以信中措辞优雅但高高在上的口吻，似乎奥古斯都参加这次庆典是其应履行的义务。 此次邀请必然是出于绝对理性的政治考量，克哈呼吁独立的热潮正在席卷整个星球，而且已经影响到联邦其他的世界。 这个时候，奥古斯都如果以蒙斯克继承人和战斗英雄出现在塔桑尼斯。那么联邦政府就可以借此大加宣传，制造一种蒙斯克家族仍未背离创世家族阶层的假象，削弱安格斯的威望，使得克哈暴乱的影响降到最低。 其中可能还有更多更复杂的政治考量，例如，创世家族很可能会试探奥古斯都对父亲的态度——毕竟他们早已知晓他们父子不和，奥古斯都不顾父亲的立场参加联邦海军陆战队就是最好的证据。 如果能让其与父亲决裂，那么奥古斯都就会成为他们控制蒙斯克家族与克哈的一枚棋子。 那奥古斯都就会得到一柄名为霜之哀伤的剑，继承他的父亲。 前往塔桑尼斯，当然是非常危险的，但奥古斯都必须要跟这些神秘的创世家族提前打交道。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哪些创世家族是有可能站在克哈这一边的，哪些是有可能保持中立的，那些则是无可救药，必须被抹去的。 新一年的钟声已经来临，2489年1月的克哈4依旧如往日一般温暖。这颗星球的多少纬度都拥有漫长的春季，斯蒂尔灵更是四季如春，这是个极适宜人类居住的花园世界。 这个月，泰伦联邦内部的政治形势又与以往不同了，主星世界的大部分人民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交战区和边缘殖民地的泰伦人仍然在挨饿受冻。 安格斯的革命党人在各个星球上都有或大或小的据点，在远离联邦政府的边缘地域，革命者的控制力就要更大一些。因此他们知道战争仍然没有结束，除非联邦政府拨款救济难民，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但联邦政府迟迟没有反应，依旧把注意力放在与凯莫瑞安联合体签订和平条约并加紧掠夺其土地和丰富的资源上。 而革命军往往以拯救者的形象出现，这使得他们在许多边缘世界的影响力远胜过其他世界。安格斯和奥古斯都都认为他们的重心应该放在远离核心世界的星球，争取他们的支持。 奥古斯都暂时放下革命军的建设工作，把这交给了被他新任命为革命军陆军上校的原蒙斯克家族安保队长阿克顿·菲尔德和尤摩杨派来的几名军事顾问，在斯蒂尔灵天空港与丽莎等人一起搭乘飞船返回天堂之魔在梅茵霍夫的驻地。 其他的诸如接受尤摩杨援助物资和加紧将民用船只改造为军舰的工作都由蒙斯克集团负责，他的父亲安格斯·蒙斯克将亲自接过这些事情。 越来越忙碌的安格斯·蒙斯克已经显露出脱发的迹象，这让他的儿子奥古斯都为自己未来的形象很是担忧。 直到三天以后奥古斯都才抵达了梅茵霍夫，等到他赶到那里时，大部分舰队已经驶离了这颗星球。 只有巨兽级战列巡洋舰钢铁正义号和两艘利维坦级战舰，但梅茵霍夫已经实行了军事管制。因联邦军队的冷酷管理，多地都爆发了骚乱和暴动，不过天堂之魔驻扎的新阿波罗温镇倒没有出现什么骚动。 雷诺是个人才，他很有领导方面的天赋，天堂之魔都愿意听从他的指挥，但他并不擅长打理产业。 管理水晶矿坑和工厂的是瑞克·基德和泰凯斯·芬利，前者受过贵族式的精英教育，学习过管理工厂的手段，而后者之所以变得精明而且踏实肯干，只是因为他管理的是一个日进斗金的聚宝盆。 奥古斯都是1月7日返回军营驻地的，刚出星港他就立刻联系了老上司沃菲尔德，得知他的退役申请暂时还没有得到批准，但他正在帮奥古斯都处理这件事。 毕竟在不违背底线的情况下，沃菲尔德还是愿意未奥古斯都开开后门的。 随后，奥古斯都召集了所有天堂之魔，把正在外面晃荡和执勤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一起。向他们阐明了自己即将准备退役，决定回到克哈的打算。 所有人都很惊讶，但他们或多或少地能够猜到奥古斯都是要去做什么。 即使是处于信任，奥古斯都也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他是要回去革泰伦联邦的命的，而是询问谁愿意跟随他一起退役前往克哈，到那个在新闻报道中越来越混乱的地方去。 天堂之魔第一班立即响应了奥古斯都，不像其他几个后来才归入奥古斯都麾下的几个班，除泰凯斯·芬利以外，他们都已经得知奥古斯都是回去造反的。 赞德尔、沃德、哈纳克本来就无处可去，也不想待在军队里。至于艾米·布兰登和伊利亚·库洛夫斯基，他们原本想在退役以后返回家乡的，但既然奥古斯都还需要他们，那他们就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瑞克·基德本来还想再在军队里发展一段时间的，但他很快就意识到革命军才是能够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地方。 约瑟芬很犹豫，倒不是他是个克哈贵族，天生就站在革命者的对立面，只是他在克哈有恰巧几个孩子，孩子的母亲碰巧都是克哈大贵族的小姐，而且非常非常巧合的是，孩子们的母亲还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不是有人在全斯蒂尔灵的黑帮那里买了约瑟芬的手脚，他也不会逃跑。 思前想后，约瑟芬决定蒙面回去。 龙德斯泰因敏锐地认识到，现在就跟随奥古斯都，不仅不必推翻自己的家族，还能使得龙德斯泰因成为新政权所要依仗的核心家族，未来的新贵。但这也是一场豪赌，最终他选择先跟着奥古斯都干。 只有李·帕钦杨和泰凯斯·芬利没有回应，前者准备回家安安稳稳地找一份工程师师的工作，后者则攒够了钱，准备先潇洒个一年半载，没钱了再出来讨生活。 雷诺一开始也拿不定主意，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说这件事。但很快的，“革命”、“起义”、“伸张正义”几个词很快就起到了作用，他随机意识到这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其他几个班就比较犹豫了，三十二人中，包括二班长和三班长在内，只有不到十个人愿意离开军队，离开这个给予他们荣誉的地方。 尽管如此，奥古斯都还是很满意。 现在就愿意跟奥古斯都走的，那他们无疑就会成为他手下的第一批直系军官。 098 奥古斯都的愿望 沃菲尔德中校的旗舰钢铁正义，乘员舱至中脊甲板的舰内走廊上，2489年1月1日。 对于为克哈4的命运而忧心忡忡的奥古斯都而言，他没办法在一艘所有信号都有可能被截获监控的战列巡洋舰内与远在光年之外的克哈革命军联络。 但好在奥古斯都不必再在部队里待太长时间。沃菲尔德向奥古斯都承诺，最迟在两周时间内他就可以如愿以偿地拍拍屁股滚蛋了，并直言这与阿克图尔斯在战争胜利以前就退役的作风如出一撤。 奥古斯都、雷诺、哈纳克和天堂之魔最好的狙击手瑞克·基德正身着咖啡色呢制制服走向舰内酒吧，他们的制服与期间他们遇到的舰队士兵所着黑色紧身衣无论是材料还是颜色都有很大区别。 双方都没有给对方什么好脸色，但由于舰内更加严格的士兵条例，他们总不至于像以前一样喝了点酒就大打出手。 而与陆战队和星球地表陆军相比，舰队士兵里再社会化士兵的比例要高得多。如果说在接受改造以前，这些再社会士兵都是魔鬼一样的罪犯，在经过内部手术改造以后他们就变成温顺的绵羊，遵纪守法，正直纯良。 好斗的哈纳克发现自己很难激怒这些再社会化士兵，即使对方同样会有包括困惑愤怒在内的表情，但他们的克制力都相当惊人。 海军陆战队与常驻于战舰内部的舰队士兵不同，他们并不会在战舰内部待太久的时间，更多的是搭乘舰队里空余的船只去执行作战任务的。 凯联之战期间就不止一次地发生过战列巡洋舰在执行紧急任务时把战舰上临时搭载的陆战队员都踹下战舰，让四等人马润们待在鸟不拉屎的星球或是小行星上等待下一班航班的事情，一些倒霉透顶的小队甚至是永远地“被遗忘”了。 等奥古斯都跟几名满面笑容的再社会化士兵打过招呼以后，他们走进了钢铁正义号那狭小而装饰简单的酒吧，点了几杯啤酒和炸鸡用以消磨这无聊而且漫长的一天。 这是奥古斯都返回梅茵霍夫新阿波罗温的第三天，一名来自塔桑尼斯的政府官员就带着一批文职人员接管了新阿波罗温矿场。天堂之魔返回了位于星球同步轨道上的舰队，准备执行下一次任务。 这意味着天堂之魔在矿场通过倒卖阿迪恩水晶来赚取额外收入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尽管如此，当奥古斯都在自泰凯斯那里拿到其一个月来出售水晶得到的货款时，哪怕是总额的四分之一也有将近八千万信用币。 而天堂之魔的其他人分得了其中的二分之一，泰凯斯·芬利因他的人脉和废寝忘食的工作而得到了四分之一。即使是这样，雷诺等人也变成了有钱人，他们不再为钱发愁，但也牢记是谁给了自己这一切。 这笔钱足够奥古斯都成为一名富豪，要是他是个普通人，那其也许就会选择花个三百万到五百万买个私人星际游艇飞到泰拉多尔8。 然后，奥古斯都会花钱雇一支施工队在上面温暖而迷人的近赤道雨林里建一座美丽的庄园，娶一位温柔的妻子，再生几个孩子，组个足球队。 只是奥古斯都清楚，即使他真的那么做了，在战火将起的科普卢星区，这样的幸福生活也是不会长久的。联邦、异虫、星灵、ued，谁能保证奥古斯都住的星球不会在哪一天突然变成一块烧焦的有硅结晶体或是爬满菌毯、滋养异形怪胎的温床。 想要过上安稳日子，那奥古斯都就必须把人类的一切威胁都解决掉，建立一个统一的政权—— 就奥古斯都的革命事业而言，这只是一笔小钱，仅能武装一支规模不大的部队，用在舰队上也不过是毛毛雨。 奥古斯都留在军队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的行程表上还有几个地方要去，除了塔桑尼斯，还有雷诺的故乡夏伊洛。在安排好雷诺的家人的同时，奥古斯都还准备去看看奥莫的家人，因为他听说奥莫是家中独子。 这时候雷诺父母都还健在，但等到星际1剧情开始时的2499年他早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奥古斯都不清楚雷诺的父母遭遇了什么，他们尚且还算年轻，事实的真相可能更接近于饥饿和疾病。 对于这时候的奥古斯都来说，既然其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那他就不介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帮助自己的朋友雷诺。 “现在看来，我的爸爸妈妈并没有使用我给他们的那笔钱。”今天的雷诺照例唉声叹气了一遍，很是沮丧。 “上次我跟我爸爸视频联络时，我发现他变得比以前更瘦了。先是奖金，然后是我们上次卖的一批军火和在新阿波罗温卖水晶得到的钱，一共三次，他们一定是一分钱都没有花。” “他们肯定没有用那笔‘来历不明’的钱至少去购买一些食物。”他说。 “你老爹和老妈可真奇怪，吉姆。都要饿死了，谁在乎这笔钱是不是来历不明的。”哈纳克说。 “我的父母在我很少的时候就教育我，一个人应该用自己辛苦所得挣得的钱来养活自己不劳而获所得即是不义之财。”雷诺懊丧地说：“我早该知道，半路捡到钱这种理由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真见鬼，你怎么能听哈纳克这个白痴的话。”瑞克·基德愤怒地说。 “吉姆寄钱的时候一定是喝醉了酒。”奥古斯都摇了摇头：“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什么吗？塔桑尼斯有人准备邀请我参加某个老太太的生日宴会。上面准是得到了什么通知，直接给我批了两周的假期。” “估计，在我去一趟塔桑尼斯以前，他们是不会轻易地让我退役了。”奥古斯都说：“我跟沃菲尔德说我要带一个班的天堂之魔去塔桑尼斯，他也同意了。” “从梅茵霍夫到塔桑尼斯需要跨越半个星区，我们可以在夏伊洛待上一天。”他说。 “夏伊洛可不是个好地方，他们可以搬去克哈或者尤摩杨住，我会让人给他们安排一份工作。” “不，克哈不能去。”雷诺立马就摇头否决了。 “你知道那里即将成为战争的中心。” 099 夏伊洛——雷诺的故乡 梅茵霍夫同步轨道空间站，发射港。 奥古斯都和他的天堂之魔第一班正在c号发射港等待星际跳跃者入港，跟他们一同等待的还有他最近聘请去为克哈革命军造船厂和科技实验室工作的罗瑞·斯旺。 “你跟我说，克哈4正面临一些‘小麻烦’？” 在等待时，斯旺对正站在他身边的奥古斯都说。 “如果你把革命称之为小麻烦的话。”奥古斯都没有向斯旺隐瞒这件事。 “嚯哦，我以为你会说‘我们要做的只是猛踹那些贵族们的屁股，然后把他们的家底掀个底朝天’。”斯旺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你总是习惯把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说成是轻而易举。” “比如说，有人说蒙斯克先生今天要摘下天上的太阳。他只会说，哦，我们要先建筑一座能够直通深空的金字塔，这当然是小事情。” “我不想跟你讲什么大道理，斯旺。”奥古斯都说：“有时候必须要有人站出来鼓舞人心，你知道我不得不经常扮演这个角色。好了，不谈这个，你已经记住该从斯蒂尔灵天空港的哪个出口出去，记住接你的人的长相了吗？” “我正在记。”斯旺说：“这应该不难。我可不是什么笨蛋小矮人，你不需要反复提醒我。” 前些日子，奥古斯都又找到了因天堂之魔离开而再度失业的霍瑞·斯旺。 奥古斯都与斯旺签署了一份五年的合同，给了他两千万联邦信用币约合一千五百万凯莫瑞安币的薪水，这已经足够斯旺家族支撑到联邦军队撤离的时候。 斯旺直言，在联邦任命的官员接管新阿波罗温矿区和工厂以后，凯莫瑞安人遭到了他们的奴役，他们每天仅能得到很少的食物，过着奴隶般的生活，远不如天堂之魔们还在的时候。 反抗是早晚的事情，但即使是这样他的家族也不愿意离开梅茵霍夫，而斯旺则决定跟随奥古斯都找寻一份工作，因为他需要赚取让自己的族人们继续活下去。 “我的堂兄弟们要过段时间才会去克哈，但我还要在本地招募一些额外的人手用来研究那个歌利亚武装机器人的改进版本以及设计新的动力装甲好在你给了我两台淘汰掉的原型机、cmc动力装甲和电磁枪。”斯旺忽然摇了摇头：“希望那些克哈人能像梅茵霍夫人一样可靠。” “你从哪里找来了那些宝贝？” “在波克之傲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倒霉的黑帮，我怀疑他们是某个有钱的反抗军组织。”奥古斯都对斯旺说。 “反抗军难道不止一个？算了，越多越好。”斯旺咂了咂嘴。 “怎么样，能够通过逆向工程获得歌利亚和动力装甲的设计图纸吗？”奥古斯都还不放心。 “如果是从零开始，那至少需要几年的时间，但我们（凯莫瑞安一直在研究这些动力装甲和歌利亚武装机器人，一些技术性的难题已经攻克。再说你不是说尤摩杨人也会派出专家吗？”斯旺说。 “尤摩杨的逆向工程非常惊人，他们一定早就已经能够完美地复刻动力装甲和歌利亚机甲。我的一些在外面工作的亲戚还说，要是让尤摩杨人获得一艘联邦的战列巡洋舰，那他们马上就能造出一支精锐的舰队。” “尤摩杨人还试图复原他们在某些星球上发现的外星神秘遗迹，通过逆向工程获得外星人的技术。但谁知道这些外星人是不是在几百万年以前就毁灭了，或者，这根本就是个世纪笑话。” “也许真有一群外星人，谁知道呢。”奥古斯都耸了耸肩。这时，一艘大型穿梭机飞入港口，奥古斯都等人向斯旺挥手告别。 “祝你好运，梅茵霍夫的斯旺先生。” “也祝你好运，蒙斯克老板。”斯旺挥了挥手，然后在一张圆形椅上坐了下来，开始为就要离开故乡而怅然若失起来。 命运可真奇妙，在几个月以前，他可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离开故乡外出谋生的那一天。奥古斯都对斯旺能力毫无保留的信任是一方面，主要是这名有钱的老板开出了一个让他根本无法拒绝的价格。 最终，罗瑞·斯旺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为克哈革命军武器研究与制造部门的老大，手下还有几个蒙斯克集团旗下的科研站和实验室。 这个时候，斯旺想起了奥古斯都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的话：斯旺，你必将成为一名伟大的发明家，多思考多学习。 多交些武器设计方面的朋友。 如果前面还说的通，后面这一句就不太正常了。 森特维尔镇，夏伊洛行星，泰伦联邦领地。 从同步轨道上看，夏伊洛是绚丽而灿烂的橙色，几块主大陆之间隔着宽阔的海洋。 适宜人类生存的温度和水资源是这颗行星得以成为联邦殖民地之一的主要原因，但夏伊洛并非是一颗富饶的星球。这里缺乏矿物和金属储备，土地也多是碱性泥炭覆盖的干燥区域，在这里耕作需要付出加倍的辛劳和汗水。 与克哈4这样的主星世界不同，夏伊洛因毫无特色和战略价值而免于战火，但这里的人民正因沉重的赋税而挨饿。 “我们也许可以在这里建立一个革命军的基地。”当奥古斯都从租来的悬浮汽车上走下来，第一次踏上夏伊洛黑灰色的土地时说：“这里的人民很坚韧也很勇敢，重要的是他们正在挨饿。” “这里变得更加萧条了。”雷诺站在他的身后，带着缅怀看着森特维尔镇的圆顶建筑。 “这个小镇有许多人参军但到底又有多少人能够回来。我们为联邦而战，联邦却让我们的父母和家人挨饿。” “而革命军会改变这一切。”奥古斯都向他保证说。 接着，雷诺带着奥古斯都等人走向自己的家。与夏洛伊的许多房屋一样，为躲避酷热的阳光和寒冷的冬季，这里的殖民地小屋有百分之八十至九十都深埋在地下。 在雷诺家的门口，奥古斯都见到了雷诺的母亲，一个有着绿色眼眸和乌黑头发的女人，她异常的瘦弱，原本美丽脸庞已经不再丰满。 正是这个女人教育雷诺要正直善良。 卡萝尔·雷诺。 100 人民的困境 雷诺的母亲卡萝尔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就要回来，因此在闲下来的时候，她总是站在门口仰望夏伊洛那因沙暴而昏沉的天空，即使那明晃晃的太阳可能会灼伤她美丽的淡绿色眼睛。 森特维尔大部分的农田都已被荒废弃置，战争带来的经济萧条、人口流失和燃料的缺乏是造成水土流失和沙漠扩张的主要原因。 虽然被面目凶悍的泰凯斯·芬利吓了一跳，但卡萝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把奥古斯都等人请进圆顶屋的前厅。士兵们注意到，尽管饱受饥饿和贫穷的折磨，这位温和而美丽的夏伊洛女人依旧把家里打理得干净整洁，井井有条。 这间极具夏伊洛殖民者特色的小屋是金属与花岗岩的建筑，褐色的墙壁上有着甚至能够看到本地史前脊椎动物的化石和螺旋形的美丽花纹。 前厅里有一张不大的长方形橡木餐桌和几张椅子，这些木制的家具在缺少植被与森林的夏伊洛相当昂贵，几乎等同于贵金属的价值。桌子与挂在墙壁的一副科普卢星区星图之间有一条红色的地毯，这是这个家庭的女主人自己编织的。 当卡萝尔为客人们倒茶时，雷诺注意到家里的家具少了许多，父亲最喜欢的一个乔萨拉太阳木音乐盒已经不见了，许多记忆中的老家具仿佛被时间抹去。 “爸爸呢？”雷诺在帮母亲倒茶时说。 “他还在农场里工作，正在回来的路上。” “雷诺太太，我是奥古斯都·蒙斯克少尉，吉姆的长官。”奥古斯都向卡萝尔介绍自己，指着其他人说：“这些都是吉姆的同班战友，我不知道吉姆有没有告诉你们，他已经是这个班的下士班长。” “我们为他而骄傲，长官。”卡萝尔为奥古斯都递上一杯放凉的红茶，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候总是异常酷热的夏伊洛，这是农夫和工人们的必备饮品。 “请坐下，先生们。哦还有一位漂亮的女士。” “妈妈，为什么不用我给你们的钱买些吃的。”雷诺帮母亲把装着凉茶的背壶放回冰箱里：“爸爸还是把那个音乐盒卖掉了？” “在你走了以后，政府的赋税逐月增高，农场因基因改良种子和农业机器人燃油短缺而大幅减产。即使如此。夏伊洛依然要作为主要的农业世界把粮食作为纳税的一种交给政府，以供给前线的军队。” “狗屎，一定是有人把那些粮食都私吞了。吉姆的妈妈，你一定不知道我们在军队里的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整天吃屎。”哈纳克穿着一身平民装束的黑夹克和破损的深蓝牛仔裤，他在离开军营以前把头发剪成了莫西干样式的鸡冠头。 在哈纳克光溜溜的脑壳之间，那一头竖起的深红色头发活像一个颜色鲜艳的鸡冠。 “闭嘴，汉克。”奥古斯都小声说。 “起初，我们使用你寄回来的薪水偿还了所欠的债务。但是，后面寄回来的那几笔绝不像是你这个军衔和军龄能够获得的。它们来路不明，你也没有告诉我们你从哪里得到了这些钱，我和你的父亲都认为我们就更不该使用它们。”卡萝尔看了哈纳克几眼后收回了目光。 “我们都很担心你，孩子，如果你是藉由犯罪或是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办法得来了这些钱。那么，我们就绝对不能动它们。” 雷诺哑口无言，尽管他不认为从战利品中牟利是在犯罪，拿走终将流向达官显贵的财富也不会让其良心发痛，但他的父母是不知道的。 “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一些误会。”奥古斯都看向卡萝尔：“太太，你不用担心这些钱是来历不明的，因为那是吉姆在战争上出生入死挣来的。” “我的战士因屡立战功而获得丰厚的奖赏，有自主处置战利品的权利，而这些这都是吉姆应得的。我了解到雷诺家的困境，于是多给了他一笔奖金。他未曾与你们说明，只是因为军队的保密条例。” “是吗？吉姆。”卡萝尔看向自己的儿子，她对奥古斯都的话半信半疑。 奥古斯都在卡萝尔的眼里绝对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他既年轻英俊也丝毫不轻浮，无论何时都是站得笔挺如一棵青松，这极容易获得一名年长女性的好感。 “当然。”雷诺赶紧点头。某种程度上奥古斯都说的基本就是事实的真相。 “我们是天堂之魔，许多殖民地世界都在传颂着我们的名字和丰功伟绩。” “你从不对我撒谎。但我们还是不能接受它们，那是属于你的，我们是你的父母而不是吸血鬼。”卡萝尔看着儿子摇了摇头。雷诺一家人的性格都非常相像，那就是对认准的事情非常执着，很难被说服。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奥古斯都留意到雷诺家的厨房里摆放着一些被打开的罐头，并意识到这家人正在把这些当作主食。 “你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挣得自己生活所需的钱，但贫困最终会摧毁你们的身体。” 仅从劣质的金属包装来看，奥古斯都可以想象，在农场破产且申请不到任何补助的情况下，雷诺家购置的罐头很可能是价格低廉走私商品。 往往这种走私罐头的来源都非常的复杂，既有可能存储了十几年，早已过期变质且滋生细菌的，也包含那些来自边缘世界黑心加工厂里的合成食物。 走私者正是为了躲避检疫，或者逃避非创世家族需要额外购买的食品安全生产许可等一系列额外资格证明而在星际间穿梭，于各个非法的黑色港口中停留，向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人民以令人难以置信的低价出售这些走私品。 食用这些品质得不到保证的食品罐头意味着要冒诸多的风险，病变的霉菌可能是致命的。在科普卢星区，尽管有许多疑难杂症已经被根除，但仍然有更多的、新出现的疾病是无药可救的。 很可能正是这些夺去了雷诺父母的生命。 这也是夏伊洛与其他殖民地世界人民共同的命运，劣质的食物、恶劣的生存条件、一片暗淡的未来。 奥古斯都意识到，想要拯救这些人，唯有重塑这个已经腐朽的体制。 卡萝尔·雷诺点了点头，而奥古斯都只希望她听了进去。 接下来，奥古斯都没有再多说什么，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雷诺和他的母亲以及即将回来的父亲，让他自己去说服自己的家人。 飞船在夏伊洛停留的时间很短，只有半天。奥古斯都没有勇气去见汤姆·奥莫的父母，因为他认为奥莫的死是自己的责任。 在飞船即将启航飞往塔桑尼斯以前，奥古斯都在奥莫坟墓前放下了一束鲜花，伫立良久。 101 塔桑尼斯 这里是泰伦人类的起源地，联邦议会和创世家族的领袖把这个温暖宜人的世界称为科普卢星区人类文明的明灯。 塔桑尼斯。 这颗原本以葱茏世界和迷人的湖泊和海洋而闻名的世界是泰伦联邦经济和政治的中心。在这个时代，从千百个殖民地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的财富和资源使得塔桑尼斯的光辉愈来愈璀璨。 在奥古斯都乘坐的旅行者飞船的舷窗下，塔桑尼斯城——这个远比斯蒂尔灵还要宏伟壮观的城市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无数巍峨的高楼仿佛支撑着天空，锯齿状的边缘隐秘与灰蒙蒙的雾气之中，城市的斑斓的灯火即使是在太阳就要升起的早晨也依旧是如此明亮。 每一座出现在奥古斯都所见到的塔楼仿佛都是艺术家的杰作，所有高耸的塔楼都力求通过优美的曲线和独特的建筑艺术使得自己在千万个顶天立地的高楼中脱颖而出。 塔桑尼斯城是如此的恢宏，如此的庞大，以至于哪怕飞船行驶了一个小时都依旧未曾触碰到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边际。即使是生活着五百万人的斯蒂尔灵城也仅能算作塔桑尼斯城千百个城区之一，仅在城市郊区生活的人口就比许多殖民地一整颗星球加起来的人还要多。 飞船中的与信号主塔相连智能机器播报员正用精准流畅却毫无感情的声音向客舱里的乘客们介绍着塔桑尼斯的历史。但在因无法适应脱离超时空航行状态而昏昏欲睡的雷诺调小声音以后，哈纳克和约瑟芬咀嚼蚕豆的声音立马就盖过了机械音。 “这里可真他妈的大。”哈纳克如此形容。 “斯蒂尔灵跟塔桑尼斯比，不过是个婴儿。”约瑟芬补充说：“而你的老家夏伊洛啧，只是宇宙这个烂泥坑里的一摊烂泥。” “嗨，伙计。这我可不能当没听见。”雷诺的精神好了一点。 还在夏伊洛的时候，雷诺就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说服自己的父亲放下农场里的工作。在通过一份正式的奖金下发文件以后，他的父母最终同意使用很少的一部分钱改善自己的生活水平，这使得雷诺身心俱疲。 “这里可真是人类的圣地！我听舰队酒吧里的酒保‘没腿的乔治’说，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都在这里了希望消费水平不要太高，不然我很快又要没钱了。”泰凯斯兴致高昂地通过窗户看着塔桑尼斯城的高楼大厦和交通干道上络绎不绝的车辆。 “我想起来一件事情，蒙斯克老大，你能借我点钱吗？” “你怎么又没钱了？几千万啊。”奥古斯都少有的流露出极度讶异的表情。 “你一个晚上找了几个女人？八个还是十个，你是牲口吗？” “没那么多。当然，你都了解情况的。”泰凯斯含糊不清地说。 泰凯斯·芬利很喜欢钱，但他并不是吝啬鬼或是守财奴，他更喜欢挥霍和享受，把钱花在女人、酒和雪茄上。 “老大，你一定不知道泰凯斯这家伙在你离开梅茵霍夫的那段时间都干过什么荒唐事儿。”约瑟芬正坐在奥古斯都的旁边：“海吉星的进口雪茄，每一支都是在有巧克力色皮肤美女的大腿上卷出来的，一支差不多要一千信用币，一盒就够我去当裤子，他是一卡车的买。” “泰凯斯还喜欢见面就把钞票往姑娘们的胸脯里塞，整箱整箱的2421年奎恩酒庄波特酒只是小意思。他每个晚上要的都是头牌，而且总是包下整个脱衣舞俱乐部，让几十个女人脱光衣服围着他跳舞，在装满美酒的水池里纵情声色也许只有男人才能满足他” “你这是在嫉妒我，没种的约瑟芬。”泰凯斯怒目而视。 “行了。”奥古斯都让约瑟芬适可而止，不然泰凯斯迟早有一天要把他单独叫到浴室♂。 “别告诉我，泰凯斯，你是不是又把钱花光了。我知道在出售水晶时你肯定贪了不少钱，就算是这样，钱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奥古斯都对泰凯斯说。 “我还不至于挥霍无度。”泰凯斯满不在乎地说：“但谁知道哪天不会发生点什么小意外。” “那好，要是你缺钱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奥古斯都说：“我向你保证，我手里的资源可以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前提是” “前提是我值得的这个价格。听着，你可能以为老泰凯斯是个混蛋，但只要钱管够，让我把这个塔桑尼斯炸了都行。”泰凯斯很是满意地说。 “你说的我好像一个坏蛋。”奥古斯都说：“我用不着你去毁灭世界。” 这时，承载着他们的飞船已经进入了塔桑尼斯城的城市中心。这里的高楼大厦逐渐增多，飞船穿行在云雾之间，不断有防空识别的红色激光束交叉着从飞船的下方扫过。 在前方，奥古斯都看到几座远比普通的摩天大楼还要高大的建筑，这些被称之为天空塔的巨型建筑如同巨人一般俯瞰整个城市，每一座天空塔都属于一个强大的创世家族。 光奥古斯都看到的，就有将近十座天空塔。这些天空的建筑风格各不相同，有的是哥特式的黑色尖塔，有的则是华丽的巴洛克式建筑，另一些则更加怪诞，仿若一整块透明的水晶或是威严而棱角分明的黑色钢铁建筑。 这些独特的建筑风格与每一个创世家族的喜好和他们所侧重的家族产业息息相关。 奥古斯都在这些天空塔上看到了一个个华美的英文字母，标志着每一个家族的姓氏：库西尼斯、杜克、泰拉、卡拉巴斯、德阿班韦尔斯、本内特 接着飞船开始下降，任何民用和军事舰船都不允许飞入创世家族天空塔的上空，因此奥古斯都和他的天堂之魔们还必须乘车前往泰戈尔家族的天空塔，在其家族女主人安德利亚·泰戈尔的生日宴会上露面。 “其他创世家族的人都会参加吗？”走下飞船换乘一辆悬浮小巴士，由一条极宽阔的公路前往泰戈尔天空塔的路上，丽莎·凯希迪问。 “是的，除非他们想要与泰戈尔家族决裂。”奥古斯都说：“每个家族都会派遣一到两名家族成员，与泰戈尔家族更亲密的就会派更多的人。” “也就是说会有很多美艳的夫人和贵族小姐参加宴会？”丽莎再问。 “没错，但这无关紧要。”奥古斯都对他的部下们说：“我可能没办法带你们所有人进去。” “但你们可以待在招待普通客人的侧厅里。” 周围立即传来一片哀叹声，泰凯斯的声音最大。 102 小小诺娃（大章） 泰戈尔家族的天空塔是塔桑尼斯城中最高的一座建筑，楼层超过一百五十层，即使是库西尼斯天空塔也比它要矮上一头。蒙斯克家族的天空塔与之相比不过是巨人脚边的一棵矮树。 这座宏伟的天空塔是塔桑尼斯的第一座高楼，最初的建材来自搭载泰伦人祖先来此的殖民母舰。有传言称殖民母舰主发动机依然埋藏于泰戈尔天空塔的地下，像是塔桑尼斯这条巨龙的心脏一样源源不断地泵出燃油和电。 “抬头挺胸，吉姆。你不要把自己想象成没有见识的乡下人，自信点。” 奥古斯都正站在泰戈尔天空塔的青铜色大门前，对即将跟随他一起踏入铺着红地毯的泰戈尔飞鸟大厅的吉姆·雷诺说。 门口大约有二十名私人警卫、荷枪实弹的陆战队员和穿着正装的登记人员。 “不，我自信得很。”雷诺反复地调整自己那条昂贵的白色丝质领带的位置，但他仍然觉得那条租来的燕尾服尺寸有些小。不管别人怎么说，在雷诺的眼里自己活像一只肥胖的企鹅。 因为奥古斯都突然被告知自己仅能带一名天堂之魔的军官参加宴会，拥有下士军衔的雷诺就成为了这个幸运儿。 “但这该死的衣服正要把我勒死。”雷诺抱怨说。 奥古斯都和雷诺今天本该穿着胸前悬挂着勋章的军装，披着绶带，但泰戈尔家族的管家却又告诉他们家族的女主人不希望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看到一群士兵，因此他们竟然得装扮得像一名贵族才能入席。 不止是奥古斯都的天堂之魔，许多在凯联之战中大放异彩的贵族军官和将领也会得到邀请，他们与创世家族成员同框出镜的画面将在当天出现在各大报刊和iaa全息投影荧屏上。 也许，奥古斯都猜测这个画面会做一些后期的修改，比如通过一些简单的技术手段为他们换上军装。 “你为什么不让那个‘裁缝’做一些修改？”奥古斯都哈哈大笑着往前走。 “什么，你就这么想看我的肚脐露出来？”雷诺忿忿不平地跟上了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递上一份装饰华丽的邀请函，在通过一系列包括视网膜扫描在内的安监工作以后才走进了恢宏的大厅之中。 为彰显贵族的地位和与那些暴发户一般的新贵们的区别，泰戈尔家族依旧遵循着中古地球17~19世纪法国宫廷的宫廷礼仪和在雷诺看来不可理喻的繁文缛节。 泰戈尔天空塔内金碧辉煌地有如皇宫，墙壁和立柱都镶嵌着金石碧玉，悬挂着巨幅的油画和水晶的吊灯，宽阔的走廊通往更多的厅室。金银熔铸的艺术品和镜子陈列在两旁，在无数烛光的光辉中闪耀着。 这里的宾客皆身着礼服，女人们则衣着华贵而繁复，席地的长裙由仆从们托举着，仿佛收起的孔雀尾屏。这些贵妇人矜持而优雅且美丽动人，五官都完美地切合黄金比例，肌肤仿若牛奶般白皙柔顺，身姿款款动人。 “还好泰凯斯那恶棍没来，不然他一定是会脱光衣服在这里跳舞。”雷诺庆幸地说。 “泰凯斯干不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他一定会表现得像一名英伦绅士如果他被接受过那样的训练话。”奥古斯都说。 仆人要比泰戈尔家族的贵宾们多得多，他们成百上千，或是侍立或是以优雅的步伐在广阔的回廊和厅堂里来回地行走着。这些仆人都有着出众的容貌和身姿，身着剪裁得体的制服，一言一行都既不轻佻亦不浮躁。 “我听说大贵族的家中都是机械仆人哇，这可真像人啊”雷诺小声地对奥古斯都说。 “这明摆着就是真人。”奥古斯都在铺有红地毯慢步走着，那身租来黑色的燕尾式在他的身上分外地合身，仿佛是量身剪裁过的一般。 “最显赫也最古老的创世家族都雇佣仆人而非机械，只有因边缘贸易、投机取巧借以发家的新贵族才会使用价格低廉的机器仆人，因为他们找不到称职的管家和仆从。”奥古斯都说着朝一名正看着自己的贵族少女露出微笑，对方立即羞红了脸。 “宴会主厅在最顶层，我们走磁力电梯。” “那姑娘对我笑了。”雷诺也笑了。 “也许你该跟她多聊上几句。”奥古斯都拽了拽雷诺，好让他不至于原地蹦起来。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声，看起来像是在赞叹而非对着人群指指点点。 “我妈妈告诉我说，四处留情的男人都是大粪。”雷诺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就比如你。”奥古斯都转过一个回廊，走到电梯门前。有很少的一部分的人在这里等待，因为只有创世家族和与泰戈尔家族有商业往来和姻亲关系的贵族才能前往最顶层。 “直觉告诉我你才是这种人。我们镇上的人总说贵族的私生活都很混乱，各个大家族因政治联姻而强行地结合在一起，因此夫妻之间并不相爱。只要确保后代的基因和血统，贵族们甚至会与仆从和流浪汉寻欢。”雷诺悄悄地说。 “你觉得蒙斯克家族是这样的吗？”奥古斯都有些不开心。 “当然不是。但老人们说的总没错。”雷诺摇头说。 在等待电梯时，奥古斯都注意到塔桑尼斯的贵族与克哈4的相比更注重象征家族的徽章和仪容仪态，每一件礼服用料考究，没有哪怕一件晚礼服或是长裙的款式是一模一样的。一些人带着孩子，而那些孩子的服饰竟也像公主或是王子一样。 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贵族们的审美似乎依然停留在几个世纪以前。 “到顶层以后，你尽量少说点话，不然那些人会认为你没有教养。”奥古斯都提醒雷诺说。 “我尽量多吃。”雷诺回答说。 奥古斯都登上电梯时，一个贵族家庭与他们一起踏了上去。奥古斯都谈吐得体地与这个家庭的家长谈了一会儿，得知他们来自塔桑尼斯的东大陆，家族企业主要经营高能瓦斯和炼油工厂。 得知奥古斯都来自克哈4以后，他对面那个留着一撮优雅的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只是笑了笑。但奥古斯都说出自己蒙斯克的姓氏时，对方小小地退后了那么两步，拉开了距离，同时露出尴尬的笑容。 看他这个样子，奥古斯都也不惊讶，只是微笑着祝他身体健康。 电梯在轻如蚊蝇一般的振动声中平稳地上升，在电梯们缓缓打开时，奥古斯都却看到了塔桑尼斯深蓝色的天空和傍晚的云霞，闪耀的流星时而划过天空，那是自同步轨道驶入大气层的飞船。 泰戈尔天空塔顶层的穹顶即是天空，圆弧形的墙壁上雕刻着鲜花，餐桌是由已经宣布灭绝的泰拉多尔欢乐木制成的。闪耀的银器里是各种奇特的异星水果和使用昂贵食材烹饪的法式餐，浓郁的香气来自乔萨拉的名贵香料。 这里的贵族约有几百人，男人们衣着要朴素许多，夫人和小姐们则竭尽全力地想要让自己成为全场的焦点。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中小贵族的代表攀谈着，而创世家族则仿佛皇帝一样坐在座位上平淡地与自己的合作伙伴或是竞职对手交谈着。 一走下电梯，之前与奥古斯都相谈甚欢的贵族立刻就跑开了，好像是害怕他随时会扭断自己的脖子似的。 奥古斯都不甚在意，他和雷诺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宴会的主角，今日的寿星，已经一百四十岁的安德利亚·泰戈尔还未到场，不时有仆人定时地更换餐桌上的杯盘再换上新的，即使客人们一杯未饮，一盘未动。 雷诺感到一阵愤怒，但他很好地克制了自己。如果是哈纳克，大概早就揪着一名贵族的领带质问为什么夏伊洛的人民依旧在挨饿而你们却这里享乐。 在奥古斯都等待宴会的主角到场时，创世家族的席位中，几名聚在一起的年轻女孩忽然窃窃私语起来，男孩们则投来带着敌意和嫉妒的目光。 奥古斯都·蒙斯克，不到十九岁就已经闻名半个泰伦联邦。他被宣传为一名英雄，创世家族这一代的子嗣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关于奥古斯都与天堂之魔的纪录片已经上映两周，他被许多年轻人视为偶像。 有消息称unn影视的人甚至想要拍一部电影，但演员就不一定是本人了，也没人知道编剧会怎么编。 “吉姆，快看那是谁。”此时奥古斯都的眼里却只有一个身材魁梧、身着白色礼服的男人：“埃德蒙·杜克，他旁边的可能是他的兄弟。” 那身礼服在杜克的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尽管设计师已经尽了全力，他看起来仍然像是个强壮的银背猩猩而非谦和有礼的贵族。 “我早知道那个混蛋会来。”雷诺看着正与另一名贵族闲聊的杜克说：“看着吧，我打赌他今天肯定要出丑。” 一阵小小的喧闹之后，几名创世家族的贵族少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奥古斯都。 “你是奥古斯都·蒙斯克，那个杀死了一千个凯莫瑞安人的男人？”第一个说话的是一名有着深褐色长发的女孩，像在此的许多女孩一样，她的头发高高盘起而非随意地散落。 “我是奥古斯都·蒙斯克，但我没杀过那么多人。”奥古斯都站起来说。 “是吗？”那名贵族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着露肩露背的深蓝色低胸晚礼服，在礼服的衬托上，她挺翘的臀部和胸部颇为引人注目。 “那你一个人俘虏了一个凯莫瑞安劳工辅助军连的故事、隔着两千码远射杀敌军指挥官、带着天堂之魔从天而降，拯救数千人的故事呢” “我们通常把这称为艺术性修饰和润色。”奥古斯都笑着说。 “你应该就是泰拉家的长女了，克拉拉·安娜贝拉·泰拉小姐，你早已听闻你的美丽。” “您”克拉拉的脸上浮现出娇羞的神色，她生得的确非常美丽。但奥古斯都知道这个年纪的贵族小姐除非真的是天生丽质，否则差不多也已经做过或多或少的面部激光矫正手术了。 “我是林诺·德阿班韦尔斯，奥古斯都将军。”一名贵族少女挤开了克拉拉，她浅金色波浪形长发在逐渐亮起的灯光下闪烁着流金般的光芒：“我能邀请您到我家做客吗？” “我想”奥古斯都正要答应，另一名少女又凑到他的面前说：“德阿班韦尔斯的聚会总是办个不停，奥古斯都先生，我们可以乘着私人游艇到奥尔森去。” “噢！该死！为什么我要来这个地方”雷诺从餐盘上去过一叠切成片的平他地草莓，狠狠地嚼碎了它们。 雷诺发现，奥古斯都那英俊的外表和属于军人的冷峻气质对这个年纪的少女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偏偏奥古斯都总是自然而然地就能讨别人欢心，而雷诺在这方面就显得生疏得多。 许多来参加宴会的军官都来自小贵族家庭，或是长相并不英俊而且年龄较大，只有奥古斯都既年轻富有魅力。 更多的贵族小姐向着奥古斯都围拢过来，明眸皓齿又带着麝香味一般的香水味的年轻女孩让他应付不暇，不知不觉他已经答应了许多个邀请。 当有按耐不住的贵族少爷站起来想要朝奥古斯都走来时，他意识到太受欢迎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看向雷诺时，这个心怀恶意的天堂之魔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但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鼓励。 就像丽莎·凯希迪对奥古斯都说的那样，天堂之魔似乎都希望奥古斯都傍上个有钱的贵族小姐，然后好继承她的家产，这样革命军就有资金运转了。 真好。 “姑娘们，都到座位上去。克拉拉，你要带个好头。”这个时候，一名身着蓝色晚礼服的贵妇人帮了奥古斯都一把。尽管似乎还想与奥古斯都多说上几句话，但少女们还是轻叹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奥古斯都看向那名贵妇时，发现她宽大的长裙后还藏着一个小孩子，一名扎着金色小马尾的小女孩从母亲的长裙后探出了脑袋，用琥珀色的双眼打量了他一眼后又缩了回去。 “克哈蒙斯克家族的继承人，奥古斯都。”安娜贝拉·泰拉有着偏小麦色的肌肤和完美的沙漏身材，她在奥古斯都身上多看了一会，似乎对其很感兴趣。 “安德利亚的生日宴会结束以后，也许我们可以找一个咖啡厅喝一杯咖啡这是单独的。” 这是什么黑话？ 奥古斯都当然不知道，三十几岁的泰拉家族的女主人安娜贝拉·泰拉喜欢包养年轻的情夫，因为这样的男人往往能玩出许多比较刺激的花样。 这个时候，小小诺娃又探出头来，可爱的小鼻子皱了起来，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光洁的脑门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黑线。 当奥古斯都注意到她时，他们就这样彼此对视着。 哔—— 102 小小诺娃 泰戈尔家族的天空塔是塔桑尼斯城中最高的一座建筑，楼层超过一百五十层，即使是库西尼斯天空塔也比它要矮上一头。蒙斯克家族的天空塔与之相比不过是巨人脚边的一棵矮树。 这座宏伟的天空塔是塔桑尼斯的第一座高楼，最初的建材来自搭载泰伦人祖先来此的殖民母舰。有传言称殖民母舰主发动机依然埋藏于泰戈尔天空塔的地下，像是塔桑尼斯这条巨龙的心脏一样源源不断地泵出燃油和电。 “抬头挺胸，吉姆。你不要把自己想象成没有见识的乡下人，自信点。” 奥古斯都正站在泰戈尔天空塔的青铜色大门前，对即将跟随他一起踏入铺着红地毯的泰戈尔飞鸟大厅的吉姆?雷诺说。 门口大约有二十名私人警卫、荷枪实弹的陆战队员和穿着正装的登记人员。 “不，我自信得很。”雷诺反复地调整自己那条昂贵的白色丝质领带的位置，但他仍然觉得那条租来的燕尾服尺寸有些小。不管别人怎么说，在雷诺的眼里自己活像一只肥胖的企鹅。 因为奥古斯都突然被告知自己仅能带一名天堂之魔的军官参加宴会，拥有下士军衔的雷诺就成为了这个幸运儿。 “但这该死的衣服正要把我勒死。”雷诺抱怨说。 奥古斯都和雷诺今天本该穿着胸前悬挂着勋章的军装，披着绶带，但泰戈尔家族的管家却又告诉他们家族的女主人不希望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看到一群士兵，因此他们竟然得装扮得像一名贵族才能入席。 不止是奥古斯都的天堂之魔，许多在凯联之战中大放异彩的贵族军官和将领也会得到邀请，他们与创世家族成员同框出镜的画面将在当天出现在各大报刊和iaa全息投影荧屏上。 也许，奥古斯都猜测这个画面会做一些后期的修改，比如通过一些简单的技术手段为他们换上军装。 “你为什么不让那个‘裁缝’做一些修改？”奥古斯都哈哈大笑着往前走。 “什么，你就这么想看我的肚脐露出来？”雷诺忿忿不平地跟上了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递上一份装饰华丽的邀请函，在通过一系列包括视网膜扫描在内的安监工作以后才走进了恢宏的大厅之中。 为彰显贵族的地位和与那些暴发户一般的新贵们的区别，泰戈尔家族依旧遵循着中古地球17~19世纪法国宫廷的宫廷礼仪和在雷诺看来不可理喻的繁文缛节。 泰戈尔天空塔内金碧辉煌地有如皇宫，墙壁和立柱都镶嵌着金石碧玉，悬挂着巨幅的油画和水晶的吊灯，宽阔的走廊通往更多的厅室。金银熔铸的艺术品和镜子陈列在两旁，在无数烛光的光辉中闪耀着。 这里的宾客皆身着礼服，女人们则衣着华贵而繁复，席地的长裙由仆从们托举着，仿佛收起的孔雀尾屏。这些贵妇人矜持而优雅且美丽动人，五官都完美地切合黄金比例，肌肤仿若牛奶般白皙柔顺，身姿款款动人。 “还好泰凯斯那恶棍没来，不然他一定是会脱光衣服在这里跳舞。”雷诺庆幸地说。 “泰凯斯干不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他一定会表现得像一名英伦绅士如果他被接受过那样的训练话。”奥古斯都说。 仆人要比泰戈尔家族的贵宾们多得多，他们成百上千，或是侍立或是以优雅的步伐在广阔的回廊和厅堂里来回地行走着。这些仆人都有着出众的容貌和身姿，身着剪裁得体的制服，一言一行都既不轻佻亦不浮躁。 “我听说大贵族的家中都是机械仆人哇，这可真像人啊”雷诺小声地对奥古斯都说。 “这明摆着就是真人。”奥古斯都在铺有红地毯慢步走着，那身租来黑色的燕尾式在他的身上分外地合身，仿佛是量身剪裁过的一般。 “最显赫也最古老的创世家族都雇佣仆人而非机械，只有因边缘贸易、投机取巧借以发家的新贵族才会使用价格低廉的机器仆人，因为他们找不到称职的管家和仆从。”奥古斯都说着朝一名正看着自己的贵族少女露出微笑，对方立即羞红了脸。 “宴会主厅在最顶层，我们走磁力电梯。” “那姑娘对我笑了。”雷诺也笑了。 “也许你该跟她多聊上几句。”奥古斯都拽了拽雷诺，好让他不至于原地蹦起来。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声，看起来像是在赞叹而非对着人群指指点点。 “我妈妈告诉我说，四处留情的男人都是大粪。”雷诺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就比如你。”奥古斯都转过一个回廊，走到电梯门前。有很少的一部分的人在这里等待，因为只有创世家族和与泰戈尔家族有商业往来和姻亲关系的贵族才能前往最顶层。 “直觉告诉我你才是这种人。我们镇上的人总说贵族的私生活都很混乱，各个大家族因政治联姻而强行地结合在一起，因此夫妻之间并不相爱。只要确保后代的基因和血统，贵族们甚至会与仆从和流浪汉寻欢。”雷诺悄悄地说。 “你觉得蒙斯克家族是这样的吗？”奥古斯都有些不开心。 “当然不是。但老人们说的总没错。”雷诺摇头说。 在等待电梯时，奥古斯都注意到塔桑尼斯的贵族与克哈4的相比跟注重象征家族的徽章和仪容仪态，每一件礼服用料考究，没有哪怕一件晚礼服或是长裙的款式是一模一样的。一些人带着孩子，而那些孩子的服饰竟也像公主或是王子一样。 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贵族们的审美似乎依然停留在几个世纪以前。 “到顶层以后，你尽量少说点话，不然那些人会认为你没有教养。”奥古斯都提醒雷诺说。 “我尽量多吃。”雷诺回答说。 奥古斯都登上电梯时，一个贵族家庭与他们一起踏了上去。奥古斯都谈吐得体地与这个家庭的家长谈了一会儿，得知他们来自塔桑尼斯的东大陆，家族企业主要经营高能瓦斯和炼油工厂。 得知奥古斯都来自克哈4以后，他对面那个留着一撮优雅的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只是笑了笑。但奥古斯都说出自己蒙斯克的姓氏时，对方小小地退后了那么两步，拉开了距离，同时露出尴尬的笑容。 看他这个样子，奥古斯都也不惊讶，只是微笑着祝他身体健康。 电梯在轻如蚊蝇一般的振动声中平稳地上升，在电梯们缓缓打开时，奥古斯都却看到了塔桑尼斯深蓝色的天空和傍晚的云霞，闪耀的流星时而划过天空，那是自同步轨道驶入大气层的飞船。 泰戈尔天空塔顶层的穹顶即是天空，圆弧形的墙壁上雕刻着鲜花，餐桌是由已经宣布灭绝的泰拉多尔欢乐木制成的。闪耀的银器里是各种奇特的异星水果和使用昂贵食材烹饪的法式餐，浓郁的香气来自乔萨拉的名贵香料。 这里的贵族约有几百人，男人们衣着要朴素许多，夫人和小姐们则竭尽全力地想要让自己成为全场的焦点。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中小贵族的代表攀谈着，而创世家族则仿佛皇帝一样坐在座位上平淡地与自己的合作伙伴或是竞职对手交谈着。 一走下电梯，之前与奥古斯都相谈甚欢的贵族立刻就跑开了，好像是害怕他随时会扭断自己的脖子似的。 奥古斯都不甚在意，他和雷诺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宴会的主角，今日的寿星，已经一百四十岁的安德利亚?泰戈尔还未到场，不时有仆人定时地更换餐桌上的杯盘再换上新的，即使客人们一杯未饮，一盘未动。 雷诺感到一阵愤怒，但他很好地克制了自己。如果是哈纳克，大概早就揪着一名贵族的领带质问为什么夏伊洛的人民依旧在挨饿而你们却这里享乐。 在奥古斯都等待宴会的主角到场时，创世家族的席位中，几名聚在一起的年轻女孩忽然窃窃私语起来，男孩们则投来带着敌意和嫉妒的目光。 奥古斯都?蒙斯克，不到十九岁就已经闻名半个泰伦联邦。他被宣传为一名英雄，创世家族这一代的子嗣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关于奥古斯都与天堂之魔的纪录片已经上映两周，他被许多年轻人视为偶像。 有消息称unn影视的人甚至想要拍一部电影，但演员就不一定是本人了，也没人知道编剧会怎么编。 “吉姆，快看那是谁。”此时奥古斯都的眼里却只有一个身材魁梧、身着白色礼服的男人：“埃德蒙?杜克，他旁边的可能是他的兄弟。” 那身礼服在杜克的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尽管设计师已经尽了全力，他看起来仍然像是个强壮的银背猩猩而非谦和有礼的贵族。 “我早知道那个混蛋会来。”雷诺看着正与另一名贵族闲聊的杜克说：“看着吧，我打赌他今天肯定要出丑。” 一阵小小的喧闹之后，几名创世家族的贵族少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奥古斯都。 “你是奥古斯都?蒙斯克，那个杀死了一千个凯莫瑞安人的男人？”第一个说话的是一名有着深褐色长发的女孩，像在此的许多女孩一样，她的头发高高盘起而非随意地散落。 “我是奥古斯都?蒙斯克，但我没杀过那么多人。”奥古斯都站起来说。 “是吗？”那名贵族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着露肩露背的深蓝色低胸晚礼服，在礼服的衬托上，她挺翘的臀部和胸部颇为引人注目。 “那你一个人俘虏了一个凯莫瑞安劳工辅助军连的故事、隔着两千码远射杀敌军指挥官、带着天堂之魔从天而降，拯救数千人的故事呢” “我们通常把这称为艺术性修饰和润色。”奥古斯都笑着说。 “你应该就是泰拉家的长女了，克拉拉?安娜贝拉?泰拉小姐，你早已听闻你的美丽。” “您”克拉拉的脸上浮现出娇羞的神色，她生得的确非常美丽。但奥古斯都知道这个年纪的贵族小姐除非真的是天生丽质，否则差不多也已经做过或多或少的面部激光矫正手术了。 “我是林诺?德阿班韦尔斯，奥古斯都将军。”一名贵族少女挤开了克拉拉，她浅金色波浪形长发在逐渐亮起的灯光下闪烁着流金般的光芒：“我能邀请您到我家做客吗？” “我想”奥古斯都正要答应，另一名少女又凑到他的面前说：“德阿班韦尔斯的聚会总是办个不停，奥古斯都先生，我们可以乘着私人游艇到奥尔森去。” “噢！该死！为什么我要来这个地方”雷诺从餐盘上去过一叠切成片的平他地草莓，狠狠地嚼碎了它们。 雷诺发现，奥古斯都那英俊的外表和属于军人的冷峻气质对这个年纪的少女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偏偏奥古斯都总是自然而然地就能讨别人欢心，而雷诺在这方面就显得生疏得多。 许多来参加宴会的军官都来自小贵族家庭，或是长相并不英俊而且年龄较大，只有奥古斯都既年轻富有魅力。 更多的贵族小姐向着奥古斯都围拢过来，明眸皓齿又带着麝香味一般的香水味的年轻女孩让他应付不暇，不知不觉他已经答应了许多个邀请。 当有按耐不住的贵族少爷站起来想要朝奥古斯都走来时，他意识到太受欢迎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看向雷诺时，这个心怀恶意的天堂之魔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但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鼓励。 就像丽莎?凯希迪对奥古斯都说的那样，天堂之魔似乎都希望奥古斯都傍上个有钱的贵族小姐，然后好继承她的家产，这样革命军就有资金运转了。 真好。 “姑娘们，都到座位上去。克拉拉，你要带个好头。”这个时候，一名身着蓝色晚礼服的贵妇人帮了奥古斯都一把。尽管似乎还想与奥古斯都多说上几句话，但少女们还是轻叹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奥古斯都看向那名贵妇时，发现她宽大的长裙后还藏着一个小孩子，一名扎着金色小马尾的小女孩从母亲的长裙后探出了脑袋，用琥珀色的双眼打量了他一眼后又缩了回去。 “克哈蒙斯克家族的继承人，奥古斯都。”安娜贝拉?泰拉有着偏小麦色的肌肤和完美的沙漏身材，她在奥古斯都身上多看了一会，似乎对其很感兴趣。 “安德利亚的生日宴会结束以后，也许我们可以找一个咖啡厅喝一杯咖啡这是单独的。” 这是什么黑话？ 奥古斯都当然不知道，三十几岁的泰拉家族的女主人安娜贝拉?泰拉喜欢包养年轻的情夫，因为这样的男人往往能玩出许多比较刺激的花样。 这个时候，小小诺娃又探出头来，可爱的小鼻子皱了起来，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光洁的脑门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黑线。 当奥古斯都注意到她时，他们就这样彼此对视着。 哔―― 103 安德利亚·泰戈尔 安娜贝拉?泰拉夫人给奥古斯都留下一个挑逗的眼神就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自己的长女，而她还不到五岁的小女儿诺娃则抓着母亲的手紧紧地跟着，时不时地朝奥古斯都看上两眼。 相比于同年龄段的小孩子，诺娃?泰拉表现得非常镇定乖巧。 除泰拉家人以外，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诺娃拥有潜在的灵能天赋，她总是能听到其他人内心的声音，比如刚才她的母亲和姐姐对奥古斯都的一些不堪入目的性幻想。 其实就来安娜贝拉都对自己女儿的灵能天赋知之甚少，只知道诺娃能够读到人类思想中浅层的一些想法。 受灵能天赋的影响，诺娃在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了许多事情，也比同年段的小孩子成熟得多。但也许今天的事情对诺娃而言并不算是多么美好的回忆。 奥古斯都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之前各个向他邀约的创世家族女孩、男孩和夫人的姓氏，然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在塔桑尼斯的这两周时间，他要抽空去一一拜访，探寻这些家族对克哈4，对蒙斯克的态度。 和雷诺又坐了一会儿，奥古斯都静静地品味着餐桌上的昂撒红酒，等待生日宴会主角安德利亚?泰戈尔夫人的到场。 但安德利亚到场的时间晚了整整五分钟，她坐在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轮椅上，在几名泰戈尔家族成员的陪同下从华贵的长廊里向宾客们走来。 安德利亚灰白色的长发非常浓密，奥古斯都甚至能在其中找到一些青色的发丝，她曾经美丽的脸上现在满是深深的皱纹，但那碧蓝色的眼睛却仿佛依然绽放着某种光芒，精神健硕。 “呵呵孩子们，我很高兴你们能来。”安德利亚?泰戈尔的悬浮轮椅在一阵提速之后从宾客们的面前快速地驶过，后面的泰戈尔家族成员只能小跑着跟上，这滑稽的景象让一些小孩子笑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在已经有14岁的安德利亚面前都是小孩子，因此唯有她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许多创世家族都与泰戈尔家族有着或近或远的亲缘关系，在如今这些家族的领袖尚且还懵懂无知时，安德利亚?泰戈尔就在泰戈尔天空塔上俯瞰整个塔桑尼斯，站在泰拉联邦这条巨龙的头顶。 “赛万，你该去做植发手术的。”安德利亚在经过斯凯尔特家族领袖时说。 “噢，小安娜贝拉，亲爱的，你就跟你母亲一样美丽。” “”她每遇到一名相熟的创世家族成员，都要或是寒暄或是挖苦一下。 “埃罗，雅科那孩子还没找到吗？他丢尽了本内特家族的脸，或者是，是那些该死的反抗军抓走了他？你是他的父亲，为什么你对此却漠不关心。”在操纵着悬浮轮椅飞到本内特家族领袖的面前。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悬赏、雇佣侦探、搜救队甚至是陆战队，但始终一无所获，最终的证据指向同一个结论――他是自己跑出去的。”埃罗?本内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只是简单地在为自己辩解，仿佛是家里面丢了一只猫或是狗。 “我为此花了许多钱和精力，最后只能放弃。我认为，既然他并不想作为本内特家族的一份子生活下去，让她的母亲和姐姐平白流那么多的泪那我也毫无办法。”他冷漠地说。 “雅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该为自己做出的蠢事而负责。” “莉莉安在金融和管理企业上的天赋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她不需要一个替代品。但莉莉安的婚姻就有的你们头疼的了。”安德利亚在前往自己的席位前对埃罗说。 “要我说，你该处死那些玩忽职守的警卫和没用的仆人，否则你的威望就会下降，只配为仆的人有一天就会骑到你的头上，古老的秩序就会被践踏。”她冷酷无情地说着，声音在扩音器的辅助下扩散整个宴会厅。 “尊贵的人天生就该享有这样的权利，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特权。你得时刻提醒那些卑贱的人，否则他们就会忘记他们祖先的卑微，忘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扮演的角色，忘记他们理应颤抖着匍匐在创世家族的脚下。” “就像一百多年前一样现在，安提加人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职责，克哈4则变本加厉。是我们太过宽容了吗？” “这个老妖婆在说什么？难道创世家族就能决定其他人的命运？她该庆幸我的手边没有一把p22电磁手枪。”在安德利亚的悬浮轮椅随后就悠哉悠哉地在宴会厅中心的圆形餐桌前停下来时，雷诺愤怒地对奥古斯都说。 奥古斯都生怕雷诺冒出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要是我们能把录音设备带进来就好了。”奥古斯都惋惜地说。 “噢不要做出那么一副吃惊的模样，我只是有感而发。相信克哈4的骚乱已经或多或少地影响到了你们家族的一些生意，尤其是有工厂在那颗星球上的。”安德利亚的语调很快就变得温和起来，仿佛她不过是个脆弱的老夫人：“这叫我近来的心情一团糟。” “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我一百四十岁的生日，但我已经渐渐不太灵光的手肘常常会提醒我，我活的已经太久了。孩子们总告诉我我还要活过两百岁我可不想有一天将动弹不得的身体放入满是营养液的‘棺材’里，靠着前沿科技苟延残喘。” “每一次生日，那个该死的智能管家就会准时准点地告诉我，死亡已经越来越近。这让我很不舒服”她说：“我不知道在我死后，这个属于创世家族的伟大联邦将变成什么样子。希望，在那时候安提加和克哈的叛党党魁们都已经被吊死了。” “我不喜欢过生日，但还是邀请你们来参加这次的宴会，因为各个创世家族可能有十年都没有再聚集在一起了――除在联邦议会的会议上。” “我只是希望你们明白，创世家族和创世家族应该站在一起，贵族应紧握权柄。我们要用利剑守卫创世家族的荣耀和权柄，唯有秩序亘古长存。” “如果有人敢玷污它那就让玷污者熔于烈焰。” 这里面没有新闻媒体或是unn的制片人，因此奥古斯都相信安德利亚就是对自己说的，这是警告。 104 我爱泰伦联邦 宴会照常举行，自持优雅的贵族们开始用餐，在由昂贵丝织品编制的桌布上轻盈地挥舞着刀叉，用绣着金线的手帕擦拭着嘴唇。 在奥古斯都的身边，吉姆·雷诺手握刀叉对付着一块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好像是在握着刀剑一样凶狠地刺出和切割，仿佛是在与某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敌人厮杀着。 雷诺现在很愤怒。 奥古斯都觉得，雷诺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这个农民的儿子思想正在转变，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憎恶塔桑尼斯的统治者。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埃德蒙·杜克似乎并未注意到同样以贵族军官身份受邀的奥古斯都和雷诺，而是与他旁边的几名军官频频碰杯，他们都佩戴着闪耀的勋章。 这场无聊的宴会并没有持续太久，大多数贵族都没什么食欲，倒是埃德蒙和他的朋友们兴致高昂，也不恪守什么礼仪，而是“像军人一样”地享受美食和荣誉。 到晚上十点左右，即使是最能喝酒的人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仆人们在这时把桌椅都移开拖走，音乐从镶嵌着珠宝的留声机上响起，夫人与小姐们与自己的舞伴跳起了舞。 “我们要跳吗？”雷诺思考了挺长时间，对奥古斯都说。 “咱们两个？”奥古斯都说。 “这不太好吧。”雷诺也不说同意还是拒绝。 但蜂拥而来的小姐们很快就把雷诺的舞伴抢走了。接下来，在雷诺的哀叹声中，奥古斯都与一名又一名年轻的小姐跳舞。 奥古斯都从小就接受过有关于宫廷礼仪和舞蹈的训练，在经过几天的恶补以后，他已经能够随着每一支音乐跳出对应的舞蹈，步伐轻盈，绝不出错。 第三支舞曲时，奥古斯都被迫挽起了安娜贝拉·泰拉的手，而对方的女儿似乎也非常想跟他跳舞，这叫他非常困惑。 而安娜贝拉的小女儿诺娃泰拉则坐在她的小椅子上，以某种难以言明的目光看着奥古斯都，嘴巴微张着，琥珀色的双眼睁得很大，而奥古斯都很愿意把这称之为死鱼眼。 这孩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奥古斯都并不知道这就是未来大名鼎鼎的泰伦帝国幽灵特工诺娃。 “你的手很有力，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凶恶的狼噢，你真漂亮。”安娜贝拉轻薄的嘴唇很有吸引力，她保养得很好，低胸装吃力地托举着其过于丰满的胸部，而奥古斯都总担心它不堪重负。 “你能做多少个俯卧撑，能举得动多少磅的杠铃，你跑过名为马拉松的古代地球运动吗？” “你持久吗？” “泰拉先生没来参加宴会吗？”奥古斯都四下看了看，在心里仿佛告诫自己不是在偷情。 同时他也觉得安娜贝拉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性趣可能会带来预料之外的麻烦。 “你说康斯坦丁么，噢，他还在派洛博古走不开身，那里正在新建新的磁悬浮汽车工厂，最新磁悬浮单车和汽车的生产线已经就绪。”安娜贝拉好不在意地说着，顺便还调笑了奥古斯都一番：“你很害羞。” “你不用担心，我和康斯坦丁虽然结婚了，但其实还是各论各的。”安娜贝拉说：“这是一场政治婚姻，我们彼此之间都没有什么感觉，只要不是太出格，康斯坦丁会原谅你的” “夫人”奥古斯都还是第一次跑到这种情况，他承认自己对此没有什么经验。奥古斯都能够与自己年龄差不太多的少女相谈甚欢，却委实不善于应付年龄是自己两三倍的女人。 “我的女儿也很喜欢你。”安娜贝拉一边与奥古斯都跳舞一边抱怨对方的手没有放对位置：“腰上面的手可以往下放一下。” “”奥古斯都不想吐槽，于是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也没有愚蠢地去问是哪个女儿。 这太怪了。 “你是克哈蒙斯克家族的人，许多人都认为你应该是安格斯·蒙斯克的继承人，克哈政届的明日之星，一个横跨数个星球的商业帝国的未来所有者。”安娜贝拉不再调侃奥古斯都。 “我还有一个二十八岁的哥哥，他比我要优秀得多。”奥古斯都听得出来，泰拉家族，至少安娜贝拉·泰拉——或许只有她，是对蒙斯克家族的态度倒不至于那么针锋相对，是把蒙斯克当作等同的贵族来看的。 虽然其他主星世界上的创世家族在塔桑尼斯的贵族们看来也不过是近百年才发迹的新贵，在塔桑尼斯的创世家族已经控制着泰伦联邦时蒙斯克家族的祖先不过是殖民舰队的舰长或是一名普通的船员。但能够掌控一颗星球的经济命脉且特别是像克哈这样的富裕之地，蒙斯克家族在过去还是能得到表面上的平等相待的。 奥古斯都能够看得出来，在克哈发生暴乱，参议员呼吁整颗星球都要脱离联邦统治时，塔桑尼斯中越是显赫的大贵族越是对自己敬而远之，或是怀有深切的憎恨。 这一点泰戈尔家族表现得尤为明显，奥古斯都相信在宴会过后一定会有泰戈尔家的人找上门来。 也许奥古斯都可以争取泰拉家族的支持，不过他本人对这没有抱什么期望，毕竟像这种古老的创世家族在塔桑尼斯的势力早已根深蒂固，为维护自己本就享有的权利和利益，他们的天然立场本就是与安格斯这样的革命者相对立的。 但奥古斯都希望泰拉家族能保持中立，至少是在使用启示录级核弹毁灭克哈的问题上。 “可克哈人已经有八年没见过你的哥哥了。”安娜贝拉对奥古斯都说：“他在军队里退役后就失踪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是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奥古斯都知道这个“克哈人”大抵可以被理解为正在克哈执行任务的联邦特工，而“所有人”大概就是所有的特工了。 安娜贝拉沉默了一会儿，她对奥古斯都的兴趣似乎不止来源于对方英俊的相貌和优雅的谈吐。 “那么，你认为你父亲是对的吗？”过了一会儿，安娜贝拉忽然问道。 “当然是愚蠢透顶的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的精神已经趋于崩溃。”奥古斯都提高了一些音量：“我正是因为对他过于失望才加入海军陆战队的。” “正是创世家族和贵族制度给予了蒙斯克家族如今的地位，我们有什么理由把权利拱手相让，把统治克哈的权利交给那些既无学识也无才能的无知平民？” “请相信，我，奥古斯都·蒙斯克，我爱泰伦联邦胜过我自己。” 105 大孝子 舞曲缓慢而悠扬，身着晚礼服的贵族们沉浸在轻缓的舞步和旋转的裙摆中。此时已是深夜，天空却是五光十色的，塔桑尼斯城灿烂的灯火彻夜不息。 每隔几分钟天空就会下过一场美丽的流星雨，那是自星际间返回塔桑尼斯的商船和工程船穿过大气层时的景象。 奥古斯都的体力很好，几乎与所有向自己邀约的女性都跳过舞，泰拉家族的女主人安娜贝拉还邀请他到泰拉天空塔里过夜。 女人们不关心他是否是蒙斯克家族的后裔，她们只是喜欢年轻英俊的军官，而像埃德蒙·杜克这样的人就无人问津了。 宴会的女主角安德利亚·泰戈尔似乎不太关注她邀请过来的军官代表，而是专注于眼前熏制的恰到好处的安提加耗牛肉，她坚硬的陶瓷假牙和辅助咀嚼装置能帮助其干净利落地嚼碎肉质坚韧的肉类。 等奥古斯都好不容易有时间停下来，坐回已经吃撑了的雷诺身边时，各个创世家族的男人们又开始凑了上来。 创世家族的家族代表们早已知晓奥古斯都的身份，即使他们没时间去详细了解其背景，也自会有集团话事人和助理向他们解释。其中大多数人都对奥古斯都和他身后的蒙斯克家族避之不及，或是冷漠以对。 第一个人是布鲁巴克家族的珂奈琉斯·布鲁巴克，这是一个久负盛名的军火商家族——主要是在凯联之战期间为军队中的军官和士兵们所熟知。陆战队使用的电磁步枪即是布鲁巴克集团旗下的子公司设计生产的，他们还在同时设计不同口径的磁轨炮和舰舨武装升级科技。 战争摧毁了许多殖民地，让百万人横死，而布鲁巴克家族这样的军火商的财富却在极短的时间里极速膨胀，随之而来的是地位与名望的水涨船高。 然而，人的欲望是不会得到满足的。凯莫瑞安联合体与泰伦联邦的战争即将结束，军火商们的工厂却依然在全力运转。 精明的军火商们敏锐地捕捉到了下一场战争即将到来的讯号，好像是追寻血迹而来的鲨鱼嗅到鲜血的味道。 留着小胡须的珂奈琉斯很是友好，他表现得和蔼可亲：“年轻的奥古斯都，我是珂奈琉斯·布鲁巴克，布鲁巴克家族的大家长。十几年前，我还见过你的父亲安格斯，他是个勇敢正直的人。” “有些人坚称安格斯应该为克哈4的骚乱负责，但我不这么想。克哈人有自己的思想和追寻更好生活和自由的权利，每个联邦公民都应该受到合乎人权的对待。”珂奈琉斯说。 “您真这么想么，布鲁巴克先生。”奥古斯都似乎很惊奇：“老实说，在我那个愚蠢的、无药可救的、已经因精神疾病而思维混乱的父亲影响下，克哈4已经一片混乱，人们终日无事可做，只知道聚会、游行、打砸店铺，抢夺不属于他们的商品。” “克哈的秩序变得越来越混乱，经济濒临崩溃，失业潮已经到来。” “噢这可太糟糕了。”珂奈琉斯拿出丝质手帕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水，同情地说：“联邦议会应该给予失业的克哈人必要的失业补助金，这可太让人伤心了，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饿死啊！” “愿上帝庇佑克哈。”说着，珂奈琉斯先生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 “您也这么想吗，那我希望您能给予我的人民一些支持，他们缺衣少食，饥肠辘辘。我们的工业因工人罢工和联邦反抗军的袭击而停止运转，本地公司因盈利锐减而大规模裁员，食品的产能过剩的问题已经暴露了出来，贫民窟里饿死的人却有城市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是吗？联邦议会做的还不够好，那些混日子的议员应该为此事道歉，不，他们该立即辞职。”珂奈琉斯虽然是这么说的，脸上却是我读报少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真不知道克哈与联邦爆发战争以后，那里人民该怎么办。”他叹了一口气，说。 “为什么会有战争？”奥古斯都惊了，他仿佛为珂奈琉斯的话吓到了：“先生，您希望我的家乡血流成河吗？天呐，那真是一个邪恶的念头。” “当然，布鲁巴克家族历来反对无意义的战争，倡导不同民族、不同政体之间的和平相处。”珂奈琉斯摆了摆手：“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战争，谁也不希望会发生战争。” “布鲁巴克家族支持克哈人对进一步寻求自治、让克哈成为一颗中立贸易行星的诉求。如果你需要我加以证明的话，布鲁巴克矿业集团今天就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支持克哈人民对权利和自由的正当追求。” “那您应该去找我的父亲，他最近倒不是很忙，我已经准备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奥古斯都叹气说：“克哈人不相信那位在演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参议员是个疯子。” “我看他的精神状态还很好啊”珂奈琉斯眉头皱在了一起，接着，他似乎是失去了继续与奥古斯都说话的兴趣：“抱歉，奥古斯都家的年轻人，我得稍微离开那么一会儿。” “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有机会见面。”奥古斯都不再抱怨他“愚蠢”的父亲了。 “会有机会的。”珂奈琉斯戴上了自己的圆顶礼帽，匆匆离开。 珂奈琉斯走后，泰戈尔家族的一名家族成员走向奥古斯都。在朝那个方向望去时，奥古斯都正好看到了正处于死鱼眼状态的诺娃·泰拉和她笑容羞涩的姐姐。 “奥古斯都·蒙斯克，夫人希望能跟你合影留念。”出乎意料的是，这名泰戈尔家族成员却没有与奥古斯都多说什么，也没有意料之中的试探和胁迫。 此时安德利亚·泰戈尔正与包括杜克家族在内的许多军官合影，邀请奥古斯都似乎只是正常的流程。 奥古斯都走向预订的拍摄地点，在一片鲜花之中与泰戈尔家族最年长也最有权势的老夫人站在一起，他们站得很近，似乎安德利亚并不惧怕这个著名民族主义煽动者的儿子。 “你有个好父亲，孩子。”在开拍前，安德利亚对奥古斯都说：“他教会了你蒙斯克家族的忠诚和勇敢，你无愧于你拥有的名字，unn的那个安德森说用人类所有的溢美之词来称赞你都是恰如其分的。” “作为联邦战士，你值得一切赞扬。” “谢谢您，泰戈尔夫人。”奥古斯都说。 “你很优秀，奥古斯都。我听人说安格斯·蒙斯克老而昏聩，克哈在他的治理下一片混乱。”安德利亚长吁短叹：“创世家族一向以才能任选他的当家人，可除塔桑尼斯以外，已经有太多的星球忘却了传统。” “您说的没错，这正是我的想法。” “那么，您希望我怎么做？”奥古斯都问。 “继承他”安德利亚说。 “继承你的父亲。” 宴会在午夜的钟声前结束，泰戈尔家族的仆人们还要等客人们全部走完以后才能过来清理，跟换新的地毯，将反反复复擦拭过的银具清洗干净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工作到很晚。 “刚才那个老巫婆跟你说了什么？”在奥古斯都回到雷诺身边时，对方小声地对他说。 客人们开始陆续离场，创世家族的领袖直接乘坐私人游艇离开，而其他的贵族就只能由豪车代步了。 “她让我早点继承我父亲的参议员席位和蒙斯克家族的其他产业，然后宣布安格斯是个疯子，于一个不知名的小巷子里开枪自杀。”奥古斯都说。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稀疏平常了，她要我清理参议员里的革命党，然后宣布克哈戒严。由联邦调集陆战队接替克哈的星球防卫军，接管整颗星球。”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是可以预料的，克哈4将彻底为联邦所掌控，安格斯多年以来通过其政治手腕和影响力逼迫参议院通过的诸多旨在保护本地企业的政策将成为一纸空文政治家有的是手段掘断支撑一个殖民地工业和经济的脊骨。” “我从没听说过参议院是可以继承的，而且她以为你是傻子么，只要陆战队进驻克哈，你就会变成他们的傀儡。”雷诺说：“他们会派特工监视你，克哈就永远都没有翻身之日。”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是这么说的，我会在明年五月以前将我父亲的人头奉上。”奥古斯都摊了摊手说：“只要能带领我的人民走出困境，避免一场战争，为了大义，即使是牺牲我的父亲也再所不惜” “我必须说的果断而且坚决，毫不犹豫。” “我就喜欢你这点。”雷诺又确认了一遍：“你不会真准备这么干吧？” “哪怕我真那么做了，只要联邦能拿出我弑父的证据，那么我在克哈就会身败名裂，到时蒙斯克家族的声望就会一落千丈。我不希望把命运的选择权交给其他人，更多的时候，我都喜欢主动出击。”奥古斯都对雷诺说。 这时安娜贝拉·泰拉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朝奥古斯都走来：“诺娃，这是奥古斯都叔叔。” “你好，奥古斯都叔叔。”诺娃·泰拉声音软糯，显得乖巧可爱，这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她继承了父亲金色头发、美丽的浅绿色双眼和泰拉家族漂亮的五官，而在极度错愕或是陷入沉思状态时就会显露出死鱼眼的特征也与其父亲如出一辙。 “这是你最小的女儿？”奥古斯都在脑海里短暂地浮现出一个冷酷的帝国幽灵女特工的身影，但他发现自己很难把那个形象与眼前的这名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她叫诺万蓓（november，我们都叫她诺娃。”安娜贝拉说。 “十一月，而我的名字是八月。”奥古斯都俯下身对诺娃说。 “哦”诺娃睁大眼睛看他。 “好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雷诺看了看表说：“现在已经要到凌晨了。” “泰拉夫人，明天再会吧。”奥古斯都说完还想去摸摸小诺娃的额头，但被迅速地躲开了。 “叔叔再见。”诺娃说。 “亲爱的，奥古斯都，你明天可以来泰拉天空塔找我。”克拉拉揽住奥古斯都的一只手臂：“你知道吗？你与塔桑尼斯的任何一个贵族都不同。” 诺娃的一只小手忽然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这是她一生中受刺激最多的一天。受过强的灵能天赋影响，诺娃其实可以听到整个泰戈尔天空塔所有人的心声，包括几十层之下正在忙碌的仆人。这种心灵感应能力还是现在的诺娃所无法控制的，她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些心灵之音而且无法拒绝。 万般无奈的奥古斯都只得答应克拉拉的要求才得以脱身，在登上电梯走下楼时他对雷诺说：“我们还得找个地方过夜，然后在住所安上尤摩杨的灵能屏蔽仪，但我相信联邦还不至于现在就找人暗杀一名正大出风头的战斗英雄。” “我以为你会抛下我们跟她们回家呢。”雷诺说着就朝正朝奥古斯都招手的克拉拉·泰拉和正机械地摆着手的诺娃挥了挥手。 “如果有必要的话。”奥古斯都对着安娜贝拉摆了摆手：“但我必须待在你们的身边，谨防像泰凯斯和哈纳克这样的人渣闹出什么麻烦来。” “我看你是怕了。”雷诺在某些莫名其妙的方面显得很得意。 “我承认这一点。”奥古斯都的话让雷诺哑口无言：“这种过于露骨的热情让我感到害怕。” “毕竟我还只是个孩子。”他说。 “我已经让龙德斯泰因带其他人去找蒙斯克家族控股的旅店暂住，我们去那里找他们。” 乘车半个小时以后，奥古斯都在约定好的一处位于塔桑尼斯中心城区中旅行者酒店找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丽莎等人，所有人都坐在酒店前厅的沙发上等待他们长官的归来——除了泰凯斯·芬利。 “他在哪儿？龙德斯泰因，我把这个班交给了你。” “我安在泰凯斯身上的追踪器显示，他现在真在贫民窟的某个地方。”龙德斯泰因说：“他强闯着跑了出去，还跟哈纳克打了一架。” “不用管泰凯斯，过段时间他会自己回来的。”奥古斯都沉默片刻后说。 106 泰拉家族（四千字） 翌日，在旅行者酒店休息过一夜的奥古斯都准备带着天堂之魔们应克拉拉·泰拉的邀请前往泰拉家族天空塔。按照奥古斯都早已规划好的行程表，他还要在一周的时间里拜访那些未曾对蒙斯克家族表露出明显恶意的创世家族。 失联的泰凯斯·芬利在昨夜与奥古斯都取得了联系，在一段生硬的道歉以后。奥古斯都满头黑线地听到了脱衣舞俱乐部嘈杂的音乐声与女人们的尖叫，至少有两个不同的女人在喘息，不堪的声音都让他替泰凯斯脸红。 “奥古斯都，听雷诺说那个泰拉家的女主人对你意图不轨？”在步入泰拉天空塔巨大的青铜色拱门时，丽莎·凯希迪看着门口手持电磁步枪和电击枪的泰拉家族护卫。 “安娜贝拉夫人是优雅矜持的贵妇人。”奥古斯都向丽莎解释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向丽莎解释，甚至于没有去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 “可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 丽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身着白色的波西米亚长裙和贴身的无袖丝质上衣，有着层层叠叠花边的裙摆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像是移动的海浪。今天的丽莎打扮得很漂亮，所有天堂之魔都相信她是有备而来。 在戒过毒品将近五个月以后，丽莎·凯希迪正变得越来越迷人，当她身着长裙、带着系有蓝色蝴蝶结的遮阳帽走在斯蒂尔灵的向日葵花园里时，真像一颗明媚的太阳了。 奥古斯都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刚一步入大厅，克拉拉·泰拉就扑到了他的怀里。这一瞬间，丽莎的笑容有些扭曲。 “亲爱的，奥古斯都，你应该给我一个吻。”在发现奥古斯都的身后跟着许多“凶神恶煞”的天堂之魔们时，克拉拉这才放开奥古斯都并拉远了距离，朝他伸出指甲精心修过的手。 “我不能吻一名还未订婚的贵族小姐，这是礼仪。”奥古斯都只是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的父亲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克拉拉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还是遗憾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克拉拉的父亲康斯坦丁·泰拉，这个创世家族的领袖正因自己长女随着年龄的增加而愈加躁动的青春荷尔蒙而显得更加令人难以捉摸，他总是对那些出现在长女身边的男性抱有莫大的敌意。 “他们是你的部下，天堂之魔？我不记得我邀请过他们，但看在你的面子上”克拉拉审视着皮肤黝黑身材更大的火箭兵康诺·沃德和有着鲜明的鸡冠头的哈纳克，在相貌颇为英俊的约瑟芬和龙德斯泰因多看了那么几眼。她选择性地忽视了雷诺和其他士兵，最后看向丽莎。 “一个女人？奥古斯都，你真让人扫兴。”克拉拉一甩散落在肩膀上的深褐色长发，哼了一声，瘪着嘴走了。 丽莎则轻轻地扬起了下巴，仿佛得胜者一般与奥古斯都靠的更近了一些：“你不该把我们带过来的，奥古斯都，这是女士的邀请。” “这会让我有一些安全感，也许安娜贝拉想把我一口吃掉。”奥古斯都毫不在意地跟着克拉拉走进了泰拉天空塔的底层大厅，而克拉拉因为赌气跑得很快，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但我们其实不是来见克拉拉和她母亲的，我是为了找她的丈夫康斯坦丁，他才是泰拉家族的实际掌控者。” 于是奥古斯都只能向路过的仆人问路，然后穿过恢宏的大厅和相互连通的回廊走进可通往顶层的电梯。 期间没有警卫紧紧地跟随，他们通过更为精密的摄像头监视奥古斯都等人的一举一动。 超过一百层的泰拉天空塔是塔桑尼斯城中高度仅次于泰戈尔家族的巨型建筑，对此奥古斯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塔桑尼斯中只要是创世家族所有的天空塔就没有比蒙斯克天空塔矮的。 在高楼林立的塔桑尼斯城中，所有的创世家族都力争建造最高，最宏伟也最引人注目的天空塔，以彰显自己家族无与伦比的权势。——只有最高的天空塔才能拥有最好的视野，俯瞰整座塔桑尼斯城。 奥古斯都于顶层的会客厅里等待克拉拉和安娜贝拉，但在十几分钟以后出现的却是一名有着金色短发的中年男人，他身着黑色的西装打着蓝色的领带，一副干练的职场形象。 “抱歉打扰到你们的幽会噢，看来你带了很多来助兴的朋友。”来的正是泰拉家族的领袖，康斯坦丁·泰拉刚从正在新建工厂的派洛博古回来：“我本不想插手这件事，但我听说你正在追求我的女儿克拉拉。” “你可真幽默，泰拉先生。”坐在法式沙发上的奥古斯都笑着对康斯坦丁说。 康斯坦丁缓缓地在奥古斯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了奥古斯都背后的几名天堂之魔一眼：“安娜贝拉说你要找我，蒙斯克家族的小孩子，你不早点回你的克哈，来这里做什么？你就不怕这事被塔桑尼斯里的特工知道么。” “我觉得这只有一种可能，你想要追求我的女儿克拉拉。嗯你很优秀。”康斯坦丁饶有兴致地看着奥古斯都。 “但还不够，我会考验你，直到你失败并选择放弃。” “不，我并不想追求您的女儿。”奥古斯都说。 “那你的目标就是安娜贝拉。”康斯坦丁仿佛很高兴：“我们的婚姻是一场悲剧般的政治婚姻，彼此并不相爱甚至是互相厌恶。跟她相处总让我心力憔悴，所有的孩子都来自于人工植入精子。我也有自己的情妇，这不是什么秘密。” “我只期望你能够满足安娜贝拉，因为她的**异乎寻常的旺盛。”康斯坦丁把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 “实际上，我想与您讨论的另一件事情。”奥古斯都说：“蒙斯克家族想与泰拉家族展开一些科技方面的合作，我的父亲希望泰拉家族能在克哈4建立一些新的工厂，而泰拉集团将享受多项优惠政策。” “这听起来真是诱人，但克哈参议院为保护本地企业一直限制塔桑尼斯企业的大规模入驻在这种时候，安格斯想要做什么？” 泰拉家族是智能机器人领域的巨头，而且已经垄断了机器人的研发、制造和维修的所有附属产业，只有尤摩杨的机器人能超过泰拉家族。同时，泰拉集团还垄断了虚拟影像产业，是一切虚拟影像投影仪产品等级和质检标准的制定者。 最近，泰拉集团正在进军悬浮汽车和悬浮单车行业，但在这个行业，泰拉集团在塔桑尼斯有着强大的对手——另一个垄断悬浮汽车行业近百年的创世家族。 与蒙斯克家族的合作将能帮助泰拉集团研发更先进更舒适的悬浮汽车以抢占市场份额，而在克哈开辟新的市场更是能获得难以想象的利润。 但谁都知道克哈正一片混乱，现在在克哈投资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 “安格斯从未联系过我，他为什么要让你来谈这件事，难道你真是蒙斯克家族的继承人了？”康斯坦丁说。 “我知道克哈正在爆发骚乱，那里的工人只要罢工一天就会让我蒙受损失，而他们更有可能会拆掉我的工厂。”他坐直了，盯着奥古斯都冷灰色的眼睛。 “就我而言，我不喜欢你父亲的言论，但克哈的暴乱与我无关。我不希望再有一场战争发生，因为在工会战期间泰拉集团的资产不断地萎缩。” “这完全取决于您的选择。”奥古斯都说：“我的父亲需要和您进行进一步的谈判，泰拉先生。” “如果他能保证暴动者和那些反抗军不去摧毁泰拉家族的工厂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康斯坦丁随即又笑了笑：“但这可能吗？” “您可以与我的父亲联系，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事务的商讨。”奥古斯都的话让康斯坦丁愣住了，他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死鱼眼。 “更加紧密的合作关系。” “头儿，我觉得康斯坦丁·泰拉的女儿是真的对你有意思。你该把她立即拿下，然后我们再去找下一家。”在走出泰拉天空塔寻找出租悬浮车的路上，约瑟芬神秘兮兮地靠近奥古斯都说。 “我打听过，泰戈尔家、本内特家、霍特家这些家族的女儿都”他小声地说。 “等所有的贵族小姐和夫人都臣伏于你的皮鞭之下，克哈4就安全了。” “”奥古斯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好像听到了你在说本内特家族。”在约瑟芬神采飞扬地跟奥古斯都介绍自己的计划时，天堂之魔狙击手瑞克·基德面色阴沉地用一支随身携带的钢笔从约瑟芬猛地刺向后腰，后者在一个激灵后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瑞克的灵能天赋还不足以使其获得心灵感应的能力，像七级以上灵能者可以使用精神念力移动物体或是用作攻击手段，但他的视力和听力却比常人要敏锐得多。 这时约瑟芬才想起瑞克·基德是塔桑尼斯创世家族的后裔，是为逃避其过于严厉的父亲才逃离家族进入联邦海军陆战队的，他的本名是雅科·本内特，本内特家族族长埃罗·本内特的第二个孩子。 “你对我的姐姐莉莉安·本内特有什么想法？”瑞克以属于一名狙击手的冷酷无情对约瑟芬说：“我要掐死你再把你丢进燃烧的垃圾桶，再请一支赛沃智能机器人抬棺队在你的坟上跳舞！” “这可就难说了，不是我对她有想法，是头儿！”约瑟芬在反应过来以后挪开了瑞克手里的钢笔，指着旁边的奥古斯都。 “我看到过头儿盯着莉莉安·本内特的照片看了许久，他除了垂涎于莉莉安的美色，一定还在图你本内特家的家产——本内特集团是塔桑尼斯最大造船厂的所有者，控制舰船制造、港口建造与运营以及与星际航线有关的所有生意。” “掌控了本内特家族，克哈就能立即拥有一支舰队。” “这是真的吗？”瑞克看向奥古斯都。 “我的确希望能得到本内特家族的支持，但绝不是想要通过政治婚姻联合蒙斯克家和本内特家。”奥古斯都否认了约瑟芬的说法：“这样所花费的时间就太长了，而且本内特家族大概也不太可能同意，除非他们的领袖埃罗·本内特还看不清楚形势。” 奥古斯都只是以很理性的思维分析这个说法的可能性，似乎如果与莉莉安的联姻的确是可行的，所取得的利益也远远大过所要冒的风险，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去那么做。 “瑞克，你也是本内特家族的继承人之一。我更希望由你来带领这个家族，带领他们走向光明的未来。” “这不可能。”瑞克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的姐姐远比我要优秀。” “跟这相比，还是你迎娶我的姐姐更有可能成功。” “你们在说什么？”步伐逐渐加快的丽莎追上了他们，约瑟芬立即悻悻而退。 就在这时，奥古斯都的个人终端忽然开始振动起来，打开一看却是来自一个未知的终端——塔桑尼斯公共电话亭。 “该死的，蒙斯克，你得赶紧找人来救我！”来电的是泰凯斯。 “你在哪儿？”奥古斯都问：“对方有多少人几杆枪，是不是你没付钱。” “第11号贫民窟路德交叉巷道第4电话亭。”泰凯斯对着电话说：“只是欠了一点钱，他们就要把我活活解刨然后把器官卖掉。蒙斯克，你可一定要来救我” 泰凯斯的声音戛然而止。 “奥古斯都，是不是你雇人去整芬利那个混蛋的？”雷诺也听到了：“我觉得你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我还没那么无聊。”奥古斯都摊了摊手。 “我们现在就去找泰凯斯？”瑞克问奥古斯都。 “不行，我们手里没有动力装甲和枪。”奥古斯都说。 “等我报个警。”他又想了想说。 “这里距离警察局不远，我们直接坐车过去。” 106 泰拉家族 翌日，在旅行者酒店休息过一夜的奥古斯都准备带着天堂之魔们应克拉拉?泰拉的邀请前往泰拉家族天空塔。按照奥古斯都早已规划好的行程表，他还要在一周的时间里拜访那些未曾对蒙斯克家族表露出明显恶意的创世家族。 失联的泰凯斯?芬利在昨夜与奥古斯都取得了联系，在一段生硬的道歉以后。奥古斯都满头黑线地听到了脱衣舞俱乐部嘈杂的音乐声与女人们的尖叫，至少有两个不同的女人在喘息，不堪的声音都让他替泰凯斯脸红。 “奥古斯都，听雷诺说那个泰拉家的女主人对你意图不轨？”在步入泰拉天空塔巨大的青铜色拱门时，丽莎?凯希迪看着门口手持电磁步枪和电击枪的泰拉家族护卫。 “安娜贝拉夫人是优雅矜持的贵妇人。”奥古斯都向丽莎解释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向丽莎解释，甚至于没有去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 “可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 丽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身着白色的波西米亚长裙和贴身的无袖丝质上衣，有着层层叠叠花边的裙摆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像是移动的海浪。今天的丽莎打扮得很漂亮，所有天堂之魔都相信她是有备而来。 在戒过毒品将近五个月以后，丽莎?凯希迪正变得越来越迷人，当她身着长裙、带着系有蓝色蝴蝶结的遮阳帽走在斯蒂尔灵的向日葵花园里时，真像一颗明媚的太阳了。 奥古斯都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刚一步入大厅，克拉拉?泰拉就扑到了他的怀里。这一瞬间，丽莎的笑容有些扭曲。 “亲爱的，奥古斯都，你应该给我一个吻。”在发现奥古斯都的身后跟着许多“凶神恶煞”的天堂之魔们时，克拉拉这才放开奥古斯都并拉远了距离，朝他伸出指甲精心修过的手。 “我不能吻一名还未订婚的贵族小姐，这是礼仪。”奥古斯都只是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的父亲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克拉拉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还是遗憾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克拉拉的父亲康斯坦丁?泰拉，这个创世家族的领袖正因自己长女随着年龄的增加而愈加躁动的青春荷尔蒙而显得更加令人难以捉摸，他总是对那些出现在长女身边的男性抱有莫大的敌意。 “他们是你的部下，天堂之魔？我不记得我邀请过他们，但看在你的面子上”克拉拉审视着皮肤黝黑身材更大的火箭兵康诺?沃德和有着鲜明的鸡冠头的哈纳克，在相貌颇为英俊的约瑟芬和龙德斯泰因多看了那么几眼。她选择性地忽视了雷诺和其他士兵，最后看向丽莎。 “一个女人？奥古斯都，你真让人扫兴。”克拉拉一甩散落在肩膀上的深褐色长发，哼了一声，瘪着嘴走了。 丽莎则轻轻地扬起了下巴，仿佛得胜者一般与奥古斯都靠的更近了一些：“你不该把我们带过来的，奥古斯都，这是女士的邀请。” “这会让我有一些安全感，也许安娜贝拉想把我一口吃掉。”奥古斯都毫不在意地跟着克拉拉走进了泰拉天空塔的底层大厅，而克拉拉因为赌气跑得很快，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但我们其实不是来见克拉拉和她母亲的，我是为了找她的丈夫康斯坦丁，他才是泰拉家族的实际掌控者。” 于是奥古斯都只能向路过的仆人问路，然后穿过恢宏的大厅和相互连通的回廊走进可通往顶层的电梯。 期间没有警卫紧紧地跟随，他们通过更为精密的摄像头监视奥古斯都等人的一举一动。 超过一百层的泰拉天空塔是塔桑尼斯城中高度仅次于泰戈尔家族的巨型建筑，对此奥古斯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塔桑尼斯中只要是创世家族所有的天空塔就没有比蒙斯克天空塔矮的。 在高楼林立的塔桑尼斯城中，所有的创世家族都力争建造最高，最宏伟也最引人注目的天空塔，以彰显自己家族无与伦比的权势。――只有最高的天空塔才能拥有最好的视野，俯瞰整座塔桑尼斯城。 奥古斯都于顶层的会客厅里等待克拉拉和安娜贝拉，但在十几分钟以后出现的却是一名有着金色短发的中年男人，他身着黑色的西装打着蓝色的领带，一副干练的职场形象。 “抱歉打扰到你们的幽会噢，看来你带了很多来助兴的朋友。”来的正是泰拉家族的领袖，康斯坦丁?泰拉刚从正在新建工厂的派洛博古回来：“我本不想插手这件事，但我听说你正在追求我的女儿克拉拉。” “你可真幽默，泰拉先生。”坐在法式沙发上的奥古斯都笑着对康斯坦丁说。 康斯坦丁缓缓地在奥古斯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了奥古斯都背后的几名天堂之魔一眼：“安娜贝拉说你要找我，蒙斯克家族的小孩子，你不早点回你的克哈，来这里做什么？你就不怕这事被塔桑尼斯里的特工知道么。” “我觉得这只有一种可能，你想要追求我的女儿克拉拉。嗯你很优秀。”康斯坦丁饶有兴致地看着奥古斯都。 “但还不够，我会考验你，直到你失败并选择放弃。” “不，我并不想追求您的女儿。”奥古斯都说。 “那你的目标就是安娜贝拉。”康斯坦丁仿佛很高兴：“我们的婚姻是一场悲剧般的政治婚姻，彼此并不相爱甚至是互相厌恶。跟她相处总让我心力憔悴，所有的孩子都来自于人工植入精子。我也有自己的情妇，这不是什么秘密。” “我只期望你能够满足安娜贝拉，因为她的**异乎寻常的旺盛。”康斯坦丁把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 “实际上，我想与您讨论的另一件事情。”奥古斯都说：“蒙斯克家族想与泰拉家族展开一些科技方面的合作，我的父亲希望泰拉家族能在克哈4建立一些新的工厂，而泰拉集团将享受多项优惠政策。” “这听起来真是诱人，但克哈参议院为保护本地企业一直限制塔桑尼斯企业的大规模入驻在这种时候，安格斯想要做什么？” 泰拉家族是智能机器人领域的巨头，而且已经垄断了机器人的研发、制造和维修的所有附属产业，只有尤摩杨的机器人能超过泰拉家族。同时，泰拉集团还垄断了虚拟影像产业，是一切虚拟影像投影仪产品等级和质检标准的制定者。 最近，泰拉集团正在进军悬浮汽车和悬浮单车行业，但在这个行业，泰拉集团在塔桑尼斯有着强大的对手――另一个垄断悬浮汽车行业近百年的创世家族。 与蒙斯克家族的合作将能帮助泰拉集团研发更先进更舒适的悬浮汽车以抢占市场份额，而在克哈开辟新的市场更是能获得难以想象的利润。 但谁都知道克哈正一片混乱，现在在克哈投资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 “安格斯从未联系过我，他为什么要让你来谈这件事，难道你真是蒙斯克家族的继承人了？”康斯坦丁说。 “我知道克哈正在爆发骚乱，那里的工人只要罢工一天就会让我蒙受损失，而他们更有可能会拆掉我的工厂。”他坐直了，盯着奥古斯都冷灰色的眼睛。 “就我而言，我不喜欢你父亲的言论，但克哈的暴乱与我无关。我不希望再有一场战争发生，因为在工会战期间泰拉集团的资产不断地萎缩。” “这完全取决于您的选择。”奥古斯都说：“我的父亲需要和您进行进一步的谈判，泰拉先生。” “如果他能保证暴动者和那些反抗军不去摧毁泰拉家族的工厂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康斯坦丁随即又笑了笑：“但这可能吗？” “您可以与我的父亲联系，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事务的商讨。”奥古斯都的话让康斯坦丁愣住了，他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死鱼眼。 “更加紧密的合作关系。” “头儿，我觉得康斯坦丁?泰拉的女儿是真的对你有意思。你该把她立即拿下，然后我们再去找下一家。”在走出泰拉天空塔寻找出租悬浮车的路上，约瑟芬神秘兮兮地靠近奥古斯都说。 “我打听过，泰戈尔家、本内特家、霍特家这些家族的女儿都”他小声地说。 “等所有的贵族小姐和夫人都臣伏于你的皮鞭之下，克哈4就安全了。” “”奥古斯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好像听到了你在说本内特家族。”在约瑟芬神采飞扬地跟奥古斯都介绍自己的计划时，天堂之魔狙击手瑞克?基德面色阴沉地用一支随身携带的钢笔从约瑟芬猛地刺向后腰，后者在一个激灵后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瑞克的灵能天赋还不足以使其获得心灵感应的能力，像七级以上灵能者可以使用精神念力移动物体或是用作攻击手段，但他的视力和听力却比常人要敏锐得多。 这时约瑟芬才想起瑞克?基德是塔桑尼斯创世家族的后裔，是为逃避其过于严厉的父亲才逃离家族进入联邦海军陆战队的，他的本名是雅科?本内特，本内特家族族长埃罗?本内特的第二个孩子。 “你对我的姐姐莉莉安?本内特有什么想法？”瑞克以属于一名狙击手的冷酷无情对约瑟芬说：“我要掐死你再把你丢进燃烧的垃圾桶，再请一支赛沃智能机器人抬棺队在你的坟上跳舞！” “这可就难说了，不是我对她有想法，是头儿！”约瑟芬在反应过来以后挪开了瑞克手里的钢笔，指着旁边的奥古斯都。 “我看到过头儿盯着莉莉安?本内特的照片看了许久，他除了垂涎于莉莉安的美色，一定还在图你本内特家的家产――本内特集团是塔桑尼斯最大造船厂的所有者，控制舰船制造、港口建造与运营以及与星际航线有关的所有生意。” “掌控了本内特家族，克哈就能立即拥有一支舰队。” “这是真的吗？”瑞克看向奥古斯都。 “我的确希望能得到本内特家族的支持，但绝不是想要通过政治婚姻联合蒙斯克家和本内特家。”奥古斯都否认了约瑟芬的说法：“这样所花费的时间就太长了，而且本内特家族大概也不太可能同意，除非他们的领袖埃罗?本内特还看不清楚形势。” 奥古斯都只是以很理性的思维分析这个说法的可能性，似乎如果与莉莉安的联姻的确是可行的，所取得的利益也远远大过所要冒的风险，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去那么做。 “瑞克，你也是本内特家族的继承人之一。我更希望由你来带领这个家族，带领他们走向光明的未来。” “这不可能。”瑞克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的姐姐远比我要优秀。” “跟这相比，还是你迎娶我的姐姐更有可能成功。” “你们在说什么？”步伐逐渐加快的丽莎追上了他们，约瑟芬立即悻悻而退。 就在这时，奥古斯都的个人终端忽然开始振动起来，打开一看却是来自一个未知的终端――塔桑尼斯公共电话亭。 “该死的，蒙斯克，你得赶紧找人来救我！”来电的是泰凯斯。 “你在哪儿？”奥古斯都问：“对方有多少人几杆枪，是不是你没付钱。” “第11号贫民窟路德交叉巷道第4电话亭。”泰凯斯对着电话说：“只是欠了一点钱，他们就要把我活活解刨然后把器官卖掉。蒙斯克，你可一定要来救我” 泰凯斯的声音戛然而止。 “奥古斯都，是不是你雇人去整芬利那个混蛋的？”雷诺也听到了：“我觉得你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我还没那么无聊。”奥古斯都摊了摊手。 “我们现在就去找泰凯斯？”瑞克问奥古斯都。 “不行，我们手里没有动力装甲和枪。”奥古斯都说。 “等我报个警。”他又想了想说。 “这里距离警察局不远，我们直接坐车过去。” 107 塔桑尼斯贫民窟 “我不喜欢这里，这让我想起了过去那个作为替黑帮跑货的混混小子生活在这里的时候——我和我那些无父无母或是饱受家暴折磨的兄弟们就好像是臭水沟里被脏水弄湿毛发的一群老鼠，满身是在霓虹灯下折射着彩色光斑的油污。” 在跟随几支由塔桑尼斯警察组成的搜索队走进塔桑尼斯城最大的贫民窟以前，曾经在这座贫民窟生活过十八年的塔桑尼斯裔联邦陆战队、天堂之魔现役掷弹兵一等兵赞德尔·马克斯对他的长官奥古斯都这样说。 塔桑尼斯城是全泰伦联邦最恢宏最广阔的城市，这座城市在塔桑尼斯唯一的主大陆板块连绵的山脉与最大的一片内海之间的广阔平原上。城市六边形的外墙即使是在近地轨道上依然清晰可见，市区之外即是覆盖在星球地表之上的巨型工业区和一座接着一座的城市。 在泰伦联邦的疆域中，塔桑尼斯城是野心勃勃者和时代的宠儿获得名望与财富之地，未来的政治家、星系商人和科技天才都能在这个繁荣的世界拥有一席之地。与之相对的，生活在其庞大贫民窟中的人甚至比萨拉星系的移民还要多。 奥古斯都不是没有见过贫民窟，在斯蒂尔灵，贫民窟是城市发展规划中未曾划入的区域。那里的简陋城区是由于城市发展过快以及贫富差距过大等一系列问题演变而来的产物，仿佛是宏伟的玻璃建筑之间的一大片由低矮的老旧城区和违章建筑，恰如水银中的一块丑陋的瘢痕。 克哈4斯蒂尔灵生活着全克哈最贫穷的人，但塔桑尼斯城的贫民窟却是在整个城市的“地下”。 创世家族的天空塔建筑群在塔桑尼斯城的中心，那里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域，是整个大陆交通网的起点和终点。而在中心城区之外至郊区之间即是无数的、层峦叠嶂一般的摩天大楼建筑群，这些看似无比繁荣的景象之下即是被称为“臭水沟”的阴暗巷道。 摩天大楼群耸立在一片使用钢筋水泥与钢铁框架加固过的地基之上，楼楼之间仅有一些可供行人通过的、密密麻麻而曲折环绕的巷道，高速公路则在几千英尺高的空中。 这些巷道的两边是好像无限向上无限延伸的钢铁墙壁，墙壁上有着紧锁的钢铁门和灌入帖水封死的窗户，只有头顶那些在升腾而起的雾气散发着光芒的玻璃窗显示着奥古斯都与他身边的几十名手持电磁手枪和霰弹枪的塔桑尼斯警察局（tpf正身处于城市之中。 仿佛直插云霄的、无可用眼睛看到的楼层遮挡了本应洒在地面上的阳光，因此这些最底层的巷道终年不见阳光。 不易蒸发的雨水、糟糕透顶的通风和巷道之下的下水道使得这里像是热带雨林一样潮湿，空气弥漫着尿骚味和难以形容的恶臭。啮齿动物和原生的巨大蛞蝓在阴暗的角落里爬行，高楼层的空调系统的风扇声中夹杂着生锈金属牌摇晃的咯吱咯吱声。 行至巷道的尽头则是另一条的或是更加狭窄或是宽阔得多的通道，但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走不出这个无数座高楼之下的迷宫世界。 没人统计过这些巷道到底有多少条，但可以肯定的是，塔桑尼斯城至少有千千万万条阴暗且潮湿的黑色巷道。这里是环境可能是全泰伦联邦城市中最恶劣最难以让人忍受的，病毒在潮湿温热的黑暗中滋生，瘟疫和死亡在阴影中窥视着一切。 然而，在这些巷道中却生活着难以计数的穷人、被赶出家门的恶棍、无家可归的混混、无业游民、走投无路的赌徒、浑浑噩噩的瘾君子和从事着被认为是最下贱工作的穷苦人。他们居住在那些更宽阔的巷道里，依托竖直的钢铁墙壁建起的斜顶房屋里。 贫民窟里的人没有阳台，只能使用微波烘干衣服，但即使是这样干燥的衣服也很快被潮湿的水汽浸湿。 这里缺乏光源，因此贫民窟里的居民会使用更加廉价但光芒异常刺眼的霓虹灯照亮昏暗的世界。这些霓虹灯以及居民家中的电灯都由其私自架设的、裸露于巷道墙壁边缘的电缆供电，黑暗中时常滋滋作响的电火花明灭可见。 “奥古斯都先生，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下班了，搜索工作可能要等待明天了。”奥古斯都身边的一名塔桑尼斯警局警长说：“我真为芬利先生感到担忧，在贫民窟的黑夜，罪恶、混乱和暴力就像来自另一个落后野蛮的世界，而不是以科技与进步闻名的塔桑尼斯。” “你要知道，追踪贫民窟里的恶棍几乎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这里无人管理，即使是警察局也只是派遣侦查艇定期巡逻。” “我加钱。”奥古斯都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警长扶了扶他歪斜的帽檐，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支烟。 “再加一倍，让你们的局长派出更优秀的警员和上层住宅区的探长。”奥古斯都透过巷道中紫红色的霓虹灯光看着墙壁上五颜六色的涂鸦，一名警员告诉他走过这个巷道前面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居民社区。 奥古斯都很清楚，塔桑尼斯警察局早已为腐败所侵蚀得有如一块腐朽的木板，到处都是蠕动着的害虫和臭虫，有能力的警察绝不再少数，但在此基础上，廉洁而不收受好处费、居民保护费和勒索平民的警察就少之又少了。 大多数警员的工资是够他们在这座繁华的大都市里生活的，但在这个物欲横流、追逐名利而又浮躁的虚假繁荣之中，即使是警察也想捞得更多的好处。 下城区的警察因招募不到足够的人手而任由游手好闲的混混，而富人区的优秀警察则只关心那些给他们额外发薪水的金主们的利益。 在这样一个不给好处和贿赂就敷衍了事的体系中，中产阶级和普通联邦公民的大多数的案件往往因无人受理而不得不延怠数月，最后都不了了之。而像是抢劫、失窃与恶意伤害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更不值得时间宝贵的警员们出手了。 除非受害人是有权有势的贵族，否则哪怕是个有钱的富商，要是不想付钱也别想请的动这些大爷。 “刚好我们今天要加班，奥古斯都先生。”警长重重地吸了一口烟：“我的侦探在刚刚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有人能证实泰凯斯·芬利——也就是照片上的这个大块头在昨夜七点五十二分踏进了雷特老爹的酒吧，而后在今天下午全裸着从酒吧里冲了出来。” “他全身赤裸，仅凭三拳两脚就撂翻了两个威猛高大的黑帮打手。”警长说。 108 你欠我的泰凯斯 雷特老爹的酒吧所在的居民社区其实是由无数个很窄但一直延伸十几英里的街道组成的街区，街区两侧都是贫民窟中简陋的居民房屋或是倒卖废品的店铺，以及各式各样出卖有各种奇特副作用的药剂和淘汰科技产品的店铺。 那些简陋的房屋之间也不乏只能在使用无数霓虹广告牌装点门面的脱衣舞俱乐部或是出售包括毒品在内几乎一切违禁药的高端酒吧。 奥古斯都一走进街区就几乎为其中千百个正发出绚丽刺眼的各色光芒的霓虹灯牌晃瞎了眼睛。 塔桑尼斯的贫民窟里几乎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因此这里的灯光在自有这个街区以来就未曾熄灭过，过于刺眼的蓝、紫与红色的光污染让奥古斯都等人很不适应。 仅有几十英尺宽的街道间只有很少的行人，他们大多是没有工作的流浪汉或是染着五颜六色头发手臂留有美丽文身的黑帮打手或是混混，过于耀眼的光芒、刺鼻的气味与浓烈的酒味是这个世界给奥古斯都留下的第一印象。 这里生活着不可计数的底层居民，他们只能从事诸如清理下士道、以更低廉的价格代替机器人替高楼层擦拭高空玻璃窗之类的工作换得微薄的薪水。而那些天生的恶棍则从事着一切他们认为能够赚取钱财的行业，而这些行业无一例外地都与犯罪有关。 一见到身着警察制服的塔桑尼斯警察，这些底层世界里的人和凶恶的恶棍就四散着逃离，只有几名穿着长袖外套和长裤的人正在远处盯着他们。每个街区都有一个统治一切贫民窟居民的黑帮，他们照固定的时间向街区中的居民征收保护费，想尽一切卑劣恶毒的方法迫害那些拿不出钱来的人。 奥古斯都与警长走在最前面，身后是荷枪实弹的警员，大部分警员都只是握着p22电磁手枪，但除非贫民窟的黑帮领袖想逼迫警察局调动精锐警员清扫这片街区，否则他们就不敢明目张胆地袭击那么多警察。 这里的地面始终是潮湿的，一只仅有足球大小的unn新闻播报机器人在街道里缓慢的行走着，它锁定了最大的人群，很快就来到奥古斯都的面前，其头顶的新闻影像标题赫然是：安格斯·蒙斯克！警惕恐怖主义在克哈4死灰复燃！ 警长随意地将新闻播报机器人一脚踢开，那个有着两根天线、使用一个轮子移动的机器人立即提高了播音喇叭的音量，它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你无故地伤害一台受法律保护的智能机器人，我将联系塔桑尼斯警察局！” “去吧孩子。”警长又一脚把它踢得更远了：“记得带上你的妈妈。” 奥古斯都站在“雷特老爹的酒吧”的门口打量了几眼，那十几副堆叠在一起的广告牌有着各式各样的、发光的英文字母，甚至还有类似于吉房出租的字样——似乎是只要能发光的这些贫民窟的居民就不会轻易放弃。 在警察们大喝着冲进酒吧之中驱逐或是殴打正在酒吧前台外喝酒的无辜客人，直到酒吧的所有者雷特从一个阴暗但充斥着兴奋尖叫的密闭隔间里走出来。 老雷特的左臂已经替换成了可抓握的机械臂，藏在长裤下的右脚也进行了同样的改装。这种对身体的改造在塔桑尼斯城尤其是在混乱的贫民窟里就如同坏小子们身上的文身和耳环一样稀疏平常。 这并不只是因为贫民窟里的许多人都因激烈的冲突和各种危险的工作而缺胳膊少腿的，有许多人是自愿替换自己的四肢以使其“刀枪不入”。 目前这种改造技术还不是很成熟，贫民窟人能接受的改造受科技技术的限制都相当原始，不仅需要频繁的替换部件而且也远不如原来的手臂和腿那样的灵活，不过是能简单地辅助其生活而已。 塔桑尼斯城贫民窟可能是这个宇宙中最混乱最缺乏秩序的角落，这里的人们为了活下去还会使用那些很可能会带来副作用的生物或者化学药剂来使得自己在惨烈的黑帮火拼中胜出，这些副作用包括但不限于长出一些额外的软组织、牙齿或是触须。 “安森警长，我这个月已经交过” “闭嘴！你这个肮脏的人口贩子，屠夫！”安森喝止了雷特并且怒斥说：“以一名警察应履行的神圣职责起誓，我一定要把你送进监狱。” “你竟然无故扣留遵纪守法的联邦公民泰凯斯·芬利先生，视法律与公正如无物！” “泰凯斯·芬利？这人我有印象。”雷特原本还有些茫然慌张，但他听警长这么说反而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他欠了十四个女孩应得的酬劳，作为她们的保护者，我理应使用一切理所应当的手段来要得这笔钱。”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不等警长说话，奥古斯都就走到雷特的身边，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发眼睛，背着双手站着：“我现在就要看到芬利。” “听到了吗？听到了那就去做。” 雷特犹豫了片刻，但还是这么去做了。奥古斯都给他的感觉可远不是涉世未深的富家公子那么简单，雷特在贫民窟里混得如今的地位，靠的可不是单纯的争勇斗狠。 很快，被一根细绳子以龟甲缚的方式捆绑着的泰凯斯在几名大汉的包围下走了出来。泰凯斯这时仍然是赤裸的，甚至没有哪怕一条内裤，因此这样的捆绑方式就显得有些哲学了。 丽莎第一时间捂住了奥古斯都的眼睛，而其他的天堂之魔则哈哈大笑。 “蒙斯克，你可真是个好人！我就知道我可以相信你！”接着泰凯斯就以极度得意乃至近乎于狐假虎威的语气让旁边的人给他松绑：“快点给我松绑，你们这些没用的狗腿子。” 雷特似乎不准备再提起欠款的事情了，他命令自己的手下释放了泰凯斯。因为真要对质起来，泰凯斯一定会认准自己根本没有欠钱，而奥古斯都和他背后的警察可不会帮自己。 这时一个笑容妩媚的女人走了出来，丢给泰凯斯一条内裤并称赞他高超的技术和惊人的体力。 “警长，请告诉这家伙我今天花了多少钱才把他捞出来的。”奥古斯都挪开丽莎的手，看着正淡定穿内裤的泰凯斯说。 “记着这笔钱，芬利。这是你欠我的。” 109 沃菲尔德的承诺 奥古斯都在塔桑尼斯城停留了约一周时间，这座城市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伟大而壮丽的塔桑尼斯是泰伦联邦的中心，无数光辉闪耀的高塔和连绵的工业区已经永久地改变了星球大部分地壳的外貌。再过几十个世纪，也许塔桑尼斯人就会夷平群山，填平海洋，自然将被人类彻底地征服。群星终有一天将成为这个种族的花园，而银河不过是其中的一条小径。 塔桑尼斯是繁荣的经济和工业中心，最前沿的新式科技都会在这里得到使用，有才能或是手腕的人都有在科技梦幻般的世界一飞冲天的机会，但也有可能在一瞬间就失去所有。 这里是泰伦人类文明的摇篮，最初的发源地。仅塔桑尼斯一颗星球的力量就足以碾压克哈4，即使全联邦的殖民地联合在一起反对它，也必须发动一场横跨科普卢星区的全面战争，牺牲无数。 然而在繁华之景，在这经济与科技繁荣的鼎盛之下，却是难以计数的贫穷者，贫富差距的极度不均衡使得阶级与阶级之间出现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 腐败和徇私舞弊渗透至联邦政府各个部门以及各个下属机构，贵族们享有的特权已经让他们凌驾于国家与世俗之上，远离他们的人民太久使得他们变得傲慢而且冷漠。 而掌权者恐惧于革新，因为他们即是需要被革新者。 这个世界务需改变。 1月22日，奥古斯都和他的部下踏上了返回梅茵霍夫的星际飞船，并于25日当晚安全地回到停留在星球轨道上的战列巡洋舰钢铁正义号。 在钢铁正义的舰长室里，奥古斯都见到了阔别多日的老上司霍瑞斯·沃菲尔德中校，对方要求他立即去见自己。 “你在塔桑尼斯待的时间超出了那些人的预期，他们询问我为什么你要额外地再停留五天时间。” 沃菲尔德是个极简主义者，他从不会像某些贵族将军一样把自己的军营装饰得好像是国王的行宫，其所在的舰长室里倒只有一张普通的行军床和几个柜子。 “哪些人？”因脱离超时空旅行所带来的疲惫感，奥古斯都正在沃菲尔德的相对于普通乘员显得宽阔的多舰长室里寻找柔软的沙发但只找到了几张棱角分明的凳子，不过他也不甚在意。 “不是我们，陆战队的人可不管你在塔桑尼斯都干了些什么。来的是泰伦联邦调查局的人，特工们已经盯上了你。”沃菲尔德本来是准备搭乘运输船飞往梅茵霍夫陆战队与舰队最高统帅部的，因此他正穿着军官制服。 “这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而且可能还不止一个机构在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但也许就连我去买一条裙子他们也会深思我这样做的用意，因想不通我这么做的目的而急得好像是屁股着了火的猴子。”奥古斯都随便搬过一张凳子坐下。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紧张，只是因为你姓蒙斯克。”沃菲尔德赞同地点了点头：“原来我并不是很了解克哈4上发生的事情，但现在我开始理解为什么你和阿克图尔斯都会选择匆匆离去。” “不过你在塔桑尼斯到底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和贵妇人与她们的女儿跳舞，然后拜访了塔桑尼斯创世家族里的一些领导者。最后几天到塔桑尼斯城里的几所大学做了演讲，告诉那里的学生应该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维护给予他们一切权利的联邦，履行每一名联邦公民应尽的义务。”奥古斯都回答说。 “老生常谈了。你知道的，我必须拿着组织者的稿子才能被允许上台。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那些学生里的确有一些‘进步者’，他们志向远大，且为联邦政府的无能和腐败而不满。” 在塔桑尼斯城的时间里，奥古斯都见到了泰拉家、霍特家、布鲁巴克在内的三名创世家族的领袖，并以受邀客人的身份参观过其他四个创世家族的天空塔以及其家族集团旗下的产业工厂。 这七个创世家族无一例外地都对蒙斯克家族或是奥古斯都本人没有什么恶感，要么是想要自克哈4谋求更多的利益。这个时期，创世家族都没有预料到克哈会爆发更加严重的叛乱乃至爆发战争。 而其他的包括本内特家族在内的十二个创世家族则冷酷地将奥古斯都拒之门外，拒绝与蒙斯克家族的任何人接触，即使奥古斯都在公共场合的言论都显示出他极度地憎恶自己父亲安格斯的主张，带来了克哈4追求和平的愿望。 这些创世家族的态度有冷有热，对克哈蒙斯克家族的看法以及对整天形势的判断以立场的影响更是各不相同，例如霍特家族由于是创世家族中资历最浅的一个，他们似乎更乐于看到权利的分配已经固定，趋于饱和、一潭死水的塔桑尼斯发生一些变化。 经过这些天亲身接触加上尤摩杨特工提供的情报，奥古斯都已经大体明白哪些家族是有可能争取得到支持的。至于塔桑尼斯联邦议会中的议员和高官，奥古斯都明智地没有与狡猾多变的政客接触。 “没错，这种话就该由你这样的‘英雄’来说这种话。”沃菲尔德说：“你是安格斯的儿子，可言论与他截然相反。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奥古斯都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透过舰长室一个可打开的观察窗看向黑色的深空：“他们问我我对父亲的看法，我就说他是个疯子，他们问我是否是一个坚定的爱国者，我眼中就常含热泪，说我深爱着脚下的这片纯净的土地。” “也许你有成为政治家的潜质。”沃菲尔德哈哈大笑。 “其实我不太适合成为政治家。”奥古斯都说：“我觉得阿克图尔斯才是天生的政治家，尽管他可能没有注意到这点。” “这我可看不出来。”这时，沃菲尔德忽然是想起来了什么：“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的退役申请已经被批准。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先去一趟尤摩杨，然后再返回克哈。”奥古斯都回答说：“我的一些部下也想要在近期退役，这么多人同时退役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我恳求你能够再帮我一次。” “好吧，没问题。”沃菲尔德走过来拍了拍奥古斯都的肩膀说。 “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可以联系我。” 110 尤摩扬 尤摩扬是科普卢星区人类世界最纯净的一角，恰如青春少女浅笑时明媚的酒窝。 这颗美丽的行星拥有浪漫的橙色天空，弥漫着香味的清新空气。白钢和玻璃打造的城市矗立在辽阔的平原与蜿蜒曲折的河流间，茫远的草原上有着尤摩扬牧人的牧场和他们惬意漫步的“牛羊”。 巴斯德家的庄园别墅是一片面积广阔，布局对称和谐的银色建筑群。这些恢宏匀称的建筑由白色钢材和青铜的宽格玻璃窗组成，在阳光好似一簇簇闪闪发光的亮色白银和规则的水晶。 庄园别墅前有着用篱笆围起来的花园，里面栽种着种类繁多的绿色植被，微微隆起的藤架上爬满翠绿的蔓生植物，藤蔓上结着许多尤摩杨特有的浆果和树莓。 园丁机器人日日夜夜看管着主人心爱的花园，浇灌花草修剪草坪，筛选并更换花园植被的种类使这里四季常青，在寒冷的冬季仍有鲜花盛开。 繁茂葱翠的花园里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河水清澈，涓涓流淌，两岸是修剪平整的柔软草坪。 奥古斯都乘坐的飞行器在巴斯德庄园的私人停机坪的耐热陶瓷着陆平台上着陆，空气中淡淡的芳香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正处于一片花园世界，这说明尤摩杨人在飞速发展的几百年时间对家园的环境保护得相当好。 尤摩杨闪烁着淡蓝色灯火的白钢城市和庄园与大自然和谐共处，优势互补，相映成趣。 在飞行器停稳以后，奥古斯都与主驾驶座上的飞行员握手道别以后就跳了下去。这艘飞行器和驾驶员都属于尤摩杨护国军，因此他不必担心自己的行踪会暴露，其他人最多就只知晓他坐上了一艘飞往克哈的星系穿梭者。 此时阳光正好，正是尤摩杨的早晨，奥古斯都的头顶是美丽的橙色天空，若有若无的花卉香味提醒他自己正身处异星世界。不大的停机坪外即是巴斯德家郁郁葱葱、盛开着鲜花的花园，庄园里是有着白色金属外壳的机器人园丁。 这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新兴的科技在尤魔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能够看到。 由于奥古斯都的此次到来仅有包括艾林·巴斯德在内的很少的人知晓，因此并没有人等候在停机坪上迎接他。奥古斯都此行除来见一见自己正在尤摩杨的家人以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去一趟尤摩杨护国军的总部。 在获得尤摩杨民选议会的征兵许可以后，奥古斯都还准备在这颗星球上召集一批规模庞大的志愿军。 艾林·巴斯德今天并不在自己的庄园里，他在一年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待在克哈、尤摩杨议会或是往返于两者之间的路上。 奥古斯都在一名匆匆赶来的管家的引导下穿过花园步入巴斯德家的宅邸。这是一座由白色钢铁和大理石修剪的建筑，宽大的青铜色边框组成了门与窗，圆形的拱顶上是渐变色的彩色玻璃，尤摩杨的建筑强调对称与和谐感。 这是美丽而安宁的世界，人文风情与建筑风格也与梅茵霍夫这样的荒芜世界迥然不同。 在管家的带领下，奥古斯都穿过一个个有着有着宽大玻璃窗好让阳光透入的回廊走进巴斯德家宅邸的客厅。他注意到巴斯德家的陈设与塔桑尼斯贵族的奢华是截然不同的，但每一件木制家具或是橱窗都是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奥古斯都走进巴斯德别墅的一个有着硬木地板的房间时，他听到了一声喜悦的尖叫，多萝西身着一条黑白配色方格长裙快跑着奔向自己的哥哥，而母亲凯瑟琳和一名将自己的头发高高盘成发髻的金发女人坐在一张长沙发上，用小刀削着水果。 他立即意识到那就是朱琳安娜·巴斯德，巴斯德庄园如今的女主人，尤摩扬外交官艾林·巴斯德唯一的女儿，阿克图尔斯之子瓦伦里安的母亲。 不得不说，朱琳安娜相当的迷人，她身着居家的白色连衣裙，身姿依然窈窕地好像是少女。看得出来凯瑟琳很喜欢朱琳安娜，她们很相像，同样有着贵族一般的优雅和身为女主人的风度，精通于礼仪、烹饪、园艺、历史、地理以及一切人们认为一名贵族的夫人应该掌握的技艺。 凯瑟琳是非常强势的女人，而奥古斯都相信朱琳安娜同样不会是软弱可欺的。 还未来得及问候，奥古斯都的眼皮就忽然地跳动了一下。他注意到在母亲凯瑟琳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白色小裙子扎着金色双马尾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有着光洁温润，像牛奶一样白皙光滑的皮肤和闪耀的金色头发，她与奥古斯都相同的冷灰色大眼睛印证其蒙斯克家族的血统，这令得奥古斯都几乎要发出一声包含痛苦的呻吟了。 与奥古斯都小时候相比，瓦伦里安的面部轮廓更加柔和。即使是以奥古斯都作为叔叔的立场也觉得这孩子有点过于女性化了，他父亲阿克图尔斯的脸型应该是更加冷硬，仿佛刀劈斧凿的。 可能瓦伦里安这孩子本来就比较柔弱，所以奥古斯都竟然未曾觉得有什么违和感。这也正常，毕竟男人都很喜欢小裙子。 “奥古斯都，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你回来的。”母亲凯瑟琳在欣喜的同时还埋怨说。 “这很危险，我不能与你们再通讯，因为那很有可能会使得你们的位置暴露。”奥古斯都走向母亲，这时他感到朱琳安娜有些局促不安地挪动了一些，同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 “很高兴见到你，蒙斯克家的奥古斯都。”朱琳安娜对奥古斯都说。 “我也一样。朱琳安娜，我为我那愚蠢的哥哥向你道歉。”奥古斯都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他并不知道自己与十八岁的阿克图尔斯笑起来是如此的像，以至于让朱琳安娜的心碰碰作响。 “这是谁？是爸爸吗？”这时的小瓦伦里安开心地笑了，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只见见过阿克图尔斯二十岁的照片。 就像许多小孩子一样，瓦伦里安非常地崇拜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日夜期盼着与其见面。 “这是你的叔叔。”凯瑟琳笑着对瓦伦里安说。 111 蒙斯克家族的天命 房间里的壁炉烧着两节香木，一股特殊的清香让奥古斯都因星际旅行而感到疲惫的心宁静了下来，气温和空气室内调节系统使得这里温暖而舒适。 “我在这里待不了几天，不会太久的。过段时间，可能是一个星期以后我就会返回克哈。” 奥古斯都坐在母亲的身边，而瓦伦里安则一直在好奇地观察着自己的叔叔，他是个相当乖巧的孩子，远不及自己的父亲和叔叔小时候那样调皮。 “你要小心那些仇视蒙斯克家的敌人，旧贵族、巴拉汀议政厅里极力维护联邦统治的参议员和特工。”凯瑟琳忧心地说：“他们可以通过很多手段暗杀你和你的父亲，多伦多尔议员就是在室外演讲时被杀手狙杀的，他们能够杀死一个人的手段多不胜数。” “不要担心，母亲，他们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一名议员。”即使心中对此也没有底，奥古斯都还是在安慰着自己的母亲：“我们不会死的。” “每一名蒙斯克都是天命之人，而领导克哈人就是我们的使命。” 凯瑟琳笑了笑，不再吐露自己的担忧，她向瓦伦里安招了招手，后者立即开心地扑到祖母的怀里。 “瓦伦里安已经七岁了，但他还是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凯瑟琳看向自己的孙子时充满了怜爱：“我们联系不到阿克图尔斯，就好像他失踪了。” “妈妈，你为什么要给他穿裙子，我认为这不利于一个孩子的身心成长。瓦伦里安”奥古斯都小声地对母亲说。 “你小时候也穿过。”凯瑟琳提醒奥古斯都说：“我认为这很好看，其他夫人都羡慕我有两个漂亮的女儿！” 奥古斯都顿时哑口无言，不过他的确只在小时候穿过裙子。 “是的，哥哥，你杜奎恩德家的长子小时候曾当着使用克哈创世家族的子嗣的面发誓要娶你为妻。”多萝西忽然冒了出来，并且狠狠地补了一刀。 “所以我后来把他打了一顿。”奥古斯都想起自己高中时候的糗事：“杜奎恩德那个畜牲居然说其实穿上女装都是一样的，他不在乎我的性别。” “好吧，我们不谈这件事。妈妈，算我求求你了，请不要再提。”奥古斯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年幼的侄子身上，并毫无保留地表露出自己的喜爱。 “朱琳安娜，你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史书上应留有你的名字，克哈人和尤摩杨人都爱戴你，因为你生下了这个孩子。”他先用一番让朱琳安娜感到讶异的夸赞转移母亲和妹妹的视线。 “他是我哥哥生命的延续，流淌着蒙斯克家族的血。我发誓我会守护这个孩子，像对待我的儿子一样爱他，视如己出。”然后奥古斯都看着瓦伦里安闪闪发亮的冷灰色大眼睛。 “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瓦伦里安，我就看到了你无限辉煌的未来。瓦伦里安，你将成为一名相貌出众的年轻人，你勇敢且正直，愿意为守护你的人民而战，就像所有的蒙斯克曾经做过的那样。” “你将不会为少男少女的仰慕所败坏，为奉承者的野心所腐化。” “瓦伦里安，你终有一天会成为一名英雄。” 奥古斯都的话深深地触动了尚且年幼的瓦伦里安，他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叔叔：“英雄，就像我的父亲那样？” “对，就像你的父亲。”奥古斯都犹豫了片刻，还是这么回答说。 “叔叔，我的母亲说父亲是一名英雄，他是一名军人，现在在宇宙中为保护其他人与外星人作战。”瓦伦里安兴奋地对奥古斯都说。 “不，他现在不是一名军人了。”奥古斯都说。 “嗯？”瓦伦里安歪着头，而奥古斯都不得不承认扎着双马尾的侄子的确很可爱：“他已经不是军人了，为什么不回来跟我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因为”奥古斯都看了朱琳安娜一眼，思索着说辞：“因为你的父亲还有其他伟大的事情要做，他还要征服一片星空。” “这么说，他正在宇宙中冒险，我的父亲是个勇敢的冒险家！”瓦伦里安漂亮的冷灰色眼睛更加闪亮了。 “对，他是个冒险家。”奥古斯都笑着说：“你的父亲忙于自己的伟大的事业，因此脱不开身，但他总有一天会回到你的身边。” 尽管奥古斯都的心里很清楚，像阿克图尔斯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为家庭所束缚的，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许永远不会平静下来，为家庭、为丈夫与父亲的职责停下脚步。 “如果我也成为一名冒险家，那我就能去找寻他了。”瓦伦里安说。 “你未来想要做什么？”奥古斯都眼前一亮，他在侄子的身上看到了阿克图尔斯的一些影子。 “我喜欢星空，我决心去冒险，去另一个世界寻找外星人但我不是去打败他们，我是去交朋友的。” 瓦伦里安说：“我会去挖掘外星人的遗迹，寻找神秘的宫殿” “神秘的星空值得我们探索。”奥古斯都惊奇于瓦伦里安居然懂得这些东西。 “瓦伦里安从小时就喜欢仰望星空，同时，尤摩杨的一些刊登过神秘外星遗迹的杂志也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朱琳安娜解释说：“那些有如巨人肋骨一般的神秘宫殿，宫殿里巨大壁龛里的水晶和优美但无法破译的文字，还有躺在极地海洋下的城市，荒漠星球上只剩下断垣残壁的遗迹” “小瓦励志寻找这些外星文明的遗迹，并坚信外星人是真实存在的，而人类也能找到一条与之和谐相处的道路。” “我认为这是对的。”奥古斯都看向瓦伦里安说：“但想要成为你父亲那样的冒险家，你必须变得强壮而博学。” “蒙斯克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时已经开始练习剑术和古代格斗了。你要学习很多东西，经济、政治和文学。”奥古斯都说。 “在上午，你要与最博学的长者共度上午，以书籍和诗学陶冶情操，下午，你要与士兵待在一起，学会使用刀剑和枪，学会让那些信赖于你的人集结在一起，成为你的矛与盾。”奥古斯都对侄子满怀期望。 “可我只想看外星人。”瓦伦里安感到纠结：“我喜欢读书，不喜欢刀剑。” “那好，你想要成为怎么样的人，全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奥古斯都想到了父亲安格斯，决心不强迫瓦伦里安走上长辈们为他规划好的道路。 112 瓦伦里安的英雄叔叔 花园，巴斯德别墅。 巴斯德别墅的花园里栽种着超过一千种异星植物，这是一个鸟语花香的美好世界，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尤摩杨的平均寿命要比泰伦人和凯莫瑞安人高出许多，这得益于这个整体对环境的充分保护和先进的医疗科技。 在奥古斯都在巴斯德别墅停留的这几天时间里，他越发地感受到尤摩杨优美的环境给人的身心和健康带来的积极影响。 与塔桑尼斯或是克哈4相比，尤摩杨一开始并非是一个适宜人类居住的花园世界，极端的恶劣天气不定期地侵袭着人类的家园，使得这颗星球的用地资源极度稀缺，而这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反重力科技的突破得到显著改善。 “对不起，叔叔。”年仅七岁的瓦伦里安喘息着，额头上满是汗水，他身着白色的训练服，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的腰带，颤抖的手里握着一把小小的木剑。 这时的瓦伦里安很瘦弱，他身材纤细到堪称瘦小，手上和腿上都没有多少肌肉，看上去像小女孩一样娇弱不堪。瓦伦里安的皮肤就好像是水里的豆腐或是炼乳一样白皙稚嫩，他本就偏女性化的脸因剧烈的运动而面红耳赤。 奥古斯都在瓦伦里安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非他自小就能蹦善于跳，能追着管家到处跑的父亲阿克图尔斯。 “重新握住你的剑，小瓦。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决心追寻父辈的足迹，那就在这之前锻炼出强健的身体。”奥古斯都喊着自己侄儿的小名，有时凯瑟琳也会以奥古斯都的小名称呼他。 “在你成年的时候，科普卢星区将迎来无数个纪元以来最混乱的时候，你将与人类之敌作战，你将在星系之间穿梭，你要与你的朋友们并肩作战，你要为你爱的和爱你的人而死。” “我要怎么做？”瓦伦里安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木剑，看着叔叔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冷灰色眼睛。 瓦伦里安崇拜这个男人。 他的亲叔叔奥古斯都·蒙斯克是一名军人，一名勇敢而无私的战士，他的理想在瓦伦里安在夜空中见过的所有星星之外。 奥古斯都让瓦伦里安自己做出选择，是继续在母亲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生活而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让如此年幼的孩童在这个年纪就做出有关于自己一生命运的抉择未免太过急躁甚至是不负责任的，但奥古斯都坚信他的侄子是与众不同的。 探索星空远不如星空诗歌选集里的那样浪漫，无论是异星的恶劣自然环境、野兽还是可怕而危险的宇宙异象都可能使一支探索舰队成为漂浮在宇宙中的金属残骸。 冒险家既需要聪明的头脑也需要与未知的敌人和危险作战，现实让瓦伦里安明白自己只是得永远保护自己的能力。 瓦伦里安喜欢外星人的神秘知识并为此着迷，而他的叔叔则告诉他，有时外星遗迹和宝贵的知识是必须要通过武力抢夺或是捍卫的。真实的星空是残酷的，而偏安于一隅的人类只是刚好生活在安逸的花园世界中。 一个真正的冒险家既要是一名学识渊博的学者，也要是一位勇敢善战的战士。 “我要杀死那些外星人吗？”瓦伦里安知道自己是叔叔是少数真正相信外星人存在的人。 在过去，因为其母亲的教育，瓦伦里安甚至不知道死亡或是战争的含义是什么，他只读历史、地理和文学的书，认为星空是一个美丽纯洁、充满幻想的世界。 “我们将以战争夺取世界，但切记得到目的的手段不只是有战争。”奥古斯都说：“运用你的智慧和机敏，与朋友结盟，与敌人殊死而战。” 奥古斯都说着将手里的木剑挥向瓦伦里安，后者手里的剑在手腕灵巧地转动以后以横挡的姿势挡住了这一击，但强大的力量还是将他击倒在地，满脸通红的瓦伦里安顿时露出羞愧的神色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奥古斯都放下手里的剑，把瓦伦里安扶起来，安慰他说：“你很灵敏，能够很快地掌握剑道的技巧，就跟你的父亲一样，你有很强的天赋。现在你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强壮的身体。”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瓦伦里安说：“我一开始连木剑都拿不稳，我跑得不快，只是一小段就气喘吁吁。我太像女孩，其他人就因此而轻视我，我喜欢看书，别人就认为我是个只是读书的书呆子。” “不，你很优秀。”这时，奥古斯都就把瓦伦里安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肩头——瓦伦里安很轻，因此奥古斯都此时还能像抱起婴儿一样抱起他：“你只要认真，凡事都能做的很优秀。” “如果你握不住你的剑，或是无法强有力地挥动它，那就挥剑一万次。如果你每日奔跑，那你就会越来越快。读书是为了充实自己的学识，增进你的智慧。”奥古斯都温和地说。 “如果有人说你是娘娘腔或是姑娘，那就把他们都打倒。” “噢但这太粗鲁了，祖母和母亲不喜欢我跟别人打架。”瓦伦里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我的父亲那么说呢？” “”奥古斯都正背着瓦伦里安在花园里行走，忽然停下来陷入沉思：“也许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但你可以等到长大以后，直到有一天能够打倒他。” “噢”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奥古斯都已经成为了瓦伦里安的偶像。 这个时而严厉时而温和的长辈几乎符合小瓦伦里安对父亲最美好的想象，奥古斯都对瓦伦里安的要求很高，但他从不强迫他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奥古斯都很有耐心，他甚至会待在瓦伦里安的身边与他一起幼稚的游戏，带他穿过尤摩杨美丽的乡村和饲养着家畜的牧场，整日跟他待在一起。 这段时间是瓦伦里安最快乐的时光，他由衷地敬爱自己的叔叔。 瓦伦里安甚至不怎么期待见到自己的父亲了。 叔侄二人一直在花园里一边说话一边散步，直至中午，就在他们准备回到巴斯德宅邸吃完饭时，一名驻守于此的尤摩杨护国军找到了奥古斯都。 那名身着白色动力装甲，甲片连接处与头盔上散发着浅蓝色光芒的尤摩杨士兵说的话让奥古斯都欣喜若狂： 一艘泰伦联邦的战列巡洋舰刚刚因导航系统故障坠毁在距离尤摩杨星较近的一颗炎热星球之上，护国军正在向那颗星球部署舰船。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无论是克哈还是尤摩杨目前都没有建造战列巡洋舰的完整技术。 113 我要叫她：休伯利安 舷梯降下时，夹杂着沙砾的狂风迎面拍打在奥古斯都动力装甲的面罩上。这是一颗有着橙黄色大气和沙质土壤的行星，无休无止的狂风一刻不停地、永久改变了这颗星球的地貌。 奥古斯都抬头看向前方，一个巨大的、几近四分五裂的钢铁巨兽正匍匐在他的面前，昏昏沉沉的风沙之中，几十台巨型起重机和吊塔闪烁着红与绿的灯光，成千上万名护国军工程师和工人站在将其架设在其舰首、舰尾和侧舷的脚手架上。 “一艘陈旧的巨兽级战列巡洋舰。即使是在其同级别的兄弟姐妹之中，她也算不上是年轻。” 刚刚赶回尤摩扬的艾林?巴斯德从奥古斯都的舷梯上走下来，他身着厚重的太空环境服而非动力装甲，因此步伐缓慢，由另一名身着白色动力装甲的尤摩扬护国军士兵搀扶。 “她出现的正是时候。”奥古斯都说：“这真是雪中送炭。” “但是她还需要维修，而且是大修。”艾林看着忙碌的工人和离他仅有不到一英里远的战列巡洋舰残骸，露出笑容。 “好在我们有全科普卢星区最杰出的工程师和最棒的工人，她很快就会重新回归作战序列……当然，那是我们的。” 这个时候，一辆有如气垫游艇般、在沙漠上好像船只一样疾驰的尤摩扬战车从战列巡洋舰的方向而来，停在奥古斯都和艾林的旁边，上面走下来一名身着灰白色革质军装的尤摩扬护国军中将。 虽然尤摩扬护国军在凯联之战后才宣布建立，但它的前身尤摩扬民兵其实是一个高度职业化的、听命于尤摩扬民选议会的武装组织。 在泰伦联邦展露其野心以后，尤摩扬民兵得到了远胜以往的军费支持，前沿科技的发展方向亦开始侧重于军事科技。 “巴斯德议员，请原谅，你们必须由专人带入警戒区，这是最高机密。泰伦人还不知晓这艘失踪的战列巡洋舰到底去了哪里。”这名尤摩扬将军表情严肃，他对奥古斯都尤为关注。 “我知道，如果稍有不慎，这将引发一场战争。”艾林点头：“这很有可能将成为泰伦联邦下一步向尤摩扬宣战的借口，但坠落地点在联邦的信号覆盖范围之外，联邦议会和舰队指挥部对此一无所知。等他们调查清楚的时候，我们早已经破解了战列巡洋舰的建造技术。” 艾林在奥古斯都和卫兵的帮助下爬上车坐在后座上，所有人都坐稳以后，一个升起的轻型战车护盾既隔绝了外界的风沙又提供了良好的视野。 “将军，你的战士非常勇敢，我听说你们只用不到两个小时就夺取了这艘战舰。”在战车发动时，他说了几句夸赞的话。 “其实，倒不如说是这艘战列巡洋舰里的联邦士兵投降得很快。”将军没有为恭维而喜悦：“起先，我们的一支舰队接受到了他们的求救信号。于是这场意外的入侵并没有演变为边界纠纷或是驱逐战，反而成为了一场人道主义救援行动。” “在我们的救援人员进入战舰中搜救伤员时，为孤立无援的船员提供食品和医疗的支援时，我们还受到了许多人的热烈欢迎……” “这是最好的结果。”艾林很高兴地说：“我刚得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就赶了回来。” “更振奋人心的消息是，这艘战列舰的货舱里还有着几台太空建造工程车和弧光坦克，发射舱里还有着一个中队的cf/a17g怨灵战机。”将军边走边说：“这些都是可以立即投入使用的。” 奥古斯都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在尤摩扬战车驶向坠落的战列巡洋舰时，他的内心越来越激动。即使这艘战舰多处护甲已经在自同步轨道坠落至地表受损，触目惊心的裂隙和断口显示这艘战舰所遭受的创伤，工人和智能机器人手里焊枪所发出的光芒明灭可见。 当奥古斯都距离这艘战列巡洋舰越近，他就越发明白这艘战舰的伟大之处，它约有三分之一英里长二十层楼那么高，看上去就是一座伫立在风沙中的钢铁城市，而尤摩扬的工程师们正要将其运回距离这里最近的护国军船坞。 战车在战列巡洋舰靠近地面的船坞入口停下来，几名手持电磁步枪的尤摩扬护国军士兵看守着这里。 尤摩扬护国军身上的动力装甲无疑是联邦cmc动力装甲的模仿品，但其精良程度远超凯莫瑞安联合体穿连甲片打造的装甲。在奥古斯都看来，这些装甲的性能甚至比cmc—3还要优秀。 穿过昏暗的舰内走廊，奥古斯都等人来到了这艘战舰与船坞相连的下层甲板，大约有一百名尤摩扬工人正在这里做着修补甲板和跟换线缆和电子设备的工作。 “我们移除了所有的定位装置和追踪发射器，重新雇佣了这艘战列巡洋舰中包括舰长、工程师、技术兵、跃迁引擎技师在内的几乎所有船员，以几倍乃至几十倍的薪水聘请他们担任技术指导或是教官。”将军看着这些人说。 “尤摩扬很快就要拥有自己的巨兽级战列巡洋舰了……”看着忙碌的工人和已经修缮一新的控制台，艾林激动地说。 “而且，奥古斯都，你正巧需要一艘战列巡洋舰作为你舰队的旗舰。”他看向奥古斯都。 “我以为你们会把这艘战列巡洋舰编入尤摩扬舰队。”奥古斯都眼睛一亮。 “克哈现在远比我们更需要一艘战列巡洋舰，而护国军则没有那么急迫。与建造该级别战舰有关的技术难题很快就会逐一突破，在此之后我们就会把完全修复并使用护国军科技进行过一定改装和武器升级的巨兽级战列巡洋舰交给克哈。”护国军将军补充说。 “这既是议会也是护国军的决定，是尤摩扬对克哈革命全力支持的体现。” “我发誓我会铭记你们的恩情。”奥古斯都郑重地说：“这艘战列巡洋舰将成为克哈与尤摩扬人民友谊的象征。” “旧的编号和名称都不能再使用了，在拖回船坞以前，你需要重新给这艘战舰取一个名字。”艾林笑着说：“你可以花费一些时间去想，然后再告诉我。” “我想……答案早就有了。”奥古斯都露出微笑。 “我要叫她：休伯利安。” 114 让我混个舰长当当orz 尤摩扬的城市建于枝叶繁茂的森林之间，由电力驱动的高速有轨电车穿过森林与河流，连通各个独立的白钢建筑物。农村的田舍与草原上的牧场皆处在一片翠色葱茏中，这片广袤的世界中，人与自然与奇珍异草和谐共处。 这是二月中旬的一个早晨，在尤摩杨翠色环绕的城市与乡间，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自发地聚集起来的人从家中纷纷走上街头，高年级的学生们在老师的带领下离开了教室，工厂里的人放下手里的工具，办公楼里有人把播音器放大到了最大的音量。 各个高楼与公园的空地上，聚集起来的人渐渐地成百上千，摩肩接踵。许多人挥舞着尤摩杨的旗帜，蓝白相间的，脸上绘有由两个三角形和圆组成的图案。 “尤摩杨与团结在同一面旗帜下的同盟自治领的同胞们。凯莫瑞安联合体战败了。而现在，唯一还能与泰伦联邦对抗，与其霸权所抗衡的，只剩下尤摩杨了！” 巴斯德家庄园里的某个房间里，奥古斯都怀里抱着年幼的瓦伦里安，身旁站着他的家人。他们面前的墙壁上有一面巨大的全息投影荧屏，上面是正在尤摩杨民主议政厅里演讲的艾林·巴斯德。 尤摩杨以及其所有相对独立的殖民星球上的所有尤摩杨人都在同时观看这个频道，这是这个独立政权内部的第一次的战争全面动员。 因为尤摩杨民选议会中睿智的议员们都明白，当泰伦联邦吞并凯莫瑞安联合体以及其下所有的采矿工会，尤摩杨就是泰伦人的下一个目标。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在民选议会组建之初，我们的祖先就决心基于公平与自由治理人类新世界，杜绝一切贪污腐败，关心我们的人民。” “几个世纪以来，自从我们共同的祖先登上殖民飞船，我们对自由的追求就不曾改变过，尤摩杨与世无争，既不想从他的两个兄弟那里获得任何来自于恐惧的尊敬，也不想控制或是奴役其他人，获得暴君般的愉悦。”艾林那越来越苍老的脸上流露出深沉的悲痛。 “然而，自泰伦联邦的创世家族第一次提议建立一个一统塔桑尼斯、莫瑞亚以及尤摩杨的政府时，泰伦人对尤摩杨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任谁都知道，尤摩杨人厌恶战争，极力地避免任何战火燃烧至本土的可能，我们更乐于主持公道而非加入亲兄弟们之间的手足相残。但是，即使我们再如何逃避，也无路可退了。” “尤摩杨并不广阔，我们的身后就是家园！” “这是来自于尤摩杨民选议会的命令，时隔一百二十年，我们将再次启用征兵制和预备役制。因为，为了维护来之不易的独立自由，尤摩杨护国军从今天开始正式成立了。” 这时，在多个不停变换的镜头中，尤摩杨人开始大声地呼喊，许多人在悲观情绪与保卫家园的爱国之情的感染下开始流泪。与此同时，尤摩杨护国军的征兵处人流涌动。 “尤摩杨就要参加战争了吗？”朱琳安娜的眼眶湿润了。 “战争不会波及到尤摩杨，因为我们将在克哈开战。”奥古斯都把侄子瓦伦里安放下来，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瓦伦里安，我有太多的话要对你说了。在我不在你身边时，你要变得坚强。当你的父亲回来时，无论他怎么贬低你，严厉地要求你，都不要记恨他。” “因为战争、仇恨、人内心的欲望、复杂的本性，我们称之为命运的那张捆缚一切的、虚幻的蛛网，终究会把我们变成心里最讨厌的那个人。” “你就要走了吗？叔叔。”瓦伦里安强忍着不落下泪来：“妈妈说你就要回克哈了。” “我们会再见面的，在推翻塔桑尼斯的暴君之后。”奥古斯都温和地说。 “希望见到你成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小瓦，你属于蒙斯克家族时，终有一天你要回到克哈。” 接下来，奥古斯都再次与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一一拥抱。奥古斯都既不信奉上帝，也不认为虔诚会有任何价值，但他还是在为自己的家人祈祷 瓦伦里安看着奥古斯都渐渐远去的背影，决心追随自己叔叔的脚步前进。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 当奥古斯都走出巴斯德家宅邸的大门时，看着悬停在半空中的那艘灰色的apod运输船时，忽然笑了起来。 有十一名天堂之魔正在地面上等他，另一些则站在运输船打开的侧舷挡板后看着奥古斯都。 这些士兵已经不再属于泰伦联邦陆战队，因此他们都身着象征天堂之魔灰黑色长风衣，带着有翼骷髅的长兜帽，衣摆在运输船推进器掀起的风中猎猎作响。 “我们来了。”医疗兵丽莎·凯希迪说。 “我一如既往地跟随你，因为你是奥古斯都·蒙斯克。”天堂之魔第一班副班长龙德斯泰因准士说。 “我是自由的斗士！”掷弹兵赞德尔·马克斯大喊。 “我也一样。”艾米·布兰登说。 “不能再屠杀凯莫瑞安人，把他们的头颅堆成山固然会让我失望，可其实杀谁都没有什么两样。”火箭兵康诺·沃德说。 “干什么都行，只要别让我开秃鹫车。”库洛夫斯基说。 “老大，别看我，我没什么想说的。”约瑟芬说：“我只是想攒奶粉钱。” “奥古斯都，我觉得这地方很适合养老啊。尤摩杨可比塔桑尼斯好得多。”狙击手瑞克·基德背着一把一人高的水手长狙击步枪，他用高于市场价五倍的价格买下了这把枪：“等我累了，我就在这里买一座庄园。” “我才不是为了你，蒙斯克。”泰凯斯哼哼唧唧地说：“我是为了还债！” “头儿，我带了几副好牌，打牌吗？”哈纳克的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 “听说革命军要有一艘旗舰了，她叫休伯利安，这名字真不赖。”雷诺仅带着一把电磁手枪：“我喜欢那孩子。” “我想混个舰长当当，你不能不同意。我已经拿到了轻量化摩托艇的飞行执照，我的操作又快又稳！” 7017k 115 泛泰伦民族统一阵线 2489年3月的克哈4斯蒂尔灵城，市议政厅里的政客、维多利亚区的金融大鳄和有地位的贵族们敏锐地嗅到风向变了。野心家想要在混乱之世中趁势崛起，而那些惜命的贵族和富商们只想逃到他们远离克哈的私人地产里。 自称是克哈独立党的人出现在城市的各个广场、公园、体育馆、轨道列车站以及所有公共场所和乡镇的大街小巷，他们的政治诉求在民间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和以克哈参议员安格斯·蒙斯克为首的一部分政界人士和新贵族的声援。 革命党人自发成立了一个人数与实力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膨胀的民兵组织，他们吸纳的对象来自各行各业和各个阶层，包括所有热血青年和有志之士，这个组织也吸纳具有黑社会性质的帮派成员。 仿佛在一夜之间，到处都是这些革命者活动与在公共场合发表演讲的身影，写有几十条政治理想的小册子被光明正大地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上，上面写着让伟大的克哈独立，将诸自原本就属于人民的神圣权利交还给所有人。 混乱也接踵而至，革命党人开始闯入一些与安格斯政见不同的议员的演讲场所，用臭鸡蛋、西红柿或是噪音使得演讲者出糗逼迫其下台。在前些天，甚至传出了有议员被愤怒的不知名群众打断了几根肋骨的消息。 许多摩天大楼与商业中心的iaa全息投影荧屏上都在播放着安格斯·蒙斯克挥拳演讲的画面，就连驻斯蒂尔灵的unn分部大楼都开始报道安格斯的演讲。 此刻正在克哈革命军地下总部中一边喝着浓咖啡一边签署文件的奥古斯都正是这一切背后的一手策划者。连日的工作中，奥古斯都一天只睡四个小时，黑色的眼袋与苍白的令得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这是3月18日的早晨，通宵工作一夜后的奥古斯都在忽然放下手中的笔，靠在办公椅可平放的椅背上躺尸了一会儿。 等奥古斯都再次醒来时，丽莎·凯希迪正站在他的身后为其捏肩，姜黄色的长发让其鼻子一阵发痒。 “让耶鲁德再写几份重申克哈4独立意义的稿子，我们的底线是让这颗星球成为永久的自治领和永不参战的中立国。告诉unn的副主编肖邦克，他要重写一份剖析民主体制优越性的演讲稿。”奥古斯都接着又说。 “现在吉姆在哪儿？” “吉姆在南半球的海港城市新阿姆斯特丹接受尤摩杨护国军教官的培训——你是前天把他派过去的，泰凯斯也跟着去了，因为他听说那里有油水可捞。”丽莎回答说。 “我以为是昨天的事情。”奥古斯都认真地回想了一些：“吉姆想开大船，这我是同意的。但他弄不清战列巡洋舰上那数目众多的指示按钮和信号究竟代表了什么，舰长不一定要会驾驶战舰，但我认为吉姆应该得学一学。” “他很聪明，许多事几乎一上手就能学会，可我不想他永远就是个半吊子。” “吉姆很高兴，因为你还把刚刚组建的游骑兵中队交给他指挥，这支空军中队里大部分都是外籍士兵，其中玛萨拉和夏依洛人是最多的。”丽莎说。 “对，这个中队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奥古斯都说。 “因为我手里可靠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把部队交给尤摩杨军官指挥不是长久之计，临时从基层提拔指挥官又显得过于急促。许多人都觉得让一名下士担任一支舰队的指挥官令人难以信服，但这也已经是矮子里拔高个了。” “他们有一天会明白的，克哈的下士可不一般。” “至于泰凯斯......算了，我也不指望他能发挥什么作用，少给我惹点事就谢天谢地了。”奥古斯都一想到泰凯斯就一阵绝望，这人根本就不是干革命的料，也不想去费力指挥一支军队。 或许泰凯斯唯一想干的事情就是吃喝玩乐，除此之外只有轰趴敌人才能唤起他不多的激情。 “龙德斯泰因正式就任斯蒂尔灵革命军第1师师长，瑞克在今天赶到了第2师的指挥部，哈纳克通过暴揍所有不服他的人获得暂编火蝠第一团的指挥权，赞德尔的第3师正在西海岸的第一大岛东格陵兰集结......康诺正在监督斯蒂尔灵东南方的陆地导弹基地建造进度。”丽莎向奥古斯都一一汇报。 “我们自梅茵霍夫得来的那笔钱被用于组建第一支歌利亚机甲部队，当然目前就连教练机也只有我们在图拉西斯黑帮那里得来的两台。目前，这支部队名义上的指挥官是罗瑞·斯旺。” “一切正在步入正轨。”奥古斯都点头说：“他们都并非是军官学校毕业的指挥官，有些人甚至没有指挥过其他人，但与那些空有一腔热血的人相比，吉姆他们至少见过真正的战争。假以时日，他们就能独挡一面。” “还有什么事情？。”奥古斯都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对了，还有重新组建政党的事情。” “新的党名是泛泰伦民族统一战线，以团结包括塔桑尼斯人在内的一切宽泛的、广义的、种族定义上的泰伦人结成同盟共和国为我们的最终目标。而当前的任务就是以政党、以有共同思想与追求的党员为核心领导革命取得克哈的独立，推翻联邦政府的残暴统治。” “新党要以职业的革命家为先锋，有着严密的组织结构与纪律，建立同等严密的资格审查与肃清叛徒的机构。我们只吸纳那些思想先进的人，且只以这些人为核心。” “新的党纲和党章我都已经写好了，联系纸质实体书出版社，让他们立即刊印革命党进步派人士马克等人的著作《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什么是人民之友？》《安格斯·蒙斯克传》、《论民主》与《克哈！克哈！》。” “好，我马上就联系宣传部和独立党党员委会。”丽莎说完就准备离去。 “等等。”在丽莎准备离开时，奥古斯都叫住了她：“让他们加紧宣传攻势。” “革命的四月就要到了。” 7017k 116 独立日 2489年的4月1日，在克哈Ⅳ斯蒂尔灵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这并不是个好日子，但革命可不讲良辰吉日。 从战场平原至巴拉汀议政厅的大理石道路被称为议员之行，在奥古斯都的祖先们穿着鲜红色的厚重长袍步行通过这条路走向主持公正、追溯理性的议政之所。 那时廉洁而正直的议员正是披着如其父亲安格斯一样的红色长袍在议政厅里为推行法令而争执得面红耳赤，而台下的听众就是他们的人民。而现在，听议员们演讲的人早已经成为了衣着华贵的达官显贵。 奥古斯都调来了一个原属于克哈防卫军的陆军新兵营用以维持秩序，在被革命党人策反以后，这些年轻的士兵转而听命于他。手握高斯步枪、身着咖啡色军服的士兵们站在议会之行的两侧组成人墙用以阻挡人潮汹涌的人群。 安格斯的支持者甚至穿越半个星球来到这里，狂热的人群把写有“让克哈Ⅳ独立！”“安格斯·蒙斯克：人民的英雄！”等横幅，人们挥舞着红底金色狼头的旗帜，这是蒙斯克家族的徽章。 这时奥古斯都正站在距离其父亲十几码外的位置，紧紧地跟随着他，他此刻身着一身深灰色的民兵组织军官制服，宽大的肩章上有着金色的麦穗。革命军陆军上校阿克顿·菲尔德正站在他的身边，他鹰一样锐利的双眼正不时扫过密集的人群。 “让开，让我站在我的人民中间！”安格斯·蒙斯克露出真诚而和煦的笑容，他的声音透过天空中那几十架尤摩杨武装无人机的播音器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疯狂的人们顿时欢呼得更加大声了，而奥古斯都不得不派遣更多的士兵阻挡人群。 “他比任何一名巨星都要受欢迎得多。”奥古斯都看向距离议会之行道路更远的、林立的高楼大厦建筑群。 “这是一个政治家的威望。如果不是联邦政府持续不断地压榨着克哈的人民，其混乱腐败的政府逐渐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改革的呼声也不会那么得高。”阿克顿说：“联邦政府亲手制造了自己的敌人。” “今天来的议员寥寥无几。”奥古斯都耳朵里的迷你耳麦正不断地传来各个监控点和秘密集结起来的革命军第1师第1旅第1营与第2营指挥官的汇报。 “伦诺克斯·卡文算一个，他正在帕拉汀议政厅的议政厅里严阵以待。一百名参议员里只来了三十七人，其中有十一人是支持安格斯的。”他说。 “议政厅没有守卫，那里没有哨兵值守——不要让士兵阻拦在他们与人民之间是身为开拓者的最初议员们的规定。” 在这时，安格斯走到巴拉汀议政厅的由黑色金纹大理石铺就的台阶上，面向看着他的人群，驾轻就熟地开始了其慷慨激昂的演讲。 “塔桑尼斯的统治者已经压迫了克哈太久太久了，这是一个由我们的先辈亲手开扩的世界！她属于每一名克哈人和他们的后世子孙！” “在南部联邦城市，腐败已经如蚀骨之蛆一般腐蚀了那里，参议院的新法律在那里被刻意的曲解，而一个公务员或是行政长官的职位竟被明码标价！” “贵族们和他们的亲戚把持了当地参议员的选举，富商通过向官员行贿以违法的竞标手段获得百分之九十的基础设施的建设权，偷工减料所导致的安全事故使得数百人死去或是残废！” “在巴利克，非法矿井的数量远比登记报备的要多得多，那些矿井缺乏安全设施，条件恶劣，矿场主仅用微薄的薪水就雇佣那些非法引渡的难民踏入随时都有可能塌陷的矿坑中。我想知道，又有谁该为此负责？” “联邦向克哈Ⅳ征收的苛捐杂税又有哪一分钱是用在人民的身上的？如果我们每人辛苦的工作都只是为了让那些已经贵族变得更加富裕，即使在拼命也不够养活自己的孩子，那么，我们就应该起身反抗！” “我只相信一句话，那就是即使是几何公理与不可违背的数理法则违背了人民的利益，那也一定是要被推翻的！”安格斯举起他鲜红色长袍下的两只手至胸前，忽然仿佛是紧紧的抓住了什么东西，或是握住了刺向他的一柄剑，他有着浓密胡须的、仿佛希腊雕像般刀劈斧凿过的立体面庞因激动而浮现不正常的潮红。 “我们始终相信，无论是政府或是个人，还是塔桑尼斯的创世家族，都没有任何权利不公正地对待他人，民主与法律不该是一纸空文，贪官污吏因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人类是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了我们不可被剥夺的权利。正是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民才推举出他们的政府。而如果政府用滥用职权与巧取豪夺将人民置于其专制的统治之下，那么人民就有充分的资格和理由去推翻它！” “塔桑尼斯与其殖民政府的历史，就是暴政与掠夺的历史。他们妄想在克哈这样的自由之地建立专制的暴政，他们的暴政即使是最宽宏的心也会为之而愤怒。” “克哈的同胞们、革命们的战友们、聚集着我身边的追随者们！我要你们郑重地宣布，在此时此刻，克哈Ⅳ独立了！这片宽阔的土地将重新属于我们！” “克哈自治领，在今天建立了！” “以我的与蒙斯克家族的荣誉，我发誓，自治领立宪的宗旨由克哈最初的开拓者制订，由公众的意志所支配，绝不违背民主与公正。” “如果塔桑尼斯的联邦政府意图使用武力迫使我们屈服，那就释放战争这恐怖的恶魔吧！” “克哈万岁！”最后，安格斯做出了一个在奥古斯都看来非常夸张的手势，高举握紧的右手。 “克哈万岁！自治领万岁！不朽的人民万岁！” 一时之间，欢呼的海洋带来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声浪，人们拥抱呼唤，喜极成泣。 “龙德斯泰因，带你的警卫部队紧跟着我。”奥古斯都通过耳麦指挥着他的部队。 “现在，帕拉汀议政厅是我们的了。如果那些议员想要反抗，那就让那里血流成河。” 117 取缔议会 身着挺直立领咖啡色联邦陆战队军服，右肩有着红底金色狼头袖章的克哈革命军士兵包围了帕拉汀议政厅，四百多支8mm口径的电磁步枪全都已经子弹上膛。 帕拉汀议政厅青铜色的屋顶在正午的阳光下发出流金般的光芒，身披鲜红色厚重长袍的安格斯?蒙斯克在他儿子奥古斯都以及许多士兵的簇拥下走进有着巨大的圆柱体立柱的门廊和宽阔的黑色大门。 在由浮雕立柱支撑的大厅里，洁白的墙壁上是克哈开拓者们的雕像。前厅观众席上坐立不安的议员们像是鸡笼里局促不安的雏鸡，而一群带尖牙的蛇正在笼外窥伺着他们。 忽然之间，手握高斯步枪的士兵挺着枪托蜂拥着冲进大厅时，雪亮的刺刀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大惊失色的参议员们立即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地斥责被士兵们簇拥着的安格斯。 “蒙斯克，你这是在引火自焚！”安格斯在参议院中主要的反对党领袖，参议院领事伦诺克斯·卡文厉声质问着，仿佛没有看到那些闪亮的尖棱刺刀。 “你这是在亵渎帕拉汀议政厅所代表的公正、民主与自由！”伦诺克斯掷地有声地说着，好像他仍然是站在这里主持议会的议长：“自从我们光荣而伟大的祖先在这里召开了第一场会议，唇枪舌剑就永久地代替了冰冷的刀剑与子弹，民主与公正即是悬于头顶的利剑！” “这是背叛！参议院的权威绝不容许质疑。安格斯，你决心成为议会的独裁者？” 安格斯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表情庄重而威严：“或许你们没有听到，那么我就再说一遍。克哈，独立了。” “你真是个疯子。”伦诺克斯是个老派的政治家，喜怒皆不行于色，但他现在的表情正像一只咆哮的狮子。 “塔桑尼斯绝不会息事宁人，强硬的反制措施即将到来。经济封锁？调动舰队？”他大声说。 “安格斯，你会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 伦诺克斯走近了几步，撸起袖子仿佛想要将安格斯打倒在地，但是明晃晃的刺刀让他不再敢向前再走一步。 “让他闭嘴。”这时，自觉安格斯不敢把他怎么样的的伦诺克斯忽然看到其年轻力壮的儿子奥古斯都侧过头对他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们说。 “逮捕这些人民的公敌和克哈的叛徒。” 一名年轻的军官挥了挥手，士兵们将刺刀顶在了尊贵的参议员们的胸膛上，不知尊敬与体面为何物的士兵粗暴地扒下议员们代表传统与地位的鲜红色长袍，让他们屈辱地弯下自己的腰。 一直以来都与安格斯并肩作战的议员则主动脱下自己的长袍，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贪婪、腐败、收受贿赂、裙带关系、拉帮结派......”安格斯走上面对观众席的柱台，他身后斜立的旗杆上悬挂着红蓝相间的联邦星条旗和克哈的三星旗帜。 在奥古斯都的父亲宣判这些参议员的罪行时，随军而来的摄影师和记者开始记录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画面。奥古斯都亲自撤下了联邦的旗帜，换上了蒙斯克家族的金狼旗。 “你们是克哈政府腐败的开始，或者说，塔桑尼斯才是你们那些政治活动的资助者。也许你们的资产早已被转移至塔桑尼斯甚至是尤摩杨的星际银行，但证据绝不会少。所有的参议员，包括那些准备逃跑的议员都将被革命军逮捕送入监狱，等待最后的公审！” 随后，奥古斯都命令士兵们把伦诺克斯等参议员带走。革命党人有证据表明伦诺克斯与塔桑尼斯的某个创世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以阻挠安格斯推行使得克哈独立于联邦政体以外的政令获得资金支持。而另一些人则表现得更加不堪，他们不加节制地收受贿赂，腐败与奢侈之风盛行。 当叫嚣着的参议员们全部闭嘴以后，议政厅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在议政厅巨大的、有着沉重镀金花铬的穹顶下，整排整排的士兵环立在阶梯式逐级增高的台阶看台上。 接着，安格斯面朝镜头发表了他的下一场演说：“克哈参议院的议员们收了塔桑尼斯的钱，出卖了克哈的利益。这些人中，有许多人是你们从未见过或是听说过的，这代表他们并非是由人民的意志选举出的。” “而我们，泛泰伦民族统一阵线。”安格斯说着这个在他看来有些拗口的名字：“我们将收回那些参议员的权利，重新选举议员。从南方的联邦城市到北方的城市联合，从费尔斯顿到斯蒂尔灵，我们要把这一百个席位重新分配，而选举的过程必须是公平公开，严格而透明的，每个人都有投出选票的权利。” “我们将重新组建新的、廉洁而高效的政府，制订新的、神圣而不可违背的宪法，以此为一切法律的基石。任何塔桑尼斯联邦政府强加于克哈人民的不公正与无理的税种都被永久地取缔了。” “......” 在安格斯庄严地向克哈人民做出承诺，奥古斯都悄然离开了帕拉汀议政厅，来到一个由议政厅侧厅临时搭建而成革命军指挥部。 起义只是才刚刚开始，分散在星球各地的革命军师、旅、营级部队仍然还在按照预订计划夺取联邦军队的军营和前哨站，奥古斯都必须统筹全局。 动员起来的革命军正规军约有六十万人，被策反的原克哈革命军有十五万，另有约五十万由民兵和手持半自动步枪的武装人员组成的辅助军加入了战斗。在一天的时间里，人口仅有四千万人的克哈在各个战场上集结起来的士兵就超过了一百万人，而还有更多的人拿起武器加入了战斗之中。 参与革命的士兵几天前可能还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在入眠前还与并不知情的妻子互道晚安，但在集结令到达的那一刻，他们就默默地换上革命军深灰色的军装带上金狼的袖章奔赴集结点。 革命军得到了克哈人的广泛支持，克哈4的各个城市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暴动，疯狂的人群夺去了unn全球新闻网的信号主塔，占领了城市的市政厅，点燃无人的军营。几近癫狂的人民把新闻网的编辑从高楼上扔了下去，扭断了贪官污吏的喉咙，把投降的联邦军人活活踩死。 7017k 118 独立战争 位于帕拉汀议政厅内部的革命军临时指挥中心里，奥古斯都与他的尤摩杨参谋官们正站在一张从议政厅主厅搬来的长座前，上面是摊开的克哈全球地图，每一面旗帜都代表着一支联邦或是克哈革命军部队。 奥古斯都看着斯蒂尔灵城边的一面代表联邦陆战队军营的旗帜不说话，而他身边的参谋官们则在激烈地讨论着。 在今天早上安格斯发表独立宣言的演说的前一周，克哈各个师的士兵就开始集结。他们通过遍及克哈各个大陆之间的轨道列车交通网络被运送至各个城市，而昏聩无能克哈政府并非对此毫不知情。 只是底层官员在得知这一消息的同时要么就是毫无反应，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要么就是选择隐瞒，让其他人代替自己上报以脱卸责任。 等待克哈总督得到有关于一支规模庞大的民间武装正在集结的时候，这名塔桑尼斯创世家族的远亲还因长久的安逸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等更多的信息源源不断地涌入总督办公室时，他才想起去通知克哈防卫军与联邦陆战队的指挥官，向塔桑尼斯请求支援。 在如何围剿这些武装力量的问题上，克哈防卫军和陆战队这两支分属不同利益集团的力量又开始推脱责任，保存力量，把希望放在了将要赶来支援的联邦军队上。 一拖再拖之下，深知兵贵神速道理的奥古斯都已经在各个战略要地与务需在第一时间夺取的重工厂和星港处布置了大批的部队。 本地的克哈防卫军都是克哈人，大部分防卫军毫不犹豫地倒向了奥古斯都，其余的跟陆战队加在一起也仅有不到十万人。 尽管这是一支军纪涣散、训练松弛的军队，但奥古斯都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联邦军队的优势在于他们坚固的防御工事与强大的动力装甲和重型武器，同步轨道空间站与星港中的一部分面临退役的复仇者战机部队还能为他们提供有力的空军支援。 克哈革命军中仅有龙德斯泰因的第1师与基德第2师的两个旅完成了动力装甲与c-14电磁步枪的换装，加起来仅有六万人。奥古斯都把这几支精锐部队分别部署在联邦驻有重兵的斯蒂尔灵与南半球的重工业城市巴利克，进攻是以统一的时间准时准点发起的，就在安格斯开始演讲的那一刻。 好在克哈4的联邦陆战队作战能力没有让奥古斯都“失望”，他们的战斗力甚至还不如前线的新兵，就更不必与再社会化士兵相比了。克哈有八个超过一百万人城市和十四个联邦军事基地，其中有五座城市甚至不必革命军发起进攻，被狂热所感染的暴乱者和临阵倒戈的防卫军和自发组织起来的民兵武装就取得了整个城市的控制。 仅有五万人左右的联邦陆战队分散在多个军事基地、城市军营以及轨道空间站，而实际参战的士兵仅有不到三万人。在革命军士兵攻入联邦前哨站的时候，甚至还发现过因醉倒而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联邦陆战队员。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革命之火就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克哈。 捷报频传。 但奥古斯都和他的战友们还来不及庆祝，联邦陆战队并非一无是处，也有一部分从前线退下的陆战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依托城市的城墙、地堡群以及装甲和武器在局部地区甚至短暂地击退了革命军的攻势，缺少动力装甲的克哈革命军士兵因此损失惨重。 在战争爆发的第十四个小时，双方伤亡数字就超过了十万，并且还在节节攀升，各城市的私人医院开始收容伤残士兵。 这一天，欢呼声和失去亲人的恸哭声同在。 到第三天的下午，一夜未眠的奥古斯都终于如释重负地得到了雷诺率领的游骑兵空军中队夺得了联邦同步轨道基地的消息。毫无困意的奥古斯都当即委派总工程师罗瑞·斯旺与他的团队立即在轨道上修建轨道平台和天基武器站。 二十二处主要战场有十五处都以克哈革命军迅速而有力的攻势而取胜，其余战场上联邦军队也显露出颓势。 等到伤亡数字的报告被递交至奥古斯都的面前时，他陷入久久的沉默。奥古斯都尝试记下这些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名字，但他没有能做得到。 第四天凌晨，克哈最大的一座军事要塞，位于斯蒂尔灵城外的战争平原要塞宣告陷落，在尤摩杨支援的磁轨炮与强激光轨道武器的支援下，第1师师长龙德斯泰因带着手下的士兵攻入要塞内部，杀死了敌军指挥官。 战争平原对于克哈人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这是一片正对着斯蒂尔灵城的广阔平原，一条绸带般的河流流经此地，两岸的动植物都得到了较好的保护，然而到处欣赏优美风景的游客或是绘画家大概早已忘却了战争平原的含义，忘却克哈殖民者与塔桑尼斯人的第一场战争。 而战争平原也是克哈4最初的殖民者与塔桑尼斯的联邦政府达成和解，归附于统一政权之下的地方。自此以后联邦陆战队就进驻了战争平原，长久以来，那里就一直属于联邦军队的管辖范围。如今克哈人重新夺回战争平原，也意味着克哈与联邦政府的重新割裂。 在这个时候，奥古斯都才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倒在椅子上，疲惫不堪的参谋们把他搀扶着送上一张行军床。 奥古斯都睡了不到六个小时又匆匆地赶赴斯蒂尔灵市政厅，替他正在发表新参议院选举父亲任命自泛泰伦民族同盟阵线（ptf）中选拔的官员，其中也有一些原政府官员也得到了留用。 这并非是因为他们被证明是廉洁而有才干，只是相对于其劣迹斑斑的同僚相比，这些人好歹不是无药可救的，新政府暂时还需要他们维持基本的行政职能。 而后，奥古斯都又乘坐飞船前往斯蒂尔灵医院看望受伤的革命军士兵，被电磁枪或是蜘蛛雷击伤的士兵死亡率十分惊人，因此他只能悲哀地看着那些将死的士兵在还清醒的时候口述遗书或是呼喊着母亲的名字合上眼睛。 7017k 119 斩首行动 十六岁的莎拉·路易斯·凯瑞甘弯腰走进一架怨灵战机半闭合的驾驶舱舱门，她紧贴在着肌肤的蓝白色环境拟态作战服随着其弯腰曲腿的动作与身体贴得更紧了。 于是那纤细的腰与挺翘臀部之间的美好曲线弯成美好的弧度，平坦的腹部显露出性感的马甲线，在这一瞬间，其妙曼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凯瑞甘坐在可调节高度的驾驶座上调试设备，干练地调出科普卢星区的星图，测试感应器的灵敏度。驾驶座上的坐垫很薄，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下面钢制支撑。 航空玻璃外，维克托5号军事基地机场上方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已经散去，但天空依旧深沉昏暗。 这颗位于泰伦联邦边缘星系，无人问津的星球上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任何分别，即使是最新一期unn速报也要延迟一周才能抵达这片“被上帝遗忘之地”。 驻守于此的士兵都是接受过再社会化改变的陆战队员，也只有他们能够忍受这种深入心髓的孤独。而对于从八岁即离开家人，十二岁开始接受成为幽灵特工训练的凯瑞甘而言，孤独和痛苦都是某种陌生的情绪。 每一名幽灵特工脑中灵能抑制器可以屏蔽大多数无用的情绪，自动洗去无用的记忆。他们像真正的幽灵或是人形兵器一样冷酷无情，正如幽灵学院的教官们所期望的那样。 幽灵24718从另一面舱门爬了上来，递给凯瑞甘一个全封闭式的头盔和一把c-10榴霰弹枪后就坐在主驾驶座上按住操作杆。他自头盔后传来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沙哑地像是喉咙了灌入了液氮。 “重新设定坐标，副官。克哈星系，克哈4。”幽灵24718说：“呼叫控制塔，怨灵战机ag-18正在离港，完毕。” 所有的幽灵特工都以编号、简化的名字或是带有特长和个性特征的代号相称，他们之间的交流总是简短而高效。这就是幽灵特工，他们是杀手，不需要多余的感情和交际，理应像钢铁一样冰冷，锻造打磨后就会变得坚硬而致命。 凯瑞甘戴上头盔，把梳成及肩的马尾的火红色长发收拢在头盔之中。头盔轻巧结实，hud显示屏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启动，各项数值在凯瑞甘的眼前浮现。 在怨灵战机的引擎启动时，hud显示屏出现了一叠任务简报：刺杀目标：安格斯·蒙斯克，克哈参议员议员，凯瑟琳·蒙斯克，著名慈善家，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前陆战队上校，奥古斯都·蒙斯克，前陆战队少尉...... 在克哈爆发叛乱超过十天以后，所有的主星世界都得知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塔桑尼斯的联邦议会更是在第一时间发出了严正的声明，他们谴责安格斯反政府反民主反人类的暴行，任何脱离联邦独立的行为即是叛国，并声称将会立即采取反制措施，让克哈4脱离恐怖分子的掌控。 现在看来，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击毙恐怖分子的头目，似乎那样就可以捂上耳朵，一切就一劳永逸地解决了。 对于凯瑞甘而言，这不过是一场稀疏平常的刺杀任务而已，她不必为将要刺杀的人而感到感伤，因为在任务结束以后灵能抑制器将会很快地抹去其有关于此次行动的记忆，就像过去一样。 她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或许也永远不会再想起。这时，凯瑞甘那冷酷的心忽然有有些触动，她不过才十六岁，正是青春的年纪，杀过的人却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而关于父母与故乡的记忆，更是一片空白，只是在想起这些词时，偶尔会感受到痛彻心扉的悲伤。 有时候，凯瑞甘也想过改变，但植入其脑内的灵能抑制器使她面对敌人时冷漠而镇静，面对命令时无比驯服——即使她的内心里并不认同这些残忍的刺杀任务与其意义。这股情绪很快就被灵能抑制器所抹去。 在翻查这些人的信息时，凯瑞甘在多萝西·蒙斯克的照片上停滞了几秒钟，对方与她一样只有十六岁，却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凯瑟琳与多萝茜·蒙斯克已经有近四个月未曾在克哈4的公共场合出现了，安格斯的长子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同样音讯全无。只有参议员安格斯·蒙斯克及其次子奥古斯都还在克哈。”特工24718说。 “这无关紧要，但只有安格斯·蒙斯克是必须要杀死的。”他说。 “24506会解决掉那个奥古斯都。” 参加此次斩首行动的有三名幽灵联邦幽灵特工，他们的平均psi值都在8级以上，而此刻另一名幽灵特工24506正坐于这架怨灵战机狭小的乘员舱里。这足以说明幽灵学院对安格斯的重视程度。 “情报显示，蒙斯克家族加强了他们领袖居所的防卫措施，克哈4的首都城市斯蒂尔灵有大批的叛军武装力量驻扎。”幽灵24718驾驶着怨灵战机驶出发射港。 “即使是再严密的防御都是有漏洞的，我们会找到那些漏洞，神不知鬼不觉地踏入安格斯的卧室取走他的头颅。”凯瑞甘头盔下的声音也显得相当失真，她照常检查自己的c-10霰弹枪 这把威力巨大的“步枪”是精钢与轻型聚合物相融合的杰作，使用25mm杀伤“罐”弹药以及特制的、可使机械质短时间陷入瘫痪的特制锁定弹。 “就像是爬上树冠，吞食鸟巢里鸟类的蛇。” 驾驶舱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幽灵24718聚精会神地驾驶着怨灵战机，等离子推进器喷射出炙热而明亮的火焰，在几个简短有力的跳跃以后就驶出了维克托5的重力场，在同步轨道上跃入了超时空航道。 这艘经过改装与升级的战机加装了折跃引擎，使得其能够快速的穿越星系，其先进的隐形系统能避免其在驶入克哈时被盘踞在那里的叛军发现。 ...... 蒙斯克天空塔，斯蒂尔灵城，4月12日凌晨2点。 这座超过六十层的天空塔哥特式的曲线与其他的摩天大楼格格不入，与其他的高层建筑一样，蒙斯克天空塔即使是在凌晨依旧灯火通明，彻夜不熄。 蒙斯克家族的安保人员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把这座恢宏的巨塔打造为密不透风、细密无缝的堡垒。在各个入口与漫长的回廊里，与安全网络相连的激光感应器封锁着各个死角，大理石墙壁与桃木地板下的振动传感器能够检测到哪怕是一只老鼠爬行时的异动。 塔桑尼斯的任何一名金融大鳄或是掌控权势的政客与高官都会认为这样的安保措施已经是天衣无缝，入侵者会在踏入蒙斯克天空塔的一瞬间就被检测到，届时他们必然已经插翅难逃。 当通过环境拟态作战服全身都置于隐形状态之下的凯瑞甘走进第42层的回廊，而那些扫过其身体却毫无反应的时候，她不由得为蒙斯克家族安保人员的过于自信而遗憾。 看起来，蒙斯克家族的安保系统是无懈可击的，他们甚至使用了相当多的尤摩杨科技加以弥补。 最新式的尤摩杨激光感应器能够检测出隐形者，而此前幽灵特工的作战服可以屏蔽包括红外线与激光，就算是塔桑尼斯最大的银行安保措施对于幽灵特工而言也是形同虚设的。 凯瑞甘承认，这也许是全泰伦联邦仅次于联邦议会与泰戈尔家族天空塔最安全的地方。 但他们的对手是幽灵特工，而这些幽灵特工不止能借助他们自己的力量。 为泰伦联邦情报局工作的谍报专家用一周的时间就破解了蒙斯克天空塔里的这些激光传感器，通过更换可模拟其反射波长的作战服，幽灵特工使得其传感器错误地将他们认作两个普通的仆人。至于振动传感器，其根本检测不到隐形状态的幽灵轻轻踏在地上的那最轻微的一丝颤动。 蒙斯克家族的安保人员每天都会重新更换安全系统的算法，谨防黑客的入侵，但他们忽视了最基础的激光传感器，忘记了人类是会为双眼蒙蔽欺骗的，而不一定是做出判断的大脑。 在那些尊贵的艺术品以及美丽的雕塑与蒙斯克家族祖先的油画之间，凯瑞甘与她的同伴静静地走着。他们通过旋梯而非电梯自一楼一路向上攀爬，与众多身着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擦肩而过。 通过回廊走向下一层时，一名困顿的女仆从凯瑞甘的身边走过。在这一瞬间，更多的，包括疲倦、兴奋、自豪、狂热崇拜这样的情绪如洪流般涌入凯瑞甘的脑海中。 凯瑞甘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一整座天空塔内部的安保人员和仆人都是安格斯的狂热崇拜者，他们觉得自己正在从事伟大而光荣的事业。 解放、自由、拯救他人、牺牲、奉献...... 这些凯瑞甘从未感受到的，被她认为可以称作是高尚的情感让她感到讶异。在凯瑞甘过去的刺杀对象中，大多是不堪的政客或是联邦政府的反叛者，人格高尚者从不是她的刺杀对象，因为那些人在藏污纳垢的塔桑尼斯是坐不到高位的。 克哈4已经完全脱离了塔桑尼斯联邦政府的掌控，那些仍然忠诚于联邦的议员都被送上了断头台，政府在极短的时间重新组建，安格斯和他的拥戴者们控制了整个克哈。 这颗繁荣的星球，联邦手中的璀璨的明珠在实际上已经脱离了这个庞大的政权。 有时候，凯瑞甘偶尔也会考虑革命的含义，但即使是她也认为克哈的起义不过是在以卵击石。 在那名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仆走过凯瑞甘时，她未曾发现一双淡金色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瞳孔，强大的心灵念力转瞬间就控制了她那勇敢但仍然不够强大的思想。 紧接着女仆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机械地转过身走向第42层的一处隔间，那是蒙斯克家族总管家夏尔·博瑞特的房间。 女仆轻轻地按下门铃，接着又像是气急败坏似的连续按了数次。当合衣而睡的管家夏尔走出来准备询问时，他黑色的瞳孔突然变得涣散起来，随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凯瑞甘的前面。 在凯瑞甘的心灵感应之中，夏尔的意志正在不断地挣扎着，这名已有七十岁的老人有着令她感到讶异的坚韧意志。但凯瑞甘是一名前所未有的10级灵能者，其可怕的心灵念力与普通人的差距就像是海洋与溪流。 在夏尔领着凯瑞甘走向安格斯·蒙斯克位于第60层的卧室时，那名女仆则在一片茫然之中走向她原本正要去的厨房为安保人员们准备早餐，并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做过什么。 紧张而漫长的几十分钟后，凯瑞甘来到了第六十层。最高的二十层必须有管家的视网膜与基因识别才能通过，但夏尔替幽灵特工规避了所有的方向。 幽灵24718在心里充满恶意地想着这名忠诚不二的仆人则得知主人是因自己而死时会怎么想，他决心留着这个可怜人的命让其在后半生中都感受永恒的痛苦。 这名幽灵特工因实验室里的折磨而精神扭曲，他原本是善良的人，但教官们通过各种拷问人性的测试永久地改变了他，使得他变得冷血，为敌人的痛苦而感到深切的快乐。 凯瑞甘为同伴卑劣的想法而感到一阵不快，她认为自己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管家夏尔因恐惧而颤抖，他仿佛被鬼魂所控制了，明明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却无力反抗。 卧室的门轻轻地打开了，身形妙曼的幽灵特工通过门与门框之间的极小缝隙迈着轻盈的、像猫一样步伐踩在卧室深红色的地毯上，他的同伴紧随其后。 安格斯·蒙斯克正安然地躺在床上，盖着天鹅绒的被毯安然地睡着，略带鼾声的呼吸声说明对方的睡眠质量并不是很好。 凯瑞甘从腰胯间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另一只手里握着上膛的手枪。她接受过的刺杀训练告诉自己，其仅将匕首横在其脖颈口，再抓起其衣领一拉，那颗受人尊敬的脑袋就会被极锋利的钛合金匕首割下。 她可以确定这就是安格斯而非伪装成他的替身，因为睡梦中的安格斯正做着他泰伦民主共和国的美梦。 记忆中陪伴家人的场景是那么的温馨，六岁的奥古斯都·蒙斯克正穿着连体的牛仔裤与妹妹一同在堆着积木，而在家里黑白相间的棋格地板上，窜上窜下的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就好像是一只没有脑袋的猴子。 7017k 120 这是个陷阱！ 莎拉·凯瑞甘把手枪放在腰间，环境拟态作战服与灵能给予她的强大力量令她在抓起安格斯·蒙斯克的瞬间就翻转着匕首割开了他的脖子。匕首轻易地刺入了安格斯·蒙斯克的脖子，干净利落地切开气管与动脉，动作流畅而没有丝毫停滞。 就像是切开了一块无阻滞的橡胶或是牛皮，在凯瑞甘揪住安格斯的头发把他的头颅拎起来时，自颈动脉喷涌而出的血液如同水柱一般喷溅在天花板和墙壁上。 一名受人敬仰的自由斗士与革命先驱，他的理想可能是荒唐可笑的，但依然是值得凯瑞甘怀念的英雄——在幽灵学院里的科学家下一次洗去她的记忆之前。 这一切似乎太简单了，从几百名安保人员走过，潜入有着精密安全系统防护的克哈创世家族天空塔轻而易举地削下了叛军领袖的头颅。 自凯瑞甘开始执行刺杀任务以来，她从未失败过。幽灵特工以远超常人认知与想象界限的方式执行暗杀，他们正如行于世间的幽灵和收割生命的死神使者。 除非被刺杀者知晓幽灵特工的暗杀方式，了解这个历史上最大的灵能刺客组织是如何运作的。 但这是不可能——这是最高机密。即使是联邦议会也对此一无所知，他们仅知晓幽灵特工是切实存在的。 而这也就够了，塔桑尼斯的掌权着不关心武器是怎样运转的，他们只需消灭议会的敌人即可，这就是灵能者存在的意义。 安格斯·蒙斯克的冷灰色双眼紧闭着，那张有着鹰派鼻梁与立体五官的脸仿佛塑像。联邦议会的高官们在收到冰封的头颅以后，他们一定会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战利品。 凯瑞甘不知道塔桑尼斯高塔之上的那些贵族和联邦议会之中的高高在上者是否还拥有人性。这是所有泰伦人都知晓的事实，联邦有两个巨大的犯罪集团——陆战队和联邦政府。 前者是最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的集合，有将近百分之五十的士兵都是有着累累前科社改犯，而联邦政府的罪恶则远胜过军队，一切维护公正的法律都对那些贪官污吏和包装精致的职业政客。 若是有人能以凌驾于联邦政府的权利予以审判，那还必须以一套新的量刑标准才能审判这些人的罪恶。 而凯瑞甘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行驶这权利的只有神灵，但若是他们是真实存在的，那神灵一定是奉行着颠倒的善恶标准。神灵让该受罚者逍遥法外，令无辜者枉死。 在安格斯还在跳动但频率正不断放缓的心脏将血液通过断裂的动脉泵出时，凯瑞甘把还沾染着鲜血的匕首插回皮革质的匕首套，然后把鲜血淋漓的头颅丢进幽灵24718背后的背包里。 无头的尸体被随意地丢弃，幽灵们走出卧室准备离开。蒙斯克家族的管家夏尔先生正站在门口，他也许已经知晓了主人的死，哀伤的情绪让因心灵感应能力对此非常敏感的凯瑞甘感受到了同样的感情。 凯瑞甘为这个可怜人递去些许同情，而灵能抑制器又开始奏效了，她所有的额外情绪都随着刺痛被抹去。 但这不对劲——灵能抑制器并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工作的。 她那特殊的灵能直觉忽然涌入其脑海，好像是一万根针在猛扎着她的大脑，某种未知的危险正向其袭来。 此时此刻，凯瑞甘的小腿绷紧了，其扩散开来的心灵念力在这一层中开始扩散但只找到了十几名对此一无所知的安保人员和仆人。 但这不对劲，她强大的灵能直觉从不会出错，既然危险不是来自于人，那么...... “这是个陷阱！” 在凯瑞甘说话的一瞬间，楼层中原本正处于待机状态的尤摩杨灵能屏蔽仪启动了。整个第六十层都置于一个忽然展开的屏蔽力场之下，她的灵能开始衰退，仿佛被无形的力场所抽干。 这种灵能屏蔽仪绝非克哈的科技，它们来自尤摩杨影子卫士军校，价值不菲，隐藏于硬木地板之下，启动机制与某种反馈装置相连。而为达到压制灵能的强力效果，设置者堪称丧心病狂地设置了至少二十台灵能屏蔽仪。 凯瑞甘并不知道是什么削弱了她的力量，她与另一名幽灵特工24718以极快的速度在走廊里奔跑，此刻即使是人类历史上奔跑得最快的运动员也比不上幽灵特工借助作战服爆发出来的速度，但一切已为时已晚。 在灵能屏蔽仪启动的同时，斯蒂尔灵城的中心城区里的人都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睡梦中的人们被惊醒，爆炸产生的光芒仿佛在一瞬间点亮了夜空。 明亮的火焰从第60层的窗户中涌出，其下数十层的窗户玻璃都被震碎，在几个呼吸之后，最顶部的两层因支撑结构被瞬间炸断而塌陷。 楼顶那巨大的蒙斯克英文字母不受控制地坠向地面，被冲击波剥离的墙体好像是碎纸屑一样飘落。 这个时间还在商店或是人形街道上执勤的革命军士兵都能够看到蒙斯克天空塔的顶层释放出极为明亮的光芒。 ...... 奥古斯都从一处指挥中心会议室的桌子上惊醒，他快速地换上革命军的深灰色军装，在两名亲卫兵的辅助下换上一身由卡扣与粘合甲片组成的动力装甲，然后才通过指挥中心的通讯系统向着茫然无措的士兵们下达命令。 短暂的寂静以后，蒙斯克天空塔的军营中沸腾起来，成百上千的革命军第1师士兵们冲去营房。几个身着动力装甲的革命军连队以最快的奔向蒙斯克天空塔，他们的装甲颜色是深红色，肩甲上有着白色的握鞭之环标志。 这些士兵与他们的军官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在忽然之间被告知要去逮捕几名具有强大灵能的联邦刺客。 在公路上前进时另一支仅有百人规模的部队加入了这些革命军士兵的队伍，他们的装甲与其他士兵一般无二，不过是胸甲上多了蒙斯克家族金狼首的标志，这意味着这支部队还是奥古斯都本人的直属部队和实际上的近卫军。 仅有一部分军官清楚这支部队的番号——斯蒂尔灵的奇袭者，他们是一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反灵能部队，编制在克哈革命军正式成立时就开始设置。 斯蒂尔灵打击者的装甲上配备有反隐形护目镜，每个班都配备有20mm的水手长重狙，可发射有emp弹这样的反幽灵武器。 军机从被征用的斯蒂尔灵天空港中升起，城市上空到处都是交叉的探照灯光束。 奥古斯都绕着会议桌转过几圈，更多的陆战队员涌入指挥中心的会议厅，一名处于隐身状态的尤摩杨影子卫士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接着，随着一个被打开的全息投影，由一架正盘旋于蒙斯克天空塔塔顶的运输船传回了实时的影像。天空塔中的仆人正在惊慌失措地逃离，一些人被冲进塔楼中的革命军士兵撞倒在地，在狭窄的地段甚至发生了踩踏的事件。 “找到他们。”奥古斯都在通讯频道里说：“相互之间保持距离，提供警惕。你们的敌人是灵能者，他们的攻击能直接作用于精神。” 更多的影像从数支进入天空塔中的部队中传回，一支部队通过旋梯一步步向上爬，身后有牵着由斯蒂尔灵狼驯化而来的猎狗的安保人员跟随着他们，盘旋在空中的民用改造武装飞船搜索着瓦砾之下的生命信号。 奥古斯都注视着分割成多个板块的全息投影荧屏，紧盯着每一个可能与幽灵特工遭遇的部队。 自两个月以前奥古斯都就开始着手进行布置，长久的思考以后，他认为被动的防御是不利的，严密的安保措施能拦得住普通的刺客，可幽灵特工却是一批难以以常理揣度的超能者。 而奥古斯都的优势就在于其知道幽灵特工一定会来刺杀安格斯安格斯，既然如此，那他不如布置一个死亡陷阱——以他的父亲安格斯为诱饵。 奥古斯都一直习惯于主动出击以完成攻守双方角色的转换，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 当然，那个安格斯只是一个经过整容手术与记忆移植的罪犯，通过虚假的记忆来欺骗幽灵特工。 埋藏于楼层中的炸药与这个“安格斯”的脉搏监视器相连，一旦心脏跳动的频率与正常值不一致时，灵能屏蔽仪就会启动以削弱幽灵特工的力量，届时足以摧毁一座大楼的炸药就会引爆。 同时这也意味着，为应对幽灵特工的读心能力以使得这个陷阱更加的不易被察觉，第60层对此全然不知情的蒙斯克家族安保卫队和仆人都会成为牺牲品，其中就包括效忠于蒙斯克家多年的管家夏尔。 当奥古斯都做出这个决定时，他也为自己的冷酷无情而默然。奥古斯都发现，他已经开始为实现某个目标而牺牲其他人。 现在的奥古斯都还会感到茫然，可或许总有一天，即使他要牺牲几十万人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并习以为常。 高层的安保人员和仆人都是蒙斯克家族最忠诚的家族卫士，他们大多来自于斯蒂尔灵贫民窟，是蒙斯克家族儿童慈善事业的受益者，自小就接受过为蒙斯克家族服务的训练。这些人情愿为蒙斯克家族而死，但那不代表着他们是可以被随意牺牲的。 可奥古斯都别无选择，他的敌人是莎拉·凯瑞甘，是史上最强大的幽灵特工。只要凯瑞甘还活着，那么奥古斯都及其家人的生命就会时时刻刻地受到威胁，如鲠在喉。 希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 忽然之间，全息投影屏幕中的一个画面板块一片漆黑，那是一架正要降落至坍塌的大楼之上的小型飞船。而另一艘与之平行的飞船镜头显示，那艘失联的飞船正在旋转着坠落，驾驶舱的玻璃因溅射的鲜血而一片模糊。 “什么东西杀死了他？飞船被击中了......” “拉升高度，离开那里！”奥古斯都大喊的同时，另一架飞船被击中了，驾驶员的脑袋被25mm口径的子弹点爆，这时他已经能够看到一片废墟之上的红发幽灵。 那名身材火爆的女性幽灵手里紧握着一把高斯步枪，她的头盔已经掉落，蓝白色的环境拟态作战服上满是鲜血。即使是在灵能被削弱，处于爆炸点的中心，凯瑞甘强大的灵能依然保护了她。 尽管她看上去已经虚弱得多。 或许这就是最后阿克图尔斯·蒙斯克要抛弃凯瑞甘的原因，他因家人的死而对灵能者满怀憎恨。而如果有一天凯瑞甘站出来反对他，那他无疑将寝食难安。 “杀死她。”奥古斯都又重复了一遍。 “杀死她。” 奥古斯都不会把筹码放在活捉这三名幽灵特工的身上，凯瑞甘的灵能是十级，只是因为泰伦联邦的灵能等级最高只有十级。奥古斯都对幽灵特工时期的凯瑞甘并不是很了解，但他至少见识过刀锋女王的力量。 在最后一艘飞船开始升高并拉长镜头的焦距时，奥古斯都派出的士兵赶到了已经成为顶层的第60层地板。 高斯步枪开始咆哮，但所有的子弹在距离凯瑞甘几码远的距离就突然停滞，仿佛射入凝胶之中，接着这些子弹被强大的念力捏扁，随后失去动能的子弹就好像是被压扁的易拉罐一样落在了地上。 “不要靠近她，远距离射击。”指挥这支部队的革命军指挥官在频道里下达命令。 “她的灵能远超我们的想象。”奥古斯都身边的尤摩杨影子卫士说：“也许她的灵能在十级以上？” “她的灵能就就要耗尽了。”他说：“一个活着的、为我们所用的十级灵能者远大于死去的。影子卫队有摘除联邦幽灵特工的技术，那可以使她变回正常人——如果在成为幽灵特工以前是正常人的话。” “或是研究她。”奥古斯都以令影子卫士讶异的冷酷说。 “法拉第下士。”奥古斯都说：“接上我的频道。” “我来与那个幽灵特工对话。” 7017k 121 莎拉·路易斯·凯瑞甘 更多的身着深红色动力装甲的克哈革命军士兵冲进上层结构已经完全被摧毁的天空塔第60层，高斯步枪怒吼着，数以千计的刺钉弹、铜质子弹、b2-c震荡弹倾泻在红发幽灵特工无形的灵能护盾之上，坠落的子弹在她的脚下堆积如山。 年轻的法拉第下士沉着冷静地指挥着他的部队，即使他们面对的是闻所未闻的灵能者。 如奥古斯都手下的许多的军官一样，法拉第下士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从普通的列兵晋升为士官，他们都因对奥古斯都本人的忠诚而得到提拔。 奥古斯都在超过一百万人的克哈革命军和外籍军队中找到了几百个法拉第，最终通过对比照片、籍贯甚至是声音找到了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 作为奥古斯都近卫部队的指挥官，法拉第下士深受信任，许多人都相信他平步青云只是时间问题。 “停火，填装emp弹。”法拉第下士在指挥频道中下达命令：“打开你们装甲上的外部播音装置，连入指挥频道，让指挥官讲话。” 法拉第下士的部队不再射击，与此同时，士兵们的装甲盘旋在上空飞船中传来了奥古斯都不疾不徐的声音。 “莎拉·凯瑞甘，我们应该握手言和。” 这时的莎拉·凯瑞甘已经精疲力尽，她伤痕累累，灵能也近乎消耗殆尽，原本束着火红色长发散落在肩头，遮住她的左半张脸。 这时的凯瑞甘只有十六岁，她的脸上依旧可见稚嫩的痕迹，惨白的嘴唇因绷紧的伤口而颤抖着。凯瑞甘痛苦地喘息着，轻吸凉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是谁在说话？”凯瑞甘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寻找逃生之路，但她的脚下即是破碎的天花板与墙体，四周既缺少掩体也无路可退。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她正在凝聚最后的灵能力量，准备殊死一搏。灵能抑制器能让幽灵特工绝对地效忠于联邦政府，任何反叛和投降的想法一经出现就会被抹去。 “奥古斯都·蒙斯克，敌联邦者。”奥古斯都说。 “奥古斯都......”凯瑞甘在革命军士兵的眼皮子底下给自己注射了一剂肾上腺素。 “人说，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一个个迷糊的剪影，亦或者是可以随意更改、增删的剧本。那么，凯瑞甘，你所深信不疑的记忆中又有多少是真实存在的？” “你居然在战场上与敌人讨论哲学？”凯瑞甘正试图重新启动作战服的隐形功能，但这个功能似乎是彻底地失效了。她还试图与奥古斯都胡扯几句以拖延时间，可她一时之间还想不出更多的话来。 十六岁的凯瑞甘寡言少语，她很少说话，像是沉默的山。 “你应该好好回忆一下。”奥古斯都语气平和，仿佛他只是在与凯瑞甘闲聊。 “想想你的母亲，她也许温和而美丽，也许又是毒舌而缺少耐心的女人......但那都不重要，因为在你还尚且年幼的时候，你就杀死了她。” “你在说什么......该死......”凯瑞甘淡绿色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困扰了她多年的噩梦再次出现在眼前。她已于噩梦般的过去决裂——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一片血色。 “你不受控制的灵能在不经意间捏碎了她的脑袋，就像是捏碎了一只虫子，血液像汁液一样飞溅，开裂的颅骨、连筋的眼球、花白的脑组织与一半与皮肤相连的下颚骨......”奥古斯都像报菜名一样连贯地说着，看着凯瑞甘的脸忽然皱成一团。 “她是你的母亲，但那个时候，她怎么变成了那个样子？” 莎拉·路易斯·凯瑞甘！ 凯瑞甘开始颤抖起来，那本已被科研人员宣布抹去的幼年噩梦如潮水一般朝她涌来。惊恐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坚强镇定、仿佛从不落泪的幽灵特工跪倒在地，抱住脸失声痛哭。 第一次的，那令她凯瑞甘痛恨、被她所诅咒的灵能抑制器没有生效。 原本正紧盯着凯瑞甘的克哈革命军士兵们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开火。 他们当然听不懂奥古斯都在说什么，也许在这些易被神秘主义所影响的年轻人看来，那些不明所以的词句组合起来就是一种能让灵能者失控的巫术咒语。 也许革命军的领袖，伟大的革命领袖安格斯·蒙斯克之子，蒙斯克家之狼，克哈的雄鹰又要多一个新的称呼了。 “你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父亲因此而精神失常，几年以后，有人告诉你他自杀了。”奥古斯都说。 “在满是灵能者的监狱里......你的同龄人们被定义为疯子、怪物与异类，而你则是异类中的异类，一个超级怪物。” 凯瑞甘周身的钢架结构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开始弯曲，碎成一块块的大理石悬浮在半空中，钢筋如蛇一样缠绕扭曲。 在此的革命军士兵们都听到了一阵一阵精神层面上的灵能尖啸，他们的眼睛开始充血，血液从耳朵中流出，一部分人跪倒在地，陷入昏迷。 心灵感应扩散来自于在此所有人意识层面的集合，凯瑞甘的、难以遏制的哀伤填满了士兵们的心灵，泪水从眼角流下，带着鲜红的血水。 凯瑞甘的灵能等级正因强烈的刺激而呈指数级增长，一个来自人类的“灵能风暴”正在酝酿。直击心灵的刺激能使一名高等级的灵能者失控，失去控制的灵能将横扫一切。 “你是魔鬼吗？” 凯瑞甘几乎就要想起来了，是她自己亲手摧毁了自己的家庭。 她的命运是个可笑的悲剧。 她渴望美好，却总是亲手摧毁一切。她想要带来拯救和希望，毁灭与绝望却与其如影随形。 “你还在等什么，法拉第下士。”奥古斯都切换了一个频道，对他的指挥官说：“抓住她。” 法拉第下士涕泪横流地夺过一名正号啕大哭的部下手里水手长重狙击枪，瞄准了凯瑞甘，其他士兵也挣扎着想要开枪。 在士兵们准备射击以前，精疲力尽的凯瑞甘忽然晕倒在地。悬浮于空中的石块都已落下，所有人都逃过一劫。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护卫在奥古斯都身边的尤摩杨影子卫士疑惑地问奥古斯都。 “来自我忠诚可靠的克哈情报局。” 影子卫士歪着头，他自然而然地对这个好像是并不存在的神秘部门感到敬畏。 7017k 122 摘除手术很成功 呜咽声轻了一些。 凯瑞甘抱紧了自己的被子。 被子被抽走了，一切都已经远去。 睡梦中，一些来自往昔的景象如同是旧日重现——小镇，带温室花棚的花园和门前的翠色的草坪，天空是暖色调的，花瓣一样的淡黄色。 忽然，天空与一切都染上了血一样的深红色，仿佛是有人把同色的颜料泼在了上面。 在这样的、有着红色圆顶的房子前。对一切还懵懂无知的五岁的凯瑞甘因情绪的一次波动，不经意地用灵能引爆了正斥责她的母亲的头颅。就和凯瑞甘正准备开车带家人去镇上的父亲一样，那是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凯瑞甘愣住了。 但不幸的是，她没有跟幸运的凯瑞甘先生一起疯掉。 凯瑞甘因痛苦而麻木，她想要逃避，正不断复苏的记忆却在不断地涌现。 在幽灵学院的毕业训练中，十五岁的凯瑞甘孤身一人潜入一名政客的家中。 政客因在一次政府组织的新闻发布会上说真话而死，与他一起死去的还有其妻子和年幼的女儿们。 死者多如牛毛的性丑闻忽然被爆出，警察局的职业侦探和警长在经过一番看上去很辛劳的调查以后，只能遗憾地宣布那名被一刀削去大半个脖子的可怜人是死于自杀。 几年以后，才有仗义执言者为政客发声，为无端的污蔑而怒不可遏，于是情感丰富的民众们就花了几天时间来怀念这个伟大的人，在网站上挥键自如。 不止这一家人。 自成为幽灵特工以来，凯瑞甘杀过的人早就超过了一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被刺杀者无辜的家人。 每杀死一个人，这些人的记忆就将永远地保留在凯瑞甘的储存记忆的神经元细胞中。幽灵学院的人和导师欺骗了凯瑞甘，在技术层面上，目前人类只能用虚假的记忆覆盖原本的记忆，无法彻底的取而代之。 某种意义上，是灵能抑制器挽救了这些幽灵特工，使他们不至于被这样的记忆逼疯。可是，命令他们杀人的其实还是制造这些装置的人。 想起那些无辜者的脸与他们在死前的所思所想，凯瑞甘就会感到由衷的痛苦。作为强大的灵能者，凯瑞甘对任何情感都比其他人要敏感，他人的哀伤和痛苦也会在她的身上无限放大。 其实，灵能者是很好的倾听者，他们总能感同身受，因此也更理解其他人的诉求。灵能者对情感的敏感使得他们更爱自己的同胞，更易去关心其他人。 可偏偏他们的同胞普遍地排斥与恐惧灵能者。 幽灵特工凯瑞甘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因母亲的死和善良的本心，她对杀死其他人异常的厌恶。 但联邦控制了她，命令她去杀人。 我罪不可赦。 突然的，凯瑞甘从噩梦中苏醒了过来。她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但没有睁开眼睛看清自己正身处何处，同时周围有一些仪器运转时所发出的嗡嗡声和玻璃容器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音。 凯瑞甘的身体上还在隐隐作痛，她忍受着撕裂的疼痛感强迫自己不去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时凯瑞甘还感受到了自己身体中的某些改变，她几乎立刻就察觉到植入其左后脑的灵能抑制器被人以精妙的手法摘除了。 但是凯瑞甘在幽灵学院中的导师却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摘除灵能抑制器，任何强制手段都会带来极度可怕的后果。 真奇妙啊。 十六岁的凯瑞甘决定在心里痛骂给她带来无限痛苦的联邦政府来殖民灵能抑制器真的被摘除了，但凯瑞甘并不擅长骂人，词汇量也很有限，只能咒骂他们是猪或是愚蠢的小饼干。 “与再社会化士兵的改造很是相似。”一个陌生的声音说：“这种灵能抑制器，或者说是神经控制器，能够行使与再社会化改造相同的功能。” “在植入这种装置以后，即使拥有强大的灵能天赋与心灵念力，被认为是不可控的灵能者也能成为唯命是从的战士。” “也就是说，我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在指甲剐蹭某个金属物体的声音中，一个温和而有磁性的声音——但这无疑是魔鬼的声音。 教会学校的老师曾在凯瑞甘身边说过的话再次响起：上帝说，那是行于世间的魔鬼，天使中堕落的那三分之一。他们在我们的身边，是杀人者。 想要驱逐魔鬼，就要购买—— 就和泰伦联邦疆域中许多距离核心星系和主星世界十分遥远的边缘星球的一样，在凯瑞甘故乡，因星球恶劣的生存条件，人们可是把过多的希望寄托在宗教之上。 在地球时代被全面禁止的宗教开始盛行，记述不清的“圣言”被随意地篡改和解释，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脱胎于此的宗教派别和崇拜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或是邪神的宗教。 但凯瑞甘是个无神论者。 “能量产吗？”魔鬼说。 “你指的是灵能抑制器。”之前的那个声音说：“暂时还不能，我们也不确定那对普通人而言是否是有效的。” “很难说清楚是在再社会化技术出现以后，泰伦联邦幽灵学院的前身——某个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就急不可耐地使用了这种技术，还是再社会改造技术就脱胎于此。” “好，另一个问题，博士。”魔鬼说：“在摘除灵能抑制器以后，莎拉·凯瑞甘是否就会恢复正常。” 凯瑞甘尝试着扩散她的灵能念力，感受人们思考时所发出的脑电波，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随即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失去了灵能抑制器的控制，凯瑞甘骤然释放出的灵能远超其本身的想象。 随着灯泡、玻璃器皿、眼镜片的破碎声，手术室里顿时暗淡了下来。 大家都很尴尬。 凯瑞甘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女孩一样捂住了脸，在一段短暂的沉默以后才睁开了眼睛。但在捋开自己遮在眼睛上的火红色头发看向奥古斯都，凯瑞甘差点吓得尖叫出声。 “你醒了？”奥古斯都正用一个类似于手电筒的照明设施从下巴下面对准自己的脸。 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正看着凯瑞甘：“手术很成功。” “你自由了。”他露出尖利的牙齿。 “别忘了是谁救了你。” 7017k